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朝思暮尝》 作者:蓝宝 ==============   ☆、第一章 从昨天开始,校园网络要进行优化升级。没有wifi的这几天,斐州大学里怨声载道,大家都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而余疏影也不例外。 清早睁开眼睛,余疏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刷微博。在特别关注的分组内,只有一个博名为“倾城食谱”的微博。 “倾城食谱”是一个拥有将近千万粉丝的美食名博,里面每条微博都是精品,余疏影每天都会刷新十来遍,尽管博主更新的频率实在低得惊人。 2g网络慢得人神共愤,页面上的加载图标转了一圈又一圈,微博内容仍然更新不了。余疏影决意跟这网络杠上了,要是微博刷新不了,她就不起床! 就在余疏影暗下决心的时候,文雪莱推门而进,她先是把空调关了,随后一手掀开女儿的被子:“快九点了,你还不起床!” 受不了这高分贝的噪音,余疏影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起了起了……” 尽管女儿已经起床,但文雪莱仍叉着腰唠叨:“老躲在被窝里玩手机,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坏习惯!” 余疏影一边走出卧室,一边搪塞母亲:“改了改了……” 每年的九月下旬,斐州都会举办一场规模庞大的进出口-交易会。交易会期间,数以万计的外贸商和海外财团云集斐州展馆,需要大量的翻译和工作人员。 斐州大学的外语学院每年都会组织学生到展馆做兼职,余疏影是班里的就业委员,她今早要把报名表格交到学院里。 恰逢周末,学院办公室没有开门,负责接洽的师兄就把她约到体育馆旁的咖啡厅碰面。 洗漱换衣后,余疏影抱着一沓报名表格就出门了。 在咖啡厅外等了十来分钟,仍然未见那位师兄的踪影,她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才想起他根本没有给自己留过手机号码,因而只好给他发微信。 余疏影站在原地又等了几分钟,手机什么动静都没有,她点亮屏幕,却发现微信信息前有一个未成功发送的标志。她重新发了几遍,可惜并没有成功。 重发了不下十次,余疏影终于放弃。她烦躁地在咖啡厅外踱步,转身时,她隐隐看见里面有一个男生正独自喝着咖啡。她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真笨……” 咖啡厅的玻璃门被推开,挂着上面的风铃便响了起来。服务员立即迎了上来,声线甜美地问:“请问几位?” “我有位置了,谢谢。”余疏影说。 咖啡厅内的客人不多,服务员看着这位女顾客朝那英俊男人走了过去,脸上不禁泛起了几分诧异。 在咖啡厅外隔着落地玻璃窗,余疏影看不清这位师兄的样子,走近以后才发现他有几分脸熟,应该是在学校里见过的。他穿的是黑色衬衣,衣袖稍稍挽起,露出一块腕表。他看上去沉稳成熟,不太像一个大学生。 其实余疏影只见过他的微信头像,那是一张辨认不了轮廓的侧脸照,跟眼前这张脸似乎有几分雷同。她敲了敲餐桌,试探性地唤了声:“师兄?” 正要喝咖啡的男人闻声抬头,他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下,随后动着薄唇吐出三个字:“余疏影。” 听见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余疏影心里那半点怀疑都没有了。她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眼见他一副不太友好的样子,她连忙解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约在咖啡厅里,所以刚才一直在外面等……” 余疏影说了那么多,他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有种唱独角戏的感觉,就在她词穷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尊口:“有什么事?” 那嗓音有种很特别的质感,余疏影恍惚了一下,接着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是我们班的报名表格,班上有十三个同学抽不出时间,其余的同学都可以听从学院的安排到展馆帮忙。” 接过表格后,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并应声:“嗯。” 他似乎没有事情要交待,余疏影便说:“师兄,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走出咖啡厅以后,余疏影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这师兄的气场太盛,尽量还是少接触微妙。 接到陌生号码的来电时,余疏影正在图书馆里泡着。手机随意地放在桌面,震动时发出嗡嗡地低响,她连忙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才压低声音接听:“喂?” 话音刚落,手机那头就传来一把大嗓门的男声:“余师妹,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过来?” 余疏影一头雾水,她问:“去哪儿?” 对方不耐烦地说:“体育馆旁边的咖啡厅,其他班级的报名表格都交齐了,就欠你们班了,你赶紧过来吧!” 余疏影赶到咖啡厅门前,一个抱着几个档案袋的男生就走了过来,他主动开口:“你是余疏影?” 由于跑得太急,余疏影只能喘着气点头。 他问:“报名表呢?” “我不是交了吗?”余疏影打量着眼前的男生,接着补充,“我交给了另一个师兄。” 不料他却说:“开什么玩笑,这表格都是我收的,你交给哪个师兄了?” 他那大嗓门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余疏影缩了缩脖子:“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今早在这里收表格的师兄。” “今早哪有人来这里收表格?你没看微信吗,收表格的时间改到下午三点。”他掏出自己的手机,递到余疏影的面前,“你看!” “可是我没有收到。”余疏影的微信从昨晚开始就死寂死寂的,根本就没收过半条新消息。为证明事实,她也将跟他对话的微信窗口打开,里面除了两条没有发送出去的消息以外,就只有前天收到的通知了。 “算了算了!”他示意余疏影将手机拿开,“就当你没有收到新通知,可你究竟把报名表交给了谁?” 余疏影弱弱地说:“我也不知道。” 对方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三两秒后才说:“冯老师那边应该还有报名表格,你领到了就让同学们重新填一遍,周一自己交到院办。” 说完以后,这位脾气暴躁的师兄就转身走掉,留下被坑得心碎的余疏影在风中凌乱…… 直到他的背影在校道上消失,余疏影才收回视线,低头翻开手机的通讯录。拨通了冯老师的手机,她刚说明来意,旋即就被告知报名表格已经上交到学院办公室。 余疏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立即问:“真的吗? 伴着纸张翻动的轻微声音,冯老师回答:“没错,第一张报名表格就是你的。” 余疏影更加纳闷,她追问:“是谁帮忙交的?” “是院长亲自送过来的。” 余疏影被震惊到了:“啊?” 余疏影的父母是斐州大学的教授,他们大半辈子都在这所学校教书育人,颇为教职员工的尊重。余疏影跟随父母住在教职工公寓,别说院长,就连校长都像邻家伯伯一样熟悉。 冯老师也是知道内情的人,她笑起来,语气肯定地说,“你又偷懒了是不是?以前都是余教授和文教授给你做跑腿的,这回居然把院长也请了过来。” 余疏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今天发生所发生的事情。到家以后,她站在玄关换鞋,就迫不及待地嚷嚷:“爸,妈,今天我真是见鬼了!” “疏影!”身后传来母亲略带责备的声音。 余疏影不解地“诶”了一声,转身的瞬间,她却看见自己口中那只鬼,此际正安坐在客厅的沙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第二章 第二章 余疏影的脚步倏地顿住,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在咖啡厅偶遇的男人真是神通广大,他不仅知道她的名字,还知道她的住址。 文雪莱说:“没看见家里来客人了吗?你这样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被母亲这么一说,余疏影反射性地向他问好:“你好,欢迎来我家玩啊。” “满脑子就是玩。”文雪莱无奈地揉着额头,继而转头对周睿说,“小睿,这丫头能有你百分之一的出息,我就很满足了。” 周睿对待文雪莱和余军的态度,不像是学生对老师的敬畏,而是如同后辈对长辈的敬重。他应道:“疏影品行兼优,连院长都对她赞不绝口,师母您太谦虚了。” 听见这番对话,余疏影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觉得这男人脸熟了。如果她没有记错,这男人应该叫周睿,是她父亲的得意门生。他还在斐州大学就读时,经常常被父亲邀请到家里来,有时候帮忙翻译外语书刊,有时候探讨学术问题,而更多的时候,则是纯粹过来吃一顿便饭而已。 在那个时候,余疏影还是高中生。她在学校住宿,平日很少在家,因而他们相处的机会不算多。后来周睿毕业出国,她跟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时隔多年,余疏影已经把他忘得差不多了,然而他的记性好像很不错。他不仅能把她认出,还是精准地报出自己的名字,看来学霸的脑回路确实有有别于平常人的。 看见女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余军向她招手:“影影,过来。” 刚坐到沙发上,余疏影就悄声问父亲:“他是周睿?” 尽管余疏影努力压低音量,但周睿还是听见了。他装作不知,随后从容地端起了茶杯。 余军瞪了女儿一眼,似乎在责怪她没礼貌。余疏影虚咳了声,连忙转移话题:“你们在聊些什么?” 文雪莱接话:“我们刚聊到你,你就回来了。” 余疏影下意识看了周睿一眼,问道:“聊我什么了?” “正说你做人做事都迷迷糊糊的,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余军没好气地说。 文雪莱和余军教书育人都在行,但管教自己的孩子,却是无能为力。每次被父母数落,余疏影只要撒个娇,基本上就可以完事了。只是,有外人在场,她没皮没脸地跟父母撒娇,因而只能低声抱怨:“爸,留点面子可以吗?” 余军对自家闺女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他戳了下余疏影的额头:“不行!” 余家夫妇把周睿留在家里吃晚饭,他们进了厨房忙碌,招待客人的任务就落在余疏影身上。 父母这么看重周睿,余疏影自然不会怠慢他。她双手捧着小茶壶,周睿喝一点,她就加一点。几次以后,他便说:“不用添了。” 余疏影“哦”了一声,在周睿放下茶盏时,她还是照旧给他倒茶。 周睿将手支在沙发的扶手上,随意地说道:“今年大三了?” 想起今早的事情以及冯老师那通电话,余疏影撇了瞥嘴:“你不是很清楚吗?” 周睿饶用陈述的语气问她:“生气了?” 余疏影低头往小茶壶里加开水,眼尾都不看他一下:“换你被人这样捉弄,你也会生气吧?” “捉弄你?”周睿挑眉,声音慵懒地问,“我吗?” 合上茶壶盖后,余疏影才抬头:“你明知道我认错人,不仅不告诉我,还把我们班的报名表骗走了!” 面对余疏影的指控,周睿只问:“今天你怎么叫我的?” “师兄啊。”余疏影回答。 周睿不紧不慢地说:“我也是斐州大学的学生,按理来说,我确实是你的师兄。况且,我也帮你把报名表格上交到院办了,不是吗?” 余疏影被噎着,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说到这里,周睿倾身拿起小茶壶,慢条斯理地往她面前那空茶盏添茶,他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当时我一眼就把你认出来,完全没想到你已经认不得我。” 被他这样一说,余疏影瞬间从受害者变成恩将仇报的坏人。她满额黑线,虽然是怒气满满的气势,但话说出来又似是娇嗔:“那还真的谢谢师兄了!” 周睿放下茶壶,应声:“不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余疏影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后问他:“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我那张报名表为什么会凭空出现?” 周睿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回答:“因为我需要你。” 他的尾音压得低,这话听上去似乎有几分暧昧。余疏影愣了半秒,才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呀?” 周睿稍稍侧过脑袋,视线平和地落在余疏影脸上。 那双眼睛幽黑而深邃,余疏影被他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回避他的目光。 直至垂下眼帘,周睿才回答:“你会法语。” 余疏影再次发怔,随后就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多了。 今年的进出口-交易会,余疏影根本就没打算去,这事本来已经瞒过了父母,不料今天阴错阳差地被周睿发现了。她有种被周睿拿捏着把柄的感觉,因而不敢得罪他:“不好意思呀周师兄,我那段时间没有空,可能帮不上忙……” 余疏影还以为要经常一番周旋才能如愿,没想到周睿只往她那方扫了扫,当即就说:“明天我帮把报名表拿回来。” 余疏影喜上眉梢,她声音甜甜地说:“太好了,谢谢周师兄!” 晚饭的时候,文雪莱很热情地招呼周睿:“小睿多吃点,千万不要客气!” 周睿道谢,并说:“在国外的几年,我经常回味您做的菜。” “喜欢就多来吃饭。”文雪莱被夸得眉开眼笑,接着又说,“对了,这次从总公司调回来,短期内都会留在斐州吧?” “是的。”周睿回答,“公司准备全面开拓中国市场,我就申请回斐州了。” 余军问:“你特地赶在交易会开幕前回来的?” “没错。”周睿沉吟了下,又说,“我虽然了解中国的外贸市场,但很少有机会作真正的接触。这次参展,除了促成现场交易以外,更重要的是了解对手和熟悉行情。” 余军点头表示赞同,想了想又问:“翻译人员够吗?” 周睿说:“我已经跟院长打过招呼了,应该可以给我预留一批。” 他们相谈甚欢,而余疏影正用筷子挑着米饭,没有搭半句话。原来这就是周睿回校的目的,他居然要预留一批翻译,看来他对这次的参展十分看重。至于他希望她到展馆帮忙,难道是由于人手不足? 就在余疏影胡思乱想时,周睿却突然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我本来也想把疏影请过来帮忙的,可惜她太忙,抽不出时间。” 此话一出,文雪莱和余军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女儿身上。 文雪莱问:“疏影,你不是说很想去的吗?有什么事这么重要,居然抽不出时间?” 余军也不悦地发话:“这次的交易会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和实践的机会,你怎么可以轻易放弃?为了这次的交易会,外语学院会休课两周,你空着这么多时间做什么,该不是偷偷谈恋爱了吧?” 谈恋爱这三个字,狠狠地触动了文雪莱的神经:“疏影,谈恋爱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学业的。你向小睿学习一下吧,他念大学的时候就没有谈过恋爱,每年都能拿奖学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余疏影措手不及,她一边听着父母絮絮叨叨,一边用眼神狠狠地剜着对面的男人。不管周睿是不明情况、无意间说漏嘴,还是装作无意地把透露这个消息,她都好想揍他一顿! 周睿神色如常地吃着饭,听见余父余母不赞同女儿在求学阶段谈恋爱时,他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顿了一下。 等父母都说够了,余疏影才呐呐地开口:“我没有谈恋爱。” 文雪莱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展馆帮忙?” 余疏影哈哈地假笑了两声:“我去呀,我说不去只是跟周师兄开玩笑,没想到他当真了。您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问问冯老师,她那儿有我的报名表。” 这个答复让文雪莱很满意,看见父母脸色稍霁,余疏影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她这口气还没有松到底,余军就说:“既然是这样,那你直接去帮小睿的忙吧,明天我让小冯安排一下就好。” 余疏影猛地转头看向父亲,诧异得连声音都变了:“爸……” 余军没有看她,他只对周睿:“小睿,疏影就麻烦你看管了。” 周睿的眸色闪了闪,轻声应答:“没问题。” 余疏影只想趴在餐桌哀嚎。执教这么多年,她父亲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他应该看出了什么端倪,才指派周睿盯着她的,看来这次真的逃不掉了…… 晚饭过后,周睿就要回去。文雪莱问他:“怎么不多坐一会儿?水果还没吃呢!” 周睿略带歉意地说:“不了,我刚回来,公司那边还有挺多事务要处理的。” “公事要紧,那就先回去。”余军也从沙发站起来,“我送你吧。” 让长辈相送,周睿过意不去,连忙婉拒。余军拗不过他,于是只好退让一步:“那让影影送你。” 余疏影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综艺节目,她抬了抬眼,接着就接收到父亲那满带暗示的目光。她只得放下遥控器,大方得体地说:“师兄,我送你。” 这一次,周睿没有拒绝。 这区的教职工宿舍已经有些历史了,楼道的灯光有点沉,而狭窄的楼梯,只能勉强让两个人并肩而行。 周睿身材挺拔,他的肩时不时擦过墙壁,老久的墙体便有白灰散落。余疏影干脆落后他一个阶梯,他不解地回头,她就指了指他的衬衣。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周睿看见自己衬衣的肩位处白了一小块。他并不在意,甚至没有把灰拂掉,只说:“你走前面。” 余疏影看了他一眼,随后就默默地走在他前面。在静谧的楼梯间,他们的脚步声整齐地交叠,听上去倒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不一会儿,周睿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交易会那几天,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周睿有千百个话题不说,偏偏说了最让余疏影最抓狂的一个,她气鼓鼓地回答:“偷懒。” 身后没了声音。 多走了两级台阶,余疏影顿觉周睿话中有话,他这样问,想必认定自己处心积虑地隐瞒父母。她隐隐觉得不妙,连忙回头对他说:“我开玩笑的。” 周睿没有追问,他示意她将脑袋转回去:“当心台阶。” 由于这区的车位紧缺,周睿把车子停靠在教学楼那边。走到楼下,他就对余疏影说:“你回去吧。” 想到他是父亲派来盯着自己的奸细,余疏影对他有点忌惮,于是讨好地说:“周师兄再见,路上小心。” 周睿微微颔首,临走之前,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余教授托我看管你,我就不会让你有偷懒的机会。” 余疏影的表情微微扭曲,突然觉得周睿是故意拆穿她的。她想她肯定得罪过这男人,否则他没有理由这样恶整自己了……   ☆、第三章 第三章 当她把这个噩耗告诉孙熹然的时候,孙熹然的反应比她的还大:“疯了,怎么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呢?” 为了培养和促进同窗之间的感情,余疏影一般都是住学生宿舍的。她住的是四人宿舍,其中两人是美术学院的师姐,她们忙于实习,很少回来。而剩下那位,则是她的同班同学孙熹然。 孙熹然和余疏影做了两年的宿友,她们的关系很铁,余疏影有很多小秘密,孙熹然都知道。譬如说,余疏影的理想是当一个西点烘焙师,她之所以选择法语作为专业,不是为了学父母那样教书育人,而是希望日后可以到巴黎游学。 三个月前,那个“倾城食谱”发了一条微博,该条微博的大意是,国内屈指可数的西点烘焙师严世洋将会开班授徒,授课的地点就在距离斐州大学不太远的欧洛西餐厅,而授课的日期,居然就是外国语学院休课的那段时间。 严世洋是斐州人,对这方养他育他的水土,他有着特殊的感情。在外国学成归来,他就在故乡开设两期西点烘焙培训班,一方面是想让更多的人接触这个行业,而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能够与本土的大厨或烘培师进行交流和切磋。 看到这条微博,余疏影喜出望外。由于名额有限,她和孙熹然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名额抢到手的。她原本打算以交易会作为幌子,就可以顺利地瞒天过海,没想到…… 余疏影趴在书桌上,一脸唏嘘地说:“时也,命也!” 孙熹然伸手往她脑门敲了一把:“你应该说人定胜天!好不容易盼到严大师的培训班,你忍心就这样放弃吗?” “不忍心,可是没有办法呀……”余疏影悲痛欲绝,继续软绵绵地趴在书桌上。 孙熹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拿出水果刀削苹果,并顺口安慰了余疏影几句。 余疏影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翻看那条微博。正当她要放弃时,她突然计上心头。她转头对孙熹然说:“这培训班有两期,一期是在早上,一期在晚上。你说我能不能跟晚班的人交换?” 孙熹然说:“就算有人愿意跟你交换,你也没有那么好的精力去上课吧?去年去展馆做了两周的翻译,整整歇了两个月我才缓过来。” 余疏影托着下巴,说道:“哪有这么夸张!况且,我爸怎么说也是周睿的老师,他应该不会太过为难我,把累活重活都分配给我吧?” 孙熹然耸了耸肩,接着说:“这个周睿,我好像听说过他的事儿。” “嗯?”余疏影示意她说下去。 削好皮以后,孙熹然分了半个苹果给余疏影。她一边咀嚼,一边回答:“哦,这事儿也跟你爸爸有关。听说周睿修了两个学位,一个是工商管理,另一个就是法语。在周睿毕业那年,余教授被学校委派到法国的高校交流学习,当时他还带了一个学生随行……” 余疏影点头:“这个我知道,我爸带的人就是周睿。” 孙熹然“嗯”了一声,接着又说:“周睿随你爸爸出国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他一直留在巴黎一家大公司工作,有小道消息说,是你爸爸动了人脉关系,他才会被录取的。” 说到这里,孙熹然问她:“诶,这事你应该有听你爸妈说过吧?” 余疏影很遗憾地说:“没有。” “你都不问的?”孙熹然很惊奇。 “拜托,”余疏影说,“我爸去法国那年,我正好上高三,每天都忙得要命,哪有精力管别人的事情。” 孙熹然跟她开玩笑:“余教授这么严肃正直的一个人,居然会格外偏爱周睿,还可能动过人脉帮他,你说他会不会是你爸爸的私生子?” 余疏影哭笑不得。她不知道她父亲有没有私生子,但她却可以确定,周睿能留在巴黎工作,并不是她父亲的功劳。她父亲向来刚正不阿,私相勾结、以权谋私这种事他肯定不会做。 至于周睿,余疏影虽然对他不太了解,但却猜到他的背景很不简单。 文雪莱和余军的学生众多,偶尔会带几个回家作客。余疏影跟他们的交集,大概只到点点头、问声好的程度。不得不说,她父母跟周睿的关系,确实比其他学生要亲密得多。那时候她年纪小,对这种事并不敏感,因此不会探究其中缘由,更不会向父母提问。 在余疏影的脑海里,跟周睿有关的记忆不算太多,因而那天在咖啡厅,她才没有一眼就把人认出来。 躺在床上,余疏影很努力地回想了很久,才堪堪地记起些许跟周睿的往事。 那时候余疏影正读高中,每周只有一天半的时间待在家里,到了高三更是每月一天半,并不常在家碰见周睿。 如果她没有记错,周睿以前是戴黑框眼镜的,他喜欢穿深色的衣裤,鞋子总是很干净,脸上总是没笑容。在那个年纪,她迷恋的是那位笑起来很温暖的班草,周睿虽然也很帅很英俊,但却不是她欣赏的类型。 周睿很少跟她说话,一是因为他很忙,总是窝在书房里查资料;而另外一个原因,大概是他们之间缺少共同话题,或许他根本不屑跟自己说话。 余疏影只跟周睿单独相处过两次。一次是她父母临时要开会,中午家里没人做饭,秉着哥哥照顾妹妹的原则,周睿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厨房。余疏影敢对天发誓,她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难吃的黑暗料理,若非看在他那么用心的份上,她早就丢下筷子跑掉了。幸好他后来良心发现,说了句“别吃了”,接着就带她到学校附近的餐馆吃饭。 至于另一次,余疏影倒是闯下大祸了。为了完成语文老师的作业,她进书房找散文集。当时周睿正专心地敲着键盘,她好奇地张望,不小心就踢掉到了放在地上的插座板。就在眨眼间,显示屏上的东西就全不见了。 那个年代用的还是台式电脑,一断电就什么就没了。想到文档里密密麻麻的文字,余疏影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周睿看起来挺凶的,父母都去了给学生上课,她真不知道他会不会打人。 周睿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看她,接着又看了看插座板,没说半句话就把主机的电源线插头插上。 直到电脑重新被启动,她才怯生生地问周睿:“你刚才在做什么?” 周睿手里握着鼠标,语气淡淡地回答:“写论文。” 余疏影凑过去看:“有自动保存吗?” 当着她的面,周睿把文件夹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她比他更着急:“那怎么办?” 周睿把好几本原文书同时打开,头也不抬地说:“重做。” 余疏影以为他至少也会指责自己两句,不料他只是默默地把文档打开,平静得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内疚,并一个劲地跟他道歉。 时至今天,余疏影还记得,周睿说了句“没关系”,随后在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块钱,塞给自己买零食吃。她想周睿肯定觉得她太吵,若再不把自己请出去,他就会思觉失调。想到这里,余疏影不禁笑出声来。 在寂静的深夜里,这点低笑亦十分明显,恰好孙熹然也没睡着,她嘿嘿地笑了声,问道:“想什么想得这么高兴,该不是在想周睿吧?” 余疏影翻了个身,声音含糊地说:“余疏影已经睡着了,你说什么她没听见!”   ☆、第四章 第四章 除去这段小插曲,余疏影的生活一切照常。她每天在教学楼、饭堂和宿舍间来回奔走,上课时认真听讲,放学后认真上网,睡前跟父母用微信聊聊天,这日子并没有什么波澜。 距离交易会开幕还有两天,余疏影在下午放学时接到了周睿的来电。 “我在学校东门等你。”周睿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切断了通话。 余疏影没来得及说话,周睿就切断了通话。她无奈地捏着手机,喃喃地说:“搞什么啊……” 孙熹然搭着她的肩膀,八卦地说:“我听见了男人的声音,有奸-情!” “你想太多。”余疏影拉开孙熹然的手臂,跟她交待了一声就脚步匆匆地往东门走去。 余疏影赶到东门时,周睿正跟学校的老保安聊天。他先看见余疏影的踪迹,接着向她招手示意:“这里!” 余疏影朝他们走过去,老保安正笑眯眯地看着她,而她亦露出了笑容:“王大叔,吃饭了没?” “吃了,刚吃的。”老保安说。 “今晚又吃红烧肉了吧?”余疏影问。这位王大叔最喜欢吃红烧肉,每当在用餐时间经过东门的保安室,她都能嗅到诱人的肉香。 老保安看了看周睿,说:“你们还真有默契,说的话都是一个样的。” 周睿只是微微地扯了下嘴角,没有其他的表示。他礼貌地跟老保安道别,随后带着余疏影往外走。 手上还捧着厚重的教材,余疏影胡乱将它塞进包包里,同时发问:“去哪里呀?我今晚还有事要忙。” 周睿替她把副驾驶座的门打开,随口问道:“忙什么?” 余疏影没想到他会盘根问底,她的眼珠转了一圈,拉长语气说:“忙着……看……美剧……” 其实她想说的是看书,但在周睿的注视下,她居然说不出来。 “确实很忙。”周睿评价,他一边将她塞进车厢里,一边说,“放心,不会占你很多时间的。” 夕阳西沉,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际。 斐州市内秋色正浓,道路两旁的树木挂着半枯半黄的叶子,凉风乍起,落叶飘零。 这一路上,周睿都专注地开车。车子在马路奔驰,最终驶到了一家综合型的购物中心。当他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时,余疏影忍不住问他:“要买东西?” 周睿转头,顺手替她把安全带的卡扣解开:“先吃饭。” 往日这个时候,余疏影早已经吃过晚饭了。听见他说吃饭,她很乐意地拉开车门下车。 他们搭乘电梯离开负一层,周睿问:“想吃什么?” 想到他刚从法国回来,余疏影就说:“法国菜?” 周睿知道她迁就自己的口味,因而对她说:“听说这里有一家粤菜馆很不错,要不要试试?” “粤菜啊?”余疏影经不住诱惑,瞬间就改变了主意,“也可以呀。” 点餐的时候,周睿翻了两下菜谱就合上了:“你点吧。” 余疏影有点为难:“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余疏影记得,很多年前,周睿带她到餐厅吃饭,他也是这样,菜谱都没翻完就让她拿主意。当时她年纪小,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懂,周睿让她点餐,她就点了一桌子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难为他一个大男生要拿着小勺子挖焦糖布丁。 周睿似乎也想起了这件往事,他微微地朝她笑了笑:“那就选你喜欢吃的。” 服务员还拿在笔和菜单在旁候着,余疏影只得翻着菜谱,快速地选了两道家常小菜和一个玉米羹。 候餐的空档,余疏影本想刷刷微博和朋友圈的,但是周睿这种大忙人也不碰手机,她也不太好意思拿出手机。 他们就这样干坐着,余疏影觉得有点无聊。周睿向来话不多,她只得开口:“你回国多久了?” 周睿回答:“还不到一个月。” “哦。”余疏影又问,“过得习惯吗?” “没有习惯不习惯的。”周睿放松身体,背靠在椅背上。 余疏影理所当然地说:“你的适应能力真强,都不认床的呀?” 周睿顿了下,应道:“有时间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什么闲心管那床究竟是怎样的。” 余疏影惊叹:“这么忙?” 周睿说:“最近忙着筹备交易会的事情,是比较忙。” 听他提起交易会,余疏影突然就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浅浅地咬住自己的手指,正权衡着要不要问问周睿,她到底能不能五点半下班。 直至现在,余疏影还想着参加严世洋的烘焙培训班。 上周她已经跟一个夜班学员交换了名额,没有意外的话,她将会挤出晚上的时间上课。 但很快,余疏影就想起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根据去年的经验,在展会当翻译或者工作人员并没有固定的下班时间,若展馆的人数流量大,他们就会忙得很晚,甚至连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 既然如此,余疏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跟周睿打声招呼,光明正大地走;二是跟自己的搭档沟通好,再偷偷摸摸地溜。 余疏影很纠结。若周睿能够轻易地点头,那固然是好;若周睿果断地拒绝,同时知道她有早退的念头,那她可能连偷偷溜走的机会都没有。再退一步来讲,就算周睿不拒绝,他要问明原因,她还是回答不上来的。 早在填报志愿时,余疏影就表明过自己想学习西点烘焙的意向,可惜被父母一致否决。 文雪莱和余军都是实实在在的学术派,思想传统,作风保守,在他们看来,女孩子就应该多读点书,日后找一份有意义的工作,最好能像他们那样教书育人,然后跟一个门户相对的男人结婚生子,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得知余疏影的想法以后,他们轮流给女儿做思想工作,直到她放弃这个念头,保证今后好好学习,他们才消停下来。 尽管父母加以阻止,但余疏影仍然背着他们自学理论知识,假期的时候还到西餐厅打零工,借机进厨房偷偷师。 今年暑假,孙熹然给她介绍了一份兼职,是在一家咖啡馆当厨房助手。这家咖啡馆的烘焙师是地道的法国人,而她又恰好会说法语,他倒喜欢找她聊天。听闻她对烘焙感兴趣,他很大方地教了她一些小窍门,有时候还给机会她练习裱花。 至于这次的培训班,余疏影觉得机会难得,并不想就此放弃。到底告不告诉周睿,她实在拿不定主意,毕竟,周睿到底是敌是友,她现在仍然看不透。 坐在对面的余疏影时而皱起眉,时而抿着唇,小动作多得很。周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他知道这丫头有心事,她憋着不说,他亦不主动发问。 整顿饭下来,余疏影都在纠结这个问题。她的心思不在餐桌上,就连周睿是什么时候结账的,她也不知道。 服务员将零钱和小票送过来后,周睿问她:“还要再歇一阵子吗?” 余疏影回过神来,应声:“不用了,走吧。” 他们就一起离开了饭馆。余疏影再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慢悠悠地跟在周睿身后,而周睿停下脚步:“走到前面来。” 余疏影不得不承认,周睿还是挺有绅士风度的。像他这样有相貌有涵养的男人,在大学时期居然没有谈恋爱,真实在让余疏影怀疑。说不定他就是藏得太深,连她父母都被蒙在鼓里。 就在余疏影胡思乱想的时候,周睿已经把她带到了三层的女装区。看着琳琅满目的时装,她困惑地问:“来这里做什么?” 周睿说:“给你买几套正装。” 余疏影感到惊奇:“你们公司对兼职翻译也有着装?” “我们公司都任何员工都没有着装要求。”周睿顿了一下,“但是,我对我的翻译有着装要求。” 余疏影猛地停住脚步,她不可置信地说:“你的翻译?” 周睿看向她,接着语气肯定地重复:“我的翻译。”   ☆、第五章 第五章 周睿看上去云淡风轻的,而余疏影则满脸震惊,她声音哽在喉咙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单纯在展馆看守展位、做做翻译,余疏影要溜走倒不是难事。然而周睿却说,她不是他们公司的翻译,而是他的翻译。这么一来,她很可能整天都要跟在周睿身边,周睿上次说过不给自己偷懒的机会,原来他作的是这样的打算。 看着余疏影这副表情,周睿问她:“你用得着这么惊讶吗?” 余疏影内心很抓狂,表面上还是竭力保持冷静,免得周睿起疑。她艰难地挤出半点笑容,口不对心地说:“我这不是惊讶,是惊喜。难得周师兄这么看得起我,我特别特别高兴……” 周睿很自然地接话:“高兴就好。” 余疏影连忙说:“可是,像我这么才疏学浅的人,去展馆凑个数是没问题的,要是让我当你的翻译,我担心我应付不了。跟你接触的不是老总就是老板,一不小心出了差错,我怎么担当得起。” 周睿对她说:“你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平常心对待就好。” 余疏影仍在做最后的挣扎:“我就算没有压力,也改变不了能力不足的事实。我班上有一个女学霸,她人长得漂亮,英语法语德语都讲得很流利,最重要的是脑筋转得快,特别适合当您的翻译。我明天就介绍给你认识!” 周睿耐心地听余疏影把话说完,甚至还略带赞同地点了点头。 看见他这种反应,余疏影以为他改变主意了。她的话说得太急,正想舒一口气的时候,周睿突然开口:“不用介绍了。” 一口气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噎在喉间,余疏影睁大眼镜看着他,而他却说:“我就算对你没有信心,也不能对余教授没有信心。” 说完,周睿就把她带进了一家品牌店,让她看看哪个款式的正装适合。 周睿一副不动摇的样子,余疏影只好暂且放弃,回头再苦思良方。 店内的导购小姐迎了上来,很热情地给余疏影推销新款正装。余疏影没有心情选衣服,随手就拿了一件衬衣和一条西裙。 配好合适的码数,余疏影就拿着衣裙到试衣间试穿。这个品牌的正装,无论是裁剪还是衣料都很不错,穿着不仅舒适,还能把她的身体曲线完美勾勒。 余疏影从试衣间出来时,周睿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见她的脚步声,他便抬头。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他说:“不好。” 导购小姐正准备了一肚子的赞美,周睿此话一出,她只好默默地闭上嘴巴。 “我觉得挺好的。”站在落地试衣镜前的余疏影倒不受影响,她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觉得这套很适合。如果非要挑毛病的话,那就是衬衣太薄太透明,西裙太短太紧窄了。 看见这位女顾客脚下穿着一双豆豆鞋,导购小姐立即问:“要不要搭配一双鞋子?今天刚进了好多新款式。” 余疏影挑来选去,最后指了一双造型简单的黑色高跟鞋:“就那双吧,要三十六码的,谢谢!” 等导购小姐取来鞋子,余疏影就坐到沙发上试穿。当她弯腰的时候,那西裙就往上提了几分,露出了又白又细的大腿。周睿挪开了眼睛,并没有借机冒犯的意思。 搭配了一双合适的鞋子,余疏影更是觉得这套衣服好看。她站到周睿面前,笑眯眯地问:“现在好看多了吧?” 周睿给了她四个字的评价:“老气横秋。” 余疏影有点不服气:“难道不是成熟干练吗?” 周睿没有接话,他走到展架前看了一下,随即抽出一条及膝的百褶裙和一件经典款的白衬衣:“试试这套。” 接过以后,余疏影对他说:“这种款式……你不怕失礼?” 周睿说:“不会,我觉得很好。” 虽然两套正装都大同小异,但余疏影穿上后却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周睿选的这套,明显毕竟适合余疏影这个年纪,看上去清纯可人,同时也少了几分性感。 这两套余疏影都觉得挺不错的,如果要选一套,她则偏爱第一次试穿的。她说了自己的想法,而周睿却说:“要两套吧。” 这个品牌的衣服不便宜,余疏影虽然喜欢,但有点不舍得。当她还在挣扎时,周睿已经把自己的信用卡递给了收银员。 见状,余疏影立即说:“等一下!” 周睿充耳不闻,继续对收银员说:“这两套,还有那双鞋子。” 余疏影连忙过去阻止,周睿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然后扯到自己身侧:“不要妨碍人家工作。” “我有钱。”他捏得不太用力,但余疏影却挣不开,尝试了几次未果,她才放弃。 “我知道。”周睿说。 余疏影向来都有几分孩子气,但此时却一反常态:“等下我把钱提给你。” 跟余疏影认识了这么久,周睿还是第一次觉得,她和余教授的性子很像。他们都是一样的清高,一样的倔…… 收银员将笔和小票递过来的时候,周睿才松开余疏影的手腕,他低头一边签名,一边对她说:“你急什么,我会在你的工资里扣的。” 余疏影往他那方凑近了一点,看清楚小票上的金额,她说:“就算你不给我发工资,这笔账也还不清吧。” 将小票还给收银员后,周睿回答:“你的身价若不值一双鞋子和两套衣服,还怎么做我周睿的翻译?” 余疏影动了动唇瓣,却没有说出话来。恰好导购递来包装好的衣服和鞋子,周睿道谢并接过,随后对她说:“走吧,送你回学校。” 回学校的路上,余疏影死心不息,旁敲侧击地鼓动周睿换人。 周睿的态度仍旧坚定,余疏影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最终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余疏影无计可施,只好向父亲求助。想起父亲今晚没有课,她便抽空回了一趟教职工公寓,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由于懒惰,余疏影连宿舍都没有回,手里提着新衣服和新鞋子就回了家。一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文雪莱就说:“你又乱花钱了?” 文雪莱和余军都在客厅里,围着电视机看家庭伦理剧。余疏影踢掉拖鞋,盘着腿坐到沙发上:“这不是我自愿花的钱,是周师兄强迫我购物的。” 文雪莱笑骂:“还狡辩!” 余疏影立即强调:“这是真的!” 余军却问:“今晚跟小睿出去了?” “对啊。”余疏影不正经地说,“周师兄担心我会失礼他,特地带我到商场买了新衣服。” 文雪莱有点不满,她一边翻看着购物袋,一边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讲话!” 余疏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开玩笑的。” 文雪莱虽然对名牌没什么研究,但是看得出这些衣服都不便宜,她忍不住问:“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周师兄帮我垫付的……” 没等余疏影把话说完,余军就沉着脸说:“无功不受禄,怎么可以让人家为你花钱!” 余疏影很冤枉:“是周师兄抢着刷卡的,我有阻止呀,可是阻止不了。后来我打算去柜员机取钱还给他,他不肯,说在我的工资里扣掉就好。” 听了这番解释,余军的脸色才缓了下来。 “是这样就最好。”文雪莱叮嘱,“记住不要乱收别人的东西,尤其是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这种事传了出去,造成什么误会的话,会对我们有很大的影响。” 余疏影自觉地认错,看见父亲还板着脸,她窝到他身边撒娇:“爸,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女儿在耳边说了几句软化,余军的脸就绷不住了。他终于松口,说道:“下不为例。” 余疏影用力点头。父母向来讨厌私相授受的行为,她以为周睿是个例外,毕竟父母跟他挺亲近的。如今看来,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这段小插曲过后,余疏影开始干正事了。她倚着父亲的手臂,脸上摆出苦恼的表情:“爸,今晚周师兄告诉我,原来他想让我当他的翻译,而不是他们公司的翻译。” “哦?”余军问道,“那又怎样?” 余疏影把早就打好的腹稿说出来:“您也知道您的女儿有多少本事,我这点水平给周师兄当翻译,不仅帮不上忙,而且有可能会闹笑话。我丢脸没关系,让您和妈丢脸就不好了。所以,您能不能跟周师兄说一声,让他换一个更适合的人选……” 余军认真地观察着女儿的表情,突然唤她的乳名:“影影。” 可能是做贼心虚,余疏影的心跳突然快了小半拍。他难道早已看透一切,发现她的鬼主意了?她的眼睛瞄向了别处,很忐忑地问:“怎么了?” 余军笑她:“你不是怯场了吧?” 此话一出,余疏影瞬间松了一口气,她接话:“也有这个原因啦!” 余军拍了拍她的肩,说道:“你不用担心。小睿特别有语言天赋,精通多国语言,加上他在法国待了那么多年,无论见什么国家的客户,我相信他都能自己应付过来。” “就是就是。”余疏影附和,“周师兄这么厉害,想必用不着翻译。您就跟他说一声,让我在展馆守住展位就好。” 一旁的文雪莱忍不住插话:“笨丫头!小睿在给你学习的机会,不是真让你当他的翻译,你懂不懂呀?” 没想到母亲会倒戈相向,余疏影急了:“妈,这样我的压力会很大的!” “有压力才有动力。”文雪莱说,“今年你已经大三,是时候到外面锻炼一下了。” “没错。”余军对女儿说,“要好好地跟周师兄学习,知不知道?” 余疏影正要垂死挣扎,却被父亲用一个眼神挡了回去,最终只能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第六章 第六章 进出口-交易会开幕那天,余疏影很早就起床了。开机以后,她收到周睿的短信,里面写道:八点二十分,学校东门见。 孙熹然不去展馆做兼职,看着余疏影匆匆忙忙地换衣和化妆,她一边晃着腿,一边问:“今晚严大师要开课了,你想好怎么溜走了没?” “没有!”余疏影说,“我只能祈祷这展位无人问津,然后我就可以早早地收工。” 孙熹然很老实地说:“几率不大呀。” 余疏影正画着眉,她有点烦躁,手抖一下就画坏了。她手忙脚乱地抹掉重来,同时还问:“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呀?” 孙熹然笑嘻嘻地说:“装病吧。” 拿着眉笔的手顿住,余疏影回头说:“这也太明显了吧。他要是不相信,还说送我去医院怎么办?” 孙熹然又说:“那就说来了大姨妈,他顶多就送你回学校,说不定过后几天都让你早点回来休息。” 余疏影摇头:“这个好尴尬……” 孙熹然耸了耸肩:“没办法了,我只有这些点子。” 既然没有办法,余疏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提前了五分钟出门,走到东门时,周睿已经在车上等候。 周睿问她:“早餐吃了吗?” 余疏影回答:“在饭堂吃了。” 周睿点头,接着才启动了车子。在途中,他给余疏影说了一下公司的情况,免得她云里雾里的,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周睿任职的斯特公司,余疏影也听父母提起过。 这家公司的前身仅是一座名为斯特的酒庄,规模不大,但由于出产的葡萄酒的酿造标准非常苛刻,这使得其酒质芳醇可口,余味绵长,广受上流社会的喜爱。 斯特酒庄原为法国一位伯爵所有,可惜这位伯爵好赌,最终以贱价把酒庄买给了一个商人抵债。当时斯特酒庄出产的葡萄酒虽然有名气,但还未到千金难求的地步。经过数十年的传承和发展,斯特酒庄所产的葡萄酒深受贵族和富商的追捧,由于产量有限,顶级的葡萄酒在拍卖场常以千万美金成交。 由于斯特酒庄所产的葡萄酒里有一种特殊的果香,西点烘焙师都喜欢用其作为甜品的原料,而食客则喜欢以其作为甜品的搭配。这个品牌的葡萄酒早已风靡整个西欧,几番部署后,斯特决定漂洋过海,率先打开中国这篇潜力无限的大市场。 斯特酒庄的展位在d区的101号,是食饮区里最显眼、人流量最大的展位。且不说展架的搭建成本,光是这个展位叫价已经是大笔的投资。 抵达展馆后,周睿第一时间到他们的展位巡视了一圈。 驻守在展位的员工多数是周睿的老搭档,除了一个中年女人是白种人以外,其他都是华人。看见周睿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过来,他们故意换了法语调侃他。 “睿哥,哪来这么水灵灵的小妹妹?” “什么小妹妹,是小女友吧?” “带着小女友工作,以权谋私!” 这群男人七嘴八舌地开着玩笑,一个穿着白色职业套装、脚下踩着三寸细跟高跟鞋的女人用手上的宣传册逐一敲过他们的脑袋:“这姑娘一看就是学生,人家来帮忙的,你们倒拿人家开玩笑!” 说完,她便收起了那副凶狠的表情,笑盈盈地对周睿说:“睿哥,早上好。” 余疏影以为他好歹会解释解释,毕竟她还要在这边待半个月,让别人误会就不好了。没想到周睿只是微微颔首,丢下了一句“工作时间不要聊与工作无关的话题”,就带着她到外面走访其他展位。 余疏影两步一回头,她扯着嗓子跟他们问好,接着又说:“其实我是来当翻译的,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懂了!” 在展馆的第一天,余疏影就在闲逛中度过。 周睿作为亚太地区的负责人,余疏影觉得他肩上的压力应该相当繁重。交易会开幕后,她以为周睿肯定忙着于采购商交流洽谈,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然而事实却是相反,他不仅把展位交给下属看管,而且还很轻松地带着她到其他展位参观。 周睿并没有需要她翻译的时候,至多就是有意考考她,让她向外籍参展商咨询问题罢了。 眼看就要五点了,余疏影试探着问:“今天先参观这个展区吧,其他的明天再逛?” 周睿正要走进一个手表品牌的展位,听了她的话,他说:“多逛一会儿吧,我们明天就不来展馆了。” 余疏影有点心碎,她连明天为什么不来展馆都不问,没精打采地跟在周睿身后。 周睿又逛了两个展位,余疏影一直没有出声,他觉得奇怪,于是就顿住了脚步。 没想到周睿会毫无预兆地停下来,余疏影不小心就撞到了他的背后,她捂住鼻子痛呼,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怎么不看路?”周睿语气无奈地说。 他眼中有几分关切,余疏影觉得机会来了。她把心一横,说道:“我有点不舒服……” 周睿皱了皱眉:“哪里不舒服?” 余疏影说:“脚疼,可能穿不惯新鞋子。” 周睿没有说话,只是把视线落到她脚上。 余疏影悄悄地观察他的神情,而后问他:“我有点累,今天可不可以先回学校 周睿看着她,他的眉角微微扬起:“累了?” 他的目光锐利,余疏影被盯得心虚,差点就摇头摆手说不是了。一想到那心心念念的烘焙班,她又不允许自己退缩。她用力地点头,应声:“累了!” 收回视线后,周睿随意地将手插-进裤袋,边走边说:“那就回去吧。” 余疏影喜上眉梢,她默默地走在周睿身后。不料周睿突然回头,她的笑意来不及收起,就这样撞进了他的眼里。 在下一秒,余疏影的唇角就僵住了。 周睿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他只说:“我送你回学校。” 这提议正合余疏影心意,她高高兴兴地说:“那就麻烦周师兄了。” 周睿又看了她一眼,随后语气淡淡地说:“不麻烦。” 今天他们的运气都不太好,往返的途中都遇上的交通灯,基本上都是红灯。余疏影频频低头看手表,真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点。 尚有三十来秒的红灯时间,周睿就跟她说:“你的英语讲得不错,发音很准,可是词汇量不足,经常词不达意。” 余疏影说:“我学的法语,英文差一点也情有可原吧?” “学法语对吧?”周睿若有似无地笑了下,“明天你就有机会大显身手了。” “明天?”余疏影一脸困惑地说。 周睿没有多说,只提醒她:“我劝你今晚就别看什么美剧,有时候就费点时间好好地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余疏影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因为她的心思已经飘到了烘培室。 多得周睿的接送,余疏影才多了一点吃晚饭的时间。这顿晚饭她吃得狼吞虎咽,赶到欧洛西餐厅时,还是吃到了十来分钟。 一走进西餐厅,服务员就迎了上来:“晚上好,请问有位置了吗?” 余疏影说明来意,并问:“请问严老师在哪里上课?” 服务员让她报上姓名和手机号码,确实信息无误后,她才指向左侧的通道:“左转直行,进第二扇门,里面就是烘焙工作室了。墙壁上有指示牌的,不要错进厨房。” 第一次来上课就迟到,余疏影有点忐忑。摸索找到第二扇门,她礼貌地敲了两下,接着才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 这个培训班是小班教学,烘焙室里只有六个人,而且全是男人。这几个男人都围着围裙,头上顶着厨帽,看起来都是烘焙师。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她,她呐呐地开口:“不好意思,我……” “迟到”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最靠近门边的男人就打断了她的话:“小姐,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他看起来挺有大师范儿的,说话带点口音,余疏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是严世洋,于是语带歉意地说:“严老师,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不料他却将手抬向自己身侧的男人:“不不不,我不是严大厨,那位才是。”   ☆、第七章 第七章 站在他身侧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目光淡然地看了看那位迟到的女学生。 “严老师好,大家好!”余疏影连忙纠正,之后才介绍自己,“我叫余疏影,是这个培训班的学员。” 余疏影第一眼留意的,是严世洋的手。她很好奇,一个会做美味甜品的男人,他的双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手指修长,手背上虽沾了点粉末,但仍不损美感。他看上去年纪不大,脸部的线条还算柔和,应该不会太凶恶。 由于时间紧迫,余疏影来不及换衣服,她身上还穿着一套正装,脚下还踩着一双高跟鞋,怎么看都像写字楼里的白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余疏影一番,仍旧觉得她走错了地方。 对于余疏影的不守时,严世洋没有什么微词。他指了指她身后的储物柜,说道:“柜子里有工衣。” 说完,他便很有原则地不作等候,继续讲解烘焙技巧。 余疏影同样争分夺秒,穿上工衣后,她就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听讲了。 由于今晚的学员都有一定的烘焙烹饪功底,严世洋并没有把时间浪费在理论讲解,直接就开始动手示范。 在巴黎有传言,说不会做马卡龙的甜品师,就算不上是一个甜品师。严世洋的第一堂课,要展示的正是马卡龙的做法。 在一群男人里头,余疏影算是很娇小了。站在严世洋身旁的大叔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她,她很感激地道谢,随后就专注地听讲。 余疏影来得晚,前面的过筛和煮糖浆的步骤都错过了。严世洋此时正打发着蛋白,他叮嘱:“发发蛋白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蛋白打成雪白状才加入白糖,然后用绵力快速搅拌。” 有人问:“杏仁粉什么时候放?” “加食用色素以后。”严世洋回答,接着又对他们说:“打发蛋白时候,最好不要使用搅拌机器,这样不仅可以让马卡龙的口感更细腻,而且能锻炼肱二头肌,一举两得。” 众人纷纷点头应好,只有余疏影“啊”了一声。严世洋这才想起有女孩子,他分神看了她一眼:“你可以让男朋友帮忙。” 余疏影撇了撇嘴,她手上拿着笔和小本子,过后又字迹潦草地记下要点。 当马卡龙成功推入烤箱时,余疏影的小本子已经写了好几版的笔记。 等候甜品出炉时,大家都在发问与交流。严世洋很大方地传授经验,等他们都提问完了,他才问余疏影:“你来得晚,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余疏影还真把前面落下的步骤问了个明白,刚才让位置给她的大叔笑着说:“听说都市白领的压力很大,你来学烘焙,是为了减压吗?” 余疏影摇头:“不呀,我真的想学烘焙的,可惜没有人教我。” 那大叔动了动眉毛,接着对严世洋说:“小子,你不是缺个助理吗,我看这姑娘不错。” 听了这提议,余疏影十分心动。她用期待的眼光看向严世洋,而严世洋却干脆利落地拒绝:“我不收女助手。” 其实余疏影猜到会被拒绝。像严世洋这种大师级别的烘焙师,就算找助手亦要求甚高。她不仅没有上过厨艺学校,而且只是技术不精的业余爱好者,他不要自己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大叔有点不好意思,他虚咳了声:“女孩子也有女孩子的优势,不过这也要看个人习惯哈!” 恰好烤箱响起提示音,大家都急切地过去看成品,再没有人继续这个话题。 就算是一流的甜品师,在制作马卡龙时也可能遭遇滑铁卢。然而,严世洋这次发挥正常,马卡龙的裙边做得非常漂亮,表层也非常光滑。 看着严世洋涂上香甜的覆盘子果酱作夹馅,余疏影抿了抿唇,一副嘴馋的样子。他垂眼看了看她,说道:“在冰箱里当24小时,马卡龙会更好吃。” 马卡龙整齐地排在素色的骨瓷餐具上,这款别名为“少女的酥胸”的甜品,光上卖相就让人爱不释手。余疏影厚着脸皮问:“我能带两个回去吗?” 严世洋又看了她一眼,她连忙说:“带一个也行。我舍友喜欢吃马卡龙,为了帮我抢到培训班的名额,她陪我一起熬到凌晨……” “你随意。”严世洋说,“大家不介意的话,你全部拿回去也没关系。” 在场的都是大男人,对于这么甜腻的马卡龙,他们并不感冒,因此纷纷表示:“拿去吧拿去吧!” “谢谢!谢谢!”余疏影高兴地说。 “你还是学生?”严世洋突然问。 “嗯。”余疏影点头,“我今年大三了。” 在旁的大叔插话,他略带困惑地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余疏影回答:“我最近在进出口-交易会做翻译了。” “哦?”那大叔很感兴趣,他追问,“我女儿也在展馆当翻译,你也是学英语的吗?” 想起周睿的评价,余疏影说:“我学法语的,英语学得不怎么好。” 那大叔哈哈大笑:“你这姑娘真是谦虚。” 跟余疏影多聊了一会儿,那大叔又说:“我女儿从来不进厨房,她宁可吃泡面,也不会动手做饭。我倒是想教她做菜烤蛋糕,可惜她没兴趣。其实我就在这家餐厅工作,你要是喜欢,可以过来找我。” 余疏影眼睛发亮:“真的吗?” 那大叔一脸认真地点头。 这晚大家上完课都离开了,余疏影留下来收拾东西。严世洋路过发现她还在,于是停下来敲了敲门:“还没走?” “准备走了。”余疏影连头也没回,继续把料理台擦干净。料理台边上放着一个小巧的蛋糕盒,应该是装着马卡龙。他们都让余疏影把刚做好的马卡龙带回去,但余疏影也只拿了四个,剩余的她说留着让餐厅出售。 严世洋没有立即走开,等余疏影把围裙解下来,他才说:“你是d区101展位工作?” “是啊。”余疏影下意识地应声,接着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严世洋没有了下文。她困惑地回头,却发现门边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第八章 第八章 翌日早上,周睿在老地方接余疏影。余疏影上了车,他转头看了看她,继而就问:“昨晚没睡好?” 余疏影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左脸,随后回答:“没有,只是睡得比较晚。” 周睿没有多问,接着就把车驶出了校区。余疏影原以为要去见客户,不料他却把车子驶到了斐州郊区的高尔夫球俱乐部,把车子停好,他才说:“客户约了中午,先运动一下。” “你怎么不到中午才找我呢……”余疏影哀嚎,这样她就可以多睡两个小时。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周睿问。 “什么?”余疏影毫无头绪。 “我说过,既然余教授托我看管你,我就不会让你有偷懒的机会。”说完,周睿就率先下了车。 进入会所后,余疏影才知道周睿在这边约了朋友。那男人是白种人,眼睛是浅绿色的,看起来跟周睿年龄相仿。一见面,他就摘下帽子朝他们走过来,热情地给了周睿一个拥抱。 余疏影站在周睿身侧,那男人跟周睿拥抱后,很自然地想给她一个拥抱。余疏影对西方的礼仪已经非常熟悉,她倒不觉得唐突。 她正想回抱时,周睿挪了下身体,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他们的距离,并为他们作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雷欧。她是我的翻译,余疏影。” 余疏影礼貌地跟雷欧打了声招呼,雷欧却目光暧昧地看向她,随后转头对周睿说了句法语。 由于雷欧的音量太小,加上他的发音夹着浓重的口音,余疏影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 周睿听后只是一笑置之,过后就一起进场打球。 尽管换上了俱乐部提供的高尔夫球衣,但余疏影也没有下场的打算。她坐在大大的遮阳伞下乘凉,不一会儿,周睿就拿着高尔夫球杆过来找她:“过来。” 余疏影坐着不动:“我不会打。” 周睿说:“我教你。” 余疏影连忙摆手:“我缺乏运动细胞。” “那就慢慢学,我又没有要求第一杆就能打到120码。” 周睿很执意地将她带回了球场。雷欧在旁动作利落地挥杆,而他则耐心地握杆和基本动作。 余疏影到底是初学,握着球杆时,她总觉得不自然。周睿一遍又一遍地纠正着她的动作,她觉得无趣,于是就走神。 见状,周睿便说:“余疏影,你发什么呆?” 余疏影闻声抬头,歉意地朝他笑了笑。 周睿干脆站到她身后,手把手地纠正她的错误:“放松点,手腕太硬了。”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余疏影的手腕就僵得更厉害了。尽管她只被周睿虚虚地环在身前,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接触,但专属于他的阳刚气息却侵占了自己的各个感官。 在外国语学院,男女比例向来试调,平日余疏影很少跟异性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她有点恍惚,连周睿说什么都没有听见。 把握杆的手势纠正好,周睿又开始教余疏影调整肩膀和腰部的姿势。他再次要求她放松,并说:“打高尔夫不能乱使臂力,你要用腰部带动肩膀转动,从而将球扫出去。” 让余疏影回过神来的,是周睿在她后腰推的那一下。他的动作没有猥亵之意,但她脑子一懵,手里的球杆差点滑到了草地上。 周睿说:“球杆要拿稳。” 余疏影忍不住回头,周睿神色自若,她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重新将自己的脑袋扳回去:“看我做什么,看球。” 在周睿的指点下,余疏影又学会了一项新技能。整个上午,她都在挥球杆,尝试以不用的力度和姿势将球甩出去。那动作从生硬到自然,慢慢地像点样子了。 雷欧和周睿早就下场了。他们闲适地坐在休息区聊天,直至午餐时间才离开。 午餐是在市内一家西餐厅吃的。周睿预定了一个雅间,餐桌就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半个城市的风光尽收眼底。 这所餐厅经常被媒体报道,余疏影早就想过来尝试,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然而今天托周睿的福,她总算如愿以偿了。她托着下巴欣赏着窗外的景致,随口问道:“你的客户什么时候来?” 周睿喝了一口柠檬水,回答:“快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两下敲门声。余疏影转头,随后就看见推门而进的侍者,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雷欧。她很快反应过来,低声问:“你的客户就是雷欧?” “平时是朋友,但谈公事的时候就是客户。”周睿说完,便热情地招呼雷欧落座。 雷欧也带了一个男助理过来,他手上拿着公文包,看起来还真是来谈公事的。 打了一上午的高尔夫,余疏影体力被消耗得差不多,幸好他们在餐后才谈正事,不然她可没有力气干活儿。 刚才在俱乐部,周睿和雷欧相谈甚欢。而谈到公事,他们表面上仍轻松愉悦,但态度和言辞明显地锐利起来。 雷欧的家族同是经营酒业,雷姆公司以生产调和高级威士忌而闻名。早在十多年前,这个品牌开始推至全球,如今已成为数一数二的威士忌品牌。周睿跟雷欧是旧识,借着这层关系,他希望促成双方合作,为斯特打开中国市场铺建台阶。 斯特酒庄的出品向来毋庸置疑,雷欧心知跟他们的合作利大于弊,但仍然逐点逐点地试探周睿的底线。余疏影以为,周睿或多或少都会作些许退让,不料他全程稳守原则,即使稍作让步,其后也会提出附加条件,根本没有让雷欧讨到任何便宜。 这场谈判谈了将近一个下午,余疏影只作记录亦觉得疲累,而那两个拉锯力争的男人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好像仍能再战八百回合。 雷欧和助理离开后,周睿继续留在雅间内查阅余疏影的记录。他大部分的精力都用于跟雷欧谈判协商,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记忆。他轻易就能找出记录中的错处,就连某些小细节也没有放过。 文档被标记出十来处错误,余疏影有点汗颜。她低着头等着挨训,周睿却没说什么,他将文档末尾一行的空白处勾出来,问她:“这里是怎么回事?” 余疏影回想了下,回答:“这里是斯特酒庄几个系列的葡萄酒,我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所以写不出来……” “哦?”周睿挑眉,“这么说来,我真应该带你去试试酒了。” 余疏影瞄了眼腕表,已经将近六点了,她不想再次迟到,连忙说:“没问题,明天再找时间吧……” 她正要向周睿请示能不能先回去,周睿却先一步说:“不用等明天,就今晚吧。”   ☆、第九章 第九章 “我不去可以吗……” 在周睿的注视下,余疏影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帘也垂了下来。 “可以。”周睿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给我一个理由就好。” 周睿是父亲的得意门生,年龄比自己长几岁,看上去还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余疏影突然发觉,每次面对他,她总有种莫名的忌惮和敬畏。 她没有什么胆量在他面前胡扯,因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或许告诉我,你想去哪里。”周睿用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很耐心地等着她的答案。 “我没想去哪里呀。”余疏影虽然心虚,但还是有板有眼地回答,“只是……只是我爸妈都说晚上不能随便跟男人喝酒。” 周睿的嘴角很轻微地弯起,他意味不明地说:“他们知道你这么听话,一定会很高兴。” 余疏影再次成功脱身,周睿依旧将她送回学校,临走前对她说:“不要熬夜。” “知道了!”余疏影笑容满满地说。目送他的车子离开后,她才疾步往公交站台走去。 为了不迟到,余疏影连晚饭都没有吃,只在奔往餐厅的途中啃了两块吐司。她抵达时,严世洋刚好换好工衣,此际正背着手系围裙的带子。 即使烘焙室的门是打开的,但余疏影还是站在外面敲了敲门:“严老师。” 严世洋面无表情地转头,接着说:“请进。” 时间尚早,其他学员还没到,烘焙室内只有他俩。严世洋正准备着等下要用到的原料和器具,余疏影换好衣服就走到他身旁,低声问:“需要我帮忙吗?” 严世洋把手边的水果盘递给她:“把它们洗干净。” 水果盘里全是草莓,余疏影很仔细地将残留在表层的小泥沙抹掉。严世洋提醒她:“草莓蒂先不要摘下来。” 余疏影“哦”了一声,继而追问:“为了让草莓更漂亮吗?” 严世洋的手顿了顿:“不是。如果把草莓蒂摘掉,残留在表面的农药物质可以从顶部的创口渗入到草莓的内部。” 余疏影点头表示明白,难怪水果塔或草莓慕斯里的草莓都是带着草莓蒂的。她一时口直心快,不小心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还以为烘焙师们偷懒,所以才不摘草莓蒂的。” “你的想法没有错。”严世洋看了她一眼,接着说,“草莓洗干净以后,草莓蒂肯定可以摘掉的。而我,就是那种偷懒而不摘掉草莓蒂的烘焙师。” 余疏影悄悄地吐了下舌头,过后就认真地洗着剩下的草莓。 今晚严世洋示范的是草莓焦糖布丁的做法,对于焦糖布丁,余疏影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她在家里做过好几次。可惜的是,她做的焦糖布丁总有着各种各样的缺陷,不是焦糖无法凝固,就是布丁表面坑坑洼洼、挖开时还有味道怪异的液体出来,实在让她很挫败。 余疏影全程都看得很专注,当粉粉嫩嫩的布丁从烤箱里推出来,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看着布丁就垂涎不已。 那位很热情的大叔笑眯眯地说:“布丁不放进冰箱冷藏一下,那质感和味道都会大打折扣,今晚看是不能尝鲜了。” 余疏影眼巴巴地看着布丁被放进冰柜里,心中有几分惆怅,明晚能不能来还是一个未知数呀。 草莓焦糖布丁一直在余疏影的脑海中盘旋。第二天中午,周睿问她午餐想吃什么,她便反射性地吐出几个字:“草莓焦糖布丁。” 这答案倒是出乎周睿所料:“午饭还没吃,光想着甜品做什么?” 话虽这样说,但周睿还是带着她到附近的西餐厅吃午餐。 这家西餐厅的甜品类型不多,而焦糖布丁没有草莓味,只有原味。余疏影也不挑,她要了一份原味的焦糖布丁,随后还多要了一个覆盘子口味的马卡龙。察觉到周睿的视线,她立即问:“你要不要?” 周睿摇头。等服务员走开后,他说:“饭不好好吃,净吃这些甜腻的东西。” 余疏影还在捧着菜谱,津津有味地研究着这家餐厅的甜品和蛋糕。她头也不抬,随口应道:“多吃甜点可以让人心情舒畅。” “这么说,你最近的心情很不畅快?” 周睿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他平视着余疏影,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余疏影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的心情好得很。” 周睿没有追问,看见她专注地看着菜谱,他又说:“还想吃其他?尽管点吧,反正餐费都在你的工资里面扣的。” 余疏影摇头:“够了够了,我只是想研究一下其他甜点。” 周睿挑眉:“很感兴趣?” 余疏影回答:“对对对!” 周睿慢悠悠地说:“那你亏大了。” “为什么?”余疏影不明所以。 “我们酒庄的品酒师,曾经是法国一家星级酒店的御用甜品师。”周睿笑了笑,接着说,“昨晚我才尝过他的手艺,他做的提拉米苏,绝对是一流。可惜你回了学校……” 提拉米苏也是余疏影最爱的甜点之一,她一脸懊恼,“改天能再约他吃饭吗?” 周睿耸了耸肩:“今天他乘早机回了法国,短期内可能没有机会。” 这个事实让余疏影有点失望,她闷闷地“哦”了声,合上菜谱就拿出手机刷微博。她循例第一时间刷新特别关注的分组,“倾城食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更新了,她闲着无事,于是就重新翻看旧时的微博解解馋。 余疏影觉得,这个博主就算不是法籍华人,也肯定在法国生活了颇长一段时间。他对法国的饮食文化十分了解,每次介绍法式甜品,都让她食指大动,巴不得立即飞往巴黎,坐在铁艺的雕花小椅上,一边品尝着甜点黑咖啡,一边享受着午后的和熙阳光。 坐在对面的余疏影陶醉地盯着手机,周睿漫不经心地往屏幕扫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是一块勃朗峰栗子蛋糕,配图下方则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不足两秒,周睿便挪开了视线,神色如常地静候上餐。   ☆、第十章 第十章 这顿午餐有马卡龙和焦糖布丁作伴,余疏影吃得特别愉快。这两款甜点都有点腻,吃完以后,她有点困倦,于是就托住下巴、对着窗外发呆。 接了个电话回来,周睿就看见余疏影懒洋洋地窝在卡座上,像一只吃饱餍足的猫咪。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心底某处似乎被极其轻微地触动了一下。 秋日的阳光斜斜地渗进来,小半落在余疏影身上,为她的长发镀上一层浅浅地金光。重新坐到她对面,周睿才发现这丫头正打着小盹,她在课堂上应该没少打瞌睡,否则那姿势这么娴熟自然了。 尽管周睿没有打扰余疏影,但是余疏影很快就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刚坐直了身体,周睿的声音便慢悠悠地传过来:“我每天都很早放你回学校休息,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是那么累?” 余疏影有点笨拙地揉了下眼睛,接着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我可能比较习惯午睡。” 周睿脸上表情莫测,他轻声问:“是吗?” 余疏影后知后觉地发现情况不妙,剩余那点睡意被驱散得一干二净。她打起精神,语气肯定地回答:“是啊。” 闻言,周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按铃让服务员过来结账。 下午周睿又带着她到市中心的写字楼洽谈商务,坐在她身边的周睿从容而专注地跟高层周旋,而她则挺直腰板地坐在椅子,表面上很认真地记录,但脑子里却想着千百个今晚溜走的对策。 临近傍晚,周睿接到余军的来电,他问周睿忙不忙,如果有空的话,今晚就到家里吃饭。 周睿很爽快地答应:“不忙,那我等下就和疏影一起回去。” 听见他提到自己的名字,余疏影便悄悄地竖起了耳朵。当他切断通话时,她立即问:“谁打给你的?等下要去哪里?” 收起手机后,周睿回答:“你爸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不是吧!”余疏影的内心在抓狂,她苦思一下午的逃走大计,通通都白费了。此时此刻,她仿佛看见冰箱里的草莓焦糖布丁正一杯一杯地奔向远方,真的好想趴在大哭哦…… 周睿抬手在她头顶敲了一下,随后他便迈步向前,头也不回地说:“跟上来,回家吃饭还不乐意!” 到余家之前,周睿去了一趟超市买水果。周睿一个劲地往购物车里放东西,余疏影忍不住说:“够了吧,不要买太多。” 周睿继续往购物车里放东西:“上回太匆忙,我什么都没带,这次补回来也很应该。” 余疏影跟在他身侧,犹豫了下还是说:“我爸那脾气,肯定不喜欢。” 周睿笑了下:“也对,他那脾气真是二十年不变。” 余疏影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她说:“连我都不知道我爸二十年前是什么样子的,你会知道什么呀?” 周睿故弄玄虚地凑近她,低声说:“聪明的人就可以知道,不聪明的人……” 余疏影自然猜到那句未完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朝周睿瞪眼,一字一顿地喊他的名字:“周睿!” 尽管她直唤自己的名字,周睿也没有跟她计较。他推着购物车,边走边说:“你爸妈这么优秀的基因,怎么遗传到你身上就突然变异了呢?” 走在后面的余疏影赶了上去,她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周睿的肩膀:“我要告诉他们,你在背地里说他们坏话!” 她的手指又细又长,周睿垂眼看了看,继而说道:“我说明明是实话。你如果聪明,怎么会一脚踢掉电脑插板呢?” 余疏影虽然于心有愧,但还是嬉皮笑脸地对他说:“你该不是要跟我翻旧账吧?你一个大男人,可不能这么小气!” 周睿淡淡地说:“要是我真要跟你算账,那么你现在就不会这么舒爽了。” 他们在超市逛了不到半小时就离开了,回到学校还没有天黑。正是放学时间,校道里挤满学生,周睿把车子停靠在校外的临时车位,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拥挤。 车尾箱被打开后,余疏影想帮忙提东西,周睿把两个文件夹塞到她怀里:“你拿这个就好。” 如余疏影所料,余军看见周睿提着几大袋东西来访时,立即就沉着脸说他太客气,过后还叨叨念念地说了一堆话。 余疏影幸灾乐祸地偷笑,之后就跑进厨房帮母亲做饭。站在厨房门口,她内心有点忐忑,难道爸妈已经发现自己偷偷参加烘焙班的事情,因而才急急召她回家? 今晚的晚餐应该很丰盛,料理台上放满食材,而文雪莱则忙碌得巴不得有三头六臂。余疏影一进来,她就让女儿过来打下手。 围上围裙后,余疏影就小心翼翼地问:“妈,今晚怎么突然叫我回来吃饭?” 文雪莱手里搅拌着鸡蛋,那阵有规律的搅拌声几近掩盖了余疏影的声音:“说话干嘛这么小声,又在外头做坏事了?” 余疏影摇头又摆手:“最近我可听话了,每天都跟着周师兄学习呢!” 文雪莱问她:“真的吗?” 余疏影殷勤地接过鸡蛋来搅拌,讨好地对母亲笑着:“当然!” 锅里的牛肉滋滋作响,文雪莱翻搅了一下就调慢了火候:“要是小睿等下告你的状,那么我就找梁主任给你上思想教育课。” 想到梁主任的思想教育课,余疏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要是周睿等下打她的小报告,她肯定会画个圈圈诅咒他的! 她们闲聊了一会儿,周睿就进了厨房:“有没有要我帮忙的?” 文雪莱明明忙得不可开交,仍然抽空对他说:“这里有影影帮忙就够了,你先看看电视,饭菜很快就好。” 周睿挽起衣袖:“让我来吧,反正我闲着。” 文雪莱笑眯眯地说:“这怎么好意思……” 就这样,余疏影就被挤出了厨房。她回了卧室,想给严世洋发条信息请假,不料却没有他的手机号码,于是只好作罢。 今晚缺席了一堂烘焙课,还与心爱的草莓焦糖布丁失之交臂,但能跟父母一起吃饭谈家常,余疏影还是很高兴的。 餐桌上,余军照例问周睿:“小睿,这丫头没给你添麻烦吧?” 闻言,余疏影便略带紧张地看向周睿,周睿与她对视一眼,继而才缓缓开口:“疏影她……很努力,也很勤快。” 余军满意地点头,他看向女儿:“不要骄傲。” 余疏影用力点头,过后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晚饭过后,周睿和余军都进了书房。余疏影闲着没事,于是就切好水果想拿给他们吃。刚把水果盘端出去,坐在客厅的文雪莱就问:“影影,水果拿过来呀。” “这盘大的先端给爸他们,厨房里还有一盘呢!”话毕,余疏影便举步前行。 文雪莱将她叫了回来:“你爸正跟小睿谈话,你别打扰他们。” 听母亲这样说,余疏影就把水果盘端回客厅。眼睛看向那扇关得严实的房门,她好奇地问:“这么神秘,他们在书房里谈什么呀?” 文雪莱把鳄梨递给女儿:“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要过问。” 她们把水果吃了大半,周睿和余军还在书房里不出来。眼见时间不早,文雪莱就先回主卧洗澡了。 客厅里只剩下百无聊赖的余疏影,好奇心作祟,她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到书房那扇紧闭的门。 余疏影的眼珠转了一圈,最终决定进去一探究竟。她进厨房端起另一盘水果往书房走,敲门之前,她试探性地旋了下门把,毫不意外地发现门是被反锁的。 在这瞬间,余疏影骤然意识到,今晚她父亲是特地让周睿过来吃晚饭。她满脸困惑地思索着,脑海不自觉地浮现孙熹然那句戏言…… 余疏影暗自腹诽,真是够荒唐的!在门外站了小片刻,她转身走开,重新将水果盘端回厨房。 在客厅等到九点半,余疏影才听见书房那边传来动静。她转头看过去,周睿恰好开门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不厚不薄的牛皮信封,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像周睿这样高深莫测的男人,余疏影从来不能通过他的表情窥探到他的内心。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收回视线。 在柜面上取回今晚带过来的两个文件夹,周睿转头对她说:“今晚你回宿舍吗?” 余疏影摇头:“准备回了。” 周睿说:“很晚了,我送你过去吧。” 平日周睿话虽不多,但不会像现在这么沉默,沉默得有点阴冷。走到半路,周睿终于出声:“余疏影,接下来几天我都不在斐州,从明天起,你就到我们公司的展位帮忙吧,我到时候交代我的助理给你安排工作。” 余疏影只愣了一下,旋即回答:“没问题。” 周睿说:“你好像很高兴。” 余疏影喜上眉梢,她大大方方地承认:“可以偷懒,当然高兴了。” 周睿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他抬头看向那片迷蒙的月色,声音低沉地说:“不要偷太多,当心还不起。”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余疏影没有深究周睿的话,回到宿舍,她立即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孙熹然。 孙熹然正躺在床上敷面膜,她小幅度地动着唇,问道:“你不是他的翻译吗?他出差怎么不带上你?” 余疏影说:“他比我厉害多了,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翻译。他这样要纯粹就是受我爸之托,又或许是逗我玩。” 最后那句话让孙熹然觉得好笑,“周睿这种大忙人,哪有功夫逗你玩,受你爸所托倒还说得过去。” 孙熹然一边说话,一边抚平脸蛋与面膜之间的缝隙。一转头,却发现余疏影的脑袋正抵在她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她差点被吓着,因而没好气地说:“你神经兮兮地做什么!” 余疏影仍然维持着这个动作,她悄声说:“熹熹,我发现我爸跟周睿的关系很不一般。今晚他俩居然在书房里说悄悄话,周睿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牛皮信封,很神秘的样子……” 听了这话,孙熹然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很八卦地问:“怎么不一样,你跟他真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电视剧里都这么演,他拿着的牛皮信封,里面装的肯定是亲子鉴定报告。” “别闹了!”余疏影一手捶过去,而孙熹然灵敏地躲开。 “跟你不是亲兄妹,难不成跟你爸是亲兄弟?”孙熹然笑着问。 余疏影哭笑不得,她说:“周睿跟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亲属关系什么的绝对可以排除。” 看着余疏影那纠结的模样,孙熹然就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子管不了这么多。周睿要出差,你就高高兴兴地上培训班好了,根本没必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你说话很像我妈。”余疏影笑嘻嘻地说。 孙熹然一个枕头砸过去:“你还好意思说,快去洗澡啦!” 余疏影觉得孙熹然说得挺对的,洗完澡以后,她就舒舒服服地窝在床上,睡前习惯性地刷了下微博。 刷新特别关注分组的时候,余疏影惊奇地发现“倾城食谱”居然更新了。 倾城食谱:焦糖布丁制作小技巧——纯手工打蛋;布丁液需要过筛,之后静置三十分钟;“水浴法”烘烤,往烤盘添加热水,热水的高度至少要超过布丁液高度的一半。祝你成功,晚安! 文字下面还有一条长长的配图,里面展示的是各种口味的焦糖布丁,简直让人垂涎三尺。余疏影把那条微博看了好几分钟,接着喃喃自语:“这个博主谈恋爱了吧……” 还没入睡的孙熹然立即问:“你说谁谈恋爱了?” “一个博主而已。”余疏影将那条微博分享给孙熹然,“你看,这个从来不跟粉丝互动的高冷博主,居然说起了晚安,肯定是谈恋爱了。” “你还真的是观察入微呀。”看完配图,孙熹然就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混蛋,这么晚还刷什么美食微博!” 余疏影一点也不内疚,她乐呵呵地说:“刚巧我也学了焦糖布丁的做法,等试验成功后,我带一打回宿舍补偿你。” 孙熹然对她没什么信心,她幽幽叹气:“那我也祝你成功。” 周睿出差以后,余疏影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大变化。她照旧在学校、展馆、西餐厅之间往来,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在此期间,余疏影跟斯特的员工都混得很熟。她发现他们不仅对美酒有着深厚的认识,而且对美食的触觉亦异常的敏锐。周睿的助理告诉她:“美酒和佳肴本来就是绝配,只能品尝美酒的人叫做酒鬼,只会品尝佳肴的人叫吃货,懂得欣赏美酒和佳肴的人,才算是真正的美食家。” “有道理!” 余疏影赞赏地竖起了拇指,她慢慢地回味着,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读过。恰好有几个客户一起走进了他们的展位,她忙着接待,过后就没有多想。 在展馆帮忙,比跟着周睿要忙碌好几倍。每天接待不同的客户,余疏影倒不觉得轻松,有时候遇上难缠的客户,更是劳心劳力。而让余疏影感到快乐的时,她每晚都可以准时上严世洋的烘焙培训课。 不知不觉地,烘焙课程已经过半。趁着周末,余疏影早早就占着厨房,有模有样地摆弄着一推原料,再一次尝试做焦糖布丁。 文雪莱起床后,刚走出卧室就嗅到浓浓的焦糖味道,她快步走到厨房,看见里面烟雾弥漫,立即说:“影影,你又忘记打开抽油烟机了!” 余疏影没有控制好火候,此际正手忙脚乱地翻搅着即将糊掉的焦糖。她嚷嚷:“完了完了,我的焦糖!” 文雪莱亲自过去把抽油烟机打开,再将炉火调小,她语气无奈地说:“我都说你不适合做这种事,你就是不相信,你看看你,把厨房弄成什么样子了!” “我这回已经有进步了。”余疏影就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脸陶醉地说,“您没觉得我煮的焦糖比上次的要香很多吗?” 余疏影一时半刻也让不出厨房,文雪莱叮嘱她不要把厨房烧掉,随后就回了卧室换衣服,直接到外面买早餐算了。 母亲出门以后,余疏影继续在厨房忙碌。刚把烤炉预热到160度,门铃就响了,她胡乱地擦了下手,急匆匆地走出去开门,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这么快就回来,妈是没带钱吗?” 余疏影连猫眼都没瞄就把大门打开,看见站在门外的周睿时,她有几分惊讶:“怎么是你!” 相比于余疏影的惊讶,周睿要从容得多。他说了句“早”,随后就把她挤开,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她家。 “你出完差啦?”余疏影问。 周睿回答:“昨晚回来。” 将大门关上,余疏影说:“来找我爸吗?他去晨跑还没有回来。” “我知道,我刚在楼下撞见师母了。” 余疏影“哦”一声:“那你先坐坐。” 屋里的焦糖香味仍未散去,周睿看了看她那身打扮,问道:“你在煮东西?” 周睿跟着余疏影进了厨房,看见里面那一片混乱,他有点懵:“怎么回事……” 厨房的地板布着小滩小滩的水迹,料理台上那些砂糖、蛋清、布丁粉胡乱地堆着,黏糊糊的布丁液更是到处都是,模具、筛子什么的同样是乱七八糟。 余疏影挽起衣袖,继续往烤盘灌水:“我在做焦糖布丁。” 周睿知道她在做焦糖布丁,却不知道这丫头居然是毁厨高手。被灌进烤盘的水没有起烟,他提醒她:“水不够热。” “啊?”余疏影茫然地回头,“那要多热?” 周睿回答:“八十度左右。” 余疏影用温度计探了一下水温,才四十来度:“那我得重新烧开水。” 周睿上前观察了一下:“你的布丁液放得太满了,水要多烧一点。” 余疏影也观察了一下,好像真放得太满。她继续往电水壶里装水,听着接连不断的水声,她突然记起周睿那厨艺也没比自己好多少。 察觉她好奇地看着自己,周睿问:“怎么了?” “你好像很懂啊……”余疏影默默地把脑洞打开,难道他也偷偷地参加了严世洋的培训班?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对上余疏影那探究的目光,周睿回答:“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我们酒庄的品酒师,曾经是法国一家星级酒店的御用甜品师。” 余疏影“哦”了一声。且不说这位品酒师,周睿在素有“甜品之都”的法国待了几年,多多少少也会被耳濡目染吧。 想到这里,余疏影略带期待地问:“那你会做甜品吗?” 周睿顿了半秒,继而回答:“不会。” 余疏影又“哦”了一声,周睿在法国这些年都白过了,亏他刚才还一副烘焙大师的样子。不过这是正常的,嘴上说说谁都可以很专业,换她来指点别人也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只是,要她按着这些步骤实践,那可能就是毁厨性的灾难了…… 就在她暗自思量的时候,周睿无声地走到烤箱前,自顾自地旋转着温度旋钮。 听见按键声音响起,余疏影便转身凑了过去,发现周睿把温度降至150摄氏度,她紧张地说:“哎呀,你不要来捣乱!” 余疏影正想将温度调回去,周睿捏住她的手腕:“150摄氏度足够了。” “但是……”余疏影差点把严世洋供了出来,幸好她反应够快,能够及时改口,“书上说是160摄氏度。” 周睿淡淡地说:“书上说错了。” 将手腕抽回来以后,余疏影一边戴上隔热手套,一边回想着自己有没有记错。看见她一副分神的样子,周睿将她尚没戴上的那只手套夺过来:“让我来。” 把烤盘推进烤箱后,周睿就把时间旋钮转到35分钟。余疏影后知后觉地说了声“谢谢”,随后就招呼他到客厅坐。 父母都不在家,余疏影只好暂且放下乱糟糟的厨房,给客人泡茶。 周睿也没跟她客气,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他呷一小口就轻蹙起了眉头。 余疏影很少泡茶,而且那茶叶也是胡乱从一个茶叶罐里挖出来的,留意到周睿那表情,她问:“茶叶坏了?” “这么好的茶叶,被你泡坏了。”周睿语气中有几分无奈,看来余疏影不仅不善厨艺,而且泡茶的功夫也不怎么样。 今早做焦糖布丁不顺利,现在泡茶貌似也出了问题,余疏影幽幽叹气:“连茶叶也这么难泡!” 周睿告诉她:“龙井应该用85摄氏度的热水泡,刚沸腾的开水泡会让茶质会变涩。” 余疏影也呷了一小口,确实有点涩。她好奇地问:“龙井用85摄氏度,那泡方便面呢?” 周睿的眼角一抽:“我不吃方便面。” 余疏影撇了撇嘴,眼睛无意地落在周睿身侧的文件夹,她有点好奇,于是问他:“你这么久就来找我爸,有急事?” 放下茶盏,周睿倚在沙发的靠背上:“不算很急。” 想起周睿出差前那个晚上,他曾和父亲在书房里密谈,余疏影忍不住追问:“那很重要?” 周睿挑眉:“你好像很好奇。” 余疏影嘿嘿地假笑了两声,她卷着自己的发尾:“没有,我随口问问而已。” 不一会儿,文雪莱就提着早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刚晨跑完的丈夫。 余疏影把一次性餐盒里的食物都装到盘子里,而文雪莱就让周睿过来一起吃早餐:“小睿,我买了你的份。你吃过了就多吃一点吧,不要浪费。” 周睿笑着点头:“好的。” 早餐吃到一半,余疏影的焦糖布丁就烤好了。她连早餐都不吃,放下筷子就兴冲冲地走进厨房。 余军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转头问妻子:“她又做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文雪莱点头。 余军困惑地问:“她好一阵子都没碰烤箱了,怎么突然又起了兴致?难道这丫头还不死心?” 回忆起今早厨房的状况,文雪莱说:“她能成什么气候?周末就由着她折腾一下吧,就当作放松好了。” 周睿沉默地吃着东西,余家两位长辈的话只字不漏地落入他耳里。 早餐过后,余军和周睿进了书房。