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女配归来》 作者:sophomoregirl =================== 第1章 PART1 这是林清时的第三个任务。 十几年前,林清时还是一个有着清澈目光干净笑容的少女。 十几年过去,残忍流逝的时光却没能在她脸上刻下任何痕迹。原因无它,她的时间在她十八岁生日那晚彻底停止了,停在花开的时候。 她死了,死在一个缀满了璀璨星光的仲夏夜里——那晚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一个叫做系统的家伙捉住了她的灵魂,她开始了她漫长的永不停歇的旅程。 这是她的第三次任务,她不能再失败了,否则就要面临那个像黄世仁一样的变态系统的变态惩罚了。 现在她还在测试阶段,三次中只要有一次任务成功,她就可以正式上任了! 所以,隐藏的意思是——三次中她可以有两次失败的战绩。 正式任务失败了会有惩罚,而测试任务却不会。这是她认真拜读系统友情提供的万能攻略手册得到的结论。 掌握游戏规则才能掌控游戏节奏,进而取得最后的胜利果实! 她用两次失败换来的,绝对不仅仅只是经验这么简单。 有人说过:只有先学会失败,才能取得永久的成功。(from:林清时) 哦,忘了说,现在她的目光依然清澈,笑容仍旧干净不染尘埃。 她,从未改变过。 咖啡店。 午后两点半的阳光,慵懒,悠然,与店内徐徐响起的琴声互相应和,如潮水一般四溢开来,充斥着咖啡店里的每一个角落,伴着水晶瓶里盛放的玫瑰散发出的馥郁芳香,将这初秋时日点缀的低调而华丽。 林清时低头在面前的咖啡杯里又加了一块方糖,用咖啡勺轻轻地搅动着浓稠的液体。 季文楼坐在她对面,用一种温柔宠溺中又带着一丝纠结的目光看着她,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加糖,将一杯上等的咖啡变成浓稠的黑汁。 林清时又夹起了一块方糖,表情纠结,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放下了,没有再加在咖啡里。见此,季文楼不着痕迹的舒了一口气。 季文楼摸摸裤子口袋里的东西,眼里的宠溺更深,浓的像是林清时的杯子里加了很多糖的咖啡,稠的化不开。 “阿时……”季文楼突然叫了她一声,温温柔柔的,带着点缠绵的味道在里面。 “嗯?”林清时正在纠结要不要继续加糖的问题,突然被打断了,还有点懵,下意识的抬头看他,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蒙着一层薄雾,湿漉漉的十分讨喜。 季文楼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抿了一下薄唇,“没事。”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的无奈。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办法开口好么。 林清时信以为真,淡淡的“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纠结要不要继续加糖的问题。 咖啡店里的气氛安静又温馨,季文楼却开始有些纠结了。 该怎么开口才最好呢? 林清时纠结半晌,最终还是又加了一块方糖,咖啡浓的已经快要凝结了。 林清时看着已经快要搅不动了的咖啡终于舒心了,抬头分了一个眼神给季文楼,“刚刚有事吗?” 季文楼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容来,“阿时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电影?” 心里在想,电影院求婚应该很浪漫吧?以后每次看电影的时候都可以想到求婚时的场景,可以回味一辈子。 林清时撑着下巴,懒懒的问:“看什么电影?” 季文楼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林影帝新拍的电影《宿敌》今晚上映。”这位林影帝是年纪轻轻便拿了百花奖和金像奖的双料影帝,简直可以称为影坛的奇迹,他出演的电影大多都是可以成为经典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一部电影的票房保证。重要的是,林清时对这位于同姓的影帝推崇备至。 果然,林清时的眼睛亮了一下,也不似刚刚那么漫不经心的了,“你拿到票了?” 林影帝的电影几乎可以说场场爆满,一票难求,尤其是首映。 然而,这对于季文楼来说不过是件小事,他堂堂一个大公司的总裁总不会被区区两张电影票难住。他一句话下去,多的是给他送电影票的人。 有颜,有钱,说的就是季文楼这样的男人。 而且,他还年轻有为。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岁,手里却管着几万人的饭碗。 季文楼摸摸下巴,冲她挑挑眉,有些调侃,“不拿到票敢请我家阿时去看电影?” 林清时笑了一下,眉眼弯弯,洁白的贝齿,粉色的唇瓣,杏脸桃腮,两颊生晕,更衬得肌肤如雪,眉若染黛。 季文楼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平时不怎么爱笑的人这一笑仿佛整个人都发着光,勾的他心神摇曳。 季文楼眼角的笑痕深了一些,当年就是这样的一个笑容让他坠入了情网,再也逃不开。 那时候他才高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脾气坏的厉害。逃课打架,挑衅斗殴,样样都会。老师们心里不喜欢他这样的坏学生,却迫于他的家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到明面上,向来都是不管不问的。 四五月份的时候,正是人春乏懒散的时候,他逃了课,在校园里游荡。一不小心,真的只是一不小心,就撞见了她。 时至今日,季文楼还能在脑海里勾勒出那样一幅画面来,白衣黑裙的少女抬头仰望,微风拂过她乌黑的长发,粉色的樱花在空中打着旋,偶尔飘落几瓣在她发上肩头,春日的阳光透过樱花树的间隙洒落,好像为她镀了一层金光。大片大片的樱花雨落下,洋洋洒洒的,无限美好,她回眸轻笑,眉眼弯弯,颊边酒窝浅浅,他的心跳一下子就乱了。 看到他,她的笑容一下子就散了,表情淡淡,踩着满地的粉色花瓣飘然而去。 那一刻,他好像什么都没想,却又仿佛心间已经涌上了千百个念头。 他只知道,他惊扰了她的风景,他要赔她一辈子的锦绣景色。 这个念头现在看起来无比中二,可是他的这个想法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他情愿中二一辈子。 少年人总是天真而莽撞的,他那时候为此不知道闹出了多少笑话。 好在,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今夜,将成为他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他要和她求婚了! 季文楼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的戒指,露出一个充满了自信和活力的笑容,“阿时,我们等下先去吃饭,晚上就可以去看了。”他眉宇间的稚嫩已经退去,带着隐藏的很好的锐利与凌厉,初露几分成熟的气韵。 林清时显然心情不错,虽然没有再笑,可是眼里却透着愉悦快活的色彩。 “好。” 林清时抬手将面前的浓稠的咖啡推到他面前,动作熟悉的好像做了许多遍。 季文楼心下一跳,刚要开口说我们快走吧,就听林清时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传来,“喝。” 季文楼立刻决定以后将咖啡店这种地方列入约会的黑名单! 他已经这么想不下百次了,可每次林清时一开口他还是颠颠的跑过来。 季文楼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有人是这样的,每次到咖啡店一口咖啡都不喝,还偏偏要点一杯黑咖啡,然后就坐在那里一直加糖,直到离开! 季文楼不知道林清时以前是怎么处理这杯咖啡的,他只知道每次他们到咖啡店,最后这杯咖啡就成了他的专属!现在他已经开始对咖啡产生阴影了好么! 季文楼心里的小人在跳脚,面上却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将甜的几乎要灼伤口腔,浓的几乎无法流动的黑咖啡端起来一饮而尽。 甜的发苦的浓稠液体顺着舌头流入口腔,味蕾几乎要失去作用了,眩晕感从嘴巴里传到大脑里,季文楼端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几大口,甜腻的味道扩散在口腔里,即便是喝了很多水嘴里仍旧甜的发苦。 季文楼灌完水才发现林清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季文楼讪笑一下,莫名的有点心虚。 “好了,阿时,我们快走吧。”赶快离开这里!季文楼觉得自己的嗓子已经有了免疫力了,看他喝完之后还能正常说话就知道了。 林清时又笑了一下,点点头,主动过来牵他的手,季文楼霎时觉得刚刚的那杯咖啡值了! 手中是林清时温软滑嫩的小手,季文楼偷偷低头看了一眼,两只颜色不一样的手交握在一起,显出一种别样的和谐来。季文楼心里暖暖的,嘴角不自觉的牵起微笑的弧度,幸福得冒泡。 林清时微微低着头,目光在两只交握的手上流连一下,变得犹豫起来,却也只是一瞬,快的好像是错觉。 “文文。”林清时开口,因为不经常说话的缘故,嗓音里还带着一丝丝沙哑,季文楼只觉得像羽毛拂过心头,痒痒的。他的阿时,声音都这样好听! 季文楼听她唤他,心软的像一滩水,柔的不像话。 季文楼停下来摸摸她的头,像哄孩子一样,声音带着一□□哄的问道:“阿时,怎么了?” 林清时微微仰头,扁了一下嘴,他们俩的身高足足差了近二十公分,她一米六七的身高明明在女生中算是高的了,在他面前却还是像个孩子。 季文楼一看她扁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好笑,控制不住的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转移她的注意力,“阿时刚刚要说什么?” 果然,林清时刚刚还纠结的思绪一下子就被带开了,握住他的手指摇了几下,然后才说:“我要吃千叶豆腐和碳烧鱼。”声音淡淡的,平铺直叙,根本听不出来她是要撒娇。 季文楼笑着点头,觉得她这样真是可爱的紧,趁机又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还有蛤蜊蒸蛋对么?” 林清时笑着点点头,然后“啪”的一声把他还留在她头顶的手拍下来。 季文楼摸摸鼻子,是错觉吗?他发现阿时今天笑的好像特别多,也特别美。 当然,他的阿时每天都是美美哒~ 第2章 PART1 两人在附近的饭店吃完饭出来,夕阳在西边的天空慢慢下坠,灿烂的晚霞红的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一样,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格外的好看。 林清时靠在季文楼的肩膀上,目光投向水天交接的方向。 暖黄的光落在林清时白皙的脸上,她漆黑的双眸里好像有两个燃烧的小太阳一样,平淡的表情也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柔光。 季文楼忽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心里甜蜜蜜的。和阿时在一起的时光好像总是太过美好,美好的恍如幻影,让他心生忐忑。 安静温馨的气氛中,季文楼开了口,“阿时,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清时知道他问的是她的去留问题和工作安排,他们两个都刚刚大学毕业。他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他刚进大学就开始接触自家的公司了,去年年底已经正式接手了。 至于她么,大四实习的时候进了一家还不错的公司,她毕业时,那家公司已经向她伸来了橄榄枝。不过,她并没有接受。所以毕业后的这两个月她其实一直都窝在家里。 季文楼摸不准她的态度,只是以为她还没有调整过来,毕竟,从校园踏入到社会确实很难在短短的时间里适应。 林清时自然不会说,剧情好像快要发展到我快要死掉了,所以还是甭耽误人家了。 想到这里,林清时心里蓦地生出几分不舍来。 林清时微微侧首,斜睨了他一眼,“文文不打算养我?” 问的真直白!可是好坦率! 季文楼笑,“养,当然养!” 林清时嘴角微微上扬,轻撇了他一眼,“这不就成了?”拍拍他的肩膀,严肃的说:“你要好好赚钱,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林清时的样子看起来非常认真,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季文楼却一点儿不悦的情绪都没有,他很了解她就是这样的人,很多时候都清醒现实的可怕。 “知道了,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可以了。” 林清时一副本来就该如此的表情,奖励性的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季文楼控制住自己想要用手去摸嘴角的冲动,眼里充满了快乐的神采。 林清时心里有些害羞,面无表情的推他一下,“我想要喝刚刚那条路上的奶茶了。” “好,我去给你买!”季文楼宠溺又无奈,每次害羞的时候都爱使唤他,真是,别扭得可爱。 太阳又向下落了一些,已经和水面相接了,像是被江水托起的一个橘黄色的大火球,水火交融,生出一种奇异的绚丽。 林清时又盯着远处的水面看了一眼,季文楼俯下身来将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让她不得不和他对视。 季文楼摸摸她的脸颊,“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先去买奶茶,然后把车开过来。嗯?”长长的一个尾音,低沉醇厚,带着微微的轻颤,让人心跳加速。 林清时先是拍开他的手,然后将他靠的很近的脸给推开,想了一下,用一种非常平淡,完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好哒。” 莫名的反差萌啊~ 季文楼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林清时横了他一眼,他立马止住笑,故作严肃的说:“阿时,那我走了。” 林清时点头,赏了他一个眼神。 季文楼走了两步,冲她挥手:“阿时,我真的走了。” 林清时点头,没有看他。 季文楼又走了几步,回头,拧着脖子喊:“阿时,我真的真的走了。” 林清时背过身,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 季文楼失落的转回脖子,低落的往前走,没走几步,又回头了,冲她喊:“阿时,我真的真的真的走了!” 林清时毫无反应,留给他一个安静的背影。 季文楼见她不理他了,忍住立刻跑回来的冲动,加快脚下的步伐。 嗯,要赶快回来,这样就又可以同阿时说话了~~ …… 黑白色调的房间里,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照在床上蜷缩着的男人身上。 男人双眼紧闭,眉头紧蹙,表情痛苦,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滚落,落入乌黑浓密的头发里消失不见。薄薄的嘴唇因为过于痛苦而变得惨白,手指紧篡,手指的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背上爆出了青筋,像是扭曲的小蚯蚓一样。 男人猛然张开双眼,双眼里有着红红的血丝,他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一条搁浅的鱼,濒死,挣扎。 男人的急促粗重的喘息很久才停下来。他打开床头的灯,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照在他汗津津的脸上,显露出他有些颓然痛苦的表情。许是灯光太过明亮,让他有些不适应,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一丝脆弱在这深夜里从这个冷酷的男人身上流露出来,他也只有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才能允许自己露出那么一丝丝无助。 他又梦到她了,她还是那样年轻,那么的好看。 可一转眼,他又弄丢她了。 于是,他从梦里醒来。 他总是这样差劲,明明她就近在眼前,他却还是把她弄丢了,一次又一次的。 一滴泪狡猾的穿过手指与脸颊之间的缝隙,从男人的鼻翼处滑落,在他睡衣上留下了一个深色的点点。 过了一会儿,男人将手放下来,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走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大力的冲洗自己英俊的脸。 镜子里映出一张冷酷俊俏的面庞,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挑,泛着凌厉的冷光,只在眼角处微微泛红,透露出一丝柔软来。飞扬的剑眉像是锋利的刀锋,斜插入鬓。薄薄的嘴唇下意识的轻抿,显出几分凉薄来。高挺笔直的鼻梁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庞看起来更加立体。 这是季文楼,二十七岁的季文楼。 季文楼从洗手间出来,却没有再去睡觉。夜还很长,但他注定睡不着了。 书房里。 电脑的指示灯幽幽地亮着,孤单而又寂静。 季文楼打开书房的灯,用电脑播放了一首轻柔舒缓的音乐,明亮的灯光和温柔中略带沙哑的女声驱散了满室的黑暗和寂静。 季文楼看着电脑屏幕左上角的“林清时录”几个字,目光温柔缱眷。这首歌的原来的演唱者是谁,季文楼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只知道,这首歌是他的阿时唱过的,专门为他演唱的。 季文楼从上了两把锁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厚厚的本子,本子用了一大半,他翻到中间的位置,先温柔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照片,然后取出一支笔,就着上次写的地方接着写下去。 “20xx年,6月18日,凌晨一点……”季文楼又瞟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接着写“34分。今晚和阿时去了电影院,我和她求婚了。阿时扁着嘴,好像有点不太高兴。我有点担心她是不是生气了。然后阿时突然笑了,笑得真好看,漂亮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她又在捉弄我!我假装生气,阿时相信了,她过来哄我,可怜兮兮的……” 季文楼顿了一下,觉得用词不太妥当,将“可怜兮兮”划掉。他的阿时从来不会出现这种表情,她除了会开心的笑,就只会面目表情的看着他,傻得要死,连撒娇也那么生硬! 季文楼接着写“她过来哄我,面无表情的,丑的要死……” 他的阿时怎么会丑呢? 又划掉。 “她过来哄我,面无表情的,用性感的嗓音告诉我,她决定答应我,求我别生气。” 仿佛是看到了这样的情景,季文楼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点笑意来,傻傻的,却甜蜜又欢喜。 过了一会儿,季文楼惊觉自己走神了,抿抿唇,收了笑意,钢笔在纸上重新划出沙沙的声音,“她吻了我一下,我原谅了她。然后一大批人冲过来,将我们紧紧围住,为我们欢呼祝福,阿时很开心,牵着我的手一起跳舞。然后,她又不见了……” 季文楼看着自己刚刚写下的字迹,皱着眉头,心里难受的要死。 他的阿时才不会这样,不会这样随意的消失。 季文楼看着自己左手中指上银色的戒指,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将刚刚写下的最后几个字划掉,写下“然后ding,从此我们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季文楼的眉头微微舒展,对这样的结尾很满意,他合上厚厚的本子,封面上漂亮的印花带着少女一样的浪漫色彩,中间用几个大字写着“文文和阿时”。 电脑音响里沙哑的女声一遍又一遍的唱“我们会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 季文楼听着林清时的声音开心地笑,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落寞又悲凉,像看不到前路的迷途之人。他的躯壳行走在光明里,可他的灵魂却孤独的蜷缩在黑暗的见不到一丝光亮的深渊里。 能够救赎他的人,早已死去。 季文楼看着桌子上的照片,照片里林清时清汤挂面的样子还带着几分青涩,大大的眼睛望过来,笑意未减,却带上了几分惊讶,背后落满了樱花,洋洋洒洒的像是粉白的雪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美好,所以,只能存在于永远定格的照片里。 第3章 PART1 林清时坐在沙发里,面无表情的,可谁都能看出来她正在生气。 她正在和那个不怎么跑到她脑袋里的系统吵架,但显然,她吵输了。 林清时摸摸自己细滑的脸蛋,有些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成为一个系统口中的二十七岁的老女人了。 虽然她现在的样貌和五年前比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林清时表示,她是真的被冷血的系统伤透了心! 说好的永远十八岁呢? 怎么睡一觉的功夫她就成了大龄女青年了? “系统,你快出来和我说清楚!” 林清时怒气冲冲的,一个绿色的毛球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林清时挥手将它拍在地上,面无表情,心里却在阴险的笑,你也有今天?哼哼…… “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的毛球在地上滚了一圈,又飞到空中。这次它学聪明了,没有直接飞到林清时眼前,而是躲到她的攻击范围之外。 “嘤嘤嘤,一号好可怜,嘤嘤嘤……” “闭嘴!” 嘤嘤嘤的,真是好讨厌,机械音就该走冷酷风格啊,装什么可爱? “你就是抓我的那个系统?”林清时用一种挑剔的眼光打量绿色的毛球。 毛球圆滚滚的身子一颤,呐呐地说:“不……不是。”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像只讨喜的小动物,当然,这得忽略它难听的声音。 林清时扁着嘴,“你不是?” 她已经开始执行第三个测试任务了,却还从来没有见过系统是什么样子,她们一直是用意识交流的。 毛球再次否认,转而开始介绍起自己:“你好,主人。我是一号,从今天开始就由我负责你的任务。” 一号? 林清时心里转了一个圈,“系统呢?你和系统是什么关系?”明明刚刚还在和她说话,竟然突然就消失了。 一号的数据流乱码了一下,主机里疯狂的刷屏,主人一下子就问了两个关于系统大人的问题,它是被嫌弃了吗?一号不要被嫌弃,嘤嘤嘤…… 抱着让主人知道它其实很有用的心态,一号力图完美回答主人提出的问题:“抱歉,您所询问的问题不在权限内,抱歉,您所询问的问题不在权限内。” 一号的主机狂刷屏,真是完美的回答! 其实就是把一句话说了两遍而已…… 林清时嘴角一抽,还不如不说,至少不会看起来这么蠢!就在刚刚,她奇异的接收到了一号刷屏的内容。 林清时有些懂了,估计是系统太忙,看不上她这个小人物,所以派一号来负责她。 可是,能不能不要来个这么蠢的。 系统太精明,她压力山大。 一号这么蠢,她压力更大好么! 林清时想到自己的任务,突然想起她昏迷前好像是……出了车祸? 等等! “文文呢?”林清时突然想到自己的任务目标,想到他最后目眦欲裂的表情,忽然有些心疼。 一号疑惑的看着她,蠢萌蠢萌的,“谁是文文?” “季文楼。”系统,我再也不嫌弃你了,你还是快回来吧…… “叮!三分钟前目标已和女主相遇。” “叮!一分钟前目标已和女主搭话。” “叮!……” “停!说点有用的。” “主人想知道什么,一号倾情为你解答。” “系统呢?” “抱歉……” “停下!不是说倾情解答的吗?你就是这样糊弄我的?” “嘤嘤嘤……” “行了,别卖蠢了。说说现在是什么状况,剧情进行到哪里了?” 一号这会儿倒是不蠢了,“现在是20xx年,五年前主人和目标一起出了车祸,寄主的身体受到了不可恢复的伤害,系统大人将主人带到这里休养,主人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一号说到后来变得欢快起来,终于可以和主人一起做任务了嘤嘤嘤…… 林清时若有所思,“你还没说剧情呢?别这么快就卖蠢!” 一号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转了个圈,“剧情进行到男女主相遇的时候了,也就是这本小说开头的时候。”一号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本小说递到林清时面前。 系统当时只是和林清时说,让她好好地跟季文楼谈一场恋爱就好了,刚刚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任务是什么就消失了。 林清时接过书,看着封面上的名字,心里吐槽不已。冷酷总裁的替身女友?什么鬼? 林清时翻开看了几页,就明白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了。 她做的任务大约是属于解决女配的怨气和愿望一类的,也就是说她专门执行女配的任务,解除女配的不甘和怨气,必要时候,替她们完成愿望。 冷酷总裁的替身女友,顾名思义,男主是个总裁,女主是个替身,通常套路无非就是女主和酷炫狂霸拽的总裁喜欢的人有某种相似之处,总裁将女主当做喜欢的人的替身,最终为女主的魅力所倾倒,终于认识到女主是不一样的,他已经不喜欢曾经的那个人了,他爱上了集真善美于一身的女主大人,然后拜服在女主的石榴裙下,从此总裁变忠犬。 简单来说,就是女主踩着总裁曾经的爱人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成为人生大赢家! 她这次的任务对象就是这本书里的一个重要女配,是男女主之间的红娘,没有她,他们两之间哪来的火花?别说火花了,就是接触的机会都不见得有! 没错,她就是男主心中永远的白月光,简称前女友,一个在全书里只存在于男主回忆中的人物——林清时。 是的,林清时。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男主的名字就叫季文楼! 女主有个非常文艺的名字,叫做王妤涵。 林清时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想劈腿? 行啊,她先剁了他! 林清时太理解书里跟她同名的女配为什么心存怨气了。因为她现在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 自己养了好几年的上等白菜被猪拱了,关键是这头猪还是踩着她的背才拱到的! 死了也会被气的活过来好么? 林清时捏紧了手中的书,表情一下子狰狞起来,又迅速消失不见,快的像是幻觉,一闪而过。 林清时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强迫自己认真看下去。 好哇,还有舌吻? 嗯?什么叫“年少轻狂不懂爱情”? “我爱的是你”?好呀,你特么爱的是王妤涵,那我算什么? 林清时心里狂暴粗口,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平淡。 终于看完了,林清时啪一声合上手中的小说。 “一号?”林清时抬眼睨了一眼还在空中安静打转的小绿球,如同女王传唤仆人。 一号圆滚滚的身子立刻飞到她眼前,机械音有种莫名的喜感,“主人,一号随时待命。” 林清时斜眼看它,“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任务?” “主人的身体已经修复完毕,随时可以开始任务。” “请求查看任务。” “是。”一号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消失了。 过了半分钟,一号重新出现在刚刚消失的地方,“报告主人,冷酷总裁的替身女友中的重要女配林清时发布的任务是——季文楼不能和王妤涵在一起,同样,也不能和任何踩着她上位的女人在一起。” 林清时眯了眯眼,正合她意! “请求再次进入任务。” “请求已收到!下面开始传输——5,4,3,2,1,传送开始!” 季文楼坐在办公室内批阅文件,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棱角分明的五官看起来充满了凌厉的气息,整个人显得冷酷而不近人情。 王妤涵敲门进来,抱着一沓文件,面上带着礼貌得体的微笑,“总裁,这是新区楼盘的企划案。” 王妤涵将文件整齐的码放在一旁,随手将有些凌乱的桌子整理好。 王妤涵是季文楼的秘书,做这样的事是职责所在,却因为她眼中暗含的柔情,使这再正常不过的动作无端生出几分暧昧来。 季文楼对此视若无睹。 王妤涵不着痕迹的皱眉,决定主动出击,“总裁……” 王妤涵柔柔的叫了一声,好像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是害羞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微微侧过头去。 季文楼看到她露出来侧脸,有些发怔。可真是像啊,岂止是像,和阿时的侧脸简直一模一样,连耳朵下面那颗小痣都长得差不多。 王妤涵久久听不到回应,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就看到季文楼盯着她怔怔的出神,往日里总是冷冰冰的表情此时染上了两分柔情,像是冰雪初融。 王妤涵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却见季文楼的脸色变了,更加的冰冷,甚至还染上两分凶狠。 季文楼嗓音微喑,带着一股怒气,“转过头去!” 王妤涵面色一白,弄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心里含着一丝哀怨地转过头去,只留下半张侧脸。 王妤涵越想越委屈,禁不住红了眼眶。 她不过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家境不好,父亲又在外欠了账,她没办法,只好到酒吧去打工。 酒吧里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她容貌出色,身材又好,那些人经常对她动手动脚的,她没法反抗,只好忍就下来。 那天晚上,酒吧里有人喝多了,见色心起,她本来已经绝望了,他却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将她从泥淖里拯救出来。 后来,他们又相遇了,他又救了她一次,还帮她还了家里欠的账,甚至替她解决了工作问题。 她觉得,这是她的缘分到了。 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她也不例外。 家境所迫,她注定成不了公主,但是她可以成为皇后!她相信,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她就会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她已经来公司一个多月了,从来没有见过他身边有哪个女人出现。虽然他带着戒指,可那又不是婚戒,代表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的心! 季文楼望着王妤涵的侧脸发呆,钢笔在文件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墨点,他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 两个人都是思绪翻飞,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空调呼呼作响的声音。 她在想该如何得到他的心。 他在想,如果阿时就在面前该有多好。 第4章 PART1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一墙之隔,林清时已经到了门口,季文楼正在门里想她,还不知道他刚刚许下的心愿即将成为现实。 门外闹哄哄的,林清时心里气的紧。 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他的闲杂人等了? 拦着她的几个人闹得她心烦,她扁着嘴,任由他们去说。 一个带着眼镜,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拦下她,“小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请您尽快离开!” 林清时不理她,终于瞅到了机会,绕过她跑过去砸门。 门被砸的咚咚作响,门内两个人惊醒过来。 王妤涵离得比较近,心里也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步走过来开了门。 一个人从她身边闪过,快的只看见一道白影,嗖的蹿进去。 季文楼也愣住了,门一被打开,一个白影“唰”一下就扑过来了,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眨眨眼,就看见他的阿时扁着嘴呆在他怀里,好像不太高兴。 他还有些懵,是在做梦吗? 可是怀里的人那么鲜活,比他曾经在梦里勾勒出来的要美上一百倍不止。 林清时看了一眼他的领口,嗯,没乱。 又伸出手,摸摸他略有些干燥的嘴唇,嗯,干的。 看来她来的很及时,没有发生剧情里他们在办公室里激吻的事。 或者说,还没来得及? 林清时刚刚才放松点的心情又有些不悦了。 孤男寡女,怎么可以共处一室呢?多容易出事啊! 一定要教训他一下,好叫他知道他是有主的人! 林清时突然抬头咬住他干燥的唇瓣,用了力气去咬,尝到血腥味她才放开。 季文楼感受到她微凉的手指在他的唇上摸了一下,然后就见到她扑上来吻他,心里激动的都忘记了要回应。嘴唇上微微的刺痛让他心里快活极了,痛就好,痛就代表这一切都是真的。 季文楼见林清时停下了,她润泽的唇瓣染上了一点红色,显得格外的艳丽。他眨眨眼,倾身吻了上去,双手牢牢的抱住她,将她圈在怀里,用力的亲吻她的嘴唇。 季文楼这个动作惊呆了还站在门口的一众人,原来总裁还有这么热情的一面!说好的冷酷无情呢?说好的坐怀不乱呢?都被吃了吗? 王妤涵只感觉自己的梦“啪嗒”一下,全碎了。她的心,也碎了。 那么浓重的爱意,她只是看着就感受到了,仿佛一把利剑刺过来,不偏不倚,正中心脏,让她的心疼得厉害。 王妤涵收拾好表情,换上得体的微笑,打断俩人的交流,“总裁,这位是?” 季文楼被打断了甜蜜的吻,心下不快。 林清时怒瞪她一眼,眼神好像带着钩子,勾的他心神动荡。 果然,他变了! 林清时心里哀叹一声,以前明明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虽然她基本上做不出骂人这种事,但总而言之,他就是任她欺负的。 现在,他居然学会反抗了!她不过就轻轻地,真的只是轻轻地,咬了他一小口,他居然那么大力的咬回来!她的嘴巴一定是肿了…… 王妤涵见两人都没有接话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一僵,又很快恢复正常,又问了一遍,“这位小姐是?”微微提高了嗓门。 站在门口的一行人心里都好奇的紧,还有一些忐忑不安。 无论是什么关系,看起来都应该是属于很亲密的那一种啊。 话说总裁平时那么严肃的一个人,应该会公私分明吧?他们刚刚拦住那位小姐也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应该不会有事吧? 林清时缓缓绽开一个笑容,灿若桃李,色若春晓,美得不可方物。 林清时右手捉了季文楼的左手,十指交叉,举起来,又抬起自己的左手,两枚款式相同的戒指呈现在众人眼中。 林清时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问:“呐,现在看明白了吗?” 林清时眼尖的注意到王妤涵的脸色变了一下,眯了眯眼,右手的手指蜷到季文楼的左手手心狠狠掐了一下。 她做的隐蔽,众人的角度只看得到季文楼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又立刻恢复正常。 林清时扫了一眼刚刚拦她的一群人,转头就告状了,“文文,他们刚刚欺负我。”没有丝毫波动语调明晃晃的说着一件事——你要帮我报仇! 文文? 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一定不是在叫他们家总裁,他们家威武霸气的总裁怎么会有这么弱鸡的名字! 一定是听错了!绝对是! 还有,姑娘,你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学生,还告状啊?而且,你不能等他们走了再告状么? 喝着小酒,撒着小娇,谈谈情,告告状,多么有益于身心啊! 非得在他们面前告状吗? 不知道他们总裁是多么公私分明的一个人么?一定是摆摆手叫他们赶快回去工作了。 可是,这样想的众人,下一秒就被他们“公私分明”的总裁狠狠打脸了…… 季文楼轻“嗯”一声,表示收到。 季文楼抬眼扫了一眼门口的众人,冷冷的,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仿佛刚刚的柔情是错觉。 “你们都进来。”季文楼低沉的声音传到众人的耳朵里,一如既往的有着一股冷意,带着冰碴似的。 几个人略带拘谨的走进来,戴眼镜的黑衣女人走在前面,腰背挺直,率先开口,想要掌握主动权:“总裁,这位小姐未经允许强行进入,我们是按规定办事。”说的有理有据,有情可原。 但是即便是她再有道理也没有用,在季文楼这里,主动权从来都是掌握在林清时手里,她永远都是最有理也最有利的一方。 季文楼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回头去看懒洋洋的靠在办公桌上的林清时,目光温柔缱眷,还带着淡淡的不安。 林清时懒懒的看了刚刚开口的女人一眼,刚刚就属她拦得最凶!林清时垂下眼皮,声音平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你明天不用来了。”简直将狐假虎威发挥到了极致,像极了古时候要祸乱朝纲的妖妃。 戴眼镜的女人下意识的抬头狠狠瞪她一眼,转头看着季文楼。 季文楼冷淡的看了戴眼镜的女人一眼,开口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希冀,“薇薇安,你明天不用来了。等下去财务部结一年的工资。”如果说林清时是妖妃,季文楼现在的模样绝对是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薇薇安收回目光,没有再说话辩解,转身离开。 还没有出门,就听林清时叫她。 “薇薇安,等一下。” 林清时眼珠一转,瞅着季文楼面无表情的模样,终于还是叫住了薇薇安。 薇薇安以为她还要羞辱她,心里怒气上涌,转身狠狠瞪她。 林清时表情淡淡,连语调都跟刚刚说“你明天不用来了”一样,她张嘴说了一句:“我改变主意了,你还是留下来吧。”语气平淡,根本听不出是真是假。 她又说了一句,“你留下来,我给你双倍工资,你以后看到别的女人来,就拦下她,就像刚刚拦我那样就可以了。”顿了一下,又说,“长得比我漂亮的男人,也不让进。”嗯,只要以后不再拦她,薇薇安做的还是不错的,可以消灭一大批的狂蜂乱蝶。 季文楼刚刚让薇薇安领一年的工资离开,林清时改变主意了,又让薇薇安领双倍薪水留下。两个人充分的诠释了什么叫有钱任性。季文楼是真有钱,林清时是单纯的觉得季文楼很有钱,这样一算,她也应该是很有钱的,所以不花白不花,花了不白花。 薇薇安现在无论是走还是留都不吃亏,她领了一年工资可以立马去找下家,她有本事,根本不担心找不到工作。林清时开出的两倍薪水也确实很让人心动,可她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且她刚刚确实动了火气,心里的怒气现在都没散。这火气其实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季文楼,她在公司任劳任怨做了几年,他说解雇就解雇,她实在是不甘心。 季文楼开口,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挽留的意思,也间接确定了林清时的说法,“薇薇安,留下吧,我给你开双倍工资。” 薇薇安看着季文楼望向林清时的目光,心里的火气突然就散了,点点头,缓和了表情,“那就谢谢总裁了,只是这刚刚说的一年的工资……” 季文楼点点头,“你等下去结,我会通知财务部的。” 薇薇安算是公司的高管,一年的工资可不是个小数目。 一起进来的几个人羡慕的眼都红了,又是一年工资,又是双倍薪水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几个人望着林清时的目光都微微带上了一些期待,这位简直就是散财童子啊。 林清时眨眨眼,眼里明晃晃的疑惑,“你们怎么还不走啊?” 季文楼轻咳一声,简直就是林妖妃的应声虫,“你们都回去吧,好好工作,公司过一阵子给你们集体带薪放假。” 几个人小声的欢呼一声,高高兴兴的走了。他们都不是薇薇安,没有她那样的能力,自然也谈不上嫉妒。 王妤涵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走是留,留下好像不太好,就这么走了又不甘心。 季文楼皱着眉看她,“你可以走了。” 王妤涵脸一下子红了,火烧云一样的,艳丽的如同盛开的桃花,她眼泛泪光,极力忍住泪意去看季文楼,季文楼却根本没有看她,目光紧紧地黏在林清时身上。 林清时淡淡的瞥她一眼,那一眼怎么看都像是轻蔑和嘲讽,仿佛将她的心思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只觉得一阵阵的屈辱袭来,当初在酒吧被那些肮脏的男人戏弄,她都没有觉得如此屈辱过。 王妤涵咬住嘴唇,转身离开,背影如同在风中轻轻颤抖的小草,却无人怜惜。 季文楼不会,林清时也不会。 第5章 PART1 季文楼将门关上,目光紧紧的黏在她脸上,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露出快活的笑意,声音微微带着嘶哑,语调低沉的问她,“这下满意了吗?” 林清时点点头,露出笑容,“还行吧。” 季文楼跑过来抱她,将她抱在怀里,宝贝一样的不肯撒手,“你不是……”死了吗? 那个死字,季文楼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是亲眼看着汽车爆炸的,将她的身体烤的焦黑。每次一想起那个场景,他就心疼的厉害。她那么怕痛,那个时候该有多痛苦。 “呐,呐,我和你说了,你可不许和别人说啊。”明明该是交换秘密一样的话,林清时却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出来,一点都不可爱。 “嗯,我保证!”季文楼信誓旦旦,他可以为她去死,何况是这种小事? 当年季文楼一度想过自杀,可每次一想到他的命是她救的,他们一起出的车祸,她受了那么大的罪才让他活下来,他就舍不得死。他的命太宝贵,是她用生命换来的。 季文楼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撑过了那段最黑暗的岁月,不然如何和她再次相遇。 地狱里没有她,该有多难熬。 林清时拍拍他的肩膀,轻轻吻他的嘴角,“我没有受苦的,我就是睡了一觉,然后就醒了,然后我就来找你了。”最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可是他们都拦我,好讨厌。好在我聪明,从下面偷偷溜上来了,但是刚到门口就被薇薇安抓住了。” 她的话说的模棱两可的,好像说了很多事,却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季文楼吻吻她的额头,“好了,你不知道就别说了。你回来就好了,其他的都没有关系。” 季文楼揉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前,嘴角露出幸福的笑意。 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转移话题的本事还是一样的差劲。他倒是有点相信她说的只是睡一觉的说法了。二十七岁的人了,还跟从前一样。 季文楼突然惊觉原来他们已经这么大年纪了,算一算,这刚好是他们认识的第十年。 季文楼低头看她,目光中充满温柔宠溺,却带着一丝忐忑不安,患得患失。季文楼好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他再也不能如此真实的拥抱她。 季文楼的眼睛突然一亮,像是黑夜里天空中的星光一样,如同钻石,耀眼璀璨,“咱们什么时候把结婚证领了?” 当年他求婚成功,若不是突发意外,现在他们俩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林清时愣了一下,而后勾起笑容,目露狡黠,“呐呐,我现在是黑户。” “……” 季文楼顿了半晌,最后轻吻她的额角,语气充满了认真,“你怎么会是黑户呢?你是林清时,是文文的阿时,是我的未婚妻。” 如果户口问题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他季文楼这么多年的总裁就白做了! 季文楼勾起嘴角,“既然阿时没有异议的话,那咱们就结婚吧。” 林清时垂着眼皮,终于还是点点头,“好。” 两人相拥的画面在这一个仿佛可以定格成永恒,那么幸福,叫人心生满足。 季文楼将她举起来抛到半空中,大声的欢呼,像一个单纯满足的孩子,得到了最好的宝贝,脸上的笑意那么赤诚和真实,谁也不会忍心叫他失望。 今天的一切对于季文楼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然后梦醒了,他发现一切都变成了真的。 不能更幸福! 季文楼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十七岁以前,他一个人,是家里的独子,被宠的无法无天,他的生活可以说是缤纷多彩的,有好几次他都游走在法律的边缘,他一个人,狂欢,他以为自己是个英雄,他不在乎任何人看法。 十七岁之后,他有了自己的那根肋骨,他的人生终于完整。他终于明白自己有多么渺小,多么无能。从前他看不起任何人,而后他认识到除了家世他也并没有什么比别人特殊的地方。他开始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是这个别人只能是林清时。 甚至,在遇到林清时之后,连他骄傲的资本——他的家世,也成了一种阻碍。 是的,阻碍。 但他会克服所有阻碍,走到她身边,去挽她的手,牵她一起走下去。 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好好陪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连这样她都不愿意呢…… 林清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林清时是个孤儿。 她像个孤独的自闭症患者,但事实上,她只是将自己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她拒绝所有人,是的,所有人——包括他。 她是他的阿克琉斯之踵,是他心之所向。 他却是她的可有可无,甚至在很长时间中都是她的烦忧。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对他视而不见。她的眼睛很美丽,可这双美丽的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人,没有人能够进入那双美丽的眼睛里。 他孤勇的捧着一颗心,终于撼动她,为那双眼睛里注入了活力。他就像是一个艺术家,看着一件已经趋近完美的作品在自己的心血浇灌下一点一点鲜活起来。 甚至,他将自己的心脏放入其中。 她死了,他的心脏就没有了。 一个人没有了心脏会怎么样呢? 大概是会死的。 可他还活着。 他无比痛恨这一点。 忽然有一天,她重新站在他面前,以一种慵懒却霸道的姿态,鲜活的站在他眼前。 他心中有千百个疑问,可他一个都不会去追究。 他是个胆小鬼。 面对她,他永远也做不到平时的潇洒无畏。 他不允许自己再给她任何一个离开的理由和机会。 他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日子:一个人到咖啡店,点一杯黑咖啡,一杯清水,然后自己孤孤单单的坐在那里,一直加糖,等到要离开的时候将稠的像是浆糊一样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拼命的喝清水,下意识的抬头讪笑,最后终于发现,原来她不在了。 啊,她不在了…… 再也没有人会推一杯加满糖的咖啡给他,再也没有人会因为害羞而随意的指使他,再也没有人会和他手牵手去看江边渐渐下落的夕阳,也再没有人会笑的那么好看,叫他心慌意乱。 他在她死后的一千多个日夜里,无数次在梦中和她牵手,约会,然后转身之间弄丢她。梦醒之后,满室凄凉。 他不想他们的“文文和阿时”只有他一个人来书写,那些梦境真实却叫他难过。 他快要撑不下去了,可最后……真好,在他还没有完全放弃的时候她出现了。 不然,他一定会死的,像一个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孤孤单单的在这人世间飘荡,像浮萍,没有根,任意东西。 也许很多年后,他会残忍的拉一个人来陪他一同下这深渊,那个人不需要多好,但一定要有阿时的影子,叫他时时想起她,不要忘记她。 他知道,外面的人常常说他冷酷无情,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冰山,从来也不会笑。 可是,他只是失去了要对她笑的那个人而已,他的笑容变得毫无意义,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笑呢?只会显得他更可悲而已。 她出现了,他愿意为她好好活着,幸福的活着。 事实上,在她身边的每一天他都是幸福的。 未遇到她之前,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微笑,疯狂,可遇到她之后,他永远也渡不过这道劫。 渡不过,也不想渡过。 这世上总会出现那么一个人,不是最好,可对你来说是无与伦比,是断臂的维纳斯,即便残缺,也会成为你眼里的完美。 她是你长在另一个身体里的你,是你的二分之一,不多也不少,恰好和你完美契合。有了她,你才是完整的。 永远残缺也许没有什么,可是当你得到过那份完整之后,还会接受残缺吗? 季文楼不会,他永远也不会。 …… 季文楼忙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带着林清时去把证扯了。 签字的时候,季文楼的手微微的颤抖,从今往后,他们就是夫妻了。 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她身边,拥有她,保护她。他们会在教堂里一起立下婚誓,他会在婚誓里写上“夫妻双方互相忠诚,爱护,贫穷与共,富贵相伴,生死相依,永不离弃。”当他们一起立下誓言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没有抛弃他的理由了。他会好好看着她,再也不会弄丢她。 当季文楼签下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林清时听到脑海里响起了冷冰冰的机械音,一号带着金属冷硬质感的声音响了两次。 “叮!1001号任务者林清时通过测试任务。” “叮!一号询问1001号任务者林清时是否留下?” 林清时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留下。” 既然已经签下了一生的约定,她有什么理由不留下呢? 林清时拿起签字笔在面前的a4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下笔流畅,不带一丝迟疑。 季文楼望着她,开心地笑,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帅气中总透着一丝傻傻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林清时回以笑颜,凑过来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吻额头的意思是——我珍惜你。 第6章 PART2 天空缀满了璀璨的星星,空气中涌动着微微的燥热,花园里鲜红的玫瑰在黑暗中妖娆的开放着,馥郁的香气笼罩了整个别墅,很远都能闻得见。 刘品林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俊秀的面容上透着一股温润之气。比起道上手下有几千人的大佬,他此刻似乎更像是一个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书生,温文尔雅,犹如暖玉。 他此刻坐在沙发上,微微弓起身子,像是一张紧绷的弦。 背后突然有人轻咳了一声,他的脊背更加紧绷,片刻之后,意识到那是别墅里的医生才微微放松下来。 徐孺提着医药箱走过来,穿着皮鞋的脚踏在铺了厚厚一层羊毛地毯的地面上,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才是他刚刚提醒刘品林的原因。不然,他还没走到他身边,就会被他发现,然后当做敌人给处理了。 徐孺是个医生,专攻内科的,他主修的是先天性心脏病。 不过,凡是医生,总是会处理伤口,不管他主攻的是什么方面。 气氛似乎有些紧绷,徐孺轻扶了一下眼镜,淡然地开口,“将衣服脱下来,我先看看你的伤口。” 不管面前的这个人有多危险,是个什么身份,此刻对于徐孺来说,他就是个病人,或者还可以加上另一层身份——病人家属。 刘品林微微皱眉,温润的表情似乎染上凌厉,又迅速消失不见,他的手指弯曲,有节奏的轻敲面前的茶几。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如雨打青竹,若潺潺流水,带着微微的低沉,口气看似温和实则霸道,不容拒绝,“将东西放下,你可以离开了。” 徐孺扶了扶眼镜,将东西放在刘品林面前的茶几上,退后一步,语气有些不满,“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医生,最害怕遇到的就是你们这样的病人了,不肯配合医生,还要质疑我们做医生的水准。” 他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刘品林微微抬眼,凌厉的看了他一眼,口气中带着微微的关怀,关怀的对象当然不会是他徐孺。 “清清今天怎么样?” 徐孺轻哼一声,表情带着一丝微微的得意,“吃得好,睡得好,还能怎么样?” 作为一个医生来说,他的病人吃得香睡得好,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感到自豪和欣慰的了。 刘品林露出微微的笑意来,真诚的,掺不得一丝假,“辛苦你了,徐医生,谢谢你。”这一声谢道的真心诚意。 徐孺先是忍不住骄傲的笑了一下,扶了一下眼镜,随即敛下笑意,微微抱怨道:“我说啊,你要是想要你妹妹早点好,你可要好好管管她!作为一个心脏病患者,难道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吗?” 刘品林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清清有分寸的,她只是太无聊了而已。你知道的,我没有太多时间陪她。”关系到最亲爱的人,刘品林也禁不住多说了两句。 徐孺皱着眉,“她又不是笼子里的鸟,你把她拘在这里怎么成?你没时间陪她,多的是人有时间陪她啊。她还年轻,不能总是这样一个人独处。让她每天呆在这里等你回来,你当自己是什么?皇帝?” 林清时是徐孺用了心思最多的病人,年纪又相差了十来岁,他看她就像是看自己的女儿一般,虽然这个女儿年纪是大了一些,虽然他自己还没有孩子。 但在徐孺看来,将来他有女儿,就应当是像林清时这样的,当然不能像她一样是个心脏病患者,而是指那种感觉,让人想要宠爱,却又常常为她感到无奈。 刘品林低头沉思了一下,正要开口,却听后面一阵敲击的声音传来,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刘品林回头去看,果然看见林清时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屈手敲击楼梯的雕花扶手,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显得瘦小孱弱。马上就是二十岁的人了,却长得如同十四五岁的女孩一样,还没有完全长开。 离得很远刘品林还能看到,她漂亮的嘴唇微微泛白,衬着苍白的皮肤,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病气。 林清时见两人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来,停止了敲击扶手的动作,她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人,狐疑的问:“你们两个刚刚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娇蛮却不惹人生厌,带着恰到好处的霸道,像个小公主一样。 刘品林笑了一下,带着一丝宠溺,“怎么还不睡?” 林清时有一瞬间的不好意思,立刻又理直气壮地说:“白天睡多了,这会儿睡不着。”皱着眉看他,“你不是也没睡吗?” 刘品林轻笑,目露无奈,“饿了吗?要不要让陈妈给你做点吃的?” 林清时摇摇头,“不用了,陈妈已经睡了,不要去打扰她。” 刘品林点点头,“先去书房看会书,我等会儿去做,做好了叫你。” 林清时心有疑惑,狐疑的看他一眼,然后眼尖的看到桌子上的医药箱,轻笑了一下,“我还是到下面去等哥哥吧。” 林清时不等刘品林接话,噔噔噔,赤着脚,像一阵风一样,飞快的从楼梯上跑下来。 林清时奔到沙发上,微微的气喘,刘品林起先想站起来接住她,却顿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刚刚在旁边充当壁画的徐孺这回皱着眉,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了多少次了,能不能长点记性?不要跑不要跑,怎么总是记不住?” 林清时瞪他一眼,不满的说:“好啰嗦呀!医生叔叔果然是更年期到了。”然后轻叹了一口气,配着她稚嫩的面貌,像个小大人似的,语气里带着微微的调侃,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哎~,未老先衰啊!医生叔叔将来可怎么是好,一定是找不着漂亮媳妇的。” 徐孺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他这样是为了谁啊?又是说他老,又是咒他找不着好看的媳妇的,还故意的叫他叔叔,他容易么他。 徐孺指着她的手指都有些抖,“你难道没有听过什么叫男人三十一枝花吗?我这叫花开正好,风华正茂!” 林清时气息已经平稳下来,她单手撑着下巴坐在沙发上,闻言摇摇头,“我没听过,你知道的,我读书少。不过我倒是听过一个词,叫做残、花、败、柳!”林清时一字一顿的说完,侧过头,用一种非常天真的语气问刘品林,“哥哥,什么叫残花败柳呀?是不是就是像医生叔叔这样的一枝花,因为长残了,所以就败给柳树了?” 刘品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点点头,“哥哥书读的也不多,差不多应该就是清清说的这个意思吧。” 徐孺被这俩兄妹气的脸色发白,颤着手,指着他们俩,险些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们……”。 这兄妹俩简直是一个德行,一个比一个会气人,就会欺负他一个孤家寡人。 毕竟是自己的私人医生,林清时也不敢得罪的狠了,万一他又公报私仇怎么办?她的小命还要靠他呢。 林清时轻咳一声,见好就收,“医生叔叔年纪大了,身体不比从前,熬不得夜的,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哥哥的伤我会替他处理的。” 刘品林听到林清时的后半段话,僵硬了一下,心虚的看了她一眼。 林清时没有看他,她盯着徐孺,用嫌弃的眼神示意他快滚蛋。 徐孺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得了,他们俩不想叫他留下,他还不愿意留下呢。 嗯?是不是最近真的有些老了,不行,还是赶快回去睡个美容觉! 这样想着,徐孺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一些,很快消失在门口。 徐孺走后,大厅里有些寂静,水晶吊灯发出耀眼的光芒,照的大厅里亮堂堂的,有些晃眼。 刘品林抿抿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清时将头发顺到耳后,从沙发上爬下来,有些不太高兴,语气淡淡的,“脱衣服。” 刘品林望了她一眼,她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他却知道她生气了。刘品林垂下眼皮,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他伸出有些苍白的手,将身上的外套褪下来,修长的手指放到黑色衬衫最上面的纽扣上,一颗,一颗,开始解纽扣。 健美精瘦的上身一点一点暴露在灯光下面,先是精致的锁骨,然后是微微鼓动的胸膛。他光洁的皮肤上有些微汗,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微的光。 当衣服彻底退下,林清时瞳孔一缩,目光在他的小腹上凝视许久不曾移开。 刘品林的小腹那里包裹着厚厚的纱布,一层又一层的,不知缠了多少层,可能是匆忙之下包扎的,包的一点都不好看,鲜红的血液从上面渗出来。林清时此时再去看他褪下的黑衬衫,腰腹处的位置果然颜色要深一些! 林清时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刘品林冲她笑了一下,安慰她,“清清,哥哥没事的。” 林清时没有理他,咬着下唇将医药箱拿过来,蹲到他脚边。 林清时看着他小腹处渗血的纱布,有些暴躁的想要直接将它撕扯下来,终于还是没有下手,取出剪刀沿着腰侧的位置开始剪。 伤口有些狰狞,皮肉翻卷,纱布刚一取下,血液就开始汨汨的流淌。 林清时眨眨眼,竭力忍住流泪的冲动,强迫自己去看那处狰狞丑陋的伤口,心脏微微的刺痛,她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起来。 刘品林察觉她的不对劲,按着她的肩膀,扳着他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她没有流眼泪,可眼里却泛着水光,眼眶红彤彤的,嘴唇微微泛着青白。 刘品林轻抚她的胸口,伤口因为前倾的动作血液流的更厉害了,他却顾不上这些,“清清,哥哥真的没事,你不要激动,稳定情绪。” 林清时深呼了几口气,闭着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的身体的确不太适合有剧烈的情感波动,不然她一定跳起来狠狠地揍他一顿。 与其让他死在别人手上,不如她先杀了他! 第7章 PART2 林清时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声音微凉,带着一丝喑哑,“坐好。” 刘品林微微向后,靠坐在沙发上,将伤口袒露出来,方便林清时动手处理伤口。 林清时的动作还算专业,毕竟她曾经认真学过一段时间。 刘品林今年二十九岁,整整比她大了十岁,是道上有名的玉面阎王。 他们俩在外一向以兄妹相称,她也一直都叫他哥哥。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唤他哥哥也只是因为小时候就是那么唤的,长大了也就没有改而已。 严格说起来,他们的关系其实应该算是恋人,青梅竹马的恋人。 他们俩个从孤儿院里出来的时候,他十七岁,她才刚刚七岁。 还没有成年的他带着还是个孩子的她,两个人无依无靠的,能有什么好活路呢? 而且,她还是个病秧子。连孤儿院的院长也不愿意管她,所以她才能跟着他跑出来。 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所以她父母才把她扔到孤儿院门口。 她后来才知道,那个时候就是他把她捡回去。然后,还是个半大孩子的他一点一点的将她养大。 他们从孤儿院出来之后,一度过的很艰难,吃不饱饭是常有的事,但这个吃不饱饭指的是他,她几乎从来没有饿过肚子。只有一顿饭,他也能省下来,留给她下一顿吃。 后来,机缘巧合,刘品林救了当时道上的一个很有地位的人,借着他给的力,从什么都没有的小子变成现在道上赫赫有名的玉面阎王,这其中的艰辛,外人哪里知道呢? 他们最初的梦想,不过是可以吃饱饭,有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小家而已。 林清时心里很明白,刘品林本来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平安喜乐的过一生的。也许等她哪天死后,他可以娶一个身体健康的妻子,生一两个漂亮的男孩或女孩,一家人住在或许不够宽敞但绝对足够温暖的房子里,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 这一切,都让她给毁了。或者说,让她的病给毁了。 林清时心中百转千回,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马虎。 她现在的情况其实不适合想太多事情,也不适合有过大的情绪波动,她的身体正在调养,只要恢复到最佳状态,她就可以进行手术了。 有一副健康的身体,这是她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 他们俩一起努力了那么久,不可以自毁长城。 林清时看着包扎好的伤口,有些沉默。 刘品林将她拉起来,让她坐在他旁边。 “哥哥,你有没有后悔?”林清时声音低哑,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刘品林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目光狠厉,带着几分阴鸷,这个时候才有两份阎王的样子。他声音阴沉,甚至有些恶狠狠的,盯着她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清清,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以后也不会,我也不准你后悔,你听到没有?” 林清时看着他阴沉的样子,终于笑了一下,一扫之前的低落彷徨,像是春日里雨后的阳关,干净又温暖。 “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问这种问题了。” 刘品林这才放开她的下巴,摸摸了她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来哄她,“清清乖。” “哥哥还没有吃饭吧?我去弄点吃的来。”林清时看着墙上的钟,已经指到十一点半的位置,估摸着他应该是饿着肚子回来的。 刘品林捏捏她的脸,看她终于好起来了,点点头,“去吧。” 刘品林望着林清时走向厨房的背影,眼神微暖。不是她需要他,而是他离不开她。 林清时并不会做饭,她还闻不得油烟味,只是在冰箱里拿了几个鸡蛋放到锅里煮了,掐着时间,煮了□□分钟立刻停火捞出来放到冷水里。 冰箱里还有几片面包,林清时取出来放到烤箱里稍微烤了一下,刷上一层果酱,又倒了一杯牛奶,合着刚刚剥好的白白嫩嫩的鸡蛋一起端出来。 东西虽然简单,刘品林却吃得开心满足。 事实上,他很少能吃到林清时亲自动手做的东西,哪怕只是个水煮蛋。 他记得,她七八岁的时候,走路都还要他抱着才行,衣服基本上都是他代劳的。后来他实在忙的没有办法,才让她一点一点学会独立起来。 要说她为他唯一下了功夫去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去学了一段时间的医学知识。那个时候他常常受伤,又不肯让别人近身,只好自己处理伤口。处理不到的地方只能让她帮下忙了,将他弄伤两次之后,她就去跟人学了一些包扎护理的方法。 或许由于她自己身体的先天不足,某种程度上林清时是个完美主义者,她见不得他身上留有疤痕,又学习了系统的外科知识和药理知识,所以他身上受了那么多次伤却一点疤痕都没有。 林清时最让刘品林感叹的就是她天才一般的学习能力,别人花上许多年都不见得掌握的东西,她一两年就可以了。这一点上,刘品林觉得自己望尘莫及。 半个月后,林清时正坐在花园里晒太阳,玫瑰花的香气飘的满园都是。 林清时伸出手遮住脸上的阳光,眯了眯眼,太阳似乎有些大了。 林清时正打算起身回房间去,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女仆带着两个护士打扮的女人过来。于是又躺了回去,侧过头叫身后的女仆将遮阳伞拿过来撑开。 徐孟茹和另一个白衣小护士跟在女仆身后,两个人对别墅里的风景惊叹不已。别墅占地面积可能不算太大,可是里面的东西都是精雕细琢的,连花园里普普通通的一枝花也比别的地方开得娇艳好看。 徐孟茹天性纯真活泼,一张白净细嫩的小脸上满室惊叹,忍不住别过头和旁边的另一个小护士说话,一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里闪现着快活的色彩,言语间满是赞叹和羡慕,却丝毫不见贪婪之色。 不多时,女仆领着两个人到了林清时近前。太阳渐渐升高,几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细长,朦朦胧胧的。 林清时躺在遮阳伞下,歪头看了几人一眼,慢悠悠地坐起身来,细软的头发有些微乱,她眉头微颦,看着领路的女仆,问:“怎么会有外人进来?徐医生呢?”林清时心里有些疑惑,难道是徐孺带过来的护士?那他为什么不亲自领来? 女仆有些为难,愣了一下,随即才说:“这是先生叫领过来的。”女仆心里也嘀咕,难道先生没有跟小姐说?那她突然把人领过来岂不是…… 林清时正要开口,却见徐孟茹从女仆身后跳出来,眼里还带着明显的惊异,声音倒是挺活泼的,充满了林清时没有的活力,“刘小姐你好,我是徐孟茹,以后我和小春一起照顾你,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哦,这是我的同事兼好朋友,她叫魏小春。” 徐孟茹将女仆身后跟着的另一个小护士魏小春推出来。魏小春轻瞪她一眼,才转过头来和林清时说话,看起来非常的拘谨,一双杏眼低垂着,低着头看着地面,“刘小姐你好,我是魏小春。” 林清时没有纠正她们的称呼问题,毕竟不是她们说留下就可以留下的。这两个人,一个活泼的过分,一个拘谨的过分,在她看来,一点都不像徐孟茹说的那样可以照顾她。 林清时微微点头,看着徐孟茹问了一句,“你和徐孺是什么关系?”名字就差了一个字,而且…… 林清时对这位叫徐孟茹的护士姑娘的专业水平非常怀疑。她的眼神太过活泼了,甚至是虚浮,真的能定下心来照顾好一位心脏病人吗?林清时从短短几分钟的相处就可以知道这姑娘的性子一定是有些咋咋呼呼的。 她一定不是哥哥找来的,哥哥才不会放心将她交到这样的护士手里。 不过,徐孺怎么说也是一个专业的医生,应该做不出这种事吧? 徐孟茹清秀可人的小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伸手挠挠自己的后脑勺,看起来有些憨憨傻傻的,倒是十分的惹人喜爱,有些迟疑地说:“医生和护士……应该算是……同事的关系吧?” 林清时郁闷,谁问你这个了? “我是问,你们除了医生和护士这层单纯的同事关系之外,有没有什么‘不单纯’的关系?”林清时特地咬重了‘不单纯’几个字,就不相信她还听不出来其中的言外之意。 若是这都听不出来,那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就有待商榷了。 徐孟茹脸上的表情更疑惑了,“什么才是不单纯的关系?” 林清时敛下眼睛摇了摇头,“算了。”她顿了一下,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们确定真的是我哥哥找你们来的?”不等她们回答,转脸问领她们来的那个女仆,“你确定是哥哥叫你领她们来的?或者,换一种说法,你确定哥哥叫你领来的是她们?”林清时问这话时,声音微微低沉,带着威慑之意。 女仆紧张的舔了舔微微干涩的嘴唇,正要开口,徐孟茹忽然插口,“就是我们,刘小姐,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你的,请你让我们留下吧!” 林清时挑眉,这会儿倒是聪明上了,知道她们能否留下的决定权还在她的手上。 “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们?” 第8章 PART2 徐孟茹眼睛转了几圈,看起来非常灵动,“因为……因为……因为是刘先生叫我们来的!”徐孟茹说完这句话好像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又坚定的说了一遍,“对!就是刘先生叫我们来的,刘小姐你就让我们留下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瞧这话说得,多笃定,林清时觉得自己要不是了解哥哥的脾气,都要忍不住信了! “你真的确定是哥哥叫‘你们’来的?”林清时话问的很有技巧,特地咬重了‘你们’两个字。 徐孟茹眼睛骨碌碌的转,看起来有些慌乱,“这……这……”说不出话来。 徐孟茹心里急得要死,想要解释这个问题,可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怎么办?不是说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娇小姐吗?怎么会有这么凌厉的气势?这真的是个身体不好的心脏病人吗? 心里一咬牙,还是实话实说算了。 徐孟茹脸上的慌乱的表情镇定下来,心里不断地为自己鼓劲加油,告诉自己,只要把真相说出来,这位小姐一定会留下她的,世上还是好人多,她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 “刘小姐,事情是这样……” 徐孟茹才刚刚开口,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就打断了她的话,弄得她张着嘴巴好不尴尬。她继续说也不是,停下也不是,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急得要死。 当徐孟茹看到说话的男人时,她就将心里的纠结全部丢在脑后了。徐孟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男人,长得可真好看…… 刘品林老远就看到几个人围在一起,林清时被围在其中的躺椅上,从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情况,但他本能觉得不对劲,于是就开口了。 “怎么回事?”刘品林声音微沉。 女仆立刻向后退开两步,魏小春也有眼色的退开了两步,退到女仆身边,只有徐孟茹还呆呆的傻站在那里,眼神黏在刘品林身上。 林清时瞅了一眼她的表情,这样子,好像是少女怀春啊…… 林清时只瞅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到马上要走到她跟前的刘品林身上,笑着问了一句,“哥哥忙完了?” 刘品林淡笑了一下,点点头,“嗯。” 徐孟茹看着刘品林快步向自己走来,脸“唰”一下红了,面若桃花,一片娇艳之色。徐孟茹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像是揣了只兔子似的,砰砰的跳,心跳的速度快的超乎想象。 刘品林这一笑,恍若一阵春风,吹乱了徐孟茹的心湖。 林清时向他伸出手,刘品林目不斜视快步上前将她抱起来,抱孩子似的,一手搂住她的大腿让她半坐在手臂上,一手搂着她的背方便她坐稳。林清时开心地笑,真是像个小孩子似的,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凑过头让两个脑袋抵在一块儿去吻他的脸颊。 一旁的徐孟茹怀着一颗忐忑兴奋的心,看着刘品林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经过,连一个眼角都没有留给她,只觉得大太阳下一阵冷风吹过,她的心,凉冰冰的。 一瞬间,徐孟茹觉得自己的爱恋还没有开始,就惨兮兮的失恋了。可转头一想到这两个人的关系,徐孟茹又觉得自己这才终于又活过来,太阳终于有了温度,暖暖的。 啊,初恋,可爱的初恋…… 刘品林将林清时的身子向上颠了颠,林清时搂得更紧了,就担心一不留神掉下去。事实上这只是人下意识的反应,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刘品林是不会叫她掉下去的。 刘品林还想再来一次,手臂微微发力,就看见林清时的头微微向后拉开,以一种非常清澈的眼神看着他,露出一种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已经被抓住了的表情。 刘品林失笑,拍拍她的背,“搂紧点。” 林清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嘚瑟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乖乖搂紧了他的脖子。 徐孟茹见他们俩这么亲密,表情非常纠结,一会儿失落低迷,一会儿又恢复了活力,看起来心理活动非常丰富。 刘品林看着快要升到正中的日头,皱皱眉,“太阳大了,怎么不回房间里去?” 林清时扁嘴,看起来非常委屈,硬是将心中的一份委屈发挥到了十分,看起来就像是受了欺负一般,“本来要回的,但是刚刚有些事,就耽搁住了,哥哥不回来,我过会儿也是要回去的。” “嗯?刚刚是怎么了?”刘品林这话问的是刚刚呆在一边的先前为林清时取伞的那个女仆。毕竟,这样的问话听起来太像是质问了,他不希望清清有这种感觉。 女仆垂首,非常恭敬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只是在徐孟茹听来,怪异的很。 明明是林清时几次三番的纠纠缠缠,不依不饶,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听起来倒像是她们纠缠林清时,打扰了她的安静,还惊扰了她。 徐孟茹几次都想打断,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可是每次她一开口,看到刘品林冷冷的,淬了冰一样的目光扫过来时,就失去了开口的力气。 徐孟茹心里大受打击,好不容易得到他一个目光,却是这种冰冷的,看着死人一样的眼神。 女仆说完,刘品林已经大概猜出是什么事了。 刘品林挑眉,盯着她的眼神非常冰冷,带着一丝阴鸷,徐孟茹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威慑,在他冰冷的目光下,她根本就不敢动弹,连呼吸也费尽极了。 刘品林一开口,声音还算温和,非常好听,叫人听了会怀孕的那种,特别的有磁性,却叫徐孟茹心里一咯噔,睁大了眼睛。 “这位小姐真的确定是我聘请你来的吗?”刘品林问完这句话就没有再开口,将视线转回到怀里的林清时身上。 徐孟茹一听这话,脸色霎时就白了,她刚刚在林清时面前还可以理直气壮的将他的名头拿出来做借口,这会到了正主面前,她却再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刘品林的确是请了人,可要的却不是她。甚至连魏小春也是她拽过来的。 她可以在林清时面前狐假虎威,却不能在他面前这样做。她的谎言在他面前一戳就破,那会叫她无地自容的。 尤其是,刚刚她还对他一见钟情了。 不过,她还有挽救的机会的。 徐孟茹一滴泪含在眼眶里,欲落不落的,十分惹人怜惜。 林清时一下子就想到一句话,女人的眼泪是盐水也是钻石,关键就看它是掉落在尘埃里,还是掉落在男人的心尖上。 林清时眯着眼睛,用手扯着刘品林的耳朵,示意给他看。 刘品林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将眼神收回来,拍着她的脊背,叫她不要顽皮。 林清时满意了,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深吸了一口,嗯,还是原来的牌子,还是熟悉的味道~ 徐孟茹哭的非常有水准,既让人感觉到她很难过,又保持了非常漂亮的姿态,穿着洁白的护士服,像一朵摇曳在阳光下坚强中带着脆弱的小白花。 徐孟茹察觉面前的两个人明显的走神了,根本没有出现她想象之中的欢迎。 有那么一瞬间,徐孟茹觉得自己的自尊被面前的两个人踩在了脚底下,还碾了碾。 随即,徐孟茹赶走脑海里的这种情绪,她怎么可以这样想他们?他们只是没有注意到她而已…… 林清时和刘品林亲密的互动,徐孟茹在一旁更加的纠结。 咬咬牙,徐孟茹还是决定将真相说出来,他们一定会原谅她的,她那么善良,她只是好心而已。 “刘先生,对不起!”徐孟茹仰着脖子,开口就是道歉,如果不是仰着脖子要赴刑场的样子,倒是非常的有诚意。至少,在林清时看来就是如此。 道歉的话一开口,接下来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的难以说出口了。徐孟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刘先生的确没有聘请我,刘先生聘请的是我的朋友韩彩华,但是彩华姐的孩子生病了,病的很严重,是白血病,她需要照顾孩子,所以不能来了。” 刘品林冷笑一声,终于给了她一个眼神,“她来不了和医院方面说一声,难不成我还会逼她?” 徐孟茹眼神直直迎上去,发着光一样的,“刘先生,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彩华姐非常需要这份工资,她的孩子动手术需要很大一笔的费用,刘先生给的工资非常丰厚,彩华姐不能失去它。我可以代替彩华姐留下来照顾刘小姐!”最后一句话说的铿将有力,充满了自信。 可无论是刘品林还是林清时听到这样的理由都觉得非常的好笑。 笑话,他们家又不是开善堂的,韩彩华需要这份工资,他们就该为她留着? 天底下那么的人,比她们困难的多了去了,都来找他们解决? 而且,韩彩华是刘品林吩咐医院方面精心挑选的人,她无论是从个人素质还是专业水准上来说,都是顶尖的,哪里是旁的人可以随意顶替的。 刘品林心底暗火突起,她家孩子的命是命,他家清清的命就不是命了? 一个无论是专业水准还是个人素质都有待考证的人呆在清清身边照顾她,是想要害死她吗? 刘品林目光阴鸷的看着徐孟茹,声音冷的掉冰渣,“我想你的彩华姐一定没有说让你来代替她这样的话吧?” 第9章 PART2 徐孟茹刚刚还闪着光的眼神黯淡下去,嘴唇嗫嚅一下,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没……没有……” 韩彩华的确没有说过让她来代替她的话,事实上,韩彩华的原话是让她过来道个歉,告诉刘品林她不能来了。如果不是孩子实在离不开人,韩彩华是要自己过来的。刘品林位高权重,又是本市的地头蛇,她这样的小人物实在是惹不起。 徐孟茹真的是好心好意,她见韩彩华实在走不开,主动请缨前来登门道歉。 若不是刘品林事先给了韩彩华别墅的地址,她连地方都找不到。 徐孟茹拉了自己的同事兼朋友魏小春一起过来,两个人路上说起平时温柔大方的韩彩华,都觉得她十分可怜。 徐孟茹觉得韩彩华需要这份工资,又想着反正自己也是正式的护士,可以将活儿揽下来,到时候将工资交给韩彩华,岂不更好? 可是魏小春却觉得这样不妥,韩彩华毕竟比她们专业,又有资历摆在那里,她不觉得她们可以胜任。 徐孟茹觉得自己想了个非常好的办法,非要试一试,魏小春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心虚的厉害,她可没有徐孟茹那么强大的自信。 刘品林目光更冷,“二位还是请回吧,我会如实跟你们领导转述这件事的。” 徐孟茹这才慌了神了,“刘先生,请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品林凶狠的眼神定在原地,刘品林冲站在一旁的女仆使了个眼色,“将她们两个送出去,如果还要吵闹,直接堵了嘴扔出去。” 徐孟茹小声的啜泣,哭得像个泪人,被两个女仆半拉半拽的带出去了。 刘品林看着林清时有些疲倦的面孔,放柔了表情,拍着她的手臂,又给她顺了顺头发,“好了,你先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嗯。”林清时趴在他的肩头,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她最近好像特别容易疲惫…… 刘品林将林清时抱回房间,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自己也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他搂着林清时,在她颤抖的眼皮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怜惜的摸了摸她看起来尚还稚嫩的脸颊,语气温和,像是催眠用的摇篮曲,“清清乖,好好睡一觉,哥哥在这里陪你。” 林清时意识已经有点混沌了,她最后看他一眼,见他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陪在她身边,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混沌中,好像听到一个带着金属质感的机械音,冷冰冰的,没有人气。 “叮!男主和女主已经相见。” “叮!请1001号任务者林清时查阅任务。” “叮!……” 刘品林见她终于睡熟了,才起身到门外给医院方面打了个电话。 他本来是觉得徐孺说的很有道理,想从医院方面找个年龄稍长的女孩过来,既可以照顾清清,又可以陪陪她,叫她不那么无聊。 却没想到中间出了这样的纰漏,要不是清清机灵,将人拦了下来,他简直不敢想象放任那两个女人留下的后果。 这个别墅看来也不能待了,随便两个女人就可以进来,看来跟在清清身后的人需要重新换一批了…… 如此想着,刘品林又打了几个电话。 将近半个小时才将所有事情交代好,刘品林回到房间就看到林清时抱着被子睡的正香。 他看着她安静娇美的睡颜,眼里露出温柔的笑意。他往林清时身边一躺,将手臂打开,果然看见林清时立刻就弃了雪白的被子,翻身滚到了他怀里,她伸手攥住他胸前的衣服,睡得十分香甜,嘴角微微勾起,看来是做了个好梦。 刘品林将她圈住,嘴角露出幸福的笑意。 十九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九年? 这是他珍藏了大半个人生的宝贝,对他来说胜若生命,他愿意献祭一切,只求她有一个香甜的美梦。 水晶一样充满了梦幻色彩的房间里,林清时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看着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毛球一号在那里卖蠢。 这间房间是刘品林特地给她做的玩具房,里面都是一些小女孩喜欢的东西,水晶珠帘,洋娃娃,精美华丽的公主裙,各式各样的水晶球,如同童话一样的梦境。 林清时看着眼前在空中乱转的绿色毛球,眯了眯眼,忍住挥手将它打落到地上的冲动,“你看起来好像变胖了?” 不,不是变胖了,而是整体都变大了一点点。 以前一号只有成人的拳头大小,现在整个毛绒绒的身子都大了一圈,像是被吹鼓起来的气球一样,圆圆的,像一个大号的种子,毛色好像也光亮了一些。 “嘤嘤嘤,一号才没有变胖,一号只是长大了……”一号用机械音说着非常委屈的话,想要和主人辩解,它才不是变胖了呢!它是系统大人手下最帅最酷炫的一只了! 林清时露出疑惑的神情,有点惊奇的说:“你还会长大?” 一号以一种非常得意的口气说,“一号可是最高级的生命体之一,当然会长大了!” 生长,发育,是所有生命体的共同特征。 林清时想到自己,她的身体似乎停止了发育一般,直到现在都还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低头看看自己一马平川的飞机场,林清时有些郁闷。 真是的,测试任务世界的时候明明都还好,没想到第一个正式任务就长了这么一副萝莉模样…… 她被哥哥抱在怀里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林清时不开心的扁扁嘴,望着毛球的目光阴森森的,“你居然敢把我扔在这里就消失掉,我要投诉你!” 毛球浑身一颤,“嘤嘤嘤……一号不接受投诉,不接受,嘤嘤嘤……”黑漆漆的眼睛好像真的要流泪一般。 “不接受?万能攻略手册上说任务者有投诉的权利!”林清时挑挑清秀的眉毛,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说道。 “叮!一号接收不到1001号任务者的信息。” “叮!一号出现紧急事故,一号无法接受1001号任务者的信息。” “叮!一号请求获取剧情。” “叮!一号请求查询任务。” “叮!……” “叮!剧情已收到。” “叮!一号收到任务,请任务者查阅。” “叮!……” 一连串的叮叮声急促的响起,一号留下了一本小说和一张指甲大小的芯片模样的东西就消失了。 林清时看着一号消失的地方瞪大了双目,还带这样的啊? 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一号那个蠢家伙难道不知道宿主和系统是连坐的吗? 林清时摇摇头,果然啊,还是要好好解读游戏规则才行。 林清时将一号留下来的那本小说哦拿过来,封面非常精美,火红的玫瑰花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中间几个鎏金的大字:黑道boss的白衣天使。 林清时看到名字的时候就呆住了,这浓浓的言情风是什么鬼?一听这名字就知道里面的内容有多么的拉低平均智商好么! 根据过去的三个测试任务的尿性,林清时大胆猜测这黑道boss指的是哥哥,至于这白衣天使…… 林清时想想自己,嗯,其实还挺像的。 写的是她和哥哥? 呸!明显不可能好么! 林清时想想一号出现的时间,眼前浮现了一张梨花带雨的清秀面容…… 不……不会吧? 难道真是上午看到的那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切~ 开什么玩笑! 可是当林清时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她就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第一页的剧情简介上赫然用加粗的黑体大字写着“看活泼善良的甜心小护士徐孟茹如何搞定叱咤风云的黑道boss刘品林”! “腹黑与纯真的终极对决”? “一场惊心动魄的绝世之恋”? “看天使如何拯救落入深渊的恶魔”? 林清时,“……” 简直是生无可恋好么! 哥哥,你快来!清清受到了惊吓! …… 林清时收起自己被狗血和现实打击的碎成渣渣的心,决定要直面惨淡的人生。 她抖着手翻开了小说的第二页,忍着无人能够理解的寂寞心情看了下去。 林清时对小说里写的东西只有两个字想说:“呵呵……” 毕竟这是林清时正式上任的第一个任务,她需要认真对待。 这个任务和第三个测试任务难度相仿,都是中等程度。 这一次,她成了《黑道boss的白衣天使》中男主青梅竹马的妹妹恋人。他们一起从孤儿院出来,她患有心脏病。男主带她离开,一路打拼,为了治好她的病,不择手段。女主是个小护士,迷糊可爱。机缘巧合之下,男女主相遇了,然后开启了一段年度狗血大戏一样的相爱相杀之旅。 林清时真是很无力,这样的女人居然被派来照顾她,真是不知道搞了什么鬼。 她敢说,女配会那么早死,绝对和女主的“悉心照顾”是分不开的。明知道她有心脏病,女主还敢笨手笨脚的来照顾她,貌似无意的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刺激她。结果,女配终于被照顾的死死的。又因为她是女配生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男主居然对她另眼相看,最后还顺利的成为大佬的小甜心,是在开玩笑么? 就算小白花是真的小白花,但是害了别人,哪怕是无心的,也是要负责任的好么?居然能毫无心理压力的和女配最重要的人在一起? 林清时只想和女主说一句话:又不是人人都是你妈,谁都要迁就你!你的错误为什么要让别人来买单? 还有男主也是够蠢的,好歹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居然会走到这样的结局。 之所用男主来指代,是因为林清时根本不承认那个所谓的男主是她可爱的哥哥。 她家哥哥才不会那么蠢! 不过她也很好奇,小说里和她同名的女配会有什么怨气或愿望。 毕竟,纵观全书,女配都只是一个小女孩一样的人物。她被保护的太好,不知人间疾苦,也不懂什么叫人心险恶。所以,第一次见面见女主哭的那么可怜就留下了她。 没错,女主就是用同事太可怜她善良不忍心看同事可怜这样无厘头的理由留下了,女配还认为她是一个大好人,所以不听别人的劝告,一意孤行的只要她的照顾。而男主太忙,就没有亲自去看事实如何,女配总是说女主如何如何好,他就信以为真了。 第10章 PART2 好吧,林清时不得不承认,女配其实是被自己作死的。 不过,女主今天已经被她赶走了,哥哥想必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如果是要报复女主的话,其实任务已经完成了。 可是她并没有接到任务完成的提醒。再想想女配的性格,林清时默了…… 女配这样的心性显然不会想到世界上还有报复别人这一回事啊。 林清时还真摸不准女配的想法了。 想到这里,林清时还是决定不再为难自己了,她伸手想要将一号留下的芯片取过来。 手刚碰到芯片,一串信息就涌入了脑海。 这大概就是女配最后的所有想法和愿望了。 果然像个小孩子呢?愿望都这么的特别。 女配和男主的关系不像她和哥哥这样,她和哥哥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就确立了关系,他们说好了等她年纪到了就结婚的。 而小说中的女配和男主却不是这样,男主对于女配的感情一直很模糊,介于妹妹和爱人之间,连带着女配自己也非常疑惑,她对男主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后来,他们之间横插了一个女主徐孟茹,女主一直在女配耳边说,女配和男主的感情并不是爱情,而是兄妹之情。女配到最后自己也迷惑了,她信以为真,还帮忙撮合女主和男主。 可是,当她快要死的时候,她才醒悟过来,无论如何,男主都是她最爱的人。无论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女主都不该横插一脚,误导她,害她在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林清时之所以说女配的愿望很特别,是因为它、真、是、太、特、别、了! 女配的愿望就是在没有女主干涉的情况下弄清楚自己对男主的感情,并且最后要明确的告诉女主她和男主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单纯的兄妹感情!告诉她,以后不可以欺负她年纪小不懂事了! 这算是什么愿望? 林清时觉得自己真是老了,搞不清小女孩的想法了。 啊呸!她今年才十九岁好么?一点都不老。 林清时收回自己跑到几万里之外的脑洞,开始认真思考这一次的任务。 这一次的任务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却也不难,端看如何去做了。 照她十几年来对哥哥的了解,她可以推断原剧情中的男主对女配其实是有爱情的,亲情却是占了大半,他尊重女配的意见和想法,所以最后女主才有上位的机会。 女配么,约莫也是有的,哥哥那样的男人其实很讨人喜欢的呀。不过,哥哥和剧情里的男主还是有区别的,毕竟他的智商可一直都在线,而且还霸道的不要不要的…… 哦,忘了说,从第一次正式任务开始,以后她的每一次任务都会在任务对象有自主意识之前进入任务,成为任务对象。而她的任务剧情和具体任务则会由一号在剧情正式开始的时候发放给她。 很大程度上,这保证了她在执行任务时候的自由度,她可以用自己的性格和处事方式来进行任务,而不是像之前的测试任务那样,因为受任务对象的性格影响,不得不以她们的方式来思考和处理问题。 所以从一开始,她和女配面临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女配的疑问了……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她总不会连个小女孩的问题都解决不了的。 虽然,一般来说,小孩子的问题才是最古怪的…… 种满了火红月季的园子里,林清时郁闷的望着头顶的天空。嗯,云很白,像好吃的棉花糖一样。 嗯,天空很蓝,像是干净的海水一样。嗯,玫瑰花还是一样的芳香漂亮。 哥哥啊,你在哪里…… 林清时觉得自己有点哀怨,前阵子哥哥帮她换了居住的别墅之后就不见人影了。即使是知道主角具有万年不死的功能,还是很担心啊。 林清时翻了一个身,决定还是睡一觉再说。 半个小时后,林清时放弃了,根本就睡不着啊,最近是不是睡得太多了? 自我怀疑中,女仆过来告诉她,消失了好多天的刘品林终于回来了。 看到刘品林的那一瞬间,林清时开心的不行,但是下一瞬间,林清时愣住了,站在哥哥身边的那朵小白花不是女主徐孟茹吗? 什么鬼? 林清时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刘品林等了许久,也不见林清时像平时那样亲昵的扑过来,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走过去将她抱起来。 刘品林向上颠了颠她,感觉好像有些轻了,皱眉道:“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林清时这才收回暗中打量徐孟茹的视线,看着刘品林俊秀英气的脸,抱着他的脖子,笑的眉眼弯弯,“哥哥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刘品林点点头,又问:“清清最近几天过的怎么样?” 林清时挑眉,乜他一眼,“哥哥不是都知道?” 刘品林笑,“那都是别人说的,做不得数,哥哥想听清清自己说。” 林清时坐在他的臂弯里,扭动了一下,“还不错吧。” 刘品林稳住她,正要开口,却听身后一个女声打断了他正要开口的话。 从林清时的角度可以看见徐孟茹笑的异常真诚,眼睛里闪现着灵动的光芒,“品林和刘小姐感情可真好,现在的兄妹很少有这么黏在一起了的。” 徐孟茹其实有点奇怪,这对兄妹的感情也未免太好了吧,妹妹虽然看起来年纪小,但听说可是马上就满二十岁了啊,她这是第二次见到他们在一起,这两次可都是抱着的。即便是哥哥宠爱妹妹,可也太过了吧?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 林清时像是这个时候才看到她一样,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位小姐看起来好像很面熟啊,我们见过吗?” 林清时问完这话,徐孟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显然是想起了自己上次的狼狈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在这个小姑娘面前丢脸。 刘品林知道林清时是故意的,可他才不会去揭穿她,就在那里看着徐孟茹尴尬,也不为她解围。 林清时手指轻点嘴唇,轻呼一声,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的护士小姐对不对?不好意思啦,你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我一时没有认出来。” 林清时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抱歉,真诚的模样倒是让徐孟茹责怪不起来了。 徐孟茹摇摇头,笑道:“刘小姐太客气了,孟茹不过是个小人物,记不得是应当的。” 林清时点点头,“你说的也对啊。” 理所当然的模样叫徐孟茹一噎。 徐孟茹随即无奈,还真是个小女孩呢,说话都这么天真,一点都不顾及场合。 其实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空长了几岁而已。 论天真,在场的人里怕是属她最甚。 刘品林无奈的摸着林清时的头,唤回她黏在徐孟茹身上的注意力,叫她看着他,“清清,这是徐孟茹小姐,以后她会留下来照顾你。” 林清时心里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露出乖巧的样子,“知道啦。”又转头看向徐孟茹,看起来很有礼貌,冲她点点头,“以后还要麻烦徐小姐了。” 徐孟茹笑容甜美,摆摆手,“刘小姐太客气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林清时却收了笑容,皱着清秀的小眉毛,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既然徐小姐要留下来照顾我,那我有几件事需要在这里申明一下,免得以后我们都不愉快。” 徐孟茹点点头,“刘小姐请说吧,孟茹以后会注意的。” 林清时满意的点点头,扳着手指在那里数,“第一件事,关于称呼问题,徐小姐难道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吗?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雇员应该有的素质啊,连自己老板的姓氏都不知道,我很为徐小姐以后的工作担忧哇。” 徐孟茹看着林清时看起来很忧虑的表情懵了,兄妹俩不是一个姓?难道是同母异父或同父异母的兄妹? 林清时却没有看她一副怪异的表情,板着手指接着说,“第二件事,还是关于称呼问题。品林?这算是什么称呼,哥哥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我不喜欢听到你这么叫他,所以,要改,知道了吗?” 徐孟茹这下有点委屈了,他都没有反对,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资格反对。 林清时从刚刚听到徐孟茹叫刘品林的名字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了,叫她刘小姐却叫哥哥品林,这么明晃晃的意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啊,真当她是死的不成? 林清时看着徐孟茹委屈的模样微微笑了一下,接着道:“第三件事,二楼是属于我和哥哥的私人地方,你不准上去。” 徐孟茹委屈的简直要掉眼泪了,这简直就是刁难! 林清时看着徐孟茹一副马上要掉眼泪的模样笑的更欢了。哎,她是不是太坏了,居然这么欺负一个善良坚强的姑娘。可是,真的好想欺负她,看着她不开心的样子就好开心啊…… 林清时轻笑一声,“第四件事,是我个人的建议,我希望徐小姐以后在我面前能够少开口,少说就少错。” 徐孟茹忍住已经凝聚到眼眶的眼泪,点点头,声音轻不可闻,“好。” 林清时环着刘品林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在徐孟茹惊悚的目光下宣誓主权,“最后一件事,补充说明一下,我们不是亲兄妹,而是未婚夫妻,这是我未婚夫,所以徐小姐可要悠着点,将自己的小心思藏好,这次就算了,以后可别叫我发现了。” 徐孟茹简直要奔溃了,终于明白林清时刚刚说了那么多的话,不过是为了最后这番话做铺垫而已。 他们居然是未婚夫妻? 第11章 PART2 徐孟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简直痛不欲生。 怪不得她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却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她自以为是了,或者说,是她太自欺欺人了。 无论徐孟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的自尊心都叫她在这个时候不得不否认。 徐孟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中却带着一丝颤抖的说:“我想刘……这位小姐一定是误会了。我和品林的关系不是这位小姐想的那样。”话虽是对林清时说的,可她的眼睛却望向刘品林。 徐孟茹望着刘品林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些希冀,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可怜又可爱,一副为了大局才忍受下来的坚强中带着委屈的样子。刘品林却没有回视她,她心里失望极了。 林清时垂下眼皮,还叫品林?这是在挑衅吗? 别怪她多想,她林清时总是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的,包括她自己。 林清时狠狠地瞪了刘品林一眼,伸手去捏他的脸,像小孩子玩玩具一样,将他的脸向一边扯,皮肉拉的老长,看着就疼。 刘品林还没有说话,徐孟茹就开口了,眼泪要落不落的,表情看起来极为心疼,“这和品林真的无关的,还请小姐不要责怪品林了。” 林清时挑挑眉,下手更狠了一些,刘品林不禁轻抽了一口气,这才开口,终于给了徐孟茹一个眼神,“徐小姐,清清刚刚说的你都已经听到了,还请徐小姐以后多加注意。另外,我们的确是不熟,徐小姐的称呼既然让我未婚妻误会了,以后还请徐小姐不要再叫了,叫我刘先生就好。” 林清时半坐在刘品林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目光充满了得意和对她的轻蔑,就像是在看一个滑稽的小丑,让徐孟茹的心肝都在颤抖。 刘品林微微点头示意,也不管徐孟茹的反应如何,抱着林清时转身就上了楼,头也不回的。 徐孟茹睁大了眼睛,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救了他啊…… 徐孟茹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想要跟上去。可别墅里的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拦住了她,不准她上二楼。 开玩笑,刚刚别墅里的两个主人可是都说了不让她上二楼的,她要是上去了,到时候受罚的可是他们。 徐孟茹咬咬唇,在仆人们的瞪视下还是收回了要踏上去的脚步。 今天是自己不好,叫那位小姐误会了,以后还有机会的,只要和她解释清楚了就好,那位小姐一定会理解的。 不管徐孟茹是怎么想的,离开的两个人都不在意。 刘品林抱着林清时回到了房间,将她放在床上,亲昵的吻她的发顶,眼神一片温柔缱眷,声音带着微微的喑哑,“清清乖,有没有想哥哥?” 林清时乖乖点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当然有了。哥哥呢,有没有想我?” 刘品林目光沉沉,声音嘶哑低沉,“想,很想很想。” 林清时窝在他的怀里,圈紧了他精瘦的蜂腰,表情有些疲倦。 刘品林有点心疼,轻柔的拍她的背,“困了就睡吧,哥哥在这里陪着清清。” 林清时是真困了,“嗯”一声,一会儿就睡熟了。 刘品林将她的姿势调整好,给她盖好被子,两个人一起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林清时的身体太弱,睡眠时间不固定,有时候一天要睡好几次,连带着刘品林都培养出了随时随地都可以陪她入睡的习惯。 满室的温馨在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中静静酝酿,发酵成如同酒液一样香醇的脉脉温情,历久弥香,经年不散。 林清时醒的时候,刘品林正坐在一旁削苹果,光滑的果皮被削成一条长长的完整的长条。刘品林在林清时醒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将手中的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旁边的盘子里,用牙签插好,递给她。 林清时没有接盘子,就让他自己端着,她捏着牙签吃了几块,就不吃了。 刘品林笑着将盘子放到一旁,想要过来抱她,“怎么了?” 话音刚落,却见林清时一下子将他刚刚放在一旁的刀子拿过来了。 画风突变。 林清时拿着刚刚刘品林削完苹果的水果刀,横在他脖子上,用恶狠狠的语气问:“说,你是不是出轨了?不对……”林清时更进一步,用锋利的刀刃抵住他的脖子,“说,你是不是劈腿了?” 被冷冰冰的刀子抵住脖子的滋味并不好受,生命在冰冷坚硬又锋利的刀子面前显得这样的脆弱渺小,不堪一击。被刀刃抵着的地方汗毛都竖了起来,寒意顺着皮肤与刀子接触的地方直流到血管里,动脉血管里的血液奔涌的欢快。 刘品林面临过无数次比刀子抵住脖子还要危险的情景,他最终都可以好好的活下来,在谈笑之间将威胁他的人碾杀殆尽。 可当这个人变成了他的清清,他却丝毫反抗之心都生不起来。 也只有她,才可以取走他的性命。 别的任何人,再厉害,都不可以。 刘品林笑着摸她的头,也不将刀子拿下来,眼神宠溺又温柔,声音像是带着钩子一样,充满了磁性,“清清觉得呢?” 林清时别开眼,将刀子扔到桌子上,嘟囔一句,“没有就没有嘛,什么叫我觉得……” 刘品林失笑,心里却充满了甜蜜,像喝了蜜一样的。原来他的清清也会担心有人将他抢走呢。 林清时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身上,坐在他怀里,掐着他的脖子,用一种非常危险的眼神看着他,“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劈腿,我就剁了你的腿!”随即用充满阴狠和恶意的表情看着他腰间向下的部位,用手比了一个切菜的动作,得意的说:“连第三条腿一起剁掉!” 刘品林一僵,清清什么时候学坏了? 林清时自然感受到了他短暂的僵硬,一只小手顺着他胸膛慢慢向下滑,停在他腰间慢慢打转。 刘品林僵硬的更厉害了,只感觉一阵热气从她白嫩的小手摸过的地方缓缓升起,然后聚集到一个地方。 在这股热气燃烧成燎原大火之前,刘品林终于伸出手,将她作乱的手握住,不让她再继续下去。 他倒是很享受,可再继续下去,就要出事了。刘品林不敢保证,到时候他还能不能有这个决心将她推开。 林清时得意的挑挑眉,翻身下来,坐到一边去,用被子裹住自己,用一种极为天真无辜的表情说:“哥哥,你刚刚顶着我了……” 顶着……她了…… 刘品林看着自己裤子里凸起的那一团,耳根默默地红了。 轻咳一声,刘品林表情没有丝毫尴尬,相当冷静的说,“清清乖,哥哥先去洗个澡,回来再和你说话。” 林清时非常乖巧的点头,白色的被子只探出她一颗脑袋,连脖子都裹得实实的,像只巨大的蚕茧,“哥哥,byebye~” 刘品林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林清时倒在床上笑的眉眼弯弯的,活像只偷了腥的猫儿。 关于徐孟茹的事情,刘品林最终还是给了合理的解释。 林清时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女主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要说她真傻,不见得,她至少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具有无限可能的机会。 要说她假傻,林清时表示就女主那个智商还用来装傻真的好么?不装都够傻的了好吧! 好吧,林清时承认自己以貌取人了,谁让女主看起来就是一副天真无邪的不得了的样子。 这次的事情也不怪林清时吐槽,实在是太坑了。 林清时曾在第一次测试任务的时候碰到过这种情况——传说中的隐藏剧情,或者可以称之为男女主的命中注定。 林清时从刘品林口中得到真相是这样的,咳咳,话说,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大帅哥被人围追堵截,就这么幸运的被迷途的小羔羊善良的‘前’护士小姐给搭救了~~ 之所以说是‘前’护士小姐,那是因为徐小姐‘一不小心’就被院方给辞退了,然而,幸运的是,在她最黑暗最迷茫的时候,她看到了她的光明,那是——她心中男神,梦中情人。 好吧,就是她被辞退之后出来游荡好巧不巧的遇上了麻烦缠身的哥哥而已,又好巧不巧的还帮了他。 哥哥大人知恩图报,答应她一个他力所能及的条件。 于是,徐小姐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然后提出了这个将改变她一生的要求——前来照顾他心脏病的未婚妻。 好在徐小姐这次没有打着来帮可怜的同事这么恶心人的旗号,而是抱着一颗对护士这个岗位无比热爱的心来照顾一个马上就要断气的病人。 虽然后面一个理由更让林清时膈应,但谁让这就是现实呢?它就是这么冷酷,这么无情,这么的无理取闹,她能拿它怎么办? 其实刘品林当时说完前半段,林清时就猜到后来的结果了。 如果徐孟茹向刘品林提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林清时才会奇怪呢。因为在林清时心里,徐孟茹就是这么‘纯真’‘善良’的一个人。 这个隐藏剧情的出现也让林清时知道了为何在原书中女主可以这么轻易地上位,男主又为何会听信女配的一面之词,没有经过亲自调查就认为女主真的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不过是,托了隐藏剧情的福而已。 不过,林清时猜测,原书中女主一定没有向男主提过这么无礼的要求,或者说,女主拒绝了男主提出的报酬。毕竟,那个时候,女主可不是如今的待业人士,她深受女配信赖,可以说那正是她混的最如鱼得水的时候。 而现在,女主不仅被她赶了出去,而且还丢掉了工作。 无论从哪个方面出发,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都是必然的。 只是,事情真的会像亲爱的女主她想象的那么好吗? 林清时想到一句诗:哦,她怀抱着少女一样的天真飘然而来,该由谁来打破这份虚幻? 点点头,诗作的真好! 随后感叹一句,还是由‘纯真’又‘善良’的未婚妻林清时小姐来亲手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梦一点一点碾、碎、吧! 第12章 PART2 林清时躺在花园里的游泳池边,叹了一口气。 唉,哥哥真是太讨厌了,最近总是见不到人影。虽然过一阵子就是她进行手术的日子,他有很多事情要准备,也不必忙成这样吧? 欢快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一点一点逼近,林清时觉得自己的脑仁隐隐作痛。 还有完没完了?这么多次了,小强也该死的透透的了吧? 林清时将脑袋转过去,又‘唰’的转过来。 无奈的叹息一声,还是算了,虽然说眼不见为净,但她转过头去了,是看不见徐小姐‘矫健’的身姿了,可万一她要是‘一不小心’将东西洒在她身上怎么办? 徐孟茹端着托盘欢快的朝着游泳池边的那个纤细的人影走去,看着自己刚刚在厨房做好的东西,心里充满了愉悦。 这是她在厨房里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做好的,相信林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徐孟茹这几天呆在别墅里,虽然不受待见,可毕竟是刘品林带回来的人,薄面还是有两分的,也不会待她太差,不然她哪里有进入厨房的机会?虽然是在厨房里有人看着的情况下才得以进入的,可也总是进了不是? 这几天里,徐孟茹也将林清时和刘品林允许她知道的情况摸清的差不多了,至少不会出现不知道怎么称呼林清时的情况了。 还别说,徐孟茹一副纯白不知世事的模样还是很能打动别墅里那群长期生活在黑暗里的人的心的,但这只是在她受林清时和刘品林欢迎的情况下。 别墅里住着的,各个都是人精。明知道她不受两人待见,也不会没有眼色的往上凑。 可徐孟茹不知道她自己不受待见啊,她和林清时就是两个极端,她总是愿意以最大的好意去揣测别人的。 徐孟茹端着托盘很快就走到了林清时跟前,她笑容甜美,在阳光下简直像是发着光一样,背后都仿佛生出了一双透明的翅膀。 林清时从躺椅上坐起身来,眯着眼看她,明明是仰视的姿势,她却硬生生的做出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像一个盛气凌人的女王。 徐孟茹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动听,丝毫不比网上的那些声优差到哪里去,她眼里透着温柔,好像林清时不是她喜欢的那个男人的未婚妻,而是被她宠爱着的不知世事的孩子,“林小姐,我做了东西,你来吃一点吧。”丝毫没有提自己的辛苦,也没有说这是她特地为林清时做的。 林清时却丝毫不领情,像是一个叛逆期的小孩子,她将脸上能遮住半张脸的太阳镜拿下来,眼里含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口气也不怎么好,很冲,“亲爱的‘前’护士小姐,你‘又’做什么好东西了?”林清时咬重了‘前’和‘又’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徐孟茹轻颤了一下,显然是被林清时的态度伤到了,很快她又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笑着说,“林小姐,我做了麻辣鸡翅和辣炒鱿鱼你要不要尝尝?” 徐孟茹这话问的小心翼翼的,带着一丝讨好,就怕再惹她不开心。 在徐孟茹心里,林清时就是一个从小被保护的很好的心脏病病人,她的内心就如同她十三四岁的外表一样,简单纯白的就像是一个孩子。现在,这个年轻的女孩好不容易才迎来了她迟来的叛逆期,徐孟茹觉得,自己有责任好好照顾她,宽容她,谅解她。 徐孟茹偶然得知,林清时长这么大连辣椒的味道都没有尝过,每天吃的东西就是她这几天见到的那些清淡的几乎什么味道也没有的东西,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实在是太叫人心疼了。她今天就从外面买了材料回来,特地做了一顿好菜想要叫她尝尝,知道并不是所有的食物都是像她每天吃到的那么乏味的。 徐孟茹看着这个天使一样的女孩,眼神充满了善意。 可林清时从来不认为她自己是一个天使,她认为自己和哥哥一样,是一个魔鬼,可以视人命如稻草的恶魔。 林清时听到徐孟茹的话,又看见她端着的飘着厚厚的一层红油和几乎满是红色的辣椒的几盘菜,几乎是立刻就笑出来了,那么讥讽,充满恶意,叫徐孟茹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托盘几乎要打翻在地。 林清时看着徐孟茹晃晃悠悠的动作,眼中讥讽更甚,气势逼人,泛着一丝青白的嘴唇吐出刻薄的话,“哎,你可别打翻了哟~,难道你要让别人说是我林清时推翻你的吗?然后你就可以去做一个饱受恶魔摧残的好人啦?你想要害我?” 徐孟茹又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抖得厉害,手中的托盘‘砰’地一声掉到地上,托盘里的东西被打翻,红艳艳的颜色流淌了一地,像是鲜红的血液一样,新鲜的,带着热气。 徐孟茹猛然惊醒,嘴唇嗫嚅几下,喃喃的辩解,“不是的,不是的,林小姐,我……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真的没有……”她蹲下身去,手忙脚乱的想要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可却怎么也做不好。慌乱的动作配上快要哭出来的委屈表情,看起来无助极了。 林清时从躺椅上下来,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连先前的那丝厌恶都没有了,冷静平淡的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她嘴角勾起冷漠的笑容,使她干净稚嫩的小脸看起来冷艳又高贵。 徐孟茹蹲在地上无助的看她,试图解释,“林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徐孟茹看着林清时冷艳逼人不可侵犯的模样,饱受打击,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林清时轻笑一声,冷冷的说道:“徐小姐难道不知道心脏病人不可以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吗?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别墅的厨房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辣椒这些辛辣的东西吗?好,就算是不知道,你也该看到我每天吃的都是些什么食物了吧?你这样,是、想、要、害、死、我、吗?” 徐孟茹不知道自己的好心怎么会被林清时曲解出这样的意思,她真的只是好心啊…… 林清时看着她的眼神重新出现嫌弃的色彩,她放缓了语调,声音动听的仿佛是一支优美的琴曲,然而她说的话,却终于让徐孟茹崩溃大哭。 林清时一字一顿的说,“徐小姐,这就是你的天真善良?你身为护士的职业素养呢?你的道德感和对病人的责任感到哪里去了?这些统统都被你吃、了、吗?” 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和指责像是巴掌打在徐孟茹的脸上,让她的脸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无论她怎么尽心尽力的表演,最后别人也不过一声轻笑而已,她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别人都看不见。 现在,她竭力想要掩藏在滑稽表面下的那些不堪也被人一点一点揭开,那些腐烂生蛆的东西终于还是被人摊开在阳光下,温暖明亮的阳光照得她无地自容,无处可躲,可藏。 林清时说完这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徒留正瘫坐在地上崩溃大哭的徐孟茹和满地红艳艳的狼藉。 林清时知道,这次过后,她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个让她讨厌的女人了——如果她还有那么一丝丝未泯的良心的话。 果然如林清时所料,当天下午,徐孟茹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连招呼也不曾打。 来的时候,她带着满心的欢喜和希冀,她站在刘品林身后,开心欢快的像一只活泼可人的小喜鹊。走的时候,她带着满心的失落和悔意,她一个人,落魄狼狈的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徐孟茹走时,林清时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徐孟茹提着东西落魄离开的背影,目光悠远的不似平时在刘品林面前的那个娇蛮任性却简单干净的小女孩,也不似近日里在徐孟茹面前的那个恶意满满且冷漠无情的坏女人,她只叹息似的说了一句话:“何必呢?” 随即林清时又轻笑了一声,像是自问自答的说了一句话:“也许值得呢!” 是啊,也许是值得的。 徐孟茹是一个从业几年的护士,她怎么可能连最基本常识都没有?护士的职责就是照顾好病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一个心脏病人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尤其是这个心脏病人还是马上就要动手术的。病人的术前注意事项,没有一个有经验的在职护士会不知道。 她最矛盾的地方在于,她不想要林清时死,可也不想要她活着,于是,她试图采取一种让她病情恶化的办法,打着光鲜亮丽善良美好的旗帜,以自己的全不知情为理由,让她自然死去。 她只有不断地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她的一切出发点都是好的,她才能摆出一张温柔和善的脸,笑着告诉自己,她从来都没有变过,徐孟茹一直是一个天真善良的人,社会不从改变她,环境也没有,她自己也不会改变。 她的心声大约就是,反正她病得很严重,会死也很正常不是吗?所以她告诉自己,林清时从来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她只是想要她尝一尝。能在死之前放纵的享受一次,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抱着这样的心里不断地做小动作,想要挑战林清时的忍耐底线。或者伤害林清时,或者伤害她自己,这是她给自己下的最后通牒。 可她的心还没有完全的蒙上阴影,她心中还向往光明,她也会心软,也会不忍心,她一方面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一方面又觉得林清时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她希望林清时是个心黑手黑的歹毒大小姐,却又在林清时永远清明的仿佛可以窥视一切的眼神下不断怯步。 所以最后她才会在林清时的质问下崩溃,然后落魄离开——这是这个人最后的悔悟。 第13章 PART2 刘品林第二天才回来,显然是已经知道徐孟茹离开的事了。提起这件事,他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温润的像个浊世佳公子。 林清时冲他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抱怨道:“你还想勾引谁?下次不准笑的这么好看!” 刘品林挑着眉看她,像是惊讶的问:“还能有谁?当然是要勾引我们家清清了。” 林清时满意的点点头,小手一挥,“准了!”傲娇的样子叫将她抱在怀里的刘品林情不自禁的将她的身子微微抛起,又接住,引得她小声的轻呼。终于还是顾忌她的身体,不敢玩的太过,马上就将她放下了,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递水的,温柔体贴的简直闪瞎人眼。 林清时捏他的脸,下了命令,“以后只准在我面前笑的这么好看,听到没有?” 刘品林笑着点头,也捏她的脸,“ss!” 林清时乜他一眼,头颅高高昂起,如同女王俯视她的臣民,骄傲的说:“不要叫我公主,请叫我女王。” 刘品林无奈的点头,声音铿锵有力,“是,女王大人!” 林清时轻轻的微笑,笑容明媚的如同清晨的阳光,声音清脆的如同银铃一样盈了满室。刘品林在一旁轻拍她的胸口,嘴上叫她保持冷静,可心里一点儿也不想叫她的笑容停下来。 他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就像平常的女孩儿一样,拥有一段充满朝气的青春岁月,再也不要像现在这样需要压抑自己,永远只能清浅的笑,无声的哭。 手术的日子定在林清时二十岁生日的第二天。 生日那天,别墅里只有刘品林和林清时两个人。除了在别墅周围暗中保护的人,其他的人刘品林都给他们放了假。 刘品林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林清时喜欢吃的。 林清时吃口味偏淡的食物,厨房里从不会出现其他口味稍重一些的食物,所有人都和她吃一样口味的饭菜,刘品林更是如此。 刘品林将一桌子才做的花样百出精美绝伦,看起来简直就是大师手下的艺术品。不仅仅是卖相佳,味道也是一绝,几乎可以和世界级的大厨相媲美。 林清时的确有很多东西不能吃,可她吃到的东西,很多人一辈子也吃不起。所以,她对徐孟茹的讨好嗤之以鼻。 林清时看来,徐孟茹再如何催眠自己,只要她还心存善念,早晚都是要后悔的。 徐孟茹那样的人,有杀人的能力,却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所以才会一再的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她做什么都是出于好意,都该获得谅解。归根究底,心理不够强大,不然也不会一直被林清时牵着鼻子走,耍的团团转。 两人美美的吃了一顿饭,饭后,刘品林将碗筷都收拾好,从厨房里端出来一个盘子大小的蛋糕。 林清时看着哆啦a梦图案的蛋糕,冲刘品林调皮的眨眨眼,“哥哥,真的想要什么都有吗?” 刘品林的手微微攥紧,然后又松开,笑着说,“当然。” 林清时瞅着哆啦a梦的白白的大肚皮,眼珠子乱转,将一旁的叉子拿过来,直接插-进去,将好好地一个蛋糕叉的稀巴烂,“呐,别的都不要,给我个戒指就好了。” 刘品林眼睛蓦地一亮,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语气轻松愉快,“那清清可要好好找找了……” 话音未落,却见林清时粲然一笑,将叉子拔-出来,仔细一看,叉子上插着的可不就是戒指吗? 林清时用一种调侃的眼神看着刘品林,笑着说:“原来哆啦真的什么都有啊,哆啦给了我戒指,哥哥,你说我要不要嫁给他?” 刘品林认真的看着她,“那清清愿意嫁给他吗?” 林清时敛下笑容,将刘品林的手拉过来,将女士的钻戒套在他的小指上,先是抱怨了一下,“哥哥准备的戒指太小了,”又认真的问他,“不过,要不要和我结婚?” 而后,不等刘品林说好就又开口了,“和我结婚的话,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在我的墓碑上写亡妻林清时,夫刘品林。如果你和我一起死,大概有人会为我们写上亡夫刘品林,亡妻林清时。但我希望你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刘品林原本微笑着的表情突然拉了下来,他捉过林清时的手,给她戴上戒指,戒指大小正合适,修长的无名指带着戒指格外的好看。 刘品林看着她带着戒指的手,表情稍缓,严肃又认真,“清清,你会活下来的,一定会的。”顿了顿,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如果,如果你……死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牵着你的手,前路太黑,我和你一起走,你不要怕。” 林清时明明没有觉得难过,心脏也没有痛,可眼睛里就是一直掉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刘品林默默地给她擦眼泪,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细嫩的脸颊上划过,微痒,却恰到好处。 就像他一直给她的,永远都是恰好,不多也不少。 林清时眨眨眼,努力忍住眼泪,“我会活下来。” “嗯,清清乖,我们一起活。” “叮!1001号任务者林清时正式任务《黑道boss的白衣天使》完成。” “叮!一号询问1001号任务者林清时是否留下。” “留下。” 林清时的声音终于坚定起来,“我们一起。” 刘品林吻吻她的唇,她的唇微微的凉,永远也暖不热,但他有时间,他可以为她暖一辈子。 “清清,我爱你。” 林清时没有说话,只是笑。明日的结果如何,还不确定,她不能真的去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 刘品林要的也不是她的回答,前路如何,他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便是不可更改的了。 很久以后,林清时才终于明白,或许原主想要知道的不是自己对男主的感情如何,而是男主究竟对她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她的迷茫和不安,不过是来源于男主的不确定。若是当初男主可以坚定一些,多关注一下她的情况,也许最后他们不必走到天人永隔的地步。 而现在,刘品林有一颗足够坚定的心。他们,也许可以走得足够远…… 第14章 PART3 幽静的小道上,破旧的马车悠悠的晃着,嘎吱嘎吱作响,马儿看起来又老又瘦,似乎是累了,哒哒的马蹄声渐渐变得缓慢起来。 驾着马车的瘦削小老头儿长吁一声,拽紧了手里的缰绳,马儿嘶鸣一声,终于停了下来。 小老头儿从车前跳下来,身子骨看起来非常硬朗,一双浑浊的眼睛偶尔精光闪过,看起来精神头儿非常足。 小老头儿微微驼着背,在下面唤:“老婆子,快下来吧,出来歇歇,马儿也累了,你也歇一会,顺便给孩子们弄一些吃的,填填肚子,过会儿咱们再赶路。”老头儿声如洪钟,说话带着浓重的乡音。 马车里传出一个沙哑粗噶的声音,如出一辙的乡音,“知道啦,老头子。哎呦,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了,才坐了一夜,腰就不行了。以前啊,我年轻的时候,连续干几天农活不休息都是不怕的。现在真是老喽!” 说话间马车里出来一个老妇人,扶着腰,踩着小凳子下了马车,迈着小脚在马车周围转悠了几圈,“我好多啦,老头子你怎么样,累不累?” 老头儿摆摆手,“赶快给孩子们弄些吃的吧,别把他们饿坏了。” 老妇人点点头,从马车里将锅子碗瓢等东西拿出来。 老头儿就地取材,拾了一堆树叶树枝,利索的将锅子架起来,点上火。 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一锅热腾腾的汤面就出炉了。 老妇人用长勺舀着尝了一口,咂咂嘴,“行啦,老头子,将孩子们带下来吧。” 老头儿应了一声,将车帘掀起来,马车里味道并不好闻,还带着一股霉味,里面赫然躺着三个孩子,一个男孩,两个女孩。三个孩子皆是衣着华贵,生的白白净净的,一副富贵相。此刻,他们正躺在马车里,似乎睡得正香甜。 老头儿上了马车,本来就不算大的马车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他将挂在腰间的水袋拿出来,每个孩子脸上浇了一些水,看着这三个孩子眼睛眨动,就要醒来的模样,眼里精光闪过,微微绷紧了身体。 “醒醒,醒醒嘞。”老头儿叫了两声。 一个小女孩率先睁开了眼,懵懵懂懂的样子,看起来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老头儿又叫了一句,“醒醒嘞。” 老头儿看着小女孩渐渐清明的眼神和安安静静的样子,神情微微放松,很好,乖乖巧巧的女孩儿最讨人喜欢了。 林清时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蒙,弄不清眼前的状况,当她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老头儿时,终于想起了自己此刻的处境,立马做出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 林清时暗自打量眼前的场景,破旧的马车,一个身体看起来还很硬朗的小老头儿,嗯,还有身边躺着的两个年纪看起来比她大一些的小孩子。 他们三个孩子的手脚都用旧布捆住了,捆的非常结实,林清时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垂下眼帘,装出一副怯懦乖巧的模样。 另外两个孩子也醒了,男孩先醒的,先是挣扎了一下,似乎是放弃了,在老头儿虎视眈眈的眼神下缩了缩身子,变得和林清时一样安静起来。 另一个女孩儿一醒来发现自己被绑着,还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立刻就开始哭闹起来,刺耳的哭叫声吵得人耳膜发疼。 老头儿瞪她一眼,她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的哭嚎起来,“娘亲,我要娘亲!你们这些坏蛋,还不快放开我!我要叫娘亲杀了你们!哇……” 老头儿敲敲车壁,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她,“行啦,你就在这里哭吧。”又指着林清时和那个男孩,“我给你们俩松绑,你们乖乖的下去吃饭。” 这里离京城有几天的的车程,他们走的路又偏,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两个逃走。 更何况,老头儿看出来,这个男孩跟正在哭的小女孩儿是一起的,留着这个小女孩在马车上,男孩也不会跑的。小男孩儿嘛,总是爱逞英雄,讲义气的,肯定不会丢下同伴的。 说是松绑,其实也不过是解了他们脚上的束缚,让他们能够自己走路而已。 林清时摇摇摆摆的下了车,乖乖的站在车边。 男孩儿看了她一眼,也跟着下了车,临下车的时候冷冷的瞪了那个还在哭的女孩一眼,小女孩儿可能被他冷冷的眼神吓到了,哭叫停下来,变成小声的抽噎。 老头儿满意的点头,跟在两人身后跳下来。 老妇人对着两个孩子很热情,十分和蔼的给他们两个喂饭,见他们这么乖巧,心里别提有多满意了。 这两个是好的就成了,车里那个爱闹的讨债鬼由她闹去,吃到苦头了,自然就乖了。 四个人吃完饭,老头儿督促着林清时和那个男孩儿上车,两个人笨拙的上了车,老头儿又将他们的脚重新捆住,这才下车和老妇人一起收拾东西。 车里,刚刚哭闹的女孩儿这会儿止了声,可怜兮兮的看着男孩,男孩扭过头,没有理她。 林清时这才开始打量起这两个孩子,男孩儿看起来六七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的,皮肤很白,一双桃花眼,嘴唇很薄,脸蛋带着婴儿肥。他穿的衣服布料看起来很珍贵,绣着精美的花纹,应该是个家世很好的孩子。女孩儿生的也很漂亮,细长的丹凤眼,精美的钗环,结合她刚刚的表现,应该也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女孩儿。 从刚刚女孩对男孩的反应来看,林清时估计他们两个应该是认识的,约莫是一起被抓来的。 几天前,林清时和这一世的父母亲一起到了京城。这是林清时第一个古代的任务,她第一次到古代来,又因为年龄的缘故被拘的有些久了,按耐不住,这次到了京城之后找了机会,趁下人不备,自己偷偷的跑了出来,想要见识一下真正的古代社会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可不想,刚跑出来没多久就被抓了。 也是她自己傻,听信了一号那个不靠谱的家伙的话。 当初知道自己到了没有卫生纸也没有马桶,更别提手机电话了的古代,林清时很是闹腾了一阵。 一号当初为了让她留下来,信誓旦旦的和她说,这是一个安乐和平的年代,至少她在古代的近几十年里都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战乱了。而且,这是一个可以夜不闭户,民风淳朴的年代。这个时候的鸡蛋是没有激素的,蔬菜是纯绿色的,空气是清新的,整形医院是没有活路的,美人儿都是纯天然的,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盛产美女和帅哥的时代! 林清时内心的小人狠抹一把辛酸泪,去你丫的民风淳朴!去你丫的夜不闭户!要不是一号那个蠢东西说的这么信誓旦旦的,她能相信吗? 凭她的智商会相信在古代就是可以扶跌倒的老人的吗?是,她是没有碰上碰瓷的!可她碰到了人贩子啊!这更惨好么? 林清时第一千一百一十一次在心里诅咒一号那个不要脸的欺骗纯真可爱的小女孩儿的家伙,第一千一百一十次在脑子里呼唤它叫它赶快出来。 林清时决定,只要一号现在出现,及时将她送回京城,送回美貌娘亲和帅气爹爹的身边,还她高床软枕锦衣美食,她就大人有大量的不和那个坑货计较好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一睁眼,她仍旧呆在这个阴暗逼仄的马车内。 现实和理想的差距,真是,无限大…… 林清时收回跑到天边的思绪,把心思放到面前的难题上。 逃还是不逃?这是一个问题。 然而,更深沉的问题是,逃不掉…… 林清时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再看看面前的两个孩子只比她好那么一点的样子,内心只有两个字:呵呵…… 一号,你特么的等着! 林清时将眼神重新放回到男孩儿身上,思考着逃跑的可能性。 林清时打量他们的时候,男孩儿也在暗中打量着她。在男孩儿看来,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儿出身似乎不错,三四岁的模样,生的玉雪可爱,一双乌黑的眸子极为灵动,看起来安静乖巧,像只刚出生的小奶猫。此时睁着两只大眼睛看他,很好奇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看起来特别的娇憨可爱。 男孩儿率先开了口,可能是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原因,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你叫什么名字?” 林清时眨眨眼,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又似乎是想了想,半天才开口,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稚气,奶声奶气的说:“我叫阿时。” “阿时?全名呢?” 林清时故意要逗他,非常奇怪的问:“什么是全名?” 男孩皱皱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还有其他的名字吗?” 林清时的手被捆着,没办法动,她不安的扭动了一下,有些失落,“阿时就是阿时啊,”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嗯,爹爹和娘亲叫我阿时,其他人都叫我小姐,不过你也可以叫我阿时。” 男孩儿看她说话虽然颠三倒四的,却还算清楚,倒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叫阿时,家境应该还不错,估计是被养在家里很少接触外人,所以看起来还有点害羞。 男孩知道再问估计一时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方便多问,索性就不问了,“阿时,对吧?我叫轩辕澈,你可以叫我澈哥哥。” 林清时看了他一下,看到他鼓励的眼神,才乖乖巧巧的叫了一句,“澈哥哥。” 轩辕澈满意的点点头,用眼神示意,“过来这里坐。”向旁边挪了一点地方,让林清时坐到他旁边。 林清时刚挪过去,另一个女孩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在轩辕澈的眼神下乖乖坐好,没有说话。 轩辕澈用眼神安抚好林清时,“阿时,她叫陆玉婷。” 只介绍了一句,也没有告诉林清时该叫她什么。 林清时乖乖巧巧的叫人,“陆玉婷。” 陆玉婷刚要说话,就在这时,马车外终于又有了动静,老妇人将帘子打开,手脚并用的爬上来。 林清时懵懵懂懂的抬头去看,得到老妇人一个和蔼的笑容。老妇人脸上有很深的皱纹,这一笑,一张老脸像是风中绽放的菊花。 林清时不自觉的像轩辕澈身边又靠近了一些,轩辕澈垂下眼睛,没有拒绝她的靠近,反而用被捆在一起的手去握她肉肉的小手。 老妇人见此点头,沙哑的声音像是碎瓷片刮在石头上,“这样就好,大孙子啊,你乖乖听话,别再想以前的那些事了,咱们回去以后啊,好好过日子,奶奶啊,将这个小丫头留给你做媳妇。”老妇人先是指指林清时,又指指陆玉婷,“这大丫头啊,就卖给别人家做童养媳,卖了钱给你们买好吃的。” 林清时的头更低了,像是害怕,咬着唇不说话。 轩辕澈下意识的抬头用带着仇恨的目光去瞪了老妇人一眼,看着老妇人拉下来的脸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收回目光,低下头,和林清时凑得更近了一些。 轩辕澈此时也无比后悔,早知道就早些回宫了。如今,他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要在这里受罪。 陆玉婷一听完“哇”一声就哭了,“娘亲,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陆玉婷哭的凄厉,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像平时那样有人过来哄她,竟也抽噎着停下了哭嚎。 老妇人见她停了下来露出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这样才乖啊,大丫头,以后可没有人宠着你了,你听话些,老婆子就给你找户好人家,你不听话,哼哼,以后有你的罪受!” 陆玉婷直到现在也不相信自己竟然被这两个看起来比她奶奶年纪还大的老人给抓了,她宁愿相信这只是别人和她玩游戏呢。 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轩辕澈,轩辕澈正用额头抵着林清时的额头安慰她,看起来好不亲密,立刻就又红了眼睛,瞪着林清时,下意识的质问,“为什么不是把她给卖了?” 陆玉婷生在高官的家里,又是嫡女,在家时向来是千娇万宠的。更何况,她的家人还有将她培养成下一任皇后的意思。平时对她宠爱的不得了,难免就让她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子。她现在年纪还小,家里还没有开始教她如何学会和人耍心思使阴谋,让她连基本的掩饰都不会。这一句话,将她骨子里养成的狠辣霸道的性子暴露无遗。 老妇人也有些愕然,没想到这个女孩儿竟然会问这样的话,心下也更加坚定了要将她发卖出去的心思,她老婆子虽然没有良心,拐了这几个孩子。可带他们回去是要养在膝下的,将来养熟了,就权当是自己的孙子孙女了。这样会将身边的人推出去挡刀箭的人,她老婆子可不敢留在身边。 轩辕澈猛地抬起头冷冷的看了陆玉婷一眼,要不是她,他怎么会被抓住?如今又要来害别人了,害人精! 第15章 PART3 陆玉婷被他看的浑身一抖,咬着唇,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想要叫他“太子哥哥”,可又想到他说过不准她这么唤他,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急得眼睛都红了。 老妇人看着两个人的反应,笑了一声,颇为得意地说:“我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睛可还厉害着呢?大孙子一看就不喜欢你,喜欢小丫头。再说了,你一看就一副命硬克人的相,老婆子精得很,可不敢将你这样的祸害留在身边。” 陆玉婷还要哭,却在老妇人看好戏的目光下缩了回去,呆在马车的一角默默流眼泪,时不时的抽噎一下。 车外,老头儿吆喝一声,马车晃晃悠悠的又上了路。 最终,直到两个老人将他们都带回到一个偏僻的山下村落里安顿下来,林清时也没有想出逃掉的办法,只得一直装乖卖傻下去,好歹让他们失掉了对她的戒备。 两个月后,山脚下的一片荒地,草长得半人高,风吹过来,露出其中的两个小小的人影。 轩辕澈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手中拿着一把镰刀,此刻正弯腰割着长势旺盛的青草。镰刀揽过一丛青草,发出几声清脆的声音,半人高的青草被人从下面‘嚓嚓’几下割断,留下整齐的刀口。 轩辕澈直起身来,回头看着抱着镰刀蹲在荒废的田埂上的林清时,她也是一身粗布衣裳,扎着两个丸子头,额前的胎毛细细卷卷的,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呆呆的模样看起来特别可爱。 林清时见轩辕澈望过来,立刻将镰刀扔下,拿着小手绢一溜小跑过来给他擦汗。 她人矮腿短,一下田埂就看不见人了,只能看见高高的青草荡开波纹,她黑色的发顶不断地朝他靠近。 两人距离也不远,没多会儿林清时就迈着小短腿跑到了轩辕澈眼前,他弯腰,让她擦汗。林清时捏着漂亮的小手绢垫脚给他擦汗,擦完了转身就走,又是一溜小跑,钻进先前来时走过的青草丛,顺着原路返回,还在晃动的青草又重新荡开波纹,像是湖面荡起的碧绿波浪。 过了一会儿,林清时重新蹲回田埂上,扔在一旁的镰刀又让她给捡了起来,她抱着镰刀歪头看他。 轩辕澈看她重新回到了田埂上,才弯腰重新开始割草。 两个月前,他们被带到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中。就像圈养小兽一样,开始的前半个月,他们被看得很严,手脚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松绑,其他的时候,就连睡觉,也是被绑着的。如此过了半个月以后,两个老人开始给他们松绑,但他们无论去哪里都有人跟着,甚至连睡觉也有人在一旁看着。半个月以前,两个老人开始让他们干一些农活,这个时候,基本上两个女孩就会有一个被锁在家里,两个老人也会远远地看着他们,一旦他们有动静,就会立刻赶过来。 轩辕澈看了一眼快要落山的太阳,又看了一眼还乖乖蹲在田埂上的小女孩儿,握紧了手中的镰刀,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今天的活儿如果不干完,晚上就要饿肚子了…… 其实他的那份早就干完了,可两个老人叫他们干的是两个人的活,他只好将林清时的活也揽下来。这两个月来,他将林清时当成了他的妹妹,自然舍不得她那么小就要干这些。而且,她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肯定干不了的。 其实三个孩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最金尊玉贵的就是他自己了。 平时和陆玉婷一块儿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各干各个的,他也从来不会说要给陆玉婷搭一把手。说到底,不过是两个小女孩儿在他心里的份量不同罢了。 陆玉婷还不足以撼动他,而林清时可以,这才是原因。 轩辕澈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对林清时有种天然的好感,不自觉的想要亲近她,保护她,从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只是他还太小,发现不了其中的区别罢了。 太阳下山之前,两个老人过来了,看着两大堆青草满意的点点头。 他们想要将这三个孩子彻底的同化成乡下人,通过让他们每日里做活这种办法是再好不过的了。 林清时抱着镰刀低着头站在轩辕澈身边,轩辕澈像往常一样将她手中的镰刀取下来,放在青草堆上。两个老人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将两堆青草捆了捆,背在身上,叫两个孩子走在前面。 轩辕澈垂下头,牵了林清时软软的小手,走在前面。 轩辕澈感受着手中肉肉的小手,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这大半个月以来,他的手上已经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还有许多细小的伤痕,好在阿时的手还是好好的。 林清时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抓紧了他的手指,抬起头冲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跟在后面的两个老人看着两个孩子相处的场景,对视一眼,均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们也不是天生会做坏人的,不过是命运作弄罢了。 他们也是有孩子的,两个都是儿子,可惜,二十多年前就双双死在了战场上。 可他们也不能怨,儿子们都是为了国家死的,死有所值。若是他们的儿子能够活下来,他们也本该是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能怪谁呢?谁也不能怪。 可他们也想要儿孙绕膝,也想有人能够在他们死的时候为他们送终啊。 老头儿年轻的时候走街串巷的认识了不少人,又跟着江湖上的人学了几手功夫,所以才能够拐了三个孩子过来。 两个老人心知面前这两个孩子都是好的,不然也不会上他们的当了。可有时候并不是你心善,老天爷就会给你好结果的。他们前半辈子也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怎么临到老了反而要没有人送终了呢。 只要这两个孩子乖乖的,不要生别的心思,他们老俩口自然会对他们好的。 至于家里的那个女娃,人家已经找好了,过几天将她卖过去,也算给了她一个归宿。 她和男娃是一块的,总是呆在一起,叫男娃总是记挂着从前可不好。 林清时回到家就开始闹肚子疼,不肯吃饭,还拉着轩辕澈的手不让他离开,害的轩辕澈也吃不了饭。 轩辕澈好脾气的给她揉肚子,哄着她,也没有责怪她使性子,像往常一样带着她去睡觉。 是夜,屋子里乌漆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林清时睁开眼,估摸着时间应该到了,凭借着记忆摸下了床,来到门边。 林清时透过门中间的缝隙向外瞧了一眼,发现老头儿果然倚在门外的石墩上睡得正香。林清时眯着眼笑了一下,将门向内拉一点,让月光透过门中间的缝隙照进来。 银白的月光洒进房间,简陋的房间里仿佛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轻纱,将里面的景物照的清清楚楚。 林清时又爬回床上,推了推还在熟睡的轩辕澈,“醒醒,醒醒。” 轩辕澈白日里有些累了,这会儿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揉揉眼睛,“阿时?” 林清时点点头,低声“嗯”了一声,用短短的手指去捏他的鼻子,“起来,快起来,咱们逃出去。” 轩辕澈这下彻底清醒了,将她的手拿下来,“逃?” 林清时眨巴几下眼,“我难道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林清时摆摆手,“算了,咱们先出去再说。” 她这个时候冷静的不像是三四岁的孩子。 轩辕澈以一种惊奇的目光瞅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怎么出去?” 林清时从怀里摸出来一把钥匙,摇了摇,“呐,看到没?” 轩辕澈指了指房门的位置,压低了声音,“这里的?” 林清时点点头,“快把衣服穿好,来帮我开门。” 轩辕澈抿了抿唇,沉默的点点头,衣服穿到一半,才问:“你怎么拿到钥匙的?” 林清时狡黠的笑了一下,“偷的啊。” 轩辕澈虽然好奇,此时也没有心思去问她怎么会偷东西的,又问了一句,“陆玉婷房间的钥匙你偷到了吗?” 林清时摇摇头,有些失落的说:“没有。” 她自己哪里会偷东西啊,不过是一号友情赞助的罢了,一号还给了她蒙汗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偷偷地下在了饭菜里。晚饭的时候还借口肚子痛,拉了轩辕澈陪她一起饿肚子。 轩辕澈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拍拍她的头,“没关系,你尽力了。” 林清时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说,“咱们赶快逃吧,我刚刚看了一下,那个老爷爷已经睡着了,咱们偷偷地开门,然后逃出去。” 这两个月,她一直装乖,隐忍不发,等的就是这样的时候。 她的身体只有四岁,轩辕澈也不过才六七岁,两个小孩子根本逃不远。好在一号还友情提供了蒙汗药,可以为他们多争取一点时间。至于陆玉婷,她恐怕也睡得正香,只能等他们逃出去了,再让人回来救她。 轩辕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显然和林清时想到一块去了。 对于他来说,陆玉婷就是个大麻烦,当初要不是她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他早就逃掉了,怎么会又被抓住? 虽然轩辕澈觉得丢下陆玉婷逃走好像不太好,可他自己能不能逃掉还是个问题呢?况且还有阿时,她那么小,他需要先顾着她。如果带上陆玉婷了,他根本就没有办法照顾两个女孩儿。 现在,他只想先试一试,看看和阿时两个人能不能逃掉…… 门是从外面锁的,很破旧。两个人将门从里向两边拉着,中间留出一条寸余的缝隙,从这缝隙中探出手去开了锁。 两个人都很紧张,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大气都不敢喘,就怕守在院子里的老头儿突然醒了。林清时虽然知道老头儿怕是一时半会儿都醒不了,可心里也是担忧的很,毕竟事无绝对,万一蒙汗药的份量不够怎么办? 林清时不知道的是,现在就是打雷也吵不醒他的,她将一大包的蒙汗药都倒下去了,足够他们睡个两三天的了。 轩辕澈和林清时两个人刚出院门身上就出了一身汗,全是吓的。 月亮照的地面亮堂堂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地上,像是扭曲的鬼怪。 这样的夜晚,其实很适合逃跑。 轩辕澈见居然平安无事的出来了,和林清时对视一眼,两个人均是咧嘴笑了一下。拉着手,迈步就跑起来。 林清时到底小了两三岁,渐渐地步伐就有些跟不上了。 轩辕澈白日里干了活,本身就很累了,步伐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可他们都知道,不能停,不能停,跑,一直跑。 这极有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若是被抓回去,只会被更加严密的看管起来,直到,他们彻底忘掉过往,直到,他们真正成为一个乡下人。 两个孩子年纪小,可心性却都不弱。林清时心理年龄本身就不是个小孩子,而轩辕澈则是因为从小受到耳濡目染。 两个人一直跑,到后来就是拉着手一步一步的挪,谁也没有喊一声累,谁也不肯停下来。 …… 第16章 PART3 一个月后,距离京城最近的临安城。 两个小乞儿刚刚走进城门,乌漆抹黑的小脸上只有眼睛是黑白分明的,头发脏兮兮的,拉在一起的两只手也是黑黑的,指甲缝里都是灰。 见到他们的人都避之不及,也有好心的人给他们扔铜板。 这两个小乞儿正是轩辕澈和林清时,一个月前,他们俩凭着一股子毅力终于还是逃了出来。只是这一个月来他们过得并不好,吃不好睡不好不说,还要担心再次被人拐带。 他们落得这副模样,一方面是他们的确没有条件来打理自己,另一方面就是有意之下的伪装。 轩辕澈攥紧了林清时的手,几个月前,他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变成这幅样子,比他见过的最低下的人还要狼狈,糟糕到了极点。 这一个月,若不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有好几次,他都险些要放弃了,可是看到林清时稚嫩的小脸上露出的冷静坚定,他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至少,不能比这个比自己小了两三岁的女孩差。轩辕澈无数次这么告诉自己。 他再也不会认为这个长相乖巧可爱的小女孩是只小奶猫了,她分明就是已经长出了爪子的小狮子。 林清时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打量这个城内她能看到的一切。 终于到了…… 林清时感叹一声,这里就是她的主场啊。 林清时抬头看着轩辕澈同样脏兮兮的小脸,终于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颜,只是被黑污掩盖下的脸蛋这会儿全不见了可爱,只有几颗小白牙露出来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还能依稀看出从前的小模样,“澈哥哥,就是这里了。” 轩辕澈认真的回视她,“你还找得到哪里是你家吗?” 林清时点点头,“当然找得到,跟我来吧。” 林清时顺着一号告诉她的路线前进。 轩辕澈牵着她的手,顺着她指的方向同她一起走。 城中林府。 正门的大门紧紧地关着,两人站到了门前的台阶上,角门里的家丁看他们迟迟没有动作,上前来驱赶。 其实不是没有动作,而是林清时开始彳亍了,自己这个模样回来实在是太丢脸了。如果不是她当初偷偷跑出去玩,也不会被骗,然后被拐走了。 轩辕澈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见她停下来,也只好停在一旁。 轩辕澈看着眼前威武的大门,“阿时,这里真的是你家?” 林清时点点头,“错不了的。” 说话的功夫,家丁已经上前来了,“哎,哪来的小乞丐,快走快走,这里是你们能呆的地方吗?” 林清时刚刚还纠结的小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只是黑漆漆的,不太看得出来。 林清时心里窝了一团火,没想到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地盘竟然还有人来驱逐她。 刚要发火,这时大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美貌的妇人,身后跟着一大堆的丫鬟仆从。 刚刚驱赶两人的家丁上前请安,颇为殷勤的问:“夫人这是要出门去?” 那妇人眉间带着几分郁色,闻言倒是颇为和气的点点头。 身后的丫鬟接过话,“夫人今天要到城南的观音庙祈福去。” 那家丁闻言露出了然的神色,“夫人这么心善,必然能够心想事成的。”那家丁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一看,见两个小乞儿果然还站在原地,立刻就变了脸色,“哎,你们两个快走,别惊扰了贵人,你们可担当不起。” 那妇人抬眼随意的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看,再也挪不开视线。 这美貌妇人正是林清时这一世的母亲,林夫人。 林夫人看到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都要看不出人形的林清时,眼眶一下就红了,两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直往下掉,她指着林清时的指尖都在颤抖,声音发着颤,“是阿时吗?是娘亲的阿时吗?” 林清时瘪瘪嘴,糯糯的叫了一声娘亲,眼泪“唰”就流了下来,在黑漆漆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林夫人浑身都在发颤,却像离了弦的箭一样飞快的跑过来,将林清时抱在怀里不肯撒手,“阿时,娘亲的阿时,你终于回来了……” “娘亲,娘亲,阿时回来了。”林清时看到自己的母亲,先前的纠结全部抛到了脑后,此刻心里只有眼前这个哭声凄厉的女人。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了半晌才停下,林夫人看着林清时脏兮兮的小脸,心疼道:“阿时受苦了,受苦了。” “阿时不哭,是阿时让娘亲担忧了。”林清时颇为懂事的话让刚刚才停下哭泣的林夫人立刻又直掉眼泪。 一旁的轩辕澈见到这幅母女相逢的场景想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不禁也红了眼眶。 林清时从林夫人怀里退出来,拉着轩辕澈的手说:“娘亲,这是澈哥哥,就是他送我回来的。” 林夫人抹了抹未干的眼角,看着另一个同样脏兮兮的看不出来模样的孩子,心里充满了感激,立刻拉过他的另一只手,温和的说,“阿澈对吧,伯母谢谢你送阿时回来。”言语之中充满了真诚的谢意和感激之情。 轩辕澈立刻摇摇头,“林伯母客气了。”其实他有点心虚,如果没有他,阿时一样回得来的。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并没有拒绝这份感谢。 林清时看着轩辕澈的样子一下子就想到了好不到哪里去的自己,立刻就红了脸,只是谁也看不出她在害羞,她拉着林夫人的衣摆,喏喏地说,“娘亲,我想洗澡。”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林夫人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满口答应,“好,好,是该好好的洗个澡了。” 转过身又恢复了那个气质高贵的贵妇人模样,声音充满了喜气,有条不紊的扬声吩咐,“春儿,赶快吩咐人去准备热水,多准备些。霞儿,快去通知老爷阿时回来了,好叫他高兴高兴。云儿,去吩咐人准备一桌吃的。” 吩咐完这些,林夫人一手牵着一个向里走。 林清时打眼一瞅,就看见了刚刚要驱赶他们的家丁,这个时候正眼神乱飘,看起来十分的不安。 那家丁一直都暗中在注意她,从林夫人跑过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可能要糟糕了,此刻林清时一望过来,他忐忑不安的心立刻就被高高提起。 林清时虽然离开了几个月,可从前在家中时的余威犹在,这点光从这个家丁知道她身份开始的那一刻就忐忑不安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林清时盯着那个家丁一下子就不走了,停在那里。林夫人好奇的看着她,“怎么了?阿时。” 林清时指着那个家丁,“娘亲,我以后都不要看见他了。连主人都会赶的下人咱们林家不需要!”根本不考虑自己那个脏兮兮的连性别都看不出来的样子,除了林夫人和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轩辕澈谁还能认出来。 林夫人闻言立刻点点头,冲身边的人低头吩咐了一句。往日里这样的事情林清时没少干,她都习惯了,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女儿娇蛮任性又如何,他们愿意,别人管的着吗? 林家的规矩,女儿娇养,儿子穷养! 林清时这才心满意足的进门去了,根本不理会家丁那副天都要塌下来的表情。若是自己的地盘都要看人眼色,还活不活了? 林清时心满意足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好几遍水,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轩辕澈也是如此,几乎是下了水就不想再出来了,看着那被染黑的洗澡水几乎一下子就红了脸,恨不得将自己搓下一层皮来。 当林清时和轩辕澈双双出来的时候,林夫人和林老爷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在外等着了。 看见林清时出来,林老爷扑上去将她抱起来,一顿心肝肉儿的叫唤,林夫人在一旁幸福的笑,一扫几个月来的阴郁之气。 两个大人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的宝贝女儿,可毕竟都是经过大场面的人,心情虽然激动,却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林夫人看着轩辕澈洗干净之后白皙俊秀的模样颇为惊讶,她之前只当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呢,没想到生的这么俊俏,气质也好,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林老爷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俊俏的小男孩儿,颇为和气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轩辕澈抿抿唇,看了一眼被他抱在怀中的林清时才道:“轩辕澈。” 林老爷心头一跳,轩辕?那可是皇姓…… 林夫人更加惊讶,毕竟林老爷刚刚回来,没有见到两个孩子之前的狼狈模样,所以这会儿还能勉强保持镇定,林夫人一双美目瞪得老圆,声音猛地拔高,“你姓轩辕?”费了极大的功夫才克制住自己尖叫的冲动,好歹没有将心里的想法问出口,你姓轩辕还弄成这幅样子? 哎哟,那他们阿时得吃了多大的苦头啊? 见到轩辕澈点头,林夫人看向林清时的目光顿时溢满了心疼。 林老爷轻咳一声,“请问你是?” 轩辕澈刚要答话,林清时打断了他的话,将话头截过来,“爹爹,你女儿有两件事情要跟你说,你想先听哪一件?” 林老爷下意识的瞪她一眼,心道谁知道你要说什么事?怎么选择啊。可对女儿的宠溺让他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你想先说哪件便先说哪件?” 林清时满意的点点头,抽空瞪了轩辕澈一眼,才冲林老爷说,“第一件事,跟我们一起被拐的还有一个女孩,估计家里是个大官,你可以先将她救回来,然后好好敲他们家一笔!” 林清时刚刚说完,林老爷的眼睛一亮,继而轻咳一声,“嗨,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呢?”转而笑了一下,小声道:“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爹爹马上差人去救!” 第17章 PART3 林清时冲他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趴在他耳边将从一号那里得到的地址告诉他。林老爷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又想起林清时先前说的是两件事,目光更亮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想到这里,林老爷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指,仿佛看到一大笔银子飞过来~~ “那阿时要说的第二件事是?” 林清时轻咳一声,严肃了一张小脸,在一圈人仿佛在等着听国家大事一样的目光下,挑了挑小眉毛,脆声说道:“这第二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林清时拉长了声音,将所有人的心高高提起,接着道:“你女儿我肚子饿了,该吃饭了!” 林老爷一下子黑了脸,伸手去挠她的痒,“好哇,胆子肥了是吧,敢耍你爹?” 林清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想躲又躲不过去,被挠的咯咯笑,还不忘向林夫人求助,“娘……娘亲,爹爹他欺负我,哈,别,别挠了……哈哈……” 林夫人笑的直不起腰,见女儿求救,立刻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怒声道:“林坤严,快放开我女儿!” 林老爷不甘不愿的将林清时放下来,林夫人嗔道:“女儿说的又没错,还有什么事比她肚子饿了还重要吗?” 林老爷摸摸自己的鼻子,心觉自家夫人说的好像也没错,可还是嘴硬道:“那她也不能这样耍我啊!” 林夫人瞪他一眼,“还不是你自个掉钱眼里了,要不她能骗得了你?” 林老爷摸着鼻子呵呵笑,“夫人,阿时既然饿了,还是让他们先吃饭吧。我去安排人营救那个孩子。”转身就要遁,连刚刚还惦记着的轩辕澈的身份都忘记问了。 林夫人看着他鬼撵了一样的背影哭笑不得,每次一说这个话题溜得比什么都快,又不是不准他赚钱。他不赚钱他们一家子吃什么?只是让他不要每次都钻钱眼儿里去罢了。 林夫人看着身后的两个孩子,对着他们无奈的笑了一下,真是的,在孩子们面前丢脸了吧。 饭后,林夫人让下人将两个孩子带去休息,自己则是忙了起来。 林夫人管着偌大的林府事务,平时就忙,最近因为自己的幺女出了事,根本没有心思去管理府中事务,如今心事终于放下,也是该好好整顿一番府内风气了。最近怕是要忙的抽不开身了。 林老爷是临安城首富,和林夫人夫妻两个琴瑟和鸣,后院只有她一个女人,两人生了两子一女,如今只有幺女林清时在身边,两个儿子已及弱冠,如今一个在外游历,一个在军中历练。 此番林清时出事,他们已经接到消息了,怕是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轩辕澈和林清时两个人并排躺在林清时小香闺的大床上,粉紫色的纱帐低垂下来,映出里面两道朦胧的小身影。 林清时在床上胖蚯蚓一样的扭动了半天,最终还是翻身坐起来,然后又将被她不断扭动的动作闹得同样没有睡着的轩辕澈拉起来。 轩辕澈看她拧在一起的小眉毛,伸出手捏捏她粉嘟嘟的脸颊,“怎么了?” 林清时低垂着眼睛,半晌才说,“你不要同爹爹和娘亲说你的身份。” 轩辕澈一僵,抿了抿唇,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低落,“为什么?” 林清时忽然抬头看他,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软软糯糯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子的严肃,“不要因为我去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你相信我是一码事,不要同我的家人混在一起,知道吗?” 林清时知道,轩辕澈那个时候会愿意同爹爹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字甚至是他的身份,不过是因为她而已。可她不想将两者混为一谈,她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谁是可信的谁是不可信的,决不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枉费了他对她的信任。 他信任她,一个四岁的孩子,那么无论如何,她得担得起这份信任才行。 轩辕澈没有想到她一个孩子居然想的这么多,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事实上,他只是觉得如果那是她的家人,他愿意付出信任。 他对她,没有由来的信任,即使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 轩辕澈忍不住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正当轩辕澈为她的关心暗自高兴的时候,林清时却突然话锋一转,“我不希望我的家人掺和进你们皇室的事,我希望能够过一份安安稳稳的生活,不希望有人来打破这份平静,你懂吗?” 这么明确的表明立场的话,轩辕澈想要假装没听懂都不行。 事实上,之前林老爷没有多问的原因怕是也在于此,一旦他在他们面前表明了身份,那么就意味着他们不得不选择站队,或者说,当他们知道他的身份还留下他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迫的站了队。 皇室此番封锁了太子失踪的消息,但还是有很多人从其中嗅出了端倪。 无论是轩辕澈自己,还是林清时,都知道此次的太子被拐案并不单纯。要知道,太子身边一向都是有暗卫暗中保护的,可此次他被绑,暗卫却毫无音讯,甚至在最开始也没有露面。 他们都明白,这是一种信号——皇位之争已经暗中开始了。 轩辕澈内心难过的要命,却强撑笑脸,只是在林清时看来,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他说:“好,阿时,你一定会安安稳稳的。” 林清时虽然面上严肃,可心里也并不好受,毕竟是陪伴了几个月的人,他又一向宠她,林清时想想自己还没有开始享受的*奢靡的古代生活,狠了狠心,“我当然会安安稳稳的!” 她疾言厉色的说完这句话后,却好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突然泄了气,撇过脸去,“好吧,如果你强行要求的话,我会考虑看看帮你的,要知道,我可是很聪明的!” 林清时后面一句话说的骄傲霸气,可内心却在滴血,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美好安逸的古代生活被插上了一双透明的翅膀,正慢慢的飞远,一点一点离她远去。 轩辕澈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他并不以为她能帮到他多少,他在乎的是这个人,是她的态度。她可以不为他做任何事,可必须要站在他这边。 “嗯,阿时是最聪明的。” “哼,那当然。等爹爹将陆玉婷带回来,我就让他送你们回到京城去,如果你需要帮忙了,就给我写信。” 林清时并不想林家人牵扯到此次的皇位之争中,却也不忍心轩辕澈一个孩子就要面临即将到来的厮杀。 林清时告诉自己,帮帮他,就这一次,看在他那么照顾她的份上。只要小心行事,就不会让林家陷入两难境地的。 轩辕澈摸摸她的头,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想到未知的前途,心中突然升起不舍,却也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五天后,陆玉婷被带到了林家。林清时和轩辕澈离开的这一个多月,她过得并不算好,被看管的更加严了,可却还是比林清时和轩辕澈这一个月风餐露宿提心吊胆的生活好的多了,至少比较安稳。 陆玉婷对这两个丢下她偷偷逃走的两个人是怨的,这份怨恨都被转移到了林清时一个人的身上,成了解不开的结。这些时日的教训,也让陆玉婷学会了如何将这些怨恨留在心中,不再那么明显的表现出来。 这些怨恨,终有一日会化作毒瘤。只是未来,一切都还是未知。 陆玉婷回来的第二日,轩辕澈和她一起回了京城。 临行前,轩辕澈突然拉着林清时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让她意想不到的话。 他说:“阿时,我很快就会长大的,会变得很强很强,你要等我来娶你。” 林清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心中只有几句话反复回响: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是她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不是说古代民风淳朴古人含蓄内敛的吗? 林清时好想将一号拉出来问一问,是不是将她送错了地方! 无论林清时内心怎么吐槽,轩辕澈还是头也不回的登上马车离开了,如果不是通红的耳根,根本看不出来他内心的羞怯。 …… 京城之中,随着轩辕澈这个年幼的太子的回归,为期数年的夺位之争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林氏两兄弟先后入京,倒是趁此机会在朝堂上站稳了脚步。 七年后,年仅十四岁的新帝轩辕澈登位,改年号为昌隆。 …… 五年后,即昌隆六年。 林府。 林清时穿着一身红衣,正撑着下巴在院中的枇杷树下看信。她容貌艳丽,肌肤白皙,一袭红衣更衬得她艳丽的不可方物,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能轻易点燃任何人的热情。 林清时非常不明白,好好的一封信轩辕澈是怎么写的跟情书一样的?不是上个月才见过吗,怎么就相思入骨了?还有什么叫做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 林清时摸摸手臂上蹦出来的一层鸡皮疙瘩,简直不寒而栗啊。明明看起来那么正经严肃的一个人啊,怎么写的信这么的……肉麻呢? 还有,他已经十九了,好像早就应该娶妻了吧? 林清时想到他后宫里的那几个小老婆默了…… 人家不是没有娶妻,而是后宫里头早就有人呢。 怎么突然感觉酸酸的呢?他是皇帝,长得又好看,会有很多女人太正常了啊。人家皇帝都是后宫三千呢,夜夜做新郎十年都不一定能做得过来呢。他的后宫只有几个女人,算是少的了。 都怪他,总是在她耳边絮叨,害的她都忘记了他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很多很多女人的丈夫的。 林清时歪头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了林夫人最近总在耳边提起的婚约,觉得还是要跟他说清楚才好。 唤了身边的贴身丫头翠安送来笔墨纸砚,提笔写道:“澈哥哥安,近日娘亲同我提到我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就在京城之中,我打算明日启程偷偷去瞧一瞧他,澈哥哥可要陪我一起去?阿时亲笔。” 将墨迹晾干,又看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将信折好放在信封内封好,在信封上写道“轩辕澈启”。 林清时向身后的婢女招招手,“翠安,将这个送到京城去。” 翠安点点头,接信后,恭敬地退下。 第二日,远在皇宫之中的轩辕澈就接到了林清时写给他的信。 轩辕澈怀抱着激动的心情将信打开,这一看,脸色瞬间就黑了。 未婚夫?从哪里蹦出来的? 轩辕澈沉着脸,“去将林大人唤来。” 第18章 PART3 堂下的小太监见他面色黑沉,不敢耽搁,立刻应是,转身迅速离去。 这林大人乃是林清时的二哥林清华,林清华当年游学归来就进京谋了个差事,这些年下来,已经做到二品大员的位置了。林清时的大哥当初在军中历练,这些年也是连连升迁,也已经升为东路大将军了。 林家一脉已有百年未有人入仕,如今到了林清时这一代,却是文武兼得,林氏兄弟俩个一文臣一武将,均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又得帝王重视,一时被传为京中佳话。 这也难怪,古代是一个等级制度严明,裙带关系硬气的时代,林家虽然是临安城首富,可朝中若是少了人,终归是不行的。士农工商,却是商人最末流。虽然如今商人的地位大大提高,可古训在哪里,世人始终轻看商人一眼。林家已经到了不得不出仕的地步了,否则,再过些年头,诺大的家业就要保不住了。 林清时那时毕竟是到这里不久,又一直被拘着,自然认识不到这些残酷的现状。哪曾想,她将轩辕澈带回去的无意之举,竟让林家有了另一番境地。 她以为的安逸平稳的古代之旅压根就是不存在的,时日再久些,当她认识到这是怎样一个特权阶级当道的不平等社会,她自己就会想办法改变的。 先不说别的,单就是身份上,她注定需要对别人奴颜婢膝这一点,她就忍受不了。 从某种意上来说,她当初的一时心软,拯救的其实是她自己。 “礼部侍郎林大人求见!”门外太监一声高呼,轩辕澈停下了手中正在批阅的奏章,扬声说了一句,“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面若冠玉,温文尔雅,眉目间和林清时有两三分相似,跪地拜倒,颇为恭敬地行礼道:“臣林清华拜见陛下。” 轩辕澈略微缓和了语气,抬手道:“林爱卿请起。” 林清华起身,“敢问陛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轩辕澈清清嗓子,又押了一口茶,这才问道:“阿时有个未婚夫,这事你可知道?” 林清华略微沉吟一下,似是想了一会,终于在轩辕澈略带期待的目光下开口道:“启禀皇上,确有此事,对方的母亲是家母从前的手帕交,指腹为婚的,不过当时指的不是阿时,是卑臣。可后来那边生的也是个男孩儿,此事便做罢了。后来阿时出生,这事便应到阿时身上了。阿时从前年纪小,家里没有同她提过这事,如今她已经及笄,说到这件事也正常。” 轩辕澈目光冷下来,当初同他指腹为婚的,如今年龄怕是不小了吧?怎么可能等阿时长大来娶她呢? 果然,林清华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 林清华忽然跪下来,以头触地,“臣请皇上能帮阿时绝了这门婚事。 轩辕澈目光一亮,而后沉声问道:“为何?” 林清华叩了一个头才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阿时这些年一直拿皇上当哥哥看……” 这一句话一下子就让轩辕澈拉下了脸,她拿朕当哥哥看,朕可不拿她当妹妹看啊! 林清华下一句话让轩辕澈内心吐出一口老血,“臣相信皇上也一定是拿阿时当妹妹看的……” 轩辕澈简直欲哭无泪,他喜欢了阿时这么些年,处处宠着她,就是拿她当妹妹看的? 心里如何苦逼,轩辕澈也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接道:“朕,当然是拿她当妹妹看的,爱卿有何请求,事关阿时,朕一定不会不管的。”你就跪着吧,跪到死! 林清华又叩了一个头,“皇上有所不知,阿时那个所谓的未婚夫跟臣是同一年出生的,如今已经三十岁了,年龄整整比阿时大了一半。当年林家式微,不得不应许,如今……” 轩辕澈知道林清华的未尽之语,当初林家式微,不得不接受这么无礼的要求,如今林家不同以往,更是谁都想要咬下一块肉来,且这种事,若是传出去,理亏的还是林家。人家不会考虑当初林家如何,只会看到如今两家的差距,认为是林家想要利用女儿攀高枝,看不上从前的婚约。 轩辕澈心中百转千回,想过了无数将林清时抢过来的念头,却不想,林清华又抛出一枚惊雷,炸的他头晕目眩。 林清华沉声道:“此次那边前来求娶阿时,阿时这次若是嫁过去,做的是继室,并非原配妻子!” 轩辕澈又惊又怒,“你说什么?” “回皇上,阿时嫁过去便是继室,且那人膝下已有原配留下的嫡子嫡女。” 轩辕澈心中怒极,这样的情况也敢来求娶阿时?待平静下来又觉得理所应当,三十岁的男人,娶过妻生过子,再正常不过了。如今林家异军突起,与阿时又确有婚约,会盯上来也不失为明智之选。若不是求娶的对象是阿时,他都要为那人的运气叫一声好了。 不过,胆敢这样轻慢阿时,真当他是死的吗? 轩辕澈目寒冷光,“阿时可知道那人是这样的情况?” “回皇上,并不知。” 轩辕澈心下稍舒,阿时信上的语气明明就充满了期待,一定是不知道的了。 “朕已经知道了,既然那人已经成过婚,便是他毁约在前,那婚约便做不得数。此事朕会亲自处理的,阿时那里也由朕亲自去说。” 林清华目光一亮,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谢皇上。” 轩辕澈淡淡的嗯了一声,“阿时明日便到,让她直接进宫来,知道吗?” 林清华点点头,“微臣晓得了。” 轩辕澈满意的点点头,摆摆手,“你且先退下罢。” 林清华行了一个大礼,“臣告退。”起身慢慢的退出门去。 林清华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嗅着微风带过来的阵阵花香,不得不感叹一句,母亲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将皇上的反应摸得一清二楚的。 事情要说到一个月前,京城许家,也就是林清时所谓的未婚夫家突然登门造访,忒不要脸的提起了许二和林清时的婚事。那许二才刚刚死了妻子,这就盯上了刚及笄的林清时。 林夫人怒不可遏,没想到当初的手帕交翻脸无情,竟然给自己刚刚死了嫡妻的儿子盯上了她的宝贝女儿。 当年林清时刚刚出生时,生的极其讨喜,林夫人的手帕交许夫人便说要讨了林清时去给二儿子做媳妇,以弥补当年做不成亲家的遗憾之类的话。 当时许二已到舞象之年,她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林家又势弱,她不可能扫了许夫人的脸面,就随口应下了。果然,不过两年,许二就娶了当时京中颇有美名的一个大家闺秀,林夫人就将这事彻底抛之脑后了。 却不想,十几年过去了,许夫人又重新提起这件事,言谈之中多有胁迫之意。林夫人哪能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比她大了一半年纪的老男人当继室啊。 林家虽说异军突起,可到底还是根子浅,比不得许家的人脉和底蕴。 林夫人着急上火愁了一个多月,还是她看到林清时给轩辕澈写信的场景才得到了灵感。 林夫人赶紧给在京中的二儿子林清华去了信,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两人商量妥当了,林夫人这才跟林清时开口,告诉她,她还有一个在京中的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勾起林清时的好奇心。果然,这不就成了吗? 到底是做娘的,自家闺女的反应和她预想的一模一样,连轩辕澈的反应都和她猜的差不多。林清时第一时间就将这事告诉了轩辕澈,轩辕澈果然又找到了正在京城任职的林清华…… 林清华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自家人被人这么找上门的欺负,他肯定不能什么都不做啊。他和轩辕澈谈话的时候故意不说求娶林清时的是哪户人家,让他亲自去查。别人说的再多,总不如亲眼所见的冲击力来的大。 许家是户什么样的人家,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了。当初他看到那份资料的时候,可是气得不行。就不知道帝王的怒火,许家可承受得起? 次日,林清时一入了京,林清华便火急火燎的安排了软轿将她送进了宫。弄得林清时一头雾水,倍感狐疑,她打的旗号可是到京中来看望哥哥啊,难不成她的真正目的叫他给发现了? 与此同时,厚厚的一摞机密的资料也被送到了帝王的龙岸上,帝王只看了几眼便怒不可遏,待强忍着怒火看完后,简直杀人的冲动都有了。若是许家人现在就在他眼前,他一定斩了他们才解气! 许家是户什么人家?嫡庶不分,内宅里面乌烟瘴气,许二更是个糊涂蛋,正紧的嫡妻叫勾栏院里出来的小妾给弄死了,他还对那小妾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许夫人看不上那小妾的出身,又恨她把着儿子的心,自然想找个门户高的漂亮姑娘压一压她的威风,这才瞅上了林清时。生的貌美,出身又不错,有两个哥哥争气,又是家里受宠爱的幺女,将来嫁进来,好好教导一番,日后可不是怎么得劲怎么来嘛! 许夫人自己也是一大笔糊涂账理不清,却将手伸到了儿子的后院之中。许老爷自己将外室领进了许家,已经几年不曾进过她的房门了。许夫人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自己的丈夫不进她的房门,有的是男人愿意进啊。不过几年,就给许老爷戴了十几顶绿帽子。 瞧这一大家子乱的,若不是有个还算争气的许大,这许家怕是早就倒了。 许大后院还算干净,为人圆滑,如今在朝中当差,倒也办过几件好差事。 只这一点,并不能掩盖住许家内里的*污乱。大厦将倾,非一木所能支也。 自己的心上人险些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轩辕澈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过许家人。 不过,在此之前,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让他们实现自己的最后价值…… 第19章 PART3 正思量间,一个小太监进来通报林姑娘已经进了宫门了。 轩辕澈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来,挥手让太监退下。 林清时一到宫门口便看见了专门守在那里的大太监苏平,苏平是轩辕澈身边的人,每次林清时进宫轩辕澈都会让苏平前来接她,免得宫里有不长眼的宫人轻慢了她。 苏平了解轩辕澈的心思,因此平时对林清时多有照顾,远远地看见林清时的轿子过来,便迎上前去。 林清时一下轿便看见苏平那张带着笑意唇红齿白的清秀的脸,他尖细的嗓音还是那么的突出,一看见她立刻上来扶她,“哎呦,姑奶奶哦,你可来了,皇上可是一大早就等着您来了。” 林清时将手搭在苏平伸过来的那条手臂上,侧头问他,“澈哥哥最近还好吗?” “好,好,皇上近来一切都好,只是……” “嗯?只是什么?”林清时的表情带上了一点好奇和担忧,他是皇帝,还有谁能让他不好? “只是啊……”苏平尖细的嗓音拖着长长的调子,将人的好奇心全部勾起来,才用颇为夸张的语气说,“只是皇上最近想念林姑娘您了。” 林清时挑挑眉,嘴角勾起一个微笑,“这话是他让你说的?” 苏平摇摇头,“哪能啊,皇上怎么会跟奴才说这些话呢?这都是奴才自己猜的。” 林清时笑道:“你猜的可做不得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可猜不到。” 苏平点点头,“皇上的心思哪里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以随意揣测的,奴才不过就是仗着从小跟在皇上跟前的这点脸面勉强猜一猜罢了。要是奴才说啊,皇上对姑娘的心可是真真的,咱家这个做奴才的都看的出来。” 林清时睨了他一眼,“你就光看出来他的心思,就没看出来我的?” 苏平将头低下去,轻叹一口气,“林姑娘不爱听这话,奴才不说了还不行吗?” 林清时这才又笑道:“这还差不多,每次我一来,你就唠叨这些,烦不烦啊?” 苏平面带笑意,“奴才这不是看着林姑娘亲切,才和您唠叨几句吗?别的人,奴才可不爱和她说这些。” 林清时摆摆手,“行了,快走吧,今儿个我还有事呢,耽误不得。” 苏平拱手弯腰,语气做派是一如既往的夸张,“哎,好,您先请吧。” 林清时淡然点头,抽身走在前面,苏平紧随其后。 跟在后面的苏平看着林清时出落得愈发昳丽的容貌和出挑的身姿,心里直感叹,怨不得皇上一直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位啊,这容貌姿色整个京城都挑不出几个来,又是青梅竹马的发小,感情在那里摆着,也难怪她每次来皇上都那么慎重。 就不知道,皇上打算几时让她进宫?只怕她若进宫,后宫里其他的女人就要没有活路喽。这位啊,看着和气,那性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哟~ 这些啊,都跟他一个太监无关,皇上喜欢谁,他就往哪边倒。 另一头,轩辕澈已将公务处理完,换上了一身便服。 轩辕澈等了一会儿,转头问身后的小太监,“怎么还不到?你去看一看,可是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小太监低头应声,附身告退。 不多时,还未等小太监离开多久,林清时就已经到了,门外的太监尖声唱道:“林姑娘到!” 轩辕澈露出欣喜的表情,站起身来,一面让人放行,一面迎出去。 林清时从殿门进来,一袭鲜红的衣裙,妖娆的身段,乌黑的长发,洁白的肌肤,妍丽的面容,眼睛里星光璀璨,衣角处裙裾蹁跹,仿佛是从画中走下来的带着一个旖旎美梦的仙子。阳光从她背后倾泻下来,洋洋洒洒的落在她身上,这一切的一切,恍若一个斑斓的梦境在轩辕澈眼前缓缓铺展开。 轩辕澈险些失态,一月不见,她好像更美了,又想到这样的女孩才刚刚及笄,就险些遭了许家的计算,心里就涌上一股子怒气,还有浓浓的嫉妒。他喜欢了她这么多年,都只能默默看着,许家居然敢伸手?轩辕澈越想越气愤,目光也阴沉的吓人。 林清时打眼一瞅就看见轩辕澈几经变换的诡异神色,皱着眉,睨着他,颇为不悦的问:“怎么?不高兴看见我?” 轩辕澈这才回过神来,扯出一个笑,走上前来,想要摸摸她的脸蛋,“哪能啊,只是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一时走神罢了。” 林清时打开他伸过来的手,冷笑一声,抚了抚云鬓,又剔他一眼,不依不饶的问:“看到我就想到不开心的事,这是想要赶我走的意思?” 轩辕澈心道一声糟糕,想要解释,却又不能和她说他刚刚想的是什么事,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终于还是腆着脸笑道,“我巴不得阿时每天都来呢,怎么会赶你呢?” 见林清时面色稍缓,赶紧转移话题,“阿时这次来不是要去看未婚夫吗?可知道他姓甚名谁,是个什么样的男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她引到一旁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她。 林清时听这话,顿时将刚刚的不悦抛之脑后,接过茶盏,兴致勃勃的说:“娘亲说是个当官的,三品还是四品来着,嗯,没有哥哥们的官大,”又抬眼瞅了轩辕澈一眼,才不甘不愿的说,“也没有你的官大。” 轩辕澈抚掌轻笑,这个说法可真是有意思,天底下还有人要和皇帝比官大的?“就这些了?其他的呢?” 林清时瞪他一眼,让他不准笑,这一眼又妩又媚,还带着无限娇嗔,直叫轩辕澈心头小鹿乱撞,她自己还偏偏不自知,将那魅惑之中的一丝无辜体现的淋漓尽致。 轩辕澈停下笑容,不自在的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嘬一口,借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林清时见他终于不笑了,才终于开口道:“姓许,叫许儒山,是家里的老二。”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歪着头问他,“你知道他吧,长得好不好看?” 轩辕澈见她好奇的模样心里颇不是滋味,避而不谈,反问她,“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林清时眨眨眼,理直气壮地说:“好看我就嫁呗,不好看就滚一边去。” 轩辕澈心下稍舒,挑眉看她,“你说嫁就嫁,不嫁就不嫁,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林清时一愣,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惊讶的问:“你不打算帮我了?” 轩辕澈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脸上的表情明晃晃的在说,你来求我啊,嘴里说的却是,“你都是个大人了,我不能什么时候都跟在你身后给你收拾烂摊子啊。”心道,咱们什么关系啊,我又不是你相公,还能跟你一辈子?好歹克制住了,才没把这话说出口。 林清时就是个没节操的货,立马软了骨头,将凳子挪到他旁边坐下,一点也不见刚刚进门时那副冷艳高贵的模样,扯着他的袖子,软软糯糯的唤他澈哥哥,“哎呀,你就帮帮我嘛,澈哥哥~” 轩辕澈险些被她又娇又嗲的声音唤的软了脚,浑身酥酥麻麻的,像是过了电一样,正要开口答应,却听林清时又嘀咕了一句话,气的他心肺直疼。 林清时小声嘀咕道:“你还不一定帮得上忙呢,万一是个长得好看的呢,我立刻就嫁了,哪还用得到你?”端的是一副恨嫁的模样。 轩辕澈脸都黑了,一张俊脸冷冷的,蒙着一层寒霜,像是煞神附体了一样,声音冷的可以掉冰渣,“你说什么?” 林清时看他的表情难看的不行,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立马补救道,“我说澈哥哥是阿时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了,连二哥哥也比不上!”说得信誓旦旦的。 事实上,这是林清时的真心话。轩辕澈长得确实不错,眉眼深邃明朗,鼻子高挺,嘴唇薄却润泽,皮肤是浅浅的小麦色,身材颀长挺拔,看起来充满了男人的俊美和英气。 轩辕澈明知道她刚刚根本不是这么说的,却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冷硬的面庞一下子柔和起来,试探道:“既然澈哥哥长得这么好,那阿时若是对那许二不满意,便嫁给澈哥哥怎么样?” 林清时眼珠子一转,“还是先看看人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却是没有再直接的拒绝了。 轩辕澈眼睛一亮,觉得浑身都有劲了,笑着说:“放心吧,澈哥哥已经帮你查好了,今天晚上想必就可以见到人了。” 林清时欢呼一声,扑上去抱着他的脖子,“啪叽”一声亲了一口他的脸颊,“我就知道澈哥哥你最好了!” 轩辕澈心里高兴,由她抱着,又想起自己的安排,这才拍拍她的背叫她下来,温和的说道:“阿时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累了,先去休息怎么样,澈哥哥晚上带你去见他。” 林清时一路赶来确实有些乏了,便点点头,“好。”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林清时着一袭蓝色男装,坐在浮云楼二楼的一个包间里,靠着窗户看着下面热热闹闹的景象。 一楼的大厅里,穿着清凉单薄的女子言笑晏晏迎来送往,衣冠楚楚的男人满面春风志得意满,烛火将这里照映得恍若白昼,尽情的渲染着暧昧的气氛。 林清时好奇的看着这一切,这是一个崭新的纸醉金迷的世界。 过了一会儿,林清时看够了才回头,“澈哥哥,你确定会是这里吗?这里不是……妓院吗?” 轩辕澈淡定的点点头,“错不了的,听说他是这里的常客,最近更是每天都来,这个时候,差不多要到了。” “哦。”林清时答应一声,转头接着去看,心里狐疑道,经常来这种地方的能是好男人?娘亲说的这个未婚夫到底靠谱不! 突然,林清时眼睛一亮,颇为激动的喊,“澈哥哥,你快过来看,是不是他?” 轩辕澈看着她激动的小模样不着痕迹的皱眉,走过来站在她身边,向下一瞅,大门处正走进来一个白衣男子,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生的清雅俊秀,风度翩翩,他进门不久,一群姑娘就争抢着围了上去。 轩辕澈将她快要探出窗去的半个身子拉回来,一看她那副开心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现在一定在想,若是这个男人,那她就嫁了! 轩辕澈忍不住想要打击她的热情,声音十分冷淡,“不是他。”突然看见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转头想要唤她,看见她失落的表情,心里最后那一丝心虚和不忍都没有了,将她拉入怀中,将后面进来的那个男人指给她看, “瞧,就是他。” 第20章 PART3 林清时顺着他的手望去,只见一个男人伸手搂住了一个穿的十分凉爽的姑娘,霎时黑了脸。林清时眼力好得很,一下子就将那个男人看了个清清楚楚。那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只是脚步虚浮,眼神漂浮不定,眼底发青,嘴唇发白,最重要的一点,长得丑!还蓄着一撇小胡子,让林清时一下子就想到了倭国的小鬼子。 作为一个曾经的爱国人士,林清时不满意他的长相。作为一个喜欢看美人的美人,林清时更不喜欢他的长相。 最让林清时看不上的一点就是,他这幅肾虚的样子明显就是沉迷酒色纵欲过度的。 轩辕澈看着林清时一下子变得特别难看的脸色,在心里满意的笑了,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问她,“阿时觉得他如何?” 林清时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澈哥哥确定就是他吗?咱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轩辕澈挑眉,打破她最后一丝侥幸,“阿时觉得澈哥哥会认错人吗?还是阿时觉得澈哥哥会随意找个人来糊弄你?嗯?” 林清时被说破了心思,立刻讨好的笑道,“怎么会呢?阿时可是最信任澈哥哥的了~”偷偷看他一眼,发现他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立马摇着他的手,撒娇道:“阿时不想嫁给他,澈哥哥就帮帮阿时吧~~” 轩辕澈被她哄得心满意足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故作高深莫测的说:“这个简单,只要你听话,澈哥哥就可以帮你。” 林清时惊喜的抬头,连声说道,“听话,听话,我肯定听话的。”又好奇的问道,“有什么好办法?” 轩辕澈盯着她落满了星光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道,“嫁、给、我。” 林清时一愣,下意识的说:“可是你已经娶了别人了……” 轩辕澈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症结所在。一直以来,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在意他的后宫里早就有了别的女人。 轩辕澈微微一笑,趴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林清时只感觉他灼热的呼吸落在耳边,他以一种轻缓却坚定的语气说:“我没有碰过她们,以后也不会,只有你,好不好?” 轩辕澈非常想告诉她,我身边的位置只有你能坐,也只能是你。然而,还不行,现在的他还不能给她这份承诺。他现在能给出的,就只有这份荣宠,只有他自己,他的一颗心,他的这个人。 林清时理智还没有回笼,身体就已经替她做出了回答,她不由自主的点头,应了一声,“好。” 轩辕澈脸上不由得露出欢欣的笑容来,欣喜的将她搂在怀里,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疼惜的吻,“将一切都交给我处理,阿时你就在家里好好地等着就行了。” 林清时点点头,没有说话,安静享受这温馨暧昧的气氛。 昌隆六年八月,京城出了一件大事,满城哗然。 左相的独子李申被人当街杀害,凶手乃是中大夫许儒山。两人因浮云楼的一个花魁娘子起了争执,而后许儒山竟当街杀人。 这李申虽然欺男霸女,可毕竟是左相唯一的儿子,左相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也曾经有人将他犯下的事闹到御前,但皇上念在左相年事已高,膝下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因此只是训斥,并不曾真正降罪。 如今,他因一个妓-女而横尸街头,百姓无不拊掌叫好,可一看这除了京城一害的英雄是谁,老百姓先前还高涨的热情和感激顿时就冷却下来了。这许儒山也不是个好人,年纪轻的时候还看不太出来,待到年纪稍长之后,却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平日里仗着家里的势,欺男霸女的事也没有少做,比李申高强不到哪里去。 许儒山靠着自己的祖上留下的那些人脉加上朝中兄长出的力,勉强混到了一个从四品的文散官。他后宅里的那些事在京城里闹得纷纷扬扬的,百姓权当笑话看。他嫡妻死后,京城里但凡是小有家业又心疼女儿的人家,根本不愿意将女儿送过去做继妻。 李申死的当天,左相连夜入宫,在宫门口跪了一夜,就是为了给儿子讨个公道。澈帝几番劝慰不成,当场下旨,派御林军将许儒山捉拿归案。 许儒山想要逃脱,却被前来拿人的御林军撞个正着。 左相和许儒山两人对簿公堂,左相老泪纵横,声称自己年事已高,欲告老还乡,别无其他心愿,只求澈帝念在他这么多年为百姓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将这歹人绳之以法,以祭儿子的在天之灵。 人证物证确凿,许儒山辩无可辩,终于伏法认罪。 澈帝特恩准左相告老还乡,赐下良田百亩,黄金千两,以示抚慰。又当场判了许儒山斩立决,秋后处斩,以示公正。 许儒山锒铛入狱后,许儒山的哥哥以教弟不严,有愧于圣上和百姓的说法辞官远走。这之后,尚留在京都之中的许家以一种十分迅速的速度倒下了,墙倒众人推,许儒山尚未处斩,许家就已经彻底败落。昔日门楣显赫的许家,如今门可罗雀。 这其中,左相功不可没。即便是告老还乡了,他在京中多年累积下来的人脉财富仍旧还在,没了独子就等于没了后半生的希望,他如何能够甘心。许儒山是快死了,可许儒山的家人孩子都还活的好好的,只可怜他自己的儿子连个后都没有留下就去了。左相就像是一个失去了所有希望的野兽一样毫无理智可言,誓要让整个许家为他的儿子陪葬。 此事闹了两个多月,终于还是伴随着许儒山的处斩落下帷幕。 昌隆七年二月,初春,三年一次的选秀开始。 这是澈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大选。三年前,澈帝以国丧为名,暂停了三年一度的选秀,如今大选开始,各地的官员几乎挤破了头,就想把女儿送进宫去。 历时数月,这场轰轰烈烈的选秀终于落下帷幕。然而注定要让不少人失望的是,这场选秀得以一跃枝头的女子不过寥寥数人。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些女子的出身都不太高,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东路大将军和礼部侍郎兄弟二人的亲妹妹——林清时。 不知道是不是澈帝对林家兄弟二人的倚重,这林清时一进宫便是四妃之一,封号宸。 如今澈帝的后宫,高位的妃子仅两人而已。 一个是右相的千金陆玉婷,于两年前入宫,封号贤妃,另一个,便是这新入宫的宸妃,林清时。 对于后宫里的女人来说,林清时的加入就像是在平静的湖中投入了一颗巨石,惊起了滔天巨浪。林清时的到来,将一池本来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湖水彻底搅浑。 本来澈帝不入后宫,对待大家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也谈不上谁嫉妒谁的问题,甚至是想要争宠都没地方争去。 可林清时一入宫,帝王不但破例给了她妃位,更是让人特意给她建造了宸清宫,即便是说不上夜夜笙歌,可也算是三千独宠于一身了,叫一干连帝王的面都难得见上一次的女人们恨抓心挠肝的。 宫阃寂寞,独她一人欢乐。 帝王的独宠叫一整个后宫的女人嫉妒红了双眼,每日里咬牙切齿恨不得她早些死掉,其中以贤妃陆玉婷为最甚。林清时进宫前,后宫之中她一家独大,如今林清时一进宫,不但分掉了她一半的权利和地位,还得到了从不进后宫的帝王空前的盛宠。而且,两人还有旧怨…… 可是后宫里的女人们再怎么嫉恨,林清时还是活的好好的。一个帝王的倾心相待,足够守候一个女人,叫她平安无忧。 不过两年,林清时就连升数级,变成了后宫地位最高的那个女人。 昌隆八年七月,江南水患,良田万顷尽数被淹,颗粒无收,百姓怨声载道。礼部侍郎林清华领命前往江南治理水患,次年一月,林清华幸不辱命,归京复命。 澈帝对其褒奖有加,连升三级,提至左相,晋当时已经是贵妃的其妹林清时为宸皇贵妃,位同副后,暂掌凤印。 当晋位的圣旨由苏平送至宸清宫时,林清时听到了脑海中一声冷冰冰的机械音,消失了许久的一号终于出现了。 “叮!一号友情提醒,剧情已正式开始,请主人尽快接收剧情和任务。” 林清时领了圣旨,和苏平客套几句,让人送走了他,便屏退左右。 与此同时,西北方向的芳菲宫,陆玉婷气的砸碎了满屋的古玩瓷器。芳菲宫的宫女屏声静气,就怕这位自视甚高的贤妃将怒气撒到自己身上。 另一头,林清时看着多年不见却仍旧蠢萌的无可救药的一号黑了脸,“你特么的给我过来,咱们好好算算总账!” 一号看着林清时怒不可遏的模样,紧张的缩了缩自己又大了一号的绿色身子,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林清时,机械音出现了微不可见的颤抖,“嘤嘤嘤,一号好想主人啊~” 林清时冷笑一声,“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咱们就说说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 一号飘远了一些,看着林清时愈发冷厉的表情,不敢开口。 林清时一字一顿,冷冷的质问,“安乐和平?民风淳朴?夜不闭户?耍我很好玩对吧?” 一号抖了抖篮球一样大小的绿色身体,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像是猫瞳一样,看起来特别惹人怜爱,“主人,一号错了,嘤嘤嘤……” 林清时看着一号越来越接近真正的生命体的模样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心里特别狐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疑惑的样子来,“知道错了?” 一号的身子上下跳动,“知道了,知道了。” 林清时挑眉,“下个任务我要最简单的,最轻松的,能办到吗?” 一号空中转了几个圈,看见林清时冷冷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才结结巴巴的开口,“能……能办到的,一号能办到。” 林清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加了一句,“要校园文,听说校园文是最纯洁的了。” 一号眨巴眨巴眼睛,“好吧。” 林清时想到一号猪队友和坑货的双重属性加成,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是那种牵个小手都会脸红的纯洁,听懂了吗?” 第21章 PART3 “懂了,懂了。主人,咱们还是说说这一次的任务吧?”一号试探性的问。 林清时身子后仰,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这才伸手,“将剧情给我。” 一号飞身上前,将一本封面看起来十分古风大气的小说交给了她。 林清时如今身在后宫之中,因此早就对此次的任务有所猜测,匆匆瞥了一眼封面上的“嫡女皇后”,心下了然。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小说,只见小说的开头写了这样一段话,“今日皇上又晋了她的位子,宸皇贵妃,位同副后,执掌凤印,代统六宫。我心里很明白,这个代字早晚是要拿下来的。可是,我怎么能够甘心?我认识皇上比她早,进宫比她早,如今却要处处矮她一头……” 只读了这几句话,林清时就知道这次的女主到底是谁了?除了从小相识,又积怨颇深的陆玉婷不做他想。 只是没想到啊,原来陆玉婷内心还是个文艺女青年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与往日里她见到的作风大相径庭。 林清时对这次的任务倒是蛮感兴趣,兴致高昂的继续向下看。 原来这次她又穿成了男主心尖儿上的朱砂痣了,可惜了,结局一如既往的差,仍旧逃不过一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如果她是女主的话,这本小说大概可以改名为“一代宠妃的上位记”或是“看帝王如何使尽三十六计抱得美人归”。 但很可惜,她是女配,所以只能落得一个蛊惑帝王的狐媚名声,女主在书中对她极尽声讨,几乎将她描述成了一个依靠妖媚容颜魅惑君心惑乱天下的妖妃。 这是一本以女主视角来描写的宫斗文,女主是陆玉婷,男主当然是皇帝轩辕澈了。书中描写的大概内容是这样的: 女主从小就知道那个俊美高贵的太子哥哥会是她未来的夫君,所以对他自然另眼相待,极尽讨好和纠缠。 后来,他们一起被人贩子绑架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在那里呆了将近一年之久。就是这次的被绑,她遇到了她此生的夙敌——女配林清时。 女配比她整整小了两岁,却生的玉雪可爱,几乎是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女孩儿会是她的敌人,所以对她非常敌视。相反的是,几乎是在见到这个女孩儿的第一眼,她的太子哥哥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儿,对这个女孩儿特别好,好到让她嫉妒,不安。 几乎是每天她都要看着那个从来都对她不屑一顾的太子哥哥是如何掏心掏肺的对另一个小女孩儿好的,她几欲崩溃。这样的日子她足足忍受了一年,直到她的家人终于找到他们才结束了这种对她来说极为痛苦的折磨。 后来,这个小女孩儿也被送回了家中。有十多年她都没有再见过这个小女孩儿,当她几乎忘记了曾经有过这样一个让她嫉妒到心肝儿都疼的人时,她又出现了,以一种更加让她嫉妒不安,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的姿态出现了…… 那是昌隆七年的大选,当时她正在芳菲宫中喝茶,宫女慌张的进来告诉她,皇上封了礼部尚书林清华的妹妹林清时为宸妃,她惊得打碎了手中的茶盏。宸妃,是宸妃啊,宸者,北极星所在也,这个封号背后帝王想要表示的宠爱不言而喻。 当她看见那个艳光四射的女人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尤物,只一个眼神便可以勾魂摄魄。当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告诉她,这就是小时候的那个玉雪可爱的女孩儿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这些年皇上一直与林清时私下里有来往,甚至在朝堂上多番提拔她的两个兄长,这些年更是为了她几乎是虚设后宫。 陆玉婷几欲昏厥,无法接受她多年的真情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每次皇上赏赐女配或是给她晋位的消息传来,陆玉婷就心如刀绞,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去关注两人的消息,几乎是自虐般的。 直到女配的两个哥哥先后立下大功,她因此被晋为宸皇贵妃,陆玉婷终于绝望了。 到这里,一代不受宠的痴心妃子向皇后之位进攻的奋斗之路终于开始。 既然是宫斗,那么女主必然要斗败所有和她作对的以及她看不顺眼的女人,成为最终的大赢家。 很不幸,女配就成了女主上位路上最大的一个炮灰。 宫斗文的尿性注定了所有和女主作对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是像女配这样几次三番得罪女主的,下场自然是惨的不行。 女配是个从小就被保护的非常好的人,尤其是她小时候还被绑架过,家里人更是对她宠的不行,说白了就是一个被保护的过了度的小女孩儿。 女主本来就对女配恨的牙痒痒的,女配还不知死活的去戳她的痛楚,几次三番的夺她的宠,甚至将手伸到了她的家人头上。 在女配被封为宸皇贵妃的一个月后,女配怀孕了,皇上对她越发爱宠,甚至向她承诺若她生下男儿,便封为太子。女主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终于伸出了罪恶的爪子。九个月后,女配进了产房,再也没有出来。 心爱的女人一尸两命,帝王几乎痛不欲生,大病了一场之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趁此机会,女主联合其整个家族打压女配的家人,荣宠一时的林家终于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覆灭了,一家惨死。 当帝王从悲痛之中走出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再也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后来的事情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了,无非是女主如何踩着女配的骨灰一步一步走上那个象征着女人至高地位的地方。 林清时合上小说,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在她看来女配确实非常的不懂事,她占尽了天时地利,却仍旧敌不过一个女主光环。若是她能够懂点事,而不是一味的躲在男主和家人的羽翼之下,哪里有女主最后的风光? 可是一个女人是有不去懂事的权利的。她生活的环境,她受到的宠爱,注定了她可以蛮横霸道,可以不可理喻,因为有人愿意替她收拾烂摊子,不求回报的,心甘情愿的,将她捧到神坛上。 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学会懂事?是因为环境所迫,她必须要学会懂事。如果有人愿意宠着她,爱着她,永远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一样的宠爱她,她做错什么事情都可以为她找好借口。那么,为什么要做一个懂事的女人? 林清时突然觉得心情很沉重,这些年,她过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良久,林清时才冲安静呆在一旁的一号说,“将任务告诉我吧。” 一号的机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显得无情又冷漠,“女配林清时的愿望是平安生下孩子,保住林家一家的平安富贵,亲自杀了陆玉婷。” 林清时心情沉重,这是她第一次接到需要取人性命的任务,可奇怪的是,她心里一点抵触也没有。也许,这些年,她早已真正的融入了这里。 “好,我知道了。” 似是察觉到了林清时的低迷,一号默默的消失了,留下她一个人安静的思考。 轩辕澈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待厚厚的一摞奏章批阅完,他才停下来,端起苏平刚刚沏好放在不远处的茶,轻抿几口。 这几年,朝中的权利已经渐渐地回到他的手上了,也许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实现对心爱的女人的承诺了。 轩辕澈将茶放下,看着恭敬地立在一旁的苏平,笑着问了一句,“苏平,你跟在朕身边有多久了?” 苏宁掐指算了算,“回皇上,苏平五岁就跟在皇上身边,差不多有二十年了。” 轩辕澈点点头,“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苏平跟着点头应是,忽然听轩辕澈话题一转,突然问了一句,“你说宸皇贵妃怎么样?” 苏平心里一咯噔,奇怪皇上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可他一个做奴才的也不能去问主子为什么要这样问,凭着自己对皇上的了解,顿了一下便笑着回道,“宸皇贵妃天真纯善,生性率直,是整个后宫当之无愧的典范,自然是极好的。”内心想的却是那是皇上您的心头肉,谁敢说个不好啊?虽然宸皇贵妃那脾气的确让人不敢恭维…… 轩辕澈笑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苏平低头道,“奴才不敢说谎,宸皇贵妃自然是极好的。” 轩辕澈朗声笑道,“朕也觉得是极好的。” 苏平的手心紧张的都是汗,听皇上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他是打小跟在皇上身边的,这些年亲眼看到了这个看似温和的帝王是怎么样用雷霆手段将那些作对的人一点一点碾杀的,自不会以为这个唯独对宸皇贵妃宠爱有加的年轻帝王会对其他旁的什么人有什么所谓的慈悲心怀。 帝王终究是帝王,自古无情帝王家,或许现如今的这位帝王还有那么一点儿的真情存在,可若有,也尽数给了那个宫里最让人嫉妒的女人,其他人,又算个什么呢? 轩辕澈似乎有了什么决断,温和道,“既然连你都觉得好,想必是没有问题了……” 苏平颇有些不知所云,却也知道那位宸皇贵妃在帝王心里占着怎样的地位,突然,他心里一咯噔,该不会是……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小太监匆匆来报,“宸皇贵妃和贤妃打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苏平深深地觉得自己被打脸了!说好的天真纯善呢?说好的生性率直呢?后宫典范就是这样的?苏平默默红了一张脸,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却见刚刚还坐得稳如泰山的帝王,一下子站了起来,周身的冷气几乎能凝结成冰。 轩辕澈一顿,目光冷冷的扫射下来,吓得堂下的小太监冷汗直冒,他厉声问道:“宸皇贵妃可有受伤?” 见堂下的小太监直摇头,轩辕澈才放下了一颗心,冲小太监摆摆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心道阿时这几年虽然收敛了很多,可狮子终究是狮子,即便暂时收起了爪子,也变不成小奶猫,那可是四岁就会隐藏自己的小狮子啊…… 既然阿时想玩,就干脆让她玩的痛快些,不要伤到自己就好了。 抱着这种想法,轩辕澈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将衣袖抚平,淡淡的说:“苏平,随朕去看看吧。” 苏平恭敬地跟在帝王身后,又一次被刷新了认知。果然他还是太嫩了,瞧瞧皇上多么的淡定,刚刚那样夸宸皇贵妃,现在却可以这样淡定。若是苏平有胆子,一定要问上一句:皇上,你脸红不脸红! 可苏平有自知自明,所以只能夹起尾巴乖乖跟在后面。 第22章 PART3 御花园,百花争艳,姹紫嫣红,却有一群人生生破坏了这大好的春光。 轩辕澈到时,就看见林清时正十分不要形象的压着陆玉婷揍,这哪里是打架,根本就是单方面的虐打啊!林清时带的人多,妥妥的压制住了陆玉婷带过来的人,若不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恐怕还轮不到林清时亲自动手,陆玉婷就被一圈还围着的林清时带来的宫人给虐死了。 苏平远远地见到这幅场景,连忙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场面霎时寂静下来,一圈围着的宫人一下子全部跪倒在地,相互牵制纠打的几对宫人也松开了手,面色慌张的跪在地上。 场中心的两个人却对此充耳未闻,打得激烈,难分难舍。 苏平眉心一跳,立刻又高声喊道:“皇上驾到!皇上驾到!”连喊了两遍,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跪在地上的仍旧颤着身子跪在地上,正在打得那一对兀自打得热闹。 突然,轩辕澈瞳孔一缩,快步上前,声音里含着明显的怒气,“住手!快给朕住手!” 苏平只见眼前一闪,再一抬头,就见刚刚还在眼前的帝王转眼已到了那正热闹着的中心。 待仔细一看,苏平心下一跳,太阳穴疼得厉害,那压在别人身上打的宸皇贵妃脸上红红的可不就是血吗? 怪不得刚刚还淡定的帝王这会儿都失态了。 不过,这心是不是偏得太狠了,都偏到山沟沟里去了吧? 若是轩辕澈听到苏平心里的话,一定会义正言辞的告诉他,那年在山沟沟里的时候,朕的心就偏了! 轩辕澈都走到身边了,林清时和陆玉婷两个人还厮打的厉害,平时高高在上的两个女人,这个时候简直像个市井的泼妇,谁也不让谁,俱都是衣衫凌乱,头发散乱,钗环掉了一地。 不过,在轩辕澈心里,林清时即便是市井里的泼妇也是最可爱最美丽的那一个。 “住手,朕说住手!听到没有!”也不知道是让谁住手呢?从始至终轩辕澈都没有说是让谁住手,也没有说是让两个人都住手。但可以知道的是,先前林清时稳占上风的时候,他可是淡定的很,一点都不见着急的样子。 轩辕澈见两个人都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连忙伸手将压在陆玉婷身上的林清时抱起来,他抱着林清时腋下的位置,林清时自然被束住了双手,这一下,终于得了机会的陆玉婷自然要奋起反击了。 轩辕澈刚刚将林清时抱起来,就见下面的陆玉婷伸手就要往上挠,他下意识的飞起一脚,陆玉婷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气力一下子就被踢没了,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两圈,足以可见这一脚的力气有多大。 轩辕澈没工夫去关注这一脚究竟对陆玉婷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看着林清时蓬乱的头发和流血的脸蛋心疼的不行。 陆玉婷捂着肚子在一旁疼的直抽抽,却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此刻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在一旁温柔小意,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只觉得心脏撕裂一样的疼,心头铺天盖地涌上来的都是绝望和恨意。 她恨林清时,前所未有的恨,恨不得她不得好死,恨不得她立刻去死,死无完尸!她甚至,恨那个从来没有将她放进眼里,放入心中的男人,恨他为什么不爱她,又为什么要践踏她的感情! 轩辕澈抱着林清时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抖,声音中都透着紧张和慌乱,平时运筹帷幄的帝王在登位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无措,“阿时,你,你怎么样?” 林清时淡定的从他怀里退出来,摸了摸自己散乱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还在流血的脸颊,眨眨眼,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大概,不太好?” 轩辕澈被她弄得心惊胆颤的,又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见她慢条斯理的从怀里取出帕子,给自己擦拭脸上的血迹,一张美艳的脸庞渐渐显露出来,两道深深的抓痕也一并露了出来。此时林清时脸上的伤口还有冒血的趋势,可见下手有多狠。 轩辕澈心里怒极,好歹毒的心思啊,这是要将阿时的脸给毁了!轩辕澈按下心里的怒气,立刻从林清时手里接过帕子,将她脸上的伤口按住。 轩辕澈心里担忧的不行,却碍于帝王的身份不好动作,冷了神色,怒声道:“还不快去唤御医前来为宸皇贵妃……和贤妃诊治!”中间诡异的停顿让人心生揣测,一个颇有眼色的宫女立刻跪行上前,领命离开。 轩辕澈环视一周,见场面乱的不行,心里烦的很,“来人,将这些奴才收押,明日再审,将贤妃……”轩辕澈的眼神落在陆玉婷红肿的脸上,这才道:“将贤妃送回宫中,待太医诊治过后再言其他。” 陆玉婷听到他的安排,心里止不住的绝望,连是什么情况都不问上一句,就要将所有人收押再审,想必若不是她父亲在朝中还有几分地位,她就要落得跟这些宫人一个下场了吧。 不管陆玉婷心里有多难过,多绝望,多恨林清时和轩辕澈,她都只能狼狈的趴在地上,看着轩辕澈抱起林清时,渐行渐远。他高大的背影渐渐模糊,成了她心里不能言说的痛。 陆玉婷心里的恨渐渐凝聚,化成刻骨的毒。不知道,谁要为这份怨毒付出代价? 林清时安静的被轩辕澈抱在抱在怀里,捂着自己受伤的脸默默的将脑袋往他怀里钻,其实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回过神来,心里一直就一个念头,凸(艹皿艹),该不会是要毁容了吧? 宸清宫里太医跪了一地,林清时坐在床上摸着自己被裹得和木乃伊似的脸无语死了,不至于吧,她什么时候珍稀到可以和埃及法老享受一个待遇了? 轩辕澈看着林清时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以为她还在伤心,他知道脸多一个女人有多重要,尤其阿时还是一个爱美的人。 轩辕澈一甩袖子,指着跪在地上的一群太医,声音冷的掉冰渣,“皇贵妃的脸若是出了一点问题,你们统统提头来见!” 为首的太医胡子灰白,抖着手颤颤巍巍的回道,“臣以为,只要娘娘调理得当,定能恢复如初!” 轩辕澈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不然仔细你们的脑袋!” 一群太医头都快埋到胸口了,大气都不敢喘,每次皇贵妃有了一点小毛病,就来折腾他们这群太医,也是够了。 突然,一个年纪稍轻的太医跪行出来,磕头道:“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轩辕澈怒声道,“事关皇贵妃凤体,还有何当讲不当讲的?讲!” 年轻的太医叩了三个头,这才抬起头来恭敬地回道,“先前臣为娘娘诊脉之时,发现脉象尺脉搏出,与寸脉殊别,寸脉沉,尺脉浮,脉来滑数冲和,阴脉聚,阳脉不聚,此是血气和调,阳失阴化也……” 林清时才回过神来,就听下面一个年纪不大的太医在那里说一些虚头巴脑的话,立刻不耐烦的说,“说人话!别跟本宫说这些有的没的!” 轩辕澈轻咳一声,“直接说吧,朕恕你无罪。” 年轻的太医偷觑一眼气势凌然的帝王,这才小声道,“臣以为,娘娘的脉象隐隐有妊娠之兆。” 林清时眉心一跳,这下她是听懂了,不就是说她好像怀孕了吗。刚刚干完架就诊出来有怀孕的征兆,这是在找死吗? 轩辕澈显然也听懂了,心下一喜,“此话当真?” “臣不敢妄言。”太医恭敬的俯首。 林清时皱皱眉,看着地上呼啦跪了一地的太医,隐约记得刚才为她把脉的可不止是这一位呀。 林清时轻笑一声,问道,“本宫记得刚刚可是好些位太医给本宫看了脉象,怎么就只有你一个发现了呢?” 太医这个时候倒是不怕了,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皇上方才也已经恕他无罪,于是像林清时的方向叩了个头,胸有成竹的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微臣乃是专攻妇科的,娘娘的月份尚浅,不足一月,脉息薄弱,其他人难免会忽略掉,微臣有幸涉猎过祖上留下来的手札,其中正有此记载,因此才敢妄下断言。” 轩辕澈心里的喜悦稍退,这才想起来林清时刚刚才出了事,心头不禁又涌上忧虑,“既然如此,你就再为皇贵妃看一次脉吧。” 太医应言上前,林清时有心拒绝,碍于场合却不好直言,只得伸出手,露出纤细的手腕,让那太医再看一遍。 那太医眯着眼,仔细探了一会儿,“臣有八成把握断定娘娘这是喜脉。” “皇贵妃和腹中皇子可都还好。” 稍微有点脑筋的人都知道皇上这话已经是变相的认可了太医的话,若是皇贵妃真的有孕便好,若是没有,这一屋子的人都要跟着倒霉。 太医点点头,恭敬回道,“回皇上,一切安好。” 轩辕澈朗声大笑,底下有眼色的人就开始祝贺道,“恭喜皇上,恭喜皇贵妃,喜得龙胎。” 半晌,轩辕澈才止住笑声,志得意满的说,“苏平,赏。” 底下人俯首跪谢,过了一会儿,为林清时诊孕脉的太医和其他太医一起,鱼贯而出。轩辕澈挥挥手,苏平领着剩下的宫女太监也出去了。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轩辕澈和林清时两个人。 第23章 PART3 轩辕澈过来拉林清时的手,轻轻磨砂她的掌心,心里百感交集,终究还是喜悦居多,顿了半天才道,“阿时,你听到了吗?咱们有孩子了。” 林清时忍不住打击他的热情,“八成,还有两成的可能那个孩子就是一团气!” 轩辕澈抱着她,无奈道,“阿时,你可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不能在这么孩子气了。” 林清时伸手去捏他的脸颊,“孩子气?谁孩子气了?” 轩辕澈挑挑眉,反问,“那是谁今天还在御花园里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个小孩子似的打架?” 林清时炸毛道,“谁打架了?我那是教训她!” 轩辕澈故意逗她,“哦,教训她?那是谁的脸被抓的给小花猫似的?” 林清时扁扁嘴,像个小孩子似的反驳道,“她可比我惨多了!” 轩辕澈想到陆玉婷伸爪子挠她时那凶狠的样子,眼泛冷光,“她是个什么东西,你要跟她比?” 对于轩辕澈来说,陆玉婷死了也不过就是大树上落了一片叶子一样微不足道的事,林清时可不一样,她掉了一根头发,他都得心疼半天。 没有谁生来就比谁轻贱,但在轩辕澈心里,林清时就是比陆玉婷金贵千百万倍。 林清时听着轩辕澈隐隐含着怒气的声音,低头没有说话,既然多说多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轩辕澈见她低头乖巧的跟什么似的,脸上裹着厚厚的一层白色纱布,几乎可以想象到纱布下掩盖着多么严重的伤口。那两道深刻的抓痕,就像剜在他的心上一样。 轩辕澈温柔的摸了摸她完好的那半张脸颊,触手温润光滑,看上去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莹莹生光,精致的眉眼带着难掩的张扬和妩媚之气,昔日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儿已经蜕变成一个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勾魂摄魄绝代美人。 轩辕澈低下头来,温柔的吻她的唇,含住她的唇瓣,语带轻哄,“阿时,告诉澈哥哥,发生什么了,嗯?”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尾音透过唇齿之间传出,带着一股子的暧昧。问完也不等她回话,就用力的亲吻她,手脚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唔……”林清时被他吻得几乎要窒息,忍不住伸手去捶打他坚硬的胸膛,却不想他愈发得寸进尺,竟将手伸入她的衣衫里,用力的揉捏。 轩辕澈一手将她的手抓住,压在胸前,另一只手更加深入的探入衣襟之中。林清时心里轻哼一声,心里坏水直往上冒,开始热情的回吻他。 半晌,林清时身上的衣服退了大半,轩辕澈裤裆处也凸起了一大块,他却低声轻咒一声,小心的将她推开。 林清时面色酡红,白皙的脖颈处还开着几朵小红花,眼神迷离,神志都有些迷糊了,被推开后,微微的凉意立刻侵上来,让她不知道飘到哪里的理智一下子回笼。 林清时看着轩辕澈懊恼的模样,轻哼一声,“怎么不接着来了?” 轩辕澈浑身躁动的厉害,看见她眼角眉梢都染着情-欲的模样,心里更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烧的他口干舌燥的,他一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嘶哑,“阿时,乖,你忍忍,想要澈哥哥以后再给你,你现在怀孕了,孩子要紧。” 林清时简直要被他无耻的模样给逗笑了,刚刚究竟是谁说着说着话就开始不老实了?现在这幅正义凛然的样子做给谁看啊,憋死他算了! 林清时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冲他比了个九的手势,狡黠的笑道,“呐,如果我真的怀孕了,你至少得再等九个月。” 轩辕澈的脸色一下子黑了,好想任性的说一句,咱们不生了…… 林清时看他难看的脸色,屈指轻敲下巴,歪着脑袋看他,状似无辜的建议,“如果忍不了,你可以去找别人啊。”虽是这么说,可眼里的寒芒像是刀刃一样,不可忽视。 轩辕澈听到这话身上的欲-火顿时冷却下来,心头怒气横生,看到她明显是言不由衷的模样才稍稍缓解,无奈的说,“阿时,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 林清时轻哼一声,却是没有再开口。 轩辕澈吻吻她的额头,无奈又宠溺,“真是个爱吃醋的小孩子,澈哥哥会将一切都解决好的,你以后安心养胎就可以了。” 轩辕澈看见林清时嘴角牵起的弧度,心知这一章算是翻过去了。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还有浓浓的甜蜜,他的阿时总是这么好哄,叫人怎么也放心不下。 气氛温馨甜蜜,岁月缱倦悠长。 半晌,轩辕澈才问,“今天出什么事了,怎么在御花园就打起来了。” 林清时本来还有些睡意,一听他问这个话,顿时睡意全无,捏着衣角,理直气壮地说,“她今天骂我了,我就给打回来了” 轩辕澈心知陆玉婷就算是骂了她,也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的,倒是阿时先动的手,这就难以解释清楚了,不过,打了就是打了,难不成还要她打回来?阿时的脸伤得那么严重,他才要跟她好好算一算这笔账呢! 轩辕澈迷人的桃花眼中划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捻起林清时的一缕乌发放在鼻尖轻嗅,嘴角轻勾,“她都是怎么骂你的?” 林清时看起来颇为委屈,生气的说,“她说我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妖颜惑上,还说我是个商家女,出身下贱,跟勾栏院里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尽会勾引男人……哎哟,你扯着我头发了,好疼!” 轩辕澈心头怒气翻涌,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恨不得立刻掐死那个说这话的女人。听到林清时痛呼,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没有注意,竟然将林清时的头发都扯掉了几根,立刻心疼的揉揉她的脑袋,安慰她。 林清时一被哄就将刚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拉着他的衣袖,忽然狡黠的问道,“她说我勾引你,快说,你是不是被我勾引了?” 轩辕澈心里好笑她竟然也会用“勾引”这样的词,看着她目若秋水,颊边生晕,看起来无辜又妖媚的娇俏模样,低下头来咬她粉嫩的唇瓣,胸腔隐隐震动,声音低沉的反问,“你说呢?” “大概,可能,也许,就是吧。”林清时眨眨眼,自己看起来也是颇为疑惑的模样,只是她眼神清澈,嘴边隐隐有一丝笑意,仰着小脑袋,颇为傲气的说,“她想勾引还勾引不到呢,你就给我一个人勾引就好了!” 轩辕澈终于笑了,看着她明明脸上还裹着纱布,却美得无可救药的模样,心里深深觉得无可救药的分明不是她的美貌,而是他自己。他装似调笑,语调里的坚定与真诚却不容忽视,“是,只有你,你一个,成了吧?” 林清时满意的点头,“这还差不多,”随即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使劲的眨巴眼睛,终于将自己搞成眼泛泪光可怜兮兮的模样,摇着他的手臂,看似乞求,实则理直气壮,“她欺负我了,你得帮我报仇才行!” 轩辕澈摸摸她的脸颊,为她拭去那滴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眼泪,“行了,别装了,澈哥哥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即便知道她是装的,可只要看到她难过,他还是心疼的不行。即便她不说,他也会动手的。轩辕澈危险的眯了眯眼,陆家的爪子最近伸得太长了,是时候一点一点砍掉了,他等了那么久,可不是要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强大起来,合着女儿来欺负他的阿时的。 林清时并不知道轩辕澈心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弯,轻声欢呼一声,抱着他的脖子,开心的亲了他一口。 对于林清时来说,这次的事情确实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她估计着孩子应该就是这一阵子到来的,原先打算好好备孕,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动手的,却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突然,无论是陆玉婷的挑衅,还是怀孕的消息,都没有在她的预测之中,不过,一切都来得刚刚好。 就在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时候,芳菲宫中的陆玉婷也收到了林清时有孕的消息,在宫阃之中,对于有点人脉的有心人来说,很多秘密都可以不是秘密。更何况,还是一个没有人要保密的消息。 陆玉婷脸上的伤也刚刚才上好药,配上她狰狞的表情,看起来特别的恐怖,一屋子的宫人都噤若寒蝉。嫉妒总是可以让一个女人以最快的速度变得丑陋,只有那些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才可以永远享受赞美。 陆玉婷并没有什么错,无论是她的性格,还是她所做的许多事,站在她的角度上,都是没有错的。 可偏偏,轩辕澈不爱她,于是她所有的优点都变成了缺点,所有的好都变成了不好。 平心而论,陆玉婷也算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可轩辕澈就是永远都看不到她,她所有的光辉都在林清时的衬托下变成飞灰,惹人厌倦。 她出身高贵,是相门之女,从小又被家里当做未来的皇后来教养,所有的人都告诉她,轩辕澈会是她的夫君,她以后会嫁给他,她会是未来的太子妃,会是将来的皇后。 她放弃自己的尊严,放弃自己的骄傲,满心满眼的都是她的太子哥哥,她甚至想好了如果日后成了他的女人,做了皇后,不要像前朝的妒后连芳皇后那样满心嫉妒,也不要像本朝的宠后魏娇皇后那样持宠生娇,她要做一个贤德的皇后,为他打理好后宫的一切。 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一种可能就是——他不爱她,不愿意让她成为他的皇后,甚至,他不愿意要她。 于是,她的出身成了他防备诟病她的地方,他怨她的家人手脚伸的太长,她所有的付出最终都变成了——笑话。她爱他,他却不爱她。 她凭借着家里的权势,终于在一个满城飞花的日子里成为他后宫里的一个女人,可是,足足两年,他都没有碰过她一下。没有关系,她可以等,她至少可以安慰自己,她是他后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即便没有宠爱,没有后位,她终究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但是,突然有一天,另一个女人出现了,他搂着那个女人,目光中是无限的爱恋和宠溺。那个女人出现的第一天,就坐上了和她一样高的位子,分了她一半的权利。 不过才两年而已,那个女人便坐上了副后的位子,甚至怀了他的孩子。 他不愿意碰她,却让另外一个女人给他生儿育女。下一步,该是将那个女人推上后位了吧。 这一刻,再不愿意承认,陆玉婷也明白了那个男人究竟有多无情。可既然无情,为何不是绝情,为何独独对她无情。 这一刻,她的梦,彻底碎了,她的念想,转头成空,她的自我安慰,终于还是变成了笑话。 她能够接受他爱上别的女人,能够接受他有很多女人,能够接受别的女人给他生儿育女,甚至不在意能不能坐上后位。所有情况中,唯独只有一点是她不能接受的——他的心里没有她,一点都没有,从来都没有。 疯吧,大家一起疯,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痛苦,是不是,所有的人一起痛,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陆玉婷眼里的光彩渐渐熄灭,化成一片荒芜,她脸上的所有哀怨、嫉妒、仇恨、愤怒和不甘都渐渐平静下来,变成淡然,更大的风暴在平静的表面下酝酿,她喃喃低语,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轩辕澈,你可以欺我辱我,唯独不可以不爱我。” “林清时,你死,或是我死,或者,一起死。” 第24章 PART3 昌隆九年四月,时值春末,澈帝的宠妃宸皇贵妃林氏清时确诊有孕,澈帝大喜过望,大笔的赏赐涌入宸清宫,同时命司衣局敕造皇后朝服以及相应衣饰,司仪局准备封后大典。 这种种的安排,都让前朝后宫的人明白了一件事——皇上这是打算封后了。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有许多人不甘心。可于后宫来说,林清时这时已经位同副后,手掌凤印,而且为人蛮横霸道,根本不跟你耍软刀子,直接来硬的,皇上还护着她,整个后宫里几乎没有人敢轻易招惹她。于前朝来说,她的两个哥哥如今皆位列一品,不是他们可以轻易动弹的,身份上倒也说得过去。 也有人拿后宫里的那些事出来说事,无非就是说林清时手段狠辣,心胸狭小,难堪重任。帝王直接杀一儆百,朕后宫里的事你那么清楚,是想要干什么?乱臣贼子,其心可诛! 皇帝的心情向来是朝堂上的晴雨表,帝王震怒,自然没有人敢再去捋虎须。是人都知道惜命,趋吉避凶更是人类的本能,朝堂上这些富贵惯了的人更是如此。 一来二去,于来年四月初九举行封后大典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许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林清时怀孕的前几个月后宫里面平平静静的,甚至连往常经常出现的一些腌臜也不见了许多。 这个时候,澈帝的后宫中妃嫔共一十有二人,其中高位妃子仅林清时和陆玉婷两人,其他的都是些贵人美人之流,成不了多大的气候。 可后宫历来就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女人玩的手段花样可不比男人少。一个男人十来个女人,这就是典型的阴阳失衡,僧多粥少,不打破头才有鬼哩。 先前,许多低位的嫔妃一方面是因为被敲打过,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另一位高位嫔妃贤妃陆玉婷的意思,等她动手了,她们才好顺水推舟。 枪打出头鸟,一时之间大家都还在观望之中,谁也不愿意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个搞不好,死的就是自己。 这一观望,林清时的胎就稳了,叫后宫里好些女人肠子都悔青了。 到第四个月的时候,终于有人动手了,是个贵人,姓李,家里是个七品的小官,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长得也算是漂亮,虽说在宫里不显,可放到外面去,也是个拔尖儿的。 李贵人被抓的时候,人都懵了。她才刚刚出手,正激动着呢,却没想到东西才从她这里流出去不到半个时辰,一大堆的御林军就围住了她的宫殿。 若是再过些时日,李贵人也许还不会如此吃惊,刚出手的前两天是最为激动的,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等到这股子兴奋劲过了,她就要开始忐忑了。 可还没有等到她开始忐忑的时候,她就已经进了天牢,连到冷宫一日游的机会都没有。 李贵人被抓的时候,哭着喊着要见皇上,可轩辕澈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 平时与她不对头的王美人笑话她,皇上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李贵人这才终于息了声,软着身子,被两个御林军架着走了。 第二日,王美人也遭了灾,和李贵人一样的待遇,被架走了。 王美人平时风风火火的一个人,最是看不起李贵人这样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怎么看怎么虚伪。可她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在宫中安安稳稳的呆了好几年。 王美人看着与自己不对付的李贵人被带走,心下暗忖,时机到了。可不就是时机到了吗?李贵人刚刚被抓,这会儿风声紧得厉害,一定没人会想到她会在这个关口下手。李贵人给她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如何对得起在宫中几年的姐妹情谊? 等到王美人自己被抓的时候,她可傻了眼了,证据确凿,连冤枉都不能喊。她大声呼叫,想要见皇上。可不就应了她自己昨日的那话-儿么,皇上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一个贵人一个美人的先后入狱,终于让后宫里面的女人看清楚了,原来人家一直等着她们出手呢。她们若是安安分分的还好,否则,下一个李贵人王美人就是她们自己。 没错,轩辕澈早就在各个宫中安插了线人,一有异动,便是万劫不复。 待到第九月,林清时的肚子如篮球一样大小,每日里行动多有不便,夜里翻身都困难。 轩辕澈不得不每日里早早的处理好公务,抽出大量的时间陪着她,简直恨不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唯恐出了什么意外。 终于,临盆的时候到了。 那日,正是黄昏时候,云霞漫天,从太阳将将坠落到太阳刚刚升起,整整一夜,林清时在里面嚎哑了嗓子,轩辕澈在外面忧碎了心。 天明时分,东方旭日初升,朝霞似染,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天际,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立刻便有宫人出来报喜,“启禀皇上,母子平安!” 轩辕澈眼睛一亮,彻夜等候的疲惫尽数退去,“是个皇子?” “正是。” 一圈的宫人马上跪倒,高声呼道,“恭喜皇上喜得龙子!” 轩辕澈朗声大笑,随即便问道,“皇贵妃怎么样了?” 一个宫女将洗好的孩子抱出来,笑着道,“皇贵妃一切安好,只是太累了,现在已经睡下了。” 轩辕澈小心翼翼的接过包在襁褓里的婴儿,看着他长得皱巴巴的小脸,心里软软的,这是他和阿时的孩子…… 轩辕澈等了一会儿,待宫人说可以了,便迫不及待的抱着孩子进了产房。 林清时正在昏睡,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在同她说话,想要睁开眼,却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再醒来就是夜晚了。 这一日里发生了多少事,她根本就不知道。 轩辕澈早上看她睡得黑沉,便先行离开去上早朝了。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早朝,先是陆家的获罪,再是册封太子,简直是在考验一干朝臣的心理承受能力。 早朝之后,刚刚得到陆家一门一百二十三口下狱消息的陆玉婷,紧接着就接到了被打入冷宫等待处置的旨意。至于原因,圣旨上写的一清二楚,联合外戚,意图谋权篡位,挑拨嫔妃,加之谋害皇贵妃和太子,几罪并处,押后再审。 被带走的时候陆玉婷看起来特别平静,她脊背挺直,头颅高昂,仿佛去的不是冷宫,而是她自己的封后大典。 林清时醒来的时候,轩辕澈打外面刚刚进来,看着她,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见她要起来,伸手过来扶她,“阿时,你终于醒了。” 林清时就着他的手坐起来,等他调整好后,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抬眼看他,“孩子呢?” 轩辕澈一挥手,立刻就由宫女把孩子抱过来了。轩辕澈小心的接过来,挥挥手,屏退左右,把孩子抱在怀里让她看。 林清时只看了一眼,就嫌弃的转过了脸,连看第二眼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逗弄或者抱一下孩子了,她语气带着满满的嫌弃,“丑死了。” 轩辕澈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天底下哪个母亲拼死拼活的将孩子生下来,就是为了说一句丑死了的? 轩辕澈抱着孩子僵硬了半天,才呐呐的说,“孩子生下来都是这个样子的,以后就好了。”看她丝毫没有改变态度的意思,又加了一句,“阿时小时候也不是生下来就这么漂亮的……” 轩辕澈话一说完,就心知不妙了,果然,林清时立刻就像点了火的炮竹似的,一下子就炸了。 这一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了,林清时立马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胡说!你见过我刚出生的样子吗?我就是生下来就漂亮的,怎么了?” 还不等轩辕澈接话,林清时紧接着就开始了人身攻击,轩辕澈表示受到了严重的心理伤害…… “这孩子长得那么丑,一定是像你!” 长得丑就是像他,这是什么道理? “那他以后要是长得好看了,是不是就像你了?” 林清时倒是理直气壮,“长得好看当然是像我了,难不成像你?” “怎么好看就不能像我了?” 林清时撇撇嘴,上下打量他一眼,“你长得有我好看吗?” “难不成好看还成了王法了?” “不行吗?” 轩辕澈颇感无奈,怎么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他到底是娶了妻子,还是娶了个女儿啊,“行,行,怎么样都行,可以了吧。” 林清时终于满意了,“这还差不多。我跟你说,你以后不准对他比我好,知道吗?” 搞了半天,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轩辕澈心里又是好笑又是甜蜜,摸摸她的头,“知道了,你是最重要的。” “这还差不多。来,给我抱抱,真的好丑!”林清时一边嫌弃,一边小心的将孩子抱过去。 轩辕澈笑着看她孩子气的举动,心里满满的幸福,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幸福,谁敢破坏,就要付出代价! 一家三口,满室温馨。 当然,这只是表面。 轩辕澈心惊肉跳的看着林清时一会戳戳这里,一会儿捏捏那里,终于,把孩子给搞哭了…… 林清时一下子慌了手脚,虎着脸,瞪着怀里的孩子,恶声恶气的说,“不准哭!听到没有,不准哭!”恐吓了半天都没有用,“哇”的一声,也跟着哭了起来。 轩辕澈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一个比一个哭的欢,这下问题来了,该先哄谁? 轩辕澈第一次为这种情况纠结,可以预见的是,未来的很长时间,他会一直纠结下去。 第25章 PART3 昌隆十年,四月初八,封后大典前夜,冷宫。 宫殿里冷冷清清的,树木枝桠黑黢黢的,杂乱的影子在地面上晃动不止,偶尔几只乌鸦嘶哑粗嘎的叫声在树梢上响起,鬼魅一样的影子,翅膀扑棱的声音,在这里夜晚显得尤其可怕。 “贤妃娘娘在这冷宫住的可还习惯?”林清时伸手拨了拨头发,随意的打量着床上的女人。陆玉婷倚着床头半躺在简陋的床榻上,豆大的一点灯火明明灭灭的打在她的脸上,苍白消瘦的面容,单薄瘦削的身子,看起来竟像是老了许多,根本不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头上还能看见些许白发掩映其中,只依稀能辨出曾经清丽的模样。 陆玉婷抬头看她,空洞荒芜的眼神渐渐有了光亮,甚至连脸上都重新焕发出光彩,她一开口,声音里的嘶哑让人心惊,竟像是个老妪的声音,比屋外乌鸦粗哑的声音还要难听。 她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道:“皇贵妃若是能住进来,想必本宫会更加习惯一些。” 林清时挑挑眉,回以一个同样的笑容,“不了,本宫还是习惯和皇上住在一起,哦,以后还会有我们俩的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快乐的很……”林清时顿了一下,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万分理解的说道,“这些,贤妃想必是不会明白的。” 陆玉婷脸上的淡然表情再也挂不住了,她恨不得生啖了林清时的血肉,咬牙切齿的说:“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落得和本宫一样的下场!” 林清时淡淡笑道,“那一日,贤妃怕是等不到了。” 陆玉婷冷哼一声,“你不过是靠着一张狐媚的脸蛊惑了圣心而已,待到你容颜老去,青春不再,到时候,哼哼,红颜未老恩先断,一代新人换旧人,总会有人像你取代我一样来取代你,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林清时轻笑一下,笑容里带着少女的清丽妩媚,还有初为人母的祥和温情,看起来竟较以往更加美貌了,退去了曾经的妖娆魅惑,却多了端庄典雅的味道。 “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贤妃当初进宫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这冷宫里汲汲度日吧。” 陆玉婷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讥笑道,“当真是好利的一张嘴啊!” 林清时轻笑,“多谢贤妃夸奖了,这是阿时的荣幸。” 陆玉婷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堵得慌,半晌没有开口。 林清时也没有再开口,她望着外面皎洁的月色,思绪翻飞。 女配留下的三个任务,如今只差这最后一个了。杀人啊,说的轻巧,就不知道手会不会抖了…… 林清时后来好好思考了一下女配的任务,发现这三个任务其实都和女主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她对陆玉婷防的非常的紧,更是再三叮嘱轩辕澈,好在轩辕澈也没有叫她失望。 果然,她当日生产的时候陆玉婷出手了,被轩辕澈抓个正着。轩辕澈将这些证据和他手上所掌控的陆家一直以来贪赃枉法的证据和意图谋反的信息放在一起,在第二日早朝上来了个出其不意,将陆家一百多口尽数捉拿。 如此,前两个任务便算是完成了。孩子已经平安生了下来,轩辕澈对他喜爱非常,自会好好地护着他。没有了陆家,林家的威胁也去了大半,余下的,林家人自会解决。 女主提了三个愿望,却没有一个提到男主。想必是怨的,怨他没有保护好她。他给了她三千宠爱,将她护在羽翼下,为她挡下所有阴谋,却最终还是没有护住她。 若是从一开始,男主可以放手让女配自己长大,让她自己学会深宫里的阴谋诡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或许结局会大不相同。宫阃本身就是个人吃人的牢笼,真正天真的人在这里是活不久的。 也许一开始进宫的时候,女配也曾想过要做那个与帝王并肩的女人,而不是他羽翼下的一只只会歌唱不知人间疾苦的金丝雀儿。但是,她没有得到这个机会,所以,她只能得到一只金丝雀儿的结局——死在牢笼里,永远不知道外面的风景。 许是因为任务将要完成,林清时的情绪有些复杂,思绪也越飘越远。 忽然,半躺在床上的陆玉婷轻叹一口气,开口了,“你知道么,我很嫉妒你。” 林清时一愣,回头看她一眼,没想到她最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怔愣也只是一瞬间,她随即回神,淡淡的点头,“嗯,我知道。” 陆玉婷见她还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一梗,想要继续讥讽她,话到嘴边,终于还是作罢,变成了,“很多女人都嫉妒你。” 林清时还是点头,算是回应。 陆玉婷也没指望她这个时候会说什么好话,她们俩明里暗里的斗了这么些年,两个人的关系势同水火,绝不可能和平共处。 她只是,忽然有了倾诉的*。她有很多话想说,她不想将这些话带到地下去,可她这些年连个可以好好说话的人都没有。 从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亲人皆对她寄予厚望,族里的兄弟姐妹们都惧怕她,他们都将她当成是一种符号,当做是一种希望,当成家族繁荣的牺牲品,当做荣华富贵的垫脚石。 进宫之后,没有君王宠爱,这些由亲族积压在她身上的过于厚重的期望,便变成了恼恨,他们恼她耽误了他们的前程,恨她成了他们富贵路上的绊脚石。 初始接到陆家获罪的消息时,她的心情是复杂的,但是那种压在心头的巨石一下子被人搬开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也许,她是怨的,怨他们将她当做是一件用来换取荣华的货物,他们,不把她当人看。 她曾经反抗过,愤怒过,但一点儿用也没有。 也许,这才是她最终赌上整个陆家的原因。总要有人为她受尽苦难的灵魂献祭,要么是林清时,要么是陆家。黄泉路太寂寞,她才不要一个人走。 陆玉婷说了很多话,从她的童年,她和轩辕澈的第一次见面,她的家庭,说到她的现在,她的怨恨和不甘,她曾经怀着的现在已经毁灭了的希望。 这个夜晚,林清时认识了一个与她的认知中完全不一样的陆玉婷。 无论是真是假,林清时都不在乎,因为,一个将死之人,她没必要在乎。也许陆玉婷只是想要在死前好好地倾诉一次,也许陆玉婷想要给她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但是,林清时都不在乎。 事实上,陆玉婷也不需要她的在乎。 可是,当林清时走出那个破败的宫殿时,她的眼前却浮现了陆玉婷留在这世上最后一刻的模样。她消瘦苍白的脸颊渐渐暗淡,眼睛里却仿佛有一丝光彩慢慢升起,她干枯的嘴唇留下了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那是留给他们三个人的。 她苍白的嘴唇开合,虚弱的吐出一句话,“来生,我不要遇见他,也不要遇见你。在地狱里,我也不会祝福你们,我诅咒你们,你们不会幸福的,永远不会。” 林清时看着天空中惨白的月轮,合上眼,想到小时候他们三个被绑架之后,那个她和轩辕澈出逃的夜晚,月亮也是这样的,清清冷冷的,俯瞰世人,看尽人间挣扎。 脑子里一声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叮!1001号任务者林清时正式任务《嫡女皇后》完成。” “叮!一号询问1001号任务者林清时是否留下。” 空旷寂静的夜晚,蓦地响起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林清时一回头,角落里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银白的月华洒落在他身上,像是披了一层轻纱,温和醇厚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宠溺,“阿时。” 许是没有得到回答,脑袋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叮!一号询问1001号任务者林清时是否留下。” 留,还是不留…… 第26章 PART4 莲岳山,灵气充沛,云雾缭绕,远远望去,像一柄寒剑直指云霄。莲岳山终年雾气不散,像是隐在云雾中一样,朦朦胧胧的,像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传言,数千年前,有个叫莲岳的人在此飞升成仙,后人为了纪念这位仙人,便用他在凡间时的俗名命名这座山。 莲岳山山峰陡峭难登,许多慕名前来的人都殒命在此,因此,渐渐地,便有了一种说法,说是那些殒命在此的人冒犯了在此飞升的仙人,到后来,莲岳山便很少有人再来了。 春寒退去,草木蓬勃的冒出了新芽。日上三竿,太阳稍稍驱散了浓密的雾气,半山腰上,一株木芙蓉伸展开繁茂的枝叶,悠然的享受这温暖的阳光。 芙蓉花露出硕大的花苞,慢悠悠的舒展开了层层叠叠的花瓣,一瓣,两瓣,三瓣,一瓣又一瓣,近千片花瓣渐次舒展,紧紧匝匝的挤在一个拳头大小的花托上,开成脸盆大小的一朵花,里面是纯白色的花瓣,向外渐渐变成粉色,颜色一点一点加深,到最外圈变成了艳丽的深红色,好似云蒸霞蔚,灿若锦绣。 微风一吹,枝叶随风招展,硕大的花朵微微颤动,娇媚动人,妍丽不可方物,沁人的花香溢的到处都是,整个半山腰都笼罩在芙蓉花的香气之中。 长得几人高的一株花树上,只开了这么一朵芙蓉花,硕大的花朵在翠绿色的枝叶掩映下显得美丽又诡异。 初春时节,寒气晚退的山间却开了一朵木芙蓉,而且开得如此诡异。正所谓千林扫着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唤着拒霜知未称,看来却是最宜霜。世人都知,木芙蓉有拒霜傲雪之名,喜暖爱湿,如今春寒刚退,便迎春盛开,该有多么诡异。一株偌大的花树只开这么一朵花,这朵花又开的如此之大,又该有多么诡异。 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了山间的锦绣景色。绿满山腰,奇怪的是这半山腰除了这一朵脸盆大的木芙蓉,再也没有其他的花开放。 满山翠绿,独这一抹新色。 一只火红的小狐狸从远处跑过来,身姿矫健,在林间灌木里奔跑跳跃,阳光洒在它油光水滑的皮毛上,闪着淡淡的金芒,尾尖上一点白色,像是闪电一样划过。它尖尖的嘴巴里叼着一片叶子,偶尔有几滴水随着它奔跑跳跃的动作飞溅出来,落到绿色的植物上,形成一个个圆润可爱的透明小水珠。 待到了木芙蓉的跟前,火红的小狐狸一跃,跃到旁边的大树上,将嘴巴张开,叶子掉落,仅剩的几滴水洋洋洒洒的落到木芙蓉的枝叶和花朵上面,然后滚落到地上,溅起一个个的小水花。 小狐狸抖抖身子,摇摇蓬松的大尾巴,口吐人言,“清清,清清,你喝饱了吗?”软软糯糯的童音在空荡的山间回荡。 木芙蓉摇摇枝叶,将几滴水珠摇落下去,整株花树渐渐缩小,直到花朵变得跟寻常的芙蓉花一样大小的时候,白光一闪,竟化作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女孩儿。她皮肤白皙,眼睛漆黑灵动,眉心一点朱砂痣格外醒目,这就是——林清时。 没错,这一世,林清时成了一个小花妖。 林清时抬头看着在树梢上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满含期待的盯着她看的小狐狸,伸出短短的手指,指着它,脆声道,“你给我下来!” 小狐狸的耳朵立刻耷拉下来,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委屈极了,却还是乖乖的从树上跳下来,一边将尾巴高高支起,一边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清清,你轻一点,我会疼的……” 林清时轻哼一声,伸出白嫩的小手,一把抓住小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将它倒吊着提起来,抖了抖,“哼,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给我浇水了,怎么一点记性都没有?不是叫你好好修炼吗?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修成人身?” 小狐狸疼的连连叫唤,“清清,疼,别抖,别抖,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即便是尾巴根处疼的厉害,小狐狸也没有跳起来给林清时一爪子,只是一味的求饶。 林清时见他求饶了,将它甩在一旁柔软的青草上,“再不好好修炼,我就自己下山去玩了,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听到没有?” 小狐狸在草丛上翻了个身,连连点头,“听到了,清清,我听到了,我一定好好修炼,你别走,我要和你一起……” 林清时扁扁嘴,瞪它一眼,“才不信你,你每次都这么说。” 小狐狸跳到她怀里,用脑袋拱她的下巴,“这次是真的,真的是真的,清清,你相信我,我一定好好修炼的。” 林清时将它抱好,给它顺顺毛,看它舒服的跟什么似的,又挠了挠它的肚皮,这才说,“好吧,就信你最后一次,这次我会看着你的,别想偷懒!” 小狐狸欢快的摇摇尾巴,“知道啦,清清。” 山中无岁月,转眼数年过去,树上的叶子落了又长,小狐狸还是那只小狐狸。林清时提了它多少次尾巴都没有用,每天定时定点的从山间的小溪里用树叶叼来一些水,洒到林清时的妖身上,简直比上班打卡还要准时! 时日久了,林清时就随它去了。只是监督它修炼的事却一直没有放松下来,林清时毕竟不是初开神智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妖,深深明白着弱肉强食这个道理。 即便一号没有和她说,她也明白一个有妖精存在的世界必然不会太过太平的。 想到一号林清时就来气,说好的纯纯的校园文呢? 一号的坑属性一直都没有改变过!明明说好了是校园文,结果将她扔到了这里,而且还畏罪潜逃了!从开始通知她转换世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初林清时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一个刚刚开启灵智尚未修成人身的芙蓉花妖。从那个时候开始,小狐狸就一直尽心尽力的为她浇水,一直到现在,形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已经改不掉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初生灵智的小妖只能做简单的交流,小狐狸就只会吱吱叫,还是她花费了数年时间才教会它如何用人类的语言交流。 渐渐地,她摸索出了一些修炼的技巧,吸取日月的精华和山中的灵气,又花了许多年才修炼成人身。而小狐狸,即便在她的督促下小有所成,却离化成人身还有一段距离。 虽然很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但想到一直陪伴着她,走过无数寒暑的小狐狸,林清时就告诉自己,再等等,说好了要一起的。 终究还是舍不得,小狐狸虽然笨笨的,可它的情意却叫人感动。也许只有这种尚未完全开化的动物,才保留着大多数人类已经消失了的那种叫人想到就会心里软软热热的简单真挚,也只有它一个,会几十年几百年如一日的为她浇水,哪怕她并不需要了,也一直继续下去,哪怕它笨得要死,每次都将水洒在路上,只能带回来可怜的几滴。 若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么她欠小狐狸的何止是几滴水,几千万滴都不止,还有那蕴含在一滴滴水中的温暖和感动,这些,她该怎么还? 只要她在这世上一日,便要护它一日周全。 这日,莲岳山上空乌云滚滚,电光闪闪,雷声阵阵,山脚下,狂风卷地,山雨欲来。 半山腰,一处空旷一些的地方。林清时看着仍旧悠闲地摇着尾巴的小狐狸,握握它伸过来的前爪,无奈的说,“你就不能挂点心?我跟你说的记住了吗?待会儿渡雷劫的时候一定要心神守一,千万不要慌张知道吗?” 小狐狸乖乖点头,脆声道,“知道了,知道了,楚楚知道了,清清放心吧,楚楚一定可以的。” 雷劫将至,林清时不得不退的远一些。天空中的闪电像是一条条银白色的龙在黑云里嬉戏玩耍,雷声轰鸣,震耳欲聋,几乎要将整个莲岳山震碎。 “轰隆!”一声,一道水桶粗的雷电劈在正中心的小狐狸身上,将它整个劈成了焦黑,林清时甚至能看到它毛尖上涌动闪烁着的电光,轰隆的雷声里甚至还能清楚的听到小狐狸身上闪电流窜的呲呲声。 林清时紧咬下唇,压抑住尖叫的冲动,心被高高悬起,担忧的看着雷云中心的小狐狸。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劫雷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准确无误的劈在小狐狸身上。 林清时定定的看着全身焦黑冒着电花的小狐狸,平时被提一下尾巴都要喊疼求饶的小狐狸,两道劫雷已过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甚至没有唤过一声疼,安静的可怕。 林清时几乎要以为小狐狸已经惨遭不幸,然而天空越来越浓厚的黑云却在告诉她小狐狸还是活着的。她只好屏气凝神,紧紧注视着雷电中心的那个漆黑的小点。她的头脑里一片空白,胸腔里心跳几乎停滞,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下一秒黑云散去,雷电停止,小狐狸就没了。 “轰隆!”“轰隆!”接连两声巨响,根本不给人喘气的空间。 “轰隆!”“轰隆!”“轰隆!”雷电倾泻下来,像是从天上直灌下来的银白瀑布,奔腾汹涌。 “轰隆!”“轰隆!”又是两声,半日已经过去,林清时已经看不到小狐狸了,它被刺眼的电光包围,雷电在它周围形成了一道密不可挡的屏障。 雷云渐散,阳光驱散了满山的阴霾,天空中翻滚的雷电也稍有平息。林清时却知道,一切都还没有结束,这最后一道劫雷才是最关键的。 果然,不过半刻,刚刚还阳光普照的上空重新凝聚起大片大片的乌云,水桶粗的闪电在其中翻滚不停,轰隆轰隆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又过了两刻,天空中滚滚的闪电聚成了一条巨大的银色瀑布,翻腾在其中的电光将山中一草一木照的纤毫毕现,林清时忍住眼睛的酸涩,看着像江河决堤一样奔涌的雷电直直的倾灌在劫雷中心的小狐狸身上。 “清清!”刺耳的叫声从雷电之中传过来,那是——小狐狸的叫声。这是小狐狸渡劫开始发出的第一声叫声,听起来那么痛,那么绝望,其中却又好像涌现出了无限的勇气和希望。 林清时手脚发软,呼吸都仿佛要停止了一样,心跳骤停,大颗大颗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在地上凝成珍珠一样的白色颗粒。 传说东海有蛟,一生只泣一次泪,非爱到极致不泣,非痛到绝望不落,其泪成珠,只落深海,只坠深渊。那么,一个成了精的芙蓉花妖,又为何会有珍珠一般的眼泪? “楚楚……”林清时嗓子发干,声音发哑。 …… 第27章 PART4 当第九道劫雷劈下来之后,乌云渐渐退去,阳光重新照耀,半山腰被劫雷劈的不成样子的山石草木植被溪流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刚刚小狐狸渡劫的地方,出现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男孩,白玉一样的小身子像是发着光一样……等等,小男孩?林清时的目光顿时凝固在小男孩的肚脐下面,小男孩儿不知怎么的羞红了脸,下意识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捂住自己肚脐下面的位置。 林清时顾不得思考这些,一下子到了小男孩儿的面前,眼角泛红,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喑哑,“楚楚?” 小男孩儿向她身边又凑了凑,一手继续捂着肚脐下面的位置,一手拉住她的衣角,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灵动,“是我,我是楚楚,清清。” 林清时一颗心这才彻底落了地,捏了捏他白嫩的脸颊,一眼扫到他另一只手捂着的位置,虽然现在被捂住了,啥也看不见,可林清时确定自己刚刚绝对看见了…… “楚楚,你是公狐狸?”林清时眯着眼,看起来十分危险。 楚楚眨眨眼,看起来特别的无辜和疑惑,“清清,楚楚是狐狸啊,不是公狐狸。”顿了顿,楚楚才颇为好奇地问,“什么是公狐狸?” 林清时喉咙一哽,简直要吐出一口老血来。当初她就是这样问他的,除了没有后来问的那句话,他的回答简直如出一辙! 林清时只见过楚楚这一只狐狸,自然不太分得清公母,当时她以为他是只公狐狸,就直接的问他,你是不是公狐狸,然后楚楚就特别无辜的说,他是狐狸,不是公狐狸。 瞧瞧,这话说的多么的简单明白! 就是那次的对话,害的林清时一直以为楚楚是只母狐狸,还给他取了个女孩儿的名字,叫楚楚。 林清时感觉自己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齿的说,“公狐狸就是死了的狐狸,你死了就成公狐狸了!知道了吗?” 楚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脆声说道,“知道了,清清,楚楚不是公狐狸,楚楚活的好好的呢!” 林清时这才觉得心里的那口恶气终于散了,“以后你就叫楚楚,大名儿叫妖楚。” 楚楚乖乖的点头,“楚楚本来就叫楚楚啊,妖楚好像也挺好的。”随即露出一个特别可爱的笑容,充满依恋的说,“清清说楚楚叫什么,楚楚就叫什么。” 林清时不想搭理他,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静一静,一直以为的小妹妹变成了个带把儿的妹子,林清时觉得自己一时接受不能。 楚楚却突然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低落,他才刚刚从渡劫时的胆战心惊和渡劫过后的惊喜交加之中回过神来,突然就发现自己漂亮的狐狸毛没有了,“清清,清清,我的毛没有了,楚楚是个没有毛的丑狐狸了。” 楚楚的声音听起来颇为伤心,虽然他终于变得和清清一样了,他觉得很开心,可他这么多年的认知还是觉得有毛才是最漂亮的,他不嫌弃清清没有毛,可他却担心自己没有毛了,清清会不会就不喜欢他了。 林清时看着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觉得脑袋里面嗡嗡的,她一直以为他化形了就可以了,还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化形之后有了人的样子却还是一颗狐狸心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权当自己多了个儿子喽。 林清时无奈的说,“你的狐狸毛好好地呢,你现在已经化形了,是人的样子,自然不可能还有狐狸毛,等你学会了怎么在两种形态之间转换,变回小狐狸的时候,毛还是一样的漂亮。” 楚楚睁大了眼睛,还可以这样?不过听到林清时开口,他刚刚的担忧就全没有了,清清果然是最好的,现在他没有漂亮了的狐狸毛她也没有嫌弃他。楚楚顿时就满足了,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白白的牙齿像是闪着光一样,软软糯糯的说,“楚楚知道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 林清时点点头,看看他白花花的小身子,也不指望他能立刻学会将他那一身皮毛化成衣服的法术,双手结了一个印,指尖一闪,楚楚的身上立刻就多了一件颜色鲜艳的衣服。 楚楚惊喜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林清时,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服,眼睛亮亮的,颇为欢喜的说,“清清,这是你的花瓣变的对不对,楚楚好开心!楚楚和你一样了,香香的。” 林清时点点头,心道你这会儿又聪明上了?“行了,走吧,回去整理整理你的狐狸洞,不然以后你就没有办法住了。” “好耶!楚楚要和清清一起住?” 谁说要和你一起住了?林清时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却并没有开口反驳。她率先走在前面,走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小狐狸叽叽喳喳的声音。 她奇怪的回头去看,就见小狐狸,哦,以后不能叫小狐狸了,他已经修成人形了。林清时一看,就看见楚楚傻愣愣的呆在原地,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见林清时望过来,楚楚立刻就着急的望着她,看到两人之间的距离,顾不得许多,刚一抬脚,“啪”一声摔倒在地上。 林清时心里一个咯噔,担忧的跑回来,“楚楚,楚楚,你没事吧?” 楚楚趴在青草地上,抬起头,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说,“清清,楚楚不会走路了,呜呜呜~~楚楚的四只爪子不一样长!呜呜呜~~” 林清时顿时默了,心说你就不能忘了你是一只狐狸吗?“我和你现在是一样的,不是走得好好的?” 楚楚眨巴眨巴眼睛,眨掉一颗透明的泪珠,“好像是啊。” 林清时将他扶起来,转过身去,无奈的说:“趴上来,我先背你回去,明天开始教你怎么好好地走路,怎么好好地做一个人!” 楚楚抹掉眼泪,在林清时的背后缓缓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伸出短短的手臂圈住她的脖子,安稳的趴在她的背上,嗓音里还带着哭腔,“清清最好了,楚楚最喜欢清清了!” 狐狸终究是狐狸,即便看起来呆傻痴笨,可狡猾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 林清时感觉到背上的重量,还有紧紧勒住她脖子的力度,深觉自己一定会未老先衰的,可不是么,有了一个啥也不懂的大儿子,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没有人闹心了。 “楚楚,你的手臂……前脚不要勒的那么紧,我要不能呼吸了。” “哦,楚楚知道了。”楚楚脆声答道,同时将手臂放开一些,他其中一只紧篡着的白嫩小手中隐隐有光华流转,林清时却并没有注意到,只一心的调整他的位置,安抚他。 林清时背着楚楚,楚楚乖巧的趴在她背上,两个小妖紧紧偎在一起,看起来温馨极了。 楚楚不懂得如何用一个人类的身份生活,林清时原先打算等他化形了就下山的计划自然就泡汤了,不得不留在山上教导楚楚,等待他完全适应之后再考虑下山的问题。 林清时每日里除了修炼就是教导楚楚,教他如何用人的方式思考,将来下山后该如何待人处事,也教导他一些必要的阴谋诡计。 让林清时颇感无奈的是,楚楚学别的不行,一学起阴谋诡计就特别来劲,常常弄得她哭笑不得。她自己也不是个特别会玩阴谋诡计的人,充其量就是阅历比较丰富,渐渐地,在这一方面,就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楚楚化形的第三年,林清时决定和楚楚一起下山。一方面楚楚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他既然喜欢谋略之类的东西,那便该让他到人世去走一走,有句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阴谋,入世,才能让楚楚学的更好。另一方面,林清时在山上已经林林总总的呆了有几十年了,再不下山,她怕自己就要与凡世脱节了,更何况,她也该出去走走,看看是否能够触发剧情。 林清时和楚楚两个小妖离开了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的莲岳山,两个人时而化作成人模样,时而使用自身的小童模样,走的多是偏僻的山道,一路上倒是避开了许多麻烦。 楚楚第一次到人世,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看到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的场景也不觉得有什么,他甚至以为,这才是正常的,这就是清清一直向往的那个人间。他很奇怪,清清为什么会想要来这样的地方,还没有莲岳山漂亮呢…… 楚楚初来乍到,还不懂得什么是天灾*,什么是战争。林清时看着这民不聊生的场景却知道了,他们现在所处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时代。 这样的情形,无非是两种情况造成的,一为战争,二是天灾。 然而,让林清时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情形竟然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社会模样,几乎每个地区都是。 第28章 PART4 “军师!军师!咱们打赢了!”南唐的冀北军军营,一个身穿铁甲的小将边跑便高声喊道,他的脸上满是灰尘和汗水,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可他的表情却看起来高兴雀跃,恨不得将得胜的消息带到军营里的所有角落。 营帐大帘布被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绮丽的男子,玉面朱唇,眼角含媚,正是冀北军的军师妖楚。 那小将一见到妖楚,立刻就将得胜的消息又说了一遍。妖楚眯着眼,狐狸似的笑了一下,表情高深莫测的,带着一股天下大事尽在其运筹帷幄之中的感觉。 小将一下子羞红了脸,偷偷抬头看他一眼,心道这军师生的也太美了吧,像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似的,将来出了这军营,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为他夜不能寐。 十几年前,林清时和妖楚下山,两个人四处游览,而后妖楚拜在当时有名的谋士名下。七年前,那个谋士去世,死之前嘱托妖楚到冀北军中寻找旧人,为南唐效力。 妖楚和林清时两个人辗转许久,终于还是到了冀北军军营。后来,妖楚成了冀北军中受人钦佩的军师,林清时则呆在离军营不远处的城中,跟着一个老大夫学习医术。 这是一个战乱四起的年代。藩镇割据,兵变四起,战火连天,给这个时候的人民烙上了苦难的印记。 自前朝灭亡后,各地藩镇纷纷自立为国,如今天下四分,东南西北四大藩镇各据一方。这四大藩镇分别是东方的东汉,南方的南唐,北方的北齐,西方的西楚。根据其地域不同,兵力强弱,经济政治发展皆有不同。 天下四分的局面已经持续了五十多年,四国鼎立,一直互不干扰,边境之上的摩擦虽然从未停止,但也只是小打小闹,根本不会动摇根本。 但这份平静却让东汉的上任君主给打破了,他大举伐楚的举动,使得西楚当时的君王震怒不已,每每开战,必在城楼之上亲自擂鼓,鼓舞士气。西楚百姓更是节衣缩食养军备战,只求举全国之力以灭之。君王和百姓的全力支持使得西楚士兵大受鼓舞,三年厮杀,而后终于将其斩于西楚境内的马槐坡,以泄君怒抚民愤。 两年前,西楚北齐两国的结盟,联手攻打东汉。如今东汉的君主仍旧是个昏庸无德的,但南唐却不得不出兵。两国的关系这个时候休戚相关,大有辅车相依,唇寒齿亡之势。 半年前,冀北军受命保卫东汉国土,但西楚北齐军力强盛,使得冀北军屡屡受挫。 幸得妖楚献计,一方面联合东汉现在仅存的几支军队西摆空城计,迷惑西楚,一方面纠集主要兵力于东汉边境的一处险要之地全面伏击北齐军队,终于大败齐军。这一场战争,让妖楚的声望达到空前的高度。 时间是最能改变人的东西,十几年,终于让那个对人世懵懵懂懂的小狐狸变成了一个狡诈多智的翩翩公子。 是夜,冀北军中篝火通明,士兵们围坐在一起大声谈笑,喝酒吃肉,庆祝这胜利的喜讯。 没有人注意到,这场晚宴的主人公,他们的军师妖楚,悄悄离开了。 林清时正化作芙蓉花在院子里舒展枝叶,吸收月华,一只火红的狐狸从房檐上一跃而下,动作快的像是幻影,落在芙蓉花树的侧枝上,然后伸出爪子去触碰它硕大的花苞。 夜风拂过,芙蓉花苞慢悠悠的绽放,清越浅淡的女声响起,随着满园的花香,在空气中轻荡,带着一股子慵懒的味道,“楚楚,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狐狸甩甩毛茸茸的大尾巴,尖尖的狐狸嘴一开一合,传出悠扬的少年声音,却带着小孩子撒娇一样的味道,“清清,楚楚好想你哦,楚楚今天赢了,是不是很厉害?” 林清时轻轻摇动花朵,慢慢化作一个白衣少女的模样,将它抱在怀中,动作轻柔的梳理它柔软光滑的狐狸毛,无奈的说,“楚楚很厉害,行了吧?” 楚楚在她怀里这里嗅嗅那里蹭蹭,感觉自己像是泡在温热的液体里一样,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一颗狐狸心轻飘飘的,总也落不到实处。 林清时一僵,提着它的尾巴将它倒吊起来,小脸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语含怒气,“楚楚!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准乱蹭,你瞧你,怎么能……”怎么能老是蹭她的胸呢? 后半句话,林清时怎么也说不出口,唯恐把天真可爱的小狐狸给带坏了。 都到这种时候了,林清时还坚定的相信着这个已经可以运筹帷幄智计百出大败敌军的男人,仍旧是在山上时的那个天真不懂世事的小狐狸,活该一次又一次被占便宜! 小狐狸这些年被提得多了,根本没有多大感觉,反而用尾巴卷着林清时提着它的那只手,一个翻腾,又趴了回去,两只前爪牢牢的抓住林清时胸前的衣襟,狐狸脑袋紧贴在她的胸上。心里轻吟一声,嗯,好软…… 林清时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恨不得立马扯着它的尾巴将它扔到一边去,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把它弄伤了,还要照顾它…… 这个时候,终于觉得差不多了的小狐狸开口了,提出了一个叫林清时一愣的问题,“清清,咱们什么时候回莲岳山,楚楚想家了。”楚楚傲娇的想,才不是想家了,它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转移清清的注意力,她待会儿又该炸毛了,这可是它试验了一次又一次才得到的结论。 林清时却是真的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楚楚提出来,她才意识到,楚楚是个真正的小妖,不像她,有人的灵魂,她可以很快的习惯人类的生活,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将来局势稳定下来,要带着它找一处民风清明的地方,好好过日子。现在,她突然意识到,或许在楚楚心里,觉得莲岳山才是他们真正该待的地方。它与这里,始终是格格不入的。 其实楚楚还真没有想这么多,它的世界很简单,也很单纯,简单到只要和清清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单纯到,即便是它看过世间百态,还是一心只想和清清在一起。 楚楚是狐狸,狐狸狡猾的本性注定了它不可能真的什么也不懂,相反,它学东西很快,尤其是阴谋诡计更是手到擒来,可是,它在清清面前,只愿意是那个简单纯净需要清清关心照顾的小狐狸,它对她耍过的最大的阴谋,也不过是想让她多关心它一点。 楚楚见林清时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使劲在她胸口蹭了一会儿,才跳下来,化作一个红衣的少年,拉拉她的衣角,眉眼低垂,颇为落寞的说,“清清,你别不说话,楚楚不想家了,楚楚不回去了。” 林清时并没有察觉到楚楚隐藏在阴影下狡黠的眼神,压下心里的情绪,笑着道,“我们过阵子就回去吧,该见的都见过了,该玩的也玩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楚楚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乌黑的眼眸里缀满了细碎的星光,带着一种让人惊艳的美丽,他开心的问,“真的吗,清清?” 林清时见他神采焕发的模样,捏捏他的脸,心下愉悦,“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楚楚欢呼一声,抱住了她,两只手臂圈住她的腰身,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她的胸前,“清清,你最好了,楚楚最喜欢你了!” 楚楚说的认真,林清时却并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在思考一个问题,楚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爱袭胸的毛病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啊…… 林清时将他埋胸的脑袋给扯出来,看他一身没骨头的模样好笑不已,果然是只狐狸精,生的好看就罢了,还偏偏摆出这样一副娇不胜衣的模样,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性别吗?林清时一想到楚楚以前连自己的性别都分不清楚的事情,就觉得好笑,也怀念起了那时候山中无忧无虑不知岁月更迭的生活。 林清时看着楚楚站在一边,似乎有些失落的模样,宠溺的摸摸他白皙光滑的脸蛋,果然,楚楚的眼睛一下子就又亮起来了,像黑夜里的两点灯火,熠熠生辉,将天边的明月生生比了下去。 林清时语带笑意,“今儿个在城中我就听到别人说,冀北军里有个好生厉害的军师,一下子就将本来连连惨败的局势给扭转了回来……” 楚楚兴奋的脸蛋都红扑扑的,带着狐狸与生俱来的媚意,眼波流转间勾人心魄,他声音激动,下意识的拉起她的手撒娇,语带希冀,两只眼睛亮的吓人,“清清,那是在说楚楚,对吧?” 见到林清时点头,楚楚眉欢眼笑的说道,“楚楚这么厉害,很快就可以嫁给清清了!” 林清时惊讶的看他,心里想的是楚楚怎么会知道这些嫁娶的事,他明明很少接触这些俗事的,他不喜欢人群,也不会主动接触,这些年来待的最多的就是她这里和军营了,到底是谁教他这些的?还有,怎么叫嫁?他可是男人啊…… 只是话到嘴边,林清时却是问成了,“为什么楚楚厉害了就可以嫁给我了?” 楚楚笑的像是只偷了腥的猫儿,眼带狡黠,“赵大娘同我说,清清长得这么好看,将来一定会嫁给一个很厉害的男人!我问她什么是嫁,她说就是一个女人会属于一个男人,给他生好多孩子,永远和他在一起。” 林清时知道楚楚口中的赵大娘就是经常来医馆看病的那个,人挺好的,就是爱给人作媒,已经同她说过好多次了,没想到赵大娘居然会给楚楚说这些,怕是把楚楚当成她的兄长了,想要他做主呢。只是楚楚没有听出来赵大娘话里隐藏的意思,单纯的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 林清时刚要开口,告诉他那只是赵大娘在开玩笑的,却见楚楚拉起她的手,两只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认真,其中透出来的感情让林清时心里一慌,他说的话更是让她的心跳都乱了拍子。 楚楚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说:“清清,楚楚不想你属于别人,你和楚楚在一起好不好,楚楚嫁给你,楚楚长得也很好看的,真的!楚楚属于你,楚楚会给你生好多好多孩子的……” 说到后来,楚楚看到林清时没有反应,开始慌乱起来,语调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林清时只是一时出神,一回过神就看到楚楚一副伤心极了的模样,想了想,再想了想,始终没有在脑子里搜罗出拒绝的话来,只得顺着自己的心意说,“那要是你嫁给我了,以后你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楚楚眼睛一亮,也不伤心了,立马回道,“楚楚一定可以和清清生出孩子的!楚楚就要嫁给你,谁都不要。” 林清时眨眨眼,扬起了下巴,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来,可嘴角的那一丝弧度却出卖了她,她轻咳一声,貌似严肃的说道,“既然楚楚你那么坚持,我就勉强让你嫁给我吧!” 楚楚欢呼一声,就要冲上来抱住她,然后,埋胸!却见白光一闪,林清时清丽的身影的消失了,一株开得正艳的木芙蓉摇摆枝叶,“啪”一声,纤细的枝条抽在他的脸上,在细白的脸颊上留下一条鲜红的痕迹。明明很疼,楚楚却捂着脸笑了,喃喃道,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第29章 PART4 军营里的人都发现了一件事,那个长的比大姑娘还要美的军师今天走路都是带风的,明显是摊上了大喜事的模样。虽然他仍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可身上那股子春风得意的劲儿是骗不了人的。 一个小将看军师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就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军师大人最近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啊?” 妖楚微微一笑,颇为愉悦的回了一句,“娶媳妇儿算吗?” 那小将愣了一下,随即立马识相的抱拳道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戚某在这里先祝贺军师大人了,待到军师大人成婚那日,戚某一定送上一份厚礼,祝军师与夫人百年好合。” 妖楚听到小将的话陡然一愣,这才意识到,嫁娶之事并不是嘴上答应了就可以的,还要有个婚礼才行。在人间,只有三媒六聘,拜堂成亲,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妖楚心里抓狂,怎么可以在这种事情上出纰漏了呢?还是要赶快拜堂成亲才好,不然万一清清后悔了怎么办! 小将见军师大人久不回应,抬头去看,就见往常高山岭雪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军师大人火烧屁股一样往军营外赶的背影,那样子,活像是娘子被人抢了。 妖楚心里的危机感在赶回来的路上一层一层加深,就怕回去晚了,媳妇就没了。 妖楚回到林清时在城里的小院时,就看到林清时正在打理院子里晒着的草药,细碎的阳光在她美丽的侧脸上跳跃,淡淡的药香混合着芙蓉花的香气飘散在小院里,妖楚慌乱的心跳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本来心里想了一大串要说的话也抛之脑后了,他真正想要说的话脱口而出:“清清,我们成亲吧!” 林清时一抬头,就看见楚楚充满希冀的眼神,直白的将他此刻的心思暴露出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他说了什么。 妖楚没有听到回应,急切的又说了一遍,“清清,我们成亲吧!” 林清时有点惊讶,没想到楚楚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礼节,有没有都一样,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在她看来,楚楚也是一样的,他更多的是想要两个人在一起,不会去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毕竟,他们两个现在都不算是真正的人类。更何况,待到他们回了莲岳山,基本就是与世隔绝了,没有人会管他们有没有成过亲。 林清时好奇的打量他一眼,“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件事?” 楚楚憋红了一张白嫩的俊脸,“军营里的小将军说要成亲才算是夫妻,楚楚说好了要嫁给清清的,可是忘记了要给清清准备婚礼的事了……”楚楚说到后来歉疚的低下头,期期艾艾的说,“清清,咱们明天成亲吧,这样楚楚就可以给你生孩子了。” 林清时好笑不已,“那都是人类的礼节,咱们是妖精,不用搞得这么麻烦的。” 楚楚眼睛一亮,“那楚楚现在就可以给你生孩子了吗?” 林清时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说,“楚楚,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生孩子的事情挂在嘴边?” 楚楚走上来拉她的手,蓦然红了一张小脸,结结巴巴的说,“他们说生孩子就可以睡在一张床上了,楚楚好久没有和清清一起睡了,楚楚……”楚楚结巴了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耳根都是通红的,也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兴奋的,“楚楚想要和清清睡一张床上,清清,你就让楚楚给你生孩子吧!” 楚楚一张小脸上充满了娇媚之色,带着若有若无的诱惑,林清时不知怎么的,竟抬起头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楚楚惊喜的看她,捂着自己被吻的嘴唇,傻兮兮的笑了。 林清时一回神就看楚楚一副春心荡漾的小媳妇模样,心下一惊,这才回忆起自己刚刚着了魔似的举动,忍住心里的凉意,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将话题转移了,“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军营吗?就是为了这事急急忙忙的跑回来?” 楚楚偷偷看她一眼,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却执着的问道,“楚楚没有给清清办婚礼,清清会不会不要楚楚了?” 林清时垂下眼皮,掩住自己一瞬间复杂的情绪,细密纤长的睫羽在她眼下打下两片清浅的影子,半晌,当楚楚的心跳都开始缓慢下来的时候,她忽然抬头,扯开一抹明艳的笑容,“不会的,我们会在一起的,很多很多年。” 楚楚露出喜悦的表情,渐渐冰冷的身躯重新回暖,他伸手抱住她,将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胸前,在林清时看不到的角度,他忽然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俊美的脸上一点天真的痕迹都找不到了,他的漆黑的眼睛里一下子冒出幽绿的光来,眼里的情绪似痛苦似欢悦,最后渐渐平淡,漆黑的眼睛里重新冒出快活的神采。 妖楚在这一刻告诉自己,他们有很长时间。他第一次那么庆幸他们两个是妖,他们的时间不像人类那样短暂,足够让他彻底得到她的心。 窝在妖楚怀里的林清时突然意识到,原来那个呆呆傻傻的小狐狸已经长成一个大男孩儿了,他已经懂得情爱之事,再也不是深山里那个连性别都分不清楚的小狐狸。她的心里忽然酸酸涩涩的十分难受,眨眨眼,将眼眶里突然冒出来的泪意眨回去。 温暖的阳光洒在相拥的一对璧人身上,静然美好。两个人相依相偎的身影仿佛和多年之前的两个小妖重合了,岁月似乎毫无更迭,却已然将他们悄然改变。 忽然,林清时从妖楚怀里退出来,一下子拧住他的耳朵,“耍我好玩是吧?” 她现在才回过味来,哪里有什么赵大娘的事,根本就是他自己在那里杜撰的! 楚楚露出一副完蛋了的表情,眼泛泪光,可怜兮兮的求饶,“清清,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林清时皱眉,拧着他的耳朵恶狠狠的转了一圈,“说,你都错哪儿了?” 楚楚悄悄看一眼她的神色,见她生气的模样,扁着嘴委屈的说,“楚楚不该骗清清的,可是如果楚楚不那么说,清清才不会要嫁给楚楚呢。” 林清时瞪他一眼,“你说谎话还有理了是吧?现在连我都敢骗了!” 楚楚见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忽然苦了一张脸,“哎哟,好疼,清清,楚楚好疼啊!” 林清时下意识的松开手,就见他一副目的得逞了的模样,心里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怒气虽然没有了,可也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林清时虎着脸,背过身去不理他。 楚楚蹭到她跟前,探出手去拉她的袖子,摇了摇,撒娇,“清清,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清时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将他推开,“你刚刚又在骗我!” 