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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了然的看了她一眼,说:“夫妻嘛!就应该增加点情趣,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再给您挑两件更性感的?您这等姿色的女人,穿了这些个优雅性感的蕾丝,我敢打包票,您老公一定无法抗拒欲罢不能啊!”   以寻脸更加红了,耳朵根子都骚红一片,忙摆手:“不用了,这就挺好的!”   老板娘瞄了眼她拿的两条,精心包装好,用精致的手提袋子装着,说:“你这两条挺中规中矩的。”   以寻讪讪地笑了两下。又瞄了眼架子上的一条黑色丁字型蕾丝,耳朵又红了。   “打完折七百八。现金还是刷卡?”   这么贵?以寻砸舌,虽然也知道市中心某些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店,衣服的价格却让人不敢恭维,就像上次她随意翻了一件小蕾丝内裤,一千八,让她吓一跳,以为是维多利亚的秘密呢。却是个并不知道的牌子。也许她孤陋寡闻吧!最后她还是随意看了看就溜了出来。   现在听到这价格,还是心有余悸了一下,心内挣扎一下,以寻咬咬牙狠狠心,掏出钱包,数数现金,不够,刚刚去看医生,又吃饭,也没花多少钱啊!以寻叹口气,摸到那张信用卡,手指在上面摸索了一下,而后拿出信用卡,润了润嘴唇:“刷卡!”   其森收到了一个短信。他打开看了看,是一条刷卡信息,冷凝倨傲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拧眉,手肘支着窗沿,看了看窗外,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这也是他们结婚以来,她第一次刷这张卡。   迅速拎着袋子走出内衣店,以寻深吸口气,还好今夜他不在家,抬头,已经分辨不出天的颜色,雪下大了,地上覆了一层淡淡的白,人群中稀疏的影子晃动,风挟裹着雪与残叶。寒意入侵,以寻把凌乱的发丝掖到脑后,紧了紧大衣,招了俩出租车,头晕的更厉害了。   以寻回去洗漱了一下,吃了药,便窝在被子里睡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楼下汽车划过地面的辘辘声响,渐渐扩大,以寻心内一惊,突地掀开被子,光着脚跳将起来,拧开灯,拉开窗帘,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白茫茫的雪中,一辆越野路虎渐渐地划开雪雾,向车库方向开了过去。   雪雾中,其森的俊颜像是午夜中的幽昙。   以寻趴在窗台边,看了会,楼下没有了声响,只余寒萧的呜咽。   以寻裹了裹丝绸睡衣,整了整头发,把脚塞在红色绒拖里,小跑着下了楼。   门开了,一股薄峭吹了下来。其森的身影露了出来,他摁开客厅的灯,璀璨的水晶灯光,照的满室透亮,黑色的眸子扫到正扶着旋转电梯慢慢下楼的以寻,眼波闪过惊愕,他脱下大衣抖了抖雪雨,皱眉:“你怎么还没睡?”   以寻轻咬着唇,脚步挪动了一下,而后便顿住了,瞪着一双迷茫湿漉的大眼,看着灯光下的其森,矜贵优雅无比,这便是她今后的老公?   虽然结婚一个月了,她仍旧有些恍然如梦。她的老公长的比杂志上的模特还精致英俊几分,像是精装版漫画里走出的男人,浑身上下透着令女人噬魂入骨的性感。   她嫁给他?是因为什么?因为什么?她一直想知道,然而此刻,她似乎隐约的明白了些什么。   男人的气息太浓,她羞怯的笑了笑,最后还是鼓足勇气上前,脸上是冲破千军万马直捣黄龙般的破釜决心,她哑着嗓音说:“我来!你不是说今天飞纽约吗?”一把抄去其森手上的大衣,以寻漫不经心的问。   其森闻到她身上的一股幽香,说不清是什么香气,像是雪中的梅花冷香。似乎,还可以。   “你生病了?”其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把扯下领带,扔在了沙发上。他的嗓音嘶哑暗沉,似乎含着一股气,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大手一把捞过她的手臂。一个转身走了几步,把她摁在了沙发上,她柔软的身躯陷入一个圆弧,他的大掌摸了摸她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紧绷的脸色舒展开来。这才沉声道:“飞机改签到明天上午了。”   她很瘦,他的手指烙在她的肩胛骨上,有点咔痛。   以寻迷茫的看了一眼这个依旧对自己来说陌生的老公,低下头颅,默默地点了点,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哽着嗓子说:“我没带足现金,用了你的卡。”其森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手臂撑在沙发上,靠的她愈发的近,这深沉的压迫,让以寻紧张,暗自润了润干燥的唇,以寻呐呐的说:“那个,那个我会填补上……”   其森似是有恼怒,不耐烦的打断她,“计以寻,你是我法律上的妻子。那卡本就是给你花的!这种小事,不需要向我禀报。”   感受到身上的压迫撤离,以寻偷偷的觑他一眼,他似乎生气了?真糟糕,又惹他生气了!   他这捉摸不定的性子,真让她捉急。乘着他转身,以寻揉了揉太阳穴,眼缝里瞄了他一眼,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她起身,略略跟他比了比,有点丧气,她比他矮了很多。绝不承认自己是贪婪他的美色,以寻滚了滚喉咙,润了润唇,“陆先生,不,其森,我先上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还是不习惯叫他其深。她得习惯才好。   其森点了点头:“晚安!”璀璨的华光下,棱角分明的脸像是出鞘的利剑,寒光如练。他从案几上拿过一包烟,用银白色的火机点燃,咔擦一声,橘红的火光闪烁,在他俊脸上跳跃,越发显得他俊美如玉,其森凑上去,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烟雾缭绕中他的脸不是很分明,看不出情绪,以寻最后看了他一眼,急匆匆的上了楼。   眼风扫了一眼狼狈逃走的女人,厚长的睡衣裹着纤瘦的身体,愈发显得她瘦小纤细,其森的手紧了紧火机上的精美纹路,深吸一口烟,掐灭了烟头,在水晶烟灰缸里使劲儿黏了黏,起身上楼。   她咳嗽了一下,而后立马捂住了嘴,轻手轻脚离开衣帽间,回到卧室。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以寻翻来覆去睡不着,改到明天的飞机?这一次是不是也要十天半个月。   室外没有了动静,其森应该在书房里工作。以寻打开门,探头探脑往外面看了看,客厅里亮着一盏复古镂花台灯,透过这一点光亮,以寻果然看到书房的门虚掩着,漏进一点疏落的光线。   以寻的手在手把上紧了紧,润了润唇,回到卧室,走向衣帽间,在那层层叠叠的衣服后,捞过一条红色蕾丝花边睡衣,抖开,瞧上一眼极满意,而后抱着衣服蹑手蹑脚去了浴室。   “啊!”随着一声惊慌的呼喊,其深停下握鼠标的手,立马离开书桌,疾步走向卧室推开门,却不见她的影子,而后又走向卧室,大手按在浴室的门把上,紧了紧,深吸口气,转动,推开了门。   居高临下的俯视眼前的女人,她的蕾丝花边簇拥着她丰润饱满的胸部,胸部的那抹慑人白光一览无余,女人半蹲在大理瓷砖上,纤长白皙的右腿,侧伸在浴缸旁。露出一大片摄魂的白肤,裙摆露出里面的黑色蕾丝内衣的边角……   其森生硬的别开眼睛,扶起她,感受她柔软的身躯向自己倾压过来,他哑着嗓音说:“你没事吧?”   以寻因为刚沐浴过,脸上桃粉,皮肤泛着微红,像抹娇羞的桃花,她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胸部在他面前不自觉蹭了蹭,摇摇头虚弱的说:“没事,差点摔了一跤,其森,你抱我进去吧!”   其森的眸子幽黑,皱了皱眉头,喉咙滚了滚,大手放在她结实的臀部,而后连叉带抱着把她弄进了卧室,一把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以寻的手勾着他,他顺着滚到了床上,以寻叭在他的身体上,支着额头,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幽幽的说:“其森,你明天去纽约了。”她拉过他的手,翻了开来,手腕处如铜钱般大小的疤痕赫然在目,她凑上自己的唇,吻了一下。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话语:“其森,你不想要吗?”   半路捡个钻石男(捉虫)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涌动的情绪在刹那淹没的不能自已,其森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眼波泛起潮湿,脸色铁青深沉,倨傲的下巴扬起,闭上眼,深吸口气,冷冷的说:“早点睡觉吧!”   “其森,我们是夫妻!”他要过她,然而就连她这么懵懂的女人,都知道那里没有情绪与感情,一直很死板规规矩矩,像是完成某项任务。   其森把她死死地压在身下,掐的她身体生生的痛,粗粝的指甲刮过她娇嫩的脸颊,声音冰冷无情:“你想怎样?”   以寻闭上了眼睛,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头痛欲裂,她也没了兴致,侧过脸,咬破了唇,有一丝血腥味,摆摆手:“没什么。我累了。”   其森仔细的看了看她,而后迅速撤离了她,以寻揉了揉左脑勺,吸了吸鼻子。而后一把摸过自己的脸。她想做什么?如果有一天他明白了,也许就不会这么问她了。   天已放晴,其森已经不在,房间内有点空落,以寻睡饱了一觉,头痛没了,神清气爽,虽然昨天有点不愉快,但是来日方长不是吗?简单的吃了些早餐,张妈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偷瞄电视两眼。   以寻咳嗽了一下,张妈一惊,等以寻转身,又偷瞄起电视来。以寻披着大衣推开门,凌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满眼银装素裹,松树上压着一蓬蓬雪,几只鸽子飞过,雪花簌簌落下。   脚下是咯吱咯吱的雪声,刘叔在院子里扫雪。看到她恭敬的叫了一声:“陆太太。”   以寻心内一惊?陆太太?四周看了看,方才尴尬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陆太太不就是自己么?   扣好大衣沿着一条小径,以寻掩饰尴尬向前走了开去,晶莹的白中,一条醒目的公路开阔起来,不知不觉走到了公交枢纽站。竟也是走了半个小时。   以寻看了看别墅的方向,雪白的屋檐,丛莽的林山。遥遥以对,那是她今后的家了。她不知道能在那里住多久,然而,她会尽最大的努力。   沿着公交枢纽站台的小径向前走,小径旁野草沙砾子被雪覆盖着,丛生着不知名的荆棘林。如今覆着晶莹的雪,更是不辩名字。她是怎么跟陆其森纠缠在一起的呢?   说来这里是他们开始的地方呢!   那日的天气并不好,似乎很应景的下了潮湿的雨,她很醒目的记得那天是11月10日,街道上到处飞着金黄色的银杏叶子,像是如蕊叠浪。她穿着蓝色大衣站在银杏树下,像浓墨重彩的油画,巴巴的等着方临声,方临声看到她,眼睛一阵潮红,咬咬牙,狠狠心,大踏步向她走了过去。以寻尴尬的笑了笑:“我恰巧路过,所以来看看你。”是啊,他们蛮久没见面了。   方临声猝不及防的拉过她,紧紧地抱住她,像是把她嵌在骨肉里,他在她耳边低喃:“以寻,对不起!”他倏然放开她,用袖子粗鲁的抹了抹眼睛,眼眶有点红,以寻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他的样子惊吓到了,心脏一缩。分手的话就是那个时候吐出来的。方临声说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她能带给他没有的东西,而她不能。   她眼眶潮湿了,有点红,难以置信的吃惊看着方临声,这种事情本是稀松平常,可是临到自己头上,还是很难堪难过,她看着胸前飘扬的方临声送的红色围巾,气的一把拽了下来,狠狠地甩在方临声头上。头也不回的走了。呵呵,对不起,不过因为给不起。她嫌恶的觉得刚刚的那个拥抱,很恶心。连问个清楚都不想了。是啊,找一个富家女,可以少奋斗几十年,这是人家的选择,她何必再自取其辱。   方临声想一把拉过她,却落了空,她已走远。   她跟方临声在一起并不是很长,半年,然而,她是准备嫁给他的,她很心痛。以寻从包里掏出为他准备的礼物,狠狠地丢进了垃圾桶,失魂落魄的上了一辆公交,删除了方临声的所有信息。而后把头埋在膝盖中,肩膀偶尔抖动一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徒然的公交报站声响起,她一惊,过站了,浑浑噩噩茫然的下了车。天已经黑了下来,雨停了,暗黑的云依旧层层压城。四周阒寂。   茫然的向一边的街道走去,一脚踩在泛着白光的水坑里,她的靴子湿漉漉一片,裤脚上沾了几滴泥巴,她终于哭了起来,茫然不知所措走到了一个巷子,前面打斗的凌乱身影,蓦然闯入眼帘。   她的手碰着湿冷黏滑的墙壁,一瞬不瞬盯着巷子里打架的两人,两个都是身姿挺拔的俊帅男人,在她愣神的时候,一个男子的拳头啪的打向另一个男子,结束了战斗,站着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甩了甩头,整了整大衣,向一边的汽车走去,车灯亮了,是一辆黑色的宾利。   车子划过男子的身旁,一束马蹄莲狠狠地甩在倒下的男子身旁。车子很快不见了身影。以寻想叫救护车就离开,她转身,颤抖着拨着号码,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周围黑黢黢的。顺着路,她跌跌撞撞走到男子的身边,那男子正睁着一双狭长的漆黑眼睛死死盯着她,这个女人眼眶透红,脸上犹有泪滴?她……男人身体颤抖了一下,摸了摸眼睛,面前一片血雾,他的额头往下滴着血,触目惊心。   以寻浑身一震,颤抖着问:“你,你不要紧吧!”   男人深邃的眸子觑她一眼,抓住她的手臂,抓的她紧紧地,她有点吃痛,皱了皱眉,却没推开,男人闪着寒冷的眸子,露着桀骜的光,恶声恶气的:“死不了,扶我一把!”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知道他叫陆其森,陆其森出院后。以寻上班的时候,便经常莫名的收到花,有时候是从荷兰空运来的郁金香,有时候是保加利亚玫瑰。她的同事都知道有一个神秘有钱的公子哥追求她。公司免不了窃窃私语闲言碎语,或者说一些捕风捉影的难听话。有些不明所以的同事更是嚼烂舌根,跟风挤兑她。   她淡淡一笑,一个方临声已经让她头痛不已,却又来一个更惹不起的陆其森,陆氏集团掌舵人,这种人实在跟她这种阶层的人毫无牵扯关联。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从不肯攀附。虽然她心比天高然而命比纸薄,混迹职场这些年,兜兜转转,依旧两袖清风别无长物。因为她的性子太执拗,不肯将自己也染上那抹一丝黑边,哪怕一点,都觉得污秽不堪。   其森约到她吃饭是在一周后,她终究拗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出了写字楼,其森的骚包黄色兰博基尼晃瞎人的停在她面前。眼睛眯了眯,深吸一口气,以寻力图绽放友好的微笑。却似乎有点精疲力竭,那一个笑比哭还难看。   其森已经打开车子,露出一张俊脸,“难得,计小姐今天赏脸。”   以寻不想惹来更多麻烦,便就势坐了进去,她离他很远,他掏出香烟,拿着打火机咔嚓一声,橘色的火苗闪烁,衬托他更为俊美的容颜。他的脸凑了上去,利落的吸上一口。烟雾缭绕中,他说:“计小姐,喜欢吃什么餐。”   “清淡点吧!”以寻扭头淡淡的说,注意到他的手腕有一枚铜钱大的旧伤疤。他似乎并不忌讳她看到,感受到她的目光,其森淡漠的看了一眼,眼眸中似乎有嘲弄。“过去留下的,褪不掉了。”   以寻别开脸,并不多问。那一天吃的是法国菜,其森只是问了一些她的情况,她话不多,沉默端庄,有点心不在焉,以及胆战心惊。面前的男人,她觉得,距离跟她很遥远,应付起来都有点让她力不从心。她吃了一口虾仁,轻轻咀嚼咽了下去,润了润唇,突然抬头,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有点讽刺的问:“你是在追求我吗?”   其森笑了笑,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笑,不,也许不是,模糊的记忆像是云雾一般。他笑的很好看,像是幽昙绽放:“怎么,不可以吗?”   以寻笑了,但笑的很,很无奈压抑,紧紧地握着汤匙,反复的搅着汤:“我没有方面的打算。”   其森了然的点头,为她重新盛了一碗汤,云淡风轻却掷地有声:“没关系,我可以等。”   以寻突然恍惚了一下,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她皱皱眉,啪地放下汤匙。声音有点尖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看上我?也许是好玩,也许是什么,鬼知道,但我告诉你,我跟你不可能。”   其森拧眉看了看她,一把拉过她,勒的她胳膊生痛,他的鼻子近乎贴着她的鼻子,呼吸扑在她脸上,热乎乎的。看到她眼里的恐慌与愤怒,他放开她,淡淡的说:“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在爱情上,就只有男人女人而已。”   他很聪明,知道她在疑虑什么。然而,也只有这样从不担心温饱的人,才有霸气说的出这话。   他把自己切好的牛排,推送给她,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你太瘦了!”   以寻敛下双目,收起情绪,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自己瘦削的身材,不客气直往嘴里塞食物,不吃白不吃,这个混蛋,倒是要看看他究竟玩的什么花样。   一路无话,以寻却因为其森,失眠了。烦躁不堪。后来又跟其森见过几次,直到有一天,其森包了一个西餐厅,向她求婚,那石破天惊的一刻。她才知道,这个游戏不对,不能这样玩下去了。她难以自控,倏的站了起来,几乎是失声喊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其森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缓缓道:“因为你很适合!而我家里人逼我不停相亲。”   以寻苦涩的笑了一下,想起上次家里同样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她甩了甩头,甩去那抹苦涩,拿起桌子上的一杯红酒,一饮而尽:“没想到你们也有这样的苦衷。”她喝的有点急,咳嗽了几下,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有点难受。她喝了点清水,顺了顺胸口,满脸通红一言不发的瞪着他。   “我也是人。我知道你身家清白,性格温顺纯良,而我不喜欢麻烦。”其森递给她纸巾,淡淡的指出,毫无情绪,像是说着一件毫无关联的事情。   “你调查我?”以寻的手指掐着手心,愤愤然说。   “是,我要娶的女人自然会做一点调查。没关系,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其森缓缓说道,脸上是一种从容的微笑。那一刻,她突然恨透了他运筹帷幄的沉着与自信。   她捋了捋鬓角的发,突然捞起旁边的一束红玫瑰向他砸了过去,恨恨地说:“考虑你个鬼!”   就这么婚了(捉虫)   她摸了摸头,又痛了,按了按头颅。膝盖撞到了沙发扶手,有点痛,她额头突突的跳。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西餐厅。其森追了上来,扶住她:“我送你回去!”   她没说话,他的手臂上搭着大衣,外面吹着的一丝冷意,让她恢复了几分清醒与精神。他的大衣还带着温热,已经搭在她的身上,他穿着浅灰色薄线毛衣,去前方取车。等车灯晃在眼前,她才回到了现实,抿抿唇,一言不发的座上副驾驶。   这种事情怎么会砸在自己身上,如果有这种事情,该仰天长笑还是呜咽悲戚?怎么会?她恍若梦中。难道他上次伤怀了脑袋?   陆其森,全城女人梦寐以求想嫁的男人!不仅让人想贪图他的钱,也想得到他的心。即使将来离了,她也可以分的一辈子都花不掉的财产。然而,她是个不会贪心的女人,她忠于自己的内心。   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正专注的开车,眉目清俊无匹,矜贵典雅,举手投足有良好的教养,就因为是这样的人,才跟她天差地远。   “如果有个高富帅向你求婚,你怎么办?”以寻只好打电话向好友楚瑶求救。   “那还不赶紧接了,你今年不小了25了吧!”楚瑶显得兴致勃勃。25在南方大都市还炙手可热,在以寻的老家已经该打折处理了。   “可是,你不觉得我们差距太远了吗?”以寻抿了抿唇,烦躁的扶了下额头,翻个身趴在大床上。   “什么差距啊,不就是一个高富帅嘛!就算是百万富翁怎么了,你自己也是白瘦美啊!还有你家又不差了!你爸好歹也是个……”楚瑶突然转了话头:“我告诉你,有机会就抓着,不对,难道你说的就是上次那个你救了他,后来疯狂追求你的男人?”   以寻深深叹口气:“是他。如果不是百万富翁呢?”   “没关系,千万富翁,你也给他拿下,天上掉了一个金钵,先接着,虽然有点烫!”   “比烫手山芋还烫,沉甸甸的砸死人了,他 ,他是个亿万富翁!”   “什么?”楚瑶的声音徒然大了起来:“乖乖地,这比中特等彩票还难!管他呢!先接着啊,就是个丑八怪,你也别介意,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是不是哪方面有病啊?”   以寻皱了皱眉毛,小声说:“你也觉得啊!应该没病吧,有毛病也是脑子出毛病了。他不丑,是很帅!”   “卧槽,他是谁啊?”   “陆其森。”   “什么?陆其森啊,卧槽,你是怎么钓到他的,一定要咬住,死也要咬住这条大鱼啊!”   “楚瑶,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以寻没理会她的揶揄,疑惑的问。   “你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这个爱情顾问帮不了你,总之,要是我,就立马从了,就算最后没有好结局,姐也不枉青春走一回了!我呸呸呸,你们一定有好结局的。”   真的这样吗?挂断电话,她闷闷地想。只是她没想到两周后,她会打电话给其森:“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电话那头没有犹豫,嗓音清润动听:“算数!”顿了顿,他说:“我们见面再谈,下班后我去接你。”   “不,还是你说个地址,我自己过去。”   “我好奇,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既然你愿意选择我,为什么我不可以选择你?!陆其森。”以寻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出口,吓了她一跳,忙不迭说:“我先挂了。”   其森在结婚前,他们做了财产公证,但最后一刻,其森却把协议书都扔进了垃圾桶。她问他为什么,他笑了笑,嘴角是一种恣意的洒脱:“没必要!”   直到拿到结婚证的那天,她还十分恍惚,她竟然是个已婚女人了?她是陆其森的妻子了,第一次从张嫂嘴里说出陆太太这个称呼,她竟错愕了好几秒,因为在她的脑袋里,她会成方太太的,然而眨眼之间却成了陆太太。世事无常,你永远无法知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人生也从不会按照你的规划不偏不倚的行走下去。   因为很匆忙,他们没有办酒席,只是通知双方的亲人吃了顿饭。   吃完饭后,以寻的爸爸计向明,一把拉过以寻,在酒店的一条狭窄的门廊下,厉声说:“你胡闹什么?结婚能是儿戏吗?你是不是图人家的钱了?”   后来陆家给计家的聘礼让人砸舌,除了传统的五金外,现金三十六万,一辆一百万的宝马,陆母临走时送了她一对羊脂白玉镯子。虽然这在陆家简直是小菜一碟,然而不知晓的人还以为是卖女儿。计向明刚从桃园回来,听到这些话,一路沉着脸走了回去,他一生勤勤恳恳老实巴交,脚踏实地,最不耻儿女们歪门邪道剑走偏锋。   以寻看了看爸爸沧桑的面孔,笑了笑说:“爸,我心里有数,我跟陆……我跟其森,我们之间有感情!”   计向明叹息一口气,“我是怕你,到这样的人家要受欺负啊!爸爸最希望你找个登对的,一生过的安安稳稳,咱小门小户的,配不上这等人家啊!”   以寻愣了一下,而后笑笑,安慰他:“我心中有数。再说,你也这么说了,要亏亏的是他!”   “你这女儿啊!也罢,你嫁过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知道吗?咱也是人,不能就觉得低人一等了,你过得好,我算也是跟你妈有个交待了!”说道这,计向明眼眶有点红,如鲠在喉。“好了,吃完饭,我就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忘了,你那老家永远是你的家!”   以寻沉重的点了点头。“爸,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其森跟以寻一起送计向明回去的,其森开的车,把他们送回去后,以寻座在副驾驶上,问其森:“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其森笑了笑,“一些叮嘱他女婿的话。”闲闲吸着一支烟,一只手敲着方向盘,淡淡说:“等会,要下坡,你当心点。”   扯证的那一天,她的东西全部打包到了雪园,虽然那个时候,冷静下来的她,还是觉得自己十分冲动,但是没有后悔。   事实证明,其森不仅没病,还十分健康,那是她的第一次,很痛,她咬着牙承受他的撞击,指甲死死的嵌近了他的后背,把他的后背都抓出了血珠,盛开很妖娆的一朵花。   平时他们也相敬如宾的,他并不为难她,然而时间长了,她才知道他的淡漠与冰凉。带着客气的疏离,就连床上也都是循规蹈矩,没有太多温度。像是例行公事。是为什么?她想应该不不爱吧,也许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落,她知道,她想改变,既然已经成为他的妻子。   他走了,这一走,不知道多久,灰蓝的天空多了一道暖阳,柔柔的批洒在身上,想起昨晚的兵荒马乱,以寻的十指紧扣,抵在下巴。   以寻回到家的时候,别墅门前的雪已经扫的很干净,她的手握了握门把。刚想推开门,里面的话语便不合时宜的传了出来。   “当初要知道其森会娶她,我就该加把劲,主动点!谁知道她是使什么卑鄙手段。”是小芸的声音。   “算了,你没那福气。不是我多嘴啊,你嫁到这样的人家未必好,你看那个陆太太,名义上我们尊称她为太太,可是我知道陆家并不待见她,其森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思啊,一看就不在这个这个新太太身上。这不又走了。”   “我听说是因为……”   “嘘,过去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总之呢,在新太太面前还要做做样子的。小芸啊,你要是觉得留在这里不舒服,你就重新找份工作吧!”   “姑姑,请不赶我走,能见到其森就好了!”   其森,其森的叫,倒是挺亲密的。虽然知道她们平时表面上是阳奉阴违,那个小芸更是看她不顺眼,只是碍着她陆太太的身份,也不敢怎么的,老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再怎么说她是陆太太,陆其森法律上的妻子,雪园的女主人。   只是,只是她们也看出来,其森并不待见她?难道正如他所言,他只是不想麻烦而已,只是碰巧遇到她,适合而已。其实想想,这也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啊!自己曾经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以寻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拉开门,张妈窝在沙发上磕着瓜子,津津有味的看着连续剧,一边跟小芸八卦。见到她,惊慌的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叫一声:“陆太太!”   以寻寒着脸,扫视了她们一圈,吓的她们更是噤若寒蝉。以寻睥睨了小芸一眼。姿色清秀并不出众,但是也留不的她了。她走到沙发前,坐下。张妈忙不迭给她倒了杯茶水。   以寻抿了一口茶,却吐了出来,冷着眸子说:“张妈,茶凉了,重新砌一壶热一点的过来吧!”   张妈瞄了一眼以寻,觉得今天的以寻不同寻常。重新去厨房烧茶水。以寻的眸子盯着小芸一会。回房间,取了一笔现金放在文件袋里。声音清脆却透着股凛然:“小芸,雪园不需要那么多人,这是你的薪水,收拾好就搬出去吧!”   好不容易打发走小芸,以寻觉得头又疼了,上楼吃了点药丸,楼下的张妈期期艾艾的看了她一眼,恭肃问她:“太太,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不了,我到外面吃!”以寻瞥了她一眼,挎着包,走了出去。   手机响了,是其森的电话,以寻心头有莫名的喜悦。她按捺住心头的颤动,尽量用平缓的强调说:“其森?”   “飞机马上飞了。”   “嗯。其森,你什么时候回来?”也许受了气氛影响,一向不多问的以寻突然问他。   电话那头有点沉默,过后才听到其森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十五号回来!”   一时静默。以寻不知道说什么。眼睛有点潮湿,咬着嘴唇,仰起头看了看澄蓝的天空,把眼泪给倒了回去。   “小芸被你打发走了?”电话那头,终于又有了声音,低沉磁性,以寻却觉得十分刺耳。她笑着说,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还带着一点挑衅:“是啊!你打电话来就是问这个吗?”   “无缘无故,你把小芸突然辞了做什么?”似乎有压抑的愤怒。   “是吗?你该好奇的事情很多,陆其森先生,提前祝你节日愉快!”以寻突然有点懊恼,不想跟他再说下去,电话那头有些沉默。以寻猝不及防的挂断了电话。   十五号回来?他忘了她的生日不要紧。可是,他竟然不喜她,跟他一起过年吗?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过年?他都不回来?他打电话来,就是问小芸的事情?她这个妻子呢?   想起昨晚的荒唐,以寻羞耻感顿生,生气的踢了面前的榕树一脚。脚趾有点痛。   电话又响了两次,以寻气归气,还是拿起接听了,其森说:“我马上就飞了,你保重!”   以寻愕愣了一秒。听到电话那头候机大厅的声音响起,她咬了咬嘴唇,故作轻松的说:“保重!”   活似生离死别!只是,她在计划着如何破冰跟其森的关系时,已经有一堆麻烦等着她了。   纷乱的前奏(小修)   以寻的手机冒出一个陌生号码的时候,她正在面店里大快朵颐牛肉面。她咽了口面条,接起来听,电话那头却沉默无声,以寻疑惑:“谁啊?神神叨叨的,不说话我挂了!”   “是我。”电话的那头声音有点哽着,也有点薄怒。   以寻听到这声音一个激灵,气不打一处来,有着报复的快感,只是痛恨自己没有利索点,把这号码打入黑名单了,一了百了。想象对方听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这个冷冰冰的腔调不断搅弄对方的听觉,就觉得大快人心,她一边捣弄着面条,漫不经心的说:“是你啊!”   “分手后用不着这么绝情吧!”对方那头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以寻冷笑:“你有什么事?”   “以寻,我们见面再说好吗?”声音似乎带着可疑的祈求。   “请叫我陆太太!”以寻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觉得满心不是滋味,囫囵吞了口面,以寻便结账离开了。晌午的阳光暖融融的,以寻摘下绒毛手套,双手在脸上搓了搓,看向似水人流。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到处都洋溢着热闹的欢腾气氛,以寻走向专柜,挑了一件黑色大衣,摆在面前翻来覆去看了看,觉得版型很正,想象其森穿起来一定很帅气,看向标牌,心算了下,打完折扣后还需要六千多。这个标价,还是比较昂贵,不过物有所值,以寻眼皮不眨的买下来了,刷了信用卡的第二笔。   逛到女装部,以寻的目光黏着模特身上的一件粉色大衣。挪不开脚步了。   “小姐,要不要拿个您试试,这件衣服是新款,畅销的紧,穿您身上正合适,粉色很称您的肤色。”导购察言观色的本事练就的炉火纯青。   试穿了下,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面料挺括,柔软舒服。显得腰肢纤细,曲线妖娆。导购小姐的嘴巴比抹了蜜还要甜:“您穿上这件衣服,多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啊,说的直接点,就是钓个凯子都不在话下啊!衬托您举手投足的气质端雅高贵啊!这么一穿,我这小店都蓬荜生辉了呢!最近元旦期间,新款上市8.8折。我给您算算看!”   画着精致妆容的导购噼里啪啦按计算器,以寻听了有点尴尬,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在镜子前留连,果然是人靠金装马靠鞍,看上去容光焕发不少。   “一共是四千八百五十八!”导购小姐说。   以寻默不作声的去了试衣间。这个价格不是她能接受的,她现在是太太的身份,依旧是灰姑娘的命格,在自己身上死命抠门。   “唉,那不是计以寻吗?”来人话中透着兴奋。   以寻转眸,眼睛眯了眯,璀璨的灯光下,盈盈娇笑着的两人,是余菲与宋茹曼。宋茹曼画着艳丽精致的妆容,穿着雍容华贵的貂毛皮衣,挎着Channel,举手投足名媛范十足,她撩了撩大波浪卷发,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以寻一眼:“计以寻,这件大衣也不贵啊!刚刚我老远看着,我都不敢认你了。就是村姑都能演变闺秀。”   导购本来想点头附和,但傻子都能看出她们之间剑拔弩张了。便闭口不言。   以寻嘴角抽了抽,勉强挤出一个端雅的笑容:“腰部太空了。挺可惜的已经是S号了。”   宋茹曼蹙眉,红唇紧抿,凤眸转了转。“近看确实不如远观矣。”她本来想要了这件衣服的,但是以寻那么一说,她就不能再要了,这个计以寻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却是个厉害角色,笑眯眯的拉着以寻的手说:“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她觑了一眼她手中拎着的精致纸袋,“这是男款大衣?我听说你男朋友不是刚……”她的玉手捂了捂嘴唇,眼睛渗着笑意,意味深长的说:“我真没想到你挺有本事的。这么快就找到替补了?”   以寻笑了笑:“他不是替补,他是我老公!不好意思我老公还在等我。”   宋茹曼掩去吃惊的神情,一把拉过她,勒的她有点痛,以寻皱眉,定定的看着她。宋茹曼笑着说:“以寻,过些天有个聚会,日期地点发到你手机上,请你跟你老公一定要赏光!”   到了寒冬腊月结了冰,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都哈着一层飘渺的白雾,以寻挤着地铁去上班,地铁因为前面出了故障,晚点。到了班上,已经晚了半小时。周鸣把以寻给叫了过去,拧眉贼亮的眼睛在以寻身上逡巡着,手指在办公桌上敲来敲去,语重心长道:“以寻啊,这是个特殊时期,你在公司也不短了,一直挺听话的,可最近表现让我实在失望。”   周鸣手指捏着香烟,在烟灰缸上空弹了弹。以寻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想让自己尽早做个决断,不过借今早迟到的梗,暗示她屈服在他的淫威下,不要说自己已经是陆太太了,就算现在依旧一毛不拔,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以寻暗自咽了咽嗓子,默不作声的低着头站在一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你先去吧!表现好点,年底了,总公司的领导常来这边。”周鸣说完这句话,便拨弄着键盘,盯着银幕,又瞄了以寻一眼,深深叹口气。   以寻在这家服装公司混了近三年,依旧是个助理,周鸣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她又不肯就范,周鸣老生常谈的感叹:“你要是开窍点,经理也是做得了。”   电梯开启的缝隙中,以寻眼风扫到一抹缠绵的景象,方临声拥着一个女人,搂着她的纤腰相携而去,她出了电梯,跟同事打了招呼,便死死的盯着那个女人的后背,似乎要将那个女人的后背给戳了一个洞。   她滚了滚喉咙,把手盖在额头上,闭目看了看天空,刺目的光线从手指缝遗漏,有些灼烫,她放下手,乜斜了前面那对人一眼,眼花缭乱,耸耸肩,讽刺的笑了笑,真是荒唐。方临声的结局应该不会太过难看。   办公室的纯净水没有了,以寻去茶水间沏茶,对着前面的一盘银莲草发呆,恍恍惚惚的几缕光线,洒她身上。突然一个人伸出手一把拉扯她,她差点失控撞击到那人怀中,只见那人疾步上前关掉水龙头。以寻尴尬的站立在一旁,看着水台上溢出的水,滚了滚喉咙,蠕动下嘴唇,“谢谢!”   那人转身拧眉,深邃的眸子犀利的打量她一眼,眼风带着煞气,红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弧:“认真点。”   说完拎着杯子,便转身走了,步伐凌冽潇洒。飘过一种淡雅的香气,以寻对洒香水的男人没什么好感,一副孔雀开屏花花公子的派头,她觉得其森身上的淡淡的香草味跟烟草味,比较合胃口,跟比着沁脾花香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到这,猝然一惊,暗自失笑。   周鸣又把她“请”进办公室了,他撩了她一眼,脸色铁青,把鼠标‘吧嗒’一声扣在桌子上,手指扳的吧嗒吧嗒响,叹息:“我说你什么好呢?最近是闹哪样啊!你有什么不满的!”   以寻被骂的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周鸣按压怒气:“叫你最近上班注意点嘛!你再这样,我也无法保你了。”   以寻低头敛目,恭敬的站着,其实如果不是周鸣居心叵测,她倒是真心感佩,毕竟她刚毕业时,是他慧眼识珠,从助理到总监助理,也是承蒙他青眼有加。这点,她心知肚明,只是自从周鸣跟他老婆势同水火,他对她存的心思,便越发的显山露水起来。   周鸣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踱步走到以寻身边,一只手重重的在以寻的肩上拍了拍,还未开口,以寻像个松鼠般弹跳开来。言辞恳切,不卑不吭道:“对不起,总监,我想起来还有事。”   以寻按了按额头。同事小李凑过来,显得兴致勃勃:“后天是公司年会,听说邵易桓邵总这次会出席哦!”   后天,年会?衣服?以寻猝然一惊,只这几个字眼往耳朵里灌,捂嘴咳了口,摸了摸头发,把掉落的鬓发掖到脑后。她笑了笑:“年会每年有,年年复如是!”   小李暧昧的眸光一闪而过:“好多女人都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呢!就算不是盼着钓个金龟婿,也为你的前程想想啊,就你每年中规中矩的,你不是一直想去总部?”小李瞄了瞄四周,咽了咽口水,握起拳头,笑眯眯的说:“加油!”   以寻笑了笑,撩了下额头的发,总算有借口打发掉宋茹曼的聚会,比起百无聊赖的年度酒会,宋茹曼的聚会就是个鸿门宴,让人如履薄冰。以寻托着下巴,随意在纸上勾勒,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眼眸低垂,闪过一丝黯然。愕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香味,转眸,那人只得一个凛冽背影。   后天是她的生日呢!有公司帮忙度生日,似乎也不错。残阳如血,以寻走在纷扰的人群中,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的大衣,她看了看美丽的夕照,撩了下发丝,笑了笑,加紧了步伐。   暗藏玄机(1)   见到张妈,以寻心情颇佳说要吃鱼头豆腐汤。看了眼窗纱上血阳的嫣红流光,在眼前缤纷凌乱。以寻低头拨弄下日期,一天,两天……恍惚之间,他走了快十天了。他们竟从未曾联系,以寻混沌的吃着鱼汤,反复咀嚼。徒然的冷意打湿了心扉。借那残余流光,汲取一点温暖,终究不抵夜凉如水。   刚想着其森,他的越洋电话便来了。这番的心有灵犀,让以寻忘了不快,许久没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她一瞬间恍惚,百转柔肠,如果自己不是住在这个雪园,不是他的妻子,那么这个人,在她的生活中,也许就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也会忘记的存在吧!   “以寻,你到我书房,电脑桌面有一个文件,我需要你现在就发给我!”其森开门见山。   以寻一听连忙搁下筷子,奔着上楼,打开书房的门,开启电脑,按着其森说的姓名密码登陆,照着他指示,打开桌面上的一个产品策划书,打包好,用自己的邮箱发送给了他。以寻盯着邮箱的发送进度,眼皮都不眨。   过会,其深说:“好,我收到了。”然后声音便销声匿迹了,以寻都以为对方挂断了电话,拿开手机看一眼,还在通话中,秒数在不断变化着。   “……其森?”以寻轻声,摸着额头,绞尽脑汁下面要说什么,许多话涌入喉咙却卡了壳。以前跟方临声在一起,她就不是个主动的女人,一直跟着方临声的节奏走,用楚瑶的话,她就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的,其森临走前那天晚上已经是破天荒了。   “什么事?”   “没什么事情了。不打扰你工作。”以寻咬咬唇说。有点不着边际的慌乱。   “以寻……”她刚想挂电话,陆其森突然又叫住她,“这些天会比较冷。”   以寻心内一动。“窗台上的水仙开了吧!帮忙照顾着点。”   以寻:“……”自作多情了。“陆先生,水仙冻不死,仙姿出尘。也许人会冷死,枯骨一堆。”以寻气结,轻咬唇,本来想说人会被你的话冻死,说出来还是晦涩。手指按在鼠标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跟你开玩笑呢,好了,保重!我会尽快回来!”陆其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他也会开玩笑?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以寻心塞。但听到他说尽快回来,虎躯一震,重新振作了起来。他回来的时候,家里一定会多了很多他的用品。以寻想起那日又给他买了一堆贴身衣服,脸上不自觉浮上薄红。他所有衣物都喜欢用一个牌子,倒也不是很为难,只是他的衣服很单调,只黑白灰蓝褐色。她悄悄又加了些其他颜色,比如墨绿,杏黄。   挂完了电话,以寻在他的电脑桌面上瞄了一眼,瞟到一个叫做Photo的文件夹,面有动容,以寻的手指按在鼠标上按了足足十秒,眼睛死盯着屏幕盯了十秒,最后深吸口气,关掉了电脑。   年会那日,她着低调的裸色丝质长裙,中式旗袍样式的领口设计大气典雅,蕾丝装饰体现柔美温婉。是她出席重要场合的必备武器,既不庸俗也不小家子气,端庄得体。她的头发侧披在肩头,发尾微卷温婉中带着浪漫女人味。   见到小李,吃了一惊,没想到她会如此盛装打扮,露出香肩,以及微微女人沟,“小李一出,谁与争锋!”以寻露出笑靥。手指调皮的在她胸部轻点了一下,“这沟好有煞气,定要勾住大鱼了。”   “今晚就等着哪个昏头的大鱼上钩呢!”小李开玩笑:“你倒是万年不变,诚心讲,即使你穿了这条裙子一千遍,我都觉得有惊艳,眼前一亮之感。你看其他女人?”   以寻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璀璨水晶灯下,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那些年轻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雍容华贵,堪比选美大赛。她筦尔:“这么看来,今晚我要落单了!”   小李神秘的笑了笑,拍了怕她的肩头:“你跟我一起去那桌吧!”小李指了指中间的一桌。   以寻眯了眯眼睛,那位置并不十分突出,犹豫了会,点了点头。   但她刚跟小李坐下,屁股还没热乎呢。就被周鸣给叫过去了。小李笑的古怪:“去吧!”   以前酒会,她还是部门助理,坐哪里都无所谓,但现在是总监助理了,周鸣叫她过去算是大家默认的规则,因为其他领导旁边皆也各坐一个助理,以寻滚了滚喉咙,端出得体笑容,硬着头皮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那里离前方舞台很近,也靠近最前面的一桌,总部的领导。   以寻端着茶轻抿一口,目光穿越前方几个人头,蓦然看到中间的一个面孔,似有眼熟。正瞧着,那人的目光也扫了过来,与她目光相接,以寻无处遁逃,索性低头喝光杯中茶。再也不敢朝前方看,幸好旁边的周鸣在忙着应付其他人,没有再给她使绊子。   过了会,以寻恍然大悟,为什么那天凭白无故被周鸣训了,原是这个人“告的状!”真是吹毛求疵。   想着今日的酒会也没那么好过,跟宋茹曼的聚会不相伯仲。只有等会装着喝醉,再借机偷溜。这番想着,闹哄哄的酒会安静了下来。   司仪讲过一番精彩的贺词后,便请CYL(席莱)总经理登台演讲,下面想起哗啦啦如潮水般的掌声,只见中间那人,潇洒凛冽的登上台,说的话真是竭尽鼓动之词,热情洋溢振奋人心。   他便是邵易桓?他今日穿着暗红色西装,骚包的要命。可惜在他身上竟然一点都不显艳俗,倒是年轻帅气洒脱不羁。   以寻斜睨一眼,便向小李那一桌子扫去,小李盯着他,手指紧紧按着裙摆,以寻又扫了一圈,呈现这种花痴症状的不在少数。以寻叹气!   如雷掌声再次响起,邵易桓终于结束了话头,以寻真想着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甩开袖子准备先对付面前的大闸蟹。周鸣的脸庞便挨过来了,一脸郑重:“敬酒去!”   “什么?”以寻茫然,虽知道这是年会必不可少的礼数,但是还是心不甘情不愿,默了默,端起酒杯敬向周鸣:“我先敬您一杯!祝您步步高升……”后面的家庭幸福之类词生生的咽了回去。换成了“心想事成”,都是老套的贺词,但还是要过过的。   周鸣颇为满意。暧昧的撩了她一眼,方才喝光杯中酒。   以寻喝的是红酒,她酒量浅,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管直冲而下,刺激的她打了一个激灵,头便有晕沉沉的,那边周鸣还不放过她,又让她去敬桌上的其他几个相熟领导。“周总的话我不敢不听,但您知道我不能喝酒!现已头晕目眩,视物模糊。到时候恐怕笑话,丢脸丢大发了。”以寻喝醉过一次,便成了话捞子,只是再后来,她便知道自己的酒量几分,绝不喝醉失态。通常浅酌便适可而止。   “你就意思意思即可!”周鸣手指摸着杯子把玩,轻语一句。   这个死周鸣!以寻想,今天她只有一醉方休了。索性拿着白酒分酒器,倒了点酒。周鸣嗤笑:“你不是不能喝吗?”   “我喝红酒比较容易晕,这个白酒好些。”以寻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说。   周鸣笑的古怪:“你的脑子跟别人不一样,原是可追溯的。”   以寻不理他,乘着他不备,倒了白酒,放入白水进去,便拎着上道了,有着一股风潇潇兮易水寒的悲壮。   好不容易一圈轮下来敬完酒,以寻用纸巾拭了拭唇角,在桌子上累的像哈巴狗,脑袋耷拉着,逶迤不振的样子。周鸣甚是得意:“你今晚表现不错。既是深藏不露,等会替我挡酒。”   以寻暗暗咒骂他今夜绵软无需。一抬眸,邵易桓深不可测的目光扫了过来,以寻拥着狐裘拎着包逃了:“周总,我先去下洗手间。”   周鸣点了点头。以寻立即溜之大吉。近乎瘫软到马桶上,起不来了,这个死丫的周鸣。整个组的人都知道她不胜酒力。他就是故意整她的。   绕道外面回转曲廊窗台前,对着窗户吹了吹冷风,清冽的风让她清醒了不少,迷蒙的眼睛复又清亮起来。以寻甩甩脑袋。一粒粒雪花飘了进来。   下雪了!晶莹剔透的雪粒子纷纷洒落。在她的鬓角落了一点,像是她此刻晶亮的眼睛。   “你在这做什么?”   声音清冷浑厚,不辨温度。以寻回眸。邵易桓衔着烟,一手插在裤兜,斜斜的倚在墙壁上,看着她,面色清冷,眼眸耐人寻味。对面的女人,纯净的白色狐毛簇拥着白净的脸蛋,下巴尖削,一双眼带着一点湿漉,晶莹剔透。   “啊?……”以寻微垂眸:“我吹吹风!”   “怎么?年会很无聊?”邵易桓似笑非笑。   敢在领导面前说年会无聊,找死啊!就算要走,也是她先走。以寻摇摇头,却没说话。   邵易桓却笑了一下,又深吸了一口烟,而后掐灭,扔在旁边的垃圾桶:“不必撒谎,其实我也觉得挺无聊的。”   暗藏玄机(2)   “啊?”以寻愕然,“哦”了一声。“邵,邵总,我先走了!”留他独自一人风花雪月吧。再待下去,明日她会是CYL的绯闻女主角。   “虽然很无聊,但也得回去,你先去吧!”声音透着不言而喻的威严,以及似乎淡淡的落寞。   以寻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闻到他身上一种淡雅的香水味。吸了吸鼻子,用手擦了擦,不同于上次的香水味,这次的香水味——   周鸣没在位置上,以寻暗自庆幸。摸着空,填了点菜进肚皮,享受莺歌燕舞,周鸣回来免不了,数落她一顿,既是年会,暗示几句也就罢了。以寻沉默以对,装作被酒残害不轻的样子。瞄了瞄舞台上的表演。当中有一两个节目尚可,让人忍俊不禁。   女主持人的声音动听悦耳如水潺潺:“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今晚的特等奖马上将由邵总揭晓!大家以掌声欢迎邵总上台抽奖。”   上面邵易桓在抽奖。另一厢,以寻正跟其深小声通话。以寻按捺住惊喜:“其森?”   “你在哪儿?”声音很飘渺。   “公司今天年会。”以寻有点失望,他不是祝福她生日的。   “结束后让老王接你。”   “嗯。”   台上的主持人唱票唱了三次,还是没有人领回去。下面哗然,有人提议邵易桓重新抽奖。邵易桓面色凛冽,似有不悦,眼风扫了扫台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挨得近的都知他脸色不好看了。他拧眉,摆摆手示意下方安静,接过主持人的话筒,声音朗朗:“258号这个人莫不是已经溜了,还请各位帮忙看一下,溜掉重罚!”   以寻听到这一长串词,有几个字眼漏进了耳朵中。