余疏影跟了过去,周睿正要关门,她用手抵住门房,仰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周睿垂眼看了看她,随后就松了手。 余军刚把电脑打开,发现女儿也跟了进来,他就说:“影影,我们有要紧的事情商讨,你一边玩去。” 好不容易进了书房,余疏影当然不会轻易离开。她说:“我很安静了,不会打扰到你们!” 余军正想说话,周睿先一步开口:“余叔,没关系的。” 说完,周睿就把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余军:“堂叔那边,我已经查出眉目了。” 余疏影不知道周睿什么时候换了称呼,因而略带惊奇地看了看他。 既然周睿不在意,那么余军就不坚持了。他先把文件夹放到书桌,随后将几份报表打开:“斯特这些年的年度财务报表,我已经全部分析好了,有问题的表上都有标注,你可以认真看看,考虑清楚再采取行动。” 周睿手握鼠标,一目十行地扫过其中一份资金流量表,嘴唇微微抿着。 说完什么财务报表,周睿和余军又商讨斯特在国内的品牌传播策略和运营政策。余疏影越听越是觉得无聊,亏她还以为他们在说什么秘密,原来只是在谈公事…… 余疏影觉得没劲,于是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继而进厨房收拾残局。 尽管焦糖布丁所需的工具和原料不多,制作步骤也不复杂,但是厨房却被余疏影弄得乱七八糟。她费了大半个小时将烘焙工具清洗干净,随后再把料理台和地板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做好这些功夫,她累得软绵绵地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 文雪莱将女儿拉起来,她低声说:“注意你的形象,等下小睿从书房里出来,看见你这个样子多失礼呀!” 余疏影不情不愿地坐直腰板。她将电视机打开,一边调频一边问:“今天吃什么?” “我也没想好。”文雪莱自语自语,“小睿应该在家里吃饭,我还是到菜市场一趟吧。” 今天余疏影特别积极,她应声:“我也去!” 文雪莱去买青菜和鲜肉,而余疏影就去买吉利丁片、可可粉等一大堆原料。 余疏影提着大包小包去找人的时候,文雪莱恰好把食材都买齐了,她腾出一只手翻了翻女儿的购物袋:“你喜欢吃蛋糕,到饼店买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余疏影说:“自己做的,跟别人做的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文雪莱没好气地说,“别人做得很好吃,而你做的呢?” 余疏影为自己辩解:“那是因为您跟爸都不让我跟师傅学习呀……” 文雪莱打断女儿的话:“花时间学这些,还不如多学一门言语。现今社会很残酷的,你不让自己有实力一点,怎么跟别人竞争?你也不小了,明年就要毕业,不能老想着玩!” 余疏影一路都被母亲苦口婆心地教育着,回家后就迫不及待地躲回房间,不想让耳朵再受摧残。 锁上房门后,余疏影打开笔记簿,认真地整理这周的笔记。某些记录不清的用量和步骤,她就上网翻查,然而网络上的版本都各不相同,根本无法补全。她苦恼地托着下巴,要是能有一个专属的老师,那该有多好…… 周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余疏影并不知道。吃午饭的时候,她才发现他和父亲都出门了。文雪莱还碎碎念:“你爸还真是的,眼看着要吃午饭了,还带着小睿出去,把人家饿着了怎么办!” 余疏影趁机问:“他们去哪里呀?” 文雪莱将围裙解下来,继而回答:“你爸没说。” 临近傍晚,余军就带着周睿回来了。一进家门,余军就春风满脸地对妻子说:“小睿今晚在家里吃饭,你多做几个菜吧。” 周睿连忙说:“不用不用,饭菜够吃就行。” 文雪莱乐呵呵地说:“小睿你不用跟我们客气。” 余军也笑着说:“就是,我们早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你也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刚走到客厅,余疏影就听见这么一句。她诧异地看着父亲,虽然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但他对周睿的态度未免太亲昵了吧!更重要的是,她父亲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颜悦色地跟自己讲话了,难道她真的是充值话费送的吗…… 听了这话,周睿笑了笑:“你们对我这么好,疏影要吃醋了。” 文雪莱摆了摆手:“怎么会?现在多了一个哥哥宠她,她高兴都来不及!” 晚餐时,余军还破天荒地开了一瓶白酒,执意要跟周睿碰杯。 周睿自然不会拒绝,他酒量好,两杯下肚也脸部改色。反倒是余军,不一会儿就脸红耳赤。 余疏影知道父亲肯定碰上高兴的事情了,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可以肯定这事跟周睿有关。 那瓶白酒被他俩喝了大半,余军的酒气正上头,他大着舌头对周睿说:“你比你爸更有胆色,更有魄力,真是青出于蓝!” 周睿很谦虚地说:“没有,我也是向您跟我爸学习而已。” 余疏影有点惊讶,又有点了然,难怪她父亲和周睿这么亲近,原来他跟周睿的父亲是旧时。 说着说着,余军又喝了几杯,最终连话都说不完整,差点就醉倒在餐桌。 尽管周睿还算清醒,但文雪莱让他在家里留宿,她说:“今晚你也喝了不少,反正客房空着的,你就在这边住一晚吧?” 周睿原本打算请代驾的,文雪莱一番好意,他也不好拒绝,因而就答应下来。 文雪莱要照顾半醒的丈夫,于是就指挥女儿帮忙整理客房。 客房挺久没有人入住,里头有一股淡淡的怪味儿。余疏影把门窗都打开透气,随后将枕头、被单等东西都搬出来。 薄被被压在毛毯下面,余疏影得先把毛毯出来才能顺利拿到薄被。她踮着脚,手臂又使不上力,于是就把椅子搬过来。 周睿到车里拿换洗的衣服,他回来的时候,余疏影正好踩在椅子上,怀里还抱着厚实的毛毯。他看得心惊胆战,不假思索就低喝:“余疏影,赶紧下来!” 余疏影本来还好好的,他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背后响起,她被吓了一跳,那椅子也跟着晃了晃。 椅子晃动的声音有点恐怖,幸好余疏影身手敏捷,旋即就稳住身体。她正要抱怨,腰间突然就多了一条手臂,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周睿抱了下来。 他们的身体几近贴在一起,余疏影闻到周睿身上那淡淡的酒气,甚至感受到他喷在自己后颈的气息。 怀里抱着的毛毯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地上,她正想去捡,却发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尚未松开。她动了一下,周睿反而收紧了手臂,声音轻慢地说:“站也站不稳,你比我还像是醉酒的人。”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余疏影觉得周睿身上的酒气实在太可怕,害得她也开始飘飘然,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喝醉了?” “你说呢?”周睿说完就松开了手,弯腰去捡地上的毛毯。 余疏影未能完全回过神来,她没有应声,只是默默地把薄被放到床上。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给周睿铺床时,周睿就问她:“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 这套公寓只有主卧一个套房,其他房间都没有配浴室。外面只有一个公共卫生间,周睿礼貌地询问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余疏影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地方出了错。 看她没反应,周睿干脆就说:“算了,你先洗吧。” 余疏影摆手,她说:“你是客人,你先洗吧,我不急的,我等下还有事忙。” 周睿正把毛毯重新放回柜子,听她这样说,他转头看向她:“还要忙什么?” “啊……”余疏影脑子一抽,张嘴就回答,“帮你铺床呀。” 周睿微微挑眉,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那就麻烦你了。” 刚把话说出来,余疏影就后悔了,她以为周睿会客气地说不用,没想到他还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文雪莱早已经把新的日用品都准备好了,余疏影告诉他:“毛巾牙刷什么的,都放在浴室的架子上,如果缺了什么,你再找我。” “嗯。”周睿应了声,从小型的旅行包里翻出睡衣后,他就走出了客房。 刚把床单铺开,余疏影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方才她打算进洗澡,刚把睡裙和小内裤拿到浴室,紧接着就被吩咐收拾客厅。她记得自己当时“诶”了一声,就很听话地进来收拾…… 完了!周睿只要把衣物放在架子上,肯定会看见放在睡裙上面的小内裤。 想到这里,余疏影立即奔出了客厅,站在浴室前“咚咚咚”地敲门:“周睿,快开门!” 光是想象一下,余疏影就尴尬得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她默默地祈祷着周睿用的是墙上的挂钩,并没有留意到架子上的衣物,心里一着急,连师兄都不叫,直接唤了他的名字。 浴室的门很快被打开,余疏影一抬头,就看见赤-裸着上身的周睿站在自己跟前。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肌,精瘦的腰腹,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让她把要做的事都忘得干干净净。 周睿的手还扶在门把上,他垂着眼看着目光呆滞的余疏影,很淡定地开口:“怎么了?” 余疏影强作镇定,但声音还是有点抖:“你……你不穿衣服!” 周睿几近失笑:“你让我快开门,难不成我要先把衣服穿回去?” 余疏影的眼睛在别处游离,就是不敢看他。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就杵在门边,她挤不过那窄小的门框,于是低着头,小小声地说:“我的东西落在里面了,你让一让。” 周睿没有仍旧站在原地,他长臂一伸,很轻松就把架子上的东西递给余疏影:“这些吗?” 看见周睿手里拿着的东西,余疏影已经没有抬头的勇气了。她胡乱地将衣物抱在怀里,用余光偷偷地瞥了这男人一眼,却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余疏影的耳根都开始发烫,她正要转身,周睿突然出声:“粉红色。” 闻言,余疏影下意识紧了紧怀里的衣物,随后抬头瞪了周睿一眼。 周睿半倚着门框,慢悠悠地补充:“不要误会,我说的是你的脸。” 不等余疏影应声,周睿潇洒地关上浴室的门。 站在外面的余疏影又羞又恼,她好像再也不能直视怀里那套粉红色的小内内了…… 当天晚上,余疏影不断抱着被子打滚。只要一闭眼,她脑海就浮现周睿把自己的小内内捏在手中的画面。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滚,她才因为疲惫而迷迷糊糊地入睡。 由于睡得晚,余疏影第二天将近十点才醒来。周日她父母喜欢到体育馆打羽毛球,今早没人叫她起床,他们应该不在家。 余疏影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趿着拖鞋走出了房间。洗漱以后,她便去饭厅觅食。 餐桌上果然放着早餐,余疏影没有坐到餐椅慢慢吃,反而打开了冰箱,迫不及待地尝试昨天做好的焦糖布丁。 嘴里咬着一只小勺子,余疏影满心期待地掀开盖子,光看着那嫩嫩滑滑的布丁就觉得兴奋。她正要挖来吃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把熟悉的男声:“空腹吃生冷的东西对肠胃不好。” 余疏影闻声转身,看着周睿从厨房连带的露台走进来,她瞬间又想起了昨晚的遭遇。手顿在半空中,她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早啊。” 她那一脸娇羞并没有逃过周睿的眼睛,他唇边挂着极浅的笑意:“早,先过来吃早餐。” 余疏影差异地问:“你还没吃?” 周睿说:“我在等你。” 文雪莱给他俩留了很多小米粥和糕点,可是都放凉了。余疏影用微波炉把它们热了一下,在这空挡,她又拿起了小勺子和焦糖布丁,一边挖一边说:“你这么忙,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看着微波炉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周睿懒洋洋地回答:“我也睡晚了。起床的时候,余叔他们已经出门,我总不能一声不吭就跑掉吧?” 他的话音刚落,紧跟着的是一声很低很短促的声响。 周睿抬眼,他困惑地看着数米之外的余疏影:“什么声音?” 余疏影挖了一勺子带着焦糖的布丁上来,有点难为情地说:“可能……可能是焦糖被戳碎的声音。” 周睿不可置信地问她:“焦糖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焦糖做得太稠?铺得太厚?”余疏影将布丁放进嘴里,声音含糊不清的,“唔,还有点硬。” 周睿夺过她手中的小勺子,把布丁送进嘴里,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严世洋的课,你真的有专心听吗?”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余疏影震惊不已,正想说话,她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真庆幸自己做的焦糖布丁稠度不足,入口即化,否则可能会被噎死。 周睿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看着她咳得满脸通红,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余疏影用纸巾捂住嘴巴,胡乱地摇着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复下来才小心翼翼地问:“刚刚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微波炉出来“滴滴”的提示音,周睿过去把电源关了,而后才说:“你没有听清楚,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 周睿把小米粥和糕点都端到饭桌,余疏影跟了上去,顺势就坐到他旁边,用眼神无声地询问着他。 周睿慢条斯理地把小米粥舀到碗里,接着将它推到余疏影面前:“交易会的第二天,我到学校接你,你在车上打开你的包包,我无意间看到里面欧洛西餐厅的小饼盒。” 余疏影说:“我去那边喝咖啡、叫外卖不行吗?” 周睿没有多作解释。 其实周睿当时也是这样想的。后来,余疏影无端端说想吃草莓焦糖布丁,他无意间看见她所刷的微博,于是就顺藤摸瓜,翻到严世洋招募学员的微博。周睿又到严世洋的微博里逛了一圈,毫不意外地发现他这两天授课的内容正是马卡龙和焦糖布丁。 文雪莱熬的小米粥又绵又软,周睿吃了小半碗才说:“刚开始我确实不知道你搞什么小把戏,可惜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最后还是败露了。” 余疏影觉得脸颊一热,之后连半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趁着父母不在家,她悄声跟周睿商量:“你能不能继续帮我瞒着我爸妈,他们不喜欢我学烘焙。” 周睿接话:“我知道。” 余疏影的眼里有几分崇拜的光:“你连这个也知道?” 周睿说:“他们当着我的面聊天,我想听不见也不行。当然,我还知道你厨艺不怎么样,而破坏力倒是挺强的。” 等了数秒,余疏影也没有应声,周睿便看向她。她不是忙着吃东西,而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下,问道:“你在想什么?” 余疏影回答:“我在想,你究竟还知道什么事情……” 给自己添了半碗小米粥,周睿才说:“你还有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吗?” 余疏影马上否认:“没有了!” 周睿无声地笑了笑。 还没有得到周睿的明确答复,余疏影又问:“诶,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瞒着我爸妈呀?” 沉吟了下,周睿问她:“你的烘焙烹饪的天赋,好像远比不上比你的语言的天赋,为什么你还要那么执着去学?” 余疏影并不赞同周睿的说法,她反驳:“我的潜质暂时没有被激发而已,如果有老师愿意用心地教我,我肯定会有很大的进步。” 周睿点头:“你倒是挺自信的。” 余疏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容里有些许娇涩:“一点点而已。” “其实单靠被教是不会有多大进步的,最重要的还是动手尝试。”周睿看了看她空空的饭碗,接着问,“吃饱了没有。” 余疏影不解地“啊”了一声,随后点头。 周睿将她拉起来:“那跟我过来。” 他们走进了厨房,周睿对她说:“做焦糖布丁,其实就需要三种原料——牛奶、鸡蛋、白砂糖。你那些布丁粉之类的添加料,通通不需要。” 余疏影目光困惑地看着周睿,周睿继续说:“需要用到的工具有量勺、打蛋盘、打蛋器、过滤网和布丁模具,那些没用的东西通通不要拿出来。只有保持厨房整齐干净,烘焙的时候才可以井井有条,时间紧迫也不会手忙脚乱。” 在周睿的指挥下,余疏影把原料和烘焙工具翻出来。周睿懒洋洋地倚着橱柜,逐个步骤耐心地教她。从搅拌奶蛋液到预热烤箱,这一系列的过程里,几乎没有一样是顺利的。 “余疏影,你怎么顺时针搅拌几下,又逆时钟搅拌几下?” “因为我的手臂好累啊……” “余疏影,过滤网上怎么黏着那么多蛋清和砂糖,你刚才不是说搅拌均匀了吗?” “我刚才说的明明是‘可能均匀’而已……” “余疏影,你干嘛烧开水去了,焦糖做好要尽快倒进模具里,否则焦糖会变硬。” “好好好,马上倒……” “余疏影,为什么你还把烤箱调到160摄氏度?” “不好意思啊,严老师的话我记得太牢了……” “所以我说的话是耳边风吗?” “我立即忘记他的话,牢牢地记住您的教诲……” 文雪莱和余军回家的时候,余疏影和周睿还待在厨房。文雪莱循声走了进去,笑着问:“小睿,是不是早餐不合胃口,要亲自下厨露一手呀?” “没有,您熬的小米粥特别好吃。”周睿往余疏影那方看了眼,接着又说,“我只是进来看疏影露一手,听说她最近……自学着做焦糖布丁。” “她那点水平有什么好看的。”说着,文雪莱就从冰箱里拿出葡萄,很热情地招呼他到客厅吃水果。 余疏影的心被猛地抛到半空中,继而又安安稳稳地落地。尽管母亲并无发现不妥,但她仍觉得心有余悸。 由于公司尚有事务需要处理,周睿没有留在余家吃午饭。他离开的时候,余疏影很主动地说:“周师兄,我送你吧。” 周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她没给周睿说话的机会就急匆匆地将他推出家门,“嘭”地把大门关紧。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下那条狭窄的楼梯,余疏影边走边回头:“你怎么才肯帮我瞒住爸妈呀?” 周睿将她的身体扳回去:“跟你说了多少次,小心台阶。” 余疏影干脆停了下来,接着又问了一遍。 周睿也停了下来,他说:“我没说要告诉你爸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你也没说不告诉我爸妈呀!”余疏影抬眼,“要不你现在跟我答应我?” 看着余疏影那副忐忑的小模样,周睿微微勾了勾唇:“你贿赂我一下,我说不定会答应你。” 余疏影一脸错愕:“贿……贿赂?你想要什么贿赂?” “周末过来帮忙打扫卫生怎么样?”周睿嘴边的笑容有几分奸诈,“我不想请钟点工,我有点反感陌生人进我的公寓。” 余疏影不假思索就说:“我跟你也不太熟……” 周睿危险地眯了眯眼,从胸腔里挤出一个音节:“嗯?” 余疏影吓得连忙改口:“……是不可能的!” 周睿满意地点头。他越过余疏影,一边下楼梯一边说:“不用送我了,明天见。”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自从被周睿发现自己偷偷到欧洛西餐厅上烘焙培训课,余疏影白天就安安分分地跟在他身边,听听话话地做他的小跟班。她其实没帮上什么忙,反而还在这场实践中获得许多课本上学不到的知识和技能。总的来说,应该算是受益匪浅。 斯特在国内的品牌传播方案已经商榷完毕,尽管交易会尚未结束,他们的工作重心就开始往宣传推广的方向转移。 这趟出差回来以后,周睿的工作明显比上周忙碌。尽管如此,他还是每天傍晚送余疏影去上培训课。 余疏影能继续上培训课已经很满足,她不敢劳烦周睿,不过周睿很坚持,她只好顺他的意,免得他一个不高兴,跑到父母面前告密就大事不妙了。 可惜欢乐的日子过得特别快,这个烘焙培训班转眼间就剩下最后一堂课。 余疏影跟严世洋和其他学员不太熟悉,但也算建立了一段小小的师生同窗之情,告别在即,她还是有点不舍。 在培训课结束这晚,他们商议凑钱请严世洋吃夜宵,权当答谢他这两周的指点。由于余疏影还是学生,他们都不愿意收她的钱,这让她很不好意思。 吃夜宵的地方就在斐州大学附近的临街铺位,余疏影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跟大伙们一起去。 这家馆子主打烧烤,无论是烤茄子还是烤生蚝,每个品种都肉汁鲜美,美味可口。平日怕长痘痘,余疏影很少吃,不过今晚倒破戒了。 他们虽然都是粗枝大叶的男人,但对女孩子还是很照顾的,余疏影没有要求,有位年纪稍长的大叔还是替她叫了一壶鲜榨果汁。 当服务员过来倒果汁时,严世洋把杯子推前了些许:“请给我倒一杯。” 余疏影就坐在严世洋旁边,听见他的话,她忍不住看了看他。 察觉了余疏影的目光,严世洋同样转头看了她一眼,过后向大家解释:“我今年的体检报告有几项指标超标,医生说我不适宜喝啤酒,你们尽兴吧。” 这场不是应酬,严世洋喝什么,他们不会多作勉强,只让他随意。 离开了烘焙室,大家的话题不仅限于甜点蛋糕的那些事儿。足球、汽车、股票甚至是家庭,他们都聊得很投契。 余疏影很少搭话,大多数时间都是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聊天,有个大叔很幽默,几次引得她捧腹大笑。就在严世洋讲着自己的留学经历时,她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听见手机铃声,严世洋顿了一下。余疏影歉意地对他笑了笑,随后才压低声音接听:“喂?” 手机那头有点吵杂,周睿迟疑了半秒,之后问她:“你不在学校?” “我在跟严老师他们吃宵夜。”余疏影也不瞒他,接着又问,“找我有什么事?” 周睿说:“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接你。” 尽管周睿没有说明做什么,但余疏影猜到他大概接她过去打扫卫生。她想了想,回答:“我比较闲,我可以迁就你的时间。” 周睿点了点头,想到余疏影看不见,于是又说:“那就明早十点吧。” 余疏影答应下来,正要跟他说再见,周睿突然说:“你们在哪里吃夜宵?” 她没有多想,直接回答:“三味烧烤。” 周睿又问:“准备散场了?” “没呢。”余疏影说,“我们上完培训课才过来的,烧烤还没吃完呢!” 周睿只“嗯”了一声:“那等我一下。” 余疏影跟不上他那跳脱的节奏:“啊?” 她的话音刚落,周睿已经切断了通话。 余疏影所坐的是临窗位置,直至发现刚从车里出来的周睿时,她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睿进入烧烤店后,服务员就迎了上去,他往店里环顾了下,很快找到他们的踪迹。 余疏影没想到周睿会突然出现,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周睿跟严世洋居然时认识的。看着他俩熟稔地打着招呼,她不由得感慨这世界真细小。而他突然过来,想必是跟严世洋叙旧的。 跟严世洋打完招呼以后,周睿在邻桌拉来一张椅子,很自然地坐在严世洋和余疏影之间。 余疏影还没有机会跟周睿说话,严世洋已经向其他人介绍:“这位是斯特的周睿先生,这期的烘焙培训能顺利开展,必须归功于他的鼎力相助,替我……” 严世洋的话还没有说完,周睿给了他一记眼色,同时接话:“饮食界的继承和发展,向来都是斯特关注的大焦点,为这次的烘焙培训出一点力,是我们的荣幸。” 听了这话,余疏影有几分愕然,她没想过斯特竟然是这个培训班的赞助商。看来斯特的宣传推广手段还是很厉害的,上至当红的综艺节目,下至小小的烘焙培训班,简直是无孔不入。 严世洋的表情同样有点怪异,不过他旋即恢复过来,逐一地为他们作介绍。 除了余疏影以外,他们纷纷跟周睿握手,并说了几句客套的恭维话。余疏影跟他只有眼神交流,他若有似无地朝自己笑了笑,而她便扯了扯唇角。 由于周睿的出现,席间的气氛二度热闹起来。谈及时下饮食业的发展趋势,他们都各有独到的见解,意见不合时还展开了一场温和的争辩。 这么高深的话题,余疏影没有参与讨论。她一边听着,一边埋首吃着烧烤,她正要解决盘里的烤全翅时,一双筷子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利落地截下那全翅。她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而他则说:“烤得太焦,不要吃。” “哦。”余疏影应声,随后就夹了一块烤豆腐,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那群男人聊得开怀,余疏影吃得尽兴,因而他们都没有留意时间。当她觉得时间不早时,低头一看手表,才发现还差半小时就凌晨了。 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周睿听见了就问:“怎么了?” 余疏影低声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点……晚。” 周睿也看了看时间,接着就对他们说:“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们改天约个时间吃饭再聊?” 没有人逆周睿的意,他们纷纷应好,同时让服务员过来结账。 这顿夜宵最终是周睿请的,他们都说周睿太客气,而周睿却说:“怎么会?我还要感谢你们对疏影的照顾,这丫头没少给大家添麻烦吧?” 被点名的余疏影瞬间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除了严世洋,大家忍不住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周睿和她,刚才他俩在餐桌上眉来眼去、举止还有几分亲密,原来他俩是认识的,说不好关系还很不一般。 余疏影也有点懵然,她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周睿催促着跟大家告别,之后被他带了上车。 周睿启动车子后,余疏影问他:“你刚才干嘛这样说?” “我总要有一个请大家吃夜宵的理由吧?”周睿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认真注视着路况,驶出停车场才问余疏影,“过了学校的门禁时间了,你还要回宿舍吗?” 学校的门禁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半,过了这个时间回校就要被登记。余疏影有点为难,就算不回宿舍,回家同样会被父母知道她夜不归宿。 想到这里,余疏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睿分神看了看她,语气淡然地提议:“要不到我那边将就一晚?”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余疏影又懵了。她慢慢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正在驾车的男人。 过了门禁时间回学校,她即使被登记,那下场也只是被宿管阿姨登记,再扣掉几分。 若运气再差一点,这事传到父母耳中,她顶多就是被两位老人家轮流盘问与教育。 只是,若选择到周睿家里将就一晚,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好像根本没有办法预计…… 想到这里,余疏影弱弱地开口:“这……也太劳师动众了。” 就在她思量着怎么拒绝周睿时,周睿很自然地将车子驶过了通往学校的路口,并随意地应了句:“不会。” 眼睁睁地看着学校离自己远去,余疏影急急地“诶”了一声,胡乱地说:“你……你你还是送我回学校吧,我不能这样麻烦你的!” 周睿没有减速调头的意思,他说:“不麻烦,明早不用到学校接你,好像还方便了。” 坐在驾驶室的人是周睿而不是自己,余疏影作不了主,况且这男人还揪住自己的小辫子,她不敢跟他对着干,只能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 自从本科毕业以后,周睿一直定居于国外,这些年来,他很少回国,却用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在斐州市内一个很抢手的楼盘购置了一套复式公寓。 当初周睿选择这个楼盘,并不是因为它抢手,而是因为它距离斐州大学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他对自己的母校向来情有独钟,就连安居乐户,也想过在这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周睿一个人住,公寓里连雌性的蟑螂或老鼠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女性用品。他本想带余疏影去买一点,可惜现在已经很晚,附近的商店和超市早就关门了。 看见周睿皱着眉头,余疏影悄悄地观察着他,几次欲言又止。 周睿知道她偷偷摸摸地打量自己,直至将车子驶进地下车库,他才主动发问:“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没什么呀。”顿了半秒,余疏影又说,“我看见你皱着眉头的,是不是突然想起我不方便去你家?” “不方便?”周睿觉得有点好笑,“怎样算是不方便?” 脑海里猛地冒出一个身材火辣的美人穿着低胸齐臀的性感睡裙、姿势妖娆地倚在门边等候周睿回家的画面,余疏影虚咳了声,没有回答。 将车子倒进车库以后,周睿一边熄火一边看向余疏影,那丫头表情尴尬,眼睛乱瞟,他忍不住往她头顶敲了一记:“你在瞎想什么!” 尽管被敲的地方不怎么疼,但余疏影还是伸手揉了揉,目光幽怨地瞥着周睿:“我哪有!” 周睿被她那模样逗笑了,他微微翘着嘴角:“没有最好,下车吧。” 夜已深,从离开地下停车场到搭乘电梯到顶楼,他们都没有碰上其他住户。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余疏影心知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仍然不由自主地放起了脚步。 周睿调侃她:“又不是做贼,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做什么?” “我担心吵到别人。”余疏影解释,“宿舍楼的隔音差,我习惯了。” 周睿揉乱她的头发,状似无意地问:“你经常晚归?” 余疏影灵敏地躲开那魔爪,只对周睿做了个鬼脸,没有回答。 将余疏影领进公寓,周睿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备用的拖鞋,同时告诉她:“超市商店都关门了,东西真要将就着用。” 那拖鞋套在脚上,余疏影有种偷穿了父亲拖鞋的感觉。她低着头,调皮地动了动脚趾头:“没关系。” 周睿恰好垂下眼睛,看见那双纤细白皙的脚丫子,他很快就挪开了视线:“跟我来,我拿衣服给你洗澡。” 跟着周睿从玄关走到屋里,余疏影莫名地紧张起来。当周睿走进主卧时,她的脚步下意识顿在了门边。 公寓铺着实木地板,软底家居鞋走在上面并没有多大的声响。走进了衣帽间,周睿才发现余疏影没有跟上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时打开衣橱给她找衣服。 翻出新睡衣后,周睿将头探出衣帽间,喊道:“余疏影,进来!” 闻言,余疏影仍旧站在原地:“没事,我在这里等你就好。” “别杵在那里了,你迟早都要进来的。”看着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周睿很从容地补充,“等下你洗澡,还不是要用我的浴室。” 家教使然,余疏影不会随便走进别人的卧室。况且这是一个非亲属异性的房间,这使得她更加犹犹豫豫。她“啊”了一声,问他:“你这里没有别的浴室吗?” “客房的浴室好几年没用过,水管肯定不干净,你不怕洗了得皮肤病?”周睿又向她招手,“快点进来。” 在周睿的催促下,余疏影还是走进了他的卧室。她小步小步地向前挪着,好像这不是一间套房,而是一个充满危机的陷阱。 周睿自然发现她眼中的戒备,他没有道破,只对她说:“十二点多了。你还这么磨蹭,不想睡觉吗?” 她走进衣帽间,周睿将睡衣塞到她怀里,接着就听见他说:“新的,我还没有穿过。” 她下意识应声:“哦,谢谢。” 周睿又给她翻出其他的日用品,随后带她进浴室:“你先洗,我整理一下客房。” 余疏影连忙扯住他的衣服:“不用,等我自己来就好。” “别废话了,赶紧洗。”说完,周睿就走出浴室,顺便替她把门带上。 余疏影向来不认沐浴乳的牌子,她用着周睿的沐浴乳,觉得那股香味很好闻,于是就转动着沐浴乳的瓶身,看看后面的说明。 这沐浴乳应该是一个很小众的法国品牌,余疏影念着那它的品牌名字,突然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水分蒸发渐渐带走余疏影的体温,她小小地打了个颤,随后就旋开莲蓬头,之后就没有再想了。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余疏影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周睿正站在主卧的露台看风景。听见房里传来低响,他便懒洋洋地回头。 睡衣是深灰色的,穿在余疏影身上,把她的肤色衬得更加白皙。衣袖和裤脚都被挽起几层,脚下还穿着一双大码数的鞋子,看起来倒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阳台没有开灯,余疏影虽看不清周睿的表情,但知道他正默然地打量着自己。走近他时,她才发现他在偷笑。她半娇半怒地瞪着他,嗔道:“你笑什么!” 周睿并没有敛起唇边的笑意,他说:“外面风大,别往外走了。” 深秋的夜晚确实有几分寒意,晚风从宽大的衣袖里灌进,余疏影的手臂上起了小小的疙瘩。 看见余疏影抖了抖,周睿便走进房间,拿了件外套搭在她肩上。 余疏影愣了半秒,继而低声道谢。 周睿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其实她一点都不饿,但脑子一抽就回答:“好啊。” 得到这答案,周睿带着笑意地看向余疏影。余疏影觉得那一眼的意思是“你是猪吗这么能吃”,于是连忙改口:“我又不想吃了。” 他也不勉强余疏影,只说:“那就喝杯牛奶吧。” 说完,周睿就率先走出了主卧,而余疏影很快就跟了上去。 公寓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周睿把灯打开后,余疏影忍不住低低地“哇”了一声。 这应该是她所见过的设备最齐备的家用厨房,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锅具,错落有致的架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调味料,烤箱、微波炉甚至是面包机都应有尽有。 周睿从冰箱拿出牛奶,倒了两杯然后放进微波炉里热一热。回头看见余疏影正站在内嵌入式的电烤箱前,好奇地研究着上面的按钮。 余疏影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智能、这么高科技的烤箱,她说:“这款烤箱居然有十一种烘烤模式,还能立体烘焙!” “嗯。”周睿应了声。 余疏影突然说:“太可惜了……” 将热牛奶递给她后,周睿问:“可惜什么?” 余疏影笑着说:“可惜这厨房了呀,因为你不会做饭。” 周睿喝了一口牛奶,接着说:“谁说我不会做饭?” “我呀。”余疏影很不给面子地回答,他做的那些黑暗料理,至今她仍记忆犹新。 周睿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下厨,能有那种水平,应该很不错吧?如果换你第一次下厨,说不定会把厨房给烧了。” 余疏影顺口接话:“原来你的第一次给了我呀?” 话音刚落,周睿便侧着脑袋,目光不明地看着她。余疏影瞬间意识到这话有点别样的意味,她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换了话题:“对了,你跟严世洋怎么认识的,你们看上去好像很熟。” 回想了片刻,周睿才说:“我们在巴黎认识的。当时我刚进斯特,跟的第一个大订单是西顿厨艺学院的。严世洋恰好在西顿学厨,碰面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西顿厨艺学院创立于二十世纪,是世界闻名的厨艺学院,主要课程包括烹饪、甜点和葡萄酒。光听见这名字,余疏影就兴奋得满眼红心:“哇,你是怎么拿到订单的,快点告诉我嘛!” “要拿这订单还真不容易。”周睿用指腹摩挲着玻璃杯外壁,随后便将这经过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跟周睿相处了一段时间,余疏影很少听他说起自己的往事。她静静地听着周睿那段曲折的过往,心情也跟随着起伏不定,直到他说到成功签约,她才松了口气,有点感慨地说:“我要是你的话,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他扬起头吐了一口气:“有太多人盯着我,我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余疏影托着下巴,她思索了三两秒,问道:“周睿,你其实不是斯特的普通员工吧?” 周睿稍稍侧过脑袋,语气淡淡地说:“我爸是斯特的股东。” 在书房里听着周睿跟父亲商讨斯特的财务报表时,余疏影就猜到周睿在斯特的职位不仅仅是亚太区负责人那么简单,如今得到他亲口承认,她还是感到惊讶。 对此周睿显然没有多谈的意思,他说:“时间不早了,回房间休息吧。” 周睿让她住在主卧隔壁的客房。床铺已经收拾好了,深色的床单和被套上只有暗纹,简单而素雅,跟他主卧那套的风格很像。 “开关在这里。”周睿说,“我家里没有夜灯,你怕黑可以留一盏床头灯。” “好的。”余疏影应声。不消半秒,她又说,“谢谢。” 余疏影坐到床上试了试,床褥很软,躺上去一定很舒服。抬眼发现周睿还站在门边,她又站了起来:“还有事吗?” “没有。”周睿说,“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余疏影有点认床,躺在陌生的床铺上,她不太容易入眠。在床上辗转了很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明媚的阳光从窗户渗进,地板上好像洒满了金黄色的细沙。 余疏影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客房的浴室以后,余疏影便想起她用过的洗漱用品全在主卧的浴室里,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那件宽大的睡衣,接着才走出了房间。 主卧的房门没有关紧,余疏影敲了敲,但没有人应声。经她这番动作,门缝扩大了些许,她微微倾身贴着门板,想往里面探看一下。 突然之间,房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里面拉开。余疏影随着惯性向前扑,她没来得及惊呼,身体已经狠狠地撞进了一个充满阳刚气息的怀抱。紧接着,一条结实的手臂就环在了自己的腰间。 余疏影狼狈的抬头,首先入目的是小半截性感的胸膛,再往上则是周睿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对上周睿那双眼睛,她的大脑突然白花花一片,动了动唇却不懂得说话。 周睿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你静悄悄地趴在门板上,不是想偷窥我吧?” 周睿应该也是刚睡醒,他的声线有些许慵懒,尾音微微下沉,落入耳里,余疏影觉得耳朵深处的神经都骚动起来。她动了动手指,猛地发现自己正胡乱地抓住周睿的衣服,连忙将手收回来。 余疏影无辜地举着双手,小声地对周睿说:“那个,你能不能先放手?” 尽管余疏影努力装得很镇定,但周睿还是看出她内心的局促与不安。唇边那抹笑容缓缓绽开,他饶有兴致地问:“要是我说不放呢?”   ☆、第十八章 【补齐】 第十八章 余疏影没想过周睿会说“不”,不用照镜子,她也能猜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到底有多诧异。 周睿虽没有进一步动作,但也没有放开她。她眼睛都不敢眨一眨,满脸警惕地盯着他:“为,为什么不放?” “你说呢?”周睿将问题重新抛给她。 余疏影脑海里闪过的,竟然是偶像剧里男女主撞到一起以后,双方意乱情迷就开始接吻,吻着吻着便倒在大床上,衣服一件一件地抛到地板上…… 怀里的人目光涣散、表情娇涩,周睿笑道:“你在想什么,脸这么红?” 还沉浸在偶像剧里的余疏影开始慌了,她连声音都在微抖:“你不是要亲我吧?” “这个主意不错。”话毕,周睿就低下头,作势要亲她。 那张俊脸越凑越近,余疏影吓得紧闭着眼睛,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呜呜地说:“不要啊!” 箍在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余疏影浑身僵硬地等待着厄运降临,结果等到的不是周睿的唇,而是他那低沉的笑声。 余疏影颤颤颠颠地掀开了眼睛,周睿正努力地憋着笑,他的身体也轻微地抖动起来。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这可恶的男人耍了,她用力地捶他的胸口:“无聊!幼稚!” 周睿摆出一副吃痛的样子,他捂住被余疏影捶过的地方:“下手这么狠,把我打成内伤怎么办?” 余疏影趁机挣开他的禁锢,她躲得远远的:“那也是活该!” 虽然她的脸蛋还是绯红绯红的,但那神情却向一只被惹毛的小猫咪,急得尾巴都竖了起来。周睿收起玩心,连忙哄她:“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 “谁要跟你开玩笑啊!”余疏影瞪着他。 “哦?”周睿挑眉,“原来你不希望这只是玩笑?” 余疏影更是恼羞成怒,她低吼:“你还说!” “不说了。”周睿知道再逗下去这丫头真要翻脸了,他敛起笑意,“你是过来用浴室的吧?快点进去刷牙洗脸。” 听了这话,余疏影吭也不吭半声,低着头走进了浴室,不轻不重地甩上了浴室的门。 躲进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余疏影靠在门板上,双手下意识地交叠在胸前。想起周睿搂住自己的腰、作势要亲下来的样子,她忍不住低低地哀嚎了一声。 心脏怎么跳得这么剧烈是闹哪样呢? 耳根烫得这么厉害又是为了什么呀? 余疏影捂紧自己的脸,她努力冷静下来。只是,她越强迫自己不回想,就越是无法甩掉那段记忆。 刷牙的时候,余疏影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周睿亲吻自己的画面。假如周睿当时真的亲了上来,她好像不会讨厌他、怨恨他,而那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这个念头让余疏影大吃一惊,她有点慌乱,含在嘴里的牙膏泡沫差点就吞进了肚子。 直至走出浴室,余疏影的心情还未完全平复,她虽然表面沉着镇定,但心里好像有小鹿在乱撞。 主卧里空荡荡的,这么宽敞的空间连走路也有回声。余疏影张望了下,就看见昨晚被送去干洗的衣服,此时正挂在浴室外头。 换好自己的衣服后,余疏影才去找周睿。下楼梯的时候,她暗自思忖,可能是最近跟周睿相处得太多,所以才会冒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都怪周睿,没事开这种玩笑做什么! 周睿正在厨房里烤吐司,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说:“你的衣服刚送回来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衣服,余疏影说:“我已经换好了。” 周睿应了声,接着说:“那就过来吃早餐吧。” 在他端着盘子过来的时候,余疏影悄悄地观察着周睿。他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她根本没能看出什么端倪,于是拿起吐司狠狠地咬了下去。 周睿抬眼看了看她,唇边挽起了一个很轻的弧度:“它跟你有仇吗?” 余疏影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便小口小口地吃着。 对面的人不答话,周睿就问她:“还在生气?” 余疏影闷闷地回答:“没有。” 她低着头,周睿侧着脑袋端详着她的表情:“真的没有吗?” 对上周睿的眼睛,余疏影有种被看透内心的感觉。她撇了撇嘴:“假的。我很生气,非常生气,极度生气!这答案你满意了没?” 把涂好果酱的吐司推到她面前,周睿兴致盎然地问:“那你是不是打算跟你爸妈告状,说我欺负你呢?” 余疏影没跟他客气,她拿起那吐司,又一次狠狠地咬下去。要是她跑去跟爸妈告状,爸妈会向着自己还是向着周睿还是个未知数呢! 吃完早餐,周睿就回卧室换衣服,离席之前,他指了指餐桌:“东西放着吧,等下家政阿姨会过来清洁。” 余疏影困惑地说:“你不是说你不请家政阿姨的吗?” 周睿直径往楼上走,没有回答。 看着周睿那沉默的背影,余疏影反应过来,原来他上回在楼梯说的话,全部都是逗她玩的…… 尽管是周末,但周睿还是回公司处理要紧的事务。他原本打算先送余疏影回学校,但见她不闻不问的,干脆就带着她一起回公司。 这半个月来,余疏影都跟在周睿身边,不过他们的活动多数是拜访客户或是在展馆帮忙,她从来没有去过他们公司。 斯特的办公楼位于斐州市的新兴商业区,余疏影很少在这一带走动。她好奇地张望着车窗外的建筑,直至周睿将车子驶近停车场,她才收回视线。 多数员工周末都不需要上班,他们这一路都没有碰到任何人。余疏影跟他并肩走着,走进电梯后,她问:“你每周都会回来加班的吗?” “不是。”周睿停了下,接着补充,“今天要见客。” 余疏影顺口问:“什么客呀?” 周睿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过来问余疏影:“你知道《奔向极限》吗?” “当然知道!”余疏影说。 《奔向极限》是最近很火的一档户外综艺节目,余疏影经常听同学聊起,因而也慕名看了一期,结果就深深地陷了下去。由于第一季的反应极好,有消息传节目组正筹拍新一季,希望能赶在明年暑假播出,对此她亦抱以万分期待。 周睿又问:“那你又知不知道,《奔向极限》第二季的独家冠名权,斯特竞标成功?” 余疏影很快明白过来,她满脸惊讶,连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一点:“这么说,你待会儿要见的客,是《奔向极限》节目组的人?” 在展馆那些天,余疏影早听说斯特获得了一个综艺节目的独家冠名权。她没有多问,却怎么也没想到斯特拿下的居然是这档炙手可热的《奔向极限》的独家冠名权。 周睿点头:“预计在下个月月初,我会过去跟进新一期的拍摄,看看节目的质量和广告植入的情况。” 余疏影满脸艳羡地看着他,看来斯特真是非一般的财大气粗。 “你有兴趣?”周睿笑了笑,“这回我不需要翻译,不过就缺了一个小跟班。” 电梯恰好抵达,周睿丢给她一句“好好考虑”,接着就率先走出了电梯。 今天回公司加班的员工不算少,看见周睿回来,大家都礼貌地跟他问声好,同时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跟在他身边的余疏影。 在众人的注视下,周睿浑然未觉似的,我行我素地带着余疏影进了办公室。 他们前脚刚进门,周睿的助理后脚就踏了进来:“睿哥,张总监他们已经来了,现在在会议室等您。” 周睿应了一声,并没有立即前往会议室。他走到落地窗前,将厚重的窗帘拉开后,回头对余疏影说:“你在这边等我,还是跟我去开会?” 在展馆期间,余疏影和周睿的助理混得挺熟的,此时她正跟他窃窃私语。 周睿回头时,恰好看见助理向余疏影抛了个媚眼,他便目光凌厉地扫了过去。 那助理立即退开了半步,很机警地跟余疏影保持距离。 余疏影并没有察觉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紧张气氛,听见周睿的话,她便说:“我什么都不懂,我在这里等你吧。” 周睿重新将视线放到她身上,看着她那纯良无害、毫无戒心的样子,他说:“算了,你还是跟我着我吧。” 话毕,周睿就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半推着余疏影走进会议室。 走到会议室门前,余疏影还悄声问他:“我穿得这么随便,跟你进去开会不太好吧?” 周睿没有应声。当助理将会议室的门推开后,他从容地带着她往里面走。 坐在会议长桌前的一男一女,看见周睿进来,身穿白色衬衣、黑色西裙的女人便率先站了起来,主动将手伸向周睿:“周总监早上好,我是《奔向极限》节目组的项目经理,柳湘。前不久在酒会上,我们已经见过面。” “幸会。”周睿跟她握手,继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们落座。 无意间抬了抬眼皮,余疏影有点意外地发现柳湘正意味不明地打量着自己。她礼貌地对柳湘微笑,与此同时,周睿已经替她拉开了身旁的椅子,低声说:“坐下来。” 余疏影连忙道谢,接着就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全然没发现旁人的怪异眼光。 柳湘接过同事递来的协议书,翻看确认无误后,就推到周睿面前:“周总监,这是我方拟定好的协议书,请您过目,确认无误的话,我们就可以筹备签约仪式了。” 在周睿细阅的过程中,柳湘又说:“协议里的权利与义务条款已经多次进行修改,贵司的要求,我方会尽量满足。” “辛苦了。”周睿淡淡然地说。 余疏影偷偷地瞄了眼冠名费用,上面那组天文数字看得她头晕目眩。 确认协议书以后,柳湘又拿出另一份文件,展开在周睿面前:“这份是签约仪式的策划书,周总监请过目。” “这次的签约仪式,我们请到的大小媒体预计有一百来家,媒体名单的附录在最后一页。在仪式结束后,他们会替周睿您做一个专访,这对提升斯特的知名度和影响力都有很大的帮助。” 余疏影知道周睿向来低调,前两天有本杂志像来做采访,他都让助理推掉了。听了这话,她忍不住瞧了周睿一眼。 那边的周睿早已皱起眉头。见状,柳湘立即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流程可以保留。”周睿合上文件夹,他看向柳湘,“但是,专访的对象不可以是我。” “周总监放心,传媒朋友只会向您了解斯特品牌的相关信息,绝对不会提及私……” 不等柳湘说完,周睿便打断了她的话:“到时候我会向你们推荐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他的态度坚决,并无半分商量的余地,柳湘也不好再作劝说。她在策划书上做了个标记,并说:“好的,没问题。” 解决这个问题后,柳湘继续说:“经过商讨,我跟我的团队一致认为,这次的签约仪式可以在斯特旗下的酒庄举行,顺带办一场露天品酒会。这样不仅可以制造热点、增加曝光率,对斯特的品牌宣传与推广很有帮助。” 周睿赞赏地点头:“这提议不错。” 这场商讨最终在很愉悦的气氛中结束。送走了柳湘他们,周睿就把剩下的事务交给了助理,接着就带着余疏影离开公司。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余疏影说:“那个柳湘经理真是认真负责,连签约仪式的策划都帮忙做了,要是她不作自我介绍,我肯定觉得她是斯特的员工。” 周睿说:“眼力不错。” 余疏影困惑地看着他:“嗯?” 周睿告诉她:“公司的人事主管准备花重金把她挖过来,她很快是斯特的公共部部长了。” 虽然周睿说得很笃定,但余疏影却问:“柳经理在电视台也很有前途呀,你怎么知道她愿意过来?” “人事部主管已经给了她暗示,她当时没有回应。”拿出车钥匙打开了防盗锁,他继续说,“今天她特地过来,很明显就是给我们答案的。” 余疏影恍然大悟,周睿揉了揉她的头顶,接着对她说:“上车吧。” 周睿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她傻愣愣地问:“去哪里?” 他稍稍俯身,故意凑近她耳边说,“去完成一件还没有完成的事……” 首先浮现在余疏影脑海里的,竟然是今早那个未完成的亲吻。她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你,你该不是……” 周睿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他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尖:“该不是什么?我只是想带你去酒庄走一走,顺便试试酒而已。”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余疏影像被他手上的温度烫着,她瑟缩了一下,努力地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想说的也是去酒庄试试酒……” 光看她那游离的眼神,周睿就知道这丫头想歪了。他没有揭穿她,帮她关上车门,他才绕到另一端上车。 开车之前,周睿把手机递给余疏影:“给你爸爸拨个电话,跟他说一声,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今早频频被吓唬,余疏影尚未完全恢复过来,她问:“什么在路上?” 周睿有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但唇边的笑容却有几分宠溺:“当然是去你家的路上。” “啊?”余疏影还是迷迷糊糊的,她追问,“去我家做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去酒庄试酒,等下接了你爸妈,我们就一起过去吃。”周睿忍不住逗她,“怎么,你想着只跟我两个人去而已?” 余疏影知道他在调戏自己了,她不搭理他,但耳根不可自控地发烫。拨通手机后,她就胡乱地说:“爸,我是疏影。周师兄说我们已经在路上了,让您跟妈快点到楼下等。” 周睿失笑,他说:“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今早余军和文雪莱如常到体育馆打羽毛球,接到女儿的来电,余军一拍脑袋,对着手机嚷道:“糟糕,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周睿没有打开车载音响,余军的话只字不漏的落入他耳里,他赶在余疏影开口前说:“余叔,我们在楼下等你们,不着急!” 那声音虽然不真切,但余军还是听清楚了周睿的话,他对女儿说:“你们可能还要等三十分钟。疏影,记得替爸爸跟小睿说声不好意思。” “知道了!”话虽这样说,但余疏影断通话后,就懒洋洋的看着窗外,她才不要跟这家伙说不好意思…… 不一会儿,余疏影就改变了主意,她不情不愿地说:“我爸让我跟你说声不好意思,他惦记着跟我妈去打羽毛球,不小心把你这事给忘了。” 周睿无声地笑了,他说:“没关系。” 车子驶进通往教职员工宿舍的校道时,周睿看见前方有一双脚步匆匆的背影,他对余疏影说:“你看,你爸妈在那边。” 余疏影正低头刷着微博,听了周睿的话,她便抬头瞧了一眼,果然发现了父母的踪影。 她降下车窗,正想喊一声爸妈的时候,周睿却把车窗重新关紧:“别让你爸妈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不然他俩会着急的。” “也是。”余疏影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做事情居然这么细心。对她父母尚且如此,那么他在家里应该是一个十分孝顺长辈的孩子。 想到这里,余疏影真觉得自己走火入魔了。脑容量好像全被周睿占据了,他随便说一句话、做一个小动作,她好像都能延伸一大堆有的没的…… 周睿将车子停靠在树荫下,看见余疏影咬着自己的下唇,使劲地抠着手底下的安全带,他笑道:“我车上的安全带得罪你了吗?” 他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余疏影,她看了看周睿,又看了看那被扭得变形的安全带,有点哑口无言。她干脆解开安全带,侧着身趴在车窗上。 正是午饭时间,校道上路过的人也不多。余疏影等着等着就觉得无聊,周睿反而还是一副耐心的样子,她问他:“诶,你跟我爸事先约好要去酒庄的呀?” 周睿点头:“这事已经说过很多遍,可是我总是抽不出时间,等到交易会闭幕总算有空了。” “我还以为,”余疏影说,“你是因为柳经理的提议,所以才动了去酒庄的心思。” “那只是碰巧而已。”周睿沉吟了下,接着说,“等下我也要问问余叔对签约仪式的看法。” 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余疏影觉得周睿在公事上向来有魄力、有主见,甚至有独当一面的本事。不过周睿对她父亲好像颇为依赖,碰上要紧的事情,周睿肯定会找他商讨,说不定还会向他寻求帮助。 对此,余疏影感到费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就很八卦地问周睿:“你怎么放着公司里的智囊团不用,反而对我爸就这个教外语的老教授言听计从呀?你就算要找秘密军师,至少也得找一个商管学院的专家吧……” 周睿罕见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一直都以为你爸只是外语系教授那么简单?” 余疏影理所当然地说:“难道不是吗?” 周睿默然,过了片刻,他才说:“余叔没有跟你说过他进大学教书之前的经历?” “没有。”余疏影说,“我爸很少说他以前的事,哦,现在的事也不常讲。” 周睿问:“那你起码知道余叔毕业于英士国际商学院的吧?” “这个我倒是知道。”余疏影回答。 周睿的语气里掩不住敬佩和崇拜:“余叔跟我爸是校友,余叔毕业以后,曾经在斯特工作了几年。他和我爸一起掌管市场部,当时的业绩年年飘红,应该算是斯特的巅峰时期。” “不是吧?”余疏影简直不敢相信,她那位古板严肃的父亲,居然是隐姓埋名的商业高手? 看见余疏影一脸怀疑,周睿伸手敲她的额头:“我骗你干什么?” “你的话听起来就像个玩笑嘛!”余疏影灵活地躲过他的手,“我爸这么厉害,那他为什么要放弃从商?就算他不从商,他也可以教商管,干嘛要跑去教外语?” 周睿抿了抿唇:“后来碰上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余叔就辞去了斯特的职务。余叔回国以后就不肯跟我爸往来,直到我来了斐州大学念书,他们才重新有了联系。” “为了什么呀?”余疏影好奇地追问。 话音刚落,车外就传来余军的声音:“小睿,等很久了吗?” 周睿瞬间敛起神绪,他微笑着:“刚到而已。” 余疏影闻声回头,看见父母站在车外,她高高兴兴地下车给他们开门。 把副驾驶室的位置让给父亲,余疏影就跟着母亲坐在后座。就在周睿和余军聊着天时,文雪莱低声问女儿:“你昨晚不回家也不跟我说一声?” 每逢周五,若没有特殊情况,余疏影都会回家。她不敢告诉母亲,昨晚她吃烧烤吃到了凌晨,还在周睿家里过了一夜,于是就硬着头皮说:“昨晚太忙!交易会闭幕,我们的展位有很多东西要收拾,忙完以后,我忘掉明天是周六了……” 当着周睿的面,文雪莱量她也不敢撒谎。她戳了戳女儿的额头,笑骂:“跟你爸一样糊涂!” 听了这话,坐在驾驶座的周睿微微翘了翘唇角。 斯特在斐州郊区有一个占地数千平方米的酒庄,经过三十来分钟的路程,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里有除了藏酒百万的地下酒窖以外,园内还有一座暂未对外开放的高级会所。周睿带着他们走进去,边走边说:“我们先吃午饭,下午才去酒窖看看。” 为了款待恩师,周睿特地开了一瓶1982年的斯特珍品。当他把红酒灌进醒酒器时,夹着果味与橡胶木桶的酒香已经淡淡地弥漫在空气中,余军忍不住称赞:“好酒!” 周睿说:“余叔,您还是那么识货。” 余军摇了摇头:“人老了,各个感官早没有旧识那么灵敏。” 对于葡萄酒的品鉴,余军肯定算得上是行家。午饭过后,他们就一起到地下酒窖参观。 相比于阳光普照的室外,地下酒窖的温度要低好几摄氏度。刚走下台阶,余疏影就微微地打了个冷颤,之后就挽紧母亲的手臂。 走在前面的周睿将地窖里的灯全部打开,开灯的一瞬,余疏影的眼睛眯了眯,再睁开时,她不由得惊叹。 在这个连空气都洋溢着酒香的空间里,安置着数十个巨大的橡胶木桶,每个木桶都有各自的标签,而木桶里面,则是酝酿着令人垂涎的美酒。 再往前走,则是一排一排的架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已经装瓶的葡萄酒。在灯光的照耀下,它们看上去就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余疏影从架子里抽出一瓶,她想看看后面的贴标,于是就转了转瓶身。 看见女儿这么毛躁,在旁的文雪莱嗔道:“影影,你当心点!” 周睿正跟余军谈着怎样均衡葡萄酒里的甜与涩,听了文雪莱的话,他抽空回了句:“摔坏了也没关系,就当被疏影喝了吧。” 余疏影朝他做了个鬼脸,接着又低头研读起那个印着法文的标签。 除了参观以外,周睿还拿来几个品种各异的葡萄酒给余军和文雪莱品鉴。 父母和周睿都品得很享受,余疏影拿来酒杯,她也细细品位着,看看有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口感奇特、让人浮想翩翩。 不同的酿制和发酵方式会使葡萄酒有不同的味道,余疏影在酒中感受到果实的香甜和苦涩、鲜花淡雅的芬芳、草本植物的香气、怪异却又特别的橡胶木桶气味,甚至有清新的泥土味已经坏奶油的味道。 每喝一个品种,余疏影都带着好奇,带着期待。因为她无法预料,这一杯葡萄酒,到底会给自己怎样的味觉体验。 余军和文雪莱都顾着跟周睿交换心得,都没有留意到贪杯的余疏影。直至她不小心打碎了酒杯,他们才发现那丫头脸颊绯红,连眼神都迷离不已……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文雪莱连忙过去扶稳摇摇欲坠的女儿,她眉头紧锁:“傻妞,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碎玻璃散落一地,周睿担心文雪莱招架不住醉酒的余疏影,于是过去帮忙:“雪姨,让我来吧。 周睿本想搀扶她一把,不料她却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还一个劲地朝他怀里蹭。他的身体微微一僵,顿了半秒才说:“疏影好像喝醉了,要不我先带她回会所休息,然后再跟你们继续走走?” 文雪莱被那丫头弄得很头疼,她发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小睿,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余军也点头:“小睿,那我们就改天再来吧。” 文雪莱本想先清理碎酒杯再离开,周睿就说“没关系的,到时候会有工作人员来清扫的。我们先出去吧,这里空气流通不好,疏影应该很难受。”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醉得迷糊的余疏影却不肯走。她使劲地扯着周睿的衣服,嘴里还口齿不清地碎碎念。 “葡萄酒……” “我的葡萄酒呢……” “你把它们藏到哪里了……” 余疏影那架势,简直想扒了周睿一层衣服。文雪莱和余军简直看不下去,他们连忙帮忙压制正在发酒疯的女儿。 周睿护着余疏影,他说:“余叔你们先放手,让我抱疏影出去吧。” 此话一出,文雪莱和余军都迟疑了一下。 周睿解释:“这里的酒架很密集,要是疏影撞了上去,酒瓶摔下来是小事,但砸到人就麻烦了。” 文雪莱和余军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就同意了周睿的提议。 尽管被周睿抱在怀里,余疏影还是安分不下来,她一会儿像条泥鳅一样乱扭,一会儿死死地箍着周睿的脖子,一会儿又伸手挠他的脸。 向来沉稳自持的周睿被她弄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她塞进车里,那丫头又死死地抱着他的腰,好像把他当成了床上的玩具熊宝。 对于余疏影这种状态,余军和文雪莱都束手无策,毕竟女儿向来乖巧,平日不泡吧、不酗酒,喝得这么烂醉如泥还是第一回。 周睿被她折腾得一额是汗,他干脆也坐到后座,随后将钥匙递给文雪莱:“雪姨,余叔喝太多了,您可以帮忙开车吗?” 文雪莱说:“没问题,你帮我看住疏影就好。” 周睿说:“您放心。” 将余疏影安置好,文雪莱就坐到驾驶座开车。余军帮她把导航打开,之后禁不住回头,看看后座那混乱的情况。 在周睿的温声诱哄下,余疏影始终不肯系安全带,她应该醉得不轻,此时正没皮没脸地赖在周睿身上。她连人都分不清,发起疯来还趴在他肩头喊爸爸。 余军觉得他那张老脸都要被她丢光了,他满脸歉意地对周睿说:“小睿啊,真的不好意思……” 周睿还能维持镇定,他扯了扯嘴角,说:“没关系的。” “疏影她……应该很快就不闹了。” 这话听起来没有半点底气,周睿也用不确定的口吻回应:“我想也是。” 调好座位和后视镜的文雪莱准备开车,她也转头对周睿说:“小睿,你尽量扶稳疏影,我担心她会吐。” 周睿说:“好的,我会注意的。” 为了迁就余疏影,文雪莱将车速降得很低。尽管如此,但是仍旧会出现拐弯或刹车的情况。 余疏影像被抽了骨头一样,她倚着周睿,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她闭眼眼睛,嘴里时不时吐出半句不完整的话。 又是一个拐弯,余疏影的身体随着惯性倾倒。周睿堪堪将她拉出来,犹豫了三两秒,他才伸手轻轻地环住她的腰。 余疏影挪了挪身体,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她便抱住周睿的脖子。余疏影的手虽带着暖意,却远不及他的体温。她自动自觉地将手窜进他衣领,喃喃地说:“好暖和啊……” 后颈有一只纤细柔软的手在摩挲、游走,周睿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她的手明明是凉的,但碰过的地方,却滚烫得可怕。周睿用余光瞥了瞥坐在前座的长辈,趁在他们没有主意,他将那只作乱的手拉下来,牢牢扣紧后就压到怀里。 被压制着的余疏影又闹了起来,她窝在周睿身上乱扭,发出似哭非苦的声音,嘴里还念念有词:“呜呜呜呜,大狗狗咬我的手,有大狗狗……” 听见女儿的哭闹声,余军又回头张望:“这丫头说梦话了?” 周睿悄悄地松开了余疏影的手臂,面对余军的目光,他脸上没有一点慌张:“可能是吧。” 听见有人交谈,余疏影又挣扎着爬起来。周睿制止她的动作,很耐心地说:“别闹了,很危险的。” 余疏影每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手舞足蹈,而声音却绵绵软软的:“快跑,真的有大狗狗咬人……” 看见女儿越闹越是离谱,余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将脑袋转回去。 与此同时,周睿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前,并阻止她再扭动。不然的话,他就算是柳下惠,说不定也会失控。 而更糟糕的是,他好像连失控的机会都没有…… 闹腾得筋疲力尽,余疏影才安安静静地睡着了。周睿把自己的手臂给她当枕头,要下车时,他的手臂已经微微发麻。 文雪莱本想把女儿晃醒,周睿却说:“疏影好不容易睡着了,由她继续睡吧。” 余军说:“诶,让我背她上去。” 文雪莱瞪了丈夫一眼:“你的老腰受得了吗?还逞强!” “那丫头轻得像纸片一样,你担心什么!” 就在他们争辩时,周睿已经把余疏影抱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第一次醉酒,余疏影足足睡了整个下午,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漫天落霞。 手脚都被裹得紧紧的,余疏影费了不少的劲儿才挣开身上的薄被。掀开眼皮,她看见的虽然是熟悉的天花板,但脑子却转不过弯来—— 她明明在酒庄的地下酒窖品着葡萄酒,难道那只是一场梦? 余疏影慢慢地撑坐起来,她不仅口干舌燥,而且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她一边将脚垂到床沿穿拖鞋,一边甩着头让自己清醒,脑海里突然闪过似是而非的片段,她的动作瞬间就僵住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地推开。文雪莱探了半个身子进来,看见呆坐在床边的女儿,她便走进房里:“影影,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余疏影侧着脑袋看向母亲,她问,“我是不是喝醉了?” 想起今天下午那混乱的场面,文雪莱没好气地说:“你不仅醉了,而且醉得不轻!” 余疏影依稀记得,当时她的手抖了一下,那个盛着小半杯葡萄酒的酒杯就摔坏了。紧接着,大家就围了过来,她只看到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再往后的事情,余疏影只有极模糊的印象。迷蒙间,她好像被周睿抱了起来,那感觉飘飘然的。她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于是就趁机打他的脸、咬他的肩,还掐他的腰间的肉…… 尽管她没什么力气,又打又掐也只能让周睿小小地皱了下眉头,但是这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量他也不敢捉弄自己了! 可惜,余疏影的设想和现实却是有不可逾越的差距。文雪莱告诉她:“你呀,发起酒疯就对着小睿搂搂抱抱的,一下子摸人家的脸、蹭人家的肩,一下子又扯人家的衣服、抱着人家不肯撤手,害得我跟你爸都没脸看下去!” 光是想象那种场面,余疏影就吓得声音都变调了:“怎么可能!” “你要是不信,等下就问问你爸。”文雪莱若非亲身在场,她也不相信这丫头会这么疯癫。 余疏影深知父母的性子,他们肯定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就算她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急躁地抓了抓头发,她问:“周睿人呢?” “他走了。”文雪莱微微地摇头,“我本来想让他在家里吃晚饭的,不过他说他还有事要忙,我跟你爸都没敢留他,他可能被你吓怕了才那么急着要走的。” 余疏影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身体直直地往后倒在床上。 文雪莱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把搭在床尾的衣服拿给女儿,接着说:“穿好衣服就出来吃饭。” 余疏影在床上打了两个滚,之后才听话地穿好衣服,到饭厅吃饭。 看见女儿那副窘迫得无地自容的样子,余军想她应该知道自己干过的好事了。他不再重提她醉酒的事情,整顿饭都吃得很沉默。 晚饭过后,余疏影积极地收拾餐桌。文雪莱一手夺过她的围裙,然后将她推出客厅:“坐着歇一歇,歇够了就洗澡睡觉。” 余疏影坐下不久,余军也坐了过去,他问女儿:“头疼不疼?” “有点沉。”余疏影很老实地说。 闻言,余军就进厨房给她兑了一杯蜂蜜水。 今晚父亲格外沉默,余疏影坚信这仅仅是暴风雨的前夕,毕竟她害得他在得意门生面前丢了脸。 余疏影一边喝着蜂蜜水,一边转着眼珠子想办法,只是,她还没想完,他已经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径直地往卧室走去了。 将杯子拿进厨房的时候,余疏影趁机问母亲:“妈,爸他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吧。虽然失了脸子,但也没有生气那么严重。”正在洗碗的文雪莱语重心长地说,“你的酒量不好,下回就不要随便喝酒。” “要不是您跟爸都在,我肯定不会碰酒的!”余疏影语气坚定地说,只差拍胸口保证了。 文雪莱这才放心地点头:“你会这样想就好。” 跟母亲多聊了几句,余疏影就被赶回卧室休息。她磨蹭了一会儿才去洗澡,把衣服换下来,她果然嗅到一股很浅很淡的酒气,她幽幽地叹气,没想到自己也有变成醉酒鬼的一天。 余疏影用毛巾包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文雪莱恰好经过,她再三叮嘱:“立即去把头发吹干!” 余疏影不喜欢吹头发,但在母亲的命令下,她只好照做。 吹头发是一个无聊的过程,余疏影一手拿着吹风机,时不时还腾出一只手用微信跟孙熹然聊天。 孙熹然可能在跟男朋友约会,余疏影等了三两分钟也没等到回复,干脆就刷刷微博算了。 打开微博客户端,余疏影一如往常地刷新“特别关注”的分组。刷新成功后,她便激动得放下了吹风机:“居然更新了!” 继那条焦糖布丁的微博,“倾城食谱”已经有十来天没有更新。她先把微博收藏,然后再仔细 倾城食谱:悠然午后,与一块松软香甜的蜂巢蛋糕相伴。在秋高气爽的时节,适量进食含有蜂蜜的甜点可清心润肺,缓解皮肤干燥问题。除此以外,蜂蜜也是绝佳的天然醒酒药,蜂蜜中含有一种特殊果糖,可以促进酒精分解吸收,减轻酒后不适感,对过度饮用葡萄酒而引起的头痛尤为有效。 看完最后一句,余疏影自语自语:“原来是这样,难怪爸给我兑蜂蜜水喝了。” 文字下方,照旧贴上蜂巢蛋糕的配图以及浅显而详细的制造过程。余疏影津津有味地翻阅着那长图,当她翻到涂黄油的步骤时,她低低地“咦”了一声。 这博主十分神秘,他不仅不露脸,甚至连手也不会出镜。而在那张展示往蛋糕模具涂黄油的照片上,居然罕见地露出了小半截的食指。 余疏影觉得这微博应该编写得很匆忙,匆忙得没有认真复查,否则博主怎舍得让自己的玉手曝光。单从这小截的指节来看,这肯定是男人的手,原来这博主,真的是一个男人…… 刷完微博,余疏影把头发吹干就爬到床上睡觉。大概是喝过酒的缘故,她整晚都没睡好,因而周日基本上也在补眠中度过。 进出口-交易会结束后,外国语学院重新开始上课。余疏影的心情尚未完全收复,周一早上,她总是集中不了精力,讲台上的老师在说什么,她好像没怎么听进去。 坐在她身旁的孙熹然也好不了多少,教材摊开在桌面上,她低着头,看上去像在认真地做笔记,实际上却在空白的地方胡乱涂鸦。 终于盼到下课铃声响起,余疏影和孙熹然就同时趴到桌上。她俩面对面的,看见对方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都很有默契地叹了一口气。 孙熹然说:“你叹什么气?停课那两个星期,你起码去做了兼职,还偷偷地上了严世洋的培训班。而我呢,不仅虚耗了大把大把的青春,而且还浪费了大把大把的毛爷爷……” 余疏影同情地看着她:“你又去败家了?” 孙熹然点头:“影影,败家这种事,开了个头就停不下来。听说新开那家星达广场正办着开业酬宾活动,今天放学我们去逛逛?” 余疏影有点犹豫,在孙熹然的游说下,她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星达广场在斐州的中心地带,它的前身是斐州最具历史的百货商场,后来被投资商相中,因而就规划重建,扩展成集购物、娱乐、餐饮于一体的广场。 借着广场开业的风势,入驻的商家纷纷制定千奇百怪的促销手段来吸引消费者。刚走进正门,余疏影和孙熹然的手里就拿着好几张宣传单和优惠券,而且还陆续有来。 看见漂亮的衣裙,孙熹然的眼睛会发光,她挽着的余疏影的手臂,有说有笑地逛着这里的品牌店。 碰到适合余疏影的,孙熹然就会把衣裙塞到她怀里,然后把人推进试衣间。 对于孙熹然的做法,余疏影早已经习惯。她不得不承认,专业败家三十年的孙熹然眼光确实不错,她给自己选的衣服都很好看,其中有两件衣服真让她爱不释手。 就在她拿不定主意时,孙熹然就对她说:“干脆两件都买吧!你在展馆做了两周的兼职,很有必要买点礼物慰劳自己呀。” 想起衣橱那两套正装,余疏影就说:“我的工资早被预支了。” “啊?”孙熹然困惑地追问原因。 余疏影很简单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孙熹然就笑了:“余疏影你傻不傻呀,周睿既然带你去买衣服,就肯定没有让你付钱的打算。你敢跟你保证,你的工资,他半分钱都不会扣!” 孙熹然故弄玄虚地虚咳了一声,接着又说:“我看周睿只是借机送你新衣服,而你就不解风情地抢着结账,他不想跟你废话才这样搪塞你的。” 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暧昧,余疏影装作没看见:“你跟周睿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吧,他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呢?” 孙熹然信心满满地说:“我孙熹然阅人无数,绝对不会看走眼的。” 余疏影对她翻了个白眼:“知道你厉害了!” 收下她的赞美后,孙熹然又说:“你虽然底子不差,但还是差那么一点点令人惊艳的感觉。如果你肯好好打扮,迷倒周睿想必不成问题!” “谁要迷倒他呀!”余疏影接话。想起在醉酒时对周睿做过的事,她的表情突然就变得很不自然。 醉酒什么的真的太可怕了! 幸好交易会已经闭幕,往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应该也不多了。想到这里,余疏影才安心了一点,但安心过后,她好像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好好好,那就迷倒自己吧!”孙熹然不知道她那复杂的内心活动,甚至连她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都没有发现。 在孙熹然的怂恿下,余疏影最终把拿两件衣服都买了下来。 直至走出那家服装店,孙熹然还在拿周睿跟余疏影开玩笑。 余疏影笑笑就算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说着说着,她们还真的在这里碰见周睿。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当时她们正经过一家人满为患的店铺,余疏影走在外侧,她低着头翻着新衣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之间,挽住她手臂的孙熹然就顿住脚步,一边回头张望,一边对她说:“疏影,我听见有人叫你。” “谁啊?”余疏影也跟着停下脚步,紧接着,她就看见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周睿。 在这瞬间,余疏影就愣在了原地。她动了动唇瓣,却没有发出声音。 周睿没料到余疏影今天会来这边购物,恰巧碰见她,他也没有很惊讶。 孙熹然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射,周睿微微朝她笑了笑,先跟她说了句“你好”,随后才对余疏影说:“今天不用上课?” 余疏影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接话:“放学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周睿今天穿得不算正式,他没有穿西装,更没有打领带,看上去还是那么的风度出众。他指了指身后那家被顾客围得水泄不通的店铺:“我过来店面看一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孙熹然和余疏影都转头看过去。看见那块精致高雅的招牌上刻着“斯特名庄”四个字,余疏影恍然大悟,而孙熹然只猜到一点眉目罢了。 余疏影问他:“微服出巡?” 周睿被她这个说法逗乐了,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我不想影响她们工作而已。” 说完以后,周睿觉得这话好像有点歧义,因而补充:“与其让她们腾出精力迎接我,还不如让她们留多点心思接待客人。” 在国际葡萄酒交易所评选的百强佳酿榜单上,斯特酒庄的出品向来都名列前茅,无论在销量,还是口碑上,都获得外界的一致好评。 在交易会举行得如火如荼之际,斯特酒庄首家线下专卖店已经高调进驻星达广场。这条消息出来以后,立即成为各大门户网站的热点新闻,在社交论坛同样是热帖不断。在此风潮下,大批葡萄酒爱好者和收藏家纷纷前来参观或选购。 之前忙着交易会和走访客户,周睿缺席了门店的剪彩仪式,趁着今天有空,他特地到来巡视一番。 余疏影“哦”了一声,而站在她身旁的孙熹然悄悄地撞了撞她的手臂。她意会过来,立即为他俩作介绍。 其实孙熹然也猜到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就是周睿,她主动跟他握手:“周师兄,久仰了。” 礼貌地跟孙熹然握手以后,周睿就问:“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 孙熹然沉默着,把机会让给余疏影表态。余疏影看了看他,然后点头。 “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吃顿饭吧。” 询问过两位女士的意见,周睿便决定带她俩去吃西餐。 孙熹然最近在节食,她只要了一份水果沙拉就合上了餐牌。 余疏影受不了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就如常地要了一客牛排和一份土豆泥。多翻了两页餐牌,她又加了一块芝士蛋糕。 话音刚落,余疏影就受到孙熹然的仇视。她得意地笑起来,孙熹然低声说:“当心变成猪!” 余疏影说:“只要有好吃的,我才不怕变成猪。” 孙熹然有半分羡慕,也有半分嫉恨:“你是怎么吃也吃不胖,才敢这样说的!” 听着她们的对话,周睿觉得好笑。抬眼看了看余疏影那张小巧精致的瓜子脸,他不得不赞同孙熹然的话,那丫头确实是吃不胖的料。 当服务生循例问需不需要餐酒时,余疏影察觉周睿有意无意地瞥向自己,而他唇边还挂着一抹略带戏谑的微笑。 余疏影很自然地想起了那场醉酒的闹剧,幸好餐厅内的吊灯都极有情调,每盏都渗着昏黄而温暖的光,否则她脸上的红霞肯定无所遁形。 孙熹然听说过周睿不少事迹,且对他好奇已久,今天能碰面,她兴致勃勃地跟他谈着天。提及新开的斯特名庄,她更是一脸崇拜:“斯特的生意这么火爆,肯定是师兄你经营有方!” 周睿很谦虚地把功劳归于自己的团队,过后向孙熹然发出邀请:“这周周日,我们会在斯特酒庄办一个露天酒会,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过来玩。” “好呀!”孙熹然的兴趣已经很明显地写在脸上,“虽然我不懂葡萄酒,但我的男朋友也是行家,有机会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 “你可以叫上你的男朋友一起来。”周睿说。 “真的吗?”孙熹然惊喜地问。 周睿点头:“到时候我把邀请函给疏影,你们可以一起过来。” 被点名的余疏影困惑地抬头:“我也要去?” 孙熹然高兴地说:“你当然要去!你不去,谁跟我作伴呀?” 在孙熹然的死缠难打之下,余疏影被半诱半逼地答应了。 中途接到男友的来电,吃完水果沙拉的孙熹然顺势借故离场,很识相地给他们制造独处的空间。临走前,她还对余疏影使了个眼色,示意余疏影要好好把握。 余疏影装作不懂。孙熹然离开以后,剩下她和周睿两个人,不知怎么地,席间的气氛似乎有点微妙的变化。 就在她偷偷地打量着周睿的时候,周睿连眼皮都没抬半下,很突兀地开口:“你老盯着我干嘛?” “哪有!”余疏影心虚地否认,同时还暗自腹诽,他的眼睛应该长歪了,不然就不会发现她正偷偷摸摸地盯着他看。 周睿没有跟她争辩,他动作优雅地把八成熟的牛排切开,不紧不慢地放进嘴里。 对于那场失态的醉酒,周睿只字不提。余疏影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唯唯地跟他道歉:“在酒庄那天,我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 周睿闻声抬头,他细细地研究过余疏影的神情,接着饶有兴致地问:“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说给我听听?” 余疏影坚决不会承认,她曾经做过什么摸他的脸、抱他的腰、扯他衣服那种听起来就猥琐的事情。她咬了咬牙,回答:“我喝醉了,我什么都记得了!” “哦?”周睿挑起眉看向她。 余疏影面不改色地应声:“嗯!” 周睿干脆放下餐具,拿起餐巾拭擦过嘴角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我不介意帮你恢复记忆,你希望我复述一次,还是重演一遍呢?”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余疏影正切着牛排,听了周睿的话,她一下子没控制好力度,餐刀猛地划再洁白的骨瓷餐盘上,发出突兀而刺耳的声音。 坐在对面的周睿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视线落在余疏影身上,懒洋洋地说:“看来你也不是忘得很彻底。” “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印象,我都是听我妈说的……”余疏影连眼尾都不抬一下,若看见周睿带着戏谑的笑容,她担心自己会因羞愧而咬舌。 “别紧张。那天你虽然喝醉了,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没想到余疏影的脸皮这么薄,周睿连忙安抚。他的本意只是调戏一下她、看看她脸红的样子,而不是存心让她难堪。 他的口风转得这么快,余疏影倒有几分错愕,此时正用眼神无声地询问着他。 周睿又忍不住逗她:“你好像很失望,你难道真想发生点什么?” 余疏影没有理会他的调戏,她对他眨着眼睛,小声地向他确认:“我真的没有……冒犯你?” “你觉得你冒犯得了我吗?”周睿轻飘飘地说。 得到这个答案,余疏影终于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自己不会做出那种摸脸抱腰轻薄男人的事情,肯定是母亲不希望她碰酒,所以才编造这种谎话来给自己一个警告。 看见她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周睿不由得感慨,这丫头真的很容易骗。 余疏影安心地挖着芝士蛋糕,她边吃边问:“对了,那个露天酒会,我爸爸也会去吗?” “应该不会。”周睿回答,“余叔是教育工作者,不太适合出席这种场合。” 余疏影觉得可惜,父亲不在场,她可不敢碰酒,周日那场酒会算是白参加了。 余疏影要参加露天酒会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就传到余军的耳里。周五的晚上,女儿刚回家,他就开门见山地问:“斯特那露天酒会,你也要过去凑热闹?” 还站在玄关换鞋的余疏影应声:“对呀,周师兄跟您提过?” 余军没有回答,他只说:“你去做什么,又帮不上忙。” 她理所当然地说:“我去玩呀。” “那不是玩的地方。”余军不满地说,“到时候会有很多媒体记者到场,你出点错差,就有可能影响斯特的名声。” “有这么严重吗?周师兄还叫了熹然和她的男朋友去玩呢!”余疏影不以为然,她笑嘻嘻地说。 余军微微沉下脸,他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喃喃自语。余疏影没听清楚,当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就没了一回事,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露天酒会举办的前一晚,周睿被余军叫到家里来。忙着落实酒会的各项规划,他很晚才离开公司,抵达余家时已经将近八点。 晚饭早就准备好了,不过周睿没到,余家夫妇也没有动筷子。待周睿进门后,文雪莱才拿饭菜进厨房加热。 周睿早跟余军打过招呼,却不料两位长辈仍执意要等自己一起吃饭。他进厨房帮忙,满腔愧疚地说:“真不好意思,我应该早点过来的。” 文雪莱说:“怎么又说这种话呢?我跟老余都把你当成自家孩子,你就别跟我们见外了。” 饭菜很快就被重新热了一遍,周睿拿饭碗盛饭时,文雪莱对他说:“拿三个就够了,疏影还没回来。” 周睿的动作一顿,随后状似随意地接话:“这么晚还不回家?她好像比我要忙。” “她跟朋友去看电影,说是吃过晚饭再回来。”文雪莱将菜端出去,“别管那丫头,我们多吃点就是了。” 这顿饭周睿也没吃多少,他很少夹菜,吃的多是文雪莱夹到碗里的。晚饭过后,他就跟着余军进了书房。 余军没有打开笔记本,也没有翻开什么文件,沉默地看了周睿半晌,他才说:“酒会准备得怎样?” “一切顺利。”周睿回答。 余军又沉默了。 周睿知道他肯定有话想说,因而主动发问:“余叔,这么急找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余军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他一手将窗帘拉开,眼睛看向外面车水马龙的公路。 对于余军的沉默,周睿虽感到好奇,但还是耐心地等候着他的下文。 片刻以后,余军重新将窗帘拉上,他回身对周睿说:“没什么要紧的事。明天的酒会,你肯定是主角,情绪和心态都要稳,一言一行都要注意点。” 周睿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抬眼看了看余军,随后恳切地点头:“我记住了。” 余军坐回椅子上,他恢复往时的状态,专注而认真地跟他商议下一季度的品牌推广方案。 在下一季度,斯特在中国市场的发展将从导入期转入成长期。 虽然前期的造势营销做得很成功,但余军和周睿都不觉得这是什么成就,毕竟导入期的本质就是烧钱,数以亿计的资金砸进去,就算抛进大海也会起个浪花。 至于导入期,他们整个团队就要挖空心思,想法设法地俘获消费群体的心。而《奔向极限》的冠名宣传,则是这两个时期的过度桥梁,周睿对此十分看重。 余军的想法跟周睿的相差无几。从露天酒会到《奔向极限》的录制与播出,他觉得周睿都应该严格地把关,尽可能避免差错。 周睿需要为明天的酒会作准备,余军只谈了一会儿就说:“今晚先到这里,其他的细节,我们下回再讨论。” “好的。”在余军站起来之前,周睿就说,“不用送我了余叔。” 当他将要走到门边时,周睿突然开口:“小睿!” 周睿闻声回头。 