楚楚伤心的掩住脸,呜呜咽咽的声音透过指缝传出来。 林清时心里一咯噔,该不会真的把他吓坏了吧? 这一下,慌的人就成了林清时,她也不生气了,拉拉他的袖子,“哎,你别哭了楚楚,我不生你的气了,真的,你别哭了行吗?” 楚楚仍旧双手掩面,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你真的不生楚楚的气了吗?” 林清时保证道,“真的,我不生气了,你别哭了。” 楚楚仍旧呜咽不止,声音里的哭音更浓重了,“那你以后还生楚楚的气吗?” 林清时见他真是吓得厉害,哭了老半天都止不住,信誓旦旦的说,“不生了,以后也不生了……” 话音未落,就见楚楚拿开了捂在脸上的双手,欢呼一声,哪里有一点流泪难过的样子。 林清时指着他的指尖都在发抖,全是气的,“你……” 楚楚却一脸天真无邪的望着她说,“清清,你说好了以后也不生楚楚的气了的,说到就要做到,这是你教我的,你不可以耍赖!” 林清时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究竟是谁在耍赖啊? “我是不是也教过你,适当的时候谎话是必要的?” 姜还是老的辣,只是谁是这老姜,还未曾得知。 楚楚一顿,什么话也不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这回是真哭了。林清时是彻底没辙了,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半个月后,小院里张灯结彩,迎来了不少的宾客,热热闹闹的闹了一整天。婚事虽然办得匆忙,却也体面,该有的一样不缺。 月上柳梢,妖楚终于从应酬中得以脱身。林清时盖着红盖头,坐在撒了花生红枣的喜床上,心里有些忐忑,等听到了推门的声音和脚步声,这种忐忑的情绪达到顶峰。 妖楚满心激动,狐狸尾巴险些就要露出来了,可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盖头一挑开,林清时娇艳的面庞就显露在了妖楚面前,四目相对,明灭的烛火使得空气里的暧昧燃烧起来,熏红了两张同样漂亮的脸蛋。 “清……清清,你今天好漂亮啊。”楚楚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实在是事到临头,不激动不行,满心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由不得他强作镇定。 往常的时候林清时一定要瞪他一眼,反驳两句的,今天她却格外的安静,橘黄色的烛光让她浑身的气质都柔和了下来,她微微低着头,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精致的像是白瓷。 半晌,林清时开口,清浅的声音打破了有些胶着的气氛,却将暧昧的气氛推向了一个高-潮,“睡觉吧,我累了。” 第30章 PART4 一年以后,西楚北齐退兵,东汉的危机解除了,冀北军也撤回了南唐。妖楚这两个字也随着南唐方面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被人所熟知,在这最后的时刻,妖楚却急流勇退,向南唐提出了退隐深山的事。 南唐方面几次挽留,奈何妖楚去意已决,也不好强留,只能任其去了。妖楚将一切事情交代打点好后,和林清时一起回了莲岳山。 莲岳山还是离开时的模样,草木青翠欲滴,泉水叮咚作响,悦耳的鸟鸣就响在耳畔,空气中植物的香气就飘荡在鼻尖。 只是楚楚的狐狸窝让几只野狼给占了,不能再住了,楚楚为此气了好一阵子,恨不得将那几只占了他窝的野狼给杀了。还是林清时阻止了他,莲岳山上的草木活物大多都是有灵性的,说不定再过个百八十年,又会有一些像他们这样的灵物修炼成妖,与其滥造杀孽,不若随它去了。况且他们十好几年没有回来,被占了也是正常。 林清时和妖楚另寻了一处好地方,安定了下来,日子过得悠闲而又温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经历过人世十数年的浮沉之后,这样的生活反而显得格外的美好。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这日,林清时在一处光照颇佳的地方晒太阳,正惬意着,就听到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叮!” 林清时化作人身,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号,它又长大了一些,绿油油的身子竟比山间的草木还要青翠,整体上看来好像变得扁了一些,中间稍微弯下去,两头微微翘起,像一个超大号的种子,顶上还有一条几寸长的闪电一样的标记,好像是要炸裂的感觉。 一号欢快的转了转绿色的身子,声音竟不似以前那般冰冷,隐隐有了欢喜的情绪,“嘤嘤嘤……,一号好久没有见到主人了,主人有没有想念一号啊?” 还不等林清时接话,一号原地转了几圈,“主人有没有发现一号变得更加帅气了?一号刚刚升级成功了哦~” 林清时施舍似的睨了它一眼,“哦?帅气倒是没看出来,倒是越来越像是一顶绿帽子了,你就升级成这幅模样?还不如之前顺眼呢。” “嘤嘤嘤……一号受到了一千点伤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清时仿佛真的能从它那看不出哪儿是脸的身子上看出来伤心的情绪,林清时好奇的盯着它瞧了一会儿,心道这难不成是升级后的新功能? 林清时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近百年,再大的怨气也早就散了,当初刚到这个世界时那种被欺骗的愤怒也早就没有了。更何况,这些年她也算是过了一段悠闲安逸的生活,还见识了一些从前没有见识过的神奇的力量,也算是值了。因此,这次林清时难得的给了一号一次好脸色。 “这次的剧情怎么还没有开始?”林清时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询问的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一号突然“叮”了一声,“剧情已开始,请1001号任务者林清时查看剧情和任务!” 林清时一顿,果然说什么来什么,还是说一号本身就自带招剧情的功能? 林清时接过一号送过来的小说,封面上有座看起来充满了缥缈之气的山峰,白色的云雾萦绕在山峰上,仔细看来,与莲岳山的样子颇为相似。封面上还有一个充满了侠气的女子,手持一把长剑,眉目间看起来灵动又不失英气。右上角几个鎏金的大字——除妖师皇后,这便是这本小说的名字了。 林清时轻笑,除妖师么?真是个有意思的职业呢,刚好,她就是个妖啊。 林清时翻开书,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简直恨不得撕了这本小说。 原来,这次的女主是个除妖师,她的人生可谓是充满了传奇色彩。女主花涵出生于一个世族大家,她出生的时候天降霞光,当时有名的一眉道人给她算了命,说她身带凤命,将来必定能够母仪天下。 女主三岁的时候,一个隐士高人上门收了她做亲传弟子,这个高人正是一名除妖师。 那个除妖师一生以除妖灭魔为己任,女主自然也就受到了她师傅的影响,十分的具有正义感。 后来,女主回到家族之后,结识了当时还是个皇子的男主夜祚,男主对她十分欣赏,女主也对这个生的俊朗无比的男子颇为心动。 只是,女主是一个非常执拗的人,又继承了她师傅誓要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那一套信条,尽管非常喜欢男主,可还是没有接受男主的示爱。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莲岳山上有两只成了精的妖精,女主便打算动身前往,将这两只小妖除了,以免它们危害人间。 男主知道了,便一路尾随女主,后来被女主发现了,便光明正大的和女主一路同行,来到了莲岳山。 果然,莲岳山上真的有两只成了精的小妖。女主使劲浑身解数杀了其中一只小妖,却让另外一只逃了,还给他们自己惹了麻烦。 原来,这另一只小妖逃掉之后非但没有就此隐匿起来,反而四处寻找他们报仇,几次三番的刺杀他们,还害了不少无辜的人。男女主在这种磨练下,非但没有死掉,反而变得越来越厉害,感情也越来越好,最终走到了一起。 后来,两人设下陷阱,诱出那只小妖,联手杀了它。 这之后,女主感觉心愿已了,前半生的努力都已经得到了回报,便答应了男主的求婚。男主后来登基为帝,册封女主为后,两个人得了个大欢喜的结局。值得一提的是,女主因为姓花,又因为浑身花香经年不散,还得了一个百花之后的称号。 林清时看完这剧情之后,简直心肝肺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百花之后?我呸! 这剧情里的两只小妖,先死的那只狐狸精可不就是楚楚吗? 后来死的那个小花妖,就是女配了。 在林清时看来,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简直荒谬,那个百花之后的称号更是荒谬,为什么女主出生之时没有异香,活了十几年没有异香,偏偏杀了女配之后就有了? 林清时猜测,她一定是从女配身上拿走了什么宝贝。这样想来,她到莲岳山的真正目的也有待考究。林清时才不相信女主真是为了那个什么匡扶正义斩妖除魔的幌子来的呢。 林清时看着乖乖呆在一边的一号,侧首问它,“女配的心愿是什么?” 一号飞过来,直接将女配最后留下的影像放入了她的脑海中。 林清时闭着眼睛,仔细在脑海里翻看女配最后留下来的画面,画面里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一袭红衣,脸上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怨气,犹如地狱里走出来的复仇女神。林清时心里一颤,她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怨毒,可想而知女配真是恨极了。 从女配的视角,她看到的一切特别简单。 女配是株芙蓉花妖,还有一个叫小狐狸的同伴,她和小狐狸打从开了灵智开始就一直呆在莲岳山上。忽然,有一天,来了一群人,和它们化形之后的形态一模一样,两个小妖一直呆在山上,从来没有见过人类,如今见了这一群人,单纯的以为这就是它们的同伴。 两只小妖天真的上去打招呼,却不想为首的一个女人二话不说就出了手,小狐狸反应快,立刻就拦在女配跟前,救了她,自己却死掉了。妖精的本能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女配出手了,却不想那个女人手里的东西好像专门克她的一样,她根本打不过那个女人,慌乱之下带着小狐狸的尸体狼狈的逃走了。 一直以来陪伴她照顾她的小狐狸死掉了,她怎么可能放过那群坏蛋! 她偷偷跟在他们身后,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渐渐知道了很多事。 她这才懂得,原来他们是人,它们是妖,他们和它们是不一样的。 可那又如何,杀妖就要偿命,她要他们为她的小狐狸陪葬! 小狐狸那么好,他们为什么要杀他? 这个问题在一次她偷听了他们的对话之后得到了答案,原来那个女人是个除妖师,以除妖卫道为己任的除妖师。 那个女人说,妖精是会为祸人间的,必须要尽快杀了才行。 小花妖感觉很委屈,她和小狐狸自有了灵智就在一起,他们没有下过山,没有害过人,也没有想过要害别人,却平白遭此灾祸。小狐狸何其无辜,她又何其无辜? 那个女人所谓的正义要用他们的性命来捍卫,那它们的正义该到哪里去寻找? 小花妖愤怒,不甘,最终还是被所谓的正义之剑给夺了性命。直到最后她也没有能为小狐狸报仇,反倒平白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林清时看完女配留下的影像之后,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女配最后绝望不甘的狰狞面孔,回荡着充满了怨毒和恨意的声音,“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还要杀光所有除妖师!” 报仇?即便女配没有特意强调,林清时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剧情既然已经开始了,那么所有的人物都已经归位,即便她老实呆着,什么也不做,总有一天男女主也会像剧情里那样提剑杀上山来的。 林清时又仔细将小说看了一遍,将里面提到的所有信息都给理出来。 女主的家族于几十年前四国战乱的时候兴起,仔细算一算,恰巧是她和楚楚下山的那一段时间。大约应该是那一任的家主在南唐援兵东汉的重要战争中立下了大功,得了当时南唐国君的青睐,从此得以平步青云。 后来,南唐得以统一天下,女主的家族当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天下最有名的几大世家之一。 还有男主的身份,是南唐最受宠的二皇子,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人。 至于除妖师,书中提到的除妖师就只有女主和女主的师傅,结合女主曾经向男主提到的除妖师一族已渐渐没落,如今只剩下她们这一脉,可以得知,后面这一个杀光所有除妖师的任务,关键也在女主身上。 如此,倒是不好直接动手了。 正当林清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妖楚悄悄的过来了。 林清时眼前一黑,就感觉背后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上来,暧昧的气息吹拂在耳畔,低沉悦耳的男声带着一丝调皮,将成熟与纯稚两种极端的感觉融合的格外自然,“猜猜我是谁?” 林清时将他捂住她眼睛的双手拉下来,“还玩?山上就我们两个会说话的,还能有谁?” 妖楚立刻就委屈了,“清清,你不爱我了?这才多久,你就开始嫌弃我了!” 林清时看着妖楚明明是一张妖媚的脸,却偏要装纯真装可爱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楚楚,这个表情真的不适合你。” 妖楚收起脸上委屈的表情,轻哼一声,“不适合就不适合,你还没有说你爱不爱我呢?” 林清时微微笑道,“大约是爱的。” 妖楚低头吻了她一下,才问,“为什么是大约?” 林清时歪头看他,眼睛里有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迷茫和悲伤,“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妖楚心里一酸,莫名的想要流泪,却还是调皮的冲她眨眨眼,开心的笑道,“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就成!” 林清时微微笑了,黑曜石一样的眸子熠熠生辉,踮起脚抱着他的脖子道,“咱们下山去玩吧。” 妖楚将她搂在怀里,摸摸她的脑袋,眼睛里盛满了宠溺和爱恋,吻了吻她好像闪着星光一样的眼睛,“好。” 半晌,两个相拥的人才分开,牵着手慢悠悠的离开。 走在妖楚旁边的林清时并没有看见,妖楚突然回头,凌厉的扫了一眼他们刚刚待的地方,大概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又极快的收回了目光。 躲在灌木丛里的一号一下子栽在地上,“呼,吓死一号了。” 远远看去,它绿油油的身子几乎要和草木融为一体,好像是天然生长在山林里的绿植。 第31章 PART4 林清时和妖楚刚到山脚下,远远地就瞧见一群人迎面走过来。他们两个是妖,眼力自然要比人类好上许多。 林清时拉着妖楚躲到一旁的树梢上,低声说,“咱们等下跟在他们身后,看看他们到莲岳山来做什么?” 妖楚会意的点点头,望着远处的那一群人,目光闪动,轻声问,“他们得罪过你?” 林清时顿了一下,点点头,“算是吧。” 妖楚摸摸下巴,望着渐渐行近的那群人目光晦暗,轻笑一声,“那清清要玩的开心点哦。” 林清时唇角微微勾起,眼睛里的担忧和犹豫散去,笑道,“好啊。” 两个妖跟在一群人身后,看他们在上山转来转去,无头苍蝇一般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找些什么。 许是觉得时候到了,两个妖现了身,装作刚刚从山下上来的模样。 那一群四散开来的人立刻汇集到了一起,手拿刀剑,两相对持,气氛一时显得极为紧张。 一群人中为首的一男一女低头轻声交谈了几句,女的摇了摇头,然后为首的那个男子站了出来,向林清时和妖楚的方向一抱拳,温和有礼的道,“两位是刚刚从山下上来的吗?” 表现的再怎么温和,一开口,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是一下子就不自觉的流露了出来。 妖楚上前一步,同样温和有礼,因着不俗的相貌,甚至比对面的那个俊朗的男人在气质上更甚一筹,微微一笑道,“在下姓楚,早就听闻莲岳山是座仙山,近日恰好有空,便带着贱内前来游玩一番,也算是沾沾仙气了。”又指指旁边的林清时,“这便是在下的妻子。” 林清时依言点点头,看起来有些羞涩,并未如妖楚那般上前。 对面的男子闻言微微吐出一口气,浑身上下似乎放松了不少的样子,抱拳道,“在下夜祚,这位是花涵花小姐。” 夜祚介绍完自己和花涵之后,仔细的观察了对面两个人的神色,尤其是对面的妖楚,见其并无异色,又道,“我们也是听闻了莲岳山的好风光,前来游赏一番,相逢即是有缘,两位若不介意,便与我们一道如何?” 妖楚欣然道,“如此甚好,只是怕打搅了二位。” 夜祚忙道,“楚公子客气了,出来便是图个开心,自然是热闹些为好。” 妖楚略一抱拳,“那便打搅了。” 林清时和妖楚两只妖加入了这一群人的队伍中,不管两方暗中是怎么样相互试探的,表面上看起来倒是一片和谐。 走了一阵子,经过一番交谈之后,气氛渐渐融洽起来,妖楚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先前夜兄可是丢了什么在这山上?”随即朗笑一声,昳丽的面容好似精雕细琢的白玉,晕开浅浅的彩霞,让人不自觉的放下心房。“夜兄莫要责怪,楚某只是见几位好似在找什么东西,希望能帮到你们罢了。” 夜祚一晃神,心道这男子竟比他往常所见过的女子加起来都还要美,可惜生做了男儿身,不然也是个倾国祸水啊。 夜祚心里转了几个弯,面上却丝毫不显,“楚兄言重了,既然楚兄问了,夜某岂有不答之理。楚兄有所不知,我身边这位花小姐,是位除妖师。近日我二人听闻莲岳山上有妖出没,这才特意前来查看一番。若是有妖,能除了最好,若是没有,也图个安心。” 妖楚顺着夜祚的目光,将眼神落在他身侧的花涵身上,神情微冷,却也只是一瞬间,快的让人难以察觉。 却不想,花涵猛然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许是没有察觉异样,歉意的冲他笑了一下,“抱歉,楚公子,小女子方才失态了。” 虽是这么说,可花涵的目光还是紧紧的盯在妖楚身上,带着怀疑和探究。 妖楚微微一笑,清淡的笑容柔和了眼角的妖媚之色,细长的狐狸眼似是含着微微的电流,让直勾勾盯着他看的花涵心里一麻,浑身像是触了电一样。 妖楚微微压低嗓音,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叫人听起来浑身一颤,如同蚂蚁在心房里爬过一样,“没关系,花小姐不必在意,美人嘛,总是要有些特权的。” 花涵瞳孔一缩,清秀的小脸蓦地红了,宛如那艳艳盛开的牡丹,气势也不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低下头去,露出一截后颈,声音低若蚊吟,“楚公子玩笑了。” 夜祚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听一个清浅的女声忽然响起,带着点雀跃的味道。一回头,就看见一直站在楚公子身侧微微低头默不作声的那个女子忽然抬起了头,一张美丽的小脸如同山中独自盛开的秋芙蓉,妍丽不可方物,却因着自身清淡柔和的气质,多了一些别样的风韵。 她微微抬着头,眼神里带着一点惊奇,清澈见底的眼睛很容易让人想起夏夜里闪烁的星辰,她望着他,充满了好奇和专注,好像她此刻只能看见他一般,“夜公子,这世上真的有妖吗?” 夜祚心尖一颤,不敢直视那双美丽的眼睛,他微微别过头,却又控制不住的转过来望向她,最后像是放弃了一般,眼神不再回避,而是温柔的看着她,像是怕吓到了她,语气温和极了,“有的。” 林清时目光一亮,惊喜的问,“真的吗?你有没有见过?” 许是因为过于激动,林清时一改之前沉默的模样,看起来特别的兴奋,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夜祚不忍心叫她失望,微微一点头,“真的有,我没有见过,但是花小姐见过的。”为了让林清时相信他话里的真实性,夜祚特意将花涵拉出来作证,“花涵,你说是不是?” 花涵微微点头,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看起来洒脱极了,说的话有条有理,十分有信服力,“我年幼的时候曾在我师傅那里见过一只,师傅说那只妖精已经活了几百年了,要不是他同师伯联手,还不一定能够拿得下。” 花涵说完这话,偷偷看了妖楚一眼,见他的目光停留在林清时身上,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的,十分不是滋味。 妖楚没有看她,林清时却惊奇的瞪大了两只乌黑的眼睛望着她,美丽的小脸上一片天真之色,十分的惹人怜爱,却让花涵觉得十分不喜。林清时用一种十分好奇的语气问,“那妖精长得什么样子呢?它好看吗?” 花涵英气的眉间蒙上了一层不耐之色,烦躁的说,“不好看,丑死了。”也不知道说的是人还是妖。 林清时看起来有点失望,低下头去,落寞的拉着妖楚的衣角,又变回了之前安静的模样。 妖楚摸摸他的头,不好意思的看了花涵一眼,花涵本来低迷的情绪一下子又高昂起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不妥,忽然道,“对不起,楚……这位小姐,刚刚我语气不太好,我没有要烦你的意思……”许是意识到自己越说越黑,花涵忽然住了声,顿了一下才道,“真的对不起了,这位小姐。” 林清时低着头诺诺的答一句,“没有怪你。” 妖楚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冲花涵笑道,“花小姐不必在意,贱内就是个小孩子。”话虽这么说,可语气里浓浓的宠溺是骗不了人的。 花涵听了他状似谅解,实则爱护的话,心下失落的更厉害。 夜祚见两个人夫妻情深的模样,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余下的路程里,总是忍不住去看那个微微低着头看起来很害羞的身影,一眼,再一眼。 最终花涵和夜祚一伙人还是没能如愿寻找到那传闻中出没在莲岳山上的妖精,天色渐晚,山中不可久留,一行人只好悻悻的下了山。 到山下后,一行人分作两伙,林清时和妖楚道了别,便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夜祚和花涵两个人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伫立良久,半晌,夜祚收回目光,开口道,“不知花小姐今日在山中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花涵摇摇头,目光还有些漂移,若有所失,过了一会儿才道,“师傅说的不会有假的,还需改日再探一次。” 夜祚点点头,“如此也好。” 一个月后,莲岳山下不远处的一座小城镇。 夜祚站在二楼,惊喜的看着客栈里刚刚进来的一对璧人,男的俊美的恍若天人下凡,女的娇艳的如同芙蓉初绽,他的目光黏在女人身上,许久都挪不开。 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女人突然抬头,一下子就迎上了他的目光。四目相对,夜祚面上不显,耳根却悄悄红了。这些天,他总是想到她,甚至,夜里也会梦见她。 夜祚冲林清时一笑,看起来有些欣喜,林清时淡淡的回之一笑,然后拉拉身边的妖楚,示意他看楼上。 妖楚一下子就看见了站在楼上的夜祚,冲他微微点头。夜祚也点点头,快步下楼来。 “楚兄,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你们了,咱们可真是有缘。”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夜祚的目光不自觉飘向林清时。林清时正低着头,安静的呆在妖楚身边,看起来对他充满了依恋之情。 妖楚笑着点头,“确实有缘。”心里却在想,废话,特意跟着你们的,能不有缘吗? 夜祚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问道,“楚兄二人可是要在这里住店?” 妖楚点点头,“正是。” 夜祚目光一亮,“那我们这次可以好好地把酒言欢一次了,今夜可要不醉不归啊。” 妖楚推辞道,“出门在外,不便饮酒,还望夜兄见谅。” 夜祚无所谓的摆摆手,显然并没有介意,“楚兄言重了。” 这个时候,花涵从楼上下来,看见大堂里站在一起的三个人,目光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扬声道,“楚公子!” 三人闻言一齐望向她,花涵顿了一下,慢慢的从楼上下来,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作风,竟有了些小家碧玉的味道,待到走至眼前,她才轻声道,“楚公子也要在这里住店吗?” 妖楚点点头,抱拳道,“今日楚某和贱内在外奔波了许久,贱内有些累了,希望能先行梳洗一番,洗洗疲乏,就此先行离开,还望海涵。” 夜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身侧的林清时,见她果然面露疲色,忙道,“是夜某疏忽了,请便,请便。” 花涵也道,“楚公子还是先去歇息吧,不必客气。” 妖楚歉意的点点头,和店小二说了一声,由店小二领着上了楼。 第32章 PART4 是夜,街上的行人渐少,天上只有疏疏朗朗的几点星光,外面一片漆黑,客栈里的人也大多都开始睡了,只有几个房间里还点着烛火。 花涵看着桌子上新沏的茶水,有些出神。 方虚子看着又开始发呆的徒弟,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道:“果然是孩子大了不由娘啊,转眼涵儿就长成大姑娘了,可以嫁人喽。” 花涵俊俏的小脸渐渐爬上红晕,却瞪着眼凶巴巴的唤:“师傅!” 方虚子摸摸长须,乐呵呵的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男欢女爱,嫁人生子再正常不过的事。你有喜欢的人,师傅还会拦你不成?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女大莫要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花涵满脸潮红,一双本来充满洒脱英气的眼睛低垂下来,似是一团火焰被一潭秋水所取代,她害羞的垂下头,低声问道:“师傅觉得他……他怎么样?” 此时的花涵早已忘记了她喜欢上的那个男人早有家室,她的满腔爱恋之情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不到情路之上的叵测。 方虚子见她难得一见的羞容,有意打趣她,朗声笑道:“涵儿看上的自然是好的。” 花涵惊喜的抬头,却听见她师傅又说了一句话,顿时让她浑身一僵,“二皇子乃天潢贵胄,你又身负凤命,你二人乃是绝配,自然是极好的,你跟师傅说,师傅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花涵面色一白,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鼓足了勇气道:“师傅,难道我一定要嫁给二皇子吗?” 由于花涵低着头,方虚子没察觉她面色有异,语重心长的道:“涵儿啊,二皇子乃是最有希望荣登大宝的人,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脉自你师叔去后便彻底凋零下来了,如今搬得上台面的只剩你我二人而已,我们这一脉复起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师傅年纪大了,以后就指着你了。” 花涵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感觉那些压在她肩头的责任是如此之重,重的她无力去承担,她也没办法告诉师傅,她喜欢的人根本不是二皇子,而是,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男人。 花涵到底是与那些从小长在深闺里的贵女不同,她从小跟在师傅身边学习如何斩妖除魔的手段,吃过苦,受过难,纵然心里难受的厉害,花涵仍旧是咬咬牙,偷偷地抹掉眼边的一滴泪,若无其事的说:“徒儿晓得,定不负师傅所托!” 方虚子赞道:“好徒儿!” 花涵道:“师傅过奖了,这些都是徒儿该做的。” 方虚子笑着点头,对这个从小带在身边的徒儿打从心眼里感到满意,当年一眉道人说她身负凤命,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待她成为皇后之后,他们除妖师一脉必然能够重新复兴!如此,也不枉这些年他浇注在她身上的心血。 方虚子忽然问道:“涵儿上了几次莲岳山,可有发现异常之处?” 花涵摇摇头,“没有,师傅。徒儿在莲岳山上所见到的一切与其他山峰上见到的并无区别,许是徒儿道行浅了。” 方虚子捋着胡子,沉吟半晌,才道:“是不是你没有看仔细,有什么地方忽略了?” 花涵道:“都仔细的瞧了,真的没有。师傅,莲岳山上真的有妖王吗?会不会是……搞错了。” 方虚子皱眉训斥道:“胡说八道,你师祖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花涵忙站起来,躬身请罪,道:“是徒儿逾越了,还请师傅原谅。” 方虚子拉她坐下,笑着责备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较真了,师傅哪能真的怪你。你有所不知,这件事乃是你师祖去世前亲口告诉我的,说他年轻的时候曾在莲岳山上见过一株快要成精的三醉芙蓉,那三醉芙蓉枝叶遮天翳日,根茎盘根错节,一株上只开了一朵花,这花几个人头大小,一花三色,可惜他当时道行尚浅,只能避其锋芒。 后来他遍翻典籍,终于在一张残卷上找到了记载,据记载所述,三醉芙蓉一旦成精便是花中妖王,其所在之地百里之内无一朵花可以盛开,所有植被皆要敛其光华,俯首称臣。 这妖王生来便有一宝物,凡人食了不但可以得到妖王的力量,而且可以延年益寿,即便是长生不老也不是梦。” 花涵目光一亮,“师傅先前说的得了便可以得到永生的,就是妖王身上的那宝贝?” 方虚子点头道:“正是。” 花涵好奇的问:“那师傅可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宝贝?” 方虚子眼中精光乍现,道:“是那妖王的精血。” 花涵瞳孔一缩,却听她师傅接着道:“涵儿,为师听闻,女子服用这花王精血之后,骨骼清奇纯净,肌肤细腻犹如羊脂白玉,无盐之女也可变做绝色美人,更兼体带奇香,令男子闻之丢魂,见之失魄。最重要的是,只要你得到这精血,便可再长几百年功力,届时,我们除妖师一脉再也不必担心凋零之事了。” 方虚子说完看了花涵一眼,果然见她神游天外,面露垂涎之色。心里一笑,这世间哪有女子能抵挡得了这般诱惑呢?更何况是涵儿这种有了心上之人的女子,最是希望自己能够容颜绝色,青春不老,长长久久的留住心上人的心。 这世间的女子啊,总是痴傻的居多。 花涵出了一会儿神,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魅惑的脸庞,心里不禁想,若是真如师傅说的那般好,她是否能够有机会配得上他?又想到他妻子的那让人自惭形秽的容貌,心里的贪欲突然如同藤蔓一样滋长,妒火将她包裹,她,无处可逃。 花涵神色几经变换,许久之后,回过神,又看见自己师傅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十分的难受。 不知怎么的,埋在心里的话好像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了,花涵突然脱口而出,“师傅,我喜欢的是楚公子,不是二皇子。” 方虚子刚刚端起的茶杯瞬间掉落在地,“啪”一声,杯子碎裂,茶水四溅,方虚子压抑住自己心里猛然窜上来的怒火,佯装温和的问:“涵儿,你刚刚说什么?师傅没有听清,你再说一次。” 话一说出口,花涵好像突然就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她抬头,直视方虚子,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告诉他,“师傅,我喜欢的不是二皇子夜祚,而是今天晚上我们见到的那位楚公子。” 方虚子眯着眼回想晚上见到的那个男人,确实生的丰神俊朗,相貌堂堂,可却是个籍籍无名之辈,即便是再出色的相貌又如何能比得上滔天的权势? 方虚子看着自己徒儿眉眼间的那一抹羞涩和迷恋,心里恼怒不已,眯着眼,压着怒气,沉声劝道:“涵儿,那楚公子家中已有娇妻,你可是想好了?万莫为皮相迷了本心,错过了二皇子这样的男人可是得不偿失啊。” 花涵坚定地点点头,“师傅,徒儿是真的喜欢他……即便他有了妻子,徒儿……徒儿也愿意……” 方虚子一巴掌打过去,眼中尽是阴鸷,指着她,怒声道,“愿意什么?给人家做小?我跟你说,你的婚事只有一个选择,那是早就定下的,就是嫁给二皇子,你愿意嫁便好,若不愿意嫁,师傅也有的是手段叫你心甘情愿的嫁!” 花涵捂着疼痛的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方虚子,她的师傅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全无往日温和的风度,眼中再也看不见对她的丁点儿宠溺之情,又或者,这才是他本身的模样,因为触犯到了他的利益,所以往日里带着的温和假面被撕下,露出内里残忍无情的一面。 花涵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清楚的认识到,她的师傅,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好,她模模糊糊的有了一点概念,好像触碰到了什么禁忌,再进一步,鲜血淋漓的真相就会暴露在她眼前。 方虚子看着她不自觉发抖的模样满意的笑了一下,小孩子果然要知道痛才会听话,他收起怒容,温和的笑道:“涵儿,你听师傅的话,安心的嫁给二皇子,这次的事,师傅权当没有发生过。” 花涵垂下眼,沉默的点点头,只是再也找不回那份从小就有的对师傅的敬慕之情。 她以为师傅待她像亲生女儿一般,却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 往日相亲相爱的师傅俩,在这一刻,终于产生了隔阂。 忽然,方虚子一回头,望向窗户的位置,大喝一声:“谁?谁在房外?” 门外没有回应,方虚子快步上前,打开窗户,探出身子四处张望。 外面漆黑一片,只能看到远远的几处灯火,幽幽的闪烁,像是黑夜里的鬼火。四下里一片寂静无声,连自己的心跳也听的无比清晰。 砰、砰、砰…… 第33章 PART4 方虚子狐疑的望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现,夜已深,连灯火的光亮也少的可怜,空气中只有淡淡的花香,并无人的气息。 方虚子将窗户关上,看着仍旧呆呆坐在那里的花涵,缓和了语气,重新戴上虚伪的面具,“涵儿,夜深了,快回去睡吧,明天师傅带你上山再去探一次。” 花涵仍旧是沉默的点点头,捂着通红的脸颊,退出房去。 方虚子看着花涵匆匆离去的背影,冷冷的笑了一下,不过就是一颗棋子,也敢妄想其他。 “怎么样,有没有心疼啊?”林清时看着花涵的背影戳戳身边的妖楚。 角落里的阴影覆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完全的隐在阴暗里。 妖楚收回看着花涵的眼神,轻蔑的笑一声,“她?怎么可能。”妖楚神情一冷,诡异的笑了一下,那可是想要取清清性命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有心疼这种情绪? 林清时轻轻的叹一口气,语带怜惜,神情中却毫无悲悯,“哎,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哟,被自己师傅那样利用,如今又见到了她敬爱的师傅那样的一面,她此刻怕是伤透了心。” 妖楚亲亲她的脸颊,“管她那么多干什么,咱们还是回房吧,嗯?”最后那个尾音拉的长长的,带着不言而喻的暗示,充满了暧昧的味道。 林清时横他一眼,凶巴巴的眼神在妖楚看来是又娇又媚,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勾引啊。 妖楚如何还把持得住,将她拦腰抱起来,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夜还很长,漫漫长夜何苦浪费? 夜祚从走廊的尽头走出来,注视着两个人消失的地方,目光深深沉沉,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夜祚是皇室中人,心思比花涵复杂了不止一星半点,对于妖楚和林清时二人的身份早有怀疑,今天下午见到二人之后,当欣喜的情绪过去,这份怀疑又涌了上来。 夜祚今夜躲在暗处暗中观察,没想到真叫他看到了一些事。 无论是花涵捂着脸从她师傅房中出来,还是妖楚和林清时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夜祚都觉得很惊讶,惊讶中又带着一丝理所当然,那些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也终于迎刃而解。 花涵的师傅方虚子怕是想要利用花涵搭上皇室,通过这条线为自己攫取最大利益。而他早在第一次到莲岳山的时候就发觉了花涵对楚公子的爱慕之情,今日更是印证了这一点。就不知道这对师徒会再闹出些什么事了。 打从他第一次见到那位楚公子的时候,就觉得他的相貌过于妖异了,明明举止温和有礼,身上却有一种妖媚之气。看着便不像是寻常的男子,也只有花涵才会看不出异常,反而将自己的一颗心丢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夜祚自嘲的笑了一下,他又能比花涵好到哪里去呢?即便是见到了刚刚那样诡异的一幕后,再想到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他的心仍旧跳得厉害。 夜祚,你完了…… 夜祚从没有这么清楚的意识到,他对那个名义上的楚夫人究竟抱着怎样深沉的感情。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爱上一个连她是什么都不清楚的女人。 夜祚推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没有点灯,让黑暗渐渐将他席卷,就如同他此刻意识到的,他的前路,没有光明,只有黑暗。 第二日,天光大亮,妖楚神清气爽的从楼上下来,林清时仍旧像平时那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侧。 夜祚、花涵、方虚子三人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早餐刚刚被端上来,还冒着热气。 夜祚微微笑道:“楚兄,你们下来的刚好,快过来一起用餐吧。” 花涵今日施了一些脂粉,清秀的小脸看起来更加漂亮了,她也笑着冲刚下楼的二人打招呼,“楚公子,快些过来用餐吧。” 方虚子头也不抬,兀自取过筷子开始用餐,神情淡然高洁,仿佛什么也不放在眼里,一身青色长衫,长髯灰白,倒有几分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味道。 妖楚笑着应了一句,也没有同他们客套,让林清时先坐下,又为她取过筷子,亲自将杯碟摆放妥当,为她夹一些她爱吃的食物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照顾的无微不至。 林清时也投桃报李的将自己面前的东西夹起一些,放到他嘴边,让他先吃。 这副恩恩爱爱的场面,直让同坐一张桌子上的另外两个人看得心里发酸。 饭吃到大半的时候,花涵放下筷子,突然开口,问妖楚道:“楚公子今日有何安排?” 妖楚见林清时也放下了筷子,取出手帕,为她轻轻擦拭嘴角,做完这一切才回道:“并无安排。” 花涵被这一幕刺得心肺生疼,脱口而出:“今日我们要再探莲岳山,楚公子便跟我们一起去吧?” 方虚子利剑一样的眼神直刺过来,让花涵刚刚昏沉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起来,她心下一惊,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不妥的话,还不待她开口,妖楚便笑眯眯的道:“好啊。” 花涵的话卡在嗓子里,半晌才道,“我们辰时三刻出发,楚公子到时莫要迟到。” 妖楚偕同林清时站起身来,“如此,容我夫妻二人先回房收拾一下,告退了。” 方虚子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目光几经变换,最后变成狠辣,若是他二人今日坏了他的事,可休要怪他不客气了! 方虚子转头看着花涵,貌似和悦的道:“涵儿,以后可莫要如此冲动了,毕竟人心难测啊。”又冲夜祚道:“叫二公子见笑了。” 夜祚笑着摇头:“方道长客气了,花小姐性情天真率直,实乃道长之福也。” 方虚子满意的点点头,“二公子果然大度。” 夜祚又客套了两句才说:“夜某也先行回房了,道长请慢用,花小姐慢用。” 方虚子看着夜祚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转头冲花涵道:“涵儿,你今日逾越了。”语气颇为严厉,其中暗藏的不满叫花涵浑身一颤。 花涵立刻请罪道:“徒儿知错了,还请师傅原谅,以后定不再犯。” 方虚子盯着她看了半天,直盯得她冷汗淋漓,才抚着长须,笑道:“师傅哪里会怪你呢?你知道的,师傅最疼的就是你了。涵儿,你听师傅一句,以后莫要再想那楚公子了,为师看着那二公子确是个好的,不会委屈你的。” 花涵点点头,沉默的吃着早餐,却再也尝不出任何滋味。 辰时三刻,一群人整装出发。 中午,莲岳山。 潮湿的空气迎面拂来,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泥土的腥气,细碎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落在地上,形成一块块形状各异的光斑。 花涵已经沉默了一路,这时却突然开了口,“师傅,徒儿发现了些许端倪之处。” 夜祚回望了她一眼,抿抿唇,没有开口。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只是此刻他无心探究,他心里慌乱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夜祚偷偷瞥一眼刚刚林清时所在的位置,愕然的发现,人……没有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花涵身上,并未发现他的异常,也没有发现队伍之中……少了一个人。 方虚子神色一凛,“涵儿,快说,你究竟发现了些什么?” 花涵环视四周,顿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前几次我与二公子前来莲岳山,分明是百花盛开,蜂拥蝶舞之景,如今,满山苍翠,却无……一朵花盛开,这分明是……”分明是师傅所说,妖王出现才会有的景象。 不用花涵说完接下来的话,方虚子抬眼回视一圈,已然明白她的未尽之语。 方虚子瞳孔骤缩,拔出腰间抹了朱砂的宝剑,大喝一声:“不好,大事不好!” 一行人在他的示意下尽数围到他身边,只除了……妖楚。 花涵见了站在一旁,负手而立,悠然恣意的妖楚,下意识的唤了一句:“楚公子,此处怕是有异,公子还是过来站在花涵身边吧,花涵定护公子周全。” 妖楚勾唇轻笑,眼角眉梢的魅惑之气尽数显露,他似是没有察觉到众人紧张的情绪,妖媚的瞥了花涵一眼,“哦?有何异处?” 花涵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虽生在富贵之家,但自小跟在她师傅身边,接触到的多是些山野莽夫,妖楚那一眼,迷得她三魂六魄全丢了,她呐呐道:“有妖啊,公子。” 方虚子大喝一声:“涵儿。”心里又气又怒,二皇子还在身侧,竟然对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小子露出这样下贱的表情! 花涵猛然回神,却听站在不远处的妖楚轻蔑的笑了一声,“妖啊,是这样的吗?” 花涵惊叫一声,方才妖楚站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玉面公子,只有一只半人高的火红狐狸。 那狐狸尖尖的嘴巴里露出雪白光亮的牙齿,牙齿又尖又长,泛着悠悠的寒光,它一身皮毛油光水滑,仿佛能看见一层金色的光在毛尖闪烁,蓬松的大尾巴比人腰还要粗,通体火红,只在尾尖有一小撮雪白的毛。 花涵嘴唇苍白,面无血色,声音都打着颤,“楚公子……被狐妖吃了吗?”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另一种可能——那个天人一样的俊逸公子,会是面前这个……狐妖。 未待别人开口,那狐狸便口吐人言,正是她一心念着的楚公子动听的声音。 妖楚甩甩尾巴,语气里丝毫感激都没有,只带着淡淡的厌倦和不耐,“承蒙花小姐关心,楚某好得很。”妖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意告诉她,仍旧用那个无比嘲讽的楚某自称。 花涵大惊失色,一张花容瞬间苍白,身子软倒,若不是旁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她怕是要立刻摔倒。 空气中浓郁的花香弥漫开来,四周的草木仿佛长了脚一般,四处移动变换,浓密的枝叶彻底将头顶的阳光遮住,四周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 嘶吼的声音和刺耳的尖叫就回荡在耳侧,浓重粘腻的血腥味取代了草木的清香,泥土的咸腥之气和馥郁的花香笼罩了整个黑暗的空间。 厮杀,才刚刚开始。 …… 第34章 PART4 点点细碎的阳光透过树木枝桠叶子的间隙洒下来,将黑暗一点点驱散,刚刚持续了半个时辰的黑暗仿佛只是错觉。 然而,满地的残肢断骸和淋漓的鲜血直白的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描画出来,真实,充满血腥。 刚刚围在一起的一群人中,此刻还活着的只有两个人,方虚子和夜祚。 方虚子看着面前巨大的芙蓉花树眼角划过一丝贪婪,却眼生生的看着那巨大的芙蓉化作了一个妙龄女子,正是那位楚夫人。 方虚子难掩惊愕,“怎么……可能。”两只妖精曾经离他那么近,他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林清时轻瞥一眼躺在地上四肢僵硬,身体已经开始变凉的花涵,她的衣裳上到处都是血迹,她倒在血泊里,表情还带着挣扎和难以置信,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和痛苦。 原剧情里风华绝代的百花之后,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 近日里情路上的坎坷,师徒之间的失和,接连不断的打击让这个曾经明媚张扬的女子变得沉默恐惧,最后妖楚在她面前化形的场景更是让她心神受创,再也经不起半点磋磨。 更可笑的是,刚刚那场厮杀中…… 林清时将目光投向一旁拿着长剑面色凛然的方虚子,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头子,在危急关头,将他往日里亲密无间的徒儿,亲手推了出去,为他挡敌。 算起来,这个人,才是原剧情中的最大幕黑推手。若不是他,男女主怎么会突然到人迹罕见的莲岳山上去杀两只从未出世的小妖。 可惜,他也没有料到,那件可使人得到长生的宝贝,并非是指她的精血,而是指,她的眼泪。 千年以上的花中之王,方可泣泪成珠,凝结了真情真意的眼泪,才可保人容颜不老,青春永驻。花王一生只留一次泪,她的泪,早就在楚楚化形的那一年流尽了。所以,不管他们如何筹谋,最后能得到的,也只是一场空。 方虚子看着林清时的目光闪烁不定,他忽然动手,银色的剑光划过,他大喝一声:“二公子,你拦着那狐妖一阵,待我将这花妖先擒住,再来助你。” 夜祚浑身绷紧,看了一眼正在打斗中的林清时和方虚子,握紧了手中的剑。 妖楚仍旧是狐身,它也看了一眼正在打斗中的两个身影,回头朝夜祚的方向龇了龇尖利的兽牙,爪子在地上刨了刨,留下几道寸长的爪痕。 深山野林里就是它们的天下,妖楚并不担心林清时会吃亏,此刻它关注的是在一旁蓄势待发的夜祚,可万不能叫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捡了漏子。 正在打斗中的两个人影你来我往,快的像是闪电,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打的是难分难舍。 正在这时,夜祚突然动了。 妖楚紧随而动。 夜祚的剑极快,一点也不比方虚子的差到哪里。 说时迟,那时快,夜祚的剑直直的将方虚子的上身从背后捅了个对穿,与此同时,林清时利用尖锐的树根将方虚子的心脏绞碎。 待妖楚看清楚眼前的局面,已经晚了。 它因为担心夜祚对林清时不利,这一击使了十成十的力量,想收,已经来不及了。 夜祚看到方虚子断了生机,还没来得及冲对面的林清时绽开笑颜,背后尖锐的疼痛已经涌了上来,瞬间将他击飞在地。 夜祚的剑还插在方虚子身上,他的人却倒下了。 林清时身上蔓延出来的一截树根还插在方虚子胸口,使得方虚子的身体直直的挺立着。她还有点懵,夜祚不是应该要对她下手吗?怎么剑会刺中方虚子呢?是误伤么? 显然不是。 在这段时间里,林清时曾经调查过剧情里的男女主。妖楚当年下山之后培植的势力还尚有残存,想要查到一些事情根本不算困难。 当年她和妖楚下山引起了一些蝴蝶效应,原本应该在四国战争中以势不可挡的姿态迅速崛起的花家并没有如同剧情中那般腾飞,反而受到了打压,直到近些年才跻身成为南唐的世家之一。 许是由于这种原因,女主花涵的性格并不像原剧情里的那般骄傲刚烈,反而因为身份上的原因处处受到掣肘,不然,方虚子那个老头怎么敢对花涵如此放肆,非但将其视为玩物,更是在危急关头将她推出来挡招。 至于夜祚,倒是如原剧情里那样,深受帝王重视。他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储君人选,文韬武略,皆是上流。传言说,夜祚的武功在世间可排的上前三,他最厉害的就是一身剑术,网罗了各家剑术的精髓,融汇于自身。 所以,根本不会存在误伤这种可能。 那么,又是为何? 为何要帮她? 林清时将树根撤回来,将方虚子的尸体甩到一边,眼神落到躺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夜祚身上。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袍,更衬得他面若白纸,大片大片的血液从他身下汨汨流出,渗湿了他黑色的长袍,在上面留下一片片深色的痕迹。不用去看,林清时就想像的到他伤得到底有多严重。他粗重的喘息和剧烈鼓动的胸膛,无一不昭显了他此刻糟糕到极点的状况。 临死之际,夜祚眼前一花,突然划过了他前半生的种种。 他出生在一个非常好的时机,他父皇在他出生的那天统一了天下,所以他得到一个祚字,祚者,为天赐福之人。他父皇这是想要通过他的名字告诉世人,他自己乃是天命所归之人,从而确立自己的正统地位。 前二十年,他过得顺风顺水,只等父皇一去,他就可以成为这天下的主人。直到遇到花涵,一个世家的贵女。世族的贵女很多,花涵只是其中之一。然而,她有一点是其他贵女都比不上的,她是一个除妖师。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存在,遇到花涵之前,他一直以为那是只存在于神鬼异志里的生物。妖啊,那是传说里可以长生不老的物种,若是他能够有幸见一见就好了,看看究竟是什么神奇模样,为何会如此受到上天偏爱。 但后来,这种简单的想法变了,他从花涵那里得知,人也可以实现永生的愿望,只要——找到传说中的妖王。 永生的诱惑太大,让他做什么来换他都愿意。何况,这之后,等待他的会是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奇力量,呼风唤雨,摧山移石,他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永生的帝王,他不需要像父皇一样,辛苦征战几十年才得到一个被历史铭记的机会,他将会见证历史,成为历史的缔造者。 于是,他跟着花涵去了莲岳山,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妖王。 可是,妖王没有找到,他却丢了自己的心。 他心动了,对一个已为人-妻的女人。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爱上的那个人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妖王。 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想要杀她,却爱上了她,最后还心甘情愿的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去莲岳山,这一次不为寻那永生,只为和她遇见,再见一次那美丽的容颜,听她唤一次,“夜公子。” 鲜血覆盖了他的眼睛,他的眼前一片火红,耳畔仿佛又响起了那一句,“夜公子,这世上真的有妖吗?” 有的,真的有的。 这一次,不必她问,他就会告诉她,他见过了,很美,也很厉害,一下子就勾去了他的魂魄。 …… 林清时忽然捂着胸口低低的呻-吟了一声,看到这样子的夜祚,她忽然有了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妖楚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夜祚,也有些懵,夜祚帮了清清,他却……杀了他。妖楚化作人身,呐呐的说:“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看着林清时恍惚的神色和难过的表情,心头一慌,“清清,清清,你没事吧?” 林清时摇摇头,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这时,一号的声音突然响起。 “叮!1001号任务者林清时正式任务《除妖师皇后》完成。” 再一看,刚刚还吊着最后的一口气的夜祚已经没有了丝毫生命迹象。林清时看着他惨白的脸,再想去寻找刚刚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已经找不到了。 林清时冲身边的妖楚摇摇头,“我没事,咱们将这里处理一下吧。” 妖楚点点头,却没有动作,直直的盯着她看。 一号的声音又响了一次,“叮!一号询问1001号任务者林清时是否留下。” 林清时看着妖楚盛满了担忧之色的眼睛,冲他笑了一下。 “留下。” 这一次,能够如此快速的完成任务,妖楚功不可没。 得知林清时的目的是要将所有除妖师消灭之后,妖楚早就在花涵第一次传信回去的时候,顺藤摸瓜,摸清了仅存的这一脉除妖师的情况。找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之后,派了人守着,只待方虚子一行人离开,便将余下人士尽数绞杀。这一次,为了能将传说中的妖王擒下,方虚子将门中稍有能力的弟子全部带了过来,反倒平白便宜了林清时。 第一次杀这么多的人,甚至其中还有些无辜之人,林清时也曾挣扎过,可是一想到剧情里小狐狸被杀,小花妖黑化惨死的命运,林清时的心就变得无比坚硬。 她已经快要分不清什么是剧情,什么现实了。她迷失在仇恨里,她的脑袋里,除了杀念,再无其它怜悯之情。 谁人不无辜,谁人不可怜,她去怜悯他们,谁来怜悯它们? 两只小妖在山中安安份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它们一没有入世,二没有害人,为什么要对它们如此残忍? 凭什么,就因为他们是妖吗? 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笑话,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已。 富贵荣华从来迷人眼,功名利禄向来乱人心。 它们有什么错?错的是那些人的贪欲! 也许,这世上真有报应,他们杀了它们,所以这次换她来杀他们。 至于她自己,她的报应,已经到了…… 第35章 PART5 黄昏,破旧的小巷里,几个少年围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在他们的中间两个少年狼狈的躺在地上,其中一个染着黄色的头发,另一个则染了五彩的头发,看起来像是彩色的鸡毛掸子。 “呸!以后看见老子避着走,老子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听到没有!”肖骁脸上一片狂妄之色,不屑的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两个不良少年。 “操!有本事你今天打死大爷,不然明天大爷就弄死你!”躺在地上的那个染了五彩头发的少年龇着牙,恶狠狠地冲肖骁叫嚣。 肖骁一抹脸,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肖骁正要再动手,却感觉t恤的下摆被人拉了一下,一看,正是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少年,那少年见他望过来,冲他使了个脸色,努了努嘴。 肖骁心下一跳,感觉脖子都僵硬了,艰难的转过头,顺着少年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穿着校服披着长发的漂亮女孩正站在巷口,一双漂亮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正幽幽的看着他。 林清时刚走进巷口就看见学校里的一群男生围着两个不良少年,为首的那个看起来特别张狂的男生似乎还有点面熟。林清时仔细的想了想,又看看他们身上的校服,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为首的那个男生似乎……大概……应该是帮过她? 是了,有次学校打乱顺序安排考场的时候他似乎就坐在她不远处,后来还借了一支笔给她,道完谢她就把这回事给忘了。 肖骁尴尬的摸摸头,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他僵硬的挥挥手,“嗨,你好啊,林同学。” 林清时点点头,抬步向里走,嗯,要回家走这条巷子最近了。 忽然,林清时看到一双穿着白色球鞋的脚旁边有几滴血,顺着血落下的地方向上看,原来是那个帮过她的男生手臂正在流血,伤口看起来并不太严重,指甲大的一块伤口。 帮回来?嗯,帮回来。欠了别人的恩情好像不太好。 肖骁的心脏砰砰跳,他看见自己的女神正直直的朝自己走过来,停在他的面前。是的,她停下了,这次没有像以往一样,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经过。 肖骁的心脏跳的更厉害了,简直像是要跳出胸膛来,此刻肖骁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在不断地回旋:女神朝他伸手了! 林清时看着男孩儿愣愣的模样皱皱眉头,直接将他受伤的手臂拉过来,用十分平淡毫无起伏的声音说,“你的手臂受伤了。” 肖骁感觉到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耳边响起女神好听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愣愣的跟着说,“受伤了,手臂受伤了。” 刚刚提醒肖骁的那个男生大力的拍他的肩膀,“老大,老大……” “嗯?嗯?怎么了,谁敢拍老子的肩膀,他妈的不想活啦?”肖骁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立刻暴跳如雷的回头,打算揍他一顿。 愤怒的表情还在脸上,就看见自己的兄弟在冲他使眼色,嘴巴上下阖动,那口型分明是,女神。 女神?肖骁猛地回头,就见林清时握着他的一条手臂,正直直的盯着他看。 “嘿嘿,林同学,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林清时看他刚刚那么凶残,现在又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心里狐疑,这个同学该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算了,包扎完手臂就算是还了他的借笔之情了。 “你的手臂受伤了,我给你包扎一下。”林清时简明扼要的说完自己要做的事,将背上的书包取下来。 肖骁顿时觉得幸福感爆棚,摸着头傻乐,“你包,随意包,想怎么包都可以。” 林清时奇怪的瞅他一眼,该不会真是个脑子有病的吧?话说长得还不错啊。 林清时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毫无异色,从书包里取出没有喝完的水,翻了翻,却发现今天出门好像没有带手绢出来。 林清时正纠结时,躺在地上的两个不良少年又不甘寂寞了,张嘴脏话就来,“呦,小子,这个婊-子是你的马子?” 林清时顺着声音看去,见到地上躺着两个不良少年,鼻青眼肿的,再一瞅,可不就是前两天拦路想要跟她收保护费最后抢了她钱包的那两个人么。 “是你们。”林清时一下子就肯定了,她对这两个想要打劫她的不良少年可是印象深刻啊。 “哟,臭婊-子,认出哥哥来了?”黄色头发的少年顶着一只熊猫眼,看着林清时的眼神色眯眯的。他们兄弟两个今天过来就是想要找这个妞儿算账的,打算一雪前耻,却没想到人还没有见到,就被一群男生堵住了。直到现在,兄弟两个还没有弄明白挨揍的原因呢。 林清时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仿佛闪着熠熠的星光,尚且稚嫩的小脸看起来清纯又冷艳,带着惑人的光芒,像带毒的罂粟一样,蛊惑人心。 “我是孤儿,可没有哥哥。”林清时丢下书包和手里的半瓶水,上前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男人最脆弱的部位。 黄发少年尖叫一声,捂着下身哀嚎不止,刺耳的声音穿透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在阴暗逼仄的小巷里甚至可以听到回音,看到这一幕的少年们无一不瞳孔一缩,感觉下身隐隐发疼,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挡住下身的位置。 “很好,接着叫。”林清时满意的点点头,漂亮的小脸上甜美的笑容冲淡了她一直冷艳逼人的气质,她的目光从黄发少年身上移开,转到头上顶着五彩缤纷的鸡毛掸子的少年身上,那少年下意识的捂紧自己的下身,如果不是身上实在疼的厉害,刚刚又打了半天架没有力气了,他现在一定跑的比谁都快。她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他浑身冷汗直流,全是吓得! 太凶残了!染着彩色头发的少年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招惹这个女煞神,上次不就是抢了她一个钱包吗,结果被追了十几条街,跑到腿软,好不容易跑掉了,结果发现钱包里根本就没有几块钱,他图的是什么啊? 林清时温柔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却让染着彩色头发的不良少年不寒而栗,她温和中略带清冷的嗓音简直就是阎王爷的呼唤。林清时手指轻点着下唇,温柔笑道:“一人一下,这样才公平啊。” 那个不良少年将下身捂得更紧了,同伴的呻-吟就响在耳边,凄惨的声音让他浑身发抖,他声音都在打颤,“不,不用了。” 林清时笑的颇为善解人意,“还是要的,不要客气嘛!” 她看着那少年紧紧捂着的地方,回头冲肖骁温柔的笑,声音像是夏日里潺潺的流水一样,叮咚作响,“这位同学,可以请你帮我拉着他的手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刻,林清时决定暂时将眼前这个帮过她的男生列入白名单。 肖骁也是下身发紧,头皮发麻,没想到原来女神也有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啊。见到女神笑的那么温柔,嗓音那么甜美动听,肖骁觉得自己刚刚受到的惊吓根本就不叫个事!女神有事请他帮忙,那是看得起他! 肖骁立刻挺直了脊背,像是要赴刑场一样,大义凛然的说,“大家都是同学,帮这点小忙是应该的!” 一群跟着他过来的男生脑袋里直抽抽,其中一个站了出来,笑嘻嘻的说,“老大,看来这里也用不到我们几个了,我们就先走了哈。祝老大你马到功成,美满幸福!” 剩下的几个男生也是笑嘻嘻的告别,每个人临走都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吉祥话,却叫肖骁听得心花怒放。 肖骁大笑着摆摆手,“走吧,走吧,你们先走,改天老子请你们吃饭!” 几个男生恨不得脚下生风,马上离开事发现场,简直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一个个心里哀嚎着:果然是老大看上的女人,真他妈的凶残!他们这些电灯泡还是赶紧离开吧,那殷勤叫老大一个人献去! 林清时看着几个男生跑的比什么都快的样子,挑挑眉,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两个不良少年身上,扫视一圈,将目光固定在彩色头发的少年身上,指着他,跟身后的肖骁说,“谢谢你了,帮我压住他的手就可以了。” “嘿嘿,都是小事,举手之劳,不必道谢。”肖骁摸着脑袋憨笑,见女神发话,快步上前将彩发少年捂在下身的手给拉住,根本不理会他的求饶。刚刚还硬气的彩发少年这会软的跟什么似的,实在是此一时彼一时啊。要是知道今天犯太岁有断子绝孙的灾,他一定不会出门的。 林清时嘴角微微勾起,眼泛冷光,飞起一脚,又葬送了一个大好少年对女人的美好期待!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两个少年一定会对女人避之不及的。 林清时微微一笑,哎,人生如此美好,两脚下去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亲眼见证了两个少年是怎么样由倒下了还会口吐脏话打嘴仗,变成现在这个捂着下身只会哀嚎连痛骂都不敢的样子,肖骁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危机! 肖骁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手脚都是软的,但是一看见女神温柔的笑容美丽的脸庞又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简直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 林清时捡起自己的书包,提起来拍拍灰尘,看着肖骁还在流血的手臂,“走吧,我家就在附近,你的手臂受伤了,先到我家包扎一下。” 肖骁点点头,心说我当然知道你家就在附近了,不过,回家包扎伤口什么的,听起来就好幸福啊! “那就多谢林同学了,林同学真是个好人。” 林清时一点都没有脸红,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赏给他一个还是你有眼光的眼神。 地上的两个不良少年默默地捂紧了下身,蜷成两只大虾米,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多么血淋淋的教训!多么痛的领悟!这就是好人啊,三观都被刷新了,让我捡捡节操先! 第36章 PART5 第一次到女神家,肖骁是激动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今天的小鹿真是格外的活泼啊。肖骁坐在绿色的沙发上,打量着女神家里的客厅,只觉得女神家里的空气都比别的地方香。 如果林清时知道他这个傻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不会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病了,根本就不用怀疑,这是妥妥的有病啊!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空气清新剂吗?就算不知道也该看到客厅里养的那几盆花了吧! 林清时随手将书包放到柜子上,从柜子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型的医药箱。 先去洗了手,想要唤那个男生也洗一洗,顺便用冷水冲一下伤口的时候,林清时突然意识到自己貌似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好先从洗手间出来。 林清时一出来就看见肖骁屁股下扎了刺一样的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的扭动几下,四处张望。林清时轻咳了一声,便看见肖骁明显是僵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看她,耳根处有可疑的红色。 “林……林同学。”肖骁露出一个笑容,小麦色的皮肤,乌黑的眼珠,高挺的鼻梁,洁白的牙齿长得十分整齐。 “嗯,你叫什么名字。”林清时点点头,淡淡的问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将一个同校同学带回家,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有什么不对。 肖骁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向女神介绍过自己呢,立刻道,“我叫肖骁,是高二九班的。我知道你,你叫林清时,是高二一班的。” 林清时点点头,“你可以叫我阿时。” 肖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蓦然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的叫道,“阿……阿时。”在心里反复的叫了几遍,觉得心里甜蜜蜜的,像喝了几罐蜜一样。肖骁看着女神美丽的小脸,随即道,“阿时,你可以叫我小小。”说完这话,肖骁的耳根蓦地红了,小小什么的,听起来就好甜蜜啊…… “小……小小,进来冲一下伤口。”林清时叫完肖骁的名字,顿时默了,好像是在唤一条小狗的感觉…… “嗯……嗯,阿时。”肖骁心里的小鹿又开始乱撞了。 脑电波根本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两个人第一次单独相处,竟也让人觉得分外和谐。 林清时利落的给肖骁包扎完,打上漂亮的蝴蝶结,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对肖骁安静的表现甚为满意,抬头问了一句,“要不要喝饮料?” 肖骁这回倒真是觉得有些渴了,也没有客气,点点头,“好。” 林清时又问了一句,“要喝什么?可乐,雪碧,牛奶,还是咖啡?” “可乐。” 林清时到冰箱里扒拉了半天,最后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扔给肖骁,“喏,你的可乐。” 肖骁接住林清时扔过来的矿泉水,拿在手里还有点冰,可怎么瞅也不是可乐的样子啊,肖骁眨眨眼,难道是眼花了?还是说是新品种?拧开一喝,矿泉水味道的可乐……可不就是瓶矿泉水么。 肖骁初到女神家里,也不好意思告诉她说,你们家的可乐是矿泉水味的,一定是黑心的老板骗了你。 得亏肖骁没有说出口,因为林清时突然说了一句,“我忘记了,我不喝可乐的,家里没有可乐。”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也没有雪碧和咖啡,牛奶也已经喝完了。” 所以,你刚刚问那一句要喝什么是要干嘛?纯属客气一下是吧? 肖骁一瓶水正仰头喝着呢,这一下,“噗嗤”一声,喷的老远,好险没有呛着自己,不然他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喝水被呛死的人了。 林清时看他冒冒失失的样子,嫌弃的皱了皱眉头,根本没有想他是因为什么才会突然被呛到。 肖骁惊觉自己失态,抹了一把嘴,看着面前水淋淋的茶几,立刻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林清时淡定点头,“嗯。”心道当然是你的错,不然还能是我的错? 肖骁看林清时似乎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挺开心的,心道女神平时看着高冷,其实特别好相处,还会包扎伤口,简直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啊,又觉得自己把女神家的茶几弄得都是水,挺不好意思的,立刻客气道,“我帮你弄干净吧,有没有抹布?” 肖骁自己没有干过活,可也知道处理这个大概是要用到抹布的。 林清时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拿过来一盒抽纸,“喏,用这个。” 林清时递完抽纸之后,就站在那里看着肖骁瞎忙活,将茶几上搞得都是白白的卫生纸屑。 两人都没料到居然会是这个结果,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林清时摆摆手,“算了,不要搞了,明天会有阿姨来收拾的。” 肖骁摸摸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做,难免失误,下次我一定做好!” 林清时没有察觉他话里暗藏的意思,淡淡道,“随你。”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两张沙发上,都没有说话,气氛难免变得尴尬起来。偏偏两个人都不觉得这是尴尬,肖骁觉得气氛是温馨甜蜜的,林清时想着左右无事,坐一会也好。 半晌,林清时才开口,问了肖骁一句,“你吃晚饭了吗?” 肖骁摇摇头,“还没有。” 肖骁心里激动,估摸着女神接下来是要留他共进晚餐了。 却不想,林清时接着来了一句,“那你该回家吃晚饭了。” 肖骁呆住了,说好的共进晚餐呢? 肖骁只好说,“我家今晚没人。” 真的没人,这下该让他留下来吃饭了吧? 林清时点点头,一副我理解的样子,“那你该回家做饭了。” 噗噗噗,女神,你说话这样直白真的好么,老子真的不想走啊……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今儿个好不容易到女神家来一次,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了。 肖骁轻叹一口气,“我们家厨房里的好多东西都坏了,今天做不了饭了。” 其实,就算没坏,他也不会做啊。 林清时眨眨眼,“那你赶快走吧,晚了好多饭店就要关门了。” 肖骁觉得自己的心中了一枪,但想着能请女神吃一顿饭也是不错的,“你也没吃晚饭吧……”我请你吃饭…… 话还没说完,林清时就接道,“我已经吃完晚饭了。” “吃……完了啊……”肖骁觉得自己快要出现语言障碍了。 林清时点头,这次多说了一些,“对啊,在外面吃的,我不会做饭,所以晚饭基本都是在外面解决的,周末会有阿姨过来做饭。” 肖骁点头,原来女神也有不会做的啊。 抱着要多了解女神的心思,肖骁试探道,“那你还有什么是不会做的吗?” 林清时倒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以手点唇,垂眼想了一下,“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做家务,其他的,暂时还不知道。” 肖骁看着她眉眼低垂的模样,心里蓦地生出一股暖意,感觉心里软软的,带着一丝甜意,声音也不禁变得柔和起来,放缓了语调,问她,“那你都会些什么?” 提到自己会的东西,林清时顿时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兴致勃勃的说,“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国画,油画,钢琴,小提琴,声乐,舞蹈,好多好多。” 肖骁看着她唇角上扬,眼神明亮,整个人看起来充满生气的样子,突然觉得,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像一个单纯的,容易满足的小孩子。平日里那个总是冷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女神其实只是她自我保护的外壳罢了。她的内在是柔软甜美的。 肖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她的,等他发现的时候,一切早已成了定局。他无力更改,也不想改变。 肖骁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刚刚坚持留了下来,不然他也许永远没有机会见到她这样可爱的一面,也许永远没有机会走近真正的她。 虽然他今天看起来有些狼狈,也许并不是最好的状态,可两个人相遇相见相处,永远都是没有定数的,不是最好的状态,也有可能会是最好的时机。 林清时这个时候没想到她今日一时心软竟然引狼入室了,肖骁自从这一次进了她家大门,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不放了。 前面几天还好,肖骁表现的温文有礼殷勤备至的,她也不好直接拒绝。待到后来,肖骁那个霸道难缠的本性就露出来了,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已经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再想赶出去就难了。 肖骁这个人,看着混蛋,就像是街头的地痞流氓,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坏学生,纠集了一帮同他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男生,打架斗殴,无所不做,叫人想要避而远之。可他要真的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你还真拒绝不了。 更何况,肖骁一直以来打着朋友的名义跟她相处,虽然有时候毛手毛脚的,但真还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更多的是像一个狡猾而富有耐心的精明猎人,为了防止猎物被吓跑,在没有抓获之前,他不会特地的上前,他只会在她的周围布下密密麻麻的陷阱,看着她一点一点往下跳。 他以一种看似笨拙实则高明至极的手段,耐心的捕获他的猎物。 第37章 PART5 校园里的林荫道上,肖骁双臂枕在脑后,大步倒退着走。他看着抱着书本慢悠悠的漫步的林清时,突然停了下来。 林清时疑惑的看着他,心道怎么停下来了?林清时见肖骁突然靠近她,还伸出了手,下意识的将头一偏,却见他从她的头上取下了一片树叶。 林清时定定的看了一眼那片树叶,将视线移开,绕过他,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她绝不承认刚刚那会儿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肖骁那个样子,分明是想要吻她的。 肖骁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林清时,悄悄地将那片树叶放到自己的钱包里,又立刻将钱包收回口袋里,心虚的看了一眼林清时的背影,像是做贼一样。 林清时许久没有见到他跟上来,回头一瞅,见他还站在原地,没有挪步。 肖骁见她停了下来,立刻大步跟上,摸摸头,笑嘻嘻的说:“阿时,明天是周六,咱们约会吧。” 林清时有点摸不到头脑,“约会?” “对啊,约会。” “那不是情侣才能做的事吗?” 肖骁眼神发飘,却立刻坚定道:“谁说的,朋友也可以约会啊。” 林清时看他貌似很有经验的模样,狐疑道:“你约过很多次?” 肖骁一愣,随即大叫道:“谁他妈的敢诬赖老子!老子可是小纯洁一个,连姑娘的手都还没有拉过呢!” 林清时凉凉道:“跟姑娘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是朋友之间的约会吗?” 肖骁耳根一红,还好他皮肤由于长时间在户外活动已经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看不出脸颊上的那朵红云,不然一定会被林清时狠狠嘲笑一顿。 肖骁被这么一问顿时就哑了,轻咳一声,整理好神色,虎着脸,佯装凶狠,将林清时压到道旁的大树上,“老子叫你约会呢,你到底约不约?” 肖骁的鼻子高挺,眼窝深陷,天生嘴角微微上扬,此时一脸不羁的坏坏的表情,看起来像个不良少年。当然,这是林清时认为的。肖骁自以为他这个样子像极了时下小姑娘最爱的霸道总裁范。 肖骁见林清时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感觉耳根有点烫,却还是梗着脖子嚷:“老子问你话呢,约不约,给个信!” 林清时见他一副纸老虎的样子,心头一动,轻轻点了头,“约。” 肖骁惊喜的看着她,看她此刻倚在树干上,看起来娇弱无依让人更加想要欺负的模样,心头一动,捏着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使劲的咬了一口。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和姑娘亲过嘴的男人,肖骁咬的心满意足,只觉得比小时候吃的软糖还要甜美好吃。咬完了这一口之后,肖骁不禁为自己的吻技沾沾自喜,心道瞧阿时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林清时狠狠瞪他一眼,肖骁心里危机感直升,直叫糟糕,想着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立刻就跳开了,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跑,边跑边冲她挥手,“阿时,明天要在家等我去找你。” 林清时捂着被咬的生疼的嘴唇,泪花直往外冒,全是给疼的。她看着肖骁落荒而逃的背影,又是生气又好笑,等到他的背影在视线里变成一个小黑点,才蹲下身,将散落在地上的书给捡起来。 第二天,肖骁窝在房间里捣鼓了一个多小时,确定自己帅的惊天动地才出门。 他昨天晚上激动地半宿没睡,眼下还能看到微微的青色,好在人年轻,青春就是本钱,即便这样,也帅的一塌糊涂。 他昨晚想了一宿,第一次正式的约会可不能马虎,这关系到他能不能转为正牌男友呢。 打从肖骁几个月前第一次“登堂”之后,他就没打算再退回来,再说,他还打算得到阿时的许可得以光明正大的“入室”呢,这么好的条件,他要是不好好把握,他就是个棒槌! 这几个月他的危机感越来越重,他呆在林清时的身边终于认识到了她在学校里面受欢迎的程度,绝不亚于那些当红的明星在学生们眼里的份量。 林清时是学校里面出了名的学霸,同时兼任学校的校花和所有男生心目中公认的女神。打从她进了高中以来,就没有拿过第二名的成绩,稳稳地占据着所有科目的第一名。虽然她平时一向冷面示人,但架不住人家有一双会发现心灵美的眼睛啊,女神的面冷心热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虽然她不一定会对你笑面以示,但你要真有什么事求到她面前,她也不会弃之不顾的。 就肖骁近几个月的不完全统计来看,每天光打着问题目的名义前来围堵女神的人就不亚于两位数,让肖骁感觉到无比心酸的是,这其中还包括很多女生。 男生他可以用拳头解决,女生呢?总不能也用拳头解决吧…… 所以,肖骁决定,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表白成功! 这样,以后他才可以光明正大的赶走那些觊觎女神美貌的男人……还有女人。 林清时今日穿了一件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披在脑后,看起来带着一股优雅的淑女气质。她站在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清汤挂面素面朝天的模样,想了想,找出一只口红,照着镜子抹了起来。一抹红艳艳的色彩瞬间将她原本九分的美貌提升到了十成,清冷的面容看起来更加冷艳逼人。 林清时满意的勾唇笑了一下,镜子里的她眸若秋水,潋滟生波,青涩稚嫩的模样尽数退去,如同徐徐盛开的罂粟花,虽美,却染着毒,不可亵渎。 她轻启红唇,直勾勾的看着镜子里那个笑的恣意放肆的女人,伸出手抚摸着镜子里那个美丽的女人,好像疑惑,又仿佛心中已有答案,悄悄地问她,“你,是谁呢?” “叮咚”、“叮咚”两声响声惊醒了正在抚摸镜面的林清时,她顿了一下,而后惊恐的看着镜子,平静的面容难掩眼神里的恐惧和慌张。 “叮咚”,又是一声响,林清时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定定的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转身离开。 “阿时,阿时,开门!开门啦!”自带叫门功能的肖骁看着紧闭的门,心道今天阿时怎么这么磨蹭。 “咔嚓”一声,门开了,肖骁看着开门的女孩瞪大了双眼,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惊艳,阿时今天,好美! 林清时看着肖骁脚下大包小包的东西也呆住了,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透明的塑料袋里那个绿绿的长长的应该是芹菜吧? 肖骁从惊艳中回神,看着林清时亮眼的红唇,赞道:“阿时,你今天好漂亮啊。” 林清时傲娇的点点头,侧过身,让他进门。 肖骁嘻嘻一笑,弯身将地上的东西提起来,大摇大摆的进了门。 林清时见他将东西都拿了进来,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问他:“咱们今天到哪里约会?” 肖骁一路向里走,熟门熟路的摸到厨房里,将买好的菜放到厨房的台子上,这才道:“就在你家。” “我家?”她今天为了出门还特意打扮了一下,这个回答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肖骁从一堆东西中取出一个白色的袋子,袋子里的东西看起来很有份量,“对,我给你做饭吃,别的人约会都是到外面的餐馆啊,咖啡馆,电影院之类的,要不就是去逛大街,多俗啊,咱们不这样,咱们就在家约会,我给你做饭,然后咱们自己在家看电影,两个人,多浪漫啊,甭跟他们挤去。”他将袋子递给她,“喏,这是我买的碟子,想看什么都有。” 林清时接过袋子,问:“你会做饭?” 肖骁点点头,撸起袖子,一边将袋子里的菜取出来,放到清洗池,一边跟她说:“放心吧,你先去客厅挑碟子,这里就交给我!” 林清时见他煞有其事的模样,想着自己反正也帮不上忙,就乖乖的到客厅去挑碟子了。 肖骁看着林清时离开的背影得意的笑了一下,看着手中青翠的蔬菜,心想今天一定要让阿时尝到他的手艺,让阿时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完美的男人了! 仿佛看到了林清时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的场景,肖骁笑的愈发的志满意得。 肖骁昨晚想了一夜,决定要出其不意,阿时不是不会做饭吗,那他就好好地展示一把自己在厨艺上的天赋,用自己完美的厨艺将她拿下! 肖骁轻蔑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蔬菜,小样,老子还对付不了你们吗? 肖骁利索的将一大堆蔬菜统统放到洗菜池里,将水量开到最大,哗哗的冲洗起来。 半晌,觉得似乎是洗的差不多了,肖骁将它们一样一样捞出来,放到一边,从他带来的一大包东西下面将他的秘密武器——厚厚的一摞菜谱,给摸了出来。 为了能做出一顿完美的午餐,他可是挑了好些本菜谱才决定——将这些菜谱统统买回来! 肖骁暗自给自己的聪明才智点了个赞,拿出一本菜谱翻起来。 林清时挑了半晌,终于挑到了两张自己中意的碟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再问问肖骁想看什么,于是朝厨房的方向叫道:“小小,你要看什么?” 肖骁此时正满头大汗的看着菜板上形状各异,大小相差甚远的一堆不知该叫蔬菜丁还是该叫蔬菜块的东西,急的抓心挠肝的。拿过菜谱一对比,这和菜谱上的那一堆大小差不多,形状也差不多的东西,怎么看怎么不一样。 听到林清时问他话,他紧张的声音都抖了,朝客厅的方向嚷:“阿时,你自己挑吧,我正忙着呢……” 林清时应他一声,表示知道了,又问:“你需要帮忙吗?” 肖骁忙道:“不用,不用,老子厉害着呢!你可千万别过来啊,不然我就生气了!” 林清时本来也没想真去帮忙,不过是听到他说忙客气一句罢了,她还真怕自己去了就帮倒忙,还不如老实呆着呢,因此颇为欢快的说:“那你慢慢做,不要着急啊。” 肖骁应了一句,“你就放心吧,老子一定让你吃顿大餐!” 肖骁话说的漂亮,一低头,看着面前乱糟糟的一堆东西犯了愁,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肖骁,你可千万别丢人,就指着今天这顿饭了,不就是菜切得不太一样吗,做出来还是一样味道的! 第38章 PART5.4 有句话说的好,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肖骁看着面前那两碟黑乎乎的看不出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傻了眼,第一次他可以安慰自己,说这是由于业务不熟悉带来的失误,第二次呢? 肖骁看着面前的两碟菜脑补了一下林清时看到饭桌上出现这两碟菜的反应: 阿时充满了憧憬的望着从厨房走出来的他,幸福的说:亲爱的,你辛苦了。然后看到了他手中端着的菜,微微一笑,将盘子接过去……直接卡在他脸上,面色比他脸上那一大坨菜还要黑,指着门说,你可以走了…… 脑补完之后,肖骁顿时忧郁了,仿佛看到了即将到手的媳妇——飞了。 从此她在别人怀里笑,他一个人落寞天涯…… 啊呸,老子是谁啊,怎么会被这点小事给难倒!肖骁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满脸坚毅,今儿个一定搞出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来! 肖骁直接在衣摆上擦了擦手上的汗,从裤兜里摸出另一件秘密武器来,这秘密武器赫然是——手机。 肖骁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拨了一个号,手机响了几声之后被接通了,肖骁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道:“何文啊,是我,你小子现在在哪儿呢?” “……” “在家啊,你家是在阿时家附近的那条巷子里对吧?” “……” “是这样的,老子有点小事需要你帮个忙……” …… 半晌之后,肖骁满意的挂了电话,看着自己那两碟失败的作品,和那些还没来得及失败的作品,顿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的将它们统统扔到垃圾桶里。 肖骁关了厨房的门,落了锁,搬了张凳子,背靠着门做了起来,手撑着下巴,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一看就是在想什么鬼主意。 林清时在客厅里等了半个多小时,又跑去书房看了会书,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施施然的从书房里走出来。她听厨房的动静似乎是停了,过去一看,门居然被从里面锁上了。 林清时疑惑的敲了敲门,“小小,你在里面吗?” 肖骁清朗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在呢,阿时。” “饭做好了吗?” 肖骁正要说没做好,却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传了过来。他立刻打开信息,看完之后咧嘴笑了一下,将手机放到裤兜里,而后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林清时说:“马上就要做好了,不过家里的酱油没有了,阿时能不能去买一瓶,我这里等着用呢。” 肖骁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厨房里面是个什么样子,林清时一点儿也看不见,她见他好像真的是急着用,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买。” 肖骁笑眯眯的道:“早去早回啊。” “嗯,知道了。”林清时摸了钱包,快速的出门去。 肖骁见林清时走了,走到大门那里,打开门,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掏出手机来,拨了一个号,“喂,阿时出门去了,你快来吧。”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一个模样清秀的男生,手里提着几袋打包好的热腾腾的饭菜,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土里种的,样样都有,甚至连白米饭都备上了。 肖骁见到他眼睛一亮,“何文,你小子可算来了,急死老子了。” 何文满头大汗,一路跑过来又热又累,却还是笑道:“老大,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肖骁接过他手里的一部分东西,让他进门来,“行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和老子说,老子一定帮你。” 何文抹了一把汗,“哪能啊,不过就是个小忙,老大千万别和我客气。” 肖骁一路领着他进了厨房,两个人将饭菜倒到碟子里盛好,肖骁甚至将一大袋热腾腾的酸菜鱼给倒到了锅里,又将白米饭给装到了电饭煲里,看起来完全就是刚刚煮好的模样。 做完这些之后,何文怕被林清时回来撞见了,连忙告辞。 肖骁从钱包里抽出好几张红票,递给他。这一顿虽然花了不少钱,可远没有肖骁给的那么多。但何文却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虽然不知道肖骁的家世具体如何,可看肖骁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心知肖骁肯定是不差钱儿的。这个时候,他再要推辞,反而不好。 肖骁估摸着林清时也快回来了,不好多留他,因此道:“那你就先走吧,以后有事一定要和老子说啊!” 何文推辞两句,急匆匆的走了。 何文走了不过几分钟,林清时就带着一瓶酱油回来了。 肖骁看到她开门,立刻迎上来,“那个,阿时啊,赶快把酱油交给我,我加了酱油之后菜就可以出锅了。” 林清时立刻将酱油递给他,随口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端菜吗?” 肖骁点点头,“那你先去洗手,过会来帮我端菜。” 林清时疑惑的看他一眼,心道不是应该端完菜再去洗手吗,但想着也许他们家就是这样的,还是决定尊重他的习惯,毕竟,不做饭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是没有说话的权利。林清时心里转了一下,还是乖乖的到洗手间去洗手了。 肖骁微笑着看她转身离开,一看到她进了洗手间,立刻转身跑到厨房,将垃圾桶给踢到门后,将酱油的盖子打开,往垃圾桶里倒了一点。然后装模作样的站在锅前,好像一副刚刚关上火的样子,回头冲刚到门口的林清时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阿时,鱼烧好了,咱们可以准备吃饭了。” 林清时看着厨房里摆放的有条有理的几盘菜,眼睛一亮,青翠欲滴的炒青菜,冒着红油的辣炒鸡块,汁液浓稠的炖乳鸽,点缀着红色辣椒的炒土豆丝,还有肖骁正往小盆里盛的酸菜鱼,这些菜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直咽口水。 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菜香,林清时鼻尖轻动,笑着看他,“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啊。” 肖骁毫不谦虚,得意的冲她一笑,“早就跟你说了,老子行着呢!老子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林清时挑挑眉,“端菜吧,我可要好好尝尝,看看味道到底如何。”味道如何其实她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色香都具备了,味道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她看肖骁那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样子,有意的打趣他而已。 两个人将菜端上了餐桌,盛好白米饭,大快朵颐了一番。 饭吃的差不多了,两个人放下碗筷。肖骁看着林清时嘴上吃的一层亮晶晶的油,口红都被蹭掉了不少,脸蛋因为方才吃了辣,红彤彤的,煞是可人,充满了一种少女特有的青春活力。她这幅样子,往常他可从来没有见过。 不知怎么的,肖骁蓦然想起了昨天林荫道上的那一个吻,心头一热,为了表白早就打好的腹稿也不要了,直接道:“阿时,我们交往吧,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肖骁说完这话后两只眼睛左右漂移,脸上的神情看起来非常紧张,他双手紧篡成拳,因为过于紧张,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虽然他一直想着要好好表现自己,让林清时看到他身上的所有优点,成为她眼睛里最完美的男人,可说到底,他心里对这事其实还是没底的。他心里其实很明白,林清时平时看起来冷淡,但她的心远比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要冷淡一百倍,她身上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肖骁并不能肯定,自己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是否能够打动她。 可若是不试一试,他心里总是不甘心的。 成功了,皆大欢喜。 失败了,洗牌重来。 他总是要试过,才知道在她眼里自己哪里好,哪里不够好。 肖骁出生在一个权贵之家,又是家里唯一的一个男孩儿,打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是京城的那个圈子里出了名的太子爷。 有一天,他突然厌倦了这种生活,他想起一本书上说的那句话:这世界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他决定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京城,去寻找自己的心灵归处。 若是那些自小看着他长大或者是同他一起长大的人,知道他居然会有这么诗意的想法,一定会笑说:肖骁那个小霸王,又在折腾幺蛾子了。 肖骁自己也难以相信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有这么文艺的想法,可这个想法真切的出现了,存在了,而且他将之付诸实践了。 他不顾家里大人的规劝,来到了c市,在这个没有人知道他真实背景的地方入了学。可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他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重操旧业,做起了一个拉帮结派占地盘的坏学生。直到后来,他遇上了这个让他小鹿乱撞的女孩儿。 从那以后,肖骁一直都非常文艺的坚信着,这一切都是宿命的指引! 他初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了林清时这个女孩儿,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将她捧到一个极高的位置。初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每个学校里总有那么几个受欢迎的人,林清时只是受欢迎的程度高一些罢了。可渐渐地,他会下意识的去关注她的消息,偶尔在她经过的时候偷偷去看她离开的背影。 他,沦陷了,沦陷的莫名其妙。 他想,他找到了自己的诗和远方,她就是他的诗和远方。 …… 林清时呆了一下,没有说话。 在她看来,肖骁身上有种少年独有的阳光味道,那是林清时觉得自己已经渐渐失去了的。她其实很喜欢肖骁,呆在他身边总会让她觉得很轻松很愉快。仿佛她身上那种逝去的青春和活力都渐渐的回来了,生机重新降临到她身上。 可她也清楚的明白着,她对他没有爱情。 肖骁在她面前很多时候表现的都像是一个笨拙的小孩子,他身上的那股子执拗劲儿让林清时总是忍不住去迁就他一下,可这种做法其实更多的像是哄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在不过分的前提下,让他任性妄为,一旦超出了底线,就会收回给他的权利。 肖骁见林清时老半天没有说话,一下子就急了,冲过去蹲在她面前,拉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不肯撒手,他眼神里充满了认真,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紧张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毅,他说话的语气是一贯的霸道,可林清时却听出了其中的固执和狠劲,那是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老子都说给你做一辈子的饭了,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没得选择!” 林清时的手被篡的生疼,感觉骨头都要断掉了,可她非但没有露出痛色,眼神里反而透出几份愉悦来,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波光诡谲,看起来格外诡异,她轻轻启唇,语带笑意,“好啊。” 肖骁惊喜的抬头,却见她闭紧了双眼,润泽的红唇压了下来,落到他微微张着的唇上…… 第39章 PART5.5 两个人确定关系之后,肖骁就搬到了林清时家里,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林清时住的是两室一厅,刚好有一间房间留给他。 青春期的男生正是血气方刚刚通人事的时候,可肖骁却一直紧紧的守着那条线,不让自己越界。虽然有时候他自己也控制不住毛手毛脚的,可最多也就是一些搂搂抱抱的,再亲密的却是没有了。再说,即使他想要,林清时愿不愿意还是两说呢。 肖骁一直坚持认为,他是靠着自己那一手神乎其神的“厨计”俘获了林清时的芳心,直到有一天他故技重施,在厨房里瞎捯饬,将厨房里弄得乱七八糟终于放弃了的时候,一回头,就看见林清时站在厨房门口定定的看着他。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林清时当时笑意盈盈的对他说:“如果你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不和我常去的那家饭店里的饭菜味道那么相似的话,可信度会高很多。” 肖骁抹了一把辛酸泪,心说你早说啊,早说了我至于这样三天两头偷偷摸摸的吗? 虽然话都说开了,可肖骁还是三五时的进一次厨房,甚至特意到饭店里跟着店里的厨师偷师。这样坚持了近一年,林清时就没有见到过一次他的作品,每次他捯饬完了,都偷偷的倒掉,所以到后来林清时也不知道他究竟学得如何了。 转眼一年多过去,两个人都经历了高考。 这一年多里,肖骁就没有回过家,每年年底的时候他都接很多电话,可从来没有一次回去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时常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她身后盯着她。好像他一转眼,她人就会没了似的。 林清时说了他很多次,见他依旧故我,也就随他去了。 高考完的第二个星期。 这天,林清时正在家里看书,肖骁又跑出去买菜去了,她看的正入神的时候,客厅的电话响了。 林清时放下书,将电话接起来,电话那头是一个稍稍上了年纪的女人,声音听起来挺温和的,她说:“你好。” 林清时也回她:“你好,请问你是?” 她说:“我是肖骁的妈妈,我想见见你。” 林清时顿了一下,而后答应了,然后那个自称是肖骁妈妈的女人报了一个地址。 林清时将它记了下来,挂了电话之后,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门了。 约定的地点是一个咖啡厅,离得稍微有些远。她到时,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女人冲她招手。 林清时走过去,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雍容华贵的女人,她眉目间和肖骁有几分相似,林清时曾经在肖骁的手机里见过她的照片,因此确定,这就是肖骁的妈妈。 林清时坐到她对面,冲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你好,肖夫人。” 肖夫人点点头,随即用一种挑剔的眼光打量林清时,连客气的话都未说,直接道:“我希望你离开我儿子,小玖才是我认定的媳妇,别的人,我都不会承认的。” 林清时目光一冷,随即被隐藏起来。她对此早有预料,因此也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她只是轻轻地颔首,淡淡的说了一声:“好。” 肖夫人酝酿了一大堆打击她,让她离开自己儿子的话,这下全不用说了,她心里特别惊讶,随即鄙夷的想到,她果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儿子的,同时又为自己儿子叫屈,儿子为了她足足一年多没有回过家,她却可以坐在这里轻描淡写的说:“好。” 可这本就是她来的目的,肖夫人也不会笨的在这个时候自打嘴巴,质问她,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所谓的说那个好字? 肖夫人高傲的抬起头,从身旁的包里取出一张支票递过去,轻蔑的说:“这里是五十万,我希望你拿了这些钱之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儿子面前。” 林清时笑笑,将那张支票接过来,淡淡扫了一眼,仍旧说了一声:“好。” 肖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目的达成了她很高兴,这个的过程比她想象的要简单的多,可正因为太简单了,她远没有得到事先预想的那种成就感,甚至感觉很憋屈,她觉得自己不是将钱扔到那个女孩儿身上侮辱她,而是从她的手里把自己亲生的儿子花钱给买回来。 林清时看肖夫人那不住变换的表情,淡淡的笑了一下,心道果然是肖骁的母亲,他们母子两个性格其实很像,典型的面硬心软。若她真是个心狠的,就不会等到现在,等到她高考都结束了,才来找她。 林清时道:“肖夫人,我可以离开肖骁,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肖夫人眼睛一亮,一扫之前的那种抑郁,抬头道:“你说,我若是心情好,就勉强考虑考虑。” 林清时道:“三天后,我再走,至少我应该要和他道个别,他这么长时间来一直很照顾我。” 肖夫人听她后面的话心里泛酸,可却认为这不过是林清时说来挑衅她的话罢了。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她那个儿子别说是照顾别人了,不给人找麻烦就算好的了。 不过,肖夫人觉得自己作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有必要表现一下胜利者的风度,因此她点点头,颇为得意的说:“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我就勉强同意吧。” 林清时笑道:“那就先谢谢肖夫人了。” 说是要三天期限,可林清时这三天什么也没有做,就是呆在家里,如同往常那样,看看书,浇浇花,然后就是吃饭睡觉,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事的样子。 这一天,正是林清时的十八岁生日,也是她和肖夫人约定的最后期限。 吃完午餐之后,肖骁神秘的跟她说晚上有礼物要送给她。她看着肖骁那耳根通红的模样,心里已经朦朦胧胧的知道了那件礼物会是什么了。 两点多的时候,肖骁接了一个电话,匆匆的出门去了。 她到门口送他,肖骁本来转身打算离开了,又回过头来看着她,恋恋不舍的摇手,“阿时,再见,要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林清时冲他笑:“快走吧。”而后小声的说了一句:“再见了。” 肖骁听到她后面那句话以为她舍不得他,开心的冲了回来,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大笑着跑开。 林清时看他欢快的背影,垂下眼皮,喃喃道:“再见了,再也不见了。” 肖骁接的那个电话是他母亲打过来的,说她已经到c市了,叫他过去见她。 肖骁到时,肖夫人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看到他,显然很高兴,激动地两眼直泛泪光。 肖骁也很开心,笑嘻嘻的上前,“妈,你怎么来了?” 肖夫人脸一黑,伸手就去拧他的耳朵:“小兔崽子,你不回家,妈还不能来了?” 肖骁疼的直叫唤:“哎,哎,妈,能来,当然能来,你不知道你儿子有多想你!哎,快放手!” 肖夫人松开手,抿嘴一笑:“知道想你老妈就好。” 肖骁揉揉自己的耳朵,问:“妈,你什么时候到的。” 肖夫人目光一闪,道:“来了有两天了。” 肖骁抱怨道:“那怎么不来找我?” 肖夫人嗔道:“妈这不是想看看你这两年生活的地方吗?就在这里逛了两天。” 肖骁摸摸头,得意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会选地方?” 肖夫人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脑门,“是,行了吧。” 肖骁嘿嘿傻笑:“妈,我带你去看我媳妇儿吧,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肖夫人头一撇,“妈不看,妈说过了,就要小玖。” 肖骁脸一虎,“你不是说裴玖是你闺女吗?儿子和闺女哪有在一起的?”看着自己老妈脸拉下来了,肖骁立即又笑嘻嘻的道:“妈,亲妈哎,你就跟我走吧,就看一眼成吗?今天是阿时的生日,你要是能去,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肖夫人心下一跳,想到那个女孩儿说的三天,呐呐道:“不然妈就去看看?” 肖骁欢呼一声,亲了她一口,“妈,你最好了。” 肖夫人心虚的用手狠狠抹了一把脸,道:“难道妈不去就不是最好的了?” 肖骁笑眯眯的道:“你不去也是最好的,去了当然就更好。” 肖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取了车,开车顺着肖骁指的路前行。 开了十几分钟之后,肖夫人照肖骁的指示将车停下,看着面前的超市疑惑了,“确定是这里?” 肖骁神秘的笑了一下,“妈,你在车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肖夫人点点头,看着自己儿子进了超市,依言在车里等候。 说是一会儿,可过了约莫二十分钟肖骁才出来,手里还提着两大包东西。 肖夫人奇怪的看着他,“买的是什么?” 肖骁得意的笑了一声,“菜啊。妈,你难道连这些都不认识了?” 肖夫人哂笑,“妈当然知道那是菜,妈是问你,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肖骁笑道:“妈,你就放心吧,我经常来这里买菜的,你儿子早就长大了。” 肖夫人心里猛地一跳,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这个儿子从小就五谷不分,什么时候会买菜了? 第40章 PART5.6 肖骁带着肖夫人一路到了门口,看着沉默了一路欲言又止的肖夫人,大大咧咧的拍了两下她的肩膀,“妈,你就放开心吧,阿时人特别好,她一定会喜欢你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肖夫人哪里是担心林清时不喜欢她,她忧心的是林清时的人到底还在不在的问题。可看着自己儿子那副满含期待的模样,她总不能跟他说:儿子啊,妈前两天找过你那个小女朋友了,她已经收了妈的钱,答应妈要离开你了。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在一个人满含期冀踌躇满志的时候,剥夺他的希望,打碎他的美梦。 肖夫人此刻隐隐有些后悔了,不该那么草率的就过来的。 可自己儿子魂都被一个不知善恶的女人给勾走了,她如何还能坐得住?就像小玖同她说的那样,若不亲自来见一见,试探一下,她怎么能知道那个女孩儿是好是坏呢?她能忍到两个人高考之后再过来,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再说,这一试不就试探出来了吗,那个女孩儿果然不是个好的,对她儿子一点儿真心都没有。 肖夫人没有想过的是,莫说是林清时这种心气儿高的女孩儿,就是那些脾气秉性温和良善的女孩儿,经她这么样一试探,也要坏事儿。 哪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儿经得起这样的侮辱,这已经不是轻视她们的爱情了,而是在侮辱她们的人格。 即便女孩儿当场客客气气的忍了下来,也还是会埋下隐患,若是真分手了还好,若是将来成了,婆媳两个一见面,总是会想起曾经的某一天,就是这个女人拿着她的那几个臭钱侮辱我的尊严,将我的自尊踏在脚下。 更何况,c市里知道肖骁在京城之中背景的人并不多,她怎么就能肯定人家是冲着他家的钱财来的呢? 不过是先入为主罢了,她儿子的这些改变,总要有人为其负起责任来。她决不能承认,自己儿子这两年是自己不愿意回家的,一定是那个狐狸精在勾着他,不让他回家! 肖夫人瞪了肖骁一眼,“妈心宽着呢!” 肖骁笑眯眯的道:“这就好,那我开门了?” 肖夫人一撩头发,“开吧,里面难道还有鬼能吓着你妈不成?” 肖骁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冲着里面喊,“阿时,阿时,出来了!” 肖骁将买来的东西放到客厅的茶几上,等了半天屋里也没有人应声。肖骁先推开书房的门,探头看了一下,没有人,又推开林清时的房门看了一下,还是没有人,他挠挠头发,回头冲跟在他身后的肖夫人说:“妈,阿时可能出门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 肖夫人惊讶的看着他:“你真会做饭?” 肖骁昂着头笑了一下,“当然会了,我可是学了一年多呢!不过阿时还没有吃过我做的饭菜,今天是她生日,我想给她个惊喜。”像是想到了什么,肖骁默默红了耳根,冲还沉浸在震惊中的肖夫人说:“妈,说好了,给阿时过完生日你就先回酒店去,可不许留下来过夜啊。” 肖夫人呐呐的问:“为什么?难道你还能嫌弃妈不成?” 肖骁红了一张俊脸,虽然皮肤颜色深看不太出来,可肖夫人太了解自己儿子了,一眼就看出来他这是害羞了。 肖骁佯装不耐烦的道:“哎呀,妈你问这多干什么?你儿子指定不可能嫌弃自己亲妈啊!行了,我去做饭了,你随意坐吧。” 肖骁说完话,转身就走,拎着客厅里的菜到了厨房。 肖夫人自己去他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见他房间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收拾的,还是别人来收拾的。肖夫人想了想,还是觉得他自己收拾房间的可能性不大,他分明就是那种自己衣服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捡起来的人,怎么会自己收拾房间呢。 直到后来,肖夫人看到当时已经失去了记忆的肖骁自己利索的收拾房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的儿子早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他成熟了,只是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已。 肖夫人在肖骁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渐渐地有些坐不住了,她知道,那个女孩儿真的已经离开了。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让肖骁先有个心理准备。 可是,当肖夫人站在厨房门口,看到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时,她就抬不了脚了,愣愣的看着那个正在炒菜的身影。 肖骁刚刚炒好一盘菜,一回头就看见肖夫人站在门口发呆,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他调笑道:“妈,是不是被你儿子的风姿帅到了?” 肖夫人这才回过神,确定站在灶台前的那个大男孩儿真的是她儿子,她眨眨眼,忍住泪意,笑道:“小小真是长大了,都会做菜了,需要妈给你帮忙吗?” 肖骁得意的冲她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搞定,你帮我尝尝菜吧。” 肖夫人点点头,上前接过肖骁递给她的筷子,嘴里直泛苦,怎么也尝不出菜的味道如何。肖骁问她时,她嘴上直说好,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就落下来了。 肖骁看她哭了,心下一顿,立马给她擦眼泪,“妈,我知道好吃就成了,你也不用这么夸张的表现出来啊!” 肖夫人的眼泪还是直往下掉,“妈这是高兴呢,我儿子长大了哟!” 肖骁被夸的特别不好意思,别扭道:“还是快擦擦眼泪吧,你喜欢吃,我以后就常给你做成了吧,快别哭了,妆都要花了。” 肖夫人抹抹眼泪,“妈不哭,妈只是太高兴了,你先做吧,妈再到你房间去坐会儿,妈今天有些累了。” 肖骁忙道:“那你先去吧,等我做好了就叫你。” 肖夫人点点头,“成,那妈先过去了。” 肖骁摆摆手,“去吧,去吧,先睡会儿也成。” 肖骁看看肖夫人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自己刚刚做好的菜,脑补了一下晚上阿时看到他妈和满桌子的菜后,她会露出的幸福表情,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肖骁饭做的差不多了后,跑到洗手间里,将他藏在柜子下面的一个盒子给拿出来。盒子里面是一条寸宽的红色丝带,他将自己衬衫的纽扣解开几颗,露出精壮的胸膛和腹肌,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满意的笑了笑,又将那条红丝带系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嘚瑟的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香艳的画面,满脸通红,脸上居然奇迹的出现了羞涩这种表情。 肖骁搞了好一会儿,又把自己恢复成进来之前的模样,大步流星的走出洗手间,看起来十分欢快。 肖夫人在肖骁的房间转来转去,做好了心理建设,酝酿了一肚子的话,自己觉得差不多了,正要出去,肖骁过来叫她吃饭了。 肖夫人看着肖骁那笑意盈盈的模样,决定还是再等等,他现在这么开心,她实在是不好开口。不如等他自己发现不对劲了,她再告诉他。 两个坐在一桌子菜前,闻着淡淡的饭菜香气,肖骁心里幸福的冒泡,肖夫人心里却酸的不行。 过了一会儿,天渐渐开始擦黑了,肖骁看看满桌子的菜,又看看自己安静坐在一旁的母亲,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妈,我去给阿时打电话,叫她赶紧回来。” 肖夫人点点头,冲他摆手,“你去吧。” 肖骁用客厅里的家用电话播了林清时的手机号,熟悉的旋律在客厅的沙发处响了起来。 空灵的女声唱: “我穿着透明的衣服, 给你一个人唱歌, 全都是你喜欢的歌。 我们去大草原的湖边, 等候鸟飞回来, 等我们都长大了就生一个娃娃, 他会自己长大远去我们也各自远去, 我给你写信,你不用回信。 我会去找你,你只要等待。 ……” 这个铃声是肖骁特意给林清时设置的,歌词里的意思就是他一直想对她表达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肖骁以往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只觉得甜蜜,现在听到了,却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 肖骁循着声音在沙发的抱枕下面找到了林清时的手机,将手机拿起来,看着闪烁的屏幕,心里一咯噔,却还是强自镇定,冲坐在餐桌上的肖夫人道:“阿时真是太迷糊了,竟然忘记了带手机出门。妈,我们再等等吧,就一会儿,成吗?”顿了一下,他又坚定地补充道:“阿时她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实际上肖骁很明白,林清时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一般不会做出这种忘带手机的举动的,不然她平时也不会伪装的那么好,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一样。可若是有万一呢?万一她真的只是忘记带了呢?肖骁此刻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肖夫人闻言点点头,望着一桌子渐渐开始冷却的菜出神。 过了一会儿,肖骁冲坐在旁边的肖夫人说:“妈,阿时今天可能有些晚,你现在肯定饿了,你先吃吧,吃完再等她回来。” 肖夫人早就饿了,听他这么说,心里也很满意儿子对自己的在乎,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果然挺好吃,又问他:“那你呢?” 肖骁道:“我等她回来一起吃。” 肖骁这话一说出口,肖夫人看着这满桌的饭菜哪里还下的去筷子,将筷子一放,“妈陪你吧。” 肖骁没有说话,安静的望着一桌子的菜,心里的欢欣随着那一桌子慢慢变凉的菜渐渐消散。这一桌子菜耗费了他太多心血,他准备了整整一年多,确定可以了,才在阿时生日的这天留给她做惊喜,好叫她知道,他有多爱她,他可以为了她做很多事情,叫她对他有信心,相信他可以照顾好她,叫她不要一直那么累,可以试着学会去依靠他。 两个人等了两个多小时,肖骁最开始还安慰肖夫人再等等,阿时一会儿就回来了。后来他就趴在桌子上,什么话也不说,也不提出去找人的事,固执的坐在那里等。 肖夫人看了自己儿子今天的表现,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这一桌子菜一样,一点一点变凉了,她的手脚渐渐开始散发寒意,桌子下的手直颤,面上却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桌子上的一桌子菜都冒着凉气,肖夫人看着自己趴在桌子上默不作声,如同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型犬一般的儿子,终于还是开了口,“肖骁,吃吧,别等了,她不会回来了,她不要你了。” 肖骁立刻坐起身来大声反驳道:“不会的,阿时最喜欢我了,她才舍不得不要我,妈,再等等吧,她一定会回来的,她……她只是有事耽搁了而已。” 肖夫人皱着眉头道:“她能有什么事情耽搁到现在还不回来?现在都十点了,儿子,她就是不回来了。” 肖骁心里难过,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颤着声问:“妈,你说她是不是回来的路上出事了?她又没带手机,所以联系不到我……” 仿佛真的看见他的阿时孤零零的躺在哪个角落里,求救无门,肖骁急的眼睛都红了。 肖夫人看着儿子这样,颇有些怒其不争的味道,她恨恨道:“就你一心念着她,那个女人呢?念着你吗?妈实话跟你说吧,妈前两天找过她了。她选了妈的钱,没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儿子,妈带你回家去,以后不要念着她了。” 肖骁震惊的看着肖夫人,希望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可是一点都没有,他妈的那个表情,分明已经说明了一切。 肖骁险些要哭了,“妈,为什么?” 肖夫人皱着眉头道:“那个小狐狸精勾着你,你两年都没有回家了,妈当然要找她了,妈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你看吧,还不是拿了钱就走了。” 肖骁险些被她这种充满了不满和不屑的语气给气笑了,他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大声道:“妈,不是她缠着我,勾着我,是你儿子离不开她,也是我自己不愿意回去的,更是我自己要搬过来的。这里是她家,她没有吃我的住我的,她没有拿过我一分钱,妈,你怎么能……” 肖夫人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得十分讥讽,没拿他一分钱?可她才刚刚拿了他老妈五十万! 肖夫人憋屈的厉害,一肚子的话想要给儿子抱怨,想要他知道他看上的那个女孩儿是如何无礼的对待他亲爱的妈妈的,想要狠狠地骂醒他,叫他知道那个女孩儿根本就不值得他在意,她甚至在来的路上细数了一通她发现的那个女孩儿所有的讨人厌之处,只等让儿子知道,然后厌弃那个女孩儿,乖乖跟她回家去。 可是,肖骁突然大吼出来的一句话,让她所有的不满和抱怨都憋了回去,胎死腹中,她彻底哑了。 肖骁说:“妈,她精神有问题!”他这话说的声嘶力竭,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吼了出来,他说完这句话后,浑身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瘫软在地。 肖夫人心里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说:她有精神问题,那妈更不能让你们在一起了。 可她一看到肖骁的表情,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那瘫坐在地上的,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儿子用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那么绝望的对她说:“妈,你是想要她死吗?你是想要我死吗?” 她甚至看到了他眼睛里密密麻麻的血色,像是眼睛里在流血一样,一滴清泪从通红的眼眶里滚落出来,他居然,哭了。 第41章 PART5.7 “她……她是什么问题?”肖夫人的声音甚至有些发颤,她了解自己的儿子,能让他这样担忧甚至是绝望的,绝对不会是小问题。 肖骁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肖夫人浑身一寒,她儿子那眼睛里的,是恨意吗?他恨她,恨她这个做妈妈的? 肖骁:“抑郁症,非常严重的抑郁症,甚至她还出现了精神分裂的症状。” 抑郁症,肖夫人十分了解这种病,肖家有一个姑母就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也明白儿子的恐惧从何而来。 可是,肖夫人想到那天她和那个女孩儿见面的场景,那个女孩儿表现的分明很正常,行为举止,有理有度,根本看不出来半点有精神问题的样子。 肖夫人安慰自己,也许是儿子搞错了呢,她扯出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来,“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妈那天看到她时,她看起来很正常啊。” 肖骁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肖夫人想要过去扶他,反而被他一把攥住了手,拉着她一路前行。 肖骁推开一扇门,肖夫人认出来这应该就是书房,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摆放整齐的书。 肖骁放开她的手,走到书架前,将一本又一本的书扔到她脚下,不一会儿就堆成了一座小山。肖夫人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那些被扔到她脚下的书,很多都是厚厚的一本,中文的,外文的,像是一本本大字典一样。 “妈,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书吗?” 肖夫人闻言,打从上面拿了一本,看着封面上的烫金大字,又拿了一本,看了一眼,还不待她再看几本的时候,肖骁开了口:“不用看了,这些都是关于精神方面的书籍,阿时每天看的就是这些书。” 肖夫人试探着开口:“她……” 肖骁抹了一把眼泪,声音沙哑:“她还跟我说她以后要做个心理医生,所以想要先准备一下,可是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她的情况我怎么会发现不了?” 肖夫人看着儿子那痛苦的样子,眼眶酸酸的,话含在嘴巴里怎么也开不了口。 肖骁却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像是提起心爱的人有多么优秀时那种自豪和骄傲的感觉,可因着此时的情况,那表情让人觉得悲伤极了,肖夫人只是看着就觉得心痛难忍,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他痛苦伤心,她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妈,她很厉害吧?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有那么严重的心理问题,”说到这里,肖骁的眼泪直往下掉,“她一定很辛苦,每天都伪装的那么好。” 事实上,肖骁知道这件事情,也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 有一次,他看到她在镜子前自言自语,笑得十分诡异,而且十分入神,他走近了她都没有发现。他心知不对,从那以后便留心观察,偷偷摸摸的跟了她好多回,终于发现了端倪。后来他自己看了好多书,又找了好些心理医生,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病的那么严重了。只是她伪装的太好了,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发现,那个看起来那么优秀的女孩儿竟然会是个精神病患者。 肖骁深知,那些被隐藏起来的问题远比表现出来的问题要严重的多。她一个人担着那么重的负担,却从来不会和他开口。 她不说,他就假装自己不知道,可总是会偷偷地跟着她。只有她呆在他的视线里,他才能安心。他过年过节的时候不是不想回家,只是担心,他一离开,她就会消失了。 可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即便是他想,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盯着她,他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没想到,他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她就不见了。 她这次离开,定是不打算回来了,也许,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说不定,她现在正在某个地方,孤独的等待死亡…… 无论是想到哪一种可能,他的心都疼得厉害。 泪水使得他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肖骁低头一抹眼泪,再次抬头不经意间瞥到书桌上的一张白纸,他浑身一僵,快步走过去将那张白纸拿起来。a4的白色纸张上用黑色的签字笔写了简单的两句话,肖骁认得那是林清时的字迹。那字迹书写流畅,下笔有力,看得出来她写这话的时候心里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林清时写的第一句话是:“我走了,不要找我,勿念。”第二句话是:“这五十万送给你了,当做是你这些日子以来陪在我身边的报酬。”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肖骁自从记事以后就没有流过一点眼泪。从来都是他让别人流眼泪难过的人,今天的眼泪似乎怎么也流不尽,好像是要在今日流尽他一生的眼泪。 肖骁捻起方才压在白纸下面的那张支票,看了一眼上面的金额,刚好是五十万。他将支票递给肖夫人,“妈,这就是你用来买你儿子后半生的钱吗?” 这字字诛心的话叫肖夫人心尖一颤,可她也顾不得像往日里那样教训自己儿子了,她颤着手将那支票接过来。看到那张支票的时候,她就知道,照儿子以往的脾气来看,今天怕是难以善了了。 果然,肖夫人刚刚看清支票上的字迹,确定了这就是她几天前交给林清时的那一张,就听到肖骁讽刺的笑声,“你怎么不扔个五百万五千万呢?你儿子难道只值这区区五十万吗?” 肖夫人什么也反驳不了,她也想痛骂自己儿子一顿,问问他,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是这样跟他妈妈说话的?可肖夫人一看他那副了无生志的模样如何还开得了口,她嗫嚅道:“她应该是坐飞机走的,妈妈明天就到航空公司查航班,带你去找她好吗?” 肖骁眼神一亮,像个迷路了突然找到方向的人一样,突然拉着她的手,充满期待的问她:“妈,我还找得到她吗?” 肖夫人眼眶一热,眼泪从眼睛里滚落出来,她终于还是开口道:“找得到的,找得到,一定找得到的。” 肖骁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拉着,充满了期冀和依赖的看着她。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眼神了,这神情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他上幼儿园的那会儿,他那时还是个白白糯糯的团子,每次她去接他,他都拉着她的手和她说:“妈妈,我们回家吧。” 肖夫人浑身直抖,在儿子心里,那个女孩儿什么时候已经这么重要了,居然已经成为他心里的家了。 肖骁说:“妈,我们去找她,现在就去好不好?” 肖夫人哪里忍心拒绝这样的儿子,她点点头,道:“好。妈妈带你去找她。” 肖骁听到这话,终于勉强止住了眼泪,迫不及待的去楼下取车。 他永远想不到,就是这一晚,叫他忘记了他心爱的女孩儿,长达七年之久。 肖夫人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情绪并不稳定的儿子,心下担忧,“小小,我们打车去吧。” 肖骁摇摇头,“我自己开,这样可以快一些。” 肖夫人看他坚决的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一时的放任,坏了事了。 当她再有意识的时候,是在医院里醒来。病床边围了一圈人,都是肖家的亲人,看到她醒过来齐齐涌上来嘘寒问暖。 肖夫人想到两车相撞时儿子护着她的举动,猛然一惊,问:“小小呢?”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一群人一下子不出声了,肖夫人心里一咯噔,问自己的丈夫,“老公,儿子呢?” 肖父提起自己的儿子,又是怒又是心疼,这两天他一直提心吊胆的守在这里,这一下,肖夫人一问,他心里的担忧和憋着的那股子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肖父口气不大好,听起来特别冲:“问那个小兔崽子干什么,要不是他你能躺在这里?没有驾驶证也敢开车,也就是你才惯着他,要是我,早就抽他了!”说完自己儿子,肖父逮着还躺在病床上的肖夫人又是一顿数落,“你不是要将儿子带回来的吗?就是这样带的?将你们两个都弄到医院里?” 肖夫人被数落的直掉眼泪,一方面是真委屈,另一方面也是担忧自己儿子的状况。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孩儿这个时候上前了,她坐到床边,取过纸巾给肖夫人擦眼泪,柔声安慰她道:“伯母,你刚刚才醒,可别再哭了,对身体不好。伯父也是担心你,说话才冲了些。” 肖父在一旁轻哼一声,“小玖,你就别安慰她了,她那么大个人了,连自己都顾不好,有什么好说的。” 原来这女孩儿就是肖夫人口中的那个美丽大方,无一处不好的裴玖,那个肖夫人说只认她做儿媳的女孩儿。 裴玖拍拍肖夫人的肩膀,又将一旁刚刚送来的热粥给端过来,舀了一勺,轻轻吹凉了,放到肖夫人唇下,“伯母,先吃点东西吧,这是我特意给你熬的红枣莲子粥,补血气的。” 肖夫人没有吃,问:“小小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到是同我说啊。” 裴玖笑道:“伯母,您就放心吧,肖骁没事,等你吃完了,咱们就去看他成吗?” 肖夫人这才张嘴将勺子里的粥吃了,她自己将碗接过来,勉强吃了半碗,便放下了,握着裴玖的手道:“小玖啊,你这么好,是小小没有福气……” 裴玖身子一僵,美丽的脸上却仍旧挂着温柔的笑意,“伯母,您这是说什么呢?什么有没有福分的。” 一圈的人都听出了肖夫人的弦外之音,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她不再赞同两人的婚事了,可此时的场景,也由不得他们多问,毕竟裴玖还在呢。 裴玖是个孤儿,她父母都是肖夫人的大学同学,在她十岁那年她父母去世了,后来肖夫人念着旧情,便将她接过来一直养在膝下,拿她当自己女儿待。后来肖夫人偶然得知裴玖竟然对自己儿子有意,想着将她留下做儿媳是再好不过的了。毕竟是从小养在身边知根知底的,她对自己一家人也都亲近的很,可不比将来小小娶个外人进门好吗? 哪成想,这件肖夫人自己看好的婚事,竟然是神女有梦,襄王无心。 第42章 PART5.8 肖父在旁边轻咳一声,“跟孩子说什么呢?不是要去看肖骁吗,现在就可以去了。”又转身和一圈人说:“行了,大家都忙,既然她已经醒了,就先回吧。肖骁那边不用担心,医生说醒了就没事,等也是干着急,还是都快走吧。” 肖夫人因为是肖骁护在身下的,所以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只要醒过来就可以出院了。既然她醒了,其他人也就放下一半的心了,看都看过了,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再说这一群人可都是大忙人,平时难得能见到一次,都是挤着时间过来的,此时又听肖父这么说,就先离开了。 肖夫人由肖父和裴玖扶着,一路到了肖骁所在的病房。 病床上,肖骁正安静的躺着,头上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 肖夫人看着心疼不已,问一旁的丈夫,“小小是个什么情况?” 肖父道:“肋骨断了两根,养养就好了。” 肖夫人指着肖骁裹着纱布的额头,“那脑袋瓜子呢,都裹了这么厚的一层纱布,也是养养就能好的?” 肖父轻咳一声,“医生说醒来就没有问题了,现在不过是脑子里积了一点淤血,散了就好了。男子汉大丈夫的,有什么不能受的。” 要不是肖夫人确实身体不太舒服,准能过去抽他大嘴巴子,叫他知道厉害。肖夫人指着肖父,怒道:“肖卫平,这可是你儿子!不是什么猫猫狗狗的!” 肖父皱着眉道:“别人家孩子也这样受着呢?” 肖父这话说的是躺在旁边病房里的另一个年轻男人,这男人就是跟肖骁相撞的那一辆车子的车主,虽然没有到缺胳膊断腿的程度,可伤的也挺严重的,他家人此刻也在旁边守着。不过那家人都是明理的,家庭条件也不错,交通责任又是五五之分,因此也没有前来闹腾。 按说,没有驾驶证的一方在交通事故之中是负全责的,可肖父自然不会连这些也摆不平。这些糟心事肖父不想让肖夫人知道,也就没有说。 肖夫人不明就里,可也明白肖父这是说别人家孩子能受得的她儿子也得受,因此立刻梗着脖子道:“我儿子就是比别人家孩子金贵怎么了?那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我心疼总行了吧?” 肖父颇为无奈得看着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时候,裴玖轻叫一声,竟是肖骁醒来了。 肖骁迷茫的环顾了一圈,看着雪白的墙壁,摸不清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再一回头,看到病房里的三个人,脑子里灵光一闪,道:“不是吧,爸,妈,就算不让我离开京城也不能关我禁闭啊?” 肖父道:“你小子说什么呢?老子什么时候要关你禁闭了!” 肖骁正要坐起来,眼前一花,只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脑袋和肋骨那里。他这下子终于回过味来了,明白事情不对劲了,再一嗅空气中的消毒水味,试探道:“我这身上该不会是爸给我打的吧?”说完这话,他一琢磨,还真是有这个可能,立刻向一旁的肖夫人告状,“妈,你看他,一准是又打我了,还死不承认!”又冲肖夫人挤挤眼,“妈,你老实跟我说,我到底是不是我爸的孩子?” 肖夫人被肖骁这个样吓得眼泪直往下掉,“儿子啊,你可不要吓妈,妈知道错了。” 肖骁皱着眉头看她,“你哭什么啊?”随即古灵精怪的道:“你错了?难道说……我真不是我爸亲生的?”又转过头一副理解万分的模样,冲肖父道:“爸,这些年你真是辛苦了。” 肖父被他气得直想抽他,可他怎么说也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这个时候要是还意识不到不对劲,也就白瞎了这么多年浪里淘沙了。 肖父立刻回头冲裴玖道:“小玖,赶快去叫医生来。” 肖父被儿子的这番反应弄得都懵了,连病房里的呼叫铃都忘了。 裴玖应了一声,急忙跑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一大群医生回来了。 肖骁知道事情不对劲了,强耐着性子接受了一大堆检查,又回答了一群人乱七八糟的问题,好不容易解脱了,就听到旁边一个医生冲肖父说:“肖先生,令公子这是选择性失忆。” 肖骁彻底蒙圈了,怎么就选择性失忆了?他好好的呢,什么都记得,记得自己是谁,记得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怎么就失忆了?他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失忆了呢? 肖父在一旁听了半天,已经琢磨出肖骁大概就是忘记了离开京城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想着也没什么重要的记忆,因此颇为随意的问道:“还能恢复吗?” 那医生沉吟道:“这个不好说,需要看个人情况了,有的一两个月就可以恢复,有的一两年都不一定恢复得了,也有的,一辈子都不能恢复。” 肖父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又看着自己妻子那副神色变幻不定的模样,轻咳一声,拉了她一把,冲肖骁道:“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是这两年的知识你也忘了,从头再学就是,不耽误事。” 肖骁难得沉默了一会儿,半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肖骁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便住不住了,肖家只好让他先回家休养。 肖骁在医院里还不觉得,等回了家之后,看着自己往日里住的房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他总觉得自己住的房间分明不是这样的,可怎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这分明就是他的房间,一点都没有改变过。他上初中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床的位置,桌子的位置,都如出一辙,从来就没有移动过,甚至他初中毕业时照的那张毕业照都好好的摆在那里。 可是,分明不对。 肖骁在纠结中过了第一年,到第二年的时候,他开始变得越来越焦躁易怒,说不上因由来,可总觉得若有所失,好像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十分难受。 他开始收敛自己,把大量的精力花在过往不曾在意的学业上,每日里埋头在书本里,奇怪的是,好多他明明没有看过的书,他看起来却觉得十分的熟悉,总觉得曾经看过。 后来,他听人无意间提起他在c市待了两年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问题的根源,他托人调查了那两年的事情。 调查出来的结果让他很愤怒,原来他曾经有一个女朋友,只是后来他那个所谓的女朋友拿了他母亲的钱,抛弃了他,自己出国了。就是在她出国的那天晚上,他和母亲一起出了车祸。 肖骁明知道这就是真相,可看着资料当中那个女孩儿干净的眼神,他又想,会不会是搞错了呢? 他找到了自己自从失忆之后就不再使用的手机,充上电,从电话簿里找到了资料上说的那个跟他关系不错的何文的电话号码。 何文当时接到他的电话很惊讶,但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惊喜。他叫自己老大,说打过好几次自己的电话都没有接通。肖骁没有告诉何文自己失忆的事情,旁敲侧击的验证了资料上说的那些事。 原来是真的,他曾经爱过那个女孩儿,可是那个女孩儿似乎并不爱他,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感觉很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办?他难道能找到那个不知道拿了钱跑到哪里去的女孩儿,去揍她一顿,自取其辱的去问她,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显然不可能,肖骁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再在听到任何和那个女孩儿有关的一切。他删除了手机里那个作废了的名为‘最爱的阿时’的号码,也没再主动联系过何文。可他下意识的保留了那个手机,每隔一段时间充一次电,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前两年的时候,那个手机只响过零星几次,都是那个叫何文的男生打过来的,看得出来,那个男生很重视他这个曾经的老大。 第三年的时候,有一个国外的电话打过来,是个很好听的女声。 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在自家的公司里工作了,是公司里有名的工作狂。那天正是周末,他不上班,难得乖乖的待在家里休息。 看到那个国外的来电归属地他还有点疑惑,想着也许是那两年认识的朋友,他就接通了。 “是肖骁(小小)吗?”清清冷冷的女声从手机里传来。肖骁想,果然是曾经认识的人。 肖骁清清嗓子,不好意思的问:“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用一种调笑的语气说:“原来你已经忘了啊,没关系,你最近过得好吗?” 肖骁微微笑道:“实在是记不起来了,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最近过得很好,你呢?” 要是过去,肖骁肯定不会这么和气的和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客气寒暄,他只会大声的骂:老子过得好不好关你屁事! 可在公司里一年多的历练已经叫他学会了如何在必要的时候,笑面示人。 肖骁永远都不知道,他这种假心假意的并不成熟的寒暄,有多么伤对面那个女人的心。 林清时听着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蓦然想起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许的那个愿望,他说等到她十八岁的时候,他就把自己送给她。她当时笑他说,便宜不还是被你占了?他摸头傻笑说,那是不一样的。她又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如今看来,她最后的话果然还是应验了,他许下的愿望,终于还是没能实现。 她当时其实想要答应他的,可是她觉得她已经祸害了他一年多,不能让他余生都活在她的阴影下。毕竟,她那时候的心理问题已经十分的严重了。 林清时看着浴缸里放好的一池温水,惨然一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所幸他现在过得很好,已经忘了她。 林清时轻轻对着电话那端说了一句,“再见了。” 肖骁听到这句话莫名的有点难过,总感觉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他刚想要开口,那头却挂了电话。 林清时把手机关掉,随意的扔到马桶里,将它冲了下去。 肖骁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声音,咒骂了一声莫名其妙。他将手机扔到一旁,四肢摊开,躺在床上。没多会儿他又坐起身来,想了想,还是伸手将手机捞了过来,找到刚刚的那个号码打过去,只是这次,电话却没有接通。他烦躁的试了好几遍,却一次都没有接通过。 这以后,肖骁再也没有接到过类似的电话,甚至连一通诈骗电话都没有接到过,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电话才会响起,那是何文特意打过来的节日祝福的电话。 第43章 PART5.9 a国,洛杉矶,爱丽丝医院。 林清时一睁开眼,就看见满室的惨白,她转头,看见床边那一堆冷冰冰的仪器,干涩苍白的唇瓣嗫嚅几下,终于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只是一点清泪却从她的眼角滚落,没入她乌黑的长发里,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 一直守在一旁的123言情一号见到她突然睁开眼睛了,嘤嘤嘤的扑上来,柔软的绿毛蹭到林清时的脸上,它嘤咛一声,冷冰冰的声音里竟然有一种要哭了的感觉,看起来十分伤心,“嘤嘤嘤,主人,123言情一号不要你死……” 林清时眨眨眼,她浑身虚软,没有力气,她想伸出手将它推开,又见它好像非常难过的样子,终于还是没有动手。 林清时扭过头,将脸转到另一边,只留给它一个后脑勺。她眼神缥缈,像是蒙着一层雾气,唇瓣开阖几下,满不在意的道:“反正也死不了,你担心什么呢?” 123言情一号在她肩窝的位置滚动了一下,“嘤嘤嘤,123言情一号就是担心……主人你不要死好不好?” 林清时垂着眼,淡淡道:“你知道什么叫做担心吗?” 123言情一号哑了,它不过是一串数据流而已,侥幸有了自己的意识,哪里懂得什么是担心呢。可是,见到林清时躺在床上了无生趣的模样,它就是觉得不对劲。它想,那应该就是那种名为担忧的心情。它没有心,可它也会难过。 当时123言情一号正在网络空间里吸收能量,忽然就收到了警报。它知道,那一定是林清时出事了。 果不其然,它一出现,就看到林清时安静的躺在浴缸里,红色的血水染红了她白色的衣服,乌黑的长发如同水草一样在水里肆意摇曳,她的肌肤因为身体里失去了太多流动的血液而变得无比苍白,好像是一张一戳就破的白纸。 她闭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身体随着浴缸里的水纹轻轻飘荡,好像在做着一个香甜的美梦。 那场景极美,如同深海里惑人心神的塞壬女妖正在轻声吟唱,只等听到歌声的人坠入渊狱,可她看起来又那么脆弱,就像是绽放到了极致的烟花,美得惊人,却濒临坠落。 它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面前的状况,只得侵入电话网络匿名打了求救电话,这才有人前来救她。 123言情一号半晌才道:“123言情一号不知道什么叫做难过,但是123言情一号不想你难过。主人,你不要死好不好,嘤嘤嘤……” 林清时眸子稍暖,“我没事了,只是从来没有这么玩过,所以想要试试感觉而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123言情一号怎么说也陪着她经历了几个世界,自然不会将她这话当做真的,气哼哼道:“随便你,123言情一号要走了,不理你了!” 林清时看着123言情一号消失的地方,愣愣的出神,随即抬着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她进行第一个测试任务的时候做的是一名心理医师,不得不说,这个身份给她后面的任务带来了巨大的帮助。除了第一个测试任务,以后她每次任务开始的时候都会给自己进行催眠,让自己不用被以前的感情和记忆困扰。 可是,有许多心理问题是顶级的心理医师也解决不了的,更有许多感情和记忆是经过高级的催眠也遗忘不了的。 正式任务的时候系统很人性,让她在任务对象有意识的时候就开始进入任务。进入任务世界到任务正式开始这段时间,给了她疗伤的机会。 她通过常年的催眠告诉自己,那些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要在意了。你自己就是任务对象,你就是她,你是真实的活着的。 在最开始两个任务的时候这种方法的确很有用,她真的将自己当做任务对象,放心的去爱自己想爱的那个人,她毫无心理负担,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不懂事的,带着天真情怀的小女孩儿。 她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可是,到楚楚那一世的时候,这种方法渐渐开始失效了,催眠开始失去作用,在与楚楚在一起的某一个瞬间,她会猛然想起她曾经爱过的人,那一张张她曾经深爱过的脸孔,在她心里镌刻,成为不能轻易抹去的烙印。 她花了几百年,将这些伤口渐渐抚平,她以为她好了。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原来并不是好了。它只是看起来好了,实际上它变得更严重了,成为了不能轻易触碰的疮口。爆发,只是迟早的问题。 当她的手拿起冰冷的刀子时,她什么也没有想,她只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欣慰的想:可以结束了吗? 当她的眼前布满鲜红,她的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水里时,她的心里是快乐的,她的心脏在欢呼,在雀跃,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多好…… 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满室的雪白打碎了她的期冀。 她忘了,她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普普通通却拥有干净笑容的青涩女孩儿了。她得到了永生的灵魂,即便她这一次死掉了,她还会在下一个世界重新复生。 如同过往的每一次,周而复始,永无尽头。 她不怪123言情一号及时的报警救她,这是最好的选择,对它是,对她也是。她只是觉得有点累了,一点点,真的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累了。她想,当她从这间病房离开的时候,她还会是那个笑容干净充满朝气的女孩儿。 她,从未改变过。 是的,从未改变,就像她一直以来告诉自己的那样。 她的心不曾改变,她的爱情依旧纯洁。 林清时眨眨眼,眼睛干涩的难受。她很想哭,可是她似乎并没有可以哭泣的理由。 即便她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布满沧桑,她依然活着,借助一具又一具新鲜的躯体活着,哪怕她以后会成为一具会笑会哭会闹的行尸走肉,她依然活着,不生不死的活着。 哭什么呢?有多少人追求长生不老而苦苦不得,有多少人苦寻真心人而一生难得,她得到了,也遇见过,她有什么理由去哭呢? 可她就是难受,她控制不住,她想要结束,她不想再得到又失去。 如果注定失去,注定孤独,为什么还要得到,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选择独自一个人? 她知道,这次的心理问题是这么多世界累积遗留下来的心结所致,若是她不能解决,那么她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在理智与迷乱中挣扎的疯子。 可是,谈何容易…… 美丽的护士小姐从门外进来,看到她醒了,惊喜的叫了一句:“林小姐,你醒了?”说的是中文,这个护士黑发黑眼,皮肤微黄,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看的出来是个z国人。 林清时没有答话,护士小姐眉头微颦,看着她神情平静眼神却异常空洞的模样忧心不已。 这个护士名唤罗静,和林清时来自同一个城市,心里对这个在异国遇见的同乡颇为担忧。 林清时不认得她,她却认得林清时。 那还是几个月前的时候,国际上著名的脑科大师威尔逊博士受邀前来爱丽丝医院参加医学交流会,进行学术讲座,当时林清时就陪在他身边。 由于林清时是典型的亚洲人相貌,她站在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中间特别打眼。罗静当时特别好奇,就问了自己的同事。那时她才得知,原来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竟然就是威尔逊博士近两年新收的得意弟子。 罗静当时特别惊讶,因为她的那个同事和她说了一句话,她那个同事说:就是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女孩儿,威尔逊博士曾经当众说过,不出五年,这个女孩儿在医学上的成就必然要超过他。 因为这件事,罗静对林清时的印象特别深刻。一个女孩儿,短短两三年,能够在异国他乡取得这样的成绩和褒扬,即便她是个天才,其中的艰辛也可想而知。若是这样,也没什么,普通人遇见一个站在顶端的天才也通常就是瞻仰一番就算了。真正让罗静对她印象深刻的是,这个女孩儿和她来自同一个城市。 能在国土之外的偌大世界遇上一个来自同一个城市又那样出色的人,该有多么不容易。罗静当时想着,即使不能和她交朋友,上去用中文说两句话解一解思乡之情也是好的。 可惜,后来林清时急匆匆的就离开了,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罗静心里一直觉得挺遗憾的。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她又在这家医院里见到这个女孩儿了,以这样奇妙的叫人难以置信的方式。 罗静当时看到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的瘦弱女孩儿还有点不敢相信,那样一个有着光明未来的女孩儿,竟然会做出自杀这种事情。 罗静见她似乎不想说话,安静的为她换了手腕上的纱布,端着托盘想要出去,终于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冲她说了一句:“林小姐,或许是我多嘴了,可我还是想要说几句话:你还那么年轻,你辉煌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只会成为你漫长人生里的一颗不起眼的石头,都会过去的,现在过不去的,未来也会。你要善待自己,你这样,爱你的人会难过的。”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林清时的心,她的眼神渐渐有了光亮,她眨眨眼,看着正要关门的罗静,忽然说了一句:“谢谢。” 罗静微微一笑,“人年纪大了就爱多说两句,林小姐不见怪就好。” 人在异国他乡,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希望有人能安慰两句,哪怕只是两句唠叨,也是温暖的。罗静看着躺着床上的林清时默默地想,若是当年她也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该有多好,随即又笑了,至少现在她可以把这份关怀带给别人。她合上门,带着一脸笑意离开了。 林清时看着合上的门咬紧嘴唇,她不年轻了,她已经开始苍老,但她会好好的活着,一直活下去,直到所有的回忆都不再是回忆…… 第44章 PART5.10 四年后,肖家,书房。 肖父兄妹三个围坐在一起,肖夫人站在肖父身边。 肖父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片烟雾。 肖夫人烦躁的皱着眉头,冲他道:“行了,别抽了。” 肖父眉头紧锁,终于还是将烟按熄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坐在一旁的另一个中年男人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冲肖父道:“大哥,这次威尔逊博士拒绝了我们的邀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中年男子名唤肖卫泰,乃是肖父肖卫平的亲弟弟。肖家到肖卫平这一代共有三个孩子,肖卫平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分别名唤肖卫泰和肖卫霖。 肖父摆手道:“并不是拒绝了我们的邀请,只是他时间上有冲突,抽不开身,希望能让他的弟子代为主刀。我这次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老爷子的身体快撑不住了,必须尽快开刀,威尔逊博士也是这个意思,越早开刀越有利于手术成功,但是他实在是没办法前来,所以才推荐了自己的弟子。” 肖卫泰只知道威尔逊博士并不能为父亲做手术的事,却不知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 肖卫泰心知这次的手术太过重要,大哥肯定是拿不定主意了才会找他们来的,沉吟一声问道:“威尔逊博士推荐的那个弟子如何?” 肖卫平点了一支烟,颇为烦躁的说:“不过是个毛丫头,经得起什么事?也就是威尔逊博士护短,愿意捧着她。” 肖卫平脾气颇为暴躁,早些年在部队里就以作风硬气出名。肖卫平从军,肖卫泰从政,肖卫霖从商,兄妹三人相互扶持,感情甚好,肖家里面的风气一向颇为清明。肖卫平心知自己的性子不若两个弟妹圆滑机警,因此在大事上都会参考两个弟妹的意见。 肖卫泰敲敲椅子扶手,“还是再试着邀请威尔逊博士来华一趟,老爷子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些磋磨。” 肖卫平点点头,心里也是愁得很,老爷子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太过重要,对肖家虎视眈眈的人又不少,一旦他出了什么意外,整个肖家怕是都要动荡难安了。 不是肖卫平太过无情,只想着肖家的繁荣,他也挂心老爷子,只是他更挂心的是这一大家子人。 何况,他们整个肖家现在就是同气连枝的,挂心肖家的太平可不就是挂心肖老爷子吗? 肖卫霖这时却开了口:“大哥说的那个威尔逊博士推荐的弟子可是叫ix?” 肖卫平点点头,“就是这个名儿。”随即问道:“怎么,三妹,你也知道她?” 肖卫霖点点头,低头沉思一会儿,才道:“既然威尔逊博士不能来,那就请她吧。” 肖卫平皱着眉道:“一个毛丫头,怎么能让她给老爷子动手术呢?这场手术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 肖卫泰倒不像肖卫平这样想,他听肖卫霖方才的语气,知道她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这么说的,因此问肖卫霖道:“三妹心里可是有主意了?” 肖卫霖点点头,道:“前两年我做医药生意的时候就听说过她,她因为入行时间段,所以在外界并不出名,但是在脑科这一块,她绝对可以算是权威。七年前她刚刚跟着威尔逊博士学习的时候,威尔逊博士就曾预言她必将在五年之内超越他,成为脑科这一块的中流砥柱。两年前我听说她的时候,她在国际脑科医学这一块儿就已经非常出名了,许多大型的脑科手术都会请她主刀,威尔逊博士更是极力褒扬她,说她已经超出了他当年的期许。而且,威尔逊博士毕竟年纪大了,他上一次做这种大型手术是十五年前,现在他的体力能不能坚持到手术结束都是问题。”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才道:“所以,我赞成由ix来主刀。” 肖卫泰一下一下的敲击椅子扶手,仍在沉思中。 肖卫平看着肖卫霖,问道:“真有你说的那么玄乎?”肖卫平只知道是个毛丫头,却没想到这个毛丫头的名声这么响。而且,肖卫霖说的体力问题也确实点醒他了。 见肖卫霖点头,肖卫平转头问肖卫泰:“二弟,你怎么看这件事?” 肖卫泰没有答他的话,转头问肖卫霖:“她以前可有做过类似的手术?” 肖卫霖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威尔逊博士是个医生,总是会对病人负责的,既然是他推荐的,便说明是个有真本事的。而且,她又是威尔逊博士的弟子,她若是真的出了状况,可不就是砸了威尔逊博士的招牌?威尔逊博士已经快要退休了,不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晚节不保的。” 肖卫泰皱眉道:“虽说是这么个理,但我们也不能太相信别人,还是自己去查一查再说。” 肖卫霖点点头,“我先让人去查一下,若真的是个靠谱的,就用她了?” 肖卫泰道:“我没意见。”转头又问肖卫平,“大哥,你呢?” 肖卫平见兄妹两个已经商量出章程了,心知这事就差不离了,两个弟妹想事情比他周到的多,他们都没意见,他自然也不会反对。因此,肖卫平点点头,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三妹快些将消息查出来,免得耽误事儿。” 肖卫泰肖卫霖兄妹两个点点头,匆匆的离开了。 肖夫人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忧心的道:“你这事能成吗?” 方才兄妹三个商议的时候,她基本没有开口。一来,她虽然也是肖家人,可在老爷子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他们兄妹三个这么有发言权。二来,她也觉得没有开口的必要,毕竟她知道的消息并不多。 肖卫平皱着眉道:“希望是个靠谱的,这样我们就能早些放下心了。”顿了一下,肖卫平又问道:“肖骁呢?” 肖夫人道:“还在出差呢,明天就能回来了。” 肖父点点头,“暂时先不要告诉他老爷子的事。” 肖夫人道:“我知道。” 肖家老爷子病倒这件事一直瞒得很紧,现在也就只有零星的几个主要的医生和肖家的这几个人知道,连肖骁都没告诉。 为了这件事能平稳的过去,肖家甚至连私人的手术室都准备好了,只待主刀的医生一到,就可以进行手术。 肖老爷子是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受的伤,当时子弹穿过了脑侧,险些救不回来。后来虽然平安活下来了,但那时候医疗设备和技术都不到位,终于还是留下了隐患。前几天老爷子突然昏倒,送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当年残留的弹壳在脑袋里作怪了,若是不取出来,怕是有性命之忧。 可这怎么取,谁来取,就成了问题。大脑本来就是一个人身上非常重要的器官,老爷子脑子里的那个弹壳位置又怪癖,一个搞不好,丧命都有可能。 在脑科这一块,他们目前已知的能做这种手术的,就只有威尔逊博士一人。可威尔逊博士不能前来,年纪也确实大了,如今就只能期望那个传说中的ix真能够胜任了。 第二天,四个人又坐到了一起。 肖卫平、肖夫人和肖卫泰三个人听完肖卫霖一大串的调查结果之后,静默了半晌。 肖卫泰敲敲椅子的扶手,对肖卫平道:“大哥,既然ix真是个靠谱的,那我们就请她来主刀吧。” 肖卫平点点头,道:“那就请她来。” 肖卫霖道:“好,听说她前几天回国了,现在在c市。” 肖夫人在一旁安静听了半晌,这会听出不对劲来了,“回国?她是z国人?” 肖卫霖道:“对啊,听说是个c市的女孩子,七年前出的国ix是她的英文名字。” 肖夫人点点头,似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一直以为是个洋妞儿呢。毕竟用的是外国名字,又是拜在威尔逊博士名下的。” 肖卫霖笑道:“可不是,我刚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当是个a国人呢,也是调查过才知道的。”肖卫霖从包里摸出一张纸条,“这是她在c是的住址,谁去一趟?” 肖卫泰道:“我们四个现在去都不合适,外面盯着我们动作的人太多了,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呆在家里等比较好。肖骁不是回来了吗,就让肖骁去吧。” 肖卫霖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又望着肖卫平和肖夫人,“大哥,大嫂,你们看这么安排成吗?” 肖卫平点点头,冲肖夫人道:“叫肖骁过来吧。” 肖夫人应了一声,将肖骁喊了过来。 肖骁进门一看肖卫泰和肖卫霖都在,就知道肯定是有要事,先依次唤了一声:“爸,二伯,小姑。”这才问:“出什么事了?” 肖卫平没说话,肖卫霖笑盈盈的将他拉过去,把肖老爷子的情况和要请ix的事情简单和他说了一遍。 肖骁听完,眉头直皱,难掩忧色,半晌才道:“事不宜迟,将地址给我,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过去。” 肖卫霖将刚刚的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他,“喏,就写在上面,你去了之后对人家客气一些,这么年轻就能爬到这个位置上的女孩子心气难免高一些,知道么?” 肖骁点点头,将纸条接过来看了一眼,突然觉得上面的地址有点面熟,他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肖骁没想那么多,又将纸条还回去,“行,地址我记住了,我先去收拾东西了。”说完转身匆匆离开了。 肖卫霖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无奈道:“真遇上事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这些年我还以为他长大了呢?”又看着手中的地址说:“也不将这地址带着,就看了那一眼哪能记得住啊。” 肖卫平道:“真出错了回来,老子一准要揍他!” 肖夫人瞪他一眼,从肖卫霖手里将纸条接过来,道:“我还是给他送过去吧,免得真弄错了。” 肖卫平道:“不用,叫他去,弄错了打电话不就成了,还能真蠢的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 肖夫人道:“这么要紧的事也能叫他随意?” 肖卫平冷哼一声没说话。 肖卫霖笑道:“大嫂现在不要去送了,等他待会儿走的时候给他就成了。” 肖夫人点点头:“也对。” 肖卫泰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开了口,“大嫂,肖骁的婚事你怎么看?前些年你私下里定了裴玖,后来这事儿没成,裴玖后来也出国留学了,过阵子约莫也就回来了。大嫂现在还看好他们两吗?” 肖夫人打哈哈道:“我的意思是他自己的婚事让他自己做主,毕竟年轻人有自己的看法。至于他和小玖能不能成,我早就看开了。” 肖卫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我老婆娘家那头有个丫头对肖骁有意,托我说和,我的意思是若是肖骁心里没人就让他们两个试试,你看怎么样?” 肖夫人下意识的看了一样肖卫平,见他似是赞同的样子,便明白这事他定是知晓的,只等着她点头呢。 肖夫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发生了几年前的那件事后,她对肖骁一直都是放任态度。 肖夫人呐呐道:“这事儿还是问肖骁吧,看看他自己怎么说。” 肖卫泰道:“那等老爷子这件事完了之后,我亲自去同他说。” 肖夫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肖卫霖看到事情谈的都已经差不多了,便道:“那大哥大嫂,我们就先走了。” 肖卫平也说:“你们留步吧,用不着送。”站起身和肖卫霖一起离开了。 肖夫人刚刚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纸条揉成了一团,两人一走,她垂头展开刚刚握在手心里的纸条,将它抚平,随意的看了一眼上面的那个地址,这一看,一下子就愣住了。 肖夫人回过神之后立刻弯腰在旁边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肖卫平皱着眉,看她到处乱翻,问道:“找什么呢?” 肖夫人道:“七年前的资料,就是肖骁当时的那个女朋友的,我记得放在这里了。” 肖卫平道:“那些东西早就烧了,留着干嘛?” 肖夫人这才停下来,颇有些无措的道:“这地址……好像就是肖骁当年那个女朋友家的住址……” 肖卫平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能记得当年那个女孩儿的地址?一定是你记错了吧,都是在c市,地址有点像也是难免的。再说,你不是说那个女孩儿精神有问题吗,怎么可能是那个ix。” 肖夫人总觉得放不下心,却又觉得丈夫说的确实有道理,许是她想多了,毕竟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便道:“也许真是我记错了。” 第45章 【123言情独家发表】 半夜时分,被吵醒的肖卫平伸手打开床头的灯,皱着眉去拍身边正紧闭着双眼,不断惊叫的肖夫人。 “醒醒,醒醒。” “啊!肖骁!”肖夫人惊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她似是还沉浸在噩梦带来的惊恐之中,坐在床上,面带惊色,眼泪直往下掉。 肖父扯了几张纸,“行了,快擦擦眼泪,至于吗你,肖骁白天才走你现在就想他了?” 肖夫人接过纸巾抹抹眼泪,没有答话。 没想到这次肖骁前脚刚刚离开家去c市,她就又做那个噩梦了。 都七年了,没想到当年的事对她的影响还这么深刻。 车祸刚刚出院的那一阵,她总是做恶梦,梦到自己的儿子和那个女孩儿双双躺在血泊里,她怎么呼唤他们,告诉他们她后悔了都没有用。梦醒了,她就会想到儿子那天晚上说的那句诛心的话:“妈,你是想要她死吗?你是想要我死吗?” 怎么会呢?她从来没有想过让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去死啊。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不受伤害,能够有一段幸福的感情生活,将来牵着一个适合他的女人的手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 她这个做母亲的,为了自己儿子以后的人生着想,她有错吗? 那个女孩儿分明就不适合他啊…… 只是,她成功的分开了他们,她却并不开心。 在那个女孩儿离开的两千多个日夜里,她终于明白,无论他们将来结果如何,无论那个女孩儿好或不好,无论那个女孩儿是否真的不适合她儿子,做出这个判断的人都不该是她。 她不该强行分开他们,将来的苦果或甜果都应该由他们自己尝。 当年她找到那个女孩儿要求她离开自己儿子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最终会是那样一个结果。 两个刚刚成年的孩子: 一个远赴他国,从此了无音讯,生死不知。 一个车祸失忆,从此封闭内心,假面示人。 她清楚的知道,儿子这些年看似忘了和那个女孩儿有关的一切,可他内心深处清醒着呢。他的记忆虽然没有了,他的心里却忘不了那个女孩儿。每次看到儿子不经意之间露出的若有所失的模样,她就心如刀割。 这些年,她常常在想,若是当时她没有出面,会不会是另一番局面。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感情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即便没有她出面,也许他们一两年就会分开了。 可惜没有如果,她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注定成为这段感情中棒打鸳鸯的坏人,甚至有可能她已经做了间接害人性命的刽子手。 由于愧疚和自责,在肖骁失忆后,她没有给他换手机号,也没有特意抹去两个人之间曾经存在的痕迹。她甚至不再强求肖骁去做任何事,哪怕这些年和肖骁一起长大的那些个孩子一个个都恋爱结婚了,她也从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加以干涉,甚至再三出面抚慰家里的长辈们。 她做这么多,不过希望能够减轻自己的罪恶感而已,她希望儿子有一天想起以前的事来时,能够不要怪她。 她既希望儿子能够想起来,这样她就可以放下她心里一直以来的包袱,她又不希望他想起来,因为她很明白那个女孩儿有可能真的已经不在世上了,想起来也是徒添痛苦。 半晌,肖夫人情绪终于平缓下来,她忽然问肖父:“你说肖骁会恢复记忆吗?” 肖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又联想到她白日里的表现,心里一琢磨就回过味来了,“都这么些年了,你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呢?” 肖夫人眨眨眼,眼眶又湿了,抽噎道:“我就是忘不了啊。” 肖父道:“难怪你会做噩梦了,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自己看不开,别人也没办法。”他看肖夫人仍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又道:“他要是能恢复记忆早就恢复了,哪会等到现在?这都七年了,他一准是医生说的那种永久性失忆,怕是这辈子都记不起来了。既然能忘记,想必对他来说,那个女孩儿也没有多么重要。你当年就不该掺和这件事,现在后悔了?晚了!” 肖父本来是想要安慰她的,说到后来却颇有些怒其不争的味道。 肖夫人道:“当年小玖明明受了委屈却反过来安慰我,叫我放开心,那模样有多让人心疼,你又不是不知道?” 肖父皱着眉道:“那现在你就放开心了?现在你就高兴了?” 当年他就不赞同肖夫人掺和到三个孩子之间去,更何况,原本他就不像肖夫人那般看好肖骁和裴玖之间的事。他毕竟比肖夫人见过的市面多,不会像她那样偏听偏信,只看表面。 不过他也知道,裴玖自从来了肖家之后,就一直陪在她身边,他工作忙,肖骁在外疯玩的时候,都是裴玖在家陪她的,也难怪她一心想要裴玖留下。因此,当年她掺和进这件事的时候,他虽然不赞同,却也没有反对,想着即便是出了事他也能兜着,可没想到最后的局面是他根本就没预料到的那种。 肖夫人哑了,抹了一会儿眼泪之后,道:“我当时不是没想那么多吗?再说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啊,我就是像小玖说的那样去试了一下那个女孩子,她若真是个好的,我也愿意退一步。我当时都想好了,若是肖骁和裴玖不能成,我就将裴玖认到我名下做女儿。可那个女孩儿真不是个好的啊,我怎么还能让肖骁和她在一起?” 肖父道:“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我给肖骁打电话,这下你总能安心睡觉了吧?” 肖夫人虽然觉得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肖骁定是已经在c市落了脚休息了,可她今天就是心神难安,若是不打这个电话,定然是睡不着了,因此,她也就没拦着肖父。 肖父播了肖骁的号码,响了好几声电话才被接通。 肖骁晚上九点钟到的c市,此刻已经在酒店里睡下了,睡得正沉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肖骁也没开灯,直接摸过来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接通,“喂,爸,怎么了?” 肖父听他迷迷糊糊的声音就知道他已经睡下了,轻咳了一声道:“你妈想你了,你和她说两句吧。” 肖骁有点清醒了,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味道,一听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女声,就笑道:“妈,我才离开家多久啊,你就想我了?是不是爸欺负你了,回去我帮你说他。” 肖夫人听他一开口就是那么不正经的话,笑道:“你这孩子,就不能想我点好,整天想着你妈吃苦受罪,你真是我儿子吗?” 肖骁道:“我是不是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吗?你不是常说我是你十月怀胎生的吗,难不成是医院里抱错了?” 肖夫人轻嗔:“你啊,也就这张嘴了。行了,妈就是有点记挂你,听到你的声音就好多了,挂了吧,你再睡会儿,好好养养精神。” 肖骁道:“妈,那我挂了啊,你也赶快睡吧。” 挂了电话之后,肖夫人倒是安心的睡下了,可肖骁失眠了。 肖骁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开了灯,烦躁的耙了耙头发。 此时天已经隐隐有些亮了,肖骁下了床,拉开深色的落地窗帘,就着微微的光亮俯瞰这座城市。 慢慢的,东方升起一抹鱼肚白,渐渐又染上红晕,朝霞似染,太阳一点一点的从地平线升起,绽出光芒。 肖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不明白自己这莫名的烦躁是怎么来的。 时间还早,肖骁收拾好自己之后,叫了早餐,吃完早餐后他决定先开车出去转一圈,然后再去拜访那位ix小姐。 肖骁取了车,开着车在这个陌生中却带着一点熟悉感觉的城市随意的转着。 不知不觉间,肖骁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停了车。 肖骁坐在车里打量周围的环境,老旧的民房,四通八达却逼仄狭窄的小巷,种着绿植的小花园,他迷迷糊糊的就将车子开到了这里,现在回过神了,却压根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怎么把车从那些狭窄的巷道里开过来的,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城市这么大,他独独来了这里。 半晌,肖骁轻笑一声:“真是着了魔了!” 他从钱包里翻出临行时母亲塞给他的那张地址,忽然又停了一下,从钱包里将一片泛黄的树叶取了出来。这片树叶用透明的硬质塑料薄膜好好地封存着,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里面却还透着一丝淡淡的绿意,应该是特意处理过的。 他将纸条又塞了回去,取出那片叶子,用指尖细细的磨砂,安静的感受树叶上的纹络。 这片叶子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得到的,他车祸之后在钱包里发现了它,本来想要扔掉的,最终还是留了下来,没想到这一留就留了这么多年。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竟然也挺有意思的。 想到这里,肖骁又是轻笑:“真是昏了头了,又不是艺术家,还做着小时候的梦呢?” 他将树叶又放了回去,将纸条拿过来,展开,看了一眼,随意的放在一边。 肖骁启动车子,掉转车头,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开车去寻那位ix小姐。 忽然,他不经意的一抬头,瞳孔骤然一缩,车子的引擎声猛然停下来,他看着那破旧的居民楼大门旁墙壁上挂着的牌子,难掩心里的震惊和惊恐,“真是……见了鬼了。” 【123言情独家发表】 可不就是见了鬼么,肖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无意之间来的地方竟然就是ix家楼下。 当肖骁站在门口的时候,他心里的震惊还没有完全退去。 肖骁心里狐疑:难不成是这两天压力重,太紧张了,所以自己其实是顺着昨天就记住了的那个地址下意识的摸过来了? 肖骁暗自点头,也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了。 肖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惊疑的情绪,按响了门铃。 林清时正在客厅里浇花,她听到门铃声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她这次回来才几天,前天才住进来,怎么会有人这个时候按门铃呢? 前几天她刚回来的时候,屋子里落满了灰尘,实在是没有办法住了,她叫人重新打扫房间,又把能换的东西都换新了,花了几天,这才在前天入住进来。 虽然能看出来她走之后有人好好地将房间都收拾了一遍,甚至很多家具上都蒙上了一层白布,但终究是时间太久,中间又没有得到妥善的看护,房子里的很多东西都不能使用了。 虽然条件简陋了一些,但这栋房子对她有特殊的含义,故而这次回国她还是选择回到了这里。 肖骁盯着门看了好久,还不见有人来开门,伸手打算再按一次门铃,就在这时,门“咔嚓”一声,开了。 肖骁看着开门的那个年轻女人漂亮的脸,蓦地一顿,却很快将自己的惊讶掩藏了起来,微微一笑道:“你好,请问ix小姐是住在这里吗?” 林清时看到来人居然是肖骁,也是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笑道:“你好,请问你是?” 肖骁垂下眼睑,掩住眼里的讥讽,而后温和的笑了一下,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看不出来半点虚假之意,他伸出手道:“鄙姓肖,叫我肖先生就可以了。” 林清时哪里听不出来他话里的疏离之意,虚虚握了一下他伸过来的手,状似毫不在意的问道:“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肖骁伸回手,极为有礼的问道:“我有要事需要和ix小姐面谈,请问你能引见吗?” 林清时将头发撩到耳后,冲他微微一笑,眼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味道,慢悠悠的道:“我就是ix。” 第46章 | 肖骁一时愣在那里,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刚刚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面前的这个年轻女人就是他那个见钱眼开的前女友。许是因为得知了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人,所以他对这个前女友的印象格外深刻,深刻到他只是见过她以前的照片,就能认出来许多年以后的她。 她比照片上看起来成熟多了,一头波浪大卷发让她看起来清冷里多了些妩媚之色,姣好的容颜在岁月的洗礼下变得更加娇艳美丽,如同一朵正在盛开的鲜花。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再次见到她,或许有过期待,期待许多年后在某个场景相遇,她会歉疚的向他道歉。在他的所有想象里,都该是她离开之后过得并不好,她终有一天会后悔抛弃他这样好的男人。 但现在她站在他面前,竟然没有认出他就是那个曾经她对不起过的男人,她甚至能笑着对他说:“请问你是?” 一种挫败感从心底里蔓延出来,明明是他不想要和她相认的,可此刻她真的不认识他了,他又觉得不甘心。 肖骁心里直骂自己犯贱,竟然有那么一刻想要问她:你为什么可以不记得我? 无论肖骁心里怎么想,此刻得知她就是ix,他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因为,他是要“求”她办事的。这个“求”字让肖骁觉得格外的屈辱,作为一个被甩的前男友现如今要压低姿态去求甩了他的前女友,他心里怎么能好受? 肖骁嘴里直发苦,面上却微微一笑,“那请问美丽的ix小姐,可以让我进去再谈吗?” 林清时上下打量他一眼,挑眉道:“不可以。” 肖骁一噎,她刚刚那是什么眼神,是在嫌弃他吗? 肖骁顿时觉得更憋屈了,老子长得帅身材好,你他妈的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但毕竟是求人,肖骁怎么说也要拿出诚意来,他十分理解的说道:“ix小姐长得这么漂亮,对陌生的男士们有所防备也是应当的,那咱们可以约在外面谈的。” 林清时皱眉,虽然他已经忘记她了,也不是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大男孩儿了,但他若是真有要事求到她面前,她还真的不能坐视不理。 因此,林清时只是沉思了一下,便道:“希望你是真有事。”随即退开一步,示意他进门来。 肖骁心下一喜,突然觉得这个前女友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看来他当年也没有那么瞎。 他笑道:“多谢ix小姐了。”随即进了门。 林清时关了门,领他到客厅沙发坐下,“说吧。” 肖骁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整个客厅,很多家具都是崭新的,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陈腐之气,结合ix刚刚回国的消息,他一下子就猜出来这座房子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肖骁收回打量的眼神,盯着林清时笑道:“连杯水都不请我喝吗?” 林清时皱了皱眉,嘀咕道:“真麻烦。”她的声音没有特意压低,肖骁一下子就听见了,然后就看见她转身进了似乎是厨房的地方,没多时端了杯清水过来。 林清时将装着水的玻璃杯递给他,“这杯水请你喝,喝吧。” 肖骁盯着杯子瞧了一下,透明的玻璃杯底有细细的沙,里面的水还冒着细小的气泡,他握着杯子的手能感觉到杯壁上传来的凉意,这明显就是一杯没有经过处理的自来水。 林清时看他要喝不喝的样子,皱眉道:“不是要喝水吗,怎么还不喝啊?” 肖骁委婉提醒,“这好像是凉水。” 林清时道:“我知道这是凉水,”她顿了一下,状似才明白过来的样子,“你想喝热水?” 肖骁心道,我说要一杯水还真就是一杯水啊?至于这么抠吗?但是热水也比这完全没有加工过的自来水要好的多啊,至少要干净一些。他点点头,一副不好意思让你麻烦了的模样,道:“我最近不方便喝凉水,你能给我一杯热水吗?” 林清时狐疑的瞅他一眼,那一眼让他浑身发寒,然后他就听见她说:“你早说啊,我理解的,每个月那几天嘛,等着,我去倒热水。” 肖骁想说的是自己肠胃不舒服,喝热水比较好,猛一听她的话好像还真有道理,每个月总有几天肠胃不舒服,的确可以理解啊。因此他笑着点头:“ix小姐还真是善解人意。” 林清时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那神情让他心里发毛。 肖骁看着她再次转身离开的背影,再一回味她刚刚的表情和她说的话,怎么想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等等,什么叫每个月那几天?她到底理解什么了? 没过多会儿,林清时又端着一杯水回来了,这次她端的小心翼翼的,一副怕被烫了的模样,那水杯上面还冒着热气,肖骁内心里满意的笑了一下,分手了还能这样使唤前女友的,他也算是第一人了。 等到他接过杯子仔细一看,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将两杯水放到一起,果然,除了温度不一样以外,两杯水就没什么差别,杯底都沉着细细的一层浮沙,偶尔还会轻轻荡漾。 肖骁决定还是说事吧,水什么时候都可以喝,他突然不想喝水了…… 林清时看着他盯着两杯水,却迟迟不喝,她奇怪的问:“怎么不喝了?” 肖骁内心简直抓狂,这明明就是自来水,而且还不干净,让他怎么喝啊?难不成非得让他明明白白的说:你他妈的就给老子两杯自来水,你好意思么? 肖骁笑道:“太热了,我等会再喝。” 肖骁正想说正事呢,就见她突然坐起身来,将凉的那杯水往热的里面倒,然后拿起杯子轻晃几下。 肖骁敢保证,他刚刚绝对看见杯子底的浮沙都被她晃到上面了。 林清时觉得水温差不多了,直接将杯子塞到他手里,“你喝吧,喝完我们再说事。” 肖骁一看她那副不喝完就不说事的模样,悔得肠子都青了,心说好好地你干嘛要找事啊,没水喝就没水喝呗,又不差她家那一口,现在好了吧,这水喝的憋不憋屈? 肖骁不想回味他是怎么将那一杯看着就不干净的自来水给喝下去的,喝完他将杯子一放,连笑都笑不出来了,直接道:“咱们可以说事了?” 林清时睨他一眼,“要不是你非要喝水,早就可以说事了。” 林清时看他那一副憋屈的不行,又因为有事求她而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只觉得心头一口恶气终于出了,连空气都清新了。 她就是故意给他自来水怎么了?有本事不要喝呀! 肖骁不想再给自己找不舒服了,反正从今天一看见她开始他就浑身都不舒服,还是赶紧说正事吧。 肖骁将肖老爷子和威尔逊博士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就暗中观察她的表情。 林清时皱着眉头沉思半晌,道:“这件事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肖骁眼睛一转,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吧,能答应的我们会考虑的。” 林清时轻轻一笑,“什么条件都可以?”她并不是故意拿乔,只是觉得这件事太过重大,她需要慎重对待。可此时看肖骁那从一见到她开始就有的那股子不耐和轻蔑的情绪此刻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她的心里突然感觉有点难过。 肖骁目光一闪,笑道:“当然什么都可以。” 林清时也笑,笑意盈盈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她正在难过,“你没有东西可以打动我,你走吧。” 肖骁一顿,而后越过茶几直接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在沙发上,目泛冷意,脸颊紧贴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轻视之意,“没有东西可以打动你?”肖骁明明从一进门开始就打算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忍着的,可刚刚一听到她说他没有东西可以打动她,他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只想用最激烈的方式让她看看,他可以的! 肖骁看着她被压在沙发上身体轻颤,看起来脆弱又无助的模样,低低笑了一声,“怎么会没有呢?”他忽然伸出舌头在她脸颊上舔了一口,目光中带着一丝色-情的盯着她,像是在打量一件廉价的货物,怒声道:“当初可以被五十万收买的婊-子,如今涨价了是吗?” 林清时浑身一僵,扭过头去不愿看他,他却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强硬的将她的脸转回来,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泛着水光的眼睛,忽然笑道:“瞧瞧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多么叫人心疼,来,告诉我,你想要多少钱,五千万够吗?” 林清时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皮,掩下眸子里的失望,她实在是没想到,当年的那个阳光开朗的男孩儿会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她觉得她心里的那一丝涟漪渐渐的平静了,她轻轻笑一声,再也不看他。 肖骁突然有些慌神,他感觉刚刚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他不知道,那是林清时对多年之前的那个他留有的愧疚之情和毫无保留的宽容。 肖骁心里越慌,面上反而越加强硬,他讥讽的笑一声,“五千万不够是吗?五个亿如何?把你的身体也一起买下来,你觉得怎么样啊?你看着我,说话!听到没有?” 林清时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失望和难过了,肖骁说完之后,她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他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彻彻底底不是了,从四年前的那个电话开始她就该明白的。 一滴泪忽然从她眼角落下来,她终于开口,道:“我帮你这一次,我们两清了。” 第47章 | 肖骁见她居然哭了,心里忽然一痛,面上却假装毫不在意的道:“两清?怎么会呢?你说两清就两清了,把老子当成什么了?” 林清时突然睁开眼,轻轻一笑,“你希望我把你当成什么呢?” 肖骁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仍旧保持着压着她的姿势,表情却不像先前那般愤怒了,他在心里问自己,希望她把他当成什么呢?他们明明已经分手了,而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对她的所有印象又全部来自于资料,那他现在又有什么好愤怒的呢? 正沉思间,肖骁却猛然感觉到手上一湿,他下意识地看过去,瞳孔猛然一缩,心脏急速跳动,速度快的出奇。 林清时见他望过来,撩起眼皮,眼带媚意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叫肖骁浑身发麻,似乎是有细细的电流在他身体里流窜。他想要挪开视线,可却眼睛黏在她的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她滑嫩柔软的小舌轻轻地舔舐他的手指和手背,像一只小奶猫正在舔食主人给它准备的牛奶,粉红的小舌头一伸一缩,看的肖骁喉咙直发干。 他僵硬着没有动作,希望她继续下去,又希望她能停下来。 肖骁这一失神,捏着她下巴的手就渐渐开始松了,钳制她的力气也变小了。 林清时感觉到他的失神,垂眼一笑,微微扭头,叼住他一根手指开始舔舐起来。 肖骁这一下浑身都不对劲了,一个空窗了许多年的老处男哪里有过这样的体会?他只感觉浑身都开始燥热起来,他很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他是个成年男性,自然不会连教育片都没有看过,可现实中这样的经历他还真没有过。 这些年也有过许多年轻貌美的女人向他大献殷勤,可他对那些女人抵触极了,根本不愿意多加接触。 这一次,他非但没有排斥他这个前女友,反而想要她不要停下,更进一步。 林清时轻轻咬了一下他的手指,果然听到了一声压抑的低吟,她目光一冷,心知时候差不多了,突然奋起反抗,来了一招撩阴腿。 肖骁一时不察,竟然被她得逞了,捂着下身,面色漆黑,恶狠狠地道:“你他妈的给老子等着!” 林清时立刻离开的他的攻击番外,站在一旁昂着头俯视他,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高傲的如同女王,“你可以滚了。” 肖骁挣扎着还要上前,她皱着眉后退一步,“你可是来求我的,求人可不是你这样求的。” 肖骁猛然一惊,停在那里不再上前。他盯着她,眸子黑沉沉的,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说:“还希望ix小姐能够信守承诺。” 林清时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他像刚刚那样直接扑过来,还有理智就好,这样才有谈判的必要。林清时抿嘴笑道:“肖先生信守承诺了ix自然也能。” 肖骁定定的盯着她看了一眼,才不甘心的道:“ix小姐还请收拾东西吧,咱们下午就走,手术越快进行越好。” 林清时也没反对,问道:“那你可以走了吗?经过你这么一闹,我已经不能再相信‘陌生’男士了,请你赶快离开。” 肖骁收回目光,忽然轻笑道:“那ix小姐应该感谢我才对,至少我帮你提高了防患意识。” 林清时骂道:“恬不知耻!” 肖骁满脸笑意的看着她,好像她刚刚骂的不是他一样,他忽然伸出手放到唇边,而后状似着迷的轻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他亲吻的地方正是刚刚林清时舔过的位置,看见林清时脸色一白,他才慢悠悠的道:“究竟是谁不知羞耻呢?” “滚!你滚!”林清时忽然大叫,那声嘶力竭的模样吓了肖骁一大跳。 肖骁顿觉不对,问道:“你怎么了?”语气中难掩忧心。 林清时却像发了疯一样,拿起身边的东西就往他身上砸,眼神看起来有些散乱。 肖骁避开她砸过来的抱枕,看她目光虚无神色狰狞的模样,几乎是一下子就确定了她精神不太正常。 肖骁心下一顿,该不会是刚刚被刺激到了吧? 肖骁大声唤她的名字,希望能唤醒她的神志,至少也该得到她的回应:“ix!”唤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见她还在发疯,肖骁一咬牙,唤了她的中文名字:“林清时,林清时,你他妈的给老子清醒点!嘿,你还来?”肖骁躲过又一个她扔过来的枕头,上前将她制住。 肖骁一手按着她的右手臂手臂,将其压住,另一只手去握她仍在扑腾着时不时打他一下的左手。 忽然,一抹艳丽的色彩映入他的眼帘。 只见她的左手手腕上一朵鲜艳的虞美人正在徐徐盛开,那虞美人纹得十分的立体,仿佛是从手腕上长出来的一样,微微鼓起的花瓣半开半合,深红与暗紫的交汇,每一处都融合的格外奇妙,巧夺天工,极尽精致。 他方才竟然没有注意到她纹了这么一朵漂亮的花儿。是了,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表情,哪里会注意到她的手腕上竟然还有这样一个纹身呢。 待到他终于握住她的手腕了,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那突起的触感分明就是伤疤。 肖骁将她的手腕捞到眼前仔细一看,果然,近看时便能看出几道纵横交错的疤痕横在手腕中间,肖骁心里猛地一痛,脑袋里嗡嗡作响。 林清时意识虽然不清醒,可天生敏锐的直觉还在呢,抓住他闪神的这一片刻,从他怀里逃了出去。 肖骁下意识的去拉她,小声的唤了一声阿时,却见她猛然回过身,忽然一笑,然后他脑袋一痛,就失去意识了。 林清时冷哼一声,手里染着一点鲜红的透明玻璃杯“啪”一声被扔到了地上,碎裂开来。 她蹲下身,摸着肖骁的脸颊,苍白的手指慢慢游弋,来到他的脖子上,猛地一下掐住他的脖子,神情似是迷茫眼神却分明是清明的,她幽幽道:“你是谁?你把小小还给我。我知道,你一定是跟我一样占了别人身体的,但是你不可以占他的,你把他还给我。不然,就杀了你哦~” 许是没有听到回应,林清时目光又是一转,渐渐涣散起来,可她手上的力气非但没有渐少,反而一点一点加深,使得肖骁即使是昏迷着都皱着眉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号一出现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林清时恶狠狠的掐住肖骁的脖子,而躺在地上的肖骁就如同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主人,主人,快放手。” 林清时只感觉一阵温和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里,她渐渐回过神来,待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她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 肖骁额头上流着血,他安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而她的双手正掐在他的脖子上。 林清时猛然跌坐在地,忽然她又爬起来,伸出手,指尖都在发颤,颤抖着将手指放在他脖子处的动脉上,见脉搏还有跳动,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将手指放到他的鼻子下去探他的鼻息,见他呼吸已经渐渐开始缓和,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林清时看着一号,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道:“你来啦。” 一号嘤咛一声,忽然扑倒它身上,它绿色的身体上方闪电形的标志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截伸出来的小芽。 “嘤嘤嘤,都是一号不好,忘记给主人装载情感储存器了。” 一号自从林清时自杀之后,就回到系统总站那里查了林清时的所有数据,这才发现,每个任务者在进行任务时必须装载的情感储存器,林清时竟然没有装载过。 一号是后来接手林清时的,它并不知道系统大人没有给林清时安装过情感储存器。它理所应当的以为系统大人那么英明,自然不会忽略这样重要的事情。 林清时的精神状况早就出现问题了,只是她自己一直竭力掩饰而已。一号只是个弱小的任务系统,只负责发布任务和帮助宿主完成任务,它并不懂得人心,林清时呈现给它的是什么样子,它就以为她是什么样子的,也从来没有去怀疑过,以至于到后来,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林清时摇摇头,少见的夸奖了它一句,“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是说等我这次完成任务,回到系统空间就可以进行装载了吗?时间过得很快的,忍忍就过去了。” “主人,你明明可以不进行任务的,休息一个世界不好吗?” 一号不明白为什么系统大人会对主人这么宽容,居然会允许她不进行这个世界的任务,甚至提都没有提惩罚任务的事情。最奇怪的是,明明系统大人已经做出了决定,却因为主人坚持进行任务,又改变了主意,让她进行这次的任务。 一号已非昔日阿蒙,它明白自己不过是系统大人手下的一串小小的数据流而已,这些事情它还没有资格过问,所以它只能将这些疑问烂在肚子里。 林清时微微一笑:“因为啊,我已经等不了。” 一号被她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十分困惑,在它看来能够休息一个世界而且不用接受惩罚,这是天大的好事,而主人却拒绝了这天上掉的大馅饼。 林清时见肖骁似乎快要醒了的样子,拍拍它,“行了,你快离开吧。” 女配归来 第48章 | 机场,林清时和肖骁下了飞机,林清时大步走在前面,肖骁亦步亦趋的跟在她旁边,全程零交流。 两人刚到机场门口,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来。那中年男子先和肖骁打了招呼:“少爷。”他看着肖骁额头上贴着的一块创口贴,微微有些诧异。 肖骁抿抿唇,看看他,又无措的看看林清时,而后才冲他点点头,道:“李叔。” 然后,他摸摸头,冲林清时笑了一下,扯扯她的衣摆,小声的唤她:“阿时。” 林清时皱着眉将他的手拍开,没有理他。 李树压下心里的诧异,微微一笑,说了一句:“少爷辛苦了。”而后转头看向林清时,道:“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ix小姐了。你好,我叫李树,是肖家的管家ix小姐若是不介意,便随少爷唤我一声李叔。” 林清时眯着眼威胁的看了肖骁一眼,见他偷偷伸过来的手又自觉地收回去,这才点点头:“李叔,你好。” 李树笑了一下,伸手想要接过她的行李,肖骁连忙上前:“李叔,让我来吧。” 林清时瞪了肖骁一眼,“不用你来,”而后礼貌的冲李树道谢,然后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李树见两个人似乎是有矛盾,便退后一步,指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道:“ix小姐一路过来想必已经累了,车子就停在那里,家里的房间也已经准备好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一下。” 林清时点点头,没有理会欲言又止的肖骁,拉着行李跟在李树身后往车子那里去。 车子缓缓前行,林清时和肖骁坐在后面,肖骁坐在左边,林清时坐在右边,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位置。 林清时安静的坐着,肖骁时不时看她一眼,从左边一点一点的挪到中间,见林清时回过头来瞟他一眼,又慢腾腾的挪回去,等到林清时转过头去,他又一点一点挪到中间。 林清时心里烦乱的厉害,冲他道:“好好坐在那里。” 肖骁一顿,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像一只被遗弃的大型犬,委屈的唤她:“阿时,你干嘛不理我啊?” 林清时冷冷瞥他一眼,“闭嘴。” 肖骁委委屈屈的住了声,时不时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她一眼,希望她能心软。 一号刚离开没多久,肖骁就醒过来了,只是这次他变得十分奇怪,或者不应该说是奇怪,因为这就是那个一直都存在于她心里的小小。 刚刚还对她恶言相向害的她早就稳定下来的病情再次复发的男人,居然转眼就变成了七年前的那个大男孩儿。 他亲昵的唤她阿时,一副弄不清楚眼前状况的模样。 林清时当时就懵了,没想到这一砸真砸出问题来了。她惊疑不定的给他处理了伤口,伤口只有小指甲那么大,却有点深,她是真的下了狠手的,不然也不会流那么多血了。 她本身就是脑科医生,又有过去几个世界里学医的经验,处理起这样的问题来自然得心应手。 她检查了几遍,确定他除了脑门上的伤口深了一点之外,确实没有其他的问题。 可他表现出来的模样分明就是七年之前的样子,好像没有经历过中间七年的分离一样。七年前的事情他记得清清楚楚,她离开之后的事情他却全无记忆。 要不是他的长相已经发生了变化,林清时还真以为这就是她的小小。 林清时当时心里就一咯噔,她当然知道有一种情况叫做失忆。 问了他几个问题,越问她的心就越往下沉,他的情况分明就和失忆没什么差别。他的记忆只到七年前她离开之前,她离开之后的这七年他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她有心观察他是否有撒谎的痕迹,但无论是从表情还是下意识的动作来看,她得到的讯息都是:他,没有撒谎。 林清时承认,对待这样的肖骁,她没办法狠心不管他,但同样,她也不会忘记他先前的那些叫人心碎的举动。 她当时就用他的手机给他电话簿里的“老爸”发了讯息,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并告诉对方她已经同意前往,希望他能派人在机场门口接应。 林清时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肖骁,反正她已经跟他说过现在的状况了,等到了肖家,其他的事情交给他父母来解决就好了,他们早就分手了,她不打算再管他的这些糟心事。 即便他这次受伤失忆是因她而起,她也不觉得她就是欠了他的。何况,从法律层面来说,她这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的正当防卫。 她的心软和宽容,从来只留给她爱的和爱她的人。至于肖骁,她暂时还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态度对待他,只能先冷着他。 李树在前面开着车,心里狐疑,看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似乎是认识了很久的样子,可他呆在肖家二十多年了,是看着肖骁长大的,却从不知道这位ix小姐。 一辆车内的三个人心思各异,沉默了一路,终于到了肖家。 肖家门口。 肖父和肖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方面是为了表示对ix的看重,另一方面也是担忧肖骁的情况。 肖母抬头张望,忧心忡忡的说:“我的预感没错吧,肖骁果然出事了,你还说是我想多了,当初就不该让他去c市的。” 肖父皱眉道:“他人又没事,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肖母嚷道:“好好的?脑子本来就有问题,这下又伤了,还能有好吗?” 只有肖父知道肖骁的脑袋是怎么伤的,林清时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了。他自然不可能照实和肖母说,只是告诉她:肖骁不小心磕到脑子,然后晕倒了,等他醒来后,发现他又失忆了,具体情况尚不明晰。 要不然,以肖母那个护短的性子,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肖父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满道:“他那精的跟猴子似的样子,哪里像脑子有问题的?” 肖母气哼哼的道:“就你有理!” 肖父看着渐渐驶近的车子,皱眉道:“行了,人来了。” 肖母立刻垂目将自己的衣服又整理了一遍,捋了捋耳侧的头发,将其撩到耳后,挂上优雅的笑容,低声冲肖父道:“我现在的这个样子没问题吧?” 肖父点点头,心知她在外人面前向来注重自己的形象,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肖母带着优雅的笑容以一种端庄的姿态站在大门口,看到车子停下来,她微微上前一步,正要以女主人的身份欢迎即将出现的客人,但是等她一看见车子里下来的林清时,她就傻眼了。 肖夫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颤着手指着刚刚下车的林清时,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你……你是……”林清时这些年相貌上的变化并不大,因此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林清时礼貌的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肖母想说的是什么,但是她站在这里可不是以肖骁多年之前的女朋友的身份,而是以他们极力邀请的主刀医生ix的身份,因此,林清时接道:“肖夫人,你好,我是ix。” 肖母面色难掩惊疑,肖父见她这个样子心知不对,却也明白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肖父上前一步,道:“ix小姐,一路辛苦了。” 林清时道:“肖先生客气了。” 肖父又道:“若是ix小姐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肖伯父。” 林清时从善如流的唤了一声,“肖伯父。” 肖父朗声大笑,道:“那我便直接叫你ix好了,”他看着林清时点头,又笑道:“ix还是先去休息吧,房间早就准备好了。” 林清时微微一笑:“麻烦了。” 肖父摆手道:“不麻烦,这是应当的。”而后回身冲身后的佣人道:“领ix小姐前去休息吧。” 林清时心知他必定有话要问肖骁和肖夫人,因此便随佣人先行离开了。 林清时一走,肖父边冲刚刚眼睛一直黏在林清时身上的肖骁说,“你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肖夫人这时才回过神来,拉着肖父道:“有什么事不能进去再说,非要在这大门口才能说?” 肖父冷哼一声,“你们两个都跟我到书房来!” 一家三口不知道窝在书房里谈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面色就没有一个是好看的。 林清时休养了一整天,第二天下午进了手术室。 手术进行了七八个小时,等到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她一出来,一群人立刻围上来,担忧的问肖老爷子的情况。 林清时拿下口罩,面色还带着疲倦,却仍是笑着说:“手术很成功,但还需要术后观察几天才能判断手术的成效如何。” 一群人都舒了一口气,肖骁更是夸张的大叫:“阿时,我就知道你最棒了。” 因着肖老爷子康复有望的喜讯,周围的人都对肖骁这一行为都抱以善意的一笑。 肖骁看着林清时疲惫的样子,心疼的道:“阿时,既然手术已经成功了,这里有别的医护人员守着,你还是先去休息吧。” 林清时垂着眼皮,没有理他。 肖母忽然笑道:“是啊ix你还是先去休息吧,真是辛苦你了。” 林清时看着肖夫人和善的笑容,抿抿唇,而后又冲她笑了一下,礼貌的道:“多谢肖夫人关心了。” 肖母因着她的称呼和疏离的语气一顿,而后若无其事的笑道:“应当的,你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林清时点点头,先去换下手术时穿的衣服,简单清理了一下,而后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回到了她在肖家临时住的地方。肖骁一路跟在她身后,想要同她说话,她没有理会一直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肖骁,径直进了房间,关了门。 肖骁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一直挂着的开朗笑容渐渐消失,变成苦笑,他盯着房门看了许久,神色痛苦,等到屋里的灯都熄了,他才转身离开,那背影,像是一个伶仃前行的老人,佝偻着脊背,生气渐渐从他身上消散,宛若迟暮。 女配归来 第49章 | 林清时在肖家住了几天,见肖老爷子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便打算离开了。 林清时下楼的时候就看见肖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的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女人,二十五六的模样,一头直发,模样出挑,两人皆是笑意盈盈的,双手交握,看起来十分亲昵。 肖母见到林清时下楼来,僵了一下,而后笑道:“ix,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玖。” 然后冲着身边的裴玖道:“裴玖,这是ix,是家里的客人。” 简单的两句话,亲疏立见。 裴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林清时,她当然知道这位ix是谁,这次要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她也不会提前回国了。 裴玖站起身来,落落大方的介绍自己,“你好ix小姐,我是裴玖。” 林清时点点头,对她的身份心里也有了些数,淡淡道:“你好。” 肖母冲林清时颇为热络的道:“ix,快过来坐吧。” 林清时点点头,礼貌的微笑,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道:“我这次是想和肖夫人你辞别的,老爷子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已恢复正常,已经用不着我留在这里了。” 肖夫人挽留道:“你来这一趟还没有在京城转一转,看一看呢,不如等过一阵子再离开,最近先让肖骁带你在京城里转一转?” 林清时还没答话,裴玖先笑着出声了,一副主人家的做派,热情却不让人生厌,她冲林清时道:“是啊,伯母说得对,我也才刚刚回来,不如我陪同ix你一起转转,刚好看看我离开的这几年京城里有没有变化。” 林清时微微一笑,拒绝道:“不用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确实需要回去了。” 裴玖露出有些惋惜的神色,叹息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肖母也道:“是啊,可惜了。”又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林清时回道:“明天一早。” 肖母点点头,没有在说话。她虽然有心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可对待这样的林清时却颇有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林清时自然感觉得到肖母的有心求和,可她也感觉得到肖母心里的不情愿,觉得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 裴玖微微一笑,道:“明天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刚刚进门的肖骁打断了她的话。 肖骁刚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林清时说明天一早就走,他本来以为自己的母亲会挽留她的,因此等了片刻,却见几个人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因此大声道:“不准走!” 林清时抬眼一瞅,就见他站在门口一副又急又怒的样子,没有理会他的话,冲肖母和裴玖歉意的一笑,站起来,转身就走。 肖骁见她走了立刻就追过去了,两个人距离相差的不远,林清时也没有特意加快步伐,肖骁却只是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看起来特别委屈和难过,只是林清时看见了也假装没看见,并不理会他。 客厅里,裴玖见肖骁急匆匆的背影目光一沉,又听旁边的肖母无奈的叹息声,立刻笑道:“伯母这是在担心吗?” 肖母点点头,拍拍她的手,“小玖啊,伯母现在可真是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了,肖骁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认准了的事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的。” 裴玖安慰她道:“肖骁还是很孝顺您的,您说的话他会听的。” 肖母道:“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别的事他的确会听,可在这件事情上,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裴玖目光一闪,已经从肖母这话里猜到其中暗含的意思了,她佯装不知的说:“怎么会呢?” 肖母又是一声轻叹,叹息道:“你是不知道啊,前一阵子肖骁在书房里同我和你伯父说,只要她,要是没有她,我们就等着断子绝孙吧。”又小声的冲她抱怨道:“你说他怎么就突然恢复记忆了呢!” 裴玖温柔的笑道:“也许是他们俩真的有缘分,所以肖骁一见到她就恢复了记忆。”随即话题一转,又道:“肖骁就是孩子脾气,分不清轻重的,时间一长,就没事了,哪有他说的这么严重?” 肖母满含遗憾的看着她,道:“若是肖骁喜欢的是……”似乎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合时宜,肖母话锋一转,“还好伯母有你这个乖孩子。” 裴玖垂眼一笑,道:“伯母既然担忧他们,不如我悄悄上去看一看,回来同伯母说了,也好让伯母心里有个底?” 肖母眼睛一亮,她自己年纪大了,又向来注重自己的形象,自然做不出偷听这种事,可若是让裴玖悄悄去瞧上一眼,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肖母点点头,“还是小玖你贴心,快去吧。” 另一边,林清时进了房间,刚要关门,肖骁却突然上前抵住了门,不让她关门。 林清时皱着眉头看他,不耐烦的道:“滚开。” 肖骁仍旧抵着门,委屈的看她,“阿时,你别不理我,你最近都没有同我说话,我哪里做错了我可以改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清时向后退开一步,使得肖骁因为惯性突然向前,差点摔倒。他一稳住身子,便转过头来委屈又哀怨的看着她。 林清时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怒火蹭蹭蹭往上涨,冷声道:“我要七年前的那个小小,你是吗?你不是!” 肖骁一僵,而后疑惑的看着她道:“我就是小小啊,阿时。” 林清时冷着脸道:“你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她看着肖骁似乎还要开口,忽然道:“装失忆好玩吗?” 肖骁瞳孔一缩,呐呐道:“阿时,你说什么呢?” 林清时讥讽一笑,“还装是吗?” 肖骁看她那副冷漠的模样心里忽然一痛,知道她是真的发现了,哂笑着问道“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清时勾唇一笑,“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肖骁装的的确很好,可只要是假的总是会出现端倪的,他又一直往林清时身边凑,她想不发现都难。 肖骁神色几经变换,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林清时看着他无措的模样,挑眉问他:“我若是不说,你打算骗我到几时呢?” 肖骁知道自己瞒不了多久,可没想到她会发现的这么快,他知道她会对什么样子的他心软,他想等时候差不多了再把真相告诉她,告诉她他不是故意要忘记她的,也不是故意要伤害她的。 可他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他感觉到她前几天还有所软化的态度一下子坚硬起来,他感觉她是真的想要放弃他了。 肖骁嗫嚅道:“阿时,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想……” 林清时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你那些没有意义的解释,你走吧。” 肖骁忽然抬头,湿着眼眶看她,“阿时,你还……还要我吗?” 林清时从前最看不得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如今却可以硬着心肠对他说:“我不要你了,会有更好的。” 肖骁一下子如遭雷击,呆立在那里,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林清时那句话:我不要你了,会有更好的…… 肖骁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阿时,你别,你不能……不能不要我。” 林清时看着他伤心的样子,微微一笑,“我能的,我说过,我们两清了。” 肖骁一听到她说这句话,什么也说不出口了,这都是他自己作的。她好不容易回来,是他又亲手将她推离。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放手,死也要留住她! 她想要抛弃他,去找更好的,门都没有!他就是要赖着她了! 肖骁忽然梗着脖子大声道:“林清时,老子这辈子就是看上你了,你想要和老子两清去找别人,门都没有!有本事你就弄死老子,不然老子就拉着你一起死!” 林清时看着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慢悠悠的道:“放心,在你拉着我死之前,我一定先弄死你,然后,”林清时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去找个更、好、的。” 肖骁怒声道:“你他妈的找一个老子弄死一个,咱们看看谁速度快!” 林清时毫不在意的道:“天底下男人多的是,你一个一个去弄吧,我不会去监狱里看你的。” 肖骁心头直呕血,颤着手指着她,“你真就那么狠心?” 林清时淡然的回望他:“你想要试一试吗?” 肖骁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你摆脱不了老子的,老子做鬼也要跟着你!” 林清时将自己的头发顺了一下,摆摆手,“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可以滚了。” 肖骁还要发作,却忽然看见她手腕上的那一抹刺眼的红色,一下子就熄了气焰,恋恋不舍的看她一眼,呐呐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肖骁慢腾腾的挪出房间去,林清时一见他出门了,立刻就把门关上了。 不远处,裴玖将刚刚这一幕尽收眼底,露出一个诡异阴险的笑容。 有矛盾就好,这样,她才有插足的机会啊。 七年前两个人好的如胶似漆的时候,她都可以从中作梗,七年后这对早就离了心的男女,她要让他们分开,又能有多难呢? 肖家少夫人的位置她已经等了十来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轻易放弃? 第50章 |家 林清时一拉开门,一大坨不明物体就压了过来,直接扑在她的腿上。 低头一看,脚上趴着那个的可不就是肖骁么。 林清时见他面色潮红,唇色苍白,两眼紧闭,瘫软在地上,皱着眉蹲下身来,将手放到他的额头上一试,果然是发烧了。 林清时抿唇看他,站起身来踢了他一脚,见他一点动静也没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将他半扶半拖的弄进门去。 肖骁人高马大的,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弄到自己的房间,把他扔在床上。 林清时气喘吁吁的,看着他这样心情也不太好,黑着脸给他盖被子,喂水吃药。 肖骁倒是乖觉,即使是烧的昏了头也没给她再闹出什么事来,林清时的脸色这才渐渐回暖。 两天前,林清时从京城回c市的时候,肖骁没有出现,她还以为这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没想到,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肖骁当时是没有出现,可他第二天就到她家门口堵着她了,一副死也要赖着她的样子,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堵就堵着吧,她就是不开门,就是不让他进门了,他能怎么样? 林清时想着她把态度摆明确了,不理睬他,他早晚要知难而退的。 没成想,他还真能不吃不喝堵在门口,连夜里都不离开,生生的把自己给弄生病了。 肖骁迷迷糊糊醒过来,感觉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盖着一层薄被,鼻尖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心下一喜,悄悄地睁开一只眼,满以为能看到林清时趴在床边守着他的情景,搁电视里就是这么演的啊:男主角生病了,女主角不眠不休的照顾他,端茶递水,喂粥吃药,擦身盖被,然后在这种温馨的气氛下,两个人尽释前嫌,和好如初。 可是呢,啥也没有…… 没有喂水吃药,擦身盖被,也没有女主角。 肖骁忽然觉得有点心酸,人生病本来就是最脆弱的时候,再加上林清时一直不理他,他心里满满的的懊悔害怕和心忧难过一下子就全涌上来了。 林清时一进房间就看见他那一副要哭的模样,皱眉道:“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肖骁眼睛一亮,“阿时,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又看着林清时手里端的碗,充满期冀的望着她,眼睛亮闪闪的,“阿时,那是粥吗?我好饿啊……” 林清时将手里端的碗往床头一放,里面盛的果然是白粥。 肖骁看着那碗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却听林清时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她凉凉道:“赶快吃,吃完就走。” 肖骁翻身往床里一滚,两只手抓着被子一端,将被子拉到脖子下,眨巴眨巴眼睛,“阿时,我头好昏,哎哟,心脏也好痛,你说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林清时斜着眼看他,“既然你都要死了,这碗粥怕是用不着了,那就倒掉好了。” 肖骁立刻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不行!” 到底是烧的有些高了,这两天又没吃什么东西,他这一坐起来,脑袋就开始发昏了,又倒了回去。 林清时看他刚刚精神气还有所好转的样子,这会儿一下子又倒了回去,脸色还发白,担忧道:“你没事吧?” 肖骁一听她这话,心里雀跃,只是身体情况确实容不得他再闹腾,虚弱道:“阿时,我好饿,我要吃粥。” 林清时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粥就在床头,你吃我还能拦着你不成?”这次却没有再赶他走了。 肖骁心知她定是心软了,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一副我好难受的模样,撒娇道:“我好难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阿时,你喂我好不好。” 林清时直接回道:“自己吃。” 肖骁默不作声的躺在床上,也不说话,面无血色的模样看起来好不可怜。 半晌,林清时冷声道:“坐好!” 肖骁一愣,却见林清时已经将粥端在手里了。 他立刻坐起来,靠在床头,虚弱的冲林清时笑:“阿时,阿时……”念了好几遍她的名字,才说:“你最好了。” 林清时皱着眉不愿理他,冷着脸舀了一勺粥,“张嘴!” 肖骁乖乖张嘴,明明因为生病嘴里发苦,又吃的是乏味的粥,可他觉得这味道分明就是甜的。 有句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 肖骁病好了之后,整天活蹦乱跳的,可等林清时一提叫他离开的事情,他又一副我好虚弱的样子。 过了几天,林清时从外面回来,看到屋子里静悄悄的,还以为他离开了,却没想到,不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开门声。 林清时看看他左手里提的一大堆东西,又看看他右手里的钥匙,黑着脸问:“你哪来的钥匙?” 肖骁笑得特别无辜,“配的啊。” 林清时咬牙道:“什么时候配的?” 肖骁径直往厨房走,闻言回头一笑道:“前两天就配了,那时你不在家,所以不知道。” 林清时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出门,等她一出门,肖骁就摸出去了,拿着她放在家里的钥匙悄悄地去配了一把。 林清时以为他这两天一直呆在家里,却不知道他已经出去过好几次了,将附近的地形都摸清楚了。 林清时感觉自己脑门青筋直跳,看着他熟门熟路的摸进厨房,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肖骁从厨房里探出头,“什么时候也不离开。” 林清时一字一顿的强调:“这里是我家。” 肖骁假装听不懂她的话,笑眯眯的道:“我知道啊,这里也是我家。” 林清时半晌没有说话,肖骁却忽然害羞的开口道:“阿时,你都把人家弄上你的床了,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啊。”那一副羞答答的小媳妇模样,让人汗毛直立。 林清时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当初就不该心软将他带进来,烧死他算了! 肖骁窝在厨房里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饭桌上,林清时盯着一桌子的菜看了半晌,这才拿起筷子。 肖骁见她终于肯吃饭了,忙道:“阿时,吃这个,我记得你最喜欢这个了。” 林清时本来伸过去的筷子一转,夹向另一碟菜,淡淡的瞟他一眼,“人的口味是会变的,你不知道吗?过去喜欢的,现在未必还喜欢。” 肖骁摸摸鼻子,而后坚定道:“阿时喜欢什么都可以。” 林清时不说话了,安静的吃饭,直到吃完饭都没有再开口。 肖骁每日里坚持买菜做饭,时不时的借机表示自己的真心,林清时对他的态度也渐渐有所好转。 这日,林清时忽然接到了剧情提醒。 123言情一号将剧情给她,她反过来调过去的看了两三遍,都没有看到女配的名字。 她奇怪的问:“是不是拿错剧情了?” 123言情一号否认了,而后将另一份资料给了她。 女配在原剧情之中从没有被提及过,原剧情说的是一对已婚夫妻的婚后恋爱史。 女主裴玖父母双亡,从小就住在男主家里,十分得男主母亲的喜欢。男主母亲一直很看好他们俩,希望这个女儿一般的女孩儿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所以竭力的撮合他们俩。男主年纪稍长之后,心里又没有人,便在母亲的撮合下,与这个从小便不来电的便宜姐姐结了婚。 男主虽然对女主没有爱情,可亲情还是有的,因此待女主也算和善。婚后二人的生活虽无起伏,可胜在安稳。 女主从小便喜欢这个弟弟,结婚之后更是拿出了十二分功力来,竟也引得男主渐渐动心,一番追追逃逃,你来我往之后,竟也成就了一段美满的姻缘。 可林清时看了第二份资料之后,对这个故事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第二份资料显示,男主在高中曾经有过一段恋情。但是这段恋情却遭到了母亲的极力反对。男主的恋爱对象是个孤儿,正是此次的女配。女配从小无父无母,缺乏关爱,一心栽在学习上。高中的时候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安安分分的上了一年学,高二的时候在学校里遇见了一个十分狂热的追求者,这追求者便是男主。 男主和女配是学校里面的两个极端,一个是逃课打架的小混混,一个是品学兼优的乖学生,女配自然不可能接受男主的追求。两人之间的转折是在高二的某一天下午,女配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两个混混拦住了,绝望之际,是男主突然出现救了她。 对于当时的女配来说,男主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天神,他健壮的身形在女配眼里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后来,他们顺理成章的恋爱了。 高考之后,两个人相约在一个城市上大学。却不想,男主的母亲突然出现了,义正言辞的要她离开自己儿子,并将五十万支票甩到她面前,女配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她打电话同男主分手,当天晚上在外转悠了一夜,没有回家。 而男主在出来找她的当天夜里出了车祸,失忆了。 女配第二天回去,见到男主已经离开,就认为他放弃了这段感情,伤心了一阵子,却还是收起行囊去上大学了。 却不想,这才是她噩梦的开端。 大二的时候,她在大学校园里重新见到了男主。这次,他陪在一个十分优秀的女孩儿身边。 她低头从他身边匆匆而过,却不想他突然回头拉住她,问:“我们见过吗?” 女配以为他是有意要戏弄她,没有作声,甩开他的手就跑开了。 这以后,她经常能够在大学校园里遇到男主,男主几次同她搭话,但她已经认识到两个人之间是没有可能的,并不怎么搭理他。 噩梦发生在大三下半学期的一次集体聚会上,她喝了一杯加了料的饮料,第二天全身□□的躺在酒店里。 等到她终于从打击中回神,回到学校之后,她的艳照已经满天飞了。 学校里的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对她指指点点,让她无地自容。更让她难堪的是,男主得了消息,亲自跑过来质问她,将一摞艳照砸在她身上。 她的心,就像是那漫天飘舞的照片,轻飘飘的,被狠狠撕碎之后,砸在地上。 男主的出现终于给了她最后的勇气,她从学校的天台上纵身一跃,一条年轻的鲜活的生命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一丝一毫的影子都没有留在别人心里。 往后别人想起她,只会遗憾的叹一声:就是那个不知洁身自好的女孩啊,她跳楼了。 而自此之后,失了记忆的男主也渐渐的忘记了这个曾经令他有过异样感觉的女人,听从母亲的话,年近三十的时候,与一直暗自喜欢他的女主结了婚。 第51章 | 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剧情背后隐藏的东西居然这么多,为何这么多人的集体聚会上只有女配一个人出了事? 说白了,这就是一起专门针对女配的阴谋,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谋杀! 这次聚会的发起人是个叫做何文的男生,何文家境不显,这次却全权负责包办了这样一场盛大的聚会,餐饮服务,场地车费,全部是他一个人承包下来的。 也有人好奇何文为何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何文只笑说最近发了一笔小财,大家都是同学,所以有福同享,请大家出来乐呵一番。 何文是男主的高中同学,没想到后来却和女主和女配上了同一所大学,也算是一种缘分。更让人惊奇的是,何文当初在男主追求女配的时候还在其中出过力。 后来男主和女配分手,他也有许久没有见过两人,没想到在大学校园里又遇见了。只是男主这个时候已经失忆,对他和女配全无印象,他也不好上前。但没想到,后来他竟然和女主一见如故,成了好友。 也许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奇妙,如此巧合。 但是,这种巧合的几率未免也太小了,为什么偏偏让他撞上? 林清时敛目沉思,觉得这次的剧情真是太过诡异,女配从未在原剧情中出现,怎么都是说不通的。 林清时接着往下翻,突然瞳孔一缩,指着资料问一旁安静呆着的一号,“这是怎么回事?” 一号看了一眼资料,道:“主人,这是系统大人特意为你准备的,他说你现在的情况其实不适合执行任务,这次的任务难度又比较大,所以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份详细的资料,这样你就不用特意去查证了,毕竟现在的情况和原剧情中是不一样的,有些原剧情中出现的东西现在已经查不到了。” 林清时捏着资料,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个系统的疑惑更深了两份。只是,有现成的答案当然更好,省的还需要她一点点去查找。 她现在看的这一部分是一份明晰的转账资料,资料上显示,何文在女配出事前的一段时间,曾经收到过一大笔汇款,这笔汇款来自于——女主。 那么,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为何家境平平的何文会突然大手笔的请客聚餐,为何明明跟他无仇无怨的女配会惨遭陷害,不过是因为她挡了别人的路。 女配至死都不知道,她的一切不幸,不过是来源于曾经的那场让她开始幸福后来心碎的初恋而已。 大学的相遇,失忆的男主重新对她起了兴趣,这让女主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感。 于是,一场针对她的集体谋杀就展开了。 也许,她的离世无论是对男主还是女主来说,都只是海面上投下的一粒沙,根本没有半点份量,可她的人生,却真真切切的毁掉了。 所以,女配才会不甘,才会愤怒,她的人生不该因为男主莫名其妙的兴趣和女主不可理喻的嫉妒而毁掉。 在她死后,何文可以平步青云,男女主可以幸福美满,所有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属,唯独她,本来尽情绽放的时候以那样屈辱的方式悄然陨落。 “女配的任务是什么?”林清时合上资料,捏了捏眉心,任谁看到了这样的剧情心里总是不会好受的。 当年若不是她出国了,女配的昨天难免会成为她的今日,毕竟,剧情的力量还是不容忽视的,若是一直在剧情中纠缠,她不认为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就能逃得开。 一号抖了抖头上的小绿芽,“这次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查出当年的真相,二是报复害她的真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你这次怎么不‘叮’了?是不是坏掉了?”林清时没想到一号也有这么正常的时候。 “嘤嘤嘤……,一号这是升级了,才不是坏掉了。”一号听到林清时的话,立刻不干了,空中转了几个圈,大声的反驳道。 林清时见它不过一会儿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心想:果然还是那个蠢萌的一号,还是这种蠢萌的样子比较顺眼,突然变得正常了她还有点不习惯。 林清时撑着下巴,道:“那第一个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 一号道:“是的,主人,这是系统大人体贴任务者的表现,主人可要好好珍惜哦~” 林清时眯着眼,“你很崇拜他?” 一号上下抖动了一下,“系统大人是我们的创造者,一号当然崇拜他了。” 林清时用手指轻轻点着下巴,问它:“他长得什么样子,和你一样丑萌丑萌的吗?” 一号听林清时说它丑萌丑萌的,气哼哼的,“没有眼光,一号最帅了!” 林清时接道:“比你的系统大人还帅?” 一号立刻道:“当……”刚开口,声音就卡在嗓子里了,随即失落道:“一号没有见过系统大人……” 林清时心里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呢。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肖骁清朗的声音,“阿时,你在吗?” 林清时冲一号摆手,示意它将资料和剧情一块带走,待它消失后,这才施施然的站起来去开门。 “怎么了?”林清时淡淡的问。 肖骁摸摸头,“阿时,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你今年打算怎么过?” 林清时最近对肖骁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了,虽然仍旧有些爱理不理的,可他认真问的问题,还是会回答的。 林清时垂目想了一下,“大概会回美国和老师一起过。” 这些年在国外的时候,她的生日都是和威尔逊老师一起过的,威尔逊老师膝下没有儿女,便拿她这个学生当做女儿一样对待,这些年非但在学业上传业授道,于生活上更是对她照顾有加,当年她自杀住院的消息就是他替她摆平的。 林清时这一世最感激的人大概就是她这个老师了。 肖骁听她这么说显然有些失望,垂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挽留她。 林清时见他垂头不说话,忽然开口问道:“你曾经真的失忆过?” 肖骁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阿时,你知道了?” 他一直想和她解释,只是没有机会,却没想到她竟然知道了。 林清时轻笑一声,垂眼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朵盛开的虞美人,用手指轻轻磨砂上面的伤痕,淡淡道:“是啊,知道了。” 这世间事多奇妙,就像一句话说的:一切的理解都包含误解。 人总是这样,用自以为是的理解去误解所接触到的一切事情,最后反而将真相推得越来越远。肖骁如此,她也如此,他们谁也不比谁好。 肖骁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是激动的,可看到了林清时自始至终冷静的模样,他莫名的有些难过。即便他解释清楚了,她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伤害已经造成,所有的解释都会变成掩饰,所有的理由都会变成借口。 他始终还是错了。 一步错,满盘皆输,由不得他。 正在两个人相对无言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肖骁去开门,带回来了一份快递,递给林清时:“阿时,你的快递,好像是美国那边来的。” 林清时接过来,拆开,里面是一张贺卡和一份包装简洁大方的礼物,是威尔逊博士寄来的。 林清时看着贺卡上写的几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老师今年有安排了,我不用去美国那边了。” 威尔逊博士寄来的贺卡上写了几句祝福语,简单的将事情交代了一番,告知了他的研究已经有了重要的进展,今年不能和她一起庆祝生日了,所以提前把礼物寄过来。 林清时知道,威尔逊老师这些年一直在做心理和大脑之间的研究,他一直坚持认为,精神方面的疾病跟人的大脑有重要关系。这也是当初她能拜在威尔逊老师名下的原因,别的医生,是不可能会收容她这样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学生的,也只有威尔逊老师这种敢于开创先河的人才有这种魄力。 现如今,老师的研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她自然不可能再去打搅他。 肖骁听她这么一说,眼睛一亮,“那阿时就和我一起过吧。” 林清时点点头,没有拒绝。 肖骁试探着说:“阿时,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要送给你的礼物吗?” 林清时顿了一下,而后挑眉轻笑道:“礼物还是原原本本的那份礼物吗?” 肖骁心下一喜,立刻点点头道:“当然是,都还没有开过封呢。”又问她:“那拆礼物的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林清时淡淡的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该如何?” 肖骁眸色一深,坚定道:“不管是不是,你都是唯一一个可以拆礼物的人!” 林清时手指动了动,垂目说:“好啊,我会好好拆礼物的。” 肖骁忽然上前抱住她,将脑袋埋在她脖子里,静然无语。林清时任由他抱着,目光虚虚浮浮的,过了好久才忽然伸出手回抱他。 肖骁感觉到她的回应,浑身一僵,而后更加用力的抱紧她,低声道:“阿时,我爱你。” 林清时却没有回应他的爱语,她抿着嘴,心里轻叹一声:肖骁,如果有一天,你真正了解我,你还会爱着我吗?你爱的究竟是我本身,还是一个自己创造出来的幻觉呢? 第52章 发|表 林清时生日那天晚上,肖骁神秘兮兮的将她拉到房间门外,让她稍等一会儿,等他叫她就进门。 肖骁窝在屋里捣鼓了一阵,半晌才冲外面的林清时喊:“阿时,你可以进来了。” 林清时一推开门,就见他姿势撩人的躺在床上,衬衫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脆弱的脖颈,他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丝带,扎成漂亮的大蝴蝶结,这让他看起来有一种难言的诱惑。 肖骁起初看见林清时推门进来时,也是浑身一僵,却很快的放松下来,他微微仰头,冲站在门边不肯前行的林清时抛了个媚眼,语调低沉,带着特意压低的沙哑,听起来特别有磁性,让人心尖一颤,“阿时,你不想现在就拆开你的礼物吗?” 林清时微微一笑,关了房门,缓缓前行,走动间腰肢轻摆,眼波流转,横生媚意。论诱惑,肖骁远不是林清时的对手,她声音柔和,如同轻颤的琴音,“好啊,似乎是很棒的礼物呢?” 林清时如同女王一样,准备慢慢拆开她的礼物,只是礼物还没有拆完,她就被礼物给反咬了…… 肖骁成其好事,走路都是飘着的。曾经险些失去的经历让他对这段感情患得患失,总想做点什么来安慰自己踹踹不安的心。 这天,肖骁在柜子里翻翻找找,终于把林清时的户口本给找了出来,拿着户口本冲到林清时面前,“阿时,咱们去登记吧?” 林清时笑道:“光有我的户口本没有你的可不行,你还是算了吧。” 肖骁狡猾一笑,冲她眨眨眼,“阿时这是答应了去领证吗?” 林清时也狡黠的笑,“先把你自己的户口本搞定再说吧!” 肖骁忽然又拿出另一本户口本,得意的在她面前摇了摇,“我的户口本早就搞定了,我从京城来的时候就把它带过来了。” 肖骁离开家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所有该做的准备工作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或许他早就猜到了林清时会心软,所以连户口本都准备好了。 林清时看着他忽然拿出来的另一本户口本傻眼了,“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肖骁心虚的摸摸鼻子,“哪能啊,”随即兴冲冲的跟她说:“阿时,你知道么,我离京的那天,有个大师给我算了一卦,说我今年必定能娶上媳妇,这不就成了?这就是天意啊!” 林清时接道:“那个师傅就没有说你今年命犯桃花,有血光之灾?” 肖骁沉重的点点头,“他说了,”随即可怜兮兮的道:“阿时,你可要保护我。” 林清时将户口本砸到他身上,“接着扯!” 肖骁接住她扔过来的户口本,扯着嗓子在那里嚎:“阿时你可是答应我了的,不可以反悔的!” 林清时转身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今天是星期天你不知道吗?” 肖骁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又冲着林清时的背影喊:“阿时,明天周一,民政局上班的,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林清时淡淡的声音传来:“知道了。” 肖骁看着手中的两个户口本傻笑,真好,她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肖骁就醒了,他兴奋的半宿没睡,在床上瞎翻腾,林清时受不了他这么闹,将他赶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肖骁将自己捯饬好,就跑到林清时的房间门口大力的敲她的房门,与其说是敲,不如说是砸更合适,一边砸一边大叫:“阿时,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林清时被吵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钟,才五点多。 “阿时,起……床了……”门突然打开,肖骁敲门的动作堪堪收住,声音也被卡在在嗓子里。他看着林清时漆黑的小脸,呐呐的说:“阿时,民政局……” 林清时烦躁的挠挠头发,一头波浪卷发披在肩头,还有点乱糟糟的,她瞥他一眼,“你知道民政局几点开门吗?” 肖骁接道:“八点啊。” 林清时忍住火气,又问他:“现在几点?” 肖骁掏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下意识的回道:“现在是五点……四十九……” “嘭”一声,门被用力的关上了。 肖骁看着紧闭的房门,默默地揉了揉自己险些被撞到的鼻子,却仍旧坚持不懈的冲着紧闭的房门说:“阿时,你别睡了,迟到了怎么办?” 房间里传来“啪”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林清时愤怒的声音透过房门的缝隙传出来:“滚!” 林清时昨天晚上被他吵到半夜,将他赶出去之后才勉强入睡,睡了不过四五个小时,就被他惊天动地的砸门声给惊醒了,这会儿不发火儿才怪。 肖骁小心肝一跳,惊魂未定的冲门里说:“不然,你再睡会儿?”随即立刻又道:“别睡太久了啊,我待会儿再来叫你!” “啪”又是一声,更加愤怒的女声从里面传来:“立刻,马上,滚!” 肖骁默默地转身,临走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房门,刚要开口,却听里面又是“啪”一声响…… 肖骁赶紧转身离开,就怕里面的人突然冲出来,说她不去了。 而这个时候,外面的天色才朦朦胧胧的开始亮起来…… 民政局,肖骁拿着刚刚拍好的合照冲坐在身边的林清时说:“你看咱们俩多般配啊。” 林清时淡淡的瞟了一眼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是冷冷的,一点笑意也没有,不像是结婚登记,倒像是马上要进坟墓一样,而男人的表情是欢快的,笑的牙不见眼的,看起来傻兮兮的,像是捡了多大的馅饼似的,这样的一男一女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显得格外的诡异,却又透着一股莫名的协调, 林清时只看了一眼就立刻道:“重照!” 肖骁立刻捂着照片摇头:“别呀,我还等着拿红本本呢。” 林清时瞅他一副急得不得了的模样,撇嘴道:“随你。” 肖骁看着刚刚从里面出来的笑容满面的一对新人,笑眯眯的拉她的手,“到我们了。”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从民政局出来,肖骁看着手里的结婚证,满心的激动,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有媳妇儿的男人了,多好! 肖骁忽然唤道:“阿时。” “嗯?”林清时不明所以的回头,大片的阴影突然覆盖下来。 肖骁忽然一把抱住林清时,狠狠的亲了一口,霸气的说:“媳妇儿,以后你要叫我老公了!” 林清时:“……” 肖骁:“媳妇儿,快叫声老公来听听。” 林清时:“……” 肖骁:“叫啊,快叫。” 林清时估摸着今天要是不叫这一句估计就没完了,轻飘飘的叫了一句:“老公。” 肖骁刚刚还催的挺欢快,这下林清时真的如他所愿叫了,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满心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一张俊脸通红,眼神闪躲,呐呐的叫:“老……老婆。” 林清时惊奇的瞅他:“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肖骁身板一挺,大声道:“怎么可能?” 林清时狐疑的看他一眼,忽然柔柔的唤道:“老公~” 肖骁刚刚还鼓得满满的气焰一下子散了,垂着眼,睫毛颤动,耳根红得滴血,小声的唤:“老婆,老婆……” 肖骁越唤声音越大,一声接着一声,民政局前来来往往的人看着这一对儿组合奇特的夫妻,均露出会意的微笑,肖骁沉浸在满心的欢喜之中浑然不觉,林清时却不能忽视这些眼神,用手指戳戳他的腰,“好啦,走了,回家接着叫去,没见到人家都在笑话你吗?” 肖骁一顿,环顾四周,果然看到很多驻足围观他们的人,他头一仰,脖子一梗,冲一圈的人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娶媳妇啊?” 林清时无奈的拉拉他,“好啦,回家了。” 肖骁走在她身边,边走边回头瞪一圈的人,忿忿不平的对林清时说:“媳妇儿,他们就是嫉妒我!哼哼!” 林清时笑问:“他们嫉妒你什么啊?” 肖骁道:“当然是嫉妒我娶媳妇儿了!” 林清时挑眉问他:“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肖骁道:“我当然知道啊,民政局嘛!但是媳妇儿你要知道,来这里的可不是都是要结婚的,还有……” 肖骁一顿,忽然意识到结婚了还是可以离婚的,那他不是白激动了…… 他还一心以为结了婚就有了保障呢,压根就忽略了还可以离婚啊。 林清时见他突然停下来了,“怎么不说了?” 肖骁一副要哭的表情,“媳妇儿,结了婚还可以离婚?” 林清时点点头,“当然可以离婚,怎么,你现在就想试试?” 肖骁瘪着嘴,看起来十分委屈,“为什么结婚了还可以离婚?这不科学!” 林清时看他刚刚还激动地恨不得飞到天上去,这会儿又晴转阴了,心下好笑,慢悠悠道:“有佳侣自然就有怨偶,可以结婚自然就可以离婚,难不成没有感情了还要绑在一起一辈子?” 肖骁忽然有一种时间太慢,恨不得立刻就白头的感觉。他认真道:“阿时,我们说好了在一起一辈子,结婚了就永远也不离婚,好不好?” 林清时咬着唇想了想,半晌才笑道:“看你表现吧。” 肖骁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白皙纤长的无名指,忽然意识到自己太匆忙,竟然忘记了给她一枚戒指,心下一滞,缓慢却又坚定的道:“阿时,那你一定要认真瞧好。” 第53章 || 肖骁家在京城,他的事业和家人都在那边,自然不可能长久的呆在c市,林清时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当初两个人领证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何况,林清时若是想要完成这一次的任务必须要去京城,毕竟,她的两个最大的任务目标都在京城之中。因此,当肖骁提出要带她回京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 肖家许是因着她的身份和她对于肖老爷子的救命之恩对她倒是挺客气的,至少表面上是和和乐乐的,也没有因为肖骁擅自跟她登记了就为难她或肖骁。 肖夫人对她的态度虽然不若像对待自小在她身边长大的裴玖那般亲昵,可也已有所改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京城里面对这个在上流社会出现的新面孔也不乏有好奇的,只是林清时对此全不理会,他们也没有多少办法。国内真正认识林清时的人并不多,她倒是难得过了一段悠然静好的岁月。 这日,天气难得的晴朗,云淡风轻,一扫近日阴沉的雾霾。 林清时和裴玖坐在一家私人会所里,这样的地方比较讲究顾客的*,无论是裴玖还是林清时对这里都甚是满意。 自林清时到京之后,裴玖一直对她温柔和气照顾有加,时不时的约她出来逛逛街喝喝茶,倒是比肖夫人做的还要周到。 林清时看着对面的裴玖,微微一笑,言语之中带着浅淡的感激之情,“今日又劳烦你了。” 裴玖大方的回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得体微笑,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虚伪,她笑道:“ix,你真是太客气了,怎么说肖骁都算是我半个弟弟,你自然也算是我半个弟媳,这些都是应该的。” 林清时点点头,端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口,无名指上精致珍贵的戒指与白皙修长的手指交相辉映,显得格外亮眼。 裴玖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状似不经意的提到:“你和肖骁登记也有些日子了,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啊?” 林清时放下饮料,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垂着眉眼,似乎有些害羞,“过些时日再说吧,反正也不急,我想等老师的研究告一段落了再说这件事。” 裴玖也端起饮料喝了一口,她们两人今日恰好点了一样的饮料,倒是难得的默契。 裴玖闻言点点头,又道:“你能在偌大的国外遇到一个这样的好老师,也算是种幸运。” 林清时轻笑道:“谁说不是呢?要是没有老师,哪有今天坐在这里的ix呢。” 裴玖敛目,掩下了眼里一闪而过的嫉妒和怨恨。 当年裴玖在肖夫人那里看到林清时的资料时,便有一种遇到宿敌的危机感,资料上的那个女孩儿太过优秀,哪怕是家世不显,却仍旧让她感觉到嫉妒。 同样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她需要寄人篱下,需要拼了命的努力,才能维持自己光鲜亮丽的表象,而林清时,她可以轻松的取得比她更加耀眼的成绩和荣誉,她不需要特意去讨好别人便可以享受别人的追捧。 凭的是什么? 运气吗? 她好不容易才借着肖夫人对她的爱护,得以有希望和肖骁在一起,成为肖家下一任的主母,却偏偏横生枝节,肖骁竟然在外喜欢上了别人。 裴玖心中暗恨,面上却不显,佯装担忧的叫肖夫人去试探一番。她年纪虽小,却因为从小就寄人篱下的关系,十分懂看人眼色,一些小计谋小手段更是手到擒来。 肖夫人当时分明已经心动,却仍旧坚持要等林清时和肖骁高考结束之后再谈此事。 裴玖心中恼恨,却仍旧笑意盈盈的宽慰肖夫人。虽然后来结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但她知道,她已经错过了打击那个女孩儿的最好时机。 裴玖心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再怎么优秀坚强,遇到了情感上的挫折也难免会颓废失意,若是心性不够坚定的,必然前路堪忧。 当时若是能够及时出手,她必不会落入后来如此被动的局面。可是她也清楚,自己当年并没有这个能力,她始终记得,自己是寄人篱下的,她的一切光荣与美好都来源于肖夫人,肖夫人若是坚持,她再怎么挣扎计算都是没有用的。 裴玖这半生最恨的两个人,一个是横刀夺爱的林清时,另一个,是害的她寄人篱下的肖夫人。 她始终认为,若是林清时没有出现,她现在一定已经坐上肖家少夫人的位置了。 至于肖夫人,若是没有她,她何至于小小年纪就要寄人篱下,饱尝人情冷暖? 当年她父母死时分明给她留下了大笔遗产,也为她做了合理安排,这些遗产足够保她一生无忧,可肖夫人偏偏要将她领回家,借着她的孤苦不幸来显示她自己是多么的善良伟大。 裴玖曾经是感激过肖夫人的,可这种感激在经年累月之中渐渐消散,更是在她渐渐长大懂事之后转换成埋怨和恨意。 京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裴玖是肖夫人同情心泛滥之下领回去的孤女,他们从来就不知道当年她进入肖家的时候是带了大笔她父母给她留下的财产进去的。 她永远都忘不了,在她进入肖家的第二年,几个肖家旁支的女孩儿亲口对她说过的话:裴玖,你不过是肖家好心收养的一条狗,真当自己有多少份量吗? 孩子的话永远都是这样,带着直白的恶毒,满满的恶意,即便他们自己都不明白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可他们已然知道如何用它去最大程度的伤害别人。 裴玖心里愤怒委屈,她和肖夫人说了这件事,肖夫人只笑说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根本不肯为她出头。 那时裴玖就深刻的认识到,那些孩子说的话是真的,她裴玖,真的只是肖夫人好心收养的一条狗而已。自家随意收养的狗被人家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难道真的有人会傻的去为它出头? 然而,肖夫人是她名义上的监护人,她唯有讨好她,才能维持自己鲜亮的外表。 她这样的人,心里脏了,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人扒下她伪装好的那层美好的假皮的。 裴玖心里百转千回,恨得要死,面上却仍旧是温柔大方的笑意,她抬起头,眼睛里是温柔的光,娇笑道:“也是你天赋好,别的人有这样的好运,也没有这样的造化。” 林清时抿了一口饮料,“我哪里有什么天赋,不过是恰巧得了老师的青眼罢了。”又赞道:“你也不错啊,大学考取了国内顶尖的a大,又出国读研,现在学成归来,听说不少公司向你伸出了橄榄枝呢?怎么样,有没有中意的?” 裴玖将耳侧的发丝撩到耳后去,露出娇美的侧脸,她长睫轻扇,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副静止的画渐渐有了生命,有画意之中的美,和画所没有的独特活力,她抿唇一笑:“没有那么快。咱们俩还是别互相奉承了,怪没意思的。” 林清时也笑:“还不是你先开始的?” “瞧,都怪我。”裴玖虽是这么说,面上却毫无歉疚之意,林清时也不会当真,不过是两个人之间适度的玩笑话而已,她们虽不说有多么好的感情,可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这样的小玩笑还是开得的。 两个人又说了些话,过了一会儿,林清时突然捂着嘴巴,微微皱眉,道:“今天胃不太舒服,我先去个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裴玖理解的笑了笑,体贴的道:“快去吧,真不舒服可要去看医生啊。” 林清时点点头,拿过包,快步的离开。 裴玖望着林清时离开的背影目光一深,嘴角勾起邪恶的笑意,她打开随身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将里面的药粉尽数倒在林清时的杯子里,轻轻摇晃杯子,看着白色的粉末迅速溶解后,细心的将洒落出来的残末用纸巾拭去,又将杯子放回原来的地方。 林清时到了洗手间便趴在洗手台前干呕了一通,她用冰凉的冷水漱口,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狼狈的样子,疑惑的摸了摸肚子。 半晌,林清时轻笑一声,怪自己想多了,她的避孕措施一向做得挺周全的,怎么会是怀孕了呢?准时最近的饮食出了问题,也许跟自己最近太过紧张了也有关系。 林清时整理好自己之后,出了洗手间,回到了两人之前做的位置。 裴玖见她回来,立刻关切的问:“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林清时点点头:“好多了,大概是最近的饮食出了问题,自己注意一下就好了。” 裴玖这才放心的点点头,仍旧叮嘱道:“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行。” 林清时点点头,端起手中的杯子。 裴玖目光一闪,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裴玖歉疚的看了林清时一眼,侧过头去接电话,余光之中,林清时正倾斜杯子,饮料即将入口…… 过了一会儿,裴玖放下电话,看着林清时杯子里的饮料已经少了大半,她浑身一松,轻笑道:“是个打错了的电话,那边人有些啰嗦,问了好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林清时也笑,“常有的事。”看着裴玖杯子里的饮料还剩了大半,又道:“这半天也没见你怎么喝东西,你不渴吗?” 裴玖笑道:“你这一说还真有些渴了,瞧我的还剩这么多呢。”裴玖端起杯子优雅的喝了两口,低垂的眼皮掩住了眼睛里闪烁的恶意光芒。 林清时浅浅的笑,好似什么都没有发觉…… 第54章 ||家 距离那日又过了几天,这几日,裴玖鲜少露面,林清时一直窝在家里。 只是,几天一过,林清时渐渐发现不对劲了,她的那些症状分明就是——怀孕了。 她一琢磨就回过味来了,她自以为措施做得好,可若是肖骁在其中动了手脚,怀上了也不无可能。 肖骁早就察觉了她身体上的变化,甚至连她生理期推迟了几天都记得清清楚楚,一直按耐着自己心里的激动,等待着她自己发现。 肖骁总还是觉得,有个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更加牢固一些。 肖骁知道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他试图用孩子来拴住她,来稳固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他也唯有这么做才能让自己稍稍安心。他总有一种感觉,他快要抓不住她了。 当初林清时那样绝情的告诉他,她喜欢的一直是七年前的肖骁。他可以变成七年前的那个男孩儿,可他也明白,无论怎样,他都不能回到七年前。 出乎肖骁意料的是,他本以为林清时得知他竟然私下里做了手脚,一定会感到愤怒生气的,可林清时并没有,她只是摸着自己的肚子,淡淡的说:若是真怀了,那便生下来吧。 肖骁欣喜若狂,虽然心知她的种种情况已经表明了新生命的到来,可事无绝对,终究要到医院检查一下才能确定。 这日,两个人一起到医院检查了一下,果不其然,真的是怀上了。 肖骁激动地难以自已,林清时眉梢也带上了淡淡的喜悦之色,显然两个人对这个新生命的到来都是欢喜的。 肖骁握着林清时的手:“阿时,我好开心,我要做爸爸了!”他抱住林清时,紧紧地搂着她,哽咽着道:“阿时,谢谢你。” 林清时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可不能再像这个样子了,会带坏孩子的。该你担的责任,以后务必要学着担起来。” 肖骁点点头,怎么觉着她这话这么像是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呢? 不管怎么说,他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期盼已久,林清时虽未有明确的言语上的表示,可举止之间也透露着期待之色。 一路上,肖骁都在憧憬着他和林清时连带着她肚子里那个尚未成型的孩子三个人的未来,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仿佛那场景已经近在眼前。 林清时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这一刻,是真的有种恍惚感,时间太久,太快,两个人都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物是人非,真是物是人非。 林清时忽然问:“为什么这样期待孩子?” 肖骁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像是夜空里的星辰坠入其中,让人心底一软,他神情快活的道:“这样阿时就不会感觉孤独了。”他没说的是,这样你就不会离开了。 肖骁虽然平日里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可是其实他很明白,林清时一直都是孤独的,她像是一个走在峭壁边缘的人,享受孤独,安静的游离在所有人之外。尽管不愿意承认,可他也知道,这份孤独,单靠他的陪伴根本不能缓解。他努力了,尝试了,终究只是徒劳无功。 他每次见到林清时不自觉的流露出的那种寂寞荒芜的气息时,心里都十分难过,可却无能为力。 那种来自于灵魂里的孤单,他根本无能为力。 他常常觉得,一不留神,她就要离开了,真正意义上的离开,永远不再回来。 这种感觉让肖骁日复一日的恐慌,可他却不能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 若是他也慌乱了,那她该去依靠谁呢? 这种时候,肖骁无比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分担,他需要一个孩子,一个他们俩的孩子,也唯有血脉上的牵绊可以羁绊住一个没有根的人。 所以,肖骁才会瞒着林清时,偷偷在避孕措施上做手脚。他看得出来,林清时未必想要孩子,但他也知道,若是这个孩子真的来了,林清时也不会排斥它。 果然,一切都如预料之中的那样顺利,孩子有了,她开心,他也开心。 林清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而后轻笑着道:“怎么会呢?我很好,一直都很好。” 肖骁扭过头去,半晌没有说话,林清时也不再开口了,两个人安静了一路,直到到家了,肖骁才对正要开车门的林清时说:“阿时,你先去休息,我将车停好了就过来。” 林清时点点头,转身下了车。 肖骁看着她悠然的背影,半晌才发动车子,将车开进车库。 林清时一进客厅,就察觉到气氛不对了。 今日的肖家,似乎格外的安静,气氛也特别的紧张。 林清时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看来效果不错啊。 肖母就坐在客厅里,脸色极差,一看就是隐忍着一股子怒气,看起来极为压抑。 林清时朝她得体的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便准备上楼去。 肖母看着她悠然自得的模样,心里气的不行,怒火直往上涌。 肖母见她竟然真的准备上楼了,怒声道:“我让你走了吗?给我过来!” 林清时回身冲她微微一笑:“有事么?” 肖母此刻见到她脸上的笑容,直想挠花她的脸,厉声质问道:“小玖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林清时疑惑的看着她,问:“什么事情?” 林清时不问还好,这么一问,肖母简直要气炸了,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情绪极为不稳定。 肖母想到今天出门去,那些人看着她的异样眼光,又想到小玖泪流不止生无可恋的模样,心里直抽抽。 她今日出门去美容院,却不想往日里对她客客气气的几个老姐妹,今天却对她暗中指指点点,她一问,这才知道,小玖竟然传出了那种东西,那些大尺度的视频照片简直不堪入目。 她直觉脸上烧的难受,别人看她的眼神都是讥讽嘲笑的。小玖是她一手长大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摘不了干系。 但是,她直觉小玖不是这样的女孩儿。她一手带大的人,她心里门儿清。 果然,她一回来,就看到小玖一副纠结痛苦的模样,再一瞅她旁边大把的白色药片,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的小玖,一定是被人害了! 她几次逼问,小玖才哭着说出了真相。 她这才得知,小玖出事的那天竟然是和这个女人一起出去的。她们两个人一起出去的,小玖出了事,她却可以悠然自得的站在这里。 她怎么还有脸问她是什么事情呢? 肖夫人立刻站起身来,指着林清时道:“小玖的事情一定是你做的,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害了她!害的我出门都抬不起头!” 林清时目光一冷,“还请您说话注意一些,您怎么都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女人,可不要做这种动不动就指着别人鼻子骂的无礼举动。” 肖母心头怒火熊熊燃烧,却见裴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脸色憔悴,形容颓废,却仍旧维护着自己。 裴玖看着下面两人对持的场景,眼睛一眨,眼泪就要往下掉,她一开口,不难听出她声音中由于哭泣而带来的嘶哑和无力,“ix,伯母只是太生气了。”随即裴玖抹抹掉下来的眼泪,伤心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这种事情。若是你不喜欢我,觉得我的存在威胁到你了,我走就是了,何必做这种事情呢?你也是女人,知道这种事情对女人来说有多么残忍……” 说着说着,裴玖的眼泪直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肖母见裴玖那副伤心至极的模样,颇为心疼,再一看仍旧毫无悔意的林清时,心里怒火更胜。 林清时轻笑一声,“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林清时说完这话,也不管两人是何反应,便踩着楼梯慢慢的往上走。 事实上,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呢? 那些照片和视频她可是亲自看过了的,拍的可是十分的写实呢。 当时她在裴玖接电话的时候,便偷偷将两杯饮料掉了包,没多会儿,裴玖便到下了。裴玖安排的倒是齐全,她刚倒下不久,便有人上来了。显然那个人只是得了指令,并不知道她们两个谁是谁,不明就里的将晕倒的裴玖扶了出去。 后来的事情,自然有一号出场解决。关乎到科技和网络这一块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里,不会有人比它还要在行了。 当时裴玖接的那个电话,便是一号做的。这世上哪有那样的巧合,一切不过是算计好了的。 至于是谁算计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胜利的那个人是谁。 当初裴玖开始计划这件事的时候,一号就已经开始盯着她了,她买药的渠道和联系的那些人以及准备的那些器材,林清时都清清楚楚。 林清时早有防范,哪里会那么轻易让人得逞。 她拿到了那些照片和视频之后,等了几日,欣赏够了裴玖惴惴不安,却又不敢直接来问她的忐忑模样,等到她渐渐放下警惕来,这才让一号开始动作。 裴玖虽然不明白自己安排地好好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出了差错,甚至将她自己推入了深渊,但她知道,这些事情与林清时逃不了干系。 裴玖一直都很明白,林清时虽然已经和肖骁领证了,但是京城之中还是有很多人是不知情的,何况,只要婚礼没办,林清时的身份没有被肖家人正式的介绍出去,那她就还有机会。而肖家,是绝对不会承认一个名节有辱,生活放荡,不知羞耻的女人的。 可不想,她还没有享受到胜利的滋味,自己就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很明白,自己在京城,甚至是在国内,再也待不下去了。 裴玖也是个聪明人,事已至此,她不能更改,可却也给自己找好了退路。她已经打算好了,过些日子就出国,整个容,往后无论还回不回来,她都可以摆脱这次的污点。 只是,在走之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叫林清时好过的。 裴玖居高临下的看着缓缓走上来的林清时和在她身后大步追上来的肖母,目光一深,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森寒的笑意。 林清时稳步走到了二楼的楼梯口,正要转身,却听肖母怒气冲冲的声音:“林清时,站住!” 林清时眉头一皱,只感觉那声音就响在她的耳边…… 肖骁兴冲冲的进门,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他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可是,太晚了…… “阿时!”肖骁目眦欲裂,眼睁睁的看着林清时从高高的楼梯上滚落,摔在楼梯下面。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下身,她蜷缩着身子微微颤动,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丝丝鲜红在身下蔓延开来。 肖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他只感觉脖子像是被人生生卡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变得疼痛而困难。 “阿时,阿时!”肖骁飞奔过去,跪在林清时的身边,想要伸手出扶她,却连动都不敢动她,她此刻看起来太过脆弱,像只已经开始碎掉的瓷娃娃。 肖骁下意识的抬头,就见到自己的母亲一副呆住了的模样,她正难以置信的看着下面。 肖骁只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混混沌沌的,手脚发麻,身体僵硬,唯有一颗心疼的厉害。 裴玖望着下面林清时下身染满鲜血的模样,也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悟,低垂的眉眼闪过笑意,而后抬起头,极为自责的说:“肖骁,伯母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 肖母这才回过神,看着林清时奄奄一息的模样,手足无措的说:“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肖骁眼里泪光一闪,小心翼翼的拨开林清时脸上的长发,见她嘴唇开阖,气若游丝,连忙俯下身去,抖着声音说:“阿时,你说什么,我听着呢,你说……” 肖骁耳朵贴到她唇边,听到她几不可闻的说:“疼……” 肖骁想要检查她的身体,却连碰都不敢碰她,只能焦急又心疼的问:“阿时,你哪里疼?” 林清时感觉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却有一个地方疼的特别强烈,她唇瓣开合几下,肖骁这才听清她说:“肚子疼……” 肖骁心里一寒,眼睛都红了,“阿时,你别怕,很快就不疼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对,救护车……救护车……” 肖骁这才想起来要叫救护车,手忙脚乱的开始打电话,脑子里一团浆糊,好不容易才说明白了地址。 救护车来的很快,肖骁陪着林清时上车的时候,肖母还没有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她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回头冲站在一边的裴玖无措的问:“我推了她?” 裴玖心中快意,面上却仍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扯开一抹苍白的笑容,“伯母,你不是故意的,她会没事的。” 肖母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想起那大片的鲜血,心中更是难过自责的要死,此时的她,早就忘记了先前恨不得撕了林清时的那种气恨的心情,她看着自己的手,许久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那些留了一地的血意味着什么。 肖母看着楼梯下方那大片的血迹,呐呐道:“孙子,孙子没了……” 裴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那朵安静盛开的鲜红色的艳丽花朵,在她背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状似遗憾的说:“是啊,没了呢……” 肖骁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目光紧盯着手术室上的灯光,双手紧握成拳,并不长的指甲几乎要掐到血肉里,他却浑然不觉。 他没想到自己会一天就进了两次医院,一次天堂,一次地狱。 此刻,他心爱的人正躺在里面,他却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和先前那一幕带给他的冲击险些要将他击垮,他坐在这里,只能等待,甚至连去为她讨回公道都不能。 因为,伤害她的那个人——是他母亲。 第55章 || 林清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雪白的天花板亮的晃眼,冰冰冷冷的,让她恍惚回到几年前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 空气中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尽管经常和这些味道打交道,她仍旧从心底里感到不喜,这就像是一种充满了不祥的味道,即便是长长久久的接触,也难以让人喜欢的起来。 她轻声嘤咛一声,只感觉浑身酸痛,蓦然想起那种悬在半空中的失重感,和滚下楼梯时的无助感。林清时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隐隐作痛的感觉让她不得不承认,那个刚刚到来的孩子,没有了…… 肖骁守了一整夜,此刻正是疲乏之时,却听见林清时嘤咛一声,他惊喜的抬头去看,就看见林清时正睁着两只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她面容苍白,眼神荒芜,乌黑的长发铺在雪白的枕头上,更显得人格外脆弱,像是易碎的瓷娃娃。 肖骁握着她的手,激动地说:“阿时,你醒了!” 林清时慢慢的回视过去,用一种极为冷静自持的语气说:“孩子没了。”她语气平静的仿佛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明明该是反问的话,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肖骁心下一痛,抿抿唇,他的嘴唇干燥苍白,眼睛里布满通红的血丝,下巴上长满了短短的青色胡茬,看起来竟要比躺在床上的林清时还要虚弱,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这件事情,事实上,也许她根本就不需要他来告诉她,肖骁此刻心里十分无力,却强忍着悲伤安慰她:“阿时,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肖骁这话一出,林清时蓦地就笑了,她悠悠的看着他,语气缥缈的道:“不会了,我们永远不会再有孩子了。” 肖骁浑身一僵,面色苍白若纸,而后强笑道:“阿时若是不想要了,那我们就不要。” 林清时扭过头去,没有回应他类似于承诺一般的话,她淡淡地说:“我饿了。” 肖骁守了一整夜,心里担忧的不行,哪里还想的到要提前为她准备吃食,这下她说饿了,他才意识到这件事,急忙道:“我这就去准备。” 林清时轻轻应他一声,“去吧。” 肖骁拿了外套准备离开,末了不放心的叮嘱她道:“阿时,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林清时看他狼狈憔悴的身影,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肖骁见她状态似乎还可以,心里的担忧稍稍缓解,转头大步离开。 此时正是早晨,窗外晨光微微,看得出来,今日会是个好天气。 林清时看着玻璃外点点青翠的绿意,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将手背上的枕头拔掉,也不止血,就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窗外干净的天空和树木招展的枝叶。 不多时,身后有人推门进来,林清时以为是查房的医生和护士,便没有理会。 裴玖一推开门,就见到林清时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病房床上,眼里分明染上了快活的笑意,却佯装担忧的道:“ix,怎么就你一个人,肖骁呢?怎么没有在这里陪你?” 林清时蓦然回头,见裴玖倚在门口,眉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她心里一痛,面上却若无其事的道:“方才出去了。” 裴玖微微一笑,边向里走边道:“好些了吗?我给你带了养身的粥来。”说完将自己手中提着的保温桶微微举起,示意了一下,而后动作熟练的打开,取出一个小碗,将里面的粥倒出来。 林清时见状忽然问道:“视频和照片拍的如何,你可还满意?” 裴玖手一抖,打翻了手中的保温桶,精致的小碗也“啪”一声摔到地上,滚烫的白粥溅了一地。 裴玖不顾自己被烫红了的手,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果然是你!” 林清时微微歪着头,笑道:“怎么会是我呢?药是你自己下的,人是你自己找的,甚至连拍摄的器材都是你早就准备好的,跟我有什么干系呢?” 裴玖气得直哆嗦,冷声骂道:“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林清时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笑道:“你今天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别人望着你时奇怪的眼神呢?是不是很有趣?” 裴玖想到别人看她时的那种异样的眼神,仿佛透过她身上穿的衣服和做的伪装,看到了她的脸,看光了她的身体,让她只想落荒而逃。她只觉得心头一股怒火和恨意直往上冲,让她素来冷静的头脑昏昏沉沉的,心里藏着的话脱口而出:“活该你孩子掉了!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这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竟然也没死?” 林清时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仿佛没听到她充满恶意的话,用一种异常伤心失落的语气问:“你为什么要害我呢?” 裴玖大笑道:“因为你挡了我的路,因为你碍了我的事!” 林清时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冷冽的笑意,“所以说,你是故意推我的,想要我去死,对吗?” 裴玖眼神一瞬间的迷茫,而后坚定道:“对,我就是要你去死!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林清时目光一闪,幽幽问道:“我们?” 裴玖道:“对,你们。你和肖骁那个该死的妈,你们都该死!” 林清时又问:“为什么肖夫人该死?” 裴玖冷哼一声:“哼,假仁假义的女人,当年要不是她,我何至于落得后来那般寄人篱下的下场?” 林清时低头轻笑一声,“看来你们也没有表面上那样和睦啊。” 裴玖冷笑,心头一直堵着的情绪仿佛找着了发泄的出口:“这些年我就像是肖家养的一条狗一样,任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和睦,怎么会和睦?我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她!是她,将我的一生都毁掉了!我恨她!不就是想要借着我这个孤女的可怜来彰显她这个肖夫人究竟是如何的高贵大方,温柔善良吗?我呸!全他妈的都是放屁!总有一天,我会让她后悔的!” 林清时捏捏眉心,感觉疲惫一阵又一阵的涌上来,她只好摆摆手,虚弱的道:“你走吧。” 裴玖浑身一顿,昏昏沉沉的脑袋似乎渐渐开始清明起来,她恍惚觉得自己似乎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随即心下暗笑自己想多了,定是最近心里太过紧张,出现幻觉了。 裴玖微微一笑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可要好好休息,你这么年轻,孩子没了还会再有的。” 林清时冲她摆摆手,裴玖正要离开,却看见洒了一地的粥和碎裂的碗,她一皱眉,这才感觉到手上微微的灼烧感,低头一看,手背上刺目的红痕让她心下一跳。 裴玖舔舔唇,正要开口,却听见门开了的声音。一回头,肖骁提着一些早点站在门口。 肖骁见裴玖在里面,也是一顿,随即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裴玖摸了摸手上的红痕,掩下心里的疑惑和不安,冲他笑道:“伯母叫我过来看看。” 肖骁的脸一下子冷了下去,“她怎么不亲自来?” 裴玖笑盈盈的道:“伯母也不是故意的,她心里也难受着呢,心理担忧却又拉不下脸来,便叫我先过来看看。” 肖骁皱着眉道:“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那就走吧。” 裴玖目光一冷,随即若无其事的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裴玖的目光在撒了一地的粥上停顿片刻,而后抬起头,快步走了出去。 裴玖走后,肖骁皱着眉看着满地的狼藉,对林清时道:“我叫人过来打扫一下,你先吃着。” 林清时点点头,看着手中热气腾腾的早餐,忽然道:“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里。” 肖骁闻言沉思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在外面还有一栋别墅,我们先回那里,成吗?” 林清时摇摇头,“我要回去,回肖家。” 肖骁上前握住她的手,“阿时,咱们不去那里了,成吗?我带你出来住,咱们不回去……” 林清时却截断了他的话,坚定道:“我要回去,回孩子死掉的地方。”我会在那里为它报仇,所有的人都会得到报应…… 肖骁眼睛一涩,听她提到孩子更是心痛难忍,颤着声恳求道:“阿时,不要回去,好不好?” 林清时眯着眼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我要回去,回去!” 肖骁见她坚持己见的模样,心知定是劝不住她了,沉重的点点头,“好,我带你回去。” 肖骁心头那种不好的预感愈来愈浓,他看着林清时精致却苍白的面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阿时,你答应我,不要做傻事,好不好?永远也别做!” 林清时侧头看他,半晌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应承,幽幽道:“我怎么会做傻事呢?”我只是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肖骁听她应允,心下稍安,伸出手臂将她环抱在臂弯里。 林清时安静乖巧的呆在他臂弯里,肖骁见她柔弱沉静的模样,心里十分难受。 他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好她,却最终还是让她受到了伤害,并且,这份伤害,他永远都无法抚平。 第56章 |发|表 林清时在肖家又呆了两天,她表现的太过平静了,反而更让人忧心。 肖母这两天一直避着她,经常见不到人。 肖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里的气氛一日压抑过一日,却无能为力。在情感和归属上他更偏向于林清时,可他同样也无法对自己的母亲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举动。 裴玖的事情像是忽然爆发了一样,开始明明已经被肖家压下去的照片和不雅视频突然又爆发了出来,且比第一次更为剧烈,网上人肉的帖子层出不穷,这已经不是肖家可以压下去的了。 裴玖的身份终于还是被技术宅们给人肉了出来,网上把她的生平挂了出来,她家世背景和学历甚至连她以前得过几次奖状都被扒得清清楚楚的。 许多人只能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能想到,履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私底下居然作风如此放荡呢? 也有少数人猜测,她是不是被人害了? 可裴玖当初找的那些药是专门购买的,服用了之后根本看不出有半点被强迫的痕迹,只会人化为*的奴隶。也只能说,她有苦难言,或者说,她这是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裴玖现在根本不敢出门,即便是她伪装的好好的,那些人也能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将她认出来,好像——一直在监视她的感觉。 裴玖只好窝在家里,好在在肖家她还是有些地位的,这么多年和肖母处出来的感情也不是白处的,即便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肖母依旧还是护着她,始终坚信她是被别人害了。而害她的人,就是林清时。 不然,肖母要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儿子?又如何去面对那已经化为一滩血水的孙子?她已经骑虎难下了,她只能这么想,也只有这么想她才能稍稍好受一些。 没有一个像她这么大年纪的,不缺金钱,不愁吃穿的女人,不想要抱孙子的,可是,孙子才刚刚到来,就让她给弄没了,她如何能好受? 肖母向来高傲惯了,也只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她才会开始收敛自己。 就像当年,她以为自己害死了林清时,她可以为此愧疚很多年。可当林清时重新站在她面前,当她意识到林清时还活的好好的时候,她心里的愧疚顿时就化为乌有,她甚至会去埋怨林清时,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要来缠着她的儿子。 这是人性,自私,冷漠,趋利避害。当她以为自己成了凶手的时候,她会用种种理由和举动来减轻自己的愧疚,可当她不再愧疚的时候,那些自私冷漠的部分又会爆发出来。 现在的情况,又比当年差的了多少呢? 只是这一次,注定没有叫她减轻罪恶感的机会了。 这天,肖家突然来了一堆警察,正在客厅里的肖母看着这一队身穿制服的办案人员顿时蒙了。 肖母拿出自己高贵优雅的姿态,冲领头办案人员问:“警官先生有何贵干?” 为首的何警官站出来,问:“谁是裴玖?” 肖母皱着眉,道:“你找小玖有什么事?” 何警官听她这么一问,心知没有找错地方,便直接道:“请让裴玖出来一趟。” 肖母心下一跳,勉强笑着问道:“请问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何警官冲肖母道:“鄙姓何,肖夫人可以称呼我为何警官,至于这裴玖犯了什么事,待她出来您就知道了。若是她今天不出来,那我们可就要搜了,”随即从掏出一张纸,“这是上面发下来的搜查令,肖夫人可要看好了。” 肖母心知大事不妙,这何警官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裴玖分明是牵扯到了什么事情里,若是要强行包庇她,怕是要惹出大事来,因此冲旁边的佣人道:“快去将小玖叫下来。”顿了一下又道:“让肖骁也下来。” 肖母吩咐完这些之后,才冲何警官微微一笑道:“小玖马上就下来了,何警官不如先坐下喝杯茶如何?”又看着跟在何警官身后的一队警察,笑道:“都坐下喝杯茶吧。” 何警官摆摆手拒绝了,面色倒是好看了一些,没有方才那么不近人情,直接道:“办案时间,不便如此。” 肖母理解的笑了一下,不再说话,目光焦急的投向身后的楼梯。 忽然,肖母眼睛一亮,就见裴玖从楼梯上下来了。 肖母赶紧迎上去,道:“小玖,这些警官要找你,其中怕是有误会,你赶紧和他们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裴玖看着下面的一队警察,心下一慌,面上却挂起微笑,还未待她回应肖母的话,便听为首的那个警官朗声道:“是不是有误会,待裴小姐随我们回了警局,自有说法,肖夫人多虑了。” 肖母尴尬的笑笑,推了裴玖一把,“小玖,伯母相信你是个好孩子。” 何警官眉头微蹙,示意身后两个小警察上前将裴玖铐起来。 裴玖知道现在不是反抗的时候,配合的伸出双手,道:“这其中定是有误会,我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希望警官先生届时可以还我一个清白。” 何警官道:“这是自然,裴小姐若是清白的,我们也不会为难裴小姐的。” 裴玖感到有几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她最近对这种目光极为敏感,顺着感觉望过去,却见几个小警察正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并对她指指点点。裴玖目光一寒,哪里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只是她并没有将这种悲愤和恨意表现出来,她只是抬头好奇的问何警官:“请问是谁叫你们来?” 肖母也接道:“是啊,是谁这么陷害小玖?警官你可一定要查清楚,还我们一个公道啊。” 何警官还没来得及答话,边听一个清冷的女声在上面响起:“是我。” 何警官抬头望去,只间楼梯上方站着一男一女,开口的正是那女人。