其森刚刚说什么,都没有听清楚,这才顿了顿手中的动作,匆忙去翻自己的号码牌,她的号码早被她摘下不知道扔哪里去,在包里翻了翻,那朵小花已经揉皱成一团,拿出来一看,傻眼了,居然是她?   以寻润了润唇,呐呐的说:“那个其森,我中奖了,现在必须挂了。”   “好!”   挂断了电话。以寻盯着号码看了一眼,征愣过后被喜悦代替。她也不能免俗啊!立马站了起来,举了个手:“对不起,是我。”   以寻上去领奖的时候,感觉到后背凉嗖嗖的,似乎有几道怨恨的目光盯着她。看看眼前舞台上那个神情不定的人,以寻深呼吸,心一横,加快了步伐。离他一米处站定,皱了皱鼻子。小声的咳了下。觉察到一股强烈的视线缠绕在自己身上,以寻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气息喷薄在周围,令气氛变得逼仄压抑。   邵易桓的眸子漆黑如墨,眸光扫了她一眼,嘴角紧抿,似有愤懑。   主持人看他们僵着的气氛,打圆场道:“今晚的幸运者真是姗姗来迟,还好最终水落石出,请邵总给这位幸运儿颁奖!”   穿着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盈盈走了过来,手中托着镀金盘,上面是一个精致的红色绒盒。从外表看大家猜不出是什么,但是以寻已经扫到了logo,吃了一惊。   邵易桓把奖品递给她的时候,调侃:“今晚这个奖总算脱手了!”声音颇有怨气。   以寻低下头,背脊挺直,感受到那香水味越来越浓郁的时候,以寻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中途慌忙捂住了嘴巴。慌乱的看了一眼邵易桓,又迅速垂下眸子。   邵易桓在她身边立定,把奖放到她手中,在主持人的说辞下,以寻转身与他合影,挤出一抹笑容,听到他警告她:“认真点!”   以寻抿了抿唇,机械的走下台去,却又被主持人叫上去了:“大家是不是都想知道,奖品是什么啊?”   台下附和声一片。   以寻只好打开盒子。那项链自是价值不菲,没想到公司还挺大方。她端开盒子向大家摆了摆。   主持人又开始活络气氛了,“大家是不是希望邵总亲自给这位幸运儿戴上?”   以寻脸上一阵燥热,暗自滚了滚喉咙,眨巴着眼睛,台下自又是附和声连连,夹杂阵阵喝彩声。只感受到香水味的气息越来越浓,以寻强忍住,在邵易桓到他面前时,她终究打了个震撼的喷嚏。一口强烈气息喷在邵易桓的脖子。尴尬的看了一眼邵易桓,揉了揉鼻子,以寻说:“对不起!”   邵易桓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你感冒了?”   以寻摇摇头:“没事,邵总,你赶快颁完奖 ,我就可以回去了。”   邵易桓不置可否,只轻吐两字,话中有玩味:“是吗?”   以寻认真的点点头!邵易桓失笑。他拿起项链,Cartier心形钻石项链在灯光下璀璨发光,光华流转。他站她背后,把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项链冰冷,他的指腹触到她细腻的脖颈。有点烫。他只看到女人的脖颈细长,项链与她礼服得宜相彰。璀璨水晶灯光下,女人的乌黑发顶,散发一圈光泽。   以寻转眸,只看到摄像机在另一边不断地取角度,这是她第一次中奖,而且是在自己的生日。挺有意义的。原来没有人送礼物,也是可以靠着自己的运气去得到的。   以寻如释重负,露出淡雅的笑容。瞥眼台下,小李似已离去。她不自觉的摸了下鬓角的发,恍惚中又听到主持人说:“……CYL的规矩……跳第一支舞。”   还没完?   邵易桓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绅士有礼。以寻突然想起来CYL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得大奖的如果是女人,有机会跟邵总共舞,也难怪她们翘首以盼。只是前两年,邵易桓都在国外。这一伟大任务便由董事长去完成。董事长虽已年迈,但是风采依旧。不输《闻香识女人》中阿尔·帕西诺。而如果是男人得大奖——   跳踢踏舞,行毛里求斯碰鼻礼!实在有点让人啼笑皆非。   以寻挠了挠头,忍住喷嚏,暗自咳了咳。音乐声起,无奈伸出手。   以寻许久不跳舞,很是生疏僵硬。邵易桓大掌扣在她纤腰上,带着她跳舞,舞姿潇洒华美。劈头盖脸一句话,给以寻一个下马威:“原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啊?”以寻已经被转的晕头转向,被这话冲击的更是摸不着头脑,踉跄了一下,邵易桓托住她腰,拉过她手臂,稳住了她。但也送来香风阵阵,以寻顺了顺呼吸,皱眉:“还请邵总说的明白些!”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不觉得可惜吗?”邵易桓的目光笼罩着她。   以寻倏然一惊,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敛去眼中波动。吸了吸气,复又抬头,笑说:“邵总真是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只是,还请邵总提点,又是如何得知!”   一个旋转,邵易桓的目光注视着前方,与以寻错开。以寻又暗自咳了口。皱皱鼻子,随着动作,邵易桓的目光与她相接:“那日不巧我看到你的画作。实在是随心而作,你一个B服毕业的,怎么会潜伏在服装公司做助理!”   “人各有志。潜伏一词实在是折杀我了。”   邵易桓冷笑:“周总那人,我还是有所听闻的。”   以寻深叹息:“邵总还真是体察入微。既然邵总这么坦诚布公,我也不防推心置腹,邵总还真是一语中的。但邵总又怎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无奈之事无奈之人。”   “那么,又是为什么?”   以寻敛下眸子的情绪,邵易桓跳舞极好,她也渐渐找到舞步感觉。深吸一口气,以寻说:“也许我才疏学浅,技不如人。”   CYL举办过的两次设计大赛,以寻一次败北,一次错过。后也有向总部设计部递交过自己的设计图,却都石沉大海。以寻私下给过一些厂子设计图。值不了多少钱,也会让那些厂长乱改她要表达的精髓。   “CYL明年的设计师大赛在2月底,我希望你能参加!不要妄自菲薄,忘记自己最初的梦想。”邵易桓的话如醍醐灌顶。   她的确不甘心,这机会简直就是她在CYL最后一次的破釜沉舟了,苦撑到现在,也就是等那一刻到来。还好设计大赛提前,不用再多苦熬两个月,否则必定疲于应付苦累不堪。   随着舞步,拉近以寻,邵易桓眼眸耐人寻味:“其实可以不用通过设计大赛……”   以寻眉头轻蹙,冷问:“什么意思?”   邵易桓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桃花眼勾人:“计小姐甘愿明珠暗投?”   以寻直直的盯着他:“邵总莫非也想潜一个已婚之人?您年轻有为,必不会自甘堕落……”   意外是个热门词   邵易桓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握着她的手,捏的紧紧地。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看以寻痛的皱眉,他的脸色铁青,突然哈哈大笑,弄得近旁的一对对人莫名奇妙的看向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邵易恒笑完,眼带嘲弄:“CYL向来知人善任!”   以寻被他原先的摸样吓到,身子一颤,想挣脱自己的手,却被他握的更紧,感觉到她没有再挣脱的痕迹,邵易桓才略略放松。以寻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暗自猜测她是否说的过了,但她深吸一口气,还是义正辞严的说:“承蒙邵总关照,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证明我自己,绝不走旁门左道。只是如果届时邵总是评委之一,还请手下留情!”   “好,很好!你离开公司同样可以参加设计大赛。”邵易桓厉声道。眼风带着一股煞气。   两人对峙,互不相让,邵易桓眸光深沉。以寻别看眼,不屑一顾。还好这支舞曲很快结束,以寻摆了个收舞动作,欠下身:“今日谢谢邵总了。让人,茅塞顿开。”   以寻抱起狐裘与包,去服务生那里取了大衣,跟周鸣周旋了一会,便急匆匆离开。电话给老王,而后摩挲着电话,盯着通讯录中其森的号码良久,还是塞到了包里,没想到其森的电话就这么适时的来了,以寻边接边向外走去,心漏了一拍:“其森?”   “……你得了什么奖?”其森的语调很平稳,听不出情绪。   “你猜?”以寻调皮。没想到其森会对奖品有兴趣。   “你猜我会猜什么!”   以寻被将了一军,奇怪的并未恼,她只好告诉对方:“项链。”   “挺好!”其森淡淡地说。   没有了声音,他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以寻默了默,润了润唇,尽量用一种很兴奋的语调说:“今天对我很重要,是我第一次得奖,居然是项链,挺有意义的。”   “项链很美。”   “……”以寻微蹙眉,不懂他的意思。   “我猜一定很美!”   “其森,不为我高兴吗?”以寻试探的问。   “你开心就好。”以寻的眼睛蒙着一点雪雾,湿漉漉。耳畔划过风的微飔。“其森,祝你开心,我先挂了。”以寻仓促地挂断了电话。   老王的车已经在山庄外等她。   外面的雪粒子依旧纷扬,空气中濡湿的寒意浸人。以寻紧了紧大衣,脚步有点凝滞沉重。这只是个开始,以寻。她安慰自己,刚要迈出山庄正门,一把清冷声音叫住她。“计小姐,等等!”   以寻回眸,料峭寒意中,雪花飞舞里,一个高大身影披着一件灰色大衣,小跑着,渐渐明晰,是邵易桓,他在她跟前站定,些微气喘,一丝白色雾气游曳,他眼眸深邃,薄唇紧抿,吸顶白光充足,他面色更为润白,迷蒙的眼睛,似漾着万千思绪。   以寻困惑:“有事?”望了望前方,风萧萧,雪细细,依稀一个越野路虎停在前方,亮着前灯与雾灯,光线划开夜的口子,笼着两人俊秀的身影。   邵易桓顺着她的凝望目光了会,似笑非笑:“原是我多管闲事了!”   以寻皱眉。凝眸。“告辞!”她步下台阶,雪霜覆阶。细雪消融,台阶湿滑,以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邵易桓大掌扶住她柔躯。   其森吸着烟,他的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手指捏着烟,紧了紧,缥缈烟雾中,其森的脸白皙朦胧,失了轮廓。目光无绪。他掏出口袋的精致绒盒,递给老王:“这个给你!蓝色妖姬送给太太!”   “陆先生,您这是……”老王犹豫,没接。   其森拧眉,掐灭烟头,在脚下狠劲儿踩了踩,方才捡起扔向垃圾桶。他俊美轻蹙,似有不耐:“拿着,别告诉她我回来过!”   其森打开车门,料峭寒意闯入脖颈,恍如灵台一片澄明。他迎着风雪走了出去,雪雾中,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越行越远,渐消失在街头的一禺。路上一排浅淡的痕迹也渐被雪覆盖,消失无踪。   以寻余光中扫到一个渐行渐远的人,那个背影……   以寻撩了撩鬓角的发,低垂的侧面优美,她站好,抽出自己的胳膊,客气疏离的微笑:“谢谢!”   以寻向前小跑,风雪夜芒,街头偶有晃动的人影,却不见那人,以寻揉揉眼,嗤笑自己,眼花就算了,脑袋也不灵光了。   头有些晕沉,蓦然看到车后座上漂亮的荷兰蓝色妖姬,以寻的惊喜清晰可见。   “是陆先生让送给你的,陆先生还说祝你生日快乐!”老王说。   以寻摩挲着花瓣,闻了闻,香气馥郁,甜蜜萦绕。她的笑意如莲绽放,过了会,才觉得老王的话不对,花也许是其森让送的,可是生日快乐,为什么他不当面跟她讲?   他有没有讲过?是不是电话中遗漏了,以寻懊恼。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深呼吸了下,过了会,手指轻捻,从拨号标识划下,编辑个短信给其森:“谢谢你送的花!”   其森收到她的短信,手机荧光映照他的脸庞,俊美如玉。他看了看,没有回复。以寻等了许久,眼睛盯的屏幕隐隐作痛。踌躇良久。轻咬唇,把手机扔进包中。   翌日上班,以寻便嗅到办公室气味不同寻常。她笑笑,恍若不觉。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午餐时,小李的笑意似是酝酿许久,没有一丝儿破绽:“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错过呢?”   以寻静默片刻,方才懂她的含义,“没那个福分。”   小李搁下筷子,“昨天你是不是惹到邵总了?”   以寻喝了口茶,润了润唇,没心没肺的笑:“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们说什么了?……”小李拧眉撑腮,蠕动了下嘴唇,终于问。   中午的暖阳淡洒在身上,衬托她的细长眉毛更为娟秀,以寻笑笑摇头:“大概我口拙,哪里得罪他了吧!这种大人物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那有闲心跟我们这等小人物计较。你也不必担心。”   聊了会,小李端起茶抿了一口,看着窗外,笑的讽刺:“其实你早走也挺好的。否则周鸣一定会把你也叫过去。昨天有几位高管叫着公司里的几个女孩去楼上唱K,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了吗?”   以寻沉默。垂眸敛下心绪。   “那种场合,凭借昏暗灯线,某已婚老总居然跟他下属kiss,真是可耻之极,其他人又恰好不在,而我倒霉,扎到了眼睛。SYL正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以寻继续沉默。夹了一筷子笋咀嚼,突然不是滋味,艰难咽下去。再不动筷子。   “你不好奇这某总是谁?”   “你如果愿意告诉我,为什么还用某总。”   小李叹气,端起杯子喝光水:“是陈总!服务员结账!”   以寻眸子闪过微光……   快到年底,公司事情已经没有那么繁忙,下班后周鸣又开了个会,以寻到家已晚,她把大衣脱下挂在衣架上,摘掉围巾:“张妈,我想吃……”   话未完,余光中瞥到其森穿着灰色毛衣,从楼上悠闲走了下来。她眼中掠过诧异与惊喜,敛下心绪,润了润唇,嗓音清润:“……其森?你回来了,不是说十五号吗?”   其森已至楼下,淡淡点头,没有情绪,以寻正绽开笑颜,迎接他。其森突然一把捞过她,攥的她胳膊生疼,他粗糙的大掌毫不客气的捏着她的纤细胳膊,在她胳膊上挤压揉搓,连翻带滚把她扔在沙发上,手臂撑着沙发,与她呼吸相迎,目光灼灼:“你不欢迎我回来吗?”   以寻的后背重重撞击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陌生的其森,辩白摇头;“我没有不欢迎!”   “那是什么?”其森掐她的手臂力道加剧,似要捏断她的骨头。修长双目死死的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细微表情。眸色深深,脸色铁青。   以寻暗自滚了滚喉咙,咬牙,迎接他的目光,语无伦次的说:“我只是意外,意外而已!”   其森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她惊吓的头向上一仰。其森正好低头覆盖住她送过来的红唇,柔软湿润的唇在她唇上碾转流连,肆意搅弄芬芳……感觉到她身子变得柔软,呼吸急促,脸色潮红。他眼中蕴藏一丝满意。   “……其森?”以寻有点晕眩的问。完全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奇怪的感觉在心里发酵。忐忑的情绪抛在半山腰。   其森没有理会她,一把扯过她的底裤,露出蕾丝花边,拉到了脚踝……   一缕光线从卧室外洒漏进来,漾着暖意。以寻想起昨晚他的疯狂,嘴角有一丝羞怯的微笑,蒙住了头,含羞笑着,又猛的拉开了被子。兀自回味,门有推响,其森长腿迈了进来。   误了的早餐   其森没有看她,冷峻的侧颜端的绝美无双,长腿径直迈向床头柜。大手在上层抽屉里拨的一阵乱响,不知道翻找什么,继而又走向衣帽间,收拾了几套衣服,扔在箱子里。余光瞥到衣帽间,抽屉格子里多出的许多陌生衣物,动作一顿,眼神一滞,想起那日收到的第二条刷卡信息,他翻拉着一排大衣,手指在其中一件上摩挲了下,而后深吸口气迅速拉上衣厨门。关上箱子。动作一气呵成。   感受到她站立在门口,他半弯着身,朝她看去。入目的是一双光着的白皙的脚,视线上移,白色绣花丝质长款睡衣勾勒窈窕的身姿。她的脸颊绯红,眼睛迷蒙,带着晨起的慵懒,惊愕的眼神中,隐隐带着怯意与指控。他皱眉,起身,迅速走向她,倏地把她抱了起来,脸有愠色:“你怎么不穿鞋?”   “我,我忘了。”似乎愧疚于自己的举动,她羞赧的把头深埋在他的胸膛,汲取那一点温热。以及他身上淡淡的香草味与烟草味,恰如其分的杂糅在一起,纷乱了她的心脉。涨鼓的似要崩断。   其森感受到一团柔软在怀中不安的噌动,薄唇紧抿,严厉数落:“以后不许这样了!”   其森把她扔进大床上,暖气很足,空气中温热的暖流四处流窜,连带着暧昧的情绪,在两人间氤氲而生。其森认真的凝望了她一会,眉目深深,她面上一红。身有燥热。   以寻恍然想起,楚瑶跟她说过,男人晨起兴致勃发,瞬间耳朵根子也骚红一片,其森见她这羞怯的小女人状态,眼中微澜,俯下身,他的气息在鼻孔里穿梭,就在以寻以为其森又要对她采取进攻时,她慌乱低下头颅,其森的下巴触到她柔软的发,眸子闪了闪,轻嗅到淡雅的香气,像是雪中的梅花冷香,应该,似乎,还可以。他见她一副愧疚的模样,大手伸过去把她的衣领一提,向里拨弄,迅速顺好。云淡风轻漫不经心。似乎,并没有可疑的情/欲。   其森转身。感觉到身边的气压撤离,她似轻松似失望,想起最正经的事情,匆忙间,伸出纤白小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其森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一双小手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那双手颤动却倔强似乎怕他甩开,回眸,以寻一双湿漉迷蒙的眼睛正巴巴的看着他,轻咬唇,似乎鼓起勇气似的,蠕动嘴唇:“你又要走?”声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以及淡淡的哀怨。   其森的脸色恢复冷凝,轻点头:“是!”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以寻垂下眸子,小声的说。   “嗯。”   那只小手松了松,而后突然放开了,以寻晃掉眼眶的湿润以及莫名的酸涩,深吸口气,抬起头,筦尔笑了一下,手指绕着腰上系带,目光游离:“几点的飞机?”   “11点。”其森的口气依旧很淡,转身俯视着她。   “张妈在吗?”   “忘了告诉你。她这两天都不在。”其森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以寻朝欧式水晶壁钟看了一眼,扬了扬下巴,一咕噜朝床上爬了起来:“那好,我给你做早餐吧!”   “……以寻?”其森拉住她,见她似乎很开心,她巴不得他走吗?眸中的冷意顿生,像是融进千堆雪。他深呼吸,沉声道:“我到外面去吃。”   “其森,我是你的妻子,你的老婆,我做顿饭当给你践行吧,不要拒绝我好吗?”她鼓起勇气反手,拉住他的胳膊,却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慢慢地像是慢动作似的摇着他的胳膊。   空气有些凝滞,久到以寻以为他会拒绝,冷意在心脏聚集,血液凝固。再温热的暖气都捂不热潮湿的心扉,却又听他轻语:“好!”   以寻像是得到了糖的小孩子,欢欣喜舞跃于脸上,雀跃着跑了出去,地板上响起一连串的咚咚咚声,像是《My Soul》的前调。其森无奈扶额,在后面喊:“穿鞋!”   他长腿迈过去,捞过她的手臂,把她连拽带拖拉到了大床上,摁在上面,以寻噘着嘴偏头看着他,他慢条斯理的握住她的一只脚,有些凉的手指扣住她的脚踝,抚弄过她细腻的皮肤。感觉到她有一丝颤栗,他蔼然。她的脚后跟有一点点浅褐色的印迹,凌乱的开在皮肤上。大概是穿鞋子磨的,他皱眉。手指不经意的划过那几道浅浅的印迹,凝视了几秒,收敛心绪,把她的脚塞进红色绒拖中。而后又去抓另一只,同样的姿势把她穿好。   以寻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眼中漾着潮暖。只见到他黑色的头颅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头顶的水晶灯盏在他发上洒上一圈淡淡的光泽,她突然想去摸摸,手指慢慢伸过去,又想起一句老话男人头,女人腰,缩了缩手,放弃了。   以寻站起来,就准备走,不期撞击在他的胸膛间,湿润的嘴唇在他的胸口重重一吻。汤匙领黑色毛衣,露出的锁骨线条优美。胸膛结实,壁垒分明。以寻欣赏了一会,抬起下巴,尴尬的挠挠头:“对,对不起!”   其森凝视了她一会,突然如雨的吻缤纷洒落,似乎很不满足似的,大掌扣在她的脑后,轻轻地抚摸那柔软的秀发,感受柔顺的发丝在指尖缠绕,她阵阵颤栗,一阵阵暖流穿梭而过……   随着钟响,指针指到了九点,以寻睁开迷蒙的双眼,脸上红润一片,一副餍足的摸样。她推开他:“早餐来不及做了,你再不走来不及了。”   “嗯。”其森声音有着晨起时的嘶哑暗沉,浑身上下的迷人性感,入股噬魂。以寻别开眼,怕贪恋上这么个人物,耽误了正事,手指继续拨弄着其森的手臂,其森看了看她,放过了她。   洗个清爽澡,以寻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滴滴晶莹的水滴,滑入锁骨,埋没在柔软的布料中,她翻出抽屉里的吹风机,来到客厅,盘坐在沙发上,插好插头,开启,小声哼着歌吹头发。   其森已经利落的收拾好提着宽大的箱子走了出来。以寻看到他一身休闲装,潇洒儒雅,关掉吹风机,默了默,叫住其森:“……其森,爸妈以前在哪里过年?”   其森顿了顿步子,淡淡的说:“以前一直在加拿大!”   以寻“哦”了一声。低下了头颅,轻声轻语的说:“你是去哪里出差?”   其森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她,以寻以为他没听到,抬起头,目光笼罩着他,与他目光交叉,“你又去哪里出差?”这个“又”字咬的太重太愤怒,以至于把后面的“差”字像是喉咙里咕噜出来的,含糊不清。   其森握着拉杆箱的手紧了紧,这才清冷的说道:“纽约。”   “又是纽约?”以寻惊呼,惊讶无奈中略带不甘心,有点垂头丧气,又一次被纽约打败了。不过想起昨晚与今早其森的样子,似乎,似乎是好的兆头。便默不作声了。   “嗯,突发的紧急事情。”其森理所当然的说。顿了顿,加了句:“今年在哪里过年,还不确定。”   以寻皱着脸,不懂他的意思,以为他是敷衍她,润了润唇,语无伦次说:“你等下。”她把吹风机搁在案几上,趿拉着拖鞋走了过去,在其森面前站定,踮着脚,力图与其森平齐,她伸出柔荑把其森的衣服理了理,方才退了回去,摆摆手,笑着说:“好了,不要忘记吃早餐。珍重!”   其森看了她一会,见她已转身收拾桌子去,视线聚焦了一会:“你也是,珍重!”而后拎着箱子下了楼。   以寻立即停下手中动作,跟了过去,楼梯上是其森一连串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紧随其后的是她蹑手蹑脚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过了会,她见其森已经打开门,清冽的寒风丝丝入怀,她紧了紧睡袍,撩了下鬓角的发,轻咬唇,继续跟了上去,门轻轻的带上了,她三步两步走了上去,拉开门的一道缝,湿冷的风吹进袍子里,鼓涨着,像是翻飞的蝴蝶。裙摆在她脚踝反复抚摸。一小截白色的小腿,被寒风吹得有些湿疼,倔强的迎着寒风,不肯离去。   直到一辆黑色的奥迪从门前穿梭而过,她连忙又奔到窗户边,踮着脚,目光穿越横斜叉棱的几株玉兰花枝,盯着那黑影,直到那黑影在大门口甩了一个尾巴,便不见了。她的眼眶睁的生生的痛,涌出的潮湿,模糊了视线,这才茫然去关上门,后背抵在硬冷的门框。咬了咬唇,轻甩头,直向楼上冲过去,捡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接连好几个未接电话。她的脸蓦地煞白,心内一阵忐忑。   大姐驾到   空气中似有缠绵气息未尽,今天原是要上班的,情爱这东西,果然让人沉醉不知今夕何夕。   后山的空气带着雪的清冷的芬芳,寒鸦的翅膀掠过天空发出一阵低鸣。以寻到公司后果然被周鸣叫过去了,但奇怪的是周鸣居然没批评他。他凝视她好一会,手指捏着笔,直直的盯着她说,语气轻谩:“计以寻你真是好本事啊,纤弱的菟丝子攀附到珍贵的金丝楠木和小叶紫檀啊!笨鸟一朝飞上枝头成凤凰啊!”   以寻对他的嘲讽不置可否,敛容端肃道:“我不太明白周总的话,但我还是窃以为我不是寄生的菟丝子。”   周鸣的眉睫一动,眼睛微眯,笑容暧昧:“只有男人才懂得男人。我这里可能请不了你这尊大佛了。尽管要放假了,还是要注意点的,知道吗?去吧!”他的口气有一种异样的温和,以寻已经估摸到了一点他的深意,也不点破,就告辞出了来。   周末以寻去专柜采购了几包营养品蜂蜜等。出得大门,一个甜腻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以寻,是你啊,真巧!”   以寻循声望去,冤家路窄,正是宋茹曼。她渗出一丝笑意:“的确,挺巧的。”   “怎么是你一个人,拎这么重的东西?买的都是什么啊?”宋茹曼毫不掩饰的嗤笑,朝着购物袋里瞥了两眼。她本就觉得上次以寻会以某种方式拒绝掉聚会,她嫁的老公必定平庸,她是藏着掖着不好意思带出来。   现在再看以寻的发丝被风吹得些许零乱,脸色苍白,几日未见,清减了些。又是一人出来购物,连个代步的工具都没有。她凤眸微转,更笃定以寻嫁的人难登大雅之堂。她也必不受宠爱,心下得意,假意便手过去要帮她拎东西,以寻客气的拒绝了。她笑笑,状似调侃实质讽刺:“这儿的士挺多的。我哪像你这般娇贵。”   宋茹曼撩了撩头发,嫣然一笑:“也是,人的命运是天生的,有些东西,你想挣都挣不到。”而后话题一转,热情邀约,“这附近有家咖啡馆,一起去喝杯咖啡?”   以寻摇摇头,突然冷冷的说:“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我想我们的交情未到随时喝茶的地步。”   “呦,计以寻,话怎么说的这么让人伤心呢!大学同学嘛,也难得有些个在江城,还不多走动走动啊。”宋茹曼般的理由似乎十分充足。   以寻叹气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但是其森不是她拿来炫耀的工具,再说……润了润干燥的唇,以寻说:“我老公这些天,都在出差!”   宋茹曼拍拍她的肩,面露凝愁,语重心长的叹气:“太可惜!”心中更加笃定此前所想了。她眸子转了转,又试探的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以寻微垂眸,默思片刻,按下一丝酸涩,也无奈这宋茹曼一点都不懂适可而止。她笑说:“生意场上的事情风云变幻的,哪有个定数!”   宋茹曼逮到个好机会,哪肯放过。“他回来,一定要告诉我。我可是很诚心邀请你们,贤伉俪的!”   “聚会是几号?我自个先去会会,也好跟我老公说说这些聚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毕竟我老公他很忙的。如果再有这么好的机会,我想我们一定不会再错过。”以寻眯了眯眼,笑了一下,站在凌冽的风中,良久,手都麻了,以寻换了换手,还好,今日光线尚充足,临近黄昏,并不觉得寒风刺骨难耐。   宋茹曼心下一沉,这个计以寻说话还是挺伶牙俐齿的。她甩甩发点点头说:“日期时间老规矩,发你手机上!”   好不容易打发掉宋茹曼,以寻只觉得腿酸。她打的什么主意,她早就知晓的一干二净,但是这趟浑水还是要趟的,宋茹曼这个人就是个橡皮糖,她要做的事情,如果没一个结果,绝对会没完没了的黏着对方。   想起那个人……以寻叹息,犹豫要不要提醒提醒他。街道旁的金黄色银杏的叶子纷纷洒洒,在地面上层层叠叠,风吹起,像是金色的海浪起起伏伏。以寻咬了咬唇,甩头滤了那思绪,招了俩出租车。   张妈今天回来了。以寻把营养品等这个精那个液的。送给她。张妈有点受宠若惊:“太太,上次你已经分别送给我跟小芸一套帽子围巾手套了。现在又送给我这些,让我怎么说好呢!”   以寻座在沙发上,喝了口茶,笑着说:“张妈,这不快过年了吗?您是看着其森长大的,我当然不能怠慢您。其森的吃穿用度日常起居,也是您照料的,我现在是其森的妻子,说到底还要感激您呢!”   张妈这话听得欢喜,说到心坎儿了,便滔滔不觉得讲起其森的喜好跟一些趣事来,半途,见以寻一直认真的凝视着她,倏然住了嘴。有点尴尬不安。以寻点头示意她继续:“这些话我都爱听!”   张妈瞧以寻时而凝眉时而沉思的摸样,她也是不是愚笨的人,也猜测到以寻的用意了,便又略略的说了说,等到以后有机会再向她倒出一些,也算是“邀功”了,主仆皆欢。不管怎么说这雪园的主人是以寻,她现在又表现的这么积极,难保这新太太不会有朝一日得宠。   以寻轻辍口茶,颇为满意。没想到为了其森,她也学会恩威并重,收买人心了。   翌日以寻便跟张妈一起去菜场买食材,学做起菜来。   做着冬瓜排骨汤的时候,为其森设置的特殊铃音响了,以寻用毛巾揩了揩手。趿拉着拖鞋飞奔到客厅,拿起案几上的手机,开心的说:“其森?”   “我姐后天过来,你去接机!”其森像是吩咐例行公事。   “你姐?”以寻愕然,可从来没听说他还有个姐,果然她还是外人。以寻握着手机的手紧张的沁出了汗,甩去不悦,小心翼翼的问:“……是你亲姐吗?”   “嗯,她叫陆琪玉。联系方式等会我发给你。”顿了顿,他问:“你车开的怎样?”   以寻愣了一下,“啊?”   “驾照拿了多久了?”   “两年,不过还没试水!”以寻挠了挠头,有些微尴尬,电话里呐呐的说。   “座老王的车去!”   “那个,其森,姐有什么忌讳或者特别喜好吗?”以寻在电话要结束时,脑中灵光闪现,见缝插针。   “你要贿赂她吗?”其森的声音似乎带着调侃。   “不,不是。”以寻慌忙摇头,一时间找不出好的理由。   “她这个人很难贿赂的,我劝你还是打消这念头。忌讳就是她有些微洁癖。不喜被骗……”其森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哦,我记下了!”怕他挂断电话,以寻没注意到他语调的仓促收尾,急促又羞窘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几个音节像是从喉咙里咕哝出来的,不知道其森听懂了没有。   “尽快!”还是没有具体日期。   挂断了电话,以寻有些微失望,一会儿其森的短信便来了,上面有陆琪玉回来的班机和时间。以寻存好号码。怏怏地走到厨房,在流理台前摘菜叶子。问张妈关于陆琪玉的事情。张妈带她看陆琪玉的照片,照片上的陆琪玉,大气优雅,目光迷离,眉宇间有点傲气。是个标志的美人。陆家果是清一色的俊人。   翌日空中飘着雨夹雪,低沉灰蒙的天空略显苍凉。以寻武装完毕裹个像粽子似的。戴着红色的绒帽,红色的围巾在风中猎猎飘扬。长长的白色羽绒衣没入脚踝。   以寻跟陆琪玉的约定时间是下午两点,陆琪玉的班机已经抵达,陆琪玉的长相出众,在人群中应是很显眼的,以寻顺着人流一眼眼望过去,却始终未看到陆琪玉的身影。她电话给陆琪玉,陆琪玉说她已经在路上了。以寻语塞。暗自思忖,这大小姐的脾性,恐跟她弟弟一样的捉摸不定。   匆匆回雪园。   以寻推开门,带着一室的料峭寒意,冷风呼啦吹进室内,入目的便是黑色长侧分头发,黑色大衣,黑色长筒靴,一抹黑到底的背影。高挑纤细。   张妈正端着红枣桂圆红豆粥,走了出来,瞥了一眼以寻,笑着说:“太太回来了。”   陆琪玉闻言转身,漫不经心的打量她一眼,以寻的面孔清丽肤色莹白,嵌着一双盈盈妙目,目光沉静,鼻梁秀挺,朱唇微启,端雅清丽,气质绝然。陆琪玉抛在云端的一颗心落了下来,她极疼爱其森。唯恐其森一时冲动,随便找个平庸的人放在家里,她心中觉得配得上其森的人,几不可见。想看计以寻的照片,其森却很漠然。想着爸妈总归是见过的,同样的漠然。她一方面定以为这弟媳资质平庸,另一方面也深深同情这位素未谋面的计以寻。   这计以寻嘛!出生卑微,她皱眉。但是刨去这身世,外表上倒也称的上其森,当然她还是觉得自个儿弟弟。无人与之匹配。   她想到此,优雅一笑:“以寻?弟媳?!”   以寻微笑:“姐,陆琪玉?!”   “循循善诱的循?”陆琪玉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以寻眼眸闪过微愕,陆琪玉一来就给她个下马威呢,她微笑不减,声音清冽:“寻寻觅觅的寻。”顿了顿。她又笑道:“琪树芊芊玉蕊新。”   陆琪玉眼眸晶亮,右脸颊漾着浅浅酒窝,“这个解不错,我出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我说呢,我一直觉得我的名字太普通。玉啊玉的,珍贵是珍贵,但是一碰就碎,太脆弱,原来还有这个名堂。你还真是饱读诗书的人。”这最后一句是诚心说的,虽然她语调听起来,似乎含讽带刺。   以寻一笑。陆琪玉这一点倒不似其森,那个人,嗯,很吝啬词汇。   陆琪玉似乎很诚恳地说:“不好意思,我嫌出口人多拥杂,就从专门通道走了。”   以寻眉头轻蹙,了然点头,脸上是淡淡的客气与疏离:“没事。姐以后想方便的话,知会我一声便是了。”话说的很客气,但这理细听起来却是反意,她并认同陆琪玉的做法,虽然对方是她姐。但她希望得到尊重。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陆琪玉的皱眉。她的第一次试探以失败告终。   专业挖墙脚机   张妈端了两碗红枣桂圆红豆粥。招呼她们过来吃:“大小姐,这是太太特意让我做的。你多吃点。”   陆琪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对面端坐着的以寻,这个女人,似乎没那么简单。才来不久,张妈都偏向了她。她可是把她侄女赶走的人啊!而她现在又想来攻略她了吗?哼,没那么容易。她轻尝了口粥,状似关心的问:“你家在哪儿?有哪些人?做些什么?”   以寻吃粥的手一顿。睫毛闪了闪:“我是邺城人。爸爸管理一个桃园。有个哥哥,做点小本买卖。”   陆琪玉“呵”了一声,尾音被她生生掐断了,不管怎么说,以寻是其森的老婆,就算出身低微,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请忽怠慢,那不就是轻视其森本人吗?再说她是大小姐,是名媛淑女。清清嗓子,她问:“那你妈妈呢?”问完便后悔了,刚刚问过,以寻就没答啊!她掩饰尴尬,低头舀了一汤匙粥。   以寻垂眸,敛去眼中波动,吸口气:“在我十岁时候病逝。”   陆琪玉尴尬的拿纸巾擦了擦了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后一句话说的多余,倒让以寻觉得她是故意的了。她敷衍:“没事。”   说完,以寻便默不作声的吃粥。既伤感妈妈,又伤感她是外人,陆琪玉对她的事毫不知晓。   气氛沉寂了下去。   陆琪玉在雪园逗留了一夜,东方才露鱼肚白,她便要走,她在市中心另有住处,虽然之前发生了点点龃龉,然而实在是微不足道。以寻劝她留下:“姐,快过年了,不在雪园多待几天吗?”   陆琪玉甩甩头发,笑了一下,似有讥诮:“理由?”   以寻被她问的梗了一下,润了润唇,试探的问:“你自幼便什么都不缺,现定居在威尼斯。最想的便是有个陪伴的人吧。”   以寻之前从张妈那里得知,陆琪玉现年32,自从上次恋爱未果,迄今为止已有五年未恋爱,独居威尼斯。很少回雪园。   “你?”陆琪玉轻哼了一下,“你又懂我多少?便试图打探别人隐私。”   以寻哑然。   宋茹曼的聚会是在三天后,华丽的包厢里,昏暗的灯线轻笼着嬉闹的人,有人在K歌,有人在玩牌。欢声笑语,不亦乐乎。以寻跟几位老同学打完招呼后,便罩着一件短外套,端着酒,瞥眼瞧着斜对面那对“佳偶,”不时做着狎昵动作的两人。   宋茹曼的聚会就是个鸿门宴,她办聚会,意在以寻。   但是……以寻看着香槟酒,摇了摇,冷笑。正想起身出去透口气。宋茹曼已经走了过来,拉着一个眉目清俊的人,给以寻介绍:“以寻,这是我的男朋友,方临声。”   方临声看了一眼以寻,灯线昏暗,不知道他眼波中的情绪,他蠕动了唇,似乎欲言欲止。却什么都没说。   以寻冷笑,“方先生别来无恙。”   宋茹曼惊呼:“你们认识呐!”   以寻点头:“认识,不熟。”   宋茹曼挽着方临声的胳膊紧了紧,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以寻微笑:“那日天气不好,我眼光差了些,脚滑,溅了他一身泥巴!”以寻半真半假的回答,方临声却始终不发一言。深深的看了一眼以寻。   “原来如此。”宋茹曼斜睨她一眼,笑容满面:“真可惜,没有见到你老公。你看大家都带家属了,你未免的显得孤单些。”似是关心,实则戳人心。   聚会百无聊赖,那对人,挑了一首情歌,《一不小心爱上你》,唱了起来,唱的缠绵悱恻你侬我侬,情深意重。   以寻起身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毫无意外的在镜子里看到宋茹曼的身影。   “你满意了?”哗啦啦的水声掩饰不了她的嘲弄。   “你什么意思?”宋茹曼挑眉。   以寻叹口气,仔细揩干净手。转身,冷冷的说:“宋茹曼,你也老大不小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这次又是多久?”   以寻与宋茹曼的过节起源于大学,大学里宋茹曼高调喜欢外系的一个男生,而那男生疯狂追求以寻,她与以寻之间的微妙关系便日益高涨,也越发紧张起来。那以后,宋茹曼便似变了一个人,她的名声不太好,是个类似于花蝴蝶的人,在校内甚有名,绯闻女王非她莫属。当然也有很多男人热衷追逐这种家世好又长的艳丽的花蝴蝶。   宋茹曼是个专业挖墙脚机,不仅挖别的女人的墙脚,重点是挖跟以寻的墙脚,凡跟以寻深入接触的男人,她便要一网打尽,收入石榴裙下。她的招牌动作是轻捻兰花指,撩了撩长卷发,常挂在口中的话是,只要锄头挥的好,哪有墙脚挖不到。   以寻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听楚瑶说过,宋茹曼跟一网友见面当天,便去酒店开房,大战了N个回合,而那网友,是会计系系花的男朋友,就因为系花MM不小心得罪过宋茹曼。   那日以寻看到方临声跟宋茹曼一起出电梯,她才有些警觉,心内一咯噔,宋茹曼还在玩这种把戏。这个女人……还能请到那么多同学,大概跟她一样的想法吧。   宋茹曼讥诮:“那是我的事。怎么你老公经常出差吗?那独守空房的滋味如何?”   以寻抿了下唇,说:“宋茹曼,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你这种毫无定所的人怎么懂得旁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顿了顿,她笑的妩媚:“抑或小别胜新婚的激情。”她看宋茹曼眼中露出讥诮以及……嫉妒的光芒,面色一冷,“宋茹曼,我劝你适合而止,今日我审查过了,实在不合我老公的品味。这样的聚会我不会再参加,告辞。”   以寻出得洗手间,觉得轻松。瞥眼遇见方临声走了出来,她与他擦肩而过,方临声的声音飘了过来。“……以寻,我没想到你会来。”顿了顿,他转身,深吸口气,拉住以寻得胳膊,连珠炮问:“那日我见到你了。你为什么跟踪我们?你还对我未忘情吗?你为什么这么快嫁人?是气我?”   以寻粗鲁挥掉他的手:“你在审问我吗?”她深吸口气,觉得好笑:“方临声,我再提醒你一次,请叫我陆太太。一个大男人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倒是你,好好地守着这份能为你开辟疆土的女人吧,不要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算了,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以寻转身就走,胳膊却又被人拉住了,她以为是方临声,不胜其烦,“你走开!”   那人没说话,拉过她,猝不及防给她一巴掌:“计以寻,你当我瞎的吗?敢当着我面勾引我男人?”   宋茹曼两眼燃烧一簇火焰,看到以寻脸上浮现的红色印痕,又觉得些许宽慰。余光扫了一眼方临声,冷寒的像是下了冰雹。   以寻的脸火辣辣的,冷眼瞥了一眼方临声,后者迈动了一下脚步,定住了。以寻突抄手还给宋茹曼一巴掌。“你最好搞清楚,管管你家宠物!”   两人混战在一起了。女人打架无非就是揪衣领抓头发。这两人像是斗红眼的母鸡,互不相让。   拉开她们的不是她们同学,也不是方临声。而是——   其森一手扶着副驾驶,一只手捏着烟,烟头明暗闪烁。他面色冷峻,直视前方,不发一言。   “其森,事情都解决了?”以寻沉默良久,斟酌词汇,小心翼翼的问。   想起半小时前,一只大掌粗鲁的推开宋茹曼,而后又一把拉过她,她因为惯性,蓦地撞到一个结实温热的怀抱,她还未反应过来,头顶上方传来一把清冷的声音,“这位小姐,我太太跟你有什么过节吗?”   低沉磁性,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心中漾着一抹惊喜。抬头看向他。目光有她未察觉的眷恋。   宋茹曼直到他说完,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她居然勾搭上陆其森?那个人……   想到此,宋茹曼银牙暗咬,笑颜竭尽妩媚,凤眸婉转:“原来你就是以寻口中常不归家的老公?也难怪以寻春闺寂寞,要勾搭我男友了?”   其森皱眉,冷眼打量了一眼怀中的女人,她正吃惊的看着宋茹曼,眼中隐隐可见轻蔑。以寻嗖的离开其森的怀抱,虽然有点贪恋,但是……她转头对方临声说:“方临声,你还是把你家喜欢乱咬人的某种动物,牵回家吧!免得丢人现眼。”   方临声尴尬,别开眼,正要说些什么,宋茹曼气的颤抖,又扬起巴掌向以寻攻去。中途被一双大掌截住了,那力道十分大,她感觉到她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其森沉声道:“有我在,你别想动她。”要动,也是自家回去慢慢动。   其森放开宋茹曼,转头拖着以寻便走。   宋茹曼在后面搬弄是非:“陆其森,你最好管好你家老婆,她很风骚的,红杏出墙不知道多少次了,在SYL……”   其森松了松以寻的手,而后又握紧了,他回眸,冷声:“谢谢你的提醒,她的眼光很好!”   宋茹曼一时半会未明白什么意思,等她明白过来,只见那一对丽影已去。宋茹曼脸色青红一片。胸脯起伏。尴尬羞恼怨愤嫉妒,心绪难平。   远远的,以寻听到一声清脆的啪的一声,跟之前打她的那个巴掌,颇为相似。   “我的事了了,你的呢?”良久,其森紧了紧方向盘,而后松开,摁灭烟头,在水晶烟灰缸里使劲儿捻了捻,沉声道。   补过了   以寻抿了抿唇,“我?我了断的很干净,至于在公司,众口难调,清者自清。”她一向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在感情上自然也是,她不管他之前遇到什么人,谈的怎么样。但在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要求对方百分百的忠贞,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至于SYL,那完全是无聊人士杜撰YY,从宋茹曼嘴里吐出来,那就是赤/裸裸的挑拨离间。她也不屑费力去解释。而且,正好也可趁此试探……   其森薄唇紧抿,未置一词,余光中扫了她一眼,见她狼狈的摸样,皱眉。   以寻被他灼热的视线盯的不自在,恍然惊觉,连忙从包里掏出小镜子检视自己,脸上凌乱的红色抓痕还未消去,睫毛膏糊了半圈眼框,眼皮铁青淤肿。头发乱蓬蓬一团,像是一堆草……   夜幕天堑中一轮橙红的残月如勾。残败的枝桠疏影横斜略显枯寂。   其森伸出一只手,轻捻掉她头顶的一枚枯叶。指腹擦过她柔软的发,他的手顿了一下,顺着鬓角划到她的脸颊,捏住她尖削的下巴,感受到她瑟缩了一下,他眼中掠过复杂的光。冷寒着脸,沉声说:“我希望你时时警醒你现在的身份。”   以寻微愕,怒气横生,手指抓着羽绒衣,紧紧地,咬着唇,别开脸。稍后垂眸敛下心绪,深呼吸下,稍稍整理下自己,抹去酸涩,原来他是不相信,也是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他的地位身份,作为他妻子的她该守的本分。其中,其实……并没有感情,那怕一丁点儿……她的心寒了一下,想起往昔种种,徒感颓废。忆起旧日缱绻,顿生悲凉。   以寻缄默,闭口不语。   一路上很消沉,许多积压的言语哽在喉咙,无法倾诉。只盼着明日,太阳重生,又是新的一日。   下车后,以寻的消沉已经散去,脑中冒出好些个念头。她润了润唇,快步追上其森,拦住其森的去路,直视他的眼睛,晕黄的廊檐灯线下,他的眼睛不似之前寒凉,多的是如海深沉,却,平静无澜。以寻蠕动下唇,鼓起勇气说:“明日你有空吗?”   “没有!”其森静静注视了她一会。淡淡的说。   “哦!”以寻挤出一丝微笑,扬了扬下巴:“我以为你会有空。”   以寻洗漱完,按压住再次找他的冲动。推开另一间书房,之前是一个小的储物间,被她改造成她自己的书房,里面有一张书桌,一个电脑桌,一排书架,几盘花草错落其间。她拧开台灯,拿出纸和笔,坐在书桌旁,描描画画。   其森未发现她,搜寻了其他地方,仍旧未见她身影,转而想她应该在书房,这个时间……其森抬腕看了下手表,快十点。她在干什么?脸突然冷了下来。   其森回他书房坐了一会,抽了一支烟。猩红的烟头明暗闪烁,抽完,他终于不耐步出书房,长腿迈向另一间小的书房,门半掩,光线澹澹,簌簌洒落。   三次后,其森看到她仍旧座在电脑桌旁。右手握着铅笔不断地抖动,小小的头颅随着动作轻微摆动,纤细的身体裹在宽厚的浴袍下,愈显娇小。头发松松披散在脑后,柔软飘逸。背脊挺直,一副倔强的模样。   其森凝眉沉思良久,按捺住好奇,轻轻带好门,踱步回到书房。   以寻察觉到他的动作,屏气凝神,仔细看白纸上,竟多了一个他的笑脸。如雪消融的脸蛋如月色高洁颠倒众生,哦,他该多笑的。想想,他的笑容竟是几不可见。他,一定很累吧,那种事情,对于并不很熟悉彼此的他们……   以寻重拾起信心,把画夹在书中。走出书房,其森书房在斜对面,门虚掩,光线浅淡。她蹑手蹑脚走过去,门缝中瞧见其森握着鼠标的手,不断的点啊点的,音箱里不时传出杂乱的声音。以寻嘴角微露笑意,了然。   但是……她要让他明白他的话触怒了她,虽然也许他不屑于去明白。她看了看下手表,十点了,便放弃去楼下煲汤的念头。覆个面膜。保养好自己,做着美梦去了。   翌日东方未露鱼肚白,她起身,亲自做早餐。   其森醒来便是看到她在厨房忙碌,小小的身影不断在厨房晃动。她见到他,压下惊喜,只是淡淡的说:“你再等会,我等会就好了。”   他未说话,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偶尔睥睨她一眼,似觉她很开心,轻微歌声飘进他耳膜,他不通晓流行音乐,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但觉歌声还可以。今早起她容光焕发,她,又为什么这么开心?   其森皱眉。   过了会,满室饭香诱人,他胃中空虚,便觉食指大动。他坐在主桌位,轻尝口粥,微微皱眉。   以寻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见到此景,忐忑问:“不好吃?”   其森又舀了一口:“意外而已。你里面放了什么?”   以寻紧悬的心松下,笑着说:“除了核桃枸杞等,还有人参……”说到后面,以寻声音渐小了下去。她放了不少料。希望给其森补补。   其森咽下粥,问:“还有什么?”   以寻虚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呐呐的说:“鹿角胶。”她扬起巴掌笑脸:“都是补身子的,其森,你多吃点。”   其森一口粥差点喷了出来,他拿过纸巾拭了拭嘴角,放下碗,凝眉打量了她一眼,神思复杂,沉声道:“你老公还年轻,身体很好,亏不了你!”   以寻被他的责备弄得很难堪,“哦”了一声。低头小口吃粥,后知后觉想起他的意思,她才恍然“啊!”的一声,立即捂住嘴,尴尬的看着其森。眼睛湿漉晶亮。而后慌乱垂下头颅。脸上烧红一片,近乎耳根子都爬满了红晕。   其森看了她一眼,见她吃了一丁点便不吃了,他也搁下汤匙。吃了点黄油面包,鸡蛋饼,就着笋丝,未再说话。   以寻眼巴巴的看着他吃饭,其森终于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他抬眸,对上她澄澈的眸子,“你干什么?”   以寻瞧着被他冷落在一旁的粥,叹息。她的粥啊!   其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便端起碗,全部吃完,而后举步离开了餐桌。   以寻去洗手间。推开门看到其森在里面,吓了一跳,其森的鼻子,两道殷红的血迹挂在人中,像是开着粘稠的红色花瓣。她指着他的鼻子,失声道:“你,你怎么了?……”   视线下移,垃圾桶里一团团红色印染的卫生纸,以寻脸色煞白,补过了吗?   其森的鼻血终于止住了。他瞥了一眼以寻,这个女人嘴角微抿,眼中忍着笑意。一副恶作剧得逞却又很无辜的样子。她是故意的吧,那好……   其森趁其不备,大手一把拢过她的肩,纳入怀中,圈紧,如雨般的吻倾覆而下。扫荡她嘴唇的边边角角,而后强势窜入她口中,逗弄她的丁香舌头,继而犹如狂风压境……以寻差点连气都踹不上来,急欲推开他,他却圈的更紧,进一步收拢。要把她的身体给嵌进他骨肉里去了,其森欣赏她眼中的愕然转而变成迷茫,渐变成迷蒙,他方才离开她的唇,舔了舔唇,邪恶的在她唇上扫了一圈,眼中带着促狭:“你这么殷勤补给我,我焉不有不礼尚往来之礼。”   日光融融,从窗帘洒落,一室的旖旎还未尽散,以寻收整好自己,像个小鹿般仓皇逃走了。心内颤动不已。他,是惩罚她吗?   其森盯着她亟待逃脱的背影,若有所思,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以寻收起心绪,在超市里逛着,甩甩头。推着购物车,采购了一堆东西。手机响了,是楚瑶的,以寻欣喜,她要的东西快到了。   是周末又兼快过年,超市人潮拥挤,摩肩擦踵。以寻推车向前走去。认真研究货架上的商品。不期然撞到一个人,以寻忙道歉:“对不起。”   “计以寻?”沉稳浑厚的男中音在熙熙攘攘的超市也很分明。   “邵,邵总……”以寻转眸。微愕。   邵易桓静静地注视了她好一会,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眼神复杂。以寻不明所以。推着购物车,转了个方向,给他让道,客气的说:“邵总,先请。”   邵易桓却并不动作,一双眸子耐人寻味。以寻点了下头,便转身拿起货架上的一包杏仁,看下说明。这家地下高端精品超市,近乎都是进口食品,一水儿的洋字母,除了英文的,还有日文韩文等,她有点眼花缭乱。且这家超市价格昂贵。   但是她听说其森的妈妈跟姐姐都喜欢来这家超市购物……   邵易桓没再说任何话,终于推着推车离开了。以寻松下口气。自从上次年会后,她便没见过他,今天却又遇见他,他这种男人居然会在超市出现?他似乎对她很不满意。   她瞥眼看去,邵易桓跟一个女子有说有笑,相携而去。他们很快消失在超市门口。