余军声音平缓地说:“听说明天的酒会,疏影也会去。” “是的。”周睿答话。余军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一时间也参不透他的态度。 “她酒量不好,我不希望她明晚醉得回不了家。”余军抬头,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周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睿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跟余军对视半秒,他便收回了视线,语气淡然地回答:“我明白。” 周睿离开不久,余疏影才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家。文雪莱还在客厅看电视,等到女儿回来,她就走进厨房:“给你留了莲藕排骨汤,喝了再去洗澡吧。” 余疏影跟着母亲走进厨房,她问:“您不是说明天才熬汤吗?” 文雪莱回答:“今晚小睿过来吃饭,所以就不等明天了。” 端起汤碗,余疏影才问:“来干嘛?” “你爸可能跟他谈谈明天酒会的事情吧。”文雪莱催促女儿快点喝,并说,“等下别玩手机,上了床就赶紧睡觉,不然明早起不来。” 伴随着母亲的絮絮念念,余疏影狼吞虎咽般地喝完了排骨汤,随后动作迅速地洗澡睡觉。 窝到床上,余疏影很听话地不玩手机,正要关机,手机却猛地抖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周睿来电”,她没有多想就接听了。 刚把听筒放到耳边,周睿的声音就立即传来:“回家了吗?” “到了呀。”余疏影问她,“找我有事?” 周睿说:“我忘记拿邀请函给你。” 经他这么一说,余疏影才想起这事,她从床上坐起来:“糟糕,我也忘记问你拿。” 她知道酒会有名额有限,进场把关比较严,没有邀请函可能进不去。 余疏影问:“那怎么办?” 周睿回答:“等下你到楼下一趟,我现在拿给你。” 低头看了眼手表,余疏影反射性地说:“这么晚呀?” “二十分钟以后到。”说完,周睿就挂了电话。 余疏影出门时,余军和文雪莱已经睡了。她静悄悄地跑到楼下,没过多久,她就看见周睿的车子从校道转过来。 在寂静的深夜里,车轮辗压沙尘的声音尤为刺耳。余疏影躲在角落里避风,当周睿减缓车速后,余疏影走出来。 在萧瑟阴冷的秋夜里,余疏影只在睡裙外套了件衣服就下来了。周睿见状便沉了嘴角,他降下车窗,压低声音地喊了句:“上车。” 余疏影刚拉开车门,周睿就说:“你不是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穿衣服吗?” 她厚着脸皮说:“我懒。” 今晚周睿的心情不怎么样,跟她见一见面,他又觉得阴霾一扫而光。 周睿从后座里拿了个盒子给她,她笑着问:“你家的邀请函这么大?” 他说:“明天穿这个吧。” 余疏影将盒子打开,上面放的是一张精致的邀请函,而下面则放着一袭礼服和一双高跟鞋。她微微诧异:“原来我明天的任务是当迎宾小姐啊?” 周睿笑了下,接着说:“不,你的任务是当我的女伴。” 余疏影不满地发问,“我明明是过去玩的,怎么又变成做你的女伴?” “这是余叔的意思。” “我爸?” 将手肘支在窗沿,周睿侧着脑袋看着她:“他让我看着你,不能让你喝醉。你明天你就乖乖地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听见没有?”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周睿原本打算让人到学校接余疏影到会场,而余疏影婉拒了,因为她已经跟孙熹然约好了,明早在学校碰头,并由孙熹然的男友当车夫接送她们。 翌日清早,余军和文雪莱照旧到体育馆打羽毛球,余疏影起床之前,他们便已出门。 露天酒会之前要进行签约仪式,周睿说可去可不去,于是余疏影睡到九点才懒洋洋地爬起来。 洗漱以后,余疏影就开始打扮换衣裙。周睿送来的是中规中矩的及膝小礼服,不浮夸、不张扬,很适合她这个年纪穿着。 礼服的腰部做了掐腰设计,恰到好处地把余疏影的纤细小腰收出来。她吸气提腹,幸好最近没有暴饮暴食,否则穿这种礼服真的会出洋相。 由于年轻加上底子好,余疏影没有怎么使用化妆品,简单地涂了点唇膏、再描了两下眉毛就大功告成。把自己收拾好以后,她就提前到楼下等孙熹然。 孙熹然他们也提前到了,看见刚从教职工公寓出来的余疏影,就遥遥地朝她招手。 余疏影刚上车,孙熹然的眼睛就锁在她的礼服上:“aar的当季新款,国内还没到货呢。” “是吗?”余疏影还真不知道这礼服大有来头,听了孙熹然的话,她才重新审视自己身上的礼服。 孙熹然摇了摇头:“暴殄天物。” 他们仨抵达会场时,签约仪式还没有结束。 场内的来宾和传媒记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致辞的周睿身上,今天他穿了一套黑色的手工西服,从领带到袖扣亦搭配得宜,举手投足间尽是贵气。 在余疏影的印象中,周睿向来低调而内敛,然而今天的他却气场十足。她随意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周睿却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踪影,当他的目光略过她的脸,她似乎看见他眼底染上了笑意。 一系列的繁琐流程结束后,签约仪式才正式结束,而众人也从室内的会场转移到户外。 尽管周睿明确说明不接受采访,但传媒记者一哄而上,他只好留步跟他们多聊几句。 余疏影名义上是来当周睿的女伴,但周睿却不怎么需要她。跟他攀谈的宾客总是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她正好落得空闲,站在自助餐长桌前,一款一款地品尝着精致美味的糕点。 当她把马卡龙放进嘴里,她隐约间吃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在场内搜索了一圈,她果然在泳池旁边的大阳伞下发现了严世洋。 用餐巾把唇边的蛋糕碎屑擦干净,余疏影才步履优雅地朝他走过去,很高兴地跟他打招呼。 在这里碰见余疏影,严世洋一点都不惊讶。他不咸不淡地说:“好久不见。” 余疏影说:“今天的马卡龙是你做的吧?” 严世洋点头,接着问:“你吃得出来?” 余疏影始终对严世洋总有一种特殊的崇拜,她说:“马卡龙的口感很特别,而且甜度和果味也把控得很好,我想这么高水准的作品,肯定是出自严大师之手啦。” 赞美的话严世洋听得不少,但能让他听后这么愉悦的却不多。他露出了一点笑容:“那我上次教的技巧,你又学到了多少呢?” 说起这个,余疏影就很苦恼。别说马卡龙,就连醉简单的焦糖布丁,也只在周睿的辅助下才做得像点样子。她叹了口气,很无奈地摇头。 “你这是一点都学不会的意思吗?” 余疏影转了转眼珠,刚才那无奈的表情一扫而光:“假如你再教我一遍,说不定我就什么都学会了!” 看着这个笑得一脸娇俏的女孩子,严世洋倒不忍拒绝。反正他也是闲着无事,于是就说:“那好。” 酒会需要源源不断地供应糕点,烘焙室里一片忙碌的境况。余疏影伸长脖子张望,而严世洋则带着她一直往走廊的深处走,最终停在一间面积不大、设备却同样齐全的烘焙室。 看了看她那身打扮,严世洋提醒她:“你就算很小心,也会把裙子弄脏的。” 余疏影立即表态:“没关系!” 刚认识余疏影的时候,严世洋就能感受到她对烘焙的钟爱。他其实还挺乐意教她的,虽然她天资不高,但他总会在她身上找到一种冲劲、一股热忱,这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周睿走进烘焙室时,余疏影正站在严世洋身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把刚烤好的马卡龙拉出来。他们背对着门口,都没有发现周睿的出现。 整个烘焙室都飘着甜腻的香味。这盘马卡龙还是烤得很成功,米分嫩嫩的冰淇淋色,美丽的小裙边,余疏影光看看就能想象那外脆理嫩的滋味。她垂涎地说:“好想吃啊……” 直至周睿虚咳了声,他们才双双回头。余疏影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她笑着对他说:“你忙完啦?” 不知怎么地,周睿觉得她的笑容有几分刺眼。他“嗯”了声,同时向他们走过去。 余疏影献宝一样指着烤盘里的马卡龙,满脸骄傲地说:“我们做的,是不是很漂亮?” 周睿只是微微地笑了下。 余疏影没有深想那笑容的含义,但严世洋却看懂了。将烤盘放到料理台上,他便说:“你们先聊,我去隔壁看一下。” 目光严世洋的背影离开,余疏影傻傻地问:“看什么呀?” “他是西点部的总厨,当然是回烘焙室看糕点制作的情况。”周睿边说边捏起一块热乎乎的马卡龙,拿在手中认真地研究。 “你请他过来做总厨啦?”余疏影很惊喜地问,“那我是不是可以经常过来找他教我烤西点?” 他反射性地说:“不可以。” 余疏轻轻蹙着眉头,语气有点撒娇的意味:“为什么不可以?” 周睿睥了她一眼,随后把马卡龙放回硅胶垫上:“斯特用高薪请严世洋回来,目标不是让他陪你玩的。” 说完,周睿就转身往外走。 余疏影站在原地,敢怒不敢言。很快,周睿又重新折回,停在门边对她说:“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跟上来!” 将身上的围裙摘下来,余疏影一边抚平礼服上的褶皱,一边跟着周睿往外走。 她一路都默不作声,周睿知道她的不满,但也没有哄她。快走到会场时,他才拉起她的手,引导她挽住自己的手臂。 余疏影将手抽回来,连看都不看周睿一眼。 周睿倒是笑了,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说:“脾气不小呀。” 余疏影别过脸,低低地“哼”了一声:“小气鬼!” 周睿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明白,不是什么资源都可以分享的。” 走进会场后,余疏影还是不肯挽周睿的手臂。周睿也不恼,他直接搂住她的腰,同时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说:“余叔还没发现你背着他学烘焙吧?” 余疏影的动作立即顿住,她半嗔半怒地说:“喂,你怎么这样!” 周睿低沉地笑了声,接着用哄孩子的口吻说:“乖一点,等下带你去吃提拉米苏。” 虽然她是周睿的女伴,但被他这样动作亲密地搂住自己的腰,她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她挣扎了三两秒,最终还是选择妥协:“那个,我还是挽住你好了……” 当那条纤细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挽住自己的手臂,周睿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那些重要的投资者和合作商,周睿刚才已经招待过,现在倒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因而带着余疏影跟其他来宾寒暄。 不少人都目光探究地打量着余疏影,但周睿没有介绍她的意思,他们便识趣地保持沉默。跟周睿有点交情的长辈,才会嘻嘻闹闹地问他是不是好事将近,他也不否认,只是模棱两可地给一句答复,随后自然地转移话题。 趁着周遭没人,余疏影悄声问他:“你怎么不解释呀?” 她没有明说,周睿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随意将手中的空杯放到长桌上,接着才解释:“一个已经成家或者将要成家的男人,通常会给别人成熟可靠的印象,他们愿意误会,那就让他们误会吧。况且,要解释这种事,一般只会欲盖弥彰,越描越黑吧?” 余疏影觉得这话怪怪的,至于哪里怪了,她又说不出来。 在场内转了一圈,穿不惯高跟鞋的余疏影不自觉地贴近周睿,把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虽然余疏影没有说累,但周睿还是提议:“过去休息一下?” 余疏影不擅长掩饰,听了他的话,她立即眉开眼笑:“好呀。” 周睿就是喜欢她的率真坦直,他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走吧。” “干嘛敲我!”余疏影的动作慢了一步,没能躲开他的手。 周睿说:“整天想着偷懒,难道不该敲?” 酒会尚未结束,周睿不宜离场,因而只带着余疏影在休息区坐一坐。 休息区跟会所正门只隔着一条宽敞的车行道,余疏影刚坐到铁艺长椅上,就看见一个女人从旋转门走出来,她低着头,看上去情绪有点低落。 余疏影扯了扯周睿的衣袖,小声地问:“那个是不是柳湘?” 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周睿眯了眯眼,没有回答。 柳湘恰好抬头,看见对面那两张熟悉的面孔,她立即敛起神绪,瞬间恢复往时那副神采照人的样子。她走到周睿跟前,客套两句以后就说:“《奔向极限》的台本,我们已经按着贵司的要求进行修改,等领导审批下来再让您过目。” “没问题。”周睿说。 柳湘微笑,而后问:“对于这期的嘉宾人选,周总监还觉得满意吗?” “不错。”周睿评价,“话题性很大。” 这个话题倒让余疏影很感兴趣,她一时激动,不假思索就问:“是谁呀?” 官方尚未公布本季嘉宾名单,网络上流传着版本不一的名单,其中颜值爆表的小鲜肉符骏、演技担当的新晋视帝韦鸿煊和他的绯闻女友丁曼,都是观众所期待的候选人。 按理说,柳湘应该继续做好保密工作,但周睿似乎没有隐瞒的意思,因而她便说出了几个为大众熟悉的名字。 余疏影对符骏情有独钟,得知他真的会参与这一季《奔向极限》的录制,她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 在旁的周睿看向她,唇边衔着浅浅淡淡的笑容:“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闻言,余疏影才收敛了一点,而柳湘则说:“符骏确实是候选嘉宾中呼声最高的一位,现在很多年轻的女孩子都很迷恋他,我们节目组跟符骏的经纪公司争取了很久,才让符骏腾出档期来参与的。收视方面,我想周总监肯定不需要担心了。” 余疏影连连点头,十分同意柳湘的话。 尽管柳湘明示收视将会满堂红,但周睿也没有表现得多愉悦。他只“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下文。 柳湘又说:“周总监如果有计划过来探班的话,希望提前跟我们这边联系。您也知道,这一季的录制地点多是比较偏远的农村和山庄,食宿条件都很有限,我们需要一点时间为您准备。” 提起探班,余疏影的内心又澎湃了,连身旁的周睿说了什么都听不清楚。 多聊了一会儿,周睿就让柳湘到会场内吃吃西点、品品葡萄酒。 柳湘点头,正要走开时,她又顿住脚步,目光平和地落在余疏影身上:“我跟这位小姑娘已经第二次见面了,周总监还没有把她介绍给我认识。” 余疏影大大方方地由着她打量,而周睿则说:“她是我恩师的女儿,余疏影。” 柳湘跟她握手,笑着说:“下次送你符骏的签名照。” 直至柳湘走远,余疏影还是乐得合不拢嘴。趁着周睿还在,她就问:“上次你说带上我一起探班,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周睿顿了下,又说,“不过你好像要上课,还是以学业为重吧。” 在外地拍摄节目,周睿去探班肯定得停留几天甚至一周,这么一来,就算他同意,她父母也会阻止的。她幽幽叹气,真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听见她叹气,周睿轻笑:“很失望?” 余疏影撇了撇嘴,她想了想,接着用恳求的语气对他说:“那你可不可以在下下个月的时候,多去探一次班呢?我们这个学期的课程不紧。第十五周以后,周四和周五都没课……” “你不用复习?” “就几天,肯定没有问题!”余疏影一把揪住他的衣袖,“你不是学霸吗?在路上你也可以帮我复习呀。一举两得,多好!” 周睿觉得好笑:“你想得真周到。” 酒会结束后,周睿接到一通紧急电话,被告知有重要客户到访,让他尽快回公司一趟。他吩咐司机送余疏影回学校,并叮嘱:“到家给我发条短信。” 他特意强调“到家”两字,余疏影应好。上车之前,她笑盈盈地问:“周师兄,我的提拉米苏呢?” 周睿知道她肯定是故意的,她明知道他有要事处理,无法兑现诺言。他替她关上车门,随后将手撑在车身上,半俯着身对她说:“我不会欠你的。” 余疏影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直至当晚她接到送餐员的来电,她才恍然大悟。 当时余疏影正跟母亲在看电视,放在房间的手机响了很久,她才隐隐地听见。 接通手机后,那头的男人让她到楼下取餐,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周睿。 事实证明,余疏影猜对了。她将蛋糕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的果然是提拉米苏。 文雪莱戳她的脑门:“晚饭没吃饱吗?这么快就叫夜宵了?” “周师兄买的。” 余疏影走进厨房拿餐具和餐刀,而文雪莱微微皱着眉头:“幸好你爸不在,不然你又得被他教训了。” 余疏影给母亲切了一块,殷勤地递到她手里:“您不说,我不说,爸就不知道了!” “晚上吃这东西会发胖。”文雪莱摆手,“你也别吃太多,甜腻的东西对身体没益处。” 余疏影用小勺子挖了小块,递到母亲嘴边引诱着:“您尝一口嘛!” 文雪莱没有办法,只好张嘴把提拉米苏吃了。 余疏影笑得眉眼弯弯的,她问:“是不是很好吃?” 说完,余疏影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勺放进嘴里。提拉米苏的口感又柔又滑,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还未来得及细尝,黑巧克力和浓缩咖啡的苦涩便一层一层地涌上。 “就你这种小女生喜欢。”文雪莱看起来并不欣赏这种甜点,但过了一会儿,她又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块,默默地放进嘴里。 提拉米苏里混着淡淡的兰姆酒味道,余疏影有点上瘾,一个人就吃了一半,最后还是文雪莱把她制止,半赶半哄地让她刷牙睡觉。 空荡荡的胃得到满足,余疏影满足地抱着大布偶在床上滚来滚去。滚着滚着,她突然想起还没跟周睿道谢,于是就给他发了条短信。 他没有回复短信,但却很快拨来电话。 接通以后,周睿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传来:“好吃吗?” 周睿应该站在阳台,呼啸的风声伴着他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余疏影莫名地恍惚了一下。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周睿困惑地“喂”了一声。 余疏影回过神来:“很好吃,我妈妈不吃甜点的,今晚她也吃了一块。” 那头传来只周睿的低笑,但没有接话。 他的笑声又让余疏影恍惚了一下,她握着手机,同样不说话。 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电波里只剩他们低微的呼吸声。最终还是余疏影率先出声,她用手指戳着布偶:“对了,那套礼服拿去干洗,过两天再还给你。” 周睿愣了愣,他有点无奈地问:“我要那礼服做什么?” 余疏影理所当然地说:“可以留给你别的女……”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周睿就打断了:“你留着吧。” 余疏影继续劝说:“熹然说那套礼服很贵的,我……” “留着吧。”周睿仍旧打断她的话。 他的声音不大,但态度却很坚决,像极他在谈判桌上跟客户谈条件时的语气。余疏影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果,于是就不再多言。 他们静了三两秒,周睿又说:“你要是不喜欢,那就扔了吧。” 余疏影觉得他应该是不高兴了,她虽然不解,但没有追问:“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去睡觉了。” “睡吧。”周睿说。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斯特公关部的效率非常高,签约仪式及后续的露天酒会结束后,相应的报道便透过传统媒体和新媒体广泛传播。 今早余军起床看电视新闻,连续换了好几个电视台都能看到斯特的采访和报道。除了致辞和签约的环节,周睿基本上没有露面,只能在现场的录影中看见他一闪而过的身影。 余疏影正窝在另一张短沙发上玩手机,她没怎么留意新闻主播在讲什么,直到听见父亲的声音,她才抬起头问:“您说什么?” 将遥控放到茶几上,余军说:“我说,昨天的签约仪式和酒会办得怎么样?” 下意识想到周睿昨晚那通来电,余疏影迟疑了一下。 见状,余军就问:“你又给小睿添了麻烦?” “没有!”余疏影连忙否认,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手机上,“我觉得挺顺利的,看这些新闻报道就知道了。” 他们父女正说着话,文雪莱就端着昨晚吃剩的提拉米苏出来:“影影,待会儿要到你小姑姑家吃饭,你把这蛋糕吃完吧,我跟你爸都不感兴趣。” 等下从小姑姑家回校,余疏影就直接回宿舍,还有一大块提拉米苏留在家里不吃也是浪费,于是就点头:“好啊。” 余军不满地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少买这种甜腻的东西吃。” 文雪莱本想解释,但见女儿偷偷地给自己使眼色,她便什么都没说。 余疏影自然不会跟父亲说明真相,她一边听着父亲说教,一边还吃得有滋有味的。 她那副不理不睬的样子让余军更加不满,他用力地虚咳:“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余疏影终于看向父亲,她献宝一般把提拉米苏递到他面前,声音含糊地说:“您也试试!” 可惜余军不吃这套,他别开脸,略带厌恶地说:“拿开拿开!” “真的很好吃……”余疏影在他耳边说个不停。 在女儿的噪音影响下,余军没坐一阵子就从沙发站起来,沉默地走回书房。 文雪莱给女儿倒了一杯温水,看见她嘴角沾着巧克力,就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吃得像个孩子!” 余疏影笑眯眯地让母亲给自己擦嘴,等书房那边传来不高不低的关门声,她才问:“以前爸在法国是不是吃甜点吃太多,所以吃腻了呀?” “可能是吧。”文雪莱说,“你爸向来都挺抵触甜点的。不过他说得对,这东西真的对身体没什么益处,你真要少吃。” 提及父亲在法国的往事,余疏影自然而然地想到周睿那只说了一半的话。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问母亲:“听说爸爸曾经也在斯特工作过,为什么他要转行呢?还有,他跟周睿的爸爸是校友,为什么他们现在都不怎么联系呢?” 文雪莱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小睿告诉你的?” 余疏影点头:“对呀。” 文雪莱不想多说,但女儿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答案,她只得开口:“你爸就是觉得不适合呗,工作不顺心就换一份,合作的搭档不适合就换一个。” 当时周睿的语气似乎没有母亲这般轻描淡写,余疏影正想追问,文雪莱就说:“回房间换衣服吧,准备出发去你姑姑家了。” 余家并不是枝叶庞大的家族,余疏影有一个大伯,一个小姑姑。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奶奶已经与世长辞,家里的老人家就只剩爷爷,现时跟着大伯在老家生活。 她的小姑姑余萱也在斐州生活,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来一场家庭聚餐,顺便聊聊家常。 余萱也曾在法国留学,如今是业内知名的高级调香师。她和大哥的孩子都是男生,因而跟余疏影特别亲近,那些打扮和护肤的话题,她只能跟侄女交流。 这回他们到家里来吃饭,余萱又把侄女带到卧室,将预留给她的香水和护肤品都拿给她,兴高采烈地向她讲解功效和使用方法。 看着那放满床铺的瓶瓶罐罐,余疏影又忍不住说:“小姑姑,下回真不用给我留这么多,家里还有很多没有用完呢!” “那你就挑好用的用呀,或者送一些给你的同学。”余萱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我总不能把这些东西留给你的哥哥弟弟吧?” 恰好有一瓶粉色的香水滑到手边,余萱顺势将它举到余疏影面前:“你看,这瓶香水叫‘夏夜迷梦’,它的前调是茴香,中调是玫瑰和鸢尾花,后调是茉莉花,很适合你这种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说不定还旺桃花呢!” 这个香水瓶的瓶身采用八面钻石切割和抛光工艺,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是显得晶莹剔透。余疏影被这香水瓶子吸引了,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接。 余萱笑起来,她问:“影影,你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哪有!”余疏影否认。 余萱对她眨眼睛:“那应该有喜欢的人吧?” “哪有!”余疏影用同样的话回应。 “丫头,”余萱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你连我也敢骗?” 余萱知道哥哥那古派守旧的作风,她鼓励侄女:“影影,遇上喜欢的人就要大胆地去追去争取。下回把他带给我见一见,我会替你好好地把关的!” 这话听得余疏影哭笑不得:“您怎么就断定我有喜欢的人呢?” 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余萱语气笃定地说:“没见一阵子,你换了发型又换了穿衣风格,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改变吧?况且,我跟你说这香水可以旺桃花,你还真拿着不肯放手。诶,你脸红了!” 余疏影确实涨红的一张脸,她说:“您真不应该做调香师,您应该做编剧或者侦探呀……” “敢取笑我?” 余萱属于结婚结得晚,儿子今年刚满十岁,平日跟儿子玩闹惯了,她熟练地挠那丫头痒痒,两人便窝在床上闹成一团。 闹了一会儿,余萱就说:“不跟你玩了,我要进了厨房帮忙咯。” 余疏影跟着出去:“我也帮忙!” 把嫂子请到客厅里闲坐喝茶,余萱就和丈夫默契十足地在厨房里忙碌,偶尔让余疏影帮忙打打下手。 其实余疏影也帮不上什么忙,余萱看到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就笑了:“影影,你的厨艺还是没有进步。” 她的姑父也笑:“这回好一点了,起码番茄还剩大半。” 余疏影有点不好意思,接着又听姑父说:“没关系的影影,你姑姑刚嫁给我的时候也是不会做饭,学着学着就会了。当然,你能找一个会做饭的男人就更好了。” “别听他的!”余萱说,“你姑父才是不会做饭的人,他能有今天的厨艺,全靠我监管和督促!” 余疏影狡黠一笑:“难道不是奴役吗?” 余萱作势要敲她的脑袋,而她灵活闪身逃出了厨房,识趣地给他们留点恩爱的空间。 手上残留着番茄汁,余疏影就走进卫生间洗手。她随手挤了点洗手液,搓开泡沫以后,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飘入鼻息。 视线落到洗手液的瓶身上,余疏影侧着脑袋看着那标签,突然反应过来,难怪上回用周睿的沐浴乳会觉得那香味熟悉,原来他家和姑姑家所用的洗护产品是同一个品牌的。 临近年末,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就商量起回老家过新年的计划安排。余萱趁机跟哥嫂开玩笑:“影影快毕业了,再不找一个男朋友给老爸瞧瞧,他肯定跟你们急!” 对于这类话题,余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急什么。” 作为当事人,余疏影埋着头吃饭,由始至终都不参与这个话题的讨论。 文雪莱和余军的态度从来没有改变,余疏影还在求学阶段,只要好好念书就可以了,那些有的没的通通不需要多作考虑。 余疏影也很清楚父母的想法,自从交易会结束,她已经慢慢地将重心转移到功课上,即使还惦记着甜点和烤箱,也没有再搞什么小动作。 岁末一天一天地逼近,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转眼间寒冬悄至。 接到周睿的来电时,余疏影正跟孙熹然在宿舍里舒舒服服地泡脚。 周睿应该很忙,签约仪式以后,她就没怎么跟周睿接触了。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半是陌生半是熟悉的名字,她缓了几秒才接听—— “喂?”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自报家门:“我是周睿。” 不知道为什么,余疏影有点想笑:“我知道。” 周睿说:“从这周开始,你周四和周五的课程就要完成了吧?过两天我到剧组探班,你能抽出时间来吗?” 上次周睿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加上他还莫名其妙地挂了自己的电话,余疏影以为探班的事已经没有希望了。听了这话,她实在是喜出望外:“可以,当然可以!” “那你准备一下。”周睿不太放心,接着又叮嘱,“现在剧组在连雪山拍摄,气温比较低,一定要多准备衣服。” “去多少天呀?”余疏影兴奋地问。 周睿沉吟了下:“看情况吧。” 想到可以一睹男神尊容,余疏影连脚都不泡,从衣橱里翻出最厚实的衣服和裤子,整齐地折叠好,一件一件地放进行李箱。 周三的下午,余疏影拉着行李箱走到东门时,周睿已经到了。他了下车,接着帮她把行李箱搬到车尾箱:“衣服带够了没?” 余疏影将行李箱里的衣物给他数了一遍,他微微点头:“差不多了。” 上车以后,余疏影没看见司机或助理的踪影,她好奇地问:“你不需要别人协助你的工作吗?” 周睿回答:“看看进度进度而已,不用劳师动众。” 车上的导航打开以后,余疏影就没有跟他交谈,以免影响他驾驶。周睿也没有说话,她悄悄地用余光打量了一下他,又记起他上次息怒无常地挂了手机,那么这回他会不会喜怒无常地把自己丢在连雪山…… 想到这里,余疏影不自觉地抖了下。 正在专心驾车的周睿察觉她的异样,他默默地把暖气调高了一档。 从斐州到连雪山,全程走高速只需要三个小时左右。周睿本打算周四上午才出发的,但余疏影说她周三下午只有两节课,三点五十分就可以放学,于是他就觉得当天出发。 原计划在晚上七点半左右就可以抵达连雪山的村落,不料中途下起了毛毛细雨,为了确保安全,周睿一路放缓车速,临近八点才隐隐地看见灯火人家。 周睿早在车上准备了面包和饼干,他让余疏影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他这么辛苦在开车,余疏影不好意思独食,于是就将面包撕成小块,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你要吃一点吗?” 上山前的一段路比较平缓,周睿的车倒驾驶得轻松一点。他垂眼看了看那面包,微微张嘴就把它咬住了。 全神贯注地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余疏影知道他肯定是饿了,她又撕了一块面包,同时听见周睿说:“你跟我来连雪山的事,跟余叔他们说了没有?” 余疏影支支吾吾:“等一下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她打什么小主意,周睿心知肚明:“你以为先斩后奏就没事了吗?” 余疏影心里也没有底气,她又将面包递过去,犹犹豫豫地说:“要不你帮我说?” 如果周睿能把责任揽过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周睿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张嘴咬面包,同时也咬住了余疏影的手指。 尽管他没有怎么使力,但余疏影还是低低地疼呼一声,像触电般地将手缩回来:“你干嘛咬人!” “偷溜出来玩还不想承担责任是吧?”周睿瞥了她一眼,“我想我得代表余叔教训教训你。” 手指传来似痛非痛的感觉,余疏影想起他刚刚那动作,表情有点不自然。她将手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爸才不会教训我!” 周睿微微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问:“需要我协助你做点什么,好让你尝尝被你爸教训的滋味呢?”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不用了……”余疏影讪讪地笑着,周睿这话说得含糊不清,但直觉告诉她,她要是敢说“好”,那么下场一定不堪设想。 马上要驶入盘山路,周睿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路况上,没有再跟余疏影闲聊。 山路越来越陡峭,边上没有护栏,车子每拐一个弯,余疏影的心就跟着悬到半空中。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手里的面包被捏得微微变形。 明明是十来分钟的路程,余疏影却觉得走了几个小时那么久。当周睿平稳地将车子停靠在一家旅馆模样的建筑前,她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周睿转头,恰好看见余疏影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故意吓唬她:“下山的时候更刺激。” “不是吧?”余疏影本来就心有余悸,听了这话,她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 周睿开得一手好车,在余疏影那怀疑的目光下,他却继续吓唬她:“跟过山车没两样。” 捕捉到他唇边的坏笑,余疏影知道他又拿自己寻开心了。她剜了他一眼,而他不敛笑意地说:“下车吧,再不吃饭真要饿坏肚子了。” 山上的晚风凛冽刺骨,余疏影刚下车就将围巾往上拉了一点,将自己的口鼻都挡住。借着昏暗的灯光,她隐隐能辨认眼前那块陈旧的招牌上写着“连雪旅馆”四个大字。 周睿将车尾箱的行李箱搬出来,余疏影顾不得观看,立即走过去帮忙,顺便问他:“我们今晚住这里吗?” 当余疏影将手伸过去,周睿便把她挥开,继而将她的行李箱提下来:“大概吧。” 他们还没走进旅馆前门,里面就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从里面急匆匆地出来。余疏影还没把人认出来,身旁的周睿已经举了举手,低声说:“这边。” 定眼一看,余疏影才发现朝他们走来的人正是柳湘。她礼貌地朝柳湘微笑,柳湘说了句“晚上好”,之后就将他们带进了旅馆。 柳湘边走边说:“我已经让老板娘给你们准备晚饭了,现在先带你们回房间放行李。” 这里是连雪村里唯一的旅馆,规模比较小,没有足够的房间。除了嘉宾和节目组的两个女同事,其他人都借住在附近的民居。 跟两个女同事协调以后,柳湘将其中一间双人房腾出给周睿,至于明星嘉宾,她也不好要求谁把房间让出来,只能委屈余疏影跟她挤一挤了。 得知这个安排,余疏影没什么意见。 周睿同样没有说话,他将行李箱推到墙边,之后才回头往柳湘那边扫了一眼。 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柳湘向来八面玲珑,待人接物面面俱到。周睿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她便立即领悟过来,态度恳切地说:“当然了,出于人身安全的考虑,我建议余小姐留在旅馆,跟周总监将就一下。毕竟住的是民居,没有什么保障,会发生什么突发情况,我们谁也预料不了。” 余疏影表情错愕:“啊?” 柳湘以用他们打点饭菜为由,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余疏影还站在门边,柳湘这提议让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周睿一边打开窗户,一边说:“那就留下来吧,反正有一张床空着。” 视线落到那两张双人床上,余疏影挣扎着开口:“我们……不太方便吧?” 周睿问:“怎么不方便了?” 余疏影被他噎着,良久才挤出一句话:“我是女孩子啊……” 周睿倒是笑了:“你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女孩子吗?” 听出他话中的揶揄,余疏影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千变万化。就在她暗自懊恼的时候,周睿突然朝她走过来,单手将她搂进房里。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余疏影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摁坐在床上:“别想太多。” 这简单的一句话,里面似乎包含着好几层意思。被他看破心思,余疏影有点尴尬。他的神情那么坦荡,余疏影倒觉得自己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晚风争先恐后地从窗口灌进,周睿稍稍地透了透气就把窗关上。余疏影呆坐在床上的身影映在明净的玻璃,细看之下,他才发现她穿得有点单薄,因而就问:“你冷不冷?” 像是印证周睿的话,他话音刚落,余疏影就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周睿微微皱起眉头,他过去探了探她手背的温度:“怎么这么冰?” 余疏影反射性地将手抽回,抬眼看见他那绷紧的脸部线条,她呐呐地开口:“山里的温度低呀。” “多穿一件衣服。” 余疏影很听话地打开行李箱翻衣服,刚穿好大衣,周睿就递来一杯白开水。捧着热烫的茶杯暖手,她低声说:“谢谢。” 等余疏影缓过来,周睿才带着她到楼下的餐饮部吃晚饭。 在天寒地冷的冬夜里,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米饭简直就是人生的一大享受。连雪村的地道菜式带点辣,余疏影吃得更是开胃,饭吃到一半,她就冒出了薄汗,而嘴唇也被辣得微微发红。 坐在她对面的周睿吃得很慢,全程几乎都在看着余疏影大快朵颐。 闲着无事的老板娘过来跟他们聊天,余疏影一个劲地称赞这饭菜美味,听得她心花怒放,还说明天再给他们准备其他拿手好菜。 余疏影放下筷子的时候,餐桌上的小菜几乎被清盘。她吃得有点撑,于是就在老板娘的陪同下,到外面逛了两圈才回房间休息。 周睿早已经洗完澡,他穿着一身深色的睡衣,外面披着一件轻羽绒服,此时正懒洋洋地坐在窗前的藤椅上看手机。听见门边声响,周睿便抬了抬眼,看见余疏影带着几分倦容,因而就催促她洗澡休息。 余疏影确实是累,她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随后就缩进被窝里睡觉。 这家旅馆没有供暖,看着床上那缩成小小的一团,周睿忍不住问:“被子够暖吗?” 她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够了,棉被很暖和。” 临睡之前,周睿特地把窗户都关紧。他睡觉没有留灯的习惯,但余疏影在,他便由着床头灯亮着,而他就将脸转到另一侧。 正要闭眼,周睿才记起要跟余军汇报余疏影的行踪。想到余军可能已经睡下,他便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发送成功后,周睿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听见那点细微的动静,余疏影便开口叫他:“周师兄?” 周睿这才发现她还没睡着,他“嗯”了一声,等着她的下文。 今晚他们来得太晚,参与拍摄的嘉宾已经回了旅馆休息,余疏影还没有跟他们见面。她有点期待,又有点着急:“我们明天什么时候起床呀?” 周睿知道她为什么着急,于是就随口回答:“五点半。” 余疏影没想到探个班都这么艰辛,她几近哀嚎:“这么早?” 她吓得声音都变调了,周睿就不逗她了:“骗你的。明早我叫你起床,赶紧睡吧。” 刚说完,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周睿伸手将手机捞过来。主屏显示着短信预览,看着余军发来那寥寥可数的几个字,他微微地勾了勾唇,脸上挂着一丝不到眼底的笑容。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屏幕亮着冷冷的光,半晌以后,手机重新被锁屏。周睿收紧了手指,他几近可以想象,余军神色平静却语气阴沉地对自己说这句话的场面。 周睿自嘲地笑了笑,终究被发现了。他又将屏幕摁亮,来来回回地将那几个字看了好多遍—— “小睿,你踩到我的底线了。” 从开始到现在,周睿也没想过可以瞒天过海。余军是他的老师,在余军面前施展那点雕虫小技,就等于在鲁班门前弄大斧。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余军洞悉一切。 酒会之前,余军在书房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虽然没有完全道破,但周睿多多少少也听出其中的暗示与警告。他怀着一丝侥幸,以为余军早已冰释前嫌,不再惦记那些陈年往事。然而,今晚这条短信却重重地打破他的美好幻想。 那旁的余疏影已经安静下来,周睿转头看过去,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动了动手指,半秒以后,这条短信就静悄悄地消失了。 越是夜深,山间的猛风越是呼啸不止。他们所住的楼层比较高,那寒意似乎加紧了几分。 他们都是伴着风声入眠的,余疏影睡得不太沉,半夜便幽幽转醒。 由于气温太低,她的双手和双脚都冷得发僵,她紧紧地卷住身上的棉被,身体不自控地轻抖着。 奈何寒气逼人,余疏影冷得无法入眠,只能窝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第几次翻身时,原本寂静的房间突然响起一道平稳的男声:“睡不着?” 余疏影循声望去,只见周睿慵懒地倚在床头,脸上并无睡意。她有点歉意:“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轻轻的颤抖,周睿很快明白过来:“你很冷吗?” 缩在被窝里的余疏影动了动,她低声说:“没事。” 刚说完,余疏影就看见周睿下了床,他连衣服也没有披,径直走到她床头。她转着眼珠追随着他的身影,在她困惑之际,他突然伸手探进自己的被窝。 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着,余疏影连音量都提高了不少:“周睿!” 在被窝里摸索到她冷得像冰块一样的手,从手腕到手肘处都没什么温度,周睿的眉头紧紧皱着:“都冷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余疏影缩了缩脖子,委委屈屈地沉默着。 这家旅馆是私营的,半夜三更的肯定不想城市里的宾馆酒店,有专人值班守夜,要多找一床棉被就得扰人清梦。周睿不想这么麻烦,干脆就把自己那床棉被拿过来,仔细地盖在余疏影的棉被上。 见状,余疏影连忙说:“不用不用,我真的不太冷……” 他低喝一声:“闭嘴!” 只安静了半秒,余疏影就忍不住说:“把棉被给了我,你怎么办呀?” 周睿直接用行动给了余疏影答案。他将两床棉被叠加在一起,接着就掀开一角,动作自然地挤进被窝。 余疏影被他这番举动惊呆了,她正想推开他,而他却快一步将她搂在怀里,单手就把她的双臂箍得不能动弹。 隔着几层衣衫,余疏影清晰地感觉到周睿的体温正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她身体僵直,一时间竟做不做任何反应。 周睿倒平静得多,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只说了两个字:“睡吧。” “啊?”余疏影不可置信地叫出声来。 “这样你就不会冷了。”周睿一边用手抚平她那边的棉被,一边说,“我总不能让你冷坏吧,不然我怎么跟余叔交代。” “你这样……我怎么睡?”他的怀抱暖和得像一个火炉,余疏影本想地靠近,但理智却拼命让她远离。在这种状态下,要是能睡着,她就真的本事大了。 周睿应该笑了,他的胸膛微微地震动着,余疏影试着挣开他,而他则默默地收紧手臂,声音低沉地问:“怎么就睡不了呢?” 余疏影咬着唇,没有说话。心跳乱糟糟的,她根本无法忽视身旁那男人的影响力。 尽管余疏影背对着自己,但周睿仍旧能想象她此际那娇涩的表情,他扣住她的手指,装作无意地贴在她耳边吹气:“难道你害羞了?” 被戳中心事的余疏影又羞又恼。敏感的耳际被撩得发痒,她侧过脑袋躲闪:“你别凑那么近……” 周睿适可而止,没有再挑逗她。他将怀中的人松开,语气关切地问:“还冷吗?” “不冷了。”余疏影不仅手脚暖和下来,连脸蛋和耳根都开始发烫。 重获自由的瞬间,余疏影立即往床沿挪了一点。可惜这单人床实在太小,无论她怎么跟周睿拉远距离,他们的身体还是会亲密地贴在一起。 眼看她就在挪到床外,周睿重新将他勾回来:“别乱动了,睡吧。” 余疏影什么睡意都消退得无影无踪,床头灯的投影映在带着暗纹的墙纸上,她睁着眼睛呆呆地看了许久。 在温暖的被窝里,余疏影的神经渐渐舒缓,倦意袭来时,她便自动自觉地瞌上了眼皮。半睡半醒间,她隐隐觉得有一条结实的手臂伸过来,动作轻柔地将自己笼进更加温暖的地方。 余疏影一夜无梦。翌日清晨,她醒来时浑身发烫,艰难地掀开眼皮后才发现周睿已经不在身边。她把压在身上那两床棉被推开,披上衣服就进浴室洗漱。 当她一身清爽从浴室里出来,房间里还是空无一人。趁着双手还是暖的,她就从行李箱翻出内衣,动作迅速地穿上。不巧的是,她刚把暗扣扣上,外面就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开锁声。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余疏影不用想也知道门外的人是谁,她迅速地拿起衣服,同时慌张地喊道:“不要进来!” 幸好门外的人听见了她的声音,他没有继续前行,而那扇不太厚实的房门,只拉开一条小缝隙。 被这么一吓,余疏影连掌心都冒出了一层薄汗。她手忙脚乱地穿好上衣,由于紧张,最上方那颗纽扣老在手中打转,她扣了几次才将它扣好。 将衣服下摆整理好,余疏影就疾步过去开门。在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周睿,他手上托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两人份的早餐。 周睿一副了然的表情,虽然他什么也没看见,但余疏影还是有点尴尬。她侧过身让周睿进门,低头跟他说:“早啊。” “早。”周睿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接着说,“外面下雪了,衣服多穿一点。” 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听周睿说完以后,余疏影才知道下雪了。 窗外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屋顶、树木甚至停靠在路边的汽车都积满了白茫茫的雪。趴在窗前欣赏着美丽的雪景,余疏影根本舍不得走开。 将温热的牛奶和粗粮馒头都放到桌面上,周睿就催促她:“先过来吃早餐,不然都凉了。” 他们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吃早餐,周睿将牛奶推到她手边,接着就拿起馒头慢慢地吃起来。 想起昨晚通枕而眠,余疏影根本不敢抬眼正视周睿,别说异性朋友,就连很要好的闺蜜,她也很少跟她们那么亲密的睡在一起。 真是奇怪,周睿跟她什么时候熟悉到这种地步了?想到这里,余疏影忍不住看向那个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周睿一手拿着手机查阅邮件,而另一只手扶在玻璃杯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杯壁。余疏影记得他的手宽厚而温暖,当他将自己的手裹在掌心之中,那刺骨的寒意便一点点地散去。 在她的记忆中,曾用体温为自己取暖的男人,除了父亲以外,好像就只有周睿了。 住在没有供暖的寒冷房间里,拥抱着取暖不算惊天动地的事情。尽管如此,余疏影的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复。脑海里时不时会回想起昨晚的情景,窗外狂风狂肆,而他俩则挤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安稳地入眠…… 余疏影越想越是失神,直至周睿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她才猛地从思绪中抽离。 周睿已经放下了手机,他闲适地靠在椅背,手肘撑在扶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盯着自己发呆的余疏影。 余疏影立即驱散脑海中那幅相拥而眠的画面,她一抬头,恰好就对上周睿的眼睛。 那双眼睛幽黑而深邃,表面上平静无澜,但细看却发现背后似乎潜藏暗涌。余疏影暗自心惊,突然就失去了与他对视的勇气。 面对目光闪躲的余疏影,周睿还是那般安然自若:“在想什么?” 心绪尚未完全平复下来,余疏影的嘴巴跟不上脑袋的节奏,不假思索就说:“你很喜欢抱着别的女人睡觉吗?” 只愣了半秒,周睿就恢复常态。他将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玩味地问:“那你很喜欢被别的男人抱着睡觉吗?” “当然不是!”余疏影毫不犹豫地回答。 周睿没有接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余疏影有种踩到陷进的感觉,她慢慢地思量着这个问题,好像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等余疏影吃完早餐,周睿就将大衣塞到她怀里:“准备出门了,衣服穿上。” 听了这话,余疏影就兴奋起来。她跟在周睿身后,絮絮叨叨地问他:“等下是不是能跟符骏见面了?他们的行程是不是很紧啊?有没有时间跟我拍照呢?今晚能不能跟他一起吃饭呀?” 周睿被她缠得头晕脑胀,他径直走向浴室,前脚刚踏进去,他就回身说:“我要上厕所,你还要跟着我吗?” 余疏影这才闭了嘴,她笑嘻嘻地替周睿关上门:“你赶紧上哦,上完就带我见符骏!” 他们出门时,天还飘着雪絮。 穿了好几层衣服,余疏影觉得自己笨重得不行。对着玻璃门照了照,她就拉长了脸:“周师兄,我穿成这样是不是很丑?” “你又不是去相亲,漂亮不漂亮也没有关系,”说完,周睿还压了压她的兔毛针织帽,将她的耳朵也藏进帽子里头。 余疏影不满地挥开他的手:“你把我的头发弄乱了!” “我看看。”周睿笑着停下脚步。 余疏影以为他要替自己整理整理,而他却出其不意地揉乱了她的头发,气得她追着周睿捶打。 昨晚应该下了半夜的雪,外面已经薄薄的一层。刚出了旅馆的门口,周睿就拽住她的手臂:“别跑了,当心滑脚。” 趁着周睿没有防备,余疏影踮起脚,以牙还牙地揉乱了他的发型。其实周睿也没有什么发型可言,他的头发理得很短很利落,摸上去有点刺手。 周睿连躲也没躲,他微微笑着,笑容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 待余疏影闹够了,周睿才带着她往外走。 余疏影见过很多摔倒在雪地上的人,他们摔倒的姿势都特别狼狈,她至今亦记忆犹新。她不仅没有拒绝周睿的搀扶,而且还有意无意地揪住他的衣袖,以防摔跤。 成双的脚印浅浅地印在雪地上,走在漫天风雪间,余疏影觉得这似乎是一种说不出的浪漫。她偷偷地瞄了眼身边的男人,不料他极快察觉,还浅淡地对她笑了笑。 从清晨五点半起,节目组就开始了今天的拍摄工作,按照台本的安排,他们今天会在连雪山的山顶进行雪地探险。 当余疏影和周睿抵达拍摄现场,节目组的嘉宾和工作人员正有序地开展着各自的工作。在茫茫雪地里,分成四个小组的八位嘉宾正争分夺秒地完成挑战任务,余疏影很快就搜索到符骏的身影,她激动得难以言喻,一把就抓住了周睿的手臂。 周睿既觉得好笑,又觉得不可思议,他低声说:“不就是个小明星吗?这不懂你们这些小女生是怎么想的。” 大团大团的白雾从余疏影嘴里吐出来,由于心情澎湃,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她对周睿说:“我太高兴了,我好想尖叫呀怎么办!” 周睿眼睛斜斜地看向她,他动了动薄唇,语气平缓地吐出两个字:“花痴。” 周睿并不是第一次来探班,场内的工作人员把他认出来,于是就殷勤地给他搬椅子、倒热茶。 在冰天雪地里,热茶很快变成冷水。接过水杯,周睿就迅速把它交到余疏影手里:“来,暖暖手。” 双手早已冻得通红而僵硬,余疏影捧着温暖的水杯,那表情像捧着整个世界一样满足:“好舒服……” 小助理重新给周睿倒了一杯热茶,眼尾却悄悄地打量着那个有点孩子气的年轻女孩。 余疏影刚把热茶喝掉,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的柳湘就朝他们走过来。她尽责地跟周睿汇报着节目录制的进度与状况,待中场休息时间,她就带着周睿去看样片,同时跟导演倾谈一番。 停止拍摄后,守在场外的明星助理们纷纷上前,动作利索地给自家老板披衣送茶。 那些平日只能在电视或大屏幕才能看见的面孔,此际却近在咫尺,余疏影有种身处梦境的错觉。他们越是走近,她就越是紧张,原来小粉丝见偶像居然也会怯场的…… 假如尚有千百个粉丝在场,她想她肯定会大声尖叫、高声呼唤着符骏的名字。现在孤身一人,她连上去跟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手臂突然传来隐隐的压痛感,正在看样片的周睿转头瞥了眼身旁的人。 余疏影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头上又带着一顶米白色的针织帽,只露出一双沉乌乌的大眼睛,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场内最惹人注目的符骏,他侧过脑袋对她说:“看到偶像,怎么不去跟他打声招呼?” “我……我不敢啊!”余疏影说。 周睿笑她:“出息!” 今天符骏穿了一件深褐色的短款冲锋衣,看上去腰窄腿长的,鼻梁上再顶一副墨镜,更是显得帅气迷人。在助理的簇拥下,他从容地走过来,余疏影的心跳得乱七八糟,她干脆躲到周睿身后,好好地减缓一下冲击。 作为本季人气最盛的嘉宾,节目组里上至导演、下至后勤都对符骏客客气气的。他一走近,在场的工作人员纷纷对他说“辛苦了”、“goodjod”之类的话。 周睿的笑意更深,他坏心眼地捉弄她:“别躲,来让他见见你。” 当他的手挠了过来,余疏影干脆抱住他,同时将脸埋在他背后:“我不要,不要!” 隔着厚实的衣服,周睿还是感觉到那双纤细的手臂正环在自己腰间。他的动作一顿,与此同时,符骏已经走到他面前,熟络地跟他打招呼。 斯特财大气粗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该品牌的代言人尚未确认,现在任何一家娱乐公司都借机推荐旗下艺人,希望能挣得一笔可观的代言费用,同时借着斯特那强劲的势头跃出重围。 坊间有传,符骏是斯特高层心目中的最佳人选。然而符骏却很清楚,这些传言只是传言,别说高层,就连斯特的任何一个职员也不曾向他的经纪公司表过态。 上次周睿来探班,符骏就有意向周睿探个虚实,随便跟他套套近乎。可惜当时要赶进度,还没转入正题就要回去录影。今天难得还能碰面,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余疏影还沉浸在激动之中,听见符骏的声音,她更是欢喜雀跃,抱住周睿的手臂也不自觉收紧。 周睿对谁都是一视同仁,他没有说任何恭维或赞美的话,只是礼貌地回应。 符骏将墨镜摘下,他接着对周睿:“周总监事事都亲力亲为,这么冷的天还过来探班,我们不努力一点,真对不起你的用心。” “这话我真的受之有愧。”伸手揉了揉那颗贴在自己背上的脑袋,周睿笑着说,“这丫头是你的粉丝,我只是带她过来见见你,随便探个班罢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我的荣幸。”听了周睿的话,符骏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落到躲在周睿身后的女孩子身上。 周睿柔声对伏在自己背后的余疏影说:“好了,来露个面吧。” 余疏影这才探出脑袋,她急冲冲地对符骏说了句“哈喽”,随后又重新躲回去。 周睿像个小宠物顺毛一样,伸手安抚了一下余疏影,同时对符骏说:“失礼了。第一次见偶像,她太兴奋了。” 外面没有流传周睿的桃色绯闻,看见他们毫不避嫌地抱在一起,符骏没有多想就说:“没有,你的妹妹很可爱。” 闻言,在场的刘湘便悄悄给符骏使了个眼色,接着又总余光观察着周睿的反应。周睿脸上仍旧挂着浅浅的笑意,并无什么大的变化,她倒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在周睿的多番诱哄下,余疏影终于敢跟符骏握手合影。符骏对她很耐心,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休息时间完毕后,符骏就录制节目,而余疏影就拿着手机,时不时偷拍几张照片。 周睿走过来的时候,余疏影正在站在外面翻看着照片。她肩头上堆着一层薄薄的雪,他轻轻地替她拂掉:“签名拿到了,合照又有了,该满足了吧?” 余疏影笑得眉眼弯弯的,她用力点头:“满足了!” 周睿连眼底都带着笑意,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数落她:“这么冷的天,特地跑到山顶跟偶像见一面,听起来就觉得很傻。” 听出他话中的揶揄,余疏影笑嘻嘻地回敬他:“这么冷的天,你特地带我跑到山顶跟偶像见一面,听起来不是更傻吗?” 周睿轻笑了声:“是挺傻的。” 余疏影抬眼就看见周睿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他唇角带着一丝笑容,衬得他的五官柔和不少。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要比符骏更让她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地想靠近。 风雪又大了几分,漫天飞舞的白雪在他们头顶回旋飘降。 周睿带着她往回走,走了一小段路,他就听见余疏影说:“我们现在就走了吗?” 想起余军昨晚那条短信,周睿思量了数秒,接着回答:“等雪停了,我们就回去吧。” 余疏影有点失望,她还以为能在这边多留几天。不过,周睿这么急着要走,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乖巧地点头。 被寒风大雪吹打了一路,从山顶回到旅馆,余疏影冷得整个人都懵懵然的。周睿扭了热毛巾给她擦手和擦脸,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缓过来。 那张苍白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周睿才松了一口气。他只觉得失策,这么冷的天,他真不应该带她到处乱跑。 余疏影的鼻尖还是红红的,那双眼睛却水润水润的,看起来分外惹人怜爱。察觉她正对着自己眨眼睛,他便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点感冒药?” 余疏影将热毛巾往自己脸上贴着:“没事呀,你不用担心。” 虽然她的话是这样说,但周睿还是不放心。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气有点焦虑:“要是你生病了,我怎么跟余叔交代?” 余疏影突然喊了一声“糟糕”,接着又说:“昨晚我忘记给爸爸打电话了!” 周睿淡淡地说:“我帮你说了。” “真的吗?”余疏影将凉掉的毛巾放下,忐忐忑忑地问,“我爸爸他……有没有骂我?” 周睿又给她递上热乎乎的毛巾,沉默了下,他才说:“回家以后你就知道了。” 听了周睿的话,余疏影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归程的路上,余疏影想象着父母的各种反应。他们向来都觉得自己贪玩,现在细想,她确实觉得自己贪玩得过分。 周睿将她平安送回学校,她脸上那点小情绪根本藏不住,他笑她:“别害怕,余叔顶多就是骂你两句,要是他气得把你赶出家门,我就勉为其难地收留你好了。” 余疏影都逗笑了,心情突然就轻松不少。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她将拉杆拉出来:“就算他把我赶出家门,我也会赖着不走的。” 周睿微微扯了下嘴角:“上去吧。” 已经是晚饭时间,余疏影问他:“你不来坐一坐吗?” 他知道余疏影正含蓄地邀请自己到她家吃晚饭,他没有答应,只说:“下次吧。” 余疏影也不勉强,她刚拉着行李箱走出电梯,恰好就看见在外面等待电梯的父亲。她微微诧异,迟疑地喊了声:“爸……” 余军倒是平静,他点了点头,接着对女儿说:“你妈给你做好饭了,回家就能吃。” 父亲的态度出乎余疏影的意料,他没有责骂自己,反而还和颜悦色地让自己回家吃饭。看着他走进电梯,她追问:“不是吃饭了吗?您还去哪里呀?” “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你跟你妈先吃……”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整,电梯门已经紧紧地合上。余疏影很自然地想到只把她送到楼下的周睿。她没有多在原地停留,就脚步匆匆地走回家,一进门,她就问:“妈,爸爸要去哪里?” 文雪莱端着饭菜出来,她避而不答,只说:“赶紧洗手吃饭!” 余疏影不依不饶地追问:“爸爸去哪里了?他为什么不在家里吃饭?他该不是找周师兄的麻烦吧?” 最后一个问题让文雪莱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她转头端详着女儿的表情,过了好半晌,她才开口:“影影,你是不是跟小睿谈恋爱了?” 余疏影张了张嘴巴,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可能?” 文雪莱的眼睛紧紧地锁在余疏影身上,她知道女儿没有撒谎,顿了半秒,她又问:“那你喜欢小睿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试试早上更文~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妈!”余疏影的脸有点烫,她半羞半恼地说,“您这么直接问这种问题,我怎么回答呀?” 文雪莱倒是松了一口气,单看女儿这表现,她肯定还没有爱得死去活来,顶多就是心神荡漾罢了。 将收回视线,文雪莱才说:“你跟小睿最近走得太近了,你得注意点。” 余疏影应声:“没有呀。” “你俩都在外面过夜了,这样还不够吗?”说到这里,文雪莱便板起脸来。 “但是,”余疏影极力辩解,“我们也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文雪莱淡淡然地说:“防范于未然是很有必要的。总不能等到真有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才想办法补救吧?” 这话余疏影算是听懂了,她问:“您跟爸都认为周师兄喜欢我?” 文雪莱正在摆放餐具,她动作一顿,接着抬眼看向女儿:“小睿到底喜不喜欢你,你不是最清楚吗?” 余疏影倏地反应过来,她满脸震惊:“难道爸真去找周师兄了吗?” 文雪莱进厨房盛白米饭,余疏影跟了过去,很执着地追问。她知道女儿的性子,得不到答案今晚就不会安静,因而只能回答:“刚接完小睿的电话,你爸就出去了。” 荒诞的念头瞬间划过脑海,余疏影连声音都变了:“爸不是也跟他说……这种话吧?” 这种话所指的是哪种话,文雪莱很清楚。她沉默地回到饭厅,将筷子递到女儿面前:“吃饭吧。” 母亲很明显就是默认,余疏影只感到不可思议:“周师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爸跑去跟人家说这些……也太奇怪了吧?” 吃了一小块肉,文雪莱才说:“你这么快就向着别人了?” “我哪有!”余疏影坚决否认。 文雪莱说:“放心吧,你爸会有分寸的。” 对于母亲口中的分寸,余疏影深表怀疑。整顿饭下来,她都味如嚼蜡,心里老想着父亲到底会跟周睿说什么。 碗里的米饭被余疏影挑来拨去的。见状,文雪莱略带隐忧地摇了摇头,几次欲言又止后,她才开口:“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吃饭。” 余疏影顺从点应声,但很快,她就停下筷子:“您跟爸不是很喜欢周师兄的吗?怎么现在又这么不待见他呢?” “你想问的是,为什么要阻止你跟小睿往来对吧?”文雪莱用陈述的语气问她,没等余疏影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下去,“看来我们还是迟了一步,虽然还没有燎原,但苗头可算起了。” 余疏影很快领悟到母亲的意思,她垂着脑袋说:“我只是觉得,周师兄对我挺好的……” 文雪莱沉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感慨地说:“我跟你爸,一直不希望你这么早谈恋爱,一方面是想让你专心学习,而另一方面是觉得你长大了、阅历丰富了,才知道什么样子的男人是适合自己的,在这条路上可以少点磕碰……” “影影,我们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跟小睿家相比更是天壤之别。自古以来,婚配嫁娶讲求的是门当户对,这虽然是落后守旧的思想,但不是没有道理的。” 文雪莱顿了顿,之后更是语重心长,“你是爸爸妈妈的心头肉,我们比谁都不希望你受委屈。小睿他不是不好,但那又怎样,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他的家族。先不说别人,就说说小睿吧,像他这种出身的孩子,他的目标和抱负肯定比普通男人要远大得多,我们谁都不能保证,利益当前,他心里的天平会向哪一方倾斜。” 父母的用心良苦,余疏影不是不明白。她静静地听着,等母亲说完,她才出声:“那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文雪莱不禁叹气:“不管小睿是怎么想的,你都不要继续陷下去了。你还小呢,往后一定会遇到更好、更适合自己的人。” 余疏影的表情变了变,她抠着手边的镂空桌布,一言不发。 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文雪莱站起来收拾:“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晚一点我再给你做点夜宵。” 回房间以后,余疏影就没有再出来。她抱着抱枕坐在飘窗上发呆,明明想放空思绪,但总是无法自控地想起周睿。 跟周睿相处的点滴还历历在目,余疏影突然察觉,原来内心有颗情种正悄悄萌发。刚冒出了娇嫩的芽,明明最需要呵护和浇灌,然而她却准备把它连根拔起。 刚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上,余疏影就听见手机铃声响了,她瞄了眼屏幕,周睿的名字尤为刺眼。她把手机反扣,铃声断断续续响了三次,她都没有接听。 直至手机彻底安静下来,余疏影才拿起手机。把那几条未接来电的记录删除掉,她就打开微博胡乱地刷着,从第一条开始点赞,点了十来条,她就刷新了一下。 半秒以后,首页出现几条新微博。余疏影慢慢地往下拉,拉着拉着,她发现这么一条—— @倾城食谱:吃牛排,有人选择配黑椒酱汁,有人选择波米滋汁,也有人选择配蓝起司汁。不同的选择,牛排的味道就有千差万别。由于口味各异,谁也说不准哪一个才是最好的,与其相信别人的舌头,还不如用自己的味蕾好好地感受。毕竟,吃牛排的人,是你自己。 余疏影差点笑了出来,这个从来只发食谱的微博,今晚居然破天荒的发了一锅心灵鸡汤,然而这锅鸡汤,好像还该死地适合她…… 将评论页面打开,余疏影想了想,接着往对话框敲字:可我还是想知道博主推荐什么酱汁,同好奇的请赞我! 余疏影没有妄想博主会回复,将手机放下,她就拿着睡衣去洗澡。 脚下穿着软底的毛毛鞋,余疏影走路没有什么声响,正要拐进浴室,她隐隐听见父亲在说话。脚步倏地顿住,她微微侧着耳朵,凝神静听起来。 “……那脾气,跟老周简直一样的倔。不过再倔又怎样,老周还不是守不住……” 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小,余疏影没有听清楚后面的内容。她隐隐察觉这事尚有内情,于是就悄悄地站到转角处偷听。 余疏影的倒地投在地上,尽管她的动作很小,但余军还是发现了女儿的踪迹。他向文雪莱使了个眼色,同时朝那边喊道:“影影,这么晚怎么还不睡觉?”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余疏影撇了撇嘴,接着往客厅走:“洗完澡就睡了。” 话虽这样说,但余疏影还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摆出一副要跟他们彻夜详谈的架势。 跟丈夫交换了一个眼色,文雪莱就说:“是不是饿了?我把银耳羹热一热,你洗完澡就可以吃了。” 余疏影摇头:“我不要吃银耳羹,我要知道你们在聊什么。” 余军说:“去洗澡。” 她坐着不动:“我不要。” “听话!”余军的音量不大,但却有不容拒绝的意味。 余疏影更加肯定父母还有事情瞒着她,她决意要问个究竟:“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就不能知道?” 余军脸色微沉:“余疏影!” 眼见他将要动怒,文雪莱就将女儿从沙发拉起来:“快去洗澡……” “妈!”余疏影不情不愿地被推到浴室门前,还没来得及说话,浴室的门就被“嘭”地关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余爸爸这是逼着周师兄强取豪夺啊! 强取豪夺的甜文?! 噢,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宝我开始慌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余疏影很清楚,如果父母有意隐瞒,她无论使什么办法都撬不开他们的嘴巴。当然,就算真有什么办法,她也没敢乱来。 水温被调得很高,浴室里腾起迷蒙的蒸汽。余疏影双颊微红,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展,一个澡下来,她的心情倒放松了不少。 从浴室里出来,余疏影往客厅张望了一下,发现父母已经不在。她没有多作停留,正想回房间休息,刚推开门就看见书桌上放着一碗银耳羹。 余疏影走到书桌前坐下来,她拿起勺子,慢慢地把银耳羹送进嘴里。没吃两口,微博的新消息提示音已经响了好几次,她伸长手臂将手机摸过来,点开屏幕后不禁大吃一惊。 最下方的菜单栏,居然显示着99+条新消息,99+个新粉丝。余疏影强作镇定地将消息点开,这才知道“倾城食谱”的博主转发了她的评论,并附带了一句话——孺子不可教。 余疏影默默地反思了一下,她好像真的有点蠢啊…… 人家博主明明白白地写着,让大家选择适合自己的酱汁,而她还傻愣愣地追问答案。 这条微博的评论数和点赞数,比原微博的还要高出好几倍。其中,被频繁点赞的评论是—— @猴赛雷公:快,移除粉丝! @六丁目:只有我一个人脑补了整部言情小说吗? @lit2046:我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被翻牌的人不是我? @没有秒针的时钟:一句话秒了妹纸,目测博主是强攻! …… 余疏影简直呆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博主竟然会回复并转发自己的评论。这感觉真相中了特等奖一样兴奋,但兴奋过后,她忍不住喃喃地抱怨:“给你写了那么多有逼格的评论你不转发,偏偏要转这条又傻又low的……” 尽管如此,余疏影还是在这条微博下点了个赞。她没有写评论,但却津津有味地翻看网友千奇百怪的评论。翻着翻着,她不仅忘了那碗凉掉的银耳羹,而且连今晚那纠结的烦心事也抛之脑后了。 那晚拒接周睿的来电之后,余疏影就再没有跟他联系过。而她的父母,也没有再提起那晚的事情。她有几次旁敲侧击地询问,父母总是轻轻巧巧地搪塞过去,她虽然觉得周睿也知道内情,但又不敢找他问个明白。 无计可施之下,余疏影只好暂且把事情放下,专心准备期末考试。 停课期间,余疏影每天都跟孙熹然结伴到图书馆复习。她重新习惯学校那充实却又带点枯燥的生活,上午在图书馆外练习口语,下午就在自习室里待到晚饭时间,晚上就窝在床上看电视剧。 除了忙着复习以外,余疏影还需要为班里同学传递各种就业信息。临近寒假,各类的寒假工和兼职需求多了起来,她经常要到学院办公室提取资料或上交表格。 学院办公室通过在下午五点半才关门,余疏影通常提前一点离开图书馆,过去一趟就跟孙熹然在饭堂碰头。今天她在做套题,由于没把控好时间,她比平时要来晚了一点。 离开院办恰好碰上放学时间,大批的学生蜂拥般挤进电梯,当电梯停在顶层时,里面只剩下一点空间。跟她一起等候的还有两位老师,她让他们先进,而她则留在原地,等候下一趟电梯。 闲着无聊,余疏影就盯着显示屏观察着楼层数字的变换。数字刚从一向上递增时,她听见有脚步声正由远而近地走过来,起初没有在意,直至隐隐辨认出一把熟悉的声音,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急匆匆地推开通往楼梯间的门。 余疏影刚躲到门后,那群人就走到了候梯间。他们的声音从那条小小的门缝传来,这回她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周睿的声音。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跑得快…… 其实,余疏影还没有想好要怎样面对周睿。 周睿是她父亲的学生,也跟她家关系交好,她向来觉得,跟周睿相处是一件很简单、很放心的事情。正是由于太放松,她总觉得什么都是自然而然的,以致是什么时候被卷入漩涡亦懵然不知。 她对周睿那点好感,到底能不能算得上喜欢,仍然有待探究。而周睿对她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她也不知道。不过她可以肯定,周睿对她肯定有那么一点意思,否则她父亲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约莫两分钟以后,一台电梯升了上来,不一会儿,候梯间就恢复了平静。 余疏影还站在门后继续沉思着,她虽然不清楚她家跟周睿家到底有什么牵扯,但大抵能猜到这事跟男女感情是脱不了关系的。父母那么坚决地反对她跟周睿发展,她想这段往事应该对两家造成颇大的影响,时至今日,她父亲仍旧耿耿于怀。 就在余疏影天马行空地脑补情感纠葛的时候,楼梯间的门突然被人朝外拉开。她下意识抬头,看清楚来人,她的眼睛圆瞪:“你不是走了吗?” 周睿的手还握在门把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余疏影,声音同样没有什么情绪:“我看见你猫着身体躲进去。”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候梯间,现在就冷冷清清地剩下他俩。余疏影被他盯着心里发虚,她明明就拒接了他的来电,还躲了他一下下而已,怎么就有种犯下大错的感觉呢…… 他们就这样站在原地僵持着,最后还是周睿开了口:“你在等我抱你过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宝的生日,昨天提前跟朋友庆祝了一下,今晚回家才码的更新,太累了,先码这么多哦~ 对了,今年已经是第四年在晋江过生日咯,还有一年宝跟晋江就约满了,大家珍惜机会,好好地陪我过我十八岁的生日吧~ 爱你们,么么哒~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那语气有几分威胁的意思,余疏影不敢跟他对着干,于是就乖乖地从楼梯间走出来。 周睿松开门把,那扇不常被开关的门才慢慢地荡回去,并发出沙哑地吱呀声。他刚才就是在门缝里瞄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脸,但她像老鼠躲猫一样躲藏起来,他就不难猜到门后的人就是余疏影。 从等电梯到进入电梯,他们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余疏影站在周睿身前,她没有回头,却总能感受到身后有道炙热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自己。中途没有其他人走进电梯厢,在这安静得压抑的空间里,她实在感到如芒在背。 就在她祈祷着电梯快点抵达一楼时,周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没吃晚饭吧?” 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周睿没有应声,她以为他没有看见,接着又“嗯”了一声。 周睿还是没有下文,刚才那句询问,似乎只是没话找话说罢了。 当电梯门向两侧滑开时,余疏影突然有种重见天日的错觉。周睿很绅士地摁住电梯开门按钮,等她出去才离开电梯。 穿过大堂,余疏影不自觉地加紧了脚步,可惜她的腿不如周睿的长,他还是很轻易地赶上了自己。 通往教学楼出入口的方向只有一个,周睿不紧不慢地走在身后,余疏影倒不能确认他是不是跟着自己。刚踏出门口,她就有目标地转向食堂,同时急匆匆地说:“周师兄再见!” 话音未落,余疏影就被人揪住了衣领。尚未回头,她就听见周睿说:“一起吃饭吧,我的车子停在东门。” 在周睿的一拖一带下,余疏影不得不换了方向,跟着他往食堂的反方向走。 余疏影偷偷地抬眼张望,身旁的男人唇角微抿,下颚线条绷得直直的,一看就知道不能乱惹。犹豫了几次,她才试探着说:“我跟熹然约好一起吃饭。” 周睿稍稍转头脑袋,他垂眼看着余疏影,用眼神示意她把话说下去。 “她还在饭堂等我……”余疏影继续含蓄又委婉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周睿很平静地提议:“那就叫上她好了。” 终于,余疏影安静了。 将车子驶出校道,周睿问她:“考完试了没?” “还有两科。”余疏影很配合地回答。 周睿又问:“赶着回去复习吗?” 余疏影顿了半秒,接着说:“挺赶的。” 闻言,周睿就随意在附近选了一家餐厅吃饭。刚准备把车子倒进停车位,他就发现余疏影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对面餐厅。 面对的餐厅是一家泰国菜馆,通过光洁的落地玻璃窗,过路的人就能一睹室内那神秘的佛像、极具东南亚风格的灯饰,以及做工精巧的木屏风。 周睿打着方向盘,接着就驶进了对面停车场。下车之前,他还问余疏影:“泰国菜吃不吃?” 余疏影没有回答,却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候在外面的咨客热情地将他们迎进餐厅,空气中飘散着多种香料交织的味道,穿过被鲜花簇拥的小庭院,他们被带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轻纱垂幔、火红玫瑰、摇曳烛光,这位置明显就是情侣卡座。周睿很从容地落座,余疏影有点尴尬,不过最终还是坐到他的面对。 点完菜以后,服务员就带着菜谱施施然地走开。余疏影捧着杯子默默地喝着清新的柠檬水,不知不觉地喝了大半杯。 周睿不想跟她打哑谜,他直截了当地说:“我在追你。” 余疏影毫无心理准备,一口水噎在喉间就狼狈地咳嗽起来。她的脸渐渐涨红,不知道是由于气息不顺,还是因为周睿的话。 她把水杯放下,周睿就拿起造型奇特的水壶,重新替她添满。他脸上平静无波,连声音都没有半点起伏:“为什么还这么惊讶?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那晚从连雪山回来,余疏影刚走进教职工公寓,周睿就循例告知余军。 余军要求跟他碰面,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在车外等候,从公寓出来的余军一看见自己,眼神瞬间复杂得可怕。周睿突然想起,当初他得知自己就是周立衔儿子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是一样的复杂。 那是一种充满意外、愤怒、戒备、甚至更多不知名情绪的眼神,周睿差点难以招架。他垂首等待着余军的控诉,而余军只是平静地带着他步行到不远处的小菜馆,连菜都没点就要了两瓶烧酒。 周睿被灌了几大杯,高度酒液狠狠地灼烧着他的喉咙,好半晌都缓不过来。 额角一抽一抽的,周睿硬着头皮把剩下半杯喝完,随后就听见余军说:“我起初就觉得奇怪,以你这样的本事,根本不需要我协助你为斯特打开中国市场。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不要多问、不用多说,余军已经看透了一切。周睿没什么好交代的,更没什么好辩解的,只能低声说:“余叔,对不起。” 余军同样喝下几大杯烧酒,他脸不红耳不赤,跟周睿的状态大相径庭:“不用对不起,这句话应该让我对你说。” 周睿的心猛地一沉,而余军则斩钉截铁地说:“你跟疏影的事,我不同意。至于原因是什么,疏影不知道,但你却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心知不能再跟余军对着干,但听见这样的话,周睿还是按捺不住情绪,借着几分酒气地跟他以事论事。 他们起初还是好好说话,但很快就谈崩了,饶是周睿这样镇定自持的人也气得暴跳如雷。 从连雪山回到斐州市区,周睿开了将近五个小时的车,虽然算不上饥寒交迫,但胃里还是没什么东西,被狠灌多几杯,人就扛不住了。 他的助理将他送回公寓,在卫生间吐了两回,他漱口洗脸后,思绪才慢慢恢复清明。 按照原来的计划,周睿本想温水煮青蛙,把那丫头追到手,才慢慢跟她交代父辈的前尘往事。今晚这样一闹,想必已经打草惊蛇,他有点烦躁,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接二连三地拨打着,那丫头就是不接听。周睿猜想她已经被父母教育过、洗脑过,他体谅她的心情,也给她时间平复和思考。 直至今天,周睿才发现她没有半点觉悟,还像鸵鸟一样逃避问题。他忍无可忍,干脆就跟她挑明算了。 余疏影确实知道他在追自己,但听他亲口承认,她还是不禁错愕与惊讶。 周睿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倍感压力,于是只好开口:“我爸妈都说,我不可以跟你在一起。” 顿了半秒,她又补充:“也不可以喜欢你。” 他“嗯”了一声,接着追问:“那又怎样?” “就,就……”余疏影有点词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答案。 “算了。”周睿将手肘撑在餐桌上,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换别的问题,我问你答,你只需要说‘是’或者‘不是’。” “我不要!”余疏影立即拒绝。这种把戏,她跟孙熹然玩得多了,她才不会上当。 周睿笑了,没想到这傻妞在关键时刻还是挺聪明的。 看见周睿的笑容,余疏影的表情反而严肃起来。她坐直腰板,很认真地问他:“我爸妈这么抵触你,原因是什么?” 他有点意外:“余叔什么也没有跟你说?” 余疏影摇头。 细细想来,周睿也理解长辈们为什么要瞒着余疏影。这件事都余家来说,应该算得上一场灾难。当年他父亲的一个决定,就彻底地打破了余家的安宁,事隔多年仍旧深受其扰。 千言万语,周睿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沉吟了下,他小心翼翼地说:“我爸,或者说我们家,曾经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你们家的事。” 等了半天只等到这样含糊不清的答案,余疏影开始抓狂:“这个我知道!你能不能说说,那是一件怎么对不起我们家的事。” 余军瞒着余疏影,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和苦衷。这事由自己来说,好像不太合适。想到这里,周睿抬头看向她:“如果你答应当我的女朋友,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余疏影也看向他,她说:“你又想讹我了,我才不上你的当!” 周睿笑而不语,他也是随口说说罢了。如果他真的动心思讹她,她怎么可能逃得掉…… 话已至此,余疏影不会再向周睿追问,而余周两家恩怨的话题算是跳过了。 服务员恰好端来泰式烤鸡翅和咖喱珍宝蟹,鲜亮的咖喱、鲜红的辣椒油、翠绿的香菜,光是那卖相就让人垂涎三尺。 剩余两个菜也陆陆续续地上了,周睿将食用手套递给她:“趁热吃。” 余疏影也不跟她客气。她转着眼珠,决定从口味最轻的泰式烤翅吃起。 只是,余疏影刚把鸡翅放到洁白的骨瓷上,她就后悔了,因为这一只能这毁掉自己吃相的鸡翅。想到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就在她暗自纠结的时候,周睿伸手过来,默默地拿起她盘中的鸡翅。他单手捏着鸡翅,先将鸡翅比较小那一边的软骨扭下来,然后使绵力,将里面的两根骨头像拆卸积木抽出来。不一会儿,鸡翅里的骨头都被剔除掉了,他顺手沾了点甜辣酱,随后把鸡翅送回她盘里:“尝一尝。” 余疏影看了看那块被脱骨的鸡翅,又满目崇拜地看了看周睿。 鸡翅被烤得刚刚好,肉质鲜嫩,鱼露将鸡肉的鲜味带出,一口咬下去,鸡汁一点点地渗出,齿颊留香。 吃完以后,余疏影还觉得嘴馋。她又拿了一只鸡翅,本想效仿周睿的方法给它拆骨,不料连软骨都没扭下来,就被溅出来的鸡油烫着了。 周睿饶有兴致地看着余疏影跟鸡翅斗争,当她成功将软骨扭下来,她又不懂得如何使力将骨头拧出来,用蛮力使劲一抽,鸡肉都黏在骨头上。他忍俊不禁:“别折腾了,我帮你吧。” 余疏影很执着地拆另一根骨头,不假思索就说:“我总不能老让你帮呀……” 周睿从盘里拿起另一只鸡翅,他慢条斯理地扭掉软骨:“我不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宝的生日,必须码一章甜甜甜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的祝福,我都收到啦,爱你们,么么哒~ 作为一个水瓶座的菇凉,我很眼浅很容易哭的,不要让我太感动呀嘤嘤嘤嘤嘤…… PS.特别鸣谢给宝投霸王票的小伙伴,破费了,大mua~ 我是么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1-31 01:21:38 临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1-31 06:01:38 阿拉蕾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6-01-31 08:15:21 小哑巴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6-01-31 08:32:32 淡定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1-31 09:42:44 颖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1-31 10:11:40 小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1-31 10:39:30 薄荷猫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6-01-31 11:16:10 七七四十九-sull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1-31 12:24:10 johnson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6-01-31 17:16:50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除了泰式烤翅以外,餐桌上的咖喱珍宝蟹同样让余疏影食指大动。 周睿继续将剥开的珍宝蟹放到她盘中,随意地说:“蟹块预先放进油锅炸过的,炸到蟹壳变红,再放进咖喱汁里炖煮。” 咖喱汁明显是这道菜的精粹,用烧热的炒锅将切成细条状的洋葱爆香,紧接着放入适量咖喱粉炒拌均匀,最后才添加椰浆、纯牛、鱼露等配料,调整出香浓诱人的咖喱汁。 余疏影一边品尝着佳肴,一边听着周睿讲解各道菜的做法,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听进几句,因为她耳里总是萦绕着他刚才说的话——我不介意…… 她咬着蟹钳暗想,真的不能再小瞧这男人的影响力了。 他们离开餐厅时,外面下着毛毛细雨。周睿让余疏影在前庭等候,而他就到停车场把车子驶过来。 余疏影上车时,车里已经被暖气烘得暖洋洋的。她伸手在出风口吹着,冷得发僵的手掌才渐渐有了温度。 天雨路滑,雨刮一遍一遍地扫过挡风玻璃,周睿驾车速度比平时要慢些许。 车窗铺着一层水雾,余疏影从里面朝外望去,只看见朦胧的景象。这一路上,她还是有点忐忑,她担心周睿会重提饭前的话题,更担心他会追问自己答案。 幸好周睿什么都没有说,车载音响播放着电台节目,主持人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气氛不算沉闷。当电台轮播斯特的广告时,余疏影问他:“年底了,你应该很忙吧?” “嗯。”周睿简单地应了一声。年底确实是忙,刚敲定了一系列的推广活动,转过眼公司年会就来了,年会过后,立即要为明年的工作开展做好战略性的部署。 提起他的工作,余疏影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的父亲。从连雪山回来以后,周睿跟她家似乎就断了往来,她有点好奇:“我爸……是不是没有再帮你的忙了?” 沉默了数秒,周睿才回答:“最近余叔不接我的手机。” 在余疏影的印象中,她父亲向来很有交代,不接手机这种事情基本山不会发生,看来周睿把他气得够呛了。静心细想,她又觉得,这件事似乎跟自己脱不了关系,要不是她跟周睿暧昧不明,她父亲就不会大发雷霆了…… 想到这里,余疏影不自觉地抠着系在身上的安全带:“你还是跟我爸爸说,说你不会喜欢我、更不会跟我在一起吧。我爸对你这么好,肯定不会抛下斯特不管的!” 周睿的心情突然好起来,他轻笑了声:“担心我把斯特的分公司搞垮?” 余疏影沉默。灯影一掠而过,在昏暗的空间里,恰好隐藏住她那不太自然的神色。 驶到学校东门,周睿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同时从储物柜里翻出一把雨伞交给她。 余疏影礼貌地向他道谢,怕他不清楚,她还特地补充:“谢谢你的雨伞,也谢谢你请我吃饭。” 周睿只是勾了勾唇角,接着就解开中央锁让她下车。 