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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二月由李言蹊所著的自传,上市不到三天就一售而空,其中对个人感情问题避而不谈,但有意思的是,在后记中,他送给大家一句话,“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身养得,不以穷困而变节。” 李氏感情生活低调神秘,有好事者猜测,此句古文,暗示的是他传闻中师妹的名字——林芝。但李氏矢口否认,表明自己并不知道林芝这个人,目前也没有心上人。 鼠标在这一栏上停顿良久,最终点向“编辑百科”那一栏,林芝把他昨天参与的一档电视栏目加了进去。 关上电脑,林芝按开手机的电源键,屏幕上显示的是五年前和他的合影,清丽稚气的面孔望着镜头傻气地笑,李言蹊闭上双眼吻着她的脸颊,留下一张轮线条俊朗的侧脸。 林芝的嘴角缓缓上翘,盯着屏幕上的照片怔怔地出神。 一直安静办公室被手机铃声打断,一个女学生打来了电话,“林老师,你主讲的那个讲座已经快到时间了,现在出发了吗?” “我已经在路上了,还有五分钟就到了。”林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要不是她提醒,自己还不知道要对着手机发呆多久。 林芝对着镜子补了个妆,办公室离千人礼堂大约十分钟的脚程,她一路小跑过去,还好到场的时候她并没有迟到。 千人礼堂里座无虚席,甚至连礼堂的两侧和后面都站满了学生。 林芝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她今天所讲的内容,是中国墓葬风水文化。随着盗墓小说及周边的兴起和流行,大多数学生对墓葬风水倍感兴趣。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面容姣好,讲课风趣,为人亲和,深受学生喜爱,建筑系里男多女少,很多男生为了捧场,还带来了他们的朋友。 林芝打开u盘,把之前做的ppt放映在投影仪上。她浅笑环视在座的学生,忽然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那个坐在人群正中间的男人是李言蹊! 周围的一切喧嚣好像都静止了,李言蹊面容冷峻,目光如炬,正襟危坐,眸光深邃地望着她。林芝和他对视三秒,无法从中读出任何情绪。 躲了五年,终究还是躲不过,林芝微微失神。 她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右手微微颤抖地点开电脑上的ppt。 轻启朱唇,糍糍糥糯的嗓音通过话筒变得更加动听,“提到风水,我们首先要明白两个概念,一个是‘阳宅’,一个是‘阴宅’,‘阳宅’是人们生产生活的地方,比如说我们的房子,办公室,飞机场,工厂等;‘阴宅’,即坟墓,皇陵,殡仪馆,纪念碑等场所,简单地概括一下,阳宅是人们生前的活动场所,阴宅与阳宅相对。” 学生们听得认真,有的还拿出手机纷纷拍下ppt。 林芝稍稍停顿,继续讲道:“我们今天的主题,就是阴宅,中国墓葬风水文化。我国历史源远流长,各朝各代的帝王将相为了死后能继续享有生前的权力和地位,他们大修陵墓。比如秦始皇,在三十七岁那年就修建陵墓,我们现在看到兵马俑,就是秦始皇的陪葬品的一部分。” 林芝说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言蹊,他微微眯眼,剑眉稍蹙,视线相触,林芝又慌忙躲开。 “我们常说‘陵墓’‘陵墓’,但‘陵’和‘墓’是两个概念,比如说成吉思汗,成吉思汗陵在内蒙古的鄂尔多斯,但他的墓在哪里,至今无人找到。陵是人们对墓主人进行祭祀拜祭的地方,在地上;而墓,是埋葬死者的地方,在地下。 “说完这些基础知识说完后,我们开始正式进入今天的主题。风水一词,最早由晋代的郭璞提出,《葬经》有云,葬者,藏也,乘生气也……” 即使林芝不看李言蹊,她也能感到他那道清冷而灼热的视线,这场讲座她讲得并不自在,好几次走神差点忘了自己讲的什么内容。 讲座持续时间两个小时,前一个半小时由林芝主讲,后半个小时由学生提问,林芝答疑。 安静的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但学生们最感兴趣的问题,不是墓葬风水问题,而是与盗墓相关的问题。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同学站起来,“林老师,不知道你看过《鬼吹灯》没有,里面说人点烛,鬼吹灯,每次盗墓时要在东南角放一支蜡烛,如果蜡烛熄灭了,就代表墓主人不希望你拿取里面的陪葬品,必须得马上离开,这是迷信吗?” 林芝不答反问:“那你觉得风水是迷信吗?” 男同学挠挠头,最终不好意思地笑着点头。 她正色道:“风水不是迷信,而是国学,很多人觉得风水是迷信,因为骗子招摇撞骗,败坏了风水的名声。很多风水知识已经被现代科学所一一验证,这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智慧,我们不可不知。 “就比如说‘鬼吹灯’吧,蜡烛熄灭代表什么?墓室几乎都是密封的,如果蜡烛熄灭,就代表里面的氧气不足,人一旦没有氧气就无法存活,都这样了再去盗墓岂不是自寻死路?” 此言一出,学生发出里一片恍然大悟的声音。 林芝的嗓音变得低沉,瓮声瓮气好似带着哽咽:“已故的风水大师张世卿老先生说过,不了解风水的人认为风水是迷信,但风水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玄。 “生前我们需要阳宅,死后我们需要阴宅,无论是阴宅还是阳宅,都需要良好的环境。如环境中地形、气象、水流、朝向、日照等等都属于风水。” 李言蹊望着她,抿了抿嘴角,眼里闪过一丝怒气,一直波澜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变色。 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站起来,模样看起来偏中性,“林老师,您好,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搞不懂,考古和盗墓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挖人祖坟吗?还有人说考古队就是合法的盗墓者,对此,您怎么看?” 林芝无奈地笑,看来盗墓小说的影响力还真大,要不是自己曾经读过相关资料,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两者当然有区别,我国的考古政策是被动性发掘,以保护为主,抢救为辅。不会主动去发掘古墓,考古学家们所发掘的陵墓,要么是被盗墓贼破坏了的,要么是施工打地基破坏了地下的墓,像在长沙出土的汉代马王堆陵墓,就属于后者。” 学生们听了在下面议论纷纷,林芝轻咳一声,“你们都在问盗墓问题,没有人想问风水问题吗?” 林芝等了两分钟都没有人站起来,她稍稍有些失望。一个清秀帅气,穿着休闲而大方的男孩子站起来,林芝嘴角抽了一下,这位陈少爷又想玩什么花样? 陈景岳接过话筒,冲林芝露出一口白牙,“林老师,我有风水问题要问。” 林芝微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这周六你能到我家看风水吗?我感觉最近诸事不顺……” 这是个什么问题…… 黑压压的人群里发出暧昧的笑声和“啧啧”声,陈景岳,建筑系大二在读学生,t市本地人,陈氏地产的二公子,自从认识林芝后就一直献殷勤。 学生一阵阵起哄,林芝没辙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下意识看向李言蹊,他正侧头看着陈景岳,目光难以捉摸。 “还有人要提问吗?如果没有,那我们今天的讲座到此。” “请问林老师——”一个温润的声音传入她耳内,犹如吉他的低音和弦。 林芝身躯一震,她没有想到李言蹊居然也会提问,尽管礼貌,但她依然可以听出冷漠和疏离,他身形玉立,望向她的视线锐利如刀,仿佛要把她生生地凌迟。 在场的女生惊呼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帅气还是名气。 林芝远远地望着他,他就像是一个发光体,她总能在人群里一眼找到他。 李言蹊的道行在林芝之上,她所知道的,他全部知道,她所不知道的,他也知道。又有什么问题会难住他呢? “请讲。”林芝做了个“请”的手势。 “算命是根据生辰八字来的,但在全国有那么多的人在同一时间出生,难道他们的命运就相同吗?” 林芝被他问得一头雾水,这么浅显的问题他怎么可能不会? 她思索几秒,回答道:“不会完全相同,但都有共性。传言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担心江山不稳,所以大肆杀害与他八字相同的人。他身边的大臣刘伯温来处理这件事,问了几个与他八字相同的人,一个人养了九头母猪;一个人养了九箱蜜蜂;而中国古代又叫九州,朱元璋相当于管理九州。” 李言蹊轻笑一声,目光紧紧地锁住她,“想不到一名建筑老师居然对八字也有研究。” 林芝心里一惊,很少有人知道她也是一名风水师。风水师除了看风水外,还兼职算命、看相等技艺,这样无异于告诉大家她也和李言蹊是同行。 “平常对易学有所涉猎。”她淡淡地回答。 “曾经我女友要分手的原因是八字不合,我算了一下两人的八字,确实是合不来,但是又分不开,那该如何是好?”李言蹊望着她,眸子漆黑清亮。 ☆、第二章 五年前,两人的师父张世卿过世。两日后,林芝在张世卿的家里留下一张字条给李言蹊,“我们八字不合,前缘已尽,各自珍重”。 当日,她搭乘最早的班机从g市到t市,从此便断掉了他的一切联系方式。她就这样在李言蹊的世界里消失了五年。 林芝不敢直视他,垂着眼睑沉思片刻,“八字合不合,我是看不懂。不过我认为,没有不合的八字,只有不爱的借口……今天的讲座到此结束。” 礼堂里的学生有序地向大门走去,林芝一直低着头整理着讲桌上的资料,她心里极其矛盾,她希望李言蹊来质询她,一方面又不希望他来打扰她的生活。 再次抬头时,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望向李言蹊的座位,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在松一口气时,她心里居然有点小小的失望。但转念一想,把话说绝一点,断了他的念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走出礼堂,桂菲站在门口“啪啪啪”地鼓掌三声,“你不是建筑系的一枝花,而是建筑系的灵芝奇葩。” 桂菲,t大的英语老师,人如其名,美得像古代皇帝的妃子,命也如其名,受男人关怀宠爱。 “是不是被我的绝世才华所倾倒?”林芝挺了挺胸膛,毫不谦虚地笑。 桂菲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脸色露出崇拜之色,“林芝,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我只是用某人约会的时间拿来看书了,不是都说人丑就要多读书吗?”林芝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一对梨涡荡漾着顽皮。 两人一路往学校的出口走去,边走边聊,桂菲回忆着讲座的内容,问:“林芝,你是不是认识李言蹊啊?” 林芝的心猛跳一下,无谓道:“当然啦,他不就是在《天涯剑魂》和《乱世深宫》里面演神棍吗?只可惜,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桂菲忽然神神秘秘地说:“林芝,你知道李言蹊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这个她是知道的,李言蹊,由师父取名,这个名字就是取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这个成语,比喻人只要真诚,忠诚就能够感动到别人。而李言蹊确实如此,对师父和父母真诚孝顺,这些年来,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林芝不可能对桂菲说实话,摇摇头。 “我告诉你吧,他的名字,来自《史记》中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那我的名字还来源孔子先生的一句话呢……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不一样了,这句成语里还藏着一个名人的名字。猜猜看……” 桂菲本想卖个关子,等着林芝追问,但林芝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她想吊人胃口的心理没有得到满足,反而自己公布了答案,“李自成”。 林芝“哦”了一声,不想谈李言蹊。 桂菲在她耳边滔滔不绝道:“网上有一个预言贴,说李言蹊的命格和李自成类似……”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芝匆匆打断,她停下脚步急问:“命格相似是什么意思?都有悲惨的结局?” “不是……是说李言蹊和李自成一样,会成为历史名人。”桂菲说。 林芝松了一口气,李言蹊在全世界传播发扬风水文化,提高国家文化的影响力,史册上记一笔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那个预言贴就是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常用的伎俩,说话模棱两可,似是而非。 桂菲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话锋一转,“那个陈家的小公子,似乎很喜欢你啊……要不要考虑一下?单身了五年,第二杯半价都买不了,可怜……” 林芝白她一眼,“什么逻辑,我就不能一个人喝两杯了?再说了,我才二十六岁而已,不用这么饥渴吧……” “你都二十六岁了啊大姐,你这辈子是不是不想嫁了啊?”桂菲叉着腰停下来,音量都加大了不少,林芝对着往来的学生尴尬地笑笑,对她凶道:“贵妃娘娘,你再这样一惊一乍,就卷着铺盖去冷宫吧……” 两人走到樱花树下的长椅上歇息,林芝喝了口水,望着远方的教学楼,道: “陈景岳太小,总是幻想自己是偶像剧中的男主角,有一天晚上他说有急事找我,我急急忙忙地从教师宿舍跑到操场,他居然只是叫我在操场上陪他散步……他忽然对我说,你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我抬头说,古人认为天上有二十八星宿,他们把天空划为四块,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来表示,话还没有说完,那小子居然要亲我……幸好我躲得快。” 林芝说完连连摇头,自己早已经过了爱幻想的年龄,就算是她处于爱幻想的年龄,当时她有李言蹊,而李言蹊也不负众望地满足了她的一切幻想。 “那他的哥哥陈景峰呢?我看你们走得还挺近。” 这次林芝的头摇得像只拨浪鼓,“他哥哥就更不靠谱了,毫不夸张地说,他睡过的女人,比我见过的男人都多。桃花眼角有一个美人痣,眼角有痣的人,异性缘普遍好,而且上身和下身四六比,这也是招桃花的特征之一,况且又是个高富帅,生性风流可以理解。” “四六分怎么就招桃花了?有没有科学依据?”桂菲瞪着一双美眸不解地问。 “那你觉得身材五五分好看,还是四六分好看?” 她果断地回答:“当然是四六。” “你也会说了嘛……四六分的身材正好符合黄金分割点0.618,按照黄金分割点设计的造型被公认是最美感的。” “那李言蹊呢?你来分析一下他呗……” 林芝锤头,双手的拇指来回搓着瓶身,她咽了咽口水,说:“嘴唇饱满、线条流畅,对待感情认真,对事理性智慧;鼻梁高挺,重情重义、嫉恶如仇;双眸澄清漆黑,聪明睿智,做事负责;天庭饱满隆有弧度,做事高效率高水准……总之,是佳婿良人的不二人选。” 林芝笑着望她,因为桂菲的下一句一定是想追李言蹊。 桂菲仔仔细细地打量林芝,“你不像一个建筑学老师……一个建筑学老师,不可能会研究这玩意。” “我当然是建筑学老师,只是我爸在我十岁那年就给了我一本《麻衣神相》,都要看吐了。” 其实不是林父给了她《麻衣神相》,而是张世卿给她的。她从小就是个孤儿,由张世卿抚养长大,传授她易学知识,李言蹊的父母待她亲如女儿,李言蹊又对她关爱有加。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孤儿就有多么可怜,她仰天叹息,只可惜,现在除了李言蹊,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桂菲不知道《麻衣神相》是什么,但听名字觉得那是一本看相的书。 林芝伤感完,半开玩笑:“我回去还要改学生的作业,你呢,是贵妃,天生就是被人宠的命,我呢,是灵芝,天生就是被人吃被人剥削的命。” “胡说!”桂菲笑嘻嘻道:“我是贵妃,是被人宠的命,你是灵芝,是被人抢的命。” 和桂菲告别后,林芝一个人往回走。她没有乘坐学校的校车,花了五十分钟才走到宿舍。 她本以为李言蹊会在某处忽然出现,询问五年前离开的真相。但一路相安无事,连一个熟人也没有碰到。 过了五年没有李言蹊的日子,今天他突然现身,不是不震惊的。她依稀记得他如刀刃一般的视线,那是铮铮的恨意。 对啊,言蹊怎么会不恨她呢? 五年前,在他失去师父和父母的时候,她一走了之了,让他一个人承担这一切的痛苦。那时候他才二十三岁,只不过是一个刚出校园的学生而已。 这五年来,她以他一切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方式,默默地关注他。 电脑里存着大量他的照片,意气风发时的,低头沉思时的,笑容满面时的……所有照片的共同点,就是他眉宇间散不开的阴郁。 周六很快就到了,陈景岳的家在天虹花园一单元五楼,林芝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时,陈景岳还没有起床。 在等陈景岳洗漱的时候,林芝正在看这一块楼盘的风水。 天虹花园是陈氏地产的产业,楼盘的风水良好。小区内绿化环境好,有人造小溪,而且几乎所有的单元楼都是坐东北朝西南。 我国大部分地区处于北回归线以北,房子朝南可以采到更多的阳光,所以理想中的住宅朝向是坐北朝南。 但实际上,坐北朝南的房子可能会出现冬天过于寒凉,夏天过于炎热的情况。夏季太阳落下的方位是西北方,而冬季的太阳落下的方位是西南方,而坐东北,朝西南的房子可增加屋内的温度,冬暖夏凉,采光效果也好。 “林老师——”陈景岳穿戴整齐打开了门。 林芝穿上一副鞋套就走进了他的家,四下看了看,这间房子大概一百五十平米左右,三室两厅,装修风格简洁,色调柔和。 客厅、餐厅、卧室为正方形或长方形,没有奇形怪状的房间,符合风水习惯。而且一进客厅,就看到了斜对角的富贵竹,摆在这个地方的植物叫“对角绿”,寓意着招财进宝,家庭和睦。 厕所和厨房没有正对大门,卧室的门没有正对厕所门,整体上这间屋子的风水不错。 “林老师,你来看风水怎么不带一个罗盘?”陈景岳跟在林芝的身后,奇怪道。 “我不是专业的风水师,怎么会有罗盘?”林芝走进书房,秀眉轻蹙。 陈景岳见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林芝忽然皱眉了,有点焦虑地问:“老师,这书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书桌太乱,书桌的右手边不宜放太过杂乱的东西,你看你的书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 “那怎么化解?” “把书桌整理一下,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桌面应该保持干净整洁,自己工作学习也舒服点。” “哦……”陈景岳点头,“林老师,你给这间屋子评价一下吧。” 林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陈景岳倒的茶,对他道:“整体上可以,楼层在五楼,不高,利于藏风聚气……这里你一个人住吗?” 陈景岳“嗯”了一声。 “从风水学上讲,人少是不应该住太大的房子的,如果人少而房多,意外着‘宅克人’,房子太大会消耗人的能量,阴气会比较重,不利于健康。” 话音刚落,陈景岳就露出了惊吓的神色,“阴气,是不是有鬼的意思?” “不是。阴气是浑浊的、幽暗的、潮湿的、向下的一种气场,和阳气相对。比如厕所为阴,厨房为阳。就算你闭着眼睛进去,你也能分辨得出哪里是厨房,哪里是厕所,因为它们的气场不一样。”林芝把杯里的水喝完,“如果要住的话,建议你养小动物,比如猫或者狗,让他们在房间里走动。” 陈景岳垂着头懊恼,“当初我爸还要我给我隔壁七十平米的房子,但是我拒绝了。现在的女生,不是都希望找一个,180㎡的男人吗,所以我就要了一间大的房子……” 林芝揉了揉太阳穴,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 “对了,我哥待会让我给他送护照过去,他人在公司,我还想睡一下,林老师……”他打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讨好地望着她。 懂了懂了,是叫她跑腿,反正也是闲着。 她伸出右手,陈景岳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给她,“老师,真是麻烦你了。” 林芝在门口等着电梯从b1上到5楼,电梯门缓缓打开,居然是李言蹊?! 四目相对,李言蹊的身躯明显僵住。 她的心顿时乱作一团,不知所措。 是应该打个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就此别过? 刚想要躲,李言蹊就抓住她的手臂,把她一步步逼到墙角。 ☆、第三章 四周是熟悉而久违的气息,她整个人被李言蹊圈在墙角。 他居高临下,视线凌厉。林芝垂着头,尽量缩着身子,心慌意乱。 沉默了几秒钟,李言蹊波澜不兴地开口,“见到我,你躲什么?” “哪有?他乡遇故知,当然开心。”林芝牵出一个虚伪的笑容,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睑。 李言蹊欠身逼近她,语气似有点自嘲,“我只是故知而已?” 林芝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午夜梦回时多少次梦到他的容颜,如今他近在咫尺,她却心生畏意。 她叹气,“李言蹊,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又何苦揪着过去不放?” “过去了?”他嗤笑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想掐死你?” 林芝张皇失措地望着他,表情惊恐又无辜。 李言蹊稍稍偏过头,没有正视她的脸,“师父去世不到两天,接着是我父母出事,你却在这个时候离我而去……风水是地理,孝道是天理。林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就算你不管我父母,师父逝世了五年,你可否回去为他上柱香?” 林芝的眼泪缓缓溢出眼眶,咬着唇啜泣。 五年前李言蹊的父母在s镇自驾游,没想到发生了8级的地震,从那以后他的父母就了无音讯,只怕是早已经埋在了废墟里,凶多吉少。 “也对,你怎么可能知道师父葬在哪里?”李言蹊松了松领口的扣子,停顿片刻说:“原因。你五年前离开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言蹊……”林芝欲言又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告诉我原因,八字合不合,不由你说了算。” 那张英俊的面庞离她不到五厘米,她从小就羡慕他的睫毛,纤长浓密,如同两把小刷子,十八岁生日那天,李言蹊边帮她贴假睫毛,边炫耀自己的长睫毛…… 可是现在,物是人非。李言蹊的性格变了很多,再也不复往日的阳光与开朗,除了阴郁,还有点……凉薄。 在她失神的时候,李言蹊又贴近了她,只要他稍一低头,就能攫住她的唇。两个人的距离近的让人脸红心跳。 李言蹊额间隐隐有着青筋跳动,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他闭上了眼。下一秒,林芝的铃声响起,他睁开眼走向楼道的窗户旁,若无其事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看了看手机的来电显示,是陈景峰打来的。 “你什么时候来?” 林芝看了一眼李言蹊的背影,说:“在路上,堵车了……” “来的时候给我带点早餐来……快点,我好饿。” “嗯。”林芝挂了电话,对言蹊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言蹊拉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让林芝发疼,她皱了皱眉,李言蹊松了一点力道,“把原因说了再走。” “那天不是告诉你了吗?”林芝抬起头直视他,“就是……就是……我移情别恋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林芝,从小到大你最擅长的就是说谎。” 她一脸平静,“是真的,要不然还有什么离开你的理由?” 李言蹊松开她的手腕,高大挺拔的身影好似晃了晃。 林芝在心里再三犹豫,最终狠心道:“李言蹊,真相往往是残忍的。你什么事情都喜欢刨根问到底,又受不了真相的刺激。我们曾经爱过,现在就互相放过吧,于你于我,都是一种解脱。” 不敢去看李言蹊的反应,她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到达停车场时,她趴在方向盘上让憋着的眼泪流出来。人难得糊涂,居然忘记自己挂了倒档,直到她听到“轰”的一声,她的车屁股撞到了一辆车的车头,她赶紧踩住刹车拉起手刹。 这么一出小插曲让她忘记哭泣,别人是一石二鸟,她是一失手二车。陈家的车和那个倒霉蛋的车都“挂彩”了。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一幕恐怕已经被摄像头给拍下来了,如果畏罪潜逃,让人民教师的脸往哪搁?再说了,林芝自幼习易学,学到一定程度后,会把儒释道三教融为一体,心存善念。 回到车里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一张便签纸写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便粘在了倒霉蛋的车窗上。 陈景峰没有跟着陈正国做事,而是自己另起炉灶和他的几个朋友开了一家科技公司。经过好几年的发展,这家公司已经在本市有所规模和不俗的口碑,员工也从当初的几人到现在的几百人。 公司在写字楼的三十二楼,前台的小姐认识林芝,对她笑了笑就放她进了总裁办公室。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陈景峰盯着她手里的纸袋,坐到会客的沙发上,“林芝,你再不来我就准备让我秘书去给我买了。” 林芝对他的话早已习以为常,她觉得像他们这种富二代,普遍都有点神经质。 把护照扔在办公桌上,“你慢吃,我走了。” “急着走干嘛?”陈景峰把一碗皮蛋瘦肉粥和油条端出来,“吃了没有,没吃过来陪哥吃。” “吃了……我把你的车撞了。”林芝说。 “人没事吧?”陈景峰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没有看出受伤的迹象。 “没有。” 陈景峰递给她一根油条,“我要去一趟法国,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帮你带。” 林芝摇头,陈景峰每次去什么地方出差,都会买一大堆东西回来分给他身边的各种红颜。 虽然陈景峰很风流,但他也很大方,可以满足女人的各种虚荣心。林芝也跟着沾光,家里的护肤品,名牌皮包,小玩意都堆起来了,有的还拿给了桂菲。 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化着精致淡妆的女人走了进来,年纪约莫二十三岁左右,粉红色的抹胸连衣裙包裹住玲珑有致的身材,走起路来摇曳多姿。 对于这些女朋友,林芝分不太清。在她眼里,这些女人无一不是“行走的充气娃娃”。 陈景峰让凌娜坐到自己的腿上,“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凌娜。这是……林芝。” 林芝起身,朝凌娜打了个招呼,“我还有事,你们聊。” 五年来的生活很简单,学校、宿舍两点一线。寒暑假的时候就和学校的老师出去旅游,生活圈子不大,认识的人也不多,每天能够通过网络了解言蹊的近况,林芝过得也很满足。 如果可以,她想这样躲一辈子,和脑补的李言蹊过一辈子。 把车开到修理店,林芝搭车去了附近的一家购物中心,漫无目的的闲逛。时间飞逝,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回去了也是一个人,林芝找了家店点了一碗过桥米线。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盯着来电显示许久,这会是李言蹊打来的吗? “你好,请问您是林小姐吗?我是车主。” 她的笑容有些嘲讽,怎么可能那么巧撞得就是李言蹊的车。“是,我是林芝。” “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林芝把她所在的位置告诉了他,对方说了一句“等着我”就挂了电话。等服务员端着一盘米线放在她桌前时,她才反应过来,他要她的地址做什么? 而且那个男声,怎么有点耳熟? 中午没有吃饭,一碗米线根本不管饱。林芝怕他来时错过了,坐在桌前没有离开。 大概半个小时候后,一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林芝——” 林芝盯着他看了良久,才认出他是言蹊的大学周思捷。 周思捷朝她笑道:“几年不见,不认识了?” “当然记得,李言蹊的室友。”林芝找服务员要了一个水杯,帮他倒茶,“真是不好意思,把你的车撞了。” “不是我的车。” 林芝愣住。 “李言蹊乔迁之喜,我去的时候发现他的车上贴了一张纸条,本来以为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没想到还真是你。” “乔迁之喜?李言蹊搬到t市来了?”林芝有点惊讶。 周思捷点头,“搬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林芝,你五年前为什么要离开?” “这个……当然有我的理由。”她垂眸。 “我原本以为人是慢慢长大的,后来才发现,人是一瞬间长大的。短短三天之内,李言蹊失去师父,父母还有……你。以前的他调皮捣蛋、玩世不恭,从那以后,他沉默寡言、意志消极,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一个人处理着长辈们的身后事。他……真的很不容易。风华正茂的年龄,悲痛黑暗的经历。” 林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再次见面,他身上的张扬、浮躁、骄傲、冲动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内敛、稳重、平静。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但淡漠而疏离。 前后性格大相径庭,可想而知,他是怎样熬过那段时间的。 周思捷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走吧,这么久不见,今天我请你吃饭。” “你不是要去李言蹊那吗?” “不急,改天再去也是一样。” 周思捷带着林芝进了一家火锅店,走进一间包间,一个高大的背影正对着他们饮茶。 她脚下一滞,刚转过身子就被周思捷拉回来,“既来之,则安之。” 李言蹊转头,没有意外之色,“坐。” ☆、第四章 曾经他们三人经常在学校门口的小馆子里喝啤酒,吃大排档,现在对着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火锅,却相顾无言。 林芝在李言蹊身边坐立不安,从五年前开始,她就决定这辈子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牵连了。兜兜转转,没想到五年后居然还能和他一起共进晚餐。 “林芝,是不是这火锅不合你胃口?怎么不吃?”周思捷问。 麻辣火锅一向是林芝的最爱,以前她贪嘴,缠着言蹊陪他去吃涮锅,他一边嫌不卫生,一边陪着她吃。 林芝噘着油油的嘴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李言蹊挑着眉,拿出一张纸巾擦着她的嘴,“歪理。” 话是这么说,但每当林芝犯馋时,他还是会陪着她吃麻辣火锅。 “只怕是我倒了她的胃口。”突兀的男声响起,他夹起了一片蔬菜放进了自己碗里。 安静的包间里,李言蹊的嗓音显得有些颓然。 这句冷嘲热讽让林芝心里发酸,她扯了扯嘴角:“不是……我刚刚吃了一碗米线。” 周思捷恍然大悟,点头道:“言蹊,你想多了,我来的时候她确实是吃了一碗米线。” 李言蹊没有说话,阴沉的表情有所缓和。 火锅不断沸腾,软若无骨的蒸汽不断上升。林芝拿起筷子想在里面夹一个牛丸,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忽然她的手猛地朝后一缩,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被滚烫的锅汁给烫到了。 李言蹊几乎是本能地抓过她的手想要查看,他快,林芝更快。把手负到背后,她尴尬地对他笑,“没什么大碍。” 缓和的表情瞬间沉郁,李言蹊低着头喝茶,握着茶杯的骨节已微微泛白。 周思捷的神色高深,对林芝道:“再见面做不了情人,也还是朋友吧,朋友间互相关心有什么不对吗?” 深爱却又无法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做朋友呢,只怕再多看一眼就会旧情复燃。 林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半晌才说:“既然都分手了,做朋友多尴尬,还是陌生人好了……” 周思捷面色一沉,“既然做陌生人,那你就赔钱吧,言蹊的车被你撞变形了,保险公司那边不知道怎么说,你等他的电话吧。” “不用了。”言蹊望着林芝,缓缓开口,“既然要做陌生人,就不要再纠缠了。” 林芝故作轻松,“这样最好了,我还有一篇论文要写,先走了。” 关门声响起,李言蹊把手中的筷子扔下,心烦地扯开领口的领带。 “言蹊,你准备放手了?” 他轻哼一声,“不可能。” 一个让他又爱又很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放过她? 师父去世,父母双亡,连唯一可以汲取安慰和关怀的女朋友,却在这时离他而去。 是要多铁石心肠才能做到这么决绝? 百思不得其解的理由,日思夜想的真相,居然只是她移情别恋。 如果仅仅是移情别恋,为什么她要离开g市,来到举目无亲的t市? 理由太牵强,讲不通。 周思捷瞟了一眼沉思的李言蹊,“跟你说个事。” “嗯。” “今天我上班时,看到她去找我老板了,手里还提着早餐。” 一道冰冷的视线立刻投向周思捷,他打了个冷战,低头吃着肥牛。 林芝在临睡之前盯着手机壁纸看了将近一个小时,心情变化不停,开心,忧郁,无奈…… 如果不是五年前误打误撞发现了一个秘密,他们就不会形同陌路了吧…… 百无一用是深情。 缅怀和思念,终究有一天会被时间蚕食殆尽。 关了手机,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凌晨才渐渐睡着。 周日不用上课,林芝把家里的卫生做了一遍,尤其是卧室里的保险箱,擦得一丝不苟。 说不清是什么理由,林芝今天不想开手机,也许是怕李言蹊打给她。 不对,不是“也许”,是“确实”。 作为整个建筑系大二的辅导员,林芝没有课的时候,都会呆在办公室里。 工作日由不得她不开机了,走进办公室,她启动手机,心跳不断加速。 手机上竟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还是同一个手机号打来的…… 是不是李言蹊? 要不要打回去? 本来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手机那边就已经接通了。 男子的嗓音和言蹊像极了。 “你上哪去了?昨天下午去你家好几趟,你的电话怎么一直都打不通啊?真是急死人了……记住,以后白天开机,不准关机了,听到没有?” “言蹊?”林芝试探了一声。 “延期?”男子语气有点急,“延期也不能怪我们,毕竟你昨天不在家,电话又打不通,收不到快递你也有责任。” 林芝哭笑不得,这个快递小哥还真是……可爱。 失落地挂断电话,她垂眸。 那个人不是李言蹊。 “李半仙,来了怎么不进去?” 林芝惊愕转头,李言蹊站在门口,他的表情平静,望向她的视线幽暗了几分。 只怕刚才那通电话他听到了。 院系领导白汉声走进办公室,朝林芝道:“林老师,这是我们特请的讲师,会帮你分担一个班的课程,正好你们两个都懂风水,可要好好运用风水学,让我校发扬光大。” 换句话说,李言蹊要和她成为同事? 处于礼貌,林芝先伸出手,李言蹊礼节性地握了三秒,速速放开,“以后还请林老师多指教。” 林芝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弯着嘴角,“指教不敢当,相互学习吧。” “林老师,本来我要带李老师好好参观一下我们学校,但我临时要开一个会,你就带着李老师在校园里参观参观?” 林芝盯着他的秃顶和大肚子,用脚趾想也知道这是老头偷懒的借口,学校这么大,从办公室走到校门口都需要半个小时。 “您去忙吧,我没什么事,正好可以带李言……李老师在学校里转转。” “那真是辛苦你了……”白汉声对她使了个眼色,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可要把他招待周到,李言蹊,顶级风水大师,有多少人想请他都没那个福分……你让他看看我们学校风水怎么样,让他提几条建议,中午再去请他吃顿饭,懂了吗?” t大的风水当然好啦,依山傍水,整个学校就是一座山。 藏风、聚气、得水,t大选址完全符合这三点,实在是适合搞学问做文章。 “好的。”林芝回答。 两人漫步在校园里,谁也没有说话。 路上偶尔遇到几对情侣,女生挽着男声的手臂,时不时耳语两句。 林芝望着他们心中泛起了浅浅的涟漪,在经过他们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 “你在看什么?”李言蹊停下来,和她望向一个方向。 “他们……像不像曾经的我们?”林芝面带微笑地说。 “像我们有什么好……”李言蹊凝视着林芝,表情淡漠,“无话不说到无话可说,从形影不离到形同陌路?” “……” 林芝敛起笑容,即使是这样的结局,也总好过当初没有遇到过彼此吧。 深吸一口气,林芝对李言蹊介绍学校的历史,带着他熟悉学校的环境。 t大是百年名校,早在民国时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学,曾在中国教育史上划上重重一笔,近现代更是硕果累累,知名校友多不胜数。学校的房子有一股厚重的历史感,操场上还有不同肤色的学生在踢足球,这所大学,历尽沧桑而充满活力。 李言蹊跟在林芝身后,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她在耳边叽叽喳喳。 听不真切她说了什么,他只知道,他喜欢她在身边的感觉。 在经过一片梅园时,三两个在外写生的学生朝他们跑过来。 “你是不是李言蹊?”一个胖妹妹问。 “我是。” “我就说他是了吧,你们还不信。”胖妹妹对身边的同伴道。 “你能帮我算命吗?我一直没有男朋友,你帮我算一算桃花什么时候来吧。” 林芝失笑,如果说他们之间要有什么没有变的,大概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女生借着算命或者看相的借口来搭讪。 那时候她沮丧地说:“言蹊,你身边那么多女生追你,我压力山大啊……” 言蹊不以为意,“那有什么关系?她们追我就躲,躲不过我就把她们都放倒。”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我不算命。命,越算越薄,风水,越养越厚。” 胖妹妹望着李言蹊,“那我怎么样才能转运?” “建议你读读《了凡四训》。或许会有所收获。” 几个学生走了后,他们在长椅上休息。 林芝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女生,有的拿起了手机偷拍他,几个大胆的女学生拿起来画笔,把他当画作的对象。 “想不到你的女生缘还是这么好。”她酸酸的语气。 李言蹊微愣,轻笑出声。这是重逢后,林芝第一次看他发自真心地笑。 “听你的口吻,我会以为你还在乎我。” “……没有,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她辩解着。 “想不想重新开始?”李言蹊正视她,认真地建议。 林芝顿时心乱如麻,应该重新开始吗?可以重新开始吗? 但是重新开始,那么躲他五年又有什么意义? 她一想起卧室里保险箱里的东西,明亮的眸子暗淡下来,她不能也不敢冒险。 “言蹊,你说过你恨得想掐死我……” 他淡淡道:“如果你是担心我想报复你,那大可不必。与其在感情里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我宁愿去给人看看风水赚点钱。” 内心挣扎良久,她满怀无奈地摇头,“言蹊,我们真的不适合。” 李言蹊仔细观察林芝的表情,在某一瞬间,他分明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动容和迟疑。 稍稍眯眼,他的表情若有所思,“好,以后我们是同事,你愿意,我们就当朋友。” 这大概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吧。 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林芝点头,两人朝着学校附近的餐厅走去。 ☆、第五章 学校对面有一个大型广场,他们进了一家连锁西餐厅。雅致的装修,柔和的灯光,美味的菜肴,他们怎么看都是像来约会的。 最后一次和他单独吃饭,还是在五年前,每次林芝吃西餐时必点牛排,并把里面的鸡蛋夹给李言蹊,不是李言蹊爱吃鸡蛋,而是林芝不爱吃鸡蛋。 李言蹊看着林芝一口一口将鸡蛋放进嘴里,“什么时候开始吃鸡蛋了?” “鸡蛋……有营养,不喜欢吃也会强迫自己吃……” 再说,她也找不到那个愿意吃她碗里鸡蛋的人了。 “你住在教师宿舍?” “嗯。” 李言蹊的眉头稍皱,“教师宿舍周围有一些写字楼,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会把阳光反射进屋内形成反光煞。”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把玻璃窗换成了磨砂的。”林芝吃着冰淇淋,“教师宿舍的条件一般,但胜在方便。” 李言蹊不说话了,这些风水知识林芝都知道,反光煞容易使人精神不振,神经紧张,常住是不利于健康的。但林芝目前的经济情况,还不足以去买一套房。 “林芝——” 林芝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桂菲站在不远处。 迈着小碎步过来,桂菲毫不客气地坐在林芝旁边。待看清她对面的男人时,她身躯明显一震。 只见李言蹊儒雅清俊,满面春风,白衬衣的领口敞开两粒扣子,喉结随着优雅的进食上下滚动。 桂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主动伸出了右手,“你好你好,我是桂菲,是林芝的好朋友,是t大的英语老师。” 李言蹊用一旁的纸巾擦着右手,友好地相握,“你好,我是新来的老师。” 桂菲一向是个喜欢看细节的女人,刚刚他擦手就表示他不希望手上的油渍弄脏了她的手,涵养高,桂菲对这个风水大师的印象好得不得了。 “你怎么来啦?”林芝惊诧地问。 “本来我约了人,结果被放鸽子了,碰到你们还挺巧。” 桂菲瞥一眼李言蹊,意味不明地问:“你们怎么在一起吃饭?” 林芝把上午的事简单地向他交代一下,特别强调了请他吃饭,这是白汉声的意思。 李言蹊找服务员要来了菜单,放在桂菲的面前,“相请不如偶遇,桂老师请随意。” 桂菲本想点牛扒,但又怕牛扒吃起来不淑女,坏了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便点了海鲜芝士焗饭。 三人随意聊了会天,桂菲说:“我去一下洗手间。”临走前给林芝一个怪异的眼神。 林芝茫然,什么意思? 两分钟后,林芝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灵芝妹妹,你能帮我一个忙吗?o(n_n)o “什么忙?”林芝回复。 “我对李很有好感,你能不能先离开餐厅,让我单独和他相处?~\(≧▽≦)/~” 林芝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但这股火气在刹那间就立刻熄灭。桂菲的性里格就没有“被动”这两个字,只要是她看中的男人,她就会主动出击。 桂菲曾说:“女追男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他主动追你。女人可以主动,但要主动得矜持。否则男人是不会珍惜你的。” 实践出真知,被桂菲看中的男人无一例外地都主动来追她了,但相处不了多久,她又把他们甩了。 用她的话说,就是“相见时一拍即合,相处时三观不合。” 但林芝觉得能被桂菲看中的,三观都挺正的。所以林芝一直觉得“三观不合”是桂菲的借口。说得好听是“爱上容易,爱下去难”,说难听点,桂菲变心太快。 林芝忧心忡忡地瞟了眼李言蹊,他正从容优雅地对付一块牛扒,她重重叹气,成了别人的猎物都不知道。 桂菲性子急,又发了一个“可怜”的表情给她。 手指在键盘上来回跃动,文本框里的内容打了删,删了打,最后林芝回:“……我还没有吃饱。” 她有预感,这个单独和他相处的机会马上就要结束了。 桂菲秒回:“下次我请你吃大餐。你就帮人家这个忙吧,么么哒\(^o^)/” 她在文本框里输入:卖萌无效。 下一秒又把她们全部删除,文本框内只有两个字:好吧。 “和谁聊天?”李言蹊一脸了然的样子。 “是这样的,有个学生家里出了事,急着要开假条。”林芝盯着已经融化一大半的冰淇淋,沮丧道:“我要立刻赶回学校了,桂菲还在厕所里,你陪她吃吧。” “嗯。”他淡淡地应声。 拖着脚步离开餐厅,他们的座位靠窗,林芝最后看了一眼李言蹊的侧影便离开了,只希望他能够自求多福。 林芝离开不到一分钟,桂菲就回到了座位上,装模作样地问他:“林芝去哪里了?” 桂菲行事太明显,早在她朝林芝使眼色的时候,李言蹊就知道有问题了,当下也不点破,“有事走了。” “哦,那真是可惜了。”桂菲摇头,眉梢染上喜色。 “对了李老师,什么是风水呀?。你能给我讲一下吗?” 李言蹊略略侧头,无意识地抿了一下嘴角,“林老师讲过。” 李言蹊对她有印象,讲座那天,她当时坐在他的斜后方,还鼓励周围的学生向林芝提问,活跃讲座的气氛。 桂菲有些受挫,李言蹊对自己不太感兴趣。“是讲过,什么‘阴宅’‘阳宅’的,总是搞不明白。” “简单来说,风水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再加上一点点心理学。” 服务生把桂菲的海鲜芝士焗饭送上来,桂菲道了声谢。偷偷看了一眼李言蹊,他已经吃完了,处于礼貌,他没有做其他的事,静静地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偶尔会看一眼左手腕上的手表。 奇怪……这块手表和他今天的穿着一点都不搭。 手表是一块名牌机械表,看起来有些年头,腕带都微微变色了。 “李老师,看来你很喜欢这块表……” 唇角上扬,一张扑克脸终于有了变化,“还可以。” 在他二十一岁的时候,林芝忽然玩起了“失踪”,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只有在晚上她的电话才能打得通,问她白天去哪了,她支支吾吾也说不请,还想继续追问,林芝就哈欠连连,李言蹊只好挂断电话。 直到有一天,李言蹊发现她的胳膊下一大片烫伤的痕迹。他质问,她说是给师父下厨时不小心烫伤了。 李言蹊怎么可能相信,师父一向吃得寡淡,这明显是被大量高温的热油所烫。 问了她的室友后,他才知道林芝最近在一家麦当劳里做兼职。 麦当劳的选址几乎是所有洋快餐中最严格的,所在的门店无一不是热闹繁华的地段。而林芝所在的那家麦当劳更是闹市中的闹市,每天的客流量多得让人应接不暇。 走近点餐台,他一眼就看到了在餐台内炸薯条的林芝。餐厅里的冷气不是很足,李言蹊站在点餐台附近就已经觉得很热了,更可何况是站在油锅旁的林芝。 她不断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一张白皙的脸,都要被炸薯条机上高瓦数的灯泡烤红了。 不用说,那一定是在炸薯条时被烫伤的。 两个月后,李言蹊生日。林芝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献宝似的,“言蹊,生日快乐!” 打开一看是一块男士手表,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嗓子紧得说不出话来。林芝在麦当劳打工两个月,只是想为他买一块表。 他有同学再麦当劳里打工,时薪十块都不到。这块手表少说也得两千块,麦当劳那点工资肯定不够,只怕她平常也在省吃俭用。 林芝急了,“是不是不喜欢啊,要不我拿去换?” 他声音隐忍,“不是……林芝,你真是个笨蛋……” 林芝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骂自己,但语气听起来很宠溺,那就不计较了……她对他笑笑,缠着他去一家火锅店庆生。 走在路上,言蹊忽然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头顶,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 如今他的收入早已经可以买个瑞士机械表,但他却一直没舍得换。 “李老师?”桂菲见他走神,叫了他一声。 李言蹊凝神,抬头望他,示意她继续。 “不管什么场合下,你一直都用这一块表吗?” “嗯。” “为什么不换一块?”桂菲的潜台词是手表的款式和穿着不搭调。 李言蹊盯着手表,表情温和,“没坏。” 连想把它扔掉的理由都没有。 桂菲从来不觉得有时候人和人的沟通会这么困难,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小小的打击,她怎么说也是公认的美女,在李言蹊眼里自己还不如一块表好看。 她稍稍拉低了自己的领口,露出一点□□,朝李言蹊露出一个笑容,“李老师,这个周末你可以来我家看一看风水吗?” 他目不斜视,声音冷漠,“看情况。” 桂菲想想也是,找李言蹊看风水的人应该很多,也许周末还要给人相地,没空去她家。 但她不知道,在李言蹊的字典里,“看情况”就意味着拒绝,像他那种凡事都超前规划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周末是否有空。 “那你来就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和林芝好去准备。” 也就是说林芝也要去? 李言蹊淡笑,朝她点头。 ☆、第六章 桂菲下午没有课,跑到林芝的办公室里找她聊天。 “林芝,你说李言蹊是不是不能人道?”桂菲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看起来恹恹的。 林芝大吃一惊,仅仅是吃了一顿饭而已怎么就讨论到这个问题上了? 大概是学英语的关系,桂菲的谈吐比较……奔放,思想也很前卫。所以她还不至于乱想,认为李言蹊会和桂菲会发生什么事。 桂菲坐正身子找她发着牢骚,“就说我吧,怎么说都是胸大腰细腿长,但李言蹊就一直盯着那块破表,那块表再好看,有我好看吗……” 上次在天虹花园林芝就注意到了李言蹊的手表,听她这么说,林芝心中一暖。 “整个对话的长句子都是我在说,除了和风水有关的内容,他回我的字最多不超过五个。和他说话就像和学生上课一样,我提问,他回答,连走神都一模一样。” 林芝忍俊不禁,“还好吧,你也太夸张了。” 桂菲说着说着就双手抱胸站起来了,语速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不停,“不知道他是伪君子还是柳下惠,我把衣领朝下拉一点,他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打击我的自尊心在先,伤害我的羞耻心在后。实在可恶!” 实在可恶,林芝瞪她一眼,居然□□言蹊。 桂菲浑然不觉,拉着林芝地胳膊,“你可要帮我,我就不信搞不定他。” 还没有放弃言蹊?不是说他可恶吗? 她从林芝那抽出胳膊,假装在电脑上浏览着网页,“我能怎么帮忙?李言蹊那种风水大师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不管,总之你要帮我。” “……” 林芝不想插手这件事,闺蜜爱上了自己的前男友,还要自己出手帮忙,以后要是说不清就麻烦了。况且她还爱着他,把言蹊亲手推给另一个女人,她怎么做得到? 可是做不到又能怎样呢?林芝对着电脑怔怔地出神,他总是要成家的…… 就这样,林芝和李言蹊成为了同事。由于李言蹊是不是学校里的行政人员,他在学校里根本没有办公室。除了那天的相遇,他们就再也没有见面。 偶尔他们会打电话商议一下教学进度,但也仅仅是教学进度,说完后两人一句废话也没有。 李言蹊每周四下午才来学校上课。一节是建筑系的《中国建筑史》,还有一节是校级选修课,《中国阳宅风水文化》。 毫不意外,由于选修《中国阳宅风水文化》的同学太多,教务系统的网站已经瘫痪。等到系统维修好时,李言蹊的课早已经选满了。林芝望着电脑显示屏,自己和他同时开设《中国阳宅风水文化》,还剩下一大半的名额。 如果选修的人数太少,那么这节课就会取消。相应地,她的工资也会减少。 正望着电脑发愁,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传染耳内。 “林老师——” “嗯?” 林芝转身,李言蹊站在她身后。他比前些日子看起来清减了,目光更加有神。 “有什么事吗?”林芝客套地问,语气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惊讶。 李言蹊答得悠然,“白院长让我来你这拿备课本。” “哦……”她木然地弯下腰在办公桌的最底层翻着,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这时林芝的手机充电完成,屏幕上显示的一张照片顿时落在李言蹊眼中,他瞳孔骤缩,高大的身形瞬间僵硬。 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她支起身子,抱歉地朝他笑笑,“李老师,你先去上课吧,等我找到了再给你送去。”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林芝,“好。”语毕,就离开了办公室。 林芝呆呆地望着门口,什么时候他们地相处已经相敬如“冰”了。 收回视线,她在身后的档案柜里翻了翻,原来备课本在档案柜的抽屉里。她拿着备课本下意识地就立刻朝门口跑去,忽然她定住,那么急做什么。 “林芝——”陈景岳拿着一个纸袋走进办公室。 林芝板起脸,“是林老师。” “好吧,林老师,我哥回国了,给你带的。”说着就把手里的纸袋给了她。 林芝接下纸袋,把手里的备课本给他,“你待会上课时给李老师。” “哦……林老师,你怎么不教我了,真可惜。”陈景岳无聊地翻着手里的备课本。 “我听说李老师一向不喜欢别人迟到,快去!”林芝拍着他的肩。 陈景岳拿着备课本一路小跑至教学楼,在上课第一天时,李言蹊就说过,他上课不考勤,只有一条规矩,不能迟到。 但是没有谁傻到会错过李言蹊的课,甚至还有非建筑系专业的学生来旁听,经常导致本班去晚了的学生没有座位。 把备课本放在讲台上,李言蹊叫住他,“林老师呢?” “办公室里。”陈景岳在教师里环视了一圈,什么时候班上的女生这么多了,只有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空位。 李言蹊往讲台上一站,稍稍清了清喉咙,底下的窃窃私语声立刻停下来。 “今天,我们来讲一讲‘样式雷’家族。‘样式雷’家族是清朝宫殿御用建筑设计师,设计了圆明园、天坛、颐和园等著名建筑……第一代样式雷重新修缮故宫,我们来简单地看看故宫的风水格局。” 李言蹊刚打开ppt,坐在后排的一个男生口气不屑,“什么风水,我看都是迷信。” 安静的教室里,这句显得尤为突兀。 坐在讲台旁的一个女生小声告诉言蹊,他是本班一个女生的男朋友,是化学系的。 李言蹊来了兴致,“为什么你觉得风水是迷信?” 男生颇为得意,“我看过风水类的书,厕所门不可正对卧室门,否则会影响财运。厕所门对着卧室门怎么会影响财运呢?没有科学根据,简直可笑。” 李言蹊勾起嘴角,“你洗澡在厕所对吗?” 男生点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洗完澡后,厕所里会有大量水汽,如果卧室门正对着厕所门,空气一对流,那么这些水汽会进入卧室,会把床褥变得潮湿。人经常睡在潮湿的床褥上,容易引发皮炎湿疹和一些关节类的疾病。人一旦生病,看病是在所难免的,这难道不是破财吗?”李言蹊循循善诱,从容淡定。 男生窘迫,红着一张脸点头。 他走到男生跟前,“你有自己的思想值得肯定。但要记住,科学最重要的精神是怀疑,一味的迷信科学,也是一种迷信。”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掌声。连最不喜欢学习的学生都放下了手中的小说,专心听着李言蹊讲课。 “风水被说成迷信,有三点。一是记录风水原理的古籍只写明结果,忽略其原因。风水知识大家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二是见效慢,不可能立马立竿见影。三是国内经历了旧社会,国学大受打击。” 回到正题,李言蹊讲授着故宫建筑史。学生们拿出手机拍ppt做笔记。 陈景岳坐在最后一排,把前面女生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打着拍ppt的名义拍李言蹊。他打量着李言蹊,暗中把他和自己的哥哥作比较,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陈景峰轻浮、轻佻、轻薄;李言蹊沉着、沉静、沉稳。 重点是李言蹊还是他的老师,又不像林芝那么有商有量,考试不过关说点好话就把自己送及格。他咬着笔头,必须要和他搞好关系。 林芝下课后直接回家,忽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摇下,李言蹊的面庞没有初见时的冷峻,声音低柔了几分,“上车。” 她双手拘谨地握着斜挎包的背带,勾着身子礼貌地问:“去哪?” 李言蹊看一眼时间,语气微微不耐,“上车再说。” 这还是林芝第一次坐李言蹊的车。 车内正在放《r》,马克西姆的钢琴曲。 林芝听着,视线不知不觉就模糊了,已经五年没有再听过马克西姆的钢琴曲了。 或许是天生没有语言天赋,林芝的英语出奇的差,张世卿担心林芝毕不了业,让李言蹊给她一本英语词典。李言蹊效率奇高,第二天就把词典给她了。不情愿地翻开词典的封面硬壳,里面居然全是马克西姆的光盘。 她惊喜地抱着他,这些光盘她很早就想要了,而且还这么齐全。 林芝现在还记得当时他说过一句很欠扁的话,“英语差是好事,两人的智商总要平均一下,和常人一样才不会拉仇恨。” “你走以后……我一直在听。”李言蹊嗓音低沉,“边听边反思,是不是我哪里没有做好,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的远走高飞,断了和我的任何联系方式。” 林芝垂着眼睑,不语。 “林芝,你走得毫不留恋干净利落,却把那些承载回忆的东西留给我。我就像活在一个泥潭里,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不是这样的……”林芝咬着唇,欲言又止。 五年前走得太匆忙,她只能拣重要的东西离开。 他们进了一家川菜馆,林芝这才意识过来,言蹊要请她吃饭。 席间两人自然的交谈着,李言蹊一反之前的生疏客套,反而给她碗里布菜添茶。 受宠若惊! 林芝呆若木鸡地望着他,怎么两人的关系渐渐开始亲密了,这是个不好的苗头。 “李言蹊,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好。”林芝拿起自己的碗,避免李言蹊把菜放进她碗里。 他放下筷子,“我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林芝的神经一瞬间紧张起来,“你知道什么了?” “你手机的锁屏。” 林芝稍稍松了口气,不是知道保险箱里的东西就好。 等等,手机锁屏是他们的合影…… 她笨拙地解释,“呃,其实你误会了,我是一个很懒的人,所以就算是用的我们的合照,那也不代表什么。” “你以为我会信?”言蹊反问。 “唉,那我现在就把它换了吧,你真的不要想多了。”林芝找了一张陈景峰的自拍照当锁屏,给李言蹊看,“喏,我也可以换陈景峰的。” 李言蹊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一半。 没想到刚把壁纸换成了陈景峰,他就打来了电话。 ☆、第七章 林芝瞥一眼李言蹊,接起了电话,“景峰啊……明天去你家?……当然有空了……行啊……还要先去商场?……好吧,我知道了。” 朝李言蹊耸耸肩,“陈景峰打来的,他是我的……是我的一个追求者。” 林芝说出这句话明显没有底气。 说来也奇怪,陈景峰身边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有工作来往的,一种是可以睡的。林芝不在这两种里,但两人平常也会保持着联系。 陈景峰,某种程度上说,是林芝在t市的第一个朋友。 “所以?”李言蹊冷着嗓音问。 林芝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要对李言蹊介绍陈景峰,她把碗凑到嘴巴前,大口地扒着饭,边思考怎么回答,“所以……我吃饱了,我要回家。” 李言蹊把林芝放到教师宿舍门口就绝尘而去,林芝站在街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黑色的车已经和夜色融为一体。 不能在一起的人,还是早点分道扬镳得好。 被一阵铃声吵醒,林芝睡眼惺忪地关了闹钟。 没一会恼人的声音又响起,林芝这才记起来今天陈景峰有事找她。 林芝素面朝天,穿着休闲简单的衣服就出门了。 一下楼就看到陈景峰的车,她蹙眉,和他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老把车停在这么明显位置,让进出的同事看到了影响不好。 她四下看了看,再确保周围没有熟人后,像只兔子一样窜上了车。 陈景峰笑她,“见个面而已,别做得像偷情一样。” “那你也别送东西给我了,又不是被你包养了。” 陈景峰想还嘴,在看到林芝那身穿着打扮时,对她露出一副“无药可救”的表情,“林芝,男人都是要取悦的,你大概是我身边最诚实的女人了,见我连妆都懒得化。” “我洗过头了。”林芝系上安全带说。 陈景峰打量她,闻多了脂粉味,林芝的气息就像一道清新的空气,如果说那些环肥燕瘦是争相斗艳的花朵,那林芝就像一片新绿,总能给人带来舒服惬意的感觉。 “林芝,和你认识五年了,你怎么一直都不找个男朋友呢?”他奇怪道。 长得不差,又是个大学老师,都奔三的人了,一点都不着急。 望着窗外的景色,她说:“无法对谁一见钟情,又无法和谁日久生情。” “那我呢?我们认识五年,你就没有对我日久生情?” 林芝被他的认真逗乐了,“不说笑我们还是好朋友。” 陈景峰觉得没趣,也懒得追问她的私人感情了,载着她去了一家商场,给她改头换面了一翻。 林芝盯着镜子里的人,清汤挂面的直发被烫成卷发,温顺地搭在肩旁,白皙的面孔胭脂晕开,一身白底碎花连衣裙勾勒出迷人的曲线,脚踩一双朱红系带高跟凉鞋,看上去像个名媛淑女。 和休闲学院风截然不同的风格。 陈景峰眼前一亮,“没想到你打扮起来也挺……好看的。” 他词穷了,也许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样一对比,他觉得之前身边的女人全是庸脂俗粉。 直觉告诉林芝,陈景峰把她穿成这样一定有什么阴谋。 “你之前的女朋友呢?”林芝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问。 “分了。”陈景峰盯着林芝细瞧,忽然明白了“惊艳”这个词的含义。 林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与他隔远距离。 陈景峰自知失态,清了清喉咙来缓和尴尬,“今天晚上,和我出席一场晚宴。” 真是风水轮流转,林芝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女伴。 “你身边不缺女人吧……晚宴什么的,我也不喜欢参加,可以不去吗?” “当然不行,今晚只有你能当我女伴。过了今晚,一切都好说。”陈景峰语气诚恳:“我也没怎么求你,就这一次。”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陈景峰这五年来对自己也挺照顾,她思索须臾,便点头同意。 晚宴在一家酒店里,与其说是晚宴,倒不如说是家宴。 酒店的豪华包间里坐了三个人,陈景岳坐在一个男人旁边,男人身边还坐了一个打扮高雅的妇人。林芝忽然意识到,这就是陈景峰一家四口。 靠近陈景峰的那只手蓦地一紧,他牵着她走进包间,对着上座的人喊道:“爸,妈……” 此时林芝已经完全知道陈景峰的用意了,假扮他女朋友。 “林芝……”陈景岳疑惑地望着两人。 林芝朝他们露出一个笑容,“伯父,伯母……” “这就是你的女朋友?”陈母笑问。 陈景峰放开林芝的手,揽着她的肩,“嗯,是个阿岳的老师。” 陈正国声音雄厚,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大学老师这个职业好,教什么呢?” “教建系老师。”林芝扭了扭肩,实在不习惯陈景峰的触碰。 “建筑系老师?那一定对风水有研究吧。”陈正国挑眉,“林老师对阴阳宅的风水都很了解吧……” 陈正国也知道阴阳宅? 但转念一想,信风水的人大多数为官或商,而且陈正国的生意主要以房地产为主,知道一点风水知识也不足为奇。 “风水知识博大精深,我只知道与我教学方面的风水知识。”这么说也是实话,对于风水知识她学的不如李言蹊那么精通,也没有他那种天赋。 “爸,别顾着说话了,我快要饿死了。”陈景岳在一旁催道。 这顿饭吃得是其乐融融,陈氏夫妇对林芝很是满意,陈母还问到了她的起居饮食,甚至还要她早点嫁入陈家。 她向陈景峰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陈景峰假装没有看到,低头喝着碗里的汤。 “那可不成,”陈景岳对陈母道:“我才不要林芝当我嫂子呢。” 陈景峰笑,“不当你嫂子难道当你媳妇?” “不管,反正林芝不能嫁你。” “为什么不能嫁我?” 兄弟两人你言我语闹个不停,陈正国轻咳一声这才安静下来,“林老师,你怎么说?” 林芝瞪一眼陈景峰,不紧不慢道:“我想陈景峰可能没有告诉你们,我是一个孤儿。” 她知道像他们这种家庭,一向注重亲家是否家世清白,家庭完整,如果表明自己是个孤儿,这桩婚事就很有可能谈不成。 果不其然,陈正国的脸色变了,对陈母道:“婚姻是大事,不宜操之过急。” 晚饭结束,陈景峰把她送回家。 林芝从头到尾绷着一张脸,不理他。 车停在她家门口,林芝急着下车,陈景峰把车门反锁。“生气了?” “为什么让我扮你女朋友?”她冷冷地问。 陈景峰点燃了一支烟,语气无奈,“我爸要我娶他合伙人的女儿,我不想。但是我之前的那些女朋友都太……我爸又怎么可能接受她们。想来想去,身边只有你了……” “好,就算是这样,你妈说要我嫁入陈家,你为什么不帮我?”她严肃地问,昏暗的灯光下,陈景峰居然觉得那张生气的脸很可爱。 为什么不帮她? 因为那一刻他也希望她能嫁给他,他被这个想法吓一跳,难道爱上林芝了? 想得头痛,他决定把这个问题抛给她,“嫁给我有什么不好?我英俊潇洒,帅气多金……” 林芝翻了个白眼,“我看是帅气多精吧……你花心、风流、见异思迁、三心二意……搞不好自己有了私生子都不知道!” 她掰着指头一一数着他的缺点,陈景峰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垂着脑袋,“如果我改掉这些缺点你是不是就嫁我了?” 林芝被这句话惊得一时语塞,半晌才回:“发什么神经?我要下车了。” 手腕被他猛地拉住,他垂头丧气,“虽然自己身边女人不少,但没意思,那些女人有了对象还要跟我上床……对女人挺失望的……我想有女人爱,而不仅仅是有女人做,爱。” 林芝已经完全石化在车座椅上了。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烟圈,“三十岁的人了,看到别人的小孩喊爸爸,妻子煮好饭等丈夫回来,我也很羡慕……” “那你就去找个人好好处着,有多难?”林芝从他手里抽出手腕,没想到花花大少还真的如小说里写的那般渴望“真爱”。 他挫败地吸一口烟,“说起来容易,上哪找去?” “……要不你说说喜欢的类型,我帮你留意下?”林芝提议,如果能帮陈景峰能安定下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捻灭烟头,认真地思考起来,这些年来他游戏花丛,压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长相嘛……不要倾国倾城的,小家碧玉或者大家闺秀都可以;身材嘛……胸大腰细;学历……至少本科,要不然我爸妈不接受;性格要温柔体贴。对了,我不接受姐弟恋……差不多了。” 林芝默默地回忆了一遍,“你说的这些要求,满足的人有很多,挺好找的。” 陈景峰的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游走,“是啊,连你也符合要求啊……” 林芝急声道:“谁说的,我胸小啊!”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在他面前,如此干脆地承认过自己胸小。 陈景峰笑得直不起腰,“净说什么大实话啊林芝。” ☆、第八章 说是帮他留意合适的人选,但林芝自己的生活圈子也不大,想来想去只有从老师这来着手。但建筑系的老师一般以男性居多,女老师要么已婚,要么就有了恋爱对象,看来这事只能先这么拖着了。 还来不及张罗陈景峰的事,桂菲就非要找人和林芝相亲。 客厅里,桂菲不停地滑动着手机上的各种成功男士的照片,非要林芝选一张。 林芝倒在沙发上,用靠背枕头捂着脸,“你再逼我相亲,我就要和你断交!” 桂菲收起手机,悻悻地问:“林芝,你是不是放不下之前的一段恋情啊?” 她半开玩笑,“这都被你猜到。” 桂菲把她脸上的靠背拿开,八卦的眼神如同x光一样,“你们为什么分手啊?他现在在哪里?结婚了吗?” “……他过阳历生日,我过阴历生日,不合适所以就分了。” 桂菲把她拉起来坐正,“说说啦,人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们才分手的?” 林芝寻思着,说:“他太优秀,我不喜欢我的男朋友一出来大家都花痴的‘哇’。” “难道你喜欢你的男朋友一出来大家都嫌弃的‘切’吗?”桂菲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懒得理她的胡搅蛮缠,林芝拿着茶几上的遥控器换着电视频道,电视上又在重播《乱世深宫》,古装扮相的李言蹊在镜头前晃了几秒,她的眼神一瞬间失焦。 不得不说身着古装的李言蹊真的很有仙风道骨的气质,眉眼深邃,身形颀长,一身月白色银纹长袍衬得他精神奕奕,正气凛然。 桂菲望着电视屏幕上的李言蹊,左手不自觉地托着下巴,“你说李言蹊能赚多少钱啊?除去给企业和楼盘看风水,还演电视、上电视节目、出书、当剧本玄学顾问,现在还教书……太能吸金了吧他。” “不知道。”林芝按下换台的按钮,看着一档养生节目。 “我想他一定是钱多得花不完了,像他这种人,身边就缺一种女人。” “什么女人?” “像我这样的败家女人。”桂菲撩了一下柔顺的卷发,在沙发上摆出一个“s”造型。 林芝失笑。 桂菲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我去切几块西瓜来。” 等她走后,她又把频道换回《乱世深宫》,李言蹊的镜头已经播过了,由于是客串的角色,他在整部戏份中出现的总时间还不到十分钟。 这时门铃响起,林芝以为桂菲的快递到了,赶紧从沙发上下来,把门打开。 四目相对,李言蹊表情平静,林芝眼里的惊讶显露无遗。 “不请我进去吗?”李言蹊上前一步,俯身望着林芝。 她慢半拍地后退,等李言蹊进了屋内,才把门关上。 “哎呀——”桂菲端着一盘西瓜从厨房里出来,“李老师人来就行了,还提什么东西?” 李言蹊不失礼数,把提来的水果放在了玄关旁的矮柜上。 林芝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今天要来你家?” 桂菲作思索状,“没说吗?我怎么记得和你说了?” 还不等林芝说话,桂菲就拿着切好的西瓜走到李言蹊面前,“李老师别客气,天气热,多吃点瓜解暑。” 说着打开了客厅里的空调。 林芝斜着眼睨她,简直就是区别对待。她刚来的时候桂菲只是把电扇对着她吹,说是最近开销太大要节约用电。 李言蹊一向不喜甜食,连水果都吃得少,以前林芝哄着他才吃一点。当下西瓜更是碰都没碰。林芝本想给他倒一杯水,但这里桂菲是主人,便给自己倒了杯菊花茶,喝了一小口把它放在茶几上。 “桂老师,这里是你一个人住吗?” “嗯。”桂菲抿着唇朝李言蹊笑。 桂菲是t市本地人,和父母分开住,这套房子是城南的湖景房,离学校不远。 本以为李言蹊还有什么下文,但桂菲等了半天他也没有回应,那就投其所好,聊他最擅长的风水吧,“李老师,我家的风水怎么样?” “现代住宅为节省空间或因设计的缘故,每个户型都有所缺陷,但问题不大。”空调还没有完全开始制冷,李言蹊讲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瓷杯喝了一口菊花茶,“一般江景房、湖景房的风水都还不错,所以房价普遍偏高。” 说罢又喝了一口,林芝呆呆地盯着他手里的瓷杯,“李老师,你拿的是我的茶杯……” 李言蹊看她一眼,拿着手中的茶杯起身,四下看着这件屋子。 桂菲赶忙给他倒了一杯菊花茶,把他手中的杯子还给林芝。 李言蹊朝她道谢,走到一扇门边,“这是你的卧室?” “是啊。”桂菲之前还特意把卧室收拾了一番,把鞋柜里堆不下的鞋盒子全部塞到了床底下。 “卧室的面积最好不要超过二十平米,人是本身就是一个能量体,人睡在大卧室里会消耗更多的能量,从而睡眠质量,做事无效率等等。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古代的宫殿或者园林里的卧室,面积都不大,就是为了藏风聚气。房间小的气流会更稳定稳定,符合人体内气运行速度。” 桂菲似懂非懂,只知道睡大卧室不好。 李言蹊呷一口茶,继续道:“床下不宜堆放杂物。” “为什么?我之前听林芝讲过‘背靠背’的鬼故事,不在床底下堆东西我害怕……” 李言蹊转头瞥一眼林芝,两人对视一眼,林芝速速垂头,李言蹊把她眼里的顽皮收入眼底,嘴角挂着一个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 “在床底放太多杂物容易滋生细菌,灰尘积聚,时间久了不利于健康。”李言蹊走到床边,“如果实在要放东西,应该经常打扫,保持干净整洁。” “还有,你的床太低,容易受潮,使寒气和湿气入体,影响睡眠。” 桂菲揉着腰,“怪不得我最近老是腰疼,还以为是坐久了的缘故……” “但凡事也不是绝对的,因为风水里还包含着一点点心理学。” 快到晚饭时间,桂菲想单独和李言蹊相处,以家里没有盐了把林芝支走。 林芝站在玄关处迟迟没有离开,桂菲压低着声音,“林芝,你懂的,对李言蹊,我是志在必得,好不容易他今天跟我讲了那么多话……虽然都是关于风水的。这里有一百块钱,除了盐,你再去买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瞟了眼李言蹊,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连余光都没有给她。 揣着一百块钱,林芝微微失落地离开了桂菲家。 这附近有一家大型连锁超市,步行过去大约十分钟,天公不作美,刚出门不一会就下起了雨。 夏天的暴雨来得急,不一会她全身就淋个透湿。 她大步往回跑,想去桂菲那拿把伞。在路上碰到撑着伞的李言蹊。 相比她的狼狈,李言蹊就显得从容得多。 李言蹊叫住她。 她还站在伞外,李言蹊把伞移到她头顶上方,“要不你先回去,全身都淋湿了。” “不要!”她想也不想就拒绝,潜意识里,是贪恋和他在一起的感觉的吧…… 李言蹊饶有趣味地望着她,“那一起?”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并肩走着,雨伞不大,李言蹊半边身子都被雨淋湿。 “你怎么也出来了?”林芝问。 “送伞。” 一路无话,林芝始终和李言蹊保持着一段距离,雨伞无法遮住她全身,李言蹊干脆长臂一揽,搂着她的肩。 这么自然而然地,如同五年前一样亲密无间。 走了一段路程后,林芝才想起来要挣脱他的手。 “别动。”李言蹊凶道:“如果不想生病的话。” 一如五年前他凶巴巴的口气,但林芝分明从中听出了暖意。 超市里的制冷效果强烈,林芝浑身发冷。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超市里的人并不多。 林芝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琢磨着是不是应该买点饮料和零食,毕竟桂菲给了她一百块钱,如果仅仅是为了买盐而淋雨,她觉得不太划算。 “言蹊,你喝什么?”她柔声问。 “不用,我喝茶就好。”李言蹊开车来,不能饮酒。 她走到饮料区,拿了两瓶可乐放进购物车。 在超市里走走停停,林芝拿起货架上东西看了看,又把它放下,李言蹊耐心地跟在她身后,不催也不急。 这倒是和曾经的他不一样。 现在,李言蹊珍惜着一切和她相处的时间。 走到零食区,林芝想买的洋葱圈在货架的最上方。几次踮起脚尖都够不着,她望着言蹊笑。 李言蹊嘴角带笑,毫不费力地拿起货架上的洋葱圈,将它放进购物车里。 这回换了顺序,李言蹊在前面带着车头,林芝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倒像一对新婚夫妇。 买了食盐后,他们去结账。 队伍不长,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糖果区,一盒包装怪异的口香糖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拿起来念着上面的英文,“c-o-n-d-o-m,新出的口香糖吗?” 李言蹊在一旁摇头轻笑,“是避孕套。” 她脸一红,如同烫手山芋一样把它扔进糖果货架里,“谁那么缺德,将避孕套放在口香糖里。” 李言蹊将它拿起挂在后面避孕套的货架上,笑道:“你的英语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林芝弯着嘴角,“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问你,英语怎么样才能考到九十分吗?” “当然记得。”李言蹊陷入回忆,那段时间临近期末考试,林芝担心英语挂科,每天缠着他恶补。 “你居然说作文少写一段就行了!”林芝好气又好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英语考满分啊?” 那是林芝第一次发现,李言蹊有时候是和自己不在一个星球的。 那也是林芝第一次知道学霸和学神的区别是什么。 学霸考试考九十八分,是实力。学神考一百分,是因为卷子的分数只有一百分。 而李言蹊不但是学神,更是众多女生中的男神。 曾经建筑系的女神学霸陶昕对李言蹊展开疯狂追求,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全部演齐了。 李言蹊对此不为所动,依旧和林芝同进同出,最终女神学霸按捺不住了,指着他的鼻子骂:“我到底哪一点不如林芝好,你竟然都不看我一眼?” “想知道?”李言蹊轻声问。 女神学霸点头。 李言蹊牵着林芝的手,冷声对她道:“你除了成绩比她好,哪里都不如林芝好。” 如此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如同压倒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从那以后,女神学霸一蹶不振。 从此,没有女生敢再明目张胆地追李言蹊了。 ☆、第九章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急,当他们离开超市时,天空上居然还挂着低垂的夕阳。 