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以寻打开手机,是一条陌生短信,只有四个字:“你的脖子。”   婆婆来了   以寻连忙打开手机照相机,盯着自己脖子观察,因为超市空调暖气开的太足,摘掉围巾的脖颈一览无余,羽绒衣的领口被拉至胸口,衣领口浅露的一条红印,像一枚花瓣,探头探脑,羞说暧昧缱绻……   以寻的脸瞬间飞上一抹红霞,想起其森不禁又羞又恼,这个罪魁祸首。   以寻慌忙拉好拉链,遮住那欢后证据。想起邵易桓那耐人寻味的眼神,耸耸肩,他对她印象又得打折扣了。如果不是担忧他到时候会……倒也没什么要紧。   采购完所有物品,以寻推车到B2层,把所有物品码在后备箱。昨天没和其森商量好,她便自己开着奥迪Q7,一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开到超市下面的车库。   以寻按下手刹慢慢地爬坡,出得地下车库,外面下了雨夹雪,雪粉露珠般簌簌落在挡风玻璃上,像是下了一层薄霜,雨刮刷不断的摇曳着。以寻踩着离合器,紧紧盯着前方,缓速行车,霸气的SUV被她开成了一只巨型蚂蚁在地上慢慢爬行。   大费周折驶进雪园,突然拐弯处出现另一辆车与它并驾齐驱,那辆车在她的车旁边减速停顿了一下,便又开到她前面,快速驶向车库。是一辆越野路虎。   其森回来了?!   等她刚驶进车库时候,她踩脚刹,一双长腿已经迈到了她面前。敲敲车窗。以寻扭过脸,一张俊脸出现在她面前,漆黑的眸子似水浸玉。如海深沉。   她按下升降器,车窗玻璃滑下,其森低沉磁性的嗓音便传了过来:“开车门。”   以寻坐到副驾驶,其森坐上主驾,很利索的把车在车库停车格间泊好,原先这俩奥迪Q7停在外面,她便顺手开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车库,车库有如一个小型停车厂,那里停着七八种车,除了她见过的三种,还有法拉利458,保时捷卡宴,劳斯兰斯幻影……这人是卖车的么?以寻汗颜,她对着其森的俊颜,开玩笑:“其森,你真是个活脱脱的资本家啊!”   其森不置可否,轻描淡写的说:“你不就是资本家的夫人。”   以寻吐吐舌头,一下子住了嘴。眼睛湿漉清亮,默了默,扬起脸,问其森:“其森,你不怕我是看上你家的钱才嫁给你的吗?”   其森眼中闪过一抹嘲弄:“也好!”   以寻惶惑,眼中也闪过一抹嘲弄,白色LED灯下,她的脸白润中带着点红晕,清丽可人,巴巴的看着其森。   其森拧眉,给她介绍:“保时捷是姐开的,爸喜欢劳斯莱斯,妈不喜欢开车……”   以寻瞥了一眼斜对面的一辆车,指着它说:“那辆很漂亮的红色法拉利458呢?”   其森头颅蓦地一动,眸子闪过一丝微光,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紧了紧,瞥了一眼手腕上的那枚铜钱大的伤疤,从杂物箱里摸出香烟,衔在嘴里,却没点燃,也没回答她,以寻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其森的脸色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似乎,似乎还带着她所不懂得——忧伤。   “下车吧!”其森扯下香烟扔垃圾桶里,突然冷冷的说。   以寻生硬的别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疼,眼泪差点不争气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又瞥了一眼那辆炫目时尚漂亮的红色法拉利458,咬了咬唇,闭上眼,深吸口气,漾着最好看的笑容,指着后备箱,脆生生的说:“帮我打开。弄回去。”   其森迈开长腿打开后备箱。看到后备箱大包小包塞的满满的,其森问:“你一个人去超市了?”她昨天问他有没有空,就是想让他一起去超市吗?其森眼中似有动容。   以寻笑笑:“姐回来了,我想爸妈今年一定会在这边过年。所以先买些吃的存着。我也挺闲的,就一个人去了,顺便熟悉下周遭环境。这些,都要劳驾你搬回去哦!”以寻口带俏皮,指了指购物袋。   其森沉默,眼中有不明情绪的东西,他看了一眼以寻,又扫向购物袋,蓦然走过去按住她的双肩,对着她的眼睛,目光沉沉:“后天,你跟我一起去接爸妈。”   以寻歪着头,兴奋中带着紧张,感受到他的气息就萦绕在周遭,陌生又熟悉,却让她心安贪婪,突然心中有一丝温暖氤氲而生。其森离开她去拿购物袋,她抓过其森手里的一个袋子,按捺住欣喜,小心翼翼的问:“……其森,爸妈今年回来过年,是因为我们吗?”   其森拿着袋子的手顿了一顿,点了点头:“毕竟这是我结婚的第一个年头!”   以寻没有去深思他话中的意思,润了润唇:“其森,其实爸妈如果不方便,我们可以飞去看望他们。”   其森稍微向她解释:“我们这里的风俗,房子装修好,第一个年在家过!”   以寻了然的点点头,这雪园是今年夏天重修装修过的。其森追求过她后,便又重新布置了一些,楼下是巴洛克风格。二楼是田园风。三楼也是田园风。四楼是阁楼,她很少去。   其森这个时候又递给她一个袋子:“这个不重,拿着!”   “其森,这么多,老王呢?让他过来帮忙吧!”以寻接过袋子,诚心建议。   “不用了,我没那么娇弱!”其森淡淡的说。   以寻笑笑,把那句“我们其森最棒了的话”给硬生生的吞进肚子去了,现在说出来多尴尬多矫情,多不符合气氛啊。进入电梯,其森问她:“车开的顺手吗?”其森其实看到了她开的甚是小心翼翼,如龟速。也让他有点儿为她捏把汗。想着这个天她居然开着SUV来回一趟精品超市,也是挺难为她的。   以寻呐呐的说:“还行!”   “那辆车不太适合你!”其森说。   以寻“哦”了一声。以为是他恼怒她擅自开车出去了,扭过脸,咬着唇,没再说话。   很快到了其森爸妈抵达的那天,以寻收罗好一切,其森开车去接她。马上就放假了,整个城市像是唱起了空城计,人潮向四面八方流去。所以一路上还算顺畅。   以寻站在其森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旅客出口方向,有很多目光向这边扫了过来,间隙夹杂着窃窃私语。毕竟,这一对丽人在人群中太显眼了。   以寻绞着手指,润了润唇,心内纷乱。除了平时电话问候外,跟其森爸妈现实交流也仅限于上一次在酒店吃饭,而后他们便回加拿大温哥华了。这次再见,还要相处一段时间,难免让她有点惶然。   余光中瞥到旁边的女人脸色煞白,紧抿着唇,手绞着一块,感受到她紧张的快要虚脱了。其森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大手伸过去在她软白细嫩的小手上拍了拍,手上的温度自那块皮肤扩散开来,暖流漾入四肢百骸。以寻想拉着他的手,便不放了,其森的手却已离开了那片肌肤,失了温暖,周遭的空气像是剥离。以寻以为刚刚那幕是个错觉。   “别紧张,我妈又不是洪水猛兽,结婚的时候,你似乎一无所惧!”其森没看她,似有调侃,又像嘲弄。   “啊!”以寻挠着头,“我哪有紧张?”心里想的却是,真的是这样子的吗?第一次是因为还没那么在乎吧,所以对他的父母存的也只是尊重长辈的客气态度,可是现在呢?   紧张,意味着在乎?是因为旁边的这个人吗?以寻看了看其森,黑色大衣,裹着灰色围巾,脸庞精致绝美如雕塑。气质斐然,就那么随意一站,便轻易吸走所有人的目光。   “嘴硬!”其森落下一句,便迈开长腿向前走去。   以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紧随其后。在一对同样长相突出气质出众的夫妇面前站定。微笑着叫了一声:“爸,妈!”   其森的爸妈点点头,一阵寒暄后。以寻拿过婆婆手里的背包。李珍上下不着痕迹的瞧了以寻一眼,点了下头,俨然一副端庄优雅的贵妇风范。其森接过陆翔天的拉杆箱。一家人一路上有说有笑。   这个时候的陆其森,是不一样的,似乎才像一个真正有感情有生命鲜活的人。   以寻闷声紧随其后,心内还是忐忑,感觉被隔离,些许失落。其森回眸,面色清冷,似有不悦,迈出长腿,突然一把拉过她。扯过她手中的包。拿起她的小手放在他胳膊上,让她挽住他胳膊。   李珍瞥见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浅露笑意。陆翔天没注意这边情景,还在高谈阔论时事经济。   以寻心下放松不少,感激的看了一眼其森,她心里觉得其森只是出于对身为妻子的她的照顾,而并非来自于感情。她还需要努力,也许很长久,才能抵达这个人的心。但是,她有信心,有一辈子跟他耗的勇气。   相处这么久,她知道其森家教很好,连他爸妈也不像她本以为的那般目中无人势利眼。而是一种真正的大家风范,明事理,知进退,不会让人难堪,所以她跟其森在一起,才那么顺利。就像其森一样,作为妻子的她,要守的本分,那么作为丈夫的他,自然也会履行丈夫的职责。一切都很妥当,既不越距,但,也并不过分亲密。后者不是她想要的。   以寻与李珍同坐在后排上。其森开车,陆翔天坐在副驾上,转而抱怨起今年的温哥华天气。   “以寻,在雪园还住的惯吗?”李珍摘掉围巾说。   “很好。”以寻微笑着说。   李珍点下头,余光中看了以寻一眼,而后盯着以寻的脖子瞧。以寻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黑色大衣外露出的水滴领琵琶襟月牙白旗袍。笑了笑。“公司今天有点事情,所以就穿上了。”   以寻说这话其实有双层含义,第一是为了接婆婆,公司里重要的事情都耽搁了,周鸣要她一起参加个酒会,以寻待了一个小时便离开了。周鸣现在对她自是不同了,所以连这样的重要日子,都爽快的放她走。这第二嘛……   李珍别开眼,淡淡的说:“挺好看!”   李珍属于不怒而威的那种长相,上下透着一股贵气,以前便是城中有名的大家闺秀。此刻端正坐着,颇有点宝相庄严的味道。以寻因为跟她不熟悉,便也没再开口,手肘撑在窗沿上,看着窗外一排排仍旧苍绿的香樟树。   相较于她们的冷场,倒是前面其森跟陆翔天聊的十分欢畅。   以寻不时的看了其森一眼,他笑颜正如她画中所见,如雪消融般的俊颜,如月高洁如阳灿烂颠倒众生。   原来,在亲人面前,他一直可以保持这种开阔舒朗的风范。   那么,什么时候,他也可以对她随心的笑,不像隔着一层暧昧的细帘屏障。   其森目光扫到后视镜,里面笼着一个凝眉冷眼看着自己的面孔,笑容蓦然滞了一下。   coup de foudre   以寻看着其森,冷不防也注意到其森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目光交叉。不明他的目光为何又变得晦涩深沉,甚至有些冰冷,连他嘴角的笑容也隐了下去。她绽开一个友好温柔的微笑,其森看到后视镜里女子温婉的笑容,如莲绽放。心内一动,别开眼去,继续跟陆翔天聊天,从商业版转到了美食版,过了会其森突然问李珍:“妈,今晚想吃什么?”   以寻立即会意,李珍还未开口,她笑着对李珍说:“妈,我订了一家法国餐厅。不好意思,我自作主张了。”   李珍看看其森,又看看以寻,露出优雅端庄的笑容:“你倒挺有心。”   陆翔天插嘴:“你妈早先留学过法国,最喜欢吃法国的米其林餐厅,她的口味很挑剔的,非大牌厨师做的不入她口……”   以寻捕捉到其森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亮,转而又消逝。其森从后视镜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是她现在所不懂得目光。但她因为跟其森之间显而易见的默契,又兼李珍的话,让她心内浮泛上一种异样的温柔。   以寻是个用心的孩子,她始终坚信人的心都是肉长的,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反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话说的似乎功利了些,但这却是她诚心为之。以诚待人,久而久之,必得他人之诚心。她相信水滴石穿,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毕竟,她现在是陆其森的妻子。   从张妈那里打听到李珍喜欢吃法国大餐,鱼子酱牛排鹅肝酱兼红酒,那是必备的。她便早先在城中最好的一家米其林餐厅订了位置,幸好有一家退了预约,否则她还不能这么订到位置。   此刻正好其森问出来,她便借机说出,就算妈不吃,也会以为是那小夫妻早就商量好的,只是让儿媳给表现出来。做妈的肯定懂儿子那份心,也不会拂逆儿子的心意。而且从这件小事上,还是看出,他们这对小夫妻之间过的还不错,蒹葭情深倒还未必,但最起码相敬如宾。   李珍起先以为儿子对以寻并无太多感情,毕竟以寻像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般的存在,现在一路看来,似乎也并非如此,最起码在她眼里看到的都是,这儿子在赤/裸裸维护着自己的媳妇儿。   李珍想到这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悬着的一颗心却略略松了下来,一想到曾经,内心蓦地一酸,如果这个以寻……那她也甚是宽慰。   从以寻到现在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她对她印象还不错,这会儿明面上一副高贵端庄不容侵犯的样子,内心却想以寻这孩子虽低眉敛目,言语不多。家世上也无法与自己的宝贝儿子企及,但是看着容貌甚美气质极佳,一副温温雅雅冰雪聪明贤良淑德的样子,心内也是隐隐欢喜。至于其他,还是予以保留。   以寻眸子亮了亮,终于找到了切入口,顺着陆翔天的话说:“妈以前在法国留学过?那妈的法语肯定讲的很好了?”   说到这里,李珍不动声色,但是面容却焕发光彩,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果然陆翔天接过话头:“老李当年作为交换生在巴黎大学读过一年,英法日意,讲的跟母语一样顺溜!当然,追她的那也是整一个八国联军。”   这话说完,整个车里传来哗啦啦起起伏伏的笑语。李珍浅露笑意:“哪有老陆说的那么夸张!”心内却万分得意。这儿媳的风光跟她当年比,还是差的远了。   其森说:“原来妈当年这么风光,那爸不就是踩着八国联军过来的。”   陆翔天很得意:“我跟老李可是coup de ……”陆翔天卡壳了,一直发这个音,就是想不起来后面那句话。他润润嗓子,说:“你妈宝刀未老,肯定记得。”   李珍笑着说:“是coup de foudre。”   以寻好奇的问:“妈,这是什么意思?”   陆翔天点点头:“对,是coup de foudre,一见钟情的意思。”   以寻心内一动,脸上有点烫,偷偷看其森,只看到其森乌黑的后脑勺。车子突然晃了一下,以寻因为惯性向前倾去,嘴唇轻触到他乌黑柔软的发,淡淡的柠檬香味在鼻端萦绕,那是她熟悉的气味,她想起那日他温柔的低头给她穿鞋子,脸上漾着娇羞的红晕。她似乎听到心内的冰瞬间裂开一道缝隙,水流熠熠,有鸟歌鸣,有花盛开。耳朵里似乎灌进其森的低喃:“……coup de foudre。”   车子终于驶向雪园。   以寻跟其森照旧拿着行李,进入雪园。张妈已经煮好茶。   陆翔天尝了一口茶,对张妈说:“这茶不错!”   张妈扫了其他三人一眼,笑着说:“以寻听说你血压高,便吩咐我弄得。”   李珍皱眉:“你这是什么方子?”   以寻说:“苦丁茶、甘菊花、霜桑叶、白茅根、钩藤各9克,煎汤代茶饮。”   李珍点了点头:“难为你记得这个方子。”陆翔天又尝了一口,看上去和蔼可亲,没说话,但是很温和的看了以寻一眼,眼中隐有赞许。便又喝了一口,没多会,茶已消半。   以寻目光扫向其森,其森未置可否,问:“姐怎么没来?”   以寻的手搁在手机上,捏的手心里都出汗了,咬咬牙,未说话。她早就通知过陆琪玉,当时音乐背景很吵闹,陆琪玉似乎……见其森皱了皱眉,面露不悦,她垂下头颅,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李珍观察到这夫妻间的微妙,伸出保养极好的一双依旧细嫩的纤手,端起白色骨瓷杯泡的茶,是用红糖玫瑰茄制成的,她轻抿一口,说:“琪玉这孩子任性了点……”说到这里,李珍突然哽了一下。   以寻大概知道她的心思,说:“妈,你不用担心,我去找她!”   其森抬腕看了看表,对她说:“你别去了。我电话给她。让她直接去餐厅。”   已经上到主菜的时候,陆琪玉才像阵风似的扫进来了,身上带着清冽的寒气,还有一点……她端起红酒便往肚子里灌了一口,砸砸舌头:“好冷!”   李珍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想使障眼法么?”   陆琪玉屁股刚坐下,被李珍这么一问。讪讪的说:“妈,给点面子。”   李珍睥睨她一眼。不再说话,陆琪玉连忙把鱼子酱推到她面前,讨好的笑道:“这个你爱吃的。”   以寻笑笑说:“妈,今天我本来是参加一个酒会,后来才知道原来主办方也是请了姐的,姐,酒会结束了吗?”   陆琪玉眼眸闪过微愕,会意道:“早结束了,不过遇到几个老同学问我有没有兴趣投资做生意,我就陪他们去应酬应酬,少不了喝点酒。妈,我可是干正经事。”陆琪玉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以寻。   “这么说,你是有正经事了?打算在国内发展了。”李珍严肃的问。   “嗯,我在考虑。”陆琪玉含糊其辞。   ……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台戏唱的菜都快凉了。吃饭吃饭。这个时候就不要提这个严肃的话题了嘛!”陆翔天扶额。   其森看了以寻一眼,璀璨的灯光下,这个女人面色莹润,眸子晶亮,眼中闪过笑意,嘴角调皮的翘起。她在想什么?他把面前的一碟鳕鱼推到她面前。   以寻一愣,心内一颤。他,还记得她爱吃这个?瞄了其森一眼,见其森面无表情的切着牛排。她垂眸敛下心绪,嘴角隐有笑意。   “陆其森,你有了老婆,就这么偏心啊。我也爱吃这个,你怎么不给我。”陆其玉大着嗓门道。   以寻一听,慌忙把鳕鱼又推到她面前,筦尔一笑:“原来姐跟我喜好一样,那自然给姐。”   其森深深盯着陆琪玉,眼中含着一丝复杂的笑意:“你倒是挺会恩将仇报的。”   陆琪玉哼了一声,别看眼,尴尬的顿了口。不客气的捞过那份少的可怜的鳕鱼,小口的吃将起来。其森淡淡的跟服务生说:“再来两份鳕鱼。”   做样子   吃完饭,其森去取车。夜晚有些刺骨寒凉。一轮冷月在空中孤放清辉。霓虹灯璀璨繁华似锦,车如流水马如龙。   陆琪玉轻撩下头发,对她爸妈说:“我跟以寻说点事。”   陆琪玉轻拉以寻,漫步站在一个光秃的法国梧桐下面,疏枝棱杈上缠着七彩LED灯光交错闪烁,像是流水般熠熠。陆琪玉的眸子比灯光还闪烁:“今天谢谢你了。不过,我还真的是去参加一个酒会了。只是此酒会非彼酒会也。其实你想做什么,我都知道,不过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顿了顿,她笑的恣意:“其实我挺,挺看不惯的,真的。”   以寻愕然,润了润唇,直视着陆琪玉的眸子,眼神湿漉清亮,并不解释,微笑着说:“姐,天晚了,今天就住雪园吧!我已经让张妈收拾好你的房间。而且姐的车还在雪园呢!”   陆琪玉看了看前方悠悠然一字排开的彩灯树,交叠着斑斓的色块,她把吹乱到脸颊的发丝掖到脑后,手塞在大衣口袋里,高筒靴子踢了一下路面上的小石子,嘴角隐有嘲弄:“你不懂。”而后她又泠泠笑出声来:“明日我再来!你说的不错,我那辆车还在雪园车库,好久没开了。怪想念的。”   以寻大致估摸到什么意思。便不强求她。淡淡说:“让其森先送你回家。”   陆琪玉却嫣然笑了一下。李珍刚要叫住陆琪玉,她已经跳上一辆车租车,而后向他们伸出手挥了挥,笑着对以寻说:“以寻,谢谢你了!”   以寻后知后觉想起,其实陆琪玉叫住她不仅仅是说那番话,而且是想借机逃脱了。她回眸看了一眼李珍,闪烁的灯光下,李珍瞅了一眼以寻。沉静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快!   以寻座在副驾,李珍跟陆翔天坐后座,也许是疲累,两位老人都意兴阑珊闭目养神。   以寻看了看后面的人一眼,咬着唇,余光扫了其森一眼。其森目光直视前方。薄唇紧抿。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车缓缓停了下来。在听到耳畔呼啸而过的刺耳车鸣。   在外界的嘈杂中,以寻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收到一条微信。是其森的,愕然看他一眼,这么短时间他居然跟变魔术似的打了一条信息给她。她好奇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姐的事,不要轻举妄动。   以寻觑其森一眼,其森依旧专注的看着前方。抿了抿唇,以寻掖了掖垂落的发丝,嘴角含笑。她手指在键盘上比划了许久,终究只打了一个字:嗯。   果然刚回到家,其森被陆翔天叫去杀盘棋,以寻被李珍叫到楼上。   “陆琪玉临走时跟你说什么了?”李珍开门见山的问。   以寻笑着说:“姐说明天回雪园。让我多准备点吃食。”   李珍狐疑的打量以寻,眉目一扫,掩不住的威严与贵气,五十五岁的她保养得宜,风韵犹存。她笑容端庄优雅。“以寻,我们陆家有陆家的规矩。以后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事情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以寻心内一跳,微怔,这是第一次看到李珍生气,她能感受得到,李珍和善温柔的面容下波澜迭起的心,她点头。李珍却已经转身离开了。步履摇曳生姿。   终究是两头都不落好。以寻自嘲。想起其森的短信,心中才明朗起来。   以寻翻着时尚杂志,只是胡乱翻着,目光却有些呆滞。眼角瞥到其森迈开长腿走了进来。她丢下杂志,对其森说:“谢谢你!”   其森未说话,在她身边躺下。捞过一本商业周刊。以寻摁灭了身边的台灯。身影笼在一处浅淡的光线下,她翻过身,手肘支着额头,一双清亮湿漉如小鹿的眼睛,盯着对面的那盏光亮发呆良久,而后闭上双目,深吸口气,慢慢的向其森的方向挪过去,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手肘弯曲搁在他的臂弯,她低喃:“其森,给我讲讲你家里的事情,好吗?”   其森扭头看她一眼,鼻端飘进一种幽香,像是雪中的冷梅香,熟悉感氤氲而生。女人柔软的身躯半压在他身上,与他肌肤相触,软玉温香在怀,她胸部的那团柔软凹成漂亮的弧线,摇曳在他眼波。引动他内心的一股暖流。暧昧荷尔蒙到处流窜。他别开眼睛,弯了弯身躯,搁下杂志,淡淡的说:“很晚了。”   以寻微撅唇,心内深叹息一口,离开了那团温暖,撤离那片领地,侧过身。她心急了吗?以寻眼眶湿润。   其森转眸,女人身体曲成漂亮的弧线,像是起伏的秀峦。空调的暖气呼呼的吹着。有些燥热。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女人良久。突然,灯灭了。一切黑了下来,也安静了下来。   以寻睁着一双湿漉的大眼,盯着天花板蓝色的星星瞧了许久,当时她无意说喜欢天花板有星星,其森第二日便叫人装了这漂亮的蓝色星星灯,簇拥这一轮蓝色的上弦月。以寻想起与其森的历历过去,咬了咬下唇,一时间竟了无睡意。   时许,她突感到一个高大结实的身躯向自己贴了过来,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柔软了那片肌肤,她的身体也柔软了下来,其森强壮有力的胳膊一把捞过她,环住她不堪一握的纤腰……   要一个宝宝的念头刹那在脑海如电光闪现,以寻的身子颤了一下,甩去了那念头。而后伸出手勾住了其森的脖子……   日出杲杲。暖阳从窗帘影影幢幢洒落一地斑驳,洒在蚕丝薄被上,室内一片透亮。枕着室内水仙清香,以寻睡意朦胧,揉了揉眼睛,眯眼看向床头柜上闹钟,惊呼,恍然忆起今日周末不上班,她拍拍胸口,才推了推其森,她没想到其森今日也睡的这般沉。现在似乎还睡的很香。她一时竟然欣赏起他的睡颜来,此刻的他安静的像是一个孩子,浓眉的剑眉,长长的睫毛像是玲珑的扇子。高挺的鼻子犹如雕刻。薄唇抿着好看的弧度。下巴骸弧度优美。整个面孔像是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其森睁开眼睛,闯入眼帘的便是一双紧盯着自己的大眼,湿漉迷蒙,带着晨起的微醺,慵懒娇媚。他别开眼起身,慢条斯理的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依旧一派闲适雅致,为什么这个人任何时候都这么让人着迷?   “耶,今早闹钟是不是坏了,怎么没响。”以寻把目光从其森宽阔的背调向闹钟,低喃一句。   “我关掉的。”其森漫不经心的说。而后迈开长腿去洗漱间,淡淡的说:“你还可以再睡一会。”   “可是爸妈……”以寻急忙说。   其森转眸,眼中闪过浅淡笑意:“这样不是更好。”   以寻微张着唇,看着其森,她总是看不透这个男人,这个时候的其森趿拉着拖鞋,高大挺拔的身躯裹在烟灰色睡袍中,浑身上下透着迷人的性感。这个男人是属于长相气质出众,散发着浓浓的男人味与淡淡不羁的那种人,就连他的冰冷都那么让人想探究想温暖。有时候以寻也诧异,命运居然如此奇特,她想上帝转动命运轮/盘的时候一定打了个喷嚏,手的力道没有控制好。让她跟他本是一对陌生毫无关联的人,居然因为一纸婚书。而日同起夜同寝。   只是,那种似乎见过的感觉又攫住了她,但她确定并不认识他,她张了张嘴,想了想,终于说:“其森,我们是不是见过?”   其森的身形一顿,他拧眉看了她一眼:“没见过。”   “可是我为什么会有我们见过的感觉?”以寻问。   其森深吸一口气,走到她身边,按住她的肩膀,目光清冷:“我们没见过。难道你是因为这个嫁给我的吗?”   其森说出口,眼眸微咪,目光沉了一下,以寻慌乱摇头。其森放开了她,迅速撤离,转身落下一句:“别胡思乱想,爸妈在的时候,注意点。”   以寻心脏遽然疼了一下。   洗浴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以寻因为那水声,思绪跌宕。一切只是做做样子吗?那么爸妈来之前的种种,也是为现在的这些做铺垫而做的自然过渡吗?   好一个别胡思乱想,他难道不知道他说那句话,分明才教她胡思乱想,难道她要像他一样无心无肺?难道不知道,给过的温柔是一个虚假,那么不如没给过。   以寻悲呛的想,眼泪在眼眶里乱转。他为什么一句话就可以轻易的撩拨她的心,而他就可以永远云淡风轻,是因为不在乎吧!   以寻气结。蒙在被窝里蜷成一团不想起床了,头隐隐作痛。好久没发作了,又痛的厉害,突突的跳疼,未等其森出来,以寻蹑手蹑脚下床,翻出柜子里最下层抽屉里的最里面的一盒药,抽出一扳,扣出两颗胶囊,倒了杯水,就着水咽了下去。   然后面无表情的侧躺在被窝里继续装睡,听到其森出来了,她一下子掀开被子,露出光洁白嫩线条优美的双腿,从被窝里翻坐起来,低着头颅,趿拉着拖鞋像只仓鼠般奔向卧室,半小时后,还是齐整明亮的计以寻。   他们夫妇挽着手臂状似浓情蜜意的下楼。   李珍看到他们下楼,面露复杂。顿了顿说:“我们都吃过了,你们赶紧吃吧!还好今天是周末,瞧都几点了。”   意外的礼物(1)   以寻尴尬的连脖子都羞红一片,乘机捏了捏其森,算是报了仇。看其森眉头微皱,却不能对她怎么样。她心下舒坦,又趁乱极其小心翼翼踩了其森一脚,认认真真又在他脚脖子扫荡一下。然后迅速逃离其森身边,满意的奔到楼下。   其森盯着她似乎欢快的身影,若有所思。   快近晌午,以寻跟张妈一起去厨房张罗饭菜。陆琪玉挟裹香奈儿五号的香气像阵风似的飘进来了,刚进客厅,便闻到扑鼻的饭香味,瞥眼瞧去厨房,以寻穿着红色围裙,在流理台前忙活着。张妈却在一边打下手,她搁下包,笑意盈盈,对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李珍说:“妈,其森挺有眼光的,娶了一个这么贤惠媳妇。”   李珍瞄她一眼笑道:“你也该学学!什么时候给我好好嫁出去!别再让我们操心。”   陆琪玉嗤笑了一下:“得得,你女儿大老远跑来看你,不是听你唠叨着这个的,你要我跟她学啊,我可学不来这阿谀奉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再说,你要我学陆其森拉个人就结婚,这太儿戏了吧!”   李珍刚要说什么。以寻端着鱼汤进餐厅,搁的不是很远,依稀字眼落在眼中。想起其森今早的话,便有些委屈,手擦了擦围裙,眼眶湿润,吸吸鼻子,把眼泪硬逼了回去,转眸,嘴角漾着笑涡:“姐过来了,矮几上有些零食,你先垫着肚子。”   陆琪玉看了看矮几上摆放整齐的一喋喋零食,纤纤玉指捻起一块马卡龙面包在嘴里咀嚼,“这样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啊,妈,你也多尝尝,都是你喜欢吃的进口食品呢!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还知道……”   李珍突然把报纸往案几上一扔,厉声道:“陆琪玉,你真是越说越过分了!”   母女俩气的脸憋的通红的像是玫瑰花。狠狠的看着对方,互不相让。   其森一只手插在裤兜,从楼上闲适的走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   陆琪玉脸色忽变,看到其森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像是冰针直直射向她,她突然心内一缩,他这样子的表情……她相信,她人生中,是第一次遇到,即使是……她都不曾见过。她眼眸转深,转而一想,即使他听到了,她不相信她这个亲弟弟能对她怎么样。而且也不会相信他会维护计以寻而对她痛下“杀手”。   “陆其森,你来了。”陆琪玉绽放优雅灿烂的笑容。   其森嘴角露出优雅的笑容,慢腾腾的走到她们面前,拿起一块牛角面包,吃了口,点下头:“挺好吃!”然后津津有味的吃光。   就在陆琪玉庆幸他没听到时,其森突然笑着对李珍说:“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龄剩女的脾气跟更年期一样捉摸不定!”   陆琪玉气的脸通红,指着其森,对李珍撒娇道:“妈,你看看这人!”   李珍眼中却闪着笑意:“琪玉,你看人家这不也过的挺好!”   陆琪玉一屁股坐下,哼了一下,嘴角是一抹讥诮的冷笑:“妈,这不都怪你,如果不是当初……”   李珍面容变得愈发难看,厉声道:“你还敢跟我提!”   “我就是提怎么了,难道不是因为你吗?”陆琪玉别开脸。“否则,你外孙都有了吧!”。   “都过去五年了,姐,难道你还放不下!”其森见她们又为这事情吵嘴,烦躁的爬了一下头。   “你好意思说我,你以为我不知道……”陆琪玉瞪了回去,一连串的话语像是冰凌似的呼之欲出,却在喉咙里卡壳,嗓子哽住似的,见其森脸色变得很难看,目光寒凉如融进千堆雪。她噎了一下。瞥眼看到以寻向这边走来,以寻黑白分明的杏仁眼儿湿漉迷蒙,带着无辜的单纯懵懂天真,陆琪玉撇了撇唇,心内复杂,撇嘴又哼了一下,拿着一只苹果咬的嘎嘣嘎嘣脆。   “你们这俩个真是让我头痛,其森……”李珍按了按太阳穴,突然把目标转向其森,脸色端肃。   “妈,你们还站着那,吃饭了。”以寻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她们面前,突然插嘴道,笑语嫣然,盈盈站立那里,遗世而独立绽放。其实她都依稀听到了……心不是不疼的。然而,掩去内心如潮水般翻涌而起的情绪,眼眶中莫名其妙的潮湿,现在开口,是最合适不过的。而且还要装作没肺没心,云淡风轻。笑靥如花。   其森看着面带温柔微笑的以寻,眼眸闪过一丝复杂,薄唇紧抿,警告的看了一眼陆琪玉,冰眸寒凉。陆琪玉仰着下巴倨傲的瞪着他,其森迈开长腿去餐桌。   餐厅的气氛颇有些古怪。都无人说话,就连陆翔天都沉默是金,一家人把食不言寝不语这古训奉行的彻底。   “你还想他吗?”其森把手抄在裤兜里,背对着陆琪玉,看着远处重峦叠嶂的群山,目光悠远深邃。   想?陆琪玉眼露嘲笑。   “这些年,够了,姐,如果想就去找他,如果不想,就找个人好好地过日子。”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这么劝我,你到底是变了,是因为成家了吗?就要我像你一样这么仓促的找个人婚了,说到底,我都不明白,你既然在乎你的婚姻,为什么还要……”   “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不要空穴来风,也不要妄自臆测。”其森言语冰冷,也似有疲惫。   “我空穴来风?”陆琪玉呵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其森面前,盯着他冷峻的面孔,嘲笑:“怎么,你还真的动感情了。那么你……”   “她是最适合我的人。”其森深吸口气,冷漠的打断她。“即使你是我姐,我也不希望今天再听到这些话。”   其森背转身,身后挂着一个明亮炫目的七彩光晕,陆琪玉沧然一笑,不知道是为自己逝去的感情,还是自己弟弟的冷漠,她牙齿颤了一下,看着这个从光影中走来的冷峻男子,美得连后面的七彩光晕都失了颜色,周遭的一切都幻化成透明的空气,像是巨大的流沙迅速消散,唯余他卓尔不凡的如云中走过来,一举手一投足颠倒众生。这就是婚后的他?愈发的魅力非凡气质绝然。她在其森要与她擦肩而过时,她点头,嘴角是酸涩又欣慰的微笑:“好!作为你的姐姐,我很高兴看到这一天。”   其森面有动容,脚步一顿,嘴角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   很快到了除夕夜。下了雪,以寻的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小脸簇拥在狐狸毛中,眼睛一片湿漉晶亮,隔着雪花茫茫,看远处黝黑色的山峦跟亚灰色的天际线连成一体。一点点灯光在雪雾里浮动如珠。突然,一阵阵轰鸣响彻在头顶。璀璨烟花目不暇接的在天空炸裂开一个个巨大的花盏,绚丽夺目,像是在天空勾勒华丽的巨大图腾,描摹的极致瑰丽,盛世浩大,刹那惊艳,落在她的眼里,化成无数璀璨的华芒。   天空骤然亮了起来,白生生一片,以寻看到其森穿着黑色大衣向自己走来,像一道炫目耀眼的光。背后是大朵大朵盛开的璀璨烟火。成为了静止的布景。   “啊,好美啊!啊,陆其森,没想到你这么浪漫啊!”不断地轰鸣声中,陆琪玉清脆的尖叫声稀稀疏疏地从廊檐的另一角传了过来。毫不介意自己变成了一个比烟火还璀璨闪目的电灯泡。   其森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依旧像一道炫目的光柱向以寻照了过来,渐渐在以寻面前站定。   以寻明亮清澈的眼中,带着一丝渴盼,她笑着说:“其森,烟花很美,新年快乐!”如果说之前还无法预料其森燃放一簇簇烟花,是给她看的。但听陆琪玉这么一说,烟火燃放的闪烁火焰在她脸上耀眼的流动。她的脸红彤彤一片,不知道是因为寒气所袭,还是烟火的映照,还是因为此刻的其森。她终于在其森的眼里,看到一种有别于以往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但觉得——温暖。   其森的手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来,一串钥匙就那么突兀的亮在以寻眼前,而后拉过她的小手,把它朝她手心一放。他微笑,眸色温和:“新年快乐,这是你的新年礼物!”   她的新年礼物是一辆白色的宝马M3。   “宝马,Be my wife!”陆琪玉突然冒了出来,拍了一下陆其森的肩膀:“哈哈,陆其森,你可真有心!”   意外的礼物(2)   晶莹的雪花消融在狐狸毛中,瞬间不见。以寻的眼眸闪着潋滟流光,脸蛋愈发的光彩照人。她嗫嚅了下唇,“这个太贵重……”其森把她的手指弯曲让她握起那串钥匙,目光沉沉,以寻感觉到手掌处传来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只得说:“谢谢!”   陆琪玉看着他们之间的微妙互动,暗笑。一点都不避讳的绕到以寻身边,嬉笑着拍了拍以寻的肩膀,斜睨其森一眼。而后对以寻说:“计以寻,你还没。哪有老婆推脱老公送的礼物的,这不生分了嘛,你其实还可以敲他一笔更大的。反正他是个大资本家……”   以寻听到资本家这个词,想起上次在车库那一出,会心一笑,继而眼中闪过疑惑,陆琪玉笑而不语,见其森眸色深深,警告意味浓。她甩了下长发,笑着说:“好了,我该闪了,陆其森,你还需要加油。”   陆琪玉说完,拿着手机拍烟火,扭着腰肢一步三回头风情万种的飘走了。转身回了房间。   外面的寒风有些刺骨。以寻手中紧紧捏着那枚钥匙,连咔痛了自己都未发觉,掌心都沁出了汗。稍后,她把钥匙放进了大衣口袋。小心翼翼的珍藏。其森的身上混合着淡淡的烟草香与草木香,熟悉又好闻,他说:“车你先练熟再往外开。”   以寻点了点头:“其森,要不我们进去吧,我也有礼物送给你们!”   其森看她一眼,不置可否,没挪动脚步。以寻尴尬的笑笑,盈盈立着,陪在他身边。寒风挟裹着雪花飞雨般飘了过来。以寻却未觉得寒凉。嗅着身边熟悉的香草味与烟草味,只觉得熟悉的温暖,让她不自觉的眷恋贪恋。   轰隆隆的一声响如雷崩裂在头顶,以寻吓了一跳,无数的流烟碎芒倾盘而下。突然一双带着温热的大掌捂住了她的耳朵,轰鸣声渐渐低沉了下来,身后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隔离了刺骨寒风。温热自背部传了开来。以寻闪着清亮湿漉的眸子,看着天空盛开的一朵朵巨大的华丽花盏,盛世纪的浪漫像是永生在此刻,与身边的这个男人——陆其森。其森的手依旧未离开她的耳朵,她迅速掏出兜里的手机,打开相机,开闪光灯,在其森未注意的时候,以寻已经卡擦卡擦拍了好几张照片。   感觉到大掌蓦地离开自己的耳朵,耳廓上的温热迅速撤离,以寻诧异回眸,娇嫩的红唇擦过其森的脖颈,以寻娇羞的垂下头颅,亟待逃脱,却未料到其森一双大掌已经环住她的腰部,收紧,十指交叉在她肚脐部位,结实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下巴搁在她柔软的乌发上,连发上的清冽的雪都被他吸了过去。头顶传来泠泠的嗓音,如《夜的钢琴曲五》般动听,“继续!”   以寻听到自己的心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咚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如浪翻涌。嘴角眼中漾着甜蜜羞涩地笑意,暖流传递四肢百骸。她对着镜头,调整好,咔嚓咔擦咔擦,又拍了数十张。   拍完,其森趁其不备一把夺走她的手机,以寻捉摸着以为他是要删去,忙不迭要去抢:“不准你删了!拍的不好也不要删!”   其森把手机举得高高的。以寻165的身高怎么够得着他183的高大挺拔身材,跺着脚干着急。其森斜睨她一眼,嘴角隐有笑意:“傻瓜!”   稍许他把手机递还给她,以寻立马按开手机,却见手机屏保上是一对俊男靓女的脸,分明就是她与他,照片上的她正羞涩含笑如花。而他,英俊白皙的脸上隐有笑意,倾城倾国。她痴痴看了许久,一时间竟忘了何年何月。直到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才抬眸看向其森,他,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以寻心中漾着欢喜,开出无数妖娆美艳的花来。   她见其森也看着自己,眸子闪着她所不懂得如海深沉,她笑着迎着他的目光,退怯羞怯,那一刻,花颜倾国。他轻拢她在怀,此刻无声胜有声。   又一波潋滟盛放在空中,给暗黑色的天堑妆点斑斓。   原来这是个暖冬。   “哈哈哈,小两口你侬我侬完了?”   其森跟以寻刚推开门进屋,带着一点料峭寒意与清冽的芬芳,玄关处的一串紫色风铃,叮铃清脆作响,如同除夕夜的美妙祝福歌声,陆琪玉突的从一边的紫檀架上探出脑袋,嘻嘻哈哈的笑道。   其森皱眉:“你喜欢吓人这毛病倒是一点都没改!”   陆琪玉笑着转身,哼着歌:“我看到了一幕美景胜如画,唱不尽你侬我侬鸳鸯戏水……”   以寻轻笑。她胡乱的唱的什么?   陆翔天跟李珍在看春晚,正看着小品,陆翔天笑的一时忘形,拍大腿。李珍优雅的吃着瓜子,见他们进屋了,笑着说:“回来了,我让张妈做了点夜宵,趁热吃点吧!”   以寻露出清浅微笑:“妈,我不饿。”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陆琪玉疑惑的盯着她的背影:“其森,她是怎么了?刚刚不是好好地?你欺负人家了?”   其森笑而不答。迈开长腿追上以寻。   厨房隔壁连着走廊,此刻亮着晕黄的灯盏,以寻推开其中一间门。看着摆放整齐的礼盒,会心一笑。她正要拿起一个礼盒。其森已经抢过她手中的礼盒,一脸郑重:“这么多礼盒!我替你拿。”   张妈刘叔老王分别都有礼物,他们拿着礼品十分欣喜,连声感谢以寻。   以寻递给陆翔天一个精致礼盒:“爸,这是给你的。”   是一福裴元大师的墨宝,陆翔天眉睫一动,嘴角含笑,露出慈和的眼神:“还是这儿媳妇体贴!”   李珍的是一件墨绿色旗袍与一串珍珠项链加上一件褐色水貂毛披肩,以寻笑着说:“妈,我就是依照您之前的尺寸做的,您的身段保持的很好,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意?”李珍的旗袍是今天才到的,还好赶上了。   雪园的人谁都知道李珍酷爱旗袍,是之前城中有名的旗袍美人。上次以寻穿着旗袍,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果然当时李珍见了欢喜。她保养得很得宜,也很注重养生,身段跟年轻时几无二致。依旧窈窕纤细。见这旗袍华贵无比,丝绸摸上去柔软细滑,是用真丝双绉制成的。李珍看了极是喜欢,露出端庄的浅笑:“我真瞅着新年穿什么好呢,你这真是及时雨!”   “妈喜欢就好!”以寻也觉得安慰。   而后她又拿过一个礼盒,见陆琪玉捻着杏仁一边吃,一边刷微博,她走过去对陆琪玉笑着说:“姐,你经常去参加聚会,我便买了一件礼服给你。你进屋看看合不合身。”   陆琪玉手一顿,抬眸看以寻,长长睫毛扑闪,眼眸湿润。以寻更是笃定了心,把礼物又往她前面近了些。这当中的一样礼物,便是托楚瑶去办到的。但是,其实她也有些忐忑不安,但是送都送出去了,心便一横,陆琪玉到时候怎么责怪,她也便认了。   陆琪玉见以寻说这话说的有些蹊跷,又见她这副摸样。便二话不说沉默接过礼盒,径直上了楼,以寻也跟着陆琪玉一起上了楼。   “看她们神神秘秘的。前些天还不对付,今天倒是亲密无间起来了,连我们都要避讳!”李珍对着她们的背影纳闷。   “你不是乐见其成吗?”陆翔天笑着说。“我好久没见你穿旗袍了!”   其森盯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沉思片刻皱眉:“我去看看!”   陆琪玉见以寻杵在门口,淡淡的说:“你进来吧!”她关上门,迅速撤掉礼盒,里面的确有一件漂亮的红色斜肩蝴蝶结礼服,陆琪玉笑了一下,“款式似乎不错。”   她拿起礼服抖开,到镜子前比试了下,浅笑:“挺好!谢谢你。”   陆琪玉有点淡淡的,因为从小到大她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一件礼服更不在话下,她笑的明艳,坦言道:“不过,你可不要以为这个就能收买我。”   以寻淡笑,“我从未想过收买过姐。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其森的姐姐。”   陆琪玉扫视她一眼,面有动容,却哼了一声。回到大床边,放下礼服,正要放进去,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精致的盒子。   她看了以寻一眼,原来这才是真意。以寻示意她打开,陆琪玉不知道怎么的,心没来由的颤抖,手指有点抖动,等她已经看到浅露出的东西的时候,她慌乱中“啪”的盖上盒子。脸色苍白,不发一言。   过了会,她深呼吸,迅速打开盒子,手指颤抖的拿出盒子里的所有东西。   是一整盘的签名CD。   她的眼泪突然猝不及防的簌簌落了下来。压抑着哭泣,她嘴角抽搐,吸吸鼻子,猛然从床上站了起来,脸色涨红,眼眸燃烧晶亮的泪滴以及一簇火焰,凶悍中带着点恨意。对以寻说:“你,你究竟想怎么样?你是来羞辱我的?还是让我伤痛的?你知不知道揭露别人的伤疤很可耻吗?我本来对你印象有点改观的,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以寻盯着她泫然欲滴的表情。心中一疼,有些自责。默不作声走到礼盒旁,弯腰拿起礼盒:“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勾起你伤痛的。如果你不喜欢,那我拿走好了。”   一双涂着殷红丹蔻的纤纤玉手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臂,陆琪玉哽着嗓子说:“别动,哪有送人家礼物还要收回的。”   意外的礼物(3)   以寻起身,看了陆琪玉一眼,见她面有动容,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你还好吧?”   陆琪玉微征,突然一把抱住她,哭了出来,含糊不清的说:“……谢,谢谢你!”   以寻安慰的拍了拍她,她的情绪变化也忒快,心内深叹息。她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陆琪玉,她,她抱错对象了吧!而且肩膀上似乎有可疑的潮湿……以寻一时无措,只是拍着她的背……这次她违背李珍的意愿,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错了?还是太早了,但,也许没人比她更知道陆琪玉的心思了……   过了会,陆琪玉吸吸鼻子,倏然离开她的怀抱,似有尴尬,转身擦拭眼泪,平静的说:“我想静静!”   以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离开了她房间,带上门。愕然看到另一边,斜椅在长廊墙壁上的其森,双手环伺在胸,璀璨花灯下的脸庞俊美如玉,眼眸深深,以寻愕然,也有一点赧然,其森的面孔冷凝:“你怎么不听话?!”   其森还未等以寻反应过来,他已经捞过她,大掌在她挺翘圆润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但是很轻,不疼,只有以寻自己知道,其森突然这么打她,她还是有点羞愧,以及淡淡地不服气。她挺起胸脯,扬起下巴,鼓起勇气说:“你一个大男人,爱听什么墙角。真不是君子所为。”   其森目光沉沉:“我才没那么无聊,她的哭声太惊天动地!我便猜到了一二。”   “啊!”以寻想到陆琪玉,挠了挠头,垂下头颅,呐呐的说:“……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计以寻,你翅膀硬了,连姐你都敢这么名目张胆的欺负了!我是不是太……”其森突然住了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以寻不明他的话,只以为他怪她多管闲事,不听他的劝,自作主张。她摸了摸发热的耳朵,解释,“我没欺负她。这恰好证明我是对的……”   “大年夜你让她哭成个泪人你还理直气壮了,给我写检讨去!五千个字,手写。反省深刻点。”其森脸色极其端肃。   “啊!”以寻瞠目。写检讨,她这辈子都没写过检讨。那简直是她人生耻辱的标志。她巴巴的看着其森,一双湿漉的眼睛迷蒙中带着渴盼:“……能不能不要写,我可从来没写过那玩意。”   “不行。”一点都不容违抗的命令啊!   “那一千字好不好?”以寻可怜兮兮的讨价还价,眼睛笑咪成月牙,绽放最美的笑容。就差学动漫美少女手握拳般卡哇伊了。   “不行!”其森一副想都不要想的表情。   “哦!”以寻垂下头颅。□□似对他毫无作用。   “其实你欺负的好!”其森见她这副摸样,颇为满意。而后一把捞过她,箍住她的腰,撩起她尖俏的下巴,让她正对他的目光:“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以寻被他弄得一时反应不过来,见其森的脸色愈发凝重眸色深沉,她脑中灵光闪现,犹如醍醐灌顶,哼了一声,别开脸,“没有你的。”   其森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不过很快恢复了镇静:“你刚说过,分明有!”   以寻乜斜他一眼:“现在没了!”   其森放开她,似有不确定:“真的没有?”   他的压迫撤离,以寻长吁口气,郑重点头:“除非不要让我写检讨……”   很好,她很会“要挟”人。嗯,的确这个“价码”很有份量,其森露出一丝复杂的目光,刚刚?刚刚他这样子跟以寻互动的吗?他有些不自在的看向以寻,后者倏然低下头,嘴角隐有笑意,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她,在捉弄他?   “今晚我要好好收拾你!”其森突然丢下这一句便走了。长腿没迈开几步,他转眸:“去写检讨去!”   其森因为一个晚上没找到礼品,脸色极其难看,不发一言。他洗漱完,裹着长袍睡衣,趿拉着拖鞋坐在沙发上,拿出一支烟衔在嘴里,利落打开火机,咔擦一声,橘红色的火苗窜了上来,他凑上脸吧嗒吸上一口,猩红的烟头明暗闪烁。他深邃的目光藏在缭绕的烟雾后,看不清情绪。   以寻憋了半天憋不出检讨书,心内烦乱,被其森的零碎脚步声,扰乱到思绪,心潮起伏,更是无从下笔,从今晚后,会是新的开始吗?她左手托腮,转着笔,嘴角不自觉翘起。   察觉到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无。以寻忍不住离开座椅,打开门的一道缝隙,眼风中扫到其森坐在沙发上抽烟,她抿抿唇,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暗暗欣赏着此刻的其森。   其森湿漉漉的头发乌黑发亮,闪着晶莹的光,有一滴水珠顺着鬓角滑向锁骨,亲吻胸膛,漂亮的肩胛线下是壁垒分明的结实胸膛,泛着耀眼的光泽,性感逼人。   缭绕的白色烟雾轻笼着他深刻细致的五官,有着煞人的惊艳。   以寻不自觉滚了滚喉咙,润润干燥的唇,她的男人愈发的性感迷人了,愈发的让她想接近他,想靠近他的心,不仅想占有他的人,还想窃取那颗心,这一想,她吃了一惊,双颊红透如血色玛瑙,怔怔盯着其森。   形势利好,她应该选择抛出去了。   她刚要转身,其森大手一把拉住她的小手,用力一拉,以寻转体半周,正好跌入他怀。只听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有一丝惑人的黯哑:“哪里跑?”   刚刚那么灼热的盯着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以寻心虚的别开脸,呐呐的说:“我,我……”   “我什么?”其森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而后逗弄她垂落的长发,绕在指间把玩,眼眸深深,一瞬不瞬盯着她的面孔。察看她每一个细微表情。以寻坐在他大腿上,左手只得抱住他臂,抓的紧紧地,双脚悬空,她稍调整好呼吸,突然改变了主意,哑着嗓音说:“我要去写检讨!”   其森别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放下了她。   以寻咬着唇,返回书房。托着腮,想起那日观看陆琪玉的房间时,她凝神端详一只美人觚,那细颈肥肚白色细瓷上的美人分明就是陆琪玉自己。她放回美人觚的时候,手肘无意碰落一本书,书里露出一角,是一封未寄出的信封,信封里面的一个粉红心形信件也掉落了出来,她只觉手心一烫,似乎灼伤似的,赶紧把信放回去,信封上的收件人名叫江初,江初?