将车门打开,余疏影一边撑开雨伞,一边跟他道别:“路上小心点。” 一条腿刚迈出车子,余疏影突然听见他的声音:“疏影。” 余疏影困惑地回头。 车顶灯亮着,在灯光的笼罩下,周睿更是显得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他侧着头看向余疏影,声音沉稳地说:“其实你比斯特重要多了。” 周睿迎着光,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能暴露于余疏影眼前。他的表情很认真,他的眼神很专注,余疏影心头猛地一跳,从车身滑落的雨水滴到手背上,她亦浑然未觉。 当天晚上,余疏影就失眠了。 作为夜猫子,孙熹然每晚都会跟男友聊天聊到夜深。察觉对面床还有动静,她就唤了余疏影一声。 余疏影怎么睡都睡不着,心里正烦躁着。听见孙熹然唤自己,那感觉就像在茫茫的荒野中遇见自己的同伴,她从弹坐起来,语气幽幽地说:“熹然,我失眠了……” 孙熹然向来触角敏锐,她想也没想就说:“哟,为情所困呀?” 余疏影重重地叹气。 孙熹然将此当作默认,思量了三两秒,她试探性地发问:“周睿?” 余疏影再次重重地叹气。她重新躺回床上,缩回暖暖的被窝里:“连你都看出来了呀……” “还有谁看出来?” “我爸妈。” 听到这里,孙熹然大概能猜到前因后果。她了然地问:“余教授他们又阻止你谈恋爱了吧?” “只怕不是阻止我谈恋爱那么简单。”余疏影略带隐忧地说。 在孙熹然的追问下,余疏影就把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 孙熹然说:“原来是现代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拜托!”余疏影反驳,“罗密欧和朱丽叶是相爱的,我跟周睿还不到这个程度吧?” “没心肝的丫头。”孙熹然调侃她,“周师兄这么为你,你怎么可以畏手畏脚呢?” “我真的还没确定,我到底是不是喜欢他。”余疏影闷闷地说。况且,父母把她捧在掌心上宠了二十年,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忤逆他们呢…… 孙熹然表示理解:“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地喜欢过一个人,你不懂那种感觉,也不能辨别那种感觉。初恋本来就应该朦朦胧胧、酸酸涩涩的,你这样就刚刚好了。” 听了以后,余疏影更加郁闷,她抱着被子小幅度地打滚:“可是我还是睡不着……” 孙熹然慢悠悠地说:“拨他的手机啊。” 余疏影问:“为什么?” 孙熹然贼贼地笑起来:“他害你失眠,你当然不能让他安枕无忧啊。” “别闹了!” 余疏影也没有拨周睿的手机,跟孙熹然聊了一阵子,她的心情就放松下来,静下来不久就堕入梦乡。 近来余疏影的心情虽然被周睿所影响,但这并没有影响她在考场上的发挥。考试结束后,她就从宿舍搬回家里,父母对她的成绩尚算满意,因而就由着她懒洋洋地窝在家里,每天睡到自然醒。 没过多久,余疏影就受不了这种像猪一样的生活。她瞒着父母,悄悄地联系了严世洋,打算跑到他那边打打杂、偷偷师。 严世洋默默地听着她说话,良久都没有表态。 余疏影急了,她一咬牙:“我可以不要工资,这应该没问题了吧?” 那头传来一声低笑,接着严世洋就说:“虽然你可以不要工资,但我可没说我不收学费。” 作为主厨,严世洋收一个小学徒也不是什么难事,最终他还是答应了余疏影的要求。 虽然那座私人会所是斯特旗下的物业,但周睿这么忙碌,余疏影想他也不会理会这点小事。她告诉父母,她找了一份给初中生补习英语的兼职,而父母还忙着期末的后续工作,根本无暇管束她。 会所的烘焙室需要向市内几家星级酒店提供蛋糕,每天余疏影都会准时到烘焙室报到。下午三点,送货员就会过来取货,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事忙了。严世洋空闲下来,倒是挺乐意教教她的。 上次的培训班,严世洋针对的学员不是烘焙新手,无论做马卡龙,还是其他甜点,都不太适合余疏影。 这回他让余疏影从最简单的烤曲奇学起,余疏影学得很认真,起初几次成果不理想,不是口感不佳就是味道差。通过不断纠正,她才慢慢摸索到要领和技巧,不仅能烤出又香又脆的曲奇,而且还花样百出,做了一盘Emoji的巧克力曲奇。 将巧克力隔水融化,并加入食用色素搅拌均匀,余疏影就把巧克力酱涂在曲奇上,并在其凝固之前画出逗趣的表情。 绘上微笑、流泪、破涕为笑、脸红等表情的曲奇一字排开,其他烘焙师觉得有趣,纷纷加入创作,最后连严世洋也技痒起来,动了动手就在上面绘了一只小幽灵。 看着那可爱的表情符合,余疏影拍了几张照片,还晒到微博上。 由于剩下的曲奇太多,严世洋提议:“拿一点给楼面工作的小姑娘尝尝吧。” 余疏影正想找更多的人分享自己的劳动成果,她赞同地点头:“好主意!” 拿着装有曲奇的保鲜盒走出烘焙室,余疏影一个不留神,在拐角处就撞上了一个脚步匆匆的男人。她被那股冲力逼退了两步,而她手里的保鲜盒就摔到地毯上。 “对不起。”对方恳切地道歉,还替她把保鲜盒捡起。 里面的曲奇碎了不少,余疏影觉得惋惜,但还是用很轻松地口吻说:“没关系。” 这个男人西装革履,看上去并不年轻,余疏影多看了两眼,总觉得他有点脸熟。他应该很赶时间,道歉以后,他就继续往前走。 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余疏影才收回视线往外走。刚走到大堂,她还没来得及招呼大家吃曲奇,有人有一脸兴奋地问她:“疏影疏影,你刚才看到周老先生了没?” 余疏影隐约猜到答案,但她还是发问:“谁是周老先生?” 那几个女生异口同声地回答:“周总监的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大BOSS出来啦~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余疏影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那个男人脸熟,原来他就是周睿的父亲。 尽管跟周睿的父亲只有一面之缘,但余疏影对他的印象却极为深刻。再一次跟他碰面,不是在会所,而是在通往教职工公寓的校道上。 单凭直觉,余疏影觉得他的目的地肯定是自己的家。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钟,她便决定前往图书馆躲一躲,毕竟她不敢肯定他认不认得自己,被父母知道她又悄悄跑去学烘焙,那么她这个假期应该会过得很悲催。 当天晚上,余疏影临近晚饭时间才回家。刚进家门,她就嗅到从屋里飘来的烟味,而她父亲还在默默地抽着烟,看见她回来便把烟掐熄了。 茶几上的烟灰缸竖着十来个烟头,余疏影诧异地说:“怎么抽那么多烟,您忘了医生的医嘱了吗?” 教书几十年,余军落下了一身教师职业病,其中慢性咽喉炎和慢性支气管炎尤为严重。每次上医院,医生所给的医嘱都是戒烟戒酒这条,不仅余军,连余疏影都听到耳朵起茧了。 余军没有心情说话,对上女儿关切的目光,他才回答:“今天有点犯瘾,抽几口而已。” “还几口?您抽了半包有余了!”余疏影指着烟灰缸说。 余军伸手揉了揉额角,没有说话。 茶几尚未收拾,有三个用过的茶杯放在上面。余疏影心中有数,但还是装作无意地问:“家里来客人了吗?” 余军的视线也落到那三个茶杯上,静默数秒,他才应声:“嗯。” 她故意追问:“是周师兄吗?” 又是一阵静默。 当余疏影以为父亲不会给自己回应时,余军突然沉声说:“是他老子。” 余疏影的兴致马上就起来了,她坐到父亲身旁:“他来找你做什么,聊斯特的事吗?” “你爸就一个教书的,像斯特这种跨国集体的事情,他管不住。”余军语气淡淡地说。 “以前您也在斯特待过呀……”余疏影反驳。 余军目光锐利地扫过女儿的脸:“小睿什么都告诉你了?” 她莫名感到心虚,连连摇头否认。 余军不欲多言,他摆了摆手:“进厨房帮你妈的忙吧。” 厨房里饭香四散,文雪莱知道丈夫心情欠佳,特地做了他喜欢吃的小煎鸭胗和三鲜豆皮。 余疏影帮着递递盘子之类的小忙,等到鸭胗起锅时,她趁机问:“妈,周师兄的爸爸怎么突然到家里来了?” 抽油烟机呼呼地响着,文雪莱微微提高的音量:“你爸找他过来的。” 余疏影正想追问,余军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他伸手敲了敲房门,直接说:“不用等我吃饭,我到楼下走走。” “马上可以吃饭了呀……” 说完,余疏影就想跟过去,文雪莱拽住她的手臂:“由他去吧。” 她们都心里有数,余军应该不是出去走走,而是到楼下的馆子喝酒。 晚饭就她们母女俩一起吃,余疏影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忍了很久,她还是问:“爸到底怎么了?他跟周师兄的爸爸吵架了?” “他们又不是小孩子,吵什么架!”文雪莱没好气地说。 “你们都瞒着我,我怎么知道!”余疏影撇了撇嘴。 趁着父亲不在,余疏影再度死缠难打,要求母亲把两家的陈年恩怨说出来。看出母亲有所动摇,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您不告诉我,等爸爸回来我还是会问他的,到时候他又不高兴了!” “真是怕了你!”文雪莱无奈地摇了摇头。权衡再三,她还是把那件往事告知女儿。 余军和周立衔都是学校的高材生,他们志趣相投,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友。毕业以后,周立衔提议余军留在法国,跟他一起在斯特大展拳脚。 当年国内的经济环境欠佳,余军即使拥有漂亮的文凭,也难以找到合适的岗位,前途仍旧不甚明朗。最终他决定留在法国发展,他能在斯特扶摇直上,除了自己的才智与努力,还与周立衔有着密切关系。 在生活稳定下来,余军就把妹妹接到巴黎留学。他对余萱来向关顾有加,有空就到学校看望她,有时候带她到外面走走逛逛。而周立衔也时常跟余军一同前往,久而久之,周立衔和余萱就堕入爱河。 正是好年华,他们的恋情算不上轰烈,但双方已经互许山盟,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在周立衔高高兴兴地把余萱带回家的时候,他父母却态度坚决地反对他们往来。 清政府被推翻之前,周家曾是枝叶茂盛的名门望族。后来烽火连天,局势动乱不定,周家的祖辈才带着巨额家财,漂洋过海到英吉利避难,后来经过多番转折,最终定居于法国。尽管周家众人都毕业于国外名校,但是他们抛弃不了传统中国人的阶级观念和迂腐的旧思想。 余家的家境不太好,他们的父母只是农村最普通的农民,生活温饱,但大富大贵却是遥不可及。余军得以出国留学,全赖他的做走私生意的大伯资助,后来他大伯被警方拘捕,这件事也曾引起轰动。 周家一众长辈嫌弃余萱的出身,借此施压拆散两人,甚至还把战火烧到余军身上。他们恶意揣测余军撮合余萱和周立衔的目的,还对他冷嘲热讽,暗指他能有今天的成绩,都是因为周立衔的帮助与提携。 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余军却看在妹妹跟好友的面子上,由得他们践踏他的骄傲和自尊,一直都忍气吞声。 与此同时,周立衔亦顶受着巨大的压力,跟家人顽抗。他的父母千方百计拆散他们,周立衔抵死不从,最僵的时候,周母曾搁下狠话,要跟周立衔脱离母子关系。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退缩,决意要跟余萱走下去。 为了余萱,周立衔决定抛下现在的一切,跟余家兄妹一起回国发展。只是,在回国前的夜晚,他临时却变了卦。他怎么也没想到家里会乱成一团——他父亲涉嫌经济犯罪被带走,他母亲因情绪失控而昏倒送院,而他的叔伯则暗地里落井下石…… 作为独子,周立衔无法不念亲恩,在这种时候跟余萱远走高飞。对此,余家兄妹表示理解,并没有半句微言。他还是觉得愧疚,他信誓旦旦地对余萱说,只要把事情处理好,他第一时间就飞回斐州跟她结婚。 一等就等了将近两年,余萱最终还是等到周立衔回来。可惜,他之所以回来,不是为了娶她,而是告诉她,他将要跟另一个女人结婚。 余萱虽然知道周立衔有苦衷,但却不能接受他的选择,也不能原谅他的行为。她宁可周立衔从一开始就果断地跟她分手,也不愿他给了自己希望,最后又亲手将其敲碎。 愤怒、委屈、失望……各种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般扑过来,用情至深的余萱几近崩溃。她自暴自弃,整天茶饭不思,不出半月就暴瘦下来。 余军不由分说就揍了周立衔一顿,周立衔没有还手,待他平静才交代缘由。 原来,在周家父子因余萱而翻脸的时候,周立衔的叔伯已经看准形势,串通给周父挖陷阱。当时周立衔和余军就相当于他的左臂右膀,周父失去得力帮手,同时又怒气攻心,一不经意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叔伯们手段狠绝,一心想把当家的周父拉下马,虽然周立衔力挽狂澜,但也不见起色。走投无路之下,他选择跟当地的华裔富商联婚,借力打力,以解燃眉之急。 为钱生,为钱亡。这是穷人的生存准则,也是富翁的生存准则,在最后的关头,感情还是败给了利益。 余军突然想起周家长辈那恃势凌人的嘴脸,也想起他们奚落自己的一字一句,压抑已久的愤恨如同火山口涌出的岩浆,他反手又给了周立衔一拳,此后两人就形如陌路。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件旧事改变了余军的价值观,此后他放弃从商,安安分分地在学校教书育人。依照他的资历和能力,他就算晋升为院长也不成问题。只是,他向来刚直不阿,不接受任何利益输送,这些机会总是与他无缘,而他也不多强求。 匆匆数十年,一转眼就已消逝。余军虽然淡忘了往日恩怨,但那些白眼和嘲讽仍旧让他耿耿于怀。他可以毫不保留地将毕生所学教给周睿,也可以把他当成普通后辈一样照顾与扶助,却唯独不能让他变成自己的女婿,将女儿今后的幸福都压在他身上。 文雪莱并没有详说,只是简单地将事情的起因和结果告诉余疏影。 余疏影感到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她小姑姑跟周睿的父亲曾有过一段充满遗憾的恋情。难怪她姑姑年纪这么大才结婚,看来她真被伤害得很深很深。她们姑侄向来要好,且不论谁是谁非,她还是替姑姑抱不平:“幸好姑姑已经找到好归宿,不然我也会记恨他们的!” 文雪莱态度淡漠地说:“记恨倒不必,你不要重蹈覆辙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更新得太匆忙,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祝小伙伴们小年快乐啦,见谅见谅~ 上一章留言的小伙伴都送红包啦,么么哒~ PS.推个文哦,带包子的小虐文~ 六年前的雪夜。 身怀有孕的落魄千金白鹤冉,活得像是只丧家之犬。 那时候,有个女人递给她一张名片。 “姑娘,你想东山再起吗?” “想。” 于是,在那个隆冬的雪夜里。 白鹤冉这个名字死了。 而夏悠,活了下来。 三流女明星x丹顶鹤保护学家 这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爱上一个没良心的女人的故事。 关键词: 豪门世家/别后重逢/相爱相杀 f 手机党点这里: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说到这里,文雪莱突然话锋一转:“最近你早出晚归的,该不是跟小睿偷偷地来往吧?” “没有!”在母亲的审视下,她倍感压力,“我就跟他吃过一顿饭,真的!” 文雪莱看得出来,余疏影并没有说谎。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放心:“你们能不见面的话,以后就尽量不要见面。” 将三鲜豆皮夹到碗里,文雪莱忧思满腔,一个不留神,被包裹在豆皮里的猪肉丁、玉米丁、香菇丁都散落在碗里。 这些年来,虽然她不赞同女儿谈恋爱,但要是女儿找到喜欢的人,她也不至于出面拆散他们。 只是,当对象是周睿的时候,文雪莱不得不管。 余、周两家的恩怨,她什么都知道。她和丈夫一样,都觉得不应该将这段旧债算在后辈身上,当年周睿孤身在斐州求学,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照顾他、帮助他。 周睿确实很优秀,他们很欣赏他,都觉得他是可塑之才。周睿清楚两家的过往,他们对周睿还算放心,可惜最终还是看走眼了。 教书这么多年,文雪莱也算看尽小情侣们的分分合合。年轻人的感情,说是肤浅倒不适合,说是深刻又不至于,看见女儿这个样子,她心里真的不太舒服。 听见母亲的叮嘱,余疏影恍惚了一下。舌头被牙齿磕到,她疼得皱眉,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知晓事情缘由以后,余疏影理解父亲为什么不愿意重提旧事。 当年她父亲被恣意谩骂,讥讽他借妹妹高攀周家、明里暗里觊觎周家家财,将他贬得一文不值,她父亲这么自傲、这么清高的人,肯定受到颇大的打击和伤害。 他不希望她知道这段不堪的过去,毕竟,作为一位父亲,他有自己的尊严,也有自己的骄傲。 再者,父亲选择隐瞒,应该还有保护姑姑的原因。这段往事是姑姑的伤疤,若非迫不得已,父亲也不会提起。然而她说话做事都毛毛躁躁的,要是不小心说漏嘴,这对姑姑、甚至姑父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在余疏影的记忆中,姑姑应该在她上小学时才结婚的,那年她奶奶恰好病重,这场喜事刚过不久,家里又办了一场白事,因此她的印象尤为深刻。 姑姑很可能为周睿的父亲而耽搁了多年青春。她不谈婚嫁,家里人虽然着急,但是束手无策。余疏影知道,父亲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她重走姑姑的旧路,人言虽然可畏,但他更在乎的,是她的终身幸福。 想到这里,余疏影既是感动,又有几分惭愧。她随便吃了一点,就披上外衣到楼下找父亲。 果然,余疏影在楼下的馆子找到父亲。他坐在窗边的位置,桌面上没有饭菜,只有一盘花生米,而他手边就放着一瓶烧酒。 “爸!”余疏影走进馆子,径直朝他走过去。 余军下意识想把烧酒藏起来,可惜无处可藏。他虚咳了声:“怎么下来了?” “就知道您在这里喝酒。”余疏影没好气地说。不过她又气不起来,父亲这样又烟又酒,还不是为了自己…… “回去吧。”余军说,“再坐一会儿,我也回去了。” 下酒的花生米又酥又脆,余疏影吃了几颗,之后才说:“妈什么都告诉我了。” 余军默默地喝掉杯中剩余的烧酒,脸上并无意外的表情。将酒杯放下,他叹了口气:“马上就要回老家过年了,到时候别在你姑姑面前乱说话。” 说完,余军就让老板娘过来结账。 回家的路上,余疏影安静地跟在父亲身后。她想着心事,连父亲什么时候停下脚步都不知道,一头就栽到他的后背。 余军回头,看着女儿那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终于问她:“在想小睿吗?” 余疏影动了动唇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单看她的表情,余军已经有了答案。他没有往公寓楼走去,反而带着女儿绕着校道散步。 近来天气阴雨绵绵,反复不定,从昨日开始才有一点阳光。今晚的夜空尚算清朗,虽然没有圆月,但幽蓝夜幕下有几点星光在闪闪烁烁。 余军负着手向前走,时不时抬头看天:“我跟你妈的想法是一致的,我不同意你跟小睿继续发展。” 当年周家长辈棒打鸳鸯,硬生生地拆散周立衔和余萱。没想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这个棒打鸳鸯的人就换成了自己。余军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余疏影一直知道父亲对此的态度,但是父亲却从未当着自己的面,亲口要求他们终止这段关系。她很清楚,父亲纵有千言万语,也不忍心对自己说。缩在口袋的手渐渐地收紧,良久以后,她才出声:“我知道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余军松了一口气,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搜肠刮肚的,最后只挤出几个字:“影影,齐大非偶。” 她应声:“嗯。” “小睿很好,不过你可以遇到更好的。”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嗯。” “你真想谈恋爱,爸爸就让陈教授把她侄子介绍给你认识,那小子我见过,一表人才的,很不错……” 她的声音更低了:“嗯。” “不要惦记小睿了。” 她连声音都没了,只是压抑地吸了吸鼻子。 话已至此,余军便不再开口。他搂住女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光秃秃的枝桠正面迎着呼啸的西北风,投在地上的树影被吹得摇摇曳曳。父女俩默然地往回走,远远看去,这成双的背影似乎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 当天晚上,余疏影就给周睿发短信,她思来想去,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只在里面打了三个字:对不起。 短信发送成功后,余疏影还没放下手机,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周睿来电”。像拿着烫手山芋一样,她迅速将手机扔到被床铺上,态度坚决地不接听。 余疏影盯着手机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终于不再震动,不一会儿,她就收到一条短信。她打开,里面写着:再不接我就打你家里的电话。 她刚把短信看完,手机又开始震动了。周睿向来说的出做得到,她要是继续拒听,他一定会直接拨打电话到家里来。到时候惊动了父亲,想必又是另一番麻烦了。 权衡了片刻,余疏影还是决定接听。 将手机放到耳边,余疏影“喂”了两声,那头还是寂静一片。她莫名感到紧张,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周师兄,你在吗?” 终于,周睿的声音隔着电波传来。他语气平静,却待着不难察觉的怒意:“我不在斐州,有什么话,等我们见面再说好吗?” “不用……”余疏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我考虑得很清楚了。” “疏影,等我回来,我们再当面……” “周师兄!”余疏影倏地打断他的话,“我想我应该有拒绝你的权利,我……对不起!” 说完,余疏影立即切断了通话,根本不敢听周睿的反应。 为了避免在会所碰见,余疏影连烘焙都不学了。她足不出门,每天都宅在家里上网,而周睿的短信和来电,她一概不理。 自那晚起,余疏影整个人就消沉下来,她努力调节情绪,可惜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在父母面前,余疏影装作若无其事。他们应该察觉她的不对劲,几乎每天都换着法子开解她、还费心给她找别的寄托。 余疏影不想让父母担心,他们为自己安排什么活动,她就参加什么活动。从社区志愿者服务到学术交流会,她每一样都不落下。 只是,她怎么也想到,父亲上次说让陈教授把她侄子介绍给自己认识,他还真的替他们安排了一次见面。 余疏影事先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将车子驶到市内一家颇有情调的西餐厅门前,她父亲才跟自己交代,还笑眯眯地说:“等下我陪你一起进去,你们认识以后,我跟陈教授就先回去。你要是喜欢,就好好把握……” “爸!”余疏影啼笑皆非,“你们不是老说,我应该以学习为重吗?现在怎么可以给我介绍男生呢?而且这根本就是变相的相亲,我不要去!” 为了让女儿淡忘周睿,余军算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立下的规定都亲手打破。他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这个……” “总之,我不去!”余疏影扭过脑袋,气鼓鼓地看向窗外。 余军也觉得自己太过激进,他罕见地温声诱哄:“算爸爸错了,我跟你说对不起。不过我跟陈教授已经约好了,你不出现,我很难做。要不这样,你跟人家见个面,就当是结交新朋友好吗?” 父亲好说歹说,余疏影还是动摇了。 他们从停车场走向西餐厅,余疏影闷闷地踢着路旁的碎石,同时对父亲说:“您跟妈以后都不能随便把我介绍给别人认识!” 余军缄默不语,这次若不是乱了方寸,他才不会随便把宝贝女儿介绍给别人认识…… 就在他们走到餐厅前庭,正好有两个高大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余疏影本能地抬头,当她看清楚那其中一个男人的脸,她的脚步瞬间就定住了。 在这里偶遇周睿和他的助手,余军同样感到意外。他用余光观察着女儿的神情,心不禁微微下沉。 周睿率先反应过来,他态度温和地说:“余叔,这么巧,跟疏影过来喝下午茶?” 余军自然打起精神应付:“是挺巧的。” 他们神色如常,谈吐举止跟平常没有任何区别。周睿的情绪藏得很深,无论语气和笑容都无比挑剔,让人摸不透他的态度。 余疏影目光总是不自觉在周睿身上打转,跟她父亲多说了两句,他就以赶时间为由,匆匆地与他们告别。 跟余军道别以后,周睿才光明正大地看了余疏影一眼,接着跟助理一起离开。 他的笑容没有什么温度,而眼神却十分复杂,余疏影只觉得难以招架。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心乱如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更新,到时候周师兄应该会放大招~ PS.第35章留言的小伙伴都送了红包咯,好喜欢不潜水的小伙伴,么么哒~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直至走进餐厅里,余疏影还是有点神不守舍。余军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她说:“不要胡思乱想,否则很容易出洋相。” 父亲的声音突然传来,余疏影才反应过来,她似乎不应该在父亲面前流露出这种情绪。她将周睿的面容抛诸脑后,接着乖乖地应声:“好的。” 陈教授和他的侄子已经抵达。这个时间段顾客很少,余军一眼就扫到他们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于是就带着女儿朝那边走过去。 “老陈!”一碰面,余军就笑意满脸地跟陈教授打招呼,“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陈教授同样眉开眼笑:“没事没事,是我们早到了。你也知道,我家小巍迫不及待啊……” 紧接着就是两串爽朗的笑声,在旁的余疏影听得很尴尬,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坐在陈教授身边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他长得眉清目秀的,个子应该很高,看见她不知所措地杵在父亲身侧,接着很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并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余疏影连忙道谢,而他只是对他微笑,没说什么。午后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洒进,有一缕打在他小半边脸上,映衬得他的笑容柔和而温暖。 自顾自交谈的两个中年男人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孩子们的举动,看见这番状况,他们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后就借机走掉了。 余疏影暗暗地埋怨父亲,他明明说等她跟陈教授的侄子认识了才走的,现在她连对方叫什么也不知道,他却这么潇洒地跑掉了…… 就在余疏影拿起水杯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时,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你叫疏影?” 余疏影差点滑了手,干脆就将水杯放下:“是的。不过。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巍。”说完,他就把自己大概的情况讲了一遍,“我是斐洲人,刚考进斐洲大学念研一,读的是法学系。平时喜欢泡图书馆和踢足球,应该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原来你也是师兄……”余疏影喃喃地说。 陈巍明显没有意会余疏影的意思,他笑着点头。 余疏影踌躇着要不要礼尚往来,也跟他说说自己的情况,而陈巍就先一步对她说:“你不用紧张,我把这些告诉你,是好让你回家交功课的。” 余疏影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没错。”陈巍直截了当地说,“我小叔的好意,我不好拒绝,所以就过来了。我觉得你也是不太情愿的,干脆就把话说开吧。” 听了这话,余疏影顿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她实在是高兴忘形,脑子一抽就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她一边问,还一边才包里翻出自己的钱包,打算把这账单结了。 陈巍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头:“师妹,你好歹也顾及一下我的感受。虽然我们把话说开了,但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躲开,会让我很挫败的。” 余疏影讪讪地笑着,恳切地对他说:“对不起,我只是……” 想了很久,余疏影也没有想到适合的理由。就在她着急不已时,陈巍突然笑出声来,并对她说:“你还挺有趣的。” “啊?”余疏影满脸困惑。 陈巍说:“我逗你的。” “喂!”余疏影嗔他,他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她也跟着笑起来。 笑过以后,陈巍才解释:“我知道你很想走,其实我也很想走。不过做戏就要做全套,最起码要等那两位老人家先回去,我们才可以偷溜。” “他们不是走了吗?”余疏影发问。 陈巍摇头。 她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陈巍指了指窗外:“从停车场出来的车,肯定要经过这条路。我一直留意着,但没有看见我小叔的车,既然我小叔没走,那么你爸爸肯定也还在。” 闻言,余疏影也朝窗外看了看。她家的车子停在不远处,她抬眼张望,果然发现车子还停靠在原来的位置。将视线收回,她问:“那我们怎么办?” 陈巍只吐出一个字:“等。” 他们自然不会坐着干等,陈巍口才了得,风趣幽默,时不时把余疏影逗得笑逐颜开。由于年龄相仿,他们的共同话题也不少,聊起话来还算投契。 聊到天色发沉时,那两位失踪了半个下午的长辈才悠悠然地出现。陈教授打趣道:“你俩好像很高兴呀,远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既然这么投缘,干脆就一起吃顿晚饭吧?” 余疏影没有表态,陈巍就说:“不了,我今晚还要整理档案。” 陈教授略带责备地横了侄子一眼,随即又笑吟吟地对余家父女说:“最近他在律师楼实习,刚起步可能工作比较忙……下回,下回我们再约时间一起吃饭!” 跟陈家叔侄告别后,余疏影的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余军倍感安慰,感情这东西果然是一物治一物,他这步险棋算是下对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余疏影不知道父亲的想法,她还回想着陈巍说得一个冷笑话,想着想着就对着车窗笑了出来。 听见女儿的笑声,余军唇角也轻轻地翘起来,他探问:“影影,你觉得小陈怎么样?” “挺好的。”余疏影耿直地回答。 余军追问:“那就试着跟人家发展一下吧……” 余疏影立即警觉起来:“爸,是您自己说的,我跟陈巍只是交个朋友,怎么一见完面就改成了发展!” 余军只把她的激动当作小女生的娇羞:“你们不是很合得来吗?遇到对的人并不容易,你真应该好好把握。” 父亲的声音叨叨絮絮地落入耳中,余疏影垂着眼帘,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地想起另一个人。她想周睿肯定很生自己的气,说不定还暗暗地记恨着自己,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可能从来没有被女生拒绝过吧…… 今天在西餐厅门口偶遇,周睿已经变得客套而疏离,在不久的将来,他们或许会形同陌路。这明明是最好的结果,周睿不需要承受家里的压力,而她父母也不用继续为自己操心。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将额头抵在车窗上,忍不住低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还写不到我家周师兄放大招,下章肯定放了,我家周师兄不会轻易狗带的! ps.留言可以召唤双更君,小伙伴快出来冒泡吧~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他们父女到家时,文雪莱已经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看见丈夫喜上眉梢,她便将他拉到角落:“还顺利吗?” 第一次给孩子安排相亲,余军和文雪莱都有种奇异的兴奋。 余军则乐呵呵地说:“很顺利,如果不是老陈的侄子还有事忙,今晚我们还会一起吃饭的。” 文雪莱八卦地追问:“老陈家的侄子怎么样?我还没有见过,听说他考研的成绩很不错,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 余军自豪地说:“那孩子优秀得很,要是他差劲,老陈肯定不敢把他介绍给我家闺女认识!” 父母都喜欢为自家孩子的姻缘穿针引线,文雪莱和余军也不例外。他们兴致勃勃地议论着,突然发现女儿真的长大了,心里虽然欢喜,但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作为当事人,余疏影没有参与父母的谈话,她默默地走进厨房,盛好米饭就端出来。父母问她有关陈巍的问题,她耐心地回答,当他们不约而同地问她跟陈巍有没有发展机会,她终于忍不住说:“我跟陈巍认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我们只是朋友,你们能不能不扯那么远?” 文雪莱不赞成她的说法:“我觉得你们不应该只做朋友。听了你跟你爸的话,我觉得小陈很适合你。小陈比你大三岁,家境跟你的差不多,你们又投契,第一次见面就可以聊整个下午……” 将碗里剩余的米饭放进嘴里,余疏影很严肃地对母亲说:“陈师兄是要当律师的人,就算您跟他聊天,你们也能聊一个下午的。” 说完,余疏影就放下筷子,丢下一句“我回房间”就离席而去。她微微抿着唇,看起来有点失意。 文雪莱和余军面面相觑,余军喃喃地说:“在餐厅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 “都是你,当着女儿的面说这样有的没的,她肯定会难为情的!” “你还不是一样,刚才还说什么很快可以升级当外婆,这种话能乱说吗?” “难道你就不想当外公?” “我当然想……” 余疏影将房门关得严实,父母的声音被彻底地阻隔在外。她窝在飘窗窗台上,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刚解了屏锁,屏幕上就显示着她有两条未读短信。 查阅以后,余疏影才知道这两条不过是广告短信。她逐一删除,当广告消失,页面就转跳到上一条已读却未删除的信息。 来信人是周睿,往后几条短信,都是约她面谈的。余疏影前段时间接到他好几个来电,她没有接,因而就换了发短信。她同样没有回复,或许他自尊受损,最近几天都没有再找她了。 余疏影捏着手机,想把周睿的短信删除,但始终下不了手。既然如此,她干脆就退出短信,打开微博看看八卦算了。 余疏影照旧先刷新特别关注分组,提示音一响起,她就看见“倾城食谱”不负所望地更新了微博。 新微博发布了一则活动公告,目的是替一家蛋糕连锁店招募管理层以及寒假学徒。这家蛋糕连锁店叫“甜之家”,在各大城市都有分店和大批支持者,余疏影也曾经在那里做过手工饼干。 “甜之家”招募寒假学徒的方式很简单,只要通过店内烘焙师的技能测试,就可以成为当季学徒,并有优先被录用转正的机会,与此同时,还有机会被全额保送到法国西顿厨艺学院继续深造。 这个招募余疏影很心动。她最近没能继续跟严世洋学习烘焙,如果能去“甜之家”当寒假学徒,她肯定也会有所收获的。 想到这里,余疏影便有了决定。她先是上网查询“甜之家”的公司背景、发展历程以及近期动态,确认它跟斯特不存在任何关系,她才放心地填妥电子申请表格,再等候工作人员的通知。 第二天早上,余疏影就接到一串陌生号码的来电,被告知下午三点到“甜之家”斐洲分店进行技能测试。 仔细算来,余疏影将近半个月没有碰过烤箱了。前往“甜之家”的路上,她有点忐忑,于是就拨通了严世洋的手机,询问他:“烘焙师挑选学徒,一般会考察他们哪些技能呢?” 她一心向严世洋求助,然而严世洋却漫不经心地说:“当然是讨人欢心的技能,难不成是揉和面粉或打发奶油吗?” 余疏影啼笑皆非:“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认真一点回答我好吗?” 严世洋“嗯”了一声,他颇有深意地说:“我也是认真的,记住我的话,肯定对你有帮助的。” 他没有给余疏影追问的机会,说完这话就立即切断了通话。余疏影皱起眉头,这是让她贿赂考官的意思吗? 唉,真是世风日下啊…… 还在暗自感叹的时候,余疏影已经顺利地抵达约定的地方。店员指引她走向烘焙室,穿过长长的走廊,她最终停在两扇厚重的门前。 走进烘焙室,余疏影环顾了一周,却发现里面连人影都没有。正当她困惑之际,身后传来推门的声响,她下意识回头,看清楚来人的脸,她震惊不已:“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周睿进来以后,顺手就把门关上。他的话音刚落,室内就响起了干脆利索的落锁声。 余疏影突然有种落入陷阱的感觉,意识到被周睿摆了一道,她又气又恼:“你捉弄我!” “我没有。”周睿一边走近她,一边语气平静地说。 他越是冷静,余疏影越是情绪激动:“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说了什么?”周睿停在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一点也不清楚。” 他的身影笼在自己面前,余疏影眼前的光线都被挡住了大半。她仰起头与他对视,看着那张绷得紧紧的脸,她鼓起了二十年的勇气才敢当面跟他说:“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她的尾音若有似无地在这封闭的空间回荡,周睿却像没听见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余疏影说完就感到后怕,这回真把周睿惹毛了。她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逃跑,刚退了半步,她的后颈突然被用力扣住,还没反应过来,周睿的唇就狠狠地压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师兄的大招,你萌还不满意?不满意不要紧,一切才刚开始…… 二更了哦,请给勤奋的宝留言哦~ 不过说实话,我觉得双更的威力还是挺大滴,我看到好多潜水的小伙伴都冒泡了!要不这样,你萌多点留言,我就多点双更怎么样呢?双更还不够吸引,我就只能让周师兄上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周睿的吻,跟他刚才的动作一样,迅速而凶猛。余疏影呆住了,她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心脏乱蹦似乎将要跳出来。 被松开的时候,余疏影差不多窒息,她双颊绯红,眼珠蒙上一层水雾,看上去可爱而动人。周睿的手还扣在她后颈,他的气息微微凌乱:“给你机会重说一遍。” 余疏影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她一口气提在喉间,发出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周睿让她说什么,她就听话地说什么。然而周睿眸色一沉,二话不说又吻了下去。 这一次的亲吻比上一次还要来得猛烈,周睿掐住她的腰,手臂一使力就将她托到两步之遥的料理台上。她反射性地挣扎,而他却死死地搂住她,火热的唇舌长驱直入。 当周睿再一次将唇挪开,余疏影已经彻底地吓傻了。周睿的双手撑在她身侧,他微微俯着身,像把她抱在怀里一样。 “再说。”周睿贴近了一点,他的眼睛盯在余疏影的脸上,那眼神有几分骇人。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只要余疏影动一动,他们的鼻尖就能碰在一起。她努力将身体后倾,听了周睿的话,她怯生生地开口:“是你让我说的……” 周睿怒气未消,声音仍带着冷意:“我让你来见我,你怎么就不听听话话地来见我?” 余疏影缩了缩肩膀,眼睛心虚地乱瞟。 周睿努力控制好情绪,他抬起她的下巴,缓和着语气问:“你什么都知道了吧?” 尽管周睿问得含蓄,但余疏影还是知道他指的是周余两家那段陈年旧事。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就没有了下文。 周睿又问:“余叔训你了?” 她摇头否认。 他的脸色不见好转,顿了半秒追问:“打你了?” “怎么可能!”余疏影说,“我爸是知识分子,他不会动手解决问题的!” 说完,余疏影还用力地瞪了他一眼。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周睿没有在意,他继续说:“那你拒绝我是怎么回事?” “我就不能拒绝你吗?”余疏影稍稍提高音量,为的就是让自己理直气壮一点。 周睿冷冷地看着她,她倍感压力,刚聚起的气焰瞬间消散。她挪开眼睛,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冷静下来,周睿才开口:“你爸妈那边,我会替你摆平的,你不用担心。” 余疏影正想说话,周睿就抬手示意她住口:“听我说,所有事情都交给我,我说了会摆平,就一定会摆平,你给我安分一点就行。” 最后一句话,周睿几近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余疏影有点忌惮,她弱弱地说:“我哪有不安分!” 看见她那一副无辜的样子,周睿就恨得牙痒痒的:“昨天下午,你跟谁喝下午茶了?” 她不假思索就说:“你跟我爸去的呀!” 他问:“还有呢?”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还有陈教授和他的侄子。” 他态度不善地追问:“为什么喝着喝着就只剩你跟陈教授的侄子?” “可能我爸和陈教授到外面抽烟了吧……”余疏影明白过来。昨天坐的位置临近落地窗,她能够看见车子进进出出,相反地,外面的人也能看见餐厅里的状况,而周睿,应该在离开的时候看见她跟陈巍在聊天了。 周睿不想跟她猜哑谜,他开门见山地说:“余叔在帮你找对象?” 余疏影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怪异地看着他。 意识到自己失态,周睿虚咳了一声以作掩饰。他敛起情绪,随后将余疏影从料理台抱了下来:“余叔他们再给你安排这种聚会,你一个也不许去。” “我不要!” 周睿自动忽略她的拒绝,他继续说:“还有,以后别让我听见‘我不要跟你在一起’这种话。” 他的话音刚落,余疏影就说:“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闻言,周睿作势又要亲下来,余疏影慌张地抵住他的胸膛:“不能这样欺负人!” 周睿轻易地扣住她的手腕,他用力一扯,她的身体就直直地扑进他怀里:“你说一次我就亲一次,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余疏影从他怀里抬起脑袋:“我等你不在的时候再说。” 低头瞥了她一眼,周睿不紧不慢地说:“那你记得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要让我找到你。” 说话间,周睿就带着她走向门口。前脚刚踏出烘焙室,余疏影就不肯前行:“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周睿搂住她的腰,半拖半抱地将人带走:“是我让你来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余疏影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很大胆的设想。“倾城食谱”曾经为严世洋发布过培训班学员招募的信息,她报名参加,接着就被周睿发现。“甜之家”也通过它发布烘焙学徒招募的信息,她报名参加,同样被周睿发现。 再仔细回想最近的微博,当她学做焦糖布丁,“倾城食谱”就发布了焦糖布丁的制作技巧;当她在酒庄喝醉了,它就利用蜂巢蛋糕传递蜂蜜可以解酒的信息;当她被父母说教洗脑,它又借用牛排酱汁来暗示她坚持己见,还转发了自己的微博…… 答案呼之欲出,余疏影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睿:“你……” 周睿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你终于发现了?” 余疏影又一次受到惊吓:“难道,‘倾城食谱’的博主,就是你?” 周睿笑而不语,径直往外走。她急匆匆地追上去:“真的是你吗?打开你的微博给我看看……” 刚到转角处,一个穿着卡其色绒大衣的男人迎面朝他们走来。周睿朝他点头致意,而他就轻佻地吹了下口哨,随即打趣道:“原来女朋友这么漂亮,难怪你劳师动众都要把她骗过来。” “多谢了。”周睿笑了笑。 余疏影还没把那男人的脸看清楚,周睿就带着她走掉了。听了那男人的话,又想想跟严世洋那通电话,她顿悟:“那个学徒招募是假的,你这个骗子!” “要是我教你呢?”周睿问她,“这样我应该不是骗子了吧?” 余疏影对他眨着眼睛,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只觉得难以招架。不过很快,她又记起曾答应父母不跟周睿往来,她一咬牙:“我还是不学了。” 周睿没有搭理她,走到停车场,他将人塞进车里,随后就在公路上驾车疾驰。 道路两旁的景色越来越陌生,余疏影问他:“你带我去哪里?” “今晚公司办年会,你也一起来。”周睿回答。 余疏影下意识拒绝:“我不去,我还要回家吃晚饭呢!” 车子仍旧在原方向行驶,周睿淡淡然地说:“你担心我给不了你饭吃吗?” 斯特的年会在郊区的一栋半山别墅举行,下车以后,周睿就牵着她往会场走。 余疏影试着挣开,周睿就越握越紧,她拖着步子往前走,眼看着就要走进大门,她忍不住问:“周师兄,你真不怕我爸爸揍你?” 他原句奉还:“你爸爸是知识分子,他不会动手解决问题的。” 余疏影被噎着,一时间接不上话。 周睿提醒她:“找个理由跟家里人说晚点回家吧。” 余疏影撇了撇嘴,没有照做。 “还是你想让我说?”说罢,周睿就要掏出手机。 “我说就好!”余疏影连忙阻止他,免得他又挑起父亲已经平息的怒气。 余疏影坐在角落里编辑短信,她先是拜托陈巍替自己打掩护,随后才告知父亲,她跟陈巍在外面吃饭,今晚迟点回去。 陪伴在她身旁的周睿瞥见那个陌生的名字,因而就问:“陈巍就是陈教授的侄子?” 余疏影点头。 短信发了出去,余疏影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复。她正想再拨一通电话过去,父亲的短信就进来了,里面只有两个字:收到。 父亲没有追问,余疏影松了一口气。 周睿抬手看了看腕表:“年会快开始了,我带你换套衣服。” “我就在角落待着,不用换衣服……” 话还没有说完,余疏影已经被他带着往休息间走。一进门,在里面候着的造型师等人就围着她团团转,她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余疏影像个洋娃娃一样被摆弄着,从发型到妆容,从礼服到配饰,事事都不需要她操心。大半个小时后,她整个人都焕然一新,随后就被人推到周睿面前。 周睿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身上的礼服并不暴露,该遮该掩的地方全部藏得严严实实的。尽管如此,但余疏影还是被周睿盯得不自在,她拢了拢肩上的披肩,压低声音对他说:“你看够了没有!” 周睿这才收回视线,他牵着她朝会场走去,边走边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余疏影了然,她问:“你爸爸吗?” “你怎么知道的?”周睿转念一想,“你已经见过他了?” 余疏影点头:“他来过我们家。” 周睿有几分错愕,正想追问,余疏影的脚步倏地钉在了原地,表情怪异地盯着入口处。 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瞄了留言,被小伙伴的热情吓了一跳,看来大家还是很喜欢双更君滴~ 好吧,宝答应你们明天双更,第一更中午十二点,不要走开哦~ PS.留言不要停好吗?双更什么的,常留常有哦,么么哒~ PS.感谢砸霸王票的小伙伴,大mua~ 阳儿阳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1 08:27:34 冠头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6-02-01 14:41:59 落歌天下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6-02-01 17:05:08 阳儿阳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2 00:39:57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3 03:51:30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3 03:52:09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3 03:52:24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3 03:52:34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3 03:52:47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3 03:53:43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3 03:54:46 阳儿阳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4 05:45:18 薄荷猫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5 00:04:15 johnson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5 00:46:47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5 02:06:02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5 02:06:14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5 02:06:22 临风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5 06:56:29   ☆、第40章 第四十章 顺着余疏影的视线,周睿看见刚从入口处走进会场的余军,也忍不住小吃了一惊。想来余军应该对女儿很不放心,又或者说对他很不放心,否则就不会亲自到场一探虚实了。 斯特的年会是以派对的形式进行,场内人来人往,余军未能一眼在人群中发现他们的踪影。 余疏影拽着周睿的手躲到了不远处的后台,由于脚步匆忙,她差点撞到了正在测试音响设备的工作人员。周睿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回来,同时镇定地开口:“小心点!” “爸爸来了怎么办?”余疏影有点慌张,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父亲会出席斯特的年会。 周睿说:“我跟我爸都邀请过余叔,他说没有时间就推辞了。” “他肯定是来逮我的!”余疏影更是着急。按理来说,就算周睿或者他父亲邀请他出席,他也不会到场的,然而他现在却来了,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对自己的话有所怀疑。他不会唐突地找陈巍求证,但会直接到会场找人。 “怕什么,有我呢。”周睿安之若素,说罢就想带她往外走。 余疏影抱住他的手臂,语气焦虑地说:“不行,不能让爸爸看到我!” 周睿皱眉。 余疏影又说:“让我爸发现我在这里,你不是明摆着要告诉我爸你跟他对着干吗?他肯定会很生气的。” 听了这话,周睿倒是舒展了眉眼:“担心我了?” 余疏影有点难为情,她嘴硬不承认:“我担心爸爸不高兴!” 时间紧迫,周睿就不逗她了。思量了三两秒,他就让余疏影先在这边待着,而他就出去招呼余军。 刚走出去,周睿就看见余军已经在后台附近打转。他一边抚平被余疏影抓得发皱的袖子,一边疾步朝他走过去:“余叔!” 听见周睿的声音,余军就停住了脚步,刚回头,周睿已经站在他身后,并恳切地对他说:“多谢赏脸,您来了我爸一定会很高兴的。” 视线在周睿身上转了一圈,余军才不咸不淡地应声:“不谢。” 没有看见余疏影,周睿猜到余军的疑心应该消除了大半。侍应端着葡萄酒经过,他为余军拿了一杯:“您稍等,我让爸过来。” 周睿正打算借意走开找余疏影,然而却听见余军说:“老周他忙,你跟我聊聊就行了。” 周立衔确实是忙,他到场以后就不断有高层和员工跟他碰杯,其后需要上台讲话,对这季度的工作进行总结以及嘉许优秀员工。 这么一来,周睿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余军在他身旁,他连掏出手机发短信也不方便。 在台上讲话期间,周立衔才发现跟儿子并肩而立的余军,待结束后便立即朝他们走过去。 余军的到场明显让周立衔很高兴,他一走过来,周睿就向不远处的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是周睿特地从总部带过来的。他跟了周睿几年,两人默契十足,周睿一个动作,他就能会意。他拿着手机走过去,先跟周立衔打了声招呼,随后低声对周睿说:“睿哥,云韦集团的梁先生刚才来电,有急事。” 声音虽低,但足以让另外两人听见,周立衔说:“你先去忙。” 周睿颔首,走之前还对余军说:“余叔,失陪一下。” 余军应声:“不要紧。” 一走出会场,周睿就拨了余疏影的手机,连续拨了两次也没有人接。他闪身走进后台,里面早没了那丫头的踪影,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抽空跟他问好,他逐一回应,随后就果断地往外走。 余疏影果然跑到顶层天台了,她已经卸了妆、换回了自己那身衣服。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她的身板显得更为瘦弱,若晚风再猛一点,很可能会被吹走。 周睿放缓脚步走过去,趁她不注意,他展开手臂将人搂住怀中。 站在铁艺护栏前的余疏影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周睿的脸,她低声埋怨,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她试着挣了两下,而周睿的手臂纹丝不动,因而只好开口:“你放手呀……” 晚风呼啸,她的长发在胡乱飞舞,有几缕调皮地打到周睿的脸上,微微的痒。周睿将下巴抵在她肩头,并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我都掩护你躲起来了,你还不让我抱?” 余疏影哭笑不得:“我是被谁害的?” 周睿将她的身体扳过来,他没有说话,眼睛却专注地看着她。 后腰被抵在铁艺栏杆上,而周睿的身体却像一堵墙,余疏影就这样地困在了原地。他的目光像一个细密而温柔的网,她被笼罩其中,无处可逃。 夜空中的月亮静悄悄地缩进了厚重的云层里,只留下一团朦胧的月影。风声呼呼在擦过耳际,楼下热闹非凡,而此地只有他俩在四目相对,空气中隐隐地荡漾着暧昧的气息。 最终是余疏影先挪开了眼睛,内心像有千百头小鹿在乱撞,她盯着自己的鞋尖,有点不知所措。 周睿无声地笑,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半俯着身体与余疏影平视:“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脸红的时候……” 话说了一半,周睿就顿住了。余疏影困惑地抬头,而他却侧着脑袋,毫无预兆就吻了过来。温热的唇轻轻地落下,她未曾来得及体会那吻感,他便已重新站直身体,声音低沉地将剩余的半句话补充完整:“……会让人很想亲亲你。” 余疏影脸颊发烫,她的脑海有几秒空白,动着唇瓣却说不出话来。 周睿的笑意更深,他摸索到她的手,然后牢牢地包裹在掌心里:“疏影,留学吧,到巴黎三大或者法国任何一所学校……” 余疏影万分惊讶:“你疯了?就算我愿意,我爸妈也不会同意的。” “他们会同意的。”周睿说,“余叔早已经有这个打算了,他还没有告诉你而已。” 她看向周睿:“他们就算这有这个想法,现在也该打消念头了吧?不过,由我主动提出,他们又可能会重新考虑……” 周睿笑了笑,算是默认了。沉默了一下,他又说:“他们怎么想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的意愿,你想留学吗?” 余疏影咬了咬唇,接着摇头。 周睿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这是最直接方法,你不想到国外读书的话,那就用其他方法好了。” 这样亲密的动作,余疏影仍未习惯:“谁要跟你狼狈为奸……” 她又想将手抽回,周睿有点不满,干脆将她扯到怀里,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你不跟我狼狈为奸,我把你拐到巴黎,然后把你关在地下酒窖,让余叔他们都找不到你。” 余疏影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表情严肃,语气认真,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他继续说: “到那个时候,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你说这方法是不是更快更直接,省心又省力?” 余疏影的眼色已经从不可思议转为惶恐和震惊。 周睿绷不住脸,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傻丫头,我骗你的。” 她恼羞成怒,重重就往他胸口捶了一拳:“你又欺负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哟,还玩囚禁PLAY! 周师兄的撩妹技术你们给多少分?本宝宝就给一百分还不怕他骄傲,我相信他还有更高超的!你们呢? 今晚有二更哟,大概十一点,明天还有没有双更就要看今天的留言啦,留言走起~ 么么哒~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说完,余疏影就将周睿推开,转身背对着他。 周睿重新从背后抱住她,他双手环在她腰间,贴在她耳边语气缱绻地说:“你这么恃宠生娇,我也经常被你气得半死,但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对于周睿的控诉,余疏影于心有愧。想起这段时间拒听了周睿数不清个来电,无数了周睿数不清条短信,还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不跟他碰面,她就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站在她身后的周睿却想着另一件事,他越想越是觉得胸口烦闷,不自觉就收紧了手臂,一副要将她镶入怀里的架势。 余疏影不适地扭着身体:“松手,我快喘不过气了!” “不松,”周睿一边恶狠狠地说,一边挠她腰间的软肉,“看你还敢不敢跟我对着干。” 余疏影左闪右躲,边笑边求饶,最后还差点滑到地上,而周睿一手就将她捞了起来。她的手攀在栏杆借力,余光恰好瞄到有一双男女在楼下拉扯,她眯了眯眼睛,诧异地“咦”了一声。 周家这栋半山别墅不过四层高,要辨认那两个站在街灯旁的人并不是一件难事。余疏影扯了扯周睿的衣袖,同时回头对他说:“他们……” 没等余疏影把话说完,周睿已经回答,“严世洋和柳湘。” 从天台看下去,他们能看见严世洋疾步前行,而柳湘紧追其后,很快就揪着了他的手臂,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应该在跟他说话。柳湘的情绪挺激动的,她的手臂大幅度地摆动,而严世洋任由她揪住,他背对着天台,因而没能看见他的表情。 “原来他们认识的。”余疏影收回视线,随后又说,“不过他们好像吵架了……” 周睿敲她的额角:“你有闲情管别人的事,还不如抽点时间哄一哄余叔和雪姨。” 余疏影敏捷地闪过,还笑嘻嘻地说:“只要我离你远点,他们就会很高兴了。” 周睿佯装生气,但她的笑容那么甜那么美,他根本臭不起脸来。她大衣的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他动手帮她扣好,随后抬眼:“可是我会很不高兴。” 这话貌似带着一丝嗔怨的意味,从周睿口中说出,余疏影听着有点别扭,别扭过后,心底又泛起甜蜜。右手下意识摸向周睿刚扣上的纽扣,她垂着眼帘,低声说:“我好像应该回去了……” 周睿也意识自己应该回会场了,他点头:“也对,我通知司机送你回学校。” 余疏影又说:“我爸爸那边……” 周睿会意:“我知道。我等下就帮你拖住余叔,好让你赶在他回家之前先到。” 从顶层楼梯下来,他们一前一后在走着。余疏影忍不住追问严世洋和柳湘的事情,周睿便告诉她:“他们已经离婚了,有一个两岁的女儿叫菲菲,现在跟着严世洋生活。” 余疏影非常意外:“他们居然结过婚,现在又离婚了?”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周睿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柳湘跟电视台的合约在年中就期满了,到时候她会正式跳槽到斯特,她做这个决定,应该跟严世洋脱不了关系。” 余疏影的焦点仍旧放在他们的婚姻上:“孩子都有了,他们为什么会离婚?” 周睿说:“明天你跟我约会,我就帮你问问。” 她回头看向周睿:“不用了!” 他奸诈地笑了笑:“不用就算了,不过约会照旧。” 他们吵吵闹闹的,楼梯一下子就走完了。余疏影跟着他从侧门离开,真要说再见,她又觉得依依不舍。 周睿似乎看透了她的内心,他凑近了一点,耳语道:“不舍得我就留下来吧。” 司机已经在那边等待,看见他们出现,立即就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余疏影只能朝他瞪眼。 周睿勾起唇角,待她上车以后,他亲自替她关上车门。 车窗被全部降下来,余疏影朝他挥手道别,而他只将手撑在窗框上,脸带笑意地看着她。 司机刚发动汽车时,周睿稍稍将头探进车里,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明天下午腾出时间来。” 话毕,周睿就后退了两步,示意司机可以开车。 直至回到家里,余疏影的心跳还是微微凌乱。她瞄了眼鞋柜,父亲的拖鞋还放在上面,看来真比他早回。 听见外面传来声音,刚从浴室出来的文雪莱就走到客厅,那湿漉漉的头发被毛巾包住,她也不顾得用吹风机烘一下。看见女儿软绵绵地瘫坐在沙发上,她便坐到沙发上:“这么累,今晚跟小陈上哪儿了?” 在父母面前撒谎的次数并不多,余疏影一如既往的心虚:“就去了吃饭而已。” 提起吃饭,余疏影就觉得饥肠辘辘。今晚顾着躲避父亲,她慌慌张张的,哪里还吃得上东西。她从沙发爬起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今晚吃的菜不合口味,我开始饿了,还得找点吃的。” 听见女儿说饿,文雪莱也跟着走进厨房:“冰箱里有青菜和牛肉,我给你下碗汤面。” 母亲的关怀让正在撒谎的余疏影感到内疚,她突然有种跟母亲坦白一切的冲动,不过最终还是按捺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转身将母亲推出厨房:“你快去吹头发,我自己能做的。” 余疏影先给周睿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平安到家,随后才从冰箱里搬出一堆食材,挽起衣袖开始忙碌。 周睿应该抽不了身回复短信,余疏影没有等到新短信,下面的时候频繁地点亮屏幕。 当女儿端着一大碗汤面走到饭厅时,文雪莱也恰好吹完头发。那碗黏黏糊糊的东西让她眉头拧紧,她突然很担心这个下不了厨房的丫头。 余疏影担心母亲会问及她和陈巍吃饭的细节,因而一个劲地埋头吃面。她以为母亲坐一下子就会回房间,没想到她把味道怪异的汤都喝干净,母亲还好整以暇地坐在对面。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余疏影决定先发制人,她主动开口:“爸已经睡了吗?怎么不见他?” 文雪莱回答:“你爸去参加斯特的年会了。” 余疏影装傻:“哦?之前怎么没有听他提起过?” 静默了片刻,文雪莱才说:“其实你爸不打算去的,不过你突然不回家吃饭,他就过去看看而已。” 既然已经开了头,余疏影只好硬着头皮装下去:“你们以为我也去了吗?这怎么可能……” 文雪莱没有回应,她时不时抬眼看向挂在墙壁的时钟,喃喃自语:“老余怎么还不回来?” 余疏影这才知道,原来她只是在等父亲,而不是留在这里审问自己。她暗自舒了一口:“才八点半,还早着呢!” 文雪莱却不如女儿那般轻松:“你说你爸待这么久做什么,他们跟不会打起来了吧?” 听了这话,余疏影的心沉了一下:“妈,都过这么久了,爸爸还很憎恨周师兄的爸爸吗?” 文雪莱直言:“肯定没有憎恨这么严重,不然你爸就不会跟小睿这么亲近了。当年你爸在周家受过很多委屈,后来老周悔婚,你姑姑一直不肯结婚,老太太他们都急得不行,你爸也算是半个罪魁祸首,因而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他不希望看到悲剧重演,所以才千方百计让你远离这个虎穴龙潭……” 虽然爸爸并不憎恨周睿的父亲,但是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尚未跨得过的坎儿和尚未解得开的心结。余疏影冷静地分析着,看来这条路真的不太容易走。 在余疏影沉思之际,文雪莱又说:“其实,你爸上次主动找老周过来,是想跟他谈谈你跟小睿的问题,可惜谈不拢。” 事先余疏影不知道这番内情,她急切地问:“怎么不拢?” 文雪莱看了看她,随后回答:“他想让老周向小睿施压,阻止他跟你往来。老周不愿意,还扯了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他们就吵了两句,最后就不欢而散。” 余疏影终于确切地知道,那晚父亲又烟又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他们前不久因为她跟周睿的事情吵过架,难怪母亲这么担心,她劝母亲宽心:“没事的,爸肯定有分寸的。” 文雪莱却不是这样认为,她说:“我害怕小睿和老周一起游说你爸,你爸脾气一上来就失控!” 这下连余疏影也不放心了,她说了句“好累”就急匆匆地回房间,拿着手机给周睿发短信,询问父亲的情况。 焦虑地等了几分钟,余疏影就收到了周睿的短信,里面写着:余叔喝了点酒,我已经让司机送他回去。 刚看完,又有一条新短信:明天下午三点,我在学校东门等你。 余疏影踌躇着,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 很快,周睿发来第三条短信:到时候跟你讲讲微博的事情。 余疏影发现周睿真的很懂捉自己的七寸。她想了想,随后敲下一句话:倾城食谱的博主真的是你吗? 当余疏影再收到新短信时,她第一时间打开,而里面写着的,却是一个邮箱和一串类似密码的数字和字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咯~ 不造疏影会发现什么秘密…… 明天就是除夕,接着就春节了,大家这么忙碌,还有小伙伴追文吗?宝你萌还跟不跟我玩? 来来来,给我一点反应哦,么么哒~ 春节宝会给大家送红包,具体怎么送明天告诉你们哦~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盯着短信看了几秒钟,余疏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一组账号和密码。将微博打开,她分别将它们输入账号框和密码框内,果然可以成功登陆。 页面自动转跳到个人主页,看着那熟悉的微博名字和微博头像,余疏影兴奋得连手指都在发抖。她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才克制地尖叫。 原来周睿真的是倾城食谱的博主! 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余疏影才重新拿起手机,津津有味地刷着它的首页。这个微博的关注数不足五十,大多数是一些饮食相关的账号和服务账号,刷完主页,她又浏览粉丝的评论、转发和私信。 打开消息页面,余疏影发现很多人都跟自己一样,狂热地爱着这个微博。又或许说,她的热爱不过是最理智、最低调的,因为私信箱里有一堆又一堆的消息,都是“男神,求嫁!”、“宝贝,法式蔬菜冻是我的最爱!”、“老公,我今晚要加班,看到你做的韭菜鲜鱼冰花饺立即充满能量!”这一类的。再往下翻阅,还能看见一些猎头公司挖角的私信。 周睿累积了很多消息没有查阅,余疏影怎么拉也拉不到底,干脆又返回主页。她像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此时正乐此不疲地研究着这个追随已久的微博。 打开分组时,余疏影的视线自然而然地锁在“悄悄关注”四个字上,她试着点进去,页面一刷新,里面的内容有点出乎意料,但却在情理之中。 这个页面里的内容,每一条都是余疏影熟悉的,因为每一条都是她亲手发布的。看着自己的微博安躺在周睿悄悄关注的名单里,她心里甜滋滋的,而唇边的笑意更是掩不住。 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让余疏影既惊喜又震撼,那种幸福又甜蜜的感觉,是她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她想,她这回不仅是心动那么简单了…… 余军到家时,余疏影还躺在床上刷微博。听见从外面传来开门与关门的声响,她拿着睡衣,装作凑巧要去洗澡。 他们在走廊相遇,余疏影一边观察父亲的神色,一边说:“您回来了呀……” “嗯。”余军应了声,语气平静地问,“今晚跟小陈过得怎么样?” 淡淡的酒气从父亲身上飘来,余疏影猜想他肯定喝了不少。他的脚步平稳,眼神并不混沌,看起来没有喝醉。余疏影不敢掉以轻心,她谨慎地回答:“就是吃了一顿饭,没有别的了。” 余军没有多问,他只说:“早点休息,明早跟我们一起去办办年货。” 说完,他就径直往主卧走。余疏影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看来他的心情不算很好,但也不会很差。想到这里,她便安安心心地洗澡睡觉了。 春节将至,余军和文雪莱已经停掉手头上的工作,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摆放在购置年货和家居清洁。 上午他们一家子到商场买了大包小包回家,余疏影到家就倚在沙发歇息,打算养好精神,下午跟周睿见面。 周睿说下午三点在学校东门接她,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已经开始打开自己的衣橱,满心纠结地挑选衣裙。 正当余疏影又一次不满意自己身上的衣服,正要换另一套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影影?” 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余疏影扯过被子,一扬手就将满床狼藉覆盖起来。她“诶”了一声,接着过去开门。 文雪莱上下打量着女儿:“你已经换好衣服了?正好,帮我去陈教授家拿春联回来。” 陈教授那手毛笔字刚劲有力,非常有大师风范,学校里不少老师喜欢找他帮忙写春联,而文雪莱也不例外。这几年余家的春联,基本上都是出自陈教授的手笔。 “啊?”余疏影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三点了,原来她纠结来纠结去就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你赶着出门吗?”文雪莱问她,“要去哪里?” 担心母亲会追问,余疏影连忙回答:“不赶,我这就去拿……” 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余疏影就脚步匆匆地离开家门。她握着手机,一路都在思索用什么样的理由出门,父母才不会怀疑。 陈教授住在另一栋教职工公寓,余疏影刚走到楼下,突然想起她忘了问陈教授住哪个单位。正想打电话回家求助,她就看见抱着一叠书籍的陈巍走进公寓。 陈巍同样看见了她,他露出了一点笑容:“这么巧?” “我妈让我去陈教授家拿春联。”余疏影回答,她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我忘了陈教授住几楼……” “那就跟着我吧,我正好要去我小叔家。”说完,陈巍就往楼梯走去。 刚上了两级台阶,余疏影就听见陈巍说:“昨晚的事情,余叔没有发现吧?” 听他提起昨晚的事情,余疏影由衷地说:“没有,昨晚真的谢谢你帮忙。” “没事。”陈巍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你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没想到也会撒撒小慌,背着家里人做做坏事……” 余疏影讪讪地笑着,没有应声。 陈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变得不自然,他想她肯定很少做这种事,于是就不再拿这件事开玩笑。他敛起笑意,认真地说:“你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余疏影再一次道谢,视线落在他怀里的书籍上,她故意说:“你连放假都上图书馆,真勤奋!” 陈巍自然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他很配合地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借几本书回去看看吧。” 上次陈巍说过,他父母是生意人,长年在外地工作。余疏影好奇地问:“春节你不回家吗?” “回。”陈巍回答,“我爸妈除夕才回来,这段时间我先留在小叔家。” 抵达陈教授家时,陈教授才刚开始研磨。看见侄子和余疏影一起回来,他不自觉地喜上眉梢,他笑眯眯地说:“疏影你先坐坐,春联马上就写好了。小巍,你帮忙招呼疏影。” 余疏影急忙摆手:“不用客气,我坐坐就好。” 话虽如此,但陈巍还是进厨房给她泡茶,还拿了一些饼干和蛋糕出来。 陈教授的妻女都不在家,他一个人摆弄纸笔墨不太方便。余疏影就自发地过去帮忙,她压着红纸,陈教授每写一个字,她就往后挪一点,好让他可以快点完成。 每年陈教授都会写几百对春联,没对春联他都倒背如流,因而还能分心跟余疏影聊天:“听说你跟小巍昨晚一起吃饭了?” 看着陈教授那暧昧的笑容,余疏影虽然想否认,但最后还是回答:“是啊……” 陈教授满意地点头,其实他挺喜欢余疏影的,像她这样的小家碧玉,性情温纯、知书达理,一看就知道是好女孩。自家侄子真的能把她追到手,肯定是他的福气。 再过一段日子,哥嫂也会到家里拜年,想到这里,陈教授就顿住手中的动作,转头问余疏影:“疏影啊,下次带你见见小巍的爸妈好不好?” 听了这话,余疏影就懵了。幸好陈巍恰好从厨房出来,他连忙过来救场:“小叔,您就别吓唬疏影了。” 陈教授哈哈大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侄子一眼:“也对,这事不应该由我着急的!” 余疏影尴尬不已。当时她就不应该贪图方便,找陈巍当幌子。她默默地埋怨了自己一百遍,这次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种下的苦果,最终还是她自己尝到了…… 陈巍虚咳了声,他主动接替余疏影的工作,随后让她到沙发喝杯热茶、吃点东西。 经这番折腾,二十分钟就这样过去了。余疏影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就算陈教授立即将春联写完,而她又拿着春联直接赶到东门,也未必能在三点钟抵达。她想了想,决定给周睿发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需要迟到半小时。 这个时候周睿应该在前往学校的路上,余疏影以为他要过一会儿才回复,不料屏幕刚暗下来,又因新短信而发亮。她将短信打开,里面写着:不顺利? 就在余疏影编辑短信的时候,周睿已经直接拨来电话,她朝陈教授那边看了看,随后果然地拒听。 余疏影继续编辑刚才那条未完的短信,周睿又执着地拨了一遍。她犹豫了下还是接听了,她有意压低音量:“喂?” 另一端的周睿倒是笑了:“你别这么鬼祟,很容易露出马脚的。” 余疏影倒笑不出来,她问:“你到了吗?” “刚到。”周睿回答。 听他那语气,余疏影就知道他应该到了很久。她告诉他:“我被我妈指派到陈教授家里拿春联了,你再等我半小时好吗?” “陈教授?”周睿语气玩味地重复,接着问,“他侄子也在?” 想起周睿昨晚的警告,余疏影下意识回答:“没有啊……” 话音刚落,那头就传来陈巍的声音:“疏影,小叔已经把对联写好了,你过来看看!” 当余疏影想用手捂住话筒时,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新年快乐!宝在这里祝大家万事如意,身体健康,么么哒~ 从年初一到年初五都会送红包,并抽5个送200点的红包,写千字长评的小伙伴会有1000点的红包,记得留言哦~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手机的另一头诡异地沉默了。 在陈巍的催促下,余疏影来不得跟周睿解释,也不好跟他解释,于是说了一句“待会儿见”,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断了通话。 作为行外人,余疏影也觉得陈教授的书法写得很好。她不住赞美,陈教授很高兴,还说要教她两手。她还惦记着周睿,因而婉拒了。 抵达学校东门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余疏影一路疾步,上车时还有点气喘。周睿将手肘支在车窗上,此际正撑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她。她扯了扯嘴角,明知故问:“你等很久了吗?” 周睿的笑容依旧,他动了动唇,轻声问:“你说呢?” 在周睿的注视下,余疏影倍感压力。她用指甲刮着手下的安全带,拉长调子说:“嗯……我选择坦白从宽可以吗?” “这就要看你有多坦白了。”说完,周睿就收回视线,发动车子前行。 校内仅剩小部分不便回家以及备考的学生,校道十分顺畅,周睿虽然没有超速,但车速明显比以往快了一点。 余疏影将事情缘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睿。周睿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看起来正心无旁骛地开车,并没有听见她所说的话。 他不应声,余疏影只好继续解释:“刚才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怕你会生气,所以才说没有的。” 听了她的解释,周睿的胸腔中那半点郁闷都消失无踪:“我有这么小气吗?” “肯定有!”余疏影想也没想就说,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去,她只能努力绕回来,“不过这也证明你在乎我呀!” 周睿终于笑了。 他不再绷着脸,余疏影才松了一口气。趁着他心情不错,她又说:“况且,这事你也不是没有责任的!昨晚要不是你害得我不能回家吃饭,我就不用撒谎,往后也不用为了圆谎而撒更多的谎。” 转念一想,余疏影却觉得因祸得福:“现在爸妈和陈教授他们都觉得我跟陈巍有戏,这样一来,他们的戒心应该会放低一点吧……” 周睿的想法都不似她那么乐观,他微微皱起眉头:“别让你爸妈继续误会,我们的事情,他们知道就知道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呢!”余疏影说,“误会没什么要紧的,反正陈巍又不喜欢我,我爸妈也不能怎样。” 周睿态度坚决地重申:“总之,不能继续让他们误会。” 他的语气微变,余疏影转头观察着他的神色:“原来你真的介意呀?” 周睿分神看了她一眼,并用她的话回答:“我还真的介意,因为我在乎你呀。”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余疏影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她将脸转开,朝窗外张望了一下,发现外面的景物不太陌生,她就问:“你要带我回你的公寓吗?” 周睿点头:“我那边比较隐瞒,不容易碰上熟人。”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但余疏影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于是只能“哦”了一声。 自那晚在这边留宿以后,余疏影就没有再来过周睿的公寓。她站在门边朝里看,他的公寓没有大多的变化,就连上次挂在鞋柜边上的雨伞还在原位。 周睿将钥匙放在鞋柜柜面上,发现她没有跟进来,他便开口:“进来。” 闻声,余疏影才依言进门。 周睿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女式拖鞋,弯着腰放到她脚边:“你试一试吧。” 踌躇了半晌,余疏影才坐到椅子上换鞋。 已经换好拖鞋的周睿没有进屋,他倚靠着鞋柜,眼睛低垂:“应该合脚的。” 穿上那双应该合脚的拖鞋,余疏影有种踩到地雷的感觉。周睿连拖鞋都替她准备好了,衣橱里该不会还有她合身的睡衣吧? 想到这里,余疏影的脸就红了。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就一双拖鞋也能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乱的思绪让她不知所措,她看见房门还敞开着,于是就走过去把它关上了。 房门刚被合紧,身后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一转身就撞到了周睿的胸膛。他逼进一步,而她只能后退一步,背脊紧密地贴在门板。 光看着周睿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余疏影的神经已经紧绷起来。她警觉起来,眼睛却不敢与他对视。 周睿将手支在她头顶上,身体微微前倾,他们的距离瞬间缩得很小。看着她慌张却又强作镇定的样子,他轻声说:“想什么想得脸都红了?” 余疏影侧着脑袋,尽量与他保持一点距离:“没想什么!” 周睿明显不相信她的话,他语带笑意地说:“你不是很清楚抗拒从严的道理吗?” 话毕,周睿又凑近了一点。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几近贴到眼前,余疏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想干什么?” “你问的是我现在想干什么、还是带你回来干什么?”周睿的嗓音越发低沉,由于靠得近,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一呼一吸。 “你不能乱来啊……” 其实周睿还真没想过乱来,他把余疏影带回来,只是想跟她安安静静地处一阵子,不被任何人打扰。没想到这丫头不仅警觉性高,还满脑子坏思想,刚才换鞋的时候,她的表情变了又变,他大抵能猜到她臆想了什么情景。 余疏影走去关门的时候,有那么半秒,他真以为她要夺门而出。看见她故作镇定地将门关上,他玩心一起,忍不住过去逗弄她,结果一逗,她就立即不淡定了。 跟他周旋的时候,余疏影的手摸到了门把。她大喜,正想开门,她的手腕已经先一步被人握住了。 周睿玩上瘾了,根本就停不下来。他二话不说就把人横抱起来,长腿一迈就往客厅走。 一阵天旋地转,余疏影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体便已凌空,其中一只拖鞋还掉落在地。她像一跳离开水里的鱼儿,窝在周睿身上扑腾:“你真的不能乱来啊……” 最终周睿把她放在长沙发,只得到半瞬的自由,他的身体就压了上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唇已经被堵住,火热的唇舌碰撞交缠。渐渐地,她浑身放软,像一江春水般倚在他身下。 他们越吻越深,周睿意识到有失控的先兆,因而果断将唇挪开。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间,声音低哑地问:“这跟你想象中的乱来有没有什么不同?” 余疏影呼吸凌乱,她的眼睛像被蒙上了一层水雾,那目光柔软和缠绵,周睿有种被看到心坎里的感情。他的心微微一动,一下没忍住,又亲了下去。 这个吻霸道却克制,而周睿的眼里只有爱意,没有情-欲。 再一次被周睿放开时,余疏影的脸蛋因缺氧而变得通红。他们沉默地凝望着对方,察觉他唇角乍露的坏笑,她顿悟:“诶,你这人怎么这么坏!” 她的唇瓣被吻得娇艳欲滴,周睿用指腹在上面摩挲,语气略带惋惜:“我想我不能再随便逗你了……” 对上她那双勾人的眼睛,周睿的眸色变得幽深起来:“我真担心我会……情难自禁。” 脑子似乎有颗巨型炸弹爆开,余疏影使劲将身上的男人推开:“你别闹了!” 周睿仰着脸倚着沙发的靠背,他转头看向余疏影,展开手臂将人勾了回来:“不闹了,让我抱抱你。” 余疏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窝进他的胸膛。不知道为什么,她明知道这男人充满着危险性,但还是忍不住靠近。 自从余军勒令阻止他们往来,他们就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待在一起。就算是昨晚,周睿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最后还是被余军打乱了。直至这刻,他如愿将她抱在怀里,他才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 待情绪平复后,周睿突然问:“刚才是不是被吓傻了?” 听见周睿的声音,余疏影狠狠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一是表示不满,二是为了报复。 周睿疼得绷直了身体,但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动作轻柔地顺着余疏影的长发,半晌以后,他才说:“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你不是说情不自禁吗?”危机过去以后,余疏影的胆子又大起来,“到时候,你真能控制得了?” 沉吟了下,周睿赞同地点头:“有道理。” 余疏影试着将他的手臂推开:“那你以后不要亲我,更不要带我过来了。” 周睿捏住她的手腕,顾左右而言他:“你渴不渴?” 经他这么一说,余疏影就觉得口干舌燥:“好像有点。” 周睿从沙发站起来,他往厨房走,边走边问:“想喝什么?” 余疏影对此没有特别要求,她回答:“随便吧。” 说着,余疏影就跟着他一起走进厨房。 将冰箱打开,里面除了矿泉水就是啤酒。周睿环顾了一圈,最后从里面拿出几个苹果。他用水果刀削皮,他的动作娴熟,果皮被一圈一圈地削下,从头到尾都没有断。 余疏影托着下巴看着他,脸上表情半是困惑半是惊讶。尽管周睿真的是倾城食谱的博主,她还是没有办法想象,这个当年连饭都不会做的男人,现在居然能成为一个烹饪界的达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周师兄玩着玩着差点就玩出火了…… PS.上章留言的小伙伴都送了红包了,注意查收,没有收到的就告诉我哦~今天继续送哦,留言不要停,么么哒~ PPS.留言的时候不要写“红包”、“要红包”这种无意义的评论,不然管理员会说我刷分给我发黄牌的哦~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周睿对她说:“我本来想给你做被蛋奶酒,但想到你那点酒量,还是算了。要是你醉倒在我这里……” 余疏影又警觉起来,她问:“要是我醉倒在你这里,你会怎样?” 他半真半假地说:“这回得把你绑起来。” 抽空将榨汁机的电源线插上,周睿就将削皮后的苹果切块。苹果的氧化迅速很快,而他的动作更快,手起刀落,动作十分娴熟。 在简短的时间内,苹果都被切成差不多大小的块状。周睿好像只需要凭感觉下刀,连半分量度和犹豫都没有,余疏影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低低地惊叹了一声。 周睿告诉她:“我在西顿上的第一课,学的就是刀功。你别以为只是随便动动刀子就完事,那些老师傅的要求还挺变态的,无论是土豆丝还是洋葱丝,都得切得粗细相同、长短一致。” “你还真的专门学过厨呀?”余疏影感到不可思议,像周睿这种充满商业头脑的人,那双手就应该握握钢笔、敲敲键盘,还真没想到他还会费心费时去学厨。 “上次我跟你说过,我跟的第一张大单,就是来自西顿厨艺学院。”周睿将苹果块放进榨汁机里,然后合上盖子,“不过,我没有告诉你,我为了那张订单,足足在西顿上了大半年的课程。” 一直以来,西顿厨艺学院都是跟巴黎另一家很出名的酒庄合作的。这座酒庄出品上乘,合作期间并没有闹出任何事端,西顿对其非常满意。 斯特对这个大客户虎视已久,可惜几次出击皆无功而返。