外面的温度比来时高了不少,林芝的衣服快干了。 买的时候不觉得多,林芝望着李言蹊手里的两大袋食物,想要帮他提。 “我来帮你提吧……”说着她就要去抢他手里的袋子。 “不重。”李言蹊简短地回。 都是一些零食之类的东西,的确是不重,但林芝不想自己空着手走,说:“这样,你把那个轻一点的袋子给我提着。” “真的想提?” 林芝点头。 李言蹊停下脚步,“伸手。” 她伸出手,李言蹊把右手的袋子移到左手,空出的右手有力沉稳地牵着她向前走去。 “言蹊?”林芝略微惊讶望着他的左手,两大袋零食。 “你不是要提吗?”他不自觉扬起嘴角。 在夕阳下,林芝的脸染上了晚霞般的绯红。 她没有再挣扎,任由李言蹊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手牵着手回家,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啊。 进了小区大门,李言蹊也没有松开她的手,他紧紧地握着,这五年来,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踏实。 “你真是死性不改,我是瞎了眼才会一次次地原谅你……我要离婚!” 桂菲家楼栋门口,一个白领打扮的女人,朝着她身后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叫。 男人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匆忙瞥了一眼林芝他们,语气急躁,“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家丑不外扬,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有什么丢人的?”女人拼命地挣脱他的手,眼泪不争气地留下来,“你去和那个狐狸精过,反正我已经是个黄脸婆了……” 李言蹊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林芝还在回头观看。 手上突然发紧,李言蹊侧头小声道:“别看热闹。” 电梯里,李言蹊松开她的手按了电梯楼层,林芝望着他,“刚刚……好像是那个男人出轨了……” “嗯。”他把一包零食移到右手,盯着电梯的楼层,没有任何探讨八卦的*。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别人的事丝毫不感兴趣。 可八卦是女人的本能,看来只有找桂菲打听了…… 电梯门一打开,一个黑影就蓦地出现在林芝面前,离她不到十公分。她吓了一跳,往后倒退两步,却踩到李言蹊的脚。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哭泣的小男孩。 锃亮的皮鞋上,一个清晰的脚印,李言蹊暗自庆幸,幸好林芝不喜欢穿高跟鞋。 林芝走出电梯,弯着身子问:“小朋友,你哭什么?” 小男孩用手背抹着泪,“我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他们要离婚……” 林芝猜得七七八八,这个小男孩八成就是刚才那对夫妻的孩子。 看了一眼李言蹊,他站在一旁打量着小男孩。 “别哭了……”林芝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罐糖果给他,“呐,只要你不哭,你爸爸妈妈就不会不要你啦……” 小男孩竭力忍住哭泣,一双盛着泪光黑眸分外惹人怜。 林芝摸摸他的脑袋,“乖,不哭啦……” “谢谢阿姨……”小男孩礼貌地说,打开糖果盒,放了一块糖到嘴里。 让一个小孩子独自在楼道不太好,林芝考虑着是不是应该把她带进桂菲那。 电梯门突然打开,刚才吵架的夫妻走出来,女人防备地看一眼林芝,把小男孩带进屋内,男人狼狈地跟在身后,接着就是一声重重的摔门声。 什么情况啊…… 林芝颇有点吃力不讨好的感觉,连句谢谢都不说。 “走吧。”李言蹊在她身后道。 桂菲把门打开,一阵抱怨,“你们怎么去那么久?给你们打电话也不接,真是急死人了……” “我手机没电了。”林芝老实回答。 “我也是。”李言蹊歉意地笑笑,实际上,早在林芝去买饮料时他的电话就震动了,他看了一眼又放进口袋里。 连没电都那么默契,桂菲脸色有些难看。 “对了桂菲,你隔壁的邻居是不是不太好相处啊?”林芝问。 桂菲愣了愣,“怎么了?” “刚刚那个女的看我的眼神,像我得罪了她一样,明明只是初次见面,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恨我……” “你说她啊……”桂菲坐在沙发上无奈叹口气,“苦命的女人,总之就是负心汉见异思迁出轨的俗套故事……” 据桂菲说,窦雪是刘博文的糟糠之妻,跟着他到处漂泊,当初不顾家人的反对要和他结婚生子,刘博文也很争气,从当初的一贫如洗到如今的事业有成。但因为贪图新鲜与刺激,刘博文和他的助理好上了,有几次还被窦雪捉奸在床。 为了婚姻和孩子,窦雪一次次地隐忍,但刘博文却变本加厉,让助理怀孕了,本来窦雪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助理找上门来,非要逼着他们离婚,但刘博文不愿意,所以两人就闹僵了。 桂菲优雅地翘着小腿,视线在李言蹊身上若即若离,“反正男人有钱就变坏,不如一开始就找个有钱的。” 林芝回忆着窦雪的眼神,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我饭早就做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吃。”桂菲把买回来的饮料拿到餐桌上,假意拧着可乐的瓶盖,半晌对李言蹊似撒娇道:“李老师,你能帮忙拧一下吗?我手劲小。” 林芝在心里狠狠地唾弃她一把,不是自称“开老干妈”小能手吗?这会弱得连可乐的盖子都拧不开了? 李言蹊也不推辞,当下就拧开了瓶盖,并往两个杯子里倒了可乐。 “李老师,你喝酒吗?”桂菲见他没有给自己倒可乐,跑到厨房里拿出了两厅啤酒。 李言蹊在茶几上拿来了之前的菊花茶,“不用,我喝茶。” 简单地四菜一汤,林芝瞅着那卖相,八成是从附近的小菜馆里叫的外卖。 桂菲殷勤地往李言蹊碗里夹着菜,“李老师,你是客人,你多吃一点。” 夹给他的是一道糖醋排骨,李言蹊看了一眼碗里,面无表情地对桂菲说:“我随意,你不用管我。” 夹着青菜的筷子僵在半空中,她听出了客套语气中的排斥。 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林芝把碗放在桂菲的筷子边,“夹给我吧,我喜欢吃青菜。” 桂菲把青菜放进林芝碗里,对李言蹊露出一个笑容,“李老师,你看我们都是年轻人,就别老是以‘老师’相称了吧,不如以后就叫名字?” 他淡淡地回:“嗯。” 桂菲不愧是桂菲,还真的直接叫他名字,连姓都省了,“言蹊啊,我以前看《乱世深宫》的时候就特别崇拜你了,我想拜你为师学习风水知识,可以吗?” 林芝忽然剧烈地咳起来,拜他为师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触他了? 桂菲抽出几张纸巾,拍着她的背,“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喝汤都会呛着……” 李言蹊放下碗筷,居然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 片刻后,他问桂菲:“看过《易经》吗?” 桂菲思忖会儿,拍着胸脯兴奋道:“当然看过啦,‘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不就是《易经》里面的吗?” 李言蹊稍稍皱眉,“准确来说,这是《易传》里的。” 《易经》、《易传》? 那《周易》是怎么回事?桂菲迷茫地望着林芝。 林芝对她小声解释,“《周易》其实包括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易经》,另一部分是《易传》……” 见她还是不理解地样子,林芝说:“就比如高中学的《左传》,就是《春秋》的传。” “哦……”桂菲有所悟,“所以《易传》就是《易经》的传。” 林芝点头。“传”就是对“经”的补充,注解,发挥,阐明。 桂菲想了想,问李言蹊,“是不是看了《易经》就能够学到风水知识?” “不是。”李言蹊说:“《易经》里并没有风水。而是风水术在发展的过程中,吸收了《易经》里的阴阳,而风水可以算作是易经衍生出来的一个分支。” 桂菲听得有些吃力,但实在是想以拜师为借口接近李言蹊,语气真诚地说:“言蹊,我真的对风水很感兴趣,你可以收我为徒吗?” “天干地支,五行八卦会背吗?” “五行我知道,金木水火土嘛!” 李言蹊稍稍抿唇,“它们之间相生相克关系呢?” 桂菲耷拉着脑袋,叹口气。 就在桂菲以为这条路走不通时,她仿佛又看到了一道曙光。只见李言蹊问:“你真的那么想学风水?” 她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 “你先跟着林芝入门。”说完便优雅地喝了一口茶。 桂菲想吐血了……说来说去还是不教她。 林芝怔住,要她带桂菲入门? 这顿晚饭就这样结束。 时间不早了,桂菲亲自到楼下给他们送别。林芝家离桂菲家不远,步行仅需要二十分钟,但出于安全考虑,她还是坐上了李言蹊的车。 一路上一直想着桂菲的事,看来桂菲这次是认真的了,认识她这么久,还从没有看到她那么费尽心机地去接近一个男人。 抬头看到窗外飞逝的夜景,这才觉得不对劲。“我的家不往这边走,你怎么上高架了?” 上了高架只能一路往前面开,最后只会离她家更远。 “是吗?我来t市不久,对道路不熟。”李言蹊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导航不是开着吗?唉……算了算了,下了高架你再往回走吧。”一阵头昏脑热,林芝靠在车椅上睡着了。 当林芝再睁开眼时,窗外已是熟悉的教师宿舍。 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零点多了。她立刻清醒过来,“怎么不叫醒我?” 说完这句话,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有什么东西扯着,有点疼痛。 “看你睡着了。”李言蹊静静地凝视她,仿佛天上的星辰都沉淀在他眼眸里。 林芝的心猛地漏跳一拍,慌乱地垂头,“我要回家了,再见。” 立刻打开车门,也不等李言蹊和她道别,便匆忙离去。 今天居然忘记和他保持距离……林芝神色复杂地盯着保险箱,金属质的外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芒,她一颗心渐渐下沉。 无力仰天,林芝,难道你忘了五年前离开他的原因吗? ☆、第十章 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林芝看上去无精打采极了。 今天林芝上午满课,中午回到办公室里刚想趴着小睡一会,桂菲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但她的气色也好不到哪去,一双美眸下面挂着大大的眼袋,黑眼圈也加深了。 “林芝,”桂菲打了个哈欠,拿着一个笔记本指给她看,“这是我昨晚抄的一点《易经》,唉,完全看不懂,也看不下去怎么办?” 《易经》确实是难懂,林芝当时光是背卦象都花了好长一段时间。而且桂菲还没有什么人可以问,又是个学英语的人,古文功底不够,看起来费力不奇怪。 “慢慢看吧,我也是这样过来的。”林芝觉得嗓子烧得疼,声音也变得沙哑。 “我是强迫自己看,什么‘潜龙勿用’,‘亢龙有悔’的,我都怀疑我抄的是《降龙十八掌》的武功招数了。” 林芝失笑,“当初我也是这样以为的。” 桂菲把桌旁的一把椅子拉过来坐上,“怎么样能够快速入门?”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不我给你开点入门的书?” “好好好。”桂菲连连点头,握着笔准备记下来。 “《葬经》、《青囊经》、《阴阳宅大全》、《玉匣记》、《六爻》、《麻衣神相》、《冰鉴》《四柱预测》……就先这么多吧。”林芝本还想往下说,念着桂菲之前对风水一点知识都没有,便打住了没有深入。 桂菲握着笔的手已经完全定格,因为她发现除了第一本书名会写,其他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写。 林芝望着空白的笔记本,从她手上把本子拿过来,给她写上去。 “你确定这都是关于风水的?也太多了吧……”桂菲吃惊地望着这一堆书目,再加上《易经》,等她全部看完,李言蹊只怕早跟别人好上了。 “里面涵盖很广,有风水的,有预测的,有看相的,有八字的……你要知道你是拜李言蹊为师,如果这些基础的不会,他不会收的吧……” 喉咙越发地嘶哑,连桂菲都听出了不对劲。 喝了几口温水,林芝清了清嗓子:“慢工出细活,李言蹊曾经就是这么过来的。” 桂菲有点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哦……”林芝又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因为风水师除了看风水,还要对易学的其他分支有所涉猎啊。” 嗓子又干又疼,林芝说完一阵干咳。 “林芝,我看你脸色不对劲,是不是发烧了?”桂菲摸了摸她的额头。 “可能是有点吧,等下我找点药吃就行了。” “不能用风水知识解决吗?”桂菲讲出这句话,几乎没过大脑。 林芝愣了许久,回道:“有病当然要看病吃药,风水是让人趋吉避凶的,而非治病。” 桂菲似懂非懂,拿着手上的笔记本先离开了办公室。 杯里的温水喝完了,大夏天的饮水机里根本没有烧热水。她倒了一杯凉水放在桌上,低着头在抽屉里找感冒药。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买的感冒药了,但她记得办公室里的确有感冒药。但奇怪的是现在要吃它的时候,它却迟迟不出现。 在抽屉里胡乱地翻着,翻出了李言蹊出版的自传。 书的封面就是他本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半侧着脸,眼神澄澈,但眉宇间依旧有着阴郁。 她把书拿出来,发现感冒药在书的下方。剥开一粒药放入嘴中,就着凉水咽了下去。 翻开书到最后一页,是李言蹊手写的一句话,字迹隽秀遒劲:“芝兰长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身养得,不以穷困而变节。” 其中“芝”和“林”明显大于其他的字迹。 “咚咚——” 林芝慌乱地把书收进抽屉里,“进来。” 办公室的门打开,李言蹊拿着一个牛皮档案进来。 “白院长给你的。” 林芝把档案放在桌上,有意地和他保持距离,口吻生疏,“还有事吗?” 李言蹊见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伸出手试着她额头的温度,林芝别过头躲开。 他脸色一沉,走进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一大半的光线。林芝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一点点的俯下身子,不知道他想干吗。 在离她大约二十厘米的时候,他定住,右手背轻轻附在她的额上。 站直身子,他皱着眉,“你发烧了。” “唔……已经吃了药。”林芝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感冒药上。 李言蹊拿起桌上的感冒药一看,已经过期一年了。 “去医院。”李言蹊的语气不容拒绝。 为了证明她没有什么大碍,林芝站起来走了几步,“真的没什么,喝点热水,再睡一觉就好了……我要去洗手间,你自便。” 走了几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越发得头重脚轻,左摇右晃的,眼前渐渐模糊,连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费劲,最终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在意识完全失去前,似乎一个结实的怀抱接住了她。 当林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李言蹊车的后座。 她坐起来,揉了揉昏沉的太阳穴,“李言蹊,我们去哪里?” 李言蹊回头匆匆瞥了一眼,脸色还是不好看,但好在人已经醒了,他稍稍放下心来,“去医院,你刚刚晕倒了。” 林芝沉默了,现在她还可以说不吗? 在完成各种常规检查后,一个中老年女医生道:“没什么大碍,是由病毒引起的发烧,这几天注意休息,吃清淡一点,每天要来打针,连着打三天。” 林芝对李言蹊小声嘟囔:“我都说没事吧,你太小题大做了……” 李言蹊眼里终于褪去不易察觉的紧张,“医生,她为什么会晕倒?” 女医生摘下老花镜,“如果没有其他的疾病,要么是感冒引起来的,要么是某种药物引起的身体虚弱,短暂性脑缺血发作症状。” 医生以为他们是夫妻,话里有话地说:“这几天别让她太辛苦。” 李言蹊应了一声,带着她去输液。 林芝躺在病床上,深深地觉得李言蹊实在是烧钱。坐着打针,和躺在床上打针不都是打针吗? 躺一个小时就是二十块钱啊…… 右手调节着输液速度,希望能够快点打完。笨手笨脚的,结果把左手的针头碰了一下,她小声“哎呀”了一声。 “林芝,你再动一下?”李言蹊坐在旁边的木椅上,冷着一张脸,威胁的口吻。 不动就不动,那么凶做什么? 等待的时间真是无聊啊…… 玩了一下手机游戏,实在是没意思。偷偷看了一眼李言蹊,他正在看一本时政杂志,应该是刚才去洗手间时买的。 很多人这个时候都会拿着手机或者平板上网吧,李言蹊还真是……传统。 曾经为了更多地了解他,林芝甚至在微博里搜索过他的名字,但是结果很失望,因为李言蹊没有玩任何社交网络,那段时间她多么希望他是个微博控,这样她随时都可以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是快乐还是难过…… “咳……” 李言蹊望着她,林芝慌乱地收回视线,闭上眼假装要睡觉。 “看不看?上面有一点娱乐八卦和星座笑话。” “当然看。” 林芝靠在床头,李言蹊把杂志放在她的被子上。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习惯在看星座时,把他的那份也一起看了。 病房里寂静地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林芝看了二十分钟,眼皮渐渐变沉,靠在枕头上睡过去。 很熟悉的气息……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身旁温暖的躯体。 病床上的一对男女皆睡得安稳,李言蹊的一只胳膊被林芝枕在脖颈下。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泻洒进屋内,午后的时光静谧美好。 林芝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她闭着眼寻着铃声的声源去摸手机,手下的触感……似乎不太对劲。潜意识里抓了抓,妈呀…… 还来不及把手收回去,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抓住她的手腕,李言蹊深有意味地睨她一眼,从病床上站起来,在裤袋里掏出手机,走到窗口处,等了片刻才接起来,嗓音听起来不复平常的温润,“怎么了?” 林芝羞得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她真不是故意的,谁叫李言蹊也躺到床上来了,谁要李言蹊用的还和她是同一种铃声。 咦,自己的左手早已没有针管了,什么时候拔得针头她都不知道。 “林芝……”李言蹊坐到床沿。 她垂着头,哪敢看他。 “明天我要出差,周三的课你帮我带一下。” “好好好。”不见最好,只要一想到自己对他“咸猪手”了一翻,林芝就羞得难为情。 “你还要连着打两天针,一定要来医院。” 林芝点头,琢磨着李言蹊不在,不来他也不知道。 “等下我打给桂菲,让她陪你。” 林芝哭丧着脸,输液真的很难受,嘴巴都是苦的。 突如其来的,李言蹊袭上了她的唇。一瞬间她的意识全部抽离,只能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李言蹊本想浅尝辄止,可是五年来的相思与渴求如同决堤的河水,越发地难以收拾。炽热的吻肆意地泛滥到她的锁骨肩头,林芝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病床上,衣领半开。 夏天的衣衫单薄,林芝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比自己更高的体温。 这时,病床的门蓦地打开,一个小护士闯了进来,待看清屋内情形后,又红着脸速速退出去。 林芝涣散的意识渐渐回来,想坐起身子,无奈他双手摁住她的肩。李言蹊在她耳边轻喘,“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不能就嫁给我。” ☆、第十一章 林芝心里百感交集,这算不算求婚?她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个字。 曾经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她会和李言蹊在一起一辈子。 然而,“我以为”通常是“我搞错了”。 李言蹊把她的上衣整理好,“不用急着回答,我会等你给我满意的答案。” 尽管林芝此刻就恨不得不顾一切地和他私奔,但她的理智也会拒绝李言蹊的求婚。 不想说扫兴的话打破这片刻的温存,林芝下床,整理了一自己的随身物品,“我想回家。” 没和她商量,李言蹊直接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 林芝没有说什么,回家后也是一个人,况且还要自己做饭。李言蹊明天要出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他。 那就……去他家吧。 两人在菜市场买了一点清淡小菜就往回走。 李言蹊和陈景岳是邻居,他也住五楼,整个房子大概只有七十平米左右,两室两厅,建筑面积不大,但置身其中,却倍感温馨,不像自己住的教师宿舍,有时候会感到孤独凄冷。 或许,是因为他吧。 让你心安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林芝在房子里参观,客厅里装饰得很简约,茶几上摆着几张马克西姆的光碟。她拿起来仔细看看,这还是曾经李言蹊给她的。 走到他的卧室,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是李言蹊一家三口和林芝。 林芝坐在椅子上望着照片出神,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初三那年,同学们知道林芝是孤儿,纷纷开始孤立她,在她背后嘲笑她没有父母。 她甚至离家出走过。 李言蹊的父母知道后,安慰她,开解她,一度对她的关心还超过了李言蹊。他们一家三口陪她一起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依稀地记得李言蹊那天红着眼,拽着她的手,“这个家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就太少了……林芝,你不是孤儿啊,我的爸妈就是你爸妈。” 我的爸妈就是你爸妈。 她也觉得以后一定会成为李家儿媳。 可惜好景不长,五年前的一次意外,让他们葬身他乡,更可悲的是,连尸骨都找不到。 林芝的眼泪不断下落,如果不是五年前给师父收拾遗物时,误打误撞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他们是不是不会死了? 李言蹊走进来就看到这幅景象,林芝对着相框不住地流泪,单薄的身子哭得抽搐。 “怎么了?”李言蹊本想叫她吃饭,一时间慌了神。 林芝放下照片,抱着他的脖子,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好……” 她哭得太厉害,李言蹊有些听不清她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来安慰她。 林芝渐渐镇静下来,心情平复。李言蹊有所疑,但她的精神状态不好,也不敢多问。 吃完晚饭,李言蹊把她送回家,在她下车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只是想到你这五年来很不容易,嗯……”林芝顿住。 “是吗?”李言蹊盯着她的眼睛,“只怕你这五年也过得不轻松吧……” 林芝怔了怔,“怎么会,我好得很,每天能吃能睡的……你出差小心,我要回家了。” 李言蹊望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她的反应太可疑,似乎在逃避什么东西…… 在医院里,李言蹊接到的是周思捷的电话,两人约定第二天一起回g市。 周思捷和李言蹊不但是大学室友,而且还是发小,李周两家交情极深,其父辈都是g市第一医院的医生。 这次李言蹊回g市,也是周思捷父亲的意思。 两人下了飞机直奔周父家,不知道有什么事那么急着要他们回去。 “你说我爸想干吗?就算他想我了,叫我回来就行啦,还叫上你,莫非是想介绍你去相亲?”周思捷边走边问。 李言蹊略略沉思,“不会,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直觉告诉李言蹊,这一趟回g市隐隐和五年前发生的事情有关。 开门的是周思捷的母亲,见到儿子回家,脸上的喜悦难以掩饰,“快进来。” 两人进了屋,周思捷道:“妈,我爸呢?” “在书房里看书……老周,快出来,他们回来了。”周母朝书房唤了一声。 周甫在书房门口定住,朝李言蹊招招手,示意他到书房里去。 李言蹊愣了愣,和周思捷交换了一个眼神。周思捷不知道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稍一迟疑,便跟着李言蹊走向书房。 周甫把他拦住,“你妈要出去买菜,去陪她。” 周思捷更加摸不着脑袋,什么事情这么神秘,还不能让他这个亲生儿子知道?朝周甫表达了一个“不满”的眼神,他还是跟着周母离开家里。 家里气氛瞬间变得些许凝重,书房里一片寂静。 “言蹊啊,想喝什么茶?”周甫拿着一个紫砂壶问。 “铁观音。” 周甫待客一般是不会问对方喝什么茶的,如果问了,就代表这番谈话持续的时间会有点长,李言蹊迫不可待想知道周甫想和他说什么,立即选了周老爷子喜欢的铁观音,不需再花时间重新泡茶。 往小茶杯里倒了茶,两人坐在椅子上开始叙旧。 说来说去无非是一些旧话,李周两家关系如何好,李父的医术如何精湛,年轻时两人共同的一些经历。 别说李言蹊了,连林芝早就听腻了,不过林芝是听李父李子科说的。 李言蹊心不在焉地听,“嗯”、“哦”地应着,只想老爷子能快点讲重点。 “你们这些小辈啊,还是性子急了点。”周甫和蔼地笑,“但还是比周思捷要沉稳得多。” 李言蹊说:“周伯伯,您特意把我叫来,不只是听您叙旧这么简单吧?” 周甫点点头,走到书桌前,用钥匙打开了第一个带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牛皮信封,交给李言蹊。 “这是什么?”李言蹊手里拿着信封反复查看,很普通的牛皮信封,上面的红色印字有点发黄,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 用眼神询问周甫能不能打开,周甫点头,“这是你父亲生前给你的。” 生前……虽然李言蹊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接受了父母死于地震的事实,但现在听周甫讲出来,心里不免发酸。 信封口用浆糊粘起来,李言蹊小心翼翼地撕开。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张信纸,除了一串毫无意义的汉字外就没有任何信息了。李言蹊知道,这是父亲的亲笔手迹: 甲乙羊丁未曲甲由工天大甲工主甲羊未由大申由甲申羊甲工主甲未大由工 李言蹊微微一怔,十天支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这一行字里有天干中的甲乙丁,又有地支中的未申,还有十二生肖里的羊,如果排列一下顺序,甚至可以看到“天主”这个词……一时间,李言蹊毫无头绪。 “你父亲交代,如果你不想管它,就把这封信烧掉,和林芝好好过日子,忘掉这件事;如果你一旦知道了它的含义,就再来找我。” 吃完晚饭后,客厅里只剩下周思捷父子俩。 “爸,刚才吃饭的时候,您为什么老是要林芝和李言蹊过日子啊?”周思捷拿着牙签剔着牙,一想到五年前林芝抛弃李言蹊就打心底对她喜欢不起来。 周甫手里端着一杯茶,手指无意识地刮着杯壁,“林芝有可能是知道了什么事……要不然不会这么唐突地离开g市。” 吃惊地把牙签拿在手里,周思捷问:“知道了什么事儿呀,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是李家的事,与你无关。”周甫的眉梢微微翘起弧度,一点不想多说。 周思捷睨了老爷子一眼,把牙签含在嘴里,“我调去t市的这段时间,看到林芝和我们老总走得还挺近,只怕是和我们老总好上了……” 周甫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林芝不会是那种人,李子科选媳妇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你晚几天再回t市,陪陪你妈。” 下午林芝帮李言蹊代课,刚一走进教室女生们就发出一片失望声。那些慕名而来的学生,见不是李言蹊上课都纷纷离开了教室。 原本被挤满的教室立刻空下来了一半,连本班学生的兴致都不高。 林芝被气笑了,“不是李老师,你们都很失望?” “没有没有,我就喜欢林老师。”陈景岳坐在第一排大声喊道。 林芝有些挫败,上课的时候除了陈景岳很积极外,其他的学生都在下面做着自己的事。 以前他们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她的讲课水平就比李言蹊差那么多? 下课后,陈景岳走到林芝跟前,问她给陈景峰找对象的事怎么样了。 林芝整理着手头的书页,说“我最近比较忙,这件事我会留意的。” 陈景岳手肘撑在讲台上,把短袖往上捋了捋,露出有着肌肉的上臂,双眼紧盯林芝。 林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望着陈景岳尴尬笑笑,“怎么了?” “比起叫你林老师,我更愿意叫你芝儿!”他压低嗓音,身子微微向前倾,“你不答应嫁给我哥,是不是因为我?” 芝儿……林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景岳,我们的关系是仅仅师生关系,你不要想多了。”林芝敛起笑容,嗓音冷感。 哐啷——陈景岳的玻璃心碎了,呆了好几秒,他嘟着嘴巴问:“那你干嘛不嫁我哥……就算你当不了我老婆,当我嫂子也好啊,至少我可以常常见到你。” “你还太小,很多事不懂。”林芝拿起包走出教室,陈景岳跟在她身后,“你不讲我当然不懂。” 林芝停下脚步,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停顿几秒才回答:“像我这种人,还是不要祸害别人得好。” ☆、第十二章 走廊上陈景岳呆呆地望着林芝走的方向,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就算她讲了原因他还是不懂。 “她真的这么说?”陈景峰玩着手游,和陈景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是啊……快来救我,我快死了……”陈景岳盯着屏幕,神色紧张。 “……” “哥?”陈景岳在激烈的战况中瞟了他一眼,他正对着屏幕发呆,连叫他都没有听见。 液晶显示屏上出现巨大的“lose”。陈景岳扫兴地把游戏手柄一扔,不满道:“你干吗发呆啊,这次又输了。” “你觉不觉得林芝很奇怪?”陈景峰站起来,双手抱胸。 陈景岳摇头,软萌软萌的一个妹子,人又和善。“哪里奇怪了?” “……就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陈景峰极力地想把这种感觉描述出来,嘴巴半张半闭,片刻后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讲完这句话陈景峰就离开了客厅,陈景岳对着哥哥的背影愣了一会,把双人模式调成单人模式,对着屏幕玩得不亦乐乎。 陈景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房门,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右手按着太阳穴。 “林芝,和你认识五年了,你怎么一直都不找个男朋友呢?” “无法对谁一见钟情,又无法和谁日久生情。” “像我这种人,还是不要祸害别人得好。” 难道林芝的父母就是被她克死的,所以才成了孤儿?而她又怕克死其他人,所以才不交男朋友? 他摇摇头,如果是这样,林芝也太迷信了……得找个时间去好好问清楚才行。 烧已经退了,林芝不想去医院,但一想到李言蹊都把钱都交了,不去实在是浪费。桂菲晚上要去外语角,看来只有自己去了。 这五年来,生病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一个人去过医院,但现在一个人在医院她竟然会觉得凄凉。 坐在椅子上输液,右手拿着手机看李言蹊的百科。 “林小姐……”一个护士拿起了林芝的输液瓶,“昨天你男朋友说让你去病房里输液。” 林芝有印象,这是昨天突然闯进来的那个护士。 今天医院的人不多,小护士把她带到病房居然还和她聊起来了。 “你男朋友怎么没来?”小护士特意和别人调了班,就是想再看一眼李言蹊。 “呃……他不是我男朋友。”林芝朝她笑笑。 小护士想起昨天“激烈”的画面,一副了解的样子,“你老公吧……好man好有型哦。” “……”林芝不说话了,小护士的想象力也挺丰富的。 “你好好休息吧,等输液完了叫我。”小护士拿着针管走出病房。 林芝把输液速度调到最快,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盘旋的全是昨天李言蹊吻她的画面。 也不知道李言蹊去哪里出差了…… 对着手机出神,忽然一震动,她急忙接起来,李言蹊打来的。 “喂——” “在医院打针吗?” “嗯……我已经帮你代课了。” “好,我明天回,晚上八点来机场接我。” 林芝本想拒绝,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最后一天打针是桂菲陪着的,等下就要去接李言蹊了,她格外地兴奋,还回家特意换了一件衣服,宽大的领口露出一点点沟壑惹人遐想,一步牛仔短裙在膝上二十厘米左右,露出笔直修长的美腿,一头栗色披肩长卷发自然地服帖在耳边,知性而有女人味。 也许林芝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她居然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水味。 林芝对着她觑了会,微微皱着眉,穿得这么花枝招展,去求偶吗? “林芝,你看我穿成这样行吗?”桂菲挺了挺胸脯,胸部更加饱满;右小腿翘在左边的小腿上,防止走光。 尽管同为女人,林芝在看到那皮肤和身材后,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简直是“尤物”,要换做自己是男人,不可能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 她忽然沮丧起来,李言蹊他也是男人,又可能不喜欢美女呢? “林芝,看你的表情,是不是我穿成这样李言蹊不喜欢啊?”桂菲语气显得有点气馁。 林芝抬眸,桂菲居然会不自信? “不知道啊,我觉得很……性感。” 桂菲把领口往上扯了扯,遮住一丝丝春光,“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下一刻,她拍拍自己的后脑,急道:“真是失策,李言蹊是风水大师,应该喜欢传统的女人才对,我穿得这么露,他一定不会喜欢。” 思绪渐渐抽离,在大三的时候,林芝穿了一件领口较低的娃娃衫,李言蹊见了一直摇头,嘴里念叨着:“这件衣服的领口是不是太低了?”稍微一弯腰就能把里面的风光一览无余,建筑系男生又多,难免会叫他人看了去。 林芝特别喜欢那件娃娃衫,很傲娇地对他说:“没关系,我准许你从别的女生那里看回来。” 最后的结果是,林芝被李言蹊“欺负”得没办法,只好换了一件保守的衣服,他还很好心地说:“如果真的很喜欢,以后就在家里穿。” “林芝!”桂菲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叫了你几声都不理人……你怎么脸红了?是不是又发热了?” 捂着自己的脸颊,她支支吾吾道:“没有,就是医院里有点闷。” 桂菲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就算现在要赶回去换衣服也来不及了,索性拿出一个小镜子补补妆。 仔细一看,桂菲的黑眼圈好像加重了,大概是想拜师所以每天苦读的原因吧。 林芝打趣道:“读书读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了?” 说到这桂菲几乎要跳起来,“哪能啊,被隔壁的那对夫妻给吵的,太能闹腾了,你说大晚上的不睡觉,熬着夜吵架,我真是服了。” 林芝吃惊,“还在吵?我还以为他们和好了……” “丈夫出轨,婚姻就有了裂痕,妻子再怎么宽宏大量,也无法修补。只是可怜他家的小孩,大人吵架,小孩只能哭。”桂菲瘫在椅子上,“哭声闹声叫喊声声声入耳,都快被他们一家搞得神经衰弱了。” “怎么不去和他们说一下?也太扰民了……” “谁敢说?你没看他老婆,只要跟他老公或者是小孩说句话,她都恨不得想跟你拼命……算了吧,我就每天祈祷,他们能早点离婚。” 林芝点头,有这样的邻居也是没办法的事。 “对了桂菲,”林芝问道:“如果你以后的老公出轨怎么办?” 桂菲的声音极轻,右手不自觉握成拳,“他要敢出轨,我就让他卧轨。” “好啦好啦……”林芝把她的右手掰开,“别那么激动,说的好像你有老公似的。” 桂菲也笑了,“以前我也喜欢过男人,但李言蹊却是第一个让我想嫁的男人。” 林芝震惊地瞪大双眼,意识到自己失态后立刻收回视线,盯着输液瓶。 桂菲对着镜子补妆,口红抹了一半,忽然凑着脑袋对她说:“林芝,你等下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她潜意识和桂菲隔了一段距离,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忙又和李言蹊有关。 “你看呀,等你输完液再去我们再去接李言蹊肯定迟到了。我先去接他,等下再来接你。” 林芝的嘴角抽了抽,等接到了李言蹊再回到医院针早就打完了。 见林芝没什么反应,桂菲挽着她的胳膊,“你放心啦,等下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好吧。”林芝点头,不同意还能怎么样呢? t市交通繁忙,尽管到了晚上去机场高速的路上还是堵车,以至于桂菲还是迟到了,好在在路口碰到了李言蹊。 晚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李言蹊站在橘黄色的路灯下在和谁打着电话,桂菲摇下车窗对上他的眼神,暖色调的灯光没有让他看起来更亲和,反而给人一种冷冽的感觉。 等李言蹊挂了电话,桂菲朝他招手让他上车。 “林芝呢?”李言蹊没有上车,朝车内看了一眼。 桂菲拉开他那边的车门,“她还在医院里打针,把你接了我们再去医院接她。” 李言蹊想起她的输液时间,好像是赶不过来。 车平稳地向医院驶去,桂菲漫不经心地开着车,时不时用余光扫着李言蹊。他望着窗外,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撑着下巴,连话也不说一句,。 如果不说和风水有关的话题,他几乎就是个有自闭症的人啊……桂菲默默地想。 “言蹊,我最近一直在看《葬经》……”她看他一眼。 “哦……” 桂菲挫败,小小地叹口气,“为什么说《葬经》是风水的奠基啊?” 问个特殊疑问句总会多说一个字吧…… “是的。” 桂菲额角跳了跳,还真多说一个字,但是自己问的是“为什么”又不是“是不是”,回答“是的”是要哪样? 兴致彻底被他打败,桂菲索性闭上嘴不说了。 一路无言到医院,李言蹊大步向前,桂菲穿着一步裙压根跑不快,只能跟着他小跑,看着李言蹊的身影越来越远。 医院的病房里只有之前的那个护士,李言蹊叫住她,“这个病房的病人呢?” 再次见到李言蹊,小护士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嘴角绽放一个羞涩的笑容,“她已经走了。” ☆、第十三章 “走了?”李言蹊挑着嘴角,“走了多久?” “她走了还不到十分钟……”小护士望着李言蹊,双手的手指来回拧着。 李言蹊走出病房时桂菲才赶来,她见病房内没有人又急忙离开,对着他的背影抱怨,“人不在病房了也不说一声……” 桂菲跟在他身后小跑,李言蹊已经迈步进了电梯里,还不等她张嘴喊他,他就已经坐电梯下楼去了…… 李言蹊出了医院在车站看了一圈,没她人,拿起手机打给她。 “你人在哪里?” “医院附近的汤包店……” 李言蹊听到那头有咀嚼食物的声音,笑了笑:“你给我点一份,我马上过来。” 从g市到t市坐飞机要两个小时,再加上提前候机的时间,李言蹊应该还没有吃晚饭。林芝又点了一份香菇鲜肉汤包,并找老板要了一份没有姜丝的醋。 林芝的汤包还刚刚开始吃,李言蹊来的时候,蒸笼里还有七八个汤包。他找服务员要了一双筷子和一支勺子,吃着林芝的汤包。 林芝对着李言蹊愣了愣,“那个……你的汤包还没有好,这是我的……” “有什么问题?”李言蹊咬了一小口汤包,极其优雅地吸着里面的汤汁。 林芝看呆了,明明只是一个很稀疏平常吃饭的动作,李言蹊几乎吃出了拍广告的感觉,末了,他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汤汁。 秀色可餐的除了汤包,还有眼前的那个男人…… 见她没有反应,李言蹊投去询问的目光。 匆匆忙忙地收回视线,林芝也吸着汤包里的汤汁,慢吞吞地回:“我感冒了……怕传染你。” “离开医院怎么不说一声?” 她摇头,“我肚子好饿……我有打给桂菲,可能她没有听到。” “哎,林芝,原来你们在这呀……”桂菲看到他们坐在汤包店里就进来了,但是看到桌上的一笼汤包,两幅碗筷时,她的脸色变了变。 她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假装没有看到李言蹊正从林芝的蒸笼里夹起汤包,对服务员说:“再来两笼汤包。” 林芝微微吃惊,“桂菲,你一个人吃两笼啊?” 桂菲还没有明白林芝的意思,两笼汤包一笼是给李言蹊点的,一笼是给自己点的,怎么一个人吃两笼了? 不久,服务员端来了一笼汤包放在了李言蹊面前。 桂菲这才知道,原来李言蹊早就点了…… 李言蹊夹了几个汤包到林芝碗里,桂菲等了等,以为李言蹊也会夹给她,但是李言蹊居然自己开吃了,把她晾在一边。 林芝低着头吃汤包,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桂菲幽幽地望着李言蹊蒸笼里的汤包。桂菲陪自己打针,也还没有吃饭,应该是肚子饿了。 但是自己感冒了,不能把自己碗里的汤包夹给她,林芝对李言蹊说:“桂菲肚子也饿了,你夹几个到她碗里吧……” 李言蹊的筷子顿了顿,夹起了一个汤包,但谁知他又把汤包放进了自己碗里,桂菲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了。 “你的汤包来了。”李言蹊说。 回头一看,服务员端着两笼汤包放在桂菲面前。 林芝虽然是个吃货,但生病期间胃口并不好,还剩下一个半的汤包放在蒸笼里,李言蹊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将两人蒸笼里的汤包吃得一个不剩。 惊讶地看着李言蹊把林芝吃剩下的半个汤包吃进肚里,桂菲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李言蹊确实是喜欢林芝的! 再看看林芝,她正玩着手机游戏,李言蹊静坐在一旁,拿着餐桌上的菜单研究。 两个人没有任何交谈,但桂菲已经强烈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默契。 “打包!”桂菲朝着闲聊的服务员大吼一声。 服务员走过来,蒸笼里只剩下两个汤包。她对着汤包看了几秒,“两个汤包也需要打包吗?” 是说怎么肚子怎么那么胀,桂菲揉着快要撑破的肚子,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吃了那么多的汤包了。 桂菲心里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语调怪异,“别说两个了,就算半个你也给我打包。” 三人回到停车场,桂菲吃得太撑不想开车,把车钥匙扔给林芝,自己坐上了副驾。 桂菲在后视镜里偷偷看了一眼李言蹊,他正望着开车的林芝,目光柔和。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李言蹊喜欢林芝,但对于林芝这种迟钝的人来说,她知不知道都是个问题。 桂菲靠在座椅上,双手捂脸,纠结着要不要告诉林芝。 “桂菲……”林芝趁着红灯的工夫看她一眼,“是不是吃多了想吐?要不要把车窗打开?” “不用不用,我没事,就是有点困了。” “是吗……如果想吐就把窗子打开。”林芝朝她露出一个笑脸。 “嗯……” 桂菲无神地望着窗外,是要姐妹还是男人呢? 回家后,桂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李言蹊对她的态度和对林芝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况且两人还是同一院系的,接触肯定是比她要多要深。 再者,林芝的风水知识虽不及李言蹊,那也好歹是个中高级水平,不像自己连个半吊子都不是。 唉,李言蹊。 她有点想打退堂鼓,要不然就这么放弃他好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他,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想通了这个问题,桂菲渐渐进入梦乡,隐隐约约听到砸门声和闹喊声,她翻了个身,拿着一个枕头把耳朵捂上。 t市新修的游乐场里,陈景峰兄弟俩正拉着林芝玩鬼屋。两男一女,其中又没有情侣关系,这个组合似乎有点奇怪…… 在大太阳底下,林芝的脸都晒得有点发红了,陈景岳把自己的鸭舌帽戴在她的头上。 “谢谢。”林芝也不客气,把帽檐对着毒辣的太阳。 陈景峰转过身子一本正经道:“是应该的,他想来玩鬼屋,胆子又小,想着你是‘灵芝’嘛,把你叫来□□心里安慰。” 陈景岳上前一步,脸颊不知道是晒红的还是羞红的,“你才胆子小,我之前叫你来玩,你还说工作忙来不了,看到林芝来你也来,怕就直说。” “哈,我会怕鬼?比鬼更可怕的是你的尖叫声好吗?”陈景峰拉着林芝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道:“他啊,有时候大半夜的爬上我的床,把我搂得紧紧的,还浑身发抖,嘴里还说‘不要’、‘不要过来’,他要不是我弟,真想一脚把他踹地上……” “不许说!”陈景岳把林芝冲撞到一边捂着他的嘴。 林芝抿着嘴笑,脑袋里浮现出不纯洁的画面。 很快就轮到他们进鬼屋了,刚一进入口,陈景岳就感到一股浓浓的寒意,放眼望了望四周,阴森暗红的光线像是午夜中吸血鬼的盛宴。 对于陈景峰而言,约会有三宝:鬼屋电影巧推到。 陈景峰走在最前面,曾经本着让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心理,他已经进过无数次鬼屋了,况且每个鬼屋都大同小异,他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林芝就更不害怕了,以前大学的时候和李言蹊进过不少鬼屋,她想从侧面表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依偎在李言蹊怀里很享受的走完全程。有“鬼”出来捣乱的时候,她就故意抱着李言蹊的腰,学着别人的女朋友娇柔地惊叫。 三人一起向前走,陈景岳走在最后。 似乎进了鬼屋,陈景峰就有条件反射,下意识地握紧林芝的手,“别怕。” 林芝微怔,想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反而被他捏得更紧。 她张了张嘴,想告诉他自己不怕,猛地出现了一个鬼脸,陈景峰被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林芝感觉得到他手心都出汗了。 原来不是他以为自己会害怕,而是他怕啊……那句“别怕”应该是他对自己说的。林芝望着他的侧脸,点点头。 林芝握紧他的手,“别怕,都是假的。” 在昏暗的光线里,林芝的脸被染上了一层血色的光,眼神坚定而勇敢。陈景峰望着她,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来回摩挲。和很多个女人都进过鬼屋,但只有她的手温暖的,在低温阴冷的环境里,陈景峰很贪恋一丝丝的暖意。 再走一会就是出口了,林芝走在前面牵着陈景峰,心中给这个鬼屋打了六分,勉强及格,一点不吓人。 突然从石缝里挤出了一个穿着红衣系带长袍的女鬼,披散着头发,双手向林芝的脖子掐去…… 林芝本能地朝后躲,说时迟那时快,陈景峰不知道抽什么疯,一个拳头朝女鬼的面门砸去,嘴角的白色獠牙都断了。 本来还想偷袭他们的男鬼惊呆了,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他扯掉头上的鬼面具,哭笑不得,“你男朋友怎么打人啊,我女朋友的假牙都给你们打掉了。” 红衣女鬼把头发扎起来,揉着被陈景峰打淤血的嘴角,朝他男朋友哭诉,“都说不来这里打工了……我这都第几次被打了?工资都不够去医院的。” 陈景峰不好意思地笑,和那对扮鬼的情侣走了出去。 “实在抱歉,你长得太像鬼了,我当时都信以为真了。”说着从皮夹里拿出五百块钱递给那个女生。 林芝在一旁拼命地忍笑,这是损人还是道歉啊? 好在那个女生也好说话,收下了五百块钱没有计较。 等他们回到鬼屋里继续扮鬼的时候,林芝终于破功放声大笑,“陈景峰,你可真逗……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是人扮的,居然打他们……笑死人啦。” 陈景峰望着她久久没有说话,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体内有一种叫做“保护欲”的东西破茧而出,驱使着他的行为。 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外面的太阳依旧毒辣,林芝干渴极了,跑到附近的一个饮品店里买了三瓶饮料,陈景峰站在鬼屋外等。 “喏……”林芝给了陈景峰一瓶饮料。 怎么还多了一瓶? 两人对视一线,糟了,居然忘了陈景岳! ☆、第十四章 林芝赶紧冲到前面,朝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一时间鬼屋封锁了。林芝和陈景峰两人进入鬼屋和工作人员一起搜寻陈景岳。 鬼屋并不大,但是道路曲折,墙壁上还有很多机关和道具,找起来费了一番工夫。 工作人员们把鬼屋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一道隐门内找到了陈景岳,他已经晕了过去。林芝有点害怕,可别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陈景峰扛起陈景岳就往外走,不知道是哪个游客喊了句,“大家快走吧,这鬼屋里吓死人了……” 游客见陈景岳面色苍白,一直晕厥不醒,胆小的已经离开了。 三人离开游乐园,一路飞奔至医院。好在医生说陈景岳只是受惊过度而导致晕厥,并没有什么大碍。 林芝望着病床上的陈景岳,问医生:“他为什么一直昏迷,都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有可能是曾经看到什么类似的东西,受到了刺激,潜意识里醒不过来。”医生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病房。 潜意识里醒不过来? 林芝秀眉轻蹙,陈景岳很不对劲啊,而且上次给他家看风水的时候,提到了“阴气”他居然以为有鬼…… “他啊,有时候大半夜的爬上我的床,把我搂得紧紧的,还浑身发抖,嘴里还说‘不要’、‘不要过来’,他要不是我弟,真想一脚把他踹地上……” 难道是他怕鬼? “陈景峰……”林芝小声叫着他,“你说他晚上会爬上你的床?” 陈景峰点头,“嗯,他总爱做噩梦,之后他就会到我的房间里来睡。” “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胆小?” 林芝不得解,双手抱胸,上齿微微咬唇,想着医生的话,“可能是曾经看到什么类似的东西”,类似的东西,指的是鬼吗? 但这个世上哪来的鬼呢? 午后的阳光打在她洁净的脸上,陈景峰和她离得很近,甚至可以看到她皮肤上的绒毛,身上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馨香,在消毒水极重的医院里宛若一道新鲜的气息,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她的脖颈处,轻轻嗅着。 “对了……”林芝猛地朝他转头,她的唇毫无预兆地擦过他的侧脸。 林芝瞬间呆若木鸡,居然亲了他? 陈景峰也愣住了,右手摸着自己的脸颊。那种感觉……很微妙,脸颊有种轻微触电的感觉。 病房里的气氛蓦地暧昧起来,陈景峰和她隔远距离,走到陈景岳床边,背着身子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林芝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纯属一次意外而已,问起来没有丝毫不自然,“陈景岳是什么时候开始怕鬼的?” “有些年头了,他小学的时候胆子还挺大,初中高中那会不知道为什么胆子就那么小了,常常因为噩梦而睡不好觉。”陈景峰望着弟弟苍白的面孔,“如果他做恶梦我又不在家,那他就会把灯开一晚上。” 林芝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他今年大二,二十岁。初中高中那也才十五六岁,换句话说,他是五六年前才开始做恶梦,开始怕鬼的。 病房的门忽然打开,陈氏夫妇都来了。 陈母对着儿子唉声叹气,陈正国不复往日的平静,低声对陈景峰呵斥,“他怕鬼你也不是不知道,还敢带他去鬼屋?” 陈景峰动了动嘴角,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陈正国走到病床前,意味不明地瞟了林芝一眼,“孤儿就是孤儿,谁和她在一起就倒霉。” “爸,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女朋友呢?”陈景峰急了,“是阿岳要去鬼屋,求着林芝去的。我今天正好没事,就和他们一起去了,再说了,林芝也不知道阿岳怕鬼啊……和她有什么关系?” 陈正国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我说一句你说十句,要是阿岳有什么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芝局促地站在一旁,是啊,她是个孤儿,天生就注定要孑然一身。 “还站在这干嘛?以为和阿峰谈恋爱就是陈家人了?”陈正国阴阳怪气道,几乎是从鼻孔里出气。 “那我先走了……”林芝不失礼节,勉强对陈母笑笑,离开了医院。 陈景峰站在床尾一动不动,目光毫不退让地望着陈正国,“爸,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林芝?”说完他就抬脚准备离开。 “站住!”陈正国上了年纪,说话太猛剧烈地咳了两声,“不知道你是着了什么迷,林芝,长相也就那样,要家世没家世,又没有去国外镀金……我已经和老顾商量好了,你过几天就和他女儿相亲。” “我不去!”陈景峰摔门离开病房。 医院附近有一个公园,林芝没有回去,坐在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被叫孤儿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别人只是嘲笑,以此来取乐而已;但是今天,陈正国的口吻里是浓浓的歧视与轻蔑。 或许是身上太冷了,夏日的太阳烤在身上,林芝竟会觉得有很温暖。 试着用左手抓着阳光,她一个人无聊地玩着光与影的游戏。 其他的长椅上都坐满了游人,只有她形单影只。闭上眼,她静静地感受这种孤单。 或者叫——落寞。 忽然眼前的光被遮挡住,她缓缓睁开眼睛,逆着光,她看不真切来人的模样,只是看到他的左腕上带着一块陈旧而熟悉的手表。 李言蹊坐在她身旁,没有说话,和她一起静默地望着前方。 尽管已经快日落,夏日的气温威力十足,李言蹊望着林芝的侧脸,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走吧……”李言蹊起身,“我可不想继续陪你看日薄西山了。” 林芝站起来,纠正道:“不是日薄西山,是看晚霞……我肚子饿,不看了……” 两人并肩而行,李言蹊好几次想牵着林芝的手,都被她巧妙避开了。 双手抱胸,林芝琢磨着也许自己也是应该找个男朋友了,和李言蹊在一起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结果掉李言蹊。 “想什么?” “哦……我就想知道你怎么看桂菲啊?”林芝问出口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地告诉他自己有点吃醋吗? 李言蹊沉默片刻,“对于学习风水没有天赋……不过肯努力是好事。” “我不是问这啦……就是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不错。”极其果断的回答。 她拖长了尾音,“哦——” 怎么会不好呢?如果自己是个男人,肯定是选桂菲啊。 “林芝,你没有骗我吧?”桂菲已经是第九十八遍问林芝了。 客厅里,林芝拿着桂菲的手机选着相亲对象,徐徐开口,“是骗你的,李言蹊说的话都是我乱编的。” “胡说,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李言蹊觉得我人很好……”桂菲涂着指甲油,对着阳光看了看,林芝瞥了一眼,这才是真正的纤纤玉手…… 林芝扯出一个笑容,“是啦,别问了,我要选对象!” 瞅着瞅着,问题就来了。 单看还不错的男士们和李言蹊一比,简直都是歪瓜裂枣…… “这些男的都还不错吧……”桂菲吹着指甲,“虽然比李言蹊差点。” 明明是差很多好吗? 把相册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实在是没有一张能入林芝的法眼。 桂菲也不催促,凭着印象和林芝讲着他们的条件和家庭背景。 终于在第n遍翻看相册时,林芝决定了,就选第一张的那个男士吧。 第一眼看起来有点痞气,第二眼看起来有点英气。 好吧,林芝承认她是个颜控。 桂菲在一旁直夸奖她有眼光,“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听我妈说,他是飞世网络科技公司大中华区的总裁呀。家世人品都好,我就先让我妈帮你们联系下。” 这么厉害的人物还要相亲? 也许越优秀就越是单身吧。 桂母的办事效率很快,相亲的地方在一家咖啡厅。林芝在馆子里晃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大概是总裁事忙。 “嘶嘶嘶——”一个男人对着她把手机上下举了举,这是他们确认的暗号。 这真的是照片上的人? 林芝惊呆了,本来以为相亲对象是一个长得坏坏的男生,没想到是一个长坏了的男生。面黄肌瘦眼泡肿,腿歪眼斜皮肤松……总之一副纵欲过度的脸。 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知道照片上的人肯定是要比真人丑个百分之二十的,但现在只有神似百分之二十,这样是不是也p得太没有诚意了? 会不会是真人不露相?毕竟是大中华区的总裁呢!忍住扭头就走的*,林芝还是礼貌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是林芝吧……”朱明星说。 “嗯,我是林芝。” “哦……是这样的,我们年纪都不小了,我对你很满意,不如我看什么时候选个好日子去领证?”朱明星打了个响指,叫来了服务生,“去问问我对面的小姐喝什么。” 啧啧,年纪轻轻,架子还不小,总裁都这样吗?但显然不是,说到总裁,陈景峰也是,虽然他平常是风流点,但为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对员工也和气。 “一杯摩卡。”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林芝对她礼貌笑笑。 “林芝,你是大学老师吧……” “是啊,怎么了?” “大学老师经常要和血气方刚的男生接触,我不太放心,所以希望我们结婚后,你能在家里做主妇。”朱明星理所当然道。 “那个……朱总,我好像没有说要和你结婚吧……”林芝无语,谁给他的自信? “你不结婚来相亲干嘛?耍流氓啊?” “……” 难道是林芝对相亲的理解有误?这不应该是双方都看对眼了才结婚吗? 突然林芝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桂菲的声音焦急,“林芝,你赶快回来,有急事。” ☆、第十五章 林芝本来就不想和他多聊,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朝朱明星告别,刚离开没几步,朱明星急声把她叫上,“你的咖啡钱还没有付呢。” 林芝愣住了,这杯咖啡,难道不是他请的? 匆忙地拿起票据看了看,摩卡咖啡三十元,林芝身上没有零钱,放下五十块就匆忙离开。 和桂菲见面的地方是附近的一个商场,两人进了一家饮品店。 林芝忽然觉得自己犯二了,咖啡三十元,直接拿给服务员找就好了,干嘛还多给了朱明星二十块钱? 桂菲见她脸色怪异,问:“怎么了?” 林芝搅着招牌奶茶,不停地对桂菲描述着那个极品相亲男。 桂菲听了直点头,“所以我把你叫回来了啊,他虽然说是大中华区总裁,但只管一个副总裁,全公司就他们两个人。” 林芝无奈摊手,“我的要求也不高,你就替我找一个正常一点的男人就行了。” “我妈也很为难,有的男方已经明确的指出不要单身家庭,但你连单身家庭都不是……”桂菲口快,说出口见林芝脸色陡然变了变,自知失言,她尴尬地辩解着她的意思。 “我知道。”林芝垂下了脑袋,嘴里含着吸管,却是一口奶车也没有喝下去。 “好啦,林芝,我会让我妈用心找找的。”桂菲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样子。 新的一周,建筑系的办公室里,林芝的桌上摆了一堆零食水果,不用说,一定是陈景岳放在她桌上的。 林芝处理着手上学生的假条存根,陈景岳走进办公室,又拿了一瓶澳大利亚的面霜给她。 “你哥哥又去澳洲了?”林芝问。 “嗯……他说那天的事很抱歉,我也教训过我爸爸了,他太过分了。”陈景岳说,他的脸色比起那天已经好多了。 林芝把桌上的零食水果还有面霜全部收进一个大塑料袋里,“告诉你哥哥,以后不用这样,每次都送这送那的,我多不好意思啊。” 陈景岳没有接过,把它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认真地说:“老师,要实在是不好意思,就嫁给我吧……不想嫁我,那就嫁我哥!” 都说三岁就有一个代沟,陈景岳和陈景峰隔了十岁,两人的兄弟情倒挺深。 “你这么喜欢你哥哥?”林芝笑问。 “是啊,从小我哥就对我很好,我每次做噩梦都会去和我哥睡,虽然他嘴上很嫌弃我,说等我睡着了后就把我踹下床,但每次我醒来后,发现我哥的被子全在我身上了……和他睡一起,我很有安全感。” 提到噩梦,林芝抿了抿嘴角,让陈景岳坐在身边的椅子上,循循善诱地问:“为什么会做噩梦呢?” 陈景岳嘴角的淡笑瞬间消失,他走到窗前把所有的床帘都拉开了,又到林芝跟前,警惕地朝四周望了一眼,在她耳边小声道:“林老师,我告诉你,我以前见过鬼!” 林芝微微眯着眼审视着他的表情,这么严肃,不像是说笑。 “大概是五年前吧,我哥和一帮哥们去度假,把我也带上了,晚上我们就在一个私人别墅里休息,我严重水土不服,白天他们玩,我就在别墅里睡,到了晚上一点睡意也没有。我一个人在别墅外瞎转悠,外面路灯很昏暗,我突然看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鬼向我爬过来……吓得我赶紧跑回了屋内,用被子捂着脑袋,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看到那个鬼脸出现在窗子上……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做噩梦了。” 说完这番话,陈景岳额头出了冷汗,浑身轻轻地颤着,仍然心有余悸。 五年前? 怎么五年前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林芝眉头紧锁,“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宅子在哪里?” 陈景岳试图回忆,双眼紧闭,摇摇头,“不记得具体位置,只记得好像在s省。” s省? 林芝的眼皮跳了跳,五年前师父不就是在s省去世的吗? 陈景岳等下还要上课,先离开了办公室。林芝十指交叉撑着下巴,理着事情的脉络。 五年前,师父在s省的省会火车站遇到反社会份子,死于一起爆炸事件。两天后李言蹊的父母死于s镇的8.0级的地震。 一种死于*,一种死于天灾,唯一相同,都是飞来横祸。 奇怪的是,两起死亡事件都是发生在s省。 “你怎么看?”一个低沉温润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如同平静的温泉里沉入的一块鹅卵石。 林芝靠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很可疑。” 李言蹊面无表情地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眼神里跃跃欲试的光芒,“我觉得很有必要去一趟那个宅子。” “你都听到了?”林芝这才反应过来。 李言蹊扫一眼陈景峰送来的东西,轻哼了一声,“看来陈景峰确实是你的追求者。” 林芝:“……” “我要见陈景峰。”李言蹊淡淡地说。 林芝有点惊讶,随即想起来,他是想通过陈景峰找到那个宅子的地址。 和陈景峰联系后,三人决定一起去s省的省会s城。只有一个周末的时间,三人搭乘周五晚上的飞机在s城住了一晚。 据陈景峰所述,那个私人别墅在s城的卫星城,他们还要再乘坐一个小时的大巴才能到。 三个人的旅程,有个人注定是要落单的,林芝和李言蹊坐在一排,陈景峰一个人坐在林芝的前面。 路程颠簸,林芝晕车,李言蹊把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林芝把脸迎着窗口的风,随风扬起的发丝扫过李言蹊的面庞,这种感觉□□的感觉……他承认很享受。 李言蹊从口袋里掏出晕车药给她服下,林芝吃了后困意来袭,靠在李言蹊的肩上睡着了。 陈景峰带着耳机,正好听到了林芝之前给他推荐的歌,转过头来想告诉她,却看到身后两人依偎在一起沉沉睡去,李言蹊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林芝的手。 这么一副温馨的画面,陈景峰看着有些碍眼,他眉头深皱,恨不得想把他们分开,尤其是他们紧紧相握的手,怎么看这么刺眼。 忽然他身躯轻轻一震,难道自己起了妒意? 正对着李言蹊发愣,突然李言蹊睁开了双眼,明明是刚睡醒的人,眼里却没有一点睡意。那双漆黑清亮的眸子宛若毫无波澜的潭水,似乎可以窥探到人的心底。 对视的一刹那,陈景峰竟会觉得做贼心虚。他赶紧转回身子,假装玩着手机。 林芝“嘤咛”了一声,闭着眼调整了一下姿势,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重新靠了上去。 一个小时后,车缓缓停下来。 “这里变了很多。”陈景峰走出车站,望着周围的景象,“我五年前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那么繁华。” 卫星城五年的变化很快。要想富,先修路。有时候从漫无人烟到人群熙攘只需要一条铁路交通足矣。 “你还记不记得具体的位置?”李言蹊问陈景峰。 陈景峰摇头,五年前他来的时候完全是带着探险的兴致,这里有一座没有开发的山,年轻人生性好玩,他们连登山杖都没有带,全凭着在山路上捡的稍粗一点的树枝当作支撑,才勉勉强强地爬上了那座山,山上的景色不错,还有一池潭水。 唯一让他觉得有印象的是,山的某一个方向有一座私人别墅。 林芝见他若有所思,问到:“是不是想起来了?” “那座别墅在山脚,但我不记得具体方位了。” 山脚?他们此刻不就在山脚吗? 问了问当地人,他们说那座别墅在山阴。陈景峰还想细问方向,那人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老一辈的人都这么说。 李言蹊盯着前方的山体,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山阴……照字面上的理解就是山的北面。 山的北面是冬季风西北风的迎风坡,夏天的东南风又无法越过山体,从而别墅里会冬冷夏热,一座别墅建在那里,实在可疑。 “先到山北去看看吧。”林芝望了一眼李言蹊。 三人在当地租了一辆小车,沿着北边山脚仔细地找着别墅,但是一无所获。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芝找了一个在山脚的副食店,借着买水的名义问老板:“请问您知道这座山附近的别墅吗?” 老板的反应几乎可以用谈虎变色来形容,他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问:“你个小女孩家家,去哪里做什么?那里,我可是听说闹鬼哩。” 朝李言蹊递一个眼神,她接着问:“怎么回事?这个世上哪来的鬼?” “我也是听说的,五年前好像那里就闹鬼了,那座别墅一直空着,也没见谁来住。” 李言蹊抿了抿唇,“那座别墅在哪里?” “在山阴。” 林芝说:“老板,您这不是逗我们吗?山阴就是山北,但山北只看到您的副食店啊?” “在山的南边,那座别墅在汕水北面,所以我们都把它叫汕阴了。时间一长,就叫成了山阴。” 朝老板道谢后,三人又赶去山的南面。 林芝把打听回来的消息告诉陈景峰,他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白,“敢情我五年前住的还真是鬼屋啊……那,那阿岳岂不是真的见鬼了?” 后座的两人皆是沉默,面容冷峻,是鬼还是人装神弄鬼,立刻就会有分晓。 ☆、第十六章 按照副食店老板所说,他们没过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所别墅。暗色的墙皮剥落,看得到里面的青色砖石,从宅子的建成年份上看,已经有些年头了。 别墅外长着杂草,门口的石阶边缘起了一层薄薄的青苔。林芝站在门窗口朝内望了望,屋内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这座别墅属于这景区的产业,钥匙由售票处的员工看管。上头有令,售票处的员工在售票的同时,应该每个星期进屋内打扫一次,但自从闹鬼的传闻出现后,大家都不敢进去。 林芝和工作人员商量了好半天,他们也不交出钥匙。没办法,林芝拍拍陈景峰的肩,他立即心领神会,运用金钱和自己的美色,从售票处的大婶手里拿到了钥匙。 钥匙最后交给了李言蹊,在开门前,李言蹊看了林芝一眼,林芝点头。 “等等——”陈景峰忽然道。 李言蹊的动作停下来,两人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视线躲闪,“你说……会不会那个鬼还在别墅里?” 林芝笑了,“你不是一个无神论者吗?怎么会有鬼,再说了,现在大白天的怕什么?” 是大白天,可是太阳快落山了啊。陈景峰欲言又止,故宫还下午五点钟就关门呢。 “怕就在外面等。”李言蹊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淡漠。 片刻后,别墅的锁被打开了,李言蹊等了几秒后,才一点一点地把门推开,直到开到最大。玻璃窗上的窗帘厚重,已经力不从心的夕阳根本无法穿透,房子里一片昏暗。 李言蹊抬脚走进去,林芝紧跟他身后。 陈景峰虽然不怕游乐园里的鬼屋,但近在咫尺的别墅还真让他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刚一走进去,一股带着霉味的潮气就扑面而来,屋内和外面的高温相比要凉爽不少。陈景峰想着自己五年前还在这里住了一夜,真是无知者无畏。 别墅有两层楼,一楼的正中间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客厅,客厅的东面有两间卧房,陈景峰说,当时他和陈景岳就是住的一楼的房间。 李言蹊走到陈景岳住的房间细细地观察,从他的卧室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别墅外的路面,也就是说,陈景岳看到的“鬼”是沿着外面的路过来的。 与此同时,林芝也盯着那扇窗户。她走近那扇,倾着身子细瞧,居然在玻璃窗的右下角看到一点点暗红色干涸了的东西。 “言蹊……”林芝背对着他招招手,等李言蹊过来后,她朝边上让了让,指着那些难以发现的暗红色痕迹,“你看玻璃的背面,这些是不是血痕?” 李言蹊打开窗子,用指甲轻轻地挂了一下,那些暗红色痕迹脱离了玻璃窗。 林芝刚才,叫他什么? 言蹊? 陈景峰睁大了双眼,这两人不是在交往吧? “当晚你弟弟的房间的灯是不是亮的?”李言蹊面色凝重,问陈景峰。 “应该是,我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他房间的灯是亮的。” 李言蹊盯着指甲上干涸的血迹,皱着眉,“你弟弟看到的,有可能是一个向他求助的人。” “你怎么知道?”陈景峰反问。 “黑夜中,只有你弟弟房间的灯是亮的,所以他只能向陈景岳求助,而且这扇玻璃窗上有血迹,不过已经被人处理过,只是处理得不干净,在窗角留下了一些血痕,如果是鬼,那这些血痕又怎么解释?”李言蹊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已经过去了五年,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我也不能肯定。” 陈景岳点头,觉得李言蹊分析得有道理。 几人楼上楼下地查看一遍后,天已经快黑了。 知道弟弟前几年遇到的可能是人后,陈景峰松了口气,看着他们的身影忙进忙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着小拇指的尾戒。 安静的屋子里,忽然谁的手机铃声响了,空旷的空间里,这声音显得很有穿透力。陈景峰吓得手一抖,尾戒滚到了在墙角的矮柜后面。 林芝和李言蹊下楼,问他:“刚才周思捷说什么?” 李言蹊道:“没事,找我喝酒。”李言蹊的目光被撅着屁股的陈景峰吸引,朝他喊了一声。 陈景峰一惊,离地不到两厘米的矮柜险些砸到手,“我在找戒指。” “你把它推开不就行了?抬起来多累啊?”林芝走到他身后建议道。 “不行啊,推不开。”陈景峰放下矮柜,坐在冰凉的地砖上。 “让让。”矮柜高约八十厘米,李言蹊走近矮柜,用手摸着木质的矮柜,触手细腻。他蹲下身,轻轻地嗅了嗅,有淡淡的桃木味。 柜门上还雕刻着什么东西,光线太暗,别墅里没有供电,李言蹊从林芝的包里找出了手电筒,仔细地查看这个矮柜。 夜幕低沉,白色的灯光让矮柜泛着白光,看起来有些可怖。 柜门上刻着的是一对貔貅,林芝也用手抚着,感叹精湛的雕工。 “你们两个怎么看那么久啊?我还要找戒指呢。”陈景峰颇为不满抱怨。 “这是桃木矮柜,柜门上刻着的是貔貅。”李言蹊说。 陈景峰愣了愣,“你告诉我这做什么?” 李言蹊已经拿着手电去查看另一个墙角的矮柜了,压根没有回答陈景峰的问题。 林芝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研究着眼前的矮柜,“在中国传统中,桃木一直是辟邪的,貔貅只进不出,除了被认为是招财进宝的祥兽外,还被中国古代风水学者看做是转祸为祥的吉瑞之兽,简而言之,也是辟邪的。” “为什么桃木辟邪?”陈景峰想起以前看过的道士小说,桃木剑几乎是他们不可或缺的物品。 林芝静默几秒,回答:“根据《本草纲目》记载,桃味辛气恶,故能胜邪气。不过,我更倾向于是中国传统民俗的一种文化现象……就像中秋节要吃月饼一样。” 那边李言蹊已经走过来,低低地对他们说:“这个矮柜放在这里有问题,对面墙角的矮柜要简朴得多。” 李言蹊的手电筒照到矮柜的后面,和墙隔了大约一厘米的距离,忽然,他的瞳孔骤缩,白色的墙壁上有一个长方形。 “怎么了?”林芝心头一凛。 “矮柜后,可能是一道暗门。”李言蹊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嗓音也不再温润,带着难以察觉的紧张。 林芝一看果然如此,暗门里有什么东西呢? “推开它。”李言蹊把手电筒放在矮柜上,和林芝一起推着矮柜。 “哎——我说要不我们现在走算了,谁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陈景峰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抖起来。 “不行。”李言蹊回答得斩钉截铁,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管里面有什么都要下去看看。 “这样吧,你在上面等着我们,我们看看情况就出来。”林芝朝陈景峰道。 不一会的工夫,两人已经合力把矮柜推到了一边。 陈景峰看得出了一头冷汗,桃木辟邪,貔貅也辟邪,那肯定就是这扇门后面有什么邪物。他们什么也没有准备就这么进去,万一遇到什么不测怎么办? 一个隐形门出现在他们面前,大约高七十厘米,宽一米。 门上没有锁,李言蹊小心把隐形门推开,速度比之前推开别墅大门时还慢,手指的骨节泛着淡淡的青色。 随着门的打开,他们鼻息间的异味就更加浓烈。这是一种令人作呕的霉味,除了霉味,还有混合着一些连林芝也说不上来的臭味,总之,很不好闻。 完全把门打开后,他们没有立马下去,李言蹊猫着身子拿着手电筒朝里面照了照,底下的空间并不大,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可以说是一目了然,没有陈景峰想的“邪物”,甚至可以说,除了怪味就没有别的了。 “里面有什么?”陈景峰忐忑地问。 “什么也没有。”李言蹊沉默了几秒才回。 陈景峰稍稍松了口气,“你现在还下去吗?” “里面氧气不足,先通通风,待会再下去。”李言蹊依旧拿着手电筒,如同地毯式地搜寻,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忽然李言蹊身躯一震,在一处墙角的位置,他看到一个反光的东西。 “发现了什么?”林芝一只手扒在他的肩上,一只手撑着地。 “看你一点钟的位置。” 林芝顺着光源,也看到了那个反光的物体,物体不大,在白色的光源下反射着渗人的寒光。 “我下去看看。”林芝从李言蹊手里抢过手电筒,低着身子进入地下室。 李言蹊身材高大,缩着手脚才艰难地挤进狭窄的入口。 陈景峰望着已在地下室的两人,急得一团转,是下去还是留在原地守着?怎么觉得背后冷风飕飕的?陈景峰不敢回头,咬着牙进到了地下室内。 小心翼翼地踩稳每一步台阶,陈景峰觉得这几秒几乎比一辈子还要长。林芝他们离他不到三米的距离,陈景峰叹口气,离他们实在是太远了,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他们蹲在地上极其专注地凝视那个反光物,它好像是一个黄金戒指,上面有一些红色的污渍。 林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上前把它拿起来,这枚戒指,怎么越看越眼熟,戒指的正中间还刻着一个螭首…… 蓦地两人同时看向对方,眼中都是难以掩饰的震惊,“这是师父的戒指!” ☆、第十七章 在空旷的地下室里,音量被加大不少,陈景峰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右手捂着心脏。 等等,他们说师父? 李言蹊师从张世卿,那林芝也是张世卿的徒弟了? 一定没错,要不然林芝不会懂那么多。这样也就很好地解释为什么林芝靠在他身上睡觉,两个人以前就认得,李言蹊比他更早认识林芝。而且关系也更加亲密。 推出这个结论后,陈景峰心情复杂,就像被一团糟又理不清的毛线。 林芝盯着手中的戒指,嗓音极其不稳,“那个……师父的戒指怎么会在地下室里?” 李言蹊的目光瞟到陈景峰那,给她一个“噤声”的眼神,从她手里拿过戒指放进了自己口袋,声音平稳而低沉,“走吧。我们今晚就回去。” 