她又看了看写信时间,正是半年前。   以寻一惊,哪个江初?   后来她又颇费一番曲折,才弄清楚,此江初真是现今华语乐坛炙手可乐的音乐王子……   她思及此,拿起笔犹如笔走游龙般刷刷刷,一鼓作气写完检讨,而后离开座位,撩开窗帘,看外面雪茫茫,簌簌落。窗上映一个自己,眼中多了一些内容。   以寻毕恭毕敬地把检讨书捧给其森,其森拿过来看,笔迹漂亮秀丽却旁枝斜逸,十分个性。字如其人,她……   其森未作深思,仔细看完,却未作评价,气氛沉寂了下去。   见他面无表情,只是弹了弹烟灰,以寻轻咬唇:“其森,早点睡觉吧!”   其森终于抬眸看向她,目光沉沉。淡淡的应了一声。   以寻临走时突然说:“其森,少抽点烟!”   其森捏着烟的修长手指,突然一顿,他的面色笼在阴影里,以寻看不清他的表情,心内叹息一口气。一时间柔肠百转,之前存的小心思瞬间摧枯拉朽,一败涂地。   以寻匆匆离去,其森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如同冬日里残枝上的一片惊惶的叶,心绪复杂。烟灰弹落,露出一点猩红,有点灼痛了他。他把烟蒂在水晶烟灰缸里狠劲捻了捻,然后起身,大踏步离开。此刻,他,想去看看那个小女人……   其森推开卧室的门,一丝光从缝隙中洒落,在那片光影中,以寻背着他,手里似乎拿着一个东西……   就在他握着门把手要退出去时,以寻突然转身,灯光下盈盈浅笑,见到他,笑容温婉柔媚下去,嗓音潺潺如溪水,眼睛晶亮的像是溪水洗过似的:“其森,这便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她把它递给他,调皮的说:“请夫君笑纳,希望夫君喜欢,新年一切皆安。”普通的一句话,实则有她最深的祝福。   其森按捺住此刻内心莫名涌动的情绪,像一道溪流潺湲流淌。他不着痕迹的接过她手中的礼物,是一幅四十寸的拼图,上面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取材自陆家父母刚回雪园的那次家庭聚餐。原来她让服务生拍照,还存着这样的心思,她的一举一动倒是别具深意……其森的无名指不自觉颤抖了一下……照片上的陆翔天很慈祥和蔼,李珍端庄优雅华贵,陆琪玉一改高冷,剪刀手眨眼睛略显逗比,这把年纪还卖萌。他则紧抿薄唇一如既往高冷范,而她,温婉浅笑,头稍稍偏向他。   当时的他在干什么?他不记得,他也并不爱拍照,只是如果换成现在,也许,也许他会搂住她娇弱的肩……   莫名来电   陆家人人口不多,却天南地北,各自天涯,总是聚少离多,其森什么都不缺,最向往的莫过于……一家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在父母前尽孝,正所谓“孝于亲,可当执。”“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这些天,她所作所为,他并非无动于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做香喷喷的饭菜,给李珍揉肩捶背,连李珍都夸过她按摩的恰到好处,有专业水准,让人通体舒畅。当然其森并不知道,她本不太会做饭,也不会按摩,不会的东西很多……   她也会买泡脚中药给他爸妈,陪李珍逛街去庙会,陪陆翔天下棋,虽然她下棋水平实在差强人意。陆翔天写书法的时候,她在一边磨好墨。陆翔天随口说了句想念以前的芙蓉鸟,她便又去花鸟市场买了两只芙蓉鸟,陆翔天笑容满面……于是这几天,陆翔天便经常去找朋友李叔喝茶遛鸟散步……   其森面有动容,目光深深,“以寻,谢谢你!”   以寻并不懂其森这一句话含义颇深,似有千钧重。她摆摆手,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怎么能不喜欢?   其森对着拼图又端详良久,拧眉:“似乎少了什么。”   以寻纳闷,有点紧张的问:“什么?”   其森不置可否。转身把它挂在了楼下客厅。他站在客厅,光线澹澹打在他精致绝伦的脸上,他凝视了拼图许久,才上楼。客厅亮着复古镂花台灯,他推开卧室的门,以寻穿着丝绸睡袍,小露香肩,支着额,手中捧着一本书,两只眼皮却在打架,鬓角的发丝垂落,样子撩人又逗趣,别具风情。   其森凝眸,漆黑的眸子似水浸玉,看她许久。   以寻倏然抬头,莞尔一笑,合上书,放回到床头柜上,“回来啦!”   其森点下头,瞧到书名是《Harpers and Queen》。   过了会,其森行至床前,躺在床上,说:“手机借我一下。”   以寻虽有疑惑,但还是立马拿过手机递给他:“你要做什么?”   其森沉默,双手迅速按动手机。以寻挪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臂弯,凑过小脸,瞅他一眼,调侃:“你在找犯罪证据?”   其森瞧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你犯罪?你得确让人犯罪。”以寻一时被他绕晕,其森把她一下子箍紧在怀里,闻到她身上熟悉雪中冷梅幽香,嗓音黯哑:“嗯,我在找寻蛛丝马迹。一寸寸的翻。”   “找到了,你预备对我怎样?”以寻从善如流,顺着他的话笑说。   “这个得让我好好想想。”其森状似云淡风轻。   他永远不会找到。以寻暗思。她把她尖俏的下巴搁在他怀中,蹭了蹭,仰着小脸痴痴盯着其森。沉思了许久,方才咬咬唇,突然偷袭其森一口,一个香辣的吻印在其森脸颊。偷袭成功,她立马逃离他怀中,翻个身把头蒙在了被窝里,心却咚咚咚乱跳,其森哪有心思再找“犯罪”证据,制造“犯罪”证据还差不多,迅速把她给捞了过来,扑簌簌的吻铺天盖地而下,如同外面簌簌落雪,茫茫无绝,只是雪落清凉,人身温热,芙蓉帐暖,一室旖旎风光,缠绵悱恻,数不尽柔情蜜意。   昨夜战场激烈,翌日大年初一,以寻刚醒。便看到其森拿着红包塞到她手中,“这是我爸妈的,”而后又拿出一个红包:“这是给你的!”   以寻手里拿着三个鼓胀胀的红包,自是雀跃不已:“跟着资本家就是有好处。”   其森却顾左右而言他:“这个没嫁出去的陆琪玉,还拿着压岁钱呢!”   以寻说:“也许姐今年走桃花运呢!”   其森又拿出一盒红包,让以寻去发。雪园的每一个人都收到新年红包。以寻忍着酸痛,一早上跟张妈在厨房包饺子,花花绿绿的饺子馅,让以寻眼花缭绕,原来这陆家每个人的口味不尽相同,譬如其森喜欢吃全陷,陆琪玉爱吃净三鲜。一家人早上吃着饺子互送祝福,其乐融融。李珍一早上便看到客厅里挂着的那幅全家福拼图,心情愉悦,又是吉日,一家人温馨和睦,便压下昨晚的疑惑。   突然陆琪玉咬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吐出一看,惊呼:“是硬币!”   其森默默看了一眼以寻,他老婆花招挺多的,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手肘碰了碰以寻。以寻笑看陆琪玉。注意到其森碰她,她迷茫看了其森一眼,而后伸脚在他脚上轻轻踩了一下。微妙的互动,让他们心中微起涟漪。其森低下头吃饺子,皱眉,他的素陷,并不如以往有味,似乎缺了点什么,便夹了以寻一只芹菜肉馅饺子,小声说:“你的肉馅好吃。”的确是开荤好,譬如老婆……其森便想拿起手机,发个微信给她,手指在手机上停留了几秒,突然脸一瞬间冷了下来……   李珍笑着说:“陆琪玉,看样你今年要走好运了。”   吃完饭后,陆家的亲友陆续来拜访,今年陆家多了一个儿媳,更比以往热闹非凡,自然是要一一介绍的。众人只是交口称赞,说些祝福的话。当中问询婚礼什么时候办?其森搂过以寻的腰,毫不避讳,笑着说:“届时一定请你们喝酒喝个痛快!”   以寻愕然,算算嫁了有两个月,连她自己都快把结婚典礼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似乎她忘记了女人穿上婚纱的那一天。如果有一天结婚,她希望……想到此,她看了看其森,暗暗沉思,以寻,你要加油!   因为嫁了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她也想变得更优秀。这便是一个好的爱情吧!   “酒席肯定是要办的。而且要办的风风光光的。”陆翔天豪气干云的说。   “那是自然,我陆其森的婚礼自是盛世浩大!”其森精致的脸上透着倨傲霸气,看着以寻的眼神,有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宠溺。   以寻一愣,盛世浩大?咋听这个词竟没有激动,反而是兀自紧张,思绪沉淀,方才体会到他的意思。一时间竟感慨万千,感觉到他握她腰部分有些灼烫。   “琪玉,侬谈朋友了伐?”说话的是陆琪玉的小姨,李珍的表妹。离婚后嫁去上海,偶尔会蹦出一两句上海话。   陆琪玉脸色闪过一丝阴影,摇摇头。李珍说:“这丫头年复一年没动静,真是让我心急如焚!”   “我倒觉得蛮好额!”陆琪玉回了一句上海话。   “你家宛宁跟褚海呢?”李珍问,小姨笑着说:“伊拉两家头个爱情,已经升了一个台阶。”   好不容易寒暄完,亲友们吃茶完毕。李珍便同几个亲友玩麻将。原来家里还有个自动麻将机放在一个从未开过的房间里头。其森附在以寻耳边说:“这是老佛爷的一大乐子。”   老佛爷?一大乐子?以寻忍住笑。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娇嗔:“那你是什么?”   其深一笑:“我,我便是老佛爷的儿子了?娘子想怎么称呼便是。”   以寻征了一下,不由地想起一直忽略掉的问题,此刻的他是真心,还是做样子?   偶尔又听到小姨一声:“搓麻将我难板来来!”   李珍说:“缺了你这麻将精怎么行?”   “那就舍命陪君子了。”小姨说。   一会儿桌子上麻将打的哗啦啦响,男人则高谈阔论时事经济,而后玩起了斗地主。   以寻吩咐张妈去倒些茶水,切些水果来。她走进阳台想给家里挂个电话,却听到陆琪玉在阳台一头小声叨叨什么。   以寻便想退回去。脚步声渐远,依稀听到陆琪玉冷冷的说:“难为你记得给我打祝福的电话!”   过了会又听到她问:“你怎么样了?”   谈话断断续续,以寻也不是爱听墙角的人,便想绕过去。却又听到陆琪玉语带讽刺:“既然你已经大好,那么我祝福你了。你找陆其森了?”   以寻一听到陆其森三个字,脚步竟然像钉住似的动弹不得了,好奇心占了上风。过会传来陆琪玉凉飕飕的声音:“结束就是结束了。”   不知道对方又说了什么,陆琪玉的嗓音激动起来:“我劝你别胡思乱想,对你有好处,好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挂了!”   这番话说的蹊跷,又让人匪夷所思。以寻眉头微皱,匆匆离去,打电话的人究竟是谁?跟陆琪玉牵连,还是跟其森纠缠?   以寻握着手机,有点神思恍惚茫然无措,再看一屋子欢声笑语,不由心中一凉。陆琪玉几句话说的很是不知所以,她的直觉跟其森有关。其森,他有什么过去?   她细想过去种种,迷雾越来越浓,只恨不得立刻拨云见日……   她现在很想知道,想知道其森的一些事。   抬眸看向其森,他正坐在陆翔天背后充当军师,就像他曾经追求她那般,脸上挂着运筹帷幄的自信与沉着,陆翔天大概牌局很好,笑的满面通红。   而她却对着他怔怔发呆,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其森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向自己看去,他撩眼看向那方向,却见以寻目光如常,昂首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向李珍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样的她,他还是头一遭见。   何处似用心   今日的天气晴好,透过明净窗玻璃看去,是一抹幽蓝色,阳光曼妙洒落,雪园里欢腾一片。李珍见以寻过去,便拍拍酸痛的胳膊,以寻说:“妈,我给你按摩按摩!”   有点微胖珠光宝气的婶婶说:“你这儿媳真孝顺。”   另一位瘦的很有风韵的阿姨说:“哎呀,我真是眼拙,现在才发现你们俩的旗袍真是美如上海滩旧时名媛贵妇,真真像母女俩一般。”   以寻穿的是水滴领琵琶襟象牙色手工传统旗袍,上面绣着白梅,外面罩着白色狐裘,清丽典雅。李珍穿的便是以寻送给她的马蹄领如意襟墨绿色手工旗袍,上面绣着大朵粉白牡丹,外罩褐色水貂毛披肩,雍容华贵。   李珍听到此眼眸含笑:“我这行头都是我儿媳给我买的,你还不要说这以寻真是越看越像自己女儿一般贴心。”   陆琪玉打完电话走了过来,这句话便入了耳,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看了她们几秒,而后不屑一顾的走了过去,一扭腰,风情万种。以寻瞧了一眼陆琪玉,蠕动下唇,终究什么都没说。   李珍说:“我今天手气太背,有点心灰,要不让我儿媳试试。你们没意见吧!”   小姨说:“勿要紧个。”   “不介意,不介意!”另两位说。   以寻一愕,似有犹豫。她不是不会打牌,而是太会打牌,怕一不小心手痒,这几个人输的太不好看。其森眼睛盯着陆翔天的牌,却没放过这边的战况,那目光似是盯着件宝物似的在以寻身上流连。他看了一眼陆翔天的这个牌胜局已定,便迈开长腿,步履潇洒沉着的走了过来,以为她羞窘是因为不会打牌,便温和地拍了一下她的小手:“有我在,你不会输的难看。”   李珍则彻底让了地盘,悠哉闲哉躺在一边的沙发上吃着瓜子,看着电视,样子极是娴雅。   以寻便不再退让,坐了下去。其森手臂支在她椅背上,呼吸喷在她脖颈,有点温热有点骚动。以寻出牌甚是麻利,两人也颇为心有灵犀。但是一局过去,其森便发现以寻实在是牌技高手,根本无需他插手,他只作壁上观就好。   “真不愧上阵夫妻兵,一潭死水的局也能活了过来!”小姨说。   以寻拎着手中的一张牌,似有犹豫。其森在她肩部拍了怕,几乎吻到她的鬓发,她一时有点深思恍惚。其森叫她出另一张。以寻却置若未闻,已经丢出手中牌。被上家的小姨给碰了,小姨笑容满面得意非凡。出了一张四条。以寻胡牌,条一色加青龙。   小姨笑容僵了一下,原来她碰了以寻的一万,出一个四条,便是万一色。却被人家捷足先登胡了。还胡了个大牌。不过一秒,小姨子便恢复镇静,笑言:“以寻的牌技原来是深藏不露。真是一鸣惊人。”小姨说完还赶了趟时髦:“真是闪瞎我们的眼了。”   以寻笑。牌技是一方面,多揣摩牌路,出牌人心里动作语言,甚至顺牌位置等是另一方面。她只是比别人多用了很多心而已。再加上一些运气,真是锦上添花。   目前以寻赢面可观,面前一堆钞票累的像座小山,原本输的一败涂地的李珍,已经盘回本还略有结余。李珍向这边瞄了一眼,看了以寻一眼,与以寻视线相接,以寻点点头微笑,李珍便又慵懒的趟沙发上了,剥了只橘子。   下面几局,以寻运势急转直下,堪堪只赢一丢丢。   她收到其森的微信:“孺子可教也。”   她回:“有其师必有其徒也!”   其森颇为满意,揶揄:“没想到我媳妇竟是麻将高手。从今后对你刮目相看。”   以寻因为一句“媳妇”而心生温暖,回:“我也没想到你竟玩麻将玩的这么麻溜,从今后对你另眼相看。”   其森看到这句话,手不自觉一颤,停顿在输入框。眼眸深深,退出了微信。   将将歇了一会,以寻跟家里挂完电话,一群人浩浩荡荡已如鸟兽散去。这边的风俗是不留在别人家里吃午餐的。   家里瞬间变得清寂。临走时小姨跟李珍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看了一眼以寻,与陆家人打完招呼施施然而去。   下过雪的蓝天格外纯净,如透明的蓝色水晶。满眼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山峦积雪皑皑,空气里带着后山凌冽的芬芳。李珍回眸,一颗覆着雪枝桠横斜的枫树下,以寻与其森并肩而立,美得竟有些不真实。   一只灰鸽扑棱而过,枝桠颤动,落雪纷纷在以寻的白色狐裘上,其森伸出手,伸手掸了掸她狐狸毛上的雪,以寻回眸一笑,花颜倾国。   其森恍了一下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在他眼里竟然越发的娇媚美丽起来。   “虽然往年新年大家来陆家玩玩,是惯例习俗。但是我还是隐约觉得,这是你的手笔吧,陆其森。”陆琪玉抱臂笑着看向其森。   其森托着下巴似在沉思,而后笑了一下:“果然是旁观者清。”   陆琪玉不理他的调侃,哼了一声:“如果说以前我还不怎么相信,但是现在我相信了。我今早还怕你不死心,行差偏着。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其森脸上终于有了动容,“陆琪玉,既然这样,你是不是也该好好想自己的事情了。”   陆琪玉脸色苍白,有些心虚。一下子噎住了,有什么能噎住陆琪玉,有什么能让陆琪玉哑口无言沉默以对,有什么能让陆琪玉情绪波动心生微澜,恐怕就是她的终身大事了,这是她的憾事,也是她不想被外人道的伤。   可惜,事与愿违,每个人都十分“挂心”她。现在看来,她的确应该是那个“受特殊关爱”人物。   也许,她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依稀记得昨日,她枕在江初温柔磁性的歌声中睡着……嘴角是微笑,眼中犹有泪滴。   即使路况并未达到最好,还有些湿滑,残余积雪未尽消融,落落的覆盖了一处又一处。大年初二一早,晨曦微现,骄阳红彤彤挂在山巅。以寻与其森便拜别陆家夫妇与陆琪玉,坐车去计家。沿途欣赏雪景,倒也赏心悦目。清新空气让人心旷神怡。沿着后山驶向城郊,再上高速,其森说:“当心。”不由自主又似乎理所当然抓住了那个柔荑,以寻心湖泛滥,想起她与他婚初,他也曾叮嘱她当心的话,话虽同,也许味道已尽然不同。思及此,她对其森温柔的笑了一下,别开脸羞赧看向窗外,嘴角是情不自禁浮起的微笑,如莲绽放开去。   感觉到车在高速公路匀速平稳行驶,其森的手还是蓦地离开了她柔软白嫩的小手,以寻不禁有些失落。想了想,咬咬唇,看着前方跟其森搭话,“其森,一个界,两座城,一边雪,一边阳。大自然真是有趣。”说话的时候,以寻小心翼翼往其森身边挪位置,其森答,似有感慨:“一座城,两个人,一边晴,一边阴。”   以寻咬着唇,巴巴看着其深,虽未完全懂其森的话,眼中已是潮湿湿润,其森似乎察觉失言,紧抿唇没有再说话。感觉到一双手突然挽住了他的胳膊,像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像是带着实在的温暖,那双手终于牢牢的挽住了他,以寻的右臂像是一只漂亮的环柔软而坚定的圈住了他精瘦却结实的手肘,她慵懒的说:“其森,我有点累了。”   再傻的人都能接收到她的意思了,更何况其森那么聪明的。其实就在她对他发动“柔情”攻势时,他已有此打算了,此刻顺水推舟,指了指他的肩:“睡这。”   以寻嘴角漾着笑,把头送了过去,斜靠在他肩头。她闻到其深身上不同以往的味道,不是香草味夹杂着烟草味,而像是淡淡的薄荷香,清新又好闻,干净清冽的让她涌出一种莫名的冲动。她哑着嗓子说:“其森,我想听歌。”   “你想听什么歌?”其森问,眼眸漆黑深沉,似在看一个孩子。   “就是我遇见你的那一天,你车里放的那首歌。”以寻说完,兀自笑了笑,“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   “老王,放江初的《一诺倾情》。”她话未完,其森低沉磁性的嗓音便响在空寂的车厢中。像是泠泠的琴音。   以寻微征,原来,他从未粗心,在这桩婚姻里,他似她一般用心吗?   这座城,她寻觅的爱情,他,是否如她一样在寻觅……   车子滑入邺城,因未下雪,天也应景,暖阳在头顶洒下缕缕光线,暖暖融融。一路畅通无阻。   车子从巷口一路开进来的时候,到底还是吸引很多外人驻足,桐花巷都知道计家女儿攀了个豪门,一路上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评头论足。   “到底是嫁给有钱人,你看看计以寻越发的光彩夺目,有韵味了,似乎连样子都占了几分贵气,越发的像个少奶奶了……”   “人家本来长得就美,这是看脸的时代,果然美是王道……”   “看样子豪门并也不尽如传闻那么不好应付,看看计以寻,再看看这女婿初二一早便过来了,这个男人真是帅的一塌糊涂,用什么词来形容呢?用古诗来说吧,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就是这样吧,这计以寻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我有了奋斗的目标,我也要向豪门迈进。”   “你,你还是先整整你的脸吧!”那人显然带着调侃似的不屑一顾。两人拌起嘴来了……   有几句话落了以寻的耳朵,以寻只是淡淡笑,看向其森,这人遇事向来沉着,此刻恍若未闻。后来的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知道怎么的就像流水般趟向心涧,让她心内一颤,似乎很久远的朦胧的记忆中,有这么一出。但却像雾霭一般,未散尽,隔着层面纱,用手轻撩,却抓了一片空。   原来不是缘来   这是其森第二次来计家。已经轻车熟路。他打开后备箱,以寻发现里面多了一只硕大的箱子,视线还未收回,其森已经拎起箱子,大踏步走向计家。   计家是独栋小楼,计向明老远已在家门口翘首以盼,可谓望眼欲穿。见到他们,乐呵呵连忙过去拿行李,嗔怪以寻:“回来就回来,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以寻尚未答话,其森和颜悦色道:“这是以寻孝顺你呢!”   计向明一拍脑袋瓜子:“我是太高兴了啊。”而后深叹一口气:“其实你们能常回家看看就好了。”   其森点点头。女人总是多愁善感些,以寻早已眼睛潮湿。收拾起眼泪,以寻说:“爸,我会的。”   其森一听,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探询的眼光看了一眼以寻,似有哀怨,紧抿薄唇,也不再做解释。以寻吐吐舌头,挠挠头。垂下眸,也觉得话说的急躁了些,没深思熟虑就脱口而出,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便走过去挽过其森的肩,希望他能担待她的口误。其森的胳膊却明显的抖了一下,以寻心中更是百般不是滋味,默了默,以寻扬起尖俏下巴,绽放一抹灿烂笑靥:“我们一起。”   其森脸色似乎才稍微缓和。   还好计向明是个粗人,没注意话中一字之差谬以千里,没注意到这两人眉来眼去较量一番,乐呵呵的领着他们进了屋。   箱子里除了送给老人家的营养品,酒茶之类,还有送给各方亲朋的礼物,新型玩具手机电脑,护肤品包包等。以寻看了他一眼,想的挺周到。   吃茶毕,以寻便卷起袖子,穿起围裙去厨房做饭,计向明捞着个机会,悄悄问以寻:“陆家有没有欺负你?”   以寻一边摘菜,洒然一笑:“爸怎么说这话。他们很疼爱女儿。”想起昨天李珍亲口说她就像她亲女儿一般,欣慰也颇多感慨。   计向明素来知道以寻是个闷葫芦,绝不轻易将伤痛示人,每次电话也都是报喜不报忧,不过今日瞧以寻容光焕发幸福无比的□□模样,计向明便也稍稍放下心,以寻便要把他往外面推:“儿孙自有儿孙福,爸别担心。不要让其森一个人坐着,你跟他说说话。”   计向明指指她,笑:“你啊!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见到你这样,我也真的放心了,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就是你哥……没事,你哥陪着他呢!”   “我哥?”以寻手指微颤,掖了下鬓角的发丝。糟糕。她停下手中动作,“我出去看看。”   以寻趿拉着拖鞋撩开竹帘一角,向客厅看去,正好对上其森的目光。深沉又冰冷。希冀又悲凉。让以寻一痛,其森倏地转换视线。与她目光错开。   其森今天的打扮一丝不苟,黑色大衣包裹下的身躯焕发禁欲迷人的神采,他正襟危坐,正与计以谦侃侃而谈,让人如沫春风。然而……   以寻轻咬下唇,退了出去,心中着实懊恼。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希望计以谦不要胡说八道。满口不知所谓。   但她实在是多虑了,有些人有这种本事,遇弱则弱,遇强则强。计以谦就是这么个怪胎,他在其森面前显得十分圆滑通融,通晓古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博学模样,绝不会胡乱提起,哪怕有一点儿暗示她所担心的事情来。   她甩去脑中的胡思乱想,全心全意对付起面前的食材来。计向明要被她“撵”出厨房,一直操劳的计向明也该息将下去。计向明百般不愿,乐呵呵的说:“难得跟我闺女说说体己话,让你哥跟其森多熟络也好。”   以寻洗菜,哗啦啦的水如同她此刻繁杂喷涌的思绪,她甩下头,终究闭口不语。过了会,她说:“爸,要不你把桃园盘给别人吧!我跟哥都可以养你。你也该颐养天年了。”   “这孩子,你才拿多少薪水?千万不要跟我说拿陆家的钱来养我,知道吗?等你的基础夯实了,再跟我提。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要以为嫁入豪门,就忘了自己的努力与梦想了,就变得好吃懒做起来,什么时候都得把自己的根基打扎实了,才能抬起头说话,我话糙了些,但理不糙,再说我这把老骨头,正好指望管理桃园活动筋骨呢,你要我不管桃园,我一个人对着家门口的大黄狗发呆卖萌么?那还不憋死我。”计向明一口气说的急,说多了些,有些踹不上气来,以寻连忙倒了杯水,给他顺顺。   “爸,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那薪水每个月拿出点来还是可以的,其森,他对我很好,你不需要担心。”以寻麻利的拾掇流理台,开始炖鱼汤。   酒足饭饱完毕,以寻寻了空出去走走,走到家门的一颗老柳树下,看着光秃秃的柳树,枝桠叉棱的切割不同的明艳天空。阳光自头顶如花洒曼妙洒落,光影在脚底斑驳浮动。以寻知道其森追了上来。她垂眸,似有愧疚,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其森也没说话,陪她看远处曲陡起伏的梯田。远处黝黑色的山峦连绵起伏延伸到天际。一排排青松如战士般肃然起敬的站立。守护梯田。   踏在针叶林,脚底细碎声响如同夏蚕吃桑。   “你家乡很美!”其森由衷感叹,眼中涌起莫名的情绪,湿润漆黑的眸子似水浸玉。   “冬天这般万物凋零,景致差了很多。”以寻说,而后扬起下巴,看向其森:“其森,这里的春意烂漫,夏色斑斓,秋景惊艳,各有风情!”   此刻一缕光线从针叶林洒落在他们身上,其森从大衣口袋伸出手,顿了顿,却又放了回去。   以寻叹息一口气,他终究生气了?但是,她咬咬唇。眼睛湿漉迷蒙的看着其森,欲语还休的模样,让其森心中一滞:“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以寻转过脸,尽量保持愉快的语调,却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其森,你跟我哥似乎很谈得来,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其森突然扳过她的肩,盯着她的眼睛深处,看到那里面自己的浅浅□□,他沉声:“你希望我们说什么?”   以寻被其森突然而至冷凝的眸子,一下子冻得哑口结舌,一阵凉风吹来,带着寒意,让以寻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滚了滚喉咙,笑的云淡风轻:“没什么,看到你们相谈甚欢,我老怀安慰。”以寻试图幽一下默。但她知道,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容很难看,像挤出来似的,皱巴巴,如同其森第一次开着骚包的黄色兰博基尼,出现在她公司楼下邀请她上车,她也是这么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阵风吹佛而过,针叶林嗦嗦作响。竟然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原来只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他们似乎却已经相识了许久许久。   其森似乎悲呛很嘲弄的笑了一下,而后大踏步离开了针叶林。   尽管冬景略显枯索,但此刻两人漫步,四处空寂,倒也不失浪漫雅致。却弄得这么僵着,以寻感觉此景更显萧索,心内跟着难受的绞成了一团,胡乱乱涨鼓鼓,翻江倒海般不适。   他跟着来,也许只是能听到她的一句坦白,她连解释一句都不肯。   但她却不知道他到底气的是那一处,是全部,还是只是一部分。   所以,她现在要立刻找到计以谦,问个清清楚楚。也许有些一着急乱了方寸,这倒是为她与其森之间埋了一个炸弹,怦然引爆,渐生间隙。   以寻打电话给计以谦,电话却没人接听,便一路沿着小径急急忙忙回家。搜寻了院落前前后后,以寻这才想起一个重大问题,陆家送给爸的宝马呢?   心中安慰自己是被计以谦给开去,但还是有点提心吊胆。往院落外行去,极目远望,计向明正跟东巷那头的唐叔下棋。她又不好这个时刻去问询,跺着脚干着急,阳光大喇喇的兜头而下,计以谦竟然懒洋洋的踱步从西头走了过来。以寻一愣,往他后面瞧了许久,只见远处的山峦叠嶂起伏,黑压压的一片。偌大的世界中,开阔的视野里,却终究没有寻到一个他。   “你杵在这干什么?等你那位土豪老公?”计以谦说话有点吊儿郎当,揶揄以寻道。   “家里的车呢?”以寻没理会他的揶揄,一本正经的问。   “卖了。”计以谦不以为然。   “什么?”以寻气的声音突然高涨,满面涨红。   “这么严肃干什么?难道你让老爸天天开着这个宝马?不是浪费吗?我现在的店能盘活,这可真是及时雨啊!”计以谦抽出支烟,拿出火机要点燃,以寻“啪”的打掉他的火机,拽去他的香烟,往地上一扔:“计以谦,你真是太过分了!”   计以谦一脚踩在香烟上,使劲儿捻了捻:“计以寻,你到底为什么匆匆嫁给陆其森,别人不清楚,难道我不知道吗?你这个妹妹,我从小看到大的,肚子里几斤几两的货,我是一清二楚。”计以谦说着说着居然不敢看以寻,眼眶潮红起来,一副干巴巴的可怜样:“也是,是我这个哥没用,要你牺牲你的幸福.,但是看这陆其森……哼哼,说到底,你该感谢我,使劲儿往前面推一推,促成美满烟缘,不是吗?”   以寻刚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解释。一时纷乱,狠狠打断他,有点语无伦次:“计以谦,不要自以为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计以谦向她眨眼,而后无辜的耸耸肩,以寻恍然向后看去。砸舌。   “其,其森……”站在她身后的其森穿着黑色大衣,高大挺拔,面容精致冷凝。用美丽不足以来形容,此刻他眸子深寒,稍后刮过一丝嘲弄风潮,如龙卷风袭境,而后渐缓平静,淡漠的如同周遭世界只是一个生冷的布景,包括她。   那是她从未看过的其森,即使是对她冰冷淡漠甚至有着不屑一顾的嫌疑,她也从未见过他这样的面孔,这样的神色,这样的眼睛……让她胆寒,无端的后怕,以寻心脏遽然收缩,凉凉的痛了一下,瞳孔收缩,牙齿打颤,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苍白无力的解释(1)   其森却露出一丝微笑:“大哥,我们走吧!”   以寻听到其森随她叫“大哥”,有种异样的感觉,听完这句话又觉诧异,探寻的目光看向计以谦,后者对她露出意味深沉的同情目光:“好咧,去钓鱼!”   钓鱼?以寻回过神来,机不可失,立马恢复斗志昂扬:“我也去!”   计以谦进屋拿钓具。其森斜椅在墙壁上,拿出一支烟抽,以寻静静的看着他,看阳光攀爬他浓密的眉毛,在他眉目间花开朵朵,不多会,烟雾绕绕,白烟缕缕朦胧他惊艳轮廓,似乎许久未见他抽烟了。   以寻心中一痛,咬了咬唇,终于叫出口,声音有点嘶哑:“其森?”   光影扶疏下,其森手指捏着香烟,弹了弹烟灰,“什么事?”   以寻不知道从何说起,似乎怎么说都是错的,无法理顺的,尽管只有她心里清楚,她嫁给他并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因为计以谦,但这种心绪却无法表达,也无从解释,看上去也没说服力。就连其森有没有听到这件事,她尚不可断定,她现在拿什么来解释她的过去。但她神思清明,知道他冷漠以对,她进厨房做饭时便隐隐可觉,他只是不会发作,不发作的淡漠,是不是意味着不在乎?   以寻心中又一痛,深呼吸:“没事了!”   小溪边,以寻无聊的拽着已经枯黄的狗尾巴草,身影笼在杂乱的草丛中。溪水清澈,潺潺流淌,飘着枯败的枫叶。其森抽着烟,看着对面的秀峦,层峦叠嶂,林峰秀立。这里山清水秀,气候宜人。就是冬季也未见寒意刺骨。   “这可捅篓子了吧!”计以谦踱着步子走到以寻身边。   以寻定定心神,乜斜他一眼:“哥,你之前跟他说什么了吗?”   计以谦坐在她身边的一个光溜溜的大石头上:“你哥又不是这么缺心眼!”   以寻又一痛,其森只是刚刚知道?!   “生意怎么样?”以寻闭了闭目,滚回夺眶欲出的眼泪问。   “还行!”计以谦大喇喇的敲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那好,赚了钱再买一辆宝马!”以寻说完,不看他,站起身,向溪边走去。计以谦踹了一下杂草中的乱石,发飙:“你真是个死脑筋!”   那边的铃铛声叮铃铃声清脆作响。以寻一时忘了不快,像个小孩子似的兴奋的拍手:“鱼上钩了,看这情形,是条大鱼耶!”   其森淡淡的回头看了她一眼,阳光下她的笑容灿烂耀目,他心中一动,这才是以寻本来的样子?那么她在雪园一直谨守本分规规矩矩贤妻良母温柔淑德的样子,是什么?   原来,她也有这般的孩子气?!这般的天真快乐?!   其森的眼眸转深,转念想,她现在这样无辜的天真的笑,到底真是没心没肺还是……他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慢悠悠的收起了线,嘴角露出讽刺的笑,“果然是条大鱼。”   以寻听到他这句话,立马会意了过来,咬着嘴唇,别开脸,用手粗鲁的拭了下眼睛,到底他还是听到了。也还是不相信她,生气了。   其森见她异样,烦躁的爬了一下头,掐灭烟蒂,在脚底使劲儿捻捻,“帮我收拾下鱼。”他交待下这句,便拎着个手机打电话。   “什么?”其森说完这句话,愣愣的看着手机,握在手心里沁出了汗,而后静静地注视了以寻一会,觑见她忙碌的串饵料。又撒了些鱼食下去。似乎又很开心的忙碌着,刚刚的那副摸样,其森真以为是错觉。他轻抿唇,眉头皱成川字,删掉了刚刚的通讯记录,以及联系人。重新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今日收获颇丰,钓了满满一桶鱼。晚上以寻做了一份蒸鱼,一份红烧鱼,一份鱼汤。以寻在厨房张罗饭菜,不久,其森不紧不慢走了进来,默默地接过她盛好的鱼汤。配合默契,却未交流一个字。眼神意会即可。席上其森专挑腹部的鱼肉给以寻吃,因为以寻最爱吃鱼腹部的肉。   以寻的房间线条简约,布置清新典雅。其森卧在床上,闭目,淡淡的光线洒落。这是他第一次进以寻的房间,也是第一次睡在以寻曾睡过的床上,也是第一次与以寻睡在这张柔软的大床上。其森一时间思绪纷杂,干脆掏出手机来看。   以寻假装读着一本《荆棘鸟》,她以前极爱读书,偶尔也卖弄下文采,有一个小书房,里面都是她宝贝的书,涉猎很广,这本《荆棘鸟》她也会时常放在床头翻翻,只是此刻却有些装模作样聊以打发时间,碰触到一句她曾备注过的话,满足是快乐,不满是期待。恰当的满足感才能提供幸福的可能性。   这句话,过了许多年,还是一击即中她的心扉。   她现在跟其森在一起很满足,不满是期待其森能跟她待他一样的对她。恰当的满足感,是此刻她与他正一起睡在一张床上,虽然互不打扰稀少交流,但是画面很美,场面温馨,而这个人,他在她身边,只有一个臂弯的距离。   以寻侧首扫了其森一眼,只看到他宽厚的背,她稍稍起身,伸长脖子见他正玩手机,不禁想起一句话来,世界上最大的距离,就是我在你面前,而你却在玩手机。   冷战似乎无可避免,他最擅长做样子,想起在父兄面前,他与她扮演蒹葭情深情意绵绵,人后却冰冷的令人发指,她背脊突然凉了一下,有些颓然,究其原因,她却不知道如何去解释那种感觉,似乎她自己都不是十分通透,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跟他结婚,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怎么去说服其森?   而且,这个人是头捉摸不定的狮子,强傲又锐利无比。   可是即使开始并不愉快,但为什么不能够去追寻过程的快乐,以及未来的幸福?有什么理由不可以,有什么理由去阻扰。芸芸众生,她只是渺渺一个,正是因为渺渺一个,才如芸芸众生这般,有着普天下人最普通却又最奢侈的希冀,那便是与他一起幸福的老去。   她看着其森宽阔温厚的背,有点茫然。空调房的暖气不时呼呼一声。吭哧吭哧的像是行将就木。她撩了一下发丝,细细听,在这间隙的哼哧哼哧声中,其森的手指偶尔触动手机屏幕带来的细微声响,让她心中一顿。   不好用嘴巴表达的话,是否可以用手机来传达,她不能跟其森就这样下去,一个误会起初有可能是一个裂痕,之后有可能崩裂成深渊,眼见她与其森关系渐渐浓厚亲密起来,不能因为初衷的不明不白,就断送一个幸福美好的未来。这一切,不能前功尽弃。也不是她的作风。   就在她绞尽脑汁怎么去编辑一封看上去逻辑清晰词条优美毫无漏洞的完美短信时,其森却接起了电话。   只一声“喂”。以寻便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女声温柔娇嗲,带着一点虚弱的柔媚。是她从未听过的。如果只是个女人也便作罢,她可以装傻充愣不予计较,但是其森接了电话,起身走出了房间。以寻盯着他的背影,征愣许久,竟也忘了提醒他穿着睡袍出去冷的话,瞠目的看着其森走出了房间,带好房门。   有什么话,不可以当着她的面说?   以寻心中打了个激灵,如何措辞编辑完美短信的话,全部被好奇心所代替。她手绞着被子,摩挲着,轻咬下唇,而后笑自己疑神疑鬼。可是她现在与其森莫名其妙的状态,她又不由自主胡思乱想。   她知道其森一定有她不知道的过去,也许……   脑中一个不好的念头如电光闪现,以寻的心沉下去,只见到心碎的渣渣。再也浮不起快乐涟漪,干脆躺好睡觉,明天再去想。其实其森也只出去一会儿,都不够喝杯茶,但却让以寻煎熬了许久,心情跌宕起伏思绪辗转万千,她嘲笑自己,阖目。   其森挂完电话,见以寻已闭眼睡着,便和衣躺下,默默勾画她的脸许久,她的脸那么沉静温柔,她的唇饱满红润,其森的眼溶着不知所以的深沉与悲凉,而后冷寒了一下,扭转头,滑动手机,翻开来电记录,把刚刚的那条记录删除,爬了爬头发,有点烦躁不堪,像是暴/乱的狮子,想把以寻给拎起来好好审讯一顿,想把她拎起来揍她的屁股……他握了握拳,终于睡了下去。   过后几天,他们小夫妻又继续默契的扮演琴瑟和鸣,拜访计家亲友,以寻累的直不起腰来,想起亲戚话中无不是称喜道贺或羡慕,以寻心中突突的升起一层冰凉的寒气。   这几天的气氛还算和融,虽然是表面上的功夫,但其实以寻心里多少清楚,也摸着点其森的脾气,他在等她主动开口,以寻也不是小气的人,有些事情当时心里过不了,憋着气,很快便也烟消云散,但一想到其森接了个陌生女人的电话,神神秘秘的背着她说,她心中终究咽不下这口气,以寻咬唇,眼睛湿漉迷蒙,欲言欲止的看着其森,其森盯着门前的那颗老柳树,眼神有点空。   今日天气尚好,蓝澄澄的天像一汪倒扣的蓝色的海水,下午便回雪园了,这是回雪园之前的绝佳时机,乘着之前扮演的模范夫妻的余温尚在,以寻在脑中过了几秒,润了润唇,鼓起勇气说:“其森,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其森这才回神,漫不经心的说:“你说。”   苍白无力的解释(2)   “我仔细想了一下,生日那天我收到你的玫瑰很喜欢,除夕那夜我看到烟花璀璨绽放,我便期许……我收到你的礼物很惊喜,回计家那天,我们在车上很……”以寻顿了一下,咀嚼措辞,垂下了眸子,小声又僵硬的说:“很……我感觉十分好。”   这算不算表白?以寻心中像是弹着冬不拉。低着头颅不敢看其森。阳光在她头顶投下一层淡淡的光晕。显得她发色有着奇特的美感。   其森乌黑冷漠的眸子渐渐焕发神采,璀璨流光乍现,而后又迅速归于平静,他轻描淡写的说:“你想要说什么?”   以寻咬着唇,睁开眼睛抬眸,在其森面前站定,黑白分明的大眼蕴藏镇静沉着,以及眼波深处的缱绻情丝,“其森,似乎那日从针叶林开始,我们之间便有着旁人不知晓的隔阂生疏漠然。我,我作为你的老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那样。”   “旁人不知晓?隔阂,生疏,漠然?作为你的老婆?”其森重复,而后嘲弄的看了一下以寻:“你想太多了。”   以寻被他的冷漠冻的几乎无法再开口,舌头都开始打卷,她还没发挥连珠妙语,其森高大的身体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眼眸闪过一丝嘲弄:“计以寻,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怕?以寻很应景的打了一个寒噤,她到底为什么怕他?是因为“亏心事”而怕?还是他这个人本身就可怕?还是因为摸不透这个人而害怕?还是因为她的在乎,才怕?   她此刻很清楚自己,可是对面的这个人,他会明白?   以寻没吱声。其森默默注视她一会,淡淡的说:“我知道了。”而后便转身,情急之下,以寻拉住他的袖子,眼中似带着央求,只是巴巴的看着其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其森似乎连让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让她无路可退。可她到底怎么让他去相信这个解释。她的眼中带着一点小小的恐惧,害怕其森会抹掉她的手,离开。   但是其森只是闭了闭眼睛,深呼吸,样子似乎有点无奈:“你说吧!”   以寻斟酌词汇,小心翼翼的说:“其森,我刚不是开玩笑,你应该清楚今天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问题,其森,不管怎样,我先谢谢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计以寻你不需要解释,就算你看重的一直是我的钱,那也挺好,最起码我的钱你永远都花不完。”其森静静听她说完深呼吸,说的很认真。   其森,他,他真的什么都听到了。以寻这才算是真正的心惶起来,原先有些自欺欺人的期待也被砸成碎屑,存着的一丝侥幸渴盼终于被失落取代。她刚刚的解释,他没有接受,也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毫无可信度。   她后退一步,心痛难以,他说的很认真,很认真……   有什么比心刚刚端起,抓住云的尾巴快乐飞翔的时候又突然坠入谷底,那么可怕?那么让人疼痛?那么让她自责?   是,她承认她曾看到方临声跟宋茹曼在一起,她当时深受刺激。虽然她已经跟方临声一刀两断互不相干,可是到底半载幸福华年刚刚逝去,就算她铁石心肠,也到底心中意难平。到底还是有点情意未了。   是,她承认计以谦可怜兮兮向她求助,生意一落千丈,被债主追的无处可躲。她当时的所有积蓄也仅仅七万,要填平计以谦签下的那个大坑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她不仅帮的是计向谦,最想帮的其实是一直在家孤苦忙碌的计向明。   可是无论路怎么难,她都没有让她的婚约变成一张锲约,没有让自己蒙上这层污垢,归根究底,她很清楚不是因为这两个原因,但也不是像其森爸妈那般曾经coup de foudre(一见钟情)。   是,她也承认渐渐地对其森有着莫名的好感,其森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不会爱上他。他是城中女人热烈追逐的对象,她只是一个也寻求爱的平凡女子,也不能免俗,但就凭这个让她轻易许诺婚姻,她自认为还没做到,但到底是为什么,她一时也无法说清,也理不出头绪,但她也清楚这不是她冲动的决定,所以她才会尽善尽美的做一个好妻子的责任,可是这些,到底怎么跟其森说?   现在的感情又怎么说,她渐被其森吸引,只有她心里清楚,不光是因为他的财貌,直到现在她也才明白,有些人自有一种能量,与之相处日久,他散发的魅力便像巨大的磁场吸引你越靠近,越陷入,越——无法自拔。   其森,他便是这种人。   此刻以寻不知道该哭还是笑,她本就不是主动的人,主动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刚刚鼓起勇气一鼓作气的说完那些话,已经让她惶惶然如秋叶即将垂败,他那冰冷无情带着讥讽的话,让她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她需要时间静静,补充些能量,方能有气力。   她努力绽放美丽温婉的笑,学他习惯的高冷:“很好。”她默默地转身离开,背脊挺直,样子倔强。有一枚枫叶从她身边渐渐落下,她脚踩到上面,听到叶子经脉清脆的碎裂如同她此刻的心。   其森见她这无动于衷的模样,想去撕裂她的微笑,想扳住她的肩,把她摇的清醒些,但也只是一霎那的念头,很快又恢复漠然。   傍晚落日余晖挥洒,大地披上瑰丽嫁衣。然而,此刻,这两只却是一路沉默欣赏沿途美好。世界上是不是有一种婚姻,同上了一辆车,也会交谈也会吃饭也会睡觉,也会一路走向终点,但是却始终独自欣赏每一处美好。   以寻疲累,按了按突突痛的头颅,干脆假寐,直到车子拐进车库,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以寻才揉着惺忪睡眼,依稀辨别已经是陆家,这个她逐渐开始接受并且心安理得又快乐着的家,此刻让她有着吃住在别人家,她却身是客的错觉,比陌生更陌生,比初时的生疏更生疏。   直到两人进入电梯,发自于其森身上强烈的压迫感,才让她惊觉,这个人是他老公,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一定是。以寻握了握拳头。指甲嵌在手掌心,有些微痛觉。   “其森,谢谢你……”以寻呐呐的说。   其森淡淡的说:“不客气!”虽然他对她突入而来的“谢”有点敬谢不敏。   人说君子之交淡若水,他们是夫妻之交若浮云。此刻不宜再说什么。以寻在他迈出脚即将出电梯时,冲到他身边,突然挽住他的胳膊,没心没肺的笑了:“爸妈在。”   其森会意,淡淡点头,转眸。眼中闪过一丝寒冷,如冬月飘雪。   以寻全然不知道他的心思,见他不咸不淡的默认,嘴角的笑滞了一下,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不是吗?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也许这条路很漫长。她有没有信心,此刻却不确定起来。前途漫漫,虚无缥缈。她,只能抓到现在。   她选择对他坦白,得到的却是他的漠然不在乎,而他也什么都不跟她坦白,如果她问了,他会跟她说吗?   别自作多情了,他做的一切也许都是因为一个丈夫的责任。可是正因为词,她才愈发心寒。   那么,陆其森,他是不是也该奖赏一下她这个做妻子的配合默契呢?所以陆其森,他该明白的东西,她会让他明白。就在她挽着他的胳膊端着甜蜜幸福笑容的少妇模样出现在陆家人面前时,她已经编辑好一条微信给其森。   ——陆其森先生,为了体贴你老婆这么配合,是不是该犒劳你老婆一下。   标点用的是句号。   其森没有注意到这条微信,沿着长廊,走向客厅。只有李珍端坐在沙发上。对他们瞥了一眼,而后似笑非笑,脸上漾着不容侵犯的贵气与威严:“回来了。”   李珍的眼睛盯着以寻挽在其森胳膊上的手,以寻突然心虚了一下,想松开,却被其森另一只手反握住了,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以寻觑了他一眼,他迎向自己母亲的目光,带着真切的温和笑意。   “这几天我跟以寻算是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日。也算是小小弥补这几个月我一直出差不能陪以寻了。”   李珍点了点头,嘴角似有讽刺:“很好。”   以寻心内却咯噔了一下,这个男人为什么在旁人面前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让她始料未觉,却又想入非非怦然心动?   其森跟李珍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以寻上楼。突然听到李珍说:“好几日没见到以寻了,很想念她的按摩。我这把老筋骨都不利索了。”   以寻看了眼其森说:“其森,你先上去吧。”   以寻说完话,抬眸,撞上陆琪玉的目光,陆琪玉正站在楼上,准备下楼,她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们俩。静静注视了会,突然对以寻摇了摇头。   其森的大手拍了一下以寻的小手,而后迅速的离开了,以寻诧异的目光掉向其森,其森恍若不觉,直视前方,面容清冷。恍然刚刚他的那个动作是个错觉。如闪电般迅捷,如羽毛般轻盈,但她还是隐隐觉得刚刚那个大手在她的手面上,似蝴蝶轻吻花瓣般温柔抚慰,那一片肌肤尚有余温,以寻跌宕到谷底的心不禁又微泛涟漪,也许一切并没有想的那糟糕,她虎躯一震,重新振作起来。   不管李珍究竟要怎样,她就像一叶舟,有了方向,即使有暴风雨,也不怕,也不会回头。直到驶向彼岸,看火红的花朵烧成一片热烈绽放,像是爱情的燃烧,绵延无尽头,与霞光相接。   以寻对他们分别盈盈笑了一下,算是安慰,便转身走向李珍。   苍白无力的解释(3)   以寻走到李珍身后站定,双手搓热,轻按在李珍肩上,从斜方肌按摩到三角肌。她笑着说:“妈,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李珍听到这话,索性也不卖关子,示意以寻停下手中动作,让以寻坐她斜对面。她抿了口珍贵的大红袍,问:“以寻,你来我们陆家多久了?”   以寻听到这话心内一咯噔,脑补出很多画面,其中的一个画面便是恶婆婆拿出一沓钱让准媳妇滚蛋,恶婆婆居高临下的的俯视着娇弱的小媳妇……这画风实在不妙,因此虽然以寻知晓事情不会如此严重,但也恶寒了一下。以寻脑中画风迅速切到正题,想了想:“我进陆家两个月余了。”确切的说是两个月零九天。   李珍点了点头。盖上青花瓷玉杯,搁下。“也难怪,有很多陆家的规矩你不太懂。其森也很忙,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拘泥于这些小事的,我们又常年在国外,也没人教你这些东西,也正因如此,我这个婆婆说的话便这般的没用了。”   以寻见她说的这么沉重,打了个寒噤,脑中转了转,想起陆琪玉刚才的复杂面容以及对她的暗示便约莫估到了几分,润了润唇,她硬着头皮说:“妈,您怎么这么想,如果我哪里做错了,请您原谅我的大意,您说这话让我们小辈的无地自容了。没有尽心尽力,是我们的失职,以寻一定闻过改之。”   李珍嘴角撇出一瞥冷笑:“我记得我提醒过你陆家有陆家的规矩,你还是当耳旁风了,你之前做的一套,也看得出你出事圆融大气,身为女人,身份很多,承担的责任也多,我们陆家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也是知冷知热的,我跟你爸对你都很满意,也希望你做好陆家媳妇的本分,可是你到底让我失望啊,以寻,陆琪玉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去插手?