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因为过于消瘦,显得衣袍特别的宽大,如同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女孩儿。她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一双眼睛死气沉沉的,眉宇间带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如同黑夜里出没的女鬼。 林清时扫了一眼下面乱糟糟的景象,又说了一遍:“警察是我叫来的。” 所有人都抬头望她,大厅里一时静极了,落针可闻,她抬起手,亮出了握在手里的那支录音笔,轻轻一按,清冷的女声便响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害我?”这是林清时的声音。 另一个女声不像她这样淡定,语气里充满了恨意和愤怒,“因为你挡了我的路,因为你碍了我的事!”下面的人听的分明,那就是裴玖的声音。 …… 一段录音放完,裴玖面色惨白,肖夫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她指着裴玖问:“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十几年来,我对你不好吗?” 肖夫人只觉得自己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却听裴玖大笑一声,讽刺道:“若真的对我好,当初就该让我自生自灭,怎么样都比在肖家当一条狗强!你把着我父母留下的产业时,有想过这样是对我好吗?” 裴玖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听完了那段录音之后,她很明白这次自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这些年的不满与怨恨吐个痛快? 肖夫人气得直发抖,直骂裴玖是个白眼狼,怎么也养不熟! 林清时看着下面狗咬狗一嘴毛的画面,冷笑一声,“现在的重点难道不该是谁要为我和我的孩子负责吗?” 肖母看着她面带讥讽的模样,仰头质问道:“你既然知道我没有推你,为什么不早说?” 林清时悠然一笑:“你推没推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又何苦来质问别人呢?肖夫人难道就没有梦见过那个孩子来找你吗?你怎么能够站在这里若无其事的指责别人呢?若不是你,裴玖又怎么有机会下手呢?说到底,你还是逃不了一个帮凶的身份!法律制裁不了你,但老天爷自会让你受到惩罚!” 肖母面色一白,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她想要反驳,却知道林清时说的就是事实。她恨恨的瞪了裴玖一眼:“都是你!”一副要扑上去的模样。 何警官见状忍不住皱眉,拦在裴玖面前,抬头冲站在楼上的林清时道:“还希望这位小姐能将录音交给我们,这是非常重要的证据。” 林清时点点头,将录音笔交给肖骁,让他拿下去。 肖骁将录音笔交给了其中一位警察,由他将录音笔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中。 警察们来的快,去得也快,带着证物和裴玖风风火火的走了。 佣人们见情势不对,早就退了下去。大厅里只剩下林清时,肖骁和肖母三个人。 肖母颓然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以手掩面,喃喃自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哦……” 肖骁想要安慰她,却见林清时看着门口,神色十分诡异,心下一跳,快步上楼去。 肖骁见她情绪十分激动的模样,忍不住上前抱住她的肩膀,安抚她。她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里分明是恨意,不知道是不是对他的。他心尖一抖,颤着手将她的眼睛捂住,“阿时,别这样看我,求你。” 林清时的睫毛在他掌心颤动,分明是柔软的触感,却叫他的心疼的不行。 半晌,他听到林清时恨恨的声音狠狠的说:“小小,我要她生不如死,我要她为我的孩子陪葬!” 肖骁知道林清时说的她指得是裴玖,他点点头,说:“好。”你要做的事情,我总是愿意帮你去完成,哪怕你要我死,我也会毫不犹疑。 可他不知道,林清时不要他死,痛苦的永远都是活着的人。 她要的是…… 第57章 || 裴玖被拘当天,一段视频在网上渐渐流传开来。 视频很短,只有几十秒钟的时间,其中的主角却有三个,两个年轻女人,一个中年贵妇,三人正是林清时、裴玖和肖母。 简短的视频清晰的再现了裴玖是如何借着角度的掩饰将林清时推下楼梯的,这段视频一在网上曝出,就令已经失去人身自由的裴玖再次在网上火了一把。 不少网友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视频中的主角之一——裴玖,正是前几日xx门的女主角,网友直呼大开眼界,更对裴玖绿茶心机婊的身份确信无疑。 而法院方面则直接将这段简短的视频作为证据链的一环,对裴玖正式提出诉讼,以故意杀人罪未遂的罪名对她提起诉讼。 法院的审判下来的很快,裴玖因其案件性质的恶劣影响,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服刑期间,不得减刑,立即执行判决。 判决下来的那天,肖母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往日里乌黑的头发里突然多了许多银丝,光洁柔滑的眼角出现了两条深刻的鱼尾纹,若说往日里她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那么如今,她的真实年龄一下子便可以从脸上看出来了,甚至,她的面容,比她的真实年龄看起来更加苍老。 面对这样的母亲,肖骁没办法去质问她,也无法再让这个苍老的女人再伤一次心。 林清时自从裴玖被捕之后,精神状况一日差过一日,她虽然表现的与往常无异,可眼里的空洞一日日的增加,肖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裴玖锒铛入狱之后,林清时就开始集中精力对付那个曾经只有过几面之缘的何文。 何文这样的人,对于她来说,是再好对付不过的了。 不过是放了些给料丰富的鱼饵,他就主动上钩了,最终搞得倾家荡产,到最后,落得与女配一般的结局,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当林清时亲眼看到何文从高高的楼顶跳下的时候,一号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响起,提示她任务已经结局。 至于留或不留,她心中早有答案,任何人,都更改不了。 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让她想起在a国时的日子。 许多画面在她脑海一一闪过,她在镜子前站了许久,却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能让她留下的理由,相反的是,她找到了很多离开的理由。 手腕间徐徐开放的虞美人艳丽依旧,却染上了更加绚丽的色彩,让它看起来更加鲜艳,恍若山谷间迎风绽放的小小生命。 只是,林清时没想到肖骁会突然出现,他明明已经离开了的。 不过,出现了也没有关系,至少这次,可以面对面的做个告别,从容的说再见,再也不见。 肖骁看着一池清水中渐渐晕染扩散的鲜红,只觉得自己的心头默默淌血。 他看着林清时半开半合的眼睛,慌慌张张的打了120急救电话,准确的报了住址。 打完电话之后,连肖骁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竟然可以这么冷静有序,好像这场景,已在心中演练了千百遍,只是静待其真正上演而已。 打完之后电话之后,肖骁心中猛然松了一口气,但见到林清时苍白虚弱的模样,他的一颗心又被高高提起,不得安宁。 林清时见他打完电话之后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安静的朝他笑,像是往常那样问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肖骁压下心头慌乱,朝她走进,蹲在浴缸旁边,要去捉她流血的手,勉强笑道:“想你了,就回来看看。” 林清时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微微仰头问他:“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狼狈?” 肖骁仍旧坚持要去捉她的手,却被再次避开,他眼角一酸,温声道:“不,你现在很好,好极了。” 林清时听他这么说,微微一笑:“那你不要动我,会把我现在的模样弄乱掉的。” 肖骁只感觉喉咙见一股咸腥的味道弥漫上来,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强压下去,仍旧温和的道:“阿时,把手给我。” 林清时摇摇头,而后冲他笑了一下,“我们就这样说说话好不好?” 肖骁点点头,目光在一池渐渐染红的池水上流连,最终停在她手腕间,那里一朵盛开的虞美人像是被人从中间生生撕裂一样,留下了几道狰狞的裂痕,殷红的血液从中间汨汨流出。 肖骁眼前一花,像是有大片大片的鲜红将他的眼前完全覆盖,让他找不到一条正确的出口,他的嗓音里终于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泣音:“阿时,先让我帮你止血好不好?” 林清时仍旧是笑,笑容里清澈干净的见不着一丝阴霾,她慢慢的道:“我知道你很好,我很想一直陪着你,可是我累了,我想休息了,你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肖骁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不,阿时,是我不够好,我以后会改的,你不要离开,求你……” 林清时的嘴唇渐渐开始变得苍白,眼神也开始慢慢涣散,她微微笑道:“你不用改,你很好。你能回来其实我很高兴,本来觉得如果和你当面说再见我一定会舍不得的,但现在,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眶,他心里痛的不行,却只能看着她像一朵渐渐凋零的花一样,慢慢变得苍白,而后渐渐开始凋零。 今日的一切,他早有预感,却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他想过千百种让她留下的理由,真正面对着这种情景,他却一种也说不出口。 她累,很累,他一直都知道。 他想告诉她,你不要这么累,我的肩膀一直都是为你准备的。可他发现,她从来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不会去依靠任何人。所以,他的肩膀,永远都只能空着,即便再宽厚,再舒适,再安全,她都不需要。 可是,他仍旧想要活着,哪怕她真的很累了,真的想要结束,他也想要她活着。至少,她活着,他就还活着。 肖骁哑然道:“阿时,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你就坚持一会儿好不好?让我帮你止血。” 林清时摇摇头,忽然道:“肖骁,你还没有和我说再见呢。和我说声再见,好吗?” 肖骁摇摇头。 林清时有些失望,又过了一会儿才虚弱的说:“小小,我好累,真的需要休息了,你不要救我,好不好?” 肖骁狠狠地咬唇,伸出手想要帮她按住伤口,手伸到半空中,却最终颓然的垂落下来,他瘫坐在那里,看着鲜红的血液从手腕的伤口慢慢流出,由深红到浅红慢慢扩散,将一池本就鲜红的血水彻底染成绚烂浓艳的色彩,他的唇瓣几度开合,却没有声音从里面发出,过了许久,他才用一种嘶哑的干涩的嗓音乞求道:“阿时,别死……” 可林清时再也没有给她回应,她安静的沉睡在一池鲜红之中,犹如深海里沉睡的鱼美人,她醒之日,遥遥无期。 肖骁怔怔的看着那一池渐渐变凉的血水,只觉得一股森冷的寒意渐渐从心底里生起,将他整个人冰冻起来,变成一尊冰雕。 “阿时,阿时,阿时……” “别死,阿时,别死,求你……” 肖骁慢慢的从地上坐起来,又慢慢的站起身,抬脚迈入了浴缸之中。 因为他的加入,鲜红的液体从浴缸里溢出来,染红了整个地面,像是开了一地的虞美人,慢慢的摇曳,随着流动的水波浅浅蔓延。 “阿时,等我,好不好?” 肖骁伸手抚摸林清时湿冷的面庞,目光中充满了依恋,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 “阿时,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不远处,救护车的警鸣声“哇呜”“哇呜”的叫,已经开进别墅…… 第58章 PART6 白茫茫的空间里,林清时看着望不到尽头的雪白,问一旁飘在半空中的一号:“这里就是系统为任务者提供的空间?” 一号头顶的绿芽抖动了几下,“是的,主人。” 林清时又问:“那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进入过这里?” 林清时也是上一个世界才得知,原来每个任务者都有一处可以供给自己修养的空间,但奇怪的是,她从来没有进入过,每一次任务结束之后,她都是直接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的。 一号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一号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清时点点头,“这里有多大?没有尽头吗?” 一号眼睛一亮,兴冲冲的说:“主人,这处空间是可以随着主人你的意志改变的,你想要它是……” 话还没有说完,一号就见到空间里已经开始发生了巨大变化,山川流水,深林草地,应有尽有,甚至他们所处的地方渐渐地出现了一座玻璃房子,然后玻璃房子消失,变成一座别墅…… 一号惊讶的看着林清时,林清时得意的冲它挑眉,“是这个意思吗?” 本来还以为自己可以在主人面前好好显摆一番的一号头顶的绿芽瞬间变得蔫巴巴的,“是的,以后主人完成任务就可以在这里进行休息了。” 林清时点点头,看着远处青翠的树木,半晌才开口:“你说的那个情感储存器呢?” 林清时心里无比的纠结,一方面,她不想要被过去的情感束缚,变成一个理智的疯子,另一方面,她又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决掉一直压在她心头的沉重的心理负担。 一号听到林清时问起这件事,先简单的给她介绍了一下情感储存器的作用,“主人,装载之后,你的主要意志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每一个世界结束之后,情感储存器都会自动提取你的情感,上一个世界的情感再也不会影响到你。同时,因为进入任务时情感的缺失,任务对象们遗留下来的性格和感情会对你产生一定的影响,不过,这只是为了方便任务的进行,不会对你影响自身的判断。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情感储存器一旦装载,永远都不能卸载。” 林清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装载,她不想再出现上一个世界的那些问题了。 一号欢脱的性子难得沉寂下来,冰冷无机质的声音中却能听出淡淡的关怀之意,“主人,你准备好了,一号要给你装载情感储存器了。”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凝重,半晌,林清时沉重的点头,狠狠地咬着嘴唇,而后忽然大叫,“不,我反悔了,我不要装了,不装了!” 一号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上,一点朱砂痣在眉心渐渐成型,喏喏地说:“主人,情感储存器已经装载完毕了,不能卸载了……” 林清时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可是还没等她失声痛哭出来,她就一下子晕了过去。 一号看到林清时晕了过去,声音里带着哭腔,呐呐的说,“对不起,主人……这是装载情感储存器的后遗症,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白光闪过,林清时和一号消失在原地。 他们刚刚消失,在她们刚刚呆着的地方便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男子的面貌像是蒙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隐隐约约能听到一声轻叹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是我着急了……” 随即是一声轻笑,声音倒是真切了些,音色动听,如同玉石撞击,泠泠作响:“这么久都等了,便是再等上千年万年又如何呢?” 白袍轻轻一挥,空间里原先由林清时构想出来的风景发生了几不可见的微妙变化,美丽之中更添几分精致,淡淡的花香漂浮在空气中,煞是好闻。 眨眼间,男子便像出现时那样,忽而消失,好像从未出现过…… 林清时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的她看起来好幸福,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会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冷静的看着梦里面的自己挣扎,挣扎,再挣扎,不断地催眠自己,将自己伪装成无坚不摧的样子,陷入一段又一段的感情之中,得到又失去,用漫长的时光来遗忘一段感情,然后匆忙的奔赴下一场感情,像是一个忙得团团转的人,可忙到最后,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她总是在失去。 一场梦不知做了多久,梦醒时,她浑身的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她反复翻找自己的记忆,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现。 林清时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头顶浮动的粉色纱帐,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一个美貌的少妇过来抱她,她看着少妇头上挽着的精致端庄的发髻,再看看自己,短短的胳膊,短短的腿,大红底面上绣金色福字的小衣服,小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她已经进入到任务中了。只是,好奇怪的一场梦啊…… 十六年后。 街道上今日的人格外的多,甚至连两旁的酒楼之上,都挤满了人。 忽然,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大军进城了!” 街道两旁拥挤的人群忽然分开,推搡着站到路的两边,将中间宽阔的道路给留了出来。 林清时正在一家酒楼二楼的窗户边,她已经包下了这个包厢,此刻正悠哉的靠在窗户边。 林清时看着下面拥挤热闹的人群,侧头问扒着窗户向外看的丫鬟雪月,道:“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怎么这么多人?” 雪月兴奋的小脸通红,道:“小姐有所不知,今日乃是朔元军抵京之日,老百姓们都出来看热闹呢。”雪月眼珠子转了一圈,指着对面的酒楼店铺道:“也不仅仅是些平民百姓,小姐你看,对面二楼的那些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还有一些达官贵人之家的千金小姐,王孙公子,如今都悄悄的前来瞧这热闹呢。” 林清时皱眉,虽然理解大军回城之时百姓那种欣喜雀跃的心情,也能理解他们对军人的爱戴和敬慕之意,可像如今的这般大阵仗,也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 丫鬟雪月是个机灵的,她一看林清时的表情,便猜出来她心里的疑惑之处,接着道:“小姐可是觉得这场面有些夸张了?” 林清时略一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雪月笑嘻嘻的道:“小姐可知顾笑存顾大将军?” 林清时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待仔细一想,忽然灵光一闪,问雪月道:“可是那个专治小儿夜啼的?” 这话虽然有些调笑的味道,但林清时当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当时说话的人就是这般形容他的,他这个名声,在整个大元可谓是人尽皆知。 雪月轻笑一声,打趣道:“没想到连小姐都知道他呢,看来顾将军果然威名远扬。”又向林清时示意道:“这些人都是来看真假的,顾将军少年成名,虽然京中从来不少他的消息,可仔细算来,他已有近十年没有回过京了。” 林清时略一寻思便知道,这位顾将军此次回来,怕是要长久的留在京中了。他手握兵权,又长期驻扎在外,前些年帝王手中权柄不稳就罢了,如今帝王已经大权在握,牢牢地把持住了朝堂,如何还肯放他在外面? 据说,顾笑存此人,凶狠残暴,传言他曾将敌军将领夹在木板里生生锯死。他年幼便随他义父安阳王征战南北,凭借着天生神力和出色的武技,从无敌手,就连武功天下第二的飞剑周燕思在他手里都走不了两回合。坊间笑言,这位顾将军威名赫赫,哪怕是夜啼的小儿听到他的名字,也会立马止了哭声,因此有了“专治小儿夜啼”的凶名。 不过,传言毕竟是传言,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经此一传,便失去了大半的真实性,如何能信? 可是,当林清时真的见到这位传言中的顾将军,才知道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顾笑存此人,远比虎狼猛兽更加可怕! 雪月忽然惊叫一声:“来了!小……姐。”后面的声音像是卡在嗓子里一样,只留下微弱的余韵。 远远地从地面传来一种震感,那种沉重有力的节奏像是踏在人的心头,压抑,震颤,先前还哄闹的人群渐渐寂静下来,安静的落针可闻。唯一能听到的,能感受到的声音,便是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铿锵有力的马蹄声和铁甲摩擦的细碎声响,似乎连人的心跳也在这充满震撼的声音中渐渐消融,与其融为一体。 林清时只感觉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她抬头四望,先前人们脸上的那种欢欣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只是眼睛里已渐渐染上惊惧之色,将先前欢快的神色取而代之。 林清时心尖一颤,看着那渐渐行进的军队,乌压压的一片,像是一条黑色的粗壮的闪着磷光的看不见尽头的长蛇,慢慢游弋而来。 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连空气中都带上了点点咸腥的气息,呼吸渐渐变得艰难而晦涩起来,鼻腔里仿佛已经被粘稠的血液填满,喉咙里滑动着的似乎也不再是湿热的唾液,而是冰冷的死血。 这是一支真正的铁血军队,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是浴血而生,从尸山骨海里爬出来的,踩着无数敌人的战友的鲜血,巍然站在这里。 近了,渐渐近了。 好似一条冰冷滑腻的游蛇渐渐逼近,林清时只觉得心里发凉,那蛇头好似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噬。 眼见着军队就要从酒楼门口经过,林清时忽然一僵,看着飘在半空中的那悠悠荡荡的白色丝绢,心里直跳,一种不好的预感侵上心头。 只间那白色的丝绢慢悠悠的飘落,好巧不巧的,竟然落到了——军队开头骑着高头大马,身着乌黑铁甲的男人怀里。 那男人头戴与铁甲一色的乌黑头盔,生得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眼里凝着化不去的森寒,鼻子高挺,嘴唇薄削,周身带着一股冷峻压抑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凌厉又威严。 林清时一下子就猜到,这便是威名赫赫的顾大将军——顾笑存。 林清时顺着丝绢望去,却见顾笑存伸手捉住了雪白的绢帕,而后目光冷然的环顾一周,终于,落到了她身上。那目光森寒的,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躲起来,躲到他目之所不及的地方。 林清时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回视过去,嘴角扯起一个牵强僵硬的笑容,她缓缓启唇,口中吐出两个字,目光中似是带了一些请求的意味,她说:“毁掉。” 声音很轻,连呆立在她身边的雪月怕是都不能听清,可她就是有这样一种预感——他听得到。 果然,顾笑存似有所悟,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绢帕,看着丝绢一角用红色丝线绣着的一个小小的“时”字,他捏紧了丝绢,而后,丝绢在他手里化成碎片,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 风吹起,像是忽然从地上扬起的大片雪花,在低空之中悠扬回旋。 林清时见那男子果真依言毁了那丝帕,忽然浑身一松,觉得男子冷硬的面容似乎也没有那么凶恶,她勾唇,冲他露出一个真心真意的感激笑容,那笑容犹如缓缓舒展开放的春花,眉间一点艳丽的朱砂更显妖娆,道不尽的写意,说不尽的秀丽。 顾存笑见这笑容,心里忽然一动,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丝绢柔滑的触感,向来冷硬的面容似乎变得柔和起来,但也只是一瞬,又恢复成冷酷的模样,快的像是幻觉。他重新抬起头,恍若一座被时光打磨被鲜血浇筑的冰冷雕塑,直挺挺的坐在马上,策马前行,背影坚定,什么也打断不了他前进的规律和步伐。 两个人短暂的交流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并没有被人发觉,顾笑存的行进速度一如之前,白色的碎片消失在大军铿锵有力的步伐中,唯有顾笑存和林清时知道,她笑过,他回应过。 两个素不相似的人,从这一刻,开始有了交集。 长长的队伍走了许久才彻底离开,远远地只能看到细长的黑线,四周的人这才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顾笑存,果真名不虚传。 直到此时,大家才意识到,传言非虚,顾将军真的可以让夜啼的小儿静言息声。 雪月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声喘息,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小姐,真是太吓人了。”雪月看着林清时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模样,忽然又道:“小姐,刚刚那位顾将军经过这里的时候,可是向我们望过来了?” 林清时看着下面重新开始喧闹起来的人群,淡然反问:“他望没望过来,你就在这里站着,还能不清楚?” 雪月抚了抚胸口,心有余悸的道:“吓都要被吓死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其他?” 林清时抚着袖口,淡然回望她:“那就是没有。” 雪月点点头,“也对,肯定是我弄差了。” 林清时又道:“既然如此,那便随他去吧,以后莫要再想了,总之我们和他又扯不上关系。” 雪月这才抿唇一笑:“也是这个理。”随即嘟囔着抱怨道:“早知道是这么个黑煞神,我就不看了。” 林清时笑道:“要看的是你,不要看的也是你,可叫人好生为难啊。” 雪月低头不好意思的道:“听府里年纪大的婶子们说,顾将军生的极好,雪月心里好奇的紧,没想到是这么个阎罗。” 林清时心下叹道:的确是个黑面阎罗,不过倒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不然今日的事情可不好解决了。此处虽然民风相对开放,可也容不得女子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般失礼的举动。掷果盈车,也只能是话本里的故事,真正的大家小姐,可是不允许做出这种事情的。今日要不是那位顾将军不动声色的将事情掩盖下来,那张绣着她名字的手绢,少不得要为她惹出些麻烦。 林清时心里转过了几个弯,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既然已经见过了,现在便回府吧。” 雪月点点头,跟在后面,楼下自有家丁抬轿等着,倒是不必担忧安全问题了。 第59章 ||家 西郊白马寺。 林清时跪在蒲团上对着上方金光闪闪的佛像虔诚的拜了三拜,小沙弥接过她手中的香,雪月将她扶起,她站起身来,俯身去扶旁边刚刚起身的妇人。 这妇人眉眼温柔秀,容貌秀丽,身姿窈窕,即便年过三十,却仍旧如同二十多岁的女子一样,皮肤光洁紧致,目泛秋波,年月非但为没有亏损她的美丽,反倒叫她更多了几分少女没有的成熟风韵。这便是林清时这一世的母亲穆婉。 穆婉拍了拍林清时的手,温柔的眉眼间显出一丝倦意来,“清儿,今日天色有些晚了,我们先在这寺中的厢房里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启程回府。” 林清时点点头,笑道:“娘亲,您做主就好。” 穆婉笑着摸摸她的手,回头冲身后的婢女嘱咐了几句,又冲林清时道:“这寺中的风光不错,你带着丫鬟去转一转吧,不用总是陪着我。” 林清时问道:“娘亲不要一起去看看吗?” 穆婉道:“娘亲有些倦了,先到后院歇息一会儿,你自己前去逛逛吧。” 林清时见她眉间却有倦意,点点头,又嘱咐她身后的婢女,“冯华姑姑,还请您照顾好娘亲,”又冲穆婉道:“娘亲,清儿前去逛逛就去寻你。” 穆婉点点头,目送林清时领着丫鬟雪月离开。 穆婉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女大不中留喽!” 冯华看她有些失落的模样,知道她心里的顾虑,连忙安慰道:“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以后无论嫁到哪户人家,总不会让人欺负了去的。” 穆婉勉强笑道:“到底是留不住了,可惜她的婚事我和老爷考虑的晚了,总想多留她一阵子,却没想到最后反而做不了她的主了。早知如此,就该及早为她打算,给她找好人家,叫她嫁过去。” 冯华不好接这话,笑笑道:“小姐是个有福气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夫人且宽着心吧。” 穆婉心中担忧稍稍缓解,微微笑道:“总归还有我和老爷在后面给她撑腰,定不会叫她轻易的给人欺负去了。” 话虽这么说,穆婉心里却知道,帝心难测,他们一家人的生死前途都掌握在高堂之上的那人手中,却是半点由不得自己。 也只能出来拜拜佛,求点心理安慰了。 穆婉之所以这么担忧,是因为前几日她进宫去,闺中交好的一位现如今颇受帝宠的姐妹,言语间曾向她提及帝王有插手林清时婚事的打算。 穆婉虽为深宅妇人,可也懂得,若不是上面的那位有意透出口风来,她那位姐妹怎么敢随意跟她说这些。莫说她们这些年各自嫁人生子,关系已不像在闺中时那样亲密了,单说她那位姐妹那个严谨的性子,就不可能做出这等随意泄露帝意的事。 穆婉回头交代了一句:“多给些香油钱吧。”随即喃喃道:“只愿佛祖真的能够保佑清儿以后的人生能够一帆风顺。” 林清时带着雪月在白马寺中漫无目的的闲逛,看着寺内苍郁的风景,嗅着空气中飘着的香火气息,慢慢吐出一口郁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穆婉的情绪她又怎么会感受不到?林清时知道,定时发生了什么与她有关的事情,不然不会叫穆婉这样忧心忡忡。 毕竟,穆婉往日里可从未礼过佛,如今这般举动,不得不叫人疑心。 因着心中有事,再美的风景林清时也无法欣赏,只逛了小半个时辰,便冲一旁仍旧兴致高昂的雪月说:“回吧。” 雪月应了一声,眼神虽然还有些留恋不舍,却也没有提出异议,乖乖地跟在林清时后面离开。 林清时找到穆婉的时候,厢房已经全部打扫好了,她和穆婉各住一间,只是离得稍有些远。 晚饭母女俩在一起用了一些斋菜,林清时便回了自己的厢房。 夜色渐深,林清时洗漱过后呆在厢房中看了一会儿房中遗留下来的佛经,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将守在一旁的丫鬟遣出,准备休息。 在家中的时候林清时便不爱有人夜间也在身边守着,丫鬟们知道她这个习惯,安静的退了出去。 两点灯火明明灭灭的跳动,林清时熄了其中一盏,留下床头的那一盏油灯,脱衣准备睡觉。 “噗”,另一站油灯也熄灭了,林清时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趋于平缓。 忽然,“咔擦”一声,还未睡着的林清时颦了颦眉,坐起身来。 借着窗棱缝隙和门缝之间透过的微微光亮,林清时似乎看到了隐隐约约的黑色影子,立刻张嘴,准备唤人前来:“来……” 话刚出口,眼前就被大片的黑暗倾覆下来,脖子也被人狠狠地扼住了,虽然被掐的很紧,却给了她呼吸的余地,看来这个人并没有打算要取她性命。 鼻尖是男人特有的阳刚气息,林清时感受着圈住她脖子的大手虎口坚硬的老茧,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两个人的武力值,瞬间决定要先示弱。 顾笑存感受着手中滑腻柔软的肌肤也有些惊讶,他眯着眼,在黑暗中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面容,他心里微微诧异,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是她! 林清时似乎完全放弃了挣扎,仰着脖子,将自己最脆弱的部分完全暴露在来人手中,她用力的盯着对面的人,试图记住他的身形或是某些特征。然而,她并没有像顾笑存那般的好眼力,顾笑存常年习武,于黑暗之中视物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可林清时被养在深闺里十几年,肩不能挑手不能挑的,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林清时咬着唇,眼珠转了几圈,又等了一会儿,见此刻掐着她脖子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心里微微诧异,终于轻轻拍打他的手臂,引起他的注意,率先开口道:“我不叫人,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顾笑存听出她声音里微微的嘶哑,又看着她有些痛苦的神色,抿着唇,略微松了手上的力度,低声道:“我如何能信你?” 林清时听着这陌生的男声颦紧了眉,确认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声音,下意识的记住了这个声音,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将今日受的委屈讨回来。 林清时声音微冷:“你想怎样?” 顾笑存看着她紧绷的小脸,锁紧了眉头,道:“可有凭证?” 林清时心里憋屈的不行,两只眼睛看着面前漆黑的一片,有些愤怒的道:“我答应的事情从来就不会反悔,你可以放心,只要你放开我,然后安分些,我一定帮你。” 顾笑存的手微微紧了些,让林清时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她连忙道:“你这个样子一定是被人追到这里的,若是我不帮你,你未必可以顺利躲过去。” 顾笑存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那些杂碎,也配让我‘躲’?若不是为了……”顾笑存刚说了一半,就意识到自己此刻过于放松了,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谨慎,有些恼怒,眯着眼,道:“有何凭证?” 林清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从他的语气里猜出了他恼羞成怒的情绪,心中立刻猜到这恐怕是一个颇为自负的男人,就不知道,可是真有本事了。一个人若是有真本事,他的自负便是强大的自信,若是没有,那便是自大,可是要吃苦头的。 心里这么想,林清时脸上便微微带了些不满的神色出来,左右是黑夜,她也不会特意去在表情上做功夫,却不知道,顾笑存早就将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小表情,尽收眼底。 林清时幽幽道:“那些人怕是要追来了,壮士与其在这里与我要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倒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笑存听她这话里明晃晃的拒绝之意,唇角微微下拉,对她几次三番的违抗他意思的举动感到不满,冷声道:“凭证。” 林清时感觉他冰冷的语气,担心真的触怒了他,只好不甘不愿的问:“什么才算是凭证?” 顾笑存对她的配合略微满意了些,莫名的想到那条化作碎片的丝帕,问道:“可有贴身之物?” 林清时挑挑眉,没想到竟然是个登徒子,轻笑一声:“你是想要女儿家的肚兜?” 顾笑存没想到她竟然理解成了这个,霎时红了耳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想说不是,却不知为何又不想否认了。 林清时没有等到他的反应,努力仰起脸,放柔了声色,声音里带着微微的诱惑之意:“可是要我身上这一件?” 顾笑存心里猛跳,耳根更是红的滴血,只是在这黑夜的掩映下林清时丝毫不知,她更进一步诱惑道:“壮士,你放开我,让我脱了于你可好?” 顾笑存感觉鼻子热热的,低头一看她一副阴谋快要得逞的神色,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耍了,立刻厉声道:“女孩子家家的,脑子里装的就是这些腌臜东西?” 林清时闻言可委屈的问他:“女孩儿家的肚兜很脏吗?” 顾笑存没法回答她这个问题,立刻将自己原本的问题拐回正确的方向,“我是问你可有贴身的丝帕之类的?” 林清时这才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小声埋怨道:“你早说啊,手帕嘛,我多的是啊。” 顾笑存皱眉道:“需得是贴身的。” 林清时立刻道:“没问题。不过,你能不能松开我的脖子,让我找一找?” 顾笑存松了手,冷冷道:“不要耍你的那些小花样,不然,仔细你的脖子!” 林清时乖乖地应声,转身在床头摸了起来。 没多会儿,林清时道:“找到了。” 顾笑存眉头微松,“递过来。” 林清时看着面前轮廓模糊的黑影,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顾笑存眯着眼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东西,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再向前递一些。” 林清时闻言小步上前,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给你。”说时迟那时快,林清时大步向前,将手中的东西向前一刺,却没想到才一出手,就被人擒住了手臂,将手中的东西夺了去。 顾笑存看着手中尖锐的发簪,冷笑了一声:“早就告诉你,要收起你那些小聪明了。” 林清时大力挣扎,终于恼道:“夜闯闺房的大色鬼!混蛋!大混蛋!” 顾笑存笑道:“没想到竟是个泼皮无赖的丫头。” 顾笑存说完这话忽然一顿,听着远远传来且越来越近的响动,一手将发簪放到怀里,然后伸出双臂将林清时整个人抱住,朝床里一滚,用被子将两个人盖了个严实。 顾笑存低头在林清时耳边小声低语,“人来了,想必你也是个在乎自己名节的姑娘,定不想要明日传出什么流言蜚语闺房艳史吧?” 林清时早在他提出要凭证的时候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因此也没有太诧异,只是他靠的太近了,呼吸都吹在她的耳边了,令她有些不自在,她微微侧头,避开了些,这才小声道:“等他们离开了你就赶快走。” 顾笑存嗅着鼻尖的淡淡的香气,虽然没有想入非非,却也有些走神了,他沉声道:“好,你不要再耍花样了,你玩不过我的。” 林清时心里恼恨的道:你倒是自信,往后走夜路的时候小心些,可别叫我遇见了! 其实,真遇见了她又能干嘛,且不说她夜里根本不能出门的事,就说武力值的问题,她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不过是想一想,发发怨气,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罢了。 林清时点点头,又想着他看不见,小声的道了一句好。 不多时,门外聚集了好些人,火把的亮光将偌大的院子照的恍若白昼,橘红的火光在窗子上打出绚烂的色彩。 门外有人敲门,一个男声问道:“请问小姐可睡下了?” 林清时扬声道:“还没睡着。” 门外的男子又道:“小姐可有遇见什么异常之事?” 林清时回道:“和平日里差不多,寺院的厢房很好,没有虫鼠。” 门外的人诡异的停顿了一下,才道:“今晚柳尚书家出了刺客,逃到这边来了,为防刺客就藏在着寺中,伺机害人,小姐可否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 林清时的声音明显有些恼怒:“我一个姑娘家岂能轻易叫人进房搜查,你这岂不是要毁我名节?” 门外的人没管林清时的控诉,道了一句得罪了,登时推门而入。 火光将房间里照的亮堂堂的,林清时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又惊又怒,冲着进门搜查的人怒声道:“大胆狂徒!待我明日回了家中,定要爹爹为我讨一个说法!” 为首的那个男子三十岁上下,闻言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只露出一颗头颅,道:“我们这也是为了小姐的安全着想,还请小姐体谅。” 林清时狠狠瞪他一眼,用被子将自己裹紧,“那现在看到了,什么也没有,可以滚了?” 那男子轻笑一声,冲身后的人挥手:“搜!” 林清时还未开口,门外便传来一个女声,正是穆婉的声音:“我看谁敢!” 那男子回头,见到穆婉,抱拳行了礼,道:“原来是林夫人,唐某失礼了。” 穆婉皱眉看他,心里对这次的事情已经有了想法。这男子她见过,名为唐一德,乃是兵部尚书柳页资手下的一名得力助手。而兵部尚书柳页资与她夫君礼部尚书林沉亦素来不和,也难怪他明知道这里住的是林家的内眷,也敢强行搜捕了。 穆婉冷声道:“唐一德,你这是抱的什么歹毒心思?竟想要搜我女儿住的厢房,柳大人就是这般吩咐你的?” 唐一德一听这话,心知今日定要铩羽而归了,不如这个时候识趣些,主动告辞,立刻道:“是唐某失礼了,还请夫人见谅。唐某这就带人离开,今日打扰令千金安寝了,改日定上门赔罪。” 唐一德心里再不愿意,也不能让自己主子被人抓住了把柄,此事可小可大,若林家真的撕破脸闹到御前去,吃亏的还是他们。 穆婉冷着脸,“赔罪就不用了,赶快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唐一德连连应是,带着人退出了院子。 穆婉看着一行人远去,又看看窝在床上的林清时,叹了一口气,“早些睡吧,清儿。” 林清时点点头,道:“娘亲也早些休息吧,清儿不便相送了。” 穆婉理解的笑了一下,亲自合上了房门。 屋内,林清时皱着眉看着站在床边的黑影,“你可以滚了。” 顾笑存没有计较她并不美好的口气,看着她露出的一截雪白的脖颈,想到那幽幽的香气,问道:“你叫什么?” 林清时皱眉道:“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你该走了,相信你不是一个食言而肥的小人。” 果然,这话一出,面前的黑影便不再问了,轻轻呢喃了一句清儿,又像来时那样消失在房中。 林清时看着漆黑的房间,徐徐吐了一口气。 第60章 ||| 大元德武九年八月十九日,距白马寺祈福之日过去了刚好半个月时间。 两道赐婚的圣旨分别被送到顾笑存的大将军府和林沉亦的尚书府,这件事在京都之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不少关注朝堂之事的有心人心里暗中思量皇上下这道圣旨的意图何在。兵部尚书柳页资和礼部尚书林沉亦历来不和,就在不久前,林尚书还参了柳尚书一本,状告了他一个御下不严,纵人行凶之罪,这是虽然被皇上压了下来,可当时朝堂上两人的争锋许多大臣看得真真的呢。 而不过半月,皇上便一张圣旨将林尚书的嫡幼女赐婚给了当朝最有威望的大将军,其中的深意令人不得不去深究。 自古朝堂上便设有六部,此六部各司其职,而兵部掌武选、地图、车马、甲械之政,兼司军队粮草、银饷之职。 说白了,顾大将军的官职虽然高于兵部尚书,可他在外行军打仗之时,还是要靠着兵部的全力配合,如此才可保证一场战争的胜利。古语有云,行军打仗之事,乃应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足以可见后勤的重要性。 而今,皇上指谁不好,偏偏给顾大将军指了与兵部尚书积怨颇深的礼部尚书的嫡幼女做正室。这明摆着是要乱其后方阵营啊。 但是,圣旨已下,便再无可以更改之地了。 这天,要变了哟。 顾大将军府。 顾笑存看着手中的圣旨,神色微变,虽然心里对这道指婚的旨意有所不满,却也因为心中的那一个猜测,暗自存了一丝希冀。 顾笑存微微捏紧了手中的明黄绢帛,沉声道:“祁诺,去准备聘礼,三日后随本将军到林府下聘。” 站在顾笑存身后的青年男子,也就是大将军府新任的管家祁诺上前一步,抱拳道:“是,将军。”随即又迟疑的问道:“敢问将军,属下要准备多少礼金才合适?” 祁诺长期跟随顾笑存在外行军打仗,这管家之职也就上任两个月不到,这些事情他自己也摸不清楚,只知道下聘是要准备礼金的,至于准备多少,那就要看将军的意思了。他这么问,也是想借此机会看看将军对这门婚事的态度,这样他才可以知道下多少礼品合适。 顾笑存沉思了一会儿,“礼金先给十万两黄金,其他东西你斟酌着办,将那件白虎皮也送过去。” 祁诺听他说要下十万两黄金已经够惊讶的了,要知道,将军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几千两,这是要将他的私产贴补上去了。再听他提到那张白虎皮,心里讶异更甚。 也不怪祁诺如此惊讶,那白虎皮乃是顾大将军年少时期所得。当时他外出打猎,偶然遇到一只白底棕纹吊睛大虫,将其一箭穿口而过,因此那张白虎皮甚是完整,可以说是毫无瑕疵。顾大将军对这张虎皮很是宝贝,连当年他的义父安阳王向他索要都没有应允,如今却要拿出来作为聘礼,祁诺怎能不惊讶。 祁诺不知道的是,顾笑存的确是喜欢那张虎皮,可远没到连自己的义父都舍不得给的地步,皆因当年安阳王是为了个得宠的小妾向他索要,所以他才没有应允。 而如今,顾大将军觉得是时候将那张白虎皮送出去了。 祁诺虽然惊讶,可军人的天性便是服从,因此他立刻道:“是,将军,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办。” 顾笑存点点头,在祁诺走远之后,将手中的圣旨展开又看了一遍,看着上面写的“林尚书之幼女林氏清时”微微舒展了眉头,低声道:“希望是你。” 林府。 林沉亦打发了前来宣旨的太监,看着手中的圣旨犯了愁。 穆婉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不禁道:“怎么会是那个煞神啊?” 林沉亦到底见的市面要多一些,虽然心有不甘,却很快就沉住了气,闻言立刻冲穆婉道:“夫人,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要是让别人听了去恐怕徒生事端。” 穆婉点点头:“我知道,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啊。” 林沉亦道:“过不去也得过,以后那顾大将军便是清儿的未来夫婿,也是你我的女婿,即便心里不高兴,也要给我忍住了!” 穆婉应了一句,随即试探道:“老爷不如到御前再求求去,兴许皇上会改变旨意呢?” 林沉亦摆摆手,拉下了脸道:“妇人之见!若是还有回旋的余地,我会眼睁睁的看着清儿往火坑里跳吗?皇上这是早就拿定了的主意,岂会因为你我的请求就随意更改?” 穆婉心里早就明白这个事实,可事到临头,还想要回转一二,林沉亦这话一出,她心里的最后一点希冀也没有了,只能叹道:“早知今日,当初就为清儿早作打算,如今女儿大了,果然留出仇来了。” 林沉亦道:“罢了,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以后我们多照顾一些,总不会叫她平白给人欺负了的。”林沉亦脸色一沉,“若真有那日,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她讨回公道!” 穆婉见他如此坚定地模样,心下稍安,这就是她穆婉的夫君,即便只是个文弱的书生,却也顶天立地,为他们一家人撑起了一片天! 穆婉笑道:“有老爷这句话我就安心多了,总归我们两在她后面撑着腰,那顾笑存要是想待她不好,也要掂量掂量。” 林沉亦见她想开了,心里也是一松,欣慰道:“清儿也是个有主见的,相信她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不会平白叫人欺负了去的。” 穆婉想到自己乖巧聪明的女儿,与有荣焉,“也是这么个理,清儿那里,便由老爷你亲自去说吧,我就不去做这个坏人了。” 林沉亦一顿,半晌才无奈道:“你啊!”随即一甩袖子,“我去说就我去说,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同她说说。” 林清时从自家父亲那里得知自己被赐了婚的事,坐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回过神,过了一会儿才道:“爹爹如何看待这门婚事?” 林沉亦对女儿的反应又是满意又是心疼,满意的是,在这种时候她还能将整个林家放在前面,心疼的是,她这桩婚事注定坎坷。 林沉亦只说了七个字,却让林清时知道了他的态度,他无奈道:“天子之命,不可违。” 天子之命不可违,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不愿意这门婚事也没办法,谁叫这大元是姓夏的呢?他一个二品的官,如何能够违抗这天子之命? 林清时垂下了眼,道:“我嫁。” 林沉亦无奈的叹了口气,“清儿,为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害了你。” 林沉亦如何不知皇上此举的意图何在,无非就是些帝王的权衡之道。毕竟,顾笑存十年未归,手中又握了大半的兵权,若他有反心,整个大元少不得又要风雨飘摇了。 林清时握紧了拳头,坚定道:“清儿知道爹爹的苦楚,往后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爹爹和娘亲担忧。” 林沉亦闻言终于笑道:“清儿,父心甚慰!” 三日之后,林府门前迎来了顾大将军的下聘队伍。 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一里开外,这队伍里的人全部都是多年来跟着顾大将军一起行军打仗的军人,今日收敛了一身杀气,专心做起了抬聘礼的挑夫。 林沉亦看到顾笑存身后那一大串绑着大红花结的聘礼,面色终于好看了一些,连带着对顾大将军的评价也高了不少。 林沉亦心道:还愿意做表面功夫就好,至少说明他还是有所顾忌的,这样清儿以后嫁过去的日子才会好过。 林沉亦虽然官职没有顾笑存高,可却并不愿意在此刻向他行礼,毕竟,他此刻也代表了自己的女儿,总该叫他姓顾的知道自己的态度。因此,林沉亦就在那里端着架子,挡在门口,不愿意叫他进门。 顾笑存往日里也是个高傲惯了的人,如今叫他向一个职位比自己底的文官低头,他心里也不大舒服。 两厢僵持,顾笑存终于还是抱拳行了一个礼:“子固见过未来岳父大人。”子固乃是顾笑存的表字,如今他愿意先低头,可谓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出来。 林沉亦面色稍缓,心道:今日乃是他顾笑存前来下聘,要娶他女儿,若不是有圣旨在前,他下辈子也娶不上他林沉亦的女儿,如今他亲自前来求娶,总算是叫人看见了一些诚意。 林沉亦也不是个拿乔的人,见他主动求和,朗声笑道:“顾大将军里面请吧。”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就活泛了起来,一解刚刚的压抑。 虽说是下聘,可两个人如同两只老狐狸一样你来我往,如此一番之后,竟然诡异的达成了一种共识—— 林沉亦:我把女儿嫁给你,你要对她好一些。 顾存笑:你把女儿嫁给我,我不会欺负她。 第61章 || 迎亲的日子定在一个月后。 成亲当天,顾笑存身着一身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在热闹的吹吹打打之中将新娘子迎进了府中。 将军府门口,顾笑存应喜娘所说踢了一下轿门,而后较内的人回应似的踢了一下。 轿帘被掀开,林清时弯腰从里面走了出来,红色的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到地上的一双穿着黑色靴子的脚。 陪嫁的丫鬟雪月上来扶她,她努力克服头顶上几公斤重的东西,挺直腰板,踩着节奏一步一步向前走。 虽然看不见,林清时却能透过耳朵听到的声音来判断这场景一定很热闹,可惜,她这个新娘子却不能看上一眼。 对于这种盲婚哑嫁式的婚姻,她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种种迹象皆已表明,走在他身边的这位夫君大人绝对是一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 跨火盆,拜堂,入洞房,一番繁杂的程序下来,林清时几乎要精疲力竭了。 好在接下来她只要乖乖的坐在洞房里等着,就可以了。虽是如此,可头上顶着几公斤重的东西到底还是不好受的,再加上她今天一天几乎就没有吃过东西,所以又累又饿。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渐渐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和烛火偶尔响起的“呼啦”的声响。 林清时双手交握,准备就这样撑过去,却听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女声问:“小娘子可是饿了?” 林清时抿抿唇应道:“有点儿。” 那女声笑了一声,道:“嫁人都是这样的,嬷嬷给你弄些糕点吃,先垫垫肚子。” 林清时低声道:“那便有劳花嬷嬷了。” 花嬷嬷笑的眼角的鱼尾纹都蹦出来了,笑呵呵的道:“不劳烦,不劳烦。” 林清时看着大红的盖头,凭着感觉转头冲站在一边的雪月说:“雪月,将娘亲给我准备的东西送一份于花嬷嬷,给费嬷嬷也送上一份。” 不待这花嬷嬷和费嬷嬷两人开口,便又道:“今日真是有劳二位嬷嬷了,清儿的一点心意,还望两位嬷嬷不要推辞。” 花嬷嬷和旁边的另一个与她年龄相当的女人对视一眼,笑着道:“本来奴婢姐妹俩领的是皇差,这就是我们俩的本份,但小娘子如此盛情,却是不好再推辞了,便当我们姐们俩个跟小娘子讨个彩头,也沾一沾这喜气了。” 言罢,花嬷嬷笑盈盈的接过雪月递过来的两个装的鼓囊囊的钱袋,递了一个给旁边的费嬷嬷,仔细的掂量了一下其中的重量,喜滋滋的塞进怀里了。 费嬷嬷接过钱袋,脸上也绽开了一朵大菊花,美滋滋的将钱袋塞到袖子里,冲林清时道:“小娘子是个有福气的,以后的日子定会一帆风顺的,往后的日子里有用得到我们姐妹两个的,还请尽管开金口。” 林清时轻轻点头,隔着盖头看不出她神色如何,只能看到轻轻摇晃的红盖头,她轻声道:“借嬷嬷吉言了,往后还承嬷嬷多多教导了。” 两个嬷嬷谦虚了一番,给林清时弄了一些可口的糕点过来,林清时吃了几块,缓解了一下腹中的饥饿感。 花嬷嬷和费嬷嬷乃是皇上赐下来的,名义上是教导协助她,实际上就是被派来监视她,监视整个将军府的。她心里即便有意见,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某种程度上,这两个人代表了皇上的态度。 索性,这两个嬷嬷不是要跟她一辈子的,只是新婚这一个月罢了,待她适应了这府中的生活,她们两个人还是要回到皇宫去的。 即便是天子,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随意插手臣子的家宅之事。此番,夏帝借着她新婚的由头塞了两个嬷嬷进来帮她熟悉宅务已经有些过了,若是想更进一步,怕是得仔细斟酌一番。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一阵嘈杂声传来,又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 花嬷嬷笑盈盈的迎上前去,道:“哟,新郎官来了!” 顾笑存看起来似乎喝了不少酒,一身的酒气,他冷眼一扫,花嬷嬷立刻就禁了声,身后本来想要上前来的费嬷嬷也停下了动作。 他身后拥簇着不少人,热热闹闹的,起哄道:“将军,掀盖头去吧,让我们也看看新娘子。” 顾笑存拉下脸训道:“得了,前面喝酒去,别在这里起哄,想看新娘子的明天到练武场去等我!” 坐在床上的林清时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僵,却很快恢复了正常。 而一行还要起哄的人呼啦一下全跑光了,还有人跑到一半回头喊了一句:“将军,良宵苦短,莫要辜负啊!” 顾笑存脸一黑,冲房内的丫鬟嬷嬷们说:“你们都下去吧。” 花嬷嬷上前道:“将军,该行的礼数还没有行周全呢,奴婢们还不能走。” 顾笑存沉吟一瞬,便道:“那便开始吧。” 花嬷嬷应了一声,将顾笑存引至床边,道:“请将军挑起盖头。” 顾笑存接过一旁费嬷嬷递过来的秤杆,挑起了盖头。 灯下美人容颜绝色,眉间那一点殷红的朱砂鲜艳欲滴,眼波流转间那一眼娇羞的风情叫速来不近女色的顾笑存心猛地一跳,少见的红了耳根。 顾笑存见到那张花容,心道:果然是她! 林清时低垂着的眉眼中划过一抹光亮,手指攥紧了些,情不自禁的咬了咬下唇。刚刚听声音她心里就有了猜测,看到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高大的身形,她心里几乎就已经可以确定了他就是白马寺的那人。虽然她那日没有见到他的样子,可却记得他的声音和他说话时的语调以及他的身形。 顾笑存转头问:“还有什么要做的?” 花嬷嬷冲费嬷嬷使了个眼色,费嬷嬷端来两杯酒,花嬷嬷看着那酒道:“这是合卺酒,喝完这杯交杯酒,这事儿便成了。” 顾笑存闻言端过酒来,坐在床沿上,将其中一杯递给林清时,林清时接过酒,两人手臂交缠,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花嬷嬷见两人将酒喝了,飞快的与费嬷嬷对视一眼,齐齐笑道:“恭祝将军与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又冲房内丫鬟打了个手势,道:“我们这就下去了。” 顾笑存点点头,下意识的看了眼林清时酡红的脸庞。 待人一下去,林清时的脸就冷了下来,冲着顾笑存凉凉道:“没想到堂堂顾大将军竟会是白马寺中的登徒子!” 顾笑存一僵,也没有否认,直接问:“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林清时冷笑道:“顾大将军忘记将自己的声音也遮起来了,光蒙住了脸有什么用。” 林清时这话说的嘲讽意味十足,顾笑存道:“又要耍你那些泼皮无赖的手段吗?” 顾笑存就是个人精,哪能看不出来林清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要触怒了他,好避过今夜的事,顾笑存心知她不情愿,也不愿勉强她,因此便有意配合她。 不过,顾笑存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气的,本来他见了盖头下的人真是她,心里还挺高兴,她这一盆凉水浇下来,顾大将军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了。 林清时冷着脸坐在床上,顾笑存也冷着脸,气氛一时尴尬极了。 门口听墙角的两个嬷嬷对视一眼,花嬷嬷开口道:“怎么还没有动静?” 费嬷嬷将头往墙角贴近了些,果然没有听到动静,猜测到:“大概是小夫妻面皮薄吧,等会儿药效上来了就好了。” 先前开口的花嬷嬷点点头:“是这么个理,没想到顾大将军那样的男人也会害羞。”言语间多有戏谑之意。 费嬷嬷眼里也有了些八卦的意味,十分碎嘴的道:“顾大将军生的高大威猛,一会儿药劲上来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个龙精虎猛法呢,也不知道那林家的小娘子受不受的住?” 花嬷嬷打趣道:“受不住也不关你的事,你左右也得不了这艳福去!” 费嬷嬷扭头瞪了花嬷嬷一眼,忽然眼睛一亮,冲她招了招手:“来了!” 花嬷嬷立刻将头贴到墙壁上,眼睛里迸发出猥琐的光芒,张着嘴,眼珠子直往墙面看,恨不得破墙而入,仔细看一看里面的香艳。 房内,顾笑存浑身僵硬,看着刚刚那个脸色难看的女人这会儿媚眼如丝的凑上来,踮着脚搂着自己的脖子。被这么一弄,顾笑存心里的那点气彻底的没了,脸素来冷硬的的面容都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 顾笑存心道:知道服软的女人才会惹人疼。 这么一想,顾笑存的眼神渐渐就深邃了,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林清时此时药性上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只觉得热得不得了,恨不得贴在抱着的这一大块冰块上面,再也不下来。 林清时觉得渴了,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顾笑存一个激灵,看着她伸出粉色的舌头像猫儿舔食那样专注着迷的舔吻自己的喉结。 顾笑存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感觉一股热气渐渐上来,再一看林清时两眼迷蒙的样子,终于察觉出了不对。 顾笑存心中冷笑,先前只当是普通的助兴药,没想到原来不是。那位儿可真够费心的啊,手都伸到他房中来了…… 本来刚起的火一下子就灭了,先前他心神波动之下没有发现身体里的异常,这会儿一冷静下来,自然就感觉到了那股子药劲。 顾笑存将林清时从身上拉开,将她放到床上,打算先用内力解了身上的药性再说。 当顾笑存用内力将药劲压下去的时候,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一股更加猛烈的药劲窜了上来,将本来的星星之火瞬间烧成燎原大火。 顾笑存暗骂一句,没想到这药竟然这么厉害,连内力都解不了!顾笑存的脸色愈加冷厉,可当他看见床上衣衫散乱,胡乱扑腾的林清时,耳根一下子就红了个彻底,连脸色也不复先前的冷厉,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冒着火光,像是深夜里盯住猎物的野狼,凶狠,不顾一切,势在必得。 林清时躺在床上,她热啊,所以一直在脱衣服,可总也不得章法,于是乎衣衫半解,欲落不落,这副模样简直比全脱了还要勾人。 她轻轻呻-吟一声,侧过头,面朝外,用一种迷蒙缥缈却又充满魅惑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站在一边的顾笑存,在顾笑存眼里,她这就是明晃晃的邀请和求欢! 顾笑存眸色一暗,低头咒骂一句,心道:反正娶都娶回来了,她就是他的,即便她不愿意,今晚他也不能放过她了! 第62章 发|表| 一夜过去,林清时早上一醒就傻了眼了,偏偏昨天晚上的事情她此时记得格外的清楚。 她记得,顾笑存自然也不会失忆。 顾笑存见她终于醒了,脸色难得柔和了一点,声音低沉的道:“醒了?” 林清时对于和一个只见过两面,一面是远远的看过,另一面还是蒙着脸黑夜里掐自己脖子的男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尤其是,此刻她还窝在人家怀里! 林清时木着脸点点头:“嗯。”心里哗哗的在流血,简直不会再爱了…… 顾笑存怎么会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摸了一把手中柔软光滑的如同丝绸一般的秀发,认真道:“你以后听话,”仔细看了一下她的表情,见她没有冷着脸反驳,这才道:“我会对你好的。” 林清时即使明知道自己经历过几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可这个时候,她在情感上来说还是一片空白的。 林清时沉默了很久,昨晚之前她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将自己的身体交付给这个曾经在酒楼之上远远见过一面的男人的准备,可是当她得知他就是那夜的人,心里的那一丝侥幸便又冒了出来。 没想到,加在酒里的助兴药竟然让她失去理智了。 林清时隐隐明白,这就是剧情的推动作用,她的每一世都会不由自主的走到剧情开始的地方,在正式剧情开始之前顺着既定剧情走,某种意义上来说,她除了灵魂不一样,所经历的很多事情和女配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每一次她都能够逢凶化吉罢了。 这一次,和以往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林清时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面上就带了点失落之色。 顾笑存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可也通过她的表情看出来她现在心里并不好受,皱着眉问:“出嫁前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问的是出嫁前,这话问的就很有技术含量了。顾笑存心里想的是,即便是出嫁前有,往后也不可以有了,心里只能装着他,若是还有别的男人,全砍了! 林清时一愣,摇摇头,“并没有。” 顾笑存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摸着她的脸,颇为怜惜的问道:“还疼吗?” 林清时开始没明白他问的是什么,还在想话题转换的也太突然了,就感觉他的手一点一点往下摸,脸顿时就红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忙道:“不疼了,不疼了。” 顾笑存有点疑惑,“昨晚不是一直喊着疼吗?” 林清时瞪大了眼,有点不敢置信这个男人竟然用一副严肃的表情说这么没节操的话,看着他盯着自己的锐利目光只好万分真诚的说:“真、的、不、疼。” 顾笑存见她两只眼睛黑亮黑亮的,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道:“也对,你后来一直喊着要再来。” 这话一出,林清时顿时感觉无地自容了,呐呐道:“那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而已。”我真的不想的,真的! 新婚的第一天,也不会有人不长眼的来打扰这对小夫妻,因此顾笑存倒是有了足够的时间来逗她。 顾笑存抿唇问道:“本能反应?” 林清时点头。 顾笑存又道:“这也是吗?”一边说一边手下动作起来,昨夜他花了一夜时间,将手下这具娇软的身体研究的怕是比她自己还要透彻。 林清时身子一软,娇娇道:“别,别碰那里……” 顾笑存却真住了手,坐起身来,严肃道:“以后要记得,不可白日宣淫。” 大红的锦被从他身上滑落,露出健壮的上身,充满了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分明,身上留下的暧昧痕迹叫他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诱惑,衬着他严肃的面庞,多了几分禁欲的感觉。 林清时心里一口老血吐出来,简直被他义正言辞的无耻之举打败了。 她却没有发现,先前刚刚醒来时心里的那份别扭和尴尬此时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只能说,顾笑存即便是一张面瘫脸,但架不住人家手段高超啊,能让夏帝这般忌讳的人物怎么会简单? 顾笑存自己下床穿了衣服,回头看她还躺在床上,便道:“你若是累了就接着睡,我吩咐他们不要来打搅你。” 林清时一个人裹着被子,这个时候她放松下来便感觉到身上有些难受了,不仅腰酸背痛,而且身上黏糊糊的十分不好受,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昨天她后来就直接睡下了,貌似还没有洗过澡,于是十分不好意思的道:“我想洗澡。” 顾笑存正低头理着自己的袖子,闻言回头看她一眼,点点头,过来要抱她,“我带你去温泉里洗。” 林清时听到有温泉,眼睛一亮,避开他伸过来的手,“那我要先穿衣服。”随即又问道:“可以帮我取一下衣服吗?或者将我的丫鬟雪月唤过来。”林清时心知平日里在家她早上都是不要人服侍的,雪月这个时候未必能意识到要过来听候使唤。 顾笑存见她避开了自己的怀抱,也没生气,直接道:“温泉就在房间里。”又上下打量她一眼,问道:“你要自己过去吗?”提也不提拿衣服的事情。 林清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惊讶的问道:“这房间里有暗室?” 顾笑存点点头,又伸手去抱她。 这次林清时却没有拒绝了,她这个时候确实不方便自己走来走去的,不如让人代劳一下。 可她没想到,顾笑存居然能代劳的这么彻底! 他居然——连洗澡的事情都一手包办了。 林清时想到自己被人摸光搓光了的事,简直眼泪掉下来! 她也不想想,早在晚上的时候,她的贞操就没有了…… 当后来被顾笑存抱在怀里喂饭的时候,林清时已经麻木了。 顾笑存本来也没想要服务的这么周全啊,可当他发现照顾她的感觉好像还不错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为难自己呀,难得找到一件感兴趣的事不是吗? 顾笑存心想,反正是自己的人,多宠着一点也没有什么。 但关键是,这份简直可以和父亲过度溺爱孩子相提并论的宠爱,林清时她不想要啊! 但是当她差点死在床上的时候,她终于认识到自己想错了——哪有父亲会和自己孩子这样那样啊! 第三天回门的时候,穆婉见到自己女儿红光满面的模样,心中感叹,没想到那顾大将军竟然是个好的,这下好了,女儿后半辈子有指望了! 穆婉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林沉亦自然不会看不出来,本来他还担心顾笑存因着女儿是皇上赐婚的原因,私底下对她有怨言,但如今看来,顾笑存倒真是个心胸宽广的,至少没有将怨气撒在清儿的身上。这样也就够了。 林沉亦见得多,经历得多,自然想的也多,他很明白林清时就是夏帝用来牵制顾笑存的一颗棋子,所以开始的时候对这门婚事甚至比穆婉还要悲观,只是他是这个家里唯一可以当家做主的男人,自然不能将心思明白的表现出来,只能将往日里的淡定拿出来,假装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心里最没有底的就是他了。 既然是回门,自然不能久待,林清时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恋恋不舍的跟着顾笑存离开了。 马车上,顾笑存端正的坐在她旁边,低头问她:“喜欢在林府?” 问的是“喜欢在林府”而不是“喜欢在家里”,顾笑存将林清时的过去和未来分的格外清楚。 那是自然,过去的事情他可以不管,但从她进门的那天开始,她就已经是他顾笑存的所属了,从前那些留恋的,自然要划分清楚! 几日的相处,林清时倒是有点了解顾笑存的为人了,霸道,骄傲,不可一世,说一不二,还有就是如同她开始猜测的那样——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认为她就是他的附庸,不把她当做独立的个体来看,控制欲特别强。 不过,也有好的一面,至少照顾起人来无微不至的,大到衣食住行,小到生活起居,不去做保姆都可惜了。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保姆这一个行业,不然林清时一定强烈推荐顾笑存去做! 顾笑存虽然看起来不过是随意的问了一句话,但是林清时知道就算自己此刻不回答,他往后也一定有办法撬开自己的嘴,所以她立刻识时务的道:“喜欢。” 顾笑存本来就知道她会这么回答,可听她真的这么说了,他心里好像又不太高兴了,又问:“喜欢家里吗?” 提到“家”这个字眼的时候,顾笑存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表情也不自觉的温柔了下来。 他以前是个孤儿,即便后来被已逝的安阳王收养,他也没有得到过多少亲情,所以对家有种特别的执着。 而林清时,就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认定为家人的人。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就觉得格外温暖。 林清时也不是个会扫兴的人,见他好像格外在意这个答案,微微笑道:“也喜欢。” 顾笑存对这个答案挺满意,又觉得还可以更满意一些,于是问道:“喜欢哪个更多一些?” 林清时哑了,肯定是前者更多一些啊,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说出这个答案绝对会触怒他,于是小心翼翼的道:“一样多。” 顾笑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没有生气,摸摸她的脑袋,低声道:“乖,张嘴。” 林清时下意识的听话张开了嘴,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里面洁白的皓齿和丁香小舌,在林清时还没有呀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笑存眼睛一暗,低头就吻了上去,大舌捉着小舌来回嬉戏。 林清时嘴都被吻麻了,顾笑存才意犹未尽的离开,看着她面色酡红,眼神迷蒙的模样,满意极了,又问了一遍:“喜欢哪个更多一些?” 林清时意识还混沌着,迷迷糊糊的道:“喜欢家啊。” 林清时说的家是林府,顾笑存却理解成了将军府,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她被吮的红通通的嘴唇,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哑着嗓子道:“乖。” 第63章 |发|表| 顾笑存回京不到两个月,且后宅只林清时这一个新妇,并无其他女人,可以说他的后院真是干净的很。 在这种情况下,府内的事物自然要交给林清时来处理。 不过,说是交给她,其实大权还是握在他自己的手里。顾笑存只在回门的第二天为她在府内立了威,让一干下属婢女和小厮要敬重她,旁的事,还是一切如前,并不需要她特别插手,只偶尔他不在府内的时候,林清时才会出面处理。 对于这种近似于米虫一样的生活,林清时乐得轻松自在。 夏帝给顾笑存批示了一个月的婚假,特准他新婚一月之内不必上早朝。 一月过去,顾笑存自然是要回去上早朝的。 而当初夏帝赐下来帮助林清时熟悉宅务的两个嬷嬷也要回去了,这一个月,两个人虽然自持身份,几番私下里教导劝诫林清时尽早将府中宅务抓在手中,却都让林清时给推诿了过去。实在推不了的时候,就让顾笑存出面。顾笑存冷下脸的时候,还是很有威力的,吓得两个年过四十的嬷嬷大气都不敢喘,再也不敢提此事。 虽说她们是奉皇命下来的,可到底直面顾笑存威严煞气的还是她们,更何况,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宫里的老滑头们,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做的再顺手不过了。 至于她们回皇宫之后,要怎么跟那位儿哭诉回禀,已经不关林清时的事了。 除了顾笑存每日里早出晚归的忙个不停,日子并没有什么变化。 林清时仍旧是像从前那样,睡到自然醒才起床,偶尔为顾笑存的夜不归宿在心里小小的雀跃一下,担心当然也有,但想想顾笑存那异于常人的武力值,也就没有那么多担忧了。 先婚后恋,他们大概应该就是如此的。 府里的人见顾笑存对她颇为宠爱,也渐渐真心的对她这个将军夫人尊敬起来。 转眼半年过去。 这一天,天气特别的好,天空澄澈空明,纯净的不见一丝杂质,像是一大块的蔚蓝宝石,偶有鸟影飞过,微风袭来,白云浅浅浮动,花园里一片翠绿,新栽上的花苗也悄悄伸出嫩绿的枝条,随风摆动。 林清时俯下身,捻过一枝纤细的花条,看着上面新出现的花苞,一丝淡淡的红色从紧紧聚拢的花萼里悄悄露出来。 林清时伸出手指,点了点那朵花苞,微笑道:“还真快啊,不过栽了半个月,竟然要开花了。” 跟在身后的雪月也笑道:“是啊,开的可真快,倒是会讨人欢心。”也不知道说的是人,还是花。雪月随即狡黠的笑道:“定是迫于将军的威严长得如此的快速。” 林清时娇嗔的瞪她一眼,“瞎说什么呢?” 雪月掩嘴笑道:“将军得知小姐最爱这花,特意找来了花苗,栽了这一整个园子,可不就是想要讨小姐欢心吗?” 林清时放开了手中的枝条,慢悠悠的道:“才不是看我喜欢呢,明明是因为这园子里一株好看的花也没有,所以才栽了这么一大园子,赏景用呢。”顿了顿,又笑道:“方才你后面的话说的也不对,这花儿怕是不是迫于他的威严才开的,而是迫于他的淫、威,不敢不开。” 雪月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小姐说的都对。” 林清时闻言昂头轻哼一声:“我说的难道还会错?” 雪月看着林清时眉眼弯弯的模样,眼里难掩艳羡和笑意,心里很为她感到高兴。心中暗笑道,自从到了将军府之后,小姐越发的像一个孩子了。 林清时刚开始嫁给顾笑存的时候,从来不会表现出这么活泼的一面,她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怯弱顺从,顾笑存刚开始还挺为她这样听话感到高兴的,时间一长就感觉不对劲了。 她听话,他高兴,好像又不太高兴。 顾笑存从来都是一个聪明人,清楚的明白他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开始,他把她当做一个亲人,希望她乖巧柔顺听话,好好地顺着他给她安排好的方向走。 后来,她真的如同他希望的那样,乖巧听话,如果不是实在触及底线了,甚至都不会反抗他,但是他却开始不满意了。 他想要的分明就是一个……一个什么呢? 是了,他想要的是一个有着自己喜怒哀乐的她,而不是一个街头小贩摊前随处可见的木偶娃娃。 他明白了,他一开始就将她的位置摆错了,他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亲人,而是一个爱人,独一无二的——爱人。 所幸,他明白的并不晚。 将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木偶娃娃变成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闹的有灵魂的大孩子,需要多久? 并不需要很长时间,只需要贯彻一件事情就行了——宠她,拼了命的去宠,宠的她无法无天。 顾笑存不会没有原则的去宠爱一个人,林清时也不会没有原则的去任性,他不会拼命宠爱,他是理智的,她不会无法无天的任性,她也足够理智。 这是,两个聪明人的恋爱游戏。 他们应该幸福。他们若是不幸福,没有人可以获得幸福。 但偏偏,有人见不得他们安稳和乐,幸福美满。 林清时正专注的看着满园的新绿,就听身后雪月一声轻呼。 林清时疑惑的转头,见雪月一副吃惊的表情,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到了两位许久不见的“故人”。 林清时微微含笑,等到几人到了跟前,才笑道:“花嬷嬷、费嬷嬷,许久不见了。” 来人正是离开将军府已经好几个月的花嬷嬷和费嬷嬷。领她们来的管家祁诺微微躬身,尊敬的道:“见过夫人。” 林清时虚扶道:“祁管家在府内不必如此客套。” 祁诺应了一声,悄悄看了她一眼,眼神难掩担忧,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安静的退了回去。 花嬷嬷和费嬷嬷将身后的一个美貌的粉裳女子让了出来,三人齐齐向她行礼道:“见过将军夫人。” 林清时目光在那粉裳女子身上微微停顿,而后笑道:“两位嬷嬷多礼了。” 两个嬷嬷起身,林清时看着那位于两位嬷嬷之间的粉裳女子也径直起身了,垂下眼皮,而后好似这才看到那女子一样,惊讶道:“这位是?” 没待两位嬷嬷搭话,那粉裳女子便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清浅温柔的笑容,带着淡淡的羞涩之意,轻声细语的道:“奴家慕存。” 慕……存?林清时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心道:连名字都取得这般的……叫人心里不舒服呢。 林清时指尖微动,轻笑道:“这名字……” 还未待她说完,那女子便低下头去,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看起来颇为羞涩的道:“夫人也觉得这名儿取得好么?”随即抬起头,露出秋水一般温柔多情的眸子,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语气之中带着淡淡的骄傲,道:“这是皇上为慕存赐下的名字呢。” 林清时心下一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刚刚祁诺欲言又止的时候,她就隐约猜到了,她这个名字,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而刚刚,她特意打断她的话,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呢! 林清时心里微微的有些愤怒,还有一点……兴奋。 林清时不动声色的称赞道:“皇上赐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 慕存看着面前这个面上不见丝毫愤怒与不满的女人,眼神一闪,心道:倒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呢。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么? 慕存心知此刻还不到自己开口的时候,因此安静的站在一旁,将自己温柔娴静的一面展现出来。 林清时看着她安静的站在那里,眉山水眸,琼鼻樱唇,肌肤白皙细腻,比常人多了一些微微的苍白,似是很久不见阳光的样子,让她温柔中多了一丝惹人怜爱的气质。 林清时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不仅有着得天独厚的容貌,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如何最大程度的释放自己的美丽。她只安静地站在那里,便如同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丽人,妩媚多姿。 林清时将眼神移向安静站在一旁的花嬷嬷身上,启唇问道:“嬷嬷贵人事忙,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了,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花嬷嬷上前一步,笑盈盈的道:“夫人既然都看出来了,奴婢就不客套了。”抬眼看了一下林清时仍旧和气的脸色,这才接着道:“奴婢现在这里恭喜夫人了。” 林清时微微惊讶道:“恭喜我?” 花嬷嬷点头道:“是,恭喜夫人往后便要多了一位姐妹在府内相伴了。” 林清时抚了抚鬓角,笑道:“我娘只生了两个女儿,姐姐早已远嫁,怕是陪不了我。” 花嬷嬷顿了一下,笑容也有些勉强起来,“夫人有所不知,奴婢说的这位姐妹并非指夫人娘家的嫡姐,而是……”花嬷嬷拉长了声音,见林清时目光跟着转过来,才道:“正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这位。” 林清时的目光重新放到慕存身上,见慕存冲她微笑,才幽幽的道:“她是谁,也配?”语气颇为刻薄。 慕存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仰头笑道:“姐姐有所不知,今日皇上已经将我赐予将军做贵妾了。” 林清时挑剔的打量她一眼,“贵妾啊,”看着她微笑的表情,徐徐笑道:“也不过是个妾而已,连侧室都不是,说白了,就是皇上赐下来的奴婢,想必皇上见将军劳苦功高,想要赐个揉肩捏背的婢女罢了。” 慕存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心里直骂她蠢,先前还以为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会蠢成这样,连掩饰都不会,顾大将军真的忍得了这样的女人? 慕存心里嗤笑,面上却摆出一副委屈又隐忍的表情,目泛水光,却又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还不待慕存委委屈屈的开口,林清时便笑着问:“看着倒是细皮嫩肉的,捏肩揉背的活儿好吗?” 这是要将她的身份打压到底了。 慕存“啪”一滴眼泪掉在地上,看起来真是伤心极了。 林清时却转眼看向两位嬷嬷,问道:“两位嬷嬷这次可是要一起留下?” 见其点头,林清时转身冲一旁的祁诺说:“将三位领到菊芳院去。”而后领着雪月径直离去,徒留几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祁诺微微有些尴尬,两位嬷嬷上次来的时候住的便是菊芳院,再去那里住也没什么。只是,新来的贵妾也去那里住,这样好吗? 祁诺想归想,到底还是领着三个人去了菊芳院。 第64章 林清时看着一身风尘匆匆而来的顾笑存,淡定的倒了一杯清茶,坐在桌边笑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顾笑存板着脸,看她好似没事人的模样,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将她手里刚刚端起的茶盏夺了下来,不悦的道:“你应该吃醋。” 林清时看着他瘫着一张脸却说着跟表情和气质毫不相干的内容,仰着头看他,笑道:“吃醋?好啊。” 看着顾笑存微微放松下来的表情,林清时板起了小脸,指着门口凶巴巴的道:“今晚睡书房去!” 顾笑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向外看了一眼,看见了外面空旷的院子,而后迅速将视线放到她身上,看着她严肃道:“一起睡。” 要么一起睡书房,要么一起睡卧室。 还真是顾笑存一贯的风格,看似给了选择,其实无论怎么选择,结果最终都会变成他想要的那个。 林清时默默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再也不说话了,看起来颇为委屈的样子。 顾笑存心下一顿,抿抿唇,摸摸她的头道:“听话,我会处理好的。” 林清时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笑眯眯的道:“去书房处理吗?” 顾笑存刚刚还有所松软的态度一下子强硬起来,脸色都黑了,“不准骗人!” 林清时见他脸色黑黢黢的,眼睛里也闪着幽幽的光,顿时萎了,趴在桌子上,偷偷瞧他一眼,看着他果然在看着自己,立刻眨巴眨眼睛,瘪着嘴委屈道:“尽会欺负人,明明都是你的错,还教训我,大坏蛋!” 顾笑存看着她眼泛水光的模样,即便知道她是装的,还是心疼的不行,脸色也不自觉柔和下来,放柔了声音道:“乖,过阵子咱们就回北方去,以后没人可以欺负你了。” 林清时连装可怜都顾不上了,惊奇道:“回北方?你的封地?” 顾笑存点点头,“对,回我的封地去。” 林清时又问:“那咱们以后还回来吗?” 顾笑存难得打趣她:“还没有走呢,就想着回来的事?” 林清时见他脾气软和下来,立刻拉着他的手,带着点撒娇的语气道:“说啊,咱们还回来不?” 顾笑存将她拉到怀里,抱着柔软的身子,轻嗅了一口她身上浅淡的气息,才道:“不回来了,北方才是咱们真正的地盘。” 林清时刚想问:不回来那我家爹爹和娘亲该怎么办,我以后岂不是见不到他们了? 话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一个好听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清脆的如同黄莺出谷,“奴家慕存见过将军。” 林清时是背对着门外的,此时不由得扒着顾笑存的臂膀探出头来,就见慕存在门口屈膝行李的样子,见她望过去,没有起身,反倒将身子放的更加低了一些,冲她笑了一下,脆声道:“见过夫人。” 那模样真是好生叫人怜惜,柔弱之中带着一丝坚韧,虽然身处弱势,却自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比先前在花园里见到她之时更多了一份磊落大方。与她相比,此时还窝在顾笑存怀里的林清时就如同一株依附他而生菟丝花,只知道紧紧盘旋缠绕,却缺少独立自强的能力。 林清时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被比了下去一样,仍旧趴在顾笑存的臂膀里,冲她微微一笑道:“你是谁啊?” 慕存脸色一僵,随即微微笑道:“奴家慕存。”而后望着顾笑存高大宽厚的背影,面上浮现一抹羞涩,轻声道:“是将军新进门的贵妾。”又装似不经意的提醒道:“夫人,我们之前在花园里见过的。” 见她仍旧保持着方才行礼的姿势,看起来柔顺又服帖的样子,林清时丝毫没有被人揭穿的尴尬,笑眯眯道:“原来是你啊,真是不好意思,本夫人对无关紧要的人向来都不在意的。” 慕存心里一梗,暗骂道:蠢货,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又看了一眼顾笑存毫无动静的模样,心道:这样的女人早晚都是要被厌弃的,便先让你猖狂一会儿。 这样想着,慕存脸上的笑容越加柔和。 林清时满意的看着慕存脸上更加温柔的笑容,心知她此刻心里一定憋屈的要死,目光中满是愉悦。确定她笑容真诚的叫她挑不出一点毛病了之后,林清时捅了捅一直不开口的顾笑存,揶揄道:“哎,顾大将军,你的贵妾。” 顾笑存低头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将她放开,这才回身冲慕存道:“以后没事就不要出来了,好生在菊芳院里待着,若要生事,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顾笑存难得一次性讲这么多的话,引得林清时惊奇的看了他两眼,那表情,活似看到了石人开口。 顾笑存淡淡扫她一眼,林清时立马缩着身子窝到他旁边,末了还谄媚的冲他笑了一下。 顾笑存轻拍她的背,眉眼再次柔和下来。 慕存则是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不相信一个男人竟会如此的容忍一个女人,明知道这个女人善妒跋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温柔小意的对待她。 甚至,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林清时的身上。 慕存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去摸自己脸的冲动,心里几近崩溃的想:难道我的脸出问题了?我不美吗?明明没有男人可以抗拒我的美貌的!即便心性坚定,也总该看我一眼吧? 慕存终究不是寻常的女子,无论她此刻心里有多么难以接受这种结果,她都不会直白的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她又不是林清时那个傻瓜,连掩饰自己情绪的基本能力都没有! 慕存很快就从打击之中回过神来,她打从进了门开始,就一直维持着屈膝的姿势,却始终淡定从容,不见一丝别扭。 慕存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加绚丽一些,她轻声道:“奴家是皇上赐下来照顾将军的,将军这样的安排请恕慕存不能听从。”语气虽然轻柔,却难掩其中的坚定。 顾笑存终于将眼神落到她身上,却是冷冷的,像是锋刀利剑一样刺在人身上。慕存迎着这目光,虽然难掩害怕的情绪,身体也微不可见的小幅度颤抖起来,却仍旧目光清明坚定的道:“将军,慕存什么都愿意为将军做,只愿能为将军分忧。” 林清时眼睛一转,却问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是谁将你带过来的?” 慕存一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模样,立刻道:“没有人带慕存过来,是慕存自己找过来的。” 林清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佩服道:“你好厉害啊,将军府这么大,你一下子就找到地方了。” 林清时话音刚落,顾笑存便冲门外冷声唤道:“祁诺,出来。” 门口立刻出现一个人,正式将军府的管家祁诺。 祁诺站在门口颇有些里外不是人的感觉,却还是第一时间抱拳行礼:“将军,夫人。” 祁诺心里叫苦不迭,将军回来的时候他就将慕存的情况和今天发生了的事情跟将军说了,将军当时没说话,火急火燎的就离开了。 后来,他遇到在府中独自一人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的慕存,见她身边丫鬟也没有一个,又听她说要找将军,想着这事左右要将军亲自处理的,毕竟是皇上赐下来的人,无论是他处理还是夫人处理怕都是不合适,这便将她带过来了。 哪成想,就撞上了将军和夫人正郎情妾意蜜里调油的时候呢。 这下,不练武场见,祁诺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将军这么多年的栽培。 顾笑存倒是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如平常那般面无表情的冲祁诺道:“将她带下去,安顿在菊芳院中,找个丫鬟好好伺候着。” 顾笑存心里再不耐烦,也知道这是皇上赐下来的女人,轻易发落不得。但是,冷着她,他还是做得了主的。 顾笑存心道:只是,莫不要再有下一个“慕存”才好。 顾笑存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冲还没有动作的祁诺道:“还不快去。” 祁诺为难的看着动也不动的慕存,“这……” 林清时轻笑道:“祁管家未免太君子了一点,她不愿意,难道你不会请一请她吗?” 到这个地步了,慕存心知此刻自己再待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终于哽咽道:“将军,夫人,慕存这就告退了……”说到最后,声音轻不可闻,隐隐带上了一丝哭腔。 慕存几乎是一转身就小跑着离开了,即便是狼狈离开,转身的时候,也不忘将自己最美的一面留下,衣袂翩跹时自有一番动人之处,三千青丝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祁诺见她愿意离开,担忧她不识路,立刻小跑着追上。 祁诺领着慕存一路回去,看着她失落伤心的模样,难免起了一丝怜惜,温声道:“慕存姑娘,莫要难过了,好好保重身体,将军会看到你的好的。” 慕存面上更加失落,却勉强笑道:“让祁管家担忧了。” 祁诺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像个青涩的大男孩儿。 慕存见他这般单纯好骗的模样,目光一闪,心道:来日方长,只要她还在这府上一日,就不怕那顾笑存不动心思。这不,面前这个傻小子不就上钩了吗? 美丽的女人啊,可都是带着毒刺的花儿呀。 第65章 凉亭里,黄衣女子端坐其内,岸上摆一把长琴,香炉里静静燃着梨花香,袅袅的烟雾带着清淡的香气从炉类飘出,葱白的指尖从琴弦上优雅划过,汨汨流淌的琴声像是清澈的溪水一样,荡人心扉。 林清时微微眯了眯眼,心里为这香,为这琴声,为这焚香弹琴的美人,暗叫了一声好。 只可惜,此刻这香是为了她的男人而点,这琴是为了她的男人而抚,但这焚香弄琴雅致风流的女人却不是她。 林清时两手轻击数下,道了一声好,笑道:“倒是和那翠云阁的花魁娘子有的一比呢。说起来,本夫人曾有幸见过翠云阁最有名的那位擅长抚琴的花魁娘子,倒真是人如其音,”林清时看了面前面色丝毫未变的慕存一眼,缓缓赞叹道:“没想到,慕存的琴技和那位花魁娘子有的一拼呢,便是美貌,也丝毫不逊色于她。” 慕存瞳孔微微一缩,视线不由得向坐在林清时身旁的顾笑存身上漂移,却见他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或者,听到了,却不在意。 慕存微微一笑,“慕存技拙,唯恐污了夫人的耳朵。”虽然面带笑意,可声音中不难听出其中没有隐藏好的紧张和惶恐,好似林清时有多么吓人一样,唯恐惹怒了她。 林清时面上笑容更深,灿烂的远远胜过她身后大片大片的殷红花朵。她将头靠在顾笑存肩头,笑容绚丽,顾笑存微微低下头来凝视她,背后是满园盛开的鲜花,这场景美得就像是一副写意的水墨画,晕染出大片大片的灿烂色彩。 林清时回视离她不远处的慕存,“慕存琴技高超,远胜过许多沽名钓誉之辈。只可惜,却只能呆在这小小的将军府,真是委屈你了。” 慕存听她这样夸奖,心里非但没有丝毫开心,反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这些时日的交锋,她自然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示好,服软,阿谀奉承,她都试过,可林清时统统不管,永远都是毫不留情的挡回来,毫无顾忌,肆无忌惮。更可气的是,她永远都用一副漫不经心天真烂漫的语气,让人心里一口气堵在心里,难受得紧。 果然,林清时紧接着就道:“慕存琴技如此高超,应当到翠云阁那种适合你的地方去才对,在将军府这种地方,没有人欣赏,可不就埋没了。” 慕存心里憋屈,她若是真刀真枪的过来,慕存还痛快,偏偏用这种软刀子,还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一下一下戳过来,戳的人心肝疼,还留不下伤口,连证据都抓不到。 慕存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身上的杀气,装作没有听懂她话里隐藏的意思,微笑道:“承蒙夫人夸奖,慕存心中十分惶恐。”又转头冲一直不说话的顾笑存道:“还请将军能够指点一番。” 顾笑存还未开口,林清时便道:“我们家将军莽夫一个,你这个可找错人了。” 随即不顾慕存暗中瞪过来的眼神,站起身来,又将顾笑存拉起来,冲慕存笑道:“今天的游戏不错,挺好玩的,就是你的琴弹得太好了,让我直犯困。”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扯扯顾笑存的袖子,“成了,我们先回去了。”刚刚转身,又回头“好心”的提醒了慕存一句,“明儿个我和将军要回娘家一趟,你就不要再等我们了,好好休息一天吧,后天再接着来。” 慕存看着林清时和顾笑存相依走远的身影,目光暗沉沉的,杀气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恨不得冲上去撕了林清时,然而,不过片刻,慕存便有恢复了那副温柔大方的模样,冲着正向这边来的祁诺笑道:“祁管家这是去哪儿啊?” 祁诺见是慕存,转道走了过来,笑道:“夫人明儿个要回娘家,我去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明天带过去的。”又看一眼她身后的琴,道:“慕姑娘今儿个弹琴了?舞练得怎么样了?” 慕存笑道:“今日突然兴致上来了,便在这里抚了一曲。舞蹈已经有所心得,近日便不再练舞了。” 祁诺笑道:“原来先前的琴声是姑娘谈的,弹得可真好,我老远就听见了。” 老远就听见了就是弹得好? 慕存微微一顿,不好意思的道:“打搅祁管家办正事了,祁管家还是快去忙吧。” 祁诺摆手道:“不打搅,我这就去了,慕姑娘请随意吧。” 慕存看着祁诺离去的背影,目光微冷。 进了将军府的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找机会和顾笑存单独相处,可每次顾笑存出现的时候,身边都跟着林清时。 进府这么久了,却一点进展都没有,饶是她这样一向淡定的人,也不由得有些急了。直至现在,府中的人对她的称呼都是慕姑娘,丝毫不管她是皇上赐下来的贵妾。 也不能说她是皇上赐下来的这个身份一点用处都没有,至少府内其他人对她还算客气,顾笑存当初说了让她呆在菊芳院里这种变相禁足的话也可以无视。 这段时间,她有意展露自己当初特意学习的女儿家的琴棋书画等四艺,甚至还特意在他经过的路上跳舞,可无一不是失败而归。 慕存对自己的手段是自信的,不说她的美貌如何,单说她这些日子特意展露出来的才艺,就没有男人能够不动心。她的手段虽然老套,可男人们是最吃着一套的了,当初她就用这些手段完成了不少的任务。 可顾笑存,偏偏不为所动。他就像是一个没有弱点的男人,不为女色所动,不知怜香惜玉,不,或许有,只是——对象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慕存危险的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这样的男人,挑战起来才有趣,不是么? 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东西,才会让人觉得格外珍贵呢。掠夺,不仅是男人的本能,也是女人的天性。 不是只有男人会掠夺,女人也爱,且比男人更甚,掠夺,本来就是流传在人类骨血中的一种本性。一个男人,若是没有女人来争夺,那便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若是有很多人来争夺,即便他缺点一箩筐,也都是可以原谅的。 当然,一般有很多人争夺的东西,某种程度上就可以说明其珍贵了。更何况,是顾笑存这种能力外貌都不可挑剔的男人呢。 慕存想到顾笑存落到林清时身上的那种专注爱护的目光,心脏一跳,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欢腾了起来。 另一边,林清时和顾笑存一路回了房。 刚回到房间,顾笑存的脸就拉了下来,一双寒星似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林清时,声音低沉的问道:“莽夫?” 林清时眨眨眼,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假装听不懂他再问什么,“什么莽夫?” 顾笑存动作轻柔的轻轻抚摸她的面颊,却让林清时浑身寒气直冒,汗毛都竖起来了,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子危险,心知躲不过去,梗着脖子道:“难道不是吗?有本事你也像人家那样去弹琴啊!” 林清时看着顾笑存越来越危险的眼神气势慢慢弱了下来,瘪嘴道:“人家都那样勾引你了,我就说说还不行吗?”末了像是终于找回了勇气,呛声道:“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顾笑存看着她耍小性子的无赖模样,心里已经软下来了,面上却仍旧强硬的问道:“莽夫?” 林清时刚刚才鼓起来的士气这下子彻底散光了,拉着他的袖子连忙弥补道:“你是莽夫我也喜欢,就喜欢你一个!”声音中不难听出羞涩和撒娇。 顾笑存看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根,和低垂下去的头,以及紧攥着他袖子的小手,得到了满意答案的他面色终于柔和下来,大手摸摸她柔软的头发,语调中不难听出他此刻心里的愉悦,“乖,只能喜欢我一个。” 林清时脸色红晕犹在,抬头问他,“那你呢,也是只喜欢我一个吗?” 顾笑存点点头,不见一点犹豫。却忽然道:“她琴弹得不好,我比她好。” 话说的虽然不清不楚,但和他日夜相处的林清时一下子就回过味来了,“你会弹琴?” 顾笑存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径直说:“她的琴技虽然勉强能算作高手,但心胸狭隘,弹琴时身上带着煞气,污了这琴声。” 这一番精炼的点评间接回答了林清时他就是一个抚琴高手的事实。 林清时好奇道:“怎么从来不见你谈?” 顾笑存抿唇道:“以前行军打仗,后来俗务缠身,便松懈下来了。” 顾笑存年幼曾经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琴,加上他天资聪颖,多年下来眼界和琴技自然非同一般,只是他甚少抚琴,有幸听过他抚琴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林清时笑道:“这样好,下次有机会你来抚琴我来舞剑。” 顾笑存倒是见过她舞剑,觉得虽然不得其中精髓,但舞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毕竟女子舞剑舞蹈的成分居多,也不能过分追求剑术。但是,他抚琴,她舞剑,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顾笑存想了一下那场景,浑身一寒。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终于还是应道:“好。” 第66章 将军府的一处偏僻院落中,两个黑影在漆黑的夜色里轻声交谈,从声音可以分别出是一男一女。 女子问:“皇上可有新的旨意?” 男子答:“皇上让我告诉你可以动手了。” 女子轻笑一声,像是胜券在握,“替我回禀皇上,青鱼定不辱使命。” 男子应了一声,道了一句:“万事小心,莫要误了皇上的大事。”而后一个飞身,眨眼消失在院子里。 月亮从厚厚的云层后探出脸来,清冷的月光落在安静的小院内,女子抬头,望着莹白的月光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意,“若我偏要误呢?” 银白的月光将女子的脸照的纤毫毕现,一张光滑洁白的脸蛋散发着莹莹的光华,宛若上好的羊脂白玉,只是她一双美丽的眼睛黑漆漆的,透着阴狠之意,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渗人。 这女子,就是慕存。 或者现在该叫她,青鱼。 青鱼乃是夏帝手下的三大暗卫之一,两个月前被夏帝赐名慕存,送于顾大将军做贵妾,名为贵妾,实则是夏帝光明正大的送入将军府的暗桩。 只是,她做的暗桩和别人不同。她一不需要盗取将军府的机密,二不需要做些栽赃陷害之事。 她入将军府,为的,只是人而已。 为了顾笑存,也为了林清时。 说白了,就是勾引顾笑存,打压甚至是杀死林清时。 夏帝将她送入将军府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旁人猜测的那样——为了监视顾笑存。 夏帝想做的,是要从根本上毁了顾笑存,即便毁不了他,也要彻底断绝他谋反的可能。 本来青鱼将自己伪装成温柔隐忍的女子,几次三番的暗中勾引顾笑存,可一次也没有成功。她不笨,她知道顾笑存喜欢的大概应当是林清时那般的女子,可若是她也成为另一个“林清时”,那便落了下乘。男人,总是图新鲜的。有了林清时那般泼辣娇蛮俏皮可爱的女人,再来一个如慕存那样温柔大方知书达理的女人,不是刚好? 可偏偏顾笑存不愿意坐享这齐人之福,那么,她只有出手了。 除掉林清时,留下慕存,也只有这样,青鱼才能活下去。 青鱼想到两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也如同今晚这般,云层很厚,月亮很圆。 夏帝坐在高高的案牍后面,对跪在下面的她说:“青鱼,这是你最后一次任务了,朕希望你也能如同以前一般出色的完成。” 她重重的将脑袋叩在白玉地面上,如同往常一般,恭敬而又自信的道:“青鱼一定不会辜负圣上的期望。” 夏帝朗声大笑,连道了几句好,“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朕的得力暗卫青鱼了,你叫……慕存,以后便是顾笑存的贵妾了。” 她感激的笑:“慕存晓得了。” 青鱼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不屑的笑:慕存?好呀,她就是慕存,再也不是青鱼了,也不是那个为夏帝赴汤蹈火的暗卫了。她,是慕存,是顾将军的妾,以后……会是他的妻。 夏宇飞,任务我一定会完成,至于是不是你想要的结果,那就不一定了。 因为,青鱼已经死了,从她更名为慕存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在了。 现在只有贵妾慕存,没有暗卫青鱼。 真当我是傻的吗?这样一个无论成败都只有死路一条的任务,真当我会如从前那般乖乖去完成? 青鱼很明白,夏帝给她的两个任务,一个勾引顾笑存,一个是暗害林清时,两个任务,无论是哪个任务,她最后都活不了。 若是顾笑存真的为她所惑,待他落败之后,夏帝如何能容他,又如何能够容忍跟过顾笑存的她? 若她真的对林清时动手了,无论是为了给林沉亦一个交代,还是为了给顾笑存一个结果,夏帝都会将她推出去当替死鬼。 夏帝给她安排的任务,从一开始,结果就是定好了的。 所以他才会说,这是她的最后一个任务。 青鱼十三岁开始执行任务,从无败绩,这样的成绩也让她骄傲自得,她打小就是个不服输的人,不然当初为夏帝培养的上千名女暗卫之中,何以最后只剩下她一人?即便是那些跟她一起从训练场走出来的男性暗卫们,都要敬她三分。 青鱼从前不顾一切的从训练场里出来,出来之后又拼死拼活的完成任务,为的不过是活的像个人而已,她受够了小时候那种担惊受怕猪狗不如的生活,而现在,夏帝这是要彻底断绝了她的生机和希望,她如何还能忍? 每一个暗卫都会服用皇家特有的秘药,定期的从皇上手里拿解药。而夏帝为了方便她完成这次的任务,已经将足够使用一年的解药给了她。她也已经找到了可以研制解药的神医,只要再等些时日,等他将解药的配方弄出来,她就不用再畏惧夏帝了。 青鱼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乖乖听话的人,她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为主名是从的人,是因为夏帝手上扣着她的性命,而现在,青鱼觉得,已经不需要再伪装了,她要为自己而活! 另一头,顾笑存没有点灯,解开身上的黑衣,上了床,将已经睡熟的林清时搂在了怀中,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而明明已经睡着的林清时却皱紧了眉头,不自觉向他怀里拱了拱。 顾笑存勾起嘴角,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低头将下颌抵在她发顶。 林清时看看面前的一号,再看看周围的环境,明白自己此刻正处在空间里呢。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林清时皱了皱眉,问道:“我不是在睡觉吗?” 一号抖了抖头上新长出来的小叶子,声音好像是一两岁的孩子一样,软软糯糯的,丝毫不似以往冷冰冰的机械音,带着一股子欢快的情绪,闻言回道:“这是一号升级之后的新功能,可以在梦中给主人你传剧情了~”一号一副很骄傲的样子,虽然看不出哪儿是脸,可就是让人感觉得到它的那种“我厉害吧!”的得意情绪。 林清时淡定的回视它,等它安静下来了才问它:“剧情呢?” 一号立刻将一本小说送到她手中,林清时认真看罢,安静的理了理其中的线索,大致知道了这是怎么样一个故事。 这本小说说的是一个名为青鱼的女暗卫被皇帝赐给了当朝最有权势的将军之后,在与将军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渐渐爱上了这位面冷心硬的将军。皇帝赐给她的任务是要她毁了这个将军,在她爱上将军的情况下,她自然不可能如同以往那样乖乖执行任务。 若是将军没有爱人也没有妻子,这个故事大概就会发展成“女暗卫倾心弃暗投明倾心助将军,比翼□□羡煞旁人。” 但偏偏,这将军非但有了妻子,而且他对妻子的感情甚深,这种情况下,自然就没有女暗卫什么事了。 呵呵,怎么可能没有她的事?人死如灯灭,只要将军妻子一死,所有问题都可缝纫而解。 不知怎么回事,将军妻子的身体渐渐衰弱,最后终于撒手人寰。 而在将军妻子死后不久,女暗卫终于告知了将军真相:原来,这一切都是皇帝所为。连她自己,都是皇帝为了暗害将军埋下的暗桩。 女暗卫弃暗投明主动交代的这一番真相让将军怒不可遏,然而,将军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他不会凭空听信一个心思叵测的女子一面之言,他多次暗中查访,得到的答案都和女暗卫所述的一致。将军处死了皇帝送过来的两个嬷嬷,只留了一个女暗卫,最终历尽艰难,回到了自己在北方的封地。待到他回到封地之后,女暗卫自然一跃成为他后院之中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女人。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林清时不知道后续如何,可单看这已经出现的剧情,林清时不得不说,真是女主光环作祟,不然顾大将军那样的人物怎么会独独放过她。 一号见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的样子,主动道:“主人,从这个任务开始,你就可以随意查阅女配的记忆了,你现在要查阅吗?” 林清时点点头,“查阅。” 一号头顶绿叶一抖,林清时像是看电影一样看完了女配短暂的一生。 这女配自然就是将军那个英年早逝的妻子。从她的视觉林清时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大元德武九年七月的一天,家人观她心情不佳,便让丫鬟领她出去散散心。那日恰逢将军大军归来,丫鬟领着女配看热闹,女配的手帕不小心掉下去,飘到将军身上。这本应该是一个美好的相遇,但她生性怯弱,又加之大军刚刚进城,场面过于威严肃穆,军人们杀气四溢,将军的传言又太过可怕,如此一结合,她险些被那个冷面嗜血的将军吓破了胆。但偏偏,一道圣旨将两个人绑到了一起。 女配虽是皇上赐婚的,但将军比女配整整大了十岁,他又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心知这场权利的斗争中,最无辜的就是女配了,因此,他自认为没有必要去和这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计较,又因着她是被自己无辜牵连的原因,对她格外怜惜爱护。 将军自小就是个孤儿,哪怕得了安阳王收养,也没有得到多少亲情,在他内心还是非常渴望家庭温暖的。女配虽然胆小怯弱,却是他自己认可的妻子,他对这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害怕他的小妻子还是有几分真心的,甚至将自己对于家庭的渴望都倾注在了她身上,所以对她照顾有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无微不至了。 女配心中感动,虽然害怕,但也渐渐放下心防,也将自己的一腔真情回报给他,到后来是真的爱上他了。事实上,顾大将军生的高大威猛,相貌堂堂,虽然看起来糙了一点,却别有一番俊朗味道,且他心思细腻,虽然不懂她的心思,却事事都由着她,可谓是宠溺非常。这样的情况下,难有女人能够不动心。 可两人的相处模式已定,却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了。但女配一直心存期冀,希望能回应他一二。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改变这种局面,她就去了,至死也没能让他知道,她,心悦君。 林清时查阅完女配的记忆,满头黑线,她已经猜到了女配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了。 而一号更是万分肯定的将答案告诉了她:“女配这次的愿望就是,希望能让将军知道她心悦于他。” 林清时:“……” 花了这么长时间看了这样曲折复杂的一个故事,就是为了让她替女配表个白? 第67章 这次的任务实在是太过简单,简单的让林清时都觉得不甚真实,让她觉得那只是单纯的一场梦而已。但是,她知道那就是真的,一号告诉她,这是她最后一个c级任务了,之所以如此简单,只是为了让她享受一下最后的轻松时光。 林清时这才得知,原来任务还分等级的,她一直以来做的都是比较简单的c级任务,除此之外,还有难度高的b级任务和a级任务。 相较于平白掉馅饼,林清时更能接受这样的解释。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一下子将任务难度降的太低了,她反而要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清晨阳光正好,顾笑存难得不用去上早朝,看着林清时还没醒,便打算起床。 没想到,他刚从床上坐起身来,林清时就睁开了眼睛。 顾笑存嗓音还带着一丝沙哑,低声问她:“醒了?” 林清时眼睛还没有聚焦,迷迷瞪瞪的抱住他窄窄的腰,像是在说梦话一样,“我喜欢你。” 顾笑存忽然笑了,摸摸她的头:“嗯。” 林清时眯着眼睛趴在他腿上安静待了一会儿,头脑渐渐彻底清醒过来,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这一次说的比方才还要认真。 顾笑存脸上笑意扩散开来,语气更加柔和,“我知道。” 林清时在他腿上蹭了蹭,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应该出现的声音,寻思半晌,心道难道是自己刚刚说的不够诚心诚意? 于是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认真而又坚定的说:“我喜欢你。” 顾笑存半含笑意,忍不住吻了吻她,低声道:“嗯。” 林清时又等了片刻,还是没等到要等的那个声音,心里不禁有些急了,心头转了几个念头,又重新将眼神放回到顾笑存脸上,“我爱你。” 顾笑存心里软软的,感觉一股热流在心头缓缓流淌,暖的他浑身都舒畅了。他仍旧是怜惜的亲吻她的脸颊,低声道:“嗯。” 林清时心里有些急了,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顾笑存一顿,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却看见她有些急切的神情,终于笑道:“喜欢。” 林清时紧接道:“那你爱我吗?” 顾笑存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却没有给她答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俯首吻上她眉间的那一刻红痣,面色如常,声音里辨不清喜怒,气氛却明显有些压抑了。他沉声道:“清儿,你不该质疑我。” 林清时低头,声音轻若蚊蝇:“我知道了。” 顾笑存满意的摸了摸她披散在身后的秀发,道了一句:“既然醒了,那便起吧。” 林清时没有如同预期那样得到一号提示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心里有点失落,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起初以为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后来以为是顾笑存没有给她回应的原因,可她试了几次,仍旧不得章法。 无论怎样,日子总还是要一如既往的过下去的,失落也只是一时的事情,很快她便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顾笑存起先还以为她有什么心事,后来见她一切如常也就将此事揭过去了。 这些时日,朝中局势愈发严峻,顾笑存虽然没有明说,林清时却能结合偶尔得到的消息从他每天的情绪中揣摩出来。 只是,朝堂上毕竟是男人们的天下,她即便心忧,也不会明着说出来,而且,她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顾笑存都可以应付得过去。 府中一向是她的天下,她每日里赏赏花喝喝茶,过得倒是悠闲自在。加之唯一碍眼的慕存最近安分了不少,不再特意去偶遇讨好顾笑存,叫她舒心了不少,连带着慕存经常到她眼前晃悠的事情她都不大在意了。 就当林清时以为日子就这么悠哉的过下去了的时候,她却突然昏倒了。 这日,林清时闲来无事,便去顾笑存的书房找一些闲书看,当时顾笑存正在处理公务,就听耳边像是有疾风刮过的声音,好在他反应快,这才接住了险些摔在地上的林清时。 顾笑存看着紧闭双眼安静躺在床上的林清时,皱着眉头问一遍刚刚诊断完毕的大夫,“我夫人怎么样了?” 大夫捋了捋灰白的胡子,摇头道:“贵夫人的脉象着实奇怪了些,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女子,脉象却像是几近垂暮的老人,怪的紧啊!” 顾笑存眉头紧锁,目光落到林清时苍白的面容上,“这是什么病症?” 大夫沉吟半晌,终于还是摆手道:“还请将军另请高明吧。” 顾笑存面色稍冷,问道:“你治不了?” 大夫被他身上的冷气吓得颤了一下,不见先前的淡定,慌忙道:“不是治不了,而是没法治。” 顾笑存目光一冷:“没法治?” 大夫颤着声道:“将军有所不知,夫人的脉象并非任何一种病症所致,此乃是衰竭之状,就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脉象自然会细弱,若非夫人容颜仍旧年轻,草民几乎都要以为面前的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了。此症状实所罕见,草民行医数十年从未听说过这种情况,不若……” 顾笑存看着大夫犹疑的样子,问:“不若什么?” 大夫这才接着道:“不若将军请宫中的太医前来看一看,许能救治一二也说不定。” 顾笑存看着床上眉眼中透着一股憔悴之色的林清时,摆摆手,吩咐身后的祁诺道:“送孙大夫出去。” 祁诺上前一步,对孙大夫客气的道:“请吧,孙大夫。” 孙大夫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妙龄女人,叹了一口气,跟着祁诺离开了。 孙大夫走后,又来了几个大夫,说法都差不多,无非就是脉象奇怪衰竭那一套,听的顾笑存愈发的心烦意乱。 顾笑存心里乱的厉害,饶是他一向镇定过人,此时也不禁有些慌了神了。事发突然,竟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若真如那大夫所说的,去请宫中的太医,先不说那些太医有没有本事治,单说其中要承担的风险,他就不得不深思熟虑。此时恰逢朝中局势紧张,夏帝又向来忌惮于他,会不会帮他还是两说,若是夏帝明面上答应了,却暗中对林清时动手脚,他也没有办法。 顾笑存已经隐约猜到夏帝当初赐婚的目的是什么了,他为的并不是挑拨他和兵部尚书之间的关系,而是为了彻底斩断他将来叛乱的可能。自古文武两分,林沉亦乃是朝中最有份量的文臣之一,门下桃李遍布天下,若是林沉亦对他有什么不满,或是要与他为敌,即便他手下有再多兵都没有用。打天下靠的是武,安天下靠的却是文。 顾笑存此刻真正觉得,大概又是自己连累了林清时了。 林清时嘤咛一声,渐渐醒来,只觉得浑身疲乏的厉害,缓缓睁开眼睛,就瞧见顾笑存坐在床边,目光沉沉的望着她,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顾笑存忍住心头蓦然浮上来的酸涩,面色如常的道:“没事。” 林清时觉得有点不对劲,想起自己方才好像还在书房里面找书呢,怎么眨眼之间就躺在了床上? 再一深想,她隐约记起了自己似乎是脑袋一沉,然后就没有意识了,意识消失之前,她好像还看见了顾笑存威武英气的面庞。 林清时抿抿唇,感受着身上渐渐流逝的气力,只觉得浑身酸麻,她皱着眉道:“你在撒谎。” 林清时的眼神太过坚定,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顾笑存轻叹了一口气,道:“别瞎想了。你生病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林清时这个时候怎么会相信他这样的话,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她对自己的状况隐约有了些了解,只是有些发愁,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会着了道呢? 林清时徐徐呼了一气,异常淡定的问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顾笑存一听她说那个“死”字,本来就没有放松的眉头更加紧锁,沉声道:“别瞎说,你才多大,什么死不死的。” 林清时道:“那你倒是和我说说啊,省得我自己瞎猜。” 顾笑存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道:“是毒。” 林清时眨了眨眼睛,心头闪过一丝了然,微微笑道:“别担心,是毒就可以解的。” 顾笑存看着她微笑着的苍白面容,点点头:“不担心。” 林清时看着他仍旧紧皱的眉头,轻声道:“待此事过去,我们就去北方好不好?” 顾笑存点点头。 林清时接着道:“父亲早就想要辞官归隐了,你要好好同他商量一下,叫他做好打算,到时候我们可以同他一起离开。” 顾笑存看着她期待的模样,哑声道:“好。” 林清时又道:“以后你不可以欺负我,不能纳妾,不能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只准有我。” 顾笑存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沉郁,虽然不明显,却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好。” 第68章 长长的地下通道里,只有黑的发亮的石壁上插着的火把“哔啵”作响的声音,脚步踩在青石板上踩出“啪啪”的声音,回响在安静的通道里。一米多宽的通道回旋反复,像是迷宫一样。 顾笑存面无表情的沿着深邃的暗道向整个通道的最里面前进,他的周身形成了一股压抑的气息,让跟在他身后的人连大气的不敢喘。 通道的最里面是一座水牢,水牢里面用铁链拴着一个人,她湿哒哒的长发黏在身上脸上,被污水染脏的湿衣皱巴巴的贴在身上,显出上身玲珑的曲线来。她的腰部以下全部浸在水中,水面泛着一层波光,里面似乎有细小的活物游来游去,偶尔有一抹暗红的血色漂到水面上,又迅速消失不见,只剩下灰蒙浑浊的污水在那里轻轻荡漾。 “啪啪”的脚步声隐隐传来,橘黄的火光照在阴森的水牢里,为它蒙上了一层昏暗的光晕。 慕存抬起头,在火光之下,湿粘的黑发与苍白的面容形成强烈格外的对比,她一双眼睛白眼球部分布满了血丝,瞳孔却黑亮的吓人,往日里娇嫩鲜红的唇瓣青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她此刻看起来格外狼狈。 慕存看着水牢外威武挺拔的男人,放声大笑:“顾笑存,你等着吧,林清时早晚要给我陪葬的!” 顾笑存目光阴蛰的看着她,冷声问:“解药呢?” 慕存止住笑声,异常冷静的回视他:“早就说了,没有解药。” 顾笑存双拳紧握,目光更冷,“嘴硬?”顾笑存一挥手,“打开。” 身后立刻有人上前将水牢的铁门打开,顾笑存看着平静的水面,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慕存咯咯一笑,即便形容狼狈,面上却仍旧出现了一抹妩媚之色,“早就听说顾大将军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将军几次三番的给慕存机会,可是……”慕存微微一顿,随意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暧昧的轻声道:“可是对慕存有意思?” 顾笑存面覆寒霜,冲身后抬着一只陶制大缸的属下做了一个手势,启唇道:“倒。” 慕存不以为然的笑道:“将军若真是对慕存有意思,要来一场鱼水之欢,慕存也……啊!” 慕存要说的话被身上忽如其来的痛压在喉咙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叫。 “你……你放了什么?啊!”慕存惊恐的看着站在水牢岸上的顾笑存。 顾笑存看着围绕着慕存一米见方的范围内迅速泛起的暗红血色和渐渐翻滚涌动起来的水面,难得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这笑容在慕存看来,却如同深渊里的魔鬼。 顾笑存缓缓道:“这水里可是养着许多的银丝鱼,平日里安安静静的,这会儿见了金丝鱼自然全都活跃起来了。” 慕存闻言瞳孔一缩,看着水面上不断升腾起来的鲜红,下身的那种被啃噬撕咬的感觉这会儿格外的强烈,脑子里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血肉是怎样一块一块被那些细长的小鱼一点一点撕下吞噬的。 银丝鱼,慕言当然听过,她在训练场的时候,就曾经亲眼见过那些叛逃的暗卫被抓回来,放到半人高的水池里,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 银丝鱼平日里很安静,静静地呆在水里,但只要放上那么一条金丝鱼,就可以让一整个池子的银丝鱼活跃起来。 银丝鱼生的细小,半透明的身子犹如一条银丝一样,隐藏在污黑的水里让人难以察觉。她被关了许久,竟然没有意识到这水牢之中还养着这么一群会吃人的怪物,身上有时疼痒麻木,还只当是一般的水里虫子。 慕存看着站在水牢边面色冷凝的顾笑存,哈哈一笑:“没想到慕存此生竟有此荣幸亲自体验一番这银丝鱼的味道,真是有劳顾大将军费心了。” 顾笑存淡然的笑,“现在说吗?” 慕存眼里涌起一股悲哀之色,下身被千万条银丝虫啃咬的感觉怎么也忽视不了,甚至有些银丝虫钻到了她的私处开始啃咬起来了,她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来忍受这种非人的痛苦,她仰头扬起青白的春,竭力抑制住口中的轻吟,问:“她就那么重要吗?” 顾笑存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问这样的问题,看着她似乎有所松动的模样,轻轻一颔首。 慕存无力的笑了一下,好似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轻声说:“那药名为红颜老,是东辰神医的新作,”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他忽然放松下来的眉间,接着道:“他现在应该在京城的山风客栈,你去找他吧。” 顾笑存抬眼看了她一眼,“此话可属实?” 慕存已经笑不出来了,虚弱道:“属实。还请将军能给慕存一个痛快。” 慕存没想到自己的苦心经营最后竟为他人做了嫁衣,东辰神医此番上京是为她送解药来的,可没想到,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她却再也用不到了。 慕存很明白,只要自己再撑些时候,林清时未必能够熬过她,可慕存忽然觉得十分没有意思。 顾笑存心知这是最后一丝希望了,他只能选择相信。即便是想将慕存留下来,免得她撒谎,可他也很清楚,即便此时他不出手,待他回来,此地也只会余下一堆白骨。那银丝鱼一旦活跃起来了,想要它们安静下去可不容易。 顾笑存从袖里摸出一把玄铁匕首,轻轻一掷,一声闷哼传来,顾笑存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声“将军记得,吾名青鱼”飘散在水波里消失不见。水牢里,只余下渐渐冰凉的尸体被撕咬的满身血色,化成一堆白骨,无人问津。 北方,兰都。 边关并没有林清时想象中的那种黄沙漫天,寸草不生的荒凉景象,相反,这里相当的富庶。因为是两国交界处的原因,城镇的街市上还经常可以看到异国往来的商贩。 边关这些年在顾笑存的努力之下已经渐渐安定下来,民风相对于京城那要粗犷许多,少了许多的繁文缛节。 林清时渐渐习惯了边关的这种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常常跟在顾笑存后面出门去长长见识。 在顾笑存带回了解药之后不久,他们便回了边关。慕存虽然已死,顾笑存却对外做出她仍旧活着的假象,骗过了夏帝的耳目,悄悄的回了边关。 回到边关之后不久,林沉亦便带着穆婉来了边关。离京的路上自然不会太平,顾笑存亲自带人前去接应,将两人平安护送回来。 第二年,林清时有孕,而后生下一个男孩儿。 第七年的时候,边关战事再起,烽火连天,顾笑存率兵抗敌,却不想夏帝此时一道圣旨由新晋的镇西大将军送到边关,判了顾笑存一个叛国通外之罪。 顾笑存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外抗边塞胡军,内战镇西来兵,腹背受敌,却游刃有余。 第八年,胡军退兵,镇西大将军被斩沙场,顾笑存在边关自立为王,圈边关十座城市,以兰都为都城,定国号为晋。 夏帝当年苦心谋算,终于还是将顾林两家送作了堆。顾笑存和林沉亦双剑合璧,晋国在他们手里渐渐强大起来。 夏帝先失一员武将,后失一名文臣,两人在大元的地位都太过重要,皆乃文臣武将之首,大元一时找不到可以彻底取代两人的能臣,人员的承接出现了断口。夏帝一人再有能力,可手下没有得用之人,也没有办法。大元渐渐的衰落下去。 如此一盛一衰,短短十年,两个国家就达到了旗鼓相当的地步。至于之后,自有后继者来发展。 林清时这一生生活的很幸福,亲情爱情她都得到了,父母疼爱,丈夫宠爱,儿女敬重,一个女人所期待的她都有了。可以说,这一生她毫无遗憾了。 当林清时满头白发躺在床上的时候,同样垂垂老矣的顾笑存摸着她长满皱纹的脸,“清儿,这辈子顾笑存值了。” 林清时在微笑之中闭上了眼睛,回到了空间里。 她的任务早就完成了,是在一次误打误撞之中完成的。当初女配的任务是要表白,但是女配是个含蓄矜持的女子,自然说不出“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样直白的话来。大抵女配还是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来表白的。 一次,她无意之中说了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竟然就听到了那个久违了的提示音。 空间里,林清时眉间朱砂掠过一抹红光,她本来悲伤不舍的情绪渐渐的消失了。林清时望着远处苍绿的林木,重新变得淡然起来。 【亲们,看一下作者有话说哈。】 第70章 PART7 林清时在空间呆了些时日,便感到无趣了。空间里虽然什么都有,可却只有她和一号两个可以说话的生物,林清时虽然喜静,可过度安静乏味且没有目标的生活是会把人逼疯的。 因此,林清时在休息了一阵子之后,就主动提出来要进入任务世界。 因为是第一次进行b级任务,所以一号提前特意叮嘱她要小心。林清时想着不过是一级之差的难度,应该与之前相差不大,也没有多么在意。 刚刚离开空间的林清时却不知道,在她一离开之后,一号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完全呆住了。 一号惊恐的看着林清时消失的地方,软糯的娃娃音诡异的扭曲了,“完蛋了!传送错了……” 一个白衣男子突然在一号身后现出身形,带着雷霆怒火,一挥手,一号还没有反应过来出现了什么情况,便被黑紫色的雷电电得浑身焦黑,手指粗细的银色电流在它身上乱窜,电的它眼前一阵空白。 男子的眉目虽然看不真切,可却让人感觉到了他的担忧之情,他冷哼一声,清冷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空间里,“一号,你又犯错了!”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男子怒气稍敛,一个飘忽,消失在林清时离开的地方。 热…… 痛…… 好难过…… 刚刚进入任务世界的林清时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此时的情况——被困在烈火之中,双手被柔软而又坚韧的类似于布条的东西在身后捆绑住,熊熊的烈火已经烧到了她的衣服上,并渐渐向上攀岩,“呼啦”一声,林清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那是头发被点燃了。 林清时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模样如何,可却能看见围在不远处观看她的人脸上厌恶嫌弃的表情,以及极度憎恶的眼神,尤其是其中为首的一男一女,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恶意和快活。 “噼啪”,那是柴火燃烧的声音,橘红的火舌已经攀爬到了她的脖颈,林清时忍不住大声的呻吟,身上的火燎的痛让她没办法思考,却本能一样的记住了那一男一女的面貌,男的俊,女的美,眉眼深邃明朗,是典型的西方人的面孔,通身气质高贵典雅,斯文秀气。 “啊!”林清时尖叫一身,大力的挣扎,却根本挣不脱束缚。 “克里斯朵,不要挣扎了,这是你背叛伟大的光明神的惩罚!”先前那个俊美的金发男子海水一样的眼睛里尽是怜悯,却又带了一丝厌恶,不知是厌恶她的背叛,还是厌恶她本身。 男子说的语言并不是林清时以往听过的任何一种,可她却听懂了。 金发男子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立刻附和。 “克里斯朵,你是罪人,你不配做圣女!” “克里斯朵,神不会宽恕你的!” “克里斯朵,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金发男子旁边的红发女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紧接着十分失望的看着正被大火焚烧的林清时,“克里斯朵,没想到你会这样叫人失望。”随即双手覆于胸前,闭上了美丽的眼睛,十分真诚的祷告:“伟大的光明神啊,请你聆听我们的祷告,我们爱你,敬你,念你,希望你的荣光永远降临在我们身上,照耀着好人,也照耀着坏人,让爱你的人更加爱你,让背叛你的人痛改前非。” “你的荣光永存,阿门。” 红发女子这一祷告,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样,刚刚还愤怒不止的人群立刻停下了愤怒的表情,十分真诚的开始祷告。 “尊敬的光明神啊,请让我们爱你。” “公义的光明神啊,愿你的荣光永远照耀大地。” 林清时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听了这些祷告之后,心里的愤怒和怨恨像是暴风雨之下的海面一样,掀起波涛,汹涌澎湃,连身体上被灼烧的滋味都暂时忘却了。 “啊!”林清时只觉得心里的怒火像是要毁天灭地一般的席卷而出,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从她身体里爆发出来,她浑身猛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亮光,刚刚祷告完毕的众人看着这一幕震惊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林清时身上的束缚被刚刚突然爆发的强大力量崩开,她定了定神,顾不得身上的痛疼,抓住众人震惊呆立的间隙,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她身体里流转,竟让她的速度前所未有过的快,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不管被远远留在身后的对她充满厌恶的众人是什么样的反应。林清时一路疾奔,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下意识的选择了一个方向,胡乱的往前冲。 不知道逃了多久,她伤痕累累的身体渐渐支撑不住了,林清时还是咬牙前行,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停,继续走,前面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意识渐渐昏沉,林清时的身上残破的衣服堪堪掩住了她布满烧伤痕迹的身躯,这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在那样的大火中竟然没有被烧成灰烬。 一路过来,只在开始的地方碰到了几个人,那些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像是遇见怪物一样夺路而逃。林清时没有心思去看自己此时的状况,可也知道,自己此刻怕是和怪物也差不了多少。 身上无时无刻不在的痛疼提醒着她,她究竟遭受了怎样的遭遇——烈火焚身,全身大幅度烧伤,衣不蔽体。林清时知道自己怕是丑的不能直视了,又疼又累,逃到现在,林清时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坚持下来。 终于,她还是倒在了深林的边缘,林清时最后的意识是:一位看起来非常绅士的青年男子从豪华的马车上下来,缓缓的向她走近…… 林清时艰难抬起了手,摸了摸自己疼痛的脸颊,只摸到厚厚的一层纱布。事实上,她疼的不只是脸,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她看看了自己被纱布牢牢包裹着的只露出几根手指的手,艰难的侧过头,看着自己被包裹的如同木乃伊一样的身体,眨了眨眼,感觉这就是一场真实的醒不来的噩梦——梦中她被人捆在十字架上,脚下是熊熊的火焰,烈火将她的身躯焚烧,她挣扎,周围是充满恶意的声音。痛疼使她惊醒,然而,她以为梦醒了,却陷入了一场更深沉的噩梦。 床顶的紫色纱帐轻轻浮动,空气中仿佛有某种不知名的东西争先恐后的涌入她的身体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疼痛似乎得到了短暂的舒缓。 大段大段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借着疼痛稍微缓解的时机,她通过脑海里突然涌现出来的记忆猜测出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这是一个王权与神权两分天下,君主和教皇共统人民的时代。而近几百年,皇权在神权日盛一日的兴起之下,日益削弱,教皇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帝国统治者,连国王都要避其锋芒。 甚至,帝国的法律明确的规定了:非光明教徒者不得继承王位。这项法令的颁布,使得教皇的地位更加崇高,也使得光明神伟大的形象深入人心。可以说,一个国家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是光明神的信徒。 而她这次的身份,便是一个忠诚的光明神的信徒。她的地位仅次于教皇之下,与圣子并列,是这片大陆上最大的帝国斯克兰顿帝国的圣女——克里斯朵。 至于克里斯朵因何会落到这种地步,只怪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 克里斯朵撞破了圣子安其罗和斯克兰顿帝国的莎柏琳娜公主的偷情经过,撞破也就算了,她偏偏质问安其罗为何要背叛尊敬的光明神。要知道,无论是圣子还是圣女,都必须要终生为光明神保持处子之身,将自己最纯净的一面贡献给伟大的光明神。只有高高在上的光明神才可以享用他们的。 而现在,圣子却自甘堕落,背叛了至高无上的神邸,这让向来敬重崇拜光明神的克里斯朵如何能忍? 克里斯朵不顾安其罗的请求,要向教皇爱罗伊坦白此事,并怒气冲冲的告诉安其罗,尊敬的爱罗伊教皇一定会狠狠地惩罚他的,以后他再也不能用这肮脏的身躯和不洁的灵魂玷污圣洁的教堂了! 后来,克里斯朵当然没有成功,不然她也不会落得后来的下场了。 若放到其他时代,莎柏琳娜公主大概属于那种极具先进思想敢于追求自己所爱的那一类人,但偏偏,她处在一个禁锢了人性与自由的时代,她的这一切出格的举动,尤其是与圣子媾-和这一点,就是对神明的大不敬,是要被人民唾弃的。她高贵的身份非但不能让她免责,只会加深她的苦难。 记忆的最后,是克里斯朵被捆在火堆上处以火刑的场景,她向她伟大的崇高的光明神一遍又一遍的祷告,诉说着自己的无辜和清白,可是,她一心爱戴的光明神并没有于困难之中拯救她。 最后的定格画面,是一具冒着白烟的焦黑尸体…… 第71章 很长的一段时间,林清时以为自己就是克里斯朵,沉浸在沉重的回忆之中醒不过来——一心乞求光明神的垂爱,却终于在绝望之中葬送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不是不能反抗,也不是无力反抗,克里斯朵很强大,她身体里的光明之力甚至比圣子安其罗还要充沛,没有人比她更执着更固执的敬爱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神邸。 是光明神的恩德让她成为被人尊敬热爱着的圣女,至少,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烈火将她的肌肤烧成斑驳的黑红,她仍旧安静等待着她敬爱的光明神,将他的荣光洒下,将她从烈火中救赎。 她知道,安其罗害怕她反抗。可是,为什么要反抗呢?光明神知晓我的清白,他一定回来将我救赎。他公义、正直、美好的光辉会在人间洒下。 克里斯朵用自己的生命献祭,告诉光明神她的真诚、忠实。她一遍又一遍的祷告,换来的却只有安静晴朗的天空,和人们厌恶痛恨的眼神。 当克里斯朵失去最后一丝呼吸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光明神已经将她舍弃,她永远都得不到救赎。 到底是太过年轻,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又太过单纯,所以爱憎太过分明。爱到了极致,深切的期盼过,又经历了深刻的绝望,最后,便只剩下纯粹的怨怒和仇恨了。 期待到最后一刻,却活活被烧死在烈焰之中,克里斯朵留下的只有强烈的怨恨和不甘。 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赎她? 赐予她强大的光明之力,却又残忍的舍弃她。 厚重的大门被推来,昏沉的光线中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阴冷的气息从他身后涌进来,一瞬间,林清时感觉到一股夹着阴冷凉气的气流涌进了她的身体。 柏宜斯借着室内阴沉的光线,望向躺在床上的那个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她此刻已经醒来,似乎是听到了他推门的声音,侧头望过来,一双漆黑晶亮的眸子里泛着水光,眼角挂着泪痕,像是一只受伤了充满仇恨的小兽,黑暗元素在她周身不停流转,争先恐后的涌入她的身体。 柏宜斯不着痕迹的勾起了嘴角,眼睛里流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心里有些可惜,忽然很想看到她黑发黑眸的样子。 柏宜斯心里轻轻的叹息: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黑啊——被亚摩斯忌惮的存在。 柏宜斯轻轻地将开启的门合上,面上扬起和善的笑容,慢慢向床边前进。 林清时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银色的头发微微卷曲被束在身后,如同雨后干净的天空一样的湛蓝眸子,带着厚重却温和的质感,只一眼便可以叫人放下防备,将人溺毙其中,高挺的鼻子,薄削的嘴唇,如同温水一样让人舒适安心的气质。 这一刻,林清时眼前的这个银发蓝瞳的男人和昏迷前向她伸出手来的青年重合了。 林清时心下稍安,艰难的开口,“是你救了我。”虽是问句,林清时用的却是极其肯定的语气。 柏宜斯听着她嘶哑的嗓音,轻叹了一口气,言语之间满是悲悯,“可怜的小姐,任何一位绅士都不会对您这样可怜的人儿见死不救的。” 林清时真诚的道谢:“谢谢您,您真是位好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光明神一定会保佑您的。” 在说后面一句话时,林清时的心脏忽然猛地一跳,像是要爆炸一样,但她却仍旧强忍着胸腔中鼓动着的恨意,若无其事的说完了这句话。 柏宜斯微不可见的一顿,感觉到她周围混乱暴躁的元素,眯了眯眼睛,轻声吟唱起来。 繁杂古老的一长串咒语从他口中逸出,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充满了磁性,像是羽毛轻抚在人心头,叫人着迷。 林清时感觉到一股清凉在自己身体里缓缓流动,纾解了自己身体里留下来的热毒,抚平了身体上的伤痛。 在这冗长的吟唱中,林清时慢慢坐起身来,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正一点一点被治愈,浑身上下都舒畅了起来。 林清时眯了眯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低垂的眼睛里是深深的忌惮。这一刻,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居心不良,不可信任! 半晌,柏宜斯停下吟唱,看着坐在床榻上,望着他,眸子里尽是感激与谢意的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柏宜斯:“可怜的小姐,您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林清时微微颔首,因为面上覆着厚厚一层纱布,所以看不见表情,可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却如同深夜里的星辰一样熠熠生辉。她的嗓音清澈干净,让为她治疗的柏宜斯舒服的眯了眼睛。 林清时感激道:“好多了,谢谢大人对克里斯朵的帮助,克里斯朵万分感激。” 柏宜斯十分绅士的道:“帮助受难的女士是每一位绅士的职责。”而后微微一弯腰,单手覆于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克里斯朵小姐,您可以称呼我为柏宜斯。” 林清时从善如流,也没有强行下床回礼,毕竟依她现在的模样即便回礼也不见得能优雅到哪里去,她微微颔首,“柏宜斯,请唤我克里斯朵。” 柏宜斯是个异常体贴的男人,无论是从他的言语还是他进退有度的举止中都很好的反映了这一点。两人叙了一会儿话之后,柏宜斯便主动提出要离开,并贴心的唤来侍女帮她洗漱。 当纱布被一层一层拆开之后,林清时终于看到了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模样,白皙的皮肤上沾着淡黄的脓水,一层焦黑附在新生的皮肤上,乌黑的长发已经尽数长出,粉嫩的指甲泛着健康的光泽,十指纤纤,犹如削葱。 林清时迫不及待的进入水中清洗自己,洗了两三遍才罢休。 等擦干了身体,林清时这才有心思来看自己的长相。 这一看,她就呆住了。 林清时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一侧脸颊,感觉到手底下的触感,心里一沉,原来刚刚洗澡时脸上的凹凸感并不是错觉。她浑身的伤痕全部消失,肌肤细嫩更胜从前,可脸上——她白皙的脸颊上布满了烧伤的痕迹,那些痕迹像是已经存在了许多年的旧疤,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出以前秀美绝伦的轮廓,一张脸上,除了嘴唇、眼睛和额头,其他地方全都毁了,若不是林清时有属于克里斯朵的全部记忆,她很难相信,这可怖的面庞曾经有那样美丽的时刻。 人都是视觉动物,对于林清时这样有轻微颜控的人来说,这一点更甚。若是往常,她一定会被这样一张脸恶心到,但许是先前刚醒时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此刻面对自己毁容了的事实,林清时竟然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林清时稍稍后退,镶着宝石的水银镜中映出了她曼妙的身形,因为衣服样式的原因,露出了胸前大片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忽略掉白皙优美的脖颈上那张可怕的面容,倒是别有一番风韵。但,也只是在忽略她那张脸的情况下罢了,这样的一张脸,足以毁坏她身上所有的美感。 大门再次被推开,是先前离开的柏宜斯。林清时看着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身影,沉默了半天,终于回头。 她凹凸不平的面容一下子暴露在柏宜斯的视线里,柏宜斯看着那张脸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却没有任何的厌恶之色,在些微的惊讶过后,柏宜斯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歉疚之意。 柏宜斯歉意的说:“抱歉,克里斯朵,没有能帮到你。” 林清时似是不在意的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只是面容丑陋,使这个笑容看起来恐怖的成分居多。 林清时提着宽大的裙摆,微微一屈膝,垂首道:“克里斯朵感谢柏宜斯大人的帮助,请不要因为我的脸感到抱歉,您已经帮我够多的了。”林清时微微抬起头,露出半边侧脸,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也掩盖住了她脸上丑陋的疤痕,她徐徐道:“请不要因为与您无关的事情感到抱歉,您知道的,我的伤并不是您造成的,是您救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克里斯朵衷心感谢您。” 柏宜斯终于露出一个明朗的微笑来,微微上挑的眼角有一丝猩红的光芒闪过,他温声道:“懂得感激的姑娘总会得到上天的垂爱的,克里斯朵,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姑娘。也许,救你会是我做过的最棒的决定。” 林清时听着柏宜斯的话觉得特别的耳熟,冲他感激的一笑,看着他仍旧温和毫无负面情绪的眼神,轻声道:“您一定不会为您做的这个决定后悔的。” 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却又各怀心思。 柏宜斯走后,林清时走到窗边,打开了彩色的玻璃窗。 窗外的风景很美,能看到附近高高的尖顶建筑,这是一座典型的哥特式城堡,看起来典雅又大气,充满了古老的气息。 袭来的清风让青翠的草木泛起碧波海浪,隐隐能看到远处起伏的山脉,只是一个虚影,看得并不真切,清脆动听的鸟鸣响在耳边,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这一切,都充满了诗意,像是游吟诗人写下的充满了浪漫传奇色彩的多音步长诗,美丽又和谐,亦诗亦乐。 空气中一股熟悉的能量涌入林清时的身体,静下心来,林清时已经隐隐明白那就是这个世界所谓的魔法元素了。 在大量的元素涌入体内之后,林清时第一次尝试着使用所谓的魔法,一簇黑紫的火焰在她手心里燃烧,明明是冰冷的焰火,林清时却仿佛感受到了烈火一般的炙热感,她赶忙熄灭火焰,捂着胸口,静静平息自己的呼吸。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的视线重新落到远处的风景上,却不想,刚才青翠欲滴的绿色竟然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一片荒芜和灰色。 林清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再看近处——干枯的老树,寸草不生的土地,黑漆漆的乌鸦,粗噶难听的叫声,阴森可怖的黑色雾气…… 林清时忍不住揉了揉眼,眼前是一片苍翠,耳边隐约的几声清脆的鸟叫,白墙黑瓦,鲜花绿树…… 第69章 肖骁篇番外 【paradise】 此后如何无从知晓,唯愿你生前一切安好。——题记 “阿时,我已经报考了和你一样的b大。” 林清时闻言一愣,“不是说要报c大的吗?” 肖骁将头伸过来靠在她肩上,唇鼻间的吐息吹在她脖颈上,“我想和你上一所大学啊。” 林清时低头看他亮晶晶的眼睛,“你考得上吗?c大会容易一些,而且离b大只有几十里路,很方便的。” 肖骁嘟着嘴,不开心的说:“一点都不方便,几十里太远了,我想要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 林清时嘴角不自觉上扬,却仍旧别扭道:“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在一起的,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间。而且,人生还这么长,你就确保以后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吗?” 肖骁脑袋凑得更近了些,呼吸打在她的脸颊上,她一低头,他便可以准确的吻到她的酒窝。肖骁坚定地说:“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永远也不分开。” 林清时努力压住高高翘起的唇角,仰着头,假装不在乎的道:“既然你都这么死皮赖脸的求我和你在一起了,我就勉强答应你了。” 肖骁“啊呜”一口啃在她的脸上,涂了她一脸的口水,欢呼雀跃的说:“阿时,你最好了。” 林清时嫌弃的擦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将湿漉漉的手蹭在他衣服上,挑着眉睨他一眼,“考不考得上还是两说呢!” 肖骁冲她眨眼,自信地说:“一定考得上的!” 高考如火如荼的举行了,两个高考生各自走进考场,进行各科考试。 高考之后,大家在一起吃散伙饭,整个刚刚毕业的年级由老师出面包下了一家酒店,满满登登的坐了一层楼。 这一届的毕业生看着肖骁美人在怀天下我有的骄傲模样,齐齐道:“毕业了,也不要分手哦。” 他们都是看着这一对儿一起走过来的,所以对这一对其实抱了很大的期望。毕业季,分手季,不仅大学有这个问题,高中也有。 毕业了,恋人们总少不得要面对一个问题——各奔东西,两地相隔。 肖骁面对这一群人的担心,大大方方的将林清时搂在怀里,昂着头道:“不分,我们才不会分呢,等着瞧吧!” 这一场散伙宴因着对过去的不舍和对未来的憧憬,大家心情激荡难平,喝的都有些高了。 肖骁自然在喝高了的那一拨人里,林清时脸蛋也红红的,却还保持着清醒,至少还记得要将喝的满身酒气的肖骁领走。 酒店外的风一吹,林清时的脑袋登时就彻底清醒了,看着一旁摇摇摆摆借着她的手臂勉强站着的肖骁,无奈的扶了扶额,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先站会儿。 肖骁眼睛迷蒙的将头靠在她身上,一副“大鸟”依人的模样,嘴里咕咕哝哝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一味的将脑袋往她脖子里拱。 出租车来了,林清时将他弄上了车,跟司机报了地址,回了家。 刚打开门,灯还没开,就险些被刚刚倚在门框上的肖骁扑倒在地。林清时狼狈的扶起肖骁,见他虽然一副醉态,可眼神却渐渐有些清明了。 林清时开灯关门后,将他领到卧室,给他放好了水又找齐了衣服,让他自己去洗澡。 林清时刚刚离开,就听浴室里一通咚咚咣咣的响动,担心的冲进去,就看见肖骁穿着衣服坐在浴缸里瞎扑腾,瓶瓶罐罐落了一地。 肖骁见了她,傻傻的笑,迷迷瞪瞪的说:“阿时,洗澡澡!”还向她伸出双臂,一脸的欢欣,这个模样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小区里那些个呆萌可爱的小孩子,他们每次撒娇要母亲抱就是这个样子的。 林清时顿时有了一种当妈的感觉,看着倒霉孩子哭笑不得的道:“要我给你洗?” 肖骁撑着脑袋想了半天,而后天真的点点头,两只黑黑的眼睛无比纯洁的看着她:“阿时,洗!” 林清时看着他衣衫尽湿坐在浴缸里一副小孩子的模样,抿抿唇,“好吧。” 在林清时说完这话以后,肖骁的耳朵腾的红了,只是红红的耳根被湿法遮住了,所以她根本就看不出来。 肖骁心头小鹿乱撞,面上的表情却无比纯洁,边冲她伸手撒娇边傻笑道:“阿时,洗澡……” 林清时任命的挽起袖子,开始给他解纽扣,好在肖骁还算是配合,不然她一准就甩脸走人了。 当肖骁的裤子也被褪下之后,林清时看着他下面高高支起的帐篷傻了眼了,肖骁也特别好奇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下面,速度飞快的褪下自己最后的一丝遮挡,拉过林清时的手附在上面,撒娇道:“阿时,这里好难受,肿了……”然后嗓子里带着哭音道:“阿时,我是不是要死了……” 林清时满头黑线,狠狠地捏了一把,刚想说你得了不治之症,就听肖骁一声无比*的呻-吟,立刻要把手缩回来,可肖骁却死死地拉着她的手,不让她拿开。 “快放开!”林清时想发怒,可看肖骁那一副迷迷蒙蒙全凭本能的样子,也不好真的怪他。 毕、竟、喝、多、了! 这一刻,两个人难得的思维同步,想到了同一句话。 只是,林清时想这句话时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的,而肖骁,要多淫-荡有多淫-荡,恨不得一辈子都喝、多、了! 肖骁不依不饶的拉着林清时的手,嘟囔道:“阿时,再摸摸……” 当林清时终于给肖骁洗完澡之后,将他弄上了床,回到自己房间时,手上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滚烫粘腻的感觉。 第二天,肖骁出了房门就看见林清时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张臭臭的脸,见到他,眼睛像刀子一样将他上下刮了一遍,坚定的冲他道:“以后不准喝酒!” 肖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香艳,脸“唰”一下红了,掰着手指,一脸娇羞的嗫嚅道:“阿时,你把人家都看光了,你要对人家负责。” 林清时感觉自己额头青筋蹦的特别欢快,黑着脸道:“我对你负责,谁对我负责啊?” 肖骁立马一脸坚定,欢快的道:“阿时,我对你负责!” 林清时脸更黑了,深觉自己口头上是占不着什么便宜了,越说越吃亏,瞪着他道:“今天不准吃饭了!” 肖骁偷偷瞅她一眼,呐呐的道:“阿时,饭是我做的呀。” 林清时:“……” 林清时接到肖母电话的那天,肖骁刚好在家,收拾东西陪同林清时一起去了。 肖母看到肖骁的时候很惊讶,心里对林清时将他带来的举动很不满,认为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呢。 可肖母看见许久不见的儿子,心里还是高兴的,又见肖骁确实喜欢这个女孩儿,而且这个女孩举止有礼有度,也算是差强人意了,虽然仍旧对她感到不喜,可看在肖骁的面子上也勉强接受了她。 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两人都在b大,肖骁学的是企业管理,林清时学的是摄影,两个学院相隔不远,肖骁常常去接林清时下课,几乎半个b大都知道学校里有这样的一对爱侣。 两人在校外租了房子,仍就像是高中那样一人一间卧室,共用同一个书房,过着自己甜蜜温馨的小日子。 大三那年,肖骁二十一岁,林清时二十岁。肖骁策划了一场求婚,当绚烂瑰丽的烟火在夜空中接连绽放的时候,林清时看着面前单膝下跪的肖骁,明灭的亮光照出他紧张的面容,林清时点点头,同意了他的求婚。那一晚,他们相互交出了彼此的贞洁。 毕业的时候,两人刚好达到了法定年龄,领了结婚证,在校方的同意下,于b大的校园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大学校园婚礼。 这是一场独属于年轻人的狂欢,他们的所有宾客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学生,几百名学生组成的伴郎团和伴娘团跟在他们身后形成了长长的游-行队伍,校园的林荫道留下了他们最美的身影。 抛捧花的时候,穿着粉色伴娘服的裴玖接到了林清时抛出的捧花,收获了一大批女生羡慕的目光。 林清时笑着祝福裴玖,刚刚挤过来的何文悄悄的拉起了裴玖的手,红着脸告了白。 何文追了裴玖两年多,这一场追逐终于在裴玖的微笑中落下了帷幕。 毕业后,林清时和肖骁在一个治安良好的小区买了房子,两个人安静的享受自己的二人世界。周末的时候,肖骁会像以往那样,带着林清时回到肖家的大宅,和肖家人一起吃顿饭。 婆媳关系始终是这个世上最难解决的问题,林清时也没有强求,和肖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特意讨好,也没有有意挑衅。 肖骁在肖家的公司里上班,从底层一点一点往上爬,靠着自己的努力爬到了高管的位置,然后出任了公司的董事长一职,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也短不短。林清时在他努力的时候也没有闲着,她时常出去采风,到国内的各个风景区和声名不显的山区,也会出国,但时间都不会太久,毕竟她是个有家室的人,而且,家里还有个粘人的大孩子。 每当她外出采风的时候,肖骁的电话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打,恨不得立刻飞到她眼前,这个时候,她总觉得有一种浓厚的归属感,总会想到自己那个温馨的小家。因此,她总是会尽快的结束自己的采风任务,回到家去。 林清时二十五岁的时候,怀孕了,她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脚步,呆在家里安心的孕育孩子,等待他的降临。最开心的就是肖骁了,可以每天看到自家老婆不说,还有一个有着两个人血脉的小生命即将到来。 因为林清时怀孕了,两个人搬回了肖家的大宅,肖母和林清时的关系因为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有所缓和。 在林清时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裴玖结婚了。以肖家养女的身份,带着大笔的嫁妆和亲生父母的遗产嫁给了何文,结束了为期数年的爱情长跑。 在裴玖结婚之后,肖母对待林清时的态度更加友善,而四个月以后,一个男孩儿的降生,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渐渐升温。 又过了三四年,林清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四岁的儿子在肖骁那里失了宠,林清时只好加倍疼爱这个觉得受到了父亲冷落的小家伙。还没等到儿子的小心脏安定下来,肖骁就不干了,怒气冲冲的跟小家伙宣战,誓要夺回老婆大人的注意力! 身为实际上的一家之主,林清时常常对如何让家里的“三个孩子”都感到满意觉得头痛不已,好在孩子们渐渐都长大,两个孩子不愿意跟肖骁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老孩子计较,林清时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专注于自己的事业。 肖骁和林清时一起走过了六十年,真正做到了白头偕老。虽然中间有过波折,有过摩擦,但他始终没有动摇过当初的决定,坚定的一直向前走。 当肖骁满头银发的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侧过头,看着旁边另一张已经空了的躺椅时,仿佛看见了年轻的林清时安静躺在上面侧过头来冲他露出笑容。 肖骁回了一个笑容给她,开心道:“阿时,你来接我啦!” ……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眉目间跟肖骁隐约有些相似。男子看着已经闭上眼睛面带笑意的肖骁,紧张的探了探他的鼻息,一滴浊泪从他眼眶里滚落,男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悲痛的唤道:“大哥……” 第72章 一号出现的时候,简直难以相信面前这个毁了容的女人会是林清时,差点被吓哭…… 林清时见它突然出现了,一直以来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到实地。 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仅有的了解还是通过克里斯朵的记忆得到的,但克里斯朵从小就生活在光明神殿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过有限,只局限于光明神殿之内,甚至连神殿都没有出过。 一号一个虎扑扑倒林清时怀里,“嘤嘤嘤……” 林清时好笑的看着它,抚摸它柔软的绿毛,“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 一号抽噎一下,自然不敢说是它传送出错了,心虚的转移话题,“主人,这次的任务难度升高了,所以系统大人让我提前把剧情给你。” 林清时看着一号眼睛湿漉漉的模样,心中感慨它倒是越来越接近人类了,甚至已经开始有人类的情绪了。 林清时装作没有发现它的僵硬,笑道:“那还是快把剧情给我吧。” 一号从林清时怀里出来,将剧情直接传输到了她的脑子里。 这次的剧情其实很简单,说的是光明神殿的圣子和斯克兰顿帝国的莎柏琳娜公主的爱情故事。由于神殿有规定,圣子必须要保持纯净之身,所以两人的爱情一开始就是不容于世俗的。但是两个人经过了巨大的努力,排除万难,最后终于走到了一起。他们冲破了几千年来的封建禁锢,得到了光明神的祝福,最后安其罗以圣子的身份和当时已经成为神殿圣女的沙伯琳娜结合在了一起,两个人终生侍奉在光明神殿,获得了所有人的祝福。 他们成了光明神在人间的神使,将光明神的光辉洒满整个大陆,他们的爱情,叫整个时代为之动容。 已经被处以火刑的背叛者前圣女克里斯朵更是常常被拿出来和沙伯琳娜作比较,受尽了人们的唾弃,人们想到克里斯朵,只会想到她是一个背叛者,明明身为光明神的宠儿,却自甘堕落与黑暗神殿的人暗中来往,更是几次三番的让圣子安其罗和沙伯琳娜公主陷于危险之中,一次又一次的陷害他们,简直可恶至极! 而得到了克里斯朵全部记忆的林清时只想嗤笑一声,贼喊捉贼这一招都被玩出花样来了,这个世界的男女主还真是有意思呢。 林清时危险的眯了眯眼,“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一号看着林清时危险的眼神,瑟缩了一下身子,嘤嘤嘤,主人突然变得好可怕!s级的任务果然不是随便就能做的,不过才几天,主人的心性就被女配给影响了…… 一号纠结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道:“这次的任务是……” 林清时看着一号犹犹豫豫的模样,笑道:“说吧,只要不是毁灭世界就行。” 一号眼睛一亮,“这次的任务是推翻光明神亚摩斯的信仰,打败他,并且让男女主也尝一尝烈火焚身的滋味。” 林清时难以置信的看向它,“这和毁灭世界有什么区别吗?” 一号呐呐道:“当然有啊,光明神倒下了,还会有另一个光明神来取代他,而且,还有黑暗神呢。” 林清时捉摸了一下一号的话,很快就明白了,光明神的神位是可以被取代的,而且光明神也并不只有一个,只是坐在那个位子上的神只能是一位而已,现在的这位名为亚摩斯的光明神倒下了,自然有下一位光明神诞生,就如同人间的王权交替。 林清时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手中升起一团黑色的雾气,问道:“克里斯朵不是光明神殿的圣女吗,为什么她的身体里会有这么多的黑暗元素?” 林清时已经了解了这段时间不断涌入体内的那股力量正是黑暗元素,但她疑惑的是,克里斯朵明明是光明神殿的圣女,在她十六年的短暂人生中,也从未接触过任何黑暗之力,为什么她身体里的光明元素全部消失了,又为何会出现黑暗之力? 一号解释道:“这个是女配花费代价换来的,她将自己身体里的光明之力全部散尽,让自己更加向黑暗靠拢。” 一号的话语焉不详,林清时却知道了女配定是不愿意在和所谓的光明神有丝毫牵连,所以才会将自己转化。至于女配花费了什么代价,林清时心知问了一号也不会透露,所以也没有再问。不过,她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些女配们实现愿望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一号见林清时不再说话了,摆动了一下身子,开口道:“主人,这次系统大人说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帮助。” 林清时眼睛一亮,沉思半晌,问道:“有没有一种毒-药是可以大范围投放的,而且药效很长,容易激发出人心里的不满的,嗯……”林清时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有没有解药无所谓,最好还可以让土地变成荒地,寸草不生的那种。” 一号惊恐的看着林清时,“主人,你……你想干什么?” 林清时瞟它一眼,“就要这种毒-药了,要很多。” 一号抖了抖头顶的小叶子,林清时这才发现它头顶的叶子是焦黑的,奇怪地问道:“你的叶子怎么了?一副被烤焦了的样子。” 林清时想到自己被火烤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像,更加奇怪的望着它。 一号打哈哈道:“主人,我要去向系统大人报告你的请求,待会儿见!” 话音刚落,一号就消失了。 林清时看着它消失的地方,无奈的笑了一下。 又过了几日,林清时和柏宜斯告别。 柏宜斯看着穿着玄色斗篷,带着宽大帽子,黑纱遮面的女人,面露不舍的道:“克里斯朵,你一个人上路太危险了,不如留下来吧。” 林清时感动的道:“感谢柏宜斯先生的关心,克里斯朵需要离开了,日后如果有缘,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柏宜斯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再挽留,祝福道:“希望克里斯朵小姐一路顺风。” 林清时点点头,向他行了一个屈膝礼,转身登上了柏宜斯为她准备的豪华马车。 马车急速行驶在小道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柏宜斯看着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收回目光,露出一个趣味的笑来。 身边的侍女看到柏宜斯这个笑容,不禁痴痴地望着她,柏宜斯笑的愈发迷人,手指微微一动,眼神痴迷的美貌侍女顷刻之间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柏宜斯带着满意的笑容缓步向城堡走去,在他身后,大片大片的树木开始枯萎,灰暗的枝干上数以千计的乌鸦成群聚集,青绿的草地开始变得枯黄,而后渐渐干涸,出现了不规则的裂痕,黑色的浓雾将城堡上面的天空笼罩,城堡里幽绿的光芒渐次亮起。 柏宜斯步入城堡之后,许多生面孔出现,随着他的经过恭敬的弯腰行礼,尊敬的称呼他:“教皇大人。” 而这一切,已经远远离开的林清时并不知晓…… 第73章 巨大的圆形露天斗兽场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当铁栅栏被打开,里面的凶兽被放出的那一刻,这种沸腾的热情达到了顶点。 凶兽耀威扬威的在宽大的斗兽台转着圈儿的走动,炯炯有神的兽眼拳头般大小,时不时凶狠的望向人群,一声又一声的嘶吼,换来人们更加热烈的欢呼。 林清时坐在看台的角落里,为这嘈杂的声音皱了皱眉,却仍旧按捺着等待。 凶兽在场中转了半天,看客们已经对它失去了兴趣,开始呼喊另一个名字。 “安德鲁!” “出来!” “安德鲁!” “安德鲁!” “……” 喧闹的声音渐渐变成整齐的呼喊,看客们大声的起哄,为了早日见到另一只“凶兽”。 斗兽场穿着精致服饰的管事站了出来,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管事奈哲尔笑呵呵的站出来宣布:“今天就是安德鲁的自由之日,若是他能战胜这头约克萨斯兽,便可以离开我们奈达拉斗兽场,请各位绅士小姐为他欢呼吧!” 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而后更为猛烈的欢呼爆发了。几乎是看台上的所有人都在大喊那个名字: “安德鲁!” “安德鲁!” “……” 奈哲尔在几乎要掀翻整个斗兽场的呼唤声中大声宣布:“下面有请我们今晚的勇士——安、德、鲁!” 雷鸣般的掌声中,方才放出凶兽的栅栏再次打开,从里面阔步走出一个棕发男子,他身穿盔甲,一手持盾,一手拿剑,生的魁梧雄壮,露出的小腿和手臂可以清楚的看见虬实纠结的肌肉。 林清时目光一亮,心里暗道一声:来了! 这个高大魁梧的棕发男子安德鲁,就是林清时会出现在这个斗兽场里的原因。 在剧情里,就是这一次,女主莎柏琳娜拍下了安德鲁,得到了他的所有权。而安德鲁也不愧为除男主之外出场最多的男人,他在往后的日子里为莎柏琳娜出生入死,让她逃过了几次险些丧命的险境。 而今天,林清时为的就是——抢走他。她想看看,没了这位在剧情之中出力颇多的男配,女主往后的历练是否还会那么容易? 林清时掩在面纱下的嘴唇微微勾起,眼神里划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而后转头,不着痕迹的看向离她距离不远处,被一群骑士以守卫的姿态围在中央的美丽女子——莎柏琳娜,颇有兴味的想:亲爱的女主,夜色将要降临,你,可准备好了? 正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斗兽台的莎柏琳娜似有所觉,疑惑的看向自己右边的人群,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而后,又极快的被斗兽台上的场面吸引住了心神,将心里的疑惑抛之脑后。 斗兽台上的安德鲁看着蓄势待发的约克萨斯兽,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率先出手。 约克萨斯兽凶光毕露,尖锐的兽齿如同利剑一样闪着亮光,泛着幽幽绿光的透明唾液顺着洁白的兽齿淌下,仰头嘶嚎一声,誓要把这个胆敢伤了自己的食物撕为碎片! 战斗愈演愈烈,看台上的人虽然勉强维持了安静,可脸上兴奋的表情却越来越狰狞。在一人一兽的流血厮杀中,贵族们获得了一种野蛮的快感,如同吸食鸦片,深情痴迷而癫狂,带着痉挛一般的极度快感。 忽然,安德鲁的手臂被约克萨斯兽的利爪划过,流下了鲜红的血液,安德鲁握紧手中的盾牌,神情更加谨慎。 而看台上的贵族们则为这场战斗的激烈由衷的感到高兴与激动,大声的呼喊: “撕碎他!” “杀掉他!” “安德鲁!上啊!杀了那畜生!” “!” “*!” “……” 种种不一而足的语言从他们嘴里喊出,无一不是催促他们赶快进行更为激烈的搏斗。对于这些贵族来说,他们先前为之欢呼的角斗士不过是一只供他们取乐开心的“两脚兽”而已,他们在乎的不是谁死谁亡,而是,他们能从这场流血牺牲中获得多少趣味。 场中的约克萨斯兽仿佛受到了鲜血的刺激,变得越发的狂躁起来,锋利的兽爪在青石地面上留下深刻的划痕,它冲面前没有动作的“食物”龇了龇兽牙,试探性的上前。 抓住约克萨斯兽主动上前的这个时机,安德鲁抓紧了手中的剑,用力一砍,一刺,在约克萨斯兽身上留下了深深地伤痕。 约克萨斯兽突然暴怒而起,直直的扑向安德鲁,看台上的人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屏气凝声,时刻准备着为接下来的盛况欢呼庆贺。 忽然,看台上爆发了一阵迅猛的高呼,安德鲁的名字回荡在这个斗兽场,经久不散。 原来,当那只凶猛的约克萨斯兽扑向安德鲁的时候,安德鲁竟借势将它斩于脚下。 这一刻,安德鲁便成了贵族们眼中真正的英雄,是他们为之欢呼雀跃的对象。 很快有人上场将约克萨斯兽尚且温热的尸体拖下去,一条小溪一般的血流蜿蜿蜒蜒,消失在铁栅栏后面。 斗兽场的管事奈哲尔将安德鲁的左手高高举起,根本不顾他手臂上正汨汨流淌猩红血液的伤口,满脸兴奋的像看台上的看客们宣布:“这场决斗的胜利者是——安德鲁!” 人潮中掌声再次响起,奈哲尔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场面渐渐寂静,大家的兴奋不减,安心等待今天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奈哲尔清清嗓子,在众人的注目中环视全场,竭力让自己的声音通过斗兽场中的特殊通道传到每一位看客耳中,“下面我宣布,我们今天的英雄安德鲁——自由了!” 顿了一下,奈哲尔看到贵族们眼中趣味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大笔金币流入奈达拉斗兽场,然后流入他的口袋之中,他沉声缓缓宣布:“下面,我们将进行奈达拉斗兽场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场拍卖,我们的英雄将会跟随最慷慨的那一位大人!” 是的,拍卖。 所谓的自由不过是一个噱头,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安德鲁已经为奈达拉斗兽场赚够了金币,与其等待大家对他的兴趣日渐消减下去,不如趁着他人气正旺的时候,以这样光鲜亮丽的形式将他卖出去,至少还可以卖个好价钱,也为另一位“英雄”的出场做个宣传,更重要的是,可以让奈达拉斗兽场的名声变得更好,这是花多少钱都换不来的。一直以来,奈达拉斗兽场都有这样的规矩,安德鲁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奈哲尔宣布拍卖开始的时候,场中安静了一瞬,而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紧接着又在奈哲尔的示意下安静下来,开始了他们无比熟悉的环节——竞价。 “我出五百金币。”这是一位胖胖的老头子,他的脸蛋圆圆的,像是皱皮苹果。他衣着考究,满脸傲气,很显然,他是一位老贵族。 这位胖贵族是斗兽场中的常客,他经常会参与一些大型的拍卖,通常这种场景中,他都会率先出价,然后大家才会开始加价,某些时候,这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紧接着出价的是一位贵夫人,穿着华丽的紫色华服,带着金光闪闪的首饰,她高高抬起下巴,先开口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我出价……”见众人的目光都移到她身上,她伸出带着硕大红宝石戒指的右手,姿态优雅的扶了扶头上戴着的最时兴的装饰着大簇彩色羽毛的帽子,得意道:“一千金币。” 奈哲尔眼睛一亮,确认仍旧不露声色的环顾四周,大声问道:“这位夫人出价一千金币,还有更高的吗?” 果然,又有人出价了。 这次是一个年轻的贵族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模样俊俏,唇红齿白的,一双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视觉享受中回过神来,他举手示意道:“我出……一千一百个金币。” 奈哲尔稍稍露出一点满意的神色,再次问道:“还有人出价吗?” 林清时的目光投向一直暗中关注着的红发女人,果然,莎柏琳娜悠然的出价道:“五千金币。” 奈哲尔目光大亮,看着渐渐沉寂下来的人们,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还有出价更高的吗?” 奈哲尔略觉失望的看着安静的人群,心里也觉得不太可能有更高的了,五千金币足够一个小贵族一年的收入了,对于买一个努力来说,这样的价格已然有些夸张了,他本来的心里预估只有三千金币,五千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因此,奈哲尔满脸笑意的宣布:“既然没有更高的了,那么我宣布,今日的英雄归……” 突然,角落里一个黑衣女人打断了他的话,那人一身黑色斗篷,连眼睛都被宽大的帽子遮住了,要不是听到她清亮的声音,很真分辨不出这是个女人。 她的声音虽然轻细,却因着斗兽场的特殊装置,足够所有人听到: “我出价一万个金币。”   ☆、第74章 已经站起身,面上带着微笑向众人颔首示意的莎柏琳娜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掉了,没想到还有人比她出价更高,而且足足高出一倍。要知道,他们竞拍的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隶而已,五千个金币已经是天价,是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价格,甚至是颇有身份的贵族要花这么大一笔钱也要仔细斟酌一番,若不是她最近和安其罗的感情愈发的好了,她也不敢随意的支出这么大一笔钱。 莎柏琳娜不敢置信的望向角落里那个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女人,瞪大了眼睛,几乎维持不住自己高贵的仪态,想要冲过去问一问她——是不是疯了! 一身黑色斗篷的女人似乎有所察觉,像她望了过来,黑色的精致面纱将她的脸完全的遮挡住了,她微微抬头,露出被斗篷遮住的双眼。两厢对视,莎柏琳娜心里一跳,面色一下子就白了,那双眼……平静无波,漆黑闪亮,这样纯黑的眸子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是已经死了的前圣女——克里斯朵。 想到这里,莎柏琳娜浑身一松,是啊,她已经死了,即便她当时逃了出去,可在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活下来的。而且,她已经接到消息说克里斯朵的尸体不久前被找到了…… 莎柏琳娜终于恢复了往日里高贵优雅的模样,昂着头,看起来骄傲却又不让人觉得傲慢。 她神情自若的冲右手边不远处的林清时道:“这位小姐出了这样的价格,想必心里是非常属意安德鲁的,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就此作罢了。”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贵族们投过来的惊艳目光,莎柏琳娜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好心提醒道:“不知道这位小姐有没有带够金币?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帮一点小忙。” 林清时面对莎柏琳娜自以为不着痕迹的质问,轻笑一声,“不劳小姐担忧了,既然是出门在外,自然是带够了钱才好。”而后意有所指的道:“免得看上了什么,却发现钱不够。你说对吗?莎柏琳娜公主。” 感受到众人投过来的好奇目光,莎柏琳娜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你认识我?” 林清时却不再理会她,转头冲站在台上的奈哲尔道:“管事先生可以宣布结果了吗?” 被林清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给面子的忽视,莎柏琳娜眸子一暗,随即抚了抚红色的卷发,面带微笑的冲那些望过来的人颔首示意,姿态优雅的重新坐下。 奈哲尔轻咳一声,满脸笑意的冲所有人道:“既然没有人再出价了,那么我宣布,我们今日的英雄安德鲁以后将为这位小姐效力!” 林清时对四周投过来的探究目光恍若未觉,跟着前来请她去后台办理相关手续的男侍者离开了座位。 后台处,林清时付了钱,奈哲尔接了沉重的金币和几张面额巨大的金票之后笑得合不拢嘴。 林清时对这些钱并不在意,她离开城堡的时候,柏宜斯送了她很多财物,她现在也算是个小富婆了。这种物超所值的花费,林清时乐得出钱。 林清时看着奈哲尔将金票收起,又将金币交给专门的人前去清点,而后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林清时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对斗兽场还有好处,她又花了那么多的钱,所以奈哲尔想都没想就答应。 走出斗兽场的时候,林清时后面多了一个人。 林清时看着低垂着头,神色莫名的安德鲁,忽然问道:“是不是很不甘心?” 安德鲁高大的身躯一顿,而后抬起头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不甘心?” 林清时微笑道:“被人当做牲畜一样驱使,货物一样随意买卖,怎么会甘心呢?” 安德鲁目光一厉,握着剑的手已经青筋毕露。要不是此刻还在斗兽场的范围内,想必他已经拔剑相向了。 林清时眨眨眼,“嘿!放轻松啊,我可什么都没有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啊。”林清时看着安德鲁皱起的浓眉,忍不住挑眉道:“在竞拍的时候,你全程都没有抬起头呢,一直都处于极度愤怒和紧张的状态哦,喏,就像现在这样。” 安德鲁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女人看,恨不得用目光在她的面纱上穿两个洞。 安德鲁嗓子发干,目光锐利,“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林清时嗤笑一声:“看你在斗兽台那么勇敢,还以为你是一个真正的勇士呢!没想到,连自己的心思都不敢承认,真是好笑极了。” 林清时很明白,安德鲁并不是不想承认,而是他不能承认,他一旦承认了,他挑战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奈达拉斗兽场的规则那么简单,他即将面对的是整个时代既定的制度。 可是怎么办?她就是这么坏,就是想要他承认,就是想要揭穿他最后的一层面纱,让他不得不和整个制度作对,让他的小心思藏无可藏! 安德鲁面色虽然强硬无比,心里却渐渐生出一种无力感。他张了张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要说什么呢?否认?可她说的话该死的全部都对! 他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人,再也没有那种横刀立马抛头颅洒热血不顾一切的无畏,他已然在多年的磨砺中渐渐明白,他有多么弱小,即使他可以镇定的和凶猛的野兽战斗,并一次次在生死关头苟延残喘下来,他也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告诉世人——安德鲁想要摧毁这个杀人于无形的制度,安德鲁不是个光明教徒。 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若是他说出口了,他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安慰自己错的是他,而不是这个时代,不是那高高在上的贵族,也不是那位悲天悯人却从来都目中无人的神邸。 他是个懦夫,从来都是。 没有人不愿意活着,哪怕是忘却自己的信念,摇尾乞怜的活着。 但现在,他忽然开始动摇了。 林清时看着安德鲁几经变换的神色,正要开口,一个动听的女声打断了她将要出口的话。 莎柏琳娜领着一小队铁甲骑士走了过来,她胸部丰满,腰肢纤细,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胸前大片的肌肤裸-露出来,雪白的胸脯微微颤动,红发雪肤,丰乳肥臀,配上迷蒙的眼神,带着一种难言的诱惑。 莎柏琳娜用手掩住了丰润的红唇,娇声道:“又见面了呢,神秘的小姐。” 林清时冲她点点头,“咱们真是有缘,莎柏琳娜公主。” 莎柏琳娜轻轻一笑,深海蓝的眸子晕开浅浅的涟漪,“是啊,真是有缘呢。”她的目光飘向安静站在一旁的安德鲁,勾唇笑道:“小姐出手可真是大方呢,区区一个卑贱的奴隶就花了一万金币。” 安德鲁听出她语气中的轻蔑和讥讽,目光陡然一沉,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他头颅低垂,看上去非常恭顺,林清时看不到他的表情如何,却从他发白的指节上看出了他的情绪,心里笑道:女主大人可真是一个神助攻呢,若没有她这一出,还不晓得要费多少口舌呢!这下好了,全省了。 林清时心情愉悦的眯了眯眼,想到她方才为莎柏琳娜准备的那份礼物,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了。 林清时道:“区区一万金币而已,我还不放在心上,有劳公主大人挂心了。” 莎柏琳娜心里一梗,随即想到什么,笑道:“是啊,区区一万金币而已。” 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会比光明神殿更有钱呢?区区一万金币而已,很快,她就不需要为这些小钱为难了。 莎柏琳娜笑容越发优雅,带着不加掩饰的骄傲,姿态风流的伸出白皙的手,纤巧的手指将一缕卷曲的红发拨到耳后,带着一丝好奇的问:“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可以知道小姐的名字吗?” 对于莎柏琳娜来说,放下姿态和这样一位可以随手拿出大笔钱财的神秘女人结识还是值得的。 林清时冲她俏皮地眨眨眼,“很快你就会知道的,不急在这一时。” 莎柏琳娜以为她要保持神秘感,理解的笑了一下,“我很期待那个时候。” 林清时眼里划过一丝狡黠,期待?但愿到时候你还会这么觉得。 林清时看了一眼安静站在一旁的安德鲁,微微一笑,提出了告辞。 莎柏琳娜看着林清时和安德鲁渐渐远去的背影,回头冲身后的其中一个骑士道:“葛列格里,去查一查她的身份。” …… 莎柏琳娜领着一队人回了斯克兰顿帝国的王宫——普林斯顿城堡。 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便有侍女前来敲门,莎柏琳娜打开门,看到敲门的是自己平日里的心腹侍女爱蜜莉。 爱蜜莉的身后跟着两个青年男子,他们抬着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盒子精美极了,上面镂空的花纹栩栩如生,又是檀香木的材质,一看就知道相当贵重。 莎柏琳娜见了那盒子眼睛一亮,爱蜜莉见她似乎颇为期待,立刻道:“公主,这是奈达拉斗兽场派人送来的。” 莎柏琳娜闻言立刻开门,让人把盒子抬进来,然后满怀期待的打开了盒子…… “啊!” “啊啊啊!” 两声尖叫响起,侍女清凉圆润的嗓音变得极为刺耳,简直要刺穿人的耳膜。莎柏琳娜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俏丽的脸蛋吓得惨白,跌坐在地上,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优雅。 日光透过房顶华丽的水晶灯折射下来,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开启的盒子里,约克萨斯兽的头颅安静的躺着,眼珠子被抠出了只剩下两个拳头大小的黑洞,宽大的长舌被从嘴巴里拉出长长的垂在外面,甚至还能看见嘴巴闭合处露出的狰狞舌根,尖锐森白的兽齿插在颅骨处,浓稠的白浆从插口处冒出,硕大的鼻子被从中间切开,分成了两半向外撕扯,露出殷红的软肉,混着干涸的血液一起流淌的猩红血液让血腥味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 一丝黑色的雾气在房间里盘旋,“啪”巨大的水晶吊灯掉落下来,碎成一片一片。 “啊!” “来人啊!” …… 而已经和安德鲁定下了五年之约的林清时感受到身上的那一丝力量波动,面纱掩映下的丑陋面容上露出一个十分甜美的笑容。 果然钱花够了就是好办事,她亲自动手装点好让斗兽场送出的表达歉意的礼物,不知道亲爱的女主大人是否满意呢?   ☆、第75章 当林清时在斗兽场上看到安德鲁的那一刻,她心中就隐隐浮现了一个计划,所以她才会将安德鲁从斗兽场中领出来。乐-文- 要知道,她原本的计划中,应该被送给莎柏琳娜的“礼物”可不是那个被她弄得不成样子的约克萨斯兽的头颅,她原本打算将安德鲁的头颅斩下送给她的。 短短的一场战斗之后,她就知道安德鲁绝对不像剧情里说的那样简单。剧情之中的安德鲁是一个忠诚正直的骑士,但仔细想想,这只是他的不得已而为之罢了。若是他没有好好保护自己的主人,一旦他的主人在他的守护下出了问题,那么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可想而知。 当林清时在斗兽场看到安德鲁凶狠的延伸的眼神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一个不甘于被人驱使玩弄的男人,他恨这个社会,恨那些虚伪的贵族,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同样怨恨着那位高高在上只享供奉不问人间疾苦的神邸。 那一刻,林清时明白,安德鲁会成为她手中一个极为关键的棋子。 林清时将安德鲁带到了斯克兰顿王国的都城明尼苏达城的临城——底比斯城,并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在此安顿下来,告知了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林清时一个人离开了底比斯城,前往她的另一个目的地——诺克斯维尔森林。 诺克斯维尔森林是整个科罗拉多大陆上最大的一座森林,也是危险指数最高的地方之一。诺克斯维尔森林中聚集了众多的野兽,毒蛇毒花的数量更是不计其数,但风险同时也意味着机遇,科罗拉多大陆上的许多佣兵团和骑士都会选择到诺克斯维尔森林里来碰运气,虽有伤亡,但通常都会有所收获。 一些贵族阶级也会将自己的子女送到诺克斯维尔森林里进行历练,只不过通常都会派很多人在四周保护他们的安全,而且不会往里深入太远。毕竟,越是富贵的人越是惜命,也越是看重子嗣的传承。 约莫一个月后,诺克斯维尔森林。 放眼望去,视线尽头是一片无垠的林海,郁郁葱葱,密密层层,参天古树一棵接着一棵拔地而起,褐色的树干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密林中,支撑起一片绿海波涛。 近处,虫鸣阵阵,花香习习,犹如人腰般粗细的树木静立在眼前,地上是可以没过足踝的碧绿青草,五颜六色的花朵点缀其间,像是一块色彩斑斓的大地毯将地面细细覆盖,抬头看,透过苍翠的树叶露出来的湛蓝天空一碧如洗,连一片云朵也不见。 这是诺克斯维尔森林的边缘地带,只能看见一些攻击性不强的小动物,多是野兔麋鹿之流。 忽然,林清时闪身躲到一棵树后,指尖微动,将自己刚刚在林间留下的痕迹尽数抹去。 没多会儿,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走了过来。 看着那熟悉的两张面孔,林清时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嘴角勾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来人正是以圣子安其罗和莎柏琳娜公主为首的小队,他们走在前面,时不时的交谈几句,看起来倒是非常亲密。 在他们身后,几个身着铁甲的骑士牵着马匹,目露防备的小心查看四周的情况。 安其罗看着林间堪称优美的风景,喟叹道:“瞧,这里可真美啊!” 莎柏琳娜娇笑道:“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风景呢,比王宫里最美的花园还要美呢!” 安其罗闻言可惜道:“这样美丽的风景却无人欣赏真是太可惜了,简直浪费了伟大的光明神对我们的馈赠。” 莎柏琳娜附和道:“安其罗你说的对,要不是我们这次出来历练,就错过了。” 安其罗想到自己在神殿里犹如一潭死水一般的乏味生活,温柔道:“既然这次已经到这里了,我们就多呆些时日,也好瞧一瞧里面的风景。”随即微微兴奋的道:“听说诺克斯维尔森林中有一座极美的山脉,我们这次一点要去看看。” 莎柏琳娜有些迟疑,“这……听说那座山脉里有许多野兽,非常危险。” 安其罗海洋一样的眼睛闪着微微的亮光,“我会保护你的,莎柏琳娜。嘿!别害怕啦,我可是光明神的宠儿,掌握着强大的光明之力,什么野兽都伤不了你的,我保证!” 莎柏琳娜目光一闪,笑道:“对啊,安其罗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光明法师了,即便是最凶猛的野兽也要害怕你哩!” 安其罗听莎柏琳娜这样说,心里十分高兴,颇有些志满意得的味道。 “那座山脉叫什么来着?是……爱达荷……福尔斯?” 莎柏琳娜皱了皱眉秀丽的眉头,“似乎是特温……福尔斯,对,我记起来了,就是特温福尔斯!” 莎柏琳娜一拍手,看是来十分肯定。 安其罗微微拔高了声音:“那我们接下来就向特温福尔斯山脉进军吧!” 莎柏琳娜似乎被他振奋的情绪感染了,美丽的小脸红扑扑的,挥舞着手臂,小声的欢呼一声:“好耶!向温特福尔斯山脉出发!” 一路欢声笑语不断,他们的“历练”倒是显得异常的轻松欢愉。 一行人走后,林清时从他们经过的一课大树之后出来,望着一行人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模糊身影轻轻微笑。 这一次,你们的“历练”还会那么简单吗? 剧情之中曾经有提到过安其罗和莎柏琳娜的这次历练之行,也试着这次历练之中他们的感情得到了加深,变得更加的亲密无间起来。 林清时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男女主,她这次到诺克斯维尔森林为的是寻找几株罕见的毒草和一株只在森林深处才有的比灵斯草。 遇到他们,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林清时记得剧情中有提到过男女主的这一次历练,这为他们日后的辉煌打下了坚定地民众基础,原因无它,这一次历练之中,男女主在森林深处的一处山脉遇见了一条恶龙,并且历经艰难,英勇的杀死了恶龙,将恶龙的尸体带了回去。 这次的屠龙行动,让安其罗的圣子身份更加的深入人心,也让女主莎柏琳娜成功的坐上了光明神殿的圣女位置。 在科罗拉多大陆的人民看来,龙代表的是邪恶,它们抢人钱财,伤人性命,生性淫邪,是罪无可恕的。他们经常会用“恶龙”来形容那些十恶不赦的凶徒,对于他们来说,龙就是魔鬼,是最邪恶的生物。 林清时却通过剧情知道,安其罗他们能够侥幸杀死这条巨龙,不过是因为恰巧赶上了那条龙虚弱的时候。若是在平常,恐怕他们只会成为龙爪下的一滩烂泥。 林清时轻笑了一声,心道:这一次,一定没有那么容易了。等到他们落荒而逃之后,趁其病要其命! 林清时目光飘向森林深处不知名的地方,仿佛看到了那起伏的特温福尔斯山脉,而山脉上,一条巨大的龙正盘旋其上。 ……   ☆、第76章 俊美的银发男人坐在高高的王座上面,宫殿里面富丽堂皇,丝毫看不出外面死气沉沉的模样。 柏宜斯轻轻抬起薄薄的眼皮,猩红的眸子如同最纯净的红宝石一样,闪着淡淡的光华,他薄薄的嘴唇轻轻勾起,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像是被什么事情提起了兴趣一样,嗓音低沉优雅的问道:“哦?竟然都进了诺克斯维尔森林?” 单膝着地跪在地上的黑衣男人恭敬的点头,他一双碧绿的眸子闪过敬畏的光芒,“是的,克里斯朵小姐于三天前进了诺克斯维尔森林,就在昨天,光明神殿的圣子安其罗和斯克兰顿王国的莎柏琳娜公主也进了诺克斯维尔森林,教皇大人。” 柏宜斯屈指轻轻敲击黄金做的王座,手指敲击扶手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一下又一下的回荡,让跪在地上的阿诺德不自觉的浑身紧绷,一颗心也高高的提起。 柏宜斯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底比斯城的那个奴隶还是像之前一样教人读书识字吗?” 阿诺德舔舔唇,不敢抬头,眼睛盯着地面上的某一点,神情愈发的恭敬道:“是的,教皇大人。那名叫安德鲁的奴隶暗中集结了许多人,分布在城市的各个地方,专门……教人读书识字。” 柏宜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连眼神中的冰寒都消融了不少,问道:“他最近还有什么别的特别举动吗?” 阿诺德略微沉思了一下,斟酌道:“没了。” 柏宜斯轻笑一声,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以后不用再接着监视了。” 阿诺德不敢多问,躬身安静的退了出去,待走出很远之后,才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另一头,林清时感觉到一直暗中窥视自己的那道视线消失了,看着面前连绵起伏的特温福尔斯山脉,抿唇笑了笑。 她一直都知道有人在悄悄跟着她,也大概猜出了是谁的人,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明白了,他们是友非敌,说不定,未来还要多多依仗他呢。 林清时在山脉里穿梭了两日,除了还有一株比灵斯草没有找到,其他的草药她都已经找齐了。 之所以会找这些草药,就是为了制作一种名为帕那刻亚的药,帕那刻亚在科罗拉多大陆有灵丹妙药的意思,虽然它不能真的包治百病,可对林清时来说,它就是一味“万灵丹”。 当初林清时找一号要的那种毒-药一号并没有直接给她,而是给了她一张药方,让她自己寻找材料。 林清时想着,毕竟是b级任务,若是什么都要一号给办好了,那么也就没有什么难度了,所以到时欣然接受了需要自己寻找药材的这件事。 特温福尔斯山脉下,安其罗和莎柏琳娜一行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山脉,犯了愁。 莎柏琳娜不满的看向身后的骑士葛列格里,皱眉道:“葛列格里,你到底是怎么领的路,我们都在这里转了两三天了!” 葛列格里单膝下跪,将右手置于胸前,十分自责的说:“抱歉,莎柏琳娜公主,诺克斯维尔森林深处一向人迹罕至,属下以前也没有来过这里,我们怕是……迷路了。” 莎柏琳娜气得不行,可好歹还记得要维持自己的仪态,没有冲上去动手,怒冲冲的道:“你也太没有用了!” 安其罗心里也有些不耐烦,却仍旧安抚道:“再耐心找找吧,总会找到出路的。” 莎柏琳娜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带着一丝娇羞和倾慕的道:“还好有安其罗你在,不然光是森林里的野兽就够头疼的了。” 安其罗嘴角漾开一个骄傲的笑容,仍不住摸了摸她美丽的脸庞,柔声道:“别担心,莎柏琳娜,我们一定很快就能出去的,不过是区区一个森林而已,困不住我们的。” 莎柏琳娜脸颊飘起一抹红霞,圈住了安其罗的腰肢,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做尽了一副依赖信任的姿态。 林清时透过山脉间朦胧的雾气,看到了山脉下那种被黑色烟雾笼罩的一处森林,忍不住勾唇笑出了声。 她用黑暗魔法瞧瞧将安其罗一行人引到山脉下,又故意设置了迷阵,让他们在里面转圈子,望着山脉却找不到出路,倒是好好地玩了一把。 林清时只关注了一下那片黑色迷雾,知道他们果然还在里面转圈子,便收回了心思,看着面前的山洞踟蹰了。 山洞里面很黑,看不到里面是个什么状况,即便通过剧情知道里面的那条巨龙此刻正是虚弱的时候,也不敢冒冒失失的进去。 徘徊半晌,林清时咬咬唇,终于还是进了山洞。 山洞里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连一点荧光也不见。空气中有湿冷的雾气,看得出来这个山洞是有通风的地方的。 林清时踩着脚下崎岖不平的石地,偶尔会伸手隔着一层特殊材质做的帕子摸一摸湿滑的山壁,一路跌跌撞撞的。她并没有燃灯火,像这样的山洞里一般都会有一些譬如蝙蝠一类的生物存在,她虽然并不能全然的看清楚,可还是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些东西的,因根本没有点火的必要。 不知道走了多久,林清时看到前面有一些昏暗的光线透过岩洞传出来,林清时心里一喜,没想到乐极生悲,脚下居然踩空了,她浑身一凛,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的头,连身上的魔法都忘记了用。 “嘭”一声,林清时忍不住小声的哼叫一声,一睁开眼睛,满眼的金光,林清时连痛都感觉不到了,脑子了只有一个声音:完了,闪瞎眼了! 林清时简直被满眼的黄金宝石刺得恨不得自戳双目,心里忍不住哀嚎:这究竟是多有钱啊,堆了这么大一座金银宝石山?她敢保证,她几辈子加在一起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黄金! 随即,林清时浑身一顿,脑子立马当机了,一个温热的吐息正在她脸上吹拂,林清时抬眼一看,“……” 这么大一个黑洞究竟是什么鬼? 林清时眼前一片黑,隐约能看到雪白和粉红在黑色中若隐若现,还是一股淡淡的腥气笼罩在她鼻尖。 吉尔伯特探近了巨大的龙头,想要仔细看看究竟是哪个家伙在找死,居然敢觊觎他的宝贝? 没想到是一个女人,嗯,还很香! 吉尔伯特忍不住用鼻子嗅了嗅,惹得林清时忍不住伸手推开面前不知名的物体。 没想到好不容眼前终于见到亮光了——虽然是满屋子金币闪瞎人眼的光芒,但林清时表示她真的知、足、了!任谁被那种湿热的气息一直在脸上拍打,都不会好受的。 可却没想到,还没有感受多久自由之光,林清时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了。 吉尔伯特眯着两个灯笼似的大龙眼,看着那个被自己勾在指尖上浑身漆黑的女人,十分不满的道:“女人,你敢觊觎我的宝贝?” 林清时这才看清面前的庞然大物究竟是什么,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差点成了人家的口中食了。 林清时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不顾自己还悬在半空中,将面前的巨龙打量了一番。 它脊背被许多片两个手掌大的玄色龙鳞紧紧覆盖着,流线型的龙身上闪着隐隐的亮光,龙头上的鳞片相对要小一些,紧密有序的排列着,它的眼睛是很纯澈的淡紫色,像是两个巨大的紫水晶一样,此刻清楚的映着她被勾在龙爪上的身影。 林清时眨眨眼,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善一些,“嗨~巨龙先生,你好啊。” 吉尔伯特轻轻晃动了一下自己的前爪,林清时就像是荡秋千一样,被晃来晃去,忍住抬眼去瞪它。 吉尔伯特看着自己爪勾上晃悠的小人,眼里闪过一丝兴奋,随即佯怒道:“女人,你是不是在觊觎我的宝贝们?” 林清时大声道:“谁觊觎你的宝贝了?我才不稀罕呢!” 吉尔伯特眯着眼,轻吐一口龙息,就和下雨似的,林清时立刻被它的口水浇了满头满脸。林清时忍不住惊叫一声,也有点起火了,但还记着自己是来找盟友的,因此只是指责道:“你的口水!” 吉尔伯特将林清时拎到眼前,仔细嗅了嗅,果然鼻尖都是它的气息,只是想到面前的这个人类居然胆敢反驳它,吉尔伯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凶狠的问道:“你在嫌弃我的宝贝们?” 吉尔伯特此刻看起来非常危险,就像是一个发现自己心爱的宝贝被人偷了结果这个人居然还胆敢嫌弃它的宝贝的人,哼声道:“人类果然都是可恶的家伙!” 林清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巨龙先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这么多的……黄金的。” 吉尔伯特看了看自己大山似的金银财宝,被那亮晶晶的光芒照的浑身舒畅,又想着面前的这个人可能真的不是来偷东西的,另一只空着的前爪指着满山洞的宝贝,又指了指林清时,假装凶恶的道:“它们,我的,你,也是我的。” 吉尔伯特越说越觉得自己真实太明智了,不仅可以避免宝贝们被偷,还能得到一个好玩的娃娃,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起来。 如果吉尔伯特此时是人形的话,一定是一个笑的嘴都咧到耳根的痴汉形象!   ☆、第77章 好在林清时穿的衣服都是特殊材质做的,不然这会儿被吉尔伯特如此折腾,她早就被弄坏衣服摔下去了。 林清时看着这条貌似智商一直不在线的巨龙,抛弃了自己原先的迂回路线,清了清嗓子,直接道:“巨龙先生,你可知道我为何而来?” 吉尔伯特心道:我管你为什么来呢!来了就别想悄悄溜走! 不过看在面前这个小人儿刚刚成了自己收藏中的一员的情况上,吉尔伯特觉得自己有必要要对“新宝贝”宽容一点。 吉尔伯特高傲的昂起硕大的龙头,露出脖颈上细细密密的龙鳞,佯装好奇的道:“你为什么来?” 说完了,吉尔伯特拼命的眨动大大的眼睛,以示自己真的很好奇! 林清时哪里知道他的脑洞一下子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还以为他真的被自己勾起好奇心了,稳住自己的身体,严肃的说:“巨龙先生,我想我有必要介绍一下我自己。” 吉尔伯特这下真的是被勾起了兴趣,却仍旧傲娇道:“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的介绍自己,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 林清时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刚要开头,却听吉尔伯特接着道:“不过身为我的新宠物,我决定要先为你起个名字,免得你等下介绍自己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要叫什么。” 林清时瞪大了眼睛,她什么时候成了宠物了?她怎么不知道! 林清时奇怪道:“巨龙先生,我什么时候成了宠物了,我怎么不知道?” 吉尔伯特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一门心思的在想着要给自己的新宠物其个什么样的好听名字。 忽然,吉尔伯特紫水晶一样的龙眼一亮,兴奋道:“有了!你就叫……小黑!” 小黑?林清时满头黑线,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继莫名其妙的成了它的宠物之后,她有莫名其妙的被叫成了……小黑。 吉尔伯特完全没有察觉的林清时诡异的情绪和她周身渐渐开始扩散的黑雾,激动地摇了摇龙爪,看着林清时的身体在它爪间荡来荡去,像是荡秋千一样,它欢快的声音在整个山洞里回荡:“小黑……小黑……嘿嘿,真好听!”自己夸完了还不够,还认真的问林清时,“小黑,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听?” 吉尔伯特忍不住嘚瑟的摇了摇尾巴,巨大的龙尾扫过黄金宝石堆砌而成的小山包,带起一阵叮叮作响的声音。 林清时忍不住暴怒而起,周身有一阵小龙卷风似的黑色风暴席卷开来,离她最近的吉尔伯特首当其冲,巨大的龙身被风暴卷起甩到了坚硬的石壁上。 “咚!”一声,一条黑色的巨龙重重的摔到石壁上,然后滑落在石壁下的黄金里,带起一阵金光闪烁。 林清时已经安稳的落到了安全地带,此时看到狼狈的摔在黄金上的吉尔伯特,忍不住怒道:“去你丫的小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林清时观察了许久,已经确定面前的这条巨龙正在虚弱时期,估计连简单的魔法都用不了,只是空有一副巨大的身躯而已。 要不然,怎么可能从她进入山洞到现在,他只是耍着她玩呢。要知道,龙对于进入自己藏宝地方的人可是满怀恶意的!她才不会傻到认为自己魅力大到连向来守财的龙族都可以拜倒在她的魅力下,而不计较她未经允许进入藏宝地方的事情! 林清时踩着悠闲的步子,踏着满地的金光,慢悠悠的的踱步至巨龙不远处停下,看着被摔得不轻的吉尔伯特道:“哟~瞧这摔得,可真是可怜呢?龙、宝、宝。” 吉尔伯特感受着从她身上扩散出来的那股子威压,忍不住在心里咒骂,怎么偏偏赶到小宠物来的时候魔力消失了呢?这下好了,小宠物一点会鄙视他的,这让龙以后怎么做主人啊! 吉尔伯特偷偷看她一眼,立刻扭过头去,“你怎么知道我叫龙宝宝?” 宠物好聪明!可是好心塞…… 林清时看着瘫在地上扭过头去不动弹的巨龙,忍不住惊讶道:“你真叫龙宝宝?” 吉尔伯特转过头来,害羞的看她一眼,嘴上却傲娇道:“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以前母亲就是这样叫我的,别人都要叫我吉尔伯特。不过看在你是我的新宠物的份上,我就勉强允许你这么叫了,但是只准偷偷叫,在外面你要叫我主人!” 林清时念了一句:“龙宝宝,吉尔伯特。” 得亏吉尔伯特的龙脸上覆盖着细密的黑色鳞片,不然一定能看到它的脸红了!吉尔伯特用两只龙爪捂住龙脸,在满地的黄金上打滚,巨大的龙身胡乱的扑腾翻滚,幸亏林清时眼疾动作快,即使退后了,要不然准得被一地的黄金给活埋了。 林清时看着满地打滚的吉尔伯特,只觉得这龙是真的傻,要不然在剧情里怎么会那么容易的叫人给杀了呢? 即便没有魔力,这一身鳞坚肉厚的,想要杀了它也不是个容易活啊!没瞧见她都下了那么大力气,它这会儿还是活蹦乱跳的吗? 等到吉尔伯特扑腾够了,终于安静了下来,这一静下来,吉尔伯特立刻就僵了,缓缓的抬起龙头,就看到林清时站在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虽然看不见表情,可她那明晃晃的眼神可做不得假! 吉尔伯特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嘤嘤嘤……龙又丢人(龙)了!还能不能好好地做主人了! 林清时看它卖了半天蠢,这会儿终于安静下来了,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决定开始进行自己的正事——拐骗大业! 林清时轻咳一声,以一种严肃的目光看着还趴在黄金上的吉尔伯特。 吉尔伯特被她的目光看的毛毛的,这么目光怎么这么像以前的那些来偷宝贝的坏人呢?但是不像啊,她明明就没有看它的宝贝啊。 那么这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吉尔伯特心里有点恼怒,说好了不觊觎它的宝贝的,现在却用这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分明就是想和他抢宝贝!他差点就被骗了!嘤嘤嘤…… 想到自己此时魔力全无,又想到刚刚小宠物展露出来的武力值,吉尔伯特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可它巨大的龙身实在是藏无可藏,目标太过明显真没办法啊。 吉尔伯特有点委屈,偷偷瞧了林清时一眼,悄悄的将散落在自己周围的宝物扒拉到自己身下,又偷偷瞧了一眼,嗯,接着划拉。 林清时无语的看着那条贪财的黑龙,心里想着:如果这条龙真的大难临头了,肯定是要么带着他这些宝贝一起跑,要么死在这一大堆宝贝上! 林清时估算了一下这里的东西,觉得第一条是不太可能了…… 吉尔伯特看着林清时的眼神落到它的宝贝上,忍不住大声道:“小黑,不要想偷我的宝贝!我会看着你的!” 林清时凉凉的目光扫过来,吉尔伯特立刻伸展身体,用巨大的龙身将身下金光灿灿的宝贝们给遮住,可它的身躯到底有限,只堪堪能遮住十分之一不到。 林清时决定忽视这条龙一直在卖蠢的行为,开始说正事。 “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克里斯朵,是个黑暗魔法师,我有一种特殊的预言能力,可以预测到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吉尔伯特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可它的关注点显然不是她想要的。 吉尔伯特睁大了眼睛,气呼呼的道:“小黑,你怎么能随便改我给你起的名字呢?” 林清时一口气梗在心口,一个魔法球扔过去,炸在它的面前,溅了它一身金币宝石。 林清时忍不住抓狂道:“闭嘴!现在开始只要听我说就行了,等我说完了你才可以提问,听懂了吗?” 吉尔伯特立刻点点巨大的龙头,生怕晚了她一个魔法球就扔到它身上,将它漂亮的龙鳞给弄坏了! 林清时满意的点点头,盯着它道:“在一个月前,我预言到有一队人会偷偷地潜入诺克斯维尔森林,找到你正在居住的特温福尔斯山脉,将你杀害。” 林清时停了下来,见吉尔伯特虽然认真听着,眼里也有怒意,可还是太过平静了。林清时漆黑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流光,微微一笑,幽幽道:“将你剥皮抽筋,然后,抢、光、你、的、宝、贝。” 吉尔伯特再也不复先前的淡定,暴怒而起,山洞被它撞击的震颤不已,它鼻里呼出两道白烟,龙嘴里隐隐吐出火光,抓狂道:“是谁!谁敢抢我的宝贝!我要弄死他们!” 林清时这下终于满意了,没有接着添油加醋,而是等它安静下来。 许是被林清时戳到了要害之处,吉尔伯特在山洞里翻腾了许久才渐渐停下来,智商难得的上了一回线,问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清时微微一笑,“我已经预言到你现在魔力全失,若是遇上一个魔法厉害的,就像我这样的,一定会死无全尸的!” 吉尔伯特本来已经有些相信林清时的话了,毕竟它心里已经将林清时划为自己的宠物了,此刻心里的那点怀疑彻底没了,盯着她道:“是谁?”   ☆、第78章 林清时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心情好的不得了。 但是吉尔伯特此时魔力全无,如同宝刀生锈,须得耐心等待它恢复魔力才行。 林清时从吉尔伯特那里得知,它这种情况每过几十年才会出现一次,每一次会持续七天之久。 也不知道吉尔伯特是真蠢还是对她太过不设防了,竟然将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告诉她。 在吉尔伯特看来,小宠物千里迢迢跑来给它报信,真是好人! 也得亏林清时对于这个剧情里的大炮灰同情颇多,不然她要是真的下黑手了,吉尔伯特就完蛋了。不过,她也没有那么善良,白白的来救它,在林清时看来,她帮它一次,接下来就是要让它回报的时候了。 这是吉尔伯特魔力全失的第六天,林清时从三天前到这个山洞里来,就一直没有呆在里面,没有再出去过。 这三天,林清时见够了吉尔伯特的永无止境的卖蠢行为,累觉不爱! 林清时躺在一张柔软的兽皮上,这张兽皮还是她从那一大堆宝贝里面翻出来的,还算干净,也没有野兽身上的那种腥臭味,林清时还算满意。林清时伸了个懒腰,戳了戳旁边的吉尔伯特,她特意挑的柔软的的腹部戳,细密的龙鳞服贴在软肉上坚硬而清凉,手感很好。 吉尔伯特翻了个身,龙尾在空中划出一条流畅的曲线,将黑亮的龙脊留给林清时。 林清时扁扁嘴,翻了个白眼,“哎,龙宝宝,你不是这么小气吧,居然还会因为一点小事生气。” 吉尔伯特一双紫水晶一般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后偷偷侧头,瞧她一眼,又极快的将头转了回去,特别委屈的道:“我才不老呢!” 林清时刚刚得知这条蠢龙居然有两百岁了,顿时觉得果然是个光长岁数不长智商的家伙,转头就嘲笑它年纪大,谁让她无聊呢,只好逗着它玩了! 林清时又戳了戳它,“你怎么不老了?你都两百岁了,居然还敢说自己不老!” 吉尔伯特内心的小人不住流泪:嘤嘤嘤……谁老了?人家才刚刚成年而、已! 林清时见它好像真的挺失落的,也不再捉弄它了,用两只手拽着它的龙爪摇了摇,她两只手刚好可以圈住它一根爪指,“好啦,龙宝宝一点都不老,我和你开玩笑呢。” 吉尔伯特回过头惊喜的看着她,“真的吗?” 林清时特坚定的道:“真的,比黄金都真!” 一说到黄金吉尔伯特顿时就有了精神,“小黑,我们来做游戏吧!” 林清时一顿,游戏,呵呵…… 林清时纠正了好多次,吉尔伯特仍旧坚持叫她小黑,虽然非常不好听,但是想着它也叫不了多久,就随它去了。 至于游戏,昨天数了整整一天金币的林清时表示,她真的不爱数金币! 林清时强打起精神道:“咱们昨天不是玩过了吗?” 吉尔伯特打了个滚,“对啊,昨天的玩过了,所以咱们来玩今天的啊。” 林清时立刻道:“你自己慢慢玩吧!” 吉尔伯特没啥大的爱好,就有两点,爱收藏亮晶晶的宝贝,爱数金币。 它现在是没办法去寻找新的宝贝了,所以只剩下数金币这一个爱好了。每天数一遍自己的金币,吉尔伯特觉得龙生不能更美好! 林清时刚开始的时候,看着它以一种远胜点币机几十倍的速度数金币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昨天它提出来的时候,她就答应了。但是,当她数了一天的金币一直数到手抽筋,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数了多少的时候,她决定:以后再也不数金币了,而且要将数数这一项从她的人生中划去! 吉尔伯特不高兴的道:“小黑,你怎么不听话呢?” 林清时凉凉的盯着它看,吉尔伯特对她的目光恍若未见,在心里苦恼着小宠物不喜欢数金币怎么办? 忽然,吉尔伯特眼睛一亮,欢快道:“小黑,我们不玩数金币了,我们来玩另一个游戏!” 林清时对它口中的游戏不抱任何希望的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吉尔伯特脑神经太粗,听她问了,还以为她感兴趣呢,高兴的道:“我们来玩——”吉尔伯特声音高高扬起,而后终于揭晓答案,“给小黑换衣服!” 说完了,眼睛就盯着林清时的面纱不放了,还兴奋的问道:“小黑,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游戏特别好?” 林清时一下子就看出了它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轻笑一声,用手抚着面纱问道:“你是不是很想看我的脸?” 吉尔伯特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了,立刻摇头道:“不想看,我一点都不想看。” 虽然这么说,可它紧盯着林清时面纱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它内心真正的想法。 吉尔伯特心里确实好奇的紧,十分想知道小宠物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可她连吃饭睡觉都不肯把面纱摘下来,吉尔伯特虽然想看,但是觉得自己身为主人有责任要逗小宠物觉得开心,不能强迫她,所以这才忍了下来。 林清时挑眉看着它明显的心口不一的模样,可惜道:“这样啊,那就算了,本来还想让你看一眼呢。” 吉尔伯特瞪大了眼睛,悔不当初,立刻摆着龙爪道:“不,不,我刚刚和你开玩笑的,其实我可想看了,真的!”说完了还使劲的点了点头,以示自己话里的真实性。 林清时特别无辜的道:“可是我相信你前面的话才是真心的怎么办,你后面的话一定是为了不伤我的自尊心才那么说的。” 说到后来,林清时还颇为失落的低下了头。 吉尔伯特左右的扭着身体,在它巨大的龙身面前,林清时显得特别娇小,腰肢还没有它的前腿粗。吉尔伯特小心翼翼的道:“小黑,你别难过啊,我……” “我”了好长时间,吉尔伯特都憋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林清时似乎终于从失落中回过神来,将自己埋进温暖柔软的兽皮里,闷声道:“我要休息了,你安静一点。” 吉尔伯特看她似乎真的很疲惫的样子,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小黑,你睡……”随即又立刻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趴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 林清时本来只是和它玩笑呢,可没想到这一下竟然真的睡着了。也许是在这个山洞里,在这条已经知道了它不会伤害自己的蠢龙面前,得到了久违的安宁,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就变得无比警醒的林清时竟然轻易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甚至连……连她脸上的面纱被扯下了都没有发觉。 吉尔伯特借着山洞里几十颗在黑夜里会发出幽幽荧光的圆润珠子,看着小宠物面纱下的那种布满崎岖沟壑的脸蛋,小心肝直颤,鼻子里森白的雾气直往外窜,紫水晶一样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震惊过后,吉尔伯特居然会觉得自己心里酸酸涩涩的十分难受,连眼睛里都冒出了泪花来,小宠物居然长得这样丑,它明明该嫌弃的,为什么会觉得心里涨涨的好难过呢? 吉尔伯特伸出一根已经收起爪钩的龙指,轻轻地去触碰林清时的脸颊。 吉尔伯特这下意识的动作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林清时,林清时嘤咛一声,吉尔伯特立刻收起自己的龙爪,做贼心虚似的将龙爪背到身后,看着林清时的目光左右摇摆不定,忽然看到落在地上的黑色面纱,急忙用龙尾一扫,将它扫落到林清时脸旁。 林清时一睁开眼,就看见那条蠢龙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林清时下意识的问:“怎么了?” 吉尔伯特目光闪躲飘忽,“啊……啊,没……没事。” 林清时看它这副明显做了亏心事的模样,皱了皱眉头,随即就察觉到自己脸上的面纱似乎……没了…… 林清时也没以为是吉尔伯特扯掉的,她认为自己一向警觉,若是那条蠢龙笨手笨脚的来扯,她应该早就有所察觉才是,因此只当是自己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的。 她将掉落在兽皮上的面纱拾起来,坐起了身,也没有再将面纱戴上,而是问它:“很难看?” 吉尔伯特用力的摇摇头,“不……一点都不难看!真的!” 山洞里莹莹的淡绿色光打在她的脸上,让林清时那副被烧伤的面容看起来比女鬼还要恐怖,吉尔伯特却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看,就是……丑了点。 不过,吉尔伯特觉得,既然自己已经认了她做宠物了,就不能嫌弃她。 沉默了一会儿,吉尔伯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疼吗?” 林清时睁大了眼睛看着它,一种剧烈的情感涌上心头,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满是震惊,甚至蒙上了一层雾气。 疼吗? 疼啊,当然疼。 当初被烧伤的时候她恨不得直接死去,可是她坚持下来了,因为她不甘心,不甘心白白受苦。 现在有人,或许连个人都算不上的一条巨龙在问她:疼吗? 林清时心里忽然觉得特别委屈,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收到的唯一一份善意,纯粹的,不含一丝阴霾的。 即便她经历过了许多世界,可她在情感上还只是那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儿。 123言情一号会心疼她,可它却给不了林清时想要的安慰,它甚至都不知道林清时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归根究底,它只是一串刚刚开始萌发情感的数据而已。 林清时忽然笑了,眼里带上了微微的暖意,“不疼,早就不疼了。” 吉尔伯特觉得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变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它觉得这种变化似乎是好的,吉尔伯特看着她眼眶里滚出来的眼泪,奇怪道:“真的不疼吗?那你为什么要哭?” 林清时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流泪了,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烟消云散了,她知道,那是克里斯朵留在身体里的阴暗的,压抑的,不甘的负面情绪,那种一直积压在她心头的怨恨消失了。 林清时忽然明白,克里斯朵其实一直都没有完全消失,或许她也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人来抚平她心头的怨毒和不甘,哪怕只是一句不经意的话也好。 只是剧情里的克里斯朵直到死亡都没有等到,不然她定然不会那般的怨毒,甚至连系统都接受到了她强大的怨气。 当她借着克里斯朵的身体重生的时候,克里斯朵残留的那份情感全部被她接受了,而现在,那份浓重的负面情绪消失了。 只是,即便克里斯朵残留的怨恨消失了,任务也仍是要进行的,林清时清楚地记得,这才是她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第79章 吉尔伯特魔力消失的第七天夜晚。 吉尔伯特很激动,为啥?当然是因为它的魔力即将要恢复了!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恢复魔力,吉尔伯特就兴奋的不行,可显然林清时对此并不十分关心,反正早晚都要恢复的,即便心里对吉尔伯特的武力值存了一份期待,林清时还是安然入睡了。 吉尔伯特的目光落到小宠物的脸上,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什么,眼睛里露出傻傻的笑意来。 林清时自从吉尔伯特看到她的脸之后,就没有再戴面纱了,她觉得既然已经被看见了,那就没有必要再隐藏下去。对于这件事,她心里存了一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夜渐渐深了,山洞里宝石反射着盈盈的光华,湿滑的石壁微微发着亮光,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咸腥气味,林清时躺在柔软的兽皮上睡的香甜。 青石壁上映出一个巨大黑影,像是一张鼓满了的帆,在泛着光的石壁上轻轻摆动,覆盖了半面山壁。 一声舒畅的龙吟低低的回响在空旷的山洞里,随即声音的主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猛然停下。 山壁上的影子渐渐变小,像是雨后被收起的伞,一点一点缩小自己的体积,半晌,影子终于不在变小,而山壁上的影子也由巨大的盘龙形状变成了——人形。 吉尔伯特激动地看着自己壮硕的身躯和强有力的臂膀,特别想要大声呐喊几声来表示自己激动的心情。 不过,看到正在熟睡的小宠物,吉尔伯特还是忍住了呐喊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清时身旁,赤-裸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光线微弱的山洞里,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肌理分明的肌肉看起来充满了爆发力却又不让人觉得恶心,脊背处一条性感的凹线一直延伸到挺翘的臀部,他走动的时候,小腿的肌肉微微收紧,看起来精壮有力。 吉尔伯特看着正在熟睡之中的林清时,紫水晶一样的眸子里闪着微微的光,眼里露出满足的笑意来,他将手放到林清时脸颊上方,一阵乳白的光芒从他手心处发出来,林清时脸上的伤痕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一点一点消失了。 没多会儿,一张俏丽的脸蛋便露了出来,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卷翘,在眼窝处打下两道小扇子似的阴影,小巧的鼻子挺拔而秀气,丹红的唇瓣丰满而润泽,肌肤白皙细腻,脸颊上有淡淡的晕红,乌黑亮丽的头发泼墨似的铺散开来,当真是画一般的美人。 吉尔伯特看呆了,没想到小宠物原来生的这样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甚至连龙族里最美的龙女都比不上她。 又想到这么美的小宠物是他的了,吉尔伯特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他的手指动了动,终究是没忍住,轻轻抚上了她眉心的那一处朱砂,细细的磨砂,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嘭”一声,留下了再也抹不去的痕迹。他痴痴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满心的欢喜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呆看了许久,吉尔伯特在林清时身侧空出的位置上躺了下来,他一双漂亮的眼睛从始至终都黏在她的身上,又过了一会儿,吉尔伯特像是给自己鼓足了勇气,悄悄的伸出强壮的手臂,将睡熟的林清时楼主。 林清时嘤咛一声,吉尔伯特身子一僵,再不敢动弹了。而被悄悄搂住的林清时,下意识的靠近热源,竟拱到了吉尔伯特怀里。吉尔伯特睁大了眼睛,身子更僵硬了,眼睛里却出现了开心的神采,嘴角也高高的扬起,像是发现了一个盛满了黄金的宝藏似的。 第二天一早,林清时朦朦胧胧的有些醒了,觉得屁股上有什么东西在抵着她,弄得她十分的不舒服。 林清时下意识的想要将它拿开,一摸,烫的吓人。 吉尔伯特嘤咛一声,浑身一抖,立刻就从睡梦中醒来了。 林清时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自己耳边响起,还带着温热的吐息,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猛地坐起身来,看着自己手里握的东西,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放开了,一脚将身边的人给踢了出去。 吉尔伯特本来正舒服着呢,还没等他仔细回味一下,就被人一脚给踹了出去。 吉尔伯特十分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来,控诉道:“小黑,你踢我!” 林清时飞快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确认了自己的衣物全部都是完整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这才抬头去看刚刚睡在自己旁边的男人。 这一看,真是,闪、瞎、眼、了! 面前的男人浑身赤-裸,不着一物,胯间高高昂起的东西看起来极为精神,林清时极力让自己忽略掉手上又涌起的那种灼热感,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他的脸上。 等到看到那双带着委屈和控诉的紫色眸子,林清时一愣,试探性的问道:“吉尔伯特?” 吉尔伯特委屈的点头,“小黑,你为什么要踢我?”问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吉尔伯特理直气壮的道:“你再摸摸我就原谅你了。” “摸摸?”林清时还没从巨龙化人这个坑里爬出来,脑袋还有些懵。 吉尔伯特点头,特别期待的道:“对啊,就像刚刚那样,摸这里!” 说完了吉尔伯特怕林清时不明白,还特意指了指先前林清时不小心摸到的东西。 林清时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下看,瞬间就想刺瞎自己的双眼…… “砰!”林清时一个魔法扔过去,吉尔伯特高大的身躯就和山壁来了个紧密接触。 随即响起的是林清时暴怒的声音,“既然化形了,为什么不穿衣服?” 吉尔伯特从地上爬起来,结结巴巴的对着手指道:“忘……忘了……” 吉尔伯特偷偷瞅了一眼林清时漆黑的脸色,小心肝一颤。嘤嘤嘤……小宠物好凶! 几件黑色的衣服被扔过来,盖在吉尔伯特的头上,将他的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吉尔伯特将头上的衣服扯下来,就看到不远处的林清时已经背过身躯,她清冷中带着一些恼怒的声音传了过来,“快把衣服穿上。” 吉尔伯特“哦”了一声,乖乖的将衣服理开往身上套。一边套一边看着林清时的背影,脑子里回想着曾经和母亲的对话: “龙宝宝,以后看到女孩子光着身子是要负责任的。”龙母的语气很温柔。 “妈妈,什么是负责任啊?”年幼的吉尔伯特睁着两只大眼懵懂的问。 龙母听到小小的吉尔伯特这么问,语调忽然变得很悠长,“负责任啊……就是你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吉尔伯特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去世后他就离开了龙族一个人在外生存,年幼的时候母亲的话对于小小的吉尔伯特来说,就是真理,即便他成年后,也未曾忘过。 吉尔伯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林清时纤细的身影,目光一闪,母亲说看光了就可以在一起一辈子,那小宠物把他看光了也是一样的吧? 吉尔伯特这么想着,心情蓦然欢快起来,他一直都知道小宠物是要离开的,不过这下他们可以在一起了吧? 吉尔伯特穿好了衣服,冲林清时开心道:“小黑,我穿好了。” 林清时闻言转过身来,看着穿好衣服的吉尔伯特,吉尔伯特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男式的,可却是她的型号,穿起来自然就小了很多。 衣服紧巴巴的束在身上,手臂和小腿都露出来了一截儿,林清时挑挑眉,大脑终于可以开始正常的运转了。 剧情里对于巨龙的情况描写的很少,提到的都只是它是如何被安其罗和莎柏琳娜屠下的,它那时候又处于魔力全失的状态,自然不会提到它还可以化形的事情。 不过,既然可以化形,那么以前他都是怎么过的? 林清时狐疑的看着吉尔伯特,“你以前化形的时候都是不穿衣服的?” 吉尔伯特猛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去,耳根有可疑的红色,小声道:“穿的。” 林清时皱眉:“那怎么这一次就忘记了?” 吉尔伯特这下哑了,眼睛咕噜噜的转,就是说不出个二三四来。 林清时见他不说话了,心里自动将他这一行为归结到他太蠢上面,她本来就不应该对这条蠢龙的智商太抱希望。 林清时看着像是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一样乖乖站在山壁一角的吉尔伯特,无奈道:“去换回你自己的衣服吧。” 吉尔伯特眸子一亮,扯扯了自己身上窄小的衣服,兴奋道:“好!” 忽然,吉尔伯特像是想起了什么样,欢快的道:“小黑,你的脸我已经帮你治好了。”随即仰着头,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林清时一惊,抬手摸上自己的脸,入手一片滑腻,再也不见一点沟壑。看着一副求表扬表情的吉尔伯特,林清时心里忽然一软。 她蓦地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来,温声道:“谢谢你,吉尔伯特。”顿了一下,褒扬道:“你真厉害!” 吉尔伯特真的得到她的夸奖了,却忽然害羞起来,耳根红得几欲滴血,匆忙跑向另一个相连的山洞,他略抖的声线飘散在空气里:“我要换衣服了,别跟过来!” 过了一个呼吸的功夫,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如果你想看的话,就勉强给你看好了!”   ☆、第80章 特温福尔斯山脉下,林木高大,郁郁苍苍,一片阴云凝结在上空,使深林里更添几分幽深森暗。 莎柏琳娜烦躁的走来走去,怒气冲冲的对低着头恭敬立在一旁的骑士葛列格里道:“葛列格里,我们都困在这里几天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葛列格里自责的道:“公主,都是葛列格里的错,属下一定尽快找到出去的路。” 莎柏琳娜冷笑道:“尽快!又是尽快!你几天前就这么说了!现在呢?我们还困在这个鬼地方!” 安其罗神色也有些不耐烦,任谁被困了好几天心情都不会太好。 安其罗沉声道:“若是今天下午还是找不到正确的路,那我们就只好另作打算了。” 莎柏琳娜娇声道:“安其罗,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安其罗抿抿唇,终于还是安抚道:“别担心,我们再试试,一定可以出去的。” 莎柏琳娜听他这么说似乎松了一口气,充满信任的望着他道:“安其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带我离开这里的。” 一行人稍微调整了一下,打算再次尝试着去找出路。 没走多久,莎柏琳娜望着百米开外的地方眼睛一亮,激动地拉着安其罗的手臂道:“安其罗,快看!” 安其罗抬头看见远远走来的一高一低两个黑色身影,目光也是一亮,终于露出一个笑容道:“葛列格里,快过去问问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葛列格里情绪也有些激动,高声应了一句,飞快的朝正往这个方向来的两个人飞奔而去。 看着葛列格里飞奔离去的身影,安其罗低头冲面带喜色的莎柏琳娜道:“莎柏琳娜,我们也赶快过去吧。” 莎柏琳娜点点头,一直落在远处的目光忽然一滞,声音卡在了嗓子里,“好……啊!安其罗……” 安其罗看见她惊恐的眼神,回过头去,脸色一变,刚刚飞奔过去的葛列格里脸朝他们,倒在地上,身上被鲜血浇灌了一般,殷红淌了一身,安其罗目力极好,甚至还能看到大口吐着鲜血的葛列格里脸上的惊异和慌张。而在他不远处先前那两个黑衣的人正安然站立,其中一个高个子的人脚边撒了一地的鲜血,一直延伸到葛列格里身边。 似乎是见到他望过去,高个子的那个黑衣男子回视过来,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安其罗心中一跳,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莎柏琳娜紧紧的握住他的衣角,半个身子缩到了她的身后,她指着那两个渐渐走过来的人中的高个子男人颤声道:“安其罗,怪物……怪物……”声音中难掩害怕和紧张。 安其罗皱着眉,看着渐渐逼近的两个人,没有抬步,他低声道:“什么怪物?莎柏琳娜。” 莎柏琳娜又靠近了他一些,仿佛是从他透过衣服传过来的体温上得到了一些安慰,她眼珠微微转动了几下,掩下了自己面上的慌乱,望着他道:“我刚刚看见,杀了葛列格里的那个人,他的一双手变成了……奇怪的爪子,像是……恶龙的爪子一样。” 安其罗眉头更深,他刚刚并没有看到葛列格里倒下的那一瞬间,而莎柏琳娜是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动静的,她说的,必然就是真相。 安其罗沉吟道:“难道真的是龙?”随即又立刻否定了这种推测,“不会的,龙族已经有百年不曾出世了……” 莎柏琳娜几乎是尖叫道:“怎么可能是龙!安其罗,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龙还可以化成人的!” 安其罗对她的失态有些不虞,却还是解释道:“神殿里的记载中曾说过有少部分的龙是可以化成人形的,很多年前的时候,龙是很常见的,那个时候甚至还有人类和龙族签订契约,后来龙族开始堕落,向邪恶的黑暗神靠拢,光明神便惩罚了他们,将它们逐离人类……” 话音未落,便有一个高亢的男声打断了他的话,“嘿!小子,胡说八道写什么呢?就凭亚摩斯那个缩头缩尾的家伙,也有资格驱逐龙族?”吉尔伯特的语气十分不屑。 其他人不知道亚摩斯是谁,身为光明神忠诚的教徒的安其罗自然不会不知道,亚摩斯正是光明神在人间的名讳。 听到自己尊敬的光明神被人如此诋毁,安其罗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目光阴鸷而愤怒的看向来人: 男人生的高大魁梧,高鼻阔目,眉眼深邃,结实的身体包裹在一身修饰着金色纹络的黑色长衣里,而在他身边,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小个子,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黑纱遮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双眼睛…… 安其罗浑身一顿,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双眼睛,半晌才开口道:“克里斯朵……”他虽然开口了,却只有嘴唇在蠕动,声音轻的连他身边的莎柏琳娜都没有听到。 一直暗中关注他的林清时看到他的口型微微一挑眉,竟然被认出来了? 而莎柏琳娜也认出她来了,只不过她是因为奈达拉斗兽场的那次相遇,她并不知道遮在斗篷下的女人就是光明神殿的前圣女,她怒声道:“是你!” 林清时微微一笑,自然知道莎柏琳娜怒从何来,她问道:“不知道莎柏琳娜公主对我送上的礼物可还满意?” 莎柏琳娜想到那份所谓的“礼物”,脸色微微一白,质问道:“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如此戏弄于我?” 林清时无辜道:“怎么会是戏弄呢?我可是诚心诚意的送上礼物的,难道奈达拉斗兽场的人没有代为转达吗?” 莎柏琳娜气得说不出话来,哪有人用那样的礼物来表达“歉意”的?恐吓还差不多! 这个时候,安其罗终于大声叫出了那个许久没有在他口中出现过的,他一直努力想要忘记的名字:“克里斯朵!” 莎柏琳娜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安其罗虽然是回答莎柏琳娜的问题,目光却紧盯着林清时不放,“不会错的,她就是克里斯朵。” 莎柏琳娜惊讶的看向林清时,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为何自己会平白收到她那样充满了恶意的“礼物”,但随之更大的疑惑涌上了她的心头,她狐疑道:“克里斯朵不是死了吗?我亲眼见到她的尸体了,安其罗,你也见到了的。” 莎柏琳娜想到自己见到的那具恶心的尸体,几乎要当场吐了出来。若不是为了亲自确定克里斯朵死亡的消息,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看那样恶心的场景的。 安其罗没有回答她的疑惑,他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他直直的看着林清时,沉声道:“你居然没死,克里斯朵。” 林清时闻言讥讽的一笑,抬手揭下了面上的黑纱,也真是好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没有死,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质问!也对,毕竟,他就是杀了克里斯朵的凶手之一啊。 莎柏琳娜和克里斯朵说不上多么熟悉,自然不能凭着声音和模糊的身形以及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认出她来,但是安其罗同克里斯朵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一下就认出来了。 当属于克里斯朵的那张美丽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气氛突然变得凝滞起来,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林清时的目光飘向虚空里的一处,感受着那里刚刚流露出来的一丝微弱的元素之力,轻笑一声道:“还真是荣幸呢,没想到安其罗居然能认出我这个‘已死之人’。” 安其罗先前还能强装镇定,现在却没办法在安慰自己了,他眯着眼,厉声道:“你果然和黑暗神殿的人有勾结,还弄了一具假的尸体,居然连爱罗伊教皇和诸位主教都骗过去了!” 林清时冷冷一笑,“安其罗,这个时候还要诬赖我吗?我到底有没有和黑暗势力勾结,背叛的人究竟是谁,你是最清楚的了?” 安其罗似乎被戳到痛处,竟然率先出了手。对于他来说,只要克里斯朵还活着,那么就是一种威胁,他不能让这种威胁存在。 林清时没有出手,她的目光移向了眼神漂移不定的莎柏琳娜。 吉尔伯特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安其罗攻击林清时,更何况,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可算是他的仇人呢。小宠物的预言不一定是真的,但他就是当真了,就是认定了他们做仇人,和小宠物有相同的敌人,他高兴的很!所以今天,他们必须死! 吉尔伯特知道和他交手的这个男人就是害的林清时受伤那个的人,下足了狠手。安其罗的魔力和克里斯朵相差不多,在为数不多的会光明魔法的人中算是厉害的,可他毕竟才二十岁,而吉尔伯特却已经两百岁有余了,又因着是龙族的关系,吉尔伯特有着先天的优势。不过几个来回,安其罗就落了下风。因为一开始知道吉尔伯特可能是龙族,他一出手就是十分耗费魔力的大型魔法,几个回合下来,吉尔伯特毫发未损,他却渐渐有些力量不济了。 趁着两个人交手的时候,林清时将莎柏琳娜身后的一大堆骑士给解决了,她使用的是黑暗魔法,出手狠辣,不过一会儿,鲜红的血液便染红了碧绿的草地。 林清时没有对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莎柏琳娜出手,她站到一旁,小心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吉尔伯特见林清时已经解决了骑士团,手下一狠,安其罗便被他击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吉尔伯特目光发冷,化手为爪,准备取其性命。 而当安其罗命悬一线的时候,气氛陡然变得危险起来。深林里的草木不断地抖动,树叶簌簌作响,风带起地上的落叶在低空之中急速盘旋,浓重的血腥气被吹散在空气里,一阵刺眼的白光在森林里照耀。 林清时目光一闪,暗中叹道:来了。 虚空中出现两个白衣的人,皆是须发全白,他们一挥手,两道夹着庞大能量的魔法光束分别冲向林清时和吉尔伯特。 林清时头皮发紧,迅速向后一退,心有余悸的看着刚刚她站立的地方出现一个深坑,里面还残余着庞大的光明之力。吉尔伯特也是快速躲开,没有再管倒在地上的安其罗,他飞身来到林清时身边,戒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鹤发鸡皮的白衣老人。 林清时目光微冷,这个两人才是她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 圣子历练,身边怎么可能一点保护力量都没有? 他们一直隐藏在暗中,小心的监视着安其罗身边的情况。若不是致命危险,自然不会现身。她先前布下迷阵时他们没有出手,不过是想要锻炼一下安其罗罢了。 神殿的老家伙们通常都很沉的住气。若不是她和吉尔伯特的出现,两个老家伙怕是不会现身的。看安其罗又惊又喜的模样,就知道他是不知道他们就跟在他身后的。 林清时看着两个人,露出一个微笑来:“好久不见了,阿德里安主教,道格拉斯主教。”   ☆、第81章 阿德里安和道格拉斯两大主教在光明神殿中颇有地位,甚至连安其罗和克里斯朵都对其尊敬有加,由此可见两个人在光明神殿之中的威望如何。 阿德里安只淡淡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面露欣喜的安其罗,他悠悠然落到地上,头颅高昂,一点不见这个年纪的佝偻之态,颇有些目空一切的味道,他冲林清时道:“克里斯朵,行刑之前你口口声声说着冤枉,如今我亲眼所见你使用黑暗魔法,你可还有话要说?” 说完不待林清时开口,便冷面道:“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道格拉斯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随手施了一个魔法将安其罗从地上扶了起来,他冲阿德里安道:“阿德里安,情况如何还待验证。”随即转头颇为温和的冲林清时道:“克里斯朵,且先随我们回神殿去吧,事情如何,爱罗伊教皇自有定论。” 林清时讥讽的笑道:“不劳道格拉斯主教操心了,我记得,当初赞同对克里斯朵处以火刑的人中好像就有你在吧?这个时候又在这里装好人,未免太可笑!” 道格拉斯脸色微微一变,阿德里安立刻道:“瞧瞧,道格拉斯,可不是每个人都吃你那一套的!还是将你那些把戏收一收吧!我看呐,直接擒了她回去就行了,别那么多废话了。” 道格拉斯眯了眯眼,语气仍旧温和,甚至连面色也是一贯的悲天悯人,他问声道:“既然她不懂我们的好心,也只好如此了。” 吉尔伯特见到两个年纪一大把的老头子在那里自说自话,好不要脸,嗤笑道:“你们两个老家伙,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呢?” 林清时抿唇笑道:“光明神殿的人惯来如此,也得亏我被他们放弃了,不然和这样的一群人生活在一起,也真是恶心。” 林清时这话一接,阿德里安和道格拉斯的脸色就变了,这一句话可不是将他们整个光明神殿的人都给打翻了吗。连被道格拉斯送到一边此刻正跟莎柏琳娜相互搀扶着站在一处的安其罗脸色都有些绿了。 阿德里安冷笑一声,“克里斯朵,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悔改,别怪我以大欺小了!” 话音未落,他周围迅速凝起一道罡风,以极快的速度像林清时席卷而去。 道格拉斯也未曾落后,他手上聚结起一个刺眼的魔法球,其中凝聚着的巨大能量甚至在空气中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林清时和吉尔伯特对视一眼,两相分开,一左一右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攻击,罡风和魔法球带着庞大的力量擦身而过后竟在虚空之中生生转了一个弯,分别攻向两人。 林清时抿着唇转身遁入树木茂盛的南方,罡风紧随而去,生生将参天的大树拦腰折断,罡风所过之处,林中植被皆被连根拔起,扫荡一空。 而吉尔伯特见林清时被逼入南方林中,冷笑一声,非但不避,反而迎头直上,夹杂着巨大光明之力的魔法球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草木都出现了焦灼之态,却生生停在了吉尔伯特身前,化为齑粉,消散一空。 道格拉斯面色一凝,生生咽下了涌到喉头上的一空鲜血,随即冲吉尔伯特道:“克里斯朵乃是我光明神教的罪徒,我们必要擒她回去领罪,小兄弟,念在你年纪尚幼,又不知真相,速速离去吧,你方才的行为我们就不再追究了。” 吉尔伯特冷哼一声,“老头儿,打就打,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莫不是怕了?” 道格拉斯面色青白不定,嘴上仍旧安抚道:“你可知道你这是在与整个光明神殿为敌?”道格拉斯一面说话,一面在手上悄悄凝结了巨大的魔力,待一个大型魔法凝结成功,他目光一冷,狠辣的攻击冲着吉尔伯特迎面而去。 吉尔伯特闪避不及,左臂受到了冲击,好在他的本型是龙,*强健,手臂才没有废掉,但对于自己被一个老头子光明正大的偷袭了而且还受了伤的事实,吉尔伯特十分恼怒。 “好呀,老头儿,居然敢玩阴的!光明神殿的果然没有一个好的!”吉尔伯特目光一厉,化作龙形,巨大的龙身在森林中施展不开,它直接一个扫尾,将周围的树木清扫一空。 道格拉斯面色一白,没想到自己的攻击非但失利了,还将这个煞神给惹怒了,当真是得不偿失。 而在他身边的阿德里安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丝黑暗的雾气伴随着他手中控制的罡风悄悄潜入他的身体,待他发觉,已经晚了,他用魔力结成的强劲罡风渐渐散去,他面色一白,终于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道格拉斯被吉尔伯特发疯一般的接连攻击弄得狼狈不堪,他转过头刚想向阿德里安求援,却见他的面色一点一点枯败,体内的光明元素大量的逸出,原本还算光洁的脸上皱纹横生,竟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还要老上许多,如同垂暮之人,奄奄一息。 道格拉斯心中一凛,他一个转身躲开吉尔伯特的攻击,再回头去看,阿德里安已经了无生气了,只剩下一具枯槁的身躯。 道格拉斯心神失守之下,被吉尔伯特一个甩尾扫落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生生摔断了尾椎。 一个黑色的纤细身影从南方迅速飞驰而来,林清时远远地看见了此处的战况,瞳孔一缩,立刻扬声道:“吉尔伯特,快杀了他!” 吉尔伯特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刚想应声,就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十分强劲的力量渐渐逼近,还未待他回头,便听林清时尖声道:“快躲开!”她的声音太过惊恐,吉尔伯特下意识的按照她说的去做。 林清时口中一长串繁复冗长的咒语刚刚完成,道格拉斯便狂笑着自爆成功了。 巨大的光明之力以道格拉斯为中心向四周放射,霎时间,烈风大作,摧木碎石,连地表都开始颤动,轰隆轰隆作响,直击耳膜,过了许久,震动才渐渐停息下来。 吉尔伯特庞大的身躯被沙土掩埋,它从地上爬了起来,抖落满身的尘灰,抬起头看向四周。 刚刚道格拉斯呆的地方,如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如同被坠落的陨石砸中了一般,除了乌黑的深坑什么也没有留下。四周的草木植被经过先前战斗的摧残本身就破败不堪,如今更是什么也没有剩下了。原先郁郁葱葱的深林,如今方圆数里之内,荒凉不堪,至于满地黄沙焦土。 吉尔伯特拧了拧眉,紫水晶一样的眼睛四处搜索,眼睛一亮,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一截从厚厚的尘埃中露出来的黑色衣角。 …… 一个月后,特温福尔斯山脉上。 林清时看着一步一步紧跟在身后的吉尔伯特终于停下来,无奈的道:“不要再送了,再送就送到山下了,我一个人下山就行了。” 那天道格拉斯的自爆给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导致她昏迷了两三天,好在吉尔伯特懂得一些治愈术,在他的帮助下她恢复的极快。 不过也由于她昏迷了,根本不清楚后来的情况如何,等她恢复了一些再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当时的场景已经被野兽破坏了,只找到一些碎裂的衣袍和两具尸体,一具是阿德里安的,另一具是安其罗的,两具尸体都被野兽啃食了一些,而莎柏琳娜则消失了踪影,不知道是被野兽吃了,还是…… 就后来的场景来看,安其罗在死的时候应该是护着她的,至于她到底有没有活下来,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即便莎柏琳娜在那场战斗中侥幸活了下来,也未必就能安全走出诺克斯维尔森林。 想到这里,林清时倒是稍稍放下了心。 无论如何,安其罗的死亡都让她觉得对死去的克里斯朵有了些许交代。对于安其罗这个人,无论是克里斯朵还是她本身都觉得十分矛盾。 安其罗或许真的爱着莎柏琳娜,可他却不敢光明正大的承认这份爱情,因为这份爱情是不容于世俗的,他也舍不得神殿里的荣华富贵。这都没有什么,爱情本身是美好的,可是不该建立在一条人命之上,而且,这个被谋杀了的人还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他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身为克里斯朵曾经信任过的亲人,他不但背叛了他们共同敬爱的神明,还亲手抹杀了他们之间多年的感情,继污蔑之后,亲自将焚烧克里斯朵的火焰点燃。 至于莎柏琳娜,她也是爱着的。只是,她爱的是圣子,当安其罗是圣子的时候,她爱的就是安其罗,当他不是圣子的时候,她爱的,也可以是别的任何人。 林清时为死去的克里斯朵十分不值,对于这样一份脆弱的所谓的爱情,他们可以冠冕堂皇的以背叛之名谋杀一个忠诚的信徒,这对一个自小沐浴在神光之中的人来说是非常可怕的。 林清时轻轻吐了一口气,将有些混乱的思绪甩开,专心解决眼前的问题。 林清时微微笑道:“快回去吧,吉尔伯特。” 吉尔伯特停了下来,盯着她不说话。 林清时转身接着往前走,没走几步,转过头一看,吉尔伯特果然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林清时微微拧了眉道:“怎么还跟着?” 吉尔伯特偷偷瞧她一眼,俊秀英气的脸上忽然飘上一抹红晕,羞涩道:“你都看光我了,我当然要和你在一起了。” 林清时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看着吉尔伯特一副就要跟着你的姿态,林清时挑眉轻笑道:“你要是还跟着我的话,山洞里的那些黄金可就再也见不到了。” 林清时心知他的弱点,特意夸大其词。 吉尔伯特扭头看向来时的方向,神色十分纠结。 林清时勾唇微笑,迈步离开。 没多会儿,林清时停下来对紧跟不舍的吉尔伯特道:“快回去数金币去!” 吉尔伯特眼神中的纠结更加明显了,在黄金和小宠物之间摇摆不定。 林清时看他这样,心想等他自己想通了,就会主动留下来的,也就不再管他了,让他尾巴似的在身后缀着。 可没想到,吉尔伯特居然能纠结一路,一直跟她下了山! 等到几天后,快到森林边缘的时候,林清时终于正视了吉尔伯特那不太坚决的决心,决定再下一剂猛料:“再往前走黄金可就真没了,说不定,等你一离开,就会有小偷悄悄将你的宝贝们都偷走。” 吉尔伯特做了一个这几天重复了无数遍的动作——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一个虚影的特温福尔斯山脉,仿佛真的看到满山洞的宝贝没了,眼里的泪花都要出来了。 林清时看他这样,也不知道是失落多一些,还是开心多一些,咬了咬唇,终于还是道:“快回去吧,这里离城镇已经不远了。” 吉尔伯特这下是真的哭了,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哽咽着用手去拽林清时的衣角,“我不要了,我要和你在一起……嗝……万一有人……欺负你怎么办?嗝……” 林清时没想到他居然说哭就哭,甚至连最喜欢的黄金都不要了,本来就软化了的心彻底化成了一滩水,连忙安慰道:“别哭了,让你跟着就是,黄金也没事的,以后我们再回来就是。” 吉尔伯特打了个嗝,两眼放光,惊喜的问道:“真的吗?” 林清时无奈的点点头,“真的,行了吧。快走了,天黑之前我们就能赶到附近的城镇了。” 吉尔伯特欢快的应道:“好!” ……   ☆、第82章 底比斯城。 底比斯城的城门口是一座古老的哥特式拱门,拱门的石砖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繁复密匝的纹络透露出一股神秘而悠远的气息。 林清时和吉尔伯特穿过一个闹哄哄的大型露天广场,广场尽头是一个市场。市场的泥土路面很宽,但是路两旁拥挤的摊贩堂而皇之的将货摊摆到了靠外的路面上,无形之中使原本宽敞的路面变得狭窄起来。 吉尔伯特很少见到这样的场景,许多的人,买东西的,卖东西的,看东西的,围在一个个小货摊前大声的讨价还价。集市上的很多东西都是他没有见过的,这些新奇的东西几乎叫他看花了眼。 林清时担心跟他走散了,只好拉着他往前走。 没过会儿,林清时感觉到自己拉着的人似乎停了下来,原本还算轻松的脚步一下子变得滞缓起来。 林清时奇怪的回头去看,却见吉尔伯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一个小货摊,一副垂涎之色。林清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个小小的摊位上摆了几颗手指大小的透明石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她顿时就明白他为什么走不动路了。 林清时轻咳一声:“咳咳!” 吉尔伯特仍旧着迷的望着那几颗透明的石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清时用力的咳了几声:“咳咳!咳咳!” 仍旧没反应。 林清时皱着眉,手上用力的掐了他一下,心肺都要咳出来了,“咳咳!咳咳!咳咳!……” 吉尔伯特终于回神,担忧的望着她,一惊一乍的道:“小黑,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受伤了?” 林清时:“……” 心伤了,算吗? 还没待林清时开口回答他,他自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似乎没有生命大问题,立刻兴奋道:“小黑,你看!”吉尔伯特边说边指着先前看到的那几颗闪着光的石头。 林清时心说你就不能把你财迷的本性给收一收吗?看到好东西就走不动路了! 林清时强忍着嘴角的抽搐道:“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是要钱的,或者是要以物换物的,意思是你想要某样东西,就要拿另一样东西去换,懂吗?” 吉尔伯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懂了。”然后眼睛水汪汪的道:“小黑,那我现在可以去把它们抢过来了吗?” 林清时:“……”说好了的懂了呢? 吉尔伯特看她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试探性的问道:“那我去抢了啊?” 林清时赶忙拽住跃跃欲试的吉尔伯特,“不是早就跟你说了不可以抢东西吗?” 吉尔伯特无辜道:“你上次不是说‘这座城镇里的东西都不准抢’吗?咱们现在已经不在那座城镇了……” 林清时简直被他的神逻辑给打败了,两天前在另一座小镇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当时她没有反应过来,吉尔伯特看上了一样东西,竟然真的直接光明正大的去抢了,等她反应过来了,他非但抢了东西还将人也给揍了! 林清时当时给人家赔礼道歉之后就警告他“这座城镇里的东西不准抢”,没想到,他记到是记住了,现在又故态复萌了! 林清时黑线道:“那我有说其他地方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抢吗?” 吉尔伯特皱着眉想了半天,摇摇头道:“好像没有。” 林清时挑眉道:“那不就得了!还不快走!” 林清时拉着他转身就走,却不想他石头一样的站在原地,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几块石头。 林清时皱着眉望他:“走不走?” 吉尔伯特忽然指着货摊前正拿起石头来看的人,可怜兮兮的道:“小黑,他都抢了,我也要去抢!” 林清时无语的道:“人家那只是看看而已,他要是想要拿走,是要付钱的。” 吉尔伯特理所道然的道:“那我也付钱!”随即期待的道:“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抢走了?” 林清时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暴打他一顿的冲动,“你有钱吗?” 吉尔伯特坚定地贯彻了一个真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他十分不客气的道:“你有啊!” 林清时斜眼看他,“把偷藏的黄金交出来!” 吉尔伯特立刻捂住胸口,瞪大了眼睛,以表自己的真诚,“没有了!都给你了,真的没有了!” 林清时凉凉地看着他:“真的没有了?昨天晚上我还看到有人在床上偷偷的数金币呢。” 吉尔伯特梗着脖子道:“我没有!” 林清时看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也不再逗他了,他偷藏在的那点积蓄都被她搜罗的差不多了,还剩的那一点还是留给他自己偷偷数着玩儿吧!她才不会承认,某只蠢龙半夜偷偷在那里数金币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林清时清清嗓子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吉尔伯特还没有搞懂她说什么,就看到她转身像卖石头的那个摊位走去。 吉尔伯特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跟上了。 林清时将那些闪光的石头拿到手之后才发现这竟然就是钻石!手指头大小的六七颗钻石在这里堂而皇之的被摆在简陋的小货摊上,而且卖的十分的便宜,六七颗钻石她只花了一个金币不到! 随即林清时就理解了,这个时候的钻石还并没有被人广泛的知晓,甚至很少被拿来做装饰,虽然它看起来很华丽,但稍微有点钱的贵族都不愿意用它,他们更愿意用东方的瓷器和丝绸来突显自己的尊贵。 林清时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便将几颗钻石交给一旁两只眼睛都快黏到她手上吉尔伯特,吉尔伯特拿到东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小声的欢呼一声,将几颗石头放到眼前仔细的看,活像是要将它们盯出几颗洞来一样。 林清时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金光灿灿的黄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只是单纯的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而已,跟价值无关。就像小孩子喜欢玩具一样,不在乎其本身的价值如何,而只是单纯的喜欢某样东西而已。 吉尔伯特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和小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他们的世界同样简单纯净,一丝尘埃都没有。 林清时有些迷茫,自己这样将他从静谧的深山带到这凡俗究竟是对是错。 迷茫也只是一瞬,林清时很快就将这一丝阴云抛到脑后了。无论是对是错,她都已经做好了承担的准备,对错反而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林清时看着还沉迷于钻石的光芒之中的吉尔伯特,唤道:“快走了!” 吉尔伯特欢快的应一声,珍而重之的将几颗钻石放到怀中,时不时低头用手去摸一下,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清时身后。 忽然,低着头没有看路的吉尔伯特一下子撞到了突然停下的林清时身上,将她撞得一个趔趄,险险稳住身子。 吉尔伯特抬头想要问她怎么了,却见她直勾勾的盯着某处。 顺着林清时的视线望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跪坐在地上,神态颇有些疯癫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的,口齿模糊,听不清在咕哝一些什么,隐约飘过来一两句,似乎是:“伟大的神啊”“神给我多少我留多少”。在她面前的地上,一个油桶倒在地上,油桶里的油流了一地,地面上形成了一滩晶莹发亮的油迹。而在老太太的身后,是一个油坊,里面很大,但光线太过幽暗,只能看到里面有几个大石滚和几头健壮的骆驼,里面隐隐传出大梁嘎吱作响的声音、石磙辘辘的声音和骆驼时不时发出的咕噜声和叹息声。 吉尔伯特心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他撇撇嘴,刚想说话,却见林清时指尖微动,那油桶便颤颤巍巍的向上立了起来。 还未带那油桶完全立起,那老太太的惊呼声就响了起来,这次他听清楚了,老太太说的是:“真主显灵了!显灵了!”随即她更加虔诚的声音响起:“伟大的光明神啊,感谢您的恩赐!感谢您的恩赐!”说着说着,竟激动的流下眼泪来。 就在这时,林清时听到了她类似于着魔一样的疯狂祷告,她目光一沉,手指狠狠的向下划了一下,那油桶怦然倒地,里面仅存的油淌得干干净净! 老太太先前的喜悦荡然无存,炙热的眼神顿时变得又惊又恐,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住的磕头祷告:“伟大的光明神啊,请宽恕您的信徒!……我有罪!光明神啊,请救赎我!……” 见此一幕,林清时抿着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吉尔伯特面带疑惑的跟在她身后,心里的疑惑一层又一层的。 由于这里属于集市的尽头,来往的人不像开头那么热闹,十分的稀少,先前发生的这一幕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偶尔来去经过的几个人也会驻足观望一下,也有想要上前劝慰的,但见到老太太极尽癫狂的神色,也只好作罢,绕过地上小溪一般流淌的亚麻籽油,快步离去。 吉尔伯特不是个会隐藏心思的人,他心里有疑问,面上自然就带了出来。 两个人走过一处宽阔明亮的空地,进了一个阴森幽暗的洞穴。洞穴十分深邃,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能看到洞穴的尽头隐隐的幽光。 一路埋头前行一言不发的林清时这个时候终于开了口,她看着吉尔伯特疑惑的眼神,悠悠笑道:“很疑惑?” 吉尔伯特点点头,刚想问为什么要那样做?吉尔伯特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是想要帮忙的,最后反而…… 吉尔伯特还没问出口,林清时便笑道:“你总会知道的,很快。” 吉尔伯特刚想问知道什么,一个低沉有力的男声打断了他将要出口的话,那男声道:“克里斯朵小姐。” 循声望去,从洞穴的幽暗处出来了一个人,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吉尔伯特立刻站到林清时身前,戒备的看向来人。 林清时从吉尔伯特身后探出头来,微笑道:“好久不见,安德鲁。”   ☆、第83章 这日,呆在底比斯城的林清时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柏宜斯望着面前容颜妍丽的女人,轻轻晃动了一下杯中半透明的酒液,鲜红的色彩在杯壁上晕染出一层又一层的绚丽,柏宜斯轻嘬一口,舒适的向后靠在椅背上,眯了眯眼,细长的眼角带着魅惑的弧度,像是深海里的海妖一般,他舔了舔殷红的唇瓣,徐徐开口道:“克里斯朵,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光明神殿放弃吗?” 林清时皱着眉,“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柏宜斯睨了她一眼,轻笑一声,“你也早就有疑问了吧?” 她当然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了,克里斯朵的审判来的太快了,审判的结果也是一边倒的,而且判罪的理由其实并不充分,这种种的问题堆叠在一起,让她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另有玄机。 她其实一直都很奇怪,克里斯朵和安德鲁一个是神殿的圣女,一个是神殿的圣子,虽然这个时代向来重男轻女,但神殿中可不讲究这个,他们讲究的是“在神面前,众生平等。”虽然没有众生平等,但圣女和圣子的地位相差并不多,何以安德鲁一人之言便可以定罪克里斯朵? 林清时抿抿唇,而后轻轻点头笑道:“既然教皇大人会这么问,想必心中已有答案了,不如,说说如何?” 柏宜斯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才道:“因为一道神谕。” “神谕?”林清时目光深了深,想必这道神谕才是克里斯朵真正被害的原因。 柏宜斯目光忽然幽深起来,用一种近似于咏叹一般的语调道:“双黑之女,携恶龙来,颠覆光明,”柏宜斯顿了顿,而后一字一句的道:“科罗拉多,永、归、黑、暗。” 林清时瞳孔一缩,目光落到他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上,又移到他如同海水一半汹涌起伏的蔚蓝色眼眸里,半晌才艰难的问道:“柏宜斯,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柏宜斯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看着那漆黑的瞳孔如同夏夜一般,美丽而又澄净,好似上等的黑曜石,闪着迷人的光彩,他像是着迷一般的道:“我是黑暗教皇啊。” 林清时回视过去,“我当然知道你是黑暗教皇,你已经介绍过了。我问的是,除此之外呢?你是什么身份?” 柏宜斯仰头大笑,眼里泛着兴奋的神采,他边笑边说:“克里斯朵,你可真是有趣!即便是不为了和亚摩斯作对,我也一定会帮你的。” 林清时目光一闪,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她仍旧问道:“那么你到底是谁呢?” 柏宜斯的笑声止了下来,眼角却仍旧带着笑意,“你会知道的,克里斯朵。”他看林清时似乎仍旧要追问的样子,止住了笑意,“克里斯朵,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了,我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帮的。”他顿了顿,又接着道:“等你赢了,你就会知道我究竟是谁了。” 林清时垂下了眼,掩住眼中的情绪,而后仰头笑道:“怎么会是‘我’赢呢?是‘我们’赢才对啊!” 柏宜斯似乎被愉悦到了,笑眯眯的道:“对,是我们啊。”被特意拉长的尾音撩人心弦,带着一点不可言说的味道,像是满怀期待,等待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林清时喝了一口杯中的美酒,让淡淡的酒香回荡在舌尖,而后她举起杯子,笑道:“来,为我们的合作干杯!”话音一落,林清时被仰头将余下的酒液一饮而尽,透明的玻璃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像是在宣告一场战斗的开始。 柏宜斯看着她颇有些不合礼仪的举动,微微一笑,向她举杯示意,仰头将鲜红的酒液一饮而尽,而后轻轻将杯子摔到地上,看着碎裂的玻璃杯,愉悦的笑了。“克里斯朵,黑暗神殿将倾尽所有为你鞍前马后,解你所需。” 林清时扬唇笑起来,浅浅的梨涡在唇边漾起,她慎重的仿佛在开启一个新的时代,“d.”(在我之后,洪水将至。) 柏宜斯似乎为她的决绝所感染,敛起笑容道:“i’waiting.”(我很期待。) …… 毁灭一个信仰,将扎根于科罗拉多大陆上千年的光明神从人们的心中,从这片土地上驱逐,需要多久? 林清时不知道,她知道的是,这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漫长到她以一人之力,一生也完成不了。 她只是凭着自己的一点想法一点一点的去布局,好在她不是一个人,好在她身后还有一号和那个神秘的系统,好在她足够耐心。 柏宜斯的出现让本来还有些彷徨的林清时彻底坚定下来,她所有的计划终于可以全盘运作起来。 半年后,林清时到达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二年。 斯克兰顿王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在外历练的莎柏琳娜公主和光明神殿的圣子安其罗在本该归来的时候没有归来,本来八个月的外出历练都一年了还了无音讯,派出的寻找队伍皆一无所获,四个多月后,爱罗伊教皇和邓普斯国王沉痛的宣布了圣子和公主同时失踪的消息。人们不知道的是,为了避免给人们造成恐慌,光明神殿还隐瞒了阿德里安主教和道格拉斯主教一起失去音讯的事情。 尽管如此,神殿圣子和帝国公主的同时消失在斯克兰顿王国还是引起了极大地轰动,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都暗中揣测着这两位天之骄子是否已经遭逢不幸。 但很快,这场轰动就平息下去了。因为,一场更大的动乱——到来了。 一种不知名的瘟疫以斯克兰顿王国为中心在科罗拉多大陆上渐渐扩散开来,瘟疫所过之处,土地干涸,草木枯萎,人民痛不欲生,怨声载道。 在这种瘟疫刚刚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重视。 贵族们仍旧像往常一样流连于上层社会永远也不会停歇的舞会酒场,华衣锦服,耳鬓厮磨,酒液还如同往常一般醇香,佳肴还如同从前一般美味。 平民们仍旧像往前一样奔波劳碌,为了蝇头小利汲汲营生。 然而,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也是这群平民。他们发现井水不似以往一般甘甜了,地里的庄稼渐渐开始枯黄,往日溪水里活泼的鱼儿翻着肚皮飘在水面上。然后是人,很多人都出现了呼吸不畅的情况,先是老人和儿童,然后是年轻的妇女,最后连村子里最健壮的青年都染上了这种病疫。 这意味着什么? 连万物之灵长,神明的宠儿——人类都不能避免走向衰落之路,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希望呢? 光明神殿来往的人较以往更为频繁,许多人甚至流连在光明神殿久久不愿已离去。 他们乞求一直信仰着的光明神能够降下恩泽,化解这场灾难。 光明神殿中的光明神的纯金雕像前跪满了人,许多往日里鼻孔朝天趾高气昂的贵族们甚至愿意纡尊降贵的和往日里他们看一眼都觉得嫌弃的贫民跪在一起。 神殿中巍峨的神像高高在上,始终以不变的悲悯姿态俯视世人。它金光闪闪的像身反射着殿门处太阳照进来的炙热光芒,宝石镶嵌的眸子波光莹莹,像是潮水一样涌动,含着无尽的仁慈宽厚。 但是,一天,两天,三天……数不尽的漫长日子过去了。 随着死亡的恐慌一日日的笼罩在他们心头,那位以悲悯着称的光明神却始终没有出现。 光明神,抛弃他们了。 他们一心爱戴的神邸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 光明神啊,你在哪里呢? 神明啊,请你出现,救赎我们! 真主啊,将你的信徒从这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拯救吧! 光明神,请你看看这片大陆,请你看看正在苦难之中不得脱身的我们! 救救我们吧! 求你…… 救救我们…… …… 许多人在光明神殿前嚎啕大哭,眼泪混合着汗水从筋疲力竭的躯壳上蜿蜒流下,更激烈一些的人试图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呼唤看不见他们疾苦的神邸,鲜血染红了光明神中光洁的地面,往日里一尘不染的地面再也没有干净过,汗水在上面留下黄色的污渍,血液干涸又湿润,光明神殿里的教士们一遍又一遍的打扫,却怎么也处理不干净。 众望所归之中,素有威望的爱罗伊教皇站出来安抚大家,信誓旦旦的说灾难总会过去,光明神一直都爱着他忠诚的信徒们,他,没有抛弃大家。 期待之后,唯有更深层的绝望。 爱罗伊教皇口中爱着他们的光明神在他们苦苦的等待之中,毫无动静。 光明神,真的存在吗? 存在吗? 如果存在,为什么不救我们? 爱罗伊教皇以为的“总会过去”并没有到来,为了重拾人们对光明神殿的信任,他甚至亲自带领殿中会光明魔法的人走出神殿,救治受苦的民众。 然而,杯水车薪。 光明神殿拥有光明之力的人不过十数人,而亟待救治的民众千千万,一些贵族的以权谋私更是将广大的民众推向更加黑暗的深渊。 饥寒,交迫。病痛,交加。 朝不保夕,唯有枯等。 不知是等待救赎,还是等待死亡。 下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否还会有光明存在,没有人知道。 而这个时候,一直以来让人避而远之的黑暗神殿出现了。 以一种友善的姿态将他们从悲苦之中拯救,为他们无偿的提供衣食,炭火,让他们驱走饥寒,给他们治疗疾病,熬药煮汤,还教给他们——知识,为他们打开了新的精神世界的大门。 是的,黑暗神殿没有让他们去信仰那些刚刚在上的神邸,只是交给他们知识,让他们读书识字,学会做一个——会思考的人。 对于刚刚经历过绝望的人来说,现在能够让他们觉得有安全感的,也只有那些奇形怪状的写在纸张上的符号了。 神邸,不会救赎他们。 能够救赎人类的,只有他们自己。 他们已经在这场灾难之中深刻的意识到了。 即便是坐在染着炭火的温暖房间里,穿着暖和的衣服,吃着热乎乎的饭菜, 他们,仍旧,心有余悸。 再也,再也不敢信了。 光明神啊,我们永远不再期待。   ☆、第84章 九天之上的光明神看着面前巨大的水镜中闪过的种种场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似在怜惜那些迷途的羔羊。 泛着微光的指尖滑过镜面,带起一圈圈涟漪,呼吸之间,水镜安静的碎裂,化作齑粉,消散在空气里。 亚摩斯看着空荡安静的纯白色空间,比天空还要广阔包容的浅蓝色眼眸含着一丝丝无奈,眼神悠远空灵的放佛能望见时间的尽头,转身间,流云拂过他洁白的衣角,恋恋不舍的流连着不愿离去,微风掀起他金色的发丝,露出他洁白光滑的额头,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并没有在笑,只是天然的一丝弧度,唇瓣开阖中,犹如吟唱一般的语调从完美的薄唇里逸出,好似游吟诗人的吟歌。 “即便是神,也不能轻易改变自己的命运啊。” 可若是空待那悲哀的命运降临,即便是无心无情的神,也会不甘心的。 林清时没想到,计划实施的过程比想象之中要更为顺利,许多事情她只是起了个头便会如火如荼的继续下去。她知道,只是柏宜斯在背后推波助澜。他大概,真的很想看场好戏。 柏宜斯这个人不简单,她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他看似温和,实则什么也不在意,不然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助她。予取予求,不图回报,他要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林清时猜测,他或许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看一场戏。就如同当初他帮她时那样,有治好她的能力,却偏偏留下瑕疵,为的,不就是让她忘不了吗? 林清时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在她到达这个世界不久,她就发现了,这个世界像极了她曾经呆过的现代世界里历史书上所描述的中世纪——theageofdark(黑暗时代),被强大的神权笼罩,从贫民到国王都是忠诚的信徒,只不过中世纪的时候,人们信奉的是耶稣,而在这里,人们信奉的是光明神。而且在这个世界里,是真的有神明存在的,他不再只是符号,而是力量和实权的象征,得到光明之力的信徒在这个国家里备受尊崇,不亚于国王在民众心中的地位。 在这样的制度之下,产生的只会是无序,民不是民,王不成王,教皇成为实际最高领导人,人们的生死不再法庭上,而掌握在教会手中。教士贪婪索取,贵族自已享受,而人民,水深火热。 但生活在艰苦之中的人民并不自知,他们的备受压榨来源于他们的愚昧无知,来源于长久的愚民政策之下,已经印入他们心底里的屈服与逆来顺受。 在这里,没有科技进步,没有人文关怀,封建特权阶级垄断知识,宗教即为法律,人民目不识丁,使用的最书面化的语言文字便是从教士口中得到的只言片语,而这仅有的几句话,讲的是光明法典里的内容——教导人们如何一心爱戴光明神,如何爱他胜过爱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教导人们忍受苦难而不去反抗,教导他们不要试图偷取“智慧之果。” 神亲手创造了人类,却不愿意让“它们”拥有智慧。 是的,它们。 这世上,所有的生物都有存活的权利,也都有学习知识拥有智慧的权利。 而人类,作为神明的宠儿的人类,最先学会劳动创造的人类,神却不愿意让他们拥有智慧。 为什么? 人没了智慧之后,和地上爬的虫,水里游的鱼,又有什么区别呢? 比他们会用两足行走? 所以我们经常用有没有智慧来区别人类和其它生物。 当人类学会知识,有了智慧之后,他们就会学会思考,就会学会反抗,这是任何的神明和封建统治者都不愿意看到的。 科学和文明与宗教信仰是相悖的,懂得科学的人就会反对愚昧的宗教信仰。明白统治者不仁的人民才会奋起反抗! 所以光明法典之中在开篇就强调了神明拥有的所有东西都可以与人类共享,唯独智慧之果人类不可摘食。所以一切的文化知识都被牢牢的掌握在权贵手中,因为他们同样也不愿意看到那些从出生开始就逆来顺受的贫民有一日会站起来反抗他们。 但林清时也清楚的明白,即便是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里,她也不可能如同那些结束中世纪的巨擘们一样,用自己的脑子和双手从精神上从灵魂上唤醒这里的人民。 能唤醒他们的,唯有他们自己。 而她能做的,就是像她一直以来正在做的那样,让人们渐渐的学会思考。 科罗拉多大陆的瘟疫就是她做的第一步——给人民以痛击,让人民真正意识到光明神就不能救赎他们。 唯有一整个民族的伤痛才能唤醒一个民族的苏醒。 如她所料,科罗拉多大陆的人民终于开始对他们的神明产生怀疑了——就如同当初在火刑架上受刑的克里斯朵,期冀,失望,绝望,怀疑…… 但是,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她安插在底比斯城的人脉终于开始起作用了,那些隐在暗处,每日里什么也不用做只管学习的人,将他们几年的努力成果带了出去。 底比斯城作为王都明尼苏达城的临城,其地理优势不言而喻,很快,这些人便四散开来,到了各个城镇上,在黑暗神殿的帮助下,一点一点扎下根基。 林清时低低的笑,一个人不足以撼动他,那千千万万的人呢?光明神若是没有了人间的信仰之力,那会是个什么情况呢? 无论是神还是人,只要狠狠地伤害了他的利益,就不怕他不慌! 吉尔伯特推门进来,看着林清时脸上一闪而过的讥讽,抿了抿唇,神色有一瞬间的低迷。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通俗事的傻小子了,他懂得了很多,也懂得了当初林清时给他留下的谜题。很多事,他不需要去问,只需要用心去看,便可以了解。 吉尔伯特扬起笑容,声音欢快,仿佛那一瞬间的低迷只是幻影。他笑道:“小黑,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林清时看着笑容明亮干净的吉尔伯特,连日来的心头负担仿佛烟消云散了,她挑挑眉,问道:“什么礼物?” 吉尔伯特摇了摇握成拳头的大手,冲她神秘的眨眨眼睛,“来,礼物就在我手里,猜一猜吧~” 林清时猜测道:“金币?” 吉尔伯特摇头,“小黑你可真笨,每次都猜金币!” 林清时黑线的看着他,“那你说我哪一次猜错了?” 吉尔伯特眼睛左瞟右瞟,“这个……” 林清时凉凉的看着他:“没有吧?” 吉尔伯特挠挠脑袋,“好像还真没有。” 林清时看他的样子,眼睛微微眯起,“我猜,这次一定不是黄金对不对?” 吉尔伯特惊讶的瞪着眼睛看她,小声音都抖颤了,“你……你怎么知道?” 林清时淡然一笑,“猜的啊。”心说你表现的那么明显谁看不出来呀。 吉尔伯特嘟着嘴,小脖子一扭,“哼!”╭(╯^╰)╮ 林清时看他别扭的样子,立刻安抚道:“好啦,快告诉我这次是什么礼物?我很期待的!” 吉尔伯特得意地笑了,摊开手掌,手心里安静的躺着一条十分精致的项链,项坠是一片镶着闪亮的钻石黑色鳞片,鳞片在钻石的映衬下泛着微微的磷光,林清时看着那条精美的项链,没有伸手接过来,而是微微皱了眉头问:“这是你的鳞片?” 吉尔伯特眼神闪躲,耳根悄悄飘上红晕,却梗着脖子昂着头道:“是啊,你快拿着吧,我……我做了很久的。” 林清时闻言到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点点头,接过项链,用指尖轻轻抚摸上面繁复华丽的编织纹络,感受着丝丝能量从上面传到指尖,等到摸到那片黑色的龙鳞时,林清时浑身一颤,感觉灵魂都颤栗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林清时指尖一痛,她眩晕的脑袋一下子清明起来,低头一看,一滴鲜血从她指尖流出,渗入黑色的鳞片之中。 林清时睁大了眼睛,问吉尔伯特:“这是怎么回事?” 林清时不知道她的瞳孔浮现了一圈淡淡紫色,而吉尔伯特注意到了,或者他早就知道会如此。 吉尔伯特忽然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让她的肌肤上出现了细小的鸡皮疙瘩,她刚想要推开他,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没有隐藏好的紧张在耳边响起。 “小黑,你是我的了。” 林清时终于还是没有动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紧紧的回抱了他。 金色的法阵出现在他们的脚下,两条交缠的龙从法阵中飞出,高亢的龙吟在房间里响起,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两个人身上,两个亲密相拥的人仿佛灵魂都融为一体了。半透明的两条龙在两人身边盘旋飞舞,最终各自化作一道流光分别钻入两人体内。 金色的法阵倏地消失,吉尔伯特惊喜的声音响在耳边,让林清时心里一颤: “小黑,契约成功了。以后无论你在那里,只要灵魂不灭,我都可以找到你!”   ☆、第85章 黑暗神殿中,柏宜斯单手支着头坐在宽大的黄金王座上,他神色慵懒的看向窗外,晴朗的天空透过窗户清楚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忽然,天边一道流光划过,极为短暂,却恰好叫柏宜斯捕捉到了。 柏宜斯微微一顿,身子前倾,瞳孔里一道璀璨的亮光划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而后笑意越来越深,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最后变成大笑。 守在外面的黑暗骑士听到他的笑声,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将心高高提起。 柏宜斯的笑声渐渐止住,微微抬起下颌,冲外面高声道:“来人。” 守在外面的黑暗骑士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一直低垂着头恭敬的走到柏宜斯下面的台阶前单膝跪下,将手置于胸口,头颅更低了些,极尽卑微的道:“谨听您的吩咐,尊贵的教皇大人。” 柏宜斯微微抬了眼,睨了他一眼,然后道:“去向克里斯朵小姐传一句话,就说……”柏宜斯微微沉吟了一下道:“beborn.”(孩子将要出生。) 黑暗骑士记下了这句奇怪的话,恭敬道:“属下一定将话带到克里斯朵小姐那里。” 柏宜斯点点头,向他摆手:“现在就动身去吧。” 几天后,底比斯城里,刚刚和吉尔伯特契约成功的林清时收到了柏宜斯命人带来的一句暗语——beborn. 孩子将要出生?林清时心里琢磨了一番这句话的意思,忽然瞳孔紧缩,猛然意识到这句话所隐含着的真正含义——她一直所计划着期盼着的事情,要成了。 林清时越想越透彻,是的,要成了。 柏宜斯定是又收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会给了她这样一句话。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消息一定是和那位神邸有关系的,说不定……那位神邸终于愿意走出象牙塔,来看一看这世间了。 不久后,林清时印证了自己这个想法。 半年后,为期数年的屠戮之战开始了,在这场战争中,数不清的生命逝去,鲜血染红了科罗拉多大陆的每一寸土地,被染红的土地远远看去,像是长满了大片大片盛开的红玫瑰,所以这场以残酷血腥着称的战争又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玫瑰之战。 玫瑰之战的起始原因不得而知,甚至很多珍贵的史料都已经消失了。 但在这场战争的最后,人们真正知道了什么是战争绞肉机,也第一次见到了所谓的神邸是什么样子的。 战争双方的领导人分别是新上任的光明教皇和少在人前露面的黑暗教皇。这位光明教皇的出现带着神话般的传奇色彩,他一出现,前任光明教皇爱罗伊教皇便主动卸任,并在众人的见证下亲自宣布将教皇之位交给这位真正的上帝宠儿——亚摩斯·巴特勒。 亚摩斯·巴特勒上位之后大改神殿以往的一贯作风,实行了一系列的利民政策,许多原本对光明神殿已经渐渐失去信任的民众又对光明神殿恢复了信心,尽管这这是少数,尽管大多数人对瘟疫来时的绝望仍旧心有余悸,但不可否认,人类是这样的一种容易动摇的生物: 无论是光明还是黑暗, 只要他们肯降下恩惠福泽世人, 他们都不会受到责备,而是受到颂扬, 他们浇灌出的果实只要无毒,人们都会尽情享用, 但是当人们不再需要的时候, 他们的恩典也就没有了用处。 而现在,光明神殿的种种作为,让光明神殿又收获了一部分信仰之力,而且有越来越扩大的趋势。 就在光明神殿的一切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黑暗神殿突然向光明神殿发动了以第一次袭击,揭开了玫瑰之战的序幕。 由两位教皇在后方指挥,由光明教士和黑暗骑士为主导的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了四年,许多的光明魔法师和黑暗魔法师先后涌出,而在此之前,人们从来不知道,在科罗拉多大陆上居然存在如此之多的魔法师,在他们看来,魔法师是上帝的宠儿,是万人之中也无一的幸运儿。 而现在,每日里大量的魔法师死亡,让他们不禁怀疑,魔法师是不是真的如同路边的小草一般随处可见。 最严重的一天,光明魔法师和黑暗魔法师在天空之中交战,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整个天空,如同一群聚集的飞蚁群一样,一个个魔法师从天空坠落,如同黑白红三色凝集落下的雨,鲜血染红了整片大陆的溪水,使得人们不得不重新寻找可以引用的水源。 如此大量的伤亡是战争的双方都没有预料到的,亚摩斯为了缓解这种情况,不得不率先向黑暗神殿提出和解,而柏宜斯没有全盘接受这个提议,柏宜斯提出了另一种解决方法——由两个人亲自代表两大神殿出战,以其中一方的失败告终,为这场持续了四年的战争划伤休止符。 亚摩斯在第三天日出的时候,同意了这个提议。 最后一场战争——dwar.(红色战争) 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林清时作为仅有的观战人之一,即便早有预料,也不禁为那种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感到胆战心惊。 她在那时,也第一次直视了柏宜斯的另一层身份——黑暗神。 作为与光明神一同出生的神邸柏宜斯,他的力量与亚摩斯旗鼓相当,两人酣战了一个月之久,仍旧僵持不下。 林清时和吉尔伯特远远地呆在魔法结界里,林清时握紧了拳头,这场战争的成败关乎到她这次的任务能否成功。在见识了亚摩斯真正的力量之后,林清时清楚的认识到,她还是太弱小了,她所做的一切对于亚摩斯来说不过是蜉蝣撼树——在真正强大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手段都只是笑话,比浮沙都不如。 如果不是有和亚摩斯天生对立的柏宜斯存在的话,她这次的任务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失败,而且是惨败。 而作为任务失败的惩罚,她将会在这个世界一遍又一遍的重新来过,直到任务成功。 若是没有柏宜斯,她即便在这个世界重来千百次,结果也是一样。 而现在,看着远处对战的两个人,林清时眯了眯眼,她已经有了赢得成算。 林清时心念刚动,还未开口,旁边的吉尔伯特就有所察觉了。 吉尔伯特和林清时结了龙族特有的古老的灵魂契约,林清时这次的情绪波动太过明显,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他感觉到——她在纠结,她摇摆不定。 吉尔伯特深深的看了一眼天空中交战的两个人,垂下了眼睛认真的看着林清时道:“小黑,我要去帮柏宜斯,这场战争也是时候结束了。” 林清时听着他坚定的语气心里一颤,为他话里所含的意思动摇,她刚刚的确有了让吉尔伯特去帮忙的想法,可她一方面希望赶快取得战斗的胜利,一方面又不想要他去冒险,所以心里一直摇摆不定。 而此刻,他居然主动提出来了。 林清时抿抿唇,问道:“能赢吗?” 吉尔伯特自信的笑了一下,笑容退去了青涩之气,带着成熟男性特有的自信洒脱,甚至举止间已经隐隐有了挥斥方遒的威势,他点头:“当然。” 林清时攥紧了手指,喉咙滞涩,终于还是艰难道:“保护好自己,输了就输了,一定平安。” 林清时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此刻这般清晰直白的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弱小到只能站在这里等待结果,弱小到——她需要将自己重要的人推出去为她战斗。 吉尔伯特心疼的掰开了她紧握的拳头,抚了抚手心的月牙印,怜惜的在上面吻了吻,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清时目光紧紧地盯着天空中战势重新变动的场面,三色魔法光束交相辉映,夜幕即将降临,天空却明光大亮,比正午太阳的光辉都要璀璨。 好在,亚摩斯和柏宜斯酣战了一个月,双方力量都已经有所衰退,吉尔伯特本身作为力量强大的可以和神邸媲美的龙族,本身的力量就不弱,有了他的加入,局势很快就一边倒了。 这场战争,亚摩斯败了。 但是他没有死。 光明神殿虽然没有从这片大路上彻底消失,但自这场战争之后,就开始快速的衰败下去,最终只能屈居一角。 亚摩斯虽然没有死,但他的力量却一日日的衰退下去,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他彻底从这片大陆上销声匿迹了,而另一位神邸取代了他。只是这位新生神邸在降生之时没有获得多少信仰之力,力量太过薄弱,所以引不起丝毫的注意。 