恰逢周睿正式进入斯特,公司高层便决定将这项艰巨的任务交付于他。 在董事会里,除了周立衔以外,还有四位股东,其中一位是他的堂弟周立坚。周立坚在公司党羽众多,可惜他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且无心经商,周睿的到来让他的势力受损。这任务虽美名为考验,但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众人心里都清楚。 大家都心知肚明,要将这张订单撬走并不是容易的事,况且周睿年资尚浅,实战经验欠缺,要攻下这道难题更是机会渺茫。 就在大家都等着看笑话的时候,周睿却抛下手头事务,在西顿待了大半年。 周睿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为了知己知彼,只有深入了解西顿对葡萄酒的要求,这张订单才能落到他手里。毕竟,要打动西顿的名厨和美食专家,需要的是葡萄酒的独特风味和绝好品质,而不是品牌那自吹自擂的浮夸评价,以及那唯利是图的廉价诚心。 事实证明,周睿这一步棋是走对了。他凭借自己对甜点的了解,甄选不同的普通酒作为原料,从而是甜点的口感和味觉发生不一般的改变。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改变是微不足道的。然而,对于味蕾高度敏感的名厨大师来说,却是举足轻重的变化。越是厨艺将近巅峰,就越是精益求精,他们最终被周睿说服,改而与斯特长期合作。 得知事情的全部经过,余疏影再度惊讶。她托着下巴,用略带崇拜的目光地看着周睿。 提起这些的时候,周睿的语气淡然,虽然他没说这过程有多艰难,但余疏影也能想到他暗自下了很多苦功。否则,像他这样毫无厨艺基础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么大的进步。 想到这里,余疏影突然问:“很辛苦吧?” 周睿的动作一顿,半秒以后,他说:“其实我还有私心的。” “嗯?”余疏影露出困惑的表情。 周睿没有回答,反过来问她:“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闻言,余疏影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周睿将果块放进榨汁机,按下启动键后,他回身说:“我第一次下厨,是在你家的厨房。当时我手忙脚乱的,不仅把菜烧糊了,而且还不小心就把陈醋当成了酱油。吃的时候,我没嚼几下就吃不下去,反而是你还在那里死撑着。” 伴着榨汁机运作时的嗡鸣声,周睿的话只字不漏地落入余疏影耳中。她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声音隐藏着几分欢喜,还有一丝娇涩:“所以,你就很感动?” “不是。”周睿装模作样地虚咳了一声,接着说,“我觉得你有点愚钝,那些菜这么难吃,你也不摔筷子,还装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我也有舌头,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难道我会不知道吗?” 她狠狠地瞪了周睿一眼。 周睿忍俊不禁。很快,他又敛起笑容,认真地说:“可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傻姑娘了。” 余疏影突然意识到,周睿似乎在跟自己表白,他的声音蹿进耳中,直达心房。她轻轻地咬住下唇,眼眸低垂。 他继续说:“其实,在我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我父亲曾建议让我的下属替我学厨。当时我拒绝了,我说我才刚毕业,肯定比其他人更容易接受新事物。他们谁都不知道,我还真的有兴趣学厨。我真希望,下次有机会为某位傻姑娘下厨的时候,她不用再勉强自己下咽,还装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面对她的沉默,周睿伸手轻抚她的脸,沉声说:“你不给我一点表示吗?” 就在余疏影不知所措的时候,榨汁机恰好传来提示音。她从高脚椅跳下来,径直朝料理台走过去:“果汁弄好了。” 她的脸颊烧起一片红霞,周睿不可能忽视。他按捺着不逗她,继而拿杯子替她将苹果汁倒出来:“加糖吗?” 余疏影摇头:“我喜欢原味的。” 周睿勾唇一笑,同时将杯子递给她。 余疏影低声道谢。她小小地呷了一口,果汁里什么都没加,却又甜到心底去了。她记起周睿以前也曾在微博里发布过很多果汁饮品,譬如蓝莓果粒茶、香蕉奶盖饮等,每一款看起来都很美味。 将榨汁机的电源线拔掉,周睿就拿着苹果汁坐到她身旁。他也尝了一口,之后问她:“会不会太冷?” 余疏影摇头,将果汁喝了大半,她问:“倾城食谱里介绍的菜式、甜点和饮料,你全部都会做吗?” 沉吟了下,周睿回答:“多久没做的,应该已经忘了吧。” 除了崇拜以外,余疏影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艳羡,她追问:“当初你是怎么想到要运营这样一个微博的?也是因为拿到西顿的订单吗?” 周睿说:“其实这个微博,是余叔建议我运营的。” 余疏影诧异:“真的吗?” 斟酌了三两秒,周睿说:“毕业以后,我就回了法国发展。余叔拿到了院里的学习名额,他也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月,引导和帮助我熟悉斯特的业务。那时候新媒体异军突起,而微博最为盛行的,余叔跟我说了他的思路,还分析了现状和趋势,我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注册了一个微博,应该也算是第一批营销微博账号吧。最初的时候,这只是一个关于葡萄酒鉴赏和研究的微博,后来才更名为‘倾城食谱’,用来分享菜式甜点的做法和世界各地的饮食文化。” 余疏影得知‘倾城食谱’,是因为翻看过父亲关注的人,她觉得这个微博的内容挺合自己口味,于是也跟着关注了,之后还一发不可收拾,深深地爱上了烘焙。 缘分真有一双无形的手,就在不经意的时候,原来这双手已经悄悄地为他们牵了针、引了线。 周睿又告诉她:“斯特有五位大股东,其中有三个是华裔,他们一直希望能够打开中国市场。由于欧洲市场趋于饱和,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斯特将会重心转移到亚太区,而我,会跟你在斐州安居乐业。” 说到最后一句话,周睿有意放慢了语速。余疏影听得心头一颠,跟他告别以后,她耳边还是萦绕着“安居乐业”。 这些憧憬非常美好,然而实现跟幻想还是存在颇大的差距。尤其在余疏影看见姑姑的时候,她更是觉得有些许痴人说梦的感觉。 除夕夜,余家老老少少一起回老家吃团年饭。 他们的老家在叫霜江,数十年前,那里不过是贫瘠的地方,经过政府的扶持,摇身一变就成了富饶的城镇。余军的哥哥余强算是颇为低调的暴发户,平时他家并不铺张,只待弟妹回来,他才端上山珍海味、大肆招待。 一家子围着大圆桌吃饭,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余疏影就坐在姑姑旁边,面对满席佳肴,她整晚都心不在焉的,还频频盯着姑姑发呆。 余萱忙着照顾调皮的孩子,倒没有注意到侄女的异样。反倒是文雪莱,早早就发现了余疏影的不对劲。当女儿又一次走神时,她忍不住给这丫头夹了一块鸡肉,同样用眼神传话。 接收到母亲略带警告的目光,余疏影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歉意地朝母亲笑了笑,随后便打起精神,不再胡思乱想。 晚饭过后,大伯娘让她坐着休息,而母亲又示意她帮堂哥收拾碗筷。在两位长辈争论不休的时候,她已经自觉地走进了厨房。 余疏影正打算系上围裙,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看着来电显示怔了半秒,她还没来得及接听,手机就猛地被人抽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师兄的男友力MAX啊对不对?这么厉害的周师兄,肯定没有能够难倒他的事情啊啊啊啊啊…… PS.上章留言的小伙伴都送了红包了,注意查收,没有收到的就告诉我哦~ PSS.明天同样按老规矩送红包哦,记得留言哦~ PSSS.谢谢砸霸王票的小伙伴,大mua一个~ 七七四十九-sulli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6 08:02:08 ? 颖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6 09:31:53 ? 临风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6 12:48:49 ? 阳儿阳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6 12:49:47 ? 颖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6 14:10:29 ? 阳儿阳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7 06:36:15 ? 阿拉蕾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6-02-07 08:05:59 ? 颖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7 08:39:24 ? 水滴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8 00:36:42 ? 阳儿阳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8 01:31:39 ? 颖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8 09:24:03 ? 我是么么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9 01:32:40 ? 一世欢颜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9 05:40:59 ? 熊熊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09 22:38:08 ? 颖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2-10 12:01:38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手机离手的瞬间,余疏影骇得心跳都漏掉半拍,发现抢走手机的人不是父母,而是自己的堂哥,她又舒了一口气。 她的表情变化全部落入余修远眼中,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下手机屏幕,饶有兴致地将来电显示读出来:“周睿来电,是否接听?” 余疏影想把手机抢回来,父母和其他长辈还在外面,她不敢做出太大动静:“先还我!” 身高一米八出头的余修远将手臂举过头顶,他悠悠然地说:“这么紧张,难道是男朋友?” 余疏影下意识否认:“你别乱说……” 手机仍旧不依不饶地响着,余修远一边将手机关掉,一边对她说:“今天是家庭聚会日,他不是你的男朋友,你就没必要接他的手机了。” “哥!”余疏影不满地低吼。 同辈就余疏影一个女孩子,余修远很疼爱她,也很喜欢逗她。看见这丫头着急,他捏了捏她的脸蛋:“谁让你不老实!” 余疏影涨红了脸,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娇羞。 将手机塞回她大衣的口袋里,余修远重新将她身上的围裙解下来:“整顿饭都在神游,肯定在想男人了。” 她理直气壮地说:“才不是。” 在堂哥的注视下,余疏影没有把手机打开,免得他继续笑话自己。 余修远将围裙系到自己身上:“刚才被人围攻的时候,我拼命给你使眼色,你还不给我解围,还敢说不是在想男人?” 今年余修远已经二十有八,从几年前开始,他的婚事就一直是长辈们热议的话题。每年春节或是家庭聚会,他的感情生活总被大家无微不至地关注一番,他烦不胜烦,但又无可奈何。 对此,余疏影爱莫能助。她说:“对不起啦,我改天给你介绍女同学认识怎么样?” 余修远的表情想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他说:“千万别,你不要我添乱,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家里的帮佣回家过年,收拾餐桌、洗碗等家务都落在余修远身上。余疏影是客人,也是女孩子,他自然不会让她帮忙。当她挽起衣袖走过来的时候,他就说:“到外面打手机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余疏影执意要帮忙。今晚母亲肯定看出自己的不对劲,她担心她空闲下来,母亲就会逮住自己谈话。她还没想好如何应对,现在还是先躲躲风头比较适宜。 就在她暗自盘算的时候,她听见余修远说:“交了男朋友就不要藏着掖着,赶紧把人带回家,好让我们帮你把把关。” 想到她那副鬼祟又心虚的样子,余修远料她也没有告知父母。他家二叔二婶的作风,他很清楚。他们的思想教育工作总是一套一套的,小时候他也曾被这两位长辈洗脑荼毒。他们要是知道余疏影在毕业前谈恋爱,说不定会把她给关起来。 余疏影自小就被管教得特别严格,她向来循规蹈矩,向来放荡不羁、随心所欲的余修远很为她着急。如今她似乎有意冲破牢笼,勇敢地追求自己所爱,他这个做哥哥的也深表安慰。 余疏影还恼他关了自己的手机,她故意挖苦他:“你怎么不带给女朋友回家,让我们给你把把关?” 余修远倒抽了一口气:“你这丫头片子,不得了呀!” 她笑嘻嘻的,有点小得意。 很快,余修远又说:“不过说真的,你真应该把人带给我看看。很多男人都喜欢你这种单纯懵懂的小女生,因为容易上手容易骗……” 余疏影唯唯诺诺地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想到周睿,她心里就乐滋滋的。 在厨房里分工合作,他们很快就把碗筷洗干净。趁着大家都坐在客厅聊天,余疏影正想溜出后院,悄悄给周睿回个电话,只是,她刚迈出半步,大伯就高呼自己的名字,热情地叫她过去吃水果。 余疏影就这样被逮了回去,晚饭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余修远的身上,然而现在,他们又将话题聚焦在她身上。 大部分的时间里,他们谈的都是她的学校生活和毕业后的打算,只有余萱在大家不注意的情况下,低声问她:“上次我给你的香水,有没有帮你招到桃花呀?” 当时余疏影正吃着黑加仑,听见姑姑的话,她差点被噎着。 看见侄女这反应,余萱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调皮地对她眨着眼睛。 姑姑越是抱有期许,余疏影就越是觉得为难,她没有办法告诉姑姑,她喜欢的人就是那个曾经抛弃你的混蛋的儿子…… 在旁的长辈继续闲话家常,而余疏影的心神开始恍惚,不知不觉就吃了小半盘水果。没过一阵子,她的肚子便开始胀痛。 在沙发坐了片刻,余疏影不仅没有缓过来,而且还有加剧的趋势。她急匆匆地奔往卫生间,在马桶上一坐就是小半个小时。 重新回到客厅时,余疏影的唇色已经发白,她双腿微微发抖,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文雪莱第一时间察觉女儿的不对劲,她迎了上去,关切地问:“影影,你不舒服吗?” “可能吃太多了,肚子有点疼。”余疏影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就有气无力的。 其他长辈也忧心仲仲地看着她,余强说:“影影,要不你先到楼上休息?” 余疏影正想点头,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像有大股东西正澎湃地冲出喉咙。她再次疾步跑进卫生间,刚趴到马桶上,她就翻肠倒胃地吐起来。 今晚吃的饭菜和水果,通通被余疏影吐了出来,吐到后来,她就只吐出酸水。母亲帮她顺着背,但她还是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余疏影止吐气顺以后,文雪莱才拿温水给她漱口:“感觉怎样?头晕吗?胸口发闷吗?还是别的地方不舒服?” 余疏影摸了摸胸口往下的地方,哑着声音说:“这里很撑,好像还要吐……” 余修远觉得她是食物中毒了,于是当机立断把她送到医院。 到医院以后,余疏影就没有再吐。她坐在急诊室外的排椅上,软软地靠着母亲的肩膀等着叫号,嘴里含着一颗自家堂哥跑到小卖部给她的话梅。 正值春节,医院里只有两个急诊室开诊。由于值班医生少,即使等候看诊的人不算多,他们也等颇长一段时间。 医生询问了病症和细致地听诊,最终告诉他们:“急性肠胃炎。等会儿挂瓶水,过后饮食要清淡些,不要暴饮暴食。” 最后那两句话,医生直接对着文雪莱说。文雪莱点头,连声对医生说谢谢。 余修远拿着处方从针剂药房取来药和针水,余疏影就开始害怕了。她的体质不错,平时很少生病,打点滴的数次屈指可数。当护士用橡皮筋扎住她的手腕时,她立即别开了脸,另一只手用力地攥在一起,指甲在手掌里留下几道月牙形的印痕。 小护士察觉到她的紧张,一边温声让她放松,一边动作利索地将针头扎进她的血管。 打点滴至少还有一个小时。安置好余疏影,余修远就对文雪莱说:“二婶,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疏影这边,我来看着,等她挂完水,我就送她回去。” 文雪莱摇头,而余疏影也帮忙劝她:“妈,您就先回去吧。今天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早点回去睡觉。” 在他们的劝说下,文雪莱最终便答应了。 从医院到余家的宅子只需十五分钟的路程,半个小时后,余修远就重新回到输液室。 倚在病床上的余疏影正闭着眼睛,他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她也没有一点反应,看上去应该是睡着了。她手中松松地攥着手机,屏幕暗着,不知道有没有开机。 “余疏影?”余修远轻声唤她的名字。 余疏影没有任何动静,余修远就不再打扰她。刚掏出自己的手机,他就听见旁边传来短促的微信提示音,他以为她在跟家里的长辈说着在医院里的状况,于是就轻轻地将手机抽出来,想帮她回复两句。 当他将手机解锁,他又看见一个不太陌生的名字。他虽然无意翻阅他们的聊天记录,但还是看见了几句,而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他承诺给余疏影做脆皮年糕。 余修远不禁皱起眉头,他翻开病历,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待图片发送成功后,他接着输入:她不能吃脆皮年糕。 很快,对方就发来消息:疏影在医院? 余修远没来得及回复,又有一条新消息进来:在哪家医院? 转头瞥了眼熟睡中的堂妹,余修远写道:那丫头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这话很亲昵,同时又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是余修远跟余疏影对话的风格。他摸了摸下巴,其实他对这丫头看上的男人还是挺感兴趣的,可惜她把人藏得严实,就连在他眼皮底下给对方拨通电话也不愿意。 正当他放下手机的瞬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还是同样的名字,余修远不禁扬起一抹坏笑。在余疏影被吵醒之前,他迅速地接听了手机,同时快步走出输液室。 作者有话要说:  疏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别说余妈余爸,就连余哥哥也很紧张她呀…… PS.上章留言的小伙伴都送了红包了,注意查收,没有收到的就告诉我哦~ 有小伙伴问怎么查看红包,宝统一回答哦,网页版和手机站的小伙伴可以在【我的晋江】菜单里找到【站内短信】查看,而APPA的小伙伴可以在右上角的头像里找到【通知中心】,然后在【私人短信】里查看。 PSS.明天同样按老规矩送红包哦,记得留言哦~ 最近忙着拜年,留言可能来不及回复,但我每一条都要看哒,等我走完亲戚就来回复大家哦,么么哒~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针水里可能有镇静安眠的成分,余疏影正跟周睿聊着微信,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就连小护士过来拔针,她也浑然未觉。 小护士吩咐余修远用棉签压着她的针口,他下手不知轻重,余疏影随即被痛醒。 睡眼惺忪时,余疏影看见他唇角的笑容有几分诡异。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不解地问:“有什么事这么高兴?” 说完,余疏影就想离开病床。 “碰上一件有趣的事情而已。”余修远将她摁回去,让她歇息片刻再下病床。 打完点滴,余疏影虽然觉得迷迷糊糊,但总体来说比刚才好多了,加上刚才小睡了一阵,她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回家的路上,余疏影就拿着手机查阅消息。跟周睿聊天的对话窗口里多了几条陌生的消息,她震惊地问余修远:“你用过我的微信?” “我跟他不仅聊过微信,还通过电话。”余修远如实相告,同时还抽空看了看堂妹的反应。 翻开通话记录,余疏影果然在上面找到一条跟周睿的通话记录,他们足足聊了五分钟。她有点生气,又有点着急:“你们说了什么?” 余修远虚咳了声:“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就跟他说说你的情况,告诉他我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男人,顺便还报了下我家的地址。” 余疏影真的急了,她一边拨周睿的手机,一边问余修远:“他有没有说要来找我?” 他反过来问余疏影:“他不来找你,问我拿地址做什么?” 周睿的手机拨不通,余疏影猜想他极有可能已经出发,因为从斐州到霜江有一段偏僻的路段,手机信号非常微弱,别说通话,就连短信都发不出去。 重拨了几次,结果仍旧是呼叫失败。余疏影双手捂着额头,低声哀嚎:“完蛋了!” 余修远以为她只是担心她家父母会责备她偷偷谈恋爱,他对她说:“你病成这样,肯定不能去素食宴了。明天家里没人,你跟你的男人正好可以悄悄地见个面,有爱情的滋润,你的病想必能够很快好起来……” 每逢正月初一,余家的老老幼幼都会到霜明山吃素祈福,从大清早出门,临近傍晚才回家。尽管如此,余疏影还是觉得非常不妥,他们要是狭路相逢,这个年肯定不能愉快地过了。更重要的是,周睿似乎等不到明天,收到消息后,他已经开始赶赴霜江。 深夜的街道几乎没有来往的车辆,由于道路顺畅,他们只花了十来分钟就到家了。他刚把车子驶进车库,周睿就回拨了余疏影的手机。 手机一接通,余疏影就问:“周睿,你在哪里?” 周睿那边信号还是不好,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大概两个小时后,我就到霜江了。” 余疏影听得很吃力,但总算能听清楚他的话。她立即对他说:“今晚接手机的人是我堂哥,他是故意误导你的,我……总之,你不用特地跑过来一趟,赶紧回去吧!” 那头的人愣了愣,数秒以后,周睿才开口:“我当然知道他是你哥哥,就算他不说,我后来想想也能猜到。” 余疏影低低地“啊”了一声,她好像有点自作多情…… 周睿接着说:“我不是因为吃醋才过来的。知道你进了医院,我很担心你。” 她紧紧地捏住手机,手心暖暖的,心房满满的。 车载音响没有打开,车厢里静悄悄的。余修远虽然无心探听,但他们的对话还是全部落入他耳里。他轻佻地吹了下口哨,原来对方是情场高手,难道这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会被迷得死心塌地的。 余疏影只好换一只耳朵接听,她压低声音说:“别担心,我现在没什么问题了。我爸妈和姑姑都住在大伯家,我们见面也不方便,你就先回去吧。” 周睿自然知晓余疏影的顾虑,他说:“今晚我先住酒店,明天再找机会过去看你吧。” 她正要回答,余修远突然将手机抢了过去,直截了当地对那头的男人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你路上小心,就这样。” 话毕,余修远就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话。 余疏影还是哭笑不得:“哥,你怎么又这样!” “你懂什么,对待待定的堂妹夫,这种态度已经很客气了。”将手机还给余疏影,余修远就拉开车门,心情愉悦地下了车。 依照周睿的习惯,他要是安全抵达霜江,一定会给自己拨通电话或发条短信报平安的。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余疏影一直在床上辗转,怎么睡也睡不着。 将近凌晨一点,余疏影终于收到周睿的短信,她不仅知道他已经平安抵达,还知道他入住哪所酒店。 半悬着的心头大石这才落地,余疏影将手机放到床头柜,本想睡觉,很快她便发觉自己还是睡不着。 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余疏影这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她想着念着的全是周睿,他千里迢迢地赶来霜江,今晚她要是不跟他见一面,她肯定整夜都辗转难眠。 夜深人静,家里的人应该早已入睡。余疏影悄悄地溜进了余修远的房间,死缠难打地要求他带自己出去。 被吵醒的一瞬间,余修远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虽然困得不行,但还是记得收小音量:“余疏影,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是不是疯了?” 余疏影眼巴巴地看着他:“谁让你把他叫来了,你不带我去见他,我今晚就赖在你这里不走!” 余修远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在自己的脚,余疏影的个性他很清楚,这丫头倔起来还真会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一个晚上。他又使劲地抓了一把头发,继而翻身下床:“衣服多穿点,见一面就走。” 得到他的答允,余疏影高兴奔回房间穿衣打扮。前往酒店的路上,她还对着小镜子薄薄地涂了一层唇膏,好让自己看起来不显病态。 事前余疏影没有告知周睿,她会在这个点到酒店找他。站在他房门前摁门铃时,她兴奋又紧张,想象着他大吃一惊的表情,她忍不住又摁了一下门铃。 约莫半分钟以后,那扇厚实的房门被打开。周睿还没反应过来,余疏影便迫不及待地扑到他身上,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折腾了半夜,余疏影本来筋疲力尽。投入熟悉的怀抱,感受到他的体温和脉搏的跳动,她像吃下了特效药,什么病痛、什么困顿通通都消失无踪。 周睿难得呆若木鸡,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相信,这一切并非梦境。他二话不说将人抵在门板上,微微俯身就吻住了她的唇。 走廊的壁灯散发着暖暖的光芒,他们拥吻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厚实的地毯上,格外显得痴缠。 真实的吻感让周睿欣喜若狂,甚至忘记了她还是一个病人。他用力地衔着她的唇,霸道地掠夺她的甜美,彷如置身在无人之境。 身体还是有点虚弱,余疏影根本禁不起他激烈的吻势。将他推开时,她的呼吸已经凌乱了,他的手还搂住自己的腰,似乎半秒也不愿意松开。 周睿垂眼,定定地看着她:“你怎么跑过来了?” 周睿应该刚洗完澡,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袍,带子系得不太紧,经过方才那番触碰,他的浴袍更是歪歪扭扭的,小半片胸膛暴露在空气中。 余疏影突然害羞了。她居然大半夜跑到酒店来,就是为了跟周睿见一面。她想她肯定是病得头晕脑胀,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只好把责任推到周睿身上:“都让你不要来,你偏偏要来!” 她的脸红扑扑的,沉乌乌的眼睛暗传秋波,周睿觉得心猿意马。搂在她腰间的手倏地一紧,他又一次低头,贪心地再亲芳泽。 即将吻到余疏影的唇,周睿就听见身后传来两声刻意的咳嗽声。他的动作慢慢停下来,一回头,他就看见不远处有个穿着驼色大衣的男人,此时正半倚在墙边,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 余疏影的脸瞬间涨得更红,由于过度兴奋,她竟然忘记了随行的余修远。她尴尬得不行,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 周睿倒是淡定,他稍稍理了下浴袍,随后神色如常地跟他握手,并将人迎进了房间。 周睿让服务台送来茶水和点心。食物摆了一桌子,余疏影胃里空空如也,于是就挑清淡的吃,而那两个男人只是拿着茶杯,时不时喝上一口。 房间内的气氛有几分沉寂,余疏影吃着吃着,不自觉放下了筷子。她悄悄地拽了拽周睿的衣尾,周睿略带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就在他们沉默对峙的时候,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宁静。周睿和余修远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余疏影的包包,而余疏影心里猛地涌起不祥预感,她手忙脚乱地将手机翻出来,看见来电显示,她就慌了。 余修远倒是镇定。他立即将手机抢过来,接通以后,他就听见余军的声音不冷不淡地从听筒传来:“疏影,你上哪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惊动余爸爸了,看看余哥哥和周师兄怎么救场…… PS.上章留言的小伙伴都送了红包了,注意查收,没有收到的就告诉我哦~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瞧了神色紧张的余疏影一眼,余修远淡定地应声:“二叔,是我。” 那头沉默了三两秒,余军的声音才传来:“小远,这么晚,你跟疏影去哪儿了?” 那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别说余疏影,就连余修远接了这通电话也觉得压力很大。他突然庆幸自己把手机夺了过来,要是被余疏影接了,这丫头说不定被吓得六神无主,把什么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定了定神,余修远回答:“半夜疏影又胃疼得厉害,我带她到医院看急诊了。” 女儿得了急性肠胃炎,余军和文雪莱睡觉都睡得不安稳。半夜醒来,余军就到隔壁客房看看她睡得好不好,不料房里连人影都没有,他就立即拨了她的手机。 得知余疏影又进了医院,余军不禁握紧了手机,话语间透着担忧:“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余修远说:“医生说疏影吐得太厉害,胃痉挛了。她刚吃过药,已经没事了。” “疏影呢?”余军问。 余修远回答:“她去了卫生间,等下我们马上回去了。您先睡吧,不用担心。” 了解情况以后,余军叮嘱他路上小心,接着就挂了手机。 在旁的余疏影立即松一口气,而余修远目光凌厉地横了她一眼。要不是她任性地跑来酒店,他们现在就不用担惊受怕了,她自知理亏,于是讨好地对他笑着。 其实周睿不担心余军发现他的行踪,更不担心他跟余疏影的恋情曝光。他这样小心翼翼,只是不希望余疏影难为,也不希望其他人因为他而破坏心情。他揉了揉余疏影的头发:“赶紧回去,听话一点。” 说完,他又看向余修远,温文有礼地说:“今晚辛苦你了,堂哥。” 见面以后,周睿和余修远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到十句。余修远似乎有意跟他猜哑谜,而他干脆反客为主,逼余修远表态。 余修远眉头一挑,不由得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穿着浴袍仍旧气场强盛的男人。 周睿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唇角若有似无地翘起。 最终余修远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只示意余疏影跟上,随后就走出了周睿的房间。 余疏影恋恋不舍地跟周睿道别,周睿亲了亲她的额头:“明天见,晚安。” 回程的路上,余修远摆出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余疏影摸不清他的情绪。等待交通灯转换时,她忍不住问:“哥,你觉得周睿怎么样?” 余修远用食指轻轻地叩着方向盘,慢悠悠地说:“这男人不简单。” “这是赞美吗?”余疏影追问。 余修远把问题还给她:“你说呢?” 余疏影侧过脑袋看着他,她心里微微一动,现在她算是孤军奋战,要是能找来外援,就不用像现在这么吃力了。 她跟堂哥向来要好,若是换了别的事情,她敢断定他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只是,她跟周睿之间还横着一段陈年旧事,在这种情况下,她就不敢断言了。 挣扎了半晌,余疏影还是决定问他:“哥,你听说过周立衔这个人吗?” 话音刚落,余疏影就察觉坐在驾驶座的人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咬了咬唇,继而试探着问:“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余修远的眼睛直视前方,他神情专注地开着车,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直至她又问了一边,他才回答:“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话算是间接给了余疏影答案,因而余疏影便问得更加直白:“你知道他和姑姑的事吗?” 他没有回答,反过来问余疏影:“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妈告诉我的。”余疏影回答,接着又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很久之前,我不小心听见爷爷跟爸爸聊天,算是知道个大概吧。” 这段往事算是家中隐秘,从来没有人会主动提起,更不会拿出来作为谈资。余修远分外诧异,他怎么也没想到,余疏影也会知晓这件事。 很快,余修远就觉得不对劲,他的语气严肃起来:“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回家以后千万不要提!” 余疏影交握着自己的手指,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余修远何等聪敏,他喃喃地说:“周立衔,周睿……两个人都姓周,这么巧?” 余疏影有点难以启齿:“周立衔是周睿的爸爸。” 她的声音在车厢里晃荡,轻轻慢慢的,却格外具有杀伤力。余修远猛地刹车,车子匆匆停在路中央,而他俩的身体都随着惯性前倾。 安全带勒得腰腹发疼,余修远浑然未觉,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余疏影:“你在开玩笑吧?” 余疏影认真地摇头,随后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简单地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余修远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你明知道我们都容不下周家的人,竟然还敢偷偷摸摸地跟周睿谈恋爱,你真行啊!” 她急了:“连你也容不下吗?” 看着堂妹那眼巴巴的样子,余修远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我们都怕姑姑伤心,从来不提这件事。要是你跟周睿扯上了关系,我们两家人应该怎么共处?你……你还是好好地想清楚吧!” 这晚余疏影睡得很差,一方面是因为身体不适,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心事重重。翌日清晨,她早早就起来了,她那苍白憔悴的脸色把家里人都吓了一跳。 在长辈们的强烈要求下,余疏影没有跟随他们到霜明山吃素,留在家里好好修养。余修远自告奋勇地留下来,免得她又出问题却没人照料。 家里剩下他们兄妹俩,余修远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看电视,余疏影轻轻地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眼珠时不时往他那方打转。 干坐了大半晌,余疏影才挤出一句话:“哥哥,你渴不渴呀?” 余修远别开脸,差点就要向她翻白眼了。但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态度又强硬不起来:“给我拿罐啤酒吧。” “天这么冷还喝啤酒?”说着,余疏影就乖乖地帮他拿来啤酒。 当余修远接过啤酒道谢时,余疏影顺势坐到他身侧,她将抱枕抱在怀里,几次欲言又止。 最终余修远看不下去,他说:“要见周睿就赶紧见吧,别挤在我这里碍我的眼!” “可是,昨晚你说……”余疏影一脸沮丧,昨晚他不仅表明他容不下周家的人,好像还气她跟周睿狼狈为奸,还教育了她一顿。 余修远没好气地说:“昨晚我还半夜三更带你去医院看胃痉挛呢,你有必要记得这么清楚吗?” 余疏影愣愣地看着她,三两秒后,她就抛开怀中的抱枕,直直地扑倒他身上,高兴万分地问:“哥哥,你是不是不反对我跟周睿来往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你妈,你爱跟谁来往就跟谁来往,我管得这么宽吗?” 余疏影就知道他口硬心软,他只要不反对他们来往,过后肯定还会把他们一把的。她满心欢喜地跑到楼上,一边将睡衣换下,一边迫不及待地找周睿过来接自己。 接到余疏影的来电后,周睿很快就抵达余宅。余疏影没想到他会来得如此神速,他站在门前按门铃时,她还在系着大衣的纽扣。 得知余家的长辈们都到了霜明山吃素,周睿就要求到屋里坐坐。余疏影正想摇头,而他已经牵住她的手,脚步轻快地往前走。 穿过前庭小道时,余疏影告诉他:“原来我哥也知道你爸爸和姑姑的事情。” 周睿点头:“这正好。就算他不知道,我也准备告诉他了。” 余疏影又说:“他……好像不太喜欢你。” 周睿并不在意,他笑了笑:“他疼你喜欢你就够了。” 看见周睿和余疏影十指紧扣地走进客厅,余修远自然不给他好脸色看。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遥控器,眼睛始终没有正视周睿。 周睿也不恼,他坐到余修远对面的沙发上,接着对余疏影说:“你脸上不太好,先回房间睡一会儿吧。” 余疏影知道他要将自己使开,因而犹豫着不肯走。 周睿温柔地朝她微笑,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去吧。” 余修远虽然不知道周睿的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但还是帮忙对余疏影说:“那你就先到楼上休息吧。” 余疏影撇了撇嘴,最后还是拖着脚步朝楼梯走去。 客厅里剩下两个高大的男人,一个漫不经心,一个泰然处之。 余修远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就把电视关了,他将手里那罐还没开封的啤酒抛给周睿:“周先生,招呼不到。” 周睿动作敏捷地接住,他将啤酒放回茶几:“怎么会。” 周睿也不跟他猜哑谜,他直言:“听说你已经知道周余两家的往事,也知道周立衔是我的父亲。你还愿意让疏影找我,还真让我出乎意料。” “你特地使开疏影,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周睿说,“我来,是想给你送一份礼物的。” 余修远不以为意:“想贿赂我?” 周睿勾了勾唇角,他只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师兄走的是曲线救国,先搞定余哥哥~ 听说大家都想看余哥哥的文,那宝就下一本就先挖余哥哥的坑吧,欢迎收藏~ 文案: 岑曼两次折在一个男人手里。 过去,她是他日久生情的小青梅。 如今,她是他日久再生情的旧情人。 他们的关系曾是纯洁小情侣,现在却是一言难尽…… 手机党点这里 PS.上章留言的小伙伴都送红包了,写长评的八音盒和林林都送了1000点的红包,注意查收哦~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回到房间,余疏影还真的小睡了一觉。她醒来的时候,周睿刚熬好一锅小米粥,走在楼梯,她已经嗅到扑鼻的粥香。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周睿回头,看见她衣衫单薄,连大衣都没有披上,他不由得皱眉。 循着香味走进厨房,余疏影突然觉得饥肠辘辘。她问周睿:“能吃了吗?” 她走到自己身旁,周睿顺势牵着她,摸到她的手是暖和的,他的眉头才松开了一点:“能。你先去多穿一件衣服。” 余疏影犯懒,她半倚在周睿身上。依赖着他的体温,她笑眯眯地说:“我不冷,真的。” 周睿拿她没办法,只能一边护着她,一边小心地将滚烫的小米粥盛到大碗里。 屋里静悄悄的,余疏影东张西望:“我哥呢?” “他让我自便,然后就出门了。”周睿回答。 余疏影觉得事有蹊跷,她仰起脸问:“他去哪儿了?” 周睿说:“他没有告诉我。” 余疏影用略带探究的目光审视着他,“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他怎么就出门了?” 刚才周睿故意把人使开,现在肯定不会把谈话的内容告诉她。他微微翘起唇角,不正经地说:“可能他不想当电灯泡吧。” 余疏影也笑了,她娇嗔:“乱讲!” 依照周睿的行事作风,余疏影想他肯定有计划有图谋的。她不禁追问,而周睿告诉她:“昨晚我细想了一下,突然发觉你的堂哥也是一个关键人物。只要他愿意手下留情,那么我们的阻碍肯定立即减半。” 她仍旧困惑:“为什么呀?” 他问而不答:“你大伯一家,现在说话最有分量的人是谁?” 余疏影认真地思考着,她的爷爷日渐老年,他已经很少过问后辈们的事情;她的大伯和大伯娘说话是很有分量,但现在真正当家做主的人,貌似是她的堂哥。 想到这里,余疏影大概明白了他的意图:“所以,你刚才就跟他在谈判?你打动他了?” 周睿揉了揉她的头发,他说:“他根本没想过阻止我们在一起。” 她很高兴:“真的吗?” 周睿点头。他突然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温声说:“忘了跟你讲,新年快乐。” 昨晚兵荒马乱的,余疏影急性肠胃炎,余军夜半来电问行踪,余修远使坏搅局……即使过了凌晨,迎来了农历新年,周睿想跟她说句祝福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余疏影听得心房暖洋洋的,她踮起脚,也在他唇上蹭了蹭:“新年快乐。” 说完,余疏影就灵活转身,脚底像抹过油似的走开了。 唇上还带着她的余温,周睿用指腹碰了碰,眼底溢满笑意。 余疏影回了房间穿衣服,她重新下楼时,周睿已经在饭厅等她。餐桌上放着小米粥,旁边放着伴粥的小菜,虽然清淡,但看起来还是让她很有食欲。 时隔多年,余疏影终于再有机会尝到周睿的手艺。小米粥熬得又黏又稠,他应该没有放调味料,独有的米香和甘甜流窜在唇齿间。她细细地品着,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在厨艺上下过苦功。 周睿默默地将她每个表情都收入眼底,将米粥送进嘴里之前,她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犹豫,但将米粥送进嘴里,她又眉眼舒展。他笑问:“好吃吗?” 余疏影用力点头:“很好吃。” 周睿唇边的笑意更深:“不是哄我?” 余疏影又用力摇头:“绝对不是。” 放下勺子,余疏影又尝了一块伴粥的小菜。咀嚼了两下,她就迫不及待地说:“这个也很好吃!清爽有嚼劲,不会太咸,还带着微辣,味道刚刚好!” 听了这番赞美,周睿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也尝了一块,接着说:“这是你们家从超市买回来的榨菜,我只是用热油炒了炒,应该算不上我的功劳。” 新年的第一顿午餐,就在这么愉快的气氛下吃过了。尽管没有丰盛的菜肉,他们也格外的满足。 下午余疏影就缠着周睿到外面看电影,平日周睿很少出入电影院,但见她的兴致这么高,他边答应下来。 正值新春佳节,电影院人满为患,热门的电影基本上满场,只剩边角处空出的单个位置。 其实余疏影根本不在乎看什么电影,她只想跟周睿像普通小情侣一样,做一些小情侣该做的事情。 他们最终选了一部很冷门的电影,余疏影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她将脑袋靠在周睿肩头,一只手被周睿握着,另一只手负责把爆米花放进嘴里。 周睿静静地坐在身旁,余疏影以为他无聊过头而睡着了,不料抬眼一看,却发现他正垂眼看着自己。 在漆黑的电影院里,余疏影看不见周遭的观众,只看见周睿的脸,以及他眼中倒映着的自己。 大屏幕里的男女主角恰好在碧海蓝天下拥吻,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翻涌的细浪,溅起的浪花打湿了飘飘欲飞的裙角,那画面美好得不可思议。 唯美的钢琴乐声萦绕在耳边,他们的目光缠绵地交织在一起,当周睿的轻轻地吻在她唇上,她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如同扑闪的蝶翼。 以往周睿的吻都是强势又霸道,但这次他却是轻品慢尝,他的动作很小,没有惊动其他人。余疏影迷失在这个悄无声息的亲吻中,她闭上双眼,放心将一切都交给他。 临近傍晚,周睿才将余疏影送了回去。 明知道长辈们随时会回家,余疏影还是舍不得跟他告别。周睿陪着她进屋,看见她一副失落的样子,他说:“我干脆就不走了,今晚留下来陪你。” “别啊!”余疏影担忧不已,就算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周立衔,但作为他的儿子,周睿肯定会被迁怒。他这样送上门来,不知道会不会被狠揍一顿…… 周睿猜到她的想法,他笑着说:“别担心,他们不能拿我怎样的。” 余疏影说:“那也是。他们要是打你,我挡在你前面就是了。” 他的语气宠溺不已:“傻妞,我怎么可能让你挡在我前面。” 在余疏影的劝说下,周睿终究还是回了斐州。他没有告诉余疏影,其实他父亲也留在国内过年。要是被她知道他抛下父亲跑到霜江,她肯定早早就让他回去了。 余军一家在霜江待了几天。文雪莱的娘家也在这里,他们忙着走访亲戚,这段日子的行程排得满满的。 父母忙着跟亲戚们闲话家常,而余疏影就忙着收红包和吃大餐。回家以后,她往电子称上一站,看着那串可怕的数字让她想哭。 最近陆陆续续有父母的老朋友前来拜年,而余疏影也有很多节目,她的闺蜜和同学都聚在一起逛逛街、吃吃饭,她每天都早出晚归,这个假期算是过得多姿多彩的。 元宵节那天,斐州大学连同附近的社区举办了一个庆元宵灯谜大会。文雪莱闲着没事,于是就叫上丈夫和女儿一同参加。余军对这种灯谜大会不感兴趣,但妻子和女儿都游说他参加,他就到会场逛逛。 他们一家子抵达时,会场已经很热闹。放眼看去全是五彩缤纷、形状各异的灯笼,每盏灯笼都美轮美奂,听说是美术系学生的得意之作。 余疏影一边欣赏着花灯,一边兴致勃勃地猜着灯谜。浅显的灯谜已经被先到的人拿掉了,剩下的全是高深晦涩的题目,她绕了一圈,就是没有找到能让她摸得着头脑的题目。 这么一来,余疏影只好找父母求助。她穿过人群,在场内转了又转,却发现他们不见踪影。 前来参加灯谜大会的人越来越多,场内开始变得拥挤。余疏影不断被挤,最终被挤到领奖台一侧。一转头,她却发现母亲正站在领奖台的后方,大半个身体都被后台的帘幕遮挡着。 余疏影以为母亲是来领奖的,她兴高采烈地走过去,边走边说:“妈,您猜对了哪个?” 文雪莱闻声转头,只见她神色怪异,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走近以后,余疏影才发现帘幕后还有两人,背着着她的是余军,而面对着她的,正是周立衔。她暗吃一惊,还没想好如何反应,母亲已经对她说:“影影,过来跟周叔叔问声好吧。” 周立衔的视线落在余疏影身上,那眼神有几分复杂,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种场面让余疏影不太自在。她想周立衔已经记不住自己的样子,干脆就装作与他素未谋面:“周叔叔好。” 周立衔没有应声,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一样。 余疏影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周立衔,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他。周睿跟他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 文雪莱轻轻地搂住女儿的肩:“她就是我们家闺女,叫疏影。” 听见文雪莱的声音,周立衔才回过神来。他敛起神绪,随后对余家夫妇说:“我跟疏影已经见过面了。” 余军和文雪莱微微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女儿曾跟他接触过。 周立衔又看向余疏影,他语气温和地问:“小丫头,你还记得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了,周师兄和疏影当然要出来虐虐狗啦~ 虽然有点晚,还是要祝大家情人节快乐哒,跟我表个白好吗?么么哒~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面对笑吟吟的周立衔,余疏影却笑得很牵强。她长长地“啊”了一声,正犹豫着要不要承认,他已经开口:“那天在会所里,我撞掉了你那盒曲奇,你还记得吗?” 这下父母都投来目光,余疏影觉得压力满满。一咬牙,她还是回答:“记得……” 周立衔眼角处的皱纹深深地陷下去,得到这个答案更是高兴:“我还以为你就是我们会所里的小厨师,没想到……看来我们挺有缘分的!” 余疏影挂着的笑容已经比哭更难看了,她略略垂着眼帘,不敢打量父母现在是什么表情。 在这小小的角落里,跟场内热闹气氛的大相径庭。他们各怀心思,除了周立衔以外,其他三人看起来都不太轻松,而余军更是冷着脸。 余军由始至终都没有出过声,文雪莱站在他身旁,自然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着的怒气。在丈夫发作之前,她客套地说:“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回家了。老周,改天再聊吧。” 回家以后,余疏影少不了被父母审问一番。余军端坐在沙发,沉声问:“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小睿带你见的吗?” 余疏影连忙否认:“周……师兄他没有带我见过他爸爸,真的!” 这话说起来就怪怪的,余疏影暗暗埋怨自己,接着又解释:“事先我不知道他就是周师兄的爸爸,如果不是他提起,我可能也记不得有那回事……” 她不提还好,一提余军就气了:“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做他们会所里的小厨师?你什么时候成了小厨师,还是他们会所的!” 炮轰式的质问让余疏影紧张又害怕,父亲似乎怒意正盛,她不敢撒谎:“我……我去了那里学烘焙了……” 其实余军早已心中有数,但听见女儿亲口承认,他还是不能冷静:“寒假刚开始,你说你去给高中生做家教,实际上是跟小睿混在一起,还到他们的会所学烘焙?余疏影,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余疏影倏地抬头,余军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先一步开口:“你不用否认,也不用骗我,你跟小睿还有来往的,不然你怎么进得了会所学烘焙呢?那种地方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一般情况下,即使余疏影偷学烘焙被发现,余军也不会这种大发雷霆。然而现在,她不仅违背他的意思,还因此而扯上了周家,实在让他怒不可遏。 余疏影被震慑住了,她缩在沙发上,连半句狡辩的话都没有说。 看着他们父女俩闹成这样,文雪莱一边用眼神安慰女儿,一边对丈夫说:“算了算了,还在过节,弄成这样多不好,不许吵了!” 刚才在会场跟周立衔不期而遇,文雪莱就觉得不妙,总有一种暴风雨将要来临的预感。早知道周立衔有那么好的兴致参加灯谜大会,她肯定不会提议到场凑热闹的。 他们本是很正常地寒暄,眼看着可以平静退场,余疏影居然跑了过来。文雪莱不由得感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你以为我想吵的吗?我是为她好,她不感激就算了,还偏偏跟我对着干!”余军的情绪还是很激动,尽管努力克制,但他的音量还是降不下去。 余疏影鼻尖发酸,她吸了一口气,死死地忍住涌上来的眼泪。 女儿已经红了眼眶,文雪莱心疼不已,她说:“影影又不是机器人,不是她想不喜欢,就可以不喜欢的!慢慢来就是了……” 看见女儿一副憋屈的样子,余军更是怄得厉害,他看着她:“小睿这次回国,目标是整个亚太区的大市场,他是做大事的人,而且野心一点都不比他老子小。” “斯特在西欧家喻户晓,但来了中国基本上就是从零开始,要在这里稳住脚跟,不是一直烧钱就可以的!现在斯特正处于上升期,他们整个团队都意气风发的,但要是到了瓶颈期、甚至遇上危机呢?到那个时候,谁能保证小睿不会牺牲跟你的感情来换更多的利益?你姑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是我的女儿,我不想你步她的后尘。忠言逆耳,你爱听就听吧,你跟小睿的事,以后我不会说什么了!” 余疏影的眼泪还是夺眶而出,她一声不吭,只是狼狈地走回了房间,“嘭”地将房门关上。 这晚余疏影没有出去吃饭,她趴在床上默默地掉着眼泪,中途周睿给她拨了两通电话,她也没接。 晚一点的时候,文雪莱将饭菜重新热了,随后端进女儿房间。那丫头鼻子通红、眼睛发肿,她放下托盘就扭了一条热毛巾进来,打算给余疏影擦擦脸。 余疏影还在闹别扭,她挡住母亲的手,转个身就缩进被窝。 文雪莱拿起她的手机,隔着被子敲她:“你出不出来?不出我就给小睿拨电话,让他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妈!”余疏影不满地踹开被子,伸着手臂想将手机抢回来。 文雪莱不跟这孩子废话,她说:“过来吃饭,哭这么久也该饿了。” 余疏影确实是饿了,她不住抽噎,带动胃部也一抽一抽的。拿起筷子,她就狼吞虎咽起来,在母亲面前,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直到饭碗见底,文雪莱还静静地坐在床边。余疏影猜到她又要说教,不料她只对自己说:“什么都别想了,洗个澡就睡觉吧。” 说完,文雪莱就端起托盘准备出去。 余疏影急急地喊了声“妈”,文雪莱顿住脚步,对上母亲的眼睛,她又说不出话来。 等了数秒,文雪莱说:“这事也不怪你爸敏感,那种事经历过一次他就怕了。” 余疏影用力吸了吸鼻子,她看着母亲,很认真地说:“要是我不怕他像他爸爸那样为了利益放弃感情呢?” 文雪莱抿着唇,沉默不语。 “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也不会那样对我。”余疏影的声音低了下去,“妈妈,我真的很喜欢他……” 文雪莱微微动容,她叹气:“人生是你的,你要用什么筹码赌多大的赌局,决定权永远都在自己手里。我跟你爸……当然希望你能够得偿所愿。” 那晚余疏影辗转难眠,跟她一样失眠的还有周睿。当父亲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在灯谜大会偶遇了余军一家,他就知道糟糕了。果然,他给余疏影拨了两通电话,她都拒听。 想到她的处境,周睿没有再找她,免得她要遭受父母更多的压力。与此同时,他也打算给她多一点时间和空间作考虑。 盼到开学时,周睿才低调地到学校找她。他事先没有跟她提过,掐准了点就在教学楼外等待。 夕阳的余晖悠悠然洒下,校道两旁的树木刚长出新芽,嫩绿的叶子衬着火红的晚霞,徐徐而来的微风渗着初春的凉意。 周睿今天穿了一身很悠闲地衣服,正是放学时间,他混在人群里,还真有几分学生的样子。 余疏影如常走出教学楼,没走几步,她就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唤着自己的名字。周睿逆着人群走过来,她一眼就能看见他的踪影,她既不说话,也不向前,脑子有半秒钟是空白的。 “疏影。”周睿又唤了她一声,他的声音很轻,但足以传入她耳里。 自从在霜江告别 ,余疏影就没有机会跟他见面,将近半个月不见,如今他突然出现,她才惊觉自己有多么想他念他。他的呼唤不断在耳边萦绕,她心绪澎湃,忍不住朝他奔过去,一头扎进那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里。 猝不及防地,周睿被那冲力撞退了半步,他伸手抱着她,无声地安抚她。 尽管他们站在不阻碍交通的边角位置,但还是有路过的学生好奇地望向他们。余疏影知道自己失态,她猛地将身旁的人推开,耳根稍稍发烫,一时间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周睿无声地笑了,他牵起她的手:“走吧。” 想到他们还在学校,余疏影下意识躲开他的手,他像是看破她的意图,立即敏捷地搂紧她的手指。 余疏影用余光瞄了他一眼,被他逮个正着,她有点脸红:“你怎么又来了?” 周睿问她:“你不想我来吗?” 这些天来,余疏影跟父亲还处在冷战中,他们从没有试过闹得这么僵化。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服软,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更清楚什么样的选择才是顺从内心的。她满心甜蜜,却偏偏口是心非地回答:“不想,我都快忘记你了。” “是吗?那你刚才还抱着抱得那么紧?”周睿说话的语气笃定而轻松,但他的手却下意识收紧,透出一丝紧张。 想到刚才那番举动,余疏影又要脸红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出格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飞扑到异性怀中。她别开脸,有意绕开这个话题:“爸爸已经知道偷偷学烘焙,还猜到我们的事情了。” “我知道。”周睿并不惊讶,他看向余疏影,“所以我前几天都没有找你。” 余疏影轻轻地应了声:“那现在呢?” 周睿说:“要么跟你私奔,要么就跟余叔负荆请罪。”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疏影对周师兄的态度已经转变很多了,刚开始被父母反对,她立即就退缩了,而现在却慢慢地学会信任,看来周师兄的努力还是有回报哒~   ☆、第50章 第五十章 余疏影猛地停住脚步,用另一只手捉住他的手臂,她的表情严肃而认真:“两样都不好!” 周睿问:“你是担心你爸妈受伤多一点,还是担心我受伤多一点呢?” 假如要将父母和周睿分别放在天平两侧,余疏影的心必然更向爸妈那方倾斜。尽管如此,她也舍不得让周睿受罪,负荆请罪虽是玩笑话,但父亲这么生气,她还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动手。 余疏影一脸难为地看向他,不料他却弯起唇角,那笑容有几分戏谑之意。意识到这可恶的男人又拿自己寻开心,她愤愤地跺了他一脚,与此同时,那锃亮的皮鞋就多了半个脚印。 周睿带着她往学校东门走,他说:“放松点,有我在呢,你别瞎操心。” 她追问:“你到底打算怎样做嘛……” 将车钥匙掏出,周睿回答:“不可以私奔,也不可以负荆请罪,我们一起吃顿好的总可以了吧?” 余疏影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周睿搂过她的腰:“走吧,你会喜欢的。” 她的心思不在晚餐上,她边走边对周睿说:“爸爸把我偷偷学烘焙的账赖在你头上了。” 他一贯轻松地说:“不要紧。” 她又说:“我这么不听话,爸爸应该会当成是你唆摆的。” 周睿还是用同样的语气说:“没关系。” 她皱着鼻子:“你怎么都不着急?” 周睿紧了紧她的手,柔声安抚:“我会处理的。” 周睿将她带回自己的公寓,她这回比前两次的表现要自然得多,只在进门时顿了顿脚步罢了。 进屋以后,周睿就把外套脱下来,并对余疏影说:“你先坐坐。” 说完,他就转身往厨房走。余疏影将包包放在沙发上,随后也跟了过去:“我也可以帮忙。” 周睿将厨房里唯一的围裙系到余疏影身上,余疏影本想自己动手,却被他阻止。系绑带的时候,他微微俯着身,那表情很专注,像是在干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她的视线落在他那方,莫名地感动。 “你想做什么菜?”余疏影问。 周睿说:“听说女孩子心情不好就喜欢吃甜点。” “所以呢?” 打开冰箱,周睿直接从里面拿出水果和巧克力砖:“巧克力火锅怎么样?” “好啊!”余疏影的眼睛亮起来,她对巧克力火锅已经垂涎已久,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尝试。 “除了水果以外,蛋糕和饼干,面包来不及做,在外面买了一些。” 她了然地点头,看来周睿今天到学校找自己并不是偶然:“你什么都准备好了?” 周睿承认:“今早去了一趟超市。” 余疏影不禁笑起来:“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他带着余疏影往料理台走:“我教你。” 周睿先在锅底涂上一层黄油,然后再放下巧克力砖,点燃蜡烛让它们加热融化。他将勺子交给余疏影,很耐心地教她用什么样的方式和力度来搅拌。 余疏影向来就喜欢烘焙烹饪,她按着周睿的方法搅拌,不一会儿就上瘾了。锅里的巧克力香浓幼滑,诱人的香味不断撩拨着她的口胃。 另一边的周睿动作迅速地将早已洗干净的水果去皮切块,并用精致的骨瓷将它们盛好。与此同时,他还得抽空帮帮余疏影的忙,免得她手忙脚乱。 周睿挑起巧克力浆看了看,问她:“黑巧克力可能有点苦,要不要加牛奶?” “好呀。”说完,余疏影就娴熟地打开他的冰箱,拿出牛奶加了进入。 周睿也不跟她说分量,她高兴放多少就放多少进去,直至她“呀”了一声,紧张地问他是不是放多了,他才笑着说:“甜一点更好,吃着高兴。” 余疏影说:“其实我更想吃冰激凌火锅。” “你还敢吃冰激凌火锅?要是你又进医院,余叔肯定不放过我。等下你也不能吃太多,觉得不对劲就得停下来。” 周睿也想过做冰激凌火锅,但想起除夕夜因急性肠胃炎到医院打点滴,他就不太敢乱给她东西吃。他原本想给她做些清淡的菜式,不过她很久很久之前发了一条微博,大意是治愈心情不好的最佳良药是甜掉牙的巧克力,所以他才给她准备这么一个惊喜。 余疏影开吃了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她兴奋地将各种水果和糕点都涮了一遍,每一口咬下去,浓滑而温热的巧克力都牵动着舌头上的味蕾,简直让她欲罢不能。 坐在她对面的人倒没怎么动口,一是他不爱吃这么奇葩的火锅,二是她的吃相实在像个孩子,他光看她吃东西已经足够了。 当她不知道第几次将草莓放到巧克力浆里,周睿终于出言阻止:“差不多了。” 余疏影咀嚼着沾满巧克力浆的草莓,口齿不清地说:“我还没吃饱。” 他说:“让你过过嘴瘾而已,你还真想吃饱?” “啊?”余疏影说,“还剩很多,我再帮你消灭一点吧。” “听话。”周睿直接将她手中的餐具没收了,“你想吃饭还是面条,我给你做。” 最后周睿帮她拿了主意,他下厨做了两道清淡的小菜,余疏影站在一旁看着他忙碌,小小声地叽咕:“这哪里是谈恋爱啊……” 她的声音虽小,但周睿还是听见了。他挑起眉头,饶有兴致地问:“不是谈恋爱,那是什么?” 余疏影一字一顿地说:“托管孩子!” 周睿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而眼睛却别有深意地看着她:“要我做点什么来证明我不是托管孩子吗?” 余疏影拔腿就跑,身在客厅,她也能听见有笑声从厨房里隐隐传来。 尽管周睿在国外长大,但他偏爱中式饮食,同时也能做出一手中国好菜。饭菜端到餐桌,余疏影转眼又被那香味吸引,不用他叫唤,她已经自动自觉地做到餐椅上。 他们刚动了筷子,玄关处就出来细微的开锁声。余疏影紧张地看着周睿,而周睿只是平静地说:“没事,应该是我爸回来了。” 余疏影倏地睁大眼睛,她内心抓狂,她还没准备好要怎么面对他爸爸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周立衔已经走到饭厅。刚才换鞋,他看到一双女鞋,大概猜到这位女客就是余疏影。见了她,他温声说:“疏影,我们又见面了。” “周叔叔好。”余疏影倍感压力,差点就站起来跟他打招呼了。 周立衔笑起来,他说:“不要这么拘谨,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余疏影正要应声,周立衔又说:“不对,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话一出,余疏影有点局促,而周睿却无声地微笑,他放下筷子,同时问父亲:“您吃过饭了吗?” 今晚他们先费了点时间吃巧克力火锅,待到吃饭已经八点有余。周立衔在外面吃了晚饭,但见余疏影在,他就说:“给我小半碗米饭吧。” 周立衔的出现实在出乎余疏影的意料,她正襟危坐,大部分的时间都专注于自己碗里的白饭。周睿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给她夹菜。 坐在主位上的周立衔也不时给她夹菜:“疏影,多吃点。” 余疏影连声道谢,撇开他是父亲的老同学、姑姑的旧情人等身份,他就是她的未来公公,这种见家长的压力还真让她难以安之若素。但很快,她又察觉自己想得太远,她跟周睿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她这么快就把他当成未来公公,是不是太着急了…… 周睿虽然不知道她内心所想,但见她的表情千变万化,他就猜到这丫头又在浮想联翩了。 整顿饭下来,周立衔都笑眯眯地看着余疏影,很热情地跟她聊天。 余疏影能感觉到他对自己那深深的好奇,有时候他也会绕一大个弯来询问她家这些年的情况。 他们聊了好半晌,直至周立衔接了一通要紧的来电,这场谈话才告一段落。 当周立衔走到阳台接手机,余疏影立即松了一口气。周睿给她递了一杯温水:“又不是考试问答,发错了不用扣分的。” 余疏影眼睛看着阳台,手却悄悄往周睿身上捶过去:“都是你!你明知道你爸爸会回来,居然还不早点让我走!” “为什么要走?”周睿将她扯过来,手臂一展就将人搂入怀中,“迟早都是一家人,你真不需要害臊的。” “谁说我害臊的!” “你脸都红了……”说着,周睿就伸手捏她的脸蛋。 余疏影立即反击,毫不示弱地揪他的耳朵。 拿着手机走进客厅,周立衔看见的就是两个孩子闹成一团的状况。他笑着摇头,随后就径直走向书房,并没有打扰他们恩爱。 无论余疏影怎么闹怎么折腾,最终还是被周睿制服了。周睿将她的双手摁在沙发上,她就动弹不得,只能让人摆布。 周睿半撑在她身上,他得意地问:“还闹吗?” 余疏影力气不如他,反应力也不如他,她挣不开他的手,只能把周立衔搬出来压他:“你爸爸没教你不准欺负女孩子的吗?” 他坏笑起来:“我还没开始欺负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让疏影和周师兄多秀秀恩爱吧,很快就有大事发生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这次余疏影不上他的当,她横了周睿一眼:“我知道你又想看我的笑话了!” 没有得到预期的反应,周睿有点小失落,但也不损他的好心情,他将余疏影从沙发上拉起来:“居然有免疫了?” 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余疏影有把握地说:“周叔叔在呢,量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周睿俯身,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你看走眼了,我爸可希望我‘欺负’你,不然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走掉呢?”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余疏影的耳侧,她缩了缩脖子,同时,周睿把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那动作像把她抱在怀里般亲密。不知怎么地,她还是不自觉地脸红了。 看见余疏影这副可爱的样子,周睿没办法无动于衷,轻吻落在她脸颊,他觉得他真对这丫头着迷得无法自拔。 余疏影侧过脑袋,周睿的脸就在眼前,他的睫毛又浓又密,似乎比自己的还要长。她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眼睫毛:“你像周叔叔多一点,还是像你妈妈多一点?” 周睿握住她的手,随后包裹在掌心里:“其实,我更像我妈。” 她自然而然地问:“你跟周叔叔都来了斐洲,你妈妈你一个人留在法国过年吗?” 周睿低头把玩余疏影纤细的手指,静默后数秒才开口:“看来余叔真的不想我们有太多交际,跟我们家有关的事情,他都很少提吧?” 余疏影点头承认,对于周家的事,尤其那段陈旧年轻。她父亲不爱提、更加不想提。她所知道的一切,基本都是母亲告诉她的。 其实周睿也猜到是这样一个境况,他将余疏影搂进怀里,声音微沉:“在很多年前,我妈就因为心脏病离开了这个世界……” “啊?”余疏影大吃一惊。跟周睿相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听他提过他的母亲,她本以为他碍于她姑姑的原因才不说的,却不料他母亲已经不在人世。 忽然之间,余疏影不禁忧伤起来。她主动环抱着周睿的腰,千言万语,竟说不出半个字。 他们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周睿顺着她的长发,良久以后,他说:“她是一个很善良、很和气的人。如果她还在,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隔着几层衣衫,余疏影感觉到他体温,也能感觉到那无声的失落与惋惜。她自认是口拙的人,安慰的话她不会讲,只能继续默默地抱着他。 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周睿更亲密地抱着她,并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她也会喜欢你的。” “我不是出身在什么名门望族,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你妈妈不会介意吗?”余疏影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传出来。父母担心的问题,她同样感到担忧。周家富甲一方,而周睿又那么优秀,像他这种天之骄子,跟她的差距肯定不止一点点。尽管如此,周睿却未曾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不摆显、不炫耀,还对自己百般爱护与包容,跟他在一起,她感到温暖而安心。 关于周睿的母亲,余疏影并不了解,不过倒可以想到她是一个高雅大方、知书达理的女人。否则,她也管教不出周睿这么优秀的儿子。 周睿没有直接给她答案,他说:“我出生以后,我妈妈的身体就变得很差。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她的心脏已经开始衰竭。她就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金钱、权力、地位样样不缺。但那又怎么,在生死面前,她也跟普通人一样无能为力。” “病了这么多年,我妈对那些身外之物看得很淡。拥有再多又怎样?还不是一样换不了她的健康。我妈过世以后,我的外公外婆对很多事情也不在意了,你可能不会想到,爸跟你姑姑的事全是他们告诉我的。我外公说,撮合我爸妈结婚,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他还说,以后我就算牵一头母猪回去见他,他也不会有意见的。” 听着听着,余疏影就觉得鼻尖酸酸的,她将脸埋在周睿胸前,不让他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 周睿继续说:“余叔为什么阻止我们来往,我很清楚。表面上,他是在意我们两家的往事,但实际上,他不过是怀疑我罢了。他担心我跟我爸一样,到头来还是为了那些无关要紧的东西而放弃你。” 他将余疏影从怀里拉出来,很认真地问她:“疏影,你相信我吗?” 余疏影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但态度却非常坚定:“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他捧着她的脸:“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相信我好不好?” 她轻声应道:“好。”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 她的尾音最终淹没在一个温柔而缠绵的亲吻里。周睿掐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身体扳过来,完全将她圈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余疏影分开双腿跨坐在他大腿上,她稍稍躲了一下,与她唇齿相依的男人便不满地缠着她的舌头,根本不允许她有半点逃离的意思。 吻至深处,他们双双倒在沙发上。余疏影只得到半秒的自由,接着他的唇就再度吻了上来,尽情地辗压。脑袋因轻度缺氧而昏昏沉沉的,她自动自觉地抬手环住他的脖子,身体本能地向他贴近。 思及往事,周睿的情绪正起伏不定,越是拥着亲着余疏影,他就越是失控。体内像有洪流狂涌、山泥崩塌,手掌顺着她衣服下摆窜了进去,她那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他的呼吸又重了几分。 周睿的架势让余疏影心生怯意,她试着把他推开,而他却继续长驱直入,他的大手顺着腰身往上,最终落在她柔软的胸上。他高大健实的身躯将她困在沙发上,恣意地在她身上探索与掠夺,她轻轻地颤抖起来,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一个男人的渴求与欲-望。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余疏影已经被自己压身下,她那湿润的眼睛和微微发肿的唇瓣都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疯狂。 余疏影已经被他吓呆了,她的背紧紧地贴着沙发,胸口因气息不稳而上下起伏。对上周睿的幽深目光,她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刚才他们的身体贴在一起,余疏影明显地察觉他身体的变化,她垂着脑袋,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周睿的胸口同样起伏,他从她身上起来,哑着声音跟她道歉:“对不起……” 没等余疏影回答,他就丢下一句“等我一下”,就把她丢在客厅里。 尽管周睿走开了,但余疏影还是觉得尴尬,她用双手捂着自己滚烫滚烫的脸颊,真想大声地尖叫出来。 周睿重新回到客厅时,余疏影倚在阳台的铁艺栏杆上看月光。她没等到周睿回来,却先等到周立衔。 周立衔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今晚所穿的那套,他脚步匆忙地走到客厅,发现只有余疏影在阳台,他便问:“疏影,你站在哪里做什么?快进来,别着凉了。” 那语气俨然跟父亲的没有什么两样,余疏影唯唯诺诺地点头,接着就回到客厅,顺手将落地玻璃门关紧。 周立衔又问:“怎么只有你在,小睿呢?” 余疏影只能回答:“他上卫生间了。” 周立衔并没有露出困惑的表情,他说:“我急着出门处理点事情,等下你帮我跟小睿说一声吧。” 余疏影当然不会拒绝,她乖巧地应声:“好的。” 周立衔出门不久,周睿就回到客厅,余疏影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到刚才的状况,她有点尴尬:“你……没事吧?” 周睿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他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你说呢?” 他的调子轻缓又带点暧昧,他明明没说什么,但余疏影却觉得这个答案十分意味深长。她的眼睛乱瞄,同时告诉他:“周叔叔刚才出门办事了,他让我告诉你。” 周睿“嗯”了一声,长臂一伸就把余疏影扯到自己身侧。慌乱中,余疏影斜斜地倒在他身上,手拽得他的领子都歪掉了。 “喂!”余疏影脸上的温度尚未彻底消退,周睿又来这么一出,她的脸又烫起来,“你……刚才……” 她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完整的话,周睿看准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因而还故意问她:“刚才怎么样了?” 余疏影知道他明知故问,她娇嗔:“你这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周睿低低地笑出声来,他说:“那是正常反应,没什么值得羞耻的。况且,要是我什么反应都没有,你才应该慌张吧?” 余疏影脑子一热,想到什么就立即脱口而出:“你那方面到底正不正常,我一点都不在乎!” 周睿的笑声更甚,他一边欣赏着余疏影窘迫的样子,一边调戏她:“我的意思是,要是我没有反应,你就应该怀疑你自己的魅力了。” 余疏影又被他摆了一道,她再度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朝周睿扑过去。 周睿展开双臂将人抱在怀中,柔声细语地安抚着她,直至她安分下来,他才贴在她耳边说:“今晚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以往的经验,周师兄的粉丝团肯定会教育我说,不能这样让周师兄憋着啊,对身体不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猜对了吗?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余疏影扭着脖子回头,她笑周睿:“你多大了呀?还要别人陪……” “太久没有人陪我了。”周睿贴着她的脸,手臂又收得紧一些。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听起来有几分说不出的伤感。余疏影自然而然地想到他早逝的妈妈,她的母性光辉瞬间涌现,随后就没有说半句拒绝的话。 上次周睿给拿出一双女式拖鞋时,余疏影就臆想过他也为自己准备了睡裙等一系列的女性用品。当她准备洗澡,伸手问周睿拿睡衣,周睿还是拿出了一套自己的睡衣,让她将就着用。 余疏影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自言自语:“怎么拖鞋有,而睡裙就没有呢……” 周睿打算进浴室调节水温,因而跟在余疏影身后。这么一来,她的话便全数落入自己耳里。思索不自觉飘到那个差点擦枪走火的晚上,他踏前两步勾住她的腰,慢悠悠地说:“拖鞋是必须的,而睡裙不是。” 脑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余疏影看着他,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困惑。 周睿没有回答,他先一步走进浴室,离开之前,他才倾身贴着余疏影耳际吹气:“你还是穿我的睡衣比较好看。” 说话,周睿便头也不回地走掉,只留下拿着他睡衣的余疏影,好气又好笑地站在原地。 上一次在周睿的公寓留宿,他们还是很纯洁的朋友,现在他们的关系仍旧很纯洁,然而他们的身份却不一样了。初时,余疏影确实有几分紧张,然而躺在他身旁,她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像天生本该如此。 春寒料峭,周睿的卧室是恒温的。他们同盖一床丝被,周睿伸长手臂让她枕着,他还没有入睡,只是安静地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 躺在他身旁的余疏影也睡不着,她一点也不安分,一下子向左翻身,一下子又向右翻身,直至被周睿搂在怀里,她才停止闹腾。 周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的床你睡不惯?” 余疏影告诉他:“平时这个钟点,我还在看电视剧!” 他问:“要不要我陪你看?” 没等到她的回答,周睿已经将放在床头柜的遥控器拿过来,然后递给余疏影。 余疏影问:“我不会妨碍你休息吧?” 其实周睿也不困,他回答:“我只是迁就你的去睡眠时间。” 在此期间,电视台播放一条斯特的广告。 这条广告拍得很唯美,在短短的十五秒里,漂亮的少女和英俊的男人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挽着手臂步进婚姻的殿堂。 在广告的结尾,双方亲友在婚礼现场举起酒杯向他们祝贺,而镜头则给了酒杯中的葡萄酒一个特写,美酒在酒杯中流淌,最终凝聚成斯特的标志。 这条广告应该是最新投放的,余疏影此前还没有看过。她问周睿:“这么快换广告了?我记得之前的广告是葡萄园的少女呀。” 周睿点头:“在国内的葡萄酒市场里,有三五个知名品牌早已抢占了先机,占据了大部分的市场份额。斯特想突出重围,就得独辟蹊径。我们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做市场调研,打算从婚庆市场入手,只要能在婚宴饮品和婚庆贺礼两大市场立稳脚跟,那么今年的业绩就非常可观了。 ”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婚庆的开支也逐年走高,婚庆产业已成为一个充满巨大商机和前景的朝阳产业。余疏影虽然没有做过市场调研,但光是想象也知道这个方向是通往康庄大道的。 余疏影不自觉回想起父亲的话。斯特现在正处于上升时期,似乎总有一种所向披靡的架势。然而,这世界上的路没有完全平坦的,任谁也不会永远处于不败之地。 尽管如此,余疏影还是很乐观。其实失败远没有人们想象那么可怕,最坏的结果不就是重头开始罢了。想到这里,她倚着周睿的肩膀,一脸欢快地开口:“周师兄……” 对于这个称呼,周睿表示不满:“还周师兄?” 余疏影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却故意说:“唔,周总监?” 周睿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再叫。” 余疏影转着眼珠,又说:“那,周先生?” 周睿这回捏她的脸:“再来。” 为了躲避周睿的魔爪,余疏影缩在他肩头,调皮地唤他:“周哥哥。” 在她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两把,周睿笑骂:“你还真够折腾的。” 她笑嘻嘻地说:“哪有!” 周睿稍稍将身体挪开,他问:“刚才想说什么?” 双臂还环在周睿脖子上,余疏影看着他的眼睛说:“周睿,就算你变成了穷光蛋,我也一样的喜欢你。” 周睿怔了半秒,继而对她说:“就因为你这么喜欢我,我也不能让自己变成穷光蛋。” 余疏影继续说:“如果你变成了穷光蛋,我们就开一家咖啡厅。你负责烘焙西点蛋糕,我负责招呼磨豆煮咖啡,再生一群孩子招呼客人,你说好不好?” 她的表情天真又可爱,周睿不自觉笑逐颜开:“原来你都打算好了,那我就赶紧变成穷光蛋好了。” 紧接着,余疏影又说:“我也就说说罢了,我知道你不会变成穷光蛋。” 周睿抱住她,像是呢喃,又像是表白:“我当然不会变成穷光蛋,有你在身边,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他们能拥有彼此,确实是世间上最奢侈的事情。余疏影默默地听着,心房暖意盈盈。 余疏影这边跟周睿如胶似漆,那边跟父亲的关系仍尚在冰雪之中。 余军对女儿的态度和行为很不满,而余疏影也像反叛期的叛逆少女,一味坚持己见,绝不向父亲低头。 作为中间人,文雪莱十分为难。一开始,她跟丈夫是同一阵线的,然而现在,她却越来越倾向女儿那方,但又不能过分表现,免得加剧双方矛盾。 其实余疏影也很想化解她跟父亲的矛盾,只是,每次她心平气和地找父亲谈话,他总是不合作,只用三言两语就把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就连母亲也束手无策。 周睿也知道她在家里的处境。他很清楚,他该做的,并不是作出什么忠贞不渝的承诺,而是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有多爱余疏影。 那段陈年旧事是余军解不开的心结,要解开他的心结只能从根源下手。周睿瞒着余疏影,私下约见了余军,而余军也肯赴约。 他们约在斐州市区的一家茶室里,地点是余军定的,周睿想他也不希望被余疏影发现。 当天下午,周睿特地把例会押后,提前了半个小时出发。尽管如此,他抵达茶室时,余军已经端坐在包房里等着他了。 包房里没有留茶艺师,余军亲自给周睿泡茶,温具、置茶、冲泡……每一个步骤,他都做得很讲究。 周睿专注地看着余军的每一个动作。上次余疏影把龙井茶叶泡坏了,他有模有样地教她用八十五摄氏度的热水泡,才能带出龙井的茶香。其实他也曾犯过同样的错误,而替他指出错误的人,正是余军。 母亲病逝以后,周睿也曾有过一段消沉的日子。在家里触景伤情,父亲就建议他到外面走走散散心,考虑了几天,他就提出回中国念书的想法。 周睿之所以选择斐州大学,不过是一个偶然。而跟余家扯上关系,却是他有意为之。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好奇,想见见让父亲念念不忘的人。他特地多修了一门法语,接着就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余军,也结识了他们一家。现在回想,真觉得这是妙不可言的缘分,看来他们两家注定要成为姻亲的。 对于周睿来说,余军是老师,也算是他半个父亲。周立衔平时忙于工作,他们见面的时间不多,而在斐州求学期间,他跟余军却亲密无间,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余军一度弥补了他欠缺的父爱,而他对余军的敬重,不亚于他对周立衔的敬重。 这回他把余军约出来,不仅是为了和缓余疏影和余军的父女关系,同时也是为了化解他和余军的矛盾。 在他内心千回百转的时候,余军已经将茶泡好,并将茶盏推动他面前。他敛起神色,说道:“谢谢余叔。” 余军微微颔首,在周睿开口之前,他便抢先说:“疏影那丫头,孩子心很重。她不懂事,但你不能不顾大局。” 周睿直言:“对于我来说,跟疏影有关的事,同样是大事。” 余军像是没有听见,他接着说:“你堂叔的野心勃勃,你不好好对付他,只顾着这点儿女情长,真的有点不理智。” 周睿明白余军的潜台词,他也顺水推舟地说:“如果我铲除堂叔这颗毒瘤,您是不是就放心把疏影交给我?” 余军轻轻地呷了一口清茶,茶质有点涩,看来这茶还是泡坏了,他不住摇头,缓缓地说:“你比我更清楚,毒瘤是除不尽的。” 得到这个答案,周睿也不诧异,他平静地将手边的文件推过去:“如果再加上这个呢?” 余军一目十行地扫过去,他脸色微变,忍不住低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周师兄勇气可嘉啊,居然直接找未来泰山单挑……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余军定眼看了周睿半晌,他抿着唇将放在酒精灯上加热的水壶拿开,随后把最后一张带着周睿签名的文件举到火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看着白纸被逐点逐点地烧成灰烬,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当纸张只剩一只边角,余军才把它放在手边的空碗里,再用茶水将那小星火完全浇灭。他抬头,那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老祖宗留给你的东西,你就该好好珍惜。” “您知道我从来不在乎这些东西。”周睿淡淡然地说。 余军倒是笑了,他说:“年轻人这么淡泊名利,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周睿也笑,但态度却很认真:“我也在奋斗,不是吗?” 这话让余军无法反驳。周睿手上拿着斯特将近三成的股份,就算每天坐在葡萄园里晒太阳,也可以衣食无忧。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担起开辟亚太市场的任务,他的身份特殊,能开拓成功是理所当然的,要是失败而回,他却要承受很多压力与非议。 在余军眼里,周睿向来是一个有魄力、有干劲的人,正因如此,他才对周睿格外青睐,甚至把周睿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照顾和教导。 只是,余军怎么也没想到,周家两父子都在感情问题上摔了一跤。跟周立衔比起来,周睿算是摔得更彻底,居然连手头上的股份以及他名字的动产和不动产全部搬了出来。 将凉掉的茶水倒掉,周睿重新给余军添上一杯:“余叔,您可以考验我,但不可以连机会都不给我。如果您只凭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把我否定,那对我太不公平了。” 余军捧起茶盏,但没有喝。他的拇指沿着杯沿打转,额间的皱纹深深地陷下去,始终没有表态。 周睿陪着余军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茶。他的表情如常,脊梁却直挺得发僵,泄露了他此际的紧张与忐忑。