回到t市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林芝没有回到教师宿舍,而是去了李言蹊家。她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想和李言蹊一起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刚一进屋,林芝就从李言蹊的口袋里拿出了那枚戒指,借着屋内的光线,林芝可以百分之八十地肯定,上面红色的污渍是血迹。 她联想到陈景岳看到的“鬼”的那扇窗户,上面也有血,莫非那个找陈景岳求助的是师父? 林芝把她的想法简单地说了下,李言蹊沉吟片刻,微微侧头道:“戒指出现在地下室有两种情况,一是师父去过;二是有人拿着师父的戒指出现在地下室……我们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找陈景岳求救的就是师父。更何况,有人找陈景岳求救也只是我的推测而已。” 之前豁然开朗的感觉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皱着一张脸,“那我们算是白跑一趟了。” “不会。”李言蹊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桌上的戒指,“至少知道,师父不是简单地死于爆炸事件这么简单。” “这个戒指你打算怎么办?”林芝趴在桌上恹恹地问。 “找法证科的人化验。” 林芝点头,小心地将戒指包起来,避免在上面留下指纹。 李言蹊看了一眼林芝,她浑身脏兮兮的,身上的酸臭味还混着地下室的怪味,再看看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现在洗澡吗?”李言蹊问。 “当然!”林芝大夏天不洗澡还怎么睡,更何况她今天出了一身汗,身上臭烘烘的,就像臭干子混着尸臭的味道。 对了就是尸臭! “言蹊,地下室里,霉味混合的是尸臭味啊……”林芝嘟囔了一句,那个地下室很有可能就是命案现场。 李言蹊拿着毛巾向她走来,脚步顿了顿,道:“不奇怪,那所别墅的位置那么偏僻,而且还有个阴暗的地下室……。” 有人横死的或有人病重而死亡的房屋内,会有很多对人不利的磁场,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房子的卖价或租金要普遍低于正常房价的原因。 林芝拿着李言蹊给的毛巾走进浴室,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带衣服来换,刚把浴室门打开李言蹊就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件t恤,“你将就穿一晚,我没有女士睡衣。” “那……裤子呢?”林芝垂着头,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 李言蹊眼里带着笑意,挑着眉问:“连我的裤子也要穿吗?” 林芝:“……” 林芝洗完澡后,拿着他的t恤在身上比了比,长度到大腿处,但实际穿上去,只能刚好遮住屁股,只要弯腰就会走光。 僵着身子走到李言蹊的卧室里,他正坐在桌前,对着一串数字出神,林芝在他身后小声问:“有没有多余的枕头……客房里没有。” 李言蹊目光似乎幽暗了几分,林芝局促地拎着左肩老是下滑的领口,身体站得笔挺,双腿显得纤细笔直,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莹莹的色泽。李言蹊暗笑,比军训时的军姿还要站得标准。 收回视线,李言蹊的注意力集中到父亲的信上,“枕头在衣柜的最上面。” “哦……”林芝打开衣柜门,伸手去够着枕头。 李言蹊忽然想到林芝的身高不够,刚转头,就看到林芝踮着脚高举着右手……随着她的动作,右边的衣角向上,露出了一点春光…… 他呆了三秒才转回头,耳根浮现淡淡的红色。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却是怎么也分析不来那些汉字了。 “李言蹊……你能帮我拿一下吗?”林芝站在衣柜前,望着他的背影。 李言蹊迟迟不语,隔了大约十秒才回她,“你先出去。” 林芝觉得莫名其妙,他的声音怎么怪怪的?不过也没有多问,乖乖地回到了客房。 不知道等了多久,林芝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李言蹊轻手轻脚地进去,把她的头轻轻地放在枕头上,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静静地坐在床沿,什么也没有做。 望着她的睡颜,他唇畔浮现出微笑,最终在她的唇上留下一吻,嘴中小声念着她的小名,“木木。” “嗯……”林芝无意识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接着睡过去。 李言蹊就这样坐到天亮才离开,林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餐厅里的桌上摆着食物,旁边还有一张字条,李言蹊给别人看风水去了。 林芝把食物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心中纳闷,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这么精力充沛,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三点,恐怕还睡不够三个小时就走了。 把碗洗了后,林芝换上自己的衣服就离开了李言蹊家。临走前,她看了一眼陈景岳的房子,自从上次在鬼屋受到惊吓后,他就没有一个人住了。 陈景岳,到底看到的是什么呢? 如果李言蹊推断正确,那么陈景岳看到的就是一个穿着红衣的人才对,但是他又说鬼脸……还强调了是女鬼。 三天后,李言蹊告诉林芝,那枚戒指的血迹是b型血,血型和张世卿相吻合,由于张世卿已经过世,无法比对dna,所以目前也不清楚这枚戒指上的血到底是不是他的。 线索就只有这么多,其他的毫无头绪。李言蹊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一个阴谋里,敌暗我明。 “李言蹊,桂菲明晚约了我们去她家吃饭,你去吗?”办公室里,林芝传达着桂菲的指令。 “可以。”林芝勉强地笑了笑,桂菲的意思是让她明天有事不能出席。 晚上李言蹊到达桂菲家时,对面的那对夫妻又在吵架,还有碗盘砸到地上的声音,李言蹊往他们那瞟了一眼就按响门铃。 桂菲穿着一条样式新颖的米色长裙,把披在肩上的长发扎成马尾,略施粉黛,模样看起来端庄而淑女,如同热带岛屿上在阳光下盛放的海芋,又不失热情。 李言蹊朝门内看了看,“林芝不在?” 尽管知道李言蹊喜欢林芝,但这样无视自己她还是感到一阵恼火。挤出一个笑容,桂菲把李言蹊请进家里,“她在路上,等下就来了。” “我下去接她。”李言蹊转身就走。 桂菲急了,“你给我站住!” 李言蹊脚下一滞,眉头蹙了蹙,漆黑清亮的眸子望着她,嘴角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似笑非笑的,在桂菲看来,嘴角的笑有些嘲弄的意味。 桂菲还来不及说话,又是一个瓷碗被摔出了家门外,在楼道的地砖上摔得粉碎。 “你滚……别回来,和那个狐狸精去过日子,别管我的死活。”尖锐刺耳的女声,是窦雪。 刘博文的头发一团乱,脸上还有鲜红的掌印,看来挨了巴掌。门“嘭”的一下被关上,刘博文摸了摸鼻子悻悻地离开。 “唉。”桂菲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家被刘博文弄成这样。 李言蹊望着在地上碎成渣的碗,若有所思。 片刻后。 “桂小姐,告辞。”李言蹊不失礼数,但嗓音里是冷淡和疏离,甚至还有一点排斥。 “等等。”桂菲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她毫不退缩地直视他的双眼,“你对我有偏见。” 李言蹊从她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淡淡地看她一眼,声音清冷,“大概是你的错觉。” 说完这句,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桂菲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竟有些微微的湿润。 李言蹊直接以戒指有了新线索为由,把林芝从宿舍里叫出来,约在学校附近的西餐厅见面。 林芝一听戒指有了新线索,头发还来不及吹干就奔过来,见李言蹊表情严肃,唇角抿得紧紧的,她忽然觉得气氛凝重起来,难道线索有什么不对劲? 她坐下,一直等着李言蹊开口,但两分钟后他还是不说话,对着她黑着一张脸。 林芝望他,“言蹊?” “给我答案。”李言蹊的目光紧盯她。 被这种目光盯着,林芝觉得有一些压迫感,而且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他说什么,她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上次在医院,你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 哦……林芝想起来了,那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个吻,之后他问:“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不能就嫁给我。” 其实,不管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李言蹊,都是她想嫁的人。 可是有些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比如保险柜里的东西。她重重地叹息,垂着眼睑。 “记得……我的答案就是……就是……我能照顾好自己。”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底气也越来越不足。 能照顾好自己,表明婉拒他的求婚。 抬眸看他一眼,李言蹊的面容平静,除了脸色还是不好外,林芝没有发现他的额角跳了跳。 就这么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李言蹊轻声地吐出两个字,“很好。” 声音极轻,轻到林芝浑身不自在,就好像她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一样,让人心中莫名有种负罪感。 等李言蹊离开西餐厅,林芝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这个点他不是应该在桂菲家吗? ☆、第十八章 林芝坐在西餐厅里闻着食物的香味,觉得肚子饥肠辘辘的。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把桂菲叫出来和她一起吃晚餐。 西餐厅离桂菲家不远,一刻钟后,桂菲就出现在林芝面前。林给桂菲倒了一杯柠檬水,又把菜单推到她面前,林芝笑笑:“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就点好了。” 桂菲的气色不太好,鼻尖微微发红,看了林芝几秒,就优雅地打开菜单,小腿交叠,在长裙下露出纤柔的脚踝,林芝看了一眼桂菲,她本来就生得极美,美得艳丽,白皙纤直的脖子又为她平添了不少气质,艳而不俗,媚而不妖,不说话的时候,真是一个女神。 果然是simple,想当年,她是哪来的勇气把两人的合影传到朋友圈的啊? “就这些了。”桂菲对服务员说道。 两人没有说话,桂菲一直喝着柠檬水,眼神放空地想事情。 林芝见她杯子空了又给她满上,不停地续杯,不知道是第几杯的时候,桂菲坐不住了,放下杯子,挺胸抬头地望着林芝。 林芝一愣,手中依然给她倒着茶,杯中的水满了都没有意识到,直到桂菲提醒她。 匆匆忙忙地收回手,林芝从身上掏出纸巾胡乱地擦着。 “林芝,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们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你会怎么办?”桂菲不断揉捏着双手,关节处都已经发白。 是不是李言蹊和桂菲说了什么,所以她才会问得这么直接?林芝呆滞地望着她,嘴巴微张,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桂菲静默地回视她,平心静气地等着她的答案。 过了半晌,林芝深吸一口气,低头盯着跟前的茶杯,语气里似有叹息,“能怎么办哪?总不能把别人劈成两半,一人一半吧……” 没想到桂菲蓦地笑了,抽出桌上的纸巾帮她擦着餐桌,涂着枣色指甲油的指甲在灯光下泛着迷人的光色,“那就好,我就怕你说不争不抢之类的话,林芝,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公平竞争。” 林芝浅笑。 很快两人点的菜就上齐了,依旧如往常一样,她们很愉快地聊着明星和同事的八卦,本以为会剑拔弩张的晚饭就在两个女人的闲谈笑闹声中结束。 桂菲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休息了一会,她就在电脑前做着明天上课要用的ppt。时间飞逝,桂菲打了个哈欠,手指仍然在键盘上敲击着,今天家里真的好安静……一点打闹的声音也没有,被对门的邻居吵了那么久,突如其来的安静倒让她感到一些不习惯了。 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安静的房间,舒适的床铺,柔软的枕头,桂菲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安心地睡去。 阳光在高大的梧桐树下投下斑驳的光影,桂菲一个人拿着课本在校园里漫步,不知不觉走到学校的“情人坡”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情侣从她身边经过,向她问好,她微笑点头致意。 忽然她眸光被前方那对男女的背影吸引,他们手牵手,在去“情人坡”上散步,那不是李言蹊和林芝吗? “嗨,林芝!”桂菲朝她喊。 “这么巧?对了忘了告诉你,李言蹊,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林芝挽着李言蹊的手,嘴角挂着微笑。 桂菲微微一怔,故作轻松,“哦,那真是恭喜了……” 失落地回到家里,桂菲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她惊得手里的钥匙都拿不稳,她一向一个人住,又没有男朋友,怎么会有男人低声喘气的声音? 小心翼翼地走近卧室,房门没有关,大床上两具年轻的身体紧紧地纠缠着,不时发出靡靡之音,当她看清那对男女时,她震惊得睁大了双眼,女人是林芝,而那个男人,居然是——陈景峰? 她毫不犹豫地走近林芝身边,把陈景峰拉开,“啪”地给了她一巴掌,愤怒道:“你这样做对得起李言蹊吗?” 林芝不说话,对着她冷冷地发笑,那张脸渐渐变得狰狞起来…… …… 桂菲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惊起了一身的冷汗,脸色苍白,手指还无意识地抓着床单,那个梦实在是太诡异了,梦到李言蹊和林芝就算了,居然还梦到了陈景峰…… 卧室里的空调温度只有二十二度,桂菲觉得浑身一阵寒意,手脚冰凉。她立刻关了空调,把厚重的窗帘拉开,夏日白天长于黑夜,清晨五点,天边泛着鱼肚白,刚刚褪去黎明的黑暗。 就这么在床上躺着直到六点半,桂菲才起来梳洗打扮。出门时,她一脚踩进水里,心中奇怪,门口怎么那么多的水?她看了看时间,现在负责楼道清洁的大婶还没有来,也没有想太多,她踮着脚尖离开楼道走向电梯。 说不出为什么,她心里隐隐有点不安,右眼也一直跳。 中午时间,桂菲找林芝一起去吃午饭,两人进了一家小饭馆,这家小饭馆是学校图书馆馆长的姐姐在学校里开的,每天中午的生意都很火爆。 没有位子就餐,两人坐在餐厅的角落里看着挂在墙上的电视。 电视上正在放的是本地的新闻,女主播一脸严肃的神情,“据我台记者报道,今日富豪花园小区某居民楼里一具女尸泡在浴缸内,法医初步推断为割腕自杀。其丈夫发现其尸体后立即报案,具体情况尚在调查中。” 电视画面匆忙地扫过居民楼,和一些警务人员办案的样子,接着立刻切回了女主播的画面,“接下来我们来看一组简讯……” 两人面面相觑,尽管画面一晃而过,她们都看清了在浴室里的那个男人——刘博文。 桂菲想起今早地上的那一滩水浑身冒冷汗,她神情有些木讷,双眼直直地望着林芝,慢吞吞地说:“我踩过泡尸体的水。” 林芝不解地望着桂菲,桂菲觉得后怕,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不用害怕。”林芝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说:“就算要害怕也是刘博文。” 出了这种事,桂菲没有胃口吃饭,林芝本来也不饿,跟着她离开了饭馆。两人神情寡淡,心情沉重,这么年轻的生命说没有就没有了。 走到校园门口,他们正好碰到陈景峰送陈景岳上学。 一见到林芝,陈氏兄弟俩立刻变得殷勤起来。桂菲静立在一旁看着他们交谈,看到陈景峰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梦境。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平常桂菲和陈景峰的交集可以说几乎没有,难道,这会是以后发生的事? 她猛地摇头,不可能,林芝根本就没看上陈氏兄弟。 陈景峰把林芝拉到一边,陈景岳也跟过来了,陈景峰瞪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听。” 扫兴,陈景岳摸摸鼻子,还是听话地和他们隔开距离,和桂菲聊天去了。 “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的。”林芝把抓着她胳膊的手打掉。 陈景峰咧着嘴角,沉默数秒后说:“我爸要给我相亲,他生意伙伴的女儿。” 林芝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很好,门当户对,你也不必担心她只爱你的财而不爱你的人。” “但我不爱她!”陈景峰的音量都加大了不少,引得桂菲和陈景岳侧目。 林芝抬眉,好笑道:“说的好像你爱过你的历任前任似的。” “那怎么一样?”陈景峰想要辩解,但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林芝双手抱胸,一副“我早已经看透你”的样子。 “不管,总之我要见李言蹊。”陈景峰双手叉腰,一副人谈判的架势。 “找他干嘛?”林芝防备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 陈景峰无奈地笑,“干嘛这样看我,我又不会对他怎么样,见他一面都不行啊?”他倾下身子,挡住她面前的阳光,敛起笑容一字一顿道:“李、半、仙、的、小、师、妹……还是他的女朋友?” 林芝轻轻蹙着秀眉,之前的防备变成慌张,“你……你胡说什么?” 陈景峰轻笑一声,“我胡说?那晚在地下室,我清楚地听到你们异口同声的说‘师父’,要不然,李言蹊自传后面干嘛写你的名字?” “……你见他干嘛?”林芝不答反问。 “自有我的理由,你帮我把他约出来,这个周日晚我要见他……有兴趣的话,你也可以一起来。”言毕,陈景峰驾着跑车驶离了学校。 三人向学校里走去,桂菲刚刚一直注意着林芝那边,怎么看那情形,陈景峰好像有点喜欢林芝呢? 尤其是是那一句“但我不爱她!” 听口气就像跟林芝表明忠心一样,不过林芝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根本不在乎他爱谁。 “对了,刚刚我哥讲什么?”陈景岳问。 “没什么,你哥哥要相亲了。”林芝没有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们。 陈景岳面露遗憾,长长地“哦”了一声。昨晚吃饭后,陈正国就训斥过他,让他不要再提让林芝嫁入陈家的事,就不然就要扣他的生活费了。 下午,李言蹊和她交流了课程进度后就准备离开办公室。自从拒绝了他的求婚后,李言蹊除了工作上的事外就没有找过她了。 “那个……”林芝对着他的背影轻声地说:“你周末有空吗?” 他定住,回头望她,漆黑漂亮的眼眸里流转着微光,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有事?” “……呃,是的,陈景峰要见你。”林芝笑得勉强。 李言蹊盯着她许久,眼神明锐,冷着嗓音道:“不见。” 他迈着长腿走出办公室,林芝赶紧追出去,拽着他的衣角,似在讨好,“去吧……我也会去的。” “要我去也不是不行……”李言蹊低头凝视扯着衣角的那只手,他牵了牵唇角,“你还是不肯说五年前离开我的真相吗?” 林芝脸色蓦地一变,怯生生地收回了手,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望着李言蹊,缓缓垂下了脑袋。 李言蹊眼神一凛,“再见。” 空荡荡的楼道里,只剩下林芝一个人。 ☆、第十九章 周日,林芝一个人赴约,到达约定的餐馆时,陈景峰已经坐在那等了,只见他穿着休闲灰色t恤,一直盯着手机看,嘴里似乎还念着什么。 真是难得看到他这么专注的样子。 见她一个人来,陈景峰皱着眉道:“李半仙呢?” “他不来。”林芝坐定。 “不来?”陈景峰有些急躁,“为什么?” “别人是高人,自然会有什么怪癖的……”桌上已经有了一些开胃小菜,林芝毫不客气地吃着味碟里的腌黄瓜和花生米。 “他要怎么才肯来,要多少钱?”陈景峰有些气急败坏,拿着手机问她李言蹊的手机号码。 林芝微微惊讶,陈景峰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见李言蹊? “我不会收你的钱。”温润低沉的嗓音在林芝身后响起,回头一看,竟是李言蹊。 林芝朝内移了移,李言蹊坐在她身旁,找服务员要了杯不加糖的咖啡。 陈景峰朝他微微一笑,“李半仙怎么有空来了?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我请客。” “不用,说几句我就走。”李言蹊望着陈景峰,面无表情。 林芝奇怪地望着他,不是说不来了吗?不过看他的表情,好像知道陈景峰找他是为什么。 “那好,改天我再请李半仙吃饭。”陈景峰殷勤地把手机递给李言蹊,朝他笑笑,“这是我和相亲对象的生辰八字,想请李半仙来看看,最好看出来的结果是,两人八字不合,不宜成婚。” 林芝微微点头,绕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事,怪不得急着找李言蹊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就是告诉你,我不给人算命,也不给人看八字,你另请高就。”李言蹊拿起刚刚服务员送来的咖啡,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他皱了皱眉,咖啡里有糖。 林芝见状,自然而然地拿起了一个空杯子,往里面倒了一杯清茶,放到他跟前。李言蹊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优雅地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陈景峰对着他们发愣,忽然觉得,恩爱不是秀出来的,而是两人行为举止中的无意识自然流露。 “真的,李半仙,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不想就这么草率的结婚。”陈景峰说得真诚,看李言蹊的眼神如同一个虔诚的教徒。 也许是刚才林芝的举动让李言蹊的心情雀跃起来,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两人的八字,略一沉思,说:“也许其他的高人会给你满意的答案。” 话音一落,他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起身道:“告辞。” 就这么走了? 林芝坐在原地,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追上去。 陈景峰茫然地望着林芝,“林芝,他刚才说的什么意思啊?” 林芝余光瞟向他的背影,他走得很慢,在等她。她喝了口茶,言简意赅道:“就是你们八字不合的意思啊。根据你们的八字,你命属土;她命属木,木克土,好了我走啦。” 靠窗的位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男子放慢步伐,最终停下来,身后的女子一路小跑追了上去,夕阳把两人的身影拉长,最终齐步向前走去。 “对了,你怎么知道陈景峰找你做什么啊?”林芝走在他身旁问。 “陈景岳告诉我他要相亲,而他……喜欢你。”李言蹊说出这句话,脸色稍稍变了变,须臾后便恢复自然。 林芝愣住,“你怎么知道?”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是你的追求者。”李言蹊淡淡道,前些日子在去那幢别墅时,他已从陈景峰的行为中看出一些眉目。 林芝张着嘴似乎要说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开发房地产的生意人,十个人有九个人都信风水。陈景峰琢磨着,会不会自己的父亲也信八字呢?虽然陈景峰觉得八字什么的,迷信成分居多,但这次陈景峰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两人八字不合的结果告诉陈正国,他兴冲冲地回家。 尽管陈家是做房地产的,在陈正国名下的房子也很多,但他们一家四口(虽然经常是他们夫妇在家)住在临江的高级公寓里,而不是寻常大老板住的别墅。 房屋的建筑面积不足140平米,陈母多次提出要搬去近郊的别墅去住,也被陈正国以交通不便,路上耽误时间而拒绝了。 陈景峰回到家时,他们正在吃晚,他自己到厨房拿了一双碗筷,落座。 陈景峰夹了一片牛肉,“爸,我和那位顾小姐的八字不合。”说完,看着陈正国的反应。 陈母轻笑道:“你还会看八字了?” “当然不是我看的,我找高人看的。” 陈正国也笑,“你小子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我告诉你,这婚,你是结定了。” “哎……是真的不合,我找李言蹊看的,李言蹊你知道吗?张世卿的高徒啊。”陈景峰放下碗筷轻拍桌面,看着陈正国。 陈正国正拿着酒杯喝酒,闻言他动作一滞,问道:“你上哪找的李言蹊?” 陈景峰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嘴脸,“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我可是听说李言蹊从不给人看八字的,你少骗人。”陈母道。 “他是不给人看啊,但是他的潜台词是林芝告诉我的,说了什么土木相克的,总之就是不合。”陈景峰得意地望着陈正国,连半仙都说了他们不适合,这婚是结不成咯。 陈正国的目光变得复杂难懂,语速也加快了,“林芝?你说的林芝是不是阿岳的老师,她怎么会懂八字的?” 陈景峰神兮兮地道:“老爸,你听我说,原来林芝和李言蹊都是张世卿的徒弟,我怀疑啊,他们以前还是情侣关系。” 陈景峰说出这句话时,他忽然觉得一阵胸闷,自己也渐渐开始承认一个事实,就是他真的喜欢上林芝了。 陈正国端着酒杯失神,陈母连着叫他几声才听到。等他回过神后,他放下酒杯,饭也不吃了,拿着车钥匙兀自离开了家。 陈景峰对着玄关处愣了会,问陈母:“正吃饭呢,我爸上哪去?” 陈母给儿子夹了一些青菜,“别管他了,我们吃饭。” 三天后,陈景峰的办公室里,林芝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看时间,陈景峰的美女助理送上了一本美容杂志,林芝草草地翻了两下,把它放到一旁。 她看了看陈景峰,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头发理得干净利落,对待工作一丝不苟,时而专注地沉思,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侧面,显得清俊雅致——很有青年才俊的范儿。 还是不要打扰他工作吧,林芝拿起被放在一旁的杂志,随意地翻着。 就这样把杂志拿了放,放了拿,她终于按捺不住了,走到办公桌前,皱眉问:“你让我来干嘛啊?都坐一上午了。” 陈景峰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在公司里制造一些舆论,传一点他们的绯闻。 “林芝,我中午要请你吃饭,我爸真的找人算了八字,我和那位顾小姐确实是不合适,所以我不用结婚了。”陈景峰兴奋地往座椅上靠着。 林芝哭笑不得,“就算要答谢我,也不用让我看你工作一上午吧?” 陈景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林芝面前,细细地打量她,一米六出头的身高,体型娇小,肤色白皙,笑起来嘴角还有一对梨涡,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美女,但绝对是萌妹一枚,极容易勾起人的保护欲和——扑倒欲。 林芝被他看得不自觉向后退,瞪着眼问:“干吗?” “你和李言蹊是不是在恋爱?” 问得如此直接,林芝始料未及,一时说不出话来,呆呆地望着他,嘴唇翕动着。 “有就回答yes,没有就回答no。”陈景峰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脑门,“有这么难回答吗?” 林芝把头偏向一边,避开他的手,“没有。” 听到她的回答,陈景峰挑眉,语气狐疑,“真的?” “嗯,我还让桂菲帮我找人相亲呢。”林芝笑道。 “那你看我怎么样?”陈景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出了这句话,问出口后,他又觉得别扭,刚想收回就听到林芝开口。 她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对你而言,每段感情都是初恋,每个恋人都是真爱……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陈景峰神情严肃起来,“你就那么想我的?”他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双手放在她的肩上,眼神坚定还有一点点受伤,“我现在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了,没有莺莺燕燕,没有名媛淑女,没有环肥燕瘦……” 林芝听得身躯一震,这陈景峰怎么和陈景岳一样,都活在偶像剧里呢?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陈景岳和周思捷进来,正好看到这么一幕很“琼瑶”的画面。 男主深情地望着女主,双手紧捏女主的双肩,女主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唯一让人跳戏的地方,就是女主脸上那木讷呆滞还带着吃惊的表情。 “哥……你们在干嘛?”陈景岳站在门口笑问。 陈景岳放开她,回到椅子上,嗓音带着愠怒,“阿岳,说了多少次了,进我办公室要敲门!” “哦……我是来找林芝的,周思捷是来找你。我和林芝就先离开了哈……”陈景岳丝毫没有歉意,对林芝露出一个笑容,拉着她离开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之前,林芝分明看到周思捷眼中的惊讶,顷刻间,义愤填膺取而代之。 ☆、第二十章 这个周末,林芝开始她人生上的第二次相亲大作战,地点定为某步行街,当然了,这次的相亲对象也是桂菲的母亲介绍的。 本来林芝对相亲对象抱有的信心并不大,但桂菲告诉她,这次的相亲对象就俩字,“靠谱”。知名高校毕业,在某科技新区从事程序员的工作,工资高,工作忙,赚的钱都没有时间花,更没有时间去找小三了。 林芝听着也觉得靠谱,出门前还特特地打扮一翻,穿上了自己压箱底的一条森女系风格的连衣裙。 很快她就见到了相亲对象,外表斯文清瘦,和李言蹊有些神似。 目前为止,林芝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你好,我是胡俊安。”他友好地伸出手,和林芝相握。 林芝也伸出手,“你好,你好。” 两人在步行街上散步,胡俊安一直和她聊着编程,喋喋不休的。之前对他的好印象全部没有了,林芝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他们路过一家电影院,正好最近有上映的大片,林芝提议去看电影,这样就不用听他唠叨了。 “等等。”胡俊安叫住她,从身上掏出了手机,“我看看这部电影能不能团购。” 林芝微怔,“哦……你还挺节约的。” 等了不一会,胡俊安朝她摇头,“不行,这部电影今天不支持团购,我们换一部片子看吧。” 处于礼貌,林芝没有拒绝,跟着胡俊安看了一部国产文艺片,林芝看得昏昏欲睡,最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散场时,林芝醒了,实际上是被饿醒的。 她被新开的麻辣火锅店勾起了食欲,刚想进去又被胡俊安叫住,“不行,我们换一家吧,这家不能团购,吃了划不来。” 林芝忍住想揍人的冲动,对他瞪着眼,后来还是好脾气道:“好吧。” 跟着他在步行街上走走停停,她忽然怀念起李言蹊了,如果李言蹊在,他们早就已经进了那家火锅店了吧。 林芝饿得前胸贴后背,在嘈杂的街市上,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肚子叫的声音。 “就这家店吧。”胡俊安在一家焖锅前,停下脚步。 不知不觉他们都已经走出了步行街,拐进了一个商场,林芝诧异地望着焖锅店,这家店几乎是不做团购的,他舍得花钱吗? 胡俊安的话很快解决了她的疑问:“这里便宜,我有优惠券。” 林芝拿着胡俊安手上的优惠劵看了看,还真是,满两百减一百。不过要先付了钱才能进入餐厅。 胡俊安在口袋里摸着,半天找不出钱包,前台的服务员已经等得有些不耐,身后等着排队的顾客也是,几个性急的人多次催促。 林芝想了想,“要不我来吧。” “那怎么好意思?”胡俊安朝林芝讪讪笑笑。 “没关系。”林芝说罢就把手伸入了他的口袋里,顺利地拿出了钱包,霸气地从中拿出两百块前放在收银台上。 胡俊安惊呆了,望着林芝说不出话来。 林芝不看他,从服务员那拿了票据就进了餐厅。胡俊安见状赶紧在收银台上拿走自己的钱包跟进去,服务员和周围的顾客都露出微妙的神情。 吃焖锅的工夫,胡俊安又在吹嘘他的编程史,林芝忽然干呕了一声,紧紧地捂住嘴。 场面有点尴尬,胡俊安似乎为了显示他的幽默,打趣道:“怎么干呕了?是不是我太丑了倒了你胃口?” 林芝不想再和他聊下去,思索了片刻,郑重其事地说:“其实,我……我怀孕了。” “你怀孕了?”一个冰冷而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惊讶地回头,居然是李言蹊,他身旁还站着周思捷。 周思捷闻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眼神十分蔑视地望着林芝。 回想起在陈景峰办公室里时,周思捷也是义愤填膺的眼神,林芝立刻就意识到,周思捷误会了她和陈景峰。 李言蹊目光灼灼地紧盯她,视线凌厉,林芝觉得自己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那坐立不安。 “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呀……”周思捷在一旁插嘴,表情凶恶。 她看了一眼胡俊安,他正在忙着把焖锅中的肉类夹进自己的碗里。 林芝皱眉,缓缓点头。 “我说你这人……”周思捷指着她的鼻子,气得手不停地颤抖,就当他要说出什么恶毒的话语时,李言蹊冷冷地道:“我们走。” 李言蹊已经迈步离开,周思捷站在原地还不甘心地骂:“林芝,真是没有良心,你不会有好报的!” 如果不会不会有好报,那么所有的恶报都冲着她来吧,她默默地想。 林芝是被胡俊安送回教师宿舍的,路上他依旧在讲自己的同事和同学是多么的厉害,家庭背景是怎么样的了得,认得多少厉害的人物,总之,满嘴跑火车。 他的潜台词,不嫁他,林芝的人生就要亏大了。 一直把她送到宿舍门口,胡俊安还想给她来个吻别。 林芝嫌弃地躲开,今天真是忍够了,一向软萌的人也被逼成了毒舌,她用力把他推到一边,一本正经道:“不要以为认得几个牛人,自己就很厉害了。我告诉过你我怀孕了,难道你想喜当爹吗?” 胡俊安挠了挠头,悻悻地走开。 教师宿舍有七层,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房子,楼道间连声控的路灯都没有。 林芝住在最顶层,她边上楼边在包里摸着钥匙,心中抱怨,桂菲不知道都是介绍的什么奇葩,经过这两次的相亲后,她彻底地对相亲有阴影了。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她面前,她吓得钥匙都掉了地上,那人力气极大,林芝被他推到墙边,周身被是一阵熟悉的气息笼罩,她心安下来,“李言蹊?” 微张的唇立即被一个火热的吻堵住,楼道间本来就热,李言蹊体温更是如同黑夜中的一把柴火,不断地炙烤着她,还好背后冰凉的墙壁可帮她降降温,意志不至于在瞬间流走。 她稍稍挣扎了一下,双手推着开李言蹊的胸口,却被他反手摁在她的腰后,以一个更为挺胸抬头的姿势迎接他的吻。 那个吻来势汹汹,强势而霸道,不温柔,不细腻,连她口中的最后一口空气都要掠夺,带着惩罚,带着怒意……还带着难以察觉的忧伤? 林芝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的体温点燃,胸口被他死死地抵住,快要窒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言蹊才松开她,他的嗓音微微沙哑,“你怀孕……是假的。” 很肯定地说出这句话,李言蹊和她离得很近,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林芝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喘气。 “我不想和他聊了,所以才说自己怀孕了。”她垂着头,拿出手机,借助微弱地灯光在地上寻找钥匙,并把它捡起开门。 “为什么相亲?” 林芝这时才知道他愤怒的原因不是怀孕,而是自己去相亲。 扯了个很蹩脚的理由,“好奇嘛,觉得相亲还蛮有意思的。” 李言蹊望她一眼,不置可否,拎着一个小行李箱进来放在客厅里,便靠在木质的沙发上坐下,他长腿交叠,双臂放在椅背上,整个人看上去很放松。 林芝盯着那个行李箱,隐隐觉得奇怪,“你带行李来做什么?” “在你家借住三晚。” 林芝倏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教师宿舍住的都是老师,你可以找学校申请,住我家的话,被其他老师看到了怎么办?” 李言蹊眼神一凛,挑着眉望着林芝,“如果你担心有伤风化,我倒是有办法可以解决。” 林芝觉得好笑,李言蹊只是一个风水师而已,又不是法师,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还能控制别人不成? 她双手抱胸,斜睨着他,“有什么办法?我洗耳恭听。” 李言蹊凝视她,轻轻吐出两个字,“结婚。” 林芝无语,反正也只住三天,应该很快就会过去。 “你为什么不住你原来的房子?”林芝问。 “周思捷的女朋友来了,我的房子给了周思捷住。”李言蹊理所当然道。 林芝有些伤脑筋,他来了睡哪? 教师宿舍条件简朴,一室一厅,客厅里只有木质的沙发椅,人睡在上面翻个身就会掉下来,而且空调也只有自己的卧室里才有,睡在客厅里很热。如果让他睡在卧室里,就算想打地铺,也没有多的棉絮了。 她思前想后,好生和他商量道:“要不你去桂菲那睡,我这里太小了……” 话还没有说完,李言蹊就黑着脸瞪着她。 林芝噤声了,看着他从行李箱里拿出洗漱用具,摆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条短裤和上次林芝在他穿的t恤走进洗手间里,他去洗澡了。 林芝回到卧室把空调打开,忽然看到那个保险箱,她眉宇间有担忧之色,只希望待会李言蹊能够忽视它…… 卧室的床宽一米二,一侧紧紧地贴着墙壁。床上只有一只枕头,和一床薄薄的被子,林芝跑到客厅里从沙发上拿了一个靠背放在床上,在柜子里翻出一条薄毯放在床上。 林芝在床铺前站了良久,待会就要和李言蹊睡在同一张床上了…… “去洗吧。”李言蹊拿着一条毛巾擦着头发,走进卧室。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在空调下方的保险箱,他低着身子研究了一会,手却没有碰上去,林芝看得惊心,生怕他给打开了。 “里面放的什么?”李言蹊刚洗完澡,被空调的冷风吹得有点冷,往边上的旁床沿挪了挪。 林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常无异,“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在这里,可能是之前在这里住的老师留下的吧。” “哦,”李言蹊好奇心不重,房内的温度很舒适,他的头发擦到半干就像床上倒去,“你快去洗,我想睡了。” 林芝点头,找了一套保守的睡衣去了卫生间。 ☆、第二十一章 卫生间的洗手台上躺着他的剃须刀,不锈钢的架子上搭着他洗澡用的毛巾,乳液旁的玻璃杯里摆着两支牙刷。 整个浴室里还有他刚才洗澡用的沐浴露的香味,林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的某个角落在欢腾在窃喜。 虽然知道待会李言蹊不会对她做什么,和他睡在一起还是会有点激动。林芝洗好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尽量减小动作的幅度,小心地躺进被子里。 李言蹊也很规矩,两人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互不打扰。 床太小了,林芝侧着身子,面对着墙。 不一会的工夫,她听见李言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林芝忽然想起桂菲的话,“不知道他是柳下惠还是伪君子。” 她闷闷地笑起来,以前在读大学的时候,和他两人单独去旅游,住旅店的时候一开始是林芝防着李言蹊,总担心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但事实证明,完全是她多虑了,李言蹊给她一个晚安吻后就入睡了。 李言蹊。 她转过身子,用手肘撑在枕头上,手掌支撑着脑袋,借着外边透过来的微光俯视他的面容,光与影让他的面孔看上去更加立体,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困意来袭,她的头无意识地向下,居然亲到了李言蹊的唇。 她慌乱地平躺,半点睡意了没了,李言蹊翻了个身,面对着她,一手搂住她的肩,“你刚才亲我。” 林芝死死地闭住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李言蹊轻笑,右手抚着她的脸颊,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晚更加有磁性,“木木……” 这一声叫得林芝心头一颤,“嗯?” “睡吧。”李言蹊把头凑向她的枕头上,吻了吻她的眉心。 林芝依然平躺,却再也睡不着了。李言蹊想抱着林芝,挤进了林芝的被子里,另一床毯子掉在了地上。 “毯子掉了……”林芝轻声提醒。 “嗯……”李言蹊应声,把她搂得更紧,根本没有要把它捡起的意思。 炽热的躯体贴上林芝略微冰凉的身体,林芝更加睡不着了,事实上李言蹊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把她圈在自己怀里而已。 林芝睁着眼,一直没有睡着,李言蹊已经睡得很安稳了,她不敢动,怕惊醒了他。 突然,空调制冷的声音停止了。林芝瞥一眼在充电的手机,连显示充电的提示灯也熄灭了,看来是停电了。 t市的夏天没有空调几乎无法过,没过一会,屋里的温度渐渐升高,李言蹊被热醒了。 “好热……”李言蹊松开林芝,将被子掀开,还脱了自己的上衣。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但谁来告诉林芝,既然都觉得热了为什么还要抱着她睡? “李言蹊,你松开我,我们隔开一点,这样才不会那么热了。”林芝被他捂出了了一头汗,后背都给汗湿了,又不像李言蹊那样可以脱去上衣。 “嗯……”他嘴上应着,却没有半点行动,和林芝亲密无间地贴着。 林芝不断向冰凉的墙壁贴近,汲取一丝丝的凉意,李言蹊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再这样乱动,我不敢保证接下来是否会发生什么事。” 他长臂一伸,又把林芝圈进怀里,林芝不敢动了,静静地躺在他怀里,指尖细滑的肌肤,肌肉散发的温度。林芝叹口气,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李言蹊嗓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意,“心静自然凉。” 半夜来电了,李言蹊拉上在床尾的被子,将两人盖上,只是他没有再把上衣穿上。 林芝醒来的时候,就对着一个□□精壮的胸膛,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惊吓地坐起来,显然是忘了李言蹊在她家借住这件事。 李言蹊翻了个身,嗓音带着刚睡醒的瓮声,“那么惊讶做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 “你还睡吗?我要起床了。”林芝望着李言蹊露出在被子外的肩背,皮肤细腻健康,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嗯。”李言蹊闭着眼应了一声。 林芝洗漱完毕,便在厨房里做早餐。李言蹊不喜甜食,林芝在冰箱里看了看,只有几包方便面,还有一锅给了糖的绿豆稀饭。 林芝重新熬了一锅粥,煎了两个荷包蛋,她觉得早餐有点简单,还特意去买了李言蹊喜爱的油条。 “言蹊……”林芝走进卧室,他还在床上躺着。“我做好早餐了,快起来。” 她轻轻拍着他的被子,李言蹊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朝她笑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出去。” 已经五年没有吃到林芝做的早餐了,她厨艺进步了不少,荷包蛋炸得金黄而完整。李言蹊吃着可口的清粥咸菜,有些贪恋这种家的感觉。 这时林芝的手机响了,是桂菲打来的。 “怎么了桂菲?”林芝喝着稀饭,口齿不清。 “昨天,窦雪的头七,结果听刘博文说闹鬼!”桂菲在电话那头煞有介事,林芝甚至可以脑补桂菲那惊恐的神色。 “怎么回事啊?怎么会闹鬼?”林芝看了眼李言蹊,他碗里的粥喝完了,拿着空碗去厨房里盛。 桂菲在电话里娓娓道来,李言蹊忽然在厨房里问:“你要盛粥吗?” 桂菲声情并茂的解说蓦地停下,狐疑地问:“林芝,你屋里是不是藏男人了?我怎么听到男人的声音呢?” 林芝迟疑了一会,道:“没有啊,刚才是电视里的。” “咚——”瓷碗重重地落在玻璃餐桌上,李言蹊不咸不淡地睨她一眼,继续吃饭。 林芝估计桂菲还得说一会,便对她道:“桂菲,等明天上班了我们再说成么,我正在吃饭。” 桂菲欣然同意了,挂断了电话。 林芝对李言蹊笑,给他夹了一根油条,“多吃一点,我特意给你买的。” “谢谢。”李言蹊把油条放回原处,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林芝戳着碗里的稀饭,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说呢?”李言蹊直视林芝,片刻后等不到答案,便把碗里的粥吃完离席了。 星期一,李言蹊没有课也不用帮别人看风水,但林芝要早起坐班。一看时间,快要迟到了,她匆匆忙忙地起床,却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排骨面条,李言蹊戴着围裙在厨房里把刚刚煎好的锅贴端出来。 那一刻林芝突然不急了,迟到不就是扣工资的事吗? 还有什么事比抓住眼前的幸福更重要呢? 这个房子里有烟火味,有人气味,还有一个值得爱的人。人间有味是清欢,而清欢不就是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小幸福吗? 林芝大口地吃着面条,李言蹊给她夹了几个锅贴,“别慌,待会我送你去。” “不是……你下的面很好吃。” 李言蹊微微一笑,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 李言蹊把她送到了学校回家了一趟。 家里空无一人,李言蹊走到卧室,从抽屉下找出李子科留给他的信件,继续研究着。 甲乙羊丁未曲甲由工天大甲工主甲羊未由大申由甲申羊甲工主甲未大由工 天干,地支,十二生肖都有所涉及,到底父亲想告诉自己什么? “你父亲交代,如果你不想管它,就把这封信烧掉,和林芝好好过日子,忘掉这件事;如果你一旦知道了它的含义,就再来找我。” 李言蹊蹙着眉,显然周思捷的父亲周甫是知道其中缘由的。但以周甫的心性,贸然去问他,他是肯定不会说的。 李言蹊这三天去林芝家不仅仅是想近距离地亲近她,更想碰碰运气,看林芝那里会不会有线索可以破解这三十二个汉字。 但在那边呆了两天一点收获都没有,房子里没有多少家当,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唯一可疑的就是那个保险箱。 他微微眯眼,决定回去破解保险箱的密码。 从昨天晚上,林芝就一直记得桂菲说邻家家闹鬼的事,不过她认为是刘博文的错觉。今天中午桂菲来到辅导员办公室,把闹鬼说了个大概。 头七那天,刘博文带着孩子在主卧里睡觉,晚上关了灯,强强就会在屋里喊:妈妈回来了。刘博文吓得不轻,问他妈妈在哪,强强说,妈妈就在卧室里,但把灯一打开,强强又看不见了。 桂菲讲述得绘声绘色,好像亲眼看到一般。 林芝笑道:“你不去说书太浪费人才了。” “我是跟你说真的,昨天晚上,他们换了一个房间睡,结果就相安无事,肯定是窦雪怕她死后刘博文还在床上和其他女人瞎搞,故意的留在卧室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桂菲揉着头发,灵光一闪,“怨灵。” 林芝把她打断,“行了行了,你还是人民教师呢,怎么这么迷信。” “我也觉得窦雪真的回来了……”桂菲朝四周看了看,“你知不知道,她走了后,我每晚都能够听到天花板上有人玩珠子,但我楼上的那一家常年在外,哪来的人玩珠子啊?我怀疑就是她!” 林芝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脑门上,“没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是真的!”桂菲把林芝的手握紧,脸色都变得苍白了。 林芝好笑道:“你能不能别危言耸听。” 桂菲不服气,双手叉腰等着林芝的话。 一个女神,还是一个如此迷信的女神,林芝被她那副样子逗乐了,把原理简单地解释给她听,“听到声音有两种情况,一是心理上的,这种声音不是自然界的声音,而是来自人的大脑皮层,使大脑产生某种信号,从而听到这种声音。 二就是我的专业啦,一种建筑学现象,这是一种由不完全菌纲的霉菌引起的。这种霉菌会腐蚀工业材料和水泥,好生与多细孔表面,以水泥中的矿物为食。菌丝向四周开始侵蚀成一个中空型管道。当某根有应力钢筋的周围水泥被侵蚀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在中空管道中来回弹动,听起来像弹珠声。” 桂菲似懂非懂,神色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总之呢,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行得正,坐得端,便没有鬼神值得怕。”林芝在她耳边小声道:“照我估计,刘博文八成是做贼心虚,不是屋子里有鬼,而是他心里有鬼!” 桂菲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就像一张拉满了的弓,“但是他的儿子说看到窦雪,又不是他……” 林芝沉默,十指相抵,轻轻蹙着眉,若有所思。 ☆、第二十二章 李言蹊对着保险箱沉思已经有一会儿了,保险箱的中间有一个钥匙孔,钥匙孔的右边还有数字键盘。他知道这种保险箱,必须得把钥匙插进去才能输入密码,否则就算知道了密码也没有用。 他伸手在保险箱上方摸了摸,连角落都一尘不染。在看看离保险箱不远处书桌的角落,灰尘满布。 林芝做事一向细心,明显对保险箱要更加重视。对于林芝那天晚上对保险箱的说辞,他半信半疑。 要想知道保险箱里有什么东西,首先找到钥匙才行。 昨天他见过林芝随身携带的钥匙,钥匙扣上挂着三把钥匙,一把是楼下大门的钥匙,还有两把是家门口的两把钥匙。如果运气好,他很有可能在家里找到保险箱的钥匙。 李言蹊看了一眼挂钟,林芝还有三个小时就下班了。他抓紧时间,在屋里翻箱倒柜找起来。 房子虽然不大,但要找到一把钥匙也和大海捞针无异。 两个小时过后,李言蹊毫无收获。他满头大汗地坐在林芝的书桌前,他忽然看到第一个带锁的抽屉,钥匙会不会放在这里? 没想到随手一拉,抽屉就打开了。里面整齐的放着剪报,剪报的下面,放着他所著的两本书。 而剪报,无一不是这五年来关于他的新闻和采访。准确来说,这一个抽屉里都是五年来关于他的动态消息。 李言蹊愣住,林芝显然不是因为移情别恋才离开他的,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她守口如瓶呢? 今晚是李言蹊最后一天在林芝家过夜,林芝在他的臂弯里睡得香甜,李言蹊的脑袋里不断地被凌乱的线索侵扰着,睡意全无。 “不要……对不起……”林芝忽然说着梦话,声音呜咽着,“李言蹊,再见……” 李言蹊眉头紧锁,把耳朵凑近她的嘴边。她的嘴巴张张合合,发出难以听辨的声音,接着居然小声地啜泣着,还用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醒醒……”李言蹊轻拍她的面颊,将她的双手拿开。 林芝转悠悠地醒来,双眼含泪,一看到李言蹊愣了愣,下一秒又连手带脚大力推着他,险些让他掉下床。 “林芝?”李言蹊慌神,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别怕,我在你身边。” 李言蹊清楚地感受到林芝的身躯一僵,而且在刚才,她是看清了自己后才做出了那种带有攻击性的动作。 林芝缓缓从他怀里挣脱,目光清冷,“李言蹊,过了今晚你就回去。” “我正有此意,周思捷的女朋友要回去了,晚上请我们吃饭。”李言蹊望她一眼,便背对着她躺在床上,也不去追问刚才她的梦境。 林芝在床上盯着他的背影静坐了片刻,梦里李言蹊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样子,让她看得心惊肉战。她的视线游离到空调下方的保险箱上,眸光阴沉。 她倒下身子,把李言蹊的被子掖了掖。 两人背靠着背同被而眠,各怀心事,如同闹脾气的新婚夫妇。 也不知道到了后来是谁先抱的谁,谁的手搭在了谁的腰上,最后两人居然相拥而眠了。 后半夜林芝睡得很踏实,李言蹊把她锁在怀里,浅浅睡去。 林芝下午下班后,李言蹊把她接到了一家粤菜馆。 包间里清净雅致,他们到的时候,周思捷在和他女友闲谈。 在看到他女友那一刻,林芝就感到惊艳,除了天生丽质外,眼神更透着一股灵气……而且这个女人很眼熟,似曾相识。 对着她愣了半晌,陶昕笑道:“不认识了?不过我对你可是印象深刻……” 林芝想起来了,陶昕——建筑系的女神学霸,当初追李言蹊未果之后还颓废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出落得这么美艳了,还居然成了周思捷的女朋友。 “你好。”林芝对她友好笑笑。 李言蹊坐在林芝旁边,给她倒了一本茶。陶昕不动声色地望着李言蹊,这还是毕业后第一次见他。他的面容隽秀英气,可能是要经常在外给人看风水的缘故,他的肤色比起五年前要稍微黑一点,但更显健康和男人味。 陶昕有点得意,自己五年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可是他拒绝自己的理由,到现在陶昕也无法接受。 “你除了成绩比她好,哪里都没林芝好。” 至少她长得也比林芝好吧……李言蹊真是眼拙。 “没想到兜兜转转五年,你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陶昕拿起茶壶朝自己的茶杯里倒茶,语气怅然。 “不……”李言蹊望着她,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那个笑不达眼内,“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陶昕诧异地看着李言蹊,林芝愣了愣,低着头喝茶,也不插嘴。 “当然啦,李言蹊怎么可能要一个如此无情无义又不自爱不检点的女人。”一直沉默的周思捷蓦然开口,望向林芝的眼神鄙夷了几分。 林芝惊讶地看他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垂下脑袋,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李言蹊皱眉,给周思捷一个锐利冰冷的眼神,“多事。” 周思捷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语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是是是,她是你的‘灵芝妙药’,说不得也骂不得——不说了,我们吃饭。” 这顿晚饭林芝吃得一点也不自在,被周思捷说成那种女人林芝着实觉得很委屈。周思捷那个人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八成上次在陈景峰办公室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和他老板有一腿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说这种话。 好在李言蹊没有误会自己,想到这林芝心里好受了一点,但她还是闷闷地吃着食物,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 “李言蹊,t大美女那么多,有没有想过找个学生妹?”周思捷问。 “别乱扯。”李言蹊瞪他一眼,懒得理他。 “我是认真的,以你的条件,找个年轻貌美好生养的姑娘不是问题。我可是记得你说过,你想在三十岁之前结婚生子的,减去怀胎十月,你还有一年的时间。” “是吗,我以前说过?”李言蹊看向身边那个娇小的身影,喃喃道:“看来我要抓紧时间了。” 林芝忽然感到周身的温度冷了几分,赶紧吃了块鸡肉补充一下能量。 女卫生间里,林芝正对着镜子理着头发,朝镜子里的人笑了笑。虽然长得不是那么倾国倾城,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但看上去挺呆萌的,亲和感十足,如同一个邻居家的妹妹。不像桂菲和陶昕,美得给人距离感。 身后厕所门缓缓打开,陶昕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从里面走出来。 林芝朝旁边让了让,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洗手间。 “仗着李言蹊喜欢你,”陶昕把手提包放在洗手台上,缓缓开口,红唇张合得迷人,“一直都这么骄傲地活着。” 林芝定住,回头。 陶昕从墙边抽下一张纸巾,优雅地擦完双手后,把它扔进纸篓里。她也不说话,双手抱胸饶有兴味地望着林芝。 “你想说什么?”林芝见不得别人阴阳怪气的样子,表情已经有些不耐。 “为什么?”她放下双手走到林芝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说为什么人都喜欢犯贱呢?你伤李言蹊那么深,他居然还是原谅了你,最可笑的是,你们又扯上了关系。” 林芝不想和她多聊,低低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不想知道他当时怎么熬过来了吗?”陶昕语速极快,唇角的笑意加深。 果然林芝身形一顿,转过头来,她冷冷地看她。 “林芝,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狠心更可恶的女人了,一夜之间,李言蹊失去师父和父母,在这巨大的悲痛中。你所做的居然是给他最后一击,在这时抛弃了他,要我是他,掐死你都不解恨!” 林芝望着她,双唇微张,一句话也说不出。 陶昕脸上的笑意敛去,眼神有些涣散,似乎在回忆什么,“所谓的‘熬’,无非是三个阶段,堕落——消沉——若无其事地生活。那段时间,李言蹊成了酒吧里的常客,每天喝得烂醉。本着看他笑话的心理,我去酒吧里对他冷嘲热讽……终究是不忍心他一个人狼狈地待在酒吧里,我带他回家。” 林芝身躯一震,带他回家了?以陶昕这种奔放的性格,或许那晚他们一起堕落了吧…… “我撑着他到床边,给他脱着鞋袜,他却踢我一脚,说:滚开,我已经有林芝了……我觉得好笑又可悲,还林芝呢,谁知道和哪个小白脸跑了。我把他放到床上,去洗手间里拿毛巾给他擦脸,他突然抱着我哭,他说:林芝,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只要你肯回来我就改……那么高傲的心性,那么卑微的语气……他死死的抱住我,我想,要不然就和他睡了吧。” 陶昕说着居然笑了,“大概是我想得太美好,李言蹊蓦地松开我,说我身上脂粉味太浓了,肯定不是林芝。他下了床就跌跌撞撞地走了,等我第二天出门,发现外面一地的呕吐物,他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走了,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林芝静静地听着,眼眶泛红。 陶昕从她的手提包里拿出一本书,是最早印刷的《达芬奇密码》,书已经微微泛黄了。 林芝接过去,翻开书的扉页,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自己的大名,自己名字的下方,还潦草地写着一行字,黑色的钢笔力透纸背,遒劲有力,那是李言蹊的字迹。她轻声地念出来,“玲珑骰子安红豆……” “这本书怎么会在你那里?”林芝诧异。《达芬奇密码》是她最喜欢的一本悬疑小说,她看了好多遍,而且她曾经还给李言蹊极力推荐过,李言蹊对外国小说似乎不怎么感兴趣,草草翻了两页就还给了她。 “昨晚睡不着,周思捷翻出来给我看的……” 等等,那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昨晚她是和周思捷在一起的?但据李言蹊说,他们是分开住的…… “这三天你一直和周思捷住在一起?” “嗯,我住在他家。”陶昕没有发现林芝的脸色有异,指着扉页下的那句话,“你知道这句诗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林芝摇头,她对中国古诗词不如李言蹊那么有研究,但隐隐通过“红豆”这个词知道是与爱情有关的。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林芝,没想到你段位挺高的,那么对他,他竟然还对你相思入骨……” 林芝的眼眶越来越红,她咬着唇,垂眸道:“矫情。” 陶昕轻哼一声,“希望你能惜福吧,这本书就物归原主了。” 没有李言蹊的家,似乎冷清多了。林芝坐在书桌前,对着面前的扉页工整认真地补齐了下阕。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二十三章 把陶昕送进了机场,李言蹊难得地叫上周思捷跟他一块去喝酒。 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极为丰富,酒吧里早已经人头攒动,舞池里年轻的男女随着劲爆的dj歌曲疯狂地跳舞,灯光忽明忽暗,气氛热烈欢腾。 李言蹊和周思捷找了个远离舞池的角落坐下,找服务员点了两杯白兰地。 即使五年没有碰过洋酒,李言蹊至今都记得它的味道,再那段以酒度日的日子里,白兰地是他唯一的寄托。 他拿着白兰地细细品,似乎没有五年前那种令人绝望又上瘾的味道了。 “自从五年前在酒吧被陶昕带回家后,我就再也没进过酒吧了。”李言蹊放下酒杯,长腿交叠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臂随意地伸展在沙发背上,模样看上去惬意极了。 周思捷以前听陶昕讲过这段历史,也并不太在意,他也拿起酒杯,小小地品尝一口,道:“以前我叫你来酒吧喝酒看看美女都不干,怎么今天这么好,还请我喝酒?” 李言蹊挑着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不答腔。 “是因为林芝吧……”周思捷说。 今晚在饭局上对林芝嘲讽了两句,所以李言蹊要找他“谈话“。 周思捷点燃了一支烟,又递给他一根,李言蹊拒绝了。 他笑道:“连烟也戒了?怕林芝不喜欢啊?” 周思捷吐出的烟圈在两人周身萦绕,李言蹊端着酒杯,昏暗的光线打在他身上,少了平日的沉稳,反倒平添了几分不羁与轻佻,倒有点像引得女人飞蛾扑火的坏男人。 李言蹊笑答:“吸烟有害健康。” “滚犊子……”周思捷笑骂:“也不瞅瞅当初是谁烟酒不拒的……为林芝守身如玉那么多年,她却怀孕了,怎么,想喜当爹?” 李言蹊眼中微光流转,嘴角过着得意的微笑,“你认为,林芝会怀上除我以外的孩子?而且这五年来,林芝根本就没有对我忘情。” 这副神情倒是有点像五年前的他了,高傲又嚣张。 “那为什么你们还没有在一起?别扭什么劲儿?早点结婚算了。” 李言蹊抿了一口酒,不置可否。片刻后他问:“上次回家时,你爸还有没有讲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说林芝是个好女孩之类的吧……还说你爸挑儿媳的眼光不会错。”周思捷抽着烟,忽然想到刚才李言蹊回避了林芝的问题,又道:“还相爱又不复合,你就准备和她死磕一辈子啊?” “光是遇到她我都觉得不枉此生了,能死磕一辈子那也是我三生有幸。”李言蹊抿了一口酒,调整了一下坐姿,眉宇间是淡淡浅浅的笑意。 周思捷按熄烟头,对他笑骂:“神经病。” 两人在酒吧里聊了一阵,李言蹊去洗手间。 洗手间在酒吧的西面,从他们坐的地方去洗手间要经过舞池。李言蹊经过舞池旁的吧台时不断有女人搭讪,他无视走过。 忽然他脚步一滞,在熙熙攘攘的舞池中,一个高高瘦瘦男孩子的手,不规矩地放在一个穿着牛仔短裤女生的臀上。不一会,他速度极快地从女孩屁股上的口袋里抽出了一个手机,再迅速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接着,他再次把手放到女孩的臀上,陶醉地按揉着,身体不断摩擦着女孩的身体。 他是一个小偷。 李言蹊站在原地良久,觉得那个男孩子有点眼熟,一定在哪里见过。 让他回过神的是身边女人重重的香水味。 女人双手抱胸,暗中挤着自己的胸脯,嗲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帅哥,约吗?” 他冷冷扫她一眼,语气淡漠,“对不起,你的脸太风尘。” 说完就迈步离开,留下女人一个人在原地凌乱,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他骂自己是鸡? 她明明是t大的建筑系的系花好吗?好不容易在酒吧偶遇男神老师,想和他开个玩笑,结果被嫌弃了…… 巧得很,李言蹊刚进洗手间就遇到了陈景岳。 陈景岳一惊,许久才反应过来,“李老师?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言蹊见到陈景岳也微微惊讶,他突然想起外面那个男孩是谁了。陈景岳的室友,前些日子和林芝一起查寝时他见过,化学系的王力理。 本来他也是学的建筑专业,在大一下学期时,他申请转系到化学系,但没有搬寝室,依然和陈景岳他们住在一起。 李言蹊朝他微微一笑,“你和同学一起来的?” 虽然陈景岳已经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了,但怕老师的习惯一直都有,当然了,林芝是他唯一一个不怕的老师。 见李言蹊没有严肃地拷问“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跑来酒吧厮混”这种问题,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对李言蹊一五一十地道:“嗯,我们一整个寝室和我们系花的寝室都来了,今天系花生日,我坐庄。” 李言蹊静默片刻,双眼微微眯起,“你们寝室有没有丢过东西?” 陈景岳一惊一乍地叫起来,“不愧是李半仙,这都能猜到,但除了我们寝室没有人丢东西外,其他的寝室好像都丢过,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 李言蹊沉思,忽然哑然失笑了,只听陈景岳小声说:“半仙就是半仙,只能猜准一半。” “李老师,我先走啦。”陈景岳和他打了声招呼离开洗手间。李言蹊点头。 李言蹊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水珠沿着面部轮廓缓缓滴落,看来这件事有必要告诉林芝。 t大建筑系辅导员的办公室里,桂菲正整理着学生的考勤制度。 大学生嘛,逃一两节课也无可厚非。但所有课都逃,和所有课都不逃一样傻。她挑了几个严重旷课的学生出来,在他们的档案上记了一笔。 上午的第一节大课刚下,桂菲拎着她新买的酒红色漆皮手提包进来了。 “林芝小妹儿,我能和你商量件事吗?”桂菲把头凑到她电脑旁,对她眨眨眼。 林芝不看她,依然对着电脑打字,“曰。” “我要你搬去我家,晚上我一个人睡害怕……怕鬼。”桂菲坐到她身边的空椅子上,小腿交叠,她今天穿了一条波西米亚长裙,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 “怕就找个男人吧。”林芝随口道,今天她要把整个大二建筑系学生的考勤做成表格,没有闲工夫和桂菲聊。 桂菲望着林芝忙碌的背影没有说话,她也想找个男人啊,但是李言蹊早已心有所属。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听到林芝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 桂菲静静地注视着林芝,一头乌黑柔顺的长直发披散在肩,背挺得笔直,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棉麻娃娃衫,下面穿着一条七分高腰深蓝色的牛仔裤。林芝本来就生得娇小,这副打扮让她看上去更减龄,说是个大学生也没有人不信。 尤其是那腰身,简直就是盈盈一握。 李言蹊是不是喜欢这种小鸟依人的女生?而且林芝的专业和李言蹊一样,两人在一起一定很多话题可以聊。 桂菲越想越沮丧。 “咚咚——” “请进。”林芝不抬头地说。 李言蹊迈步走进来,桂菲的双眼一瞬间直了,今天李言蹊的好像没有课。 林芝见到他愣了愣,随即把注意力放在表格上。“李老师有什么事吗?” 李言蹊没有立刻回答,视线瞥向桂菲。 桂菲一怔,额上的青筋时隐时现,有什么事还不能当着她的面说?桂菲也不离开,瞪着他,就这么和李言蹊僵持着。 “我下次再来……”他望了望林芝,眼眸里带着笑意。 “好。”林芝回他一个微笑。 等李言蹊一走桂菲就坐不住了,她语速极快:“你和李言蹊是不是谈恋爱了啊?我看他的视线看恨不得围着你转。” “没有啊。”林芝平静地答,继续处理着手头的事,须臾后,她补充道:“平常这个时候他一般不在学校里,可能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想和我说。” “那有什么不能让我听到的,又不是什么悄悄话。”桂菲站起来,走到林芝面前,“林芝,要是你和李言蹊在一起了,可一定得告诉我。” 林芝身躯微震,桂菲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林芝,你有没有在听啊?”桂菲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视着她,双眼细细地打量她的面孔。 “知道了。”林芝不说一些假惺惺的话,眉头稍皱地对着电脑屏幕。 桂菲从包里拿出《葬经》看着,其实她根本就看不进去,这本书读了这么久她一直在读第一页,可林芝和李言蹊都看过…… “林芝,李言蹊是不是喜欢你啊……”终究是沉不住气了,桂菲对着林芝的背影缓缓道,口吻有些哀愁。 林芝的手指瞬间僵住,她转过头来嘟囔着:“大小姐,你别再吵我了,我表格有好几处都做错了,正忙着呢。”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坐了还没有一会儿,桂菲就负气地离开了办公室。 走也不关门,办公室里的冷气都跑了。林芝匆匆走到门口去把办公室的大门关上。 她心中烦闷不已,一个上午都过去了,她的表格还没有做完。 ☆、第二十四章 桂菲在家里打扫着卫生,越发地后悔对林芝说出那种话,最后还任性地跑掉了。 她放下手中的抹布,坐在沙发上划着手机的屏幕,琢磨着是不是要打个电话给林芝,向她道歉,而且上午确实是她无理取闹在先。 之前她也做个外国语学院的辅导员,辅导员的工作很繁杂,而且她曾经在做表格时因为失误,而导致一个家庭贫困但学习优异的学生错失了奖学金。对此学校还扣除了她几百块的工资,但更可怜的还是那个学生。 她重重地用掌心拍着自己的太阳穴,这种任性又自我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 毫不犹豫地拨通林芝的电话,她准备请她吃顿饭。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林芝问:“你在哪里?” “家里。” “开门。”林芝说完就挂了电话。 桂菲对着电话愣了一会,接着是一阵门铃响起的声音——林芝在家门外。 她急忙跑去开门,林芝背着一个旅行时用的双肩包立在门口,对着她浅浅的笑。 桂菲侧身把她请进家里,略微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正常情况下,林芝应该还在办公室才对。 林芝把双肩包放在沙发上,人走到电风扇跟前,把电扇开到最大,对她道:“你不是害怕吗?所以我今晚陪你住一晚上。” 桂菲听了心中更加愧疚了,她从冰箱的冷冻室里拿出林芝最喜欢的芒果冰淇淋,放到她手上,“一天时间怎么够啊,起码得陪我住一个月。” “不是吧……”林芝吃了一大口冰淇淋,因为咽得太猛,喉咙里冰凉一片,她微微耸肩等那种不适的冰凉感过去,半晌才说:“要是一直闹鬼,就要我和你住一辈子啊?” “那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闹鬼?”桂菲坐到林芝身旁,认真地望着她。 林芝笑了,那双乌黑的眉眼,在被夕阳烤得微红的脸上衬得更加灵动,她把塑料勺子放在自己的下唇,轻声说:“闹鬼的原因嘛……当然是因为有鬼才能闹啊……” 边说还边朝她做着鬼脸。 “林芝!”桂菲一向对于鬼神怀有敬畏之情,重重地在她背上打了一下,怒道:“你不吓我会死啊?” 林芝笑笑,不说话,继续吃着手中的冰淇淋。 桂菲不理会她,拿着抹布擦着茶几。 夕阳透过阳台洒下一地光影,客厅里的两个女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两人时不时闲扯两句,然后再相互嫌弃对方,互不搭理;不一会又聊上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客厅里响起她们猥琐的笑声。 简而言之,是我和闺蜜的日常系列。 晚饭是桂菲请林芝吃的,在一家平价的火锅店里。 大夏天的在冷气十足的空调房里,吃着火锅真是一件畅快事。林芝最会吃火锅,她早已把各种配菜熟透的时间牢记于心,还不停地把桂菲喜欢吃的虾丸夹进她碗里。 桂菲低着头吃着虾丸,每次和林芝一起吃饭时,她都照顾着她,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 还真是让她有点感动。 她心里隐隐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是对方是林芝的话,应该是可以心甘情愿地放弃李言蹊的吧…… 在席间,桂菲得知林芝只带了一件睡衣和第二天换洗的衣服来,又逼着她回家去清理衣物。 林芝见她实在是胆小,还是顺从地回家清东西了。 此时林芝的教师宿舍里一片狼藉,客厅也是餐厅,餐桌上堆满了林芝要带去桂菲家的零食,桂菲正在一点点地帮她装进袋里。 林芝在卧室里清完衣物后,又去卫生间里,把自己的一些护肤品和化妆品装进行李箱里。 清理完后,桂菲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游戏,林芝拿着拖把打扫着房间。 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林芝愣了愣,这个点是谁来了? 放下拖把,林芝去开门。 只见李言蹊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上穿一身白色衬衣,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望着她的眸光清亮温雅。 “你怎么来了?”林芝诧异。 “桂菲叫我来的,说是你要搬家,让我过来帮忙。”李言蹊走进屋里,环视四周,然而谁都没有注意他做了个小动作。 桂菲放下手中的手机,笑着迎了上去,“对呀,我们两个弱质女流,这些行李哪里搬得动呀?” 桂菲在吃火锅的时候就给李言蹊发了短信,他回复得极快,只有一个“好”字。 林芝“呵呵”了两声,弱质女流……想当年和她一起去旅游的时候,她可是一个人把沉重的行李箱放到火车的行李架上的。 典型女神的脸,女汉子的心。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李言蹊望着林芝,随口问道。 林芝咬唇想了想,把手中已经打包好了的行李箱交给李言蹊,“你和桂菲下楼等我吧,我把房子收拾好了后一会就下来。” 李言蹊点头拿着她的行李下楼,桂菲拎着林芝的零食跟在他身后。 他的车就停在单元楼底下,李言蹊打开后备箱,将行李放进去后,便进了驾驶室,桂菲在车身右侧犹豫片刻,最后选了副驾的位子。 见到桂菲坐到了他身边,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打开了车内的收音机,也没和她说话。 桂菲用余光瞥他一眼,系上了安全带,静坐一旁,也不说话。 不一会儿,林芝就从单元楼里走出来,她想也没想就直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可以走了。” 李言蹊忽然转头道:“我的手机好像落在你家了。” “是吗?”林芝准备打开车门,问“你手机在哪里?我去拿。” “不用了,你把钥匙给我,我去拿。”李言蹊对她淡淡地说。 林芝望着他迟疑片刻,刚才她打扫卫生出了一身汗,现在车里的温度舒适清凉,她也不想再爬到七楼。 李言蹊从林芝手中拿了钥匙就快速地上楼。 教师宿舍一室一厅,一卫一厨,在客厅的另一头还有一个阳台。 李言蹊打开灯之后在屋里仔细地观察着,屋里所有的门窗都是紧闭的。 他直奔林芝的卧室,果然如他所料,房门被反锁了。 他到所有的房门处拧了拧门把手,只有卧室和厨房的门是反锁的。 林芝做事一向警惕小心,如果说把卧室的门反锁是因为里面的保险箱,那为什么要反锁厨房? 忽然,他灵光一现,难道说保险箱的钥匙在厨房里? 不敢耽误太多时间,李言蹊把阳台和厕所的房门关上后马上离开。 “怎么去那么久?”林芝靠在后排的座椅上问。 “在楼道里碰到了白院长,和他聊了几句。”李言蹊上车极其自然地答,望着林芝的目光有点深意。 林芝不疑有他,收回视线望向窗外。 李言蹊把林芝的行李带去桂菲家后,就立刻离开了。 洗了澡后,林芝躺在客房的床上,桂菲说闹鬼,但林芝觉得没有什么异样,躺在床上准备酝酿睡意。 这时桂菲推门而入,她坐在林芝的床头,看着她。 “怎么了?”林芝坐起来。 桂菲想了想,说:“林芝,你在我家住一个月,我觉得有必要把水电费平摊。” 林芝瞪她一眼,真是一点亏也不吃! 接着她的话,她说:“电费平摊,我赞同,水费平摊是不是不公平?” “为什么?” “第一,你的头发比我长;第二嘛……”林芝盯着桂菲的胸,慢悠悠道:“某些器官的皮肤表面积也比我大,洗澡时用的水比我多,要我平摊水费,不公平。” 桂菲得意地挺着胸膛,“你的是胸,我的是胸plus。” 林芝闷哼一声,“反正我不出水电费,要不然我就不住了。” 桂菲笑道:“好啦,和你开玩笑的。今晚给我讲一个睡前恐怖故事好不好?” 林芝一挑眉,“你确定你敢听?我怕我讲了后你睡不着。” “没关系,那我和你睡,反正你阳气重。” “那我还是不讲了。” 桂菲挤进林芝的被子里,抱着她笑骂:“你是不是嫌弃我?” 