在得知新的光明神降生的消息的柏宜斯,这个时候他已经离开了黑暗神殿,不再担任教皇一职,只是他仍旧拥有巨大的财富,奴仆成群,闻知此事时,柏宜斯望着湛蓝的天空,蓦然想到了那位神邸如同天空一般悲悯包容的美丽双眸,忽然发出了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息,捂着胸口,神情茫然,若有所失。 与他相伴而生的神邸,从这世间真正消失了。 他最讨厌的神没了,他却,并不如想象之中那么开心。 后来,柏宜斯忽然也从科罗拉多大陆上消失了,只是他消失之前让人给林清时传了信,告诉她,他准备要离开了。 接到信的林清时看着又在卖蠢的吉尔伯特无奈的笑了笑,将看完的信递给他,最近他好像特别焦躁,对她的事情关心的不得了。 林清时不知道原因,但下意识的选择了放任。 她不想后悔,不想像柏宜斯那样,虽然她也弄不清柏宜斯是不是真的后悔了,但她隐约觉得,自己从战争结束时他露出的那一丝迷茫之中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这些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斯克兰顿帝国的贫民区,瑞德拉特尼斯巷。 六英寸宽的狭窄巷道两旁林立着许多门,门上挂着帘子,脏污的帘子或被掀开或被放下。 被掀开的门帘前许多青年妇女或赤身裸-体或半遮半掩的做着引诱的动作,尽最大限度的展示自己的的胴-体。 一个身上带着猪臊味的屠夫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一个身上只披了一层半透明的薄纱的女人面前。 女人生着亮丽的红发,发梢部分有些干枯,却并不影响她整体的美丽,她眼角有了一条浅浅的鱼尾纹,虽然岁月的摧残和生活的艰辛让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她的皮肤仍旧比这里的大多数女人都来的要柔软光滑。 这个女人到这里已经很多年了,是被人贩子带到贫民窟里的,然后又被卖到了这条巷子。听说人贩子在诺克斯维尔森林的边缘遇见了她,见她一个人,又生得美貌,便起了歹念。开始的时候,她总是反抗,大哭大叫的说自己是斯克兰顿王国的公主,但没有人相信她,他们只会以此来嘲讽她——麻雀做着凤凰梦。 而现在,她已经开始老了,她也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习惯了为了廉价的食物,躺在不同的男人的身下,她不再做着报复的美梦,她已经认清了什么是现实。 当屠夫因为过于激动而将手掐在她脖子上叫她呼吸困难的时候,她的躯体控制不住的颤抖激动,一阵阵的眩晕,刺激的她头脑空白。 半个小时后,屠夫走出了走个狭窄破旧的小隔间,骂骂咧咧的。 而简陋的小隔间仅有的一张床上,红发女人的尸体已经渐渐冷却。 与此同时,林清时听到了她任务成功的提示。 林清时选择了留下来,在吉尔伯特陷入龙族成年期最漫长的一次休眠之后,她在等待中安静的离开了。 在林清时后两百年间,科罗拉多大陆的文学和科学出现了井喷式的发展,大批追求人性解放反对封建迷信的思想家、文学家和科学巨擘先后涌现,为科罗拉多大陆后来几千年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而后人对克里斯朵这位先后背叛光明神殿和黑暗神殿的圣女争议颇多,总的来说还是毁誉参半的。 很多人认为,是她揭开了科罗拉多大陆的新篇章,将人性的光辉和自由之光带给科罗拉多人民。另一半人则认为她是一个心思歹毒手段狠辣的女人,她对科罗拉多大陆的人民犯下的罪恶永远不能被宽恕。 但这些都已经与林清时无关了,在战争结束之后,她一直坚持着以前的计划,将她所知晓的知识传播出去,她能做的已经做了,她没什么可愧疚和遗憾的。   ☆、第86章 在林清时离开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了。 很悲哀的一件事,吉尔伯特仍旧年轻强壮,她却不可抑制的衰老。 吉尔伯特可以一次沉睡便是十年、百年时光,她却耗不起这么长的时间。吉尔伯特为了能够陪伴她,强行压缩了自己沉睡的时间,终于在她一百五十岁的时候陷入长眠。 而她,在吉尔伯特陷入长眠后的第三年,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人的生命本就短暂,即便是身体里有魔力也无法逆转人注定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毕竟,她并不是柏宜斯那样天生身躯,可以长生不老。 回到空间的时候,林清时的相貌已经恢复了年轻美丽的模样,可从她沧桑的眼神可以看出她灵魂的苍老和疲倦。 林清时本以为自己进入空间就可以看到123言情一号,却不想空间里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有。 林清时唤了两声:“123言情一号,123言情一号……” 林清时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123言情一号的身影,正奇怪间,一个人影忽然出现了。 是个很高大的男人,穿一身白袍,面容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却让林清时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林清时揉了揉眼睛,试探的问道:“你是谁?” 那个男人没有说话,林清时只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脖颈上,林清时低头一看,心里一颤,指尖都在发抖,“吉尔伯特……” ——在她的脖颈上,吉尔伯特送她的那条项链正安静的挂着,泛着磷光的龙鳞悄然的贴在她的胸前。 “吉尔伯特……”林清时此刻全然忘记了要去防备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右手摸着胸前的吊坠,声音中充满了思念和眷恋。 男人看着她忘我的模样,抬了抬头,又落了回去,半晌才出声道:“123言情一号正在进行升级,这一次就由我来送你进入任务。” 林清时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反应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的问道:“系统?” 男人点点头,应了一声:“正是。” 林清时明白了自己先前的那种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她从前虽然没有真正见过他,可一些感觉还是有的。林清时此刻心绪混乱,也没有精力去和他虚与委蛇,她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先回避他,因此直接道:“那麻烦你现在就送我进入任务吧,系统。” 男人点了点头,却没有如同林清时所想的那样立刻就送她进入任务,而是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一个挥手将她脖颈间挂着的项链弄了过去。 林清时像是一只被惹怒的母狮,怒冲冲的叫道:“那是我的!我的!还给我!” 男人却没有理会她的叫嚣,只一道熟悉的光芒闪过,林清时便再次进入了任务之中。 而男人,也就是系统,望着林清时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手中精致的项链,低声道:“当然是你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 “少爷,少爷,醒醒,今天要去上学了。” 林清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嘟囔了一句知道了,又接着埋头睡了过去。 “少爷,醒醒,醒醒,要迟到了。” 林清时听到要迟到了,下意识的睁开眼,而后瞪大了眼睛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脑袋里一幅幅画面涌上来。 她定了定神,看着面前五十来岁的女人,下意识的道:“朱婶,我今天不舒服,你在帮我请一天假好不好?” 朱婶听她这么说面上浮现一层担忧之色,立刻弯下腰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着急的问:“少爷,你是哪里不舒服?” 林清时看着她担忧的神情,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摆摆手,神态有些萎靡的道:“今天感觉没什么精神,去上课怕也听不进去,不如休息一日,明天再去。” 朱婶点点头:“是这么个理,朱婶这就去给你请假去。” 林清时微微笑了一下,乖巧的道:“谢谢朱婶了。” 朱婶看她窝在被窝里,神色懒懒的,却异常乖巧的模样,笑了笑,又道:“要不要叫医生来看一看?” 林清时摇摇头,“没事的,可能是没有睡好,休息一下就好了,朱婶快去给我请假吧,别担心了。” 朱婶点点头,给她掖了掖被子,转身离开了。 林清时看着合上的门,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她机灵,快速的在记忆中找到了一点关于朱婶的事情,总算是糊弄过去了。随即便在心里将系统狠狠地臭骂了一顿,干嘛要抢我的东西啊! 抢东西? 什么东西? 林清时心里感觉到很怪异,刚刚怎么下意识的想到了这句话? 不过很快林清时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刚刚的朱婶好像叫她……少爷? 少爷? 少爷! 林清时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摸了摸自己的胸。 平……平的…… 林清时顿时感觉五雷轰顶,她……成男的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林清时抖着手颤颤巍巍的摸了一把自己腰部以下的位置—— 还好,还好,没有长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然,她真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接受自己身上多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林清时瘫软在床上大口的呼吸,可见被自己先前的猜想吓得不行。 过了一会儿,林清时仍旧躺在床上装死的时候,朱婶又来了一次,在门外敲了门,没有进来。 朱婶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林清时微微紧绷了身体,“少爷,朱婶已经帮你请好假了,既然今天不用上课,你就多睡一会儿吧,等醒了下来吃早餐。” 林清时应了一声,等到确定朱婶已经离开了,她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飞快的跳下了床,跑到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仔细的观察了一遍自己的样子。 镜中人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目清朗,俊秀英气,最让人注意的是那双极有神采的眼睛,眼尾细长,是一双很漂亮的丹凤眼,温和中带着一丝锐利。瘦削的下巴微微昂起,薄薄的嘴唇,唇色很淡,鼻子挺拔而精致,眉毛很浓,微微向上挑起,精致的五官组合出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配着一头齐耳短发和款式简单的男式睡衣,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青春期的男生。 林清时摸着自己的短发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留短发,或者说是她第一次遇到生的如此英气的任务目标,以往的任务目标长相似乎都更贴近于人们对于传统女性的认知。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新的尝试了,林清时对于这个造型还是颇为满意的,只要不是脸丑,她就很开心了。 但是,当目光落到那睡衣下一点也没有起伏的胸口,林清时就郁卒了。 真的不怪她大惊小怪,单就这平坦的胸部来看,她还真的分辨不出来和普通男生有何区别。 即使是能从任务对象留下的记忆中一窥真相,可终究不如自己亲眼所见来的安心。 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已经得到答案了,林清时终于可以安心的梳理自己刚刚得到的记忆了。 林清时梳理了记忆之后,才明白为什么朱婶刚刚要叫她少爷了。 还真不是她叫错了,之所以会这么叫,是因为从九岁开始,这具身体的主人就被当做了男孩儿来养。 这次的任务对象家里非常有钱,但她被当做男孩儿来养的原因却并不是一般大家族里所有的继承问题之类的,而是因为任务对象在九岁的时候曾经受到过非常严重的心理伤害,导致她从此不爱红装爱男装。 九岁那年,任务目标和自己的孪生哥哥一起被绑架,这段记忆因为任务目标下意识的回避变得非常的模糊,但隐约可以知道的是,在这次的经历中,女配受到了歹徒的猥亵,而她的孪生哥哥为了保护她,死在了这次事故中。 这次事情之后,原本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就变了,她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变得越来越像自己的孪生哥哥,有时候家里的大人们都会以为那个在事故中死去的男孩儿又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小女孩儿的妈妈,经历丧子之痛的母亲沉浸在悲痛之中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同儿子一起被绑架却幸运的活了下来的女儿,但是出于母亲的天性,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将全身心都倾注到自己的女儿身上。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自己的女儿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她追悔莫及,但一切已经晚了。她偷偷地带了女儿去看心理医生。 小女孩儿在这次事故中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而她的家人却因为孪生哥哥的去世过于悲痛,以至于没有及时的发现她的问题,给予相应的安抚和关爱。 心理医生说,小女孩儿一方面是因为担心父母因为哥哥的去世而责怪她,所以下意识的选择了逃避,认为在那场事故中死亡的是自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出于对哥哥的爱,所以将自己当做了死去的哥哥。 小孩子的心里太过脆弱,不能像大人那般对她进行强力度的心理催眠治疗,否则极容易摧毁她的人格,而且,她的问题发现的也确实有些晚了。 出于愧疚和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小女孩儿的母亲选择了放任这一情况的发展,非但将女儿当做儿子来养,还经常私下里将女孩儿叫成儿子的名字。 因为母亲的有意遮掩,等到其他亲人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小女孩儿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已经完全定型了,如果不是知道的人,会真的认为这就是一个男孩儿。 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一个男孩儿的价值远远比一个女孩儿的价值要高。在女孩儿的爷爷和父亲一同与女孩儿长谈过一次之后,家里便正式给她更名成死去的孪生哥哥的名字,从此这个世界上便没有妹妹,只有哥哥。 女孩儿对这个结果是喜闻乐见的,若不是她的点头,她的爷爷和父亲也不会做出这种决定,他们本来是想要劝解她的,但是却发现她真的更喜欢做一个男孩儿。又因为家里刚刚失去了唯一的男孩儿,便提议了这件事。 由于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又因为家人的弥补心理,所以更名之后的女孩儿更得宠爱。 而现在,她正在上高中,上的是——一所男校?   ☆、第87章 林清时接受了任务目标的记忆之后,感觉除了身份这个问题之外,其他方面都是很不错的。更名之后的任务目标名叫林清哲,现在念高二。 因为记忆里原身现在还在上学而且成绩很不错的缘故,林清时趁着在家不用去上学的这一天,将原身的课本都找出来简单复习了一下,因为有记忆在,又加上她从前有过多次的上学经历,所以很快就将那些知识融会贯通了。 傍晚的时候,朱婶来告诉她叶少爷来了。 这个叶少爷指的是原身的朋友叶淮,两个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关系很好,是很好的哥们。 是的,哥们,叶淮并不知道她是女生这件事情。 因为有原身的记忆和情感在的关系,林清时对叶淮的感官还是很不错的,所以收拾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就下了楼。 叶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姿态很端正,腰板挺直,双腿并在一起成九十度弯曲,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看到林清时下楼来,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放松,眉眼也舒展开来。 林清时冲他微微颔首,笑问“你怎么会来?” 叶淮微微敛眉,问道:“你不希望我来?” 林清时连忙道:“哪能啊,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呢?” 叶淮挑眉,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嫌弃?” 林清时心知不妙,大步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哎呀,不要这么敏感嘛!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叶淮看了一眼她搭在肩头的手,不以为意的道:“只有你才会整日担心找不到女朋友。” 林清时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打哈哈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呗,以后我一个人过不就成了。” 叶淮本身就不是个特别多话的人,也只会在关系比较亲密的人面前表现出比较温和的一面,这个话题一揭过,叶淮便直奔自己的目的,问道:“这次怎么多请了一天假?” 林清时这才想到原身这次请假的原因,还真是每个女生都会遇到的问题——生理期到了。 原身十四岁开始就固定了在正常的上学期间没隔一个月请五天的假,在家等待自己的生理期过去,对外说的借口是她需要定期接受家里的培训。而这次因为她的到来使得这个原本固定好了的假期延迟了一天。 林清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叶淮微微皱眉问道:“这次的培训很难?” 叶淮实际上并不了解她每个月这五天都“培训”些什么内容,由于自己也是出身大家族,所以猜测她大概是在接受一些商业方面的培训。他自己也接受了着方面的训练,只是并没有为此特意请过假而已。 林清时笑道:“还好啦,我这么聪明,有什么能难倒我?只是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就没去学校。” 叶淮点点头,打量了她一番,见她面色不错,稍微放下了心,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林清时心道:果然是原身的好朋友,还挺关心她的。 但没过多会儿,她就欲哭无泪的恨不得吃了自己现在这句话。 林清时昂着头道:“当然是没事啦。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有问题的人吗?” 叶淮闻言露出一点笑意,看着她眼神灵动的模样,觉得她今天似乎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叶淮仔细观察了她一下,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衬衣黑裤子,看起来好像多了一些文雅的气质,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那么是哪里变了呢?叶淮想了想,蓦然发觉以前的关于她的印象好像都变得模糊了,只记得记忆里的她黑色的发顶,永远要比他矮上那么一截。 林清时被叶淮的眼神看的直觉不妙,却见他倾下身来,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胸口,林清时几乎想要开口大叫流氓,然后一脚将他踢飞出去,却见他淡定异常的从她的白衬衣上捻下来一根黑色发丝,恍然大悟的道:“原来是这里不对!” 林清时僵在原地,居然被袭胸了! 而且,袭胸的人他还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是要有多悲催? 林清时心里的小人泪流不止…… 叶淮将那根黑色的发丝捻下来之后,两只眼睛又重新放回到她身上,似乎要看看还有没有掉落的头发了。 林清时嘴角直抽,这辈子都对强迫症没爱了! 堪比x射线一样的目光在林清时身上来回扫动,林清时低头坏笑了一下,从头上拔了两根头发,放到他眼前摇了摇,在他呆愣的视线中,手一松让那两根头发飘飘摇摇的落到他黑色的校服外套上。 叶淮根本就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立刻将那两根发丝捻下来,皱眉看着她道:“明天体育馆见?” 林清时听他这话,小身板一抖,若是真的惹到了他,可就麻烦了。叶淮眼里可没有什么男女之分,一样揍得你满地找牙,何况,在叶淮看来,兄弟之间偶尔的对战还可以交流感情,所以,以前原身可以没少为此挨揍。 林清时立刻道:“我觉得吧,我还有进步的空间,如果现在和你这种高手对战,实在是太吃亏了。”林清时见叶淮要开口,立刻拦住他的话,唉声叹气道:“哎,以前也是我傻,居然上了你的当,白当了你好几次的免费沙包”末了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可要记得把以前占得便宜还回来啊。” 想玩?他奉陪。 叶淮闻言点点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一样,认真道:“的确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你太弱了,所以明天放学和我一起到体育馆,我帮你训练。”最后还强调道:“免费的。” 林清时欲哭无泪的看着他,愤愤道:“欺负兄弟算什么意思?” 叶淮闻言笑的非常愉悦,“是你先欺负我的。” 林清时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求饶道:“我错了,叶哥,我真的错了。” 叶淮将左腿放到右腿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面,背脊挺直的坐在沙发上,悠悠道:“错哪儿了?” 林清时哀嚎一声,收到他飘过来的视线,立刻一脸严肃的开始细数自己的罪状:“首先,我错了,我不该挑衅叶哥的权威,其次我错了,我不该挑衅叶哥的权威,最后,我错了,我不该挑衅叶哥的权威。” 叶淮听的眉心直跳,林清时却一脸讨好的问道:“叶哥,您看,我这个认错态度还成吗?” 叶淮被她弄得没了脾气,笑道:“认错态度还成,就是……”叶淮的声音一顿,挑眉看她。 林清时识趣的接着他的话问:“就是什么?叶哥,您说。” 叶淮满意的点点头,“就是你这语言的组织能力差了点,没将错误全部指出来。” 林清时与叶淮的第一次真正见面,首战惨败收场。 林清时一下子扑过去,“叶淮!你还真的玩上瘾了是吧?” 叶淮闻言道:“是你先要玩的,我只是客随主便而已。” 要是真动手,林清时肯定是打不过叶淮的,因此林清时瞅准时机在他脸上揉了两把,赶快收了手退到安全地带。 叶淮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乱掉的衣服,很快便将自己恢复成之前那副整洁端正的模样。 叶淮是真的把林清时当做兄弟来看,不然也不会如此崩坏人设的跟她玩闹了。 一场玩笑下来,林清时倒是对原身和叶淮的相处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叶淮应该是拿她当做弟弟看的,对她的态度中带着一丝包容,进退有度,不会让人感到讨厌。 林清时将脚翘到沙发中间放的茶几上,舒展了身体,问道:“最近学校里有什么新鲜事吗?” 叶淮看样子应该是对她这副随意的样子习以为常了,闻言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还是都和从前一样。” 林清时失望的“哦”了一声。 叶淮看她失落的模样,忽然想到来之前楚暮叮嘱要告诉她的事情,“楚暮倒是有个消息叫我带给你,说是你一定会感兴趣。” 林清时闻言眼睛一亮,这个楚暮她知道,是和原身玩的近的一个同学,两个人臭味相投,经常一起出去玩。不过原身还是很注意自己的身份的,所以不会做一些容易暴露自己身份的事情。想到这里,林清时又想到叶淮刚刚袭胸的场面,心道:除了上厕所需要注意以外,其他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暴露的情况…… 林清时安慰自己,都决定以后要走花美男的路线了,有没有都不重要。真的! 林清时问道:“什么消息?” 叶淮看她果然感兴趣的模样,微微笑道:“温莎学院今年的校花评选结果出来了,楚暮要约你去看校花呢。” 果然,她不该对叶淮带来的消息抱有太大的希望。原身把自己当做男人,喜欢关注这些消息,她可不感兴趣? 好吧,她发现自己还是蛮有兴趣的…… 林清时一张精致的小脸微微扭曲,她该不会是弯了吧? 叶淮看她纠结的模样,奇怪道:“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关注这些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啊?” 林清时闻言咬牙切齿的道:“开心,我实在是太开心了!”发现自己可能出现了弯的趋势,虽然只有记忆,但那些记忆毕竟是真实发生过的,作为一个曾经跟男人这样那样过的女人,她怎么开心的起来? 叶淮瞅着她怎么看都很奇怪的表情,觉得自己还是把空间留给她自己比较好,她看起来太需要自己一个人好好静静了。 叶淮露出得体的笑容,起身告辞。 林清时送他到门口,叶淮看着足足矮了他大半个头的林清时道:“平时在家多吃些含钙的东西,瞧你这身高,太令人忧心了,怪不得整天把心思放到女人身上。”言语间是满满的担忧。 林清时直觉心脏中了一箭,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快走吧,我的身高就不劳您老担忧了。”林清时现在只想赶快送走面前这位只会给她添堵的大神,眼不见心不烦。 叶淮老成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口,转身走了。 林清时看着他上车的身影恨不得用眼神将他穿出两个洞来,这人怎么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呢?难道是她搞错了? 不过,明天就可以上学了,她对这个男子学院还是很期待的。   ☆、第88章 “哎,阿哲,看到了吗?”少年趴在墙头上,两手扒着墙头,扭头对身边的另一个“少年”说。 林清时和少年一样扒着墙头,认真的向墙里面瞅,闻言摇摇头:“还没有。” 少年,也就是楚暮两手微微用力,使劲的按在墙头,上身前倾,头都探到了墙里,伸着头左右张望。 “哎,快看,阿哲,快看,那里!”楚暮眼睛忽然一亮,一手扒墙,一手指着远远的一条小道上的几个人。 林清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几个女生正慢慢的走在校园里的小道上,为首的那个女生昂首挺胸的,看起来非常有气势。 楚暮目不转睛的盯着为首的那个女生,林清时取笑他道:“瞧你,眼睛都看直了,这么远,连脸都看不清!” 楚暮“吧唧”一下嘴,“阿哲,这你就不懂了吧,看女人不能光看脸,忒俗!” 林清时惊讶的看着他:“这么远,话都说不上一句,你还能看出来内涵?” 林清时话音刚落,一声嗤笑声就从两个人下方传来。 楚暮也咧嘴笑了,扭头冲等在下面的叶淮道:“叶哥,阿哲真是太搞笑了。” 叶淮抱着双臂靠在外墙上,闻言抬头淡淡的瞥他一眼,“最搞笑的难道不是你吗?” 林清时听这话顿时就乐了,“就是,自己一身毛还说别人!” 楚暮坏笑的看着她,“叶哥,阿哲说我一身毛呢?” 叶淮轻咳一声,“楚暮,别跟阿哲说这些。” 楚暮努努嘴,“阿哲,你从来不和我们一起上厕所,下次一起去,我们比比?” 林清时瞪大了两只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手一滑,好险没掉下去。 林清时撇撇嘴:“谁要和你比了?” 楚暮这下子来了兴趣,趴在墙上就开始兴致勃勃的说起来了,“哎,阿哲,你要经常跟你楚哥我学学,我跟你说,咱们男生比的肯定是下面,这看女生,看的可是……”楚暮拉长了音调,见林清时不理他,才慢悠悠的说:“上面。” 林清时听着他在耳边聒噪的声音,忍住将他一脚踹下去的冲动,拔高了声音,“不是要来看温碧茹吗,你到底还看不看了?” 温碧茹是温莎学院新选出来的校花,他们这次趁着放学的时候赶过来,就是想来看看这个校花的真面目。 楚暮的这个位置选的很好,校园里的一棵树刚好可以遮住他的身形,他却可以看见校园里面。看着越走越近的温碧茹,楚暮的一双眼睛几乎都要黏在她的胸上了,楚暮得意道:“你楚哥我厉害吧,早就打听好了,每天这个时候温碧茹都会从这里经过,我们现在的这个位置可是我精心计算过的。” 林清时不得不承认这个位置选的是真的好,可也不愿意让他太过得意了,撇撇嘴,颇不情愿的道:“勉勉强强吧。” 下面叶淮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笑道:“既然都看到了,那就赶快下来吧,不然等会有人经过,抓到你们两个爬墙的偷窥者,可别说我认识你们两个。” 叶淮对那个校花并不如他们两个那样感兴趣,不过是过来帮他们两个守着而已,免得他们两个真的被抓到了,闹出去可不好看。 对于两个人特意跑过来偷看那个不知道是怎么个天仙法的美女校花,叶淮的态度还是挺宽容的。男生嘛,没事的时候除了在一起讨论讨论女生和游戏,天南地北的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聊的? 林清时听他这么说,立刻道:“叶哥,你接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叶淮走过来,在墙下停住,张开双手,“来,下来吧,我接着。” 林清时扭头看了一眼,身子稍微往后一点,两只脚微微下滑,向下一跃,借着叶淮的力道险险停住了。 叶淮被她下冲的力道弄得后退一步,看着林清时半躺在他怀里的模样,心里微动,笑道:“快站好,重死了。” 林清时立刻离开他的怀抱,不好意思的道:“麻烦叶哥了。” 叶淮看着她迫不及待离开的模样,心里一瞬间空落落的,却很快就恢复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跟你叶哥也这么客气。” 林清时笑了笑,转头冲还趴在墙上的楚暮道:“楚暮,还不快下来,眼珠子都要掉了。” 楚暮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还别说,温碧茹长得还真不错,尤其是那胸……哎,你们俩怎么走了,回来,我怎么下去啊?快回来!”楚暮看着林清时和叶淮的背影欲哭无泪,大声的喊两个人的名字:“叶哥,阿哲,……叶淮!林清哲!” 林清时乐不可支的回头看楚暮一眼,“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自己下来的,对吧?楚——哥!” 楚暮看了看下面的高度,脸色微微的扭曲,立刻大声冲叶淮求救:“叶哥!叶哥!快回来!” 林清时用手臂拐了叶淮一下,“哎,楚暮叫你呢?” 叶淮微微挑眉,坏笑道:“那你看我要帮他吗?” 林清时摇摇头,眼睛微微发亮,“我有办法。” 叶淮道:“什么办法?” 林清时没有答话,眼里都是捉弄人时的狡黠,冲着楚暮大声喊:“楚暮,快跑,来人了!快跑啊!” 楚暮四处张望,慌慌张张的问:“哪儿呢?” 林清时接着大叫:“快跑!他过来了!楚暮,快跑!” 楚暮大叫:“哎,阿哲,你快来帮我一把!” 林清时大声道:“楚暮,人过来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你自己保重吧!能跑一个是一个,兄弟帮不了你了。” 林清时说完这话立刻拉着叶淮闪入旁边的巷子里,楚暮一看两个人真走了,吓得不行,摔死事小,丢人事大,楚暮看了看下面的地面,一狠心,眼一闭…… “哎呦……” 林清时听着楚暮痛呼的声音,躲在巷子的阴影里,笑的没个正行。 叶淮也笑,不过没林清时笑的那么厉害,眉眼里都是笑意,看着抱着他胳膊笑的直不起来腰的林清时,笑着问:“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林清时闻言笑的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效果。” 叶淮看着捂着屁股一瘸一拐走进巷子的楚暮,收敛了笑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样他就会自己下来?” 林清时撇撇嘴:“谁让他那么爱面子呢?要是真被捉了,估计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楚暮阴森森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哦,是吗?原来阿哲这么了解我。” 林清时一转头,就看到楚暮黑着一张脸,两眼火光直冒。 林清时慢慢回头,看到叶淮嘴角的那一丝坏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指着叶淮,冲步步逼近的楚暮道:“我是被逼的,都是叶淮出的主意!” 楚暮感觉自己的屁股简直碎成了八瓣,但是这个时候为了不丢脸,他强忍住了去揉屁股的冲动,一点一点逼近,“那你说,他是怎么逼你的?” 林清时轻咳一声,严肃道:“逼迫手段堪称惨无人道,令人发指,为了你的心理健康着想,我还是不和你说了。” 楚暮阴笑一声,“看看你身后。” 林清时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叶淮黑着一张脸,危险的眯了眯眼,“来,我心理承受能力强,和我说说是怎么个惨无人道令人发指?” 林清时大叫一声,赶紧埋头向前冲。 这下好了,两个人都被得罪了,留下来准得被弄死。 林清时瞅准了方向东拐西拐的往巷子里冲,这会儿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巷子里安静的很,没有几个人。 叶淮见她跑了,赶快追上去,两个人相隔几米的距离,叶淮有意要逗着她,也不去捉她,就跟在她身后追着。楚暮看两个人都跑了,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跟上去,边跑边喊:“哎,你们俩慢点,等等我啊!” 林清时埋头跑了一阵,有点认不清路了,忽然听到前面的拐角处有动静,就拐了进去。 叶淮见她突然停下了,有点奇怪,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没有说话,就听巷子里传来女声尖细的骂声:“臭婊-子,以后安分一点!” “红姐说的对!小贱-人安分一点,不然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 叶淮微微皱眉,却见林清时上前了。 林清时拍了拍手,吸引了里面的人的注意力,朗声道:“嗨!姑娘们,傍晚好啊。” 里面的几个人散开了,露出窝在墙角的一个瘦弱的身影,林清时见此微微皱眉,“一群人一起欺负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可不好哟!”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女生,也就是红姐,闻言上下打量她一番:“小白脸,我们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婊-子,关你屁事啊!” 林清时脸色微微扭曲,小白脸? 后面的几个女生立刻争先恐后的附和道:“红姐,看这个小白脸就不像好人,说不定是跟这个小贱-人是一伙儿的!” “对啊!” “就是!小贱-人和小白脸,可不就是一伙儿的。” 叶淮跟了上来,听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眉头紧锁,轻声笑道:“嘴上都给我放干净点,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 红姐嗤笑一声:“这是又来了一个?” 叶淮没有说话,将自己袖口的纽扣解了开来,又将袖子挽到手臂的位置,侧头问林清时道:“要一起吗?” 林清时摇摇头:“还是叶哥您来吧,我就看看。” 叶淮闻言点点头,也不打招呼,直接就动手了。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这些女人也就适合在家门口挠脸扯辫子,对上叶淮这种真正练过的可占不到便宜,局势很快就一面倒了。 林清时看着落荒而逃的几个人,揶揄道:“叶哥的身手又有长进了呢,打遍妇女老少无敌手啊。” 叶淮轻哼一声,“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 林清时摸摸鼻子,心虚道:“我这不是难得正义感爆棚一回吗,我先去看看小姑娘怎么样了。” 女孩儿窝在墙角,看着林清时走进,又向墙根缩了一些。 林清时放柔了声音,问道:“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孩摇摇头,衣服有一些脏乱,小脸也灰扑扑的,只有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格外灵动。 林清时微微放下了心,“需要我帮你给你的家人打电话吗?” 女孩儿仍旧摇头。 林清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看她的衣服有些破了,就直接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 “天要黑了,你赶快回家吧。” 林清时还要交代几句,却听楚暮在巷子口大吼:“林清哲,你给我出来。” 叶淮的声音紧跟着传来,“阿哲,走吧。” 林清时应了一声,冲女孩儿道:“我先走了,你赶快回家吧。” 女孩点点头,微微抓紧了林清时留下的外套,看着林清时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林清哲……阿哲……” 清浅的声音最后变成了嘴边扬起的一抹淡淡的笑意,“林清哲,我记住你了。”   ☆、第89章 许薇儿生在一个富贵之家,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她也有一个遗憾,就是没有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 许薇儿虽然年纪才十五六岁,却因为平常喜欢看一些言情小说的缘故,格外期盼自己能够得到一份如同小说中那样纯洁无暇的爱情。 她不缺钱,不缺貌,亲情友情也一样不差,唯独在爱情这一点上毫无斩获。 学校里有男生追她的时候,她觉得别人看上的是她的家室,怎么看那些男生怎么像小说里一旦功成名就就会抛弃妻子的凤凰男。她想,她不要这样的男人,他们爱的不是她。 她要自己找一个男人,找个什么样的呢? 许薇儿不知道,但她想,一定不能是知道她家庭背景的。 许薇儿正处于一个爱做梦的年纪,想到了就去做,于是她去了温莎学院,温莎学院向来女多男少,她想,能在这个地方,一眼就认出她这颗蒙尘的金子的男人,一定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温莎学院离许家很远,中间隔了一个省,但这才是让许薇儿最满意的一点,距离远就代表了她可以摆脱许家带来的影响力,真正的做回自己——从而遇见那个真正懂得欣赏自己的人。 到温莎学院的半年以后,许薇儿和高她一个年级的学长恋爱了。女人都是享受男人追捧的生物,即便不爱,也不影响自己需要被爱。虽然许薇儿觉得他配不上她,但是在他的殷勤追求下终于还是松口答应了。 可不想,在两个人正是恋爱的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傍晚。许薇儿从学校里出来,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女生给围住了,她认得,这群女生是学校里有名的坏学生,和校外的人有来往,所以在学校里很少有人会去招惹她们。 却原来,这些女生会找上她是因为她那个刚交往一个星期的男朋友。他,脚踏两条船,而她,莫名其妙做了小三。 许薇儿到温莎学院可不是为了来学习或者是惹事的,她的目的是寻找一份真正的爱情,此时此刻,许薇儿也只能服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看了那么多的小说,小说里面跟坏人叫嚣的主角基本上都会被揍的很惨。 不过…… 许薇儿眸子微微发亮,在这种时候,主角都会遇到英雄救美的情节,就像是电影里说的那样“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她的英雄是否也会来救她呢? 很快许薇儿的思绪就中断了,那些落在身上的拳脚让她觉得很痛,女孩儿们甚至掐她的胳膊扭她的脸,许薇儿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带着调笑的味道,像是清风划过心尖一样,许薇儿浑身一僵,脑袋一片空白,好久才反应过来——那些落在她身上的拳头已经离开了。 许薇儿抬头去看,一个穿着黑色校服的少年悠然的立在巷子一角,昏黄的光线里,他唇角勾起的弧度,眉眼浅淡的味道,足以让整个天地都为之欣喜、寂静。 许薇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目光黏在那个少年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后来,又来了一个男生,生的比少年高大的多,比起他来,少年的俊美之中却是多了几分阴柔,可她的视线始终只落在少年的身上,尽管,此刻少年什么也没有为她做,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 他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许薇儿猛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是多么狼狈,她无措的低下了头,心里有点难过没有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少年。 少年的声音清朗而温柔,带着安抚的味道,十分让人安心,许薇儿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在这声音中。他脱下自己的校服,动作轻柔的盖在了她的身上,仿佛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后来,少年的同伴叫他了,他离开了,但同时许薇儿也从少年的同伴对他的称呼中知道了他的名字——林清哲。 林清哲,真好听,那一刻,许薇儿攥紧了手中的校服,暗暗地说:等我来找你,林清哲,我的——真命天子。 林清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好心居然会给自己招来这么一朵烂桃花,她以为自己只是难得的好心一次罢了,却不想剧情早已经将她推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时间过得很快,林清时渐渐习惯了和一群男孩子每日里一起上学放学,嬉戏打闹的生活,如果不是她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和男孩子那不一样构造的身体,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和其他男孩儿没有生命区别了。 林清时的交际圈始终固定在原身的那几个朋友身上,原身交朋友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所以林清时也不想打破这种平痕,就一直维持下来。 要说与她关系最亲密的大概就要叶淮和楚暮两个人了,两个人的性格各有千秋,都很招人喜欢。 楚暮属于那种嘴上花花的男生,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还是个纯洁的小处-男,不过这话通常只会招来林清时的嘲笑罢了。 楚暮长相阳光帅气,在女生里很讨巧,可惜的是他生活在一群不懂得欣赏他“美貌”的男生之中,所以他“身在曹营心在汉”,最喜欢往有女生的地方钻了。附近几个混合学校里面有名的美女的资料他早就搞得清清楚楚了,时不时爱拉林清时一起去“赏花”。林清时有时去,有时不去,不过去的时候总会拉上叶淮一起,让他为两个人望风。 跟楚暮时不时的抽风不靠谱比,叶淮要显得成熟的多,十六七岁的年纪,模样也还青涩,但他周身流露出来的气质和他做事的缜密特性时常叫人忘记他的外貌。 叶淮虽然很少缺席他们的活动,但即便到场,也总有种游离在外的感觉,只是他掩藏的好,不会叫这种淡漠显得格格不入。 这天,正值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坐在后座的楚暮突然探过头来神秘兮兮的说:“哎,你听说了吗?咱们今天有个转学生要过来。” 林清时趴在桌子上懒懒的道:“来就来呗,和咱们又没有多大的关系。” 楚暮撇撇嘴,对她的不识趣感到无奈,冲一边的叶淮道:“叶哥,这事你听说了吗?” 叶淮看了一眼神态慵懒的林清时,勾唇冲楚暮道:“你什么时候对男生也这么感兴趣了?” 楚暮气哼哼的一扭头:“你们两个真是不识好歹,小爷好心告诉你们最新资讯,你们却这么不给面子,是兄弟吗?” 林清时来了点精神,打趣道:“当然是兄弟了,不是兄弟能这么关心你的感情世界?”林清时凑近了点,八卦道:“来,说说,这个转学生怎么特别了,竟然让你这么关注。” 楚暮瞪了她一眼,看她似乎真的有兴趣的样子,问道:“想知道吗?” 林清时给面子的道:“想。” 楚暮又问:“真的想知道?” 林清时点头:“想啊,快说吧。” 楚暮微微一笑,眸子里都是狡黠,言语之间含着捉弄的味道:“想知道?晚了!就是不告诉你,你来咬我啊!” 林清时一拍桌子,“楚小暮!找揍是吧!” 楚暮笑眯眯的退开,将叶淮拉倒身前,借着桌椅的便利,让叶淮为他挡住了林清时。 林清时要去抓楚暮的身子没有抓住,一下子撞到叶淮身上,这一撞,林清时泪花都要出来了,“好硬……” 叶淮倒是稳稳地站在那里,看着林清时不自觉露出的委屈神态,眼神一柔,问道:“没事吧?” 林清时揉揉被撞疼的鼻子道:“没事。” 楚暮幸灾乐祸的道:“报应来了吧,叫你老是欺负我!早晚有人收拾的了你!”这么一说,楚暮立刻就想到几个月前去温莎学院的时候,林清时害的他从墙上摔下来的场景。楚暮挑衅的看了一眼林清时,拍一拍叶淮的肩膀,“叶哥,好样的,这一身筋骨没白练!” 林清时忽然叫道:“呀!蟑螂!快看,有蟑螂!” 楚暮惊叫一声,眼神慌乱的在地上瞅:“哪儿呢?在哪儿呢?” 叶淮见此一幕,嘴角微抽,每次阿哲都来这一招,偏生楚暮每一次都上当,阿哲不欺负他欺负谁? 林清时尖叫道:“到你脚上了,快甩开,甩开!” 楚暮吓得直跳脚,蹦来蹦去的活像只猴子,教室里这会儿还有十来个男生,这下子都围过来看楚暮手忙脚乱的滑稽模样。 还有两个学生特别坏,非但不提醒他,还一会一个花样的耍着他玩儿: “哎,楚暮,桌角,桌角那里!” “哎,楚暮,蹦到你头发上了!” “哎,楚暮,在那里!” “……” 楚暮蹦跶了好半天,抬头心有余悸的问:“哪儿呢?甩掉了吧!嗯哼,小爷我是不是很勇敢,以后请叫我‘灭小强的勇士’!” “噗哈哈!” “噗嗤!” “哈哈!” 在场的人哄堂大笑,甚至还有人起哄道:“来,我们为‘灭小强的勇士’鼓掌!” “哈哈,来,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又是一阵哄笑。 楚暮铁青着一张脸,两眼瞪着林清时,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清时冲他一笑,露出整齐的八颗大白牙,气的楚暮牙痒痒的,恨不得掐她这个损友才好。 楚暮平时干的丢脸的事情可不只这一样,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大家对他这副模样习以为常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时间在笑闹之中过得很快,没多会儿就上课了。 林清时看着班主任亲自领进来的小男生几不可见的笑了,这下子,可终于遇见一个比她长得还要女气的男生了! 林清时现在的面容虽然英气居多,可那也只是相对于女生来说的,在男生中,她的长相就显得有些阴柔了。好在现在年纪还小,正是男女生正在发育的阶段,她的行为打扮也不会让人往她是女生那里想。 现在,有一个长得是真的女气的男生出现了,不管怎么说,对林清时来说都是一种安慰。所以,还未相处,林清时对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就有了几分的善意。 楚暮先前还气呼呼的说着要绝交的话,这会儿又凑过来了,“阿哲,这个转学生可不简单呢,听说家里很有钱,和学校里的领导还有些关系呢。” 林清时刚想接话,班主任严厉的声音就在上面响起:“楚暮,又是你!现在是上课时间,还不赶快坐好!” 楚暮冲林清时挤挤眼,乖乖的坐了回去。 班主任例行公事的又唠叨了两句之后,一脸微笑的冲旁边新来的转学生说了什么,而后轻咳一声:“大家安静一下,来,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大家欢迎,鼓掌!” 班主任领头鼓掌,学生们也乐意配合,场面看起来倒是极为热闹。 新来的转学生在掌声落下之后上前一步,落落大方的道:“大家好,我叫许危,以后会和大家一起学习生活,请大家多多关照。” 简短的介绍之后,班主任便让许危自己选位置。 许危环顾一周之后,目光在林清时身上微微停顿,那眼神叫林清时头皮发麻,还未待林清时多想,那目光便落到了她旁边的叶淮身上。许危指着叶淮的位置,微微一笑道:“我想坐在那里。” 林清时心里微微一跳,却听楚暮咋呼道:“新同学你可真有眼光,我身边可是块风水宝地。” 林清时松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取得了班主任同意的许危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许危若有所感,两厢对视间,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只是在头低下去的那一瞬间,眼神里多了些势在必得的意味。 许危想坐的自然是叶淮的位置,可她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将自己的真正想法明目张胆的表露出来,她来之前已经好好的调查了一番,如果做得太过,一定会引起林清时的反感的。   ☆、第90章 许危便是许薇儿,那个被林清时一时好心救下的女孩儿,林清时不会想到她难得好心一回无形之中就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而在许薇儿看来,自己这一举动堪称空前绝后,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心里的兴奋和激动无法言表,她甚至觉得自己远比那些言情小说中的女主做的更好——她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不惜以身犯险,剪去长发,洗去脂粉,穿上男装,独闯男校,只为了和心里的那个人近一些,再近一些。 瞧瞧,她多伟大,以这样卑微的姿态去追求她的爱情。 其实许薇儿最希望的是,林清时能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她来,如同小说里写的那样,一眼万年,从此我爱的人只会是她。 当她站在讲台上,看到林清时向她投来的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的,那种带有一点好奇,一点探究的,看陌生人时才有的眼神,许薇儿心里不是不失望的。然而,林清时眼里那一点乍现的喜悦之情,却又让她重新振奋起来。 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开始接近,相熟,相知,甚至是……想爱,在他纠结转侧的时候,以一种令人惊艳的姿态,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许薇儿,是个女人,是个爱你的女人! 许薇儿一想到那幅场景就激动的浑身发抖——樱花树下,片片飞雨之中,稍高一点的男孩儿,低下头来,神态激动的轻吻一个女孩儿,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仿佛在宣告他们的爱情已经到来。 他们的爱情会为世人广为流传,他们会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他会像小说里的男主角宠爱女主角一样,为她洗手做羹汤,为她告别三千弱水,只为她。 那她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圆满,她的所有缺憾才会重新完整。 许薇儿的想法或许太过幼稚,但也未必就全是梦幻,若林清时真是男人,若林清时真的被她打动,一切都有可能成真。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建立在一种情况下——林清时是男人。但偏偏,这其中最重要的这一点,是永远也无法扭转的。 而这一切,许薇儿都不知道,她只做着她荒唐的美梦,自以为百般变化,耍尽心机,最终也只是梦中花,水中月,只能远观,不可亵玩,一碰,就全散了。 林清时一点也没有认出来这个看起来比她还弱鸡确阳光开朗的男生会是那个在僻静的小巷里怯弱羞涩的女孩儿。也难怪,那天太阳将近落山,巷子里光线昏暗,许薇儿当时模样狼狈,一张小脸上也就眼睛是干净的,林清时又没有多关注她的容貌,会认出来才怪! 一些时日的相处,林清时倒是觉得这个新来的转学生挺不错的,为人阳光大方不说,还极会看眼色,有时候她的情绪和她相处了几年的楚暮都感觉不出来,这个只相处了几个月的男生却能看出来。 叶淮有时候看着这三个人觉得好笑,楚暮大大咧咧的时常叫人无奈,许危太过细腻,尤其是在对待林清时的事情上,表现的格外敏感。林清时处于两者之间,有的事情上很聪明,有些事情上却又常常犯迷糊。 叶淮以为自己是个旁观者,入了局却不自知。 他对感情向来淡漠,真正看重的朋友也不过两三个而已,林清时算一个,楚暮算一个,未来的许危,或许也能算一个。 他太过精明,可感情之事也只是一片白纸,再怎么厉害,终究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家族培养他如何带领一个家族和一个企业走向高峰,却没有人来告诉他如何抵御感情带来的风雨,如何在爱情之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或者从一开始就让他知道,感情会以最快的速度击垮一个人,让他在知道爱情到来的那一刻就坠入地狱,无法脱逃,也会他会建起更加坚固的壁垒,不会那么容易就陷入感情的迷潭。 高大的两排法国梧桐树下,林清时斜靠在其中一颗粗壮的梧桐树干上,楚暮叽叽喳喳的在一边说个不停,林清时可有可无的听着,偶尔会应上一句。楚暮本身就是热闹的性子,很少有停下来的时候,得到一点回应的时候,就可以兴奋的叽叽呱呱的又是一大堆。 叶淮倚在同一棵树干上,仍旧像以往一样无奈的看着两个人有趣的互动,只是他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飘向那个离他近的只有几厘米距离的“男孩儿”身上。 叶淮飘向林清时的眼神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柔情,他甚至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男性香水的味道,一低头,鼻尖便可以触碰到林清时的轮廓优美的侧脸,叶淮望着那张越长越漂亮的脸蛋,微微有些出神。 许薇儿一走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个男生在一旁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另外两个男生看起来极为亲密,远远地看起来,就像是依偎在一起一般,若是感情好的兄弟,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也无可指摘。 最让她注意的是,叶淮眼里浓的要溢出来的感情,那是看情人时才会有的,专注,温柔,充满爱意。 许薇儿心里一跳,掩下自己一瞬间扭曲的神色,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亲密的上前打招呼:“等久了吧,都怪我太迷糊了,竟然把东西落在教室里了。” 楚暮嘟囔着抱怨几句,便道:“还好啦,你也没有那么差劲,就是只比小爷差那么一点点!”楚暮用手指比划出了指甲那么大的位置,心情是不加掩饰的得意。末了,还颇为傲气问了林清时一句:“阿哲,你说对不对?” 林清时淡淡的睨他一眼,幽幽笑道:“最近听了一句话,想知道吗?” 叶淮听了这话露出一丝笑意来,连许薇儿都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意,两人心中皆有所预料,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楚暮好奇的问:“什么话?” 林清时上下打量他一眼,以一种赞叹的语气说道:“吾有旧友惊似汝,如今坟头草丈五。” 楚暮先前还得意洋洋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去,怒气冲冲的道:“林清哲,你特么的又耍我!” 叶淮和许薇儿早有预料,看见这一幕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让本来就心塞的楚暮更加悲愤。 楚暮炸毛容易,安慰起来也容易,又极容易被转移话题。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人就又重新和乐了起来。 今天,许薇儿难得的没有全身心的暗中关注林清时的一举一动,而是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叶淮身上,越是观察,越是心惊,往常那些没有在意的细节被她一点一点的回想起来,让她的一颗心越来越沉。 最初她接近叶淮和楚暮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更加接近林清时而已,她知道林清时最在乎的朋友就是这两个人了,所以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走迂回战术,不着痕迹的讨好两人。 她是女生,而男生即便是如同叶淮那样谨慎心细的也没有女生独有的那份敏感,身为一个女生,她放下身段以男生的身份去接近他们虽然不容易,却也不太难。尤其是当她造成了这样一种假象时——她让他们同时以为自己跟其他两个人关系好,很容易就被另外一个人接受了。更何况,她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误导了他们而已,从实质上来说,这都是他们的自以为是,她什么也没有做。 若是有一天他们真的谈起这件事,也只会一笑了之罢了,谁会为了一点没影的事情去多心呢。 许薇儿想的很好,她渴望童话式的爱情不错,但她不傻,她不是童话里蠢笨的小美人鱼,为了王子能够和别人在一起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她的爱屋及乌可不包括情敌在内。 但她真的有拿叶淮和楚暮做朋友的,先不说这两个人本身就是容易叫女生心动的类型,就说这些时日以来的相处,谁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点真心在里面。若真是不拿他们做朋友,以叶淮的精明,这些日子的相处怎么会一点端倪都发现不了? 可现在,她发现了什么? 她当做朋友的男生,对她喜欢的男生,动心了。 甚至,叫她难以接受的是,她发现,林清时对叶淮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他们之间的相处亲密的叫她现在想起来都极为恐怖。 许薇儿心里直抖,这么明显的事情,她怎么一点也没有发现? 事实上,除了她,到现在为止,还真的没有人发现叶淮和林清时之间的感情已经逐渐出现了变化。 男女之间本身就具有会相互吸引的天然磁场,长期呆在一起,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只不过是因为林清时的性别原因一叶障目罢了,甚至连精明果决的叶淮都没有发现自己对自己的“兄弟”感情渐渐生变,而林清时更是因为原神本身的性格影响,难得的迟钝了一回,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事。 许薇儿越想越怕,她了解两个人的性格,更加明白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拖,越拖越坏,必须及早解决,以除后患! 想到这里,许薇儿定了定神,忽然道:“下周的小长假不是说要一起出去吗?就去我们那里吧,我们那边风景不错,附近有山有水,还有古建筑。到了那边正好可以住我家,我爸妈知道我在新学校认识了几个朋友,早就想要见一见呢。” 许薇儿说的合情合理,几人一合计,到哪里不是去,还不如到许家去的方便。 叶淮倒是问了一句:“不会太麻烦你们吗?” 许薇儿忙笑道:“怎么会,叶哥要去,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呢。” 林清时道:“那就去吧,早就听说你们家那边的风景不错呢。山水也好,可以养出来小危这么俊俏的男孩儿。”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许薇儿得到这个结果眼睛微微发亮,心里也松了松了一口气。 邀请他们这件事情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许薇儿早就想把林清时带回去简绍给自己父母了,只是林清时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态度不带半点暧昧,她实在没办法开口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在不能确定结果是自己想要的情况下,许薇儿决定先缓缓。 而现在,许薇儿觉得是时候叫她知道了,不然,她怕以后就来不及了。 这一次,许薇儿打的是一箭双雕的主意。只是,能不能如意还须再见分晓。   ☆、第91章 许薇儿的家乡在t市。t市依山傍水,环境优美,是个不错的游玩之地。 一行人在许家落了脚,许家父母这个时候正在外地,还没有回来。许薇儿安排了几个人住下,又张罗着几个人的行程,尽心尽力的,一改往日作风。 许家的佣人都被特意打点过,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扯自家小姐的后腿,或者,这个时候该称呼她为——少爷。 又是一天的游完之后,众人都有些疲惫了,可精神都很好,一整天目不暇接的秀丽景色叫他们兴奋不已。 几个人刚刚吃完晚饭,餐桌上的残羹剩炙已经收拾干净,摆上了新鲜的瓜果和美味的餐后甜点。 楚暮还沉浸在白日里四处游玩的氛围里,手舞足蹈的说着白日里看见的种种奇景趣事,叶淮微笑着听他说话,林清时则拿了叉子吃点心,时不时的会搭上一句话。 许薇儿看着三个人相处默契的模样,明明是在自己的家里,却有一种自己是个外人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这种温馨的气氛格格不入。 许薇儿面上不显,连眼神也如同以往一样清澈明亮,在楚暮停下来的间隙,笑着道:“今天大家都累了,赶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几个地方要去呢。” 楚暮兴冲冲的道:“对,还好你提醒我了!我今天要早点睡觉,养好精神!” 许薇儿点点头,“那你赶快去洗个澡睡觉吧,今天跑了一天,也该累了。” 楚暮伸了个懒腰,显出疲色来,打着哈欠道:“本来还不觉得,但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得有点累了。”楚暮摇摇手:“那我就先去睡了啊,你们也早点睡吧。” 三个人看着楚暮打着哈欠摇摇摆摆的上了楼梯,相视而笑。 林清时点点头,将最后一口点心吃完,站起身道:“那我也上去了。” 许薇儿冲她微笑,“我也一起。” 叶淮见两个人都要上楼了,不急不慢的站起身来,“一块儿吧。” 三个人先后上了楼,互道晚安之后,各自进了一间房间。 林清时回了房间之后,第一时间就拿了衣服,进了浴室。脱下男士衬衫之后,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微微发呆,镜子里的她胸部已经有了一些女性特有的起伏,尽管用紧身的背心紧紧的束缚住也难掩那玲珑的弧度。 一两年的时间,足以让青春期的少女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面容较以前更为精致,像是被雕琢的璞玉一般,渐渐露出让人惊艳的光华。 林清时轻叹了一口,心知这样下去,她的身份根本就瞒不了多久了。可同样,她也没有办法告诉别人,你们一直以为是个男孩儿的人原来是个花木兰。 谎言就是谎言,一旦说出,便难以收回,一个谎,需要千千万万的慌去圆。但其背后的无奈,也会越加难以让人释怀。 哗哗的水流声响起,洗去一天的疲劳,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林清时穿着宽松的浴袍,湿哒哒的短发流下细小的水流,一直流过精致的锁骨,消失在浴袍内。 没过多会儿,敲门声响起,许薇儿的清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哲,能开下门吗?” 林清时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开门。 门一打开,淡淡的香气便飘入鼻中,许薇儿身着丝绸吊带睡裙站在门前,大片的肌肤露在外面,上面带着粉润的光泽,细碎的头发半湿半干的贴在脸上,一双眼睛水盈盈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羞涩之意,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 林清时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见到来人是许薇儿,便笑问:“有事吗?” 许薇儿咬了咬唇,看起来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味道,咬唇这个动作本就带着下意识的引诱之意,又是刚刚出浴的美人,这其中的风情,也只有林清时体会不到了。 许薇儿微微侧头,露出半边完美的侧脸,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味道,声音温软的问道:“能让我先进去吗?” 林清时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开门的时候也仍旧维持了这个动作,这个时候却猛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生和自己是不一样的,立刻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笑着道:“当然可以。” 是的,女生。 林清时早就知道许薇儿是个女生了,许薇儿身材姣好,言行举止间虽然故意装成男生大大咧咧的模样,却还是有一些细节流露出她心里的纤弱敏感。 林清时本身就是女扮男装的个中好手,自然在这方面格外留意,要发现也不难。 若不是林清时一直以来暗中帮许薇儿打掩护,许薇儿还真不一定可以撑这么久都没让其他人发现。 林清时认为许薇儿女扮男装混入男校一定是另有苦衷,却不知道人家正是为了她才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林清时谨慎起见,便没有告诉许薇儿自己已经知道她是女孩儿的事情。可让林清时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次出行的第一天,许薇儿就主动告诉自己了。林清时当时很惊讶,也不好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了,叫她难堪,又出于自己不能告诉她自己同样是个女孩儿的愧疚之情,便答应了许薇儿帮她隐瞒的请求。 因为这一年多之中,林清时自己也有过悄悄穿女装的经历,所以对许薇儿这一转变倒是接受的很自然。 许薇儿进了门后没有选择坐在室内的沙发上,而是径直的走向了大床的位置,款款坐下。 林清时关了门,跟在她身后,自然是许薇儿坐哪里她就坐哪里。 林清时道:“有事就直说吧,不用见外的。” 许薇儿微微一顿,而后故作自然的撩了撩头发,神情妩媚的问:“阿哲,说真话,你觉得我美吗?” 林清时惊讶的看着她,有些捉摸不定她的态度,见许薇儿因为她的犹豫已经开始僵硬的表情,林清时无奈的问道:“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是对自己不够自信吗?” 许薇儿眼神微微闪烁,捏紧了衣角,犹犹豫豫的道:“阿哲,我……我喜欢上一个男生,我就是因为他才会进入男校的,我想……我想告诉他,让他知道我的心意。阿哲,你觉得他……会喜欢我吗?” 林清时笑着道:“应该会吧,你长得漂亮,虽然做事莽撞了些,但谁没有一时冲动的时候呢,因为爱情而来的执着,有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叫人生厌。” 那么明显的表白暗示,林清时却没有听出来,还以迂回的方式鼓励她,简直就是在作死。 许薇儿眼睛微微发亮,脸上染上一抹酡红,低下头,细声问道:“那……如果你是他,你会喜欢我吗?” 林清时看着她紧张的模样,试图安慰她道:“如果喜欢的话,试一试也无妨的,去告诉……”叶淮吧…… 说这话的时候,林清时心里有些别扭。 可还没有等林清时的话说完,许薇儿便脱口而出道:“阿哲,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许薇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道终于说出来了!表白根本就不像小说里说的那么简单嘛,她一颗心都要紧张的跳出来了。 林清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话一开口,接下来的话也就没有那么难以说出了,许薇儿眼含希翼的看着林清时,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声音温柔的不像话,“阿哲,你没有听错,我喜欢你,我是为了你才进的男校的。” 林清时唇瓣嗫嚅了两下,指尖都在颤抖,头低着,看不清眼底起伏的神色,她艰难的问道:“为了我?” 许薇儿沉浸在表白即将成功的喜悦和兴奋之中,根本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用一种充满梦幻气息的口吻道:“阿哲,你还记得一年多以前,你在温莎学院附近的小巷子里救过一个女生吗?”许薇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错,那个女生就是我!阿哲,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林清时脑袋混沌的厉害,翻来覆去的想,也没有想到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救过她,闭了闭眼睛,语气严肃的道:“我想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并没有救过你。” 许薇儿顿了顿,声音涩然的道:“原来你已经不记得了吗?” 林清时纠正道:“不是不记得了,而是我根本就没有救过你。” 许薇儿大声道:“不可能的,那时候你和叶淮一起,我难道会把两个人一起认错吗?你还把你的外套给我了,现在外套就在我的衣柜里,你要看吗?” 林清时根据许薇儿提供的又一信息,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那个窝在墙角里沉默怯弱的女孩儿。林清时觉得有些好笑,从头到尾都是叶淮出的手,她只不过在开头和结尾的时候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就成了她的功劳了。 林清时无奈道:“那你真的找错人了,救你的是叶淮,怎么会是我呢?” 许薇儿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他还在抗拒,立刻道:“如果不是有你,他怎么会出手。你以为这么久以来的相处,我难道连自己喜欢的是谁都分不清楚吗?叶淮很好,可我喜欢的是林清哲,不是叶淮。我喜欢的是你啊,阿哲。” 林清时正想要说她根本就不是林清哲,而是林清时,却不想一抬头就看到许薇儿她…… “薇儿,你……”   ☆、第92章 许薇儿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门,她一只手里紧紧攥着自己薄薄的睡衣,因为太过用力,甚至能看见皮肉下白色的骨节。她另一只手撮着宽大的薄毯,掩在薄毯下的身子微微发抖,看起来格外的惹人怜爱。 许薇儿只觉得浑身发冷,此刻只想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缠着手开了自己的房门,因为慌乱的缘故,试了好几次才打开。 匆匆落了锁,许薇儿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双腿并拢弯曲,膝盖抵在小腹上,双臂环保,瑟瑟的蜷缩在一起,犹如一个寻求安全感和温暖港湾的婴儿。 宽阔的毯子虚虚盖在她曲线优美的身躯上,丝滑的睡衣掉落在床边,隐约可以想到毯子下的风光。 许薇儿低低的哭了,两行泪落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脸颊格外的苍白。 许薇儿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居然……爱上了一个女人? 骗子!骗子! 许薇儿想到自己抛下羞耻,不但大胆的女扮男装进入男校,还脱光了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向他示爱,一腔深情满心欢喜最终却换来一句:“对不起,我也是个女孩儿。” 许薇儿心里悲愤欲死,甚至埋怨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的要得到结果。如果不是因为太过执着,她还可以骗自己那只是他用来拒绝她的理由而已。 可是,现在许薇儿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她亲眼所见那具浴袍下与她一般的玲珑身躯。那样的情况下,两个女人僵持在一起,该有多么的可笑。 许薇儿心里满满的怨怒,将自己的脸埋在柔软的大床里,泣不成声。 另一头,相邻的房间内,林清时心里也不好过。 她怔怔的坐在床上,浴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双臂环抱搭在膝上,往日里黑亮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染上了一层阴翳。 林清时此刻回想起来往日里许薇儿的一些举动,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凉。 怎么会没有发现呢?那样亲密的举动和过分了的关注只会出现在情人之间。可笑她还一直以为许薇儿是真的拿她做朋友的,还为了她是一个女孩儿而放松警惕,甚至是有意的维护她,为她遮掩身份。殊不知,这种愚蠢的举动只会让她误会,让她越陷越深。 现在林清时都想给自己两巴掌,怎么能这么不靠谱? 相邻的房间内的两个女人,注定了要在今夜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林清时背上了自己昨夜就已经收拾好的背包,打开了门。 同时打开门的还有旁边房间里的许薇儿。 两厢对视,皆是一愣。 林清时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许薇儿却是笑了,虽然面色苍白,眼睛红肿,却仍旧带着甜美可人的味道。她今天穿的是女装,多了几分温柔妩媚的气质。 许薇儿关上了房门,似乎是有些紧张,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道:“阿哲,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说这话的时候,一丝阴霾从她眼底迅速划过。 林清时没有想过她会这么问,顿了一下才道:“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 许薇儿眼睛一亮,猛然抬起头来,惊喜的问:“真的可以吗?阿哲。” 林清时看着她似乎已经走出昨夜梦魇的模样,心里一松,含笑道:“真的。” 许薇儿大大的喘了一口气,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连朋友都没的做了呢!” 林清时看这幅模样,终于确定她是真的走出来了。虽然有些诧异她竟然恢复的如此之快,却终究还是为她高兴的成份居多。毕竟林清时是真的拿许薇儿做朋友的,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问题给这个女孩儿留下什么阴影。 许薇儿眼尖的看到林清时身后的背包,指了指背包,问道:“阿哲,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清时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摸摸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以为,你会希望我离开的。” 许薇儿跺了跺脚,不依道:“我承认我当时是很想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可这本身就是你的错啊!” 林清时看起来十分的不好意思,“的确是我的错。因为我的原因,才闹出这么大乌龙。” 许薇儿忽然又笑道:“知道是你的错就好!虽然我现在已经想开了,可不代表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你了。我出了这么大的丑,可不是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揭过去的!” 林清时见她神色狡黠的模样,立刻识相的道:“那请问美丽的薇儿小姐,要怎么样才可以真正的原谅我这个罪人呢?” 许薇儿咬了咬唇,低头想了半天才道:“那就罚你答应我两件事吧。看在你那么诚恳的份上,也不为难你了,这两件事绝对不会触及你的底线的,若是你觉得触及了你的底线,可以拒绝。怎样?” 林清时并没有一下子就答应,而是调侃道:“倚天屠龙记里赵敏就曾让张无忌答应她三件事,如今你只要我答应两件,看来是真的想要原谅我了。不过,若是你提的事情像赵敏那样刁钻,我可没有张无忌那么好说话,即便不触及底线,我也是不会同意的哟~” 许薇儿微微攥紧了指尖,笑道:“怎么会呢?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不会那样对你的。” 林清时点点头,“我相信你。这件两件事情我应下了。” 许薇儿露出欣喜的笑意,刚要提第一件事,一个清朗中带着一丝沙哑的男声便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将要出口的话。 楚暮的房间离的有点远,并没有听清楚两个人在说什么,只看见林清时面对着他的方向和一个女孩儿在说话,便问道:“你应下什么了?阿哲。” 林清时摇摇头,笑道:“没什么。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楚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白白的牙齿晃的人眼晕,“怎么?阿哲是不是觉得我起早了,打搅了你和这位美女的交流?” 楚暮大步走上去,拍拍许薇儿的肩膀,光明正大的搭讪道:“早上好啊,美女,你是许危的……”亲戚吗? 楚暮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幅见了鬼的样子—— 许薇儿缓缓的仰起头,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庞,微微笑道:“早上好,楚暮。” 楚暮僵硬的转过头,看向林清时,张了张嘴,只发出几个破碎的字音:“许……许……” 林清时点点头,“她就是许危,你没有看错。” 楚暮惊叫一声,跳了开,指着许薇儿道:“你……你怎么穿女装了?”说完后抬手摸了摸下巴,评价道:“穿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惊觉自己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立刻又咋呼道:“啊哈,被我发现了吧!平常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娘娘腔,没想到居然还偷偷穿裙子。” 楚暮说完之后,看着林清时和许薇儿怪异的脸色,又安慰道:“没事儿,不就是个女装癖吗?谁还没有点爱好啊!我不鄙视你的……哈哈哈……哈哈……哎哟,好搞笑……哈哈……不行了,笑的我肚子都疼了……哈哈……” 楚暮弯着腰捂着肚子笑的不行,林清时看着他傻气四溢的模样,无奈的捂住了自己额头,半晌才道:“她是个女孩儿,女孩儿!你个傻冒!” 楚暮肆意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一样,半天才缓过劲来,惊恐的看看许薇儿,又看着林清时,结结巴巴的问道:“阿……阿哲,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林清时又说了一遍,“我刚刚说,许危是个女孩儿。” 楚暮咽了咽口水,又转头向许薇儿求证:“许危,刚刚阿哲开玩笑说你是女孩儿。” 许薇儿笑的柔情万分,“你没有听错,阿哲也没有开玩笑,我就是许危,真名叫许薇儿,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孩儿。” 楚暮摇摇晃晃的,几乎是飘着离开了,碎碎念道:“我还没有睡醒,我现在在做梦,许危穿着裙子,阿哲说许危是个女孩儿,许危居然还承认了。嗯,我一定是在做梦!” 楚暮走了几步,忽然大叫一声:“叶哥!叶哥!大事不好了!叶哥,你快给我开门啊,叶哥,真的是大事!” 楚暮径直奔到叶淮门前,大力的拍打着房门,“叶哥,别睡了!” 敲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叶淮前来开门。 林清时也感觉有点儿奇怪了,想要走过去看看,刚走两步,路过许薇儿身边的时候,许薇儿忽然拉住了她,期期艾艾的道:“那个,叶哥昨晚已经回家去了,他离开的时候管家告诉我了,但我那个时候……太伤心了,就没有关心这件事情。刚刚管家已经告诉我了,是叶哥家里出了点事情,需要他赶快回去,所以走的急,见我们都休息了,就没有道别。” 林清时点点头,唤住了楚暮,又将手机摸了出来,拨了叶淮的号码。拨了几遍,都只有反复的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第93章 叶淮并没有离开t市,他的家里也没有出什么事需要他立刻回去。 他只是,落荒而逃了。 叶淮带着自己的行李在空荡的街道上失魂落魄的飘荡了大半夜,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他看着路边还亮着灯光的小旅馆停下了脚步。 旅店的老板是个中年妇女,可能见惯了他这样大半夜拖着行李一身疲惫的人,只因为他出色的相貌多看了几眼,便利索的接过了他的证件,登记,报房号,交钥匙。 这样简单的交流过程反而叫叶淮心生欣慰,他此刻最不想听到的便是别人的关怀,也不想喝任何人多加接触,他只想有个地方好好的呆一夜,度过这个黑夜。 叶淮找到了角落里的那个房间,确认了房号之后开了锁。 房间里很暗,叶淮摸索了很久才在离门边不远的墙壁上找到了开关。 按下开关,昏黄的灯光亮起,照的叶淮眼睛酸涩,叶淮抬起手臂,挡住了对他来说有些刺眼的光线。 适应了一会儿,叶淮关上了门,站在门后打量这个逼仄的房间。 不到十平方大小的房间,墙壁上有些灰尘,墙上的海报卷了角,西墙的正中间挂着一台电视,床铺倒还算整洁,被子整整齐齐的叠在上面。 叶淮对这样的环境实在说不上有多么的满意,可此刻也没有心情去找其他地方了。 行李一扔,叶淮四肢大开的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明明困意已经席卷了他整个身心,可他此刻却十分的清醒,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回荡着的都是许薇儿的话。 叶淮坐起身来,挪动到床头的柜子前,弯下腰,低头翻找起来。 没多会儿,他在柜子的最下面找到了一摞光碟。 叶淮翻看了一番,手指停在一张印有“homosexual”字样的光碟上,叶淮抿了抿唇,将这张光碟拿出来。 将光碟放入与电视相连的读碟机中,电视上很快就有了画面,是两个男人,叶淮蹙着眉头选择了快进,没过多会儿,电视屏幕上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便大剌剌的呈现在叶淮眼前。 叶淮看着两个男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心里有些作呕。他以前听人说过有些旅店中为了招揽顾客,会在房间里放上一些特别的东西,方便顾客满足基本需求。没想到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翻看了一下,还真的竟然就找到了。 有些造作的男性声音响在耳畔,叶淮心里觉得恶心,他想到许薇儿说的话—— 几个小时以前,他刚要睡下,许薇儿便敲响了他的门。 面对许薇儿的女性打扮,叶淮心里虽然有些惊讶,却反而有种早有预料的感觉。 这么久以来的相处,他多少有些察觉到了,只是许薇儿表现的并无恶意,且他的两个朋友表现的都很在乎她,他便也没有再去深究。 深究做什么呢? 他向来就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主动坦白。 在他的预料中,即便事情真的发生,也不该在这么早的时候。 事出反常必有异。 叶淮注意到许薇儿的眼眶有些红肿,便抱着随意的态度听许薇儿一点一点的解释她的身份和她这么做的原因。 听着听着叶淮的心情就变得紧张起来了,对许薇儿的态度也变得慎重起来。 当叶淮听到许薇儿说她是为了林清哲才会女扮男装进入男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阿哲知道这件事情吗?” 许薇儿摇头否认了,但是她说:“我打算让她知道了,我想和她表白。” 叶淮想说不要去,可他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阻拦她的理由,于是他道:“现在还并不是时候。” 许薇儿看起来很难受,她接下来的话叫叶淮惊讶极了,她说:“那什么时候才算是合适呢?叶淮。” 叶淮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他突然觉得,这样的事情最好永远不要发生。 许薇儿却突然笑了,有些讽刺的道:“叶淮,还不承认吗?你喜欢阿哲,对不对?” 叶淮心里一跳,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要从心里破土而出了,向来敢于冒进的他竟有些害怕知道这个答案。 叶淮舔舔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谈话中被许薇儿给牵着走了,叶淮轻笑一声,没有否认,直接道:“阿哲是我的朋友,我喜欢是自然的。” 许薇儿有些恼怒,“叶淮,你知道我说的喜欢是那个方面的。” 叶淮终于找回了主动权,他向来喜欢做掌控主导地位的那一方,这样的位置叫他觉得舒适,叶淮反问道:“就算这样,你又凭什么认定我对阿哲抱有那样的感情呢?你喜欢他,不代表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喜欢他。许危,我可不是你的情敌,也许,你应该去看看都有哪些女孩儿和阿哲走的比较近。” 许薇儿嗤笑一声,“情敌?你当然不是。同样喜欢阿哲,我是女人,你是男人,这就是不同。我可以为了她不要脸面的进入男校,只为了陪在她身边,哪怕是做个朋友也好,而你,却在这里堂而皇之的和我说这些大道理,连喜欢她都不敢承认。叶淮,我以为你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没想到,却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敢承认。” 叶淮没有说话,脸色却也不太好看。 许薇儿听了一下,接着道:“叶淮,别不承认。你怕是从来不知道你看阿哲的眼神是个什么样子吧?那样深情的眼神,可不是单纯的在看一个朋友。看着她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叶淮终于道:“就算我喜欢他,那么你说这些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能得到什么好处?许危,可别告诉我你在好心为自己潜在的情敌提个醒。” 许危笑了一声,“叶淮,你承认了,对吧。” 叶淮道:“承认又如何?” 许薇儿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叶淮,你真让人恶心,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你的好朋友。” 叶淮脸色微微一变,“如果你是来打击我的,那么你做到了,你可以离开了。” 许薇儿抬头环顾四周,昂着头道:“该离开的是你吧?叶淮。这里可是我家!现在我告诉你,我不欢迎一个恶心的基佬住在这里,请、你、滚!” 叶淮冷笑,“这就是你的真正目的吗?” 许薇儿站起身来,掸了掸裙子,又拨了拨柔软的短发,慢悠悠的道:“不,赶你走只是顺便,我来主要是想要告诉你,以后离阿哲远一点,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叶淮也站起身来,身高的差异足以让他俯视许薇儿,气氛陡然变得有些紧张,叶淮眯着眼睛道:“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和我说这话呢?别忘了,你对阿哲来说,什么也不是!” 叶淮这话说的十分有底气,他和阿哲认识了七八年,许危不过是认识不到一年的同学而已,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许薇儿听到他这句话,却只是笑,诡异的笑容叫人心里发毛。许薇儿轻笑问道:“叶淮,你说要是阿哲知道了她亲如手足的好兄弟对她抱有那样肮脏的心思,她会怎么想呢?” 叶淮脸色一僵,眼神黑沉沉的,指着门口道:“既然话已经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许薇儿含着笑,像是个胜利者一样挺直身子转身离开,到门口的时候,她回过神,提醒道:“赶快收拾东西吧,我不希望明天早上再看见你。” 许薇儿离开房间之后,坚定的步伐一下子就乱了,她神情迷茫的回了房间,若有所失的看着房间里凌乱的被褥和床边那一边她为了表白特意准备的睡衣,终于忍不住再次失声痛哭。 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她不甘心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人竟然是个女人,她也不甘心这个女人在伤害了她之后还能够若无其事的和别人在一起。 等到许薇儿走后,叶淮才颓然的坐在地上,许薇儿说的话,每一句都点到了他的心坎上,将他的心思赤-裸裸的揭露出来,直到现在,他还有些疑惑,自己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呢? 如果许薇儿不说,或许他永远都只会以为,阿哲是他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而已。 等到她说出来,那一层蒙在他眼前的布才彻底揭开。 叶淮躺在旅馆的床上,耳边是甚清楚的交杂声音,叶淮想着林清时的脸,手慢慢的顺着腰间往下滑…… 许久以后,叶淮低笑一声,犹如悲鸣,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他终于彻底认清了一直以来被掩埋在心底无人知晓的事实—— 他,爱上了一个人,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是他的朋友。   ☆、第94章 四人一起去三人一起回的旅程结束的时候自然说不上有多么的愉快,林清时打了叶淮许多次电话,都没有被接通,心里的担忧愈发的浓重,连向来没心没肺的楚暮都觉出不对劲了。许薇儿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为叶淮着急,耐下心里的不耐好言好语的劝两个不要担忧。 结束旅程的当晚,许薇儿找到了林清时。 许薇儿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人”,微微出神,咬了下唇,终于开口道:“阿哲,这次我不能跟你们一起会回学校了,我下个月就要出国了。” 林清时惊讶的看着她,许薇儿读出她眼里的意思,垂下眼睛,“这是我父母的意思,他们希望我能够接受更先进的教育,毕竟,他们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将来总是需要我来继承家里的企业的。”许薇儿说道这里,讪笑道:“再说,这些年我也胡闹够了,总该去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林清时情绪有些低迷的道:“那你下个月什么时候走?” 许薇儿盯着她的看,终于从她脸上的表情读出了那一丝不舍,答道:“下个月七号。” 林清时算了一下时间,“那就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了。” 许薇儿点头,“家里早就有让我出国深造的意思,只是早些年我年纪还小,他们不忍心让我一个人呆在异国他乡罢了。” 林清时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许薇儿微微笑道:“阿哲,你能跟我一起离开吗?”还不待林清时回答,许薇儿便接着道:“阿哲,我希望你能陪我去,我不想总是一个人。”许薇儿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泣音,眼神也充满了期冀。 许薇儿的父母常年在外,一家人能一起相处的时间非常少,许薇儿无论是迷上了虚构的小说,还是迫切的希望能找到一个真心的爱人,都不过是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寄托,以弥补情感上的空虚。 林清时看着许薇儿的表情心里一颤,有些怜惜面前的这个女孩儿,本来想要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犹豫了一下才问道:“这是作为朋友之间的请求,还是作为我许诺的那两件事情之中一件?” 许薇儿顿了一下,而后道:“就当是那两件事情中的第一件事吧。” 许薇儿还是选择了一种比较稳妥的说法,她知道,林清时会提到这件事,就说明有了答应的可能。 林清时点点头,“既然是这样,我答应。” 许薇儿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却仍旧笑道:“那下个月七号,我们就一起离开,国外的是事情我父母会为我们两个人打点妥当的。” 林清时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她暗藏的意思,问道:“这是伯父伯母发意思?” 许薇儿狡黠一笑:“他们也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毕竟,他们可是很满意你这个‘未来男友’的”。 林清时想到来去匆匆的许父许母看向她时的眼神,浑身一寒,呐呐的问道:“你没跟他们说我的事?” 许薇儿笑道:“当然说了,我以前和他们说你是我喜欢的男孩儿。” 林清时有些心虚,“那你怎么不跟他们解释一下?” 许薇儿将耳边的碎发捻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目光有些缥缈的道:“他们忙,很忙,没时间听我絮叨这些小事。” 林清时心有感触的应了一声,“以后还是和他们解释清楚了,免得闹出什么笑话就不好看了。” 许薇儿点点头,“我会的。”复又笑道“你还是赶快准备好吧,将手续都办齐全了,等着下个月跟我一起走。” 林清时应一声,“我家里其实也有让我毕业后出国继续深造的意思,现在只是将时间提前了而已,没有多大问题。只是,毕竟是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有些舍不得而已。” 许薇儿看着林清时脸上露出的不舍,心里明白她舍不得的不仅仅是过去生活过的地方,还有人,而这些人中,叶淮绝对算的上最不舍的人之一。 许薇儿忽然问道:“明天回去了,你是要找叶淮的吧?” 林清时点点头,“有点儿担心,只有一条一切安好的短信,他的电话却总也打不通,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连电话都不能接。” 许薇儿目光一闪,“你打算把你的身份告诉他吗?” 林清时犹豫了,半晌才会道:“暂时还不会吧,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是男是女对他来说应该没有多大的区别。” 许薇儿松了一口气,“那就去告个别吧。” 林清时点点头,“嗯,是需要告个别,毕竟朋友一场。” 林清时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蓦然涌出一股不舍和眷恋,只是她把这种情绪归结为对朋友的感情。 第三天,已经回到家的林清时和楚暮一起到了叶家。 接待他们的是叶家的管家,管家很客气的招待了他们。当林清时问到叶淮是否在家中的时候,管家说:“少爷前几天回来之后便离开了,有些事情需要少爷亲自去处理一趟。” 林清时微微凝眉,也不好问是什么事情需要叶淮这个还没有正式接手家业的少爷亲自去处理,而且连电话也不能接。 林清时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管家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样子时间怕是短不了,林少爷要是想要找少爷,怕是有的等了。” 林清时点点头,“能联系上他吗?” 管家道:“少爷这次做的事情很机密,不能轻易和外界联系。” 林清时心里越发奇怪,终于还是放弃了从叶家这边联系到叶淮的想法,叮嘱道:“等他回来了,请你告诉他我来找过他。” 管家点点头,“林少爷放心,等少爷回来我一定转达。” 楚暮这时候插嘴道:“告诉叶淮本少爷也来找过他,叫他赶快滚来见本少爷,莫名其妙的搞失踪,玩什么神秘!” 林清时瞪他一眼,楚暮不服气的回瞪。 林清时无奈的告辞后,拉着楚暮离开了。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林清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她,抬头四顾,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楚暮看她磨磨蹭蹭的,拉着她往前走,“哎,快走快走。” 林清时看着楚暮急匆匆的模样,有些失笑,也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叶淮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浮浮沉沉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块长条状的光斑,映出他苍白憔悴的面容。 身后敲门声响起,叶淮声音沙哑的道:“进来。” 管家推开门,看见站在窗前的叶淮,知道他已经看见林清时和楚暮离开的场景了,却仍旧尽职的回禀道:“少爷,林少爷和楚少爷已经离开了。” 叶淮“嗯”了一声,没有回头,看见两个人似乎是坐上了车子的情景,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管家道:“林少爷问了您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又问了能不能联系上您,我都按照您交代的回了。后来两位少爷都叮嘱我等您回来了,就告诉您他们来过的事情,楚少爷让您回来了赶快去见他。” 叶淮沉默了一会儿,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管家有些担忧的望了从几天前回来就开始不正常的叶淮一眼,恭敬的退了出去。 叶淮听到关门声,看着空荡的大门口,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脆弱神色。 忽然他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叶淮下意识的冲过去拿起来看,是一条短信,发件人是“阿哲”,短信的内容是“我要出国了,下个月七号的飞机离开。” 叶淮眼神一暗,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突出的指节露出了白色,半晌他抿着唇在手机上打了两个字——“别走”,看了一会儿,又快速的删掉了。在手里找到通话记录,看着上面一大排的属于“阿哲”这个名字的未接来电,心里酸酸涩涩的,想要拨通,却最终将手机重新扔回了床上。 叶淮怔怔的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手机,既期望它响起,又希望它永远也不要响起才好,因为他明白,如果那个来电人是他期望的那个,那么他是不会接通的,而如果那个来电人不是他想要的,又似乎没有了接通的必要。 叶淮心里纠结无比,从他彻底明白自己的感情的那一刻,他就画地为牢,将自己紧紧的束缚在那里了。 不是他没有勇气面对这份感情,事实上,当他明白这份感情早已到来的时候,他心里只觉得理所当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可是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将阿哲拖入这漩涡中。两个男人的感情,对这个社会来说,太过离经叛道,注定要面对太多的挫折。 若是阿哲也同他一样,对他心生爱意,那么他舍不得让这份珍贵的感情为世俗所磋磨,若是阿哲没有对他产生友情之外的感情,那么他的心意也就没有了说出口的必要。 叶淮是一个太过清醒的人,当他认识到自己感情的那一刻,他就将未来所会面对的一切全都揣测过了,而所有符合他们实际情况的揣测没有一种结局是叫他满意的。 可是,再精明的人也不能保证算无遗策。他不知道,在他的种种揣测之中,唯独露了一样,那就是,他爱的人,是个花木兰。   ☆、第95章 一个多星期一晃而过,林清时却没有接到任何叶淮送来的消息,连一条短信也没有。 离开的时候,林清时看着人来人往的机场表情难掩失落,因为叶淮没来。 许薇儿这个时候即便是心软了,也不会告诉她真相,或是叫她回去。许薇儿看了一眼手表,对林清时道:“阿哲,走吧,我们该登机了。” 林清时应了一声,再次环顾四周,仍然没有找到叶淮的身影,冲许薇儿笑了一下,跟许薇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来送机的楚暮嘟嘟囔囔的说叶淮不讲义气,朋友出国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来送一送,就算要忙的事情真的很重要,也要往后推一推才是啊。 林清时听着他的抱怨,心里也有一些不满。 现在的出行真的很方便,出国回国对于经济宽裕的人来说也不算什么事情,但问题不在于那张机票,而在于时间。 所以出国的留学的人很少有经常回国的,不是没有钱,而是耗不起那个时间。 这一次离开,少说有半年几个人不能见面了。若是中间林清时和许薇儿两个人不回国,叶淮和楚暮也不去看望她们,那么这个时间可能会无限期的延长。 林清时不知道的是,在她登机之后,叶淮便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出来了。 叶淮望着林清时离开的背影,有种想要立刻冲上去的冲动,然而他克制住了。叶淮一直看着林清时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想着也许时间才是最好的疗药,现在心里的难过和不舍总有一天会消失的。 很多东西都会在时间的冲刷下变旧变老,然后被慢慢腐蚀掉,然而有些东西非但不会销蚀,反而会历久弥新。 转眼一年多过去,叶淮所以为的淡忘并没有到来,反而在漫长分别中更加深刻,他的感情从不舍,从眷恋,变成无时无刻的不想念。 叶淮在林清时离开之后就恢复了正常,只是这份正常是别人眼中的,叶淮心里清楚的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发生是再也回不去的。 叶淮仍旧像往常一样往返于学校和家中,只是学校里少了那个熟悉的人,便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好在,楚暮还在,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欢欣模样,也算是种慰藉了。 有楚暮在,叶淮自然不可能像刚明白自己感情的那段时间一样,连电话也不接,拒绝和林清时所有的联络。叶淮开始和林清时与许薇儿恢复了正常的交往,虽然不能见面,却可以通过电话和网络等方式常常交流。只是叶淮与二人的交往仍旧和从前一样,有朋友之间的淡淡关怀和偶尔的玩笑调侃。 第二年的时候,叶淮和楚暮高中毕业。叶淮选择了留在国内,而楚暮则选择了出国。 楚暮出国留学的学校和林清时她们的离得很近,三个人常常会在一起交流。 在林清时出国的不久之后,她就在许薇儿的要求下穿上了女装,虽然她大部分的时候穿的是男装,但时间久了,楚暮总会自己发现一些端倪的。 当楚暮亲眼看见林清时穿女装的时候,那惊讶的神情不亚于看到了火星撞地球的场面。 楚暮指着林清时,又指指许薇儿,感觉自己的心脏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先是许薇儿,再是林清哲,两个女人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他却一点也没有发现,也真是太打击人了! 不过楚暮很快就找到了安慰,因为蠢得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叶淮啊! 叶淮那么精明的人,竟然会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楚暮觉得自己终于逮到了一个打击他的机会。 楚暮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给远在国内的叶淮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叶淮就听到了楚暮兴冲冲的声音:“叶哥,我发现了一件事,一件你绝对绝对想不到的事情!” 叶淮听着楚暮激动地声音,已经想象到了电话那头的他是怎样夸张的一种表情,叶淮挑眉,佯装感兴趣的问道:“哦,是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激动。” 楚暮本来就是藏不住话的人,几乎是立刻就回答道:“叶哥,你知道么,阿哲居然是个女人!” 叶淮一僵,手机“啪”一下掉到地上,叶淮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僵着身子捡起手机来,手机上面仍旧显示着通话状态,那头的楚暮许是听到了手机落地时的动静,大声的问:“叶哥,怎么了?你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 叶淮神色变换了一下,肃着脸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楚暮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得意的道:“我刚刚说我发现了阿哲居然是个女人!怎么样,叶哥,是不是很惊讶?” 叶淮声音喑哑,心跳如擂鼓,“确定吗?” 楚暮道:“当然确定了,我还特意的去确认过了。怨不得薇儿和她那么亲密,我还以为两个人是那种关系呢!” 叶淮知道林清时在国外的时候一直和许薇儿住在一起,那个时候他以为许薇儿已经成功的俘获了林清时的心,却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番曲折。 不过,许薇儿知道这件事吗? 是了,两个人住在一起,她一定是知道的。 那么许薇儿当初的那番话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单纯的在提醒他?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 叶淮眯了眯眼,“许薇儿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楚暮挠了挠头,纠结道:“应该是知道的吧。” 叶淮握着手机许久没有说话,直到楚暮觉得很久都没有听到回音了,才冲电话喊道:“喂,叶哥,你还在吗?” 叶淮回过神,觉得一直以来覆盖在心头的阴云尽数散去了,身上沉重的枷锁终于脱下了,叶淮蓦然有种浑身一松的感觉,他爱上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个女人。 叶淮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林清时,他结束了和楚暮的通话之后,犹豫了一下,拨打了许薇儿的电话。 当年许薇儿连夜让他离开许家的事情,他一直都记得,只不过后来看在林清时和楚暮的面子上,他并没有计较,怎么说都是曾经交过心的朋友,即便双方心里都有了隔阂,后来也一直维持着面子上的友情,保持着君子之间淡如水的交情。他们俩当初的摩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第三人知晓的。 许薇儿看到叶淮的来电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最近楚暮鬼鬼祟祟的表现,想叫人不发现都很难,何况是向来敏感的她? 只是,有些事情,已经没有了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她叫林清时穿回女装是别有用心的,即便是她当初让林清时陪她一起出国的目的也并不单纯。 许薇在知晓林清时的身份之后,最不甘心的并不是自己爱上的男人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女人,而是,在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许薇儿心里就明白,她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她不甘心的不是林清时是个女人,而是当林清时是个女人的时候,会接受她的几率太过渺茫。 许薇儿知道这是件太过可笑的事情,可她也没有办法,她是那样一个执拗的人,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情,即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绝不会回头。 她爱了就是爱了,即便林清时变成了女人,她仍旧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许薇儿让林清时换回女装,为的不过是,让自己认清楚现实而已。其实许薇儿心里也是抱着一种希望的,她认为自己在知道林清时的身份之后仍旧动心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林清时男装的时候实在是让人挑不出差错来,她希望这只是因为外貌带来的。然而当许薇儿看见林清时换回女装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完了。她喜欢的就是那个人,和她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只要是她就好。 当初许薇儿会要求林清时陪她出国,为的就是分开叶淮和林清时,只是目的为的并不是恨。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女人,要得到林清时的心,太难了。但是,要将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许薇儿做不到。 于是,许薇儿告诉自己,最后再尝试一次,用长久的陪伴来换取日后的放弃。她当初可以为了那份一见钟情换上男装,也同样可以为了一个希望渺茫的未来放手一搏。 许薇儿含着笑意接通了叶淮的电话,她对叶淮是瞧不上的,他们两个都明白自己爱上了同性的时候,她选择了去大胆追求,而叶淮选择了隐忍退缩。就这一点而言,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许薇儿都认为自己比叶淮好上千百倍!叶淮即便最后能够赢得林清时的芳心,比她优越的地方,也不过是他是个男人这一点而已! 叶淮接通了电话之后也不含糊,直接就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小把戏。” 许薇儿眉眼中带着张扬的味道:“知道了又怎么样?” 叶淮心里一梗,是啊,知道了,又怎么样?   ☆、第96章 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许薇儿笑的志满意得,“叶淮,无话可说了吧?” 叶淮忽然轻笑,“许薇儿,不管怎样,我都谢谢你当初让我认清楚自己的感情。” 叶淮知道了事实真相为何之后,便想到的了许薇儿当初指责他的那番话,她说他恶心,现在想想,她那有何尝不是在说她自己? 许薇儿当时的那个眼神让人太过深刻,那种惊痛、埋怨和含着无法隐藏的爱意的眼神,分明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他当时太过慌乱,没有仔细去分辨,只当她是知道了自己喜欢阿哲的事情,厌恶他而已,他没想到,那些情绪,分明就是对着她自己的。 她指责的哪里是他?是她自己啊! 叶淮知道林清时的离开定然和许薇儿有关系,可他自认,将自己放到许薇儿的位子上,未必不会这么做。 但当他是叶淮的时候,他就不会。 他们两个,说不上谁更高明一点,只是天性使然罢了。 同样一件事情,他选择隐忍,选择独自背负,而许薇儿选择去追求,去尝试。 两种做法,都是由本心出发,比不出来谁高谁低。 爱情本就不止占有一种,放手也算另一种。 从爱情是自私的这一角度上来看,许薇儿稳操胜券,但他则认为,爱情,某些时候,应当是无私的,既然明知道不可为,那就要学会放手,远远看着,未必就比牢牢握在手中来的要低劣。 许薇儿听到叶淮的谢语面色一黑,终于还是笑了一声,回道:“谁赢谁败,胜负未定,你这一句谢来的未免太可笑,失败者是没有资格向最终取得胜利的人说这一句话的!” 许薇儿就像是一瞬间就成长起来的那类人,不可否认,从前的她幼稚之极,甚至有点让人讨厌,她像极了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儿,只一心活在虚幻的水晶梦境里。 然后,现实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叫她不得不清醒。现实终究和小说里写的是不一样的,小说里面集中了太多人在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的虚妄,那是一个太过自由的幻想国度。 而她,从前就生活在那个虚幻国度中。 她清醒了,也认清了。 只是终究还是不甘心,做了许多年的美梦,终于要实现了的时候,有人一巴掌打醒你,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幻觉,是假的,如何能甘心? 已经付出的感情覆水难收,已经许下的愿望最终失望。 她怨的,最终也只有自己,也只有这不公平的命运。 非怨君生女,只怨我非男。 她想,最后应当再搏一次,这次,她给叶淮公平竞争的机会。哪怕,这公平一词,早就失去了意义。他们两个一男一女,除非林清时天生喜欢女人,否则对她而言,又哪里有公平可言? 当年她在两个人中间横生事端,叫本来可能走到一起的两个人生出隔阂,她算是占了大便宜,而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进展缓慢,已经维持到了一个几乎不能打破的平衡上,她需要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来打破这个平衡了。 现在,她将这份优势还回去。 最后无论成败,她都可以说一句不悔。 如果叶淮能够成功,她会祝福林清时,但她绝不会祝福他们两个人,这是她最后的自尊。 她最希望的还是有朝一日,爱情真的可以跨越横隔在两个人之间的性别国度。她真的,真的,不想放弃。 电话另一头的叶淮眉梢凝上坚毅,坚定的宣告:“我会是最后的胜利者的。” 许薇儿听着他自信的话,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最后的胜利者一定会是你呢?要知道,最终的角逐可不一定只在我们两人之间展开,阿哲她,可是有很多追求者的。你,还算不得什么!” 叶淮在这件曾经让他萌生退意的事情上,再度找回了自信,如同一个狡猾的猎人那般,低声道:“相信你一定会守护好阿哲的,不会让其他的苍蝇在她身边乱转的,不是吗?” 许薇儿脸上的笑容一僵,而后幽幽笑道:“阿哲是个自由人,他也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她不是谁的所有物,未必就会选择我们两个其中之一。” 叶淮笑:“那以后还要劳烦你多多注意一下了,可不要让阿哲的心,被不知名的人给偷去了。” 许薇儿仰起脖子,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伸手遮住了刺眼的光线,阳光透过她指间的缝隙流泻下来,在地上投下手掌的影子,影子摇摇晃晃忽大忽小的,就像是没有定数的命运。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问道:“你是想要渔翁得利,坐享成果吗?” 叶淮看着墙壁上挂的照片,看着上面几张青涩的面孔,那是他们四个的合照。照片上面林清时站在他们中间,安静的望着镜头,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而他和许薇儿一左一右,站在林清时身后,呈一种下意识的保护姿态,楚暮站在许薇儿身边,比着老土的剪刀手,露出几颗大白牙。明亮的灯光下,照片上并肩而立的四人,看起来那么张扬,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也许那个时候,他们之间日后的关系就隐隐有了端倪。原来所有的一切,并不是无迹可寻的。 叶淮释然的笑了,“薇儿,本来我想和你说当初你同我说的那一番话,叫你自己退出。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许薇儿皱眉,显然也想到了当初自己的那一番话。当时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很久,又恨又怒,更不想要叶淮抢走林清时,所以才有那样一出。 当时玩的手段实在是算不上高明,但却抓住了叶淮当时的心理,所以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 她那番话,是发自内心的,对叶淮,也是对她自己。 然后,她就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放弃了。所以,她利用了对她林清时的愧疚,最大程度的为自己争取了一个机会。 许薇儿有些讥讽的笑道:“说了又有什么意义,你知道我不会因为那番话就放弃的,否则我当初也不会那样说了。我可不是你,只是因为一点小事就轻言放弃。” 小事?怎么会是小事呢? 若真的是小事,叶淮又如何会因此选择放手? 叶淮知道他们两个在这件事情上的认知不一样,也不和她多争辩,“这次你借着楚暮的口告诉我这一件事情,我承你这份情。在阿哲主动告诉我这一件事情之前,我不会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在她回国之前,我也不会主动出国去找她,我就在国内,等她回来。” 叶淮这一番话说的大气,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林清时早晚会告诉他的,而且林清时应该很快就要回国了。 这么久他都等得,再过一段时间他也可以忍耐。 他有这个自信,也愿意适当的给许薇儿一些希望,只是这一切,都是在他知道自己会最终胜利的前提下的。 许薇儿很想说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但在这件事情上,许薇儿没有说话,默认了叶淮的话。 许薇儿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林清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她的话,许薇儿听着林清时唤她的声音,默默的笑了,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叶淮都要为他刚刚说出口的话后悔了。 的确,当叶淮听到手机里模模糊糊传来林清时的声音时,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埋怨自己为什么要一时意气,说那样的话,现在话已经说出口了,后悔也晚了。 天知道,现在他有多么的想要去找她,去见见她,当面的问她一句,你还好吗?有没有想念我? 林清时唤完许薇儿的名字之后,才发现她正在打电话,等她挂了电话才问道:“楚暮呢?” 许薇儿摇摇头,“不知道,要打电话问问他在哪里吗?” 林清时道:“还是算了,不管他了。最近他总是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奇怪的紧。” 许薇儿目光一闪,“他不就是那个性子吗?多少年也变不了。” 林清时点点头,“也是。” 许薇儿看着她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模样,笑问:“准备好出门了?” 林清时“嗯”了一声,“你要是没问题的话,那咱们就可以走了,免得他们等急了。” 许薇儿笑的柔和,嘴角一个梨涡若隐若现,“走吧。” 两个人和一群同学约好了一起聚会,许薇儿早就准备好了,正在客厅等林清时,没想到突然接到了叶淮的电话。 许薇儿看了一眼通话时间,居然打了二十分钟。算一算时间,叶淮那边现在正是深夜呢。许薇儿撇撇嘴,叶淮也真是高兴地太忘神了,居然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 而国内的叶淮,挂掉电话之后,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是深夜了。叶淮轻笑一声,无奈的抚额低叹,今夜,注定是要失眠了。 虽是无奈,他的眼神却充满思念和眷恋,阿哲,想你。   ☆、第97章 叶淮果真如同他承诺的那样,一直暗自忍耐着,没有主动同林清时提起他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情,也没有主动出国去寻找林清时。 只是,他没有想到,时间会这么漫长。 等待本就漫长,但林清时两年了,仍旧没有一丝要回国的意思。 叶淮的电话越加的频繁,由每月几次变成了每周几次,再变成几乎每日一次。言语间也有学业上的事情转向平常的小事,时常的家长里短,言谈间多有涉及林清时的感情问题。甚至到后来,隐隐有催促林清时赶快回国的意思。 再耐心的猎人,也会有等不了的时候。何况叶淮,等的时间的确足够长了。再继续等待下去,叶淮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耐得住不去找她。 许薇儿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欣赏了一出叶淮不作死就不会作死的好戏,时常冷言冷语的刺激叶淮,看尽了好戏。 而林清时一直都没有回国也并不是说她就不想回去,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林家,也是她的家,原主过去所有的情感和记忆,她不说全盘接受,但也有七八成是继承了的。 她之所以不回家,是因为她真的需要深造,因为这次的任务是要求她继承林家的家业的。林家做的生意很广,她不得不抓紧时间来学习,她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有些东西,即便她从前接触过,如今换了一个世界,也颇有些雾里看花的味道。 早在她出国的第一年,她就接收到了这个世界的剧情。剧情是系统直接传给她的,一号应该还在升级中,并没有出现。 这次的剧情实际上算是一个校园故事,不同的地方也不过是这个学校是个男子学院,里面只招收男学生。 而整个故事起源于一次英雄救美,男主叶淮和女配林清哲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救了女主许薇儿,女主居然对女配一见钟情,女扮男装混入男子学院,接近自己的“白马王子”。 而女配是一个从小就以男生身份出现在大家视野里的角色,她同男主一直都是同学,认识了许多年,男主因为小时候见过和她生的一样的孪生哥哥,又因为多年的陪伴,习以为常了,从没有怀疑过女配是个女人。男主发现了自己对这个朋友似乎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便出国冷静了一段时间。 若是这样的话,也许等到一段时间之后,男主知道了女配的身份,两人或许有机会走到一起。毕竟女配这么多年也未必就对男主没有任何心思。 但女主的加入,打破了一直以来维持的平衡,在男主出国不久之后,机缘巧合下,女主识破了女配的身份。女配由于从小在男生堆里成长的原因,性格比较偏向于男生,对于看起来比较弱小的女主一直照顾有加,使得本就倾心于她的女主,更加难以自拔。 在女主发现了她的身份之后,女配便想要据实相告。女配对这个新朋友还是有感情的,所以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谅解。而女主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忽然变成了女人这个事实,几欲疯狂。 后来,女主激动之下,胡冲乱撞的冲了出去。女配担心她的安危,跟在她身后追了出去。然而,悲剧发生了…… 跟在女主身后的女配,不幸出了车祸。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没了。 后来,女主不知道怎么的和出国归来的男主走到了一起,两个人即是家族的利益结合,又是曾经的旧友,还有共同的朋友和同学,同样都喜欢过女配,结合后倒是相敬如宾的度过了一生。 如果换个视角来看,也可以看做是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女主喜欢上了男主的朋友,而这个朋友偏偏是个女人。男主也喜欢上了这个朋友,以为她是个男人。两个人最后都没有和最初感情萌动的对象在一起,在种种因素的作用下走到了一起。 也许世事本就如此,当如意之时未必如意,不如意之时也许柳暗花明。两个人之间不管最后有没有爱情,能够携手共度一生也是种缘分。 但从剧情上来看,女配开头的作用举足轻重,最后的份量无足轻重,但那毕竟是别人的故事,在女配来说,她对女主有愧疚,即便是死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埋怨,她对男主有遗憾,年轻的时候错过了一场可能绚丽盛开的烟火,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空叹一声也就罢了。 女配死的时候有遗憾,有愧疚,有不舍,却没有埋怨,也没有恨。 所以她这次的愿望无关情爱,她希望的是,能够像以前计划的那样接手家族,让家族繁盛下去,好好地孝顺长辈。家族里这一辈只有她一个继承人,将最好的资源都用在了她的身上,对她抱了无限期望,她却没能好好地继承家族,孝敬长辈。 林清时接到剧情的时也只是感叹了一声剧情的强大,让她这一次的桃花烂得一塌糊涂。但所幸,女配的任务里没有关于男女感情的,不然她真的要哭死。 至于许薇儿在剧情里间接害死女配这一件事,女配自己都没有介意,对于没有经历过这回事的林清时来说,她更不会在意了。她比女配伪装的更好,甚至早就发现了女主的身份,在最后处理问题的时候,也遇上了一个比较好的时间和地点,倒是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林清时在跟许薇儿说穿了之后,便特别注意了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避免再出现那种不该有的误会。许薇儿将以前的事情一笑而过了以后,两个人变成了闺蜜的相处模式。当然,这是林清时这么认为的,事实如何,还要看许薇儿真正怎么想。 既然是要接手一个家族的事业,那么其中要做的努力太多了,无论是人脉的积累,还是其他,都需要从头学起。许薇儿这些年在她身边倒是帮了不少忙,毕竟都是大家族里出来的,两人之间在这方面也谈的来。许薇儿也是要接手家族的,将来回国之后,两家之间的合作必然不会少。 林清时对于叶淮是有感情的,以前她自己没有察觉是因为她受到了原主的性格和记忆的影响,而等到她接收到剧情之后,原主对她的影响骤然减弱了许多,那些属于她的敏锐也回来了。 后来叶淮越来越频繁的电话和短信也让她明白叶淮怕是知道什么了,不然不会这样的主动的。只是她一心扑在学习上,对于感情的事情便搁置了,她自认按照目前的状况来说,没办法做到爱情事业两手抓,那么只能择其一了,也只能将手头的事情做好再说。 感情的事情,林清时想要随缘。若是真的能和叶淮走到一起,也算是一桩美事,若是不能,便一个人过一生。 她隐约觉得,自己在等待什么人,好像是叶淮,又好像不是他。 这些世界过来,她只有从前的记忆,缺少了经历其中时的那份感情,但那些鲜明的记忆告诉她,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玄妙的感觉。 林清时无论是对于系统还处于一种防备状态,自然不会主动去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对于一号,她即便是信任,也只是因为它陪伴了她很多世而已,一号身后还站着一个系统,她自然也要有所防备,不能什么事情都全盘托出。 叶淮等了几年,一直等到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林清时终于回来了。 叶淮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激动异常,终于回来了…… 再不回来,他就要打破自己当初的承诺,沉不住气了。 许薇儿若知道,只会笑他:每天准时准点,半夜掐着点给林清时打电话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多么能沉住气! 林清时回国的那天,是和楚暮与许薇儿一起回来的。叶淮去接机的时候,见到三个人本来还挺高兴,可他一见到许薇儿亲密的挽着林清时的手臂站在她身边,就不能淡定了。 林清时不知道许薇儿的心思根本没有死,他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些年明里暗里的他和没少和许薇儿斗法!但他让远在天边,难免时常叫许薇儿得了便宜去,所以此刻叶淮看见这一幕,可想而知有多生气了。 叶淮看起来激动地不得了,大步上前紧紧的抱住了林清时,还“一不小心”的打掉了许薇儿的手臂,又“一不小心”的用高大的身体将许薇儿和林清时两人隔开。毕竟是几年不见的朋友了,太过激动没有注意到,也正常! 许薇儿的微笑顿时僵在脸上,目光几乎能在叶淮身上穿出孔来。而叶淮连瞅也不瞅她,在长久的拥抱之后,语气振奋的道:“阿哲,你终于肯回来了!” 林清时从他怀里出来,平复了一下呼吸,刚刚叶淮抱得太紧了,险些让她窒息。不过她心里也是激动的,回到故土,看见亲近的人,让她眼里充满了愉悦的笑意。 而站在一边的楚暮难得的安静了一回,眼神在叶淮和许薇儿两人身上打转,神色古怪,还隐隐带着一丝失落。   ☆、第98章 楚暮在这些年里,已经喜欢上了美丽大方的许薇儿,林清时大多时间都是男装,对楚暮来说,他更多的把她当做兄弟。而许薇儿则不一样,她本就生的靓丽,又懂得打扮自己,性格还讨喜,楚暮常年和她相处,怎么可能不动一点心思? 但楚暮因为叶淮的关系,并没有跟许薇儿表白。 在楚暮看来,既然许薇儿是自家兄弟的女人,那么他即便再喜欢也不能说出来,这种事情肯定是要一个人烂在肚子里的。 没错,楚暮以为叶淮和许薇儿应当是相互喜欢的。不然为什么两个人电话打得那样勤快,不然为什么每次和叶淮打电话时平素大方端庄举止有度的许薇儿会失去往日的仪态? 只能说,误会害死人! 而这次的接机,许薇儿看着叶淮的那种“炽热”的眼神和叶淮与她对视时两个人目光交接时迸射出的火花,更让楚暮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楚暮难得敏锐了一回,却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许薇儿和叶淮两人分明是想要用目光杀死对方的,却生生叫他看出了两个人的爱火在视线交接中剧烈燃烧。 林清时一回国,叶淮便对其展开了追求攻势,穷追猛打,饶是林清时向来淡定,都有些怕了。 而这个时候,林清时猛然发现,一直以来和叶淮互相看不顺眼的许薇儿居然在撮合两个人。 是的,许薇儿在撮合两个人。 从她和林清时一起回国的那一刻起,许薇儿就已经决定了要放弃。 这么多年了,林清时都只是单纯的在拿她当朋友看,她再不放弃,又有什么意义呢? 回国的时候她想的很好,这些年下来,叶淮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已经很清楚了,无论是作为对手还是作为朋友,将林清时交给他,她都很放心。 只是回国之后,再次看到叶淮的时候,她本来想好要撮合两个人的事情便一再延迟了,将自己喜欢的人送到自己的情敌手中,没有人可以这么大方。 她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叶淮追求林清时,就像是看到当初的那个自己,直到后来,她发现林清时看着叶淮的目光中的爱意一点点加深了之后,她才终于开始撮合两个人,用身为闺蜜的便利,给叶淮一些方便。 当初她和叶淮定下约定,守住林清时的心不被两人之外的第三人偷去,那时她就隐隐觉得,如果不是她,那么一定要是叶淮才行。由他,代她,了却遗憾。 许薇儿很明白,林清时是一个在感情上太过被动的人,她不是迟钝,只是在逃避,只是太需要被爱,如果不是很多很多的爱,如果不是恰好合适的人在恰好合适的时间相遇,林清时很难被打动。 这世上,目前为止,能让许薇儿唯一承认,唯一愿意拱手想让的人,也只有作为对手的叶淮而已。 倒在自己认定的对手的剑下,即便失败,也虽败犹荣。 不过,她能帮叶淮的事情也寥寥无几,最终如何,还是要看林清时如何抉择。 林清时在自家的企业里从基层做起,渐渐有了自己关于家族企业上的一些领悟,一步一步走上高层,终于在家人欣慰的目光中正式接手家族。 当她接手家族的时候是以林清时的身份,也就是说她正式以女人的身份开始接管家族,当然出现了有不少反对和质疑的声音,但这些声音最终还是消失于她冷硬的作风和利落的处事方式中。对于很多人来说,只要上面的那个人可以给他们带来足够的利益,那么上面的位子上坐着的是哪位,是男是女,根本无所谓。 在林清时接受家族之后,林家的长辈开始为她的婚事着急了。她一个女人,总不能单身一辈子吧?而且林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也是个问题啊。 这个时候,林家的长辈将目光转向了家世相当,又一直有意在他们面前刷存在感的叶淮。 叶淮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一笑,眼里尽是势在必得。 他已经二十七岁,而林清时二十六岁,他们认识已经将近二十年,他们与许薇儿认识和他明白自己的感情也已经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三人这些年来纠纠缠缠,也是时候结束了。 叶淮正式向林清时求婚,林清时想了想,便答应了。 自她和叶淮再次相见之后,那种奇怪的感觉变越加深厚,仿佛他们前世曾经相遇相爱过。林清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的前世,太过遥远了。 既然不明白,便将疑惑按下不想,将这份疑惑留在心里,她有一种预感,总有一天,她会得到这个答案的。也许,这和她为何会被系统选上有关系? 林清时知道,自己在这些年里对叶淮并不是毫无感觉,真正促使她答应的不是那所谓的缥缈的前世缘分,而是她自己那不可按捺的心动。 既然心动,那就在一起吧。 叶淮迫不及待的要挑选订婚日期,赶快将此事定下来。 还没等到他的婚期确定下来,他便接到了一张喜帖。那是一张非常精致的请柬,而请柬上面写的新娘和新郎是——许薇儿和楚暮。 叶淮有点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应当,楚暮这些年动作不小,看来是真用了心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许薇儿会答应。 林清时也接到了请柬,看到请柬的时候,她只是笑,她最好的两个朋友在一起,她怎么会不开心? 楚暮追了许薇儿几年,等到他听到叶淮求婚成功的消息时,终于坐不住了,立刻就拿着早就买好的钻戒带着玫瑰就去找许薇儿了。 许薇儿初始的时候看着单膝跪地,抱着鲜花,举着戒指的楚暮,淡定又优雅的微笑,当她要拒绝的时候,楚暮说了一句话,真正叫她动容,打动了她的心,让她决定,将自己的余生交付给这个已经退去了青涩,变得成熟可靠的男人。 楚暮说:“薇儿,我知道你喜欢叶淮,但无论你喜欢谁,都不能阻挡我喜欢你,我爱你!现在你没有爱上我,没关系。我想要照顾你一辈子,我会等,等你爱上我!” 尽管她并不如楚暮认为的那样喜欢叶淮,但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她永远也不会让叶淮以外的人知道。叶淮是她的掩护,让她可以悄悄的喜欢一个人。所以她从不在楚暮面前否认自己喜欢叶淮,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楚暮因为叶淮的关系和她疏远起来,直到楚暮知道叶淮喜欢林清时才开始追求她。 无论我喜欢谁,都愿意等我? 许薇儿望着目光坚毅的楚暮,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她想,如果真的给她足够长的时间,她会爱上面前的这个男人。叶淮像曾经的许薇儿,而楚暮,真正像现在的她——卑微而执着的爱着一个人。 许薇儿说:“如果我永远也不能爱上你呢?” 楚暮神情有些落寞,语气却仍旧坚定的道:“你会的!” “如果真的不会呢?” “那么,这是我的失败,与你无关。” 许薇儿笑了,“我答应了。”她想,她会爱上这个男人,因为他,已经开始让她心动。或许对他有些不公平,但爱情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忘记一段感情,开始另一段感情,或许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她,比林清时,还更需要被爱。 楚暮激动的说不出来话,一个大男人,竟然因为喜欢的人答应了他的求婚而激动的难以自已。 许薇儿见他如此,心里松了一口气,也许,重新去爱真的不难,至少她对他,是有感觉的。许薇儿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尽快结婚,必须赶在叶淮和林清时之前。 楚暮自然满口答应。 婚礼如约举行,教堂里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欢快的响起,许薇儿看着全程跟在她身旁协助她完成婚礼的伴娘林清时,再看看一路保持微笑却暗中瞪了她好几次的伴郎叶淮,心情愉悦极了。 这次之后,她真正的放下了。 她要求直接举办婚礼的私心有两个,一个就是要压叶淮一头,还有一个,就是她想和最初喜欢的那个人一起走入教堂。即便时间变了,心情变了,最初的梦想能够以另一种方式实现,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以后,她会和正在爱着的人圆满的走下去。 他们,都该幸福。 青春的时光,肆无忌惮的少年少女,已经随风而去。多年过去,无论是叶淮,还是许薇儿,或者是楚暮,都真正成熟了,都可以更加成熟的对待感情这件事。至于当初的朦胧和萌发现在还剩下多少,只有个人心里知道,可以知道的是,现在,他们爱过的或是正在爱着的人,都是幸福的。 这是他们最初的,也是现在的,唯一心愿。   ☆、第99章 PART9 景色秀丽的空间里,林清时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那个胖嘟嘟的婴儿,觉得自己刚刚还觉得有些疲惫的精神一下子就振奋起来了,简直要被萌化了! 小婴儿大大的眼睛水润润的,黑葡萄一样,长长的睫毛看起来挺翘浓密,搭在眼皮上,像是两把小蒲扇,稚嫩的面庞上镶着小巧的鼻子,毛茸茸的胎发柔软黑密,覆盖住了小小的耳朵,见到林清时望着他,咧嘴冲她露出笑容,红红的小嘴咧开,露出一颗小小的门牙和粉色的光秃牙床。 这一笑,林清时不知道为何,心蓦然就软了,连疑惑这婴儿为何会出现的事情都忘记了。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已经忘记的时候,她也曾见过这样的场景。而如今,场景再现了。 小小的婴孩躺在一棵一人高的小树上,翠绿的叶子看起来非常茂密,婴儿就躺在树冠里,就像是这棵树的……心脏一样。片片形状优美的叶子紧密的挨贴在婴儿身上,为他织就了一件翠色的衣服。手臂粗细的树干看起来十分的有力,稳稳地支撑起了伞一样的树冠和躺在其中的婴儿,最下面,繁杂的根系穿破了光洁的地板,牢牢扎入了地底。 林清时看着这一副场景,目光仿佛穿越了一个光年的距离,到达了不知名的远方。只是命运渺渺,迷雾太浓,她,什么也看不到。 “哈,啊哈,哈哈!”小婴儿的笑声唤醒了沉浸在思绪之中的林清时,林清时上前几步,想要将这个看起来十分惹人喜欢的孩子抱起来。 小婴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向前伸出手,一副要抱抱的样子。 林清时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一样,柔柔的,暖暖的,可等到她指尖碰到婴儿柔软的肌肤时,一道光芒倏忽闪过,林清时只来得及暗骂一声,就失去了意识,进入了下一个任务世界。 林清时消失之后,空间里那个总是如同一团迷雾来来去去的男人又出现了,他看起来是从什么地方匆匆赶来,本想要追随林清时一起离去,目光却落到了还在呵呵笑着的婴儿身上,身形一顿,落到他身边,竟然孩子气的伸出指尖戳了戳那孩子肉嘟嘟的面庞,一声低语在空间里响起,“原来,我以前竟生的这般模样……” 余音似是感怀,又似是叹息,男人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之后,转身便消失了。 空间里装点精致的房间中心,一棵树突兀的从地底扎根而出,树冠中间的婴儿兀自笑得欢畅。破土而出的生命,新生的婴儿,仿佛在昭示着什么即将被揭晓。 ****** “小树哥哥,他们说你是瘫子,我是傻子,将来正好凑成一对儿,什么叫一对儿?”十来岁的女孩儿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坐在木质轮椅上的少年。 少年眉间有一丝阴郁,见到女孩儿这么问,皱了皱眉,虽然不悦,却仍旧耐着性子好脾气的回答了女孩儿的问题,“一对儿就是以后要一直在一起的人。” 女孩儿拍了拍小手,看起来颇为高兴,兴高采烈的说:“那我们是一对儿,以后要一直在一起!” 少年名叫百里述年幼便断了腿,一直没有医治好,只能坐在轮椅上。因为从小便不良于行的缘故,养成了阴郁的性格,也只有在面对面前的这个有些痴傻的女孩儿,才会有一丝笑意可言。 或许是因为自小一起长大,有同病相怜的缘故,百里述对面前的这个女孩儿多有包容。 女孩儿小的时候发过一场病,烧坏了脑子,智力受损,大夫说她这一生怕是也难以恢复到常人的智力了。 这女孩儿便是林清时,林清时穿越过来的时候,正是原身烧坏脑子之后不久,她的魂体似乎是在空间里受到了影响,一时虚弱的厉害,原身虽然是个傻子,意志力倒挺强,闹得她的智力也跟着下降。好在只是白天的时候她受到的影响比较大,智力只比原主的好上那么一点,说白了也就是个傻子,但在晚上的时候,她便可以暂时屏蔽这种影响。 而现在,林清时便处于神志不清的时候。若是她神志清醒之时,是万万不会问出这种话的。 百里述见她傻里傻气的模样,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么想和我在一起,真是个没羞没躁的!” 林清时冲他做鬼脸,奶声奶气的指着他道:“真是个没羞没躁的!” 百里述眉心一跳,“不要乱学话!” 林清时有模有样的鹦鹉学舌,“不要乱学话!” “嘿!小傻子!还学上瘾了是吧!”百里述瞪着眼,早熟的少年露出了罕见的孩子气。 林清时用手指扒着眼睛,露出红红的眼睑和白色的眼珠,皱着鼻子反嘴道:“哼!小瘫子!” 百里述脸一黑,而后忽然变脸,看着离她几步远的林清时,面带笑容的诱哄道:“来,小傻子,你过来。” 林清时看着自家小树哥哥笑的那么好看,一声迷花了眼,半点都不带犹豫的蹬蹬蹬跑到他面前,天真的伸着脖子道:“小树哥哥,我过来啦!” 百里述笑的越发好看,一双狐狸似的眼睛亮晶晶的,透着狡黠的光,“再走近点。” 林清时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那张妖气十足的俊美面容,脚下意识的又向前挪了一步,几乎要碰到他的轮椅了。 百里述看着她傻气直冒目不转睛的模样,眼里划过一丝得意的光芒,想到往日里觉得不够硬气的面皮竟然叫小傻子看呆了去,心里一阵得意,觉得生的这样美貌的一张脸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小傻子可是喜欢的紧呢! 百里述眼里沁出笑意,语调十分勾人,迷人的样貌,摄魂的语调,用来对付一个小傻子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他却反而为此自得极了,“哟,小傻子,口水都留下来了,脏死了!” 林清时被美色所惑的心神还有些迷瞪,本来就不给力的脑子听着这比弦乐还要动听的音调顿时就成了一团浆糊,好半天才抬手慢腾腾的去擦嘴角。 手还没有放到嘴边,耳朵上的疼痛就率先唤回了她迷失的神志。 百里述手上用了点力,拧住了小傻子的耳朵,眯着眼,恶狠狠的说:“这下给我抓住了吧,小傻子?” 小傻子哀哀地叫,看起来真是被拧的狠了,泪汪汪的指责他,“呜,小树哥哥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 光会说一句“你骗人”,说了半天也换不出来一句别的词。 百里述拧着她的耳朵将她拉到膝盖上,另一只手温柔的摸着她的面庞,两只手完全就是两种力度,两种画风,一只手简直比姑娘的手还要温柔,另一只手上的动作将林清时的耳朵都给拧红了。 百里述边摸便低声问道:“来,小傻子,说说我骗你什么了?” 林清时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你又骗人!”再也憋不出来别的了。 百里述笑容明媚,点点她的面颊,“你瞧,你总是说我骗你,又说不出来我骗你什么,这分明就是无中生有的诬赖人!”末了还叹息一声,“你这分明就是欺负老实人,小傻子,你学坏了!” 林清时听着小树哥哥说自己欺负他,还说自己学坏了,委屈的不得了,又不会争辩,“哇”一声,哭了。 百里述以为真弄疼了她,立刻松了手,还颇为疼惜的给她揉耳朵,“哎,别哭了,真这么疼?我注意力气了啊……” 林清时气哼哼的打开他的手,脸上的泪痕都没有干,语带哭腔的指着他道:“你……嗝……你才学坏了!你欺负老实人!” 说完之后,在百里述哭笑不得的表情中扭头就跑,跑了几步之后,还冲他呛声:“你欺负老实人,以后再也不给你糖糕吃了!哼!”╭(╯^╰)╮ 百里述看着小傻子一路小跑消失在视线里,搓了搓指尖,低笑了一声,又想到小傻子刚刚说的话,面色一寒,眼神阴鸷的冷声道:“苍木,去查查,到底是谁跟小傻子说那些话的。” 空气中一丝波动的声音响起而后迅速消失,仿佛从未有过变化。 百里述冷冷的笑了一声,眉间阴郁更深。即便是事实,他也不准别人在背后乱嚼舌根,更何况还是在他家小傻子面前说这样明显不怀好意的话,小傻子不懂,不代表他也傻。不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就要当心永远都开不了口! 百里述面色森寒的望向远处,看着湖心盛开的粉白荷花迎风摇曳,低头摸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眉梢仿佛凝着一片黑的出墨的阴云。 背后有稳健的步伐响起,百里述头也没回的问道:“小傻子回到筠竹居了?” 白桉看着自己主子寂寥的背影,即便是知道他的手段,心中还是不免有一声叹息,老天妒英才,嫉红颜,才让主子和林小姑娘两个人落得这般男残女痴的地步。 不过有些事,身为下人的他可没有资格妄加谈论,不然脑袋可就玄乎了。 白桉恭敬的道:“林小姑娘已经平安回去了,添香姑娘接的人。” 百里述“嗯”了一声,冲身后摆摆手,“回府吧。” 白桉上前,推着轮椅,百里述闭目养神,看起来倒是平和,只是心中终究还是会为了这样无能为力的处境痛恨。   ☆、第100章 当最后一丝太阳的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林清时清澈却懵懂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这个时候,她已经被丫鬟哄着躺在床上了,屋内只有她一个人。 林清时一脸生无可恋的回顾了自己白天是如何卖蠢的,无语的捂着脸将自己埋在柔软舒适的被子里。 林清时半天才丧气一般的翻过身来,正面朝上,望着床顶发呆。 这是她在这里的第五年,如今这具身体的年龄是十一岁,白日里的神智维持在了五六岁的时候,不过最近似乎有所好转了,她感觉到有的时候,在白天自己也能掌握一部分主权,只不过这种时候还太少,虽然比最初她一整个白天都清醒不了一刻的时候好了太多了,但是,仍旧不够。 这个身体的身份是太傅的最小的孙女,父亲是朝中的二品大员,家世太高,有时候也未必是件好事。事实上,在一个封建时代,只要不是隐居世外不入世俗的高人,那么无论是皇帝,大臣,还是贫民,都免不了因为身份的问题带来不便。总的说,个人有个人的麻烦。 原身是嫡出,但生母早逝。早些时候有母亲在旁照顾,虽然痴傻了点,但一切事务有母亲帮她打理,所有的事情都收拾的妥妥当当的,她看起来天真无邪,玉雪可爱,十分讨喜。后来母亲亡逝,父亲即便因她痴傻之故多有照拂,可到底男人在这些方面是比不得女人的,再加上两房妾侍从中作梗,日子便大不如前了。往前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成日里花里胡哨的,一张小脸被糊弄的看不出原色来。她来了之后,这种情况渐渐才得到一些缓解。 她上面还有两个庶姐,分别是父亲的两房小妾宛姨娘和梦姨娘所出。时人皆知,林府三女,庶长女和嫡幼女皆是有颜无智,唯有庶次女才貌双全,蕙质兰心。只是这庶次女既不占长,又不占次,倒是颇为可惜。 林清时想着想着,脑袋渐渐就有些昏沉了。屋外有温柔沉稳的女声低声的问:“小姐,可睡下了?”音色十分的轻柔,显然是怕她睡下了吵醒她,只是做一番试探罢了。 林清时昏沉的意识又清明了,夜间的时候,她总是尽可能的晚睡一会儿,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来想事情,毕竟她白日里做的蠢事自己都是无意识的,很多事情她只有晚上回顾的时候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在晚上的时候,她会将平时接触到的消息一点点捡起来,好好的琢磨一番,她又不能一直傻下去,总要努力去适应这种情况才行。 林清时软糯的应了一声:“添香姐姐,阿时已经睡着了!” 屋外的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忍着笑意柔声哄道:“既然已经睡着了,那就盖好被子,夜间凉,若是受了寒,可是要和很苦很苦的药的。” 林清时下意识的瞪大了眼,连忙将滑落的被子拉上来,将自己牢牢盖住。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林清时才反应过来,她脸上淡然的表情一下子龟裂了,她又不是真傻,怎么会做这么傻气的动作? 林清时内心抓狂的不行,表情都扭曲了,却还是佯装天真的冲门外的人道:“阿时已经盖好被被了,才不会生病,也不会吃很苦很苦的药!” 门外的人含着笑意道:“添香知道了,小姐最乖了。” 一声傲娇的轻哼从门内传来,添香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笑着转身离开了。 添香一离开,林清时就在床上打了个滚,趴在床上,满脸的怨念。 这添香是百里述给她的丫鬟,忠心的很,有她之后,她的日子才真正的好过起来。母亲去世,添香没来之前这段时间,府里的下人欺负她痴傻,照顾她的时候根本不用心。 添香的背后站着百里述这个小王爷和晴妃,即便是她的太傅也要看她两分薄面。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这话虽然说得不好听,可却是真的在理。他们给的不是添香的面子,是她背后的两尊大佛的面子。 晴妃是百里述的生母,也是她母亲闺中的好友,即便是后来两个人一个嫁人,一个入宫,这份姐妹情也没有因此断开,反而因为后来各自利益的牵扯,较从前更加亲密了。 她刚出生的时候,晴妃还曾说过要她做未来儿媳的话。只是后来母亲去世,这回事便没有再提起过。直到后来,百里述断了腿,太医说他有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了。晴妃心知夺储希望落空,又见儿子因为残疾,性格变得阴郁,谁都不爱搭理,唯独见到这个小青梅才有点笑容,这才重新提起这件事。 身在高位,生不由己。即便是百里述残了,晴妃其实还是可以为自己的儿子找一个才貌双全的王妃的,怎样都比她这个傻子好,会选她,也是念了几分往日的情意的。也因着这份情谊,晴妃才会对百里述后来多次暗中关照她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晴妃是个护短的人,左右将来是要留给自己儿子的人,即便是傻了,也不能叫旁人轻视了去。所以将自己一手培养的丫鬟添香送到百里述身边由他调-教了之后,再用她的名义送过来。 这几年,林清时最要感谢的人添香绝对是其中之一。 添香这几年尽心尽力的照顾她,无论添香是出于什么原因一心为她,她都应当感谢她。 林清时又想了一下这府中的状况,她父亲膝下没有男孩儿,只有三个女儿,都是云英未嫁的。大姐林清晓,为人没什么城府,胸无点墨,脾气也不大好,已经及笄却还没有寻到一门还好婚事。也有因着她的身份上门求娶的人,只不过尽是些她看不上眼的,她能看上眼的那些,又看不上她。宛姨娘因为她的婚事,在梦姨娘处受了好些的气。二姐林清鸾是梦姨娘所出,目前还未及笄,可早在两年前的时候,就陆续有人慕名求娶了,虽然也有些好的,可梦姨娘自女儿才貌双全,不肯轻易将就。说白了,还是看不上,因为林清鸾的身份原因,她的婚事颇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味道。 门外有些嘈杂的声音,林清时听着,隐隐是添香在说“小姐已经睡了,还请二姑娘赶快回吧。” 然后约莫是林清鸾在说“我就看看她,不会打搅她的。” 还真是巧了,她刚刚才想到这个二姐,她便来了。 林清时心下好奇她这个便宜二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但既然添香已经说她睡下了,她也不能做出打她脸的事情。因此林清时装作被吵醒的样子,边揉眼边打开了门,抱怨道:“你们好吵啊!” 添香和林清鸾同时息了声,过了一会儿,林清鸾才道:“阿时,二姐刚刚躺下之后,突然想到了你,就来看看你。”言语之中有了一丝哽咽的味道。 林清时听出其中的不对劲来,打眼去瞧,这才发现她竟是一个人来的,连贴身的丫鬟都没有带。而且,她妆容整齐,分明就不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 林清时按下心里的奇怪,昂着头看她,眨眨眼,天真的道:“那你看吧。” 林清鸾见她无邪的模样蓦地笑了,笑着笑着却落泪了,连添香都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添香道:“二姑娘这怎么就哭了,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快?” 添香对林清鸾还是有两分好感的,林清鸾性子平和,心地良善,平素对林清时这个傻妹妹也多有照顾。若她真遇到什么事了,添香还是愿意尽量一份绵薄之力的。 林清鸾抹抹眼泪,绽开一抹笑容,“整日里吃得好,睡得好的,能有什么不快。就是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小妹了,这一下有些感怀罢了。女人家,就是这样子伤秋悲春的,容易掉眼泪。” 添香也跟着笑:“可不是,书里说女人就是水做的,可见是有些道理在的。” 林清鸾点点头,“你先去歇着吧,我想和小妹好好说会儿话。” 添香知道这是不愿意叫自己在跟前留着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予她一会儿方便。 林清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副完全没听懂两个人在说什么的样子,听到最后,大约是明白了什么,主动道:“添香姐姐去歇着吧,嗯,要盖好被子!不然就给你喝很苦很苦的药!二姐姐哭了,我要安慰她!” 添香忍着笑,林清鸾也露出会意的笑容来,显然是见惯了她这样一副现学现卖的样子。添香点头道:“那我就下去了,等你要睡了,再叫我。”又冲林清鸾道:“二姑娘注意着点时间,也早些回去睡,小姐若是睡的太晚,明天又该闹了。” 林清鸾听懂了她的暗示,点点头:“你且去吧,我只是和小妹说一会儿话就回去了。” 添香这才转身离去。 林清鸾含着一丝笑意的拉着林清时进了房间。待门关上之后,两个人坐在床边,林清时无聊的玩着自己的手,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还说要安慰人家的话。林清鸾就看着她也不说话,眉间渐渐染上一丝忧愁。 半晌,林清鸾才道:“阿时,我要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清时奇怪的看着她,看起来很懵懂。 林清鸾见她的呆呆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颇为疼惜的摸摸她的头,“和你说这话又有什么用呢,你什么也不懂。不过这样也好,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去,不必受情爱之苦,也不用懂什么规规矩矩……” 林清鸾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大段话,等到她停下来,林清时才问:“二姐姐,你要走了,去哪里?” 林清鸾站起身来,像是准备要离开的样子,也没有回答她的话,林清鸾知道,这些话,和一个傻子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有些凄凉的笑道:“到最后,要离开了,才发现连个道别的人也没有。阿时,乖,来和姐姐说一句后会无期吧。” 林清时随了她的意,“二姐姐,后会无期。”歪了歪头,又说了一句:“那你要常常来看我,你好久都不来找我玩了,人家都要睡觉觉了你才来!” 林清鸾目露笑意的看着她,点点头,“二姐姐以后会常常想念阿时的。” 说完这句话,林清鸾就走了,不一会儿,添香进来了,念叨了几句,看着林清时睡下便离开了。 林清时知道林清鸾定是有什么事情,只是她能做的也只是为她守牢她说过的那些充满悲切的话而已,不要再叫第三人知道。她不是林清鸾,不能代替她做任何决定。她知道,林清鸾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她一定是想清楚了才会来找她的。只是林清时没有想到,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林清鸾,她那个温柔美丽的二姐,真正的林清鸾。   ☆、第101章 林府后院的凉亭里。 百里述看着荷花池里已经呈现凋零之状的荷花和仍旧翠绿的荷叶,目光淡淡。 “月前的异象可查出来了?”百里述头也没回的问道。 白桉恭敬的俯首,“启禀主子,已经有眉目了。” “说。” “那异象最开始出现在固原北边的一个小镇,听见过异象的村民说,当时正值清晨,漫天紫色霞彩,犹如云锦一般,蔚为大观,后来蔓延在整个小镇上空,霞彩最盛的时候,隐隐有凤鸣之声从天空传来。”白桉将自己接到的消息娓娓道来,言语间虽然极力克制,却还是透出了一丝怀疑来。显然,他对这事是不信的。 青天白日,多是有人在作怪,近年来,齐楚两国对燕国虎视眈眈,如今边境并不安生。白桉揣测,许是这两国在其中搞鬼,想要动摇人心,挑起战事。 只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的事情也定是有的。可如此盛大的景象,齐楚两国究竟是如何弄成的,白桉心中也是存了十足的疑惑。 百里述听了白桉的禀报心中也是一凛,眼睛一眯,“听说父皇派人去请慧能大师了?” 白桉点点头,“是的,主子。陛下派了曹卓曹大人暗中前往。” 百里述点点头,忽听清亮的女声远远传来,眸光一柔,冲白桉摆摆手,“行了,你且下去吧。此事不要再管了,只需时刻注意着不要着了别人的道就行了。” 白桉心知越是水混事多的时候,想要浑水摸鱼的人便越多,即便现在王爷不良于行,暂时失去了成为储君的机会,可只要他还活着一日,那些人就不能安心。这个时候,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他们不主动害人,不代表别人不会不主动害他们。 王爷的腿,可不就是那些人的手笔吗? 白桉屏声敛气,悄悄的退下了。 林清时不过一会儿便到了百里述身后,冲身后的添香做了个凝声的动作,在添香满含笑意的眼神中,蹑手蹑脚的上前,想要吓百里述一下。 还没等她吓到百里述,百里述便忽然出声,吓得她张牙舞爪的动作僵在那里。 “小傻子,你又不乖了。”百里述声音冷冰冰的,眼里却含着笑。 林清时看不见他的表情,瘪瘪嘴,收了动作,一脸不高兴的走到他面前,气哼哼的坐在亭中的石凳上,“哼,你才不乖!一定都不好玩!” 百里述见她嘴角沾了些渣滓,向她招招手,林清时扭过头去不理他,一副傲娇的模样,煞是可爱。 百里述低声道:“过来,小傻子。” 林清时轻哼一声,“不过来!” 百里述忽的勾唇笑了,“真的不过来?”声音中已经有了威胁之意。 林清时精怪的很,一下子就感觉到他危险的情绪了,慢吞吞的站起身来,再慢腾腾的挪到他身前。 百里述仰头看她,为自己的残疾不虞,面色一暗,“蹲下来。” 林清时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察觉到了他的不快,赶快就蹲下身来了。 百里述低着头俯视着她,看她的下巴与自己的膝盖齐平,心里的不满略微散去,给她擦了擦嘴角,“今天又吃糖糕了?” 林清时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百里述低笑一声,“有个小傻子偷吃了糖糕没有擦嘴,被人给发现了。” 林清时皱皱眉,嫌弃的道:“她真笨!” 百里述哈哈大笑,“可不是,笨的要死,连人家说她,她都不知道。” 林清时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笨的要死的小傻子就是自己,还得意洋洋的仰着小脑袋冲他道:“阿时比她聪明!吃完糖糕以后擦嘴了!”她是擦了嘴了,可那是在她出门的时候擦的,现在可不做事了。 百里述忍俊不禁,身后的添香也忍不住笑了,换来百里述一个冷眼。 添香浑身一抖,立马道:“主子,小姐给您留了糖糕呢。今儿个小姐知道您要来,特意把糖糕省下,还叮嘱了我好几次一定要提醒她带上呢。” 添香这话一出,百里述的表情瞬间就阴转晴了,连她刚刚的失礼都不在意了,心情颇好的问道:“东西呢?” 添香立刻机灵冲林清时道:“小姐,你不是给王爷带糖糕了吗?快拿出来啊。” 林清时想起来什么似的“哦”了一声,从怀里掏出裹着东西的丝帕来。将丝帕展开之后,便露出了几块米白的糖糕。林清时献宝似的将糖糕捧到百里述面前,“给你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百里述看着那几块被挤得快要散了的糖糕,其中一块上面明显还有几颗牙印。 添香眼尖的也瞧见了,惊讶的看着林清时,连百里述的存在都忘记了,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小姐,你怎么又偷吃了!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会儿……” 百里述的眼刀扫过来,添香立马噤了声,缩在一旁不再言语了,只是望着林清时的眼神特别的恨铁不成钢!添香心里也委屈啊,她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为了个傻姑娘成日里操碎了心,云英待嫁的年纪,活像是街头巷尾唠唠叨叨的婶子婆娘,她容易么她! 林清时听添香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珠子一通乱转,憋得小脸通红终于憋出来一个理由,“路太远了,我又累又饿,我好辛苦啊!小树哥哥。” 百里述冲添香道:“你带她去玩了?” 添香立马否认,“奴婢一接到信儿就带着小姐过来了,走了一刻钟的时候都不到呢。” 百里述“嗯”了一声,冲林清时道:“添香说才走了一刻钟。” 林清时眨眨眼,就差掰着手指头跟他数自己有多么辛苦,走了多远的路了,她皱着眉头十分苦恼的道:“走了一刻钟,一刻钟好远的!走的阿时都饿了,然后……” 林清时显然也是想起来自己是要给人家带糕点的事情了,有些支支吾吾的。 百里述却鼓励她道:“然后怎么样?” 林清时有些忸捏的道:“然后阿时就吃了一点点,真的就只有一点点!”林清时用手指比了一下,特意的强调自己真的只是饿了,然后吃了那么一点点。 百里述看了一眼那还被她捧着的糕点,笑眯眯地问:“这里还有好多呢,阿时还吃不吃了?” 林清时立刻就被引诱了,本来一心都记挂在来见他这件事上了,后来又一心献宝,然后抓肝挠腮的想理由,这下听他一提,才发现自己——好饿…… 林清时的眼睛盯着那几块糕点怎么也挪不开,添香看着百里述笑的越发温柔的模样,清咳几声,想要提醒一下那个傻姑娘,却不想人家直接道:“添香姐姐,你生病了吗?” 在百里述冷冰冰的视线下,添香僵着脸道:“没有。” 添香知道她要是敢说有,百里述下一句话绝对就是:既然病了,那就好好歇着吧,以后都不用出现了,免得将病气过给旁人。 林清时转过头来继续盯着自己那几块糕点,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儿,知道自己是要给人家带的,捻起一块糕点来,冲百里述道:“小树哥哥,给你吃糖糕。” 百里述看着那块糕点上明晃晃的几个小牙印,又看了一眼林清时半含不舍半含期待的表情,僵硬的张开嘴,在林清时纠结的小眼神和添香生无可恋的表情中将那块被啃了一半的糖糕囫囵吞枣的吃了下去。 林清时仰着小脖子看着他,那目光活像是想要爬到他嘴里,将他刚刚咽下去的糕点给掏出来。 百里述看着她渴望的眼神,终于满意了,冲她一笑:“很甜。”然后在林清时蠢蠢欲动的眼神中,将手帕重新包了起来,塞到了怀里。 林清时愣了,怎么回事啊?添香姐姐不是说小树哥哥不爱吃甜的吗,她只要把糖糕拿出来就行了,小树哥哥最后会让给她吃的,这样小树哥哥高兴了,她也高兴了。 林清时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能接受眼前这个状况,委委屈屈的转过头去看添香,就在添香提着一颗心唯恐她说出什么来的时候,终于天到了恍若天籁的声音。 百里道:“下去吧,添香。” 添香喜不自禁,也不看林清时可怜巴巴的表情,行礼之后转身就走,脚步快的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一般。 林清时看着添香越走越快的身影,目光痴痴的收不回来。 百里述轻哼一声,“回神了,小傻子!” 林清时气鼓鼓的看他一眼,满脑子都是他刚刚“抢”了她东西的事情。 百里述早就摸清了她肚子里那些小九九,话题一转,林清时立马就忘了刚刚的事情。 “你二姐回来了?”百里述知道林清时很喜欢那个林清鸾,在她失踪之后还和他提过几次。 林清时听到这话不高兴的努了努嘴,“回来了。” 百里述见她反常的模样,心知其中必有问题,问道:“怎么不高兴了,不是很喜欢她吗?” 林清时哼声道:“最讨厌她了!” 百里述眯了眯眼,“为什么讨厌她?” “她不喜欢阿时了!还用很讨厌的眼神看阿时,阿时不喜欢她了!”林清时看起来委屈又气愤。 百里述佯装好奇的道:“她用什么眼神看你了?” 林清时不知道怎么给他描述,便照着记忆中的眼神学了出来。 百里述看着她的眼神,起先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学给他看呢。 这一看,他就意识到问题了,那种眼神怎么说呢?高高在上,傲气,得意,怜悯,轻蔑,不屑一顾,自以为是。 都说小孩子对人的情绪是最敏感的,小傻子人傻可心亮,怎么可能感觉不到那种让人厌恶的情绪? 百里述曾经远远的见过林清鸾一面,也只有个大致的印象,他对林清鸾的了解全部都来自于别人,从这些描述中也大概知道林清鸾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便没有从前的那些了解,他也知道,一个久在闺阁之中的女子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的。 这一次失踪,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该用那种眼神来看他家小傻子。她敢这么看她,凭的是什么? 百里述危险的笑了,他对这个和敢别人私奔却又主动回来的女人倒是有了两分兴趣。只是这兴趣,对现在的林清鸾来说,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过,百里述觉得自己还是要让小傻子离她远一些,这样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女人,离得近了可不好。 “小傻子,以后离她远一点。” 林清时扁扁嘴,没有答话。即便现在二姐姐变得讨厌了,可林清时还是记得以前的二姐姐对她是很好的,还会做好吃的给她。 百里述微微一笑,从怀里又将糖糕掏了出来,“说你以后会离她远远的,就给你糖糕吃。” 林清时眼睛一亮,可耻的动摇了! “我以后会离她远远的!”   ☆、第102章 时间过得很快,百里述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陪着她玩闹,两个人呆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百里述便要离开了。 林清时恋恋不舍的要去送他,看得出来她对他很是眷恋。在林清时心里,好像很少有人像小树哥哥这样,会从小到大一直陪着她。小孩子是种很聪明的生物,谁真心对她,她很快就能感觉得到。母亲去世之后,连父亲也不大喜欢她了,姨娘们说话奇奇怪怪的,叫她听不懂,大姐总是趾高气昂的看着她,说她是小蹄子,二姐会给她做好吃的,也会带她玩,但现在二姐也变得讨厌了。 百里述见她脸上的失落和不舍,笑道:“小傻子还知道舍不得我了?” 林清时应该是真的情绪不佳,恹恹的没有生气,连话也不愿意答了。 百里述不着痕迹的皱眉,“往常不是话多的很吗,说一句你答三句都不够,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小傻子。” 林清时轻哼一声,虽然有了些生气,看起来还是恹恹的。 百里述失笑,“过两日是乞巧节,京中热闹,我带你出去玩。” 林清时眼睛一亮,虽然不大理解乞巧节究竟有什么意义,可却记得往年的时候,两个姐姐曾经和她说过外面是如何如何的好玩,近日里丫鬟也多有提及这回事,她的精神气儿终于又都回来了。 “真的吗?小树哥哥。” “听到出去玩你就又有精神了?刚刚不是不开心的紧吗?”百里述笑着调侃她,只是这调侃也多半都是自娱自乐罢了。一个傻子,你总不能指望她能听出来什么是调侃,什么是玩笑。 林清时对对手指,“我现在开心了!” 百里述看着她简单纯真的模样,心下好笑又无奈,她的世界那样简单,开心和不开心都来得那样容易,叫人羡慕极了,又叫人恨其不争。 “行了,不是要送我吗?走吧。”百里述轻笑一声,自己将轮椅转了个头。 林清时听话的上前,帮他推轮椅,目光紧紧的盯着地上,小心翼翼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认真,是真正的将这当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来做的。 林清时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很少会分心的,百里述看着她抿着嘴,两眼紧盯地面的认真模样,心下一暖,也不去干扰她,兀自闭着眼睛沉思。 林清时走的慢,走了大半刻钟的时间才走到院门口。 白桉就守在院门口,见两个人过来,立刻上前,准备从林清时手里接过轮椅。 林清时抓着轮椅不放手,百里述冲他摆摆手,叫他退下,“今儿个就让她来,平时没少吃我的用我的,也该出点力气了。” 白桉心神一松,恭敬道:“是,王爷。” 林清时听到百里述的话拧着小眉头反驳了一句,“阿时才没有吃你的呢,也没有用你的!” 百里述挑眉,“你倒是忘性大,以前的就不说了,方才还吃了我的糖糕,这会儿就不承认了?” 林清时理直气壮的道:“那是我的!我的!” 百里述蓦然一笑,眉眼间有股绚丽的艳光四射开来,犹如莹莹的宝石在艳阳下闪着亮丽的光芒,“你倒是乖觉,给了我的,自然就是我的,断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小傻子,别说几块糕点了,连你都是我的。” 林清时一听这话顿时就不干了,“就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也是我的!” 百里述一听这话就乐了,反问道:“都是你的?” 林清时坚定道:“都是我的!” 百里述眼里一道流光迅速划过,他眯了眯眼问:“哪能什么好事尽让你一个人占了去?都是你的,那什么才是我的?” 林清时哑了,她反驳的时候只是凭着本能,只知道自己的东西一定不能叫小树哥哥给赖了去。这可是小树哥哥以前教他的,自己的东西一定要牢牢把着,不能叫别人给占了去!就是他也不行。 百里述可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给林清时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他当时说这番话的背景是林清时的东西总是被一些不长眼色欺软怕硬的下人给骗了,那时候她年纪还不大,神智又不像常人那般清醒,他自然要将话说的夸张一些,还特别强调了是任何人都不行,包括他也不可以。目的就是为了给林清时长长记性,叫她少吃些亏。 他可想不到自己的那番话居然会被林清时用在这里,若是知道,也不知是欣慰居多还是无奈居多。 百里述见她半晌不接话,笑道:“不说话了?” 林清时低头默默地推轮椅,白桉见他们俩走了,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后面。 过了许久,百里述才幽幽的说道:“什么都是你的,但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林清时身子一僵,清明的眸子极快的划过一丝懊恼,抿抿嘴,什么话也没有说。 百里述背对着她,没有注意到她那一瞬间的异常,而白桉目光落在轮椅上,生怕林清时一个失手摔了自家主子,更没有注意到林清时那一瞬间的变化。 百里述也不需要林清时回应,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再说话了。 还没有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为什么不让我不出去?”是一个略有些尖锐的女声,口气极为不耐。 百里述抬眼看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在他看来模样倒是一般,只一点,叫他多看了几眼——那女子长得和林清时有几分相似。 百里述转头去看停下了脚步的林清时,见她目露好奇的看着前面争执的几个人,然后听她念了一句:“二姐姐。” 百里述了然,原来这就是林家的二小姐林清鸾。 林清鸾显然也看到林清时三人了,目光落到坐在轮椅上的百里述身上时,先是可惜,待见到他的脸时,目光一亮,整个人像是突然焕发了生机一般,先前的不耐和厌烦等情绪尽数退去,脸上换上了一副温温柔柔却坚强自信的表情,丢下先前与她争执的两个家丁,带着贴身的丫鬟款款走来。 没多会儿,林清鸾便到了三人面前,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看着林清时的眼神分外的柔和,“阿时,这位是?” 林清鸾也没指望林清时这个傻子能给她什么答案,她说的话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认识一下面前这个即便坐在轮椅上也难掩其本身贵气和优秀的男人。她等的,是百里述的回音。 但她等了半天,笑容都要僵在脸上的时候,才等来林清时一句:“这是小树哥哥啊?我和你说过的,二姐姐真笨,这么快就忘记了!” 林清鸾虽然没等到想要的那个声音,林清时的童言一般稚气十足的回答却很好的缓解了她的尴尬。林清鸾回想了一下,记忆里确实有这回事,而她,也从记忆里得知了这个男子的身份。 原来还是个王爷,身份不错呢? 林清鸾的笑容越发明亮,只是眼角那一丝没有掩藏好的势在必得出卖了她的心思。 她可不是林清鸾那个傻瓜,会和一个一看就没有前途,也没有钱途的穷酸小子一起私奔,她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哟~ 没错,她并不是原来的林清鸾。她来自千年之后,是二十一世纪来的穿越女,是要做主角的女人,可不是这些无知又愚昧的古人比得了的! 穿越前,她正要和一个钻石王老五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呢。为了那个金龟婿,她可是下了不少功夫,没想到将要得手的时候竟然赶上了穿越的潮流来到了这个连马桶都没有一个的古代。 不过,这里也不错,她这个身体生的比原来的她可美貌多了,也年轻多了,正是刚刚开始绽放的鲜花呢,有的是资本慢慢挑男人,不必像以前那样,因为年纪大了些只好早作打算。 她一穿越过来,就发现一个看起来模样倒还不错的小子正十分担忧的看着她,庆幸的是原身的记忆她都有,所以很快就搞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让她颇为鄙夷的就是原身居然为了区区一个男人放弃了本来可以光明坦荡的未来,甘心做一只小老鼠东躲西藏的和他过一辈子。 真是蠢得要死!没有钱,没有权,再帅的男人,他就是个屁! 连屁都不如!至少屁还可以听个响,没钱没权的男人,他能做什么? 爱情吗? 没有面包,爱情又算是什么? 谁让这世界现实的可怕呢?可不是人人都愿意和你谈感情的哟~ 所以,她一弄明白真相,就趁那个男人出去为她买药的功夫将所有细软都收拾了,悄悄跑了出来,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林府。 所幸林府为了面子并没有声张此事,她路上遇见了去寻找林清鸾的人,便被暗中送了回来,因为她还是完璧之身又认错态度良好的缘故,所以只禁了她的足,小惩大诫。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走出院门了。到这里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好好的看看这个地方呢。 林清鸾,好好看着吧,我绝对会比你活的更精彩的! 此刻的林清鸾踌躇满志,跃跃欲试,看着面前的这个自己一眼就看中的目标自信的笑了。还从来没有男人能逃得出她可以的引诱和设计之中呢! 只是现实真的会如同她想的那样简单吗?   ☆、第103章 林清鸾倒是自信的很,只是百里述并不怎么搭理她,面色一如往常在众人面前那样冷淡,神色间透着阴郁。 百里述不搭理她,林清鸾可不会轻易的放弃,她憋了这么久,总算遇上一个可以看上眼的男人了,虽说是个瘫子,可他出色的容貌和高贵的身份足以弥补这些不足。 百里述被林清鸾隐晦的目光看的一怒,眼里透出了一丝阴鸷来,他看着紧跟在林清鸾身后过来向他行礼的两个守门的下人,轻笑一声:“林家的家教当真是好的很,小的是个傻的不知礼数也就罢了,大的却还这样目无尊卑,就不知道,是谁借给你的胆子,胆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无礼?” 林清鸾一直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哪里会想到要给他行礼这回事,她的贴身丫鬟见自家主子这般,更不会擅自出头,所以这主仆二人到现在都没有向百里述行礼。 百里述这话一出,林清鸾的贴身丫鬟“扑腾”一声就跪下了,面色惊恐,却在却在百里述的气势压迫下不敢求饶。 这些日子,小姐一直给她灌输人人平等的观念,说她们是平等的,叫她莫要再讲主仆规矩,她一开始的时候还提心吊胆的不敢越矩,可时间一场也不禁有些忘形了,竟然在这个时候失态,甚至都没有想到要暗中提醒小姐一下。 林清鸾的丫鬟茹儿十分懊恼,在百里述的威势之下瑟瑟发抖,间或偷偷的看一眼林清鸾,目带乞求,希望她能够救自己。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百里述若是愿意不再追究,那么一切好说。可他若要追究,那么林清鸾大小也是个千金小姐,虽说是庶出,可到底还占着名分,即便是百里述要追究她以下犯上,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而茹儿则不然,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卖身契都在林府,谁要她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林清鸾能代她求情,她是她的主子,做这件事情再合情理不过了。 可林清鸾哪有功夫管她一个小丫鬟? 林清鸾满眼的不可置信,她不蠢,当然能听出百里述这话是什么意思。此事可大可小,百里述说的话也刻薄,他背后站的可是皇家,跟他叫板可不就是跟整个皇室叫板。谁给她的胆子?他这不仅是想要给她扣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还想要拉整个林府下水,问一个谋逆之罪! 林清鸾心脏微微鼓动,她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伸,什么时候该屈,连日来太过顺利的生活叫她放松了警惕,而百里述这一下却给她敲响了警钟。 林清鸾眼睛一沉,看着百里述冷厉的眼神心里一寒,待看到站在他身后神色懵懂的林清时,心下大定。她知道,这一次,自己绝对可以躲过去了。 林清鸾微微一笑,神态大方,屈膝行礼,举止有度,礼仪做得十分到位,望着百里述的眼神却带着微微的挑衅,她知道,男人们最喜欢这样端庄大方中带着一丝野性的女人了。这种时候适当的挑衅只会激起他们的兴趣来,而不会真正碰到他们的底线。 “清鸾近日独居院中,许久不能见家妹,刚刚见到家妹,心情激荡之下,一时失礼,还请述王爷见谅。” 百里述望着她的眼神愈发的冰冷,林清鸾却浑似不觉一般,抬头冲他微笑,笑容十分明媚,“述王爷大人有大量,是不会跟清鸾这种女人家计较的,对吗?” 百里述似是一愣,问道:“若我偏要计较呢?” 林清鸾见到百里述的反应,心里得意,面上却佯装失落的道:“若王爷真的是个如此没有风度的人,清鸾也只能认命了。” 百里述刚刚略有缓和的神色更加森寒,“本王向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有风度的人。” 林清鸾一怔,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便听百里述语气森冷的道:“跪下!” 林清鸾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变了? 她还没有想出个头绪来,膝盖便蓦地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 “唔……”膝盖撞到地面的冲击让她轻声痛呼了出来,林清鸾顾不得膝盖的疼痛,目光看向百里述身后的林清时,虽是看着她的,话却是说给百里述听的。 “王爷,清鸾自知有罪,但还请王爷能看在家妹的面子上饶过清鸾这一次。清鸾知错就改,往后定不再犯。” 百里述微微一笑,冲身后的林清时道:“小傻子,她要我看你的面子呢?” 林清时眨巴眨巴眼睛,神色中还带着茫然,“面子?” 像是才看到林清鸾跪在地上一样,林清时好奇地问她:“二姐姐,你干嘛要跪在地上啊?”又问百里述,“小树哥哥,二姐姐在玩新游戏吗?” 百里述闻言哈哈大笑:“对,你二姐姐在玩新游戏呢!” 林清鸾心里一凉。 百里述看着满色变来变去的林清鸾道:“既然喜欢跪着,那就跪到天黑吧。” 林清鸾心里一颤,此时正是上午,最多也就十点的样子,若是跪到天黑,她的膝盖怕是就要废了。 林清鸾忽然垂泪,仰头看着百里述,目光再次转向林清时,梨花带雨的模样,看起来十分伤心。 林清时歪歪头,“二姐姐,你怎么哭了?新游戏不好玩吗?” 林清鸾面色一僵,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伤心欲绝的道:“阿时,就当姐姐求你,替姐姐说两句好话吧。” 林清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是答应了,却十分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拉拉百里述的衣服,冲他道:“给二姐姐说两句好话吧,小树哥哥。” 百里述无奈的看着这个傻姑娘,他这是给她出气呢。这林清鸾一开始就拿她说事,还想用她来胁迫他,她倒好,这会儿尽拆台来了。 林清时见他不说话,也读不懂他表情里的无奈,撒娇一般的道:“小树哥哥,你给二姐姐说两句好话啊。” 百里述无奈的摇摇头,“行了,别拽了,我答应你了。” 林清时一听到他的应允,便欢快的向林清鸾道:“二姐姐,小树哥哥答应啦。” 林清鸾心里一喜,而后却有些愤恨。她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居然叫一个傻子给比了下去! 不过在这个关口,林清鸾自然不会将心里的怨恨表现出来,她用手帕优雅的抹了抹眼泪,冲百里述拜道:“清鸾多谢王爷网开一面。” 百里述道:“你该谢的人可不是我。” 林清鸾一僵,而后冲林清时道:“阿时,二姐姐谢谢你。” 百里述眼尖的看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僵硬和不满,心里嗤笑,他倒是想给小傻子些面子,放过她,叫她记得小傻子的好。可她自己找死,就怪不着他了! 百里述冲刚刚赶过来的添香道:“将阿时带回去吧。” 添香领命上前,她虽然有意为林清鸾说话,可万不会为了她违抗自己主子的意思。 “小姐,快同添香一起回去吧。”添香道。 林清时看看林清鸾,又看看百里述,却是不愿意同她离开了。 百里述佯装不悦的冲她道:“还想不想出去玩了?如果不听话,过两日就不带你出去了。” 林清时一听他说不带自己出去玩了,顿时就急了,“我听话,听话,你带我。” 百里述勾唇笑道:“那还不听话和添香一起回去?” 林清时瘪瘪嘴,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添香紧跟她在身后,心里感叹果然还是自己主子有办法,一下就能抓到她的窍门。 林清鸾看着林清时的背影,心里一紧,不明白又是哪里出了差错,只能归咎于百里述阴沉不定的性子。暗骂林清时一声真没用,她还以为那个傻子有多受重视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想到自己的处境,林清鸾心里有些担忧,虽然知道性命无忧,可谁也不想平白受罪不是? 百里述看着神色间渐渐透露出慌乱的林清鸾,神色愉悦的笑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林清鸾却叫他的笑容迷住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生的这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能够夺魂摄魄,勾人心弦。她看到的是一朵在幽暗的深渊里摇曳着散发诱惑的的罂粟花,越是危险,越是有毒,越是……让她心动。 百里述忽然止住笑声,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痴迷,心里厌恶,表情也越来越阴郁,他的声音像是冬天里的寒冰冷铁一样,让人冷的浑身一颤,“既然阿时都帮你求情了,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林清鸾屏着呼吸,以她的聪明当然知道这事还没有完。 百里述嘴角带着一丝阴狠,一双美丽的眼眸像是淬了毒一般,“便让你这丫鬟代你受过吧。” 林清鸾浑身一松,茹儿却凄厉的尖叫:“不要啊,王爷,饶了奴婢吧!小姐,小姐,救救奴婢啊!” 林清鸾听着茹儿的声音恍若未闻,好似前几天还要和茹儿姐妹相称的人不是她一般。 在她看来,不过是个婢女而已,她高兴时,怎么叫都没关系,而现在,需要她献身的时候,那么就万没有允许她退缩的道理。 不过,在确保自己安全无忧的时候,装一装样子还是需要的。 百里述一个手势过去,自然有人为他效力。 几乎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可怜的丫鬟已经断成两截了,求饶的声音似乎还回响在耳边,温热的鲜血却流淌了满地。 百里述向来喜欢用残忍的手段来处理得罪他的人,所以茹儿的死状极为恐怖。 林清鸾见到鲜血的那一瞬间知道了自己已经平安了,收拾了一下表情,一滴泪便垂在了眼角,“王爷,你怎么能如此残爆!茹……呕……” 林清鸾的戏才做了一半,转头看到茹儿两相分离的尸体便剧烈呕吐了出来。 无论她以前如何耍手段,这样的惨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林清鸾浑身发寒,也终于意识到这里不是那个可以任自己玩转的时代了。她的性命,在这里,轻贱得厉害。 林清鸾越是害怕,百里述便越是愉悦。不过,仅仅只是这样可还不够。 百里述看着轻轻颤抖的林清鸾,留下了一句“林大人教女有方”便离开了,只剩两个守门的下人和林清鸾跪在落满断肢残骸的血液里瑟瑟发抖。   ☆、第104章 乞巧节。 街上灯火通明的十分热闹,形状各异的花灯和容貌好气质佳的才子佳人成了这夜晚最炫目的风景。 林清时傍晚的时候便被添香从林府中带了出来,同百里述一起过这乞巧节。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地上是明亮的各色灯光,天上是繁星闪烁的清朗夜色,光影晃动中,摩肩接踵,人影重合交叠。林清时意识清醒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美丽的夜景,和涌动在夜景中的人群。 百里述看着刚刚还十分兴奋东张西望的林清时此刻蓦然消了音,问道:“怎么了?” 林清时低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言语中不乏稚气,“小树哥哥,我饿了。” 百里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卖糖人的瘫子,了然的笑了笑,冲正推着轮椅的白桉道:“去给她买支糖人过来。” 白桉看了看拥挤的人群,犹豫了一下,“王爷,这……”他看了一眼街边林立的酒楼,恭敬的问道:“不如王爷先行到酒楼之中静坐片刻可好,姑娘性子活泼,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没人照顾怕是不好。” 白桉说的隐晦,可百里述却知道他隐含的意思不过是因为担心他这个瘫子会出什么事情罢了。 百里述眼神一暗,看着穿过他身边的一双双脚心中恼怒,口气就有些冲了,“叫你去你就去,哪来的那么多事?” 白桉心知自家主子的聪明,也不过是给他提个醒罢了,毕竟在林小姑娘的事情上,主子一时犯过糊涂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的。不过,白桉想到一直跟在王爷身边的还有武功高强能力卓绝的暗卫,心下稍定,“是属下糊涂了,还请王爷赎罪。” 百里述也不是个不知事理的人,对待自己人他的态度还是比较宽容的,况且他不良于行是个不争的事实,与白桉委实没有太大干系,若是因为他两句话就责怪于他,未免太伤这个忠仆的心了。 百里述情绪缓和了下来,面色也好看多了,摆摆手冲他道:“行了,去吧。” 白桉领命离去,百里述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旁边是正东张西望的林清时,和来来往往拥挤的行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喧闹的街心的原因,百里述心里忽然有些焦躁之感,他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小傻子,过来,别叫人流给带远了。”百里述看着林清时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皱着眉唤道。 林清时被来往的人群带着走了几步,听到他的唤声应了一句,赶快逆流挤了回来。 百里述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身边,让她弯腰为她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鬓发和衣领,看着她尚且稚嫩的面庞上蒙上一层迷离之色,不知道神游天外到哪里去了。 百里述为她整理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掐掐她白嫩的脸颊,“又在想什么?” 林清时回身,低垂的眼睫下眸子里是极为复杂的情绪,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消失得毫无踪迹。 林清时拍开他掐着她面颊的手,皱着小眉头道:“不准掐我!” 百里述的手又伸过来,笑问她:“偏要掐,你能怎么样?”神色十分挑衅。 林清时以往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出现过神智清明的时候,可那只是一瞬间。她还是第一次在夜晚的时候和他相处,也是第一次在神智清明的情况下见到他这样一面。 林清时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去掐他的脸,想要反击。 百里述一见她伸手过来,便十分敏捷的偏头躲了过去,他得意洋洋的去看她,意料中她气愤的小模样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十分惊恐的神色。 失重的感觉只是一瞬,百里述在心里懊恼的骂了一句,跟小傻子在一起呆久了果然会变傻的,连现在的处境都忘记了。 百里述在自己倒下的那一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刚刚躲的时候动作有些大,被来往的人流带翻了轮椅,此刻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只能无力的看着自己倒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危急的时刻,人受到伤害的那一瞬间会被无限延长还是怎么一回事,他越来越灰暗的视角里,往常那个一向呆笨的小傻子竟然动作十分迅速的冲了过来,垫在了他身下。 百里述只觉得自己的头颅和肩膀撞到了她并不十分坚硬的骨头,轮椅“嘭”的倒地,然后听到了她近乎尖锐的叫声。意识混沌的那一瞬间,他居然还有工夫想:傻死了,这下肯定要疼哭了。 眼前纷繁的画面仿佛时光回溯一般,忽而拉近,忽而伸远,凌乱的画面重叠着闪现在他面前。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景象:奄奄一息的女人,目带深痛的男人,黑红渲染交错的世界;悲凉而又凄婉的童谣一遍遍回响在耳边,周而复始;男人的狂笑和女人的鄙夷以及他们高高在上的模样,叫他心生厌恶。 “啊……”尖锐的哭声吵得人脑袋疼,百里述却只觉得这声音美妙至极。 四周的人渐渐散开,他们倒下的地方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买了糖人回来的白桉看到这幅场景目眦欲裂,冲过去将百里述连人带着轮椅扶起来,又在好心人的帮忙下,将林清时给搀扶起来。 林清时一直在掉眼泪,百里述听着她的哭声,混沌的脑袋终于清明了起来,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莫名的叫听了的人心中一酸。 “白桉,将……将阿时给我!给我!”最后的声音中已有了控制不住的疯狂味道,连神色也变得狰狞起来。 白桉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样失态的模样,记忆里,就连他几年前断了腿闻知自己可能终生不能行走之事时,他也没有这样过。他一直都是让别人疯狂失态的人。 白桉不敢迟疑,立刻将林清时打横抱起,送到他的怀中。先前白桉已经检查过他的身体了,知道他并未受什么伤,因此径直将林清时放到他腿上。百里述接过林清时的那一刹那,白桉注意到他扭曲的神色,和落到他双手上冰冷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疯狂的占有欲,连别人情非得已之下的触碰都不能被容忍。 白桉心中一颤,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自家主子就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他几乎是看着自家主子长大的,深知他是个什么禀性,他冷静的疯狂,身上是化不去的压抑,用傲然的姿态使着残忍至极的手段折磨所有得罪他的人,而现在,压抑仍在,眼神中的冰冷残忍更甚以往,叫他这个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仆人都不敢直视。最让人胆战心惊的是他眼中的炙热,那种要将所有人一同拉入深渊的绝望和疯狂,犹如实质,叫人不安。 林清时仍在哭,百里述眼里的深沉和阴霾却渐渐散去,他的声音真是温柔到了极致,小心翼翼的,态度比对待刚出生的脆弱婴孩儿还要慎重小心。 “阿时,别哭,告诉大树哥哥你哪里疼?”说这话时,他眼里的怜惜满的要溢出来。 林清时呜咽的哭泣,“疼,疼,小树哥哥……嗝……” 说了半天,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疼。 百里述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冲恭敬站在一旁的白桉道:“将附近的人叫过来,送我们回府,你赶快到宫里去请周太医。” 白桉发现,刚刚对着林清时眸光柔和的主子,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目光重新冷冽起来,堪比寒冰。 白桉不敢耽搁,迅速放出往常用来联络的信号,将周围的自己人都聚过来。 此时刚刚还围在一圈的人群见两个人没事已经散去,新的人流取代了旧的人流,很快,十来个人便涌到了百里述眼前。 此刻,林清时在百里述的安抚下已经渐渐安分下来,百里述温柔的轻拍着她的肩膀,画面十分温馨和谐。 只是当百里述的目光离开林清时,那种宁静悠远的温馨气氛便荡然无存了。他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吐出的呼吸都带着冰冷的血液腥气。 “速速送我回去。” 兵分两路,百里述带着林清时在属下的护送之下回到王府,而白桉则拿着他的牌子入宫请太医。 太医就诊之后,百里述看着躺在他的床上睡的昏沉的女孩儿,眸色染上一抹柔和。 谁能想到呢?明明是应该死掉的人,却回到了几年之前——回到了一切都还尚未开始的时候。 百里述单手捂脸,疯狂的大笑,眼里深深的幽暗像是漆黑不见五指的黑夜,能将一切吞噬掩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止住疯狂的笑声,紧紧的抓住林清时柔软的手,若不是林清时服了药,此刻早就被他弄醒了。 他温柔而坚定的低语,立下永生的誓言:“阿时,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不到失去,永远也不知道她有多重要。即便她只是比他先离开一会儿,他也不能接受她就死在他眼前,这是他的无能。 他仍记得,垂死之际一个呼吸不到的功夫,他却已经回顾了过去二十年的时光。而这二十年的时间中,占他生命中重要地位的小傻子仿佛一瞬间从美丽的少女变成了小时候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然后又倏忽长大。 小的时候,她还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特别的惹人喜爱。 后来她傻了,初时还好,等再大一些的时候,她渐渐变的和同龄人不一样了,其中的差距也就出来了。但这是他从小就认定了的人,即便是傻了也得是他的。他这个人,认定的东西,要么得到,要么毁掉。他不想毁掉她,所以她必须是他的。 再后来,他伤了腿,他们倒是同病相怜了。在那些时光中,他反而觉得她傻了也没什么不好,她傻了,就不会知道一个人失去了双腿究竟代表着什么,也不会嫌弃他。他们俩谁也不嫌弃谁,倒是刚刚好。 后来,他治好了腿。 后来,他们成亲。 时间过得太快,等到他们成亲之后,所有的不幸似乎都汇聚到了一起,先是失子,再是终生不孕,然后是来自母妃的压力,后来是搭建了十几年的势力不可抵挡的倾颓,最后是她死在他面前的画面。 那个瞬间,他痛的几乎不能呼吸,根本分不清竟是匕首刺破胸膛带来的痛疼,还是心里的痛,他只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结束了,很好,黄泉路上他们都不必孤单了。 只是,终究不甘心。 可没想到,一个呼吸之后,他听到了一个天籁一般的声音,那个声音美妙的叫他心碎,虽然现实中,那只是小傻子十分不要形象的嚎哭罢了。 无论是多年以前,还是多年之后,她都这样,总是傻傻的。 不管怎样,他,回来了。 这一次,他会好好的护着她。   ☆、第105章 百里述夜间睡的很香甜,一夜无梦。他是被怀里的林清时给弄醒的,此时日光大亮,百里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低头,看着怀里仍旧在兀自挣扎着的林清时,眼里带着温暖的笑意。 她像是被被什么困扰了一般,一直在小幅度的挣扎着,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瘪着嘴,看起来很不开心,只是还没有醒。 他一松开紧紧揽着她身子的手臂,她便停下了挣扎,表情也变得平和起来,渐渐带上了香甜的微笑。 百里述单手支头侧着身子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睡颜,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她小巧的琼鼻,声音里带着一丝早起的慵懒和沙哑,“小傻子,快醒了,太阳晒屁股了。” 林清时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息,挣扎着醒了来,她的眼里净是迷茫,还有一丝心有余悸。 百里述见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含着笑意问她:“醒了?” 林清时侧过头好奇的看向他,似是才发现他,声音里还夹杂着稚气,“小树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百里述挑眉道:“你看看这是哪里?” 林清时闻言扭头去看,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奇怪地问:“小树哥哥,怎么阿时的房间全变了?” 百里述闻言哈哈一笑:“怎么就成了你的房间了,这是咱们两个的房间。” “咱们两个的?”林清时皱皱眉,“小树哥哥你要和阿时抢房间吗?” 百里述见她仍旧搞不清楚状况,无奈的道:“成了,是你的,总成了吧?” 林清时总算是停止了追问。 一停下来,她便想起自己刚刚的梦境:一条大蛇紧紧的裹住了她,想要将她给吃了,她用力的挣扎,终于跑掉了之后,还没来得及去找小树哥哥呢,那条大蛇就又出现了,“啊呜”一口吃了她。 林清时拍拍小胸脯,心有余悸的道:“小树哥哥,阿时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她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像是要和他分享小秘密一样。 百里述将她面颊上沾着的发丝抚开,做出倾听的姿态,“阿时梦到什么了?” 林清时用手指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看起来还有些害怕,她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描述自己的梦境,像是一个想要吸引大人注意力的孩子。 “好大好大的一条蛇,这么长呢!”她用手在空中画出了一条弧线,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的可以见底,与其说她在害怕,不如说她好奇和激动多一点。 百里述佯装惊讶的道:“这么大?” 林清时怕他不信,使劲的点点头,“比这还要大一点呢!” 百里述拍拍她的头:“那阿时怕不怕?” 显然是怕的,不过小姑娘也是有虚荣心的,她仰着小脖子看他,十分骄傲的道:“阿时不怕!” 百里述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夸奖道:“阿时真勇敢!”看小姑娘脸上笑容满满的得意模样,他又问:“那后来呢?” 林清时瑟缩了一下,眼神有些惊恐,“后来,它的大身子缠在了阿时身上,它好长!缠的好紧!阿时要死了一样!” 她的语气难免有些夸张了,可小姑娘在梦中看见的事情大致就是她描述的那样。百里述却为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感到不虞,心情瞬间阴沉下来。 他现在最听不得的一件事,就是她和死这个字沾上关系。现在,她怎么能用那样随意的语气说她要死了呢? 百里述面色黑的滴墨,温馨的气氛瞬间消失,只剩下满满的压抑。 林清时瑟缩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小树哥哥这么吓人的模样,一时之间害怕的厉害,小身子不禁就有些颤抖了。 这一下可彻底点了火药桶了,百里述本就阴沉的心情愈发阴郁,简直难以相信小傻子竟然有一天会怕他。 她怕他?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阿时,你在怕我?”百里述的声音温柔的如同潺潺流水一般,可他的眼角却染上了一丝猩红。 他手指温柔的在她的脸颊上轻抚,低下了头,紧紧的注视着她的双眼,温热的呼吸就打在她的脸上。 这样的情境下,他的温柔只会让林清时更加害怕,林清时屏着呼吸,两只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 她总觉得,一开口,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样。现在的小树哥哥,好吓人呀! 百里述半晌等不到她的回音,只能看见她越来越惊恐的眼神,和越来越委屈的表情。 百里述握着林清时肩膀的手紧了紧,林清时缩了缩身子,小声的叫一声:“疼,疼,小树哥哥。” 百里述连忙松手,紧张的看着她,那模样活像看到了珍贵的精瓷摔到了地上,仔细的看它有没有裂痕,连边边角角也不愿意放过。 “小树哥哥,你为什么要让阿时痛痛?你是坏人!”见他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林清时一下子就有了底气,弱弱的控诉他,眼含泪光,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委屈。 百里述听着她的指控心里一紧,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起来,林清时在他阴森的目光下方才拾起来的底气一下子就散尽了,她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都说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敏感的人,此刻神智不清的林清时和孩子又有什么区别? 百里述看着她害怕的模样,目光一深,而后迅速收敛了自己刚刚不慎流露出来的阴暗情绪,抚着她娇嫩的面皮,温柔的笑道:“小傻子,以后要叫大树哥哥。” 小孩子就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林清时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又恢复成了自己以往熟悉的模样,害怕的情绪很快就又消失了,拉着他的衣角奇怪的问:“小树哥哥,为什么阿时以后要叫大树哥哥啊?” 百里述哄孩子一般,轻轻揉她的发,语调柔和,像是低语,漂亮的眼睛里一瞬间盛满了细碎的星光,让林清时想要凑近了仔细看看里面是否有什么宝贝。 “因为,小树哥哥长大了啊,变成大树哥哥了。” 百里述说这话的时候用的是林清时惯有的腔调,带了一丝童稚的味道,连表情都十分天真,像是在宣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只是他的一双眼里,却盛满了追忆。 林清时眨眨眼,觉得小树哥哥说话的样子好奇怪,但她惯来是个“聪明”的乖孩子,刚刚小树哥哥都生气了,现在一定很不开心,阿时要听话才对。 百里述见她嘟嘟囔囔的念叨着“小树哥哥长大了,变成大树哥哥了”“小树哥哥说的话都是对的,一定要记住”,心下满意极了。他的小傻子,要永远都这么听话才好。 百里述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拍拍她的头,“来,小傻子,叫一句。” 林清时咧开嘴,“小树哥哥!” 百里述一顿,笑骂道:“小傻子,真笨,叫大树哥哥。” 林清时皱着鼻子据理力争,“你笨!你真笨!” 百里述点点头她的鼻子,“你这会儿又机灵上了?” 小傻子平素最受不得别人说她笨了,一点就炸,被人叫了那么多年傻子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就在笨这件事上格外拗劲。 林清时气哼哼地扭过头不理他,谁让他说她笨来着,她才不笨!她最聪明了!娘亲都说了,阿时一点都不笨,是最聪明最剔透之人! 虽然她不明白剔透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聪明就是……嗯……聪明的意思! 百里述看她扭着小身子像只别扭的小猫儿一般动来动去的,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天下大概也只有小傻子这么一个人可以在惹怒了他之后全身而退了。 百里述笑了一会儿之后,看着林清时仍旧一副我不要理你的模样,想起昨夜的她哭得十分可怜,担忧的问道:“现在还有哪里疼吗?” 林清时扭动了一下,转过身来,有些好奇的道:“阿时不疼啊。” 百里述初始没有听出来端倪,只是以为她完全好了,将将放下了心,笑问她:“平时也不见你那么机灵,怎么能那么快的就蹿过来了,万一压坏你怎么办?” 林清时看起来十分糊涂,“小树哥哥你在说什么呀?阿时怎么听不懂?” 百里述一顿,见她神色十分迷茫,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试探道:“昨晚乞巧节玩的开心吗?” 说到这个,林清时有点不好意思,扭着手指别扭的道:“阿时昨天睡着了……” 百里述心里一惊,眼前似有一层迷雾一样怎么也看不清。 前世的时候她也像昨晚那样扑了过来,垫在他身下,伤了之后哭得很厉害,就是那位周太医给她看的伤,只是中间耽搁了一些时间,后来用了宫里特制的药,两三天才好。 这一次他因为有着前世的经验,所以直接就派人请了周太医,免去了中间的耽搁,叫她及时的得到了治疗,果然不过一夜就不疼了。 只是,她的反应让他吃惊,她竟好似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一般。 百里述看着林清时的目光不禁带上了一些打量,前世的时候,他这个时候尽顾着哄她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是否,一直以来,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林清时被他看的十分不自在,拉拉他的袖子,“小树哥哥,你怎么了?” 百里述微微一笑,将心中的疑惑压下,看了一眼大亮的天光,笑道:“该起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日,大树哥哥与小傻子同眠,这次小傻子梦到了大蛇变成了小树哥哥,醒的时候十分委屈的问:“小树哥哥,你为什么要吃阿时啊?” 大树哥哥(震惊脸):吃?(他的内心是崩溃的,他家小傻子怎么会做这么邪恶的梦?究竟是谁带坏了她?站出来!) 小傻子(纯洁脸):“啊呜”一口,就吞到肚子里了。 大树哥哥:……   ☆、第106章 两个人起床之后不久,百里述便听人前来通报,说是林大人前来求见。 百里述眯了眯眼,心里拐了几个弯,叫人将他领到前厅等候,又让人领着林清时去吃东西,顺便看一看,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 这林大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清时的父亲林信。百里述到时,见到那个意料之中的人在,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冲着白桉使了个眼色,也没顾忌林信的面子,直接冷冷的道:“吃里扒外的下人,我述王府不需要,早些处理了吧。” 本来面带笑意迎上前来的林信面色一僵,不着痕迹的冲跟在他身后的林清鸾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上前规规矩矩的行礼,林信开口道:“林信携小女清鸾,见过述王爷。” 林清鸾此番显得沉稳了许多,动作优雅标准的挑不出一丝的错来,端的是大家闺秀的姿态,她声音动听的如同出谷的黄莺一般,温顺盈盈一拜,柔声道:“清鸾见过述王爷。” 两个人丝毫不提那个因为他们俩而受了灾的下人,毕竟,述王爷要惩罚下人那是他自己的事,谁也管不了。尽管要不是他们特意好言相求又施以利诱,那个下人根本不会知情不报,隐瞒林清鸾的到来。但拿人钱财便应当考虑到了之后的事情,既然考虑到了还仍旧心存侥幸冒险去做,那最后的结局便与人无尤了。 百里述的目光在林清鸾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到林信身上,冷冷笑道:“手可真够长的,都伸到本王府中来了,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手伸得太长容易断了?” 林信本以为借着林清时此番为他挡灾的情分上,自己能在他面前得几分薄面,趁此机会领着林清鸾过来请个罪,林清鸾冒犯他的事情就此可以揭过去了。 可不曾想,百里述竟如此不给他颜面,甚至一上来就落他的面子,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即便心里有所怨怒,林信也只能认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百里述身为皇室之人,比他大的可不只一级啊! 林信面上不显,嘴角带着谦卑的笑意,躬身道:“述王爷哪里的话,当真是高看林某人了。” 百里述眼神冷冷的,没接他的话,叫他停在那里不尴不尬的。 林信低垂了眉眼,抱拳道:“此番林某前来是为两个目的,一来,是要接我那小女儿回去,虽然小女痴傻,但终究是个姑娘家,若叫人知晓她在王府留宿,怕是不好。” 林信抬起眼皮看了百里述一眼,见他面容似乎有所触动,微微放下了心,接着道:“二来,是想让二女儿清鸾前来正式向王爷您陪个罪,清鸾长居后宅不经事,以致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能够海涵,大人不记小人过。” 百里述冷淡的看着两个人,眼里带着嘲讽的笑意,见林清鸾在林信的示意下上前行礼,他忍不住讥讽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二个的尽会拿个傻子来说事,真当我也傻呢?” 林信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满含笑意的道:“为父为姐的将做女儿做妹妹的常常挂在嘴边在所难免,希望王爷能够体谅才好。” 林清鸾也笑:“父亲说的是理。清鸾已经知道错了,还希望王爷能够见谅,莫要再计较了。阿时终究是姓林的,王爷若是再不收手,未免会叫她难做。” 百里述还未接话,便听忽然听林清时在身后唤了一声:“爹爹!” 百里述忍住扶额的冲动,无奈的冲偷偷跟在后面一路找过来的林清时道:“你怎么过来了?” 林清时冲他轻哼一声,“谁让你都不带我玩的!” 百里述挑眉问道:“东西吃完了?” 林清时这回倒是答的爽快,“吃完了!” 还不等百里述问她是怎么跑过来的,就见她十分兴奋的跑到林信跟前,带着期待问他:“爹爹,你是来找阿时的吗?” 林信拍拍她的头,笑着道:“爹爹是来带阿时回家的。” 林清时眼睛一亮,看得出来她应该是许久都没有跟自己父亲这么亲密的相处过了,这下林信对她的亲切模样让她十分的兴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拉着他的袖子就要往外走,“爹爹,那我们快回家吧!” 百里述看着她兴奋的模样,笑骂道:“回家?小傻子,你倒是想家的紧!”百里述心里暗道:就不知道别人可是真心想你?说走就走,把我这儿当什么了! 他这明显是有些负气了,心里直骂她白眼狼,怎么也养不熟。 他对林清时看起来倒是可亲的紧,只是林信却不会信他是真心实意的,他本就是多心之人,又惯会虚伪,若是见过百里述和林清时私下里相处的模样还不会怀疑,可偏偏每次百里述见林清时的时候都将别人打发出去,院门也守得森严,旁的人,根本见不到,多得是以为百里述是替晴妃探望的。这会儿,林信自然以为百里述是在做戏。 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是不干净的,满肚子的花花绕绕自己都理不清楚。 林清时倒还知道要先跟他道别,依恋的拉着林信的袖子冲他道:“小树哥哥,阿时要回家啦!” 百里述的笑容十分温柔,眼神却透着危险,他没看浑身冒傻气,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反而乐滋滋的林清时,抬头冲林信笑道:“便将阿时留下吧,林大人平日里事忙,姨母又早逝,阿时身边也没人照顾。阿时以后留在这里,逢年过节的,本王自会带她到林府拜会。”百里述口中的姨母乃是林清时的生母,与他母妃乃是闺中好友,他叫一声姨母也不为过。 林信听了百里述的话心中虽惊疑不定,却也起了几分心思。小女儿烧坏了脑子,神智不比常人,小的时候和述王有口头婚约,只是她傻了之后,他便没再起过这种心思。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若是能将她送于述王,述王日后行事少不得要有些顾忌,林府也能借借他的东风。无论如何,他也算是半个丈人,在述王面前总要有两份脸面的。 何况,此刻眼前他是真的犯了难了。不过是二女儿一时糊涂,便叫述王抓住了把柄,合着她那日冒犯他的事情并在一起,找他麻烦。这几日,林信为此可没少受气。受气倒还是其次,日前御史在朝堂上捉着他的错狠狠参了他一笔,说他办事不利,前堂后宅样样不行,他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了。 那御史是述王母家的人,这事儿,源头出在述王这里,即便是他父亲位高权重,也帮不了他。毕竟父亲年纪大了,又惯来心高气傲,加之述王的身份不一般,他总是要有所顾忌的,不可能在最后的时候为了他这个不孝子惹的事,落得个晚节不保的结局。 二女儿速来乖巧,虽说前些日子做下了件糊涂事,可还不算是无可救药的。她这次回来之后给他献了不少良策,他也不可能将事情全部怪在她头上。 述王那个脾气,是众所周知的难缠,一个不顺心,当场要人性命的事情有好些先例了。此番事情,多半问题还是出在他这里。他这是想要借机来为难于他呢,哪里是清鸾失仪触怒了他? 昨晚林信听说小女儿为了救述王受了伤,今日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为的就是借小女儿的事,将这件事给揭过去,免得日后再生枝节。却不想,他恁的拂人面子。 林信微微一笑,看不出来半点虚伪之色,客套道:“林府乃是阿时的家,何来拜会一说?王爷若是心情好,带阿时回去看看就行了。” 这话就是答应了百里述的意思。 百里述见他这般,心里为小傻子感到不值,面无表情的道:“林大人应允了便好,以后阿时便在王府住下了。阿时在林府里的东西,待会儿本王便叫人前去取来。” 林信抱拳道:“以后还劳烦王爷对阿时多加照料了,阿时年幼,又是个傻的,若是有何不妥之处,请王爷看在儿时的情谊上饶过她。” 林信看着小女儿依恋懵懂的眼神,心下叹息,若不是她傻了,他怎么会如此草率的处置她的去处呢?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他名下唯一的嫡女啊!若是是个正常的,为她某个王妃的位置也无不可,如今,只希望述王能够善待于她了。 想到这里,林信看了一眼安静站在一旁,神态自若的林清鸾,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嫡女,可以不止这一个呀! 他这个想法刚刚在脑子里成型,便听百里述幽幽道:“既然阿时日后就是我述王府的人了,那么本王就不许有任何人欺负她。属于她的东西,别人都沾不得,哪怕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名分也一样!” 林信心下一个激灵,直念奇怪,他为林清鸾提名分的念头刚起,这述王便说不能叫人占了林清时的名分。 林信心里惊异,面上却和缓的笑道:“这是自然,自然。” 林信琢磨了半天,才恍然大悟的想到,这述王怕是想要和林府紧紧绑在一起,这才不愿意叫人占了林清时的嫡女名分去。毕竟,林清时是林府唯一的嫡女和仅是林府的嫡女之一,这两者其中的区别可就大了。 百里述心里想的可没有这么复杂,他只是想起了前世林信后来将林清鸾的名分改成嫡女的事情,心里不平罢了。 若不是此番他重生了,一刻也舍不得叫小傻子离开他视线,他是打算再等两年,等她及笄之后再迎娶她的。 想到自己和小傻子最后的结局,百里述望向林清鸾的目光便有些阴鸷了。 林清鸾似有所觉,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温柔大方的笑容,眼角的那一丝挑衅也不见了,只是这一丝挑衅却被她暗暗留在了心里。她看上的,若不弄到手,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的。 好在,现在她已经找到了另一个猎物,这一个,可以暂且先放下,等她日后名利双收,权势兼得之时,定会叫他好瞧! 就在昨夜,乞巧节的时候,她悄悄溜出府去,遇见了一个衣着华贵的俊俏男子,以她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那个男子出身富贵。那男子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哪里知道她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有后来的“恰巧”撞到他身上,又在分开之后在另一条街市再次相遇。 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有心人对有心人的算计罢了。 林信目的达到,没待了多会儿,便带着林清鸾离开了。 被留下的林清时看着林信干净利落离开的背影,颇有些无措的问百里述:“小树哥哥,爹爹他……是不是不要阿时了?” 百里述心蓦地一酸,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懵懂可怜的模样,半晌才在她几乎要哭了的表情中,握着她的手道:“阿时,小树哥哥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o(>﹏<)o抱抱阿时…… ———————————————————————————— 友情提示:1、前面的慧能大师更名为无出大师,作为原男主的备选之一,光头美男子人设。 2、提醒一下,前面说乞巧节时提到的前两日,两日说的是虚指,大概几天这个样子。 3、原男主目前备选有神医、和尚、王爷等,小天使们有喜欢的人设可以自主报名,奉上较详细的人设,加入进来。(PS:强调,非N P设定!不要误会!) 4、(⊙v⊙)嗯,就以上三点,没啦!   ☆、第107章 当林清时再次清醒的时候,她从白日的记忆里知道自己居然被“卖”了,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当她只是一个傻子,而且还不能给别人带来更大的利益时,被放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百里述所表现出来的急迫,和他身上越来越阴沉的那种气质,好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一样的感觉,叫林清时十分的担忧。 林清时留在王府之后,百里述对她很好,像是在照顾女儿一样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又像是照顾情人一样浓情蜜意予取予求。 要知道,林清时这个时候也才十三岁而已,离她及笄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而百里述比她大了三岁,这个时候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但他老练的处事手段和过于早熟的气度常常叫人忘记了他的实际年龄。 百里述是当今皇上膝下年纪最小的儿子,因为他早年断腿失去了继承大储的机会,所以早早的被封了王,在京城里另外开府。在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如今都挂着皇子的头衔,领了差事,在朝中走动。 大皇子百里危和二皇子百里诚皆是人中龙凤,文治武功,心计谋略,旗鼓相当。但百里危容貌生的普通,在普通人中还勉强能称得上是英武,在盛产俊男美女的皇家他可谓是个另类。而百里诚生的高鼻阔目,相貌堂堂,极尽俊秀。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百里危和百里诚的关系虽然不睦,但他们对百里述这个早年就落下残疾的弟弟颇为关心。不管背后有着怎么样的原因,但在许多不知情人的眼里,这是他们兄友弟恭的一种表现。 这日,百里诚又到述王府中来探望百里述,府里的下人对这位经常来串门的二皇子很是熟悉,行礼问安之后便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百里诚轻车熟路的穿过王府内的一条小径,又经过几座巧夺天工的假山石林,缓步踏过汉白玉石雕砌的水上小桥,转了一个弯,便见前方亭中有一个美貌的少女安静的坐在里面,眉眼灵动,容貌娟秀,隐隐还有些熟悉之感。 百里诚知道自己三弟是个不近女色的,猛然在他的王府上而且还是后院里见了这么一个衣着华美贵气的美貌少女,顿时来了兴趣。 百里诚整了整衣冠,展开双臂左右瞧了瞧,见自己的衣服服帖整齐的穿在身上,勾勒出自己修长健美的身材,满意的勾唇笑了笑,双手一背,昂首阔步,身姿翩然的走了过去。 待到亭中,百里述见那少女正安静专注的吃着碟中的点心,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他轻咳了一声,满意的见那少女捏着手中的糕点,兴冲冲抬头望向自己。 “小树哥哥,你回来……”林清时的声音蓦然停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一个不留神手中的糕点都给她捏碎了。 “你……你是谁啊?”林清时眨眨眼,十分的好奇。 百里诚见这姑娘模样颇为娇憨,也不似一般深宅的女子那般见了生人就羞涩的不得了,不禁想到了自己近日颇为上心的一个女子,也似她这般,不拘小节,娇憨可人,却又比她多了几分温婉大方的气度,真真是个性格多变聪明智慧的奇女子。 仔细看来,这姑娘与她模样上还真也有几分相似。百里诚心道奇怪,莫不是自己真的对那女子太过上心,以至于看别人都会想到她,都会觉得是像着她的? 百里诚按下心里的疑惑,带着笑意语气温和的问:“你是何人?” 林清时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真是好奇怪啊,不回答她的问题,却来问她,顿时就不乐意了,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 哼,不要理他了! 林清时头一低,拿着碟子里的点心又吃了起来,还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将碟子拉到自己跟前,那副防备的小模样叫百里诚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没觉得这姑娘脑子有什么问题,充其量就是觉得必定是家里宠大的孩子,小脾气比较大罢了。毕竟总共就说了两句话,林清时又是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他只当自己不招人家待见呢。 百里诚觉得有些窘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冒失了。先前只一心好奇了,竟忘了守男女大防,毕竟是三弟府上的人,他如今这样孤男寡女的和人家呆在一起算什么? 只能说,好奇心害死人。 不过,百里诚自诩行的端坐得正,知道若自己这个时候表现出来什么,只会显得自己心虚,他踟蹰了一下,选了离林清时较远的亭子一角安静的坐下来,将心神放到院中的美景上,看起来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百里述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林清时和百里诚各居亭子一角,一个啃点心,一个赏景,看起来竟然……还挺和谐? 百里述本来还不错的心情顿时就阴沉了,白桉见自家主子的面色不太好,小声的问:“主子,过去吗?” 百里述阴阳怪气的道:“过去,怎么不过去?去瞧瞧老二到底有何贵干,竟然摸到了本王后院来!” 白桉抬眼瞅了一下亭子里的两个人,心道:平时二皇子自己一个人来后院的时候也不见您有多么在意,还特意嘱咐府里的人权当没见到有这么个人,这次话锋变得倒快。 碍于自家主子的淫威,白桉也只敢在心里念一句罢了。看主子那么在意一个人,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这高兴之中还有那么一点担忧罢了。总归是人年纪大了,爱多想一些,倒也没什么大事。 百里诚先前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叫自己不要把视线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后来看着眼前的景儿倒还真渐渐看出了一些味道。 像他这样的人,虽然见过许多不输于此的美景,倒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静下心来认真的看一看过。皇宫里的人,大多都是如履薄冰的,一句话恨不得要掰成几段嚼透了才好,事事小心,唯恐一个不慎便着了别人的道,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赏什么景? 看着看着,百里诚的目光便有些深了,他的思绪已然转到今日得知的事情上。若不是为了此事,他也不会如此匆忙的来找百里述。 正沉思间,百里诚便听到了百里述凉凉的声音,猛然回过神。 “皇兄今日倒是好兴致,竟有雅兴到我府上赏景来了。”百里述刚到凉亭下,便开口冲百里诚道。 百里诚扬唇一笑,刚想搭话,便见先前的小姑娘猛然站起来,欢快的跑向自家三弟,依恋的拉着他伸过去的手,两个人看起来煞是亲昵。 百里诚目光一深,扶在栏杆上的手指动了动,随即笑着道,“三弟,什么时候得了个美人藏在府中,这是要金屋藏娇?” 百里述安抚性的拍了拍林清时柔软的小手,林清时的脾气他是了解的,虽然智力不比常人,但在一些事情上还是叫人放心的,至少乖巧听话,不会乱来,不然他也不会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亭中。 百里述没有接百里诚的话,而是冲林清时道:“阿时,先自己回去。” 林清时迟疑的看了他一眼,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又冲罪魁祸首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百里诚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小姑娘笑了一下,只是人家并不领情。 百里述暗中做了一个手势,让自己身边的暗卫将林清时送回去,便按耐下来,看着坐在栏杆旁的百里诚,问道:“皇兄有什么事情便直接说吧。” 百里诚呵呵一笑,“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怎么说咱们也是兄弟,何苦这么见外?” 百里述挑眉道:“既然没事,那皇兄便请回吧。皇兄贵人事忙,不值得在这小小的王府耽误时间。” 百里诚无奈的笑了一下,“你的脾气还是这样。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 百里述拎起方才为林清时准备的香茶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说吧。”语气淡淡的,显然对接下来的话题并不如何感兴趣。 百里诚见他这番无心世事的模样,心里微微放了心,问道:“日前无出大师到了京中之事,你可知道?” 百里述点点头,“知道。” 他要是说不知道百里诚也不会相信,如今他这样直白的说自己知道,倒是叫百里诚颇为满意。 父皇年纪渐大,眼看着撑不了几年了,却迟迟还没有要立太子的意思。如今大皇兄占长,他占嫡,三弟又是个没有资格继承大储的,太子自然要在他和大皇兄二人之间选出来。只是,他虽是嫡子,却生母早逝,比之生母尚在,又占长位的大皇兄便落了下风。 如今,百里危和百里诚两个人都想争取百里述这方面的助力,只可惜百里述是个油盐不进的,性格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让两个人倒是颇有些无奈。 而百里述现在的态度却叫一直以来颇为烦恼的百里诚看见了曙光,百里诚心道有戏,也不拖沓,径直道:“想必此事的首尾你也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百里述挑挑眉,不动声色的道:“直说吧。” 百里诚从袖中摸出一张叠在一起的纸,递给他:“看看吧,这是无出大师给的批语。” 百里述接过来,展开一看,便见上面果然写了这样几句话: “青鸟凌西极,紫气尽东来。 世有通灵女,得之定乾坤。”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那个批语由基友“莫锦书”友情提供,感谢。 晚安,么么。   ☆、第108章 有女通灵,可定乾坤? 这话说得好生简单,区区一个女人便可定这朗朗乾坤! 若真是这样,那边关千千万万的将士,朝堂上兢兢业业的官员们,又该如何自处?几十年数百年如一日的苦心孤诣,煞费苦心的经营,多少代人的积累,竟比不上一个女子?哪怕这个女子真是仙子,真的有通灵之能,也未免太可笑了些! 百里述心里只觉好笑,这批语他已经是第四次看到了,前世这一天看了两次,今世这一天天又看了两次。 就在半个时辰以前,他收到同样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同样的话,连字迹都相差无几。那是百里危亲自交给他的,他留下林清时一个人呆在亭中,为的就是去见百里危。 而百里诚则要迟了百里危一步,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百里述静静看了半晌,面无表情的,百里诚也琢磨不出他是个什么态度,微微上前一步,问道:“三弟可知这其中的意思?” 百里述将纸条又递了回去,看百里诚接过去,拿在手中小心的磨砂。他掸了掸衣摆,将轮椅从石桌后面转了出来,悠然道:“皇兄几次三番试探臣弟,究竟是何意思?” 百里诚微微一顿,而后朗声笑道:“既然三弟已经看出来了,那皇兄明人就不说暗话了。父皇年纪渐长,怕是……撑不了几年了,如今储君未定,皇兄想要……搏上一搏。” 百里诚这话说的可谓是掏心掏肺了,要知道,有些话你知我知,即便是想叫人知晓也只能通过一些言语间的暗示,是万不可如此直白的说出来的。若一个不慎,行差就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百里诚这般,是一定要拉拢百里述的了,而且他信心十足,不然,不会和他说这些话。 百里述微微笑道:“皇兄抱负远大,臣弟拭目以待。” 百里诚听他打太极,眸子一暗,似是浑不在意的道:“洛母妃和晴母妃速来不对付,三弟可有想过,若有朝一日,洛母妃得了势,晴母妃该如何自处?” 洛母妃说的是大皇子的母妃洛妃,而晴母妃自然就是指百里述的生母了,在一个同后宫里,争夺同一个男人宠爱的两个女人,如何会和睦? 洛妃和晴妃在同一年进宫,洛妃先诞下长子,她模样却生的一般,也指望不上什么帝王恩宠,自然对美貌又得宠爱的的晴妃横竖看不顺眼,早前洛妃得势的时候,可没少给晴妃脸色瞧。后来晴妃生下皇子,隐隐便有盖过洛妃一头的倾向,对这个早年叫自己吃了不少苦头的洛妃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明面上两个人和和睦睦的似是姐妹,私下里两个人的关系却闹得很僵硬。 百里诚说这一点,意在挑拨百里述和百里危的关系,从而将百里述拉拢到自己这边。 这其中的暗示很明显,他说洛妃得势,可不就是在暗指若有朝一日百里危登基,一定会对百里述母子不利吗? 百里述目光微冷,冷笑道:“个人有个人的命,母妃是个通透的人,若真有一天这样,她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百里诚并没有因此就放弃,若百里述真的那么容易被说服,他和百里危怎么会明里暗里的拉拢他许久,到如今还不见分晓? 百里诚再接再厉道:“三弟说的是,只是咱们做人子女的,总要为她们想想。自母后去后,皇兄一直很愧疚没能在她生前的时候多尽尽孝。如今三弟你还有机会,皇兄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住。” 百里述似乎有所触动,面色也不像先前那般冷硬了。 百里诚见此眼睛一亮,他心知百里述与晴妃母子关系极好,正是捉住了百里述重视晴妃这一软肋,今日他即便不能成功拉拢他,但只要他的话在百里述心里留下痕迹,那么日后百里危若想拉拢他就会难上千百倍。 “今日皇兄想到了已经逝世的母后,一时有所触动,心中感慨良多,便多言了几句,若有不妥之处,三弟就当皇兄没说过吧。”百里诚以退为进。 百里诚注意到百里述的面色已经有所缓和了,静了半晌,终于听百里述开口道:“皇兄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找臣弟商量月前的异象和无出大师给出批语之事?” 百里诚微微一笑,欣然道:“正是。这天下之大,到哪里去找这一个通灵女呢?皇兄此次来找三弟,就是想要听听三弟的看法。” 说白了,百里诚是想要率先找到这批语之中的通灵女,不管她是否真有可定乾坤之能,都绝不可以叫她落在别人的手里。但论在宫外的势力而言,无论是百里诚还是百里危都要略逊百里述一筹,当年百里述出宫建府,皇帝可是给了他不少势力。毕竟一个断了腿的皇子,皇帝非但用不着防备他,还能从他身上多找找平凡人家的父子之情,自会对这个落下残疾的皇子多有怜惜,因此暗中送了不少势力给他。 无论是百里诚还是百里危,都想要借用百里述的力量来找到这个通灵之女,这才是他二人先后造访的原因。 而百里述,自然不会叫满含期望的两个人失望。 百里述低头沉思半晌,而后若有所悟。百里诚见他抬起头,期冀的望着他,“三弟心中可是已有沟壑?” 百里述抚掌一笑,眼里带着狡黠的光,径直道:“这世间女子如此之多,要找一个通灵女又有何难?” 这话一出,百里诚只觉得脑中灵光一闪,拨云见雾,哈哈笑道:“有何难?是啊,有何难?” 百里述的目光落在远处飘摇不定的枝条间,看着叶子被风吹的簌簌落下,他勾唇一笑,悠然道:“既然皇兄已经有了章程,那臣弟就不留皇兄了。” 这就是要叫他离开了,百里诚朗声一笑,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且得到的结果远远的超出了预期,此刻心情好得不得了,恨不得一瞬间就找到那个“通灵女”。 “那皇兄就先行一步了,三弟莫要送了。”百里诚志满意得的离开了。 百里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幽深,冷冷一笑,“便看你们二人谁先找到那个通灵女了?” 白桉被他的气势所震,垂首恭敬的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白桉才听到百里述忽然问了一句:“神医谷的所在可找到了?” 白桉不敢犹豫,连忙道:“尚未。” 百里述“嗯”了一声,看起来并不十分在意这个答案,敛目道:“林清鸾那边可有异动?” 白桉心里并不十分明白自己主子为何要派人盯着一个未出阁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是林小姑娘的庶姐,自家主子的心意他看得分明,那是一心扑在林小姑娘身上的。可如今他却叫人盯着林二姑娘,饶是他跟了自家主子十几年,也看不出这其中有何门道了。 不过,想到林清鸾最近的近况,白桉心里也暗暗咂舌,那姑娘可真不是个简单的啊,看不出来林小姑娘的这个庶姐如此厉害,这世间几个顶尖的男人都和她有所瓜葛,且都关系匪浅,可谓是手段高超叫人瞠目呀! 白桉收敛心神,先捡紧要的说了,“最近林二姑娘频频出府,似是和人……幽会。与林二姑娘幽会的人有京城地段的皇商黄满黄公子,威武大将军雄天,最近颇受追捧的新科状元博子兴,还有……” 百里述每听一个名字,眼神便幽暗一分,身上冷气直冒。 说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白桉顿了一下,再不敢往下说了。 百里述挑眉,收敛了一身外放的冷气,似是知道了白桉为何踟蹰不敢言语,挥手道:“成了,说吧,是何人让你连个名字都不敢提?” 白桉悄悄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斟酌着道:“这最后一个人,便是刚刚才离开的二皇子。” 百里述似乎早就知道的模样,侧目道:“将他们之间的是事情都仔细说说吧。” 白桉这才放开了胆子,经自己知道的一一说来,“林二姑娘经常外出和几位……贵人一起吃酒喝茶,游玩取乐,出入的多是些酒楼饭馆,属下大胆猜测,这几位贵人是互相知道对方存在的。” 谁也不是傻子,都是有权有势,聪慧明锐之人,怎么会不知道去查一查跟自己走的近的人的身份呢。这一查,自然能查出许多东西。 百里述低低的笑了,“我看未必,白桉,这一次,你怕是要猜错了。” 白桉躬身,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小心的问道:“主子的意思是?” “他们之间,并不是所有人都知晓对方存在的,至少雄天和我那个二皇兄就是不知道的。”百里述说的很是自信,叫白桉也不自觉的相信了。 只是白桉心里仍有疑惑,“二皇子惯来是个谨慎之人,他……” 余下的,白桉便不敢再往下问了。 百里述轻笑一声,也没有多加解释,吩咐道:“让手底下的人最近跟紧林清鸾,她一出京,便来向我汇报。” 白桉疑惑主子为何会如此笃定林二姑娘会出京,她一个姑娘家,久居深宅,实在是没有什么出京的必要。但主子的话,向来都不会错的,想到这里,白桉凝神低头,恭敬道:“是。” 另一头,百里诚出了述王府没有回宫,而是来到了他最近经常与林清鸾会面的地方。他心中的计划已经渐渐成型,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安排新科状元博子兴做林清鸾惨被抛弃的前男友的,但是突然发现时间线上有些问题,作者君需要再想想…… (⊙v⊙)嗯,所有的情节和背景都是虚构的,请默念这是架空~ 确定一下更新的时间:以后的更新时间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维持在晚上10:00—12:00,因为作者君的码字时间只有晚上,基本都是码完就发的,纯裸奔状态,大家见谅。 么么哒,晚安。   ☆、第109章 “你现在仍旧坚持不治吗?莫、神、医。”百里述一字一顿的道。 他面带笑意,眼角眉梢都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快意,带着一种近乎残忍暴戾的天真,俊美无匹的面容好似有魔力一般让人挪不开眼,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一双足以勾魂摄魄的眼眸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漫天的血色扑面而来,浓郁的血腥气填满了鼻腔,视线所及之处,残肢断骸落了满地。这血色背景下,莫锦书一身白衣早已染满了鲜红,血液将他的衣服浸湿,带着一种厚重的感觉,湿哒哒的贴在他身上,显出他修长却削薄的身材。 莫锦书面色看起来仍旧平静无波,只是他一向清冷淡然的眼眸却染上了一抹红色,里面的深沉的恨意和痛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他站在血海尸山之中,看起来那么单薄无力,犹如雨夜里飘零的浮萍。 服侍了他二十年的老奴抱着自己身体已经凉了的孙子老泪纵横,那张被岁月腐蚀的布满了沟壑的面容看起来那么悲凉,叫人莫名心伤。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将自己相依为命的孙子轻轻地放在一旁没有染上鲜血的一小块草地上,仔细的为孙子整理好了衣服头发,擦干净了那尚且稚嫩的面容,又用没有染上鲜血的左衣袖擦了擦自己浑浊的泪水,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蹒跚着走到他面前,怆然跪下。他嘶哑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像是被年月磋磨过的旧风箱,几乎然人听不清楚他干涸的唇瓣里所吐出的字句。 莫锦书却听到了,也听懂了,老人家在哀求他:“治吧,谷主,求你……治吧!” 一股子悲凉的气息弥漫在这静悄悄的山谷间,莫锦书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目带茫然的环视着个山谷—— 原本碧蓝如洗的天空布满阴霾,雪白似锦的云朵染上烟灰,生机勃勃的草木失去活力,清澈干净的山涧溪水流成血河,往日里唱着童谣追着莺儿的孩童此刻毫无生气的蜷缩在血液已经渐渐干涸的土地上,身体已经僵硬冰凉。 莫锦书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无力感,他动了动手指,唇瓣开阖几下却吐不出来一个字眼,他猛然闭上了眼睛,额头青筋鼓起,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森白的骨节几乎要穿破薄薄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之中。 “我……治!我治!”说完之后,莫锦书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颓然的站在那里,一双不再清澈的眼眸失去了神采,眼皮无力的耷拉着,像是一瞬间苍老了一般。明明容貌依旧清秀,风姿依旧隽永,属于年轻人的生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身上抽离。 百里述满意的微笑,愉悦让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丝血腥味的山风从他鼻尖拂过,他深深的嗅了一口,露出像是着迷一样的沉醉表情。 “若是早答应不就好了吗?非得逼得我动手。”百里述好似看不见眼前凄凉的血色,微微歪着头,低声抱怨道。 莫锦书一双眼睛猛然瞪大,不敢置信天下间竟然还有这么无耻的人。 早答应?他真的有认真的问过他的意思吗? 今日一早,在送林姑娘出谷之后,他便到山脚下去采药了。没想到,回来就看到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潜进来的人在谷中大开杀戒,为首的那个人坐在轮椅上,问他可是考虑好要给他治腿了? 悬壶济世乃是医者本能,若在往常,即便他来路不明,若真是撞到了他,他也会出手相助的。可是,面对一个正在残忍屠杀他族人的残暴之人,他,如何能应? 恨只恨,他力量太单薄,怨只怨,他武功平平,不能保护族人。 莫锦书的眼睛移到自己的一双手上,目光满是苍凉,世人常笑“百无一用是书生”,如今看来“百无一用是医者”才对,他这一双手,还没有救过多少人,便已经带来了灭族之灾。 他多想,废了它们。 只是现在还不行,他还需要用它们为仇人好好“医治”! 百里述见他目露绝望以及掩藏不住的恨意,勾唇一笑,幽然道:“这次能找到神医谷可多亏了林清鸾那个女人,若不是她,恐怕再过十年我也找不到这个地方呢。” 林清鸾? 林清鸾! 莫锦书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悔恨,他第一次怀疑自己二十年来所学的医德究竟是对是错,他救了她,她却给他带来了灭族之灾。 莫锦书想到这里几欲发狂,一口鲜血涌到喉头,却让他生生的咽了下去。 老仆颤着手拉了拉他半干半湿的衣角,莫锦书低下头,看到老人家那双沧桑悲凉的眼,那里面明明没有任何情绪,莫锦书却浑身一颤,他分明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面感受到了刻骨的恨意。 如何能够不恨呢?他相亲相爱的族人变成了满地白骨,相依为命的孙子尸体已经冰凉,隐居了一生的世外桃源如今只剩满目苍凉,他该恨的。 可是,为什么恨得是他? 是了,该恨他的。 是他将歹人带进谷来,是他的一双手引来了觊觎,是他,给无辜的族人带来了灾难。 那么,他又该恨谁呢? 莫锦书的目光落到不远处,在干净的青草地上,悠然的坐在轮椅间神情怡然自得的男人身上,只一眼,却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穿越了时间的藩篱,空间的结界。 百里述满眼笑意的回视过去,看到他立刻低下了头,笑的更加肆意。 莫锦书垂下眼眸,弯下腰来,想要搀扶起老人家。老仆却避开了他伸过来的双手,在他失落自责的目光中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谷主,老奴最后在求你一件事,在后山的窑洞里,还有我们最后的族人,请你……善待他们。” 莫锦书闻言愕然,而后心里升起一股惊喜,连连道:“这是自然,自然。” 老奴叹息一声,“谷主,老奴年纪大了,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日后,还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咱们全族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请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身,保住我们最后的族人,神医谷的血脉,不能断,绝不能断!” 莫锦书抿了抿唇,努力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在老奴近乎催促的目光中,缓慢而又坚定的点头,一字一顿,几乎是立誓一般的承诺道:“只要锦书在一日,神医谷就在一日。” 誓言说出来如此坚定,却又如此的苍白无力,一个自身难保的人,说什么都是空的。 所有人都懂得这个道理,却没有人去戳穿他,连不远处恣意笑着的百里述都停顿了一下,选择性的忽视了他的话,没有挑破它。 老奴欣慰道:“这就好,这就好。”带着欣慰的笑,老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目光带着无限的眷恋,“孙子哎,爷爷身上脏,就不往你身边凑了……” 轻不可闻的声音一停,老仆本来还勉强跪坐着的身子便怦然倒地,彻底失去了生息。 支撑着他悬着最后一口气不断的,不过是对族人的那一丝不舍罢了,如今得到了交代,他便放心了,也可以咽气了。 莫锦书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今日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要击垮了他。他从小便一心沉迷医术,埋头钻研神医谷数代人留下的医书药典,十六岁父母先后逝世,他在众望所归中接受了神医谷,神医谷中并无纷争,他勉强可以维持着谷中的相应事宜。 二十岁,他救了一名落下山崖的女子,身为谷主却开了先例第一次将外人带入谷中。族人们信任他,所以默认了此事,对他带来的人也多有照顾。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凡是不可开先例,规矩一旦破了,便不能再称之为规矩了。 他破了规矩,活该受到惩罚。 可这惩罚,不该报应在无辜的族人身上。 …… 百里述可不管他如何伤春悲秋,悔恨当初,他只关心自己的腿,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回到小傻子身边。 为了今日,他可等了整整两年。 半年前,已经顶着通灵女名号的林清鸾终于享受够了京城的繁华和别人的追捧,悄悄的潜出了京城。 可笑那个蠢女人根本不知道背后究竟有多少势力在盯着她,还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终于逃出京了。结果半路就遭到了齐楚两国线人的联手袭击,在断天涯坠崖,失去音讯。 就在两个月前,他一直在附近寻找林清鸾的手下终于发现了林清鸾的踪迹。 怕是连莫锦书都不知道,林清鸾一直自己悄悄的跑出谷去,寻找出去的路呢。她那样的女人,如何会甘心被困在一个小小的神医谷里。享受惯了繁华的人,是无论如何将就不了粗茶淡饭麻衣木钗的,别人或许还有可能,但林清鸾,绝不可能。 不过可能是因为林清鸾出谷机会不多的原因,他的人暗中跟踪探访了一个多个月才找到谷口,却又叫谷口的机关给难住了。如此,又过了半个多月,终于等到林清鸾再也忍不了终于要彻底离开的时候,给他的人抓住了机会,潜了进来,打开了谷口的机关,使得隐世多年的神医谷门户大开,犹如毫无反抗之力的婴儿,任人宰割。 百里述月前便到了神医谷附近的乡镇中,因为这次出行特殊的原因,他将林清时留在京城了。如今已经一月未见她,可没得耐心在这里跟人虚与委蛇的周旋。左右都算是仇人,他可没那份怜悯之心可怜自己的仇人。 百里述看着仍在怔怔出神的莫锦书,哼笑一声,冲身后的属下道:“去后山看看,找到最后的那批人,将他们带过来。” 百里述的声音并不低,莫锦书自然听得到,闻言莫锦书心中难掩惊慌,他空有一身医术,却并无多少与人相处的经验,尤其是谷外之人,这么多年,到今天之前,他所见过的也不过林清鸾一个而已。不然,怎么会如此轻易信人,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带回来。 莫锦书摸不准百里述是个什么想法,呐呐问道:“你要干什么?” 百里述微微一笑,“不干什么。我只是想要将你的族人全部带过来而已,莫神医,以后,他们的命,可都在你手上了。你可要,悠着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也许俊俏小和尚会出场? 群么一个,晚安!   ☆、第110章 京城大相国寺。 林清时坐在藏经阁前的台阶上,双手支着下巴,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望向院门口的方向,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林施主,地上凉,早些起来吧,免得伤了身子。”纯净温和的嗓音带着一些缥缈的味道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林清时闻言回头,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带着一些惊喜的道:“大和尚,你出来啦!” 无出颔首,看着眼前风华正茂的少女露出一点笑容,眼睛里带着他惯有的慈悲味道,“太阳快要落山了,林施主,该准备晚饭了。” 林清时闻言眼睛一亮,兴冲冲的站起来,凑到跟前拉他的手,“那咱们快走吧!大和尚。” 无出被她拉着的手几不可见的颤了一下,高大的身体也有一瞬间的僵硬,另一只手里捻动着的佛珠搭在食指上,过了很久才重新转动起来。 无出看了一眼林清时抓着他的白玉一般的柔软小手,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便拂开了林清时的手臂,他的动作很轻很快,待林清时反应过来时,他的身形已在几米开外了。 林清时眨眨眼,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而后欢呼着追上去,大声称赞道:“大和尚,你这次也好厉害啊,阿时都没有发现,你就走的好远好远了!” 无出仍旧只念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林清时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像只围着花儿转的花蝴蝶,看起来活力十足。无出面容平静的走着,脚下的步伐似是计算好了的一般,一步也不曾踏乱。夕阳在他光洁的头皮上投下金色的光芒,微风拂过他素色的僧袍,又毫不留恋的离去。他穿着僧鞋的脚沉稳有力的踏在地上,连半点尘埃也不曾沾染。他看起来,就像是大雄宝殿里供奉着的庄严佛像,虽在世俗,却早已超然物外。 “大和尚,大和尚,你教教我吧!”林清时语带乞求,奔到他前方倒退着走,一张充满期待的小脸暴露在他眼前。 无出脚步不停,手里的佛珠匀速的转动着,闻言他问道:“林施主想要无出教你什么?” 林清时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一下,并着动作说:“就是……就是那个……嗖一下,就消失了,然后就能走很远的……” 无出看着她的比划,又听了她没头没脑的话,知道她是在说自己拂开她时那一连串的身法,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直言道:“林施主,你学不得。” 林清时只听他不愿意教她,顿时就不高兴了,停在那里拦在他面前就不愿意走了,素净的一张小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两句话:“我不开心!你是坏人!” 无出只好停下脚步,耐心的和她解释:“林施主,并非无出不愿意教,而是此门功夫专为男子所学,你是女施主,学不得,无出自然不能教。” 林清时听他说来说去,只听懂了一句他不能教,神色越发的闷闷不乐,低着头,抿嘴一副要哭的样子,还未等无出说完接下来的话,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就掉到地上了。 无出见到地面上一个个小小的水印,顿了半晌,终于抬起一只手,僵硬的摸了摸她的头,“若是林施主愿意学,无出可寻一些适合女子学的功夫来教你。” 林清时顿时就破涕为笑了,一点也不记仇的道:“大和尚,你真好!” 无出慈悲的面容愈发的柔和,嘴角也漾起了微小的笑弧,“学功夫很苦,还需要长期的坚持,林施主可还受得?” 林清时点头道:“受得,受得,我也要和大和尚一样厉害!” 小姑娘有个特点,听话专拣爱听的,受用的听,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永远似懂非懂,若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不懂也懂,也不知是个什么怪毛病。可偏偏就有人愿意惯着她这个毛病,也许这就是佛语里常说的“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有愿打的,就有愿挨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清时开心了,也就想到了自己本来是要去吃晚饭的。一想到晚饭,她的眼睛就亮晶晶的,十分垂涎的对无出道:“大和尚,今晚我要吃葱花炖豆腐!” 无出点点头,领着她走出藏经阁的院门。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游廊,又走入一个大院子,院中有几个洒扫的小和尚,见到二人均停下手中的活计,向两个人问好。 “无出大师。” “林小施主。” 无出每遇到一个打招呼的人便念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而林清时则是兴冲冲的拉着无出僧袍的袖子,冲着小和尚们摆手,稚气十足的说:“我要去吃饭啦,你们也早点去吃饭吧!”好像吃饭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十分值得炫耀的事情。 她在大相国寺住了有些日子,小和尚们大半都是知道她的情况的,一个个都满含善意的回她道:“林小施主请便,小和尚这就要去用斋了。” 林清时步履轻快的跟在无出身后,紧紧拉着他的袖子,无出宽大的袖子叫她拽出来好些个褶子,他却好似没有看见,仍旧平稳的向前行着。 夕阳在西边落了满天的霞彩,红通通的将半边天都染成了朱砂色,九月的天,空气中还残余着燥热的气息,呼吸里都带着粘稠的味道,连清风都吹不化。 无出看着房檐上黄色琉璃瓦闪现的光亮,听着亦步亦趋跟在身边的少女童言一般小声絮叨的声音,蓦然想起了自己师傅圆寂前曾和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无出,为师曾替你算过,你命中注定要有一劫,过了,便是功德圆满,不过,”年已过百的老和尚长长叹息了一声,“便是身殒道消。” 那时候的无出还只是个小和尚,许是道心不坚,他禁不住追问了一句:“师傅,是什么样的劫难,如此厉害?” 老和尚只留下一声佛号和一句谶语,“阿弥陀佛。无出啊,你要记得,无以出红尘,无以度苦厄。这是你的法号,也是你的道,更是你的命。” ……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无出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飘散在空气里余韵尚未完全退去的佛号带着怅惘和茫然,慢慢弥散,只是他心中已经不再坚定的道心却仍旧迷茫着,徘徊着。 阿弥陀佛,师傅,这就无出的劫难吗? 林清时听着无出不如往常一般平静的佛号,奇怪的问了一句:“大和尚,你不开心吗?” 无出看着她干净的如同清泉的眸子,摇头道:“并无,只是心中忽生感叹。” 林清时似懂非懂的点头,而后提醒他道:“大和尚,时辰快要到了,赶快做饭呀!我都饿了!” 无出点头应是。 世间最有名望的无出大师亲自做的素斋,这世上能享受到的人怕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偏生林清时只拿人家做个平常厨子,吃了一顿之后就惦记上了,每天一日三餐的跑到人家门前蹲点,守着人家做完功课给她做饭。 也许,这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中的一种? 转过一个弯,两人进了一个小院子。 林清时进院便唤了一声“添香姐姐”,厨房里,一个妙龄少女闻声探出头来,正是添香。 添香道:“小姐回来了。”又冲无出大师弯腰行礼,十分尊敬的道:“无出大师。” 无出应了一句,“添香施主。”而后到一边的水池旁边取水净手,转身便进了厨房,挽起袖袍,十分利落的将添香已经洗好的蔬菜等物拿过来处理起来。 添香显然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一开始自家小姐总是让人家大师进厨房的事情她是不赞成,但却受不了林清时可怜兮兮的央求,又看人家大师自己没什么意见,便默认了此事。到后来,她已经能面不改色的看着无出大师像个寻常人一般在厨房里进进出出了。 也不怪自家小姐老是惦记着无出大师的手艺,无出大师做出来的斋菜当真是世间美味。不说是小姐了,就是她也时常盼着能沾一沾小姐的光,尝一尝无出大师做的斋菜呢。 寺庙里本就清贫,又只能吃素食,困在这方寸之地也平时也只能凑合一番了。并不是说她们就一定要遵循寺里的规矩食素,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又是有求于人,若是堂而皇之的污了这清净之地,莫说是寺里的和尚如何看她们了,就是她自己也不能忍受啊。 她一个丫鬟倒没有什么,只是委屈了自家小姐。好在后来无出大师愿意时常做上一顿素斋,叫她们解解馋。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快熬出头了。 想到这里,添香微微一笑,冲一旁坐在小凳子上眼巴巴的盯着锅的林清时道:“小姐,今儿个添香接到王爷的信儿了,最迟后天,王爷就可以到京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回王府了!” 林清时惊喜道:“小树哥哥要回来啦?” 添香点点头,面带喜色,“不会错的,是苍木亲自给我的信儿。” 苍木是百里述的暗卫,此次百里述出京,特意将苍木留在林清时身边保护她。又顾虑着京中最近局势不稳,怕有人将主意打到林清时头上,便瞄上了无出这个现在在大相国寺暂留修行的便宜保镖,将人送到大相国寺来了。为的就是要借无出的名号,规避那些不轨之徒。 出家人慈悲为怀,人家诚心诚意的求上门来,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只是无出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世事变化太快,有些劫数注定是躲不过的。 正准备将菜下锅的无出听到添香说百里述快要回京了,挺拔的身子僵了一下,又瞬间恢复常态,手下切好的菜下了锅,发出“滋滋”的响声,一阵白烟弥过,遮住了他脸上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阿时和俊俏和尚的日常。 小树哥哥会不会醋海翻波?O(∩_∩)O~ 晚安。   ☆、第111章 “小姐,看前面,那是王爷的车子。”添香站在大相国寺的寺门前,指着远远疾驰过来的马车,冲林清时道。 林清时看起来非常兴奋,拍着手道:“小树哥哥就在那里面吗?” 添香点头:“是啊,王爷就坐在里面,他来接你回去啦!” 林清时十分欢喜的笑了,目光直直的盯着马车,看着它越行越近,待它停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时候,小跑着冲了过去。 刚跑到马车前,马车的帘子便被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人,正是百里述。 百里述一打开帘子便见到林清时清丽的一张小脸,脸上带着十分期待的表情,一时间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不枉他一路风尘仆仆的往回赶,到了京城便直奔大相国寺来。 若不是此次行动事关他的双腿,又太过隐秘机要,必须他亲自坐镇,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一个人留下的。 百里述还未开口,林清时便欢快的道:“小树哥哥,你来接我啦!” 百里述微微笑道:“是啊,来接你了。这些日子,可有想我?” 林清时歪着头看他被属下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坐到轮椅上,认真道:“想,好想的!我每天都坐在门口等你回来,可你总是不回来!”说到最后,她嘟着嘴,微微有些指责的意思。 百里述坐在轮椅上,冲她招手,“来,过来,我看看你可有廋了?” 林清时依言跑过去,蹲到他身前,趴在他膝头,捏了捏自己的右脸颊,“没瘦,阿时没瘦!” 百里述捏了捏她的左脸颊,又扯了扯,好笑道:“果然是一点都没瘦!” 林清时爱娇的道:“都说了人家没瘦了!” 百里述用两只手扯着她两边的脸颊,她被扯得居然还挺开心,一双清亮的眼睛里泛着兴奋的光芒。 百里述松开手,无奈的拍拍她的脑袋,“人家都说寺里清苦,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愿意把你送到这里,在外还总是担心你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可你呢?你倒好,非但没瘦,还胖了!” 林清时也没有不好意思,有模有样的学着他刚刚的动作,去扯他两边的脸颊,左看看,又看看,半晌皱着小眉头,气哼哼道:“叫你不好好吃饭,看看瘦成什么样子了?跟个猴儿似的!” 那模样,那神情,颇有些恨其不争的意思,就好像寻常人家大人指责孩子是一样的。 跟在她身后过来的添香闻言一愣,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百里述闻言“扑哧”一笑,问她:“这话是从哪里学的?” 林清时倒是乖巧,闻言回道:“前几天来寺里上香的婆婆就是这样说她孙子的。” 添香闻言了然,怪不得这话这么耳熟。前几天来庙里上香的一位婆婆带着孙子在后院里面用斋菜,孙子不爱吃,婆婆便随口说了两句。哪想到这么巧叫林清时给听到了,还断章取义的给记了下来,拿出来卖弄。 百里述一腔的欣喜激动都叫她这话给冲散了,近三个月不见,她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人仍旧那样叫人哭笑不得,却又疼在心坎里。 百里述笑道:“我成你孙子了?” 林清时听不出他话里的无奈,接话道:“那我就是小树哥哥的奶奶啦!”她拉着他的袖子,少女的模样,孩童的心智,却说要做人家奶奶。 百里述脸色一黑,捉了她的手,“成了,越说越不成样子了。你再过八十年,也做不了我奶奶,做我孙子的奶奶还差不多!” 林清时想了一会儿,“那阿时就做小树哥哥的孙子的奶奶!” 百里述终于乐了,“这才像样子。” 林清时才不知道她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可百里述认真了,并且十分开心。他下定决心,要早日迎娶她,让她早日完成心愿做上奶奶! 因为是早晨的原因,寺门口来往的人很少,百里述和林清时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便由白桉推着进寺了。 两个人的行李添香一大早就收拾好了,只要拿上车就可以了。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带的东西,王府里什么都不缺。只是私人的物品,若是落在别处恐有麻烦,所以还是仔细收拾了比较好。 百里述进了寺后让人前去请无出大师,却得知无出大师正在做功课,这会儿不能见客。 百里述本是想要当面跟无出道个谢,但见他确实不方便,也只得作罢。毕竟只要还在京城,早晚能见到的,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百里述冲添香问了一句:“小姐的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 添香恭敬的回道:“都收拾妥当了。” “阿时,我们回……”百里述话说了一般,猛然发现人没有了。 不大的房间里被收拾的十分整齐干净,该收拾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好放在一起了,本来到处充满都充满生活痕迹的厢房一时间看起来有些冷清,淡淡的香火味飘散在空气中,是寺庙里特有的味道。 百里述扫视了一周,皱眉道:“小姐呢?” 添香刚刚只顾着拿行李了,没注意到,倒是从门外刚进来的白桉闻言回道:“小姐刚刚急匆匆的跑出去了,属下见她急急忙忙的,问她去哪里她也不说,就让人跟着了,王爷不用担心。” 百里述眉头稍舒,挥手道:“我要去看看她到底干嘛去了?急成这个样子,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因为有人跟着的缘故,很快百里述就找到了林清时。 百里述到时,林清时正“嘭、嘭、嘭”的在敲门。 百里述阻止了要上前去叫人的白桉,回头问添香道:“这是谁的住处?” 问这话时,百里述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看到了院中最高的那座房子前牌匾题着“藏经阁”三个字,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添香立刻恭敬的回道,“这里是大相国寺的藏经阁,没人住,无出大师平时在这里做功课。小姐,应当是……来找无出大师的。” 说到后来的时候,添香话里已经有了犹豫,她猛然想到早上收拾东西时候林清时絮絮叨叨的话,当时因着林清时童言稚语的便没有在意,如今却历历在目的场景叫添香一个激灵—— “添香姐姐,我的玉佩收好了吗?”林清时见添香弯腰整理东西,又将东西都放到一块,便跟在她身后问她。 “收着呢,小姐。”添香闻言指了指包裹,示意自己已经收拾好了。 “我的佛珠收好了吗?”林清时又问。 “也收了。”添香耐心的答。 林清时指了指放在一起的一大堆东西,“这些东西都要带回家吗?” 在林清时心里,如今的王府就是她的家。 “是啊,这些东西可不能落在寺院里了。”添香点头,语气慎重。 “嗯,那咱们把大和尚也带回去吧!”林清时歪着头,忽然提了一个叫添香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她的事。 “……” 回过神的添香见自家主子忽然变得阴沉的脸色,心里愈发担忧。 别是生出了什么叉子才好,要不然她真是万死莫辞了。王爷将小姐交给她,她若是不能完璧归赵,那是个什么后果,添香想都不敢想。 添香抬头盯着仍旧坚持不懈在敲门的自家小姐,心里只祈求她早点住手,或者里面那位永远也别出来才好。 让添香失望的是,林清时停下了敲门的动作,但门却从里面开了。 添香心里一跳,低头悄悄瞄了一眼自己主子那黑的出水的脸色,小心肝直颤。 而见门终于开了的林清时满心欢喜,并不知道院门口还有人正盯着她心里发狠呢。 无出打开门,看着露出惊喜神情的林清时,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而后才问道:“林施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找无出?” 林清时看他挡在门前,好奇的瞅了一眼里面,却因着他身形高大的缘故,她的视线被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她什么也看不到。 林清时颇为奇怪的问:“大和尚,你是不是在里面偷吃好东西了?为什么我敲了这么久你都不给我开门?” 无出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神也不若往常那般平静无波,而是带着叫人读不懂的复杂。 “无出没有偷吃,林施主误会了。”无出低着头,答完话又念了一句佛号。 林清时狐疑的看着他:“你一定是在里面偷吃了,不然为什么不开门?” 小孩子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去揣测别人,哪里知道还有可能是人家根本就不想要见她呢。 无出又念了一句佛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无出没有偷吃。” 他只说自己没有偷吃,却并不和她说自己在里面做什么,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做,所以无话可说。 林清时好奇心旺盛,接着追问:“那你为什么不开门?” 无出只念“阿弥陀佛”,却不再答她的话了,转而问她:“林施主来找无出可是有何要事?” 一句话,将问题又引回了开始的话上。 果不其然,林清时立刻就不再问了,十分郑重地告诉他:“大和尚,我要回家啦!” 无出微笑道:“那无出就恭喜林施主了,想必林施主早就想回了吧。” 林清时点点头,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小大人似的,“是啊,早就想回了。” 无出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而后温和道:“林施主能得偿所愿,真是喜事。” 林清时歪了歪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大和尚,你怎么不念阿弥陀佛了?” 无出下意识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而后垂下了眼眸,淡淡道:“是无出错了。” 林清时听不懂他的话,也听不懂他话里那一瞬间露出的许多复杂,冲他道:“大和尚,你跟我回家吧!” 无出猛然抬头,表情难掩愕然,失去了一贯的平静。还未待他收敛好自己复杂难言的情绪,便听一声怒吼从院门口传来:“曲逸白,你可真是好样的!” 林清时闻言回头,唤道:“小树哥哥。” 百里述看起来颇为气恼,面色阴沉冲她怒声道:“还不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想名字想了好久,好容易觉得差不多了,结果输入法出卖了真相:曲逸白(取一百) 其实本来想叫柳白意的,但是输入法说它太豪了,因为柳白意(六百亿)……   ☆、第112章 林清时看看百里述,再看看无出,觉着小树哥哥现在的样子好危险啊,这一想,就有些犹豫了。 她这一犹豫,百里述便以为她不愿意过来了,心里气得不行,望着无出的视线含着坚冰一般,犹如实质。 场面一时有些胶着。 “阿弥陀佛”,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无出念的一句佛号打破了正暗中酝酿着风暴的平静。他神色十分淡然祥和的冲百里述道:“贫僧出家多年,俗名早已在剃度的那一日便和俗世烦恼一起去除了,百里施主还是唤贫僧无出为好。” 百里述冷笑,“你还知道你是个出家人!” 小傻子看不出来,他能看不出来?无出刚刚那副神情,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动了凡心了! 亏他还放心的将小傻子交给他,现在想想,这简直就是在引狼入室! 出家人?呵,简直可笑! 不管百里述如何讥讽,无出仍旧面色淡然,也不理会他的指责,转而冲明显摸不着头脑的林清时道:“林施主,请回吧。你说的事,无出怕是不能答应了。” 林清时听他这么说,明显很失望,捏着衣角道:“大和尚,你真的不跟阿时回家吗?” 渐渐行进的百里述闻言脸色越来越阴沉,看着她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心里恨不得就此掐死她,这样他就再也不用恼火生气了,也不用为了一个小傻子,将自己弄得和个妒夫一样!可他要是能舍得,早就这么做了,何苦等到今时今日,何苦日日为她挂心牵念? 纵然他再如何残暴且残忍,再怎样心硬如铁石,却也有一处软肋,那是他最心爱的两个女人——他的母妃和这个小傻子。 这世上别的任何人,再千般好,万般好,都入不得他的眼,更入不了他的心。 百里述无论如何都不会真的责怪林清时,不说他对她一片真心,就单说她心智不成熟这一点,百里述都觉得错不在小傻子,而在那个勾引了小傻子的死和尚! 百里述气得要死,林清时偏偏还火上浇油。 林清时见自己请不动大和尚,转而就找自家小树哥哥求救了。她满脸期冀的冲百里述道:“小树哥哥,你跟大和尚说说,叫他跟我们回家好不好?” 百里述一口哽在喉头里不上不下的,眼睛都气红了,“好!好!” 百里述连说了两声好,其中压抑着的怒火谁都听得出来,偏偏林清时还挺欢快,冲他道:“那你快跟他说啊!” 她看了一眼大和尚,等了许久不见百里述行动,顿时有些急了,跺跺脚,不依道:“小树哥哥!”明显是在撒娇。 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另一个别有心思的男人跟你撒娇,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份气! 百里述将枪头调转,冲无出阴阳怪气的道:“小傻子叫我邀你回去呢,无、出、大、师!”说到后来,颇有些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血肉的味道在里头。 无出面色淡淡,不欲与他争辩,百里述却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冷笑着冲他道:“我看哪,以后也别装模作样的叫什么无出了,还是叫回曲逸白吧!也不要守什么清规戒律了,回家取个媳妇得了,你们老曲家就剩你这么一根独苗苗了,还指望你能继承香火呢!” 林清时盯着百里述看了半晌:“大和尚也可以娶媳妇吗?” 百里述危险的乜她一眼,“怎么,你还想给他做媳妇怎么的?” 林清时摇摇头,被他看的缩了缩脖子,却仍旧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她们都说大和尚是不可以娶媳妇的,不然就是犯了色戒了,要被佛祖处罚的!” 她未必就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寺里整日里来来往往的人多,说什么的都有,很多年轻的姑娘家见无出生的俊逸,经常会有感叹,说一些可惜之类的话,若是给她听到了也正常。 百里述显然了解她爱研究别人谈话的这一个特点,看她迷茫的眼神也明白她只是单纯的有疑问而已,但此时此刻,她问出这样的问题,妥妥的就是在帮他啊! 百里述阴冷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勾唇冲她笑道:“对啊,和尚可是不能动凡心的,否则啊,”百里述轻轻瞟了一眼无出,幽幽道:“可就是犯了色戒了,是对佛祖的大不敬!枉某些人还是天下皆知的大师,却原来,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百里述这番话说得自己身心舒畅。无出出家前俗名叫做曲逸白,和他算是儿时玩伴,后来曲家突逢劫难,为了保住无出,便将他送到了庙里,剃度出家了。这些年过去,曾经那个恢弘一时的曲家如今已经彻底消失了,而无出,这些年来倒是真的一心向佛,也渐渐名满天下。 他是知道无出的脾性的,也顾念着儿时的交情,不然也不会将小傻子交到他手里。若是旁人,出了现在这种状况,他也不会如此憋屈,早就将其碎尸万段,用以泄愤了。可偏偏,他们两个的儿时的交情摆在那里,他只能在嘴上占些便宜,不能真把他如何。 无出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而后冲百里述道:“施主请慎言。” 百里述哼笑道:“怎么,敢动心思,还怕人说?” 无出双手合十,旁若无人的念经,“观自在菩萨,般若……” 百里述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颇为着恼,刚刚胜了一筹的喜悦都没了,瞪了一眼林清时:“还要不要回家了?” 林清时点头,“要回家,要回家!” 百里述微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她乐不思蜀了,若真为了一个认识两个多月的死和尚连家都不想回了,那他准得气死! 百里述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气了,脸色却仍旧不好看,虎着脸冲她道:“要回家就动作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听到了没有!” 林清时点点头,而后留恋的看向无出,期期艾艾的问:“那大和尚呢?” 百里述刚刚熄下去的火气又“腾”地升起来了,“大和尚,大和尚,你还有完没完了?别以为你傻,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吃我的,用我的,到头来却想着一个死和尚!能不能长点心,你的良心都给狗啃了?” 林清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急了,“你的良心才给狗啃了呢!” 百里述铁青着脸,还未待他发怒,却听林清时接下来恨铁不成钢的冲他道:“大和尚不跟我回家,我以后就吃不着他做的饭了!” 百里述阴沉沉的心情瞬间就放晴了,嘴角是止不住上扬的笑意,问道:“你就是为了要吃他做的饭?” 林清时好半天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一时着急,竟然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顿时就结巴了,哆嗦着手指着他道:“你……都怪你,现在大和尚都知道了,他肯定不会跟我回去了!以后,以后我再也吃不到他做的饭了……呜呜呜……你赔我,你赔我的大和尚!你赔我的饭!” 说到最后,林清时竟有些不依不饶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哇哇的哭了起来。 无出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失望和释然,他口中念的经文停顿了一下,而后重新流利起来,从他唇瓣里吐出来的经文带着宁和的味道,正如这乍然破冰的氛围。 百里述看着她哭的满脸泪花的样子笑的开怀,像是求偶成功的开屏雄孔雀一般,展开绚丽的羽翎,迈着高傲的步伐,傲然的向失败的雄性宣告自己的胜利。 “果然呐,傻子就是傻子,说的话都是空的,做什么也都是傻的,谁要是信了,才是真傻子。”百里述感叹了一句,目光却看向站在一旁的无出。 无出停下了念经,温和的冲他颔首:“林施主虽然心眼明亮,但毕竟神智不全,日后若是做了什么事让百里施主误会了,还请百里施主能够多想想今日,多想想方才的话,包涵她一番。两位施主能走到一起是缘分,尘缘得之不易,万望珍惜。” 百里述刚刚的话可不是把自己也绕进去了吗?这里最大的傻子可不就是他自己! 百里述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却毫不在意的道:“是的,得之不易,无出大师日后在佛前的时候可要为我们多祈祈福,诵诵经,求佛祖让我们两个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等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也会派人多给些香油钱的。” 无出颔首,“施主多结善缘,总会有善果的。” 百里述哼笑一声,冲林清时道:“成了,小傻子,别哭了,赶快跟我回家了!王府厨子多得是,不差这一个两个的,若是觉得王府的厨子还不够,我再给你搜罗个百八十个的,让你吃个够本!” 林清时不舍的看了一眼无出,看到他回视过来的眼神,就想到了自己刚刚的行为,顿时红了一张小脸,扑到百里述怀里,撒娇的唤:“小树哥哥。” 百里述应了一声,心中的阴霾在这一声之后,烟消云散,他任命的给她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而后叹了一口气,转头冲无出:“若是还在京城,便多到王府走动走动,虽说出家了,从前的情分也不能就一下子全都抹去了。” 林清时顿时就忘记自己刚刚丢脸了的事,抬头冲无出道:“大和尚,你去吧,我给你糖糕吃!” 无出念了一句佛号,拒绝了,“无出已是方外之人,红尘的事,当断的该断了。日后林施主若是想要吃无出做的斋菜了,可到寺里来,无出暂时还在这里修行。” 林清时小声的欢呼一声,百里述却捏着她的脸道:“既然如此,那以后还是不要见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无出目光闪动了一下,而后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施主说的是。日头要高了,两位施主这便离开吧。” 百里述点头,白桉极有眼色的上来推轮椅,林清时跟着行了两步,转头冲仍旧站在门口的无出道:“大和尚,我走啦!” 无出冲她点头,长长的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日光从屋檐上射下来,使得他半面身子隐藏在阴影里,半面身子沐浴在阳光中,往前一步,便是明光大道,往后一步,便是灰色阴影。 在他的前方,少女亦步亦趋的跟在坐着轮椅的男子身后,时不时的低头和他说话,充满了依赖和眷恋之情,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所有的阴云驱散,只留下温暖和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也许可以治好腿了?   ☆、第113章 述王府。 时值寒冬,大雪下了一地,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屋内燃着几盆银丝炭,明灭的光亮闪烁着映在铜盆上,无一丝黑烟,却传递出融融的温度,倒是一点儿都察觉不到寒冷。香炉里点着浅淡的梨花香,很容易让人想起一树树雪白的梨花,犹如阳光下皑皑的白雪。 窗户开了一条缝,林清时就趴在窗口,看窗外雪花簌簌的飘落,将刚刚才打扫干净的地面重新覆上雪白。 窗外的寒风和屋内的热气在窗口汇合,形成凉爽却不冻人的香风吹拂在她的面颊上。 林清时眯了眯眼,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脖颈,而后双臂交叠垫着下巴,再次依偎到窗棱上。 屋内小门上厚厚的帘子被人掀起,已经在帘子外抖落了一身雪花,又融了身上寒意的添香走进来,一见林清时正坐在窗口,便拧着眉冲她道:“小姐,这天寒地冻的,怎么把窗户给打开了,还坐在窗口,万一受寒怎么办?” 林清时原本清亮**的眼神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重新变得天真而懵懂起来,她皱着眉头冲添香撒娇的道:“屋里闷,阿时要喘不过气了!” 添香跟了她有些年头了,虽说也才二十来岁,可年纪越长,便越发的拿她当自己女儿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嗔道:“就你理由多!既然闷那便把窗户打开通通风就是了,怎么倒坐到窗口去了?快过来火盆前暖一暖。” 林清时瞅着她,没有动作,添香上来拉她的手,摸到她带着凉意的小手,半是斥责半是心疼的抱怨了一句:“瞧瞧,这小手凉的!还不赶快到火盆前暖一暖?” 林清时被她拉着走了两步,凑到火盆前,将手放在炭火上空,热意从炭火上传过来,升腾着飘到她手上,身上,渐渐她全身都变得暖洋洋。 添香走到窗户边,想要关上窗户,却忽然发现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淡金色的阳光洒落在洁白的雪花上,还有只红嘴的鸟儿在地上一蹦一蹦的,许是感受到前来扫雪的下人的动静,“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添香微微讶异的道:“雪停了!” 林清时闻言回头去看,果不其然,外面的白茫茫的一片,亮得刺眼。 林清时冲添香道:“添香姐姐,既然雪停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玩了?” 添香回头看着她期待的表情,心知她定然是憋坏了,这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好些时候,天色也时有阴沉,少有这样放晴的时候。 添香抿唇笑道:“小姐憋了这么久,也该出去走走了。现在时候还早,可以多在府里走一会儿,只要午间的时候不延误饭点就可以了。” 林清时的表情明显有些兴奋,欢喜道:“好耶!” 她自己将厚厚的狐裘取过来披在身上,添香又帮她整理了一下,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半张小脸在外面。添香心知她喜欢一个人在府里到处跑,只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她,送出门之后又远远的跟了她一段路,见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单纯的走走停停的看雪景,这才放下心来,一个人回去了。 林清时装似不经意的回头,看到添香远去的背影,迅速将兜帽放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冷的口气,看着自己呼出的白白的雾气,微微一笑,大步的转身离开。 很久之前,在白天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模糊的神智,到后来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最近,已经完全恢复了。 只是她还不知道要不要和百里述坦白这件事,或者说,她不知道能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因为很久之前她就发现,那个别扭的少年变了,变得更加阴沉冷冽,虽然他在她面前极力掩饰,可她还是发现了端倪。 直到数月前她得到剧情的时候,她才真正确定,百里述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超出剧情之外的。因为,她发现剧情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即便剧情大致发展似乎还在勉强维持着,但她敏锐的感觉到很多东西都变了。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告诉她,这一切的变化都来自于那个不知道出过什么问题的百里述。 只是因为她多年都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之中,所以她现在是一点物质基础和势力都没有,暂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概最让她欣慰的一点就是,无论百里述怎么变,他们从前的情谊都未曾变过。对她,他似乎有无限的宽容和忍耐,虽然有时候处理方式不得当,但不可否认,他的确真心一片。 要谈多爱说不上,但是若是失去,也是无法忍受的。细水长流的感情大抵就如空气,说不上多昂贵,但不可或缺。至少在她呆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希望他们两个都能好好的,这不仅是她本身的愿望,应当也是原身所求的。 林清时脑子里东想西想的,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王府西南角的偏僻小院了。 林清时惊讶间,从院子里面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面若玉冠,眉目清秀,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锦袍,站在雪地里,衬着一身清冷的气质,倒有些像是不入俗世的谪仙。 莫锦书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个妙龄少女,也是一愣,而后皱着眉道:“你是何人?” 林清时打量了他一会儿,试探的道:“莫锦书?” 莫锦书显然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微微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也不怪莫锦书惊讶,他素不出谷,后来被百里述胁迫着带出谷后,便被强行换了另外一个名字,叫玉瑾。在王府的这些日子,别人一向都唤他玉神医,还从来没有人叫他莫锦书。 他以为,这个名字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听到别人叫了。没想到,如今居然有个陌生的姑娘知道他的名字。 林清时心中一凉,果然是他! 本来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人,提早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 林清时只觉得本来就够复杂的情况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探知真相了。 记得在剧情里,莫锦书是在两年后才出现的——她那位穿越女的姐姐邀请他到王府为百里述治腿,而现在,那位穿越女应该正在楚国和楚国的两位皇子纠缠呢。 林清时只是因为知道府里有位神医在为百里述治腿,并且百里述最近的情况的确有所好转,已经能够在搀扶下走动几步了,心里有所猜测,又乍然见到了跟剧情里描述的那位神医极为相符的人,才下意识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是莫锦书! 林清时心里波澜乍起,面色也微微一变,却很快的恢复了常态,一脸天真的冲莫锦书道:“原来就是你呀,你好厉害!小树哥哥的腿就是你治好的对不对?”言语间不难听出她的崇拜之情。 莫锦书面色微红,谦虚道:“离治好还差的远呢!” 他看着面前披着白色狐裘,容貌秀丽,神情间还带着天真的少女,试探性的问道:“姑娘可是姓林?”他对面前这个少女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了。 林清时点点头:“阿时就是姓林。” 莫锦书听到她承认了,心里有些复杂,尽管因为自己在医术上的突破有所欣慰,可终究不能抹去百里述屠他族人的事实。他因为侥幸存活下来的族人,不得不受制于百里述,可他心里,终究还是有恨的,并且,这份恨,永远也不能释怀。 出谷的这些日子,他也渐渐明白了老仆死之前的那番苦心。老仆特意交代他好好照顾族人,延续神医谷的血脉,无非就是害怕他会做傻事,说到底,在临终之际,老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的。 而面前的这个女子,也算是他的仇人。 被困在王府里的这些日子,他也曾听说过府里有位小姐,是百里述未来的王妃,虽然神志不清,却很得百里述的爱护,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林清时有意要试探他一番,便问他:“神医哥哥,你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阿时从来没有见过你?” 莫锦书目光一闪,“我来的时间比较短,王府太大,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百里述对他的限制颇多,他很难有自由走动的时间,行动的范围也有所限制,而百里述也有意不让林清时在王府里遇见他,两个人没见过的确很正常。 林清时“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期待的问:“那阿时以后可以来找你玩吗?” 莫锦书点点头,“姑娘若是想来,就尽管来吧,小院里清冷的很,也没什么人气,姑娘来也好为小院添点人气。” 他因为长期不和谷外之人来往,对俗世的规矩不甚了解,倒是也没考虑什么男女大方的事。况且,林清时一副没长大的孩童做派,也很难叫人考虑这些问题。 林清时听到他的应允,看起来很高兴。 莫锦书神情也微微放松下来,指了指身后的院子,冲她道:“现在要进来玩吗?” 林清时欢快的点头,“要的,要的。” 她白玉一般的小脸染着淡淡的红晕,漆黑的眸子清澈可见底,看起来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倒叫莫锦书心里有些犹豫了。 两个人进了小院,院里放着几个架子,架子上面放着草药。两个小童正摆弄着打算晾晒一下的草药,见到林清时进来,神色难掩惊讶。 莫锦书向两个人解释道:“刚刚在院门口遇到的小姑娘,许是迷了路,外面又冷,便叫她进来烤烤火。” 两个小童点点头,转身继续做自己手中的事。 等到两个人一进屋,其中一个小童便冲另一个人道:“你在这里看着点,我去禀报王爷。”一得到应答,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屋内,林清时看着收拾的整齐的干净的房间,神色间满是探究,像是一个充满了好奇心的小孩子。 莫锦书想招呼她到火盆旁取暖,却发现她正十分好奇的盯着他平时放置药物的那排架子。因着百里述的要求和他自己心里不可诉说的期冀,那排架子上的药物都是他新近配置的,那其中,大半都是有剧毒的。 莫锦书的手微微颤抖,他听到自己用一种极为温和的声音鼓励那个少女,“想要什么就随意取玩吧,屋内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少女回过头来,神情很兴奋,却带着微微的纠结问他:“真的可以吗?” 莫锦书点点头,“想要就去拿吧。” 林清时小声的欢呼一声,跑到那排放满各种瓶瓶罐罐的架子前,伸手取了其中最精致的一个长颈瓶子,左右看了一番,打开闻了闻。 莫锦书看她果然拿了那个瓶子,瞳孔一缩,眼神变得特别的复杂,不忍中又带着一丝兴奋。见到林清时闻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从瓶子中倒出两粒药丸来,他的指尖剧烈的颤抖,胸腔里的心脏响雷一般的鼓动着,甚至连耳朵里都出现了短暂的轰鸣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投喂~ 感谢: 读者“人鱼朵朵”,灌溉营养液+12015-10-21 18:20:51 读者“烂菜包子”,灌溉营养液+12015-10-16 23:15:17 读者“绯色彩虹”,灌溉营养液+12015-10-16 18:17:40 读者“烂菜包子”,灌溉营养液+12015-10-16 16:56:29 读者“豆丁”,灌溉营养液+12015-10-15 05:59:40 晚安,么么(*  ̄3)(ε ̄ *)。   ☆、第114章 女孩子果然都喜欢比较精致的事物,从林清时两眼放光的望着架子时,莫锦书心里有已经有所预料了。那瓶中的毒是他新制的,药丸里混合了十几种毒花的汁粉,圆圆的小丸莹白中带着淡淡红晕,不仅看起来模样喜人,闻起来还散发着一种甜甜的香气。 这药,入口即化,只要她吃了,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她。 林清时看着手心里的药丸眼神冷凝,又看了一眼精致的长颈瓶子上写的药名——冷玉丸。名字倒是好名,跟药也配,只是这药委实毒了一些。 林清时知道这药有问题,自然不会真的吃下去,但做一做样子还是可以的。 她一只手里拿着精致的瓶子,一只手里盛着模样漂亮的药丸,一副垂涎的样子,冲莫锦书问道:“神医哥哥,阿时可以吃吗?” 莫锦书见她无邪的模样神色间隐隐有些犹豫,他攥紧了拳头,纠结半晌,笑容僵硬的冲她道:“可……可以。” 