你想讨好她?我劝你适可而止。阳奉阴违的人我想你也不会喜欢,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希望你吸取教训,我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这还是李珍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大段的话,以寻想到之前其森提醒过她,心中更觉愧疚,然而……再想想现如今跟其森又开始冻结的关系,以寻闭了闭目,深呼吸。垂下眸子:“妈,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了,但我是真心为姐好……我也知道做妈的哪个不为自己的儿女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你也是真心为姐好,但是妈,姐现在是成年人了,她独守空闺这么多年,为了什么,妈也清楚……我并不想要证明什么,我只是希望姐这么多年的孤独,最后能以幸福快乐替代,满足她想要的,便是圆满。妈,我既然嫁进了陆家,陆家人便也是我的家人,但有时候做事可能有失偏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谢谢也需要妈的教诲提点,您毕竟是长辈过来人。但是有些事情我希望妈也能理解,也能理解你的女儿……”   以寻说了这么多,都开始口干舌燥,但见李珍美丽高贵的脸上阴晴不定,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解释真的很无力,又不能把陆琪玉的事情给捅出去来佐证自己。说到最后,喉咙竟然有点梗着,一时语塞,因为她想起了她的亲妈。   李珍对她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觉得又中听又有点刺耳,觉得有道理却又侵犯了她的威严,她决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改辙易弦:“计以寻,你只要知错能改就好,但是陆琪玉的事情,你别再横插一脚,我们陆家这些年风平浪静,不想再起任何波澜曲折……”   “妈,”以寻跟李珍同时向声源看去,其森正懒洋洋的从楼上下来,知儿莫若母,这个宝贝儿子意图究竟是什么,李珍立马心知肚明,便淡淡的说:“什么事?”   “后天小姨要办个聚会,邀请你参加,打你手机打不通,所以就打给我了。”其森轻描淡写的说着。看上去恍然不觉她们俩剑拔弩张,暗潮汹涌。   李珍点点头,转头对以寻说:“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以寻从其森身边擦肩而过,默默看了他一眼,轻轻绽放一个毫无温度问微笑,便上楼去了。   其森状似不经心的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翻看手机资讯,李珍问:“待在计家这几天习惯吗?”   李珍知道这个儿子是宝贝大的,没有像有些少爷般的骄横淫逸,也很能吃些苦,但也出入高档豪华吃住精致讲究,她还真怕以寻家那个小地方,他待不惯。但他居然一去五天,连她的电话都催促不回。把那地方描述的真像他刚回说的那般,似是度了一个甜蜜的假期。想必这儿子真是对以寻上心了,但也真因为如此,她才要在他的面前叫以寻给她捶背,他现在适时的打断她,是为什么。她看的一清二楚,只是这儿子是不是心中跟明镜似得,还是装模作样,她并不很知晓,而且……   其森的回答滴水不漏,把那几天愉快的行程描述一遍,用他的辞藻来说已经极尽华丽溢美之词,简直有点天花乱坠,活似他去的不是一个土不拉几的穷沟沟,而是一个美丽奇特的世外桃源。李珍听了虽然不以为然,但也心生好奇向往,这个时候也觉得安慰,笑道:“你啊,是很久没出去散心了吧,或者没见过那地方好奇吧。中国乃至世界美丽的地方数不胜数,哪里就是那个地方说得这么神乎其乎的。也是你平时工作那么忙碌,难得给自己放放假,陪陪妻子,你啊,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乐不思蜀。你现在是有家的人了,不比以往一个人逍遥自在不受约束,知道吗?”   其森心情畅快,难得露齿一笑:“妈,我知道。”   李珍点点头:“对了,后天的酒会,顺便带陆琪玉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对象,她也老大不小了,这么漂着,也不是个事,你帮看看她在搞什么生意,就让她待国内,你们姐弟俩也有个照应!”   “妈。你们就没想过要回来吗?”其森沉重的问。   “我跟你爸乘着还年轻,还走得动,想去世界看看,再玩个几年,但假如你要是跟以寻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就能含饴弄孙了。就是飞到月球去,也立马坐着神州N号飞回来。”   其森一听这话,若有所思,岔开话头:“姐的事情就顺着姐的意吧!我都知道了,以寻那么做是我教她的,妈,你也身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有时候我想你应该站在姐的角度考虑,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也该有个了结了,我不想你们一个气的住在温哥华郁郁过日,连爸都不得不去,一个孤零零住在威尼斯伤春悲秋缅怀往事。我也遵从你的意思,选了我最合适的老婆,现在因为以寻,雪园也总算有了点生气。妈,她是我选的老婆。有时候我希望她的事情,让我教训就好。”其森没注察觉到说道后面,他的面色有着异样的温柔,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但李珍却看得分分明明。   前面那些话说的让李珍动容,后面那些话却又让她安慰又心塞,一时间竟无法应答,最后只得叹息一口气:“人说有了老婆忘了娘,果然有道理。你们俩真是同气连枝。”   “妈,怎么说这话。我不想你操心而已。你这个年龄应该享福就好了。”其森无奈。走过去给李珍按摩按摩。话说出口,也有点恍然,似乎真有点护短的意思。   李珍笑了一下:“你是我儿子,你要干什么我怎么不清楚。只是我提醒你一句,你是不是还跟她联系?”   李珍这一转折的可谓峰回路转,情势急转直下。其森自然知道她妈妈口中的“她”是谁,但还是惊诧了数秒,不知道为何李珍这么问。但他很快恢复了镇静,也没有打算瞒着李珍:“是。”但是以后不会了。   “什么?你,你是我的儿子,我一直引以为傲,除了有点冰冷不近人情外,几乎是上帝赐给我的最完美的礼物,你怎么还敢跟她联系?你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虽然以寻这件事让我大失所望,但同为女人,我警告你,你立即跟她断了联系,听到没有!”李珍不由地恼羞成怒。   其森凝重的表情却渐渐轻松了下来:“妈,既然我跟你坦白,我就知道怎么做。毕竟,我想要的是现在安宁平和的一切。”   “那就好!”李珍甚感安慰,“既然你能放下过去,那么陆琪玉也一定能。”   其森见他妈妈能把话题滴水不漏没有一点逻辑错误的转到陆琪玉身上,真是真心钦佩,姜还是老的辣。只是……   “妈。其森。不好了……”以寻急匆匆从楼上下来。其森从未见过以寻行事这么鲁莽冲动,眉头微皱,沉声问:“什么事,你慢慢说。”   “姐,她盛装去了四楼,说要……”以寻滚了滚喉咙,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润润唇。   “说要什么?”其深跟李珍异口同声。   “说要跳楼……”以寻干脆豁出去了。紧张的都捏出了汗。   “什么,这死丫头!”李珍急忙上楼。其森难以置信,脸上变得十分清冷难看:“她活得这般不耐烦了吗?三十二岁的女人怎么活的像是二/三岁的小孩。”而后他对以寻说:“以寻你在楼下等着,让张妈做点五红汤。”   五红汤意即红豆、红枣、枸杞、红皮花生、红糖。至于为什么要做五红汤,以寻以为是陆琪玉爱吃,没想到后来问其森,其森云淡风轻的说:“她跳楼失血,需要补补。”以寻无语石化中。   这个时候以寻虽然很想去,但看到其森像曾经吩咐她例行做事的公事口吻,却又多了一种深沉的味道,眼神也多了一些她不懂的东西,她便点了点头。手握紧,有些担心陆琪玉,怕弄巧成拙,一失足成千古恨。   看着他们匆匆而去,她想起十五分钟前抵达楼上,与站在楼梯口的陆琪玉狭路相逢,陆琪玉抱臂对她嫣然一笑,似乎很无谓的说:“很可惜,你做的事功亏一篑了。”   楼梯口的灯光洒落,陆琪玉脸色苍白中带着一团嫣红,眼中带着红血丝,头发有些凌乱。这跟平时一直打扮精致时尚的名媛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只听到她又自顾自说:“我正听得婉转柔肠百感交集,我妈不期然闯入,抢了我的CD。我妈这个人不发怒,是个优雅的贵妇,只要不触到她的底线,但这件事显然触到了她的底线,我妈是个精明的人,那日除夕她就怀疑你送我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她早在我那天回雪园之前,就查看过我房间,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但是不巧的是,我今天被堵在枪口上了。”   玩转胜利法(1)   “对不起,姐。”以寻羞愧。看到陆琪玉说着说着眼眶红了,睫毛糊了,胭脂掉了,唇膏脱落了。陆琪玉手指轻点下眼角,侧过脸,嘴角抽了一下。又转过脸来没心没肺的笑着,似乎说着无关痛痒的事,似乎说着别人的故事。她的心一痛,感同身受般心如龟裂。   “我该谢谢你,让我有勇气。总有一天我要跟妈坦白。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这样算是幸运吧,人说能逃脱是一种幸运,那么靠近也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未尝不是人生之大幸。江初之于我,不管以前还是以后,我遇见他,从来都是我的幸运。”陆琪玉说完便翩然转身走了。   但是以寻实在没想到陆琪玉伪装的坚强坚硬如冰,却脆弱的如一根藕丝,稍一用力便断的连渣都寻不着。她也实在没想到陆琪玉这次为了爱情也真够拼的。   十分钟后,陆琪玉换了一副美艳的打扮,眼波宛转,对以寻幽幽的说:“那个时候我不够勇敢,失去了一切。现在我要砍掉所有的枝枝蔓蔓,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追求我想要的一切,在所有人的祝福下,看着我幸福,我相信我一定能。”   陆琪玉提着裙子匆匆上楼。   以寻为她的话所感动,又有点不明所以有些担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小心翼翼的问:“你要干嘛?”   陆琪玉回头一笑,阳光从后窗洒落在她身上,像是滤镜筛下点点辉丽。背光的她脸上身上都披着神圣圣洁的光辉,神秘优雅美丽。那一刻倾城倾国。   “Suiside。”陆琪玉冷艳的一笑,提着裙子转身就奔向楼上。   以寻因为恐惧而瞳孔收缩,心剧烈抽痛,跳的快要在地上打滚。嘴巴张成“O”型,感觉全身发软,于是拼尽全力追了上去:“陆琪玉,你这个傻瓜!”   还好陆琪玉穿的是高跟鞋,跑的不是特别的快还有点小心谨慎,以寻脱了拖鞋,光着脚在铺着华美欧式地毯的楼梯上奔跑,发挥以前练跳高的本领,两格两格的往上蹦,很快在三楼,她踩住了陆琪玉红裙的尾巴,差点没把陆琪玉摔个狗啃毯。她的红裙尾巴散落开像是一朵盛开的巨大的罂粟花,妖娆惊艳玫瑰也带着致命的毒。以寻气喘吁吁:“陆琪玉,有话好好说!”   陆琪玉扭头露出古怪的笑容:“以寻,你想多了,我只是在争取我的权利而已,我不信这次我妈不松口,你现在只需去通报他们就是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定安全无虞,顺利的在我的领地插上我该有的旗帜。”   以寻一愕,但还是紧紧地拽着她的裙摆,死也不松手的气势,她摇摇头,神色慌张,你点都不松懈,额角渗出冷汗:“不,你要拿你的命证明吗?”   陆琪玉气急,干脆转身抱臂,嘲笑:“计以寻,你是要帮我,还是要妨碍我,扯我后腿。”   以寻眼眸湿漉迷蒙,舔了舔干燥的唇,生硬的笑了一笑:“当然是要帮你。”   “肝脑涂地万死不辞?”陆琪玉挑衅的斜睨她,长长的睫毛闪过一丝妩媚动人。   “我们有这样的交情吗?”以寻打着哈哈反问,润了润唇样子迷人而可爱。都说具备幽默感的女人更让男人着迷,此刻的以寻脸蛋酡红,不复之前因惊吓而变得苍白。   陆琪玉撩了下鬓角的发丝,突然洒然一笑:“你这招勾引人的本事还是用在陆琪玉身上吧,我可可不是LES。现在去找陆其森吧!”   以寻瞠目的看了陆琪玉几秒,陆琪玉与她近乎虎视眈眈的对视,似是以此证明她的确没有LES的倾向。她的嘴角带着一抹调侃:“不要这么深情的看着我,你要把这含情脉脉的目光放在陆其森身上,一定能让他对你死心塌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不要岔开话题,你确定你没事?”她虽然看上去真的不像想不开,Suiside完全是她异想天开用来唬人的,要么神经错乱。她看上去的又像一切正常,还跟她扯淡,但这事关乎个很生死,就算陌生人也不能袖手旁观,以寻还是有些忐忑,不敢放任她一“跳”了之。   “我给你看样东西。”陆琪玉翻出手机,轻描淡写的语气欲盖弥彰她的羞涩喜悦。“再说,你看过真正想死的人还要广而告之她想死吗?”   以寻看她递过来的手机,盯着手机足足一分钟,才放下心。   此刻四楼一间装修华丽的阁楼里。双方剑拔弩张的危险一触即发。李珍与陆琪玉发生了拉锯战,像是母狮子对着母老虎。其森的脸阴晴不定捉摸不透,抱臂闲闲的站在一旁。   “陆琪玉,你好大胆,这种事你也做得出,你要敢,你就给我跳,我不拦你,你要不跳,你就不是个……女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就为了一个风流的花花公子,从一个闺秀变成一个泼皮货,变成一个神经质,你是我怀胎十月生的吗?没出息的家伙!”李珍再赶高贵优雅的姿态也端不住了,气的脸发白,牙齿直打颤。   “你骂的真是对的一塌糊涂,我若是你十月怀胎生的,打在娘手疼在娘心,你有没有听过?你阻扰我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你有没有心疼过?我变成这样,都是你惹的祸,你就不该生下我……因为我没自由,我的青春本就不多,连尾巴都已经被狗吃了,现在就剩下一个麻木的躯壳,就是一个空壳子,你再也吃不了了。我丰满的灵魂早被榨的连渣都不剩。她都不懂心疼。”陆琪站在窗台边,头发被呼啦啦的寒风吹的凌乱飞舞,几缕发丝贴在她面颊上,露出的一双大眼睛盈满泪珠,楚楚可怜。脸色不知道被气的还是被冷风吹的泛着潮红,胸脯起伏不定。焦灼不安又气势汹汹的盯着李珍,毫不退缩。   “你,你这个没良心,居然骂我是狗……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要敢跳,你要敢跳……”李珍气的拿旁边的一支鸡毛掸子就扔了过去。   陆琪玉头一偏,鸡毛掸子飞落出外,她双手紧张的死死抓住窗棱,身上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冷的颤栗,还是因为心寒而打颤,她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她这个妈真是牛一样的倔脾气,只好把眼眸投向其森。   “陆琪玉,你冷吗?”一直没发言的其森,莫名的飙出一句话。   陆琪玉?他这么叫她,表明他生气了,你冷吗?又好像是关心。   两个女人都有点莫名其妙,陆琪玉很快从鄂愣中回过神开,上演了更凄美的戏文,眼泪扑簌簌而下:“还是你体贴我,我很冷,真的冷,冷的是身体,更冷的是心,妈,你可是我的亲妈啊,连陆其森这个大男人都懂我,为什么你就不能体贴分毫?”陆琪玉顿了顿,咽咽口水,因为真的很冷,寒风刺骨,切割的身体辣辣的痛。而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红礼服,想到此,她碍怨的眼神看向其森,旋即露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而后皱皱鼻子,不雅粗鲁的用手拭了一下。又喵了一眼李珍,见李珍似有动容,又嘤嘤哭了起来,看上去好不凄惨。   其森本来想继续无动于衷豪不领会她的意图,此刻也不能装模作样了,忙脱下大衣,走上前去,将她裹住,不忘调侃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要跳楼别连累我衣服。”   陆琪玉狠狠瞪她一眼,反击“我一定不会如你愿的。”哼哼哼。   其森优雅的伸出一只手,示意拭目以待的意思,而后退了回去。淡淡的对李珍说:“我看姐的性格随你,所以妈,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吧。她也知道错了,好了,母女两闹闹也就过去了。”   李珍紧绷的脸渐渐松懈,却不发一言。   她们姐弟俩都知道想要李珍举白旗投降,不是件容易的事。否则她也不会一直败北。陆琪玉示弱,带着哭腔,喉咙很痛,因此音节发的凌乱中断,有些还破音,整一个破锣嗓子,却说的让人怜惜。   “妈,你根本就不懂江初,你也从来没有想懂。当初他一文不名的时候,你骂他配不上高贵的你生的高贵的女儿,等他功成名就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你又说人家拈花惹草绯闻不断。我真是羡慕弟弟,先斩后奏。妈,你知道吗?我曾经跟江初私奔过,可是我们又回来了。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女儿,是你怀胎十月是你们含辛茹苦把我带大,我也是你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原本可以活得很幸福,可是缺少你们的祝福,我总觉得我的幸福有点残缺,少了很多滋味。妈,我32了,不再年轻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要的是什么。我求你成全我。”   玩转胜利法(2)   李珍却冷冷的不发一言。依旧无动于衷的模样。陆琪玉简直要崩溃了,就知道她铁石心肠,恐怕假戏码终究难以蒙混过关。只是,恐怕她到时候后悔都不及。   陆琪玉突然凉凉的笑了笑:“妈,你这么不待见娱乐圈的人,是不是因为你年轻时候被这圈中的人甩过?”   李珍眼睛终于有了波澜,只不过燃烧的是炽热的火焰,她嘴角抽了抽。想当年她是城中名媛闺秀,举止投足高贵优雅,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要才情有才情,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淫可以排上一个万里长城。   可她偏生要跟一个演员“演”出真感情,可惜那个人只不过是第二个胡兰成。在男人这里,女人被弃如泥的戏码终日上演不足为怪,但当时她被弃可是轰动一时,她又心高气傲,自然气不过,更何况是输给一个哪方面都逊色自己的一枚普通女子,她更是心如死灰,从此对娱乐圈中人士十分感冒头痛,又加上江初成名后左拥右抱的绯闻不断,弄得鸡飞狗跳,甚至有女人为了他整日扬言自杀,虽这女人很快又弃他而去,转而抱了另一圈中男人的西装裤……她女儿能忍,她可不能忍,她们陆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绝不容许她女人“迎娶”这种男人回家。   李珍思到此,冷冷一笑,陆琪玉的话无疑是捅了她一刀,刺了她的心窝子,她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娘心如磐石,此情无转移了。   其森无奈的耸耸肩,在因为太懂家里的两个强悍的雌性动物了。女人有时候实在是蛮不讲理的动物。   陆琪玉见此情此景,心更恶寒了一下,感觉不到身体的冷了,而是心冻结的不知道冷暖了,她很优雅的伸出纤纤手指,静静地端坐在窗台上,突然转眸对李珍与其森莫名的笑了一下,笑的沧然而悲痛,以及坚决倔强,那一刻李珍突然害怕的心脏一缩,几乎瘫软,其森漆黑似水浸玉的眸子,也有了动容,眼底深处如海潮翻涌,他的眉头皱成“川”字,哑着嗓子说:“陆琪玉,你先下来,有话好好说,妈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他的嗓音温柔,像是哄着孩子:“大人都喜欢听话的孩子,下来。妈一定会答应你的。”陆琪玉有时候无疑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其森说完,示意李珍,李珍终于点头,“你先下来再说吧,以后你想怎样,就随你的意。”   陆琪玉暗中一喜,但是依旧好好地坐在窗台上,没有下来。她显得很勉为其难,见李珍松懈,她便有点有峙无恐起来。“我要你这口头承诺什么用,到时候你还不又故技重施。”   “陆琪玉,你想要干什么?我已经答应你了,你还想怎样?”李珍生气却又无奈。面对一个大龄未婚女,又很死脑筋的女人,她也是在无辄了,也觉得——疲累。   好了,该是放大招的时候了。陆琪玉冷冷一笑。转头瞥想其森。   “陆其森,我的好弟弟,也难怪你记得,你应该知道这是哪里。”陆琪玉的声音幽幽带着陌生可怕的寒意,像是从地狱深处来勾人的魂魄。   其森面容一滞,眼眸闪着一丝悲怆与冷寒,而后脸色铁青。手紧握成拳。他闭了闭目,深呼吸,是啊,他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他一直记得,他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那个铜钱大的伤痕。突然浮动的心绪有了一个柔软的着陆点,而后他嘴角浮起不自觉的微笑,一轮上弦月高高挂在天空,有几颗星子簇拥着它。远处的一排排青松像是墨绿色云随风摇曳。   陆琪玉为了她自己的幸福,要勾引他的痛都在所不惜?!他的神色变得很复杂起来,像是嘲笑又像是即将暴走的怒狮,然而他安静了下来,灯光下他的脸俊美异常。他突然又想感谢陆琪玉,因为那枚丑陋的疤痕已经不再是疤痕了。它只是过去的一个标志而已,没有人没有过去,也鲜有踏不过的过去,只要他愿意。   然而,李珍的神色却是捉摸不定,眼中崩裂出火焰一簇燃烧一簇,等她会意,她看向其森,却见其森的样子颇为痛苦,她闭了闭目,终于颓然,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陆琪玉,你赢了。从此以后,你去追求你的幸福,我再也不会阻扰。”李珍说完,转身离去。背影带着漠然与颓唐。   她从来没在陆琪玉面前承认失败,这是她第一次承认,却是恨而无处发泄,只能漠然。   陆琪玉虽然赢得胜利,却高兴不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高手与高手对阵,胜了她一直想挑战的高手之后再无高手与她对敌,她太寂寞,还是这几年已经习惯这样跟她过招,还是她……   “对不起,陆其森。”她从窗台上一跃而下,脱下大衣,递给其森。   其森没有回答她,也没接大衣,也转身而去。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也许悲哀也许落寞,陆琪玉哀哀的想。   她不知道现在是想哭还是想笑,因为她可以赢得自己的爱情,但似乎,似乎,输了她生命中另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亲情。   都结束了,她可以去追求自己的自由了,然而陆琪玉却突然放声哭了起来,哭的很伤悲,很惊天动地,声音飘在空荡荡的华艳房间里,显得十分寂寥凄惨。   她赢了吗?   也许,只有她才真正的输了。   “妈,你别怪姐!”陆其森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李珍,而后带着温暖的笑意:“妈,从此后的一切都会在雪园消失。”   “其森,你……”李珍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说。   “我很好。妈,不用担心。”其森看着窗外的天:“今夜终究会过去。妈,我们都会幸福。”   “这些年我是不是真的错的太离谱了,以至于让陆琪玉变得这么残忍自私。”李珍依旧抑郁难平。   “妈,这不是你们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只不过你们都太执着而已。姐不会怪你。”其森大手伸在大衣口袋里,手指摸着精致的打火机纹路。一下没一下。   李珍看着其森离开,眼中终于开始湿润。慢慢踱向卧室。妆残了,鬓发乱了,她需要重新梳妆好,等待陆翔天归来。   此刻,也许只有在外聚会的这个老头子,才是家里活得最自在的人。   “姐,好吗?”以寻盈盈站立在楼下,温婉的对其森笑,笑颜如花,很美很温暖。   其森什么都没说,毫无预兆的拉过她把她拥在怀中,紧紧地,像是要把她的身体嵌进去,像是她是他的天他的地,是他温暖的自由栖息地。大掌紧紧箍着她纤细的腰,却分明带着异样的温柔。他身上依旧是好闻的淡淡的薄荷味。那么熟悉又真切。扑面而来,加上他的举止,让以寻莫名的心疼又感动。   “她很好。”其森哑着嗓子说。   其森,我也很好。那么你呢,你好吗?以寻在心中说。“嗯,那就好!”   “白做这五红汤了。”其森似有嗔怪的调侃。   “不,我们可以一起吃了它。”以寻眼中躺下一行清泪,是啊,什么都不用问,只要,只要他们现在都很好,便是晴天。   那一刻,什么语言都是多余,你侬我侬,相互喂食,柔情蜜意,比五红汤还甜。   十分钟后,以寻在洗手间,掏出手机,翻出电话,查找最近通话,显示最上一行的通话记录。联系人:陆琪玉。今天19:53分,呼出时间10分钟。   她什么都听到了。包括——   “陆其森,我的好弟弟,也难怪你记得,你应该知道这是哪里。”   “陆琪玉,你赢了。从此以后,你去追求你的幸福,我再也不会阻扰。”   “对不起,陆其森。”   就在这转折点,至关重要的尾声,却始终没有听到一句其森的话。   一场大起大落的戏,终于落幕,演的人装疯卖傻,看的人却是欲罢不能痛苦不堪。   她知道四楼一定与其森过去有关,她不是不心绪复杂颠倒万千,那种想去窥探的欲望像是千万只虫蚁,啃噬她的肉身,毕竟她只是一个凡胎,有着常人的渴望与好奇,尤其关乎着一个朝夕相处的人,关乎着一个她已经十分在乎的人。   她的手紧紧握着手机,勒的手指丝丝疼痛。以寻抿了抿唇,闭了闭目,而后毫不犹豫删掉了这个通话记录。既然是他的过去,他没有主动提起,那么她便可以不问。   她淡淡笑了一下。从今后,她再算好奇,也不再问他的过去,她只要他的现在,以及他的未来,只要他在她身边,如他爱她一般就好。   至于其森有没有再追究她嫁给他的初衷,她想刚刚那个温暖的拥抱已经证明。   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普照大地,是上班的第一天,她需要整装待发,精神抖擞的迎接着下面的一天又一天。   陆琪玉差点在四楼的阁间睡着,迷迷糊糊醒来,翻开手机,才看到与以寻的通话记录,吓了一大跳。揉揉有点疼痛的额头,她忙冲出去按电梯,看着液晶屏幕上的数字翻动,转瞬在二楼开启,她又开始变得犹豫起来,脚步似有踟蹰。尤其是——   护妻狂魔出现   走廊那头影影幢幢,昏暗的灯光下,其森拥着以寻踏在红地毯上翩然而来,有说有笑状似亲昵,面前的画风十分和谐美丽,一个穿着黑色薄毛衣,黑色西装裤,休闲矜贵典雅,一个披着红色大衣,露出一袭绣着巴掌大牡丹花的丝质小白裙,清丽窈窕曼妙,像是从古画中走出的一对璧人。又像是浓墨重彩价值连城的油画。   陆琪玉的眼睛迷蒙起来,虚虚实实的光线下,勾勒他们美丽的轮廓线条。他们的身影愈来愈清晰。也愈来愈生动。明明晃晃却美得有点不真实。   神仙眷侣莫过如斯。   “姐。”以寻温婉的笑了一下。“还能看到你这个大活物真好!”   以寻说完感觉到其森搂在她肩上的手捏了她一下。不疼,像是带着调侃与“调戏”。   前面一句是尊称,后面一句既像是调侃又似是嘲讽又仿佛是普通的招呼,但以寻心里清楚,她实质是为其森抱不平。   聪明也如陆琪玉,认真审视以寻一会,便感觉她温婉和善的笑容下隐隐藏着一丝敌意,以及彷如护良人般的——缱绻深情。   陆琪玉哑口,为此前对其森的所作所为羞惭起来,未发一言,脸色紧绷,紧张的看着其森,期待中偏带着不屑的傲气。恍如她没做错什么,一切天经地义。   “姐,妈跟爸都在楼下,你陪他们坐坐。”其森似是未注意到她的复杂,也根本不记得之前的那一幕,拍拍以寻的肩,云淡风轻却又十分认真。   “陆其森,我……”陆琪玉尴尬,脸上带着愧意。   “好了,下次要跳楼选一个更高的楼层,譬如44这数字就不错,你不知道下面是一大片草坪吗?摔不死人的,要是摔个缺胳膊少腿的……”其森嘴角露出淡淡笑意:“还有,五红汤还没吃完,我和以寻想给你补补,留给你的一定要吃光。”   陆琪玉眼眶湿润,一下子拥抱住他们。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陆琪玉,我的拥抱可是很值钱的。”其森说。   陆琪玉捶了一下其森:“哼,你们俩在这招摇过市甜蜜秀恩爱,想虐死我这单身狗啊!”   “是啊是啊,姐你要还是单身,去楼下还是要再受次虐,心脏得做好准备。”以寻笑嘻嘻的说。挽着其森离开了。   陆琪玉哼了一声,看他们相携离去,感慨,是啊,什么都不需要问了,她能肯定以寻都知道了,但跟以寻相处这么久,以寻的脾气她也多少知晓几分。看他们这情形,她根本无需担心也无需再介怀,也许,这个以寻真的该让她打心底佩服。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懂得选择眼前的平和幸福。   她回眸,看着俩人相拥而去的丽影,筦尔一笑。   “姐说虐死她这个单身狗了,我看还不够。”其森直接打横抱起以寻,来个漂亮的公主抱,用手肘推开门。以寻把头埋在他胸膛,嗅着熟悉的淡淡薄荷味,感受他温热的大掌圈住她柔软的身躯,他灼热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她,以寻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一周没亲密,以寻既期待又紧张,眼睛湿漉迷蒙的像头小鹿,左躲右闪的,最后情急说出口:“其森,跟我讲讲姐的事情,好不好?”   其森把她轻轻放在大床上,俯下身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勾勒她的脸颊,摇摇头:“不好,不好。”   “其森,我想听嘛!我要听故事才睡得着……”以寻撒娇,纤白软腻的小手轻推其森快贴上来的胸膛。   这是欲拒还迎?他这个老婆也懂这套?还有他什么不知道的,嗯,他有时间慢慢挖掘。   其森什么都不用说,直接上车,滚热的唇已经覆在她小巧饱满湿润的红唇上,流连忘返,而后像一尾灵活的蛇探入,唇舌交缠,肆意搅弄芬芳……   以寻的气息紊乱起来,跟着他的节奏,配合他感受熟悉陌生的暖流在身体恣意流窜,因为她也想要他,就让他们度过一个疾风骤雨狂奔不息的激情夜吧!   以寻的双手环上其森的颈部,姐的事情可以暂时抛空,让温情脉脉停留。   次日陆琪玉见到以寻一副餍足容光焕发的模样,捏捏她的脸蛋,有点羡慕有点调侃又有点酸酸的说:“果然恋爱中的小女人就是不一样,这脸蛋跟剥壳的水煮蛋一样,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既然羡慕,自己还不动手丰衣足食,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其森突然出现拥住以寻说,这下子更是惹得陆琪玉艳羡不已。   “护妻狂魔出现,陆琪玉鉴定完毕!”陆琪玉捂着嘴笑的颤巍巍快抽风,而后状似十分担心的对以寻说:“以寻,你可看好这家伙,这人可是个万人迷,真要是有点心,只要动动小手指,哪个女人都得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陆琪玉反击。   “我有以寻一个就好。”其森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有点微征。   更征着的是以寻,这,以寻愣愣的看着其森,毫不掩饰的爱慕目光脉脉含情。这,这算不算表白?   这还是第一次从其森口里听到肯定她的话,虽然简单普通,却更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也似是蕴藏大海般深厚的情意。   “哈哈,陆其森,恭喜你再次跳进爱情漩涡,这句话以寻要是你记不得,我可替你录下来了。”   其森眉头一皱,凌厉的扫了一眼陆琪玉,不是因为陆琪玉变身可恶的录音机,而是她那句“再次跳进爱情漩涡”,简直是……   陆琪玉这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砸砸舌头,缩着脖子灰溜溜逃走了。   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果然以寻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巴巴的看着其森,似疑问似责问,之前的含情脉脉已荡然无存。   其森扶额,盯着陆琪玉的背影说:“你不是想知道陆琪玉的情史吗。我们先吃饭,而后送你上班,路上讲给你听。”   声音温柔的似是滴出水来。真是毁了他一向高冷酷炫美的形象啊。为了老婆高兴。牺牲一下也无妨。   以寻没答话,依旧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湿漉迷蒙的像一头天真无辜的小鹿,巴巴的看着他。   送老婆上班外加爆料陆琪玉独秘情史,她怎么还这副表情?是嘛意思?   其森目光沉沉,却有点无奈了,把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搭她肩上,俯下身,直视她的眼睛,像是哄着孩子说:“先吃饭,再给你讲故事。”   就差点用“乖”这个词了,天知道这个词在他舌头边上打颤一直努力往外挤。硬是给他逼回去了。   以寻终于开了金口玉言:“是你的故事吗?”这话可真是一枚炮弹。轰隆隆的炸人心扉。   其森漆黑的眸子似水浸玉,眼眸深深,“你想听?”   以寻笑了一下:“其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   其实以寻的过去因为宋茹曼,基本上可以算是交待过去,但其森的过去,以寻确实一无所知。这是个好时机,她不想勉强其森,但他如果愿意说,她也乐意听。   其森懂她的意思,表情明显松了一下,却不知道怎的让以寻刺了一下。以寻笑的更恣意了,打哈哈:“我还是对姐的情史更有兴趣。她看上去那么斑斓多姿的人。”   幸好,她没有强求,否则得来的也是他的不愿意的诉说,如果总勉强一个男人,就是变相吓跑他。除非不想跟他好好过。这点,以寻十分清楚。   然而,其森的面色明显沉了一下。   以寻没注意,其森很快便满足了她的好奇心——陆琪玉的情史,她以为是如数家珍却是凤毛麟角,这一角就是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江初。此前说过,她不拜星,搞到关于陆琪玉与江初的情史,她着实认真研究过他们的资料,但也只是寥寥数笔,想必陆家花了大手笔扫清了很多报道。   果然得罪陆其森,也是没好果子吃的。   此刻的以寻正斜倚在其森肩头,听他迷人磁性的嗓音诉说一个动人哀婉的故事。   大姐陆琪玉17岁与18岁的江初相识于威尼斯,众所周知这座水上城市闻名遐迩,陆琪玉那个时候是众星拱月的名媛,陆氏集团的掌上明珠千金大小姐,天生眉宇间带着隐隐的傲气……   其森很会把握故事的节奏。车子到了以寻所在的公司楼下,在地上划过一个刺耳的声音,他收尾的最后一个音节也戛然而止。   以寻来不及发表感慨万千,其森便淡淡的说,像是吩咐例行公事:“先去上班吧,回来写个五千字总结,要手写。”   以寻满头黑线,果然是赤/裸裸的商人,大资本家,做什么事都要等价交货的。她不服气的说:“干嘛要写,我打给你五千大钞买了这个故事了。”   以寻话未完,便准备溜下车,却被大资本家一爪子给捞了回去。以寻说:“我上班要迟到了,别闹,说好了,给你五千大钞,买你这个故事。”   其森摇摇头,警告:“不行,听了这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你就没有什么感受吗?”   以寻迷茫的看着他:“什么感受,一个故事而已嘛!”以寻心里就是感慨万千,也绝不说出口。哼哼。   好了,这个老婆仗着他之前对她表明心迹,又哄又放下身段的,现在是有峙无恐了,不行啊,照这情形,她得很快变身家里的女王。得扳回去:“好,我们各让一步,你打给我两千五,再写两千五的字。怎样?这买卖很划算,剩下的两千五你可以再去买件漂亮的裙子。”当然,是让他欣赏。   以寻一听觉得两人各让一步这主意似乎不错,又急着去上班,他们的姿势太暧昧,让人想入非非,已经吸引了很多人回头注视了,而且他霸气的路虎停在公司写字楼下面也有点招摇过市。以寻忙不迭点头,看到其森眼里蕴藏一丝满意,她才后知后觉她又输了,在大资本家面前果然讨不到半点好。   以寻赶紧像尾蛇一样从他大腿上滑了下来,顺势滑到车子下面,两条打着肉色薄丝袜的腿半露在车下,半边屁股坐在车座上,正左扭又扭小蛮腰调整姿势的时候,恍然不觉自己的样子多么风情撩人,一瞬间又被其森给抓了回去,触不及防额上落下一个香艳的吻。当然红唇也没放过。遭到好一番甜蜜厮磨。   哆啦A梦   以寻瞠目,而后闭目很享受他的吻。等他放开她,她又猝不及防在他右脸颊印下一吻,看到那个红唇印,颇为满意,脸骚红一片又准备溜。这次其森终于放过她了,黑眸若有所思的看着以寻,直到听到她一声惊呼。   “我的裙子。”   以寻今天穿的是粉色丝质衬衣配灰色开司米及膝裙,外罩一件灰色呢子大衣。裙子一角被车门夹住,以寻使出出奶的力气,就是拽不出来。   “噢,汽车挽留你的方式很特别。”其森一边调侃,一边帮忙去给她弄裙子。高大的身躯向她那边倾覆过去。低头看了眼裙子,一边拉动车门一边小心翼翼的拨弄裙子,他低着头,那副姿势不得不让人引起某种暧昧遐思的时候,以寻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只大手拎着一只手提袋近在咫尺。   以寻顺着那只手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手腕上名贵的江诗丹顿腕表,低调奢华,再沿着剪裁合体的手工定制西服,视线往上飘,一双俊美带点邪气的脸赫然入目--   是,是邵易桓。   他正举着电话,以同样的疑惑眼神打量着以寻,不,应该是以寻跟其森。   第一天上班就碰到小老板,还是这种情景,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似乎每次碰到他,她都要发生“事故”,少见此人为妙,该是真理。   以寻挤出一抹笑,刚准备礼貌叫一声邵总。然而他们还未来得及相互招呼,其森强大的聪慧因子已经感受到,另一只觊觎自家老婆的雄性动物的存在。他不悦的看了那双对着自家老婆的贼亮双目。再看以寻如临大敌,每根汗毛都竖起来的样子,脸色更加恶寒了。   这个不识相的家伙!   当着他的面想勾搭他老婆,找死!   冷黑的脸嫌恶的看着对方,“陆总。”邵易桓见到他率先招呼,“原来我公司里藏着位陆太太,真是有点小庙供着尊大佛的感觉。”   其森眼眸锐利的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整理好以寻的裙子,轻描淡写的说:“那就请把小庙建成大庙,我老婆不喜欢拥挤。”   人家分明是客气话嘛,其森可真毒舌。CYL已经是国内最大的高级服装公司了。   两人虽然是很风度的客气着,实则内里都剑拔弩张了。这两人有仇?   以寻见裙子已好,便就着其森肩膀顺势下了车,其森随后跟着而下,“你的包。”   以寻接过他递过来的包愣了一下,除了两大包准备带给同事的特产和零食外,还有一款新的黑色YSL包包。   他什么时候给她买的包?又是什么时候换的新包?   这个男人是哆啦A梦?   以寻思及此,漾着一丝甜蜜的微笑,邵易桓看到阳光下她生动明媚的笑容,有一丝恍然,眼内复杂。草草挂断电话,冷着脸迈向旁边的咖啡馆。   一杯蓝山。轻啜一口,不发一言。邵易桓捏着咖啡杯的手,冷的出了汗。而后他打了一个电话。   等到以寻挎着包进办公室,办公室简直砸开祸。早上那一幕果然被有心人瞧的清清楚楚,并且添油加醋大肆渲染一番,就连绍易桓这个未来大老板大东家都未幸免。甚至被有些有心人勾勒出一幅二男争一妇的劲爆画面。   以寻向来一笑置之,转头对上小李的目光似有复杂。小李对她嫣然一笑,便盯着电脑噼里啪啦,而后去了行政部。处理好手头工作,以寻去洗手间。   “以寻,你跟陆其森是什么关系?”小李突然出现问,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夫妻关系。”以寻如是说。   小李古怪的笑了一下:“哦,我真怕是那种关系。那我就放心了。”   “哪种关系?你多虑了。”以寻笑了一下,客气又疏离。口气不善,倒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想到其森被人误会成那种人,她便不舒服。尤其是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小李。   “只不过过了一个年……”小李声音幽幽:“那么邵总呢。我总觉得你们之前认识。”那些人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但这后一句话她是说不出口的,除非想和以寻撕破脸。   以寻揩干净手,摇摇头:“不认识。”而后看了小李一眼,润了润唇,犹豫该不该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李诡异的笑了一下。   以寻叹气,想起那日在精品超市遇到邵易桓跟一个女人相拥而去,她真为小李担心。想了想,便有心提醒小李。   小李不发一言,安静的像一尊塑像。她长得不丑,也是个美人胚子,虽不是顶尖 儿的,也是相当出众了。   那种想凭借自身美貌进入更高阶层改变自身命运甚至整个家族命运的女人,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历来女人可以凭容貌逞凶,横行天下,就是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尤其是这个看脸的时代。   “我喜欢他很久了。”小李丢下这句话便匆匆而去。   这倒让以寻始料未及。在她记忆中,小李是她升任周鸣助理后,才进公司的,那个时候,邵易桓在国外还没回来。   她以为她跟许多漂亮女人一般,见到皮囊好家世好的男人,便想着爬上对方的床。大费周折绞尽脑汁想攀进豪门,就算这座山太难攻克,也会急于奔赴另一座山,甚至一有机会,每座山都去登一登,瞧一瞧,然而,她实在没想到,小李竟然是只愿身在此山中。   原来,没有进入他人的心灵,对他人的判断都可能会有失偏颇。就不能对他人妄加评断。   然而,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祝福小李好运。   CYL高级成衣设计大赛就在月底开幕,她现在得全力以赴比赛。   就在她埋头在纸上勾勒的时候。手机铃音响了,甜蜜情侣头像不断晃动,那女人分明是她,她微怔又欣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忙接起电话:“其森,什么事?”   这个女人,难道一定有事才能找她?   “下来。到大厅。”   以寻不明所以,但还是搁下笔,看到小李跟几个同事有说有笑的进来了。   “以寻,你还真是废寝忘食。刚叫你都不应,我都不敢再叫你了。”小李笑着说,似有嗔怪。   以寻见她这样,倒是放下心,抬腕看下表,都十二点三十分了。跟她们客气几句。便匆匆下楼。   其森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以寻一眼便瞧见了他。忙奔跑过去。其他人都成了布景。   “几点了?饭吃了吗?”其森略略不满。   以寻吐吐舌头尴尬的看他一眼。   其森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牵起她手就往外走。声音颇有些无奈有些语重心长。“以寻,你们公司都这么虐待人吗?”饭都顾不上吃,差评。   “不是,不是……”这样被他牵着的感觉很奇特也很美妙。   “你的手机真难打。”其森有点抱怨。   “那个其森……”以寻看看手机,果然还有三个未接电话,全部来自其森,以他的性子还能这么耐心,没有暴走,没有上楼抓她。真是出人意表。   “嗯哼。”   “没什么了,我有点担心。”以寻看了看四周,一幅小仓鼠般的天真懵懂模样。之前跟其森相处,就成了商业周刊头条,记者是无孔不入。胡编乱造的本事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有些说辞简直不堪入目,能把正常人逼成神经病。神经病逼成精神病。   果然,其森的脸变的很难看,很冷很黑很阴沈。他冷冷的说:“我跟我老婆吃饭,谁敢多嘴。”而后他嘴角藏着淡淡的笑意:“你放心,早就招呼过了,他们不敢怎样。放心吃。最好大快朵颐。”   以寻汗了一下。此刻,他们已经到了对面的一家江浙餐馆。包厢精致低调奢华,隔着窗户,朝外看,别有洞天,一派苍翠绿色,假山流水。红黄迎春花错落其间,给未过的暗淡冬日增添鲜艳斑斓。美味的食物刚刚端上来,冒着热气。都是她爱吃的,西湖醋鱼,蟹黄豆腐,翡翠虾仁,清炒芦笋,海鲜鱼翅南瓜盅……   “别这样一幅表情,快吃。”其森一边吃,一边往她碗里夹菜。见她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并不动筷子,其森默默布置好菜,挑了鱼刺。   他会做这些?   “你以后还是习惯的好。”其森仿若知晓她心事,笑着说。   “……啊!”以寻愕然,而后垂下眸子,敛下眼中的波光潋滟。“哦!”了一声。   她就一声淡淡的“哦。”恩,是不是他还需要再接再厉,于是其森默默在心里计算着怎么让以寻“欣喜若狂”。   其实以寻的真实心理是这样的--   她能告诉他?她其实已经欣喜若狂?   她能告诉他?她很喜欢他做的这些。   她能告诉他?今天他的表现让她深深感动。   女人其实不贪心,只要男人把她放心上。   他不仅变身哆啦A梦,他还分/身有术来跟她一起吃饭。鼓励她,循循善诱教导她,给她工作上的建议。说着她不知道的趣事。   上班的第一天,他也一定忙的不可开交,有一大堆公司事务要打理,但他却突然出现在她公司楼下跟她一起吃饭,还很有耐心。他不是没心,应该说他时时刻刻放心上,并且用行动回报了她的情意。   这顿饭,她吃的很满足,味蕾满足,身心满足。   这的确是一个美好的开端,她在憧憬规划着美好的未来的时候,却也未曾料到天有不测风云,越平静越美丽的湖面下,也许正藏着不为人知的搅弄一切风雨的妖怪。   凤求凰   其森今日下班又准时侯在以寻公司楼下,恭迎大驾。以寻腾云驾雾般飞奔下楼。艳羡多少人的目光。多少人的眼珠子脱落的找不着北。   小李见到此情此景。艳羡之余有点伤春起来。她的春天可是遥遥无期。她咬唇,既然以寻可以灰姑娘变王妃,为什么她不能麻雀变凤凰。   以寻直奔到其森面前。差点就像树袋熊勾起他的脖子,摇摇晃晃不下来,顺便嘟嘴撒娇卖萌讨糖吃,毕竟碍于公众场合,以寻就算再有心也要顾及他人的玻璃心。   其森今日表现,分分钟虐死单身狗的节奏。突如而来的热情,让以寻颇有点措手不及,以及欣喜若狂。   这,难道在热恋中?!   对于以寻乏善可陈的恋爱史,方临声是增色的鲜花。   而其森,是她现在以及未来的整片森林。   终于见到她脸上喜不自胜娇羞无限。其森眼中蕴藏一丝满意。恩,如果此刻手上多束花也许更是锦上添花。可惜百忙一疏,下次补上。   其森指了指他的胳膊。以寻觑了觑四周,见很安全,才挽起他胳膊相携而去。   “陆总,今日很悠闲。”以寻笑着看向他。   “你不希望我悠闲?”其森轻抿唇。   “陆总很爱开玩笑。”以寻抿嘴笑。   “我们先去吃饭,然后看场电影。再去吹吹风。”其森一一规划,像足爱恋中的温柔好男友。   张学友的老歌《想和你吹吹风》已经在车里响起。旋律悠扬,嗓音低沉磁性。   想和你再去吹吹风/虽然你是不同时空   还是可以迎著风/随你说说心里的梦   感情浮浮沈沈/世事颠颠倒倒   一颗心阴阴冷冷/感动愈来愈少   繁华色彩光影/谁不为它迷倒   笑眼泪光看自己/感觉有些寂寥   想起你爱恨早已不再萦绕/那情份还有些味道   喜怒哀乐依然围绕/能分享的人哪里去寻找   很想和你再去吹吹风/去吹吹风   风会带走一切短暂的轻松   让我们像从前一样冷冷静静   什么都不必说你总是能懂   想和你再去吹吹风/虽然你是不同时空   还是可以迎著风/随你说说心里的梦   其森带以寻一起去吃一家私家小馆。那里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牡丹双面绣落地屏风外琴音袅袅。是一首古琴《凤求凰》。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不多时听到一女子唱起: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其森拿筷子的手突然一顿。   “怎么了?”以寻问。   “没事。”其森夹了一只鱼丸放以寻盘里。婉转的歌喉依旧飘荡在幽静的包厢内,似是蘸满水的海绵饱含浓浓情意,仿若那唱歌人自身的情感抒发着浓烈的需求与渴望。   整个饭局,以寻察觉其森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得其森似乎心不在焉,心事重重。却又尽心竭力讨好她。   十五分钟前。陆琪玉正琢磨着怎么调戏老情人江初时,她接到一个神秘电话。   “什么?我劝你不要回来。别白费心机。这样对谁都好。”   对方的声音幽幽,似乎还带着不可察觉的诡异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悲戚,娇弱令人怜惜:“琪玉姐姐,难道连你都讨厌我了。”说罢,电话里隐隐有啜泣声,那声音婉转娇柔,让人动容。   装吧,你就是个十足的伪装者。   “我什么时候没有讨厌过你。”这一句话可谓一箭穿心,狠辣之极,果然电话那头悄无声息,不久响起了忙音。陆琪玉觉得十分酣畅淋漓。   想着要不要跟其森通风报信,她可立了汗马功劳。恰逢江初的电话来了,陆琪玉见色忘弟,把这事抛诸脑后,忘的一干二净。   其森跟以寻踩过柚木地板下楼。屏风后露出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的脸,精致艳丽,眼眸丝蕴藏千种柔情。她呆呆的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而后,轻蹙烟眉,面露凝愁,死命掐着自己的手腕,直到痛的嘤嘤啜泣起来,不久传来急急脚步声,女子才停止抽泣,微仰着脸,泪中带笑,似花泣露:“其森?”   那男人笑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样子的笑,似怒似嘲似黯然:“还在发迷?时差没倒过来。”   女子淡淡的瞥他一眼:“是你啊!”   那男人突然抓住她胳膊:“你真傻,现在你相信他真的结婚了吧,旁边的那位便是他老婆,你总自负貌美,若论相貌气质,她可不输于你。”   