林芝也笑了,“其实你是想省空调的电费吧……” 两个人睡一起,就不用开两个房间的空间了。林芝把被子向桂菲那边移了移,关上了房间的灯。 桂菲的神色正经起来,双手紧紧地抱着林芝,在她耳边小声道:“林芝,我是真怕。我们这一层楼闹鬼整个小区都知道了。刘博文每天带着儿子在客房睡,但他的儿子半夜还会跑到卧室里去找妈妈。刘博文每天精神交瘁,都快被窦雪整疯了。” 林芝凝神,这件事也太诡异了。 突然,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一瞬间房间被一层暗白的光所笼罩,桂菲轻轻地颤抖起来,手脚都缠上了林芝身上。 “别怕……只是闪电而已,天气预报里说今晚有大到暴雨。”林芝柔声安慰着她。 桂菲死死地闭着眼睛,“我知道,反正我今晚就要跟你睡了。” 林芝点头,桂菲还在轻轻地颤抖。她动了动身子,想换一个舒服的睡姿。 忽然桂菲道:“林芝……我想起客厅的灯还没有关。” 她坐起来下床,桂菲也跟着她下床。林芝疑惑地望她一眼,桂菲答:“一个人在房间里我害怕。” 林芝失笑。 把灯刚关上的那一刻响起了剧烈的雷声,安静的房间里,两人都吓了一跳。 “窦雪!”楼道里蓦地传出刘博文歇斯底里的声音,“我知道是你来了,你每晚都这么阴魂不散,有本事你现身,让我也看到你……” 桂菲听得浑身一阵寒意,手脚冰凉地抱着林芝,身躯抖得更加厉害了。 林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把客厅的灯打开。 适应了黑暗环境里的眼睛还不能很好适应光明,林芝眯着眼走向大门处,贴着门仔细地听着楼道里的声响。 尽管害怕,桂菲趴在她身上,细细聆听着,大气都不敢出。 “爸爸……我看到妈妈了……” 小男孩的哭声传入她们耳内,桂菲惊吓地头皮发麻,手指不自觉地拽着林芝的衣角。 ☆、第二十五章 林芝的手覆在了反锁的开关上,刚刚把反锁关上,桂菲冰凉的手就慌忙按住了她,对她凝重地摇头。桂菲把门反锁。 林芝望她一眼,手指离开了反锁开关,透过猫眼看着楼道里的情况。楼道里的灯是开着的,刘博文蹲在电梯口,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地上已经有好几个烟头了。 强强坐在地上哭,双手拉着他的衣服,想让他回家。 “桂菲,我出去看一下……”林芝说着就准备开门。 桂菲立刻制止,神色惊慌,“不行……要是现在把门打开,窦雪进咱家来了怎么办?” 本来林芝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出去看看情况而已,被她这么一说,林芝倒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了。 大人熬夜没什么问题,但小孩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最不能缺少的就是睡眠。 林芝想了想,问桂菲:“你有没有刘博文的手机号?” 桂菲说有,拉着林芝回到了客房,两个女人躺在床上给刘博文打着电话。准确来说,是林芝拿着桂菲的手机和刘博文交谈,手机开着扬声器,桂菲在一旁听。 “刘博文,我是林芝,桂菲的朋友,现在和她住一起。我是一名……建筑老师。你听说我说,你不要担心,先带着孩子回家睡,等天亮了我会去你家看看情况的。” 电话里,刘博文的桑怡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的,“我知道你,上次见过你……家里诡异的很,我带着强强在客房睡觉,他起来上厕所,结果跑到主卧的卫生间里去了……他回来后就一直说妈妈在卧室里……你说小孩是不是真的可以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 林芝沉吟片刻,“你先带着他去客房睡吧,改天我帮你找个风水师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不要担心太多了……” 电话挂断后,林芝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她想把这件事告诉李言蹊,看他有什么想法。 桂菲侧卧着抱着林芝,她身上暖暖的,正好可以减轻她心底的寒意。 林芝躺着床上一直在分析刘博文的话,一点睡意也没有,耳边渐渐传来桂菲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她已经睡着了。 依据刘博文的话,强强只有在主卧室里才能看到窦雪,离开卧室是看不到的,而且窦雪是死在卧室里的洗手间里。 为什么这么巧,窦雪就在卧室里,还只能让强强看到呢? 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言蹊……我喜欢你啊……”耳边桂菲忽然说了句梦话,林芝正想得入神,猛地被她吓了一跳。 “言蹊……”桂菲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林芝望着桂菲的背影,桂菲是从不表白的人,应该是很喜欢李言蹊吧…… 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林芝入睡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醒了。心里有事的时候她的睡眠质量一般不好,醒得也早。 她洗漱一翻就按响了刘博文的家门。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刘博文立刻就开了门,见他眼下一片乌青,大概是连着几日都没有睡好。 林芝在他家里四处望了望,房屋面积大概120—130平米,三室两厅两卫,装修风格偏欧式。她在客房里看了看,强强正睡得香甜。 主卧在客房对面,林芝抬脚走进去,刘博文紧张地跟在她的身后。 主卧的窗子是一排落地窗,很多开发商为了追求美观,而把房屋的墙壁用落地窗取代了。但实际上,家居住人的房子用落地窗是不好的,一是落地窗没有墙壁保暖,冬天时房间里会更加阴冷,二是玻璃窗是透明的,如果有灯光照在上面会影响人的睡眠。 林芝走到落地窗前,对面是一片人工湖,视野还不错。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床,被褥凌乱地放在上面。她走到床头柜跟前,伸手到上面摸了摸,一片灰尘,窦雪离世快一个月了,上面灰尘淤积,看来刘博文没有打扫这件卧室。 如同大多是商品房一样,主卧里带着卫生间。 卫生间面积不大,但也足以放下一个浴缸了。而这个浴缸就是窦雪选择自杀的场所。 林芝细细地观察着,浴缸一侧靠着墙壁,墙壁上开了一个窗户。 “这窗子一直没有关吗?”林芝问。 “除了床我还睡过外,其他的东西我都没有动,我一般不进主卧里。”刘博文面色凝重,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夏日的太阳从东北方升起,窗子外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物阻挡,阳光直直地从窗子那照射进来,洁白的浴缸上反着刺眼的光,卫生间的采光效果很好。看来卫生间的窗子是直对东北面的。 “怎么样,林老师,这间卧室有没有问题啊?”刘博文神经兮兮地问。 林芝一手托着下巴,眉头轻轻蹙起,“就白天来看的话,我认为没有什么问题。” 刘博文苦笑,“白天当然没有问题,我儿子白天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到了晚上关了灯以后才看得到,你说我儿子是不是有阴阳眼?而且还是头七那天看到的,想想我就觉得怕……” 林芝凝神,阴阳眼? “这样吧,你先带你儿子去看看眼科。”林芝说:“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我去学校找找其他老师来看看,你不用担心。” “好,那麻烦你了。”刘博文朝她笑笑,他望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眼神里划过一丝懊悔的神色。 林芝朝相框看了一眼,那是他们的全家福。窦雪抱着儿子,刘博文揽着她的肩,三人笑得幸福。 林芝离开刘博文家的时候,桂菲还没有醒,她在冰箱里找了找食物,发现一大锅没怎么吃的饭。 本着节约的原则,林芝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做蛋炒饭。 桂菲今早有课,起来时林芝的早餐刚好做好。 “你怎么起那么早啊?”桂菲打了个哈欠,顶着凌乱的发型坐在餐桌前。 林芝麻利地拿出碗筷和早饭落座,“嗯,我已经从刘博文家里回了。” 桂菲一下子就清醒了,“你去刘博文家了?有没有什么发现?” 林芝答:“没有……我想让李言蹊来看看,毕竟他是风水师,看他有没有头绪。” 上午林芝忙完正事后,在办公室里画着刘博文家里的平面图,再普通不过的宅型了,除了落地窗不太好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难道强强真的有阴阳眼? 不会啊,师父说有阴阳眼的人大多是旧社会时,被逼得没有饭吃,所以打着有阴阳眼会算命的幌子去招摇撞骗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等刘博文带强强看过眼科后再定论吧。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李言蹊迈着长腿走进来。他在她对面坐下靠在椅子上,双眸含笑地望着她。 “说吧……”林芝放下手中的纸笔,对他微笑,“是不是学生惹你头疼了?” “也不算吧……”李言蹊的视线移到桌上的图纸户型图上,略一抬眉,“你有买房的打算?” 林芝摇头,“没有,这是刘博文家的户型,昨晚和桂菲住的时候,就听他说闹鬼,我今天早上去看了看,没有什么发现。” 李言蹊从桌上把那种图纸拿起来看了看,须臾后说:“这户型挺好的,正正方方又没有缺角的,客厅在房屋正中间,两个卫生间都不在东南面。” “厕所为什么不能在东南面?” 两人同时看向门口,陈景岳已经走进来了。 李言蹊把图纸放下,望林芝一眼,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悠然自得地靠着椅背。 林芝立马会意,对陈景岳解释道:“我国东临太平洋,夏季盛行东南风,而夏天又是蚊虫细菌滋生得最旺盛的时候,如果卫生间在东南面,那么东南风就会把厕所里的细菌吹进房屋中,对人的健康有影响。” “哦……”陈景岳恍然大悟,“我真笨,这都想不到。”他拉开另一张椅子坐在李言蹊旁边。 “林老师……”陈景岳把手肘放在办公桌上,笑问:“你这个周六晚有空吗?” “有,怎么了?” “我爸办六十五岁大寿,他说你一定要出席。那个……我哥会去接你。”陈景岳话音刚落,忽然觉得周身的温度降了几分,尤其是靠近李老师的半边身子,更冷…… 陈景岳下意识望了望李言蹊,他专注地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再见林老师,李老师,我先走了……”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林芝的食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好奇怪,陈正国嫌弃她是个孤儿,配不上陈景峰,为什么这次还亲自指明让她出席? “你去吗?”李言蹊望着她,听不出语气。 林芝静默几秒,把之前假扮陈景峰女朋友、又被陈正国嫌弃是孤儿的事告诉李言蹊。 李言蹊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李言蹊,你觉不觉得,我们好像在一个迷宫里?”林芝秀眉微拧,十指交叉垫着下巴。 “所以你是要去了?”李言蹊端坐,面容冷峻。 林芝点头,“不去怎么知道陈正国在想什么?” 而且前后态度大相径庭,其中一定有什么事让他转变了。 沉默一阵,林芝问李言蹊,“你昨天来有什么事?还要避开桂菲?” 李言蹊把那天在酒吧看到的事简单地向她交代,林芝听着皱起了眉头,王力理居然还偷人东西了……但王力理是化学系的学生,就算要处理,也轮不到一个建筑系的辅导员来管。 转念一想,丢东西的都是建筑系的学生,林芝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管管,她决定先从陈景岳那开始着手。 ☆、第二十六章 此时在学校附近某商场的日式料理店里,林芝和李言蹊等着陈景岳。 她吃着抹茶布丁,和李言蹊聊着桂菲家的事。一大杯布丁没一会就被她吃完了,她又点了一盘煎饺。 “李言蹊,你给他打个电话吧……太慢了。”林芝往口里塞了一个煎饺,口齿不清地说。 “他来了。”李言蹊道。 陈景岳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来,一屁股坐在林芝身边的空位上,拿着茶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着凉水。 他的喉结上下不停地滚动,喝得又快又急。一杯还不解渴,又是几杯凉水下肚,他才缓和下来。 林芝从包里取出一张湿纸巾递给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跑得这么急?” 陈景岳点头,“本来我早就到了,可是在寝室里的时候,王力理说他的手机不见了,他怀疑是我们寝室的人干的……然后我又让他搜身来表明清白,折腾了好久……” “王力理的手机也被偷了?”李言蹊疑惑地望着陈景岳,唇角微抿。 “对呀,本来之前就我们寝室没有人手机被偷,这会我们班每个寝室都有人东西被偷了……” “那东西找到了吗?”林芝在一旁问。 陈景岳嗤之以鼻,“活该他没找到,居然怀疑我偷他手机,我一个手机的价格相当于他六个手机的价格,我会看得上他的东西?再说了,我爸那么有钱,我一个月生活费比他的学费都多。” “他家经济条件怎么样?”李言蹊上身稍稍前倾,问陈景岳。 “感觉突然间变得很有钱了……”他慢悠悠道。 “哦?”林芝挑眉,按照李言蹊之前所说,偷东西无非是两种原因,一方面是经济拮据,另一方无非是有心理问题,难道王力理偷东西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每天中午他都回的很晚,问他去干嘛了,他说去和别人去外面的餐馆吃饭了,而且他每天晚上回来的也很晚,回来的时候身上沾着一身烟酒味,一看就去了夜店,有时候晚上干脆不回来……他长得清秀斯文的,也异性缘很不错……”陈景岳忽然压低了声音,眼神促狭,“他还和我们吹牛,说无数女孩子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还有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我就呵呵了,肤浅!” 李言蹊的眼皮跳了跳,没有说话。 三人用餐完毕后,一起回到了学校。 林芝和李言蹊直接去了化学系,找大二年纪化学系的辅导员刘老师问明情况。 据刘老师说,王力理的家乡是某省的贫困县,但他的家境应该还不错,这两年来他也没有向学校申请助学金贷款,成绩不上不下,也无法申请奖学金。平常和同学相处和还不错,尤其是班上的女生,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样子,很招女生青睐。 班上的同学说,有几个女生先后向他表白,不过都被拒绝了。而且也没有女朋友。 李言蹊微微沉思,照那天在酒吧里看到的,王力理应该是喜欢女生的,莫非是双性恋? 他找刘老师要来了学籍信息表,在亲属那一栏,除了他父母外,还有一个两岁的妹妹,也就是说,他刚上大学那一年,他的妹妹才出生。 刘老师把王力理的个人档案都告诉了他们后,才慢半拍道:“你们问这干嘛?” 林芝迟疑片刻,把王力理可能是小偷的事情告诉了刘老师。 “不会吧?看起来很乖的一个学生啊,而且今天他自己的手机也丢了。”刘老师诧异道。 “就是自己的手机丢了才更加可疑,”李言蹊把手上的档案放到桌上,一一分析道:“王力理的寝室里有一个富二代,如果你是小偷,你是选择偷可以卖更高价钱的手机还是偷一个便宜的手机?建筑系1班有7个男生寝室,之前6个寝室都丢过东西,如果仅仅是他的寝室没有丢东西,不是惹人猜测?” 刘老师恍然,“你的意思是,王力理贼喊抓住,洗脱自己是小偷的嫌疑?” 李言蹊嘴角微翘,给他一个“bingo”的眼神。 “不行!”刘老师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我决不允许在我的眼皮底下出现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我要找王力理。” “先等等。”林芝叫住他,眉宇间带着疑虑,徐徐道:“捉贼拿脏,况且这件事,我隐隐觉得有点奇怪,还是再观望一阵,不要打草惊蛇得好……” 李言蹊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的黑眸流转着微光,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李言蹊晚上有空,答应和林芝一起去刘博文家闹鬼的卧室。 林芝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打了个哈欠,晚上没有睡好,中午又在化学系看刘博文的档案,舒适的办公室里,让她昏昏欲睡起来。 李言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着这个月的时政杂志。 不一会儿林芝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李言蹊望她一眼,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继续看着手头的杂志。 这时,一阵短信的铃声响起。 震动声把刚刚睡着的林芝吵醒,她打开一看,快递到了。 “去哪?”见她起身欲走,李言蹊抬头问她。 “拿快递。” 李言蹊把手里的杂志合上,拿起林芝的手机看了看短信,“你坐着吧,我去。” 取快递的地点,在学校澡堂后的一块空地。这个时候太阳大,取快递的人少之又少。 他拿着快递,正欲往回走,忽然听到一个女孩子的抱怨声:“干嘛这个点来拿啊,这么热……” “你傻啊,又不是不知道中午有人在拿快递的地点偷手机。” 李言蹊定住,中午正是学生下课一窝蜂去拿快递的时候,学生拿着手机查看快递信息,正是作案的最佳时机。 那也就是说中午他根本就没有和别人去吃饭。 李言蹊拿着快递准备回办公室,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从他面前走过去。 是王力理! 他跟在王力理的身后,一路上王力理一直低头看着手机,直到走出校门口,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去。 办公室里,林芝刚想给李言蹊打电话,他就已经回了。 “怎么去那么久?”林芝从他手中拿着快递,“谢谢啊。” 李言蹊把在路上看到的事告诉林芝。 此时林芝拆快递的心情大过一切,“嗯哦”两声后就迫不及待地拿开撕开快递外包装的的塑料袋。 里面还有一个纸盒,被宽胶布给粘上了,林芝拿着桌上的钥匙戳开胶带,钥匙太钝,戳起来太费力了,干脆直接用手扯,李言蹊及时递给她一把剪刀,好笑道:“买的什么,这么心急?” 林芝上回一次性买了好多东西,也不知道今天到的是什么,她用剪刀暴力地拆着快递:“女人撕开快递的心情,和你们男人撕开丝袜的心情是一样的,你说我急不急?” 李言蹊忍俊不禁,思绪飘向了那晚她在他家,穿着他宽大t恤、光着腿的场景,他顿时感同身受了……只不过他比较能自制罢了。 林芝打开一看,对着盒子里的白色蕾丝性感内衣愣了几秒,又迅速合上,脸上染上一抹绯红,尴尬地朝李言蹊干笑两声。 李言蹊也看到了,嗓音里带着笑意,认真地提着意见,“样式不错,不过我认为黑色更衬你的肤色。” 林芝一手托着下巴,也认真地答:“当时我也有考虑过,但是你说黑色会不会显小……” 李言蹊不说话,唇畔笑容加深,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林芝顿时羞得不敢看他,坐回原位道:“那个……晚上你不是说要去刘博文家吗?你去物理系借一下磁场测试仪吧……” 李言蹊对她笑笑,嗓音低沉如低音琴弦,“好。” 夏日白天比黑夜长,八点钟天都没有完全黑下来,他们决定等到晚上十一点再去刘博文家里。 桂菲家中,刘博文把强强的视力结果告诉他们。检查显示,强强的视力正常,没有比正常人看到的更多,换句话说,正常人看到什么,他就会看到什么。 林芝毫不犹豫地把阴阳眼给排除了。 李言蹊调着手中的磁场测试仪,在桂菲家测试。开灯关灯测试的结果一样,没有磁场突然发生变化。 眼看时针快要指到十一点,桂菲的心都悬起来了。林芝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要是怕,待会就别过去了。” “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吧,要不然我一个人在家里更没有安全感。”桂菲紧张得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十一点一到,一行人立刻了刘博文的家。 李言蹊最先进入,他打开了卧室的灯,拿着测试仪测了一遍,记下数据。 林芝他们跟在他的身后,刘博文抱着强强站在卧室的大门旁。 李言蹊仔细地环视卧室,并没有可疑之处,他走到刘博文跟前,轻声问强强:“小朋友,你现在看到了妈妈吗?” 强强摇摇头,对着李言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黑夜中明亮的星辰。李言蹊心中的某个部位忽然变得柔软起来,他伸手捏了捏强强的脸颊,嘴角挂着一个浅笑,望着他的眼神也温柔了几分。 李言蹊走到电灯的开关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你们准备一下,我数完三声,就要关灯了。” 一时间众人的神经都绷起来。 卧室里一片死寂,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三……二……” “等等!”桂菲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双手紧紧地握着林芝的手,林芝感到自己的手背上一片潮湿。 她拍了拍她的肩,“放轻松,我们这么多人。” 桂菲脸色有些发白,须臾后点头。 李言蹊看她一眼,缓缓开口,“三……二……一。” “啪——” 整个卧室里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微弱的灯光从落地窗内照进来,让整个卧室显得更为可怖。 桂菲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 “妈妈……”强强从刘博文怀里跳出来,跑向落地窗跟前,仰着头,卧室里回荡着孩童稚嫩清脆的嗓音,“妈妈……你回来啦。” ☆、第二十七章 所有人的心跳都不自觉加速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林芝拿着手机给李言蹊借光,他们看了一眼磁场测试仪,开灯前后没有变化。 正看得专心,忽然,卧室里的灯亮起,林芝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回头一看,桂菲缩着手脚站在开关跟前,脸色苍白难看。 “桂菲,你干吗突然开灯啊。我被你吓了一跳。”林芝揉了揉心口,捡起手机抱怨道。 “我怕……”桂菲嗓音颤抖,整个人看起来快要虚脱了。 “咦……妈妈又不见了……”强强说完跑到刘博文跟前,抓着他的手。 李言蹊蹲下身子,将自己的声音放得轻柔,“强强,你刚才在哪里看到的妈妈?” 强强对着李言蹊看了几秒,蓦地扑倒他的怀里,李言蹊把他抱起来走到落地窗跟前。 强强指着床上的天花板,用稚气的声音说:“刚刚妈妈在那个上面。” 李言蹊抬头,洁白的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 他静默片刻,对林芝道:“关灯。” 卧室里一瞬间变得黑暗,强强在李言蹊怀里不停地挣扎,跳到床上去,抬着头大喊:“妈妈……妈妈……” 众人的心又悬起来。 桂菲死死地捏着林芝的手,刘博文低吼一声,惊吓得跑出了卧室。 李言蹊抬头一看,天花板上只有一片湖水的倒影,他细细地观察,湖水的光影倒映在天花板上,周围还有一些树叶的影子印在上面。 是反光煞! 为什么强强会把倒影看作妈妈? 李言蹊朝落地窗外看了一眼,一小片人工湖旁有一盏明亮的白色路灯。 他走到落地窗前,把窗帘紧紧地拉起来,厚重的窗帘把屋内光线完全切断。 林芝的手快要被桂菲给捏断了,她扭动了一下手腕,桂菲才稍稍松手。 “妈妈又不见了……”强强坐到床上,慢吞吞地说。 果然如此,强强看到的就是倒映在天花板上的一团倒影而已。 “林芝,开灯。”李言蹊淡淡道。 林芝把灯打开,等着李言蹊的分析。 “据我初步推测,强强看到的不是鬼,而是在天花板上的一团晃动的光影。”李言蹊拉开身后的窗帘,把林芝他们叫了过来。 他身形玉立,嘴角微微挑起,眼眸里闪着清冽的光芒,语速不徐不疾,声音低沉有力,“刚才关了灯拉上了窗帘,强强却说妈妈不见了,由此可见,‘关了灯才能看到妈妈’这个结论不成立。” 刘博文对此持有怀疑态度,“会不会只是个偶然?” 李言蹊胸有成竹,对他微微一笑,“我们再试验几遍。” 接下来的几次试验中,开灯和拉上窗帘的效果一样,强强看不到那团映像,就看不到妈妈。但把窗帘拉开,强强就会指着天花板的倒影喊妈妈。 桂菲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为什么强强会对着倒影喊妈妈?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李言蹊略一沉吟,问刘博文:“强强最后一次见到窦雪是什么时候?” 刘博文牵着强强,慢慢地回忆,“最后一次见窦雪,应该是窦雪在浴缸里自杀……浴缸里泡满了水,窦雪躺在浴缸里。那天早上,还是强强最先发现的……问我妈妈怎么躺在水里,还留了好多血。” 众人挤在卧室里的小小卫生间里,李言蹊拿着罗盘在卫生间里看了看方向。 “窗子正对东北方……”李言蹊低低道,若有所思。 刘博文愣了愣,答:“这方向什么的,我也搞不懂,不知道啊……” “嗯,今早我来卫生间里看了看,太阳光线直射进来,浴缸上反光很厉害。”林芝上前,望着窗口。 李言蹊怔了怔,忽然笑了,对林芝道:“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林芝轻声笑,“我也知道原因了。” 桂菲望着默契十足的两人,在沮丧的同时更想知道原因,急道:“你们别光顾着笑,快把原因说一下啊。” 李言蹊顿了顿,对桂菲道:“等天亮了我们再来卫生间,答案会更加直观。” “好啦,大家都回去睡吧,刘博文,你也可以安心睡了。”林芝朝他笑笑。 刘博文眼中闪过愧疚的神色,对他们勉强一笑,“真是谢谢你们了,明天早上,都来我家吃早饭吧……” 时间不早了,而且明天还要去刘博文的家里,李言蹊决定在桂菲家留宿一晚。 桂菲把客房收拾了一下,出来时发现李言蹊正在和林芝聊天。 原来,李言蹊也不是面瘫,他也挺健谈的…… 不是心上人高冷,而是心上人只对你高冷。 她站在客房门口愣了许久,呆呆地看着李言蹊。他面部表情那么丰富,连眉梢都沾染着笑意,林芝说话的时候,他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漆黑深邃的眼里是满满的温柔神色。 桂菲的心渐渐下沉,当初说要和林芝公平竞争,看来竞争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输了。 她强打精神,走到他们跟前,“洗了早点睡吧,林芝,今晚你和我睡主卧。”她淡淡地望了一眼李言蹊,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你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我先睡了,晚安。” 李言蹊对她点头致意,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谢谢。” 桂菲怔住,这还是李言蹊第一次对她笑。她抿着唇回到了主卧,对着天花板怔怔地出神。 林芝洗完澡后轻手轻脚地上床,怕吵醒了她。 刚刚躺下,就听到桂菲轻轻地叫她的名字。 “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林芝小声地问,口吻有些歉意。 “不是……我一直没睡着。”桂菲答。 林芝打了个哈欠,关上床头柜的台灯,“早点睡吧,女人十一点睡是不要脸,十二点睡是不要命,现在都快一点了……你以前不是最注重保养皮肤的吗?” 桂菲咬了咬嘴唇,还是把刚才的猜测问出了口,“林芝,你实话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就和李言蹊认得?” 林芝心头一凛,睡意瞬间消散,“你怎么会这么问?” “上次在千人礼堂的讲座,李言蹊问你的问题,和对你的态度我就觉得有点怪异了,当时你说不认得,我也没有多想;那天你给我开的书单,如果只是与风水有关的就算了,还有择日、预测的内容,实在不像一个建筑学老师会做的事;还有今天,你连罗盘也会用……可能更多时候,是我的直觉吧。” 林芝沉默几秒,心中千回百转,她缓缓地答:“对不起桂菲,我确实是骗了你。我和李言蹊,都是张世卿的徒弟。” 被验证猜想,桂菲的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有什么答案已经快要浮出水面。她的嘴角牵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所以你们以前就在一起对吗?” “……我们在一起过,现在也没有复合。” “那现在呢?我看得出来李言蹊还很喜欢你,而你也是对他有感觉的对不对?” 林芝摇头,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桂菲,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我有苦衷,你别问了。” 她侧着身子背对着桂菲。 桂菲低低地叹息一声,既然他们本来就是一对,那自己还是不要从中插一脚了吧,天下男人那么多,又何必苦苦纠缠着李言蹊? 新的一天来临,林芝三人坐在刘博文家里吃着早饭。 刘博文按照李言蹊的指示,去卫生间里把浴缸的水放满。 早餐是油条豆浆和面条,李言蹊用完早餐后喝了一口豆浆,皱起了眉头。 林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豆浆里肯定有糖,她也没什么动作,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面条。 “你们慢用。”李言蹊离席走到卫生间里。 站在浴缸跟前,他望着泛着金光的水波露出了笑容。 不一会儿,他们都进来了。 桂菲望着站在阳光里的李言蹊,心中泛起一丝怅然的情绪,他爱的人是她的好朋友。 “大家可以看到,浴缸的水面上波光粼粼,而强强见窦雪的最后一面就是在这个浴缸里,由于正对太阳光线,水面反光特别刺眼,而窦雪泡在泛着金光的水里,这些发光发亮的水波给强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强强只有三岁,理所当然的以为,在天花板上,那团湖水晃动的倒影就是妈妈。” 只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刘博文仍然有点紧张,觉得李言蹊的解释太牵强,他上前一步,“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强强是从头七那天才看得到窦雪的?” “答案很简单。”李言蹊对他灿然一笑,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指了指窗外的路灯,“不知道你留意没有,昨晚有一盏路灯比其他的路灯要亮得多,说明那盏路灯是刚换的,就是那么巧,是在窦雪头七那天换的新灯泡。” “真不愧是李半仙,你怎么知道的?”桂菲惊讶道:“之前那盏路灯一直都是坏的,最近才修好。” 李言蹊挑了挑嘴角,“今早我去物业问过。” 刘博文那颗提着的心脏终于放下来了,“想不到,天花板上的那个反光的倒影居然是罪魁祸首。” 林芝望着对面的那一片湖水,对刘博文道:“在风水中,反光为大凶,称为反光煞。反光多是建筑物外的池塘、河流而造成的。当晃动的光影映在室内时,就形成了反光煞。而且反光煞容易给人带来灾难。” “为什么?”桂菲听得专注,反光怎么就容易带来灾难了? 林芝的嘴唇微张又合上,最后道:“反正就是对人的影响不好,比如睡眠啦……”再具体的原因她也说不出来,她看李言蹊一眼,“还是李半仙讲吧,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第二十八章 李言蹊笑着摇头,望向她的视线柔和了几分,他清了清喉咙,对着众人道:“地形、光线、通风影响着建筑的风水。柔和的太阳光线当然比强烈的太阳光线要好得多。 路灯经过湖面反光,在天花板上产生晃动的波影,必然会刺激和影响人的精神,在这种反光下,人会产生不良的情绪波动。长久如此,人会出现幻觉错觉,而做事恍惚,经常不在状态,常常会导致灾祸的发生。 现在大多数建筑为了追求质感都是采用的玻璃幕墙,但太阳光照射在上面形成的反光强烈而刺眼,屋内良好的气场被这种反光所破坏,容易使人冲动易怒。” 说到烦躁冲动、心神不宁,刘博文一下子就想到了窦雪自杀前那些种种暴躁的表现,似乎有些道理。 但是这种说法好像不太能让人信服,气场什么的,感觉太玄了。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有没有更科学一点的解释,比如为什么这种光影会让人产生紧张的情绪?” 林芝看不过去了,挑着眉对刘博文道:“李言蹊是个建筑老师,又不是生物老师,他说得挺好,我给他点个赞。” 李言蹊静立在一旁,嘴角挂着一个微笑,娇小曼妙的身影近在眼前,肌肤在采光充足的室内越发的白皙细腻,微微仰着面孔上是护短的表情——她在帮他说话。 这种感觉——很美妙。 他稍稍把林芝向后拉了拉,向刘博文解释着,“应该学过生物吧,如果人被光照射,会分泌激素,在黑暗中则分泌褪黑素。而反光煞起到一个强化的作用,更加促进激素分泌,抑制褪黑素分泌……而雄性激素过高容易暴燥。激素分泌过高,是影响夜晚睡眠的一个因素,引起失眠多梦甚至突然惊醒。” 林芝看着刘博文,他一副茫然的模样让林芝心情大好,要你丫的事多,现在傻了吧! 桂菲从小理科不好,念书时读的文科,听到这么一大串专有名字从李言蹊口中念出来,不由得心生佩服。 李言蹊,真的是很优秀的男人。 但是这种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别人家的男朋友。 “李言蹊,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风水大师不是一般都说一些让人很难懂的话吗?”桂菲望着李言蹊,脸上尽是崇拜之情。 “风水是一门综合性的学科,包括水文、地质、生物、物理、环境学、化学、气象学等,甚至还有心理学。”李言蹊说:“至于你说的,如果有风水师说一些玄而又玄的话,八成是跑江湖的骗子。” 总算解决了闹鬼事件,林芝决定搬回家里。 早上八点,李言蹊把林芝送到学校门口,正好看到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王力理。 他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那一套,看来昨天没有回寝室。 “李言蹊,我走了啊……”林芝下车朝李言蹊道:“路上小心。” “好。”李言蹊收回视线,微笑对林芝告别。 几天后是陈正国的六十五岁大寿。 陈景峰载着林芝去一家商场选着衣服,买完衣服后,又带她去做头发。 化妆间里,林芝穿着一身米白色的抹胸连衣裙坐在椅子上,胸口带着一条铂金项链,一个镶着钻石的心形吊坠在锁骨下方。 “林芝——”陈景峰的嗓音从左侧传来。 她刚一回头就听到“啪”的一声,陈景峰拿着手机偷拍她。 “林芝,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陈景峰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笑着发问。 “像什么?” “像一朵睡莲。” 她淡淡地应一声,“哦。” 她低头翻着手中的美容美妆杂志,等着美发师来给她做头发。 像陈景峰这种大户人家就是麻烦,过个生日都和晚宴一样隆重。林芝觉得过生日就几个亲朋好友聚一下,热闹热闹就行了。但是陈正国不同于他们这些小百姓,这不仅仅是生日派对,更是生意往来、扩大人脉的机会。 杂志上有一篇文章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如何才能加入豪门?》 她摇摇头,豪门的家庭背景太复杂,对于家产也纠缠不清。就算她不认得李言蹊,她也不会选择身边的陈氏兄弟,光是应酬频繁这一点就很让她生厌了。 陈景峰在她身后瞟了一眼她看的杂志,心中忽然有点雀跃。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还真是……挺般配的。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端庄贤淑,他满意地点点头。 忽然林芝的头皮一痛,她皱眉问:“陈景峰,你拔我头发干嘛啊?” “我看你有根白发……所以帮你拔下来了。” “是吗?”林芝惊讶道:“给我看看……” “扔掉了。”陈景峰对着镜子里的人笑嘻嘻道。 林芝作罢,低头看杂志,很快她就翻到星座那一页,颇有兴味地看着。 陈正国的生日晚宴包下了酒店三楼所有的桌席,陈正国和几个老总模样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陈母坐在陈正国身边,前来敬酒的人游刃有余地应付着。 陈氏兄弟和林芝坐的坐席和他们隔了两桌,大家都投去询问的眼光,暗中猜测着林芝和陈景峰的关系。 陈正国还发表了讲话,有好事者借着祝酒的名义去问陈正国,他只是笑笑,说那是年轻人的事,自己年纪大了,也管不来。 对林芝不与否认,也不承认。 林芝听得心中狐疑,太奇怪了,前些日子才说她是孤儿,坚决不同意她和陈景峰来往的…… “你爸爸,怎么转变得那么快啊?”林芝小声问着陈景峰。 陈景峰一本正经地说:“我和我爸说,我这辈子非你不娶了,他先不同意,后来我绝食,他就同意了。” 林芝瞪他一眼,“说人话。” 陈景峰的眼里飞过闪过一丝怪异,对她笑笑:“能有什么原因,他见我对你是认真的,现在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了,还不是心疼我这个儿子。” 林芝白他一眼,没理他。 “林芝,你吃这个。”陈景岳给她夹了一块清蒸多宝鱼的肉。 “谢谢……”林芝望着陈景岳,再望望身体健朗的陈正国。 他们之间相差四十五岁…… 林芝吃着陈景岳给她夹的鱼肉,低声问:“陈景岳,你和你爸爸的岁数相差那么多,平常会有代沟吗?” “会有吧……”陈景岳突然想到什么,警惕地朝陈正国那边望了望,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林芝,我告诉你,其实我妈妈是爸爸的第二任妻子。” 林芝吃惊,“你们是重组家庭吗?” “也不能那么说,我爸爸的第一个老婆死了,但我妈妈之前没有结过婚。”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的岁数相差那么多。 耳边陈景岳说:“每年的6月2日是他前妻的忌日,那天他什么事都不做,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虽然不知道爸爸在书房里做什么,但他出来的时候我还能感到他的悲伤。” “想不到你爸爸那么痴情……”林芝望着陈正国,突然陈正国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她对视了一秒又慌忙收回视线。 “嗯,我妈妈也很温柔,知道爸爸怀念亡妻,也从不苛责爸爸,所以他们的关系还不错。商场上的诱惑那么多,但爸爸一直都很本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连秘书都是男的。” 听陈景岳说完,林芝对陈正国的好感增加了几分,这就是糟糠之妻不下堂吧,比刘博文强太多了…… 一直到晚宴结束,陈正国都没有和林芝说一句话,林芝越发地觉得奇怪了,这场晚宴她根本没有出席的必要。 陈景峰把林芝送回了教师宿舍就回到了家里。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塑料袋,递给正在和自己对弈的陈正国,“爸,你要的东西。” 陈正国看一眼密封袋,专心地下棋,“放在桌上吧。” 陈景峰站在原地,望着父亲欲言又止,神色隐隐透着焦虑。 犹豫良久,他不安地开口,“爸……你要林芝的头发做什么?” 他也不记得是在哪看到的了,有的巫术邪术专门要人的指甲和头发,然后用巫蛊之术来害人,难道他要头发的目的是……陈景岳感到一阵阵的心惊,这样做会不会害了林芝? “自有我的用意,你不用管那么多。”陈正国神色淡漠,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中的某一个位置后,吃掉一片黑子。 陈景峰把装有林芝头发的密封袋揣进兜里,咬着牙道:“这头发我不能给你,除非你答应我不害林芝。” 陈正国终于正眼看儿子,他把手中的黑子扔进棋盒,语气淡然,“我和她无冤无仇,害她做什么?” 陈景峰点头,也有道理。 他把怀里的密封袋给他,倏地又收回来,不是害人,那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原因? “爸,你就说吧,要她的头发干嘛?” “你不是问,能不能和林芝在一起吗?”陈正国的嗓音威严洪亮,“把头发给我,过几天我就告诉你答案。” ☆、第二十九章 陈景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直在思考着父亲的话,过几天才能给他答案,为什么? 他躺在床上,看着下午偷拍林芝的照片,眼里荡漾着连自己也没有发现的笑意。 林芝,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呢? 不重要了,反正知道现在是喜欢她的就够了。 他笑着把手机放在他的心口处。 等等,居然忘了她身边还有李言蹊这号人物。 他一下子坐起来,走到陈景岳的卧室门口,敲门。 卧室里陈景岳正在写英语老师布置的作文,放下笔给他开门。 陈景峰走进卧室里坐在他的床沿上,陈景岳看他一眼继续绞尽脑汁地写作业。 “阿岳,你看着我,先别写了。”陈景峰的语气有点严肃。 “不行啊,今晚必须写完,明天就要交了。”陈景岳不看他,在凌乱的书桌上翻着作文书。 陈景峰想了想,笑笑,“弟弟,你跟哥哥聊聊天,等下我帮你写怎么样?” 陈景岳转过身子,对着他仔细地打量一番,缓缓道:“你不告诉爸妈?” 他竖起四个指头,“我发誓。” 陈景岳点头,之前一筹莫展的神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端坐在椅子上等着陈景峰开口。 但陈景峰蹙着眉头,双目放空,不知道再想什么。陈景岳等了许久不见他说话,问:“哥,你有啥事就说吧,说完了我可要去玩游戏了。” 今天陈正国寿宴,陈景岳白天都在应酬那些大老板,晚上结束晚宴回来好不容易想玩会游戏,却发现作业还没有写完。这会陈景峰沉默半天又不说话,浪费他玩游戏的时间。 见陈景峰还是一副“活在自己世界”的样子,陈景峰懒得管他了,把电脑打开玩了起来。 正和队友玩得尽兴的时候,陈景峰插话了,“阿岳,你觉得我怎么样?” 陈景岳玩得不亦乐乎,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突然电脑屏幕一黑,陈景岳气得跳脚,语气很冲,“陈景峰,你干嘛呢?” 他想几秒,把心一横,“我新买的跑车归你了。” 陈景岳一直觊觎他的跑车,为了能愉快地聊天,陈景峰忍痛割爱了。 陈景岳立刻被安抚,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问:“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我问你,我和李言蹊,哪个帅?”陈景峰挺了挺腰板,把一只手搁在下巴上,面无表情地扮着忧郁型男。 “李老师吧……他上课从不点名,可以逃课。” 陈景峰有点无语,对他说:“你别想那么多,就从颜值方面考虑。” “李言蹊。”他回答得极快。 陈景峰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 算了,个人审美不一样,可以理解。 他收起扑克脸,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眨眨眼,“那你觉得谁的异性缘好?” 问到这他有点得意,想当年他的女人可是比他吃的饭都多,环肥燕瘦各种女人都不缺,更何况还是一个总裁,不用他主动,也会有女人对他投怀送抱。 李言蹊,哼,神棍一个。 “李言蹊。”陈景岳说。 陈景峰不高兴了,板着脸问:“凭什么又是他?” “虽然你的女朋友也挺多的,但你不知道别人图的是你财还是色啊;但李言蹊就不一样了,一个大学老师工资能有多少钱?但无数妹子都来蹭他的课,想和他约炮的人多的去了,我曾亲耳听到两个妹子在上他课的时候聊天,说把他当成性幻想对象。一看就是图色的。” 陈景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为了证明那些妹子也不是全部图他色的,半晌才想出一个借口。他说:“你傻啊,你以为他只是一个大学老师而已?别人还是顶级风水大师,一年赚的钱恨不得比我还多。” 空调房里有点干燥,陈景岳喝了口水望他一眼,无意中补了一刀,“这样一比,你连多金的优势也没了。” 陈景峰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眼里似有火焰燃起,陈景岳被他盯得打了个寒颤,干笑两声。 突然桌子被他拍得一声巨响,陈景峰问:“你就说吧,如果你是女人你选谁?” 陈景峰垂下脑袋,网上不是都说了吗? 不嫁总裁嫁言蹊,从此没有更年期。 “快说!”他不耐地催促道。 陈景岳抬头,望着陈景峰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是女人,还是选哥哥吧……以前做噩梦害怕的时候,哥哥总能给我一种安全感和可靠感。我想,女人大概都是喜欢这种温暖的怀抱吧……” 陈景峰愣了愣,面部表情放晴。他从口袋里掏出跑车的钥匙放在他面前,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拍拍他的脑袋道:“goodboy.把你的英语作业给我。” 他战战兢兢地交上了自己的英语作业,对着桌上的车钥匙有点愧疚,如果再不选他,会遭“家暴”吧…… 陈景峰回到卧室里对着陈景岳的英语作文看了看,拨通了自己秘书小姐的电话。 大晚上接到老板的电话,秘书小姐有点紧张,“陈总?” “以mydream为题,写一篇150字的英语作文。语法错误多一点,尽量用低级词汇和简单句,务必像一个四级过不了大学生的英语水平,给你半个小时,等会发到我邮箱。” 秘书小姐一手握着电话,在风中凌乱…… “哦,对了,星期一的时候给我订一束玫瑰花到林芝小姐的办公室,地址我待会短信你。” 没听错吧? 她当老板的秘书快十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老板要给一个女人送花。 看来老板对林小姐绝壁是真爱。 “陈总,那订多少朵玫瑰花,什么颜色的玫瑰花,还有……需要在花里附上卡片吗?” 陈景峰以前也没给别人送过花,不知道怎么回答,片刻后,他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秘书小姐对着电话欲哭无泪,真是圣意难测啊。 星期一早上,林芝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她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束玫瑰花。 她拿起玫瑰花上附的卡片轻声念到:“这九朵玫瑰花,象征我对你天长地久不变的爱意——by知名不具。” 她立刻就把李言蹊排除在外了,以李言蹊这种高傲的性格,就算送花也会光明正大地写上他的大名。 桌面本来就摆满了各种档案和表格,这么一束玫瑰花放在桌上实在碍事,她把它放到窗台边。 不是李言蹊送的,是谁送的她都不关心。 上午上完课后,林芝到学校取快递的地点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王力理。 在那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都没有看到王力理的人,也许他不一定每天来犯案吧。 连着几天林芝都在那守株待兔,也不见王力理的人影。 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走到一个取快递的摊点和快递小哥聊起来:“听说之前这里有人偷手机啊?抓到人了吗?” 快递小哥叼着一根烟,“是啊,这几天都没有听说有人丢手机了。” 林芝回到办公室,朝建筑系的每班群里发了一条群消息:明天中午十二点半开始查寝。 查寝这天李言蹊也来了,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在其他的寝室简单地问了问情况,就直奔王力理所在的寝室。 陈景岳所在的寝室收拾得还算干净,至少没有异味。林芝和李言蹊在门口看了看,王力理并不在寝室里。 寝室里的男生停下游戏,颇有点埋怨地望着他们。 林芝在王力理的位子上查看一番,他的桌子和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鞋子有序地放在地上,真是很爱干净的一个男生。 “这几天,你们还有丢东西吗?”李言蹊站在门旁问。 “没有了。”一个男生回。 林芝走到陈景岳跟前,笑笑,“你们寝室挺干净的。” 陈景岳说:“要是王力理在,我们的寝室会更干净。” “对了,王力理呢?”林芝问。 “这几天都没有回寝室,不知道和谁厮混了。”陈景岳忽然想到什么,说:“王力理最近换了一个新手机,和我用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李言蹊走到王力理的书桌前查探着。 “我看到他发了两条动态,来源不是以前的客户端。” 林芝心怀疑虑,“发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你等等。”陈景岳拿着手机翻着王力理的微博,不一会儿对她念到:“‘生活还是很美好的。’‘谁说男人只喜欢二十出头的女人,我就喜欢三十出头的女人,那种成熟与韵味,是她们所没有的。’” 林芝把看了一眼屏幕,两条微博隔的时间只有一天,还都是在凌晨一两点发的。 李言蹊眼神一凛,从他的书架上抽出一张名片,扫了一眼后,把它装进口袋里。 “林老师,你们问王力理做什么?他又不是建筑系的……”陈景岳说道。 “关心学生不需要理由,如果他回来了,你发个短信告诉我一声……你们寝室表现的很好,我会告诉你们班主任的。”林芝对他们笑笑,和李言蹊一起离开。 回到办公室后,林芝给两人倒了杯凉水。 李言蹊拿着水杯走向窗台处,他看一眼枯萎的玫瑰,不带情绪地问:“陈景峰送的?” 林芝愣了愣,“不关心。” 李言蹊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坐到了椅子上,悠闲地喝着水。 “王力理这件事,你怎么看?”林芝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子,事情好像越来越耐人寻味了。 不只是偷盗那么简单。 李言蹊把从王力理那找出来的名片放到林芝面前,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 ☆、第三十章 林芝拿起桌上的名片看了看:徐千惠xx酒店有限公司董事长。 名片下方是公司电话和她的个人联系方式。 “你怀疑这几天王力理一直和徐千惠在一起?”林芝放下名片问。 “不错,你还记得那天在料理店陈景峰说过什么吗?” 林芝摇头,陈景峰当时说了很多,不知道李言蹊问的是哪一句。 李言蹊顿了顿,声音低沉如水:“无数女孩子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还有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 林芝低头沉思,片刻后说:“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发生关系了,我看他的微博发送时间全部在凌晨一两点。” “不奇怪,二十出头的男生遇到三十出头岁的女人。”李言蹊喝着茶,眼中尽是了然的神色,“和徐千惠在一起后,明显是有了金钱来源,所以他没有再作案。” 林芝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王力理缺钱,所以被徐千惠给包养了。 甚至还谈不上包养,毕竟徐千惠没有结婚,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只不过是王力理吃软饭而已。 到这个份上,她觉得可以收手了,王力理没有再损害他人利益,这就已经达到了她之前预期的目的。 “那这件事可以结束了。我们也没必要再跟了。”林芝下着结论。 “当然有必要。”李言蹊放下手中的茶杯,身子前倾,眼中映着点点微光,嘴角挑起浅浅的弧度,“比如,王力理的第一条微博‘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是什么让他觉得之前不美好呢?还有,徐千惠的公司年年亏空,包养王力理,钱从哪里来?” “你还真是神了,她的公司亏空都知道?”林芝诧异,眼里划过一抹崇拜的神色。 李言蹊微微一笑,“周思捷告诉我的,他们有业务上的来往。” 林芝笑了,原来如此。 “今晚有空没有?”李言蹊忽然问。 “嗯。干嘛?” 李言蹊望着她,眼眸中带着笑意,“白湖百货里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去不去?” “去啊,吃完了火锅还可以去白湖公园里散散步,免得长胖。”对于一个吃货而言,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了,林芝回答得很果决。 李言蹊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衣,“五点半学校南门见,我先走了。” 他没有回家,在化学系的办公室里细细查看王力理的档案。 林芝这边收到了陈景岳的短信,说王力理已经回来了。林芝犹豫一会儿,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给陈景岳回了一条短信,等他离开学校的时候再打给她。 林芝到达学校南门时一眼就望到了李言蹊的车,她向四周瞧了瞧立刻跳上去,“下次把车停到马路对面行吗?学生太多了……” 李言蹊知道她想什么,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伸出一个食指左右摇了摇,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休想”。 车行驶在马路上,林芝望着窗外的景色,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她的心也好像随着这天气一样,对李言蹊由冷漠到热情。 由于李言蹊是突然作出的决定,到达火锅店时,他们前面还有好几十号人排队。 “肚子饿不饿,要不然我们换一家?”李言蹊商量道。 “现在还早……你肚子饿不饿?要是不饿,我们就在这个商场里逛逛?” 李言蹊欣然同意了,他们在火锅店拿了号码后就在这座商场里闲逛。 商场的一楼是超市大卖场,虽然林芝很想去里面买点零食吃,但想着李言蹊不喜欢超市里拥挤的人群就作罢了。 两人在商场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林芝手上一紧,李言蹊神色自若地牵着她的手。 林芝心头一凛,他的手干燥而温暖。时光仿佛回到了五年前,每当人多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牵起她的手,生怕她丢了。 “言蹊……”她轻轻地低唤。 “嗯?”李言蹊侧目望她。 她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没事。” 李言蹊带着她进了一家零食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自己挑吧。” 林芝的双眼立刻亮起来。 如同一匹脱缰的马,她立刻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把每样零食都买了一点。 李言蹊笑望她,他忽然觉得有个吃货女朋友是件很棒的事,至少在没有食欲的时候,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会深深地感染到你。 有了零食,林芝不愿意走路了,他们坐到过道的艺术沙发上休息。 林芝拆开了一个独立包装的小香肠,她咬了一小口,陶醉地闭上了双眼。 李言蹊望着她,“有这么好吃吗?” “当然啦。”林芝低着头在纸袋里翻着,想给他找出一个小香肠给他品尝,谁知李言蹊低下了头,把她吃的还剩半个香肠吞进了肚子里。 他细嚼慢咽,末了舔了舔嘴角,“唔……味道还不错。” 林芝不满地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再怎么说那零食还是他买的。 李言蹊眼里噙着笑意,胡乱地揉着她的头顶。 这时,李言蹊的电话响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哪个医院?……好,明天我和林芝一起看你。” “怎么啦?”林芝嘴里含着一根吸管,她正在喝酸奶。 “周思捷和同事滑冰刀,在炫技的时候崴到脚踝。” 林芝松开吸管,“严重吗?” “已经做完手术,他爸妈也来了。”李言蹊倏地想到,如果周甫来了的话,是不是可以旁敲侧击问点东西? 林芝把摊在桌上的零食装进袋里,“去吃火锅吧……零食还是不解馋。” 他们还没有起身,一个穿得俏皮工作制服的女生向他们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沓宣传单。 她对他们甜甜地笑着,“请问你们是情侣吗?” “是。” “不是。” 两人同时回答,林芝看了一眼李言蹊,他黑着一张脸。 女生有些尴尬,但她反应很敏捷,“闹别扭也还是情侣嘛,是这样的,我是壁咚主题餐厅的服务员,壁咚主题餐厅是专门为情侣所打造的,开业前三天在我们餐厅留下一张壁咚的照片,我们可以给你们打对折。当然了,如果是一张壁咚接吻照片,第一单全免。” 林芝的耳朵竖起来,“全免?” “是的,一百块钱以内全免,如果超过了一百块,就只收超额的费用。” 林芝换上了一张笑脸,挽着李言蹊的胳膊,“我们当然是情侣啦,走吧。”她显然忘了是要壁咚接吻后才能免单的事情。 李言蹊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跟着服务员向前走去。 忽然,李言蹊低头跟她耳语道:“你确定要去吃?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这些主题餐厅只能吃一个氛围,饭菜都难吃死。” 这话不假,以前在g市读大学时,他们吃过的各色主题餐厅最后都关门了,连人气最高的海贼王主题餐厅都不得不转让门面。 “这你就不懂了,不要钱的主题餐厅怎么都好吃啦。”林芝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嘴角旁的梨涡洋溢着愉悦。 李言蹊也被这笑容感染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呀……” 他们走进主题餐厅,服务员带他们进了一个小房间,是要“壁咚”的地方了。 “请问你们是壁咚还是壁咚接吻?” 李言蹊平常不怎么上网,不了解这些新兴词汇,对服务员道:“有什么区别?” 林芝替她解释道:“壁咚就是我靠在墙上,你把手撑在墙边,看着我;壁咚接吻就是把看着我变成吻我……你要是还不明白,就换我来壁咚你,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 李言蹊立刻会意,把林芝按在墙上,双眸紧紧地锁住她,林芝惊讶得双唇微张,这也太快了吧,李言蹊的唇就那么压下来,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唇。 服务员的眼睛变成了两个爱心,好霸道好温柔好man…… 他停下动作,看向服务员,“是不是这样?” 服务员连连点头,打开手中的数码相机,“你们在来一遍,我给你们照下来。” “卡嚓”一声,李言蹊松开林芝的唇。 服务员把刚才的照片传入电脑里,李言蹊从兜里掏出u盘,“麻烦你复制一份到我的u盘里。” 自从当了大学老师后,随身携带u盘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服务员看到u盘上一些关于建筑学的课件,问道:“你是大学建筑老师吗?” 李言蹊微笑,“我和我女朋友都是的。” 林芝浅笑点头。 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一个空桌上,林芝本来只想点一百元以内的东西,结果点着点着就超过了一百块。 上菜速度挺快,但菜的味道,确实只能勉强及格,不过只花了一点钱,怎么看也是赚到了。 林芝零食吃多了,碗里的千层肉酱意面还剩不少。她揉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靠在座椅上。 “不吃了?”李言蹊问。 林芝点头,“吃不下了……” 理所当然的,李言蹊把她吃剩下的食物都吃完了。 突然,林芝的手机响起。 “林老师,王力理现在出发了,好像去了白湖公园。”陈景岳在电话那头小声道。 林芝立刻坐正,“好,我知道了。” 李言蹊优雅地擦了擦嘴巴,“是不是有王力理的消息?” 林芝点点头,“我们现在出发。” ☆、第三十一章 白湖公园就在白湖百货的对面,林芝和李言蹊在公园门口的副食店前守着王力理,终于在九点半的时候,王力理出现。 他们不徐不疾地跟在他的身后,王力理嘴里哼着歌,心情十分愉快。 这个点公园里锻炼身体的人已经没剩多少了,越往公园深处走,人烟越稀少。 王力理在一个石椅前停住脚步,林芝他们藏在他们身后的一个长廊里,矮灌木正好把他们挡住。 “来了?”石椅上徐千惠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王力理坐下立刻把她压倒在石椅上,嘴角挂着邪气的笑容,“今晚想在这里吗?我乐意奉陪。” 话音刚落,两人开始激烈的亲吻,王力理的手在她上身不停地点火,徐千惠的上衣已被他剥落,在朦胧的月光下,她胸前的肌肤泛着美好的光泽,王力理的唇开始在她的胸前肆虐。 林芝咽了咽口水,小声叹道:“他好猛……” 李言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几不可闻。 眼看两人的衣衫越来越少,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林芝对李言蹊耳语道:“我们还是走吧,他们是来野战的……今天不能得到什么线索了。” 突然,徐千惠把王力理推开,娇笑一声,“当然不能在这里,蚊虫太多,不能尽兴;长夜漫漫,不急一时。” 李言蹊凝神,仔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王力理还在她身上磨蹭着,徐千惠穿上自己的上衣,声音甜腻,“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我给你一千块钱。” 王力理的手不规矩地放到她的背后,在她身上来回的揩油,“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说吧,什么事?” “噗——”,林芝笑了,王力理还用上了“总裁体”。 李言蹊颇为严肃地看着她,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唇上,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林芝看他们一眼,晚上虫鸣声太多,好在他们没有听到。 “帮我把这个包扔进白湖百货一楼男厕洗手台下的垃圾桶里。”徐千惠从草地上给他一个黑色帆布斜挎包。 王力理接过就要打开拉链,徐千惠立刻喝声制止,表情由温柔变得严厉,“你千万不要打开,否则厄运就会缠着你。” 李言蹊的视线集中在那个黑色的包上,装得鼓鼓的,里面是什么? 王力理在徐千惠唇上烙下一吻,“我这就去办,你放心,我不会打开看的。你呢,就洗干净了再床上等我就好。” “你速度快一点,白湖百货十点钟关门,你再晚一点就进不去了。”徐千惠起身站立,洁白无瑕的月光印在她脸上有些诡异,她再次强调,“千万不得打开。” 王力理拿着黑色的包一路飞奔,林芝和李言蹊也不敢怠慢,他们抄近路抢先一步进了白湖百货。 白湖百货的洗手间门口有一条十米的长廊,长廊两侧摆着木质长椅,供顾客休息。 林芝和李言蹊赶到时,王力理还没有出现。 现在百货公司快要下班了,长椅上一个人也没有。 李言蹊对林芝道:“我先进去看看厕所里有没有人,你在外面把风。” 他怀疑有人是来和徐千惠接头的。 走进男厕,小便池那没有人。李言蹊又把每扇门推开,依旧没有人影。 看来和她接头的人还没有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李言蹊躲到了一扇门后。王力理走进来,将自己身上的包取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就走了。 李言蹊立刻走到垃圾桶前,他犹豫几秒后就地拉开了拉链。 没有预想中的毒品或碎尸的肉块,而是一件件的……文胸? 太不可思议了,徐千惠千叮万嘱让王力理不要打开的包里,居然是女人的文胸? 绝对有问题,李言蹊扯出最面上的一个红底绣着绿花的文胸仔细查看,他的眉头深深地拧作一团,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李言蹊……”林芝蓦地闯入,对着李言蹊手上的文胸愣住了。 “怎么了?”李言蹊用手检查着罩杯,忽然神色一僵,里面有问题。 如果是其他男人做这个动作,林芝会毫不留情地骂他猥琐,但李言蹊那么专注那么认真,就好像他手里拿着的不是一件文胸,而是一个罗盘。 她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得看脸。 林芝语速很快,“我们得快点,我看到两个魁梧大汉向这边走过来,我猜是来接头的……”她盯着李言蹊手中的文胸,难以置信道:“这就是包里的东西?” 李言蹊神色凝重,没有回答。他抽出罩杯里的海绵胸垫,对着光看了看,里面有一个塑料袋! 塑料袋中,还有一堆下沉的固体。用手一捏还会变形,就像一团装在速溶咖啡袋中的咖啡粉末。 林芝见他想得入神,她赶紧把李言蹊扔在地上的文胸塞进包里,迅速地拉上了拉链。 一阵阵稳健有力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李言蹊把海绵胸垫塞进裤兜里,拉起林芝就准备离开。 “嘶——”林芝发出了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头发被卡住了。” 林芝又拉开拉链解救自己的头发,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手忙脚乱,拉链卡在了文胸的布料上。 “快点,他们快来了。”李言蹊低声催促。 终于当林芝处理好拉链的时候,魁梧大汉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口了,一步一步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卫生间里显得渗人而令人战栗。 林芝慌了神,现在要躲进厕所的门后根本来不及了,如果被他们发现……会不会灭口? 李言蹊当机立断地把她摁在墙上,粗暴地扯开了她的棉麻衬衫领口,胸前的两颗扣子立马崩开落在地上。 他的唇立刻压下,林芝惊得张开了嘴巴,就在这时,两个魁梧大汉走进了洗手间。 林芝马上装出一副陶醉的样子,她闭上了眼睛,李言蹊的唇移到了她的肩头,手探到了她的胸前…… 林芝躯体明显一僵,卖力地低吟起来。 整个卫生间里回荡着林芝娇嗔婉转的叫声,魁梧大汉走近他们。林芝故作受惊状,打掉了李言蹊的手,红着一张脸垂着头。 “打搅了两位,麻烦你们让让。”其中一个魁梧大汉朝他们道,伸手去捡包。 李言蹊拉着林芝走到一旁,林芝依偎在他怀里。另一个魁梧大汉双手抱胸,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们,突然,他抽出一把匕首对着林芝的脸。 他的那张脸显得凶神恶煞。 林芝的心跳瞬间加快,就快要跳出来了…… 李言蹊身形一动,又立刻定住,他的视线紧盯那把匕首。 “放下你的刀,野鸳鸯而已。不要节外生枝。”魁梧大汉甲说:“我刚刚查看过了,一件货都没有丢。” “哼。”林芝面前的魁梧大汉乙收起匕首,跟着拎着包的人离开。 他们一离开,林芝就虚得坠地,她坐在地上,双腿还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李言蹊拉住林芝的胳膊,他的神经还没有放松下来,声音微微颤抖,“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两人回到车上都是满头大汗的。 林芝在后座找了两瓶矿泉水,递给李言蹊一瓶后自己就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她喝得太急,连下巴上都是水,她随手一擦,坐在椅子上还心有余悸。 李言蹊镇静下来,发动车子。 “刚才真是紧张又刺激。”林芝的心情渐渐平复,居然还开起了玩笑,“我们的演技简直爆表。” “或许是因为本色出演吧。”李言蹊眉宇间带着笑意,“你的叫声……很悦耳。” 林芝羞红了脸。 她承认,李言蹊比王力理更猛,自己的左胸还有点隐隐作痛……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他也是拼尽了全力。 “痛不痛?”李言蹊趁着红灯望着她的胸口处,她的衬衣扣子被他扯掉了,现在还能在胸口处看到轻微的红痕。 “唔……还好。”林芝望着窗外,自己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了。 李言蹊笑笑,没说话。刚才的手感……真是棒极了。 “有什么发现?”林芝问。 李言蹊从兜里掏出海绵胸垫,正色道:“里面有玄机,我怀疑徐千惠是贩毒,要王力理给他们运货。” “那王力理岂不是很危险?”林芝惊道。 李言蹊抿唇,“就目前看来,王力理那小子还不知情。看来得和他好好聊一聊了……对了,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一起去看周思捷。” 把林芝送回家后,李言蹊拿着剪刀拆开了海绵胸垫,里面果然是一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 把毒品扔在桌上,李言蹊躺在床上枕着双手。 明天就要带着林芝去见周甫了,他会告诉自己信件里的内容吗? “甲乙羊丁未曲甲由工天大甲工主甲羊未由大申由甲申羊甲工主甲未大由工” 他完全可以把它背下来了,依旧不明白父亲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 “你父亲交代,如果你不想管它,就把这封信烧掉,和林芝好好过日子,忘掉这件事;如果你一旦知道了它的含义,就再来找我。” 那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想要和林芝好好过日子,就得忘掉这件事? 他忽然想到晚上在洗手间里发生的那一幕,他嘴角微微挑起一丝弧度,她的低吟似乎还在耳边盘旋,手下的触感是那么细腻美好。他抱起床头的另一只枕头,想象着它是林芝,结果是——他去洗了个冷水澡。 ☆、第三十二章 第二日,李言蹊把车停在林芝的教师宿舍楼下,自己站在车旁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有时还会对相熟的老师微笑打招呼。 那群老师都是人精,从平日的相处中就已经发现李言蹊对林芝的态度不同,当下也不多问,只是对他暧昧地笑笑。 白院长挺着大肚子下楼,惊讶道:“小李怎么来了?” 李言蹊笑答:“我在等林芝。” 白院长大吃一惊,“你们在处对象?” 李言蹊但笑不答,忽然他看到林芝提着两个袋子向他们走来,他对白院长道:“改天再聊,白院长,先告辞了。” 白汉声站在一旁,看到李言蹊把林芝手上的袋子接过去,他“嘿嘿”两声迈着步子离开。 很快他们就到了周思捷所在的医院,林芝把带去探望周思捷的水果拿下车,和李言蹊一起向住院部走去。 这是一家三甲医院,医院的占地面积也大,林芝和李言蹊准备走捷径从门诊楼穿到住院部,却在路上碰到了陈正国。 林芝愣了愣,陈正国手里拿着一张类似于化验单之类的东西,他生病了? “林小姐,在这里看到你还真巧。”陈正国对她莞尔一笑,面色慈祥,只是双眼里似乎有点……兴奋的情绪? 没错,就是兴奋,见到她有什么可兴奋的? 林芝按捺住疑虑,对他浅笑,“伯父您好。” 陈正国的视线转移到李言蹊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林芝的错觉,她好像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阴鸷与嗜血,下一秒陈正国和蔼地问:“林小姐,不知道这位是?” “我的朋友。”她思索片刻,终究没有报上李言蹊的名字。 “不是男朋友就好……”陈正国说:“我可是一直希望,你能嫁给阿峰,做我们陈家的儿媳妇的……” 林芝大惊,陈正国对她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阴谋在向她逼近。 “伯父你好。”一直沉默的李言蹊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如潺潺的流水,字正腔圆道:“我想有件事你误会了,林芝和陈景峰根本没有交往,而且林芝是我的前女友,目前有复合的打算。” “哦,是吗?”疑问的语气中,听不到一丝惊讶。 陈正国依旧是保持着微笑,一点愤怒的神色都察觉不到。 林芝望李言蹊一眼,对陈正国郑重地点头。 “没关系,我想时间会证明,只有阿峰才是最适合你的人选。再见。”话毕,陈正国就率先离开。 林芝望着陈正国的背影心中隐隐不安,但又说不上来是哪不对劲。 颇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李言蹊淡漠地看着陈正国走到车旁,在他上车之前饱含深意地回望他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嘴角挑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的嘴角抿得僵直,目光沉沉地目送他离去。 骨科的住院部的病房里,周思捷正吊着左脚,周甫坐在一旁带着老花镜看着报纸,见到林芝也来了,他的神色微微惊讶,旋即对他们笑笑。 “周伯伯,您好,好久不见了。”林芝笑笑。 时隔五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周甫。他看起来还是这么精神抖擞。 “最近还好吗?”周甫笑问。 “还不错,在大学里当建筑老师。”她接过周甫递给她的水,答道。 周甫点头,招呼他们落座。 林芝看了看躺在床上玩着平板的周思捷,关心地问:“脚还痛吗?” “哦,已经过了最痛的时候了。”周思捷对林芝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冲。 李言蹊放下手中的水果,周甫拿了几个苹果就往洗漱池走去。 李言蹊望他一眼,立即跟了上去。 “和林芝和好了?”周甫洗着苹果,李言蹊接过他洗的苹果用小刀一一地削皮。 “……和好了,但没有复合。” “什么意思?”周甫关上水龙头,一手撑在洗手台上问。 李言蹊静默须臾,说:“她始终不肯说五年前离开我的原因。” 周甫皱起眉头,略一思索,又自顾自地摇起了头,她不可能知道李家的秘密,退一万步,就算是知道了,她也没有理由不告诉李言蹊。 “周伯伯,您有什么头绪吗?” 周甫摇头,打开水龙头继续冲洗着苹果,微微有点心神不宁。 李言蹊见他频频出神,忍不住问道:“周伯伯,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比如,我爸生前的那封信?” 周甫再次关上水龙头,神色严肃,“有些事情不可强求,你如果不知道,也算是件好事。我只是替你爸交给你,你有知道那封信存在的权利,但我没有告知你的义务。”说完,他就拿着已经削好皮的苹果离开。 这么神秘? 李言蹊削着手中的苹果陷入沉思,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周甫知道信的内容,但不知道林芝五年前不辞而别的原因。 而现在林芝房中的保险箱就是线索之一。 还有手中的那封信,取天干地支和生肖,到底是什么呢? “嘶——”倒抽凉气的声音。 李言蹊的皱眉,锋利的小刀划开了大拇指的指腹,丝丝鲜血立刻从肉里渗出来,染红了一块苹果的果肉。 李言蹊盯着自己的拇指,一点要处理的意思也没有。 这时林芝走进来,她的视线一凛,抓住李言蹊手细看,大拇指的指腹上划开了一道大约快三厘米的口子,划得有点深,更多的鲜血从里面涌出来。 她埋怨地瞪他一眼,似乎在说怎么那么不小心,削个苹果都能划开指腹。 从洗手台的一角抽出两张纸巾,林芝小心地帮他擦拭着。 很快两张纸上全是鲜血的痕迹,皱着眉头又抽出两张纸巾,小声问:“很痛吧?你先忍忍,我尽量轻点。” 李言蹊望着她,心中千回百转,迟迟没有回话。 夏天温度太高,林芝担心他伤口感染,带着他去了护士站,找值班的护士上点碘酒简单的处理下。 狭小的换药室里,李言蹊静静地坐在病床上,视线却在林芝略显心疼的脸上徘徊,她紧张地看着护士给他处理伤口。 “好了,注意伤口不要见水,按时换药,不然会感染的。”护士宣告大功告成,拿着几只药瓶离开了换药室,带上了房间的门。 林芝坐在木椅上,用食指轻轻地碰了碰他帮着纱布的手上,“记住按时换药,不要碰水……切记。” 半晌得不到回应,她抬头,李言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漆黑清冽的眼眸里就像有两簇火苗在跳跃。 林芝被她看得心脏漏跳了两拍,垂眸,语气似撒娇似骄蛮横,“没礼貌,听到了也不应声……” 突然被他大力地拉进怀里,她身躯一震,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接着他的双手已经将她死死地禁锢在他怀里,他的脑袋埋进她的颈窝处,发出一声难以察觉的轻叹。 “李言蹊?” 林芝的双手缓缓放在了他的背上,只是手上受了伤而已,怎么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一样? 李言蹊依旧不答腔,只是把她搂得更紧。 林芝不明所以,用手在他的背上上下轻抚,希望能稳定一下他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李言蹊缓缓开口,“林芝……” “嗯?”她轻声回应。 两人依旧维持着相拥的姿势。 “不要再拒绝我了……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回到我身边来。”他的声音低沉而黯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强势。 林芝的眼中渐渐有了泪光,知道了保险箱里的东西,还可以若无其事地留在他身边吗? “木木……”李言蹊轻唤了一声,吻着她耳边的长发,声音轻柔得不像话,“木木,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李言蹊不断攻击着她心中的防线,林芝眼中的泪水更盛,如果五年前,她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那该有多好…… 李言蹊的衬衫很快被林芝的泪水打湿,肩上不断传来灼热的温度,李言蹊松开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唇在她的面颊上辗转流连。 林芝不断摇头,哭着咬唇,“李言蹊,你不要逼我……” 李言蹊面色一沉,张了张嘴,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质问保险箱的事,话到嘴边却听林芝道:“你给我时间,我需要考虑。” “很好。”李言蹊朝她微微一笑,“我希望是个好消息,不要让我等太久。” 林芝点头,对他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十指修长,指节分明。 林芝曾经她疯狂地崇拜过音乐学院一个学长,只是因为他在校庆上弹奏了一段马克西姆的《蜂鸟》,手指在钢琴上快速地跳跃,惊艳了还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林芝。 那段时间林芝每天都在跟李言蹊倾诉她的崇拜之情,尤其是对那位学长漂亮的手赞赏有加,“如果男生的手好看,果断是个加分项。” 