林清时看了看手心里的两粒药丸,捏了一粒在指尖,送至唇边,神色间充满了期待,心里却是平静的。 她心里平静,莫锦书心里可不安宁,他看着林清时的手捏着药丸缓缓的放到了唇边,明明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却仿佛慢动作一般,在他眼前无限的放慢,放大,他的瞳孔急速的收缩,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一声比一声剧烈,像是要在他耳边炸响。 药丸已经快沾到嘴唇了,林清时心里微微失望,正要放下时,却听莫锦书忽然大叫了一句:“别吃!” 林清时就势放下药丸,奇怪的问他:“怎么了?是神医哥哥舍不得给阿时吃吗?” “别吃……”莫锦书又说了一次,他的声音有些漂浮,脸色忽白忽红,不知道是遗憾还是释然,紧张过后骤然放松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浑身大汗,寒冬的天里,后背全湿了。 林清时看着他大步走上前来,胸腔微微的鼓动,情绪极不平稳,猛然从她手里夺了瓶子和药丸,将药丸重新装回了瓶子里,明明药丸很小,瓶口也不窄,他却哆哆嗦嗦的装了好几次才把两丸药装进去。 装好之后,他将印着青花的长颈瓶子垫脚放到架子最高的位置,又从架子上去了一个红色的小瓷瓶,递给她,看着她略带茫然和委屈的表情,僵硬着面部解释道:“刚刚那个瓶子里的东西不好吃,问着香甜,吃起来却是苦的,给你这个,这个好吃,是甜的。” 林清时面色如常的接过来,眼里带着欢喜,取了一粒微黄色的小药丸放到嘴里,微硬的圆粒在舌尖上化开,浅淡的甜香味还有中药微微的苦涩融在舌尖,林清时笑容甜美的好似三月的春花,“甜的。” 莫锦书擦了擦额头的汗渍,笑道:“这是百花酿的蜜佐以多种养身的中药做成的,冲淡了中药原本的辛辣和苦涩,对女子的身体有益,这些你都带回去吧。” 林清时目光微凝,而后笑道:“谢谢神医哥哥。” 莫锦书闻言一时有些尴尬,刚刚有那么一会儿,他真的很想用自己的所学杀死面前的这个女子,但在最后一刻,他终于还是放弃了。并非心生不忍,而是,若是他真的如此做了,那么他又和屠杀他族人的那人有何区别? 在得知她身份的那一刻,想要杀死她的想法尤为强烈,甚至叫他生平第一次撒了谎。他甚至已经下定决心要死在这个院子里面,用仇人最亲爱的女人来为他死去的族人陪葬。 但在最后一刻,看到她毫无防备的样子,他陡然意识到,从始至终,错的都不是他们。该受到惩罚的是那个残忍屠杀他族人的凶手,面前的这个人没有任何理由为不属于她的过错赎罪。 更何况,若他死了也就罢了,人一死,所有的前尘往事都会随之消失。但他余下的族人该怎么办? 他要活,要好好的活! 门“嘭”的被撞开,被人推着来到门前的百里述目光冷冽阴鸷的看向屋内,神情中隐隐有一丝痴狂。 屋内,林清时坐在火盆旁,笑的正开怀,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小树哥哥?” 百里述看到她好好的坐在那里,先是一喜,随后虎着脸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的目光在不甚宽敞的屋内锐利的扫视,目光在那排放置药品的架子上顿了一下,而后用几乎是要剜人骨肉的视线剃了一眼莫锦书,神色阴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清时摸了自己放在身上的小药瓶,献宝似地跑到他面前,“小树哥哥,这是阿时刚刚认识的大哥哥送给我的!可好吃了!” 百里述闻言接过瓶子,打开来查看了一番,又递回去给她,“既然是送你了,你就留着吧。” 林清时欢喜的又将瓶子装回身上。 百里述看着莫锦书眯着眼道:“玉神医,若是无事就呆在院子里,王府里地方大,迷了路就不好了。” 莫锦书点点头,双手紧握,眼神微冷的冲他道:“我晓得,就不劳王爷费心记挂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人是宿仇,注定不能和平共处。 百里述匆匆而来,又带着林清时匆匆离去。 他并不放心莫锦书,所以派人又请了几位有名望的太医和城中大夫,一起为林清时检查身体。 所有人都向他保证林清时身体健康无碍,他才堪堪放下心来。想训斥几句,在林清时委屈的眼神中也只得作罢。只是以后万不会再叫两个人单独接触了,虽然莫锦书只是医术高超,使毒的手段并不怎么样,但他会制毒这一点就足以叫百里述警惕。 一把好刃,若是伤了自己的手,那么他宁愿毁了。 接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里议事,后来丢下一同议事的人匆匆赶来。事情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也已经晌午了。 百里述看着外面的天色叹了一口气,冲白桉道:“去将书房里的那两位请过来一同用饭。” 白桉领命离去,没多会儿,便领着两个模样俊俏的青年男子过来了。 一身宝石蓝的男子眉眼细长,唇红齿白,隐隐流露着一股风流之气,正是京城地段的皇商黄满。 而身着一身杏白色锦袍的男子眉眼不若黄满那么艳丽,却也是一等一的俊秀,举手投足之间,满是书卷气。君子如玉,温文尔雅,当是如此。这人正是博子兴。 两个人一起抱拳向百里述行礼,“黄满/博子兴,见过王爷。” 百里述摆摆手,让他们入座用饭。 林清时坐在一旁,听着两个人的名字心里诧异。只今天一日,她就先后见了三个不该出现在王府的人。这一惊讶,她望着两个人的目光就有些不对劲了。 百里述似有所感,侧首问她:“怎么了?” 林清时露出一副痴迷的神色,“他们长得好漂亮,跟添香姐姐一样漂亮!” 身后正准备侍候她用餐的添香闻言“扑哧”一笑,而后迅速收敛了神色,恭敬的站在她身后。 黄满和博子兴的脸色微微一变。黄满的反应倒是直接一些,登时翘着兰花指道:“姑娘可是看上了人家的美色?” 博子兴看了百里述面无表情的神色,轻咳一声,冲黄满道:“黄兄,请慎言。” 黄满看着林清时呆呆的表情,勾唇一笑,登时流露出一种风流艳丽来,反驳博子兴道:“假道学,我问的可是认真的,你瞧瞧,小姑娘都看呆了。”看起来,对自己昳丽的容貌颇为自得。 百里述在林清时及笄的时候,曾经在王府里办过一场宴。当时请了好些人,甚至一时传为京中的笑谈。 原因无它,林清时及笄当日,林家无任何一人出席。林信恼火百里述这几年非但没有给他半点方便,反而对他多有为难,自然就怪上了林清时。怪她没有给他带来好处,恼她不中用,自然不愿意出席。 那林太傅年纪大了,也渐渐有些糊涂了,不若以前那样看的清明,一个傻了的孙女,又是外人给办的及笄宴,他自然不愿意出席。 林信父子俩不出席,林家其他人怎么敢违抗他们的意思。 当时黄满和博子兴便在邀请之列,曾经在宴会上见过林清时,对这个爹不疼娘早死的主角印象还挺深刻。 林清时也没想到黄满竟然敢光明正大的调戏她,瞅了一眼神色不悦的百里述,心里为他默哀了一番。 果不其然,百里述微微一笑,冲黄满道:“楚国那边,就由你去吧。今日回去收拾行囊,明天一早出发。” 黄满神色一滞,瞪大了眼睛,“王爷,这大寒天的,又是遍处积雪,若此时出发,路上恐生变故啊!” 博子兴颇有些幸灾乐祸,他和黄满脾气秉性都不相同,原本也不大相关,但两人如今算是共事一主,自然就有争端。 博子兴悠然道:“时事易变,黄兄还是早些出发吧。” 任黄满怎么说,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三人这次说的楚国之行,为的是那远在楚国却仍与两人互有信件往来的林清鸾。 林清鸾自神医谷离开之后,便到了楚国。又“误打误撞”的与楚国的两位皇子扯上了关系,现在楚国的两个皇子为了她正斗得厉害。 这个时候,只要在内部再加一把火,不愁楚国不出事。 这几年来,博子兴看似在朝中属于清流一派,跟储位之争没什么关系,实际上早已暗中投在了百里危门下,但他真正跟从的人却是这个素以双腿残疾和性情残暴闻名的述王。 至于黄满,他是明面上的二皇子党,家大业大,为百里诚提供了大量的财富做经济支持。若有朝一日,他不再支持百里诚,那么百里诚背后建立的经济帝国只会如同沙滩城堡一样,经不起任何潮浪。而他支持百里诚到几时几日,全由百里述说了算。 百里述下了很大一盘棋,利用前世的所知所学将所有与他死亡有关的人都网罗了进去。 最高明的复仇,不是手刃仇人,而是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听从你的差遣,做你的仆人,成为你手中的提线木偶,你说东,他们便往东,你说西,他们就往西。杀人,永远只是最次的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15章 林清时坐在微微晃动的大红轿子里,昏昏欲睡。轿子里布置的太过舒适了,从轿子外面隐隐传来的喧闹之声像是催眠曲一样,前进时微微颤动的感觉让她的上下眼皮不住地打架,要不是头上沉甸甸的凤冠,她早就睡着了。 时隔半年,她和百里述的婚事终于还是被提上了议程。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她坐上了花轿。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越来越看不透这诡异莫测的局势了。 最初的时候,她只以为这是一个穿越玛丽苏在异世界大放光彩的故事,虽然故事的结局里玛丽苏委委屈屈的放弃了身后的一大片森林,选择了最有前途的那株良木,成为了史上最得宠的皇后,开创了燕国后宫只有一人的历史。 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个“凡是所有见过我的男人都会爱上我,但我绝对不会看上你们这群土着”的玛丽苏普照的世界,不能指望里面的人智商有多么的高。至少,面对玛丽苏的时候,所有人的智商都会下降。这才应该是规律。 虽然为那个平白被玛丽苏占了身子的二姐感到可惜,但她也没有特别难过,只是觉得现在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的二姐姐若是知道了玛丽苏利用她的美貌流连于各种酒肆茶馆青红柳绿之间,一定会感到难以忍受。更何况,她还抛弃了她想要不顾一切与之厮守的男人。 而现在的情况,显然离预想的情况差的太远。 本来会站在百里述对立面的黄满和博子兴此刻是效忠于他的,本来会在三年多后帮助玛丽苏杀死她和百里述的莫锦书提前出现在王府为百里述治腿,本该亲自邀请莫锦书前来的玛丽书此刻正在楚国。而剧情里本来正昌隆发展着的楚国,此刻正面临着储君之争,内乱不止。 系统给她提供的原身的记忆模糊一团,里面记得比较清楚的无非是几件小事,一个傻子的记忆,不能指望它可以提供多少信息。记忆里最清楚的一件事,当是她最后死前的那一幕了,让人痛的五脏六腑都在抽搐的剧毒,和那个望着她目含深痛的男人。 甚至连愿望都不明确,一个傻子,在临死的时候,除了疼,除了哭,再也想不起来其他了。她的愿望是什么,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林清时才会如此为难,这是她以往没有遇到过的。面目全非的局势,模糊不清的记忆,空白一片的愿望,原身太过澄净的心思里甚至连一丝怨念都没有。 轿子忽然停止了晃动,而后“嘭”地一声落到了地上,林清时扶住轿子里挂着红色织锦的软壁,堪堪稳住了自己倾斜的身子。 显然,轿子已经到地方了。 轿子外面的喧哗声停顿了一会儿,而后更加热烈了。 林清时只听“咚”一声,感觉轿子一震颤动,而后一束光从轿门的地方倾泻进来,她的眼睛可以看见自己被阳光照耀着的大红裙摆。 一只手伸到她身前,修剪干净的指甲,修长的手指,白皙的肌肤,再往下,是同她一样的大红衣袖。 红色的盖头在她眼前飘飘荡荡,她的视线忽明忽暗。 林清时舔了舔唇,“小树哥哥,是你吗?” 在这样的时刻,她忽然觉得害怕。 百里述眸子里的温柔似乎可以比拟春水,虽然知道她看不见,他仍旧带上了安抚的笑容,低声冲她道:“别怕。你只需要把手给我,乖乖地跟着我就可以了。” 林清时忽然心安,伸出了暖玉般的柔软小手,交到他手心里。 百里述心里顿生喜悦,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将她从轿子里带出来。 两个人没有牵大红的绸子,而手双手交握,并肩前行,百里述的步伐有意的放慢了,视线始终看着她的脚下,偶尔也会和她低语一句,叫她安心,不要怕。 林清时听着身边传来的喧闹,隐隐听到有声音在说: “那个……那个是述王!真的是述王!” “他的腿竟然好了!” “他竟然可以走路了!” “天哪!这真是那个瘫子王爷吗?” “快告诉我!是不是我看错了?走在新娘子旁边的那个真的是述王?” “……” 仔细听了听,竟然有大半的声音都在说这个问题。 也有人在说: “今日真真是见了好些奇事!新娘子从王府出嫁就算了,述王竟然能走了,现在两个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手牵着手!” “听说今天还是皇上亲自主婚呢!” “真的吗?” “那林家此番怕是颜面尽失了!” “不提也罢。” “……” 听着有人提到林家,林清时心里微微叹息,她与林家的关系愈走愈远了。林家这几年有意要远着她,好像从没生过她这么个人一样。 两三年前,因着林清鸾被查出是通灵女的事情,林家也曾借此盛极一时,只是后来林清鸾突然闹消失之后,林家因着看管不严的罪过,在御前也失了宠。 林清鸾现在在楚国的消息,林家定是不知道的,不然不会如此的坐以待毙,一定会借此复宠的。只可惜,林家一家现在怕是都以为林清鸾死了。 此番她出嫁,百里述让她从王府出发,在城中绕行了一圈,所有的嫁妆彩礼都是他一手包办,她母亲生前给她准备的嫁妆也由百里述派人取回,这种做法,也难怪会惹人非议了。 新娘子娘家尚在,却要从夫家出嫁,连那些没有娘家的人都比不上。 只是皇帝亲自主婚,足以弥补这种种不足。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林清时知道这是要停下了。 前方不远处,“砰”的一生脆响,碎裂的瓷片甚至已经溅到了她的脚下。 坐在堂上的燕帝,见到自己一步一步走进来的三儿子,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失手摔了手中的青花茶杯。 燕帝先是一喜,而后眸色一沉,不动声色的问道:“述儿,你的腿?” 百里述闻言躬身施礼,情绪隐隐有些激动,“启禀父皇,数月之前,儿臣偶然寻到了一个神医,经过神医几个月的救治,现在已经能走了。” 燕帝手指微曲,朗声笑道:“治好了就好,就好啊!”好似真的是个为了儿子康复而开快大笑的父亲,只是他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百里述面带微笑,身穿一身大红,浑身上下都带着喜庆味道,略带歉疚之意的道:“因为不想让父皇为了儿子空欢喜一场,所以在不能确定真的可以治好的时候,就没有跟父皇说。还望父皇原谅儿子的隐瞒。” 燕帝笑道:“你这孩子,有心了。父皇哪里有怪你的道理?” 坐在他身旁的晴妃满眼喜色,却嗔怪道:“怎么不早点和母妃说呢!你父皇忙着国家大事,不让他担心是应当的,怎么连母妃都瞒呢!” 百里述眸色微暖,冲晴妃道:“劳烦母妃为儿子忧心了。” 两双眸子视线交接的时候,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而后晴妃抿着嘴笑道:“如此,今日可算是双喜临门了。算起来,上一次咱们皇家办喜事的时候,还是治儿出生的时候呢!” 治儿乃是指百里危的儿子百里治,是百里家现在唯一的孙子。 提到自己的皇孙,燕帝眉眼稍舒,看着恭敬立在一旁的大皇子百里危,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而后扬声道:“今日不若再添一门喜事,来个三喜临门好了。储君之事乃国之大事,如今也该定了。朕决定,即日起,立大皇子百里危为太子,于下月迁居东宫,钦此!” 百里危惊喜若狂,难以相信好事来的这么快,立刻跪地谢恩:“父皇英明,儿子定不负隆恩。” 百里诚则如坠冰窟,怎么立得会是大哥?他明明已经收到消息,说父皇最近有立太子的念头,并且人选是他。怎么转眼,就变了呢? 任百里诚心里如何纠结,他也只得与其他人一般,跪地谢恩,三呼万岁。 众人之中,唯百里述和晴妃还有盖头下的林清时对于此事表现的比较淡然,好似立得是谁都与他们无关一样,眼里只有对这个决定的顺从,并无其他情绪。 已过天命之年的燕帝看起来精神有些疲惫,苍白的鬓角和松弛的肌肤让他看起来像是垂垂危矣的老人,只是他一双锐利的眼眸仍旧泛着精光,不着痕迹的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很显然,所有人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而晴妃和百里述平淡中略带惊讶却并无不满的表情尤其叫他满意。 他乍起的疑心微微消散,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他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喘息,伸手虚扶了一下,“起身吧。” 所有人都起身了,燕帝看了一眼站在堂中的一对新人,冲司仪道:“拜堂吧。” 三拜天地之后,林清时被送回了喜房由喜娘和丫鬟陪着等待百里述在前院应酬完了回来。 而百里述,则回到前院,应付今日前来道贺的客人。 觥筹交错间,言笑晏晏,桌上的酒水渐渐变少,佳肴珍馐成了摆设。 燕帝在拜堂结束之后就携着晴妃回宫了,所以宾客还算放得开。而今日新立的太子百里危则成了被敬酒敬的最多的人,相比之下,本来百里述治好双腿的事情反而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百里诚强颜欢笑,宴不过半就推说身体不舒服离场了。 推杯换盏间,夜色渐深,忍耐多时的百里述终于摆脱了喝的烂醉的宾客,回到了自己的新房。 掀盖头,喝交杯酒,一番折腾过后,喜房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百里述刚刚还醉意朦胧的双眼登时变得清明起来,借着喜案上龙凤喜烛燃烧着的暖黄烛光,他终于可以好好地看一看自己的新娘。 她今日上了妆,往日里清丽的容颜带着艳丽之色,眼神一如既往的干净,清纯与魅惑在她身上结合的格外融洽,此情此景,灯下美人,让他止不住的心神摇曳起来。 百里述的手温柔的抚上了她染着丹红的嘴唇,细细的磨砂,眼神里似有火在燃烧。 林清时歪着脖子,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此刻旖旎的气氛一般,委屈的冲他道:“小树哥哥,阿时的脖子好疼。”泪眼汪汪的,带着童稚的味道,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凤冠,“好重的!” 百里述眼神的火焰忽明忽暗,那火焰非但没有因为她此刻的稚气而熄灭,反而越烧越旺,直烧到心里去,燃遍全身。 他轻笑一声,帮她取下了凤冠,而后手指挪到她的领口上,解开了第一颗扣子,“阿时,还要装吗?” 林清时本就有些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面上却满是好奇地问:“小树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百里述的笑容越发的甜蜜,解开了她第二颗扣子,眸色微深,嗓音喑哑,“我在说什么,你待会儿就明白了。” 风动影摇曳,红烛燃泪,飘动的红帐映出喜床上暧-昧纠缠的身影,隐隐能听到百里述在说她:“想装一辈子也没关系。” 而后过了许久,有软糯的女声飘来,“我承认了,你别……”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说什么?作者君什么也没有说(⊙o⊙)~~ 来报一下群号:女配归来——454501069 可以来找作者君一起水群哟~进群的时候记得报一下自己的ID,或者报一个文里喜欢的人物就好啦! 晚安么(*  ̄3)(ε ̄ *)   ☆、第116章 “此次楚国犯我边境之事,众爱卿以为应当如何处置?”燕帝坐在龙椅上,俯视着下面面色不一的众人。 百里述站在右下方第二位,迈出一步,俯身道:“儿臣以为,古人有句话说的极妙,‘犯我边境者,虽远必诛!’如今楚国新皇刚刚登基,便来犯我边境,实在是不将我大燕放在眼里!儿臣愿请兵前往边境,扬我国威!” 百里述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燕帝心里也是认同这番话的,只是他面色淡淡的,也不说好是不好。虽未直说,但显然是拒绝了,径直点了雄天的名字,“雄天出列。” 雄天道:“臣在。” 燕帝道:“朕命你率十万大军,前往边境,将楚人逐出我边境三百里外!” 雄天眼神一亮,拱手道:“臣遵旨。” 燕帝这一下直接给了百里述一个没脸,朝中许多大臣已经暗暗向他投来意味不明的眼神了,燕帝像是这才想到一样,冲百里述道:“述王身体刚好不久,还是留在朝中效力。”言语温和,倒真像是个为人着想的好父亲。 百里述目光一闪,面带感激的道:“是儿臣疏忽了,倒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儿臣谢父皇关心。” 燕帝神色欣慰,笑道:“归位吧!” 倒真是一片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景象。 没有人看见百里述低下头是勾起的嘴角,显然这样的结果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知道如今父皇忌讳他,必然不肯重用他,那么雄天,才是最好的选择。 自百里述好后,燕帝便命他在朝堂之上行走,只是并不给他实职。如今百里述想要领兵出征,在明眼人看来,这就是述王想要在朝里谋些实权了。只可惜,皇上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若真是平民百姓家,儿子身体康复,对于老父亲来说乃是天大的喜事,但燕帝却因此对百里述多有防备。原因无它,他先前因着百里述腿残的缘故,私下给了他颇多势力,而百里述康复的太过突然,让他毫无心理准备。燕帝愿意给权于百里述,无非就是因为这个儿子叫他放心,即便是给他再大的权利,也不用担心他会起异心。而现在,百里述腿好了,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燕帝到底年纪大了,纵便是心思老练,却也有些糊涂了。不然断不会在百里述成亲当日在喜堂上匆忙立下太子。 如今百里诚、百里危两人手段心机和掌握的势力都差不多,又来一个无论是谋算还是势力都比两人要有优势的百里述,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不宜立下太子。 按如今的情况来看,百里危这个太子能做到几时都是问题。 若燕帝能够活的久一点还好,可以有时间将自己立下的太子扶持起来,若真有什么不幸,那情况就变得难以预测了。 百里述、百里诚均已成气候,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时若是想要彻底打压两人,实非一日之功所能及也。 下朝后,百里述刚走出大殿不久,百里危便从身后追了上来。 “三弟,莫要伤心,父皇也是担心你。你还年轻,将来机会多得是!”百里危拍拍百里述的肩膀,言真意切的安慰他道。 百里述笑道:“皇兄说笑了,臣弟并无不悦。” 百里危见他眉眼间一片坦荡之色,拂袖笑道:“这就好。孤此次能够登上太子之位,多亏了三弟在其中出的力,三弟放心,皇兄都记在心里的。将来……” 百里危止住了话,百里述会意的笑笑:“臣弟将来还要多仰仗皇兄了。” 百里危眼中净是志满意得,笑道:“好说,都好说!” 百里述又道:“臣弟还要前去给母妃请安,就不多叙了。改日皇兄若是有空,可以到王府坐坐。” 百里危了然的点点头:“快去吧,莫要晴母妃和三弟妹等急了。” 百里述同百里危分别之后,径直去了晴妃所在的庆阳宫。 庆阳宫中,林清时正坐在软凳上,晴妃坐在她上首,约莫是在交代什么事情,林清时时不时的点下头,眼神清明,模样看起来甚为乖巧。 百里述进去时,便听到晴妃正满含期待的叮嘱道:“述儿年纪也不小了,母妃还希望你们能早日生下麟儿。” 林清时顿时羞红了脸,也不言语。 百里述笑道:“母妃说的是,儿子一定努力让母妃早日抱上孙子。” 晴妃含笑道:“来了啊,快来坐吧!” 百里述在林清时身边落了坐,林清时眉眼含嗔的瞪了他一眼,晴妃抿嘴笑道:“述儿方才说的话,母妃可是放在心上了。” 百里述道:“母妃尽管安心等着好消息就是。” 晴妃笑着点头:“那母妃就等着了。” 晴妃又叮嘱了两人几句,见时候差不多了,便道:“成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回吧。以后也不用日日都来陪母妃,偶尔过来一次就成了,母妃知道你们的孝心,不用如此麻烦,日日过来。” 百里述笑道:“儿臣知道了。”和林清时行了礼之后,便相携着出门去了。 见两人离开,晴妃面上笑容未变,侧头冲身边的贴身宫女道:“如今瞧着,倒也是个好的。” 那宫女附和道:“王妃如今神智清明了,看起来比旁的世家贵女可出色多了。也是王爷眼光好,这么多人里偏偏就认准了王妃。” 晴妃优雅的抚了抚鬓角,三十多岁的女人,眼角仍旧光洁,肌肤细腻的如同妙龄少女一般,肤色白皙,一袭华美的宫装尽显贵气,精致的钗环点缀在她乌黑的发髻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步摇晃动间,泠泠作响。 “述儿是个有福气的。”只说了这一句,晴妃便不再开口了。 宫女见她半眯着眼眸,面色平和,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的样子,便垂首将微微有些凉了的差重新换上一杯热的,退后半步,安静的伫立一旁,等候差遣。 百里述早前暗中在府中治腿的事情晴妃是知道的,甚至百里述离京两个多月的事情晴妃也了解的清清楚楚。早前她心知百里述无望继承大统,很是心疼了一番。她的儿子自小就骄傲,意外残了腿,定是难以接受的。 即便如此,她手里一点一点拉起来的人脉网也没有就此扔下不管,而是更加用心的经营了起来。她的儿子,即便是残了,也不是旁人可以小瞧的! 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她曾经和闺中时候的密友私下为他们定了口头的婚约。只是后来林清时烧伤了脑子,闺中好友又走了,她便想要将这门婚事作罢。 却不想,述儿竟对那孩子格外上心,初始还不觉得,断了腿之后这种特别便显现了出来。他不和别的孩子一起玩,却偏爱和那孩子在一起,哪怕那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也只是骂她笨,却从来不会真的嫌弃她。 记得有一回,述儿有半年没能见到那孩子,那孩子竟然把他给忘了。当时述儿回宫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以为,以后他定是不愿再理会那孩子了。 可不曾想,不过第二日,他就寻了好些有趣的玩意儿,再次登了林府的门。 她还记得述儿那时说的话:“小傻子是我的,我得好好的看着她,她不懂事了就包容她,不能真生气,万一她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她问:“那要是她将来喜欢别人不喜欢你,你怎么办?” 他很生气,却不是生那傻子的气,他说:“她喜欢谁,我就弄死谁,她就还是我的,我不生她的气,谁让她傻呢!” …… 晴妃轻叹一声,也许那时候就注定了的。一个痴,一个傻,倒是真般配。 此番述儿寻了个神医,将腿给治好了,连林清时的脑子都给一并治好了,如此真是让人欣喜。若是能再有个孩子就好了…… 晴妃是个聪明女人,虽然心里有些吃醋自己儿子对媳妇比对她这个母亲还亲密,但她看得开,心知将来自己若是有个好歹,能够陪儿子一辈子的,还得是媳妇。更何况,现在的媳妇儿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她也不会鸡蛋里挑骨头的去为难人家,说到底,她为难媳妇儿,到头来为难的不还是自己儿子? 只要她早日生下孩子,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晴妃心里存了期盼,另一头,百里述正拿晴妃方才的话来逗弄自家王妃呢。 百里述挑着眉道:“方才母妃的话你可都记在心上了?” 林清时睨他一眼,摇摇头:“刚刚风一吹,就给忘记了。” 百里述常常的“哦”了一声,意有所指的道:“没关系,我替你记下了就是。总归是要我来出力的,你只要受着就行了,用不着辛苦。” 林清时脸色微釉,横他一眼,“少说话,谨言慎行不知道吗?” 百里述搂过她的肩膀,低头在她耳边暧昧的道:“阿时这是在暗示我不够努力吗?要少说话,多办事?” 林清时双颊像染了胭脂似的,一片娇羞之色,她转移话题道:“你先前是不是和母妃说了什么?” 林清时问的是成亲之前的事情,当时她还在装傻,而百里述腿却已经好了,在这种差距下,晴妃却点头同意了两人的婚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百里述只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我告诉母妃我们要成亲的时候,顺便和她说了玉神医将你的脑子也给治好了的事情,母妃见他治好了我的腿,自然对他的医术深信不疑。” 林清时了然,而后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装的?” 百里述道:“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是那次你乞巧节受了伤,我有所察觉,后来才渐渐知道你正在康复的。”百里述将她搂紧了些,问她:“为什么好了却不告诉我?” 林清时没想到他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垂下了眼睛,低声回道:“因为我也发现了,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似乎就变了。” 百里述一顿,将她紧紧搂住,头埋在她的脖颈里,一时感慨良多。连母妃都没有发觉的事情,她竟然察觉到了。 半晌,百里述道:“总归心还是那颗心,你别怕。” 林清时将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轻声道:“嗯,我没怕。”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17章 时年七月,燕楚两国开战,燕国大将雄天勇猛异常,战事一起便犹如神助,打的楚**队节节败退。 楚国国内因为夺储风云刚过,此时正处于百废待兴之际,一时间内忧外患,令新登基的楚帝苦不堪言。 同年八月,楚帝派人出使燕国,像燕帝说明了楚国并非有意挑衅,而是叛军乱党打着大楚的旗号在边关作乱,希望燕帝能够下令退兵,楚国愿与燕国定下合约,十年之内,绝不兴起战事。 楚国摆明了要生息养兵的要求,燕帝如何能够应允?不论楚国因何兴起战事,楚人在大燕边境烧杀扰民是不争的事实。况且,此刻大燕军队势如破竹,于两国交界之处驱兵直入楚地,已经夺下了楚国两座城池,在一片大好形势下,燕帝如何肯放手退兵? 年纪老迈的燕帝看着一封封从边关传来的捷报,只觉得自己刚登基那会儿的雄心壮志又被重新点燃了! 燕帝下令,增兵十万,由太子百里危率领军队前往边关支援雄天,百里危做主帅,雄天做副帅,势必要拿下楚国,直取其国都郦城! 次年二月,春寒料峭,大燕这边的士兵裹着新制的冬衣,吃着新粮,满怀豪情,壮志雄心,士气高涨。而楚国这边则恰恰相反,裹得是单薄的秋衣,吃的是混着沙子的陈粮,甚至还常常吃不上饭,只能找些草根充饥,可谓是一片愁云惨淡,毫无半点士气可言。 在这种强烈的差距对比下,不过两月,大燕便占领了楚国八座城池,一路高歌凯旋,逐步向楚国国都行进。 四月二十九,暮春刚至,对于士兵来说,这正是行兵打仗的好时候。 但在这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两军哗然。 燕国此次的副帅威武大将军雄天遇害身亡。燕军一时士气低迷,雄天的许多亲信部下都要求主帅百里危彻查此事。百里危心里有鬼,自然要将此事压下来。为了安抚士兵和将领,百里危擢雄天生前的亲信小将程璧为副帅。程璧临危受命,誓要代雄天完成征楚大业。 这程璧乃几年前投到雄天手下的一名能人,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武艺不仅在军中渐渐站稳了脚跟,还得到了雄天的信任和一众军士的信服。 作为雄天曾经的左膀右臂,程璧一上任,便将矛头直指楚国,借口楚国谋害燕国大将雄天之名,激奋士气,一鼓作气,挥兵直下,所向披靡。 程璧有着不输雄天的武艺,且深谋远虑,只是一直被雄天压在下面,所以不显。程璧感激雄天赏识提拔之恩,对他忠心耿耿,此番雄天遇害,他心里也憋着一股气,所以十分的能力硬是发挥了十二分出来。 楚国本以为燕国刚死了一员猛将,此刻应该正是士气低迷之际,他们能够有喘息的时间,待恢复过来,不说能赢,但也至少能够在短暂时间里与燕国拼个旗鼓相当。 可不曾想,死了个雄天,来了个更加厉害的程璧。 一时间,程璧的名头迅速取代了雄天,成为楚国士兵闻之便胆战心惊的存在。 战火连天之中,楚国国都郦城表面上仍旧是一片歌舞升平。 郦城东面的一个大院。 黄满展开刚刚收到的信件,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满眼笑意,唏嘘道:“终于可以回大燕了,本公子在楚国早就呆够了!” 黄满将信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取出火折子,将信烧了。从其中一角开始燃烧的信纸上,似乎还能看到“大事将成……携银粮回国……子兴笔”等字眼。 当信纸彻底化成黑灰的时候,房间的门蓦然被推开了。 黄满抬头,看到来人,眼中有冷色一闪而过,面上却笑盈盈的道:“怎么了?这么大动静,人家的小心肝都被你吓得“扑腾”、“扑腾”的跳~” 径直推门而入的女子玉肌雪肤,眉眼如画,一头乌黑的青丝松松的挽在脑后,斜插着一支碧玉的簪子,穿一袭素白锦衣,面带怒气,自有一番风韵在其中。这女子,正是林清鸾。 林清鸾看着斜靠在榻上,以手抚胸,总也没个正行的男子,一肚子的怒气也不知该如何发泄。 她颦眉问道:“你到底何时将我的银子还回来?” 黄满闻言面带失落,微微不满的问道:“我们之间什么时候需要用到‘还’这个字了?” 这话还是当初林清鸾将银两给他时说的话,此刻他用一种极为受伤的表情说出来,倒叫林清鸾一噎。 当时她肯冒险借钱给他,自然是相信他可以将这笔钱变成更大的一笔财富,才会说这样的话。的确,他也以钱生钱,将当初的百万两变成了十倍不止的数目,但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她需要钱,需要很多钱,但她的钱全部被套在他手里的生意上,取不出来了! 如今楚国国事危急,她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悄悄从国库里弄出的那笔钱粮意味着什么。那是边关的一条条人命! 她并不关心边关将士如何,她关心的是,若是楚国就此灭了,那么她在楚国苦苦经营来的东西该怎么办?! 本来楚风已经要立她为后了,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打破了一切计划。而后面,楚风发现国库亏空,大量银钱不翼而飞,自然首个就要怀疑她。 楚风当初登基为帝,为了体现对她的信任和爱重,将国库的钥匙和支配的权利交给了她,而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国库里却再也支不出多余的银钱来了,甚至连军粮都是掺了沙子的。得亏军粮的事情楚风还不知道,不然她此刻能不能平安站在这里都不一定呢。 楚风再喜欢她,也不会为了她置国家危亡于不顾。 在男人面前,女人永远比事业来的轻贱。自古江山美人,向来选江山的居多,选美人的极少,且有一点,无论选哪个,美人总是红颜薄命的下场。 好在楚风因为那莫须有的通灵女的传言,愿意相信她能带来好运,给了她两个月的期限,叫她把这笔钱给还上。 如今,期限将至,林清鸾不得不几次三番的前来催促黄满将这笔钱给吐出来。 林清鸾面色微凝,“黄满,你可知道,如今边关将士过得是怎样凄苦的一种生活,吃不饱,穿不暖,却还要拿起冰冷的武器来保卫家国,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将钱给我吧!黄满,算我求你。” 事到如今,林清鸾不得不搬出家国大义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叫黄满能够分清利弊,主动将钱粮拿出来。 黄满嗤笑一声,斜睨她一眼,幽幽道:“你可忘了,我是大燕人,并不是什么楚国刍狗。”他的笑容愈发妍丽,带着丝丝嘲讽之意,“你又是否忘了,你,也是燕国人!” 林清鸾面色一白,被他戳穿了实情的她心里堵得慌,却仍旧柔声道:“不论是楚人还是燕人,谁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都是娘生父母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黄满看着她一片正义凛然的样子,心里好笑不已,当初巴巴的将钱送上来要和他合作赚钱的人可是她,她当初怎么就不想想别人的处境呢?现在说这些话,只是在自打嘴巴而已。 黄满心里不屑,面上却是一片受伤之色,神情黯然的问她:“真的就那样喜欢他吗?为了帮他,连你我之间的情分都不顾了?” 林清鸾看他这样,以为有戏,心里一喜,面上却充满歉疚的道:“阿满,对不起。我是真心喜欢楚风的,我只是拿你当做朋友。” 黄满像是恨极,难得失去了惯有的冷静,面色涨红,神情愤怒的指责她:“当初我们在大燕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如今不过两年的时间,你的心就变了吗?” 林清鸾道:“当时我们年纪都太小,我真以为我喜欢的是你,直到遇到楚风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爱情。阿满,真的对不起。” 黄满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松松穿在身上的衣服前襟散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和精美的锁骨,散发出一种难言的诱惑。 林清鸾见到此情此景,心里直骂妖孽,若不是此刻情况不允许,她都要控制不住扑上去了。 黄满见她眼神闪避,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而后眸子一沉,怒声质问道:“既然喜欢楚风,当初又为何要来求我助他登基,让一个喜欢你的男人,却帮助你喜欢的男人,这就是你的对不起吗?” 林清鸾没想到他会提这一茬,心里直觉不妙。当初楚风和他弟弟楚玉争位,两个人都曾向她承诺一旦登基,便立她为后。两个人各方面都差不多,她自然倾向于容貌更为俊美的又对她更为倾心的楚风,又恰逢黄满来楚,黄满虽然主要的力量都在燕国,但在齐楚两地也有不少能量,她便求了他帮楚风夺位。 但黄满是商人,帮的又是自己的情敌,自然不肯白白吃亏,为此她曾代楚风许诺了不少好处。后来楚风登基之后,黄满不提,她便以为他就此算了,没想到,他却在这时提起来了。 黄满看了她几经变换的面色,悠悠道:“当初你允诺的那些我就不要了,至于钱,我是万不会给的,权当是当初我帮楚风的报酬好了。除非……” 林清鸾本来暗淡的眼神一亮,追问道:“除非什么?” 黄满微微一笑,一字一顿道:“除非,楚风亲自来求我。” 林清鸾一顿,楚风亲自求他?怎么可能! 时至今日,楚风都不知道有黄满这一号人在郦城存在。当时她求了黄满以后,黄满是暗中帮忙的,她代楚风向黄满许诺的那一切,楚风本人并不知情。甚至,楚风一直以为,他能够登位,正是因着她身上的那个“通灵女”的预言。他哪里知道,并不是她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而是一个古来皆通的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清鸾心里其实明白的很,无论是楚风还是楚玉,在乎“通灵女”这个身份都超过在乎她本人的多,所以当初她选择了更为心软好骗的楚风,而没有选择精明的楚玉。只是,很多事情,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当初她是怎么成为这个“通灵女”的,她心里明白得很,也因为这样,她才不愿意呆在燕国,悄悄地逃了出来。何况,她来源于科学更为发达的现代,自己本身就是不相信什么通灵女一说的。 说了半天,黄满就是咬死了不松口,林清鸾如今并不能在宫外久待,失魂落魄的转身要离开。 黄满身子微微前倾,叫住了她:“我明日就要回燕国了,若是你想,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林清鸾只是一顿,而后迈开脚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满微微提高声音,“明日这个时候,若你不来,那我就一个人离开了。” 林清鸾没有说话,只是这番话终究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说前男友已经出现了的,但我发现,好像不止一个的样子…… 你们自己数数吧╭(╯^╰)╮ 晚安。   ☆、第118章 林清鸾回了楚国王宫,一路去了楚风现在每日都要呆上很久的御书房。乐文小说|她需要好好的和楚风商量一番,该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 她是个现代人,怎么说都要比这些古人见多识广,只要好好想一想,钻研一番,一定能想到法子的。 到如今,尽管局势艰难,她还是想要再努力一番。楚风待她委实不错,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放弃这棵大树的。 守在御书房前的人见到林清鸾来了并不拦她,这是楚风曾经交代过的,见她如见他,凡宫中一切地方,她皆可去得,无须禀报。 当一个男人真的用尽全力来讨好一个女人,且这个男人自身的条件都是拔尖的时候,少有女人能够不动心的。纵便是磐石,在这种情况下,也会有软化的一天。 林清鸾见到对她恭恭敬敬的侍卫奴才们,扬高了头颅,放缓了语调,问守门的侍卫:“皇上可在?” 侍卫恭敬的回道:“在的。”侍卫本想提醒她皇上此刻正在与诸位大臣商讨朝政,只是一个停顿的功夫,面前的人影就已经带起一阵香风离开了。 林清鸾行至门前,刚想敲门,却听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楚风如同困兽一般的怒吼,“齐帝那个老糊涂,当真是个没脑子的吗?唇寒齿亡的道理都不明白!若我大楚真的有个万一,下一个,就是他齐国!” 林清鸾一顿,抬起的手倏地放下,左右看了一眼,冲不远处的侍卫挥挥手,示意他们走远些,这才光明正大的贴着朱红的雕花木门偷听起来。 御书房中,坐在长案后的男子气的面色通红,底下的几位大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在楚风兄弟俩的王位争夺中,朝中损失了好几位肱骨之臣,此刻跪在地下的,正是一路支持楚风上位的那一派中的主要人物,如今均是高官厚禄在身。 为首的一位胡子灰白的大臣抬首看着座上年轻的君王,心里第一次为自己的选择感到了怀疑。这样不经事且容易为人言所惑的君主,真的能够治理好这偌大的江山吗? 其实他很明白,楚玉更适合比楚风为帝,楚玉杀伐果决,最适合如今的楚国。但有一点,帝王太过精明能干,那么还要他们这些大臣有何用?倒不如选择楚风,虽然脾性弱了点,但至少不会乾坤独断,这样他们这些大臣才有用武之地。 终归是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君主,老大臣敛了神色,正色道:“此番齐帝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并非不想出兵援助,而是分身乏术,出不了兵。” 身穿正黄龙袍的年轻君主怒色稍解,问道:“韩老此话怎讲?” 韩章见君主还没有被怒气冲昏头脑,尚且肯听人言,心中叹了一口气,徐徐道:“月前齐国荆南一块发了洪灾,粮食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又恰逢北方旱灾,灾民暴动,内乱四起。两相结合,齐帝此刻怕是正为国事自顾不暇。另有一点,齐帝年事已高,膝下只有一女春阳公主,日前听说春阳公主身患重病,生命垂危。如此一来,也难怪齐帝不肯出兵。” 这番话说的有凭有据,楚风听后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如今楚国式微,只能拉拢齐国,以谋出路。但如今齐国也有难处,无法施以援手,这可如何是好? 门外的林清鸾闻言也皱紧了眉头,日前楚风告诉她说已经派人向齐国请求救援了,如今看来,怕是已经被拒绝了。 林清鸾心里萌生退意,打算先行离开,仔细思量一番目前的处境再作打算。却不想御书房内的人忽然提到了她。 林清鸾本来已经迈开的脚步重新退了回去,屏气凝神,听着里面几人的对话。 楚风道:“我们还有最后一张底牌,诸位爱卿可还记得几年前无出大师的那个预言。” 韩章道:“自是记得,‘世有通灵女,得之定乾坤。’皇上的意思是?” 楚风微微一笑,冲底下的人道:“这林清鸾便是那预言之中的‘通灵女’,不管她是否真能定乾坤,朕都要她为朕夺这天下!” 韩章看着上首意气风发的君主,微微沉吟片刻,三呼万岁,拜道:“皇上英明。” 其余几位大臣均以韩章为首,见他此刻这般,虽然心有迟疑,却仍旧跟着拜道:“皇上英明。” 门外的林清鸾闻此心里一惊,即刻转身离开。 刚刚被驱远的的御书房外的几位侍卫,看到林清鸾从御书房的方向出来,行色匆匆的模样,立刻恭敬地上前问候,“林姑娘可是见到皇上了?” 林清鸾点点头,面色一派淡然,“见到了,皇上正与几位大臣议事,我且先行回去,侍卫大哥这便回御书房门前守着吧。” 侍卫没有怀疑,遵从命令是他们的天职,方才林清鸾让他们走开,他们便走开,这会叫他们回去,他们自然是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去。 楚风给了林清鸾很大的权利,却忘记了,很多事情,过犹不及。 林清鸾一路回了自己的住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思了半晌,终于咬着唇,心有不甘的收拾了行囊。 楚风的意思她怎么不懂?他是要借着她‘通灵女’的名义鼓舞士气,装神弄鬼,届时,她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若真能成事还好,以后荣华富贵,平步青云。若不能,她怕是要以死谢罪,受尽指责了。 本来,楚风的方法是可行的。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草和士气。若是在粮草充足,兵力强大的情况下,那么有她这个名头无异于如虎添翼。但偏偏,现在粮草匮乏,兵力衰弱,且后继无力,在燕国强大的国力和兵力下,一切的阴谋伎俩都是浮云幻影。 楚风久居高位,又是新登基,豪气干云,根本就认不清楚现在的真实情况。他只知道楚国被打的节节败退,却不知道输的是怎样的干脆凄惨,势必要摔个大跟头。 事情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若回燕国去。在燕国,她背后还有林家,还有百里诚和博子兴,还有黄满,他们会帮她的。怎样都比呆在这个已经岌岌可危的楚国强。 正踌躇满志的楚风还不知道,他计划中的主要人物已经要离开楚国了,他正为自己所畅想的美好未来暗自欣喜。 离开御书房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一个年纪稍轻的大臣在其余几个人的示意下,拱手上前向韩章问道:“韩大人如何看待此事,这次我楚国真的能如皇上所说的那样渡过难关吗?” 韩章看着西方渐渐落下的夕阳,叹了一口气,指了指那天边的霞彩,默然不语。 半晌,在几位大臣不解的表情中,韩章无奈道:“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韩某便直接说了,几位大人还是早作打算吧。” “是何打算?”一人道。 “还请大人明言。”另一人面带疑惑的拱手请教。 韩章捋了捋自己灰白的胡子,沉声道:“大厦将倾,非一木所能支也。如今的皇上……”韩章摇摇头,只留下这一段寓意深长的话,便背着手走了。 留下在原地的几个大人看着韩章远去的背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那个最先被推出来问话的大臣道:“韩大人的意思莫非是……” 他面带惊恐,心有余悸。余下的人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哀声叹气了一会儿,齐齐道:“韩大人说的不会有错的,下官这便先回去了。告退。” 已经离开皇宫的韩章并没有回府,而是坐上马车,径直去了郦城东面的一个大院。 黄满见到韩章前来,并不惊讶,提壶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他:“韩大人以后有何打算?” 韩章抚须一笑,“此间事将毕,韩某自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在异国多年,若再不回去,韩某怕是都要忘记了家乡的模样了。” 黄满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问道:“何时离开?” 韩章沉吟片刻道:“韩某在楚国尚有一些私事未了,且如今妻儿俱在,拖家带口的,比不得黄公子,怕是还要好些时间才能离开了。” 黄满举起茶杯,笑意盈盈的冲韩章道:“既然如此,那黄某便以茶代酒,敬韩大人一杯,权当作别了。黄某会在京中设宴,静待大人归来。” 韩章举杯与他相碰,仰头喝下略带苦涩的茶味,放下茶杯,洒脱一笑,满是豪情。 他在暗中隐忍楚国多年,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不枉此生了。 远在燕国京城的百里述此时正满含惊喜的看着林清时尚且平坦的腹部,伸手想要摸又怕伤到她的模样格外滑稽。 对于此刻的百里述来说,结合了他和心爱之人血脉的新生命即将到来,他筹谋已久的事情也将要实现,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林清时看着百里述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好笑,却又十分暖心。她捉过百里述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里洋溢着的都是幸福。 她的幸福更多的是来源于面前的这个男人,十数年间,他为她创造了一片安宁的世界,让她即便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也能够单纯快乐的活着。从童年到少年,再由少年到青年,他始终那样坚定的握着她的手,不畏风雨的向前走。 百里述心里也感慨良多,感受着手下的温度,仿佛真的能够看到那个尚未成型的婴儿在向他微笑。 他眨眨眼,蓦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他扬唇冲林清时道:“把眼睛闭上。” 林清时看着他忽然认真起来的眼神,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一个轻柔温暖的吻落到她的唇上,他说:“世上千万人,吾之所爱,唯伊一人而已。” 林清时猛然睁开眼,一滴泪恰好落到她的眼眶里,从里面溢出,滑落到颊边。 百里述笑着抹掉她颊边的那滴泪,“怎么哭了呢?” 林清时心里一软,“许是下雨了,落到眼睛里,就变成了眼泪。” 百里述捏捏她的脸颊,“胡说些什么,在房子里哪来的雨,明明就是你掉眼泪了。” 林清时:“……” 作者有话要说:  林清时:(╯‵□′)╯︵┻━┻   ☆、第119章 一路风餐露宿终于和黄满一起回到了燕国京城,林清鸾望着自己当初想要逃离,现在却不得不重新回来的地方心情复杂难言。 因着两国正在交战,归程并不安稳。后来楚风发现了她逃跑的事实,愤怒的派出一批批的人马前来追杀她,更是使归程格外的难行。 林清鸾这个时候才真正认识到楚风的无情,只要她不能为他所用了,那么从前的感情便就真成了过眼云烟。可笑她还曾经有过那么一刻为这个男人心神摇曳,想要陪伴他一起共渡难关。 黄满看着林清鸾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略带失望的神色一般,冲她道:“离家两年,想必你也很想家了,赶快回去看看吧!我们便就此分别。” 林清鸾微微凝眉,这些日子,黄满对她的态度不知为何一日日的疏离起来,离京城越近,便越明显。 林清鸾眸泛水光,神色忧伤的问:“阿满可是在怪我?” 黄满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问道:“此话怎讲?” 林清鸾垂下眼眸,低声道:“当日在郦城的时候,我对你说了那番话,阿满可是在怪我对你太过无情?” 黄满洒然一笑:“林姑娘多虑了。诚如你曾经说过的那样,感情之事,皆是缘分所致,缘分到与不到又哪里是人能说的准的呢?我与你,想必是没有那个缘分吧。” 林清鸾一噎,捻起手绢拭了拭眼角。因为她低着头,黄满并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落泪了,可她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满含悲伤的。 林清鸾道:“阿满这样说,哪里又是不怪我呢?若是不怪我,又为何会唤我林姑娘,往日你总是爱唤我清鸾的。”她叹了一口气,又道:“罢了,总归是我的错,害得你伤心了。也是你心善,才愿意带我回燕国见一见父亲和姨娘姐妹。” 黄满笑了笑,没接话。 林清鸾忽然抬起头来,泪眼盈盈的问他:“阿满,以后我们仍然是朋友,对吗?”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叫人心里蓦然一软。 黄满却是个铁石心肠的,他只淡然的笑了一会儿,悠然的念了一句林清鸾曾经念过的诗:“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林清鸾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又是这样,他总是拿她曾经说过的话来糊弄她! 林清鸾不禁有些后悔从前在他面前过于卖弄,导致今日她进退两难,十分不好受。她设计了一处精彩的戏,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拉入其中,成了戏里的丑角! 林清鸾心里恼怒,面上却仍旧是一派伤心不舍之色,她像是在强忍着自己的痛苦,不叫眼泪流下来,面上全是倔强。 “阿满,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她声音里饱含压抑,停顿了半晌,才勉强说完接下来的话,“清鸾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碍你的眼了。后会无期了,阿满。”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不一会儿,黄满和他那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就被她甩在了身后。 黄满看着她满含凄楚的背影融入街上拥挤的人群中,很快就被来来往往的人冲的不见了踪迹。 他倚在马车旁,低低的笑了一声,仿若蚊吟般的嘟囔了一句:“这下好了,连马车都省了。” 他本来是想要留下马车,叫她乘车回去的,却不想她这样的“有骨气”,连话都不肯听他说完,便转身离去,同时也为他所有的“罪行”都画上了判词。 她只寥寥数语,几个哀怨的眼神,便将所有的罪过尽数推到了他身上,当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若他真是个心软的,从此往后,少不得又要和她纠纠缠缠一番了。 只可惜,他的怜香惜玉,向来只建立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基础上。他是商人,算计是他的本能。如今她和自己的利益起了冲突,自然要被放弃。 何况,他只是顺水推舟而已。一边不让他得到,一边又想一直吊着他,哪来的那样便宜的事? 林清鸾这个女人的确很合他的脾性,如果不是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是愿意和她一直玩下去的。她就像是另一个他,眼中没有情爱,心里也没有柔软,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但是,没有如果。所以结局是早就注定了的。 黄满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冲着驾车的车夫使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跳上马车,淡淡道:“先去述王府。” 车夫马鞭一甩,鞭子劈开空气,带着呼啸的风声甩到了马身上,马儿长长地嘶鸣一声,扬起前蹄,撒着欢儿跑出去了。 按着模糊的记忆,摸到了林府的林清鸾迎来了林府中人见了鬼一般的神情。在似是而非谎言迭起的一顿解释之后,林府中人为这个被“楚国奸人掠去,却拼死回到燕国”的姑娘好一顿感怀,甚至还有两个丫鬟为她掉了眼泪。 林信见到林清鸾后,心思迅速的就活跃了起来。 当年林清鸾跌落悬崖之后,燕帝并没有宣布“通灵女”的死讯,而是告知众人,“通灵女”闭关为燕国祈福去了。知情的人对此三缄其口,所以在很多人眼里,林清鸾还是活着的。 既然林清鸾还活着,那么“通灵女”也是时候祈福完毕了。林信想到这里,看着林清鸾的眼神愈发的柔和。慈父孝女,倒真是一片和美。 林信只给了林清鸾一日的时间休整,第二日便进宫将自家女儿这两年的种种遭遇痛陈了一遍,燕帝听完立即就传召了林清鸾,一顿安抚之后,便道: “楚国如此行为,简直是欺我燕国无人!朕特许你前往边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这就是打的和楚风一个主意了,如今燕国势盛,楚国式微,即便没有林清鸾,楚国亡国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但燕帝深知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这个时候,林清鸾的出现对他来说当真算是一个好消息。雪中送炭说不上,但也算是锦上添花了。 无出大师在几年前算出这个预言之后,不到半月,这语言便已经人尽皆知了。燕帝在其中推波助澜是其一,其二就是无出在三国之中的声望了。无出虽是燕国人,可他的名号早就在三国之中传遍了。 他的师父缪山大师在世人眼中,便是最接近神佛的存在。而缪山大师曾经说过,无出乃是这世上最有可能成为真佛的人。 一个最有可能成为真佛的人,所说出来的话,有多么大的份量,单看他在三国之中的地位就可以知道。无出他,虽是燕人,却同样深受着其他两国人民的爱戴。 虽然燕帝同样对这个预言持有怀疑态度,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这个预言,达到自己的目的。 林清鸾回燕国不过几日,便被大批的人马“护送”到了边关。 如今的楚国,国库亏空,朝堂混乱,内里已经彻底腐烂了,只靠着一具具血肉之躯,勉强维持着表面的虚壳。 林清鸾离开之后的几天,楚风才知道被留下究竟是怎样一个烂摊子。无奈之下,楚风只好出烂招,向国内各处征收人头税。徭役赋税,积弊沉珂,楚国百姓苦不堪言。但即便这样,也只是杯水车薪,填不了已经被捅出的无底黑洞,反而给了贪官污吏中饱私囊的机会。 乱离之际,军粮最重。一时间楚国米贵,饥殍遍野,甚至连最繁华的国都郦城都受到了牵连。边关被饿死的战士一日日的增多,甚至渐渐有要超过在沙场上战死的数量的迹象。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用这一句来形容楚国国内的情况再恰当不过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清鸾这个“通灵女”确实有定乾坤之能,至于她定的是谁的乾坤,还尚未可知。 林清鸾在楚国呆了两年,但对外来说,她这个通灵女刚刚为燕国祈福完,所以燕帝为她打的旗号是:奉天意,灭楚贼,扬我国威。 林清鸾到边关这日,只待了半天,便被迫重新启程,快马加鞭的到了此时战争的最前线——楚国的涪城。 一路的风霜叫她娇媚的容颜失去了光彩,变得暗淡起来,一双秋水眸子也渐渐染上怨怼和不甘,她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那里享受过这种近乎囚徒般的待遇。这哪里是要护送她,分明就和流放没有什么区别! 又经过了好几天的颠簸之后,林清鸾终于来到了涪城城外三十里处燕军驻扎的地方。 远远的,林清鸾便从马车里看见一队人秩序整齐的在排列在黄土地上。为首的那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林清鸾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找出胭脂水粉来,给自己画了一个简单素雅的妆容。 林清鸾怀着一颗期冀与忐忑兼具的心,随着越来越短的距离,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坐在队首的人—— “程璧!怎么会是你?”踩着车辕正要下来的林清鸾瞪大了眼睛,摇摇欲坠,几乎要跌下去。 程璧见了她却好像并不惊讶,利落的下马来,微微一抱拳,神色疏离的道:“林小姐,有失远迎。” 低下头的那一瞬间,程璧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终于又见面了,林清鸾!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阿时,但是有大和尚的一章╭(╯^╰)╮ 晚安。   ☆、第120章 程璧话一说完,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林清鸾抿抿唇,面色有些不安。刚刚那一瞬间,她的心忽然跳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忽然见到意料之外的人太过震惊,还是……这具身体本身的反应。 林清鸾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程璧一眼,见他面色淡然,不悲不喜,心里一时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从原身的记忆里,她知道他们曾经是真的相爱过的。 原身是在一次外出祈福的路上认识程璧的,那时候她跟着府里的姨娘到城外香火鼎盛的庙里拜佛,路上遇到了一伙歹人,府里的家丁根本不经事,是路过的程璧出手相助,她们一行妇孺才得以保全下来。后来,偶然的机会,原身又一次遇到了程璧,两个人这才正式产生交集。孤男寡女,女的温婉大方,男的俊美英气,中间又有着那样一出英雄救美,很难不产生点什么。 她穿来之际,正是原身和程璧私奔的时候,那时原身得了风寒,她穿过来之后,也曾与程璧相处过两三日,只那两三日,便可以看出程璧是一个极其细心的男人,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但不可否定,这让人十分的有安全感。 后来,她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之后,有一日程璧像往常那般出去买药,她便趁机偷跑了出来,一路回了京城。 程璧本身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不然原身也不会看上他,更不会抛下大家闺秀的矜持,同他私奔。 只有一点,叫人不满意的,那就是程璧的身份。一无功名在身,二无家产田地,只靠着自己的一身武艺,勉强糊口饭吃。 这样的身份,做林府的女婿自然差了十万八千里,林信是万万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所以原身才会冒险选择私奔。 但她和原来那个为了爱情肯放弃荣华富贵的傻女人不一样,她见过太多失败,深深的明白着,即便是再深刻的爱情,也免不了会被粗茶淡饭消磨,会被茶米油盐吞噬。 见到这样的男人,她也是动心的。好男人太少太少,偶然见到一个,哪个女人不想抓住? 可她从来不是谁的替身,明知道程璧爱的是另一个灵魂,她自然不会傻傻的留下,更何况,论财力,论权势,程璧确实还入不得她的眼。 眼前的这个男人穿着漆黑的铠甲,头盔上的红缨在随风飘扬,正气凛然,岁月在他的眼角眉梢留下了成熟的痕迹,只一眼,林清鸾就知道,分别的这几年里,这个男人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连眼中曾经有过的那抹柔软都已经消失了。 林清鸾上前几步,微微一福身,“程将军,清鸾有礼了。”他身上种种装束,已经让林清鸾认识到了他此刻的身份地位。 涪城外苍凉的秋风将淡淡的血腥味送至林清鸾鼻尖,她微微皱眉,而后眉头舒展开来,好似什么也没有注意到。 程璧神色淡淡,虚扶了一把,“林小姐请起吧。” 这话过后,两个人相对无言。 涪城外的风今日好像格外的烈,只站了一会儿,林清鸾便感觉自己已经被吹得满脸灰尘,程璧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适,面无表情的转身,冲排列有序的小队道:“回营!” 几年后的再次见面,两个人表现的好像只是曾经见过面的陌生人一样,程璧连关心都隐藏在冰冷的眼神之下。 边关战事紧急,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让人想到儿女私情,被鲜血染红的土地足以让人忘却一切烦忧,只专注于眼前,想着怎样才能赶快结束这场战事,怎样才能少受些伤。 林清鸾作为“通灵女”,在两军开战的时候,站在大军之中的车驾上,被专门保护她的人牢牢地包围着,被迫的享受着鲜血的洗礼。 她的存在,似乎真的可以振奋士气,燕军很快就又拿下了几座城池。 楚国兵败如山倒,距离国破之日,已不远了。 燕军作风正派,军风严谨,并没有过多为难已经攻下的城池里存活下来的百姓。楚国这个时候正民怨四起,燕军的到来好像真的带着上天的意旨一般。 次年六月,郦城破了。 那一日,楚国的皇宫里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足足烧了三日,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付之一炬,许多年轻的宫女太监都被埋葬其中。也有侥幸从宫中逃出来的宫人说,国破当日,楚帝便疯了,在宫殿里头哈哈大笑,笑完了又哭,不久就发起疯了,用烛火点燃了宫殿里的帷幔,后来火势太大,蔓延到邻近的宫殿,一座接一座的烧起来。 远在燕国皇宫的燕帝得到消息之后,在宫中大肆设宴款待群臣,庆祝自己在有生之年,终于彻底将楚国变成燕国的附庸。 隔了一个多月之后,凯旋而归的百里危志满意得被迎进了皇宫。看起来,燕帝对他此次的大获全胜很是满意。 春风得意马蹄疾,用来形容刚回京的百里危再恰当不过了。 又过了半个月,由程璧带领的军队才姗姗来迟。 燕帝在朝堂上对一干人等大加褒赏,论功行赏,加官进爵。林清鸾被封了一个“定乾公主”的称号,这称号在林清鸾看来怎么都带着讽刺的意味。 她被迫踏上战场,饱受风霜的摧残和鲜血的洗礼,像一个吉祥物一样挂在战场上还不够,如今竟还要将她挂在燕国之中,成为自己征讨杀伐的幌子! 边关的日子,已经将她眼前的浮华尽数冲散,叫她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可贵的东西。她也曾经试图想要向程璧示好,只是程璧对她一直淡淡的,她也就渐渐没了这种想法。 林信倒是很高兴,因为生了一个好女儿的缘故,他人过中年,才迎来了官场上迟来的春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高兴的缘故,燕帝身上的活力像是全部回来了一样,整日里神采焕发,然而只持续了几天,燕帝便突然倒下了,这一倒下,就再也没有下床来。 述王府,林清时正逗弄着刚刚几个月大的孩子,百里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母女两个,忽然道:“父皇的身体这下子怕是真的不行了,太医说大限也就在这几天了。” 林清时停下逗弄孩子的动作,看了他一会儿,心知他必定是有话要说,直接道:“你想说什么?” 百里述将孩子从她怀里抱过来,掐了掐孩子白嫩的小脸,林清时立刻瞪了他一眼,将他掐孩子的那只手给打掉,嗔道:“难怪她见了你总是哭!掐坏了怎么办?” 百里述笑道:“哪有那么娇气,以前掐你的时候也没见你哭啊!” 林清时虎着脸,作势要去掐他,百里述见势要躲,林清时轻哼一声,便见百里述冲她笑了一下,主动将脸送她手下。 林清时满意的左捏捏,又掐掐,见百里述始终带着笑意的眼睛,使劲拧了他一下,将孩子抱了过来,交给了奶娘,叫奶娘带了出去。 孩子咿咿呀呀的,似在留恋父母亲的怀抱。 林清时看着奶娘带着孩子离开了,才收回目光,问他:“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百里述摸摸鼻子,笑眯眯的道:“哪能啊,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呢?” 林清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真的?” 百里述点头,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是真的!” 林清时挑挑眉,昂着头道:“勉强信你一次。” 百里述微微勾了勾嘴角,冲她道:“最近京城可能比较乱,我到时候恐怕顾及不到你和囡囡,为免意外,你明日便搬去和母妃一起住,这样我也好放心。” 林清时点点头,应了一句“好”,又交代他:“你要小心。” 百里述眸光柔和,看着她眼里真心实意的担忧,忽然试探的问了一句:“阿时,你可想要那个位子?” 林清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问:“什么位子?” 百里述道:“那个所有女人都想要的位子,你要么?阿时。” 林清时看了他半晌,摇摇头:“不想。” 她说不想,而不是不要。因为她明白,若是其他人登基了,百里述手里握的权势必然要遭人觊觎,届时他们必定进退维谷,由不得她不要。 百里述显然也知道她的想法,轻叹了一口气,“阿时,你还是傻点的时候好。” 见林清时拧眉望着他,百里述这才幽幽道:“什么都不懂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从前,他希望她能懂点事,这样她就不会被别的人欺负,而现在,他到宁愿她什么也不懂,快快乐乐,简简单单的一辈子,就像是他们的囡囡一样,无忧无虑的,只需要享受别人的关怀和照顾就好。 反正他会照顾她,就守在她身边,一直的看着她天真下去,既不需要担心她会被抢走,又不需要担心她会被别人欺负。 林清时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笑道:“当初是你非要揭穿,现在后悔了,也晚了。” 百里述无奈抚额,“总归是你有理,成了吧。” 林清时抿嘴笑,百里述也笑,气氛一时间变得粘腻暧昧起来。 百里述情不自禁的搂过林清时,低头捉住她的唇亲吻了起来。林清时大方的搂着他的脖子回吻了回去。 两个人都有些意乱情迷了,百里述的手已经开始解她的扣子了,林清时蓦然回神,按住他的手,轻笑了一声,“今儿个月事还没走。” 百里述经她一提醒,这才想到这事儿,顿时一噎,瞪着眼看她,那模样十分的委屈和不满。 林清时哂笑道:“忍忍吧。” 百里述的脸色顿时就黑了,咬牙切齿的问她:“真要我忍?”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21章 九月十二,东华门。 这一日,一直以来都晴朗明丽的天空下起了绵绵的秋雨,这是入秋之后的第一场雨,似乎要所有夏日残留下来的燥热。 百里危带着两万人马气势汹汹的撞开了紧闭的宫门,闯进了皇宫,皇宫中一时间只能听到整齐的脚步沉重的叩击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震耳欲聋,带着一股铁血的味道,显示在暗中展开的一场无声厮杀。 今日宫里好像格外的寂静,每一处都透露着萧条冷清的味道,往日来来来往往的宫人像是全部消失了一样。 领着大批人马堂而皇之闯入皇宫的百里危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他扬起手,示意军队不要再前行了。 两万人马停在离皇宫的东华门不远的宫苑前,一眼望过去,乌压压的一片,像是一片泛着磷光的黑色湖泊,有一种不祥的气息。 百里危冲跟在身后的博子兴问道:“消息的确属实吗?” 博子兴闻言停止了打量四周的动作,点头,万分肯定的道:“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消息绝对属实。臣前日接到消息,二皇子他……暗中招兵买马,已经确定了要在今□□宫,夺取皇位。”他又抬头看了看四周,神情有些疑惑,“只是这……” 百里危会意的点点头,“这情况看来确实不太对劲,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二皇弟的踪影。”他沉吟了一会儿,揣测道:“莫非……是我们来的太早了?” 博子兴眼里流光一闪,神情难掩担忧,提议道:“不如我们就在此静候片刻?” 百里危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听从博子兴的建议。 按照规定,他是不能带着军队直接进入皇宫的。但他的亲信部下博子兴日前接到了二皇弟语要谋反的消息,他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这其中存在着极大的风险,但风险向来是与机遇并存的,若真是叫二皇弟得手了,那他好不容易才坐上的太子之位到时候又算什么? 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候带兵长驱直入,为的就是将想要逼宫的二皇弟一伙人尽数捉拿。 若是百里诚反应过于激烈,那么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百里危眯了眯眼,若是能够在登基之前彻底根除这个隐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博子兴看着到此时此刻仍旧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的百里危,微不可见的露出一点笑意,心情隐隐有些兴奋。筹谋了好几年,蛰伏了好几年,现在,终于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他寒窗苦读多年,得以鱼跃龙门,自然要选择最优秀的那个人跟随。 无论是百里危还是博子兴,都在等待着另一队人马的到来,两个人的心情激荡难言,听着沉重的脚步声在宫门外响起,看着东华门的大门一点点洞开,心里均是一声轻嘘:“来了!” 东华门的大门彻底开启的那一刹那,两军人马气势凌然的分立门里门外,百里诚和百里危目光隔空碰撞,均看到了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意。 百里诚一改往日的温和外表,率先出声,声音里颇有些得意,“百里危,今日你胆敢谋反,我便要替天行道!” 百里危见百里诚竟如此强词夺理,恶人先告状,冷笑一声,“孤乃是太子,何苦要谋反?你这歹人,心思恶毒,时到今日,竟然还想要栽赃于我!我今日定要擒了你,叫你在父皇面前以死谢罪!” 两个人此刻心里均是憋着一股势要拿下对方的气,明明只要静下来仔细想想,便能发现对方话里不对劲的地方,但此刻厮杀在即,两个人之间又多有龃龉,自然一心认定了对方是想要恶人先告状,非但想逼宫,还想要踩着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百里诚也是急过了头,又恰逢自己信任的下属得到可靠消息说百里危迫不及待想要登基,竟然不顾一切的要逼宫。这才整顿自己曾经暗中招买过的兵马,率兵前来阻止。 他的心理被人掐的准准的,自然就入了别人早就设计好的圈套。他眼见着燕帝一日日的不行了,心里正是着急的时候,这个时候一得知曾经跟他争夺储君之位的百里危想要提前夺位,心里的不甘和埋怨一下就全部爆发了出来,冲昏了头脑。左右将来都好不了了,不如再拼最后一把,为自己搏这锦绣江山! 两个人也都不是傻的,接到消息之后自然去查证过,但谁手里没有点把柄呢,更何况是两个曾经为了太子之位斗得你死我活的人,他们的亲近之人又都是别有心思的,只要动些手脚将他们手中的某一点东西无限放大叫对方看到,再加上亲信给的消息,双方自然都对此事深信不疑。 气氛越发的紧张,为首的两个人交接的视线在空中擦出了仇恨的火花,不知道是哪一方率先下了命令,本来就一触即发的局势彻底的乱了! 鲜血从鲜活的躯壳上迸射出来,刀剑交接的声音伴随着喊杀声穿破天际,血液染红了东华门,一直流到宫门外去。 如此激烈的状况却好似被整个皇宫自动屏蔽了一样,没有任何宫人被惊动,宫门内外,只有激战的两支军队。除此之外,好似一座死城。 百里诚和百里危带的人数差不多,到最后,双方两败俱伤,损失惨重。 秋雨绵绵的下,青石板上的血液被雨水冲刷变淡,而后又浮上鲜红,雨水的带着腥咸的气味淅沥沥的下,掉落的头盔里渐渐积聚了一些水,被杂乱的脚步撞上,踢开,倾洒出来。 百里危抓住空隙喘了一口气,模糊的视线里是一片血腥之色,到处都是残肢断体,分不清是谁的。 忽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幽光,他以为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再定睛一看,那幽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聚越多,出现在宫墙上方,出现在宫门出,出现在……他所在的战场里。 百里诚也发现了异常,周围渐渐逼近的训练有素,带着杀伐之气的军队席卷而来,充斥着他视野力的每一处。百里诚心里一跳,大喊道:“来者何人?” “程璧领命清理叛军!”一声铿锵有力的男声从东华门外传来。 雨帘中渐渐显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人穿着漆黑的铠甲,头戴同色头盔,头盔上的红缨被雨打湿,软趴趴的贴在光滑的铁盔上面,透明的水珠在红缨末端凝聚,摇晃着滴落下来,顺着铠甲上的纹络蜿蜒的流淌。 百里诚和百里危心里皆是一松,战斗已经让他们筋疲力竭,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程将军,快将这歹人拿住吧!” “程将军,还不下令捉拿叛军!” 话一说完,百里诚和百里危皆是一愣,对视一眼,从双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而这时,程璧终于如他们所愿的下令了。 “弓箭手,放箭!其他人退后,将所有出口全部堵住!”鲜艳的小旗在空中划出一条亮白的弧线,它挥舞过的地方,雨帘断了一瞬,而后重新接连成线。 埋伏在宫墙上方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屋顶上的弓箭手拉紧了弓弦,羽箭离弦后的破空声“嗖嗖”响起,被围在布满鲜血和尸体的宫墙里的两支已经接近力竭的军队犹如任人宰杀的牲畜一般,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东华门,顿时变成了屠宰场。 百里危避过一只羽箭,冲程璧道:“岂有此理,孤是太子,是谁给你的胆子胆敢对孤动手!还不快叫他们住手!” 程璧面无表情的道:“此处只有叛军,并无太子。” 百里诚和百里危心觉不好,百里危反手将一只羽箭打落,百里诚侧身躲过一把长刀,将来人的性命收割,他扬声问道:“究竟是何人下的命令?!” 事已至此,百里诚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中了别人的计了!今日他和太子怕是都要折在这里了。但他即便是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百里危也怒声问道:“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程璧听着两个人的问话,无动于衷,抬起手,旗子第二次在空中划过,带起一道风。 弓箭手停下了动作,围在一圈的人渐渐逼近,百里诚和百里危带来的人抵挡不及,护在两个人周围隐隐成保护姿态的最后一道防线也被攻破。 百里危和百里诚对视一眼,背靠着背,与来军厮杀了起来。 两个人本来就受了伤,又处于身体疲乏的状态,渐渐地就支撑不住了。而周围他们带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终于,百里危手里的长剑被挑了出去,而百里诚的手臂中了两刀,根本拿不住任何兵器了。 冰冷的刀架在两个人的脖子上,锋利的刀锋抵在脆弱的皮肤上,百里危愤怒至极,一双眼睛变得猩红,满是血丝,他目光冰冷而狠毒的看向程璧,一字一顿的道:“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程璧,你不得好死!” 百里诚只觉遍体生寒,他比百里危表现的稍微冷静一定,然而剧烈鼓动的胸膛却出卖了他,他已经近乎心死,却仍旧问道:“程璧,你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我百里诚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一声笑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百里诚将视线转向笑声传来的方向,一个身影从宫内的方向一点一点走近,他身穿着王爷才有的朝服,模样清秀的小太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为他撑着一柄竹伞。 百里危看见了来人瞳孔一缩,神色谦卑的跟在百里述身后那个人……是博子兴? 百里危转头环视四周,还流淌着鲜血的青石地面上果然不见了博子兴的身影。 百里危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和百里诚对视一眼,同时凄凉的笑了。英雄末路,太过悲凉。 深宫内,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响起,而后一声接着一声,太监细细尖尖的嗓音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深宫里传出来:“皇上驾崩!” 百里诚和百里危面色一白,心知所有的事情已成定局,禁不住恸哭道:“父皇!” 百里述站在一处没有染上血迹的角落里,听着沉闷的钟声,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动手吧!” 百里危颤着手指着他,目光中满含怨毒:“百里述你……” 话还未说完,便已经失去了气息。 百里诚闭了闭眼睛,留下了一句“子若为男儿,祸不及妻儿!”便再也说不了任何话了。 秋雨淅沥沥的下,似乎可以洗刷一切痕迹,一股凉意也紧随着秋雨匆忙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朝斗的部分到这里就结束了,终于耗尽了所有的脑细胞  ̄へ ̄ (⊙v⊙)嗯,今天看见了系统自动返回的营养液了,感谢所有已发章节全部订阅的小天使们,还有前面给我灌营养液的。刚刚关注了一下参赛的投票情况,有三十多票~~谢谢你们啦(づ ̄3 ̄)づ╭?~以后也请接着投喂作者君吧!(/▽╲) 谢谢所有读者的支持~~ 明天作者君去考试啦,考一天,祝福作者君吧!cheer up ,everybody!   ☆、第122章 红墙碧瓦披上了白色丝绸,黑色的帷幔随风飘荡,鸣鞭声响起,百官三拜九叩,高呼万岁。 金銮殿上一片寂静,年幼的小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眼神不住的游移,透着怯弱。他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皱着小眉头,努力让声音不发颤:“平……平身。” 百官并未因为小皇帝的胆怯而有所不敬,起身分立两侧,神色愈发恭敬,只是这恭敬却不是对着龙椅上那个努力掩饰自己的恐惧之意却仍旧露了怯的懵懂孩童,而是对着龙座之下坐在雕花木椅上的百里述的。 太监尖细的嗓音喊了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日的早朝似乎又走到了尽头,小皇帝听到太监喊这话后,心里一喜,眼神明显亮了,往日这时候,太监喊完这句,他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小皇帝悄悄的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百里述,目光触到百里述锐利的视线,立刻浑身一颤,低下了头。 百里述眉头微微皱起,而后舒开,殿下的文武百官因着他这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动作提心吊胆的,大气都不敢出,暗中在心里琢磨这位手段强硬作风狠辣的摄政王究竟在想什么。 百里述站起身,面无表情的道:“既然无事启奏,那就退朝吧!” 小皇帝面色一喜,在百官的跪拜之中晃晃悠悠的爬下了龙椅,跟着百里述身后离开了。 穿着明黄龙袍的小皇帝只有四五岁,却被推上了龙椅,他登基那天,他的太子妃母亲、皇阿奶一个随着他的太子爹去了,一个给他的皇爷爷殉了葬。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他先后失去了所有的直系亲人,只剩下一个三皇叔可以依靠。 百里治望着百里述的目光充满了畏惧还有崇拜,他鼓起勇气,语带期待的问:“皇叔,我……朕今天可以去看囡囡吗?” 百里治十分喜欢三皇叔家的囡囡,小小的一团,白白的嫩嫩的,可爱极了。那是他见过的最可爱的婴儿,虽然他长这么大统共也只见过那一位而已。 百里述神色淡淡,语调毫无起伏,“治儿,你是皇帝,将来百里家的天下始终是要交给你的,你要好好读书,不要总是分心。” 百里治神色恹恹的“哦”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道:“治儿知道了。” 百里述的目光淡淡的扫过来,百里治立刻挺起小胸脯,大声的道:“朕知道了!” 百里述收回目光,看到了不远处正在等待着他的女人,眼神柔和下来,快走几步,冲她唤道:“阿时。” 林清时笑着回应他:“今儿个朝中无事吗?这么早下朝。” 百里述摇摇头,“如今四海升平,能有什么事?” 半年之前齐国递了文书要和燕国修好,如今齐国已经正式归属大燕,成为燕国领土的一部分了。她也是近期才知道,原来当时齐国的春阳公主病重,是百里述将莫锦书引荐过去,治好了春阳公主的病。 齐帝年纪大了,膝下又只有这么一女,且燕国刚刚吞并了楚国,正是势头旺盛之际,他自然要投桃报李,与燕国交好。 她还听说,春阳公主似乎对莫锦书芳心暗许,正穷追不舍呢。莫锦书是个不通时事的,若两人真有什么,齐帝此举,未必没有为自己女儿的将来打算的意思。 林清时微微一笑,蹲下身冲小皇帝道:“治儿近来可好?” 百里治露出一对酒窝,一双眸子带着欢悦之意,有模有样的一回一问:“治儿一切都好,三皇婶近来可好?” 林清时点头微笑道:“好,都好。” 百里述将手递给她,将她拽了起来,冲百里治道:“跟着太傅好好读书,不要调皮,本王明日会检查你的功课的。” 百里述见两个人要离开了,神色微微有些暗淡,却仍旧应声道:“是,皇叔,朕知道了。” 林清时无奈的冲明黄色的小萝卜头颔首,跟着百里述一起走了。 小皇帝看着夫妻俩越行越远,失落极了。 皇宫很大,宫墙很高,有很多的金珠银珠翠玉宝石,可是只有他一个人。 这一刻,小皇帝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第一次产生了惆怅的感觉,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他想像三皇叔一样高大,像他一样厉害,只要一皱眉头,其他人就都不敢说话,然后,要娶个和三皇婶一样漂亮的姑娘。 小皇帝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冲身后跟着的一串宫人道:“朕要去御书房。”而后小萝卜头带着一大串的宫人浩浩荡荡的往御书房去了。 另一头,林清时和百里述出了宫门口就上了马车,马车悠悠荡荡的行起来。 林清时懒懒的倚在百里述的肩头,百里述摸了摸她的头发,“母妃这次怎么说?” 林清时叹了一口气,“还是老样子,提到你就生气。” 百里述低头轻吻了她一下,“会好的。” 晴妃因为百里述执意不肯登基,反而将百里危的儿子百里治扶上皇位的事情一直很生气。在百里治登基之后,她就搬到了京城的大相国寺,吃斋念佛,不肯见百里述。 也不是她非要自己儿子登基,只是怎么也不该是百里危的儿子坐上那个位子,说白了,他们可是百里治的仇人,养虎为患的事情,她哪里肯做? 她担心自己儿子因为一时心软留下百里治,后患无穷,将来年纪大了还要跟一个小子斗法才真是划不来。 林清时点点头,应了一声,“母妃是个通透的人,会想开的。” 他们都知道晴妃究竟气的是什么,只是这件事终归还是他们的错,叫晴妃失望了。 百里述本身也没有多么想要那个位子,身份越高,麻烦越多,他自信可以解决哪些问题,但是如果没有问题不是更好?现在他坐在摄政王的位子上,仍旧位高权重,还轻松不少,很多事情都可以轻易的推脱掉。更何况,那是阿时不想要的,他自然要满足她。 马车悠悠的行着,两个人彼此依靠,亲密的依偎在一起,竟很快就到了王府。 王府门前,百里述先行下了车,将手递给林清时,扶着她下了车。 林清时刚刚站立,边看到王府大门前沐浴在阳光下整个人仿佛都带着一圈金色光芒的僧人。百里述自然也看到了。 百里述微微蹙眉,而后冲林清时道:“约莫是找你的,你且去看看吧。” 林清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今日他怎么这么大方? 她因着晴妃的原因频繁出入大相国寺,自然会见到无出,百里述有时候也陪她去,每每一遇见无出,他的脸色总是不太好看,今日倒是奇怪了,表现的太过平淡了些。 百里述只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冲她道:“还不快去,我就在这里看着。” 林清时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百里述看着她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背影,心里一堵,看着无出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无出看着林清时一点一点走近,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而后又恢复成常态,带着悲悯,却又毫无波澜。 无出念了声佛号,林清时双手合十,同样跟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而后问道:“无出大师前来,可是有事?” 无出微微颔首,冲行至眼前的林清时道:“林施主,贫僧是来向你告别的。” 林清时有些惊讶:“告别?” 无出道:“贫僧在京都呆了多年,如今是该出去走走看看了。” 林清时问:“什么时候走?” 无出道:“今日就走了。” 林清时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背了一个小小的行囊,眉头微皱,“那留下来吃午饭吧?吃完再上路。” 无出摇摇头,“贫僧只是想要在离京前与故人告个别,等下便要走了。” 林清时抿了抿唇,终于还是道:“那阿时只能大师一路顺风了。” 无出点点头,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走到林清时面前,踏出的脚步又收回了一步,似是踟蹰了一会儿,他从胸口取出一本册子,递给林清时。 林清时见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下,而后伸出双手接过来,薄薄的册子上面似乎还带着他温暖的体温,应该是在胸前放了很久的。 林清时翻看了一下,上面是一些十分简易的图画,画着或立或坐姿势各异的人,像是一本武功秘籍。 无出在她透着惊讶的目光中,开口说了一句:“贫僧即将远游,怕是不能亲自教导林施主了,这是贫僧寻到的专门为女子修习的武功,林施主可以照着上面学习一二。” 林清时心里一颤,捏着册子的手微微发紧,她的唇瓣嗫嚅几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依稀记得,在某个夕阳下,有着天真神情的少女曾经向僧人乞求,要学他顶厉害的武功…… 而如今,求的人早就忘了,他却还记得。 林清时不知怎么的眼眶一酸,眼里迅速凝集了一片薄雾,只能看到穿着素色僧衣的身影在上午的暖阳下越走越远。 百里述看着渐渐走近的无出,冲他笑道:“是要离开了?” 无出点头:“施主如今位高权重,须得多为这天下百姓着想。贫僧日后,仍旧会为你们日夜祈福的,乞求佛祖保佑你们长命百岁,白头偕老。” 百里述微微一顿,正了神色,冲他颔首,“一路走好,若是有需要,就遣人到京城说一声。” 无出点点头,迈着平稳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百里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有那么一刻忽然觉得,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护佑众生的佛陀坠下了红尘,已经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 百里述轻笑了一声,将目光重新放回林清时身上。 林清时捧着册子,心里只觉十分酸涩,正出神间,就听百里述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看的这么入神,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林清时瞪他一眼,想要将书册收起来,却被他躲了过去,百里述翻看了一下,重新还给了林清时,“既然是给你的,就学学吧。”末了酸不啦叽的说了一句:“他可真是用心,已经失传的东西都给找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v⊙)嗯,结局实际上还差了一点点,写在明天的一章里。 晚安。   ☆、第123章 将军府。 程璧看了手中的信脸色大变,信上写着: 程郎,清鸾走了,勿念。 只短短一句话,却叫程璧捏着信的手都在颤抖。 程郎…… 这一个称呼蓦然叫程璧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他和林清鸾感情最好的那一段时间,郎情妾意,柔情蜜意。只是一切在他们私奔之后就变了。 当年林清鸾在病中,身体还尚未康复之时,有一日他如同往常那般出门为她买药,但他回去之后,她却不见了。 程璧深知林清鸾的秉性脾气,她若是有事离开,必然会留下只言片语的,可是什么也没有,只有空荡荡的简陋的房间,和一张早已失去了伊人余温的床铺。 当时的程璧满心焦急,几欲发狂。他担心,他的爱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或者,林家的人……找到了她。 无论是哪种情况,林清鸾的处境都不会好的。她看似温和,实则太过倔强,下定了决心去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 若是没有他,那么她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程璧心里愧疚痛苦的无以复加,他太自私了,不愿意看到她属于另一个男人,所以才会不顾她的名节带着她逃出来。 程璧发疯似的到处寻找那抹倩影,只是他找到了,也绝望了。 他常常想,如果当时他没有选择寻找就好了,那么他就不会看见那样残忍的场景—— 他心爱的女人,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笑的甜蜜欢喜。 程璧见此场景,目眦欲裂,只是他不甘心,他不能相信这是林清鸾自愿的,他宁愿相信是被人强迫了她,他宁愿相信,是他看错了,那个女人不是她,或者,那个笑容不是出自真心的,她只是在强颜欢笑。 他想,她这样笑着的时候,心里一定是在想着他。他知道,她只在他面前这样笑过,在别的人面前,林家的二小姐向来都是温柔大方的,只会矜持的微笑。 他没有立刻离开,他选择了留在京城,于是,他再次后悔了。 逗留在京城的一个多月,他看着她周旋在不同的男人身边,笑得欢畅肆意,她的笑容越明快,他的心就越痛。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曾经有过一个男人,那样卑微的追寻过她,为她的笑而痛,为她的眼神而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在京城的一个月,他从来都没有在林清鸾面前出现过,那些男人一看就是有权有势的人物,他不想用自己的卑微来映衬那些男人的尊贵,他希望自己在林清鸾心里始终都是特别的。 他渐渐地知道了那些男人的身份,忽然有一天,他在想,是不是有朝一日他能够在身份地位上与那些男人并肩,他就可以重新赢回她呢。 于是,他选择了从军。 离开京城的时候,程璧恋恋不舍的望着城门,望着林府的方向,他在心里默默的说:清鸾,等我,千万等我。在我还没有功成名就,还不能回来娶你的时候,请等等我。 离开京城,远离了林清鸾的程璧仿佛又找回了从前在外行走时的自信冷静。边关近两年并不安稳,武艺不错又有头脑的他很容易就在军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一点一点往上升。 后来,他更是得到了雄天的信任,成为他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也知道,只要雄天在一日,那么他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他也知道,雄天便是当初陪在林清鸾身边的男人其中的一个。 但他将这一切都默默的咽到了肚子里,雄天对他有赏识之恩,更是屡次提拔他,让他在短短几年里迅速的爬了上去,几乎是越过了许多老资历的将军成为军中隐形的第二人。 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下,他度过了最初的几年,直到那一天,他带兵从战场上回来,听闻雄天遇害。那一刻,他在惊痛之余,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而后,他迅速取代雄天,成为战争的主要指挥者。 在不久之后,京中便有旨意来说,那个所谓的通灵女会来到涪城,成为燕军的灵魂支柱。 那个通灵女的名字叫做——林清鸾。 通灵女的事情他虽在边关,却也有所耳闻,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要见面了…… 程璧心里想了很多的话,有指责的,有诘问的,有担忧的,也有关心的。 只是在涪城城外真正见到她的时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忽然觉得,他们之间是那样的遥远,远到他奔赴了万水千山,以为走到了她身旁,却忽然发现,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不可逾越的天堑鸿沟,他根本就过不去。 她变了,他也变了。 那一刻,程璧发现她的眼神,她的表情,甚至连比从前更加美貌的面容都是那样陌生。 不是她,那不是她…… 那一刻,忽然有个声音在程璧心里如是说。 他将更多的心思放在日益紧张的战事上,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他一日比一日冰冷,他在自己周围竖起了一堵厚厚的墙,只是在深夜里,在寂静无人的时候,他觉得更加的寂寞,他疯狂的思念曾经那一双干净温柔带着笑意的眼。 林清鸾开始向他示好。这是他最初从军的时候简单单纯的愿望,甚至他曾经在心里祈求过却未曾真的说出口的请求,也没有叫他失望——林清鸾已经二十岁余,却仍旧未谈婚嫁。 程璧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变心了,不再爱了? 不然,为什么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他眼前,他却丝毫不觉得开心。 可若是如此,他数年如一日未曾缓解的成疾相思又算是什么? 战争胜利了,楚国灭了。 他成为了英雄,金銮殿上加官进爵,他却始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再后来,他一直暗中支持的述王成功的打败了太子和二皇子成为最大的赢家。 虽然述王未曾登基,但述王依旧按照曾经同他说过的约定那样,将林清鸾赐婚给了他。 他所有的目标都已实现,他却在新婚之夜落荒而逃。 一切都不对…… 他将人娶回来,却只冷落着她,只吩咐府内的人不得怠慢她。他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他以为,也许以后就这样了。他不会纳小,也不会怠慢她,因为他心里始终有她,只是,也只是这样了。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她变了。当年的那个人,似乎又回来了。 他好像从冰冷的坟墓里重新复活,在面对她的时候,他的心跳会加速,他的眼神会控制不住的在她身上流连,越来越多的夜晚,他思念的不再是从前。 只是,他怕了,太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成空。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她就走了。只留下这一张白纸上的寥寥数字。 程璧将信握成了一团,又小心的展开,仔细的抚平。 他的目光盛满了眷恋,原来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她有一天,再次开口唤他程郎,那个时候,她的眼睛里一定只装的下他。 “这一次,我不再等了,我会陪着你。你走,你留,天涯海角,都带你去。”接近而立之年的程璧在懂事之后第一次落了泪,当年林清鸾离开他的时候,他坚强的站了起来,而现在,他将要找回她了,他却落了泪。 已经在一个山村中落了脚的林清鸾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夕阳,目光中盛满了思念。她默默念道: 程郎,愿你安好。 大梦数载,乍然惊醒,林清鸾留下的只是后怕。她感到最安慰的事情,大概就是一直深爱着的那个男人还在她身边,只是他冰冷的眼神却叫林清鸾胆怯了。世事易迁,短短数年,在她浑浑噩噩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一团糟。 她好不容易逃脱了梦靥,却要面对那些烂摊子和爱人陌生的神情。 林清鸾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既然这样,不如离开,趁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远远离开。她只希望,在爱人心里,当年最美的那个自己,依然还在。 就这样吧,在安静祥和的小村落里安然度日,了此余生。 程郎,愿你安好。余生的日子,一切安好。 二十一世纪。 躺在席梦思大床上的张雯睁开双眼,看到自己此时所处的环境,猛然一惊,从床上翻坐起来。 她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早上七点四十。墙上的日历上还未被画圈的日期显示着今天应该是二零一五年十一月二日。 张雯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感觉特别的疲劳。 “终于回来了……”眼神稍稍清明的张雯嘟囔一声。 她从床上下来,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倾泻进来,房间里的一切都被照的纤毫毕现。 张雯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刺眼的光线。视线穿过透明的玻璃,落到别墅外面绿色的植被上,抬头远眺,隐隐能看见马路上名贵的车子飞驰而过的残影。 张雯怔怔的出神,不知道是不是梦,她好像到了一个古代,成了一名叫林清鸾的女人,然后她像现在的生活一样,想要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手段,让男人们为她倾倒。 姑且称之为梦吧,梦里她的生活跌宕起伏,比现在更为肆意,可是在将要到达胜利的顶端的时候,蓦然就摔了下去。 而后她嫁了一个男人,她知道那个男人爱过原来的那个林清鸾,她本来都已经放弃了他的,可是一纸赐婚圣旨将他们两个人又绑到了一起。出嫁之前,她还曾经幻想过,她可以取代原来的那个人,让他为她倾倒,可在新婚之夜,空荡荡的新房叫她认清了现实。这个男人格外的敏感,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却凭直觉就疏远了她。 后来,她特别想要回到现在的这个世界…… “行走在冬天的冷风中……” 手机铃声打断了张雯的思绪,张雯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联系人“honey王”皱了皱眉,她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是小蚊子吗~” 张雯垂下眼睑,沉默了半晌,而后她听到自己声音冷淡的说:“我们结束了。” 那头的那声闻言笑了一下:“是小蚊子的新游戏吗?中午出来陪我吃饭,我带你去买上次你看中的那条项链。” 张雯微不可见的笑了,“我说的是真的,不是任何游戏,我说,结束了。” 那头的男声很暴躁:“嘿!给你脸还了不得了是吧?臭婊-子,吃老子的住老子的,老子愿意哄你是老子心情好,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张雯看了看装修精致的房间,淡淡的笑了,“再见。” 她掐断了通话,将手机甩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忽然就哭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忽然想到曾经的闺蜜曾经和她说过的那些话: 张雯,你就是被这个社会,被这个社会上的男人宠坏了。谁都不是你妈,不可能惯你一辈子的,总有一天,你要吃大亏的。现在你这样糟践自己,早晚有一天要受到惩罚的。 在这一刻,她忽然有一种拨云见雾后的凄凉之感,二十五岁,她还年轻,却被自己困在囚笼里,甘心做一只流转人手的金丝雀,曾经的闺蜜如今形同陌路,父母不愿意见她,她二十五岁,除了无边的寂寞和可笑的野心,什么也没有。 别人的生命刚刚开始,她却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腐烂。 “张雯,你还年轻,还可以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为止,这个故事对我来说已经圆满了。 这一次没有像以前一样把原剧情单独的特别明确的写出来,而是朦胧的隐藏在其中了。这一次,因着大树哥哥的重生,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连锁反应,从故事重生那里开始,几乎每一件事情百里述都牵扯其中的,像是林清鸾成为通灵女的事情,她自己以为是自己捡了便宜,(这一块没有在文里写出来,百里述对百里危和百里诚说了同样的话,又在里面动了手脚,然后借由百里危和百里诚的手,将林清鸾送到了无出面前,林清鸾本身能够穿越就是具有一种特殊性的,所以无出便指出来了。)而林清鸾经过中间的那一层关系之后,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抵触,所以才会潜出京城。后来楚国的事情和齐国的事情,里面都是有百里述的手笔的,如果有兴趣的话,就自己再看看也行的。 (⊙v⊙)嗯,晚安么么哒。   ☆、第124章 PART 10 当林清时回到空间的时候,她的情绪有些低迷。 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才知道原身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小傻子人傻却心美,直到死的那一刻,心里想着念着的还是那个代替了死去的母亲和心里眼里只有利益的父亲照顾陪伴她的人——她的小树哥哥。 她希望,他能够不要死。 死是很痛的一件事,她不希望他痛。 简单而又真实的想法。 当林清时知道百里述是重生的那一刻时,她心里万分惊讶。随即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生过任务失败的情况,在百里述重生前陪伴他一起死去的人,应该是她。不然依照百里述的聪明,不会分不出她和原身的区别。 百里述的重生,拯救了他自己,也拯救了她本来会失败的任务。 只是,奇怪的是,她对此没有丝毫感知。 她没有改变本来的故事结局,所以死掉了。那么接下来,她会在这个世界循环,直到她完成任务。究竟是百里述的重生改变了她的结局,还是她影响了百里述的命运轨迹? 这件事当真是一团乱麻,难以理清。 林清时微微叹了一口气,望向空间里那颗正绿叶满枝头的树。 树叶仍旧苍绿,躯干似乎比离开的时候要粗上一些,整棵树都变高变大了。树冠中央的婴儿正香甜的睡着,眼皮微微颤抖,像是在做梦一样。 林清时看到这婴儿时,心里的疲惫一扫而空。走上前去,想要捏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却忽然想到自己上次刚碰到婴儿就被传送到任务世界的事情,立马收回了已经伸出去的双手,改为静静地看着。 婴儿似乎比她上次见到的时候长开了一些,粉红的小嘴巴吧砸吧砸的,吐出一个口水泡,两只小手攥成小拳头置于胸前,双腿弯曲,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一团,十分惹人怜爱。 林清时的脸上浮上一抹开心的微笑,轻声道:“既然出现在我的地盘上,那就是我的了。”她像是怕吵醒了婴儿,放柔了语调,“得给你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她沉思了一会儿,“嗯……林雪怎么样?”她自言自语。 婴儿吧唧着嘴哼哼了一声,林清时默默笑道:“你也觉得好对不对?”她看着婴儿洁□□嫩的肌肤,和粉红色的嘴唇,“肌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她勾勾嘴角,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林雪,林雪……”她念叨了几遍,“真是个好名字。” 她的眼里闪着促狭的光芒,而沉睡中的小婴儿显然并不知道她的捉弄,即使是知道了,怕是也不懂得。 她伸出手,在婴儿上方晃了晃,见他仍旧睡的香甜,有点气馁,唤了一声婴儿刚有的名字“林雪”,准备收回手,却听到一声极为清朗好听的男声: “主……住手!” 林清时闻声望去,是一个穿着白袍的男子,面容看不真切,但是一身气度却是世间仅有的。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林清时微微皱眉,心里警惕起来。 白袍男子见到她戒备的眼神,心里一梗,也为自己刚刚乍然听到那个名字时不由自主的反应感到无奈。果然她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到,即便多年过去,听到她唤那个早该被遗忘在尘埃里的名字,他仍旧会失态。 白袍男子一步一步行至她面前,林清时却在他看似散漫随意的步伐里窥出了他的自信和强大,随着他的靠近,漫天的压力席卷而来,林清时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白袍男子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她的紧张,在她面前一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林清时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细长的凤眼,清冷而无机质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白皙如玉的肌肤,带着淡淡粉色的薄唇,削薄的下巴,这是一张堪称完美的脸,完美到林清时恍惚之见觉得有种不真实感,像是假的一样。 那双淡粉色的唇瓣上下开阖的时候,林清时微微屏住了呼吸,等待他说话。 他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笑意,冲散了清冷之色,一瞬间,他好像从冰冷的世界里活过来的雕塑一样,带上了活人才有的生气。 他微微倾身,呼吸吹拂在她的耳畔,他冰凉的唇瓣擦过她的耳朵,缓慢而又坚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像是宣告—— “吾名,Victor。” 林清时漫不经心的笑,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一只手猛然伸了出去,伸向了那个安静躺着的婴儿,随即像是碰到了某种神秘的屏障一样,白光闪过,她顿时就消失了。 她,落荒而逃了——在自己的地盘。 白袍男子皱紧了眉头,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之色。 他微微攥起了手指,消失在原地。 在绿色的树冠里安静躺着的小婴儿慢慢睁开了双眼,眼睛清澈的可以见底,咧着嘴露出只长了一颗牙的光秃牙床,挥动着小手,“雪……雪……” 牙牙学语的婴儿,似乎已经在梦到了自己的新名字。 当已经到达了新世界的林清时看着镜子里那张尚且青涩的面庞,鼓动的心跳才渐渐平缓下来。 能够随意出现在她的空间里的人,能力必定不弱。她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很没有骨气的逃了。 林清时摇摇头,甩掉自己混乱的思绪,强迫自己把心神放到眼前来。 这一次,她…… 父母双亡?而且刚死没几天? 林清时无奈的扶额,原身父母手下有不少产业,所以这次的身份肯定有不小的麻烦。 现在,父母留给她的除了大笔的遗产,还有一个哥哥。只是从记忆里看来,这个哥哥也不是个精明能干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怕是守不住双亲留下的遗产。 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林清时叹了一口气,原身的父母刚去世,想也知道她没有心情吃饭,所以已经有一两天没有正常进食,又是正长身体的时候,难怪肚子会咕咕叫。 为今之计,还是早点填饱肚子,别的,说什么都是空话。 林清时刚拉开房门,便听到楼下嘈杂的吵闹声,走到楼梯口一看,下面一大帮子的人正在争论些什么,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公司”“房子”等字眼。 林清时大概扫了一眼,大多数人在记忆里都是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看来从前并不亲近。 这一下,原身的父母死了,他们却齐齐涌了上来,想必是不撕下一块肉来不会罢休的了。 林清时嗤笑一声,慢悠悠的下了楼。 林纨被一帮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亲戚缠的头都要炸了,本来父母突然出事他心里就不好受,现在还要对付这样一帮不怀好意的亲戚,他的忍耐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 林纨抓了一把头发,忽然看见从楼上下来的妹妹,脸色缓和了一下,扫了一眼平时不大来往他连名字都叫不全的亲戚,本来已经平缓的表情又难看起来,扬声冲林清时道:“阿时,回楼上去。” 林清时看着他关心的眼神,心里微暖,“哥,我饿了,下来找点吃的。”她望了望围在林纨身边苍蝇一般的男男女女,佯装好奇的问了一句:“哥,这些叔叔阿姨怎么还没有走?爸妈丧事要用的仆人不是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林纨身后一个中年妇女讥笑一声:“哟,这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我可是你大姨,还不快叫大姨!”她转头冲身边的男人大声抱怨道:“瞧瞧这孩子,都被惯坏了!林琛夫妻俩也太不会教孩子了!” 林纨和林清时眼神同时冷了下去。林琛是他们俩刚刚去世的父亲,如今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姨”站在他们家客厅里,堂而皇之的指责他们不会教孩子,可曾想过他们死去的父母亲? 林清时眯了眯眼,“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听妈妈说过她有什么姐妹呢?”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这个自称是他们大姨的女人不要乱攀亲戚。 可那中年妇女却像是丝毫都听不懂似的,呵呵笑道:“现在你们不是知道了?” 中年妇女旁边有个年纪稍轻的女人,十分温婉的道:“王姐,孩子年纪小,亲戚又多,又不常在一起走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被叫做王姐的那个中年妇女神色讥讽的瞪了她一眼:“徐梅,就属你是明白人!” 徐梅并不在意王兰的敌意,转头冲林清时笑道:“这就是阿时吧,今年应该有十四岁了,徐阿姨有个女儿,跟你是一年生的。” 林清时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着徐梅说完她接下来的话。 徐梅道:“你哥哥过两年也该娶媳妇了,肯定是要另过的,你爸妈去了,阿姨必须得提早为你打算。以后就到阿姨家住吧,也好叫欢欢和你做个伴,你们两个一定能处的很好的。” 徐梅苦口婆心,企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林清时眨了眨眼,天真的问:“到你家住,那我家的房子怎么办啊?” 徐梅以为自己的小算盘要得逞,笑得更加温柔:“这房子肯定是要留给你哥哥将来娶媳妇用的,不过阿姨听说你爸妈另外给你留了房子作嫁妆,阿姨带着你到那里住去。” 王兰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啊呸!徐梅,你他妈的想得倒美,带着死丫头住过去,那房子将来算是谁的?老娘不同意!我跟你说,想私吞?门都没有!” 徐梅面色一僵,暗中瞪了王兰一眼,心里直骂蠢货,竟然这么明晃晃的把心思说了出来!她是想要房子,她呢?又好到哪里去? 还不待徐梅开口挽救,一旁脸色早就漆黑,耐心全部耗尽的林纨顺手抄起一旁的花瓶就摔了过去。 王梅心疼的看着那已经碎成片的花瓶,心疼的嚎道:“哎哟!这都是钱啊!你这是作孽哟!” 林纨神色不耐,一双眼里全是愤怒,指着大门冲一帮子人道:“滚!都他妈的给我滚!” 一直以来安静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耍心眼子的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笑眯眯的冲林纨道:“这是干嘛呢?多伤和气!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林纨冷笑一声,目光在有些凌乱色客厅巡视,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水果盘里的刀子上,迅速抄起锋利的水果刀,“今儿个谁敢在多说一句话,老子叫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嗓音几近嘶哑,表情狰狞。 客厅里一时寂静无声,先前还无赖的一棒子“亲戚”大气都不敢喘,先前说话的那个男人和事老的道:“哎,都是亲戚,动什么刀子,这玩意多危险,赶快放下!” 林纨哼笑道:“我数到三,还留下的人就准备好替我试试这把刀吧!”他的眼里尽是疯狂,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十分的唬人。 “亲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胆子小的立刻就走了,他一走,余下的人也断断续续的跟着走了。 还有两个不肯走的,林纨是真敢动手,刀子挥到面前,硬生生的将人给吓走了。 待人都走了,林纨顿时浑身一松,瘫坐在地上,他看了看林清时,不好意思的笑道:“阿时,他们都被我吓跑了,你别怕。爸妈不在了,哥也能照顾好你的。爸妈给你留的东西,谁想抢,哥跟他拼命!” 林清时心理忽然一软,微微笑道:“哥,我也会照顾你的。” 林纨先前愤怒悲伤的表情尽数退去,他挠了挠头,十分不愿意打击妹妹的自信心,他狠狠的点头:“那咱们互相照顾!”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作者君的幻想篇——关于原剧情) 许薇儿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结婚吧。” 叶淮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你能想开便好。” 许薇儿今年二十八岁,家里已经在催她的婚事了,这次她终于禁不住家里的唠叨,同意出来相亲了。 许薇儿知道,既然是相亲,肯定是门当户对的,而家里给她选的男人,也必定是出类拔萃的。毕竟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她的一切,都是家里所能给出的最好的。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妥协。 只是,她没想到,这次的相亲对象居然会是熟人。 叶淮起先见到许薇儿的时候也是惊讶的,但随即他就释然了。他想,也许注定要如此。 多年之后的今天,见到许薇儿的时候,他又不可避免的再次想到当年的那个人。转眼数年过去,他们都已经长大,都步入社会开始接受家业,当年的那个人似乎还在象牙白塔中,容颜不变,青春依旧。 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叶淮看着许薇儿微微有些出神的样子,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怀念的味道。 如果有第三人在场,一点会发现,这对看起来颇为疏离的青年男女,尽管他们脸上的表情并不相同,但他们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充满了怀念,似有所感,又若有所失。 两个人在多年之后再次相见的短短半个小时里就决定了要结婚,决定了要一起面对那未知的未来,度过以后的匆匆岁月。这个决定看起来甚是草率,但在相见的那一刻,两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声音在说,就这样吧! 几乎是一瞬间,叶淮便推翻了自己草草见上一面这次的相亲对象,回去仍旧跟家里死磕,能单着多久就单着多久的决定。而许薇儿,亦有所动摇。 将近而立之年的两个人,在一个月之后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对于他们来说,早一天或者晚一天进入那种关系状态似乎没有多大区别。既然家里早就在催,那不如就尽快叫他们安心。 婚后两个人像寻常夫妻那样,相互扶持,却又互有间隙,但他们比一般夫妻都要默契,日子过得像水一般,平平淡淡,却安稳和乐。 有时候两个人也会谈起当年那段荒唐岁月,会一起想到曾经共同喜欢过的那个人,他们比朋友更像朋友,比亲人更加亲密,不是爱情胜似爱情。 他的怯弱犹豫,慎思谨行,她的大胆孤勇,敢爱敢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饭后的笑谈。 云淡风轻之间,似乎过往的一切都可弹指而去。可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当年的那个人猝然离世终究还是在他们的记忆里成为不能完全消失的暗疮。 可以碰,但是要忍得住疼。 无论怎样,日子都是要往前过的。两个人家世差不多,在生活中,在工作里,几乎没有什么不能谈的。 这样的日子淡然而美好,纵有缺憾,也是美处。 第二年的时候,许薇儿生下了一对双生子,一个姓叶,一个姓许,算是给两家都留下了继承人。 孩子的到来足以赶走所有的清冷荒凉,哭声和笑声交织在精致的房子里的时候,一并将活力和快乐也带来了。 两个人默契的不再提从前,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过日子。在孩子的玩闹声中或执一本书,或拿一堆文件,侧首间便有一杯清茶递到手边。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之间都绽放着融融的暖意和温馨。 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比有个人知你、懂你、陪着你,要来的更加珍贵,更加美好。 孩子上学之后,许薇儿的生活骤然空了下来,误打误撞之下,她接触到了一些公益组织。后来,她开始接触一些被这个社会所不认同的特殊人群。 渐渐她开始反思,当年的自己,是否真的太过年轻了?因为年轻,所以不成熟,因为认知错误,所以担不起责任。 爱上一个与自己身体构造全不相同的人,真的比爱上一个与自己身体构造完全相同的人要高贵吗? 为什么前者就要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端,后者才是“正常”的? 若真要深究,说什么阴阳相调才是正道,那么最初这种思想究竟是哪里来的?说白了,还不是人创造出来的。 一群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的人在那里大肆宣扬“人间真理”,说什么“天地规则”,能扯多远扯多远,尽往高处说去。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为了给别人定下一个规矩,将所有人都赶到那个约束的圈子里,还要标榜自己,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无论是科学,还是那不靠谱的神话传说,都说天地最初是一团混沌,既然混沌,哪来的阴阳,哪来的规矩? 后来的人,却偏要说,这规矩,这法则,是最初就定下了的。 哪里是最初?没有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如果不能传宗接代,那就是不孝,如果爱上了同性,那就该去死! 杀人者不用偿命,卑鄙者享受赞扬,只是单纯的爱上了一个和自己身体构造相同的人,就要在灰色地带里蜗居,稍微露个头,就要在鄙夷侮辱中煎熬。 这是什么道理? 自此始,迷雾乍散,许薇儿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那些日日夜夜都在折磨她的情绪仿佛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 她开始在工作和家庭之余流连于各个组织中,亲眼见证着一个本来就该享受着和别人同等走在阳光下的群体是怎样一点一点崛起的。 叶淮对于她的这种迟来爆发的疯狂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果然比他更勇敢,她愿意用实际行动来为自己争一口气,他却不能。他永远都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不能踏出那一步。 只要当年的那个人不能复活,那么事情便永远没有了结的一天。得不到,永远都是遗憾。若是当年那个人没有死,一切断不会如此尖锐苍白。但人死了,一切都会留下深刻的烙印。 许薇儿的爆发,又何尝不是他内心深处的一种想要而不敢实现的爆发?他们太像了,无论是曾经爱的人,还是一旦认定就难以释怀的性格。所以,注定了,那个人死后,他们是最该在一起的人。 在官方组织宣布全球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已经超过百分之六十的那天,许薇儿坐在电视机前放声大哭,年近四十的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在这个时候哭的稀里哗啦的,像一个受了委屈终于找到宣泄出口的孩子。 如果爱情可以跨越时间,年龄,跨越语言,地域,国度,那么,为什么不可以跨越性别? 如果早点认识到爱情根本就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她又怎么会悔恨了十几年? 叶淮默默的从背后抱住了她,静静的陪着她,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现。身为成功人士的他,从来西装革履,步履匆匆,近四十的他,仍旧英俊潇洒,有大把的姑娘喜欢,然而他仅有的一次砰然心动却以那样近乎可笑的方式来结尾。 他当然明白身为妻子的许薇儿为何哭泣,慷慨地接受一个人爱上另一个同性别的人,这不是一道法律文书那么简单,它代表的是人们的认知正在发生深刻变化,更意味着一种固有压抑的松动,社会的本质观念已经改变,在这项法律变革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并接受同□□情。 无数人在暗无天日的感情乌云下终于看到一丝晴空的希冀—— 同性在未来的某一天,再也不会受到歧视。 爱情,本该无国度,无性别。 在爱情来临的那一刻,坦然接受。   ☆、第125章 林纨的突然发飙好像真起了作用,那帮子“亲戚”倒是安分了几天,没来打搅兄妹两人的安宁。 兄妹两个勉强将父母的葬礼操办起来。林琛夫妇双方都没有特别亲密的亲人,好在林琛夫妇生前还有两位交好的朋友,帮持着兄妹俩处理了他们的丧事。 丧事一办完,问题就来了。 林琛夫妇俩生前开了一家公司,规模不大,但也不算小,在H市勉强能算个中等规模。两人一死,这继承权既然就落到了林纨兄妹俩的身上,可此时,林纨刚刚成年,才念大一,从前也并没有接触过公司的事。说白了,林纨长这么大,也就只负责从父母手里拿钱,然后把钱花出去而已。 而林清时,更不必说了,十四岁的年纪,还是个未成年人,在这个法律社会,能干什么? 再说,虽然公司里的绝大部分股份都在林家,但对于这样两个身负巨款,却没有能力处理的管理者,其他人也是不会信服的。 兄妹两个坐在书房里,面面相觑,心里都很为难。 林纨是个散漫的性子,不靠谱惯了,肚子里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要他做个纨绔子弟他手到擒来,让他管理一个公司,他有心无力。 林清时倒是有这个能力,也有经验,但问题在于,她年龄不够不说,单说她这样一副稚嫩的面貌,站出去也着实没有信服力。 林纨抓了一把头发,攥紧了拳头,猛然抬头,“明天开始我就到公司去上班!就这么决定了!” 林清时低头数着自己掌心里曲折的纹络,没抬头,问他:“你不上学了?” 林纨皱着眉看她,不满的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老子哪来的心情去上学?” 林清时又问:“你行吗?” 林纨顿时一噎,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行,但在这种严肃的时候,在自家妹妹面前,做哥哥的怎么可以不行?! “行,当然行!”林纨挺直了脊背,试图给自己增加一点说服力。 预想中的妹妹崇拜欣喜的神情林纨并没有看到。林清时抬眼睨了他一眼,林纨扭了扭屁股,如坐针毡。 怎么说呢?妹妹那一眼好奇怪,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家妹妹的眼神这么的叫人紧张,像是当年还在上小学的时候,那个严肃刻板的班主任在望着他一样。林纨顿时觉得自己在妹妹面前变成了一个小学生。 不过,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被一个自家妹妹一个眼神给唬住了的! 林纨抬手猛拍了一下桌子,“嘭”地一声响,整个房间好像都震了一下。他神情坚定,大声道:“这是就这么定了!” 林清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定了就定了呗,这么激动干什么!咱们家桌子该多疼啊。” 林纨瞪大了眼,手指微微颤抖,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呢? 林清时站起身来:“行了,既然你都想好了,我就先回房了。”她状似不经意的抱怨一句:“有什么话不能在房间里说啊,非得要到书房说。” “我这不是为了显得正式吗?”伴随着他的嘟囔的是林清时“啪”的关门声。 林清时一走,林纨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哀嚎一声,抱着自己刚刚拍桌子的手直叫唤:“特么的,疼死老子了!哎哟~可真他妈的疼!” 林清时知道林纨的性子,也知道要管理好一个公司有多难,如果林纨不能够为公司带来足够的利益,相信要不了多久,公司内的人要么走,要么反。 她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试一试——由林纨出面,她在后面给他出谋划策,教他如何管理公司。 其实仔细想一想,这一点还真有可行性。林琛夫妇在世的时候,因为自认为在培养儿子的方法上出了岔子,又苦于纠正无果,便把目标转向了自己的小女儿,想要将她培养成公司的继承人。 因此,原身实际上是接触过公司事务的。 但毕竟年纪小,还担不得大事。 而现在林清时出现了,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可以借着从前接触过公司的由头,将自己的所学所悟加入其中,借林纨的手来掌控大局。毕竟,谁也不知道曾经的那个由父母精心教导过两三年商业的女孩儿,究竟有几斤几两。 林清时房间的灯半宿没熄,天将将亮的时候,她满意的看了眼桌子上已经整理出来的计划表和简易的企划案,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带着自己做了一夜的东西出了房门,转而敲响了林纨的房门。 林清时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她转动门把手,发现门没有锁,径直推门而入。 房间里光线很暗,林清时摸索着开了灯,房间里亮起来的一瞬间,中央的那张大床直剌剌的映入眼帘。 床上中间鼓起一大团,像个小山包似的。不用想,裹在被子里的人一定是林纨了。 林清时叫了他几声,见他丝毫反应都没有,直接上前扯着被子一角,将被子掀了。 被子被扔到了床一角。大床中央,林纨左腿和右腿交错着拧成了麻花,两只手紧紧的护在胸前,只穿了一条平角裤,赤-裸着上半身。可能是有些冷了,林纨就着自己的神睡姿,在床上扭来扭去,像条大毛毛虫一样,寻找温暖的被子。 林清时见此场景颇有些哭笑不得。半睡半醒的时候,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林纨这个样子,可不就暴露了他的最真实的一面。分明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还信誓旦旦的要担下责任来照顾别人。 林清时心里又无奈有好笑,还有淡淡的感动——为这个哥哥对自己妹妹纯粹温暖的亲情。 不过现在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更不能让他这么睡下去了,他今天可是要演一出大戏的,她在背后做得再多,成与不成还是要取决于他台上的表现。 “着火啦,着火啦!快跑啊!着火啦!”林清时清了清嗓子,在房间里大叫起来。 “哪儿呢?哪儿呢?”林纨猛地翻身,一个打滚,“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就要往外跑。 “阿时,快跑啊,着火了!”林纨跑了几步终于发现了林清时的存在,忙不迭的提醒她。 林清时望着他,面带疑惑,好奇地问:“什么着火了?哪里着火了?” 林纨顿时停下了脚步,打量四周,发现这是自己房间,而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儿起火的迹象都没有。 林纨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明明听到有人在喊着火了……” 林清时面色不变,淡定的问他:“你是不是做梦了?” 林纨恍然大悟,“对,一定是刚刚做梦了。” 林清时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彻夜不眠的困倦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出给弄没了。 林纨觉得有点冷,低头一看,立刻双手护胸惊恐的看着林清时,声音都打着颤儿:“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快说,你怎么在我房间?” 林清时本来想要逗逗他的,但一抬手就发现了自己手里拿着的一摞A4纸,叹了一口儿,“快点把衣服穿上,我有正事跟你说。” 林纨哼哼一声,防备的看了林清时一眼,“我去穿衣服,你不许跟过来,听见没有!”见林清时点头,他才转身以双手护胸的姿态走到衣柜边,一手护胸,一手拿衣服,时不时的回头偷看林清时两眼,见她转过身去,这才抱着衣服进了换衣间。 没多会儿,林纨换好了衣服,昂首挺胸的,好像终于找到了自信,冲林清时道:“到底有什么事?” 林清时将自己弄好的资料交给他,林纨奇怪的瞅了她一眼,嘟囔道:“还挺神秘,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说,非得叫我看这些东西,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些了吗!” 林清时催促他道:“赶快看,看完了再说话。” 林纨见她好像还挺认真,也勉强提起了精神,翻看了起来。 林纨几乎是每一张纸扫一眼就立刻换到下一张,没多会儿,挺厚的一摞资料就翻看完了。 林清时心里有点好奇,她做了一夜的东西,他几分钟就看完了,也太快了吧! 林清时问:“都看懂了。” 林纨点点头:“懂了。” 林清时眼睛一亮,“快说说,你都看出什么了。” 林纨一手握拳,抵着额头,cos沉思者,他严肃的道:“我看出了,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 林清时表情一僵,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林纨看林清时目瞪口呆的模样,也有点不好意思,收了自己沉思者的姿势,问林清时:“这些是什么?很重要?” 林清时眨眨眼,“你现在别说话,我需要静静。” 林纨善解人意的“哦”了一声,闭口不言。 半晌,林清时无奈的问:“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林纨在嘴上比划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十分无辜。 “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林纨先呼了一口气,而后道:“阿时,你究竟想说什么?” 林清时无奈的跟他解释了一下自己做了一份方案,给他第一天上任用的。 林纨听了顿感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质疑! 自家妹妹这样,分明就是在质疑他的能力! 林纨感觉……妹妹好厉害!可以做出这样一份东西来。 在林纨的努力合作下,林清时花费了足足两个小时,给他一点一点讲如果到了公司他该怎么表现,这些资料上的东西他要怎么来说比较合适。最后,她甚至叫林纨现场演练了一遍。 等到两个人演练完之后,太阳已经升起了。 林清时最后给他鼓励道:“哥,成不成,全靠你了。” 林纨忽然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很重,有那么一刻,他胆怯了。但看着妹妹充满期待和信任的表情,林纨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过去十九年,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支撑起的,不是一具美丽的躯壳,而是整个世界的重量。 “放心吧!哥一定会征服他们的——用哥的美貌!”林纨见林清时呆住的表情,哈哈一笑:“开玩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设定,全是作者君一本正经的胡扯,考究党随意看看就过了哈O(∩_∩)O哈! 特别有时间的,也可以来指导一下作者君这方面的问题,尤其是商业设定…… 晚安。(*  ̄3)(ε ̄ *)   ☆、第126章 林纨进入公司的第一步——照本宣科,总算勉强叫他在公司里有了一席之地。 有了林清时在背后督导他,他在公司里渐渐站稳了脚跟,也有了自己的亲信之人。学业他也并没有放弃,在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转到了工商管理专业,在大四的时候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当然,这些都只是表面。内里,林纨还是那个学渣。 他后来所学的工商毕业的论文是要做一个企划案,这对于已经成功拿到过case的林纨来说,论文自然不成问题。导师见人家已经算得上是个青年领导者了,自然大大方方的给了他高分,叫他成为了毕业典礼上最亮眼的那一位。 林清时对林纨感觉又是无奈,又是恨铁不成钢。他自己大学学了工商不说,经他手的case也不少,但他偏偏就一点商业方面的细胞都都没有,只能靠她给的东西依葫芦画瓢。然后就是,臭显摆。 毋庸置疑的,林纨是个学渣,还是非常聪明的那种学渣,真本事学不着,惯会狐假虎威,偏偏就这样,还有不少女人对他趋之若鹜。 在这种情况下,林纨终于不负众望的,由一枚会粉饰门面的学渣,进化成了一枚真正的渣男。 哦,那些欣赏他的女人在追他的时候叫他花花公子,追上他的时候叫他纨宝宝,最后认清了他的本质甩了他的试图和他姐妹相称,当然林纨是有自尊心的男人,通常都会拒绝这种分手了还要“藕断丝连”的前女友,而不幸被他甩了的都统一叫他负心汉。 没几年,林纨就成了H市有名的浪荡公子,等到公司一步一步发展起来,渐渐在H市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林纨便成了杂志报刊上最常见的绯闻男主角,而每次他的绯闻对象都不一样。 最荒唐的一次,林纨被拍到了和当时正当红的一个男星一起勾肩搭背,于是谣言又起,说林大公子玩够了女人,不爱红妆爱蓝颜了。 没多久,林纨再次被拍到和一位美女一起吃饭,于是谣言再次兴起,这一次却不是调侃了,而是满怀恶意的攻击,攻击林纨男女通吃,玩弄别人感情。 在有心人的操纵下,这一年,公司因此经受了严重的信誉危机,公司形象也严重受损。 这次的麻烦可不像以前那样小打小闹,从前有一帮所谓的“亲戚”想要侵吞兄妹俩继承的遗产,闹了好些次,见兄妹俩的手段一次比一次强硬,后来甚至动用了法律手段,他们这才偃旗息鼓。也得亏他们不知道兄妹俩背后还有个公司,否则怎会善罢甘休? 这次的事情一爆出来,林清时就知道是他们兄妹俩碍了有心人的眼,怕是早就有人盯上林纨了。 不然从前林纨那么多桃色新闻都没有什么事,偏偏这次就出事了呢? 对于自家哥哥行为不甚端正这一点,林清时也曾再三提过,但俗话说的好,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能单单埋怨林纨不是,更何况,那些林纨所谓的前女友,大多也都是和平分手的,仅有的一两个不愿意分手的,也在得到了足够的利益之后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而且,依照林清时对自家哥哥的了解,目前他恐怕还是个纯纯的处…… 公司的公关措施做的还好,在第一时间做了补救。兄妹俩再后来又做了不少弥补,甚至请那位当红的男星,也就是林纨的“绯闻男友”,亲自出来为林纨澄清。 当事人都表示没什么了,其他人也不能太过追究。这场事虽然带来了不少的负面影响,但总算是揭过去了。 那位当红男星名叫闻华,是这件事情的唯一受益者,在这次风波折之后,他在圈子里的身价明显涨了不少,一些比较出名的综艺节目也纷纷邀请他,虽然没能从二线直接挤上一线,但知名度明显提高了不少,这件事情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在电视上总看见他俊美温雅的一张帅脸。 林纨也因此老实了一段时间,只是风波彻底平息之后,又故态复萌了。 虽然明知道他被人盯上了,但也断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见他已经吸取教训了,林清时也就不再拘着他了。再怎么说,林纨都是二十好几的男人了,比她又大几岁,再怎么随性,也不是她可以随意指使的,毕竟她是妹妹,很多情况着实不好处理。 顶多,他闹出事来,一顿竹板炒肉就完了。╭(╯^╰)╮ 林清时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公司,平时都泡在那里。这天,她难得得空在家,也起了闲情逸致,找了两本书打算享受一下悠闲的时光,喝喝茶,看看书,顺便等自家哥哥亲自下厨做一顿大餐解解馋。 林纨商业上不行,但厨艺出奇的好,做出来的饭堪比星级厨师做的。 林纨高高兴兴的下了厨房,没多会儿,林清时就闻到一股香味,带着淡淡的烤焦的味道,还有一点点鱼腥气,像是鱼汤的味道。 林清时思忖着今天自家哥哥的动作倒是奇快,这没多会儿汤都熬好了。只是怎么还有焦味? 林清时扬声冲厨房问了一句:“哥,你鱼汤是不是熬干了?” 林纨正在厨房切菜,闻言问道:“今天我就没买鱼,哪来的鱼汤?死丫头,竟然怀疑你哥的手艺,老子做菜熬汤什么时候出过问题?” 林清时鼻翼阖动,仔细嗅了嗅,确定是鱼汤的鲜香气,而且焦味似乎更重了。她凝眉道:“真的有焦味,你自己闻闻!” 林纨切菜的手一顿,好险没有切到自己的手,他扔下刀,惊叫一声:“我的鱼!” 林清时直觉一道风从客厅刮过,直接卷到了楼上,而后是林纨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叫和哀嚎从楼上的某个房间里传出来。 林清时小心肝被吓得一抖,赶忙放下了手中的书,跑上了楼。 在林纨房间的门口,林清时目瞪口呆的看着里面的场景,对林纨的蠢又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房间里一个大鱼缸里正冒着热气,白白的水蒸气从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水面沸腾而上,弥漫在房间里,在天花板上凝结成透明的小水珠。 鱼缸里面是十几条已经被煮的皮都脱落碎裂的各色小鱼,密集的鱼鳞正在沸水里翻腾。而林纨,这出闹剧的主导人,正心疼的看着鱼缸,时不时的要伸手上去碰一下,然后被烫的哇哇叫,迅速的缩回手。在地上,扔了一个市面上很常见的电加热器,俗称热得快,上面还沾着白白的鱼肉和卷曲的鱼鳞。 林清时上前抓住了林纨还要伸出去摸鱼缸的手,看着他通红的手指,心疼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把他拉到了洗手间,将他被烫红的手放到水龙头下面,打开凉水,冲洗起来。 林纨还呆着呢,不能接受刚刚发生的事情。 林清时见他一副饱受打击,生无可恋的模样,习以为常的问他:“说吧,这次又是怎么了?” 林纨颇为委屈的道:“今天去买菜的时候,看见了那个热得快,听说是可以给水加温的,我就……” 林清时挑眉,“你就怎么了?” 林纨眨眨眼,“最近天冷了,我就想给鱼儿取取暖。” 林清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在他控诉的眼神下,调侃道:“看不出来哥哥你这么有爱心,还能想到要给鱼儿取暖。” 林纨扬了扬头,恢复了一点活力,“是不是觉得你哥特善良,特伟大!” 林清时狠狠点头,“嗯!哥,你最善良了,跟天使似的。”她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那外面的那是什么状况?” 林纨顿时一噎,垂头丧气的道:“那家超市的加热器效果太好了……” 林清时“哦”了一声,“原来是取暖取过头了。” 林纨目光一亮,“对,就是取暖取过头了!” 林清时无奈的看着他,“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蠢啊?你这么蠢,做妹妹的很有压力的!” 林纨头一扭,满肚子委屈:“你居然嫌弃我!我……我……” 林清时问道:“你怎么样啊?” 林纨一跺脚,学着小女生的姿态嗲声嗲气的说:“伦家不要活了啦~~” 林清时顿时浑身一抖,“得了,别整这么恶心。手还疼不,没事了就赶快去做饭,等鱼缸里的水凉下来了,就赶快处理掉你的鱼汤。” 林纨想到自己那缸“鱼汤”,失落的低下了头。没多会儿,他又重新振作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林清时。 林清时被他看的毛骨悚然,“你……你想干什么?” 林纨微微一笑,关了水龙头,拉着林清时到了“案发现场”,掏出来自己的手机,递给林清时,“来,亲爱的妹妹,给哥哥拍张照。” 林清时看了一眼那惨不忍睹的鱼缸里的末日水煮鱼,“这有什么好拍的?” 林纨得意的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平时多上上网,逛逛论坛,刷刷微博,别整的跟老古董似的,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林清时见他滔滔不绝,一副要长篇大论跟她谈上三天三夜的模样,立刻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找了个角度,“来,快摆好姿势!” 林纨顿时闭上嘴,揉了揉眼睛,微微靠近还在冒热气的鱼缸,双手握拳放到双颊边,做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给林清时膈应的不行。 当天晚上,林清时少见的刷了微博,结果自家哥哥的微博就跳了出来,总共是两张照片,一张就是她白天拍的那张,还有一张看的出来背景是家里的院子,绿色的草地上翻了新土,堆了一个小土丘,上面放着几朵鲜艳的花,还立了一个小小的十字架,图上配的字是“永别了,我的爱!”微博正文写的是“现在你那边的天空一定是下着雨的,就像是我此刻飘雨的心情。再见了,我的爱,一路走好,希望你那里的雨不要停,让你能够在天堂也快乐遨游。” 林清时:…… 怨不得她今天下午看到院子里的草地跟被狗耙过似的,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林清时看了一眼,已经有几万个点赞的了,热门评论的第一条是这样的写的:(*@ο@*)~好心疼!纨宝不哭,姐姐抱! 下面的留言各色各样的,大多都是安慰人的,看得出来留言的人女性居多。 话说,这条微博的主题不是鱼么?就没有人关心鱼是怎么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nan”的灌溉,(づ ̄3 ̄)づ╭?~ 读者“nan”,灌溉营养液+12015-10-31 22:34:31 读者“nan”,灌溉营养液+12015-10-31 22:34:29 读者“nan”,灌溉营养液+12015-10-31 22:34:25 读者“nan”,灌溉营养液+12015-10-31 22:34:22 读者“nan”,灌溉营养液+12015-10-31 22:34:18 读者“nan”,灌溉营养液+12015-10-31 22:34:15 读者“nan”,灌溉营养液+12015-10-31 22:34:12 读者“nan”,灌溉营养液+12015-10-31 22:34:09 读者“nan”,灌溉营养液+12015-10-31 22:33:05 读者“nan”,灌溉营养液+12015-10-31 22:33:03 读者“nan”,灌溉营养液+12015-10-31 22:32:59 晚安,么么哒(づ ̄ 3 ̄)づ   ☆、第127章 有林清时这个能力卓绝的妹妹在公司里坐镇,林纨像是终于放下了肩头重担,恨不得一下子把以前浪费在办公室里的时间给补回来,经常和一些狐朋狗友出去聚会,好在他还记得要给自家妹妹做个好榜样,没有沾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林清时知道他的性子,除了蠢一点,傻一点,智商低了一点,其他还真挑不出来什么不好。 所以当坐在办公室里埋头批阅文件的林清时在林纨的那帮狐朋狗友给她打电话,说林纨出事了的时候,林清时被打电话的人那种类似于“林纨要死了”的夸张惊恐的语气给惊得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在电话对面的那人“你还在吗?”的轰炸中抓紧手机,焦急的问:“林纨呢?他在哪儿?” 那头的人支支吾吾的解释了半天,林清时也没明白他说的究竟是哪里,只说他被带走了。 不过从他遮遮掩掩的解释中,她知道,林纨大约是惹到了什么不能惹得人,直白点说,林纨酒意上头,胆大包天的调戏了某位贵人,而那位谁惹谁死的贵人——是个男人。 林清时顿时头疼了,依照林纨的性格,在喝多了的时候会做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不过,被调戏的对象是个男人这一点也着实叫人惊讶。 挂了电话的林清时立刻就跟自己的助手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打算去林纨出事的地方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能够给她提供准确的消息。 上了车的林清时猛然回过劲来,掏出手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了林纨的手机,在手机另一端传来那个客气有礼的女声说第二遍“The number you dial is busy,please dial again later .” 林清时悻悻的挂了电话。出于意料的是,就在她打算将手机收起来的时候,手机铃声欢快的唱了起来。 林清时看着上面的来电人“A蠢哥哥”,接通了电话。 “喂。” “喂。”是一个声线十分华丽的男声,低沉醇厚,带着弦乐一般的颤音。这声音,不是林纨的。 “你好,请问你是?”林清时语调十分平静,只是紧抿的唇角泄露了她的紧张。并非是摄于这个男人的声音,而是出自于自家哥哥在人家手上她不自觉的担忧。 那头的男人很久都没有说话,林清时以为自己触到了不能言及的话题,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将陌生人自己的真实名字告诉对方的。她转而提及了另一个问题:“请问这个号码的主人,也就是我的哥哥林纨,他人呢?” 对面男人的那音量微弱的回答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淹没,所以她也就没有听到他说:“我是白朗。” 对面的那个名为白朗的男人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犹豫的太久,已经让林清时失去了耐心,所以等他反应过来林清时问的问题之后,几乎是立刻,他就对她说:“他很好,现在正在床上。”他的声线华丽依旧,却给人一种疏离之感。 正在床上?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理解。林清时顿时就拧了眉,但很快她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因为对面的人说:“他醉了,看起来很不舒服,我已经叫厨房做醒酒汤了。” 林清时眉头微舒,会这么说,就已经说明现在正和她通话的人对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意了。 不过自己哥哥终究是在醉酒的情况下冒犯了人家,林清时也不会单纯的以为人家将她哥哥带回去,就是为了给他醒酒。 她问道:“方便把您现在的地址告诉我吗?我想把我哥哥接回家。”顺便和你谈谈赔偿的问题。 “好。我在XX区XX号。” “嗯,我记下了,大约四十分钟我回到那里。” “好。” 林清时挂了电话,发动车子,朝得到的地址开去。 刚刚那人给她的地址是市郊的一个有名的别墅区,其中住的人非富即贵,也难怪先前给她通风报信的那个人会是那样的口气。 她在公司的发展问题上一直没有多大的进取心,所以即便她有经验,公司也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稳步发展,勉强能进入H市的十强之列,若是拿到全国,拿到国际上,怕是连颗芝麻都算不上。 但或许就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是走的稳扎稳打的路子,所以在外人看来,公司的规模虽然不如排名靠前的那几家公司大,但潜力却是不可限量的。所以,在打公司主意的人也不算少。左右他们兄妹俩背后又没什么靠山,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起排名前几但是背后有人的公司,很多有心人更愿意在他们这种背景干净的小公司上下功夫。 因着此刻正是上班时间的缘故,路上的车并不多,林清时只开了三十多分钟就到了。 车子左拐右拐,林清时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看周围,终于找到了白朗告诉她的地址。 别墅的门口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正在等着,见林清时从车子上下来,几乎是一眼就断定了她是他要等的人,十分得体的将林清时领了进去。 介绍的时候,他十分礼貌的说:“林小姐,我姓韩,你叫我韩叔就行。” 林清时点点头,同样礼貌的说:“韩叔,你好。” 韩叔似是很欣慰,也没再说话,径直领着林清时穿过了别墅内的客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清时总觉得韩叔对她的态度透着一种诡异,不是说不好,就是太好了,从并不亲和的言行举止之间流露出的对她的熟悉和亲切,叫她觉得怪异。 其实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任谁在面对一个陌生的,甚至有可能是自己的“敌人”的人所流露出来的自然而然的亲昵和熟稔,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韩叔的亲和并没有叫林清时放下戒备,反而叫她心里的防线更难以放下了。 没多会儿,林清时听到一支悠扬的钢琴曲在别墅内响起,优美的旋律带着缠绵的思念,有一种期待和欣喜的情绪流淌在曲子中,就像是即将要见到久别重逢的恋人,忐忑不安,却又迫不及待。 林清时禁不住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而韩叔就站在她身旁,眼含笑意。 林清时放低了声音,问他:“这是什么曲子?” 韩叔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自豪,“这是我家少爷自己作的曲子,在别的地方都听不到的。” 林清时了然的点头,从善如流的夸奖道:“曲子很好听,你家少爷很厉害。” 韩叔嘴角笑意更浓,应道:“我家少爷从小就是个天才,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这钢琴啊,只是他会的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样罢了。” 林清时只是微笑,对于老人家对自家少爷的夸赞一笑了之,并不放在心上。 韩叔像是想起了什么,冲林清时道:“我家少爷正在等你呢,吩咐我你到了就带你过去,林小姐,这边请吧。” 林清时点点头,也没问他会不会打扰到弹琴的人,韩叔都不担心的问题,自然不会轮到她一个外人操心。林清时径直跟在他身后,到了琴声的来源处。 优美的旋律透过门缝传出来,越靠近,便越是能感受到弹琴的人那种投入的情绪,将曲子里所要表达的情感宣泄的淋漓尽致,犹如正亲身经历着。 韩叔为她推开了门,林清时放慢了脚步,试图在不打扰里面人的情况下悄然进入。 她确定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可她才刚刚踏入房间,里面正在弹琴的人便蓦然停下了弹奏,他缓缓的回过头来,有那么一瞬间,林清时确定她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四目相对,坐在钢琴前的男人微微勾起了嘴角,一抹笑意在他眼角眉梢绽放,浅淡的,矜持的,却有一种优雅的,华丽的炫目之感—— 被风扬起的窗帘飘飘荡荡,阳光透过窗户倾泻下来,在他乌黑的发丝上跳跃闪烁,远处随风晃动枝叶的树木和散落碧绿草地上的一栋栋房子在碧蓝的天空下,仿佛一副被画在窗户里的油画。 他坐在钢琴前,在黑白琴键的映衬下,仿佛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人,无关性别,无关其他,只是有一种美,形容不出来的美。作画的人画技高超,用尽了最好的笔墨,以最精细的线条来勾勒他,连纳索西斯也会自愧弗如,为他着迷。 几乎是一瞬间,林清时便知道了为什么醉酒的林纨会去调戏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不调戏他,调戏谁? 白朗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这沉寂。他只好垂下眉眼,低声道:“我是白朗。” 当他垂下眼眸的那一瞬间,林清时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下意识地盯着那张脸,盯着那个人看了几眼,然后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方才那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林清时心头微微疑惑,面色如常的道:“我叫林清时,很高兴见到你。” 白朗听到她的声音,抬起眼眸,眼里有淡淡的喜悦之意,“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一瞬间,他那种叫人心笙摇曳的魔力好像又回来了。 林清时意识到,原来他的魅力不来源于那张精致的容貌,而来源于他那双极为出彩的眼眸。 在朦胧的记忆里,似乎也有那么一个人,有一双极为美丽的眼睛,一下子就可以让人忽视他的容貌,为那双眼睛所倾倒。 在见到面前的这双眼睛的时候,林清时决定任性一次,相信这双眼睛的主人对她和她那个蠢货哥哥毫无恶意,她不想用俗世的功利的眼光来推测这样一双眼睛。她抛弃了自己已经想好的谈判计划,开诚布公的道: “我是来接我哥哥的,”她顿了一下,真诚的道歉:“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白朗微微攥紧了手指,眼眸黯淡了一瞬,然后笑着道:“我知道,他现在还在睡觉,你……你坐一下吧,等他醒了,你再带他离开。” 林清时觉得这位有着一双不属于凡尘的双眼的青年可能不常跟人接触,所以此刻,见到陌生人的时候,他有些紧张。 她点点头,下意识的开口安抚:“听韩叔说你刚刚弹得曲子是自己作的,真好听,可以再弹一次吗?” 她觉得,他弹琴的时候应该会舒适许多,一心扑在某件事情上是不会感觉到类似于紧张这种情绪的。 白朗看起来很高兴,一双眼睛闪现着欣喜快活的神采,有那么一刻,林清时心里涌出一股冲动,想要问问他:“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但随即,她意识到这句话太像搭讪了。 悠扬的曲子再次响起,这一次,旋律较之前更为轻快活泼,美妙的旋律很快就将房间填满,也将林清时脑袋里的许多想法冲散,只余下着一室的,含着绵绵情谊的乐曲。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崩大纲崩人设的作者君—— 白朗:说好的霸道总裁人设呢!? 作者君:对不起,我又崩人设了 ╥﹏╥... 白朗:还我的邪魅酷霸拽! 作者君:在写到你的一瞬间,我瞬间决定你还是小清新吧(ノへ ̄、),羞涩的男人才惹人怜惜啊! 白朗:啊呸!不要为你崩人设找借口! 作者君:╭(╯^╰)╮崩了你又能怎样? (⊙v⊙)嗯,晚安!   ☆、第128章 “醒醒!醒醒,醒醒!” 林纨只感觉有苍蝇在耳边嗡嗡乱叫,实在是让人心烦意乱,他打落一直朝他脸上涌过来的苍蝇,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林清时伸展了一下自己被打红了的手,表情微微扭曲,顾忌着身后还有人,她没将自己对付林纨百试百灵的绝招给使出来,咬着牙根,强忍着脾气,试图温柔的将他唤醒: “哥,醒醒,醒醒,我们回家了。” 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林纨毫无反应。 林清时暗暗磨了磨牙,将有些凉的手伸进被子里,摸到林纨腰间狠狠掐了一下。 林纨“哎哟”一声,几乎是从噩梦中惊醒。 他惊魂未定的睁开眼,脑袋还有点昏沉,眼神迷蒙的盯着林清时看,好半天才认出来这是自家妹妹。 他拍了拍脑袋,下意识地抱怨一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总是跑到我房间,人家都要被你看光了啦!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啊!?” 站在林清时身后的白朗听到这句话表情微微扭曲,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晦涩。面容同样扭曲的还有林清时,只是他们俩一个背对着对方坐在床边,一个站在对方背后,因为姿势的问题,谁也看不到谁的表情。 林清时心里恨不得拍死他算了,眼神恶狠狠的,却仍旧用温柔的语气告诉他: “我们现在正在白先生的家里呢?你之前喝多了,你忘了?” 林纨揉了揉脑袋,将本来就不怎么整齐的短发揉成了一团鸡窝。反射弧极长的他好半天才回忆起之前的事情,他立刻问:“闻华呢?” 林清时皱皱眉,心道怎么又是他? 林纨没等到回答,已经抬起头去找了,他这才看清房间内部的构造,恍然大悟的意识到,这是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反应慢半拍的他巡视完了大半个房间,才猛然发现白朗的存在。 他颤颤巍巍的指着白朗,“你……你怎么在这儿?” 林清时无奈的扶额,“哥,这是白先生,我们现在正在人家家里呢!” 白朗微微一笑,礼貌的冲林纨点头示意,“你好,林先生,我是白朗。” 林纨皱着眉,表现的十分不耐,暴躁的说:“老子管你是谁!你他妈的滚远点!老子告诉你,以后他妈的离……” 林清时打断了他的话,温柔的冲林纨笑道:“哥,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们赶快回家吧?”她的手放到林纨的手上,暗暗用力,将自己的意思传递过去。 林纨挣扎几下,还不待林纨甩脱她的手,林清时更加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转头冲白朗笑道:“今天麻烦白先生了,既然我哥哥醒了,那我就带他回去了。”她对林纨刚刚莫名其妙爆粗口的事情只字不提。 白朗好像也忘记了一样,微笑道:“不麻烦,能够招待林先生和你是我的荣幸。” 林清时冲他微笑点头,将林纨从床上拉起来,不顾他小幅度的反抗,硬是将他半拽下了床,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传达着“等下叫你好看!”的意思。 见林纨的智商终于回来了一点,在她的威胁下乖乖地坐在床边,她这才蹲下身,拎起床边的鞋子,安静的为他穿上鞋。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幅画面极其温馨和谐,酒意尚未完全退去的俊美男子眼神迷蒙的坐在床边,下意识的垂头,美丽的女人蹲在他脚边神情专注的为他穿上鞋子,空气中有淡淡的酒气,还有女人身上的清浅的香气。场景太过和谐自然,再也插不下第三人。 这美好的场景却碍了有心人的眼,白朗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紧握成的拳头,他的表情微微狰狞,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荆棘和毒刺,泛着森冷的光芒。 几乎是在林清时起身的那一刻,白朗复杂而晦暗的表情顷刻化为虚无,恰巧这时,管家端着煮好的醒酒汤过来了。 白朗十分温和的冲林清时笑道:“醒酒汤已经熬好了,让林先生喝完吧。” 林清时看着冒着热气的醒酒汤,又看了看面上仍有红晕的林纨,几乎可见的轻叹了一口气,冲韩叔礼貌的道谢,然后接过他手里的托盘。 她端起碗,执着勺子,微微搅动一番,而后冲林纨说:“哥,把它喝了。” 林纨撇撇嘴,“我不喝,万一他在里面下毒怎么办?” 林清时几乎想将碗直接摔到他脸上,她又说了一遍:“哥,把它喝了,醒醒酒。”她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满是威胁之意。 林纨见她态度强硬,立刻就屈服了,不情不愿的接过碗,像是喝毒-药一般的苦着脸,仰起头一饮而尽。 林清时神情微松,接过空碗放到一旁的托盘上,冲白朗歉意的道:“我哥哥今天酒后失态,若是有得罪白先生的地方,还请白先生见谅。” 白朗浑不在意的道:“林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林清时冲他颔首,而后拽着林纨,又道:“我们先离开了,以后若是有缘,希望能再次见到白先生。” 白朗眸子微微一亮,即便心里明确的知道她只是在说客气话,他仍旧感觉欢喜,他立刻接话道:“我也希望能再次见到你。”说完这话,他微微有些懊恼的攥紧了手指。 林清时对他出乎意料的反应感到意外,更没想到他会那样直白的回答她“也希望能再次见到你”,但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拆自己的台,告诉他:我刚刚只是在说客气话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若果真这样,对这个不常和别人打交道大男孩儿来说也太过残忍了。 不过两个多小时的相处,白朗已经成功的将自己在林清时心里的形象由令人惊艳的男人变成了不谙世事的大男孩儿。 面对白朗这样的反应,林清时唯有微笑以对。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交际中与之类似的突发情况时,微笑总是不会错的。 白朗遵从自己内心的意愿,将这微笑解读成了她也想要再次见到自己。 林清时走后,白朗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眼里一片黑沉,在空气中几乎都要凝结的时候,他才开口打破沉默,侧头冲管家韩叔问道:“我今天表现的好吗?” 他问“我今天表现的好吗?”而不是“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两者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前者在问话的时候内心是极渴望肯定回答的。 韩叔也没有叫他失望,他竖起大拇指,冲白朗道:“少爷今天表现的可圈可点,棒极了!尤其是弹钢琴的时候,那模样又帅气又优雅,就像是……”韩叔想了一下,找了一个比较时髦的贴切比喻,“就像是童话里说的王子。” 白朗眉眼微凝,眯了眯眼,不知是在跟自言自语,还是在跟身边的韩叔说。他轻声道:“童话里的王子?呵——”他轻“嗤”一声,满是不屑的道:“童话都是说来骗小孩子的,也只有那个傻瓜才会以为自己那种做作的表现能够博人欢心。” 韩叔表情微微讶异,而后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复杂,他静静站在白狼侧偏后的位置,心里轻声叹息。过了很久,韩叔才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朗少爷。” 白朗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需要,你什么也别做。” 韩叔低下了头,应道:“是。” 白朗挥挥手,韩叔安静的转身离开。 韩叔离开后,白朗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林清时曾经蹲下为林纨穿鞋的地方,神色满是复杂,他抿了抿唇,轻哼一声,转身离开,只留下声线华丽低沉的余音在空旷的房间里飘荡,回旋—— “我才不稀罕呢!我又不是那个傻瓜,我是白朗,我一点儿、一点儿都不稀罕!” ***** 林清时几乎是一路拽着林纨出了别墅,由于来去匆忙,她只觉得别墅里感觉得怪怪的,根本没发现里面除了白朗和韩管家,其他人她一个也没见到。 她将林纨推上车子,坐定之后,几乎是一路飞驰着回到了家。 一到家,林清时便摆开架势,气势汹汹的要冲林纨动手。 林纨不该脱线本质,丝毫没感受到林清时心里的熊熊怒火,双手护胸,“你……你干嘛?我可是卖身不卖艺的!” “恩?” “啊呸!口误,我卖艺不卖身!赶快走远点,别过来!说了不要过来了!” 尽管林清时被林纨惯有的蠢萌已经弄的没了脾气,她仍旧不愿意就这么简单放过林纨,她一步一步逼近,林纨退到沙发处,退无可退。 林清时微微一笑,抬起脚,又快又准的踩上林纨的脚背,她还不忘用尖尖的鞋跟狠狠地碾上一番,面带笑意,冲痛的哇哇叫林纨柔声问道:“疼吗?” 林纨疼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疼,疼死了!你干嘛呢?快走开!哎哟,我的脚……” 还不等他抱着自己刚刚解放出来的脚好好地揉揉,看一看自己的伤情,身子便在外力作用下猛然后仰。 “啊——!”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摔倒了身后的沙发上,差点打了个滚。 林纨挣扎着坐起身来,冲淡定的站在一旁没事人一样的林清时嚷道: “林清时!我严肃的通知你!你以上的行为已经给我造成了严重的的心理阴影!” “哦——”林清时拉长了嗓音,而后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轻飘飘的问道:“那又怎样?” 林纨抱着自己的伤脚,默默地缩到沙发的角落,特没骨气的道:“不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v⊙)晚安么么哒。   ☆、第129章 林纨服软了,林清时心里的火气才彻底下去。但她总要让林纨长点记性才行,不然下次再做这种蠢事,她可不一定能够再见到他好模好样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根本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况且,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林纨一醒来就问闻华的事,实在是让她不得不多想。 上一次的事情过去将近一年了,但她不会忘记,闻华才是那件事情的唯一受益者。 是的,唯一的受益者。若真是巧合就罢了,怕就怕,看似偶然的事情是人算计出来的必然结果。 即便她再不关注那个圈子里的事情,也知道从那以后闻华的星途可谓是一片坦荡,许多路人对他转粉,明星跟他交好,就是因为他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主动站出来,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遇到类似的事情先将自己摘出来。凡是人,谁不想要有一个可以在关键时候站出来而不是独善其身的朋友? 毕竟,当初那件事情,想要平息下去不是那么容易的。甚至事情完全平息下去的时候,她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的,觉得不可思议。 要不是林纨后来没受到什么后续影响,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下此事。尽管,以她现在的力量来看,还真是不够看的。 林清时目光闪了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稳扎稳打的态度太过消极了。 她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以后要抓紧一切机会将公司彻底发展起来,免得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会手足无措。 这次林纨的事情着实给她敲响了警钟。白朗对他们不存恶意,那是他们的运气好,若是遇上别人呢,他们兄妹俩是不是就要任人宰割了? 林清时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面色少见的严肃,她转过头,定定的望着林纨,“说说吧,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林纨目光一闪,也忘记要装柔弱转移妹妹的注意力了,一双眼睛左看看,又看看,视线最后落到脚下压着的柔软的沙发上,他试图将这件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你知道的那样……” 林清时看他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不动声色的问:“那你说说我知道的那样是哪样?” 林纨烦躁的耙了耙头发,“哎呀,烦死了!不就是我今天在外多喝点酒吗?多大点事儿!” 林清时手指动了动,像是引导一个做坏事不肯承认的孩子,尽管心里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却仍旧用了自己最大的耐心去哄他向善。 “喝完酒之后呢?你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林纨显然是知道自己喝了酒之后做了什么的,他犹豫了半晌,像是放弃了抵抗一样,垂头丧气的说:“老子色令智昏,调戏了一个不要脸的小白脸,成了吗?” “嗯?”她拉长了音调,显然他的话有所怀疑。 林纨再次屈服:“好了,我承认,我看他不顺眼,想要教训教训他成了吧!?”他满脸烦躁,语气已是不耐至极。 林清时轻笑一声,反问道:“看不顺眼?教训?” 林纨心里松了一口气,哼声问道:“怎么,不行咋地?” 林清时见他到此刻仍然不肯将实情全盘托出,气的将手边的抱枕抓过来砸到他脸上:“教训?你知道你口口声声看不顺眼,口口声声要教训的那个人是谁吗?” 林纨眼里一片迷茫,显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他此刻也不想示弱,“不就是有几个钱的王八蛋,老子还不能教训他了?” “到这个时候你还死不悔改是吗?你知不知道咱们家那点底子在人家面前连颗芝麻都算不上?他要是真的被你得罪透了,你有想过后果吗?” 林纨满脸震惊,脸色几经变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到最后眼里已经有了愧疚。他心里有一点懊恼,但他却咬紧了牙关,不愿意认输。 他不能认输,一旦认输就是承认了那人对他满怀恶意,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 从白家的别墅出来之后,林清时结合自己从白朗和韩叔那里得到的一些信息,已经猜到了白朗的大概身份,只是她对林纨心里还抱有希望,不愿意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她总是希望,林纨能够自己坦白。 但显然,林纨的表现叫她大失所望,“林纨,你太叫人失望了。你在我面前在包庇另一个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妹妹?” 林纨满眼震惊,“你知道了?” 林清时看了他的反应心里一凉,自己本来是试探,却没想到真成现实了。 她知道,林纨虽然胡闹,但向来都是有底线的,而且他从来也都不是会色令智昏的人,所以他说的话,是实话,但她一点都不相信。 只浮于表面的实话,连谎言都比不上。 林清时抿抿唇,“我都知道了,全部都知道了。现在,我想给你一次机会,听你自己说。” 林纨攥紧了手,扭过头去,不愿意做声。 沉默良久,林清时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她站起来,转过身,低低的说了一句:“我累了,先回房了。” 林纨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那个看似无所不能的妹妹,是那么的脆弱,只需要在轻轻一推,就可以让她万劫不复。 林纨心里忽然又疼又酸,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里,失去了两个极其重要的人。 他想要伸手抓住,却无能为力。 他摸摸自己的胸口,问自己:如果两个人注定不能共存,你要选择哪一个? 他的眼角渐渐湿润。 孰重孰轻,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一个是血浓于水相依为命的妹妹,一个是想要置他于死地,对他从始至终都暧昧不明的人,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了需要选择的意义。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天—— “林哥,你醉了吗?” “去你妈的,老子怎么可能会醉?” “林哥,既然没醉,那咱们接着喝,今儿个不醉不休。” “好……来……喝!” …… 酒过三巡,闻华搀扶着他出了包厢。 “闻华,闻华……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啊!是你醉了……” “林哥……我……”闻华似乎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脸色苍白,满脸慌张。 “你?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林哥让我说,我就说了啊。”闻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在他鼓励的目光中找到了勇气。 “说吧!”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豪情。 “那边那个人……”闻华小心翼翼的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人。 “嗯?就他?那个长得还不错的小白脸?” “嗯……就是他。”闻华踟蹰着点了头。 “别犹犹豫豫的,赶快说!” “他……我……这实在是不好开口啊!林哥。” “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林哥,你是知道的,做我们这行的,难免会遇到这种时候的,只是我进这个圈子只是为了实现演戏的梦想,不想用……来换取地位,我也不想拿他的钱。”闻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坚定。 “闻华,你放心,老子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嗯,林哥,我信你!” “你等着我,老子这就去找他!” 林纨轻笑一声,后来的记忆就有些混乱了,但大致发生的事情他还有些印象—— “林哥,快放开这位先生!” “闻华,你走开!”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不是有意对你动手动脚的,他没有调戏你的意思。” “你走开!小白脸,老子告诉你,今天还就是调戏你了,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 林纨越是回忆,脸色便越是苍白,他摸出手机里,打开通讯录,上面的未接来电只有先前一起喝酒的几个狐朋狗友的,还有一个是林清时的,最该打电话关心他的那个人一个电话记录都没有。 林纨讥讽的笑了,怨不得妹妹总是说他蠢,他果然是蠢,蠢得没边了!竟然被人三言两语的就糊弄住了。 是了,那个人生的那样的相貌,又有着不凡的身家,如何会看上闻华那样的人呢?更别提用什么不入流的手段来强迫闻华了。 从阿时能轻易的将他带出来,就可以看出那个人的性子了。要么就是真的大度,要么就是不屑于跟他计较,无论哪种,他都被有意的误导了。 的确,现在仔细想来,闻华他实际上什么也没有跟他说,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理解而已,就连当初他们俩的事情也是一样。 林纨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站起身来,先到冰箱里取了一些食材,然后走到厨房里,捋起袖子,开始做起晚饭来。 饭菜做好后,林纨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敲响了林清时的房门,“阿时,该吃晚饭了。”他仍旧像以往那样唤她,就好像先前两个人之间的龃龉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试图靠这种方式粉饰太平。 房内的人没有回应。 林纨早有预料,他扬声道:“我把饭菜放到你门前了,你等下出来端,我先走了。” 林纨也不停留,将饭菜放下就走了。 他取了手机,饭也没吃,就回了房间,难得的将门反锁了,一个人坐在床上默然无语。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闪烁不定。 半晌,他打开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喂。” “闻华,是我。” 那一头的人似乎有点惊讶,半晌才道:“林哥啊。” 林纨猜测,刚刚他一定去看了来电人,那人向来就是有电话就接,似乎从来没有看来电显示的习惯。 “嗯,是我。” “林哥,你现在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吧?” “老子能出什么事?”林纨说话仍旧是平常的语气,只是他的面容看起来却非常平静。 “没事就好。” “对了,你知道那个小白脸是什么身份吗?” “啊?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哦……”林纨话还没说完,那头便传来有些急迫的声音。 “林哥,我马上要登机了,不能在说了。” “你要去哪里?” “去A市拍戏,我挂了,林哥。嘟——”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闻华。 谎言这么拙劣,连丁点心思都不肯多花,是笃定了他一定会信吗? 因为知道他要倒霉了,所以连一个电话都不愿意打,是吗? 林纨握着手机的手青筋直蹦,那个向来都嬉皮笑脸的那人,好像一瞬间变得叫人难以捉摸了。 然而,这种变化并不是一瞬间就可以发生的,只不过是由量变到质变的累积,在某一个契机到来的时候,“嘭”地爆炸了。 而在另一端的闻华,匆忙挂了电话,脸色十分难看,他低咒一声,“他竟然没事!” “什么没事?”刚刚走进房间的女人好奇的问道。 闻华缓了缓脸色,冲她道:“是林纨,又叫他逃过一劫。” 女人闻言脸色立刻就变了,“难道这次又有人在帮他?” 闻华将女人拉入怀里,狠狠地吻了一口,不满的道:“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结束的好快~感觉这两天像是失忆了一样,“嗖”就没有了(? _ ?) 赶快让哥哥成长起来,这样阿时就可以去谈恋爱~\(≧▽≦)/~啦啦啦 晚安么么哒!   ☆、第130章 林纨并不是真蠢,他只是安于享受,很多事情既然有人帮他扛了,那么他自然就没必要去费心思了。 就像当年,林清时初来乍到,为了解决眼前的难题,将公司的事情揽下来。有了由父母精心教导过对公司的事情得心应手的妹妹在,林纨自然不愿意为了一些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殚精竭虑。 林清时起初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扼杀了林纨的成长,她只以林纨是真的没有商业天赋,所以也就没有勉强他。等到她后来回过劲来,意识到是自己无声的纵容了林纨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义正言辞的说过许多次,但林纨始终还是那样,不愿意改变已有的生活模式。 这是出于对她这个妹妹的信任,也是他逃避责任的一种表现。 后来,她渐渐就不再逼迫他了。 林纨的生活很自在,没有必要去强行打破这种模式。 而且,她认为,时候还不到。林纨需要一个契机来唤醒他。 如果等不到这个契机,那么林清时就安心的管理公司,不再提这件事。 而现在,当她发现哥哥有了不能对她说的秘密之后,她意识到,这个契机到了。 作为妹妹,她希望自己的哥哥可以幸福。 幸福分很多种,也并不是只有功成名就才可以达到。但林纨将来是要结婚生子的,所以事业是他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一个男人,不一定要成为一个家庭的经济支柱,也不一定要占据家庭里全部的主导地位,但他必须要独立,要有一份事业。这是由目前的社会现状决定的。 林纨现在就像一个没有完全断奶的孩子。她的存在,无形之中兼任了母亲和妹妹两种角色,给了他一种可以躲避和依靠的错觉。 这一次,她必须要抓住机会,督促他成熟起来。 林清时有意的冷落果然让林纨慌乱了起来,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自然不愿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疏离。 但林纨也有自己的想法,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想法和林清时不谋而合了。 他想要自己处理这一次的事情,他也想要自家妹妹看看,她的哥哥也可以独立去做一件事情的,他甚至迫切的想要做出一件事来,让自家妹妹刮目相看,借此告诉她,她的哥哥已经改变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只贪图享乐的二世祖了。 虽然过去一直都处于松懈状态,在自家妹妹进入公司之后,他几乎是完全放手,但毕竟年岁在那里摆着,又接触过有关事务,真正开始认真起来的林纨发现:这一切果然比想象中的更……难处理。T^T 索性,林纨对这件事情的热情丝毫没有因为工作上的受挫而有所消减,渐渐地,他也摸索出一些规律来,不多,但总算是在一点点的进步了。 同时,他单方面的切断了和过去的那帮狐朋狗友的联系,对那个有所图谋的闻华更是见也不见。 他开始派人调查闻华,但只查到了一些闻华私下里的作风问题,他知道的时候,只有一种感觉:果然如此啊。 要说失望是有的,伤心却还谈不上。 他只是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了闻华的为人。 只是他真正想查的东西,并没有查到。 他没查到,林清时却查到了。 林清时拿到调查结果的时候冷冷的笑了,明明可以在商场上见分晓,却偏偏要将主意打到她哥哥身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司而已,也值得他们费这么大的劲,绕着圈子的要害她哥哥。 那闻华是出道几年,私生活一直隐藏的很好。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早在大学的时候,就和吴达企业的千金交往了。而吴达企业,正是林清时他们公司的竞争对手。 吴达企业老总吴南的女儿名叫吴雅,一年多以前开始接手吴达企业,说是接手,也不过是叫她在公司里锻炼一下,做些小型case练练手而已。 那个时候,林家的公司琛雨公司已经隐隐有了要超越吴达企业的趋势,而林纨闹出丑闻的时候,正是吴雅刚刚上任三个月之后。 林纨闹出丑闻的原因,正是因为和吴雅的男友闻华在一起,被拍到了勾肩搭背的照片。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勾肩搭背,本来也没什么问题,但林纨的风评向来不太好,便很容易被有心人诱导了。 后来丑闻事件渐渐平息,闻华反而因此和林纨走的越来越近了,直到最近两个月,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林纨以前虽然交往过很多任女友,但说实话,大多都是自己贴过来的,他自己也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从没有上过什么心,更别提有什么心动了。 闻华以朋友的身份接近他,又加上丑闻事件时的出手相助,自然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林纨从小到大没有过什么特别的追求,一直都是那种推一步动一步的典型,所以他没有做成过什么大事,自然而然,他缺少成就感。 男人天生需要被依靠和被崇拜,这是雄性生物的共性。在这种时候,有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对自己满怀信心,还不像女人一样妄图从自己这里搜刮什么,始终保持关注,却又带着适当的疏离,留有空间,不让人窒息,如果被短暂的迷惑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纨又向来是个混不吝的人物,性别问题对他来说啥都不是。 在闻华有意无意的举动下,友情和爱情,林纨自己恐怕都分不清。 在林纨分不清的这段时间,就足够利用他做很多事情了。 不得不说,想出这个点子的人,对林纨的性格十分了解。 但林清时最惊讶的还是,竟然真的会有女人愿意让自己的男朋友出卖色相,做这样另类的事。 真不知道她对自己太过自信了,还是对她那个男朋友太过自信了。 即便闻华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真正的损失,她就不怕有个万一吗? 不得不说,林清时结合着调查来的资料,和对自家哥哥的了解,将事情猜了个七□□。 另一头,闻华也是气得要命。 他和吴雅大学就开始恋爱,但他们两个的家世相差太多了,吴南是不会承认他们两的关系的。 大学之后,他和吴雅在吴南的干涉下,分了手。 偶然的机会下,他进了娱乐圈,靠着八面玲珑的手段,渐渐有了些名气。 直到一年多以前,他在一场商业聚会上再次遇见了吴雅,两个人再次走到了一起。 而不久之后,吴雅进入吴达企业,为了摆脱联姻的命运,迫切的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过的闻华,自然见过很多不入流的手段。两个人琢磨许久,想到了“仙人跳”,将目标锁定在了林纨身上。 林纨在外人面前是将琛雨公司发展起来的领导者兼第一功臣,但作为竞争对手的吴南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曲折,他知道了,吴雅自然也就知道了。 起初“仙人跳”定的人临时落跑了,好不容易抓到机会的闻华自然不愿意放弃大好的时机,只好亲自上阵,不过他毕竟要顾忌自己,所以不敢做的太过,只是弄了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而已。 这种东西,只要洗白得当,他不但不会受到伤害,还能借此名气更上一层。就算真的有什么,只要毁了林纨,他也不亏,大不了就退出那个圈子,左右他身后还有个吴雅。这一次,他要是做成了,即便手段不光彩,吴南也要承他这份情。 更何况,他从始至终都可以站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他连后续的关于如何陷害林清时的事情都想好了。他可是知道,林家还有一大帮子“好亲戚”呢!娱乐圈媒体人可不少,一人一句就够林家兄妹受的了,等到谣言最盛的时候,这帮子亲戚用在刀刃上刚好。 可偏偏,一切都进行的好好地时候,出了岔子。 吴达企业已经做好了准备痛打落水狗,这个时候他只要火上浇点油,站出来以受害者的身份公开的的指责林纨,顺带泼泼脏水,不怕毁不了他。林纨毁了,他那个妹妹纵然真有能力,也无法力挽狂澜。 这个时候,吴达内部却突然出现了问题,先是名下的好几个厂子里出了事,然后是资金链的断节,几个合作伙伴还同时毁了约。 很显然,有人在针对吴达。 事情只能不了了之,吴达在这个时候是没有能力吞下琛雨这个可与之相提并论的庞然大物的,所以,他不得不主动站出来,澄清一切都只是误会。 事件平息之后,吴达内部出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又经过了一段时间,便渐渐重新恢复了生机。 他也在吴雅的帮助下,名气更盛从前。 后来与林纨的几次接触之后,他渐渐发现了他的弱点,投其所好,很快就成了他的好朋友。 其后,或多或少又下了几次手,只是每次都让林纨给躲了过去。 这一次,他计划了几个星期,借着身份的便利,好不容易打听到白家那位最近才来到H市的大少爷的行踪,算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还是叫林纨给躲了过去。 吴雅本来已经有了要停手的意思,实在也是不值得在林纨身上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大不了另寻他路。但闻华在林纨身上花了那么多功夫,要是不得手,他怎么能甘心? 钻牛角尖久了,若是出不来,就只会形成执念。也得亏他没有直接将手伸到林清时身上,不然自会有人剁掉他的爪子! 这一天,林清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她感到十分惊讶,没想到白朗居然会给她打电话。但林清时很快就淡然了,他们互相都没有留电话号码,可白朗若是想要弄到她的电话,实际上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通话时间相当短,挂电话的时候,她看了一下通话时间,还不到一分钟,她除了在开头白朗喊她名字的时候“嗯”了一声,啥也没来得及说。 白朗话说的十分简洁明了,先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报了一个地址,随之很认真的告诉她一定要去。 林清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再打过去时,对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当然,这认真是林清时自己理解的。 在白朗看来,他明明只是在例行公事的通知她而已。 他看了一眼床头的照片,轻哼一声,“既然你那么喜欢,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只有这一次机会。” 床头的照片里,是一对模样十分青涩的男女,身上穿着中规中矩的校服,女孩儿长得十分漂亮,而男孩儿模样很普通,却有一双十分出彩的眼睛,望着镜头的时候,眼里闪着喜悦和羞涩的光,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一之前一定要甜一次!明天的主题是“约会&亲吻”。   ☆、第131章 白朗的邀约林清时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去,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赴约,却又发现白朗根本就没有告诉她时间(⊙﹏⊙)b,电话又打不通,她也只好就此作罢。 反正,不是她不想去,而是他没有告知确切的时间。╮(╯_╰)╭ 而白朗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忘记告诉她约会的时间了,懊恼了一会儿,他就决定约会当天亲自去接林清时。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另一个自己”显然很高兴,竟然几次兴奋的想要出来,掌控身体。 是的,另一个自己——和他共用着同一个身体,却大多时候都蜷缩在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 比兄弟手足更为亲密无间,能够少部分的感受到彼此的情绪,甚至是了解到彼此的所思所想。 他们,是同一具身体里的双重人格。 跟一般的具有双重人格甚至多重人格的人相比,他们显然要更幸运。他们互相知晓对方的存在,甚至渐渐的有了可以相互感知的能力。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更像是寄居在同一具身体里的两个完全独立的灵魂,因为巧合,所以相遇,共生。 白朗知道医学上从未有过这样的例子,但人本身就存在着无限可能性。他觉得像他们这样的奇妙存在用已经有人广泛使用的“双重人格”一次来定义,简直是侮辱了他们。当然,主要是侮辱了他! 所以,白朗将他和白默称为独立的两个灵魂。 直到一年之前,白朗才意识到自己身体居然还隐藏着另一个灵魂,只是那个灵魂很少出来活动。 但这么奇妙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淡定如白朗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他开始拍摄一些简短的录像,留下只言片语,试图和另一个自己交流。 另一个自己对此也是好奇的,便依葫芦画瓢的留下了一些可供他了解的东西,但显然,另一个自己对此事十分恐慌,白朗觉得,那个和自己共用一具身体的灵魂简直是个胆小鬼。 哎,这样小家子气的灵魂怎么会和他出现在同一具躯体里呢?高傲如他,对另一个胆小懦弱还和他共生一体的灵魂显然十分瞧不上眼。 不过,既然是和他在一具身体里不知道共同生活了多少年的“难兄难弟”,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人,他就勉勉强强接纳他好了。╮(╯▽╰)╭ 而且,两个灵魂,很有趣不是吗? 后来,他知道原来那个灵魂是有名字的,不叫白朗,而叫白默。 默,是沉默的意思吗?的确很适合他沉默寡言的性子,人如其名。 然后,他知道,这个只会沉默,不爱出来活动的灵魂,有一个暗恋的女孩儿。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猛然发现,周围似乎突然多了许多照片,书房里,卧室里,床头上,墙壁上。照片里是一个陌生的男孩儿,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儿。 白朗这是才陡然意识到,尽管自己是掌握这个身体主权的人,但他却是后来者。 若是按照医学上的说法来,他是由白默衍生出来的副人格。 白默,才是这具身体最初的主人。 也许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有时候韩叔看他的眼神那么纠结,那么奇怪了。 他,白朗,比白默更加优秀,可以为白家带来大笔的利益,所以白家对他和白默的事情只字不提,而在从小就陪伴白默长大的韩叔看来,只有白默才是他真正的少爷。所以,叔叫他郎少爷,叫白默少爷。 但白朗可不是会悲天悯人的性格,他从被衍生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是骄傲自信的。 只要他在一天,这具身体的主导人就只会是白朗,世人知道的那个注定璀璨的名字也只会是白朗,而不是那个躲在角落里凄然无助的白默。 不知道为什么,白朗从没有想过要一个人占据这具身体。 他只吩咐人,把所有不该出现的东西全部收起来。 只有这一次,那个一直以来躲在身体里不愿意出来的白默爆发了,他竟然抢过了身体的主导权,大声的阻止正在动手清理的佣人们,甚至险些不顾形象的动起手来。 有趣,真是有趣! 胆小鬼竟然发飙了! 多有趣的一件事。 白朗为了看到更有趣的事情,他妥协了,为白默留下了那些东西。 有一天,他再次看见床头的那张照片时,他心里一动,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直接和白默进行短暂的交流了。 白默在身体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于是他将自己的意识传递给对方:“你想要再次见到她吗?” 白默的情绪波动的异常的剧烈,不需要通过录像听到他开口,也不需要特意凝聚全部心神去感受他的想法,白朗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白朗摸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在说: “想,很想很想。” 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向来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和欲-望的白朗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渴望的情绪。 心脏的跳动节奏会比平常快上很多,带着微微的痛楚,眼角发涩,喉咙发干,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于寂静之中震耳欲聋: “想!” “既然想,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见她?”白朗问。 像是一盆冷水泼下来,所有的热切和期冀都没有了。白朗只能感觉到一片冰冷的沉默,白默似乎彻底消失了一样,一点反应都不愿意给他。 白默的沉默彻底燃起了白朗的兴趣,他开始让人暗中去寻找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儿。 为此,他还曾经特意乔装了一番,来了几次擦肩而过的偶遇。 甚至在有人在对她哥哥下手的时候,他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帮了她一把。 而这一切,白默都不曾知晓。 每一次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朗都在想,如果我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眼前,她会不会突然认出我?或者说,认出白默? 但他没有这么做,作为一个完美的男人,怎么可以在这样的场合下主动搭讪呢? 后来,白朗终于在一次外出的时候碰到了自己认为最完美的机会——她的哥哥不要命的在公开场合下要对他动手。 白朗对于自己平白受了无妄之灾的事情感到愤怒,但送上门的机会让白朗决定勉强原谅那个出门不带脑子的男人。 他带林纨回了家,之后果然接到了那个女人的电话。 白朗觉得,正式见面的场景一定要极尽完美,才符合他这么完美的存在!至少,也要足够的令人惊艳,才对得起少爷他这张完美的俊脸! 只可惜,白朗自己想好的招,甚至连光照的角度,转身的时机都算好了,最后却通过录像的方式,手把手的交给了白默。 白朗想,就当是你在打电话的时候主动说了我的名字,所以还你一次。左右那个人是你喜欢的,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安静的呆在身体里,将主权交给白默的白朗,可以感觉到白默剧烈波动却极力抑制的情绪,白默很开心,这是白朗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像是来了一场艳阳,将所有乌云全部驱散。白默好像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开始焕发生机。 白朗也想看看那个唤醒了白默的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他重新占据了身体主权,却看到一副极其刺眼的场景。 白默那样喜欢她,喜欢了那样久,她却在他面前和另一个男人那样亲密,尽管那个男人是她哥哥,也不能如此啊。 白朗莫名觉得那场景令他十分不舒服,他很气愤。 他觉得那是白默的感情影响到了他,不然他怎么会有嫉妒这种丑陋的情绪呢! 都是白默! 哼!╭(╯^╰)╮ 不过看在过一阵子是他的生日,嗯,勉强算是他们共同的生日的份上,他就大方一点,答应胆小鬼的请求,再给他一次机会,替他约一次人好了。╭(╯^╰)╮ 生日那天,白朗磨蹭了很久,自觉将白默打扮的帅破天际了,不给他这个同居者丢人了,才昂首挺胸的出了门。 到了林清时家附近,白朗无比潇洒的靠着车子,摸出手机,打了那个他早就记得了的号码。(过目不忘也好烦人!他才不是故意记得这么清楚的!╭(╯^╰)╮) 电话一接通,白朗言简意赅的只吐了两个字:“下来。”便高贵冷艳的挂了电话。 接到电话的林清时一愣,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来电人,好久才反应过来那个声音是谁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稍微收拾了一下拿着包出门了。 果然,出了大门没多久,林清时便看到了停在路边的无比骚包的一辆大红色的轿车。轿车上靠着一个男人,正是只见过一次的白朗。 林清时上前打招呼,看着斜倚着车子,一脸倨傲的男人,却总是微微侧头向她这边瞟的样子,心里忽然想到最近网上十分流行的一个词——傲娇。 只是,和上次见面的情况比,他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了? 林清时微微讶异,但她觉得自己总共也就只见过人家一次,连熟悉都谈不上,也不好轻易下判断,兴许人家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呢? 林清时笑着上前打招呼,有着上一次的事情在,林清时对这个人还是有一些好感在的。不管怎么样,她还欠着人家的人情呢。 “白先生,你好。” 白朗像是这才看到林清时一样,矜持的冲她点头,淡淡道:“上车吧。” 林清时疑惑的问:“白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白朗丢了一个你真蠢的眼神给她,意思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明白? 林清时微微无奈,“还请白先生明说。” 白朗淡淡的抛了几个字给她:“我生日,约会。” 林清时试探的问:“白先生的意思是今天是你生日,所以需要……”林清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自恋了,理解错了他的意思,略心虚的问:“和我约会?” 白朗点点头,“嗯”了一声,觉得她的智商还勉强能及格。 林清时满脸无语,十分不能理解这位大少爷的逻辑,“你生日和跟我约会有什么关系?” 白朗僵了一瞬,而后快速回神,似是恼羞成怒,只留下一句“快上车”,便打开后面的车门,径直上了车,又“啪”一声从里面甩上车门。 坐到车子上的白朗眼神里的张扬和羞恼顿时就消失了,变成了期待和喜悦,很显然,现在掌控主权的已经是白默了。 白默坐在车子里扭来扭去,时不时透过车窗玻璃瞧一瞧外面,满眼焦急,却不敢打开车门去叫外面的林清时上来。 他试图乞求白朗出来,但是白朗就是不理会他的请求。 今天是韩叔开的车,看着自家少爷的样子,略略一寻思,已琢磨出了大概。他是一路看着自家少爷走过来的,对他心里那点小心思一清二楚,顿时化身神助攻。 “林小姐,快上车吧。” 年逾半百的老人家亲自为你打开车门,请你上车,不上行吗? 等到林清时上了车,便看见先前还一副骄傲贵公子模样的男人此刻板直的坐在后座上,活脱脱一个等待老师检查的小学生。 她坐到他身边的时候,甚至看到他规规矩矩放在腿上的双手都紧张的握成了拳头。 她正为他这变来变去的模样感到奇怪,前面韩叔就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车子平稳行驶,韩叔寒暄了几句,而后是很长的一阵絮叨,末了他带着一些落寞的道:“林小姐不知道,我家少爷没什么朋友,从小就爱一个人待着,老爷和夫人又忙,连个像样的生日都没有过过。” 女人向来是感性生物,白默此时一副害羞紧张的模样又太具有迷惑性,所以在韩叔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清时像是着了魔一样的,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直接开口道:“我陪他过。” 坐在她旁边的白朗一双美丽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带着摄人的光华。 还在开着车的韩叔则满意的笑了:“林小姐真是个好人。” 好嘛,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即使缓过劲来的林清时想反悔都不行了。 白朗那样的人家怎么会连个生日都过不好,韩叔也真是厉害,都快赶上外交家了,三言两语就把她绕昏了,怪不得之前说了那么一大顿无关紧要的事情,原来都只是在做铺垫。 看了一眼在旁边满脸喜悦,连掩藏都不会的“白朗”,林清时淡淡的笑了。 也罢,就放开手玩一天,她也很久没有放松过了。 她侧头轻声道了一句:“生日快乐。” 白默的身体轻轻颤抖,半晌咬住嘴唇颤声应了一句:“嗯。”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在这里大量使用了颜文字,实在是白朗在我心里就是那样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傲娇——╭(╯^╰)╮ 明天发糖~~· 晚安么么哒!   ☆、第132章 林清时觉得白朗的反应十分有趣,他的性格和那双眼睛与她曾经认识过的一个人十分的相似,而且那个人的生日似乎就在最近几天,时间有些久远,多年过去,她已经快要记不得确切的时间了。不知道那人现在是不是还是当年那副简单纯净的模样? 这种想法一出现,再去看白默现在羞涩紧张的模样,她的眼神顿时就柔软了。 “我以前有个朋友,和你有点像呢。”林清时冲白默说了一句。 白默浑身一僵,大气也不敢出,几乎要将头垂到胸前,他紧紧的抓着衣角,小声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林清时见他这个模样,眸中渐渐有了思念的色彩,她微微笑道,“恰巧,他也姓白。”她颇有兴致的开了一个玩笑,想要缓解白默紧张的情绪,“说不定你们几百年前还是一家呢。”她顿了顿,见自己的打趣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只怀念的念了一句:“他叫白默,也有双和你一样漂亮的眼睛。” 白默的头埋得更深了,眼里有欢喜,有忧愁,喜的是她竟还记得自己,愁的是她不知道他就是那个白默。 大抵不知道更好吧? 当年的他配不上她,现在的他,仍旧还是那样,一见到她就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全了。 当年的时候,他至少可以说自己是全身心的喜欢着她的,而现在他却不能这样说了,因为还有一个样样都比他好的白朗,拥有着他身体一半的主导权。 白朗心里其实很想问一句,你想他吗? 可是他憋红了脸,都没有问出口。 坐在前面的韩叔像是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回头佯装好奇的问了一句:“想必那个白默是林小姐很重要的人吧?” 林清时先前分明已经说过是朋友了,韩叔却像是无意一样,问是不是她很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这其中包含的意思就多了,既然不限定身份,那么就可以是爱人,是朋友,是亲人,端看回答的那个人怎么想了。 林清时看着韩叔明明年纪不小了,却求知欲满满的样子,十分想笑。她抿唇笑了笑,“是很重要,只是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白默的耳朵默默的红了,觉得脖子后面火辣辣的,他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一双眼睛熠熠生辉,而后,他听林清时的一声轻叹,心里又悔恨的不得了,一双眼睛笑意还未完全消退,便已开始酸涩。 林清时若有所失的说:“头两年的时候也试着联系过,只是一直联系不上,后来就渐渐放下了。” 韩叔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样双手都快扭成麻花的自家少爷,即便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大概猜到了他此时的心情。 韩叔笑了笑,冲林清时道:“林小姐以后一定能再次见到那位白先生的,你们的缘分深着呢。” 林清时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当他是在安慰她,笑着谢道:“那就承韩叔吉言了。” 韩叔笑呵呵的转头,坐直了身子,绿灯恰好亮起,韩叔驾驶着车子涌入车流。 许是因为想起了记忆里那个陪着自己度过了一段极其美好的青春时光的男孩儿,林清时蓦然生出了一种名为想念的情绪,想念那个时候的校园生活,也想那个胆敢私自与她断了联系的人。 林清时轻轻一笑,望着窗外急速飞逝的景色,倚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平复自己忽然有些紊乱的思绪。 而一直默默关注她的白默这个时候才有勇气抬起头来,光明正大的看上她几眼,却又怕她忽然睁开眼睛,于是倏地低下头,如此反复。 他想着她刚刚的话,似乎看到了那些年里的自己,小心翼翼的拿着手机,无数次想要拨通那个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号码,却每一次都收回了手,握着手机,呆呆的望着,好像又看见了长满香樟树的校园里,那个冲他微笑的女孩儿。那她呢,是不是也曾像他一样,在那些他私自断了联系的日子里,拿着手机,想到他? 决定离开的时候,他想,他不应该再去打搅她了。 而现在,他又出现在她面前了。在此之前,他曾经暗自期冀,只要再见一面就好,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再退回从前了。 深深压抑着的欲-望一旦被打开了缺口,便再也无法抑制了。见过一次,便不可抑制的想要再见第二次,第三次,想要永远不分别,想要这场会面永久的持续下去。 白默看着林清时的眼神越发的贪婪,林清时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微微扭过身子,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白默还未来得及隐藏的眼神。 林清时下意识的叫了一句:“白默。”却猛然回神,冲正僵硬着的白默道:“瞧我,睡得都迷糊了,白先生不要介意啊。” 白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在这个时候车子到了地方,韩叔解了围,冲两人道:“少爷,林小姐,到地方了。” 林清时敛下心中的疑惑,推开车门下了车,白默咬着唇,紧随其后。 下了车林清时才发现正对面的是一座游乐园,她冲韩叔道:“韩叔,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她记得,先前白朗给她的地址是一家十分豪华的餐厅。 韩叔笑眯了眼,这可是约会圣地啊!西餐馆有什么好的?能比这里好? 韩叔斩钉截铁的道:“没错儿,就是这儿。林小姐,不瞒你说,我家少爷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到过游乐园呢,我这一把老骨头也玩不得这些年轻人的玩意儿。今天少爷生日,林小姐就看着我老头子的面子上,陪我家少爷过这个生日吧,好好玩一次,就当是林小姐送给我家少爷的生日礼物了。”说到后来,他又博起了同情。 “……”,还有自己向人索要生日礼物的?不过自己确实也理亏,没有准备礼物,林清时只好点点头:“韩叔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今天是我的疏忽,改日我一定将礼物补上。” 韩叔眼睛一亮,哟,这是意外惊喜啊! 要补礼物肯定还要再见面啊! 韩叔笑眯了眼,貌似客气实则一点儿都客气的道:“好,好!这礼物啊,心诚最重要,也别净挑些贵的,心意到了就成,我家少爷啥都不缺,林小姐不必太破费,我看毛衣啊,围巾啊,手套啊,这些手工作品就成了。这不,冬天也快到了,正好用得上!” 林清时看了一样头顶的艳阳天,现在是初秋,的确是快、到、冬、天、了!既然你家少爷啥也不缺,还非要她送礼物干吗?还不要贵的,买的,偏要手工的!她只是客气两句而已啊!(╯‵□′)╯︵┻━┻ 说出去的话,收是收不回来了,林清时矜持的点头:“韩叔的话我记下了。” 韩叔满意的点头,白默眼里也净是欢喜。 “成了,票我都给你们买好了,赶快去进去吧,我开着车四处转转,你们好好玩,玩得开心点。”韩叔掏出两张票递到白默手里,还悄悄冲他使了个眼色,“好好玩啊!少爷。” 白默接过票点点头,难得抬起了头颅,露出了一个笑模样,待到他一看到林清时,顿时又害羞的红了脸。 林清时笑了笑,和白默一起走进了游乐场。 游乐场里面很热闹,到处都是人,两两一对的,三五成群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快乐的表情,极为渲染气氛。 林清时顿时就被这种热闹欢快的气氛感染了,白默也是这样,一直紧张的情绪得到了放松,见着游乐园里的情侣们互相搂着的,亲密牵着手的,他的眼睛再看向着林清时,心里不禁就浮起了期冀。 他没敢想自己和林清时可以像游乐场里的情侣一样相互搂着,他盯着林清时随着步伐微微摆动的手,做了几次深呼吸后,他屏住了呼吸,悄悄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近了,近了…… 略大的那只手追逐着另一只小巧一些的手,忽而拉远,忽而靠近,而后近的几乎要碰触到的时候,白默心中猛然生出来无限的勇气,握了上去。 白默松了一口气,感受着手中温热的触感,心头生出巨大的满足感。放松之后,他才想到要去看林清时的反应。 一直默默盯着白默看的林清时幽幽地回视,顿时让方才一心扑在如何能抓住那只手的白默顿时红了脸,眼神左右闪躲,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拉着林清时的手却不愿意松开。 林清时温和的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她看了一样周围模样亲密的情侣,意识到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一样各自走着的样子,和这到处都洋溢着甜蜜的气氛,也确实有些格格不入,她再去看白默红着脸的模样,便默允了。 她回握了过去,而感受到她回应的白默喜不自禁,不自觉的扬起了笑容。 那笑容十分明媚,林清时觉得自己此刻竟有些心动的感觉。 为了甩开这种情绪,她问白默:“有没有什么想玩的?” 白默难得活泼了一次,立刻就道:“摩天轮。”而后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兴奋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耳朵又红了。 林清时微微笑了,摩天轮,的确很符合他的性子。 而白默会想要坐摩天轮可不是因为什么性格有原因。事实上,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想和此刻坐在他对面的人一起坐一次。 随着一点一点攀升的高度,白默心跳如雷,紧张的望着离顶端越来越近的距离,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他望了望坐在对面的林清时,此刻她欣赏着远处的风景,眼神十分柔和。 白默默默握紧了拳头,想要张嘴说什么,却又颓然的放弃了,眼里满是懊恼。 终于,在定点停留了一瞬,他们再次慢慢向下,直至摩天轮缓缓停止。 白默看了一样背后静止下来的摩天轮,几乎沮丧的想哭。他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去握她的手,此刻再也没有勇气开口请求一个吻了。 林清时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这一次,他一扫之前的羞涩,拉着她的手,站到了队伍的最后,“再坐一次。”他的语气有点冲,声音里有一些恨其不争的味道。这已经是白朗了。 林清时看了一眼前面长长的队伍,又看了看和之前情绪转换有点大的白朗,点点头:“你是寿星,你说了算。” 白朗满意的笑了一下,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张扬肆意的味道,丢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给林清时。 摩天轮再次缓缓上升,快要到达顶点的时候,白朗忽然冲安静坐在一边的林清时说:“吻我一下。” 林清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一脸的茫然。 白朗带着点不耐,“叫你吻我一下,不是说寿星说了算吗?” 林清时瞪大了双眼,寿星说了算的什么时候包括这件事了? 还有,那是嫌弃的表情吗?既然嫌弃为什么还要她的吻?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她吻他? 白朗看着持续上升的高度,有些暴躁的道:“快点,吻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林清时还有点发愣,白朗却已经等不了了,直接拉过了她,微微低下头—— 白默接管身体的时候,林清时正因为习惯性的挣扎而仰起了脖子,恰好吻到了白默的嘴唇上。这个时候,他们恰好到达了摩天轮的最顶端。 白默起先还有点不明所以,余光扫到了透明的玻璃,顿时明白了自己现在在哪里。他感觉到了嘴唇上柔软的触感,下意识的舔了一下,而后意识到了那是什么顿时脸色爆红。 林清时也有点懵,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回过神的第一时间,她就推开了白默。 白默捂着自己的嘴唇,时不时的偷瞧一眼林清时,怀着满心的激动和喜悦,却羞羞怯怯的坐在角落里,活像一个被调戏了的小媳妇。 而“调戏了小媳妇”的林清时,坐在另一边,眼神纠结,怎么会心跳突然加快了呢? 发生这种事情,她作为一个女人,不是应该尖叫一声,一巴掌甩上去,臭骂一声臭流氓吗?现在这么心慌意乱的坐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一眼缩在角落的白默,看着他极盛的容貌,无奈的感叹了一句:原是美色惑人啊! 从前的她是多么的正直!怎么就被一个小小的男色给有诱惑了呢? 心怀懊恼的林清时飘着下了摩天轮,就见紧随在她身后的男人大步上前,一把扯过了她,不容反抗的说:“再坐一次!” 林清时已经无力争辩了,坐就坐呗,两遍都坐过来了,还怕这一遍?谁让人家是寿星呢?谁让她嘴贱的说了一句寿星说了算呢!(╯‵□′)╯︵┻━┻ 白朗那气势汹汹,不坐不罢休的样子,哪容得她选择啊!? 当摩天轮再次在虚空中攀升,即将到达顶点,白朗这次却是问也不问,直接拽过了林清时,低头就吻了下去。 林清时忽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而后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这个时候不是该拼命反抗吗?她怎么还有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白朗心里轻哼一声,原来也不过如此嘛!胆小鬼激动的跟什么样,他还以为有多么棒呢!╭(╯^╰)╮ 心里这么想着,白朗却忍不住更加深入的吻下去。 林清时一把推开他,脸带红晕,却愤怒的看着他:“你丫亲就亲了,伸什么舌头!” 白朗满脸无辜:“接吻不就是要伸舌头的吗?” 他看了一眼已经缓缓下降的摩天轮,又看了看被他说得目瞪口呆的林清时,心情十分愉悦。 林清时:ORZ,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已对。O(╯□╰)o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大家,以后作者君要关闭日更模式了,改为随榜更新。 从明天开始就是随榜更新模式了,作者君想要准备考研的事了。 (⊙v⊙)嗯,就酱,大家晚安。   ☆、第133章 因为那一个吻,和两个人各自萌生的小心思,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暧昧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像是潘多拉盒子,所有的消极的负面的东西都被放了出去,只有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被留在盒子里,静默滋长。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摩天轮的盒子,林清时抬头望了望热闹的人群,还有五花八门的游乐设施,想了一下,决定去问一下白朗接下来的安排。 就在这个时候,一对小情侣相互依偎着从林清时身边走过,两个人十**岁的模样,应该还是学生。长相甜美的女孩儿羞涩的向男孩儿吐露自己小小的关于幸福的愿望—— 她说:“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男生说好。 女生笑容更加甜蜜,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言语之间充满向往:“你知道吗?摩天轮有一个关于幸福的传说,传说摩天轮的每一个格子都装满了幸福,当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许下的愿望就会被上帝接收到,他就会帮你实现。如果情侣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就会幸福一生,永不分离……” 女孩儿的声音越来越远,只隐约能听到男生在郑重的跟她说一些什么,然后是她开心的笑声被风吹过来。 林清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而后苦笑。 白朗跟她离得不远,她听到的,他自然也听到了。见了林清时脸上不似开心的表情,白朗本来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却只有不满和委屈了,他皱着眉,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你那是什么表情?” 林清时摇摇头,不予争辩,“没什么。” 白朗哼声道:“糊弄谁呢?”他有些愤怒的问:“你是不是嫌弃我的吻?”他语气说不上太好,可以一双眼里分明暗含着期待。 林清时不点头也不摇头,更加不说话。白朗的问题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回答啊,问的也太直白了些。她没有嫌弃他的吻,反而有些心动。可她要真这么说了,那之后呢?会不会尴尬?她本来都打算大而化之的忽略掉这件事,不过是两个浅浅的吻而已,如果真的表现的太在意,只会闹得两个人都尴尬。 林清时可不知道,白朗本来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嫌弃我?”但白朗觉得自己必须要表现的矜持一些,不能让她以为自己很在意她!他明明一点都不喜欢她! 白朗没等到她的回答,期待落空,感到自己受到了忽视,心里是满满的的委屈和酸涩,他咬牙切齿的冲林清时吼:“你居然敢嫌弃我!?” 林清时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自动将她的沉默曲解成了讨厌,看到他虽然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眼里却不自觉流露出来受伤的神色,她不知怎的,心里忽然一软,低声说了一句:“不讨厌。” 白朗眼睛一亮,“不讨厌就是喜欢了,我就知道,本少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本少爷!”他嘴角勾起,心里的不满和委屈全部被喜悦取代。 林清时瞅着他洋洋自得的模样,转身就走,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自恋,她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被他的外表欺骗,以为他是一个不善与人交往又容易害羞的大男孩儿! 白朗看她转身就走,立刻就大步跟上去了,边走还边旁若无人的冲她喊:“哎,我说你,喜欢我就直接说嘛!虽然你长得一般,身材也不好,还不聪明,但本少爷大人有大量,勉强让你喜欢我好了!” 林清时走得更快了,身后有鬼追一般。游乐园到处都是人,听见白朗说话的人都看戏一样的盯着两个人看,林清时自以为脸皮不薄,却还是被那些不带恶意的目光看红了脸。她甚至还听到有人小声议论: “这小伙子眼光可真高,我觉得人姑娘长得挺俊,身材也好!”这是带着孙子来游乐园玩的奶奶辈的。 “这位帅哥可真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哎哟,萌化了!”这是少女心的妹子。 这还不够,白朗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在身后冲她喊:“你走那么快干嘛?都说了同意让你喜欢了!你怎么回事啊,走慢点,摔了我可不管你!” 林清时觉得自己羞耻心爆棚,也不看路了,埋头往前走。 当林清时被撞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乌鸦嘴!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在在游乐园里追逐着打闹,林清时没仔细看路,一下子就撞上了前面那个同样没有看路一心玩闹的男孩儿,那男孩儿担心自己被同伴追上,跑的正起劲,风风火火的,没想到自己会出“事故”,此刻坐在地上也有些蒙。 白朗眼睁睁的看着林清时要和那个男孩儿撞上了,还未来得及提醒她,她就已经坐在地上了。他担忧的冲过去,也不敢轻易动她,问她:“摔哪儿了?疼不疼?”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这模样,倒是和他一直瞧不上眼的白默有些像。 林清时摇摇头,想要自己起来,但是那一阵疼痛还没有过去,她只好向白朗求救:“没事,你拉我一把就行。” 白朗狐疑的看她,边说话便将手伸给她:“真没事吗?” 林清时点头,“不碍事的。”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刚要搭在他伸过来的右手上,却忽然看见他掌心的一颗红色的痣,顿时愣在那里。 白朗见她呆呆的模样,直接拉过她伸过来的手,又半扶着她的身子,将她拉了起来。 那个和她撞在一起的男孩儿此刻也被同伴拉起来了,看起来没什么事,走过来十分不好意的跟她道歉,一张青涩的脸上带着运动之后的红晕,充满了活力。 林清时定了定神,冲他道:“是我应该道歉才对,是我没看路。” 男孩儿摆摆手,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来,递给她:“姐姐,咱们都不是故意的,江湖上有句话说的好,不打不相识,今天咱们能在此‘切磋’一下,也是有缘。”男孩儿十分喜欢武侠,此刻为了缓解气氛,将自己看的武侠小说里的东西,搬出来幽默了一番,而后摸着头不好意思的说:“但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男人应该让着女人,所以我得向你赔罪!”他将那把糖送到林清时面前,“姐姐,这糖给你,就当我向你赔罪了。” 林清时欲要开口拒绝,那男孩儿是个人精,哪容她拒绝,将一把糖塞给她就招呼同伴跑了,跑了一段,还隔着人群冲她喊:“姐姐再见,你长得真漂亮,以后我也要娶个你这么漂亮的老婆!” 林清时“噗嗤”一声笑了,白朗却黑了脸,他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林清时,十分嘴贱,“这小鬼头眼神可真不怎么样,就你这样的,还能算得上是漂亮?” 他这一开口,林清时刚刚被那男孩儿打断的疑惑又用了上来。她低着头,看着手里那一把糖,心里忽然有了决断。她从一把糖里面拣出了一颗芒果味的硬糖,递给他:“请你吃糖。” 白朗见她“主动讨好”,心里十分受用,面上却不显,一副我接你的东西是你的荣幸的样子,漫不经心的接过那颗糖,待到看到那颗糖精致的包装袋上写着“芒果味”时,顿时就皱了眉头。 林清时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皱眉的表情,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自己剥了一颗糖放在嘴里,而后不动声色的催促他:“你吃啊,挺好吃的。” 白朗撇撇嘴:“真是没见过世面,普通的糖而已,有什么好吃的?” 林清时忍住要揍他一顿的冲动,十分和气的笑:“既然你不吃,那就还给我吧,我自己留着吃。” 她想要将糖拿回去,白朗瞪她一眼:“给了别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谁说我不吃了!”他迅速的剥开了糖,放到嘴边的时候一顿,忽然意识到今天要出来约会的正主是白默那个胆小鬼。白朗心里忽然生出一种雀占鸠巢的窘迫感,他看了看睁着两只眼睛看着他的林清时,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愤怒的感觉。她此刻是不是以为自己在看着的人,是白默那个混蛋? 是了,从始至终她都是白默喜欢的人,即便她叫他们白朗,但在她心里的那个人,一定是白默才对,她第一个见得是白默,她第一个吻得也是白默,那这颗该死的糖就让白默那个胆小鬼来享用吧! 林清时看着白朗的神色变来变去的,思绪也跟着变来变去的。 白默出现的时候,只觉得嘴里有一股甜味,还有他十分不喜欢的芒果味。他皱着眉头,想要吐出来,却看见林清时正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看他,他忽然就红了脸,直接将嘴巴里的糖果给咽了下去。 林清时看着他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而后瘪着嘴,两条黑色的眉毛皱在一起,眼睛看向她的时候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林清时鼻子有点酸,平复了一下情绪,笑着问他:“还有什么要玩的吗?” 白默摇摇头,“没有了。” 他想到那个十分简单的吻,即便只是唇贴着唇,也叫他心里生出无限满足。如果可以,他希望再来一次,再来很多次,但是他没有说出口,如果他的愿望可以被实现,那么一个吻就已经足够,如果不能,那么即使摩天轮转过一千遍,他拥有一千个那样的吻,也无济于事。他不能贪心,贪心的越多,失望就越大。 林清时心里解了一个谜团,却好像又陷入了另一个谜团。 但今天是他生日啊,林清时想,无论有多少迷,都应该让他好好的过一个生日。 林清时将所有的疑惑和不解全部压下,笑意盈盈的望着他:“那么,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陪我把这里所有的游乐设施都玩一次吗?” 白默一双出彩的眼睛里绽出了绚烂的光,刹那间便可迷人心魂,他抛却羞涩,跃跃欲试:“那我们要从哪个先开始?” 林清时指着不远处的过山车,“就从那里吧。” 过山车上剧烈刮过的风足以吹去所有烦恼,而尽情的呐喊会将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出来。当两个人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看着对方被吹乱的头发相视而笑,白默更是放下了羞涩,为林清时将乱发理顺。 他动作温柔,神情缱绻,林清时忽然就红了眼眶,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白默。”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安~~~(づ ̄3 ̄)づ╭?~   ☆、第134章 在林清时叫出那声白默之后,白默顿时就慌了,为她理发的手僵硬的收了回来,抓着衣角,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林清时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不如索性就说开了比较好。 “你是白默,对不对?”林清时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白默心里有点害怕,他渴望捅破那层窗户纸,又害怕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会怪他。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他心中的天平当然倾向于说出真相,但什么才是真相呢?他当年不声不响的离开,还是他单方面切断两人之间的联络,又或者是如今他以另外一个身份用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离开是背叛,失联是抛弃,隐瞒身份无异于是欺骗。 没有真相。 林清时见他慌张的表情心里反而大定,本来七分的把握,现在已有了九分。 “白白,你不乖哦~”她抬起头,两只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阳光倾泻在她脸上,她微微的眯起了眼,一双眼里尽是锐利和危险,就像是一头蛰伏的母兽,盯上了自己的猎物,伺机而动。 白默的心高高的提起,眼前的女人好像和曾经的那个女孩儿重合了,平时用温柔的假面来武装自己,真正被触犯到底线的时候便将爪牙露出来,步步紧逼,让人无可遁形。 白默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好快,心里涌起一股微微的兴奋,为这眼神,为这人。 游乐园里人来人往,许多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暗暗地看上一眼,为这对气氛微妙的男女感到奇怪。 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一场无声的对持悄然展开,林清时却忽然收回自己凌厉的眼神,转身就走。 白默当场就愣住了。 怎么走了? 他看着林清时挺直的背影穿梭在来往的人群里,即使是拥挤的人群,也没能阻止她坚定的步伐。她大步向前,毫不留恋的样子叫白默顿时就慌了。 他心里的那点小斟酌,小计较统统消失了,眼里只有那个将他远远抛下的背影。 “阿时……”他慌乱的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像是含在唇齿间一样,怕是连自己也听不清楚。他说:“阿时,你别走……别走……” 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一脸的恐慌,他看着她的背影又一次融入人群,再去看的时候,忽然消失了。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难以置信的盯着林清时消失的那一块地方看——人群涌动,可他一直关注的那个背影却没有了。 他的唇有些颤抖,“怎么……没了?” 他什么也想不到了,拔腿就追了过去,莽撞的穿过人群,对周围的喧闹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他的世界一片寂静,只有一个声音—— 没了,人没了…… 林清时消失的地方早已换了另一批人,他像是疯了一样拉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胳膊,着急的问他:“人呢?她在哪儿?求你告诉我……” 陌生男人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这个神态慌张的男子,皱着眉想要喝退他,却忽然感觉到拉着他的那只手松开了。原来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拉住了那个“神经病”。 白默感觉到有人拉住他的手,回头一看,竟然是林清时。林清时不动声色的拍拍他的手,无声的安抚他,白默本来慌乱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林清时冲先前被白默拉住的那个男人不好意思的笑笑,那男人皱着眉看看两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一松,冲他们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林清时抬头看了一眼,那男人正携着一个模样温婉的女人有说有笑的离开,那个女人还在男人指着他们的时候,笑着转过身来向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林清时失笑,他们准是被当成了闹别扭的情侣了。 “阿时……”白默弱弱的叫了一声,他的声音里满是委屈,表情也委屈的不得了。 林清时意味不明的冲他笑,那笑容叫白默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被高高悬起。 “白先生还是叫我林小姐比较好,”她慢慢的松开他的手,抬头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咱们可不熟。” 白默连忙去捉她的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连声道:“熟……熟的……” 林清时欲要甩开他的手,却发现他拽的特别紧,她皱眉轻叱一声:“放开!” 白默牢牢抓着她的手,抿着唇,一脸的执拗:“我……我不放!放开你就不见了。” 林清时又好气又好笑,“消失那么久,半点音讯都没有的人,现在这个样子,不觉得心虚吗?” 白默哑然,手渐渐的松了,待到林清时想要将手抽出来的时候,他又猛然抓紧,睁着一双眼,咬着唇,可怜兮兮的冲她说:“我错了……” 白默记得从前她最吃这一招了,特别喜欢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每次逗他的时候都说:“白白,来给大爷哭一个。” 可叫白默失望的是,林清时这次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看着他,那眼神叫人心惊肉跳的。 林清时问:“错了?你怎么会错了?白少爷,嗯?” 白默心里愈发慌乱,已经萌生了退怯之意。面对她的时候,他的胆子向来比针眼还要小。他下意识的想,如果是白朗一定不会这样…… 林清时见他不说话,微微拔高了声音,“白少爷,我想我该离开了。”她忽然低声的念了一句:“也许我今日就不该出来。” 白默心里一急,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鼓足了勇气,告诉她:“我是白默,你别走,阿时,别走。” 林清时瞅他一眼,挑眉看他,“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白默在她的眼神下感觉十分紧张,他小声的重复了一句:“我是白默,你别走。” 林清时看着他飘忽不定的眼神,心脏微微鼓动。他汗湿的掌心黏腻腻的,贴着她的掌心时,热量尽数传过来,好像她也紧张的流汗了一样。 林清时淡淡反问:“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白默偷偷的看她一眼,见她冷冷淡淡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本来只是打算偷偷地见她一次就行的,但是他现在贪心的想要更多了。他不能说。 林清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靠近他,而后拥抱了他:“白默,欢迎你回来。” 白默心里一震,欢迎他回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是那张明媚的笑脸已经向他说明了一切,他没有听错。 白默心里涌上巨大的惊喜,他唯有用更加紧密的拥抱来宣泄自己的欣喜和突然涌上来的委屈和想念。 两个人安静的拥抱了半晌,林清时拍了拍白默的手臂,白默不好意思的放开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不怪我吗?” 林清时笑了一下:“怪,怎么不怪?”她的目光有些缥缈,“只是时间太久了,就会洗去那些不好的,只留下好的,到后来,就忘记了要去怪某个音讯全无的傻瓜了。” 白默低着头,小声的道歉:“对不起。” 林清时抿唇笑了笑,“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白默的眼神顿时一暗,却听林清时又说了一句:“因为我不觉得你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她看了白默一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的人要留下,有的人要离开,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需要为此和我道歉。” 白默心里没由来的感到失落,他宁愿她是怪他的,甚至是恨他的,那代表着他和别人始终是不一样的,至少,她在乎他。 她现在这样善解人意,倒叫白默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林清时说完这句话之后,略带讥讽的骂了一句:“他妈的,白默!你要是以为老子会跟你这么说,你就错了!老子告诉你,老子就是怪你不告而别,就是讨厌你不来找我!你丫的躲得那么好,有本事就一辈子不要出现在老子面前啊!” 白默惊愕的看着她,两只眼睛瞪的滚圆。 林清时冷冷的哼了一声,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像极了纨绔子弟要调戏良家妇女的做派:“啧啧,瞧瞧,这小脸可真俊。”她松开手,脸色一变,“你他妈的是不是以为换了一张脸老子就认不出来你了!特么的缩头乌龟脱了壳也变不了蛇!你丫的是不是觉得耍着老子玩特别的高兴,特别的有意思啊?” 白默惊在那里,呆如木鸡。 林清时戳戳他的胸口,瞪着他:“老子问你话呢?你吱个声啊!哑了怎么的?” 白默:“吱。” 林清时一顿子的火气被他忽如其来的这一下给弄熄了,她没绷住,笑出了声,而后迅速板着脸,想再拾起自己刚刚骂街的气势,“过多少年都这幅蠢样!”到底是没能重新拾起来,这话说出来无奈的成分居多。索性她刚刚巴拉巴拉的发泄了一通,怒气去了大半,这会儿反倒是喜悦的心情占了上风。 “成了,别站在这里了。”因为她刚刚声音不小,四周的人都看过来了,看着他们俩的眼神很是惊奇,林清时拉着他赶紧走了,边走边说:“看看,都是因为你,老子在这里像个猴似的被人围观!这下好了,里子面子都没了!你得给老子负责!” 白默被她拉着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听到她的话,露出一个小小的,羞怯的笑容:“负责,我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3)(ε ̄ *)   ☆、第135章 “来,说说吧。”林清时看着坐在对面,眼神总是悄悄看向她的白默,她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过去给他,语气很沉静。 白默接过圆柱形的玻璃杯,垂下眼皮,小心地问:“要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说。”林清时轻笑一声,“还是你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嗯?”她拖长了音调,眼神里泛着危险的光芒,靠在椅背上睨着他,让白默倍感压力。 白默两只手握紧了玻璃杯,鼻尖淡淡的牛奶香气让他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他低垂着眉眼,斟酌着要说些什么才好。 那时他的家族正经历着权力交替,内部争斗的太厉害,外部也不十分稳定。三岁看到老,他的性格从小就是不温不火的,说白了,就是性子软。 这样的他,自然不能接着留在那个龙潭虎穴之中,不然只怕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母亲早两年便逝世了,父亲彼时正要大展宏图,自然没时间顾着他,只好将他送到远离风暴中心的H市。 在H市,他呆了两年,遇到了她。 她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她张扬肆意,他敏感沉默。他起初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一段时间,等待家里的人前来接他回去。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喜欢上那样一个女孩儿,绚烂的好像夏日的阳光,能灼伤人的眼球。 如果没有那次的偶然,他大概也不会鼓起勇气走出来,走到她身边。 故事很俗套,是一场“英雄救美”,成就了他—— 有一次,学校里的几个坏学生在门口堵住了他,企图勒索他,看得出来他们盯上他很久了,趁着他那天做值日走得晚学校里又没什么人,才堂而皇之的在门口拦住了他。 他纵然不愿生事,但从小受到的教育在那里,自然不愿意妥协。他寡不敌众,她那时恰好从学校出来,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当然,她当时的形容是“看在你长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的份上,勉强帮一帮你。” 她痞痞的模样真是可爱,和平日里高傲冷漠样子一点也不像。 离得远的时候,是高高在上的,是疏离淡漠的。 但越接近,越是心动。 渐渐地,他知道了很多事情,知道了她父母双亡,只有一个感情甚笃的哥哥,家里的公司是她和哥哥一起管理的,她总是很忙,忙得抽不开身。那一次他们能遇见,实在是他运气太好,赶上了她恰好有事在学校处理。 这是缘分,他想。 他转了班,和她成了同桌,不在是单纯的在远处默默关注,而是一点点的融入她的世界。她其实很容易心软,尤其是对待亲近的人。他总算是成功了,得到了她的认可。 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一转眼,家族里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的父亲在这场斗争中赢了,他该离开了。 而真正迫使他离开的却是他一直都很讨厌的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在学校里光明正大的追求她,实在是叫人恼恨。偏生那个男生除了家世之外,无论是自身的能力还是样貌,都比他要优秀。 那个男生说了很多话,大部分他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狠狠的挑剔了他的相貌和性格,还有并不出色的能力,让他离她远一点。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一句话是:“最优秀的男人才能得到她。” 他离开的时候谁也没有告诉,只自己收拾了行礼,坐上了回B市的飞机。 没有告别,一方面是因为他暗暗地希望自己可以在她心里留下痕迹,让她牵挂自己,另一方面,他很清楚,如果她有所挽留,他一定舍不得走,虽然她未必真会留他。 回到家族的他努力的学习着知识,用尽所有精力去充实自己,只是后来的事情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发现自己的记忆有了空白,明明是他做过了的事情,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最亲近的管家韩叔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怪异。 直到有一天,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有另一个什么在渐渐苏醒。 彼时,他为了追求完美,刚刚才利用高超的整容手术让自己的面貌趋向于完美。 韩叔劝他看心理医生,医生说他是心里压力过重又恰逢手术,两相综合,产生了人格分裂。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那不是什么双重人格,那就是另一个灵魂,一直潜伏在他身体里的灵魂,那是另一个他。他还有着小的时候的模糊记忆,幼小的他似乎能看见另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灵魂。家里的大人都以为他是看了太多电视异想天开,可他的确是看到了,因为这,他的性格越发的沉默,没有人相信他,他便不再说了。 长大一点,这种特殊的能力就从他身上消失了。 渐渐地,另一个灵魂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连父亲都察觉了。但白朗足够优秀,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才是父亲心里最期盼的儿子。再到后来,他心甘情愿的让白朗代替自己,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他改变容貌的事情反而为白朗提供了方便,将他与曾经的白默完全分别开来,很少有人知道白家还有一个叫做白默的少爷,外人只知道,白家的少爷是白朗,那个杀伐果断的商业奇才。 后来,白朗也发现了他的存在。然后,他们通过发达的通讯手段隔着时间和屏幕见了面。白朗和他很不相同,他很喜欢自己发掘乐趣,讨厌一潭死水的生活,并且,喜欢拿他取乐。 白朗问他:“想不想见到她。” 他想。 所以白朗来到了H市,所以后来他再次见到了她。 白默想了很多,抿了抿唇,他终于还是不愿意放弃,那么只有坦白。 他的声音很低,缓缓的叙述了自己离开后的事情,又解释了自己和白朗的事情。 末了,他抬起双眸,凝视着林清时,十分认真的向她道歉:“阿时,对不起。” 林清时只盯着他看,她的沉默叫他一颗心高高悬起。 林清时忽然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没说?”她指了指他的脸,问:“怎么回事?” 白默心虚的不敢看她,他有意的避过了这个问题,一个男人因为不满自己的容貌而在脸上动刀子实在是说不上多有好听。 林清时笑了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不想说就直接拒绝,say no 有那么难吗?” 白默哑然,他性子温吞,很少拒绝别人,可却不是不会,只是对象换成了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要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正沉默间,一个清脆的童音突兀的响起,“妈妈,我不要喝牛奶,你看那个哥哥也不喝,一定也觉得牛奶很难喝!” 声音离得很近,白默转头看见邻桌一个留着西瓜头的小女孩儿正指着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十分灵动。 小女孩儿的妈妈十分头痛的看着小女孩儿,冲白默不好意思的笑笑,转头哄着小女孩儿:“然然,乖乖把牛奶喝了,喝了对身体好。” 名叫然然的小女孩儿好像盯上了白默一样,固执的看着他,然后冲母亲说:“你看大哥哥也不喝。”她仰着脑袋,活像看到了救兵一样。 这家店里面为了招揽生意,每天都提供新鲜的牛奶,所以有很多来游乐园玩的大人带着孩子过来。 杯子里的牛奶已经有些凉了,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奶皮。她还记得他的喜好,记得他喜欢喝温的牛奶。曾经她也会为他点上一杯温牛奶,只是这种待遇他很久都不曾有过了。在分别的日子里,他曾经多次想起那些隐藏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每逢这样的时刻,细节显得格外的动人。 白默只是一个闪神的功夫,林清时已经重新点了一杯温牛奶,倾过身子递给他,特意放大了声音冲他说:“喏,白白,乖乖把牛奶喝了,喝了对身体好。”她是故意说给那小女孩儿听的。 白默耳朵红了,伸手接过那杯牛奶,在林清时戏谑的眼神和小女孩儿大事不妙的眼神中,将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 林清时兴致勃勃的回头去看那个小女孩儿的反应,就见那小女孩儿气嘟嘟的瞪她一眼,自以为小声的说:“坏女人!”而后接过母亲手中的牛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得意的看了一眼林清时,挑衅的小模样顿时就逗笑了林清时。小女孩儿刚刚喝完牛奶的嘴巴还留着一圈奶胡子,加上鼓起来的腮帮子使她看上去像只小仓鼠。 林清时再看看白默,他的嘴巴上果然也有一圈白痕,她笑着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儿,玩心大起,凑近了白默,而后伸出手将他嘴巴上的奶渍抹去。 白默一张脸爆红,同时脸红的还有方才那个小女孩儿,她瞪大了眼睛,伸出小手在自己嘴巴上抹了一把,果然湿漉漉的,顿时就苦着一张脸,扑到自己母亲怀里找安慰去了。 林清时戳了戳白默,冲他使眼色:“你们是不是很像?害羞的小姑娘~~” 白默默默地坐直了身子,力图让自己和那个扑到母亲怀里的孩子区别开来。他们一点都不像! 白默在心里默默的抗议—— 至少,他比那个小姑娘……听话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喝最烈的酒,恋最美的女人。老喜欢这句话了,哦吼吼吼~~~~~~~~~ 晚安么么(*  ̄3)(ε ̄ *)   ☆、第136章 当看见白默和林清时携手从游乐园里走出来时,前来接两个人回去的韩叔沧桑的面容上不免浮现一抹欣慰的笑意。 “少爷,林小姐,玩的可还开心?”韩叔一边打开了车门,一边冲两人问。 白默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点点头,低声说了一句:“开心。” 林清时也点点头,侧身坐到了车上。 韩叔笑容愈发欣慰,看着白默的眼神带着淡淡的疼惜和尊敬。他在白家多年,白默打小就是由他看着长大的,他了解这个孩子,也知晓他温吞的表象下隐藏着的执拗,所以劝归劝,心里却还是希望他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车子启动,平稳的行驶起来。 白默侧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清时的侧脸,林清时转过头来笑着问他:“怎么了?” 白默抿着唇不好意思的浅笑,“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 林清时勾唇不怀好意的笑,“哦?那你掐掐自己,看看疼不疼?” 白默居然真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小声的痛呼一声,傻傻的笑了,“疼,真疼。” 林清时“噗嗤”一声笑了,凑过去给他揉了揉,看着他因为害羞和紧张而爆红的面颊,嗔怪的说了一句:“真蠢。”她就像一个担忧孩子的家长一样念叨:“这么蠢可怎么办哟~” 白默心跳如擂鼓,小声的嗫嚅一句:“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这样。” 他说的小声,几乎是唇瓣间无声的蠕动,即使是离得他很近的林清时也没听清楚。 林清时奇怪的看着他:“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白默红着脸摇头:“没……没有。” 林清时狐疑的看他一眼,“真没有?” 白默沉默的点头。 林清时上下打量他一眼,嘟囔道:“怎么比以前还容易害羞,问一句答一句,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白默听了她的话,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是有些无趣,他低着头搜肠刮肚的想了一肚子的话题,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 终于,他选择一个自己觉得比较有意思的话题,刚要开口,却听见林清时忽然大声道:“停车,韩叔。” 白默暗自呼了一口气,韩叔已经停下了车。 林清时看了眼车窗外,冲韩叔道:“韩叔,麻烦把车子往后倒一些,好……停!对,就是这里。” 林清时摇下车窗,目光紧盯窗外,白默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林清时没回头,看着对面一个挺拔的背影消息在拐弯,才冲白默道:“是我哥。” 白默闻言伸头想要去看,林清时摇摇头,“已经看不到了。” 韩叔回头问了一句,“要把车开过去吗?” 林清时笑了笑,“不用了,麻烦韩叔先送我回家吧。” 韩叔应了一声,车子重新启动。 停车的地方离林清时的家并不远,所以很快就到了。 白默舍不得和她分开,也不说话,就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无声的传达着自己的不舍和眷恋。 林清时心里一软,搂过他的脑袋压下来用力的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生日快乐,白白。” 说完之句话,她迅速的打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进了大门。 白默红着脸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捂着自己的嘴唇,耳边回响的是雷动的心跳声。 “阿时……”他念了一句,只觉得指尖下被亲密碰触过的唇瓣烫的吓人。 韩叔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笑吟吟的唤道:“少爷,少爷,回魂了!” 白默佯装淡定的坐直身子,“韩叔,我们回去吧。” 林清时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红色的车子绝尘而去,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刚刚收到的短信,刚刚还昂扬的心情顿时低落了下来,她抿着唇,微微攥紧了手机。 短信上是很简单的对话—— “你在哪里?” “在家,亲爱的妹妹。(*  ̄3)” 林清时手指飞快在屏幕上跳动,又发过去了一条短信—— “我在家。” 手机另一端的林纨看着刚刚收到的短信,苦了脸。 没多会儿,电话就响了。 林纨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哭丧着脸点了接通。 “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那头是自家妹妹咬牙切齿的声音。 林纨小心肝一跳,“哦,我在外面呢。” “嗯?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哦……这个……那个……啊,对,我刚刚才出门,你给我发短信那会儿我正在家里。” “骗鬼呢?我刚刚回来的路上看见你了。” “怎么会?你看错了吧?” “你现在穿着一件蓝色的休闲西装,下面是浅蓝色的裤子。” 林纨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蓝色的休闲西装和浅蓝色的裤子,她是真的看见自己了。 “你在哪里看到我的?”林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就在离咱们家不远的那个中餐馆附近。” 林纨脸色一僵,没有说话。 林清时追问:“你不是保证过以后再也不去那里了吗?” 林纨深吸了一口气,“阿时,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是不是去见他?” 林纨踟蹰了半晌,虎着脸道:“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有分寸的。” “谁愿意管你,你爱咋地咋地!”林清时的声音很冲,说完这句话以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林纨无奈的看着还在已经被挂掉的电话,心里却并无多少不满,也明白她不过是在担心他而已。 又过了一会儿,包厢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模样俊秀,身材挺拔的男子。 林纨没有起身,坐在椅子上懒懒的看他一眼,“闻华,好大的派头呀,竟然叫老子等你这么久。” 闻华闻言一笑,随手关上了包厢的门,温文尔雅的道“林哥,好久不见了。” 林纨哼笑一声,眼神微冷,“的确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闻华坐到他对面,面色和悦,好像前些日子的吃闭门羹的人不是他一般,仍旧像以前那样,笑着道:“林哥想要吃什么,随便点。” 林纨并不领情,“闻华,能要点脸不?” 闻华脸色微微一变,却很快恢复正常,冲门外扬声道:“服务员,点餐。” 很快就进来两个女服务员,先是冲林纨道了一声:“林少。”又冲闻华恭谨的道:“老板。” 闻华“嗯”了一声,抬眸冲两人道:“把店里的几道招牌菜都送过来,再按以前的规矩,来几道林少爱吃的菜。” 服务员挑选几道两人在这里常点的菜式,又和闻华确定了一下,便退了下去。 这家店是闻华开的,保密性相当好,离林家距离又近,前一阵子两人关系还未破裂的时候,经常在这里见面。 林清时后来知道两个人还有这样一个类似于用来做幽会之用的地方,就严令禁止林纨再来这家店。 一来是害怕林纨触景生情,二来这里毕竟是闻华的私产,对于已经和他撕破脸林纨来说,隐患太多,实在是不安全。 林纨当时曾信誓旦旦的保证过再也不踏足这里,所以林清时看到他在附近出现的时候反应才那么大。 这是林纨在出了那件事情之后第一次见到闻华,他本来以为依自己的性子,肯定是要用拳头先招呼他一番的,却不想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气氛这样平静。 闻华仍旧像过去那样,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比起他来,出身贫寒的闻华才更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公子。 以往,见到这样优秀却处处包容自己的闻华,林纨心里总不能平静,现在他心里却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简直恶心! 林纨冷眼看闻华亲切自然的为他布菜,握紧了拳头,冷冷讥讽道:“果然不愧是拿过奖的演员,这演技,叫人甘拜下风!” 闻华仍旧笑眯眯的,举起了酒杯,“多谢林哥的褒奖了,闻华在这里先干为敬!” 他仰起头,将清澈透明的酒液一饮而尽,修长的脖颈暴露在柔和的光线下,喉结上下滚动,带着不言自明的蛊惑。 这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楚,是真正将演戏融到了骨子里。 林纨嗤笑一声,端起酒杯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闻华,我一直有件事不明白。”林纨倒了一杯酒,轻轻摇晃酒杯,晶莹的光芒在酒液与杯壁之间闪烁。他啜饮一口,眯起了眼睛,“别人能给的,我也给得起……”他停了下来,盯着闻华平静温雅的面容,低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闻华已经明白他半隐半露的话语中暗藏的意思,给自己到了满满一杯的酒,仰头大口喝下,吞咽之间,有透明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伸出舌尖,舔了舔,顺着喉咙流下的辛辣酒液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哂笑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 林纨凝眉,一手用力拍在桌面上,冷冷的笑了:“即便是死,也该让人死个明白吧?” “下个月,我要结婚了,届时,还希望林哥能赏光来喝杯喜酒。”过了很久,久到气氛已经变得十分压抑,闻华才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来打破平静。 林纨一僵,而后皮笑肉不笑的道了一句:“恭喜啊。”他抬眼意味不明的看他,“你结婚,我自然是要去的。” 闻华端起酒杯,却听见门外有些嘈杂的声音传过来,闻华回头去看,门已经被打开,林清时正气势凌人的站在门口。闻华面色如常的冲站在门口的林清时举了一下酒杯,笑道:“林小姐来的可真快。” 林清时洒然一笑,没有接话,而是将目光投向坐在他对面的林纨。 林纨拧着眉从座位上站起来,边走向林清时边问:“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去。”林清时眯着眼说了一句,她闻到了林纨身上的酒气,问了一句:“喝酒了?” 林纨点点头,“喝了一些。” 林清时没再说话,林纨看她不言不语的样子,以为她生气了,只好说:“我们回去吧?”见林清时点头,他转身冲仍旧坐在里面的闻华告别:“我先走了。” 闻华安然的坐在那里,冲站在林纨旁边的林清时微笑:“林小姐,再见。”他的目光转到林纨身上,“林先生,再见。” 两个人走后,闻华坐在那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他的酒量很好,喝了很多才隐约有了些醉意。店里的服务员中间来过一次,换了些热菜,他摆摆手,叫人不要来打搅他,而后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喝到醉意朦胧的时候,他举起酒瓶冲对面空空的座位道:“为什么?为什么……问得好!因为……我要的太多,而你……能给的……太少……太少啦!哈哈……”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当风险和利益不成正比的时候,该怎么选择似乎已经没有了纠结的必要。一个是会让他蒙受世人异样眼光的纨绔子弟,一个是可以让他平步青云的昔日恋人,他怎么可能会迟疑?前面的康庄大道正在等着他,他实在是没必要在死巷子里钻营。 只是,事实能否尽如人意,还尚难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3)(ε ̄ *)   ☆、第137章 “闻华,你真要娶她吗?”喜气洋洋的婚宴上,林纨突然拔高的声音显得极为突出,一时间竟将所有人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多么熟悉的对白! 可这话若是一个男人跟台上的新郎说的,那么就不免有些叫人难以捉摸了。 台上的司仪想要调节一下尴尬的气氛,站出来笑问道:“这位先生是想要来抢新郎的吗?” 林清时坐在林纨身侧,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听司仪这么说,拉了拉林纨的袖子,让他随便说两句玩笑话,赶快坐下,不要毁了人家的婚礼。 林纨只冲她诡秘一笑,便从席间走了出来,站到了场中间,面上带着充满恶意的笑容,眼神无限深情的看向台上的新郎,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满含哀怨的说:“闻华,我们之间的情谊你都忘了吗?”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台上的新娘瞬间就白了脸,只是脸上的浓妆遮住了她的苍白,她转头,冲站在自己身边的新郎扬声问道:“阿华,你认识这位先生吗?” 闻华回答的很干脆:“认识,但并不熟悉。”他没有一下子就全部否定,毕竟在座的有不少人都知道他们是认识的,这个时候全盘否定反而会徒惹非议。 吴雅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状似调侃的冲林纨道:“这位先生,今天可是我和阿华的婚礼哦,玩笑开到这里就可以了,赶快入座吧。” 吴雅说完,目光直接转向林清时,冲她微微一笑。 林清时点点头,已经生了退意,打算直接将林纨带出会场。 林纨却幽幽的笑了,拍了拍手,“我当然知道今天是你们的婚礼,我可是带着礼物来的,难道吴小姐不想看一看吗?” 吴雅刚要开口礼貌的拒绝,场中的尖叫声顿时打断了她要出口的话,众人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更是让她心惊肉跳的。 她缓缓转过头去,无法自已的发出一声尖叫,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背后的大屏幕。 惯会演戏的闻华看了屏幕上的照片也控制不住的失了镇定,他听着耳边纷至沓来的议论,迅速收敛心神,向吴雅解释道:“照片是假的。你知道的,我和他什么也没有。” 吴雅拧着眉,电光火石间,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无论如何,这场婚事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而闻华…… 她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对不起,她必须是受害者,否则,她的一切就完了。 吴雅含着泪看了一眼闻华,而后悲痛的唤人将电源拔了,把背后的大屏幕处理掉,她微微扬声:“阿华,我相信你。”一副为爱忍气吞声的模样。 闻华见此一愣,而后快速应对,“小雅,谢谢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相比于台上两个人的精彩演出,台下也不轻松,谁也没有料到,近来几乎要销声匿迹的林纨竟然会突然发难。 林清时从林纨最近的举动中隐约猜出了他可能要做些什么事来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却没想到林纨竟然会做的那么绝——公开在闻华和吴雅的婚礼上承认闻华和自己有关系,还打通关系在本来应该播放两位新人相识相爱过程的大屏幕上放出了两个人的限制级照片。 看到林纨得意的神色下暗藏的疯狂,林清时只觉得心里一凉。在此这前,她竟一点消息都没有从林纨那里得到,他,居然在防备她。 闻华在月前已经宣布退出娱乐圈,要结婚生子回归家庭。也因此,许多网民对这位如日中天却突然息影的青年演员猜测颇多,自然对这场盛大的婚礼抱了不小的关注度。 可哪想到,这场盛大的婚礼,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新郎在婚礼上被爆出和男性有着超出朋友以外的关系不说,还被放出大尺度不雅照片,无论事情是真是假,这场婚礼算是彻底毁了。 林纨他自己,也算是废了。 林清时作为林纨的妹妹兼女伴,受到了不少的目光洗礼,对她指指点点的声音甚至不比林纨少,这两年她给林纨收拾了不少烂摊子,同一个圈子里的人谁也不是傻子,对她在林氏真正的地位自然有所猜测。毕竟,林纨怎么也不像是一个精明的领导人。 现在,大家一定都在揣度,林纨做出这样的事情,她这个妹妹到底知不知情。 林清时看着场中横生的变故,目光一沉,拽着林纨的手愈发的紧了,拉着他不让他上前。 林纨目光灼灼的看着台上那一对金童玉女,林清时隐晦望向他的目光已经近乎哀求,他却全然不管,好似没有看见。 “哥哥……”林清时小声的叫了他一声。 林纨一顿,目光显示落到她暗含悲伤的脸上,而后缓缓下移,落到她抓着他的手上,那双手柔软无骨,纤细白皙,却如同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紧紧的包裹住,束缚住了他,叫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的目光中有犹疑,有讥讽,最终变成坚定,变得无畏,“放开。”他沉声道。 林清时不禁抓的更紧些,先前因为林纨的高调,现在全场的目光几乎都在他们兄妹和台上的那一对新人身上游弋,那是一种充满了期待的,等待更精彩的好戏上场的眼神。过了今天,他们都将会成为笑话。 “别闹了,哥。”林清时语带乞求。 “闹?你认为我在闹?”林纨轻笑一声,用力拂开了她的手,“老子今天就是要闹!”他望向她的目光溢满了讽刺的味道,语气也冷冰冰的,叫人心寒。刹那间,林清时仿佛听到心里有座巍峨的城墙轰然倒塌,她一败涂地—— “老子不听你的话了,就是在闹了,是吗?”他的眉宇中渐渐浮上暴戾,“你是老子的妹妹,你要记得!你他妈的不是我妈,老子也不要你处处管着!我他妈的是个人,不是头畜生,更不是你可以随意掌控的幼虫!” 他像是平静下来,居高临下,以一种从未出现在她面前过的凌然姿态,神情里带着快意和残忍,“从小到大,你他妈的事事要压老子一头,爸妈去世之后,你他妈的又一副救世主的姿态站在老子面前,老子早就受够了!” 他的声音很大,离得近的人只要不是听力有问题都听得到,有和林清时年纪相仿关系不错的女人颦着眉上前,想要将林清时拉到身后,她低声冲林纨训斥,“别说了,林纨。” 林纨并不领情,哼声道:“王晴,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兄妹俩的事情,你一个外人一边呆着去。” 王晴吃了他一个冷脸,脸色也不大好看,她捂着心口,冲林清时道:“阿时,我有点不舒服,你陪我先离开吧。”她本来想说的是叫他作,别管他,可话到嘴边,还是转了口。林纨说的没错,再怎么样,这都是他们兄妹俩的事情,她一个外人,多说多错。场中那些看好戏的目光她不是没有看到,只是她实在看不过去了,物伤其类,谁还没遇过一俩个渣呢? 王晴心脏不好是圈子里都知道的事情,但王晴此刻的举动明显就是在帮她,她不能拉人趟这趟浑水。林清时勉强扬起笑容,“谢谢,你不舒服还是先离开吧,这场宴会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王晴凝眉,见她执意如此,只好自己先行离开。她有心帮忙,却奈何别人并不接受。 见王晴穿过人墙离开,林清时眉头微舒,而后扬起脸,口气冷冷的冲林纨道:“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块说吧,既然心里有那么大的怨气,就一块发出来。”她的声音猛然拔高,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厉声道:“想丢人是吗?我陪你一起!” 她精致的妆容遮不住苍白的脸色,眼神如同受伤的幼兽,又暗含弑人的冷冽,她站在那里,明明不如他高,林纨却生生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她俯视的感觉。 又是这种感觉! 林纨心里无力又痛恨,像是有尖锐的利刺戳破他的心脏,扎入他的脊髓,让他理智全失,几欲发狂。 没有哪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愿意长年累月的屈居于一个柔弱的女人之下,更何况这个女人是那样年轻,哪怕她是他妹妹也一样。正因为她是他妹妹,这一点才变得尤其的可恶,他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哥哥,却处处不如自己的妹妹,要受自己妹妹的庇护。妹妹的出色,是哥哥的荣耀,但这荣耀,是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她并没有错,错的是这个是世界,是时间,是他。 若是他晚生几年,或是她早生几年,结局都不会是这样。 但她生在他之后,活在这世界上,踩在他心上,就是错了,大错特错! 不是所有的好心好意都能换来感激。滴水恩,斗米仇,有些事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他再也不能容忍她成为他心尖上的那根毒刺,他需要自由,必须逃离。他再也不愿意被那双看似柔软却可以轻而易举颠覆他整个世界的手掌所束缚,他再也不想呆在她织下的的那张网里,那对他来说是甜蜜的毒-药,虽然甜美,却含剧毒。 林清时努力的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个挺拔的背影是怎么样一点一点抛弃她的,将她远远的丢在身后,直至再也找不回。泪水终于还是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喉头一哽,有淡淡的咸腥气弥漫在口腔,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苦痛都咽下去。 一抹微笑徐徐绽放在她嘴角,还不待她转过身,抬头挺胸的走出这个让她难过的地方,一只温暖的手便遮住了她眼前的视线,另一只温暖的手将她的头颅向下压,随之而来的是宽厚的胸膛。 她依偎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像是找到了避风港一般,想要埋头往里钻,又猛然意识到外面需要自己去扛的风雨,于是想要挣脱。 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回荡在她耳边,她的心,蓦然像是有了依靠,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带着微微不满的道:“笨蛋,不想笑就别笑了,丑死了!”他又像是安抚:“我带你走。” 她的眼睛仍旧被遮着,她却听出了那个声音,她小声叫道:“白白……”像是受了委屈在撒娇的孩子。 白朗一僵,感受着手指间那两团湿润,低低的应了一声。 那双眼睛里的悲伤叫他心慌害怕,却原来更叫他害怕的是那两摊水渍。 “乖,别哭了,我带你回家……阿时。”他用自己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来哄她,她的名字像是含在他舌尖化不开的糖果,甜蜜却容易流逝。 他低头看着几乎是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女人,默默地想:如果你此刻需要的是白默那个胆小鬼,那么看在你这么难过的份上,我愿意暂时假扮成他,将肩膀借给你靠。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3)(ε ̄ *)   ☆、第138章 白朗最后看了一眼哄闹的会场,看着不远处戏剧一样的场景,抱紧了林清时快要瘫软的身子。他几乎是半抱着她离开的,她脆弱的就像是一张一戳即碎的纸片,削薄的可怕。 白朗担心林清时的情况,没敢送她回家,更不敢她一个人呆在那此刻一定是一片漆黑的房子里。他带着她回了自己现在的住处。 林清时几乎是流着眼泪睡着的,这个世界上,要说谁在她心中最重要,那一定是林纨无疑。相依为命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超越的。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只记得林纨近乎残酷的面容和他决绝的背影。 她做了一个梦,她知道这是她没经历过的那个世界,也就是所谓的原剧情—— 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林纨,成熟,冷静,雷厉风行,却只对一个人好。那个人就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她在他心里的份量,连他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恋人都不能比上十一。 可是他总是要娶妻生子的,做妹妹的哪能允许自己的哥哥被另一个女人夺走?于是开始了永无止境的作—— 哥哥要约会,跟着! 哥哥想开房,床边守着! 哥哥给做的饭,别的人不许吃,看着! 在这种几乎是用生命在分开两个人的严防死打中,作为女朋友的人怎么能受得了? 哥哥也是真喜欢女友的,不然不会有结婚的打算。 在女友想要分手的时候,哥哥提出了结婚的事。 妹妹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哥哥被人拐走?可哥哥也实在是拿这个妹妹没办法了,只好不让妹妹参加婚礼。 妹妹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却早就做好了安排,打算去大闹婚礼现场。 在去酒店的路上,由于心情过于激动,像父母一样,车祸离世了。 在医院里奄奄一息之际,她看见了匆匆赶来的身上还穿着礼服和婚纱的新婚夫妻,看着已经成为她嫂子的那个女人悲伤绝望的眼神和拽着她的手情绪几近奔溃的哥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和哥哥说一声“新婚快乐”呢。 不知道是不是人濒死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她突然意识到那个她一直努力想要赶走的女人是真的爱着她哥哥的,他的哥哥也真的爱着那个女人。她想到自己总给两个人捣乱,可那个女人望着她的眼神始终不曾记恨。 她以为那是炫耀,现在才明白那是爱屋及乌。 那个女人爱她哥哥,所以愿意包容她。 那个女人想要分手也不是什么欲擒故纵,而是真的不想要哥哥为难。 她从来没有这样清醒的意识到,这世上,真的会有另一个女人,比她更爱哥哥。 是啊,她的哥哥那么聪明,怎么会被一个女人骗呢? 一直以来,都是她想岔了,以为人家看上的是钱,是哥哥的英俊。 如果哥哥知道她的想法,一定又要笑话她了。 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些说个哥哥听了,他也再也没有机会一边笑着摸她的头,一边宠溺的说:“笨点好,嫁不出去哥哥就养你一辈子。” 她还记得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嫁给一个哥哥这样的男人,疼她,宠她,无论她要什么都捧到她面前。 现在,她不想要闹婚礼了,也不要哥哥单身一辈子,她只想要哥哥能够继续幸福下去,然后在他结婚的时候,亲口和他说一声新婚快乐。 …… 林清时醒的时候,似乎还能听到男人和女人悲痛的哭声,以及那种细微的喉头滚动却什么也说不了的声音。 生命实在太过脆弱,眨眼就消失了。 妹妹最后的心愿还是没有完成,以为濒死的她,什么也说不了,做不了。而她的哥哥,在婚礼的当天发生了这种事情,以后又谈何幸福下去。他只会记得,自己是害死妹妹的罪人。而那个终于穿上了婚纱的女人才是最可悲的,她做了自己最爱的男人的新娘,却注定不能幸福。 也许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最终存在过就会有痕迹。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除非死而复生,否则决不可扭转。 也怨不得她会来到这个世界,那些天真的带着无限爱意的愿望,总是格外叫人怜惜。 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天色如何,林清时躺在船上静静地出神。 “你醒了?”受了她一夜的白朗此时看见她醒来不禁露出一点微笑,小声的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林清时侧头看见撑着手臂半趴在床头的白朗,“你是白朗?”虽是问句,却带着笃定的味道。 白朗抑制不住的唇角飞扬,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收敛了笑容,本来想要表现的矜持一点的,却忽然想到她之前脆弱的模样,于是压低了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的道:“你好些了吗?” 林清时点点头,“好多了。”她抿唇道:“谢谢你的照顾,白朗。” 白朗本来还昂扬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下去了,皱着眉,颇有些恶声恶气的味道:“要不是为了白默那个胆小鬼,谁要帮你啊!少自恋了!” 哼!明明就叫白默白白,却叫他白朗!还跟他说谢谢,他们有那么不熟吗! 他们还……接过吻呢…… 而且这一次要不是他“恰巧”去了那场婚宴,她能好好的躺在这里吗? 这么大的人情,一句谢谢就完了? 怎么说也要……一个吻啊! 白朗心里愤愤不平,面上也就带了一些出来。林清时隐约知道些他的脾气,只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 “能请你帮个忙吗?”自从上次在游乐园之后,她和白默经常见面,自然也有时会见到同居一体的白朗,所以林清时对白朗还算得上是熟悉。 “什么忙?”白朗听她说有事要帮忙,眼里带上了得意,立刻昂着头,摆高了姿态,“说来听听,本少爷心情好说不定会帮你。” “帮我……”林清时顿了一下,而后接着道:“帮我查查林纨,从小到大,能查到多少查多少。” 白朗很讶异她居然会想要去查林纨,但想到宴会上林纨的可恶,他忍不住凝眉,说了一句:“好。” 白朗的动作很快,不过两天,林纨的生平就摆到了她面前。 这两天她一直窝在白朗家,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即便明知道这几天公司肯定会出现大变动,她也没有想要去管的意思。 甚至连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白默都替她着急了,她却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实在是叫人担心。 林清时出于对林纨的信任,所以从来没有调查过林纨的事情。每次林纨出事了需要她解决的时候,她都是从林纨之外的人下手的。也正因此,她错过了很多本可以早早知道的事实。 譬如,林纨大学之后曾经动用过一笔不小的资金,那是他的私产,而她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任何。又比如,林纨的花心就如她所知的那样只流于表面,但其实他早在大学毕业之后的第三年就有了相爱的女人。就连林纨经常闹消失,实际上是出国了,她也一无所知。 她信任林纨,也从未掩饰过对林纨的看重。 在不久之前,她更是打定了心思要把不务正业的林纨给掰正。 在一年多以前,系统告诉她任务出现变故,难度由B升级到B+,纵使她意识到这次任务必然有某些不可控的因素存在,她也从未想过,变量会来自于林纨。 她怀疑过闻华,甚至后来还怀疑过眼前的白朗,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林纨,那是她的哥哥,相依为命近十年的人,她实在是找不到怀疑的理由。 但现在这份摆在她面前的资料,清楚明白的嘲讽着她的可笑。 她的哥哥,终于长大了,只是没有成长为她想象中的样子。 她也从未想过,他第一个费尽心机算计的人,会是她这个妹妹。 他终于在一个又一个年头里学会了伪装,以致于连她这个最亲近的妹妹都骗过了。 不管怎样,她都该开心的,她的哥哥长大了,可以飞出这片狭窄的天空了,她该开心,该庆祝,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哪怕,他从未真正信任过她。 白朗看到林清时几度变换的脸色,忍不住好奇心,将那些资料拿过来了。 起先他拿到这些资料的时候,只想早些完成任务,所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资料上写了什么。(他才不会承认他是想要早点邀功呢!╭(╯^╰)╮) 白朗看着这几年林纨自己发展起来的私产,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回头望着林清时,结结巴巴的问:“这……这上面写的,真是你那个哥哥?” 林清时微笑着反问:“这是你自己拿来的东西,为什么要问我?” 白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哼一声转过头,接着翻看起来。 算一算,林纨从大学就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了,现在他自己开办的那个公司,怕是已经有俩个琛雨大了。 装的还真好,他也曾经见过林纨好几次,却一点没看出来林纨是装的。 白朗翻到最后,看到资料上写的内容不禁笑了,资料上写的正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自从婚宴上发生那场闹剧之后,林纨的名声就彻底丑了,甚至连闻华都没有落得好,虽然那照片已经查出来是电脑合成的,可琛雨的股票仍旧控制不住的一跌再跌,几乎要跌停了。而吴雅因为是受害人的关系,所以反而成了受益方,因为博得了大众同情的缘故,家里的公司现在如日中天,与琛雨正好相反。 就在前天深夜,林纨调用了自己公司的大量资金,注入了琛雨,让本来濒临破产的琛雨又活了过来,而吴达则在他的打压之下渐露颓势。 若不是他这次是从林纨入手查的,恐怕还不知道那家新兴公司的实际负责人会是他。 白朗不怀好意的问林清时:“你打算怎么办?” 林清时没说话。 白朗看着她的反应,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他埋在吴达的钉子,也许可以动一动了。 至于林纨,他看的比林清时要透一些,知道林纨对琛雨没有兴趣。 至于林纨为何还要注资琛雨? 白朗看着面容平静的林清时,心里已经隐约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了六千,码到现在,今天算是双更了?<( ̄︶ ̄)> 嗯,实在是有点晚了,坚持不来了,所有有错别字和不顺的地方请见谅哈~   ☆、第139章 极少有人知道,林纨并不是林琛夫妇的亲生儿子。 如果有从小看着林纨长大的老人在,大概也会感叹一句,小时了了。 几乎是从林纨十多岁开始,所有人对他的认识大约都是仗着家里条件不错,在外胡作胡为的混小子。 林纨小的时候极其聪明,林琛夫妇也一度想要将家业传给这个儿子。一开始的时候,林纨对于林琛夫妇的期望一方面感到十分的有压力,另一方面又觉得很自豪,他是家里的男子汉,能够得到一心崇拜敬爱着的父母亲的认可,他心里欢喜又骄傲。 年纪尚幼的他,满心满眼的都是疼爱自己的父母亲,和那个软萌可爱的小妹妹。他有着所有当哥哥的小男生的梦想: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为父母亲分忧解劳,照顾自己心爱的小妹妹。 直到有一天,他的梦想破裂了。他在父母门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放下了欲要敲门的手,耳朵紧贴着门,希望能知道父母亲私下里究竟是怎么样评价自己的,虽然他们总是夸他懂事,但到底不如自己偷听到的来的可信。 开始的时候父母亲的确是在夸他,但没多会儿,话题就变了—— 母亲担忧的问父亲:“将来把家业都交给小纨真的可以吗?” 父亲很自信:“有什么不行的,他这么聪明,只要教好了,将来琛雨一定能在他手里更上一层楼。” “可是……”母亲仍旧犹疑,“阿时怎么办?” “阿时怎么说也是他妹妹,将来他做哥哥的怎么可能不照顾妹妹呢?” 母亲叹了一口气,“到底不是亲兄妹,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这……”父亲最终无奈的道:“那就再看看吧。他们年纪都还小,这事也不必太着急。” “那你打算跟小纨说吗?” “说什么?” “当然是他的身世。” “他现在还小,这事等他成年再说吧。” “能不告诉他吗?只要我们不说,这事情就没有人知道。” 父亲很犹豫,最终也没有说要不要告诉他,只是说时间还长,要好好想想。 屋内的两个人还在为要不要告诉他而犹豫,门外的林纨已经呆住了。 什么叫不是亲兄妹? 什么叫他的身世? 每一句话他都听得到,怎么连起来却不懂了呢? 怎么会不是亲兄妹呢? 妹妹她,是他亲眼看着护士姐姐从产房里抱出来的啊…… 再难以置信,最后他还是自己找到了真相。 母亲从大学开始就有记日记的习惯,二十年如一日,她厚厚的日记本已经堆得很高了。 他找到了母亲刚结婚时的那本日记,日记里记录了她和父亲婚后甜蜜的生活,以及她第一次怀孕时初为人母的心理历程。这本日记的后面字迹已经变得很模糊了,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在最后的一页仍旧写有记录的页面上,字迹大半被化开了,不同于前面记录的细腻的情感变化和琐碎的生活小事,这一页只有寥寥几行字—— “……孩子死了,是个男孩……医生说我有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今天阿琛……一个弃婴回来,这是上天对我的补偿吗?……以后,这个孩子就是我的亲生儿子了。” 林纨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本日记后面全是空白,又为什么最后这里会有被水泡过的痕迹,这是母亲在写最后这些话的时候留下的眼泪,是她对那个死去的孩子的悼念,那个被他占了身份的孩子。 他忽然意识到,母亲虽然极力平衡,可她待他和妹妹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从前他以为那是因为妹妹年纪小,所以母亲总是格外宠爱她,甚至连父亲也会不自觉的对妹妹有所偏颇。却原来,不仅仅是年纪的问题。纵然她待他很好,血缘关系终究还是让他们之间隔了一层。 林纨一瞬间就知道了母亲为何会那样的担忧,她心里还是希望能将自己夫妻俩拼搏小半辈子的家业交到亲生孩子手上的吧? 林纨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心里的想法,也没有告诉父母他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更没有试图去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没有意义。他眷恋这个家,对那对从未出现在他眼前,甚至极有可能抛弃了他的父母没有丝毫的好奇心。 在母亲在一次拉住林纨的手,告诉他以后要照顾妹妹,让着妹妹的时候,林纨无比郑重的点了头。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就决定了,永远保护妹妹,疼她,爱她,再也不跟她抢任何东西,家里所有得一切都会是她的,他只要留在这个家就足够了。 林纨在心里将自己放到了一个极低的位置。从那一天开始,那个聪明懂事让父母骄傲的林纨,一点点的变了。 他和所有同龄的男孩子一样叫父母头疼,甚至更甚。只有一点是没有变过的,那就是他对家人的爱护。 林父林母渐渐的就不再提起让林纨将来继承家业的事情了,林纨越来越不成器的表现让他们将期望都放到了渐渐懂事的小女儿身上。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连林纨自己都以为自己真是一个只会招猫惹狗的纨绔少爷时,林父林母突然出了车祸去了。 这一年,他过了十八周岁的生日,刚刚成年。他仍旧像以往一样在外无所事事,沾花惹草,心里却忐忑着某一天晚上一家人都坐在一起的时候,父母会不会突然宣布他的身世,将这世上对他来说最残忍的消息摊在桌面上。 他没等到父母的坦直,只等来了噩耗——一场车祸,带走了他们。 他心里伤痛异常的时候,又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到他们死的时候,他仍旧是他们的儿子,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家,是他的执念。 他所有的最重要的,都在这个家里。他不能没有家。 妹妹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当场就晕厥了过去,而后一直浑浑噩噩的,他一方面要打理父母的后事,一方面还要抽出精力来照顾妹妹。 只是他到底荒废了太多年,一时之间处理这么多事情难免就露了怯。 不知道哪里来的胡搅蛮缠的所谓亲戚更是叫他头疼不已。 那一天,他正在家里准备处理这些所谓的亲戚,准备威逼利诱,叫他们离远点,以后不要纠缠了。他正安静的看着一群人在那里自说自话的演戏时,她忽然就从楼上下来了。 那些人说话很难听,若是仅仅对他就罢了,可妹妹从来就是他的软肋,他们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那一刻,怒火几乎席卷了他,他握紧了水果刀,是真的想要冲上去,将他们的性命永远留下! 人果然被吓走了,他看着妹妹干净的眼神,忽然瘫坐在地上,装出跟以前无异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说的话他记得那样清楚—— “哥,我也会照顾你的。” 这世上,他们只剩下了彼此,相依为命,以兄妹的身份。 他本欲担起一个哥哥的责任,照顾年幼的妹妹,为她遮风挡雨,可却突然发现,妹妹她变得不一样了。 即便是父母突然离世的消息让她突然长大了,坚强了,那么突然改变的字迹该怎么解释呢?她又哪里来的商业才能? 林纨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她所表现出来的商业才能甚至超过了很多久经商场的人,更是远远超出了当时的他。 但他知道,自己妹妹的能力还太稚嫩。 这些年,他一直都有悄悄地关注妹妹的学习情况,他始终还是担心她,也一直在问自己,将那么大的担子交给年幼的她,是不是错了? 他最终还是知道了,他的妹妹,没了。 她刚出生的时候,他曾在母亲慈爱的目光里吻过她足心的那颗红痣,而如今,脚心朱砂犹在,人却没了。 若不是她的模样丝毫没有变化,连身体上的一些小细节都一模一样,又一直都在他的眼底下,他真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把她掉包了。 