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军终于开口:“虽然疏影没有你那么矜贵,但我们从来没舍得让她受什么委屈。我跟她妈妈对希望她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孩子,不用大富大贵,只要安安稳稳就可以了。” “这丫头有点小聪明,但不是成大器的料子,而我们也不奢求她有什么大作为。她成不了你的贤内助,充其量只是陪你过日子的伴侣,或许很快,你就会觉得烦了、腻了……” 听到这里,周睿忍不住打断他的话:“绝对不会!” 余军抬手,示意周睿听下去:“男女之情从来没有绝对之说。结婚的时候信誓旦旦地宣读了誓词,不一样可以离婚吗?你的条件太好,面临的诱惑也很多,对于你,我真的有一万个不放心。” 周睿假装听不懂余军话中的重点,他很平静地陈述事实:“这几年来,我面临的诱惑也不少,但我也没有变心。” 余军不由得再度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周睿还真比他想象中要倔犟得多。话已至此,他们再说下去肯定得撕破,周睿越是平静,他就越是觉得心浮气躁,他重重地搁在茶盏:“好了,不用再说!” 周睿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还真沉默下来。 余军按捺着情绪,他将那份文件重新推到周睿手边:“处理好这份吓人的东西,不然你那声‘余叔’就可以免了!” 说完,余军就拂袖而去,临走还不忘把账单给结掉。 包间里只剩周睿,他重新泡了一壶热茶,静静地参透着余军的话,他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余军跟周睿见面最终还是被余疏影知道了,原因是文雪莱不小心说漏了嘴。父亲一回家,她就想小狗一样绕着他打转,嘴里还喋喋不休。 从茶室回到家里这段时间,余军已经冷静下来。他没有绷着脸,但语气却不算温和:“我跟小睿见了一面而已,你就不哑巴了?” 这些天来,余疏影几乎没有主动跟父亲说过话。她自知理亏,只能讪讪地对他笑着:“我哪有……” 余军坐到沙发上,而余疏影也跟了过去,她攀着父亲的肩,不知道第几次追问:“你们到底聊什么了?你们去茶室为什么不带上我?” 他说:“这么想知道,你找小睿问去。” 余疏影还真站起来,她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一边嚷嚷:“问就问!” 文雪莱总觉得丈夫怪怪的,但那里怪异,又说不上来。当余疏影回了房间,她才坐到他身旁,小声地问:“跟小睿聊得怎么样?”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余军才说:“小睿真动格了。普通小市民结婚都要签订婚前协议,他倒是特立独行的,连婚事都没有谱就签好了财产转让协议。” 文雪莱吃了一惊:“这孩子怎么像中了邪一样……” 余军无奈地摇头:“小睿的态度摆在这里,我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多久。依他那性子,我要是坚持反对他跟疏影来往,他肯定会让那份协议成真的。” 文雪莱也叹气,她说:“年轻人的事情,看来真不轮到我们管了。” 余家夫妇在客厅长吁短叹,而房间里的余疏影则满心焦虑地拨周睿的手机。手机接通后,她第一句就问:“你没事吧?” 那边的周睿一头雾水,他问:“我能有什么事?” 由于担心,余疏影的语气有点冲:“你为什么瞒着我跟爸爸见面!” 周睿这才明白过来,他笑着说:“担心我被余叔揍得爬不起来吗?” 在这个时刻,余疏影一点都不欣赏他的幽默:“一点都不好笑!” 周睿明白她的心情,他敛起笑意,柔声对她说:“好了,我跟余叔只是随便聊聊而已,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不信的话,你可以过来看看我。” “随便聊聊?”余疏影不相信,“那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他说:“我怕你瞎操心,就像现在这样。” 余疏影捏着手机,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下午跟余军谈话的内容,周睿并不想让余疏影知道,他们之间的阻碍本来就不少,他不想再让她再添压力。他有意将话题扯开:“周末怎么不去逛街?” “你都不来陪我!”余疏影故意埋怨他,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喂,你还没告诉我你跟爸爸聊过什么!” 周睿失笑,他说:“还能聊什么,当然是聊我跟你的事。我跟余叔聊聘礼的事情,难道你也要在旁边听着?” 明知道周睿在开玩笑,但余疏影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那种心绪翻滚的感觉,真让她有种婚事当前的错觉。 那头安静下来,周睿才说:“这周我比较忙,不过下周可以带你到临市玩两天。” 说到去玩,余疏影的心情就明朗了,她问:“玩什么?” 周睿卖了个关子:“你听说过冼历徽吗?” 余疏影说:“知道呀,斐州的富商嘛。” 他告诉余疏影:“上次我跟你说过,斯特将会通过婚庆行业切入市场,而冼历徽女儿的婚宴,就是我们打响的第一炮。下周六就是冼历徽女儿出嫁的日子,我带你过去遛一遛。” 冼历徽是斐州的富商,他不仅财大气粗,而且还名声在外,无论是商界还是政界的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他对她向来疼爱有加。如今她嫁得良婿,他自然要大排筵席,高调庆祝。 从几个月前,不少娱乐杂志和营销账号开始拿冼历徽女儿的婚事做新闻,什么天价婚纱、天价首饰的,真让大众目不暇接。至于他女儿的婚礼,想必也是奢华至极。 余疏影似懂非懂,她问:“你想通过冼历徽女儿的婚宴,让他的宾客都尝到斯特的葡萄酒吗?” 周睿回答:“没错,斯特将会为冼历徽女儿的两百席婚宴提供葡萄酒。” 余疏影暗暗惊叹,周睿还真的下得一手好棋。这场婚宴将有数不清的名流贵族出席,而这些名流贵族,正是斯特的主要客户群体。其实上流社会同样讲求品牌效应,只要斯特在圈内传开,这种新进驻的高端新品牌定然引起一阵风潮。 想到这里,余疏影又问:“你跟冼历徽很熟吗?他怎么会答应选用斯特的葡萄酒?” 周睿“唔”了一声,接着说:“这不是我的功劳。” “居然还有人比你更能干?”余疏影更加好奇,“是谁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周睿回答。 余疏影知道他又在卖关子了,正要追问,她突然想到一个很要紧的问题:“诶,你的如意算盘别打得太响!要是我爸爸不让我去呢……” 周睿就猜到她会担心,他安抚道:“你放心,都交给我。” 余疏影又忍不住抱怨:“每次你都让我放心,但又什么都不告诉我……” 周睿说:“你一个小女孩,不用知道太多的。” “我今年已经二十一岁,都可以进赌场了,哪里还是什么小女孩!”余疏影非常不满,他总是仗着比自己大几岁,就一直把她当成孩子看待。 他低低地笑了声,接着慢悠悠地说 “你是不是小女孩,其实不是用年龄界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师兄这步险棋算是下对了,攻陷余爸爸也是指日可待呀~ 喵,周末又到咯,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周睿的语气戏谑满满,余疏影打死也不会追问什么东西才是界定小女孩和女人的标准。 当天晚上,倾城食谱就更新了一条微博,是一款充满童趣的西点的制作教程,并附上许多五彩缤纷、造型各异的棒棒糖蛋糕。 @倾城食谱:棒棒糖蛋糕,简单的原料,纷繁的童趣。将面糊挤于小球状模具中,烘烤后,把脱模的蛋糕插上小木棒,再用裱花枪将巧克力酱图绘在蛋糕外层。可爱的巧克力脆皮包裹着松软的蛋糕,看似美味的棒棒糖,咬上一口才知道内有乾坤,是孩子们的最爱,尤其是小女生。 余疏影瞬间就对号入座了,这个周睿,下次见面一定要找他好好算账!她想是这样想,但手指却不自觉给他点了一个赞。 最近周睿手头上有几个大项目,正忙得分-身无暇。收到冼历徽亲自送来的喜帖时,他原本打算婉拒的,想到可以借此跟余疏影到外游玩两天,才决定腾出两天时间出席。 冼历徽的女婿是临市的富二代,他们两家财力相当,婚礼自然不马虎。送往婚宴那批葡萄酒,周睿特地要求各部门严格把控,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更不允许出现质量不过关的葡萄酒。 周六的清早,周睿就前往学校接余疏影。 带余疏影出席婚宴的事情,他已经事先跟余军打过招呼。余军虽然不太情愿,且对自己还是态度冷漠,但最终总算答应下来。 在茶室一聚,周睿承认他是故意给余军施压,余军很清楚自己的为人,若再以他的出身为由阻止他跟余疏影往来,他定必说到做到,立即将名下的资产全部转到余疏影名下。 那天他们不欢而散,却总算有些成效。周睿同样清楚余军的为人,他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能有效地打破这个僵局,只要找到突破点,余军也会逐点被攻陷。 周睿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大半个小时出发,今天的行程不算紧张,于是他就带着新鲜出炉的糕点和鲜榨豆浆到余家拜访。 来开门的不是余疏影,而是文雪莱。周睿微笑,礼貌地问好:“雪姨,早上好。” 文雪莱知道周睿来接女儿,却没想到他还特地登门。站在门口呆滞了半秒,她才侧身让周睿进门:“早。” “我带了早餐过来。”说着,周睿就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 “你太客气了。”文雪莱的态度算不上客气,也不算疏离。 “应该的。”周睿很温顺地说。 自从勒令女儿跟周睿保持距离以后,周睿就没有再来过这边,而文雪莱也没有了机会跟周睿见面。 其实文雪莱对周睿也没什么不满的,毕竟这孩子什么也没有做错,反倒是他们,把那些陈年旧账都算在他头上,细想下来都觉得他挺委屈的。周睿没有计较什么,过来接女儿还特地上来一趟,很有心地给他们带来早餐。 在屋里扫了一圈,周睿就问:“余叔和疏影还没起床吗?” “还没,我正准备喊疏影起来。” 听见余疏影的名字,周睿的唇角就不自觉上扬:“让我叫她起床吧。” 文雪莱似乎没有阻止的理由,于是就由着他了。 昨晚余疏影已经把要简便的行李都收拾好,今早她只需要打点好自己就可以出发了。她调好了闹钟,还让母亲到点就过来喊自己起床,由于有双重保险,她睡得很安心。 进门时,周睿的眼睛便自动自觉地投向床上那微微拱起的被铺。窗帘将阳光阻隔在外,房间里昏昏暗暗的,余疏影仍在不知日夜地熟睡着。她侧身而躺,乌黑的长发散开在枕头上,松软的丝被拉得老高,只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 跟余疏影同床共枕过两晚,周睿知道她睡时总是安静而乖巧,将她抱在怀里,他隐隐有种拥住洋娃娃的错觉。他坐在床沿欣赏她的睡颜,好半晌才伸出手指轻弹她的脸颊。 余疏影尚在朦胧的梦境之中,当她费力地睁眼时,她便看见周睿就在身旁,只有一抬手,她便能碰到他的脸。 “起床了,小懒虫。” 那把熟悉的声音有点飘忽,余疏影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她轻轻地“唔”了一声,接着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刚换了一个舒服的睡姿,余疏影就觉得耳朵被人轻轻地扭着。她不满地用手驱赶,没动两下,她的手便落入一只温厚的大掌里。那触感实在是真实,她再度睁开眼睛,瞬间清醒过来。 脑袋反应过来的同时,余疏影的身体也有了行动。她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傻乎乎地对着周睿说:“原来我不是在做梦呀……” 她那迷糊的样子尽收周睿眼底,他将她的头发挠得更乱,语气宠溺地说:“当然不是在做梦,你是不是经常梦见我?” 余疏影含糊地应声,那音量只能让自己听见。 周睿明白她的答案,他倾身偷香,之后一脸笑意地说:“都梦见我们在做什么?” 她老实回答:“没做什么,就是一些我们平时会做的事情……” 周睿挑眉:“哦?” 他将尾音拉长,明显就是怀疑的意思,余疏影用惺忪的睡眼横了过去。 周睿越看越是觉得可爱,他颇有意味地说:“可我梦见你的时候,经常做一些我们平时不常做的事情……” 余疏影自然而然地想歪了,她拿起手边的玩偶就砸了过去:“流氓!” “我梦见我们一起坐在葡萄架下晒太阳,这哪儿流氓了?”周睿握住她的手腕,笑得一脸无辜,“真正流氓的人,是你吧?” 余疏影又被摆了一道,脸上的表情又羞又恼。她用另一只手拿起枕头砸到他身上,接着就匆匆忙忙地窜进浴室洗漱。出门的瞬间,她还听见周睿那低沉的笑声。 在余家吃过早餐,周睿才带着余疏影向临市出发。 今天确实是一个好日子,三月时节,风和日丽,举目一片好春光。 周睿专心驾车,而余疏影则沿路欣赏优美景致,时不时问跟周睿聊聊天。从斐州到临市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都不觉沉闷。 冼历徽女儿出嫁,办的是最传统的中式婚礼。中式婚礼礼数繁多、过程复杂,从迎亲到婚宴,嫁娶双方都累得够呛的。 从小到大,余疏影出席过很多婚庆典礼,但没有一场能像今天这场盛大。她既是好奇,又喜欢凑热闹,整天都想往人群里挤。 周睿担心她被误伤,全程都跟在她身侧。人多又高兴的场合,被推搡拉扯再正常不过了,他为了护着那丫头,那双锃亮的皮鞋早蒙上了数不清的脚印。 直至晚宴开始前夕,余疏影才安静下来,乖乖地坐在周睿身旁吃喜饼。就在她吃得津津有味时,周睿突然站了起来,她抬眼,随后就看见久未见面的严世洋正向他们走来,而他怀里正抱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女娃娃。 余疏影早把严世洋当成半个师傅,在这里跟他碰面,她倒是高兴。 注意到周睿身旁的余疏影,严世洋先跟她点头示意,接着才对周睿说:“我还以为你来不了。” 周睿说:“恰好挤出了两天,就过来吃顿喜宴,再四处逛一逛吧。” 严世洋的视线又往余疏影那方扫了扫,他了然地说:“想得挺周到的。” 周睿笑而不语。 窝在严世洋怀里的女娃娃好奇地盯着跟父亲说话的周睿,她举着小手,似乎想扯他的领带。 周睿伸手将孩子抱过来,而严世洋则柔声说:“菲菲,叫叔叔。” 菲菲如愿地扯到他的领带,她没有唤他,只看着他咯咯地笑。 余疏影的注意力立即被这个微笑小天使吸引,她用餐纸擦了擦嘴巴,接着凑过去逗菲菲。周睿曾说过,冼历徽答应选用斯特的葡萄酒并不是他的功劳,严世洋却带着女儿在这里出现,他跟冼历徽想必有什么渊源。 严世洋理了理女儿的裙子,教导她:“叫姐姐,疏影姐姐。” 菲菲还是咯咯地笑,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让人忍不住捏两把。 看见余疏影那么高兴,周睿就说:“给你抱?” “啊?”余疏影有点紧张,“她会不会哭呀……” 严世洋说:“没事,她不闹的。” 余疏影试着将菲菲抱过来,菲菲还真的不怕生。她对着小丫头做鬼脸,怪里怪气地说:“叫姐姐,姐姐给你糖果吃。” 菲菲被她逗笑了,扯着她的头发手舞足蹈。 余疏影吃疼,周睿动作轻柔地拉开了菲菲的小手,然后将自己的大拇指给她握住。 严世洋说:“她喜欢手里攥着东西,可能比较有安全感。” 余疏影赞同地点头,她四处张望,趁着严世洋不在意时,她悄声问周睿:“柳经理也来了吗?” 周睿耸了耸肩,表示不清楚。 余疏影继续八卦地张望着,目光掠过一堆花枝招展的女宾客,就在她收回视线的瞬间,她竟然看见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由于过度错愕,余疏影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被她抱着的菲菲感到不适,于是就咿咿呀呀地叫起来。周睿看向她,察觉她表情微变,立即关切地问:“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喜欢三两岁的女娃娃,软萌软萌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想让小疏影也生一个~ 上一章留言的小伙伴都送了红包啊,注意查收么么哒~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余疏影收不回视线,她喃喃地说:“我好像看到我姑姑……” 周睿一怔,随后旋即恢复,他将菲菲重新抱过来,很镇定地开口:“没事,我们早晚会见面的。” 余疏影转身背对着余萱,同时就周睿的脑袋转了回来:“这世界怎么那么小!” 站在一旁的严世洋问她:“哪个是你的姑姑?” 她小声回答:“你的十点钟方向,穿银灰色礼服的女人。” 严世洋有几分惊讶:“原来她是你的姑姑?” 这下周睿插话进来:“你认识?” 严世洋说:“我能不认识吗?小思费了很大的劲才能请她过来的,早知道她是你的姑姑,我肯定找你帮忙。” “啊?”余疏影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严世洋略带无奈地摇头:“新娘子不仅希望自己的婚礼是与众不同的,而且香水都要独一无二的。” 他这样说,余疏影什么都懂了。短叹了一口气,她说:“你要是早点找我就好了……” 严世洋虽不明所以,但见余疏影神色凝重,于是就问:“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周睿似乎不受影响,他低头逗着菲菲,同时回答:“当然有,把你家小丫头借我带两天。” 严世洋笑着将女儿抱回来:“你已经带着一个小丫头了,还不够?” 多聊了一会儿,菲菲就扁着嘴巴哭闹,说要找妈妈。严世洋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对他们说:“我先带她找柳湘。” 话毕,严世洋就急匆匆地走了。 菲菲将小脑袋搁在严世洋肩头,严世洋向外走,她还眼定定地看着余疏影和周睿。 余疏影目送这对父女离开,而周睿向她解释:“严冼两家是世交,冼家的女儿跟他是青梅竹马。” “这样呀。”余疏影明白过来,冼历徽选用斯特的葡萄酒,真的是严世洋的功劳。 周睿牵起余疏影的手,带着她举步前行:“我们还是跟你姑姑打个招呼吧。” “不要了吧!”余疏影有点不情愿。自从知道姑姑和周睿父亲的往事,跟周睿在一起,总让她有种背叛了姑姑的感觉。 “反正都碰上了,正好一次解决吧。”周睿语气笃定地说。 余疏影仍然感到忐忑:“要是连姑姑也反对我们,那该怎么办呀?” 他暗暗地将余疏影的手握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勇敢面对就行了。” 余疏影转头看先他,而他也垂眸跟自己对视。 四目相对,十指紧扣,在那个瞬间,余疏影突然勇气满满的。 早在几年前,周睿已经在余军的陪同下见过余萱。余萱虽然家庭幸福、事业有成,但得知他是周立衔的儿子时,她还是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黯然。她询问了父亲的近况,当知道他母亲不再人世,她沉默了良久才说了一句“那太可惜了”。 在那个年纪,周睿尽管入世未深,但也能看出余萱并无半点幸灾乐祸的态度。她跟余军一样,都为故人的不幸感到悲伤,即使这位故人曾伤她极深。像她这种至情至性的人,他怎么也不相信,她会因介怀那段陈年旧事,而毁了余疏影的幸福。 余萱背对着他们,此时正跟两个风华正茂的女人聊天。余疏影吸了口气,不轻不重地唤她:“姑姑!” 辨认出那是余疏影的声音,余萱不可置信地回头,果然看见那丫头站在自己身后。她先跟那两个女人说失陪,随后转身走过去:“影影,你怎么来了?” 视线挪过周睿的脸,余萱后面的话便哽在了喉咙。 周睿礼貌地向她问好:“萱姨,好久不见。” 余萱朝他微笑:“好久不见呀小睿,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周睿回答:“大半年前就回了,可惜一直忙,没空去看您。” “没关系,工作要紧,有心就好。”余萱将眼睛下移,看见周睿和余疏影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她的声音便倏地变了调,“你们……” 周睿正想说话,余疏影就拽了拽他的手臂,随后走到余萱身旁,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姑姑,最近我好可怜……” 这丫头一皱眉头,余萱就心疼,她连忙问:“怎么啦?” 余疏影眼巴巴地看着她,一脸委屈地说:“爸爸妈妈不让我跟周师兄在一起,我还跟爸爸闹翻了!” 惊讶过后,余萱很快恢复常态。她朝周睿那方看了一眼,接着对黏在自己身上的余疏影说:“站好!这里人多,回家再撒娇。” “哦!”余疏影立即站直了身体。 不需要他们多说,余萱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她对他们说:“今晚你们跟我坐,有什么事情,等婚宴结束再说。” 对于余疏影来说,这顿婚宴真是食不知味。她的左边坐着姑姑,右边坐着周睿,真让她倍感压力。 好不容易等到散席,严世洋就打来电话,问他们要不要到他家坐坐。周睿正缺一个谈话的地方,于是就答应下来。 余萱没有异议,前往严世洋的住所时,她要求余疏影坐她的车。余疏影很听话地上了姑姑的车,刚系好安全带,她就听见姑姑的声音:“为什么不听你爸妈的话呢?” 姑姑的语气平平淡淡的,听上去没有责备的意思,余疏影握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启动车子后,余萱就跟着周睿的汽车前行。驶出酒店停车场,余疏影还没有回答,她便说:“你爸妈肯定拿我做反面教材吧?该说的道理,他们肯定都跟你说过了,你还执迷不悔吗?” 车子汇入车水马龙的主干道,路灯的光芒投过窗户和挡风玻璃投进车内。余疏影继续沉默,眼睛却悄悄地打量着姑姑的神色。 正在驾车的余萱直视前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扶在方向盘的手收得有点紧。良久以后,她又开口:“周家是个龙潭虎穴,而周家的男人是罂-粟,真的很可怕。我就错爱了一场,结果就浪费了十多年的青春……” 这番话让余疏影的信心逐点下沉,她毫无底气地问:“姑姑,您也要反对我们吗?” 余萱幽幽地说:“反对有用吗?” 余疏影信心重燃:“那就是支持了?” “看你急得!”余萱分神看了她一眼,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宝有点不舒服,只能更两千啊嘤嘤嘤嘤嘤嘤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严世洋的住宅位于市区中心,距离酒店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余疏影刚下车,余萱就对她说:“不用紧张,我有分寸的。” “姑姑……”余疏影讨好地晃着她的手臂,一切尽在不言中。 余萱无奈地摇了摇头:“进去吧。” 周睿和余萱的这番谈话,余疏影也在旁听着。虽然客厅的气氛不紧张,但她还是听得胆战心惊。 余萱对待周睿的态度,明显比余军的要和缓得多。周睿老实地跟她交代他跟余疏影的感情,还恳切地请求她相信他对余疏影的真心实意。 周睿跟周立衔始终是两父子,他们的脸容有几分相似,而说话的语气个表情更是神似。听着听着,余萱的思绪便开始飘忽,周睿后来所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清楚。 看见她发呆,周睿虚咳了一声,试探着唤她:“萱姨,您还好吧?” 意识到自己失态,余萱立即打起精神,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语气不明地对周睿说:“二十多年前,我也听另一个男人说过类似的话。” 周睿心知她所说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长辈们的过去,他不应该多作评论,更没有资格指指点点,他闭嘴不语,静等余萱的下文。 “二十多年以后再听,我真是什么滋味都有啊。”余萱这语气满满都是感慨,感慨过后,他看向周睿,“小睿,你想过结婚了吗?” 这话样让周睿和余疏影皆是一愣,余疏影轻轻地扯了扯余萱的披肩,小小声的抱怨:“姑姑,您在讲什么呀!” 余萱像是没有听见,她的眼睛仍旧直视周睿,很固执地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周睿回答得很慎重,那态度不像是敷衍:“如果您可以替我从余叔手中拿到户口本,周一我就可以跟疏影去民政局把事情办下来。” 作为当事人,余疏影立即羞红了脸。她横了周睿一眼,嗔道:“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我还没答应呢!” 话已至此,余萱也没什么好说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手臂一伸就把晚宴包捞在手里:“我只是疏影的姑姑,她嫁人这种大事,我作不了主的。” 周睿和余疏影也跟着站起来,余疏影着急地拉着她:“姑姑,您倒是给我一个准话呀!” 余萱迈着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她顿住脚步回头说:“我能做的,一是祝福你们,二是帮着你们劝劝我哥和嫂子,至于其他的,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我还要赶回斐洲陪儿子,先走了。” 事态峰回路转,余疏影有点跟不上节奏。她傻傻地拽着余萱,而余萱拉开她的手,同时对周睿说:“替我跟你的朋友说句谢谢,他家的茶很好喝。” 送走余萱以后,他们重新回到客厅。余疏影难以相信,她用力掐了周睿一把:“这不是梦吧?我们这样就过了姑姑那一关?” 被掐得直皱眉头的周睿说:“当然不是做梦。” “但我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这下换周睿掐她的脸蛋,她拼命躲闪,他笑着说:“够真实吧?” 他们的吵闹声引起了严世洋和柳湘的注意,他们以为场面失控,连忙到楼下看看。看见周睿和余疏影正快活地打情骂俏,他们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余疏影停止了嬉闹,她推开周睿,很正经地坐回沙发上。在这里跟柳湘面碰,她很高兴地打了声招呼:“柳经理!” 柳湘笑着朝他们点头,她对余疏影说:“别叫柳经理了,你如果不介意,就叫我湘姐吧,台里的小姑娘都这样叫我的。” “湘姐!”余疏影乖巧地改口,接着问:“菲菲呢?” 柳湘说:“我刚哄她睡了。” 严世洋重新给他们倒了热茶,他问周睿:“楼上有客房,今晚住下来?” 周睿也懒得再找酒店,于是就答应下来:“那就打扰了。” 看他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严世洋就问:“谈得很愉快?” 呷了一小口热水,周睿才回答:“比我想象中要顺利一点。” 余疏影得意洋洋地说:“姑姑疼我,所有才不难为你的。” 周睿笑着说:“知道了,全是你的功劳。” 陪客人多坐了一会儿,柳湘就说:“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接着,她又对周睿和余疏影说:“你们玩得开心点。” 余疏影口直心快地说:“湘姐,明天你不带我们出去走走吗?” 严世洋原本正跟周睿谈笑风生,听了这话就表情微变。静默三两秒,他开口:“这么晚了,你也留下来吧,就是多准备一个客房的功夫。” 柳湘摇头:“不了,明天你把菲菲送到我妈那边就行。” 既然她态度坚决,严世洋也不勉强。 柳湘刚走,严世洋脸上的笑意便消退了几分。余疏影知道严世洋和柳湘已经离婚,她不敢乱说话,只能捧着茶杯静静地喝茶。 “别喝了,当心睡不着。”周睿从她手里夺走茶杯,接着将车钥匙给她,“到车上拿换洗的衣服,洗完澡就早点休息。” “二楼左拐,那边两间都是客房,你随便挑吧。”严世洋说。 在这个钟点,余疏影毫无睡意,正要说“不”,周睿就给了她一个眼色。她看了看周睿,又看了看严世洋,大概猜到他要陪这个失婚男人谈人生,于是就爽快地拿着钥匙溜掉了。 姑姑那边的阻碍算是顺利解决,余疏影心情愉快,洗澡的时候不自觉哼起了小调。 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余疏影就拿出手机,打开姑姑的微信聊天窗口,她百感交集,最终只输入了几个字:姑姑,谢谢您! 没过一会儿,余萱就直接回复了一条语音:谢什么,傻妞! 或许幸福来得太突然,余疏影鼻子发酸,竟有想哭的冲动。她尚未来得及回复,一条新的语音又传过来:现在姑姑过得很好,也希望你过得很好,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听了这话,余疏影眼眶也湿润起来。她趴在枕头上掉眼泪,不知不觉就捏着手机睡着了。 余疏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床铺轻微地晃动,她正想换睡姿,一翻身却落入一个结识的怀抱里。 沾在睫毛上的泪水还没有完全干透,周睿心疼地亲吻她的眼皮,柔声问:“怎么哭了?” 他应该还没洗澡,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余疏影皱着鼻子推开他,然后将身体滑进被窝里。 周睿耐心地轻拍着她的背,用安抚孩子的语气跟她说话:“到底怎么了?” 余疏影默默地摇头。 “你不跟我说,我怎么帮你解决呢?”周睿将她从被窝里拉出来,继续追问。 “我,我只是觉得很感动……” 周睿松了一口气,他的指腹滑过她那微微发肿眼圈:“傻妞!” 想起姑姑的两段语音,余疏影又有想哭的冲动,她捶打着周睿的胸膛,忿忿不平地说:“都是你们,我姑姑这么好,你们居然欺负她!” 周睿不闪不躲,放任着余疏影发牢骚。 “姑姑对我这么好,我更难过了……”说着说着,余疏影的情绪就激动起来,“呜,你爸爸太坏!” 等她捶累了,周睿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前:“我也觉得我爸是一个坏男人,他不仅抛弃了你的姑姑,还辜负了我妈妈。” 闻言,余疏影立即安静下来。 “这些年来,我爸妈的感情都很好,但那只是对待亲人的好。其实,我爸一直惦记着你姑姑。” 余疏影猛然意识到,在这场悲剧里,受害人并非只有姑姑一人,周睿的母亲同样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他爸爸让姑姑不幸福,而她姑姑却间接地影响了他父母的感情,将心比心,周睿肯定对她家有所不满,甚至记恨他们。 想到这里,余疏影探出脑袋:“其实你也不喜欢我们家吧?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呢?难道你要报复我们?” 周睿失笑:“你想的都是什么东西!报复别人居然搭上自己的终身幸福,这么不划算的事谁会做?” 余疏影又将脑袋缩到他怀里,他的心跳声稳而用力,她忍不住问:“我们两家的事,你真的不介意吗?” “上一辈的事情,总不能算在我们头上吧?”周睿拥紧她,“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必须好好地珍惜。” 数着周睿的心跳声,余疏影低声问:“那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是。”他回答得干干脆脆的。 余疏影依旧伏在他怀里,她又问:“有多喜欢呢?” 沉默了片刻,周睿回答:“说不出的喜欢。” 她戳着周睿的胸膛,追问:“还有呢?” 周睿低笑了一声,他问:“你是不是想听我说那三个字?” “哪三个字?”余疏影装傻。 周睿凑在她耳边,温柔而缱绻地说:“我爱你。” 她又往周睿怀里缩了缩,抿着唇偷笑。 周睿也扬起了唇角,他柔声问:“你没有什么表示吗?” 余疏影摇了摇头。 周睿满带威胁地从胸腔里挤出一个音节:“嗯?” 在他怀里蹭了蹭,余疏影才掩不住笑着地说:“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元宵节快乐哦,祝大家都开开心心,团团圆圆~ 上一章留言的小伙伴都送了红包啦,注意查收~ 么么哒~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得到姑姑的支持,余疏影对这段感情的信心又随之增加了不少。昨晚睡得极好,今早醒来时,她整个人都精神焕发,心情像从东方升起的旭日般明媚。 客房里静悄悄的,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层层遮掩,光线全被遮隔在外,让人难分昼夜。周睿不知所向,她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只有枕头上那浅浅的压痕证明他曾在这里躺过。 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余疏影伸长手臂将它摸过来,划开一看才知道时间不早了。 作为客人,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其实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余疏影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就走进浴室洗嗽换衣。 匆匆地走到楼下,余疏影才发现严世洋和菲菲还没有出现。周睿正站在客厅的露台讲手机,看见了她,他便对那头的人说了句“回聊”,随后便切断通话朝她走去。 余疏影跟他说早安,他点头,并问:“饿了没有?” “有点。”余疏影问,“早餐吃什么?” 周睿指了指厨房:“这里设备齐全,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余疏影转了转眼珠,唇边的笑容狡黠:“那就来一份公主的早餐吧。” 所谓“公主的早餐”,其实源于倾城食谱的一条微博。 春夏时分,又是一年纤体瘦身的高峰期,很多爱美的女孩子纷纷加入减肥大军,甚至连早餐都可免则免。而“公主的早餐”,则呼吁女生要像公主一样吃早餐,只有早餐吃得好,才可以纠正初醒时的低血糖现象,让身体各部位摄入所需的能量。 这张“公主的早餐”的菜单算是无所不包、应有尽有。余疏影一边回想,一边掰着手指头数出来:“蓝莓香蕉酸奶、黄油吐司棒、可可热香饼……太多了,我都记不清楚了!” 周睿敲她的额头:“那是给大家提高更多的选择,不是说一顿早餐都全吃一遍。就知道嘴馋,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吃不了呀。”余疏影笑嘻嘻地说。 额头虽然不疼,但余疏影还是不甘示弱地敲回去。周睿侧着脑袋躲过,她的手臂够不着,干脆就压着他的肩膀,奋力地跃到他背上。 “当心点。”周睿伸手托了她一把,“大清早就造反了?” 余疏影搂住他的脖子,娇声娇气地说:“刚刚我说的,通通都要做!我们有四个人,肯定能吃完!” 她的要求,周睿自然不会拒绝。他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随后就带着她到附近的超市选购食材。他们对临市都不熟悉,周睿开着导航引路,而她就鹦鹉学舌般重复着导航仪的指引,连那一板一眼的调子也模仿得很逼真。 顺利抵达超市,余疏影就争着推购物车,不过周睿还是拒绝:“我来!” 严世洋那栋房子虽然很整洁、很干净,但总缺少生活气息,一看就是定期请家政阿姨打扫,却长期无人居住的。厨房里不仅缺少食材,而且连调味品都没有。 余疏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周睿便告诉她:“那房子应该是他俩的婚房,他们离了婚,那房子也空置了。” “啊?”余疏影对此十分好奇,想了想她又问,“菲菲才这么小,妈妈不在身边,她不会闹吗?” 周睿说:“闹肯定会闹吧,菲菲虽然判给了爸爸,但平日还是外婆外公带着她,柳湘可能也常照顾孩子吧。” 余疏影替他们感到惋惜:“孩子这么可爱,为什么要离婚呢,真可惜!” 看她摆出一股年少老成的样子,周睿忍俊不禁:“你一个小女孩,不懂得这么多。” 余疏影再次表示自己的不满:“都说我不是小女孩!” 周睿还逗她:“回去多给你准备一盘小熊饼干。” 逛着逛着,他们的购物车已经满得像小丘陵似的。周睿继续源源不断地往里面放东西,余疏影不由得出言阻止:“差不多就好,别买了!” 周睿没有停止挑选:“公主的早餐可不能太寒碜。” “我跟你开玩笑的!”余疏影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 “可我真把你当成公主。”周睿顿了顿,又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小公主也在嗷嗷待哺呢!” 余疏影啼笑皆非:“菲菲还那么小,她能吃什么呀?” 他们提着大袋小袋进门时,严世洋正要抱菲菲到院子里晒太阳。扫了眼他们手里的东西,他慢悠悠地说:“周总监,你这是要拆我的台吗?” 想起余疏影之前对严世洋那一脸崇拜,周睿勾唇轻笑:“总不能让你一枝独秀吧?” “正好,你也挺久没有大显身手了。你慢慢来,我跟菲菲都不饿。”严世洋已经喂女儿喝过牛奶,而他也简单地填过肚子了,他俩都不着急吃东西,于是就惬意地坐到凉椅上晒太阳。 周睿进了厨房,余疏影也跟了过去。周睿先切了片吐司给她:“先吃一点,不然容易胃疼。” 余疏影咬着吐司时,周睿已经将剩余的吐司切成粗长的条状,随后裹上一层黄油,再放进白糖里打个滚,最后放进烤箱里烤十分钟。 跟余疏影窝在厨房吃完了整盘黄油吐司棒,周睿才正式开始动手。 余疏影跃跃欲试:“我来帮你!” 周睿往边上站了一点,跟余疏影腾出位置。他从购物袋里拿出黄瓜、胡萝卜、玉米笋、卷心菜等,接着将它们交给她:“全部洗干净。” 余疏影眼巴巴地看着他:“其实我还会做一些高难度的活儿,譬如揉面粉、打蛋液之类的。” “别急。”周睿笑她,“做蔬菜冻还不用揉面粉、打蛋液。” 她还没吃过蔬菜冻,于是就问:“很好吃的吗?” “唔……”周睿回答,“应该很好看吧。” 周睿将吉利丁片放到冷水里浸泡,之后就把被洗干净的蔬菜去皮切剥。将水分沥干后,他用清水白灼,蔬菜刚变色就将它们捞起,并倒掉三分二的蔬菜汤,再加入吉利丁片煮再融化。 不一会儿,锅里的清水就变成了奶黄色的粘稠状液体。在旁的余疏影盯得紧紧的,周睿就说:“给你试试?” 从周睿手中接过勺子,余疏影有模有样地搅动着。他将手按在她的手上,教她怎么使力,她有点呆,直至周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才回过神来。 “快糊了,余大厨!” 余疏影“诶”了一声,连忙低着头仔细地检查。色泽没变、香味也没变,意识到周睿又在耍自己,她说:“就算糊了也是你的责任。” “撇得倒是干净。”周睿语带无奈,“在厨房的时候,不要随便分心,刀和火都没有眼睛,伤着了怎么办?” 余疏影小声嘀咕了两句。 将火全收了,周睿追问:“说什么?” 她有点沮丧:“我觉得我比较适合跟着严师傅……” 周睿非常耐心地将各种蔬菜放进模具里,接着把锅里的奶黄色液体也倒进去,完全将蔬菜掩盖。完成这一系列步骤,他淡淡然地问:“因为我不够好?” 余疏影摇头。 正在替蔬菜冻定型的周睿停下动作,他看向余疏影:“那是什么原因?” 她的眼神里带着嗔怪的意思:“你在我身旁,我根本集中不了精力呀……” 虽说下厨,但周睿和余疏影却分出了大半精力打情骂俏,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有情饮水饱。严世洋进来巡察情况,看见餐桌上那三两盘杰作,他只能摇头。 临近中午,他们才围着餐桌吃一顿中西结合的Brunch。拿到切开蔬菜冻,余疏影才知道里头并不是那么简单——夹在果冻之中的蔬菜,竟然拼出了一个心形。她忍不住朝周睿那方看了一眼,而他动作优雅地往鲜果挤上沙拉酱,彷佛这不过是凑巧罢了。 严世洋也发现了当中的玄机,他的视线在他俩身上打转,唇边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余疏影更是感到窘迫,不知道应该为周睿的心思而感动,还是需要狠狠地埋怨他一百遍。 轻松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特别短暂,一晃眼周末又将过去。 新的一周如期而至,余疏影如常回学校上课,偶尔也会逃两节无关要紧的课,跟孙熹然到外面逛逛。 课余时间,余疏影总会抽出空档回家跟父母做思想工作。尽管余军的态度仍旧坚决,但文雪莱却有软化的迹象。费尽三寸不烂之舌,她终于说服了母亲站到自己的阵线,就在她看到曙光的时候,父亲却变得更加顽固,任她们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文雪莱悉知丈夫的脾性,她私下对女儿说:“先别劝了,让你爸缓缓。” 余疏影点头表示赞同,她托着下巴:“姑姑说,迟点会找他聊聊。” 文雪莱知道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余萱,也知道余萱不反对周睿和余疏影的来往。尽管如此,她还是给了余疏影一盘冷水:“你爸呀,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那么容易改变的。越是多人跟他抗衡,他就越是要坚持,真不是一般的倔犟!” 就在她们母女都为如何说服余军而烦恼的时候,斯特却出了状况。一夜之间,所有的报纸和杂志、网络和电视都聚焦在斯特。斯特以往出现在大众眼前是因宣传的需要,然而这次却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小伙伴问是不是快完结了,统一回答,不是,重头戏都没上啊你们说对不对? 再问重头戏是什么,我表示不知道……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除了冼家女儿的婚宴以外,斯特还陆续出现在数个惹人注目的世纪婚礼。最近一段时间,斯特的顶级葡萄酒在上流圈子可谓炙手可热,不少美酒收藏家纷纷入手,甚至还远赴西欧参与拍卖会,为得佳品而一掷千金。 就在斯特在国内市场发展得红红火火之际,一篇名为“慎防,千万劣酒流入中国市场”的文章却在网络媒体和传统媒体传得沸沸扬扬。这篇文章的作者名为“RK”,自称是国际葡萄酒协会的一名不起眼的会员,揭露了国外某些葡萄酒商的惊人□□,而斯特则榜上有名。 这位RK透露,斯特虽是法国大有名气的品牌,但其质量和市场占有率皆是一年不如一年,在本土难以立足,所以才转战国内市场。近来这三两年,斯特为求牟取暴利,还使用化学添加剂酿酒,不仅缩短了酿酒期,而且还能大幅度地降低成本。类似的丑闻早在圈内广传,而财大气粗的斯特花费巨资封锁消息以及制造有利舆论,因此国民才被这个看似高端的品牌所蒙骗。 这篇文章不过是一个引子,更坏的流言陆续有来。先是微博等社交工具有人发布饮用斯特葡萄酒产生不适的言论,其后多天登上热门话题,紧接着大大小小的营销账号跟风撰稿,一时间洋品牌质量安全、抵制洋垃圾进华等成为大众关注的热点。在某些网民的煽动下,国内也开始冒出抵制斯特等偏激的活动。 若在西欧,斯特很轻松就能解决这场公关危机,毕竟老品牌从来都是以质量说话,那些子虚乌有的报道根本稳不住脚。但在中国,斯特却是一个刚进入市场的新品牌,根基未稳。这种不利的传言就像猝不及防的狂风暴雨,短短几天,斯特的品牌名声受到重创,部分酒行也开始下架斯特的葡萄酒。 每次登陆微博,余疏影总能刷到很多讥讽甚至诋毁斯特的言论。她曾试着为斯特平反,但却遭到大批网民的围攻,还嘲笑她是斯特请来的五毛党,气得她差点就摔了鼠标。 这种小事,余疏影自然不会向周睿提起。她想周睿肯定忙得焦头烂额的,他要处理公司要事、要配合相关部分的质检、要应付媒体和大众……她不敢随便打扰他,反倒是他,在百忙之中还抽空给她拨了一通电话。 当时余疏影正抱着笔记本看斯特最新的报道,接到他的来电,她立即就说:“有一个没职业道德的营销账号,居然说斯特的酒窖就是黑加工场,不仅卫生条件不过关,而且连个像样的橡胶木桶都没有!” “我就去过斯特的酒窖,那里干净又整洁,橡胶木桶一列一列的,多得数也数不清!这明显跟事实不相符,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造谣!” 余疏影就一个劲地说个不停,周睿也不打断她,等她安静下来才打趣道:“这么气愤,还挺有老板娘的架势。” “喂!”余疏影没好气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周睿的语气很轻松,他反过来问余疏影:“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不能开玩笑?” 余疏影几近抓狂:“斯特被这样抹黑,还不算大事吗?再这样下去,真的没人再敢买斯特的葡萄酒了!” 她还想继续说,而周睿唤了她一声:“疏影。” “嗯?”余疏影立即停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静默片刻,周睿说:“别担心,就算斯特倒闭了,我也养得起你。” 余疏影没有像平时一样说不需要他养,免得打击他的自信心和那脆弱的男性自尊。她将脑袋缩在被窝里,犹豫了下才轻轻地应声:“哦。” 那头的人似乎怔了怔,但很快又有低沉而短促的笑声传来。 余疏影被笑得不好意思,继而便笨拙地转移话题:“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周睿回答,“刚开完紧急会议,从下午四点半开到晚上九点,中途只吃了一块西多士。” 她催促:“那你赶紧去吃吧。” “你还没睡吧?陪我一起吃?” 自从斯特爆发公关危机,周睿跟她就没有见过面,即使手机通话也不能每天进行。难得他今晚有空,余疏影就爽快地答应了,否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空档。 当余疏影抵达东门,周睿已经在那边等候。他将车子停靠在临时停车位上,看见她出现,他便过去牵她的手。 一看见他,余疏影就问:“等很久了吗?” “刚才经过学校,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花言巧语!” 在他靠近的瞬间,余疏影就嗅到一股浅淡的烟味。她几乎没见过周睿抽烟,而他身上也没有染上过这样的气味。她有点忐忑,他不希望自己担心,她又不想多问。 周睿笑了笑,随后带着她往外走:“想吃什么?” “你还没吃饭,你决定吧。” 周睿没有开车,他们牵着手漫步在人行径道上。有他在身边,余疏影的心情神奇地舒畅起来。三三两两的小情侣跟他们擦肩而过,周睿神色自若,而她则抿着唇偷笑。 又是一对小情侣走过,周睿突然俯身,低声问她:“这么高兴?” 余疏影甩着他的手臂,自娱自乐地说:“你没发现吗?别人都奇怪地看着你,一个穿西装的老男人跟年轻貌美的女学生走在一起,他们肯定觉得你是老牛吃嫩草!” 闻言,周睿便低头瞧了瞧自己那身装束,走在校道上,穿着这身衣服确实引人瞩目。今天难得可以早点离开公司,他一下班就迫不及待的赶过来,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思去管这种无关要紧的事情。 视线往那些小年轻那边一瞥,周睿问她:“嫌我老了?” 余疏影抱着他的手臂,乐呵呵地说:“不敢不敢!” “这么说,”周睿看向她,“我还真的老了?” 余疏影扬起脸,怪声怪气地说:“就算你老了,我也爱你呀。” 近来公事不顺,周睿的心情有几分阴郁,被余疏影这样逗一逗,他连眼底都染上笑意。 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小餐厅吃夜宵,余疏影来过很多次,拿到菜谱,她就吱吱喳喳地给周睿介绍美食。 周睿让她拿主意,他连菜谱都没看,却有意无意地观察着餐馆里的食客。这里的食客都很年轻,有成双成对的,也有男男女女成群结队的,他们看上去很年轻,应该多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邻桌是一对小情侣,桌面上只有一杯饮料,里面插着两支吸管,明显是两人共饮。收回视线时,周睿的唇角衔着淡笑,他好像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恩爱”的事情…… 勾选好菜式,余疏影将点菜单推向周睿:“吃这些好不好?” 将西装外套脱下来,周睿随意地将它搭在椅背,接着回答:“好。” 这家小餐馆的菜式都是大众口味的,余疏影担心他吃不惯,每次他把菜放进嘴里,她总是紧张地问他:“好吃吗?” 周睿一直点头,到了后来,他忍不住说:“其实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挑剔。” 他看上去胃口不错,余疏影便松了一口气。她突然发现自己像个老妈子,搞不好连他穿得暖不暖、睡得好不好这种小事,她都要操一操心。 就在他们吃得酣畅时,后方那桌食客的谈话声音零零碎碎地落入耳里。凝神细听,余疏影就听见他们聊的正是最近的热门话题。 “……上月我爸才买了两瓶斯特干红,现在我们都不敢喝。” “用不用这么紧张?一个国外的大品牌,质量应该还是有点保障的。依我看来,这八成是同行抹黑!” “斯特的势头太猛了,招人眼红。” “可不是,要是斯特的酒有问题,冼历徽那些土豪还敢乱喝吗?”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斯特的葡萄酒肯定有问题……” 那群人聊得很起劲,音量也不自觉提高。余疏影悄悄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他似乎没有被影响,此时正低头剥着虾壳,蘸过酱油就放到她碗里。她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开口。 她还在踌躇,而周睿却主动开口:“吃饭的时候认真点,当心消化不良。” 听了这话,余疏影忍不住问:“现在斯特的情况很糟糕吗?” “还在可控范围内。”周睿低声说。 余疏影追问:“真的是竞争对手搞的鬼吗?斯特一进中国市场,肯定抢了很多订单吧?” 周睿沉吟了下,还是告诉她:“这件事有点复杂,不仅是恶性竞争那么简单。现在已经把幕后黑手锁定了,再过一段日子就可以平息这风波,所以你不用听那么多闲言闲语。” 他越是冷静,余疏影就越是义愤填膺:“那赶紧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还斯特一个清白!” 碗里已经堆满虾肉,周睿敲了敲她的碗边:“快要凉了,边吃边说吧。” 余疏影听话地吃起来,没过一会儿,她又说:“这次爆出这种传言,很影响斯特的品牌形象吧?斯特的营业额也会跟着下滑吧?斯特不会撤出中国市场吧?” 她每问一个问题,周睿就摇一次头。把那些无关要紧的事情都问过以后,她才慎重地开口:“你不会有事吧?” 周睿知道余疏影真正担心的不是斯特,而是自己。他温声回答:“不会。假如斯特所产的葡萄酒真有问题,罚款、吊销牌照,甚至坐牢我都逃不掉。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你不也知道吗?等检验结果一出来,我们就可以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尽管周睿极力安抚自己,但余疏影还是不放心。往后几天,她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会发生。 周五的傍晚,余疏影如常回家过周末。没有人跟她结伴而行,她无聊就掏出手机给周睿发了一条微信,跟他说说明后两天的去向。 这一路周睿都没有给她回复,她想他应该在忙,也没在意,随手就把手机放进口袋。经过教职工公寓旁边的小超市,挂在墙壁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新闻,她无意间瞄了一眼,就那么一眼,她的脚步便情不自禁地钉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啦,明天努力更个大肥章,请给我很多很多动力吧! 么么哒~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新闻主播用公式化的语气报读着今天的大事件,余疏影虽看不见字幕,但却能听清楚他所说的一字一句。 “斯特的股东之一周国威于今晨因心脏病离世,享年72岁。记者中午曾走访斯特在华分部,只见办公大楼气氛肃穆,接待处的职员声称不接受传媒采访……” 毕竟是正规中矩的新闻,里面没有涉及豪门秘辛、更没有出现主观评论。电视上放映着记者拍摄的录像,那画面是非正常拍摄的,镜头晃动得厉害,连人脸也看不清楚。 余疏影的脑子有点乱,直至小超市老板的女儿跑出来问她买什么,她才猛地回神。 刚把家门打开,余疏影又听见同样的消息在电视机里传出。这次的播音员是女声,内容似乎也比刚才那条详尽一点,因为她还提到周国威的孙儿纷纷赶赴巴黎出席他的葬礼。 余军和文雪莱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女儿回来,余军下意识伸手去摸遥控器。他还没来得及转台,余疏影已经快步进屋,她连鞋子都没换,眼睛只知道盯着电视机。 见状,文雪莱便扯了扯丈夫的手臂,示意他别做这种欲盖弥彰的事情。 那位女主播的声音仍在继续:“……虽然相关部门尚未公布质检报告,但不少消费者已将斯特列入黑名单。在这多事之秋,不幸又碰上元老辞世,斯特杀入中国市场算是出师不利。” 电视画面一转,周国威的照片被切走,随之入目的是周氏家族的一张年代久远的全家福。在全家福内,有两个男人被圈划出来:“尽管周国威退位多年,但斯特董事会的各方势力仍受他的牵制。此后一段日子,斯特内部可能会激起一番震荡,因为周国威的儿子和侄子将会开展一场权位之争……” 正要看到最关键的地方,电视机倏地变成了黑幕。余疏影立即转身,看见父亲那举着遥控器的手还没放下,她焦虑地说:“爸,干嘛把电视给关了!” 余军淡淡然地说:“看这些八卦有什么意思,那是别人的家事。” 父亲明显是话中有话,余疏影敢怒不敢言。 看见这对父女不太对头,文雪莱连忙说:“不看就算了,过来吃饭吧。” 晚饭一过,余疏影就躲回了房间。刚拿出手机,她就看见周睿发来的微信,他简洁地说明了急回法国的原因,并让她不用担心。 如果说余家对周立衔的好感度不强烈,那么对周国威的好感度应该在负数以下,毕竟两家结下这样糟糕的梁子,这位老人家绝对算是罪魁祸首。余疏影同样不喜欢他,不过逝者已矣,也不应多作计较。她握着手机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出什么安慰的话,最终只给他发了四个字:节哀顺变。 很快,周睿就回复了她的消息:这句话我今天听得太多了,还以为你说的不一样。 这句话看起来很轻松,但余疏影却能感受到背后的悲伤情绪。她只恨自己没有翅膀,不然就可以飞到他身边,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她重新摁亮屏幕,接着输入:你还好吗? 她大概换算了一下时差,那边应该正处中午,因而又问:吃午饭了吗? 周家治丧,身为长孙的周睿应该也很忙。他很久都没有回复,而余疏影也没有催他,只拿着手机静静地等他的消息。 在飘窗上坐了好半晌,余疏影没等到微信新消息,却等来了叫她出去吃水果的母亲。 趁着余军不在,文雪莱悄声问:“小睿回巴黎了吧?” 余疏影回答:“嗯,不过我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文雪莱点头,女儿一副忧心的样子,她便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出来吃东西吧。” 余军也在客厅,此际正顶着一副老花眼镜在看《斐州晚报》。余疏影坐到他旁边,她将刚削好皮的苹果递给父亲:“爸,吃苹果。” 闻言,余军翻报纸的动作一顿,端详了女儿半秒,他才接过苹果,默默地咬了一口。 文雪莱又从厨房端出一盘葡萄,看见余军吃着苹果,她皱着眉头说:“都说苹果不好消化,你不能吃!” 余军只“嗯”了一声,没有多言,而余疏影则心虚地开口:“苹果是我削给爸的……” 文雪莱有点无语,她夺过余军手中的苹果,同时对他说:“你吃葡萄吧。” 这段时间,余疏影跟父亲冷战不断,连他的身体状况也忽视了。她感到愧疚,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询问:“您的肠胃病又犯了?” 他紧紧地绷着脸,语气却不算差:“换季了,犯病很正常。” “生冷的东西少点碰呀,葡萄也不要吃了!”说着,余疏影就把葡萄挪远了一点。 余军没有应声,不过随后还真没有再碰过那盘葡萄。 他们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余疏影字字句句都带着关切,余军虽还拉不下面子,但对她的态度隐隐地和缓了。 文雪莱接着把余军咬过的苹果吃完,她连电视也没开,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对别扭的父女。 余疏影只字不提周睿,才跟父亲有一场正常的谈话。他们即使闹得再大的矛盾,也改变不了血浓于水的事实,沟通以后似乎就有回暖的迹象,这让她感动格外高兴。 回到房间,余疏影就看到周睿回复的消息:还好,正准备吃午饭。今早走得匆忙,来不及跟你说,你别担心。 这晚余疏影怎么睡也睡不好。他回了法国,她总觉得不踏实,他给她的安全感正随着空间的距离而逐点消失。 由于周国威的辞世,大众对斯特的关注度又攀上了一个台阶。网络的评论出现了很多恶意的揣测—— “呵呵,死得正是时候啊……” “刚爆出斯特的丑闻,那头斯特的元老就没了,细思恐极!” “坐等斯特大乱,赌五毛斯特即将撤出中国市场。” 每次刷到这种评论,余疏影都气得咬牙。有回她气冲冲地跟一个网友理论,余军恰好在旁,他说:“主人家都沉得住气,你一个路人甲这么起劲做什么?” 听了这话,余疏影改而跟父亲理论,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末了还说:“周师兄这么敬重您,您明知道斯特被冤枉的,居然也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余军又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女儿胳膊肘向外拐,他凉飕飕地瞥着她,等她说够了才出声:“他这么敬重我,我可承受不起!” “爸!”余疏影明白父亲所指,立即就急得憋红了脸。 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点,余军也不想再度降至冰点。挣扎了片刻,他才肯开金口解释:“现在舆论一边倒,而且没几条对斯特有利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冷处理。你到网上搜搜,别说斯特官方公告,就连个接受采访的发言人都没有,你知道原因吗?因为斯特暂时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人抨击,与其这样,还不如等食品监督管理局公布质检报告后澄清。” 说到这里,余军便抽走她的手机:“你帮斯特说话,没错,你好像为这件事尽了一分力,但实际上只是忙了倒忙,要是没控制好尺度,分分钟给斯特招黑!” 意识到自己差点坏了大事,余疏影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其实父亲分析得很对,食品安全问题是大众最为关心的焦点,出了这种问题,不是找一群水军洗白就完事的。斯特又非本土品牌,在国内根本没有群众基础,这条平复之路还真不是一般的难走。 余疏影正默默地反省着,看见父亲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副拂袖而去的样子,她便扯住他的衣袖,讪讪地说:“爸,我误会您了……” 余军不轻不重地哼了声,接着就走进了书房。 周家的根基在国外,丧事以及后续的事情,国内的传媒并没有很详尽的跟踪。余疏影知道周睿忙,因而不敢胡乱打扰他,这么一来,他那边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一无所知了。 余疏影时常愁眉不展,孙熹然忍不住问她:“周师兄那边真出问题了吗?” “应该没有吧。”余疏影像是跟她说,也像是跟自己说的。 孙熹然笑她杞人忧天,随后又拉她去逛街了。 在此期间,食品监督管理局终于公布质检报告,“RK”在文章中提及的十多个品牌中,有将近十个不达标,而斯特则榜上无名。随后,斯特又发表官方声明,一再强调斯特的出品绝对符合各项要求和指标。为消除公众疑虑,斯特还将开放酒庄的地下酒窖,以供消费者参观品鉴。 经这么一闹,斯特在国内算是街知巷闻了,虽然闻名的方式有点极端,但总算得到不俗的成效。事后有评论家揣测,这次的风波其实是斯特策划的一场危机营销,是斯特团队走的一步险棋。 就在风波即将平息时,周睿也从法国飞回了斐洲。他事先没有跟余疏影交代,这消息还是严世洋不经意透露的,她特地逃了一节课,跟着他到机场接机。 周睿所乘的航班没有误点,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自己视线时,余疏影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迫不及待地飞奔扑向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别胜新婚,就来个抱抱应该不够啊……   ☆、第60章 第六十章 周国威因病离世以后,周氏家族所维持的表面和平随之瓦解,短短的小半个月,积聚了几十年的矛盾和纷争如同山泥般倾倒。周家上下不仅笼罩着白事之悲,而且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气息。 身为周家一员,周睿自然深受其扰。这这段时间里,他除了需要处理家庭矛盾,还得花费精力解决斯特分部的公关危机。尽管身边有不少得力助手,但很多事只能让他亲力亲为,他忙得焦头烂额,近来几天也睡不够五小时。 周睿过度透支体力,加上春冬之交的病菌强势来袭,回国前那晚就病倒了。 在周老太太的强烈要求下,周睿不得不请来家庭医生来看诊,谁知道家庭医生下手不轻,重感冒确实消退了很多,但他整个人也变得昏昏然的。 直至上了飞机,周睿才记起他还没告诉余疏影自己今天回国。刚才他还想着给这丫头一个惊喜,不料最后得到惊喜的人却是自己。 当余疏影像欢快的小鸟般扎进自己怀里,周睿连行李箱都遗忘在身后,只知道把她抱住。她将他的领口也扯歪了,说话那语气有几分兴奋,又有几分抱怨:“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周睿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了然地问:“你逃课了吧?” 闻言,余疏影更加用力地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免得他又要摆谱教训自己。 他们上演这么痴缠的戏码,在旁的严世洋看不下去,于是出言调侃:“这些天你音讯全无的,她担心你再也不回来,所以特地来机场逮你的。” 周睿不禁笑起来,他抬起余疏影的下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一边问她:“对我没信心?” 他眼底满是浓情蜜意,余疏影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别开脸小声地回答:“哪有!我明明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见你……” 严世洋真觉得自己败给他们了,他拉起周睿的行李箱就率先前行,懒得再看他们秀恩爱。 余疏影以为周睿会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没想到他上车后就对严世洋说:“送我回公寓就好。” 刚说完,周睿就虚握拳头抵在嘴边,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余疏影这才发现他的异样,她满脸隐忧地问:“你生病了呀?” 周睿一边替她系安全带,一边稳着声线回答:“感冒而已,不要大惊小怪的。” 余疏影总觉得周睿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男人,然而现在他居然患了感冒,使得她如临大敌:“病几天了?吃药了没?要不先上医院吧?” 周睿很耐心,他逐条回答余疏影的问题,末了还说:“你别靠太近,当心传染。明早你还要上课,等下就回学校吧。” 严世洋从后视镜里瞧了瞧他们,看见余疏影一副踌躇的样子,他便替她开口:“你病成这样,还是让疏影照顾你吧。” “对啊对啊。”余疏影立即附和,她悄悄地摸到他的手,软声说,“我保证我明天按时回学校上课,绝对不迟到。” 难得余疏影这么黏人,周睿自然不会拒绝。他扣着她的手指,唇角始终都是往上翘的。 将他们送到公寓楼下,严世洋就驾车离开了。余疏影挽着周睿的手臂,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体温,终于踏实了。 察觉余疏影正对着自己傻笑,周睿也很开怀。拖着欠佳的身体搭乘了十余个小时的飞机,他倍感疲惫,但有她在身旁,他又觉得什么疲倦、什么病患都不值一提,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他低头看着余疏影,问道:“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闯祸?” 余疏影笑着摇头。 周睿倒不相信她有这么安分:“真的吗?” 招架不了周睿那审视的目光,余疏影只能乖乖地承认:“跟熹然逃过课……” 他敛起笑意,一脸严肃地问:“又跑去哪儿疯了?” 她低着头,那态度像极了犯错的孩子:“去逛街而已。” 在周睿说教之前,余疏影紧了紧他的手臂,可怜巴巴地说:“你不在的第一天,我就可以想你了。熹然看我无精打采的,所以才拉我去逛街……” 周睿刚绷起的脸又缓和下来,他虽想替余家长辈批评余疏影一番,但一开口却像说绵绵情话:“难怪你爸妈不让你谈恋爱,原来你一点分寸都没有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课都不能随便逃。” 眼见危机解除,余疏影放松下来,还乐呵呵地反诘:“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呀?” 周睿虽然没有回公司,但到家后仍然打开笔记本开始忙碌。他敲几下键盘又低咳的状态实在让余疏影心疼,她窝在他身旁:“你不是回来休息的吗?” “在飞机睡了几个小时,现在还算精神。”说着,周睿就挪开了一点,免得把感冒菌传染给她。 余疏影跟着他挪了过去,她接着说:“在飞机上怎么睡得好,你先回房间躺一躺,我给你做东西吃。你想吃小米粥、汤面还是米饭?” 周睿有点无奈地说:“吃什么都可以,但你离我远点,不要被传染了。” 她将下巴搁在周睿肩头,不假思索地说:“那你去休息,争取快点好起来呀。不然的话,我就要跟你一起遭殃了。” 周睿拿她没办法,于是就回卧室。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正想到床上又想起余疏影那手厨艺,他不太放心,于是就到厨房看看。 经过前段时间的锻炼,余疏影的厨艺已经有所进步。她不会弄复杂的菜式,但熬一锅小米粥还是可以的,她按着母亲所教的步骤,神情专注地淘米、下锅、看火,丝毫没有留意厨房门口站在的男人。 余疏影有条不紊地煮着小米粥,周睿就没有惊动她。他回到客厅,刚坐到沙发就自然而然地拿起笔记本,但她说的话又在耳边回荡,他的动作一顿,最后还是决定闭目养神算了。 端着小米粥出来时,余疏影便看见周睿正斜斜地倚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他跟前打量着他的睡容。 周睿双唇微抿,眉头轻皱,眼底泛着浅浅的乌青,最近想必是累透了,连睡个觉也放松不下来。余疏影忍不住帮他抚平,刚碰到他的眉头,她的手腕就被捏住了。 睁眼的瞬间,周睿立即清醒,连半点惺忪的样子都没有。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余疏影,问她:“趁我睡着就来偷袭?” 余疏影却没有跟他开玩笑,她很固执地抚平了那轻蹙着的眉头:“你都病倒了,家里和公司的情况都很糟糕吧?” “公司的问题不大,但家里的情况却很糟糕。”周睿从沙发坐直腰身,随后将她拉起来,并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她不要靠近。 余疏影当作看不见,她不仅坐到那长沙发上,还倚着周睿的肩头。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孤独的小宠物,非常渴望他的陪伴,巴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他身旁。 虽然余疏影什么都没说,但周睿还是知道她缺乏安全感。挣扎了片刻,他伸手搂住她,同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没作声,而他则说:“我爸跟我堂叔闹翻了,现在家里的关系很紧张,我奶奶又气又伤心,晕倒了好几次,还差点中风。” 那回在书房,父亲和周睿也曾提过那位堂叔,如果她没记错,当时他们所看的文件正是斯特的财务报表。这么一想,她大概能猜到,他们之所以闹翻,肯定又是起了利益冲突。 果然,周睿接着说:“我堂叔串通财务总监做假账,这几年私吞的钱可以再投几块地皮筑庄园,没想到他贪得无厌,现在连爷爷的遗产也想分一杯羹。说得难听一点,他就是在趁火打劫。” 光是这样听着,余疏影就很气愤:“你堂叔太过分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回答:“毕竟是亲戚,我爸当然不想撕破脸皮。我们跟堂叔谈过几次,可是他没有罢休的意思,只能让律师跟他继续谈,再解决不了就在法庭上见。” 聊起这些烦心事,周睿的声线带着几分疲惫。余疏影缩在他怀里,语气坚定地说:“你堂叔一定不会得逞的。” 周睿知道形势险峻,倒没有余疏影那么乐观,他叹气:“我堂叔阴险狡猾,不容易对付的。” 余疏影抬头看着他,故意逗她开心:“怕什么,没有人能比你狡猾!” 周睿恰好低头,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对方。天花板上的吊灯洒下柔光的灯光,映得他俩的轮廓都分外柔和。 笑靥如花,红唇娇艳,周睿本能地凑近。只是,他还没碰上,就倏地停了下来。余疏影知道他的顾虑,她倒是无畏,勾着他的脖子便将吻上去。 那独有的香气涌入鼻息,周睿的身体一顿,随后便热烈地回吻,同时将主动权夺了回来。 这半个来月的思念都融在这缠绵的亲吻里,周睿本来还能按捺,但一碰到她的唇,就如同干柴遇上烈火,那猛烈的势头根本无法抑制。 半开的落地窗渗进晚风,放在茶几上的小米粥飘来淡淡的米香,而窝在沙发的男女却沉醉在热吻中,缠绵而缱绻。 作者有话要说: 疏影不怕周师兄的感冒菌,这是得了感冒也星湖的节奏啊……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痴缠的身影斜斜地投下,空气中流转着暧昧的气息。 除了感冒以外,周睿还带着点低烧,体温比余疏影的要高。余疏影也感到燥热,他的唇、他的手正恣意游走,所到之处似乎将要被点燃。 余疏影的呼吸凌乱起来,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清浅而甜蜜的亲吻,然而周睿所渴求的,似乎比她所想的要多得多。 面对几近失控的周睿,余疏影开始害怕和失措,她试着将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可惜不敌他的力气,她的双手同时被制住在身后。 她动弹不得,而周睿则全力进攻,他的理智和冷静都溺亡在那惹火的亲吻中。越吻越深时,下唇突然被狠狠地咬了一下,他微微失神,就在那一瞬间,她已经把自己推开。 这片静谧的空间回荡着他们的喘息声。余疏影别开脸,手用力地抵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你再亲下去,我真会被传染的……” 周睿捧住她的脸,指腹轻轻滑过那嫣红嫣红的唇瓣,他沉默不语,但看着她的眼睛却泛着幽幽的光。 余疏影屏住了呼吸,紧张得连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瞧见那丫头一副被吓坏的样子,周睿只能认命般把她松开。 “小米粥应该凉掉了,我帮你重新盛一碗?”余疏影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就是不敢看他。 “去吧。”他的声音低沉,语气有几分说不出的无奈。 经这么一遭,余疏影还是没有学乖,她整晚都围着周睿打转,巴不得每秒钟都待在他身旁。 情至深处,才会这般患得患失。她希望跟自己寸步不离,而他也想跟她朝夕共对。 余疏影越是这样,周睿就越要克制,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就是甜蜜的折磨。 在这多事之秋,周睿压力重重,而余疏影同样过得不轻松。在机场的时候,严世洋说她担心自己不回来,这虽是玩笑话,但他却知道她肯定有过这样的忧虑,并不是因为她不相信自己,而是因为她也很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当她再一次窝进自己怀里,周睿忍不住说:“疏影,你在害怕对不对?” 余疏影摸到他的手,不松不紧地握住,但没有应声。 她沉默以对,周睿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斯特确实很重要,它是我祖辈们的心血,我不希望它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衰败,甚至被收购。我想,当年我爸跟我现在的想法应该没什么两样的,所以他拼死也要护着斯特,最终辜负了你的姑姑,也辜负了你们家。” 余疏影轻轻地“嗯”了一声,示意他自己在听。 他将余疏影的手包裹在掌心里:“不过,我跟我爸不一样。我是很有原则的人,我有我自己的底线,我无论想得到什么,都不会以牺牲别人的幸福作代价。” 她抬头注视着周睿,对上他那笃定又沉稳的眼睛,她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这段时间的不安与惊怕通通都化为乌有。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暖意蔓延至全身,她莫名地哽咽:“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抛下我?” 周睿心疼地将她拥紧:“我怎么可能抛下你。我废寝忘食地处理那些闹心的破事,连身体都熬坏了,为了还不是快点回来见你吗?” 那低沉的声音擦过耳边,周睿所说的字字句句都钻进了她的心窝,压抑已久的情绪亦就此失控。她死死地将脸埋在他胸前,瓮声瓮气地说:“你走了就只剩我孤零零一个,没有人支持我,没有人给我信心,也没有人安慰我……我难过不能找你,因为你忙;我也不敢跟爸妈讲,因为怕他们会趁机让我跟你分手……” “没事了,我们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周睿拍着她的背,一边替她顺气,一边柔声说,“别哭别哭,你哭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余疏影就呜呜地哭起来。 周睿的衬衣被洇湿了小片,余疏影哭得像个孩子,他只能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 余疏影的眼睛红肿、鼻子堵塞,还不住地抽噎。她将眼泪都蹭到周睿的衣袖,断断续续地说:“都怪你……你还惹我哭!” “都怪我都怪我……”周睿顺从地接话,余疏影用手背揉眼睛,他连忙制止,“去洗脸吧,哭得像花猫一样。” 余疏影觉得丢脸,又呜呜地哭起来:“你还取笑我!” 这下周睿不仅心疼,连脑袋都疼了。 那晚终究在一片混乱中落幕了,尽管混乱,但他们却过得温馨而踏实。 虽然身体尚未康复,但周睿还是带病回了公司。出了这样一场闹剧,斯特必须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才能重拾消费者的信心。各项公关活动正有条不紊地开展着,而需周睿主持的,不过是一场澄清这场乌龙的新闻发布会。 这场发布会被转播时,余家三口都坐在电视机前收看。 面对镜头的周睿穿着一身熨帖的手工西服,看上去虽气宇轩昂,但细心留意还是能察觉他有几分病态。受访途中,他还别开脸咳嗽了几次。 文雪莱微微皱起了眉头:“病成这样也不好好休息,这孩子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余疏影抱着抱枕窝在角落,眼睛总悄悄地观察着父母的表情。 余军虽然没任何表示,但抿紧的唇角泄漏了他的担忧。 文雪莱又说:“老余,你把小睿叫过来吧,我给他炖点汤补补。” “他家有钱,什么样的炖汤没有,你别瞎操心了。”说完,余军就踱回了房间,连转播都不看了。 斯特这场翻身仗还算打得漂亮,不多不少也能挽回一点名声。这此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出乎大家意料的事情,那就是由于斯特的发言人太帅气,发布会的视频竟然被疯狂地转载。 无聊的网友通过抽丝剥茧的追踪,竟然发现斯特亚太区的负责人周睿,正是周国威的长孙,是斯特未来的继承人。这个消息一出,立即引起了大众热论,不久以后,又有小道消息流出,原来周睿曾向中国领事馆提交了入籍申请书,但未知获批与否。 周睿的出身和背景曝光后,网络上冒出了各式各样的流言。有的人认为,周睿身先士卒到华开设分部,只是为了完成周家长辈的考验和历练,而中国乃至亚太区,不过是周睿的考场罢了。也有的人认为,斯特在西欧正处于发展的瓶颈期,周家有意开拓新市场,甚至把斯特的重心转移到国内……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好,周睿就这样成为网友热议的对象。他的资料、相片、视频等,通通被翻了出来。 周睿向来行事低调,更不喜欢拿自己炒作,能不露面的场合基本上都交由斯特的公关部出席。正因如此,网友们即使地毯式地搜索,也只找到一段周睿在签约仪式的视频,还有他到《奔向极限》节目组探班时被偷拍的几张照片。 尽管如此,财多腿长颜值高的周睿还是凭借那几张照片,俘获了一大帮的粉丝,其中不乏爱做白日梦的小女生和母性泛滥的师奶大妈。她们不仅帮忙声讨掀起轩然大波的造谣者“RK”,还反击了一群尚未弄清楚事情真相就落井下石的键盘侠。 渐渐地,大众的舆论开始反转,斯特从被抵制的对象转变成无辜的受害者。而周睿也成为热议的对象。 周睿没有开通个人微博,他的粉丝们都聚集在斯特的企业微博给他留言点赞。短短几天,斯特官方微博的粉丝迅速飙升了几十万,且有继续上涨的趋势。 这样的状况实在是峰回路转,苦战了大半月的斯特员工都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余疏影每天都在默默地窥屏,每当周睿被赞美、被花痴的时候,她总有种碗里的红烧肉被夹了一块的感觉。看见那些疯狂的粉丝都一口一个老公地叫自己的男人,她的心情更加郁闷,刚把手机扔到一边,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她瞥了一眼,是周睿打过来的。 离开斐州这些天,周睿已经积聚了大批急需处理的文件。余疏影知道他忙,因而只等他空闲时再找自己,不料一等就是大半周。 接听以后,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周睿,你成网红了!” 那头的人似乎怔了下,不过旋即恢复过来,他说:“我是网红,你不是知道很久了吗?” 她知道周睿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就说:“这跟‘倾城食谱’不一样……” 周睿问:“有什么不一样?” 余疏影想也没想就回答:“现在他们可以看到你的脸呀……” 话音刚落,手机那头就传来低沉的笑声。突然意识到她不小心把心底话说出来了,余疏影有点脸红,接着听见他说:“这么容易就吃醋了?” 反正被他看穿了,余疏影也不再掩饰:“我不可以吃醋吗?你又不是她们的,她们居然叫你老公……” 难为她还没叫过老公呢! 周睿又笑了,他说:“别气别气,今晚请你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留言的小伙伴都送了红包了,请不要揪心,不要抓狂,也不要寄刀片了嘤嘤嘤嘤嘤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余疏影觉得,在周睿心里,她是一只嘴馋得要死的小猪,就算是天塌下来的大事,都可以用吃来解决。这次她打算决不妥协,好好地扭转他这种错误的认识。 只是,当周睿给她几种菜式作选择时,余疏影又发现自己还真是那种为食而活的人。他不过用了三言两语来形容,她便心动不已,巴不得立即拿起碗筷开餐。 下午还有两节课,而余疏影的思绪早不在教室了。课余期间,孙熹然动作轻微地撞了撞她的胳膊,随口问她:“喂,你怎么看?” 被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余疏影懵然地问:“什么怎么看?” 看她根本不在状态,孙熹然翻了个白眼,随后指向投影屏:“实习呀!从下学期开始,我们就要找单位实习,不然就没学分。教授介绍那两家公司太顶尖了,即使幸运地通过了面试,也很难混得下去。要求高、竞争大、想想就觉得压力山大,我还是自己另找好了。” 投影屏上展示着两家外贸公司的招聘信息,余疏影扫了几眼,心里又多装载了一件事。 孙熹然追问:“你呢?你打算实习,还是准备继续读书?” 余疏影托着下巴,好半晌才说:“我想先实习,至于要不要继续读书,看看情况再说吧。” “你爸妈应该希望你继续深造吧?”孙熹然理所当然地说,她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肯定不满足她现在这个学历。 “可能是。”余疏影说想了想,又说,“不过他们应该会让我自己选择的。” 收到周睿发来的消息时,余疏影还是考虑实习的事情,得知他要到教学楼下等自己,她连忙回复:千万别,你在车里等我! 真是开玩笑,周睿现在是被一众女性同胞虎视眈眈的香饽饽,她怎么可能让他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下课铃声按时响起,教授刚说了句“今天先上到这里”,余疏影就动作迅速地收拾课本,火急火燎地奔向东门。 周睿果然乖乖在车上等她,她刚出了校门,他已经下车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 今天风和日丽,穿着薄外套的余疏影倒觉得闷热,她抹了下额角的薄汗,而周睿对她说:“跑这么快,后面有怪兽追你?” 听出他话中的揶揄之意,余疏影才不会承认,她太想见他所以才走得这么匆忙的。她娇声地“哼”了下,随后就坐进车里。 周睿的唇角衔着微笑:“下回走慢点,没等到你,我肯定不会走掉的。” 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余疏影一路都乐滋滋的。 周睿问她:“想好吃什么了吗?” 余疏影侧着脑袋,笑得很狡黠:“你给我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呀。” 周睿看穿了她的意图,他说:“连馆子都不上了,你还真打算把我藏起来?” 她笑嘻嘻地问:“不行吗?” 周睿点头:“我是你的私有财产,你喜欢怎么样都行。” 余疏影笑得更灿烂,私有财产什么的,听听就觉得很不错呢! 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在车厢回荡,周睿听着,心情也变得格外灿烂。 公寓里的冰箱没有新鲜的食材,他们先去了一趟超市。 下车之前,余疏影问他:“你要不要戴戴墨镜、帽子伪装一下?” 周睿失笑:“就逛个超市,没必要这么紧张。” 她露出一副不放心的表情,周睿就说:“那些所谓的伪装就是此地无银,我们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反而没那么惹人注目。” 还不到下班时分,超市里来往的顾客并不多。周睿最近风头正盛,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只要过路人多看他两眼,余疏影就会紧张,担心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面对旁人探究的目光,周睿倒是镇定,他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护着余疏影,该选材时选材,该过称时过称,丝毫不受外界所影响。 周睿看似一派闲适的样子,但他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角落有人拿起手机,作出一番看似偷拍的举动时,他便假意选购其他货架上的商品,并用后背对着镜头,不让对方得逞。 或许碍于周睿那强盛的气场,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敢跑过来向他探个虚实。反倒是结账的时候,那收银的小姑娘偷偷摸摸地瞧了他几次,拿信用卡票根给他签名时,她忍不住问:“您是……周睿吗?” 周睿提笔勾划了几下,将票根递给收银员之前,他背对着后方排队的顾客,将食指竖到唇边,同时朝她笑了一下。 签名栏处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周”,那小姑娘欣喜若狂,差点就要放声尖叫。 周睿出言提醒:“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 闻言,她才利索地处理好余下手续,诚意十足地说:“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走到停车场,余疏影往他手臂掐了一把,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态度:“你刚才看了那女生好几眼,还对她笑!” 周睿起了玩心,于是很配合地说:“我们折回去买一个榴莲怎么样?” 余疏影扑哧地笑起来:“好主意!”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此起彼伏,周睿放慢了步子,伸手搂住她的腰:“这么担心我被觊觎,要不要考虑给我戳个印,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已经名草有主了?” 他说这样的话是天经地义,而余疏影每次听这种话,难不免会心绪起伏,如同醉酒般飘飘然。她虽然不喜欢别的女人喊他老公,但她也还没做好叫他老公的准备呀…… 想着想着,余疏影脸上便浮上一层红霞。周睿俯身偷香,飞快地在她脸颊啄了一下:“别脸红了,赶紧答应吧。” 余疏影的脑袋埋得低低的,她羞愤地说:“老没正经的,当心我爸爸揍你!” 周睿向来只会越挫越勇,在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退缩”二字。他笑意不减,继续调戏她:“我被余叔揍,心疼的人还是你呀。” “胡说八道!”余疏影嗔他。 “既然你不心疼,”周睿垂眼看了看她,漫不经心地说,“那我今晚就主动上门,让余叔开开杀戒吧?我想他应该手痒很久了。” 余疏影长长地“啊”了一声,周睿没有任何表示,她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说真的吗?” 周睿拉开车门,用谈天气的语调说:“真的。” 前往学校的路上,余疏影明显放松不下来。周睿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胡思乱想,于是就跟她闲聊:“你最近在忙什么,每次都聊我那堆无关要紧的事,怎么不说说你自己?” 余疏影想了想,接着对他说:“下个学期就要实习了,我准备找一些合适的单位投投简历。” 周睿继续问她:“这是跟余叔他们商量过了吗?他们有没有给你安排?” 据他所知,余军和文雪莱手里有不少资源,别说找实习单位,就算找一份好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没有。”余疏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没有主动跟我提实习的事,应该希望我多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我觉得他们真想让我留学,前段时间我妈才有意无意地跟我介绍了几所国外高校……” 周睿中肯地说:“多见识外面的世界,也不是什么坏事。” 余疏影摇头:“读了这么多年书,我有点腻了,想找份工作锻炼一下。以后就算要读书,我也能自己想办法。” 周睿觉得她的想法挺正确的,她有意向到社会闯一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沉吟了下,他提议:“要不来斯特实习吧?我们还欠实习生呢。” 余疏影知道他在盘算什么,她笑着说:“你想得美!就算我肯,我爸也不会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造余爸爸会拿什么武器招呼周师兄呢?小皮鞭、老虎凳、还是狼牙棒呢?如果不够,宝还可以提供私家珍藏的刀片,毕竟我有很多存货啊! 话说你萌要刀片吗,包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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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差不多了。”周睿将外套脱下,提着食材就熟门熟路地坐进厨房。 将那件价值不菲的外套挂好,余疏影也跟了过去。 周睿正在打开窗户透气,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就说:“你上了整天的课该累了,歇着吧。” 余疏影“嗯”了一声,却仍然站在原地。 黄昏微风轻起,金灿灿的余晖穿过冷冰冰的玻璃窗透入,打亮了周睿的小半边侧脸,也拉长了窗边厨具投下的光影。 看着那个迷倒一堆女性同胞的男人,此际正穿着整洁的衬衫和西裤下厨,余疏影有种难以言喻的触动,心里暖洋洋的。她情不自禁地走到他身后,默默地环抱着他。 正在把牛肉切块的周睿动作一顿,垂眼看着那双交叠在腰间的手,他柔声问:“怎么了?” 余疏影轻轻地蹭了蹭那宽厚而温暖的背,内心涌起波澜,嘴上却低声说:“我突然很想吃卤排骨,你给我做好不好?” 她作出这么一番莫名痴缠的举动,周睿虽然不找头脑,但却知道想吃卤排骨只是她随口说的。他没有追问,只语气宠溺地应声:“好,不过你得帮我上网查查菜谱。” 中餐并不是周睿的强项,简单的家常小菜难不倒他,但卤排骨倒没什么把握。 周睿向来从容淡定,看见他为了一道卤排骨而手忙脚乱,余疏影高兴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被余疏影的要求打破了原计划,周睿最后一道菜还没上桌,余家夫妇已经结伴回来了。 嗅到屋里飘来的饭菜香味,文雪莱和余军对视一眼,心里大概有数。他们径直往厨房走去,果然看见周睿和余疏影在里头忙碌。 多看了几眼,他们又同时发现,是周睿在忙碌,而余疏影在帮倒忙。周睿除了要当心锅里的东西,还得分神护着捣乱的余疏影,真不是一般的慌忙。 周睿不在斐州那段时间,余疏影整天郁郁寡欢,余家两位长辈都是放在眼内的。他们心里明白,女儿跟周睿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由得旁人干预了。就像当年余萱跟周立衔一样,除非是双方有谁率先放弃,不然他们根本不可能分离。 待在周睿身旁,余疏影连日来的愁眉完全舒展,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们都看得出来,女儿跟他在一起是快乐而幸福的。 