李言蹊傲慢地望他一眼,不屑哼道:“脸没有我的好看,把分扣光。” 林芝现在想想不觉有些好笑,那时的李言蹊还真是……狂妄啊。 “笑什么?” “没有,觉得你的手很好看。” 李言蹊扬起了嘴角,“那是。” ☆、第三十三章 t市的夏日炎炎,路边的植被被太阳烤得奄奄一息,下学期终于临近期末。 李言蹊授完课后还有一个小时才下课,他简单地说了一下期末考试的题型,划了教材中的重点章节后,便让学生自主复习。 李言蹊坐在讲台旁的椅子上,看着某五百强公司给他发来的电子邮件,这时上来一个女学生,红着脸站在他面前也不说话。 “有什么事?”李言蹊的视线离开手机屏幕,对她友好地笑了笑。 女学生是建筑系系花的闺蜜,她从手中拿出一个u盘,低着头,刘海都遮住了眼睛,声音细如蚊蚋,“李老师,您能给我烤一下您的课件吗?我想复习用……” “好。”李言蹊起身,将自己的u盘和学生的u盘同时插到了电脑里。 他点开自己的u盘,教室的投影仪上立刻出现了一张“壁咚”照,是那天和林芝去吃饭时留下的。 在座的学生一片哗然,立刻议论纷纷。 李言蹊忍不住嘴角上扬,迅速地双击了一个文件夹,将课件传入了女学生的u盘里。 学生就站在电脑旁,清楚地看见了李言蹊的侧影,由于李言蹊速度太快,还来不及看清女主角是谁,界面就一扫而过。 “李老师,说一下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啊?”好事的男生对李言蹊发问了,嘴角带着八卦的笑容。 “就是就是,是和林老师吗?” “我看着挺像的……李老师到时候要记得给我们发喜糖啊……” 发问的都是大胆的男孩子,大部分女生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李言蹊挺直了身子,淡淡浅浅的阳光打在他的侧面,显得越发的颜如玉冠,五官秀挺。 他静默片刻,对学生们微微一笑,“谢谢你们关心我的私人生活,我承诺,这门课你们的期末成绩都会很漂亮。” 学生振臂欢呼,桌子拍得响亮,但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到重点,那张照片是什么? “好了,你们好好复习吧……”李言蹊淡笑,坐下来回复着邮件。 但学生们哪还有心思复习,都在猜测女主角是谁,在底下窃窃私语。 李言蹊听着学生们的闲话,只是微微扬唇,眉宇间带着明显的笑意。 “李老师……”门外林芝朝他露出一个笑脸,嗓音轻柔。 李言蹊愣了愣,随即回她一个笑容,收下还插在电脑上的u盘,在学生暧昧的目光与“啧啧”声中向林芝走去。 他一走,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 “看来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啊……” “算了,李言蹊这种男神还是yy一下吧……”某女生失望道。 “我说你们能不能纯洁一点?”陈景岳安静了这么久终于坐不住了,大声叫道:“林芝是我哥的女朋友,都已经见过我父母了。” 这句话无异于一颗原子弹,这么说李言蹊壁咚的就不是林芝了? 众学生都缠着陈景岳八卦着陈景峰和林芝的关系。 本来还耷拉着脑袋的女生们立刻雀跃起来。 潜规则男神,或被男神潜规则还是有希望的。 陈景岳心中暗自好笑,不负众望的,他把林芝和陈景峰曾经的相知相识的过程全部抖了出来。 “你们都知道我哥以前有多么风流,但林芝让他回头是岸了。我爸还说了,一定要林芝做我嫂子。”他得意得眉飞色舞,好像林芝随时就要嫁给陈景峰一样。 他话音刚落李言蹊的迈步走进来,哄闹的课堂顿时安静下来。 他意味深长的望陈景岳一眼,嘴角挑起一丝极浅的弧度,似笑非笑的,陈景岳突然打了个寒颤,这个目光……好有压迫感。 李言蹊环视了一下在座的学生,莞尔一笑,“我刚刚说,我会给你们高分,其中不包括旷课超过三次的学生。” 陈景岳慌了,这句话分明就是对他说的。 班上没有人傻得不去上李言蹊的课,但陈景岳是个例外,除了第一堂课、中间某一堂课,和最后一堂课,他上课次数也只有三次……因为他平常都是去林芝那上的课。 “老师,超过了三次会怎么样?”陈景岳揪心地问,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平时成绩为0分,卷面成绩就是期末成绩。” 李言蹊对陈景岳灿然一笑,微微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怎么看都是一个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却叫陈景岳额头起了一头冷汗,简直就是杀伤力十足。 大学的期末成绩由平时成绩和期末成绩构成,如果平时成绩为0分的话,以陈景岳的成绩,他根本无法及格。 他一想到要挂科就瘫坐在座椅上,腿也不自觉地发抖。 李言蹊收起讲台上的课本,对学生道:“我有点事先离开,你们自己复习。”说完,就离开了教室。 在教室外面等着李言蹊的林芝忍不住笑了,“你干嘛吓陈景岳?” 李言蹊停下脚步,淡淡地望她一眼,神色严肃,“我是认真的。” 林芝笑着摇摇头,看来陈景岳刚刚的那番话得罪了“小肚鸡肠”的男神老师了。 两人向学校的网球馆走去,今天王力理体育期末考试,而这学期他所选修的体育项目就是网球。 时间掐得刚好,从教学楼走到网球场要半个小时,等李言蹊和林芝到达网球馆时,网球期末考试正好开始。 考试内容主要考发球和单打。发球十次,五次发球合格才算及格。 单打则是男子单打和女子单打,全班只有一个女生和王力理落单了,没有其他的选择,体育老师让他们进行较量。 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女生单打,王力理当是占了一点便宜。 也许是受到李娜夺冠的影响,选修网球的学生特别多。考试按照学号来,王力理和那个女生被排到了最后。 这意味着,李言蹊和林芝得多等一段时间。坐在网球场外的休息椅上,观看着学生们的网球考试。 他双腿交叠,一手搭在林芝身后的椅背上,唇畔的笑容似有似无,看上去舒适而悠然。林芝双手得体地放在大腿上,面带微笑地坐在他身侧,让人联想起“小鸟依人”这个成语。 大部分女生都被李言蹊这副闲适而慵懒的样子所吸引,同时又在揣测林芝和李言蹊的关系。 但李言蹊的视线不在任何一个女生身上,而是落在王力理身上,他正在练习发球,十次有九次都发不过网,和那位短发女生练习单打时,也无法接到她的一球。 没过一会儿,他就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大口地喝着运动功能型饮料。 林芝望着李言蹊,他的嘴角挂着一抹了然的笑容,漆黑的眼眸里微光流转,宛若天上的星辰揉碎在其中。 看来有什么事他已经成竹在胸了。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终于轮到了王力理考试。 发球十次,居然没有一次合格,好不容易发球过网却打偏了,球落到了界外。 体育老师皱了皱眉,在王力理的名字后写下“0∕10”。 发完十球,王力理已经出了一头虚汗,他坐在地上休息会,把放在一旁的饮料喝完。 单打开始,王力理更是连连败退,最终以0比分结束考试。 考试结束后,体育老师和所有的学生都离开了网球馆,人声鼎沸的网球馆渐渐安静下来。王力理一个人满身汗水地躺在地上,眼前金星直冒。 他的耳边响起了稳健有力的脚步声,王力理睁开眼,是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 王力理挣扎地站起来,刚想说话就一阵头晕目眩,有向后倾倒的趋势,李言蹊的手臂有力地扶住他,将他带到休息椅上坐下。 李言蹊给他一瓶矿泉水,王力理对他道谢,打开喝了几口。 “印堂发黑,风木之悲;火烧中堂,家破人亡。”李言蹊望着王力理幽幽开口,眼里一片澄澈。 林芝身躯微微一震,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 王力理愣住了,虽然不懂他前面说的中堂印堂,但风木之悲、家破人亡却是被他说中了。 他的心脏骤然跳动得厉害,声音也不稳了,“李老师,火烧中堂是什么?” “鼻头发红,俗称火烧中堂。你可以拿镜子看看你的鼻头。”李言蹊对他淡然一笑,“不知道我刚刚是否说对?” 王力理迟疑两秒,表情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李半仙这次没有算准。” “哦?”李言蹊也不恼,仔细地观察着他的面相,“眼下乌青,两眼无神,面色苍白,面容瘦削……不知道你最近是否精神怠倦,全身无力,肌肉酸痛,失眠多梦,食欲减退呢?” “你怎么知道?”王力理惊讶道。 李言蹊盯着他,缓缓吐出几个字,“你纵欲过度。” 王力理的脸染上淡淡的红色,神色局促,“李老师……” “纵欲过度的危害,不用我说相信你也明白。”李言蹊说:“离开你身边的女人,否则,你会有大的灾祸发生。” 王力理听完后脸色变了变,嘴唇微张,终究没有搭腔。 林芝在一旁劝道:“王力理,你要相信李老师的话,离开那个女人。” “好,我知道了。”王力理对他们笑了笑,“我还有事,先行离开了,两位老师,再见。” 等王力理一走,林芝立刻拉着李言蹊,她刚才就感到疑惑了,“火烧中堂不是湿热困脾的表现吗?怎么就家破人亡了?” “当然是骗他的……”李言蹊把她拉起来,给她递了一个网球拍,“我之前查过王力理的家庭情况,不容乐观。” 想想也对,李言蹊是不给人算命的。 林芝手中拿着网球拍摆出一副决斗的架势,给李言蹊一个震慑的眼神,“李言蹊,接招吧!今天我就要一雪五年前的耻辱,谁输了谁请吃饭。” 李言蹊隔着球网对她笑笑,自信地勾了勾手指,“来。” ☆、第三十四章 林芝平日很少打网球,根本不是李言蹊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只有捡球的份。差不多打了快两个小时,林芝最后丢盔弃甲地坐在地上,把球拍扔到一边。 李言蹊把手伸到她面前,她微笑地把手递给他。 将她拉起来,他颇为得意地说:“输了的人请吃饭。” “请就请,你想吃什么?”林芝问。 “不如还是去吃火锅?” 两人吃火锅时接到了周思捷的电话,说他在现在很无聊,医院里的伙食又不可口,总之,潜台词就是,你们快来医院里看我。 林芝在火锅店里给他打包了一份炒年糕和一点烧烤,和李言蹊向医院赶去。 到达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周思捷一个人,周甫并不在。 “周伯伯呢?”林芝把夜宵递给他问道。 “他刚刚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周思捷打开夜宵,病房里立刻充溢着阵阵香味,他食指大动,立刻吃起来。 他吃着吃着忽然觉得不对劲,林芝和李言蹊完全将自己忽视了,两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聊着网球,边聊边笑。 这五年来,周思捷觉得李言蹊就是一张扑克脸,即使是笑也是未达眼内。 看着他现在和林芝聊得神采飞扬的样子,毫不夸张地说,都可以出一份表情包了。 “林芝,你知不知道他一个人住的第五年,手上都长茧子了?”周思捷望着林芝暧昧的笑。 林芝的耳根爬上了一抹绯色,笑着摇头。 李言蹊转过头去,冷冷地对他道:“你闭嘴。” “闭什么嘴?你敢说你手上没有吗?”周思捷对着李言蹊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哦,你可别想歪了,我说的是你在健身房里经常抓那些器械,长茧子不是很正常吗?” 林芝:“……” 李言蹊冷哼一声,“无聊。” 周思捷露出得逞的笑容,低头吃着炒年糕。 “陶昕呢?”林芝从第一次看望周思捷时就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原来是他的正牌女友一直没有现身。 “前些日子出国了,我没有告诉她我脚断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背景音乐是苦情电视剧里女主角的哭泣。 林芝困意来袭,靠在椅子上渐渐睡去。 周思捷吃饱喝足,也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李言蹊坐在林芝身边,给某五百强公司看着运势。他忽然觉得,这一切还是五年前的样子,什么也没有变。 嘴角稍稍上翘,李言蹊回复着邮件。忽然他的邮箱里又收到了一封邮件,他打开一看,是g大校长给他发的,想请他下个周五在g大给学生们做一次演讲。 他思索了几秒,就回复了校长,只有一个“好”字。 林芝这些日子一直受陈景岳的“骚扰”。 说来说去,无非是让她去给李言蹊说情,证明他没有旷课,只是换了一个老师而已。 “林芝,你可要帮帮我,李言蹊说的那番话摆明是针对我的……”陈景岳提了一大堆零食来“贿赂”林芝,这是陈景峰从比利时带回来的一些饼干和巧克力。 林芝一想起李言蹊那天的态度和神情,就知道这件事肯定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虽然陈景岳确实是在她那上的课,但李言蹊才是他的任课老师,之前在林芝那上的课,只能算旁听。 林芝拒绝了陈景岳送的零食,说:“别说我和你有师生情,就算我和你有师生恋都没用,依李老师的性子,这事八成就这么定下了,你有闲工夫找我,还不如把他划的重点多背一下。以你的水平,我想及格应该没有问题吧……” “不管,虽然你和我没有师生恋,但你和李老师有办公室恋……” 林芝愣了半晌才道:“你都听谁说的?” “除非你去求求李老师,要不然我不告诉你。” 林芝手一挥,“行,你说你听谁说的?” “校园论坛,有人在壁咚主题餐厅看到你们的照片了。” 陈景岳一走,林芝立刻登陆了校园的bbs,首页上的贴子几乎有一半都是关于她和李言蹊的。 她点开回贴量最高的那个贴子,里面还附上了一张李言蹊亲吻她的照片。 李言蹊身子前倾,低着头吻着她,林芝闭着双眼靠在墙上,微微抬头……整个画风颇有点言情小说插图的感觉。 她无奈扶额,重重地叹口气。 林芝和李言蹊都不是那种喜欢“秀恩爱”的人,现在全校人知道这件事,无疑会给他们带来一些困扰。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脚步声响起,桂菲推门而入。 “林芝,你和李言蹊复合了?”桂菲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林芝,语气平淡。 林芝抬头望她,桂菲平静极了,只是白皙的面颊上的大红唇显得冷艳不已。 她用手抓了抓两鬓的头发,“没有吧……餐厅的服务员说,只要留下一张壁咚照片,就可以减一百块钱……” “你觉得李言蹊会在乎这一百块钱?” “呃……”林芝抚着下巴,一时语塞。 桂菲坐到她身旁的沙发上,美眸里闪烁着光芒,“好,你想想,如果那天和你一起去的是陈景峰,你还会同意他亲你吗?” “绝对不行!”林芝脱口而出。 桂菲浅浅一笑,垂眸道:“我已经想通了,既然你们相互喜欢,那我还是不要插足得好,省得被你们嫌弃……” 林芝诧异,桂菲这是要放弃李言蹊? “桂菲……”她喃喃。 “好啦,天下又不是只有李言蹊一个男人。”桂菲对她笑笑,“我要去上课了,改天再来找你。” 桂菲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她拎着自己的洋红哑光手提包走出办公室,边走边用纸巾抹着眼角。 真是不知者无畏,当初自己是哪来的底气和林芝争李言蹊? 李言蹊,他的眼里除了林芝根本就容不下一粒沙子。 在爱情里都没有公平可言,还谈什么公平竞争呢? 简直可笑。 眼眶里的眼泪越积越多,她低头在包里找着纸巾,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个秀挺高大的身形。 她抬头,李言蹊就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 “李老师……来找林芝吗?”她挤出一个笑容,用手胡乱地抹着面孔,脸上的眼妆都花了不少。 李言蹊点头,本想问问她为什么哭,略略沉思后,还是什么也没问。 “她正在办公室呢……我还有事,先走了。”桂菲不敢再看他,低着头走得飞快。 建筑系办公室里,林芝正带陈景岳向李言蹊求情,撒娇威胁的伎俩全用了,李言蹊依旧软硬不吃。 “你到底要怎么才肯同意啊?”林芝挫败地趴在办公桌上,对他就没有一点魅力吗?这么一个小忙都不肯帮。 李言蹊微笑看她吃瘪的样子,“和我一起回一趟g市。” 回g市? 她身躯一震,离开了g市五年,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再回去。 近乡情怯。g市,林芝每当想回去时,总是打起了退堂鼓,和李言蹊一起回去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g市干嘛?”林芝直起身子问。 “罗校长让我回g大做演讲……和我一起回去?” 林芝缓缓点头,她也很想……旧地重游。 “对了,我刚刚看到桂菲了,她在哭……”李言蹊对林芝说。 哭了?林芝想起桂菲刚才强颜欢笑的神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林芝找学工部的老师请过假后,就和李言蹊一起回了g市。 g市,生她养她的地方。 一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林芝忍不住热泪盈眶。 五年,这座城市的变化真的很大。 一直烂尾的高楼早已建好招租了,飞机场旁绿化带的树苗也有亭亭如盖的势头了,林芝念书的小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新兴的商圈。 到处都在大修大建,眼前的城市,熟悉而陌生。 “还知道回家的路吗?”李言蹊拉着一个行李箱,笔直地挺立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她面前的一大片阳光。 一语双关,她垂着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芝虽然是张世卿抚养长大的,但张世卿常年在外,经常把林芝寄养在李家。无论是张家还是李家,家里都有林芝的房间。 他们回到李家,林芝走进自己的房间,和她五年前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五年,真是久违了。 “李言蹊……” 李言蹊拉开卧室的窗帘,转头,“嗯?” “等下你带我在g市转转好不好?” 李言蹊愣了愣,答道:“好,你第一来g市,应该的。” 林芝睨一眼,无视他的挖苦。 要想感受一座城市,最适合的出行工具应该算公交车了。 公交车在城市的大道和小路上行驶着,到了某个知名景点或有特色的地方,李言蹊就像个导游一样,向她解说着历史和民俗。林芝哭笑不得,这些她都知道,李言蹊明显是故意这样做的。 他略失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时而露出洁白的牙齿,下巴上冒出了一点青色胡渣,窗外的阳光在他身上洒下一层金辉,林芝就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一般,仰着脑袋吻上了他的唇角。 李言蹊的身躯顿时僵住,他转过头来,黑眸幽深,“你决定了吗?” 林芝连忙和他拉开距离,慌张地低头,“决定什么?” “我们重新开始。” 林芝怔住,秀眉轻轻蹙起,“我还在想……也许再过一阵子就能给你答案。” ☆、第三十五章 他们在张世卿家附近下车,重回张家,林芝的神经不自觉地绷紧。 她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连手也轻轻地颤抖起来。 李言蹊注意到这个细节,微微皱眉,但什么也没有说。 房门一打开,一股霉味潮味扑面而来,房子里的窗帘紧闭,屋内的光线有点晦暗。 户型是简单地两室两厅,林芝站在张世卿的卧室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她的视线紧盯张世卿的书桌,眼眸中染上了一层阴郁。 李言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书桌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在看什么? 两人把房子打扫一遍,林芝清理着自己的房间,整理着抽屉。 李言蹊在门外拖地,听到了她吃吃的笑声,走进一看,林芝正在看他们以前的照片。 其中还有一张李言蹊穿着古代女装的打扮,这是高中校庆时,李言蹊表演的一个话剧节目。林芝从相册里抽出那张照片,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李言蹊,二八女多娇,说的就是你啊,太美艳了,真是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李言蹊瞥一眼照片,淡笑,“过奖。” 林芝干脆坐在床上欣赏照片,每一张照片都能勾起回忆。 “咦——相册的最后一页怎么是空的?”她自言自语道。 这本相册的每一页,在五年前就早已被她放满了,根本不可能少一张照片。 李言蹊望她一眼,擦着柜子上的灰尘,没搭腔。 林芝又在其他的柜子里找了找,依旧没有照片。 这本相册是林芝珍藏的,里面的照片全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以前没事的时候就会把这本相册翻出来看看,里面有哪些照片,照片分别在哪一页她都一清二楚。 “李言蹊,我丢了一张照片……是十八岁我考上大学那年,和师父的合影,唯一的一张合影。” 林芝说完这句话后背有点发凉,她略微恐慌地望着李言蹊,李言蹊的眉头也深深地拧起来,和她交换一个眼神。 林芝手中的相册倏地砸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钝响,她难以置信地摇头,“难道师父,他……他还没有死?所以他又回来拿走了这张照片?” 李言蹊凝神,极力让稳定自己的情绪,片刻后,他梳理着这件事情的始末,“我们把照片不见可能的原因说一下,再来逐条排除,那么剩下的,就是真相。” 林芝点头,面色凝重。 “一,这张照片会不会是你自己不小心弄掉了?” “不会,这个相册我很珍视,我从来不会带里面的照片离开家。”林芝认真地回答。 “二,五年前,你最后一次看这个相册是什么时候?” 林芝稍稍思索会,这个还真想不起来了…… 她幽幽开口,“我忘了……当时我在麦当劳里打工,晚上直接回到寝室睡觉,那段日子我几乎没怎么回家,自然没有看照片。” 听到麦当劳,李言蹊的心头一软,他抿了抿嘴角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只能确定这张照片是师父拿的,并不能确定师父是什么时候拿的。你那段时间不在家,师父也有可能对着照片睹物思人,随手夹在了某本书或者放在某个地方,所以我们无法找到它。” 也有道理,林芝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李言蹊拍了拍她的肩,“别想那么多了,你想想看,师父那么疼你,如果他没有过世,为什么他不回来找我们?” “嗯。”林芝轻声应着,李言蹊分析地很对,师父那么疼她,如果真的尚在人世,一定会去找她,而且师父的衣服和他喜欢的书籍都完好地摆在他的房间,看来他确实已经离开人世了。 想到这林芝难免有些伤神,世事无常,际遇无奈,时间无情。 晚上李言蹊在电脑前准备着演讲稿,林芝冲了杯温牛奶放在他面前,叮嘱让他早点休息就离开了李言蹊的房间。 明天就要重返g大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又紧张。 卧室的房门突然打开,林芝立刻抱着被子不动了,黑暗的卧室里,李言蹊放轻脚步走到她的床边。 整个房间里安静地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李言蹊静立在床边,帮林芝把被子盖好,他在床沿坐了一阵,不知道想到什么事,重重地叹息一声就离开卧室。 g大,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百年名校。 校园的道路上满是参天的梧桐树,遮挡住了不少阳光,四出弥漫着潮湿和凉爽的气息,就像通往世外桃源的林荫小道。 李言蹊和林芝并肩走着,今天两人的衣着打扮都偏学院休闲风,宛如在读的大学生情侣。 讲座在学术报告厅举行,林芝从报告厅的后门进去,里面的座位早已座无虚席,她微微有点吃惊,没想到备考复习周还有这么多的学生来听讲座。 她看了看表,讲座的时间已经快开始了。 她站在一旁的走道上,专注地望着讲台前的李言蹊。 “你是……林芝?”一个男声从她右侧传来。 “呃……”林芝望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愣了半天,半晌才想起来,“你是那个音乐系的学长?弹钢琴的那位?” “是我……你怎么来了?” 林芝张嘴,刚想说是跟着李言蹊来的,想了想,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读完研究生后留校教书了……”学长起身,把座位给她,“我们当时都以为你和李言蹊分手了,没想到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啊……” 林芝对他笑笑,没有应声。 台上李言蹊意气风发,醇厚低沉的嗓音如同一张古琴,又如同一坛在地窖里珍藏的陈年老酒。 他说了什么林芝听不真切了,只知道每当他讲完一段话后,台下就会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度与悠然。 时间过得飞快,李言蹊的演讲结束,作为g大的知名校友,学生主持人还留给大家半个小时进行提问。 “李半仙你好,”一个眉目清秀的女生站起来,“作为中国顶级风水大师,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面对传统的风水呢?” 李言蹊微微一笑,“八个字,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盲目地崇拜和一味地推崇,都是不可取的。风水是古代的经验科学,由于时代在向前发展,有其局限性不可避免,。” “学长你好,我有个朋友,他一直想在大学里找个女朋友,但至今都没有找到,请问他这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在座的都向那个男生望去,一个敦厚胖胖的男孩子,林芝浅笑,恐怕这个问题是替他自己问的吧。 李言蹊笑笑,答:“青春里可以没有爱情,但不能没有梦想。” 林芝笑了,自从李言蹊当了老师后,越来越会说鸡汤了。 不过鸡汤这玩意,不可全喝,也不可不喝。 主持人将话题交到另外一个大眼妹的手中,模样看起来热情奔放,“李半仙,你为什么不留在g大教书,反而去了t大?” 李言蹊眼里带着淡淡浅浅的笑意,“我的女朋友在t市。”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座的女生一片哀鸿遍野。 林芝怔怔地看着李言蹊,他目光向她投过来,林芝心头一荡,回他一个微笑。 再回到t市,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林芝和李言蹊回了一趟g市,她也完成了陈景岳给她的任务,李言蹊同意把他的平时分给补上。 这日,李言蹊正和林芝在办公室里商量期末考试的试题,陈景岳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慌慌张张地说:“王力理要跳楼!” 两人皆是震惊,来不及细问,他们就跟着陈景岳一起赶去现场。 10栋是建筑系的男生寝室,他们赶到时,楼下已被围观的同学堵得水泄不通,王力理站在天台的边上,随时有往下坠落的趋势。 不容细想,李言蹊和林芝立刻奔上天台。 察觉身后有脚步声,王力理回头,眼中盛着泪水,冲李言蹊大喊,“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李言蹊脚下一滞,竭力安抚着他的情绪,“好,我不过来,不过你告诉我,你想跳楼,是不是和徐千惠有关?” 王力理怔住,“你怎么知道?” 李言蹊见他放松了警惕,一点点地向他靠近,“我是李半仙,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王力理,你先下来,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林芝刚刚赶到,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对王力理嘶喊着。 “你们解决不了的……”王力理抱着头蹲下,放声痛哭,“你们都帮不了我……帮不了我……” 察觉到李言蹊离他越来越近,他惊恐地大叫,“都说了要你们别过来!” 李言蹊定住,直直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徐千惠贩毒?” 王力理完全呆住,趁着他走神的时间,李言蹊离他越来越近。 忽然他猛地站起来,由于长时间纵欲过度,他一站起来就感到一阵眩晕,双腿无力,整个人向后仰…… 李言蹊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从天台的边缘拽下来,王力理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鼻尖磨破了皮。 那么惊险的一幕让林芝的心跳加速,好在李言蹊没事。 “王力理,你之前盗窃手机,自从跟了徐千惠后就再也没有犯案了,其实是从徐千惠那里拿了不少好处吧……”李言蹊揉了揉手腕,刚刚用力太猛,手腕有点扭伤。 “……李老师,我真的错了。”哽咽沙哑的嗓音。王力理趴在地上,讲脸埋在自己的手臂里。 林芝注意到李言蹊的手腕,红肿了一片。 她颇有些埋怨的口吻,在李言蹊身后问:“那天在网球场李老师就劝你离开徐千惠,你为什么不听话?” 李言蹊抬了抬手,示意她先别说话,他蹲在王力理的身边,“我知道你盗窃是因为你缺钱,你的父亲在几个月前出了车祸成为植物人,而你两岁的妹妹现在也患了重病……全家只能靠你的母亲。” 林芝微怔,没有说话。 王力理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我没有办法,全靠徐千惠包养我才能勉强支撑家用……可徐千惠逼我贩毒,她有我的裸照,我又不能反抗……昨天我差点被警,察追捕。” “你信不信我?”李言蹊低沉简短地问。 王力理抬头看李言蹊,他的目光深邃而坚毅,脸上似乎被一层薄薄的霜所笼罩。 他突然从心底生出一个念头:如果是那个人话,应该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吧…… 他缓缓点头,郑重不已。 ☆、第三十六章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疏散,林芝和李言蹊陪着王力理回到寝室。 整个寝室只有他们三个人,王力理把徐千惠贩毒线路和盘托出,但是具体时间还没有确定。 李言蹊略一沉吟,对王力理道:“你要想办法让他们在6月29日有所行动。” “为什么?”王力理问。 “6月29号是初三,自古凡是和‘三’有关的东西都是偏阴性的,你想想几句古话,‘举头三尺有神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掘地三尺’……神明,冰,地都是偏阴性的,而毒品属阴,如果在那一天运毒,他们的成功率会很大,因为那天会有阴神掩护。” 王力理听得似懂非懂,但他明白只要这样对徐千惠说就行了。 林芝狐疑地望了一眼李言蹊,什么也没说。 在去医务室的路上,林芝忍不住问了,“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 就算再怎么学艺不精,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啊…… 李言蹊对她笑笑,“当然是我胡诌的……帮他们确定一个时间,好告诉警察让他们去抓人。” 林芝的嘴角抽了抽,有没有可能,其实他帮五百强公司看运势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连她自己一个学过易学的人都快要相信了,忽悠一个什么都不懂门外汉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李半仙,呵呵,真是越看越像个神棍。 医务室里的老校医有事回家了,现在在医务室里的是他的孙女,一个学护理的女生。 “他的手腕扭伤了,给他涂点跌打酒就行了。”林芝对女生说道。 李言蹊的衬衣早已经被汗湿了,胸口的纽扣不知道何时掉了一颗,露出一截精致漂亮的锁骨,小女生看得眼睛都直了,招呼李言蹊坐下。 她从一个房间内拿出棉签、碘酒和跌打酒,放到李言蹊身边的桌子上。 林芝站在一旁,双手抱胸斜视女生对李言蹊揩油。 又不是打针,你一手抓着他的手指,一手拍着他的手背是要哪样? 李言蹊的眉头皱起来,瞟了林芝一眼,没有说话。 女生又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呃……你的手背上看不到血管啊……” 林芝忍不住吭声了,李言蹊的手背明明是经络分明,她居然这样明目张胆地揩油,不可忍,“这位妹妹,你是不是眼瞎啊……还有,又不是打针,你找什么血管?” 女生愣了愣,更加理直气壮了,“没看我在帮他打通经脉吗?” “好了好了,那边有个学生来了,你去问问他需要什么帮助。”林芝把她赶走,自己坐到了李言蹊对面。 拿着棉签蘸了一点碘酒,她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地涂抹,细致而温柔。随后她又倒了一点跌打酒在他的手腕上,用掌心轻轻地揉着,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 李言蹊才唇角不自觉翘起,以前每次打篮球手扭了的时候,林芝总是这样为他上药。 “好了。”林芝站起来,将装有药物的托盘端起还给那个女生。 回到办公室,林芝继续出着试卷,李言蹊坐在一旁静静地注视她,什么也没做。 在这种注视下林芝无法安心工作,对他说:“要不你先走吧……等试卷出好了我再传到你的邮箱里?” 他静默须臾,“林芝,你暑假有没有什么计划?” 暑假的计划? 这五年的暑假林芝都过得差不多,大多数时间宅在家里写论文,有时候会和同事一起去旅游几天,和桂菲逛逛街,暑假就这么过了。 但她有预感,今年因为李言蹊来了,所以她的暑假会有所不同。 “你有什么计划?”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抛回去。 “我想去一趟王力理的老家,帮他家看看风水。” 林芝的手指虚放在键盘上,照李言蹊这么说,王力理家的风水一定有问题。 “那我也去帮帮忙吧。”林芝笑了笑,“等王力理考完后我们一起去,正好还可以把他送回家。” 李言蹊当然欣然接受。 王力理按照李言蹊所说的,成功地让毒贩们落网了,其实那些谎言只要想想就能知道是假的,但是毒贩们做贼心虚,听信了那番说辞。 之后这钟现象被称为“李言蹊效应”,指人盲目地迷信权威,缺乏思辨的能力。 期末考试结束后,李言蹊和林芝一起前去王力理的老家。林芝收拾好行李和路上的干粮及一些药品后,就随着李言蹊一起出发了。 老家离t市大约三百公里,他们决定开车去。 一路上的高速公路过路费都是李言蹊出的,王力理望着李言蹊,感激的同时,他也想报答他。 开了大约一百公里后,他们在服务区里休整。 林芝向他们发放着干粮,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据王力理说,他的父母在镇上开了一家商铺,但是生意很差,那家商铺还很邪门,经常发生车祸,由于之前并没有撞到人,所以他们就没有太在意;但这次特别严重,肇事司机把他的父亲撞成了植物人。 李言蹊和林芝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要坚守在那家店铺呢?”林芝问。 “因为租金便宜啊……其实我家里很穷,我的学费都是我爸在外打工筹来的,但我又死要面子,不肯向学校申请助学金。” 林芝算是服了,自尊心这么强,是怎么甘愿被包养的? “我看过你的成绩,你在化学上很有天赋,最终把你分数拉下来的是公共课成绩,如果你在公共课上多下点功夫,拿奖学金是没问题的。”李言蹊对他说道。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但是我的英语太差,至今都还没有过四级。” 对此林芝深有体会,她无比赞同地点点头,学语言真的不是努力就可以成功的。 李言蹊见她那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用手抚了抚她的嘴角,把她唇边的面包屑抹掉。 他们感情真的很要好啊……王力理吃着牛角面包默默地想。 “对了,你妹妹是怎么回事?”李言蹊问王力理。 王力理想了想,还是把前因后果告诉了李言蹊,“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其实我妈不仅仅生了我和我妹妹,其中还有两个弟弟,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 这么奇怪?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林芝放下手中的面包,神情有些凝重。 “得病死的吧,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王力理的眼里似乎有点泪光,“我妈妈真的很命苦,爸爸成了植物人,妹妹又身患重症,好不容易出了我这个大学生,自己却那么不争气,每次偷盗了手机后我都会良心不安,但是我总会想,我是有苦衷的,菩萨应该不会责怪我。” 李言蹊侧靠在座椅上,若有所思,有没有可能是王家先人的阴宅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只要先到了王家一切才能有所判断。 车继续行驶,在四个钟头后才驶出高速公路,又走了一段山路后,他们终于在下午到了王力理的老家。 王力理的家属于某贫困县的农村,这个农村比他们预想中还要贫困一点,从王力理那里得知,王家村连电都是近两年才通的。房屋是一层到两层的私房,有的平房上还是褐色的瓦片屋顶。 可取之处大概就是这里的环境了,空气清新,景色宜人。即使是夏日,白天的气温也不像t市那么炎热,毕竟城市中的热岛效应太明显。 有一辆私家车驶入王家村,村民们都纷纷好奇地探出了头。王力理摇下车窗对邻居们挥手打招呼。 根据王力理的指示,李言蹊把车停在他家门口。 林芝下车,在王力理家门前粗略地看了看,铁门上刷着深绿色的油漆,油漆剥落的地方露出斑驳的锈色。门框两侧贴着已经快要褪成浅红的春联,春联的下方快要从墙面上脱落。 房屋共有两层,最上面看得到一个露天阳台,上面摆着一口大水缸,水缸的一侧牵了一条尼龙绳,上面挂着几个有些变形的衣架,但没有一件衣服——看来王力理的妈妈最近不在家里。 “林老师,这里就是我家了,还望你们不要嫌弃我家寒酸。”王力理边开门边对林芝道。 林芝笑笑,没说话,跟在王力理身后进屋。 李言蹊将两人的行李箱拉进屋里,扫视着他的家。 一进门是一个客厅兼餐厅,没有窗户,光线较暗。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张被裱起来的*画像,上面蒙了一层灰,画像下是一张贴着墙摆放的灰黑色的八仙桌,桌面开裂——很符合农村房屋的室内情景。 王力理领着他们参观,一楼是他们父母的卧室和他已故的弟弟们的卧室,二楼是他的卧室和一间客房,再加上一个十平米大的阳台。 跟着王力理上楼,他在客房门口停住,“两位老师,你们能同居吗?” 林芝瞪大双眼,她掏了掏耳朵,没听错吧? “是这样的,我家里只有这一个房间是空的,而且你们又是情侣关系,住一起应该没关系吧?”王力理暧昧地笑。 李言蹊唇边绽放一个笑容,答应得很爽快,“没问题,我们同居。”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林芝可不愿意住到他已故的弟弟的房间,思考一瞬,便点头同意。 但王力理把房门一打开林芝就后悔了,客房里的床也太小了吧,还是一张只有80厘米的折叠单人床。李言蹊手长脚长,和他挤一张1.2米的床都觉得挤,林芝对这张床愣了片刻,看来在王力理的家里别想睡个好觉了。 李言蹊见到这么小的床有点吃惊,翻个身就会掉下来吧…… 王力理把他们的行李放在床边,“老师,委屈你们了,如果你们觉得床小了,等到晚上我在搬几个凳子放在床边,加宽床的宽度。” 李言蹊说:“没事,我们两个挤着睡应该凑合。” 王力理轻笑一声,“那就好,对了,李老师,林老师,如果有邻居问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们一定要说是夫妻?” “为什么?”林芝有点怀疑,王力理和李言蹊其实是一伙的吧? 简直神助攻。 ☆、第三十七章 “越是落后的地方,人们的思想就是守旧,如果你们不是夫妻还住在一起,轻则遭人闲话,重则……” 林芝立刻接嘴,“不会是浸猪笼吧?” “哈哈,也没有那么严重,林老师,你一定要记住你们是夫妻关系,别说漏嘴了。”王力理叮嘱道:“我先下去了,两位老师先休息下吧。” 林芝愣在原地,和李言蹊是夫妻关系……听起来感觉还不错。 “李太太,帮我把这件外套挂到衣架上。”李言蹊整理着行李,从行李箱中抽出一件运动外套,眼里带着盈盈笑意。 林芝的脸微微一红,听话地照做,不一会儿,她小声说:“能不能别喊我李太太,我听着觉得别扭……” 李言蹊恍然,顿了顿,若有所悟地轻唤:“老婆。” 林芝微微一震,腼腆地笑笑,白皙脸颊上的红晕有些像初夏的荷花色,是嫩嫩的粉红。 两人把东西收拾完毕就下楼了,门外王力理正在一个煤炭炉子上烧水,在城市中已经鲜少见这种炉子了。 烧水壶是铝制的,身子上还有几块补丁,看来他家确实是困窘。 “老师,你们要不在这个村里转转?”王力理将烧水壶从炉子上拿进屋里,水已经烧好了。 “也好。”李言蹊答道。 王力理带着他们在这个农村里参观,他边走边向他们介绍,这个村里的人全部姓王,大概有一百五十户左右,民风淳朴,待人友善。 据说,他们的先人还是某位异姓王,至于是什么朝代已经不可考据。在村落的最北端还设有一个祠堂,就是供奉的他。由于他生前备受皇帝赏识,所以当时的皇帝赐他了一副金丝楠木棺。 李言蹊眸色轻敛,金丝楠木? 金丝楠木是一种名贵木材,相传在明末就已经濒临灭绝,它木性稳定,不易变形,有防虫耐腐等特性,一直为帝王贵胄所用,更是上好的棺材木。 比如清代道光皇帝的陵墓用的全部都是金丝楠木,也是史上金丝楠木用的最多的陵墓。 王家先人看来来头不小。 在经过若干户人家后,他们来到了祠堂前。 一到祠堂,他们就感到一阵阴气,祠堂供奉牌位的左侧,竟然就这么陈放着一具金丝楠木棺材,横在两座石架上,前端大,后端小,呈梯形。棺木的身侧雕刻着类似于夔龙之类的神兽。 时至今日还雕刻得棱角分明,看来金丝楠木确实是不易腐朽。 好好的一座祠堂里摆着一具棺木,如此突兀,叫谁看了都有点压抑,林芝站在祠堂外,手抚了抚心口,问:“为什么你的祖先没有入土,把棺木放在这里好吗?” “你们不用怕,其实这就是一个衣冠冢,听村里的老人说,先人为了让子孙后代目睹他的荣耀,他并没有选皇帝赐的金丝楠木棺,而是选了另外一副梓木棺下葬了。而且‘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嘛。” 李言蹊的视线移到了牌位的右侧,开了一扇门,门上挂着一张深蓝帆布帘子,里面隐隐可以看到一张床榻,他微微皱眉,“这里住人吗?” “对啊,我们村有个习俗,每户人家都要轮流在这里睡一个月,为了守护那副金丝楠木棺不被盗取,这是王家村世世代代的规矩,每户村民必须得遵守。” 在庙宇、祠堂、殡仪馆附近是不宜居住的,因为阴气太重,但既然住在祠堂里是王家的一个惯例,李言蹊和林芝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决定什么也没说。 回到家后,王力理给母亲通了电话,她正在镇上的医院里照顾他父亲和妹妹,今晚不打算回家住,生火做饭自然就交给了王力理。 厨房里有一个大炉灶,炉灶旁边还堆着一些柴火,王力理控制好火候,简单地炒了两道小菜。 林芝看得啧啧称奇,拿着一把蒲扇煽火。 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人第一次住进农村,林芝对一切事物都好奇极了,还抢着帮王力理劈柴,李言蹊望着她没辙地笑笑,倚在门框前凝视她。 农村的生活很简单,不像城市里有那么多的消遣,吃过晚饭后,他们只能看电视来消磨时间。 唯一的一台老式电视机还在王力理父母的卧室里,林芝和李言蹊找了两把椅子坐下,电视里没有几个频道,换来换去,他们看着一档二战时的纪录片。 林芝的双手给她的双臂来回地捶着,由于劈柴时用力过猛,她的双臂又酸又痛。 “过来。”李言蹊坐在椅子上朝她喊了一声。 林芝望他一眼,他们本来就是并排坐着的,还要过哪去? 给他一个困惑的眼神,李言蹊拍拍自己的膝上,“坐上来,我帮你揉。” “这不太好吧……”林芝有些羞赧地说。 李言蹊也不废话了,直接把她拉到自己的膝上坐着,双手按捏着她的上臂。 肌肤相触,林芝的脸越来越红,李言蹊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一阵阵温热的感觉让她浑身渐渐开始燥热。 李言蹊的呼吸也略微有些不稳,本来只是想帮她按按,舒缓一下肌肉的酸痛,但现在看来,他显然高估自己的自控力了。 原本在她双臂按捏的手逐渐改为轻抚,他的唇贴上林芝的后颈,来回地摩挲着。 林芝浑身忍不住轻颤,不知是受到什么力量的驱使,她转过头来,双目含情地望着李言蹊,眼里带着一点氤氲。 李言蹊的眸光立刻变得幽深暗沉,他毫不迟疑地吻上了她的唇,霸道而温柔,一点点的把她口腔里的空间全部侵占,和她唇舌纠缠。 林芝发出小声的“嘤咛”声,李言蹊似乎被她的低吟所取悦,他松开林芝的唇,炽烈的吻淹着脖颈一路向下,他的单手解开林芝衣领的扣子,滚烫火热的吻辗转到她更为敏感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在微波炉里加热的巧克力,全身快要融化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啪——” 这一声清脆的声音让林芝立即变得清醒,她转头一看,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站在他们面前,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坏笑。 林芝连忙从他身上起身扣着自己的衣服,脸颊早已变得绯红。 李言蹊也站起来,双手插袋,气定神闲的眼神中飞快掠过一丝幽怨。 “阿姨坐在叔叔身上,你们还亲亲,羞羞脸……”小男孩边说还边用食指在自己的脸颊上做出羞羞脸的动作。 真是淘气的小男孩,林芝感到有些羞窘,没敢抬头看他。 谁知李言蹊忽然揽着林芝的腰,板着脸严肃地教导,“为什么羞?我们是夫妻,做这些很正常。你还小,等你以后有了心爱的姑娘就懂了。” 林芝额角跳了跳,对一个小孩子这么认真做什么…… 小男孩天真地仰着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咯咯”地笑起来,表情……居然和蜡笔小新yy美女时很相似? 林芝扶额,这画风好诡异啊…… 李言蹊注意到他落在脚边的作业本,那声响声就是作业本落地发出来的,“小朋友,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小男孩这才想起来有正事要办。 他从地上捡起作业本,指着上面的一道数学题,“刚刚我问了王力理哥哥,他说他不会,叫我来问你们。” 林芝把作业本合上,封面上用蓝色的钢笔写着几个扭曲的字: 王开浩 三(3)班 她又把作业本打开,小学三年级的数学连王力理都不会? 视线落在王开浩所指的那道题目上,两人扫了一眼题目: 如果480091121=5,那么243543384=? 林芝立刻就说出了答案,“等于2.” “怎么算出来的?”李言蹊难得地不耻下问,还来不及仔细思考林芝就报出了答案。 林芝感到一阵满足,颇有点炫耀的意味,夸张的口吻,“你这都不知道?你可是李半仙啊,掐指算算咯……” “行了,”李言蹊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说吧,学生还请林老师指点迷津。” 很好,林芝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她对他们解释道:“很简单,数圆圈就行了,别想太多。” 李言蹊对着题目看了一遍,恍然大悟地点头,摸摸她的脑袋,“真聪明。” 王开浩乐得立马把答案填上去,对林芝大加夸奖,“不愧是王力理哥哥的老师,真厉害。” 林芝但笑不语。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王开浩向他们道别后不久又折返进来。 “怎么了?”林芝正在八仙桌旁给李言蹊倒水。 “阿姨,你能不能送我回去,我怕。” 这时李言蹊从卧室里走出来,“走,我们一起去。” 村里的道路很黑,只能通过每户人家窗户里的光亮来照明,林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户外小手电,前方的道路立刻变得明亮起来。 王开浩走在两人中间,一手牵着李言蹊,一手牵着林芝,两人被王开浩带着向前走,他欢快地唱着林芝听不出调的童歌,突然他冷不丁地停下,开口,“我觉得我们好像一家三口啊叔叔阿姨。” 两人皆是心头一震。 “为什么这么说,你爸爸妈妈不疼你吗?”林芝轻声问。 王开浩的语气带着小孩子特有的伤感,“我爸爸妈妈要外出打工,平常我都和我爷爷住在一起,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明白了,王开浩是个留守儿童。 “但是我爸爸现在都回来了,因为这个月轮到我家守祠堂。” 怪得到他们觉得这条路有点眼熟了,原来是通往祠堂的方向。 这次他们依然没有进去,王开浩的父亲站在门口等着儿子,他们寒暄了两句便不再逗留。 林芝和李言蹊沿着原路往回走,却越走越不对劲,林芝拿着手电向四处扫了扫,心中开始焦虑,他们刚才有经过这片水塘吗? 而且附近的也没见什么房子,越走越偏远。 “李言蹊,你看看这还是回去的路吗?”林芝问。 李言蹊从林芝手中拿过手电筒,在四周照探一下,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搭腔,带着林芝按照印象中的路线左转,结果又看到了那个祠堂! 林芝愣住,“李言蹊,我们遇到了鬼打墙啊……” ☆、第三十八章 “没事,鬼打墙没什么好怕,只是迷路而已。”李言蹊镇静地说:“我们现在不能凭记忆去找回去的路了,需要有方向指引。” 在黑夜下,祠堂青黑色的瓦片已经完全和夜色融为一体,林芝望着祠堂,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两人身上没有带指南针或者罗盘,黑夜里又没有太阳,他们只能求助于北极星,两人抬头,在天空中搜寻着。 农村的天空繁星点缀,由于这里的空气洁净,天上的星辰看得一清二楚。 要找到北极星,首先就要找到北斗七星或者仙后星座。 很快林芝就在夜空中找到了北斗七星,北斗七星从勺柄开始,依次是摇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七星,林芝将斗身的天璇和天枢相连,再沿着天枢方向延长五倍的距离,那就是北极星。 林芝抬头对着星空沉思,会不会是自己搞错了?那颗北极星怎么比以前看到的亮? “走吧。”李言蹊牵着林芝向前走,“找到北极星了,沿着相反的方向就能回去。” 林芝停下脚步,还是小心谨慎得好,免得越错越远,“等等,你是根据北斗七星找的还是仙后星座找的?” “仙后星座。” “你再按照北斗七星找一下,看你找到的是不是同一颗星。” 李言蹊望她一眼,又根据北斗七星找了一遍,他点头,“是同一颗,怎么了?” “北极星怎么变亮了?” 李言蹊觉得有些好笑,林芝做事也太谨慎了,“北极星的亮度是2.02等,不过最近发现北极星越变越亮,最新星表星等是1.97……” “是说它怎么变亮了,确认一下好,以免多走冤枉路。”林芝边走边和李言蹊说。 “不过……这种变化凭肉眼几乎是分辨不出来的。农村空气干净,其实不止是北极星变亮了,你不觉得所有的星星都变亮了吗?”李言蹊望着她笑笑,嗓音在一片虫鸣声中显得越发得悦耳动听。 有了北极星的指引,他们不一会儿就回到了王力理的家。经过商量,李言蹊决定明天去王力理家的商铺。 晚上睡觉时,王力理搬了好几个板凳过来加宽床的宽度,但板凳松松垮垮得厉害,而且又个数又不够,最终林芝和李言蹊只能委屈地将就几天。 或许是因为在山里的缘故,连蚊子也不见几只,夜里凉爽,甚至要盖上一层薄被子,舒服的天气,林芝躺在床上还没有睡意。 几分钟后,李言蹊也上床了,原来还有空间的床位立刻挤满,两人只能抱着睡,翻个身都会掉下去。 李言蹊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物搭在她的腰上,他有些心神荡漾,柔软的腰肢盈盈一手握。他将手移向她的背部,让她更加紧贴自己。 林芝也听话地任他摆布,额头和他相抵。 “多希望我们是真的结婚了。”李言蹊对着她低低地说,嗓音已变得无比低沉,似在微微叹息。 林芝沉默不语,她也很希望,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李言蹊抓起林芝的手臂,让她环着他的腰。他望着林芝,柔声问:“手臂还酸吗?” “……有点,第一次劈柴,还挺有趣的,除了累了点。” 李言蹊失笑,“我可不想再帮你按摩了,我怕我会在这里要你。” 林芝的脸颊有些发烫,手指在他的腰上画着圈,低喃着,“这里可不行……床太小,又不稳……” 潜台词是可以给他,但是这里不能尽兴又不安全的意思? 李言蹊的眸光陡然变得深沉,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在她的面颊上轻抚,细细地凝视。林芝,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五年的人,他突然害怕起来,会不会什么时候林芝又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他? 必须要和她有点羁绊才行。 他下意识地脱下上衣,把它丢在床的一边,沉重健美的身躯就这样重重地压在林芝上,他再次吻上她的唇…… 林芝感觉越来越热,用手无意识地扯了扯领口。开襟睡衣的纽扣被李言蹊一一解开,动作幅度过大,折叠床的铁架发出频繁的吱吱声。 “李言蹊……”林芝喘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真的不要再这里……” 李言蹊的动作停下来,在她肩上咬了一口,嗓子已经沙哑得不像话,“那你答应和我结婚。” 林芝沉默着,涣散的意识全部向体内流回,如果今天不是在王力理家,她是一定会给李言蹊的,但是要答应和他结婚吗? 会不会师父离世,李言蹊父母遇到地震全部都是巧合? 而且现在和李言蹊相处了这么久,他一点事都没有。 见她迟迟不答,李言蹊又开始对她展开新一轮攻势,林芝全身微微蜷缩,难受的同时,她似乎又有点享受……意识渐渐抽离,她手指抵着他的胸膛,轻喃,“李言蹊,我答应就是了……嗯……” 李言蹊得到满意的答案,捧起林芝的脸又是一顿热吻。 等林芝完全快要喘不过气来,李言蹊才松开她,他压在她身上,在她耳边轻声道:“等回去我们就领证。” 林芝:“……” 第二天清早,房间内就传来一阵敲门声,林芝惊醒,正准备下床去开门,却发现身上没穿衣服。 李言蹊对着门口喊:“就起来了,你等会。” “好,那我先下去做早餐。” 李言蹊在柜子上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坐起来,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 林芝这才发现,他们昨晚是如何地“坦诚”相眠。 “你还记得昨晚答应我什么吗?”李言蹊笑问,连眉梢眼角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看来他此时的心情真是绝佳。 林芝愣了愣,望着李言蹊那件抛在地上的t恤,又望着自己那件躺在床尾的睡衣,忽然她想起来了,“和……和你上床?” 李言蹊的脸顿时就黑了一半,“再想。” 不是和他上床? 林芝苦恼抓着后脑的头发,半晌对他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摇摇头。 李言蹊的脸全黑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答应和我结婚!早知你记性这么差昨晚我就不该停下来。” 林芝诧异,“我真的说过?” 李言蹊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他冷哼一声,穿上衣服不再理她。 其实也不能怪她好吗? 昨晚在他的“侵略”下她都云里雾里的,只记得铁架子吱吱作响,所以她出于安全考虑叫了停。 她可不希望出现一条《情侣欢爱用力过度,床榻折断导致受伤》的新闻,那实在也太丢脸了。 吃早餐的时候李言蹊也是冷着一张脸,林芝渐渐回忆起来,好像昨晚在他的撩拨下她受不了了就同意了……林芝忽然觉得,李言蹊在某些方面也有大师的天赋。 她的脸开始烧起来,边偷窥李言蹊边喝粥。 “林老师,你脸红什么?”王力理偷乐。 林芝瞪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粥太烫,吃得我热。” “哦……”他意味深长,但又觉得两人有说不出的怪异,昨晚他明明听到了铁架子发出的声音,怎么今天两人都怪怪的,尤其是李老师,绷着一张脸,只能用……欲求不满来形容。 想到这他有些了然,“老师,你们慢吃,我吃好了。” 林芝本想把那个白水蛋剥好蛋壳给李言蹊,但鸡蛋还没剥好李言蹊就迈步离开了八仙桌旁,连招呼也没打一声。 对着他的背影咬了一口鸡蛋,林芝有些闷闷的。 一路上李言蹊把车开得飞快,王力理坐在副驾给李言蹊指路,林芝抱着还没有吃完的馒头在后座啃着。 终于当林芝解决完一袋子馒头后,他们到了镇上的店铺。 正如之前在高速路上所料的,王力理家的店铺犯了反弓煞。 他们粗略在外看了看,门面上蒙了一层灰,作为一个早点铺,这个门面实在是太不理想了,李言蹊和林芝望着商铺同时摇头。 王力理见他们凝重的表情,急道:“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家的店铺犯了反弓煞。”李言蹊说道:“化煞的办法倒是有,不过我劝你家的早点铺还是尽快搬离这里。” 王力理一头雾水,李言蹊已经走近早点铺在查看什么了,只剩下林芝站在他身旁,他问林芝:“什么是反弓煞?” 林芝指着道路,“你知道河流的凸岸和凹岸吧?道路就相当于河流,凸岸堆积,凹岸侵蚀。这个转弯的道路就像河流的转弯处,水直线流动,当转弯时,相当于会有一段继续向前冲的惯性,也就是离心力,水流不会立刻转弯,而是笔直冲向凹岸,而你家的店铺就正好处在‘凹岸’的这个位置。而这个‘凹岸’的位置,在风水上叫反弓。” 王力理作为一个理科生一听就懂,“所以那些汽车相当于是水流,开车水平不高、大意、车速太快,来不及刹车,那么车辆就会像水流一样冲向我家的店铺?” “不错。”林芝点头,“《入宅明镜》有云:街反出如弓背者,凶!你家老出车祸,和反弓煞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那为什么我家的早点铺生意也差?”王力理望着对面的早点铺,颇有点不服气,“对面的早点铺味道还不如我家,凭什么生意也比我家好?” 林芝微怔,师父只告诉她反弓煞伤财,容易发生血光之灾。 但师父从来没有说为什么,易发血光之灾的原因还是她后来悟出来的,伤财这个是什么原因她还真不知道。 李言蹊拍了拍双手的灰尘,向他们走过来,“原因很简单。” ☆、第三十九章 林芝望着他,想知道他的高见,李言蹊淡淡地瞥她一眼,开口,“人会形成的虚假离心错觉,被反弓方向甩,而人的目光会潜意识的看向圆心,包括行走方向上,所以反弓方向被人关注得少,生意自然而然就差。” 李言蹊的视线落在早点铺的门面上,“我刚刚问过里面的伙计,他说店面里的灰尘很多,一个早点铺除了味道,最重要的是干净,汽车经过反弓道路时,受离心力影响,会将汽车尾气和灰尘带向反弓方向。所以你家的早点铺不干净,也许有人吃了后拉肚子,而选择了你家对面的铺子。” 林芝对着李言蹊重重地点头,说得太有道理了,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其实还是受离心力的作用。 按照昨天所商量的,他们再看过店铺后,准备去镇上的医院探望王力理的家人。 简陋的医院里,王力理的母亲正在照顾着两岁的妹妹,病床上躺着一个皮肤偏黑的小女孩,她面容平静,双眼紧闭,眉头轻蹙着。他的母亲告诉他们,王力理的弟弟们也是没超过五岁就夭折了。 王母每日以泪洗面,才四十多岁的年龄鬓发皆白,苍老的面孔上满是憔悴。 王力理陪着母亲说话,聊着学校发生的趣事,当王母问到他的近况时,则是报喜不报忧。 李言蹊双手负在背后,静立在床尾处。他眼里闪烁着点点微光,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有点微微下扯。 他一定是想念自己的父母了。林芝走到他身边,用力地握了握他的右手。李言蹊微震,反握住她的手。 温暖的手掌紧紧地包裹起她的手,一想到李言蹊的父母,林芝心里越发地愧疚。 再次回到村子里已经是下午了,把车刚刚开进村子里,就看到村民们火急火燎地往北面跑。 “发生了什么事?”林芝望着窗外村民,问王力理。 王力理也是一头雾水,他摇下车窗叫住了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狗剩儿,你们这是要去哪?” 狗剩儿停下来,朝车里望了望,似乎有点忌惮李言蹊和林芝两个外人,犹豫片刻,他还是对他说道:“祠堂出事了!现在有高人在那作法,每户都要到祠堂那去……你回来得正好,赶快去吧!” 林芝的心蓦地一沉,昨晚在祠堂那遇到鬼打墙,这么快就出事了? 李言蹊废话不说,把车停好后,一行人匆匆而至。 祠堂门口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李言蹊三人站到稍高的土坡上,把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祠堂门前摆了个长方形木桌,上面放着贡品,一个穿着道士服的人拿着一把长剑来回挥舞,嘴里念念有词,最后从怀里掏出一叠黄色的符纸向空中抛洒。 他拿起桌上的碗含了一口水,以自己为圆心向四周喷洒。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他整个身子有些摇摇欲坠,站不稳似的左摇右晃,一个年龄较小、穿着藏青色长衫的男子及时将他扶住,看来是他的徒弟。 大概两分钟后,穿着道士服的男人虚弱地说:“我已经将这里的黄大仙赶走,今晚不会再有指甲刮棺材的声音了。” 村长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牛皮纸包着地东西,交到他的手上,“谢谢刘道士,这是村民们给您的酬劳。” 他毫不客气地把它收下,向村民作揖后就带着徒弟离开,收到钱后,腿脚也利索多了,走路也不虚浮。 李言蹊的眉头深深地拧住,一声不吭。 “村民可能被骗了。”林芝望着道士,他打开了牛皮纸数着钱,脸上一副占到便宜的表情。 “不是可能,是绝对。”李言蹊说。 三人从土坡上下来,他们从王开浩的父亲那了解到,昨晚他送王开浩回家后,再进入祠堂时,居然听到祠堂里有细微的声音,就像是人用指甲刮木材的声音,时有时无。但一进祠堂里面的房间,他又听不到这个声音了。 他立刻不寒而栗,会不会是祠堂里的那副棺材里发出来的? 天还没亮他就向村长表情情况,于是就有了刚才道士作法的一幕。道士说是黄大仙进到棺材里作怪,要驱魔。 林芝感到奇怪,她盯着眼前的棺材,问王开浩的父亲,“不是都说这就是一具空棺材吗?怎么会有指甲刮木头的声音?” 王开浩的父亲说:“都是这么传,但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谁也没有打开看过里面是不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不会。”李言蹊笃定,“古人讲究入土为安,如果王家先人真的在这棺材里,那这具棺材我们是看不到的,除非……” “除非什么?”王力理本还在棺材上的手立刻拿开。 林芝望着他,缓缓道:“除非,入土为安后又被人挖出来,放在这里。” 她话音刚落,王力理就跳开棺材,缩着肩,“说得那么吓人,都是王家人,是谁那么缺心眼挖自个儿祖坟?” “所以说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李言蹊说。 王开浩的父亲拉着王力理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跪拜,祈求着今天的驱魔有效。 李言蹊蹲下仔细地查看棺材,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棺盖严丝合缝地紧盖着,凭一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打开。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千万别把它打开了。”王开浩的父亲拍掉李言蹊在棺盖缝上的手,面色发白。 李言蹊收回手,没说话。 “白天真的是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只有在晚上才听得到声音真是太邪门了。”王开浩的父亲纳闷。 王力理笑了,本想和他解释一下共振,思索片刻他说:“王叔,这个我知道,白天声音嘈杂,影响了我们的听觉嘛,而且白天知了那么聒噪,你听不见是当然的。” 他点头,拍拍他的肩,“真不愧是大学生,读了书就是有文化,将来可要赚大钱呀。” 王力理垂眸,回想起之前寄回家里的钱是如此地不干净,他心里默默地鄙夷着自己。 三人告别了祠堂后回家,林芝坐在八仙桌旁悠闲地喝着荷叶茶,李言蹊从楼上提了一个行李箱下来,走进王力理弟弟的卧室里。 林芝微微愣住,她放下茶杯,走到卧室门口,李言蹊和王力理正在铺床。 难道说他今晚要睡这张床上? 可是王力理的弟弟是在这张床上病死的…… 他睡这张床……林芝心里多少有点顾忌和不安。 等王力理走后,林芝问他:“今晚你睡这儿?” 李言蹊望她一眼,点头。 “这不太好吧……”林芝环视着这间房,总觉得浑身不舒服,除了死过人不说,而且东南面还有一个粪池,苍蝇总能通过窗户飞进来,整间屋子除了臭还脏。 李言蹊知道她顾虑什么,眼神柔和了几分,“没事,况且住不了几天。” 林芝微微咬着下唇,扯着他的衣袖,“你不跟我睡,是不是到现在还生气?” 生气……当时是有点吧。 李言蹊拉着林芝坐在床边,他用手顺了顺她的长发,柔声道:“两人挤一张床,我比你更受罪。” 林芝想起昨晚的画面,白皙的面颊上透着一抹粉红,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双手围着他的肩。 这副小鸟依人又乖巧的样子让李言蹊大悦,他的手指玩着她的长发,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耐心地解释,“我怀疑王家小辈夭折的原因和这件屋子的风水有关,所以想在这里住一阵,看能不能找到原因。” 那岂不是以身试险? 林芝抬头望他,眼里满是担忧。 李言蹊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把她拥进怀里,两人静静地坐了几分钟。 终于,李言蹊还是忍不住开口,“林芝,你昨晚说过要嫁给我。” 林芝靠在他怀里,点点头,语气坚定,“我说过。” 李言蹊收紧手臂,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一个人睡在床上,林芝总在半梦半醒,她面色惨白地猛然坐起,又做噩梦了。梦中李言蹊替人看楼盘的风水,这时一块砖突然砸向他的脑袋,他倒地,血和脑浆满地都是。 她大口地喘着气,连眼角都是湿润的。急忙下床到阳台上洗了把脸,却是睡意全无。 梦和现实是反的……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夜里星光璀璨,林芝披了件外套,坐在地上的凉席上抬头望着星星。 在城市里,几乎看不到这么美的星空。虽然不是星垂平野阔,但也足以灿若星河。 忽然,林芝听到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她回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林芝确定那就是李言蹊。 她弯起了眉眼,不一会儿,李言蹊走出来看到林芝,到她身边坐下。 “李老师,这么晚来女生寝室查寝,是不是意图不轨?”林芝对他开着玩笑。 李言蹊笑笑,一手搂着她的腰,“这么晚还不睡,想什么?” 林芝的笑忽然僵住,和李言蹊在一起,真的会相安无事吗? “睡了一觉起来,突然想看看星空。”林芝答。 “我也是睡了一觉就醒了,在那个房里睡觉比和你睡更累,太闷了……睡不安稳。”李言蹊望着星空说,将林芝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上。 两人就这么静坐在星空下,林芝听着李言蹊给她讲星座的故事,虫鸣和蛙声渐渐平息,林芝的呼吸也绵长平稳。 李言蹊凝视她的睡颜,久久没有动作,等林芝睡得香沉后,他将林芝抱起到屋内,和林芝一起挤着那张小床。 直到天亮,王力理焦急地敲门。 ☆、第四十章 一阵嘈杂的声音蓦地将两人惊醒。 王力理在门外用力地拍门,“李老师,林老师,你们快起来,村民们快打起来了!” 两人急忙穿衣起床,开门,李言蹊略一沉吟,“是不是为了棺木的事?” 王力理微愣,答:“是啊,昨晚棺木响得更厉害了,有的村民要开棺一看究竟,有的反对,还有的又要去请那个道士……” 三人急忙赶到祠堂,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 老村长杵着拐杖,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是想造反吗?老祖宗的棺材,谁敢开?” 一个中午男子叼着一根烟,眸子盯着村长,“现在人心惶惶,那道士摆明是骗子,不开棺,难道让他一直响下去?” 话音一落,响应的村民更多了。 一时间,村民们各执一词,局面僵持不下。 王力理拉拉李言蹊的衣角,“李老师,你怎么看,支持开棺吗?” 还没等李言蹊回答,王力理就走进人群里,向大家吆喝道:“大家都别吵了,我的老师是一名风水大师,不如今晚让李半仙看看情况,再决定是否开棺。” 这大概是目前唯一一个可行办法,村民们纷纷同意。 等村民散去后,李言蹊和林芝第二次走进这个祠堂,他们仔仔细细地检查这个祠堂,连屋顶的横梁都不放过。 李言蹊盯着木质的横梁,微微皱眉。 在风水中,横梁压顶为大忌。 但这明显不是发出声响的声源。 除了多了一个棺材,这个祠堂和其他祠堂没什么不同。和正门相对的墙边摆着又辈分从高到低摆着若干牌位,牌位的下方的桌上摆着三盘贡品。 林芝走过去把牌位拿起来看了看,依旧没有什么发现,便把它放下。 “有没有可能,其实是里边房间的问题,而非祠堂的问题?”林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祠堂实在是没有可疑之处。 “不可能,”王开浩的父亲信誓旦旦地说:”昨晚我特意叫了王力理,他也听到了,就在祠堂里才有,一进屋里就听不到了。” “现在说那么多也没用,既然你们说晚上才能听得到,那我们夜里快十二点再来。”李言蹊最后望了一眼祠堂,和他们一起离开。 对于晚上的探索活动,王力理显得十分兴奋。 一路上都在问李言蹊需不需要准备糯米、桃木剑、黑驴蹄子等一些对付僵尸的用具。 李言蹊不禁失笑,”又不开棺,准备那做什么?再说了,里面也不一定有尸首。” “那我们需要带什么?”王力理问。 “带脑子就行了。” 林芝”噗嗤”一声笑出来,对王力理道:”晚上黑灯瞎火的,如果你一定要问带什么,带手电筒最靠谱。” 由于夜里要去祠堂,为了保持充沛的精力,他们准备先睡一觉。 李言蹊走进王力理弟弟的房间,昨晚如果开窗通风,那么房间里就是一股臭味,所以他门窗紧闭,可是睡觉呼吸越来越困难,里面一定是有什么植物是在耗痒。 放眼望去,房间里看不到任何植物。 林芝给李言蹊送来一床薄被子,见他在屋内翻箱倒柜,问:”找什么?” “植物。”李言蹊答,他拉开垂在床边的床单,一盆芦苇就这么放在床底,他将它拖出来,”找到了。” “找芦苇做什么?”林芝莫名其妙,不过这盆芦苇的数量还真是多。 “昨晚我睡不好,和芦苇有密不可分关系。芦苇在夜间的耗氧量是非常大的,况且这间房间只要一开窗就不可避免地受异味充斥,晚上必须门窗紧锁。大人睡在这个房间里都非常不适了,更何况小孩子。”李言蹊从中抽出一股芦苇把玩着,脸上微微有些得意。 王力理端着一盘子西瓜,不解地问:”如果只是耗痒,那为什么我的弟弟会死呢?而且我妹妹现在也得了绝症。” 李言蹊起身,王力理递给他一块瓜,他挥手拒绝,缓缓开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癌症村?” 王力理震惊不已,”癌症村?你是说王家村是一个癌症村?” “我之前和村民们聊过了,不只是你们家的小辈夭折得多,其他王家的小辈也有很多不满十岁就死了,甚至还有大人。” 他的唇有点轻微的起皮,看起来有点像略略失去水分的柑橘果肉,林芝从王力理手里的盘子里拿出一块瓜,亲自喂到他嘴边。 李言蹊嘴角微微挑起,把在唇边的西瓜咬了一小口。 他将西瓜咽下,”癌症村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人为原因所导致,比如吃的水有上游某工厂排放的污染物,里面含有致癌物质等,另一种,则是自然原因,比如在地壳运动中,形成了新的地质断层。地质断层,谐音简化成‘断子’。” “你也太危言耸听了吧……还断子绝孙啊?”林芝在他耳边嘀咕着。 李言蹊淡淡地看她一眼,”地质结构异常放出一些放射性气体,从而改变地磁的性质,对生物造成恶性影响。你想想是不是地质条件好的地方,那里的人普遍更聪明、更长寿、所创造的经济价值更高?” 林芝若有所思地点头,就国内而言,东部比西部发达,就全球而言,欧美比非洲发达。 王力理手中的瓜盘都有些端不稳了,”李半仙,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搬离此处,而且地质断层容易诱发地震,我看你们祠堂还是用的木头横梁,一旦发生地震,横梁都能砸死人。” 晚上吃过晚饭后,王力理为晚上的到来摩拳擦掌,他心里隐隐希望可以打开那副棺材,即使那样做显得有点大逆不道。 林芝坐在王力理父母的房间里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脑海里盘旋着还是那副金丝楠木棺。 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发生了尸变? 她瞟了一眼李言蹊,他悠闲地喝着荷叶茶,专心地看着电视里的养生节目。 林芝有点想笑,这简直就像是他们老年生活的真实写照。 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三人前去祠堂。 三个人中只有林芝一个人有手电筒,她走在最中间照明道路。 不费多少工夫他们就到了祠堂,祠堂的后面是一块水塘,林芝的手电筒照在上面越发地显得诡异与阴森。 月明星稀,平常的满天繁星都在朗朗的月光下隐去。 整个漆黑的夜空就只有一轮略微偏红的大月亮,看起来更加幽森可怖。 王开浩的父亲和王开浩站在门口,见到他们来,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点,”你们可总算来了……” “羞羞脸的叔叔阿姨,王力理哥哥,你们好……”王开浩说完就调皮地躲到父亲身后。 李言蹊听了也不恼,眼里噙着笑意,摸摸他的脑袋,”在这不怕吗?” “不怕!爸爸在这里。”他回答得极其响亮。 今晚的月光如此明亮,林芝甚至可以看到王开浩眼神中流露着对父亲崇拜。 不知怎么回事,林芝就突然想到张世卿,虽然他不是她的父亲,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林芝心里,张世卿就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祠堂里没有,黑漆漆的一片。 为了防止因人多发出太多的杂声,从而影响听觉的判断,李言蹊让王开浩父子俩守在门口。 李言蹊拿着手电向棺材走去,林芝和王力理紧跟他身后。 李言蹊和林芝在刚在棺材的一头一尾站定,突然整个祠堂亮起来了。 林芝猛地被自己在墙上的倒影吓一跳,她回头,望见王力理在祠堂的东南角落点了一根蜡烛。 “王力理,你干嘛呢?”林芝问。 “‘人点烛,鬼吹灯’,等蜡烛熄灭我们就赶紧离开,再说了,有光亮也查得仔细点。” 李言蹊有点哭笑不得,”你是盗墓小说看多了吧……” 刚刚说完,安静的祠堂里立刻传来了”吱吱”声,但响了两声后就立马消失。王力理一听脸都吓白了,急忙跑到李言蹊身边。 他小声问:”李半仙,你说这棺材里会不会真的有粽子(盗墓小说中管僵尸叫粽子)啊?” 李言蹊将手电放在地上,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耳朵紧贴棺材。 林芝站在棺材的前方,凝神仔细听着。 没过一会儿,又发出了一阵吱吱声,比之前发出的声音更响,持续的时间更长。 李言蹊的眉头拧起来,这声音不是从棺尾发出来的,难道是棺头? 他走到林芝身旁,在她耳边低声道:”有没有发现?” 林芝的面色有点凝滞,心跳渐渐加速,”我觉得声音好像是从我周围发出来的,而且在棺头,有没有可能是王家先人已经发生了尸变,现在正在用手指刮着棺材盖,想把它抠出一个洞来?” 听着就觉得荒谬! 李言蹊抿唇不语,走到棺头的另一侧,专心地听着。 这次大约隔了十分钟,”吱吱”声才再次响起。李言蹊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吱吱”声也不是从他那边的一侧发出来的。 李言蹊重新走回林芝身侧,和林芝一起将耳朵贴着棺材。 就在这时,放在东南角的蜡烛突然熄灭了! 祠堂里顿时一片黑暗,王力理立刻六神无主地大叫,”鬼吹灯了,鬼吹灯了……一定是尸变了!” 林芝的心脏陡然加速,快要跳出嗓子眼。 突然她撑在地上的手指剧烈地疼痛起来,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感觉就像是被谁踩了一脚。 “李言蹊……”她坐在地上,话还没有说完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大力地向后推去,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到放牌位的木桌上,桌上的灵牌被撞落在地。 ☆、第四十一章 “林芝!”耳边李言蹊低喝,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照明,林芝虚弱地靠在桌腿上,一手揉着左肩。 熄灭的蜡烛瞬间亮了,李言蹊撇头一看,王开浩幸灾乐祸地站在林芝的身边,一只手捂着嘴,表情有些扭曲,浑身抽搐。 “王开浩!你这个臭小子干嘛呢?!”王力理在蜡烛旁愤怒大喊,“你他妈给我滚过来!” 李言蹊无暇顾及王开浩,他望着林芝微显红肿的手,皱眉低声道:“现在还能不能动?” “不行,背痛……”林芝说气话来颇有点吃力,想挣扎地起身,又痛得倚在回桌腿上。 李言蹊前倾着身子,双手扶住她的肩,让林芝借着他的力量站起。 刚一凑近林芝身边,李言蹊就闻到一阵……油漆味? 林芝见他不住地轻嗅她的脖颈处,她的脸有些发烫,小声道:“李言蹊,这里还有孩子……” 话还没有说完,李言蹊置若罔闻地捡起地上的牌位站起来,盯着底座细看。他又走到供奉牌位的桌子前蹲下身子,轻嗅一阵。 林芝望着他,他的表情渐渐由专注而变得豁然开朗,眼眸里流露着点点光芒。 王力理双手按在王开浩的肩上,“李老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们都理解错了,”李言蹊回到林芝身旁,把她扶起来,揽着林芝的腰向王力理走去,“发出响声的不是棺木,而是桌子。” “开浩……你在哪儿?”祠堂外一个焦急男声传来。 王开浩大声回:“爸爸,我在祠堂!” 王父走进祠堂抱回儿子,王力理脸色有点臭,“您刚才上哪去了,我们快被他给吓死……” “我刚才去茅厕了……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王力理点头,看着李言蹊等答案。 “祠堂里的桌子是不是最近才做好的?”李言蹊问王开浩的父亲。 “是啊……” 李言蹊察觉林芝的身子微微轻颤,他简短地说:“你们安心睡,明天我再来。” 三人向他们告辞后回到家,王力理找出一些药膏、端了一盆热水给林芝送去。 李言蹊拿着热毛巾细心地帮她擦着手上的灰尘,没有棉签,他只能用手给她上药,动作极轻。 手上的疼痛稍稍缓解,空气里弥漫着清凉的药膏味,林芝对李言蹊笑笑,“谢谢。” 李言蹊没搭腔,漆亮幽深的眸子盯着杵在他们身旁的王力理。 王力理愣了愣,会意,讪讪笑着,“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两位老师早点休息。” 等王力理一走,李言蹊上前反锁了房门。 “脱衣服。” 林芝微怔,知道李言蹊想帮她上药,但是还是会很……羞涩啊。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睡衣的领口,“背上就不用了吧,不怎么痛。” 李言蹊眉头皱了一下,走到林芝身前,从下到上解着睡衣的扣子。 林芝真是怕了他,这几天她算是明白了李言蹊“善解人衣”的一面。她急忙叫停,让李言蹊转过身子,自己脱了睡衣趴在床上。 李言蹊的嘴角无意识上扬,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个恶趣味,喜欢看她羞怯脸红的样子。 “好了。”林芝把脸埋在枕头上,瓮声瓮气地说。 李言蹊回头,白皙背上的红痕已经开始发紫,皮下出血严重。他几不可闻地轻叹,拧着眉将热毛巾在她的伤口缓缓敷着。 热毛巾沿着伤口一路向下,被内衣的扣带所阻拦。他犹豫片刻,手指轻颤地解开了她的内衣。 林芝甚至可以感到枕头灼热的温度,她抬头,偷偷地看这李言蹊。 他正往手上挤着药膏,一抬眸和林芝视线相触,她立刻埋下脑袋双手揉着自己的头发,李言蹊微微一笑,轻轻地帮她上药。 林芝的身躯左右轻微地晃动,伤口一碰还真是疼。 李言蹊见状,手指轻盈而快速地在她伤口处涂抹。 趁着李言蹊背着身子洗毛巾的工夫,林芝迅速穿地好睡衣坐在床上。 “把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就回去。”李言蹊坐在床边淡淡道。 林芝点头,“为什么你说是桌子的原因而不是棺木?” “明天再说,我下去睡。”李言蹊如蜻蜓点水般地吻上她唇,片刻后离开房间。 翌日。 夏日的阳光铺洒大地,村民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此时的祠堂里聚集着村长和村户的一家之主们,李言蹊站在祠堂的牌位前,用手扶着桌子,眉梢微扬,嘴角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如果你们把这种供奉牌位的桌子搬走,今晚就不会听到这个声音。” “为什么呀?”村民们纷纷问,有几个还走到棺材前,模样畏怯,“真的不是棺材的原因?” 李言蹊环视着在场的村民,虽然他们教育程度低,但是也有必要向他们解释一下原因,而不是用一些所谓的行业暗语来糊弄。 “我问过做桌子的木匠,他说做桌子的时候木头没有完全干透,祠堂坐北朝南,屋内环境干燥向阳,而桌子里的水分会慢慢蒸发,使桌子的木材变得干燥。干燥,导致木头裂开,这就是发出响声的原因……而白天太杂声太多,所以只有在晚上才能听到。” 村民们将信将疑,依旧怀疑是木棺在作祟。 村长为了稳定人心,走到李言蹊身边,声音威严,“你们连风水大师的话也不信吗?是不是还想着开棺?” 李言蹊知道村民们迷信的心理一时难以消除,他笑道:“今晚把桌子搬出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下午林芝和李言蹊收拾着行李,李言蹊只能用春风得意来形容。 回到t市就可以和林芝去领证,就是合法夫妻了。 李言蹊把林芝圈在怀里,手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两人亲密地呢喃。 敲门声响起,等了几秒后,王力理推门进来,他手里拖着一些蔬菜,用两个大麻袋装着,“老师,这是村民们给你们的,都是自家种的一些蔬菜,无污染。” 林芝对他浅笑,“你们也太客气了……” “老师,其实很舍不得你们的。”王力理说,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了。 李言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和一串五帝钱交到王力理手中,“卡里面有二十万,应该够你家的医用支出……” 王力理一听就把卡塞回李言蹊口袋里,倔强道:“不成,我不能要钱啊……” “谁说我给你了?”李言蹊说:“借你的,什么时候你有钱了再还我。” 王力理盯着李言蹊手中的银行卡,想着自己病重的妹妹和已成植物人的父亲,他一咬牙收下银行卡,垂着头,声音压得低低的,“李老师,这钱我一定会还的,不管需要还多久,我一定还!” 李言蹊表情甚是欣慰,“我看过你的八字,把这串五帝钱挂在你的床头处,它会让你成大器,只要你肯在化学方面刻苦。” 五帝钱? 王力理的手指摩挲着五个被红绳串起来的铜板,五帝钱一直是风水中转运之物,这是李半仙给他的五帝钱,一定会很有作用。 他握紧了五帝钱,重重地点头。 林芝抬眉斜睨着李言蹊,善易者不卜,李言蹊绝对不会给王力理算命,八成又是他胡诌的。 李言蹊望了望他依旧有些发红的鼻头,缓缓道:“长夏补脾,在每年的七八月,建议你多吃山药、土豆、香菇、粳米等一些健脾的食物。” 王力理点头,情绪似有点不受控制,他转过身子,“老师,我先帮你们把菜放到后备箱里去……” 过了一会,林芝打开行李箱做最后一遍清查,看是否有东西遗漏,边查看边问李言蹊,“干嘛骗王力理,你压根没看他的八字。” 他不满挑眉,“什么叫‘骗’?准确来说,我用的是心理学中的‘罗森塔尔效应’。” 罗森塔尔效应,是美国心理学家罗森塔尔做的一个实验,他到一所学校里随机抽取十八名学生的名字,并把告诉老师,这些学生智商高超。过了若干年后,这些学生果然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林芝忍不住笑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告别王力理,李言蹊和林芝往回赶路,他们出了乡镇直接上了高速公路。 很不凑巧,由于前方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他们堵在了高速公路上。 还不知道要堵车多久,林芝解开安全带想下车查探一下情况,李言蹊对她叮嘱两句,林芝微笑点头。 她向前方走着,大约二十分钟后,在事故现场有两辆车追尾,肇事车辆是一辆黑色的奥迪q7。 被追尾的那辆车似乎有点眼熟啊…… 林芝定睛一看,其中那辆黑色的奔驰……那不是陈景峰爸爸的车吗?她向一旁的司机们打听,好在无人员伤亡。 两辆发生交通事故的车都是t市的车牌,但陈正国的车怎么会在这里? 她立刻拨通了陈景峰的电话,“你爸现在在哪里?” 那头陈景峰有点鼻音,“你终于还想起来有我这号人了啊。” “……你爸现在在t市吗?” “他去新加坡度假了,不在t市。”陈景峰答,片刻后,他又补充道:“听说你和李言蹊复合了啊?” 林芝沉默良久,“我先挂了。” 她盯着前方的那辆警车,忽然从里面下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正是陈正国,还有一个……应该是肇事司机,身材较胖,他带着口罩和一顶鸭舌帽,看不清脸。 两人上车前还交换了一个眼神,直觉告诉林芝,他们绝对是认识的。 林芝蹙眉,他们是什么关系?陈正国为什么要对陈景峰说谎? 高速公路渐渐变得畅通无阻,林芝坐在车里一直心神不宁,直到骤然下了场大暴雨。 雨刷根本来不及刮去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前方的视线一片模糊,此时已经快十一点,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就算现在赶回t市也还要五六个小时。 林芝侧头望着李言蹊,他张嘴打了个哈欠,脸上已有倦色,。 她柔声和李言蹊商量,“到了下一个出口就下高速吧,随便找个小宾馆住下,安全第一,以免发生车祸。” 李言蹊沉思一瞬,点头同意,下来高速后找了家靠近高速路口的小旅馆。 ☆、第四十二章 车缓缓停在旅馆前,林芝打着伞先下车,站在驾驶室旁,准备给李言蹊撑伞。 这一块人烟较稀少,旅馆的招牌的镁光灯熄灭了一半,还有一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大雨滂沱,这招牌叫人看得有些压抑。 旅馆不大,只有三层楼,李言蹊接过雨伞,和林芝一起朝前台走去。 前台只有一个穿着浓艳年约四十出头的妇人,她正看着电视剧,见李言蹊和林芝来,起身,热情道:“欢迎光临。” 林芝心里的压抑被她的笑容抹去不少,对她笑笑,“请问你们这有标间吗?” 妇人对着一个笔记本查看着,片刻后抱歉道:“不好意思,今晚入住的人有点多,现在只有两个单间。” 李言蹊面上染着一抹倦色,他用手捏着后颈,“那就两个单间吧。” 妇人给了他们两把钥匙,“一个在二楼一个在三楼。” 林芝接过钥匙,无奈叹气,这里的设施还真是落后,只怕房间也好不到哪里去。 木质的楼梯随着脚步咯吱作响,李言蹊提着行李箱跟在林芝的身后。 出于安全考虑,李言蹊让林芝睡三楼,但把房门一打开,他还是觉得让林芝和他睡一起更好。 房里的霉味扑鼻而来,目之所及,无处不透露着脏乱差。 窗帘只安装了一半,马桶里塞着一个马桶刷,洗脸盆里盛着一点水,水上漂着一层青苔。 李言蹊皱眉摇头,“要不我们还是直接回家吧……这里太脏了。” 林芝知道他这几日实在是没睡好,而且现在又那么疲倦,她微笑,“没事,床单被褥还挺干净的,就今晚将就一下吧。” 李言蹊稍稍沉思,点头,“好,你有什么事就下来找我或者打我电话。” 送走李言蹊后,林芝开始洗澡。 突然,一直亮着的灯泡突然熄灭了,浴室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花洒里的水渐渐变凉,看来是停电了。 她胡乱地冲洗身子,没过一会儿又来电了。应该是供电不稳,她稍稍松了口气。 开着灯,林芝一个人躺在床上,双眼睁得大大的,防盗网只装了半截,连玻璃窗的锁也是坏的,万一进了小偷怎么办? 整个房间蓦地变得漆黑,林芝在床上躺了五分钟终于坚持不住了,丢了钱是小事,要是人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划算了。她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去找李言蹊。 刚下到二楼就看到李言蹊房门前,站着一个穿着黑丝、大红色皮质短裙的年轻女人,身材苗条,尤其是纤直笔挺的腿部,足以叫男人垂涎三尺。她的嗓音听起来嗲得发腻,“请问需要服务吗?” 她不停地在敲门,李言蹊似乎没什么反应。 林芝心中立刻就有了结论,某个行业的从事者。 一走到李言蹊的房门口,门突然打开了,他脸色极其不悦,面部笼着一层寒意,整个人就好像一个随时要爆发的火山。 见到林芝,他微愣,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把她迎进屋内。 那个女人也想挤进去,林芝把一拦,心里陡然窜起了火苗。 她踮起脚尖吻着李言蹊的唇,双手挽着他的胳膊,面上一片和善,“做生意讲个先来后到嘛,在你之前他就已经提前预定了我,所以只能对你说一声抱歉。” 说完她就“嘭”的一声甩上了房门,双手叉腰。 李言蹊眼里是满满的笑意,他搂着她的肩,“生气了?” 林芝摇头,这种事不能怪李言蹊,是个男人就会遇到,而且从刚才的情形来看,李言蹊也是被她惹烦了。 忽然林芝身子一轻,李言蹊把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他压在她身上,面庞离她不到十厘米,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俯视着她越发发红的脸颊。 林芝心跳不断加速,声音轻颤,“李言蹊,你想干嘛……” “你不是被我预定了吗?”李言蹊唇畔笑意渐浓,左手拨着她额前的碎发,沿着她的耳旁不断向下。 林芝浑身逐渐僵硬,难道在这里和他上床? 蓦地,她一瞬间失去思考的能力,李言蹊的唇已经俯下来,温柔细致地吻着。 李言蹊一向不喜甜食,可是林芝嘴里那种清甜的气息,让他止不住地渴求更多,他不断加深那个吻,直到把林芝胸腔里最后一口气息掠夺,他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她的唇,平躺在她身边。 今晚他什么也不打算做。 可出乎他的意料,林芝居然起身主动地吻上他的嘴角,接着是他的唇。林芝的眼神迷离,一手支撑着自己,一手抵着他的胸膛。 她的吻还是那么生疏和青涩,但足以让他身体的某处血脉贲张。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的脸上红潮乍现,轻轻地喘气,睡衣的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两颗,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体内有个声音不断叫嚣,可不可以再近一点? 李言蹊的吻沿着锁骨不断向下,手指灵巧地解着她的睡衣纽扣,林芝把手放在他的脑后,早已经完全投入,随着李言蹊轻柔的动作,她喉间发出细碎的嘤嘤声。 突然她脑海里闪过李言蹊倒在血泊里的梦境,她惊起了一身的冷汗,毫不迟疑重重地推开李言蹊,慌忙地扣好自己的衣服。 蜷缩着身子侧卧在床上,林芝不敢看李言蹊的表情,嗓音还没有回复正常,颤抖的嗓音里带点恐慌,“我不想在这里。” 李言蹊坐在床尾处,眼里早已是一片清明的神色。他微微眯眼,细细地打量林芝,她浑身轻轻发抖,右手握拳放在唇边,明显是在畏惧什么。 和上次在她家一模一样,为什么要推开他呢? 李言蹊躺在床上盯着林芝的后脑,看来必须得知道保险箱里的东西是什么了。 回到t市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林芝向李言蹊道别就急忙赶回了家里。 她放下行李箱,立刻把大门反锁,拉上所有的窗帘。 神色凝重地走到厨房里,她打开塑料装米箱的盖子,在箱子的底部摸出一把钥匙,把钥匙槽里的米粒抖落在米箱里,她径直去了卧室。 钥匙插入孔里,林芝右手颤抖地输入密码,最后一个数字,她隔了十秒才按下去。 “嘀”的一声,保险箱的门打开了,这是林芝时隔五年后,第一次打开保险箱。 她拉开保险箱的门,里面是一本蓝皮的线装旧书。她将书拿出来,双手紧紧地按着书页,似有点拿不稳。 她再也没有勇气翻开它了。 这是她清理遗物时,在张世卿书桌上看到的,里面还有一些批注,张世卿已经把它读完了。 林芝心中越发地觉得蹊跷,如果书上的诅咒是真的,那为什么和李言蹊在一起那么久了,他却一点事也没有? 如果书上的诅咒是假的,为什么张世卿看完这本书就死于爆炸事件,自己看完这本书后李言蹊的父母就死于地震? 又或者说,受诅咒的人是自己? 她头疼欲裂地躺在床上,总觉得自己和李言蹊好在处于一张无形的网里,在某个时候这张网骤然缩紧,将两人捆在网中。 一阵手机铃声将她的思绪打断,桂菲打来了电话,“林芝,暑假你准备去哪旅游啊?” 其实林芝已经完全把去王力理老家当成旅游了,她想了想,说:“不知道,你有什么安排?” “我想去西安玩。” “可以啊,正好最近我没有什么事。” “你把李言蹊也叫上一起去吧。” 和桂菲约好在机场见面,林芝远远地看到桂菲身后跟了一个斯文清秀的男人。 桂菲的穿着依旧是那么时尚而张扬,白色泡泡袖雪纺上衣,一字领口露出一片雪白的肩膀,下穿一条天蓝色的牛仔短裤,白皙修长的美腿分外吸人眼球。 她身旁的男人穿着休闲,浑身透着一股儒雅,尤其是看桂菲的眼神,柔和而深邃。 桂菲取下脸上的墨镜,向林芝他们介绍道:“这是常赫,我的……朋友。”然而只有李言蹊注意到常赫脸上的神情僵了一秒。 李言蹊点头,对常赫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常总。” “你们认识?”两个女人同时惊讶地反问。 “之前帮常总的公司看过风水。” 常赫望着林芝,嘴角浮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想必这位就是李大师的女朋友吧……” 林芝对他笑笑,“你好常总,我是林芝。” 四人步入机场,林芝拉着桂菲走在最后,在她耳边小声道:“这是你的新男友啊?” 桂菲望着李言蹊挺拔的背影,喃喃道:“他在追我,我还没有答应。” 林芝不说话了,桂菲的又一个追求者。 飞机缓缓降落在西安咸阳国际机场,四人先去酒店里放下行李。林芝和桂菲一间房,李言蹊和常赫一间房。 林芝躺在床上无聊地换着电视频道,等着桂菲把涂脂抹粉。 桂菲拿着眉笔画眉,“林芝,待会就要见到兵马俑了,想想就有点激动。” “唔,还好吧。”林芝懒洋洋道,此次来西安的目的,她不是来看这些人文旅游景点的,只是想去爬一爬华山而已。 “西安啊,千年古都,当年多么强大的一个都城,现在相比它最辉煌的时候,已经衰落不少了。”桂菲感叹道。 “风水轮流转嘛……” 桂菲若有所悟地望着她,“是西安的风水变差了吗?” 林芝思索会,对桂菲道:“与风水没太大关系,影响因素有很多,比如时代的大环境、政策、经济、城市的发展和定位等等。不过中国历史上最强的两个朝代——汉唐,他们的都城都在西安。几个大城市中,西安是最靠近中国地理几何中心的,古人认为这就是所谓的‘天元’位置,占据于此,万国来朝。 西安的风水还不错,山环水抱,不是还有‘八水绕长安’这一说法吗?就是现在环境污染得太厉害。” 敲门声响起,李言蹊在门外说:“你们好了吗?” “好了。”林芝答,见到桂菲还匆忙地涂着防晒霜,说:“你们先下去吧,我们一会就来。” ☆、第四十三章 暑假正是旅游的旺季,四人在长时间排队后终于进了景区。 一路上只有桂菲是兴致高涨的,常赫绅士地陪伴她左右,负责帮她拍照买水的工作。林芝和李言蹊向来不喜欢人多,而且他们以前就跟着张世卿来过西安无数次了,对这些人文景点早已免疫。 林芝穿的软底平跟鞋打脚,走了一段路程后实在是太痛,她对桂菲说:“你们去吧,我坐在这课树下休息,等你们逛完了再来找我。” 李言蹊见林芝的站姿有些许怪异,说:“我留在这里陪她。” 两个人突然都不去了,桂菲高涨的兴致被浇熄不少,不乐意道:“那我也不去了。” 常赫的脸色变了变,什么也没说。 李言蹊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你难得来一次,既然来了就玩好。” 桂菲一想也是,再说了不是还有常赫吗? 桂菲小小的别扭一阵,就和常赫一起向前走去。 林芝坐在石椅上,用一张纸巾擦着被磨出血的脚后跟。 李言蹊盯着她脚后跟皱了皱眉,拨通了常赫的电话,“你们待会直接回酒店,我们先走了。” 林芝惊讶地望着他,先走? 去哪里? 半个小时后,李言蹊和林芝出现在某个商场里。 这是……要给她买鞋? 商场里的金饰铺吸引了李言蹊的视线,之前说好一回t市就去领证,但还没有待上两天就来了西安,要不就在这里买婚戒好了,等回去就直接去领证。 他牵着她朝珠宝专柜走去。 林芝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他的步伐稳健、目不斜视,握着她的手微微出汗。 热情的导购小姐迎上前,“请问你们需要什么?” 李言蹊简短有力地说:“婚戒。” 导购小姐从柜台里拿出几个钻戒来,问林芝:“喜欢哪一种?这都是最新款的。” 眼前的戒指让林芝觉得眼花缭乱,忽然她左手无名指一凉,李言蹊已经将一枚戒指套在她手上了。 他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视线牢牢地盯着钻戒,右手的大拇指在婚戒上轻轻地抚着,片刻后,他轻声问:“喜欢吗?” 样式简单大方,连上面的钻石也是低调不张扬的,这个戒指莫名地合林芝眼缘,她回李言蹊一个微笑,“很喜欢。” “开票。”李言蹊眉眼都是星星点点的满足与笑意。 导购小姐微怔,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这样的,这枚婚戒的样式是很适合这位小姐,要不你们再挑选一下再做决定?”她将其中一枚戒指推到他们面前,“这枚戒指也不错,而且钻石也更大一点。” “那价钱是不是也贵一点?”林芝问。 导购员愣了愣,笑道:“也不会贵太多,结婚嘛,一年也只有一次,钻石当然是越大越好。” 李言蹊听完就拉住林芝的左手,准备把戒指从她手上褪下来。 林芝的手骤然一缩,藏在身后,瞪李言蹊一眼,就好像一个陌生人不问自取擅自动人东西一样,“我就要我手上的那个,就买那个戒指得了。” 林芝盯着手上的钻戒,“开票吧。” 当了那么久的导购员,眼前的这对情侣大概是最快决定买戒指的人了。 林芝带着戒指挽着李言蹊的胳膊,在他耳边嬉笑着,“刚刚你刷卡的样子好有魅力啊。” 李言蹊但笑不语,盯着自己左侧臂弯里白皙手指,那枚戒指在她手上泛着淡淡的光泽,这一刻他的心是如此的踏实。 女鞋区在商场的二楼,他们要上电梯就得经过一片化妆品区。 女人的钱永远是最好的赚的,偌大的商场里,化妆品区、服装区、鞋帽区,永远是女人血拼的战场。 尤其是女人的脸,在上面花的钱就是个无底洞。 林芝的护肤品快用完了,导购员和她推荐着各种精华和乳液。 导购员指着林芝肌肤测试卡,煞有介事地说:“女人的脸啊,二十五岁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所以更要注重护肤,而且现在的都市女性每天都要面对各种污染和辐射,那么保养肌肤就是重中之重了。” “哦,是吗?”林芝摸着自己的脸,t型区出了一层油,她专心地听着导购员讲解着,完全忘记脚痛这回事了。 导购员拿出两套包装精致的护肤品,热切道:“这是我们家新推出的产品,专门针对东亚女性肌肤所设计,具有补水锁水的功能,要知道肌肤缺水最容易导致干纹了,时间一长就成了皱纹了。现在你这个年龄,正是关键的保养时期,可比不上二十出头的姑娘们。” 林芝将两瓶精华对比着,实在是拿不定注意,问李言蹊:“你觉得哪一种好?是玫瑰补水的好还是茶树补水的好?” 他匆匆扫一眼,“不知道,干脆都买吧。”李言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专注地凝视林芝的侧脸肌肤,白嫩清透,如同被切开的白萝卜,水嫩多汁。他兀自笑起来,居然让他看得很有食欲。 林芝摇摇头,给他一个“不懂行”的眼神,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任何护肤品一旦开封后就最好在半年内把它用完,像我的脸又小,买那么多浪费了。” 导购员眼尖地看到林芝左手的戒指,努力地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这位太太,您先生说得对,反正总是要用的,它们的保质期三年,是绝对可以用得完的。两套产品一起买我还可以给你个优惠,再送上我们品牌其他产品的样品和面膜三张。” 林芝被她说得有些心动,反正总是要用的,送那么多样品还打折,要不买回去先屯着? 还在犹豫不定的时候,一个淡然而豪爽的声音,“两个都要了,开票。” 导购员的笔在发票单上飞快地写着,笑得合不拢嘴,“您拿好了,前方右拐就是收银台。” 提着两个礼盒,林芝和李言蹊上楼。 正值夏季,商场上热卖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女式凉鞋,林芝望着柜台上琳琅满目的女鞋……真是很有挑战性啊。 李言蹊挑了一双细高跟黑色细带凉鞋,“试试这双。” 林芝坐在板凳上试着鞋,站起来走了几步,虽然鞋跟细又高,走起路来还是很稳的。 “还合脚吗?”李言蹊盯着林芝的脚问。 “不错。”林芝对他笑,拉着他到一个全身镜前站着,盯着镜子里的一对男女,“不过,脱了高跟鞋就和你不是最佳情侣身高了。” “最佳情侣身高?”李言蹊不解地望着她。 林芝面对着他,平视前方,“就像这样,你的嘴唇刚好到我的额头。这就是最佳情侣身高。” 李言蹊失笑,低头看着林芝的脚。脚踝纤细,脚背白皙,脚趾干净,黑色的细带衬得那双脚更是性感极了。 忽然林芝眼睛一亮,她挑了一双平底简约学院风格的凉拖鞋,橘红色和草绿色两种颜色巧妙地搭配在一起,显得青春又洋气。 林芝对着李言蹊眨眨眼,她又犯了选择困难症,“哪双更好?” 其实李言蹊是比较中意那双黑色的,更能凸显林芝的身材。他望一眼林芝,她一脚踩着高跟,一脚穿着平底鞋,看着镜子作比较,对哪双鞋都难以取舍。 “喜欢就都买咯。”李言蹊坐在她身边,语气颇有点财大气粗。 林芝嘴角抽了抽,原来穷才是选择困难症的症结所在。 结了账后,林芝立刻穿上了新买的凉拖鞋,两人在商场里漫无目的的闲逛,等一个下午过去后,他们手里已经提着大包小包了。 会酒店的路上,林芝靠在李言蹊肩上,耳里一直幻听着李言蹊的嗓音,“开票,全要了,都买,结账,包起来……” 林芝吃吃地笑起来,“李言蹊,我觉得我好像傍上了土大款。” “请去掉‘土’字。”李言蹊笑着纠正道。 一辆奥迪q7缓缓和他们擦肩而过,林芝脑海中画面一闪,这是上次在高速公路上和陈正国相撞的那一辆。 林芝神情凝重地回头,车窗缓缓地关上,林芝只能看到司机的一小半张脸,无法确定他是否就是那天在高速公路上遇到的人。 “怎么了?”李言蹊的视线也向那辆车望去,是t市的车牌,“你认识?” 林芝摇头,脚下的步伐却不由得加快。 回到酒店,只见桂菲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她穿着一件吊带睡衣,头发还是湿的。 林芝放下手中的袋子,走到桂菲身侧,“累着了?” “累趴下了,后来我们又去了华清池、骊山,我的脚都快断了。”桂菲的神情就像一个打了霜的茄子。 林芝靠在自己的床上,右手摸着左手的戒指,漫不经心地问:“玩得开心吗?” “就这样,都是看的人,还以为那些5a景点有多好玩呢,也不过如此,兵马俑和我在电视上看的也一模一样。” “兵马俑刚出头的时候上面还有颜色,只是氧化了。所以现在秦始皇的陵墓都没有打开,现在的技术还不够……景易得而境难求,要你去看西湖,八成说,‘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个洗脚池’。”林芝模仿着她的语气,惟妙惟肖。 桂菲坐起来,没形象的哈哈大笑,“你还别说,当时我就是这么以为的。” 忽然她看到林芝手上的戒指,她的笑僵在嘴角,“李言蹊跟你求婚了啊?” “……算是吧。”林芝的神色微微凝滞,望向她的视线隐隐带着愧疚。 “看我干嘛呀,本来你和李言蹊就是一对,你们……挺配的。”桂菲明眸善睐地笑着,只是这个笑容有点不自然。 她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上的游戏,问林芝:“明天有什么安排?” “去乾陵。” “乾陵?是谁的陵墓?” “武则天和李治。” ☆、第四十四章 这夜,t市的天空圆月高悬,陈景岳猛地从床头坐起,他又做噩梦了。 看了看时间,才不到九点。 惊魂未定,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他吓得脸色苍白,隔了好久他才接起手机,怒骂:“你神经病啊,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我干吗?” “你才神经病,谁知道你睡那么早?成绩出来了,你去查一下。”室友a说道。 说到成绩他立刻心慌不已。 陈景岳坐在电脑前紧张地点开学校的官网,鼠标战战兢兢地点向《中国建筑史》。 他的右手颤抖着,始终没有勇气点开成绩。 交卷时,他还有二十多分的题目没做,到底能不能及格? 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实在是没有勇气点开成绩,他索性靠在椅子上,朝门口大喊,“哥,你过来一下。” 等了半晌,没人应答。 “哥,你干嘛呢,过来一下啊。”陈景岳走到房门口,对着陈景峰的房间喊。 陈景岳纳闷了,怎么陈景峰不回答? 房间的门虚掩着,陈景岳把门推开,屋内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里面的烟味浓得散不开,他被呛得咳嗽几声。陈景峰胡子拉碴地靠在床头,手指间的烟快要燃尽,而他自己还浑然不觉。 “哥……”陈景岳轻轻地唤了一声,他扫了一眼床头的烟灰缸,里面的烟头早已堆积得如同一座小山了。 陈景峰的眉头紧锁,完全沉浸在什么回忆里,面部表情痛苦又无奈。 “陈景峰!”陈景岳在他耳边大喝,陈景峰终于回魂,吓得手上的烟头掉在他的深蓝色真丝睡衣上,烫破了一个洞。 这套睡衣是他特地从法国买的,款式独特,上身舒适,他极其喜欢这套睡衣。 但出乎陈景岳的意料,他并没有生气,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后,陈景峰扯了扯嘴角,极其勉强地笑,“怎么了?” 陈景岳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忘记让他帮忙查成绩了。 他拉开窗帘,把窗子打开,让室内浑浊的空气消散,坐在床边,“哥,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洗完澡后你连水龙头没关就走了,幸好我把它给及时关上。自从昨天你从爸爸公司回来后就怪怪的,出什么事了?” 陈景峰避开他探寻的视线,又点燃了一根烟,“没有,林芝和李言蹊复合了,我正难过呢。” “真的?”陈景峰松了口气,“那我的《建筑史》八成是及格了。” 陈景峰起身,将所有的窗子和窗帘都合上,他吸了一口烟,疲惫的嗓音响起,“你要没事就出去吧。” 说罢他又靠在床上,任指尖的香烟燃着,缓缓吐出烟圈,整个人在朦胧的烟雾中看起来颓废又孤寂。 “陈景峰,你要是条汉子就把林芝追回来啊。”陈景峰恨铁不成钢地抢过他手上的香烟,将它按熄在烟灰缸里,对他吼道:“在这里自暴自弃算什么男人?” 陈景峰重重叹口气,半晌,他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地问:“阿岳,你……觉得咱爸是一个怎样的人?” 陈景岳被他问得一头雾水,这思维跳跃也太快了吧。 他侧着脑袋思索一会儿,答道:“好爸爸,好老公,重情重义,有商业头脑,比你我都强。” “如果咱爸犯了错,你是包庇还是检举?”陈景峰的面色严峻,如临大敌。 陈景岳一听吓了一跳,焦急地问:“什么错啊?是贪污受贿还是嫖娼吸毒?被发现了咱家会怎样,破产?” 他摇头轻笑,眉梢耷拉着,眼里掠过一丝挣扎,“逗你玩呢,咱爸遵纪守法,能有什么事,我要去睡觉了,你回房吧。” 陈景岳犹豫片刻,说:“哥,刚才我又梦到那个……东西了。” 陈景峰挑了挑眉,立刻明白过来陈景岳说的是那个‘红衣女鬼’。 “阿岳,”陈景峰盯着他,神色复杂,“你看到的那个,其实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陈景岳怔住,试图回忆那天的场景,如果是人好像也说得通。 “那他最后去哪了?” “他死了。”他极为平静地说,语气却让人不容置疑。 陈景岳大惊,“死了……哥你怎么知道的,还是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陈景峰不住地用双手按揉着太阳穴,痛苦地闭眼,“我能知道什么事?这是李言蹊之前推测的……你回去睡,我也要睡了。” 把陈景岳赶走,陈景峰拿着车钥匙出门。 酒红色的跑车在公路上奔驰,他把车开得飞快,一路上他脑海里盘旋全是陈正国昨天告诉他的事情。 如果不是昨天在陈正国的办公室里,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某一封邮件,他又怎么能够相信正直威严的父亲是一个杀人犯? 正当陈景峰打算去质问陈正国时,他就走进来,脸上笼着一层寒霜,冷冷地盯着陈景峰。过了一会儿,他将五年前甚至更久远的事告诉了他,最后留给他一个选择题:“人确实是我杀的,不过你是不是要大义灭亲,把年迈的父亲送进监狱呢?” 呵,年迈的父亲,却有力气在花甲之年亲自杀人,真是讽刺至极。 他坐在会客沙发上颓然地垂头,一言不发,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你不是喜欢林芝吗?你信不信,最后李言蹊不但不会娶林芝,反而会恨林芝?” 陈景峰蓦地抬头,这番话听起来简直是无稽之谈,他望着陈正国,坚定地摇头。 陈正国冷笑一声,“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直到现在他都不能把这个巨大的秘密消化掉,任谁都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是个杀人犯,况且还隐藏了五年之久。 不知道开了多久,他才把车停下来,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原来是建筑系的教师宿舍。 他抬头望了望7楼的窗户,黑漆漆的一片。 拨出一串熟悉的号码,那头却是一片忙音。陈景峰握着手机,思索着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林芝的。 在身边的女人不是合作伙伴就是床伴,但只有林芝一个女人是特别的。 和她认识的这五年来,他从未对她做出任何的越矩行为。 但说从来没有想过是假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把他的床伴想象成林芝,然而这只会导致一个结果──他更加兴奋反应更激。可身下女伴的叫声和嗓音让他无法再继续下去,那声音太让人出戏。 时间一长,他觉得没意思极了,倒后来连找床伴的*也没了,一直禁欲到现在。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是喜欢她的吧,一直珍视着她,所以才舍不得和她交往,以朋友的名义陪伴左右。 他只想把认为好的东西全部给她,愿意为她花钱,愿意花时间去陪她。 可是她身边已经有了李言蹊,自己再怎么样也是个多余的人。他心里有些绞痛,就像被什么利器划过一般。 忽然,他脑海里蓦地响起一个声音: “你不是喜欢林芝吗?你信不信,最后李言蹊不但不会娶林芝,反而会恨林芝?”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陈景峰想得头都快裂开了,上一代人的恩怨和林芝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是陈正国还隐瞒了一部分秘密没有告诉他? 他头痛欲裂,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从中掏出烟来,正准备点燃时,手机的铃声响了。 “刚才太吵了,没有听到电话,你有什么事呀?” 轻柔带着愉悦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她那边很嘈杂,隐约听得到汽车的喇叭声和广场舞的音乐。 他默然许久,嘴角翘起一丝弧度,静静地聆听。 “干嘛不说话?不说话那我挂了啊……” “……我在你家楼下,什么时候回?” 林芝吃惊的语气,“你怎么跑我家楼下了?我现在在西安,可能两天后才回,你是有什么急事啊?” 陈景峰皱了皱眉,他在听筒里他听到李言蹊的声音,原来他们一起出门旅游了。 “……没什么,记得给我带点西安的特产。”他故作轻松。 “嗯嗯,好的。我挂了哈……” “还有!”他及时补了一句。 “嗯?” 他想了很久,憋出一句,“玩得开心。” “嗯。” 林芝挂了电话继续吃着手中的肉夹馍,和李言蹊他们一起走回酒店。 那通电话明显是陈景峰打的,桂菲望了一眼李言蹊,他神色自若地向前走,丝毫不关心那通电话,是对自己自信还是对林芝自信? 她抑制不住好奇心,问道:“林芝,陈景峰找你干嘛?” “没啥事,让我给他带点特产。”林芝吃下最后一口肉夹馍回答。 桂菲听了没搭腔,陈景峰这个点还在她宿舍楼底下,特意打来了电话,居然只是要林芝带西安的特产,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林芝上心了吧。 瞟了瞟林芝,她挽着李言蹊的胳膊走在他们前面,不知道和他聊着什么,她笑得直不起腰来。 和她相识五年,这还是桂菲第一次见她这么无忧无虑的笑容。 反观李言蹊,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林芝,高冷地下着结论,“我认为你刚才讲的笑话并没有什么笑点。” 林芝伸出油油的爪子去扯他的嘴角,“明明那个笑话就很好笑,哪哪都是笑点。” 李言蹊的笑无奈又宠溺,他把她往马路内侧拉了拉,“马路上别闹。” 桂菲见了眼前的一幕,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心中颇有点不是滋味。 常赫望着桂菲,微微有所思。 酒店的旁边有一个卖凉皮的店面,林芝的眼睛亮起来,拉拉李言蹊的衣袖,“你肚子饿不饿?要是饿了我就陪你进去。” 李言蹊望着林芝嘴角的酱汁和有些吃撑的肚子,“你还能吃吗?” 林芝前脚踏进店里,“不是还有你吗?如果你也吃不下,那我们打包回酒店明天当早餐。” 四人找了个正对空调的位置,林芝点了四大碗陕西风味凉皮。 没一会儿的工夫,店伙计就把凉皮给端上来了。 筷子筒靠近常赫跟前,他给每人发了一双筷子,到桂菲这却被她拒绝了。理由是时间太晚了,吃东西会长胖。 “有什么关系?”常赫把筷子放到她桌前,半开玩笑:“你长胖了才好,这样就没人惦记你了。” 桂菲皱着眉,双手抱胸,“我不喜欢男人油腔滑调。” 常赫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桂菲的那句话是明显的托词,林芝叫来了服务员,将她们的这两份打包,对着常赫歉意笑笑,“你别太放在心上了,她今天有点不舒服,说话有点冲。” 林芝提着两盒凉皮回到酒店,桂菲肚子早就饿了,端着其中的一碗坐在椅子上吃起来。 此时林芝是一点食欲也没了,她坐在床沿,望着桂菲,语气有点严肃,“人家常赫挺好的,这么说他确实是过分了。” 她嘴硬道:“哪有,我就是不喜欢他油腔滑调。” 林芝白她一眼,“会说话的男人呢,你说油腔滑调;不会说话的男人呢,你说不解风情。话都让你说了,你让别人说什么?不喜欢常赫你也收一收你的脾气,我们还要和他相处几天,闹成这样多尴尬……再说了,他长得一表人才,好歹也是个常总,甩你给我的相亲对象几条街,干嘛不试着交往看看?” 桂菲笑了,“我发现你这人还就适合做辅导员,思想工作做得真好。” 但只有桂菲知道,她刚才在为什么闹别扭,虽然告诉自己要放下李言蹊,但还是学不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在大学里待久了,同事间的竞争远不如职场白领那么激烈,连最起码的不露声色都做不到。 林芝拿着睡椅走进浴室,“吃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第四十五章 乾陵位于西安的西北方向的咸阳,是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的合葬墓。该墓建在乾县梁山上,一座以山为陵的陵墓,也是唐十八陵中唯一一个没有被盗的陵墓。 沿着从乾陵头道门踏上石阶路,他们来到“唐高宗陵墓”碑跟前,不少游客拿着相机拍摄景点。 忽然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蹲在地上,伸出他的食指和中指在地上探着。 林芝愣了愣,细细地打量这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即使是蹲着也掩饰不了他高大的身躯。 一个女生用手拍掉他的鸭舌帽,好笑道:“快跟着导游走啦,你以为你是张起灵啊。” 男生站起来牵着女生的手,严肃道:“我这不是想找地宫吗?” 女生哭笑不得,“我从来不知道张起灵是用食指和中指来找地宫的。” 学生情侣走远后,林芝哑然失笑。 常赫听完他们的对话,问李言蹊:“一般那些盗墓贼是怎么找到墓穴的?” “民间传说、风水理论、地方史志……一般有经验的盗墓贼看得出来地下是否有地宫,因为地宫周围的封土和普通的土是不同的。” 四人向东前行,武则天鼎鼎大名的无字碑矗立在众人眼前。 桂菲拿着相机对着无字碑按下快门,拉着林芝和她合照。林芝下意识地把脸移到她的后面,右手比了个“v”字。 画面比较有趣,桂菲望着常赫的镜头,林芝望着李言蹊的手机镜头。 桂菲兴冲冲地找常赫看照片,自从昨晚和桂菲做了思想工作后,桂菲对常赫的态度明显好多了,现在还主动要求和常赫合影。 几轮拍照过后,来了一队旅游团的人。 四人朝旁边让了让,导游小姐拿着一枚明黄的旗帜,略微沙哑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来,“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就是武则天的无字碑,在介绍无字碑之前,我要先告诉大家一些选址轶事。 “相传乾陵是由唐代著名的风水大师李淳风和袁天罡所选址的,袁天罡夜观星象,发现梁山紫气冲天,是块风水宝地,于是连夜赶到这里。他确定方位后,在身上摸出了一枚铜钱,把它埋在了土里。 “而当时作为太史令的李淳风根据山形走势和八卦原理,也相中了同一块宝地,并把他的发针插在土里做记号。 “武则天听说他们选中了同一个地方,立刻派人去查看,原来李淳风的发针就刚好插在了铜钱的孔里。乾陵就这么选定了。” 导游小姐继续介绍着无字碑的规格和上面的一些纹饰,桂菲听着听着就趣味索然了,她还是对野史轶闻感兴趣,问林芝:“风水大师真的这么厉害?这个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就这么听着吧,总之李淳风和袁天罡都是很厉害的风水大师。” “袁天罡没听过,李淳风我倒是听过,前些时我看武则天的电视剧,里面有这个人。” 林芝望了望李言蹊,说:“李淳风是世界上第一个给风力定级的人……给你讲讲他们的故事吧,用现代的话说,李淳风和袁天罡两人就是一对好基友。传说当年袁天罡看到还在襁褓中的武则天,就依据其面相断定她将来是个女皇帝;而李淳风观星时,也发现了一些倪端,告诉李世民他的江山恐怕不保了,对此唐太宗还杀了不少可疑的人…… “但历史有其发展的轨迹,不是他杀几个人就可以让李唐江山避过易主的劫难,武则天还是做了皇帝。” 桂菲一脸狐疑,难以置信地说:“你那说的也太扯了……” “你就当个故事听嘛……”林芝忽然想到什么,补充道:“你知道《推背图》吗?这就是他们两人一起写的。” 桂菲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常赫把单反挂着脖子上,接话,“我听过,据说是中华第一预言奇书。” “嗯。”林芝说,“当年李淳风和袁天罡奉命推算大唐的运数,结果李淳风推算上瘾,算出了唐代以后中国的命运,后来袁天罡推他的背说,‘天玑不可泄露,还是回去休息吧’。《推背图》就这样得名了。像闯王李自成、洪秀全,甲午中日战争……全部都被预测到了。” 桂菲惊奇不已,“这也太神奇了吧。” “《推背图》确实神奇。”李言蹊随口回了句,拿着手机对林芝抓拍,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林芝把扬起的发丝捋到耳后,双手比着v字放在耳边,对着镜头微笑。 桂菲对于《推背图》展现了她空前的好奇心,拉着林芝不住地问《推背图》相关的趣闻轶事。 林芝根本没有研究过《推背图》,不过是以前听师父和李言蹊一起探讨过《推背图》里的谶语和图像,自己耳濡目染过一点。 “你去问李言蹊吧,他知道的比我多。” 桂菲望了一眼李言蹊,他正对着手机查看着照片,估计他也没那个心思和她讲故事,还是等回去后自己上网查查《推背图》资料吧。 此趟的西安之行,林芝完全是冲着华山来的。但常赫的公司出了点事,明天就要赶回去。为了避免桂菲觉得自己是电灯泡的尴尬,林芝和李言蹊商量着和常赫一起回t市。 李言蹊自然是欣然同意,他还等着回去和林芝领证呢。 今晚是他们在西安的最后一晚,几人去了回民街吃了点小吃就回到了酒店。 林芝躺在床上看着陈景岳的短信,他明天要来接机,因为他的《建筑史》得了80分,是所有科目中得分最高的一门。 回到酒店,桂菲出了一身汗,连澡都来不及洗就跳上床抱着笔记本查阅着《推背图》的相关资料,对着电脑屏幕啧啧称奇。 《推背图》共有六十副图像,配有谶语和一首诗,预言了自唐朝后中国两千年的重大历史事件。 桂菲不住发出惊叹的语气词,“林芝,这《推背图》是怎么推算出来的啊?我看资料说《推背图》是一部易学著作,目前历史已经发展到四十多象了,还有十几象的预言怎么破解啊?” “我师父和李言蹊以前研究过,我不太懂。”她实话实说。 桂菲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她激动得把披在肩上的卷发扎起来,把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挪到一边,“你是张世卿的高徒啊,怎么会不知道?” “有什么奇怪的,我师父研究了这么久,还是不知道啊。”林芝敷着面膜,声音显得更加糍糍糥糯了。 没能满足好奇心,桂菲有些失望地垂头。 回到t市,桂菲跟着常赫一起离开,林芝挽着李言蹊的手在路边等着陈景岳。 “李言蹊,没想到你给陈景岳那么高的分。” 李言蹊望她一眼,嘴角边刚绽放笑容立刻敛起,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向他们驶来,里坐的人是陈景峰。 林芝吃了一惊,“怎么是你啊,不是陈景岳来接机吗?” 陈景峰的目光移到林芝左手的无名指上,那枚银色的钻戒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还真有些灼目。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对他们露出一个随性的笑容,“阿岳和同学出去玩了,让我来接你们。” 他下车将两人的行李搬进后备箱,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李半仙,好久不见了。” 李言蹊笑着点头,“今天麻烦陈总了。” 陈景峰盯着他看了几秒,没说话,径直上了车。 两人并排坐到后座,陈景峰在内视镜里看着他们,两人正在看平板里的照片,林芝用手指划着平板,有时对着照片评论一番,李言蹊侧头看着照片,也不说话,唇畔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们的举止说不上多亲密,甚至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那种温馨的气氛让陈景峰感到一阵胸闷。 突然,他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林芝搁在腿上的平板向前冲去掉在了地上。 好在两人都系着安全带,人没什么事。 林芝弯着身子捡起了平板,把它装进包里。 陈景峰幸灾乐祸的语气,“不好意思,刚刚有一只哈士奇突然冲到我车前。” 李言蹊在内视镜里看到他得意的嘴脸,也不点破,漆黑的眸子微微敛起。 林芝“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对了,你不是说要给我带特产的吗?在哪里?” “行李箱里,等到了我再拿给你。”林芝轻声地说。 陈景峰一直喜欢林芝这种轻言细语的说话方式,嗓音更像是吴侬软语,说起话来低吟浅唱的,就像是有只猫咪收起锋利的爪子,用毛茸茸的前肢挠着他的心房。 他来之前就盘算好了,先把李言蹊送回去,然后再和林芝一起去吃顿晚饭。 “李大师,你住哪里?” 李言蹊不失礼数,客气道:“陈总不用麻烦,我和林芝一起在教师宿舍楼下就行了。” 林芝想起李言蹊还要帮她洗空调,对陈景峰说:“你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们一起都在宿舍楼下。” 陈景峰有些挫败,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想和林芝一起吃个饭也那么难。 “这样吧,等你们上楼收拾好了行李,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陈景峰说,“我知道有家餐厅的烤鱼还不错,今晚我请客。” 总是要吃饭的,而且这么现在这个点回来,她也不想去买菜做饭了。望了望李言蹊,林芝征求着他的意见。 稍一沉思,李言蹊便点头同意了。 陈景峰望着这一幕心中更不是滋味了,林芝就那么听李言蹊的话。 ☆、第四十六章 林芝和李言蹊两人拿着行李下车,陈景峰坐在车里习惯性地点了一支烟,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李言蹊一人拖着两个行李箱,眼看就快要上楼梯了,林芝又是耍赖又是撒娇地从李言蹊的手中骗过一个手提箱。 不知李言蹊对她说了什么,他们两人同时定住了脚步,林芝微微仰头看着李言蹊,眼神有些困惑。 李言蹊低下了头,在林芝的唇上轻轻地落下一吻,眼神柔和地望着她,须臾后,他提着行李箱先行上楼。 林芝站在原地,垂眸羞涩地抬了抬肩,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拖着行李箱快步跟在他身后上楼。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道,陈景峰侧头看着楼道口,叹气地抖落着烟灰。 他怎能相信陈正国和他说的话? 李言蹊恨林芝,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倏地他摁灭了指尖的香烟,他记得林芝不喜欢烟味,又把四扇车窗摇下来,通风换气。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 “哥,你在哪呢?” “林芝楼下。” “我来找你。” 陈景峰挑眉,“你不是和高中同学聚会吗?这么早就散了?” “说来话长,我快被那个龟孙子气死了,气得连饭都没吃。”陈景岳愤愤地说。 陈景峰想了想,说:“你等下直接去虎江烤鱼。” 三人到达餐厅时,陈景岳已经在那等着了,他皱着一张脸,满怀心事地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见到他们来,陈景岳站起来打了个招呼,脸色极臭。 林芝笑了,陈景岳一向大大咧咧的,对什么事不记仇也不走心,能把他气成这样还真是少数。 陈景峰把菜单递给他,陈景岳点了一条烤鲈鱼和一条清蒸多宝鱼,就把菜单还给陈景峰,绷着一张脸生闷气。 林芝给众人斟了一杯茶,笑问陈景岳,“是不是谁欠你钱了?” 陈景岳把杯中的菊花茶饮尽,火气消了点,“我高中的死党要跟我绝交。” 林芝微怔,“为什么?” 陈景岳望李言蹊一眼,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聚会的时候,大猴说他想在学校的后街里租个铺子开奶茶店。学校附近店铺的租金普遍较高,最后他选了一个相对便宜一点的铺子,这个铺子很邪门,整条后街的生意都很兴隆,只有这个铺子例外,基本上历任店主都会亏本,所以他们做不了多久就离开了店铺。 陈景岳好奇,跟着大猴去学校旁的店铺看了看,立马就想起李言蹊在风水选修课上所讲的例子,告诉大猴这件铺子犯了顶心煞。 所谓的顶心煞,就是住宅或者商铺的门前或窗前有树、电线杆等一些柱形体。犯此煞,会伤财运、主人多疾病。而这个店铺门口正好有一棵树龄较大梧桐树,把店铺的门口挡得严严实实。 大猴一听,哈哈大笑,嘲笑陈景岳迷信。李言蹊讲的原理的时候,陈景岳走神了,不知从何对他解释,只是让他另外找家铺子租。 大猴不乐意了,地段好,租金低,上哪找这么便宜的事? 陈景岳出于好心,和他商量着去租好一点铺子,多的钱他来出,要是还是亏本,这钱就不要他还。大猴家境勉强算个温饱,听完这话,他的自尊心立刻作祟,认为是陈景岳瞧不起他。 最后,大猴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这个提议,马上和招商的人签了合同。 李言蹊听完后,端着茶杯悠悠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树容易引雷呢?而且门口有树,一是阻挡阳光,二是阻挡空气对流,三是分散人流量。没有阳光,店铺里无疑会阴暗;空气难以对流,影响通风,空气就不会好,这两点都是细菌和一些蚊虫滋长的温床。 “门口的这棵梧桐树相当于是一个障碍物,挡住了大门,也就挡住了人流量,挡住了人流量,自然就挡住了财路,亏本是必然的。” 陈景岳恍然大悟,赶紧把这些话写在短信里发给了大猴,说:“我一时忘记了。” 杯里的水喝得见底,陈景岳正准备去拿林芝那边的茶壶,他的视线被一个反光物所吸引,那是……婚戒? 他下意识地望着陈景峰,他的唇边始终维持着标准化的微笑,面上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林芝,你不会要和李半仙结婚了吧?”陈景岳的口气带着一抹幽怨。 这口气像是在替陈景峰感到惋惜和不服,李言蹊皱眉,正要开口时,看到林芝夹菜的手在半空中滞了滞。 她的脸微微发烫,对他点点头,“嗯呐……最近可能会去领证。”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飞快掠过一丝得意,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林芝的椅背上,无形中告诉坐在他对面的两个男人,谁才是林芝最终的归属。 陈景峰的笑容僵在脸上,夹了一片生菜放进自己碗里,若无其事地吃起来。 陈景岳低着头似在自言自语,“那哥哥怎么办呢?我还是想林芝做我嫂子……” 在座的三位男士都各怀心事,而林芝却浑然不觉,她心思全部都在那条烤鱼上,坐席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动筷子。 但这句话却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李言蹊耳里,他微微一笑,对陈景岳说:“下学期我会教你《外国建筑史》,期末想考高分,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三年后(建筑系的学制是五年)我将是你的论文指导老师。”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这分明就是威胁。 论文指导老师可以将论文不过关的学生延迟答辩,有时候甚至会影响毕业。 他抬眼看看陈景峰,赶紧给李言蹊的茶杯把茶斟满,狗腿地笑着,“李老师,那结婚你一定要请我去吃喜酒。” 李言蹊双眸含笑,“当然。” ☆、第四十七章 把林芝和李言蹊送回家后,陈景岳坐在副驾终于忍不住了,把车窗摇下,让车内的烟味散去,把头伸出窗外大口地呼吸外边的新鲜空气。 陈景峰淡淡看他一眼,把手上的烟灰抖了抖,关上他那边的窗子。 他不满扭头,“哥,你开车能不能不抽烟啊。” 陈景峰将烟头掐灭,“把头伸在车窗外不安全。” “那你开车抽烟也不安全啊……” “……” “哥,林芝就要结婚了,你也别太伤心,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啊?” “……” 陈景峰沉默着,表情淡漠,心不在焉地开车,对陈景岳的话置若罔闻。 他蓦地想起林芝的一句话:“当然不好了……你花心、风流、见异思迁、三心二意……搞不好自己有了私生子都不知道!” 说白了不就是觉得他私生活不检点吗? 但这些日子,他把不良的作风都改过来,可是林芝却和李言蹊在一起了。 身边时有女人投怀送抱,他都一一推开了,也不是刻意地去禁欲,如果那个人不是林芝,是谁他都觉得没意思。 他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容,而立之年还来说什么追求真爱,真是有够矫情的……林芝和李言蹊近期准备去领证,换句话说,就是还没有成为合法夫妻,要不要在结婚前争取一下? 但林芝一门心思都是李言蹊,要想得到她,除非用卑劣的手段。 他猛地摇头,不行,那样未免也太卑鄙,而且他也不想林芝伤心。 突然,他听到喇叭声响起,前面一辆大货车离他越来越近,刺眼的灯光让他一阵炫目,他的瞳孔骤然缩小,快要撞上去了…… 方向盘有力地向右边转去,两个车擦肩而过,左侧的后视镜被擦掉了一点油漆,陈景岳急得大叫,“你走什么神?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刚刚差点出车祸了你知道吗?” 陈景峰惊魂未定地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把车停在路边,“你来开。”说完,他就走下车。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啊,我?我不敢开啊……” 陈景岳那边的车门已经被陈景峰打开,陈景峰把他拎下来。 李言蹊帮林芝洗完空调后,坐在风扇旁研究着《推背图》。见林芝洗完澡出来,他放下书,拿着一条干毛巾擦着她的头发。 “过几日我要回g市。”林芝盯着李言蹊的喉结道。 “回去做什么?” “学校派我去g市进修。” 李言蹊点头,高校教师一般都会用暑假时间去进修学习,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扩大知识储备。 可是他在t市还有工作走不开,只能过段时间去陪她了。 “明天就去民政局?”明明是商量的口吻,却更像是对林芝的通知。 林芝点头,不一会儿,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李言蹊把手放在她颈后,强势地将她带向自己,语气隐隐不悦,“为什么不?” 林芝顺势环着他的腰,把湿漉漉的头发埋在他胸膛前,“明天周日,民政局不休息吗?” 李言蹊失笑,他也太敏感了一点。 “明天桂菲约了我去逛街。” 想着还有几日就要和林芝分别了,李言蹊想林芝多花钱时间陪陪他。这时他的余光捕捉到那个保险箱,他的眼神里闪耀着点点光芒,“好,我在家里做好饭等你回来。” 林芝心头一暖,把李言蹊抱得更紧。 下一刻,却被李言蹊推开了,他走到餐桌旁,从他的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林芝,“买点你喜欢的东西,密码是我父母的祭日。” 林芝的脸色变了变,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的银行卡,迟迟没有接过。 李言蹊把卡塞进她手里,“拿着吧,花你男人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 等李言蹊进了浴室,林芝站在卧室里盯着那个保险箱,就在李言蹊说密码是她父母的那一刻,她就打了退堂鼓,和李言蹊结婚,万一诅咒在他身上应验了怎么办? 和桂菲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两人吃过早餐后,林芝坐在电脑前悠闲地看着娱乐八卦。李言蹊借着做大扫除的借口,寻找着保险箱的钥匙。 当然,他从最可疑的厨房开始找起。 厨房的面积并不大,但是橱柜却很多,里面摆放着锅碗瓢盆和围裙手套。要在杂乱的厨房中找到一把小小的钥匙,李言蹊感到有些棘手。 而且林芝现在还没有走,如果在厨房待的时间太长,很可能会招她怀疑。 李言蹊戴着围裙,站在水槽前漫不经心地洗碗,思索着钥匙的具体位置。 冰箱门被打开,林芝从冷冻室里拿出一盒冰淇淋,靠在门框上欣赏着李言蹊的背影。 真是……很养眼。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无袖上衣,宽肩窄腰,背部微微佝偻,两只修长的手臂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泽,看上去健康而有力。 她对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笑容,放下手中的冰淇淋,走到李言蹊的身后,“把勺子给我,我要吃冰淇淋。” 早上吃馄饨时林芝用过,那个勺子正在李言蹊手边的洗干净的盘子里。 李言蹊没反应,拿着抹布擦着瓷碗,任水龙头里的水流着。 林芝把头探到他身侧,只见李言蹊双眼平视前方,眉心轻轻蹙起,嘴唇微微张开,机械性地洗着手中的碗。 “李言蹊!”林芝大声喝道。 李言蹊惊得手中的碗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沾到他的围裙上。 林芝把李言蹊往旁边推了推,拿过勺子问:“你最近怎么了?昨天晚上我跟你说话,你听着听着就走神,刚刚又走神,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李言蹊解下围裙,双手放在林芝肩上将她推出厨房,笑着说:“我在想我们的婚礼要宴请哪些人。” “真的?你没骗我?”林芝抬眸,将勺子指着他,满腹狐疑。 短暂的沉默后,李言蹊神色有异,罕见地敛起了笑容,摇头。 林芝将勺子放在餐桌上,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 李言蹊将林芝横抱起来走进卧室,将林芝平放在床上,身子半压住她,“我在想……我们要几个孩子好。” 话音刚落,他的吻就重重地落下。 满室的意乱情迷。 不知过了多久,李言蹊松开林芝,平躺在她身侧,他盯着保险箱,脸色有些许凝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永远不要离开我。” 林芝将头埋在他胸口,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言蹊抚着林芝的头发,心中渐渐升起一丝不安与焦躁,他收紧手臂,将林芝紧紧地困在怀里。 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百货公司门口,桂菲还没来。 林芝在门口无聊地徘徊着,心中为自己的守时感到后悔。桂菲是出了名的爱臭美,和她约定两点见,她通常都是两点半才出现。 一辆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副驾的车门打开,桂菲拎着一款名牌手提包下来了,对车里的人打了个招呼,就朝林芝走去。 林芝虽然不买这些奢侈品牌,但价位还是有所了解,以桂菲的工资,买这么一个包会有不小经济压力。 “常赫送的?”林芝盯着她的包问。 桂菲点头,挽着她的手朝商场走去。 林芝回头看了一眼,常赫的车还停在那没有离开。 “你和常赫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没有。”桂菲果断地回答,“我从来没有要他为我买这买那,既然他愿意给,我干吗不收下?”她把包提起来扫了一眼,“再说了,一款女人的包,就算我不要,他也不能用。” 林芝张了张嘴,最终没吭声,不喜欢人家还收他的东西,这不是欺骗别人的感情吗? 但桂菲说的那么义正言辞,林芝一阵词穷,无言以对。 两人边逛街边聊天,桂菲不经意问:“听说你和李言蹊准备去领证了?” 林芝咋舌,难道是陈景岳说的? “你怎么知道的?”林芝笑笑。 她强颜欢笑,“校园论坛里,有人发贴,说你们好事将近了。” 桂菲还记得昨晚看到那个贴子沉重而酸楚的心情,鼠标越往下拉,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李言蹊就要和自己的好朋友结婚了,就算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说来也奇怪,常赫哪一点比李言蹊差了? 但感情显然不是一件优胜劣汰的事,桂菲无数次的说服自己去接受常赫,但是她最终都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 就在桂菲失神的时候,林芝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唇边一抹浅笑,“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嗯,知道……不会节约的啦,喜欢就买买买……嗯。” 林芝挂了电话,桂菲忍不住问:“李言蹊打来的?” “嗯,他问我晚上吃什么,他好去准备晚餐。” 桂菲诧异,“你们同居了?” “没有呀。”林芝答,“他暂时住在我那,晚上有没有空,去我家吃饭吧?” 桂菲的脸色沉下来,林芝家里那么小,两人无疑是睡的一张床。 得出这个结论,她感到烦躁不已,情侣同眠,尽管这是一件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但桂菲还是心生不快。 但是什么都不做,也实在是太不像她的作风了。 一瞬间她做了决定,今晚再暗示一下李言蹊,不管成不成也不会留下遗憾了。 她的笑容略微黯然,“好,我带点红酒一起去。” 李言蹊挂了电话后就在厨房里翻箱倒柜地找钥匙,各个橱柜的角落、甚至连冰箱里都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就是找不到钥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背上的衣物已被汗水汗湿。 厨房里被他翻得一片狼藉,依旧找不到钥匙。 他看了一眼时间,林芝已经快回来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分析钥匙的可能的存放处。 林芝的性格小心谨慎,钥匙一定不会放在显眼的地方,柜子和抽屉里绝对不会有。 面前的塑料米桶引起了他的注意,对了,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在桶里找找呢? 在米桶里摸了摸,忽然李言蹊眸光一凛,找到了! 果然那个保险箱是有问题的。 李言蹊拿着钥匙火急火燎地疾步走向卧室,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后,他遇到了下一个难题,密码是多少? 林芝的密码一定不是一串毫无规则的排列组合,又不可能是她的生日。 尽管知道可能性很小,他犹豫片刻后,还是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果不其然,密码是错的,再输错两次,保险箱就永远地锁住了。 如果打开了保险箱,就有可能知道林芝五年前离开他的原因,还有可能知道父亲留下的书信的含义,他一定要把保险箱打开。 李言蹊一手撑在保险箱上,眉头紧锁着,密码到底是什么?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师父、他还有林芝三人的生日? 不是毫无关联的密码数字,而且还容易记忆。 他立刻输入了三人的出生月份,保险箱的红灯再一次亮起。 又错了? 不是月份,难道是年份或是日期? 李言蹊深吸一口气,就赌一把吧,他指尖轻轻地颤抖着,将三人的出生日按照年龄顺序输了进去。 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他屏住呼吸,双眼紧盯着保险箱的门。 “嘀”的一声,保险箱上的绿灯亮了,门自动弹开。 ☆、第四十八章 李言蹊迫不及待地拉开门,他怔住,里面居然是空的? 简直匪夷所思,如果保险箱没有问题,林芝根本不可能把钥匙藏在塑料米桶里,而且还在米桶的底部。 他把门开到最大,仔细地在里面查看着,希望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但保险箱里空空如也,连一点点的灰尘也没有,显然不久前是被林芝擦过的。 他合上保险柜的门,有些挫败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之前林芝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 短信提示音响起,他拿起手机瞥了一眼,立即把凌乱的厨房收拾好,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下楼去买菜。 林芝和桂菲提着大包小包上楼时,正好和李言蹊遇上了。 “你去哪里?”林芝奇怪地问。 李言蹊对她们笑笑,“去买菜,刚刚睡过了头。” 林芝抱歉地看着桂菲,“要不我们去外面吃吧,等李言蹊做好饭快七点了。” 桂菲笑着摇头,“没事儿,反正我现在还不饿。” 林芝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零钱给李言蹊,“买点剥皮鱼,桂菲喜欢吃。” 李言蹊点头,从她手里接过零钱,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捉摸不透。 林芝笑了,“干吗这样看我,不认得了?” 李言蹊不答,挑着眉审视她,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林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没脏东西啊…… 正当林芝准备问什么的时候,李言蹊轻哼一声就离开了楼道。 莫名其妙。 林芝低头望了李言蹊一眼,收回视线,拿出钥匙开门。 回到家里,林芝从冰箱里端出一盘西瓜,冰凉清甜的西瓜解渴消暑,一盘西瓜被桂菲吃得只剩下一块了。 桂菲把桌上的西瓜皮倒进林芝脚边的垃圾桶里,不好意思地说:“我真是太能吃了,这西瓜都被我吃完了……” 林芝掐着豆角,把最后一块瓜推到她面前,“吃吧,家里的瓜都是我一个人解决的,李言蹊根本不吃。” “啊?”桂菲咬了一口瓜问。 “李言蹊从小就怪,什么食物带一点甜味他都不吃,非得人求着他,他才会赏脸给你点面子。”林芝弯起眉眼笑。 桂菲吃着手里的西瓜越发地食不知味,林芝和李言蹊不但同门,更是青梅竹马,情谊之深厚,根本容不了任何人插足。 林芝拿着掐好的豆角走进厨房,忽然她脚下一滞,米缸被人动过。塑料米缸的盖子变形了,如果正面朝上根本就盖不严实,所以她一直都是反着盖的,而现在它却是正面朝上。 她看了一眼电饭煲,插头都没插,她的心跳加速,放下豆角就去找米缸里的钥匙,还好仍在原地。 她的脑海中蓦然闪过楼道中李言蹊难以琢磨的表情,难道他一直在怀疑保险箱? 还好那天回来后,她就把那本古书换了一个地方藏起来。 林芝在水槽里洗着菜,一想起那本古书她就心神不宁,上面的诅咒到底是真是假? 钥匙声响起,李言蹊见桂菲坐在餐桌前玩着手机,对她点头致意,桂菲愣了愣,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就拎着菜走进厨房。 李言蹊把买的两条鱼泡在水槽里,林芝看了一眼,买的是草鱼,“怎么不买剥皮鱼?” “不新鲜。”李言蹊用胳膊抹去额头的汗珠,系上围裙准备炒菜,“买草鱼准备做水煮鱼片,好久没吃了。” 林芝笑了,水煮鱼片一向是她爱吃的一道川菜。 他的t恤早已被汗湿,炉灶旁温度又高,林芝解开他的围裙,“我炒菜吧,你把鱼切一下。” 他点头,把草鱼洗干净后,动作麻利地切起来。 视线落在塑料米桶上,李言蹊下意识梳理着事情的前因后果,五年前师父去世,两天后是他的父母去世,当天林芝就不辞而别。五年后重遇林芝,开始她一直躲避着他,后来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父亲在生前把一封信交给了周甫,那封信究竟是想说什么呢? 写得那么隐秘晦涩,杂糅着天干地支和生肖,会不会指的是某一本易学书籍? 所有的易学书籍,无论是命理、占卜、风水、面相、预测……他都了然于心,但没有一本可以对的上号。 差一步就可以了解到的真相,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突然李言蹊感到手指一凉,他闷哼一声,竟然切到了自己的中指背上。 林芝急忙关了火,关切地问:“切到手指了?” 李言蹊皱着眉点头,走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清洗着伤口。伤口切得有点深,一会儿水槽里的水就变成淡红色了。 林芝找出一个创可贴给他小心翼翼地贴上,“最近怎么回事啊?总走什么神?” 李言蹊静静地望着她,眼眸轻敛,嘴角挑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不语。 又是这副表情。 林芝被他看得莫名得一阵心虚,她避开他的视线打开炉子炒菜,“你出去坐着吧。” 李言蹊转身背对着她,继续切鱼片。 林芝担心李言蹊再次把手切到,她把菜炒熟后关上了炉子,对李言蹊道:“你把这盘菜端出去。” 他放下刀照做,没一会儿又进来了,站在砧板前快速地切鱼。 速度这么快是在秀刀工吗,不怕再次切到手? 林芝无奈摇头,“李言蹊,你别切了,出去吧,厨房是我的。” 李言蹊瞪她一眼,“什么厨房是你的?你都是我的。”语毕,他从水槽里拿出另一条草鱼切了起来。 林芝微怔,倏地笑了,“那你小心点,别把手切了。” 李言蹊没搭腔,背对着林芝抿唇笑。 厨房门没有关,桂菲虽然刷着微博,但余光一直都在厨房里游移。 她的心情低落至极点,到底是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的,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情侣,倒是像一起过日子的两口子。 桂菲在电视里见过仙风道骨的李言蹊,在工作中见过认真负责的李言蹊。但从没想过那个外表清俊儒雅、与人淡漠疏远的李言蹊会有如此接地气的一面。 没有谁是完全高冷到难以亲近的,就看你能否走进他的心里。 快七点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摆四菜一汤。 三人落座,桂菲举起杯嘴角一抹明媚的笑容,“我的闺蜜灵芝妹妹就要结婚了,祝福你们。” “谢谢。”林芝和她碰杯,抿了一小口酒。 桂菲豪爽地把杯中的红酒饮尽,又往酒杯里倒上红酒,“还有李半仙,我祝你……祝你……事业有成。”话一脱口,桂菲不由得懊恼起来,李言蹊还不够事业有成吗,书到用时方很少,连句祝酒词都不会说。 李言蹊淡笑点头,唇碰到了红酒就立刻离开。 “快尝尝我做的水煮鱼片吧。”林芝往桂菲的碗里夹了一片鱼肉,又给李言蹊夹了一块。 等他们都咬了一口后,她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味道如何呀?” 鱼片口感极佳,入口即化,还带点麻辣的口味。这是桂菲第一次吃林芝做的食物,想不到林芝的厨艺那么好,再反观自己……除了吃什么也不会。她在心里默默地叹口气,林芝真是适合娶回家当老婆。 桂菲喝了口酒,“很好吃。” “70分。”李言蹊放下筷子定论,“鱼片煮得时间太长,失去了原有的韧性和嚼劲,还有,你忘了放葱来调味,麻辣有余,香味不足。” 桂菲诧异地望着他,李言蹊的嘴未免也太挑剔了吧,林芝又不是酒店里的大厨,能做出这个水准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她是林芝一定就当场发脾气了,还没见过哪个男人如此不给女朋友面子。 但桂菲显然忘了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芝的回答也出乎她的意料,“那我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李言蹊的语气淡淡的,眼里却掠过一抹笑意,“取消你做这道菜的资格,以后我来做。” 闻言桂菲的筷子在半空中滞了滞,敢情是花式秀恩爱啊。 她端起酒杯咽了一大口酒。 “桂菲,你别老喝酒,吃点菜。”林芝往桂菲碗里夹了凉拌萝卜丝和麻辣鸡丝。 简简单单的家常菜色香味俱全,桂菲的筷子戳着碗底,耷拉着眼眸,“林芝,你以后可不可以教我学做饭呐……” “可以呀,不过近期不行,过几天我要去g市进修了。” “那李半仙去吗?” 李言蹊摇头,“不去,最近我要给楼盘看风水,还要设计环贸双子塔。” 如果环贸双子塔建成,无疑会成为t市的另一个地标。 这时桂菲才意识到李言蹊还有建筑设计师的身份,别人家的男朋友,怎么就那么优秀呢? 林芝听完这句话立即就紧张起来,她依稀记得那个梦,李言蹊给楼盘看风水时,被施工的砖砸到了脑袋,脑浆流得一地都是,人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她的脸色苍白不已,对着一桌子的菜肴也没有了胃口,“李言蹊,你一定要戴好安全帽,看完风水就立刻离开,注意安全。” 李言蹊心中升起一片暖意,就像注入了一道温泉,林芝明显多虑了。楼盘附近是一块空地,附近也没有建造高楼,又谈何戴安全帽呢? 为了让她安心,李言蹊点头笑道:“放心,我一定会戴安全帽。” “记住,一定啊。”林芝不放心又叮咛了一遍。 李言蹊郑重其事地点头,“会记住的。” 桂菲喝着闷酒,忽然觉得死皮赖脸地暗示他已经没任何意义了,李言蹊的心根本不在她那,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第四十九章 桂菲在林芝家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酒喝得太多,她的头昏昏沉沉的,走路也不稳。 林芝搀扶着她下楼,却在楼下看到了常赫的车。 她笑了,常赫对桂菲还挺走心的。 常赫下车帮桂菲打开了车门,桂菲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常赫,麻烦你把桂菲送回家了。”林芝站在车旁对常赫笑笑。 常赫点头,盯了林芝几秒,便扬长而去。 “起来吧。”常赫开着车,不看桂菲,他知道她没睡着。 桂菲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玻璃窗上有个模糊的影子,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想去哪?” 寂静的车内,桂菲的声音带点冷感,“去喝酒。” 常赫打开车内舒缓的音乐,“确定没醉,还能喝?” “酒醉三分醒,更何况我根本没醉……清醒得很。”桂菲嘴角挂着一丝嘲笑。 常赫瞥了桂菲一眼,确实很清醒,只是眼中的失落与怅然也更加明显了。方向盘蓦地一转,他变换了车道,径直驶向酒吧。 桂菲静静地望着常赫的侧脸,微微地笑了。和成熟的男人相处就这点好,不会在你什么也不想说的时候问东问西,永远都那么拿捏有度。 位于江边的酒吧是常赫常来的场所,两人进入酒吧立刻被里面的dj舞曲所感染,桂菲极具舞蹈细胞,又在大学里学过爵士舞。她撇下常赫,一人进了舞池就随着音乐扭动着腰肢。 常赫坐在吧台前找酒保要了一杯鸡尾酒,坐在椅子上侧着身子欣赏着桂菲的舞姿。 桂菲的心情因李言蹊而不好,常赫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去,他拿着鸡尾酒一口一口地喝着,只是他的目光始终不离那抹曼妙妖娆的倩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桂菲终于跳累了,她坐在常赫身旁,点了一杯清酒也慢慢地饮起。 常赫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静静地凝视桂菲的面庞,也不说话。 当桂菲喝完一杯清酒后,眼眶也盛不住眼泪了,她趴在桌上呜咽着,“为什么我的情路就这么坎坷……” 常赫在西安就看出她钟情李言蹊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什么也没说,往桂菲的杯子里倒着酒。桂菲拿着杯子和他的杯子轻轻相碰,又是一杯酒下肚。 桂菲曾在英国留学五年,和常赫聊着留学时的辛酸和趣事,而常赫也在英国留过学,两人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 聊到畅快处,恨不得杯酒全下肚。 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天南海北地聊着,桂菲也暂时忘掉了不开心的事, 不知不觉夜已经很深了,两人都喝了不少,开不了车,他们在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 尽管醉酒,但两人的意志还是清醒的,他们开了两间房,常赫把桂菲送回房间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经过这番彻谈,此时在桂菲心中,会不会已经有他的一席之地了呢? 忽然敲门声响起,常赫心头一颤,难道是桂菲? 把门打开一看,还真是她,她手上拿着一件浴袍,喝醉酒的脸上挂着两抹酡红,“我房间的花洒坏了,借用一下你的浴室。” 他侧上将她迎进屋内,桂菲对他点头笑笑,走进了浴室。 酒店的浴室颇有点情趣,全是用玻璃隔着的,玻璃被平均分成三份,中间的那块玻璃是磨砂的,其他的两块是透明的。 常赫躺在床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桂菲修长白皙的美腿,在膝上大约二十公分处是磨砂玻璃,透过磨砂玻璃,朦胧而凹凸有致的身影已经足以让他浮想联翩。 水流声停住,桂菲在浴室里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出来。 门一打开,桂菲发现常赫就守在门口抽着烟,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神情萧肃而落寞。桂菲的心不知怎么地就猛地跳了一下,望着他的眼神有点呆滞。 常赫把烟头摁灭在烟缸里,就这么吻了下去。 桂菲的嘴里充斥着淡淡的香烟味,她并不排斥,也是今晚的月色实在是太过撩人,两人都感到了一丝寂寞与孤单,常赫的吻越来越热烈,她也热情地回应起来。 衣衫缓缓褪落在地,亟需对方的抚慰与渴望的两人一起坠入了云端。 阴雨绵绵的天气让房间内的两人睡得安稳极了,桂菲翻了个身,忽然撞到了某个物体。 她摸了摸,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呀,她张开双眼一看,此时居然躺在了常赫的怀里! 她猛地坐起来,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如同电影片段一样放映出来。 桂菲懊丧地抓着头发摇头,虽然两人都喝了酒,但意志还是有的,甚至可以说很清醒,想归结于酒后乱性也太牵强。 “早。”常赫心情畅快地打招呼,躺在床上饶有趣味地欣赏着桂菲抓耳挠腮的样子,“昨晚……” 桂菲用被子捂着胸口,板起脸来打断他的话,“大家都是都是成年人了,你也不是处男,不会老土到叫我对你负责吧。” 常赫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刚要说话,桂菲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请用心听,不要说话。就算我和你上了床,也不代表什么,你爽我也爽,不存在谁欠谁的。” 不去看常赫的表情,桂菲捡起地板上的衣物穿上就离开了房间。 相比常赫的失意,李言蹊就更加春风得意了。他刻意起了个大早做好早餐,然后和林芝一起去民政局领证。 “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带齐了吗?”李言蹊在玄关处换着鞋问。 林芝的表情略微不自然,点头,“身份证一直在我钱包里,户口本在你那。” 李言蹊不放心,一定要林芝拿出来看看。 她笑了笑,从包里摸出身份证在他面前晃了一眼,又塞进包里,“我又不是个丢三落四的人,怎么可能忘了带。” 李言蹊的心放下来,从小到大认识的女性,没有谁比林芝更加心细如尘了。 