他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些什么,但如果可以,他只希望把他的妹妹还回来。 他表面上跟以往一样,却一直都在努力,暗中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一年,又一年。 时间太久,太慢。 久到他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慢到他快要失去耐心了,也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大哭一场,因为在漫长的时间里,他没有等回自己的妹妹,反而快要被另一个“妹妹”给迷惑了。 她掏心掏肺的好,真的很难有人能够拒绝。 他越作,便越是认识到这个妹妹对他有多好,便越是沉沦。 越是沉沦,便越是痛苦。因为他知道,两个妹妹,他都辜负了。他只会加倍的作,终有一天,她会受不了的,那样,他就解脱了。 她本来就是占了他妹妹身体的仇人,他不能一次又一次的心软。 别人给他设陷阱,他就跳,使劲的跳,使劲的作。 可是她总是一边骂他蠢,一边收拾烂摊子。 为什么不生气呢? 为什么不放弃他呢? 你是鬼魅吗?诚心来迷惑他的对不对? 不然,他怎么会鬼迷了心窍,觉得这样也挺好,觉得你真是那个矮矮的被欺负了只会扒着他的腿哭,然后蹭他一裤子鼻涕的小妹妹呢? 你,不是,分明不是。 他不会再心软了。 这一次,哪怕损己一千,也要伤你八百。 但最终,林纨还是反悔了。 他选择狠狠的在两人之间划下隔阂,以后再也不要相见了。 既然总是心软,那就离得远远的好了。 他就当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要他抱抱的女孩儿和父母一块离开了,或者,他会当做和妹妹撕破了脸皮,关系破裂,于是只好眼不见为净。 虽然这代表着:家,他再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意识到,我战的不是六千,而是七千! 哦吼吼吼~~莫名的感觉好兴奋~~ 这里换了一个视角来写,这是林纨眼里的真相,也就是为啥林纨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原因,他自己纠结着呢。 (⊙v⊙)嗯,我有没有说过林纨是原男主? 完了,深夜的时候话唠又犯了…… 少说少错吧,晚安么么哒!(*  ̄3)(ε ̄ *)   ☆、第140章 “需要我陪你上去吗?”白默看着林清时关切的问,眼神里饱含担忧。 林清时安抚的朝他微笑,将落到面颊上的头发重新撩到耳后,望着车窗外熟悉的建筑,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而后道:“只是取点东西而已,不用担心。” 白默不知怎么的,今日觉得心里慌慌的,他觉得问题一定是出在林清时身上,所以尽管她明确的说了不用,他仍旧试图改变她的主意。 “东西多吗?我可以帮你拿的。”显然他说完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迂回的技巧很拙劣,不禁懊恼的咬了下嘴唇。 林清时闻言笑着打量了他一番,看他讪讪的模样,顿时就收起了自己本要调侃的话,凑近他耳边,低低跟他说了一句话,他的耳朵顿时就红了,滴血似的,双颊也是一片酡红。 林清时又逗了他一句:“瞧瞧这小媳妇的样儿!”她摇头晃脑的,满脸的不赞同,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容易害羞可如何是好?将来如果娶媳妇儿了,比媳妇还容易脸红,这日子可叫人怎么过呢!” 白默的脸越发的红了,那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子下方,却听她又说了一句话,他的脑子彻底炸开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是飘在棉花上一样。 她说:“小娘子不若就嫁给我吧!虽然你我家世相差甚远,志趣也不想投,性格更是天差地别,但胜在郎美妾俊,又年纪相当,加之男大当嫁,便是将就一些也没有什么的。就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 他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她后面说的那一大堆话他全听不进了,脑海里就反复回荡那一句:“不若就嫁给我吧?” 虽然他的脑袋轰的木木的,感觉这话说不出的哪里有些奇怪,却瞬间秒懂了话里的意思—— 他这是,被求婚了! 林清时见他看起来木木呆呆的,嘴角还挂着傻笑,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带着粉红的颜色,捏了捏他的脸,又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口,眼含笑意的道:“真傻。”话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和温情。 白默捂着被吻得嘴角,笑得更傻气了,连林清时已经推开车门下去了都没有发现。 林清时见他魂飞天外的模样,轻手轻脚的关了车门离开,没多会儿就走到了自家门口。 车里的白默好半天才从粉红泡泡里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和她说“愿意”呢,暗自给自己打好了气,想要告诉他自己非常非常愿意!却发现方才林清时坐的座位上早已空空如也,顿时懊恼极了,埋怨自己走了神,没能陪她进去。 扭头又想起林清时先前低声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我不舍得你累着。”顿时又红了脸,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甜蜜涌上来,好似整个人都泡在了蜜罐里一样,怎么也甜不够。连先前那种不好的感觉也抛之脑后了。 林清时推开家门的时候,林纨正在客厅里吞云吐雾的,烟草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客厅。 林纨听见开门声,回过头来,手中还夹着一支正在燃烧着的雪茄,两个人对视半晌,谁也没有开口,直到林清时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林纨才徐徐吐出一个淡青色的烟圈,烟圈越来越大,颜色也越来越淡,林纨透过氤氲的烟气,看到林清时紧闭的房门被打开,然后又被关上。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感受那浓烈而又刺激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开,蔓延到咽喉,鼻腔,他狠狠地吐了一口淡青色的烟气,粗暴的将雪茄按熄在烟灰缸里,愤怒的骂了一句脏话:“**!” 林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林清时门前,抬手就砸。“嗵”“嗵”“嗵”的砸门声让整个房间好像都在震动,可见林纨砸门的力气之大。林纨一边用手砸门,一边冲里面喊:“开门!开门!” 没多会儿,林清时果然打开了门,手里拉了一个小的行李箱。林纨悬在半空的手僵在那里,他不动神色的收回那只手,问道:“怎么拉着行李箱?” “想出去走走。”林清时神色温和,不悲不喜。 林纨接着问道:“要去哪里?” 林清时这回犹豫了一下,“还不知道。” 林纨憋着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拦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扭过头,没再看林清时的神色,“公司还需要你,它始终是你的。” 林清时垂下眼,淡淡的反问:“有没有我其实已经没有区别了,不是吗?”她舔了下唇,接着道:“你瞧见了,公司最近运转良好……” 林纨沉着脸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顿的道:“我说它是你的!” 林清时没理会他这话,转头跳开了换题,“我想问你……”她话说的很犹豫,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拉杆,半晌才接着道:“为什么?” 她心里有很多疑问。她开始也愤怒过,怨怼过,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这终究是她哥哥,叫了十来年的哥哥,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从当年第一次见面他握着水果刀,站在她身前的时候,她就知道,无论是因为原主留下的感情在,还是她自身,都无法对此无动于衷。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隐藏的这么深,几乎骗过了所有人,连她也蒙在鼓里。到最后,他那样决绝而又癫狂的姿态,她怎么能感觉不到里面暗含的要同她划清界限的意思呢? 她以为,做这些事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大抵都逃不了为名为利为权为色这几种,可他的目的,她却摸不清楚。 为名,他的名声早已毁尽了。 为利,他并不缺钱少财。 为权,他有自己的事业,早已大权在握。 为色,他并不爱闻华,犯不着。 到现在,她大致已经明白了,怕是因爱生恨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而是闻华。闻华之所以死死咬着他不放,其执着的可不是企业间的那些争斗,更不是为了吴雅。分明就是他将计就计的招惹了人家,又将人家利用个彻底,却反过头来装受害者,哭诉人家的不是。 说到底,闻华同他,到底谁更惨一些,还不一定呢。 从头到尾,他都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不动声色的将所有人玩在掌心,却自始至终都坚持自己才是受害者。 林清时的想法虽然有些偏激了,但真相还真被她猜着了一些。 但她自己心里的疑惑,还是需要林纨亲自来解的。她终究还是不能轻易放下,所以想要问一问他:“为什么?” 林纨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像是被触碰到了某种禁忌,他脸色一变,嗤笑道:“你觉得呢?” 林清时既然已经问出口了,就势必是要得到一个答案的,即便林纨脸色难看,她心里仍旧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她仰起脖子,眼神锐利:“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她看着他变幻的神色,微微缓和了语气,试图缓解两个人之间僵持的局面,“我想不明白,但我不甘心就这么放下,我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确切的,合里的,明确的答案。我要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演的这些戏,为的,究竟是什么?” “够了!”林纨厉声喝道,不愿意再听她的话。她的确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反倒是他,除了一开始不明情况的时候,后来就一直对她有所欺瞒。可这些事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很多年前的时候,他就想要质问她,究竟是谁,哪里来的,他的妹妹又去了哪里? 她回答了,他会为难。她不回答,他又难安。 前二十年,他从来都不曾信过鬼神之说,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他二十岁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在那段最艰难最忙碌的岁月里,他所挂心的不是那个自己一手建立的小公司,而是如何瞒着她,走访遍他能去到的每一所庙宇,每一座教堂,去拜所有有能耐的神灵,去到连自己都不大相信的上帝面前祈祷,他想要自己的妹妹能回来,又贪心的不想要失去另一个。 如果这世上真有人能实现他的期盼,叫他妹妹回来,那这个妹妹又该到哪里去呢? 她是孤魂,还是野鬼? 离开了鲜活的躯壳,会不会飘零荒野? 如果她离开了,他又该到哪里去祭拜她? 当年刚发现的时候,他惊恐又愤怒,只有一腔杀意,两个妹妹若是都站在他面前,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尾巴似的小姑娘。而现在,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但他深切的明白着一件事,当年的那个小姑娘,他已经深深的辜负了。 每一次他在对面前的这个不知来往何处的姑娘微笑的时候,他都在辜负那个永远活在花季里的小姑娘。 每一次他在开心在喜悦的时候,亦复如是。 也许从一开始,从他选择留下伪装,以静制动的时候,他就做错了。 他更不应该在后来的时候心软,放任她一点点攻破他的防线,错上加错。 林纨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有多么悲伤,哀切,明明脸上的表情还是愤怒狰狞,却有着让人心疼的味道,多看一眼,就要流泪。 林清时清楚地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无论表现的多么精明,多么成熟,多么凶残,他的脑子都是蠢的。他会心软,便永远成不了一个真正的王者。 为王者,虽有软肋,但铠甲无坚可摧。 而他,软肋不止一处,武装更不到位。 剧情里,他妹妹死了,或许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有失去一些,才能得到更多。他在乎的东西太多了,最后失去的反而会更多。 “我走了。”林清时已经不打算再问下去了,拉着自己的小行李箱,侧着身子从他身边穿过门去。 林纨拳头紧攥,一拳打在墙壁上,大声问道:“你把我妹妹弄没了,不该还我一个吗?” 林清时一顿,转过身来,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她因为过于震惊而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把我妹妹弄没了,要还我一个妹妹。”林纨的一只手避在身后,已经是青紫一片,他眉头也不皱,语调极尽嘲弄,“不若,就把你自己赔来,怎么样?” 林清时顿时脸色煞白,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俩天晚上泡图书馆泡的好嗨~~图书馆超级暖和! 作者君这里下雪了,很漂亮,就是有点冷~~ 围巾手套已经到位了,大家也要做好保暖措施! 么么(*  ̄3)(ε ̄ *)   ☆、第141章 林清时从来没有遇见过眼前这种状况,她看着林纨黑沉沉的眼,咬着唇,半晌才按耐住自己的剧烈波动的心绪,拧着眉问:“你知道了?” 林纨拳头骤然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嗓音微喑,“我知道,全部都知道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林清时被高高提起的心反而落到了肚子里,他全都知道,那就说明,他知道的也不多,他只是知道了一些东西,现在正在试探。 “什么时候知道的。”林清时心里有了底,反而不那么慌了。 林纨见她面色只慌了那么一瞬间,瞬间就平静下来了,皱着眉道:“很早之前,那时候你还在上高中。” 林清时记起那个时候林纨的确有一段时间非常不对劲,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还经常不着家。只是那个时候她太忙,他也没出什么事,她就没有在意。 这是不是说明,他的伪装和欺骗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只是近几年才开始的?或许从更久远的时候,从她还没有到来的时候,伪装从就存在了。她初来乍到的时候心慌神乱的,又有原身的一些记忆作为依托,难免会失了警惕。到后来,她又怎么会怀疑他呢?他一直都是记忆里的那个样子。一个将演戏当做日常的人,你如何去判断他的真假呢。也难怪,她会被瞒了这么多年。 林纨看不出来她在想些什么,他的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深吸了一口气,内心的暴躁似乎有所舒缓。他闭了闭眼,像是陷入了回忆里。 “小的时候,她总爱跟在我后面,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后来再大些还是爱粘着我……”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那些他一直憋在心里,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的话似乎此刻都可以尽情的说出来了。 “她很聪明,但是你知道吗?她那个时候在商业并不如你那般敏感,她还只是个孩子……”他定定的盯着她看,想要从她脸上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但很显然,他要失望了,她表现的很淡定,既无愧疚,也没有心虚。 林清时轻笑一声,“原来如此,说到底,还是怪我表现的太优秀了?”她看着林纨似是不赞同的表情,接着道:“说来最出色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才对?能将所有人都骗了,可需要很大的本事的。” 林纨心头一梗,“你不会愧疚吗?” “为什么要愧疚?”林清时笑着反问。 林纨也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心里像是落了一块大石,压得他难受。 他问: “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占了她的身体?你会……离开吗?”他又补充似的问了一句:“会像她一样消失吗?” “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要回答那个才好?”林清时不像他那般急切,撩了一下乌黑的发,慢悠悠的问他。 林纨见她油盐不进的模样,有些着恼,却压着脾气道:“你一个一个的说,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可着急。”她向外面看了一眼,她站的位置距离窗户太远,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好收回眼神,向他道:“外面还有人在等我。” 林纨不理会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接着发问:“我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他问这话的时候,林清时终于转头正视他,一个又一个问题的回答了他:“我就叫林清时,是个孤魂野鬼,我也说不清楚自己来自哪里,有意识的时候,我就成了她,我想我暂时是不会再离开的了。”她嗤笑了一声,“一个孤魂野鬼,无处可去,怎么会舍得好不容易得来的皮囊,自是不能轻易离开的。”她看着他似是欣慰,又像是懊恼的神色,接着道:“除非死亡,否则大概不会轻易消失。”她露出一点残忍的笑意,“她呀,你大概永远也见不到了。” 林清时没有全部都说实话,她隐瞒了很多事情。她身后还有个系统的事实,并不适合让别人知道,她虽然不慎喜欢被掌控,却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立命根本。 见林纨眼神纠结,暗含伤痛,林清时似有所悟,状似不经意的补充了一句:“她离开的时候,有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她希望你能够幸福。” 林纨的眼神蓦地亮了,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儿非但没有因为漫长的时光被人取代,反而是随着时间的沉淀,愈发的鲜明。 也正因此,他始终放不下她。 “你见过她?”林纨问的有些急迫。 林清时摇摇头,“不算是见过,只是知道。因为她,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林纨像是问她,又像是自问:“她会过得好吗?” 林清时垂下眼,“也许吧,好人总该有好报的。” 林纨没全信,但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他的妹妹,是个心善的小姑娘,如果真有因果报应一说,她应该有个好结局。 话到这里,该说的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林清时估摸着时间,想到了还等在外面的白默,想要离开。 林纨好像已经能平静的和她说话了,此时语调也不像先前那样僵硬了。他说不出希望她留下的话,因此又问了开始的问题:“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林清时说完这句话拉着行李箱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冲他道:“我给你留了东西,在我房间的床上。” 林清时关门的时候,林纨看着从门里倾泻进来的光一点一点的变暗,消失,又看着紧闭的门发了很久的呆,最后才机械一样的走进里林清时的房间。 她房间里面很整洁,他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东西,那是一沓纸,不厚,安静的躺在床边,雪白的纸张很吸引人的眼球。 林纨拿到手里的时候,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在他的房间的抽屉里,有一份同样的文件——那是一份股份转让书。 他没开前面的内容,直接翻到了最后那一页,看到右下角写着的那个日期的时候,他心里忽然一痛,眼眶也酸涩了。 那个日期是三年之前的,原来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做了这样的打算。 林纨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他跑到窗口,看到林清时上了一辆车子,而后车子启动,载着她离开。他像是久醉的人,一朝黄粱梦醒,怅然若失,又种大彻大悟之感。 也许他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是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分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按照相反的方向去做,所以一步错,步步错,越来越错。 电话响的时候,林纨才意识到自己在窗前站了很久。他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眼里露出一抹柔情—— “喂。”林纨接通电话,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阿纨,东西收拾好了吗?”电话里传出一个很温柔的女声。 “还没有。”他也好几天没有回到这里了,这一次还是因为林清时发信息告诉他,她要回来,才卡在这个时间回来收拾东西的。他已经做好了出国定居的打算,这是早在计划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就想好了的。 “需要我过去帮你吗?” “不用了,我们不走了。” “……”那头的女人沉默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改变主意,但随之她就温柔的道:“嗯,我知道了,你决定了就好。” “可可,”林纨柔声念了一下女人的名字,眼里是脉脉温情,“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站在我身边,陪着我,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曾有过怨言。谢谢你,纵使不理解我的胡闹非为,也愿意默默支持我。 你和她,是我如今在世上唯二的软肋。 林纨自认不是个感性的人,可她们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叫他感动,心疼,无法舍弃。 他想,既然不能放手,那就牢牢抓住好了。 林纨脑海里浮现出两张美丽的面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浅浅的呼吸,他忽然认真道:“可可,我们结婚吧。” 那头的女人忽然就哭了,林纨从未见过她哭泣的样子,所以此刻不能想象她的面容是怎么样的,他有些慌乱的问:“你怎么了?别哭啊……” 女人忽然又笑了,带着泣音的笑声透过手机传过来,“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她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太不矜持了,蓦然停了,而后轻声应了一句:“我愿意,阿纨,我愿意。”她的声音,有抑制不住的欢喜。 林纨顿时就笑了,他像是失去了说甜言蜜语的功能,在这种时候,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他温声说了一句话,仍是那句:“谢谢你,可可。” 离开的林清时还不知道林纨不过一个电话就确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她正在安慰情绪不佳的白默—— “我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回来的。”这么多年,不仅仅是她束缚了林纨,她也同样被束缚了,而现在,也是时候到处走走看看了。看得多了,心胸自然就开阔了。她很少会有这样的机会,有这样迫切的心情,想要四处去转转,所以一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就回来取了自己的证件。 白默难得会闹脾气,他生性温吞,也不喜与人争执,可这次的事情他的确有些难以接受。她才刚刚和他求过婚,他还没有说愿意呢,她就要抛下他离开。白默感觉很委屈。 但最终,白默还是拗不过心意已定的林清时,只能在机场目送她登机离开。 她说她会很快回来,可是很快是多快呢? 她知不知道,只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时,他就已经开始了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  最多还有一章就结束了,或者就到这里了,下个故事开始的时候会有系统君一只,关于他的名字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想好…… 上上个故事就开始纠结系统君是啥名字,结果没想好,所以没让他出现名字,然后上个故事结束的时候是在不行了,用了一个Victor,维克多,取得是王者的意思,但是还是觉得不太好,还是想要求一个偏中式的名字。所以,亲们大力的来上名字吧!下个星期前给我的都会被纳入考虑的~~ 其他的,会被当做以后的每个故事里的角色名字来使用~~~ 这里有起名废和纠结帝一只,和大家说晚安!么么(*  ̄3)(ε ̄ *)   ☆、第142章 白默以为林清时此去没有几年是不会回来的,就算最少也应该是会在外面待上一两年的,出乎意料的是,林清时只在外面待了几个月就回来了。时间跟他预计的比起来,相当的短,当然这种短只是客观上的,于他来说,分别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他也曾想过要去找她,但想到她离开的时候说要一个走走,他每每就止步了。 白朗倒表现的像没事人一样,仿佛对他来说,离去的那个人当真只是与他同居一体的另一个灵魂所喜欢的女人罢了,于他,毫无半点干系。 白默出现的时间和从前一样,越来越少,白朗占据主导的时间越来越多,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白默还不曾遇见林清时,回到了白朗还不曾知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时候。 林纨初初听闻林清时离开的消息时,讪讪一笑,心道:不愧是做了十多年的兄妹,他们的想法、做法那么的接近,那么的一致,说不是兄妹怕是都没有人愿意相信吧。 他买好了机票,准备好了股份转让的合同,她亦做了同样的举动,且永远早他一步。 林纨有时在想,她到底算是局里人,还是局外人?她看似每件事情都投入其中,却永远可以保持清醒,随时抽身。 他用纨绔浪荡的外表掩饰自身,她却以坚强却又隐含温和的表象设下陷阱,俘获人心。说起来,她当真比他高明的多。 兄妹,他们真该是兄妹,天底下,再也不会找到一对兄妹有他们这样的相似度和十足的默契。 林纨彻底释然。注定放不下的,若要勉强,也只是为难自己。他依然对不起了一个,不能连另一个也失去。 这次他的婚事,也许是个很好的节点。做哥哥的结婚,做妹妹的没有不回来的道理。 婚期已定,林纨早早的就着手开始准备了,等到快到婚期的时候,林纨索性直接联系上了远在国外四处游览的林清时,告诉她,他要结婚了。 果然,接到消息的林清时立刻就动身回来了。 她离开的几个月,走走停停的,也走了不少地方,每到一个地方,便会寄一些明信片回去,手机号也有留着,所以真的想要找她,说易不易,说难却也不难。 大概游历真的能叫人心胸开阔,她离开的时候心里还有的那一丝烦闷和委屈在时间的冲刷下彻底消弭。 林纨主动联系她,这就是他求和的信号。 只要两人各退一步,从前的龃龉即便不能全部消去,也会在时间的洗礼下慢慢消融,总归他们还是兄妹,总归时间还长。有时候牵绊两个人的不仅仅是生理学上的血缘关系,还有心理上的依赖和眷恋。 林清时从来就明白,只要过去的感情没有磨灭,他们之间就有可能冰释前嫌。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做绝,而是选择了先退一步,给两个人之间留下转圜的空间。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在乎东西虽少,却每样都弥足珍贵,不是碰到她的底线,她是不会赶尽杀绝的。毕竟,那样对谁都不好。 伤害总是互相的,尤其是亲朋好友之间。 在她眼里,林纨还是个正在成长的大孩子,她无论是年龄还是阅历都已经足够让她把这个哥哥当做孩子看,她的心态里总含了一分母亲的柔情在里面。对待孩子的态度无非就是,让他闹,让他作,知道痛了,怕了,自然就还是会回来的。 而对于母亲来说,孩子的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即便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能大义灭亲。 何况,林清时和林纨的关系还要比这复杂的多。 在孤立无依的时候曾经像两只小动物一样相互依偎取暖,也相互信任过,将彼此当做过可以交于生命的亲人,即便在关系破裂的时候,也都下意识的给彼此留了后路。 到此地步,大约没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 她也还记得,她欠了他一句“新婚快乐。” 那么就回去吧。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却始终不如家里温暖。 林纨眷恋着那个家,她又何尝不是呢? 没有人愿意到处飘零,无处可依。 林清时回来的那日,林纨亲自来接了,带着一个女人,一个容貌美丽,气质温婉大方的女人。 林清时叫嫂子的时候,女人的脸红了,林纨本来还肃静着的脸色顿时就消融了,乐呵呵的上前接过林清时的行李,仍旧是她离开时的那个小箱子,她没带多少东西走,也没带多少东西回来。大约她所需要的,都是带不走的。 以林清时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来女人是真的爱着她的哥哥的,眼神里的爱意即便是她这个旁观的人都感觉的清清楚楚。她也知道,这个女人曾经默默地陪伴着她的哥哥度过了一段辛苦艰难的时光。她很喜欢这个女人,是一种眼缘,无关其他。 林纨见了林清时对待自己爱人的态度,心里也很高兴。他既不想委屈自己的妹妹,也不想委屈自己的爱人,她们两个能和睦相处,他心里的喜悦不言而喻。 以前他弄不懂林清时的想法,所以即使是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也从来不敢叫两个人见面。 而现在,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局面了。 林清时在家里休整了一日,接到了白朗的邀约,还是约在了游乐园里。 这是他们第二次在这里约会了。白朗的态度和上一次很不相同,如果上一次说他是傲慢中暗含关怀,那么这一次他的态度就只有一个词来形容了——冷淡。 游乐园里很热闹,处处洋溢着欢笑喜悦,对比来看,白朗自始至终的疏离淡漠就显得格外的明显。 两个人按部就班的跟随着人流玩了很多项目,却都下意识的避开了摩天轮。 对于白朗来说,摩天轮对他是有着特殊意义的。 而对于林清时来说,白朗疏离的态度已经摆的很明显了,她也还记得上次的事情,没必要让两人徒添尴尬。 就在林清时以为这场莫名其妙的约会会就此结束的时候,白朗忽然望着缓缓转动的摩天轮,提出了邀请—— “去坐摩天轮吧。” 他没有用一贯的傲慢态度,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同意更好,不同意也没有妨碍。 林清时瞥见他紧握的拳头,点头说好。 白朗眉眼微舒,这一刻竟像极了白默。 林清时暗暗地想到:也是,白朗和白默,本就是一个人。由主人格所衍生的副人格,本身就是由主人格的潜在意识所形成的。 摩天轮的其中一个盒子里,两个人对面坐着,对视一眼,白朗先开了口。 “我找你其实是想和你告个别的。” “告别?你要去哪里?白默知道吗?”林清时没想到他要说的事情居然会是所谓的告别,但是,如果要告别,不是由白默开口更恰当吗? 白朗见她误会了他的意思,笑了一下,“不,不是我们要离开,而是我自己,白朗该要离开了。” 林清时还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 白朗也不在意接着道,“要听一个故事吗?” 林清时点头,她已经听出了他话里暗藏的悲伤。 白朗看了一眼缓缓上升的摩天轮,目光有些缥缈。 “有一个男孩儿,他很胆小,是个真正的胆小鬼。”他的语调有些嘲弄。 林清时已然明白他话里的是谁,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白朗看了一眼摩天轮的高度,此刻摩天轮才刚离地不久,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达顶点。 “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但是他不敢让她知道,他想要走到她身边,却胆小的不敢去牵她的手。后来,男孩儿离开了女孩儿,他想要变得更优秀,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保护她,拥有她。但是,不管变得多么优秀,在女孩儿的事情上,男孩儿仍旧会胆怯。然后有一天,另一个男孩儿出现了,他很勇敢,有男孩儿所缺少的勇气,他代替男孩儿来到了女孩儿身边,所有男孩儿不敢去做的事情,他都能帮他做。” 林清时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心里有了不太妙的预感。 白朗看着越来越接近顶端的距离,冲她笑了一下,“你听懂了对吗?” 林清时下意识的摇头。 白朗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明艳亮丽的不可方物,带着男性的俊美,充满了侵略性,让人心尖一颤。 “现在,他的任务完成了。从今往后,男孩儿再也不需要他来代替他勇敢了。以后,女孩儿也会照顾男孩儿的,对吗?”他并不需要回答,摩天轮将要到达顶点,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倾洒在他近乎完美的面孔上,恍若神邸在世。 他像是强调似的又说了一遍:“我的任务完成了。” 他的双眼凝视着她,这一刻眼神里充满了留恋,还有着他一直激励按捺的感情。 他在道别,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他选择了放纵。 他微笑,含着悲切和不舍,明明只是简单的告别,他的眼里却含着千言万语——这些他从未亲口告诉过任何人,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就这样吧—— “所以,再见。” “再见吧,我亲、爱、的……” 他的声音渐渐变弱,消散在空气里。 而此时,摩天轮刚好滑过顶点。 “白朗……”林清时为他语调里的感伤所震撼,久久不能回神。待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唤了一声面前的男人。 一样的容貌,甚至连微笑的弧度也像极了,像是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一般。 “他不见了,我感觉不到他了。阿时……”白默脑子还有点混沌,却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唇瓣嗫嚅几下,语带慌乱,“你别哭,别哭,阿时。” “我哪里有哭?我只是在告别。” 可是,你流泪了。 白默心里微酸,充满了黯然。 虽然他也觉得好难过,也好想哭啊。 他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离开的时候又那么突然。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我好几天没有更新了,真是对不起啦。本来周末打算更新的,结果去整合下个故事的大纲去了,所以就没更成。 如果男主的名字叫做林雪,我是不是会被弄死(。?_?。)? 也有收到几个不错的名字,林郁、林泠、林一之类的,我其实还在纠结…… 明晚或者后晚见吧~~ 晚安。   ☆、第143章 对白朗是什么感觉呢?林清时问自己。 记忆里他似乎是一个肆意张扬的男人,矜持又傲慢,尽管和白默生着同一样的脸蛋和身材,尽管她一再的告诉自己,那不过是白默分裂出来的第二个人格罢了,但不可否认,那是一个极为耀眼的存在,即便相处的日子短暂,他存在过的痕迹,所留下来的记忆,却是难以磨灭的。 他永远也不会是谁的附庸。 但林清时也只能说一句,如果他真的永远离开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那他离开的那个时机真是恰到好处。 至少,对于她来是这样的。 白朗和白默,像是温和的晨曦和最后怒放的夕阳,几近相似,却截然不同。 她心里很明白,面对白朗的时候,她无法区分他究竟是谁,不能单纯的将他当做另一个白默,那么要如何处置他? 她离开之前曾问白默:要嫁吗? 虽是笑语,问的心却是真的。 但她不想做出抉择。 对她来说,一个人如果同时喜欢上两个人是一件太过荒唐的事情。 她若是强行要求,也许这两个人她都可以拥有,但她不愿意这样。 也只能说,她没有真正的爱上,所以占有欲不够强烈。 她也明白,自己在感情上太过随遇而安,且不愿意承担风险。 所以离开一段时间,好好想一想,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如果白朗没有离开,那么她会选择和两个人都保持适当的距离,渐渐地疏远开。 所以说,白朗离开的时机真是恰到好处。 在她的感情还未开始被消磨,在她还没有真正选择疏离的时候,他先放手了。 有时候,有舍才有得。 白朗不离开,白默就无法前进。 这样很好。 林纨的婚期迫在眉睫,林清时也渐渐将心思投入进去了,帮忙打点督促。 婚礼过后,林清时就办了出来。 而后,她和白默的就往渐渐变得密切起来。 在又一场冬雪到来的时候,林清时向白默求了婚。 在这种事情上,似乎永远也不能指望白默主动,久等不至的林清时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她比较倾向于细水长流的感情,对于那种轰轰烈烈的激情反而没有多少向往,时候到了,她觉得合适了,那么就可以携手走下去。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盖个戳,宣布一下所有权。 虽说是“宣布”,可林清时求婚的时候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在场而已,一个观众都没有。 银装素裹的雪地里,停着两辆车子,一辆她的,一辆他的。 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空地上留下两排脚印,呵气成雾。 林清时穿的是厚厚的羽绒服,带着围巾手套,套着暖和舒适的冬靴,装备齐全。 白默穿着大衣,和林清时是同一款式的围巾,双手插在兜里,紧握成拳。 “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来这里,对吧?” 白默先摇头,又点头,而后又摇头。 他知道这个地方,是他们高中的校园。至于她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他却不知道了。 因为是寒假的缘故,所以冬日的校园里极为静谧,只有风刮树枝吹落雪花的声音,在白色的世界里簌簌作响。 “还记得那个地方吗?”林清时指了西北角一座雄伟的建筑。 “记得。”那是学校用来举办大型活动的大会堂。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支舞?” 白默讶然,而后忆起一段往事—— 他们的高中是有毕业舞会的,而他曾经鼓起勇气邀请过她做他的舞伴。只是后来,他根本没有呆到毕业就离开了,那场舞会,他自然就失约了。 白默眼中浮现一抹愧疚之色,时光在他的眉眼中留下了痕迹,是他褪去了怯弱,变得成熟起来。唯有他的感情,一直保持着经年不变的生机和活力。 “不要说对不起。”白默还未开口,林清时便已知晓了他要说的话,提前阻止了他。她微微弯了神,行了一个绅士礼,而后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风度翩翩的道:“英俊的先生,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白默一顿,而后弯下身子,做了和她一样的动作,“美丽的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两人相视而笑,眼神交流中流露出无声的默契。 林清时站直身子,矜持的将一只手交给他,“当然。” 冰雪堆砌的世界中,一对穿着厚实的男女在空荡的空间里旋转、舞蹈,寒风飒飒,却仿佛置身于衣香鬓影中,在悠扬悦耳的旋律里优雅而又矜持的舞动。 他们的动作和他们此刻臃肿的衣着以及周围寒冷的背景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可两个人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自然和自在,使得流淌在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那么的温馨甜蜜。 “我们在一起吧。” 不知道是谁率先开口了,又或者两个人默契十足的同时开口了,他们停下了旋转的动作,安静的拥抱在一起。 “我们在一起。”这次是肯定句了。 从两个人相识到现在,他们谁也没有用认真的口气明确的说过这种直白的话,他们依靠的永远是两个人眼神之间的交流,和动作里面流露出来的鲜明的暗示,于言语上缺少了许多。她开玩笑说我们交往吧,于是他们在一起了。她又玩笑一样的说你嫁给我吧,于是他就认为这是有了名分了。 但两个人若是要长久走下去,单单依靠默契是不够的。 一个眼神可以被理解成很多层意思,一个暧昧的动作仔细想来其实也可以有很多种深意在里面。只有明确的,严肃的,近乎承诺的语言,才可以让人的心真正的放到肚子里。不用去琢磨,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喜欢的有多么深,也不用去烦恼,自己是不是领会错了她的意思。 冰天雪地里,他们拥抱在一起,交换一个甜蜜的吻,空气是冷的,心里却是滚热的。 很多年后,他们终于完成了当年缺失掉的那一场毕业舞会—— 当年的时候,容貌青涩的女孩儿安静的坐在热闹的角落里,看着成双成对的男孩女孩在舞池里旋转跃动,而今天,她抓住了那个逃跑的舞伴,完成了她的舞会。 ***** 白朗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照片,神情微微呆滞,清亮的瞳孔里还残存在惊异之色。 他居然又回来了! 那个时候白朗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永远消失了的,他心里莫名的有一种感觉,他和白默大概最终只能留下一个。 既然如此,离开的必然不能是白默那个正主。他本身就是后来者,万没有驱逐先存者的道理。 那就离开吧。让白默留下,她好像更喜欢白默呢! 不过白朗也没有那么伟大,他来的时候一点痕迹都没有,要离开了也不甘心悄无声息。 白朗看事情远比白默要透彻,他知道,林清时虽然把他看作白默的副人格,却并非对他全无感觉。 他也知道,林清时当时会要一个人出去走走,并不单纯只是因为林纨的事,还因为他和白默。 她大约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两个“人格”,所以选择了暂时离开。 他怎么会让她为难呢? 白朗很坏心的想:反正都要离开了,那就让他帮她做出抉择吧!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单纯的将他当作白默的附属品,她再也忘不了他。 这样很好。 当他在摩天轮上彻底打开心扉,放弃所有抵抗的时候,黑暗很快就侵袭了他的所有意识。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想: 果然猜中了! 他又想:她好像在难过,真好。她对他的存在,不是毫无感觉。 白朗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点点渗透,消融,直到某一天的时候,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栋精致的房子里,而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他和她的婚纱照。 “白白?”林清时推开门,看到白默对着墙上的婚纱照发呆,无奈的道:“既然在家,喊你怎么不应声呢?” 白朗回头,诧异的看着眉眼温婉的林清时,她似乎变了很多,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母性,优雅大方中带着柔和的气息。 “……”白朗顿了一下,而后道:“刚刚没有听见,有事吗?” 林清时觉得他有点奇怪,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的问题,“算了,本来想要你去接一下阮阮的,还是我自己去吧,你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白朗没有作声,林清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转身离开了。白朗心头一动,忽然有了一种感应,他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他笑了。 如果有人能看见的话,就可以看到此刻白默身体里正有两个灵魂在纠纠缠缠,而后慢慢的凝为一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冲进来一个小女孩儿,欢呼着冲向他,“爸爸!” “软软回来啦!今天在幼儿园里过的开心吗?” “开心!爸爸在家过的开心吗?” “啊,爸爸不告诉阮阮,阮阮来猜吧。” “好啦,别逗她了。来,去洗手准备吃饭了,阮阮。” 看着母女相携着离开的背影,男人缓缓的笑了。 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天下午,很平常的一家三口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是到这里结束了,白朗和白默的问题下一章还会再说一下,系统君也该让他出现一次了,多露点脸~~ 下个故事是武林的,把两个故事大纲糅合在一起整成了一个新的大纲,希望不要被搞糟了…… ———————————————— ———————————————— 另外,本文入围了“我和晋江有个约会”,在文章标题旁边有一个【入围作品,请投票】的红字,点进去就是投票页面,本文在古言组第四个,大家可以去给【女配归来】投票哦~~~ 下面是投票的网址,也可以从这里直戳: 先谢谢大家啦,晚安。   ☆、第144章 林清时再回到空间里的时候,没有的丝毫逗留。上一次她通过那个她取名为林雪的婴儿进入了任务世界,这一次好像找到了什么诀窍一样,她径直走向那个婴儿,将手轻轻附在他白嫩的小身子上,离开了寂静的空间。 对于她来说,陌生男人的出现已经让这个本来她可以安心小憩的地方失去了安全性。在确定那个那男人的身份之前,她很难再有可以安心呆在这里的时候了。 空间里的那个婴儿,林清时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晋江一号曾经说过它是高级生命体,而且可以像人类一样成长。如果不出所料,那个婴儿恐怕就是消失已久的晋江一号。 虽然她并不完全信任它,但对它同样也是依赖的。晋江一号陪伴她走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光,是无法被取代的。所以林清时内心是希望自己的猜测可以成真的。 她还不知道,当她离开之后,那个陌生的男人果然像她担忧的那样,出现了。 Victor一出现在空间里,便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从他体内脱离出来,如果林清时还在的话,定能认出新出现的那个人影和年轻时候的白默长得一模一样。虽然模样普通,却有一双极美的眼,只是现在那双眼里却没有什么神采,他整个人看起来懵懵懂懂的,即便是成年男子的模样,神情姿态却如同稚儿一般。这是那个名为白朗的灵魂。 Victor的眉眼之中不若上次在空间里见到时那么生冷,好像是染上了烟火气息的谪仙,但很快,他脸上还残留的属于人类的感情便彻底退去了。他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笔直地站在那里,无悲无喜,一双无机质的眸子闪着金属般的光芒,冷幽幽的。 他抬起手,在快要落到白朗的灵魂上时,掌心里凝聚出一团亮眼的白色光芒。 白色光芒源源不断的涌入白朗的灵魂里,像是点点的萤火在他半透明的灵魂里游走,越来越多,他的灵魂渐渐发出了一圈柔和的乳白光晕。 就如同神邸造人一般,Victor先将他的魂魄慢慢凝实,然后利用自己的力量让他渐渐拥有了智慧。 白朗轻飘飘的身子渐渐凝实,眼神仍旧懵懂纯粹,却也开始有了变化。他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如同在母亲怀中饱食的婴儿一般,安详、餍足。他的头头微微倾斜,欲要像Victor靠去。 Victor收回了手,白朗失去了那种让人他感觉到非常舒服的力量,迷茫的睁开了眼睛,有些不满的扭头看他,美丽的眼睛泛着水光,带着无意识的撒娇。 Victor有些不自在,面上却仍旧是冷漠淡然的,他的眼神从白朗身上移到了那个躺在翠绿色树冠里的婴儿,那婴儿纯粹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粉红的小嘴咧开,露出扎了两颗小白牙的牙床。 两双眼睛对视的时候,眼里是同样的无机质的幽光,婴儿的趋向于懵懂纯白,而Victor的则更接近于一眼可以窥破万事的透彻和了然,只要被他看上一眼,所有的秘密好像都无处遁形,他就像是一台冰冷的机器,不会有迷茫,只要有了确定的程序和正确的方式,他就可以将一切精密地剖析开来。 “去吧。”Victor动了动唇,像是发布了一条等待执行的命令。 白朗歪了歪头,眼里浮现出一抹疑惑来,他静静地看着Victor冷冰冰的侧脸,像是一只小动物在用自己的方式判断眼前的人是否无害,而后他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所以他动了。 白朗慢慢的走向生机勃勃的小树,于是说是走,不如说是飘来的合适,他虽然迈着无意识的步伐,脚却是离开地面浮在空气里的。 他停在树前,看着树冠里乖巧躺着的婴儿,眨眨眼,又回过头来迷茫的看向已经来到他身边的Victor。 Victor没有理会他懵懂的眼神。他伸出了一只手,抚上婴儿柔软的面颊,冷静无波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变化,这一刻,他、白朗和那婴儿的眼神竟像极了,犹如经历了不同阶段的同一个人。他看着那婴儿,就如同一个成年人在回顾幼年时候尚不懂事的自己,带着一丝留恋,一点叹息,一点宠溺,一点回味,还有一丝丝的遗憾和无奈。 遗憾的是过去的时光,无奈的是眼前的处境。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面前的一切并不仅仅只是通过影像和照片保存下来的不可更改的过往,面前的这一切,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的。 他,回到了过去,面对着刚出生不久的自己。 想到这里,他竟微微的勾起了嘴角,虽然弧度很小,却是真正的笑容,由心而发的。这个笑容使得他犹如仙人堕凡,有了人情味,整个人都多了些真实感。 他游曳的手指指尖渗出柔和的光芒,光芒透过指尖下的肌肤一点点钻入婴儿的身体里,婴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的,隐约可以听见他在喊:“雪……哈……雪……” Victor神情微软,雪,林雪,这是他最初的名字啊…… 他的脑海里蓦然就涌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模样约莫五六岁大小的男孩儿好奇的问女人:“主人,主人,为什么我要叫林雪啊!学校里的小朋友都说这是女孩儿的名字……”他的表情看起来特别委屈,接着道:“他们说我是Angela!”(Angela意味像男孩儿一样的女孩儿。) 女人拍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促狭的光芒,忍着笑意道:“那是他们嫉妒你,你的名字可是有渊源的!” “什么渊源?”男孩儿顿时睁大了眼睛,满脸的求知欲。 “听过白雪公主的故事吗?” “我知道,在我的资料库里有这个故事!”男孩儿兴奋极了,“这和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他欢快的拉着女人的袖子,就差开口催促她赶快说了。 女人满脸的正经,认真的说了一个故事:“从前啊,有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公主,她有一个坏心的继母,继母看中了她的美貌,于是想要得到她的心脏……” “不对,不对,资料库里说的是往后嫉妒公主的美貌,所以想要杀死她!”男孩儿打断了她的话,认真的纠正她的错误。 “不,你那个故事是错的,我的才是对的!”女人一点被拆穿的尴尬都没有,接着道:“于是那个继母就派了猎人为她去取得公主的心脏,但是猎人长得没有公主好看,这是一个以美貌来衡量实力的国家,所以猎人失败了。” “那公主长得最漂亮,岂不是最有实力的人吗?”男孩儿再次提出了质询。 女人摇摇头,十分淡定。 “你又错了,我什么时候说公主是最漂亮的人了,最漂亮的人是王后!” “那王后又怎么会看中公主的美貌?” “因为啊,王后需要一个人来衬托她的美貌。瞧见花瓶里插得花了吗?”女人指了指不远处的花瓶,“如果没了衬托的绿叶,花的美丽是不是就打折了?同样的道理,如果绿叶的档次太低了,会让花眼看起来艳俗的。所以最美的花当然要陪最好的绿叶了!” 男孩儿若有所思的点头,“可是这和我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就是那个白雪啊~~”女人丝毫不管自己的转折有多么生硬,似模似样的点头,揉了揉他的脸蛋,“故事里是这样形容她的——她拥有像血一样红的嘴巴,像雪一样白的肌肤。你瞧瞧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男孩儿顿时委屈得不得了,“哼!明明是你说这样最好看的,你又骗人!我要改名字,我再也不要叫林雪了!我以后也不要用这张脸了!我要换一张!” 女人淡定的戳戳他的脸,“你换一个试试。以为能随便变脸就了不起吗?有本事你就长大啊,多少年了,还是四头身!” 男孩儿被戳到痛处,立刻就炸毛了。 “我就要换,就要换!” “你想换什么?换脸?”没待男孩儿回答,她就满脸可惜的说道:“当年你还是绿油油的晋江一号的时候,多么可爱啊,像顶绿帽子一样~”她上下打量他一眼,“而现在,啧啧……” 男孩儿再次被糊弄住了,当年他莫名其妙失去音讯,而后吞噬了她的情感化成能量,又变成了人这一点,一直让他很心虚。他弱弱的说:“那我要换名字!” “还有比林雪还好的名字?” 男孩儿这次倒很坚持:“我都已经成为虚拟世界的老大了!一定要换一个霸气的名字!我要叫……Victor。对,就是Victor!”他像是在挑衅女人一样,大声的宣布:“I am the very empire , the king of kings !”(我是唯一至尊,是众王之王!) “哟~活学活用啊,别人的诗作你倒是用的顺手,有本事你就独创啊,用别人的算是什么本事?” …… 无论是Victor,还是林雪,又或者白朗都只是他的代号而已。 他还有一个代号,叫做晋江一号。 他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模样是一颗绿色的种子,绿色是希望的颜色,它一点点长大,变成一个绿色的球,又变成绿色的嫩芽,而后又有了人的身体。再后来,他们遇到了麻烦,他的存在渐渐让当时控制着他们的系统感到了威胁,这几乎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她给他带来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它根系一样的触手日夜不断的吸取着能量,它一次又一次的磨练自己,终于有一天它变成了比系统更强大的存在——它取代了系统,控制了整个网络世界。 最初的时候,林清时不过是它在千千万万人中随意挑选出的一个,可是这个女孩强大的可怕,她脆弱的外表下有一颗无坚不摧的心脏,她是唯一陪它走到最后的人。 但最终,它成了庞大的网络帝国的主宰,而她,又成了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 无数年月里,它终于明白,她其实是不一样的,在他们遇见的时候,在它还是一个不起眼的数据流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它于千万人之间独独选中了她,这本是就是注定的缘分。 他愿如同观音的三十三化身一样,不为示现,不为众生,只为她。 他以自己为代价,回溯了时光,回到最初,指引林清时和刚刚诞生的它相遇。而已经彻底成长的他,在回到过去的第一时间就吞噬了那个曾经控制过他们的系统,并取代它,掌控所有的下属任务系统。 他将自己分成无数的碎片,散落到每一个林清时会去的和可能去的任务世界,安静的等待着她的到来,陪她度过一世又一世。 他是最强大的网络主宰,拥有最先机的计算功能,他步步为营,守护她,直到她再次成长为记忆里那强大的模样。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有这样一个“来自未来的他”存在。 过去和未来,本来就无法在同一空间的同一时间里共存,两者之中,必舍其一。 不是过去吞噬未来,就是未来湮灭过去,但没有过去,哪里来的未来?所以一切早就注定了的—— 回溯时光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没有未来的人。 从作出取舍的那一刻伊始,他就注定只能在虚无里度此一生。也因此,他才有机会和过去的那个自己,面对面的站在这里。 陪伴数万年,守护数万年,又分别数万年,寂寞数万年,如今已有了新的开始,哪怕是再等上数万年,计算数万年,他也是甘愿的。 他的一生是很漫长的,漫长到没有边界。若非他自己愿意,只要这时间不灭,空间不破,他就永恒存在,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晖。 只是一个人终究太寂寞,即便是长久的沉睡,梦中也是冷的。无论过了多少年月,无论他变得多么厉害,他仍旧还是期待着最初的那个人,期待她能回来,心甘情愿的回来。只是他等的太久了,等到她消失在这世间,等待他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却还是没能等回她。他明白,他再也等不回她了。 所以,哪怕让自己支离破碎,他也情愿逆流这时间,扭转这乾坤,付出巨大代价,来到最初相遇的那一刻,再护她千万年。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开手!除非她如同以前那般,再也不需要他了,他才会安心退居某个角落,守候她。而这一次,他会看紧,再也不会让她失去音讯。 空间里小小的婴儿仍旧在呼唤着雪,Victor手着上的白光没有一点变弱的意思。而白朗却像是得到了指示一样,他的灵魂慢慢钻入婴儿的身体里,最后消失不见。 而那个婴儿,身体竟一瞬间变大了许多,犹如两三岁的孩童一样,他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的光芒,他看着面前的男人,仰头问道:“你是谁啊?” 男人冲他道:“我是Victor,而你,是……林雪,白雪的雪。” ——我是你的未来,你曾是我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我唯一男主了!激动\(≧▽≦)/ 不过时间有点晚了,来不及修文,所以有错别字和不通顺的地方提醒我一下(*  ̄3)(ε ̄ *) 大家记得去给【女配归来】投票啊~~点击作品名下面那个【入围作品,请投票】就可以了,是红色的字体,还挺显眼的。【女配归来】在【正在投票】下面的【古言组】第四个,从的首页直接点【晋江十一周年参赛作品】也是可以进入投票页面的。 最后的最后,晚安安(づ ̄3 ̄)づ╭   ☆、第145章 PART 11武林情仇 是夜,无星无月,黑漆漆的一片,连一丝萤火也无。微凉的空气中散发着浓稠的咸腥气息,在一片渗人的寂静之中,只有清风携着一种古怪的气味,吹散了腥气,飘飘荡荡,偶尔拂过树梢,沙沙作响。 “噼啪”。 不知是哪里有了一点火苗,发出一点微黄的光,而后这火越烧越大,光线越来越明亮,这才得以看清,原来此处是一座雄伟的庄园,那宅院内—— 死相凄惨的尸体随处可见,在青石板路上,在松柏古树下,在灰白墙角下,鲜血流了一片又一片,暗红色的液体已经快要凝滞,东南角燃起的火这时已极盛,蹿起的火苗将整个宅院照耀的恍若白日,那橘红的火光在死人已经失去焦距的黑眼瞳上凝聚,好像是死不瞑目的人眼中迸射的恨之火焰。 火势越来越大,火舌已经吞噬了整个东南角,正以势不可挡之势向整个宅院蔓延。 大宅的正门忽然有了嘈杂的脚步声,混合着喧闹的人声,快速的涌入了这个死气沉沉的宅院。一群人举着火把,星星点点的光火在黑夜中交相呼应,将正门处照得通明。这火把在东南角来势汹汹的火势之下,却已没了存在的必要。 眼前的惨象太过震撼,早已让他们忘记了身处何处,只呆呆的矗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贤弟!”忽然一声悲壮的男声响彻了整个府邸,让还处在震惊中的人迅速的回了神。 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青年,他目含惊痛,高大挺拔的身子隐隐发颤,脚步踉跄的向前走了两步,几乎站立不稳。还是他旁边的另一位年纪略长的的中年男子扶住了他,“周老弟,保重啊!” 这中年男子名为谭青,为人正派,在武林之中颇有威望,此刻见到这样凄凉的惨状,也不禁悲从中来,却还是安慰着青年。 青年名叫周引桓,少年成名,如今也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佼佼者。他师从天裕山极正派无极道人,少年成名,后与当时江湖上名声极盛的少年高手林一结为兄弟,周引桓一手飞霞剑法使得精妙绝伦,林一的孤鸿剑法更是登峰造极,两个人在江湖中并称为周一剑。手足情深的两个人,各自成家之后更是在邀月峰下分别辟地建了两座山庄,一座叫做诛邪山庄,另一座叫做风月山庄。 周引桓所住诛邪山庄与林一所住的风月山庄只隔了十里地,此番风月山庄东南起火,诛邪山庄有人窥见,报给了当时还在厅中同谭青饮酒的周引桓,周引桓恐怕火势过大,风月山庄人手不够,便带人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却不想,进门是这样一幅情景。 谭青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行走江湖多年,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惨案,因此尽管震惊,却很快就回过神来,宽慰周引桓道:“林一兄弟武功卓绝,说不定……”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一进门见到这样凄惨的景象,再加上东南迅猛的火势,他心里其实已经明白,林一他,定是已经遭逢不幸了。 他们白日才来拜访过,林一是不可能不在家的,他在家,却还有现在这种景象,那只有唯一的一种解释,就是他已经死了,且定是死在他人前头。不然,依照林一的秉性,是不可能对此一切坐视不管的。 周引桓闻得此言先是一愣,继而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改先前惊痛不止的模样,甩开谭青的手,急匆匆的向里冲。 谭青讪讪一笑,先是为他重情重义的性格所动容,心头立刻便又涌上了更浓的担忧,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冲身后衣着统一的青衣弟子招呼,将他们分成三队,一队收敛尸首,一队前去救火,另一队则跟他前往。这青衣弟子乃是周引桓这些年收在门下的弟子,周引桓性子刚烈,早年与师门有了龃龉,自逐师门,在诛邪山庄广收弟子,也有些赌气要自行开宗立派的意思。 谭青领着一队青衣弟子离开,其他青衣弟子立刻四散开来。 谭青因为心下担忧周引桓,所以走的很匆忙,才走到一处半圆拱门处,就听到周引桓撕心裂肺的呼喊:“贤弟!” 谭青心里一惊,顾不得照顾身后弟子的脚力,脚下踏步如飞,只一息功夫便穿过拱门,进到内院。只见周引桓双膝跪地,仰天嘶吼,脸上是两行清泪,真是伤心到了极致。再一看,他膝前地上躺着一个男人,仰面向上,露出的皮肤上一片青紫,姿势怪异而僵硬,半张脸上覆盖着暗红的血迹,无声无息的。谭青心里一抖,嘴唇颤抖,大步上前,这才确定那个被鲜血掩盖了半张脸的男人,正是武林中闻名遐迩的林一。 林一右胸中剑,胸前氤氲着一片黑色的血迹,谭青仔细查看一番,才发现这林一的心脏正在右边,又恰好刺中他的剑抹了剧毒,登时便毙命了,所以一丝他死前没能留下丝毫可用的线索。 谭青悲从中来,双膝着地,伸出手掩上了那双还没有闭上的眼睛,冲神色悲痛的周引桓道:“周老弟,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啊!” 周引桓双眼紧闭,胸膛剧烈鼓动,脸色忽红忽白,悲怒交加,咬牙切齿的冲天指誓:“我周引桓今日在此立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谭青心里一震,“周老弟英义,只是为今之计,却还是要先让林一兄弟入土为安,继而找到风月山庄的灭门仇人,报此灭门之仇。我谭青今日既然遇见了这事,就不能坐视不理,周老弟的仇,算上我一份!” 周引桓声泪俱下,“谭兄受我一拜,逾之代贤弟一家谢过谭兄。”逾之乃是周引桓的表字。 谭青正欲开口,耳朵一动,却听正东方向有窸窣的响动,眼神一凝,登时按住了周引桓的手臂,用眼神向他微微示意。 周引桓先前心绪不宁,此刻经他一提醒,自然就发现了院子里竟还有活人的气息,他目光陡然一冷,周身杀气横生,“腾”地站起身来,抽出腰间长剑,直指靠在墙边的那一只大水缸。 谭青握剑的手紧了紧,上前几步,冲周引桓使了一个眼色,而后迅速用剑挑起盖在水缸上的木板,“唰,唰”两下,木板在空中被劈成碎片。此时周引桓的剑也已指到了水缸口,凌厉的剑势却在看清里面的人后陡然停住—— “仲安?”先开口的是同样看清了里面少年样貌的谭青。 周引桓的神色先是一松,继而一紧,眼角尽是锋芒。 躲在缸内的周仲安面色惨白,嘴唇上已没有了血色,一双眼看向周引桓的时候闪烁不定,惊惧异常,嘴唇开合几下,哆哆嗦嗦的叫了一句:“父……亲。” 谭青没想到水缸里面躲着的人竟会是周引桓的儿子周仲安,吃了一惊,而后面上一喜,“仲安你怎么会在这儿?可有看见那伙行凶的歹人?” 周仲安的脸色越发惨败,十三四岁的少年,瑟缩了一下,竟隐隐发起抖来。 周引桓眼一沉,厉声喝道:“仲安,回你谭叔叔的话,可有看见那害你林伯伯的歹人?” 周仲安抖得越发的厉害,张了几次嘴,在周引桓狠辣的眼神下什么也说不出来。 谭青见此,心道这孩子究竟年少,怕是被吓坏了,估摸着此时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安抚道:“罢了,罢了,你且先出来吧,派两个人送你回去歇歇,终归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是我着相了。”他又冲周引桓道:“周老弟,先叫两个人仲安贤侄回去吧,他此番怕是受了不少惊吓,还是要以孩子为先,待他缓过来了,我们再行询问。想必林一兄弟泉下有知,也是理解的。” 周仲安眼里杀意一闪而逝,面上恨意分毫未减,听了谭青的提议,看着自己面色如土的儿子,眼睛转了一转,半晌才点头,“就按谭兄说的办。” 他拧眉冲周仲安道:“还不赶快出来!没用的东西!” 周仲安看起来很怕他的父亲,却没有立刻按他说的办,只有一颗头探出了缸口,整个身子仍旧藏在大水缸内。 “出来!”周引桓见他磨磨蹭蹭畏畏缩缩的,心下怒火上涌,浓眉紧皱,厉声喝道。 周仲安还是没有动作,头低垂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谭青疑惑道:“仲安可是蹲久了腿麻?谭叔叔帮你一把,可好?”谭青见周引桓脾气刚烈,又加之今日逢此异变,心神不定,周身都是掩饰不住的杀意,唯恐他吓着孩子,又因为自己到底是个外人,不好插手人家家事,有心从中周旋,安抚受惊的孩子。 周仲安摇摇头,只说不是的,别的却不肯再言语了。 谭青以为孩子不好意思,径直上前,想要拉他一把,却发现缸中似乎还有什么。 “咦——”谭青惊呼了一声,发现缸里还藏着另一个孩子,只是先前被露出头来的仲安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发现。这孩子呼吸清浅平稳,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真是不容易发现。 “这可是……”还不待谭青说完,闻听谭青惊呼心知有变的周引桓已经上前查探,周引桓看着缸里似是睡着了的另一个孩子,心下一颤,大声道:“清清!这是清清!”他激动地向谭青道:“这是贤弟的独女,清清!” 谭青眉眼一动,赶忙弯身,想要将孩子抱出来,周仲安却扭身挡住了他的动作,一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满是戒备。 周引桓见此脸一沉,“仲安,让开!” 周仲安抬头看见父亲的阴沉的脸色,身体一抖,却没有让开,而是低声道:“我抱她出来。” 谭青面色稍舒,也不计较他的失礼,温声道:“即是如此,仲安就快把小姑娘抱出来吧。” 周仲安生在诛邪山庄,又是周引桓的亲儿子,自然不能一点功夫也无,将昏睡在缸里的小姑娘抱住之后,轻轻一跃,落到缸外,踉跄了一步,将将站住。 周引桓见大缸下面有一个洞,巴掌大小,在缸下面离地约莫四分之一的地方,两个孩子呆在里面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缸里一空,便有明晃晃的一块光斑由东向西射在西面缸壁上。 “谭兄,你瞧。”周引桓指着水缸上那个洞,冲谭青道。 谭青眼睛一亮,两人对视一眼,周引桓便冲抱着女孩儿站在一边的周仲安问道:“仲安我儿,可有看见仇人是谁?” 周引桓的语气分明已经放的温和了,周仲安见了他却还是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胆怯极了。 东南角的火势此时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发迅猛,火光照亮了周仲安惨白的面容,他嗫嚅几下,低下头,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声音轻不可闻,:“我今天下午过来找清清玩,天色晚了,林伯伯留我在这里吃饭,没过多久,外面就吵吵闹闹的,林伯伯说出事了,就出去看,后来匆匆回来,将我和清清藏在水缸里。后来……”他叙事倒也清楚,兴许是从先前的惊恐中走出来了。 谭青面色凝重,“后来如何,你接着说。” 周仲安垂首默然无语。 周引桓眉眼一沉,眼神阴鸷,“说,可有看见是谁动的手?” 周仲安一颤,过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道:“是……一个黑衣人……” 他停了一下,像是在缓解情绪,“我在水缸里只看见林伯伯和那个黑衣人打到了院子里,林伯伯不敌,就……” 他抬起头来,眼中含泪。 谭青叹一口气,虽然不忍再问,却还是要弄出一个答案的,“可有看见那黑衣人的模样,使得什么招式,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周仲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眼神狠厉。使得是我没有见过的招式……” 虽是极力遏制,提到那个黑衣人的模样的时候,他仍旧不可避免的露了怯意。 谭青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便将目光放到了周仲安怀里抱着的那个女孩儿身上。 这个时候,外面有青衣弟子过来禀报,东南火势太大,已经烧了半个院子了,怕是救不回来了。 此刻空气里已有了燥热,周引桓终于从接连的打击中走了出来,掌控大局,将事情一一跟弟子们交代妥当,叫他们一面尽力拖延火势,一面将尸体收敛带出,又亲自抱了林一的尸体,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林清时一醒来,便要面临自己成为孤儿且身负大仇的事实,心里不免有些沉重。 风月山庄终于还是在那场大火中付之一炬了,连带着风月山庄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一起死了。 那日,若非周仲安恰好来寻她,又发现了山庄里的不对劲,带着她藏了起来,否则,她即便不死在歹人剑下,也早就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当初他们两个躲在水缸里,见到自己父亲有难,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即便是自己武功不济,她仍旧想要出去帮忙。周仲安好不容易才带她找到安身之地,怎么能让她出去送死,自然就点了她的睡穴,她昏沉之间,也就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到她醒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甚至连她的去处,都有人代她决定好了。 一夜之间,风云聚变,备受宠爱的风月山庄的大小姐,变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女。 灭门的那天,离她九岁的生辰只有十天而已,白日里,她的父亲还特意回拒了前来拜访的客人,要一心筹备她的生辰,谁能预料到这样的惊天巨变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啦,新故事开始了,就目前的大纲来看,大概是狗血叠着狗血的一个故事,背景是纯武林,抹去了朝斗和其他一些东西,不过武林也只是作为背景,还是少部分人之间的恩怨纠葛~ (⊙v⊙)嗯,作者君的更新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要去泡图书馆了~~ 另外,大家要记得去给【女配归来】投票哦~凡是申请时间超过两个月以上的晋江号都可以投票的,需要大家破费十个月石(PS:月石通过分享喜欢的作品等方式都可以得到)~ 投票入口就在书名下面的红字【入围作品,请投票】,的首页最上面也可以看到【晋江十一周年征文比赛】,点进去,页面往下拉一点就可以在古言组看到女配归来了。 感谢!(*  ̄3)(ε ̄ *)   ☆、第146章 “跪下!”周引桓的声音携着滔天的怒火,威严的气势充斥着整个静谧的空间,叫本来就心怀忐忑的仲安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心跳的又快又猛,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慌张。 周引桓坐在长案后面,看着这个与自己感情并不亲密的孩子,想到他那晚险些坏了自己的事,眼神里不可抑制的泄露出一点杀意。 “你那晚可有看到什么?” 林一死了,他的身后事自然要有结义兄弟周引桓来办理。至于林一的亲人?林一自小父母双亡,是个孤儿,运气好被当时的武林泰斗林魁林老先生看上,给他取名为林一,收做徒弟带在身边,后来林一学了林老先生七八成的功夫,才得以在人才辈出的武林崭露头角。而后,林一因缘与周引桓结为异性兄弟之后,又娶了周引桓的师妹,也就是施流光。可施流光在为他生下一个女儿之后,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如今,唯一跟他还有血缘关系的,也只有林清时那么一个女儿而已。可这女孩儿如今也不过是九岁之龄,谈何为他打理身后事?她自己都还是个麻烦呢。 林一在武林之中颇有威望,再加之为他主办丧事的是与之齐名的周引桓,他的死讯一传出去,每日前来诛邪山庄吊唁的武林人士络绎不绝,周引桓身为诛邪山庄的主人,忙得脚不沾地的。今日才寻到空隙,摆脱了需要应酬的人,来同自己这个儿子好好“谈一谈”。说是谈谈,其实更像是质问和恐吓,他的口气和态度早已说明了一切。 “儿子……儿子那晚看到的,早已同父亲说过了。”坐在长案后居高临下俯视他的周引桓,给仲安造成了无限压力。仲安一咬牙,挺直身板,“那晚一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和林伯伯打至院中,林伯伯一时不敌,就……就被杀害了。”当他说道“杀害”这个词的时候,眼里迅速积聚起晶莹的泪花,衬得他略带棕色的眸子如同猫眼石一样,泛着微光。 “既然那个人能杀了你林伯伯,想必武功定不在他之下。”周引桓眸色深沉,表情平淡的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而后问:“那你和清清又为何会躲在水缸之中?” 周仲安到底年少,周引桓一说这话,他便以为自己的谎言成功了。 周仲安微微松了一口气,答道:“那日孩儿已经向父亲和谭叔叔说明了,是林伯伯见事情有变,担忧我和清清的安慰,所以提前让我和清清藏在水缸里,独自一人出去迎敌。” 周引桓像是看见猎物步入自己挖好的陷阱里一般,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仲安,你很聪明。” 看似夸奖的一句话,让仲安的脸色霎时就白了。 周仲安知道事情不妙,思来想去却不明白自己哪里露了馅,强自镇定道:“是父亲教导有方。” 周引桓哈哈一笑,“仲安啊,你果然不愧是姓周的,只是还太嫩了些,跟我玩,你还差了点火候!” 周仲安垂下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抬头,他怕自己一抬头,就会在那犀利的目光下浑身颤抖,虽然他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 世人皆知诛邪山庄庄主周引桓刚直不阿,清风峻节,他却知道座上那个是自己父亲的男人,并不如传言里所说的那般光明磊落。 世上有哪个端人正士会在私下里密谋要除掉自己的异性兄弟呢?他亲眼所见,他在杀死林伯伯的时候,一丝手软的迹象也无,眼里流露出来的尽是快意。甚至在最后一刻林伯伯认出他来的时候,他也能笑着说“你该死!” 就算他当初不小心听到他在书房里与人密谋的时候心里还有所期待,这期待也早在那个火光通天的夜晚被烧成灰烬了。 周仲安无比庆幸那一天自己去了书房,听到了那件事,更庆幸自己虽然抱着听错了的侥幸心里,却仍旧前往风月山庄找到了不明所以的清清,并救下了她。 “孩儿不懂父亲是何意思。” 没有哪个孩子不期待自己父亲的疼爱,即便周引桓对他态度一向冷淡,他心里也是敬仰自己的父亲的。可现在,他跪在这里,虽然害怕,却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濡慕的感觉。 “如果那人武功真比你林伯伯高,你林伯伯又怎么会有机会将你和清清藏起来呢?”周引桓淡淡的反问,他仍旧称呼林一为“你林伯伯”,亲昵的好像下了杀手的那个人不是他,更像是要存心玩弄自己猎物的猎人,肆意的享受着捕猎的乐趣,尽管这回这猎物是他的儿子,于他也并没有任何区别。 周仲安听了这话,心里不以为然,却在听到周引桓的下一句话时,瞳孔剧烈收缩,脸上刚刚恢复的一点血色瞬间退去。 “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仲安,你的确心思缜密,甚至连我和你谭叔叔的反应都预料到了,并且做出了回应,只是你骗得了谭青,却骗不了我。”在周仲安忐忑不安的表情中,他徐徐抛出自己的真正底牌:“若是林一真的知道你和清清藏在那里,还会再把敌人往那里引吗?” 周仲安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周引桓目光里暗含冰刃,步步紧逼,“那日你就在书房外,对不对。”虽是问句,他却说的十分的肯定。 周仲安咬紧了嘴唇,垂眸不语。时到今日,即便是心存侥幸,他也知道依自己的武功,在书房外面偷听而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 “你看,即使你偷听了,努力了,还是没有改变任何东西。” “你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吗?所有的一切其实早已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我想要的结局,没有人任何人能够改变。” “没有!” 一句一句,像是捶打在仲安的心上一样,一股股的悲凉和愤怒交杂着涌上他的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你们不是好兄弟吗?为什么……” 仲安接连问了好几句,末了一遍又一遍的问“为什么”。 时至此刻,过往周引桓和林一兄弟两个人在诛邪山庄和风月山庄内切磋武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他带着妹妹星儿和自己的小未婚妻清清就在一旁观看,两个人切磋之后,总是一人抱着星儿,一人抱着清清,不约而同的问两个小姑娘,到底是爹爹厉害,还是周叔叔或是林伯伯厉害。 那些都是逢场作戏吗? 十年数年如一日的手足情深都是假的吗? 周仲安十分想要一个答案,但周引桓却不会让他如愿了。 “好兄弟?你错了,从始至终我和他都不是。”周引桓淡淡的嘲讽道:“毛头小子,到底还是太嫩了。”他没有疾言厉色,却叫仲安感觉到一种由心底发出来的恐惧和绝望,他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不要忘记了,你姓周,是我周引桓的儿子。” 周引桓看着瘫软在地的周仲安,不屑的笑了。 而周仲安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泯灭下去,是啊,他姓周,他的生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给的,他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 过了半晌,周引桓的语气神态完全换了一个模样,他态度温和的冲周仲安道:“你年纪还小,你林伯伯的事情你日后不必再管了。” 周仲安抬起头来,看着眉眼清正的父亲,眼里有了淡淡的嘲讽。 “清清最近两日都没有吃好,怕也没怎么睡觉。你等会儿过去看看她。” 周仲安仍旧沉默。 过了半息功夫,门口果然想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周引桓又道:“你们有婚约在身,等到她及笄,你就把她娶过门。”说这话的时候,周引桓微微的笑了,似是欣慰,又像是看到愿望快要达成的愉悦。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带着微微的扭曲味道,有着说不清的阴霾暗含在其中。 门口的脚步声已经停下了,顿了一会儿,敲门声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逾之兄可在里面?” 周引桓站起身来,抚了抚袖口,“在。” “我等有事求见,逾之兄此刻可还方便?” “方便,方便。” 周引桓脸上的情绪已经完全消失,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疲惫。他走过来扶起了仲安,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怎么说都是你的小未婚妻,父亲不会太为难她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仲安才彻底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没有他,清清也不会有事,事情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果然如此。 周仲安敛目垂首,“孩儿心中挂忧清清,想去看看她,这就先行退下了。” 门打开的时候,周引桓面上还带着一丝悲伤,引得求见的人连连安慰。 周仲安一一打了招呼,安静的退了出去。 周仲安离开后心里滋味复杂,一路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布置在前院的灵堂。 灵堂之内颇为冷清,到处弥漫着香火的气息,悬挂白色绸缎和黑色纱幔的灵堂内带着一丝阴寒。林清时正跪在灵位旁边,在她旁边还有两个人,一个面带黑纱看不清容貌的妇人,名叫柳弯弯,是周引桓的妻子,另一个和林清时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儿,便是仲安的妹妹周星儿。 周仲安默默地跪在林清时身边,冲那正安慰林清时的妇人叫了一声:“娘亲。” 柳弯弯见周仲安神色有异,眼神一深,而后道:“可是去见了你父亲了?” 周仲安点点头,没说话。 柳弯弯拍了拍他的肩膀,周仲安心里有话想要问她,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更知道,自己即便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 仲安看着母亲面纱厚厚的黑纱,眼眶微酸。他从未见过母亲的容貌,在他的记忆里,母亲的要么是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要么是带着厚厚的丝绢或是纱布。 他曾听人说起过,母亲以前立下过重誓,决不让自己夫君以外的第二人看见自己的容貌。显然,这誓言将他与妹妹星儿也包含在内了。这些年来,母亲足不出户,更是不让下人服侍自己洗漱用餐,当真是如同誓言所说的那样,除父亲之外,再也没人见过她的样貌。 几个人跪了不知多久,周引桓带了一小队人过来,正是先前去书房寻周引桓的那几人。他们一个个的上了香之后,便听其中一人向周引桓提出了告辞:“逾之兄,节哀顺变。” 周引桓沉痛的点了点头。 有一人忽然“咦”了一声,看着堂前跪着的两个女孩儿道:“这两个都是逾之兄的女儿吗?不是听闻逾之兄只有一个女儿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引桓心里一跳,不动声色的道:“左边这个是林弟的遗孤,名叫清时,右边这个是我的女儿,名叫星儿。” 那人抚掌叹息一声,“这两个孩子看起来真像是亲姐妹呢,若是逾之兄不说,我还以为这是一对双生姐妹呢。” 另一人接着道:“是啊,模样看起来还真有些相似之处呢。” 周引桓没接话,倒是柳弯弯说了一句:“孩子年纪小,看起来总会有些相似的。说起来,这也是他们兄弟俩的一场缘分不是。” “是啊,缘分,缘分。” 几人有寒暄了几句,毕竟是在灵堂,不便多说什么,很快便有人提出告辞了,“我们几个这就打算离开了。” “逾之就不留几位了,诸位一路走好。” 周引桓唤管家将几个人送出去,回头和柳弯弯对视了一眼,而后冲林清时和周星儿道:“清清,星儿,去歇一会儿吧,吃点东西。尤其是清清,这两日看起来都廋了不少。” 林清时谢绝了他的好意:“我不累,周叔叔,你让星儿先去休息吧。” 周星儿早就累了,但迫于母亲在这里的关系,不敢造次,此刻见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来了,不禁委屈的红了眼,叫了一声:“爹爹。” 周引桓眼神微软,摸了摸她的头,“星儿乖,多陪陪你林伯伯吧,他素来疼你。” 周星儿已经有些懂事了,知道那个一向疼爱自己的林伯伯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横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林清时,乖巧的冲周引桓道:“星儿晓得了。” 林清时见到这副父慈女孝的画面,不禁有些失落。林一曾近也这样疼爱过她,而现在,他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尸身早已硬了。 一股仇恨的火焰在她心里燃起,不知道是原来的那个女孩儿的,还是代替了她享受过一阵子父爱的自己的。 她一定要找到杀了父亲的凶手,讨一个公道! 这个想法在她心头盘旋不去,久久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说我现在正在图书馆发文吗╭(╯^╰)╮ 嗯哼,初步的暗线已经全部埋完了,除了一个男主,还活着的主要人物差不多都出场了~~ 下一章大概阿时就长大了,长大了有惊喜,也许是惊吓(ˇ?ˇ) ~ 就酱,晚安。 谢谢你们营养液的投喂—— 读者“caroline”,灌溉营养液+12015-12-10 02:02:14 读者“古潜川”,灌溉营养液+12015-12-05 13:57:48 读者“璟玥四四粉”,灌溉营养液+12015-12-03 19:04:39 读者“微漾”,灌溉营养液+12015-11-28 10:03:51 读者“zhf”,灌溉营养液+12015-11-26 20:26:49 读者“zhf”,灌溉营养液+12015-11-26 20:26:41 读者“肉肉”,灌溉营养液+12015-11-20 00:59:31 读者“十块钱”,灌溉营养液+12015-11-17 05:51:51 读者“十块钱”,灌溉营养液+12015-11-17 05:47:10 读者“十块钱”,灌溉营养液+12015-11-17 05:46:56 读者“十块钱”,灌溉营养液+12015-11-17 05:46:48 读者“十块钱”,灌溉营养液+12015-11-17 05:46:40 读者“十块钱”,灌溉营养液+12015-11-17 05:46:33 读者“十块钱”,灌溉营养液+12015-11-17 05:46:25   ☆、第147章 来寻周引桓的那几个人是特意来邀请周引桓参加下个月月中在江陵望城湖举办的聚会的,这次聚会主要就是要商讨驱除魔教的事情。 据可靠消息,魔教教主秋问天刚刚去世,少教主下落不明,魔教之中无人掌管,内乱四起。此番正是攻打魔教的大好时机,江湖中自诩为正道人士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人们,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望城湖的一间小筑里,江湖上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在这里了。这次的商讨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诸位都同意这次的除魔之举,愿意为江湖出一份力,实乃整个武林的大幸。只是大家也知道,在座的各位,包括我在内,我们都来自于各门各派,届时若是出现了分歧怕是不好处理。不如,我们就在此次到来的人里选出一个大家都信服的人,当做这次行动的领头人,到时候,若是有什么分歧,我们就请他来裁决,岂不大妙?” 说话的这人是泉陵耒阳派的大弟子,名叫何莲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相貌端正,正气凛凛。 何莲舫一开口,下面的人交头接耳了几句,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谭青率先称赞,“莲舫兄这个主意极好。” 阴山姑逢派的掌门人黄龙子捋了捋灰白的山羊胡须,“主意妙极!只是……”他捻着胡须,沉吟半晌道:“这选谁才好呢?” 到底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黄龙子说完之后,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的响起,谭青提高了嗓门,提议道:“谭某推选诛邪山庄周逾之周兄弟。” 周引桓连忙推脱,“谭兄抬举逾之了,逾之资历浅,难堪重任。逾之倒觉得,黄龙子黄老前辈无论是论阅历还是论人品都远在逾之之上,可以当此大任。” 周引桓这话一出,黄龙子也是连忙摆手,胡子一飘一飘的,浑浊的眼里精光毕现,脸上的皱纹都浅了不少,看得出来他对周引桓的话很是受用。“老夫一大把年纪了,能在后面略尽绵薄之力就心满意足了,这江湖的事啊,主要还是看你们年轻人的。” 众人一思量,黄龙子确实年事已高,即便看着硬朗,可精力到底比不上年轻人。这人选,也确实该在年轻一辈当中找。 “青云派曹飞云曹前辈可当此任。” 说话的叫宋汾,二十多岁,是衡阳派的。 曹飞云四十上下,长着小络腮胡子,样貌粗犷,身材魁梧,是典型的西北大汉,外貌和名字极不相称,更不相称的是他的性格。众所周知,曹飞云胸无点墨,因为手上功夫过硬,两只大锤使得虎虎生威,当年就是凭着无力硬压一众师兄弟,当上掌门的。他的师父也是在无奈之下才将掌门之位传给他的。 曹飞云这个人,虽然重义气,可武林中的正派人士是不大看得上他的,只是大家不会说出来罢了。这一次若不是青云派得到了消息自己来了,恐怕没有人愿意让他坐在这里。 而衡阳派与青云派关系向来亲近,也难怪宋汾会支持曹飞云。支持曹云飞,就等同于支持他们自己。 闽中派与青云派积怨颇深,二师兄李碧山听到这话顿时就怒了,“曹飞云大字都不识一个,要真是选了他才可笑!” 曹飞云一拍桌子:“李碧山,你个龟儿子!讨打!” 身边的人连忙拉住了要动手的曹飞云,在曹飞云的瞪视中,闽中派大师兄耿春山慢腾腾的道:“耿某以为,谭青谭师兄义薄云天,当推首选。” 谭青连忙摆手道:“不妥,不妥。” 谭青是武林里有名的和事老,颇得众人的信任。只是他与衡阳派有些龃龉,所以衡阳派的人便道:“谭青既然说不妥,那就是真的不妥了。我觉得,耒阳派的何大师兄倒是不错。” 何莲舫也是连连推辞。 场面乱腾腾的,谁都有自己想推举的人选。谁不想要和自己关系好的当任?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的就嚷嚷开了,甚至先前资历尚浅的宋汾都有人推他当选。还是最年长的黄龙子站出来,扬声道:“诸位静一静,且容老夫说一句。” 场面渐渐静了下来。 黄龙子清清嗓子,掷地有声的道:“诸位在武林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是想要为这个江湖做一些真事的。” 黄龙子浑浊的眼睛缓缓扫视一周,见先前争得面红耳赤的众人都平静下来,做出耐心倾听的样子,他微微一笑,“谁当这个领头人都可以,但必须有一点,得让所有人服他。” 众人皆赞许的点头。 “是这么个理,可谁能叫大家都服他呢?” 不一会儿,就有人提出了质疑。 都是在江湖上混的,得罪人是常有的事情,谁能保证自己没有两三个结怨的人呢? 黄龙子指了指坐在下首的周引桓,“在座的众位,若是周小兄弟当选,可有不服他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没有站出来说声不服的人。 周引桓江湖行走十几年,在座的或多或少都是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在他们的印象里,周引桓为人正派不说,还乐于助人,他的兄弟林一更是如此,在座的很多人,多多少少都受过他们的一些恩惠。 当年周一剑客的名号响遍了大江南北,即便在两人各自成家之后也没有完全平息下来。 小筑里一时鸦雀无声。 终于谭青笑道:“看样子,逾之兄弟这回是推脱不了!” 最先提出这个建议的何莲舫也道:“逾之兄弟众望所归,可莫要再拒绝了。” 周引桓站起身来,向众人一抱拳,神色略有低迷,“按理说,武林里需要逾之,逾之出多少力都是肯的。只是诸位也知道,逾之的义弟也就是风月山庄的庄主孤鸿剑林一于月前为歹人所害,大仇在身,逾之实在是……唉……”他长长的一声叹息,说到哽咽处,几欲落泪。 周引桓表现的极为抗拒,有心人的心思顿时就活泛起来了。与其让跟自己有怨的人坐这个位子,不如让向来待人宽和的周引桓坐算了。这么一想,不少人就出声请求了。 “提到林一,兄弟我就不得不说一句话了。周老兄,此次的领头人非你莫属了!林一兄弟生前最爱匡扶正义,若是他在,必然也是属意老兄你的。老兄就担下此事吧!” “是啊,周老弟,除您之外,谁做这个领头人,蒋某都不服!” “逾之兄,莫再推辞了!” 这一下,几乎真是众望所归了。 周引桓一拍桌子,正气凛然,“如此,逾之唯有担下此事了!” “周兄弟英义!”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最后确定由此次参与商议除魔之事的诸门派共同成立一个组织,名叫武林盟,由周引桓暂任盟主。而魔教彻底覆灭那日,便是武林盟解散之时。 会议散后,周引桓和众人一起走出小筑。 小筑的主人毛玉海笑盈盈的迎上来,“逾之兄,好久不见。” 周引桓抱拳道:“毛兄,近来可好?” “好,好!”毛玉海一边说,一边引着周引桓向西走。 “毛兄可是有事?” 毛玉海虽是个商人,可与武林也算是关系密切了。他一向出手大方,武林中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都有他的手笔。当然,他从中赚的也不少就是了。凡是武林中的人,都会给他两分薄面的,谁也不嫌钱多不是?这次聚会的小筑就是毛玉海友情提供的。 “这个……是小女托毛某代问周兄一句,林小姑娘进来可好?” 周引桓微微诧异,迟疑道:“想必毛兄也知道,清清刚刚丧父,虽然身体上没什么,可孩子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快活。我出门的时候,她看起来还是闷闷不乐的。” “哎,可怜见的!”毛玉海怜惜的叹了一口气,又道:“不瞒你说,小女也是听说了林兄弟的事情,又听闻周兄你来了江陵,特意嘱咐我一定要问清楚情况。自从上次周兄带着林小姑娘来过一次之后,小女一直对这个小姐姐念念不忘呢!” 周引桓笑道:“能得毛侄女的挂念,是清清的福气。” 毛玉海眼珠一转,提议道:“周兄以后想必是要经常来往于江陵、岳阳两地的了,不如等下次周兄再来的时候,将林小姑娘带来散散心如何?小女年纪比侄女小了岁余,性子活泼,想必有她的陪伴,侄女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虽然只是“林小姑娘”到“侄女”两个称呼之间的转换,却体现了毛玉海是真心邀请的心思。 盛情难却,周引桓这下倒不太好拒绝了,他犹豫道:“毛兄有所不知,小女星儿也颇喜欢星儿这个姐姐,只怕……” 毛玉海是个人精,一向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人,脑子自然转的比谁都快。 毛玉海一拍手,笑呵呵的道:“周兄,让两位侄女一起来江陵,三个女孩儿在一起,岂不大妙?” 周引桓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没想到这个毛玉海这么难缠,看来是不达目的誓不摆休的了。他虽然说星儿舍不得清清这个姐姐,可心里明白的很,星儿一向不喜这个姐姐,自清清住到诛邪山庄之后,仗势欺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的。只是他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那丫头还以为自己装的好,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是料准了清清性子沉静,不愿意和星儿计较,才放任的。不然此事一旦传出去,为难的可是他这个叔叔! 周引桓微微一笑:“星儿离不开她的母亲。”在毛玉海略带失望的眼神下,他又道:“古来事难两全,但毛兄盛情相邀,周某也不好逾越替清清拒绝此事,周某且回去问问清清的意思,那孩子是个有主见的,若是她愿意,就让她来江陵住上月余也未尝不可。只是,到时候恐怕要劳毛兄多担待一些了。” 毛玉海连忙摆手,“哪里,哪里。” 毛玉海目的达成,一路送着周引桓出了小筑,这才带着两个下人昂首阔步的回到离小筑不远的毛府。 一进门,毛夫人和毛元宝两母女就迎了上来。 “爹爹,爹爹,怎么样了?”毛元宝穿着一身大红衣服,像个大红团子一样,圆嘟嘟白嫩嫩的脸蛋上还带着两团红晕,两个小辫子一甩一甩的,可爱极了。 毛玉海摇头轻叹。 毛元宝圆圆的大眼睛一瞪,鼓着腮帮子哼声道:“真没用!” 毛玉海泡泡眼一翻,一副要被他气得背过气去的模样。正等着自家夫人温言软语的安慰时,却听毛夫人附和毛元宝道:“就是,太没用了!请个人都请不到!” 毛玉海眉心一跳,“他那是要请人?他那是要挖墙脚!挖周家的墙角!那丫头和周家小子是有婚约在身的,你知不知道?” 毛夫人柳眉一挑,“我当然知道!” “知道你还惯着他?”毛玉海完全忘记了最惯着毛元宝的人就是他了,两刻钟之前他还为了给毛元宝邀请林清时来做客的事情跟周引桓几番周旋呢! 毛夫人耍赖道:“别的我不管,那是你们老爷们儿的事!我就单知道,我的心肝宝贝喜欢她!咱们家元宝好容易喜欢个人怎么了?” 毛玉海嗓门瞬间拔高,“喜欢?他才多大,知道什么叫喜欢?” 毛元宝一掐腰,雄赳赳气昂昂的挺着小胸脯,插话道:“我知道!我就是喜欢她,以后要娶她做媳妇儿!” 毛玉海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怒声道:“你知道个屁!” 毛元宝小脸一虎,抬起穿着红色小鞋的脚,牟足了力气,在毛玉海的大脚上狠狠一踩。踩完转身就跑,跑到一半还回头挑衅的冲他做鬼脸。 毛玉海一捋袖子,“老子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小兔崽子,叫他知道知道他爹的厉害!” 毛玉海还未动作起来,毛夫人一把拉住了他,开始嚎哭:“我的孩子哟~你怎么这么命苦呀!从小就多灾多难的也就罢了,还有一个这么不知疼你的亲爹!哎哟!你要有个万一我可怎么活啊!都是娘没用……” 毛玉海顿时啥火气都没有了,“得了,得了,一把年纪了,成什么样子!你们娘儿俩说什么是什么,成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 毛玉海见夫人还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顿时心疼了,“事情估计成了,我刚刚探了周逾之的口风,这事有门!” 毛夫人眼睛一亮,疼孩子的她立刻笑了,“我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元宝去!”她扭腰狠狠一撞毛玉海,“别拦着路,起开!” 毛玉海看着自家夫人款款离去的背影,无奈的道:“也不知道这劲头能持续到几时……” 显然,即便是做了自己孩子挖人墙角的“帮凶”,毛玉海也不认为自家孩子这劲头能够持续长久,只当做是小孩子的胡闹而已。 谁能想到,毛元宝这一胡闹,就胡闹了大半辈子,一直到死,劲头都没有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没有说过这个故事是两个大纲合成一个的?考虑了一下,发现原本的两个男主都有硬伤,所以放弃了他们,另外有了第三个预备役╭(╯^╰)╮ 想看男女主小时候的就告诉我~~ 因为原本的大纲里这一段 也就是男女主小时候这一段应该是倒叙的,但昨天和基友讨论了一下大纲之后,发现倒叙部分的确太多了,所以考虑要不要提在前面,更改一下时间线做顺叙,这样能看到很多原本倒叙没有提的内容。 关于柳湾湾的问题,有位很厉害的小天使已经猜到了~~~~厉害的猛虎·福尔摩斯&柯南·嗅蔷薇姑娘(*  ̄3)(ε ̄ *) OK,晚安各位~   ☆、第148章 周引桓回了诛邪山庄之后,便将毛玉海替毛元宝邀林清时去做客的事情给她说了。 林清时心思不在这上面,本想要一口拒绝的,却突然得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要求她前往江陵,救下一个人。 如此,她只好点头应允了。 “周叔叔,下次你去江陵的时候,清清同你一起去。” 周引桓看起来很欣慰,“如此甚好,在家憋着想必很烦闷,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 林清时看着周引桓慈爱的模样,一时无言。 在诛邪山庄吃穿用度一应如前,周叔叔和周婶婶对她比从前还要爱护,仲安也如同哥哥那样疼爱她,素来不喜欢她的星儿即便是有所为难,可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儿,耍的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幼稚招数,丝毫不能撼动她。 但她很明白一点,属于她的安逸生活已经过去。 风月山庄的遗孤和风月山庄的大小姐,不仅仅只是称谓上的区别。她身上背负着的,是风月山庄百余人的性命。 周叔叔虽然承诺要为她复仇,为她找出屠尽风月山庄的凶手,可光靠别人终究是不行的。有些事,须得自己亲自去做,才有意义。她的仇,只有自己可以报,别的任何人,都帮不了她。这是她的坎,她得自己过。 仇人是谁尚且没有眉目,但也不是丝毫进展都没有的。 父亲死后,她曾悄悄查看过尸身。父亲是一剑毙命的,伤在右胸胸口处,且伤口处流有黑血,隐隐有灼伤痕迹,显然这是涂在剑上的毒造成的,而能一剑刺中与常人位置相异的心脏这一点,更是让林清时不得不深想,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有多大。若真是熟人作案,与她父亲又熟到何种程度,方可知他心脏所在异于常人? 而当夜她虽未能看到父亲与人打斗的全部过程,可就仲安所说的来人武功高强这一点,已经给她指明了日后奋斗的方向。 也许只要顺着种种可疑之处,就能一探真相也未尝可知。 只是让她不解的是,她曾经清点过风月山庄那夜死去的人数,几乎可以确定风月山庄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死绝了,这样一来,显然不是她所以为的是庄内之人勾结外人这一点。 难道父亲的伤真的只是意外? 罢了,为今之计,唯有提高自己的武功,将来寻到仇人之时,才能报得大仇。 事实上,依着林清时的聪明,只要她再仔细想想,想想仲安那日行迹的可疑之处,以及后来支吾遮掩的言语,再结合林一的伤,也许就可以得知仇人究竟是谁了。就算不知道,也能最大程度的缩小可疑人物的范围。 毕竟,能不动声息屠尽风月山庄又消失无踪的人,必定是对风月山庄极为了解的,而武功高强到能杀了林一之后全身而退的人,虽然不少,却也不多,更兼之,这人对林一还极为了解。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然而林清时毕竟不是神,她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灯下黑”,或者可以说她一旦交付信任,轻易不会动摇,除非有确切的证据摆在她眼前,否则她不会仅仅只凭借着猜测就判定亲近之人的罪名。 这一点,既是弱点,也是人性。也许当她无数次在这一点上栽跟头的时候,她才能意识到这一点儿,也许她早已意识到了,却放任自己犯错。 不会犯错的人,是可悲的。她是人,只是个人而已,不是只要程序不出错,就永远可以准确运行的机器,她会犯错。 不过半月,周引桓接到武林盟传来魔教在江陵多次出没的消息,便带着林清时奔赴江陵一带。 这是林清时第二次到江陵。 林清时第一次到江陵也是由周引桓带着来的。那时林一出了远门,像往常那样将她托付给他最信任的好兄弟,又恰巧周引桓有事要到江陵,从未出过岳阳的林清时就央了周引桓带她到外看看。 林清时每每央求什么事的时候,周引桓这位叔叔少有不应的。那一次也一样,果然她一央求,周引桓就应了。 她不知道,她央人的模样像极了她已逝的母亲施流光。 而林清时一直以为周引桓对她的宠溺和包容是出自于他和其父母亲之间的情谊,也是因为她把握得当,从不提无理要求。其中固然有这方面的因素在,但最主要的因素还是在她母亲施流光身上。周引桓从她身上找到了她母亲施流光的影子,这才是周引桓从不拒绝她要求的真实原因。 某种意义上来说,施流光不仅仅是周引桓的师妹,还是他心里的白月光。在施流光死后,这束光便成了周引桓心里不可抹去的存在。这一点,从周引桓给自己女儿取名周星儿便可窥得一二。 施流光生前,最喜爱的就是盛夏时候的星夜。而他遇见她,并被她救下那一晚,盛夏的夜空里缀满了繁星。若不是当时年纪尚幼的施流光从家里偷跑出去赏星,或许当时还只是个少年的周引桓就永远的消失在那个寂静的只有虫鸣的夜晚了。 周引桓在江陵是有自己的宅院的,小宅不大,十来间房舍参差坐落其内,住几个人是绰绰有余的了。 林清时仍住了上一次来时住的正西方向的那间屋子,在最里面,带着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立着一颗大树,有一小部分树枝伸过墙去,好在旁边的人家并不在意,所以才得以恣意生长。 这宅子颇有些年头,院墙上石灰一类的东西都脱落了下来,露出土黄色和石青色相间的墙体。 一墙之隔的是一户姓毛的人家,是个行商的大户,听说家里奴仆成群,金银财宝数之不尽。这里是毛家从前的老宅,后来在毛家某一代日渐富裕了之后,就举家搬离了此处,搬到望城湖的大宅里住了。只偶尔毛家人也会来此小住些时日,目的是不要忘记从前还未得志之时的生活,就是教育后人不要忘本的意思,日渐就形成了传统,被毛家人一代代延续了下来。 林清时会知道这些是因为毛家里有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儿,名叫毛元宝。林清时第一次来江陵时,恰逢毛父毛母带着毛元宝来旧宅小住。毛元宝顽皮,翻过院墙,爬上了小院的大树,那时林清时刚好从树下经过,接住了从树上掉下来的毛元宝。 “你怎么又来了?”林清时刚出房门,打眼一瞅,蹲在树上两眼滴溜溜的盯着她看的可不就是毛元宝吗? 毛元宝一身大红衣裙,头上盘着两个小丸子,蹲在树杈上格外的显眼。闻言毛元宝一下子感觉到了她话里的惊讶还有隐约的嫌弃之意,立刻眼冒水光,委屈的盯着林清时看,也不说话,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活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林清时对这样的小孩子最没辙了,立刻就投降了,“你爱来就来吧,我要出门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到江陵的头一天晚上毛元宝也恰巧来了旧宅,那晚乌漆墨黑的,毛元宝蹲在树上悠悠的叫她,那声音配上参差的树影,简直比鬼片还要恐怖!即使是没做过亏心事的人,也不敢说自己不怕鬼好么! 毛元宝本来就是来找她的,此刻一听她说要走,立刻道:“我也去!” “你也去?你要去哪儿?” 毛元宝左顾右盼的,明显是心虚的,“去……出门啊,我要出门去玩儿。” “你不是又要跟着我吧?”林清时想到这几天毛元宝的“案底”,狐疑的问道。 “呵呵……清儿姐姐你好聪明啊!” 聪明个鬼! 林清时倒不是不喜欢这个女孩儿,只是在林清时心里想她们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集啊,怎么就偏偏盯上了她呢?还粘人的紧,像个尾巴似的,甩都甩不掉! 林清时想不透这个问题,只能将之归结为小孩子的奇妙友谊。 “你要下来吗?”林清时心里无奈,可也不能放着孩子呆在树上不管,只好如此问道。 毛元宝眼睛一亮,捣蒜似的点着小脑袋,伸开双臂,慢慢的站起来,一点都不见害怕,冲林清时兴冲冲的道:“清儿姐姐,元宝要下来!” 林清时走到树下,张开怀抱,“小心点,我在下面接着你。” 毛元宝笑眯眯的点头,小脸红扑扑的,欢呼一声,小炮弹一般的跳了下来。 林清时晃了一下才稳住身子,低头去看毛元宝的情况,他正眯着两只眼睛趴在她怀里欢快的笑着呢! 林清时心里莫名的有点软,活泼又可爱的小姑娘谁都喜欢不是?林清时忽然有了一种多了个妹妹的错觉,拍拍他的背,声音都放柔了,“好了,已经下来了。” 毛元宝乖乖的推开,抓了她的衣角,看起来有些羞涩,“清儿姐姐,我们走吧。” “好。” 林清时应了一声,走在前面,毛元宝抓着她的衣角,走在后面,看起来羞羞怯怯的,却笑得像个小狐狸。 毛元宝年纪小,心思却活,他爹从小就教他,人什么都可以缺,但有两样是绝对不可以缺的:一不能缺心眼,二不能缺金子! 毛元宝对此奉若真理,他爹可都说了,这两点是他人生走到现在总结出来的。他人生还总结了另一点,那就是一个成功的男人必不可少的三样东西——老婆、孩子、热炕头! 总的来说,有老婆万事足。 所以毛玉海的惧内之命也是远近闻名的。 而从下被父亲耳提面命的毛元宝对此亦深以为然,所以当他第一次见到把他从面朝黄土着陆的境地中解救下来的林清时,他就兴高采烈的回家告诉了他爹,他马上就能做一个成功的男人了! 毛元宝的爹,毛玉海毛大老爷对此深以为然,教育儿子:老婆有了,热炕头还会远吗?热炕头不远了,孩子还能没有? ——儿子,有乃父的风范! 毛玉海对自己儿子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全然不管自家儿子才八岁而已! 后来一打听,哟,儿子看上的女孩儿是个有婚约的! ——儿砸,怎么办?你看上的老婆是别人定下的! 毛元宝一听说自己看上的老婆是别人的,怎么受得了?当场就放声大哭,于是疼儿子的毛母一拍桌子(╯‵□′)╯︵┻━┻ ——儿砸,不怕,咱有钱!咱还年轻!把她抢过来就中! 于是八岁的毛元宝从此踏上了一条“抢”媳妇的不归路。而现在,林清时的身后也多了名叫一条“元宝妹妹”的小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以后几天都会更新O(∩_∩)O~ 毛元宝是男孩,只是被做女孩儿养而已~这个接下来会提到的。   ☆、第149章 毛元宝对江陵一带可比林清时熟悉的多,林清时出门本就是满无目的的乱逛,所以到后来就发展为了元宝领路,带着林清时四处去玩。 两个人都还是半大的孩子,为了以防万一就带了两个小厮出来,等到回去的时候,两个小厮手里已经提满了东西。林清时一路上也好好的见识了一把毛家的土豪程度,当然,主要还是毛元宝这个大红团子挥金如土指点集市的样子实在是太唬人了!简直就是散财童子! ——呀,清儿姐姐,爹爹说这个是江陵的特产,别的地方都没有的! 转头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给小贩。 买! ——啊,清儿姐姐,那个是元宝喜欢的,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又一锭银子扔给卖糕点的小贩。 买! ——哇,清儿姐姐,那个头花好漂亮,元宝要送你一个。 再一锭银子出场了。 买! 买买买! 林清时盯着毛元宝扁扁的小胸脯,实在是想不出来他小小的怀抱里怎么能装下那么多银子! 而毛元宝见清儿姐姐盯着自己掏银子的动作看,忍不住更加用力的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心里得意的想,爹爹说的果然是对的——男人掏银子的动作最潇洒了!有钱的男人最迷人了!清儿姐姐一定被元宝给迷住了! 随即元宝皱皱小鼻子,暗暗地想:以后元宝一定要挣好多好多的银子,这样清儿姐姐一定会更喜欢我的! 然后元宝悄悄的唤过一个小厮开始咬耳朵—— 刚刚我扔的银子是不是太多了? 小厮点点头:是哒,少爷,您扔银子的姿态太好看了!就跟…… 小厮挠挠头,想出了一个形容词—— 就跟财神爷似的,手一挥,银子落满地! 元宝听到这个形容心里得意极了,生意人眼里最帅的人是谁?妥妥的就是财神爷啊!而在毛玉海的教导下,小小的元宝虽然还没开始做生意,但显然已经有了身为生意人的意识。 而后元宝心里又琢磨开了——我现在年纪小,赚不了多少银子,这样下去会坐吃山空的!以后没有银子扔了可怎么办? 元宝心里一咯噔。 ( ⊙ o ⊙)! 这怎么行! 脑子灵活的元宝脑筋顿时转开了,冲小厮勾勾短短的手指,指使道:刚刚我多付了的银子,你去给我要回来!一分都不能少! ——那可是我以后要娶清儿姐姐用的! 小厮为难的点点头,视死如归的沿着一路走过来的路回去了。 在一旁看小贩捏泥人的林清时见了小厮匆匆离去的背影,奇怪的问:“他怎么离开了?” 毛元宝笑眯眯的道:“他掉东西了,刚刚跟我说要回去找呢。” 林清时夸奖道:“元宝妹妹真是个懂得体贴下人的好姑娘。” 毛元宝得意的仰着小脑袋:“那当然!” 而此时正在跟小贩索要银钱的小厮心里是泪崩的—— 少爷,散财容易敛财难啊! 被要钱的小贩心里也是奔溃的—— 天啊噜!给了的钱还带要回去的,这是活生生的抢劫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之后,林清时明显感觉到元宝妹妹散财的力度小了点,虽然她指点集市的气势一点都没有减弱,活生生的一副‘江陵是我家后花园,你随便逛,看上啥拿啥’的模样! 林清时不明白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一副视钱财如粪土的模样呢?一点都不知道节省!随即她想起周引桓说的那位一向出手大方的毛大老爷,恍然大悟的想,原来是毛家的家教太成功了!可自古以来商人多重利,经商的没有不想钱的,难道这毛大老爷会是那个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另类? 她哪里知道元宝妹妹这是要千金博一笑呢? 而毛元宝满心以为清儿姐姐从他潇洒俊逸的外表下和挥金如土的气势中看到了他纯洁美好的心灵和那颗躁动的小心脏,一路上乐的牙不见眼的。 两个人出来有些时辰了,等两个人回到小宅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 一进门,林清时就听小厮告诉她说家里来了客人,周引桓正在厅中招待,叫她回来了就领着毛元宝过去。 林清时点头表示知道了,把东西都交给小厮,叫他拿回院子里,带着毛元宝一路到了正厅。 林清时是见过毛玉海的,所以一进门就认出了端坐在周引桓旁边的人正是毛玉海。 果然,元宝一进门就叫了一声:“爹。” 毛玉海笑呵呵的应了一声。 林清时赶忙上前行了一个礼,道:“给毛叔叔请安。”又冲周引桓叫了一声:“周叔叔。” 毛玉海冲林清时点头笑道:“林小姑娘近来可好?” 林清时道:“蒙毛叔叔挂念了,一切都好。” 毛玉海知道她话里不过人情来往间的客套罢了,也不点破,十分和蔼的道:“江陵风景尚佳,有空就多出去走走,也别一个人,叫上元宝一起去,就当他替我这个叔叔尽份地主之谊了。你既然叫我一声叔叔,我便要承这份情,以后在江陵有事情,遇到你周叔叔不在的情况,就遣个人到望城湖小筑说一声,或是直接叫人到旧宅说一声也行,旧宅有几个家人是常在的,他们会通知我的。” 这话说的诚心诚意,一点虚假客套的意思都没有,连周引桓的面子都顾及到了,林清时倒是不好拒绝了,因此俯身谢道:“谢谢毛叔叔,清清记下了。” 毛玉海欣慰道:“记着就好。莫要同你毛叔叔我客套,我虽然没同你父亲深交过,可心里也是极佩服他的,你是他的女儿,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心里就有种亲切感,大约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你父亲的影子吧。” 毛玉海三言两语就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不招人厌烦,段数比元宝高了不知凡几。见林清时听自己提到她父亲似是有些感伤,毛玉海立即将话题回转到元宝身上,冲林清时道:“今日外出元宝没惹什么事吧?”一脸我家熊孩子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林清时立刻道:“毛叔叔多虑了,元宝妹妹很听话,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 毛元宝在一旁配合的挺起小胸脯,骄傲的道:“元宝可听话了!” 周引桓也帮腔道:“侄女机灵活泼,毛兄是个有福气的。” 毛玉海笑着道:“周兄莫要夸他,一会该叫他得意的上天去了。”又冲林清时道:“清清日后可要多教教元宝,毛叔叔希望他日后能文静一些,他整日啊,太闹腾了。” 林清时抿唇笑道:“清清倒觉得元宝妹妹乖巧极了,是毛叔叔要求太高。” 毛玉海抚掌大笑:“元宝,听到你清儿姐姐说的了吗?你家爹爹要求哪里高了?” 毛元宝乖乖的站在林清时身旁,傲娇的扭过小脑袋去,给他爹留了一个后脑勺。 见此大家都笑了,又谈了几句,毛玉海就起身准备告辞了。 “周兄留步,毛某这就带着元宝回去了。” “毛兄不如留下来晚上一起小酌几杯?”周引桓挽留道。 “周兄客气了,日后毛某和小女前来叨扰的时候还多,到时候周兄可莫要将我们拒之门外才是。”毛玉海仍叫元宝是自己的小女,他总不能说:嗨,其实这不是闺女,是我那想要抢你儿媳妇的倒霉儿子! “哪里哪里。”周引桓显然不会理解毛玉海心里的小心思,大方的表示请随意来,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小孩子之间的道别就比大人之间来的简单也真诚的多了。 “清儿姐姐,明天元宝还来找你玩。” “那你明天可别又翻墙爬树过来了,摔了怎么办。” “不会摔的,清儿姐姐会接着我的!”元宝显然对爬墙的事上了瘾,对林清时的告诫不以为然。 想一想吧,树下有你喜欢的姑娘随时准备接着你,你一跳下去,就可以扑到她的怀里,那感觉……简直棒呆! 显然马上就要九岁了的毛元宝已经有了“泡妞要趁早!”和“抓住一切机会泡妞不放松!”两种不畏艰难的泡妞精神。 这样的要是都泡不到妞,那只能说……元宝妹妹,你……性别不对! 只可惜毛元宝还是太年轻了,显然没有意识到性别误会这回事! 而毛玉海老谋深算,早就意识到了。回去的路上,毛玉海就问元宝:“儿子,你有没有和清清说你是男孩儿这件事?” 毛元宝呆萌的摇头:“没有。” “没有!?” 没有你还想找媳妇儿?找相公还差不多! “爹,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毛玉海看着自家倒霉儿子那脸上明晃晃的嫌弃模样,笑了。 ——儿砸,你这么不尊老,可就不要乖你老爹我坑你一把了! “呵呵,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了,今天玩的开心吗?” 毛元宝狠狠的点头,“开心!和清儿姐姐在一起可开心了!“毛元宝从怀掏出一朵蓝色绸带编制的头花,炫耀似的扬了扬,“今天清儿姐姐还送了我一个头花!” 毛玉海看着自家儿子那丝毫意识不到问题所在,在内心无奈的叹了口气。 ——儿砸,你可是个男娃,为一朵头花高兴成这样真的好? 虽然心里吐着槽,但不可否认,毛玉海心里是幸灾乐祸的,眼里也满满都是等着看好戏的光芒。 “爹,你说清儿姐姐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毛元宝突然收起了头花,不确定的问。 看着自家儿子一副深陷情海的模样,毛玉海心里道你一个小屁孩,成天搞得跟情圣似的做什么?咱们家有钱,又不是娶不起媳妇,用得着这么早就着急吗? 毛玉海非常想打击元宝的积极性,但一想到自家疼儿子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妻子,毛玉海立刻点头道:“不喜欢你能送你头花吗?” 毛元宝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欢呼一声:“我要回去跟娘说清儿姐姐也喜欢我!”完全忘了头花是他自己付的钱,根本不能算是送的。 毛玉海眼睛也亮了,“对,跟你娘说,叫她也开心开心。”想到毛夫人一开心自己就能有个愉快的夜晚,毛玉海觉得刚刚没有打击元宝的事情实在是自己做的最对的决定之一。 毛夫人最近因为毛元宝的事情可没少挂心,毛大老爷夜里要求要活动活动筋骨时,毛夫人总是爱理不理的,身体一向康健又爱妻如命的毛大老爷怎么能受得住?连带着吃了毛元宝不少的醋,弄的心里满满的怨念。 毛元宝自小体弱多病,多灾多难,看过的大夫都说他活不到成年,毛夫人对这个儿子疼的不行,满以为是自己怀孕的时候没养好胎的缘故,对毛元宝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毛元宝想要什么,毛夫人那是倾全家之力也要弄到,哪怕他只是随口的一句话,毛夫人都奉若圣旨。 对待一个能不能活过成年都是问题的孩子,做父母的为了他怕是没有什么是舍不下的。何况,这个孩子还是独子。 毛元宝刚出生的那几个月,生了几场病,毛夫人恨不得眼睛都不眨的日夜看护他,连带着劝妻子顾全自己身体的毛大老爷都受了不少数落。 后来还是一个道士批的命,说元宝是女生男胎,本该是大富大贵之名,却错投男身,因此容易招祸惹灾,只要在十八岁之前当做女孩儿教养,就可以一生平安,扭转颓势。 毛家人将信将疑的试了,果然他的情况渐渐好了起来。于是毛家的独生子,自此变成了独生女。 而毛老爷,终于迎来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生赢家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写的好开心,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明晚仍旧有更新。 晚安安(*  ̄3)(ε ̄ *)   ☆、第150章 夕阳西沉,逼仄的巷子里红衣少年缩在墙边,低垂着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本就行人稀少的巷子里偶尔走过一个人,行色匆匆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的迹象。偶尔也会有人将目光投向墙边蜷缩着的狼狈少年身上,只一眼,便匆匆移开,生怕他向自己索要银钱或是突然倒在自己脚下了。 这年头,好好的走个路都不容易。 前几天江陵城有名的铁公鸡陈员外也就慢了一步而已,有个老婆子恰好倒在路上,就跌在了他脚下,事情闹到官府了,新来的大老爷是个清廉的,也兴许是陈员外银子没使到位,那老婆子分明啥事没有,新青天硬是判陈员外赔偿那老婆子一千两银子。弄得那以铁公鸡之名响遍整个江陵城的陈员外跟割肉似的,这些天都愁眉苦脸的,连门都不爱出了。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陈员外遇见的那老夫人不是别人,恰好是新大老爷来寻亲的姑母。 谁能保证这路上的乞丐会不会是新青天或者别的贵人的什么亲戚?要是恰好倒在他们面前了,赖着他们了怎么办? 那红衣少年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像是要抬起头来。 这一动作,惊得一位过路的中年男人浑身一抖,健步如飞,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抱月只觉得眼皮似有千金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他舔了舔唇,干裂的唇瓣上传来微微的刺痛,他咬了一下唇,干涸的唇瓣上几丝鲜血冒了出来,痛感让他眼前有一瞬间的清明,但很快,一阵眩晕的感觉就涌了上来。 抱月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细微的,带了一些绝望,却又有一些不甘心。最终他像是释怀了,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抬起头望着透过残破的墙壁落下的那最后一抹属于夕阳的余晖,默默地想:要死了吗,抱月?只是不甘心呢,不甘心死在这么一个狭窄破旧的小巷里,不甘心就这样被抹去所有名姓,默默无闻的死在这里。我是抱月啊…… ——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抱月嘴角的笑容越发的讥讽,一滴血珠在他干涸的唇瓣上凝聚,他这下连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保持着仰望的姿态看着残破的墙壁上跳跃的光线一点点的移动,就像他注定要消失的生命,正一点点的微弱下去。 忽然,抱月的眼眸凝住了。 一个女人,或者说是一个女孩儿正缓缓走入他的视线里,抱月很肯定,那个女孩儿是向他走来的。 ——是要落井下石吗? 抱月像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一样,想要狠狠的警告她,叫她不要再靠近了。 然而,他太过虚弱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或者说,他现在开不了口了。 她还是慢慢走近了,越来越近,最后停在眼前一步的距离之外,弯下腰来看他。 这个距离恰好是此刻的抱月能够接受的最近的安全距离,然而抱月全身的神经还是紧绷起来了,尽管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如果死在这样一个看起来柔弱的一掐就碎的女孩儿手里,似乎还不如默默无闻的死在这个小巷里呢? 抱月难得有心情和自己开起了玩笑。 他也曾接触过这样年纪的女孩儿,她们在他眼里就是两种极端,一种即便有着娇弱的外表也能瞬间干翻三四个魁梧的大汉。而另一种,就是动不动就哭的,整天只知道无病呻-吟,弱的风一吹就倒,他敢保证,这种女孩儿在他手里绝对活不过一天,即便他好好呵护。因为她们实在是太脆弱了,就像是精美的细瓷,看着美丽,却极易碎。 而抱月显然将站在他眼前的林清时当成了后者。 在抱月打量林清时的时候,林清时也默默观察着这个蜷缩在墙角的少年。 他一身红衣几乎已经看不出原色来了,身上的衣服有几处破损的地方,林清时猜那一定是被利刃划破的,更甚者,残破脏乱的衣服下面应该掩盖了一具伤痕累累的身躯,她已经闻到了淡淡的属于血液的味道,和污浊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几乎要被完全掩盖了。 他背靠着墙,一只手放在身侧,另一只手放在腹部,防卫和攻击都做到了,只是他似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所以尽管姿势很唬人,但却没什么威势,浑身上下都透着虚弱。 唇色发白,唇瓣干涸,脸上有很多污渍,看不出皮肤的原色,头发黏腻腻的搭在脑袋上,有两束耷拉在脸上。唯一的亮点就是他的那双眼了,锐利的,充满防备,或者说,还带着很重的杀意,只是这丝杀意因着他此刻的状态,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林清时下了定语:这是一个很有特色的“乞丐”,一个身份不简单的此刻急需救助的狼崽子。 至于这个狼崽子会不会咬她一口她并不关心,她只要救下他就可以了。这就是她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抱月的头愈发的昏沉了,但他仍旧竭力保持头脑清醒。 等待对于此刻的抱月来说格外的煎熬。 终于,面前的女孩儿有动作了,她凑近了些。 抱月的心跳几不可见的加速了。 她说话了。 他的眼睛盯着她上下开阖的嘴唇,而后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了。 她说—— “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抱月忽然有了想要嘲讽她的心情,为她此刻毫无意义的开场白。然而抱月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他慢慢开始放松下来了。 抱月嘴角微微上扬,心里舒了一口气。是啊,再坏还能怎么样呢?此刻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已经完全失去了防备的必要。 他已然忘了,防备分为两种,一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另一种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心。 他疏忽了。 在他以为他快要死的时候,他放弃了抵抗,从生理的,到心理的。 平时的抱月绝不会犯这种错误,但他要死了,所以没什么不可以的。 抱月想说话,可他的嗓子快要冒烟了,他开不了口,于是他眨了眨眼睛。 很遗憾,林清时显然没有读心的本事,也不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想说什么。 但她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他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防备了。 于是,她说了两个人见面以来说的第二句对白。 “我可以帮你。” 抱月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你安全了。”林清时安抚性的说了一句话,而后在抱月似是嘲讽的眼神中又补充了半句,“暂时性的。” 抱月脑子飞快的转动,刚刚经历了一场背叛的他显然没有这么容易掉入温柔的陷阱里。他思考着,眼前的这个瘦弱的风一吹就倒的姑娘的话有多大的可信性。 首先,她太矮了,虽然长得勉强还能入目,但显然这种时刻长相是不能当做饭来吃的。单就力气这一点,她移动不了他。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她叫来了别人,他的安全又成了另一个问题。 别的人有没有这个姑娘这么缺心眼,敢带一个陌生的人回家? 还有,他身上的伤肯定会被发现的,一但被发现了,那么新的麻烦很快就会接踵而至。 普通的人家,谁敢收留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 另外,如果有人把他的消息传了出去,他近日来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当然,这个考虑的有点远了。如果他今天死在这里,他这几天就真的是白躲了。 只一瞬间的功夫,抱月的脑子里就闪过了很多东西。一番权衡利弊之后,他终于决定了:赌一把,赌这个姑娘和接下来他要遇到的人都一样的傻! 虽然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抱月想: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于是在下一秒林清时开口说:“如果你需要我帮你的话,就眨两下眼,如果不需要的话,就眨一下。” 抱月眨了两下眼。 林清时笑了。 事实上,抱月同不同意都没有关系。她决定要救他了,除非他此刻能够蹦起来反抗,否则就没有他选择的余地。毕竟,她说的只是眨两下眼,可没说多长时间之内眨两下才算不是?︿( ̄︶ ̄)︿ 抱月望了一眼渐沉的夕阳,微不可见的吐了一口气。 而后,他打算看看自己今天的运气到底如何。 ——他等着这傻姑娘回家叫人去。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离开。 抱月眨了眨眼,意思是你怎么还不去叫人,我可走不动呀! 林清时居然秒懂了他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来,倒出几粒药。 “你的样子看起来撑不了多久了,这些药会让你好受些,至少能让你多撑一段时间。” 接下来抱月表现的十分配合,要张嘴就张嘴,要咽药就咽药。 当入口即化的药丸被放到嘴里的那一刻,抱月甚至闻到了萦绕在鼻尖的淡淡的药香。 抱月眼睛一亮,果然自己今天的运气还是太好了! 眼前的这姑娘何止是傻,简直是太傻了! 这种可以用来救命的药都能随便给一个陌生人吃,药咽下去的那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濒近油尽灯枯的身体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显然这药可不只这姑娘说的只是让他多撑一会儿那么简单。 但随即发生的事情抱月唯有目瞪口呆一个表情了。 他眨眨眼,再眨眨眼,看着女孩儿晃动的裙角和映着自己影子的地面,终于接受了自己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给抗肩膀上了的事实! 虽然这姑娘小心的避开了自己腹部的伤,但这丝毫不能改变他被一个女人给抗肩膀上了的事实好么! 但不管怎么样,这姑娘并不宽阔,甚至称得上瘦弱的肩膀上,抱月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他安全了。 就像那个姑娘说的,他安全了,虽然只是暂时性的。 但是,他,的确安全了。 抱月默默的笑了,看着自己不断晃动的影子,忍着满身的不舒服,他笑了,笑的真心实意。 这一刻,抱月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小算计渐渐消失了。他甚至觉得,哪怕接下来那姑娘的父母立刻赶他出来,他所有的运气都用光在这个逼仄的小巷里了,他也认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遇到过一个傻姑娘,给过他不算安慰的安慰,这样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月:居然一出场就让我被抗肩膀上了,我身为男主的面子呢?(╯‵□′)╯︵┻━┻ 作者君:你已经不是男主了→-→,少摆男主的谱(#‵′)凸 抱月:(╯‵□′)╯︵┻━┻晚上别关门!小心点! 作者君:显然你已经忘记你现在在谁手上了︿( ̄︶ ̄)︿ 抱月邪魅一笑:你还是爱我的对吧! 作者君:你猜~ 三位备选已经出场~~~~大家看上谁了不要大意的上吧↑↑↑ 晚安(*  ̄3)(ε ̄ *)   ☆、第151章 “听说你昨晚带了个人回来?”用完早饭,周引桓放下碗筷,用帕子抹了抹嘴,状似无意的抬眼问了一句。 林清时本也没想将抱月的存在隐瞒,不然也不会将他带回自己的住处了。况且她虽然粗通医术,但到底不是个正经出身的大夫,抱月的事情最后还是要交到周引桓手里,由他来帮忙的。 因此周引桓开口询问时林清时便老实的将昨晚的事情交代了。 “昨天晚饭后清清出去散了会步,在东面的小巷遇到一个人,见他状况很不好,一时心软就把他带回来了。因为回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所以就交代下人暂时不要禀报给周叔叔。” 林清时担忧的望着周引桓,小心翼翼的问道:“周叔叔不会责怪清清吧?” 周引桓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一软,和蔼的道:“怎么会呢?清清热心助人乃是善举,周叔叔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怪你?只是人心难测,叔叔担心你着了别人的道,以后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周叔叔,莫要再胡来了。” 林清时听到周引桓的关心,神色一松,乖乖点头道:“清清知道了。” 周引桓欣慰的笑了笑,又问:“可有问清楚那人的来路?” 林清时摇头,“昨晚他的情况不太好,一回来就昏了,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周引桓沉吟道:“可需换个有经验的大夫来看看。”周引桓知晓林清时懂些粗浅的医术,所以有此一问。 林清时笑道:“昨晚我将周叔叔给我的甘露丸给他吃了几粒,又给他把了脉,仔细查身上的情况,他身上受了很多伤,有些失血过多的症状,加之长时间没有进食,所以气血亏空的十分厉害。还有他的内力……似乎被人毁掉了。”林清时没有说的是,那人当时的状况能撑到遇见她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可以说他完全就是靠着毅力撑下来的,不然他早该死了。 周引桓对那人的状况倒不是关心,他其实昨晚就知道林清时带了个人回来,毕竟府里都是他安排的人,他要想知道些什么易如反掌。只是因为昨晚他听说林清时嘱咐下人不要告诉他,所以假装不知道而已。 林清时看周引桓皱着眉头,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周叔叔?” 周引桓拧着眉道:“你将甘露丸给那人吃了?” 林清时心里一咯噔,这甘露丸乃是周引桓送于她的生辰之礼,听说是花了大力气寻来的,效果非同一般,他将甘露丸送于她之时还特意嘱咐她要随身携带,这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的东西,给她以防万一的。 昨日她确实只是外出散步,也是遇到那少年之时才知道他就是自己要救的人,可他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只好将甘露丸拿出来做急用。 甘露丸里面的成分很复杂,她也只大概能猜出里面有雪昙花、水灵芝、紫山参等等延年益寿之物,这些东西用来救治当时的抱月是再好不过的了。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不妥来,虽然她并不以为自己暂时有多少机会能用到这药,但她随随便便的就将甘露丸喂给别人,确实有负长辈的厚意。 林清时连忙认错道:“对不起,周叔叔,清清……” 还未待她说完,周引桓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本就是送给你的东西,你爱怎么用是你的事。况且你是拿来救人的,也不算是浪费了这药的用处。” 周引桓心里的确是有些生气的,不过药已经回不来了,他生气也没用,还会平白损害他一向温和宽厚的形象。在周引桓心里,他还是希望自己在林清时心目永远都是关心她爱护她的长辈形象的,不然他也不会在屠了风月山庄之后,独独放过这个半大的孩子,给自己给下后患。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撕破这平静的表象。 林清时闻言心中愈发歉疚,却听周引桓又道:“待会儿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那人吧,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林清时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因此他一开口,她立刻就答应了。 抱月被安置在林清时住的小院东面的一间房间,两人到时,抱月还未醒。 周引桓一看见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那个少年,神色蓦地变了,连站在他身边的林清时都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周叔叔,怎么了?” 周引桓摇摇头,表示没事,而后上前查看少年的伤势。他解开少年身上的衣物,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少年的肩头,看到他肩头那红艳艳的形状诡异的纹身,神情难言震惊。 “周叔叔?” 身后传来林清时疑惑的声音,周引桓动作麻利的将少年肩头的衣物重新合好,开始认真查看少年身上的其它伤来。 说是查看,不如说是验证更为合适,到最后,他把了少年的脉搏,感受到那杂乱无章的脉象之后,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 “清清,你可知这是何人?”周引桓的神色复杂难辨,他身后的林清时虽未看见他的表情,但却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对劲。 林清时抿抿唇,如实道:“不知,但他肩头有一朵红色的纹身,清清曾在父亲的书房里看见过。” 背对着她的周引桓神色剧变,忍不住拔高了嗓音:“你说你在你父亲的书房里见过?” 林清时不明白周引桓为何如此失态,十分的疑惑,却还是点头道:“是的。” 周引桓眼里一瞬间涌出露骨的杀意,好在他一向冷静过人,很快就意识到林清时所说的见过就只是单纯的见过而已,敛了眉,周引桓不动声色的问:“那你可知这纹身意味着什么?” “清清只是曾经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后来也问过父亲,不过父亲当时没有说,后来就没有再问过了。”她试探性的问道:“周叔叔一定知道这纹身是什么意思吧?” 周引桓心知自己此刻要是否认反而会引人怀疑,因此“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林清时眉眼一动,再次问道:“莫不是……这纹身和父亲的死有什么关系?” 周引桓心里一跳,却冷静的回答她道:“这纹身出自苗疆,在中原地带极为少见。至于和你父亲的死有没有关系,我倒是不知了。若你父亲生前真的接触过这个纹身,这倒是条线索,兴许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有什么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他没说的是,这纹身的确出自苗疆人的手笔,却不是为苗疆人所特有的,甚至几乎没有苗疆人会纹上这个纹身。 林清时听他这样说,再看床上那个少年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周引桓显然感受到了她的心情,问她道:“这个小少年你打算如何处理?” 林清时垂眸想了半晌,终于坚定的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昨天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没死,就是和我有缘,我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救他,就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她看着周引桓似乎有些恍惚的神色,一字一顿的道:“我想救他,无论他是什么身份。” 林清时已经认真想过了,这个少年并不具备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所以和她父亲的死一定是没有关系的。既然如此,那么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她都应当救他了。何况,这还是系统特别交给她的任务,想必对她一定是有助益的。这少年命不该绝,要是因为她此刻见死不救而命陨在此,将来少不得会出什么乱子。 周引桓并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么多,事实上,听到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无暇再想其他了,他好像看见了二十年前的场景在此刻重演了,面前的少年就是当年的他,而林清时则变成了当年的施流光。 周引桓看看林清时,再看看那少年,愈发觉得像极了。当年的他和这少年的身份和情况何其的像相似,而林清时刚刚说的话和她露出的那犹豫最后却坚定了的神情又和当年的施流光多么的相像。 周引桓微微一笑,目光流连在林清时尚且幼嫩的脸庞上,神情变得十分的温柔,他充满怀念的说:“你啊,和你的母亲真是像极了,不光是长相,连心地都一样的善良。” 正是这份善良,才铸就了后来的周引桓。 只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她曾经带他走出黑暗,最后却又将他重新打入深渊。 最终他没能留住那个人,床上的这个少年也注定留不住。 周引桓在这一刻好像看到了命运的强制重复性,一次又一次的发生,重复的走向同一结局。 林清时忍不住问道:“我和我母亲真的很像吗?” 她从未见过那个美丽的女人,却无数次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她的美丽,以及,她们的相像。 “像,像极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像她的人。”周引桓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林清时蓦地笑了,揶揄道:“女儿像母亲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周叔叔说我是您见过的最像她的人,莫不是……周叔叔还见过其他和我母亲相似的人?” “……你这孩子!竟揶揄起我来了!”周引桓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笑着将话题带了过去,“成了,既然你要救,那就救吧。” 林清时笑道:“谢谢周叔叔,周叔叔最好了!” 周引桓眉眼带笑,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道:“不过呀,这事你以后就别再插手了,交给周叔叔就成了,这少年身份不简单。” 周引桓没多说,林清时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是怕她惹祸上身,有些事周引桓去做比她去做来的方便,也更周全一些。 林清时不想去探究少年的身份究竟为何,她要做的,就是让他保住性命而已。因此林清时乐得让周引桓接手这少年,“那就麻烦周叔叔了。” 周引桓笑着点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报毛家有请。林清时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毛元宝生病了,毛老爷想邀她过去陪陪他,轿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周引桓闻此嘱咐了她两句,便叫她随着毛家来的轿子去了。 林清时一离开,床上的抱月便睁开了眼睛,目光犀利的望着正居高临下注视着他的青年人。 周引桓微微一笑,“你醒了。” 他说的是肯定句,他知道这个少年醒了有些时间了,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抱月在小厮来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此刻见到面前的周引桓不禁立刻防备了起来,他在他身上嗅到了一种属于同类的味道,非常非常的危险。 周引桓对抱月戒备非常的样子毫不在意,抚了抚袖口,幽幽道:“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你,秋、抱、月。” 他看着抱月惊讶的眼神瞬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魔教的秋少教主沦落至此,还真是叫人意外。” 过了半晌,他像是欣赏够了抱月惊疑不定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我可以帮你度过这次难关,而你,作为回报,只要帮我一个小忙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3)(ε ̄ *)   ☆、第152章 周引桓说完话之后是长久的沉默,一个人站在那里势在必得,另一个人即使是躺在床上不占任何优势,也不愿意轻易服输。 抱月心里的惊奇已经平静,男人出其不意的道出他的姓名来确实让他感到措手不及,似嘲似讽的话也叫他怒气上涌,但在下一刻,他就清楚的认清楚了此刻的现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由不得他反抗。 识时务者为俊杰。 抱月冷静下来之后就迅速开始分析起眼前的局面来,思考着如何为自己争取最大的赢面。 半晌,抱月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周引桓的“提议。” “说说看。”抱月一开口,就觉得嗓子疼痛不已,而发出来的声音就如同碎石摩擦一样,沙哑难听,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嘱咐,充满了无力感。 抱月对此早有预料,因此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接着道:“你知道我是谁,我却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如此,未免太不公平了。我又如何确定你所谓的帮我度过难关真的能够实现呢?” 周引桓几不可见的动了动眉梢,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年真是冷静极了,也足够理智,丝毫不亚于当年的自己。 这样想着,继同病相怜之后,周引桓不禁对少年有了两分欣赏之意。 在为他检查身体,真正知道这少年的情况之后,周引桓就已经想到了可以利用这个少年去报当年的仇。周引桓不认为抱月会拒绝自己,毕竟,在有机会能够好好活下来的时候,谁会去选择死亡呢? 周引桓太了解这种心理了,他面对的不是抱月,而是当年的自己。他信心十足,凭借着对少年时代的那个自己的了解,可以轻松击败面前的少年。 “我姓周,周引桓,或许你也可以叫我周逾之。”周引桓微微一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周逾之?”抱月打量着面前的青年,而后发出一声嗤笑,“新近成立的武林盟的盟主,此刻站在我这个魔教中人面前,说要帮我,这情景还真是……有些滑稽。” 抱月身为魔教的少教主,自然对江湖上的很多消息了若指掌。周逾之这个名字一出来,他便知道了面前之人的身份。 周引桓对抱月的质疑毫不在意,淡淡反问:“谁又能想到以驱除魔教为己任的武林盟盟主会帮助自己的异己呢?” 他的神情太过悠然,眼中是一切尽在我手的自信。 抱月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微微一亮。 对啊,正是因为他们身份上的迥异和对立,谁能想到帮助他的会是他众所周知的“敌人”呢。这个属于敌军范围中心的陌生地方,对现在的他来说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周引桓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直接道:“我可以保证你暂时的安全,作为回报,你只要将鹤易天交给我就行了。” 听到鹤易天这个名字,抱月眉眼一沉,他会落得如今的下场,鹤易天功不可没,此刻听周引桓提到他,抱月心中恨得不行。 “你怎么会知道鹤易天?” “不必管那么多,只要将他交给我就成了。此事于你绝无害处,反正你们也算是仇人不是吗?” 周引桓说的一点没错,抱月沉思了一下,便答应了。 “只是,如今我的情况……说起来和废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如何能把那鹤易天交于你。”抱月像是自嘲一样,眼神却暗中观察着周引桓的反应。 周引桓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既然我会提这个要求,就代表我相信你能做到。” “那我恐怕要辜负你的信任了。”抱月似是怅惘的叹了一口气。 此刻的抱月心里还真的不认为自己可以将那鹤易天交于他,莫说是鹤易天的事情了,他能不能重新回到魔教都是一个问题。一个废人,在魔教是活不下去的。 周引桓可没有安慰抱月的心思,他会和抱月交谈不过是为了交易而已。安慰他?周引桓自认没有那么好心。 “不要妄想动什么小心思,安心呆着,再过两天,你就知道答案了。”周引桓警告似的交代了一句,又道:“我会让人帮你医治外伤的。”说完这些,周引桓转身向外走。 抱月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将头转向里面,等到周引桓走到门口时,却听抱月用沙哑的声音低低的问了一句:“昨天带我回来的……她是谁?” 周引桓垂下眼,静了片刻,而后抬起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头也不回的道:“她叫星儿,周星儿,是我的女儿。” 房内的抱月看着头顶青色的纱幔,默默地念了几次那个名字—— “星儿,星儿……” 周引桓已经离开,寂静的房间里唯有抱月闭着眼睛,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念着那个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念着的名字—— “星儿,星儿……” 一次又一次的,好像虚弱的他能从这个新知的普普通通的名字中获得无限的力量。 念着念着,仿佛真的有一股股力量从身体里萌发出来,细微的,丝丝缕缕的,浸润在他破损的经脉中,流动在他内力干涸的身体里,浇灌着他一点一点加速跳动的心脏,给他带来了生机和活力。 半晌,抱月又惊又喜的睁开双眼,几乎想要呐喊—— “不是幻觉,原来不是幻觉!” 他嘶哑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空间里,带着难以自抑的欣喜。 一股微弱的内力在他丹田处慢慢升起,这对于原本内力被废的抱月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惊喜。 在绝境之处,又逢生路。 抱月猛然想起自己自年初开始一直难以精进的武功。 他修炼的是魔教历代教主才能修炼的回元功,得益于他父亲是教主他才有机会提前修炼此功。开始修炼回元功的时候他可以说是日进千里,连他的父亲都称赞他是罕见的练武奇才,可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已经修炼到第五层的回元功开始止步不前了。他尝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没有用,他的父亲也只练到第五层巅峰,并不能突破,因此给不了他多少意见。 回元功是魔教的三大圣物之一,是历任教主必须要修炼的。但没有哪一任教主会单独修炼此功法,他们都是象征性的练一练,方便坐稳教主之位而已。原因无它,因为到目前为止,除了创造出回元功的初代教主,没有哪个人突破过第五层。父亲起初叫他练的目的也是看他年纪小,早日学会回元功,可以将全部心神都放在其他武功上。 魔教精妙的武功功法不知有多少,只能练到第五层的回元功虽然算得上是厉害,但在一大堆可练至臻镜的秘籍中,回元功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了。 到现在,抱月才明白为何历任教主都难以突破第五层了。 回元功开篇的第一句“先破后立,方为回元。” 这一句并不难解,想必也不是没有人意识到,魔教历代能登上教主之位的,在武学上的天赋都远超于常人,但愿意舍得下命来废了自己的半生所学去突破回元功的几乎没有。 谁愿意毁了自己苦练的武功,将自己至于险境之中去求那一个渺茫的可能呢? 抱月不由得感叹起初代教主的远见,在创教之初就定下了死规矩——统领魔教者,必练回元功。他早在定下这个规矩的时候,就给以后的所有继任者留下了一个可能——即便是被置之死地,只要一息尚存,便能卷土重来。 好险! 真是好险! 幸好自己昨天赌了一把! 抱月感受着体内渐渐开始向丹田集聚的力量,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淡淡的感激,不多,却是他第一次对这个世间心怀感激。 那个被他嗤笑是傻姑娘的女孩儿,将属于生的光带给他了。 “星儿……” 抱月的语调不由得柔软下来。 而抱月心怀感激的真正对象此刻已经到了毛府。 “元宝乖乖,来喝药,喝完药娘亲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毛夫人端着碗,举着勺子,柔声诱哄着面色苍白的毛元宝喝药。 “哼!不喝!”元宝一扭身子,整个人病恹恹的,一点精神气都没有,却还是坚决的避开了递到嘴边的药勺,不肯轻易的屈服于中药这个小妖精~ 林清时一进门就见到这副情景,不禁被元宝傲娇的小模样给逗笑了。元宝此刻昂着脑袋,梗着小脖子,脸上就差写着“我不要吃药”几个字了,活脱脱一个生病了也不减闹腾本性的熊孩子。 毛元宝听到笑声立刻不高兴的拧紧了小眉头,怒气冲冲的瞪向笑话他的那个人,却忽然发现那是林清时,眼睛顿时就亮了。 “清儿姐姐!” 随着元宝这声叫唤,毛夫人也发现了林清时的到来,放下碗勺,笑眯眯的向她招手:“哟,来啦!” 林清时笑着点点头,“毛伯母。” 毛夫人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温柔大方的,站起身来拉过她,模样十分亲昵,“元宝在家病了两天,早就想要去找你玩呢,可一直没好全,我就差人寻你过来,没耽误你吧?” 林清时道:“哪能呢?这两日元宝没来,我还奇怪呢,只是不知道他是生病了。”转头冲元宝道:“元宝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已经在家养了两天,毛元宝虽然看起来不大精神,可却也没有多大问题了,此刻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可怜兮兮的道:“好难受……” 林清时看他恹恹的,十分担忧的问:“生的什么病?” 毛夫人道:“着了风寒,一直低烧,现在还是有些烧。你来时,我正喂他药呢,这孩子打小就不爱吃药。” 毛夫人看起来颇喜欢林清时,不禁多说了两句,丝毫未意识到面前这个女孩儿只比自家儿子大了一岁而已。 毛元宝听到母亲说自己的“坏话”,不禁撒娇般的嚷道:“娘~” 毛夫人顿时笑了,冲林清时道:“这还不好意思了!为了不吃药可是撒泼耍滑无所不能,这会儿倒是知道不好意思了。” 毛元宝本来还有些苍白的脸蛋顿时红了,对于揭自己短的母亲噘着嘴怒目而视,像只炸毛的猫咪一样。 毛夫人欣赏够了自家儿子羞恼的小模样,大方的表示可以放过他了,冲林清时道:“我一个大人在这里,想必你们两个也放不开,我就把我们家元宝托付给你啦!” 林清时挽留她,表示不碍事。 而毛夫人一心想要给自家儿子创造机会,指着刚刚喂药的碗道:“你等下记得要监督他吃药,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就招呼着房内的两个丫鬟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毛元宝立刻要跳下床来,却被林清时阻止了。 林清时端过药碗,试了一下温度,觉得温度刚刚好,就将碗递给元宝,“来,喝药。” 元宝没接碗,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开口却不是拒绝喝药,而是委屈道:“你为什么不喂我?娘亲都是喂我的……” 林清时顿时一僵,心说我难道看起来这么像你娘亲吗?(╯‵□′)╯︵┻━┻ 而门外正偷看的毛夫人险些要不顾形象的欢呼一声:儿砸,干得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53章 面对还在病中的元宝委屈的小模样,林清时无力招架,端起药碗来,一勺一勺的喂起来。 元宝哭着小脸乖乖的张着嘴,一口一口的咽下苦涩的药汁,脸上的表情苦兮兮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喝,看起来格外的和谐温馨。 在门外看到这一幕的毛夫人心头一软,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不得不感叹一句儿子长大了,有了他愿意为之忍耐的存在。 不过,感性也只是那么一瞬间,想到自己儿子居然如此差别对待他劳心劳力的老娘,毛夫人的小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但元宝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也着实叫人心疼。 哼!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今天就暂且放过你! 毛夫人又看了一眼屋内温馨的场面,一挥手,带着丫鬟们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小的她没法算账,老的她决不能轻易放过! 这一次要不是姓毛的胡搞,小元宝怎么会生病!? 一想到这里,毛夫人的火气“腾”地上来了,终于从对儿子病情的担忧中回过神来的她,觉得必须要和害得元宝生病的毛玉海毛大老爷算算总账! 屏退左右之后,毛夫人坐在椅子上,开始两方“会谈”,重点陈述了毛大老爷在此次事件中不可原谅的过失。 面对自家夫人迟来的指责,毛玉海也心塞和委屈的不行。 “你说说,没事为什么要给元宝穿男装?”毛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是为了元宝好啊!”毛玉海满脸委屈。 “为了他好?你这是在害他!元宝五岁那年你也说是为了他好,结果呢?”想到自家儿子坎坷的命途,毛夫人顿觉心痛如绞。 毛玉海被毛夫人一噎,显然也想到了上次那被扼杀在摇篮里的“矫正”之旅。 虽然因着那个给元宝批命的道士的缘故,元宝自襁褓里就是被当做女孩教养的,但毛玉海对那道士说的话其实一直都是不太相信的,偏偏毛夫人担忧元宝的小命,宁可信其有,坚持一定要将元宝当做女孩儿养到成年为止。 毛玉海膝下只有元宝这一个儿子,毛夫人后来一直没有再生育,他又没有纳妾的打算,所以毛家将来的产业一定是要由元宝来继承的。 但这必须是建立在毛元宝是个男孩儿且有能力继承的情况下,如今毛元宝被当做女孩儿教养,那就相当于是长在脂粉堆里,即便长成了,也少不得会成为一个软弱无能的纨绔子。 精明的毛玉海怎么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在毛元宝渐渐长大之后,毛玉海不止一次的跟他灌输你是男孩儿,你该怎样怎样,诸如此类的话。 在毛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毛玉海还是有所收敛的,毛夫人见元宝一直平平安安的也就对毛大老爷“阳奉阴违”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毛元宝五岁那年,毛夫人回娘家过了几日,毛玉海便借此机会给元宝第一次换上了男孩的装束,带着他到自家商铺里四处去巡视,逢人就说这是自己儿子。 毛玉海这么多年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的,就想跟自己夫人证明,那批命的道士满嘴胡话,根本就不可信! 可事情偏偏就邪乎了。 第三天,毛元宝低烧不止,毛玉海请了好些大夫来看,都说没啥大问题,可元宝的病就是不见好。 从娘家回来的毛夫人一看自己不过离开了几日,孩子就被折腾去了小半条命,那还得了?当场就不顾形象的撒起了泼,大有要带孩子回娘家的意思,若不是当时元宝还在病中,也许这事就成真了。 那次的事毛玉海也是印象深刻,元宝病了半月不说,足足半年,他都没摸到毛夫人的边儿!半个江陵城的人都知道了他毛玉海想儿子想疯了,把女儿扮作男孩儿带出去炫耀!T^T 提起这事毛玉海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和牢骚,不过看着自家夫人愈加难看的脸色,毛玉海只得将情绪压下去,小心翼翼的说:“元宝毕竟是个男孩儿,一直这样终究不是个事儿啊!”开了个头之后,毛玉海似乎找到了底气,“再说了,上次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寻思着这次兴许有转机呢?毕竟,事有偶然不是?上一次,元宝生病也许只是巧合呢?” 毛夫人睨他一眼,冷笑道:“巧合?上次是巧合,那这次呢?也是巧合?” 毛玉海摸着鼻子,心虚的不行。 毛夫人看着毛大老爷虽然不说话了,可那眼里分明写着“也许是呢”几个字,一拍桌子,气冲冲的道:“毛玉海!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收起来,这样下去元宝迟早有一天会给你玩脱了的!那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我心疼!我不管什么巧合不巧合的,我就想我儿子能平平安安的!” 女人疼爱孩子的方式永远比男人来的简单直接明了,只要孩子需要的,她们就恨不得立刻奉上。相对来说,男人虽然也疼孩子,但总是理性的多,他们最先思考的是什么对孩子更好,而不是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这一点上看来,在疼孩子的事上,毛玉海未必就输于毛夫人,只是两个人的出发点不一样罢了,但殊途同归,都是为了孩子。 毛玉海虽然嘴上总说元宝是个熊孩子,但确实真心为了他好的。一个八岁的男孩儿,也到了该明白男孩儿和女孩儿之间不一样的时候了。 也是元宝和林清时出去那一次,毛玉海再次直面了这个问题。 他的儿子,即便他一直都在给他灌输他是男孩儿的事情,但到底还是不能明白自己和女孩儿之间的区别的。 金粉窟,断肠冢。 毛玉海不希望元宝将来褪下男装之后会被人指指点点,希望他未来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好儿郎。毛夫人作为他的枕边人,自然是最能够理解他的,只是母亲爱儿子的心让她不能苟同毛玉海将元宝置于危险之地的做法罢了,因此这一次她只是通过争吵来发泄自己的不满罢了。 “成啦,成啦,以后我再也不提这事儿成了吗?”最终争执以毛大老爷的率先投降结束。 一次可以是偶然,但第二次面对元宝还躺在床上的事实,毛玉海即便再不信邪,这下也得信了。毕竟,总不能真的拿自己儿子的命去赌吧。 见毛玉海服了软,也彻底熄了小心思,毛夫人擦擦眼泪,“哼”了一声,扭着腰就出去了。 毛玉海以为她还在生气,追在后面,“哎哟~夫人,你到哪儿去啊?还生气呢?” “哼!本夫人才不愿意和你生气呢!我要到厨房做顿好吃的,好好的给我儿子补一补,也让林家的小姑娘尝尝我的手艺!”毛夫人再一次在和毛大老爷的争端中取得了胜利,这会儿可以说是神清气爽。主要是保住了自家儿子的“贞操”,让他以后不用再被毛大老爷惦记,让毛夫人觉得元宝的安慰终于有了基本的保障。 毛玉海见终于雨过天晴了,乐呵呵的称赞道:“夫人的手艺举世无双……” “成了,少拍马屁。”毛夫人嗔了他一眼,难得露出娇媚的神态。能够俘获毛玉海的真心,且让他不愿纳妾的毛夫人不说手段如何,相貌自然是极佳的。 毛玉海被这一眼看的心里跟过电似的,忍住上前偷了一个香吻,惹得毛夫人顿时脸红了,拍打了他一下,又羞又媚,“有人呢!” 毛玉海瞪了一眼院里的丫鬟,丫鬟们顿时低下了头。 而另一头,林清时望着在床上扭来扭去,像条毛毛虫一样的元宝,满脸无奈。 “要不要睡一会?” 元宝摇摇头,“不要。” “那要不要喝水?” 元宝扭得更厉害了,接着摇头。 “……你是不是有事情?”林清时看着不断扭动的元宝,摸不准他到底是要干嘛,怎么就像床上长了针一样,动来动去的,这真的是一个病人应该有的样子? 元宝憋红了脸,往被窝里缩了缩,“清儿姐姐,元宝……元宝想……” “想干什么?” “想……如……如厕。”元宝的脸更红了,这下是害羞的。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元宝的声音细弱蚊吟,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的林清时靠近了些,企图听清楚他说的话。 元宝实在是憋得太狠了,再加上刚刚已经开了口,这下也顾不上害羞了,大声说:“我要如厕!” 林清时被他声音震的将头往后,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要如厕。 “哦,想如厕就直说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扭得跟毛毛虫似的。”唠叨了一句的林清时又问:“需要帮忙吗?” “不……不需要……”元宝摇头拒绝了欲要上来掀被子的林清时,冲她道:“你出去一下,清儿姐姐。” 林清时以为小姑娘害羞呢,也不去撩他了,转身就出去了。 而因为顺利放水笑的一脸满足的的元宝丝毫不知道自己就在刚刚错过了一次和喜欢的姑娘亲密接触的机会,更不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好的让她自己发现真相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为元宝姑娘点个蜡。 晚安(*  ̄3)(ε ̄ *)   ☆、第154章 林清时回到周宅之后先到抱月住的房间去看了一下,发现少年已经不在了。问了下人才知道是周引桓将他安置在别处了,已经不在周宅内了。 林清时起先听到周引桓动作这么迅速的时候,小小的诧异了一下。过了两天又问了一次周引桓此事,周引桓解释道:“虽然你年纪还小,但毕竟是个女儿家,让一个陌生男子住在你的院子里总是不太好的。” 周引桓说的话满含着长辈对小辈的关心,叫林清时心里颇感熨帖。加之他又说那少年恢复的颇快,情况已经大好,林清时虽然觉得话里有些夸张的成分在,但也渐渐的放下了关注的心思。 大约半个月后的一个夜里,林清时在梦里感觉有人在看着她,目光十分灼热,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响在耳畔,然后,她发现手心里有一块残缺的玉佩,触手温润,像是珍贵的羊脂暖玉,内侧月牙形的缺口光滑整齐,空气里飘散的药草香气更是让她心里一惊。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后面的几夜都没敢睡熟,暗自警醒着,提防那人再来。后来林清时才猜测到那夜的来人究竟是谁,她看着掌心的乳白暖玉,在心间叹了一口气,意识到这残玉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想要将它扔了,最后却还是找了个盒子把它装了起来。 没过多久,江陵一代因为魔教大肆出没,活动频繁,一改往日大隐隐于市的作风,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引得许多武林中人都出动了,少不得又是一番争斗厮杀。 知道这些的时候林清时已经回了诛邪山庄,很多消息都是仲安说给她听的。 她开始在诛邪山庄闭门不出,勤练武功。 元宝有时候会给她写信。初始的时候,写来的信件上毛笔字扭扭曲曲的像是蚯蚓,渐渐地就有了几分自己的风骨在里面。有时候他会和她说说外面发生的事情,有时候也会说说他自己怎么了,比如他在和父亲学做生意了,又比如他赚了第一笔钱等等,随便一件事都可以拿来写,那些信中总能叫人轻易看出他写信时或高兴,或欣喜,或低落的心情,引得她也会随着信件里所述的事情或喜或忧。 写信告诉她他赚了第一笔钱的时候,他随信寄了一支江陵那边时兴样式的钗,说是用自己赚来的钱买的送给她的礼物,像是某种信号,这以后他就经常写信给她告诉她自己又赚了多少多少钱,又做成了某笔生意云云,也总是会有一件礼物随信寄来给她,不是特别贵重的,但却都很适合她,也能看出送礼物的人用在里面的心思。 再长大些,他会借着要做生意的便利,时不时的到邀月山下看一看她。对于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抛头露面,甚至有时跟随商队之流长途跋涉的事情,林清时总是难掩担忧。 林清时虽然认为女孩儿能四处走走见见世面是件好事,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要因时因地而言的,当社会背景和时代背景都改变了的时候,好事也会在有心人的编排笑变成坏事,众口铄金,谣言猛如虎,元宝一个“女孩子”如此这般的行径难免会落了有心人的口舌。 即便是在武力制胜的江湖里,女人都难以脱离世俗的眼光,更难逃脱最终相夫教子的固有命运,何况元宝本质来说根本就不算是江湖人,“她”这种堪称离经叛道的行径怎么能不让人担忧? 还是元宝的一句话点醒了她,叫她放下了这种顾虑。 元宝说:“我家爹爹娘亲都不担心,清儿姐姐又担心什么呢?” 是了,毛玉海那等精明的人必然有了妥帖的安排,她的顾虑实在是多余了。 再后来,林清时像是认识到什么了一样,除了叮嘱元宝一切小心之外,竟是不在多问了。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六年已过。 这日林清时正在自己的小院里练剑,一套剑法舞得行云流水,衣袂翩飞间剑光闪动,一回首,一转腰,姿态飒然,如同刀剑上的舞动一般,美到极致,也危险到了极点。 舞罢,长剑回鞘。 林清时接过婢女青衣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捏着手帕站在那里,静静回想自己刚刚的招式哪里还有不足。 片刻功夫,院门处又进来一个婢女蓝衣,行色匆匆,见了林清时屈伸行了个礼,立刻满脸喜色道:“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林清时眼睛一亮,“仲安哥哥回来了?”言语中是难以抑制的欢喜,方才还冷静淡然的她,此刻就如同一个怀春的少女一般,情窦一开,从此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人,只是一个名字,便有让她抛却凡尘所有事的魔力。 蓝衣像是对她的反应习以为常了一样,含笑道:“这会儿大概到了前厅了,小姐此刻若是去碧春园附近等着,定能遇到少爷的。” 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便是一晃,再去看,便只有一个纤细的背影了。 留在原地的两个婢女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青衣小心的问了一句:“大少爷见到小姐会高兴吗?” 蓝衣试探着回答:“应该……会的吧?” 显然连答话的人本身也不能确定这个答案,或者说,已经知道了,但不愿意承认那截然相反的结果而已。 青衣弯腰捡起地上的那方丝帕,那是刚刚林清时擦汗用的,走的时候竟被随手丢下了,这对于行事向来周全的林清时来说,是极少见的。 “每次遇到和少爷有关的事,小姐总是这样失态,也不知是好是坏……”青衣抖去了帕子上沾染的尘埃,眉眼低垂,隐有担忧。 蓝衣亦不复先前通报消息时的欢悦,看着自己的脚尖,像是劝慰青衣,又像是安慰她自己:“少爷总是要娶小姐的,小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总归她将来嫁的人,会是她喜欢的。” “可是,少爷他……”分明不喜欢小姐啊。 青衣的话被蓝衣打断了,蓝衣昂着脖子,严肃道:“青衣,够了,有些话不是我们可以说的!” 青衣目光一颤,咬紧了唇瓣。 蓝衣的口气丝毫没有缓和,“青衣,从我们踏进这个院子的那天起,我们的身家性命就是拴在小姐身上的,她好,我们才好,她的开心,就是我们的开心!” 青衣敛了眉,眼神坚定,“我们快去找小姐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到了对方眼神里的坚毅,而后是相互间了然的微笑,蓝衣应道:“我们怕是赶不上小姐的脚程的……” 虽是如此说,蓝衣却还是率先转头,飞奔而去。 青衣叫了一声:“蓝衣,你耍赖!”紧跟着离去了。 青衣和蓝衣是周引桓送给林清时的人,对林清时忠心耿耿,尽心尽力,显然在被送给她之前,两个人就已经受过不少的敲打了。二人的父母姐弟都是掌握在周引桓手里的,她们别无选择,只能向周引桓交代的那样,一切都以林清时为主。因为林清时近两年对周仲安颇为上心的缘故,连带着两个丫鬟也时时注意他的动向,以便随时向自己小姐报告。 林清时一路疾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在看到那个迎面走来的男人时,忍不住唤了一声:“仲安哥哥!” 周仲安停下脚步,看着飞奔过来的那人,皱紧了眉头,空气冷冰冰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清时停在他眼前,微微喘息,兴奋的说:“仲安哥哥,我好想你啊!” 当年的小女孩儿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仪容娇媚,光艳照人,一双眼眸波光潋滟,满含情意,她望着他的时候,好像眼里只看得到他一样。任何男人面对这样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美丽女人,怕是都难以狠下心来拒绝她,更不会忍心无视她的情谊。她的温言软语,浓情蜜意,可以轻易蛊惑任何一个寻常男人。 出乎意料的是,周引桓眼神倏地冷下来,脸色似可以结冰一般,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薄薄的唇里吐出刻薄恶毒的字眼:“不知羞耻!” 林清时先前还泛着红晕的脸蛋“唰”的白了,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拧紧了眉头。 周仲安见到她这个动作,眼神里的厌恶愈发浓重,“又要说你心口痛吗?” 林清时闻言眉头紧颦,更加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位置,眼神也变得雾蒙蒙的,她咬了咬唇,努力忽略周仲安脸上冰冷的神情和他厌恶的眼神,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容:“仲安哥哥,周叔叔说等清清及笄之后,就可以嫁给你了。”她想问他高兴吗,但她抑制住了。 周仲安冷哼一声,“我是不会娶你的!” “你……”她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要露出这样委屈的表情,恶心死了!我讨厌你,你知道吗?”他看着她痛苦的眼神,胸口的抑郁之气一扫而光,越说越畅快,“不要每一次都试图拿父亲来压我,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也不需要他替我决定我该喜欢谁!” “我不好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你好不好关我什么事?你只要记得,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了!” 她眼里的光彩一点点被抽离了。 他像是一个耀武扬威的胜利者,“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年没有让你和风月山庄一起死掉!” 心脏里像是有虫子在啃咬一般,她拧着眉,努力笑的无所谓一点,“这样啊……” “知道就好!” 他嗤笑一声,转身就走,却听她在身后道:“我还是喜欢你,怎么办?” “真贱!” 他的声音穿过稀薄的空气,直达她的耳朵,在她的大脑里一遍又一遍回放,“真贱!” 她捂着胸口,一双眼黑沉沉的,紧紧的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像是蛰伏的饕餮,只要时机来到,就将正离她远去的男人啃噬,撕碎,嚼烂,一点一点咽下去,直到他们彻底融为一体,再也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将他们分开。 赶来的蓝衣见她好像不太对劲,担忧的问:“小姐,你还好吗?” 紧随而来的青衣呼吸急促,却仍旧第一时间问:“要请大夫吗?” 林清时微微弯腰,看起来很不舒服,听到两个丫鬟的问话,摇摇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去告诉周叔叔刚刚发生的事。” 青衣看见她望过来的目光,浑身一颤。 那双素来美丽的眼睛黑黝黝的,像是望不到尽头的深井,里面蛰伏着残忍的猛兽,好像要生啖了她一样。 这不是青衣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眼神了,可每一次看到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是挣扎在死亡的深谷里一样。 “是。”青衣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虽然害怕,却还是点头应声。 留下的蓝衣看着眼前貌美的女子,大气都不敢喘,心道:小姐的性格最近越来越诡异了,和以前的她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一个……被人强行填入了扭曲的情感的木偶娃娃,好像所有的爱恨悲喜都被人操控了一样,就连大少爷,也越来越不对劲了,以前他明明很喜欢小姐的,现在却…… 蓝衣微微担忧的看了一眼仍旧痴痴望着周仲安离开方向的林清时,却听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话,蓝衣蓦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脑子里有根弦忽然断了。 林清时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吃掉你哦~”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极为单纯,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在威胁不喜欢自己的小动物一样,可她的话里却透着十足的认真。 明明是个艳阳天,连半点风都没有,蓝衣却却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3)(ε ̄ *)   ☆、第155章 “父亲。”周仲安关好门后转过身来叫了一声坐在上首的那个中年男人。 周引桓没有应声,直直的看着立在堂下的周仲安,把他看的浑身僵硬,这才慢悠悠的问了一句:“你不想娶清清?” 周仲安没有说话。 周引桓微微提高声音,威严的问:“是,或不是?” 周仲安点头,“是。” 周引桓眼神微沉,却也不像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的样子,他再一次向自己的儿子强调:“你必须娶她?” “为什么?”周仲安质问道。 周引桓冷冷的道:“原因你不必知道,你只要记得,你日后只能有她一个女人就足够了。” “这不公平!”周仲安怒了,“我是你的儿子,她什么也不是,父亲,您也别和我说什么兄弟情义,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很清楚,请不要拿那莫须有的婚约来约束我!” 周银华脸色一变,一拍桌子,“住口!”他也有些生气了,“当年或许就不该把你留下!” 听到这样丝毫都不念父子情义的话,周仲安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这些年的走南闯北,让他有了些许可以与人叫板的资本,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用懦弱来掩藏自己的孩子了。 仲安看着座上的男人,勾起一抹冷笑,“若是那女人知道你是她的杀父仇人,还会不会……” 周引桓脸色倏然一变,抄起手边的茶杯猛地掷了出去,精美的茶杯划过周仲安的耳边,带起他耳侧的一丝碎发,而后“嘭”地砸落到他身后紧闭的门上,碎裂成片片细小的瓷片,飞散各处。 仲安的手背被飞来的碎瓷片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因为他拳头紧握的动作,伤口迅速的冒出了小血珠。他抬头看向周引桓,眸中满是难以置信,随即近乎绝望的想到,这个男人果然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他这个儿子。 周引桓没有理会他的眼神,杀气腾腾的看着紧闭的门扉,沉声道:“还不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仲安惊讶的转头看去,打开的门缝渐渐露出一个女子的全貌,杏仁儿脸蛋,琼瑶鼻子,樱桃小口,面若桃花,眸含秋水,穿一件鹅黄的春衫,白玉一样的素手搭在门扉上,轻轻颤着身子,颇有一股楚楚动人之姿。 仲安凝眉,“星儿,你在门外偷听?” 周星儿冲他吐吐舌头,而后看到座上冷着脸的周引桓,不禁浑身一抖,撒娇似的小声叫了一句:“爹爹~” 周引桓怒声斥道:“胡闹!简直胡闹!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趴在门外偷听!” 周星儿见此立刻小跑到他身边,亲昵的拉着他的手臂,偎着他撒娇,“哎呀,爹爹,星儿这不是听说哥哥回来了,特意来看一看吗?”她皱着小眉头,娇娇怯怯的道:“谁让哥哥一回来,你就把他叫来书房了呢?” 周引桓脸色稍舒,显然他对周星儿颇为纵容,“那也不能趴在门外偷听,若是让下人看见了,你这个小姐以后还有没有威信可言了?” “没有人看见的,而且女儿才刚到就被爹爹发现了,爹爹好厉害啊!”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道:“刚刚爹爹的样子好凶,差点吓死星儿了。” 周引桓闻言,虎着脸道:“吓死你最好!” 周星儿又是一通插科打诨,见周引桓脾气消了,试探性的问道:“爹爹,女儿刚刚听到哥哥再说——杀父仇人,是什么杀父仇人啊?” 周引桓一顿,瞪了她一眼,“左右与你又没有多大关系,问这些干嘛?江湖上的事情多如牛毛,难不成我还要一一说与你听不成?” 周星儿蔫蔫道:“知道啦。” 周引桓站起身来,从身后的架子上取出一个盒子来,又从盒子里面拿出一个上绘牡丹花的瓷瓶,交给周星儿,叮嘱她道:“这是甘露丸,你去送给你清清姐姐,听说她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周星儿拿着瓶子左看右看,瘪瘪嘴,“爹爹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到底谁才是你女儿啊?” 周引桓笑着拍拍她的头,眼含宠溺:“可不就是你吗?成啦,别吃醋了,以后她成了你嫂子,咱们可不就是一家人了吗?这点东西都斤斤计较,真是个小气鬼!” 周星儿轻哼一声,看着堂下面色难看的哥哥,眼睛一转,冲周引桓摇了摇瓶子,“知道啦,星儿这就去送还不成吗?” 周星儿迈着轻快的步伐渐渐远去。 没多会儿室内又只剩下了父子俩人,周仲安犹疑道:“星儿她,是不是知道了?” 周引桓冷哼一声,“你以为星儿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呢,什么话都敢拿出来乱说?即便她知道了,也只会烂在肚子里。”他不耐的看了一眼周仲安,“你最好也把那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否则,别怪我不念父子情义!” 周仲安低着头没言语。 周引桓又道:“山西那边近来不大太平,过几日你去一趟,探探情况,把清清也带上,趁着成婚之前,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周仲安因为先前出了错,这会儿只好不甘不愿的应了一声:“是。” “还有事吗?”周引桓向来不喜欢这个儿子,见他杵在那里不禁没好气的问道。 “没有。”周仲安心里也被激出了火气,梗着脖子压抑着怒气打了一句。 “没有还不退下!”周仲安见儿子跟自己叫板,脸色难看的斥了一句。 气氛很是尴尬,周仲安敛着没眼,道了一句:“是,孩儿退下了。”而后拂袖而去。 父子两个人就如同上下级一样,关系冷冰冰的,周引桓看周仲安好似看一件器物一般,丝毫没有对周星儿万分之一的亲密,而周仲安对周引桓则是愤怒,怨怼,不甘,若不是碍于母亲和妹妹,怕是早就反目了。 虽然仲安愈发不喜林清时,厌恶到希望从未救过她,可他也不会忘记当年那场灭门惨案里,他的父亲究竟扮演了怎么样一个角色。 他对这两个人的厌恶程度不分上下,对周引桓,是因为他打破了自己儿时对父亲的所有濡慕和期待,他天性就讨厌这样两面三刀心狠手辣的虚伪男人,但偏偏他流着他的血,这种种叠加在一起,让仲安既无法反抗,又不甘于被他压迫,只能愈发的厌恶他。 至于为何会厌恶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儿,这一点连仲安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讨厌她,非常非常讨厌,讨厌到每次只要一见到她,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厌恶,恶心,而自己却迫于压力只能忍受她的存在,无异于在大大增加了他的反弹情绪。 周仲安离开后,周引桓表情渐渐变得狰狞起来,他似是怀念,又似是快意的叹了一口气,含着恶意的声音回荡在书房里—— “子母蛊,子蛊相思,母蛊断情,果然不假。” “流光,你的女儿和我的儿子,他们会完成我们的遗憾。” “流光,你高兴吗?” 周引桓目露怀念和痴迷,嘴角的笑容却十分扭曲,带着十足的恶意。 周星儿拿着东西出了书房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把它交给林清时,而是拿回了自己的房间。 又过了几天,林清时收拾好东西准备和周仲安一起出门,在院门口遇见了背着个小包裹的周星儿。 周星儿笑容甜蜜,手里拿着一个绘着牡丹花图案的小瓶子,见她走进了,一边将瓶子递给她一边道:“清儿姐姐,这是爹爹叫我交给你的甘露丸。” 林清时很少见周星儿对她这么友好,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怪异,接过了瓶子,打开来嗅了嗅,闻到和平时所用的甘露丸一样的味道,冲她道谢道:“辛苦星儿特意跑一趟了。” 周星儿见她接了瓶子,笑容愈发甜蜜,“说哪里的话呢,清儿姐姐真是太客气了。” 林清时见她这般模样,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当是她今天心情好呢! 由于平时周星儿总有意无意的找她的茬,林清时对她向来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只要她不主动招惹到她头上,她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此番,面对周星儿的示好,林清时虽不会直接的撂她脸色,可要说让她表现的多么热情,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周星儿心情自然是好,做了坏事的她再看林清时也不觉得像平常那样不顺眼了,主动上前拉着她的手,亲昵的道:“我已经准备好包裹了,今天跟你和哥哥一起到山西去。”说完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左肩上背着的小包裹。 林清时先前并没有听说她要同去,周引桓让她和周仲安一起的目的她很清楚,主要还是想让他们俩在路上培养一下感情,此刻见本来的二人行多了这么一个电灯泡,林清时不着痕迹的皱了眉头,问道:“周叔叔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我可是求了爹爹好几天呢,他好不容易才答应我的。”她俏皮的眨了眨眼,“清儿姐姐该不会是嫌弃我,不想和我一起上路吧?” “怎么会呢?”林清时也笑,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免得仲安哥哥等急了。” 周星儿笑道:“哥哥此时应该正在前门等我们呢。” 林清时闻言快速走了几步,又回头叫她,“快走吧。” 周星儿看着她略显匆忙的背影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追了几步,见到林清时将她带来的小瓶子装到贴身的荷包里,笑容愈发明媚,眼里却带着一丝隐晦的暗光,得意的想: 就凭你也想嫁给我哥哥?做梦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28-31不更新。 晚安。   ☆、第156章 林清时一脸防备的看着眼前步步靠近的男人,忍不住往床里面缩了缩,本能的喝道:“别过来!你是谁?” 抱月笑眯眯的道:“别这么凶嘛!我可是救了你,是你的恩人呢!” 林清时被他这么一提,顿时就忆起了前事。 日前,她和仲安、星儿三人到了山西境内,遇到一帮山匪,势单力薄之下,他们三个人只好分头逃离,却不想那山匪穷追不舍,她一个人,纵然奋力抵抗,奈何对方人多势众,紧要关头,突然出来几个人,将山匪击退。危险暂时退去,她紧绷的神经一松,就昏了过去。 “是你帮了我?”当时情况危急,林清时不记得救她的人里面是否有面前这个男人,不过想来应该就是他了,那伙人既然会出手帮她,想来不会对昏迷的她坐视不理的。 抱月点头,显然心情不错,看着她开始打量房间,还特意向她解释了一下:“这是南阳的一家客栈。” “南阳?”林清时瞳孔一缩,“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抱月伸出三根手指,摇了摇,接着道:“你孤身一人,我只好将你带在身边,一路带着过来了。”他语含无奈,好像真是无奈之举,不得已才将她带着一样。 林清时闻言十分惊讶,“我怎么会昏迷了这么久?” 南阳距她遇险之地数百里,若他说的不假,那这三天定是在马不停蹄的赶路中度过的。看来这人怕是确有急事,如此情况下还带着她这个累赘,当真是仁至义尽了。林清时心里隐约有了些感激之情。 “大夫说你是精力耗尽,所以才会昏迷这么久。”抱月的眼神暗了一瞬,事实上,照大夫所言的症状,她不该会昏迷这么久的。 林清时心里听到这个理由心里暗暗奇怪,却又见抱月神色不似作伪,只能按下疑惑,真诚道谢:“谢谢公子搭救,清清感激不尽。不知其他几位出手相救的侠士现在何处?” “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抱月见林清时提起其他几位出手的人,知道她是想要和他们道谢,立刻告诉了她他们的主仆身份,言下之意就是婉拒了,更深的意思则是:他们是因为我的命令才会出手,你只要谢我一个人就行了。 虽然抱月心里闪过了好些个念头,嘴上仍旧道:“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是应该的,姑娘不用客气。” “……敢问公子姓名是?”林清时这才想到自己还不知道眼前人的名字,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抱月。”抱月眼里染了些笑意,然而这份笑意在下一秒便化为惊愕。 “原来是抱月公子,我是林清时。”林清时礼尚往来,立刻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可她很快发现,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抱月的反应似乎不太对劲。 抱月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我是林清时。”她十分不解眼神的人为何反应这么大,“公子听过我的名字?” 林清时这么问的时候,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他穿一身月牙白锦袍,五官精致却不显阴柔,气度卓然,即便是刚刚他表现的十分温和,也不能掩饰他身上那种久居上位的仪态。此刻他一番先前温雅的气度,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眉宇间隐隐有了两分暴躁。 林清时不禁想,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他。左思右想也没得出个结果,她很少出门,认识的人很有限,若是遇见过这样一看就知道很不简单的人,该有印象才对。 林清时此刻显然是没有将眼前如良玉碾成一般的男人同数年以前她救过的那个伤痕累累的狼狈少年结合在一起。 先不说抱月这些年在外貌和气度上的变化,就说当年林清时和他只相处了一夜,说到底,也就见了一面而已,即便后来因为他夜潜闺房的事情留下了些许的印象,这么久过去,也该随着时间渐渐遗忘了。 抱月看着眼前的女子和当年相似的眉眼,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认错了人——她竟然不是星儿!? 抱月会救下林清时并非偶然,事实上,林清时三人一进山西境内抱月就收到了消息。接到消息的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朝属下报告的地方赶了过去。 当年抱月被林清时救下之后和周引桓达成了一笔交易,后来养好伤之后便在他的帮助下回到了魔教。当时魔教分成两派,一派尊他为主,另一派则想要杀死他,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内鬼和敌人里应外合的夹击逼得走投无路的。他虽然逃了出来,可内力被废,又受了严重的外伤,彼时不仅教中的两派人都在找他,武林中人士也闻风而至,欲要击杀他。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确定先找到他的是敌是友,所以只能一路隐藏行迹历经艰辛逃到江南。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遇到了当时的“周星儿”,迫于无奈,他也只好接受周引桓提出的交易。后来他回到魔教后,就将当时的鹤易天交给了周引桓,周引桓护送他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交易就此结束,从此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他回到魔教之后危机重重,尽管心里挂念那个救了他的女孩儿,也没有尝试着去找她。毕竟,若是让人知道他对她有所关注,无异于就是在害她。他虽然算不上好人,可恩将仇报的事却也不会做。 离开江南的时候他曾经将代表教主身份的玉佩一分为二,又把其中一半悄悄送给了她。当时会做出这个举动,一方面是因为她救了他,另一方面也是他给自己留的退路——若是他死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得到完整的玉佩。 也是这两年他坐稳了教主之位,这才腾出手来关注她一二,听闻她出现在山西境内,便带人赶了过来。 几乎是第一眼,他就认准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当年救下他的女孩儿,一路跟着她,看着她和同伴走散,又一人遇险,他这才堂而皇之的出手搭救,借着英雄救美的机会,想要给她留个好印象。 可她居然不是星儿! 抱月的脸瞬间就青了,此时的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认、错、人、了! 一行里只有两个女人,既然不是眼前的这个,肯定就是另一个了。 可他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另一个女子的样貌了。他虽然跟着三人一段时间了,可注意力一直到放在眼前的女人身上,另一个女人长得什么样,他哪里会记得? 可要死不死的,他居然认错了人!? 抱月本来对自己的直觉是有十足的自信的,可此刻听到林清时报出了跟他预期截然不同的名字,不禁又恼又怒。 向来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承认是自己“眼拙”? 林清时被抱月变来变去的脸色弄得十分的忐忑,摸不着头脑的她暗自揣测自己是不是给面前的恩人添了太多麻烦,所以他现在才这么阴晴不定的看着自己。 林清时试探地跟抱月说:“一路上定是给公子添麻烦了,待清清回到家中以后,定差人……” 林清时还没说完,抱月就是十分恼怒的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林清时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等到门被大力关上,发出“嘭”地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不再受欢迎的林清时识相地开始收拾自己,准备等下赶快告别离开。 还没等林清时主动去告别呢,就有人来通知她该出发了。 “出发?”林清时疑惑的问前来传话的男子。 男子点点头,态度十分恭敬:“走吧,小姐,主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林清时知道男子口中的主子就是抱月,可她又暗自疑惑,难不成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那人先前的态度分明是想要分道扬镳的意思啊! 林清时本来是想要同抱月告别之后就赶快离开,去寻找周仲安的,可还没待她正式提出告别,坐在马车里的抱月就十分不耐烦的探出头来冲她道:“还不上车!” 林清时礼貌的微笑,表示自己想要就此分别。 抱月只想过自己带她和不带她两种可能,还从来没想过她自己选择离开这种可能,听她一说要告辞了,顿时就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上车!” “还是不劳烦公子了。”林清时摇头拒绝了,面前的这个人虽然好心的救了她,可看来不是个好相与的,性格颇有些阴晴不定的样子,林清时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告辞的决定。 抱月冷哼一声,他先前曾想过就此扔下她,但犹豫之后还是决定要带上她,毕竟自己大张旗鼓的救了她,还派人在教中准备好了住处,甚至在出教之前早就做下了种种安排,虽然这些安排并不是为她做的,可如果就这样丢下她回去,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心里的那一丝不舍。 抱月见她去意已决,蓦地勾唇笑了,如同春花盛开一样的笑容十分具有诱惑力,他淡淡的抛出自己的杀手锏,势在必得:“你就不想知道自己为何昏迷了三天吗?” “你知道?”林清时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我不知道。”他看着林清时忽然瞪大了的凤眼,愉悦的笑了:“但有人会知道。” 他们都知道,她昏迷了三天是很不正常的。 闻言林清时沉思了一瞬,笑道:“那就接下来还要有劳公子一番了。” 抱月被那笑容晃了一瞬,敛下眉眼,“上车吧。”虽然还因为先前的事对她有所迁怒,态度较却已软化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啦啦啦 大家元旦快乐!接下来的更新应该会蛮勤快的,十一号之前尽量日更,十一号之后稳定日更(会有加更)! 另外,谢谢大家给女配的投票哦~女配这次拿了古言组的第一名,全靠你们了,感谢(*  ̄3)~ 晚安。   ☆、第157章 马车行驶的又快又稳,林清时和抱月各居马车一角,两个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马车里静悄悄的。 林清时看着马车里豪华的装饰,暗自猜测着抱月的身份,抱月半眯着眼,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睡过去一样,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林清时。 不知又过了多久,林清时突然开口问道:“公子先前所说的那人是谁?” 抱月仍旧虚眯着眼,淡淡的答了一句:“到了地方你自然会见到。” 林清时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有些无趣,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睛,打算先睡一会儿。意识快要昏沉的时候,听见有人问:“家中还有何人?” 略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看见抱月投过来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在问话,就答了句:“父母已逝,并无兄弟姐妹。” 抱月显然是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就在林清时以为他暂时不会再开口了的时候,他又问了一句:“以何度日?” 林清时过了一会儿才答:“住在一个叔叔家,无需钻营。” 抱月又问了两句,心里大概有了谱,就停下来不再开口了。 林清时闭上眼睛准备接着睡,好久都没有睡着,索性睁开眼睛,扭头和抱月说话。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抱月似笑非笑的答了一句:“去该去之处。” 好嘛!说了等于白说。 林清时先前有问必答,这会儿自觉被抱月敷衍了,不禁有些恼了。若是别的问题他不说也就罢了,可她是要一起同去的,他这个时候还不告诉她要去哪里,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林清时再接再厉,势要从他嘴里抠出些什么来。 “公子哪里人士?” “天下之人。” “公子现居何地?” “四海为家。” …… 抱月像逗猫儿一样,你来我往了一番之后,他勾着唇,不怀好意的笑:“姑娘这么关心我,莫不是……”他停下来,十分暧昧的看了一眼窝在马车一角的林清时,见她看过来,才慢悠悠道:“莫不是见我丰神俊朗,英武非凡,所以看上我了?” 林清时呆了一瞬,意识到不妙。果然下一秒就听那男人接着道:“姑娘等下是不是还要问我家中还有何人,是否娶妻,年方几何,诸如此类的话?” 成功被调戏的脸都红了的林清时马上反击,洒然笑道:“公子料事如神,不知可否为清清一一解答呢?” 就在林清时以为抱月接下来肯定还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故弄玄虚的时候,抱月竟然一一详细作答了。 “家中已无亲人,尚未娶亲,现年二十二。”他认真瞧着林清时,眸中潋滟生波,十分真诚的问:“姑娘可还满意?” 林清时心知他是故意的,也不接话,反问道:“公子觉得呢?” 抱月倚在马车中的小榻上开怀大笑,笑得脸颊生晕,艳色无边。林清时垂下眼,暗骂了一声妖孽。 抱月笑了一会儿,停下来冲她道:“真是个趣人儿。”赞了一声后又叹息道:“真是可惜了。” 林清时不知道他在感慨些什么,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可惜什么?” 抱月脸颊上因为笑容升起的红晕犹在,眼神却迅速冷了下来,他在可惜什么,当然是可惜认错了人,他却不会跟眼前这个无关人士说这些。 抱月脸色不好看,气氛又回到两人开口之前的尴尬状态。 过了半晌,抱月抬起眼皮,警告道:“本宫不是你这个女人可以肖想的!” 林清时闻言蓦地笑了,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而后递了一杯茶给他。 抱月觉得还真有些渴了,就接过茶,轻嘬了一口后傲慢的道:“讨好本宫也没用!” 林清时笑容更深:“公子多虑了,方才递给公子茶,并非是要公子喝的。”她看着一眼抱月手中的茶盏,状似为难的道:“实在是此处没有镜子,只好用茶水将就一番了。” 这话一出,抱月哪里会有不明白的,这话若是换个直白点的说法,那就是——找个镜子照照你自己! “咔嚓——”抱月手上一个用力,茶杯顿时就碎了,茶水流了他一手,他慢慢松开手,看着碎裂的瓷瓶落到地上,咬牙切齿的指着林清时道:“你……” 林清时笑眯眯的看着他,“公子有何吩咐?” 抱月一拳砸在面前的小桌上,在桌面上留下一个小坑犹不解气,想要出手将那个胆敢侮辱他的女人撕成碎片,在抬头看到那一张脸的时候却发觉自己根本下不了手,她那神情和当年的那个女孩儿像极了,即便不是当初那人,看着这样相似的一张脸上他也不会下手。 其实抱月心里隐隐觉得这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孩儿,说不出缘由的,他就觉得她是。哪怕名字不同,抱月心里还是存了一丝顾虑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里跟她说了这么多话。 “丑人多作怪!”看着她的笑,抱月气得又在桌上捶了一拳。 “比不得公子国色天香,貌比花娇。”林清时已经明白了面前这人暂时是不会对她出手的,虽不知为何,却也乐得打嘴仗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当然,她是不会承认面前这人有怒发不得的模样真是十分的赏心悦目的。 “咔”一声,一张小桌子彻底报废了。 抱月对自己的相貌向来自信,此时却被她比作女人拿来取笑,简直是忍耐到了极点。 还未等他彻底爆发,林清时幽幽的道:“公子乃是一教之主,不会跟我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吧?” 抱月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道:“本宫大人有大量,当、然、不、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默念着来日方长,早晚要你好看! 静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她刚刚说了什么,他猛然抬头目光十分凌厉的看向她。 林清时心知自己猜对了,笑道:“会自称本宫的人并不多。”她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自称,只是在等适当的时机验证而已。刚刚他生了怒气,这就是最好的时机。她明着问他不答,她可以暗着问嘛! 抱月自从知道面前人可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后,就不再像开始那般以你我相称了,很自然的就拿出了上位者的姿态。 被知道了身份其实对抱月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她现在在他手上,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先前不说只是担心她会像那些所谓的名门正道一样,心生抵触而已。 也是他太过放松了,竟然露了马脚而不自知。 抱月心里一紧,再看林清时的眼神就有些变了。他向来谨慎小心,从未在人前这么放松过,也没有像刚刚那般失态过。 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是极为危险的,按理说,他应该尽一切所能解决掉这种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眼前这人。 可这种感觉,竟意外的不坏。 即便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抱月也不想让眼前这人轻易的看出自己的心思,虎着脸道:“既然知道了本宫的身份,竟然还敢这么跟本宫说话,好大的胆子!” 他这个样子,林清时反而松了一口气,微笑道:“那敢问教主大人,应当如何与您说话?” 抱月一梗,看她笑盈盈的,竟是丝毫不受自己影响的样子,一口气舒也不是,不舒也不是,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他堂堂的一教之主,除了当年教里内乱的时候,哪有过这么憋屈的时候,向来都是他给别人找麻烦甩脸色的。 抱月深觉要找回场子,不能叫她爬到头上。他昂起下巴,目使颐令,“先倒杯能喝的茶来,待本宫慢慢教你。”他特意强调了要“能喝的茶”,显然对先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林清时取了杯子斟了茶,双手递给他,见他接过了茶才道:“还望教主大人不吝赐教。” 抱月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目光扫过去,又落到茶上,“勉强能算合格,不要放松,你还有的要学。”这是在点评她刚刚为他端茶的举动。他说这话时,虽然仍旧维持着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可眼里分明已经含了笑意,对她柔顺的模样很是受用。 没多会儿,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有人道:“主子,到了。” 抱月应了一声,而后准备要下车,到车帘处却停了下来,用眼神朝林清时示意了一下。 林清时秒懂,立刻伸手为他打起帘子。 抱月赞赏的看她一眼,“有进步。”转身飘然的下了马车。 林清时无奈的笑了一下,跟着下了车。 才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巍峨的山脉立在眼前,一片苍茫青翠,群山无边无际的蔓延,看不到尽头,像是一幅静止的水墨画一样,美到极点,震撼到极点。 原来马车停下的地方竟是山脚下,林清时回头看来时的路,崎岖不平的,可马车先前行的极稳,一点都不像是从那布满碎石的路上过来的。 抱月像是明白她的疑惑一样,得意地笑了:“以为想入我魔教那么容易?”他转身走了几步,回头来冲她道:“还不快跟上!” 林清时抛下疑惑,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忽然发现刚刚呆的地方已经变了样子,马车也早已不见了。这才明白此处应该是魔教的最外围,先前那些不过是奇门遁甲之术造成的幻象罢了。 “也许这次真的会有所收获。”林清时暗道。 抱月的声音再次传来:“发什么呆,快点跟上!” “知道了。”林清时应了一声,紧紧跟住。 作者有话要说:  发了好久都没成功,急死了,还是我机智的用手机先发了内容,然后电脑改格式,终于成功了~\(≧▽≦)/~啦啦啦 晚安!   ☆、第158章 “教主,林姑娘出事了。”一个粉衣婢女匆匆来报。 抱月冷了脸,凝眉问:“出什么事了?” 婢女被他冷冷的神情吓得一个哆嗦,若不是见教主大人对林姑娘很是关注的样子,她哪敢来找这个黑面神呢! “教主,林姑娘她……”粉衣婢女咬着唇,犹犹豫豫的,好似不知该如何开口。 抱月一个冷眼扫过来,喝道:“说!” 林清时在魔教已经呆了一段时间,抱月对她谨慎的性格有所了解,又是在自己的地盘,此时听说她出事了,心里难掩惊讶和担忧,面上却毫无表情,丝毫不显。 婢女本就跪在地上,这会儿腿脚发软,简直要瘫倒在地了,“教主,奴婢说不上来,您……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粉衣婢女彻底软了身子。林姑娘自从进了魔教就是由她照顾的,虽说一开始她不过是教主随意指派的丫头,可这会子出了事,她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的。按照教主平日里的脾气,她怕是落不得一个好下场了。 抱月见这婢女畏畏缩缩的样子,以为事情十分严重,心里顿时一紧,赶忙问:“她现在何处?” “在清风小筑……”青竹小筑就是林清时在魔教的居处。 婢女话音未落,抱月已经走远了。 虽然暂时逃过一劫,粉衣婢女也不敢放松,赶忙爬起来追了出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抱月虽没彻底弄明白自己的心思,可心里还是很看重林清时的。此刻听说她出了事,心里竟然开始慌乱起来,这一急,他竟隐隐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了。 抱月飞快的赶到了清风小筑,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忽然听到其中一个房间里传来女人清浅的呻-吟声,顾不得思考这奇怪的场景会不会是阴谋陷阱之类的,他就已经站在了那房间门前,伸开手放于门上,一个用力,推开了门。 刚刚明白自己心思的抱月推开房门,被眼前的一幕惊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对房门的那张大床上,女人面色潮红的躺在上面,衣裳凌乱,媚眼如丝,许是感觉到了门口吹进来的冷风,她不安的扭动着身子,间或朝门口投去一眼,只是无意识的动作,明显她的神智不太清醒,可那一眼迷茫中透着不知道的魅惑,在门口的抱月看来,就像是在勾引人一样。 她小声的低吟,像是压抑,又像是恳求,令站在门口的抱月蓦然生出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向来运筹帷幄的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对眼前的场景作何反应。 他没有上前,站在门前听着她的声音,看着那活色生香的场景,沸腾的血液涌起又被他强行压抑下去。 粉衣婢女不知何时赶到了,恭敬的站在他身后,抱月没回头,冷静的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来,漏了半点,唯你是问!” 婢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先是告饶,“这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什么也没做,发现林姑娘不对劲之后第一时间就报给了教主,还望教主能饶奴婢一命。” 抱月见那婢女只会求饶,说不上正题来,心里恼恨不已,却只能强行压制了不爽,冷着眼问道:“本宫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婢女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儿的说:“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院子里的人呢?”抱月见院子里冷清的厉害,林清时的房间里也没有人在身边照顾,冷眼看着婢女问道。 “都被林姑娘赶出去了,林姑娘发现了自己身子不对劲,就将人都赶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奴婢也被一起赶了出去,奴婢心里担忧姑娘,见事情不好,这才赶忙报给了教主。”这婢女分明是起了要邀功的心思,只是被抱月凶悍的模样吓到了,这会儿经抱月一提,顿时想起了自己先前的小心思,话里话外都是要请赏的意思。 抱月惯经风浪,哪里会不明白这些?这些事他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加上这婢女确实也有点用处,虽然胆小,但还算机灵,也不屑与她计较,“嗯”了一声,冲她道:“去将鬼医请来。” 婢女眼见有戏,又见抱月重新给了她任务,心里一喜,连连应声答是,走的时候甚至还壮起胆子跟抱月说了一句:“教主赶快进去看看姑娘吧!”到底是相处了一段时间,这婢女对林清时还是有些感情在的。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去了。 抱月闻言身体一僵,他要是能进去早就进去了,何苦在门口跟一个小小的婢女耽误这么些功夫? 里面的场景太过活色生香,抱月控制住自己不抬眼去看,却怎么也阻止不了那勾魂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林清时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里,抱月心里一个声音在说“赶快进去呀!”另一个声音却在说“别进去,危险!” 两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叫嚣,乱哄哄的,抱月踟蹰半晌,一抬眼,就看见林清时抱着被子在床上乱扑通,两只白玉一般的手臂露在外面,衣裳不整的,像是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一样,向他伸出一只手,侧着脸看着他,面色酡红,红艳艳的唇瓣上下开阖,像是在叫他赶快进去一样。 抱月手脚僵硬的关了门,同手同脚的向床边走去,脸色越来越红,甚至都快赶上林清时了。 “你中药了。”抱月舔舔唇,僵硬的站在床边,试图和她用言语交流。 林清时像是没听到一样,伸手来拉他。 抱月没躲过去。或者说,他没有想过自己还可以躲掉。他像一只被突然学会了吃狼的小白兔吓傻了的大灰狼一样,一下子就由食物链的顶端掉到谷底,任人宰割。 林清时浑身烫的吓人,此刻看到抱月就像看到了一座可以乘凉的冰山一样,恨不得立刻抱在怀里去热。 可抱月呆呆的矗立在那里,她即便拉住了他,也不能得逞,无法对他肆意妄为。 “来嘛~”她甜腻腻的对他发出邀请。 抱月觉得灼人的热度从她身上传到了他身上,渐渐凝聚出燎原的火。 可下一秒,一盆冰冷的将他从头到尾浇了个干干净净。 “仲安……”林清时难耐的唤另一个人的名字。 抱月知道自己弄错人了之后就差人将林清时的身份查了一遍,自然知道她还有一个未婚夫的事情,那个未婚夫的名字就叫周仲安,是周星儿的哥哥。 他还派人去找了周星儿,得知周星儿被武林里进来的一位新秀给救了。他本来是要派人将周星儿“请”过来的,却在得知她们两人关系不和的时候又放弃了。 “仲安……”林清时还在拉他,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衣裳里,嘴里唤的却不是他的名字。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她很防备他,但他以为,也许他们是可以做朋友的。 是的,朋友。 在今天以前,他一直以为他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其实当年救他的那个人是谁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只不过是他的信念而已。久居黑暗的人都渴望光明,当年那个女孩儿在他绝望的时候救了他,从此变成了他人生的一束仅有的光。 而阴差阳错的,他救下了面前的这个女人,他以为,自己也有希望成为别人眼里的光。 可事实却向他证明,他抓不住当年的那束光,也注定成不了别人的光,他只能一个人,孤独的,躲藏在黑暗里。 “仲安哥哥……仲安……”林清时双眼迷离,口中却锲而不舍的唤着周仲安。 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喜欢到神志不清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他有什么好?抱月不是个会拈酸的人,可此刻还是觉得不甘心。 抱月心里一痛,目光渐渐深了起来。 林清时的衣服已经凌乱不堪,雪白的皮肤上渗着晶亮的汗珠,唇色红得滴血,额前的头发已经湿了。她昏沉的向身旁的男人靠去,手胡乱扑腾着,想要从他身上寻找慰藉。 抱月目光灰暗,手指游走在她脆弱纤细的脖颈上,一点一点向下游弋,勾开了她已经快要完全松开的衣衫带子,看着她掩藏在衣衫之下的洁白肌肤一点点暴露在他眼前。 他的眼神愈发的炽热了,带着一丝怨艾,一丝恨恼,更多的是求而不得的苦。 他从来都不是个好人,死在他手里的人不知凡几,他难得想要善待一个人,那个人却不需要。那么,就一起堕落吧! “嗯……”林清时更加紧密的向他偎去,像是一条缠人的蛇,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毫无防备的呈现在抱月眼前,美丽而又诱惑,虚弱的状态让人怜惜,妖娆的姿态却叫人想要狠狠掠夺。 抱月嘴角勾起了危险的弧度,眉眼一沉,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放柔了语调,温声引诱道:“来,唤我的名字,抱月,我是抱月……” “抱月……”林清时已经彻底迷糊了,毫无神智的她扬起脖颈向面前的男人求助,“难受……抱月……我难受……”她的眼角泛着泪光,竟然小声的啜泣起来。 “我帮你,好不好?”他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一点点引诱自己的猎物走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她蜷缩在他身下,微微颤抖着,被他完全覆盖着,小小的一团,瘦弱的可怜。 “帮我……抱月……”林清时小声的呻-吟,丝毫不懂她这种邀请对抱月来说意味着什么。 抱月心里一喜,即便是她在神志不清时说的话,他也愿意一厢情愿的将这当做某种承诺。 他像是在拆一件内含无限惊喜的珍贵礼物,一点点打开它的包装,终于,礼物彻底袒露在他眼前,他没有着急享用,俯下身去,一点一点细细的亲吻起来。 “嗯……”此刻她的声音就如同□□一样,顷刻之间便叫他理智尽失。 他的手指一寸寸往下,划过平坦的小腹,流连着徘徊一会儿,正要往下探时,敲门声忽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码好啦~ 作者君要复习去了~~~ヾ( ̄▽ ̄)Bye~Bye~   ☆、第159章 “教主,魏铭求见。”这一声就像是平地旱雷,让他的理智尽数回笼。 抱月猛地收回自己还搭在林清时身上的手,像是做了坏事被人发现而心虚的孩子一样,他眼神闪躲,不敢再看那具美丽的身体。 林清时蜷缩着甚至向他攀附过来,嘴里小小声的叫唤着难受。 “教主,魏铭求见。” 门外又想起了一句男声。 门里门外两种声音在他耳边拉锯着,抱月沉默了,而后他坐在床榻边,暗自平息自己体内的躁动,全然不管那美丽的诱惑。 当他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冷静的坐起身来,可目光一触到那美丽的身躯,仍旧不可避免的心驰神往起来。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面对这种诱惑。即便柳下惠,身出此情此景中,也做不到坐怀不乱。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抱月手忙脚乱的捡起散落的衣裳,又匆匆的给自己套了一件外衫,便给林清时穿起衣服来。 她虽然无意识的扑腾着,可因为难受的缘故,幅度并不大,衣服不算难穿,只是却总也穿不好。 穿的差不多的时候,他额头已经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 然而女人躺在床上无意识动作的状态实在不适合让外人看到,即便来人是个大夫也一样。 抱月私心里不想叫这风光被他以外的人看到。 穷则生变,抱月沉下眉眼,将她击昏。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魏铭在外等了许久不见回应,再次通报了一次。 抱月沉声道:“进来。” 没多会儿,穿着一身布衫的魏铭推门走了进来。 魏铭儒生打扮,行走间步伐矫健,眉眼沉静冷清,并没有抬头看里面的情景,向抱月行了礼之后,抱月道:“你上前来给她诊治一二。”魏铭得了令,这才抬眼看床上的情景。 虽是静态的美人卧睡图,然这美人面色酡红,香汗淋漓,纵使少了两分动态的美,却也有两分别样的魅惑风情,她像个孩子般毫无防备的躺在那里,很能挑起人内心的躁动和**。 魏铭却对此视之若无物,冷清的目光变也未变,像是看一具冰冷的尸体,看了一眼便坦然的摸上她的脉搏,“咦”了一声之后,眼神愈发的亮了起来。 抱月的注意力起先没放在魏铭身上,听到他“咦”了一声,才看向他,待看到魏铭越来越亮的眼神之后,抱月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魏铭是个名副其实的医痴,只有在看到心爱的药草和各种疑难杂症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但抱月一下就意识到,魏铭这次的眼神比以往都要亮。 这不是件好事。 “不是寻常的春-药吗?”抱月问。 魏铭没理他,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里,他已经不满足于把脉了,开始掀开林清时的眼皮观察她的眼白,又掰开她的嘴看她的舌苔,然后想要——解开她的衣裳。 抱月看到魏铭放在林清时领口的手顿时就怒了,用力拍开他的手:“你干什么呢!”如果不是因为他相信魏铭,现在魏铭就已经死了。 魏铭突然被人拍开了手,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他,奇怪的问:“怎么了?” “你!”抱月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他咬牙切齿的道:“看诊怎么要脱衣服?”他刚刚看的真真的,魏铭那动作分明就是要脱了她的衣服!若不是他出手及时,这会儿一定已经让魏铭得逞了! 魏铭不懂他在气什么,无辜的道:“要脱了衣服才能确认。” 若不是知道魏铭是个痴人,根本就不懂男女之事,抱月一定以为魏铭心怀鬼胎,可中个药而已,再厉害能厉害到需要脱衣服才能确认? 抱月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情况很严重?” 魏铭点头,虽然看起来呆愣愣的,可靠着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交情和了解,抱月还是意识到了他的认真。 “能解吗?” 魏铭摇摇头,看了一眼他忧心忡忡的模样,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一样,又点点头,而后又摇头。 抱月急了,“怎么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能解还是不能解?” “□□并不难解,难的是林姑娘身上还有其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 抱月问了之后,魏铭又开始伸手要扒衣服。 抱月再次拍开他的手,眉头皱的紧紧的。 魏铭道:“我需要看看她的后心口,才能确定是不是。” 抱月一瞪眼,哪有大夫看病还要扒人家衣服的,“又不是外伤,看什么看?我都看过了!” 魏铭道:“那是你看的,和我看的不一样。” 饶是向来淡定的抱月闻言也僵硬了一下。 ——(⊙﹏⊙)b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抱月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医痴这么难以沟通过。 “我要自己看。”魏铭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一点羞涩都没有。 “……”抱月仅有的好脾气都要被他耗尽了,“你到底能不能治?快把她中的药给解了,然后马不停蹄的给本宫滚蛋!” 魏铭对抱月的恶声恶气不以为意,固执己见,“我说了要看一看,不然你就找别人来,我不治了!” “你威胁我?”抱月气得牙痒痒。 魏铭思考了一下他的话,点点头:“对,就是在威胁你。” 抱月一梗,又好气又好笑,魏铭的表情太过单纯,说的话也像孩子的胡言乱语。可他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生怒,但他还是妥协了。 “后心口是吧?看不出来问题本宫跟你没完!”同样是威胁,抱月说起来却更有力度。 魏铭点点头,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此刻林清时在他眼里就如同一件瑰丽的珍宝一样,他的眼睛充满了探索的光芒。 抱月盯着他干净清澈的眼,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丝应该有的情绪,他失望了,又觉得果然没有失望。 如果魏铭眼里有一点不该有的情-色和**,他会立马把那只手斩下来,可是他没有看出半点腌臜的情绪出现在他眼底。 “啪!”抱月用力打开魏铭的禄山之爪。 魏铭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可他心里还是有个疙瘩。两个男人在这里,研究要不要扒一个女人的衣服,到底算个什么事呢?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他喜欢的。 再次被拍开手的魏铭锲而不舍的伸出手,抱月忍了又忍,打断他道:“你停下!” 魏铭再次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抱月出尔反尔,自己也感到很无趣,却还是坚持扞卫自己的领土,“你闭上眼睛。” 魏铭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确定自己没错,“不是都说好了吗?” 抱月恼羞成怒,“把眼睛闭上,不许睁开!” 魏铭纠结了一会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抱月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终于一咬牙,俯下身来,将林清时的衣带解开。她的面色通红一片,即使是昏沉着也紧紧皱着眉头,乌黑的长发被汗水打湿,纠结在脸上和脖子上,抱月屏气凝神,将她的头全部拨开,看着她颤抖的睫毛和眼皮下不断滚动的眼珠心里有些愧疚,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在他的地盘出事的。 抱月将林清时整个人翻转过来,从后面领口处将衣服一点一点拉下来,露出汗湿的背部,又揭过被子来,将她盖上,只留下后心口一处的皮肤露在外面。 又看了一下,确定没有疏漏了,抱月这才冲一旁一直闭着眼睛的魏铭道:“睁开眼。” 魏铭睁开眼时眼里一片清明,显然从刚刚悉悉索索的动静已经猜出抱月做了什么。 “赶快看。”看完赶紧滚!抱月心里控制不住的有些暴躁。 魏铭淡定的看他一眼,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瓶子用蜡封的口,蜡封一揭开,一股带着酒气的甜香味就飘了出来。 抱月鼻尖一动,“这是什么?” 魏铭道:“新制的小玩意,还没取名字。”一边说一边将瓶口倾斜,倒于林清时的后心口处。瓶子里慢慢流出来一线半透明的液体,那液体又润又亮,色如桃花,味香气浓,落在林清时的皮肤上,像是清晨落在花瓣上点点晶莹的露珠。 魏铭再次伸出手,停了片刻,瞅了一眼抱月,见他没再露出反对的意思,这才用指腹将那液体一点点在洁白的肌肤上揉开。 抱月看他神神叨叨的举动不以为意,憋着一口气等着待会儿他出丑时大发特发一番。 过了一会儿,抱月不耐烦了,“魏铭……” 他刚叫了个名字,就见魏铭竖起了手指,示意他安静,还未待他质询,又冲他招招手,指了指那处染了霜露似的白皙肌肤。 抱月垂下头去看,起初不以为意,却忽然瞥见一处小小的鼓包出现在那片白皙的肌肤下面,初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凝神一看,却见那小鼓包一点一点移动,像是蚯蚓在土层里游来游去,惹得他心里一寒。 “这……这……这是……”过了好久抱月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蛊。”魏铭替他说出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怎么会?不是春-药?”抱月有些不能接受,蛊这东西太玄了,一般人都是敬而远之的。 “林姑娘中了药之后,那蛊受到了刺激,活跃起来了。”魏铭像个老学究一样,说出自己的判断。 “活跃起来?” “嗯。” “你前段时间给她诊断的时候怎么不说她中了蛊?” 抱月带着林清时回来的时候,就曾让魏铭为她诊断过,这本就是林清时同他回来的目的,为的就是弄清楚她昏迷时间过长的原因。 “当时没看出来。”魏铭难得脸红了,“这次因为药性催发了蛊,让它提前发作了。” “……这是什么蛊?”抱月的心情有些沉重,无论是什么蛊,身体里有个虫子样的东西总不会是好事。 许是为自己之前没发现这蛊的事情感到羞愧,魏铭尽职的为抱月解答:“这是子母,也叫绝爱之蛊。”他略带可惜的又说了一句:“听闻二十多年前,我教之中也有一对这蛊。可惜在当年的动乱中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  ̄3)(ε ̄ *)   ☆、第160章 “这蛊最初就出自我教。”说这话的时候,魏铭脸上流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对于医痴来说,他的眼里没有善恶好坏。他很敬佩能弄出这蛊的人。 “本宫怎么从不知道教里有过这种邪乎玩意儿?”抱月疑惑的道。 虽然魔教与苗疆一向关系密切,但教中多是中原之人,对这种杀人于无形的东西向来敬而远之,历任教主更是如此,每一任继任者都会纹下一个代表身份的纹身,那纹身纹下的时候用了蛊王的血,能够护佑历代教主不必惧怕各种各样的蛊虫。因为每隔几十年都需要用到蛊王的缘故,魔教才和苗疆保持了数百年的友谊。 魏铭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徐徐道:“我教历任教主之中,有一人极擅蛊。这人名叫成无恨,其父亦是教主,其母乃是苗疆的圣女。” 抱月闻言顿时沉默了。在魔教的教主名谱上并无此人记载,那这人的名字一定出于某种特殊情况而被抹去了。 魏铭接着道:“此人惊才绝艳,于武学、蛊术上都有极高天赋,却偏偏不得所爱,于是便想出了一种办法——用蛊困住他所求而不得之人。绝爱蛊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创造出来的。绝爱蛊乃是子母蛊,子蛊相思,母蛊绝爱。他服下了母蛊,又给自己喜欢之人服下了子蛊。后来……” 魏铭停下了。 抱月不明所以,用眼神催促他,“后来怎么样了?” 魏铭先前提起蛊时炙热的眼神慢慢冷静下来,这是魔教的不传之秘,是历代的鬼医才会知道的事情。鬼医在魔教里的作用有两个,一个是表面的身份——大夫,另一个则是作为当任教主的左膀右臂,是他的最后一支力量。魔教里的很多秘密都是没有确切的文字记载的,全是靠着教里的鬼医一代代的传下来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鬼医是教主的影子,也是他的第二条生命,更是魔教用来记载辛密的野史。 魏铭隐隐有些伤感,他虽然一心沉迷于医道,可也是从小就被教育着要以魔教昌盛为己任的,此刻在提起许多年前这蛊牵连的事情时,难免有了两分物伤其类的感触。 “成无恨所爱之人乃是我教之中唯一的一任女鬼医。” 魏铭一说这句话,抱月就明白了为何那位教主会被抹去存在了。 魔教的教主和鬼医是教里的两大支柱,一旦发生重大冲突,损伤最大的,就是魔教本身。 果不其然,魏铭接下来的话验证了抱月的猜想。 “那成无恨此后性情大变,变得极为嗜血,冰冷残忍,而他爱而不得那人,那个女鬼医,在后来竟抛弃相爱之人,转而爱上了他,重复了他当年求而不得的那条路。当年魔教叫这两人弄得几近分裂。” 抱月转过头去,定定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林清时,半晌才问:“后来呢?他们两个人结局如何?” “……死了。听说是一把剑同时穿透了两个人的胸膛,一起死的。”寥寥数语,说不清的寂寥滋味。 “可能解?”抱月问的有些沉重。 许是提到自己擅长之事,魏铭的眼眸里再次浮现出明亮的光彩。 “能解。” 因为这两个字,清冷的室内再次恢复了先前的舒适。 “怎么解?”抱月眼睛一亮。他抓着林清时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他没问容不容易解,因为没有必要,无论有多难,他都会帮她解除这蛊的。 “天时,人和。” “何为天时和人和?” “中蛊者,全身血脉贲张,血液皆涌至心房,扎根在心房里的蛊虫得到滋养之后彻底活跃起来,此时是解蛊的最佳时间,是为天时。再说这人和,才是要中之要,天时还可人力促成,唯独这人和,一旦错过,纵是大罗金仙也解不了这蛊。” “怎么讲?” “这人和乃是至亲之人,需采他温热的血,于中蛊者伤口处涂抹,再用血液在外引蛊出来。那蛊闻到血液的味道,自己就从中蛊者伤口处爬出来了。” 魏铭说的淡然,抱月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知道林清时的父母已经全部去世了,三代之内的血亲一个没有,上哪儿弄所谓的至亲之血? “至亲之血?那么邪乎?”抱月凝眉问。 魏铭受到了质疑,轻“哼”一声,边上前查看林清时的情况边道:“巫蛊之术,本就是玄而又玄之事,难以考究,譬如那养胎草,可使足月胎儿在孕妇腹中多呆月余而不伤母子根本,兼使胎儿康健,与其他新生胎儿无异。两者虽不同脉,但源于同一根本。其原理如何,成因如何,我辈之人尚无从知晓。”他瞥了一眼抱月,不屑的意味很浓,明晃晃的在说:我都不知道的事,你这种蠢货还能知道? 抱月强忍住掐死他的冲动,咬牙问道:“那养胎草又是何物?” “苗疆境内的一处山崖就有养胎草,虽名养胎,实为延胎。延长胎儿出生时日,更改既定时辰,住在那崖边的村庄,就有妇人在怀身孕的时候去采那养胎草来吃,希望日后生下来的孩子能够更加健康。”魏铭并非无故说这些,他指着林清时道:“这姑娘体内,就隐约有食用过养胎草的迹象。”魏铭看林清时的眼神越发的亮了,这姑娘年纪不大,身体里奇怪的东西倒是不少,最是适合用来研究医术了。 抱月“嗤”了一声:“按你先前所说,那草长在苗疆之地,苗疆之人最是排外,她一个中原人如何得到?先不说她得不到这草,就说她一个姑娘家,怎会食得那物?你方才也说了是怀孕的妇人才会吃的。” 魏铭的目光忽然犀利起来,一副我已经透过你的外表看到你愚蠢的本质的样子,叫抱月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本能的感受到危险,魏铭立刻道:“必是其在胎中,其母所食。若能知晓其母因何所食,兴许能解得此蛊。” 魏铭知道很多秘辛,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人的心思才是最复杂的。可他偏偏除了医道什么也不在乎,或许这才是他深受抱月信任和纵容的原因。 然而,纵使魏铭心向医道,不懂世俗的男女之情是怎么回事,那也只是他不愿意理会罢了。学医的人,最需要的就是触类旁通。 魏铭曾经研究过养胎草,也因此或听或查了不少相关的传闻和记载,其中就有这么一件事,让当时的魏铭印象极为深刻。 说是当年有一户人家,女儿与人珠胎暗结,那家老夫人为了保全自家名声,将女儿嫁了人,洞房夜用丫鬟搪塞了过去,后来再过两月,这才爆出女儿怀孕的事,又过八月,女儿平安产子,皆大欢喜。这位“十月怀胎”的女儿,用的就是养胎草。 在医学上最会举一反三的魏铭此刻不禁想到,这林姑娘的母亲,是不是就是这故事里的那个“女儿”? 毕竟,在中原地带,知道这养胎草的人少之又少,若不是有心之人,怎么能弄到它? 可以说,当年听到的那个故事,简直是给魏铭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深刻了明白了,学好一门医术是有多么的重要! 抱月看着魏铭高深莫测的模样顿时心里就嘀咕开了,这人到底是真痴还是假痴? 魏铭迎着抱月的目光微微扬起了下巴,越发的显得高深莫测了。 下一秒,抱月就想给刚刚的自己一巴掌,狠狠地打醒自己!他怎么会瞎了眼觉得魏铭刚刚那个样子很高深的!? 在抱月几乎崩溃的心情下,魏铭期待满满的说:“所以,教主大人,咱们赶快去找林姑娘她娘的奸夫吧!” 找到了奸夫他就可以试验那蛊到底能不能用至亲之血解除了!~\(≧▽≦)/~ 抱月几乎听到了自己牙齿摩擦的声音,他无奈的问:“说了半天,你就是为了能研究蛊的事?” 魏铭点点头,无辜的问:“不然呢?”别的事情值得他费那么多脑子和时间去思考吗?他的事情可多着呢! 抱月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好像听到了清清的声音。 等等! 抱月低下头去看,就见还躺着的林清时已经睁开了双眼,顿时惊喜道:“清清,你醒了。” 林清时的嗓子有点嘶哑,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红了,她的目光慢慢移向魏铭,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慢语的问道:“刚刚鬼医大人说的是我娘的——奸夫吗?” 抱月心里无比的尴尬,被问的当事人魏铭却丝毫不觉,点点头,殷勤的走上前来,简明扼要的说明了她的情况:“你中春-药了,药性引发了你身体里的蛊,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那蛊已经帮你解决了身上的春-药。”绝爱蛊,本就以情爱为食,魏铭早就知道,所以才一直没有施以援手。 抱月闻言松了一口气,虽然魏铭已经告诉他了那药不碍事,可他还是抑制不住担心,现在听他这么说,一颗终于可以放下了。 但很快,抱月就发现自己放心的太早了!魏铭接下来的话,让抱月一下子就有了一种被雷电劈中的感觉,简直是五雷轰顶! 魏铭殷切的问林清时:“林姑娘,你可知道你娘的奸夫是谁?” 林清时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起来,森冷的视线像是利刃一样直戳魏铭,有那么一瞬间,魏铭甚至觉得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正在狩猎中的野兽,冷静的,冰冷的,席卷着血腥气而来,等待着撕碎猎物的最佳时机。 然而这一瞬间快的像是错觉,如果不是还残留在身上的那僵冷的感觉,就连魏铭自己也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 面前的女人躺在床上,单薄而瘦弱,因为刚刚经受过一场不小的磨难,此刻唇色隐隐发白,一双眼睛也不太清明,好像刚刚在问他的时候,只是凭借着一个女儿对自己母亲的本能而已。 魏铭眼里少见的露出一点趣味儿来,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执拗的要得到一个答案:“林姑娘,你可知道你娘的奸夫是谁?” 一模一样的问句,使得女人再次抬起头来,视线却不是望向他的。 林清时微微抬眼,无助的望向抱月,一双还带着疲惫的眼睛里盈满了水光,下意识的抿唇,下意识的靠近,好像要从她最依赖最信任的男人身上汲取温暖和安慰,“抱月……我娘她……她没有……”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的,就像是此刻脆弱无助的她,单薄又无依,如果没有人小心呵护,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气里。 抱月的心一紧,连忙安抚她:“别伤心,他胡说的,我相信你的!”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也相信你娘!” 如果说抱月安慰林清时的表情如春风一样让人舒适,那么他扭头看向魏铭的表情就像寒冬一样凛冽,“魏铭,不要乱说了!” 在抱月看不见的角度,林清时冲魏铭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笑容干净的不染尘埃,却不见丝毫脆弱无助在内。 魏铭回以一个同样的笑容,看着她漆黑的空洞的眼神,他眼里逐渐露出痴迷的光芒。 抱月见魏铭居然还敢冲他笑,本来只是走个形式让魏铭收敛点自己的痴态,这下却真是有点怒了,他皱着眉道:“魏铭,你先回去。明天再过来给清清把脉。” 林清时温和的笑:“有劳鬼医大人了。” 抱月见她这么善解人意,忍着委屈也要给他面子,心头更软。 魏铭微笑着告辞离去,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刚刚那一幕,那一双空洞的眼睛,安静的望着他。他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清亮的嗓音在长长的回廊里飘荡,没有人听见。 “有灵性的蛊,真是好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昨天得了一种名叫考前不想看书的焦虑性神经质绝症,晚期,今天康复了!考完了最恐怖的日语,接下来就可以一直日更到寒假结束了~ (*  ̄3)(ε ̄ *)晚安   ☆、第161章 魏铭一离去,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林清时和抱月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芳华正茂的年纪,再加上先前发生了那样的一幕,气氛顿时就变得非常微妙起来,连两个人不小心交接的目光,都散发出难言的暧昧。 “你……”抱月舔了舔唇,不知为何竟觉得没由来的有些紧张,对上林清时疑惑的眼神时,这种紧张达到了顶峰,本要说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变成了关怀。 “你一定渴了,我给你倒杯水。” 抱月站起身来,不再去看身后的目光,走到桌前,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茶水已经有些凉了,抱月踟蹰了一下,转身冲她道:“茶水冷了,我去唤人重新换壶茶。” 林清时摇摇头,经过一些时间的恢复,她已经不像先前那么虚弱了,也慢慢有了些力气。 “不必了,水凉了刚好,我正有些热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着不自知的亲昵和无意识的撒娇,她所说的热,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她身上那滚烫的温度。抱月顿时也觉得热了起来。 他端着茶水,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平稳又沉着,手里满满的一杯茶水一点也没撒。可他的心却随着距离的靠近不可抑制的一点点的躁动起来。 她的发丝是乱的,衣服是乱的,甚至连眼神也随着他的靠近露出了无意识的惊慌失措,可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美的。他的角度能够看到她脖颈弯曲时柔顺的弧度,能够清楚的看见她微露的香肩上细腻的肌肤纹理,能够看见……她胸前散落的衣襟没有完全束缚住的美好,还能看见她眼里细微而坦诚的情绪。 “喝水吧。”抱月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林清时小声的应了一声,竟没有去接杯子,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的饮起杯中的茶水,脸上也露出满足的神情。 她的舌尖不经意间划过他端着杯子的手,使得他心里一震,浑身酥酥麻麻的,像是通了电一样。 抱月敛下眉眼,看见杯子里的水已经去了大半,林清时也停下了喝水的动作,便问:“还要吗?” 林清时嘴角露出小小的弧度,“不要了。” 抱月整颗心顿时变得软软的,天生的警觉性让他却觉得哪里不对,他将杯子放到一边,翻来覆去的想,却还是想不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林清时迎上抱月投过来的目光,仰头问。 抱月摇头,“没事。” 他还是感觉到疑惑,却不知为何疑惑。 林清时像是察觉了什么,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抱月眼神一亮,“我刚刚是想问你为什么会中药?”他后面两个字说的小声了些,显然是在照顾她的情绪。 林清时眼神微暗,垂下掩住了眼里一闪而过的诡谲,到床里面摸了一圈,摸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来,瓶身上印着精致漂亮的牡丹花纹。 她将瓶子递给他,“是这个,我不知道这里面有……那种药。” 抱月看着她黯然的模样,打量起眼前的瓶子来,他打开瓶子,里面是一些莹润的药丸,嗅了嗅,抱月隐隐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这是?”抱月只一看一闻,便知道这小瓶子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林清时没抬头,低声道:“这是甘露丸,是我父母去后一直照顾我长大的那位叔叔送于我的,是他专门为我寻来的。几年前我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心悸之症,一直都是靠着这个药缓解的。” 抱月攥紧了手,眼神沉了沉。 林清时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接着道:“叔叔有一儿一女,却待我胜过自己的亲生儿女,我跟叔叔的儿子从小就有婚约,与他女儿亦是儿时的玩伴,但近几年,跟他们的关系却大不如前了。” 她的声音隐隐有了泣音,“这药是我这次出门前,叔叔让他的女儿亲自交给我的。如果真是这药的问题……”她望着他,眼含泪光,“那我该怎么办才好?你帮帮我好不好?” 抱月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小小的瓶子在他手里好像有千斤重,他忍不住上前抱住她,为她揩干眼角的泪,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怜惜的问:“我要怎么帮你才好?” 她像是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说自己不知道。抱月心里越发的为她感到难过。 事情已经很明了。很明显是那个女孩儿嫉妒她得到了自己父亲的疼爱,在她的药里动了手脚。抱月已经知道了那个女孩儿很有可能是他的救命恩人。 抱月的心微微的纠结起来。 林清时却好像没感觉到他复杂的思绪,拉着他的衣角,再一次乞求,“抱月,抱月,帮帮我,帮帮我……” 抱月心里顿时有了决断,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会帮你的,你别哭了。” 林清时勉强止住泪水,小声的跟他说谢谢,趴在他的怀里,没多会儿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抱月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到床上躺好,给她盖好被子,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才带着那个印着牡丹花的小瓶子离去。 抱月离去没多久,躺在床上的林清时就睁开了双眼,眼里不见一点迷茫,反而精光四射。 “可千万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不然,我会很难办的……”她捂住自己的眼睛,在安静的房间里喃喃自语,明明是十分为难的语气,嘴角却勾起了甜美的弧度。 抱月进门的时候魏铭正在看一本药典,见他进来,略微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抱月把拿了一路的那个小瓷瓶交给他,声音不辨喜怒,“看看里面的东西。” 魏铭接过了瓶子,打开来,闻了闻,又倒出两颗药丸来闻了闻,眼睛一亮,赞道:“好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抱月皱着眉头道:“从哪里得来的你就不必问了,只需要告诉我这瓶子里的东西有没有问题就行了。” 魏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再次仔细闻了闻手里的药丸,忽然拧起了眉头,将瓶子里所有的药丸都倒了出来,一一拿起来查看。 “是这个。”他捻起一颗圆润的药丸,放在眼前,看着药丸上面细小的裂痕,指尖一动,竟轻易地将药丸一分为二,裂口整齐,像是被人从中间切开过一样。 那被分成两半的药丸竟然不是实心的,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在带着一丝微黄色的丸壁对比下格外明显。 抱月眼神倏地冷下来,“果然如此!” 魏铭用手指沾了一点粉末,道:“这就林姑娘中的那种药,这一点的份量就足以让人疯狂。”他冲抱月笑了笑,“林姑娘应该感激她体内的那只蛊,不然这一次她可就要□□焚身了呢。” 抱月的脸涨得通红,都是气的。 魏铭像是没看到他盈满怒气的脸色一样,弹了弹指尖道:“你最近最好离林姑娘远一点。” 抱月瞪他:“别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魏铭无辜的笑,冲他眨眨眼,问道:“怎么样,我离开之后,你跟她单独在一起,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抱月被他这一提,顿时想到了女人柔软的身体和她那无助的眼神,耳朵瞬间染上了红晕。 魏铭见他一副深思不属的模样,接着问道:“是不是觉得和平时的你自己一点都不一样。” 抱月点头,脸颊微红,“是很不一样。” 魏铭很感兴趣的问:“是怎么个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就是很奇妙的感觉,心跳的有点快,感觉有点紧张,身体有点僵硬……”抱月一僵,狠狠地瞪了一眼魏铭,气急败坏的吼:“本宫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你说这些!” 魏铭又露出了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教主大人,你最好听我的建议,最近离那个女人远一点,那蛊……很不对劲。” 抱月以为那蛊特别厉害,有点担心它对林清时伤害很大,有点急了,“很严重吗?清清会不会很遭罪?” 越问越担心,看着淡定坐在那里的魏铭,抱月都恨不得将他提起来。 魏铭叹了一口气,“你冷静一点。你就没有发现你今天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吗?以前的你,会这么……”他酝酿了一下,薄薄的唇间缓缓吐出一个字:“蠢!”他挑剔的上下打量他一眼,继续打击道:“虽然平时也很蠢。” 抱月怒了,“本宫哪里蠢了?” “现在的样子,就很蠢,蠢死了!”魏铭毫不留情的吐槽,眼露鄙视。 抱月很愤怒,却听魏铭接着道:“成无痕和那女鬼医两个人何等惊才绝艳,最后却落得那样凄凉的下场,你就不疑惑吗?” 抱月脑袋微微冷静了下来。 魏铭接着道:“我猜,他们两个不是自相残杀,而是自杀的。” 抱月心里陡然一凉,慢慢意识到了一些先前不曾注意到的东西,有些心寒的道:“那蛊成精了?” 魏铭见他终于恢复了一些平日的精明,抬眼瞅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成精也差不多了。怕是林姑娘刚出生就被种下那蛊了,随着新生的婴儿一起成长的蛊虫……”他说着说着,自己也不能肯定了,于是转而问抱月:“你说,那蛊会不会像一个孩子一样,慢慢被教育着长大,已经有了自己的智慧?” 抱月摇头:“不会的。你也只是猜测不是吗?从来没有听说过虫子还能有智慧的,”他定定的看向魏铭,“魏铭,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魏铭只是笑:“不到最后,你怎么知道是不是玩笑呢?这么有趣的东西我是一定要研究一番的。” 抱月看着魏铭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疯子。魏铭从来就是一个疯子,不管表面再怎么无害,都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偏执。魔教里,无论是教主还是鬼医,所要受的历练都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在他们享受权利之前,他们早已经尝遍了这世间的苦难。能走到最后的人,除了魔鬼,就只有疯子。 “先想办法查到这蛊是从哪里流出去的。”抱月沉声道。 魏铭笑着道:“我还有一个猜测。” “你以为你是神算吗!?猜测!猜测!又是猜测!该死的猜测!”抱月杀气腾腾的冲他吼,“本宫迟早有一天要被你的那些鬼猜测给弄疯!跟你一样疯!” 魏铭淡然微笑:“以前的事情就可以证明,我的猜测都很准,不是吗?” 抱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下倒没有反驳他。 先前魏铭说那个所谓的奸夫存在的时候,抱月其实是有点儿相信的。无它,只是过去这么多年对魏铭这个猜啥最后都被证明很准的臭嘴有那么一点儿了解罢了。 “说!”抱月看起来很不耐烦,却悄悄竖起了耳朵。 魏铭直直看着抱月道:“我猜,上上一任少教主槐阴并没有死在当年的那场动乱里。他和你一样,被人救了。”虽然他们之间差了二十多年,但不妨碍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啊。 “不可能!”抱月立即出言反驳。 “这么冲干嘛,都说了只是猜测。”魏铭有些无辜的耸耸肩,对抱月大呼小叫的模样深以为耻。堂堂魔教教主,私底下却是这副模样,可真让人扼腕。 抱月觉得自己简直是着魔了,才会在这里听魏铭胡说八道,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才走两步,就听魏铭在身后幽幽道:“等等,把这些药丸都带回去,除了刚刚那一颗,其他药丸都是好的。” 抱月想起这药丸是林清时给他的,转过头来接过魏铭重新装好的药瓶,却忽然一个激灵,握着药瓶道:“我想起来了,这药丸……” 魏铭看他激动地模样来了兴趣,“怎样?” “我以前吃过!”抱月的眼睛亮的吓人。 魏铭失了兴趣,“吃过就吃过,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了……” 魏铭话还没说完就见抱月一阵风一样的卷了出去,无奈的道:“还想告诉你那蛊可能不仅会影响中蛊者,也会影响中蛊者接触到的人呢。”他又叹了一口气,“罢了,说了你怕是也不会愿意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3)(ε ̄ *)   ☆、第162章 魏铭猜得还真是一点儿也没错,种在林清时体内的那只蛊的确成精了。能够懂得在人最虚弱的时候抓住人心里的弱点无限的放大人性的阴暗面,这蛊可不就是成精了吗! 这蛊的来历本就非比寻常,当年可给魔教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甚至还逼的当时魔教里最出色的一对男女不得不用死亡来结束它带来的灾难。 自这蛊给魔教造成了重大损害之后,魔教才有了严令禁止魔教之人再碰蛊,还为每一任教主用蛊王之血刺下纹身,以抵制当年的事情再次发生。 只是当时成恨天制作这蛊的时候,并非只制作了一对。后来他留下的大多东西都被毁掉了,甚至连个名字都被抹去了。但成恨天此人的确有叫人佩服的地方,就单说他最后以死谢罪,用自己的死亡终结了那场灾难,就是极让人佩服的一件事情。所以他死后,还有一对子母蛊被人留了下来,一方面是遗憾成恨天此人明明惊才绝艳却最终落得凄惨下场,另一方面也有警戒后人的意思。只是随着时间远去,随着成恨天的存在湮灭,最初留下那蛊的目的反而被人遗忘了。那蛊就落到了历代仅知真相的鬼医手里,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 到二十多年前,魔教正值新旧交替之际,内部发生了叛乱,即将继任的少教主槐阴在那场动乱中失去了踪迹。当时的槐阴身受重伤,内力被废。众人皆知,这是凶多吉少了。在苦苦搜寻数月而无果之后,抱月的父亲这才被推到台前,暂任教主之职。这一暂代,就是十数年,然后就是抱月的接任。 周星儿在周引桓送给林清时的甘露丸上动了手脚,引得本来被林清时一直强行压制的蛊彻底活跃了起来。林清时因为中药的缘故陷入了虚弱期,让蛊乘机占了上风,一举突破了她的心理防线,无限放大了她心里的阴暗面。 抱月绝不会知道,那个看起来无比娇弱的女人在向他寻求帮助的时候,心里想的其实是如何将他一点点撕碎吃掉! 蛊本来就是由各种有毒的虫类互相厮杀蚕食后留下的最后一个胜利者,抱月在面对林清时的时候那种压抑的紧张感不是没有原因的。想一想,谁能够在面对一个表面柔弱无助却时刻想要将你分尸吃下肚子的人时能够神经大条到毫无所觉呢? 也就是抱月一时被美色迷昏了头脑,觉得那是心动引起的! 抱月因为甘露丸带给他的熟悉感意识到当年周引桓有可能说谎了,立刻就派人去查了当年的事情。时日虽然久远,可当年的事并不是毫无痕迹可循的。 抱月派人从邀月山和江南两个方面下手,谴人去确认当年周引桓由邀月山带去江南的那个女孩儿究竟是谁。 以前也是他大意,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人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毕竟,不过是随口一问,谁又能预料到后来的事情呢? 每每想到周引桓有可能害得自己弄错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抱月就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的! 不过,虽然已经派人去查,可魔教在江西信阳一代,到底距离邀月山和江陵都有很远一段路程,要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到的。 可抱月心里一旦有了猜测,本就已经春心萌动的他不可抑制的愈陷愈深,总是不自觉的去关注那人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时时能看见她才好。 若她果真是当年的那个女孩儿,他们之间是有多大的缘分! 当年她救了走投无路的他,多年后,他又救下了她。 一想到这里,抱月的心就软的不成样子,一点儿也没有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感觉了。他简直都要被自己可歌可泣的情缘给感动哭了! “是不是觉得本宫就是为了爱而心甘情愿从神坛掉落下来的仙人!”抱月再一次来到了魏铭的住处,和他分享自己最近的甜蜜心情。 魏铭对于这样的抱月只有鄙视,目不斜视的经过他身边,专心捣鼓自己最新研制的药。 “你是不是特别嫉妒本宫,嫉妒本宫和小清儿这么有缘分?”抱月最近心情好得不得了,对于魏铭的爱答不理也大方的宽容了。 魏铭接着捣鼓手上的新药,头也不回的问:“你就这么确定她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本宫已经派人去查了,是与不是,你很快就能知道了。”其实查与不查也没多大区别,一个人信与不信一件事全看他愿不愿意相信,而此时的抱月,对此事明显是深信不疑的。 “若是得到的结果是否定的呢?”魏铭接着浇冷水。 抱月之所以派人去查,不过是为了确定最终的结果罢了。可此时听魏铭一说,他就不太高兴了。本来他最近心情好就是因为发现自己心动的人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女孩儿,如今听魏铭几次三番的质疑他,也有点恼了:“本宫说是,那就一定是!” “如果不是呢?”魏铭好像感觉不到他的恼怒一样,坚持浇冷水一百年不动摇! “本宫这就证明给你看!”抱月说完就有些后悔了,除了等属下的查询结果之外,他还真想不到什么可以让魏铭信服的证明方法。 “哦?怎么证明?”魏铭似乎来了点兴趣。 “……本宫可以让小清儿来当面对质!”本来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抱月一说完这个主意顿时一拍手,觉得这个主意真心不错! “怎么对质?”魏铭淡淡反问。 抱月一扬头,威风凛凛的道:“本宫生得如此风流潇洒,玉树临风,小清儿当年救了本宫这么优秀的男儿,一定是有很深的印象的,请她过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说这话的时候抱月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已经试探了好几次了,发现林清时对当年的事情好像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抱月坚定的认为,那一定是他问的太委婉了,不够明确,所以小清儿才想不起来!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他的小清儿是多么施恩不求报,多么善良单纯的一个女子啊! 不得不说,林清时现在在抱月心里的那形象可是超乎想象的高洁,活脱脱的就是那不染凡尘的白月光啊! 魏铭瞟了他一眼,反驳道:“若是直接问,怎么能问出来真相呢?若是她有意扭曲事实,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抱月见他竟然如此诬蔑自己心里的白月光,气得脸都涨红了。 “那你说怎么办?”抱月语气很冲。 魏铭露出一点笑意道:“记得你当年回来之后一直在说,那救了你的小姑娘还曾亲自给你洗过澡,摸了好多次你的纹身……” 抱月的脸“腾”的红了,这次是羞的。 当年他回来之后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跟魏铭念叨自己的小救命恩人,少年人不管有没有救命之恩在前,遇到一个那样的在平时没有见到过的小姑娘,心里总是会有点不同感觉的,就像是某种炫耀的资本,恨不得将所有细节都和自己的小伙伴一一剖析,让他羡慕死才好! 那段时间是抱月人生中仅有的幼稚时光,虽然只是在魏铭这个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面前的,可对于从小到大无数次与死亡会面的抱月来说,那是他人生里少有的真实,虽然这幼稚来的晚了一些,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借此鄙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的魏铭啊! 当年那女孩儿亲自给他洗澡换衣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意识的,甚至还记得那女孩儿看到他纹身时惊叫了一声,手指在他的纹身上反复流连。 以前还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当时那女孩儿比他小了好些年纪,看起来也才**岁光景,可现在再一想,抱月顿时就激动了!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他的小清儿就看过他摸过他了! 哎哟哟~ 好激动!好开心! 魏铭再次鄙视的看了一眼抱月,提议道:“你再让她看一次你的纹身,毕竟那纹身极为罕见,她若是接触过,一定会有些印象的。” 抱月眼睛亮晶晶的,“好主意!” 这下抱月满意了,魏铭也满意了。 不过,抱月对魏铭这突然的转变有些怀疑,上下打量他一眼,眯着眼问:“你该不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魏铭非常淡定:“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若是这次你真能证明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孩儿,我就同意你们的事。” 抱月这下什么怀疑也没有了,心情飞扬的离去了。 真当他堂堂一教之主每天都这么有空来找魏铭串门子么?有那时间还不如去找小清儿交流感情呢!可谁让魔教有一条规定说教主夫人必须是教主和鬼医共同认可的人才行呢! 抱月会几次三番的来找魏铭,为的还不就是魏铭最后的那句话! 这下得到了魏铭的保证,抱月立刻马不停蹄的开始了准备。 实际上,抱月根本没有意识到如果要证明林清时的身份,只需要耐心等待去江南和邀约山的属下回来就行了,用不着再费一圈功夫。可抱月本就处于心绪不稳的时候,又得了魏铭的有意误导,竟然头也不回的开始了自己的试探! “宫主在里面?”林清时看着紧闭的房门,问了守在门前的宫人一句。她刚刚得了消息,说是抱月要请她过来一趟。 宫人点头,上前为她打开了门,冲她道:“宫主让姑娘来了之后就直接进去。” 林清时心里有点疑惑,但抱月最近表现的太好了,一直都在向她释放善意,因此林清时也没多想就进去了。 房间很大,里面挂着很多的纱幔,飘飘荡荡的,煞是好看。林清时没看见人,回头又看见大门已经被关上了,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再往里走一些,就能感觉到空气里淡淡的水汽扑面而来,还有细小的水声在室内隐约响起。 林清时起先还有些奇怪房间里怎么会有怎么水汽和水声,直到她撩开又一条纱幔,才恍然明白,原来这室内有个温泉池子,池水波光粼粼的。 就在她抬步要向前走的时候,前方的池子里突然从水底冒出一个大活人来,赤-身裸-体的!林清时险些把眼珠子给瞪掉了。 她只能看见那人的一个背影,还别说,那背影真挺美的,线条流畅,肌肉结实,乌黑的湿发披在上面,水汽氤氲间,平生了两分无害。 抱月站了很久,都没有听见预想中的惊叫声,等到他回神,就看见林清时站在池边,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十分冷静。 没错,这就是抱月想到的主意,再现当年的情景! 当年她不就是在他洗澡的时候摸的纹身吗?再来一次她肯定能想起来! 还别说,林清时对他的纹身还真有着很深的印象,毕竟那纹身还曾经和她已逝的父亲牵扯上,因此她一眼就认出了抱月肩上那个鲜红色的纹身。 “原来是你!”林清时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人对自己这么友善。 抱月见她这反应顿时就激动了,直观的表现就是他腰间的水直接被溅了起来!的确,一个衣着完整站在岸边冷静俯视,一个光溜溜的呆在水里心有旖旎,他要是没有点成年人该有的表现才怪! 抱月从水中一步步的走至池边,笑嘻嘻的道:“你果然认出来了!” 林清时伸手去摸他肩头的那朵纹身,眯着眼冷冷的问:“这是魔教的教主才有的纹身?” 抱月心情正激动,没察觉她话里的冷意,笑道:“是啊,现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有!” 林清时的手指摸到了他的纹身,顺着鲜红的纹络一点点描绘,心脏的某个角落却骤然传来尖锐的痛疼,被撕咬的感觉几乎让她脑子里一阵阵的发晕,她登时收回了放在纹身上面的手,目光冷冷的瞪着那朵形状诡异的纹身。 抱月被她摸的正开心呢,就见她收了手,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呢,冷不防被她一脚踢到了水中央,溅起一大波水花!委屈的从水里爬起来,就看见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魏铭慢悠悠的从池子后面的屏风后踱步出来,望着飞动的纱幔,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眼睛亮的吓人,幽幽的道:“果然是这样!” 抱月见此,脑子瞬间灵光了,站在水池中央,恼怒道:“该死的魏铭!你他妈的居然敢利用我!本宫要拆了你的药庐!” 魏铭哪里是要证明林清时的身份,分明就是要利用他身上的那个纹身试探林清时体内的蛊! 魏铭站在池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情高冷,淡然反问:“你就不想解她身上的那蛊吗?要知道,那蛊在一日,她一日就不会爱上你。” 抱月一颗心登时冷静了下来,若真是如此说,那她这些日子的那些温柔小意算是什么?明明是滚烫的池水,抱月却觉如置寒冬。他从来都是聪明人,纵然是装得再像,也改变不了他爱计算的本性,不然他怎么会那么快反映过来魏铭的算计? 魏铭看他这样,叹了一口气道:“我过两日到苗疆去一趟,借他们的蛊王来用一用。”   ☆、第163章 林清时从没想过会在魔教这种地方看见毛元宝,彼时她和抱月因为那日温泉的事情陷入尴尬时期,抱月已经有好几日不曾来找过她了。没想到抱月再次来见她时,身边会多了一个那样张扬明艳的女子,眼神明亮的堪比天上的星辰却又带着星辰没有的温暖,红衣鲜艳的如同五月怒放的玫瑰却比花娇艳,整个人美艳的不可方物,带着灼人眼球的炙热。第一眼她就认出了,那是毛元宝,仅比她小了一岁的毛元宝。 当元宝扑过来抱住她叫清儿姐姐的时候,林清时还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这是在梦中。然而他低头时喷洒在她脖颈处的气息那样温热和真实,让她不由得就相信了眼前的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着的。 抱月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亲密相拥在一起,尤其是看见林清时脸上绽放的笑容时,不由得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毛姑娘说她认识你。”顿了一下才道:“如今看来你们感情还不错。” 感情何止是不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若不是性别都为女,抱月甚至有一种他们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即视感! 毛元宝是抱月派去江南的属下带回来的,为此抱月还发了一场怒气,怪属下蠢笨,查个事情竟然将个大活人也一并带了来!若不是后来这姑娘口口声声说要见她的清儿姐姐,抱月没准就将她灭口了。 也是毛元宝运气好,他来的正是时候,抱月这会儿因为前几日的事情一时之间拉不下脸面来见林清时,他的出现给了抱月一个很好的借口。 既然他说他认识林清时,那么抱月就索性带他过来见一面,若是真认识也就罢了,抱月还能借此机会与林清时冰释前嫌,若是不认识,抱月给了自己来见面的理由,却也不会留着他。 只是抱月哪能想到,面前这个娇艳的大美人会是个男儿身呢?还是他的情敌! 毛元宝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见过林清时了,此刻看见了她,惊喜自不必说,两只手圈在她腰上就不愿意撒手了! 他正是长个子的年纪,虽然还未完全张开,却已经比林清时高出了半个脑袋,穿着高领的衣衫,掩住了喉咙间小小的凸起,眉眼明艳俊俏,肌肤白皙细腻,身材高挑苗条,秾姿秀色,举手投足都透着俏丽和明媚,和林清时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对姿容卓绝的姐妹花。 毛元宝要见林清时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会儿抱到人了,瞬间就觉得抱月这个第三者碍眼极了! 元宝的脑袋埋在林清时的脖子里,一面享受着得之不易的温柔乡,一面却悄悄溜神关注林清时和抱月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对话。 林清时没问抱月为什么会带元宝过来,又究竟是怎么遇见元宝的,她只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谢谢你将元宝带来见我。” 抱月立刻意识到这就是两个人和好的信号,忙笑着道:“不客气,能为小清儿效劳是本宫的荣幸!” 林清时抿唇露出淡淡的笑意,拍拍元宝的背部,想要这个树袋熊从自己身上下来。元宝像是没感觉到她的动作一样,反而自顾自的抱得更紧了。 虽然只是两个“女人”抱在一起而已,可抱月莫名的觉得这副堪称美好的画面好生刺眼!他还从来都没有这样抱过小清儿呢!难道就因为他不是女人么? 抱月看向元宝的目光不由有些欣羡和嫉妒,咬咬后牙槽,顿时有些后悔把这个女人给带过来了! 不过,只是看着林清时对毛元宝宠溺的态度,抱月就知道这女人在他的小清儿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底,至少比他要重要多了。虽然比较的对象是个女人,可抱月还是觉得有些莫名的心酸。连个女人也比不过,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毛姑娘若是累了就去休息吧。”话是冲毛元宝说的,实际上却是说给林清时听的。 抱月心里愤愤的想:这样挂在小清儿身上成何体统!又不是没骨头! 当然这样想的时候,抱月不由得脑补了一下自己也这样挂在林清时身上的场景,顿时觉得如果这画面中的人要能是换成自己和小清儿就顺眼多了! 听抱月这样一说,林清时立刻关心的看向元宝,元宝还是维持着紧紧抱住她的那个动作,头搁在她肩膀上,仰起脸来,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她,林清时一颗心都要软化了,柔声问他:“累了吗?” 元宝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离两个人只有几步距离的抱月,他当然感受到了刚刚抱月投在他身上的暗含敌意的目光,他对他,同样没有一丝好感呢! 要不是他,他怎么会这么久都见不到清儿姐姐! 得亏他这次聪明,知道了有人在江陵打听清儿姐姐的事,顺藤摸瓜的找到了查探的人,并忽悠着他们带他一起来。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清儿姐姐呢! 也不看看江陵是谁的地盘! 也不看看他是做什么的! 到江陵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他毛元宝乃是江陵一霸! 没有两把刷子他老爹怎么可能放心的将家里的生意交给他!他又怎么赚钱来娶清儿姐姐! 只一瞬间,毛元宝心里就转过了许多念头,夸自己的同时还顺带着将抱月整个人都鄙视了一顿。 而后他靠在林清时身上,娇娇怯怯的道:“好累,清儿姐姐带元宝去休息好不好?”他的声音故意压低了,因为特意练习过,只听得出带着些疲倦的沙哑。 虽然还没有搞明白林清时为何会在魔教,但这并不妨碍毛元宝认识到林清时在这儿是可以做自己主的。 有了这个意识的毛元宝立刻决定先撒娇,将身后这个虎视眈眈的男人甩到天边去!他要和清儿姐姐二人世界去! 林清时有很多话要问毛元宝,听他一说累,凭借着两个人之间的默契,立刻就意识到元宝这是有话要单独和她说,安抚了他一下,便向抱月道:“元宝累了,我先带她去休息,告辞了,教主大人。” 抱月很想跟着林清时一起走,但林清时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明显是不太想要他跟着,他此时若还是要跟着,就有些自寻无趣的味道了。因此抱月点点头,微笑道:“小清儿随意就好。” 林清时对他的亲密称呼像是习惯了,也没有要纠正的意思,倒是毛元宝听他几次三番如此亲密的唤自家的心上人,暗中的咬了咬呀,心想等下一定要给他穿小鞋! 林清时要走路,元宝就没有办法再耍赖挂在她身上不下来了,只是从她身上下来的那一刻,元宝立刻换了个姿势挽住她的胳膊,亲昵的再次依靠在她身上,两个人就像是连体婴儿一样。 临走的时候,元宝还不忘跟抱月挥挥手,明媚的冲他笑道:“谢谢秋教主带我来见清儿姐姐,秋教主的大恩大德元宝感激不尽!”所以我一定会给你穿够小鞋的! 抱月被他这一感谢顿时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他是得感谢他,可说话的语气怎么这怪呢?阴阳怪气的。 不过抱月对于毛元宝的到来还是比较欢喜的,他觉得有个姑娘能在这儿陪陪林清时也不错,好过她整日整日的一个人呆着。他毕竟是一教之主,呆在后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这几日因为前些日子闹了矛盾的缘故,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踏足后院了。 其实抱月也觉得自己这种单方面赌气的行为挺无理取闹的,他坚持了这么久不来看她,也是想她能主动去找自己,那样他就可以告诉自己:小清儿的心里也是有我的! 即便在她心里占的分量很小很小,但只要不是完全没有,就足够叫他给自己一个不管不顾坚持下去的理由。可他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到魏铭已经传信来说他到了苗疆,等到毛元宝的出现,他都没有等到她。 他只好主动给自己找一个台阶,好过来见她,问问她,是否你心里,我真的一点分量都不占,还是我在你心里占得份量太少太少,不足以让你记挂我? 他最终也没有问出口,只是站在原地,看一高一矮两个女人亲密的离去,好像从此她就要走出自己的生命。他恍然有种直觉,无论是他年少时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孩儿,还是他成年后心动眷恋的那个女人,最终都要一点点的离他远去,最终只会留下他一个人。 抱月最后还是笑了,若有所失。 也许她是知道的吧,他在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曾经那样骄傲的告诉过她,“本宫不是你可以肖想的!”那话又何尝不是在告诫当时的自己呢,不要心动,也不要奢望,因为,光明可以驱散黑暗,但黑暗却无法覆盖光明,他们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不是不能肖想,也不是不能心动,只是不合适,单纯的不合适而已。 就像这些日子,他在她面前呈现的从来不是真正的那个他,就像她也没有真心对待过他一样。从知道彼此身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很了解,他们是泾渭分明的两条河,河道的迁移让他们相遇,可若真的在一起了,只会失去彼此最初的模样,最终留下来的那个再也不是他和她。 可是,怎么办呢? 贪心的想要留恋,想要这种日子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就像明知枝头的花朵终会落下,还是希望它能在枝头多停留那么一刻,多吐露片刻的芬芳。 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可我希望我们在一起。如果一定要分开,那么在一起的时间一定要长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抱月最初的形象是按照周引桓年轻的时候设计的,但是不太想让两个人再重复周引桓年轻时候的那场悲剧了,所以后来真正写到抱月这个角色的时候,就避开了他杀伐果决的那一面。但我想抱月和周引桓最不同的地方,应该是他足够通透,他有魔教,有魏铭这个朋友,而当时的那个周引桓,只有一个施流光。 退一步讲,我自己也不能确定写到现在抱月和阿时之间到底会不会有所谓的爱情发生,如果有,希望它还是停留在最开始萌发时那个样子。 —————— 一不小心又要话唠了n(*≧▽≦*)n 晚安(*  ̄3)(ε ̄ *)   ☆、第164章 “清儿姐姐,你怎么会在魔教?是不是被他们抓来的?有没有人欺负你?”毛元宝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眼神里满是关切。 林清时笑道:“一下子问我这么多,我要先回答你那个好?” “唔……先回答最后那个好了。”他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严肃点,一本正经的问:“有没有人欺负你?” 林清时摇头,“没有,谁没事欺负我一个女人干什么?” 元宝眉眼一松,笑了,“没有受欺负就好,如果有人欺负你,清儿姐姐就告诉元宝,元宝替你报仇!”他握着拳头挥舞几下,煞有其事的道。 “你呢?怎么会在这里?”林清时奇怪的问道。 毛元宝支支吾吾的,偷偷瞥了眼林清时的表情,低着头心虚的道:“有人在江陵打探你的消息,我就骗他们带我来找你。”他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果然跟着那些人来就找到你了!元宝是不是很聪明?” 林清时的脸色有些难看,斥道:“聪明个鬼!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元宝身子一缩,眼神闪躲,委屈的道:“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你了,送到邀月山的信也没有回音,去了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半点音讯也没有的,我担心啊!”说到后来,他隐约找到了一点勇气,抬起头来理直气壮的道:“如果不是这次我跟着来了,还不知道清儿姐姐竟然会在这种地方!清儿姐姐难道不知道,元宝也是会担心的吗?” 林清时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去接他的话。半晌终于还是妥协道:“算了,没出事就好。”然后瞪了他一眼,告诫道:“下次可不能这样胡来了!” 元宝点点头,应了一声,挪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撒娇道:“清儿姐姐可不能生元宝的气,元宝一直都很想念你呢!” 他的眼神里盛着依恋,像是雏鸟一样,干净且充满信任。 林清时嘴角微微勾起,没说话。 元宝不依不饶的问:“清儿姐姐呢?有没有想念元宝?” 林清时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有过。” 元宝的眼睛霎时就亮了,像是黑夜里温暖的炙热的篝火,带着融融的暖意,而在下一秒,他眼里的光熄灭了。 林清时道:“明日我就去找抱月,让他派人送你回江陵。” 元宝难以置信的问:“为什么?” 林清时道:“这里不适合你。” 元宝有些难以接受,问道:“那你呢?” “我还要在这里再待一些时间才能离开。” “我陪你!”元宝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 林清时摇头,“不用了,你回江陵去。” 元宝刚刚见到她就听她说要让他离开,哪里肯依?坚定地道:“我不回去,我要和你一起!你回我才回!” 林清时有些无奈的道:“我即便是回也是回邀月山,和你又不同路。” 元宝道:“那我就在这里陪你,等你走了再离开。” “不行。” 话题又绕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林清时看元宝固执己见的模样,问道:“伯父伯母知道你来信阳的事吗?” 元宝一顿,有些丧气的道:“不知道。不过我离开的时候给他们留了信,告诉他们我要离开一阵子。”他其实也知道,如果毛父毛母知道他一个人要出这么远的门,还是以那种几乎是被绑架的形式,一定不会同意他离开的。 林清时叹道:“元宝,回去吧,别让他们担心了。” 元宝的眼里已经凝聚了两汪泪花,可怜兮兮的盯着她看,眼泪欲落不落的,试图让她改变主意。 林清时给他抹了泪,语气却很坚决,“听话,回去。” 林清时不想将元宝牵扯进那些复杂的事情,在她心里一直认为,元宝更适合呆在温室里,像从前那样,开开心心的,享尽宠爱,无忧无虑的度过这一生。 她最不想的,就是在他眼里看见难过之类的情绪,偏偏她又很明白,这些难过都是她带给他的,且是不可避免的。 林清时决定的事,元宝从来都没有反抗的余地,这次也一样,挣扎不过,他只好点头,委委屈屈的答应了。然后扑倒在林清时怀里,一副我好难过你快点安慰我的样子。 林清时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心软,眼神却还是慢慢放柔和了,动作轻柔的拍打他的背部,“你乖乖呆在江陵,我以后会去看你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流露出难过来,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机会的话。” 元宝没看见她的眼神,搂着她的腰撒娇:“那你一定一定要来看我!不可以不来!” 林清时微微笑道:“有机会的话,就去看你。”她慢慢的有了取乐的心思,“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招待我。我们就像小时候那样,把江陵游个遍。” “嗯,我也会到邀月山去找你的!”他又开心了起来。 林清时却拒绝了,“你别来,就在江陵等我,等我去找你。” 元宝问:“为什么不能去找你?” 林清时笑起来,“因为啊,你太粘人了!”她冲他眨眨眼,欢快的道:“我的夫君看到你一定会吃醋的。” 元宝一僵,傻傻的问:“什么夫君啊?” 林清时像是没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一样,笑盈盈的道:“这次回去,我就要成亲了,你去邀月山找我的时候,没有看到有人在准备婚礼吗?” “没有,我……什么也没看到。” 她像是有点失望,“这样啊。这次出门之前,周叔叔告诉我他会在家为我准备成亲的事,等到我回去了,就可以成亲了。” 元宝感觉眼睛有点酸,然而他发出来的声音却是欢快的,“原来是这样呀。清儿姐姐这么好,不知谁有那样的好运可以娶到清儿姐姐呢?” “那个人,你见过呢!就是仲安啊,周叔叔的儿子,是指腹为婚呢。” “哦,怪不得这么好运,原来是会投胎啊!” 他的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可说的话却像是闺蜜之间的闲聊一样。 “那你喜欢他吗?喜欢周仲安吗?”元宝闭上了眼睛,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色。 林清时笑了,尽管笑的很勉强,却还是尽量用开心的语气说:“喜欢啊,当然喜欢,不然才不要嫁给他呢!”如果不是她眼里没有丝毫笑意,她真的就像是个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骄傲的告诉自己的好朋友,我要嫁人啦。 过了很久,久到元宝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开口问她:“如果我是男人你会喜欢我吗?比喜欢他还要喜欢。”他问的漫不经心,一颗心却高高的提起,带着隐秘的忧虑和期待。 人总爱用最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出心灵深处最真实的秘密。 ——我是男人,我希望你喜欢我,比喜欢其他所有的人都还要喜欢,比喜欢周仲安还要喜欢。那么我会带你走,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偏偏一次次的小心试探,总是换来加倍的失望和伤心。 林清时眯着眼笑:“可是你是女人啊,而且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哦,这样啊。”他也笑了。 “我最喜欢仲安了,他是我未来的夫君。”她说的很认真,再一次的重复,向他强调。 于是他明白了,她并不是不懂。 她懂得的。 然后他也懂了。 “你一定会嫁给他的。”他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盟誓。 她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蓦地亮了。 “我会的!” 她太坚定了,以至于他忽然为自己自以为是的牺牲感到可笑。她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需要他,他的存在无足轻重。她爱那个人,她不爱他。 可是,他还是爱她,带着绝望,带着悲伤,是无人知晓的疯狂,疯狂的喜欢,疯狂的迷恋,追逐她的身影,眷恋她的容颜,为她不经意的回眸而心跳如擂鼓,生出无限欢喜和紧张,于尘埃之中开出孤独又卑微的花朵来。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她一样,只要站在那里,便可以夺走他的神思,勾去他的魂魄,仿佛她才是赋予他生命那个人,于是合该拥有支配他的灵魂和躯壳的权利,连他自己,都要退至其次。 他不明白自己这种近乎着魔般的迷恋是从何而来,是小时候尚未知晓情爱之时那种眷恋在一日日的发酵中变成了疯狂,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但他明白的是,自己不可能逃脱这梦魇,每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都无比确定。 这些年来,他试图让自己能够进驻她心间。 他给她寄礼物,无非是想要告诉她——媳妇儿,这些东西是给你睹物思人的,不要太想我啦——经常想我就可以啦! 他经常告诉她自己赚了多少钱,做了什么生意,其实是想她能知道——媳妇儿,我有钱,我能赚好多钱,我可以养你! 因为她,他试图变得更好。尽管他所做的一切她都不知道,也可能不在意,但他就是想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这样就可以离她更近一点。 他看似从容不迫,一步一步靠近她,其实心里可慌张了,总是害怕有一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就喜欢上别人了。 如果她喜欢上别人了,他一定不会将自己的喜欢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她会为难——为他的喜欢而为难,而他,不舍得她为难。所以,那些思念、牵挂和沉重的喜欢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他曾经幻想过的在她也喜欢上他的某一个日子里,告诉她自己的这些悄悄隐藏着的心情。她再没有机会知晓了。 现实告诉他,你变得再好都没有用,因为你最想让她看到你的改变的那个人,她看不见你为她才有的好。 在他知道她终于还是喜欢上了别人的这一天,元宝扬起了明媚的笑脸,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清儿姐姐,我们永远是好姐妹对吧?” 他的眼神殷殷切切的,叫人连打趣的心思都不忍心有。 “……当然” 他更加紧密的拥抱她,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借以掩饰自己苦涩的表情。 ——当不成爱人,那就做一辈子的姐妹,都是一辈子的交情,不是吗? 元宝虽然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眼神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变得痛苦起来。 “我会在江陵等你,直到你来找我。”如果你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 “如果有机会,我就去找你。”然后和你说声对不起,问你愿不愿意原谅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考完就解放了~\(≧▽≦)/~啦啦啦 同样在考试的大家一起加油↖(^ω^)↗   ☆、第165章 来的时候怀着忐忑和期待的心情,走的时候失落又难过,有那么一瞬间,元宝真是宁愿自己没有来过,如果不那么冲动就好了,那样他就还在江陵,安静的等着某天她记起他来了,会给他送来信。然后他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回信告诉她自己最近又做了什么,赚了多少钱,心里怀揣的期待也不会彻底落空。只要她不嫁人,只要她还没有喜欢上别人,那他一直都是有机会的。 他曾经那么希望有一天可以换上男装站在她面前,惊艳她,让她也同样为自己神魂颠倒。 希望多大,失望就多大。 可是能看见她,确认她一切安好,自己的那些遗憾和难过好像又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也许这世上真的会有一个人,你为她笑,为她悲,为她闹,为她忧,却不愿意让她有丝毫负担,完全心甘情愿,一点怨言都不会有。 元宝笑容明媚的和林清时拥抱,明亮的眼睛盯着她,笑道:“清儿姐姐,元宝在江陵等你,你一定要来哦!” 林清时微笑,没点头也没摇头,话不能说的太满,因为她自己也不能保证做不做得到,她只能说:“我尽量,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去。” 元宝紧紧的抱住她,明明想要狠狠地用力,将她揉入自己的骨髓里,却又舍不得她痛,所以用力的抱了她一下,立刻又松开,站在一边,冲一旁的抱月挥挥拳头:“喂!清儿姐姐还要在你的地盘待一段时间,你可不能让她受委屈了!” 抱月觉得这姑娘还挺有意思的,竟然还敢威胁她,不过看在她马上要离开的份上,他也不好和他计较。抱月微笑着点点头,“毛姑娘说的哪里话?小清儿是本宫的客人,本宫自然会尽到地主之谊。” 元宝高高地扬起下巴,“这还差不多!” 抱月总觉得这姑娘虽然看着开开心心的,可实际上并不开心,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因此虽然不太满意她盛气凌人的态度,也未多言,生怕真的惹哭了她。他一个大男人,弄哭一个小姑娘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 不管怎么留恋,该走的人还是要走的。此时约莫早上十点钟的光景,林清时看了一眼天色,便冲元宝道:“启程吧,早点下山,到山下休整一晚,明早动身回江南。” 元宝默默站了一会儿,想了半天,明明有很多话想要交代,却好像都是些没有意义的话,着实没有开口的必要,他最终还是叮嘱道:“一定要到江陵来找我。” 他目光灼灼的,林清时心中忽然生出无限愧疚来,点点头,终于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好,我一定去找你。” 元宝笑了,笑容明媚的好像五月盛开的玫瑰,光华逼人,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没走两步,眼泪便控制不住的从眼睛里滚出来了。明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此刻心中却忽然生出万千感慨来。 看啊,只要她一个保证,他就满足了。 抱月派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人护送元宝回去,山路弯弯绕绕的,又遍布阵法,一行人入了山林后没多久,就看不见踪影了。 信阳一代山脉盘横,有鲵山、丰山、雅山、兔床山、皮山、章山、瑶碧山、白山、朝歌山等数十座山峰连绵起伏。魔教的总部便隐藏在这其中的白山上。白山地理位置优越,东临大騩山,西接朝歌山,南有皮山作为天然屏障,北面历石山高不可越,易守难攻。