尽管如此,余军对他对周睿是有所保留。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作为一位父亲,他必须慎之又慎。 那两个孩子正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似乎没有察觉他们的存在,文雪莱只得虚咳一声。 将火收小,周睿才回身向两位长辈问好,虽知他们不一定待见自己,他仍保持礼数,笑面相迎。 余疏影立即走到父母身边,她没说明缘由,只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说:“你们先到饭厅坐一坐,饭菜马上就好啦。” 余军的态度有点冷淡,不过也没有给周睿脸色看。文雪莱的心结比余军要少得多,她上去帮周睿打点杂务,同时关切地问:“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周睿回答。 “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胡乱挥霍健康,不然以后准后悔。”文雪莱那絮絮叨叨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开了头,她就没完没了说下去。 周睿唯唯诺诺地点头,并没有不耐烦。 菜要起锅时,余疏影抢着帮忙。 文雪莱对她挥了挥手:“出去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了。” 余疏影相当无奈,最终跟父亲一同到饭厅等待被投喂。 由于时间不足,周睿只能比较粗糙地做了四菜一汤。落座时,他对两位长辈说:“我的厨艺肯定没有雪姨那么好了,今晚得将就一下了。” “你这样也能做了一桌子的菜,已经很不容易了。”文雪莱说罢,就往女儿那方瞧了一眼。 余疏影自然知道母亲的眼色是什么意思,她调皮地朝母亲做了个鬼脸,接着又对着周睿甜甜地笑起来。 余军还是那副表情,他拿起筷子,不咸不淡地说:“吃饭吧。” 餐桌上的气氛还算和缓。文雪莱热情地给周睿夹菜,而余疏影在旁窃笑,余光瞄到父亲那张严肃的脸,她又敛起了神色。 饭后周睿还帮忙收拾碗筷,文雪莱连忙阻止:“过门都是客,你已经给我们做饭了,还怎么可以洗碗呢?” 周睿语气谦和地说:“应该的。” 文雪莱态度坚定地反对,她对女儿说:“影影,跟小睿到客厅看电视吧。” 余疏影肩负起这个任务,挽着周睿的手臂就把他带到客厅:“你想吃什么水果?我给你拿……” 余军正端坐在单人沙发上,眼睛冷冷地扫过他们的手臂,他的嘴角瞬间沉了下来。 周睿比余疏影敏感得多,他给了她一个眼色,她立即意会,改而坐到沙发的扶手上,乖巧地问:“爸,您不能吃水果,我给您倒杯水吧?” “坐着吧。”余军开口,那声音仍旧让旁人听不出情绪。 他们依然坐到沙发上,而余军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小,接着对周睿说:“你最近这么忙,怎么还特地来一趟?” 周睿微微抿着唇,没有答话。 余疏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父亲:“是我闹着玩,叫周师兄来家里吃饭的。” 余军不相信她的说辞,就算周睿登门只是心血来潮的举动,也不等于这是一件偶尔事件。 既然瞒不过余军,周睿便坦白交代:“我只是谢谢您的帮忙,要是我请您跟雪姨吃饭,你们肯定不答应,所以我干脆给你们做一顿便饭。” “我没帮你什么忙。”余军语气淡淡地说。 余疏影听得糊里糊涂的,他不解地看向周睿,无声地询问着他。 周睿的音量不高,但语气肯定:“这次的公关危机能够顺利解除,居功至伟的是那场新闻发布会,我们谁也没料到,我只对着镜头说了几句话,就误打误撞地让斯特漂亮地翻身,那效果居然比其他几个高预算的公关活动要强劲得多。公司上下都觉得我们运气出奇的好,但我知道这跟运气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周睿看着余军:“那些所谓的小道消息,全是您放出去的,之后您还费了不少精力引导舆论风向。如果不是这样,其他网友就不会跟风力挺斯特,斯特也不能这么快恢复元气。” 这下换余军沉默了,他背倚着沙发靠背,眼皮微微瞌着。 余疏影恍然大悟,单看父亲的反应,她就知道周睿的推测是真的。直至这刻她才明白,原来害她情敌无数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的父亲。 “其实不仅是我,连我爸也看出来了。”周、余家曾闹得那么不愉快,斯特爆出那些的丑闻,余军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在暗地里帮了他们一把,实在让他们倍感惭愧。 余军静静地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周睿又说:“我爸本来也想当面谢谢您的,可是抽不了空回国。” 听了这话,余军终于开口:“小事而已,你们都不需要太当一回事。” 周睿很认真地说:“余叔,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您才好。如果您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哦?”余军小幅度地转头,视线在他和余疏影之间打转。 周睿反应过来,趁在余军提出要求之前,他补充:“除了让我放弃疏影以外!” 余疏影还真担心父亲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拉长调子撒娇:“爸……” 在他俩的夹攻下,余军没好气地说:“我还要备课,就不跟你们说这么多废话了。” 余军正要走开,周睿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余叔!” 铺垫了那么多,余军不用猜也知道周睿接下来要说什么,他没有给周睿机会,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叮嘱女儿:“影影,等下替我送客。” 在余家多待了一会儿,周睿就要回去,余疏影本想将他送到楼下,而他却说:“不用了,你待家里休息吧。” 虽然周睿这样说,但余疏影还是将他送到公寓楼大门。她牵着周睿的手,不情不愿地说:“再见。” 周睿举起他俩握在一起的手,笑她:“再见也不松手,你该不是想跟我回家侍寝吧?” 想起那几次火辣辣的亲吻,以及那差点擦枪走火的场面,余疏影像被烫着一般,快速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周睿的笑意更深,俯身在她额头轻触了一下,温声说:“晚安。” 感受到他唇上的温度,余疏影的心尖若有似无地颠动着。她垂着眼帘,小声地回应:“晚安。” 直至周睿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余疏影才收回视线,疾步往家里走。一进门,文雪莱就让她吃水果,她摇头,接着急匆匆地进了书房找余军。 作者有话要说:  聪明如你萌,居然没一个人猜到余爸爸是幕后推手,这真的不科学! 刚才我翻了翻前几章的留言,终于找到了原因,原来你萌的焦点都聚焦在——肉!肉!肉! 好吧,周师兄肯定会满足你萌的,他献上了第一次,炖了一锅卤排骨! 各位慢尝,宝顶锅盖闪了……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书房的门被虚掩着,余疏影连门也没有敲,直接往里面走。 余军正站在窗前发呆,听见那点声响,他便回头。看见女儿一副有话要问的样子,他就静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在原地踌躇了片刻,余疏影才试探着问:“爸,您不生周师兄的气了吧?” 斯特那场风波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暗地里肯定有所打算,否则就不会应对得那么好。等了数秒,余疏影又问:“斯特出事以后,您也一早就决定帮周师兄了吧?” 余军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退一万步来说,小睿是我的学生。学生有困难,我这个做老师的,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我就知道,我爸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余疏影似乎看见了曙光,不由得喜上眉梢。 余军瞧了她一眼,略带无奈地摇头。 很快,余疏影支支吾吾地说:“您愿意帮周师兄,嗯,是不是……” 余军用脚趾头也能猜到那下半句话,他率先说明:“一码归一码。这回我帮了小睿一把,但不代表我赞同你跟小睿谈恋爱。” 余疏影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说,此际全部都被堵在喉间。刚才还以为看见了曙光,不料那只是一场幻觉,这样强烈的落差让她感到沮丧。:“爸,您怎么这样!” 他缓缓应声:“我是为你好。” 她咬了咬唇,接着走到父亲身旁:“周叔叔负了姑姑,他确实是一个混蛋,但周睿不一定会步他爸爸的后尘,您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们一个机会呢?” 余军揉了揉眉心,没有回答。 余疏影作最后的挣扎:“就当作给我机会也好呀……” “好了,这事我有分寸。”余军明显不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 余疏影不依不挠,她的情绪开始失控,连音量都提高了不少:“您还要阻止到什么时候!” 书房里头似乎不对劲,文雪莱连忙进去劝架。这对父女的脾性一模一样,倔起来还真会气死人,她将余疏影拉到身后,同时示意余军让着点。 面对进来控制场面的妻子和几近抓狂的女儿,余军的态度不见半分松动:“我有分寸!” “现在斯特已经慢慢地好起来了,您还担心什么?”余疏影很执着地追问,今晚一定要让父亲给她答案。 在旁的文雪莱微微皱眉,她轻声斥责:“你这是什么态度?” 余家向来家教甚严,余疏影这样大呼小叫,就是不尊重长辈。只是,她着急得不行,早已顾不得她那是询问、质问还是逼问了。 文雪莱又说:“我们的经历比你的多得多,有很多事情也比你看得通透和长远。你爸觉得你们不适合在一起,就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先别为这些情情爱爱而着急,多点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别忘了,你还没毕业呢!” 最终余疏影还是被劝回了房间,文雪莱还留在书房,她对余军说:“那两个孩子的感情这么好,你就由得他们吧。反正你到头来还是会同意的,何必做这个恶人去拆散他们……” 余军仰头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好半晌才说:“太容易得到的,就不懂得珍惜。小睿太幸运了,总不能让他事事如意的,我既然已经做了这个恶人,也就不介意多做一阵子……” 文雪莱会意,她叹气:“但孩子怨你啊!” 余军也跟着叹气,他慢慢地说:“那丫头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难关已经渡过,却没料到真正的风浪还在后头……” 事实证明,余军说得很对,在表面的和平下,周家内部早已风起云涌。正因如此,即使斯特危机解除,周睿仍旧忙得天翻地覆。 余疏影自然看不透其中的复杂,她每天如常地奔走在教学楼、饭堂和宿舍之间,课余时间,她多了一个爱好,那就是到斯特的官方微博翻看留言,看看别人是怎么花痴周睿的。 这样轻松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四月刚至,周睿又被父亲急召回法国,这次的行程不算十万火急,他还有一点时间跟余疏影道别。 一听周睿要走,余疏影就不舍得。他非走不可,应该是家里又遇上什么变故,她虽然帮不上忙,但还是问:“这次又出什么事了?” 周睿回答:“我堂叔要把手头上的股份全部卖给亨利的老总,而且还游说其他股东将手头的股份卖给他。” 亨利同样是西欧酒业的翘楚,跟斯特可谓旗鼓相当,最近这十余载,两家公司的竞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任谁都知道,将斯特的股份卖给对手,一不留意就会让斯特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隔着手机,余疏影也能感受到周睿的怒气,她轻声安抚他,末了又忍不住问:“这次你又得在法国待上一段时间吧?” 他不能给出具体的时间,只能温柔地说:“等我回来。” 周睿离开斐州以后,余疏影的情绪又开始低落。心爱的人不在身边,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原来真的会让人茶饭不思的。直至清明时节,大家一起回老家祭祖扫墓,她的状态才有所好转。 余家的枝叶不算茂盛,但胜在和睦而有爱,跟家人在一起,余疏影倍感温暖,因而暂且放下那些忧思和愁绪。 晚饭过后,余疏影陪堂弟在后院玩耍。不一会儿,余修远就拿着一罐冰冷的啤酒出来,自动自觉地坐到她身旁。 余修远嫌弃堂弟太吵,掏出手机给他,让他到别处自个儿玩去。掀起易拉环,他先把啤酒递向余疏影:“喝不喝?” 余疏影摇头,她将双手撑在身后,默默地仰望着那片看不见星星的夜空。她跟周睿虽然分隔两地,但能仰望同一片天空,她又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很近。 最近周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报纸、电视、网络都在传播相关信息,余修远就算对此不感兴趣,也要被动地接受。余疏影看上去闷闷不乐的,不用多问也知道这肯定跟周睿脱不了关系,他灌了一口啤酒,懒洋洋地问:“你们还没分手啊?” 听见某两个字,余疏影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们好着呢!” 他耸了耸肩,接着说:“近来你男人真是麻烦大了,周家内部搞分裂,亨利瞄准时机煽风点火,周家再这样作死,斯特很可能逃脱不了被恶意收购的命运。” 余疏影接话:“他们不是在反收购了吗?” “是啊。”余修远又灌了一口啤酒,“不过这也是一场恶仗。为了开拓中国市场,斯特已经动用了大笔流动资金,如果亨利玩的是持久战,斯特难以抗衡,如果亨利希望速战速决、强势进攻,那么斯特就死得更快。斯特无论采用什么方法反收购,都要有雄厚的资金流作支撑,资本家的游戏,从来都是资金的角逐。” 他沉吟了下,很含蓄地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余疏影将双腿缩起来,接着把脸埋在膝盖上:“我对他的信心强着呢,你能不能别吓唬我啊……” 话里的意思,余疏影全部都明白。他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想让自己了解,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尽管时地移转,但是斯特又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两场危机的诱因不同,不过都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解决,假若周睿被逼上了绝路,说不定会走上他父亲那条旧路。 他拍了拍余疏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担心你什么都不懂,所以特地来帮你分析形势的。其实也不怪二叔反对你们在一起,周睿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你跟着他也免不了担惊受怕,长久下去,我怕你会神经衰弱。” 说到这里,余修远摸了摸下巴,很中肯地说:“况且,你这种小女生又见不惯大风浪,还是跟普通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比较好。二叔不同意你们谈恋爱,肯定也有这个原因。” 余疏影抬起头来,她目光幽怨地看向他:“哥,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我当然站在你那边。”余修远摆着一张严肃脸,“不然的话,我早怂恿你主动献身,大步迈入豪门了。” 余疏影哭笑不得,余修远又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不假思索就说:“等他回来啊。” 手中的啤酒已经见底,余修远将易拉罐抛向角落的垃圾桶里。话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说了,他揉乱她的头发:“如果周睿敢学他老子一样,我就带你到法国打到他绝子绝孙,总得让他们知道,我们余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余疏影笑着点头。跟余修远瞎扯了一下,她的心情变得轻松不少。 相比之下,周睿这趟离开斐洲,余疏影倒没有上一次那么彷徨失措。她似乎渐渐地明白,两个人在一起,总会遇到各种的风波和障碍,陷入困境不可怕,只要互相信任、共同扞卫这段感情,总可以跨过阻碍的。 期间周睿也跟她通过几次越洋电话,她关切地询问斯特的状况,周睿笑她:“你不是该问问我怎么样吗?” 余疏影嗔他:“现在你眼里就只有斯特,斯特没事不就等于你没事吗?” 周睿低笑了声:“斯特有事倒不等于我有事,斯特没了我还有你,到时候真可以轻轻松松地跟你开咖啡厅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挺轻松的,余疏影不知道这是由于斯特已经脱险,还是他不希望自己忧心,所以才掩饰情绪的。 由于国内的资讯有所延迟,余疏影经常翻墙到国外网站,获取斯特的相关动向。她所浏览的新闻基本上都是负面的,社交平台也对此进行热议,有的人甚至将二十多年前的大危机也翻了出来。 自从周国威辞世,斯特的形势开始动乱,而斯特的股票一路下跌。尽管斯特已经作出了相关的声明稳定人心,但股民仍旧跟风抛售股票,时至上周五收市,斯特的股价已经跌破了历史新低。 余疏影对股市只懂一点皮毛,经过几番挣扎,她还是跑去问父亲:“股票再跌下去,斯特到底会怎么样呀?” 从她手里接过手机,余军打开k线图扫了几眼,接着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放心,斯特不会倒闭的,顶多就是被竞争对手在低价时大批吸纳市场上的流通股票,加大了被恶意收购的风险。” 她没法像父亲那么镇定:“这后果还不够严重吗?” 余军呷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说:“是挺严重的,可那又怎样,担心有用吗?着急有用吗?”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一个撒野的小女孩缠着父亲:“那您快想办法帮帮他们!” 余军皱眉:“说帮就帮,你以为我是神仙吗?” 余疏影扯着父亲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他。 瞧见女儿那副样子,余军的心一软,随即安慰她:“别瞎想了,小睿他……” 他的话倏地停下,余疏影急切追问:“他怎么了?” 不止是余疏影,余军同样留意着斯特的动向,某些不起眼的小细节,他全部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眯了眯眼睛,好半晌才接话:“他比我们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早上好,宝爬起来更新了~ 说话,我最近很想写一个闪婚的故事,然后想把余哥哥的故事缓一缓再写,你萌会介意吗嘤嘤嘤嘤嘤嘤……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余疏影自认眼拙,不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看见父亲这么放心,她那颗半悬着的心也放松不少。 跟斯特有关的消息总是时虚时实、时好时坏,余疏影不懂判别,余军和周睿让她不要关注,她便尝试着屏蔽它们。 期间,周睿曾回国小半周,前两天他都在公司忙碌,行程满得连回公寓的时间都没有。第三天晚上,他要乘坐玩机离开,登机前的几小时,他还在到学校跟余疏影见了一面,并跟她承诺,他一定会过来陪她过暑假。 不知不觉间,将近两个月过去了。衣橱里已经挂起夏装,余疏影还是没有盼到周睿回来。 余疏影对着日历发呆,孙熹然过去瞄了两眼,发现被圈的日子全不是各门课程考试的日期。她了然地笑:“哟,又想你家周师兄啦?” 余疏影没有反驳,托着下巴继续盯着日历。 孙熹然提醒她:“这个学期结束就得考虑实习的问题,别老想着男人了。” “我知道。”余疏影应声。她有把实习放在心上,最近这两周,她经常浏览学院发布的就业信息和各大网站的招聘信息,为同学们传递信息的同时,也为自己觅一份优差。 “我给几家外贸公司投了简历,有三家叫我过去面试。”孙熹然一边对着小镜子画眉,一边对她说,“我先去打探一下环境,发现不错的就给你介绍。” 期末考刚考完不久,余疏影就收到一份文档,里面全是孙熹然踩过点的公司,她觉得靠谱且条件好的都做了标记。 孙熹然做事向来很有效率,她选择了一家法国留学机构作实习单位,下周起就正式上班。余疏影也拿好了主意,刚约好时间面试,亲友们都不约而同地冒了出来,纷纷给她介绍实习单位。 余军和文雪莱给她筛选了一份书刊翻译的工作,余萱让她到公司的海外部试试,就连久为露面的陈巍也建议她到律师事务所翻译文件…… 尽管他们介绍的实习单位都很不错,但余疏影还是拒绝了。就当她下定决心到心仪的公司面试时,一个电话竟然改变了她的决定。 这通电话是柳湘拨来的,先跟余疏影聊了几句闲话,她才问:“要放暑假了,你有做兼职的打算吗?” “有计划,但还没有定下来。”余疏影如实相告。 得知余疏影想到传媒机构实习,柳湘就说:“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不过,我还有一个更好的机会,你要不要听听?” 余疏影说:“好呀。” 柳湘告诉她:“我们电视台打算做一档旅游的特辑,其中有一站就是法国,你有没有兴趣到节目组帮忙?” 余疏影有数秒呆滞,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柳湘又说:“这是我在电视台做的最后一档节目了,我的要求可能会高一点,但绝对不会让你太辛苦的。” 片刻以后,余疏影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不可置信地问:“法国吗?” “是的。”柳湘肯定地回答,“我们是邀请了几位很优秀的甜点烘焙师做嘉宾,听说你对烘焙很感兴趣,要找翻译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这个消息简直余疏影喜出望外,她向柳湘求证了两次,而柳湘则不厌其烦地为她证实,之后还说:“虽然拍摄的地点不在大城市,但我应该可以挤点时间出来,陪你到巴黎看看埃菲尔铁塔的。” 柳湘的话里带着揶揄之意,余疏影自然知道,柳湘所说的,就是带她到巴黎见周睿的意思。她有点不好意思,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柳湘不再逗她,她叫余疏影好好考虑,最好在这两天内给出答复,同时给她相应的资料,好让她办理相关手续。 挂了电话,余疏影兴高采烈地跑到客厅跟父母商量。 文雪莱和余军静静地听着女儿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绕了一个大弯,他们终于知道,这位柳湘不仅是电视台的职员,而且是周睿的朋友的前妻,她们曾经接触过几次。 说来说去,还是跟周睿脱不了关系。 近两个月来,文雪莱和余军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儿露出神采奕奕的样子。他们对视了一眼,都没说什么反对的话,最终还是随了她的意,免得她整天愁眉不展。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是甜文,就没有第三者,也没有任何联婚啊破产之类的戏码,大家放心! PS.最近全是好日子,宝一直忙着参加各种喜宴,更新有点乱,不过明天起就会恢复正常了~ 今天太累就码到这里啦,明天努力更肥章和放周师兄出来,么么哒~ PPS.关于新文,大家给我建议我都看了,貌似大部分小伙伴都不介意我把余哥哥的故意压后哦,我会好好地考虑的,无论开哪一本,希望你萌都会喜欢~ 上一章留言的小伙伴都送红包了,注意查收~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余疏影人生中第一趟法国之行,就是跟随着电视台里的工作人员,热热闹闹地开展了。在旅途中,大家对她都很照顾,尤其是柳湘。 柳湘只比余疏影年长几岁,相处了三两天,她们就像姐妹一样亲密。 熟络以后,余疏影才发现,柳湘表面上是女强人,内心还是很小女生的。她会为皮肤变差而烦恼,她会为明天穿什么衣服而纠结,忙碌了一整天回到酒店,她还会连澡都不洗就摊在床上,抱着薯片咯吱咯吱地吃起来。 譬如现在。 留意到余疏影的目光,柳湘把手里的薯片递过去:“你要吃一点吗?” 这薯片是旅馆的厨师新鲜烤出来的,色泽浅黄,又香又脆。余疏影在餐厅已经吃了很多,她担心会长痘痘,因而摆手:“还是不吃了。” 柳湘似乎看穿了她的内心所想:“哦?你为的是保持最完美的状态见周总监?” 余疏影笑嘻嘻的,但没有否认。 最近几天,节目组留在普罗旺斯的红土城小镇进行拍摄。这里的景致都缤纷而鲜活,橘红色的小山坡、暖色系的屋子,精致而特别的小园,每一处亦如诗如画。 这里景致虽美,但外景拍摄的过程却极为艰辛。普罗旺斯属于地中海气候,夏季炎热又少雨,在烈日下多站一阵就满头大汗。 多得柳湘特别关照,余疏影倒比其他工作人员舒服一点,但几天下来,她的皮肤明显比刚来时晒黑了一点。 反正闲着没事,余疏影就躺在床上敷了一个美白面膜。打理好内务已经很晚,她正准备睡觉,突然又想起了周睿。 来法国这么久,余疏影没有跟周睿联系过。一来,她得跟上节目组的工作进度,二来,她又不想让周睿分心。今晚柳湘就提了提他的名字,她的脑海里老是冒出他的身影。 还差十五分钟才到凌晨,余疏影猜想他也没有睡觉,要是他能过来敲门就好了。她打开他的微信聊天窗口,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还是没发送出去。倦意袭来时就趴在枕上睡着了,连手机都没有关。 一夜无梦,余疏影醒来时神清气爽,连工作时也分外得心应手。 下午节目组邀请了一位退休的法国大厨布鲁诺做嘉宾,年轻的时候,他曾在香榭丽舍大街开设自己的餐厅,他脾气有点古怪,还经常得罪客人,不过生意却不受影响,无论是游客还是当地人,都对他做的甜点情有独钟。早在十年以前,他就把餐厅转让给爱徒们,而他就移居到普罗旺斯养老。 关于布鲁诺的盛名,周睿曾在‘倾城食谱’介绍过,余疏影一看见他,整个人就兴奋起来,连翻译时也有点结巴。 生活在这种悠闲而安宁的小城镇,布鲁诺的性子也变得温厚而随和,拍摄期间几次需要重来,他也很耐心地配合,甚至还亲自烤了一盘提拉米苏给大家品尝。 布鲁诺大展身手,余疏影肯定第一个跑过去偷师。面对天分不足的学生,他也能尽力引导,过后还把厨房让给她练习。 大家都在院子里喝咖啡、吃甜点,余疏影就躲在屋里,兴致勃勃地按着布鲁诺所教的技巧实践了一遍。她像模像样地将芝士糊覆盖在手指饼干上,刚铺了两层,她的头发就从头巾里滑下来,将小半边的视线都挡住了。 那缕头发像在跟余疏影作对,任她怎么动着,它还是固执地挡在眼前。就在她放弃挣扎时,身后有脚步声自远而近地传来,最终停在她身旁。 余疏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提拉米苏半成品上,她以为是柳湘进来视察进度,于是连头也没转就说:“湘姐,帮她拨一下头发。” 很快,一条手臂伸了过来,动作轻柔地将余疏影的头发绕到耳后。她本能地动了动眼皮,余光瞥到深灰色的衣袖和一半截腕表表带,她的手猛地一抖,大团的芝士糊就失控地跌落在料理台上。 模具里的手指饼还露出一角,余疏影已经没有心思再搭理它。她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缓缓地转头,果然看见那个让她朝思夜想的男人,此际正站在身旁、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他们足足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余疏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将手里的东西一扔,她便一头扎进了周睿的怀里。 那怀抱温暖而宽厚,余疏影紧紧地抱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听着他脉搏跳动的声音,她的鼻子不自觉地酸起来。 余疏影的手脏兮兮的,眼见她扑过来,周睿连躲都没躲,还展臂将她搂住。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想跟她开玩笑,但声音却因澎湃地喜悦而稍稍发紧:“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猫叼走了?” 话音刚落,周睿就感受到怀里的人正轻微地颤抖着。他将余疏影拉开,低头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心里既甜蜜又酸涩:“都见到我了,还想掉眼泪?” 他的声音太温柔,余疏影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周睿开始手忙脚乱,他一边替余疏影擦眼泪,一边努力地逗她笑:“刚哭的人不该是我吗?你满手都是奶油和芝士糊,头发没舍得碰,转过头就涂到我的衣服上,难为我今晚还得跟客户吃饭……” 余疏影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谁让你……让你一声不响就冒了出来,我,我……” 没等她说完,周睿重新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你早知道我来了对不对?”她想了想,又问,“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低沉的笑声从周睿的胸腔深处出来,紧接着,余疏影就听见他说:“这份实习,你喜欢吗?” “果然是你!”余疏影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巧合,全是他别出心裁的计谋。 周睿实话实说:“我跟柳湘没有串通。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余叔给我拨了一通电话,我才知道她已经先一步找上你。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干脆就给你一个惊喜。那天本来想到机场接机的,可惜又遇上了突发状况,一耽搁就是几天……” 余疏影问:“现在都解决了吗?” 他回答:“差不多了。” 在周睿怀里窝了片刻,余疏影的情绪才平复下来。松开周睿以后,她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料理台和地板,有点头疼。正想着怎么继续,他就说:“别管它了,等下回家我给你做。” 就算不继续做提拉米苏,余疏影也要将厨房收拾整洁。她用抹布将地板上的芝士糊擦掉,而周睿则帮她将打蛋器、刮刀等工具洗干净。 柳湘走到厨房,看到的就是他们像老夫老妻一样打理家务,她莫名感慨,好半晌才敲了敲门:“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余疏影和周睿双双回头,发现柳湘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她无端心虚,忍不住用手背在唇上擦了两下。 看见这个动作,柳湘的目光更加意味不明,她笑着对余疏影说:“今晚没什么任务,你可以自由活动。” 说完,她还往周睿那方看了一眼。 周睿也笑,接着热情地邀请柳湘到家里坐坐。 “不了,”柳湘回绝,“我……不太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把周师兄放出来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周师兄真要放大招了,而且是压轴大招~ 明晚继续约哦,么么哒~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柳湘的神情似乎冷淡下来,周睿没有多作勉强,跟她多交代了两句,他便带着余疏影离开。 余疏影还为柳湘那暧昧的眼神和话语而耿耿于怀,周睿明明就没有亲她,她还傻乎乎地拭擦自己的唇,还挺容易让人误会的。上车以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在心里默默地埋怨了自己一百遍。 这个小动作引起周睿的注意,他笑道:“脸怎么这么红?” 余疏影幽怨地看向他,本想否认,但事实又摆在眼前。 周睿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柳湘所说的不方便,跟你所想的不方便是不一样的。她拒绝我的提议,只是为了避免跟她那位前夫碰面,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余疏影立即追问:“洋哥也来法国了吗?” 周睿对此没有细说,只是回答:“嗯,我有些事情需要他的帮忙。” 想到他那繁重的工作,余疏影记得他刚才说他今晚要陪客户吃饭,于是就问:“现在已经五点半了,等你赶回巴黎,大概只能陪客户吃夜宵吧?” 他说:“没关系,我那位客户也在普罗旺斯。” “那你什么时候走呀?”余疏影有点失望,原来他真的不能陪自己吃晚饭。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周睿故意问:“不舍得我走?” 余疏影闷闷地抠着安全带,三两秒后才说:“工作要紧,等你忙完再来找我吧……” “傻妞!”周睿收起玩心,他再逗下去,这丫头说不定会掉眼泪,“你还没反应过来?你就是我要见的贵客。” 回到城镇,周睿就将车子停靠在路旁,跟她牵着手穿梭在古老而极具风情的街道中。 红土城内不是只有红色那么枯燥,这里的建筑外墙颜色各异,连门窗也被装点得飘飘亮亮的。围墙多是粗糙的大石块,历尽岁月风霜,却让其增添了几分难以形容的韵味。路边栽种着不知名的花草,在夕阳的照拂下,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金黄。 沿路的小商铺各具特色,商铺内外展示着各式各样的商品,风格独特的油画、做工精巧的小头饰、色彩斑斓的工艺品……余疏影看得眼花缭乱,她像孩子一样,好奇地寻觅着收藏在店铺里的小惊喜。 周睿陪着她走过一家又一家的小店,看着她那雀跃的样子,他忍不住问:“在这里待了几天,还没逛过这条街?” 走在前头的余疏影折回来,她亲昵地挽住周睿的手臂:“逛过呀,但跟你逛的感觉不一样。” 周睿笑着抬起另一条手臂,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几个纸袋:“有人给你提东西,所以特别高兴?” 余疏影抿着唇偷乐,周睿也不禁眉开眼笑。 眼见太阳一点一点地下沉,余疏影便拽着周睿走到石坡上,与他肩并肩地坐在一起看日落。她调皮地晃着悬空的腿,吱吱喳喳地给他说着这几天的见闻。 周睿听得很认真,他原本打算后天带着余疏影一起回巴黎,但见她那么喜欢节目组的生活,便放弃这个决定。毕竟,让她得到多点锻炼,终究比跟在自己身边谈情说爱要强得多。 在法国扎根数十载,周家的物业和房产几近遍布每一个城市,而普罗旺斯也不例外。 余疏影被周睿带到了一个私人庄园,她无法估算这个庄园的面积有多大,只知道从大门驶到主屋也花了好几分钟。 屋里有管家和佣人候着,周睿一进门就吩咐他们准备晚餐,而严世洋正好从楼梯下来,笑着跟余疏影打了个招呼。 在异国他乡看见熟悉的面孔,余疏影感到特别高兴。若非周睿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她说不定也会给严世洋一个热情的拥抱。 严世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外瞧,他没有询问,而周睿则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不用看了,柳湘没来。” 余疏影转了转眼珠:“组里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湘姐走不开。” “这跟我没关系。”严世洋面无表情地说。说完,他便率先走开。 周睿和余疏影对视了一眼,接着也举步前往饭厅。 余疏影以为今晚得吃法国菜,看见端上来的全是中国菜,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起筷吧。”周睿温声说。他知道余疏影这几天肯定憋坏了,她养的是一个中国胃,即使能够品尝最美味的法式料理,也比不上让她吃一碗普通至极的白米饭。 管家将醒过的葡萄酒倒进周睿和严世洋的酒杯里,之后又自然而然地跟余疏影倒了小半杯。 这瓶葡萄酒必定是上乘之选,酒香醇厚,色泽宝红,在灯光的照耀下,酒液更是通体透亮。 余疏影礼貌地道谢,而周睿却皱了皱眉,让管家撤了她的酒,还说:“给她一杯葡萄汁好了。” 管家恭敬地点头,正要将动手,余疏影先一步阻止:“不用麻烦,我喝这个就好。” 在周睿的监督下,余疏影没有多喝。晚饭过后,他们闲聊了大半个小时,那瓶葡萄酒也见了底。只是,当佣人收拾餐桌时,她的酒杯还没有空掉。 严世洋动了动唇,轻飘飘地说:“暴殄天物。” 周睿揉了揉额角:“这总比她发酒疯好得多。” 余疏影一拳捶过去:“说谁发酒疯?” 周睿眼疾手快地捏住她的手腕:“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有人喝醉了就对我又搂又抱,还扒我的衣服……” “你还说!”余疏影羞红了脸,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准再提!” 周睿躲开,凑在她耳边说:“下次别用手,直接用你的唇试试……” 他们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严世洋干脆就走到露台抽烟。 余疏影用手抵住他的胸膛,跟他拉开一点距离:“诶,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伤人了?” 周睿“唔”了一声,接着毫无预兆地将她横抱起来,他露出奸诈的笑容:“那回房间继续……” 余疏影惊呼着说“不要”,但双手却紧紧地搂住周睿的脖子,窝在他怀里笑得直抖。 走到主卧,周睿一脚将房门踢开。连灯都懒得开,他就将余疏影压在床上,死死地吻住了她的唇。 从今天看见她的第一秒起,周睿就想这样肆无忌惮地拥抱着她、亲吻着她。他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担心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控。 跟余疏影分开这段日子,公事和家务事占据了周睿的生活。尽管如此,她的身影仍然时时刻刻地出现在脑海里,让他牵魂梦绕。 思念像毒瘾一样,他日日缠绕,夜夜梦回,所盼待的就是跟她相见的一刻。如今,他只能用这样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内心那欣喜若狂的感受。 他的唇舌滚烫,还夹杂着几分酒气,余疏影被吻得昏昏然的,手自动自觉地环住他的脖子。 大床上唇舌纠缠的男女越吻越深,低沉的喘息声在昏暗的卧室回荡,暧昧又惹人犯罪。 由于缺氧,余疏影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周睿恋恋不舍地挪开了她的唇,随即又在她额头和脸颊密密流连,她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一下一下地扫着他的皮肤,那似痒非痒的感觉更是让他难耐。 “疏影……”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地开口。 余疏影被他牢牢地压着,身体陷在松软的床褥间。对上他那双目光幽深的眼睛,她没有应声,裸-露着的脚趾头因紧张也蜷缩起来。 “我答应了余叔,不能乱来。”周睿说话时声音不稳,不知道那是因为他的呼吸尚未平复,还是他过分按捺自己的情绪。 她听懂了周睿的弦外之音,也抖着声线说:“你……该不是想反悔吧?” 周睿再度吻了上去,但却适可而止地挪开了唇:“不。” 余疏影睁圆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单看余疏影那反应,周睿就知道她胆怯得不行。她明明害怕,却又摆出一副任人鱼肉的姿态,还真让他于心不忍。他轻轻地摩挲着那被吻得嫣红的唇瓣:“至少今晚不会反悔。” 余疏影追问:“明晚呢?后晚呢?” 周睿低头啄了一下:“如果你愿意跟我同流合污,我随时随地都可以……” 她揪紧自己的衣服,慌慌张张地问:“我爸爸会打死我吧?” “不会。”周睿轻笑了下,“他只会打死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我所指的是让他们修成正果的大招,不是船啊,但船……应该也会有……吧…… 看来你萌跟周师兄一样的饿,虎摸一下你萌的小肚皮吧…… 顶锅盖逃……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这晚应该是余疏影在法国睡得最好的一晚,与此同时,也是周睿睡得最差的一晚。 在宽大的床铺上,位置明明多得很,但余疏影像一只黏人的猫咪,总是使劲往周睿怀里蹭,入睡时还死死地抱着他的腰。 周睿本来已经浑身是火,被她缠得这么紧,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抱着她,他睡不好;不抱着她,她更加睡不好。低头看见那丫头睡得那么香,他又觉得少睡几个小时很值得。 天际发白,周睿已经醒来。他到楼下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卧室时,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正嗡嗡作响。 余疏影横在床上,还没睁眼。 周睿将她的手机拿过来,不消半秒,卧室就恢复安静。 余疏影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蹬了一下腿,接着又一动不动地缩在被窝里。 周睿坐到床沿,他懒洋洋地用手指扫着她的睫毛,轻声问:“不起来?” “起……”余疏影拉长调子,挣扎着爬起来。 看见她踹开了被子,周睿将空调的温度调高,随后拉了她一把:“干脆就请半天假,我带你四处走走?” 余疏影趴在他身上,双手搭在他肩头:“不准这样诱惑我!” 周睿的声音有点沉,搂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收紧:“明明是你先诱惑我的……” 顺着他的视线,余疏影猛地反应过来,她捂住他的眼睛:“流氓!不许看!” 昨晚余疏影穿了他的T恤当睡衣,刚才那番动作太大,她的领口下滑,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大片白皙的肌肤。 他们的体温向来有所差异,余疏影的手微微发凉,但他却觉得分外燥热,被触碰与不曾被触碰的地方都骤然升温。 大清早就受这样的刺激,周睿很理智地跟她保持一定距离。他站起来,随即就往外走:“你先去洗脸刷牙,我叫人把你的衣服拿上来。” 直至卧室的门被“嘭”地关上,余疏影才将身体往后倒,直直地摔到床上,捂着脸哀嚎了一声。 周睿又一次回到卧室时,余疏影已经洗漱完毕,连衣服换好了。她悠悠然地站在阳台前,眺望那片美丽的薰衣草花田,晨风吹起她的长发,柔软的发尾隔空撩动着他的心房。 天空清朗如洗,大片大片的薰衣草沐浴在阳光之下,淡雅的花香隐隐约约地飘来。余疏影正沉醉在这片浪漫而唯美的景致中,她微微闭着眼睛,正要深呼吸,她的腰就被人从后方抱住了。 余疏影没有回头,她放松身体倚着周睿:“这里好美好梦幻……” 她看着花田,而周睿则专注地看着她姣好的侧脸,唇边不自觉地泛起柔和的微笑。 微风吹过,田间的薰衣草轻轻摇摆,仿似正跟他们点头示意。余疏影蹭了蹭他的脸,艳羡地发问:“这是你们家的花田吗?” 周睿情不自禁地亲了她一口,他满心欢喜地回答:“这是我们家的花田。” “我还不是你们家的。”余疏影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内心却如今天的阳光般灿烂。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肯承认?”周睿笑意不减,手臂稍稍地收紧了。 余疏影转身踮起脚尖,二话不说就吻住了他的唇。 周睿搂住她的腰,很快将主动权夺回来,一点一点地加深这个亲吻。直至她开始气喘,他才愿意放开。他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你的答案,我很喜欢。” 余疏影看着他,稳住声音问:“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语吗?” 不等周睿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下去:“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的奇迹。” 周睿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余疏影垂下眼眸,手指戳着他的胸口:“我不想要什么奇迹,也不要什么惊天动地的传奇。我只想跟你平平静静地在一起,不管你拥有花田还是农田、股票还是钞票,我通通不在乎……” 周睿将她的脑袋藏进怀里,语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又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贫穷或者富有,成功或者失败,我所爱的人都是你。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你什么都没有,我也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周睿轻抚着她的长发,温声细语地说,“摆平我堂叔捅出来的烂摊子以后,我就和你一起回国,再也不跟你分开。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余疏影听着他的心跳,好半晌才出声:“那你的家人怎么办?” 周睿这才发现她的心结还真不少,他说:“这没关系,我跟我爸已经提交了入籍申请书。之前不是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吗,难道你还不知道?” 余疏影从他怀里钻出来:“我还以为那是我爸放出来的假消息……” 周睿拍打着自己的额头,无奈地叹气。 将近十点,余疏影才匆匆回到大本营。周睿本想陪她一起进去,而她却说:“不用了,你回去吧。” 周睿的动作一顿:“没事,反正我闲着。” “可,可是……你会打扰大家工作的!” 周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将手支在窗框上:“怎么?这么快就把我藏得掖着了?” 想到周睿那满格的杀伤力和庞大的女粉丝团,余疏影直言不讳:“对,我担心被看亏了!” 说完,余疏影就动作利索地下了车。她疾步前行,周睿却将脑袋探出窗外:“疏影!” 余疏影温声回头,看见周睿招手,她便重新折返。 周睿仰视着她,笑吟吟地指了指自己的唇。 余疏影本想摇头,最终却被他那双带笑的眼睛迷乱了心魂,俯身给了他一个“Goodbye Kiss”。 节目组早已开始今天的拍摄,余疏影的出现让柳湘诧异,她走到余疏影身旁,低声说:“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 余疏影挺了挺胸膛,很骄傲地说:“我才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 柳湘被逗笑了:“你这丫头!” 接到任务以后,余疏影很快就进入状态,她工作的时候很专心,而且很勤奋,不仅是柳湘,她跟节目组的人都关系不错。 午休的时候,大家围在一起闲聊。不知道是谁先提起葡萄酒,聊着聊着就有人说到了斯特。 对于其他人来说,跟斯特有关的话题只是普通的八卦,但对余疏影和柳湘来说,又不仅仅是八卦那么简单。她们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选择不参与这个话题。 负责灯光的小哥说:“斯特在国内还不成气候,但在法国真是红红火火的。昨晚我逛了下附近的酒庄,每一个老板都向我推荐斯特的葡萄酒,还一个劲地夸。” 一个小助理说:“那是一定的。斯特可值钱了,你看周家人争股权争得头破血流就知道了。前段时间,亨利又大笔买入了斯特的股票,还用三倍市价收购周立坚手上的股权。再这么下去,斯特可能要改名了……” “应该不会的。”灯光小哥反驳,“像斯特这种家族企业,根基肯定稳固,如果不是周立坚吃里扒外,亨利必定闹不起这番风雨。从表面上看,亨利的势头很足,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拿下斯特。但实际上,亨利的状况应该也不比斯特好很多,它随时会遇到更大的危机,假如资金流不能及时补足,甚至还有破产的风险。” 小助理不赞同,他很坚持地说:“斯特这么久都不反击,我看就很悬了!” 余疏影还没消化好他们话中的意思,接着又听别人说:“斯特给了这节目七位数的赞助,你说它会易主?我赌五毛,绝对不会!” “听说后天的取景的庄园,就是周家名下的产业……” “听说周睿已经回了法国,不知道会不会遇见他……”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而柳湘则故意对余疏影说:“我有点闷,陪我出去走走?” 余疏影点头,跟着她悄悄离座。 没走多远,柳湘就主动开口:“你不要听他们别讲,他们只是闲着无聊,随便瞎扯罢了。” 余疏影“嗯”了一声,接着问她:“后天我们要到周家的庄园取景?” 柳湘回答:“是的。你好像已经先我们一步踩过点了。” 余疏影摸了摸头发,腼腆地笑了。 走到葡萄架下,柳湘对她说:“我们过去坐坐吧。” 长椅积了一层灰尘,柳湘从包里拿出纸巾,仔细地拭擦了一遍,才让余疏影坐下去。余疏影道谢,接着说:“当了妈妈的人总是特别细心!” “我这是习惯成自然。” 柳湘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余疏影猜她应该想起了菲菲。她有点感慨,一时口直心快就说:“等菲菲长大一点,你们可以带她过来看薰衣草田,你跟洋哥的工作都很忙,但也要抽多点时间跟孩子相处呀!” 闻言,柳湘的唇角僵了一下。 余疏影自知失言,不知道该说什么补救,好像说什么都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场面瞬间冷了下来,但很快,柳湘就恢复过来,她看向余疏影:“你不用紧张。我跟严世洋只是离了婚,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会连名字都不能提。”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女王们,节日快乐,宝祝你萌青春常驻,天天开心,么么哒~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尽管柳湘努力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余疏影还是看出她内心肯定不是她所说那么不在意。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正想着转移话题,柳湘就问:“他也在普罗旺斯吧?” 余疏影点头,想了想又说:“周师兄明天就回巴黎,我想洋哥会也一起走的。” 换言之,他们就不用在周家的庄园碰面了。 柳湘抬头望天,金灿灿的阳光从葡萄架的缝隙洒下,她眯了眯眼睛:“这跟我没关系。” 这话听着耳熟,余疏影脱口而出:“你们还真有默契,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场面二次冷下来,余疏影倒抽了一口凉气,柳湘反而笑了:“你好像比我还尴尬。” 余疏影接话:“分了手的恋人见面也会尴尬呀,更何况是离了婚的夫妻!” 柳湘说:“挺有道理的。” 余疏影讪讪地笑着,接着听见她说:“前夫前妻这种身份,确实挺尴尬的。在一起的时候没感觉,但离了婚就发现这世界真的很小,来来回回、兜兜转转的总是会跟他碰面。碰面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跟他客套觉得奇怪,跟他熟络又担心他误会,还真让人头疼。” “可能……这就是缘分。” “也可能是孽缘。” 余疏影被噎着,之后就没了下文。 柳湘拍了拍她的肩膀:“要你听一个失婚妇女诉苦,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余疏影摆手,“下次你想找人聊天,就找我吧!” 柳湘应声:“聊天随时可以,但工作就得抓紧,不然周总监过来接你,你也走不了。” 在普罗旺斯待了两天,周睿就准备回巴黎处理要务。那天清晨,余疏影没有懒床,早早起来帮他收拾行李。 其实周睿没什么行李,他知道余疏影只是不舍得自己,借此多黏他一阵子。 从衣帽间出来,周睿看见她正跪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往行李箱里塞零食。他过去把她拉起来:“这些小东西,还是留给你吃吧。” 余疏影瞧了瞧他,又瞧了瞧那堆零食:“你不喜欢吃草莓口味?我还有巧克力口味和香草口味的……” 周睿虚咳了声,他不想辜负余疏影的一番心意,斟酌了片刻还是开口:“不是口味的问题。” “哦!”余疏影明白过来,“你是不是觉得,一个大男人吃这种花花绿绿的零食很难为情呀?其实没关系的,等下你得坐几个小时的火车,吃点东西可以解闷,况且你的行李箱还有这么多位置。” 周睿脸带笑意地看着她,虽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让余疏影坐到床尾的软榻上,随后将行李箱拖到脚边,一样一样地翻着她放进去的零食:“我来看看,巧克力、水果糖、黄油曲奇……” 单看周睿的表情,余疏影就知道他不太喜欢。她将东西扔到一边:“那你喜欢吃什么呀,下次我帮你买。” 周睿将她搂过来,语带双关地说:“我喜欢吃‘鱼’香肉丝,不知道你有没有……” 余疏影自然听出他话中有话,她别开脸:“没有!” 周睿凑近她,搭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收紧:“还说没有?” 余疏影笑着说:“就是没有!” “我来找找看……”周睿笑着说。他将余疏影的脸扳回来,俯身吻下去。 他们的笑声淹没在缠绵悱恻的亲吻里。周睿松开她时,她抱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说:“我等你回来。” 周睿将她拉开,他看着余疏影的眼睛:“我不在的时候,不准不开心,不准胡思乱想。” “好。” “要早睡早起,按时吃饭。” “好。” “我已经让管家找会做斐洲菜的阿姨来庄园做饭,你想吃什么就跟管家讲。” “好。” “最近气温很高,能待着室内就待在室内,不要到外面乱跑。” 余疏影终于受不了,她笑话周睿:“你这么唠叨,你的下属怎么受得了啊!” 周睿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只对你一个人唠叨。” 余疏影恋恋不舍地抱住他的腰,忍了又忍还是问他:“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斯特到底有没有被收购的风险?” 说着,她便抬头想着周睿,专注地留意着他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周睿坦然地由她注视,他的声音平稳:“绝对不会。我答应你,我会把堂叔买给亨利的股权拿回来,用来做你的聘礼。” “我才不要!”余疏影故意摆出一副倨傲的姿态,“我像这么俗的人,可以用钱收买的吗?” 他刮了下余疏影的鼻尖:“也对,那你能不能透露一下,什么样的东西才能收买得了你呢?” 余疏影嘿嘿地笑着:“我要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东西。” 周睿摸了摸下巴:“我吗?” 余疏影笑得合不拢嘴:“臭美!” 他们吵吵闹闹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送周睿出门的时候,余疏影才知道严世洋将会继续就在这边。她满脸诧异,而周睿则理所当然地嘱托严世洋:“帮忙看着这丫头。” 严世洋答应下来。司机载着周睿离开以后,他便亲自开车送她到大本营跟节目组的其他人会合。 一路上,余疏影总是偷偷摸摸地观察着严世洋。她想他应该知道,接下来几天节目组都会就在周家的庄园取景。按理来说,他应该跟周睿一起回巴黎才对…… 在她不知道第几次打量自己的时候,严世洋分神瞥了她一眼,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被他逮个正着,余疏影没法狡辩,只能硬着头皮说:“没什么,我好奇而已,我还以为你也会回巴黎。” 严世洋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像他那么忙,反正都来了,干脆就在这里度个假。” 之后,严世洋没再说话,而余疏影也安安静静的,免得不当心又说错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目的似乎不仅是度假那么简单。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余疏影又跟随大队回到周家的庄园,开展今天的节目录制工作。她跟柳湘走在后头,几次欲言又止。 余疏影不是懂得掩藏情绪的人,柳湘看出她的不对劲,能让她在自己面前这么纠结的事情并不多,柳湘一下子就想到了严世洋。 管家和佣人都出来接待他们,编导代表大家道谢,接着跟管家大致地这几天的录制计划。 周睿应该特别交代过,管家听完就说会尽量配合,随后就让人下去打点安排。 由于行程进展,节目组刚到步就开始拍摄了。 周家的庄园占地广阔,节目组首先在主屋后的葡萄园取景。翠绿的藤蔓紧密地缠绕着葡萄架,大串小串的葡萄缀满枝头,走在园间便觉果香扑鼻。 烈日炙烤着大地,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汗流浃背,余疏影也不例外。忙碌了一整天,他们才坐到阴凉出喝着佣人准备的冰镇果汁。 柳湘还在跟编导商量某些细节位置,余疏影倒了两杯果汁拿给他们。编导接过果汁就走开了,柳湘喝了几口,随后问她:“累不累?” “还行!”余疏影回答。 柳湘掏出手机,手指在上面点了几次,接着递到余疏影面前:“天气预报说,明天的气温还要比今天高出几摄氏度,你明天还是在屋里待着吧。” “没关系的。”余疏影毫不在乎,“我多涂一点防晒霜就行了。” 柳湘知道她不娇气,但没同意:“你看你的脸,只晒了半天皮肤就晒伤了,再这样下去,我怎么跟周总监交代?刚才我已经跟编导说好了,你的工作由我暂替。” 余疏影感到惊奇,语气中带着几分佩服,“你连法语也会,还有什么不会?” 柳湘笑道:“就懂一些皮毛,可比不上你的专业水平。” 在柳湘的强烈要求下,余疏影第二天就没有参与节目录制工作。尽管如此,她还是闲不下来,跑到厨房帮忙榨果汁和做点心,好让大家休息的时候可以解渴充饥。 按着“倾城食谱”所教的调制方法,余疏影尝试着做了几款解暑饮料。就在她切着青柠檬的时候,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那位老妇人负着手在厨房里走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余疏影身旁。她举起料理台上的玻璃水壶,用带着口语的中文问:“这是什么?” 余疏影抬头:“哦,这是薄荷柠檬水。” 说着,余疏影就把切好的柠檬片放进壶里,轻轻地搅拌了两下。再度抬头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位老妇人很陌生,想来应该是周睿新请那位会做斐州菜的厨工了。 给了答谢她为自己烹调的美味菜式,余疏影很热情地为她倒了一杯薄荷柠檬水,并请她品尝。 老妇人皱着眉头,始终不肯接。 余疏影想了想,继而恍然大悟:“您怕冷对吧?也是,老人家不应该喝这种生冷的东西。您等着,我给您做蜂蜜枸杞茶。” 只是,当余疏影蜂蜜枸杞茶做好,老妇人已经不知所踪。 今天的气温确实炎热很多。这么一来,节目录制拖慢了一点,拍摄结束时,夕阳已经完全沉没。 余疏影特地给柳湘端来一杯雪梨蜜汁:“湘姐,我妈妈说雪梨特别滋润。” 看见她衣服上还沾了一块小小的果皮,柳湘就问:“你做的?” 她乐呵呵地说:“对啊,我尝过了,这是我做得最好喝的果汁!” 汗水把衣服浸湿,大家收拾好东西就想回旅馆洗澡和休息。余疏影还做了提拉米苏放在冰箱,她想让柳湘迟点再走,柳湘思索了三两秒就答应了。 大伙散后,葡萄园安静下来。 美丽的落霞点缀着幽蓝的天际,傍晚的风穿梭在高高低低的葡萄架之间,被吹动的叶子和藤蔓发出低低的声响。 她们慢悠悠地散着步,鞋跟踏在青石板道上,每一下都有清脆的响声。柳湘一边走一边惬意地舒展着手臂:“这里真是度假天堂,我来普罗旺斯出差过几次,每一次都舍不得回去。” 余疏影也学着她展开手臂,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将浊气吐出,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她的眼睛左溜右转的,竟然看见葡萄架上有一串刚成熟的葡萄。她立即把这个大发现告诉柳湘,还兴致勃勃地过去摘。 看着她那孩子气的举动,柳湘笑起来:“当心点。” 余疏影头也不回地“诶”了一声,接着就穿进了葡萄林里。刚踩到草坪上,她就听见一阵怪异的声响,很低,很疾,低头就看见一条通体青绿的小蛇快速爬走了。她吓得脸色发白,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随后又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听见余疏影的惊呼,柳湘立即从另一端跑了过去:“怎么了?” 话音刚落,柳湘就觉得脚背一疼,并有冷冰冰的东西滑过。她看不见蛇的踪影,只见脚背上有渗着血的小口子。 她们的声音和动静让躲在草丛里的小蛇有所威胁,因而才会发起攻击。柳湘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沉着地对余疏影说:“快点出来,草丛里可能还有蛇。” 知道柳湘被蛇咬了,余疏影急得不行。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把这消息告诉严世洋。 严世洋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时,余疏影正用矿泉水一遍一遍地给柳湘冲洗着脚背上的伤口。柳湘额上冒着虚汗,唇色微微泛白,他二话不说就把她横抱起来,径直往外走。 柳湘不安分地挣扎:“放我下来,我没事。” “闭嘴!”严世洋声音低沉,脸部的肌肉紧紧地绷着。 柳湘偏要跟他作对,她固执地说:“我说我没事,那条蛇没有毒,疏影害怕才叫你过来的!” 余疏影跟在他们身后,她担心打扰他们,不敢走得太近。与此同时,她又不敢走得太慢,免得有蛇蹿出来时逃不掉。 不管柳湘有事没事,严世洋还是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医院。大家都不在,今晚的晚饭只有余疏影一个人吃,她食不知味,面对满桌佳肴也不感兴趣。 看见她忧心仲仲的样子,在旁候着的管家就对她说:“余小姐,您可以放心,葡萄园里的蛇真的没有毒性的。” 余疏影应声:“嗯。” 管家旁敲侧击地说了几句,但见余疏影无动于衷,他便直言:“少爷吩咐我,每顿要督促你吃至少一碗白米饭,不然就不让你离席。” 余疏影哭笑不得:“哪有人这样强迫人家吃饭的!” 管家毕恭毕敬地说:“中国古诗不是有那么一句‘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吗?我想少爷就是这个意思了。” 她没来得及接话,一把女声就插了进来:“我没听清楚,是什么意思?” 余疏影回头,向他们走来的正是下午在厨房看见的老妇人,她礼貌地微笑:“老太太,您辛苦了!” 管家正想说话,老妇人扫了他一眼,他便没有多言,只是重复了刚才说话的话。 老妇人一边听,一边看着余疏影。 余疏影托着下巴,很惆怅地用筷子挑着饭粒,察觉到老妇人的目光,她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呀老太太,您做的菜确实很好吃,可惜我今天真没什么胃口。” 老妇人的表情一滞,不消半秒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动了动唇,冷冷清清地吐出两个字:“矫情!” 余疏影也不恼,她摸了摸头发:“您说得对,我爸妈也是这样说我的……” 听她提及自己的父母,老妇人顺理成章地问:“为了一个男人,你千里迢迢跑到法国来,你爸妈也不阻止你?” “他们肯定想阻止的,不过他们又不想我难过,所以最后还是同意了。” 她的态度有几分不屑:“这么说,你父母只是被迫妥协。” “唔……”余疏影摇头,“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被迫不被迫,只有发自内心的支持。老太太,您觉得对吗?” 老妇人没有回答,她目光怪异地瞧了余疏影一眼,接着就转身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  周师兄就这样走掉了,路上还没有鱼香肉丝做零食,好可怜哦……   ☆、第70章 第七十章 留在饭厅的余疏影跟管家面面相觑,没有得到老妇人的答案,余疏影改而问管家:“大叔,您觉得我说得对吗?” 管家站得笔直,一本正经地回答:“除非你把碗里的米饭吃完,否则就是错的。” 余疏影又一次哭笑不得,管家为了诱哄她吃饭,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刚洗完澡,余疏影接到周睿的来电。 从普罗旺斯刚回巴黎以后,周睿马不停蹄地处理累计了两天的事务。刚把最后一件急件签好,他连晚餐都顾不上吃就跟余疏影报平安:“我中午就到了,但……” “但马上就被人追杀,现在才有空喘一口气对吧?”余疏影趴在床上,乐呵呵地跟他开玩笑。 周睿也笑,他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你知道就好,我再不回去,他们真要下追杀令了。” 余疏影说:“你一回去,我好像就惹祸了……” 站在落地窗前的周睿看见自己眉头瞬间紧锁:“怎么回事?” 余疏影将事情大致复述了一遍,她有点自责:“如果不是我贪玩去摘那串早熟的葡萄,就不会害湘姐被蛇咬了。” 周睿说:“园里的蛇都没有毒,下次记得涂点药膏才过去。” 余疏影乖巧地应好,多聊了几句才跟他道晚安。 严世洋整晚没有回庄园,而柳湘第二天也没有跟随节目组到庄园开展录制工作。 余疏影知道他俩应该待在一起,倒没什么好担心了。在屋里无所事事,于是又跑到葡萄园帮忙了。 柳湘是剧组里的万能钢铁侠,无论什么岗位,她都可以应付。今天她不在,大家反而有点手忙脚乱,余疏影主动请缨,他们自然无任欢迎。 昨晚在葡萄园里遇过蛇,余疏影心有余悸,有草丛的地方不敢去,葡萄藤密集的地方也不敢待。 整天暴露在阳光之下,她的皮肤又变得红彤彤的,有小部分还起了皮。 躺在床上的时候,余疏影还是觉得脸上和脖子火辣辣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到楼下找冰块敷一敷。 大家已经休息,屋里静悄悄的,余疏影下意识放轻脚步。厨房亮着灯光,她走进去就看见那位老妇人站在料理台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 听见脚步声,那位老太太略带慌张地回头,看见余疏影似乎舒了口气,接着就重新继续手中的动作。 “您在干什么呀?”余疏影好奇地走过去。 她不回答,甚至没有正眼瞧余疏影一下。 料理台上放着大块的培根,几颗尚未削皮的土豆滚在一边。老妇人动作生硬地将食材切成颗状,还差点切到手指。 余疏影目不转睛地留意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的手指惊险地躲过一劫,忍不住问:“需要帮忙吗?” 老妇人二话不说就把刀子递到余疏影面前,刀锋一闪,余疏影退了半步。她有点不耐烦:“不是要帮忙吗?拿着啊!” 余疏影小心翼翼地将刀子接过来:“您当心一点,划到手就不好了。” 厨房里只有刀子和砧板相触的声响,单调而乏味。 “对了,”余疏影主动开口,“这两天的斐州菜是您做的吗?” “是又怎么,不是又怎样?” “不怎样,”余疏影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觉得,您好像不会做菜……” “我从来没说过我会做菜,也没说过我是这里的厨工。” “啊?”余疏影顿住刀子,转头看向她,“那您是谁呀?” 老妇人避而不答,反而扯着嗓门说:“你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捣乱的!培根不好好地切,就知道这样扯东扯西……” 尽管跟老妇人接触的机会不多,但余疏影却觉得她对自己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敌意。她没对自己做什么印证这个事实,但她的表情和眼神无一不是传递着这个意思。 这位老妇人真不是一般的奇怪,管家见了她,似乎也忌惮三分。想到这里,余疏影又听见她说:“喂喂喂,你怎么把火腿切得这么小?” 余疏影回答:“切小块一点方便您吃呀。” 很快,老妇人又不满地说:“先把土豆放到油锅了炸一炸!” “油炸的东西不健康。” 余疏影刚解释完,老妇人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挑剔,到了后来,她干脆装作听不见,任老妇人说什么,也不理不睬的。 起锅以后,老妇人生气地指着盘里的东西:“我要吃芝士培根烤土豆,你做的是什么东西!” “培根炒土豆。”说完,余疏影就拿来叉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块。 土豆绵软,里面渗透着培根的味道,十分香口。可能是饿了,余疏影一块接着一块的吃,虽然不是绝顶的美味,但也算有所进步。 看见余疏影吃得津津有味的,老妇人犹犹豫豫也尝了一口。咀嚼了两下,她就嫌弃地说:“真难吃!” 余疏影将盘子挪到自己面前:“那您别吃了!” 老妇人说:“年纪小小,脾气还挺大的。” 余疏影将培根放进嘴里,而后慢悠悠地说:“老太太,你是不是不大喜欢我?” “我喜欢的东西不多。” “那就是我猜对了,你确实不喜欢我。可为什么呢?” 她不回答,余疏影又说:“其实我觉得您挺亲切的,可能是因为您让我想起我的奶奶。” 说到这里,余疏影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没机会为她做菜……” 老妇人像跟余疏影赌气一样,她没有再吃那盘土豆,但也没有离开厨房。 余疏影倒不会跟老人家较真,也不忍心让老家人饿着肚子。她放下叉子,重新走到料理台前清洗土豆,接着放进锅里蒸。 十来分钟,土豆皮裂开。余疏影用筷子探了一下,确认土豆熟透就装到盘子里,随后又倒了小碟番茄酱。办妥以后,她才说:“我不会做什么芝士土豆,先用白灼土豆代替吧,原汁原味更好吃。” 没管老妇人吃还是不吃,余疏影就自顾自地走开,拿着冰袋回房间休息了。 足足消失了两天,柳湘和严世洋才重新回到庄园。看见余疏影的脸,柳湘十分无奈:“我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吗,你怎么不听话!” 余疏影低头受训,垂眼发现柳湘领口的位置露出一截小小的红肿,她伸出指头指了指:“哦,你们……” 柳湘也低头,看见暴露在人前的吻痕,她尴尬起来,丢下一句“我先去忙了”,就急匆匆地赶往葡萄园。 刚走到门口,恰好撞上严世洋,严世洋伸手扶了她一把:“当心点!” 柳湘没有应声,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目送柳湘走远,严世洋才问屋里的余疏影:“她怎么了?” 余疏影笑着耸了耸肩,笑得太过忘形,不小心扯到被晒伤的地方,她便低低地痛呼起来。 严世洋坐到沙发上,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看少一阵子,你就破相了?” 余疏影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脸蛋,不由得感概这人生总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严世洋前些天还孑然一身的,现在已经满脸春风地看着她这个可怜巴巴的思妇。 为了安抚自己那颗受伤的心,余疏影厚着脸皮让严世洋教她做提拉米苏。上回布鲁诺所教的技巧,她没学会,做出来的提拉米苏像面糊一样,不仅味道不好,而且卖相不佳。 严世洋答应下来,他耐心地跟余疏影讲解要领:“上次你失败,是因为奶油没有打发好。要确认奶油打发好了没,可以将水晶碗倒过来,如果奶油能够黏附在碗壁,就证明大功告成。” 余疏影跟着他的节奏,认真地完成各个步骤。倒模时,她随手拿了一个圆形模具,铺满、抹平,正准备让严世洋来评分时,竟发现他神情专注地往心形模具里叠层。 “原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余疏影又一次受到伤害,严世洋本意应该是给柳湘做提拉米苏,教她不过是顺带的。 严世洋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将奶油抹平后,他说:“羡慕的话,赶紧跟周睿撒个娇,我想就算斯特立即破产,他也会赶回来给你做一个的。” 余疏影暗自腹诽,周睿肯定没少得罪严世洋,说不定在人家受着情伤的时候落井下石,然而,到头来遭殃的人却是自己…… 正要将半成品放进冰箱的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地传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见刚进来的老妇人,严世洋的表情瞬间变得错愕:“周老太太,您不是在圣托里尼度假吗?” “周老太太!”余疏影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她顾不上礼貌与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 周老太太看也不看他们,她在厨房东找西寻的,语气焦虑地问:“你们有没有看见露丝,我的露丝不见了!” 严世洋回答:“没有,我也没听见猫叫。” 余疏影困惑地看向他,他便解释:“露丝是周老太太养的猫。” 说话间,周老太太已经走到别处找露丝,不一会儿,管家和佣人都陆陆续续进来厨房搜寻,而严世洋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们,露丝不在。 余疏影仍旧沉浸在惊讶之中,良久以后才回过神来,她扯着严世洋的衣服追问:“刚才那位老太太,就是周睿的奶奶,周睿爸爸的妈妈?” 严世洋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但还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是的。上个月我才跟她在巴黎见过面。” “你怎么不早点说!”余疏影双手抓了一把头发,此时此刻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她真是笨,能在周家庄园里来去自如、连管家都唯命是从的人根本不多,怎么就没想到那位老妇人就是周睿的奶奶! “我不是立即告诉你了吗?”严世洋皱了皱,“我不在的时候,你该不是得罪了周老太太吧?” 余疏影没有回答,她突然觉得,这庄园实在很难再待下去,毕竟她真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位难以相处、且跟她家结下梁子的周家长辈。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好多小伙伴都猜到是周家奶奶了~ 洋哥马上就会通风报信,得知情况的周师兄应该会很抓狂的……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露丝躲在花房里,被找到的时候,它那身雪白雪白的毛沾着灰尘和泥土,几近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看见了主人,它只是清清冷冷地“喵”了一声,接着继续用舌头舔着自己的爪子。 物似主人形,露丝那副倨傲的样子,跟周老太太如出一辙。然而,周老太太对露丝却亲热得很,她丝毫不介意露丝会弄脏自己的衣服,非常宝贝地将它抱在怀里,连替它洗澡也要亲自动手。 这两天周老太太的三餐都让佣人送到卧室,得知严世洋也在,她才到饭厅用餐。她坐在主位上,而严世洋和余疏影分别坐在她两侧,明明都是同样的距离,她却只给严世洋夹菜,还熟络地跟他闲话家常。 跟周睿相识多年,严世洋对他的家人也不陌生。周老太太虽然脾性古怪,但却十分注重待客之道,每次他到周家作客,都得到她的热情款待。半个多月前,他到巴黎跟西汇商业银行的行长见面,之后就在周家待了一段日子。 严世洋的父亲是极有地位的银行家,他这趟行程的目的明显就是受周睿所托,为斯特的反收购提供资金的来源。斯特早已脱险,周睿却压着这个消息不放,不仅是外界,就内部员工及高层都开始觉得斯特难逃一劫。 作为旁观者,严世洋倒明白周睿的用意。斯特看似处于劣势,得到甜头的亨利就算再谨慎,也免不了掉以轻心。亨利动用大笔资金、甚至通过信贷对斯特进行强而猛的收购。亨利以为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原以为斯特只是一个小坑,大手砸一笔钱就能获得更丰厚的回报。钱一笔又一笔地砸下去,每次看似能把斯特要到手,可惜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斯特其实是一个无底洞,待有所察觉时,他们已经泥足深陷,要抽身则损失惨重,要顽抗却又不是那么容易…… 斯特和亨利拉锯了小半年,这场战争已经步入至关要紧的时期,任意一方稍有不慎,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就好比下棋,一子错落,满盘皆输。 正因如此,周睿这段时间才会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照顾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私下给节目组资助了几百万的经费,唯一的条件就是安插翻译实习名额,为余疏影找一份她喜欢的工作。而刚承受了丧偶之痛的周老太太尚未从悲情中平复,他便将她送到圣托里尼度假,好让她散散心、撇除消极情绪。 严世洋和周睿动身到普罗旺斯那天,周老太太也出发前往圣托里尼,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再次碰面。 周老太太似乎看穿他心里的困惑,于是就说:“圣托里尼没什么好待的,那种地方还是适合小情侣,我这老太婆,还是觉得回家自在。” 严世洋点头表示理解。 周老太太又说:“小睿很忙,这点小事你就别跟他说,免得他挂心。” 严世洋再度点头:“好的。” 得到他的答应,周老太太露出笑容,心情也放松不少。 在旁的余疏影一直没有出过声,但也默默将周老太太的话听见耳里。周睿已经够忙,这点小事还是不要跟他说了…… 为了不让周睿操心,余疏影还是安安分分地过着日子,什么动静都没有闹出来。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想待在跟周太太太待在同一屋檐下。她原本打算跟柳湘回旅馆暂住,但严世洋又经常出现在柳湘身边,她不想当电灯泡,只好留下。没有特殊情况,她都待在卧室里,尽量避免跟周老太太见面。 余疏影猜想,周老太太瞒着周睿前往庄园,想必是收到消息,特地赶回来跟自己碰头的。一连几天,周老太太对她仍是爱理不理的,她基本上不跟自己说话,一开口肯定是阴阳怪气地挑刺。 这位老妇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余疏影觉得她应该还没出招,现在之所以相安无事,不过是暴风雨前夕的一点宁静。 余疏影总是对周老太太躲躲闪闪,而周老太太对余疏影又一副不友善的样子,严世洋表示十分不解。 周睿将余疏影嘱托给他照顾,严世洋觉得自己似乎有责任为她排忧解困。今天柳湘正好到了隔壁城镇踩点,他就把余疏影叫到院子里,好好地跟她了解一下情况。 被严世洋问及原因,余疏影觉得难以解释,她不愿再提旧事,于是就支支吾吾的,总是说不出所以然。 看见她那副为难的样子,严世洋又一次搬出自己的猜想:“你该不是……真把周老太太得罪了吧?” 他还记得,得知周老太太的身份时,余疏影有多么的震惊。直觉告诉他,这种震惊并不是小女生见男朋友长辈那种情绪,他觉得他有必要问清楚,若情况不对劲,就算是斯特的非常时期,他也得跟周睿报个信。 余疏影撇了撇嘴:“你没看见吗?我什么都没做,但她一直跟我挑骨头。还不知道她是周睿的奶奶,我只跟她独处过一次,那时候我到楼下拿冰块敷脸,她偷偷摸摸地在厨房做什么烤土豆……” 严世洋不禁皱眉:“周老太太身体不好,家庭医生要求她控制饮食,家里没有人敢给她做这种东西吃……你没给她做吧?” “我哪会做!”余疏影老实回答,“不过她看上去挺饿的,我就给她做了蒸土豆,应该不会有事吧?” 他沉吟了一下:“不是油炸肥腻的食物就没问题吧。周老太太上了年纪,脾气可能变得很古怪,你忍让一下就好了。” 余疏影很明白原因所在,她摇头:“她不会喜欢我的……” 严世洋不以为然,他跟余疏影分析:“周老太太在家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你不听她的指令,还自作主张把她的土豆蒸了,她可能就不太高兴吧。不过,你也是为她的健康着想,她想通了就不会生你的气。况且,老人家的记性也不好,没准她明天就忘了。” 无论严世洋说什么,余疏影都是无精打采地“嗯”一声,待他把话说完,她就拖着步子往屋里走。 直至余疏影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严世洋才收回视线。他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掏出手机,给忙得焦头烂额的周睿汇报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想我家周师兄?明天就把他放出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PS.上一章留言的小伙伴已经送了红包,注意查收,么么哒~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接到严世洋的来电时,周睿正主持着一个紧急会议。这个会议从今早十点开始,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期间只在中午中断过三十分钟用餐。 斯特高层如此严阵以待,是因为亨利刚与另一家酒业翘楚亚威达成协议,联合向斯特发起狙击。 亨利这番举动无疑是垂死挣扎。为了收购斯特,亨利的资金运作早已超出预期几倍,亚威想必还没发现亨利正深陷绝境,所以才愿意半路结盟,趁机分一杯羹。 铲除亨利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斯特如今筹划的,是借此杀亚威一个措手不及,一并将这个意外收获拿下。 周睿处事沉着稳重,手里抓住百分百的胜算,也不会掉以轻心。商场如战场,胜负一日未决,即使是必败无疑的对手,也有机会力挽狂澜、绝处逢生。他所布的局滴水不漏,执行时每一步也不能有半分松懈,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会议室内的气氛紧张得有几分凝重,周睿本想拒听,但想到严世洋不会那么无聊找自己侃大山,于是就走到外面接听。 周睿一张嘴就是公式化的严肃口吻,严世洋倒比他轻松得多:“在忙?” 会议室位于走廊尽头,周睿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他只用三言两语就把现在的境况告诉了严世洋。 听完以后,严世洋轻笑了声:“亚威正自动自觉地往枪口上撞,你没道理不要吧?要是你连中两元,以后公司上下肯定对你马首是瞻,你说一没有人敢说二。” “亚威也是一时迷了心窍,才上了亨利这艘贼船,发觉不对劲它就会弃船逃跑。我们得好好部署,要赶在亚威抽身前把它套牢。”周睿顿了下,接着说,“对了,找我什么事?” 严世洋告诉他:“你家疏影,遇上大事了。” 那头的严世洋跟周睿通风报信,这边的余疏影捂着口鼻狠狠地大了两个喷嚏。她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鼻子,自语自语:“这么热的天居然打喷嚏……” 话音未完,余疏影就觉得脚背痒痒的,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正毫无预兆地在上面扫地着。掀起绣花镂空桌布,她看见脚边窝着一只圆滚滚的波斯猫,那身白毛看上去松软而柔顺,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余疏影试探着唤了它一声:“露丝?” 露丝的耳朵轻轻动了动,半秒以后,它动作轻盈地跳上了椅子,眯着眼睛打量着余疏影。 一人一猫默默地对视着,最终是余疏影败下阵来。她担心周老太太会到楼下寻猫,于是就打算到葡萄园溜达溜达。她刚动身,露丝不仅跟了上去,还用细细长长的声线“喵”着她。 鬼使神差地,余疏影竟然走进厨房,给露丝喂了一点猫粮。 当猫粮吃尽时,露丝才会放下自己高贵的身段,眼巴巴地向人讨食。余疏影受不了它那可爱的小眼神,手一抖又把猫粮倒进盘子里。露丝吃得很满足,而她却无端地心虚,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样。 像露丝这种宝贝疙瘩,平日有专人喂养和照顾,连饮食都可能有营养师搭配。她不知道周老太太会不会介意自己喂过露丝,也不清楚露丝能不能吃猫粮和应该吃多少猫粮。这样乱给露丝喂食,周老太太说不定会借此大造文章,给她一条莫须有的罪名。想到这里,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糟糕!” 露丝吃得津津有味,眼尾也不扫余疏影一下。 傍晚的时候,周老太太才现身饭厅吃晚餐。余疏影有点忐忑,幸好周老太太什么都没说,只是时不时给她一个冷眼罢了。 周老太太的食量不大,没吃多久就放下了餐具,继而看向严世洋:“对了,这几天小睿都没有给我拨电话,他近来忙些什么?” 在座的都是周睿最亲近的人,严世洋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就如实相告,并补充道:“亚威也不好对付,他应该还要忙一阵子。” 下午他把庄园里的状况都告诉了周睿,周睿当时只应了一句“我知道了”,就匆匆地切断通话,可能是没精力处理这种无关要紧的家务事。 “小睿可以处理的。”周老太太信心满满地说。说完,她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余疏影一眼。 那一眼没什么特别,尽管如此,余疏影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晚饭过后,她就匆匆离席,逃跑一样躲回了卧室。 自从周老太太出现以后,余疏影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的,没有一天过得安稳。再这样下去,她真担心自己会变得神经质。 在此之前,余疏影对这段感情还是充满信心的,不为别的,只因为周睿那份执着和坚定。从某种程度来讲,她的勇气和力量是源于周睿的,有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怕。原来情至深处,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会被放大一百倍,现在她独自面对周老太太的刁难和未知的困阻,难免会感到彷徨与无助。 时至今天,余疏影终于体会到父母反对她和周睿在一起的良苦用心。他们两家原本就有难以泯灭的恩怨,即使姑姑愿意前事不计、而父母又愿意将自己托付给周睿,也不能确保周家的长辈不会再次上演棒打鸳鸯的旧戏码。 身处异国他乡,余疏影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明明正处炎夏,她还是不觉温暖。缩在宽大的床铺上,她想念着周睿,也想念着爸妈,可惜他们全都不在自己身边。 想着想着,余疏影的眼睛和鼻子都酸涩起来,不一会儿枕头就被泪水洇湿了小片。她压抑地咬着唇抽噎,最后哭累了,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由于心有郁结,余疏影睡得一点都不稳。她好像在做梦,先是看见露丝在她手背上抓了几道血痕,当露丝又想再抓一次的时候,她尖叫着跑开,手脚也无意识地乱动。 迷迷蒙蒙的,余疏影好像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试着睁开眼睛,随后看见的竟然是周睿的脸。脑子一片空白,她根本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看着让自己日牵夜挂的人,她就这样看呆了。 紧急会议结束以后,周睿直接从公司赶来普罗旺斯。连日来的高强度工作,加上这一路风尘仆仆,他脸上难掩倦意。他坐在床沿,眼睛同样专注地看着余疏影:“被子都不盖,你怎么这样照顾自己?” 听见那把熟悉的声音,她动了动唇瓣,喜出望外地说:“天啊,这是梦吗……” 周睿将她拉起来,引导她触碰自己的脸:“你还觉得这是梦吗?” 他的体温传到自己的掌心,余疏影的手指轻微地颤抖着,慢慢地抚摸过他的眉毛、鼻梁、嘴唇……没有缘由地,她又一次红了眼眶。 周睿已经不是第一次披星戴月地赶到自己身边,这种被紧张、被在乎的感觉,真让她相信,她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 周睿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深深地亲吻着。他只觉得心疼,连声音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奶奶她……是不是让你受委屈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离开普罗旺斯以后,周睿专心处理公事,怎么也没想到奶奶会杀了一个回马枪,趁着他不在就偷偷溜到这里来。他早该想到奶奶不会那么顺利地听从自己的安排,这次还真是他疏忽了。