周一,民政局排队领证的人不是很多,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两张表格,要走了两人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林芝对着面前的表格发愣,迟迟不下笔。 李言蹊写了几个字见她走神,皱着眉头,对她佯凶道:“快填。” 林芝缓缓地拿起笔,动作极慢的填着自己的姓名。 “不好意思两位,”工作人员打断正在填表的两个人,“这位小姐的身份证昨天才过期,今日你们无法注册。” 李言蹊的笔尖猛地顿住,表情愕然。 这句话无异于浇在李言蹊上的一盆冷水,他望林芝一眼,她垂着头转着手中的中性笔,除了局促不安,一丝意外和惊愕的反应都没有。 李言蹊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噌”地一下子站起来,浑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寒气,也不等林芝,迈着大步走出了民政局。 林芝给工作人员一个抱歉的笑容,从工作人员那取走身份证和户口本就小跑追上去。 忽然她又折回来,似乎是要拿桌上的登记表,手刚刚触碰到表格,又放了下去,转身跑向李言蹊那。 李言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放在档位上,他阴沉着一张脸,等林芝一上坐稳,他就发动车子,一路疾驰。 林芝在一旁小声提醒,“再快就要超速了。” 李言蹊不理她,自顾自地开车。 “李言蹊,没能结婚,你是不是生气了?”林芝想活跃活跃凝重的气氛,半撒娇道:“今天不能注册也没关系啦,等我去派出所换一张新的不就可以注册了吗?” 他强压住火气,尽量轻声细语地问:“为什么明知身份证过期还要走这个过场?” 林芝微怔,眨眨眼,语气有些委屈,“要是知道身份证过期,我就不会来民政局……我也不知道它那么巧会今天过期。” 李言蹊猛地踩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他紧紧地盯着林芝,眼里燃烧着怒火,“你不知道?林芝,与其说你不知道,不如说你根本不想结婚吧。” 林芝一急,眼泪也啪啦啪啦地掉下来了,更加委屈地说:“我当然想啊,我从小就想嫁你。你……你凭什么冤枉我呀……” 她一哭,李言蹊的心一下软了,他用手擦着她的泪,柔声安慰道:“别哭了。” 不知怎么回事,李言蹊越安慰越起反效果,林芝像个孩子一样地嚎啕大哭,也不说话,哭得肝肠寸断的。 我想嫁你,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嫁你。如果你有可能会因为我而丧命,那我宁可永远地在你生命里消失。 只要你活着。 李言蹊终究是心疼,把林芝揽进怀里,右手抚着她的长发,微微叹口气。 林芝乖乖地任他揽着,把泪水都哭到了他的肩上,他的白衬衣被大湿了一大片。 他抽出纸巾为她擦着眼泪,轻声哄着她,“木木,别哭了好不好,你晚上想吃什么,去城南吃火锅?” 就算林芝是一个资深吃货,这一招也不管用了,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摇头,双臂紧紧地抱住李言蹊。 她很害怕,昨晚她又做了同一个噩梦,她在g市根本来不及赶回见他最后一面,对面她的只是李言蹊冰冷的尸体。 李言蹊察觉怀里的人轻轻颤抖,他心生疑惑,林芝到底在忌惮什么呢? 终于等林芝苦累了,她伸手抹着眼泪,靠在椅子上鼻子直抽搐。 李言蹊抽出一张纸巾帮她擦着鼻涕,眼里荡漾着温柔,“眼睛肿鼻子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林芝被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又理直气壮地说:“就是你欺负我!” 李言蹊一听,笑了,“林芝,说话可要负责啊。” 林芝终于破涕为笑,下一刻,李言蹊的唇就覆了上来。 夕阳西下,他们安静地亲吻着,阳光在他们身上洒下一层光辉,画面在一刻定格,犹如一幅古老昳丽的帛画,隽永而不朽。 ☆、第五十章 三天后,林芝去派出所取了临时身份证。 学校给派去进修的老师订的高铁票,林芝凡事提前准备,在去g市的前一天就去高铁站取票。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林芝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售票处出来,那不是陈景峰的秘书吗? 她走过去拍拍秘书小姐的肩,对她友好地笑笑,“你给陈总买票?” 秘书小姐最近快要被喜怒无常的老板逼疯了,见到林芝本尊,她激动又热情,“对呀,陈总明天要去g市出差,派我来取票呢,林老师是要去哪?” “还真巧,明天我要去g市进修。” 秘书小姐眼睛亮起来,这可是天大的缘分呐,她急忙问:“林老师是哪趟高铁啊?” “下午两点。” “我们陈总也是那一趟高铁。”秘书小姐激动得声音都破音了,“你们会不会在同一截车厢啊?” 没那么巧吧……高铁有八节车厢,八分之一的概率,应该不会中吧。 秘书小姐兴奋得抢过林芝手中的车票,把两张蓝色的车票放在一起对比,她嚎了一嗓子,“缘分天注定,你们不但是同一截车厢,还是邻座啊!” 林芝把两张车票瞅了一眼,还真是,这样也好,路上好相互有个照应。 秘书小姐目送林芝走后,赶紧摸出手机给自家老板打了个电话,“喂,陈总,我已经帮你拿到票了。” 陈景峰刚开完会,这个月公司的营业额同比下降了不少,接到这么一通不痛不痒的电话,他的口气有点冲,“拿到票就回来,这也要汇报?”说完就挂了电话。 秘书小姐对着电话愣了半天,做他秘书少说也有五年,他极少有这么暴躁的时候,看来还在为林老师的事烦心。 她犹豫片刻又拨了过去,“陈总,你的高铁……”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景峰打断,他不耐道:“我知道你拿到票了,快回来。” “不是啊陈总,你和林老师是同一个车厢,还是邻座。”秘书小姐语速极快地说,生怕自己还没有说完陈景峰再次挂断电话。 陈景峰本还在训话,听完这句话,半天才反应过来,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又找秘书小姐确认了一遍。 直到肯定这件事是真的,他心花怒放靠在办公室的皮椅上,暴躁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你下午回公司后,把票给我你就可以回家了。” 今天周思捷的女朋友陶昕来了,四人在李言蹊家小聚。 李言蹊前些日子一直在林芝那,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林芝在瓜果市场买了西瓜和桃子,走进天虹小区。 今年七月的天气比往年更加炎热,下午四五点的太阳依然毒辣,一个西瓜就有十几斤重更何况还有两大袋的桃子,林芝抹着额头的汗珠,抱怨着酷暑的天气。 经过小区的健身娱乐区,一个大概娇小的女孩子站在太阳地下哭,从身高上看不出多大年纪,但从她身后背着的书包可知,她已经念小学了。 “小妹妹,你哭什么?”林芝坐在她身旁的长椅上,放下手中的水果,揉着自己被塑料袋勒红的手指。 “我妈妈让我晒太阳。”小女孩的嗓音很是悦耳,还带着微微的哭腔。 林芝怔了怔,揉着自己的耳朵吃惊地问:“我没听错吧,你妈妈要你晒太阳?” 小女孩点头,用手背擦着眼泪,“我已经十岁了,但就是不长个,是全班最矮的,妈妈说晒太阳可以补钙,就能长高了,我已经晒了五天……”说着,委屈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简直离谱,大热天也不怕把孩子给晒中暑了。 林芝打量着小女孩,双颊晒得通红,不过身高好像是比同龄人要矮不少,父母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但方式不可采取。 林芝把小女孩拉到树荫下的长椅坐着,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张纸巾给她擦着眼泪,“小妹妹,你回去告诉妈妈,长高需要补钙,也就是需要维生素d,晒太阳不能长高,只能促进钙吸收,如果你体内缺乏维生素d,晒再多的太阳都没有用。” 小女孩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望着她,林芝懂了,这么点小的孩子还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你住哪?阿姨送你回去。”林芝还是决定亲自告诉她妈妈好了。 小女孩身后指着身后的房子,原来和李言蹊是同一栋。 林芝和小女孩一起进电梯,小女孩按了5楼,她忽然想起,陈景岳把李言蹊对面的那套140平的房子租了出去,莫非就是租给了这个小女孩的父母? 果然,小女孩敲着501的大门,一个比林芝年纪稍长的女人开门,她身材偏胖,穿着黑色露肚脐的迷你t恤,下穿一个牛仔短裙,金黄色的烟花烫发比高高束在脑后——不像一个职场女性。 “不是说不到五点不能回来吗?”女人的语气倒是温柔。 “是这样的,孩子太阳晒多了也不好。”林芝又把刚才对小女孩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女人听得似懂非懂,最后也没提要小女孩去晒太阳了。 林芝本还想说一下可以补钙的食品,想了想,还是没多嘴。 “谢谢啊,”女人说,“您也住这栋楼?” “……我男朋友住这个小区。” 没想到李言蹊对门的邻居还挺好客,从家里拿出一袋莲蓬塞到林芝手里,“拿着吧,这是我老公的同学从乡下带的,以后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也别客气了。” 林芝推脱不过,还是收下了。 “您男朋友住几楼呀,是做什么的?” “住502,是……”林芝思索着李言蹊的职业,风水师、建筑设计师、大学教师……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职业,和娱乐圈还沾点边。 思前想后,林芝答:“大学老师” 他们一家搬来也没多久,前些日子去李言蹊家敲门又没人应门。女人一听对门住的是个老师,喜上眉梢了,“那敢情好呀,以后我家妮妮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问,你还别说,三四年级的数学题我和她爸都搞不定了。我姓苏,以后你叫我苏姐就成。” 苏姐又拉着林芝聊了半天,最后林芝接到李言蹊的电话,苏姐才放她离开。 林芝提着水果走进去,陶昕和周思捷两人的气氛……似乎不对劲呀,两人坐得那么开,连话也没怎么讲。 李言蹊拿着西瓜走进了厨房,林芝坐在沙发上和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就走进厨房。 她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恨不得比她的英语试卷还要干净,什么也没有。 合上冰箱门,她问:“看来你今晚是打算出去吃了?” 李言蹊切着瓜点头,今天他一直在忙,哪有时间去买菜。 林芝蹲在垃圾桶前吃着西瓜,隐隐听到客厅里传来争执声,她把厨房门开了一道缝,只能看到陶昕双手抱胸,仰着额头,一副毫不相让的样子。 而周思捷说的什么,她听不太清,零零碎碎听到几个词,“新加坡”、“结婚”、“三十”…… 李言蹊拿着一个汤匙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端出去,冰箱里有冰淇淋。” 林芝喜滋滋地从他手里拿过勺子,又从冰箱的冷冻室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味的冰淇淋,走了出去。 她把西瓜放在茶几上,“你们多吃点西瓜,李言蹊平常又不吃,我明天一走,西瓜就没人吃了。” 他们从李言蹊那已经了解到明天林芝要出差,所以对此并不惊讶,倒是林芝,对陶昕突然回国感到有些意外,她舀了一口冰淇淋放进嘴里,“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两人各自拿着一块瓜吃着,互不搭理,陶昕还身子背对着周思捷,“有点事。” 见她不想多说,林芝也不再多问了,和陶昕认得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她永远都那么强势主动。依照林芝猜测,大概是她想做工作上的女强人,而周思捷不同意。 三人一时无话,林芝坐在空调前悠哉地吃着冰淇淋,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林芝感慨着,对于一个没有太大追求的人而言,夏天有空调电视和冰淇淋,这种生活就足够满足惬意了。 没过一会儿,李言蹊端着切成块的桃子出来,“你们多吃点,天气热。” 忽然,林芝发现身后的冷风没了,她一回头,李言蹊站在空调前把空调的扇叶朝上,把温度调高了四度。 林芝嘴里含着汤匙,幽怨地看他一眼,她选择闭嘴,没敢表达自己的抗议。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李言蹊把门打开,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 苏姐又提了一袋子米,见到李言蹊,她笑开了花,“你就是那个大学老师吧,你好你好,我是501的,刚才和你女朋友聊了一会。” 李言蹊望了林芝一眼,空调吹出的冷气将她的发丝扬起,他皱眉,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芝又把空调的扇叶朝下扒了。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 苏姐连连点头,“是这样的,我家妮妮的暑假作业本上,有道题,她怎么也不会,我也不会,所以想问问老师……” 妮妮把作业本给李言蹊,他扫了一眼,这不是就是在王家村时,林芝给王开浩做的那道“数圈”的题吗? 李言蹊立马就说出了答案和解题思路,苏姐称赞连连,把手中的东北大米递了过去,“李老师,真是谢谢你了。” 盛情难却,李言蹊收下了苏姐的东北大米,关上了大门。 他径直走到林芝面前,本想“唠叨”一下她,但空调的扇叶又朝上了,林芝勾着身子大口地吃西瓜,嘴巴一圈都是浅红的汁水。 李言蹊笑得宠溺又无奈,他坐在她身侧,居然罕见地也拿起一块瓜吃起来。 ☆、第五十一章 晚饭是在天虹小区附近的一家粤菜馆解决的。 在席间,林芝还能感觉出两人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尽管他们还在冷战。 李言蹊往林芝碗里夹着菜,叮嘱着出差的一些事宜,林芝耐心听着,回他一个笑容,示意他安心。 他们之间融洽的气氛似乎感染了周思捷,冷战无法解决任何问题。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他不希望和陶昕的这段关系结束,也不希望其中的一方大发雷霆。 退一步海阔天空,他是个男人,不能太小气量,当下软下了态度,“陶昕,我知道你在事业上有野心,你和我结婚,你还是把心思放在事业上,我又不会逼你当保姆。” “你为什么不能给我时间呢?”陶昕干脆连饭也不吃了,“公司派我去新加坡公干一年,就是想着我现在还未婚,没有家庭的牵绊。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一年后等我回来就结婚,你就不能再等一年?我以为你会懂我、了解我,结果太让我失望了。” 一听这话,周思捷一下子就火大了,他的筷子“啪嗒”地放下,“我了解你?你自己都不了解你自己,还期待别人了解你,我看你们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林芝被呛着了,真是躺着也中枪。 陶昕脸都气绿了,说话也口不择言,“我就不该回国受你的气,别人新加坡富商好几次约我吃饭我都拒绝了,我真是活该。” 周思捷吹胡子瞪眼,快被这番话气晕了,“我看是因为那个富商才不想结婚吧……你去嫁那个富商呗,看他能不能忍受你的臭脾气,结了婚你就等着小三小四小五找上门吧。” “你!”陶昕语塞,火冒三丈地瞪着他。 周思捷的口气咄咄逼人,“我什么呀?你就不能学学人家林芝,我以为你大学时就明白你输在哪了,想不到性格还是这么蛮横粗鲁,一点长进也没有。” 林芝轻咳了一声,让周思捷说话注意点分寸,这句揭伤疤揭老底的话也未免太狠了。 话一说出口他也有些后悔,自知失言,歉意地望着她,陶昕眼里噙着泪水,拿起包就大步离开了酒店。 他心烦地挠了挠头发,骂了句“操蛋”。 本来是想议和的,谁知会毫无预兆地开炮,还把陶昕给轰跑了。 李言蹊把手中的基围虾剥了壳、蘸了醋放进林芝碗里,缓缓吐出两个词,“毒舌,刻薄。” “行了,你大学时说的话可是让她一蹶不振了好久,我可没那能耐。”他低头玩着打火机,声音压得低低的。 也许是习惯了周思捷的说话方式,李言蹊听到这句话居然没太大反应,继续剥着虾壳。林芝斜睨着周思捷,那厮说话跟吃了炸药似的。 和有的人说话,分分钟原谅八百遍都没有用,分分钟凑他八百拳才解恨。显然周思捷属于后者。 林芝嚼着虾肉,“不追她吗?” 他满不在乎地哼着,“追什么追,女人就是不能太宠了,你看她都娇纵成什么样了,没有公主命,一身公主病。” 见李言蹊都不管周思捷的事,林芝就更懒得多嘴了,心安理得地享用虾肉。 她忽然发现李言蹊都没怎么动筷子,对他说:“你剥给自己吃吧,我吃点别的菜。”说完她夹起一块烤羊排。 “转头。”李言蹊擦了擦手。 虽然不解,林芝还是照做了。 李言蹊伸手把她嘴角的醋汁抹去,指腹传来温热的温度让林芝微微失神。 她也夹了几个基围虾到碗里,剥了壳喂到李言蹊嘴边,“张嘴。” 他唇边泛起一丝淡笑,把林芝手上的虾肉咽进肚里,舌尖若有若无地从林芝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立刻就染上了一抹红晕,垂着脑袋继续剥着虾壳,不过这次她没有亲自喂到嘴边,碍于还有外人,她把虾肉放进他碗里。 “你们可真够歪腻的,”周思捷站起来把桌上的手机放进裤兜里,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两眼,羡慕道:“哥们结婚时可别忘找我做伴郎。” 李言蹊一手搭在椅背上,把玩着林芝的头发,颇为得意地点头。周思捷笑了,不知为什么,他只觉得李言蹊现在就像一只求偶成功的狮子。 虽然苦苦寻找了林芝五年,如最终能修成正果,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是令人羡慕的家伙,周思捷摸出车钥匙,“我去找陶昕,先走了。” 作为林芝七月在t市的最后一顿晚饭,林芝吃得极慢,最后终于吃不动了,叫了服务员把剩下的饭菜打包。 李言蹊开车送林芝回家,她一路上都在纠结着今晚要不要住李言蹊那,毕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 而如果住李言蹊家,林芝知道今晚意味着什么。 “到了。”李言蹊把车缓缓停在宿舍楼门口。 这么快啊…… 林芝还没有纠结好呢,到底是住哪边呢? “那个……”林芝望一眼李言蹊又飞快地避开他的视线,“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上楼拿一下行李箱。” 李言蹊的眼眸微微敛起,视线牢牢锁住她,嗓音低沉如水,“林芝,你确定吗?” 林芝沉默,面部表情不停变换着,如果今后不得不离开他,倒不如最后在放纵一次。 她坚定地点头,解开安全带,“等我,我马上下来。” 车门“嘭”的一声关上,李言蹊坐在车内望着林芝飞快奔跑的身影,慢慢地弯起了嘴角,心中某个角落,一朵花蕾静静绽放。 回到家里已经快十点了。 林芝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坐在沙发前对着电视节目放空双眼,不自觉地抓起自己的领口。 李言蹊把在酒店里打包的食物放进冰箱里,林芝的火车票是下午两点,明天正好可以把菜给解决了。 “你现在洗澡?”李言蹊问。 林芝点头,拿着睡衣走进浴室。 她闭着眼睛,任由花洒的水从脸上流过,不管他们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她想她都不会留下遗憾了。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林芝走进卧室,李言蹊正对着电脑画图——设计环贸双子楼。 环贸双子楼集写字楼、酒店、观光于一体,将坐落在滨江商务区,一旦建成t市原有的领事馆将会搬入双子楼内。 林芝从后面抱住李言蹊的肩,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注视着双子楼的效果图。 右侧的建筑比左侧的建筑稍高一点,外表是银灰色的玻璃幕墙,两个建筑物皆是底层顶层宽、腰部略窄,但顶层有棱有角,顶端下方一点的位置被镂空了,看起来别具一格,又不落俗套。 李言蹊把林芝拉到膝上坐着,“你看这个双子楼像什么?” 人越成长,想象力越匮乏,林芝把和双子楼外形沾点边的建筑报出来,“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广州小蛮腰?香港中银大厦?还是奥克兰天空塔?” “都不是。”李言蹊摇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要猜像什么建筑物,就整体而言,你觉得像什么?” 林芝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盯着屏幕想不到答案,“不知道,你告诉我吧。” “甲骨文的‘木’字,双木为‘林’,”李言蹊捧着她的脸,静静地凝视她,“木木,这个双子楼是为你所设计,你就是我的灵感之源。” 房间里柔和的灯光下,林芝的眼里泛着点点星芒,“李言蹊……我……” 林芝和李言蹊从小生活在一起,感情就这么水到渠成了,从来没有谁对谁表过百,好不容易想对他表白一次,话还来不及说完,最后两个字被他的吻堵在喉间。 不同于上次在车内亲吻温柔,李言蹊今天的吻来得格外热烈和缠绵。 林芝被他缓缓放在床上,睡衣的扣子一颗颗地被缓缓解开,他的吻在她身上四处辗转……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室内柔情蜜意,林芝伸着胳膊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李言蹊起身,解着自己的衬衣扣子,对着林芝做了个去洗澡的手势。 林芝点头,接起电话,“喂——”嗓音稍稍嘶哑,她清了清喉咙,“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明天在路上要不要零食来打发时间,我前些日子从加拿大带回的零食还有剩余……”陈景峰兴致勃勃。 “好,带上吧。”林芝说完就挂断了手机,为了避免有人再来打扰他们,林芝把手机给关机了。 那头陈景峰对着手机“喂”了半天,再打过去时,居然关机了? 他哼了一声,去陈景岳的房间里搜刮零食去了,上次在加拿大带回的零食早就吃完了。说带零食,只是为了听听她的声音临时想出来的借口而已。 扣好衣服坐回电脑前,林芝注视着双子楼,她点开ps的文字按钮,在左边的建筑上写了一个甲骨文的“木”,又在右边的建筑物写下一个甲骨文的“木”。 她想象着自己站在双子楼的顶楼,居然有种君王睥睨众生的感觉。林芝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这是她男人为她设计的建筑。 她靠在椅子上把玩无线鼠标,等着李言蹊洗完澡。 五分钟过去了,她把鼠标放回鼠标垫上,忽然她看到鼠标垫下露出了一个纸角。 林芝随手就把纸张抽出来,上面是李言蹊潦草的字迹: 甲乙羊丁未曲甲由工天大甲工主甲羊未由大申由甲申羊甲工主甲未大由工 这一串字由红色的笔所书写,下面黑色的笔迹更加简略不清,林芝隐隐认出李言蹊写着地支和地支所对应的生肖,还有几个天干,又把上述的天干和地支组合在一起,似乎在对着年份月份。 也不知道林芝对着那张纸研究了多久,李言蹊走进卧室,林芝才回过神,“这是什么?” 李言蹊脚步一滞,他至今还没有弄清父亲的信。 周甫的话又在他脑海中跳了出来:“你父亲交代,如果你不想管它,就把这封信烧掉,和林芝好好过日子,忘掉这件事;如果你一旦知道了它的含义,就再来找我。” 这封信,到底能不能让林芝知道呢? ☆、第五十二章 李言蹊拿着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最终决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 听完后林芝大惊不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李言蹊的父亲还留了一手? 她把那行醒目的红字仔细看了一遍,对李言蹊说:“有没有可能,其实叔叔是想用天干地支和生肖排列组合成八字,来暗示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具体时间点?” 李言蹊有所思地摇头,“我之前也想过,但应该不是,无论怎么排列都凑不成八字。就算是,那么除了天干地支以外的汉字又怎么解释?” 林芝回忆着之前和李子科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他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下围棋,虽然两个孩子都跟着风水大师学习易学,但他自己对易学却了解甚少,连天干地支都背不全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用八字来暗示什么呢?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谁也参不透其中的奥秘。 林芝从书桌的笔筒中抽出一支笔,统计着每个汉字出现的次数,希望能从中找出点线索。 她的笔在纸上书写着: 甲:7次 乙:1次 羊:3次 丁:1次 未:3次 曲:1次 由:4次 工:4次 天:1次 大:3次 主:2次 申:1次 林芝在纸上写把数字罗列出来: 713131441321 “你说这会不会是一组数列?”林芝问李言蹊。 “这种方法我也试过,你不觉得是乱码吗?”李言蹊盯着纸上的数字说。 “叔叔到底想要告诉你什么呢?”林芝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更奇怪的是,生前不告诉你,反而五年后让周伯伯告诉你。” 李言蹊一筹莫展,对此毫无头绪。 两人又从不同的角度入手,竭力地将所得出的不同数字排列组合,依旧一无所获。 三个小时后,林芝已经困得哈欠连连了。 李言蹊把被子铺好,“睡吧,都快三点了。” 林芝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今天的“献身”计划看来要延迟了,她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李言蹊帮林芝掖着被子,靠在床头注视着林芝乖巧的睡颜,无半点睡意。 说不清为什么,他隐隐感到一阵胸闷,就像夏季暴雨来临前那种压抑而阴沉的天气,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上午十一点。 林芝在梦中痛苦地呓语着,她把身上的被子踢开,额头上的经脉时隐时现,口齿不清地说:“不要……起来,我求你快起来……李言蹊,你起来啊……” 李言蹊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一直躺在床上没起来,他把林芝拍醒,声音有难以察觉的焦躁,“林芝,林芝……你在做梦,快醒来!” 林芝流出两行清泪,她坐起身子意识还是模糊的,哭着说:“言蹊,你不要撇下我……你给我起来好不好?” 他急忙抱住她,“木木,我在这。” 听到这个声音,林芝的哭声止住,周身是熟悉的气息与温暖的躯体。她泪眼汪汪地李言蹊,突然把他紧紧抱住。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把李言蹊的睡衣浸湿,李言蹊右手顺着她的背部,安抚着她的情绪,他心中大为不安,林芝做这种噩梦不是一次两次了。 五年前她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木木乖,告诉我你刚刚梦到什么了?”李言蹊将嗓音放得轻柔,一手顺着林芝的头发,希望林芝这次能够把实话相告。 林芝在他的肩头静静地趴着,渐渐她哭得没那么厉害了,也不答话。 他耐心地等着,等着林芝告诉他所隐藏着的秘密。 但接下来,林芝所做的事情让李言蹊始料未及。 她地吻上了李言蹊的唇,主动地伸出舌在他的唇瓣上细细吮舐着,接着是与他唇舌相依。当李言蹊想拿回主动权时,林芝的唇却向下移到他的喉结处。她的手伸入他的睡衣里,抚上他的后颈和肩头。 尽管被林芝抚得有些意乱情迷,李言蹊仍然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把林芝的手从他的衣服内拿出,双手按住林芝的双肩,双眼微微发红,呼吸也不太顺畅了,“林芝,告诉我你刚刚梦到了什么。” 林芝眼里还噙着泪水,把耷拉在额前的头发捋到脑后,神色复杂地望着李言蹊,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下。 李言蹊看到这个眼神莫名心慌,里面似有决绝、有无奈、甚至还有狠心…… 他害怕了,他什么也不敢问,只是把林芝紧紧地禁锢在怀里,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林芝在他怀里剧烈挣扎起来,李言蹊把她搂得更紧。 “放手。”她轻声说。 李言蹊愣了愣,不答也不照做。 “李言蹊,你先放手。”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示意他不要想太多。 他犹豫片刻,低沉地说:“你答应我你不会离开。” “当然不会。”林芝答得极快。 李言蹊缓缓松开她。 得到自由,林芝立刻把李言蹊推倒在床上,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她红着脸,颤抖着拉着李言蹊的手袭上自己的敏感部位。 李言蹊的瞳孔骤然紧缩,“林芝,你……” 林芝看了一眼床头柜的时钟,已经快十二点了,林芝趴在他的胸口处,在他耳边厮磨道:“我们时间不多,抓紧了。”说完就解着他的睡衣扣子。 扣子本不难解,但林芝双手始终颤抖着,半天也只解开了一颗。反观李言蹊,他的效率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没一会儿工夫,林芝就衣衫尽敞了。 感到丝丝凉意,林芝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羞涩地移开视线。李言蹊干脆坐起脱去自己的睡衣,翻身将林芝压在身下。 他的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林芝浑身轻颤,意识一点点地流走。 “木木,你真的决定了吗?”李言蹊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低低地问。 她算得很清楚,今天是她的安全期,就算两人发生什么,她也不会怀上李言蹊的孩子,如果以后真要离开,也不会因为有了孩子再和李言蹊扯不清。 忽然感到体内有些异样,她低吟了一声,李言蹊根本没等她回答就做出了行动。 门铃声猛地响起,屋内暧昧气息被一点点地驱散。 李言蹊置若罔闻,依旧吻着林芝的脸颊,心中却逐渐升起一丝被打扰的烦躁。 可门铃却不知疲倦地响着,终于林芝无法再集中精神了,她戳戳他的胸口,“去开门,门铃响得这么久,应该有什么急事。” 李言蹊看一眼时间,只怕再这样继续下去,林芝今天是走不了了。 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他狠狠地欺上林芝的唇,给她一个霸道长吻就穿上了衣服,稍稍整理便去开门。 走到门口门铃声却停了,李言蹊开门一看,门口放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个莲蓬,看样子应该是苏姐来过。 李言蹊把莲蓬拿进家里,林芝已经穿戴整齐。 理所当然的,这袋子莲蓬成为林芝路上的零食。 林芝坐在沙发上看李言蹊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中就像有一块海绵,不断得变得饱满。 “过来吃饭。”李言蹊把昨晚的菜做成烫饭,飘香四溢。 如此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却叫林芝心弦一动。 这五年来,她过着独居的生活,自己做饭给自己吃,不想做就叫外卖,从来没有人管她的饭。但此时,她才真切地觉得,她不是孑然一身的,也是有人可以依赖的。 见她半天没反应,他说:“愣着干吗?过来。” 她走到李言蹊身边,对他张开了双臂,“言蹊,抱抱。” 李言蹊脱下围裙拥她入怀,他轻嗅着她的发香,“木木,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儿。” 林芝没有说话,双手环着他的腰,静静地感受他的气息与体温。 两人都没吃早餐,令人垂涎的食物散发出的香气终于让林芝的肚子饿得叫了。 她舀了一口烫饭到嘴里,微微皱眉,“这个烫饭里的菜是不是坏了,好酸。” 李言蹊也尝了一口,吐出来,“别吃了,我们去外面吃。” 今天t市的交通异常拥堵,林芝担心时间来不及,提议去高铁站附近的肯德基随便买点套餐来填饱肚子。 而且去g市高铁要坐五个小时,林芝一向吃不惯高铁里的盒饭,准备在肯德基里买个汉堡当作晚餐。 李言蹊点了两份套餐,林芝吃得津津有味,她的眼前全是鸡肉、汉堡、薯条和冰淇淋,连余光都吝啬于给他。 这还是和林芝重逢后,第一次要和她分开那么久,还真是……舍不得,最后的一分一秒他都想紧紧抓住。李言蹊望着她,眸光清亮缱绻,“我们只有半个小时了……” 林芝愣了愣,把手中的一小块汉堡迅速地塞进嘴里,“你担心我吃不完啊?放心好了,我一刻钟就可以把这些搞定。” 李言蹊哭笑不得,对于林芝而言,简答直接的表达方式永远比含蓄深情来得更有用。 林芝说话算话,一刻钟之内,桌上的食物就被她扫荡一空。 李言蹊知道林芝的习惯,已经提前给林芝买了一个汉堡当晚餐,但让他奇怪的是,林芝又去买了一个。 “晚餐一个还不够?”李言蹊盯着林芝的肚子,这种垃圾食物还是少吃得好。 “这个是给陈景峰买的,他和我是邻座,知道了还不买……这不太好吧。” 李言蹊皱眉,“他也去g市?” “嗯,听他秘书说好像是出差吧。” 李言蹊神色淡然,只是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 ☆、第五十三章 对林芝叮嘱了几句,李言蹊伸手轻轻抱了抱她,林芝拍拍他的背,让他不要太担心。 陈景峰站在一旁看着面前的一对男女,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他的眼神变得幽深。 李言蹊目送林芝和陈景峰走进火车站,心里微微发闷,就好像是某种诀别,更有种她不会再回来的感觉……他猛地摇摇头,不会的。林芝只不过在g市待一个月而已。 天空中飘着牛毛般的细雨,一直炎热的天气在此刻变得闷热,温度虽是有所下降,但潮湿的空气却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言蹊坐在车里对着挡风玻璃上的雨丝怔怔地出神,一直没有发动车子。 手机铃声蓦地拉回他的思绪,李言蹊随手接起,只听周思捷道:“哥们,你有没有空啊,我想买房,你过来陪我看看?” 半个小时后。 毛毛细雨已变成了倾盆大雨,寂静的车内被雨水打得啪啪作响。 黑色的越野车停在周思捷家小区门口,李言蹊的眉头深深地拧起来,和林芝打了几通电话那边都挂了,刚才再打过去时,居然关机了。 突然车门猛地被拉开,周思捷收好伞坐上副驾驶,抱怨着这阴晴不定的天气。 他喋喋不休了半天,却不见李言蹊任何反应,他这才转头看他,盯着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和林芝分开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如隔三秋了?”周思捷打开车内的收音机说。 李言蹊没搭理周思捷,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后便发动了车。 “去滨江路,我想买一套临江的住宅,作为日后的婚房。” “和陶昕说好了?” 周思捷的脸色露出得意的神色,“嗯,她终于放弃去新加坡工作了,年底我们就完婚。” “那真要恭喜你了……”李言蹊望着他笑,神情略显落寞,差一点他和林芝也快要结婚了。 周思捷龇牙咧嘴的,乐不可支。 车缓缓停在售楼部门口,周思捷不等李言蹊就先跨进了售楼部。 找售楼小姐拿了几张户型的介绍传单,周思捷便坐下来慢慢研究着,在沙发另一头的李言蹊则一手紧握手机,心中隐隐透着一抹焦急。 周思捷对着宣传单瞅了半天,实在不知道哪个宅子好。他天生就有选择困难症,家里要是有两个厕所都不知道上哪一个,他对李言蹊挥挥手,“你离我近点儿,坐那么远干吗?” 他拿着一个建筑面积大约120平的平面图问:“你看这个怎么样?” “不错。”李言蹊漫不经心地答。 “哼。”周思捷不满地说,“你欺负我不懂风水啊?你看着这一层楼的平面图,这个房型的大门正对电梯,犯了开口煞。” “风水因人而异,对于你这种接受环境心理暗示较差的人而言,无伤大雅。” “那我老婆怎么办呢?不成,这套房型我不要。”周思捷拿起下一张宅型,刚想给李言蹊看,他匆忙接起了一个电话走向一个僻静的角落。 “刚刚打雷,不敢接电话,现在雨才稍微下小了一点。”林芝轻声地对李言蹊解释。 他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打雷打电话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他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真是关心则乱。 “到了g市给我电话。” “嗯……你现在在哪里?” “陪周思捷看房,他和陶昕年底完婚。” “是吗……”林芝轻叹。 “待会儿再和你说,周思捷叫我了。” 和林芝通完电话,周思捷明显感到李言蹊身上的焦躁消失了,他笑道:“林芝打来查岗都能乐成这样?” 李言蹊笑骂:“德性。” “你快来看看这个房型怎么样,130平的。” 李言蹊认真地看着宅型,点点头,“整体布局不错,就是大门直冲客厅不太好。” “那这套房型我也不要了。”说着他又去拿新的一张宣传单。 “风水中‘喜回旋,忌直冲’。大门直冲客厅,到访的客人进了家门第一眼就看到客厅,主人若对环境敏感,会有种*被窥探的感觉,从而造成精神压力,这一点和开口煞一样。”李言蹊话锋一转,“不过这也不是完全不能改变的,你装修时做一个屏风当玄关就可以了。” 周思捷是个急性子,他见价格合理,宅型不错,又是临江的房子,当下和售楼小姐谈妥付了首付。 两人上了车,周思捷系好安全带问:“你呢?” “我什么?” “没想过给林芝买一套房?我可是听说教师宿舍条件一般。” 李言蹊的唇角弯起,眼眸清亮,英俊面庞上的每个毛孔都染着欣悦,“为什么要买?当然是买块地皮自己设计一套小别墅。” 周思捷微怔,咂咂嘴没说话,这确实是李言蹊的作风。 而且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作为风水大师兼建筑设计师的李言蹊所设计的别墅,一定不会比房地产开发商建得差。 建筑设计师或多或少都懂一点风水知识,有时候在建筑施工中,可以用风水来唬住合同中的甲方,避免他们提出无理或奇怪的要求。 但李言蹊却从来不会遇到难缠的甲方,因为再甲方眼里,李言蹊就是权威,因为他是中国精通建筑设计和风水的第一人。 犹太人有著名的“二八定律”,世界上百分之二十的人,掌握着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财产,而李言蹊显然就是这百分之二十里的人。不管是建筑业还是风水,他都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周思捷想着还要还上三十年的房贷,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对于李言蹊而言基本上就不算件事儿吧。 “你和陶昕说好了?”李言蹊冷不防地问他。 提到陶昕,周思捷停止自怨自艾,微微笑了笑,“嗯,她这个月把在新加坡的工作交接一下就回国了,我们说好了,下个月就去拍结婚照。” 结婚? 李言蹊莫名就想起了今早林芝那副主动的模样,在他印象中,林芝一直都是害羞含蓄的,即使是主动,也只是亲亲抱抱的范围。临走前的大胆放纵,反叫他有些不安。 “问你个问题,女人什么时候会很主动?”他漆黑的眼眸稍稍敛起,神情若有所思。 周思捷一愣,对李言蹊暧昧地坏笑,“你是说林芝啊?当然是爱你入骨咯,渴求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一直到亲密无间。” 李言蹊的嘴角上挑一个得意的弧度,“那当然。” 脑海里陡然浮现出林芝复杂的神色,总有种欲说还休的感觉,就像是藏着什么大秘密一样。他的笑容瞬间消失在唇畔,嗓音也低沉了几分,“我是说正经的。” 周思捷靠在车座椅上,口气活像一个感情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依据哥的恋爱经验,女人主动有几种原因,一种是她本身性,欲强;一种是压抑久了暴发了自己的本性,这一种也可以把归类于第一种;最后一种,她害怕过了这次就没有机会了,为什么没有机会呢?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比如她可能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想当年,追我的那几个妹子……” 李言蹊的心一沉,后面周思捷说什么他已经完全没有听进去。 林芝今天的反常和第三种情况及其吻合,寻了她五年,好不容易再t市找到她。难道这次林芝又要离开了吗? 到达g市时,雨已经停了。天空上缀着朵朵乌云,浓得像一滩化不开的墨汁,随时都有风雨欲来的趋势。 空气冷了几分,林芝裸露在外的小腿被风吹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抚着自己的手臂肩膀。 陈景峰在g市有分公司,刚走出高铁站,负责接待的车辆已经停在了马路边。 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两人上了车,林芝这才感觉没那么冷,给李言蹊发了一条短信报平安。 陈景峰淡淡地看了一眼,对司机道:“开车。” 在g市进修,她不用去住教师的公共宿舍,正好可以回到张世卿的房子里住。 “麻烦你待会在前面的车站停一下。”林芝礼貌地对司机说。 “你先陪我去宾馆,等下我把你送回去。”陈景峰说。 林芝微怔,便点头同意,下雨天公交车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提着行李箱也不方便。 陈景峰在某五星级酒店里安顿好后,将司机遣走,亲自开车将林芝送回家。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虽说两人已在高铁上吃了个汉堡填肚子,但开车经过g市最有名的宵夜一条街时,各种香辣麻辣的香味飘进林芝鼻息间时,林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望着窗外,兴冲冲地说:“你把车停到前面的停车场,我请你吃g市的宵夜。” “那敢情好啊,这些年一直都是我请你,今天你就一次请回来吧。”陈景峰方向盘一转,驶向停车场。 陈景峰走在林芝身侧,听着林芝叽叽喳喳地讲着这条著名的宵夜一条街,嘴角挂着一抹好看笑容。他有好几次都想去牵林芝的手,但一看到她手上的那枚婚戒,他脸上的笑意就渐渐隐去,最后索性将手抄在裤兜里,若无其事吹起了口哨。 才八点多,这条街道就已是人头攒动。木质的桌旁,随处可见服饰各异艺人,他们弹琴或唱歌来给食客们祝酒。据林芝说,这是这条街的一大特色。 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喧闹的声响,新雨后的清新空气,让陈景峰第一次觉得大排档也是别有风味的。 跟着林芝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她在一个店铺旁止住脚步,陈景峰抬头看了看店名“正宗潜江油焖大虾”。 店名写在一块匾额上,长年的风吹日晒,有的字已由金色变成了黑色。店面不大,靠桌子附近的玻璃橱窗上蒙着一层油,看起来雾蒙蒙的。 眼高如陈景峰,放在以往那是绝对不会踏足半步的,但此刻他却跃跃欲试。 不大的门面里只剩一张桌子挤在西北角,陈景峰坐着连身子都伸不直,林芝把桌子向她那边挪了挪。 服务员把菜单递给她,她顺手就把菜单递给陈景峰,极快地开口:“蒜蓉和香辣味的油焖大虾个来一盆。一条烤鱼、二十串羊肉串、十串烤韭菜、五串烤鸡,都要麻辣。” 陈景峰惊讶的表情,“你不看菜单都能点?” 林芝点头,“必须的,这家店我可是和李言蹊从小吃到大的。你看看你还要点什么。” 陈景峰眼中浮现一丝落寞,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勉强地淡笑点头。 ☆、第五十四章 一个身材肥胖的大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她拿着一把蒲扇用力地摇着,走到林芝身旁冷冷地盯着她,阴阳怪气地说:“这位一定是新欢吧。” 林芝定睛一看,这不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吴婶吗? 她欣喜地站起来,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吴婶,没想到今天你这么早就来了?” 吴婶抽出她的手,视线落在陈景峰身上,打量了两眼,模样倒端正,但一看就是个爱玩闹的主。 “你倒好意思回来,你知道言蹊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林芝分明从她嗔怪的语气中读到了对自己想念。 林芝再度亲昵地挽上她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半撒娇地说:“吴婶,我真的有苦衷,不过,我应该和李言蹊快结婚了。”说着,她伸手给吴婶看着手上的婚戒。 吴婶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抓着林芝的手瞧了半天,良久才似欣喜地重复,“你们快结婚了?那你们可要请我去喝喜酒。” 林芝点头,“一定。” “那这位是……”吴婶望着陈景峰。 “你好,我是林芝的朋友。”陈景峰站起来,对她点头微笑。 林芝在吴婶耳边小声补充道:“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他正好在g市出差,我尽尽地主之谊。” 吴婶放下心来,对陈景峰的敌意减轻了不少,“你们慢聊,我去看你们的菜好了没。” 林芝刚才的那番话在陈景峰耳里,自然是极其不悦耳的。他似严肃似开玩笑道:“我就是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林芝你可真没良心,当初是谁初到t市就落了钱包,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吗?” 林芝也不申辩,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多谢陈大侠解囊相救,小女子敬你。” 陈景峰挑着眉,轻哼两声,“李言蹊还挺得人心啊,那个吴婶这么护着他的。” “那是。八年前,她老公开车把别人撞成了植物人,家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她的儿子又快高三,成绩平平,李言蹊无偿帮祥祥补习了一年。祥祥也争气,后来考上了g大。李言蹊这五年无亲无故,有时候去吴婶家里吃饭,甚至还在吴婶家过年,感情自然亲近。” 陈景峰眯起眼,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你说你五年前离开李言蹊是有苦衷,到底是什么苦衷呢?李言蹊的父母不同意你们交往,给你钱远走他乡,并且还不能让李言蹊知情?” 林芝被他雷出了一头冷汗,能别一脸严肃地讲偶像剧里的桥段吗? 一想起李言蹊的父母她就愧疚不已,她喝了一口酒,隔了半分钟才说:“不是,我和李言蹊青梅竹马,他父母也很疼我……李叔叔,他一直希望我能嫁给李言蹊。” 她的嗓音渐渐开始哽咽,又是一杯啤酒下肚,眼里氤氲一片。 “那到底是什么苦衷呢?”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林芝垂头苦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吃虾吧。” 林芝不愧是一名资深吃货,她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虾壳给剥了,蘸了汁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有什么苦衷啊?说出来我还不相信,这么神秘。”陈景峰更加好奇了。 林芝夹了一只虾放进陈景峰的碗里,“食不言,寝不语。快吃吧……” 陈景峰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结果,索性品尝着油焖大虾。 夜风习习,细细的雨丝在昏黄的路灯地照射下,如同一根根银针。林芝吃得满头大汗,刚一走出大排档就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他们并肩向前走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林芝的手机响起。 李言蹊躺在床上合上杂志,“木木,现在在哪儿?” “刚吃完宵夜,你吃了吗?” “吃了。”夜色如水,李言蹊的嗓音也如水般低沉,“下个周末我去看你。” “好。”林芝拿着手机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和陈景峰拉开距离,“言蹊,我很想你。” 李言蹊一愣,忽地唇畔绽放一朵灿烂的笑容,“我也是。” 林芝挂断电话,低头将电话捂在胸口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在这条寂静的道路,陈景峰已经他们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他点燃了一支烟,走在林芝身边一直沉默着。 暗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林芝盯着他的影子,居然会有种形影相吊的感觉。 林芝侧头看他一眼,无骨的烟雾在空中飘散着,他的一缕头发搭下来,双眼没什么神采,“怎么心事重重的?” 他把在指尖燃了一半的烟扔进垃圾箱,定住,静静地凝视她。 林芝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却被他一把抓住,接着落入一个温暖带着轻微香烟味和淡淡香水味的怀抱。 林芝震惊得瞪大了双眼,陈景峰想做什么? 娇小的身躯似乎不能填满他的怀抱,他收紧了手臂,把她紧拥在怀。他闭着双眼,这种充实感让他贪恋,她的身躯和想象中一样的柔软,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有身上淡淡的香味令他沉醉不已。 他轻轻地吻了吻她侧颈的长发,轻到连林芝都没有发觉,就像是一片羽毛、一片落叶的重量。他的目光柔和珍视,动作虔诚圣洁。 林芝的脑袋还处于短路状态,呆呆地被他抱在怀里,神情呆滞。 当林芝终于回神,想挣脱出陈景峰的怀抱时,他已经松开了她,嬉笑道:“林芝,你看着人小,肉倒不少,该减肥了……” 果然富二代都是神经病。 林芝怔了怔,瞪他一眼,“无聊。” 陈景峰对着她咧嘴笑,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李克勤的《一生不变》。 林芝跟着他的口哨声轻轻地哼着,突然口哨声戛然而止,林芝就自顾自地哼着歌。 “林芝,你一定要幸福。”无比真诚和沉稳的嗓音。 林芝沉浸在夜色和歌声里,点点头没说话。 片刻后,林芝停下挠挠耳朵,“你刚刚说什么?祝我幸福?我没听错吧。” 他张了张嘴,又止住,最后他的手缓缓伸向她的唇边,林芝一愣,向后退了几步,灿若星辰的眸子中带着点防备。 陈景峰眼里闪过一抹受伤,“你唇边有孜然。” 她伸手抹掉,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刚才想说什么?”林芝问。 “我想说,我提前祝你幸福了,你婚礼上的份子钱我能不能少给一点?最近公司的利润下降了,作为一个将来要养家糊口的男人,想为我儿子攒点奶粉钱。”他又展现出吊儿郎当的一面,对着林芝随口胡诌。 林芝当真了,认真地望着他,“陈景峰,你说起来也是我的恩人,当初我只身一人来到g市,被人偷了钱包,幸好那天遇到了你。后来你也一直很照顾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又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在所不辞。” 她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反而把陈景峰逗笑了,他揉着她头顶的头发,“傻丫头。” t市倾盆大雨,雨声如马蹄。 李言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嘴角翘起一丝弧度,林芝的那句“我很想你”,足以让他之前的顾虑全部烟消云散。 突然他想到什么,“噌”地坐起来打开电脑,在电脑上画着一个别墅的雏形。 一个星期后。 林芝特意把自己打扮一番,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在机场等着李言蹊。 她在人群中张望着,迟迟不见李言蹊的踪影。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飞机根本不可能延误,难道是她搞错班次了? 林芝拿出手机打给李言蹊,那边却是一片忙音。她的心一下子悬起来,李言蹊,可不要出事了才好。 忽然她的视线捕捉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她浅笑,小跑向前拍拍那人的肩,“李言蹊!” 那人回头奇怪地看她一眼,林芝一愣,心里凉了半截,“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她盯着出口处,双眼像雷达一样地搜寻,眼看这一趟航班的人都要走光了依旧不见他。 林芝心慌意乱,她无措地蹲下身子,双手抱臂,李言蹊,他会不会已经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皮鞋的男人在她面前止住。 林芝顺着他的腿向上看去,是李言蹊! 他长身玉立,春风满面地站在她面前,黝黑清亮的眸子专注的望着她,如同一汪沉静的潭水。 林芝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上前搂住他的脖子,“李言蹊,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就好。” 李言蹊一怔,她的反应是不是也太大了?真是可疑,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他拍拍她的背,顺势把她搂进怀里。 林芝在他耳边问:“这个星期你应该给楼盘看过风水了吧……” “嗯。”李言蹊拥着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小别胜新婚。 林芝的心终于放下来,看来梦里都是假的,李言蹊怎么可能倒在血泊里? “别在这里站着,我们走吧。”林芝扯扯他的衣角。 李言蹊把她脸上的泪珠抹去,双眼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以为我出意外了?” 林芝眼里飞快掠过一丝惊讶,直摇头,挽着李言蹊向前走去,“不是,见到你太高兴,热泪盈眶。” 李言蹊定定地看了她三秒,表情颇为微妙地笑笑,没接话。 他知道林芝在说谎。 ☆、第五十五章 李言蹊在g市前就和吴婶打了电话,吴婶自然是眉开眼笑,还去菜场里买了新鲜的食材。 两人到达吴婶家时,正好吃午饭。 吴婶热情地把他们迎进去,“人来了就行,还带什么东西?” 林芝对吴婶笑笑,“祥祥呢?” “跟他同学出去旅游了。”吴婶说,她知道李言蹊不吃甜食,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份无糖的绿豆汤,又去厨房里加了两个菜。 李言蹊喝了一口冰镇绿豆汤,“吴婶,别忙活了,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吴婶端出一盘凉拌毛豆,招呼他们落座,“不忙活,没什么好菜,你们就将就点,等晚上啊,我再给你们做油焖大虾。” 李言蹊知道林芝眼馋卤凤爪,但那盘菜离她太远,他顺手给她夹了一个,又往吴婶的碗里夹了一个。 “看到你们能修成正果真好,你父母也能含笑九泉了。”吴婶感叹着。 林芝毫无吃相地用手拿着凤爪,听完这句话手中的凤爪竟然掉到了碗里,把横在碗上的筷子撞落在地,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 她呆了两秒,才想起来去捡筷子。 李言蹊望着他,目光多了几分深究。 吴婶起身,“我再去给你拿双新的。” 林芝避开李言蹊的视线,低着头默默地啃着鸡爪。 “喏。”吴婶把筷子递给林芝,继续回忆着往事,“言蹊,我们家多亏了你们李家,要不然,现在哪能过得这么好。” “十年前,老徐把别人撞成了植物人,你爸爸在医院里帮了我们不少,后来你又帮祥祥补习,让他顺利考进g大……天有不测风云,只是可惜了你父母,看不到你成家就先走了。”吴婶重重叹口气,眼里已有泪光,“像李医生那么好的人,客死他乡,真是老天不开眼。” 李言蹊对着一桌子菜肴沉默着,林芝的食欲早已经减了大半,嘴里的一口饭半天都咽不下去,心情沉重。 “李医生医者父母心,几乎没有医患纠纷,什么都从患者的角度出发,一个医生做成这样已经够不错,最可恨的是,就这样居然还有人抹黑他。” 李言蹊抬眉,“抹黑?” 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可不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总有些人听风就是雨,跟风抹黑李医生。”吴婶没好气地把筷子“啪”地一下放在桌上。 “三十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林芝越听越糊涂,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有可能和李子科留下的那封信有关。 吴婶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是听小护士们值班说的,好像是没有救人,罔顾他人性命吧。” 吃完午饭后,和吴婶闲话家常一会儿,他们就告辞离开。 林芝沉思着,说:“你说有没有可能,其实李叔叔的信是想告诉我们这件事的真相?” 李言蹊稍稍眯眼,“可能性应该不大,我爸淡泊名利。就算是真相,他又何必故弄玄虚?那封信明显是不想让他人看懂,应该藏着一个秘密。” 忽然,李言蹊的手机响起,那头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李大师,你快回来,设计图纸有问题。” 这番话无异于一场把篝火浇熄的大雨,两人的兴致都冷却了不少。 片刻后,李言蹊沉声道:“我知道了,马上回。” “言蹊……”林芝拖长尾音,对此次未遂的约会无限惋惜。 “双子楼的设计图纸有点问题,我要立刻赶回去。”李言蹊的嗓音低沉,在g市还不到半天又得赶回t市。 林芝点头,无奈地扯出一个笑容,“来日方长,李半仙,改日在约?” 李言蹊给她一个热情的长吻,“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嗯。” 两人走出小区,林芝目送李言蹊上了一辆的士,那辆的士开得飞快,只是眨了几下眼睛而已,那辆车就消失在林芝的视野里。 她对着去机场的方向直挥手,最终失落地放下手臂。 一个月后。 此时,李言蹊的家里,周思捷正喝得烂醉,他趴在餐桌上含糊不清地抱怨着,“你说女人怎么都那么善变……陶昕凭什么又不跟我结婚了?就因为她老板给她涨工资,我看是和那个新加坡富商好上了吧……” 李言蹊把周思捷的手机递给他,“陶昕打来的。” “陶昕……”周思捷歪歪斜斜地坐好,从他手机接过手机后立即摁了挂机键,还把手机关机了。 李言蹊皱眉几不可见摇头,简直对他无语至极,吵着要和陶昕好好谈谈的是他,挂她电话的也是他,他也挺善变的。 周思捷起身,歪歪倒倒地躺在沙发上,“兄弟,今晚我看我要在你这歇脚了,喝高了走不了……” 话音刚落,他就发出一阵阵呼噜声,李言蹊从房里给他拿出了一条薄被子给他盖上。 他嘴角微微上翘,明天林芝就要回来了。 李言蹊回到卧室里把小别墅的设计图打印出来,这是一套送给林芝的房子。 一夜无梦。 李言蹊起来的时候,周思捷已经在卫生间里洗漱了。 “等下吃了早点我要去接林芝。”李言蹊说。 “知道,我和你一起吃,吃完了我就回家。”周思捷盯着镜子往头发上抹着发胶。 早上六点,“周记早点铺”里空无一人。 李言蹊两人点了两碗汤面,周思捷喜欢吃酸豆角,又往两人的碗里加了两大勺。 正当周思捷准备吃面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拿着手机看了一眼,他说:“你先吃,我接个电话。” 说着就拿着手机走出店面。 陶昕火冒三丈,“你吃了豹子胆是不是,昨天还挂我电话?” 周思捷压着火气踢着脚下的石头,“是谁出尔反尔的,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一年多加我十万块的工资谁要不去谁就是白痴!凭你的工资也就勉强买个首付,后面的钱你有没有想过要多少年还清?” “所以说来说去就是嫌我不会赚钱?”周思捷额上青筋直跳。 陶昕愣了愣,刚才的那句话好像是有点伤人,她的口气缓和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个好机会,有了在国外工作的经验,以后升职也容易点。反正就只有一年时间而已,你就体谅体谅?” “……陶昕,当初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你知道你现在算什么吗?说的好听是出尔反尔,说严重点就是毁约,搁在法律上是要赔违约金的。”周思捷的态度也断下来,“异地恋最受不住考验,更何况我们还是异国恋。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你负责描述,我负责脑补。陶昕,你回来,别那么争强好胜好不好?” 电话那头陶昕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我们经不住考验,那也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周思捷拿着手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突然一个店伙计冲出来冲他大吼,“你快来看看,你朋友好像出事了!” 周思捷身躯一震,挂了电话匆匆忙忙地赶进店里,李言蹊单手撑着桌子上不停地呕吐,脸色苍白,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李言蹊,你没事吧……”他望着他痛苦地面容不敢贸然扶他。 李言蹊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意志渐渐不清,最后瘫倒在地上。 “李言蹊……你别吓我啊。”周思捷推推他,纹丝不动,他又把一个食指放在李言蹊的鼻息下。 片刻后,他惊慌失措地收回自己的食指,居然没有呼吸了? 周思捷赶紧把李言蹊架进车里,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医院。 g市机场。 林芝拖着行李箱在大厅里找着李言蹊,又没见着他的人影。 她查看了今早的新闻,机场高速路上正在翻修,兴许李言蹊被堵在了路上吧。 宽敞明亮的机场里,林芝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静静地等着李言蹊。 二十分钟过去了。 林芝坐不住了,就算是迟到,李言蹊也会提前给她打电话的。她拿出手机拨给他,关机了? 林芝对着手机愣了半天,心神不宁。 又拨过去几遍,依然关机。 林芝坐立不安,在机场里来回踱步。 突然,她的手机响起,她来不及看来电显示就急忙把它接起,“言蹊,你在哪里?” 那头顿了一秒,平静的嗓音里夹杂着一抹焦急,“林芝,我周思捷,李言蹊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她的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李言蹊还是出事了,不管怎么样都逃不过那一劫吗? 当她反应过来时,她的脸颊已是湿润一片了,下意识摸了摸左手的婚戒,她微微仰头将泪水擦掉。 医院里,周思捷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其实连周思捷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猜测应该是早点铺的食物有问题。要不是有陶昕那通电话,也许现在他也躺在病床上。 两人在手术室外等待,林芝一直垂着头,眼眶里泪水满盈。 “你说李言蹊会不会死?”哽咽而沙哑的声音。 她咬着自己的食指指节,浑身止不住地轻颤。 周思捷盯着林芝的侧影,走上前拍拍她的肩,一脸凝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手术中的灯熄灭了。 林芝满脸泪容地迈步向前,抓住医生的衣袖,“医生,他怎么样了?” 一位中年男医生站定,他摘掉自己的口罩,淡淡地瞥了一眼林芝,“你是病人的家属?请你冷静点,做好最坏的打算。” 话音刚落他就迈步离开。 林芝几乎站不稳,差一点就跪下去,好在有周思捷及时相扶。 几个小护士把李言蹊推出来,他带着氧气罩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而无血色。 她抓住一个小护士,急声问:“他怎么样了,是不是有性命危险?” 小护士打量了她一眼,说:“是的,如果四十八小时还不醒,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他食用了砒霜,肠胃黏膜出血,血管出血,组织细胞不能获得氧气,可能会因呼吸和循环衰竭而死。” ☆、第五十六章 重症监护室外。 林芝隔着茶色的玻璃窗望着依然昏迷的李言蹊,泪水无声地下流,她的手指沿着茶色的玻璃下滑到台檐上,无助地虚握成拳,无力而无奈地锤了两下。 周思捷提着一碗盒饭递给林芝,“吃点东西吧。李言蹊他吉人自有天相。” 林芝失魂落魄地坐在塑料椅子上,双眼失焦地望着前方,“因为我太贪心,是我害了他!整个李家都被我害了,李家待我恩重如山,我却可能让李家绝后。”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周思捷不解道,“警察已经说了,是有人嫉妒‘周记早点铺’的生意红火,才在酸豆角里放了砒霜,后来还有几个倒霉蛋当场就死亡了。” 周思捷反应迟钝地捂嘴,他偷瞄了一眼林芝,她的双眼已经肿起来了,泪水就像止不住的水龙头。 他猛地扇自己两个耳光,愧疚地说:“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往他碗里加酸豆角,他就不会躺医院,该死的人是我才对!” 林芝用手抹着眼泪,事情就是那么巧,有时候由不得你不信邪。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脚步声响起,桂菲拎着酒红色漆皮的提包赶来,还来不及管被风吹乱的头发,她在林芝面前蹲下身子,慌忙地问:“李言蹊,他醒了吗?” 两人都没答话,林芝不住地吸鼻子,满脸泪痕,周思捷面色沉肃,双眼望着病房里的李言蹊。 桂菲嘴唇微张地站起来,她走到玻璃窗前一看,李言蹊憔悴极地平躺在病床上,鼻间插着导管,身体连一丝起伏都没有,如果不是心电图还有波动,她真要怀疑李言蹊是不是早已经没有呼吸死去了。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林芝旁边的椅子坐下,她的眼眶发红,却没有落下一滴眼泪。整个人几乎是陷在椅子里的,仿佛丢了魂魄。 “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今晚我看着他。”林芝说,嗓音破碎极了。 “我也留下来。”桂菲望着林芝,眼神里居然带着一抹祈求。 周思捷一愣,这桂菲是林芝的情敌? 林芝顿了三秒,“好。” 送走周思捷后,走廊上就只剩下林芝和桂菲。 桂菲把周思捷留下的饭端起来,“林芝,你吃点吧,你都一天没吃饭了。” 林芝摇头,“我不饿。” 桂菲一直压抑的泪水快要抑制不住了,她低声说了句“去洗手间”就离开了走廊。 她走进病房,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给李言蹊擦了擦额头。手指无意间碰到他的卷而长的睫毛,她的动作顿住,随后,她的手取代了毛巾,沿着他的面颊极其小心地轻抚着。 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林芝握起他冰凉的手,泪眼婆娑地吻了吻他的手背,又弓起身子,吻上他的眉心和干燥的唇,她的手流连到他的脖颈处,滑过他的喉结。 她起身站好,专注地望着李言蹊,好像要把这副画面永久地定格在自己的脑海里。憔悴苍白无法掩盖他的周正俊美的五官,如两把小刷子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李言蹊,你一定要活下来。 我只要你活着。 林芝的右手缓缓覆上自己的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在婚戒上反复摩挲着,她双眸含泪,闭着双眼任命般地把左手的婚戒缓缓褪下。 她右手颤抖着,将婚戒放在病床前的床头柜上,视线在上面逗留很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挪开。 最后吻了吻李言蹊的唇,她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李言蹊,我爱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活下来的,再见。” 当桂菲回到病房时,林芝已经走了。在病房里搜寻了一圈都不见人影,人去哪了? 忽然她眼尖地看到一枚静静躺在床头柜上的那枚戒指,那不是林芝的婚戒吗,怎么取下来了? 事情有些不对劲,桂菲立刻走出病房打给林芝。 “林芝,你上哪去了?” “回家。以后……我不来医院了。”林芝平静的说。 桂菲一听,急着解释,“是不是因为我?林芝,你可别想多了,我没有想暗中勾搭李言蹊的意思。这样,明天我就不来医院了。” 林芝平静的嗓音;“不是你的关系,是我的问题,我仔细想了想,我和李言蹊确实不合适。” “说什么呢你?都快要结婚了怎么说这话?” “婚戒我放在床头了,等他醒了你帮我还给他。”林芝低低地说。 “你就不怕他醒不过来?”桂菲反问。 林芝沉默一阵,回:“那我会用余生守着他。” “这都哪跟哪呀?林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就是——我和他分手了。”林芝的泪水又快要涌出来,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桂菲,我挂了。” “喂……喂……”桂菲拿着手机说了半天,那头一阵忙音,再打过去时,那头已经关机了。 什么情况? 桂菲一脸茫然,为什么林芝在这个时候说分手,在李言蹊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 走进病房,桂菲坐在椅子上望着李言蹊昏睡的脸庞,眼里划过一抹担忧与心疼。 这毕竟是她活了将近三十年来,最爱的男人。 她极其小心地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侧颊上上下轻抚着。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唇畔挂着一个知足的笑容。 昏黑的卧室里,林芝双手抱膝坐在墙角,泪水倾涌如同决了堤的大坝,书中的诅咒还是应验了,张世卿死于非命,李言蹊的父母死于非命,李言蹊也有可能死于非命。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嘴里一点血腥味。最该下地狱的应该是她,为什么要让李家受这么多的苦难和折磨? 林芝哭着哭着就侧身倒在了地上,浑身不住痉挛着。 黑暗、内疚、孤寂快要把她吞没,她的泪水也一点点地流干,睁着大大的眼睛毫无神采地望着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门铃声打破这钟死寂,一个急促的声音在外响起,来人是陈景峰。 她侧卧在地上没起来,也没应声,捶门声更响了,陈景峰快要把门给拆下来,“林芝,你怎么不开门?你再不出来,我就硬闯了啊!” 林芝皱着眉头,颇为费力地站起来给陈景峰开门。 陈景峰走进屋里,只见林芝没精打采地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她穿着一件灰色的工字背心,身上衣物有的颜色比正常的灰色要深一点,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凌乱不已,两鬓的头发半湿,嘴唇留下不太明显的齿印,微微有点血迹。 “林芝,发生什么事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敲门那么长时间你才开,怎么了?”陈景峰蹲在林芝身侧,抬头望他。 不问还好,一问林芝眼里又泛起了泪光,她双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声音颤抖着,“李言蹊,他也许快死了?” 陈景峰大惊,如果说李言蹊快死了,林芝怎么还在家里而不去他身边陪他,太没道理了。 又问了一遍事情大概的始末,他脸上惊讶的神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和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的手掌在林芝的后背轻轻地抚着,柔声安慰着,“别担心,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李言蹊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芝垂头一直低喃,陈景峰听不太清,但隐约能猜出一个大概,无非是林芝觉得李言蹊出事都是她自己的原因。 陈景峰敛起眼眸,越来越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对着林芝安慰了一番就火急火燎地离开。 跑车在公路上疾驰着,陈景峰把车停在楼下就直奔家里。 “爸在家吗?”陈景峰在家里各个房间都找了一遍,问陈景岳。 “不在,他在公司还没有回。这么急……”陈景岳话还没有说完陈景峰就已匆匆离去,留下陈景岳和陈母两人面面相觑。 陈景峰刚把车驶入地下室就看到陈正国正要上车,他不善地把他拦下,对陈正国的司机使了个回避眼色。 司机愣了愣,这父子间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下一秒他就退避到地下室的另一头,离得远远的,生怕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事。 陈景峰开门见山地问:“李言蹊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陈正国面如一滩沉静的湖水,嗓音威严,“儿子,这是个法律的社会,没证据不要乱说话。” 陈景峰一脚踹上陈正国的奔驰座驾,黑亮的油漆上留下一个脚印,“你最好不要执迷不悟,李言蹊如果再醒不过来就会死掉,那你就背负了三条人命,罪孽深重!” “死掉?”陈正国极淡地笑了,“正好可以祭奠我儿子的命,如果他还活着,我儿子现在就三十五岁了。如果他还活着,也许我早就当了爷爷,更不会有你了,阿峰。” 他低吼着,“你都已经杀了李言蹊的父母,两条人命还不够抵偿你原配的一尸两命吗?” 陈正国气红了眼眶,猛地给了陈景峰一个耳光,“你给我闭嘴,这么大声做什么?” 陈景峰的嘴角沁出了一丝血丝,他抹着自己的嘴角对他放着狠话:“我会去报案,你等着坐牢吧。” 他说完就走向自己的跑车。 “如果你执意要那么做的话,那么林芝的命……” 话音未落,陈景峰愤怒地回头,他一手抓住陈正国的领口一手握成拳,就要砸向他的面门。 这副饱经风霜的面容是疼他宠他的父亲,两鬓的头发已花白,脸上的皱纹是一年比一年多,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父子相处点点滴滴凝聚在心头,那一拳怎么也下不了手。 他的嘴角动了动,紧捏着的拳头渐渐放下来,颓然地松开他的衣领,陈景峰靠在车门上,嘴角浮现一丝自嘲,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吞云吐雾起来。 抽了没几口,他又心烦地把香烟抛在地上,用脚踩熄了烟头。 “儿子,你不是喜欢林芝吗?”陈正国拍了拍他的肩,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现在就是个好机会,我可是等着林芝嫁进我们陈家。” 还不等陈景峰反应,陈正国就打电话叫回了司机,绝尘而去。 陈景峰望着黑色奔驰消失的方向,眼里一片疑虑,好机会? 是指李言蹊死了林芝就会嫁给自己么? 他摇摇头,总觉得有哪里说不通。 凌晨时分,陈景峰按照林芝给的地址来到医院。 他隔着窗户望着病房内,眸光一凛,趴在床边凝视着李言蹊的女人是桂菲? 不一会儿,桂菲也发现了陈景峰,她微微吃惊,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第五十七章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尴尬。 陈景峰粗粗扫了一眼桂菲,她的双眼稍稍红肿,下眼睑上有一些黑色的妆容,一看就是哭过。但她的眼神却很复杂,除了难过和悲伤外,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满足于愉悦,还有些连陈景峰都说不清的东西。 桂菲盯着陈景峰半晌,才问:“来看李言蹊吗?” 他点头,望着病床上昏睡着的李言蹊,脸色沉重,“他情况有没有好转,能不能……熬过今晚?” 桂菲望着李言蹊,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 如果李言蹊熬过了今晚,又该怎么告诉他林芝已决意要跟他分手的事呢?她颇为头疼地想。 “林芝,她明天要来医院吧。”他十足肯定的语气。 桂菲一怔,答:“应该不会,林芝好像要和李言蹊分手,还把戒指放在了病床旁的床头柜上。” 陈景峰身躯一震,他的视线挪到床头柜上,上面确实是有一枚钻戒。 脑海中突然闪过陈正国的对话,“现在就是个好机会,我可是等着林芝嫁进我们陈家。” 陈正国到底还隐瞒了他什么? 陈景峰眉头轻蹙着,实在是没有头绪。之前到林芝家的时候,他可以肯定,她绝对是在乎李言蹊的,那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和李言蹊分手? 他从皮夹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告诉了她密码,“李言蹊医药费就从我卡里扣,全部用最好的药和最好的治疗。” 桂菲愣住,对着那张银行卡有些不知所措,陈景峰为什么要帮他呢? 陈景峰强行把银行卡塞进她手中,“他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她木讷地点点头,“我会的。” 陈景峰走到玻璃窗前,双手负背地望着李言蹊,他神色黯淡,只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去弥补父亲犯的错。 三伏天格外炎热,而桂菲却是在病房里冻醒的。 看了一眼李言蹊,他依旧昏睡着,一点要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她担忧地望了望窗外,天已经亮了,她双手摩挲着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起身走去卫生间。 匆匆洗了把脸,桂菲坐在椅子上凝视着李言蹊的睡颜。 忽然,她的目光被床头柜上的戒指所吸引。 静静地盯了几秒,桂菲把戒指拿在手中细细地注视着,钻戒并不太大,但和指环却搭配得恰到好处,简单流畅的线条,看起来落落大方又不失优雅秀气。 鬼使神差地,桂菲把那枚戒指缓缓地套入自己的无名指。 