魔教能在白山繁衍生息数百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万事有利有弊,魔教地理位置神秘隐蔽,出入却不大方便,光下个山就要半日的路程。 抱月看着怔怔望着远方的林清时,忽然问道:“她刚刚是不是在哭?”抱月看见元宝转身之后肩膀抖动的样子,故有此一问。 林清时点头,眼神有些空,显然不太在状态。 抱月叹息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烦,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他凝着眉眼看她,剩下的话没说出口。他本来想借机夸她一句,说“看啊,你多好,你就不会这样。”可他说不出这话了,因为他发现她似乎也在哭。 之所以说是似乎,是因为抱月自己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哭。她的表情很平静,但是颊边却挂了一滴泪珠。 抱月用指腹将那滴泪珠接住,放在眼前研究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天空,天空蔚蓝而又空旷,飘着朵朵白云,因为魔教地处山腰的缘故,,那天空看起来离他们特别近,好像一伸手一踮脚就可以触摸到一样。 “原来是要下雨了啊。”抱月含着手指,感受着舌尖上微咸的味道,心里感叹原来眼泪是这种味道啊,一点都不好吃。 林清时扭头看他,认真的道:“不是女人。” 抱月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啊?” “他是男人。”林清时表情便也未变,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明明是很短的一句话,抱月却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 等到林清时已经转身离开了,他才愣愣的问了一句:“那女人是个男的?”惊觉自己的问话太过诡异,他顿了一下,又惊又怒,吼道:“姓毛的居然是个男人!你大爷的!” 吼完之后一回头,猛然发现林清时已经走出很远一顿距离了。 抱月心里风起云涌,恨不得将刚刚下山的毛元宝抓上来扒光了研究一番,然后弄死他! “引狼入室啊!”空旷的山间久久的回荡着抱月后悔的怒吼。 一想到自己将一个臭男人领到小清儿面前,还放任他们单独相处,抱月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哎!小清儿,你等等我!”抱月在后面喊了一句,林清时走的越发的快了。可没多久,抱月还是追了上来,堵在她面前,脸色铁青,“小清儿,那个混蛋有没有占你便宜?” 林清时瞟他一眼,没理会他的问话。 抱月一下子就想起了毛元宝那些搂搂抱抱的行为,脸色更难看了,又想起昨天林清时领着毛元宝回了自己的院子,整张脸瞬间就黑了。 “昨天晚上……”下面的话抱月却有些问不出口了。 林清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似笑非笑的道:“魔教还会差那一件屋子吗?” 抱月心里却还是不开心,那哪里是一间屋子的事呢?他表现的这么在乎,这么急怒,她却只有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除了冷静之外,一点儿其他的情绪都没有。 抱月抱了她,就像他之前看到的元宝拥抱她时那样,将手臂紧紧圈在她的腰上,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仰着脸望她。她的表情变了一下,隐隐有些惊讶,而后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快速平静下来。 她说:“你羡慕他?” 抱月思考了一下,“唔,有点儿吧。” 她笑了,“但是你不嫉妒。” 他眨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异常干净,“不,我嫉妒。” 她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辩驳,总结道:“你羡慕他,却不嫉妒他。抱月,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你该找一个能让你学会嫉妒的人陪你玩游戏。” “我嫉妒。”他像是有点急了,握着她的肩膀,再一次强调:“我说我嫉妒他!” 林清时对于他的固执有些无奈,试图推开他,然而他抱得太紧了,她推了半天他还是紧紧的巴在她身上。 “抱月!”她有点恼怒了,大声的唤他的名字。 抱月换了个姿势,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里,温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喷洒在她脖颈白皙的肌肤上,十分有规律。 “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僵持了很久抱月才开口。 她沉默了一瞬,而后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了让他早点放开,她只好坦白道:“只是一种感觉,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他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极有兴趣的问。 “当我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会感觉到我一直都在等他。当时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但慢慢的就会知道,除了他,不可以喜欢上别人,即便遇上很好很好的人,都不可以。” 抱月是她遇到的那个无限接近于喜欢的人,但她已经有了一见面就知道可以喜欢他的人。她曾经卑劣的想过要利用抱月,但是她放弃了。试过之后,她就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拿来作为利益交换的筹码,至少目前的她还做不到。 “那个你可以喜欢的人是周仲安?”他始终对于她蛊发时抱着他叫周仲安名字的事耿耿于怀。 她没说话。 于是他也沉默了。 不是周仲安。 他们都知道这个答案。 子蛊虽然乘虚而入影响到了她,但她并没有完全被子蛊控制,也没有真正爱上过仲安。 在林清时心里,仲安是哥哥,是将她从死亡边缘带出来的人。 她感激他,但不爱他。 人和人之间是那样奇妙,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擦肩而过,甚至是一个低头,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有可能会对以后的命运造成影响,或大或小,或多或少,小至看不出来,大到颠覆整个人生。而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当转折发生的时候你未必知晓,当命运被改变甚至结局已经到来的时候,也未必就会明白——啊,原来这一切,只是来源于最初的那个转折点而已。 那个转折点在哪里呢? 谁也不知道。 它是最初的那一次相遇,又或者只是有心人的误导,又或者是自己不自觉放下防备的那一个瞬间,也或者是这些的总和。 它发生了,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许许多多的因素促成了那不算偶然的邂逅,复杂的难以详叙的考虑又促成了那个有心人的变故,一切的发生,是无数个偶然组合起来的必然。 也许从更早之前,从女孩儿被因爱生恨的男人作为复仇对象的那一刻开始,或者比这还早之前,从男人遇到女孩儿的母亲的那一刻开始,隐患就已经埋下了。 “他有什么好?”抱月想到那个前一秒还在笑着,转过去就哭了的人,觉得有点不服气。怎么能输给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呢? 林清时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微笑道:“或许人都会偏爱自己没有的,就像你,喜欢我带给你的轻松自在。”就像我,格外偏爱简单纯洁的东西,因为那是我觉得自己正在慢慢失去的。 抱月于是笑了,不是我不好,也不是我比不上别的谁,只是恰好你喜欢不是我这样的。 他埋头在她脖颈咬了一下,在林清时的瞪视中眼含笑意的说了一句:“我是真的嫉妒。”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林清时站在原地捂着脖子,看着他被风卷起来的衣角,在空气中肆意飞扬,充满了飒沓的味道,然后她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回家~\(≧▽≦)/~啦啦啦 好开心~会不会兴奋的睡不着觉呢ヾ(o???)?ヾ 下章开始打算让阿时回去开撕,好纠结要怎么撕比较好!? 晚安么么哒   ☆、第166章 又过了大概有半个月,魏铭带着蛊王从苗疆回来了,同样回来的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这婆婆姓余,五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穿着具有苗疆特色的地方服饰,身子骨看起来还很健朗,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余婆婆不爱说话,眼皮总是耷拉着的,别人同她说三句话她有时会应上一句,有时一句也不应。 魏铭同苗疆方面的交涉并不容易,蛊王算的上是苗疆的至宝了,即便苗疆和魔教素有交情,也是不肯随意借的。最终双方各退一步,魏铭代表魔教许了些好处,苗疆这才答应借蛊王,但前提是这余婆婆必须同来。 余婆婆是苗疆顶有名的一位养蛊人,在苗疆一带十分具有威望,只是她性格古怪,对人又十分挑剔,所以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曾收过徒儿。这一路上,魏铭都试图将蛊王弄来研究一番,只可惜蛊王在这余婆婆手里牢牢把着,魏铭轻易碰不得。 林清时是在魏铭回来第二天才见到这位余婆婆的,魏铭讨不到那蛊王,便想借着余婆婆为林清时用蛊的时机亲眼见一见那蛊王的厉害,因此殷勤备至,第二日一大早就领着林清时去拜访那位余婆婆。 先前魏铭有意用抱月身上的纹身来试探能否克制林清时体内躁动的蛊虫,结果不出预料,抱月身上的蛊王之血果然对那绝爱蛊有些作用,这样魏铭信心大增,连带着对这巫蛊之术也起了不小的兴趣。 知道有希望解蛊,林清时也很高兴,兴冲冲的跟着魏铭动身了。 走到余婆婆的屋前,林清时犹豫道:“天色尚早,会不会扰了老人家的休息?” 魏铭跟余婆婆也算是相处了一路,自然知道这余婆婆的作息习惯,因此回道:“不碍事,余婆婆往日这个时候早就起了。” 林清时点点头,也是,老人家觉少,是起得比较早。随即又想到可以解蛊的事,又兴奋起来。这蛊若是一日不除,一日就压在她心头上,让她不得安生。想到这里,林清时大步上前敲门,“余婆婆,在吗?” 屋内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推门进来就是。” 语气不十分好,林清时隐隐有些担忧是不是自己来得太早了,惹得她不悦了。现在她解蛊的希望就在这婆婆身上,若是因为礼貌问题出了什么岔子可不好。 魏铭根本就没有她的这些顾虑,见她犹豫,自己推开门进去了,林清时紧随其后,进门后便随手将门关上。 余婆婆坐在檀木椅子上,眼神落在自己一双保养得宜的手上,因为要养蛊的原因,这双手是她最看重的部位了,下的功夫也最多。她看也没看进来的两人,哼声道:“女娃儿,抬起头来看看我,我是老人家吗?”原来这余婆婆是听到了两个人在屋子外面的谈话,对林清时唤她老人家这事心生不喜。她年轻时也曾是苗疆的第一美人,因为自觉没有男人配的上她,这才耽误了嫁娶之事,后来过了嫁人的年纪,仍旧不愿意将就,这才独身了这么多年。 林清时进门后并没有抬头看屋子里的情况,听到余婆婆的声音从屋子中央传来,她这才抬头去看。坐在上首的妇人虽然头发花白,可一张脸却保养的极好,纵然有几条皱纹盘桓在脸上,却仍旧能看出她年轻时候的美貌来。 没有女人不爱美,无论是十八岁的女人,还是八十岁的老太太,年龄和容貌永远是两大忌讳。 林清时心里一转,就知道这是自己在院子里说的话得罪这余婆婆了,因此赶忙补救道:“小辈口无遮拦说错了话,婆婆莫怪。” 余婆婆又哼了一声,这才撩起眼皮看她一眼,这一看,就定在那里了,望着林清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林清时见余婆婆神色有异,小心的问道:“余婆婆,怎么了?” 余婆婆这才回神,又看她一眼,这才慢慢的收回眼神,低下头,仍旧像刚刚那般研究自己的一双手,只是这次却不像先前那般全神贯注了。又过了一会儿,余婆婆掸掸袖子,问一旁的魏铭道:“就是这女娃儿中了那子蛊?” 魏铭点头,“回婆婆的话,正是。” 魏铭心知这绝爱蛊有些特殊,就是顶尖的养蛊高手也未必能仅靠看就判断这蛊的存在,因此并不奇怪余婆婆有此一问。 余婆婆掀起眼皮,打量一会儿林清时,又冲她招招手,“过来,女娃儿。” 林清时察觉余婆婆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走上前站在她身边,任她拉过自己的手腕,给自己摸脉。 余婆婆时不时的看一眼林清时的脸,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半晌才道:“女娃儿,好生不知礼,到我面前这么久,居然连名字都不肯叫我知道!” 林清时一惊,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个老人家,只好乖乖的道:“姓林,名叫清时,婆婆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清清。” 余婆婆听见她的名字,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姓林?” 林清时点点头,“回婆婆的话,是姓林。” “母亲姓什么?”余婆婆犹有不甘,又追问了一句。 林清时有些诧异这余婆婆竟然会问她母亲的姓氏,到底此刻有求于人,只好按耐下心里的疑惑,回道:“姓施,博施济众的施。” 即便余婆婆什么也没说,林清时也能感觉到她对这个答案好像不太满意。 “婆婆因何问我母亲姓氏?”林清时问道。 余婆婆用挑剔的眼神瞥她一眼,哼笑道:“好个女娃儿!难道我问问你母亲姓氏还要什么理由不成?” 见情况不对,魏铭立刻插话道:“余婆婆,林姑娘的蛊怎么样了?” 余婆婆瞥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带镂空花纹的盒子来,模样十分小心,将它放在桌子上后,又小心的打开盖子,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可以清楚的看见盒子中央又一条白胖胖的虫子。那虫子微微蠕动,小指粗细的样子,背部有一条淡金色的线,好似会流动一般,随着虫子的蠕动时而延伸,时而缩短。 余婆婆用指尖轻轻逗弄那大白虫,又用指腹轻轻抚摸它的身体,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余婆婆看着那虫子的眼神,犹如一个母亲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林清时知道,这就是那传说中的蛊王了。 因着自己中了蛊的原因,这些日子林清时也有特意去查阅一些有关于蛊的书籍和记录,有记载说蛊王具有很长的寿命,寿命越长,也就越厉害,一般五十年以上的蛊背部才会有一条乳黄色的细线,余婆婆手中这蛊显然年头不小了,怕是它活的年头比他们在场的三人加起来都要多。 余婆婆同那蛊互动了半天,收回手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来,也不说话,径直拉过林清时的手,麻利的在她手心划了一道口子。 林清时被余婆婆的动作弄得一惊,下意识的看向陪她一起过来的魏铭,魏铭从余婆婆掏出那蛊王之后,眼神就没从它身上移开过,这会儿感觉到林清时的视线,转过头来扫了一眼,冲她安抚的笑了笑道:“婆婆这是要为你解蛊呢。” 林清时看着自己鲜血直流的手心,又见那余婆婆已经小心翼翼的取过蛊来,看样子是要放在她手心的,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解蛊是用的这种方法——在身上划一道口子,然后把蛊王放在那伤口上。这也太简单些了吧! 虽然解蛊的方式太出乎人的意料,但对于林清时来说,能解蛊是再好不过的了。 只是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余婆婆一脸郑重的将蛊王放在林清时的手心后,那蛊在林清时手心爬动了一圈,喝饱了血,胖乎乎的虫身都变成了血红色,却趴在那里,怎么也不再动作了。 魏铭和林清时大眼瞪小眼,两个人对这事都不精通,却直觉这种情况不对劲,双双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余婆婆。 余婆婆显然也没有料到过这种情况,“咦”了一声,用手指碰碰那蛊,那蛊极有灵性的动动身子,顺着她的手指要往她的手里爬,而后趴在她手心里,一动也不动了。 “婆婆,这是怎么回事?”林清时的手心还在流血,她弄不清眼前的情况,也不敢随意去包扎。 余婆婆全副心神都集中在蛊王上了,她养蛊几十年,从未遇到眼前的这种状况。以往有谁中了蛊求她来解,她只要把蛊王放出去,蛊王自己就会钻进那人的身体里,将蛊吃的一干二净,蛊被吃了,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像此番这种情况,蛊王迟迟不肯上前,却还是头一次。 难不成,这女娃儿中的蛊比这蛊王还要厉害? 余婆婆下意识的觉得不可能,她手上这只蛊在族里传了百年有余,是族里的镇族之宝。自她母亲死后,一直都是由她来喂养的。它的厉害之处,她焉能不知? 可若不是这样,又如何能说的通眼前这一幕。 魏铭见余婆婆脸色数次变换,忽然福至心灵道:“这绝爱蛊在制作的时候似乎曾经用过一只百年的蛊王来喂养。”魏铭对此事只有隐约的印象,毕竟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口口相传,也难免会有遗漏和错传的。只隐约记得,师傅曾与他说过,当年成恨天之母曾经因为他拿了她辛苦养育的蛊王来制作绝爱蛊,几乎和他决裂。 余婆婆眯着眼,一双有些许浑浊的眼睛精光四射,“原来是这样!” 用百年的蛊王作引培育出来的蛊,难怪会这么厉害。 “女娃儿,你这蛊,我解不了。”余婆婆顿了顿又道:“若是你能一直呆在我身边,我倒是能帮你压制住这蛊。” 林清时有些失望,谢绝了她的提议,“过些日子我就要回家了,怕是要辜负婆婆的美意了。” 余婆婆一改往日的模样,笑呵呵的道:“那有什么要紧,本来这一趟就是要来为你解蛊的,如今蛊没解成,我也不好回去,就暂且陪你走一趟。” 林清时还要拒绝,那余婆婆却冷了脸,“女娃儿,我还能害你不成,可莫要不知好歹!” 事已至此,林清时知道点头道:“那就有劳婆婆了。” 余婆婆脸色缓和了,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像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不打算上原剧情了的,但是我今天有了新思路,你们想看吗,关于原剧情的。n(*≧▽≦*)n   ☆、第167章 林清时夜间醒来的时候被压在她身上的重量给吓到了。她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呼吸都不畅快,迷迷糊糊的去推,结果入手一把温热,生生的吓跑了她的睡意。 压在她身上的是个活人。因着夜色的缘故,林清时只能依靠隐约的轮廓来判断他的身形,十分娇小,约莫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 那孩子看起来很乖巧,林清时起身后他就安静的坐在她的床上,一直维持着她将他放置在那里时的姿势。 林清时点了一盏烛火,借着橘黄的烛光这才看清眼前这个孩子的模样。 男童容貌精致,眉眼皆可入画,莹白娇嫩的皮肤在光影交织中散出着莹莹的光芒,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灵动而清澈,好似夏日凉凉的溪水从中潺潺流过,涤尽了浮沉。他穿一件白色的袍子,袍子看起来并不合体,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林清时心里仍有戒备,却还是缓和了眉眼,将烛火挑亮了些,转头温和地问他:“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房里?家里的大人呢?” 那孩子定定的盯着她看,没有答话。 林清时看着那孩子略有些熟悉的眉眼,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又仔细思考了一下,问他:“你是魔教里的孩子?” 若不是魔教里的孩子,难不成是凭空出现的?可一个几岁的孩子,怎么能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房间,甚至是躺在了她的身上她都没有察觉到呢? 不对…… 林清时脑子一转,再看那孩子的眼神就有些变了,多了许多探究在其中。 那孩子动了动,许是维持一个姿势时间太久了,有些不舒服。 这一动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那孩子开口了,清清脆脆的童声,冲林清时唤了一声:“主人……” 林清时脑子里的某根弦蹦断了,惊异的看着他,却听他道:“我是林雪啊……” 林雪见林清时没说话,有些委屈的垂下眼,咬着唇,“主人,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电光火石间林清时心里转过许多念头,最后平静下来,上前一步戳戳他嫩生生的面颊,温声问道:“上几次在空间里看见的那个奶娃娃就是你?” 林雪见她终于搭理自个儿,微微有些兴奋,仰起头来脆声道:“就是我!主人你还给我起了名字呢!我都知道的!”他顿了一下,有些许的愧疚,“可是我都不能和主人你说话,也不能陪你一起做任务。” 林清时摸摸他乌黑的发顶,一边安抚他一边感叹道:“变化得可真快。” 其实哪里快呢? 她已经独自度过了百余年时光,它才从一个只会傻笑的奶娃娃变到这四五岁的模样。 林雪拱到她怀里,十分亲昵的蹭着她,有些得意的道:“主人,我变得和你一样了!” 林清时微微一笑,转而问道:“你在空间里可有遇见过一个男人?” 林雪摇摇头,“没有,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他抓着她的衣角,有些委屈,“一个人呆着好难过。”他思考了一会,感叹一句:“真是太寂寞啦!” 林清时“扑哧”一笑,问他:“你真懂什么叫寂寞吗?” 林雪先点头,复又摇头,不确定的说:“寂寞在搜索条里的解释是一种介于孤独、落寞之间的思绪。当一个人离开群体不久后,就会有一种特有状态,这种状态叫寂寞。也有的说法是寂寞源自于心里的一种无奈,当一个人思念另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感觉到寂寞。” 说了一通自己所知道的意思之后,林雪忐忑的问:“主人,我说的对吗?” 林清时摸着他发顶的手顿了一下,半晌才点点头道:“对。” 林雪就像是得到了褒奖一样,小声的欢呼了一声,欣喜的道:“我在升级的时候一直都很思念主人呢!” 林清时垂下眉眼,冲他笑了笑。 林雪莫名的被这笑容晃了一下眼,鬼使神差的问道:“主人,你还记不记得白朗?” 林清时心脏像是被这个名字刺了一下,再仔细去感觉时,心里的那一丝涟漪却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了疑惑。 “白朗是谁?” 林雪心里忽然升起一阵失落,而后惊叫一声:“糟了!” “怎么了?”看他有些慌乱的样子,林清时关心的问了一句。 林雪苦着脸道:“我的能量快要不够了,只能在这里再呆两个小时了。” 他说完这句话,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向林清时袭去。林清时躲闪不及,眼前一花,感觉到无数文字和画面纷纷涌入了她的脑海里。 林雪道:“主人,这就是这次的剧情。任务对象的心愿是希望你能为她报杀父之仇。” 他不说林清时也知道这些了,纷繁的画面里女人不甘的眼神尤为让人揪心,让林清时一时恍惚,以为那就是自己。 林清时面色越来越凝重,林雪小小的眉头一拧,唤道:“主人!” 林清时顿时回神,勉强的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外面晴朗的夜色,问道:“离你离开还有多久?” 林雪道:“还有一个半小时。” 林清时点点头,将他从床上抱下来,边走边冲他道:“我带你去看日出吧。” 林雪探头问她:“主人不要休息吗?”他问完这话,有些后悔,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她的神色,却仍旧道:“主人去睡吧。” 先前他到来的时候林清时正在酣睡,他不想饶了她的安眠,这才没有惊醒她,却不想她会忽然醒了。先前只想着亲眼来看看她,告诉她自己已经升级完毕的事,顺便把这次任务世界的剧情一起交给她,这会儿自己要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他心里却忽然生出不舍来。 林雪不明这是为什么。 他蓦然又想起空间里出现的那个强大冰冷的男人来。 他刚刚撒谎了。 他见过那个男人。 但他不能说。 他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的清的,他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讨论那个男人的事上,而且,他自己其实也不大明白他和那个男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诸多联系。 他知道的是,那个人为了提前唤醒他的神志和情感,将那个名叫白朗的魂体给牺牲了,或许,牺牲的远远不止白朗一个,而这些魂体,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曾经和主人有过千丝万缕的纠葛。 他继承并消化他们的情感,吞噬他们内含的能量,他就是靠着这些来完成所谓的升级的。升级之后,他的内部多了一个载体,这个载体里承载的正是主人以前消失的那些情感和记忆。 只是这些他暂时还不能跟她说。 林清时看着面露失落的小人儿,心里一软,低头道:“少睡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打紧的。”她打开门,清冷的空气含着水雾迎面扑来,此时东方已经隐隐有些发白了。她笑道:“我带你去看日出吧,这里地处山腰,日出时云霞漫天,景色极美。” 林雪欢喜极了,“好啊,好啊,主人果然最好了!”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出了后院的偏门,到了院外不远处的一处山石上。天色尚早,后院里人本就少,抱月又不喜喧闹,两个人一路上倒是一个人也没遇见。 两个人坐在大石上,一个满怀期待的要看日出,一个安静的思考着这次的任务和剧情,气氛倒是极为和谐。 这次的剧情说的是一个乡野少年遇见了一个遭遇凄惨的师父,这师父将自己的看家本领交给了他。少年聪慧,仅靠着师父的指导和提点就从一点武功也不懂得人变成了一流高手。没过几年,少年的师父去世,临终前将自己的大仇告诉给了少年。少年感念师父的教养之恩,从此踏上了一条为师父报仇的路。而后靠着一次又一次的奇遇,少年练就了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收获了一批忠心的下属。 等到少年终于找到自己师父所说的大仇人时,却赫然发现这仇人竟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爹。至于这女人,她乃是少年在同自己师父学艺时一时偷懒外出偶然救下的姑娘。这姑娘后来几次三番的同少年相遇,到少年师父去世,姑娘还充当了一把知心姐姐的角色,将少年从悲伤里拉出来。 这姑娘发现自己的爹竟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接受不了这变故,大义灭亲,同着自己喜欢的少年一起擒了自己爹,博得一片美名。此事之后,一双眷侣携着大把的财富一起归隐,恩恩爱爱的度过了一生。 说白了,这就是一部**-丝逆袭史。男主运气逆天,落个山崖掉个水,总能化险为夷,最后还能收获一堆失传的武功秘籍和大批的宝藏。 让林清时觉得十分惊异的是,那女主竟然会是周星儿。 林清时可不觉得周星儿会是那种大义灭亲的女人,从十数年的相处来看,周星儿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不然上次她在甘露丸里动了手脚她怎么会发现不了? 而男主的师父,林清时也曾见过,那人赫然就是谭青。几年前谭青下落不明,江湖有传闻说谭青遭人毒手,已经身陨。 林清时细想了一下剧情,发现这个时候谭青尚还在世,也就是说,剧情也才刚刚开始而已。 林清时即使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也一直留着一丝神思在林雪上,这时见林雪欢欢喜喜的站起来,激动的拉着她道:“太阳出来啦!” 林清时微微一愣,抬眼去看,一颗火红的太阳穿过地平线缓缓向上升起,绽出万丈光芒,染红了漫天的云霞,衬着云山雾海,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在这晨曦之中,林雪的身影一点点变淡,他偏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道:“主人,我在空间里等着你。”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终于完全消失在清晨的阳光中。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68章 两天之后,林清时回了诛邪山庄,同行的还有魏铭和余婆婆两人。抱月因为要镇守魔教,并没有跟着来。 这次回到诛邪山庄,周引桓已经为林清时和周仲安定好了成亲的日子,成亲要用的东西也早就开始准备了,果然如同林清时出门之时周引桓同她说的那样——回来就让仲安和她成亲。 周仲安和周星儿已经在半月之前回到了诛邪山庄,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以为她出事了,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来寻她,只是她在魔教没有得到消息而已。 周引桓并不认识余婆婆和魏铭两个人,因为他们是林清时带回来的缘故,安排的很周到,甚至热情的留他们在诛邪山庄参加她的大婚。 从这一点上来看,周引桓这个叔叔对林清时这个好兄弟留下的孤女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然而,他这种举动只会让林清时觉得越发的恐怖而已。 因为在剧情里,这位叔叔就是杀死林一的人。甚至在婚礼的前一日,他还杀死了原身。若非如此,原身不会有那么大的怨气。 自己一直以来濡慕着的叔叔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叫人如何能够接受呢? 若说恨他,那往日的照顾和关怀都做不得伪。若说不恨他,又如何对得起惨死的父亲和风月山庄诸多的无辜性命? 还有她自己,在将要嫁给自己心爱之人的前夕,惨死人手,又如何能够不怨? 他一手促成了他们的婚事,却最终又害死了她,让她希望落空。 甚至直到利刃刺穿心脏的那一刻,她都不知道,这位面貌和善的叔叔早在她出生的时候就给她下了那样的蛊,导致她整个少女时代的爱恨都不由己。 活在世上只十数年岁月,却从一开始就做了他手里的傀儡。这样短暂的人生,可悲的近乎是笑话。 婚期终于还是一日日的迫近。 这天正是大婚的前夕,余婆婆带了蛊王来,又放了她一些血。蛊王背部的那一条金色的线愈发的晶莹纯粹了,也是最近,林清时才弄明白余婆婆的意思,竟是想要借着她的血来喂养这蛊王。 不过那蛊王确实对她身体里的子蛊有压制的作用,也算是见互惠互利的事了,说不得什么利用不利用的。 送走余婆婆之后,林清时回到房间,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封信。 怀着疑惑的心情,林清时打开了那封信,看完之后,心头震颤不已。 这信上一件一件写的都是周引桓这些年背地里的所作所为,甚至还透露出周引桓曾经是魔教中人的事。 最让林清时震惊的是,信中关于林一死亡那天周引桓的动向交代的十分清楚,甚至连他利用了谭青替他做不在场证明,最后害怕谭青察觉当年的真相,残忍痛下杀手的事情都描述的一清二楚。 林清时不知道剧情里原身有没有收到过这样一封信,但她猜测应该也是有的,不然原身怎么会在自己大婚的前夕去找自己未来的公公周引桓,还死在他手里? 林清时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并且将报仇的日子定在明天。对于这一封信,林清时打算当做没有看到。 入夜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林清时的房门,是个丫鬟。 林清时认得这丫鬟乃是柳弯弯身边的人,很客气的问她:“有事吗?” 丫鬟道:“夫人邀小姐过去一趟,关于明天的婚礼夫人有事情要交代小姐,免得明日小姐没有经验,手脚慌乱。” 这种好意倒是难以叫人拒绝了。柳弯弯对她一向关爱有加,比亲生女儿周星儿还要好些。 林清时关了门,跟着丫鬟去了。 林清时到时,周引桓和柳弯弯都在屋里等着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之后,周引桓便站起身来冲林清时道:“你母亲早逝,你定有许多事情不懂,趁着这个时间,叫你婶婶教导你一番,免得明日闹了笑话。” 原来这竟是他的主意! 林清时实在是想不通这样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叔叔,为何在剧情里竟那样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她当然不会单纯的以为他像表面上表现的这么完美,可一个人真不真心她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初初知道凶手是谁的时候,她是纠结的。林一是她生父,那周引桓就相当于她的养父,前者血脉相连,后者恩同再造。她很难理解以前听说过的那些认贼作父的人最后毫不留情的反手杀死贼人的事,养只猫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真心相处数年的人呢? 林清时心里并不平静,面上却如同真正的待嫁女儿家一样羞红了脸,低着头看着地面不肯言语。 周引桓朗声一笑,看着林清时的眼里带着无限的期许,一向关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此刻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气,打趣道:“清清这是害羞了!” 林清时跺了跺脚,尽显小女儿姿态,“周叔叔莫要取笑我了。” 周引桓却没有轻易放过她,笑道:“等过了明日,你就该改口了,以后可不能再叫我叔叔了,要同仲安一起唤我爹爹。” 林清时仍旧低着头,像只鹌鹑一样,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沙土里。 柳弯弯连忙道:“清清都害羞了,老爷莫要再拿她打趣了。”她上前几步,亲昵的牵起林清时的手,“莫要理他,今晚同婶婶说说私房话。” 周引桓知趣的道:“成啦,你们说吧,我先走了,不打搅你们娘俩喽。” 周引桓走后,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两个女人互相对望一眼,谁也没有开口。 柳弯弯脸上覆着精美的黑纱,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在外面,潋滟生波,似语还羞。 “婶婶要和清清说什么?” 林清时刚一开口,柳弯弯便冲她使了个眼色,一边走向门边,一边扬声道:“清清啊,等我把门关好,咱们说些女儿家的私话,免得叫不懂事的丫鬟偷听了去,可羞煞人也。” 柳弯弯动作飞快的将门插上,引了林清时到里间的床帐里坐下。 林清时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微微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谢谢婶婶今日送来的信。” 柳弯弯的身子猛地一震,惊讶的望了她一眼,看她眼神平静,这才笑着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随着面纱的揭开,一张美丽的面庞彻底展露了出来,肌肤因着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显得有些苍白,可却丝毫不损这张脸的美丽,反而为她添上了几分柔弱清丽的美。柳弯弯年近四十,一张脸却好像还停留在二十多岁的模样,岁月除了让她多了女人成熟的风韵,并未在她的容貌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而让林清时诧异的是,这张脸和她有五分相似。 她一直以为她和周星儿的容貌相似是偶然之故,却不想原因会在眼前的这人身上。 林清时心里不禁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你是……”她咬了咬唇,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又换了另一种问法:“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柳弯弯眼含愧疚,怜爱的摸了摸林清时的脸庞,语带泣声,“我们长得这么相似,还会是什么关系呢?” 这话一出,林清时躁动的心就冷静下来了。 那一句长相相似一下子点醒了她。长相相似的可不只是她们两人,还有一个周星儿呢?如果她们的关系如同她猜测的那样是母女关系,那周星儿又是怎么回事呢?要知道,她们的出生时间足足差了三个多月。 ——柳弯弯刚刚在误导她。 林清时勾起嘴角,似讽非讽的道:“周星儿。” 聪明人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只这一个名字,柳弯弯就意识到她没有上当。 认识到这一点的柳弯弯非但没有失望,反而越加高兴,站在她这边的人越是聪明和强大,她的胜算就越是大。 林清时房间里的那封信的确是她写的,如果林清时直接当时拿了那封信去找周引桓对质,柳弯弯才会失望,因为那代表着林清时根本就不足以与之为谋。一个连自己的基本情绪都控制不了的人是无法将胜利带给她的。柳弯弯的一贯作风就是谋定而后动。 就像她写给林清时的那封信,她从来就不会担心周引桓会因为那封信找上她。因为在诛邪山庄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会写字,在周引桓眼里,她只是一个空有样貌的壳子而已,她最大的价值就是那张与施流光相似的脸。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林清时异常镇定的表现让她满意,她是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的。 她等的,是一生一次的机会——万无一失,以命相搏,所以只能成功。她只有一条命,她承受不了失败的代价。她的死,必须用周引桓的命来换! 柳弯弯缓缓摸上自己的脸,讥讽的道,“看到这张脸了吗,三十八岁的女人,二十多岁的脸,你知道你那位周叔叔花了多少精力在这张脸上,才能将这张脸保持的这么好吗?” 她的眼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像是一条色彩艳丽而又善于伪装的毒蛇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毒牙,那双凉薄道极点的眼盯着林清时,弧度优美的唇瓣缓缓吐出充满尖细的音色:“我们有着共同的仇人,那个人屠了我们的亲族,清清,我们是一样的,只有那个人的鲜血才能洗尽我们的仇怨!”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林清时,试图在她眼里看到和自己一样的仇恨。 然而她失望了。 林清时眼波闪动,过了半晌才在她过分灼热的目光下问了另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和余婆婆是什么关系?” 柳弯弯先是惊愕,而后意外的问:“你什么意思?” 林清时抿唇,将话明明白白的说开:“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她才会替你送那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终于赶上更新了! 晚安么~   ☆、第169章 柳弯弯惊异于这个女孩儿的敏锐,沉默半晌,这才说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段往事。 “那是二十五前了,那时的我比你还要小一些,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当时我们一族人已经在苗疆的一个小镇上定居七十年有余,在当地已经小有气候。我是族里的嫡系小姐,当时却爱上了我后来的夫君柳珞,柳珞当时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白丁,又是异族人,我的父亲祖父都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柳弯弯眼里隐有泪光浮动,好像真的看到了当年那段不知人间愁苦飞扬跋扈的岁月一般,她抹了抹眼角,接着道:“后来我们决定私奔,这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是个相当重大的决定,之后我们逃出来了,辗转流落在外,银钱不济,还要躲避族人的追捕,后来我们到了一个村落,在那里安定了下来,度过了一段平静的岁月。也是在这里,我们遇到了当时还很年轻的余婆婆。余婆婆那时候没有想收徒的意思,却又觉得柳珞在养蛊一事上颇有天分,便有意提点他。 就这样,柳珞跟着余婆婆学了两年蛊术。后来我们觉得时候到了,我父亲和祖父的气也该消了,况且我和柳珞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照父亲往常对我的宠爱来看,一定会同意我们的事情的。我们就和余婆婆告别,启程回了家。” 听到这里,林清时已经明白为何当初余婆婆要问她和她母亲的姓名了。余婆婆当时一定是认为她和当年的柳珞以及面前的这个女人有关系,所以才会那样。 “后来呢?”林清时问道。 “后来……”柳弯弯神色间隐约透露出来痛苦和绝望,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息了几下,这才平复下来情绪,尽量平静的叙述当年的事情。 “当我们回到家乡的时候,面对的只有干渴的血迹和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她停了下来,眼睛红红的,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除了我之外的全部族人都死了。我和柳珞在山墙下找到了我父亲的尸体,当时天气已经入冬,他的身体僵冷的像是冰块一样,头发和眉毛上都结了白霜。” 她吸了吸鼻子,试图笑一笑,然而没有成功。 “他那个人最注重体面的了,可死后尸体却无人掩埋,有些虫子还在他身上扎了窝。” 她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侧重点跑偏了,静默了半晌才道:“柳珞学过一种追踪用的蛊,他带着我利用父亲剑上残留的血迹,一路追踪仇人。” “又过了大概三年左右,我们在中原找到了仇人。” 柳弯弯看了一眼林清时,有些讥讽的冲她道:“这仇人就是你那位周叔叔。当时我们找到他时,他身边还有一男一女,就是你的父亲和母亲。那个时候他在江湖上已经颇有名气,和你父亲一起行侠仗义,是大家口中的大侠士。” 林清时很容易就猜到了后来:“你们找到了动手的机会,但是没成功。” 一个是江湖中人公认的正道榜样,一对是突然冒出来的异族男女,即便他们站出来说他是她的灭门仇人,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柳弯弯脸色狰狞的道:“我们一路跟在他们后面,终于找到了他落单的机会,柳珞封了我的穴道,将我藏在隐蔽之处,独自迎战。”两行泪从她眼角里滚出来,她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无力的时刻。“那人武功太高,柳珞不敌。柳珞想要用蛊取胜,却发现那人……根本就不惧虫蛊!” 后面的事她不说林清时也知道柳珞是个什么结局,柳弯弯那凄厉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或许灭门之事还不足让她如此绝望,毕竟在最惶恐的时候还有一个柳珞愿意陪着她,而且还有复仇的信念支撑着她。但连她最爱的男人也一起死了,她就相当于失去了一切希望。她一个弱女子,要想报仇简直比登天还难。 “柳珞死后,我想要自杀的。”柳弯弯苍白的笑了一下,又接着道:“但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那孩子……怎么样了?”孩子是无辜的,林清时心生不忍,却忽然又有了另一种想法,她定定的看着柳弯弯问道:“那孩子是仲安?” 柳弯弯点点头,略有些得意的笑了,“你知道吗?那个男人啊,他喜欢你母亲呢!但可惜的是,你母亲看不上他!” 林清时眼皮一跳,总觉得自己要知道什么更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柳弯弯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勾着唇,眼露狠戾,“把夫君的尸体偷偷埋葬之后,我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邀月山。没过几天,邀月山上就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她挑着眉眼,幸灾乐祸的道:“当时我就在人群中,你不知道当时那人脸上的笑容有多么的虚伪,也就你父亲一个人认为他是真心祝福他们的。” “我母亲知道吗?”林清时忽然问道。 柳弯弯起先没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反应了一下才道:“怎么不知道?也就你父亲那个傻瓜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在觊觎自己的女人罢了!你母亲对那个男人避之不及呢!”她又笑了,“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林清时眉头一拧,心知她说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可都在这里听半天了,再多听一件也没什么区别,于是问道:“什么?” “你父亲那个人啊,太没心眼,说白了就是傻!居然每次出门都让那个人帮他照顾自己妻子!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母亲的脸色有多难看,偏偏你父亲对此一无所觉!” 这确实很符合林一一贯的作风,敦厚纯朴,没有城府。 林清时又问她道:“那你怎么会成为他的妻子?” 柳弯弯眼里有点厌恶,“因为这张脸啊。”她低头笑了一下,满满的都是恶意。她伪装的太久了,也压抑的太久了,过于沉重的压力和仇恨逼得她快要发疯,或许是觉得大仇将要得报,面前的人和她经历又有些相似,她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将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腌臜一点点抖落出来。 “当年你父母大婚之后,那个人很是低迷了一顿时间,整日青楼楚馆,酒杯不离手,每日喝的酩酊大醉。我故意落到人贩子的手里,那人贩子和他常去的那家青楼多有往来,没有两天,我就以清倌的身份站在了他眼前。那时他喝的满面通红,人事不知,我有几次都忍不住下手了……”她不知是后悔还是惋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林清时微微笑道:“是因为肚子里那个孩子?” 柳弯弯颔首道:“如果我杀了他,我逃不了,那柳珞给我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没有了,我不能绝了柳家的血脉。”她反问道:“而且你不觉得让这样一个男人将仇人的孩子当做亲子养大比杀了他更好吗?” “怕是不仅仅是这样吧?” 柳弯弯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的确,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个孩子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我更想要和孩子一起去见我的族人和夫君。可是,我也不甘心让那个人简简单单的就死了!他该受尽万人唾弃,受千刀万剐,受求而不得之苦!如果我那时杀了他,他以往的罪过就全部一笔勾销了,在世人心里,他还是那个光辉的形象。所以我有了一个更加绝妙的计划。” 她习惯性的摸摸自己的脸,接着道:“第二天他醒来时看见我的脸表情精彩极了,那时我就知道,我的计划要成了。大概一个多月之后,我才去找他,告诉他,我怀了他的孩子。他那个人性格太多疑,没有轻信,派人查了我的来历和在青楼里的经历。”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林清时,微笑道:“他娶了我。” 顿了一下,她补充道:“虽然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会选择娶我,大部分的原因还是为了你母亲,为了安她的心。” “那时你怀孕该有三个月了吧?”林清时有些疑惑。 柳弯弯道:“是啊,到我嫁给他时,孩子刚好三个月,正好是我夫君去世后的第四十九天。这都要归功于我和夫君在苗疆逃亡的那两年,苗疆有个寨子中有一种养胎草,吃了之后会延缓胎儿的出生。孩子在我肚子里呆了足足十一个月。” “周星儿呢?”林清时总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像是会为周引桓心甘情愿生孩子的样子。 提到周星儿,柳弯弯面露不愉,淡淡道:“那只是个意外。事实上,那个人自成亲之后,便一直让我戴上面纱,免得我这张与你母亲相似的脸露出去为他招来麻烦。仲安出生后,他只碰过我几次,每次都是喝醉酒之后将我认作你母亲,后来他索性讲这件事摊开讲,威胁我,甚至将我囚禁在这小小的院落里。直到后来我慢慢取得了他的信任,才能够随意在山庄里活动。说起来,星儿的出生还与你有关。那个时候你母亲刚刚怀了你,那个人受了刺激,便拿我作为发泄对象。” 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发泄的,她不说林清时也明白了。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不喜欢星儿的原因?”柳弯弯与周星儿关系冷淡的甚至不像是母女,以前林清时还会疑惑这是为什么。 柳弯弯摇摇头,“不全是。星儿刚出生的时候我虽然厌恶她,但她毕竟是我女儿。可是你知道吗?那个人根本不让我见到星儿,他将她当做……”她有些嘲讽的道:“当做他和你母亲生的女儿。” “可惜你母亲在你出生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柳弯弯叹了一口气,林清时知道她这是在叹息这世上少了一个叫周引桓痛苦的女人。 “因为你母亲死前曾留有遗言说要那个人和你父亲好好相处,要他好好照顾你,所以你母亲死后的很多年那个人都维持着虚伪的面孔出现在你和你父亲身边。也可怜你母亲临终前,一片良苦用心,才使得你和你父亲多了近十年的安稳日子。要知道,那个人可是恨死你父亲了。他有多喜欢你母亲,就有多恨你父亲横刀夺爱。”她含笑的眼里难掩幸灾乐祸,却又含着苦涩,良久再次叹气道:“被他这样的男人盯上,爱也好,恨也罢,都是一场灾难。” 林清时沉下眉眼,从怀里掏出那封柳弯弯亲笔所书的信,问她道:“我父亲的死是不是和你也有关系。” 柳弯弯诡异的僵硬了一下,半晌才缓缓点头,有些艰难的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3)(ε ̄ *)   ☆、第170章 若说柳弯弯这后二十年来有没有什么觉得对不起的人,那就是林一了。当年林一的死,她难逃干系。 施流光死时留下的遗言还是很有用的,周引桓为此维持了近十年的和平,虽说未必出自真心,但不管怎么样,如若不是触犯到了他的利益,那么他是不会违背承诺去杀死林一的。十年他都忍得,施流光嫁人时他都忍得,为何后来就忍不得了呢? 当年柳弯弯故意将周引桓与魔教有关系的事情透露给林一知道,林一起初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好兄弟与魔教中人同流合污的,不管魔教本身如何,在江湖正教眼里,那就是十恶不赦的存在。而周引桓会与魔教有牵连,这是林一万万没有想到的。 尽管不愿相信,生性正直的林一还是如同柳弯弯预料的那样,沿着她提供的线索暗中追查此事,却不想事情叫周引桓知晓了,这才有了后面那一出灭门惨案。新仇旧恨,使得当时的周引桓布下了周密的局,步步紧逼,将林一推入死亡的陷阱中。 当时周引桓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他特意邀请当时武林上颇负名望的谭青前来,后来又在风月山庄留下火种,引起一场大火,引着谭青同他一起去救火。 因为当时的周引桓还对施流光心存情谊,所以林清时才能作为她仅存的血脉存活下来。 只是事无绝对,虽然当时谭青的表现尽在周引桓的预料之中,但谁也不能保证有朝一日谭青会不会突然开了窍,记起什么端倪。再加上谭青一直如同当年承诺的那般坚持追查风月山庄的灭门事件,难保他不会查到什么新的线索。 周引桓对自己的计划和能力再有信心,也比不过一个死人能够叫他来的安心。 所以不出丝毫意外的,时隔几年,继林一之后,谭青再次遭到毒手。 说到底,柳弯弯其实是怕死的。她一方面希望能够报仇,一方面又希望能将自己从里面剥离开来,将自己放在绝对安全的处境里。 只可惜,到底棋差一着。 论会演戏的程度,她丝毫不逊于周引桓。 但论心计和能力,她比周引桓相差甚远。 也难怪会这样,人生的前十数年里,周引桓的生活茹毛饮血,充斥着杀戮和算计,而柳弯弯则恰恰相反,她出生富贵人家,又是家里受宠的大小姐,如果不是柳珞的出现,大概她一生都要埋葬在深闺后院之中,也许会随着族人一起死在那场灾难中也未尝可知。 坚持到现在,一直还在支撑着她的,无非就是两件事。一是她的灭门之仇和后来柳珞的死,二则是她身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说来可笑,当年她留下孩子是为了在精神上侮辱那个男人,可这个孩子最后却成为了她舍不掉的牵挂。她当初自以为是的报复,反将人质送到了仇人手里。她的亲生骨肉认贼作父,她却无法说出真相,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林清时凭借着剧情里提到的寥寥数语和柳弯弯说的一些内容,将当年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因为主要的剧情还是关于那个气运逆天的少年的,所以关于周引桓这个大反派的内容提到的其实并不详细,只是说他是谭青的仇人。 而原身自己知道的事情其实也不多,所以并不能给林清时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 但这些,只要把握的好,也足以让林清时拿来抗衡周引桓。 “你怪我吗?”柳弯弯见林清时一直沉默,不由得讪讪地问道。这些年来,因着林一的事情,她一直心怀愧疚,所以对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尽可能的好,以弥补当年的事情。 林清时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冷淡的看她一眼道:“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就不要后悔,也不要愧疚,否则,当初为什么又要做呢?” 说实话,如果将她放到柳弯弯的位置上,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下更卑劣的事情来,但此事牵扯到她父亲,她却不能轻易的开口说出谅解的话来。 有些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说什么都是虚的。 被这么直白的戳破心思,柳弯弯有些不悦,抚了抚鬓角道:“其实我今天找你过来,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下合作的事情。” 林清时挑眉,没有言语,用眼神示意她接着往下说。从柳弯弯开口的时候,林清时就猜到了她找自己的目的。那封信和刚刚的那些话只是柳弯弯用来试探她到底够不够资格和她合作的幌子而已,真正重要的,是柳弯弯接下来要说的。 “我手里有些证据,是我这些年暗中收集的。”只说了这两句话,柳弯弯就不再接着说下去了。 林清时很明白她的意思,对她谨慎小心的性格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也是,若不是她足够小心,如何能够平平安安的做了二十年的周夫人,还得到周引桓的信任?所以说啊,表面上美丽温柔,内里却心怀仇恨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她就像是色彩艳丽的毒花,利用着美丽无害的外表,来降低人的防备,然后不着痕迹要其性命。 至于面前这朵毒花到底够不够毒,还有待时间来检验。 “你想要让我出面解决这一切?”林清时淡淡的反问。 柳弯弯点点头,她的确是这个意思。明日是个让周引桓身败名裂的好机会,但她不能肯定是否可以一击即中,所以她想像以前那样躲在后面,即便这次失败了,她还有机会从头再来。 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是再简单不过的了,若是到时候周引桓恼羞成怒反扑怎么办? 说到底,还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孩儿是她可以放弃的,所以才想让她去出这个头。若不然,同样是杀父之仇,她为何不让周仲安去? 如果在明天的婚礼上爆出周引桓曾是魔教中人的事,必定会引起众多武林人士的讨伐和围攻。但柳弯弯小心惯了,不肯自己去冒这个险。如果不是今天林清时的反应让她满意,或许她会放弃这个机会也说不定。 静默了片刻,柳弯弯觉得有些尴尬了,以为林清时这是不答应的意思,所以有些羞恼的道:“你就不想为你父亲报仇吗?” 林清时盯着她看了片刻,直到柳弯弯被她看得移开了视线,这才悠悠笑道:“想啊,当然想啊。” “那你为何不答应我的提议?”柳弯弯的声音有些尖锐。 林清时看着柳弯弯有些扭曲的表情,心里明白,这个女人怕是早就在嫁给周引桓的那一刻毁了,即便仍旧貌美如初,可却再也不是最初那个可以为了爱情抛却荣华敢爱敢恨的女人了。 长久的压抑和仇恨彻底改变了这个女人,而相对安逸的生活又让她的心灵蒙上了另一层阴影,她的父亲夫君都死了,她却还好好的活着,享受着奢华的生活,这对于她来说怕是比死亡还要难以接受,但已经烙印在性格里的沉默和谨慎又使得她变得怯懦,失去了最初为了报仇委身仇人时的勇敢和信念。 许是真的有些同病相怜之感,林清时失了逗弄的心思,点点头道:“我答应。” 柳弯弯面上一喜,难以掩饰的有些激动。本来她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唇舌的,此刻林清时答应的这么干脆,她又有些不敢相信了。推己度人,如果是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干脆的答应的。因此柳弯弯有些怀疑的问道:“你不会是在糊弄我吧?” 林清时没理会她的揣度,径直道:“将你这些年收集的东西交给我,我会让它最大程度的发挥作用。” 柳弯弯犹豫半晌,在屋子里翻了很久,这才拿出一个盒子来,她十分珍重的抱在怀里,忍不住道:“可不能有闪失,这些东西得来不易。” 离成功越近,就越是心慌,越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成功。 柳弯弯这些年小把戏玩的不少,可没有一回真正成功过,这让她越来越不敢赌,她实在是输怕了。她一个人,承受的太多,渐渐变得畏畏缩缩,束手束脚,爱算计又多疑,甚至因为在周引桓身边如履薄冰的生活她变得战战兢兢,又加上日复一日的察言观色,她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向周引桓那种狡诈诡异的性格靠拢,但偏偏她又少了周引桓的果决和能力,所以弄得自己四不像。 林清时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可怜她,却还是对她产生了怜悯之心。 她近乎保证的道:“明日一定会成功的。” 柳弯弯这才笑了,像是个从恐惧中刚走出来,还惊魂未定的孩子,小心的将那个盒子珍而重之的交给林清时,“对,一定会成功的,他那么坏,老天爷一定会收他的。” 林清时眼眶微酸,点点头,冲她道:“早些睡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柳弯弯不太明白她为何突然变得友善起来,但这不妨碍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因此异常开心的道:“清清你也去睡吧,明日婶婶去为你梳妆。” 林清时应了一声,就此拜别。 出了门,没走多远,夜色里,林清时就看到了等在灯火下的周引桓。 周引桓看她抱了个盒子过来,以为是柳弯弯交给她的首饰财物一类的东西,心中还略有些满意,笑着道:“你婶婶给了你什么好东西?若是星儿知道了,怕是又要吃醋了。” 林清时抿唇一笑:“清清还以为是叔叔您特意跟婶婶交代的呢?却原来不是。真叫人难过。” 周引桓朗声笑道:“鬼丫头,明日过后就是我家的人了,叔叔还会亏待你不成?” 林清时反问道:“难不成我若不嫁到叔叔家,叔叔就要亏待我不成?” 周引桓顿时哑了,他对面前的这个女孩儿的观感极为复杂,她是他爱的女人所留下的唯一血脉,可与此同时,她还是他情敌的孩子。所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她,他是万万做不到的。按理说,他亲手杀了她父亲,又带人屠了风月山庄,就相当于是她的灭门仇人了,依照他的性格,应该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她,斩草除根才是,可他又偏偏下不了这个狠手。 他对她照顾有加,却又放任星儿欺负她。他不杀她,却给她种下蛊,叫她在蛊虫的作用下渐渐扭曲本性,如同他一般爱而不得。 过了半晌,周引桓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是要嫁到我家的。” 林清时心尖一颤,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那只蛊,明白了周引桓话里含着的另一层深意,眼神一瞬间有些发冷,默默想到:原来从那么早以前就开始算计了吗?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林清时却不动声色的道:“周叔叔太狡猾了,指腹为婚的,不嫁到你家嫁到谁家?” 周引桓道:“叔叔若是不狡猾些,早些定下你,你若是跑了,我不是亏大发了?” 二人又说笑了几句,林清时这才道:“夜深了,清清这就要回去了,叔叔也早日安歇吧?明天可有得忙呢!” 周引桓望了一眼头上的夜空,冲她摆摆手道:“你且去吧,我过会儿就回去了。” 等到林清时走后,周引桓这才收回自己望着星空的眼神,转而望向林清时快要消失的背影,脑子里呈现的却是二十年前施流光身披嫁衣嫁给林一的场景。 良久,他低低叹道:“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可那人却好像还在眼前一样,她身披嫁衣嫁给别人仿佛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历历在目。 周引桓知道,今夜自己必定是不能安眠了。他这一天等的太久了,几乎是从施流光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期盼着这一天——他的血脉和她的血脉结合在一起,就好像当初他的遗憾没有发生,他们结合在一起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快要结局了/(ㄒoㄒ)/~~ 下个故事写吸血鬼和吸血鬼猎人,两个种族的撕逼。 晚安么~   ☆、第171章 婚礼虽然准备的很盛大,可并不像一般的婚礼那样由新郎前去新娘家迎亲,因为林清时就在诛邪山庄待嫁,所以谈不上什么迎不迎亲的问题。 婚礼流程是林清时在自己的院子里准备好后,等到吉时的时候到正堂和仲安拜堂,仲安的院子被重新修葺作为新居,两个人拜堂后林清时就会被人送到哪里去。 眼看着越来越接近吉时,喜娘过来想要为林清时盖上红盖头,林清时将柳弯弯交给她的盒子抱在怀里,这才同意喜娘为她盖上红盖头。 喜娘见她手里抱着一个盒子,像是要带去拜堂一样,提醒道:“小姐,这东西怕是不能带过去。” 林清时的声音被从盖头下传来,她笑道:“咱们是江湖人,没有那么多规矩。” 喜娘还欲再说,柳弯弯却从外面进来了,笑盈盈的道:“吉时快要到了,可都准备好了?” 那喜娘略有些为难的看她一眼,回道:“一切已准备妥当,只是小姐手里这个盒子,怕是不能带。” 柳弯弯摆摆手道:“叫她带着吧,咱们家没有那么多陈规陋习。” 两个人先后说了一样的话,喜娘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她本就是拿钱办事的人,主人家都不怕不吉利了,她再多说只会惹得人家不悦而已。 而对于柳弯弯和林清时两个人来说,她们心知这场婚礼是一定不会成的,哪会在乎那些规矩呢? 柳弯弯和喜娘一左一右搀扶着林清时出了门,还没到正堂就听见有人喊,“新娘子来了!” 林清时头上盖着盖头,看不见外面的场景,倒是能听到不少起哄的、道贺的声音,然后有人喊了一句:“新郎呢?” 大家这才像意识到什么一样,到处去找婚礼的另一个主人公,找了一圈却发现新郎不见了,而此时离吉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林清时侧了侧身子,不着痕迹的靠向柳弯弯,低声问她:“人呢?” 柳弯弯拍了拍她的胳膊,没做声。 林清时一下子就猜到了仲安的消失和柳弯弯有关,抿了抿唇,有些恼了。她知道柳弯弯并不是特别信任她,可柳弯弯背着她将仲安特意支开,这就打乱了她事先做好的计划。 她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却又想要对方按着自己的计划走,才会造就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局面。 于柳弯弯来说,她自然希望仲安能够彻底从这场荒唐的局里摘出来,所以事先就安排了仲安离开。仲安不知婚礼上会有别的变节,再加上他本就十分抗拒这场婚礼,自然离开的十分干脆。 而于林清时来说,她心知自己光靠武功是赢不了周引桓的,所以想要在周引桓最放松的时机出其不意的下手,最好能将他击杀,不行也要打他个重伤,然后再将一系列的铁证拿出来,这是最保险的法子。 林清时猜周引桓最放松的那一刻,必定是她和仲安拜堂之际,这个时候出手,一定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但现在仲安一消失,这个安排自然就不能再用了。 为今之计,只能祈祷剧情里的那位男主真的有逆天的运气和卓绝的武功了,可以同她联手将仇人击杀。 是的,如果没有柳弯弯昨日的试探和商量,林清时也打算在今天这个时候动手。柳弯弯给她提供的证据不过是在周引桓的罪名上再加一条罢了。 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林清时从没有指望过,也许是因为周引桓披了这么多年正道人士皮的原因,导致林清时对武林里面正道人士的观感很差,甚至连林一从前的那些耳濡目染都不能抹去她对所谓的正道的反感。 相对来说,林清时更喜欢抱月和魏铭那种早就被人打下邪恶烙印却有着自己原则的人。至少他们捅你一刀的时候不会让你觉得意外,因为他们从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恶,而那些武林正道却喜欢用伪善的面皮来行一些腌臜之事。真小人和伪君子,谁也不比谁好,可伪君子却喜欢打着正义的幌子做着颠覆正义的事,这才是最让林清时反感的。 吉时到了,新郎却还是毫无踪迹,场面越来越尴尬。周引桓眼看着事情要达成,却临门一脚节外生枝,心里恼怒不已,恨不得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仲安抽皮剥筋,教训个痛快。 喜堂上人员太多,都是来观礼的,为了热闹,也为了自己的小心思,周引桓将各门各派的人士都请了不少来,没想到这下子闹了这么大的笑话。周引桓有预感,今天一过,未来的很长一段里,他都要成为武林里的笑料了。想到这儿,周引桓心里一阵阵扭曲,面上却还是笑着来招呼众人。 林清时一身大红的嫁衣,盖着红盖头,孤零零的站在喜堂中间显得格外的打眼,几乎每隔一会儿,便有许多的人偷偷将眼神放在她身上,然后假装没事人一样的低下头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周引桓派出去的人将山庄的各个角落都找了个遍,却还是没有找到今日的新郎,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主持大局。 “大家静一静,容我说两句话。”周引桓往林清时面前一站,一开口,就将满堂的眼睛吸引了过来。 见大家如他所愿的静了下来,周引桓清清嗓子,继续道:“在座的都是武林中顶顶有名的豪杰俊才,今日能前来参加小儿的婚礼实在是周某的荣幸。”他话音一转,忽然悲壮道:“只是,今日怕是要让大家失望了,实不相瞒,小儿前几日不幸患了恶疾,昨日还有所好转,本以为今日能够前来拜堂,却不想……” 场中已经有人开始安慰他了:“周兄,莫要伤心了。” 林清时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这分明是要断了仲安的前路啊。 周引桓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身穿红嫁衣的林清时,心里一揪,二十年的念想转头成空他心里并不好受,只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也实在是恼了周仲安,眼里一抹厉色闪过,便换上更加悲痛的神情:“一刻钟前,小儿已经……去了。” 柳弯弯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周引桓竟然会这么狠心。 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口说仲安已经死了,那仲安以后还有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机会吗?他这分明是,要仲安永远的消失在人前啊! 心尖一颤,柳弯弯心里忽然下了一个决定,默默地握紧了拳头,暗暗道:今天必须成事! 周引桓话一出口,满座哗然,众人再联想先前周引桓面色愉悦的招呼众人的画面,不禁脑补出了一位为爱子患病心痛不已却强作开心为他打点婚礼的父亲形象。 当然也会有人疑惑,为何儿子都病的那么严重了,还要祸害人家姑娘办这场婚礼呢? 有这种想法的少数人看着堂中神色悲痛,几欲落泪的周引桓,再看看周围纷纷出言安慰的诸人,不禁暗暗自责:怎么可以这么不善良呢?周兄弟乃是江湖上顶有名的大侠,我怎么可以恶意揣度他! 反思过后,这些人也立刻加入了安慰周引桓的大军中。 而还过正式过门便死了未婚夫君的新娘子竟然就这么被冷落在大堂里了。 悄悄从大门处摸进来的俊秀少年看到这样一幕,不禁想:这些人难道脑子都有病吗? 这俊秀少年便是剧情里的男主贺昭了。贺昭看着眼前与计划中完全不同的场景一时有些无奈,头疼的拍了拍脑袋,而后眼珠一转,笑眯眯的从人群里跳出来,大声道:“周老贼,你可认得我?” 周引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一惊,抬眼去看,却见一个俊美的蓝衣少年笑嘻嘻的站在大堂中,没个正行的样子十分像街头巷角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场面一时寂静的落针可闻,过了半晌才有人道:“你这后生,好生无礼!” 周引桓抬眼去看那说话的人,是武林中与他交好的其中一位,冲他点点头,表达了一下谢意,这才冲贺昭道:“小兄弟来自何处,姓甚名谁,为何要来这里闹?我们之间可是有何误会?”三两句话便将这事定了性质,而后又道:“今日怕是不能请小兄弟在这里喝酒了。”顿了顿,他冲堂中诸人道:“今日事发突然,周某招待不周,诸位还是请速回吧,免得沾了晦气,那周某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就是要送客了,大家会意,纷纷起身要走。 正在这时,角落里一个女声却忽然唤道:“贺大哥!” 众人循声去看,认出来这是周星儿。 周星儿却未管旁人探究的眼神,站出来冲贺昭道:“贺大哥可是来找星儿的,今日家中发生了许多事,星儿没法招待贺大哥了,贺大哥请速速离去吧。” 周星儿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满含担忧。 她本就不喜欢林清时,因此今日的婚礼她虽然出席了,却一直躲在角落里,而后见到事情有变,她心里自然高兴异常,她昨日才见过仲安,又了解自家父亲的性子,所以并不伤心仲安的失踪,反倒是很高兴。却不想贺昭会突然出现,而且看样子来势不善,这才出言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贺昭离去。如果待会儿人都走光了,难保自家父亲会对这少年做些什么。 自从上次贺昭救过她之后,周星儿一直对这个少年心怀念想。她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贺昭长得又俊俏,武功也不差,又能言善语,惯会讨女孩子欢心,周星儿会心动也是很正常的。 此刻少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纵然有可能为此惹得父亲不悦,周星儿也还是站出来出言相帮。 那贺昭见到周星儿,也是一愣,油嘴滑舌的本性马上让他开口道:“哟~原来是大美人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冲周引桓撇了撇嘴,“这老贼心狠手辣,没有伤害大美人你吧?” 周星儿听了前半句话脸上迅速飞上两朵红云,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待听到后半句话脸色顿时由红转白,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父亲。 周引桓脸色果然乌黑黑的,周星儿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他身后忽然有一道冷光闪过。她立刻开口提醒,却发现已经迟了。 周引桓感觉到危险,下意识的朝旁边一躲,却还是没能完全躲过那锋利的刀刃,来人出手极狠,大量的鲜血和碎肉被冰冷的刀刃带了出来。 周引桓退开几步之后,捂着胸口用阴冷的目光看向出手之人,却发现那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揭下盖头的林清时,她手握一把染血的匕首,目光沉静的站在那里,望向他时,眼里含着一丝可惜。他知道,那是在可惜没有一击杀死他。 周引桓阴鸷的望向她,狠戾的吐出三个字:“你找死!” 林清时冷冷一笑,冲还悠悠站在一边的贺昭喝道:“贺昭,还不快动手!” 贺昭一改先前懒散的模样,速度极快的堵住了周引桓的退路,一掀下摆,岔开两条腿,指了指自己裆下,嘻嘻笑道:“周老贼,这里有路,你要不要爬过去?” 周引桓袖子一甩,一把软剑立刻出现在他手里,他一边以看死人的眼神望向贺昭和林清时,一边从胸口掏出一个瓶子,单手去了瓶塞,仰头服了一口药。 众人被这突入起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拿出手中的兵器来,想要助周引桓一臂之力,却见门口忽然有两个童子抬了一个人来,那人赫然是几年前就已经失去音讯的谭青。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明天这个故事可以结束,就加一更!n(*≧▽≦*)n 晚安么么(*  ̄3)(ε ̄ *)   ☆、第172章 谭青的出现让本来想要助周引桓一臂之力的人都傻了眼了,更让他们傻眼的是那嚣张的要让周引桓钻裤裆的蓝衣少年竟然亲亲热热的冲谭青唤了一句:“师傅。” 谭青应了贺昭一句,目光转向被堵在堂中已经受了伤的周引桓身上,眼神倏地变冷。 周引桓对谭青的出现也是非常惊讶,只一瞬间,他便知道大事不好了。周引桓暗暗积聚力量,拔地而起,手中的软剑银光闪闪,直直向谭青刺去,直取其咽喉。 贺昭看着挺不靠谱,却一直都在暗中注意周引桓的动作,在他出手的时候立刻拔出背后的长剑,拦下了周引桓的攻势。 周引桓虽然武功比贺昭高上一大截,但他此时受了伤,贺昭又极具爆发力,这一击竟然就这么被贺昭给接了下来。 一击不成,周引桓转身一个飞起,软剑直指贺昭,想要先除去这个障碍,再言其他。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一时之间竟是难以分出胜负。 周星儿着急的在一旁劝解,试图让两个人停下来,化干戈为玉帛。 林清时冲一旁的柳弯弯使了个眼色,柳弯弯会意,即刻走向周星儿,拉着她的手,倒是一副慈母做派,却很好的阻止了周星儿本来要加入战斗的打算。 林清时用脚尖勾起自己刚刚放在一边的盒子,甩向正在观望的众人,盒子在半空中开启,里面一页页纸张绢帛散落开来,字字句句,明明白白的,记述的都是周引桓这些年鲜为人知的所作所为。 有人伸出手接住飘落的白纸,浏览之后,立刻就被上面记载的事情震惊了,而后一传二,二传三,渐渐诸人望向周引桓的目光都变了,变得质疑,难以置信,还夹杂着不屑和厌恶。 谭青像是知道众人心里的纠结一样,含着一丝怨怼的开口了:“诸位,听我一言。相信在场的作为有不少是认得我的,我是谭青。” 人们的目光由堂中的战斗转移到被两个童子抬着的谭青身上,或疑惑,或震惊,而后人群中有人出声问道:“谭大侠,如何落得现在这般模样?这些年又到哪里去了?” 谭青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阴冷,这些年的磋磨早就让当初那个正直飒沓,光明磊落的侠士变了一番模样,他抬起头,眼神里一片荒芜,又一次的回想起自己当年被打入崖底死里逃生的经历,他开口道:“当年风月山庄被灭门之后,我曾对着林一兄弟的尸体当场起誓,要找出灭了风月山庄的那歹人,其后几年,我一直都在追查此事。直到三年前,有人告诉我已经找到了线索,邀我前去赴约。却不想那人突然翻脸,将我击伤,而后一番追逃之后,将我打落山崖。只是我虽然侥幸捡得一条命,却已然变成了如今这番废人模样。” 结合刚刚那些白纸黑字的证据和眼前的场景,有人已经推测出他说的是谁了,便问道:“那人可是在场?” 谭青将愤恨的目光投向正在激烈搏斗的周引桓身上,恨不得那刀光剑影下一秒就将他劈成碎片,他恨恨道:“就是周引桓那个歹人!他亦是当年屠杀风月山庄的贼人!”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纵便有所猜测,但和当事人亲口说出来还是有差别的。 有人捻了一张绢帛,问道:“其上所述,周引桓乃是魔教中人,此事是真是假?” 谭青没说话,只是以恨不得啖其血肉的狠辣眼神望向周引桓。 林清时扫了一眼问话那人,淡淡道:“是不是魔教中人,有何分别?” 那人摸摸鼻子,大声道:“魔教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他这话倒是收获了场中一片应和之声。 林清时握着匕首的手指微微发紧,贺昭与周引桓的打斗越发胶着,因着本来是要拜堂的缘故,堂中布置了不少东西,两个人都不能完全施展开手脚,林清时怕自己加入进去会添乱,从目前的局势看,贺昭隐隐占着上风,她强行加入反而不好。 场中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毕竟现在局面尚未清明,谁知道会不会再横生枝节呢? 当林清时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因为受伤渐渐体力不支的周引桓身上时,却忽然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魏铭道:“周引桓的确是魔教中人,他是二十多年魔教失踪的少教主槐阴。” 他的声音并不低,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甚至正在打斗中的周引桓因为他这句话心神颤动,将破绽露了出来,被贺昭刺了一剑。贺昭欲要乘胜追击,周引桓却全力一击,退到了相对安全的距离。 两厢对峙,周引桓匆匆扫了一眼魏铭,魏铭穿着一身雨后天青色的袍子,他本身容貌俊逸,气质高华清朗,倒是有些出尘的味道,在众多的武林俊杰中也是拔尖的。 “你是何人?”周引桓皱着眉喝了一句。知道今天不能善了,周引桓索性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食指与拇指捏在一起,放在嘴边,长啸一声,没多会儿,乌压压的一堆青衣人就将整个屋子围得密密实实的。 这些青衣人并不像是诛邪山庄里寻常的弟子,个个脚步沉稳有力,太阳穴高高凸起,目光沉沉,带着压抑和煞气,周身的血腥气浓重的让人作呕,一看就是特意培养出来的死士。 这下场中一直观望的武林人士们都不能淡定了,先前贺昭与周引桓两个人一对一的打,他们自诩正道中人不好出手,这会儿却像笼子里的鸟儿似的被围了起来,哪里还淡定的起来。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好好地来参加个婚礼,怎么弄得要喊打喊杀的呢? 不少武林人士心里都是一把辛酸泪。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除了杀出一条血路,再没有别的办法了,谁让他们倒霉呢? 本来是冲着红事来的,后来偏偏变成了白事,现在倒好,有可能直接就变成他们的丧礼了! 武林人也并不都是些浑水摸鱼的,有血性的二话不说立刻就动手了,这部分一动手,其他的想和平协商解决问题的人也没法置身事外了,毕竟刀剑无眼,人家兵刃相接,生死搏斗,总不可能特意避开你这种“和平主义者”吧? 出来混,谁能不挨刀! 打就打呗! 一时间兵器满天飞,使刀的,舞剑的,甩鞭子的,抡锤子的,纷纷和那群突然出现的青衣人斗了起来,武林中人虽然良莠不齐,但胜在人多,青衣人倒是个个都是高手,但人家两个打一个,三个打一个,一时半会儿还真的难说胜负如何。 贺昭也没预料到眼前的这种近乎是大混战的状况,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来为师傅报仇的,一心盯着周引桓,两个人附近都被隔出了一个真空的小圈,俨然成了这场战斗的主力。 林清时被魏铭拉着后退,林清时一面退一面问:“你不是说不来凑热闹吗?” 魏铭:“……我夜观天象,推算出今日要生变故,所以从早晨起就一直暗中跟在你身边。” “……”林清时没想到这种时候魏铭还有心思开玩笑,眼看着自己被魏铭带的离周引桓越来越远,皱着眉问道:“他原来叫做槐阴?” 魏铭点点头,“是抱月父亲的上一任教主,继任的时候教里出了变故,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刚刚?” “对啊。”魏铭微微一笑,“其实我先前是猜的,不过从刚刚他的反应可以看出,我猜对了。” 林清时难以置信的望向魏铭,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那种心情。她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离周引桓越来越远的距离,试图挣脱魏铭的钳制,低声喝道:“快放开我!” 魏铭低声道:“再等一会儿。”他抬眼看堂中混乱的局面,此刻双方人马都已经出现了不少的伤亡,喊打声和兵器交接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大堂,渐渐地,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林清时看着贺昭与周引桓再次缠斗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冲了出去。 魏铭看她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瓶子来,一边关注着林清时的安全情况,一边欣赏着场中打斗的眼花缭乱的场面。场中人员伤亡过半,林清时因为躲避不及也受了几处轻伤,魏铭仍旧站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悠然的笑着。 他腰间挂着一块明晃晃的牌子,乃是魔教鬼医才有的令牌,周引桓曾是魔教的少教主,对魔教还怀着一丝牵挂,在训练这些青衣人的时候,就曾经告诫他们不得与魔教为敌,并叫他们认过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代表魔教高层身份的信物,青衣人因为这牌子的缘故并不将往魏铭那里去。魏铭并不知其中缘故,却在知晓周引桓身份的时候下意识的将代表自己身份的牌子挂了出来,也算是无心插柳了。而那些正道人士因为他刚刚指出来周引桓的身份,将他视作自己人,还颇够意思的回护他,尽量为他留出来一处安全的角落。 魏铭摸摸自己手里的几个瓶子,还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他身边为啥就没人凑上来呢?他还等着有人撞上来给他试试药效呢! 双方人员伤亡大半,不少武林里的中流砥柱都折损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中,血越流越多,染红了人的眼,打到如今,纵然知道再打下去只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却也没有办法叫停了。就连林清时自己,也没有预料到战斗会来的这样的激烈和出乎意料。 终于,魏铭动了。他行动间若一朵漂浮的云,悠然自得的在众人间移动着,所过之处,还在强撑着打斗的人都晃晃悠悠的倒了下来。 林清时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手脚疲软,她用刚刚夺过来的长剑支撑着自己,抬头狠狠地瞪向魏铭:“你做了什么?” 魏铭笑的很无辜,摇了摇手里仅剩的一个小瓶子:“千日醉,中此药者一醉千日。” 林清时看了眼场中的混乱,怒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把解药给我!” 魏铭笑的更加无辜,“我是魔教中人啊,怎么能帮助异己呢?”他在林清时冷冷的瞪视下走到周引桓身边,抓住周引桓的胳膊,悠然道:“既然他是槐阴,那我就得带他回魔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发现魏铭的坑货本质n(*≧▽≦*)n 我现在可以确切的说明天可以写完这个故事了~\(≧▽≦)/~ 如果写不完……不,我一定会写完的! T^T 我不管,我明天要双更! T^T 就酱,晚安(*  ̄3)(ε ̄ *)   ☆、第173章 定局 此刻的周引桓早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最后一击就能杀了他。可魏铭下的千日醉并非特别针对某个人,而是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林清时自然被包括在内。 起先还不觉得,等到林清时觉得头脑渐渐开始混沌起来的时候,这才发觉空气里竟然有股子烈酒的气味,酒香越来越浓,她的头也越来越昏沉。 魏铭无辜的笑容在她眼前打转,周引桓沉静下来的面容好像成了狰狞的魔鬼,林清时意识到也许用不了两分钟,自己就会在这里倒下了。 她狠狠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眼前一晃,而后头脑渐渐恢复了清明。 千日醉说白了就是顶级的迷药,即便中药的状况和醉酒很像,也不能改变它迷药的本质。而疼痛,是迷药最好的解药。 她的胳膊受了伤,大红色的衣袖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林清时一咬牙,在那道伤口上再次划了一下,本就还在流血的伤口这下血流的更欢了。 魏铭见她竟然用这种方法来解出药性,讶异的眨了眨眼,他极感兴趣的望着林清时鲜血淋漓的伤口,调侃般的道:“真狠心!不疼吗?” 回答他的只有林清时微微张着却发不出来声音的滞纳表情,和喷溅在他身上、脸上、手上的**的鲜血,温热的,腥甜的。 魏铭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近乎艰难的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女人手持着一把短剑,脸上带着狞笑和得意,那把短剑——插在魏铭的胸膛里,正中心脏。 魏铭没想到竟然会在自己眼底下出现这么大的变故,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周引桓定然是没救了,穿胸一剑,即便是神仙下凡,也无法妙手回春了。 认出来柳弯弯的时候,魏铭心里才常常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千日醉的问题。直到此时,魏铭的心里眼里也只有自己一心追求的医道而已。千日醉他在制作的时候,特意调制了它的奇特药性——武功越是厉害,吸入的千日醉剂量越多,越是醉的快。而柳弯弯,她不会武功,所以她成了除他之外,在场的唯一没有被千日醉影响到的人。 周引桓自己也没有想到这种变故,更没有想到动手的人会是柳弯弯——自己的枕边人。他还是槐阴的时候结下的仇太多了,后来成为周引桓之后也做下不少人命,他并不奇怪会有人要杀自己。可当动手的人变成柳弯弯的时候,周引桓还是有了那么一瞬间的疑惑。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他不在乎什么仇怨,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背叛了他,伤了他,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拼尽自己最后一口气,狠狠的将柳弯弯打飞了出去。 回元功短暂的帮助周引桓留住了一口气,他还是有一点不甘心,今日的事情超乎了他的预料,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源头出在谁身上。他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神迅速转向林清时身上,然后,他呆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清时那胳膊上忽然出现的一个手指粗细的大白虫。 魏铭的眼神已经黏在林清时胳膊上的伤口处收不回来了,他的眼神迸发出炙热的着迷的神采,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的又饥又渴的旅者看到了绿洲一般,他喃喃道:“原来是真的。” 林清时看着皮肉翻卷的伤口处慢慢的爬出来一条白白嫩嫩的大肥虫,心情复杂极了,先前她觉得心脏特别疼,而后浑身都痒痒的,尤其是胳膊的伤口处,那种痒已经盖过了伤口的疼,然后她看见了白色的软趴趴的东西,从她的伤口里慢慢的爬了出来。 魏铭推开周引桓,周引桓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他知道他要死了,可他的眼睛盯着那只从林清时的伤口处爬出来的白胖虫子,怎么也挪不开。 魏铭没有理会跌落在地的周引桓,激动地捏起林清时胳膊上的那条肥虫,将它装在自己身上的一个瓶子里,这才有功夫打量林清时。她的脸上溅了不少的血,大红的衣服被血渍洇湿了一片又一片,魏铭再回头去看自己刚刚站立的位置,心里已然明白,这些血有大部分都是周引桓被刺中心脏时喷溅出来的。 魏铭摸了摸手里装着大白虫子的瓷瓶,冲林清时道:“你的子蛊已经解了。” 林清时还不太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亲眼见到一条手指粗细的虫子从自己身体里爬出来那种冲击让她整个人都蒙了,明白自己身体里有这种东西是一回事,但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愣愣的问:“就这么解了?” 魏铭点点头。 林清时又问:“怎么解的,为什么突然就解了?” 魏铭看了周引桓一眼,而后冲她笑道:“解就是解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只要感谢我医术高超就好了。”他的话里带着很浓重的误导意味,让还尚存一丝意识的周引桓瞪大了眼睛,充血的眼珠好似要突出来一样。 林清时心里一块石头落下,也没有质问他的兴致,低低的道了一声谢。 周引桓的表情好像又舒缓了下来。 大概有些事,永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吧。 周引桓最后抬起沉重的眼皮去看那个软软站在一旁,神情复杂难辨的女孩儿,她的头发散乱在肩头,他亲自定制的那顶华丽贵重的凤冠早已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脸来,那样直愣愣的看着他,有悲伤从她眼里静静流淌出来,可她仿佛又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眼角的恨意尚未退去,却因着他逐渐削弱的生命力而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她,多像她啊! 周引桓恍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命,早已注定的,坎坷而又艰难的,充满了悲剧色彩的命运。 她原来,竟然是他的孩子。 是他曾经那样真切的盼望过的,他和他生命中唯一爱过的女人结合而来的孩子。 ——她是他们血脉的结合,是属于他的爱和恨的结晶。 林清时咬着唇,压抑着心头突如其来的那种尖锐的疼痛,看着周引桓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是悔恨交加,最后是绝望而又解脱的神情,他的眼睛望向上空,一直那样望着,空茫的,痛苦的,直到他的手臂骤然垂落,直到他的身体软软塌下,直到他的呼吸彻底停止了,他的眼睛都没有闭上。最后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嘴角却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来,带着恶意,又含着满足。 理智上林清时知道他这是死不瞑目,可情感上又恍然觉得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等待着什么,因为没有等到,所以不愿意闭上眼睛。他那抹笑容像是在嘲讽什么,却充满了悲伤的叹息和懊悔。他咧开的嘴巴里好像含了一个模糊的音节,在最后的那一刻,他想给这个世界,或者说给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留下些许字眼。 但是,这一切都注定成为被时间永远埋葬的谜题,因为他死了,所以他最后想说的话再也没有人能够听到了。死前他不断变化着的复杂难言的表情和眼神,再也没有人能够解读出它们真正的意思。谁也不是他,所以他最后是喜是悲,是悔是怒,再也没有人能够知道了。所有的关于周引桓和槐阴的一切,都随着那骤然断掉的呼吸,一同消失在这尘世间。尘世所能留下的,只是那些毫无意义的物质结构罢了。 林清时慢慢向前,蹲下身来,探了一探他的呼吸,阻止了艰难爬过来的,欲要对他的尸体再次挥刀的柳弯弯,对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缓缓说道:“他死了,他死了。”她说了两遍,第一次说的还不怎么确定,第二次却说的异常笃定了,她想要取下柳弯弯手里紧握着的刀子,却没有成功,因为柳弯弯握得太紧了,就像是握住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样,牢牢的紧握着,她只好又道:“他死了,死不瞑目。” “啪嗒!”在林清时说完最后那句话后,柳弯弯手里匕首忽然就掉到地上了,她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像一个孩子一样,泪水糊了一脸,她连眼泪也顾不得抹,侧着头望着同样瘫软在地上的林清时,微微咧开嘴角,再次确认道:“他死了。” 林清时想要去握她的手,却没有成功,她的声音软软的,没有了气力,却让柳弯弯的眼睛彻底亮起来,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林清时道:“是的,他死了。你的仇报了,我的仇也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林清时微微的笑了,意识渐渐的模糊,身体和精神双重的虚弱齐齐袭来,晕倒的最后一刻,林清时似乎听到魏铭说:“要回去告诉抱月,我又猜到了一件事情,果然有奸夫!” 魏铭在林清时倒下之后,看着满屋子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各个角落里伤亡惨重的江湖人士和青衣死士,缓缓的笑了。 自此之后,怕是很多年,这些自以为是的江湖人再也不能四处去找魔教的麻烦了,他和抱月,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清净日子好过了。他可以好好研究自己的医道了,魏铭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瓶子,也许还能研究一下虫蛊。 五年后,江陵。 一家茶楼里中,酒足饭饱的人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说的正是江陵城近来最火的话题。 靠角落的一桌上,青衣男子对黄衣男子道:“哎,你听说了吗?毛家最近要办喜事了!” 黄衣男子摆摆手,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面上却毫不在意的道:“知道,我家外侄女就在毛家做事呢,听她说啊,是毛家的大少爷要娶亲了。” 青衣男子惊愕的问道:“大少爷?毛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还是咱们江陵顶出名的女霸王!” 黄衣男子略鄙夷的扫了青衣男子一眼,“切~你真的是江陵人吗?你难道不知道半年前那毛家人就说了他们家从来就没有什么劳什子女儿吗?只有一个当女儿养大的儿子!” “( ⊙ o ⊙)啊!”青衣男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赶忙道:“兄弟我这一年多都在外地,最近才回江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兄长告知一番。” 黄衣男子骄傲的昂起了下巴,“我跟你说啊……” 最角落的地方,一男一女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关于毛家的大小姐如何一夜之间女变男的对话,女人抿唇一笑,男人却瞪着眼睛,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两个背后议人长短的长舌男暴打一顿。 女人拉住了男人的手,冲他摇摇头,在男人委屈的眼神中拉他站起来,走到黄衣男子和青衣男子坐的那一桌前,打断了两个人唾沫横飞的对话,指了指男人,微笑道:“他叫毛元宝,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人。” 青衣男子和黄衣男子登时脸胀得通红,背后非议别人,还被当事人抓个正行,实在是太尴尬了! 在他们心虚的眼神中,女人拉着已经笑开了的男人渐渐走远了,过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隐约传来:“清儿姐姐,你看那两个人刚刚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 女人的声音清亮极了,“这下子开心了吧!” “开心!啊,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你成亲了!” “……大庭观众之下,要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唔,那咱们回去了就可以不注意了吗?……哎,清儿姐姐,你走慢点啊!” 男人大步追上女人,拉着女人的衣袖,眼里带着纯粹的快乐的光芒。 一男一女相携着离去的背影,美好的像是一副隽永的画卷。   ☆、第174章 番外 周引桓人生的四十多年,从十六岁那年,他遇到施流光的时候,才算正式开始。前十六年里,他是槐阴,是魔教的少教主,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魔教而存在的。 而他遇见施流光,并被她救下那一晚,他永夜一般的人生开始有了除黑色以外的色彩。 周引桓一直坚定地认为,施流光当时救下的不止是他的性命,还有他在黑暗中喘息了十数年的灵魂。 后来他在施流光父亲的介绍下拜入无极道人名下,从此有了一个他从前非常厌恶的但却可以让他光明正大与施流光在一起的正道弟子身份。 而后,施父病逝,无极道人见好友的女儿年纪尚幼就孤苦无依,便有心收她为徒,给她提供一些庇护。至此,施流光也拜入了无极道人门下,成了周引桓的师妹。 只是施流光自小体弱多病,并不适合学武,加之其年幼顽皮,病痛更是如同跗骨之蛆一样常伴着她。索性她性子开朗,聪明伶俐,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体而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但这一切是建立在有人时常开导她的情况下的,施父在时,疼她像眼珠子一般,他一死,给施流光造成的影响不可不大。施父去后,施流光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此后笑容越来越少,心思也敏感了起来。 周引桓也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彻底爱上了自己当初的救命恩人,眼见着她越来越闷闷不乐,有心要开解她,于是提出了要带她下山行走的建议。 当时的周引桓已经在外小有名声,亦已和林一相识,并且颇为欣赏这位侠肝义胆的少年人,两人常常结伴行走江湖,除恶扬善。这种近乎光明的生活是从前的周引桓没有接触过的,那时的他对此极富兴趣,以为借此就可以洗去自己身上的黑暗烙印。连带着,他对与自己完全是两个极端的林一也难得的有了善意。 这一切,在施流光见到林一的时候,彻底变了。 少女的心像是晴雨不定的天气,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十五岁的施流光对十八岁的林一一见钟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而林一对好友的师妹亦惊为天人,丢魂落魄。 风华正茂的少女和惊才绝艳的少年,郎才女貌,倾心相许,就如同天雷勾动地火,爱情来得叫人措手不及,又燃烧的那样热烈绚烂。 而周引桓,成了他们爱情里的最大笑话。 林一知道自己是在横刀夺爱吗? 他不知道,所以他爱的无所顾忌。他生性乐观,什么事情都爱往好的一方面想,做事也大大咧咧的,压根想不到周引桓是喜欢施流光的这种可能。 施流光知道吗? 她知道,她很清楚周引桓喜欢自己。她同样也清楚自己不可能爱上周引桓,如果有可能的话,那么天裕山上数年的朝夕相处中,她早就爱上他了,哪里还会有林一的事? 林一像所有寻常的坠入爱河的男人一样,迫不及待的要给自己的爱人打上自己的标签。没过多久,林一就像无极道人提了亲。 无极道人叫了施流光道面前,问了她的意思。 如果不爱,那就尽早说清楚。施流光是这样的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无极道人一问她,她就应允了,将自己的态度表示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她更是抛弃了以往的矜持,主动找到周引桓,说明了来意,希望他能放手。无可避免的,两个人就此头一次起了争执。 对于周引桓来说,施流光是他的光明,他的救赎,他情感的所有寄托,她在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彻底的摆脱了那暗无天日的过去。 周引桓对施流光的感情始终蒙着一层飘渺的纱,带着与他的人完全不符的梦幻,捉摸不透,或许,也因为此,施流光不能接受他的感情。 女人希望男人把她看作神,可她们也要食人间烟火的。周引桓的爱来得太猛烈,太压抑,充满了暴虐和黑暗,这是施流光所不能认同的。 周引桓先前的引而不发只是为了酝酿更大的风暴而已,但面对情绪激动,以死相逼的施流光,周引桓除了出了妥协,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先爱的人便先输了,这一点,无论是对圣人,还是对恶棍,都是成立的。 十六岁之后的周引桓,永远跳不出一个名为施流光的圈。 周引桓承诺,永远不会破坏施流光的生活,也不会伤害林一,更不会破坏她和林一的感情。 无极道人后来慢慢知道了周引桓的身份,他没有说出来,在他眼里,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之分,即便是世人眼中的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也有属于他们的人性光辉。 他认为,从他收下周引桓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两人的师徒缘分。 周引桓做他徒弟的近十年间,没有什么做的不是的地方,至少,他挑不出半点错来。 无极道人担心施流光成亲之后,周引桓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掐准了施流光是周引桓的命脉,想用施流光来牵制周引桓,给他时间缓冲,让他慢慢走出来,于是无极道人对林一提议,既然你们兄弟俩感情这么好,不如以后比邻而居。 周引桓自然说好,林一更是如此,而施流光又怎么能反对自己师傅呢? 于是邀月山下有了诛邪和风月两座山庄。 后来两人一人嫁人,一人生子,各自定居在相离不远的风月山庄和诛邪山庄,生活似乎就此平静了下来。 可无极道人失算了,他低估的周引桓的偏执,或者说,周引桓所展现出来的伪装足以欺骗所有人。但无极道人在施流光嫁人的第二年就去世了,所以他看不到了,也无法阻止后来的事情。 悲剧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周引桓不是个君子,或许他愿意为了施流光做一回君子,可他的本性压抑久了,总有爆发的一天。 周引桓深爱施流光,但林一对他们师兄妹俩的纠葛并不清楚,经常还会在出远门的时候拜托周引桓照顾施流光。 而施流光知晓周引桓对自己的感情,自然会回避他。 几次三番的回避之下,周引桓终于受不了了。 当年施流光嫁给林一之后,他一度低迷不振。在一次醉酒之后,他将当时对他“芳心暗许”的柳弯弯当成了施流光,坏了她的贞节。 这事之后,柳弯弯说自己是自愿的,不要他负责。 周引桓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所有的柔软都给了自己的师妹施流光,柳弯弯这样说,他乐得轻松。 但一个多月之后,柳弯弯告诉他,她怀孕了。 那时施流光和林一新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憋着一口气,周引桓作下了决定。 没有几天,柳弯弯便成了他的妻子。 过了八个月,柳弯弯“早产”了,生了一个男孩儿,周引桓给他取名为周仲安。 周引桓最初结婚的时候,施流光是松了口气的,直到她偶然之下见到了柳弯弯的真容,她才知道,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施流光了解周引桓,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一向避着他,能不见就不见,即使见了也极力回避单独呆在一起。 施流光虽然有心叫林一带她离开,也曾有过暗示,但林一向来是个粗心大意的,哪会留意这些,他拿周引桓当作兄弟,对他信任非常。施流光总不能直白的告诉他,你的兄弟窥伺你的女人,而且在你们成亲之前,他就对她有意。 如此过了四五年,除了施流光一直没有孩子以外,日子也还算和美。 但天不遂人意,事情无独有偶,在林一又一次出远门且叮嘱周引桓照顾施流光,而施流光却无视周引桓暗中的讨好之后,周引桓爆发了—— 他借酒装疯,奸污了她。 施流光怀孕了,怀的是周引桓的孩子。这让她无法面对林一。 而后,施流光谎报了孩子的月份,瞒天过海,在孩子快要足月的时候,故意失足,造成了早产的假象。心情极度抑郁之下,施流光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了。这个秘密也就成了无人知晓了谜。 直到胸膛被刺穿之后,鲜血洒在林清时的身上,周引桓看着自己多年前种在女孩儿身上的子蛊从伤口里爬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当年施流光那般幸福的告诉他,她怀了林一的孩子,她希望他再也不要做错事了,只要他保证以后能像以前一样两两相安,那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就此一笔勾销。 他心痛着,然后信了,应了。完全清醒时候的他,是没有勇气决绝的拒绝她的。 可她欺骗了他。 周引桓觉得自己应该感觉到痛苦才对,可他又很想开心的大笑一番,她恨他,那就代表他在她心里不是无足轻重的,哪怕是恨,也是有分量的。 她恨他,同时也恨着林一。 所以她将他们俩的女儿当成了报复的工具。她怨林一没有保护好她,将她置于危险之地而不知。她怨他奸污了她,使她再也没有脸面对林一。 所以周引桓默默的笑了,含着一丝窃喜,又忽然升起了一丝丝的愧疚,那愧疚是对那个无辜被他伤害的女孩儿的,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尽管对他来说,这个消息来得有点迟了。 他其实是有力气开口的,但他选择了什么都没有说,放弃了最后一丝挣扎的机会,安静的死去,让某些秘密永远埋藏下去。就好像,他刚刚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但其实,他是想听那个女孩儿叫一声父亲的。如果今天婚礼成了的话,他就能听到了。 他有点可惜。 但似乎目前这样已经足够了,他睁大了眼睛,想要再看一眼女孩儿,再看看那张相似的面庞,啊,原来长得也有一点像他呢! 死亡的最后时刻。 周引桓好像又看到了施流光。 他其实想问:你来接我了吗? 可他又明确的知道,他若是这么问了,她必然不会高兴。 她是那么的恨他,估计很不愿意见到他。 周引桓恍然忆起在遇见施流光之后的那段堪称无忧的少年时光。 那时他们还年少,探春出游,偶然看见一只兔子,她惊喜异常,追着那只兔子跑来跑去,欢快极了,后来兔子跑远了,她追不上,那时就对她存了心思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她开心的机会。 他出手了,带回了那只红眼睛的胖兔子。 她哭了。 因为他带回来的兔子,是死的。 ——他杀了它。 他的世界里只有弱肉强食,他晓得,兔子肉是可以充饥的,且做好了十分美味。 可施流光只是觉得那兔子很可爱而已,她想同它玩。而他一出手便是杀招,一点余地未留,兔子死的不能再死。 那时他不懂她为什么哭了,所以他问她:“我把兔子带回来了,你不开心吗?为什么要哭?” 她说:“你不懂。” 是啊,他的确不懂。 年少的他不懂。后来的他懂了,却宁愿从未懂得。 一个渴望温柔体贴的女人,你给她家财万贯轰轰烈烈,让她坐拥金屋美婢,却偏偏给不了她想要的耳语厮磨,就像一个人渴到极点,你却给她干巴巴的馒头,还问她为什么不吃,蠢笨的讨好在被讨好的人看来永远都充斥着令人生厌的恶意。 画虎不成反类犬。 纵使再怎么伪装,只要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可以让他无所遁形,让他知道,他与这个充满光明的世界始终是格格不入的。施流光少女情怀里期冀着的是一个英姿飒沓光明磊落的大侠,而周引桓,生于黑暗,只会搏杀。 没有人天生就是会爱的,何况是周引桓这等从出生就未享有过丝毫温情,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存在而存在的人。在摆脱了从前的阴影之后,他笨拙的花费了十来年去学什么是爱,可他最终也没有学会施流光需要的那种。于是,后来的悲剧几乎是可想而知的了。 施流光是周引桓心里的那片白月光,纯洁无瑕的,带着淡淡的惆怅和萧瑟,像是他永远不会完整的爱情,残缺,缥缈,捉不透摸不着,却让他无法放手。 放不下,得不到,爱若珍宝,恨入骨髓。 没人能理解他那种充满了矛盾的心理。 年少时刚刚成为周引桓的槐阴天真的以为,放下仇恨,放下荣华,忘记过去,他就能摆脱黑暗,就能跟随她一起去往她所在的光明世界,和她永远在一起。他放下了,放弃所有,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快要不认识的人,他只有她了。 可是,她不要他。 那他该怎么办呢?或者说,他能怎么办呢?他有万千手段,他舍得对她用吗? 那是他为之放弃所有,曾发誓一世守护的人,他能怎么办! 或许施流光嫁给林一的那一刻,才是周引桓放弃曾经身为槐阴的过去的真正时刻。 他疯了。 一个疯子,怎么会拥有过去呢?一个疯子拥有的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施流光是他仅存的理智,然而她一日日的疏远他。 他连最后恢复清明的机会也没有了。 槐阴彻底死了。 周引桓活了下来,怀着痛苦的,绝望的心情,安静的疯狂,行尸走肉的活着。 他还能记得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夜空一点儿星星也无。 他喝了很多酒,很多酒,但他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那样快活,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哭,又在她身上疯狂大笑。 那不是梦,却比梦里更畅快,更淋漓,也更可怕,更冰冷。 她的眼神一寸寸冷下去,她的身体一点点凉起来,她的眼泪流尽了,她最后笑了,那样恶毒,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她那样残忍又仿佛施舍一般的对他说: “周引桓,我诅咒你! 生生世世! 你爱的人背叛你! 你的血脉亲人唾弃你! 生前孤家寡人,死后坟前凄凉! 我诅咒你! ……” 她的声音那样凄厉,充满了恶毒和仇恨。 寒冰透过她通红的像要流血一样的双眼,注入他的骨髓,冷得他血肉都要凝结成霜。 她不知道,无需她诅咒,他已堕身地狱。 而现在,他忽然很希望她还活着,就在他眼前,然后他能问她一句,你所诅咒我的都已实现,流光,你开心吗? 流光,我已经受到了你所留给我的报应,你能——原谅我吗? 或许他还欠她一句对不起。 流光,对不起。 对不起,我最终还是学不会你需要的那种爱的方式。 对不起,我永远变不成林一。 对不起,我爱你,曾经,现在,和我死后的将来,我一直爱你,尽管你认为,我的爱,于你只是负担。 对不起,如果有来生,我会乞求不要在遇见你,因为我知道,你不想再遇见我了。 对不起,其实,我还是不懂我究竟哪里错了,可是你不喜欢,大概就是我错了吧。   ☆、第175章 任务判定 林清时在后来曾经遇见过周星儿一次,那时周星儿已经嫁于了贺昭为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已经成熟到可以对过往的事一笑置之,周星儿竟然主动提起了当年的事。 “你后来为什么不说呢?”周星儿想起自己当年在林清时的药中动手脚的事情,微微有些疑惑。那时林清时平安回去的时候,她其实一直都在担忧她会拿那药的事情来找自己。 “为什么要说呢?”林清时微微一笑,那时候她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后来的事情,甚至打算拿命去搏,所以连确切的承诺都不敢给元宝,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活下来,那件事对于后来的她来说已经不值得再去在意了。后来林雪给了她剧情,她从剧情里推算出某些事情,又花了大力气去寻找当时半隐居状态的贺昭和谭青,才有了万全之策。 周星儿看着林清时无所谓的笑容,一时有些尴尬,半晌忽然道:“我遇到过抱月。”她仔细的观察着对面女人的神色,见她一直以来淡然的表情终于有了微微的波动。 周星儿当时为了防止林清时发现自己在甘露丸里动了手脚,做的异常小心,仅仅在其中两颗药丸上做了手脚,后来她也曾有过侥幸心里,认为林清时不曾吃下被动手脚的那两颗药,直到后来她与贺昭在一次出行中遇到了抱月,抱月显然对她很有印象,甚至扬言要杀了她,她这才知道,当年林清时是真的因此出过事的。若不是贺昭那时武功渐入臻境,或许她就回不来了。 林清时手指微微捏紧,而后松开,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这才抬头,像是在探听一个老朋友的近况如何:“哦?他还好吗?” 周星儿点点头,“大概是很好的吧,我遇到他时,他身边还有一个男孩儿,听说是魔教的小少主,那应该是他的孩子。” “……魔教后继有人,这样很好。”林清时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抱月了,只是偶尔的时候,会收到他的一些礼物和信件,每每这个时候,元宝的脸色总是黑黑的,要哄很久才行。 她还记得,她最后一次见到抱月时,抱月同她说她嫁人的时候他不能来了,说以后会来看她,谁能想到,这一别会这么多年呢。 江湖那么大,她又已经不是江湖人,有时候只是一个错身,可能很多年都再也遇不见了。 那块半月玉佩,她还给了他,他又当做她新婚礼物送了回来,虽然不见面,可总觉得好像某一天还会再遇见,然后她能把东西再次亲手的交还给他。 林清时垂下眼,看着碧绿的茶水,微微笑道:“仲安呢?你还有遇到他吗?” 当年那场战斗之后,周仲安带着柳弯弯和周星儿同贺昭、谭青师徒两个一起离去了,当时周仲安就躲在周引桓和柳弯弯居住的院中,所以才没有人找到他,后来他出现时,战斗已经落下帷幕了。 林清时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周仲安的消息了,抱月和魏铭的消息也同样如此,只是她没想到,为她带来他们消息的人会是周星儿。 周星儿听到林清时提到她已经分离许久的兄长,撩起耳边垂落的发丝,眼里露出些许亮光来,她掩唇笑道:“上次见到他已经是两年前了,当时有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追在他身后,若是那姑娘已经得手,现在大概孩子都有了。” “这样真好。”林清时笑了一下,和周星儿对视了一眼,视线交接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睛忽然都微微的湿润了,过往的很多年,纠葛与恩怨,似乎都在这一眼交缠里烟消云散了。 “是啊,这样真好。”周星儿别过头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总是会想到从前的事情,想到那段在父亲膝头肆意玩闹的无忧无虑的时光,想到那个时候两个山庄林立在邀月山上的风头无俩,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风月山庄不再有了,诛邪山庄也消失了。 “我家夫君怕是等着急了,我该走了。”林清时看着不远处假装望向远方,却一直偷偷把视线投过来的毛元宝,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向周星儿道别。 周星儿应了一声,看着刚进门的俊秀男人,也是一笑,“我夫君也来了。” 林清时转过头去,认出那是贺昭。 贺昭许是不认得她了,看着她的眼神微微疑惑,很快又将眼神投向周星儿。 林清时也没有相认的意思,转身就离开了。一直都在暗中关注她的毛元宝,在她起身的第一时间就将身子转了过来,大步迎了上来,望着她时,他的眼神带着明快的,纯粹的快乐,眼神里的爱意不言而喻。 贺昭半搂着周星儿,望着离去的两个人,低头问道:“那是谁?” “那个,”她指指林清时,微微抿唇,“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她旁边的那个,算是我的姐夫吧。” 贺昭回想一下刚刚看见的那张脸,确实和自己妻子的面容有些相似。他低头笑道:“如果以后想她了,可以再来江陵。”他还是没有想起林清时就是当年曾经和他联手的那个女孩儿。 周星儿摇摇头,“不用了。”周星儿想,以后她大概再也不会来江陵了。年少时的事,都该过去了。她曾经深深的嫉妒过那个夺走父母亲疼爱的女孩儿,也因为父亲的有意放纵伤害过她,到如今,谈不上什么后不后悔,只是希望以后两个人能够各自安好,莫要再相见了。 贺昭体贴的没有说话,他遇到过许多女人,最终选择了身边的这一个,他想他能够在这并不安稳的江湖里给她一个家,如果不能,至少也要给她一个安稳的怀抱。她默默跟随他这么多年,值得他去守护和包容。 ****** 林清时是在元宝前面离开人世的,当年的那只蛊还是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响,她五十岁的时候就再也撑不住了。 当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眼前浮现的还是元宝那半白的头发,他虽然幼年体弱,可成年之后,身体倒是比她强健了不少倍。 林清时一回到空间里就看见林雪那张精致的小脸蛋,然后下一秒,空间里发出尖锐的警鸣声,她还不明所以的时候,林雪的小脸瞬间就变得苦巴巴的,“……主人,你这次的任务判定结果是……” 林清时猛然记起自己这次任务中没有听到任务成功的提示音,她心里骤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以为这是因为系统升级的缘故,难道……不是吗? 林清时紧紧盯着林雪,听见他粉嫩的小嘴巴里慢慢吐出两个字,“失败。” “为什么?”林清时不太明白自己哪里失败了,她拧着眉头问道:“是因为不是我亲自动的手吗?” 林雪安静了一会儿,像是在等待某种结果,良久,他摇摇头道:“不是,这次的任务是要报杀“父”之仇,问题出在这个“父”身上。”林雪咬着唇,十分恼怒的道:“连人物对象自己都没有弄清楚自己的父亲是谁,凭什么要主人你来承担这份过失!最开始任务指示的明明就是杀了周引桓!” 林清时听了林雪的抱怨还是没太搞懂问题的根源,“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雪跺跺脚,气愤的给林清时解释了周引桓是生父,而林一是养父的问题。 “所以其实我应该杀了柳弯弯?”林清时心里有点复杂,若是当时杀死周引桓的人是她,问题是不是会更加的复杂化,杀死养父的人是生父,如果杀死生父很显然又要背上弑父之名,可若不杀他,又完成不了任务。 林雪点点头,“大概就是这样。”说完了他又开始愤愤不平的道:“这个任务根本就没办法做,现在主人你按照任务对象最初的意思做了,可系统的判定结果又显示任务失败,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是现在的结果是我失败了,是吗?” 林雪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失败的结果是要重新进入任务,再来一次?”林清时刚刚从任务世界出来,先前夹带着的情感和记忆都还在,回忆起自己遇到的人和事,虽然经历的并不都是愉快的,可若再来一次好像也不太反感。奇怪的是,她在离开任务世界的时候已经五十岁了,现在不过眨眼的功夫,却一点都没有那种精神上的疲惫感。 林雪却摇了摇头,“因为我已经升级了,所以惩罚措施也修改了。” “我会怎么样?”林清时对自己接下来的事有些忐忑,未知总是会激发人的恐惧心理。 林雪再次安静了一会儿,林清时猜到他应该是和所谓的系统在交流。 过了很久,林雪才道:“惩罚结果是主人你接下来要到一个爆发了末世的任务世界完成任务。” “末世……”林清时念了一遍,虽然听着这个名词就觉得很黑暗,但其实还是不太理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不过看林雪小脸上那不加掩饰的厌恶,便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 林雪闭上了眼睛,表情变来变去的,林清时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已经渐渐消失,安静的等待着最后的确认结果。 终于,林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抬头有些愧疚的道:“那个末世的任务并不好,我已经试图为主人你争取了,但是系统说这是惩罚,每个任务者都不能逃避惩罚……” 林清时因为听到了他说的“每个任务者”这几个字,微微挑眉,眼里露出感兴趣的神采。 林雪看她好像对自己接下来的话并不很在意,微微气馁,也不卖关子了,仰起小脸道:“但是我为主人你争取了一下,帮你要到了一个难度比较大,但相对好一些的任务,你可以先去做这个任务。这个任务和末世任务含有相似的元素,主人你一定要好好完成!”他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林清时心里狐疑那个系统居然那么好说话,“这个任务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 林雪很坚定的点头,“这个任务的任务对象很特殊,但系统评定说这是最适合你现在做的。” 林清时心里有所松动,问道:“怎么个特殊法?” “她关乎着那个世界能否稳定发展,”他顿了顿,又道:“因为她的缘故,那个任务世界在她死后崩溃了,所以系统想把你送到那个世界奔溃前的时间点,完成她的愿望,阻止世界的奔溃。” 一个任务被林雪说的那么高大上,林清时觉得自己简直没办法拒绝! 林雪见她眼神忽然亮了,心里也很雀跃,记忆里,他很少看到她这样,他连忙又补充道:“任务对象对执行任务的人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林清时从来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不禁有些奇怪。 林雪像是明白她的疑惑一样,解释道:“这次个任务是任务对象主动找上我们的,所以她才具有主动权。” 林清时以前其实一直抱着一种得过且过的太过,让自己最大程度的靠近任务对象,连性格都尽量的与其相似,但其实她一直没有多大的激情,因为她觉得自己就像笼子里的鸟,但这一刻,林清时恍然觉得,有很多的东西都还等待着她去发掘。 她的眼睛微微亮了,“什么要求?” 林雪觉得眼前的人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他心里存了疑惑,面上一片天真的道:“要求你成为她。” “什么意思?” “意思是,抛却你的过往,彻头彻尾的变成她,来完成这次的任务。”林雪顿了顿才道:“当你进入任务世界的时候,你的所有记忆都会被封闭,然后会被替换成她的,任务里也不会有指示和剧情,你甚至不知道你是在做任务,你会以为你只是在完成你自己的事情而已。”说完之后,林雪沉默了,他有些怀疑这真的会是个好任务吗? 任务者的优越性一直都在于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在任务世界,他们能得到系统提供的剧情和任务世界的后续发展情况,但这个任务,却将任务者的所有先知都抹去了,他们和任务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区别。 如果林清时真的进入了这个任务,那就意味着每一个人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直到任务结束的那一刻,她都不知道出现的究竟是她的敌人还是朋友,她再也不能依靠系统和剧情了。 客观来讲,因为任务的特殊性,当这个任务完成了,任务者甚至会得到额外的奖励,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任务完成的基础上的。而主观上,他对林清时很有信心,认为她可以完成这个任务。可仔细想来,这个任务却存在很大的风险性。 林雪犹豫道:“不做这个任务也是可以的,直接去那个末世的任务世界就行了,想一想,末世其实也不是很可怕。” 林清时却坚定的道:“我要去。”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来。 林雪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呆呆的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づ ̄ 3 ̄)づ 明天wuli吸血鬼女王要登场啦~\(≧▽≦)/~啦啦啦   ☆、第176章 PART12永生之战 干渴和饥饿随着知觉的慢慢恢复渐渐涌了上来,在四肢百骸中流窜,为僵硬的躯壳增加了不少的负担。 林清时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印入眼前的是一片漆黑,慢慢的,她看见了精致美丽的图案在她眼前铺展开来,雕刻在不知名材料上的花纹带着典雅神秘的气息从古老的年代穿越而来,伸手去触摸,透过指尖探索得来的讯息,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处在一个密封的大盒子里。 这是哪里? 林清时冷静下来,试图从自己的记忆里得到答案。 混杂而又斑驳的记忆像是蒙了尘埃的黑白画面,一帧帧闪过眼前,在脑海里掀起一阵又一阵风暴。 大盒子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光亮一点一点渗透进来,是宝石和珠宝的荧光,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将眼前的黑暗驱散。 “公主殿下,您的苏醒,出乎意料。”低沉醇厚的男声徐徐传入耳畔,像是大提琴奏响在心脏上一样,带着微微的颤音,舒适而又自在的演奏着,让心脏随之发出阵阵嗡鸣,应和着它的韵律。 林清时微微有些迷茫,脑袋非但没有随着苏醒变得灵光,反而越加的混沌,沉重。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叫嚣着一种她不能理解的渴望和需求,她想要某种东西,但她却说不上来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好听的男声划破层层混沌,再次到达她尚未清明的意识中。 “不管怎样,邓普斯欢迎您的回归。” 邓普斯? 原来他是邓普斯。 林清时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副画面,英俊优雅的蓝眼睛男人勾起唇角,温柔的微笑,连照片似的画面都因着这微笑鲜活起来。 她的眼皮有些沉重,慢慢的想要闭上了,却感觉到有人温柔的在抚摸她的面颊,然后将她从大盒子里抱出,而后有某种冰冷而柔软的物体被放到她唇边,某种带着香甜气味的液体从中慢慢淌出,那是一种她无法抵御的诱惑,她终于明白,也许她刚刚那么竭力渴求着的,或许就是这种甜美的液体。她情不自禁的张开嘴巴,先是小口小口的吸吮,而后像是饥饿到极点的野兽一样大口大口的啃噬。 快感和满足感一**的涌上来,林清时恍然间觉得自己长出了长长的牙齿,生出了想要撕咬的**,然而一只手阻止了她,那只手捏住她的獠牙,她挣脱不得,只好停下尚未满足的啃噬,然后她再次陷入了黑暗。 邓普斯眉眼精致,姿态优雅,睫毛浓密的湖绿色眼睛偶尔眨动一下,闪烁着粼粼的光芒,像微风拂过的水面,将所有的思绪都隐藏在平静之中。 “真是个贪心的小家伙。” 邓普斯看着昏睡过去的女人,摸了摸自己脖子上已经愈合的伤口,眯起眼睛,略带宠溺的笑了。 他的领口还染着暗红的血迹,暗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可他干净白皙的脖颈却又好像在说这只是一场还未醒来的混杂着美丽与血腥的梦。而他的笑容,像是黑暗中绽开的那朵优昙花,孤芳自赏,寂寞盛开。 又过了不知多久,林清时再次在黑夜里醒来,眼前仍旧是一片空茫的黑色,这黑色于她却更像是装饰,她那双在黑夜中微微发亮的眼睛,于此刻视物犹如白昼。最先穿过黑色呈现在她面前的仍旧是那古老中透着神秘气息的花纹,只是这一刻,她却明白,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并非是什么古怪的大盒子,而是她用来长眠的棺材。 这一次醒来,外面的世界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林清时略微有些期待,作为一个吸血鬼,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于她来说,不过是餐后的一场酣眠罢了。 仍旧能清楚的记得,上次沉睡之后醒来,血族和人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让她惊讶的是,在血族和人类的关系中,一直以来都处于绝对领导地位的血族,竟然会让人类悄悄的发展了起来。那些人类还专门成立了一种职业,叫做吸血鬼猎人,这群人妄图颠覆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试图从被狩猎者变成狩猎者。 血族最初的一任统治者曾经和人类的守护者定下盟约,以少数可以维持血族需求的优质男女来换取双方的和平。这个盟约几乎是从血族和人类出现的时候就存在了,人类竟然因为拥有了些许可以反抗的力量,就螳臂当车的妄图推翻盟约,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不过,林清时皱了皱眉头,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晦涩,她想到了那次人类首次抗争的结果,暗暗的想:也许人类真的有一天会推翻血族的统治? 这种念头一起,林清时只觉得嗤笑不已。 怎么可能呢? 不过是一群弱小的爬虫罢了! 与生俱来的骄傲让她在兴起这种荒谬想法的第一秒就将它镇压了下去,她将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归咎于沉睡太久脑子还没有完全从沉睡状态中醒过来。 安静的又躺了片刻之后,在黑暗中,她伸出手,慢慢的推开头顶的棺材盖子,昏暗的光线从头顶上方一点点洒进来,橘黄色的,带着微微暖意的光线,充满了暧昧的味道,顷刻间便洒满了整个棺椁。 林清时从华美的棺材里坐起来,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微微弯着身子,一手背在后面,一手放在胸前,优雅的向她行着绅士礼的男人。 “公主殿下,晚上好!”邓普斯像是早就预料到她此时此刻会从棺材里出来一样,礼节和问候完美的恰到好处。 “嗨!邓普斯,好久不见!”林清时利落的从棺材里跳出来,白色的衣角在空中划过蹁跹的弧度,她回身,重新合上点缀着无数红宝石的棺材盖子。 邓普斯眉头微不可见得颦起,很快又恢复成微笑的样子,“事实上,我们五天前才见过面,只是那时候您似乎不太清醒。”他看着她略显诧异的表情,嘴角勾起的弧度加深了一些,接着道:“顺便说一下,您还非常大胆的调戏了我。” 林清时错愕的张着嘴,天空蓝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空茫,很快,她收起惊讶的表情,扬扬眉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我以为那是一场梦。邓普斯,你知道的,长眠是一件非常寂寞的事情,总是需要一些美好的梦境来作为调剂的。” 邓普斯湖绿色的眼眸眨了眨,眼里充满了揶揄的笑意,“所以说,维拉尼卡殿下,原来您的梦里经常会有我呀!虽然邓普斯随时随地都愿意为您效劳,可是……”他微微停顿,上前一步,为她拉了拉有些许散乱的领口,又以指作梳将她金色的长卷发揽到脑后,然后他在她耳边轻轻落下一个吻,微凉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好似要和她冰凉的肌肤融为一体。他低沉的语调含着无限暧昧的道:“可是邓普斯更想在现实里为您效劳呢!” 他冰凉的唇贴着她的肌肤,从耳侧蜿蜒向下,留下一串冰凉的带着暧昧的轻吻,林清时感觉到自己身上被他嘴唇碰过的肌肤好像起了一层层的小疙瘩,连心间都微微鼓噪着颤意。 邓普斯的唇停留在她脖颈的动脉位置,他深深地吻了一下,甜美的味道从流动着的血液里透过薄薄的肌肤传递到他的唇上,美味的源泉就那样大喇喇的呈现在他唇下,以一种无辜又毫无防备的姿态,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邓普斯眸色一深,森白的獠牙狰狞的从他的唇角弹出,下一秒,直直的刺-穿脆弱的肌肤,直达那甜美的源泉。 林清时瞳孔一缩,还未来得及痛斥一顿邓普斯的无耻,被吸血的快感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席卷了她整个身心。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快乐,更多的是灵魂上的震颤和眩晕。 脖子上恐怖的疼痛,脑袋里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微微颤动的心脏突然开始快速的跳动起来,似乎要从口中蹦出体外。 吸血的快感和被吸血的快感叫两只吸血鬼无限的靠近纠缠。在极致的欢愉,灭顶的快感中,似乎可以窥见死亡的殿堂。 林清时嘴角的獠牙早已在邓普斯开始品尝第一口甜美的血液时悄悄冒了出来,记忆里,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被吸血,如果被吸血的感觉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之前那次短暂的醒来的确算得上是“调戏”了邓普斯的。 不过,他吸血的时间也太长了些吧?虽然这个过程中她得到了快乐,但若再继续下去的话,她很快就要变成史上第一个因为调戏了邓普斯亲王而受到报复被吸成干尸的血族女王了! 林清时眼睛一眯,飞起一脚,将沉浸在吸血的快感中的邓普斯亲王踹飞了出去,而后在他反应过来翻身一跃,再次安稳的站在地上的时候,速度极快的飞扑了过去,按住他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下去! 邓普斯只是微微一愣,然后就笑了,任由她冰冷尖锐的獠牙刺破他脖颈间脆弱的肌肤,优美修长的脖颈在空中舒展伸张,铂金的头颅向后仰去,这姿态脆弱又美丽,像是在献祭一般,毫无防备的打开自己,任君采撷。 他略带享受的眯起了双眼,事实上,这是他第二次被直接吸血,上一次她醒来的时候,是他的第一次。因为那种感觉太过奇妙,所以他留了下来,整整守了五天,等着她再次睁开眼睛。他其实是想要再次试一下那种感觉,那种前所未有的,连灵魂都会震颤的感觉。 不过,身为维拉尼卡女王一直以来的引导者,邓普斯觉得自己有必要先让她体验一番被吸血的滋味,要知道,她可是同他一样,从来没有被直接的吸过血呢! 毕竟,身为目前仅存在世上的血族中最尊贵的两位,谁敢来吸他们的血呢? 只是这位一直以来都和自己并肩存在的女王大人,这一次的醒来似乎不太正常呢! “尊贵的公主殿下,您这次的醒来比预计中的早了三百年。”邓普斯像上一次一样,强硬的按住了林清时嘴角的獠牙,在她尚且有些迷茫的眼神中撂下一颗惊雷。 “三百年!?”林清时倏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不是你将我从长眠中唤醒的吗?” 血族需要经过睡眠来维持他们的力量,同时保障他们拥有更加长久的生命力,所以每隔许多年,血族都会进行一次长眠。而提早从长眠中醒来对每一位血族的伤害都十分巨大,尤其是像她这种需要经过特殊的召唤和献祭才会醒来的高等血族,伤害无疑是加倍的。三百年,这个数字太沉重了! 邓普斯在她的质问下沉默了,两位血族面面相觑,从先前的极乐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苏醒的时间不对劲,一向矜贵高傲的邓普斯亲王怎么会让她吸自己的血呢? 他活的年岁远比她要久,自然更清楚长眠对血族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轻易不可以被打断的奇妙旅程。 良久,邓普斯的眼眸微微收缩,他微微攥紧了手指,就好像她初生之时,他指导那个懵懂无知的新生血族一般,他镇定的告诉她:“你是最高贵的血族,所以无时无刻,你都需要保持优雅的姿态,无论是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保持镇定,不能慌张,更不能失了血族的体面。”他顿了顿,想很多年以前那样,在最后又加了一句话,“我是你的引导者,是你最亲密的人,在我面前,你可以慌张那么一小会儿。” 在林清时怪异的神情中,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稳的道:“现在,你开始在慢慢的变小。” 林清时仍旧有些摸不着头脑,“变小?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的男主是无争议的,就是邓普斯~ 他是女王的引导者,有点类似于西方国家的教父一类的,不过他们俩后来更像是平等的伙伴。一个是名义上的女王,血族荣耀的象征,一个是实际上的掌权者,手握生杀大权。 这是一场关于永生的战斗! 如果大家有什么关于这个题材的好想法都可以告诉我~~~╭(╯3╰)╮ 么么哒,晚安。   ☆、第177章 几分钟后,林清时看着自己比刚刚足足小了两个号的手,这才明白邓普斯刚刚说的话。的确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当邓普斯微笑着上前,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林清时顿时就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向她发出的森森恶意。 明明几分钟前,她只需微微抬头就能轻松的咬破他的脖子,可几分钟后,她就变成了一个身高才达到他腰腹部的小女孩儿。他站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一样,扑面而来的都是满满的身高压制。 林清时提了提自己已经拖到地上的裙摆,一张精致的小脸瞬间黑沉了下来。 邓普斯围绕着她站的地方转了一圈,再次停在她面前,弯下腰来,平视着她,露出一个略带些怀念味道的微笑,“亲爱的公主殿下,邓普斯已经有——大概一千五百年,或者还要更久,没有见到您这幅模样了。”他眯起了眼睛,湖绿色的眼眸微微亮了起来,用咏叹一般的调子慢慢道:“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该死!”林清时低低咒了一声,如果不是邓普斯这句话,她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邓普斯俊美的脸蛋绷了起来,拿出自己一直以来作为引导者的威仪来,十分严肃的道:“维拉妮卡女王陛下,请时刻注意您的言行。” 林清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明明该是十分凶神恶煞的表情,却因着那精致无害的面孔,一点儿应有的威慑力都没有,她撇撇嘴,恼羞成怒的道:“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亲爱的引、导、者。”她咬牙切齿的叫他引导者,毫不留情的点出他这一生最大的失误来。 邓普斯当年能从无数优秀的血族中脱颖而出,甚至打败了资历阅历远比自己深远的老家伙们,成为下一任女王的引导者,他自身的优秀和卓绝的实力是不言而喻的。当年的邓普斯年轻气盛,会参与那场引导者的选拔,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而已。事实上,他对自己要成为女王的引导者一事根本毫无准备。 所以,当血族当时的女王安德莉亚女王将那个脆弱的新生血族交到他手里时,邓普斯不出意外的——傻眼了! ——这个还没有他两个巴掌大的奇怪生物就是血族下一任的女王?开玩笑的吧! 这就是邓普斯当时的心声。 下一秒,娇嫩的小婴儿就像是感应到他的心声一样,扯开嗓子大哭起来,邓普斯的脸瞬间就扭曲了,几乎是立刻就要把那个一到他手里就哇哇大哭的生物给扔出去,好在他还有那么一丝丝理智在,知道这是血族未来的希望,生生的将自己捧着婴儿的手又给缩了回来。 安德莉亚女王见此一幕还以为邓普斯是因为太过激动了,满怀期许的道:“邓普斯,你是血族现在最优秀的一位贵族绅士了,血族未来的希望,现在就交到你的手上了。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许的。” 邓普斯的内心是流泪的,但望着安德莉亚女王那充满了期冀的眼神,邓普斯诡异的沉默了,本来要说出口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难道他真的要和安德莉亚女王说:对不起,其实我只是想要看看自己有多厉害而已,手里捧着的这团我真的不稀罕! 邓普斯沉重的点点头,望着手里的那个白面团子似的新生血族,心中忽然生出万丈豪情来! ——不就是带个孩子吗!会难倒我邓普斯?笑话! 于是邓·新手奶爸·普斯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了。 不管邓普斯心中多么豪情万丈,他都得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成为一名合格的引导者,或者说,做一位无所不能的奶爸! 于是,当时的爱罗拉城堡中常常出现这样的一幕: 只需要定时投喂鲜血的小婴儿维拉妮卡公主躺在花园的吊篮里,圆圆的小脸上甜美的笑容可以融化所有人的心,而在她的不远处,刚刚成为引导者的邓普斯艰难的学习者各种各样的女王需要学习的技能。 礼仪、言谈、绘画、书法、乐器、天文地理,凡是每一个上流社会的血族会的,女王都需要有所涉猎,最好能够精通。而作为引导者的邓普斯,当然要身先士卒的将这些项目统统拿下! 不出意外的,当维拉妮卡渐渐长大一些,能够开始学习的时候,邓普斯已经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技能教师了。 所以说,每个可以让无数女人心动尖叫的男人背后都站着一位默默付出的女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邓普斯之所以能成为后来这个魅力无边的邓普斯亲王,年幼的维拉妮卡在其中居功至伟! 只是技艺方面的东西尚可以通过不断练习来弥补,一些比较特别的经验可就不那么容易得来了。 邓普斯自己也才成年不久,尚未经历过抚育新生血族的过程,他所接触到的血族里,也从来没有像维拉妮卡这般幼弱的。 血族的成长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维拉妮卡五十岁的时候,也才是人类女孩儿十二三岁的模样,那时候的维拉妮卡在各方面都已经足以和成年的血族媲美了。 邓普斯忍受了足足五十年,觉得是时候甩开这个包袱了。 在真正接手维拉妮卡以后,邓普斯就已经知道了引导者的任务是要抚育和教养下一任女王,直到她成年为止。 这个成年指的是两方面,一是指继任者的能力强大到足够承担起血族的重担,二则是指,继任者能够进行血族的传承仪式,也就是由比其强大的成年血族通过大量提供自己鲜血让其饮用的方式,帮助继任者成为一名真正合格的血族,完成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次彻底蜕变。 邓普斯对自己一手教养出来的女孩儿有足够的信心,他认为她已经有能力可以接替安德莉亚女王了,所以,邓普斯做了一件事——他割破自己的手腕,用自己的血液取代了维拉妮卡日常饮用的鲜血。 邓普斯这么做的时候满心欢喜的以为他完成任务了,可以交差了,却不想,误饮了他的血液的维拉妮卡会因此永远地停止生长。 邓普斯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血族的传承仪式不仅仅代表着血族的成人礼,还代表着进行传承仪式的血族,将永远停止生长。除非死亡,否则她的样貌再也不会改变,她的时间会永远的维持在成人礼那一天。所以说,血族的成人礼与其说是在庆贺新生血族的成年,不如说是在祭奠他们已经逝去的可以自由生长的时光。 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有经验的血族都会让自己的孩子尽可能的多享受一些自由自在的悠闲时光,等到他们的身体完全发育成熟,他们的外貌成长到最美的时候,才会为他们进行成人礼。 而维拉妮卡的成人礼,显然是叫邓普斯这个怀有私心想要早日甩掉累赘的新手奶爸给毁了。 五十年日日夜夜的陪伴,邓普斯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心里很不情愿,可只要看维拉妮卡后来会这么优秀就知道他这个引导者在其中花费的心力显然不少。 五十载的兢兢业业,临门一脚,功败垂成。而且,这种失误无法挽救。 维拉妮卡在最开始饮用那与平时毫不相同的血液时,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但是强者的血液诱惑对于幼年的血族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当时的维拉妮卡明知道不对劲,可在本能驱使下仍旧抗拒不了这份诱惑。 邓普斯竭力的想要隐瞒,然而维拉妮卡还是知道了。大概又过了一百年,在后五十年里,维拉妮卡一日日的变的绝望和尖锐起来,女人的心理,少女的身体,心理和脑力都已经完全成熟起来的维拉妮卡很明白自己将要永远继续这种悲剧了。而这种悲剧,是她最亲近的邓普斯带来的。 那时同样饱受心理折磨的邓普斯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孩儿一日日的对自己越来越仇视,他查遍了血族所有的关于继承仪式的记载都找不到任何一种可以让维拉妮卡恢复正常的办法。或者说,维拉妮卡这种永远长不大的状态才是正常的,她只是被糊涂的引导者揠苗助长了而已,所以谈何恢复正常呢? 邓普斯当时草率做下的决定让他和维拉妮卡的关系几乎要破裂。 两位血族的冷战又持续了近百年,他们之间的矛盾一日比一日尖锐,偏偏他们彼此都很明白,除非有一天维拉妮卡能够变成她想要的成年女人模样,否则他们之间的矛盾永远都无法缓和。 当安德莉亚女王将要陷入真正的永久的长眠,而维拉妮卡也要从她手中接过代表血族荣耀的蔷薇权杖时,两个人都期待已久的变化终于发生了。 安德莉亚女王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帮助维拉妮卡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此后,维拉妮卡登上王位,而邓普斯作为她的引导者也是最可以信任之人成为血族实际权利的拥有者,开始了长达近两千年的统治。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终究因为邓普斯当年的失误埋下了隔阂,虽然后来随着时间有所消融,但真正让两个人冰释前嫌的却是维拉尼拉沉睡之前的那场长达数十年的血族和人类的战斗。两个人相互扶持,共同守护血族的尊严与荣耀,这样相互依存相互信任的关系,足够弥补当年的裂痕。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邓普斯无奈的微笑,当年那么迫切的想要摆脱眼前这个大包袱,以致于犯下了难以挽回的错误,却没想到后来为了这个错误会付出这样大的代价,足足两千年啊!要知道,当年如果他肯耐心一点,充其量只要花费五十年,维拉妮卡就可以真正的成年了。 时光荏苒,本来以为可以占点小便宜的邓普斯在两千年后重新算了一次这笔账,忽然发现自己亏得血本无归!当时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你还怪我吗?”邓普斯忽然问道。 林清时抿唇微笑,因为久不见阳光而异常苍白的面颊上浮现出两个甜美的酒窝来,她轻声道:“如果还没有体验过就被剥夺了机会,自然会怨。别人都可以拥有的最最简单的东西,我偏偏没有,邓普斯,那种感觉你不懂。”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偏激又绝望的少女,她会用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羡慕又嫉妒的望着所有已经发育成熟或者还未发育成熟但有机会发育成熟的女性,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本来是可以和他们一样的,然后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嘶吼:“我不想要做一个怪物。” 邓普斯湖绿色的眼眸一暗,当年那段岁月里,少女每每难过的时候,歇斯底里冲他喊得都是这一句话。是他让她变成了一个怪物。 慢慢地,林清时又笑了,显然已经从那种晦暗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但是现在你问我怪不怪你,邓普斯,我只能说,早就不怪了。两千年了,该体验的我都已经体验过,别人拥有的我也同样享受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孩子还是女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大抵一个人的心胸和脾性如何真的和阅历是有关系的,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如何能够跟一个阅尽千帆的女王相比呢? 不过这一切都是站在安德莉亚女王曾经帮助她变成过一个真正的女人的基础上说的,如果不是安德莉亚女王,林清时敢说自己绝对不能像现在这样淡定的面对邓普斯。她一定会在有能力的时候第一时间弄死他! 邓普斯不知道她还有过要弄死他的心思,冲她眨眨眼,湖绿色的眸子闪着微微的亮光,像是夏日的两潭幽泉,“所以我应该感谢安德莉亚女王,是她让我没有成为一个剥夺维拉妮卡公主殿下成为优秀成年女性权利的侩子手,也没有让你怨恨我。” 林清时仰起脸,矜持的点头:“就是这样。” 邓普斯再也压抑不住笑意,低低的笑了起来,林清时怪异的看着他,小声的道:“又在发疯了。” 她故意控制了音量,声音虽然小却恰好能够让他听见。而他也知道,她是故意的。 邓普斯止住了笑容,绷起脸,上前一步,在林清时以为他又要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来时,他只是弯下了腰,轻柔又珍惜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谢谢你,我亲爱的公主殿下。”他的声音低沉又醇和,充满了郑重的意味。 他很少这么珍而重之的唤她公主殿下。一般他唤她公主殿下的时候,都是带着调笑和宠溺意味的,因为他抚养她的时候,她就是一位小公主,所以这个称呼其实由来已久,就像是某种习惯一样。当她成为女王之后,他有时候会唤她也会女王陛下,但这种时候很少,只有在他想要强调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才会这么称呼她。 而邓普斯这个时候虽然在唤她公主殿下,林清时却从中感受到和以往全然不同的意味来,他这次唤的时候,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唤她女王陛下的时候都要来的郑重其事。 林清时绷着脸退后了一步,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她用手拎起自己的裙摆,一双美丽的眼睛瞪着他,天空一样湛蓝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控诉:“邓普斯,你变了。” 邓普斯按照以往对她的了解,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来。 她接着控诉道:“从我这次醒来开始,你就一直在勾引我。” 邓普斯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无辜,还带着些许无奈。果然,预感成真了。 她眼角露出一点细微的笑意,紧接着甩下致命一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老了,感觉没有自信了,所以想要勾引我,借此证明自己的魅力,从而找回自信,老男人?” 邓普斯受到成吨伤害。然而下一秒,邓普斯才明白刚刚的那些还不算什么。 林清时紧接着道:“很抱歉,邓普斯,目前看来,我还是个未成年少女,所以很遗憾,”她淡淡的宣布:“你的勾引无效。” 说完这句话,林清时斜睨了他一眼,仰起头颅,提着略大的裙子,高傲的转身离去。纵然形容狼狈,衣着不整,气势却十分唬人,恍然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她是要去赴一场十分重要的晚宴一样,而她的身上穿的是最得体衣服,她是整个宴会的焦点。 邓普斯捂着自己受伤的小心脏,看着她纤细小巧却气势逼人的背影消失在更衣室的门里,无奈的想:她到底还是在记恨着当年的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邓普斯:我的心脏受伤了T^T I Need A安慰!   ☆、第178章 “亲爱的公主殿下,年轻的血族们听闻您醒来的消息,想要一睹您的风采,请问您要赐予他们这份荣幸吗?”邓普斯右手拿着一份信件,微微弯腰,问林清时道。 林清时坐在圆圈形的沙发里,闻言抬起头里,伸手接过邓普斯手中的信件,打开快速浏览了一遍,信是福莱尔伯爵写的,大致的意思是在她沉睡的这几百年中族里又有了许多新生血族,这些血族都还没有荣幸见过尊贵的女王陛下,希望女王陛下可以举办一个宴会,庆祝一下女王终于从长眠中苏醒,也顺便让那些没福气瞻仰女王陛下仪容的新生血族们领略一下女王的风采,免得这群不懂事的血族只知邓普斯亲王而不知维拉妮卡女王。 话说的很客气,极尽华辞丽藻,阿谀奉承,还光明正大的给邓普斯上眼药水。 林清时合上信件,随手将其放在一旁的铺着织花台布的圆桌上,一边让邓普斯坐下一边道:“福莱尔伯爵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你。” 邓普斯略略抬眼瞥了一下那封被放在圆桌上的信,将一条腿抬起来放在另一条腿上,两手交叠置于膝头,优雅的笑道:“不,应该说,福莱尔伯爵一直记恨着我当年阻止他追求您的事情。” 林清时无奈的耸肩,“相信只要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快就不会再为此记恨你了。” 邓普斯微微有些不自然的挑眉微笑:“也许吧。” 话题很快又转了回来。 邓普斯再次问道:“女王陛下,要举办宴会吗?” 林清时微笑:“当然。” 邓普斯看了一眼少女得体优雅的坐在圆沙发中的模样,手指微动,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弯下腰伸手将她耳边垂落的一缕金发撩起,而后他满意的笑了笑,凑近她的耳畔道:“相信您无论是什么模样,都足以惊艳所有来宾。” 林清时再次微笑,既没有得意,也没有骄傲,更没有因为邓普斯突如其来的亲昵有所波动,她只是显示出了一位女王应有的不骄不馁的大气和淡然的姿态,轻轻颔首道:“当然。” 邓普斯微微有些无奈,她除了刚醒来的那天表现出了一些少年时代的天真和活泼来,再也没有过任何有失女王仪态的行为,至少在他面前,再为有过。 可他心里却有一种声音在说:请尽情的做你自己,我会保护你。 邓普斯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心慌意乱,掩饰性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邓普斯就先去准备了。” 林清时继续微笑:“请随意。” 邓普斯又恨又爱的瞪了一眼她嘴角完美的微笑,心里有些小哀怨的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邓普斯来说宴会定在半个月后的晚上九点,那时最近的一个月圆之夜。 本来这件事是不需要邓普斯亲自来通知的,毕竟作为一个与女王联和统治血族的亲王,邓普斯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不过,邓普斯还是亲自来了一趟。 说完宴会的事情之后,邓普斯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公主殿下,您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似乎觉得这样问有些太过突然了,他又补充了一句:“要知道,在您沉睡的这几百年间,无论是血族还是人类那里,都出现了不少的新玩意。”他指了指房间里面的一个雕刻着华丽花纹架子,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些近几年才开始在人类当中出现的新型武器,诸如手-枪和与之相匹配的银质子-弹一类的东西,那些是林清时为了了解现在的时代发展特意寻来的。 邓普斯满意的看见林清时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些许亮光,他微笑道:“作为您的引导者,邓普斯认为十分有必要在这种重要的时候——我是指您从长眠中醒来了——送上一份称心如意的礼物,以联络我们之间的感情。” 林清时回眸一笑,望着他道:“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不需要特意去联络也一样美好如初。” 邓普斯的脸色微微的变了,表情有些僵硬。 林清时适时地开口:“不过,如果这是您的心意,那么维拉妮卡很荣幸接受它,引导者阁下。” 优雅的笑容再次回到脸上邓普斯,他问道:“那么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林清时犹豫了一下,而后问道:“这样的事情不是要自己做才更有意义吗?您难道不认为礼物的珍贵之处就在于它所带来的惊喜吗?” 邓普斯湖绿色的眼眸暗淡了些许,有些懊恼自己最近在她面前的频频失态,明知道像这样继续下去会给他带来麻烦,但他还是放任了自己,他斟酌着回道:“因为不知道您的喜好是否已经改变,所以不能确定自己挑选的礼物能否得到您的喜欢。” 林清时眯了眯眼,像是在思考,过了很久她才轻声道:“那就请送我一把特别的匕首吧,一把由钻石制作的匕首。”她难得的露出憧憬的笑容来,冲他道:“其实在年少的时候,我一直很希望有这样一把匕首。您知道的,少女的心思……” 她露出了一丝羞怯的微笑,不再说下去了。这一刻的她,恍然就像一个真正的少女一样,脸上的神情天真而梦幻。 邓普斯会意的点头,眼里露出宠溺的笑意来,“如您所愿。” 邓普斯很快就离开了,才走到花园里,邓普斯就遇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熟人。 来人正是一向与他针锋相对的福莱尔伯爵,邓普斯拦住了他的去路,皱眉道:“这里是女王的私人城堡,福莱尔伯爵,你怎么会在这里?” 福莱尔伯爵是一个俊美的男青年,有着白皙的皮肤和可爱讨喜的娃娃脸,闻言一双浅蓝色的眼眸登时就瞪圆了,十分不满邓普斯那质疑的口气,立刻反驳道:“邓普斯,你还知道这是女王的私人城堡!明知如此,却还整天进出这里犹入无人之境,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福莱尔伯爵的关注点一向都比较诡异,邓普斯伸出手轻松挡住他要挥过来的拳头,在他恼怒的神情下十分平静的道:“女王陛下已经休息了。” 福莱尔伯爵抬头看一眼漆黑的夜空,狐疑的问:“真的?” 邓普斯十分确定的点头:“当然。我也是来找女王的,但被告知她已经休息了。” 血族讨厌阳光,所以一向都是夜间活动的,此时正直午夜,是血族出没最频繁的时候,邓普斯说这话可信度不大,但偏偏福莱尔伯爵信了! 福莱尔伯爵嘟囔一声,连连抱怨:“好不容易女王才接受我的求见呢!真讨厌!竟然来晚了!”他再次冲邓普斯挥挥拳头:“既然这样,你也赶快跟我离开!我不能放任你这个小人呆在我最亲爱的女王陛下的私人城堡里,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邓普斯微微一笑,满满的都是智商上的优越感,一点儿都不想跟大呼小叫的福莱尔伯爵计较,率先走在前面。 福莱尔立刻跟上他的脚步,十分嚣张的叫道:“我要盯紧你!免得你半路又绕回来!” 邓普斯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脚步越发欢快。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在喊:“福莱尔伯爵留步,请留步,福莱尔伯爵。” 来人是女王身边的近侍,脸不红气不喘的奔到两个人前面,拦住了两个人的去路,当然,主要拦的是福莱尔伯爵。 福莱尔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认出她是曾经出现在维拉妮卡女王身边的女侍,还是十分高兴的冲她打招呼:“嗨!艾薇儿,有事吗?” 艾薇儿对长得很像一个大男孩儿的福莱尔伯爵笑得十分温柔,径直忽略了一旁脸色黑沉的邓普斯,对福莱尔伯爵道:“福莱尔伯爵,女王请您上去见面。”她指了指福莱尔伯爵身后的一个房间,福莱尔伯爵眼神十分好的看见二楼的一个窗口处,“已经休息”的维拉妮卡女王正在冲他点头示意。 福莱尔伯爵看得到的,邓普斯自然也看得到,他黑沉的脸色越发难看,湖绿色的眼眸里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浪,像是暴风雨要来临的海面。 福莱尔伯爵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骗了,眼里的小火苗“呼啦”“呼啦”的烧起来,愤怒的道:“邓普斯!你居然敢骗我!” 邓普斯幽幽的回视,开口毫不留情的道:“福莱尔伯爵,会被骗只能说明你自己蠢,而现在,你这么大的声音,想必整座城堡里的生物都知道你的愚蠢了。” 福莱尔伯爵怒不可遏,像一只被激怒的公牛,浅蓝色的眼眸都渐渐染上了杀意,可爱的娃娃脸也狰狞了起来,艾薇儿见状立刻拉住他,提醒道:“福莱尔伯爵,女王还在等您呢!” 福莱尔伯爵登时恢复理智,扬起脖子冷哼一声,趾高气昂的离去了。 福莱尔虽然暴躁易怒,却也不是一点事都不懂的,虽然气恼于邓普斯的欺骗,却更着急想要见到美丽的维拉妮卡女王。要知道,他可是曾经追求过维拉妮卡女王足足三百年呢! 福莱尔一直坚持认为,要不是邓普斯的有意阻挠和女王后来的长眠,他早就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听闻维拉妮卡女王已经醒来的消息,却苦于见不到女王,福莱尔伯爵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可以见到女王的理由——为女王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所以这才写了那封信。 而那封信让福莱尔再次看到了希望,女王竟然如此轻易的接受了他的提议,是不是代表他还有机会继续追求女王呢?继此之后,福莱尔锲而不舍的多次送上求见女王的帖子,终于得到了回音。 望着匆匆离去的福莱尔伯爵,艾薇儿冲邓普斯歉意的微笑,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屈膝礼,而后快速跟上福莱尔伯爵的脚步。 留在原地的邓普斯慢慢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眼里露出些可惜的神色,其实他刚刚非常希望福莱尔能够先动手,这样他就能顺势教训那个蠢货一顿,免得他总是搞不清自己的身份! 邓普斯的眼睛再次望向刚刚的那扇窗户,窗户前的人已经消失了,他眯着眼看了半天,脑子里天人交战,一个声音在说:“维拉妮卡才看不上福莱尔那个蠢货!”另一个声音却理智的在猜测维拉妮卡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会接见福莱尔。 情感上邓普斯巴不得自己立刻回去,打断他们的会面,可最终邓普斯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然后收回视线,毫不犹豫的转头离开了。   ☆、第179章 福莱尔伯爵对自己和女王的会面满含期待,他在艾薇儿的带领下来到了女王的起居室门前。 女王没有在冷冰冰的会客室里接见他这一事实让福莱尔的心脏开始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哦,天哪,这是实在是太美妙了! 难道我的春天终于要来了吗! 福莱尔站在起居室前,为自己脑补到的事情而感到幸福不已。 艾薇儿将他带到门外后体贴的退下,福莱尔的心脏跳得更欢快了。他努力绷紧一张娃娃脸,挺直了脊背,而后仔细将自己的肩头、领口和袖口的地方抚平,清咳两声,这才抬起手敲响了门。 “咚、咚”两声过后,福莱尔忐忑的将耳朵贴在门上,而后敏锐的听到起居室内传来动听的女声在问—— “福莱尔?” 福莱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低沉一点:“是的,我是福莱尔,亲爱的女王陛下。” “请进吧,门没有锁。” 福莱尔嘴角不可自抑的往上扬,一张本来毫无血色的娃娃脸顷刻之间变得红扑扑的,像是甜美的红苹果一样,他浅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欲要推门,在手碰到门的时候又猛的收回来。 不能表现的这么猴急!福莱尔心里如是想。 他动了动脖子,努力将嘴角的笑纹压下来,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让后他伸出右手,在半空中又忽然将五指握拳,停了下来,然后他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推开了门。 呼—— 当门被推开一条缝隙的时候,福莱尔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样一定不会显得我太急切了。 福莱尔一方面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一方面将门的缝隙推得更大一些,而后从门缝里探过头去,将整个身子留在门外,他的眼珠子转啊转的,在门后的房间里环视一周,而后放轻了声音:“女王陛下,您在哪里?福莱尔看不见您那美丽的身影。” “扑哧”,一声轻笑在屋子的一角响起,福莱尔寻声看去,还是没有看见心爱的女王陛下的身影,入目的是一张圆形沙发——的背面。 福莱尔保持着头在门内,身子在门外的动作,望眼欲穿,恨不得目光能穿过那该死的沙发背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女王陛下。 林清时显然十分了解福莱尔的性格,保持着坐在沙发里的动作没有起身,笑着开口道:“好啦,福莱尔,如果你想看见我,那就请进来吧。哦,请顺便把门关上。” 把门关上! 听到这四个字的福莱尔止不住的脑补,欢快的在心里欢呼了一声,而后像一条灵活的鱼一样,飞快的关上门溜进了起居室,在眨眼的功夫之后就站到了林清时的对面。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给美丽的女王陛下一个迟来了七百年的热情拥抱了! 福莱尔幸福的张开怀抱,想要给坐在沙发里的美人儿一个大大的拥抱,让她感受到自己那澎湃的热情,体会到自己满的都要溢出来了的男性魅力! 然而,下一秒,还伸着两条胳膊的福莱尔傻眼了。 “你——” 他瞪大了眼睛,指着坐在沙发里和自己心爱的女王陛下长得极为相似,却小了两个号的小少女,呆住了! “嗷!不要啊!”福莱尔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瞬间一声凄厉的哀嚎,指着林清时的手指都在打颤,“你、你、你……”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林清时从沙发里站起身来,握住他的手指,严肃的说:“福莱尔,这样用手指着别人可不是一位绅士该有的举动。” 虽然在指责他举止无礼,可语气里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像是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小男孩一样。 “嗷!嗷嗷!”福莱尔话都不会说了,用力的将手抽回来,一脸生无可恋的握着林清时的肩膀开始摇。 林清时无奈的看着他抽风,“到底怎么了?” 福莱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漂亮的娃娃脸都扭曲了,“你……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林清时:“啊?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一直都在这里!?”福莱尔难以接受这个答案,一脸的抗拒,“你撒谎!你绝对撒谎了!” 他十分不愿意接受林清时给的答案,可看着林清时的脸,他又觉得自己这样自欺欺人的有点蠢。 福莱尔决定暂且先接受现实,然后问出一个答案来。 他一定要把那个抢走女王陛下的男人抓出来,狠狠的暴揍一顿! 没错,福莱尔在看到林清时的第一秒钟,就肯定这一定是女王陛下的私生女!不是私生女怎么会有一张这么相似的脸? “福莱尔,我怎么撒谎了,你的脑袋里到底都想了些什么东西?”林清时对于福莱尔的无厘头万分无奈。 瞧瞧,连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这么像!不是私生女是什么! 福莱尔拒绝去想那个不知名的该死的男人是否已经俘获了女王陛下的芳心。他的女王陛下一定是被强迫的! 没错,就是这样! 福莱尔怒发冲冠,瞪着林清时,“快告诉我,那个混蛋在哪里?我一定要让他瞧瞧我的厉害!”福莱尔挥了挥自己的拳头,冲林清时问道。 “哪个混蛋?”林清时觉得自己快要被弄晕头了。福莱尔这一番奇怪的举动实在是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得不到回答的福莱尔觉得这一定是小少女为了保护那个混蛋,所以才不愿意告诉他的! 福莱尔握紧了拳头,想要叫小少女先瞧瞧厉害,吓唬她一番。拳头伸出来了,看到小少女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福莱尔觉得自己下不去手了。 好像,真的好像女王陛下,多可爱的一张小脸啊! 福莱尔看着自己的拳头,一股深深的罪恶感涌了上来。 怎么可以对这么可爱的小少女动手呢? 林清时看着福莱尔变来变去的脸色,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问福莱尔他脑子里到底想了些什么比较好。按照她对福莱尔的了解来看,那答案一定不是她愿意听到的! 七百年过去,因为福莱尔闹了这么一通,林清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她醒来,一切都没有变过。 福莱尔还是她长眠之前的那个闹闹腾腾的大男孩模样,好像永远也不会有长大的一天。 “喂,我可没有欺负你啊!”福莱尔戳戳小少女的脸颊,心里突发感叹:唔,好软! “我又没有说你欺负我。”林清时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招了他的眼了,让他产生了这种想法。 “呼——”福莱尔再次长舒一口气,“那就好,刚刚我还以为你要哭呢?” 这下林清时真的觉得眼睛有点湿了,这个孩子还真是意外的敏感呢,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不过林清时很清楚自己是不会真的流眼泪的。 林清时提醒道:“你忘了?血族是没有眼泪这种东西的,所以自然也不会哭。” 福莱尔恍然大悟的摸摸头,“对啊,我差点都忘了。” 林清时斜睨他,吐槽道:“像你这种血族,再过一万年也不会有伤心这种情绪,更不会想哭,当然会忘了!” 福莱尔瞪眼:“什么叫我这种血族!我这种血族怎么了?” “你这种血族很幸福啊。” “这还差不多!”福莱尔高兴的嘴角都扬起来了,嘚瑟了半天,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福莱尔一拍脑袋,现在这种亲密和乐的氛围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要—— “说!那个混蛋躲到哪里去了?我亲爱的女王陛下呢?”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要干嘛的福莱尔绷紧了面皮,恶狠狠的问。 感情他居然还没有认出来她?那刚刚的那种气氛是怎么回事? 林清时心里满满的吐槽,对福莱尔这种性格也是一个大写的服字。 “我就是你口中的女王陛下,至于你说的那个混蛋,请恕我不知道你指的是谁。”林清时顿了顿,在福莱尔僵化的表情中略显难过的补充了一句:“福莱尔,你居然没有认出我,这是在是太叫人伤心了。” 福莱尔在林清时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瞪圆了眼睛,下巴险些要掉了下来,他满脸的表情都在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林清时一边沉默的盯着他看,一边在想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 过了很久,福莱尔一声狼嚎,颤抖着手,指着林清时:“嗷嗷!你、你居然——”话在嘴里艰难的转了个圈,他难以置信道:“维拉妮卡,你怎么会变小了?” 还不待林清时回答,他立刻飞扑过来,紧紧的抱住她,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哦,亲爱的女王陛下,你放心,就算你变小了,福莱尔也不会嫌弃你的!福莱尔对你的心,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林清时艰难的从福莱尔的怀抱里脱身,给他指了一个地方,“那儿,你坐到那里去,请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等你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了,我要和你谈谈。” 福莱尔想要再次拥抱她,却被林清时躲了过去,他立刻咧着嘴笑道:“我现在的情绪非常平静,亲爱的女王陛下,请不要为了我的去处费脑筋,福莱尔很乐意和您共坐一张沙发。”他指了指刚刚林清时坐的沙发,“您瞧,这张沙发这么大,完全可以容纳我和您。如果您觉得挤,那么福莱尔可以坐在沙发上,”他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隙,湖蓝色的眸子亮的吓人,“然后,您可以坐在福莱尔的身上。” 林清时忍住一拳挥过去打掉他那洁白的大门牙的冲动,她收回刚刚的那句话,福莱尔该死的太看不懂人的脸色了!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么想要揍他一顿吗,居然还在靠近! 林清时微微扬声,严肃的道:“福莱尔,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谈,如果你不想谈的话,那么我们今天的会面到此结束。” “别啊,我想谈,真的,我想谈的!”福莱尔语气十分坚定,恨不得将心刨出来叫她看看自己的决心,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大的信服力。 “那你还不赶快过去坐下。”林清时看着福莱尔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两侧的牙齿痒痒的。 “哦。”福莱尔不情不愿的走到林清时刚刚给他指的那个位置上,乖乖坐下,一双漂亮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林清时和她做的那张沙发,期望她下一秒就改变决定,让他过去和她一起坐! 眼巴巴的等了许久,福莱尔终于认清了现实,将注意力放到和林清时的谈话上。而随着话题的一点点深入,福莱尔的脸色也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福莱尔是女王最最信任的人哦,没有之一~ 最近寒潮来临,大家都要注意保暖啊~ 么么哒,晚安。   ☆、第180章 “女王陛下,请不要担心,福莱尔永远是您最忠实的仆从和追求者。”谈话告一段落后,福莱尔看着神色深沉的林清时如是承诺道。 林清时沉默片刻,认真的道:“福莱尔,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林清时的话并没有让福莱尔像往常那样高兴起来,他的眼里涌出了心疼的情绪,过了很久,他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兴高采烈的拍手道:“啊!福莱尔实在是太高兴了!女王陛下您终于发现福莱尔是一位多么优秀的绅士了!说实话,能得到您的赏识,福莱尔简直高兴地要飞起来了!”他用手捧住自己的脸,浅蓝色的眼睛充满期待的看向林清时,“女王陛下,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您能给福莱尔一个吻吗?您的认可对福莱尔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没发现他说的话颠三倒四的。林清时知道他这是想要逗她开心,因此如他所愿的笑了起来。 福莱尔看到她的笑容,略显振奋,接着耍宝道:“福莱尔就知道您一定不会吻我的,如果您肯的话,那么您早在七百年前就这么做了。”他摊摊手,忽然有些怀念的道:“其实福莱尔特别想念您遇见我时,赐予我的那个吻。您知道吗?就是在那个时候,福莱尔深深地爱上了您,并决定为您守身如玉,此生非您不娶。不过看样子,福莱尔注定要孤独终老了。哦,福莱尔真是太可怜了。” 福莱尔哀嚎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他僵住了,因为他感觉到一个非常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右颊上。 福莱尔僵硬的拿下捂住眼睛的手,发现林清时正站在他面前,还保持着弯腰的动作,他的眼睛越瞪越大,而后他傻乎乎的捂住了自己被吻的右颊。 过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双手抱胸,满脸防备的看着林清时,眼睛里兴奋的色彩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嗷!女王陛下,您怎么可以偷袭福莱尔呢?你还亲了福莱尔,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他一副你怎么可以占我便宜的表情,而后装作十分痛苦的样子道:“为了公平起见,福莱尔一定要亲回来才行!” 林清时这下真的被他逗笑了,笑着道:“好啊,准许你亲回来。” 福莱尔脑袋卡壳了,结结巴巴的道:“我、我真的可以亲、亲回来?” 林清时微笑着看着他,而后点了点头。 福莱尔紧张的站起来,同手同脚的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吧唧”一口,亲在林清时的脸颊上,而后飞快的退离,然后眼睛望向天花板,眼珠子转啊转的,两只手也交握在一起,都快拧成了麻花。 那只是非常纯洁的一个吻,福莱尔却紧张的不敢看她的反应。 林清时再次笑了,略有些怀念的道:“我忽然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福莱尔本来就通红的脸这下简直要红的滴血了。第一次见面时的画面历历在目,那时候他也回吻了她。 “那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儿,才这么高。”林清时在自己的腰间比了一下高度,“只有八十公分不到。” 福莱尔立刻反驳道:“不,那时候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才不是什么小男孩儿!” 林清时无奈的道:“如果你说是,那就是吧。” 福莱尔略微满意的点头,接着道:“然后女王陛下您觉得我十分帅气,立刻就决定要嫁给我,所以才把我带了回来。” “明明我当时问了你要不要做我的孩子或者做我的弟弟!” “怎么可能,是您记错了,您当时问了我,喜不喜欢您,要不要跟您走。” 林清时回忆了一下,她当时还真的这么问过。 福莱尔是她从弗莱伊城外围带回来的孩子,那时他孤身一人,而且十分狼狈,像个小乞丐一样,但她却感觉到了他身上流淌着的属于高等血族的血液。高等血族的数量太过稀少,整个血族也不过只有一二百个而已。而血族的孕育是十分困难的,所以每一个新生血族都十分珍贵。珍贵而又脆弱的新生血族是不该流落在贫民窟这种地方的,所以她想要带走他。 只是当时的她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会在后来给了她那么多惊喜,渐渐成了她为数不多的可以真心信任和托付的人。 “啊,说起来,我一千岁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福莱尔大呼一声,而后期待满满的望向林清时。 没错,这个号称曾经追求过女王三百年的家伙现在只有一千岁而已。也就是说,他还是一个小正太的时候就一本正经的开始“追求”女王了! “你还记得自己的生日?”林清时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血族的生命是非常漫长的,几百、几千年过去,生日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到后来就渐渐失去了趣味,谁还会去记自己究竟是哪一天出生的呢? 福莱尔骄傲的说:“当然记得!这七百年来,每一年我都特别希望您能都醒来给我庆生呢。”身为孤儿的福莱尔其实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的,他一直把他遇见女王那天当做自己的生日,那对他来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那一天就等同于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二次出生。 “你没有进行过长眠吗?”林清时心里忽然有点小愧疚,她似乎太过忽视这个孩子了。福莱尔的心里其实住着一个非常脆弱的孩子,渴望人疼爱的关怀。而她,作为福莱尔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为他做的似乎太少了些。 福莱尔摇摇头,“没有,我不敢睡得太久,通常每次最多只会睡几个月,多睡几次也就跟长眠差不多了。您陷入长眠的时候我要为您守护您的王国,不然邓普斯那个小人一定会趁机做坏事的!”他顿了顿,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您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说了半天的话,福莱尔这个时候才迟钝的想到自己先前的疑惑。 林清时笑道:“其实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因为我的成人礼出了点问题,所以我的容貌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后来我接任王位的时候,安德莉亚女王用自己的力量帮助我变成了成人的模样,而现在,她的力量消失了。”她没有提邓普斯在这其中的失误。 福莱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是因为七百年前的那场战争的缘故吗?” 林清时愣了许久,才点点头。她心里十分惊讶于福莱尔的敏锐,要知道,邓普斯可就没有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呢!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七百年。也许这和她是在邓普斯面前变得身有关系? 林清时心里其实隐约有些明白,这是因为有的人用了心,而有的人心里有鬼的缘故。 外面的天空渐渐露出了一丝灰白,林清时冲福莱尔道:“赶快回去吧,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福莱尔点点头,带着心事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邓普斯再次上门了。 谈了半天的事情之后,邓普斯忽然就几天前福莱尔的到访发出了疑问:“听说前几天福莱尔在您的房间里待到快要天亮才离开,而且整个过程中只有你们两个人?” 林清时含笑点头,“是的。” 邓普斯皱着眉道:“这对您的声誉很不好。” 林清时看着邓普斯皱起的眉头,忽然问道:“邓普斯,你觉得福莱尔怎么样?” 邓普斯心里一跳,看着她没有丝毫变化的神色,斟酌着道:“能力尚可,但性格暴躁,不是个可以做大事的人。” 林清时笑道:“哦,这样啊。换一种说法就是性格天真,小有能力,但造成不了大威胁。这样的人其实很适合做一位女王的情夫,你说对吗?邓普斯。” 邓普斯的脸色倏地变了,只是一瞬,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他非常直白的问道:“您是想在不久之后的宴会上将他作为您的情夫介绍给大家吗?” “不,做情夫太侮辱他了。” 邓普斯湖绿色的眼眸里凝起了一股风浪,咬牙切齿的想:也许在一千年前那个小鬼出现在维拉妮卡身边的时候,就应该悄无声息的除掉他! 林清时忽然又笑道:“我其实只是想试一试亲王大人您的反应而已。” 邓普斯眼里的波涛平静了下来,暗暗地得意:就知道那个小鬼造成不了威胁! “为什么要试探我?”邓普斯心里有点期待她的回答。 林清时笑了笑,反问道:“您说呢?” 这一问一答来的很暧昧。 邓普斯心弦微动,却听林清时再次开口道:“事实上,我想让您教教他。” 邓普斯有些惊讶,心里本能的有些排斥,但也没有直接回绝,“您知道,他一向不喜欢我。” 林清时仍旧微笑道:“当然,您是位男性,而他喜欢的是女性。” “……”邓普斯觉得女王陛下这话他忽然听不懂了。 过了一会儿,做好了心理建设的邓普斯才问:“为什么想要我教他。” “我希望他能成为下一任女王的引导者和最忠实的臂膀,就像您之于我。” 邓普斯显然被这个回答的后半部分取悦了,“您的荣光无人可以取代,未来血族会在您的领导下更加辉煌。” 他的称赞没有让林清时露出愉悦的神色来,她盯着他,十分认真的道:“不,没有什么政权可以永久存在。邓普斯,我们的时代快要结束了,是时候开始寻找我们的继任者了。” 邓普斯沉默了。 林清时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她知道,他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过了将近十分钟后,一直都处在思考状态的邓普斯开口道:“女王陛下,请您告诉邓普斯,该如何去寻找那位谜一样的继任者?” 血族女王的传承每隔数千年就会开始,只有新的女王才能带着血族的荣耀接着走下去,就像是新陈代谢一样,将老的生病的代谢掉,换上新的充满活力的。 每个血族的生命都长的超乎想象,可血族的数量却越来越少。这就像一个守恒,一部分的血族获得更加漫长的生命,代价是另一部分血族必须永远消失。而获得漫长生命的那一部分血族,也不是完全就没有束缚的,他们需要用漫长的沉睡和等待来换取下一次醒来的时间。 当林清时开了这个口的时候,邓普斯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无法拒绝。属于血族的荣誉感深深的刻在每一位高等血族的骨头里,他们的荣耀来源于血族,没有人可以否认这一点,也没有人可以不在乎血族的未来。 而代表了血族最高荣誉的女王一直都是血族最重要的存在,血族的历史上女王缺失的那仅有的两段历史太过惨烈,叫人不敢去回顾。 至今为止,血族女王的传承一直都是个谜,是只有每一任血族女王才能知道的秘密。 林清时见到邓普斯妥协了,微微一笑,提醒道:“你还记得安德莉亚女王是怎么找到我的吗?” 邓普斯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中,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从记忆里找到了些许端倪,“安德莉亚女王在寻找继任者的时候似乎曾经说过一句话。”他看着林清时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眸,恍惚了一瞬,这才道:“她说她的继任者拥有着‘希望的蓝宝石’,后来根据这句隽语,我们在弗莱伊城中找到了五十七位拥有您一样的蓝色眼睛的女孩儿,然后女王在这些新生婴儿中一眼挑出了您。” 林清时摇头,“不,邓普斯,你错了,不是安德莉亚女王挑中了我。”看着邓普斯略显疑惑的目光,林清时解释道:“女王的继任者并不是你所以为的由某种特殊的选择手段产生的,安德莉亚女王选中我时也并没有任何的私心。”她慢慢地道:“女王生来为之,无需任何人挑选。” 邓普斯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他湖绿色的眼眸闪了闪,“那我们该如何做?” 林清时抬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过了一会儿才道:“找,一直找,直到找到她为止。每一任女王都会对她的继任人者有所感应,安德莉亚女王曾告诉我她得到的指示是“高等血族”和“希望的蓝宝石”,而我得到的指示是“时间的微笑”和“光明的宠儿”,当你找到符合条件者,并将她带到我面前,我就会知道她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继任者。”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安~   ☆、第181章 结合安德莉亚女王曾经寻找到维拉妮卡的经验来看,邓普斯认为“时间的微笑”和“光明的宠儿”这两句隽语指的应该是继任者的某种特质,就像“希望的蓝宝石”是指维拉妮卡的双眼,而“高等血族”则是指她身上流淌着的高贵的血液,这两样特质都是与生俱来的。 邓普斯默不作声的看着林清时的双眼,盯了半天,也没有研究出这双眼睛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若说美,自然是极美的,可血族中俊男美女从来就不会少,眸色同她一样的血族也不在少数,为何独独她的双眼会被称为“希望的蓝宝石”? 邓普斯想起自己在刚刚成为引导者的时候,也曾问过安德莉亚女王这个问题。安德莉亚女王当时说:“因为那是一双能为血族带来希望的眼睛。当然,这还要看你教的好不好了,如果教得好,那带来的就是希望,教不好,带来的就是毁灭。” 安德莉亚女王的话邓普斯虽然至今都没能弄明白其中的深意,但却给了当时的他极大的震撼——血族未来是荣耀还是衰微,全在你的手上了,这是当时的他从女王的话中得到的暗示信息。没有人不爱这样被人全身心信任的感觉,也没有任何一种赞美比直接将重担交付到一个踌躇满志的青年手中更让他觉得欢欣的了。 时至今日,已经当权近两千年的邓普斯仍旧深深地佩服着那位彻底陷入永眠的女王,她将帝王权术玩弄于鼓掌之中,举重若轻,即便过去了两千年,血族仍旧还沐浴着她在位时留下的惠泽。 邓普斯不知不觉竟然看着那双眼走神了,等他回过神来,入目的就是林清时像是永远定格在唇角一般的得体微笑。邓普斯掩饰性的端起桌上的红酒轻抿了一口。 “邓普斯已经有了答案吗?”林清时看见邓普斯放下了酒杯,这才问道。 邓普斯沉吟道:“只是有了一点想法。” “说说看。” “我觉得我们的继任者有可能是一位日行者。血族生来厌恶阳光,只有日行者可以无视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同样享受阳光和月光的滋养,说他们是‘光明的宠儿’也不为过。至于这‘时间的微笑’,我猜测会不会是指日行者中的某位可能会拥有和时间相关的特殊能力。” “我想您忘了,能够不惧阳光就是日行者的特殊能力,而同一位血族是不可能同时具有两样特殊能力的。” 在血族之中,某些血族是有可能觉醒特殊能力的,这些能力有可能会是预言、治愈、瞬移、力气等等,也有可能会是和阳光、水、树木、土地等等相关的能力。 而觉醒和阳光相关的特殊能力的那一小部分血族,可以无惧阳光,在白日里出行,这对于天生将阳光当做死敌的血族来说,无异于是异类,所以他们经常会被区分开来,称作日行者。 作为血族最有权力的亲王邓普斯不会不了解这一点,可他却犯了这样简单的错误。 林清时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了。 她试着建议道:“邓普斯,你最近很不对劲。如果是累了,那就好好休息一下,睡个几十年也行。” 邓普斯摆手拒绝了她的好心提议,“放心吧,我只是最近不太在状态而已。继任者的事情我会注意的。不过,您给出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我建议下次宴会的时候,我们可以尽可能多的邀请宾客,如果在宴会上您就能一眼找到您的继任者,那可就太好了!” 林清时没再接着提让他休息的事,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邓普斯露出双方都会意的笑容,“我会把所有的日行者都邀请来。” 林清时笑:“我有种预感,您可能要失望了。” “总要怀有希望才对。”邓普斯端起杯子做出一个敬酒的姿势,林清时也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杯,对视一眼,邓普斯笑道:“反正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总会找到的。” 林清时僵硬了一下,轻抿了一口酒液,笑容未变。 邓普斯放下酒杯,忽然问道:“说起来,您的特殊能力还未觉醒吗?” 许是因为现在气氛正好,两个人谈了事之后心神都有些疲惫了,竟然进入了闲话家常的模式。 林清时抚了抚鬓角,漫不经心的回道:“也许是觉醒了但我自己还没有发觉吧。”她侧头望向他:“邓普斯又是怎么发觉自己的特殊能力觉醒了的呢?” 邓普斯靠在椅子上,头微微向后仰,神情放松,回忆道:“就是在上一次发生战争的时候,当时我中了箭,那只箭的箭头和箭身都裹着一层银,可我却一点事都没有,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的。” 林清时有些惊讶,“原来是那个时候啊,那个时候你表现的那么镇定,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能力,所以无所畏惧呢!” 血族的弱点之一便是银,而邓普斯觉醒的能力恰恰是关于金属方面的。林清时虽然不清楚他具体能力为何,但却知道包括银以内的所有金属他都可以掌控。 邓普斯默默的笑了,湖绿色的眼眸犹如春水秋波一般,带着淡淡的温柔,“不是无所畏惧,而是知道畏惧也无益于事,所以仔细想想就觉得真的没什么可怕的。幸运的是,经过那次,我渐渐了解了自己的特殊能力,还学会了如何去运用它。” 林清时赞同的点头:“不管过去如何,一直勇往直前就行了,也许真的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啊。比起直到坠落都未必能够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是什么的血族,亲王大人您只是受了一次无伤大雅的惊吓就可以察觉到自己的能力,可不就是幸运吗?” 话题渐渐变得更加随意起来,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竟然谈起了维拉妮卡少女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你还那么小,就像一位真正的淑媛一样了,有时候真叫我觉得自己这个引导者太多余了。”邓普斯眼前好像浮现了那个处处都优雅得体,让人忍不住称赞的小公主。 也会回忆的魅力之所在,就是越随着时光的流逝,越觉得它珍贵,因为再也回不去。 林清时抿唇笑道:“都是您教的好啊!没有优秀的老师,哪里会有优秀的学生。” 邓普斯谦虚道:“其实我那个时候什么也不懂,都是现学现卖的,如果不是因为要亲自教导你这个学生,也许我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林清时的眼眸蓝色的眼眸微微闪动,她目光灼灼的看了邓普斯一眼,而后瞳孔皱缩,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在邓普斯回望过来之前,她迅速的移开视线,垂下了头。 邓普斯没察觉她这一瞬间的异样,笑眯眯的问道:“关于那个愿望……是真的吗?” 林清时再抬起头来已经是一副茫然的神色了,“啊?愿望……哦,那个呀,当然是真的。” 邓普斯唇角轻轻的勾了起来,眼神比任何一刻都要来的宠溺和温柔,他微微侧过身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长条形的盒子来,盒子上雕刻着精美而华丽的花纹,带着梦幻一般的色彩。 “这是……”林清时接过盒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送给我亲爱的公主殿下的礼物,庆祝您从长达七百年的沉睡中醒来。”邓普斯的声音比任何一刻都来的轻柔。 林清时静静的盯着那个扁扁的盒子看,过了一会儿才道:“您的速度也太迅速了,不得不说,这的确给了我很大的惊喜。” 邓普斯心里竟然诡异的有了一股满足感,就因为她这一句简单的连道谢都算不上的话。他微带催促道:“打开看看吧,看看里面的礼物,是否真的能够实现公主殿下您曾经的期冀。” 林清时的手覆上那精致的盒子,然后停了下来,她抬头微笑道:“我想自己一个人打开,一个人欣赏,可以吗?” 邓普斯从她眼里看出了请求的意味,他沉默了一会儿,有些遗憾于自己不能亲自看到她拆开礼物时的反应,又自得于她对这份礼物的重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时间已经不早了,女王陛下请早些休息,邓普斯该离开了。” 林清时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几乎是门被合上的那一瞬间,林清时的身子就软到在了椅子上,屋子里霎时间安静了下来,连她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几不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打开了邓普斯送给她的盒子,盒子里安静的躺着一把精致华丽的钻石匕首,精巧的雕工和细致的打磨足以体现出制作之人的用心良苦。林清时抚摸着匕首上面的花纹,脑子里恍恍惚惚的是两千年的光阴变化。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无声的哭泣。 过了许久,窗外的天色将将亮了起来,渐渐地,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照了进来,有一扇未关的窗户给了阳光机会,让它们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晨曦里,林清时终于动了,她站了起来,沐浴着日光,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而那把由钻石打磨而成的匕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被牢牢的握在她的手里。 她空着的那一只手慢慢覆上自己的双眼,不无嘲讽的呢喃:“希望的蓝宝石,呵……” 晨风吹散了她的话,如果邓普斯在这儿,也许会惊讶于他最熟悉的公主殿下居然可以无视阳光的照射。 不过,大概他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毕竟,一位能力卓绝的血族女王,两千年来都没有觉醒自己的特殊能力,这是十分奇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猜猜维拉妮卡的真正能力是什么~~猜对了没有奖 PS:有些设定是作者君一本正经的胡扯来着,全是为了剧情服务的,所以有些设定可能不常见,或者根本就没有,是编造的T^T   ☆、第182章 光阴飞逝,很快就到了宴会的那一天。 光洁的能清晰的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板,带曲脚的黑檀木家具,被吊在天花板上的华丽的大吊灯,还有被摆在各处的蜡烛燃烧出的明亮烛光,营造出了一个美丽的梦境之地。缤纷的色彩,婆娑的树影,围绕着城堡缓缓流淌的乐声,使得夜色之下灯火辉煌的爱罗拉城堡像是梦幻中的水晶宫一样,而不断涌入其中的衣着华贵的俊男美女赫然是这里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作为除女王之外,这场宴会最重要的人物,邓普斯亲王竟然早早到场了,而在他的身旁,早就围绕了一圈优秀的人物,偶尔低声交谈两句,气氛看起来融洽而平和。 但作为中心人物的邓普斯虽然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与之交谈的人,可心里其实并不开心。他本以为自己会像以往那样,陪同女王一起出席这场宴会的,却不想竟然遭到了女王的拒绝。 当维拉妮卡女王告诉他自己已有男伴的时候,邓普斯心里十分错愕。环视四周,见那个人果然不在这里,邓普斯心里对谁是女王的男伴人选已经有了答案。 真个宴会厅忽然安静了下来,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邓普斯抬头看见了极为难忘的一幕——楼梯的上方,一袭黑色长裙的维拉妮卡女王手持蔷薇权杖,头戴王冠,端庄的站在那里,她那双天空一般的双眸像是浩瀚的海洋一般,在整个大厅里缓缓扫过。 邓普斯的心脏雷鸣般的跳动起来,湖绿色的眼眸中尽是惊讶。楼梯上方那位姿态优雅的女王陛下分明是成人模样,哪里还是他几天前才见过的少女模样。 她竟然恢复了吗? 邓普斯心里的惊疑和困惑一**涌上来。 大厅里的音乐声早已停了下来,她轻启红唇,动听的嗓音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好像在心脏上敲击一样。 “欢迎你们来到这里参加这场宴会,请大家尽情的享受这场宴会。下面我宣布,宴会开始。” 中规中矩的开场白之后,她踩着大红色的地毯一步一步优雅的从楼梯上走下来。当她将手交到福莱尔手中开始跳起开场舞的时候,大家像是才发现这位英俊的伯爵一样。 邓普斯的视线落在大厅中间正在旋转的一对男女身上,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开场舞过后,女王和伯爵双双消失在宴会厅里,场中众人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在音乐声中,携着舞伴的手双双滑入舞池,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中,谈论的都是方才那位让人惊艳的女王陛下。 而邓普斯在这热闹的气氛中悄然的离开了。 “艾薇儿,女王陛下呢?”邓普斯见到艾薇儿站在维拉妮卡的房间前,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就要推门进去。 却不想艾薇儿竟然阻止了邓普斯的进入,“尊敬的邓普斯亲王,您现在不能进去。” 福莱尔曾指责邓普斯出入女王陛下私人城堡如入无人之境的事情并不是无中生有的,在今天之前,邓普斯的确在这座城堡中来去自由,可现在,他碰到钉子了。 艾薇儿显然是位尽职的女侍,并没有因为邓普斯恐怖的眼神而退却,“女王陛下现在不方便见您,如果您有急事要找女王陛下,可在此候上片刻,女王陛下方便的时候会见您的。” 邓普斯皱着眉头,他并不想将场面弄的难看。冷静了片刻之后,邓普斯便道:“那就如你所言,我会在此等候,直到女王陛下见我。” 艾薇儿微笑:“请随意,亲王大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从里面被打开了,然后邓普斯见到了少女模样的维拉妮卡女王。 林清时让邓普斯进了门,而后再次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邓普斯问道。 林清时笑了笑,“很惊讶吗?是福莱尔帮了我。我总不能真的以现在这副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吧?”福莱尔的特殊能力是幻术,林清时上次和福莱尔见面谈的其中一件事就是让他帮助自己在这次宴会上瞒天过海。 血族的女王不能一直不出现在大家面前,但也不能以她如今这副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 邓普斯之前并不知道福莱尔还有这个能力,微微惊讶之后,他的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他环视四周,没见到福莱尔的踪迹,便问道:“他呢?已经离开了吗?” 林清时摇摇头:“我让他在我这里休息一下,等恢复了再离开。要知道,骗过整个宴会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这场宴会上还有许多像你这种级别的‘老家伙’在,跳完开场舞之后,福莱尔就几乎力竭了。” 邓普斯不置可否,“即使如此,您也不应该让他在您这里留下。” 林清时道:“他看起来快要昏过去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这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邓普斯顿了一下,摊摊手道:“如果您是这样觉得的,那也只好这样了。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和您争执,不过,我想我也应该留下。” “你?” 邓普斯点头。 林清时见他很坚持,只好道:“您开心就好。” 邓普斯终于满意了。 天色渐渐要亮了起来,已经枯坐了一夜的邓普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而后走到窗口打算拉上窗帘。 林清时像是刚刚想起来什么一样,从一堆的信件和机要文件中抬起头来,开口道:“我已经知道我的特殊能力是什么了。在您上次的提醒之后,我可是试了不少次呢。” 邓普斯拉窗帘的手顿了顿,回头问道:“是什么?” 林清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邀请道:“要一起看日出吗?” 原来是关于阳光的能力吗?邓普斯停下了拉窗帘的动作,重新坐到椅子上,“好啊。” 这个时候只剩最后一扇窗户的厚窗帘没有拉上了。 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来了,温和的光线从未被窗帘遮盖的那扇窗户里透进来,在室内投下块块光斑。 正好处于阴暗处的邓普斯看着那亮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眼里露出些许厌恶来。 林清时施施然站起了身,慢慢地走向室内唯一一处光明的地方。邓普斯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的身影,短短的路途中,有好几次他都想要叫她停下来,然而胸中有某种野望阻止了他。 直到林清时站在那块光亮处朝他微笑,邓普斯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的屏起了呼吸。 而后,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脑海里又两个声音在说话。 一个声音在说:还好她真的没事。 另一个声音在说:竟然真的是日行者。 林清时推开了半扇窗户,探出了头,而后伸回了头,回眸笑道:“早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其实很舒服,你要试试吗?” 毫无疑问,邓普斯拒绝了。 又过了一会儿,邓普斯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林清时,笑着出声:“虽然变小了,却可以不再畏惧阳光,这算是因祸得福?” 林清时在阳光中撩了撩自己金色的长发,阳光在她的发梢上跳跃,像是调皮的精灵一般。她反驳道:“我不是变小,而是长不大了。还有,变小跟阳光这两件事情之间一点联系也没有。”她略有些恼怒的瞪他一眼:“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邓普斯摸摸鼻子,有些委屈:“我可没有幸灾乐祸。你知道有多少血族渴望能够像你这样无所畏惧的站在阳光下吗?”他的笑容有些讥讽,显然说的话并非出自真心实意。 林清时微微歪着头,从光明里看向躲藏在阴影处的他:“你呢?也渴望站在阳光下码?” 邓普斯觉得这一刻她看起来很像教堂里雕刻着那些天使,虽然他一向很讨厌那些东西,但此刻他一时之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准确描述她这一刻的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血族的确是有着天使之称的呢!凡血族男女,无一不是美丽的。只是这份美丽是用鲜血和生命浇灌出来了罢了,所以血族才会被称作是堕天使。也许就是像此刻的她这般,明明是美丽的,却带着危险和诱惑,引人堕落。 邓普斯缓缓的笑了,许是阳光渐渐升高的原因,光亮竟然向他这个地方开始蔓延,他将自己更加往阴影里藏了些,确保自己一点儿都不会被那渐渐升起的太阳照耀到,他才仰起头高傲的道:“如果换来的是永生,失去太阳又算的了什么!” 林清时的脸正对着窗口,阳光模糊了她的表情,所以邓普斯没能发现她的失神和她眼中骤然划过的杀机。 沉默良久,林清时终于开口问道:“继任者有消息吗?” “……没有。”邓普斯有些犹豫的问道:“昨晚的宴会上,您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吗?” “邓普斯,”林清时严肃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沉重的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我是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或许以前还有可以给我们耽搁的时间,但是现在,我不能确定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试图跟他解释自己的担忧:“我想,这一次我会从长眠中醒来,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这种迫切。我们很可能等不到下一个继任者的出现了。” “您上次并没有说……”他蓦地失了声,顿了一下,这才有些艰难的道:“我会加派人手,接着去找的。” 血族女王对血族的作用毋庸置疑,她代表着血族的统一和团结,象征着永不褪色的荣耀,即便是强大如邓普斯亲王,也要在她的面前诚心跪拜。并非战胜不了,而是不能战胜。血族女王的尊贵和她对于血族的重要性,是任何一位高等血族都无法取代的。 “到人类中间去找。” “你的意思是……千年来的默契让邓普斯亲王瞬间就理解了她的话,他表情十分惊愕的道:“不!维拉尼卡!一定是搞错了!”他拔高了嗓门,难以置信的道:“血族的女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类!”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清时对自己要找的人已经渐渐有了更确切的感知。 “她很有可能不是一个完全的人类,也不是一个完全的血族,她介于两者之间,是一个尚未得到血族的喂养和教导的新生血族,或者说,她身上的属于血族的特质被压抑了。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她转过脸来,望着角落里那处阴影,微微眯起了眼,“说起来,邓普斯亲王,”她叫了他的爵称,“您刚刚那是失态了吧?” 邓普斯微微有些僵硬,而后轻笑出声:“怎么可能?请您放心,身为您的教导者,邓普斯绝对是最优秀的。” 他站起身来,从阴影处走出来,迎着阳光,他从背后亲昵的抱住了娇小的少女。 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像是烈焰在燃烧一般,他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肌肤上出现了一个个水泡,铂金的头发在温和的阳光中化作飞灰,削薄的嘴唇干裂脱皮,他微笑着,无视了阳光对他的折磨和伤害,在她耳边轻声说:“如果有人愿意陪着我,那么无论是阳光的威胁,还是永生的诱惑,都不能阻止我站在她身边。” 林清时垂头去看,他搂在她腰间的手此时只剩下被烤焦的皮肉和染着黑色的骨头了,她抿了抿唇,伸手关上了窗户,然后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将所有的阳光都隔绝在屋外。 黑暗中,邓普斯轻轻地微笑起来,他铂金的头发重新生长出来,脸上的肌肉和皮肤也迅速修复,很快就光洁如初。 他低下头,凑到林清时脖颈间,想要亲吻她的细长的美颈。林清时伸手挡住了他的嘴唇,白嫩的手指在他冰冷的獠牙上徘徊片刻,最后还是一把推开了他的脸,冲门外扬声道:“艾薇儿,为邓普斯亲王准备一份美味的食物来。” 这像是某种信号,邓普斯知道,她拒绝的不仅仅是自己吸血的请求。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83章 一道黑影动作敏捷的钻入黑黢黢的树林中。白莹莹的月色将整座森林笼罩在层层轻纱似的雾霭下,参差的树影错落在一起,随风摇曳,簌簌作响。 追逐而来的人影在月光下竭尽全力飞速奔驰,却还是慢了一步。 “站住!” 厉喝一声之后,莲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模样妖娆的女人挟着可怜的少女进入了漆黑的茂林之中。 他不得不停下疾驰的脚步,这处森林太过诡秘,许多人类进入其中都是有进无出的。莲方在森林外围徘徊半晌,想到被掳的那少女年纪还那么小,心中终是不忍,虽然知晓这座森林的危险,莲方还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目光坚毅的进入了森林之中。 “呵……” 从森林更深一些的地方传来女人的轻笑声,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不追了,又像是早已了然一 切,知道他的谨慎,在讥讽他,嘲笑他,又为自己身处其中而愉悦。 “咔嚓。” 莲方的脚踩到了一小截树枝,他顿了一下,握紧了手中纯银打造的长剑,然后他将长剑从右手换到左手,摸出了一把崭新的手-枪,这种新型武器出来并不久,莲方还没有养成使用的习惯,虽然他更喜欢用从小用到大的长剑来御敌,但他晓得这种武器的威力,拿在手里怎么都会为自己带来几分保障的。 莲方是个典型的东方人面孔,他自小生活在这里,或者说,他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这个吸血鬼的聚集地——桑斯塔亚州。 莲方是个吸血鬼猎人,从小就被教育着如何更好的消灭吸血鬼这种黑暗的生物,成年之后,莲方几乎是到处游走,有不少吸血鬼都栽在了他手上。 今晚他像往常一样出来碰运气,正好遇到了一个女吸血鬼想要吸血的场面,便出了手。只是这只吸血鬼竟十分的狡猾,居然将那个少女挡在身前,阻拦他的攻击。他顾忌那个女孩儿的安全,自然没办法正常发挥,就让那个吸血鬼捉到了空子,逃掉了。可恨的是,那吸血鬼竟然还将那女孩儿抓走了。 莲方跟吸血鬼打交道这么久,对他们的行事方式也有了一定了解。如果今天他不能救下那个女孩儿,那么她恐怕只有两种结局:要么被吸血鬼转化,成为那种见不了光的怪物,要么沦为他们的奴隶,直到血被吸尽的那一刻死去。 既然那个女孩儿是在自己眼皮子低下被捉走的,那么自己就有责任把她救回来。 抱着这种心情,莲方小心的行走在这片陌生而阴森的黑树林中。 “救命……”一身急促的惊叫从右前方传来。 莲方目光迅速转向声音传来之处,而后拔腿奔驰。 “放开她!”莲方见到女孩儿绝望的眼神,瞳孔一缩。 “嘭”一声,子-弹穿过了正在吸血的女人的心脏,炸开了一朵炫丽的红色花朵,而后那女人浑身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迅速变成了一具干尸,在被萤火幽幽的光芒映亮的森林里分外渗人。 好在那吸血鬼正沉迷于吸血的快感中,没有反应过来,所以莲方一击得手。 莲方不由得有些庆幸,但见到少女苍白的脸色和有些空茫的眼神,他的担忧又不自觉得涌了上来,快步上前将还伏在女孩儿身上已经失了声息的吸血鬼踢开,抱起了失血过多的女孩儿。 女孩儿的脖颈上明晃晃的两颗牙印,只过了瞬间就消失了,女孩儿也昏了过去。 莲方轻叹一口气,抱起了女孩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黑色的森林里再次回归寂静,但没过多久,刚刚已经化作干尸的吸血鬼竟然轻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再去看,哪还有刚刚那浑身干瘪瘪的模样,分明是一个俏丽的美佳人。 她垂首,抬起苍白消瘦的右手,直接插到了自己左面的胸口,从中掏出了一颗带着血的银色子-弹,而后她胸口上的大洞快速恢复。 女吸血鬼庆幸的笑了一声:“还好我的心脏长在右边。唉,其实人家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呢,没想到白捡了一条命。” “任务完成了……”女吸血鬼开心的扭着腰肢消失在了黑森林深处。 莲方抱着女孩儿出了黑森林,然后一路疾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简单的给女孩儿做了救治之后,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心头涌上些许后怕来。 也是今天运气好,进了有名的夺命森林里竟然没事! 这样想着,莲方心里又兴奋起来。 他正是爱闯荡的年纪,最不缺的就是冒险精神和进取心。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钟的光景了,莲方虽然因为职业的原因昼伏夜出,可毕竟还是习惯生活在阳光下的生物,每天晚上还是会睡那么几个小时的。今晚又忙活了一晚上,此刻也是累极了。看了一眼床上安静昏睡着的女孩儿,莲方想着她怎么也要明天中午才能醒来,打了个哈欠,就安心睡在一旁的躺椅上了。 莲方一睡着,床上躺着的女孩儿就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像是狡猾又凶猛的狼一样。 这女孩儿赫然就是林清时。 林清时从床上坐起身来,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正陷入沉睡中的莲方,然后轻轻地笑了。 今晚的一切本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计划,就是为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冉家的继承人,这两年风头正盛,已经有不少血族死在他手上了。不过他杀死的基本上都是一些低等的血族,对整个血族来说无关痛痒。 冉家就是七百多年前与血族作对的家族。听说他们都从遥远的东方来,是个挺神秘的家族,懂得一些术法之类的东西。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竟然度过大洋从遥远的东方举族迁到了桑斯塔亚州。 本来双方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一直相安无事的。直到有一天,血族之中的一位伯爵竟然被冉家的人捉去了,找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堆残肢了,一看就知道死前曾经遭受过怎样的摧残。 事关血族尊严,而且血族向来护短,死去的又是一位珍贵的高等血族。于是战争便起了。 起先血族对这一战根本不以为意,却不想竟因为轻敌吃了大亏。 后来战火持续了好些年,渐渐变成了血族和人类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 最后这场战争还是以血族的胜利告终了。 血族虽然惧怕日光,数量稀少,但终究还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除了损失了两位高等血族之外,其他的损失几乎可以不计,在停战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而作为敌方主力的冉家,几乎全族被灭,后来只剩下零星的几位嫡系和一些旁系。 林清时可以说是最了解这些情况的人了,所以知道当时的冉家是怎样一种惨败的境地。 知道最近再次看到冉家的资料时,林清时不得不赞叹一声人类的繁殖能力。只是七百年而已,她仅仅只是睡了一觉,冉家就重新繁荣起来了,而且程度还一点都不亚于当年那个风头正盛时候的模样。 当初整个冉家嫡系和旁支加在一起也不过只留下十几人而已,到现在竟然已经发展成了几百人的大家族,在人类居住的主城玛特斯城还占有相当高的地位。 不过林清时这次也没想要对冉家怎么样,她现在的精力全部都放在了寻找继任者的事情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排查,林清时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她的继任者就在人类那里了。 而玛特斯城作为人类居住的主城,人口的流动量肯定是最大的。到那里去看一看情况,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林清时今天设计这一出,打的是一箭双雕的主意。 冉家在玛特斯城根基深厚,而冉莲方又是冉家的继承人,如果能由冉莲方带她进城肯定会事半功倍。 而且,她也是时候去看看冉家的发展如何了,当年的冉家都能掀起那么大的风波,现在以屠杀血族为主业的冉家未必就是一个安分的。当年的仇,谁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林清时总要亲眼看一看才能安心。毕竟,她总不能将一个忧患满满的血族交给继任者吧。 林清时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笑了一下。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将小小的房间里照的通亮。屋子里摆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东西都散乱的摆放着,一看就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生活经验贫乏,不是个爱整理房间的。 莲方的眼皮动了动,黑色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下两片阴影,像是颤动的蝶翅一样,许是感觉到了刺眼的阳光,他打了个哈欠,懒懒的揉了会儿眼睛,这才睁开那双有着黑色眼珠的眼睛。 他的皮肤很白,鼻子又高又挺,嘴唇很薄,唇色略有些淡,个子很高,人却很瘦,看起来有些单薄。 躺在椅子上睡了很久身体有些不舒服,尽情的伸了回懒腰之后,莲方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另一个人。 一回头,却发现那姑娘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下自己刚刚的状态,莲方的脸忽然就红了。怎么说都是一个大男人,被个小姑娘看到这副邋里邋遢的模样,莲方瞬间觉得有些羞耻。 “你没事了吧?”说完了莲方又觉得有些不妥,好好的一个姑娘遇到昨晚那种事情,怎么会没事呢? 他只好改口道:“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莲方从小时候就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猎人开始紧张的训练,长大后又一直处于四处跑的状态,还真没怎么和姑娘相处过。他见林清时咬着唇摇头,就以为她真没事,心里还诧异这个姑娘恢复能力可真好!又有些得意的想可能是他昨天去的及时,这姑娘没怎么受到伤害。 两个不熟悉的人在一起不说话总有些尴尬,见她不开口,莲方挠了挠头,只好挑起话题:“你住在哪里?多大了?有十五岁没?怎么会一个人被捉了?” 林清时一一应答:“住在维塔斯城,今年十三岁,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捉了。”她露出些迷茫的神色,眼里还有显而易见的害怕。 当林清时说自己十三岁的时候,莲方这才反应过来西方人一向看起来比东方人要成熟一些,他偶尔能接触到年轻的小姑娘都是家族里的。 莲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姑娘,只好说:“那只吸血鬼已经被我杀了,你不用害怕了。对了,我们现在就在维塔斯城内,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林清时看着他,有些犹豫的请求道:“我、我是个孤儿,父母早就去世了。我以后能跟着你吗?”她的眼睛微微亮了,“你救了我,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我也想变得厉害起来,这样以后别人就不能欺负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84章 看着少女充满期待的蔚蓝眼眸,莲方一时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你叫什么名字?”想要开口的时候,莲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粗心的没有问少女的名字。 “我叫维拉妮卡,你可以叫我维拉。”少女歪歪头,清亮的眸子带着好奇的色彩,“你呢?你叫什么?” 莲方挠挠头,“我姓冉,叫冉莲方。” “冉、莲、方……”少女的发音不太标准,念了一遍之后便道:“你的名字好奇怪。” 莲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你可以叫我路特斯。” 少女笑了笑,“这个名字就正常多了。你是东方人吗?”她仰头看着他黑色的短发和黑色的眼眸,“我在维塔斯城里的时候也见过长的和你一样的人,他们说那是东方人。” 莲方点点头,十分骄傲的道:“对,我们家族来自于遥远的东方,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地方。”看着少女亮闪闪充满了向往之色的眼睛,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也没去过,我从小就在玛特斯城长大。” “这样啊,好可惜!你有没有想过要到东方去看一看,我听别人说那里有精美的丝绸、珍贵的瓷器还有大片大片的种植茶叶的土地。” 莲方摇摇头,“我们家族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他顿了一下,垂下头,忽然有些失落的道:“其实以前我也又想过等长大以后要去东方看一看,但是我的家人说我们在这里有重要的使命,即使要回去,也要等我们的使命完成的那一天。”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面前的这个少女说这些,但说出来之后,那些一直压抑在心底的东西好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样。 其实莲方很不明白为什么长辈们明明时刻谨记着自己那个神秘的故乡,却从未计划过要回去。记忆里,年少的自己曾经也问过这个问题,那个时候长辈们一脸深沉,却只是说终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使命?”少女小小的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大大的眼睛看向他,带着崇拜之意,“你们家族一定很厉害!” 莲方与有荣焉的点点头,“我们家族在玛特斯城很有名。我们世代都是吸血鬼猎人,以保护人类为终身使命。” “……我想变得和你一样厉害。”少女的脸微微的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皮,“我没有你们那么伟大,我不想保护什么人类,我就是想可以保护我自己,我不想被人欺负。” 莲方见少女如此坦诚,心头不禁升起了丝丝的怜惜,心中更是对少女从前的生活有了一些了解。 她从前一定过的很不好。 怎么会好呢?父母早逝,她一个人生活多艰难啊。 莲方不由得想起自己,他的父母在一次猎杀吸血鬼的行动中双双去世了,虽然为他们感到自豪和骄傲,可他也是想念他们的。 他有时也会想,其实如果他们不那么勇敢就好了,这样他们就可以亲眼看着他长大了。这些年,他一直向着父母努力,终于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吸血鬼猎人,可惜他们再也看不到了。 “我想跟着你!”少女见莲方不说话,鼓足了勇气大声道。 莲方回过神来,见到少女坚毅中带着乞求的眼神,“如果跟着我以后会很辛苦的,变厉害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少女见他没有直接拒绝,开心的笑了,清脆的道:“我不怕吃苦!” 莲方笑了,“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少女欢快的道:“谢谢你,路特斯,我一定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咕……” 奇怪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了出来,林清时循声望去,见莲方正不好意思的捂着自己的肚子,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之后,便笑道:“路特斯,你肚子响了。” 莲方本来就感到十分不好意思,这下更尴尬了,看着少女调皮的眼神,红着脸跑出去:“我去外面弄点吃的来!” 门被“啪”的关上,林清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从床上下来走到躺椅旁,看着青年慌乱之下忘记的银剑,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指。 正要碰到那把剑的时候,门忽然被大力推开了。 莲方英俊的脸庞出现在门口,“我的剑忘记带了……” 见还保持着正要拿剑的姿势的林清时,莲方顿了一下,“你……” 林清时很自然的拿起那把剑,递给莲方,“我刚刚发现你忘记带剑了,还想给你送去呢!”她的有些忧虑的道:“外面太危险了,昨天我就被抓了。” 其实莲方本身就以为她是好奇才想去看看那把剑而已,刚刚只是要提醒她小心点,让她不要伤了自己。此刻看着她脸上的担忧,莲方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角忽然软了起来。 他接过剑,摸摸她的头,手底下的触感出乎意料的好,他留恋的摸了一把那柔软的金发,笑着道:“吸血鬼只有夜晚才会出来,现在是白天你不用担心。不过你最好还是呆在房子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跑,有时候白天也是会遇见坏人的。” 林清时点点头,将刚刚握剑的手不着痕迹的往身后藏了藏,面上十分乖巧的道:“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哪儿都不去。” 莲方这下满意了,握着剑笑容满面的走了。 林清时看着再次被关上的房门,垂下头看着自己掌心慢慢愈合的伤口,粉嫩的唇瓣紧紧的抿在了一起。 即便她能站在阳光下,可血族的身体和人类到底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很快,林清时就面临了除了银之外的第二个问题——吃饭。 莲方看着林清时面前一点儿都没动的食物,关切的问:“不合胃口吗?” 林清时摇摇头,有些苦恼的道:“太多了,我吃不完。” 莲方有些无奈的道:“你昨晚才被吸了血,现在最好多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营养。” 林清时嘟了嘟唇,有些撒娇的道:“可我真的吃不完这么多。不过这样吧,我把里面的肉吃完,其余的都分给你好不好?” 莲方见她已经有所妥协,便退让道:“好吧。” 林清时高兴的端起自己那份食物,将里面的杂粮蔬菜一类的都拨到莲方的盘子里,等到盘子里只剩下肉了,这才开始吃起来。 血族平时只要吸食血液就可以维持生命了,根本就不需要像人类一样吃东西。平时除血液之外最多的消遣也就是红酒、红茶一类的饮品,其他的食物虽然不一定会给血族造成什么伤害,但吃多了也不会太好受就是了。 就这样,林清时和莲方在维塔斯城内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几天。莲方有时候会出门去查探附近有没有吸血鬼出没的迹象,而林清时就留在房子里等他回来。 这天晚上,莲方回来的比平时要早很多。 林清时疑惑的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莲方在这几日的相处之后已经完全将这个叫做维拉的女孩儿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了,不得不说,救命之恩还是很有用的,莲方对自己救下的小姑娘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之心。 莲方往常回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都睡了,此刻一进门就见小姑娘眼巴巴的望过来,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自己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一定很无聊。 “今天外面好像不太对劲,所以就早点回来了。”莲方坐到林清时旁边,摸摸她的头发:“怎么还不睡觉?” “还早呢,睡不着。”林清时躲开他的手,瘪瘪嘴,佯装不满的道:“头发要被弄乱了,路特斯。” 莲方本来没打算再摸,这下被她说了之后,摸得更加欢快了,林清时伸手去推他,莲方躲开了,没多会儿,再次摸过来,林清时再推,他再躲。你来我往之间,气氛都欢快了不少。 又过了几天,莲方面色有些沉重的跟林清时说:“维拉,我们明天收拾一下回玛特斯城去。”莲方很自然的就说出了我们,根本就没想过要问人家愿不愿意离开。在莲方看来,小姑娘在这里举目无亲的,不跟着他走跟着谁? “怎么突然要回去?”林清时问道。 莲方有些苦恼的道:“我发现这几天晚上附近出没的吸血鬼数量越来越多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想回去跟爷爷商量一下。” 林清时目光一闪,随即有些担忧的问:“我跟你回去会不会……” 莲方看着林清时担忧的表情起初还有些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这是担忧自己的家人不喜欢她,安慰道:“我的家人都很好,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小姑娘神色好奇的问:“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莲方想到自己的家人,眼神顿时柔和下来:“我爷爷平常是个很严肃的人,但是对我很好。他年轻的时候是个非常优秀的吸血鬼猎人,不过他现在年纪有些大了,不适合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了,所以现在在家族里面养老,顺便管理管理俗物,家族里他一个人说了算。我家里还有一群叔叔婶婶,他们经常外出,但每逢重要节日的时候他们都会回去。”他侧头看着女孩儿歆羡的目光,想到她孤儿的身份,眼里溢出一丝心疼,“别担心,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林清时眼里的顾虑散去,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声轻叹:目的终于要达成了~ 猎人和猎物,哪里会有真正的友谊存在呢?说的残酷一点,谁会对自己餐桌上的食物产生特别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85章 作为人类居住的主要城市之一,玛特斯城的繁荣自不必说,一点儿都看不出几百年前战争留下的破败,到处都是欣欣向荣之景。 穿过拥挤的人群,从宽阔的街道进入一条小巷,拐过几个弯,一处巍峨的东方建筑便映入眼帘。 这处东方式的宅邸在林立的房屋中显得格外的显眼,古老的建筑中带着一股神秘的东方气息。 莲方上前敲了敲门,门内出来一个老人家,和莲方如出一辙的黑色眼睛,头发已经灰白,一见来人是莲方,便十分高兴的将莲方和林清时迎了进去。 “爷爷最近身体可好?”莲方侧头问老人家道。 老人家点点头:“老爷子的身子骨硬朗着呢!”他侧头看了看林清时,问道:“这位是?” 莲方介绍道:“这是维拉妮卡,我路上救下来的小妹妹。”又冲林清时道:“维拉,这是路易斯爷爷,是家里的管家。” 林清时看着老人家典型的东方面孔,乖巧的叫了一声:“路易斯爷爷好。” 路易斯点点头,和蔼的道:“小姐,您好。” 莲方见两个人都互相打了招呼,便问路易斯道:“爷爷呢?” 路易斯道:“老爷出门去了,怕是要过两日才能回来。” 莲方点点头,心里搁了事,面上就露出几分忧虑来,“城里最近太平吗?我在维塔斯城发现了一些比较特殊的情况,想要爷爷拿个主意。” 路易斯眉眼一闪:“少爷发现了什么?” 莲方眉目间有一抹忧虑之色,“我在维塔斯城的时候发觉那里吸血鬼最近活动十分频繁,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路易斯沉吟道:“维塔斯城也是这样?最近玛特斯城内也不太-安宁,一到夜晚的时候,那群会吸血的畜生就出没地十分频繁,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莲方十分不解:“难道他们有什么阴谋?我回来的这一路上,夜晚的时候总觉的附近不太-安稳,看来就是他们在作乱了。” 路易斯附和道:“有这个可能,不过现在老爷不在家,不然就可以让他拿个主意了。总让那群吸血的家伙这么猖狂可不好!” “也只能等爷爷回来再说了……”莲方叹了一口气,又问道:“对了,爷爷去了哪里?” 路易斯摇摇头:“不知道,许是寻老朋友去了吧。” 一行三人到了一处院落,路易斯又就生活方面的问题和莲方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路易斯走后,莲方指了指左面的一间房子,冲林清时道:“维拉,你住我旁边这间房子吧。”他又指了指相邻的一间房子,“我就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告诉我,我让人给你重新安排。” 林清时乖巧的微笑,“谢谢你,路特斯。”她看了一眼东方式的院子,笑道:“你们家的建筑都很特别,我刚刚看的都着迷了。” 莲方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明天我带你四处转转吧。”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这个时候已经偏西了,云霞漫天的样子十分漂亮,“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吃晚饭的时候我去叫你。” 尽管已经吃了好几天的人类饭菜,林清时还是觉得很不习惯,那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此刻却也只得笑着说:“好,那我先去休息了,等会儿见,路特斯。” 门一关上,林清时的面色就沉了下来,想到刚刚听到的莲方和老管家路易斯的谈话,心里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定。 是夜,明亮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夜空中,凉爽的微风轻轻的吹拂着,林清时悄悄地推开了门,她娇小的身形在地面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冉家的宅院是典型的东方式设计,占地面积又大,里面九曲十八弯的,为了避免麻烦,林清时值得小心的穿梭其中,力图不引起注意。 再又穿过一个院子之后,林清时停下了前行的动作,躲在阴影处,看着忽然出现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正是她白日里见过的路易斯。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林清时耳力极好的听见路易斯在和一名中年男子说:“……最近城中夜晚经常有吸血鬼出没,好像在找什么人一样。” 中年男子道:“管他在找什么呢!抓住了就是!最近实验正进行到紧要关头,最缺的就是实验体了,那种恶心的家伙少一个是一个,能对我们的实验有帮助,是他们的荣幸!” 路易斯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怕有什么意外发生吗?对了,老爷什么时候能上来,少爷今天回来了,哦,还带了一个小丫头回来。” 中年男子略有些惊奇的感叹了一声:“难不成少爷开窍了?不过咱们冉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你可得看着点,现在事情正是要紧的时候,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别让什么人混进来了。” 路易斯笑了一声:“瞧你说的什么话,那丫头年纪小的很呢,没那回事……” 中年男子笑道:“那就好。成了,我先下去了,有什么事你就通知一声。” 路易斯摆摆手笑道:“成,我也回去了。” 林清时隐藏在黑暗处,看着路易斯慢慢走远,那中年男子转了个弯离开了,然后迅速的移动到两个人刚刚谈话的地方。 两个人刚刚说话的地方在一处拱形院门下,林清时闪到拱形院门的后面,探头出来,想要看看那个中年男子的去向,却发现只是眨眼功夫那中年男子就消失了。 不对劲…… 林清时顺着中年男子离开的方向向前去,走了好半天都没有发现中年男子的踪迹。而林清时很确定,这么短的时间那个中年男子不可能走得那么远。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此时月亮已经高高的挂在天边了,又圆又大的月亮在地上洒下一片清辉。 林清时沿着中年男子离开的方向转了两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好暂时先放弃。 她今晚本来是想要出去的,没想到听到管家和那个中年男子的对话。两个人提到的“实验”勾起了林清时的好奇心,林清时总觉得也许今晚自己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也只好暂时作罢了。 借着夜色,林清时悄悄地出了冉家。出了冉家之后,林清时放开了手脚一路疾行,在行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之后,林清时终于停下了脚步,而此时,在她的不远处,赫然有一出正在发生的“凶案”。 月色下,俊美的男人伸出尖锐的獠牙深深地刺入了少妇的脖颈处,那少妇似是愉悦又似是惊恐的尖叫,可声音很快就被堵在了男人的手掌下。没多会儿,美丽的妇人就软软的倒在了一旁,脖颈间,是一朵艳丽的血色大丽花。 林清时站在巷子口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过了一会儿,那男子终于从进食的快感中抽离出来,很快就发现了站在巷子口的外来者。 男子丢下气若游丝的妇人,从胸口掏出洁白的手帕,认真的擦去了嘴角的血迹,而后将手帕折好,重新塞回口袋里,看向站在巷子口的林清时,优雅的行了一个绅士礼:“晚上好,美丽的小姐。” 林清时的视线从微微抽搐着的女人身上移开,看向站在阴影中的俊美男子,开口道:“晚上好,先生。” 静静对视几分钟之后,男子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已经濒临死亡的妇人身上,在她抽搐的身体上转了一圈之后又移了回来,而后道:“请问您有何吩咐吗?” 只是最开始的对视片刻,男性血族就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个女孩儿远比自己要强大,这才是他此刻会在这里与其耐心周旋的原因,否则他早就转身离开了。 林清时矜持的点头,“请帮我给邓普斯亲王带话。” 男性血族眉心一跳,态度较之前更加恭敬了,“请问您是?” 林清时微微笑道:“你正在找的人。” 男性血族瞳孔骤缩,惊疑不定的道:“请问您如何证明您是我要找的人?” 林清时蔚蓝色的眸子在夜色中微微发亮:“你在问这一句话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知道了答案,为什么还需要我来证明呢?” 男性血族闻言再次行了一个绅士礼,“请问您有什么话要带给邓普斯亲王?” 林清时微微抿唇,扬声道:“告诉他,不要再找我了,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停顿了片刻,她又问道:“对了,他让你们找人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们要找的是谁吗?” 男性血族这次十分恭敬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林清时知道,这份恭敬是他对邓普斯的。 “邓普斯亲王说我们只要到处去找就行了,要找的人……”他尴尬的停顿了一下,见林清时没有在意,他才接着道:“如果您知道我们再找您,会主动现身的。” 林清时眉头微皱,“所以说,他根本就没有告诉你们要找的是谁?” 男性血族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林清时心中有些烦躁,冲他摆摆手:“你可以离开了。对了,把你身后的那个人类给带上,至少不要让她死在城里。”看男性血族将气若游丝的女人抱起来准备离开了,林清时又补充道:“另外,请告诉邓普斯亲王,让他安排几位日行者到玛特斯城来。” “您的话一定会带到,夜安,阁下。”男性血族点头致意之后,带着妇人飞快立刻,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林清时看着空荡荡的小巷,想到安排人四处寻她的邓普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后转身迅速消失在巷口。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86章 莲方十分热情的带着林清时在偌大的宅院里逛了一圈,充满了神秘气息的东方建筑在日光中闪着粼粼的光芒,更添几分精致和美丽。 林清时停下脚步,注视着不远处雕刻着精美浮雕的拱形院门,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幽光。 莲方走了几步,正向身后人介绍着此处的风光,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回过头来发现少女正看着不远处的院门怔怔出神,便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维拉。” 林清时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样,十分不好意思的扭头看他,一双天空一样清澈空明的眼睛里全是好奇的色彩,像是一个充满了求知欲的孩子一样。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院门:“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家里的一处废弃院子,好些年没有人住过了。”他迈步走到林清时身边,宠溺的拍拍她的头,像是一个宠爱妹妹的哥哥一样,笑着问道:“怎么了?” 林清时眼里染上点点疑惑,歪头问:“废弃的?为什么废弃了?它看起来、嗯,应该有过一段很漂亮的时光。” 莲方透过大开的院门望向院内,隐约还能看见里面颓圮的墙壁和破旧的房舍,记忆里那个同样破败的院子似乎在这一刻重合了,“这个我也不知道,从我有记忆开始,这个院子就是如今这副模样了。” 林清时略带失望的垂下头,莲方为了让小姑娘重新开心起来,便提议道:“不如我带你进去看看吧?” 林清时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莲方笑容温和的道。 两个人改变路线超院子走去,穿过拱形的院门,院子里的一切都一目了然的映入眼中,是意料之中的破败与荒芜。 只有一点很不寻常,院子里丛生的杂草明显的能看出被修整过的痕迹,两个人走进去的时候倒是少了很多阻碍。 这个院子无论从格局还是位置和其他的院落比起来都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特别的破败罢了。 莲方虽然有心为小姑娘多做一些介绍,可他本来也不是多么善于言辞的人,再加之这院落也太平常不过,他已经萌生了离去之意。只是小姑娘似乎对这个院子格外的感兴趣? 莲方看着四处张望的小姑娘心里有些无奈,只好按下自己想要离开的意思,指了指十几步之外唯一一处完好的屋子,“要到那边去看看吗?” 林清时点点头,眼里是明亮的光辉,眼睫颤动间,像是漫天的星辰一般闪闪发亮,一看就知道对莲方的提议十分感兴趣,十分雀跃的道:“好啊!” 莲方心里越加无奈:“家里这么多好看的建筑,也不见你这么感兴趣,怎么对这个废弃的地方这么有兴趣?” 林清时微微仰着头,脸上的表情明晃晃的在说“你不懂”,狡黠的模样倒是有了几分精灵古怪的味道,更多的是这个年纪的明媚与活力:“好的风景看多了都是一样的,少不得都是颜色明媚,青山绿水,或者是设计精巧,但不好的就不一样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美丽大抵都是相似的,丑陋却各有各的不同,同样是丑,有的却能丑的别出心裁。” 莲方被她一通歪理说的无语至极,心里却很受用她的亲近。随着相处时日的增加,莲方也发现她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了,再也不复先前那般拘谨模样。 “我可没有听过这样的话。”莲方摇摇头,推开了有些摇晃的门扉。 林清时一边伸头从门口向里探,一边颇为得意的道:“你当然没听过,少见多怪!” 房间里有些黑,外面温暖的日光也没有完全驱散里面的黑暗,扑面而来的都是潮湿的空气,只是片刻,鼻尖处就萦绕着挥散不去的霉腐味道。 “咳咳……”林清时挥手闪了闪眼前的浮沉,“好难闻……” 莲方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不好受,却也没有那么大的反应,抬头看了一眼里面的布局,一张断了腿的桌子,几张东倒西歪的椅子,墙上似乎拐着几张画纸之类的东西,因为上面尽是潮湿后留下的霉迹之故,根本就分不清上面或写或画了些什么内容。除此之外,随处可见的都是蜘蛛网和浮灰污渍,斑驳的墙体已经不大看的出原本的模样了。意料之外的,这处宅院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荒废的时间还要久上许多年。 “还真是超乎想象的破旧,没想到你们家还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在这处处精雕细琢的大宅院里。”这句话是林清时感叹的。 莲方没反驳,林清时那句说中了他的心声。他不得不承认,刚刚看到这间房间的全貌时,他心里就是那么感慨的。 在这个宅院里住了二十年,莲方却从不知道原来这个自己从前没有在意过的宅院会是这样的出人意料的举动的陈旧,就好像是藏在光鲜亮丽的表象深处欲要安静腐烂的痢疾一眼。 记忆里…… 记忆里是怎么样的呢? 莲方一时之间竟回想不起关于这个院子的事情来,好像只有快要被遗忘到记忆角落里的只言片语—— “以后可不要靠近这个院子哦……” “这是咱们家废置的院子,没事的话就不要往这边来了。” “院子废弃依旧,里面怕是蛇虫鼠蚁多,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久而久之,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年幼的自己竟渐渐的形成了定性,好像是一种心里暗示一样——那是废弃宅院,没有什么好看的。 莲方还有些恍惚的时候,林清时已经在房间了转了一圈,她像是一个突然闯入的侵略者一般,惊起了不少的积尘,两只脚才在地面上,竟是留下了一大圈的脚印,实在是地上的灰尘太厚了,足足有几里面厚。 “路特斯,伸出手来。”林清时站在莲方面前,冲他神秘的眨眨眼。 莲方不明所以的伸出手,然后下一秒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 林清时将一只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蜘蛛放到了他的手心,“我就说吧,瞧瞧这个地方丑得多么别出心裁!你在别的地方见到过这么大的蜘蛛吗?” 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可是,为什么要把蜘蛛这种一点都不可爱的生物放在他手上?不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东西吗? 莲方从见到蜘蛛的那一刻起就浑身僵硬了,浑身漆黑的蜘蛛活力十足,竟然就怎么顺着他的手掌怕了起来,莲方甚至还能感觉大它的爪子上毛茸茸的绒毛在掌心划过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怎么了?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太激动了?”林清时眨眨眼,看着莲方一动不动的模样,十分好奇的问道。 “把、把它拿走!拿走!”莲方惊恐的不行,眼珠子都要突出来,心里十分明白只要他一甩胳膊就能摆脱这只蜘蛛了,可天知道他现在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从蜘蛛出现在他手上的那一刻起,莲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小命休矣! 说来可笑,可以毫不留情的屠杀血族的年轻猎人此刻却被一直小小的蜘蛛吓破了胆!好吧,这只蜘蛛其实一点都不小…… “拿走?为什么?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你看看,这里是它的眼睛,它正在看着你呢!”林清时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指了指蜘蛛的眼睛所在,企图为“无辜的蜘蛛”辩解一番。 她于是这样说,莲方对这只蜘蛛的恐惧就越甚,一听说这只蜘蛛正在看着他,莲方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缩小成尘埃,力图让蜘蛛大人看不见他。 他浑身都僵硬了,只有一双眼珠子能动,他无措的看着林清时,试图让她看见自己的真诚乞求。 “你该不会是怕蜘蛛吧?”林清时歪着头,十分无辜的道:“它多可爱呀,这一定不是真的,你怎么会怕它呢!”她一脸的表情都是“你要是说怕你就是无理取闹”! 莲方都要哭了…… 如果时间能倒回十几分钟以前,他一定不踏入这个房间! 他应该在看到蜘蛛网的第一秒就赶紧逃跑的! 他单知道蜘蛛会结网,不知道有蜘蛛网就一定有蜘蛛啊!更不知道蜘蛛还可以这么大!而且它还有那什么劳什子眼睛! 要知道,他以前看到蜘蛛这种生物都是避着走的,谁还没有两样怕的东西呢?可这么大的一只蜘蛛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刚刚怎么就没有发现!T-T “你、你该不会是要哭吧?”林清时看莲方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赶快把蜘蛛拿了下来。她可没有要弄哭他的意义!真的!T^T 蜘蛛一被拿下来,莲方像是被解了定身术一样,脖子也不僵了,手也能动了,第一时间拔腿就跑,生怕跑晚了后面有什么会追上来一样! 被留在原地的林清时望着莲方火急火燎飞速离去的背影:“……” 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林清时低头摸了摸蜘蛛硬硬的甲克,再一次确定这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小家伙。 “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就勉强放你一马吧。”林清时将蜘蛛放到地上,拍拍手,一语双关的说。 外面的日头更盛了一些,林清时走出破旧的屋子,在被修剪过的荒草丛中停下脚步,环视四周,这里和夜晚看到的景象其实并无区别,林清时抿抿唇,准备先行离开。 “不要走…… 请不要走……” 林清时停下了脚步,抬头四望,四周只有一片能荒芜,耳畔除却细微的虫鸣和风声,并无其他声响。可她很确定,她刚刚的确听到了什么。 “来找我…… 快点来……” 声音再次响起,没有确切的音色和音量,分不清楚是男声还是女声。她抚上了自己的胸口,在那里,她的心脏正剧烈的跳动着,脑海里有一种声音在呼唤她,那是一种来自于情感和血脉间的共鸣。 “你是谁?在哪里?我要到哪里去找你?”林清时闭上眼睛,试图和那个未知的声音沟通。 然而,那个声音却消失了。林清时在原地等了很久,直到她不得不离开,那个声音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第187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蜘蛛事件”受了刺激,莲方竟然破罐子破摔,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在林清时面前端着自己大哥哥的范儿了,两个人相处起来倒有了几分同龄人的味道。 又过了两天,冉家的家主也就是冉莲方的爷爷冉均辉回来了。 冉均辉看起来约莫六十来岁,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皱纹,下巴蓄着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子,身子骨看上去很健朗,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精光毕露,看起来是一个很精明的老人家。 听说莲方外出带了个小姑娘回来,冉均辉只稍作休整就让莲方将人带过来见了面。 “别担心,爷爷只是看起来严肃,其实是一个非常心善的人。”莲方见小姑娘听说老爷子要见她惴惴不安的样子,心里觉得十分有趣,复又扬眉笑道:“平时那个活泼劲儿都上哪儿去了?前两天玩蜘蛛的时候不是还兴致昂扬的吗?怎么这会儿就焉巴了?” 想起来那只黑蜘蛛,莲方心有余惊,看小姑娘一副打不起来劲儿的样子,也没了要报复回来的心思,摸摸她的头,笑道:“成啦,只要你把平时的机灵劲儿拿出来一半就成了!” 林清时拍下他的手,气鼓鼓的模样,瞪着他道:“说得倒容易!他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说到后来,又低下头去,垂头丧气的道:“你说,他会不会赶我走啊?” 莲方对于小姑娘的过度担忧不以为意,“哪怕不喜欢你也不会赶你走的,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会跟你一个小丫头计较?你当谁都是你呢?心眼小的跟针似的!” 小姑娘这下倒是不但忧了,简直被他安慰的话给气笑了,一双眼瞪得圆溜溜的,“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就不会喜欢我了?还有,谁心眼小了?” 得了,多说多错。 莲方只得投降,转移话题道:“咱们赶快走吧,别让爷爷等急了。” 冉均辉有一双利眼,在林清时出现的那一刻,就觉得这小姑娘不对劲儿。刀剑一般锐利的眼神在小姑娘身上滚刀子似的来来回回,琢磨了半天,也没真觉出哪里不对劲儿来。 小姑娘安安静静的跟在莲方身后,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角,下意识的往他身边依靠,看起来对他很信任。 “维塔斯城遇见的?”冉均辉收回落在小姑娘身上的视线,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清茶。 莲方对自家爷爷这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习以为常,见小姑娘一直躲在自己身后,低垂着头,像是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一般,顿时心软成了一滩水,替她答了话:“是在维塔斯城遇见的。” 冉均辉因为自家孙子对小姑娘维护的姿态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中端着的茶杯,冲小姑娘招了招手,“过来给我瞧瞧。” “爷爷……”莲方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求情的话来,就被自家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老爷子积威甚深,这一眼顿时就叫莲方消了音。 这下子躲不过去了,小姑娘只好从莲方身后出来,一步一停的走到冉均辉面前,仰起了头,露出了一双清亮的蓝色眼眸,乖巧的叫了一声:“冉爷爷,您好。” 冉均辉也未应声,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布满褶皱的手曲起两根手指,极有规律的敲击着,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敲到人心里一样。 “叫维拉是吗?今年多大了?”过了一会儿,冉均辉停下了敲击的动作,神色不变的问了一句。 “对,叫维拉,今年十三岁。”林清时乖巧的回答,她暗含着羞涩之意的眼眸望向老人家锐利的眼睛,只一瞬,便瞳孔骤缩,像是害怕了一样,立刻垂下了头。 冉均辉对小姑娘的反应见怪不怪,他向来冷面示人,又多年身居高位,余威厚重,不说这十来岁初初见他的小姑娘了,就是他从小在身边长大的亲孙子莲方也不敢与他太过亲近。没瞧见他那个孙子此刻站在那里真的像个孙子似的么? 莲方倒是有心为小姑娘解围,奈何实在是无能为力。虽然他一向都说自家老爷子只是严肃了点,但心地善良,所以不用怕他,可实际上,他自己见到老爷子的时候也还是怕得要死,只能乖乖装孙子,缩小存在感。 冉均辉见小姑娘垂着头,十指交缠,的确是很紧张的模样,也无意再留她在这里,左右一个没什么威胁的小孩子,既然自己那个傻孙子都带回来了,也就随他去吧。 冉均辉摆摆手,莲方心里大口的呼了一口气,乐颠颠的拉着林清时走了。 小姑娘回去的一路上安静得很,连莲方都觉出不正常来了。 按照小姑娘平常的脾气来看,这会儿不是应该拍着自己的胸脯,庆幸自己能够劫后余生,而后再感叹一句“那老头儿可真吓人”么? “哎,”莲方戳戳小姑娘瘦弱的肩膀,“你怎么了?” 林清时低垂着头,莲方也看不出她的表情如何,却能觉出她周身的低气压。等了半晌也不见小姑娘有任何反应,便摸着她的脑袋,尽量安抚的询问:“是被吓到了吗?” 如果林清时这会儿说是,莲方就可以哈哈大笑两声,然后毫不留情的嘲讽她两句,以报蜘蛛之仇。 但她只是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这倒让莲方慌了起来。 他是真的拿她当做妹妹看待的。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吱个声啊!”莲方抓耳挠腮的,林清时从前没在他面前出现过这种状况,他也没遇到被的这样的小姑娘,因此没有经验可循,也不知该如下手安慰她。 然后,林清时笑了,她抬起头,一张精致的脸蛋上浮现了一个十分明媚的笑容,像是玛特斯城的夏日里会盛开的离楹花一般,妍丽、娇艳,如同火焰一般烈烈燃烧着。 莲方的心忽然颤了一下,不为别的,就为了这样一个表情。 然而,下一秒,他的脸“唰”的黑了。 “这样你就上当了?难怪连可爱的蜘蛛都能吓死你!”小姑娘收敛了笑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捉弄之色。 这语气太恶劣了,莲方气得要死,但到底心里还是舒了一口气。 “找揍是吧!今天我一定要给你个教训,叫你知道我的厉害!”莲方捏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道。 林清时丝毫不惧他的威胁,丢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挑衅道:“有本事就来啊!我可不怕你!怕蜘蛛的家伙!” 莲方有心要给她瞧瞧厉害,也为了驱逐自己刚刚心里的那股残余的担忧,挥着拳头就上去了。 林清时灵活的闪身躲过他,然后跑的远远的,接着挑衅:“追不到!哈哈!” 莲方拳头捏的嘎巴响,大声道:“你瞧我到底追不追得到!” 你追我赶,到最后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的,比了个平手。当然,这是莲方有意让着小姑娘的结果。话说的再狠,他到底是一个大男人,不可能真的和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不过,莲方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还是心塞的要死。因为小姑娘是个没理也不饶人的,见自己和她比了个平手,得意洋洋大道:“一个大男人,连我这个小姑娘都赢不了,啧啧……” 她话不说满,未说出口的话莲方只要随意脑补一下就觉得心塞塞的。 但幸运的是,小姑娘后来的情绪是真的好了起来。莲方觉得自己丢点面子吃点亏也不算什么了。 这一篇就这么揭了过去。 这一晚的夜很黑,天上连一点星光都无,林清时再次一个人来到了那个废弃的小院子里。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停留的来到了院中被修剪过的荒草地上,在草地上左转转,右转转,最后停下来,安静的想了一会儿,迈着步子走了两步,再次停了下来。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她站的那处草地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洞,然后她掉入了洞中,草地再次合上,变得跟原来一模一样,连一丝裂缝也寻不见。 降落的地方离下坠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距离,不难猜出,她此刻站立的地方离地面至少有好几米,当然,这是保守估计,因为深入地底一定距离的时候会有水,如果建造这个地底空间的材料是可隔水物质的话,也许这个距离还要增加好几倍。 眼前是一片黑暗,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林清时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流光,她知道,有某个巨大的秘密将要在自己眼前揭开冰山一角了。 不仅仅是那日白日里呼唤她的声音,还有冉家的阴谋,在这里,她都将找到答案。 这里是一处十分规整的走廊,面前留给她的只有向前一条路。林清时顺着走廊向前走,前面的方向慢慢地有了一丝光亮。 林清时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去。这个地方很不简单,如果再前进的话,脱离黑暗之后她会有暴露的危险,可如果不再前进的话,又有些不甘心。 只是瞬息功夫,林清时决定要往前走。 猫一样轻盈的脚步落到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林清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这个灯火通明的地方穿梭。 入目的到处都是白,刺眼的白色充斥着这个空间的每一处,冰冷的金属将这个空间打造的如同密闭的牢笼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像是混合了无数种奇奇怪怪的药水一样,怪异的让人想要停止呼吸。 林清时停下脚步,身体紧贴着墙壁,没多会儿,两个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人走了过来,他们全身上下都被白色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两个白衣人侧着头像是在讨论什么一样,径直走了过去,林清时轻巧的追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打开了一个房间,进去没多会儿就出来了。 林清时推开门,入目的是一间空荡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床上有被子,被子里鼓鼓的一大团,林清时还未来得及上前去看的时候,被子忽然就被掀开了。 很显然,她的到来已被洞悉……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88章 一颗可爱的小脑袋从被子底下探了出来,脑袋的主人仰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抱着被子看着突然闯入的入侵者,眼里是满满的好奇之色。 只是一瞬间,林清时的心底就转过许多弯儿,心脏开始因面前这个女孩儿的出现剧烈的鼓动起来,连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是她! 心里有一道声音在这样说。 林清时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突然升起的星辰之光。 她静静的站在门后,打量起床上的这个女孩儿来。 女孩儿看起来是大概是十一二岁的模样,有一双特别纯净清澈的绿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随时都会被惊飞的蝴蝶一样,她的肤色太过苍白,让她看起来像是易碎的瓷娃娃一样,一点儿都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整个人都透着虚弱。 林清时在打量女孩儿的时候,女孩儿紧紧的用手指攥住了被子,也睁着一双眼睛,好奇的观察着面前的这个陌生人。 她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可却因她的出现而突然紧张起来,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担心对方会不喜欢她。 我很喜欢你,你不要不喜欢我。 这么想着的时候,女孩儿不自觉得向林清时伸出了手,碧色的眼底浮现出一丝丝乞求之色,轻轻抿着苍白的唇,脸上毫无意外的露出委屈的色彩来。 这是一个不懂得掩饰自己内心的女孩儿,她心里想着什么,你可以一眼就从她脸上读出。 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儿,林清时忽然心软了起来,她蓝色的眼眸微微波动,再次眨眼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了堪称温柔的笑容。 面前的这个女孩儿是她的继任者啊。 在未来的数千年里,会代替她在这个世界上走下去的人。她会从她手里接过代表权利的蔷薇权杖,她会坐在她曾经坐过的王位上,守护着她们的子民,看着血族永远的繁荣下去。 安德里亚女王当初见到她的时候,心里也是这种感觉吗? 所以安德里亚女王最后才会为了她献祭自己,只是为了让她能够享受作为一个女人的权利吗? 因为是继任者,是将来会代替自己走下去的人,所以可以毫无保留的奉献和交付吗? 还是因为,她们生来就拥有着共同的责任和义务,所以惺惺相惜? 血族女王,生来为之。 当林清时真正遇见面前的这个女孩儿的时候,她才真正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她们天生拥有亲近同族的心,她们的责任感生来有之,无需培养,不会背叛。 面前的这个女孩儿是人类和血族结合的产物,可她只是初次见到自己,竟然就对自己露出了亲近之意,林清时知道,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对血族的感情,那是人类永远无可取代的,哪怕她在人类的地盘生活了那么多年。 见对方对自己露出了笑容,女孩儿下意识的回了她一个笑容,但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笑过的缘故,所以这个笑容在脸上呈现出来的时候是一个极为僵硬和扭曲的表情。 林清时从女孩儿僵硬的表情中读出了很多事,她露出了包容和疼惜的眼神,一双含着温柔的蓝色眼眸落在女孩儿身上,让女孩儿微微眯起了眼睛,只觉得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舒适起来。 女孩儿再次伸出手指,然后她歪歪头,在林清时要上前来的时候彻底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一双白嫩的小脚踩在地上,迈着欢快的小步子跑到林清时面前,然后伸出自己的双臂,紧紧的环住了她的腰。她拥抱的姿势很奇怪,明明个子比林清时还要较小,却一副要将她抱在怀里的样子,就像小女孩儿抱着自己的洋娃娃一样,想要将它抱在自己的怀里向所有人炫耀,又想要将它藏起来,不让别人抢走。然而女孩儿眼底的表情又是奇怪的,她眼底充斥着的全是依恋,可她内心又的的确确是想将自己抱着的这个大宝贝给藏起来的。 她不想失去她,她很喜欢她。 女孩儿不知道该如何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和想法,所以她歪歪头,微微仰着脸看着林清时,无意识的撒着娇。 她一定能知道自己的想法的。女孩儿心里无比坚信着。 林清时看着女孩儿单纯的近乎无知的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又深深痛恨起那群将女孩儿关在这里的人类来。 她轻柔的抚摸着女孩儿的后颈和背部,安抚女孩儿喜悦中带着慌乱的情绪。 无需去猜测,无需去有意的观察,女孩儿所有的情绪她都已经感知到。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顾忌那么多东西,应该直接来玛特斯城,这样她就可以早点找到她了,而不是依靠今日这般巧合才能遇见她。 如果她今日没有来刺探这个宅院里的秘密呢?女孩儿还要忍受多久的折磨? 如果说遇见女孩儿之前,林清时还有那么一点儿对继任者的私心,那么这一刻,女孩儿真正站在她面前,以这种孤弱委屈的姿态时,林清时就知道,她不会放下这个女孩儿了,因为,她不会让她成为另一个自己。 安德里亚女王曾经告诉她,每一任女王在继任之前都经受过许多磨难,这是无法更改的命运。 当时饱受精神摧残的维拉尼卡曾经质问安德里亚女王:这就是你放任悲剧降临在我身上的原因吗? 安德里亚女王当时的表情很复杂,她说:“命中注定每一个继任者都要经受足够的磨练才能踏上王位,我们所经历的背叛,无非是要我们斩断过去的感情而已。为王者,只有无情,才是真正的有情。” 那一刻维拉尼卡曾经暗暗的起誓:如果有一天,我遇见我的继任者,我一定会出手,我不要她变成另一个我们。 但当这一刻林清时看着女孩儿干净的眼睛的时候,她却突然明白,安德里亚女王并不是不愿意阻止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而是当她试图阻止时,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有很多事情其实是无法避免的。 每一位继任者所受的苦难,其实都来自于她们身上的特别之处。 “我为你取个名字好吗?”林清时轻拍女孩儿的背部,她希望女孩儿在以后漫长的人生里,自己的名字被人提起时,心里能够有那么一丝温情。她还希望,这丝温情是她结束苦难的开端。 女孩儿抿抿唇,一双绿宝石一般的眸子亮晶晶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细小的微笑来,她点点头,微微鼓动的心脏诉说着无声的期待。 从出生到现在,女孩儿都是没有名字的,她只有一个代号,他们叫她九号实验体。他们以为她什么都不懂,但其实她是懂得的,他们说她的母亲是人类,父亲是吸血鬼,而她的出生就只是为了他们的实验而已,所以她以低贱的身份根本不配拥有名字。 但她其实暗暗地期待着自己能够向他们一样有一个名字。她记得这个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可她只知道自己叫九号实验体,唯独她没有名字。 她还记得,以前照顾她的人曾经很嘲讽的指着她对同伴说:“瞧瞧,不过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怪物……”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说,她要给她取一个名字。 “名、字……”女孩儿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奇怪,这是她第一次试着开口与别人交流,她从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从有意识开始,她就知道所有的人对她都是含着恶意的,所以她只是默默的观察着这个世界。 “对,名字。”林清时从女孩儿的眼睛里读出了显而易见的喜悦。 她能看出来,女孩儿从小到大生活的世界一定是非常单一甚至是单纯的,所以她甚至连怨恨都没有学会,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孩儿就是一张可以任人渲染的白纸,等待着被涂抹出斑斓的色彩。 但林清时同时也很清楚,女孩儿的纯洁在离开这个地下世界之后将不复存在。而她,始终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林清时的出神只是一瞬,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微微笑道:“克莱儿,你叫克莱儿。” 女孩儿在心里反复的念叨这个名字,她没有学习过任何知识,在这个地底世界里也没有任何人教导她,所以她不能体会这名字是什么含义。 但是她露出了今天的第三个笑容,发自内心的快乐浮现在她脸上。 “克、莱、儿,克莱儿……”她用一种奇怪的发音反复念叨这个名字。 克莱儿手舞足蹈的,忽然,她紧张的拉住了林清时的,眼里呈现出一张显而易见的慌乱来,像是要被抢走洋娃娃的小孩子,她明亮的眼睛慌乱的四处张望,她紧紧地拉着林清时想要将她藏起来,可是房间里干干净净的,一目了然,唯一可以躲避的地方就是她每日呆着的床,但她却知道那张床不合适。 “怎么了,克莱儿?”林清时想要安抚住女孩儿眼底的慌乱,她没成功。 克莱儿着急极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拉着她,然后慌乱的看向门口。 林清时的眸光微微闪动,而后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别担心,我知道你是想说他们要来了。” 克莱儿的眼睛倏地亮了,眼底的慌乱虽然还有,但也渐渐的消散了。她已经感受到了林清时传递给她的信息——她很强大,所以不要怕。 克莱儿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日复一日的生活已经在她身上打下了深刻的烙印,每时每刻会发生什么,她就像一个记录的精密仪器一样,可以清清楚楚的细数出来。 而此刻,她已经感应到每天那群人会出现的时间快要到了。 他们每天来看她很多次,每一次的时间间隔都是相似的。 而现在,下一轮探视时间要到了。 克莱儿再次紧紧的搂抱住林清时,她忽然很不希望下一次探视的时间到来,下意识到,她不想让面前的这个人看到他们对自己做的事情。 林清时一面安抚着挂在自己身上显得十分不安的克莱儿,一面好整以暇的看着门口,想要在被发现的第一时间解决来人。 时间悄然的流逝中,门被一点点推开了,克莱儿躁动的心脏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林清时眼里已经浮上了一层浅浅的血色,门口的人已经看见了门内相拥的两个少女,他们张着嘴打算呼喊,然而下一秒,他们停止了呼吸…… 但是,林清时还尚未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wuli清清已经全面开始玛丽苏光环、男女通杀和一见钟情等神技(大雾),接下来就该拯救世界啦!哦呵呵呵呵呵~   ☆、第189章 克莱儿 林清时看着门口动作停滞住的一群人,眸色微变。 此刻方才还欲推门进来的几个人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动好像被定格了一样,如同一幅静止的肖像画,又如同一尊尊呆立的雕塑。 怀里的克莱儿微微颤动着身体,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苍白起来,她从林清时怀里挣脱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推她,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走,快走…… 林清时看着一心想要保全自己的克莱儿,牵起了她的手,微微地笑了:“我带你走,和我一起走。” 克莱儿目光剧烈颤动,睁着大大的碧色眼眸呆呆的看着她—— 走、一起走? 她也可以离开这里? 克莱儿十多年的生命里从未思考过这一可能,或者说,她很少有可以思考的事情。这个地底世界的所有人都是将她视作一件可以为他们带来成功的物件的,所以,她不需要有思想,她只需要活着,作为一具可以被研究、被解剖的行尸走肉就可以了。如果有一天,身为实验体的克莱儿真的懂得了思考这回事,那对他们的实验反而是大大不利的。 若克莱儿真的只是个单纯的人类或者牲畜就罢了,他们那种十年如一日的对待标本的态度很可能真的让克莱尔变成一件没有思想的物品。但偏偏,克莱儿的身体里还流动着一半属于血族的血液,她渐渐有了自己的灵魂。 而此刻,当林清时要求克莱儿跟她一起离开的时候,克莱儿终于认识到,原来她也是可以离开这里的,那些曾经在她脑海里朦朦胧胧出现过的画面还有他们所说的那个外面的世界,她也是可以到达的。 克莱儿的眼睛像是一盏于黑夜中被点亮的烛火一般,渐渐有了温暖和光明的色彩,她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对未来的向往之情。 不过只是一瞬,克莱儿就用力的点下了自己的头,“走、一起走……” 因为克莱儿肯定的答复,林清时的嘴角渐渐绽开一抹微笑的弧度,这微笑本来是温暖的,但当她将目光转向门口的一群“雕像”时,她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嘴角的弧度越发的艳丽了,带着勾魂摄魄的味道,这一抹微笑衬着她冰冷的眼,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犹如大海中央绝色的海妖,越是笑的美丽,就越是代表了血腥与灾难。 只是眨眼间,近十条鲜活的生命就被她无情的收割了。而那群这下才是真正永远停止呼吸的人此刻还是完好无损的模样。 但下一秒,当林清时将手掌温柔的放在克莱儿的头上,冲她眨眼睛的时候,克莱儿学着她眨了眨眼睛,而后放松了心神,只是她这神思一动的瞬间,门口的一群人刚刚停止的动作重新动了起来,他们眼神里的讶异尚未褪去,嘴巴里的呼喊短促的响了起来,两三秒钟之后,他们的脖颈一道伤口倏地迸发,顷刻间血流如注,喷射的血液如同艳色的烟火一样,同一时间绽放了出来。 “克莱儿好厉害!”林清时只淡淡的扫了一眼那神奇而血腥的长眠,回眸微笑着称赞克莱儿。 克莱儿抿着苍白的唇,羞涩的笑了。 她的内心因为林清时的夸奖而十分欢欣,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厉害呢!克莱儿歪歪头,眼眸里有着小小的得意。 克莱儿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特殊的,有的时候只要自己想,那群人就会变得很奇怪,如同实验室里再也不会跟自己说话的那群小伙伴一样。但她也敏锐的知道,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这种能力。越是简单的人,就越是有一种精准到可以救命的直觉。 这是第一次,克莱儿在别人面前使出这种特殊的能力,不仅让那群想要冲进来的人再次变得奇怪起来,还让自己喜欢的这个人和自己观赏了这一幅有趣的画面。 然后,她得到了夸奖。 连每次使用能力之后都会难受的感觉也变得不那么明显了呢…… 克莱儿的身体一点一点虚弱下去,眼眸却越来越亮。 林清时察觉到克莱儿的不适,微微拧了眉,将目光投向门口那大片的血色上。 原来这就是“时间的微笑”…… “时间的微笑”指的正是克莱儿的特殊能力。而刚刚那一幕,很显然是克莱儿在精神紧张之下利用自己的时间之能让时间短暂的停滞了下来。林清时作为被克莱儿唯一认可的人,很有幸的欣赏到了这一幕,然后把握住机会灭掉了所有人。 而“阳光的宠儿”,很显然,这一点是指克莱儿本身的特殊,她是人类和血族的结合,当然不会像一般的血族那样惧怕阳光。 “来……”林清时扶着克莱儿走到门口,蹲下来,伸手拉过了一个人,将他正汨汨流着血的脖颈正对着两个人,而后摸摸克莱儿的牙齿,冲她微微示意。 林清时想得很简单,克莱儿这幅越来越虚弱的样子,明显就是使用了特殊能力的后遗症,即便是她自己这种活了两千年的“老妖怪”,在每次使用特殊能力之后都会有短暂的不适,更何况是克莱儿这种真正的小女孩儿呢?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让克莱儿能够及时的补充血液,吸取从血液中获得的能量。 可克莱儿尽管有血族的本能,但她从来没有试过吸血,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而又陌生的,所以当林清时将流着血的脖颈送到克莱儿面前的时候,克莱儿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从一见面就默契异常的两个人终于遭受了第一次沟通危机。 林清时也只好以身试法了。 她侧了侧头,雪白的獠牙从唇边探出,而后她伸头咬住了那一段渐渐流失温度的脖颈。 克莱儿一时之间蒙住了。 然后,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在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面前打开了—— 原来他们还可以吃的!? 林清时吃了个半饱,扔开快要被吸干的尸体,伸出红艳艳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而后就听见了克莱儿咽口水的声音—— “咕嘟……” 克莱儿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在和林清时对视的第一秒,迅速的扭过头去,眼神极好的挑了一个离自己稍远,但是血液闻起来非常香甜的男人,而后挪过去,有模有样的学着林清时刚刚的姿势将自己的嘴巴落到了男人正在流着血的脖颈上。 “呼呼……” 克莱儿憋着一口气在男人的脖颈上吸了半天,苍白的小脸都憋红了,终于憋不住的停下来吸食的动作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一条搁浅的小金鱼一样马上都要翻白眼了。 鲜红的血液带着即将消散的温度从她嘴角蜿蜒流下,她学着林清时刚刚的样子,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同样的动作林清时做来像是在诱惑人的女妖,克莱儿做来却像是舔舐奶渍的幼儿,多了几分天真不知世事的纯洁,就像她此刻并不能理解,躺在她脚下的东倒西歪的那群人,是已经流逝了的生命。 对于克莱儿来说,在她的认知里,生命和生命才真正是没有区别的,死了一群人和死了一群苍蝇对她来说是同样的。 林清时感觉到克莱儿的生命力正一点一点旺盛起来,但她同样发现整个吸血的过程里克莱儿并没有长出血族特有的獠牙,她整齐的小白牙混着红色显得那么的稚嫩和可爱。 这个孩子果然是不同的。 克莱儿亦感受到自己正在恢复的生命力,垂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那段脖颈,歪歪头,十分直接的将其扔开,又找了一个人,安静的吸食起来。 等到克莱儿再次从进食状态中抬起头来时,林清时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拉了起来。 “该走了。”林清时从身上找出一块手绢为克莱儿擦拭了嘴角,柔声说道。 克莱儿点点头,她现在感觉棒极了,整个人前所未有的好,感觉轻飘飘的,好快乐! 如此轻易的就解决了往常对自己不假言辞的一群人,克莱儿忽然意识到,原来这群一直掌控着自己的人其实并不可怕,心底里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油然而生。 克莱儿拉着林清时的衣袖,没有穿鞋的小脚在光滑的地板上欢快的跳动着,而后她指着一个方向,对林清时道:“那里……去……” 林清时很容易从她别扭的发音中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想着自己在这里呆了有一段时间了,这个地方的人肯定不止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群,为了避免一些问题,林清时还是决定先行离开。至少,也该保证克莱儿的安全,将她先行带离这里。 可克莱儿却忽然执拗了起来,一直拉着林清时,想要她往自己指的那个方向去。 “一定要去吗?我先将你带出去好吗?”林清时试图和突然大胆了起来的小姑娘商量一下。 克莱儿目光灼灼的,满眼兴奋,踌躇满志,“去……” 她满含期冀的目光让林清时不忍拒绝,林清时只好点点头:“好。” 克莱儿要带她去看的究竟是什么呢?林清时抿着唇看着克莱儿指的方向,忽然想到了前两日听到的那个声音。 难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电脑出了点问题,wps的网络还有时连不上,更新的问题大家担待点哈~ 昨天第一次更新的那章不是正文,正文是在零点之后替换的那章,不要搞错了哦~ 另外,猜到阿时特殊能力和小伙伴作者君过年的时候给你们发个小红包~所以快来猜猜吧! 么么哒   ☆、第190章 当克莱儿再次发动时间静止的时候,林清时牵着小姑娘走进了这个静止的世界里最为神秘也最为阴暗的地方。 面前的一幕让林清时的心魂震颤不已,肝胆俱裂。 “呜……” 林清时顷刻间红了眼,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一般的低鸣。 在她两千多年的记忆中,也从未有过什么情景能比眼前这一幕更让她感到愤怒、仇恨和不可抑制的绝望与疯狂。 这是怎样的一副情景啊! 她的族人被当做牲畜一样的解剖禁锢,泛着幽幽蓝光的玻璃器皿里装载着的是属于她族人的器官——心脏、肠子、胃、肝脏、手、足、眼睛、耳朵,应有尽有。不远处一个用白色的特殊衣料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男女的人手里面捏着的是她的族人赖以生存的染着干涸血液的獠牙,而在它不远处,另一个人手里举着一大烧杯的暗红血液,在他旁边,她已经被折磨的看不出原样的族人浑身都是各种锐器造成的伤口,暗红的血色覆盖了他全身。 在房间东面的一角里,她浑身干瘪的族人们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笼子里分出许多小隔间来,冰冷的栅栏将他们紧紧的禁锢住,他们失去了尊严,失去了活力,犹如一群群饱受虐待的待宰羔羊。 “啊……” 心脏痛得无以复加,眼睛红的几乎要滴血,冰冷的獠牙从嘴角蹦了出来,眼前的情景渐渐蒙上了一层血色,脑海里只有一个字—— “杀!” “害我族人者,杀!” “犯我族人者,杀!” “杀!” …… 锐意的杀气眨眼弥漫了整个地底实验室。克莱儿并不懂得面前这自己早已习以为常的一幕为何让林清时如此愤怒和疯狂,但她还是为林清时身上所散发的杀意和悲痛所感荣,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像是一只被母亲护在身下还不懂得世界险恶的小兽,此刻她感受到了母亲的怒火,所以竭尽所能的附和她,尽自己绵薄的力量来回护她的舐犊之情。 “克莱儿,解除你施加这里的能力。”林清时握紧了拳头,猩红着眼,整个人浑身紧绷,蓄势待发。 今晚,这里注定是一场血与疯狂的盛宴。 克莱儿低低的呜鸣一声,解除了自己对这里的时间掌控。 下一秒,实验室里的人动了,随即他们就发现了林清时这个不速之客和克莱儿这个本该乖乖呆在冰冷的囚室里的小羔羊。 林清时也动了,一抹残忍的笑容在她嘴角绽放,长长的指甲从她十指翻出,锋利的指甲和尖锐的獠牙成了她不断收割生命的最佳武器,一抹抹鲜红在她指尖嘴角绽放,渲染出最美丽也最残忍的画,她用敌人的鲜血和生命在宣泄自己满腔的怒火和仇恨。 “犯我族人者,万死难赎其罪!” 林清时杀红了眼,越来越多的人被声音吸引过来,一旁的克莱儿像只护短的小兽一样,碧色的眼眸渐渐染上浅红,隐藏在身体里属于血族的那一面冷酷和残忍被激发出来,即便没有獠牙和利爪,她也尽己所能的缠住敌人,抓住一切机会取其性命。 呆在这个地底世界的人并不只有那些一心实验的人员,还有许多为了保护这里存在的武力,林清时和克莱儿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伤了,然而在这种到处都是鲜血的地方,她们的伤情轻易就能得到修复,即便是猎人们最常用的银刃也不能奈她们如何。 这场突如其来的因为被同族的凄惨命运所刺激而爆发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一边倒的结局,林清时作为血族的女王,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特殊之处的。而克莱儿,地底世界的人因为还要用到她,所以对她保护居多,在她杀死自己同伴的时候,那群人还可笑的想着不能伤害她,毕竟,她的存在最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当林清时和克莱儿最后屹立在整个屠宰场一般的红色实验室里的时候,林清时忽然跌坐在地上,低低的悲泣起来,只是身为血族,她是没有眼泪的,所以她脸上那只有自己才懂的悔恨和悲伤表情看起来更像是虚伪的假面。 “邓普斯、冉家……” 林清时咬牙切齿的道:“你们会死在我前头!” 她长长的指甲在冰冷的地板上留下深深的刮痕,美丽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暗红,再也不见先前那一片清澈而美丽的蓝色。她的天空,被鲜血彻底染红了。 克莱儿充满依赖的蜷缩在她脚边,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她的世界太单纯,今日之前,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见过这么多红色,在今日之前,她也从未知道,那些每日都会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颜色会是这样一种黏腻甜蜜的感觉,但短短几个小时,那种颜色又变得苦涩悲伤起来。 克莱儿不懂这是为什么,但她敏锐的察觉出这一切的变化都来自于身边这个让自己心生亲近的人。 克莱儿无助的呜咽一声,伸出白嫩的小手拉住了林清时的手,林清时手指上锋利的指甲很快就划破了她的掌心,她因为疼痛低低叫了一声,却在林清时抬眼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对她微笑,而后握紧了她的指尖。 林清时垂眼看见她流血的手,心里有一股股温热用了上来,让她冰冷的心脏渐渐回温。她抓起克莱儿受伤的手掌,放在嘴边轻轻舔舐,克莱儿的手掌很快就愈合了。 克莱儿感应到她情绪的变化,碧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欢愉的色彩,她安静的上前拥抱住林清时,两个人靠在一起,就像是寒冷的冬夜里互相取暖的两只幼兽,在这漫天的血色里一直定格。 不知道过了多久,克莱儿眨眨眼,从相依相偎的氛围里走了出来,拉着林清时的手,在一红一绿两双眸子对视之后,克莱儿指了一个方向。 克莱儿指的方向是一面墙壁,林清时不明所以的投以询问的眼神,克莱儿站起来啪啪啪的跑到那面墙壁前,在旁边的一个奇形怪状的台子上动了几下,墙壁从中间慢慢的打开,露出里面一具干枯的躯体来。 “艾伯特……” 林清时看着被露出的那具躯干,叫出了那个属于他的名字。 克莱儿见到林清时的反应十分兴奋,指着艾伯特手舞足蹈的,又扒拉艾伯特干枯的身体,欢快的道:“他、艾伯特……” 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艾伯特忽然睁开了那双干瘪的眼睛,两只眼珠在略显空洞的眼眶里像是两粒葡萄干,他无法拥有表情和眼神一类的东西,林清时却从他葡萄干一样的表情里读出了溢于言表的兴奋。 林清时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已经在众人严重消失了七百年并早就被冠以死亡之名的老伙伴,七百年前他们并肩作战的景象还历历在目,那时候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然而战争结束之后,她不得不陷入长眠,而他,竟然被囚禁在这里过着这样屈辱的生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贪婪。 对权势的贪婪,对永生的渴望。 她生来两者兼有,所以永远不能体会这两者对于旁人来说的意义,在她眼里,她的漫长生命是为了血族存在,她的权势是因为血族存在,可是过去的两千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质问:永生和权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为了这两者,真的可以连族人都放弃吗? 林清时给艾伯特喂了自己的鲜血,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恢复生机,渐渐地,他的皮肤变得光洁莹润,他红色的头发有了光泽,他葡萄干似的眼睛重新变得水润有身材。 “艾伯特,对不起。” 林清时对艾伯特说的第一句既不是老朋友见面客套的好久不见,也不是你还好吗,而是一句满含愧疚的歉语,她知道,这七百年来他一点都不好,而他的遭遇,她即使不是直接的侩子手,也难逃干系。 明知道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却还是放任它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侩子手还要可恶。 艾伯特施施然的走到林清时面前,给了她一个拥抱,满含包容和理解的说:“维拉尼卡,我都知道的。”