女子又淡淡的笑,撩了下发,满不在乎又带着不屑:“那又怎样?”   电影放到中途,以寻便倚在其森肩头酣酣入睡。这是他们第一次看电影,她怎么可以睡得跟死猪一样。难道电影太无聊,也不是?明明是喜剧片,放映厅内想起哗啦啦的笑声此起彼伏。在这样的环境下,她都能睡的昏天黑地。一定是她太过疲累。其森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把她的小手放在大衣里。而后把他搂在她怀里,握着她白嫩细腻的手。   突然他的手机振动,其森看到来电,只好把以寻轻放在椅背上,而后走了出去。电话打的漫长,其森终于不耐烦。果断结束电话。走进片场。电影已完,放映厅内却空无一人。   其森突然心一紧。以寻?立马电话给以寻。直到听到电话里以寻迷迷糊糊的熟悉嗓音,其森悬着的心才落下地。   其森出得入口,果见人潮中,以寻像是一朵午夜幽昙绽放在大厅中央。她盈盈立在柱子旁,挽起的头发有些松散,鬓角的发丝更显柔情妩媚。她睁着迷蒙湿漉的眼睛,伸着一只洁白细腻的小手对他摆摆手,痴痴的笑。   其森蓦地一滞,这个女人半眼惺忪的样子真的太迷人可爱了,有她不自知的风情与韵味。   可不能便宜别的男人,恩,就是女人也不行,保不准哪个性取向异于常人。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以寻,以寻这会终于清醒了些,周围一切分明起来,却见其森的脸变了变,眼光越过她的身后,看向如水人群。   以寻疑惑的挠挠头。顺着他目光向后看,看不出任何名堂,便转过头,其森已经拉住她的小手,将它紧紧握在手心中。   刚刚人群中的一抹红裙,那个刹那而过的身影,为什么像极了她,一定是他多想了,可是为什么今晚频频想起她?是因为太担心了吗?   刚刚在屏风,那琴音……   “其森哥哥,看我新学的曲子《凤求凰》,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   其森闭了闭目,不能再想了。一定是他多想了。而后看了眼以寻,以寻正讲着电影里的故事情节。   她没看到一半,怎么知道结局?   以寻兴致勃勃的独自演说,突然感觉到其森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勒的她有些疼。   翌日参加小姨的酒会之前,以寻收到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同事竭尽怂恿,想知道是什么礼物。她拆开一看,居然是一条白裙礼服。拿出来抖了抖,众人艳羡。你老公对你真好的话,此起彼伏。   以寻惊喜之余,发现这是她曾经的设计。她拿出里面的一张信笺,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串钢笔字:犒劳老婆的礼物。   其森,他什么时候去做这件事的?   以寻想起那几日与他冷战,回来后她发过一个跟他要礼物的短信,原来他有注意到,这个便是她的礼物?他可真有先见之明。   人生何处不意外?遇到其森,她确实该习惯。他这几日几乎像个年轻小伙子火热追求心爱的姑娘似得。那么,她是不是也该回应些什么。首先她便去电表示她很稀饭这条裙子,夸赞设计这条裙子的人真是她的偶像,以她挑剔的眼光也对她十二分的满意。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拿自己当自己是偶像,是不是很有点尼采我就是太阳的哲学味道。   电话那头的其森说:“她的确是位了不起的设计师,因为她居然对了我老婆的品味。”   以寻汗。又腻歪几句,以寻恋恋不舍切断电话。   然而人生确实有意外,当她重新打开这个礼盒时,里面的白裙已经被剪成个稀巴烂。   讨钱的女人   以寻震惊之余。压制住熊熊燃烧的怒火。细细查看礼服,剪的跟狗啃似的乱七八糟,可以想象这人当时的心情,压抑愤怒甚至带着恨意,以寻身上突然一凉。感觉一场大雪覆盖。冰封了世界。   躲在暗处的敌人,也许正像一头野兽窥视她,伺机而动。以寻抬头看斜上空的摄像头。视线回落,见到小李捂着嘴差点失声惊呼,以寻把食指搭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表示不要张扬。而后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默默收起礼盒。   礼服肯定穿不了了,怎么跟其森交代?她不想照实说,让他担心。但又想知道,他担心她起来是什么样子!以寻内心有些矛盾。   “这件事十分诡异,我们不过开了半小时的会,就算当时办公室空无一人,也不会让人随便进出,神不知鬼不觉剪烂你礼服。她又是怎么看到你的礼服的?”小李面露忧色。“难道是内鬼?”   “这件事就当没发生,以免打草惊蛇。”以寻淡淡的说,掩饰内心撑起的堂而皇之的愤怒惊恐。绞尽脑汁想今晚怎么应付其森搪塞过去,最后她还是选择不让其森担心。   “她是不是在警告什么。我看还是找保全处调摄像头。”小李脸上义愤填庸,而后拍了一下以寻的肩:“以寻,这人在暗处,她今天做出这种事情,明天就可能真的一剪刀刺你心上,对待敌人一定要秋风扫落叶一样。”   以寻怔怔。沉默不语。如果交给保全,说不定事情闹大,其森一定会知道,依其森现在的样子,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保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她的计划是……她小声跟小李交头接耳一番。   “你确定?”小李惊讶!   以寻担忧:“如果我猜的没错,据心理学上讲,这人是个偏执狂。我不是很有把握,姑且一试。”   小李点点头:“以寻,这人既然对你已经下手了,你要时刻当心。最好告诉你家那个财大势大的老公。”   以寻摇摇头:“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啊?他不是你老公吗?”小李诧异。   “小李,你就不用担心了,如果他知道,最坏的结果,是我的工作都做不成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站在这里。”她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就差踏破设计大赛这道坎。可不能功败垂成功亏一篑。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次比赛上了,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她也等不了。   小李点点头。   “其森……”以寻上了车,润了润唇:“礼服坏了。对不起。”   “没事。我还有备用。”其森安慰。   “备用?”   其森点头,“人生有太多意外。必须有预留方案。”他拆开包装精致的盒子,露出一件香槟色的丝质礼服。高V露香肩,鱼尾裙设计。   就算这件本该万无一失,毫不会发生差池的事情,也要有备案?   豪不会发生差池?人生哪里有绝对?想到此,以寻面色冰冷,眼中闪过一丝狠绝。   谁说她息事宁人,她不过等着瓮中作鳖。如果这个人想敬她一尺,她定会敬她一仗。她会把所有的一切可能的危害扼杀在摇篮里,掐灭燃起的火苗,不让它越烧越旺,蓬勃万里。   因为,因为她现在有了其森。有了家,眼见着越来越停靠幸福的彼岸。   以寻露出温柔的微笑,接过礼服:“款式很别致。这又是出自哪位设计师之手?”   “她啊,是一个温柔善良美丽的女人。”其森笑。   以寻愣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眼礼服,眼眶突然湿润起来,什么都没说,一头歪在其森怀里,百感交集,万千思绪,竟无法表达。   其森搂着她,嗓音温柔如溪水潺潺:“这就感动成这样了?”   以寻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她不能说话,怕一说话,便克制不住抽泣起来。   妆毕,穿起礼服。第一次穿自己设计的礼服有什么感想,其实也不是第一次,那件一向被用来应酬重要场合的必备裸色旗袍领蕾丝长裙,其实是她自己做的,不过用的布料十分高档,当时也是花费不菲。见过她穿这件礼服的,也就邵易桓慧眼识珠,旁人无从知晓,还曾向她打听她那件礼服的来源。   不过这是其森拿她的设计去制作的衣服,到底意义不同。望着镜中精心装扮过美丽优雅温婉的自己,以寻默了默。其森露出满意欣赏的目光,她嫣然一笑:“其森,我一着急,竟然忘了件大事。”   “什么事?”   “我还没收设计费。”以寻睁着无辜的眸子。很认真的说。   “羊毛出在羊身上,还收什么设计费。”其森好笑。   “我可是有设计版权的,你不能随意拿我的作品出去。不行,我就要设计费嘛!”以寻拉着他的手,就差摇摇摆摆了。   其森笑,他的女人也学会向她撒娇了,想当初,她总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对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他没来由的生气,却又想置之不理,所以干脆冷漠以对。   他女人想要什么,都给。“缺钱了?”   以寻摇摇头,咬着唇。伸出两个手指头:“二万。”   其森叹气。而后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卡,放在她手心:“你的设计怎么只值两万。”   以寻欢喜的接过卡。而后乘其森不备,把另一张卡塞到其森钱夹里。神不知鬼不觉的。   其森忙着接电话,哪里顾及到以寻动了什么手脚。电话那头正是陆琪玉,显得很兴奋。   “还在跟以寻你侬我侬!再不来,小姨要踢馆子了。”   “她舍得踢自家的馆子?是你吧,这么快就拐来了。”   “陆其森你这个人真没意思,搁到你那里一点神秘感都没有。哎,你说清楚耶,什么叫拐。这叫策略。”   “美人计还是苦肉计?”其森忍住笑意。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搁着冰冷的手机都能感受到他现在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笑意。   可是……   有一种毒针,叫陆琪玉。   “你说的是你那个白月光吧。”   其森面色一冷:“陆琪玉,江初到现在还没以吻封缄。”   陆琪玉果然收起嚣张跋扈。气的直跺脚,难道要她主动跳起来,捧着江初的脸像西瓜似的猛啃?她可不会承认自己这么没魅力,这么逊色。   不对,陆琪玉突然想起来件事情。“陆其森,你别挂电话。跟我摆高冷,你的高冷早被以寻捂热了。”   “什么事?”其森听到以寻的名字,果然口气又温和了些。   陆琪玉组织好语言,三言两语把那天的电话一说。准备讨糖吃。   其森淡淡的说:“知道了。明天就给你打五百万。”而后挂断了电话。   难道真的是她?   他调查的没错。   她回来了。   再看看以寻,正侯在一边带着温暖的笑意等他。   今天他身边的两个女人,都跟他要钱,一个是他女人,是爱人,一个是他姐姐,是亲人。   两个都是他生命中的重要女人,虽然都跟他要钱,但是他觉得无比幸福,乐意之至。所以……   他牵以寻的手:“让你久等了,我们快走,要不然小姨真的发飙了。你不知道,她发起飙来能燃爆整个地球……”   以寻抿嘴笑:“有这么夸张吗?”   其森摇头:“一点都不夸张,还好嫁给她那个体贴温柔好脾气的上海老公。我跟你讲件趣事……”   而另一头,陆琪玉站在露台上向下望,突然面色一凛。她提着香芋紫露肩长裙,跌跌撞撞穿花拂柳般绕过长廊,步下台阶,脚差点葳着。急急穿越过人群,找到厅中跟小姨聊的不亦乐乎的李珍。   “对勿起,我有点事体了海。”陆琪玉拉着李珍到一边僻静的角落,看了看四周,神色慌张:“妈,她,她好像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李珍面色变了变。   陆琪玉略略讲了刚在露台上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副驾驶上坐着一位穿黑裙的女人,尽管刹那而逝,但她还是认出她来。因为这个端坐着的女人曾经是城中名噪一时的美人儿,也没有人像她一样,明明散发着矛盾的两种气质,却又浑然一体。   她是难得的也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人。   然而也是个让人十分头疼的深井冰。   不知道她的病好了没有……   陆琪玉想到此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新欢旧爱   “你确定?”李珍问。   这个时候,陆琪玉却又有点犹豫不决起来了。毕竟李珍在她生命中一直如同大BOSS一样的存在。她逼问的让她有压力,以至于这会儿倒没那么肯定了,咬咬唇,陆琪玉还是点点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妈,她会不会也来参加小姨的酒会?那么其森与以寻碰到她的话……”   陆琪玉想都不敢想,这个女人会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很疯狂的事情……而其森,会不会旧情复燃,她竟然担心起以寻来……   呸呸呸……   其森是她弟弟,怎么会这么没品,可是……   陆琪玉小脑袋瓜子展开丰富想象,最后还是以同情以寻告终……   如果是他人的事情,陆琪玉可能会嗑着瓜子悠悠闲闲的欣赏他们的悲欢离合,但是涉及到她最疼的弟弟,她就不会袖手旁观,尽管她曾经也跟这个女人情同姐妹。   这个曾经闹的陆家鸡飞狗跳的女人,曾经害其森……这个神经质的女人,她不是该待在美国好好养病吗?为什么会回来?她要回来做什么?   五年了,李珍感叹。陆家风平浪静了五年。然而今年伊始,先是陆琪玉要死要活的,这不,陆琪玉的事算是结了,她选择了退让,没安静两天,又冒出一个她……   她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   也许……   李珍瞥陆琪玉一眼。而后拨了个号码。   陆琪玉只见她脸色忽明忽暗。而后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下来。   “我刚跟你方姨通过电话,那丫头还在疗养院躺着,不过病情总算稳定了。你关心其森是好。但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那丫头,哎……”李珍心酸又无奈,简直是又爱又恨。如果不是曾经,那丫头或许现在是她最称心得意的儿媳……   只是,以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其森好不容易选择脱离那段感情……   陆琪玉想的却是,难道真的是她眼花了?可是,她也说过要回来,受够了美利坚,就连绿色美钞都没粉红人民币可亲可爱。她说她思念这座城,那里有她最重要的人,她说她只是想再看看他,哪怕瞧一眼……配上她娇柔的声音,让人骨头都能酥软掉,要不是陆琪玉知道她什么德行,她也受不了一个美人儿可怜兮兮的乞求了……   陆琪玉不喜欢她,并不是真正的十分讨厌她,因为她更爱其森,所以不得不讨厌这个女人。   “妈,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陆琪玉偷偷觑李珍脸色。   “有什么话你就说。”   陆琪玉看了看四周,才敢作声。生怕谁听见似的鬼鬼祟祟,一点都不像她平时名媛的作风。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李珍面露复杂。   陆琪玉点点头。   “以寻知道吗?”   陆琪玉摇摇头。   “你这什么意思?是以寻不知道,还是不知道以寻知不知道。”李珍有点声色俱厉。   陆琪玉吓了一跳,有些后悔告诉李珍了,依李珍的性子,其森免不了挨顿训。   然而她再无心思纠结了,江初刚来电话告诉她不能来参加酒会。这么多年习惯他不在,陆琪玉倒也不怎么太难过,知道江初忙,但她还是很难受,胃中有点空,端过侍者送来的一杯酒,便告别李珍,寻着认识的人交流情感去了。   小姨办的酒会就在自家别墅,自从她嫁到上海,这桩别墅便闲置下来,平日里有三个工人守着,等小姨一回来,每次都免不了办酒会。这些人便开始提前做准备。谁让主人热情好社交。   这幢别墅跟雪园一样坐落在半山腰。后山空气凛冽,一轮圆月坠在山脊处,微露一弧,漫洒清灰,勾勒黝黑的山峦。   后花园栽种各种玫瑰,被称为玫瑰花园。   百平米的露台上摆满了花花草草。百余平的客厅内铺着名贵的波斯地毯。长长的琉璃台上放着各种美酒佳肴。   客人陆续到访,停车坪中停着各色名贵跑车。来参加小姨酒会的,非富即贵,身价不菲。   李珍跟陆琪玉放下心分别后不久,小姨家拖的长长的红地毯上,便走进来相携而来的两人,男人双目狭长,颇有点桀骜不驯,而女人……   众人抽气。   是曾经的美人儿苏凝萱。   美人芳如故,只是感觉少了一些什么?似乎,似乎变得更沉静了,眼中敛去很多锋芒……   有些人看到她挽着顾搴,不禁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些旧事,浮浮沉沉,时光如碎影摇晃,竟然都不真切起来。   美人儿苏凝萱恍若无人般的直直走向李珍,在她面前站定,绽放一抹笑靥李姨,“好久不见,好吗?我很想你。”   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很礼貌友好,李珍见惯了大场面,并没有因为突然见到她惊慌失措。也没有任何更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我挺好的。只是你怎么就回来了,都……”   “阿姨,难道不愿意看到我?”苏凝萱眨巴着大眼,瞬间泪眼楚楚。   陆琪玉在一旁瞧着冷笑,演戏的怪癖一点都未变。   李珍笑的客气,“榕城这么大,你爱到哪儿是你的自由。”苏凝萱自嘲的笑了笑,略微欠身,告别李珍去跟别人招呼去了。   李珍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她看上去确实一切正常。然而……   未来得及多想,出口处又翩然走进一对丽影。   其森跟以寻甫一到场,便吸足了众人的眼光,有很多不知情的,开始打探挽着其森胳膊的美人芳名,是哪家名媛,竟然不认识。赞其容颜姝丽。举止优雅大方,进退有度,气质绝然。   然而得到的真实情况,让他们不禁咂舌,便又想这女人有何过人之处,失望的是,她再普通不过,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后,把目光调向……   看着今晚惊艳出场的苏凝萱,他们开始抱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新欢旧爱一碰头,是否会哈雷彗星撞地球……   论容貌气质,这个家世背景普通的女人竟然丝毫不输于大美人苏凝萱。甚至更多了一番韵味。   然而等了老半天,诸位看官神疲形乏,开始意兴阑珊起来。   苏凝萱除了最初露出一抹诡异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外,连招呼都没同陆其森打。跟陌生人一般。是云淡风轻了还是爱而生恨了?   而其森,以寻感觉到他不同寻常,偶尔目光有些茫然。甚至看着她,都像是穿越她身后,在看另外一个人。   这是个和谐的夜晚,欢声笑语不断。然而在接近酒会尾声时……事情终于有了微妙转机。   以寻撞到了顾搴……这个男人邪笑着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以寻却觉得他似曾相识……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而在她走向长廊时,她听到了一阵训斥声。   “其森,你是我儿子,你怎么能做些事,既然跟以寻在一起了,为什么还去美国见那丫头,那丫头害得你不够吗……”   刚在一起?去美国见那丫头。哪个丫头?   以寻心一痛,后退几步,差点跌倒。呼吸沉重起来。   没有听清下面的话,以寻忍着泪匆匆而去。   而在大厅中跟苏凝萱客套应酬的陆琪玉,精明如她,很快便嗅到了一番不同的味道。   从她开始出现,以寻便处在下风了,她只要挽着顾搴,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做,就赢了,因为那些人会认为其森找一个毫无背景除了漂亮毫无过人之处的计以寻,不过是出于对苏凝萱爱而不得,很多人会不由自主的联想,更因为--   直到她们俩一起出现,她才惊觉,以寻的眼睛,那双完美的漂亮大眼,那双湿漉迷蒙的乌黑眸子,清澈干净的像是十七岁以前的苏凝萱。   陆琪玉认识到这一层,想起苏凝萱看到以寻时那种同情不屑又吊诡神秘的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陆其森啊陆其森,你到底在干嘛?   不平夜   今天夜色撩人,小姨的玫瑰庄园,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在这充斥着芝华士的暧昧迷人夜里,衣香鬓影载歌载舞,这本是一个歌舞升平管弦丝竹的浪漫夜,然而对于陆家却是暗夜里涌出的一种不明的骚动,似乎有一只睁着双明亮的绿色眼睛,伸着锋利爪子的野兽蠢蠢欲动。   这注定不是一个寻常的夜,因为苏凝萱的突然归来。   这注定不是一定安静的夜,陆家人因此心事重重。   比起以寻无意中听到的那席话,令她欲哭无泪扰心儿却挠不到地方的几欲崩溃的感觉,其森更多的是迷茫,面前似乎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雾,锁住了方向,看不清光亮。   尽管未与她交流只言片语。苏凝萱一张楚楚可怜的动人脸庞,一举手一投足牵动人心的曼妙身影时常摇曳在他眼前,那一汪如水般的盈盈大眼,似乎总不经意的投眸,把最美的波光映射在他心上,一如从前。   似乎带着情深,似乎带着哀怨,似乎带着渴望,似乎带着温柔的笑意,像是一束白月光,静静地流泻。   其森闭目,耳中都是她那动人如琴音般泠泠的楚楚声音,以及低低的哭诉。   “其森哥哥,为什么要离开我?”   “其森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其森,我想你了。”   “其森,这辈子我得不到你,我便可以放弃自己。”   “其森,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   仿若酒会尾声时,她携手顾搴离去,转眸,眼波留连在他身上,她的世界只剩下他的影,而后她终于转过头无奈的走了,留下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带走了一世的惆怅。   她在酒会留给世人一个惊艳的面孔,留给陆家一晚上的兵荒马乱,又悄然消失。似乎她的出现只不过是一个错觉。   其森闭了闭眼,甩甩头,终于握住了以寻的小手,以寻闭目似乎很安闲的躺在真皮车椅上,她很累,不想说话,事实上她一刻也未睡着。那声音像鬼魅一样萦绕在耳畔,她是个细心的人,旁人的话或多或少入了她耳朵,她痛苦的想,是那个女人吧!引起大家议论纷纷的主角之一?李珍口中的丫头?   她那么美,她占有了其森整个年少青春的爱恋,而她呢……以寻心潮起伏,心头发酵似的不痛快,却无处发泄,只能佯作睡着,手指甲深深嵌入肉中,直到疼痛能瓦解些许心口的伤。不敢睁开眼,不敢问其森,不敢去碰触此刻的其森,原来她这么胆小。   是因为心有在乎了,她才变得如此胆小。   是因为深深爱上,她才变的如此害怕。   是因为深刻懂得,她才变的如此怯儒。   比起以寻与其森彼此静默的可怕的车里,李珍的车中别有风情,热闹不已,未有一刻停止。但几乎都是陆琪玉一个人的牢骚满腹。   “苏凝萱她倒是回来干什么?旁人不晓得,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继而她又噼里啪啦把她此前的想法告知李珍。   李珍似乎很疲累。一言不发。陆琪玉继续一个人自编自导。   “我看她这次回来不简单,她这人就是到了黄河也不死心。妈,我们得想办法应付她。首先是,不能让她再单独见其森……妈,我真怕她脑袋瓜子不好使,看到其森已经另择他人,深受刺激又做出疯狂之举。不过今晚看来,她似乎一切正常,难道她病好了?难道她真的对其森再无眷恋了?还是对其森死心了。要是这样,我又生起气来,她怎么能这么快忘了其森,那可是她……”   陆琪玉得不到回应,托着腮叽叽咕咕:“也不是,她怎么就不能忘了其森,其森都有以寻了,她要是真一心一意跟那个顾搴好,妈,你说我们应该祝福她是不是?唉,但愿她的病好了,有一个爱她守护她的人,说到底,妈,其实我也觉得她怪可怜的。”   “妈,你想什么呢,一点都不顾及我的心情,我烦躁着呢,我总觉得越是风平浪静,越可能有狂风暴雨。瞧,又变天了。”陆琪玉看了眼窗外,果然乌云游走,笼罩住了月亮,天空变成一块巨大的黑色帘幕,隔绝了天地,也隔绝了人心,风呼呼刮了起来,带着一丝呜咽,像是魂灵的哭诉。车内空调十分暖足,陆琪玉却明显的打了一个寒噤。她突然指着前面的那个护栏,颤抖着问李珍:“妈,那是不是以前他们出车祸的地方?!”   此刻的其森终于搂住了以寻,以寻像只乖巧的猫伏在其森怀里,动都不动。过了许久,其森似乎听到以寻低喃:“变天了,其森请好好照顾自己。”   似乎是在睡梦中的呻/吟,悠悠远远的。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其森这才慌了神,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烫的厉害。   “老王,去医院。”   以寻却伸出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袖子,摇头:“我没事,我只是怕,我不要去医院。”她仰着一张瘦削的小脸,似乎带着哭腔,以及浓重的鼻音。其森哄着她:“别怕,生病了一定要去医院,好了,就不痛了。”   车子掉转头向医院的方向急速驶去。   犹自沉浸在独家演说的陆琪玉一扭头瞥到其森他们突然反方向飞驰而去,疑惑的问:“他们干嘛了?”   李珍像是老僧入定,姜还是老的辣白。虽然面有忧色,但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随他们去吧,陆琪玉,你一晚上唠叨不停,是想掩饰你口中那位致爱没到场的失落吧!”   陆琪玉脸色大变,牙齿打颤,不开心的撒娇:“妈,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你高兴了?”   李珍淡淡笑了一下:“琪玉啊,那你就错怪我了,妈虽然有时候固执,但一旦下定决心让你们在一起,也只有祝福你们的份,只想你以后好好地,知道吗?”   陆琪玉突然热泪盈眶起来,像小时候那般一头扎进李珍怀里:“妈!”   “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你啊也该早些成家了,要不怎么总像个小孩,等会跟妈说说跟那个江初发展的怎么样了?妈也给你拿拿主意。记住啊,家人永远是你家人。是其森的电话来了,你先给我起来。”   值班的是申医生,与其森是好友,他给以寻仔细检查了一下,量过体温,三十八度半。给她开了些退烧药,又挂了瓶吊水。   以寻迷迷糊糊的说:“其森,你把我带医院里了?这里怎么到处都是白晃晃的影子,我不喜欢,我要回家,其森,我想回家。”   其森握着她的手,安慰:“听话,等会我就带你回家。”   其森看了看输液管,滴答滴答的淌着,他凝视会,滚了滚输液开关,降慢了输液速度。他只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听以寻的,哪怕只是一丁点儿,他都不能让以寻受伤害。   “其森,我想回家。”以寻又咕哝一句。   其森看着以寻有些苍白的脸孔,尖削的下巴,瘦瘦的手臂,心中一动,她还是这么瘦。前些日子还有点丰润的脸颊又瘦削下去,整个人躺在那里,虚弱的像是一片即将被风卷走的花瓣。   他此刻才惊觉,以寻说的回家不是指回雪园,而是指她记忆里的那个家,她自己的老家,邺城。她说不喜欢医院,不喜欢这里白晃晃的影子,是不是因为她的妈妈?   这几个月在雪园,她的内心深处,并没有让她觉得雪园就是她的家?她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始终是生她养她到大的邺城?   其森认识到这一点,心中又一痛。   如果不是她今晚生病,他会不会放任自己回忆下去?其森万分自责,想到此,其森俯下身,在以寻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门边不知道何时飘进来一粒粒雪花,带着一点轻薄的寒意,女人精致艳丽的脸倏然一惊,怔怔的看着这一切,眼眶终于开始潮红。   其森,爱上了这个女人了吗?   不,不会,明天,她就要回美国了,她不想跟其森说说话吗?她说想来看看他,可是,她看了看窗外纷飞的雪,她从来未有一刻想离开过他,她想一直一直看着他。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缈无畔。她想他啊。   她想,想的骨头都要碎裂了,心像是切割成碎片了,她又迷茫的望了望天,看着天外不断翻飞的雪。手指紧紧地抓住门框,有雪珠冒了出来,她却未觉得痛,嘴角露出一抹沧然又诡异的微笑,突然转身离去。空气里飘过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   “好,苏凝萱,你要死是不是,我陪你一块死。可是,我更希望你跟我一起活。”也是这样的雪夜,他对她说过如此情深意重的话,仿若在昨天,依旧清晰,历历在目。他那个时候动情地样子,是多么俊啊,世界最美的事物最美的一切都不抵他分毫。然后,然后他掉下去了,而她……   他曾经那么爱她,怎么会轻易喜欢上旁人?不,不会的,她只是像曾经的自己而已。如果此刻躺着的那个人是她,他一定已经急的快发疯了。   可是心好痛,像是千万根带着倒钩的刺扎向身体,又拔,出来,不断地扎下去又不断地拔起,反反复复鲜血淋漓。她不断地掐着自己的手腕,那上面早已经千疮百孔满目苍夷了。但她仿佛觉得不够,非要抠破皮,看到血珠汩汩冒出来,才觉得心满意足。   苏凝萱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向走廊外走去,突然一下子跑到窗台边,手抓着栏杆,要爬上去,头使劲的往栏杆上撞,像一头失控的野兽。   陆其森,等我,我们不能一起进入天堂,就让我们一起进入地狱。   后面传来脚步声,顾搴失声大叫:“苏凝萱,为什么你还这么傻!”他悲痛欲绝,原来之前的云淡风轻不屑一顾,都是她装模作样迷惑他而已,一逮着时机,她又开始自虐。只要关乎陆其森,还是可以一触即发她的情绪,她的世界还是可以轻易坍塌……   申医生也紧随其后,两人好不容易把苏凝萱从栏杆上抱下来,苏凝萱的脸涨红,头发凌乱,湿漉漉的搭在脸颊上,微张着嘴,喘着粗气,嘴里不停地念叨:“不可能的,不可能,其森,我要当面问他。”   她又像头失控的野兽横冲直撞,一直念叨着要去找其森。   顾搴一脸心痛无奈,只是哄她:“其森等会就来,听话。”温言软语不行,顾搴发了怒:“苏凝萱,你清醒些,陆其森已经结婚了,他爱的是计以寻,你听到没有。这边没你的事了。明天跟我滚回美国去。”他说完,摸了摸征着的苏凝萱的发。无奈心酸的对申医生一笑,一脸沧然,眼中涌着一股热泪。   苏凝萱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蹲下身,头发散乱下来罩住整个精致的脸蛋,她埋在膝上嚎啕大哭:“不可能,其森,不会不要我的,你们都在撒谎,你们都在骗我……”   外面的雪大了,纷纷扬扬缤纷洒落。寒意袭人,凉的却是此刻的人心。   其森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又不断说着胡话的女人。那个曾与他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人,那个他……   顾搴看到他,快步走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说:“你这个时候来干什么,还不快走,难道她现在这样,你忍心?”   其森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拂去了他的手,淡淡地说:“带她走吧!”   顾搴挥向他的拳头,突然停顿了一下。渐渐放了下去,揪着他衣领的手也渐渐地松了下来,想在其森眼里看到什么情绪波动,然而其森似水浸玉的冰凉黑眸里,却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是失望多些还是希望多些,他呵呵呵呵的冷笑几声:“原来凝萱对你的爱,在你眼里不过如此。”   顾搴悲凉一笑,但是他嫉妒他,一直,不是吗?他转身去扶起苏凝萱,苏凝萱抬眸看到其森,眼中漾着狂喜,挣脱申医生的手,像头凶猛的小豹子,像很多年前一样,迅捷地跳到了其森身上,像是抓住浮木般死死地抓住他,而后捧着他的脸,如花泣露的脸上涌着狂热与欣喜:“其森,是你,真的是你,你来看我了。”   她的镇静与故作冷漠矜持,瞬间土崩瓦解。   其森愣了愣,无奈的拿下她的手,在她愕然受伤的眼神下,使劲扳开她的手指,却怎么都扳不动,她细腻修长的手指明明很纤弱,却像个八爪鱼一样牢牢地吸住了他,而后她快如闪电般在其森白皙俊美的脸庞上印下一个香吻。   其森回过神来,这才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愤怒。惊鸿一瞥中,走廊处盈盈站着一个女人,光着脚,只穿着一件单薄丝质长裙的以寻,正咬着手指,睁着一双湿漉迷蒙的眼睛好奇的愣愣地瞧着他们。   而她的手腕正冒着一串血珠,殷红的刺目。   心旌神摇   她的眸子冰凉而冷漠。目光无绪。   就在其森使劲拨弄苏凝萱,而惶然,他终于懂得了,他比她更难过。尤其是--   以寻终于放下手,猝然笑了一下,是悲凉是失望还是落寞?   她分不清了,然后她转身走了。   他与他们的过去,她一无所知,像个外人,她再也不想知道了,好累好昏,一颗泪终于滴落下来。可是,他不会再看到的。   终于在这个世界裹入一片纯净却令人心慌的白后,一声“以寻”破空而来,带着焦急与慌乱。他的嗓音近乎嘶吼出来,是跟她一样的吗?可是为什么,她觉得好累。   陷入昏天黑暗之前,她听到模糊的再次声响:以寻!   再也辨别不了,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骨碌碌的滚到楼下去了。再无知觉。   一声近乎撕心裂肺的以寻响彻在空荡荡的走廊。其森近乎跌跌滚滚到楼下,抱住以寻,柔软的身躯纳在怀中,却似乎抱着脆弱的花瓣。以寻的头撞破了,殷红的血流了出来,像盛开的点点红梅。其森止不住的心疼,他冲下楼的申医生喊:“快救她,无论什么代价。”   苏凝萱征征的看着这一切,眼泪突然涌了出来,许多年前,她也曾从楼上滚落,他也滚入,伸手抱着她,当了垫背,呵,就算他现在对计以寻这样,也未必有他对她当初那么情深。   然而,一分钟前,她分明的看到了其森脸上的挣扎带着愤怒,她听到他冷淡的近乎无情的声音:“凝萱,你放手!”   放手?她沧然的笑,就这么听话的一下子放了手,认真的看着他,想他一定说的假话,一定会露出一丝破绽,然而,她只看到他的认真。   放手?她又沧然一笑,是啊,五年前,是她让他放手了,她做了那样的事,他都没放手,可是那一次,她叫他放手了,他便真的放手了。   一放五年。   等到的是他结婚的消息,新娘却不是她。   他们虽然还没办婚礼,然而他的身份却是已婚。在法律上,那个叫计以寻的女人是他合法的妻子,雪园,雪园,因为榕城常落雪,她爱雪天,从此它便叫雪园,她却终究为她人作嫁衣,寻跟雪音相近,而以寻正是出生在雪天,虽然偶然,可是想到这一层,她到底难受啊,难受的五脏肺腑都似要裂开了。   年少时的其森开玩笑说过雪园是他金窝藏娇的地方,这个叫“娇”当然指的她,如今往事已惘然,这个“娇”到底成了别人。   她不甘心啊,不甘心。   曾以为的以我之名,冠你之姓,终究便是旁人的。   到现在,也只是她一人的独角戏。   苏凝萱,你承认你输了吧。可是,她握了握拳,闭上双目,又看了他们一眼。   如果换作她,她嘴角露出一抹笑。而后抓着顾搴的手,声音和柔的像是从远古来的幽思:“我们走吧。”   苏凝萱最后看了一眼抱着以寻上楼的其森,恋恋不舍。她看了看手臂,很痛,可是顾搴在身边……   他没看她一眼,他会恨她吗?可是,可是重要吗?重要的是,她依旧是那样的苏凝萱啊!   “爸,我要最好的医生!”过了时许,苏凝萱平静的说。   翌日的清晨,寒鸟扑棱着翅膀,低低飞过,留下咕咕咕的一声低鸣,在空中划过透明的轨迹。以寻睁开眼看着卧室内到处摆满了花。像是躺在花的海洋中,而她变身了花仙子。那些花--   “什么,陆其森,我要怎么说你好,请记得计以寻才是你老婆,保护好老婆是你的职责,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凝萱就那德性。医院地址给我,我去看看以寻……”   “陆其森,你又捅篓子了吧,赶紧打发掉苏凝萱,你不要跟我说旧情复燃。你明知道她根本不适合你,也根本不可能做我们陆家媳妇,你要时常上个弦啊,给自己提个醒啊,别给我犯糊涂。别说我到时候饶不了你呢。那死丫头在哪里?什么?走了?她就这样走了?这不是她的作风啊。你确定?好,赶明我放烟花庆祝她离开。”   “陆其森你怎么当老公的,之前还给我装模作样秀恩爱,连以寻最喜欢马蹄莲都不知道。你说你怎么这么笨那!”   ……   她们的交情何时变的这么好了?   第一次被人骂笨,其森很无奈。   他这早上是在陆琪玉的轰鸣中度过的,陆琪玉这个大龄女跟老妈子似得唠叨,但其森听了觉得挺合心的,也很自责。要不是以寻还在医院躺着,他会因为又发现以寻一样喜好而偷偷欢喜,当然也为这么久才知道以寻原来喜欢的是马蹄莲,而觉得失败。   至于凝萱,他端着早餐走在静寂的走廊上,暗自捏了捏手上的袋子,想起她给他发的一条短信:其森,我走了,祝你幸福。   她悲凉深情地眸子,他不是不懂,然而,他只能选择忽略。   过了不久,他握了握手机……   苏凝萱看了看瓦蓝明净的天,收到他回得短信,很简短只有一句话:凝萱,我希望你幸福。   她笑着流泪了,陆其森,她会在三万英尺的天空想他,会在大西洋彼岸想他,会在地球的另一端想他……她笑了笑,然后再也没有回头。   以寻见到满室的花海,那软软的像是踩在空中的不真实的地毯,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灰姑娘的梦,做了一个在梦中代替别人的梦。醒来后,她依旧是那个平凡的她。   她见到其森来了,不作声,其森温柔的对她说话,她却呆呆的哑口无言,不是她小气,她一向大方,可是碰到情关,眼见的事实,让她无法再装大方。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要听我解释。先吃饭,好不好?”   “我和她……”   以寻却短促的笑了一下:“你和她怎么了?有我不知道的事?既然什么都没有,你何需跟我解释。”   其森被噎了一下,这样的以寻,他初次碰到,伤了她的心了?   其森喂她饭吃,她一口一口吃完,很乖,但却不肯说话,也不发怒。目光有点空。   其森看着她包扎好的头,有点血迹印了出来,他心中一惊。   “陆其森,我就问你,当时以寻摔下去了,你在想什么?”   陆琪玉咄咄逼人的口气像是在审讯。   他在想什么?   他只觉得天一片黑,心口很痛,像是八年前,他只有二十岁,苏凝萱第一次从楼上摔下去,他紧张的呼吸都没了,想都没想,便也滚下去了,然后拉住她抱在怀中,翻了个身,当了垫背……   其森突然抓过她的手臂,喃喃:“这里,昨晚滴着血。”   他的眼前出现一大片红,像是淹没掉他的那片红海,快让他窒息,模糊一片,连视线里的以寻也被染上了红色。他突然放下碗,大步走了出去。   扶着墙壁剧烈喘息,这么些年,他最害怕的便是看到或听到苏凝萱的死讯,她……在他脑中存了那么多年。像一个噩梦整晚整晚的让他不得安息……然而,也像一个美丽的梦。   卧室内传来咣当一声响,像是杯子在地上碎裂一般,其森内心一缩。急忙跑进卧室,抓住以寻,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而后放开她,声音凉凉的:“不许做傻事。”   以寻一愣,看不懂此刻的其森像头绝望落寞失去灵魂的狮子一般,没有以往的冰凉,没有以往的高高在上,没有以往的沉着冷静,没有以往的霸气凛冽,他只不过像一个普通的男人一般,会受伤会难过,然而……   他,不是对自己。   她心酸自嘲的笑了笑,把其森静静的抱在怀中,柔柔的说:“我不会的。”   像是承诺。她感觉到其森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以寻看了看窗外的白茫茫的一片,倒流到眼里,化为冰晶的眼泪,她知道,从此后,她与他有了一道很难跨过的鸿沟。   是的,她做不到不介意。   因为,她已经太介意他。   她看着白茫茫的一切,开始失去方向,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勇气,带给其森一个不同的世界,他是否也肯接受?   早上做完MRI,医院里闹哄哄的来了一拨又一拨人。卧室内铺成了花毯,连搁脚的地方都没有。那些人也是个人精,瞥一眼卧室内摆放的都是马蹄莲,便像变戏法似的一个个送来的花都成了马蹄莲。   因为今天这一插曲,马蹄莲卖的紧俏,涨价涨的特别厉害。尤其又听说是陆家少爷要的,店家马不停蹄的催人要货,要是马蹄莲也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今朝一定涨停板。   好不容易消停会,又飘进来一个人,此人身长玉立,深邃的眸子扫了一眼室内,托着下巴像是寻思着怎么走过这条花道,又不伤及花一分一毫。以寻手不停,正在白纸上挥洒泼豪她的灵感,闻到动静,搁着纱曼,觑了来人一眼,而后又诧异又想发笑的看着他,他怀里抱了一堆花,头顶一束花,左右察看亦步亦趋走了过来,有钱人就是任性,住的医院也是豪华套间,从门口踏到病榻,也有好百余步的距离,全被花占了地。他走的颇为费力,额头上都渗了汗。   以寻看他的滑稽样,想到他平时挺正经的模样,忘了此前不快,一下子笑出声来。他听到她笑声,竟也一笑,一不留神,头上花落了地,以寻伸手便要去接,他也使劲儿去够,可惜怀中花太多。没够着花,却绊倒脚边的花,怀中的花尽数落了地,他也扑倒在地,躺在花海中,以寻一愣,咯咯咯笑了起来,可能之前太伤悲,以寻笑的很忘形,颇有点大释大空的意蕴。他扑倒在地不甘心,脚底乱成一团,踩坏了一堆花,便伸手够着床单一扯,以寻失声惊呼,抓住床单,抵不过他力气,也被他拖倒在地,从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下来。却在空中被人接住,倒在一个柔软的身体上。   以寻干脆趴在他怀中,小手柔柔的摩挲着他健壮的胸,悠悠的叹气:“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以寻的声音轻柔的似滴出水,又兼她此刻娇柔虚弱深情一片的模样,他竟一动不动,只是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打量着她,心一痛,用手握紧了拳头,突然一个翻身,压倒以寻……   一串脚步声惊醒了他,他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一只带着罡风的拳头呼了过去,身子一歪,跌倒在大床上,而后又被抓棉絮般的捞起,又一拳飞了过去……   以寻这才拿掉脸上的花,扯掉床单,捂住嘴巴,花容尽失,失声惊呼:“邵……”   此刻,她连邵什么都说不出了,聪明如她,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此人一定是她命中克星,大煞。以寻既羞愧又懊恼,想到此前跟其森总总,心里难受至极,悲痛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一骨碌爬起来抓了件大衣,跑出了门外。徒留一地狼藉,以及狼狈的那两人。   其森接到她的目光,一滞。   邵易桓也愣了一下,被打的十分狼狈的他,突然自嘲的笑了一下:“你误会了,去看看她吧。”   其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用你教。你离以寻远点。否则连你那小庙一起端掉。”   其森不是威胁,而是确有能力,如果他想,要么不狠,狠起来对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陆家势大权大,也不是轻易能惹得家族。   邵易桓整整狼狈的自己,无所谓的耸耸肩。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衔在嘴里。而后姿态从容的走了出去。   “想知道从十九楼的高空朝地下看是什么感觉吗?”邵易桓问病床上的女人。   女人疑惑的看着他,而后绽放一抹笑靥。她很难猜测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但直觉--   “跟女人有关?”   女人只是猜测,却分明看到邵易桓神情一动。   “头晕目炫。心神俱裂。地动山摇。”邵易桓不紧不慢的回答。   “可你举着望远镜。”女人又吃吃的笑。“装的很淡定,用词很风骚,我断的一定没错。”女人说完,已经一骨碌下床,夺过他的望远镜:“我来瞧瞧,是什么样的女人让我们邵大公子心旌神摇的。”   是什么样的女子?邵易桓一愣,猝然一笑,闭目,似乎很多年前……   招牌动作   光秃的银杏树干上压着雪,晶莹剔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从十一月到二月,不过三个月间,银杏叶子由深秋染成一片金黄,到被冬风吹零凋蔽。   她的爱情由一次死亡,到另一场开始,再到遥不可及的奢侈。   这三月,原来已经历经千帆,几多人事。   犹记得那日,站在离这里不远的银杏树下,看着银杏叶子翻飞,如蕊叠浪,如雨缤纷。她双手呵气时不时捂着冻得粉红的脸颊,红色围巾在面前猎猎飞扬,却迎来方临声残忍的背弃,后来她迷迷茫茫下错车。那一晚遇到他--   他现正在覆雪的银杏下,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脸庞白皙俊美如玉,精致如雕刻,她当初真的是为他色所惑?以寻转眸失笑了一下,笑容生动甜美,尽管头上包着滑稽的纱布,却未减她清丽的容颜,倒是他们这一对妙人引来许多人驻足,艳羡惊艳目光。   他穿着黑色大衣,围着围巾--   她买给他的Hermes灰色围巾。   以寻心内一动,侧过身,也静静地看着他。他终于走了过来,嗓音有点凉凉的:“你在做什么?”   以寻抬头看了看被雪覆盖的横七竖八的白中杈开的四方的天空,一块块如同美丽瓷砖,蓝天如织锦白云如絮,她落寞的说:“我在看着天上的流云,如果我的生命中有个人,我不能见到他的时候,我便希望这朵流云能够代替我的思念,可是当我有一天找到这个人的时候,我不知道他能否看到一朵跟它一样的流云。”   还需要解释什么吗?   以寻没有看他,但她知道其森走近了她,熟悉的淡淡的薄荷味愈来愈近,他拉过她的小手放进他大衣口袋里,其森声音暖暖的:“以寻,外面冷,你身体还未好,我们回去。”   以寻偏转头,笑了一下:“其森,我会对你坦白。”   其森愕然,等价交换,她也愿意听他解释了。然而,其实她看到以寻把邵易桓误当成他了,他当时看到他们那样的姿势很愤怒,但她听到以寻说的那句话,想到以寻为人,他才收敛起冲动,便要冲过去抱起他的女人,却看到这个邵易桓脑袋抽风了,怎么会做……   是啊,他怎么忽略了,他的老婆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气质浑然天成,有着小女人的青春天真,更兼有少妇的成熟妩媚风情,尤其是她不自知自己的美,更让人心动爱怜。可是,竟然能够撩拨到邵易桓那样的公子哥?   他的老婆魅力也太大了?实在无法想象,他陆其森的老婆也敢有人觊觎。他邵易桓若真如此,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想到此,其森铁青着脸:“离他远点。”   以寻爽快的点了点头。其森不说,她也要离那人远远的才是。其森见到她很利落的点头,眼中蕴藏一丝满意。   但是?以寻有点不敢确定。   其森,他,他吃醋了吗?若真如此,邵易桓还算是个大恩人哪!   他们第一次开诚布公,诉说彼此的事,竟然让他们更亲近了起来。   但到底苏凝萱带来一阵风暴。作为风暴中心的人,以寻虽高兴却还是隐隐不安。   以寻润润唇,巴巴地看着其森,欲言又止。其森见她这幅模样,也不催,然后看到以寻突然拿开她原本放在口袋里的手,改为拉着他的胳膊。   其森看到她的动作一愣,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他漆黑的眼中突然有了一种情绪。   那是他们家以寻要撒娇的招牌动作。   果然,以寻顺了一下自己的发,垂下眸子,敛去眼中波光,摇了一下他的胳膊,呐呐地说:“我可不可以……”   “什么事,你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其森见她又恢复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好笑又气恼。   以寻挣扎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可是没他的保证,憋着难受,可是要求他,是不是又显得小气。最后她干脆改口:“我,我想出院。”   其森摇摇头:“不行!”   以寻嘟唇:“报告出来了,我没事就可以出院好不好?”   其森继续摇头:“一切都听医生的。”而医生听他的。   以寻又拉着他胳膊摇啊摇:“不行,其森你知道我要参加公司的设计大赛。就在月底。”   其森眼睛亮了一下:“以寻,你刚刚答应了我什么?你说要离那人远点。”   其森什么意思?以寻心内一惊。   “其森,你知道这是两码事。”   其森面无表情,毫不妥协:“医生说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就什么时候出院。”其森表示很无辜,一点都不会承认是因为那个人捉急。   以寻没心思,不代表人家没心意,所有一切的可能都要掐死在摇篮中。   以寻一转身:“我不管,反正月底前我一定要出院。”有本事他拦着她。   “你似乎还忘了一件事?”其森突然问。   以寻一愕,摸了摸头发,却想不出什么事。其森抿抿唇,冷淡的说:“没什么了。”   以寻头疼,揉了揉额头,干脆不再说话。而其森却在想着之前的那件事。   “陆其森先生吗?”裹着驼色大衣的女人探望以寻后出来,突然叫住望着窗外的他。   其森淡淡看她一眼,女人笑着说:“你好,我叫李若诗。是以寻的同事。也是她的朋友。”   朋友?其森在脑中搜索,只隐隐记得以寻有个神秘的朋友叫楚瑶,他之所以记得楚瑶,还跟陆琪玉有关,因为楚瑶也是江初那个圈子的,所以很容易弄到江初的签名CD。   可是,其他朋友?恩,这是他还没融进以寻心中的节奏?   李若诗见其森若有所思,心中一喜,她今日特意精心装扮过,想见见传说中的陆其森。今日一见,闻名不如见面。从气质容貌看,她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更俊的人了,此刻看来,连陆其森这样的人见到她都有些魔怔,那么邵易桓……她更坚定了决心,她缺的只是时机而已。   