临走的时候,他就应该跟管家或者佣人交代一声,他们起码不会像严世洋那样考虑周全,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汇报。 眼泪溢满眼眶,余疏影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拖你后腿。” 瞧见她这模样,周睿就觉得心疼。她跟自家奶奶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奶奶只需要搞点小花样,这傻丫头就会很难受。他小心翼翼地抹掉她眼角的泪痕,低声告诉她:“能被你拖后腿,是我的荣幸。” 余疏影说不出话来,她勾着周睿脖子,主动地吻住了他的唇。置身于熟悉的怀抱,感受着两颗心的跳动频率,她的思绪乱糟糟的,只能随从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周睿难得按捺着内心的躁动,任由余疏影作主。她的亲吻很青涩,根本没有一点章法,正因如此,他倍感新鲜和惊喜,这好比一道美味至极的甜品,任谁也猜到透下一口到底是什么味道。 对于周睿来说,这样清浅的亲吻犹如隔靴搔痒,难解这段时间的相思之苦。最终他还是将主动权夺回来,以他惯有的霸道和强势,向她索取最甜蜜的抚慰。 卧室只开着一盏床头灯,灯光从琉璃灯盏中透出,映得卧室昏沉而暧昧。投在床铺上的两道影子紧密交叠,他们唇舌向缠,无声地诉说着彼此的思念与牵挂。 她的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周睿用力地拥进她,想把她揉到自己的身体里,更想贪婪地向她索要更多……大脑是这样想,而他的手已经用了行动。 被周睿压倒在床上的瞬间,余疏影先是感到天旋地转,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连呼吸都屏住了。他半撑着身体俯视着自己,无需言语,他的表情,他的眼神,甚至是那紊乱的呼吸都可以说明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周师兄的压轴大招就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先闪了,要给我一百个么么哒哦~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看见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周睿就知道她已经洞察了自己的意图。他的喉结隐隐地滚动了下,开口时声音而变得沙哑:“疏影……” 余疏影一动不动地躺在他身下,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床单。周睿的意思很明显,假如她再不推开他,他就会为所欲为。 在那幽深目光的注视下,余疏影的心跳不断加疾,她虽然忐忑,但还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柔和的灯光洒在她脸上,浓密而弯翘的睫毛轻微地颤动着,周睿早已越发心瘾。得到她的默许,他俯身衔住了她的娇唇。 余疏影由着他攻城略地,他将身体下放,亲密地与她贴合。她浑身发软,思绪飘飘然的,双手自动自觉地绕在他的肩头。 周睿压抑已久的渴望如同倾泻的山洪,汹涌且势不可挡。他的手恣意游走在余疏影妙曼的女性曲线上,那番触感细致娇嫩,比顶级的丝绸要柔滑得多。她的身体各处都出奇敏感,他忘形地流连,而她则不可自控地颤抖起来,原本白皙的肌肤渐渐染上一层淡淡的粉。 滚烫的唇渐渐下移,周睿埋首在她的颈窝间,密密地吸吮。余疏影难耐地仰起头,虽咬着唇,但低哑的吟叫还是从齿间溢出。 就在他们忘情之际,门边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余疏影原本就神经紧张,听见这点动静,立即就想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周睿额角青筋暴动,他霸道地将余疏影的双腕摁在身侧,声音哑得不像话:“别理他!” 外面又传来敲门声。余疏影正想劝说,周睿干脆堵住她的唇,手同时探进了她的睡裙。 余疏影呜咽了一声,下意识夹紧双腿。周睿轻轻地含住她的耳垂,他的声音夹杂着低沉的喘息,听起来异常性感:“放松点……” 话音刚落,一把女声透过门板传进来:“小睿,是我。” 在床上纠缠的两人都微微僵住了,余疏影惊慌地看着他,声线有点抖:“是你奶奶!” 周睿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从余疏影身上起来,他略带安抚地亲吻她的额头:“别怕,我去看看。” 余疏影点头,周睿拉过被子将她裹好以后,才稳住气息去开门。 房门刚被打开,周老太太就上前一步,给了周睿一个热情的拥抱:“辛苦你了,我的宝贝孙子。” 祖母特地过来敲门,显然不是为了慰劳自己那么简单。周睿有点无奈,但还是亲昵地碰了碰祖母的脸颊:“奶奶,您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尽管周睿竭力掩饰,但是瞒不过周老太太的火眼金睛,她故意不道破,只说:“老人家哪能睡这么多,刚听说你回来了,所以就过来看看。对了,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做点夜宵。” 抬手看了看腕表,周睿就说:“还差几分钟就凌晨了,阿姨应该睡下,不要打扰她们了。” “这怎么行!”周老太太心疼地说,“赶在这个钟点回来,你肯定连晚餐都没吃。走走走,随我到楼下吃点东西。” 周睿还惦记着卧室里的余疏影,正打算拒绝,他家祖母已经挽住了自己的手臂:“这回奶奶亲自下厨,你不会不赏脸吧?” “您也会下厨?”周睿忍俊不禁,在他的记忆里,祖母似乎比余疏影更懂得毁厨。 周老太太努了努下巴,没好气地说:“既然你不想我下厨,那她下厨好了。” 顺着祖母的视线往后看,周睿才发现余疏影正赤着脚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他微微皱着眉头:“先把鞋子穿上。” 余疏影很听话地穿上拖鞋,再重新折回去,一脸关切地问他:“你还没吃晚饭吗?赶紧去吃啊!” 难得她们站在同一战线,周睿自然乖乖地服从。他一只手搂住祖母的肩,另一只手低调地牵着余疏影的手:“等下你俩谁也不用进厨房,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来做。” 周睿在公司忙碌了一天,随后又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余疏影不舍得让他太操劳,执意要给他打下手。 周老太太坐在饭厅等候,而他俩则在厨房里分工合作。周睿手起刀落,动作利索地将胡萝卜切成丝状,余疏影一边将胡萝卜丝放进盘子里,一边低声对他说:“诶,你跟你奶奶的感情好像很不错啊。” “嗯。”周睿说,“在我小时候,我爸工作忙,我妈身体不好,我是奶奶带大的。现在之所以能有一个你那么喜欢的我,我奶奶她功不可没。” 余疏影笑道:“脸皮真厚!我才没有多喜欢你……” 周睿侧过脑袋,凑在她耳边说:“你都主动献身了,还不是喜欢到无法自拔吗?” 回想起刚才那激情暗涌的场面,余疏影词穷,耳根悄悄地红透了。 周睿没有再调戏她,他一本正经地说:“疏影,你相信我,我不会让悲剧重演的。” 余疏影垂着眼帘,故意问他:“如果你奶奶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他不假思索就回答:“原来怎么办,就继续怎么办。” 她接着问:“那……我跟你奶奶同时掉到海里,你救哪一个?” 他失笑:“救你。这个答案你满意不满意?” 余疏影冷哼一声:“你这个没有孝心的家伙。” 周睿无辜地说:“我奶奶是冬泳爱好者,她要是掉进水里,没准比我要游得快,我去救她,她大概会嫌我碍手碍脚。” 大半个小时后,余疏影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出来。周老太太像皇太后一般等着被伺候,她神情倨傲,只在周睿面前露出和蔼的笑容。 饭后,余疏影打算收拾餐桌,周睿却对她说:“放着吧。很晚了,赶紧回房间睡觉。” 说完,他又看向周老太太:“奶奶,您也是。” 周老太太笑眯眯地说:“先帮你收拾好房间,我再睡觉也不迟。” 周睿不解看着祖母:“嗯?” 周老太太说:“你的卧室让给别人了,你总要有地方住吧,难不成要跟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家挤一个房间吗?这成何体统!”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的,但听起来像是夹着倒刺。看见周睿正想开口争辩,余疏影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衣尾,微不可差地对他摇了摇头。 余疏影虽然不能跟周睿相拥而眠,但这夜却睡得格外的香甜。翌日清晨,周睿过来敲她的房门,跟她一起到楼下吃早餐。 周老太太起得早,吃完早餐就跟露丝到院子晒太阳。严世洋独自坐在餐椅上,刚拿起三文治,他就看见周睿牵着余疏影走进来。 一进饭厅,周睿心情愉悦地跟严世洋打招呼,随后就为余疏影拉开餐椅。余疏影甜甜地对他微笑,跟前些天的沮丧样子大相径庭。 严世洋脸上的诧异表情表露无遗,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居然!” 如今斯特是什么形势,严世洋十分清楚。他知道周睿是为了余疏影才赶回来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周睿居然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放弃这么重要的收购案。 周睿虚咳了声:“别大惊小怪的,我家疏影胆子小,经不起吓唬。” 昨晚周睿一声不响地来了普罗旺斯,余疏影就对此满腔困惑,可惜没有机会发问。她怀揣着一丝希望,以为斯特已经化险为夷,但看见严世洋这种反应,她就知道事情尚未解决。她放下手中的牛奶,急切地询问现在的情况,没等周睿回答,她又说:“还是别浪费时间告诉我了,你赶紧走吧,别耽搁了,我不会有事的。” 周睿倒淡定地喝了一口牛奶,继而回答:“不用紧张,斯特肯定能保住的。” 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严世洋便对余疏影说:“斯特不会有事,他只是为你放弃了十来个亿罢了。” 经严世洋的细说,余疏影才了解事情大概。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懂默默地看着坐在身旁的男人。周睿为自己付出了什么,付出过多少,他从来不需要让自己知道,她的心甜了又涩,涩了又酸,百感交集。 周睿好整以暇地吃着三文治,好半晌才说:“别听他胡说,我没有把握能拿下亚威,那十来个亿只是水月镜花而已。” 严世洋懒得跟周睿说话。 余疏影眼巴巴地看着周睿,周睿拿起另一块三文治塞到她手里:“别盯着我了,再盯下去我就消化不良了。” 严世洋暗自腹诽,他已经被这对你侬我侬的男女弄得消化不良了。 余疏影仍然不肯收回视线,周睿侧身,低声调笑她:“你要是感动得不知道怎么表达,今晚就偷偷溜到我房间……” 虽然周睿的音量很小,但严世洋还是听见了,他再一次诧异地看着周睿:“开什么玩笑,你俩居然还分房睡?” 严世洋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余疏影有点脸红,借意上卫生间就走开了。 若非手上沾着面包碎屑,周睿真想揉一揉发胀的眉心:“我奶奶的意思。” 思及前因后果,严世洋很快明白过来,他笑道:“你家老佛爷的矛头向的是余疏影,可惜遭殃的人是你啊。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是周师兄展示男友力的时刻了,不能让老佛爷欺负小疏影哇~ 虽然没有肉,但也有汤啊,再给我一百个么么哒好吗?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节目组到周家庄园开展新一天的拍摄工作,严世洋又趁机缠着柳湘,柳湘虽然还是不太待见他,但对他的态度已经比往时和缓得多。 今日阳光正好,余疏影也想跑到葡萄园玩耍,周睿却将她摁到沙发上:“先别乱走,等我一下。” 余疏影乖乖地待在客厅等周睿,等来的却是周睿和周老太太。她礼貌地站起来,低眉顺眼地跟周老太太问好。 周老太太微微颔首,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嗯”,就算是给了余疏影回应。 佣人端来花茶,周睿亲自交到祖母手里:“奶奶,喝茶。” 周老太太脊梁挺得笔直,端庄地坐在宽大的欧式沙发。她瞧了周睿一眼,随后才接过来:“特地叫我进来,就是为了让我喝一杯花茶?” 周睿坐到余疏影身旁,他抿了抿唇,说:“我想正式跟您介绍我的女朋友。” 虽然她们已经共处了几天,但周睿却觉得这个步骤不可跳过。昨晚兵荒马乱,且他们吃过夜宵已经很晚,他没有时间把余疏影介绍给祖母认识。趁着今天空闲,他便打算当面跟祖母表明立场。他的态度就摆在这里,祖母就算不满,他相信她也会给自己几分情面。 余疏影事先并不知情,她虽然见过周家两位长辈,但这样慎重地被介绍还是头一回。听见周睿的话,她有点错愕,又有点局促,一时之间不懂得怎么反应。 周睿知道没有什么能瞒得过祖母,但此际还是清清楚楚地跟她交代余疏影的父母和家人。无论祖母是支持或是反对,他都希望能够一次过把这点算得上荒诞的矛盾解决,免得大家心里都有倒刺,有时候不小心触碰便难过好几天。 他刚说了个开头,周老太太就语气淡漠地打断了它的话:“余军是她的父亲,余萱是她的亲姑姑,我都知道。你跟我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吧。” 沉默了半秒,周睿回答:“您心明如镜,我想您也没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 周老太太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目光不善地扫了余疏影一眼。余疏影如芒在背,而周睿悄悄地握住了余疏影的手,接着不亢不卑地对祖母说,“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现在余叔他们还不放心把疏影交给我,我想您不会希望我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吧?” 周老太太的眼睛轻轻地眯了一下,就这么一个动作,她的眉宇间露出深深的纹路,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却丝毫不损她的气势。 看着她那不怒自威的样子,余疏影更是戚戚然。 周睿察觉到她的不安,他紧了紧她的手,同时开口:“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当年拆散爸跟疏影的姑姑,是您这辈子做过最不智的决定。我希望您不要重蹈覆辙,再做一个更不智决定。” 提及旧事,周老太太的表情猛地一僵,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周睿的分寸拿捏得很好,他放软态度继续说:“为了我,疏影不惜跟家里闹翻,还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我知道您很疼爱我,但是现在,我希望您可以把您的疼爱分一半给她。奶奶,可以吗? ” 他越是这样,周老太太就越是郁闷。当着余疏影的面,她直言:“小睿,我看你已经鬼迷了心窍!这丫头到底有什么好?我没发现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而她又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她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甚至为她放弃一个十多亿的收购案吗?” 周睿眉头也不皱一下,他的话有几分嚣张,但语气却沉稳而坚定:“今天疏影让我放弃了十亿,明天我可以为她赚几个十亿。” 这话触动了余疏影的心房,就为周睿这魄力和决心,她这辈子必定非君不嫁了。 周老太太也被震慑住了,她并不是不相信周睿的能力,而是觉得心有不甘罢了。余家的女人像恶魔般可怕,她的儿子和孙子都陷在那魔障里无法自拔。她想着帮他们拨开重重迷雾,可惜最终都是枉作小人。 前段时间,她已经知道周睿在谈恋爱。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他谈恋爱的对象是余家那小丫头,她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总想找时间跟周睿详谈一番。可是家事公事事事都让他操心,她又不想为了这点事情妨碍他,等斯特的状况稳定下来再找他谈话。 只是,她没想到周睿会先发制人。如今她处于下风,跟他死磕肯定伤害祖孙俩的感情,于是只好暂且退让:“既然你那么喜欢她,那就处着吧。你又不是结婚,不用特地征求奶奶的同意。” 周睿装作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意,他露出微笑:“谢谢奶奶。” 周老太太也配合地挤出一点微笑,但留心细看还是能发现一丝勉强。 这场谈话像谈判般紧张,虽然周老太太嘴上说不反对他们交往,但余疏影觉得这话并不是发自真心,说不定还会随时反悔。 察觉余疏影情绪不高,周睿提议到附近的城镇逛一逛,好让她放松一下心情。 余疏影也不想闷在庄园里,因而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换了白上衣和牛仔裤。看见她从楼梯下来,周睿过去搂住她的腰,高兴地亲了她一下。 “我们走吧。”余疏影挽住他的手臂,正要举步,一团白色的毛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还蹭着她的左腿。 周睿俯身揉了揉它的脑袋:“露丝,一边玩去。” 露丝又跑过去蹭周睿的腿,还扯着嗓子长长地喵了两声。 周老太太循声寻来,看见穿着整齐的两人,她抱起露丝就问:“要出门?” “嗯,带疏影到附近走走。”周睿回答。 周老太太正给露丝顺着毛,听了这话,她便说:“正好,我也想到附近走走。” 对于这样的要求,他们自然不会拒绝。趁着周老太太回房间整理衣冠时,周睿就说:“没有不高兴吧?” 余疏影摇头:“一起去也挺好的,可以趁机跟你家奶奶培养感情。” 周睿笑着刮她的小鼻尖:“她也将是你的奶奶。” 就这样,原本好好的二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还外带一只波斯猫。 周老太太的随行一点也不影响余疏影的兴致。今天他们游玩的这个小城镇,跟红土城小镇的风格截然不同,下车以后,他们便置身于极具法式风情的商业街。 道路两旁挺立着充满着古典色彩的建筑群,孟莎式的屋顶,精致的老虎窗,浪漫典雅的法式廊柱,一砖一瓦都独具匠心。咖啡厅和甜品店随处可见,走在街道上总能嗅到甜腻的奶油味和浓郁的咖啡香气,向来推崇慢生活的法国人总喜欢坐在铁艺小椅上,一边享受着明媚日光,一边品尝着刚出炉的蛋糕与热腾腾的咖啡。 余疏影兴奋地穿梭在街道之中,周睿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她精通法语,他好像没什么可以协助的,于是就一味帮她结账付钱。 周老太太抱着露丝,慢吞吞地跟在他们后面。相隔小段距离,她仍然能听见两个孩子那爽朗而真挚的笑声,她抬眼看向他们,唇边也扬起一个微不可差的小弧度。 从街头逛到街尾,余疏影的嘴巴基本没有空闲的时候。她吃了一块芝士蛋糕、一个可丽饼、两个冰激凌球、三个马卡龙,还喝了一杯榛子卡布奇诺。周睿初起还能陪她一起吃,但后来只能看着她吃得一脸满足。 逛到中午,周睿就找了一家比较清静的餐馆用餐。余疏影只吃了一点点前菜就想放在刀叉,但周老太太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在旁的周睿不动声色地将此收入眼底,他将叉子伸到余疏影盘子里:“你的酥剑虾看起来不错,我来尝尝。” 他这么一尝,余疏影大半盘前菜都被他吃掉了。周老太太不再看她,自顾自地给露丝喂食。 烈日从头顶西移,他们才离开餐厅,转战另一条商业街。这条商业街的人流比较密集,他们慢悠悠地逛着,路过珠宝店,余疏影多看了两眼,周睿就说:“进去看看吧。” 余疏影摇头:“不用了,那些东西我用不着。” 这时周老太太也开口:“别磨蹭了,进吧。” 周老太太率先进入珠宝店,逛了一圈,她才看上了一条橄榄石项链。店员将项链拿出来,她掂在掌心上端详了片刻,才把余疏影叫过来:“余丫头,这条怎么样?” 余疏影手里正试戴着一条做工精细的白金手链,周老太太让店员帮她解下来,随后对她说:“试试这条。” 余疏影有点迟疑,周睿便走到她身旁,接替了店员的动作,亲自给她戴上项链。 那颗橄榄石色泽清澈秀丽,一看就是上好的货色,余疏影的皮肤白皙,两者倒是相配。周老太太满意地点头,也不问她的意见,直接对店员说:“就这条,替我包起来。” 余疏影家教极严,余军自小就教育她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馈赠,加上周老太太曾对她的亲自施以白眼,她不假思索就拒绝:“我不要!” 周老太太专-治独-裁惯了,有时候想对别人好都一副施舍的态度。她像是没听见余疏影的话,直接将银-行卡递给店员:“结账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宝收到好多么么哒,好高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高兴就会好好地对周师兄和小疏影的,不要大意地爱我吧~ PS.谢谢砸霸王票的小伙伴,大mua~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01 03:09:34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01 03:09:51 阳儿阳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01 07:15:26 颖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01 11:04:50 薄荷猫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01 22:43:39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02 08:38:28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02 08:38:39 阳儿阳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06 05:10:38 薄荷猫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08 00:29:06 松露玫瑰是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09 00:24:40 阳儿阳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10 06:25:04 阳儿阳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12 07:02:43 小哑巴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13 01:42:49 凝茶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13 12:30:18 颖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13 17:21:22 阳儿阳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14 06:56:56 颖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3-14 08:01:33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对于周睿来说,这一幕并不陌生。余疏影随她父亲,那性子是一模一样的清高和倔强,尽管祖母并无恶意,但她仍是出于本能地抵触。 眼见余疏影将要情绪失控,周睿连忙低声安抚她:“奶奶只是想给你送一份礼物,她没有别的意思。” 余疏影的声音夹杂几分怒意:“那我总有不接受的权利吧?” 店内的职员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但察觉这几位顾客表情和语气都不太对劲,刷卡时不由得迟缓下来,免得他们中途变卦。 周老太太示意收银员继续,回头对上孙子的目光,她语气傲慢地说:“不是我不想对她好,而是她根本不领我的情。” 这话落入余疏影耳中,只能翻译成四个字——不识好歹!她更是觉得气闷,周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虽想发作最终还是忍住了。 店员将包装好的项链递交出去,周睿替她收下。周老太太自然不稀罕余疏影的道谢,将□□收好以后,她便昂首挺胸地步出了珠宝店。 由于这段小插曲,余疏影逛街的心情都没有了,整个下午她都闷闷不乐的,过后没有主动说过话。 他们回到庄园时,天色刚开始转暗。看见主人家回来,佣人动作利落地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免得他们饿坏肚子。 余疏影不高兴,周睿也高兴不起来,严世洋跟柳湘约会去了,餐桌上连个调节气氛的人都没有。 把晚饭吃完,余疏影就回了房间休息。周睿也想跟过去,周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叫住他:“小睿,你留一下。” 周睿重新坐到餐椅上,他缓着语气问:“怎么了奶奶?” 直至余疏影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周老太太才开口:“这丫头的脾气还挺大的。” 他沉默不语。 周老太太早已打好了腹稿,她继续说:“上回我介绍你认识的海伦,你还记得吗?那孩子性情温和、知书达礼,我看她比这丫头要好得多。” “海伦现在已经是公司的行政主管了,看不出她这么能干。前阵子我碰到海伦的外婆,她还问起你呢,她也觉得你们很般配,而海伦一定是你的贤内助。” “当然了,我不是说疏影不好,我只是觉得你可以选一个更好的。” 他一直干坐着,周老太太始终没得到他的回应,因而问:“小睿,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空调吐着丝丝冷气,室内气温舒适得宜,周睿却觉得有几分闷热,于是抬手解开了衬衣顶头的两颗纽扣。他吸了口气,随后对祖母说:“我今早才跟您介绍了我的女朋友,您该不是忘了吧?” 她说:“女朋友而已,又不是老婆,你还有选择的机会不是吗?况且,我也尝试过接受余丫头,结果你也看见了,既然这样,何苦要继续互相折磨呢?” 周睿虽然努力控制情绪,但却难免地变得急躁:“她为什么会这样,您还不清楚吗?” 当年他们仗着自己家财万贯,打心底瞧不起出身微寒的余家兄妹,还想法设法阻止余萱嫁进门来。余家兄妹都饱读诗书,骨子里带着文人特有的傲气,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屈辱肯定是刻骨铭心的。他们曾经的劣行让余疏影心有芥蒂,今天那条价值不菲的橄榄石项链,肯定让她倍感难堪。 说来说去,还是跟那段陈年往事脱不了关系。周老太太自知理亏,表面上还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但却好半晌都没有吱声。 就算祖母再怎么不对,她毕竟是自己的长辈,周睿论资排辈也不应该出言不逊。他稳住情绪,试着跟她讲道理:“我知道您是诚心送疏影礼物的,但疏影对这种事很敏感,您先别强迫她接受,否则她会跟您急的。” 这下换周老太太沉默了。 周睿用哄小孩的口吻对她说:“别说您给她送橄榄石项链,早前我给她买正装,她立即就要到柜员机提款还我钱、送她礼服和鞋子,她说她拿去干洗后就给我送回来、就连我请她吃一顿饭,她也要跟我算清楚……我数不清被拒绝了多少次,跟我这样一比较,您会不会觉得心情舒爽一点呢?” 周老太太露出讶异的表情:“余军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居然把她教得这么不解风情、油盐不进!他们这一家人……那思维都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周睿点头:“确实是。斯特如日中天的时候,我们认定余家人处心积虑地谋算家财,让他们受尽委屈。当斯特腹背受敌,所有人都巴不得落井下石的时候,他们竟然不计前嫌,在背后悄悄地帮了我们一把!奶奶,我想这种事还真没有多少思维正常的人可以做出来。” 他顿了顿,接着说:“跟萱姨交代交代这件事之前,我忐忑了好几天,甚至做好长期顽抗的心理准备。然而她并没有让我难堪,更没有因为以前的事而反对我们。您或许觉得,他们又再谋我们的家产了。事实上,他们根本看不上我,更看不上我们家,从某种程度来说,是我们高攀了……” 这样一番长篇大论,听得周老太太的额角一抽一跳的。她的手攥紧又松开,几次反复后,她才说:“去找那丫头吧,我想静一静。” 周睿走进卧室时,余疏影正窝在软榻上玩着手机游戏。听见门边传来声响,她抬了抬眼皮,紧接着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里。 她玩的是一款难度不高的益智游戏,围观了片刻,周睿便说:“我还以为你玩的是发泄游戏。” 说着,周睿就挤到她身边,长臂一伸把她圈在怀里,动着手指引导她怎么闯关。 周睿向来绅士做派,无论做什么都会照顾她的情绪和意愿。然而在某些时刻,他又会变得强势而霸道,连半点选择的权利都不给她,譬如现在。 余疏影缩着身体想躲开,周睿却执意要抱住她,她抵不过他的力气,只能乖乖地倚着他。其实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于周睿,但那满腔郁闷无从舒解,真是想想也觉得烦躁。 仅用了三两分钟,周睿就爆了她一直闯关失败的关卡。她下意识对他露出崇拜的笑容,但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于是又强迫自己把笑意敛起。 周睿自然没有放过她的表情变化,他不揭穿她,只问:“不给我奖励?” 余疏影不搭理他。 周睿干脆抽走她的手机,然后将她的脸转向自己:“气得说不出话?” 余疏影挥开他的手:“你们家这么有钱,随便送个礼物都价值连城,你哪里需要稀罕什么奖励。” “谁说我不稀罕?”周睿收紧双臂,严严实实地将她夹在怀中,“你就算在路边捡一块石头送给我,我也会高兴半天。” 余疏影别开脸,轻轻地哼了一声。 周睿说:“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试试看,你捡一块石头给我,我立刻把它做成吊坠,还要把它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传家宝哦?” “对啊。” “哪有人用路边捡来的石头当传家宝!” “管别人做什么,我们就是时尚。” 余疏影终于被逗笑:“不是我们,就你一个而已!” 周睿悄悄舒了一口气,他亲吻着她的长发:“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在你奶奶心里,我是不是跟橄榄石差不多?” 周睿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条项链,然后举到她面前:“我奶奶是珠宝行家,她对宝石很有研究。我曾经看过她那些珠宝鉴赏类的画册,如果我没记错,橄榄石的寓意是和平、安详。” “这条项链,是奶奶送给你的见面礼。你可能会觉得她示好的方式很强硬,甚至有种被羞辱的错觉,但她确实是真心实意地跟你化敌为友的。” 那颗橄榄石轻轻地晃动着,通体透亮的弧面散发着让人赏心悦目的绿光。只看了一眼,余疏影就收回了视线,强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她始终没有回应,周睿就将项链收进掌心里,接着过去把窗户打开:“算了,这项链让你这么不高兴,我帮你扔了它好了!” 余疏影咬着唇,看见周睿做出一个抛物的姿势,她还是飞奔过去,死死地捉住他的手臂:“喂!你把它扔了,我拿什么还给你奶奶……” 眼见目的达成,周睿便爽快地将项链还给她:“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跟奶奶认错道歉,而是希望你试着接受奶奶。她虽然食古不化,但心地还是很好的。” 当初决定跟周睿在一起,余疏影已经将两家的结下的梁子都抛到一边。今天她之所以发作,一方面是周老太太的高姿态实在让她难堪,另一方面则是她最近倍受压力,最终引爆了自己的情绪炸弹。 这一路走来,他们都走得很不容易。在斐州的时候,周睿也是受尽父母的刁难,相比于此,她的反应貌似小题大做了。 现在静心细想,余疏影觉得自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待人处事一点都不成熟。她面子上过不去,虽然已经被说服,但仍是嘴硬地说:“让我考虑一下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两个女人的夹缝间生存,周师兄真不容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萌选择给宝一个么么哒,还是给周师兄送一个大写的赞呀?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明媚的晨光照拂大地,新一天如期而至。 经过一夜的平复,余疏影的心情重新清朗起来。换好衣服到楼下吃早餐时,她在楼梯跟周老太太撞了个正着,她的脚步一顿,随后还是乖巧地跟周老太太道早安。 昨天她们虽没闹得水火不容,但双方的矛盾已经激化到表面,幸好周睿所做的思想工作颇有成效,此际碰面已经变得和和气气的。 周老太太一如既往的倨傲,她轻飘飘地撇了余疏影一眼,接着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竟语气缓和地说:“早。”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余疏影听见并感到惊奇。 察觉余疏影那略带意外的目光,周老太太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她率先前行,把余疏影甩在身后。 周睿大清早就在厨房里忙碌,佣人在旁诚惶诚恐地守着,同时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以至这位大少爷要亲自下厨。 听见外面传来声响,佣人立即告诉他:“老夫人和余小姐下来了。” 周睿“噢”了一声,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停下手中动作,甚至还有条不紊地吩咐:“给我拿一下白胡椒粉。” 今早的早餐非常丰盛,看见周睿一边接着围裙一边从厨房出来,余疏影便走到他身边,笑眯眯地说:“很早就起床做早餐了?” 佣人将那油渍满满的围裙收下,周睿的手没碰余疏影,但唇却往她脸颊啄了一下:“我还想着到楼上叫你起床。” 除了佣人,饭厅里还有周老太太和严世洋。余疏影偏过头去躲,她用眼神示意他注意影响,他这才收敛些许。 严世洋早已见怪不怪,而周老太太神情自若地铺着餐巾,不知道是没有在意,还是故意无视那番小动静。 趁着阳光正好,周睿打算带余疏影继续四处游逛,让她体会真正的法式风情。余疏影最喜欢跟他把臂同游,尚未出发,她已经吱吱喳喳地计划着今天的行程。 出门的时候,他们又被周老太太逮住,周老太太循例发问:“上哪儿去?” 想到昨天那段不愉快的旅程,余疏影挺担心周老太太会再次搅局,害他们败兴而回。就在她感到郁闷之际,她听见周睿回答:“我们到马场骑马。” 闻言,周老太太的眉角便轻微地抽了一下。这孩子对自己想必还有几分怨气,因而故意才说去马场,她一个老太婆,就算有心跟着他们,也无力在马背上折腾。 余疏影的想法跟周老太太的差不多,结果周睿还真把她带到马场骑马。 这个马场也是周家的物业,占地极广,场内有几名驯马师正训教着良驹,高大的阿尔登马正威风凛凛地奔驰,踏进一层轻薄的沙尘。 长这么大,余疏影只在动物园里见过马匹,当周睿牵着她走到马棚选马时,她既兴奋,又带着一丝怯意。 周睿如数家珍,逐匹逐匹地给她介绍它们的品种和名字。她对那匹浑身雪白的纯血马情有独钟,奈何它跟她不熟,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 余疏影轻声唤着它的名字,它不理,她也不敢学周睿那样摸摸它那光亮而浓密的毛发,免得它回头咬自己的手。 看出她的无奈,周睿便说:“你请它吃糖,它就会跟你好了。” “嗯?”余疏影困惑地看向他。 周睿走开了一阵子,很快又大步走回来,手里多了一盒马糖。他先剥了一块马糖交到她手里,然后亲自示范:“将手掌摊平,不要缩手。” 话还没说完,周睿手中的马糖已经不见了。余疏影跃跃欲试,马糖被卷走一刻,那粗糙而温热的马舌便扫过她的掌心,留下一丁点湿润。 余疏影喜出望外地看向周睿,周睿对她微笑,随后继续将马糖放到她手心。 待余疏影尽兴了,周睿才带她离开马棚。 这样炎热的天气之下,周睿自然不会跟余疏影去骑马。这里环境幽静,风景优美,他们便坐在树荫下乘凉。微风夹杂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拂在脸上舒适宜人,比那干燥的空调冷风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周睿扭开矿泉水递给她,她低声道谢,接着说:“我还以为你不想你奶奶跟来,才说带我来马场的。”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周睿说得很坦白,“后来发现来马场也挺好的,起码安静又舒服,所以就过来了。” 想起今早周老太太对待自己的态度,余疏影忍不住八卦:“你的奶奶看起来不怎么生我的气,今天还对我说‘早’,真的很神奇!诶,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或者跟她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换,她才愿意勉强地给我好脸色看?” 周睿把手臂撑在椅背上,有如亲密地将余疏影圈在怀内。他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晴空,悠悠然地说:“是啊。我跟她说,只有她对你好一点,我才可以把你娶回家,只有把你娶回家,她有孙子抱……” 听了这话,余疏影的耳根便烫了:“胡说八道!谁要跟你生孩子!” 看着她那窘迫的样子,周睿哈哈大笑:“就算你想生,我也不乐意你生呢!我希望你多当几年小女生,好让我宠着惯着……” 每次周睿说这种甜得发腻的情话时,余疏影总是难以招架。她红着一张脸,双眼乱瞟,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周睿握住她的手,沉吟了一下就说:“我奶奶真的心肠不坏,这些年来,她也经常反省过去的所作所为,我想她真的想明白,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至于现在,她就跟你一样,明明想跟对方交好,但又拉不下面子。” 余疏影立即反驳:“才不是!她曾经那样对我的爸爸和姑姑,我还气着呢!况且,她也不喜欢我,她对我好就是看在你份上而已……” 周睿一笑置之,随后又说:“奶奶老了,手脚迟钝、眼睛和耳朵都没有以前那么好使,但是我知道,她的心肯定比旧时更敏感,谁是好姑娘、谁是诚心待她,她都可以感觉到。” 那天周睿跟余疏影讲了很多跟周老太太有关的往事,从她年轻时候手握大权,将斯特发展得有声有色,再到年老时淡泊名利、归于安宁。 她是一位有故事的老太太,这样的故事虽然不能完全剔除他们之间的芥蒂,但能够打动余疏影几分。在此以后,她也试着周老太太和平相处,只是周老太太的性子实在不容易相处,好几次把她气得几近抓狂,就连在旁的周睿也束手无策。 日子悄悄然地溜走。节目组在法国的行程接近尾声,将余下的工作处理妥当,他们便按照原计划回国。 在周睿的诱哄下,余疏影没有随大伙离开。她忐忑不安地跟父母汇报情况,而他们似乎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多叮嘱了她几句就没有下文了。 为了更好地掌控公事,周睿决定带上她们回巴黎。 周家在巴黎的住所不如普罗旺斯的庄园大,但给人的感觉仍旧是富丽堂皇、气势非凡。在这里,余疏影又一次跟周立衔碰面,周立衔待她十分和蔼,还特地让厨子准备了她喜欢的菜式。 往后几天,周家父子都异常忙碌,每天余疏影跟周老太太都待在屋里。余疏影很懂得自娱自乐,就算看着露丝玩毛线,她也可以消磨半天的无聊时光。 露丝跟余疏影也熟络下来,它总爱绕着她打转,有时候任由周老太太怎么唤它,它还在要腻着余疏影。 周老太太同样无所事事。老人家多多少少有几分孤独感,况且老伴仙逝,她更是落寞不已。难得家里来了个人陪陪自己,她初时还能端着架子,到了后来便以找茬的方式来引起余疏影的注意,从而掩饰自己的意图。 这么一来,原本沉寂的大宅子便热闹起来。她们每天都乐此不疲地开战,渐渐地,周老太太从恶言相向变为恨铁不成钢的教导,而余疏影也察觉那位老人家并无恶意,跟她吵闹时,她的语气不知不觉带着几分跟长辈撒娇时的娇嗔。 她们的关系慢慢地趋于和缓,与此同时,斯特跟亨利的交战已经进入最后阶段。 战果自然是斯特旗开得胜,经过这样一场有惊无险的硬仗,大家虽然身心疲惫,但胜利的喜悦还是盖过一切。为此,周立衔办了一个盛大的酒会来犒劳跟他父子俩并肩作战的好员工。 酒会前一天,周睿已经让人把订做好的礼服送到周家大宅。那袭礼服是很适合余疏影这个年纪的甜美风格,一字肩设计,裙摆长度刚刚盖过大腿。原本没什么好挑剔的,但周老太太却凉飕飕地指指点点,从余疏影的身材都气质都数落了一遍。 这天周立衔提前了一点回家,刚进门就听见母亲说这种话。他眉头拧紧,忍不住走过去说:“您怎么这样说话,疏影好歹是家里的客人,您对她客气点可以吗?” 岁月是一把双刃剑,可以冲淡彼此的怨恨,也可以集聚彼此的隔阂。 自从周老太太棒打鸳鸯以后,这对母子的感情就一落千丈,再也回不去母慈子孝的时候。 周老太太第一时间反击:“客人又怎样?我是主人,还是生你养你的妈!” 他们的谈话总是一开口就陷入了死胡同,他们这样借题发挥,在旁的余疏影十分无奈。她插不上话,只能偷偷地给周睿发了一条微信。 周睿已经习惯父亲与祖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相处方式。他让余疏影回房间去,不要试图劝架,更不要替任何一方说好话。 晚饭之前,周睿赶回了周家大宅。那时大宅已经恢复安静,如同风暴过境后的沉寂。 余疏影她不知道他们最后胜负如何,却知道他们都被对方气得够呛的。周立衔虽然脸带笑意,但笑意却不及眼底,而周老太太更是怄得晚餐也不吃,周睿让佣人给她送餐,随即就被轰出来。 这件事怎么说也是因自己而起,余疏影没发心安理得。晚饭过后,周睿带着她到外面散步,她还惦记着周老太太,忍不住问:“你奶奶不吃饭,会不会饿坏呀?” 周睿笑着说:“她这样欺负你,饿坏了不好吗?” 余疏影不满地掐他的手臂:“我像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那点小痛算不上什么,周睿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你不是,我是总成了吧?” 在外面逛了一大圈,他们才牵着手回去。余疏影边走边说:“等下你还是亲自给你奶奶送点饭菜吧,她那么疼你,不至于把你轰出房门吧?” 周睿说:“你不用担心,我奶奶最懂得善待自己,她饿着谁也不会饿着自己的。” 余疏影还是不放心,回到大宅,她就拽着周睿往厨房走。 事实正如周睿所料,周老太太确实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刚走到厨房门口,他们就听见里面传来砰砰地声响,对视一眼后,他们很有默契地放轻了脚步,悄悄地探看。 在厨房里,周老太太正围着围裙大展拳脚。她不精于厨艺,锅碗瓢盆都被弄得乱七八糟。 看见这样的境况,周睿摇了摇头,余疏影则好奇地问:“她要做什么呀?” 周睿耸了耸肩,实在想不出他这位养尊处优的祖母能做出什么样的食物。 他们都伸着脖子张望,最终竟然看见她掀起锅盖,将几个洗干净的土豆放进了锅里,之后便掏出怀表,应该在计算时间。 周睿可能不太懂,但余疏影却知道是什么情况。她抿着唇偷笑,正准备进去帮忙,周睿一把将她拉住,随后半拉半抱地将人带回了卧室:“我们要是出现,奶奶会觉得面子挂不住的。” 余疏影乐呵呵地告诉他:“在庄园的时候,我就给你奶奶做过蒸土豆,她肯定吃上瘾了,所以就偷偷学着做。” 瞧见她那得意的样子,周睿忍不住逗她:“她明明觉得这个蒸土豆毫无技术含量,非常适合她罢了。” 余疏影知道他又嘲笑自己的厨艺,她张牙舞爪地扑向他,两人便闹成了一团。 最终周睿举手投降,视线恰好扫到放在一边的盒子,他才想起问余疏影:“礼服合身吗?” 说着,他便将礼服拿出来。 余疏影摇头:“你爸爸跟奶奶吵成那个样子,我哪里有心情试礼服。” “他们就这样,你习惯就好。”周睿摸了摸她的头顶,随后将礼服交到她手里,“去试试吧,虽然是按着你的尺码做的,但可能还是有不合身的地方。” 余疏影“哦”了一声,接着就走进了浴室。在里面捣鼓了好一阵子,她才轻轻地开门,赤着脚走出去。 柔软的地毯完全吞没那点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周睿却似乎受到感召,在她出来的瞬间便抬眼朝她那方看过去。 最近的生活简单而惬意,余疏影虽然脸上长了点小肉,但腰身还是盈盈一握,穿上礼服的样子娇俏而美丽。周睿眼中闪过一抹幽幽的光,他的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被周睿这样神情专注地打量着,余疏影有些许局促,她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接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装扮,主动问他:“好看吗?” 听见她的声音,周睿才敛起神绪:“很好看。” 余疏影的唇角轻扬,她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是我好看呢,还是裙子好看?” 裙摆跃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衬着余疏影的明艳的笑容,周睿刚平复的心绪又泛起阵阵涟漪。他站起来,然后将手伸向她。 余疏影不明所以,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在他掌心上。她还没发问,周睿已经将另一只手搭在她腰间,带着她翩然起舞。 这支舞蹈的舞曲是他们彼此的心跳声,那样婉转,那样浪漫,那样让人心驰神往。 周睿对她说:“下次不用问这种问题了,你什么都这么好看……” 余疏影垂着眼帘,低声叽咕:“油腔滑调!” 话音刚落,周睿的手一使劲,她便猝不及防地扑到他怀里。抬头对上那双深邃又潜藏暗涌的眼睛,她动了动唇瓣,就那么半秒间,他已经低头吻了下来,用实际行动证实了那句话的真实性。 作者有话要说:  斯特顺利脱险,周师兄也该解决一下自己的大事了…… 你们说周师兄要这样解决,还是要那样解决呢?嗷嗷嗷嗷嗷,我什么都不造……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般袭来,强势地入侵余疏影的各个感官。她的双手不知不觉地环住了他的脖子,甚至还踮起脚尖迎合他的亲吻。 周睿托着她的腰,清浅的香气涌入鼻息,更是蛊惑着他躁动着的心。这个吻渐渐变了味儿,他拥着她发软的身体,一同跌落在松软的大床上。 或许是因为周睿太心急,他一下子没控制好力度,牙齿不小心磕在了余疏影的上唇。她目光幽怨地看着他,他半悬在她身上,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疼?” 略带凌乱的喘息萦绕彼此耳端,余疏影轻轻地摇了摇头,周睿的目光幽深得有几分诡秘,她的心脏跳得快飞,连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裙子要皱了。” 低沉的笑声从周睿胸腔深处传来,他的眼底亦染上笑意:“裙子皱了没关系,我担心你明晚陪不了我跳舞而已……” 说完,他便仰着脸躺在余疏影身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余疏影捶了他一记,他笑意更甚:“怎么打人了?我明明什么也没做……” “想想也不行!”余疏影翻了个身,一手支着自己的下巴,一手戳着他的胸膛。 她的手指撩动着周睿的神经,周睿捉住她纤细的手腕,稍稍使力,她那温软的身体便落入怀内。她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利落地跟她交换位置,紧紧地将她压在身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全做了吧……” 周睿边说边要往她的脖子啃咬,手还在她身上作乱,她弓起腰身,笑着躲闪:“喂,那我明天还要不要见人啊!” “不见就算了,把你藏起来更好……”话虽如此,但周睿还是停了下来。 这下余疏影不敢再闹,她安安静静地窝在周睿身边:“明晚的酒会,来的都是什么人呀?” 周睿回答:“公司的员工,还有一些客户和朋友。” 余疏影又问:“那……你带我出席合适吗?” 周睿看向她:“你不适合,还有谁适合?” “那些名媛淑女啊……” 他故意吸了两下鼻子:“我怎么闻到这么可怕的酸味……” 她扫了周睿一眼:“你奶奶告诉我,你的行情可好了,海伦、贝拉、凯蒂还有一大堆的都对你有意思,她们都名门出身,相貌出众,才华了得,随便动动指头就可以把我比下去。” 周睿轻笑了声:“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跟我奶奶的关系这么好了?” “有吗?”余疏影鼓了鼓腮帮子,脸上却无生气的样子,“她这是找着机会嘲笑我、挖苦我!” 他伸手搂住余疏影:“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你连指头也不需要动,就彻底地打败了她们……” 周睿的话总是那么轻易让她怦然心动,心里原有几分阴郁,此际早已烟消云散。 庆功酒会当晚,余疏影挽着周睿的手臂出现在会场内。虽然置身于陌生环境,但她精通法语,且有周睿在旁,她倒没有觉得怯场。 今晚周睿穿了一套黑色的手工西装,他外表俊朗,身形挺拔,跟余疏影并肩而站,十分般配。作为主角之一,他自然备受瞩目,到场不久就有大批宾客过来寒暄。 余疏影是新鲜面孔,不少人都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也有女宾客悄悄地交头接耳,互相揣测着她的来头。她察觉某些不太友善的目光,但没有加以理会,继续昂首挺胸地跟在周睿身边。 中途周立衔来找周睿,要把他介绍给一位客户认识。恰好周老太太也在,于是他暂时将余疏影嘱托给祖母照看。 挑选首饰时,余疏影原本打算搭配一条简约的白金项链,周睿笑着摇头,随后就把周老太太送她的橄榄石项链带在她脖子上。不得不说,这条项链跟礼服倒是相得益彰,她怀疑周睿选礼服的时候已经怀着这点心思。 橄榄石吊坠垂在余疏影锁骨下一点的位置,衬着她那雪白的肌肤,十分和谐。她愿意带上这条项链,其中意味就不言而喻了,周老太太虽没有什么表示,但看上去还是很欢喜的。 满场的妙龄女子都喜欢周老太太打招呼,她们一口一个周奶奶地叫,叫得要多甜有多甜。待她们走开以后,她便对余疏影说:“我没骗你吧,那些小姑娘的条件比你的要好得多,她们急着讨好我,目标还是小睿啊……” 想起周睿昨晚那句话,余疏影连半点不愉快也没有,甚至还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周老太太目光怪异地看着她,她便说:“反正您就是看不上我,我讨好你也没意思。” 周老太太像是被她噎着,好半晌才是:“你这丫头一点都不可爱,小睿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余疏影不甘示弱地反击:“您也一点都不可爱,可您居然把他教得那么好……” 周老太太再一次被噎着,她别过脑袋不去看余疏影,但脸上却不见愠色。多少年没有人跟她说那些率真的话了,听惯旁人阿谀奉承,现在有一个羽翼未丰的黄毛丫头跟自己吵吵嘴、斗斗气,还真是新鲜而有趣。活了大半辈子,她阅人无数,看得出这丫头心思单纯,是心无旁骛地爱着周睿的。既然宝贝孙子已经认定了这丫头,她也没道理再诸多阻拦,把他们这些小年轻弄得鸡犬不宁。 在场内绕了几圈,周老太太就觉得疲累,她那身贵妇打扮略显繁琐累赘,脚底一滑险些崴到。 余疏影眼疾手快把她扶稳,她的手臂清瘦,绕是再好的美容保养也敌不过岁月的摧残,余疏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位总是看不惯自己的刁蛮妇人,不过是一位迟暮的老奶奶罢了。 “扶我到那边坐坐。”周老太太仍旧是那副硬朗的样子,但留心细听,便会发现她的声音有些许中气不足。 余疏影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到椅子上坐好,作了一番思想争斗,还是给她拿了一杯温水和一块蛋糕。 折返的时候,余疏影看见周老太太身旁坐着一个面容姣好、气质高雅的女人,她们言笑晏晏,看起来很亲密。她的脚步一顿,不料周老太太看见了她,并朝她招手。 余疏影还没反应过来,那位陌生女人便站起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用法语跟她问好:“你好,我是海伦,很高兴认识你!”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余疏影经常从周老太太口中得知她的事情。周老太太赞美她样貌出众、端庄大气,今日一见,余疏影倒觉得她并无夸大。 海伦这么热情,余疏影有点受宠若惊,她也跟海伦问好,话音刚落,她就听见海伦说:“周奶奶,您上哪儿找来这么甜美的小妹妹作伴儿?” 周老太太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这丫头可不是来陪我这个老太婆的,相反地,我是受人之托,要好好地看着她。” 看在有外人在旁,余疏影难得不跟周老太太吵嘴,还把温水和蛋糕递给她。 周老太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纵容,像极了长辈对后辈的宠溺,海伦只把余疏影当成周家的远房亲戚。她熟络地跟余疏影聊着天,得知余疏影将是大四的学生,她便问:“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实习呀?” 余疏影诚心道谢,不过还是拒绝了她的提议。 被问及原因,周老太太便先一步说:“就算她肯,她爸妈也不乐意,他们家就她一个宝贝疙瘩,哪里舍得让她留在这里。” 余疏影没有反驳,只是歉意地对海伦微笑。 海伦笑着说:“没关系,总有机会的……” 话还没说完,海伦就眼睛发亮地看着余疏影的后方,余疏影好奇地回头,只见周睿正朝这边走来。她还没有动作,海伦已经越过自己,笑意盈盈地跟周睿拥抱,还要亲昵地亲他的脸,最终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恰好有侍者端着酒饮经过,周睿拉开了海伦的手臂,随后给她递了一杯葡萄酒。余疏影眼巴巴的看着他,他心一软,只得给这酒量浅得可怕的丫头递一杯。 海伦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周睿的身上,没有留意他和余疏影那爱意满满的眼神交流。她高兴地与他碰杯,语气带着一丝抱怨的意味:“你回来这么久了,居然不找我叙旧!” 浅浅地喝了一小口酒,周睿才回答:“你也知道的,这段时间实在是忙。” 海伦点头,接着说:“听说斯特前段时间出现资金问题,我们两家这么熟,你怎么不找我们家帮忙呢?”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无论找谁帮忙都得付出代价。看见海伦明目张胆地对周睿送着秋波,余疏影暗想,假如周睿找她家帮忙,他们两家早就联姻了。想到这里,她郁闷地喝着葡萄酒,突然觉得周睿跟海伦站在一起碍眼得很。 对于海伦的问题,周睿回答:“我可以处理好的话,就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 海伦露出灿烂的笑容,试着向他发出邀请:“下个月有个小聚会,来的全是我们的老朋友,大家都很久没见了,你要一起来吗?” 他们在这边聊天,余疏影在一旁牛饮,周睿顾不上回答,二话不说就把酒杯夺过来:“再喝就醉了。” “才喝了几口……”余疏影试着将酒杯抢回来。 周睿干脆把她酒杯里的酒喝尽,随后将空杯塞回她手里:“下次顶多喝两口。” “喂!”余疏影无可奈何,只能瞪他。 她的小脸因薄怒而染上一层清浅的绯红,看上去实在可爱,周睿俯身偷香,低声哄她:“别顾着喝酒,我们去跳舞。” 没等余疏影答应,周睿就对海伦说了句“失陪”,接着牵着她的手往舞池走去。 海伦目瞪口呆,她不可置信地说:“周奶奶,她……她是……” 周老太太喝了一口温水,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平缓地说:“她啊,是我的孙媳妇。” 站在原地的海伦备受打击,在舞池内的周睿和余疏影一边跳着舞,一边在打情骂俏。 舞曲尚未过半,周睿的皮鞋已经印上灰白的印子。他知道余疏影是故意的,有几次可以躲过,他还是心甘情愿被她踩上去。 周睿唇边衔着勾人的笑容,余疏影低声说:“你笑什么!” “你……吃醋了?”周睿开心地说。 “你好像很得意啊!” 周睿承认:“还真有点。” 这话又让余疏影狠狠地跺了他一脚,他照旧笑得开怀:“昨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动,就可以完胜了……” 酒会还没结束,周睿就带着余疏影先溜了。 今夜夜空晴朗,天边挂着闪烁的星星,星光点点,恰似黑色丝幕里镶着的璀璨巨钻。晚风灌进车内,虽带着一丝炎夏的闷热,但依然让人神清气爽。 余疏影将挽起的头发放在下,由着它们被吹得凌乱。酒气上头,她虽然脑子清醒,但浑身发烫,下车时还将手伸向周睿。 周睿解开安全带,正想抱她,她却说:“背我……” 闻言,他半蹲在余疏影跟前:“上来吧。” 余疏影心满意足地跃到他背上,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脸贴着他那宽厚而温暖的后背:“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她的气息喷在后颈,那种似痒非痒的感觉流窜全身。周睿脚步一顿,他的喉结滚动了下,语带双关地说:“睡。”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呼吁一下大家收藏我的新文《蜜汁青梅》,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开余哥哥的文~ 文案: 岑曼两次折在同一个男人手里。 过去,她是他日久生情的小青梅。 如今,她是他日久再生情的旧情人。 他们的关系曾是纯洁小情侣,现在却是一言难尽…… 手机党点这里 爱我记得收藏哦,小疏影和周师兄会过去串门子的! 么么哒~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屋里的佣人已经睡下,偌大的空间更显得静悄悄。周睿一路把余疏影背到卧室,他连灯也没有开,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余疏影像个调皮的孩子,她伏在他背上,没有半分钟是安分的。上楼梯的时候,她还在乱扭,周睿拿她没办法,只能一边托扶着她,一边放慢脚步。 今晚余疏影似乎比往常都要兴奋和腻人,周睿想她多多少少也有几分醉意,把她放到大床,他就打算给她兑杯蜂蜜水解解酒。正要起身,余疏影的手臂倏地环住了他的腰:“你去哪儿?” 周睿俯视着她,忍不住在那粉嫩的脸颊掐了一把:“给你兑蜂蜜水。” “可是我不想喝……” “那也得喝。”周睿说,“让你别喝酒,你偏偏要跟我对着干。” 她委委屈屈地说:“人家跳完舞口渴呀……” 周睿不接受她这个解释:“我不是给你鲜橙汁了吗?” 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又没喝醉……” 他说:“醉酒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喝醉了。” “那你有没有醉?”余疏影反诘。。 周睿失笑,多逗了她一阵子,他说:“你歇一歇,我很快回来。” 周睿折回时,卧室里空荡荡的,隐隐有水声从浴室传来。将蜂蜜水搁在桌面,他伸手解开衣扣,刚把衬衣脱下,余疏影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周睿你在不在?” 话音刚落,浴室的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氤氲的热气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周睿的动作一顿,随即应声:“怎么了?” 余疏影本想着他还在楼下,本想着随便问问,不料他已经回来。她从架子上扯来浴巾,硬着头皮回答:“我忘了拿衣服了……” 外面静默了三两秒,周睿的声音便传来:“把手给我。” 余疏影将手伸出去,可是碰到的不是衣物,而是周睿那温热的手掌。在眨眼的瞬间,她的手臂一紧,随后就被外面的男人拉到怀里。 一头扎进周睿赤-裸的胸膛,余疏影被热蒸汽熏红的脸蛋又烫了不少。她揪住那条摇摇欲坠的浴巾,一把男声从头顶传来:“你是故意的……” 尚未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余疏影已经被人腾空抱起。抬眼正好看见周睿那绷紧的下颚线条,他像是察觉她的视线,垂眼望向她:“我们一起洗。” 他唇边带着笑,但眼底那抹光却分外慑人,余疏影瑟缩着肩膀,呐呐地开口:“我洗好了……” “不要紧。”周睿慢悠悠地说。 余疏影被放在盥洗台上,周睿那高大的身躯堵在跟前,她倍感压力。她表情警惕地往后挪了半寸,他有点不满,搂住她的腰便重重地吻了下去。 周睿势如破竹般撬开了她的唇,娇涩的嘤咛声落入他耳中,他浑身的血脉都在奔腾。 浴巾悄然落地,水雾密布的镜子映着一双紧密相拥的男女,极尽缠绵。 那晚周睿虽然克制,但仍旧让余疏影筋疲力尽。她安安静静窝在周睿怀里睡了一夜,周睿却几乎彻夜未眠,直至天际发白,他才浅浅地眯了一下。 唤醒余疏影的是一阵细小的动静,她艰难地掀开眼皮,转了转微微发僵的脖子,就看见躺在她身侧的男人正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察觉她醒来,周睿倾身给了她一个吻,语气温柔地说:“早。” 昨夜的记忆一哄而上,从盥洗台到浴缸,从软榻到大床,每处都留有一帧帧火辣辣的画面。周睿用他那低哑诱人的嗓音,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她神魂颠倒,身体深处的灵欲被他掌控。他让她叫她便叫,他让她喘她便喘…… 余疏影涨红了脸,她将手抽回,却意外地发现中指上多了一枚镶着粉钻的戒指。将手举到自己眼前,她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周睿,神情有几分呆滞。 周睿重新握住她的手,接着问她:“喜欢吗?” 余疏影回答:“我还是喜欢你多一点。” 周睿原本还有一丝忐忑,听了这话,他不禁喜上眉梢。他将她搂紧,下巴搁在她头顶:“戴了我的戒指,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都要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空调被下的他们痴缠地抱在一起,周睿的手臂收得很紧,这副架势跟昨晚无异,似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余疏影堪堪地吐了一口气,故意说:“代价还挺大的,这戒指看来很值钱呀。” 他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用诱哄孩子的语气对她说:“值不值钱无关要紧,你先答应我……” 余疏影转动着眼珠,最终看向他:“这是我的终身大事呀,你不给我时间考虑吗?” 周睿危险地眯了眯眼:“这还要考虑?” 她“嗯”了一声,之后将戴个戒指的手递到周睿面前:“我要是不答应,你就把戒指送给别人了吧?” 周睿说:“我继续给你送,送到你答应为止。” 余疏影笑嘻嘻地问:“要是我一直不答应,你很容易倾家荡产的。” 他不假思索就说:“你愿意收,我买到倾家荡产又何妨?” “肉麻死了!” 余疏影这阵子嘻嘻哈哈地玩闹,当她在镜前发现自己的脖子、肩头以及锁骨红痕,她几乎抓狂。 这种天气穿高领衣服或戴围巾只会欲盖弥彰,无奈之下,余疏影只能拿遮瑕膏遮挡。在浴室捣鼓了大半天,她才不情不愿地出来,看见周睿就恶狠狠地瞪他。 “怎么啦?”周睿一副无辜的样子,问完又想过来亲她。 她连忙抵住他的胸膛:“你别过来!” 这么力气自然抵不过周睿,他箍着她的手臂,牢牢地她控在怀里:“刚才还好端端,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 他的声音沉沉的,余疏影耳朵的神经都躁动起来。他又问了一遍,血气涌到头顶,她低声回答:“……我怎么见人!” 尽管只能听见后半句话,但周睿立即明白过来。他忍着笑,托起她的下巴端详了一下:“我觉得还行,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周睿哄了她好半晌,她才随他到楼下吃早餐。 周家两位长辈都在,他们眼神锐利,当那目光不约而同地扫过来,余疏影的心一虚,竟然不太敢跟他们对视。 在旁的周睿神色自若,他如常跟他们说早安,之后就帮余疏影往吐司上涂果酱。 今早余疏影只知道埋头苦吃,脸色有些许不自然,周立衔关切地问:“疏影,你不舒服吗?” 余疏影摇头,而周睿就说:“她昨晚喝醉了,脑袋还沉着呢。” 周立衔皱眉,他叫来佣人,让她帮忙备一壶醒酒茶。 余疏影连忙摆手:“不用麻烦,我已经好很多了。” 周立衔笑她:“你的酒量肯定遗传了你爸爸的,他也是特容易喝醉。” 这时周老太太凉飕飕地开口:“女孩子呢,品一品葡萄酒没问题,但喝得酩酊大醉就太不像话了。” 周立衔不满地看了母亲一眼:“难得这么开心,就让孩子们尽兴一下,况且有小睿看着她。” 这对母子又借题发挥地吵架,周睿懒得出声,他体贴地给余疏影打点早餐,吃完就结伴到后院赏花了。 跟普罗旺斯的庄园相比,这边后院所栽种的花木则要精致典雅得多,映着晴空下的蓝天白云,更是赏心悦目。 周睿从玻璃花房拿来一顶帽子和一把修枝剪,余疏影将剪刀夺过来,满脸兴奋地问:“你要教我折枝扦插呀?” 他将帽子扣到余疏影头上,接着回答:“不,我们要当一回采花大盗。” 周睿将开得正盛的薰衣草剪下来,她半蹲在他身侧,帮忙整理他手中那束薰衣草。 蓝紫色的小花千娇百媚,余疏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花香浅淡,但草本独有的气息却沁人心脾。灿烂的阳光照得眼睛眯起来,她拉了拉帽沿,然后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服:“给我试试。” 周睿耐心地教她摘剪方法。余疏影这才知道,原来这也是一门学问,她笑着说:“你不当花农实在是浪费了。” 他指了指左侧那篇鸢尾花,“那全是我种的。” “真的吗?”余疏影倍感惊奇,像她这种连仙人掌都养不活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培植一片花田到底是什么样的体验。 周睿笑着说:“很稀奇吗?” 花期已过,丛中只能找到三两朵快要凋谢的鸢尾花。周睿将它们全部采下,然后跟薰衣草放在一起,用绸带捆绑成一束,最后交到余疏影手里。 简简单单的一束花,余疏影却觉得这比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还让她欢喜。她心窝发烫,如珠似宝地讲花束抱在怀里:“送我的呀?” 周睿牵着她往树荫下的长椅走去:“我好像还没有给你送过花。” 余疏影将脑袋倚在他肩头,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鸢尾花的花瓣:“你为什么要种这种花呀?” “这是我妈妈最喜欢的花。”周睿回答。 她摸索到周睿的手,轻轻地握住。他们对视了眼,周睿给了她一记微笑,随后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周睿告诉她:“我妈妈也很喜欢打理园艺,她还在的时候,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院子。她是一个花痴,在她眼里,花开花落都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 夏季微风轻轻拂过,花田随风起伏摇摆,坐在长椅上的男女亲密依偎,日光从树桠枝叶的缝隙间撒下,为他们的发梢镀上了点点金光。 余疏影安静地聆听着他讲他母亲的往事,他语气和缓,她却觉得眼眶热热的,内心有几分说不出的酸慰。她抬起头来,轻声询问他的意见:“带我去看望你妈妈好不好?” 周睿母亲葬在西部一个朴素而安宁的小城镇。他们搭乘火车前往,沿路风光独好,周睿告诉她:“我妈妈虽然虽然出生在富裕的家庭,但非常向往平淡安乐的生活,所以她执意要长眠在那个小镇的墓园里。” 余疏影说:“那她对你的影响一定很深。” 他点头:“她虽然不在了,但还是会影响我一生。” 由于出发得晚,他们抵达墓园已经临近黄昏。周睿牵着她,最终停在母亲的墓碑前。 出门的时候,余疏影特地带上了周睿送她花束。这一束花是他们一起采摘的,也是她很重要的礼物,她觉得没什么比这份见面礼更加意义非凡了。她弯下腰,庄重地把花放在墓碑旁:“阿姨,我是疏影,我来看您了……” 周睿掏出手帕,余疏影向他伸手:“给我吧。” 她单膝跪在碑前,认真地拂掉上面的灰尘。 美丽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原本孤清的墓园,似乎因他们的喃喃低诉而添上了些许暖意。 离开墓园以后,他们没有赶回巴黎,决定在镇上的旅馆留宿一晚。这其实是周睿的习惯,以往来这边看望母亲,他都不会立即离开,留在这里,他总觉得跟母亲的距离很近。 周睿常住那家旅馆的主人是一位年迈的老太太,她认得周睿,不仅给他们留了景致最好的房间,还十分热情地为他们送了一些刚烤好的黄油曲奇。 他们在旅馆的餐厅吃晚餐。余疏影咀嚼着沙拉,突然低下头,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周睿虽然不解,但不自觉地被她感染,唇角微微上翘:“有什么这么高兴?” 余疏影告诉他:“我突然想起你带我去剧组探班那次,好像也是这样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有预谋的?” “是啊。”周睿说。 没想到他会这么老实地承认,余疏影不太好意思看他,眼睛直直地盯着盘子里的芝士卷:“我要去看别的男人,你不吃醋呀?” 周睿摸了摸下巴,而余疏影窃笑。瞧见她那副得意的样子,他稍稍倾身,压低声音对她说:“你等着,这笔帐我会跟你好好地算。” 这男人唇边的坏笑让余疏影泛起不祥预感,她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算啊……” 周睿的眼里多了几分暧昧,他说:“今晚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疏影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啊,让我们默默地替她祈祷吧…… 再吼一声,新文收藏了吗?喜欢一定要收藏哦,么么哒~ 当然也可以连带专栏也收藏一下,掌握我的第一手动态~ 文案: 岑曼两次折在同一个男人手里。 过去,她是他日久生情的小青梅。 如今,她是他日久再生情的旧情人。 他们的关系曾是纯洁小情侣,现在却是一言难尽…… 手机党点这里 手机党点这里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周睿这句话,余疏影牢牢地放在心上了。整晚她都用颇为警备的目光看着周睿。 周睿又怎么舍得收拾她。尽管如此,他还是坏心眼地逗她,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明目张胆地花痴别的男人。 他们腻歪了一天,虽然斯特的局势已经稳定,但周睿还是得花点时间处理急务。余疏影先去洗漱,过后就窝在床上玩手机,玩累了他仍在忙。 余疏影倚在床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只能看见周睿的侧脸,台灯那点亮光打在他脸上,将他的棱角映得格外柔和。他已经洗过澡,打字的时候,睡袍因他的动作而稍稍敞开,露出小片胸膛。 昨晚余疏影神魂颠倒,在昏昏沉沉之间,她的感觉和触觉还是异常的敏感。在衣衫遮掩下,这男人充满野性气息,她记得他紧实的胸膛、迷人的人鱼线、精瘦用力的腰……越是回想,她就越是失神,就连周睿转头也没有发展。 周睿早就察觉那丫头正盯着自己发呆,他起初还是专心工作,但很快就被她盯得吃不消。他盖上笔记本,转头就看见她咬着下唇,眉心轻蹙,那副样子诱人得让他心痒。 他站起来,余疏影才猛地回神。她睁着那双沉乌乌的眼睛,表情有一丝心虚:“你,你忙完了?” 周睿坐在床边,他的手撑在她身侧。他没有回答,只问:“在想什么?” 余疏影说:“没有呀……” 垂下来的长发挡住她小半张脸,周睿将它们挽到她耳后:“是吗?” 他的动作缱绻,余疏影不自觉地脸红心跳,脑海划过的,竟然是昨晚她筋疲力尽地躺在他身下,而他温柔地帮自己拨开汗涔涔的刘海并亲吻自己额头的画面。 周睿又凑近了一点,他伸手触摸她的脸蛋,声音低沉得蛊惑:“没想什么,脸也能红成这个样子?” 他的话成功让余疏影的脸蛋继续升温,他勾了勾唇角,她还没参透这笑容的意思,他已经单手捧着自己的脸,势在必得地吻了下来。 这样温情澎湃的亲吻让他们的灵魂都骚动起来,吻至情动之处,余疏影被压倒在大床。 乌黑的长发铺散在雪白的枕头上,余疏影的眉梢眼角都染上妖艳的媚意。周睿像着了魔一样,他疯狂地衔着她的唇舌,他们身上的衣料渐渐凌乱,她的肌肤雪白细腻,在灯光的照耀下,极惹人垂涎。 躲藏在身体深处的猛兽被身下的女孩子唤醒,周睿知道自己上了瘾,昨晚的浅尝根本填不满那欲壑,他红了眼,几近是发狠地向她索要更多。 她的反应生涩而真实,周睿更是难以自持。听着她软绵绵的嘤咛,看着她满脸潮红地颤栗,他额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手掌掐住她的纤腰,继续往她深处探入。 被这狂乱的风暴侵袭,余疏影只懂咬着唇边,从齿间溢出细微而破碎的低吟。陌生的快感一波又一波地涌来,她骇得蜷缩,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霸道地打开自己的身体,丝毫不容许她闪躲。他的动作越来越猛,她无力承受,抱着他小小声地啜泣。 周睿向来不舍得让她掉眼泪,他草草地结束,随后心疼地吻去她的泪痕:“好了好了,不哭了……” 余疏影用力地抱住他的脖子,狼狈地将脑袋藏在他肩头。 他轻声细语地哄余疏影,但手仍然不正经地在她身上揉捏。她干脆转身背对着他,继续呜呜地哭。 周睿很快缠了过去,他怀抱着她,那肌肉偾张的胸肌紧紧地贴在她的背:“再哭眼睛就肿了。” 余疏影瓮声瓮气地说:“已经肿了……” 她终于肯出声,周睿就谢天谢地了。他克制地亲了亲她的发,关切地问:“弄疼你了?” 这种问题不问还好,一问余疏影便羞得缩进被窝里。周睿以为她默认,手要往下探去。她连忙摁住:“没有啊,只是有点……有点……” 余疏影实在不能想出适合的形容词,周睿心知肚明,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她更加羞涩,捉起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周睿没有闪躲,等她出完气,他才抱她去洗澡。 两人窝在宽大的浴缸里,热水包裹着他们的身体,那细小的毛孔都舒适地张开。余疏影倚着他,闭目养神。 周睿轻轻地按摩着她的肩颈,眼见她快要睡着,他问她:“疏影,你喜欢电视台那份实习吗?” 余疏影睁开眼睛,她说:“我觉得挺好的。” 她像是想到什么,扭过脑袋看向周睿:“你呀,以后不用为我的实习或者工作浪费资源了!我问过湘姐了,她说你不仅把普罗旺斯的庄园借给剧组录影取景,还给了他们一大笔经费……” 他说:“小事而已。” 余疏影很严肃地说:“你就算有钱,也不能大手大脚地花呀,要勤俭持家你懂不懂?” 周睿受教地点头,他拥紧余疏影,语气中带着些许兴奋:“看来你已经准备好当我的周太太,准备好跟我组建一个新家了……” 他俩的身体都滑溜溜的,余疏影推不开他,只能转开脸,嘴硬不肯承认:“才没有,我明明只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 虽然得不到她的承认,但周睿还是很高兴。沉吟了一下,他说:“毕业以后,无论你打算继续读书、工作还是学烘焙,我都会支持你。如果余叔他们不同意,我会帮你摆平的,你尽管去做就好了……” 余疏影突然变得感性,她伸手拉下周睿的脖子,重重地啵了他一口:“唔,你怎么这么好。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都舍不得离开你了……” 周睿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地对她微笑:“就是让你离不开我,一天、一昼、一分、一秒都不行!” 她的指头放肆地在周睿的胸膛戳着:“这么霸道啊……” 周睿笑着问:“你不喜欢?” “喜欢啊。”余疏影抬眼看着他,“可是在此之前,你还是得想办法自保呀……” 看着她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周睿不解地挑眉。 余疏影狡黠一笑:“你竟然敢把我爸爸的话当成耳边风,我担心他会打死你!” 周睿哈哈大笑,他满足地拥着她,好半晌才低声呢喃:“那也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给我寄刀片了吧?给我么么哒了吧? ps,照旧让我的新文亮个相,喜欢记得收藏哟~ 手机党点这里 手机党点这里   ☆、第80章 第八十章 暑假不知不觉就过去大半,余疏影虽然乐不思蜀,但是渐渐也动了归心。她那点心思自然瞒不过周睿,当她试着向周睿提起时,周睿就告诉她:“我这边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想走,你就跟我说一声。” 可以回家固然是好,但余疏影又舍不得跟他分隔万里,每天依靠微信或许视频通话一解相思之苦。她随即追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呀?” 周睿有意摆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我也说不准,干脆你别走了?” 余疏影长长地“啊”了一声,很为难地看着他。 周睿忍不住发笑:“骗你的,我跟你一起回去。” 余疏影有点困惑:“斯特不用管了吗?你走了,这边再出状况怎么办?” “斯特养了几百号人,少了我一个也不会有问题。”周睿说,“况且斯特的重心已经慢慢向国内转移,我跟我爸的入籍申请也通过了,今后我们都会在留在斐州长居。” 周家人虽然移居法国多年,但是对中国还是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情意结。周立衔早动过回国发展的心思,奈何各方面条件受限,只好暂且作罢。现今周睿把斯特延展都东南亚,甚至还雷厉风行地开拓国内市场,一方面是为了余疏影,另一方面则是为父亲圆梦的。 正值八月,斐州跟巴黎同样处于炎夏。在骄阳的炙烤下,走在室外的路人不由得心生烦躁,然而余疏影和周睿却是例外。 重新回到祖国的怀里,余疏影的心情愉悦得很,总觉得头顶上那片天际都格外的蓝。 机场的人流密集,周睿走在她后面,眼睛总是盯在她身上,免得她被磕被碰。他知道这丫头高兴,自从下飞机以后,她就乐得合不拢嘴,要是给她一双翅膀,她肯定立即飞回家去。 上车以后,周睿先吩咐司机前往学校,随后才联系他的助理。 车子行走在熟悉的路线,余疏影盯着车窗,突然有点紧张。她转过脑袋,周睿恰好收起了手机,瞧见她那副不太自然的表情,他心里了然,于是就说:“要不要过我那边躲躲风头?” 余疏影知道他又来逗自己了,她鼓了鼓腮帮子:“不要!” 周睿笑了笑。 余疏影又说:“我出去这么久,爸妈也没有催我回去,你说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父母何等聪明,虽然她是以实习为理由外出,但肯定知道她和周睿在背地搞过什么小动作。想到他们连禁果都偷尝了,她就更加心慌。 周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放心吧,余叔他们才不会这么便宜我的。” 从机场到市区大概需走一个来小时的路程,余疏影在飞机上睡得不好,途中又歪着脑袋睡着了。周睿解了安全带,轻手轻脚地挪到她身边,伸手将她的脑袋搁到自己肩头上。 余疏影的眉心微微地动了下,随后平复下来,继续倚着他安然入睡。侧着头看了她半晌,他才摸出手机给余军发了一条短信。 车子停在教职工公寓楼下,余军早在楼下等候。他亲自过去打开车门,余疏影刚被周睿叫醒,睁开眼睛就看见父亲站在车侧,她下了车就扑到父亲身上,像个小孩般撒娇,声音糯软地诉说着自己思家念亲。 余军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离家这些天,他同样牵挂得厉害。他拍了拍余疏影的肩膀,嘴上却说:“你也知道想家?想家怎么不回来?” 余疏影摸了摸头发,讨好地对父亲笑着:“我这不就回来了吗?” “我以为你干脆不回来了。”说完,余军便往周睿那方瞥了一眼。 余疏影挽着父亲的手臂:“才不会,少了您跟妈的唠叨,我整天都很不自在。” 余军失笑:“走吧,回家吃饭了。” 周睿帮余疏影把行李箱拉过来,同时礼貌地向余军问好。余军只是颔首,那态度不咸不淡的,余疏影试探着说:“叫上周师兄?” 余军板着脸,抬脚就往公寓走。 余疏影心生失落,她沮丧地看着周睿,周睿略带安抚地对她微笑:“先回去吧,过两天我再来找你。” 话音刚落,余军突然回头,对着他们喊道:”跟上来,你俩磨蹭什么?” 余疏影立即笑上眉梢,周睿虽神色平静,但眼底的笑意还是藏不住的。 他们刚进门,饭菜的香味就从厨房里飘出来。余疏影丢下父亲和周睿,悄悄然地走到母亲身后,一把抱住她的腰,重施故技跟她撒娇。 大热天的,厨房本来就闷热,文雪莱被那丫头黏着,更是像裹了层棉被一样。她腾出一只手扯开腰间的手:“长这么大还撒娇,你害不害臊?” 余疏影无赖地摇着头:“不不不,一点都不。” 她们母女这边忙活,余军和周睿则在客厅里谈话。余军虽然没给周睿好脸色,但还是关切地问:“事情尘埃落定了?” 这话问得含蓄,周睿却听得明白,他态度谦逊地回答:“运气不错,总算是有惊无险。” 余军捧着茶盏呷了一口,片刻以后才说:“往后真打算留在国内发展?” 周睿回答:“是的。” 余军说:“值得吗?” 周睿抿了抿唇:“余叔,我们所做的很多事情,是不可以用值不值得去衡量。” 轻柔的笑语从厨房传来,余军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周睿低眉顺眼地给他添上茶水,而他随后又无声地叹气:“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商人,同时又是一个很糊涂的商人。” 周睿不以为然,他悠悠然地放下茶壶:“聪明也好,糊涂也罢,反正,在我心里,疏影就是无价之宝。” 余军忍不住重新端详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只恍然了一下,滚烫的茶水烫着舌尖,尖锐的刺痛刺激着神经,他眉心稍蹙,之后便没有再说过话。 在余家长辈面前,周睿的表现总是不骄不躁、进退有度,他们虽然没有表态,但对周睿似乎不再是以前那斩钉截铁的抵触。在余疏影看来,这已是他们关系的一个重大的突破,她坚信,再过一段时间,父母就会不计前嫌,成全他们这双苦命鸳鸯。 事实证明,余疏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余军是一个极其执着的老顽固,他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对于他来说,这始终是一条拔不掉的倒刺。因而,无论余疏影再怎样死磨硬泡、周睿再怎么加以表现,余军都不愿松口。 余疏影心里着急,好几次由于这事跟父亲闹起来,最终被周睿劝服。周睿早知道余军不会这么轻易把掌上明珠交给自己,他虽然同样心急,但胜在沉得住气,反正这丫头还有一年才毕业,他等得起。 尽管情路不算平坦,但他俩的小日子还是过得很滋润的。就在他们安于现状的时候,周老太太竟然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只带着一个佣人随行就飞到斐州。 下了飞机,周老太太脸上有些许倦意,但还是健步如飞,眼睛还四处打转。 接到消息以后,周睿马上丢下工作前往机场,抵达时她们已经等候多时。看见了祖母,他疾步迎上去:“奶奶,您过来怎么也不事先告诉我?” 周老太太说:“这点小事,用不着麻烦。” 周睿贴心地搀扶着她:“您先到我的公寓休息一下,今晚我跟您到外面吃饭。” “不用了。”周老太太说,“你先把我送到余丫头她家,我得跟她爸妈见一面。” 周睿瞬间明白祖母的来意:“您要……” 周老太太说:“最近我老睡不好,心里好像惦记着什么事情,我想来想去,就这么一件了。” 对此,周睿有几分犹豫,祖母的出现到底时好时坏,谁也说不准。不过她老人家坚持要跟他们,他自然不会拒绝,他陪着祖母选购了几样礼物,随后便出发前往学校。 周老太太突然登门拜访,余家夫妇倍感惊讶。他们的反应有几分呆滞,而周老太太高傲地抬着下巴,对他们说:“好些年不见,不认识我这个老太婆了?” 文雪莱最先回过神来,她说:“请进,周老夫人。” 听见外面传来声响,原本窝在房间上网的余疏影也走了出去。看见周老太太杵在客厅,她意外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询问着周睿是怎么一回事。 周睿早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给了余疏影一个放心的眼神。留意到这两个孩子正眉来眼去,她虚咳了声,却没有说话。 余军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紧闭着唇,也不主动发话。 长辈不做声,后辈们更加不敢吭声,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变得相当怪异。沉默之际,周老太太突然叹气:“不是一家人,就不进一家门,我们两家的缘分还真不浅。” 余军口吻疏离地应声:“不敢高攀。” 周老太太看着他,眼角处的皱纹深深地陷了下去:“看来你对当年的事还耿耿于怀。” 余军不否认,客厅内的气氛又凝固了几分。 周老太太径自一笑:“是我的错。当年我心高气盛,确实糊涂……唉,不说也罢……” 说着,周老太太看向余疏影:“疏影是好孩子,你们不乐意让她进周家的门,我可以理解。这事……我也不会勉强什么。” 闻言,周睿的脸倏地一黑。 余疏影睁大了眼睛,她身体一动,文雪莱立即摁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周老太太吸了口气,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接着才恳切地开口:“这么多年来,我都欠着你们余家一个道歉。虽然晚了,但希望你们可以接受。” 话毕,周老太太便站起来,弯下了她那永远都挺得笔直的脊梁:“实在很抱歉。” 见状,余军仍然无动于衷,但神情还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文雪莱到底比她心软,她连忙扶着周老太太:“您是长辈,别这样……” 周老太太倒是笑得坦然:“人谁无过,做错了就得认错,就得改正。我老来生悔,悔了也于事无补,只能道歉。” 余军终于开口:“周老夫人,请回吧。” 周老太太也不恼,她依言离开,出门之前不由得顿住脚步:“记住了,我就是你们的反面教材,你们不原谅我不打紧,可是不要走我走错的路。” 余疏影出门送客,留在屋里的余军和文雪莱各有心事。余军走在阳台抽烟,低头恰好看见周家祖孙,他用力地吸了口烟,而文雪莱的声音就从后方传来:“老余,我今早买了一条海鲈,我们仨可能吃不完……” 余军恍若未闻,他吐出烟圈,由于过度用力,夹在他指间的烟梗微微变形。 文雪莱无奈地摇头,正想回屋里,她就听见丈夫说:“给小睿拨通电话,让他们留在家里吃顿便饭吧。” 事态如此峰回路转,余疏影和周睿都欣喜若狂。 那顿和解饭以后,余军对周家的心结终于解开。他原本就欣赏周睿,现在更是越来约顺眼,而文雪莱更是如此。 在斐州住了一段时间,周老太太便要回法国。余疏影特地请了半天假,跟随周睿送她到机场。 恰逢是阳光普照的好日子,金灿灿的光线渗进候机大厅的落地玻璃,随意地洒落在往来匆匆的乘客身上。 周老太太不舍地跟周睿拥抱,随后又跟余疏影拥抱。 余疏影向来眼浅,碰上这种依依惜别的场面,她免得红了眼眶。 瞧见她这副样子,周老太太乐了,她笑道:“我以为你巴不得我走呢!” 余疏影说不出话来,只好再度给了她一个临别的拥抱。 周老太太慈爱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 听完以后,余疏影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她嗔道:“为老不尊!” 周老太太嘴角含笑,视线暧昧地在他俩身上穿梭。 广播传来登机提醒,周老太太向他们挥手,在佣人的搀扶下,她的身影最终淹没在人群之中。 余疏影仍站在原地挥手,周睿拉下她的手,用力地攥在掌心里。 站在落地窗前,他们眯着眼睛朝外看。一架架飞机冲上云霄,在蔚蓝的天际留在长长的白色印痕,经久不散。 余疏影一手挡在眼前,一手指着窗外那块云团:“你看,那像不像一个心形?” “像。”周睿说,“你看仔细一点,旁边还有字母呢。” 她惊奇地问:“什么字?” 他搂住她的腰,笑道:“I和Y。” 余疏影笑嘻嘻地说:“我英文不好……” 周睿垂眼注视着她:“我爱你。” 幸福在空气中发酵,余疏影像踩着粉红色的泡泡云,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她抿着唇笑起来,接着告诉他:“我不仅看到字母,还看到数字。” 他挑眉:“什么数字?” 余疏影举起两根指头,还调皮地弯了弯。 周睿意会过来,他将耳朵凑向余疏影:“说给我听听?” 她伸手拢住周睿的耳朵,浓情蜜意几乎倾泄而出:"I Love You too."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感谢各位小伙伴对疏影和周师兄的喜爱,更加感谢你萌一直的支持和陪伴,爱你萌,么么哒~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