他的语气里不无感叹,“谁晓得这帮人类这么大的胆子呢,居然胆敢拿血族来做实验,真以为永生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艾伯特在这个地底世界呆了七百年,即使他大半时间都处于被放干血的迷糊状态,但这七百年不是白过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实验室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他就是这个实验室的见证者。 林清时苦涩的笑了,紧紧地回抱住他:“七百年前,冉家人从遥远的东方历经险阻来到桑斯塔亚州,为的就是从血族身上得到永生的秘密。七百年前的那场战争,就是因此而起,只是谁能想到呢,当年的那几只漏网之鱼,会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林清时知道的显然比艾伯特还要全面,她愧疚的道:“对不起,艾伯特,是我放任了他。” 艾伯特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脸色微微难看起来,“我说过,不值得的,维拉尼卡。”他拍拍她的肩膀,试图赶走这种沉重的气氛:“看来我们以前的默契都还在啊!前两天他们给我放风,”他指了指外面的那一堆尸体,笑道:“我感应到了你的气息,哈哈,他们一定想不到即使控制住了我的武力,也打不倒我的智慧!” 所以那个时候林清时听到的呼唤就是艾伯特发出的。 不等林清时接话,他又转身向一旁乖乖呆着的克莱儿招手,“来,我的小宝贝儿,快给艾伯特抱抱,这次可多亏了你!” 克莱儿欢笑着投入他的怀抱,艾伯特这才骄傲的说:“维拉尼卡,这是我女儿。” 林清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的女儿?”她露出从前他们交谈时那种互相调侃时才会有的表情,“被关在这里你也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啧啧……” 艾伯特立即黑了脸,咒骂一声,这才道:“都是那群丧心病狂的人类,居然为了他们的实验弄个女人来和我……”他顿了一下,苦着脸说:“他妈的!太重口了!我那个时候可是干尸状态!”随即他又可怜兮兮的说:“艾伯特的清白都没有了……” 林清时脑补了一下艾伯特说的那画面,心理即刻受到巨大冲击,看着艾伯特苦兮兮的模样,想着这事自己多少也有错,安慰他道:“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也值了。” 艾伯特还是看见了她嘴角不小心泄露出来的笑意,哼声道:“要不是小宝贝儿后来有了时间之能,我和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面呢!可怜我的小宝贝儿,到现在连说话都不会!”七百年都没怎么说过话的艾伯特真是憋很了,都不给林清时说话的机会,立刻嘤嘤婴的哭诉道:“维拉尼卡,你可一定要给艾伯特报仇!哎,你的眼睛怎么变成红色的了?” 林清时一僵,半晌才道:“我的眼睛废了……” 艾伯特神色一肃,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维拉尼卡的特殊能力是什么的人,他自然知道林清时说的眼睛废了不是指能视物的问题,维拉尼卡的最大能力就在她的眼睛上,而血族的特殊能力消失代表的是一种信号——这个人要进入永远的长眠了,也就是说,她要死了。 但同时,艾伯特也清楚维拉尼卡的强大,所以他不能理解维拉尼卡怎么会让自己落得这幅模样,艾伯特有些艰难的问:“为什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偷懒果然是不对的!看看现在的时间忽然心里有点小悲伤,简直是日夜颠倒了…… 深夜时分还有木有人在啦,出来说句晚安吧~T^T   ☆、第191章 “我使用了血族传承里女王才知道的秘法……”林清时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转而说道:“在天亮之前快离开这里吧。” 艾伯特心里震惊,却见她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体贴的不再多问,抱起克莱儿,用英俊的面颊蹭蹭她白嫩的小脸蛋,笑眯眯的道:“小宝贝儿,艾伯特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克莱儿眨眨清亮的眼睛,也蹭蹭他的面颊,却转头就对林清时伸出了手,林清时一面在艾伯特恼怒的眼神中接过克莱儿,一面对他说:“我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克莱儿。” “克莱儿。”艾伯特沉吟道,“挺不错的,既然女王陛下已经取了名字,也省得艾伯特为此费脑筋了,你知道的,艾伯特对这种事情一向不拿手。” 林清时将克莱儿放在地上,牵着她往外走,艾伯特跟在她们身后,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三个人出了地底的实验室,外面的天已经露出一些灰白之色了,林清时来玛特斯城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也不再冉家多逗留,借着灰暗的天色,出了冉家的大宅,找到了由邓普斯派遣来的日行者居住的地点。 克莱儿对这个外面的世界显得很好奇,艾伯特也难掩兴奋,唯有林清时显得心情沉郁。 林清时跟艾伯特说了克莱儿是自己的继任者的事情,艾伯特兴奋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了,看着不谙世事的克莱儿,艾伯特心情复杂的沉声道:“维拉尼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问题艾伯特已经憋了很久了,现在终于还是借着克莱儿的事情问出了口。 接下来的谈话克莱儿显然不适合在场了,便叫了一个日行者领她出去玩。 “我已经安排好了,再过不久,这件事情就会被完美的解决。”林清时笑了一下,淡淡的道。 艾伯特皱着眉,他和维拉尼卡从前的私交很好,因此也并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就道:“说清楚些,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直接说。” 林清时沉默片刻,“有两件事教给你做,第一件事,冉家不可以再存在于桑斯塔亚州了。”这意思很明确,就死让艾伯特灭了整个冉家。 艾伯特被冉家关了七百年,恨毒了整个冉家,即便林清时不说,他也打算回到自己的地盘后就重整势力,来为自己洗雪前耻,因此立刻就点头道:“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是关于克莱儿的。”林清时郑重的道:“回到弗莱伊成之后,我会将蔷薇权杖交给克莱儿,从今往后,由克莱儿代替我守护整个血族。而你,艾伯特,我希望你能好好辅佐克莱儿。” 艾伯特哈哈笑道:“她是我女儿,你不说我也知道要照顾她啊!” 林清时微微冷笑,“艾伯特,你对她是什么心情我不用看也知道。” 即便艾伯特对克莱儿的态度一直都十分和善,但林清时也不会忘了,克莱儿是在什么的情况下诞生的,这对于艾伯特来说,是一种耻辱。艾伯特心里就真的能一点疙瘩也没有?血族之人最擅长的就是伪装自己的情绪了,艾伯特的年纪可比她要大得多,早就是老成精了的人物。 艾伯特的脸色果然微微的变了,眼神复杂的看了林清时半晌,这才道:“维拉尼卡,你真的不一样了。” 说到底,面对这样的维拉尼卡,艾伯特的心情还是喜悦居多,他忠诚的从来不是维拉尼卡本人,而是她的身份,他忠诚的是血族的女王。 某种程度上来说,艾伯特这种人更值得信任。他永远能明确的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像他明知道自己会落入冉家手中维拉尼卡也要担上一部分责任,他却不会真的因为个人的怨恨而对她做出什么来。 艾伯特的态度很明确,只要维拉尼卡一日坐在王位上,他一日就是她的忠臣。 这是他曾立下的誓言——忠于女王,忠于血族。 “如果克莱儿成为蔷薇权杖的主人,我自然会奉以我的忠诚,就像我对您一样。”艾伯特端正了态度,真心的道。 林清时微笑道:“安德里亚女王果然没有看错你。” 艾伯特是当年由安德里亚女王引荐给维拉尼卡的,传闻中说他曾经是安德里亚女王的追求者。 听到安德里亚女王的名号,艾伯特的眼里露出了怀念的神情,不由微微的笑了:“谢谢您的称赞,对于艾伯特来说,没有什么赞美比这更动听了。” 谈话持续了很久,谈话结束的时候,林清时忽然又唤住了将要离开的艾伯特,轻声道:“冉家这一代有一个名叫冉莲方的继承人,如果能确定他没有危害的话,就放他一马吧。” 艾伯特看着安静坐在那里,气质沉静的少女,他是一路看着她走过来的,虽然不像邓普斯那样曾经亲自教导过她,可却自认为比邓普斯还要了解这个孩子的性格,叹了一口气道:“维拉尼卡,你还是这么心软。”一位会对敌人心软的领导者,对血族来说绝对是弊大于利的,可艾伯特看着她那双不复湛蓝的眼眸,忽然有些为她难过起来,便道:“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左右是餐桌上的一盘食罢了,如果最后确定他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会放他一马的。” 林清时低声道了句:“谢谢你,艾伯特。” 艾伯特摆摆手,走向房间里的一扇暗门处,打开门,闪身走进了深沉的黑暗里,他的声音幽幽地从暗门深处的暗室里传来,“好好休息一下吧,咱们晚上还要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林清时低低应了一句,看着暗室的门一点点合上,知道他已经听不见了,这才露出复杂的神色来。 到如今,连艾伯特她也不能完全信任了。 她忽然发现,她已经渐渐地失去了信任人的能力了,在她的心房周围,已经竖起了坚硬的壁垒,终其一生,怕是再也不会有人有机会打破它了。 这样很好。 林清时站起身来,推开门,让外面明亮的阳光照进来。 院子里,克莱儿小姑娘正欢快的和那位日行者玩耍,她清脆的笑声点亮了整个小院,脸上明媚的神情可以把天上的阳光比下去。 真快啊,在昨夜之前,她还只是个连笑都不会的小姑娘,如今却已经能够尽情的玩耍和奔跑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玩是他们骨子里带来的本能的东西。 像她这种老妖怪,早在两千多年前那场荒谬的成人礼上就失去这种能力了。 她早就在时光的打磨中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当年那个黏在邓普斯身边单纯快乐的孩子早就消失在漫长的时光里了,渐渐的,那些记忆都模糊了,却还是能记得那时候的快乐。只可惜,倾其所有也要保住的东西,最后还是没能保住。 林清时飘忽的目光渐渐凝聚到现实中,看着被自己寄予厚望的继任者小姑娘,小姑娘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抛下了一直陪自己玩耍的日行者,跑了过来,白净的小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 林清时伸手摸摸她的脸,冲她低喃道:“克莱儿,我的继任者,可千万不要在重蹈我的覆辙啊……” 克莱儿小姑娘有些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满眼迷茫的看着她,迷迷瞪瞪的模样十分招人疼,下意识的就记住了她的话。 林清时知道小姑娘不懂,摸摸她的脑袋,“以后你会懂的,别担心,我走之前一定会为你安排好的。” 小姑娘很认真的回视她,努力记住她现在的话和语气,两个人虽然年龄差了一大截,可身高其实差的并不多,只是林清时身上成熟甚至称得上沧桑的气质,把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正处于懵懂状态的克莱儿衬得更加低龄了,如果不是外观条件不匹配,倒真有些母女的味道。 那个刚刚陪伴克莱儿的日行者安静的陪在一旁,看了一眼林清时在日光下略显憔悴的容颜,估摸着两个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到室内去的,很贴心的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恭敬的道:“女王陛下,您进食吧?” 林清时看着日行者举到嘴边的手腕,抿抿唇,低低道了一声谢,而后低头开始进食。随着血液的摄取量增加,林清时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也慢慢的感受到了阳光里的温度。 她并不是什么日行者,之所以能走在日光下,靠的就是每日摄取一定量的日行者的血液,来维持自身对日光的抵抗力,这法子除了代价大了一点,倒真的让她变得和日行者没什么区别了。 进食完毕,林清时牵着乖巧的克莱儿坐在廊前的台阶上,享受了一会儿日光,忍不住又低头和克莱儿絮叨了起来。不断短短一日,遇到克莱儿之后,她倒是越来越有老妈子的心态了,大抵是想要将自己的经验都传授给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吧。 一直坐到落日余晖,晚霞遍布的时候,林清时这才拉着克莱儿站起身来,笑道:“来,和我一起去叫艾伯特起床吧,再过不久,我们就可以出发了。我带你回爱罗拉城堡,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克莱儿点点头,迈着小步子欢快的跑进了房间里,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艾伯特的身影,不禁有些急了,有些焦急的望向林清时,向她求救,直到林清时打开了暗室的门,这才又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顺利的话可以写结局,后天有一张番外,八一八事情为啥走成这样。 嗯,然后下个故事是末世,现在的脑洞是“论如何靠着卖萌在末世呼风唤雨、称霸天下”,我一定要甜回来!【认真脸】 晚安么么哒   ☆、第192章 赠人匕首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林清时看着下方神情严肃的血族们,牵起克莱儿的手,威严的宣布:“克莱儿是我的继任者,从今天起,她会成为血族的女王,接管整个血族。” 福莱尔就站在她身后,神情沉重,尽全力施展自己的幻术,让林清时的外貌看起来和以往每一次出现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不同。 邓普斯站在下面的大厅里最前方,微微仰头看着楼梯上方神情严肃的林清时,湖绿色的眼眸微微沉了起来。 为什么要瞒着他? 从林清时两天前回到爱罗拉城堡邓普斯就一直在求见她,她却无视了他的请求。 没想到,两个人再次见面会是在这种场合下。 克莱儿? 邓普斯的视线微微偏移,落到林清时身旁的那个娇小的女孩儿身上。克莱儿此时穿着意见洛可可风格的长裙,半依偎在林清时身上,看起来就如同一尊精致的洋娃娃一样。 邓普斯心里闪过一丝杀意,却在看到林清时微微冷冽的目光时将心中的暴躁给压抑了下来。 如果是她选的人,留着就留着吧,就当做是安她的心了。 这么一想,当邓普斯再次看向克莱儿的时候,目光就微微柔了下来。 不过,为什么是从今天开始就接任? 邓普斯敏锐的从中窥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心里居然微微慌乱了起来,似乎从他步入这座城堡时,这种感觉就有了。这种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觉真的很讨厌! 林清时的目光在大厅中环视了一圈,大厅里此刻很安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集中在她和克莱儿身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真的站出来质疑她,这就是血族的女王在血族中独一无二的地位,无论她做出什么抉择,他们都不会轻易质疑,即便是有着自己小心思的人,只要他不蠢,就不会突兀的站出来成为众矢之的。 林清时的目光落在邓普斯身上,微微一顿,在四目交接的时候不着痕迹的错了开。 “想必诸位也看得出来,克莱儿年纪尚幼,现在还不足以能担负起自己身上的责任,所以在克莱儿成年之前,会由福莱尔伯爵和艾伯特公爵辅佐和教导克莱儿。”林清时看着下面的血族们微微变化的神色,以及他们不着痕迹的投向邓普斯的目光,微微提高了声音,“另外,福莱尔伯爵虽是伯爵之位,但在教养和辅佐克莱儿的事情上和艾伯特公爵享有同样的地位,无论是艾伯特公爵还是福莱尔伯爵在克莱儿成年之后,不得再插手任何族内事物。” 林清时这番话事前并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因此不论是被点到的福莱尔还是艾伯特都露出了微微诧异的神色,但艾伯特很快反应过来,恭敬的道:“谨遵您的安排,女王陛下。” 福莱尔对此同样表示了顺从之意。 站在下方的邓普斯脸色微微难看了起来,却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率先附身道:“女王陛下的决定甚为英明。” 邓普斯这一开口就像是某种讯号,整齐划一的恭维声在大厅里响起。 林清时微微颔首,“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决定了。”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林清时便将克莱儿引至自己身前,在众目睽睽之中,将自己手中的蔷薇权杖交给了她,并取下自己头上的王冠戴在了她头上,而后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面颊,“克莱儿,以后的路很难走,但是不要害怕,血族的荣耀今后就掌握在你手里了。来,看着下面,告诉他们,你是谁。” 克莱儿转过身来,看着下面衣着华丽的贵族们,下意识的学着林清时的表情,严肃的扫视了一圈,“我是克莱儿。” 下面的贵族们极有眼色的唤她:“克莱儿女王陛下。” 林清时见此情景微微满意,知道克莱儿不习惯这种场合,也没有让她再多说什么,领着她就离开了,给众人留下了一个神秘莫测的背影。 邓普斯抛下有意和他打探消息的众人,离开了宴会厅,来到了女王的起居室。 起居室门前,艾薇儿正守在那里,这一次却不是要拦他了,而是告诉他道:“女王陛下这会儿正在等您。” 邓普斯微微皱眉,艾薇儿这模样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他,一切事情都是维拉尼卡计划好了的,甚至连他的反应都算在里面了,只是他不是知情人而已。 这种被人瞒在鼓里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却有一种越来越无力的感觉。 林清时刚刚在大厅之中做下那些安排的用意他其实很明白,她在防备他。但是他却不知道她为何会防备他。或者说,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他做过太多事,她有很多可以防备他的理由,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真的踩过了她的底线,以至于他将她越推越远。 邓普斯的手放在门上,却久久没有推开门。 这一刻,从不知悔恨为何物的他,竟隐隐有些后悔了。 他有些害怕,一旦他推开了这扇门,接下来要面对的就会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艾薇儿的声音再次响起,隐隐带着催促:“邓普斯亲王,女王陛下还在等着您。” 邓普斯眼睛一沉,手上稍稍用力,推开了门。 不同于门外走廊内的光线昏暗,屋内灯火通明,明亮的灯光将室内的一切都照的纤毫毕现,邓普斯一眼就看见那个靠着华丽的棺椁回眸浅笑的少女。 没有了福莱尔在,她又恢复成了那副少女的模样,此刻眉眼微弯,悠然浅笑的模样,竟是说不出的美好。 邓普斯见了那笑容,心脏微微加速,眼神下意识的就避开了那明媚的笑颜。此刻整个起居室内只有他们俩个而已。 “你……” 邓普斯张开了嘴,发出了一个单音节,接下来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 林清时垂下头,“想问我今天晚上的事?” 邓普斯本来是想要问的,此刻一被他提出来,蓦地就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下意识改了口:“怎么会突然传位?” 即便没有那么直白的说是,他还是下意识的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在邓普斯看来,林清时若是愿意的话,在王位上再待上几千年是不成问题的,血族的生命漫长的很,而那个克莱儿,也确实太年幼了。 她至少也该在王位上呆到克莱儿彻底成长起来为止啊…… 为什么要那么急迫的将位置传给克莱儿? 是的,急迫,邓普斯感觉到了她的迫切。 似乎从她醒来之后,她一直都处于一种很急迫的状态。 如果是以前,邓普斯不会在意这些,甚至也不会过多的去考虑她的感受,他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成了。 可是从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邓普斯感觉到有什么已经变得不同了。 他下意识的愿意为了她做出妥协,也会下意识的考虑她会不会不开心,他甚至放弃了手里的诸多安排。 一切,从他愿意将脖子送到她嘴下的那一刻开始,就彻底变得不一样了。 林清时没抬头,她清润的声音低低的传入他的耳朵里,“我记得我有和你说过我的时间不多了。” 邓普斯微微出神,她似乎是说过这话,只不过那时他心里想的是如何处理掉所谓的继任者,他心里是不愿意有那么一位继任者的。他很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那位继任者出现了,局面对他很不利。 只是他后来见她那样期待那位继任者,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他又改变了自己的决定,甚至在她寻找那位继任者的时候,还帮了她一把。 林清时抬头就见到邓普斯神思恍惚的样子,心里微微嗤笑一声,手里把玩着一把钻石匕首,邓普斯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竟然是自己送给她的那件礼物,心里顿时柔软了起来,原来她这么喜欢自己送给她的东西…… 林清时显然是看见了邓普斯嘴边的笑弧,视线也顺着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匕首上,顿时也笑了,一双暗红色的眼里却是满满的恶意。 邓普斯这时陡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的眼睛……” 林清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轻笑一声,歪着头略有些无辜的问他:“好看吗?我的眼睛。” 邓普斯心头微滞,点头道:“好看。” 这一刻在他心里,无论她怎样都是好看的。 林清时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向他招招手:“那你走近些看吧。” 邓普斯已经有很久没有到她了,到底没有忍住心里靠近她的**,大步的走上前,停在她面前。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林清时仰面就可以感受到鼻尖他喷洒过来的呼吸。 邓普斯微微低头,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双暗红色的如同鲜血染过一般的双眼,“怎么会这样?” 林清时笑了笑:“你早就知道了吧,我不是日行者的事。” 邓普斯微微点头,“我希望你能开心。”他这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揭穿她。 林清时说自己是日行者吗,这真是个很拙劣的谎言,只是在那种情况下,她说出口了,无论是真是假,他都得相信。林清时笃定了这一点,也笃定了他日益动摇的心,所以才会一次一次的打破他的底线。 她的底线已经因为他放宽了那么多次,也该是轮到她任意作为的时候了。 只是有一点特别可笑,她曾经无数次摇摆不定的时候,他都始终坚持己见,现在她已经坚定了的时候,他却动摇了。 既然动摇了,那么就别怪她了。 就当是,她在为从前的那个自己讨回公道吧。 “冉家的地底实验让我给毁了。”林清时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邓普斯神情微僵,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他温柔的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她到底还是知道了吗? 邓普斯心里微微的恐慌,然而越是慌乱,他越是镇定了下来。“接下来是要斩草除根吗?” 林清时微微眯起了眼睛,红色的眸子里似乎流淌着血一般,带着一种浓稠的杀意,“艾伯特被关了七百年,他不会放过他们的,七百年前的那种失误再也不会有了,冉家人会彻底消失在这片陆地上。” 邓普斯为她眸底浓烈的杀气而心惊,附和道:“他们也是该消失了。” 林清时眼眸一转,直勾勾的盯着邓普斯的眼睛,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觉得对不起我的?” “怎么会这么问?”邓普斯的反应很快,表情一点都没有泄露自己内心骤起的波澜。 林清时紧紧盯着他,颇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邓普斯表现的很自然,“我认为你会相信我。” 林清时垂下眼,看着手中的那把匕首,微微的笑了,她微微前倾身子,贴近了邓普斯,踮着脚,邓普斯很体贴的弯下身子,让她能够轻松些。 她凉凉的呼吸洒在他的耳畔,然后他听到她说:“邓普斯,我活不过今晚了。” 她的声音浅浅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在他耳边抛下惊天巨雷。 “你在开玩笑?”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他也很清楚,她从来不开玩笑。 所以是真的…… 邓普斯的心脏剧烈的痛了起来,这是心理上的痛。然而,几乎是瞬间,生理上的痛楚从他的心脏处传遍全身。 邓普斯低下头,这个时候她已经退开了,身子紧紧的贴着身后华丽的棺材,那是她长眠时候使用的那一副。 冰冷的匕首从背后刺破了他的心脏,低下头的时候还能从胸口看见看见匕首泛着璀璨光芒的尖端。 寻常的武器根本就伤不了他,所以他一直很自信,这种自信来源于他的能力。 但现在,这把匕首轻易的伤害到了他,汨汨的鲜血从他胸口流出,像是妖艳的花朵。那把匕首是他送给她的礼物,他亲手打造的,依他苛求完美的态度,这把匕首材料尽管很特殊,极难打磨,他还是在它的锋利度上狠下了一番功夫,最终让它变得完美。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栽在自己亲手打磨的武器上。 就像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亲手养大的人会将匕首插在他的心脏上,她同样是他亲手雕琢的瑰宝。 她信任他,他又何尝不信任她?只是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邓普斯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他不愿意去承认。 “你乖一点,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林清时看着邓普斯复杂的神色,微微的笑道。 这句话听在邓普斯耳朵里何其耳熟,是了,上一次她受伤之后,他也是这样跟她说的。 现在,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邓普斯感受到了那种血液从身体里快速流失,意识一点一点麻木的感觉,他的唇瓣迅速失了血色,原先泛着光泽的眼眸此刻也渐渐的失去了神采,可是他还坚持着不愿意倒下,他想要问一个答案。 他问的不是她为什么这样对他,而是:“你刚刚说的活不过今晚是什么意思?” 林清时轻笑一声,斜斜睨了他一眼,“你真以为七百年前的那件事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留下?更何况我还比预计之中的时间早醒了三百年。” “你使用了秘术……”邓普斯难以置信的道。 林清时没接话,转而拍了拍自己身后的棺材,冲他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 邓普斯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这个疯子!”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想要将插入心脏的匕首给□□。 林清时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虚弱无动于衷,漫不经心的道:“如果你乖乖照我的安排走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邓普斯刚刚抬起的手慢慢的放下了。 林清时说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过已经打定主意报复了,她还是将自己一直隐藏的秘密说了出来:“我的特殊能力,你一直都很好奇对吧?我现在就告诉你。” 邓普斯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极力想要阻止她接下来说的话。 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唇瓣张合,她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飘入他的耳朵里。那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真相。 “我的特殊能力其实是——读心。”她顿了一下,见到邓普斯还眼中还留有一丝期冀,她的心脏忽然欢快的跳动了起来,微笑着说出对此时的他来说更残忍的话,“在我五十岁的时候,也就是成人礼之后,这种能力就觉醒了。” “嘭”地一声,邓普斯忽然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就那么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击破了。 他极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她此时此刻的表情,模糊的视线里,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然后一点一点消散,化作的无数光点,眨眼就全没有了。 他知道,这是她的报复。 她消散时的最后一句话是:“邓普斯,你爱上我了?真可笑……” 她并不是觉得这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只是到最后她也不愿意相信而已。 她在他身上看见的欺骗太多了,所以到最后连真相在她眼里都失去了意义。从前她一次又一次的抱着希望去小心窥探,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归,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到最后,他真的愿意为她去改变了,她却再也不愿意去看了。 一滴鲜红的血从邓普斯的眼睛中流出,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将匕首拔了出来,而后从正面,再次刺入了心脏之中。 她在下手的时候留了情,可他宁愿她没有,他知道,她手下留情并不是心软,她只是让他更加后悔而已,她想要的是——他自己动手,这才是对他最深的惩罚。他惜命、爱权、百般算计,最后却要用自己亲手打磨的武器刺穿自己的胸膛。 这世上,没有什么谎言是可以瞒天过海的。 所有的贪婪都会得到惩戒。 背叛换来的,只会是更深的背弃。 而自以为掌控所有的人,其实早已失去了最珍贵的。 ……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薇儿推门进来,见到躺在血泊中的邓普斯,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将他抱了起来,放入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棺椁中,然后封好了棺椁。最后她走出这个华丽的房间,永远的封上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夜快乐~ 昨天偷懒了,今天补回来啦~   ☆、第193章 真相 从一开始,很多事情就不是无迹可寻的。乐文小说| 这世上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人生来就是要为谁当牛做马奉献所有的。 邓普斯是一个很自我的人,这样的人通常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自负。 正要去闯去拼的年纪,他成了引导者。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但是他也不愿意轻易的说自己不行,他有着所有高等血族都有的骄傲,或者说,他因为自己的强大而自负傲慢。 彼时的邓普斯,心比天高,却不懂得荣誉背后代表着的是沉重的责任。 身为一位女王,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权术与谋略,邓普斯在成为引导者之后最先接触的也是这些。 纵然当初的邓普斯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但足足五十年,整日在权谋的漩涡里浸淫,邓普斯的心就真的一定不会改变吗? 自己也才刚刚成年,还未来得及去享受这大好时光的生命就这样耗费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身上,邓普斯就丝毫不怨吗? 真正让年少的维拉尼卡变得尖锐和绝望的,不是自己不会再改变的身体,而是邓普斯的改变。 那时的邓普斯,因为心虚根本就没有发现维拉尼卡竟然在成年礼中觉醒了特殊能力。而她的特殊能力是——读心术。 邓普斯是维拉尼卡第一个使用读心术的对象,就像小孩子喜欢和最亲密的人炫耀自己的新玩具一样,对新能力还处于摸索阶段的维拉尼卡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和自己最亲密的邓普斯作为首个实验对象。然而,结果叫她恐惧。 她可以接受邓普斯因为失误导致自己不能长大的事实,可如果,这根本就不是失误呢? 是啊,怎么会是失误,邓普斯自己也是经历过成年礼的血族,怎么会不懂其中代表的含义呢…… 邓普斯他变了…… 真正接触过权利带来的享受和玩弄人心的优越感后,很少有人能保持本心。 年轻的邓普斯在五十年的斑斓生活中迷失了。 邓普斯打破了还处于憧憬年纪的维拉尼卡最梦幻的美梦,用赤-裸的肮脏的**告诉她这个世界有多现实多可怕! 可邓普斯对她来说终究是不同的,她从有意识开始,她的生命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是她最亲密的人,他教导她,养育她,她还是无法去恨他。五十年日日夜夜的陪伴和照顾是做不得假的。 维拉尼卡很想要将此时揭过去,天真的想要回到从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但很显然,当维拉尼卡拥有那种逆天的读心之能以后,他们之间的裂缝一日日的增加了,维拉尼卡开始变的多疑又敏感,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说。如果她说了,那就是在亲手杀害邓普斯,邓普斯对她可以下得去手,她却不能。 如果有一天邓普斯的心思被人知道了,而他又没有与野心所匹配的权势和地位,那就太危险了。 是的,即使知道邓普斯为自己做了什么,维拉尼卡也还是不由自主的会担忧这个一手将自己养大的男人。 她苦苦压抑着,一面更加努力的强大自己,一面用尖锐的手段将邓普斯推得越来越远,因为维拉尼卡认为,只有这样,邓普斯才会有所顾忌。只要他不再动手,那么过去的事情就可以永远的埋藏在尘埃里,再也没有人能抓住他的小辫子。她一个人苦苦隐瞒着自己的特殊能力,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邓普斯的心思就不会有人知道。 但是邓普斯已经尝到甜头了,他真的能停的下来吗? 邓普斯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怀着满腔热血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年轻人了。他学会了伪装自己,可悲哀的是,维拉尼卡拥有一双特别的眼睛,他优雅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她一清二楚。 两个人你骗着我,我同样也骗着你。 如此过了百年,从安德莉亚女王手中接过权杖的那一刻,维拉尼卡才获得新生,从那压抑的心态中解脱出来。她有权利了,邓普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他不必再伪装自己,她也不用时刻担心他对她做的事情被人发现。 是的,即便是明知道邓普斯心思不纯,维拉尼卡仍旧选择将权利交到他的手中。她始终坚信着,哪怕两个人之间有着不可越狱的天堑,她对他而言终究是不同的,就如同,他对她来说一样。 所以维拉尼卡上位的那一刻,邓普斯靠着他引导者的身份,平白从维拉尼卡手里分得了大把的权力。 可是**之所以称之为**,就是因为它始终处于一种难以被满足的欠缺状态,它就像是如影随形的饥饿,又像是贪婪的饕餮,它本质上就是会成瘾的毒,戒不掉,而若试图去满足它,也只会弄巧成拙,因为属于**的沟壑永远填不平。 某种意义上,邓普斯对维拉尼卡的教育和抚养无疑是成功的,又或者说维拉尼卡被他养歪了也不为过,她的血脉里流淌着对血族的忠诚和守护,却偏偏每每会因为他而踟蹰犹疑。明明是那么无情的一个男人,却教育出那样一个情深意重的孩子。 两个人彼此信任,心里同时也隔着千上万水。这是一种扭曲的相处方式。 维拉尼卡的放纵无疑助长了邓普斯的权利欲和控制欲,而邓普斯显然是读懂了这孩子眼里对他的期待和渴望,可他非但没有就此收手,反而更加无法无天。 邓普斯利用维拉尼卡对她亦师亦父亦友的感情,轻易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即便维拉尼卡表面上对他不假辞色,但实际上却是不会违背他的意愿的。虽然邓普斯的做法在消磨维拉尼卡对他的感情,但这个过程太缓慢了。血族的一生太漫长,如此下去,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些什么。 维拉尼卡不是一位合格的君王,她对邓普斯的有情正是她对自己子民的无情,如果她不是血族的女王,她大概能得到真心人的守护,但她却坐在这个位子上,那么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给整个血族造成震动。 然而,渐渐地,邓普斯现有的地位已经不足以满足他的**了。男性天生具有野望,对于争名逐利的事情永远不会满足,他们的野心,永远不会有尽头。 邓普斯虽然手握权力,但他的上面还压着一位女王陛下,而血族上万年的传承里,血族女王的意义太过重大,只要维拉尼卡存在一日,那么他永远不能真正的获得权利。维拉尼卡是阻隔在他面前的不可逾越的高山。但同时邓普斯也很清楚,王位上如果没有维拉尼卡,也会有别人,而不会有人比维拉尼卡坐在那个位子上对他来的更有益,所以他需要借由别的事情来提高自己在血族中的话语权和威信力——在不动摇维拉尼卡统治的前提下。 这个时候,一群来自东方带着勃勃野心的人进入了邓普斯的视野中。这群人就是冉家人。 邓普斯很就知道了这群东方人不远万里来到桑斯塔亚州的目的——他们为的就是血族,准确的来说,他们想要从血族身上获得永生的秘密。 这个时候,冉家人已经对一些边缘的血族下手了,他们疯狂而又大胆的抓捕血族,在被捕的血族身上进行残忍而灭绝人性的种种实验,受难的不只是血族,还有一些单身生活无依无靠的人类,他们想要将人类和血族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创造出可以永生的“人”。 一开始冉家人抓捕到的都是一些低等的血族,这些血族根本就无足轻重,在血族中引起不了多少重视。直到有一天,冉家人抓到了一位落单的高等血族。 一直蛰伏着的邓普斯知道,机会来了。 没有什么比战争更能树立权威,也没有什么比强大的敌人更能凝聚人心。 邓普斯代表血族向这群东方人宣战,而最后的结果却是,战火燃满了整个桑斯塔亚州的土地,星星之火变成了整个人类和血族的战争,无形之中,有一只手将还与桑斯塔亚州原住民格格不入的冉家人推入了整个桑斯塔亚州人民的阵营中。 而在血族之中,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竟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长久以来的血族对人类的压迫和蔑视,转变成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最后也就没有人能注意到,一直对这场战争持质疑意见的,以艾伯特为首的几位高等血族陨落在这场本该是血族取得碾压性胜利的战争里,而此前,这几位高等血族在血族里面一直是坚定的女王党,邓普斯一直是他们极力批判的对象。 就好像是,这场对整个血族来说都代表着耻辱的战争,就是为了帮邓普斯肃清敌人一样。 事实就是这样,明明人类和血族之间的力量存在着明显的差异,可人类却能和血族在一定时间内达成持平状态,这其中,邓普斯功不可没。他没有明着帮过冉家人,冉家人也并不知道邓普斯帮过他们,严格来说,邓普斯只是将他们当做棋子来用而已。 如果维拉尼卡没有读心术,这会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计划。 但悲剧就在这里,维拉尼卡她知道了。 也是这场战争,邓普斯越过了维拉尼卡对他容忍的底线。 血族女王对于血族具有天生的使命感。她们生来就是为血族活着的,以前邓普斯虽然弄权,却都在可容忍的范围内。 但现在,邓普斯伤害了整个血族的利益,即便维拉尼卡对自己的引导者有着再深厚的感情,她持续了一千多年的任性也该终止了。 维拉尼卡并没有做什么特别激烈的举动,相反的,她重新向邓普斯递出橄榄枝,拾起了一族女王的风范。属于她的责任,她是时候担起了。她告诉自己,邓普斯和别的臣民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一次,她打算先礼后兵,如果邓普斯仍旧故我,那么他会成为这场战争中陨落的高等血族之一。 从前她以为,有血族,有她这个血族女王,才会有邓普斯亲王。他需要她来作为他名正言顺获得权力的垫脚石,需要整个血族来作为他培育势力的温床,所以他不会真的要她的性命,也不会做出伤害血族利益的事情。 可是她错了,权利真的会迷人眼。聪明睿智如邓普斯,在权利面前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头脑清醒。 她可以容忍邓普斯因为权势而使她永远都长不大,她也可以容忍邓普斯蚕食她手中的权柄,但她不能容忍邓普斯置整个血族于不顾,无情的玩弄整个桑斯塔亚州的血族和人类于掌心,只是为了自己在血族之中的绝对权威。 可最后维拉尼卡还是失利了,战争中她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不得不因此陷入长眠,而此后,血族真正成为邓普斯的一言堂。 说到底,她还是高估了邓普斯对自己的感情。她以为,一千多年的相伴,邓普斯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对自己下手的。可真相就是那么残忍,虽然邓普斯从头到尾都没有在其中露出马脚,她还是知道了。 在迫不得已陷入沉眠的那一刻,维拉尼卡终于将邓普斯的身影彻底从自己的感情世界里驱逐出去了。 一千年后,我会再次醒来,而你——邓普斯,会成为永远长眠的那个人,失去所有,带着耻辱,永远的被埋葬在阴冷潮湿的泥土里。 这是维拉尼卡立下的誓言。 只是她也不会想到,只不过一场长眠醒来,这个世界就彻底变了样子。 她不仅低估了邓普斯对权势的在意,还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和疯狂。 战争让邓普斯尝到了甜头,所以邓普斯留下了几位冉家人,并在后来,保证了他们能一直存在在这片大陆。 冉家当年留下的那几条漏网之鱼重拾冉家那疯狂的实验,最后终于还是给这个世界带来了灾难,亦或者可以说,这是报应,整个桑斯塔亚州的生物都变成了一种毫无理智的怪物,仅存理智的小部分人类和血族被逼的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到最后,即便是被称为血族希望的维拉尼卡的醒来,也不能力挽狂澜。只是一个邓普斯就让她一败涂地,又谈何拯救整个血族呢?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女王拥有权利的同时,也意味着无限大的义务需要去履行。 维拉尼卡醒悟的太晚了,到最后她以自己作为代价献祭,想要拯救自己的族人,只是她失败了。 所以遗憾之下,才会有林清时的到来。她想要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她利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让林清时提前三百年醒来,从源头处阻止悲剧的发生。 而林清时带着属于维拉尼卡的那份疯狂,从黑暗里醒来,从一开始就在献祭着自己的生命,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消耗自己那漫长的生命,一次又一次的压缩时间,将力量提升到极致,这也导致了,她仅存的生命越来越短,她的生命不再像从前那样可以轻松的一睡百年,她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而她每一次站在阳光下,每一次使用自己的读心术,都是在消耗自己残余的生命力。到最后,她的力量越来越强,却也濒临灭亡。 直到后来,她发现邓普斯居然动心了,于是,邓普斯的报应正式开始了—— 在我发现自己爱上你之前,我就已经毁了你。所以后来爱上你的过程,正是我被逼到悬崖,然后被推下深渊的过程。而这一切的侩子手,是我自己。 这是他一手酿造的苦果,他尝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还有一切关于克莱儿和冉莲方的后续,大概大半章解决掉。 晚安么么哒   ☆、第194章 后续 冉家在林清时离去后的两个月内被屠杀殆尽,冉莲方是唯一的活口。 那个时候,冉家的埋在地下几百年的地底实验室终于暴露在所有人的视角里,其中最震惊的莫过于在这个这方土地上生活了二十年的莲方。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自家的房子下,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直至此时,冉莲方才明白长辈口中的所谓冉家的使命究竟是什么。 东方的历代帝王一直都在寻求长生之术,直到某一代帝王听闻西方的血族可以长生不死,所以才命当时有名的术士家族冉家前往海洋彼岸寻找那个长生之族。 只是冉家在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传说中的血族之后,却发现这种种族虽然可以长生不老,却有一大弊端——他们不能出现在阳光之下。不能出现在阳光下的人,与鬼怪又有何异? 在东方人的观点里,这样的血族无疑是一种邪恶的生物。 而且,不能出现在阳光下的长生,这绝对不是他们的帝王所想要的结果。 长生之路哪有那么好走? 带着帝王满满期待和无数财宝跋山涉水而来的冉家,已经无法轻言放弃了。无论是帝王的期许,还是冉家人自己的贪婪,都不容许他们此时轻言放弃。 冉家自此在桑斯塔亚州驻扎生根,小心的摸索和实验着,以求寻找到真正的适合他们的长生之法。 后来血族发现了他们的动作,有了那场几乎灭族的战争。 许是侥幸,冉家留下了少数的精英,从此蛰伏起来,暗中发展,然后重新拾起了实验。 冉家人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在桑斯塔亚州一呆就是七百年。 七百年啊,人间的帝王换了多少任?许是他们来时的那个王朝都不在了…… 冉家人这才认识到,那个美丽的故乡,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可冉家祖祖辈辈都在为之奋斗着的目标他们也不想放弃。于是实验愈发的疯狂。冉家打着吸血鬼猎人的名义捕杀血族,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的实验。 而这一切,这一任的继承人冉莲方并不知晓。 冉莲方生性良善,从小性子里就带着几分悲天悯人。虽然一直将狙杀血族当作自己义不容辞的职责,但他显然不是能够接受那种灭绝人性的实验之人,何况,那实验里用到的不仅仅是血族,还有活着的人类。 而且,作为冉家这一代仅有的嫡系,冉家的长辈们也不希望这个小辈牵扯进这滩污泥中来。 自九号实验体的出现,冉家人隐隐觉得自己看到了新的希望。 说起来,九号实验体的身上还流着一半的冉家人的血,只是冉家人在长期与血族厮杀的过程中,不知损失了多少人,已是恨极了血族。所以,同时拥有了敌对种族血液九号实验体注定了得不到他们的怜惜。 直到有一天,当冉家的地底实验室遭到入侵,靠近中心实验室的所有研究和守卫人员全军覆没,冉家人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了! 玛特斯城作为冉家的主要活动地,一向为血族所厌恶,所以冉家的秘密竟然奇迹般的保存了下来。 当然,这只是冉家人自以为的,事实上,冉家能够存在这么久,少不了邓普斯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事隔七百年,这座有着“罹难之城”之称的城市,再次迎来了血族的杀戮。这一次,冉家再也不能那么幸运的有人在背后暗中帮忙了。因为,那个需要冉家人作为敌人的当权者,已经用不着他们了。 那一夜,鲜血的腥气在玛特斯城中央弥漫着,久久都散不去。天空中明亮的月轮都被血光染成了红色。 冉家只有冉莲方一个人活了下来。 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真相的冉莲方无论是从小家人一直给他树立的人生观是非观,还是他自己二十年来的世界观都濒临崩溃。 冉莲方花了数天,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将所有人埋葬。 当悲伤渐渐退去,迷茫袭上了莲方的心头。 直到有一天,四处漂泊的冉莲方来到海边,看着扬帆出海的渔船,忽然想起许久之前有个人问他:“你想过要回东方去看一看吗?” 他已经知道了当年那个叫做维拉的小姑娘就是血族的王,也是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女孩儿为他的家族带来了灭族之灾。 他也怨恨过,甚至到此刻都不能释怀。 少女那本已经随之时间而渐渐模糊的面貌忽然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那一双含着向往之情的眼睛是那样明亮。 冉莲方忽然就意识到,自己一直等待着的,其实是希望她能再次出现,即使不向他道歉,也该对他有个解释。 他还想告诉她,他其实都懂的,他们是敌人,站的位置不同罢了,所以根本不存在绝对的对错。 这些年,他在桑斯塔亚州上四处漂泊,未尝没有想要再次遇见她的意思。 而到此刻,莲方忽然释然了。 冉家和血族,两者都是猎人,也都是猎物,而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厮杀,从来不需要理由。 彼时他以为自己是救人的猎人,其实他只是不慎落入陷阱的猎物而已。 可悲的是,猎物明知道猎人不怀好意,却还是傻傻的等待着她能够发发善心,救赎自己。 冉家的仇,他没想过去报。他不再是当年热血沸腾的少年,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责任是好好活下去,将冉家传下去,这也是爷爷最后对他的期许。 冉莲方慢慢的笑了。 没过几日,海边一艘到东方寻宝的大船上,多了冉莲方的身影。 冉莲方站在甲板上,迎着带着海洋气息的微风,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陆地,轻轻的笑了。 落叶归根,冉家七百年的追寻,无论结果如何,也是时候回到来时的地方了。 桑斯塔亚州,从来就不是冉家的,长生,更不是。 ****** 七百年后的某一天,已经成年的克莱儿从睡梦中醒来。 呆呆的坐了很久,克莱儿出神的想,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 她梦到了年幼时候的自己,被关在那方地下世界里,她没有能够幸运的遇到维拉尼卡女王,相反的,她遇见了一个人类男人,他说他叫冉莲方。 误入地下世界的他和被关了二十年的她就那么的相遇了,然后他们相爱了。 他们的爱情遭到了来自冉家的阻碍。那个时候她作为九号实验体,是冉家研究的主要对象,冉家人也不愿意听从冉莲方的请求放她离开。 后来她还见到了一个自称是自己母亲的女人,那是一个有着东方面孔的中年女人。她其实并不喜欢那个所谓的母亲,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带着很明显的厌恶。 后来冉莲方带她逃了出去,两个人东躲西藏的,就这样耗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冉莲方死掉了,她再次变成孤独的一个人。 她守着冉莲方的墓不知过了多久,某一天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样。 然后她被一种丑陋的生物咬了之后,在麻木中绝望着死去。 这场梦,从始至终都没有她最敬爱的那个人的身影。 已经掌握了部分时间法则的克莱儿隐隐觉得,这就是真实存在过的——维拉尼卡女王没有现身的世界。 克莱儿微微笑了,她一直都知道,从维拉尼卡女王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感觉到,那是一个能够改变她一生的人。 克莱儿如今已经正式执掌血族五百年了,艾伯特公爵和福莱尔伯爵已经从权力中心退了下去。 维拉尼卡女王当时做下的决定虽然匆忙,却依旧最大程度的保护了她。 早年从艾伯特的口中,克莱儿得知,维拉尼卡女王因为觉得自己早年在那位邓普斯亲王身上吃了亏,所以临走时特意安排两人共同辅政,以达到相互制衡的目的。 那一日,维拉尼卡女王知晓自己时日无多,还将自己最后的力量封存到了她的体内,只要过了成年礼,她就能使用这部分力量。她说这是她给自己的继任的礼物。 克莱儿虽然和维拉尼卡女王相处时日不多,但人生之中最深刻的记忆却是关于她的。 短短片刻,梦中的困扰已然散去。 无论是那个自己只是听说过的冉莲方,还是那个从来没有去见过自己的所谓母亲,都早已成了黄土白骨。 梦中的灾难没有发生,血族也在她的领导下繁荣发展。 对她来说,这一切已经足够了。 她是血族的王,会一如既往的守护这片土地上的血族,直至,他们不再需要。 ***** 回到空间里的林清时恢复了自己的意识,有些头疼的摸摸脑袋,自己在那个世界里的行为方式的确有些过激了。虽然维拉尼卡的记忆和感情是主要诱因,但其实现在脱离出来的她是知道的,如果是真正的维拉尼卡本人,也许不会这样。 说到底,灵魂不一样,即使记忆和经历相同,有时候下意识做出的一个判断就不一样。而仅仅是这些微的不同,就有可能影响整个结局。 无论是两个种族之间的矛盾,还是人与人之间的,血族与血族之间的,客观来讲,无非是立场和需求的不同,但在剧中的时候,谁又能看得清楚呢? 有些事情,如果不伤及自身,永远体会不到其中的奥妙。 林清时只出神了一会儿,便见林雪十分高兴的跑过来了,兴冲冲的道:“任务对象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主人,你得到了一份奖励,对你下个世界特别有用!” 林清时心弦微松,和维拉尼卡共情那么久,她其实隐隐有些感觉到了,维拉尼卡心里太压抑了,她最需要的其实不是所谓的拯救血族,而是发泄。也许就是最后的那份决绝帮了她。 “奖励是什么?”林清时问道。 林雪催生道:“是血族的能力,上个世界里凡事血族所特有的能力和特质,你都可以在以后特定的世界里使用。比如在下个世界——末世背景,你就可以使用这种能力。” 林雪解释的还算详细,林清时觉得这种能力蛮有趣的,直接道:“可以进入下个世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安。   ☆、第195章 PART13 末世生存 四月四日,清明。A市的一个小墓园。 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将手中的白色菊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而后怜惜的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发,“来,阿时,给你母亲磕个头。” 女孩儿五六岁模样,白白嫩嫩的皮肤,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粉色的嘴唇抿了抿,乖巧的上前磕了三个头。 他们身后还有两个男孩儿,左边的名叫林逸,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生的风流俊逸,一双标志性的桃花眼中此刻流转着一抹伤感,右边的男孩儿名叫林乐,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青涩又俊朗,看起来是个阳光少年郎。 “你们也来磕头。”中年男人转身对两个少年说,语气不似先前与女孩儿说话时那般温柔了,带着一贯的严厉。 两个男孩儿对自家父亲这厚此薄彼的模样早就习惯了,闻言上前一起磕了头。 这是林母的墓。 林家是B市有名的世家,出了名的阳盛阴衰,这一代林父和林母生了五个孩子,只有小姑娘一个女孩儿。 林母三年前去世,被葬在自己的家乡A市。A市离B市路途两千多里地,此番清明扫墓,林父便带着老二和老四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小女儿,四个人来B市扫墓。剩下的两个儿子,老大林御要在B市坐镇,老三林书痴迷于科研,整日泡在实验室里,听说最近实验有了新紧张,走不开,所以这两个儿子都没有能来。 回去的路上小女孩儿被父亲牵着,没多会儿就露出了倦意,一直关注她的两个男孩儿立刻展开了对妹妹的争夺战。 林逸张开了自己的怀抱,冲小姑娘道:“小宝,来,二哥抱你!” 林乐见自家二哥居然这么狡猾,这么快就出了手,立刻不甘示弱的道:“阿时,来四哥这里!” 小姑娘眨了眨眼,水亮的眼睛,肉嘟嘟粉扑扑的小脸蛋,简直可以萌化人心,也难怪小姑娘无论在哪儿都那么受欢迎。 面对两个哥哥满含期待的眼神,小姑娘一扭头,拉拉自己爸爸的袖子,软软糯糯的道:“爸爸,抱~” 林东阳听到小女儿撒娇的声音,乐的哈哈大笑,一扫先前的郁色,一把抱起小女儿,得意的冲两个儿子瞟了一眼,笑眯眯的对小女儿道:“我就知道阿时最喜欢的就是爸爸了!” 哼哼,臭小子们,伤心了吧,失落了吧!我家宝贝就是最喜欢她老爸我,你们一边呆着去吧! 林逸和林乐一看自己老爸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嘚瑟的不行。 谁让他们没有抱到小妹妹呢? 唉。 两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的眼里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字:心塞! “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年轻人争。”林乐嘟囔一声,满脸的怨念。 林东阳冷哼一声,看着自家小儿子,淡淡的道:“要不怎么说能者居之呢?还不就是因为有些年轻人啊,想争还争不过。丢人!” 争不过的林乐受到会心一击。 小姑娘扭着身子从自家老爸怀里探出头来,居高临下的冲自家哥哥做了个鬼脸,奶声奶气的鹦鹉学舌:“丢人!” 刚刚缓过气来的林乐被自家小妹妹的鄙视打击的一脸生无可恋。 “小坏蛋,下次别想跟我出去玩儿!以后四哥再也不带你了!”林乐戳戳小姑娘肉嘟嘟的脸蛋,一边暗自感叹手感真好,一边威胁她。 小姑娘可不吃这一套,立刻狠狠用力拍掉他的手,扭头看向自家二哥,可怜兮兮的道:“二哥,四哥说他以后不带我玩儿了。” 林逸毫不犹豫的捅刀自家弟弟,以求搏自家小宝一笑:“没事儿,以后他甭想出去玩儿,咱把他关家写作业去,二哥带你出去玩儿。” 小姑娘立马眉开眼笑的,探出身子向自家二哥伸出手,甜甜的道:“二哥对我最好了!” 林逸立刻满足了,在自家老爸恶狠狠的眼神里接过自家小宝,还不忘给成功的炮灰了的弟弟一个“学着点,你还差得远”的表情。 林乐对自家二哥怒目而视,奈何形势比人强,他打不过自家二哥啊!委委屈屈的掬一把辛酸泪,发誓一定要在大哥面前狠狠的告二哥的状!哼,别以为他不知道二哥前天晚上去了夜店的事! 小姑娘到了自家二哥怀里也不忘转头来讨好自家老爸,眉眼弯弯的道:“爸爸也最好了。” 林东阳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鬼机灵的小女儿,到底还是笑了:“你啊!净会抖机灵。” 小姑娘眨巴眨巴大眼睛,满脸的表情都是“你说啥,我听不懂”。 林乐见自家老爸和二哥都得到小妹妹的青睐了,立刻上前问道:“我呢?我呢?我也最好了是吧!”完全忘了自己先前被小姑娘鄙视的事情。 他忘了,小姑娘可没忘。 小姑娘脖子一扭,“哼,四哥最坏了!” 林乐:(╥﹏╥) 林逸毫不留情的嘲笑一脸生无可恋的弟弟,学着小妹妹甜甜的小奶音道:“四哥最坏了~” 林乐恶寒,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不过,二哥也太破廉耻了吧! “阿时,二哥学你说话!”林乐坚决扞卫自己的权利,做好小妹妹的狗腿子,力图早日讨得小妹妹的欢心。 小姑娘根本不买账,小眉毛一拧,哼声道:“要你管!” 林逸:我得意的笑。 林东阳:我就看着不说话。 林乐: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几个人说说闹闹,又有作为全家开心果的小姑娘在,很快就出了墓园。 墓园的外面几辆车在那里等着,见几人出来,马上有人拉开了车门。四人坐上中间的一辆车,林东阳坐在副驾驶,林逸抱着小姑娘和林乐坐在后面,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林乐见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坐在自家哥哥怀里,心痒的不行,小小声的跟自家二哥商量:“二哥,你让我抱会儿呗!” 林逸瞟他一眼:“想抱?” 林乐点头,“可想了!” 林逸扬扬下巴,桃花眼里露出一丝狐狸似的笑意:“想抱自己和小宝说去!” 林乐瞪了二哥一眼,决定自力更生。 搓搓手指,林乐俯身靠近小妹妹,明晃晃的大尾巴狼模样,诱拐小红帽道:“阿时,三哥怀里不舒服,我来抱你呗!” 小红帽不上当,懒懒的扭过头去不看他,一脸的困意。 林逸轻轻拍她的背,给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放低了声音跟林乐道:“别逗她了,瞧这困的,安静点,让她睡会儿。” 林乐:逗她?你确定不是她在逗我? 林乐满心的郁卒,我就想抱抱我妹妹,我容易么我? 看着小妹妹窝在二哥怀里软软的小身子,林乐默默的闭上了嘴。 嗯,作为一个好哥哥,一定不能打扰小妹妹睡觉! 车子平稳的驶向林家在A市的别墅,一行人打算在那里再住一晚,坐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回B市。 此时,这和乐的一家子还不知道,明天,这个世界会变成另一个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96章 末世初现 林家在A市的别墅位于相山区,这里是有名的富人区。人口并不密集,别墅与别墅之间相隔甚远,徜徉在其中倒有种与世隔绝之感。 一家四口吃完了晚饭,林乐带着小妹妹在楼下看电视,电视里放着时下正火的偶像剧,小姑娘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电视里生动而有趣的画面,时不时的随着剧情变换着小脸上的表情,或惊讶,或皱眉,煞有其事。“陪看”人员林乐在小妹妹再三的软萌诱惑下,终于忍不住了,“嗷”一声扑倒小妹妹,伸出了“禄山之爪”,尽情的蹂-躏起小妹妹的脸蛋,左捏捏,右捏捏,好不快活。 小妹妹可不干了,她可是家中一霸,说一不二的人物,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怎么能忍受手下败将小四儿这样欺负她? 小姑娘也不挣扎,任林乐捏他的脸,趁他一个不注意,飞快的从他手底下窜出来,在客厅里就嚷开了:“二哥,小四儿他又欺负我啦!” 小姑娘喊完二哥接着喊自家老爸,“爸爸,四哥他要打人了啦!救命啊!” 喊完了小姑娘一边躲着自己二哥不让他追到自己,一边挑衅的冲他做鬼脸,嘚瑟的不得了,就差在脸上写着一句话了——“我上面有人”! 林乐气得不行,这小家伙每次得了便宜还卖乖,狡猾的不得了,整天跟老爸老哥告黑状,可怜他一个没人疼的好少年被欺负的不行,谁让他在家里最没地位呢? 林家人的地位高低是按年纪从大到小排的,林父是家里最有话语权的人,然后是大哥、二哥、三哥,晚生了几年的小四儿毫无疑问的成了大家欺负的对象。作为林家最不金贵的也是年龄最小的男孩儿,小四儿林乐自从五年多以前自家老妈怀孕时,就一直期盼着能够有个弟弟或妹妹来给自己欺负,可不想,这小妹妹出生了之后,他在家里本就不高的地位更是直线下降了! 小妹妹那可是从小就可以骑在自家老爸身上的女人! 毫无疑问,小四儿的翻身战没有取得胜利。小四儿长吁短叹:真是白长了人家十岁!他怎么就不是个女孩儿呢? 哎,男孩子没地位啊! 林乐怀着一颗悲愤的小心脏一把捞住了迈着小短腿跑得正欢的小妹妹,咬牙切齿的戳了戳小妹妹肉嘟嘟的腮帮子,“一肚子的坏水儿,居然又告我黑状!” 小妹妹可怜巴巴的攥住他的衣领子,“四哥,你放我下来吧,我再也不告你状了。”末了撅着小嘴儿,“吧唧”一声亲在林乐的脸颊上。 林乐对小妹妹的讨好很是受用,接着戳了戳她的脸蛋,看着上面的一块红印子莫名的有些心虚,“吧唧”一口亲在那红印子上企图销毁证据,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再亲我一口,我就放过你。” 小妹妹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吧唧”一口又亲了上去,留下一大块口水印。林乐一点儿都不嫌弃,爱不释手的摸着小妹妹柔软的头发,诱哄道:“阿时,快说四哥最好了~” 林乐还记着白天的事儿呢,对没能得到小妹妹的亲口称赞耿耿于怀,这会儿终于抓住了机会,满脸的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小姑娘眉眼弯弯的笑了,眼里带着得意,小手拍拍他的脸,奶声奶气的道:“小四儿你最坏了!” 好嘛,这下连四哥都不叫了。 林乐憋红了脸,“小坏蛋,找打屁股是不是?” 小姑娘这下子可不怕他了,原因无他,她已经看见了自家二哥下楼来了,救星来了,小姑娘刚刚能屈能伸的小身板儿这下立刻挺直了:“你才找打屁股呢!哼!” 林乐气得不行,想要叫小姑娘知道厉害,可他还真下不去手。不说小姑娘是全家的宝贝,就是他自己也是宝贝的不行的,哪里舍得真揍她。 林乐还没思量出一个对付小姑娘的对策来,就听身后有人凉凉的道:“行啊,小四儿,胆子大了嘛!连小宝你都敢打?” 林乐冷不丁的被吓得一个机灵,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家二哥,三魂六婆顿时归了位,怨念的道:“二哥,你怎么走路没声啊,差点吓死我了!” 林逸挑挑眉,一双风流的桃花眼流光四溢,薄薄的唇勾出一抹笑意来,“瞧你这点出息。” 小四儿满脸的不服气,梗着脖子道:“什么叫我这点出息?我怎么了?” 林逸斜斜的睨了他一眼,伸手从他怀里抱过精神头儿十足的小姑娘,低头对小姑娘道:“别和你四哥一般见识。” 小姑娘伸手圈住自己四哥的脖子,皱着小鼻子噘着嘴,冲自家四哥道:“不跟你一般见识!” 十足的熊孩子模样叫人哭笑不得。 林乐对自家小妹妹这幅模样早就习以为常了,小妹妹还是很喜欢自己的,没见她在家都不欺负别人么? 林小四儿深切的觉得,能得到自家妹妹另眼相看的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可不一般了! 没瞅着幼儿园的小男孩儿都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小女孩儿吗? 喜欢你,才欺负你啊! 林乐心里有一种深深的骄傲:这个家里小妹妹果然最喜欢我了! 所以说,脑补是病,得治。 “小宝该去睡觉了。”林逸看了一眼手表,宣布小妹妹一天的活动到此结束。 小姑娘这两年被培养出了严格的作息规律,即便此刻还不困,还是乖巧的点头,顺便提出自己的小要求:“今晚我要跟二哥睡!” 林逸点点头,准了。 林乐从旁边探出头来,“阿时,今晚我去给你讲故事。” 小姑娘一瞅今天自己四哥居然这么上道儿,小手一挥,仰着小脑袋,学着自己看的电视里的台词,“小妖精,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爷今晚会好好疼你的!” “噗!”林老二顿时就被自家小妹妹的童言无忌给逗笑了,看着脸都黑了的林乐,毫不留情的嘲笑他:“早就跟你说了,少带小宝看那些脑残剧。” 这个时候还在播着的电视剧里男主角刚好在说:“小妖精,你是要折磨死爷吗?” 林乐的脸毫无意外的黑了又红,红了又黑,一溜烟的跑过去把电视机给关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真是太丢脸了!他也不是存心给小妹妹看这些的啊,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偶像剧的黄金播出点,他就是见小妹妹被电视里男女主角的闹剧唬的一愣一愣的,看她感兴趣才放给她看的啊! 又给小妹妹背黑锅了…… 林逸抱着小妹妹上了楼,先给她洗了澡,换上可爱的奶牛睡衣,小姑娘乖巧的躺在床上,盖着小被子,可爱的模样让人看的心都软了。 林乐拿了一本故事书,认真的挑了一个故事,有模有样的开始讲:“……小美人鱼踮着脚尖跳舞,每跳一下,就像是踩在玻璃碴子上一样,疼得不得了……” 听得入神的小姑娘一本正经的发问了:“这么疼为什么还要跳舞,她是傻瓜吗?” 林乐一愣,这个时候该感慨的不是爱情的伟大吗? 这个时候林逸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了,一听小姑娘的问题就笑了,“所以啊,咱们小宝以后可不能这么傻。” 林乐愣眼,“二哥……” 林逸哪能不知道自家傻弟弟在迷惑什么,小四儿正是年少慕艾的时候,对这种傻瓜式的恋爱还有憧憬,眼一眯就道:“你难道希望咱们小宝以后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啊? 小四儿更愣了,不是在说故事吗?怎么就发展到小妹妹的身上了? 不过林乐也是个聪明的,脑子转了转,被自己哥哥戳破了粉红色的小气泡,这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每一个妹控在保护妹妹这件事情上都有着天然的敏感。 “阿时啊,四哥刚刚说的故事都是骗小孩子的,你可不能相信啊!”小四儿唯恐妹妹听了故事有了不该有的念头,以后在别的地方吃了亏,连忙补救道。 小姑娘懒洋洋的拉了拉被子,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是假的,大笨蛋,我才没有那么笨呢!我要睡觉了……” 小姑娘捧着自家二哥送过来的牛奶咕咚咕咚的喝起来,乖乖的让自家哥哥给擦了奶胡子,摆摆手,颇有气势的让小四儿离开,“二哥,来睡觉啦。” 四哥捧着一颗玻璃心离开了,二哥上了床抱着小姑娘轻声哄着,让她入睡。 床头灯橘黄色的灯光倾洒下一片柔和的光芒,小姑娘打了个可爱的哈欠,窝在自家哥哥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二哥轻柔的为小姑娘调整了一下姿势,拿过一旁震动着的手机,走到阳台上接了电话。 电话是自家大哥打过来了,问了一下明天飞机的时间,还有最近的大小事,又问了问小姑娘的近况,简单的交谈了一番就结束了通话。 结束通话之后,二哥倚在阳台上懒懒的抽了支烟,烟雾缭绕中天边似乎有一抹红光飞速闪过,快的像是幻觉。 用手挥散烟雾,仔细去看,发现天边的明月似乎染上了点点的红光,二哥觉得今晚的这月亮还真是漂亮,掏出手机打开拍照功能,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很过快就有了好几个点赞的人。 相山区这边的绿化做得很好,夜风吹来的时候带着泥土的气息和花草的清香,二哥在这夜色下忽然觉得有点热了,抓着胸前的领子晃了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二哥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流血野兽的气味,美丽的夜色中似乎多了点什么别的意味,那是一种堕落的,黑暗的,带着不详的味道。 肌肉和骨骼衍生出一种恐怖的疼痛,像是有野兽在撕咬一样,脑袋像烈火在燃烧,微微颤动的心脏突然跳动起来,似乎要从口中蹦出体外。 林逸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对劲,怎么浑身都滚烫的吓人,这是发烧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带同学回来家,然后我跟母上大人说要不要给她拉个红线,结果大晚上的还真相上亲了 (=^ェ^=) 话说人家相亲为啥我这么紧张啊T^T   ☆、第197章 丧尸初现 “爸爸,哥哥是不是要死了……”小姑娘说话时还带着泣音,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人看的心都疼了。 林东阳看着小女儿雾蒙蒙的眼睛只觉得心都要软成一滩水了,他自己也为二儿子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担忧不已,但越是这种时候,他这个一家之主就越是要镇定,不容许露出半分软弱来。 “胡说什么,你二哥好好地呢!”林东阳的声音有些严厉,他第一次用这种训斥一般的姿态和小女儿说话,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语气不好,怕一向受宠的小女儿被吓着了,还是缓和了下语气,温柔的安慰她:“你二哥这就是发烧了,打个针吃个药的事,很快就好了。” 说完还不忘教育小女儿,“看到你二哥那样子了吗,这就是他不好好照顾自己的下场。” 小姑娘受了教,十分聪慧的领悟到自家老爸的言外之意,立刻乖乖保证道:“我以后一定听话,好好照顾自己,才不会向二哥一样生病。” “这就对了!”林东阳十分欣慰的抱起女儿,将她交给小儿子,“小乐,带阿时去睡觉,我在这儿看着。” 见小女儿欲言又止的样子,林东阳又板着脸道:“刚刚不是还说要乖乖听话吗?跟你四哥去睡觉。”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拉了拉自家四哥的耳朵,“四哥,我们去睡觉。”临走时还不忘交代道:“爸爸,二哥醒了你要告诉他,叫他赶快好起来。” 林东阳见小姑娘这么关心自家哥哥,心里欣慰,面上就露了点笑,“成了,快去睡吧,这都折腾了大半夜了。” 林乐担忧的看了一样躺在床上面色泛红的自家二哥,冲林东阳道:“爸,我先去休息了,您也注意休息。” 林东阳摆摆手,看着两个儿女关上门离开,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精神,看着床上意识昏沉的二儿子露出了愁容来。 大概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小女儿被阳台上的动静吵醒了,发现了在阳台上打滚的林逸,好在小女儿平时都呆在她大哥身边,耳濡目染之下,遇到这种事情知道自己处理不了,跑去找了他。 小儿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居然还在阳台上,找了两个人来趁着他虚弱的时候把他制住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安静下来。 林东阳早就让人打了急救电话,可打了好多遍都没有被接通。见林逸浑身烫的厉害,只能简单的给他用酒精擦了身子,若不是温度慢慢的降了下来,林东阳就打算亲自送他去就医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林逸身上的温度虽然没有完全降下来,却也不像之前那样烫了,林东阳放下了手里的湿毛巾,舒了一口气,暗自感叹到底是年纪大了,以前整夜不睡都没什么,现在却不行喽。 说起来,在家里有了小女儿之前,林东阳很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候,别说是照顾自家儿子一整夜了,就是陪他们吃个饭,都要计划一番。有时候太忙了,反而忽略了自家孩子。 大概早上七点钟的时候,林逸迷迷糊糊的醒了一会儿,看见支着手眯在自己床边的父亲还有些蒙。 林逸的第一反应是:我一定是在做梦! 第二反应是:这个梦也太悲催了吧?我一个这么俊的小伙子,做梦梦见的居然不是大波美女,而是自家老头子。周公你一定是在逗我! 看到自家老头子睁开眼,似乎是见他醒了,露出寒罕见的堪称温情的笑意,林逸觉得自己这个梦更玄幻了! 难道小爷已经缺爱到这种程度了吗? 居然会梦见自家老头子朝他笑!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缺爱啊! “爸,您别笑了,笑的我心慌。”林逸下意识的就开了口,声音哑哑的。 难得温情的“老头子”脸立刻就黑了,果然儿子没一个好东西!四个儿子都抵不上一个姑娘贴心! 林东阳心里诡异的还有点委屈,老子我屈尊降贵的照顾你这个小兔崽一夜,还嫌弃起我来了? “老子愿意笑,你个小兔崽子管的着吗?”林东阳口气很冲,没办法,这些年虽然不用再和人家用拳头讲道理了,也学得儒雅了些,可一生气,年轻时候那暴脾气就露了出来。 林逸一个激灵,乖乖,原来不是梦啊! 不是梦更惊悚好么? 老头子刚刚那是真的朝他笑了啊! 林逸开始反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也是自家父亲从小就给他留下的硬汉形象太印象深刻了。 林逸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自家老头子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爸,我头特别疼……”林逸眯着眼,语气居然有点撒娇的味道在里面。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撒娇,撒娇的对象是自家四十好几岁的老爸,即便两个人颜值都不低,但那画风之诡异,绝对让人鸡皮疙瘩落一地。 更诡异的是,林老爸居然还十分担忧的上前摸了摸自家儿子的额头,颇为紧张的问:“头疼?怎么个疼法?还有哪里疼?” 头疼是真的,而且不仅仅是头疼,林逸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活像是全身骨骼被人拆解了一遍似的。 尽管如此,见到自家老爸真的露出关切的模样,林逸还是暗中翻了个白眼:还怎么个疼法?说的好像我说出来你就能解决了一样。 林逸本来就只是试探老头子的反应而已,见到他真的露出了紧张关心的模样,反而觉得有点不适应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对了,老爸,现在几点了,咱们今天的飞机……” 林东阳摆摆手,“你躺在这里半死不活的,总不能叫人抬你上飞机吧。等你好了再走也是一样的。” 林东阳语气有点恶劣,林逸诡异的觉得自家老爸终于正常了,刚刚那种让人掉鸡皮疙瘩的样子他虽然心里暗爽,可总觉怪啊!林大老虎像小白兔一样和他说话,林逸觉得这种福分他享受不了。 林逸还觉得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就是,他生病了不应该看医生吗?什么时候自家老头子可以父代医职了? 不懂就问是个好习惯。 “爸,医生呢?” 林东阳听到自家儿子的问题,叹了一口气,“昨天打了好些个急救电话都没有回音,我就估摸着医院方面恐怕是出了什么事,后来你大哥特意打电话来叫我们夜里先不要出门,急匆匆的,也没交代清楚是什么事情。刚刚我还给他打电话呢,没人接,估计是真有事忙的连电话都接不了了。” 得亏自家二儿子后来情况有所好转,不然说什么他也是要送他到医院的。毕竟是亲儿子,说什么也不能拿他的命开玩笑。 说了会儿话,林逸有些昏昏欲睡了,跟自家老爸打了个招呼就又睡过去了。 林东阳见二儿子虽然精神不好,也比较嗜睡,但也明白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到洗手间洗漱了一番,又换了套轻便的衣服,就去了楼下。 一楼的大厅里今天早上显得格外的安静,林东阳皱了皱眉,虽然闹腾了半夜,但说到底是他亲自上阵的,也没怎么指使这里的佣人啊,到现在也都该休息好了吧?怎么楼下一个佣人都看不见? 林东阳心里有点不乐意了,这些人都是拿钱办事的,怎么还能偷懒呢? 林东阳每天有晨跑的习惯,今天也没打算放弃,本来准备出去跑几圈就回来跟孩子们一起吃早餐的,可看这情况,林东阳决定先去厨房看看。 拐了个弯到了厨房,厨房门是关着的,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半点人影都没有。 林东阳心里犯了嘀咕,也没见过哪家的佣人全部一起赖床的啊…… 佣人的房间都在一楼,保镖的房间也是,林东阳打算亲自去看看情况。 “老爷。”迎面过来两个大汉,林东阳一看,正是昨天晚上帮忙制住林逸的那两个,林逸安静下来之后,他就让这两个保镖去休息了,估计这会儿也是才休息好。 林东阳点点头,“来得正好,家里的佣人今天都没有出现,你们去叫一下,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有了这两个保镖去叫人,林东阳背着手在那里等着。 保镖敲了一间佣人的房间,里面久久没有人来开门,两个保镖对视一眼,觉得情况不对,一个立刻退到了林东阳身边,一个用力撞门。 “嘭嘭”几声过后,门被撞开了。 恰巧这时,林东阳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自家大儿子打过来的。 林东阳走到一旁接电话,大儿子那边的声音乱糟糟的,等了一会儿才听见他的声音:“爸,现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出现了一种病毒,感染率极大,还没有弄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您注意一点儿,离感染者远点,现在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尤其是离患者远一点儿……” 那边的声音断了一会儿,林东阳皱着眉头打算接着问情况,这个时候刚刚被保镖撞开的房间里却传来一震剧烈的响动,林东阳赶紧上前去看情况。 房间里穿着睡衣的女人、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她面色青灰,眼珠子是黄色的兽瞳,脸上掉了好大一块肉,露出里面泛着灰色的颊骨,紫色的嘴唇像是被从中间割开了一样,泛着幽光的口涎从嘴巴里流出,森白的牙齿□□出来,此刻四脚朝天的样子活像一只被掀翻的乌龟。 “爸、爸,你在听吗?”林东阳震惊之下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免提键,林御拔高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林东阳咽了咽口水,面前的一幕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我……在听。” 林御的声音再次恢复冷静,“感染者都变成了一种没有意识的怪物,就跟我们看的电影里的僵尸似的,比那个还要严重的多,目前的情况显示,身体素质差的人很容易感染这种病毒。注意关注新闻,现在的情况几乎新闻上都能看到。爸,”林御的声音显得谨慎了许多,“你照顾好小宝。” 林御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林家人平素身强体健的,男孩子每年还有一段时间会专门的参加特殊训练,只除了最小的一个妹妹,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年纪小,家里人又舍不得她吃苦,若真有什么灾啊病的,铁定先找上她。 “嗯,我知道了。”林东阳话说的及其冷静,心里却并不平静。 夜里林逸的事情本身就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石,眼前那个疑似感染了的佣人给他带来的冲击也不小,儿子提到的每一件事情都敲在他心头,可林东阳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必须保持冷静,无论是林逸的事,还是面前这个佣人的事,他都不能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儿子现在在B市肯定忙的脚不沾地的,他不能在给他增加心理负担了。 林御忙了一整夜,现在正是疲惫的时候,听到自己父亲冷静的话,知道身在远方的家人都还平安,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忍不住又交代道:“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林御顿了一下,语气认真极了,说的话是几经思考的,“爸,过一段时间通讯设备可能就不好使了,趁着现在咱们还能联系到,我就把能说的都说了,你们那头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是说,如果真被感染了,就想办法带回来。现在医药这么发达,咱们迟早有能解决的一天。” 林御极少说这么多话,可今天话一开了头,却仍不住交代的更多一些,他在林家的大本营坐镇着,能知道的情况比一般人多很多,猜测的也更多一些。 林东阳这俩年的确在一点一点将权利下放给大儿子,此刻见他露出这样镇定与温情并存的一面,也不知道心里是欣慰多一点还是温情多一点。 “成啦,你老子我还要你教?没事就挂了吧,你管好那边的事就成了,这边有我在,不用你担心。” 挂了电话,林东阳看着眼前的场面露出一点愁容来,“受伤了?” 先前撞门的那个保镖被抓了一下,此刻被抓破的衣袖下露出几寸长的伤口来,伤口深可见骨,流出的血中红中带黑。 林东阳估摸着家里的几个佣人恐怕情况都不太好了,有些挂念自家孩子,便对受伤的那个保镖说:“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这个……”他指了指那个四脚朝天翻不过身来的佣人,“把她锁在这里,别放出去。待会儿都看看电视,你们也听到我儿子刚刚说什么了,这种时候大家用点心,一起扛过去。” 林东阳敲打了两句,又叫没受伤的那个保镖,“你跟我上楼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现在的小女孩儿是原主~ 么么哒,晚安。   ☆、第198章 丧尸大电影 林东阳到林乐的房间里时,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睡得昏沉,看样子夜里是真的熬坏了。 林东阳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额头,体温都很正常,一颗心顿时就落回了原处。 林东阳叫醒了林乐。林乐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家老爸站在床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嗯?爸,怎么了……” 林东阳放低了声音,怕吵醒自家小女儿,简明扼要的道:“赶快起床。” 林乐反映了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动作幅度挺大,惹得林东阳皱了眉头,“你这是打仗呢?动作轻点,别把阿时给吵醒了。” 一大早被叫醒,林乐又深深的体验了一把自家老爸是有多么的偏心眼儿! 轻手轻脚的到洗手间里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出来就看见自家老爸一脸温情的给自家妹妹掖被子,掖完被子还偷亲自家妹妹!林乐捂着自己的小心脏,一脸的心碎。 别误会,林乐不是嫉妒自家老爸更喜欢小妹妹,而是觉得自家妹妹太可怜了,瞧老爸那胡子拉碴的样子,扎脸上能好受吗? 林东阳温情完了就看见自家儿子表情诡异的看着自己,知子莫若父,对于林乐性格十分熟悉的林老爸顿时就黑了脸!瞧瞧,那一脸的看见中年大叔猥亵小萝莉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林东阳恨不得将自己这个脑洞大神经粗的二货儿子给回炉重造! “你跟我出来。”林东阳表情有些狰狞,咬牙切齿的冲林乐低吼。 林乐缩了缩脖子,本能的觉得自家父亲现在太危险了,小媳妇似的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关了门,林乐讨好的笑笑,“爸,有事吗?对了,二哥怎么样了?”见自家老爸这样子,林乐自然知道自己二哥是没啥大事了,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很有必要的利用下二哥的事情转移老爸的注意力的。 林东阳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林乐,还能再狗腿子一点吗?谁说虎父无犬子的?这可不就是吗! “你大哥说出大事了,至于是什么事,你自己下楼看新闻去。”林东阳一昂脖子,冲林乐摆摆手,就差直接说:赶快滚吧! 大事? 林乐神情一凛,能让自家无所不能的大哥和威武霸气的老爸说是大事的,该是什么事? “爸,您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究竟我发生什么了好不?”林乐一脸的我好怕,眼里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好奇和兴奋。原来也有自家老爸和老哥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啊…… 林东阳才不会告诉自家傻儿子,他也没弄清楚情况呢!板着脸就训道:“平常叫你多看点新闻和报纸,你不听,这下知道好处了吧?还不赶快下去看新闻去!” 对于林乐来说,挨训是常态,这下被训了也没有多大不满,嬉皮笑脸的道:“知道啦,这就去,真是的,越来越啰嗦了,老头子。” 林东阳一挥手,就要打他,“嘿,我还治不了你了是吧,谁跟你嬉皮笑脸的?” 见要挨打,林乐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都是平常训练出来的。 “待会儿做点早饭。”林东阳想起来家里没人做饭的事,扯着嗓子冲林乐喊了一句。 林乐的声音中气十足,“爸,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哪会做饭啊!” 林东阳一噎,还真是,他们家四个儿子就没有一个会做饭的,一点老子当年的风范都没有! “真是没用!”林东阳嘀咕一声,又有些得意的道:“今天老子就给你们露一手!” 这样一想,从夜里就开始抑郁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些许,林东阳一转头,看见紧跟在身后的保镖,脸有点僵,他刚刚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察觉自己在外人面前不小心暴露了本质的林东阳轻咳一声,“小刘啊,我跟你说啊,这男人呐,要内外兼修。”林东阳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保镖,也就是他口中的小刘,见他如此识趣,心里稍稍满意,“男人呢,在外可以威风八面,在家一定不能有架子,要与家人同乐。” 林东阳说了说去就是想要告诉小保镖,老子刚刚那是放下了架子享受天伦之乐,你小子可别多想! 小刘面无表情,心里却泪流满面,他是个天生的面瘫啊,也没办法通过表情来表达自己的疑惑,又不好意思开口告诉自己boss,您说的啥我实在是听不懂。 所以说有时候误会就是这么来的。 好在林东阳也不需要他回应,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对小保镖假识趣·真面瘫的模样暗中满意,转身推开了二儿子的门,又见林逸体温完全降了下来,这才又带着小保镖下了楼。 “怎么了?”林东阳一下楼就见自家儿子哭丧着脸看着自己,皱着眉问道。 林乐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悲痛的唤了一嗓子:“爸!” 林东阳一瞪眼:“你这是什么表情,老子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林乐一瞅自家老爸的样子,再一联系这一天的事儿,心里就转过味儿来了。自家老爸昨夜怕是忙了一整夜,估计这会儿才闲下来,还不知道真正发生的是什么呢! 知父莫若子,林乐彻底清醒的脑袋很快就明白了自家父亲的心理。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自家老爸那是真糙汉假高冷,本质还是个要面子的坑货! 不然他的逗比气质是从哪儿遗传的? 虎父无犬子,除非假老虎。 林乐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在这种老爸突然不给力了的危急时刻担起他男人的责任来! “爸。”林乐脸上悲伤逆流成河的表情一收,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一脸的淡定,“您坐。” 林东阳瞅着自家儿子那变来变去的表情,心里一梗,这别二儿子刚好了小儿子就出毛病了吧? 二儿子那是身体上的问题,林东阳觉得自己还能帮忙擦擦身子散散热。小四儿这瞅着可是心理上的毛病,林东阳有些发愁,这精神方面的问题他可不怎么懂啊…… 林东阳想到自家三儿子林书,三儿倒是懂这方面的问题,可这天高皇帝远的,他也管不着千里之外的事情啊。 小心翼翼的在林乐指定的位置落了坐,林东阳斟酌了一番,决定还是挽救一下自己儿子,“乐儿啊……” 这一开口就把林乐吓得不行,这十多年了,他老爸什么时候这么温柔的叫过他?还“乐、儿”! 林乐心理受到的冲击还不止这些。 林东阳缓了缓,语调更加温柔了,当然,这听在林乐耳朵里那就是惊悚! “……爸平时太忽略你了,你有啥不开心的你跟爸说,爸给你做主!”林东阳一说完,也有些不习惯自己这“铁汉柔情”,红了老脸,等着自己儿子的回答。 林乐心脏都要让他爸来的这一出给吓停跳了,颤着小声儿,“爸,您有啥不乐意的您跟我说,看我哪里不顺眼我改还不成吗!您能别这样吓我吗?” 林东阳一拍大腿,怒声道:“好你个小兔崽子,耍你老子玩儿呢?跟你老子我面前装什么精神病?老子关心你两句你还了不得了是吧?” 林东阳算是整明白了,自家儿子这不能在正常了,简直正常的可以气死他老子! 被自家老爸这一吼,林乐反而安心了,林东阳见他这反应,更是哭笑不得。这就是贱皮子啊,关心他还把他弄得一惊一乍的,吼他他反而觉得舒坦了。 林东阳心里也有点小愧疚,他们家几乎都是行伍出身,年轻的时候他娶了林母,林母出身书香世家,他自己的性子他也清楚,在外面还能唬唬人,一到自家人面前就露了底了。 大儿子出生之后,林东阳就跟林母商量着,两人分工合作,在孩子面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她扮演好慈母的角色,他就负责扮演好严父的角色。 小夫妻两个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对待刚出生的大儿子颇有些手足无措,双方父母也都是大忙人,就是不忙也不能细致到教人家怎么做父母不是? 所以严父慈母的模式就这么定了下来。 林东阳在家就开始摆在外面的谱,渐渐就摆习惯了。后来有了二儿子之后,夫妻俩也意识到让林东阳在孩子面前一直这样端着可能不太好,可望着大儿子那崇拜的目光,林东阳虚荣心就上来了。 端着,必须端着!总不能告诉自家大儿子你老爸在你面前的威武霸气都是装出来的吧? 人都说父亲是儿子最好的榜样,林东阳也不乐意自家儿子觉得自己父亲哪里比不上别人。父亲在儿子眼里的形象那必须是高冷霸气的! 一连四个儿子,林东阳高冷的脸都要绿了。 他心里苦啊…… 老子其实可不爱端着了,尤其是在家里面!老子其实可平易近人了,尤其是对自家人! 可除了自家老婆根本没人信这事啊! 幸亏后来他有了件贴身的小棉袄,能够尽情的抒发自己满腔的父爱! 所以说还是姑娘好啊!儿子都是来讨债的! 虽然说事情经过有点玄幻,可真相就是这么残忍。 林东阳有了小棉袄之后,看着四个儿子心里可乐了。 哼,你们不是喜欢老子高冷吗?老子就对你们高冷了,怎么滴吧?老子就对我姑娘好,就只跟她玩儿,你们这群兔崽子就嫉妒去吧! 林东阳这些年装的也真不是太好,四个儿子里面大儿子早就咂摸出来味儿了,所以早早的参加工作,成为家里的另一根顶梁柱,三儿子一心一意做研究,平时不说话,但是是最能看透本质的人,所以他心里也是门儿清的,至于二儿子跟小儿子,这两人都有所察觉,但他们俩个从小最能惹事,挨揍最多的就是他们,到最后有所察觉的时候反而不敢相信真相了。 不过一家人这些年磕磕绊绊的也都过来了,其实也没必要纠结自家父亲的真实性格是什么,毕竟知道多了都是泪啊…… 大哥自从知道了真相之后,还有意帮自己父亲在弟弟们面前撑着场子,力图树立我家爸爸真霸气的假象,大哥的心理是:你是我爸,我不能对你怎么样,所以父债子尝,当年我吃过的亏就在你儿子身上找回来吧! 林乐见自家老爸面露愧疚,感觉挺不自在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爸,你可坐稳了啊!” 林东阳哼声:“你老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娃娃,坐个沙发还要你教?” 林乐这下也不打算给自家老爸时间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了,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顺便闭上了眼睛。 等到自家老爸“扑腾”一声摔坐在地上的声音穿来,林乐心里满意了。 看吧,叫你坐好你不听,摔着了吧! 别问林乐为什么这么有先见之明,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他刚刚也被吓摔了的! 林乐偷偷瞅一眼自家老爸瞪着眼珠子的模样,偷偷地笑了,一不小心瞥见了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新闻画面,立刻闭上了眼睛。 哎哟,这画面可真伤眼。 林乐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靠近了自家老爸,小小声的道:“爸,你说这中央新闻可真有意思,别是什么乱入了吧?这米国大片都能上中央台了,唉,爸,你说我以后要是去演电影,能不能也上一回儿中央台呢?” 林乐打小长得就俊,不少老太太见了他都说“哟,这小伙子长得比电影明星都俊啊!”林乐这就记挂上了,心想哪天我也去演个电影,风光一把!不为别的,就为了告诉大家,我是真帅!说白了就是中二,觉得尔等凡人需要瞻仰一下小爷的帅气。 电视里的画面乱的很,到处都是丑的别开生面的丧尸胡乱晃荡,女主持人的小声儿都颤抖了。 林乐看的一边恶心一边乐呵,心想这电影拍的可真不错,这女的也还挺有女主播的样子,看起来蛮专业。也对,不专业能上中央台吗?就是这场景播的有点久了,他都看腻了。 林东阳简直要被自家儿子给蠢哭了,一把拍在自家儿子凑过来的俊脸上,扯着嗓子吼:“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蠢!蠢你也别表现出来啊!平时叫你多看新闻、多看新闻,你当耳边风!连真假你都分不出来了!还放电影!你做哪门子的梦呢!” 林乐呆住了,小声音都扭曲了,“这都是真的?” 林乐又不傻,正因为他不傻,才会千方百计的为电视里的新闻找解释,正常人谁见过那样的场景啊? 电视里那场面不比中央台放米国大片还让人难以相信吗?至少后者在有生之年努努力说不定能达成,前者……好吧,已经发生了。 “爸,”林乐好像哭啊,声音都有点失真了:“末世来了?” 即便已经知道这是真的了,林乐还是有点不愿意相信,不然也不会硬往电影上靠了。 林东阳见到自家儿子这个样子,出奇的冷静了,不冷静咋办,别墅里三个小的,没一个管用的,他不冷静,自家孩子还不净等着上绝路吗? 林东阳从地上起来,拍拍裤子,整整袖子,表现的可淡定了,“咱们家的佣人已经,”他指了指电视里晃悠着的丧尸,看那丧尸的丑样子,嘴角抽了抽,“成了那个样子了,现在正被锁在房间里呢。” 林乐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抱住自家老爸,“爸,我想要静静。” 林东阳僵了僵,想着这孩子真是吓怕了,该怎么安慰他呢?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林乐又说:“爸,我想做个饱死鬼。” 林东阳嗓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啥?” 林乐本来挺不好意思的,可一想到末世都来了,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就玩完了,这就理直气壮了起来,明确的表达了中心思想:“爸,我饿了!” 林东阳觉得自己有点手痒,忍住了揍他一顿的冲动,清了清嗓子:“末世来了。” “嗯。”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啊?哦,爸,我说我饿了。” 林东阳推开自家蠢儿子,脸都气红了,一把拍在他脑门上:“你琢磨了半天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来?都末世了,你还想着你饿了?你怎么不问问你老子饿不饿呢?” 林乐笑了,“爸,你也饿了啊?那正好,咱们一起都厨房搞点吃的,先填饱肚子再说,就是末世了,也不耽误吃啊,您说是不?” 林东阳一甩手,气哼哼的走了。 林乐见自家父亲不搭理自己了,寻思着自己这思想是不是有点太不上路子了?正想着跟自家老爸自我检讨一番,就发现自家老爸去的方向是——厨房?! 他们这是想到一起去了? 林乐摸摸脑袋,迷糊的想:那我还要不要自我检讨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情人节哈,单身狗们伸出你的双手,作者君与你们同在! 么么哒!   ☆、第199章 重生女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因为末世的到来兴奋的一夜没睡的沈玲玉用冰箭射穿最后一个丧尸的脑袋,站在一片狼藉的别墅里,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沈雪玉雪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恐,一夜之间,从梦中醒来沈雪玉发现了自己家里的佣人全部变成了丑陋凶恶的怪物,而自己从一个月前就变得怪怪的姐姐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发出一种冰箭,将这些怪物斩杀。 可是沈玲玉的强大并没有让沈雪玉有丝毫安全感,她反而觉得面前的这个满身煞气犹如从地狱里归来的复仇女神一般的女人,再也不是自己相依为命多年的姐姐了。 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清脆声响,像是踩在了沈雪玉的心尖上一样,让她微微颤抖起来,本就柔弱可人的沈雪玉在这一刻愈发显得的楚楚可怜了。 随着沈玲玉的靠近,那种血腥气越来越重,沈雪玉眼眸里盈着两旺泪水,咬着唇弱弱的唤了一声:“姐姐……” 沈玲玉表情虽然依旧冰冷,眼神却微微缓和了下来,久经末世的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像沈雪玉这样柔弱可怜的女人了,在她看来,女人也可以支撑起一天的,何苦要去依靠别人呢? 沈玲玉眉眼不经意就染上了几分厌恶,沈雪玉生性敏感脆弱,察觉到姐姐的不喜,心里一慌,她也不是多么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心里无助面上就带了几分出来。 沈玲玉眼里的不喜之色更浓烈了,视线落到自己手腕上的碧玉镯子上,心念一变,看在这镯子的面子上,就提点这个蠢妹妹两句吧…… 沈玲玉心里转了一遍,面色丝毫不遍,冰冷中带着几分不屑和高傲的神色出现在那张美丽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强硬。 “小雪,念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就提醒你几句。”沈玲玉欣赏着自己新染的鲜红指甲,眼里尽是凉薄,“末世已经来了,过不了多久,这世道就要变了,妹妹以后可千万照顾好自个儿。” 沈雪玉察觉到沈玲玉华丽暗藏的离弃之意,指尖发白,低低的问:“姐姐,你不要小雪了吗?” 沈玲玉听了这话嗤笑出声:“我的傻妹妹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世道已经变了,以后啊,这什么亲情啊、爱情啊都是假的,末世里,多得是拿自己亲友来换取粮食的人。姐姐跟你一样,也是一个女人,自顾不暇,没法带你。你也别怪姐姐小气,这座别墅和别墅里的东西都留给你了,别墅里的丧尸我也都杀死了,如果你机灵点儿,说不定还能在这栋别墅里多活几天。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你可算是仁至义尽了,咱们这就分开吧。” 沈玲玉走了两步又突然转了回来,一把捏住沈雪玉的下巴,看她神色哀戚,便啧啧笑了两声,嘲讽道:“最后再提醒你一句,没事别把心思都写在脸上,尤其是别露出这种楚楚可怜的模样,知道的说你就是这德行,不知道还以为你被谁欺负了呢?” 沈雪玉瞪大了眼,心里的惊愕清清楚楚的浮现在一双美眸中。 沈玲玉见她如此不上道,冷冷的笑了,“瞧瞧,又是这幅模样,烦死了。”沈玲玉拍拍她的脸,留下一句后会无期,踩着尖细的高跟鞋摇曳生姿的离开了。 徒留沈雪玉缩在原地,望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低低哭泣。 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在沈雪玉清澈无尘的眼里扎了根,那颗纯净的心脏十九年来第一次染上了深沉的阴影,在这一日接连不断的变故中,沈雪玉心中一直坚守着的信念终于出现了裂痕。 “姐姐……”沈雪玉抱紧了自己,将头埋在膝头,声音里满是哀怨。 两手空空从别墅里离开的沈玲玉最后望了别墅一眼,嘴角勾起了讥讽的笑,手一挥,一辆改装过的悍马便出现在空地上。 沈玲玉轻柔的抚摸了一番自己手上的碧玉镯子,得意的笑道:“亲爱的妹妹,这一次,你还能足够幸运吗?” 沈玲玉对沈雪玉是嫉妒的,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 是的,沈玲玉重生了,在一个月前。 沈玲玉是在末世爆发后的第三年去世的,死前她是全国第二大基地的一名水洗异能者,众所周知,水系异能者的攻击力和防御力都不高,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多得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呢,末世又缺少洁净的水源,所以水系异能者也是有很多人羡慕的。 但沈玲玉生性高傲,不肯屈居人下,或者说,她主要是不愿意屈居于自己妹妹之下。 沈雪玉末世之前事事都不如她,末世之后却事事压她一头,还得到好几个强大男人的青睐,沈玲玉怎么能服气? 这种心里落差让沈玲玉本就不平的心更加浮躁了起来。 末世前自己处处压着沈雪玉的时候,沈玲玉还能对她温柔一些,尽管那温柔看起来更像是强者对弱者的施舍,或者说是沈玲玉不屑于和沈雪玉计较,但沈雪玉向来单纯,根本不觉得自家姐姐有什么问题。两姐妹在父母去世之后竟然维持了数年的平和假象,这导致没主见惯了的沈雪玉处处依赖沈玲玉,沈玲玉对沈雪玉的识相很满意,两个姐妹的感情看起来愈发的好了。 但末世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平衡,沈雪玉率先觉醒了异能,并且还拥有了空间手镯,生命和食物的威胁让沈雪玉逼着自己强大起来,其初始目的也不过是为了一直都照顾着自己的姐姐罢了。 但沈玲玉做惯了施恩者,又不是个心宽的性子,以己心度人心,在她看来,沈雪玉的做派和当初的自己何其的相似。 沈玲玉这就把沈雪玉给恨上了。 末世之后,沈雪玉在快速的成长,见过了末世的人心险恶,尽管心底还保佑当初的良善,可却不像末世前那样单蠢可欺了。 察觉了沈玲玉的心思之后,沈雪玉一路护着她到了安全的基地,就不再如之前那样时时看着她,怕她受伤了。 沈玲玉早将沈雪玉的保护当做了理所当然的,这一下不保护自己了,顿时更是将她给恨极了。 沈玲玉不得不跟随异能者小队一起出去打丧尸以获取食物,她异能不高,过得生活自然没有沈雪玉在时如鱼得水。 沈玲玉将自己所有的遭遇都怪在沈雪玉身上,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活得这么悲惨呢? 仇恨蒙蔽了沈玲玉的心,沈玲玉疯狂的仇恨着自己的妹妹,沈雪玉站的位置越高,沈玲玉的恨就深一分,自己日子过得苦一些,沈玲玉的恨就又深一分。 这种恨来的莫名其妙,但放在沈玲玉这样的人身上,又让人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有些人就是喜欢将自己的不幸归咎于别人身上,更加看不得别人比自己有一点的好。 重生回来的第一天,沈玲玉就将沈雪玉手腕上的碧玉镯子给骗到了手,末世之前姐妹俩的关系本就维持的不错,沈雪玉不觉有它,虽然因为自己也很喜欢而心有不舍,但见姐姐喜欢,便将镯子送了出去。 拿到镯子滴血认主之后,沈玲玉又骗着沈雪玉将手中的积蓄和产业都拿了出来,买了大批的物资,统统收到了手镯的空间里。 所以说,沈玲玉离开的那么潇洒不是因为她真的好心施舍自己妹妹一条活路,而是她已经捞到了足够的好处,把昔日风光无限的“好妹妹”丢在别墅里自生自灭而已。 重生归来的沈玲玉空间在手,异能也强大了,过去的自信又找了回来,也不屑和什么都不是妹妹再计较。 反正,把她丢在那里她早晚会死的,不是么? 不用自己出手,身无缚鸡之力的沈雪玉就会在对未知的恐惧里有一日日挣扎着死去,沈玲玉想想都觉得真是棒极了。 沈玲玉野心勃勃,打算在末世里大干一场,一定要让昔日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这一世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卑微乞求! 而另一头,同在相山区的林家,一大两小正和乐融融的围在一起享用末世来临后的第一顿饭。 林东阳给自家小女儿夹了一筷子菜,笑容可掬的问:“怎么样,阿时,爸爸做的菜好吃吧?” 小姑娘早就饿了,这会儿吃的腮帮子鼓鼓的,闻言忙中偷闲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满足的小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东阳心里乐了,戳戳那鼓鼓的腮帮子,“阿时怎么不说话,是嫌爸爸做的饭不好吃吗?”说完还露出了一个伤心的表情。 小姑娘只好停止咀嚼,口齿不清的道:“好…次!” 林乐在一旁看的牙疼,小妹妹那塞了一嘴的饭,哪有功夫和你这个老头子说话啊!见小姑娘百忙之中还要回答自家父亲的问题,林乐为小妹妹抱不平,“爸,你就不能让阿时好好地吃个饭吗?” 林东阳虎着脸,“吃饭都塞不住你的嘴,老子跟我闺女说话有你的事儿吗?”等林东阳将脸再次转向自家闺女的时候,那表情立刻又变得风和日丽了,看着小姑娘嘴里的饭终于咽了下去,殷勤的给她递了一晚汤,“来,阿时,喝口汤。” 小姑娘接过汤,大口大口的喝了,放下碗,拍拍小肚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吃饱了!” 林东阳见到小姑娘甜美的笑容心里美滋滋的,给小姑娘擦了嘴之后三下五除二的将自己的那份饭菜给解决了。 没过两分钟,小姑娘端着自己的碗,开口道:“爸爸,我还要。” 林东阳不解道:“不是吃饱了吗?” 小姑娘有点儿不好意思,“二哥还没吃呢,我要给他喂饭去!” 小姑娘以前生病家里人都抢着照顾她,尤其是喂饭的时候,更是争抢的厉害,小姑娘一直都很好奇喂饭真的有那么好玩吗?可家里人除了她以外,都没有见到有生过病的,小姑娘一直有个遗憾:什么时候他们生病了我也要给他们喂饭! 这下林逸生病了,小姑娘吃饭的时候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连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就等着自家老爸吃完饭能带她一起去给二哥喂饭呢! 小孩子思维跳跃,林东阳哪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只当她一心念着自己哥哥,利索的给她装了饭菜,带着她就上楼了。 小姑娘兴冲冲的推自家二哥的门,推得小脸都憋红了,也没推开,最后整个人小炮弹似的往门上用力一撞,这才把门撞开。 林东阳在她身后看她活力四射的样子也挺高兴,由得她去闹腾。可一眨眼的功夫,小姑娘就被从房间里给弹了出来。 得亏林东阳眼疾手快,当时就扔了饭菜,接住了小姑娘,上下检查一番,见她没有受伤,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爸爸,好大的风!”小姑娘噘着嘴,瞪着门内,满眼的求安抚。 林东阳摸摸小姑娘的头,将她按在自己身后,这才上前查看情况。 林逸的房间里,狂风乱作,屋子里的东西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林东阳冒风前行,被风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风兀自吹的欢畅,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来人,竟渐渐的收敛了起来。 被留在门外的小姑娘悄悄的跟在自家父亲身后进来了,这会儿攥着自家父亲的裤子,从父亲腿后面探出头,指着风眼中的二哥小声的惊呼:“爸爸,二哥是妖怪!他会兴风作浪!”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第200章二哥醒了 林东阳因着这奇妙的场景而泛起惊异的心思立马就被童言无忌的小女儿给吸引住了,看着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女儿,哭笑不得的道:“什么兴风作浪,那是这个意思吗?” 小姑娘觉得很无辜,皱着小鼻子,气哼哼的道:“就是!就是!你看,都是风!你看呀!”小姑娘见极力争取自家父亲的赞同,指着风眼,拉着他的手叫他看。 小姑娘虽然用错了词,可林东阳心里对她想表达的意思还是很理解的,且深以为然。 难道自家儿子真是妖怪? 无神论了四十多年的林东阳觉得有点心慌,心慌之余又觉得甚是荒谬可笑。 林东阳抱着小女儿走进了风眼,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二儿子,问小女儿:“二哥是妖怪你怕不怕?” 小姑娘看着被隐约的白色气流环绕其中的二哥,兴奋的睁大了眼睛,摇摇头道:“不怕!” 小姑娘探着身子就要往自家二哥身上扑,眼睛里的是亮晶晶的光芒,十分骄傲的道:“二哥最疼我了,我才不怕他!” 林东阳心里涌现出浓浓的骄傲之情。看啊,这是他的女儿!她那么勇敢,那么美好,世间的所有龃龉和腌臜都不能玷污她纯洁的心灵,她是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身为一个父亲,他为教育出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儿而深深的骄傲着。 林东阳在这一刻忽然想到曾经偶然听到的一句话:天底下男人最爱的女人是女儿。 在面对自己面前未知的情况时,林东阳担忧的不是自己情况不明的儿子,也不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心里想的居然是:闺女辣么棒,将来被混小子骗走了我咋办? 不得不说,林东阳想的有点远了。 就在林东阳心绪翻飞的时候,小姑娘望着床上眼睫毛慢慢颤动的二哥开心的叫道:“二哥!” 手脚并用的从自家老爸怀里爬下来,小姑娘踮着脚,飞快的翻上了床头,半跪在自家二哥头边。 这个时候林逸身边的风已经停息了下来,他浓密的睫毛不断颤动,像是要被惊飞的蝴蝶一样,小姑娘屏着气,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就如同童话故事里那样,被吻的“公主”林逸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小姑娘兴奋极了,亲昵的抱住了林逸的脖子,眉眼弯弯,得意的道:“二哥,是我把你给吻醒的!” 二哥脑子还有些迷糊,看着小姑娘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下意识的回道:“嗯,是小宝把我吻醒的。” 小姑娘害羞的捧住小脸,过了一会儿仰着小脖子脆声道:“那你以后只能对我好!” 二哥听了这话,迷糊的脑子顿时清明了,也就明白了小妹妹闹得这是哪一出。 前几天讲故事的时候,他给小妹妹讲的是睡美人,兄妹俩讲完了故事之后就此展开了一场讨论。 小妹妹问:“要是王子吻了睡美人,但是睡美人没有醒呢?” 二哥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值得思考的问题,思考出来的结果当然是睡美人没醒,说明这个王子他不是真爱啊,当然这个答案是童话版的,现实版的答案是,睡美人在钓金龟,这个王子显然不能够满足沉睡了百年的老妖婆的要求,所以人家不愿意搭理他! 但显然这两种答案绝对都不适合告诉小妹妹,林逸虽然喜欢给妹妹讲故事,可其实并不希望她接触过多童话里的真爱论,但自己想到的现实版答案也太残忍了点,所里林逸是这样告诉小妹妹的:“如果在她快要醒来的时候去吻她,就不会存在吻不醒的问题了。” 小妹妹的小脑袋显然还没有复杂到能一下就想到林逸给的答案和整个故事的大背景是相悖的,被带偏了的小妹妹问了下一个问题:“那故事说他们后来幸福的在一起了,什么是幸福的在一起了呢?” 作为一个更喜欢黑童话的人,林逸对小妹妹追根究底的问题十分无奈,仅靠一个吻就能决定的未来哪是能信的?但时候不早了,小妹妹该睡觉了,为了妹妹能早点睡觉,林逸便道:“幸福的在一起了,就是王子吻醒了睡美人,以后睡美人只能对他一个人好,要报答他,以身相许。” 小姑娘显然还不太能理解什么是以身相许,但却记住了那句“以后只能对他一个人好”。所以昨夜小姑娘突然说要给自家二哥睡,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林逸诡异的get到了自家妹妹奇葩的脑回路,而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的林东阳觉得眼前的这场景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看了自家父亲的表情,再结合自己对小妹妹的了解,林逸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点点头,温柔的摸了摸小姑娘的面颊,“二哥只对你一个女……孩儿好。” 小姑娘满意了,给了自己二哥一个香吻,“吧唧”一口糊在了下巴上,而后嫌弃的道:“二哥你的胡子好扎人!” 林逸挠了挠小姑娘软软的下巴,逗猫儿一般的,眯着眼问道:“小宝,告诉二哥,你现在吻醒几位公主了?” 小姑娘被问到这个问题显得很错愕,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自己的小秘密竟然会被人发现了,立即追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风流的桃花眼里笑意一闪而过,随即林逸敛下了笑容,“小宝居然有秘密了,而且还不让二哥知道,二哥很伤心,知道吗?” 小姑娘无措的扭着手指,脸蛋红红的,扁着小嘴,“是你说的只要吻醒他们,他们就会只对我好的!”小表情看起来委屈极了。 林逸对小姑娘偷换概念的做法也觉得挺搞笑的,戳戳她的腮帮子,也不与她争辩,直接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成功了几个呢?” 林逸瞥了一眼旁边一脸惊讶的父亲,瞬间明白这准准的就是被小妹妹攻略过的其中一位! 小姑娘见实在躲不过去了,只好招了,掰着手指头算:“大哥、三哥、爸爸……”望了望表情不太妙的林逸,小姑娘伸出第四根手指,弱弱的道:“二哥……” 林逸表示自己吃醋了! 他竟然真的是最后一个! 别问为什么不把林乐算在里面,很显然,小妹妹觉得小四儿不敢对自己不好! 林逸叹了一口气,又戳了戳小妹妹肉嘟嘟的脸蛋,安抚道:“二哥没生气。”又亲昵的抱了抱她,看小姑娘笑了这才道:“小宝先去找四哥玩去,我有事要和爸爸说。” 小姑娘望望二哥,又望望父亲,林东阳心情有点复杂,不动声色的冲她笑道:“厨房里还有饭菜,你去叫小四儿热上,过会儿等我和你二哥说完话,他就能吃了。” 小姑娘这才乖巧的离开了。 沉默良久,林逸才开口道:“爸,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再娶的事情?” 林东阳没想到林逸一开口竟然是和他说这事,刚刚房间里那诡异的情况和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还压在林东阳心头,林逸这一句话却像是一道利刃将他本来坚韧的心撕开了一道口子,林东阳沉沉叹了一口气:“阿时需要的是一个女性的长辈,不一定要我再娶啊,何况,后妈毕竟不是亲妈,比不了的。” 抛去身上那沉重的负担和对未知的忐忑,此刻林东阳如同每一位普通的父亲一样,为自己的孩子担忧愧疚,刚刚小姑娘的那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让这两个她最亲的男人觉得难过。 五岁的小姑娘变着法子的和自己的亲人索要承诺,这看似天真的举动后所代表的意义太过沉重了。 无论是林东阳还是林逸,都意识到他们自以为的对小姑娘的关爱和照顾其实并不够,否则怎么会没有发现小姑娘这么缺乏安全感? “这事儿回到B市以后再说吧,阿时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我有别的事情和你说。”林东阳将话题转到当前的处境上来,将自己所知道的林逸沉睡时所发生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一遍。 林逸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头看着满室的狼藉,“爸,你说这种病毒会不会造成其他影响,我是说——好的影响。有的人感染了之后变成了丧尸,而有的人却拥有了比较特殊的能力,比如——” 一股风由林逸身上发出,蔓延在整个房间里,林逸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力量,目光灼灼的望向自家父亲:“爸。” 如果真像林逸所说的,那么面前的情况便有了合理的解释。林东阳立刻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整个人类来说,这是一场危险与机遇并存挑战,优胜劣汰,而这场挑战,或许要持续很久。 “早上保镖里面也出现了几个高烧昏迷的人,我去看过,情况都和你差不多,等他们醒来我们或许就能知道答案了。”林东阳顿了顿,关怀了一句:“你现在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这种诡异的力量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林逸也刚刚发现自己的力量而已,林东阳这是关心则乱。 “这恐怕过要阵子才能知道,”林逸挑了挑眉,对自己父亲的关心很受用,又调侃了一句:“爸,您该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忽然这么关心我,我觉得很不适应啊!” 林东阳一噎,怒道:“好你个兔崽子,说的好像老子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一样!” 暗地里的关心和放在明面上的关心当然不一样了,林逸过去虽然知道自家父亲一直都很关心自己,但这种明面上的关心显然更让人觉得心里舒服。 林东阳也是经过自家儿子昨夜的惊险情况,才转变了关心的方式。昨夜差点失去儿子的惊吓让林东阳开始反思,自己是否真是一位合格的父亲。 虽然决定转变和孩子们交流的方式,但这显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变好的,林东阳哼声道:“既然你都好了,又有了那什么劳什子的能力,那家里的安保工作就交给你负责。这次出来带的保镖本来就不多,又病了几位,刚好由你来补他们的缺儿。” 林逸嘴上说:“哪有这样对自己儿子的,我这是大病初愈,连顿饱饭都没吃呢,就要抓壮丁,您真是我亲爸吗?”心里其实却很享受这难得的温情。 林东阳火了:“我不是你亲爸谁是你亲爸?” 林逸自知说错话了,连忙服软,林东阳这才满意的点头,留下一句“赶快下来吃饭”,就转身离开了。 林逸望着自家父亲落荒而逃的背影,慢慢笑了起来。林家人从来就不会缺少名利权势,最在乎的也不过亲情两字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第201章 受伤 高烧的几个保镖接连醒了过来,并且觉醒了异能。 这栋别墅像是被神只眷顾过一样,除了体质较弱的几个佣人和那个被抓伤的保镖变成了丧尸,并没有出现其他糟糕的状况。因为别墅位置隐秘的缘故,也没有其他的人或丧尸前来打扰。 但别墅里的食物越来越少,且面临停水断电的难题,一行人不得不另寻出路,离开这末世中暂时的安居之所。 第四天的时候,一行人带上了所有的水和食物,以及一应衣物和简单的生活用品,开着车子上了路。 这一行人在出了相山区之后,才真正认识到的了末世的残忍,尸横遍野的景象触目惊心,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波丧尸。 在第一次出手干掉这群曾经是自己的同胞,现在却是没有意识且外表丑陋的丧尸之后,众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一些无奈和悲哀。 人类和丧尸已经被划分成了两个鲜明的阵营,要么你死,要么我活,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选择了。 这世上本身就不存在什么双全的办法的,人类和丧尸是没办法共存的。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敌我分明的局面,他们都不得不按照这种弱肉强食的规则继续走下去。 现在这群丧尸才刚刚变异,肢体僵硬、不懂思考是他们的共同特点。相比来说,人类头脑灵活行动敏捷,在短期内倒是占了很大优势。但谁也不能肯定,这种优势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第五天上午,大约十点钟的时候,一行人发现了一个小型超市,但经过观察,附近有一批四处晃悠的丧尸,而且超市内部可能还有丧尸的存在。 此时一行人中有九个保镖,其中的四个觉醒了异能,加上林家人,就是五个异能者,七个有战斗力的普通人,还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姑娘。 最后决定由林乐和其中一个保镖带着小姑娘在留在原地看守,其他人分成两队,一队对付外面的丧尸,一队进入超市收集物资。 小姑娘这两天突然见到了太多的血腥,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虽然没有哭闹不止,可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活泼了。 林乐也不过十五岁的少年,也不太能适应末世的环境,却比小姑娘好上太多了,毕竟以前受过战斗方面的训练,杀丧尸的时候又敢拼,战斗力也不算弱。 林乐担忧自己妹妹的心理状况,在车子里抱着她耐心安抚起来:“阿时,是不是很害怕?” 小姑娘点了点头,软软的小身子微微颤抖,神色惊恐,看起来很脆弱,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哭腔:“四哥……我想回家……” 林乐鼻子一酸,见小妹妹这幅模样,心疼的眼眶都红了,“咱们暂时回不了家了……” 林乐这话一出,小姑娘含在眼睛里的两汪眼泪顿时“啪嗒”“啪嗒”往下掉,林乐本来是想要安慰小姑娘的,这会儿却把她弄哭了,顿时慌了手脚。 “阿时,你别哭,四哥跟你保证,一定会带你回家的,大哥和三哥都还等着咱们回去呢!”林乐信誓旦旦的,就差拍着胸膛和小姑娘保证了。 小姑娘勉强止住了眼泪,糯糯的问:“真的吗?” 自从出了别墅之后,小姑娘一直很慌张,好像再也回不了家了一样,总想着回家的事情,连亲近的父亲和哥哥在身边都安慰不了她。 林乐见小姑娘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给她擦了眼泪,连声保证:“当然是真的,四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姑娘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家四哥还是很守信用的,顿时就忘了连日来的恐慌,甜甜的笑了。 林乐见小姑娘笑了,心里也觉得特满足,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一直抱着自己的四哥不见了,趴在车窗上看了一阵子,后来还是在后车窗看见了被两个丧尸围在中间的自家四哥。 看见自家四哥被两个丑丑的家伙欺负,小姑娘顿时就生气了,黑黑的眼睛里呼啦燃起两簇小火苗,开了车门就冲出去了。 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在这种时候冲出去能有什么结果? 林乐砍死一只丧尸的时候,就听见小姑娘凄厉的叫声在身后响起,心一抖,转过头来就看见胳膊上被抓了几道口子的小姑娘,还有那个外貌狰狞张牙舞爪的丧尸,只一闪神的功夫,那丧尸的利爪就又落在了小姑娘身上。 林乐瞬间红了眼,连手中的刀都忘记了,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将丧尸撞开了,生生的掰断了那丧尸的胳膊,小妹妹流血的样子不断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林乐发了疯一段的凌-虐那只丧尸,浑身涌出来使不完的力气,赤手空拳的打碎了丧尸的头骨,即使那只丧尸已经不能动了,林乐还是弄断了它的另一条胳膊和两条腿。 林逸狼狈的带着物资回到这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林乐疯了似的攻击那只死的不能再死的丧尸,小妹妹在一旁嚎啕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林逸连忙放下东西过去,抱起小妹妹,看着小妹妹身上的伤口,一脚踢在林乐身上,“这是怎么了?” 林乐这才回神,他也解释不清楚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小妹妹睡着之后附近又出现了几只丧尸,林乐只好跟那个留下来的保镖下车去解决,保镖负责离得比较远的那几只,他就负责车子离得近的几只,快解决的时候就听见小妹妹的哭声了。 小姑娘还在哭,林逸只好放弃盘问林乐,低头开始检查小姑娘身上的伤,小姑娘皮肤又白又嫩,一路上又被照顾的很好,红中泛黑的狰狞伤口在白白的皮肤上特别显眼。 没过多会儿,一同进入小超市的其他几个人也陆续回来了,身上都很狼狈,他们在超市中遇见了十几只丧尸,其中有一只丧尸还非常难缠,这才去了那么久。 回来的几个人里面有一个是水系异能者,林逸让她过来放水给小姑娘冲洗了伤口,又用车上带的医药箱为她简单包扎。小姑娘哭的嗓子都哑了,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从没有受过这种罪,连磕碰都很少有,更何况是这种伤口呢? 这两日为了照顾小姑娘的心情,每次遇到丧尸的时候,林逸都尽量不让小姑娘看到厮杀的场景,所以弄得她虽然害怕那些丧尸,可到底少了几分警惕性,根本不知道其真正可怕之处,否则她也不会跑下车了。 林乐自责的厉害,小妹妹是在他的看护下出了事的,他刚刚觉醒了力量系的异能,可他此刻一点喜悦的情绪都没有,只剩下满心的愧疚。 尤其是在林逸问小姑娘怎么下车了,小姑娘哽咽着说她想去帮哥哥打坏人的时候,林乐心中简直自责的无以复加。 林逸见小姑娘一直哭个不停,知道她估计是疼的厉害,只好喂了她一些安眠的药物,让她先睡上一觉。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林东阳带着人负责清理外面的丧尸,没想到回来就看见自家闺女一脸苍白的样子。 可这个时候,无论是林东阳还是林逸都没有指责林乐,谁也不想发生这种情况,看见林乐自责的样子他们也很难过。 中午的时候一行人吃了东西,决定继续出发。 林家一家四口坐了一辆车,林逸负责开车,小妹妹一直躺在林东阳怀里昏睡着,大约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林东阳发现了小姑娘身上白嫩的皮肤开始出现青灰色的斑点,体温已经出现了下降的趋势。 林乐很着急,事实上,不仅仅是他,就是林逸和林东阳也不能维持冷静了。 从见到小姑娘伤口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小姑娘身体弱,不像他们还有扛过去的可能,被抓伤了之后几乎就只剩下变成丧尸这一条路了。 “怎么办?”林乐无措的问自家父亲和二哥,希望从他们那里汲取一点力量。 林东阳没说话,思考了很久,冲林逸道:“停车吧,去把东西都给他们分一分。” 林逸即刻踩住了刹车,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路边。 “爸,你跟小四儿在车里,我自己下去。”林逸已经知道了自家父亲的决定,他先前剧烈挣扎着的心脏慢慢的平静下来。 林东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冲他摆摆手道:“去吧。” 一行的其他几辆车也相继停下了,林乐挨个瞧他们的窗户,示意他们下车。 剩下的九个身材高大健壮的保镖站在一起很有震慑力,林逸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支烟,他自己也抽了一根,烟雾缭绕中,林逸吐了一口青灰色的烟,然后冲其中一个保镖道:“去把物资都拿出来,咱们在这里分一分。” “二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保镖皱着眉问道。 林逸一说分物资,谁都想得到这是要分道扬镳的意思。但这群保镖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人,又是特意选出来的人,保护雇主使他们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即使现在到末世了,他们也没想过要放弃雇主。 林逸笑了笑,“我妹妹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后面的事谁也说不好,在此分开对我们大家都好。你们放心,即便你们离开后我们出了事,日后见了我大哥,只要跟他说明情况,他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有些人无论是末世前还是模式后,他们的地位都是撼动不了的,就像林家,只要他们到了B市,那里就是他们的天下。 林逸也很明白这群保镖的顾虑,直接就将话说开了。 保镖中已经有几个意动的了,那个去取物资的保镖已经回来了,林逸也不多说,按着双方的人数将物资给分了,又拿了几个之前喝完的空矿泉水瓶,叫那个水系异能者给装了水,直接开车走了。 一群保镖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也只好接受了这种分配,陆续上车走了。 日薄西山,林逸将车子开进一个偏僻的小树林,让林乐和林东阳下车去拾些干树枝,他自己则找了一条结实的绳子,将小妹妹从后座抱到副驾驶,用绳子将她绑在了上面。 这个时候她的皮肤已经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青灰色,嘴唇已经变得青紫,指甲开始变长变黑,身上冷的像是冰块一样,肢体十分僵硬。 林逸绑完之后,看着自己的成果无奈的笑了笑,戳了戳闭着眼睛的小姑娘有些僵硬的腮帮子,苦中作乐道:“也不知道你这个小坏蛋变成丧尸之后会不会记得我这个哥哥,二哥平时对你这么好,你醒了可不能要吃我哟~”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202章 喂养 林清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笼子里,一瞬间她脑袋里闪过很多猜测——奴隶play?囚-禁play? 然后她就懵了。 林清时还没有来得及整理脑海里的记忆,就发现笼子外面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一脸纠结的望着她,眼睛里还带着那么一点点宠溺和关怀。 这是关她的人? 年纪也太小了吧! 这么小口味就如此之重真的好么? 果然变态都是从小养成的…… 林清时心里一顿吐槽。 少年开口了,声音清清朗朗的,还挺好听的。 “阿时,好吃吗?”林乐少年眼里的纠结很快就变成了兴奋,一脸的邀功求表扬,“今天的食物是我给你弄来的哦!” 小妹妹今天一如既往的高冷不搭理人,但林乐敏锐的察觉有什么好像不一样了。 林乐苦思冥想一阵,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的想到:小妹妹刚刚居然在吃东西的时候抬头看了他! 林乐顿时激动了,小妹妹变成丧尸之后就完全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也没有了意识,有时候还很暴躁,她进食的时候从来都是专心致志的,今天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乐觉得这是自己坚持不懈的成果,果然每天都陪小妹妹说话聊天是对的! 自以为解锁了帮助妹妹恢复意识的新方法的林乐决定再接再厉! “阿时,我跟你说,今天我们遇见了一个也是去B市的小队,里面居然有八个异能者哟,要知道他们总共才九个人!”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的道:“不过我不喜欢那个领头的女人,她看二哥的眼神太奇怪了……”他忽然又兴奋了起来:“你不知道二哥的脸色有多难看!哈哈……” 少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叽叽喳喳的没个停。 林清时已经没有心思理会少年说的话了,她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觉得有点惊悚—— 这就是少年口中的食物? 一只人手。 准确来说,那是一只被啃掉了四根手指和半个手掌的手,看起来应该是属于成年男人的,被啃豁了的虎口还带着一层茧,手腕看起来很有力,吃起来应该会很劲道…… 林清时下意识的嚼了嚼嘴巴里的东西。 “咔嚓”、“咔嚓”…… 然后林清时意识到了,她嘴巴里嚼着的,是属于那只手的一部分。 她吃人了…… 抱着一只被啃了一半的人手,林清时僵硬住了,她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洗干净了吗? 第二个想法是:味道好像还不错…… 第三个想法…… 没有第三个想法了。 脑子有点混沌,不太灵光了。 她只是觉得很饿,想吃东西。 这是一种顽固的本能。 本能是很难解决的一件事,反抗不了的。 “咔嚓”、“咔嚓”…… 林乐抬头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家变丧尸了的小妹妹龇着牙很凶残的啃一只手。 林乐表示:虽然早就看过了,看每一次看都很不习惯啊…… 这种事情真没法习惯…… 可是怎么办,自家妹妹即使变成了丧尸也觉得好萌好可爱呢! 唉~ 审美都被小丧尸给弄的跑偏了orz “咔嚓”“咔嚓”…… 没多会儿,一只手就被啃完了。 还是好饿…… 林清时抬头看了一眼少年,觉得唾液分泌的有些快。 林乐被小妹妹这一眼看的心里一跳,随即嘚瑟的想,哎呀,瞧瞧这小模样,怎么就这么可爱的呢!果然是我妹妹! 可是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冷呢? 林乐瞥着车厢门缝隙里透进来的光线,心想这一定是错觉,现在外面可是艳阳天啊! 林乐心里一定想不到,此刻他在自家丧尸妹妹的眼里,他就是一块——会移动的肉! 总结成三个字:好想吃…… 刚刚吃完了一只手——或许还不止,饥饿的感觉虽然还在,可好像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总的来说,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林清时的理智恢复了一点之后,默默为自己刚刚掉了的节操哀悼了一下,随机别开头,稍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她眼里看到的东西全部都是黑白两色的,包括正不断挥舞着双手说的兴奋的少年也是的。也许因为少年算是动景的缘故,他看起来比周围静止着的环境诱人多了,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林清时忽然有种对着少年流口水的冲动,她头一次体会到,原来真的有秀色可餐的人。 现在身处的地方似乎是某个货车的车厢里,车厢里放着少量的水和干粮,困着她的笼子看上去很结实,铁质的栅栏泛着清冷的幽光。 林清时低头看了看自己长着长长尖指甲的手,小小的,左手的手背有一块地方腐烂了,右手倒是完好的,皮肤看起来像是坚硬的兽皮,泛着幽幽的光芒,有种金属质感,厚厚的皮肤将所有的血管都掩盖住了,按理说,这两只手应该是很丑的。 可她觉得,很好看。 少年仍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似乎永远不需要人回应。 可林清时抬头的时候,少年像是被按了关机键似的停了下来。 林乐看着小妹妹望着自己的一双金色的兽瞳里闪着幽光,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林乐忽然觉得那双早就失去了神采的兽瞳里出现了一抹名为嫌弃的色彩。 林乐小心脏一颤,一定是看错了!小妹妹怎么可能会嫌弃我呢!T^T 林清时心里的确是嫌弃着的。 这人好丑…… 只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短短一会儿,林清时的审美观就已经完全歪了。 不过这人看起来真的很好吃啊。 林清时觉得自己又饿了。 “嗬嗬嗬……”我饿了! 林清时对眼前的这个人有种本能的依赖和信任,所以毫不犹豫的告诉他自己饿了,希望他识相点,赶快送点吃的来。 “阿时,你小点声吼,被听见了可不好。”虽然被发现了,林乐相信自己和哥哥父亲也能保住她,但林乐还是试图安抚她,哥哥正在外面和今天刚碰到的那群人接洽,被打扰了可不好。 “嗬嗬嗬嗬……”快点给我吃的,不然我就吃了你! 林清时低低的吼叫,她已经意识到眼前的人对自己很特别了。 语言不通显然是个大问题,但林乐已经从自家妹妹暴躁的情绪里感应到了她的意思。 小妹妹平常只要有吃的就很安静,现在这样子,显然是饿了。 “阿时,你饿了吗?是不是刚刚没吃饱?”林乐想了想,就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些多余了,小妹妹似乎就没有不饿的时候。 他动作极快的在车厢的一角里扒拉出一个密封的袋子,袋子一打开,就有一股血腥味冒了出来。 这味道闻在林清时的鼻子里,香甜而又诱人。 “嗬嗬嗬嗬……”动作快点! 林清时忍不住催促少年赶快把好吃的拿过来给自己。 只是闻到这个味道,她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字了——饿。 饿的意识都昏沉了,连思考都不愿意思考了。自己在哪里,是什么身份,来做什么的,在饥饿的 本能面前好像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对现在的林清时来说,她是一秒钟不吃都饿得慌。 林清时见到林乐再次递给她一只手,挣扎了一秒钟,然后快速的下口了。 没办法,实在是饿啊。 嚼骨头的空当,林清时脑袋清明了一秒钟,她想的是,自己现在一定是面黄肌瘦的,肯定受了虐待了,不然怎么会这么饿? 事实上,她现在的模样还真看不来面黄肌瘦,要用一个恰当的此来形容她此刻的外表,那就只有青面獠牙了。 金色的兽瞳,青色的皮肤,尖锐的牙齿,在末世之前绝对能吓哭小孩子。 不过从外表也能看得出来她被照顾的多好,两条小辫子整整齐齐的扎在脑后,身上穿着漂亮的洛丽塔风格的小裙子,忽略裙子上被新染上的暗色血迹,在末世已经很少能找到被打扮的这么干净得体的小孩……丧尸了。 林乐看小妹妹吃的满足,忽然觉得小妹妹现在的这个样子好像也不错。 至少不用担心会变得更糟了,他们出去打丧尸的时候也不用担心小妹妹的安危——那些丧尸会主动绕开同为丧尸的小妹妹,她再也不会被丧尸弄伤了。 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将她带到B市,一定会有办法救她的。 他们可爱的小妹妹会恢复如初。 每每一想到这点,不论是林乐还是林逸和林父心里都充满了斗志。 末世之后这一段时间,林家的每个人心里都经过了很多的挣扎和斗争,尤其是林逸和林父,他们俩不像林乐那样,只要听从决定就好了。所有的事情,林父和林逸都要考虑到,心里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就像当初,关于变成了丧尸的小妹妹的饮食问题,林父和林逸就头疼了很久,最后还是林逸拍板,从已经死去的人类身上偷取一部分肢体。 末世里,喂养一个孩子都难得不得了,更何况是喂养一个随时可能反扑自己的丧尸呢? 有的父母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甚至会丢弃自己的孩子,任其自取灭亡。人性在这一刻被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有些人在苦难中浴火重生,有些人却在淤泥里越陷越深。人的天性中本身就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末世,只不过是将这些挖掘出来放大无数倍而已。 将变成了丧尸的亲人喂养在身边,林家人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对还是错,但只要一想到这是他们的至亲之人,就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 从和那群保镖分别开始,林家人就做了一个没有退路的选择,他们不愿意连累无辜的人,也担心他们会对变成了丧尸的小姑娘不利,所以才会选择分开走。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给自己留退路。 因为,他们也担心自己会后悔。 所以,率先切断自己的退路,让自己无路可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不是有点太报社了?QAQ   ☆、第203章 狭路相逢 “小四儿,快出来,准备出发了!” 林逸在外面喊了一句,还在车厢里听见声音的林乐连忙应了一声,冲被关在笼子里的小丧尸挥挥手,说一句:“阿时,四哥晚上再来看你。”说完之后,打开车门,跳下去,然后飞快的关上车门,流泻进来的阳光亦随之被关在了外面。 林清时抬头怔怔的看着紧闭的车门,嘴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声,她有些暴躁的用锋利的指甲挠了挠身下的铁皮,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车厢中,笼子的铁条上也被留下了浅浅的刮痕。 林乐下车后留恋的看了看车门,林逸见了他这模样,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不远处悠闲站着的女人,皱着眉头喊道:“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小四儿?偷懒也该有个限度!” 口气有点严厉,就是寻常哥哥训斥弟弟的模样。 林乐很快反应过来自家哥哥这怕是做给有心人看的,瞪着眼回他:“知道啦,不就是休息了一小会儿吗?又没耽误事儿,急什么?” 林逸上前将自家弟弟提溜着儿往前面带,打开车门,欲要将他塞进去,不远处那个一直悠闲站着的女人却忽然开口了。 “林少,一起走怎么样?”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现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林逸瞥了一眼这个名叫沈玲玉的女人,微微笑了笑,风流的桃花眼里却浮现了一抹冷幽的光芒,同林乐一样,他不喜欢这女人,尤其不喜欢她的眼神。 不可否认,这个名叫沈玲玉的女人能力强横,在先前的那场战斗中表现非凡,但从短短的相处和交谈之中,林逸也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傲慢。 强者的傲慢来自于他们的实力,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林逸自己也不弱,沈玲玉那种高高在上的暗含着算计的眼神着实惹怒了他。一向自诩风流,从来对漂亮女人有着极大包容和耐心的林二少对眼前这个容貌精致气质独特的女人生不起丝毫好感。 林逸生性风流不羁,同时他也是一个原则性极强的男人。沈玲玉明里暗里的拉拢和胁迫,让他极为厌恶。 沈玲玉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林逸这里并不受欢迎,或者说,她意识到了,但她过于自负,认为林逸不会愿意与她交恶,她更认为,自己的魅力足够俘获这个传闻里风流俊美的强大男人。 作为一个重生者,沈玲玉已经凭借自己的先知迅速强大了自己的异能,并且在这一路上寻找记忆里的“可用之人”。 别看沈玲玉的小队里加上她才只有九个人,这其余的八个人,在她的前世里,无一不是在末世里数得上名号的异能者,包括小队那个目前还是普通人的女孩儿也是。 林逸维持着自己对待女人的风度,将自家弟弟塞上车了这才回头道:“先前我已经拒绝过了,沈小姐。” 被第二次拒绝的沈玲玉皱紧了眉头,心里也起了火,自她重生之后一贯顺风顺水,林逸的第一次拒绝让她起了兴趣,激起了她的好胜心,第二次拒绝却让她有些生气,气这人的不识时务。明眼人都知道她有多强,她的小队里也能人辈出,他却再三拒绝了她的示好。 沈玲玉沉了眼,“林少,末世艰险,咱们又同是去B市,不该互相扶持吗?” 沈玲玉说的义正言辞,就差直接指责他不识好歹了,她话里虽然说的是互相扶持,可明眼人都知道到底是谁要扶持谁。 她在施舍,但林逸并不需要。 林逸嗤笑了一声,不愿再搭理她,转身就上了车。 沈玲玉被这么甩脸子,下意识的冷眼扫视了一圈各忙各的队员,相对于林逸的不给面子,队员们的袖手旁观更让她心生怒气。 她自认为待他们不薄,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帮她说话,放任她被林逸打脸。 沈玲玉不由得想到前世的时候,沈雪玉也曾成立过一个小队,开始的时候,队里面的异能者实力大部分都只是一般,里面还是普通人居多,可就是这样一个平平常常的小队,不仅在末世闯出了一番名头,而且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对沈雪玉喜爱有加。 沈玲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镯子,她已经得到了沈雪玉最大的机缘,为什么偏偏还是被她给比了下去。 沈玲玉并不在乎小队里的人是否真心实意,反正她实力够强,他们必须要听她的指挥!可此刻他们的袖手旁观,让沈玲玉生出了自己比沈雪玉差了一头的感觉。 沈玲玉不肯接受这种落差感,紧紧攥住了拳头,眼神冷冷的,挥手甩出一阵冰箭,深深插入地底的冰箭如同一片石林一般,拦在了货车前面。 林逸停下了发动车子的动作,一圈打在方向盘上,推开车门就要下去。 他现在真是,很想找人打一架。 那个女人,看起来好像很讨打的样子呢! 林东阳倒是很淡定,四十好几岁的男人,经历过的事儿太多,对眼前的这一幕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场面都提不起来多大劲儿。 他一把拽住了林逸,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林逸心里一股子暗火只好压下来,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冲动不好,只是末世之后他的压力太大了,心里积累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只差一个点就能爆发出来。但眼前这情况,显然不是由他爆发的时候。 林逸长长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 还是让老爸来解决吧! 林逸放松身体,靠坐在座位上,懒懒的点了一根烟。 林东阳摇下车窗,眯着眼看着神色冷然的沈玲玉。沈玲玉一身崭新的长袖长裤,面容白净如雪,乌黑的头发被扎在脑后,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美丽的雕像。在一群衣着狼狈,面容脏污的人中间,犹如一朵出水芙蓉似的。 林东阳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深深知道能在末世中还保持这种生活状态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她可不是自家的小女儿,有人看着护着,什么都给准备好了。 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是有着强大的实力和心性的。 但面前这人,空有强大的能力,却无与之相匹配的智商和情商。从她和队员相处中,就可以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得人心的领导者。再不简单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罢了。 林东阳颇有些自得的想,谁又简单了呢? 老子也是做过一把手的人! “沈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林东阳拿出自己以前面对下属时的姿态,面无表情的发问了。 货车前的那一片参差的冰凌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水晶一样的好看,却带着沈玉玲的怒意。 林东阳气势迫人,沈玉玲本能的有些害怕,但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并不需要怕他,挺直了脊背,冷声道:“令公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只不过是帮他端正一下态度而已。” 沈玉玲本来的目的是要拉拢林家人,却没想到会让自己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但事到眼前,沈玉玲自认为她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林东阳对沈玉玲的回答不以为意,“沈小姐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奇怪,你与我家孩子一无交情,二无恩仇,以前更是与他素不相识,请问沈小姐是用什么身份来帮他端正态度的呢?我是他父亲,我都还没有发话,沈小姐这……怕是不太好吧?” 沈玉玲气红了脸,没想到这姓林的这么不要脸! 林东阳先拿话把沈玉玲堵了一番,又道:“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儿子要犯事了,自有国家的法律和我这个做父亲的来教他,沈小姐着实不必做这不讨好的越俎代庖之事。” 沈玲玉冷冷笑一声,林东阳的话某种意义上点醒了她。“你那一套早就不中用了,现在可是末世,谁强谁就是王法!” 林东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下沈玲玉后面她队友们的反应,玩惯了阴谋诡计的老司机把陷阱挖好了,默默地看着沈玲玉那个蠢货往下跳,顺带着埋埋土。 很显然,沈玲玉那句话已经将她的队友们都得罪了个透。本来因着她的态度,她这个队长就不怎么得人心,现在这话一出,她的队友们又不是傻子,哪个不明白她这是不把自己当做平等的伙伴看呢? 队里唯一一个没有异能的姑娘拉了拉自己大哥的袖子,翻了个白眼,嫌弃的吐了吐舌头。 姑娘的大哥接收到自己妹妹的意思,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沈玲玉的背影,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 他们这一个小队实力都不弱,各个都很优秀,大部分人的异能虽然比不上沈玲玉,但拿出去都是一把好手。 这么些人窝在一个小队里,谁也不服谁,难免会出一些纷争,这种时候只要沈玲玉这个队长好好协调一下,还是很有希望挽救的。但偏偏沈玲玉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非必要,根本不和他们交流,做下的决定也从不会和他们商量。他们这个小队看着强大,实际上也就只能勉强维持着运作,等到大家各自寻找到出路了,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其他人的表情几乎都同这兄妹二人一样。沈玲玉发自内心的这一句猖狂之语,收获了大部分队员的白眼,也彻底冷了他们的心。 林东阳满意的收回了眼神,接着道:“沈小姐邀请我们一起走,那以后得到的物资该如何分配?” 在末世,物资永远是最迫切也是最现实的问题,最能挑起矛盾。 沈玲玉皱了皱眉,物资什么的,自然是要听她的分配了。她所说的一起走其实只是客套话,她说这话的意思是要他们加入他的队伍,只要他们加入了,以后如何安排还不是她说了算? “五五分成。” 沈玲玉一说完这句话,林东阳就愣了,不仅是他,沈玲玉的队员们也愣了。 开玩笑的吧? 他们都这样想。 林东阳本想借着物资说事,好嘛,这下根本就不用说了,这姑娘蠢得没边了,根本不用他挖陷阱,自个儿就把自个儿给埋好了。 沈玲玉的队员们本以为她会说按劳分配或是按人数分配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她为了拉拢林家人,竟然会愿意分出一半物资。 林家那边只有三个人,他们这边可是九个人啊,足足是他们的三倍之多。这样分配,她傻么!? 沈玲玉当然不傻,人家空间在手,哪里会在乎那一点儿指甲盖大小的物资呢? 可是她不在乎,别人在乎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了T^T   ☆、第204章 内部失火 尽管和林家人闹得不愉快,沈玉玲还是一心想要将林家人收进自己的队伍里,简直就像是撞了邪似的。 其实末世以后的这一段时间,沈玉玲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看看她小队里的这些能人就知道沈玉玲在收集强者这条路上是有多么的执拗了。 小队里的那八个人,无一不是被沈玉玲或明或暗或拉拢或压迫弄进来的,而将这些人统统弄进自己的小队之后,沈玉玲这个队长却并没有真正让他们心服口服,她也很少会和他们交流,就好像将人拉进自己的手里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一样,一旦到手了,那么就撒手不管了。 如果不是事情的性质和双方的性别不符,这倒与渣男玩弄女人如出一辙,一旦得到身体,猎物的吸引力就大大降低了,下床之后,更是翻脸不认人! 除沈玉玲以外,小队剩下的八个人里只有一个女孩儿,其他都是大男人,这些男人不好与沈玉玲一个女子计较,且当初沈玉玲拉拢他们之时,或多或少的给过他们一些恩情,若不是这份恩情在,他们也不会对这个女人一再容忍。 但那个女孩儿就不一样了,她和她哥哥会加入这个队伍的原因更多的是她哥哥想要给妹妹找个庇护,兄妹二人并未承过沈玉玲的人情。 因此女孩儿一听沈玉玲说出那种□□且愚蠢的话,第一个就不干了,清清脆脆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一般响了起来:“姓沈的,你什么意思?” 沈玉玲听到身后竟然有声音在质疑自己,转过头冷冷的扫视过去,“齐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我了?” 这个齐云仗着自己年纪小,没少给她找麻烦,偏偏队里的那群大男人对她还颇为纵容,沈玉玲对此早有怨言。这会儿见齐云竟然胆敢质疑她,忍不住目光阴鸷的盯着她看了一眼,眼神里竟是隐隐有一丝杀气流露出来。 重生以后虽然一路顺风顺水,可其实并未如同沈玉玲初始时预想的那般如意,在她的想象里,这群人既然跟了自己,就应该为自己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现实的情况却是这群人虽然碍于自己的实力不敢胡来,却明里暗里的给她拖后腿,经常质疑她的决定,尽管那些质疑她根本就不会听,但不可否认,这就像是甜蜜的蛋糕上落了一只苍蝇般让人讨厌。 沈玲玉有时候真是恨不得缝上他们的嘴,戳瞎他们的眼,可偏偏这群人是她自己耗心耗力网络来的,耽误了自己不少行程,若不是为了找他们,她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B市了。因此,沈玲玉对这群人是既恼怒,又舍不得。 齐云一路有自家哥哥护着,倒是没吃多少苦,性格里还保留着两份天真,她本就看不上沈玲玉这个唯我独尊的女人,这会儿沈玉玲这么轻蔑的话一说出来,齐云就有些受不了了。 齐云握紧了拳头,小脸涨得通红,那模样,看起来恨不得上前揍沈玲玉一顿。 她的哥哥齐伟拉住了她,将她一把推到自己的身后,稳稳的将她护了起来,沉声对其他几个队友道:“你们也觉得小云没有资格质疑她吗?” 沈玲玉的脸“唰”的黑了,厉声喝道:“齐伟,你什么意思?”这话问的竟与齐云先前问她的如出一辙。 齐伟末世前也是个家室颇丰的商人,他白手起家,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就已经以势不可挡的姿势崛起了,在商界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敛财高手。这样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处理人际关系了,比起年纪尚轻,生活环境相对简单,又没玩过多少真刀真枪的阴谋诡计的沈玲玉,他早就不动声色的将小队里的其他人拉拢住了,在沈玲玉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俨然已经是小队里的二把手了,说是二把手,比起失了人心的空架子沈玲玉,他才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齐伟手段圆滑,平时又压制着小队里反对沈玲玉的声音,沈玲玉还颇为倚重他,却不知他早已在无形之中将她与整个队伍隔绝开了。 一群人磕磕绊绊的走到这里,积聚了不少的矛盾,这会儿可算是找到时机爆发了。齐伟一发问,小队里的人七嘴八舌的就嚷开了。一大群男人开口的威力可不比女人差。 “都是一个队的,小云当然有说话的资格。”这是一个俊秀的青年,火系异能者,脾气火爆,小队里平日里最喜欢跟沈玲玉作对的就是他。 沈玲玉眼里怒火更旺。 “是啊,小云虽然没有异能,但咱们的后勤可都是靠的她,咱们能走到今天,她功不可没!”这是一个中年男人,平时不太爱说话,此刻开口立刻引起了一片附和。 沈玲玉冷冷的笑,齐云那个女人,只会躲在她哥哥后面,能有什么用?若不是她,他们怎么可能走到这里! 此刻的沈玉玲早已忘了她所谓的预知,若是没有她,这群实力不凡的人也能在末世里闯出一番名头。 这些人个个都是一把利刃,锋芒逼人,放到哪里都能做出一番成就来,沈玉玲却偏要将他们攥在手里,用实力压制着他们,甚至因为自己的能力洋洋得意,对他们多有轻视。 就像是一个拿到了一手好牌的人,每一张牌都是极好的,但她却不会打,硬是做出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事情,将一手好牌拆的七七八八,濒临输局而不自知。 这一队实力强劲的人,到底是沈玉玲手里的剑,还是会指向她的剑,谁也说不清楚。 林东阳在一旁看的好笑,他这还没怎么样呢,那边一群人就闹了起来。 林逸也笑了,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跟这个女人起争执,就是因为他太把这个女人当回事了。这个女人自大又愚蠢,什么时候被人算计了说不定还会帮别人数钱,虽然看着冷傲冰霜,可只是短短一小会儿,有心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人心思浮躁浅薄,不是个能做大事的主儿。 那边如火如荼的展开了对沈玲玉这个队长的声讨,林东阳敲了敲车窗,抛出另一个炸弹。 “看样子,沈小姐在队伍里并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那般有权利啊!那这就难办了,方才沈小姐的邀请林某已在考虑,却有一事不太明白,还希望沈小姐能给个准话儿。” 沈玲玉听见林东阳的话,即刻抛下正在争执的队友们,因为先前太过生气,她的脸蛋红彤彤的,竟有一种艳若桃李的美丽,声音也不复先前那般清冷。 “你说。” 到了这种时候,沈玲玉已感受到了来自于队友的压力,她虽然强忍着没有动手,可杀意一起,便再难收回来了。她也知道,这群队友凭借着她的先知实力已经得到火速提升,若真是一两个人还好,她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灭了,可所有人一起,她却没那个信心了。 说到底,当沈玲玉意识到自己的实力还并不能为所欲为的时候,她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夹紧尾巴做人。 前世的三年末世生活,沈玲玉只是个普通的异能者而已,轮不到她和人玩心计,太过高层的事情她也接触不到,无非就是听说谁谁谁有多么厉害,哪里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再加上末世里本就实力为尊,越到后面这种情况越是明显,末世只教会了她变得残忍冷情和看人眼色,重新之后,乍一得到手镯,又有了先知和比人强大的力量,沈玲玉脑子里那一根自我压抑的弦就断了。 现在她是强者了…… 沈玲玉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了。 有了力量之后,沈玲玉贪心的想要更多,权势、地位、名利,她都想要,她想要高高在上,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她希望能笑傲末世,洗刷前世的憋屈和不甘。 前世她受到了多少蔑视,她就想要在这群所谓的强者头上报复回来。 左右末世是实力为尊,不是吗? 沈玲玉看不起这群所谓的强者,认为他们不配让自己在尊敬和惧怕,毕竟,现在她更强不是吗? 她太急功近利了,忘了现在才刚进入末世而已,人们虽然意识到了丛林法则已经更改,可还远没有三年后的那般将之视作理所当然的。而沈玲玉,她过早的进入了“未来”状态。她以三年后的眼光和方式来处理三年前的事,也难怪会让人感觉到违和。 当别人还为末世迷茫的时候,沈玲玉就率先的开始收集晶核提升异能,不顾一切的变强,对还沉浸在末世前的道德规则和法律条文中的人们进行绝对的实力胁迫,认为强就可以决定一切,试图肆意的玩弄他们于手掌之后,将他们视作卑微的可以随意欺凌的蝼蚁,她与周围的人已经格格不入了。 而沈玲玉在这种时候还意识不到问题根源,只活在称霸末世的美梦中,她的心又该有多宽? 沈玲玉的心有多宽林东阳不知道,他倒是对面前的一幕有了计较,毫不手软的进行自己的挖坑之路。 “沈小姐,如果两方人一起走,那么遇到问题的时候,到底要听哪一方的?”林东阳提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好像他真的有在考虑和他们一起的事情一样。 沈玲玉下意识的想说“当然是要听我的!”但刚刚的闹剧让她忽然有了危机感,虽然不深,但却让她更加想要将林家人抓在手里了。 此时的林家人在她眼里的分量已经远远地超过了自己的队友,沈玲玉清楚的知道着林家人在末世里有着怎样无可撼动的地位,如果将林家人绑在她的船上,那么以后该是如何的风光沈玲玉已经可以想象到了。 “当然是谁强就听谁的。” 沈玲玉话说的婉转了点,可意思却没变,现在这里最强的可不就是她吗? 林东阳脸色有点微妙,话说她这么配合真的好么? 而林逸的反应则直接多了,轻笑一声,也不打招呼,直接发动了车子,离开前还甩出一句话:“话不投机半句多,爸,跟她说这么多干嘛呢!” 风把林逸夹杂在发动机轰隆声中的话带到沈玲玉耳边,也带到她的队友们耳边,渐渐远去的货车只留下一个残影,齐云没有异能,没听见林逸的话,见大家不约而同的露出讥笑之意,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都笑什么呢?” “笑有些人啊,倒贴人家都不愿意看一眼。” 齐云倏地明白了什么,抿唇一笑,声音甜美动听,“是挺好笑的。” 这对话就像是火苗一样,点燃了沈玲玉心里的炸药,毁天灭地,燃起一片燎原之火。 “闭嘴!”沈玲玉大喝一声,终于出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以为原剧情是一篇重生打脸文吗?其实不是。^_^ 晚安。   ☆、第205章 反目 沈玲玉的异能比小队里的每个人都厉害,但架不住敌众我寡,七个人一起围攻她,她很快就露了下风。 小队里的人都知道沈玉玲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也不愿意给自己留下后患,因此个个都下了狠手,想要将沈玉玲的性命留下。 沈玲玉射出几只冰箭,急速后退,看着想要乘胜追击的一群人冷冷的笑了:“蠢货!就这些手段也想跟我作对?” 齐伟作为众望所归的领头人,步步紧逼,根本不给沈玲玉留下喘息的机会。一个雷球携着雷霆之势冲向沈玲玉,眼见着电光闪闪威力巨大的雷球就要砸到沈玲玉身上,齐伟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开,露出细微的笑意来。 沈玲玉冷冷一笑,眼里有得意还有讥讽,却完全没有该有的恐惧,雷球愈来愈近,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在耳边,还能嗅到空气中灼烧的味道,面颊上已经有了微微的刺痛感,麻麻的感觉顺着肌肤流入骨髓,沈玲玉闭上了眼睛,像是认命了一般。 齐伟眼角的笑意不小心流露了出来,然后僵住,化成了惊异。 沈玲玉就那么在他眼前消失了,丝毫痕迹都未留下,凭空的,消失了—— 雷球划破空气,撞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上,“咔擦”一声,大树被拦腰截断,留下参差的断口,黑色的断口上丝丝电光闪烁,渐渐消散,最后只留下焦灼的气味。 而沈玲玉刚刚呆的地方,几缕烧焦的发丝飘飘摇摇的落到地上,碎裂成齑粉,很快与尘埃融成一体。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齐云的声音颤颤巍巍的,惊疑交加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场面有些乱了,其余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纷纷问道:“齐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齐伟面色紧绷,“此地不宜久留,赶快离开。” 一群人意识到有什么超出意料的情况发生了,且现在的情况可能对他们极为不利。 他们到底是小瞧了那个女人,那女人定然是有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这秘密在紧要的关头救了她,也害了他们。 他们太过轻敌了,沈玲玉平时就是那样一副高高在上蔑视众生的模样,他们都以为那是个过于自负且没脑子的女人,却忘了,那个女人在众人都还毫无所觉得时候,就告诉了他们晶核的秘密。 一个能先于众人知道晶核秘密的,且对这末世了若指掌的女人,她的身上还背负着其他的更大的秘密,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但他们叫她傲慢的表现迷了眼,以为那样一个女人若是有更大的本事肯定是藏不住的,因为他们笃定,她不是一个甘于平凡不慕虚荣的女人,她的虚荣心一定让她更乐意得到他们畏惧且向往崇拜的目光。 可他们忘了,每个人都有她誓死要扞卫的秘密,他们还远不到能让她说出一切的程度。 他们以为她足够厉害了,却不想上天不仅仅只给她开了一扇门。 谁又能想到呢? 沈玲玉待在碧玉手镯自带的空间里,冷笑着看着齐伟一群人收拾好东西匆忙离去,艳色的唇微微开阖,就像战斗之初那样,她刻薄的吐出两个字眼:“蠢货!”神态极尽傲慢。 手腕上的碧玉镯子闪着翠绿的光芒,犹如脉脉青山,潺潺流水,沈玲玉温柔的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一遍又一遍,虔诚的像是在朝圣,着迷而又炙热的眼神在其上一遍一遍留恋,她将镯子贴在唇上,眷恋的亲吻凉凉的玉镯,唇齿间发出清浅的宛如情人低语般的呢喃:“你是我的……” 这个镯子是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的秘密,即使她死,也不会。 沈玲玉太清楚这个镯子的魅力了,从前世起,从她知道这个镯子的功能之后,她就一直在觊觎和窥视它,就像是一个饥渴的人渴求面包和牛奶一样。 没有人会不想要这样一个镯子。 前世她一直没能得到它,但她心里从未有一刻忘记过它的存在,所以她重生的第一时间就将它弄到了手。 或许这也与镯子的来源有关——镯子是沈母送给沈雪玉的生日礼物,在末世之后,沈玲玉不止一次的想过,这其实本就应该是属于她的——沈家的东西。 沈玲玉因为性格的缘故,不像沈雪玉那般讨父母喜欢,所以沈玲玉经常觉得,沈雪玉抢了她的父爱和母爱,既然精神方面的东西都让沈雪玉得了,那么物质方面的,关于沈家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 一个得到父母的疼爱,一个得到他们的财产,这很公平。 沈家父母去世的时候,沈雪玉才十五岁,被宠的十分的天真,而那个时候沈玲玉已经不会再为缺少父母的关注而苦恼了,她甚至暗暗地开心,那个被宠的天真无邪的小公主终于同她一样了。以后,她们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沈玲玉打骨子里就是凉薄的,她骄傲自负,怨恨命运的不公,她不会反思自己是否有错,当她成为占据绝对优势的那一方的时候,不要妄想她会心慈手软。 沈玲玉没有在空间里待太久,等齐伟一行人离开之后,她就从空间里出来了。她不远不近的追在一群人后面,既不特意靠近,也不会太过远离,像是经验老道的猫儿逗弄老鼠一般,戏耍够了才会出手。 当夜晚到来的时候,齐伟一行人在一座废弃大楼里落了脚,八个人在大厅里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之后,取出睡袋来,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没有分开住,而是在一个大厅里分作两排,每排三人,并列躺下。剩下的两个人则负责守夜。 黑暗笼罩了整座大楼,二楼的大厅里只有篝火忽隐忽灭,噼里啪啦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的明显,温暖的火焰发出橘黄色的光来,显现出事物模糊的轮廓以及周围世界的碎片,就像秩序在混乱中露出微光,或是像记忆在过往中漫步。 倦意一点点袭上来,同齐伟一起守夜的另一个男人打了个哈欠,齐伟见状温和的笑了一下,“想睡就睡会儿,我可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 空气里一丝腥甜的味道蔓延开来,还夹杂着冰雪一般清冽的气息,像是慢动作一般,齐伟转过头去,看见其中的三个睡袋下面已经蜿蜒留了一暗红的液体,篝火的光芒映在上面,忽明忽暗的。齐伟知道,那是血。 “快醒过来,别睡了!”齐伟的声音有些尖锐,再也不复先前的冷静。 跟他一起守夜的男人显然也发现了那些血,浑身陡然迸发的寒意将因为篝火而带来的昏昏睡意全部驱散。 靠近篝火的那排睡袋里的三个人睡眼惺忪的,还不知道他们后面的那三个躺在睡袋里的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齐伟惊疑的扫视四周,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人,而他却丝毫没有发现。 齐伟隐约的知道了凶手究竟是谁,他有些后悔自己自信过了头,以为万无一失,却将自己送入险境。 尖叫,怒骂,而后是诡异的沉默。 五个人围着篝火坐在一起,唯一的女孩儿依恋的靠着在哥哥怀里,瑟瑟发抖,剩余的四个异能者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明明他们拥有很不错的异能,此刻却开始为未知的命运默哀起来。 真希望天早点亮。 五个人不约而同的想。 柴火充足,火越烧越旺,人的心却越来越沉。 黑暗里的一点篝火显然并不足以缓解这黑夜带给人的压力,就像有的人,明明知道恐怖电影里的画面都是假的,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害怕,现在的他们就是如此,明知道软弱无济于事,却还是坚强不起来。 黑夜,最能挖掘人内心最弱的一面。 先前三个死的悄无声息的同伴显然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心里压力和自我怀疑。 这样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显然现在也不适合离开这里,外面有丧尸,有寒冷,有更多的未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伟说:“我先出去看看。” 齐云拉住他的袖子:“大哥,别……” 齐伟掰开了她的手,略作安慰,“在这里呆着不要乱动,人多比较安全。”他的眼里有一丝幽暗的光芒一闪而过,在夜色里谁也没有看见。 余下的四个人继续围在篝火旁,等着齐伟回来。 但很快,杀戮再次到来。 齐云是被沈玲玉用冰刃穿心而死的,她死的时候,长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眼神凝视着齐伟离去的方向,雾气弥漫的眼里满是期冀,她倒在地上,到呼吸停止的时候,都努力的偏着头睁大眼睛望着远方,她在等,在等她的哥哥回来救她。 她等不到了…… 第一次杀人的沈玲玉面无表情的站在破败的大楼里,影子被火光投在地上,拉得很长,像是不断变大的一只噬人的魔鬼。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这的的确确是沈玲玉第一次杀人,真正的人——不同于那些惨死在她手下的已经失去了基本人性的丧尸。 所以在那三人死后,沈玲玉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再次出手。 杀丧尸的时候,人们总会安慰自己,它们已经不能算是同类了。 但杀死人的时候,当滚烫的血液从人体中迸射出来,洒在身上的时候,再也无法用非我族类这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的心了。 漠视生命与亲手抹杀生命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尽管末世前的法则已经消失,可人类发自本心的对同类的共鸣还在,受过的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教育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抹去的。 沈玲玉她,显然还不具备可以随意杀人的心理素质。 或许,这也是她虽然可以对林家人出手,但却一直企图和平协商的原因。对那群同自己离心了的队员也是如此。 然而,杀戮已经开始了,心理上的那堵阻碍她的墙已经坍塌,再也不能对她造成威胁了。 沈玲玉咧开嘴大笑,笑声中带着凄厉和张狂,也有鲜血带来的屠戮的快感。篝火的光芒在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斑,让她看起来如同鬼魅一般。 自重生以来,她第一次直视这个世界。 她更加清楚的知道,她——沈玲玉,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活在沈雪玉阴影下的卑微弱者了,她拥有了掌控别人生死的能力。 这一次,她是主宰。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次更新时间在周六。 晚安么~   ☆、第206章 这个丧尸不一般 明明刚进入夏季,天气却开始冷了起来,变化多端的天气实在是让人头疼,有时候白天温度达到近三十度,夜晚却能低到零下,如此之大的昼夜温差,不仅是人受不了,就连丧尸出没的都不如以前频繁了,它们的行动力开始变得更加僵硬迟缓起来,让人在苦恼天气变化的时候,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温差大就大点,总没有丧尸那么可怕。 不过,在温差出现大弧度变化的一个星期之后,人类发现他们松气的太早了。 不过只是一个星期,丧尸的灵活度就上了一大个台阶,甚至有部分丧尸隐隐出现了智慧——它们进化了。 跟进化后的丧尸相比,以前的那些丧尸虽然可怕,可人类打起来的时候就像是砍萝卜白菜一样,它们虽然会反击,可行动迟缓,虽然皮糙肉厚的,牙齿和指甲都很锋利,但它们不懂得使用自己的优势,这就像是一个手握匕首的婴儿一般,再厉害的武器在他们手里也发挥不了作用。 而进化后的丧尸,就像是一个长大了一些的孩子,尽管还懵懵懂懂的,可它们已经懂的简单运用自己的优势了。 这对于人类来说,无异于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尽管人类在天气变化的这一段时间抓住机会除掉了一大批丧尸,但丧尸本身基数庞大,这短短的一周时间,即使昼夜不停的斩杀,能缓解的数量压力也有限。 林家人在经过数个月的风餐露宿之后,终于来到了B市的外围。 因为B市基地的名声已经宣扬出去的关系,到B市外围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来往的人类多了起来,可能是被清理过得缘故,离B市越近,丧尸就越少,到后来,几乎都遇不见了。 林家人不用为丧尸的问题苦恼,赶路速度变快了起来。 又是一天傍晚,林家人找了一件废弃的老房子过夜。 林清时仍旧被关在笼子里,“咔擦”、“咔擦”的嚼一把晶核,这些晶核指甲大小,半透明的颜色,和水晶有点像。 丧尸晶核可以提升异能的事情现在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林家人拿了些晶核来投喂小丧尸,发现小丧尸居然很喜欢,这晶核也就渐渐地取代了人类血肉成为小丧尸的主餐。 三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再加上他们自己也需要提高异能,尤其是林东阳也觉醒了土系异能,晶核的需求量就高了起来,所以能够提供给林清时的晶核十分有限。 好在很快就能到B市的基地了,林家人从偶尔遇见的人口中已经打听出这B市基地的领头人正是林御,只要到了基地那里,他们就不必再为晶核和物资的事情担忧了,到时候,小妹妹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和治疗。 “二哥,阿时是不是不太一样了?”林乐盯着小丧尸研究了半天,转头不太确定的问林逸。 林逸凑近了研究一番,“应该是和外面那群丧尸一样进化了。” 林乐眼睛一亮,进化了,是不是就代表有了意识了? “阿时,你是不是能听懂四哥说话了?”林乐期待的问道。 林逸也怀着一份期待的心情,目光紧盯着笼子里咀嚼晶核的小丧尸。就连林东阳,听了林乐这话也凑过来了。 许是因为真的进化了的缘故,小丧尸皮肤的颜色恢复了些许光泽,不是像之前那样的青灰色,而是淡淡的青色,甚至还夹杂这些许白皙,肌肤上腐烂的部分也全部愈合了,看起来不像以前那样可怖了,粗略一看,跟末世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分别。 林清时眨眨眼,对于面前每日数度围观自己的这三人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的神志在渐渐的恢复着,不过还是迷糊的时候居多,因为脑海里多了一股庞大的力量,她正学习着如何去引导和利用它,这是一件很庞大的工程。 虽然面前的这三个都很丑,但看在他们每天都给自己送晶核的份上,林清时决定不再像往常那样沉默了,她决定开口。 就这样,她张开了嘴巴,几乎是立刻,两颗尖锐的长齿从她的嘴角里钻了出来,伴随着的是一连串的低吼—— “嗬嗬嗬嗬……” 好吧,其实她是觉得牙龈痒了,想要张张嘴,放松一下。 林乐看着小丧尸突然多出来的那两颗寸长的獠牙,有些惊奇的道:“她什么时候长了这样两颗牙?” 林逸也很惊讶,因为自家妹妹是丧尸的缘故,他平时没少研究外面的丧尸,但他还没有在别的丧尸身上见过这样两颗牙齿。 一般丧尸的牙齿都是尖尖的,但是他们的牙齿可没有这样长的,最多只有一两厘米,差不多是她的牙齿长度的一半。 林逸皱着眉沉思,林乐可没有这么多顾虑,他对这两颗长牙十分有好感,伸出手就要去摸。 林东阳呵斥了一声,林乐也没收回来,摸着小丧尸新长出的两颗长长的牙齿,裂开嘴笑了。 这笑容还没有彻底扬起来呢,就“哎哟”一声叫,皱紧了眉头,想要把手缩回来,可小丧尸紧紧咬着呢,就是不撒口! 林清时咬着林乐不老实的手指,金色的兽瞳里浮现一抹满足来。 哎,这个丑丑的家伙今天好识趣啊,她正饿着呢,他就把零食送到嘴边了! 林清时的牙齿非常的尖锐,啃骨头的时候都不带打顿的,第一口咬下去的时候,林乐的那一声叫唤,简直能掀翻屋顶。 一丝鲜甜的液体流入口中,林清时眼眸亮了亮,也不咬了,嘬住林乐的手指使劲的吸,像小孩子吸-奶一样。 林东阳见了这情况也挺头疼,瞧着熊孩子,就不能老实在一边呆着吗?非要去招惹人家,这下被咬了吧? 活该! 林东阳心里把林乐好一通唾弃,但也不能真的不管他啊,可这情况要是救他肯定会伤了闺女啊,该怎么办呢? 林乐是力量系的异能者,骨头比一般的异能者要坚硬许多,平时仗着这点,林乐没少嘚瑟,逮着功夫就炫耀,平时空手断钢筋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个事儿!闺女现在呆的笼子都是他做的! 林东阳倒是不太担心他的手指会断,可这样被咬了也不是个事啊。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林东阳冲林清时诱哄道:“快松嘴,你四哥的手指不好吃。” 林乐听了这话,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好么! 这真是亲爸吗?没瞧见他手指都要没了吗?这个时候不该狠狠揍她一顿,让她赶快松嘴吗? 林东阳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可没想到小丧尸竟然真的松嘴了。 林乐趁机抽出自己的手指,被咬的那根手指上有两个牙印,都破皮了,红肿一片,却没有一滴血流下来。 林乐抱着手指一顿嚎:“呜呜呜,一定是断了!” 林清时眨眨眼,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林乐那根手指,惊得林乐立刻将手背到身后。 林清时意犹未尽的砸吧嘴,迷糊的想着怎么就吸不出来了呢? 是的,并不是林东阳的话起了什么作用,而是林清时觉得吸不出来血了,所以才松口的。 但林东阳并不知道这一点啊,他以为自家闺女这是听了自己的话呢,老怀欣慰啊!没想到自家闺女都这样了,还这么听自己的话!好感动! 林逸盯着笼子里的小身影,眼波微微一动,抓过林乐红肿的手来,手起刀落,本来只有两个牙齿咬出的小洞的手立刻多了一道伤口,伤口不深,却又有鲜血从中汨汨流出。 “二哥,你干嘛!?”林乐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家二哥,眼里明晃晃的都是“你疯了吗?” 手上的鲜血淌得欢快,细细密密的疼着,林乐忍不住向自家老爸控诉:“爸,你看他,在您面前就敢这么欺负我!” 林东阳也皱了眉头,不解地问林逸:“怎么了?莫非小四儿的伤有什么问题?” 异能者对丧尸病毒是免疫的,因此林乐被咬了手指,林东阳也没有多么担忧,但林逸这个行为却让林东阳感到不解了。 林逸没说话,目光紧盯着笼子里的小丧尸。 在他探究的目光中,小丧尸扭动身子,隐隐躁动了起来。 林清时动动鼻子,鲜甜的气息充斥了整个鼻腔,由身体深处有一种渴望在叫嚣着,她的瞳孔渐渐放大,茫然的看向林乐的手。 那种甜蜜的味道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和她先前吸食的味道一模一样。 是那么的甜蜜诱人。 嘴角出的牙龈又开始痒了起来,有某种力量在身体里渐渐复苏,像是回到了母亲体内一样,安稳而舒适。她眯了眯眼睛,像是晒太阳晒得舒服了的猫咪,扬起了头颅,舒展自己的脖子。 然后,林乐再次被咬了。 尖锐的牙齿刺破手心的皮肤,林乐这次竟然没觉得疼,甚至感觉到有一种痒痒麻麻的快感从被咬的地方传来,流血的伤口被柔软的小舌头舔过,那些细密的痛感快速消失。 林乐忍不住呻-吟一声,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快活荡漾起来。 他忍不住把手掌向前送了一送,企图让这种陌生的快乐得以延续更长时间。 林逸关注着一人一丧尸的变化,见到林乐的面色渐渐苍白,表情却十分快乐,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而这个时候,小丧尸皮肤上的淡青色渐渐消失,变回白皙,一双金色的瞳孔也越来越亮,整个人都焕发出勃勃生机。 林逸出手掐住了小丧尸的下巴,在小丧尸迷茫的眼神和自家弟弟不满的眼神中将林乐的手给拽了回来。 “二哥,你干嘛拽我?”被虎口夺食的小丧尸还没有不满呢,林乐就开始抱怨了。 林逸见自家弟弟出了脸色白了点,也没有出其他什么问题,心里担忧稍去,他也是一时意起,才想要试试,要是多想那么一会儿,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草率的。 不过看到自家弟弟还是那么蠢,一点事儿也没有的样子,他就放心了。 林东阳倒是看出了些门道,小丧尸的变化太明显了,他想发现不了都难! “阿时这是要好了?”林东阳戳了戳吸完血懒懒倚在笼子里的小丧尸,她的肌肤依旧冰冷僵硬,林东阳心里却生出了点点的希望,好似一个在沙漠里看见绿洲的人,哪怕只是海市蜃楼,也想要紧紧抓住。 林东阳一捋袖子,打算自己也放点血。 他刚刚是看出来了,自家闺女只要吸点血,比别的什么都好使! 那些晶核什么的,根本就没多大用处! 林逸拦住了他:“爸,具体情况还没弄清楚呢,您急什么啊?” 林东阳一想也是这么个理,讪讪的放下袖子,“我这不是激动吗?忙活了这么久,可算见到点希望了。” 林逸心里也很高兴,他也是看着小宝吸林乐的手指,肤色似乎有变化,所以一时起的意,也么想到真的会有用。 很显然,这父子俩都没觉得小丧尸要吸血是个大事。 林乐脑子从那种末世的感觉里清醒过来,忽然惊奇的叫了一声:“爸,二哥,你们看,我手上的伤…”没有了…… 林逸捉过林乐的手,检查一番,那只手上一点儿伤痕都没有了,好像先前没有受过伤一样。 林逸踟蹰道:“我们的小宝,会不会跟别的丧尸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207章 对战 好舒服…… 力量一点点充盈身体每一处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这种舒适的直接外在表现为——想睡觉。 眼睛慢慢合上,眼前由黑白两色变的绚丽多彩的世界重新回归一片黑暗。 “嘘,她睡了。”林东阳体贴的带着林逸和林乐离远了,“咱们出去说话。” 三个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躺在笼子里的小身影动了动,蜷缩在一起,做起了冗长黑沉的梦。 夜色渐渐深沉,温度也越来越低。 林清时睁开了眼,鼻翼微微阖动,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一道璀璨的流光在她那金色的眼瞳里悄然划过,在黑暗中谁也看不见。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团白光,白光笼子落到铁质的栅栏上,将坚硬的黑铁悄无声息的融化。 屋子的一角,林东阳三人累了一天,这会儿正睡着。不同于林乐的酣睡,林东阳和林逸只是浅眠,可他们也为发现被关在笼子里的小身影这会儿已经出了笼子了。 外面的天很黑,林清时的小身板遁入黑暗之后只能看见一双金色的眼瞳在黑色的夜里泛着冷幽的光芒,像是夜行的孤狼,于寒风凛冽中姿态矫捷的穿梭跳跃。 大概过了几分钟,她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直勾勾的望着黑暗中的某一个点,那是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似是发现了她的存在,惊奇的“咦”了一声,渐渐靠近了。 在黑暗中依旧能视物如常的一人一史就这样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对峙,她们相互打量着对方。 站在林清时对面的这个人正是追着林家人的踪迹寻来的沈玲玉,沈玲玉在杀死了自己的所有叛变了的队友——包括那个独自逃生的齐伟之后,不想放过林家人这条进入B市基地的路子,所以一路跟过来了。 沈玲玉现在已经能基本确定面前的这个小孩子是个丧尸了,而且她很确定,这个小丧尸身上一定有她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沈玲玉跟着林家人已经有两天了,只是她没找到出现的合适时机,借着空间的便利,林家人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她反而是发现了林家人的一些秘密。比如,面前的这个小丧尸,林家人一直藏着它,若不是偶然的机会,她几乎发现不了这样的一个存在。 只是这个小丧尸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她白日里见到它的时候,它的模样还残留着一般丧尸所具有的狰狞和丑陋,现在却完完全全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小孩儿了。 沈玲玉重生之前的那段时间人类已经发现了丧尸的等级越高就越接近人类的模样,因此虽然奇怪这个丧尸居然会升级的那么快,沈玲玉倒也没有太过怀疑她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个小丧尸的真实性,毕竟,即便是白日里的它,也还保留着一部分本来的面貌。 不过,这个丧尸究竟是什么身份,林家人竟然如此重视它?沈玲玉亲眼见了林家人喂它晶核之后,一直很奇怪这个问题。 末世里的晶核就像是物资一样珍贵,尤其是对异能者来说,那几乎是他们全部的力量来源,而能够让三个异能者放弃获得能量的机会,将到手的晶核让出的小丧尸,它的身份显然很不简单。 手腕上的碧玉镯子忽然微微发烫起来,沈玲玉凝眉抚摸着镯子,忽然回想起在自己死前的一段时间听到的一段谣言。 谣传B市最大的基地里的一把手林御似乎养了一个丧尸且那个丧尸等级很高。至于为什么林御为什么会养这样一个丧尸,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林御打算以毒攻毒,用这个丧尸统领其它丧尸,达到称霸末世的目的。另一种说法是林御之所以养这个丧尸,是为了将其养成后夺取晶核,提升自己的异能。 沈玲玉当时同大多数人一样对这个谣言一笑置之,认为这是其它基地攻讦林御的方法。 但现在,沈玲玉不这么觉得了。 也许谣言里的丧尸是真的存在的。 就是面前的这只。 若真是如此,面前的这只丧尸一定对林家人很重要。 沈玲玉眼睛亮了起来,如果能够掌控这一只丧尸,那么拉不拉拢林家人就不重要了。有了这只丧尸在手,林家人还不是要听她的号令? 镯子越来越烫,而且开始在黑暗中发出一闪一闪的绿色光芒,沈玲玉对玉镯的变化非常关注,这个镯子对她来说如同生命一般重要,在镯子发光的第一时间,她就放弃了思考,一心盯着镯子看。 从两个人对峙开始到镯子发生变化其实只经历和很短的时间,但这短短瞬间也足够林清时确定沈玲玉的身份了,她手腕上的那个镯子太过夺目,简直是一种特殊的身份标识,在镯子开始闪光的那一瞬间林清时就在手上集聚了一团精纯的能量,而后迅速的出手攻击沈玲玉。 闪光的镯子在林清时的攻击到达沈玲玉身上之前在她身上拉开了一道光屏,将林清时的攻击抵挡在外。 沈玲玉本来也没讲这个小丧尸放在眼里,没想到它会主动攻击,且来势汹汹,反应过来有点后怕,好在碧玉镯子帮她阻挡了攻击。 沈玲玉又惊又喜,这些日子虽然知道碧玉镯子里的空间已经渐渐诞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但这样自发的为她阻挡攻击还是第一次。 林清时见自己的攻击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挡下了,眼神一沉,加重了自己攻击的力度。 沈玲玉按捺下心中的欣喜,专心面对起眼前的问题来。 双方交了几次手之后,沈玲玉惊恐的发现对面的那个小丧尸拥有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力量,就在这个时候,脑海里忽然有一道声音告诉她:“杀了她,夺取她的晶核。” 也是在这个时候,沈玲玉发现自己能看见小丧尸的心脏位置有一点红光在闪烁。 是晶核! 沈玲玉几乎是立刻有了感应,只要她得到它的晶核,她一定能快速提高自己的异能,她的空间也能够变得更厉害。 沈玲玉没有发觉,她的眼睛里渐渐出现了一抹绿色,翠绿的光芒和她手腕上镯子的颜色如出一辙。 一股庞大的力量由手腕处延伸,渐渐蔓延到全身,丹田处暖洋洋的,浑身都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儿,但同时也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渴望——得到它,得到晶核! 沈玲玉的脑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转的快速,许许多多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她的野心,她的仇恨,她的顾虑,她的不安,在这一刻统统消融了,变成了对对面那颗会移动的晶核的渴望。 明明知道她的本来目的是要利用这只丧尸,可此刻那股子野望变成了杀意。 丧尸人人得而诛之!就是林家人知道自己杀了这只丧尸也不能对自己做什么,更何况,他们未必能发现。 短短瞬息,沈玲玉已经决定放弃拉拢林家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尸”夺核离开。 没有任何人比自己的力量来的更可靠、可信。 一双绿色的眼眸与一双金色的眼眸在黑夜里无声的对望着,像是两只即将展开厮杀的野兽,视线交汇之时仿佛有无数火花迸射,被深夜里的低温凝固成森寒的杀意。 沈玲玉一次攻击不成,下一次攻击的时候就用上加倍的力量,她的身体仿佛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足够她一次又一次越来越庞大的消耗,每一次攻击之后,她眼睛里的绿色就会深上一分。 这种举手投足之间仿佛便可以撼天动地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令人着迷,而她一时片刻间竟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力量来的不妥。在她看来,自己的镯子本身就是一个强大而神秘的存在,带给她怎样的震撼都是不足为奇的。 只是她永远都想不到,使用这种力量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渐渐地沈玲玉却有些恼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无论用多大的力量去攻击,对面的小丧尸都能够轻松接下,再回以同等力度的攻击。就好像那是一面镜子,无论你做出怎么样的姿态,它都会回以同样的表演。不是一次性的碾压,而是慢慢的磋磨,耗尽你的耐心,犹如猫逗老鼠一般,让你以为有机可趁,却一次次毁灭你的期冀。 如果沈玲玉够聪明,就该意识到情况已经超出自己的掌控了,但她现在满心满眼的都只有那一颗在小丧尸的胸口出闪着红色光芒的晶核。 想要,想要那颗晶核,好想要……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声音了,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那颗晶核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沈玲玉娇美的面容渐渐扭曲起来,她的瞳孔已经是深深地绿色,美丽、诡异而毫无神采可言,就像是玻璃橱窗后的洋娃娃,睁着一双空茫的眼睛,被摆成商店主人想要的模样,以便能吸引顾客眼球,为他获取最大利益。 而沈玲玉,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被手镯诱惑和引导着的提线木偶而已。 林清时冷静的打量着沈玲玉的变化,目光慢慢落到那只光芒开始暗淡的镯子上,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嗬……”丧尸特有的声音在因为打斗而变得狼藉的荒野里响起,像是在嘲笑。 沈玲玉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再一次积聚力量,发出迅猛的攻击,而这一次,小丧尸却没有像先前那样轻巧的躲开了,“轰”一声,像是有万千冰刀霜剑坠下,将小丧尸包围在其中。 沈玲玉得意的笑了,但很快,她的笑容僵硬住了,那只本该死在攻击中的小丧尸悄然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底,因为身高的差异,沈玲玉只能看见她的一个黑黑的脑袋。 然后,那只小丧尸缓缓地抬起了头,在强大的威压笼罩之下动弹不得的沈玲玉清晰的看见了它眼里冰一样的冷漠和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 “咔嚓”一声,在寂静的荒野里响起,沈玲玉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生命一样重要的可以带她走向辉煌的碧玉镯子,在小丧尸长长的指甲下,断裂成了几截,掉落到地上。 “啊!”像是被踩着尾巴的野猫一样,沈玲玉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 顾不得逃跑,沈玲玉慌乱的跪在地上,捧起那几截断裂的碎玉,末世之后第一次落下泪来。她试图将镯子重新拼合,但最终也只能无力的痛声哭泣,如丧考妣。 林清时退开一步,看着沈玲玉一头乌黑的青丝寸寸成雪,光洁的皮肤一点点失去光泽变得褶皱,整个人在短短两分钟内由妙龄女子变成白发老妇,而当事人却沉浸在失去空间手镯的悲痛中丝毫未觉。 慢慢的,沈玲玉也发现了自己体内的生命力的流失,她的眼前渐渐变成漆黑一片,她发现自己再也感受不到异能的存在了。这一刻,沈玲玉才发现原来还有比失去空间手镯更让她无力接受的事情——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不过短短一夜之间,她重生而来的所有野望都成了过眼云烟。 那么清晰的虚弱感和生命枯竭的感觉,让沈玲玉傻在那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确认了对方已经失去了威胁自己生命的能力,林清时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那座废弃的房子里。 她没有回到笼子里,而是在林家人旁边安静的坐下。 于是,当林逸察觉到什么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盯着自己。 那感觉,真是酸爽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有可能当做最后一个故事来写,如果结局,会给出一个圆满的结局,然后会写番外。 然后有可能会开新文,新文名字叫《偏又遇见他》,也是篇快穿,女配没写的几个梗会在那里写出来,不过更新肯定快不了,存稿也只有半章。 虽然更新没保障了,但是都不会坑哒,所以大家千万别抛弃我!么么哒(づ ̄ 3 ̄)づ群吻一个,晚安!   ☆、第208章 到达基地 林逸心中一惊,而后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妹妹,提起的心又微微放下,试探性的靠近她,发现她仍旧安静的坐在那里,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暴躁,便干脆靠着她坐下了,伸手搂住她,摸摸她的脑袋,又摸摸她的眼睛,也不指望她能懂自己心里的疑惑和惊奇,只是尽量将自己的喜悦和包容都传递过去,让她感知到。 是有多久,没有这么安静的抱抱她了? 林逸眼睛微阖,在林清时头发上作乱的手指忍不住微微屈起,勾起一缕柔软的发丝,捻了又捻,嘴角流露出温柔的笑意来。 也许她什么也不懂,但有时候只是单纯的存在和安好,就足够给他们这些亲人去奋斗和拼搏的力量。只要一想到他们还有一个小妹妹要保护,即使是身处在危险的丧尸群中,也觉得如沐春光,浑身上下都是干劲儿。 林清时受到如此宽容和温暖的对待,心中动容,脑海里遗留的那些关于林家人的残缺画面渐渐变得鲜活起来,这一刻,她是真正的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 尽管这份亲情不是给与她本身的,但她却无法不为之心动。 就像一个寂寞的旅人,跋山涉水之后,最最渴望的,其实还是那一份来自于亲人的温暖。 借着这个动荡的末世,借着这个幼小的丧尸身体,她放任自己慢慢沉浸在这份难得的温情之中。 一大一小,在这黑夜里相依偎着坐在一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静坐至天光大亮。 等到林东阳和林乐醒来,对林清时的模样又各自惊奇了一番,却也没有谁试图去问林清时什么。 在他们眼里,小姑娘在末世前也不过五岁的年纪,刚刚能记点事儿,又真正懂得些什么呢?问了也是白问。他们都弄不清楚的事情,何苦去为难他们的小宝贝儿。 而且此时的林清时还并不能说话,一开口就是一连串“嗬嗬嗬”的声音,这就更打消了林家人要探究的心思。 不过小姑娘的外表看起来已经与普通人无异了,甚至明显已经有了些许的意识。小姑娘能恢复的这么好,大家都是高兴的,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 林清时平时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超出别人预知的举动,她除了和林家人的互动多了一些,其他行为和以前的小丧尸并没有什么两样。 两天后,几个人顺利的到了B市的基地。 林御早就将他们的照片给一些人看过,但经历了许多苦难之后,他们的外表自然没有末世前那样潇洒干净,脸上常常是处于蒙着一层灰而状态,所以基地入口处的接待员将他们好好辨认了一番之后,才惊疑不定的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将事情通知给了林御。 林御来的很快,几乎是接到了通知的那一刻他就立刻赶来了。 林御穿着一身整齐的三件套西装,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头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的,整个人站在那里就透着一股严峻和肃穆,只有眼下青黑的眼圈透露出了他连日以来的疲惫和虚弱,见到家人的这一刻,他整个人重新容光焕发起来,“回来了。” 他站到林东阳面前的时候还有些气喘,脸上带着一丝运动过后的薄红,眼里罕见的泛着一层水光,连伸出去的手都微微颤抖着,明明很激动,性子里与生俱来的严谨和克制却让他说不出更多的话了。 然而,一句“回来了”已经将千言万语包含在其中。 林东阳给了他一个拥抱,他心里此刻也是激动的,侧过头不让人看见他眼里忽然冒出来的热泪,低声道:“回来了。” 同样的三个字,含在其中的是道不尽的辛酸和伤怀,也有丝丝的豁达蕴藏在其中。 无论过程怎么样艰难,终究还是回来了不是? 他们一家人,还都好好的。 人还在,就代表着他们其实什么重要的东西也没失去。 林乐和林逸在林东阳之后也依次上前和林御拥抱,所有的关于分离的伤感和见面的欣喜和激动都在亲密的拥抱之中渐渐平缓和消融。 都懂的,那些没说出口的和没必要说出口的,他们互相都是懂的。毕竟,他们是家人啊,是太平盛世之中可以共享安乐,灾难来临之时可风雨同济的家人啊! 心情稍稍平复下来,林御抱起乖巧的跟在父亲身边的小姑娘,严肃的面容微微放松,露出丝丝和蔼温润的笑意来,“小宝,还记不记得大哥了?” 林御这么问是有原因的,末世之前曾经有一次,林御在外出差两个月,因为任务特殊,不能和外界联系,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小妹妹已经不认识这个哥哥了。这件事对于一向宠爱妹妹的大哥林御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让他记挂了很久。 这一次,分别了几个月,再见面时小姑娘低着头安静的呆在父亲身边,全无往日见到他时的笑容,林御的心已经开始揪起来了。 该不会真的不记得了吧? 林御的眼神透出几分纠结来,热切的看向小姑娘,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说明那不过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但小姑娘只是抬起头来迷茫的望着他,林御这才看清楚刚刚一直没有抬头的小姑娘眼睛竟然是金色的。 这是怎么了? 林御皱着眉望向林逸。 林逸摸摸鼻子,又瞪了林乐一眼,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家妹妹被丧尸伤过。 还是林东阳开口发话了,“成了,别再这里呆着了,多影响别人工作。” 他们此刻还在入口处的一个用来招待特殊客人的小房间里,这个小房间一般是用来给特殊客人作登记的,这会儿因为他们几个占了地方,负责登记的小哥已经在那里空站了好久。 林御接收到自家父亲的意思,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小小的接待室。 一行人穿越大半个基地到达一栋小别墅的过程中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还是有少数的人猜出了林东阳几人的身份,在这里的大多数异能者都接到过林御让他们找人的指示,只不过林家人因为小丧尸的原因一向隐匿行迹,不愿与人过多交流,所以他们竟然没有机会找到人。 小别墅位于基地的中间位置,在别墅周围还有几栋规模差不多的别墅,这些别墅如今住着的都是在基地里比较有地位的人。在其中一栋别墅前还有以为满头白发的老人带着两个孩子晒太阳,老人的表情舒适自在,孩子们的脸上也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无论外面的形势如何艰难严峻,在这个基地内部还保有着一丝末世前的安稳,虽然只是表面,但这样的平静和安乐足以让任何一个从末世走过的人心生动容。 进了门,林御体贴的留出时间让他们收拾一下自己,又让人准备了一些食物让他们填饱肚子。 几个人修整了一番,林东阳、林逸和林御三个人进了林御平时办公的地方说事儿去,林乐带着小妹妹在基地里到处去转。 这一头,林御和林东阳林逸双方将各自的经历交代一番,家人的到来,让林御肩头的重担得以被分担,林御揉了揉眉心,神情轻松的道:“这下我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尽管有异能在身,可毕竟是肉身,长期不眠不休的劳累纵使是铁人也该受不住了。 林书是个实验狂人,年纪不大,却心如止水,不管凡尘俗世,一心埋头搞研究,一点忙都帮不上他的。 “我去通知小书一声,他还不知道你们回来了呢。”林御站起来,将厚厚的两大摞资料推到林东阳和林逸面前,“这些你们先看着,早些熟悉情况,也好早些帮我的忙。” 林逸和林东阳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的眼睛里看见了抗拒,在外面的几个月,打打杀杀的,心早就野了,谁还有心思看这些东西? 逃避是没有用的,林御眼睛一扫,明确的表达了这个意思。 林逸和林东阳默契的垂下头,拿起一册资料开始看了起来。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死的悲壮点。还是看吧! 林御活动活动筋骨,满意的出门了。 另一头,林乐带着林清时走了小半个基地,看见一处重兵把守的地界儿,林乐就问被林御派来的领着参观基地的人,“这是什么地方?” 领路的是个模样端正的中年男人,带着金丝眼镜,闻言便道:“这是基地里的实验室。” 实验室? 林乐一下子就想到自家三哥了,那可是个实验狂人,有实验室的地方还能没有他? 林乐笑了,带着一丝狡黠的,小老鼠一般的,“能进去不?” 男人有些为难,实验室这种地方哪里是一般人能进去的,但面前的这个他不是一般人啊,他是老大的弟弟。 应该是不可以的吧…… 男人不确定的想着。 “我去问问。”过了一会儿,男人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去问问好啊,能去问就代表有希望啊。林乐对这个结果也颇为满意,“那成,你去问吧。” 男人本是推辞之语,去问了,他责任就尽到了,能不能进去就怪不着他了。所以男人十分轻松的就去问了守实验室的小头头。 “能进去看看吗?”快说不能,你说不能我就能交代任务了! 男人面上一派严肃,心里已经欢快的刷起了屏。 小头头一瞅来人,哟,这不是一把手身边的大红人吗? 那必须能啊,皇帝面前三品官,必须不能得罪林老大身边的红人啊! 小头头细长的眼睛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来,显得整个人分外猥琐,能够负责基地里重要地方的守卫工作,那必须是有两把刷子的。今儿个顶头老大不在,难得有机会在大人物面前露脸,必须把好感和存在感给一起刷足了! “能啊,当然能!”小头头拍着胸脯道。 “哦,不能啊,不能就算……”男人的话还含在嘴里,脸上的表情陡然僵硬了。“你刚刚说什么?” 小头头一点儿不耐烦都没有,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您可以进去。” 男人的表情有点儿扭曲,这怎么跟预想中的不一样呢? 实验室这种神圣又重要的地方,怎么能让一般人轻易进去呢?即使这个人是老大的弟弟也不可以啊! 男人显然忽视了,人家看的可不是什么老大弟弟的面子,人家看的是他的面子! 男人是林御信任的人,生性耿直,本身极有能力,林御又是个懂得放权的人,因此男人在基地里也颇有威信,这一次要不是他恰好在旁边,也不会被林御抓壮丁来做这个导游。 林乐离得不远,听到这话儿高兴极了,牵着小姑娘三两步就跑过来了,“既然能进我们就赶快进去吧!”好像没看见男人那怪异的脸色一样,他兴冲冲的冲小头头道:“林书你认识吧,你带我去找他。” 小头头心道你谁啊,说让我带你找谁我就带你找谁…… 咦,这似乎是大红人带来的人耶! 小头头眼皮一跳,悄悄瞅了一眼男人的脸色,见男人的脸色似乎有点青,心里顿时一紧,心虚的想:哟,这是对我态度不满意的意思? 这么一想,小头头顿时就殷勤起来了,一张脸笑的花开一样,“好嘞,小哥要找林书林博士是吧,咱们这就去吧!” 林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而领路的“大红人”脸则彻底黑了。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切都和想到的不一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要考试,所以剩下几天都不会更新。 么么哒,晚安。   ☆、第209章 三哥林书 实验室的内部被分割成很多块,每一个部分所研究和掌握的东西都不一样,林乐三人被领到实验室中间的一间房子里。 推开门,入眼的是几台正在运作的大型机器,机器的显示屏上密布着复杂的数据和颜色鲜明交错复杂的各种线条,只一眼,就让人看的头都晕了。 几个人进入实验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穿着白色大褂的研究人员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做着手上的事。 林清时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在偌大的实验室里巡视的一圈,在角落的一个女研究院的身上顿了顿,又落到一个身材高挑消瘦的青年身上。 林乐进了实验室之后下意识的放轻了自己的动作,他以前也会到林书所在的实验室里面去找他,长久以来已经形成了习惯,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不打扰到这群正在做研究的人。 林乐对林书在实验室中的模样十分熟悉,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正在观察一直试管中液体反应的青年,青年侧对着他们,干净利索的短发下露出线条明朗的侧脸,紧抿的唇瓣,紧绷的下颌,无端的生出几分不可侵犯的威仪,整个人仿若高山白雪一般,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气。 此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只试管,目光紧盯着那试管的时候就好像在看一个世界一眼,炙热的眼神可以将里面的液体全部蒸发。 带路的男人和那个小头头一起离开了,林乐牵着林清时的手慢慢走近,然后安静的站在青年不远处,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青年将试管放下,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一边在一旁的本子上写下一些东西,放下笔后,这才发现自己身旁静静杵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青年,也就是林书,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四儿,阿时。”林书不善与人交流,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略有些惊喜的叫了两个人的名字。 林乐伸出手来招财猫一样的摆了摆,咧嘴笑道:“三哥。” 林书抿了抿唇,嘴角露出清浅的弧度来,浅淡的笑容犹如春风化雨一般,柔和了整张清冷的面容。 这一丝笑容倒让林乐有些受宠若惊了,他家三哥容貌是全家人里最出色的,却极少笑,整天就像个老学究一样,最爱呆的地方就是研究室。他天生情感寡淡,生活上面更是个半残废,唯独在学习一事上表现出了卓绝的天赋和浓烈的热情。 心里惊奇,面上不由就带了几分出来。 林书却不明白自家弟弟那眼角抽搐的模样是怎么,林乐那眼神太奇怪,让林书觉得莫名其妙的。 林书皱着眉看了林乐一眼,平平淡淡的眼神让林乐立刻就收敛了起来,乖乖的垂手站在那里,小学生一般。在这个家里,林乐最怕的人不是父亲林东阳,也不是那个在外总是严肃冷厉却对家人也有温暖一面的大哥,而是这个对研究之外的任何事都平平淡淡的三哥林书。 在真正认识到厉害之后,没人会去招惹一个研究疯子,否则你就会明白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在死亡之前,它的鼠生究竟可以精彩到什么样! 否则林乐那么爱闹腾的一个人怎么能乖乖的呆在这里一点都不捣乱? 这都是血的教训啊! 没经历过做小白鼠的日子,永远不知道研究员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物! 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林乐小身板一抖,不禁暗暗后悔为什么自己就这么欠!为啥要来这什么劳什子实验室呢?想起自己本来是要来找林书的,林乐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打自己两下,唾弃自己:你为什么要这么欠?! 林书看林乐的表情变了又变,不禁多瞅了两眼。作为一个表情寡淡的人,林书一直都很好奇有些人——尤其是以林乐为首的,为什么能露出如此丰富的表情来。 可惜不能抓来研究…… 林书心里暗暗可惜。 一想到没办法研究,林书的心情就低落了下来,周身也弥漫着失落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直白嫩嫩的小手拉住了他洁白的衣摆,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入目的是一双金色的眼瞳。 林书低落的心情立刻就被治愈了。 对于林书来说,妹妹是一种十分神奇的生物,她软软的,带着奶香气,叫哥哥的时候会让他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就和……完成了研究课题一样开心。 林家兄弟都是隐形的妹控,连不理俗世的林书也难以逃脱妹妹这种大萌物的诱惑。 “阿时,三哥。”林书眼睛亮了亮,拍拍小姑娘的头,让她叫自己。 林书的话让人十分摸不着头脑,但熟悉他的人很容易就可以理解他的意思。 林乐愣了愣,面色微变,这几天阿时表现正常,他都要忘记了她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的事,她还不能说话呢。 “三哥……”林乐开口想要解释,却听一声微哑的童音传来—— “嗬……三……哥……” 断碎的声音从林清时口中吐出,让林乐瞪大了眼睛。 说话了!啊啊啊!阿时可以说话了! 林乐激动极了,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将小姑娘举起来亲上几口。 行动快于思维的少年在这么想的间隙停顿了一下,随即发现自己已经这么做了,此刻的双手正保持着托举的状态,嘴唇亲密的贴在小姑娘微凉的面颊上。 “吧唧”,又是一口,林乐笑眯了眼睛。 “来,阿时,叫四哥,四——哥——”林乐将小姑娘抱在怀里,拉长了音□□她,像小姑娘尚在襁褓时那个十来岁的小少年一般,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烦的教导小婴儿说话,满含期待的等着有一天四哥这个称呼会被她叫出来。 这个时候林乐激动的已经忘了所处何地了,一旁的林书都让他径直忽视了去。 林清时侧了侧脸,躲过了林乐的另一波口水袭击,撇开眼,视线落于那个穿着一身洁白的大褂,眉眼冷清犹如冰刀一般的年轻男人,男人的身上有什么变化悄然无声的发生了,就在一瞬间。 林书听了那声音色并不算的上好听的三哥,心尖颤了颤,眼角深处被静默包裹着的火焰一寸寸熄灭殆尽,他清澈的眼睛重新结出薄薄地一层冰,细密的将眼眸的每一处都覆盖住,而后他微微抬眼,丝毫没有察觉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他的眼神落在那个望着自己的小姑娘身上,眼波微荡,冰寒退去,化作一滩春水,眉眼间竟绽放出几分夏花般的艳丽来,“阿时。” 在林书开口的时候,林清时听到另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突兀的响起,和他的声音完全重合了:“叮!林书好感度减四十五,目前好感度为十。” 与此同时,实验室的角落里在记录数据同时还分出心神来观察这边状况的女人脸色剧变,打翻了手中的烧杯。 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突兀的在安静的实验室里炸响,林书的眉头立即皱紧了,暗含不满的视线射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女人快速的平复好心情,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来,言语里微寒歉疚,“抱歉,突然手滑。” “叮,林书好感动减一,目前好感度为九。” 女人眼神微变,心里低咒一声,该死! 林书生性严谨,女人打碎烧杯这种错误在他看来十分讨厌。实验室这种地方,最不能有的就是那种毛手毛脚的人,今天可以打碎烧杯,明天是否就能失手把研究成果给毁了呢? 第二声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林清时已经确定了这个失手打碎了烧杯的女人是谁。这是沈玲玉的妹妹——沈雪玉。 沈雪玉很快镇定下来,手脚麻利的将地面上的碎片给处理了,这才问道:“阿书,这是你的亲人吗?” 林书看着面前女人那美丽柔婉的面孔,一时间竟有些想不起来面前的女人是谁,更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亲昵的叫自己的名字。 “阿书,你不能叫。”林书很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他跟这个人又不熟,她为什么要这么叫他。 这才是真正的林书,他的眼里没有男女之别,也丝毫不懂得给人留面子,他是直白的,简单的,也是安静而沉默的。他的情感都给了研究事业,连家人也只能分到很少的一部分而已。 沈雪玉脸色微变,心中掀起了一震惊涛骇浪,急切的在心里问:“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感度突然降低了这么多?而且他好像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回答她的是一阵“滋滋”声,而后那个冰冷的机械声道:“出现未知问题,情宿主自行探索。” 沈雪玉的脸色不禁难看了起来,但丰富的历练让她快速冷静了下来。 不能慌…… 千万不能慌…… 沈雪玉自从遇到系统之后,一路顺风顺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攻略人物好感度突然被清零的状态。 是的,林书对她的好感度突然被清零了。林书这个人虽然对所有人都是不假辞色的模样,但他也同样对所有人都没有恶感,他的初始好感度就是十。 而刚刚,因为她打碎烧杯的事,好感度还降到了九,在实验室里战战兢兢的辛勤工作,辛辛苦苦刷了两个月的好感度,就这样一朝回到了解放前还不止! 九,这个数字意味着林书对她的好感度还不如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沈雪玉一想到这里心里简直要抓狂了! “林博士,这是您弟弟吗?”沈雪玉望望林乐,向林书问道。 林乐摸摸头,笑道:“我是他弟弟,你是这里的研究员吗?” 沈雪玉将耳边的一缕头发挑到而后,眼波流转间平添了几分妩媚之色,“我是沈雪玉,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雪玉姐,我可是一直希望有个像你一般俊朗的弟弟呢!” 林乐脸色微红,低低的叫了一声:“雪玉姐……” 一声好听的男中音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以认为小雪这是恨嫁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上了! 明天也会更新,么么哒! 晚安   ☆、第210章 攻略 几人回头,就看见林御倚在门口,眼里有丝丝戏谑的笑意,显然刚刚开口的就是他了。 沈雪玉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面颊上迅速蔓延上两片红晕,染了胭脂似的,泛着秋波的眼眸也染上了羞意,轻轻瞪了林御一眼,说不出的风情流转,欲推还迎。 “说什么呢你!”沈雪玉嗔怒的冲林御道。 林御一手握拳,抵在唇边笑了笑,“小乐是我弟弟,你方才不是说想有个这样的弟弟吗?”他轻轻瞥了她一眼,举重若轻的道:“难不成是我理解错了?” 因为羞恼,沈雪玉柔婉的面容更显娇俏,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红晕,七分的美貌一下子提到了十分,她却好似丝毫不知一般,眼波含嗔的瞪他一眼,这一眼,落在别的人眼中便成了无意识的撒娇。 “当然是你理解错了!”沈雪玉扬声道。 林御没说话,似笑非笑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雪玉咬着唇,目光直勾勾的瞪着他,眼里俱都是倔强之色。 她是个十分懂得利用自己优势的女人,也十分明白男人的心理,她知道,自己方才这种娇怯中带着倔强的模样最能吸引林御这样的条件优越却还未曾经历过感情的男人了。 男人越是严肃的外表下,往往越是隐藏着一颗骚动的心。能不能触摸到那颗心,就看你能不能撩到他的痒处。 果不其然,在林御渐渐靠近的时候,沈雪玉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 “叮!林御好感度加三,目前好感度为七十五。” 沈雪玉心里微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林御,眼角还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妩媚。 随着林御的一步步走进,沈雪玉不由得抬起头来仰望他,他高大的身影在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沈雪玉甚至闻到了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就在沈雪玉做好了他接着靠近的准备时,林御却忽然转过身,径直走向另一个方向。 沈雪玉僵住了,目光追寻着他的身影,看见林御冲林乐身侧的位置弯腰伸出双臂,这个时候,沈雪玉才注意到林乐身畔那个孩子的模样,那个孩子长着一双让人见之难忘的金色眼瞳,精致的面容犹如洋娃娃一般。 沈雪玉在看见林清时的那一瞬间瞳孔骤缩,为什么刚刚她竟然会下意识的忽略这个女孩儿的存在? 沈雪玉一直很依赖自己的五感,她的五感被系统改造过,可刚刚她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被林乐的身影遮挡住的小丫头。 然后沈雪玉听到林御十分宠溺的唤女孩儿:“小宝。” 小宝?! 又一阵惊涛骇浪在她心里掀起,沈雪玉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女孩儿。 怎么会?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雪玉很清楚,能被林御唤作小宝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的妹妹。 可根据自己得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来看,林御的那个妹妹死在从A市到B市的路上。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今天先是遭遇了林书好感度莫名其妙的下降,又发现了这个世界早就该死去的人的存在,饶是沈雪玉自诩镇定,这会儿也不禁慌了手脚。 沈雪玉心中惊骇,面上难免露出几分惊疑来。 林御转头见了她眼中的波动,心头浮现一抹怪异,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压了下去。 那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心情,情不自禁的为她去辩解,这一刻,林御再也不是那个冷静自持不苟言笑的林御。而他自己好像从未意识到,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弟弟林书,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那种变化是由内而外的,有时候明明是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举动,他却毫无障碍的去做了。 就如同此刻,见了沈雪玉奇怪的眼神,林御丝毫生不起怀疑的心。 她只是太惊讶了而已。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沈御。 很快,林御眉头舒展,冷硬的面皮上浮现了浅浅温柔,他拉过沈雪玉的手,介绍道:“这是我妹妹。” 又摸了摸小丧尸的头,眼里的宠溺不言而喻,“小宝,这是你嫂子。” 三言两语的介绍,已是正式承认沈雪玉的身份了。 林乐闻言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徘徊,心里欢快的刷着屏—— 大哥居然有女朋友了!说好的注孤生呢! 林乐眼睛亮晶晶的,想要先跟未来大嫂好好讨教一下她是如何收服大哥这个老男人的。林御太了解他,只见到他的眼神,就明白了他想干嘛,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来,林乐顿时怂了。 沈雪玉心中一喜,抿唇笑了笑,先前的惊疑便被压了下去,红着脸学着林御的动作想要去摸摸小姑娘的头,以示亲昵。 却不想小姑娘根本不买她的账,一把拍下了她的手。 白白嫩嫩的手看起来小小的,可力气却一点都不小,这一巴掌下去,沈雪玉的手立刻就红肿了。 “你……”沈雪玉面色一变,指责的话含在嘴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妥,转头看向林御,眼里含着委屈,摆明了要让林御做主。 变故发生的那一刻,林御的面色也变了,但沈雪玉预想中的训斥并没有出现,他对于她受得委屈轻飘飘的揭过了。 “小宝年纪小,怕生。” 此言一出,沈雪玉再怎么委屈也不好开口了。 她总不能真的和一个几岁的毛孩子计较吧?先前的想要借此向林御撒娇卖好的策略显然也不能用了。 沈雪玉是一个攻略者,自从被一个攻略男主男配的系统绑定之后,她一直兢兢业业的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已经经历过好些个攻略世界的她对于感情这种事情早就已经看开了,所以每一个世界都极尽避免和攻略世界的人产生感情,所以对于林御,她一直都保持着一个适当的度上,既不会让人察觉出自己并未动心,也不会让自己陷下去。 但林御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或者应该说,她所经历过的每个攻略世界的男女主都极其优秀,而能走到现在,俘虏过那么多优秀男人的心,沈雪玉的内心已经开始膨胀了。 直到今天之前,沈雪玉都很轻视这个攻略世界。 也是第一次,沈雪玉遇到这样一个攻略目标,明明对她已经有了七十五的好感度,却不假思索的维护了另一个人。 沈雪玉的心不由的往下沉了沉,面上却笑的一片温柔:“她很可爱。” 林御的表情不由的柔和了下来。 然后沈雪玉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叮!林御好感度加五,目前好感度八十。” 还真是大方啊…… 不过是一句敷衍的夸奖,竟然比她精心算计过的举动增加的好感度还多。 沈雪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脑海里询问系统:“他对这个小丫头的好感度是多少?” “……大于百分之百。”诡异的停顿之后,机械音再次响起。 “什么叫大于百分之百?” 沈雪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按照标准,如果好感度达到百分之百,就是与自己同等重要的存在,大于百分之外,就是比自己还要重要。” 得到答案之后,沈雪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不过是妹妹,居然好感度会这么高! 这太不科学了! 但任沈雪玉心里如何不满和质疑,她都只得接受这个事实。毕竟,系统的好感度是从来不会出错的。 不过,林清时的出现也让沈雪玉寻到了另一种可能,根据以前的经验来看,越到后期,好感度越是难刷,也许这个小丫头就是她的转机。 这种想法刚一产生,系统尖锐的声音就接连响了起来,“叮,请宿主攻略林清时。” “叮,好感度开启。” “叮,林清时目前好感度为零。” 沈雪玉微微一愣,很快意识到“林清时”就是女孩儿的名字,长久做任务的习惯让她在脑海里快速搜索以前接收到的剧情中关于这个女孩儿的消息。 剧情里对这个女孩儿的介绍非常少,只出现在林御在末世平静之后的一段回忆中,甚至连名字也没有一个,只是说林御有个被叫做小宝的妹妹,在末世中死掉了。 林清时也听到了那个所谓的系统的任务,有些惊讶自己竟然也成了沈雪玉的攻略目标,她眯了眯眼,心神一动,然后就听到一声机械音响起: “叮,林清时好感度加十,目前好感度十。” 沈雪玉莫名被加了好感度,这天上掉馅饼的事非但没有让她感到开心,反倒让她觉得不安了起来。 沈雪玉的直觉一直都很准,紧接而至的一连串提示音简直要将她逼疯了。 “叮,林清时好感度减十,目前好感度零。” “叮,林清时好感度减十,目前好感度负十。” “叮,林清时好感度减二十,目前好感度负三十。” “叮,宿主请注意,若攻略目标林清时好感度低于负五十,将对宿主进行一次三级电击惩罚。” “叮,林清时好感度加五,目前好感度负二十五。” 这一声过后,沈雪玉脑海里终于再次安静了下来,她也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奇怪这个女孩儿怎么如此诡异。 尽管心里怪异,但为了摆脱电击的威胁,沈雪玉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面前的一切,她从前也和不少小孩子打过交道,知道如何才能最快和他们拉近距离。 可沈雪玉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又是一阵好感度下降的提示:“叮,林清时好感度减十五,目前好感度负四十。” “叮,请宿主认真对待攻略任务,否则将予以电击惩罚。” 沈雪玉心里简直想骂娘了,我屮艹芔茻,认真对待!?我倒是想啊,可这还什么都没有开始做呢,这好感度就哗哗的掉!老娘就想安安心心做个任务,我特么招谁惹谁了,要这么对我! 沈雪玉望着小姑娘独特的金瞳,心里有种预感,她今天估计是刷不了这丫头的好感度了。 为了防止好感度莫名其妙的接着掉,沈雪玉决定走为上计。看不见我总该不会还莫名其妙的掉我好感度吧? “我忽然想起来有事情忘做了,我先走了!”甩下这句话,沈雪玉头也不回的转身跑了。 留下林御和林乐面面相觑,而林书还停留在这女人是谁,怎么成了我大嫂的疑惑中,只有被林御抱在怀里的小姑娘低着头,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林清时:我有特殊的耍人技巧。   ☆、第211章 被雷劈 如今B市基地里的人,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见面总要问上这样一句话:“哎,今天劈了吗?” 如果被问的人说没有,那么问话的人脸上一定会露出特别失落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一块无主的酥软鲜香的面包在自己面前进了别人的肚子一般,顿时觉得活着都好像失去了意义一样。 独留一声空叹:“啊?还没有吗?!”说不尽的怅惘和生无可恋。 如果被问的人给了肯定的答案,那么问话的人一点会露出欣喜的表情,两眼放着光,好像看到了香喷喷热腾腾的红烧肉一般,由内而外都散发出一种欣喜:啊,人生再也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幸福了! 紧接着,就开始就大谈特谈,那八卦的表情简直可以让圣人都为之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这么有趣? 如果不明情况的人随意抓住另一个人,问他:“劈什么?” 那人一定会了然的看着你,然后鄙视的问一句:“今天新来的吧?” 再然后,他一定会拉着你,细细的给你说明情况,顺便在叙述的过程中重温一遍那种全身心都好像沉浸在糖汁中的感觉。 在这个缺乏娱乐的末世里,大家除了打丧尸找物资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了,整天累的跟条狗似的,活的也不尽如人意。在这种时候,娱乐就变得格外的可贵了,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每天都能听到的奇趣新闻就更珍贵了。 总的来说,每天一睁眼就能听到真人版的“青天白日遭雷劈”各种版本的传说,真是棒棒哒! 感觉末世都不那么苦逼了呢! 而作为无条件不求回报娱乐大家身心的当事人,沈雪玉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有一种痛叫做今天我又被雷劈了……T^T 事情还要从沈雪玉那日从实验室里离开说起,当时小丫头对她的好感度不断下降,沈雪玉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解决的措施,只好避其锋芒,暂时离开,打算先计划一番再出手。 可没想到,才刚走出实验室的大门没多久,沈雪玉的耳边就响起了系统那冰冷依旧的提示音:“叮,林清时好感度减十,目前好感度负五十。” “叮,林清时好感度负五十,对宿主进行电击惩罚一次。” 晴天霹雳啊! 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阳光普照的晴朗天气里突然打响雷,然后沈雪玉真的活生生的被雷劈了! 太猝不及防了。 沈雪玉也不是没受到过系统所谓的惩罚,但如此明目张胆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这样别致的方式进行的惩罚还是第一次。 上万安培的电流在身上滋滋流窜,将头发都电焦了的时候,沈雪玉心里的崩溃无人能懂。 ┭┮﹏┭┮ 为什么电击惩罚会是被雷劈!? 这跟想象的不一样…… 饶是沈雪玉身为异能者体质强悍,被劈了这么一下也吃了不少苦。 身体上受的这些伤害那都不叫事儿,谁让咱有治愈异能呢,无论受了什么伤,只要不是被砍成渣渣了,都能快速恢复。 于是第二天,修整了一整夜的沈雪玉活蹦乱跳的出门了,目的地——林家的小别墅,主要任务——讨好那个害她被雷劈了的小丫头去。 而在沈雪玉借着林御女朋友的身份,从林家老爸和林家哥哥门手中领过小姑娘,一手承包了保姆和厨师的任务,陪玩陪吃逗开心,换着花样的用仅有的物资给她做了五花八门的好吃的,兢兢业业的刷了一天的好感度之后,沈雪玉终于在出门前将好感度刷成了正的。 老怀欣慰啊! 沈雪玉差点激动的哭了。 终于摆脱了那劳什子电击惩罚了! 沈雪玉昂首挺胸的离开林家,笑容满面的走在基地的土地上,简直想仰天长吼一声: 这世界上就没有老娘解决不了的小鬼! 但事实证明,太过得意是会遭雷劈的。 没错,再一次——众目睽睽这下,青天白日之中,晴天霹雳,沈雪玉她,被雷劈了! 就在那声突如其来的“叮,林清时好感度减六十,目前好感度负五十”之后,沈雪玉迎来了那一声宿命般的:“叮,林清时好感度负五十,对宿主进行电击惩罚一次。” 第一次被劈的时候是在出实验室不久,那地方很少有人来往,所以没几个人看见沈雪玉被劈的景象。 而这一次,沈雪玉因为刷到了好感度心情还不错的缘故,就想到基地新建的小商场里逛一逛。 逛街,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女人拒绝不了的诱惑。不开心了,要逛街,开心了,当然更要逛街了! 所以,沈雪玉悲剧了。 商场是开设在人流密集之地的,越往商场去,人越是多,不出意外的,沈雪玉被劈这一幕很多人都看见了。 大家起初看见一个好好的漂亮姑娘突然被一个惊雷劈的黑乎乎的,还挺担心,上前一看,哟,还有气儿呢! “姑娘,还能说话吗?”一个大妈还挺热心的上前询问,想要将她送去基地的医务室里。 在末世,女性的数量急剧减少,所以大家对女人的安全问题还是比较重视的。 大妈这一举动得到了不少人的褒扬和赞同,大家对于受害人沈雪玉纷纷伸出援手。 第一天被劈的时候,沈雪玉可以说还有点预感,毕竟好感度一直在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降,但那么接近可惩罚值的好感度显然很危险,所以被劈的时候也没觉得那么难以置信。 但今天,毫无预兆啊! 明明几分钟前,好感度还稳稳的停在正值上,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变化那么快呢? 所以所,沈雪玉被这一个雷生生的给劈蒙圈了。 糊里糊涂的,沈雪玉就被送到了基地的医务室。 而在被送的路上,沈雪玉毫无以外的遭遇到了一路上遇见的所有人的围观。 “哟,这姑娘怎么啦?”这还不算太糟,至少有人成功的认出了这乌漆漆的一个人形是个女性。 有的人嘴就比较损了,“哎呦喂!瞧这乌漆墨黑的一坨,这什么玩意啊这是?” 这人也就是不知道情况,多嘴问那么一句。 没成想看着事情发生的人还真就如此那般的解释了一番。 听了解释的人那眼珠子转的啊,“这该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老天爷看不过去了吧?” “净瞎说,咱们现在都是科技时代了,一切都要讲究科学!科学,你懂不懂哇?” “切,还科学!你能用科学解释一下咱们这现在是怎么变成末世的吗?” 这问题一下子问倒了一圈人。 问的人顿时就得意了,巴拉巴拉的开讲了:“解释不了吧!要不怎么古人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呢!如今看来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要不怎么老天爷就光劈她不劈别人呢!” 其实这都是一堆闲的没事做的人在一起瞎侃,也不论话有没有理,谁能让人说不出话来了,大家就服谁。 等医生一检查,说:“没多大事儿,这姑娘就是看起来狼狈点,身体好着呢!” 这话儿一出,大家就都散的差不多了,各忙各的去了。 可没成想,第二天,沈雪玉又被雷劈了。 这一次沈雪玉是把好感度刷到正五十才走的,走的时候还蛮自得。 这次不会在突然降得那么厉害了吧? 呵呵…… 当沈雪玉出门之后再次遭遇雷劈,她发现自己想的果然太简单了。 在一众围观党火辣辣的眼神中,沈雪玉开始怀疑人生了。 难不成我人品真有那么差? 围观党里还有有幸昨天见证了雷劈活人的目击者,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叹:“啊,又被劈了?” 其他人一听,八卦之魂顿时被点燃了,以势不可挡之势熊熊燃烧起来。 “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又了?” “嗨,你不知道,这姑娘不是第一次被劈了,就昨儿个,这姑娘在商场附近被劈了,好些人哟,就单单劈了她一个,好些人都看见了呢!” “是昨天送医院的那个?” “你也听说了啊?” “那必须的啊,我表兄家的闺女我表侄女,就是咱们基地医务室里的护士,昨晚回去了就跟我们说了,说有个姑娘啊,老惨了!被雷劈了,劈的都没人形了!送医务室的时候啊,乌漆墨黑的一团,哎哟,这是做了什么孽喽!” 沈雪玉在一群人议论纷纷的声音中拾起自己摔在地上碎成渣的玻璃心,颤着手抹了一把脸,面无表情的推开人群离开。 身后那群八卦的人的声音不可避免的传开了:“哎?这姑娘被劈了竟然一点事儿也没有。” “可不是吗?真厉害哟!” …… 一回到家,沈雪玉沉着脸,咬牙切齿的坐在地板上,她现在要是还没搞明白自己被耍了就有鬼了! 一次还能说是偶然,两次还能说是巧合,可这都三回了,慈禧都没有这么喜怒不定的吧!? “系统,我要放弃这个攻略目标。” “叮,不建议宿主放弃。” “如果我偏要放弃呢?” “叮,如果宿主放弃攻略林清时,系统将予以宿主抹杀惩罚。” 饶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沈雪玉一握拳头,恶狠狠的道“……好得很!不管你身上有什么鬼,老娘……一定会攻下你的!” 面临着系统严厉的惩罚,沈雪玉不得不锲而不舍的攻略林清时,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然后,“今天劈了吗?”成功取代了“吃了吗?”成为B市基地的绝大多数人见面的问候语。 如果你今天跟人打招呼的时候还在说“你好”、“吃了吗”,那么恭喜你,你out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写这种桥段的时候这么兴奋呢?ヾ(≧?≦*)ゝ   ☆、第212章 活着的理由 被“刷好感——被雷劈”这个死循环持续折磨了半个多月之后,沈雪玉敏锐的发觉系统似乎是遇到了某种麻烦。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沈雪玉发现自己最近所经受的雷击力度明显变弱了,当然,这也可能与她的承受能力变强了有关。但沈雪玉也发现了,系统最近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甚至常常都是有气无力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系统这种非生命体是不应该存在“有气无力”这种生命体独有的状况的,但沈雪玉却真的切身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她发现,原来系统也会表现出急躁的一面——在她的攻略没有任何进展之后,它甚至还会将电击程度加大,以此来警示她,但在加大惩罚力度的两天后,它的惩罚力度又突然的弱了下去,甚至还没有最开始的惩罚强大大。沈雪玉不得不猜测,这是不是代表着系统的力量变弱了,它开始后继无力了! 想到这里,沈雪玉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瞳孔也因为兴奋开始放大。 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吗? 在被系统控制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她终于迎来了可以摆脱它的机会吗? 一开始,沈雪玉被这个所谓的系统选为攻略者的时候,她是开心的。她只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一个而已,有着不出彩却也不太差的样貌,有着二流大学的学历,在失业的同一天狗血的发现自己的男友和闺蜜搞到一起了。她诘问、怒骂、然后渐渐平静下来,开始自醒,最后悲哀的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一点责任也没有。 就在这人生的低谷中,带着神秘色彩的系统突然出现了。它有着神奇的力量,带她穿越到一个又一个奇幻的世界。 这就像一个被咬过一口的并不太完美的苹果,它一直为自己的不完美感到难过,然后上帝突然降临凡间,告诉它,它之所以不完美,是因为上帝曾经眷顾过它,而那缺口,正是上帝爱怜过它的证据。 用初中课本里学过的一句话来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沈雪玉以为从前种种,皆如这句话中所说,是为了磨练她。 而现在,她的磨练已经足够,所以上天对她的褒奖开始了。 永恒的生命,宽广的花花世界,在她面前徐徐展开了蓝图。 她以为,这就是新生。 然而,她错了。 她还以为自己是这个系统的主人,毕竟它口口声声叫着自己“宿主”,虽然它总是冷冰冰的,就像是计算好的某道程序一样,她还是将它视作同伴,它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给她打开了一扇窗,她感激它。 但其实她又错了,她并不是什么主人,甚至连同伴也不是,她只是一只傀儡而已。 真正的悲哀之处在于,她是一只有自己感情和思想的傀儡。她不可能不动心,不可能不感觉到寂寞。越来越多的经历,看不到尽头的生命,让她渐渐意识到,所谓的上帝之所以能一直高高在上光耀世人,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在它眼中,一切皆平等,所有的人,都只是受它驱使的蝼蚁。 而蝼蚁,是不配得到垂帘的。 弱小者,只配得到同情,不配得到尊重。因为,尊重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的。“我弱我有理”,这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因为强者愿意看这场生动有趣的笑话,所以他们愿意看着你闹,让你一厢情愿的以为真理站在弱者这方。如果他们不乐意了,那么你便真的成了笑话本身。 不够强大,连给自己尊严的机会都不能有。 沈雪玉亲身经历过这一切,所以体会尤甚。 那些年月里她的不甘和埋怨,以及认识到自己位置后的愤怒,如今看来是那么久远之前的一场笑话,久远到,当时的那人和那段情都已经模糊了。 然而沈雪玉知道,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她就不可能忘记那段让她彻悟了的岁月,她也不可能真正忘却那个带给过她刻骨铭心的男人。 直到今日,沈雪玉已经记不清他的眉眼了,却还能清晰的回想起那种愿意为一个人笑,为一个人哭,为一个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感觉。 只可惜,到最终,她也没能真的为他去死。 她还活着,只是她也明白了,她其实是连为一个人死的权利都没有的。 她的生死,不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她已不能再称之为“她”。 人活着,或许会有种种迫不得已,但有一点,那就是生不能决定有多久,但至少死亡的权利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活着的方式或许无法掌控,但其实死亡的手段从一开始就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的。 但人活着,哪怕卑微,却没有人愿意轻易去死,即便是死,也不该默默无闻的离去,在这世间留不下一点痕迹。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沈雪玉不想死,至少,在系统还存在的时候,她不想死。如果可以,她想要试着将“上帝”送入地狱。 这才是她愿意活下去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只码了半章,明天有课,我要早点睡觉觉了。 晚安啦,大家(づ ̄ 3 ̄)づ   ☆、第213章 记忆恢复 如果可以,沈雪玉希望能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过回她自己的生活。她会试着不去抱怨生活的贫穷和乏味,她会试着用欣赏的眼光看待问题。 她还希望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会教他她所需要学习的一切,然后在某一天,时候到来时,看他娶妻生子,重复生命的本质——繁衍生息。 然而,她已预感到,她没有机会了。 与系统相处的越久,他们的关系越是密切。她已经有了一种感觉:它消失了,她也不会再存在。这是死局,无法化解的。 不过对于沈雪玉来说,她最想要的还是早日摆脱这种局面,她已经不想再陷在这种死循环里,周而复始的,将自己的同类当做一组组数据,做着所谓的攻略。有时候,她自己也在想,她是不是也只是别人眼中的NPC。想的多了,沈雪玉渐渐就有些分不清了。 这个世界,沈雪玉看到了转机。 当听到系统提示林书的好感度清零时,沈雪玉忽然就意识到,系统原来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它也有着无法克服的难题。 而在其后的接触中,沈雪玉发现这一切变换似乎都来源于那个本该死去的女孩儿,所以哪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被系统惩罚,沈雪玉仍旧坚持不懈的去接触林清时。 那个女孩儿身上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沈雪玉渐渐察觉到,那女孩儿对自己其实并不怎么排斥,甚至于,她似乎比较倾向于帮助自己,忽升忽降的好感度正是她帮助自己的一种方式。 所以经管受了一次又一次的雷击,沈雪玉心里却并不如何怨恨让自己吃了苦的女孩儿。因为,真正让她吃苦头的,从来就不是任何人,而是那个一直控制着她的系统。 而且,沈雪玉在林清时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她们身上存在着某种共同点,虽然并不明确,但的确是有的。 沈雪玉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她会不会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也是到这个世界来执行某种任务的。但在询问过系统之后,沈雪玉否定掉了这种想法。 沈雪玉和系统的关系本就是极为矛盾的,她想要摆脱,却又不自觉的依赖和相信它。 只是沈雪玉目前还未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这种矛盾之处,也因为这,林清时感觉有些棘手。 要知道,真正厉害到极致的任务者可以随时将自己融入任务世界,变成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大音希声,大雪无痕,他们都是极其优秀的演员,当他们需要融入人群的时候,没有人能发现他们和普通人的区别。他们可以是任何人,你看到的任何人也都可能是他们。 愚蠢、睿智、迷茫、冷情,优柔寡断,甚至是温柔细腻,你看见的,只是她想让你看见的。 她真正是什么样子,已经没有人知道,那是被无数光阴层层掩埋了的秘密。 那是无人可知的秘密。 而对于此时的林清时来说,她本可以做到不让任何人发现的,但是她没有,所以沈雪玉才能察觉到她身上的不同。 但沈雪玉的矛盾让林清时迟疑,她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需要自己帮助,所以只能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来缓解僵局。 林清时初始的时候的确是想要沈雪玉吃些苦头的,因为沈雪玉所要攻略的目标正是她这一世名义上的亲人,她受了他们的关怀,回报一二也是应当的。但许是有些同病相怜的缘故,她又的的确确能够切身体会到沈雪玉的身不由己。 但凡是他们这种人,只要不是先天情感缺失的,大约都会经历过这样一个过程,由开始的欣喜好奇趋于平静,然后变得愤世嫉俗,怨怒不甘,到最后什么都不敢在乎,拼命的想要摆脱。 只不过她似乎比沈雪玉要幸运的多。 从一开始,她遇见的就是一个懵懂弱小的系统,他们一起成长,慢慢的成了真正的相互扶持的同伴,而后变成了亲密的家人般的存在。 若不是后来的事,大概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一直维持下去。 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的林清时再回头看以前的事时,心里有着微微的惆怅,若是愿意,她可以是最好的演员。但此刻,她决定给自己一次机会去挽回曾经的遗憾。 即便已经经过了数不尽的年头,林清时还是能清晰的记起最初的那段岁月中,她和那个初生的小系统是怎样跌跌撞撞一路成长起来的。 后来情况稍好一点的时候,已经长成人类少年模样的小系统误打误撞的进入了她正在执行任务的世界,还好巧不巧的成了她需要攻略的任务目标,那时候的任务对象给她的任务就是必须要让任务目标爱上她。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个任务目标是误入了任务世界且还失去了记忆的系统。 于是有了一段让人苦笑不得的情缘。 她使劲浑身解数,企图让任务目标爱上她。而毫不知情的系统就这样在对感情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入了陷阱。 剧情是死的,而人是活的,故事是虚妄的,其中的世界却是真实存在着的。 经历了情感洗礼的系统在脱离任务世界恢复其间记忆之后,要如何回归本来静如止水的状态。 林清时对此一直是愧疚的,即使是不知情,她的确是将自己视为亲人的存在拉入了一个他本不该接触的漩涡之中。 更让林清时觉得难堪的是,在那个世界里,她竟然没有认出他。 明明他们是相伴了许多年的伙伴啊,可是当他以另一种形态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无论林清时心中如何愧疚和自责,都不能改变系统受到了来自于她的伤害的事实。 对于林清时来说,让尚且还懵懂的系统通过她接触到感情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一种伤害。 可系统本身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最初诞生在这个世上的时候,他遇见的就是她,无数个世界里,千百万人中,选择的亦是她。 从一开始,从他还弱小的需要攀附着别人存在的时候,他所拥有的,就只有她而已。 有时候,看着她在任务世界里面和一个又一个的人嬉笑怒骂,演绎着各种各样的人生,以千姿百态的模样去执行一个个任务,他也是会害怕的,经管那时他还并不清楚,原来那种慌乱的感觉叫做害怕。 他会想,小世界里那么精彩,她会不会有一天不想回来了呢?空间里那么无趣,只有他和她,她想必是会无聊的吧?也许有一天,她会抛弃他,抛弃这一方无趣的空间。 这样想的时候,他无助极了。 他和普通的系统诞生的方式并不一样,他也有着它们所没有的敏感和脆弱,即使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内心中的那种恐慌也不曾有过丝毫的缓解。 直到他偶然之间误入那一方小世界,成为她被攻略的目标,他恍然才意识到,原来他们还可以是另一种关系,一种更长久的、更稳定的、可以永不分离的关系。 拥有着强大的计算能力,他却并不懂的该如何去算计人心。他只能用仅能想到的方式去努力,试图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朝着他想要的那种关系靠近、再靠近。 于是,再一次,他进入她执行任务的小世界,变成她的任务目标,沉默的看着她主动靠近。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其实也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任务者,甚至,他能比她还要优秀,当他想要伪装和隐藏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可以发现他。他能精确的计算到每一个人该有的反应,甚至连眼神都能伪装的丝毫不差。 只是,他想要攻略的目标,一直只有她而已。 他忐忑着看着她接近伪装之后的自己,一次又一次,着了魔一样的紧跟着她的脚步进入任务世界。 她终于还是发现了。 望着她复杂的眼神,他不知道该如何去为自己开脱,他沉默良久,最终只能看着她离去。 他想,她一定是失望极了吧? 她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了。 终于成年了的系统第一次觉得,其实以前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常好的,其实不进那一步也没什么的,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行了。是他太贪心了,所以才将事情变得一团糟。 他有点后悔了。 他独自守在安静的空间里,等着她回来,然后他会和她道歉,他不会再强求了。 可他等啊等,她还是不回来。 他不知道,她遇上了时间夹缝中的风暴,再也回不来了。 他也不知道,她其实很早就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了,只是在等他主动放弃而已。 还有,她其实很想要告诉他,他真的是一名非常优秀的任务者,因为,他的任务早就成功了。 不知不觉失了心的,从来就不是他一个人。 只是他发现了,她却没有发现。直到在风暴中迷失了,预感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她才意识到,原来,她的心也遗失了。 本以为必死无疑了,却没想到忽然有一天,她被一股力量从风暴中心拉了出来。然后,她看到了那个还尚未遇见系统的自己。 只是她太虚弱了,所以不能告诉他,她已经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过去的缘故,她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力量对自己的压制。她只好将自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沉浸在深处休养生息,另一部分,虽然没有记忆和力量,却可以掌控着思维活动。 直到时间的法则在她身上渐渐失去作用,未来和过去在不断的摩擦和碰撞中渐渐融合,她的记忆和力量,也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看不懂的地方?O(≧口≦)O   ☆、第214章 剧情 能够回到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然后重新经历一遍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该是什么样一种感觉呢? 沉寂在灵魂深处的感情一次次被另一个“人”炙热而压抑的爱唤醒,被掩埋的记忆一次次被拂去落在其上的尘埃,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在等待和寻找某一个人,安静的等待着他穿越艰险来到自己身边,这是新生的林清时再次爱上对方的过程。 林清时恢复记忆之后,也反问过自己,就这样决定了吗?已经下定决心就是他了吗? 想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她都没有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无法描述有多么爱,但却明确的知道,终其一生,不会再心疼一个人超过他。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觉得束手无策,即使他一无是处,即使他劣迹斑斑,你却仍然非他不可。这就是感情的圆周率,无限不循环。 而有这样一个人出现,是幸运,也是不幸。 还没有遇到的人也许会觉得那是悲哀,遇到的人可能乐在其中。 况且,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个很优秀的“人”。 只是,在恢复了记忆之后,林清时却遇见了一件很苦恼的事情:她一直在等待的人,迟迟不肯出现。 林清时也大概猜出了些许的原因,估摸着是那人从自己特意露出的破绽中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不敢出现的吧。 林清时有些无奈,她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为什么会被曲解出这么多层意思呢? 她明明从来都没有说过类似于责怪的话啊! 她已经很努力的在释放要和好的信号了,为什么他就是接收不到呢? 偏偏现在身处的世界又是一个惩罚世界,即使是恢复了大部分的力量和记忆,她也无法主动联络到系统自带的空间,亦无法将自己的信息主动传递给他。 已经习惯了每个世界都有那个人陪伴的感觉,即使之前并不知道那就是他,但突然少了那份陪伴林清时感觉到很不习惯。 周围的一切都是真真假假并存的,唯有那一个人是真实的且只为她而存在的,但现在,连那唯一的真实都不来寻她了。 林清时忽然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更多的,还是一种感同身受。 当时她一语不发,转身离去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像她这样无措难过? 不,一定更甚吧。 至少现在的她是知道他一定不会主动抛下她的,可当时的他却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等待宣判,无法捉摸到她的心情。 林清时这一次还真猜错了,维克多之所以迟迟不出现的原因,并不是不敢出现,而是他遇到了麻烦。 当年那个小系统如今已经今非昔比,至少在林清时不明确的说出拒绝的话之前,他是会一直默默的守候下去的。也许即使她真的拒绝了,在经历过一次失去之后,他怕是再也难以轻言放弃了。 不过林清时还暂且不知道系统遇见困难了,她现在被困在这个惩罚世界里了,除非完成任务,否则就无法离开。 所以,林清时不得不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来。 这次的任务对象,也就是她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的主人,她的愿望还真的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小姑娘因为自己被丧尸伤了的缘故变成了丧尸,后来被自己的家人一路带回了基地,好在自家有个天才的哥哥,经过了好几年的研究,不仅帮助她把丧尸病毒转化成了异能者的能量,还研究出了可以净化丧尸的初级药物。故事的结局自然是小姑娘一家开开心心的幸福生活在了一起,世界也在所有在末世里幸存下来的人的努力下变得越来越好。 当然,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那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有一个死在末世里的人重生了,那人就是沈玲玉。 沈玲玉重生之后骗走了自己妹妹沈雪玉的空间,大肆招兵买马,但却在途中惨遭她所招买的那群异能者的背叛。 愤怒的沈玲玉借着空间的便利,杀死了那群异能者。 在独自去往B市基地的路上,沈玲玉遇到了林家一行人,而这时,她空间里新诞生的小精灵觉醒了,小精灵一眼就看到了小丧尸身体里藏着的晶核,然后,一场掠夺与杀戮就此开始了。 有了小精灵帮助的沈玲玉如鱼得水,很快就解决了阻拦她的林家人,然后顺利的捉到了小丧尸,剖尸夺核。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如同预想的那般发展下去。 小精灵得了小丧尸的晶核,心花怒放,大方的告诉了沈玲玉可以将失去晶核的小丧尸练成傀儡,并且交给了她炼制的具体方法。 沈玲玉得了小精灵的指导,两眼放光,依言将小丧尸炼化,并且在极大程度上的为小丧尸修复了样貌。 很显然,沈玲玉已经意识到,小丧尸的作用可不仅仅只是打手那么简单。她知道,小丧尸正是B市基地一把手最疼爱的妹妹。有了这个小丧尸在手,在末世她即使什么都没有也可以横着走! 但显然,沈玲玉高兴的太早了。 那个小丧尸的确能为她在末世大开方便之路,但真正用上这种便利的却不是她本人了。 原来那个小精灵是一个上古的修仙者,她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那个空间手镯乃是她的本命法宝。 虽然这个修仙者在她本来的世界并不是如何厉害的人物,但在这个末武时代,她简直是可以叱咤风云的存在。 所幸,这个修仙者因为特殊的原因只能呆在她的本命法宝里,所以一直未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在沈玲玉之前,她已经诱惑了不少的人为她办事了,那些人对于之中天上掉馅饼的事果然无比惊奇与欣喜,也因为这个秘密太过震惊所以一直将她牢牢地捂着,不让别人发现。只是无论她如何想方设法,她都不能离开空间手镯,甚至连简单的夺舍都做不到。她只能辗转流落在这个世界,从获得手镯的人身上汲取力量。 但是,她遇见了小丧尸。 小丧尸身体里的那颗晶核蕴含着特殊的能量,仅仅只是远远地闻到,就让她流足了口水。 所以,她不惜耗费巨大的代价,帮助沈玲玉解决林家人。 在拿到晶核之后,这个修仙者呆在空间里,疯狂的吸收着那晶核的力量。 终于,在快要将晶核完全吸收之前,她有了可以离开空间的能力。而她离开空间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夺了沈玲玉的舍。 可怜沈玲玉至死都还抱着称霸末世的野心,灵魂被驱逐出身体而后被搅碎的感觉并不好受,直到彻底消失在这世间的时候,她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也许她不知道会是件好事。 沈玲玉虽然为人傲慢自大,自私狭隘,可却是一个重视贞操的女人。 在末世最难的时候,她靠着弱小的水系异能艰难的活着,她都没有想过要用身体去换取什么。 坦白来说,她是一个很懂得珍惜自己的人。 她最爱的就是她自己了。 但占了她身体的修仙者显然不是这样的,她来的那一方修仙界一向是个没有男女大防的地方。在那里,人们都觉得身体交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甚至有些走旁门左道的,还会特意练习一些特殊的功法,以求达到快速增加力量的效果。哦,他们那里不管身体交流叫做ML,他们那里叫做双、修。 这个占了人家身体的修仙者显然就是个没节操的货,夺了人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个模样帅气的男人,这样那样之后,榨干了人家,留下一个大写的精-尽人亡。 不过,这是末世啊!谁又会关注到那一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死男人? 这样的冤魂不知道增加了多少了之后,装在沈玲玉身体里的修仙者带着小丧尸练成的傀儡大摇大摆的走进了B市基地,更因为她“救”了一把手的妹妹,一跃成为整个基地的座上宾。 所以,这其实是一个名叫沈玲玉的女人在重生之后,一路睡一路升级,然后铲除异己,称霸天下的故事。 只不过此沈玲玉非比沈玲玉,重生而来想要称霸末世的女人在整个故事里所充当的角色不过是为了修仙者的灵魂有个寄居之所罢了。 不过这个世界也有够乱的,就目前所知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就有三个人,那个修仙者,林清时自己,还有沈雪玉。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对沈家姐妹俩太过偏爱,一个因为前世过得不如意结果重生了,一个又因为现世过得不行,被姐姐抛弃产生了怨气,被攻略者挑中了为她完成心愿。 可要真说是偏爱,也不尽然。因为这姐妹俩最后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无论怎样风光,心愿是否达成,最后还在的那个人,都只是披着她们皮囊的外来者。 而这次林清时接到的任务其实有点让人为难了。不过这个难是建立在她没有恢复记忆和力量的基础上的。 简单来说,任务有三个。 第一个当然是要解决掉仇人沈雪玉了。这个在她刚到这个世界不久就已经做了,趁你病要你命,连带着那个修仙者也都被弄成灰了。 真正难的是第二个。小姑娘因为自己被丧尸伤了的缘故,所以希望能让这群丑丑的家伙永远的消失掉。说白了,这是让她来拯救世界来了。 而第三个,算是附带的任务。小姑娘希望自家家人都好好的,具体怎么个好法没有说,反正是个挺朴实的愿望。想必林家父亲和哥哥挺身护她,又死在她面前的情景太过惨烈,所以小姑娘说了要让他们都好好的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づ ̄ 3 ̄)づ   ☆、第215章 沈雪玉 有什么仿佛从无尽的黑暗中一点一点挣脱出来,撕扯着,厉声吼叫着。 国内某所顶尖的私人医院内,白色的柔软大床上沉睡许久的女人终于醒了过来。最先发现这一情况的护士小姐,被吓的丢掉了手中的托盘,托盘内的玻璃器皿在地上碎裂,四散开来。护士小姐失态的尖叫着跑了出去,:“醒……醒了!医生!医生!”病房里渐渐的只剩下满室寂静和一地破碎的玻璃碎片。 而令美丽的护士小姐失态的女人却始终安静的以一种舒适的姿势倚坐在大床中央。绸缎一般的长发垂在腰际,下巴微收,琉璃般的眸子掩在长长的刘海下面神色未明,略显苍白的面容,明明整个人看起来娴静又孱弱却又充满了一种莫名的韧劲。 不一会儿,寂静又空荡的房间便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各样的检查。在此过程中 ,她始终不发一语,任由医生们把各种检查加诸在她身上。 她很清楚,自己此刻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至于医生们繁杂的检查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以及还有那么一点或好奇或殷勤的成份存在。毕竟有的医生还是非常具有医学研究精神的,对于一个沉睡了三年之久的植物人还是被判为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植物人,任何一点研究成果都足以让他们名利双收。前提是,他们可以对他进行随意的研究。毕竟,送她来的那个男人权势滔天,霸道无情。 不出所料,那个男人应该很快就要到了吧。看到她居然醒了,他会不会很惊讶呢?她有些无聊的想着。又觉得有些无趣,任何人看到一个被医生判为永远醒不过来的人突然醒来都会惊讶的吧,他也不能例外。毕竟,他再厉害,也只是个人。 她叫沈雪玉,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属于扔到人堆里都挑不出来的女人。 可是,这世上,再普通的女人也会遇上那个让她理智尽失、如疯似魔的那个男人。 这是一个网,她挣不脱、看不破、逃不开。 沈雪玉只是小康家庭出身,但父母却非常开明。 高考的时候因为考了一个还算可以的成绩,父母出了钱,让她出国玩玩去。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遇上了一个从各方面看都极为优异的男人,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沈雪玉丢了自己的心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那个男人叫做仇烬。 仇烬是一个几近完美的男人,可以说他符合所有小说的男主必备的条件,坐拥一个规模巨大的商业帝国,有几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金钱,近乎神袛一样完美的容貌与身形。 不太一样的是,仇烬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相反,他是一个非常冷酷的人,对别人,对沈雪玉,也对他自己。甚少从他身上看到情感外露的情况,至少和他在一起的七年之中,沈雪玉似乎从未看到过。 她和他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浪漫的伦敦街头。她从公寓里出来,遇到行色匆匆的他。那时她就在想,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这样一个男人这么的……狼狈?她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形容遇到他。只是,让她哭笑不得的是他们居然在短短几分钟后再次遇见了。只不过,情况似乎不那么美妙。 他们相遇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将她抵在墙上,狠狠的吻了下来。 当他的吻落在唇上时,她瞪大了眼睛,却奇怪的没有被冒犯了的感觉。 她想,一定是他的面容过于严肃,表情过于冷静,所以她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不得不说,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的确是件幸运的事。至少,沈雪玉确定,如果是一个长相一般,甚至是丑陋的男人在这样突然的强吻了她之后,还敢甩脸色给自己看,她一定会一巴掌甩过去的。 但那一刻,沈雪玉的小心脏砰砰的跳。 因为,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无法在送出自己的初吻之后还能保持平静。尤其是,当这个初吻的对象还那么的帅的时候。 这是他们的初遇。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她爱上了他。 是的,他们在一起了,她爱上他,而不是他们相爱了。 也许是因为她帮过他的缘故,在沈雪玉鼓足勇气,不自量力的提出交往请求的时候,男人只是愣了一下,就答应了。 他对她很好,可是她知道,他不爱她。 她常常在想,他的心在哪里呢?他什么时候才会爱上我?爱我一点点也好啊。 直到后来她才意识到,这是她一个人的爱情。 在这场爱情中,投入全身心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她。 沈雪玉呆坐了片刻,将以前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回想了起来。 说实话,现在的她再回头去看以前的事情,只能说一句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太年轻了,那时的她怎么会那么愚蠢的以为,只要努力,她就能俘获别人的真心? 他们两个人之间,着实有着无法跨越的差距。 且不说别的,就说他们两个人成长的背景好了。仇烬出身于显赫的名门,而她,出身于一个只能说是可以温饱的小康家庭。家里能出钱让她到国外看看,已经算是极限了。 她也许永远都理解不了,为什么他明明那么有钱,却还是那么忙,即使挂着男朋友的牌子,他能陪她的机会也屈指可数。 无论理想怎样美好,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她不懂他的处境,理解不了他的野心,分开似乎就是下一秒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她能在他身边呆上那么多年,以前还不觉得如何,现在经历过了很多事情的沈雪玉却觉得很惊奇。 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背叛开始的,但他能费心隐瞒她这么久还真是让人意外。 沈雪玉不能否认,自己当初会喜欢上他的原因,不乏有一些虚荣的因素在,仇烬符合每一个女人的幻想,出身显贵,多金,本身又有能力长得帅。 即使是以现在的她的眼光来看,仇烬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金龟婿,前提是,她没有见过他的背叛,她没有爱过其他人。 爱情从来都是一种易消耗的奢侈品。得不到回应的爱情之火会因为缺少燃料渐渐变弱、熄灭,她的确曾经深爱,自卑又可怜的爱过,可慢慢的,她也会累。真正的爱情不在柴米油盐之中削弱,而在不能互相理解之中与日俱减。 两个人相要的东西太不一样,一个视情爱大于一切,一个冷眼旁观,自始至终都冷静漠然。这样的两个人,能在一起这么久,也是种奇迹。 沈雪玉想,如果这个世界也是一本小说,仇烬是男主角,那么她一定是最大的女配。或早或迟,她都要面临被抛弃的命运。 只是她的运气似乎差了一点,还没有等到她被抛弃,她就出了事儿。 沈雪玉一想到这里,顿时就觉得唏嘘不已。 人生啊,还真是变幻无常。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被系统带走了,还经历了那么多不一样的世界。她以为自己要和系统同归于尽了的时候,这是她第二次以为自己要死了,她却又回到了最初自己离开的那个世界。 也不知道她为啥运气那么好,每每在绝望之时迎来新生。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说沈雪玉究竟遇到了啥。 在她做末世的那个攻略任务的时候,沈雪玉遇见了林清时这个贵人。虽然吃了不少苦,可最后林清时主动向她提供了帮助,让她成功摆脱了攻略系统,然后回到了现在的这个世界里。 当然,这个忙也不是白帮的。 沈雪玉在B市基地里的时候,因为要同时攻略林御和林书两个人,所以选择了进入实验室,成为一名研究员。原因无他,因为林书是一个眼里只有实验的人,如果她不能在他唯一感兴趣的这一方面取得成绩,根本就入不了他的贵眼。 也是因为有这层身份在,沈雪玉才会成为林清时选择的合作对象。 林清时接到的那个消灭丧尸的任务实在是太坑,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就是一个带着吸血鬼特质的小丧尸,谈何要去消灭丧尸呢? 而且,即使她能够做到,要如何对林家人解释这一切呢? 告诉他们原来的小姑娘早就死了?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林清时将目光投向了跟自己来历相似,但却拥有着明面上更为便利的身份的沈雪玉。不管沈雪玉内心是否真的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迫切的想要摆脱系统,林清时都决定和她交易一回。 在林清时动手短暂的屏蔽了沈雪玉的系统之后,两人进行了隐秘的交谈。 经过两个人商讨之后,决定由有着实验员身份的沈雪玉大放异彩一次,提前“研制”出可以净化丧尸的药剂,而林清时则在任务完成之后,帮助沈雪玉解决掉她的系统。 双方对交易都很满意,可以说,这基本上是一场双赢的合作。 之后的事情就很轻松了,沈雪玉背靠着系统和林清时强大而又庞杂的记忆,研制出一丢丢药剂,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沈雪玉的攻略系统起初见到沈雪玉埋头在研究室里,一心研制药剂,还有些不悦,但有林清时这个作弊器在,系统惊奇的发现,林书的好感度竟然做了火箭似的往上升。 若是别人的好感度平白涨了这么多,系统也许还会怀疑,但那是林书啊,那个之前在沈雪玉进入实验室露了一手科研方面的能力之后,就“嘭”的直接给涨了五十好感度的人! 系统本就因为出现了未知的bug而郁闷不已,当时林书好感度清零又找不出原因,给它带来的打击一点都不小。 而且后来它也发现了自己的力量有变弱的趋势,所以一直都在催促沈雪玉早已完成任务。 因为只要沈雪玉刷足了这些大气运者的好感度,它就能从中获得大量的能量。 而现在,林书的好感度突然增加,它的惊喜可想而知。 要知道,林书因为将来会研制出净化丧尸的药剂的缘故,他身上的能量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了。毕竟,救世的功德可不是谁都轻易能做到的。 所以,在知道研制药剂可以让林书好感度增加之后,系统为沈雪玉研制药剂的工程添了不少砖瓦。 但是,在药剂面世之后,系统傻了。 说实话,一开始它还挺高兴的,因为药剂面世之后,它接收到了很多很精纯的能量,它开心的放开肚子——如果有肚子的话,疯狂的吸收着能量。然后,它撑着了。科学一点说,就是能量太多了,它有点消化不良。 多了。 没关系啊。 这么精纯的能量可是很难得的,即使是撑着了也是值得的。 就像一个吃到了最喜爱的美食的人,即使是吃撑着了,也想再吃一点。 毕竟,浪费实在是太可耻了。 系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在继撑着之后,它,撑死了。 死了…… 这次是真的死了,不是说着玩儿的。 当系统开始回过味来,疑惑怎么这能量我怎么吸收都吸收不完呢?那些曾经让它欲、仙、欲、死过的能量忽然更加汹涌的朝它涌来了,能量来的太热情,太狂暴,它都拒绝不了,于是它真的欲、仙、欲、“死”了。然后,它就撑爆了,就死了。 所以说,这都是贪吃惹的祸。 系统死了之后,沈雪玉就自由了。 没了系统的束缚,她的灵魂自然就打哪儿来,去哪儿去了。 也是没想到,原来她来时的那个世界里,她竟然还没有死透。 于是沈雪玉整理整理灵魂,跐溜一下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中。 然后,她就醒了。 用文艺一点,矫情一点的话来简单形容这件事儿的性质,那就是—— 兜兜转转许多世界,浮浮沉沉多少年轮,又回到了最初的世界将将结束的时候,再次开始。她的生命也终究还是要回到开始的地方,走向终结。 在一种莫名的忧伤之后,沈雪玉忍不住为自己撒狗血的现世捂脸,略有些羞愧的想,曾经我也是一个文艺女青年呢! 不过,现在的自己,如果再遇见那个男人,肯定不会那么傻了吧? 毕竟,她曾经也是深爱过另一个男人的女人呢! 如沈雪玉所料,不过两个小时她就在医院看到了仇烬。他似乎一点没变,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她的沉睡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一定影响呢?沈雪玉有些自娱自乐的想着。 虽然,早已经知道自己可能不爱他了,可是,看到他时,内心的平静还是让她自己惊讶了一下。 沈雪玉,你真是老了么?怎么可以变得这么无情呢。 仇烬看着安坐在大床中央的女子,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听到她醒来的消息,不是不激动的,在下属面前那般失态后又一路红灯驱车过来。只是,站在这里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毕竟,当初那样的情况是他从未预料过的。几年来,他心里的滋味自己也捉摸不清,似后悔,似难过,有自责,有内疚。 “你……”床上的人儿突然抬起头,张了张嘴,似乎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便不再开口了,只是望着桌子上的水杯。他像是突然上了发条的娃娃一样,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过去,然后快速拿起水杯,取了水,端到她面前。她接过,小口小口的喝着,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瘦弱不已,说不上多好看,像只脆弱的小猫一样,可仇烬心里却觉得莫名的欢喜。 沈雪玉喝完了水后顺手把杯子搁在床头的柜子上,抬起头,睁着明亮的眸子望向仇烬。 一瞬间,仇烬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停止了,好像又看到当年被压在青色石墙上的她,却听她缓缓问道:“你是谁?” 沈雪玉问完这句话后,仇烬傻了,沈雪玉看着他呆滞的表情心里却欢快了起来。 啊,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不是吗? 曾经爱过的,不一定要一直迁就,就像人的习惯,养成其实只需要二十一天,而她,虽然用的时间久了点,可总算是改掉了一个坏毛病,不是吗? 身体里的病灶,即便是麻烦,也要切除,不然,留着它一定会后患无穷。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在赶榜单的!!!   ☆、第216章 结局(上 林清时完成任务要回空间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但当她真的回到空间里时,心情顿时就转喜为惊了。 眼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荒凉,位于空间最中心位置的,林雪出生的那棵树,原先繁茂的树叶几乎落尽,只剩下几片零星的枯黄叶子在气流微妙的作用下摇摇摆摆,欲落不落,尽显凄凉凋零。 透明的玻璃窗上布满了蜘蛛网似的裂痕,透过那些摇摇欲坠似要垮塌的玻璃墙壁,能够看见远处起伏的山影失了原来的墨色,本来青翠如油的高大树木此刻只剩下生满裂痕和褶皱的干枯枝桠和苍白树干。 土地上一碧如洗的青草和旺盛生长的灌木丛已经不见了踪迹,只剩下干裂的黄色土地和些许残余的荒草。 天空是灰色的,几片云朵乌溜溜的,惨淡的漂浮在低空中,空气中是不知名的浮尘颗粒,像是沙尘暴刚刚席卷过后留下的风沙。 风舞云聚,电闪雷鸣,只是片刻,这一方天地便又换了一番模样。但这种变化并非是好的,它使本就苍凉的景象更增添了几分凄厉。 又过了片刻,风息云止,动荡稍停。 被狂风卷起的白草打着旋儿慢慢落到地上,回到了它生根发芽的地方。被惊雷劈断成两节的树干“噗呲”从断裂处升起一团白烟,“噗啦”一声闷响,一束红红的火焰从参差的断口处冒出,热热闹闹的燃烧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了? 林清时心里冒出这样一个疑问来。 丝丝缕缕的烟雾状的气流盘旋着,很快林清时就发现,这些气流的流动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一直遵循着某种规律。 它们是以附近的某一点为圆心旋转流动的,于是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璇状气流。 然后这一圈圈的气流又以更靠近她所站立的地方为圆心,缓慢而匀速的流动。 或者说,这些气流的中心,实际上应该是她旁边的那颗快要枯萎的树。 林清时隐约记起,这棵树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存在的。在更早的时候,它以极不起眼的方式和这个空间相伴存在。 但现在,这棵树枯败了。 而这个空间,出现了崩溃的景象。 眉头颦起又松开,一个念头隐隐约约在脑海里成型了。 林清时踏出了脚下的这方安稳的,最初只是用意识制造出来的房屋,沿着土地裂开的方向超更远的地方走去。 当她踏出房子,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她脚下的土地上的裂痕迅速消失了,嫩绿色重新从黄色的土地里冒了出来。 越行越远,大片大片的绿色在她身后孕育,勃勃生机重新覆盖了泥土,枝条重新抽芽,花朵盈盈绽放,浑浊的空气渐渐变得干净,馨香浮动处,皆是□□。 唯有她最开始离开时的玻璃房子里,那一棵树仍旧萧瑟。 灰蒙蒙的天空恢复清澈湛蓝,乌色的云朵退去晦涩,重新穿上了洁白的新衣,一朵朵的,四处散落着,犹如冬日最洁白的那一场雪落在了蓝色的星球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走到一处断崖边,断崖底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黑黢黢的,像是张着嘴要吞人的巨怪。 她的脚步却丝毫未乱,目光注视着崖对面的高山险峰。 当她的脚刚悬在半空时,空落落的踩在虚空,下一秒,结实的木板桥从崖边延伸,架起通往对面的路,她的脚步稳稳的落在了木板桥上。 她人所至,意识所到,一切听从她的吩咐,任她改变,为她匍匐。 当她走过木桥,来到断崖对面的山脚下时,巍峨的高山忽然从中裂开,为她让出一条平坦的路来。 没有饥饿,没有疲惫,她一直走啊走,沿着某一个确定的方向,一直走。 直到她遇见了一片翠绿色的树林,她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树都只有手臂粗细,看起来很幼嫩,嫩黄的叶子在枝头招展着,显露出蓬勃的生命力。 林清时发现她前进不了,面前有一道透明的屏障阻止了她的步伐。她伸出手去触摸,手掌没能在上面留下任何影像。 这半透明的屏障将她的手轻轻的弹了回来。 林清时再次去触摸,然后右手再次被弹了回来。 反复几次之后,林清时停下了这种看起来有些愚蠢的动作。 从恢复记忆之后,林清时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一个人从未来回到了过去,会怎么样? 想了很久,得到了很多结论,然后又被她意义推翻了。 最后,林清时能够想到的唯一的结论就是—— 这是一个假命题。 人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 或者说,一个人不可能回到自己经历过的某个时间点的。 也就是说,这是世界上真正的时光回溯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这世上,其实没有所谓的“重生”。 就如同,一个人不可能两次踏过同一条河流。 即使相似到了极点,其间必定有什么是不同的。 就像现在她所身处的这个空间,尽管和她以前的那个像极了,但也只是像罢了。 面前的这道屏障就是证据。 在她的空间里,她是绝对的主宰。没有什么是可以不对她开放的。 而这个空间虽然同样听从她的意识指挥,但遇见这空间里真正的禁地时,这空间自动对她生出了排斥。 这片树林应该就是这个空间里的另一个中心。 这里的树所代表着的是这个空间的最后生命力,树上的每一片枝叶,每一条脉络,所表示的,都是一个单位的信息。 系统最初是从网络小说中诞生的意识体,他所汲取能量的方式正是从网络小说中汲取能量化为己用。空间所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这些能量提供一个中转站。 不同于外面的那些花木,这里的每一棵树,代表的其实都是一部网络小说,在树中所隐藏着的就是由小说转化成的世界。 她之前所经历的那些世界,其实就是这些树中所蕴含的世界。 而这里的树还好好的,空间最中间的那颗汇聚了最精纯的那部分能量的树却枯败了。 林清时一时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 她想要进入屏障后面去看一看,可是又不愿意打碎这屏障。 屏障打碎容易,可她却没有办法再次建立一个同样的屏障了。而如果这屏障没了,那么里面的那些树所代表着的小世界也会出现动荡。毕竟是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林清时不想毁了它们。 最后,林清时决定还是回到自己常呆着的那所房子里去。 回到房子的时候,房子里的一切都没变,玻璃上的蜘蛛网还是离开时的模样,只是中间的那棵树叶子全落光了。 林清时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悲伤的感觉,她伸手去抚摸树干、树枝,摸到一根纤细的枝条时,那根枝条忽然断了,就那么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响起的断落,落在她手里的那一半顷刻之间化作尘埃。而仍旧留在树上的那一半,断头出汨汨的冒出殷红的液体来。 林清时看着那冒血的树,瞪大了眼睛。 虚弱轻浮的童声从树上飘忽溢出,悲戚的嘤咛着“好难过”“痛”之类的字眼. 林清时听出,那是林雪的声音。 婴儿在树上睁开眼睛甜甜笑着的那一幕仿佛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林雪。”林清时叫出那个名字。 童音停止了呻-吟,顿了一会儿,呜咽着叫道:“主人!我是林雪!” “你怎么会变成了……树?” “我本来就是树啊!”童声中渐渐有了一些气力。 原来不是从树上降生的躯体,而是本身就是树所化。 那么维克多呢? 林清时抬眼打量,企图再找出另一棵树来。 但面前的这棵蔫巴巴的树是这里唯一的一棵树了,也是唯一一个不为她意志所改变的生命。 不对! 林清时目光落在四周布满裂痕的玻璃上。 如果不单单只算有生命的事物的话,那么这里的玻璃算是第二件不为她意志所改变的事物了。 在创造这个房子之初,她所设想的房子其实跟她曾经某个世界里见过的房子是差不多的,而她并没有在像玻璃这种只是用来做房子装饰的东西上下功夫,因为,在这个空间里,这个房子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没有任何风雨会来惊扰它。 而在先前那样狂暴的冲击中,别说是这普普通通的玻璃了,就是这个房子,能不能保存下来都是一个问题。 可这玻璃明明布满了细碎的裂痕,却始终坚强的存在着,并无一丝要崩溃的趋势。 当林清时注意观察的时候,她果然从玻璃上感觉到了细微的熟悉的能量波动。 “维克多?” 林清时试探性的唤了一声之后,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倒是林雪小声的嘤咛忽然停顿了一下。 林清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清时知道一定发生了某种意外,荒凉的空间,狂暴的天气,这一切的一切在这个空间里发生都是很不寻常的,但面对眼前的情景,她帮不上忙。再多的经验在这种莫测的局面面前都只是浮云,只有了解了情况,她才能去想对策。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林清时慢慢靠近房子的玻璃,玻璃发出了微微的颤抖,这使得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维克多这会儿内心是期望自己不被发现的,但他不自觉的行径出卖了他。 显然维克多现在也意识到自己弄错了。 他以为自己逆转了时间,使一切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可其实不是,他进入的只是一个与他之前所处之地相似的地方。显然,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要比他来的那个世界迟的多,所以才让他以为回到了过去。 让维克多意识到这一点的契机正是他想要将全部力量都渡给林雪的时候,先前那种一点一点的传输力量的方式让维克多觉得太繁琐了,所以在他觉得时候终于到了的时候,他决定一次性完结这件事。 毕竟,日日看着自己心上人,却明知得不到,心情是既悲哀又烦躁的。越是见她,便越是不舍。长此以往下去,维克多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忘掉自己最初是抱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回来的。 于是,挑了一个良辰吉日,维克多和林雪坐在一起,打算将两个人的未来事给定下来。 但显然,他挑的这个良辰吉日并不好。 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当然,这一点,从他和林雪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就看的出来。 在进行能量交渡的时候,维克多惊讶的发现,自己和林雪的能量体系里有一部分是不兼容的,这部分能量在两个人体内起了冲突,然后发生了连锁反应。 要知道,这个时候,两个人都处于最脆弱的时期,于是后来的接过可想而知了。 他们两个的能量反应使得整个空间发生了动乱,狂暴流窜的能量搅乱了空间的平稳,维克多还记着这个房子是林清时最初制造的东西,所以在重伤的状态下还记得要护着它,于是将自身化在房子的玻璃上,护着这一方安宁。 而在林清时任务完成的时候,维克多同时感应到了。他不想让林清时看到自己这番狼狈模样,所以嘱咐林雪静声伪装,瞒过了不明真相的林清时。却没想到,林清时在转了一圈之后,又回来了。 而此刻,已经稍稍恢复了些许力量的维克多,显然还不能够用玉树临风的模样现身。 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一晚上T^T 要去睡觉觉了,晚安安。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