其森对她礼貌客气笑了下:“李小姐,你找我什么事?”   李若诗笑嫣如花:“我有个条件,希望你答应。”   “以寻有你这样的朋友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其森云淡风轻的说。   这……李若诗发愣,这个男人果然很精明,不是她这样的女人对付得了的,如果早些年,她先遇到的是他,那么她是不是动情的人就是他了。李若诗转动下漂亮的大眼,深深叹息一口气:“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怎么会以条件相换。”   李若诗说完,抚了抚衣袖,有点不自在的看着其森,这个男人看上去很难对付。但是--   她会试一试。   “那要看值不值得。”其森依旧淡淡的。   “要是关乎以寻的安全呢?”李若诗定定的看着其森,面有忧色。   其森瞥了她一眼,点点头:“好,你说。”   他很爽快的答应她,一是关乎以寻,二是面前女人脸上的担忧不是假的。   李若诗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瞥眼看窗外:“我要进CYL总部。”   “贵公司的事不是我能翻云覆雨的。”只要邵易桓不惹事,其森不想对旁人的公司指手画脚。   “你可以的。加上以寻的安全不够吗?”   其森其实是想女人凭自己本事进去,不要拿这事来交换,可是不是每个女人都会像自己的女人一般。其森想到此,心中一动……可是,以寻,如果她有这样的朋友的话……看着女人脸上绝望却又坚定的眼神,其森点点头。只是,这是最后一次。   李若诗看着其森大踏步离开的背影,渐渐消失,才收回视线,以寻,她有这样的一个老公,真是她的幸运,那么她自己呢?她能有这样的运气吗?   不能回公司,每日像老佛爷似的接待各路人马热情探访,以寻觉得日子慵懒无聊,很难打发。李珍跟陆翔天也来探访过几次她,原本他们计划回加拿大的脚程也耽搁了。以寻以为是自己的事,让老人家操心了,颇为过意不去,特意又私下吩咐张妈给她多存些李珍爱吃的零食。   其实李珍未回加拿大,一来是她的事,二来是担心苏凝萱。三来,管管陆琪玉这丫头。最近陆琪玉玩疯了,深更半夜都不回家。说是在市区里的那幢房子住着了,然后某天,铺天盖地都是陆琪玉跟江初旧情复燃的事的消息,让李珍既捏把汗又欣慰。   以寻送完李珍,突然想起她的计策还没实施,不禁有些焦急,又听李若诗提起公司里周铭这几天乱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闹得很难堪。不禁一惊。   “怎么了?”   惊心动魄   以寻看了看窗外,阳光淡淡泼洒,叹一口气。她已经休了五天了,再待下去,一定要发霉。   终于又过了一周,其森亲自开车接她回家,在家将养着,以寻许久未动筋骨好不烦躁。想起李若诗谈起周鸣来,那牙齿颤颤恨恨地模样,哑然,看的电脑屏幕都开始模糊起来。   能让老婆追到公司里大闹,周鸣能耐不容小觑,李若诗语气很讽刺。因为影响太差,又兼邵易桓恰逢到分公司检视,周鸣少不了吃苦头,念在他曾对公司做过不少奉献,离开的倒也不难看。   以寻想起周鸣为人虽有不齿,但到底是曾经提拔有恩于她,不胜唏嘘。然而,她近阶段又得来一个重要□□。却不知道这消息究竟好坏。没想到短短一些时日,她生活横生波折,连公司都经历变动。   只是以寻许久未上班,消息来源,皆来自于李若诗,李若诗谈起这事,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的不利索,一点都不似曾经的她。   她思起她几日前硬着头皮找其森,颇有懊恼,但这事她是不会如实告诉以寻的。   “陆先生,关于上次的条件……”李若诗有点期期艾艾的。   “你月底就可以去总公司。”其森淡淡地说。   “什么?”李若诗捏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他行动也太迅速了吧。   “小事。”其森的语气冷淡,听不出嘲讽还是客气。   “不,陆先生,您先别挂,我收回之前的条件,恳求您!”一向颇有些心高气傲的她竟然也说出低声下气的话,李若诗愕然,为了爱情?她苦笑,也许以后还会做出很多她本不齿的事,包括……李若诗想到此赶紧打住,背脊发寒。   电话里没吱声。   李若诗只好斟酌词汇,把事情一股脑儿的婉转倒出来。   “你的□□我没兴趣。最后一次,看在以寻的份上。”   电话里传来忙音,李若诗挂断电话,长嘘一口气。每次跟陆其森对话,她都觉得似乎有块石头压着自己,在电话线里都能感受到他冰冷压迫人的模样。不知道以寻怎么跟他生活的,又怎么在一起的。有一次,她削着苹果问过以寻。   以寻一愕,随即淡淡一笑,又一痛,“其实其森这个人就是表面高冷,他人很好的很温柔。”   以寻想着其森平时对她的关照,到底嘴角浮泛起幸福的微笑,只是……   本就长得突出的以寻,因为想着爱人嘴角露出的幸福微笑,刹那晃的人眼睁不开,本也是美女的李若诗也不禁看的呆呆的,羡慕之余心内漾过复杂。   以寻想起李若诗告诉她公司的新动向时,正是早上十点左右,以寻又看了看电脑屏幕,揉了揉眼睛,起身,穿了套简便的衣服,稍微收拾毕,下楼,寻着些吃食,跟张妈说一声,便乘电梯下楼。   电梯很快抵达负一层,以寻一眼便瞧着那辆崭新的宝马,静静地停在那里,时尚漂亮的炫目。想起其森那日对自己的举动,以寻忘了不快,摁下车钥匙,打开车门便坐了进去,车内充斥高级内饰散发的香味。   挡风玻璃上挂了一个红色的平安符。以寻笑了笑,想起有一日无意听说其森要去出差,她去榕界寺求了一个平安符给他。   他是她此后的丈夫,她希望他一生平安。   记得其森当时虽一幅淡漠的模样,但还是接过,眉宇间隐见欢喜。   以寻心情又好受了些,想挂个电话给其森,转头一想,其森可能在忙,便摞下电话。反正在外面溜会弯就回去。   天气实在太好,一汪蓝色如倒扣的海水。阳光暖融融的,以寻小心翼翼开车下坡,瞻前顾后。突然前方路口转出一辆十分风骚抢眼的红色玛莎拉蒂。以风般速度向以寻的方向驶过来。   以寻心内一惊,便打方向盘,踩刹车,一时慌乱,变成了加速度……宝马车以更快的速度向下滑去,新车她还没把握操控,转眼要撞上玛莎拉蒂,酿成大祸……   说时迟那时快,玛莎拉蒂急转方向,自杀性的向一边的跑道滑去,然后砰的一声巨响,撞在了一边的护栏上。   以寻啊的一声惊呼,吓得手都离开了方向盘,脸色惨白,勾着头向后看,只关心玛莎拉蒂车中人情况,恍然不知宝马车一直向下波滑去……   直到手机铃声唤她回神,她才扶住方向盘。一把捞起手机……   “别慌,踩脚刹,计以寻你可以的……我会在你身边。别怕。”   计以寻你可以的……我会在你身边。别怕。她以为是其森的话,直到她在胆战心惊中,踩着脚刹,在撞到一辆贺车前,噶然而止……   汽车的轮胎在地面滑过刺耳的锐利声响,她才恍神,那个人他不是其森,她的额头都是冷汗。心脏几乎快停止。以寻迅速把车停靠在一旁的树荫下。叫救护车。   而后她解开安全带,跳下宝马,往玛莎拉蒂的方向狂奔,脚下像生了风一样……   他一定没事的,刚刚他还在跟她讲话,不会的,不可能的……   此刻的以寻已经模糊了想法,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的是什么。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被汗水濡湿的背部,衣服凉凉的贴在身上,倒吸着凉风,胃里抽搐似的疼痛。   终于奔到了玛莎拉蒂旁边,以寻扑到车窗前,睁着一双湿漉的大眼死死的盯着他,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只见驾驶座上,他半歪在方向盘上,头颅边堆满凌乱的玻璃碎渣。他的额头上渗着几溜殷红刺目的血,像是几条诡异刺目的红色溪流,不住往下流淌,模糊了他原本深邃漂亮的大眼。他看了一眼捂着眼泪说不出话的以寻,安慰的对她笑了一下:“计以寻,见到你真好……”   埋藏了许久的记忆瞬间扑面而来……   他像她曾经那样跟她打招呼,他从桃园中走来,满眼灿烂桃花树下,阳光下的笑容生动灿然,一双深邃漂亮的桃花眼漾着碎钻般的光芒,他走到她身边对她说:“计以寻,见到你真好……”   那年他十一岁,他已生的朗眉星目的翩翩少年模样,她只有九岁,是个一脸稚气未脱玲珑可爱的小女孩。   他还想说什么,却挂着微笑倒向一边去,以寻终于哭出声来,呼啦拉开车门,打开天窗,又把别的车门一一打开,她握住他的手,泣不成声:“邵易桓,你睁开眼来,救护车马上到了。你一定没事的,告诉我你一定没事的……”   以寻一边呼唤他,一边四处张望,救护车不可能这么快到,以寻茫然无措,如停靠在漫无边际的海中央,只有呆在他身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眸,突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路虎,其森向她走来,脸上挂着的薄凉如霜。   他的脸孔又恢复了往常的冷凝,眼里带着一丝嘲弄,以及看到她握着的那双手的主人,他眼眸复杂的令他自己都无法掌控那是什么?   以寻吓得一下子离开邵易桓的手,张着嘴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脸上犹带着泪滴。   “有气,还没死。”   其森淡淡的说完,看了看她,打了个电话。而后镇静的对以寻说:“你待着,我去应付记者。”   以寻这才发现已经有不少记者闻讯赶来,赶到的交警……场面甚为热闹的有些过分嘈杂,其森被包裹在中间,冷冷的应付记者。以寻不知道其森跟他们说了什么,一窝蜂的记者随后如潮水般散去。然后她再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被救护车抬走。   应付完警察与邵家人,已是傍晚,残阳似血让人心醉心碎。以寻在车里,有点坐立不安。也很难为情。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从自己出门,到撞车,到握着那个人的手……   “回去我会写一万字检讨。”以作抿抿唇,呐呐地说。   “不用。”其森态度冰冷。   以寻一愕,冷不住侧身,把手搭在其森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其森冰冷的看了一眼那双莹白如玉的手,刚刚还握着那个男人的手,嘴角突然笑了一下。   以寻一瞬间放开了手。而后不再有动作,看到他莫名的一笑,以寻哑然:“其森,你……”   其森一只手掌抵在下胲,向窗外看了一下,咪了下眼睛,而后转头:“以寻,你不放心可以去看他。毕竟他是因为你才受伤。”   后一句话,以寻听出来其森说的有些艰难,她润了润唇说:“其森,谢谢你。”   “是吗?”其森笑了笑后又变的冰冷,甚至有些残酷。“以寻,你辞了工作吧,离开CYL。”   你辞了工作吧,离开CYL,这句话像魔音一样在以寻耳中盘旋。   他从来没有要求过她什么,这是第一次开口要求,还是个听上去很无理的要求。这样的其森,她更无法应付。他怎么了?   吃醋?可是任何一个人受伤,在她眼前倒下,她也会焦急错乱,就像她初见他时,她不也是焦急的问他:“你还好吗?”   可是因为那个人,让以寻到底内心不自在起来,因为这层含义,她一时间颇为羞恼,竟然像做错事一样愧对其森。   以寻怔怔的看着他,百转柔肠,竟没有回答他。李若诗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CYL会在分部成立设计部门,而新的领导就是……”   就是刚刚因为她而受伤被抬走的邵易桓,更是……   以寻闭了闭目,知道此刻不能跟他纠缠太多,然而设计是她的梦想。清者自清。她也根本不知道其森知道了什么,在想什么。   其森等不到她的答案,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把车开进车库,停好。他淡淡的说:“我不强求你,但是我希望你离开CYL。其他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   如果她同意,希望她能微笑着拥抱他,如果她不同意,那么……他能怎么样?他竟然不能怎么样。而他说出这番话,分明带了一些可怜的请求。   其森把手盖在额头,揉了揉眉心,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黝黑的山峦,指间一点猩红。   当他查出是谁撕烂他送给以寻的礼服时,有个人比他更快的知道这件事,查出是CYL的某个老员工干的,那个员工被当即辞去,那个人还想查下去,但他阻止了,因为他已经知道是谁,他无法伤害以寻,也无法再伤害她。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以寻再不受伤害。   是的,那个人是邵易桓,当他知道他比他还捷足先登的时候,他淡漠之余微咪双眼,如果不是因为此前看到医院里的一幕,他大可以认为是领导整顿内部肃本清源的正常所为。   他嫉妒的快燃烧了。   他为了她,甚至在分公司设立设计部?难道他当他的话是耳旁风吗?这个举动,可以骗别人的耳目,却怎么骗的了他?   而今天,他,他分明是用性命护住以寻啊!到底是怎么样的情感,让他这么做?想起那日以寻跌下楼,他却没能护住她,他惭愧又自责,他感激他救了以寻,而他也嫉妒他--   他嫉妒他,嫉妒的快疯了。   像一个无头苍蝇乱转,第一次竟然没了主意……   若即若离   这一晚过的似很漫长,因为以寻刚出院又受惊,陆家人对她尤其关爱,特意还让张妈做了一碗醒惊汤。   以寻默不作声吃饭,间或瞥一眼其森,其森只是认真吃饭,连吃法动作都如流水行云般让人赏心悦目,其森感受到旁边的小女人热切的目光,目无表情的夹了一块她爱吃的糖醋小排给她,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糖醋莲藕。这才继续吃饭。   陆琪玉今日也到场,踩在饭点上到达。见到此情此景灰心笑了一下。李珍问她:“陆琪玉,你笑什么?”   陆琪玉又神秘的一笑:“我羡慕有些人鹣鲽情深。并蒂连枝。”   以寻跟其森互看了一眼,两人又迅速移开视线,默不作声吃饭。其森搁下筷子,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餐桌。   以寻默默远送他离开,而后转回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着米粒。   “以寻,你的头还会痛吗?”陆琪玉见惯了其森那样,但寻思今天他没嘲笑她反击她,便觉得有些奇怪,咬了下唇看他离去的背影,皱眉,想不出名堂,转而关心起以寻。   以寻抬眸微笑:“我没事,在家都养胖了不少,下周我便去上班。倒是姐最近怎么样?”   陆琪玉瞬间满面红光,像个娇羞的少女。“我挺好的。”   李珍说:“有空让江初来家里坐坐吧。”   陆翔天说:“你妈说的对。也该好好想想这事了。”   陆琪玉佯装无辜:“什么事。我还年轻呢。”   陆翔天瞪了她一眼。   终于熬到晚上黄金时光,以寻听到书房内熟悉的嘈杂音,便轻轻下楼,头发随意扎成马尾,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做了碗参汤。凉了凉,端上楼,敲了敲其森的书房。   “请进。”礼貌客气的声音。   以寻摆出最温柔甜美的微笑,优雅进室内。其森看到她一愣,印象中他在书房,她还未入过,此刻见她端着碗汤搁在书桌上,温言软语道:“我亲手给你做的,现在不冷不烫,刚刚好,你尝尝怎样?”   其森看她灵动的大眼一瞬不瞬的期待看着自己,不得不端起,轻尝一口:“很好喝。”   以寻看着他喝完,转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儿盯着他的电脑屏幕瞧,突见她嘴角的笑容扩大,有着惊喜般的天真,“其森,你玩Dota啊?”   其森点点头,诧异道:“你也知道这个?”   以寻忙不迭点点头:“是啊,我们一起玩,好不好?有个技术我搞不来,你帮帮我。”她可不会告诉他,她是之前其森叫她处理邮件,瞄到的,背后暗暗练习。   未待其森说话,她便已在他身边坐下,其森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冷梅香,一阵恍神。   两人玩的不亦乐乎,一晃儿时间到了快九点半。以寻伸了个小小的懒腰,端着碗便要走,其森却按着她的小手:“明早让张妈收拾吧。”   以寻点头,突然就掉头离开了,本为今晚以寻表现惊喜着的其森,这个时候却有点感觉少了些什么。摸不着头脑。   以寻到衣帽间找了件红色刺绣睡衣,把一套性感的蕾丝内衣裹在睡衣中,偷瞄其森正坐在沙发上,一丝不苟看财经杂志,她便溜进了浴室。洗了个香喷喷的澡。穿上性感漂亮的内衣,敷好面膜,按摩完毕,头发吹到半干,画了个粉粉桃花妆,喷上清淡宜人的香水。   今晚要拿下他,必须的,以寻给自己一个微笑。   她佯装不舒服窝在被窝里假寐,其森过来问她,她脸埋在阴影里:“我有点累,先休息了。”   看不清其森面部的表情,以寻抿抿唇,然后感觉到他高大的身躯撤离。   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以寻听了会,默数到十,下床走到梳妆台前,仔细查看妆容,依旧完美无缺,她把头发稍稍弄乱,披散在肩头,镜子中的她有着小女人的慵懒妩媚,也有着女人的风情与性感。   她缓缓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浴室的雕花玻璃门。   浴室门开了,她站在门口,咬着粉嫩的唇,无辜的看着其森,其森湿漉漉的头发正滴着水,裸/露的胸膛健壮结实,性感的让人忍不住啃上几口。腰腹部的人鱼线让人垂涎的流口水,仿佛是一顿饕餮盛宴。   而他乌黑的眼睛见到以寻这幅模样遽然转黑。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漾着波光,水泽明光动人。性感红唇欲语还休,纤细的脖颈性感的锁骨,无一不恰到好处,红色的刺绣睡衣包裹着柔若无骨的身躯,若隐若现的凹凸诉说极致的蛊惑。   其森一把拉过她,把她纳入怀中,像品尝一只可口的樱桃般恣意吸吮抚弄……女人的香气充斥在鼻端,他的吻时而轻柔如雪花飘零时而如狂风骤雨,似乎吻也吻不够,他的大手在她背后轻柔抚摸,以寻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他们似乎要吞并对方那样缠绵忘我。   浴室间白雾缭绕,被暧昧情/欲填满。朦胧的交缠在一体的轮廓若隐若现,摇摇晃晃。像两朵开在云雾里的并蒂花。   他把她抱到琉璃台上,撩起她的睡裙,分开她的玉腿,视线从洁白的小腹,移到她半透明的黑色蕾丝小内裤上,似乎邀请他,进入那片圣地一探究竟……   其森看着躺在怀中的小女人若有所思,以寻半睁开眼来像一只慵懒性感妩媚的小猫,她的小手在其森胸前画圈,半边长发遮住脸颊。眼睛半咪,睡眼惺忪,媚眼如丝,看着其森,似笑非笑,脸颊酡红娇嫩的像只果冻,让人忍不住亲一口。   其森滚了滚喉咙,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以寻的小手依旧在他胸膛像个好奇的小孩抚摸他的肌理,每到一处燃烧起一处火花,其森捉住她的小手,吸吮她的手指,漆黑如墨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以寻娇媚的脸蛋,以寻半抬起身体,把头埋在她胸部,小嘴凑了上去……这个举动简直引爆整个地球,其森喉咙里滚出一声暗吼……   然而与此刻浓情蜜意相比的是,黄昏时候,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紧张的让人呼吸不畅,几欲窒息。   她讨好他,她□□他,她勾引他,目的只是让她依旧待在CYL。   其森虽然也有预感,但是愉悦地他并不作多想,只想享受彼此的幸福,然而他差点都快忘了这茬,他也差点就松了口,但是他说出口的话也不打算收回,尤其是以寻对他这样只是为了达到她的目的,更让他愤怒。她如果是撒娇要讨糖吃,那么她成功了,但他的心更冷了,与其是痛不如是失望多些。   “你什么都可以做,唯独这一件。”其森烦躁的爬了爬头发,坐在沙发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骅着打火机纹路,脸色冷凝,嘴里衔着一根烟。   “你告诉我为什么,其森,你知道你这要求很无理。”   “理由很简单,离他远点。”其森依旧淡淡的。   “其森,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就这件不行。”以寻站着看他,却依旧觉得像是她在仰望他,眼眶湿润巴巴的看着他。   “好,你的答案我知道了。”其森淡淡的说了这句话,站起身拿着大衣便要出去。   “其森,你要去哪里?”以寻突然着急起来,拦在他面前。   “想静静。”   “静静?”以寻猝然笑的让人心碎,她点头:“好,你走吧。”   其森看了她一眼,停顿了几秒,而后大踏步离开,以寻突然转身抱住了他,把头贴在他后背:“其森,不要走。我答应你,可是你能答应我吗?”   其森面有动容,差点就点头,他闭目,算了吧,只要她开心就好,算了吧,不要再强求她。以寻润了润唇,终于艰难的开口:“我离开CYL,你答应我不再见她。”   其森睁开眼睛,蓦然转身,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以寻,不要无理取闹。”   说完,他转身走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在她眼里渐渐融为一点,直至消失。   无理取闹?呵,他这样强求她,不是无理取闹吗?   他不答应她还生气,是为什么?是因为他,心里永远有她,是不是,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如果不是她快摔死了……   以寻直觉的背脊发寒,一阵冷意袭来,如狂风袭境,肆意摧残她的世界。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里空落落的,牙齿直打颤。冷的像是裹在风雪中,她跺脚,大怒:“陆其森,你,你……”   却你不出一个字,他云淡风轻翩然转身步屡潇洒,却带走她所有的云彩,而她却像周遭的世界开始坍塌,灵魂抽离。她看着她一一亲手筑建的城,一幕幕在眼前哗啦啦倾倒。却徒劳,什么都捞不到。恍如昨夜今日缠绵,不过是她的一个荒唐梦,一个遥不可及的奢侈梦。   她蹲下身哭泣,却不敢哭的大声,虽然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但她依旧不敢,她只好躲到洗浴间里,开大水龙头,才放声大哭,早知道他如此绝情,当初她何必要对他情深。   其森去车库取车,车上的红色平安符摇曳着,却慌乱了他的视线,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不知道开去哪里,他在城市里横冲直撞,而后把车停在了一家医院。   邵易桓刚脱离危险。包裹的像个粽子,像个温顺的虚弱的小孩躺在医院里。护士正给他量体温。   他在窗口看了一会,然后离开了医院,19楼是VIP病房,极少有人,因此长长的摆满各种鲜花的走廊显得寂寥暗黑的可怕。只听到他轻轻的脚步声回响在长廊。   那女人的声音就在此刻传来的,诡异的让人止不住发颤。她说:“这位先生?”   他回头,疑惑,只见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相片,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睛问他:“你认识她吗?”   其森瞥了一眼相片,刚想摇头,却又多看了相片两眼,那女孩约莫八/九岁……温柔笑着,虽尚显稚嫩,却依稀可见是个美人胚子,她看上去太像她……   其森突然抓住女人的胳膊,急急问:“她怎么了?”   女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花容失色,稍微镇定下自己,她又露出悲伤的笑容。   “不过是……”   其森突然放开了她,而后转身,女人看着她落寞颓然的背影,轻轻咬了下手指,好奇的看着他远去,其森冷不防回头看了她一眼,心内一惊,他的眼睛微眯……   他又直直向她走去,冷冰冰的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咬手指,露出好奇的目光……”   咬手指,露出好奇的目光……   他的以寻,曾经见到那一幕的以寻,站在走廊的尽头,也这么做过。   错身   其森把车开的飞快。城市拥挤热闹,哗啦啦的潮水般的人流四处涌动,却只不过是色彩斑斓多姿多彩的流动沙画,他的眼里心里此刻想的都是以寻。他要见到她,立刻,马上,现在,一直温温雅雅的以寻,有着最温柔的笑,有着最善良的心,也有过孩子气笑容的以寻,像一朵花渐渐绽放在他心涧,美丽而芬芳,独立而倔强……   前面拥堵不堪,他焦急,扶额,多久了,他没有这么不耐过。他闭了闭目,车子终于发动,蚂蚁般的蠕动了几步。而后继续缓速前行。   邵易桓,让他去吧,他和以寻无法选择过去,却能从容选择未来。对着阳光相拥而立,还是躲在阴影里背道而驰,他嘴角露出柔柔的笑,他信自己,也信以寻,因为以寻不是她。   相较于他们似是而非的过去,以寻的痛,他应该更了解才是……   而他之前只是气她以那样的条件换取他想要的答案,他也气她对他不信任,现在思及此,他又何尝给她十足的信任,她有她自己的梦想与天地,他应该支持她,不是吗。她像一个囚禁的鸟,难道是他乐意所见?只是,他……嫉妒像一个魔鬼,随时在他脑海翻江倒海。   “我在痛苦到极致无法自制的时候,便会不自觉地咬着手指,好奇的看着别人,以此迷惑自己安慰自己……转移自己的痛苦……”顿了顿,女人心酸的笑:“其实谁都知道那是自欺欺人。过了会,你便可以发现,痛苦它一直在。”   其森闭了闭目,深吸一口气。   “呵,我为什么有这个照片?如果你爱的男人在要闭目的最后一刻,他的手里还揣着一个女人的照片,难道你不好奇那个女人是谁?”   女人当时的声音幽幽,眨着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他,嘴角却又是诡异的一闪而过的笑靥,她说完便扭腰转身走了。摇曳生姿,如果不是见过以寻穿着礼服的曼妙窈窕背影,他根本不会把女人的背影与以寻重叠,眼前晃动的交叠的都是以寻或活色生香的背影或清丽婉约的侧影。   原来,真的,邵易桓真的……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不为人知不愿为人道的痛,可是,他知道只想要现在。   可是上帝永远无聊喜欢扭转人行走的轨迹,看着世人颠倒,以此为趣,其森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因为看到以寻风情万种摇曳生姿的背影,而改变他们人生的行驶方向。   撤离拥堵漩涡,车速终于加快,像一道黑色流光从繁华拥挤的城市里飞去,在透明的空气中,划下一道透明的裂痕,洒下五彩碎光。   然而,在这幅旖旎绮景未勾勒完全的时候,另一条道上的宝马从街道的十字路口突然转出来,只一瞥,他便见到以寻冷着一张素白小脸,十分冷静娴熟的开着那辆他送给她的宝马,像是这车早与她灵魂统一,而不是两周前才酿造一幕惨剧。她专注冷酷的望着前方,那样的面容竟然让人惊艳之极,像是她在T台上孤傲行走睥睨众生的女王。   其实,只有以寻自己知道,她只是故作坚强,故作冷静,她其实心里害怕的想尖叫。   其森面有动容,情急之下,大声唤她。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以寻只朝他的方向冷冷一瞥。   世界再也没有声音。   她的样子就像一片素白世界渐渐开出的大团大团如同烟霞的灿烂红梅。万千世界中只剩她的顾盼流芳。   其森心内最后一道冰,卡擦一声裂开。似有温热的泉水汩汩冒出来,暖遍全身。   然而,他们擦肩而过,宝马的影子已经隐没在车流中。   其森终于哑然失笑,也暗笑自己,拿起手机,他打给她,手机响了好久没有人接听。   他迅速在前方掉头,变道行驶,从茫茫车流中寻找那抹白色车影,像是从万千人海中,寻找他心中的唯一的白色丽影,就好像她会停留下来,转身,对他像往常一样温婉柔美的笑。   渐渐的,白色的宝马在前方若隐若现,其森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一颗悬着的心落下,安祥美好,像个调皮的孩子,静静地跟随,看着宝贝的她,不打扰,看着她就好。   只是他也没想到,以后的某天以后,他也像今天这样静静看着她,看着她安好,不打扰。   直到发觉宝马向何处行去的时候,他才收敛笑容,微咪眼,看到她小心把车停好,车里走出她的丽影,白色的大衣衬托她的身姿更加清丽出尘,像一颗楚楚的白梅。她面无表情,但她低头垂眸的样子,分明娇羞温柔,而她的手里,捧着的是--   一大束白色的马蹄莲,纤丽出尘,纯洁美好。   其森心有点慌乱,他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然后他看了看天,最后的晚霞在天边绽放流光,从横斜竖杈的缝隙洒落,他想起那一天--   雪天后,同样的梧桐树下,她对他说过流云的事,他让她过来,拉过她的小手把它放在他大衣口袋……她偎在他胸口,娇羞甜蜜的笑。   以寻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门诊门口。   其森的车随后也消失在医院门口。   以寻怀着复杂的心情,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邵易桓的病房前,他包裹的像个粽子,闭目睡的很平静,像个孩子,她把花搁好。安静的看了她一会。   她想起不久前她进医院,他来看她,不过几日,便完全颠倒,受伤的人成了他,而换作她来看他。她看了看四周,跟她上次的房间简直一摸一样,堆满了马蹄莲,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到处流动花香。   她心一惊,思起往日种种,她苦笑:邵易桓,谢谢你,谢谢你……也许设计大赛你不参加也好。那样我会觉得你真的因为看不惯我,而对我大动干戈。我想我也会难为情呢。   她又静静地发了会呆。便转身离开。却不妨他醒了,睁着深邃的眸子,看到她一惊,转而对她露齿一笑,懒懒地说:“要走啊,又是怕我?”   以寻尴尬的一笑,难得他还会开玩笑,他们简单问候彼此,说了一下工作的事情,都默契的不提过去不提曾经也不提现在,更不会涉及未来。   最后离开时,以寻转身,终于面有动容:“谢谢你,邵易桓,谢谢你救过我两次。”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以寻好奇回头,邵易桓嘴里不知道何时衔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袖,似乎觉得他现在这样子实在有碍观瞻,脸上有着一丝不满,而后他拿掉烟,对以寻笑了一下,深不可测又似有无奈:“多大事啊,难道要我见死不救?”   他似乎不在意,似乎很轻松,只是他眉宇间有她不愿意去深究的沉痛。是啊,是有多大事?值得他冒生命危险,救她两次,第一次,她滚入桃花谭中,他毫不犹豫跳下去,也许是他的品性如此,那么第二次呢……   以寻深呼吸,不再多想,抬头挺胸头也不回离去。   是的,以前他不叫邵易桓,他现在叫邵易桓。   以前他还是一个稚嫩的少年,他现在是一个成熟的魅力男人。   以寻抬眼看了看天边燃烧的最后一缕烟霞,恬淡的脸上挂着从容,不复之前的冷漠,她这才注意到其森给她挂了电话,她终究因为这个电话,心里柔软起来,原来在爱的人面前,有时候真的无法做到真正的生气与决绝。   她回了过去,他却未接,她便不再打,冷风吹起她的鬓角的发,她按上车窗,默了默,看着人来人往,车去车来,抛开心绪,再次轻装上阵。   其森不在家,以寻有些失落。家里突显空荡荡,寂寞孤独充斥混着香气扑鼻的房间。   李珍与陆翔天出席宴席,今日不回来吃饭。以寻出院后,又聘了一个大厨,掌管西餐,给李珍换口味,因李珍极爱法国菜,所以聘请的这位大厨也是米其林三星级的,顺便自己也可以跟着大厨免费学习。李珍对以寻自是更加满意,这几日听苏凝萱回美国后就杳无音讯,便又放下心来。   只是今日以寻未见其森,也没打通电话,她心绪纷乱。也无兴致学习厨艺。对着晚霞发了呆,一个人守在桌子旁,吃美味的牛扒,更觉偌大的房间里,静寂孤闷的撩人,吃着吃着,她似乎觉得少了什么,便起身沿着长廊走去,张妈问她:“太太,你要拿什么,让我们下人去拿吧。”   太太,这一声似乎又惊吓到了她,但她也不复之前慌乱模样,淡淡摇头,“不用了。对了,酒窖的钥匙给我。”   她旋转钥匙开门,酒香扑鼻而来。她拾级而下,对着琳琅满目的红酒,踟蹰良久,便随意拎了一瓶上楼,她觉得很满足,红酒牛排……香烛玫瑰。唯一缺的,独自斟饮,廖无情趣。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直偷觑她的张妈终于忍不住开口:“太太,你少喝些。”   她睨她一眼,继续往肚子里倒酒,冰冷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到胃里,刺激的疼痛,她不爱喝酒,哪怕是红酒,也是一杯就醉的,她曾说过永远不会在人前失态,但是今天要破例了,这个人还是其森,她想对他一直保持着好形象的人。   张妈刚说一句:“太太,不是我多嘴,其森他不喜欢喝醉的女人……”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连她都看出来,这些日子,是她一直一直讨好着其森吗?   是啊,其森哪里都比她强啊,不是她巴着他吗?就算是他要娶她,她也心甘情愿巴着他吧,甚至勾引他上/床。   以寻喝醉了,头脑很乱,有点自我厌悲,又喝了一杯酒,摇头失笑。转头,嘴巴微张,却说不出话。   等她反应过来。张妈已经在其森的示意下离开了,其森面无表情的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过她的杯子,倒满,漆黑如墨的眼睛直直看向她,淡淡的说:“要喝吗?”   以寻不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看着面前其森模糊的影子,头顶的灯光像碎银似得砸过来,她突然咯咯咯的笑:“其森,你跟我玩魔术吗,怎么会有两个其森。可是如果有两个其森的话,一定有一个也会极爱我的吧。”   后面的话说的很小声,其森听的不是很分明,但看她酡红娇媚的脸蛋,微醺惑人的眼神,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张一翕,有着极致的诱惑,如果这又是她玩的把戏……   其森心内一惊,压下这念头,眼神又冰冷了起来,他喝了一口酒,然后凑近以寻,突然吻住了她,压着她的舌头,把酒给喂了下去,他的舌头更是恣意与她交缠,以寻只觉得虚软无力,靠在他身上,想渴望更多,他很好吃的样子,便也疯狂啃了起来。   再也忍受不了更多,其森抱着她上楼,她两腿环在他腰上,使劲儿吻着他,双手拉的死死的,不知道是害怕掉下来,还是害怕他离开……突然消失不见。   这一夜,他们缠绵了许久,比以往更疯狂更痴迷也更欢乐。   然而,跟这样极致欢愉的夜晚对比的是,却是另一种人生的开始。像一幕讽刺的戏剧。   风起   设计大赛终于来临。以寻在初赛中突颖而出绝非偶然,其实早在其森带她出现在小姨的玫瑰庄园别墅,她穿着自己设计的礼服惊艳亮相,便收到贵妇名媛们竞相追捧打听,另一方的媒体们更是利用这机会,对她的装扮称赞有加。   而这一切,以寻一无所知,她更不知道在初赛后,她便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一方面大肆吹捧,另一方面,对她与邵易桓的模糊不清的关系暗自猜测,以寻只能故作不知,也庆幸邵易桓因为身体原因并未亲临现场。   最后的一缕烟霞洒下最后一捧潋滟流光后,便遁了下去,站在高楼上的人身上的那抹流光似乎并未离去,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更为让人惊艳,却又高冷而不可攀,他捏着香烟,戏谑的看着那浩瀚云海,静静聆听新闻播报,终于露出爽朗的微笑,以寻你赢了。   其森拿起外套匆匆离去,今天他没有回家,而是飞去了加拿大。   以寻激动害羞又按捺住害怕,心脏几乎跳出来,飞出胸腔,她似乎还记得那夜缠绵,还记得他温柔精致的侧脸,忍不住咚咚咚拾级而上,想把这喜悦与其森分享,然而等到十点,等来的是其森平淡的话:“我在加拿大。一个月后回来。”   以寻拿起电话的手突然一空,冰冷的机器似乎扎的她手生疼,她突然笑了一下:“那好,我等你。”   其森听她这么说,心中没来由的浮上温柔,想说临时有事情,我尽快回来,你在家要乖乖地。这一句话滑到了舌头尖上,突然被他硬生生咬住了。他淡漠的回应了一声,便切完了电话。   李珍跟陆翔天这几天突然兴致发,随心而起,飞去了大不列颠。而姐姐陆琪玉跟她的情人江初飞去了威尼斯。   似乎春天将至,所有的情侣成双入对,双宿双飞。她这边却是愁云惨淡,凄凄惨惨戚戚。   数着空空如也,如同她初嫁雪园时的寂寂时光,以寻想着这一周其森不经意的淡漠,心中一痛,忍不住捧起手掩住脸肆无忌惮的哭泣起来。如果知道他在哪里,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还可以努力去靠近,尽管这么久快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可是她心中却从未想过放弃,可是他逃的那么远,她要如何靠近他。   就在她魂不守舍的第二天,其森突然发了一张图片给她。附言,这是我爸妈住的香樟别墅,还积着雪呢。   其森的心情似乎很好,以寻看着被白雪覆盖的红房子别墅,欣赏了一会,放大图片,她清楚的看到了门牌号。   她心一惊。复又激动起来,像是被风吹过,湖水泛起了彀纹。跌宕不已。   她咬着笔杆,踟蹰良久,珍重回复两字:安好。手机恢复了安静,再也没有了声音。   复赛很快来临,以寻无暇四顾。除了一日三餐外,便拿着笔孜孜不倦的勾勒,这种事情原本不需要临时抱佛脚,但她觉得这样能把时间填满,不留一点缝隙。   复赛那天盛况空前,而她也见到了久已不见的邵易桓。额头伤痕清晰可见,他却依旧磊落潇洒不羁,似乎并不在意这影响他的形象。他与她目光交错,微一颔首,便拎起话筒致辞。   最后一笔勾勒完毕,以寻拎了包便走。匆匆离去。邵易桓在镜头前看到这面的情景,略略皱了眉头,若有所思。   以寻拦了出租车,便向机场飞去,12个小时后飞机载着她抵达温哥华,真是潋滟晴空。下过雪的温哥华格外的清爽迷人。   以寻check out后,叫了出租,向香樟别墅驶去。到了别墅,她顿首,看了看四周,阒寂一片,雪松上压着一蓬蓬雪,空气清新湿润。   她伸出手拍了拍门,突然一只狗向她这边窜了过来,她惊吓一跳,急急后退,险些跌倒。那只金毛在门上扑打。不停地乱吠。吓的以寻不敢近前。   以寻顺顺呼吸,寻思着给其森挂电话,学着他曾经的口吻说:“其森,我到了,下楼接我。”   电话里一阵静默,是个女音:“请稍等。”   其森嗓音飘渺的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以寻,什么事?”   以寻心揪了一下,刚刚体内一冲而上的兴奋激动荡然无存,她默了默说:“其森,你在哪里?”   其森正盯着视频上的一则新闻,随口说:“我刚下飞机,晚上回雪园。”   以寻被打了一个激灵,忍不住大声问:“你说你刚下飞机?晚上回雪园?”   其森见她语气不对,便关掉视频,敛容:“怎么了?”   以寻慌乱解释:“没事。公司有点事情,我出差去香港了,这次一定要在这里大肆采购一番。”以寻说这话恶狠狠地。   其森想起刚刚那个新闻,越听越不是回事,说了几句话,便草草挂断电话。   以寻叹气,本来的惊喜却便变成了空欢喜,还要辛苦瞒着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她现在温哥华呢?以寻掏出手机,想告诉其森她现在就在温哥华。手机里跳出的一则娱乐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虽然早已料到结局,却还是按捺不住兴奋,便收起了手机,叫了出租车返回温哥华机场。   其森并没有回家,空荡荡的客厅里摆着一大束新鲜漂亮的马蹄莲,还有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   以寻扯开礼盒,是一条漂亮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流光溢彩。   另一旁的沙发上安置了两只精致的袋子,是同品牌的包包与鞋。   以寻不懂其森的用意,挂电话给其森,其森似乎有点醉意。   “你,喝酒了?”以寻颤抖着问。   那边似乎有点吵闹,有一对情人闹了矛盾,正吵得不可开交。其森没有回答:“晚安。”其森挂完电话,对着手机上一条信息发呆:陆总,邵易桓也出差,他今天去的是香港。这是他们一前一后到机场的照片。   其森的手紧紧地握着手机,咽下一口威士忌,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他不相信,却无法停止不去想。   其森开着车在城市里横冲直撞,沿着高速一路开到了郊区,驶进一幢跟雪园有些相似的别墅。   以寻得了头奖的消息迅速四散传播,到了新的上班的一周,祝福声接踵而至。李若诗轻笑着说了一番祝福的话后,便盯着门口转不动眼珠了。以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邵易桓在众人簇拥下大踏步流星般走了进来。紫色领带银色西装的包裹下更是俊逸潇洒,气度不凡,李若诗难掩娇羞,迎了上去。   以寻默默的守在一旁,避免与他目光交接。邵易桓新上任这一天忙着开了几个会,也没空隙去管以寻,只是中途照旧去洗手间,以寻盯着一盘马蹄莲发了会呆,两人狭路相逢,邵易桓又责备她:“屡次犯错,罪加一等。”   以寻一愣,差点打翻杯子,慌神拦截被子,一双大手先她一步稳妥的接了被子,粗糙的掌心就那样盖住了她的小手指,以寻一惊,说了对不起后便匆匆而去。   茶水间翩然而过的一袭黑裙,在空气中洒落妖娆的香气,以寻抬头看了看前面,李若诗在前面脚步不停。她咬咬唇,便追了上去,拍拍李若诗的肩。   “小李。”   “我都看到了,你是向我解释?那可不必了。”小李抱臂,斜睨着她,似乎审视犯人。   “你还真的误会了。”以寻叹气。   “误会?我知道,你是陆太太嘛!我当然不会误会。别放在心上了。我只是想起来个急事,计大设计师,还发什么愣,走啦。”   以寻这才放下心,微笑着跟她一起回了办公室。很快下午,邵易桓便开始对公司大刀阔斧的改革,原先以寻她们待的格子间,变成了设计部。   当晚,邵易桓请大伙儿吃西餐。李若诗最后一个到达,以寻一看,便知道她又精心装扮过一番才来,人靠金装马靠鞍,精心装扮过的李若诗虽不是国色天香,却也迷人妖娆。与清丽的以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若诗看了看四周,只剩邵易桓旁边的位置,嘴角露出妩媚的微笑。吃饭间隙,李若诗使出浑身解数,与邵易桓聊天,虽然她手心里已沁出汗,邵易桓与她倒也是相谈甚欢,心情大好的样子,却时不时瞟向以寻,以寻只默默地对付牛扒,并未察觉的样子。   快到尾声,以寻借机先离去,刚出包厢门,便看到其森在侍者的带领下去了另一只包厢,她想叫住其森,其森的长腿却已经迈入包厢内。许久没见他,他清俊冷凝的侧颜,竟让她心如鹿撞,她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了过去,看到包厢里坐着一个倾城的背影,墨发如瀑披在脑后,用一个粉色丝带轻轻扎成一个结,露出一小片纤细的脖颈,高档的蔻伊最新款粉色刺绣连衣裙勾勒出优美的身躯。   那女生端着一杯红酒,摇曳生波,轻柔的说:“这里的牛扒味道一点都没变,你还记得这是你第一次带我来西餐的地方吗?这么多年了,这里的一切都没变……”   以寻的脑袋轰的一声似乎炸开了,她退后一步,这个人,这个声音……   冷战   地下车库,以寻寻她的宝马,邵易桓大踏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李若诗娇媚无限,以寻瞥了那边一眼,李若诗的手臂终于轻轻笼着邵易桓,以寻突然冷笑了一下,跳进宝马车,发动车辆。   以寻这些天都不见其森的影子,每天都有人送东西到雪园,都是清一色的奢侈品,在遇到其森前想都不敢想的牌之,堆了角落似座小山。她心中渗出一丝寒意,这是补偿?   好啊,以寻冷笑,想起被她换掉的信用卡,立即开动宝马,去商场大肆采购。   其森在开会,手机不停地蹦出信息,每一笔消费记录都让他惊愕,因为以寻从来不曾这么大手笔,肆意挥霍。以至于让他觉得他的卡是不是被盗了。他尴尬地看了看四周,拎起电话,直到最后一条信息显示卡已爆掉,手机都快被炸了。   他又皱了皱眉,他给以寻的黑卡,可以消费一千万。粗略估计,以寻只刷了差不多一百万,怎么会爆掉?   电话接通,其森没说话,以寻便不打自招:“其森,你的卡怎么这么快爆掉,我还没刷过瘾。”以寻说这话有点幸灾乐祸又恶狠狠,她不给其森喘息机会:“我是怕你忙着生意,忙着……”‘约会’两字在喉咙里滚了一下,以寻继续说:“我自己就可以解决各种所需。”   其森冷冰冰的问:“是吗?你自己解决?”   以寻干笑两声:“现在都解决完了。”   其森沉默了几秒。“你把卡换了?”   以寻一愕,按按太阳穴,她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当初带着甜蜜的调皮,如今却只剩下唏嘘不已。   其森见她沉默。便忍着怒气问:“你为什么要换掉卡?”   以寻一开始的气焰已消失殆尽,没有来得及回答,其森的声音很平静,一丝微澜都无,“好。”   他说完‘好’字便切断了电话。   以寻突然一下子没了主意,冰凉的手机依旧轻触在耳畔,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风肆意吹来吹去的凉意袭人心扉,眼前的一切突然模糊了起来。她浑浑噩噩走进地下车库,坐在载着大包小包的宝马车里,泪流满目。   她真的好幼稚。   翌日傍晚,其森回到家,与以寻共进晚餐,以寻惊愕后转为惊喜。其森脱掉大衣,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晚餐吃得是西餐。其森认真的切牛排,以寻只是巴巴的看着他,打量着他,看他低下去的头颅上的乌黑的发,在璀璨的琉璃灯下散发一圈光晕,看他的脑袋一动一动滴,心中莫名地涌起感动,想起那天他蹲下身为她穿鞋,她心中漾起柔软,是的,陆其森,他是她的老公,她爱的人,他此刻在她面前,只有她才能自豪的拥有她,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侧,可是……   她压下心中酸涩。在她发愣间,其森已经把切好的牛排端到她面前,她没来及表达她的谢意,其森便说:“恭喜你设计大赛获得冠军,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陆其森有一个漂亮的设计师老婆。”语气不咸不淡,嘴角微翘,却难掩兴奋骄傲。   以寻忽略他的表情,斟酌几秒,绽开一抹笑靥:“我在嫁给你之后,全世界人都知道我嫁给了这世上最好的老公。”   “你真的这么想?”其森掩去嘴角的笑意,淡淡的说。似乎对她的刻意奉承并不所动。   以寻认真的点了点头,乌黑的眼珠子漆黑明亮:“我是何其有幸。”   其森拿着刀叉的手突然一顿,而后又继续切牛排。   以寻绞尽脑汁天南地北的找话说,一刻都不停止,其森却始终淡淡,以寻失望的埋头吃东西。过会她抬头问他:“其森,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其森擦了擦嘴角,点头,以寻心中一个电压位穿过,却听他慢条斯理毫不在意的问:“在香港玩的愉快吗?”   以寻一愕,瞟了他一眼,心虚的敛目,垂下头颅。小声的说:“挺好玩的。”顿了顿,她补充:“不过……”   “不过什么?”其森问,意识到自己有些焦急,其森端起酒杯辍饮了点酒。余波向以寻扫去,见她低头敛目摸样,莫名的生气。   他放下刀叉,快步上了楼。以寻摸不着头脑,便也急急跟了上去。却见其森正在收拾衣服。以寻突然一下子慌了,颤声问:“你又要哪里去?”   其森见她这么责问自己,淡淡的说:“我出去一段时间。”   “出去一段时间?”以寻惊愕于他吐出这句话时的理所当然。她突然火爆的走过去,把他的衣服又全部扔了出来,压抑着怒火,冷冷的问:“其森,我们之间是怎么了?需要你出去一段时间。其森,结婚这几个月,你总是想走就走,从来都不问我的感受,我努力过,但我觉得好没用,原来这一切都不怪我,而是……”   其森的黑眸突然像冰一个寒意慑人,大雪像凝固在眼中一样:“而是什么?”   “而是,而是……总之你不能走。你走了,也要告诉我一个理由。”以寻冷冷的说,逼回夺眶而出的眼泪。   “没有理由,我想静一下。”其森无动于衷,一把拉过以寻,把衣服又复拿回箱子里。   以寻脚步不稳,跌倒在大床上。身体在柔软的大床上凹成一个圆弧。她捶了捶大床,又坐了起来。奔到其森身边,一遍遍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真是受够了。好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我也不想看到你跟她……”以寻说到最后一个字,哽着喉咙呜咽着,一个字说不出来。她转身去洗手间,飞快把门锁上。   过了会,其森敲门,嗓音软了下来:“以寻,你出来。”   以寻闷坐在马桶上,双手撑着尖俏的下巴,心乱如麻。另一边的雕花玻璃门上,敲门声如同雨滴敲打,她对着门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声嘶力竭的喊:“你走啊!”   另一边没有了动静,以寻以为其森离开了,真心神惧裂时,突然听到其森说:“以寻,我们下周去香港。”   以寻听着这句话有一瞬间的发愣,她捂住耳朵,说:“我不去。”   许久,门外没有动静,以寻拿开手,开门,焦急的逡巡一周,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刚刚的那只箱子业已不在。   他真的走了。   以寻突然像苦败的树叶一般颓败下去,惨淡的月亮越发的清肃寂冷,以寻坐到电脑前狠命的玩游戏,杀的妖魔鬼怪片甲不留。   次日上班,以寻精神逶迤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花般皱巴着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勾勒。李若诗推了推她胳膊:“刚到你们设计部溜门,就见到你这逶迤不振的样子,怎么老公出差?没有滋润?”   以寻睨她一眼,淡笑:“还有心思开玩笑。没有了,就是女人病嘛!”   “我记得女人除了姨妈还会得相思病的。”   “我倒是见到一个害了相思病的活生生的人,邵总过来了。”以寻笑。   李若诗瞬间红了脸,娇羞无限,偷偷觑四周,没有邵易桓的声音,眼底掩饰不住失望。便又推了一下以寻:“真是越来越胡闹了。你老公真该在某个地方好好驯服你。”   以寻心中咯噔一下,敛下眸子里的惆怅,长长的睫毛在眼窝留下一对漂亮的剪影,像是美丽的凤尾蝶羽翼。李若诗凝了她一会,又留恋的邵易桓的办公室看去,便匆匆离去。   邵易桓刚从外面出来,便见李若诗扭着纤腰风姿无限的离开,眼珠子向右扫了四十五度,便见以寻手托着腮,垂着双眸,小巧红润的唇里轻轻地溢出一口气,脸上略过淡淡的惆怅,教人不胜爱怜。纤细的脖颈里带着一个漂亮的钻石项链,大概40分,小巧别致,静静地窝在蝴蝶骨中间,璀璨华光晕转。   邵易桓见到此皱了皱眉,走到她身边,点了点她桌子,以寻抬头如小鹿般清澈迷蒙的眼睛看向邵易桓,后者突然心神一滞,许久才平荡下来,邵易桓寒着脸一言不发的离开。   午饭后以寻无聊的看手机,翻日历,在一个日期上点了点,终于露出了笑容。下午邵易桓组织了个会议,公司打算四月办一个小型秀场。近阶段,公司便要全心全意为这个秀场准备,顿了顿,他说:“该是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说完扫了一下众人,目光在以寻身上停顿了会,便又离开,他皱眉,以寻心不在焉似乎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心中顿时有了怒意。会议后,他把以寻留了下来,直截了当的问:“你一整天魂不守舍,有什么问题吗?”   以寻低垂着脸,摇摇头:“我没事,下面的事情,我会全力以赴。”   邵易桓修长的手指弹了弹桌面:“希望如此,你出去吧。”   以寻迫不及待转身,却听邵易桓又叫住了她:“你等等……”   以寻心虚回头,不敢看他,邵易桓凝神了一会,突然拿出个精致的包装盒,“拿去。”   以寻不明所以,邵易桓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向她这边压迫,气压变得低沉,他把礼盒朝她手里一塞,“拿去,看完说说心得,这是命令。”   以寻见他离开,犹自魂不守舍,呐呐地打开礼盒,她一惊,历届的时装秀CD,以及两本设计书。其中便有一本CYL创始人席莱的作品。以寻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咬了咬唇。   这几天以寻都在看CD,苦读书,其森始终没有回家,林忆莲的《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蓦地闯入脑海,顿觉无比凄凉,他们正式进入冷战,以寻这次下了决心,不再管其森,看完书,她揉了揉眼,12点了,他依旧没有回,虽然她不想管,可是每个钟响,她都会惊惶的抬头,九点了,他没有回,他真的走了,十点了,他还没有回,他今天不会回来了,十一点了,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是她,一定是那个女人,以寻咬了咬笔杆,眼中突然渗出了恨意。像个孩子无奈的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累了,又沉沉睡去。   几日后,以寻终于耐不住性子,驱车向郊区驶去,想从别人口中打探出其森的几个窝,也非难事,只是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到达北郊别墅雨便势如破竹般迅猛起来,以寻奔到别墅口,身上已湿漉一片,发丝上沾着水往下滴,黏在脸上像是某种软体动物。他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她抬腕看了看表,八点半,也许其森还未回家,便抱着餐盒坐在门口,对着外面的雨发呆。   别墅有些破旧,有了些年代,黄色的迎春花在雨中越发楚楚,风卷着雨帘斜斜错错。过了时许,以寻有点冷,抱住自己,给其森电话,却没有人接听。她给其森编辑条短信,其森,我在北郊别墅,等你。   似是而非   她编辑完,反复看着几个字又全部删除了,把手机重新放回大衣口袋里。在她昏昏欲睡时,大门边终于有了动静,混合着雨声格外鲜明,两束光照的她睁不开眼睛,她欣喜,其森回来了?   其森把车泊好,下车,大踏步向她走了过来。以寻见到他,又欣喜又害怕,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前面,划开雨水如同一道耀眼的光走过来的人。   黑色的大衣在风中反复,西式礼帽下一张冷峻精致的脸倾城倾国,似水浸玉的黑眸平淡却又藏着深情,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让人目眩神迷又甘愿沉沦。紧抿的薄唇如刀锋般弯起,他看着对面的这个依旧瘦弱的女人,皱了皱眉,加快了步伐。   以寻鼓起勇气奔向雨中,急急向他撞了过来,差点撞到他怀里,说了一句你讨厌,而后又突然跑掉,向宝马车跑去。   其森被她的样子感染到,跟上她,一把把她拉了过来,以寻一个踉跄又跌入他怀里,以寻死命挣脱:“你拉着我干什么?原来你藏到这里来了,好了我放心了。”   其森不管她,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炙热的唇就这么如雨般落了下来。以寻叹了口气,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过了会,她的双脚突然离地,惊慌的睁开眼,其森二话不说已将她抱了起来,她缩着脖子又向他怀里挤了挤,其森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乱动。”   以寻像只灵敏的小狗一般使劲嗅了起来,皱起了眉,其森抱着她走进大门,取出钥匙,以寻抬起眼睛问:“其森,你身上什么味道,好香。”   其森继续开钥匙,笑笑:“沐浴露。”   以寻笑着说:“好香。等会我一定要去看看什么牌子的沐浴露这么香。”这分明是女人香。   其森刚开了门,以寻便一用力,双脚着地,向卫生间跑了过去,而后探出脑袋:“其森,我先洗个澡。”   过了会,她又拉开浴室门,对着外面喊:“其森,我没换洗衣服。”   其森无奈放下报纸,从自己衣橱里拿出一件白色衬衣。给她递了过去。以寻穿着他的白衬衣走了出来,空调开得很足,以寻光着两条长腿,在其森面前晃来晃去,晃了会奔到其森面前,拉着其森的手,拉他过来,让他闻闻,天真的问他:“香不香?”   其森笑了一下,指腹刮过她的脸颊一把拉过她,拉在怀中,一张脸渐渐靠近她,说:“很香。”   说完,唇已经落了下来,以寻却偏头,唇落在她脸颊,她伸出手,在他怀中推了一把,娇羞的说:“快去洗洗,不然感冒了。”   等其森从洗浴室出来,却已经不见以寻的身影,遍寻不着,却听到外面隐隐的引擎声响,一束光亮从窗台边一闪而过,他拉开门追了出去,只穿着浴袍的其森在雨中淋了一会,眼睁睁的看着以寻干脆利落的开车而去,留给他一个绝尘的车屁股。   他打她手机,以寻接听,“其森,你是个骗子。”然后便切断了电话。   其森愣愣地听着忙音,放下手机,把手机摔了个稀巴烂,踢了沙发上的杯子,啪的一声摔碎了,刺耳的声响起,许久了,其森未这么动怒,那种无法发泄的疼痛,心中烧着了般,他狠狠地砸了梨花木茶几一拳,而后窝在沙发上闭目。   外面的雨依旧漂着,其森突然一惊,穿好衣裳,驱车开了出去。   雪园乌黑一片。只有走廊开着一盏晕黄的灯,远处的山峦晕染成一幅水墨画。他下车急步走向二楼。四处找以寻,却不见以寻得身影,其森越来越焦急,以寻一向自制冷静成熟,她这样,是他太过分了吗。   等他终于在酒窖见到喝的醉意迷蒙的以寻,他的心口突然一痛,抓住她的小手,温柔的说:“以寻,起来。”   以寻看不清他的人,只是小手在他的手心不断地挠着,像是小猫的尾巴,痒痒地,她口齿不清的说:“是……其……森吗?你……回……来了。”   其森点头,要把她拉起来,以寻顺着他胳膊抱着他,定定地看着他:“其……森……你不会走了?”   其森听到这话,心中又是一痛,点头,却又听她迷迷糊糊地问:“你,没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吗?”   其森沉默会,见她使劲挣扎,抱住她,看着她,一字一顿说:“我见过她,但我并不知道……”说了会,其森又开始沉默,她瞪着他,她不信任他?   以寻听的却不是很清楚,她摆摆手,哈哈哈哈大笑,笑出泪:“我要睡觉去了。”   其森抱着她,“你没有什么向我说的吗?”   以寻闭目,低喃:“没有。”   其森冷笑,抱着他的手紧了紧,紧了紧,终于以寻嚷了起来:“痛……”   其森突然加快步伐,把她朝大床一扔,然后重重地压了上去,以寻啊的一声尖叫,便没有了声音。   以寻摸摸有点头痛昏沉的脑袋,直到看到钟表指向八点,她才惊呼一声下床。昨日的记忆有点模模糊糊,依旧未见其森的踪影,以寻想昨天一定是做梦了。她回来雪园便又睡着了,怎么会看到其森。   这样过了几天,以寻觉着不是办法,始终放不下心,她决定今天去找其森,临近中午,以寻拎了一早做好的便当,去找其森,车子泊在其森公司总部大楼附近,她对着镜子看了看画的完美的韩式妆容,又抹了下SYL正红唇膏,给自己打气,优雅的下车,撩撩新做的长卷发,摆上最美的微笑,一辆车呼啸而过,掀起她裙子一角,有点当年玛丽莲·梦露的味道。口哨声吹起,一群路过的年轻人齐齐向她看去,她低下头,“春光乍现错时间了吧。”她用手小心翼翼不着痕迹的压了压裙子,便走着猫步,一步步向其森所在的大楼走去。   等待的时间有些让人心焦,以寻激动又踟蹰,等到绿灯快临近10秒,她才跟着人群亦步亦趋。   只是过了几秒,她又转身,夺眶而出的眼泪几欲奔出。眼前晃荡的是苏凝萱凝视其森的如花笑颜。像是千万条冰棱向她扎了过来。   以寻觉得天旋地转,难以承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钻进车子,把车开走,她不知道到哪里去,像只幽魂。只觉得他们的笑容一直在眼前晃荡个不停。晃碎了所有的影子,也晃碎了她的梦。   她下车,索性坐在车身上,对着落日发呆,酡红的夕阳在山头渐渐淹没,四周唯有鸟扑翅着欢腾飞过,她静静地看着日落连尾巴也消失不见,手机铃声震耳欲聋。   她吓了一跳。半个小时后,一辆银色的奔驰缓缓开了过来。邵易桓下车,站在她身边,问她:“你要在这里过夜吗?”   以寻这才回头一愣,见是他,自嘲:“我还不想成为豺狼的晚餐。”   “那好,走吧,先吃好自己的晚餐。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山庄。”邵易桓说。   以寻本能的拒绝,她甚至没来得及问邵易桓为何出现在这里,邵易桓却已经拉着她下来,以寻眼珠子转了下说:“邵总,帮我拍个照。”   邵易桓接过她的手机,认真给她咔擦咔擦拍了几张照片,镜头里的以寻摆着可爱的POSE,像个调皮的孩子,邵易桓乘着她不注意,传了一张到自己的手机里。   以寻看到照片挑了一张最满意的,PO到朋友圈,加上文字,这边风景独好。发完朋友圈,她便跳下车子,追随邵易桓的车到达附近的山庄。   其森翻着手机,刷朋友圈,就刷到以寻这条,这个女人自从开惯了这辆车,哪里都能开,连荒郊野岭也不放过了。他立刻便拿起大衣从办公室走了出去。匆匆离去的背影,恰好被坐在车里的苏凝萱与顾骞看到,苏凝萱忙发动车辆,一双大手按了上去,只见顾骞对她摇了摇头。   其森驱车到达以寻刚刚的落脚点,天色黯淡,晕圆的月挂在山头,洒下淡淡清辉。未见到以寻,其森打以寻电话,以寻未接。   其森思忖了会,进入山庄里一家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餐厅,玄关处的风铃清脆悦耳,早有穿旗袍的服务员迎了上去,他穿过回廊,流水潺潺,前面传来清脆悦耳的笑声,像是以寻的声音,原来她可以笑得这么快乐,他大喜又有点生气,大踏步流星般走了过去,他撩开珠帘,拉开门,以寻穿着漂亮的套裙,长长的发垂落胸前,他送她的钻石项链露了出来,隐隐见一截雪白的肌肤,她美的浑不自知,此刻若有其他男人在场,他一定会裹住以寻立马离开现场,他不自觉浮起温柔的微笑。以寻在逗弄一只雪白的博美,另一头坐着一个清秀的女人,眉目如画,瓜子面孔,杏仁眼儿,樱桃唇,长的很有古典韵味,可是行事风格却跟她的气质有些不搭调,女人先见到了他,像是亲见心中崇拜已久偶像,掩饰不住惊喜:“陆其森?”   以寻抬头,掩去嘴角弯起的笑意:“其森?”再看楚瑶的表情,问:“你认识其森?”   楚瑶抿嘴笑,“陆大BOSS,全雌性生物偶像,谁不认识?你家老公来接你了,我看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楚瑶抱着小博美起身,离开时向以寻眨眨眼,经过其森身边时,眨了下眼睛,便一蹦一跳走出门外。她走到一个水池边,水池里养着千条彩色锦鲤,邵易桓喂鱼,看样子闲适慵懒,楚瑶上前,娇笑着说:“表哥,该回家啦!”   意外   “你怎么在这?”以寻问。漆黑湿润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灯光打在她脸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我看到你朋友圈了。”其森走到她身边坐下。“吃饭了吗?我叫服务员点上几个你爱吃的菜。”   以寻咬咬唇,轻轻点了点头。他还是关心她,可是?以寻压抑住流泪发火的冲动。其森点了她爱吃的几个菜,淡淡的说:“坐过来。”   以寻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下。却别过脸,不看他。   “你怎么一个人跑这荒郊野岭了?”其森问。   以寻咬咬唇,发火,明知故问。她转过身,扫了一眼他,深呼吸,润了润唇,说:“其森,你是不是跟她见面了?”以寻话一出口,有点懊恼,但是覆水难收。索性挑眉微仰下巴倨傲的凝视他。   果然其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沉默的看了以寻一会,按住她的肩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我也不会再同她见面。你满意了吗?”   以寻垂下双眸,低头沉思,咬咬唇,点了点头。   “那么你呢,你有什么要跟我交待的吗?”其森又问,眼中隐隐期待,又微微酸涩。   以寻很困惑,这似乎不是他第一次提起来这件事,可是她有什么好跟他交待的呢?他又凭什么对她冷暴力,而去跟苏凝萱见面,这是他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把责任怪到她身上,以寻越想越火,拎起包就走,其森拉住她,冷问:“怎么,问心有愧?”   “你胡说什么?你自己出去跟别人寻欢作乐,却反过来责怪我,陆其森,我真是够了。”以寻粗鲁的甩开他的胳膊,起身便走。   服务生恰好端菜过来,以寻撞到,胳膊上沾了点菜,油汁迅速氤氲开去,她也顾不得,跌跌撞撞奔到宝马跟前,开车回家。   “陆总,您……这位小姐……”服务生小心翼翼的问。   其森淡漠的瞥她一眼,冷冷的说:“饭菜不吃了。”其森迅速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便拿起大衣离开,走了几步,他又顿住,面容端肃:“对了,她是陆太太。”而后才又继续朝前走,却见以寻得车子已经不见。   其森担心她,打她手机,以寻说:“我等会就到家,有什么事情,我想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说。”   他不放心,“手机别挂。”话语担忧外竟有意外的温柔。   以寻便把手机丢在一旁,也不挂,但也不管。她朝后视镜看去,其森黑色的奥迪离她越来越近,却一直保持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不再近前。   他们继续冷战,但是其森已经从北郊别墅搬回来,似乎是证明他不是在外面鬼混。但是却对以寻依旧冷冰冰,以寻的余怒未消,便也不再管她,而且这几天也特别忙。经常加班到半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苦哈哈的回来。这让其森更为恼怒,她比他这个大老板更忙。   这天,以寻从半夜回家,其森听到她开门的动静,便拿着财经杂志专心研究。看到她回来,眼缝里觑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问:“你回来了?”   以寻点了点头,便拿起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澡。等她从浴室回到床上,便窝在被窝里睡觉,谁知道一只大掌把她拉了过来,其森的呼吸喷在她脖颈间,低喃,“好香。”说完,在她脖颈间吻了一下,以寻未来得及推开他,就被他压住了唇,说不出话来。   他们之间似乎就因为昨晚的一夜缠绵而烟消云散,以寻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心中有了计较。   跟其森通完电话后,以寻便驱车进一家五星级酒店。然而那天其森没有来。   其森收到录像视频在次日的下午。视频上的以寻穿着一袭藕色旗袍漫步走在昏黄的酒店走廊间,身姿窈窕妖娆,风情无限。过了会,她打开一间房间,然后被一个男人的手拉了进去,跌进那个男人的怀里,那个男人的侧脸看的不是很分明,其森忍着怒气把视频调大,心中一惊,疲惫的向后倒去,一把扫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杂物哗啦啦啦往下掉,像是下了一场暴雨。   其森压抑怒气,拉了拉领带,长腿一迈,如流星般走出去,驱车开到以寻公司楼下,突然急刹车,车轮在地上划过刺耳的声音,他差点撞在方向盘上,其森稳了稳呼吸,看了看楼上,在方向盘上捣了一拳,然后又把车迅速开走,在酒吧里喝的烂醉如呢。   以寻见不到其森十分焦急,打他电话也不接,又害怕其森跟苏凝萱在一起,心中焦急发怒痛苦怨恨,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如果有一天其森真的要想离开,她竟然无法找到他,她心中害怕,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以寻驱车出去,在大街上穿梭。四处找寻。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是侍者打给她的,她忙赶过去。却见苏凝萱扶着其森离去,以寻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此刻她想立刻下车,可是她心中竟然没了主意,没了底气,但她还是下了车。努力保持最美的微笑,扶着其森,她露出优雅的笑:“您是苏小姐吧,我要带我老公回家了,不劳烦。”   苏凝萱凝视她一眼,笑笑,“他喝的这么烂醉如泥,你应该好好照顾他才是。”   说完,苏凝萱便拎着包风姿绰约的离开了,那么优雅高贵,仿若其森怎么样,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以寻愕然,心更乱成一团,强压住心头的怒气,先把其森弄回家,看他闭目的睡颜,像个孩子,心中百转柔肠。但是第二天,她又发现其森不见了。其森给她留了纸条,“这段时间我出差。”除了这句话,再无只字片言。   她打他电话,其森接起。以寻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但她又害怕这样的折磨,会让她疯掉,她必须知道为什么,直觉他们之间出了严重的问题,她不甘心,也害怕讨厌其森这样,这次她必须要知道为什么,“其森,你在哪儿?我们之间是怎么了?”   其森抬腕看了看表,“以寻,我们之间没什么,只是这阶段,我真的很忙,抱歉。”   客气冷漠疏离。   以寻苦笑,憋着气说:“好。”   以寻开始忙得昏天黑地。再也不想去想任何东西。公司的小型秀办的很成功,接近尾声,是以寻的作品。收到一致追捧。在业界,她已经展露头角,人人都知道陆其森的老婆是个很有潜力的设计师。   庆功宴那天,以寻喝的很醉,脸色酡红,看不清楚人表情,似乎一切都开始摇晃起来,却不发一言,李若诗忧心的看着她:“别喝了,怎么这么贪杯。”   “这阶段太忙了,我放松下。”以寻说完端起酒杯,朝邵易桓走去,她摇晃笑着说:“邵总,我敬您。”   邵易桓凝视她一会,红唇勾起淡淡笑了笑,跟她酒杯碰了一下,以寻便把酒往嘴里倒,却被邵易桓一把夺过,扔在了桌子上,而后说:“你喝醉了,我不希望我的员工明天上不了班,今天酒宴结束。”   送以寻回家,邵易桓偶尔盯着烂醉的她发呆,若有所思。他喃喃的说:“计以寻,你怎么了?”   这一幕却被驱车回家的其森看到,其森下车便把邵易桓拖了出来揍了几拳,“我警告过你。邵易桓。”   邵易桓摸了一把嘴角流出的血,笑笑:“好!我想问你,计以寻今天喝的烂醉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事情跟你无关。请你离开。”其森说。“不要逼我。”   “陆其森。我喜欢计以寻,从我见她第一刻起,如果你对她不好,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看着邵易桓离开,其森皱眉看烂醉的以寻,只有那个女人已经睡着。其森气不打一处来,反手把她扛进家。   其森彻底消失。   以寻乘着这几日得闲,便借机回老家一趟,漫步在桃园,桃花盛放如艳霞,她嘴角浮起柔柔的微笑,看到对面一对白衣情侣手牵手在桃林里散步,她愣愣的看着他们,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心中一痛,又开始激动的掉出眼泪。原来她真的见过其森,她真的见过其森。   以寻迅速跑开,那年她18岁,她在桃林见过陆其森,她对他一见钟情,她想走上前跟他说话,可是他的身边走来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她咬着唇退缩了,后来她妈妈过世,便把这件事情埋在心里,几乎快被岁月遗忘。   陆爸爸见以寻刚回来便要走,便问她:“出什么事情了?”   “爸,我有重要的事情跟其森说。对了,一定要哥哥把宝马车给买回来。我走了。”   可是等到她回到雪园,找其森,却找不到其森,听到计爸爸给她打报告:“以寻,你们俩是怎么回事,你前脚刚走,其森便过来了。”   “什么?爸,我马上回去。你好好招待其森,不要告诉他我刚走。”   “以寻,你们之间怎么了,这么来回折腾?”计爸爸说:“一定跟我说实话,你们之间怎么了?”   “爸,你别担心,我们之间很好,我等会回去。对了,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他就说桃林的花应该开了,他想过来看看。”   “哦。”以寻失望,想起他这句话,心中又开始酸涩嫉妒起来,他是怀念他的过去?那么她怀念她的过去,又算什么?   以寻气馁,突然没有过去的勇气了,便跟计爸爸说她公司突然有事情,去不了了。   以寻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加班,这天以寻又在办公室里加班,直到她抬头,才发现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她伸了伸懒腰,对自己的设计比较满意,便起身收拾离开。外面的雨下的十分急。以寻小心翼翼的开车。   “陆太太这几天都在加班。”老王说。   其森点了点头。   “其森,既然想她,为什么不去接他,天天在这里看她加班?”老王想了想还是开口。   其森沉默。   “要不,给她发个短信吧。”老王好心建议。   其森想了想编辑条短信:以寻,早点回家。编辑完又删除了,他说:“开车。”   “回哪儿?”   其森冷冷的瞥他一眼,“北郊别墅。”   老王深深叹一口气。   十字路口,以寻放缓车速,前面突然出现一辆黑色轿车像是闪电般冲了过来,以寻避让不及,迎头撞了过去,一瞬间天旋地转,以寻倒在方向盘上失去了知觉。   其森接听到电话,电话啪的一声掉了,他的眼中几乎渗出了泪,他一把扯过老王,自己坐到驾驶座上,像是疯了一般把车开的如闪电一般,留下茫然无措的老王。   无法预知的结局   其森一路飞奔到医院。他不安的在走道上走来走去,间或捂着脸微仰头把自己眼泪逼回去,深深地自责,祈祷以寻平安无事。   好不容易等手术室的等熄灭,他才惊恐又焦急的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大人暂时脱离了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其森担忧的问。   “你怎么当人家老公的,还让她自个开车,孩子没保住。”   其森愣住继而颓然,孩子?他们的孩子?那一刻,其森恨死了自己,自责懊悔已让他说不出一句话,以寻呢?以寻知不知道她有孩子?如果她不知道……   “医生,请不要告诉她。她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孩子。”其森压制住痛苦,艰难的说。   医生深深的叹息一口气,拍了下他肩膀:“你们还年轻……”   那一夜其森握着以寻的手,一会絮絮叨叨讲很长很长的话,一会又静静地看着她,偶尔拉起她的手轻吻……晨曦微露,以寻悠悠转醒,她才慢慢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只见到一道刺眼的亮光,而后她的身体狠狠地撞向方向盘,被弹出的安全气囊又撞到椅背上,头撞到了一侧的玻璃上,却没怎觉得痛,只觉得小腹尖锐的疼痛想要把她撕裂掉,连魂都要没有了,而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看到其森叭在自己身旁睡着,便伸出手放在其森的头顶正上方两公分处,顿了顿,她露齿微笑,终于将她的小手,放在其森的头发上,他的头发浓密柔软,还有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其森醒了,抬起惺忪的眼,见到这一幕,便清醒了。他把以寻的手握在手心里,温柔的问她:“以寻,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以寻嘴角的笑延宕开去:“好很多了,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其森,医生怎么说?”   “没事,医生说你静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其森说完,握住以寻的手紧了紧:“以寻,等你出院,我们办婚礼,好不好?”其森始终握着她的手像是呵护易碎的珍贵宝贝,轻柔的把她的手包在手心里,生怕不小心弄破了她娇嫩脆弱的皮肤。   以寻听到这句话有一瞬间的惊喜,继而又是一阵迷茫,其森似水浸玉的黑眸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她默了默,而后才微笑点了点头。   “你要去哪里度蜜月?巴厘岛?新加坡?巴黎,还是夏威夷?还是纽约,全欧洲,全球行,哪里我都陪你去。”   “其森,哪里都好,只要待在你身边。”以寻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其森一把搂过她:“以寻,我们重新开始。我们好好的重新开始。”   以寻呆呆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细柔的发摩挲过他的下巴。其森问:“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想吃栗子粥。”以寻腻在他怀里,撒娇。   “好,你先休息会,我这就去买。乖。”说完,其森在以寻的额头亲一口,才转身走了出去。   以寻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额头的那小片皮肤依旧灼烫,跟他亲密过不知道多少次,刚刚这一吻,却让她如初恋般心跳心慌,她的小脸越想越红,滚烫的,艳若桃花一般,以寻躺下身,蒙着被子闭上眼睛,回忆与其森的种种过往,不禁甜蜜惆怅又心酸又感慨。   其森,其森他,终究心里是有她的吧。   以寻想着想着,朦胧中听到有人进来,走来走去,估计是护士来了,有位走到她床边看了看她,便又走开了,以寻听到其中一位护士小声的说:“真是可怜,还是个未成形的孩子。”   另一位护士说:“嘘,小声点。”   以寻迷迷糊糊听的不是很分明,只是觉得奇怪蹊跷,便突然睁开眼睛,一跃而起,光着脚走了几步,抓住其中一位护士的手,急急问:“你刚说什么?你说孩子,谁的孩子?是不是我的孩子没了?”   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可爱姑娘被以寻这举动吓的脸惨白,她为难的看着以寻,又看了看另一位护士。以寻听到旁边另一位护士安慰她:“你还年轻,还可以怀上的。”   以寻手一松,踉跄一步,迷茫的看着她们,脸上终于渐渐爬满了泪。她们安慰她,跟她说什么话,她都听不到了,只觉得世界一片空白,只剩下婴儿的笑声回荡在耳边。   以寻扑到被子上,她的手紧紧的抓住被子。努力的抑制住哭泣,胃部有痉挛的痛苦,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如果,如果如果一个叫陆其森的人来找我,请你们,请你们不要,不要告诉他,我有过孩子的事情。”以寻艰难的说完,人几乎要晕厥。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她们怜悯的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以寻的眼中泪珠在不断滚动。   她们收拾好狼藉一片的托盘离开了,那里有浓烈的血腥味。也许曾经那里躺着她那未成形的可怜的孩子。也许只是一颗小鸡心。   以寻的眼泪扑簌簌流下。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她悲伤欲绝,哭的死去活来,像是整个肺整颗心都要哭出来。   孩子,她的肚子里曾经有一个孩子,她跟其森的孩子。   以寻的眼泪依旧一直流,似乎流也流不尽。   她跟其森的孩子,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它就已经不在了。不,她应该是有感觉的,早就要去医院检查,可是她却每天加班,而忽略了她的身体。   以寻用手轻轻地抚摸她平坦的小腹。   “妈妈不是个好妈妈,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其森拎着栗子粥回来的时候,以寻正盯着天花板发呆,看到他,嘴角撕扯出一抹笑。   “趁热,快吃点。”其森坐到她身边,温柔的像是哄一个孩子。   以寻愣愣的看着他,他这么对她,是因为他知道了,是不是?其森看到以寻一直用这种探究的眼光看着他,有点不自在,便拆开包装,拿出粥,用勺子舀了一口吹了吹,“来,我喂你。”   以寻突然觉得他的样子很碍眼,摇摇头,闭上眼睛,疲惫的说:“其森,你自己吃吧,我突然不想吃了。我想休息会,你要有事情先去忙吧。”   其森放下碗,替她盖好被子,热热的呼吸喷在以寻脸上方,以寻心中又是一通,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是她留恋的味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味道。其森执起她的手,哄她:“以寻,你不能不吃饭,你的身体需要营养,想吃什么就跟我说,好吗?我今天留下陪你。”   “我不想你陪我,我也不想看到你。”以寻心中想着这句话,却哽在嗓子里,她蠕动了下唇,没发出任何声音。   以寻在医院待了几天,便回雪园,回到雪园的第二天,她收拾的十分漂亮,其森送她去上班。当邵易桓看到以寻递交的辞职信时,惊讶后是苦败的一张脸。他霍地站起,徘徊,像不安的暴怒的狮子。   “你是什么意思,你还是介意那天的事情?”邵易桓哽着嗓子问,他伸出双手摆在前面:“好,你不回答我,对不起,计以寻,那天真的是我喝醉了。但是一码归一码。你没必要辞职。”顿了顿,他见以寻依旧不说话,烦躁的拉了拉领带,背转身又转身面对以寻,“OK,以寻,也许该我走,我走。”   “您是老板,您怎么能走,更可况离开CYL,也许我可以飞的更高。”以寻平静的说。   邵易桓听到她的话,蓦地一滞。心酸的别过脸,咬了咬唇,眼眶里几乎渗出泪,他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精致的册子,深呼吸了下,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这是去纽约帕森斯设计学院培训人员的名单,有你一个,也许这样对你也好。”   以寻听到这句话眸子亮了一下,旋即又黯淡下去。   “请你考虑一下。”邵易桓径直把那张录取通知书放在以寻手里,以寻打开,扫了一眼,想起种种,压抑住内心的冲动,手指微微颤抖。   沉默显得冗长。   “邵总,我很奇怪,为什么那天你会在那个房间?”以寻突然抬起头,眸子闪亮锐利的像头小豹子。   邵易桓被以寻这么一问,在脑海里思索许久,却一点印象都无。他只记得有个漂亮的女人扶他进那个房间的,却不知道以寻也会进房间,才……   以寻点点头,便离开了。她把那张入学通知书放在了邵易桓的办公桌上。   邵易桓看她渐渐离去,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其森这几天格外的温柔体贴,有空便陪以寻说话,陪她出去吃饭,逛街,去游乐场,去郊游,像是他们在热恋中一般,而其森也已开始着手操办婚礼所有事宜。   这天下班,以寻依旧看到其森围着围裙在厨房里烧饭,以寻嘴角露出温柔的淡淡的微笑,其森笑着说:“你回来了。”这些天,以寻一直都是这样对他温柔的淡淡的笑,他直觉很怪,却又不知道哪里怪。   以寻点点头,这些天已经习惯看到他下厨房为她做饭,张妈也只是周末才过来一两次。起初他笨手笨脚,连糖盐都分不清,现在竟然也能烧一个她爱吃的鲫鱼汤了。她走到他身边,笑着问他:“今天又是鱼?”   其森朝她看了一眼,笑:“今天一半清蒸鲈鱼,一半红烧鲈鱼,你再等会,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等不到回应,其森好奇的回头,以寻突然一把怀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却一句话不说,其森笑笑要转身:“怎么了?你知道你这样,你会成晚餐的。”   “别说话。”以寻柔柔的说,脸蛋贴在他的背上,窝在他背上一会,她又踮起脚亲了其森一口,亲完后突然跑掉了。其森便要去追她。以寻东躲西藏,咯咯咯的笑,而后抬起手指,指向厨房:“陆大BOSS,你是要烧了厨房吗?”   其森回头看了看厨房,这才不甘不愿的去灭火,不然不是蒸鱼,而是变成烤鱼了。   “陆其森,我爱你。计以寻爱陆其森。永远,永远。”以寻对着他的背影小声说道,她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又转头看她送给其森的画,那幅画早被其森仔细粘贴好,挂在客厅正中央,她噗嗤一声笑,却笑出泪。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又看了看其森,他正往盘子里装鱼,她再也控制不住跑去洗手间,看镜子里自己红红的眼睛,湿润的眼睛,她摸了摸镜子里的自己,深呼吸,微笑了一下,“以寻,你要加油。”   晚饭吃的很温馨,很满足,他们相互给对方夹菜,以寻窝在其森怀里,吃其森剔好鱼刺的肉。   那一夜,以寻格外主动,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像一个菟丝花紧紧地缠绕其森,像暗夜里盛开的妖艳的玫瑰,每一个细胞都绽发着极致的美丽。其森沉沉睡去,以寻叭在他胸口,仔细的勾勒他的脸,一笔一画描摹,一笔一画刻在心里。而后她轻轻地在他额头印上一吻,既而亲吻他的鼻子,他的唇。   陆琪玉拎着包兴奋的推开雪园的大门,而后歪着头想了想,轻手轻脚的上楼,走到其森他们的门口,好奇的盯着里面许久。   过了会,她才像是吓着般,慌忙退到电梯口。给其森挂电话,其森在开会,他看到是陆琪玉的电话,忙拿起来接听,刚接通,就听到陆琪玉惊慌焦急的大嗓门:“陆其森,你家媳妇要跑了,赶紧回家!”   大结局   陆琪玉打完电话,便跑到室内,朝客厅中央一站,审视的看着以寻,以寻恍然惊觉回头,手下整理衣服的动作却不停。   “以寻,怎么回事?我才出去一个月,家里就闹得天翻地覆了。你告诉我,是不是陆其森欺负你了,我这就拿着小皮鞭抽他去。”陆琪玉满脸怒色,义愤填膺,似乎很为以寻打抱不平,她见以寻不语,上前拉住以寻,拍掉她手里的衣服,把箱子拎到一边去,以寻去夺,陆琪玉练过散打,以寻夺不过,她平静地说:“姐,我累了。”   以寻说完这句话,眼泪便要夺眶而出。陆琪玉慌了,忙拍拍她的肩安慰,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既然你还叫我姐,便不是真心要离开这个家,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些天以寻一个人憋着也是十分难受,听到这里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把钻进陆琪玉怀里,她是真的当她是姐,当这个雪园是家,如今……   这些天的快乐,她也感受到,甚至差点断了这个念头,可是想起她跟其森之间的种种,想起她的孩子,她恨啊,她不知道怎么办,她只是暂时想逃的远远地。想离开雪园,离开其森。   邵易桓同意她的辞职申请,她也没打算去帕森斯设计学院,前途渺茫,她只是想逃开这个地方而已。   以寻简单的说了一下她跟其森之间的事情,便又重新收拾箱子。她刚来的时候物品并不多,来陆家后竟然添置了很多私人物品,全部整理完估计要一卡车,但她没有打算全部带走,只是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跟来时一样干净轻便。雪园,她渐渐习惯的地方,把它当做以后的家园的地方,到最后她终究是个过客。   陆琪玉只是呆呆的看着她,而后哽咽着说:“以寻,你受苦了,只是我了解其森,他不是那样的人,请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晚上我做客,我们出去吃饭,你们好好聊聊,把彼此的心思敞开。夫妻不是要坦诚相待的吗?你们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在乎对方没有好好沟通。”她站起身,拉过以寻的手:“以寻,其森他受过伤害,我请求你,不要让他再受伤了,你还没有听他怎么说,就给他判了死刑,这样对他也不公平,我这么说不是偏袒其森,只是以寻,你是爱其森的吧,你们都彼此在乎对方,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以寻偏转头:“姐,如果我要的不是我的答案,如果……”   陆琪玉一愣,而后说:“不会的,不会的……”却说不了其他的话,她焦急忧虑也责怪其森,到底是怎么回事,到这个时候,她竟然也不确定起来了。   以寻看她的神情,悲凉的一笑,拉上箱子。   陆琪玉一把捞过她的箱子,屁股朝上面一坐,两手叉腰:“以寻,你们之间肯定存在误会。我不准你走。我们陆家不是随便娶一个媳妇回来,也不会随便让一个媳妇离开。你今天要走,就踏过我的身体。”   以寻心酸的叫:“姐,我希望你成全我,我想静静,我想修养一下,不可以吗?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逼我?”   陆琪玉瞥她一眼,目光露出同情,随即又一哼:“我不管,我只知道在其森回来前,你不能走。”   以寻焦急的抬腕看了看表,便向门走去,刚拉开门,其森站在门口,无奈焦躁的看着她,沉声问:“以寻,你要到哪里去?”   以寻偏转头:“哪里都可以,就是不想待在这里。”   其森的手搭在她的肩膀。认真巡视:“你这些天都是装的吗?”   以寻凉凉的吐出两个字:“不是。”   其森心下松了口气,看向陆琪玉:“姐,麻烦你回避一下,我跟以寻谈谈。”   陆琪玉起身,担忧的看了看他俩,守在门外。   其森拉着以寻的手,把她按到沙发上,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说:“以寻你要走的理由。”   以寻抬头苦笑:“其森,你有没有想过,有很多次我想跟你沟通我们之间的问题,你都冷漠的对我,可是这一次我不想了,我已经失去了我们的孩子,我不想我们之间连回忆都没有了。”以寻说到这,摸了一下眼睛。湿湿的。   其森一滞:“你,你一直都知道。”他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那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现在你在责怪我吗?”以寻深吸口气,眼中带泪:“其森,让我静静好不好,就像你每次需要出去静一段时间一样。”   其森心中一痛,近乎恳求的说:“以寻,你不要这样,我说过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会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不必了,我不想再看到我不想看的一切,我受够了!”因为她开始越爱他,便会越在乎,便会越心痛。便越会失去理智。   “你为什么不信任我?”其森无奈的扶额。   “你又何曾信任我,你总是问我有什么跟你交待的,我告诉你我没有。也许这段婚姻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以寻说到最后一句话,想咬断自己的舌根,便默不作声了。   “你什么意思?你……好,计以寻,你赢了,你是打算用这个借口离开?你是打算拿着机票飞到纽约去?”其森暴怒,嫉妒使他失去了理智。“你去香港是为了跟他相会?你那天去酒店甚至……还有,你换了卡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用我的卡你有愧疚,因为你迟早有一天要离开……”   以寻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却在半空中忍住了,笑着说:“陆其森,我在你心中原来不过这样。真是贼喊捉贼。”她又抬起倨傲的下巴笑了两声:“那又怎么样。陆其森你有没有听过以牙还牙这个词。你不也是曾经飞去纽约,去看她,你又凭什么指责我。好了,我现在给你自由了。”以寻气的心痛的无处挠,上气不接下气。“你,压根是个混蛋。”   “计以寻……”其森想想算了,他颓废的倒在沙发上,闭上双眼,摆摆手:“好,你走吧!”   以寻见他豪不挽留,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身上,心痛更是无以复加,拉着箱子便要走,昂起头,坚定的朝前走。到了门口,她看了看其森,眼中飙出泪,心想。其森,再见,所有你要注意的事情,我都打印好了。她在回头的一霎那,其森抬头,目光沉沉的笼罩着她,眼中似有祈求。   他,他这么倨傲的人,也会祈求她吗?以寻差点心痛的晕过去。   她心软,差点就扑到他怀中,但还是摇摇头咬紧牙关。扭转头。   “以寻。”其森叫住她。以寻没有回头,身后传来他依旧赶紧好听的嗓音,听上去却很压抑。“保重。”   以寻逼回眼中的泪,说:“我会的。”   她走了。其森疲惫的揉揉太阳穴,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是他太自私太冷漠了吗?真的都是他的错,他已经在弥补了,为什么不给他机会?可是……她……   他霍地起身,摔烂了茶几上的所有东西,屋内顿时一片狼藉。   陆琪玉冲出来就对他嚷嚷:“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陆其森,你这个笨蛋,计以寻不是苏凝萱,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今天不追回她,有你后悔的,你们现在都在气头上,以寻受了你这么长时间的冷暴力,现在又刚刚失去孩子,你就不知道体谅她吗?就知道怀疑自己的老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相信以寻,你,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把她追回来……不然我告诉爸妈……”   其森没等她说完,便冲了出去。   以寻没有开车,她瘦弱的身躯拖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背脊却挺的很直,真是个倔强的女人。天空下着毛毛雨,微微凉湿,以寻打算到山脚下的公交站台乘公车。   她在恍惚间,一只大手拉过她的箱子,她警觉,使命护住箱子,两人对峙。她吼他:“其森,你放手。”   “我不放。”其森有着孩子气的固执。   “其森,我们之间太多问题了。你让我静静,好不好,我求你了。”以寻恳求。   求?她竟然用这个词,其森手一松,以寻差点摔倒,她冷漠的朝他身边走过,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雨渐渐大了下来,浇的她透心凉。她作势要起来,脚却扭到了。她像一个无辜的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手捶着地面,恨意填满胸腔。   一双温柔的大手扶住她,把她拉进怀里,其森在她头顶呢喃:“以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给我生一双儿女,好不好?”   以寻有一瞬间的动容,只是……她别开脸,幽幽的说:“其森,你让姐过来,好不好。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   “好,你想出去会可以,你想出去旅游,也可以,我等你。”其森温柔的说。   “就这么走了,甘心吗?”陆琪玉开车送以寻。   “啊?哦。”以寻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景色,雪园离她越来越远,渐渐地只成了一个点。   “这样子吧,你现在跟我一起住,我在市区有套公寓,正好跟我作伴。”陆琪玉建议。   以寻摇头,让她当超级大灯泡吗?   “送我去酒店吧。”以寻说。   以寻后来找了一个店铺,跟楚瑶合伙开了一个设计工作室,每天起早贪黑,不分白夜,亲自装修房子,亲自打版设计缝衣……她的工作室渐渐有了起色,很多贵妇名媛甚至明星都来捧场,要她设计的礼服婚纱。   其森每天下班后都会开车静静地看她,也会送给她好吃的,穿的,用的,以寻都搁置在一旁。   他看着她一天天成长,像是一个凤凰翱翔在她的舞台上,耀眼夺目,作为一个27岁的年轻的女设计师,以寻功成名就成绩斐然。她的工作室渐渐扩大到两层,两百坪,拥有三十个员工。她的名声享誉海外,开始在时装周上频频亮相。   其森很不习惯没有以寻的家,觉得屋内很空,觉得很多方面没了她的操持,竟然都不满意,连张妈都无法讨好他。其森开始喜欢收拾东西,这日他看到以寻给他的留言条,叫他注意的事项,他恍然若梦。跌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吭声。   站起身脚底碰到一个箱子,那是以寻所有的涂鸦,所有她的设计稿,还有一半是他的画像,其森笑了笑。外面的阳光很明媚,他却有点感伤,他喃喃低语:“以寻,我想你了。”他拿起被层层设计稿盖住的一个笔记本。   他好奇的打开,直到看完,他已流泪满面。   原来他冷漠的那段时光,她很难过。   原来她早就见过他,对他一见钟情。   原来她左右的努力,只不过想跟一个叫陆其森的男人白头偕老。   原来那天是他生日,她去五星级酒店给他点了十个他爱吃的菜,鲜花蜡烛蛋糕,给他一个最浪漫的生日……   他在怔忪间,电话响了,是温哥华香樟别墅的管家打来的,其森按下接听:“陆少爷,夫人的爱犬蒙蒙今天捡到了一个戒指,背面刻着森&寻,我很好奇,是不是陆太太留下的……”   以寻……其森疯狂的开车去找以寻,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以寻带回家,哪怕再追求一次。一路上管家的话还在脑海里嗡嗡隆隆。   “有天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来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又走了,我听到蒙蒙的叫声,便走出来。只看到她的侧脸,似乎是陆太太,可是我又不敢确定。后来也忘记了这件事。陆少爷,对不起。”   “你还记得是哪天吗?”其森按捺住心跳问。   “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哦,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你离开香樟别墅的第二天。”   “楚瑶,以寻呢?”其森刚下车便径直走向工作室,绕过前台向里走,见到楚瑶,焦急的问。   楚瑶早就知道他们的事,这个时候却显得焦急:“陆总,以寻她……”   “以寻,她怎么了?”其森担忧害怕激动的向前一步,一把抓住楚瑶的胳膊问。   楚瑶吃痛,其森松开,“对不起。”   楚瑶笑了一下,而后才说:“以寻去纽约读设计了,要读三年哦。”看到其森惨白受伤的面容,楚瑶很满意,慢条斯理的说:“没关系,当中她肯定会回榕城看看的。”她又挠了挠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当然,陆总神通广大,去纽约把她追回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她什么时候走的?”其森没理她的揶揄。   “刚刚啰,说不定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然后楚瑶很满意的看到其森像龙卷风似的跑了。   “你干嘛骗他?”以寻突然出现问。   “我只是顺着你的心思了。”楚瑶伸出手指向以寻从头指到脚:“你的心肝脾胃肾,我可都明白着呢。”   以寻幽幽的叹气:“真是让你费心思了。”   “你明天真的离开?”楚瑶问。   以寻幽幽的说:“是。”   三年后的一个圣诞节,榕城下着大雪,雪花飞舞,以寻参加完时装周回来,便收到陆琪玉的邀请,她想请以寻为她定制婚纱。   以寻看着外面的雪渐渐大了,看不清前面,只隐隐有灯光浮浮沉沉,像是水雾中的莲灯,远处响起了钟声,她停车,摇下车窗,手指伸出来接了几片雪花,看着它们融化。雪花落在她的发上眉毛上。这才把车缓缓驶向一处别致高档的小区。   她敲门,门开了,一只金毛奔了过来,她吓一跳,这只金毛她似乎见过,在哪里见过?她却一时想不起来。   屋内空调开得很足,以寻的脸红扑扑的,她正四处张望,却没见到一个人。她刚想打电话给陆琪玉,却见紫色沙曼处处浮动,那里立着一个高大青隽的人影,那人物如诗如画般曼妙。沙曼后传来一把深沉浑厚的生意:“蒙蒙,又淘气了。”   以寻识的那声音,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她欣喜激动又有点紧张,心如鹿撞,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那人终于撩开窗帘走了进来,面容一如以往的精致,目光深情的注视以寻:“以寻,坐,让我跟你谈谈我妻子婚纱的细节。”   “妻子?”以寻心中一恸,差点跌倒。她含住泪,努力保持优雅的微笑:“好,不过这个最好带您的妻子一起过来。”   其森露出微笑,目光似有宠溺,他走到沙发旁倒了一杯玫瑰花茶递给以寻:“不必了,她就在这里。”   以寻难掩好奇四处张望。   其森却一把搂过她,将她吻住。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