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举起左手对着窗外的阳光,戒指时不时闪烁着光芒。她又倏地把左手握成拳,放在自己的心口。 这种奇异的感觉在浑身的血脉中流淌着,她竟感到一丝丝的幸福。 她的左手徐徐地靠近李言蹊的右手,小心翼翼地与他十指相扣。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 蓦地,桂菲感觉李言蹊的右手动了动,她惊喜地擦干泪,“李言蹊,你醒了吗?” 李言蹊双眼睁开一条缝,看了桂菲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力气,接着又昏睡过去。 “李言蹊……李言蹊,你醒醒!”桂菲激动大叫。 看了一眼心电图,还好,还有起伏。 她匆匆忙忙跑去找医生,医生查看了一番,对她说:“病人的情况算是稳定了,可以转入普通病房,这几天只能吃流食,家属务必注意。” “好好,我会注意的。”桂菲抹了把眼泪跟着护士去办了手续。 某家咖啡厅内。 林芝搅拌着咖啡杯里的摩卡,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双眼黯然,眼皮发肿,下眼睑一片青黑,嘴唇微微起皮。 整个人气色不足。 陈景峰抿了一口拿铁,定定地望着林芝,“为什么?” 林芝静默片刻,“没为什么。” “你明明还喜欢李言蹊,为什么要和他分开?”陈景峰紧逼着问。 林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今天叫我出来,就是来做妇女之友的吗?花花公子要转型了?” “林芝,有时候我真是无法理解你。” 林芝抿了抿唇,垂着头没说话。 陈景峰:“林芝,你……” 话还没有说完,陈景峰的手机突然想起,电话那头一个兴奋的嗓音,“李言蹊,他已经醒了,现在已经转进了普通病房,只是现在还在睡!” “李言蹊醒了?”陈景峰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来,下意识看了看林芝的反应,她手里的搅拌棒明显定住了,眼中闪烁着泪光。 “是住的最好的病房吗?”他追问。 “嗯,最好的病房,单间,他现在在输液。” “好,我知道了。” 他知道林芝从头到尾都在听着他们的对话,把手机放在一旁,他说:“他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一起去医院看看他?” 林芝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下,最终摇摇头,“不去。” 陈景峰说:“你们总还是同事,你只能躲一时,一个星期开学后你们还是要见面的。” 林芝顿了顿,“那见面再说。” 陈景峰挑着眉,随意地往椅背上一靠,“照李言蹊那性子,你觉得还会等到一个星期后?” 林芝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次又要怎么躲呢? 病房里。 桂菲一直守着李言蹊,几乎是寸步不离。 李言蹊脸色略微有点血色,但依旧显得有些苍白。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桂菲坐在椅子上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睡得很浅,李言蹊轻微地动一下她就醒了。 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一看,李言蹊已经醒过来了,他侧目望着她,疲倦而沙哑的嗓音,“林芝呢?” 桂菲一愣,心里有些生气,想了想,依旧平心静气地说:“她回去了,等下就来。” 李言蹊浑身没力气,哪哪都疼,“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李言蹊阖上了双眼,没有再和桂菲交谈。 他现在还十分虚弱,桂菲帮他掖了掖被子,便出门帮他买了一碗粥。 粥香四溢,再推门进来的时候,李言蹊闭着双眼轻唤,“木木,你来了吗?” 桂菲强压心中的无名火,再也无法心平气和了,她冷着声音说:“抱歉,是我。” 李言蹊睁开双眼,淡淡地望着她,不置一词。 她把粥到进一个小碗里,想着他昏睡了那么久,又没进食,手脚肯定没力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舀了一小口粥放在李言蹊嘴边。 忽然李言蹊瞳孔一缩,他紧盯着桂菲左手的婚戒,怎么和林芝的一模一样? 察觉到李言蹊的不对劲,她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左手不听使唤地抖了一下,碗里的粥溢出来,泼到了她左手的虎口处。 急忙把粥放下,她抽出几张纸巾擦拭着。 “你手上的戒指……”李言蹊目光极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桂菲急得眼珠不停地打转,这件事绝对是瞒不下去了,干脆实话告诉他。 她缓缓地将戒指褪下来,放到床头柜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李言蹊,你先冷静地听我把话说完,你昏迷的这一天一夜,都是我在守着你。我来的时候,看到林芝把戒指放在了床头柜上,我打电话问她,她说要和你分手,至于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李言蹊的怒意陡然升起,他拿起手机打给林芝,电话拨通一直没有人接听,再打过去时,已经关机了。 他低低地念着她的名字,发着狠,带着戾气,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受伤与悲伤。 拔掉手上的针头,他坐起来下床,还没有走两步他整个人就跌到在地。 双腿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奋力想站起来,只是胃里烧得疼,好不容易再站起来他又跌到。 桂菲苦涩地摇头,上前去把他扶起,“她挂你电话就是不想见你,难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李言蹊一怔,呆坐在地上。 桂菲把他扶回床上躺着,语气里带着一丝哽咽,“我听林芝的语气,她还爱你,也许是有什么苦衷,她不得不这么做。” 说完这番话,桂菲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还真是大度。 这句话就像是一阵风吹散了他心中的浓雾,难道还是五年前的原因? 他渐渐镇静下来,混乱的思绪开始变得有条理。 桂菲再次把床头柜上的粥拿起喂到他嘴边,他摇摇头,闭着眼侧卧在床上,背对着她。 桂菲生气又沮丧,没好气地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守了他一天一夜,结果别人根本不领情。 “谢谢。”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压抑的气氛中显得异常突兀。 桂菲心头一凛,这么一句话让她之前的委屈全部消散。 处于暗恋状态的人就是如此地容易满足,她对着李言蹊的背影露出一个笑容,“不用,是我自愿的。” 李言蹊恍若未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梳理着事情的始末。 林芝去g市之前那种大胆的放纵也许就是现在端倪。 她要离开的前兆。 李言蹊住院的这一个星期,都是由周思捷和桂菲两人轮流照顾的。期间陈景峰每天会来探病,每次都提着一堆保健品和水果来。 这一个星期来,李言蹊没有再跟林芝联系,都是从陈景峰那了解到林芝的近况。 在倾听的同时,李言蹊的眉头深深地拧起来,陈景峰所说的简直就是事无巨细,最近也和林芝走得太近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李言蹊的错觉,他总认为陈景峰的语气里除了客气,还有深深的歉意。 送走陈景峰后,周思捷走回病房里,随手从陈景峰送的水果里拿出一个苹果,包装精致,一大盒里装有四个苹果,他眼尖得瞄到侧面贴着的标签,一盒就一百块。 他洗干净咬了一口,味美汁多。 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调侃着,“你说我老板是不是看上你了,想出柜?这一个星期来送的东西都万把块钱了吧。就这日本进口的苹果都送了十几盒,更不提其他的保健品和饮料。” “怎么可能出柜,他是喜欢女人的吧。”桂菲拿着苹果削皮,“不过陈景峰也确实奇怪,你住的病房、用药的钱都是他付的,还嘱咐我全部用最好。” 李言蹊听完把手上的书放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说我的医药费都是陈景峰付的?” 桂菲点头。 李言蹊的眼眸敛起来,他轻轻捏着自己的眉心靠在床头。 突然一个切成块的苹果出现在他面前,桂菲对着他笑了笑,“吃点东西吧。” 李言蹊摇头,“我不饿。” “他本来就不吃甜的,除非是林芝,否侧他是不会吃的。”周思捷说,“也不知道你的女人缘怎么那么好,前有陶昕,后有桂菲,就你偏僻要在林芝那棵树上吊死。” 桂菲收回手,勉强笑笑把苹果放进自己嘴里,“你也别那么说林芝,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思捷无所谓的语气中,分明夹杂着恨铁不成钢,“反正我是搞不懂李半仙脑子里再想什么,明摆着林芝跟我老板好上了,要不然他能知道林芝一天吃几碗饭,还知道吃的什么菜?” “林芝有苦衷。”李言蹊极其确定的说。 “大哥,‘有苦衷的分手’,中心词是‘分手’,而不是‘有苦衷’,算了算了,你们干脆各寻新欢好了,我看桂菲就不错,照顾你那么久都没有怨言。以后向别人介绍多威风呀,‘你好,这是我老婆桂菲’。听起来你就像皇帝一样。” 桂菲被逗笑了,她看了一眼李言蹊,他皱着眉说:“桂菲是好女孩,别开玩笑。” 笑容僵在脸上,这还是头一回被男人夸好,只不过是变相领了“好人卡”而已。 而“好人卡”=拒绝。 ☆、第五十八章 医院停车场。 陈景峰坐在车内向林芝汇报着李言蹊的最新情况,林芝微微侧头倾听着,全神贯注的模样叫陈景峰都有些哭笑不得。 听完后,林芝总算是放下心来,明天能出院就最好不过了。 陈景峰靠在座椅上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问:“林芝,你累么?” “没什么累不累的,过去的五年,我也是用尽各种办法关注着他,现在只不过是回到常态罢了。”林芝淡淡地答。 话音一落,陈景峰身躯轻轻一震,虽然早已猜到林芝这五年来对李言蹊是朝思暮想,但今天亲自听她说出口,他还是一阵心痛。 “除了李言蹊,你有没有考虑过别的男人……”他盯着前方慢吞吞地说,“比如我。” 林芝对着他的侧面瞥了一眼,他左手抚着自己的下巴,故作高深。 她倏地笑出来,“我连李言蹊都不要,怎么可能要别的男人。” 这句话堵得他胸闷,恹恹地拿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真的不考虑一下我?”陈景峰转头,挫败地吸了一口烟,“我哪里比不上他了,和你认得也有五年,不算短了吧。” “我呢,是天煞孤星,谁和我一起谁就倒霉。我是不想害你。”林芝笑了笑。 自嘲式的幽默让陈景峰更加心疼了,他望着林芝,她十指相互交叉,嘴边挂着一个苦涩的笑容。 “林芝,我是认真的。”陈景峰少有的严肃口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看不见自己身边的每个女人,却看得到你身边的每个男人。你不喜欢我花心风流,我也都改了,这个世上适合你的人有很多,为什么你不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呢?” 林芝愣了愣,认真地说:“你确定那是爱,而不是玩腻了想换个新口味?陈大少应该还不知道什么是爱吧……” 陈景峰被噎得想吐血,他把烟摁灭,耐心十足地解释,“我当然知道,念大学时,旧手机摔到地上磨了边角还能用,我笑着夸质量好,但新手机摔倒地上磨了边角还能用,我会心疼。林芝,我是真的喜欢你,也许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对你一见钟情,要不然以我的尿性,又怎么可能和你做了五年的好友而不碰你?因为我潜意识里对你是珍视的。” 林芝闭着眼蹙着眉头,揉着太阳穴道:“你别说了,我现在头疼得很。” 陈景峰把林芝的手拉下来,强迫她看着自己,低声喝着,“林芝,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你不觉得这样不但对我不公平更对你自己不公平吗?” 林芝紧闭着双眼摇头,双手挣扎着想脱离陈景峰的钳制。 陈景峰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红着双眼低吼着,“就算你不接受我,总还可以利用我吧!” “利用?”林芝望着他木讷地重复,也忘了挣扎。 “你不是想甩掉李言蹊吗?”陈景峰松开她的手靠坐在椅子上,语气凉凉的,“李言蹊不会那么容易放弃你,和我作戏,好彻底让他死心。” 这已经是陈景峰最大的妥协了,他唇畔一抹讥笑,没想到现在居然以这个手段才能靠近林芝。 林芝沉默着,明天就要开学了,在校内抬头不见低头见是常有的事,如果让李言蹊认为自己移情别恋,他或许就不会苦苦纠缠了吧,或许还会恨她吧。 只要他不再执于她,他也许就能永保平安,不会再受折磨。 恨就恨吧,与死亡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林芝盯着陈景峰,一瞬的工夫就做了决定,“好,但仅仅是作戏而已。” 即使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陈景峰依旧高兴不起来,和喜欢的人作戏,真是……挺没意思的。 明天是t大正式开学的日子,依照惯例,建筑系的辅导员要在今晚查寝。 林芝在男生寝室一一核查着人数,到陈景岳寝室询问了几声,正准备离开时,被陈景岳叫住。 “林芝,你是不是和我哥在一起了?”陈景岳把林芝拉到走廊上,找了个对着窗的位置问道。 林芝没有马上回答,静默了片刻,“你哥怎么说的?” “他说你们可以说在一起了,也可以说没在一起。那到底是怎样?” “你把这种求真务实探索的精神用在学习上,我相信你就是下一个梁思成。” 陈景岳的心情显然不错,居然和林芝贫起来,“梁思成不敢当,能当下一个贝聿铭就够了。” 林芝微笑着,“好了,我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嫂嫂,我送你回去。”陈景岳嬉笑着说。 林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定定地看着陈景岳,“不要乱说话,我还要去其他班查寝。” 九月秋高气爽,校园里充盈着甜到发腻的桂花香气,各处林荫小道里是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新学期又来临了。 林芝挂着两个黑眼圈从校车上下来,路边婉转悦耳的鸟鸣似乎不能把她从疲倦中解救出来,远远望去,她全身仿佛散发着一阵黑气——宛如一块发霉的蛋糕。 周一林芝上午没课,她在办公室里呆坐了半天,打了几个哈欠趴在了桌子上。 怀着心事的林芝是怎么也睡不着,不到五分钟,她打开电脑查着李言蹊的课程,又在搜素引擎里查看了他的百科资料。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和之前没什么差别,照例在网上了解他的最近动态,把他的最新照片保存下来。 要不是李言蹊已经是t大的特聘讲师,林芝真要怀疑前一段时间是她的一场黄粱美梦。 浏览关于李言蹊的网页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林芝进了t大的论坛。 作为辅导员,林芝会隔三差五去t大的论坛了解一下学生的想法,以便更好地做好学生的思想工作,管理学生。 但今天她一进去之前的困意就被扫之一空,她瞪大了双眼,满屏的贴子几乎都是同一个意思,“建筑系大三辅导员和陈氏地产大公子或结连理”。 她随手点进去了一个贴子,里面还贴出了两人暑假期间同去g市的照片,还有一张最暧昧,由于角度的问题两人看上去竟像在接吻。 林芝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之前以为是哪个八卦的学生所为,但现在看上去,似乎很专业……狗仔的行为? 以前也不是没有狗仔爆料过陈景峰的绯闻八卦,毕竟是陈氏地产是所有地产中的龙头,陈景峰又是富二代中长得最端正的一位,媒体总喜欢捕风捉影,发发陈景峰的花边新闻。 难道跟陈景峰沾上了一点关系就要上娱乐版的头条的? 林芝点进微博,果然如她所料,热搜第一位就是陈景峰和林芝。 她把微博内容大致看了看,“陈景峰的正牌女友是与之相处五年的大学教师林芝,今年年中,两人正式见父母。八月,两人一起去g市共渡甜蜜时光。下来一起来跟小编看看这位林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成为地产首富陈正国钦定的儿媳妇。” 林芝的心一下子不安起来,如果只是狗仔方面单纯地想要夺人眼球,根本无需也不敢写上陈正国的大名,现在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陈正国授权他们这样做的。 陈正国虽然富甲一方,但一家人人住着一百四十平的房子,这就足以说明他十分地信奉风水,而且以前他以她是孤儿为由而反对两人的婚事,现在变卦这么快,很多地方实在是说不通。 敲门声忽然响起,林芝一惊,会不会是李言蹊? “请进。”林芝尽量放平自己的声音。 她的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双眼紧紧盯着门口,门缓缓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林老师……”王力理提着一个大袋子走进来,两个月不见,他面色看上去健康了不少,鼻头也没之前那么红。 林芝对他露出一个标准化的微笑,“有什么事吗?” “这是我们乡村的一点特产,给你和李老师带的,”王力理把袋子放在地上,“李老师呢?今天没他的课吗?” 在王力理老家的画面浮现在林芝脑海中,李言蹊还开着玩笑喊她“李太太”…… “林老师……”见她走神,王力理把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勉强笑笑,“王力理,你的心意我领了,帮助学生是老师的本职工作,无需送礼的。” “林老师,你就收下吧,我看李老师在我家时还挺喜欢吃蕨根粉的,正好你可以做给他吃嘛……” 林芝微微垂眸,静默一瞬,抬头直视王力理,“其实……我和李老师已经分手了。” 王力理震惊地嘴唇微张,“分手,真的假的?” 林芝重重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当然是假的。” 这个声音? 李言蹊?! 她的身躯在一刹那僵住,一周不见,李言蹊清减了不少,双颊略微下凹,但依旧无损俊朗的五官。他的唇没有多少血色,整张脸看起来还有些苍白,但望着她的双眼却是炯炯有神。 李言蹊颇有绅士风度地走到林芝身旁,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强势而霸道把她带入自己怀里。稍稍眯起双眼盯着她,不一会儿,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对着王力理说:“昨天我得罪了你师母,晚上还不让我回房睡,现在还跟我闹脾气呢。” 王力理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贼笑着,“李老师,那你多哄哄嘛……我就不打扰你们啦,还要上课。” 等王力理走了后,林芝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她坐下来假装工作着,“放在地上的袋子是蕨根粉,王力理带给你的。” 他看了一眼,说“如果我没有记错,他说的是带给我们两个人的。” 她的笔尖在纸上滞了片刻,“如果你不要那就给系里老师分了吧。” 半晌等不到李言蹊的回应,难道是走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却一把被李言蹊抱住,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尽管贪恋,她还是没忘记要和他保持距离,她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接着双手捶打着他的胸膛,试图离开他的怀抱。 李言蹊力气极大,她越挣扎越被他禁锢得更紧,他把她的双手圈在身后,胸膛紧紧贴着她,有气无力像撒娇似的说:“木木,别动了,我疼……” 这句话如同镇定剂一样有用,林芝毕竟心疼李言蹊,乖乖地任他抱着。 她的语气有些焦急,“哪疼,是不是胃里还不舒服,出院了就在家里躺着,今天你又没课,来学院做什么呢?” 李言蹊唇畔一抹欣慰而迷人的笑容,微微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只要你不动,我就不疼……” 林芝心头一颤,最终还是狠心地推开他,李言蹊没有防备,身子本来还很虚弱,竟然向后踉跄了两步。 “我还有课,先走了。”林芝拿起桌上的课本就准备离开。 她的手腕被人猛地抓住,李言蹊的视线落在电脑显示屏上,眉头皱起,他冷冷地问:“这些微博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九章 林芝的嘴唇翕动着,她缓缓拿开扣在她手腕上的手,“诚如你所见,我和陈景峰快要结婚了。” “不可能!”李言蹊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否认。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林芝盯着显示屏上的接吻照,缓缓道:“李言蹊,你是男人,你应该清楚男女间有没有纯友谊,这五年来陈景峰很照顾我,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信,我不相信……”李言蹊双手死死抓着林芝的肩,“一定不是这样,是五年前的原因对不对?” 林芝无奈摇头,“你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一个多月前我和陈景峰一起去g市那晚,我们喝多了酒,后来当我们醒来时,都是全身*地躺在床上。本来我想这件事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后来我用了验孕棒,结果是……怀孕了。” 李言蹊难以置信地松开她的肩,双手颓然地放下来,没过几秒,他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我们去医院鉴定,你刚才讲的鬼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李言蹊,你松开我,等下我还有课……”林芝用力挣脱他的钳制,但力气太过悬殊,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那你觉得陈景峰为什么要帮你付医药费?”林芝情急大声喊道。 李言蹊的脚步蓦地一滞,他回望着她,眼皮跳了跳,没答话。 “因为他愧疚,我也同样的愧疚,希望能尽可能地弥补你。”林芝垂着头,一手拧着自己的衣角。 李言蹊闭着眼摇头,眉宇间一抹痛苦和倦色,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已清冽锐利,“跟我去医院,不到医院做检查,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他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丝毫不在意学生和其他老师的目光。 林芝被他拖上了车,满脸愁容,一到医院里肯定就要穿帮了。 偷偷瞟了一眼李言蹊,他一路疾驰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她,林芝拿着手机给陈景峰发了一条短信。 大概等了三分钟后,陈景峰回了短信,只有两个字,“放心。” 林芝之前的焦躁稍稍缓和下来,她还是相信陈景峰的办事能力的。 医院里,林芝坐在妇产科的诊室外候诊。 李言蹊阴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目光紧盯着叫号的显示屏。 林芝靠在椅子上望着四周幸福的准妈妈,眼睛一阵酸涩,她用手抹了抹眼角,和李言蹊隔开一点距离。 “孕妇最好别哭啊。”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准妈妈扫了一眼林芝的腹部,“看你这肚子,怀孕没几个月吧。” 林芝有些哭笑不得,“我是来验孕的。” “你之前没有用过验孕棒之类的东西吗?”她惊呼道。 林芝硬着头皮,“……用过,结果显示是我怀孕了。” 李言蹊淡淡地看她一眼,冷哼一声。 “这位是你先生吧,长得可真俊的。既然验孕的结果是怀孕了,应该差不离儿。开心点,就要当父母的人了。” 林芝牵强地笑笑,没搭理她,那位准妈妈的话似乎特别多,“看样子你们新婚不久吧,这效率够可以啊……怀孕了前三个月可要注意了,特别容易流产,你可得小心;还有,也不可房事。” 李言蹊皱着眉起身,“到你了,我们进去。” 医生是个中老年妇女,了解到相关信息后,开了单据让林芝先去验血。 林芝愣住,验怀孕不是做b超吗,验血是怎么回事? “医生,我想去做b超,验血会很痛吧……” “根据你的月经推算,怀孕是没有到38天的,95%的人都是在38天后才能看到孕囊。换句话说,做了也没用。”她稍稍停顿,接着说:“让你老公带你去验血和孕酮。” 林芝心头微微一颤,侧目看了看李言蹊,他的脸色就像阴雨来临前的天空。 完成一系列检查后,林芝坐在椅子上等化验结果,李言蹊坐在她身旁,浑身被一层寒气所笼罩。 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椅子,林芝用余光偷偷地看他,他一动也不动地靠在椅子上,眉头始终舒展不开,也不跟她讲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等结果的女人,和她们的老公有说有笑的,看上去亲昵极了。再看看他们俩,反倒像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34号来拿结果。”一个护士朝等候区喊道。 林芝抢在李言蹊之前把化验结果拿在手上,问:“护士,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拿回去给你们挂号医生看。”护士态度傲慢,进了里面的科室。 单据有三张,李言蹊直接从林芝手里把化验结果拿过来,他一直坚信林芝是没有怀孕的,突然他的瞳孔缩了一下,其中一张化验结果显示“尿检呈阳性。” 那就是说怀孕了? 他盯着林芝的肚子看了会,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回诊室。 回诊室的路上,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那么煎熬,李言蹊的脸色更白了,还有一点血色的唇也苍白不已。 林芝跟在李言蹊后面,眼中渐渐有了泪水,她此刻多想去拥抱那个高大而痛苦背影,只是她不能。 李言蹊把化验结果交给医生,医生把结果稍加看看,说:“怀孕37天,目前没有发现异常,两个月后在来做一次孕检。前三个月是怀孕的关键期,做丈夫的多关心一下、夫妻生活要暂时停下来。” 林芝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不知道陈景峰用了什么办法,这么神通广大,连化验单都可以做假。 李言蹊心中一直紧绷的弦在听完医生的话后终于断了,他连化验单都没拿,拉着林芝就走,脸上一片铁青,额上的青筋时隐时现,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无助。 “李言蹊,你放手!”林芝被他拉得一路小跑,终于在停车场前,李言蹊松开了她,把她塞进车里后,李言蹊立马发动车子。 “我们去下一家医院。”他听似平静的嗓音中隐藏着难以察觉的烦躁与失望。 “你不要那么犯贱好不好!”林芝闭上眼,缓缓睁开,狠心道:“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化验结果单你也看了,医生怎么说你也听到了,为什么还不相信?就算这些你都不信,那你告诉我陈景峰帮你付医药费的理由?” 他的心彻底沉下来,双手离开方向盘,双眼毫无神采地望着前方,空洞而黯淡。 车内一股悲伤的气氛,林芝用手背擦着眼角,“是我劈腿在先,对不起。”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是林芝在他昏迷时还给他的。 戒指举到林芝面前,他的嗓音微微哽咽着,“对,我犯贱!你把这枚戒指收下……我……我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泪水一直在眼眶里蓄势,在看到那枚戒指后,她的情绪快要到顶峰,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如果孩子真的出生了,你确定不会心怀芥蒂?你心高气傲,会做接盘侠?会允许陈景峰的孩子喊你爸爸?是我对不起你,如今我们就各自放过好不好?” 林芝哭喊乞求着。 她的嘴一张一合,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着,突然她周身被一阵熟悉的气息所笼罩,李言蹊的唇已经堵住了她的嘴,那个吻极其不温柔,粗暴又蛮横,唇齿纠缠,林芝甚至可以感到这个吻中的绝望。 不拒绝也不回应,林芝任他吻着,她实在是贪恋李言蹊的一切,尽管理智告诉她要拒绝。 渐渐的,那个吻变得温柔,更是在她的脖颈处流连。 颈窝蓦地一痛,李言蹊重重地咬了下去,戒指摊在他的手心,“你的吻骗不了我,你还爱我。收下它,我们重新开始。” 林芝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慢慢地拿起李言蹊手中的戒指,用目光勾勒着戒指的线条,把它印在脑中。 就在李言蹊以为林芝要把戒指收下的时候,她毫不留情地将戒指抛出了窗外。 李言蹊惊得望着窗外,没过一会儿工夫,戒指滚进了下水道盖子的缝隙里掉进去。 世界好像静止了,一切的喧嚣都安静下来。 林芝咬着下唇,“李言蹊,在爱情面前,你就那么没自尊吗?” 李言蹊愤怒地把手放在她的颈候,猛地把她的脸贴近自己的脸,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你给我听好,不是我在爱情面前没自尊,是在你面前没自尊。” 李言蹊恨恨地注视着她,倏地松开手发动车子,声音听上去凉薄极了,“下车,这是我最后一次犯贱。” 林芝没敢再看他,如临大赦般地打开车门。 她刚站稳李言蹊就把车驶离了停车场,林芝望着车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 这样看来,他们算是一刀两断了。 明明解决了一桩心事,林芝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整个人郁郁寡欢。 就像……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却砸到了自己的脚。 李言蹊,今后各自有路走,就此分道扬镳。你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庭,从今往后的人生,我就不参与了。 林芝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漫步,走着走着泪水就流下来,从来不曾想过,他们最后的结局竟然是红着眼,撕破脸。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林芝有些口干舌燥,找了一家副食店去买水。 副食店的老板正在看电视,林芝选了一瓶矿泉水等着老板找钱。 “地产界的巨头陈正国在刚刚结束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大公子陈景峰不日会和林芝小姐完婚。下面我们一起来回放一下记者会场面。”电视里,新闻女主播说。 林芝身躯一震,怎么会这样,陈景峰不是说是作戏吗,怎么陈正国也掺和进来了? 一定要去找陈景峰问个清楚。 林芝连零钱都忘了拿直接去了陈景峰办公室。 ☆、第六十章 前台的接待小姐对林芝礼貌地笑笑,什么都没问就放林芝进去了。 办公室里,陈景峰正和秘书商量着会议内容,见林芝来秘书小姐立马识趣地退出去,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一杯咖啡。 林芝从秘书手上接过咖啡,道谢后便把它放在办公室内的小茶几上。 对于林芝的突然到访,陈景峰还是有些意外的,他停下手头的工作,问:“现在这个点,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才来找我吧?” “为什么你爸爸说我们要结婚了?”林芝蹙着眉问。 陈景峰微微一愣,“我怎么不知道?” 林芝走上前,在陈景峰的电脑上把陈正国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视频找出来,两人看完皆是各怀心事。 陈景峰急着表白自己,“我对天发誓,我没有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爸。” 林芝没吱声,走到茶几前端起那杯咖啡小口地饮着。 陈景峰急了,“林芝,你相信我,虽然我是想娶你,但这件事和我无关。” “不管有没有关,陈景峰,我不可能嫁给你。”林芝一脸倦色地摇头,咖啡实在是太苦,喝了一口她就再也不想碰了。 “为什么?难道你就准备这样一直单身,等李言蹊以后结婚了你也不嫁?再说了,嫁谁不是嫁?”陈景峰越来越琢磨不透眼前的女人了。 “我是灾星……”林芝垂着头低声道,“和我走得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陈景峰横她一眼,“你别那么迷信成么?我就是要和你走得近,我不但要娶你,我还要和你睡觉。” 林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能不能别犯傻?” “我犯什么傻了?和你相处了五年我也没啥事啊,你可别告诉我是我命硬。”陈景峰静默片刻,严肃道,“林芝,你来好好给我说说,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是灾星?” “很多事情都已经验证我是灾星,师父的去世,李言蹊父母的意外,还有之前李言蹊差点丧命……”林芝一一数着这些事件,眼眶微微发红,她的上齿咬着下唇,面部表情稍稍扭曲。 “李……”陈景峰立刻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李言蹊丧命那件事差点就脱口而出告诉了她真相。 到底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林芝以为李言蹊差点丧命是和她有关,她担心李言蹊再次出事,才和他分开。 如果林芝一旦知道害李言蹊受那么多苦的人是他的父亲,那么他和林芝的情谊是不是就彻底完了? 而且父亲年事已高,身上还背负着两条人命,这件事一旦抖了出来,不但父亲会锒铛入狱,他亲手所创的陈氏地产就要毁于一旦,于公于私,这件事都不能告诉林芝。 林芝见他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停,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你在想什么?” “林芝,我想了想,李言蹊的医药费你就别还我了。”陈景峰说。 林芝固执道:“不行,当初说好了你先帮我垫着的……我只是想为李言蹊做一点事。” “随你吧。”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这些钱陈景峰根本就不想收,他也尽可能地在弥补父亲犯的错,只希望陈正国不要一错再错了。 “等下我就发一篇声明,告诉媒体我根本就没有要嫁入陈家的意思……你爸也太奇怪,怎么老要我嫁你?” “不行!”陈景峰果断拒绝,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应过激,好生解释道:“不是说好了要作戏吗?你现在突然说不嫁,李言蹊怎么会相信我们?再说了,我爸也没有逼你马上和我结婚,我们就先这么拖着,实在不行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对策。” 林芝一怔,上午在才和李言蹊说过她怀了陈景峰的孩子,如果发表声明说陈正国发出的假消息,那李言蹊一定会怀疑。 林芝万般无奈地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城市的夜幕已经降临,万家灯火掩盖了漫天星光。 从看到那则新闻开始,桂菲就一直打着林芝的手机,但始终是打不通。 事情变化得太快,桂菲还有点难以接受,林芝喜欢陈景峰,又何必等到五年后才在一起,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突然桂菲眼前一亮,那个转弯过来的越野车不是李言蹊的吗? 他的车速还挺快,桂菲踩了一脚油门紧跟他的车后。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着,也不知道开了多久,直到经过一个酒吧时,李言蹊的车才停下来。 桂菲见他下车,也匆忙地跟进去,却并不跟他打招呼,而他没有发现桂菲。 李言蹊找了个吧台的位置坐下,找酒保要了两瓶酒就喝起来。 桂菲望着他的落寞凄冷侧影,心中一阵酸楚。 难道李言蹊相信那些新闻?可是他不是知道她是有苦衷的吗? 一转眼的工夫,李言蹊一瓶酒已经喝完了,拿起新的一瓶酒刚准备喝的时候,一个年轻貌美、穿着露脐装的女孩走过,“帅哥,我们干一杯?” 李言蹊眼眸半阖着,拿着酒瓶跟她碰了碰,就饮下一大口酒。 酒辛辣而烈,李言蹊的胃还没有完全恢复,当下难受得直不起腰来,女孩被吓着了,用手拍着他的背,“你没事吧?” 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李言蹊用力把女孩推开。 女孩倒退几步,咒骂着:“真是狗咬吕洞宾!” 他勉强坐正,右手捂着自己的胃,左手握着酒瓶。 胃里抽搐得厉害,连酒瓶都拿不稳,他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右手掌都快要嵌进自己的肉里。 忽然左手一空。 难道是林芝来了? 抬头的一瞬间,他的期待落空了。 桂菲在他面前站定,轻柔的嗓音响起,“别喝了,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饮酒。” 从她手中抢过酒瓶,他低低地说了声:“多管闲事。” 桂菲额角一跳,“你说我多管闲事?抱歉了,不是林芝,你很失望吧。” 李言蹊把酒瓶“啪”地一声放下,“,闭嘴!别再提那个人。” “为什么不让我提,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因为林芝吗?还是你指望林芝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大发慈悲,就不和陈景峰结婚了?”桂菲大声说,连鼻翼都微微颤动着。 李言蹊瞥她一眼,最终不置一词,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吧。 桂菲跟在他身后,只见李言蹊打开了车门,她立马打开了副驾的门坐了上去。 “下车。”李言蹊不看她,发动着车子。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我是为了你和其他人的安全着想。”她理所当然道。 “下车。”胃猛地抽搐了一下,李言蹊捂着自己的胃,连系安全带的力气都没有。 桂菲真的下车,走到李言蹊车门边打开车门,“你别开车了,这一块有很多交警,扣分是小罚款是小,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李言蹊胃疼得紧,坐到后排的椅子上弯着身子。 桂菲在后视镜里看到他痛苦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 车平稳地驶向李言蹊的家,安静的车内,只能听到李言蹊痛苦的喘息声。 欢快的铃声打破这种沉闷的氛围,桂菲的手机响了。 “帮我接一下,把扬声器打开。”桂菲的手机在后座的提包里。 李言蹊忍着痛把手机翻出来,看到来电提示微微一愣。 林芝柔柔的嗓音,“桂菲,下午我手机没有电了,什么事?” 李言蹊紧紧盯着手机,不语。 怎么这个时候打过来,还真会挑时间。桂菲腹诽着。 “我看到了新闻,你和陈景峰快结婚了?” “……嗯。” “这也太突然了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且……我怀了他的孩子。” 桂菲急踩刹车,差一点就闯红灯了,“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在逗我?”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祝福我吧。挂了。” 电话里一阵忙音,桂菲愕然地回头望着李言蹊。 他丝毫不感到震惊,只是面色更加苍白了。 “你……都知道了?”桂菲惊讶的表情。 李言蹊缓缓点头,“下午和她去了医院做检查。” 桂菲不敢再问什么,告诉自己要专注地开车,只是如果林芝说的事实,那这件事也太难消化了。 车驶入小区内的地下停车场。 李言蹊的脚步虚浮,他的右手始终捂着自己的胃部。 桂菲把车锁好,追上李言蹊的步伐,搀扶着他。 其实她已经做好被李言蹊拒绝的打算了,毕竟在酒吧里他也没有领情。 可出乎她的意料,李言蹊没有拒绝她,几乎是把整个重量压在她身上。桂菲喜上眉梢,李言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待见自己嘛。 怎么越走越吃力?李言蹊的步伐也越来越慢了。 桂菲看他一眼,李言蹊好像晕厥了,他双眼紧闭着,嘴唇微微张着,眉心皱成一个“川”字,双脚仿佛不是自己的,彻底地软了下去。 桂菲整个人被他带到地上,挣扎地坐起来,她拍拍李言蹊的脸颊,“喂,你怎么样啊?” 李言蹊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全身蜷缩着,还时不时地痉挛。 桂菲被吓坏了,拼命地扛起李言蹊回到车上,直奔医院。 医院里,急诊室。 桂菲眉宇间一抹焦虑与担忧,“医生,我朋友怎么样,怎么会晕倒?” “没什么大问题,痛到晕了而已。胃黏膜出血溃烂,还饮酒,这不是作死么。”医生写着病历,“去挂点滴吧。这一段时间千万要注意饮食,忌口。” 输液室内,李言蹊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 桂菲握着李言蹊的手,趴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李言蹊。 “为了林芝这么折磨自己何苦呢?你做的这些,林芝看不到的。”桂菲喃喃道。 安静的病房内一阵阵的低语,桂菲把耳朵贴在李言蹊嘴边,仔细听着,“木木……木木……你回来……” 木木?林芝的小名吗? 她身躯一震,怎么现在还想着林芝? 反正她现在对林芝是好感全无。 “别叫林芝了,你没听她说要嫁入豪门了吗?如今是母凭子贵,身份高贵着呢。”桂菲半吃醋半气愤地说。 话音一落,李言蹊就不再呓语了,只是眉心微蹙。 李言蹊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桂菲望着他如同白蜡一般的脸色,气不打一处来,林芝仗着李言蹊的爱也太得寸进尺了。 简直是不知好歹! 桂菲和值班的护士交代了两句,离开医院去找林芝。 “林芝,你给我开门!”桂菲粗鲁地捶门。 这几日林芝的睡眠很浅,稍微有一点声响就能把她惊醒。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这个时候桂菲来应该是有急事。门外桂菲不断催促着,林芝立刻下床把门打开。 桂菲站在门外就开骂:“你怎么回事,李言蹊那么好的男人不要,竟然和陈景峰上床?” 夜深人静,桂菲这么大声实在是扰民。而且讲话又那么口没遮拦,街坊邻居还都是同事,林芝皱了一下眉头,“你小点声……进屋再说。” “你敢做还怕人说啊?”桂菲颇为鄙夷地白她一眼,话虽这么说,但音量降下来不少。 林芝知道桂菲心直口快,尽管心里不是滋味也没反驳她,给她倒了杯茶消消火气。 桂菲饮下那杯茶脾气才稍微没那么暴躁了,“你前任,现在医院里打点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林芝一愣,急问:“他怎么了?” “能怎么着,无非是失恋了去酒吧买醉,把胃给喝坏了……”桂菲扫她一眼,“收起你那种假惺惺的表情,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陈景峰的孩子。” 林芝垂着眼睑,“你能不能别那么讲话,很伤人。” 她嗤笑一声,“我说的是事实……李言蹊现在在医院,你去看看吗?” “……不去了。”她假装打了个哈欠,“我要睡觉,困了。” 桂菲轻哼,“林芝,你们已经分手了对吧,那我现在对李言蹊怎么示好,都不算趁虚而入和挖墙脚了,作为你的朋友,我也算仁至义尽。” 林芝静默一瞬,她深吸一口气,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桂菲,我知道你会照顾好李言蹊的。他那个人,虽然看上去有些冷漠,但重情重义,他会记得你对他的恩情与帮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接纳你的。” 桂菲半天回不过神来,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把李言蹊推给自己吗? ☆、第六十一章 夜深露重,林芝躺在床上是再也睡不着了,心里一直惦记着李言蹊,辗转反侧半天,还是决定起身去医院里看看。 病房的门虚掩着,隔着门缝,林芝看到李言蹊脸色苍白地靠在床头,桂菲拿着一个玻璃杯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一只手放在李言蹊下巴上,模样倒真像个贤妻良母。 “医生说你要忌口,辛辣酸冷的食物都不能吃。”桂菲把水杯放下,“你留院观察三天,你的课找人帮你代。” 李言蹊的声音沙哑,连说话都费力,“不用,我明天就去上课。” 桂菲呶了呶嘴,语气有些许怪异,“恐怕你是想见林芝吧。” 他不自然的神色稍纵即逝,正色道:“教学是我的本职工作。” “我刚刚去见过林芝了。”桂菲望他一眼,等着他的反应。 李言蹊微怔,淡淡地“哦”了一声,闭着眼靠在床头,隔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似在叹息,“很晚了,你回去吧。” “喂,你不是吧?现在这么晚,我一个女孩子回去很不安全,我才不走。”桂菲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嘴角一个俏皮的笑容,“李言蹊,你现在单身,我是有机会的吧。” 林芝一惊,从来不曾想过桂菲会如此地直截了当向李言蹊表明心迹。为了李言蹊,她所信奉的“主动得矜持”原则也被打破。 李言蹊摇头,反问:“你是不是忘了常赫这号人?” “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你大可放心。”桂菲说。 他淡淡道:“我以前和常赫合作过,人品没话说。作为你的朋友,我建议你和常赫好好相处。而且这学期结束后,我会回g市,在t市所有的工作也会结束。” “你说你要走?”桂菲吃惊地问。 “不走,难道留下来看她结婚产子?”他的睫毛轻轻颤着,清亮漆黑的眸子宛如一潭死水。 桂菲垂首,“说来说去,你还是因为林芝。” “我本来就是因为她才留在t市的。”他理直气壮的口吻。 桂菲心中溢出一丝丝酸楚,似乎他做每件事都与林芝有关。 “那好,”桂菲眼里一抹神采,抬起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望着他,“那我和你一起,跟你一起回g市。” 李言蹊的眼眸稍稍敛起,皱着眉,“说话前想清楚了,况且我不打算展开新一段恋情。” 这句话的潜台词,桂菲听懂了。她的父母和朋友圈都在t市,还在t市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跟他去g市这些都得牺牲。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不会和她在一起。 她半撒娇道:“我不管,总之你去哪我就去哪。” 后面李言蹊说了什么林芝已经听不真切了,她红着眼离开医院,照这种态势发展,桂菲迟早有一天是会变成李太太的吧。 这段时间,桂菲和林芝来往明显比平时要少,桂菲也不来办公室里找她了。有次在车站碰到她,两人打了个招呼桂菲就匆匆赶去医院,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碗。 林芝望着桂菲行色匆匆的背影,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 桂菲回头,林芝呆呆地望着她,话到嘴边又止住了,最后只得笑笑,对她说一声再见。明明只有三天没有看到李言蹊,却像过了三年。 对于桂菲的雪中送炭,李言蹊是感动的吧,他们两个人总有一天会水到渠成的,林芝勉强牵动着嘴角,这样也好,只要李言蹊能平安地活着。 t大最近有一件外交大事,建筑学院要和美国泽维尔大学建立项目合作。 t大校长、建筑系院长白汉声对此格外重视,还亲自去机场接机。这种涉外的交流活动,翻译工作一向是由桂菲担任的,形象气质佳不说,还有三年的外企实战经验。 会议室里,桂菲一直为白汉声翻译,林芝坐在一旁暗暗叹服桂菲的专业知识水平,只怕没为这次翻译少下功夫,里面涉及了不少专业术语。 李言蹊坐在林芝身侧,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思绪稍稍游离。 白汉声起身,对来访的美国团队道:“t市名胜景点众多,待会我们就一起去白湖看看绽放的秋菊。” 一众人来到白湖公园,微风瑟瑟,偶然几片梧桐叶飘下来,t市已有了秋意。 桂菲用流利而地道的英语口语像美国代表团们讲解着,时不时翻译白汉声的话。毫无疑问,她是今天最夺目的。 李言蹊走在一个美国男人身旁,用英语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流着,随意又游刃有余。 林芝安静地走在最后,望着李言蹊的背影怔怔地出神,今早在学校里碰到,李言蹊只是淡淡地扫她一眼就离去,连招呼都没有打,宛若一个陌生人。 众人步向湖心亭,曲折的石桥连着岸边,桂菲走在最前面,忽然一个调皮的小男孩横冲直撞地向她跑来,桂菲重心不稳,手脚并用地试图保持平衡,电光火石的工夫,还是跌落在湖中。 桂菲不会游泳,在水里挣扎着想抬起头,反而越陷越深。 白湖水域面积较大,水流也快,一转眼,桂菲就已经被水流带远了几米。 白汉声大惊,“快来救人!” 话音未落,李言蹊就率先跳进湖水里,他极快地朝桂菲游去。再把桂菲带上岸时,桂菲已经昏迷了。 李言蹊双手压着桂菲的肺部,试图把她肺中的积水压出来,他神情凝重,头发上还沾了几根水草。 林芝望着李言蹊的动作神情,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蔓延开来,她蹲到桂菲身侧,对李言蹊说:“我来试试吧。” 李言蹊怔了怔,起身。 林芝刚准备对桂菲做人工呼吸时,桂菲就醒了。 把湖水吐出来,她猛地咳起来,脸颊潮红一片,望见李言蹊时,他浑身湿透了,连头发都还在滴水。 桂菲似乎受宠若惊,连嗓音都有点破音,“是你救的我?” 白汉声点头,“是啊,看你落水了,李半仙可是比谁都着急……” 其中一个美国佬笑着鼓掌,“dthat’l!” 李言蹊挑着眉,看着那个美国佬,嘴唇翕动着,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桂菲闻言,心中一阵窃喜,一抬眸正好和李言蹊视线相触,她唇边浮现一个微笑,“谢谢。” 李言蹊点头,余光却不自觉地去留意林芝的表情,木讷,还有一点呆滞。 “白院长,我突然肚子痛,想先回去。”林芝的身子半佝偻着。 “好端端的怎么肚子痛?”白汉声不满皱眉,一看林芝苦着一张脸,他也不想破坏了大家的兴致,“去去去,晚上的宴席你也别来了。” 林芝点头,连看一眼李言蹊的勇气也没有,匆匆离去。 入乡随俗,美国代表团的几位老师跟着白汉声去了t市的一家星级酒店。 桌上摆满了t市的特色菜肴和主食,全是以辛辣为主,李言蹊吃得极少,桂菲忙着翻译根本就没时间吃。 好不容易熬到晚宴结束,桌上的菜已经见底了。两人商量一阵,决定去日式料理店吃拉面。 两大碗札幌拉面被服务员端上来,桂菲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吃着拉面,速度极慢。 李言蹊吃了一口面,问:“不是说快饿死了吗?还挺注意吃相。” “不能吃快,我以前在外企做翻译的时候三餐不规律,后来得了胃炎,这也是我为什么辞职不干的原因。刚刚我胃痛,可能胃炎又犯了。”突然桂菲脸色一变,眉头紧锁着,她右手抵着自己的胃部,牙齿紧咬。 “要不要帮你买药?”李言蹊关心道。 片刻后,桂菲摆了摆手,微笑道:“不用,老毛病了,痛过之后就不痛了。” 桂菲用筷子挑着拉面,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笑容,今天偿的甜头也太多了吧……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对了,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桂菲难得脸上染上一抹绯色。 李言蹊一愣,“没想那么多,总不能看你被水冲走吧。” 桂菲听到李言蹊的回答,心跳都仿佛静止了一秒,内心一阵悸动,她热切地直视他的双眸,开口,“李言蹊,如果是你掉进水里,我也会这样做的。” “嗯……别光顾着说话了,快吃吧。”李言蹊喝了一口白开水,忽然一个眼熟的身影走进自己的视线,那个人不是常赫吗? “这么巧……”常赫对他们笑笑。 桂菲愣了愣,不悦道:“你怎么再这里?” 常赫看她一眼,没搭腔,对李言蹊说:“李半仙,你女朋友呢?” “……我们分手了。”李言蹊的语气极其平静。 常赫脸色略显尴尬,没继续这个话题。 “你就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桂菲对他瞪着眼。 “没关系,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李言蹊语毕就起身离开,桂菲再座椅上连叫他几声都没回头,无奈常赫坐在她身边的空座上堵住了她离开的路,她负气地把筷子一扔,对着常赫干瞪眼。 回到家里,桂菲在浴室里欢快地哼着歌,掉在水里反被李言蹊救,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她将沐浴露打向自己的胸部,歌声渐渐消失了,她有一瞬间的慌神,*中似乎有一个肿瘤…… 夜里的凉风涌进车内,李言蹊整个人都被风吹得更加清醒。即使林芝怀孕了,但他有一点可以确认,林芝过得根本不开心。 车不知不觉地驶入林芝的教师宿舍,他没有下去,静静地坐在车里,抬头看了看林芝的家,灯火通明,现在这个时间,林芝应该在备课。 忽然他的视线一凛,前面停着的不是周思捷的车吗? 难道是来找林芝的? 他立刻下车,放轻脚步地走进楼道。 在六楼的时候就听到周思捷的大嗓门,声音虽然大,但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终于到七楼的时候,李言蹊隔着门听到周思捷对着林芝大声嚷道:“你知不知道他这五年找你找得多苦?他出书、上电视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主动去找他……李言蹊为你设计的别墅……连地皮都已经买好了,做人要有良心,李言蹊伤成那样你是否关心过他?只怕那个时候你在陈景峰的床上浪吧……” 林芝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周思捷的那张嘴从他进来就没有停过,各种肮脏不堪的言论都可以从那张嘴里冒出来。 “啪——”林芝气极给了周思捷一个耳光,把他往门外推,“我要和谁好是我的事,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周思捷用手抚着自己的右脸颊,难以置信道:“你居然敢打我?” 他那暴脾气一上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手就给了林芝重重的一巴掌,气冲冲地打开门,正好和李言蹊撞个正着。 ☆、第六十二章 周思捷怒哼一声,白了李言蹊一眼就离开。 门外李言蹊还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刚好可以看到门内林芝倒在地上,试图爬起来,他急忙迈步进去把她扶起,一看到林芝肿着的半边脸,他目光一沉,低低地咒骂一声。 周思捷居然动手打女人! 李言蹊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那么愤怒过,他右手紧握成拳就要去追周思捷,前脚刚一迈出门槛却被林芝拽住,“李言蹊,算了……” 林芝的脸火辣辣地疼,说话就像针刺一般难受,连嗓音也微微异样。 李言蹊回头,林芝嘴角渗出了丝丝血迹,他把林芝扶到沙发上坐着,又从冰箱里拿出冰块,放在毛巾上小心翼翼地给林芝消肿。 林芝蹙着眉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李言蹊看得心疼,手下的动作越发的轻柔。 棉签小心地在她的嘴角处擦拭着血迹,李言蹊稍稍眯起眼,周思捷下手的太狠了。 上完药,林芝盯着茶几上周思捷带来的别墅设计图,眼里隐隐闪着泪光,她吸了一下鼻子,缓缓问:“你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没事。”李言蹊站起来,双手插在兜里低低地说,“我走了。” 走到大门处,却听林芝轻唤着他的名字,没有回头,他定住脚步,期待着她挽留自己。 林芝起身走到他身后,抬起自己的手臂,又蓦地收回来,“路上小心。” 李言蹊没应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打开门锁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林芝一人,她望着茶几上的设计图,泪水无声地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大门被人用力敲响,陈景峰站在门外捶着门,“快开门,外卖小哥来给你送吃的了!” 林芝急忙抹干眼泪去开门。 陈景峰还没有怎么注意,当他把外卖放在桌上招呼林芝来吃时才发现不对劲。 “是谁干的?”陈景峰眯起眼,捧着她的脸细细地查看。 “没事,你别管……”林芝皱眉挣脱他的手。 “是不是李言蹊打你了?”陈景峰火冒三丈,怎么说也不能打女人吧? 林芝吃着米饭,摇头,“不是……” “林芝,你不用袒护他了,不是他还有谁?我找他去!”陈景峰说着就往门外走。 “真的不是他,是他朋友。”林芝急忙说。 他朋友? 陈景峰沉思,那不是周思捷吗? “哼,那个混蛋!这个月别想拿工资了他!”陈景峰双手叉腰道。 林芝:“……” “星期六跟我回家一趟,我爸想见你,我妈也想你想得紧。” 林芝的筷子微滞,也好,正好可以去看看陈正国到底想做什么,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此时,周思捷家的公寓。 李言蹊站在门外冷冷地警告,“以后你要是再对林芝动手,这朋友没得做。” “我看你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再说了,是她先动手打人的,我只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已。”虽然嘴上这么说,周思捷在回家的路上就再后悔自己的行为了,这火爆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 李言蹊一怔,林芝一向温柔体贴,根本不会主动去动手打人,周思捷一定是说了什么让林芝忍无可忍的话,把她给逼急了。 “你对她说什么?” “我就说她和陈景峰上床呗,不知道为什么她反应特别大,居然打人……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你闭嘴。”李言蹊皱眉瞪他一眼,“别插手我的事。” 周思捷翻了个白眼,学着李言蹊的模样重复他的话,走进屋里。 刚一进去,周思捷的手机就响了,他顺手接起,“喂,爸——” “怎么林芝要和你老板结婚了?”周甫问。 周思捷看一眼李言蹊,说:“不清楚,李言蹊刚还要我别插手他们的事。” “他在旁边?让他听电话。” 李言蹊接过手机,“周伯伯。” “林芝怎么那么突然要和别人结婚了?你们吵架了吗?” “……她怀了陈景峰的孩子。” 周甫一沉吟,事情发展的方向真是让人始料未及,那林芝五年前离开g市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你有没有问她五年前离开的原因?” “问过,也查过,不过一无所获……周伯伯,那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和林芝五年前离开有关?”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应该无关,不知道那封信的含义,对你而言也许是件好事。” 周甫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三天后。 城市的夜幕降临,桂菲失魂落魄地坐在江边的石椅上,石椅上摆着几瓶听装啤酒,三两只易拉罐倒在石椅上,一阵秋风吹来,两只空空的易拉罐从石椅上滚落在地。 听着易拉罐落地发出的清脆的声音,桂菲的眼泪又留下来,江边美丽的夜景模糊成一片光影。 她一手握着酒瓶,不知想到什么,心烦意乱地将手上的易拉罐向前砸了出去,勾着身子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了起来。 “桂菲。”低沉如水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桂菲抬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冲上去抱住李言蹊。 李言蹊身体一僵,就要推开她,却听到她在他耳边说:“我得了癌症,我就要死了……” “癌症?”在接到桂菲电话时他就听出了她情绪不稳定,居然是癌症? 桂菲松开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胡乱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声音哽咽,“我前几天去医院做了检查,乳腺癌,如果是恶性的……我就会死,可我还那么年轻,我还有自己的事业……” 李言蹊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某个角落泛出一丝悲悯。 “李言蹊,你当我求你也好,逼你也好,你能不能在我最后的时间陪陪我?”桂菲把脸上的泪水抹掉,摇摇晃晃地站起,秋风瑟瑟,仿佛把她最后的一丝力量也带走,她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了力气,跌落地坐在地上,“你能不能……行行好?” “也许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是良性的呢?” “我不知道……”她发狂般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在拿到结果那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走出医院的。 长久听不到李言蹊的答案,她的心一点点的冷却,嘴角扯出一抹自嘲,从刚认识他开始,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所做的事情就是自取其辱。 “好。”李言蹊将她扶起,“我答应你,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桂菲愣住,喜出望外地看着他,他的神色淡漠,宛若隔着一层秋霜。 片刻后桂菲唇边的笑容敛去了,他是在可怜她。 李言蹊把桂菲送进家门,临走时桂菲双手勾着他的后颈,在他耳边低声道:“今晚能留下来么?” 李言蹊静默一瞬,微微皱了下眉,“早点休息。” 果然如此,桂菲并不意外。 楼道间的昏暗的灯光将她眼中的祈求映得更加明显,她一点点地妥协,“那明天,可以来接我去上班吗?” “……” 桂菲无奈地笑笑,“过几天等医院有了空床位,我就要进行手术了……就这几天,可以来接我上下班吗……算了,当我没……” “明天早上七点半我在你家楼下等你。”李言蹊看了一眼桂菲,铿锵有力地说。 “嗯。”桂菲笑笑,“注意安全。” 桂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不知道过了何时才有了睡意,梦中医生对她宣判着最终的结果,恶性乳腺癌晚期,癌细胞扩散,还有不到一年寿命。 这个梦越来越光怪陆离,竟然还有个拿着镰刀的死神砍向自己的脖子,她拼命地奔跑、呼喊,李言蹊就在前方不远处,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任由自己成为死神的猎物。 她的心一下子就被掏空了,绝望地转过身子,迎向死神的镰刀。 突然感到脖子一凉,桂菲惊醒,自己的脖子上横着一条枕巾。 她无力地扯下脖子上的枕巾,拉开房间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照在她洁净的脸上,她揉了揉双眼适应阳光,无意间一低头,李言蹊的车就停在楼下。 桂菲心里突然就有了几分安慰,看来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不会是恶性肿瘤,癌细胞也不会扩散,一定不会的。 林芝从校车上下来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前方驶来,她一眼就认出那是李言蹊的车,副驾上坐着一个女人……是桂菲? 车缓缓从她身边经过,李言蹊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桂菲叫她一声,“林芝!” 林芝笑着打了声招呼,视线却不自觉落到李言蹊身上。 李言蹊停下车,瞥她一眼,“把你送到办公室?” 她愣了一秒,摇头,“不用了,我直接去教室。” 李言蹊点头,摇上车窗便驶离她身边。 林芝忽然感到眼睛一阵酸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向教学楼。 中午,桂菲把自己得了乳腺癌的事告诉林芝,下周就要去手术,如果是恶性的,就要化疗,严重的话,甚至要切除一边的*。 林芝听着听着,眼中隐隐有着泪光,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桂菲,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桂菲笑,“嗯,我一定不会有事,我的人品一向都挺好的……李言蹊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你会祝福的对吧。” 她的眼皮轻轻跳了跳,说起谎话来从不会脸红。 林芝嘴角的笑容凝滞了一秒,又极快地恢复正常,“嗯,当然。” ☆、第六十三章 周六,林芝跟着陈景峰去了陈家。 三人在客厅里聊了一会,陈正国起身从房里拿出了一盒珠宝,轻放在林芝面前,“你看这条项链还喜欢吗?我让阿峰的妈妈亲自去挑选的。” 林芝对着珠宝看了看,这是最新上市的一款项链,还是限量版的。 无事献殷勤,陈正国到底是为什么要送她这么名贵的东西? 她收回视线,对陈正国说:“伯父,您不必客气,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给你就收下呗,也是我爸的心意啊。”陈景峰在一旁道。 陈正国:“林芝,还希望你能够不计前嫌,原谅我之前的无礼。”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会放在心上。”林芝这么说着,但语气听起来有些僵硬。 陈正国饮了口茶,看似不经意地瞥一眼林芝,慢慢道:“每次看到你我就想到你师父……” 林芝凝神,一改之前心不在焉的状态,“我师父?你是说张世卿?” 她斜了陈景峰一眼,除了他还会是谁说出去的? “嗯,之前我找他相过风水,帮助我很多。”陈正国望着林芝,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是他的徒弟,我希望你能嫁入我们陈家。” 林芝抿唇,难道陈正国以为自己是张世卿的徒弟,就可以帮助陈家趋吉避凶,永保基业? 她想了想,说:“伯父,我所习得的风水知识,不及我师父的十分之一,或许对陈家的运势没有太大帮助……” 陈正国微微垂头,抬起右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嫁给阿峰,并不是希望你能让陈家一直行好运,是因为阿峰喜欢你……撇开这不谈,你师父和我也是老交情了,我总不能看着他的徒弟受苦。” 林芝微微吃惊,从来没有想过陈正国还会和自己的师父扯上关系。过了片刻,林芝回道:“谢谢您的好意,我不能嫁给陈景峰……”她思索一会,随便扯了个理由,“我师父曾给我看过八字,说我克夫,我不想害陈景峰。” “哦?”陈正国挑眉,露出一个极为微妙的表情,“我有预感,阿峰会成为一个例外。” 林芝摇头,起身:“真的不行,伯父,我不会嫁给陈景峰的,也请您不要在散布一些不实的婚讯,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陈景峰本想追过去,却意外被陈正国拉住,“她一定会嫁给你,和李言蹊不会有好结果的。” “为什么?” 他高深莫测的笑笑,“天机。” 桂菲办理了住院手续,手术定在三天后。 期间李言蹊常来医院探望她,桂菲的父母对李言蹊也是好感十足,尤其是桂母,用一种看女婿的眼光看李言蹊,生怕错过了李言蹊这样优秀的男人。 林芝故意把探望桂菲的时间和李言蹊错开,一方面避免尴尬,另一方面,她实在不想当两人的电灯泡,每每想到此,林芝总是心里一阵酸楚。 从病房里出来已经快九点了,秋意一点点变浓,竟在此时下起了小雨。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拖得老长,从桂菲口中得知,最近李言蹊每晚都会守夜,有时候还会给她带去宵夜。林芝突然想起之前桂菲陪伴李言蹊的画面,心里一阵抽痛,低低地哽咽起来。 她没有打伞,任雨水打在自己身上,没过一会儿,浑身已被雨水淋湿。 在快走出医院门口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她身边停下,按响喇叭。 林芝没有抬头,往旁边让了让,蓦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林芝——” 她愣了两秒,愕然抬头,李言蹊就坐在车里。 用手抹了抹脸,她有些强颜欢笑,“现在桂菲还没有睡,快上去吧。” 李言蹊不语,静静地凝视她几秒,“我先送你回去。”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冷风吹得她微微打颤,李言蹊的车里看起来那么温暖……只是因为太冷了又下着雨,天色也不早了,回去太不安全…… 片刻犹豫后,林芝拉开车门。 一路无话,林芝手指相互缠绕着,琢磨着是不是要先开口打破着怪异的沉默。 “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李言蹊冷不防地问,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还在筹备……前几天刚去过陈家。” 李言蹊的额角跳了跳,用余光扫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车内的气氛又沉闷了,林芝多么希望此刻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无奈的是,一路上畅通无阻,连一个红灯都没有。 车缓缓停在教师宿舍门口,林芝的十指不自觉地交缠。 李言蹊扫了一眼她的手,也不催她下车,神色淡漠地望着前方,实在是眷恋这一丝丝的和她相处的感觉。他嘴角扯出一丝嘲讽,还在期待什么呢?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下车。” 林芝一怔,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又蓦地缩回来,她的心跳声几乎比窗外雨水敲打玻璃窗的声音还要急促。 她想抱李言蹊,几日来压抑着的情绪快要喷薄而出了。 逐渐地,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甚至连理智也在这个时候一瞬间被抽离。 一刹那的工夫,林芝向李言蹊张开了双臂,把他紧紧地抱住。 李言蹊身躯一僵,双手稍稍抬了抬,又放下,他的双手死死的扣住她的双肩把她拉开,视线牢牢地紧盯她,眼中的陡然蹿出怒意,“林芝,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芝抬眸看他一眼,眼中噙着泪水,欲泣不泣,“我要下车了,明天还有课。” 车门还来不及拉开,她的手腕被李言蹊抓住,“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要和陈景峰结婚?” 林芝含泪缓缓点头,极重的鼻音,“对不起……”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李言蹊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片刻后,他低沉的嗓音,“你好自为之,再见。” 和李言蹊有着多年的默契,林芝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嫁给陈景峰她就与他无关了,以后不要再去招惹他。 窗外的雨稀稀拉拉地下着,林芝打开车门疾步往进楼道里,李言蹊一直注视着前方,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楼梯口早已没有了林芝的身影。他眉宇间带着一抹阴郁,开车驶回家里。 半路上接到了桂菲的电话,他这才想起忘记去医院了。 他沉吟片刻,对桂菲说:“我今晚不来,有事。” 桂菲一怔,问:“有什么事?” “……碰到林芝,她没有带伞,刚送她回去,现在再赶来过了病房的门禁。” 一碰到林芝他整个人就乱了,桂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嘴上却说:“理解,但你明天要早点来好不好?” “嗯。”他淡淡地应声。 挂断电话后,桂菲闷闷不乐地歪了歪嘴角,病房的门禁是十点,把林芝送回去完全还有时间赶来医院,但他却不来。 但李言蹊能和她解释这么多,也算是两人关系的进步了,一想到这,她又有些释然地笑了。 ☆、第六十四章 桂菲的手术在上午进行,林芝和李言蹊等人在外等待。大约一个小时后,桂菲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由于是局部麻醉,所以桂菲的神智还算清楚,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医生摘下口罩,对他们说:“目前已做了切片,是不是良性肿瘤,就等三天后的结果了。” “你觉得我会是良性的吗?”桂菲的声音略微沙哑,问医生。 “一般来说,90%多以上患者都是良性的。”医生说完这句话就迈步离开,安排桂菲住进普通病房。 李言蹊望着桂菲,“放宽心,没事的。” 桂菲淡淡一笑,“嗯。” 林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三天后手术结果出来,果真不是恶性肿瘤。桂菲喜极而泣,激动地李言蹊,无奈胸口还挨了一刀,又痛得马上松开他。 李言蹊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与桂菲隔开一点距离。 “李言蹊,十一就要到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你不是没事了么?” 桂菲脸色一沉,因为她没有得恶性肿瘤,不会死,所以就不陪她了吗? “就是没事才更想出去走走嘛,要真出了什么事,你哪有时间和心情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桂菲在病床上说着,看着他的反应。 李言蹊点头,问:“你想去哪?” “不如我们还是去西安?上次我们坐飞机去的,这次我们坐火车去?” “也行。”他静默片刻后说。 桂菲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一见到林芝,就兴奋地对她说黄金周要和李言蹊出游的事,林芝勉强扯着嘴角,祝他们玩得开心。 黄金周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桂菲为了赶火车还特意请了一天假,林芝站在办公室里,目睹着李言蹊从车里下来,把桂菲提着的一堆零食放进后备箱。桂菲直接坐进了副驾,等李言蹊走到车门处时,抬头朝林芝的办公室扫了一眼,林芝心慌意乱地收回实现,还蹲了下来。 真是傻,她用手捶打自己的脑袋,大白天的,玻璃窗反光,就算不拉窗帘李言蹊也看不到自己啊。 窗外缓缓下起了小雨,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已变得大雨滂沱。 林芝坐下来却无心工作,从抽屉里拿出李言蹊的自传心不在焉地看着。 终于捱到下班时间,林芝拿起雨伞就往外走。雨水把伞面打得啪啪作响,林芝把薄外套拢了拢,他们现在应该上火车了吧。 节假日到处一片喜庆,林芝在商场里逛了一圈,突然想吃火锅了,传统的火锅一个人吃不了,她在商场里找了一家自助火锅店。 “请问您几位?”服务员小姐问。 “……一位。” 服务员惊讶的表情,“就你一个人啊?” 服务员的声音不小,引得过路人纷纷侧目。 林芝一阵局促,突然觉得吃火锅是一件很丢脸事,丢脸到她想立刻离开这,“不方便的话,那我就不吃了。” “方便,当然方便,请跟我来。”服务员热情道。 林芝犹豫片刻,还是跟着服务员进了餐厅。 服务员为她找了个靠洗手间的位置,林芝也不挑,等交了钱后,林芝便去取菜。她边吃边涮,一个人吃火锅,真是孤独啊,连点心都是苦味的,是厨师忘了给糖吗? 几盘小碟里的菜涮完了,林芝起身,去拿肥牛卷,肥牛卷是厨师现切的,队伍排了好几米,林芝站在队伍最后。 等林芝终于拿到肥牛卷再回到座位上时,桌上竟换了一对情侣,一个锅变成了两个锅。 她叫来服务生询问情况。 服务员愣了半天,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您吃完了走了,所以就让在外排队等候的顾客进来了,真是抱歉,要不您再等待,下一个空桌再给您。” 林芝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连忙道:“不用了,我吃饱了……” 服务员一看林芝要哭了,也急道:“不热这样,您就和这对情侣拼桌吧。” “我说不用了!”林芝“嘭”地一声放下肥牛卷就逃离了餐厅。 回到家里已经快八点了,林芝给自己泡了碗面,打开电视机看着新闻频道。 忽然女主播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据我台最新消息,一列开往西安的火车遭遇暴雨而脱轨,人员伤亡惨重……” 她一个机灵,那不是李言蹊他们坐的火车吗? 立即打给李言蹊,却发现他的手机一直忙音,又打给桂菲,依然无人接听。 林芝的心整个被提起来,两个人可不要出事才好。 她暗暗祈祷,希望他们都没有上那列火车。 在家里等着焦急,林芝坐立不安,最后干脆直接到李言蹊家门口,没有指望能等到他,只为自己有点心理安慰。 她双手抱膝坐在门口,用手机看着事故的最新进展。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窸窣的脚步声,猛一抬头,李言蹊就立在她面前。 她难以置信地站起来,一把抱住了他,声音颤抖着,“李言蹊,真的是你吗,你没有和桂菲去西安?” 李言蹊闭上双眼,隐忍着握拳,推开她,“似乎与你无关吧?作为陈氏地产未来儿媳,深夜到访,你没有感到丝毫不妥?” 林芝用手揉了揉眼睛,垂着脑袋道:“你没事就好,我走了。” 她走到电梯旁按下按钮,进电梯时,发现李言蹊也跟了进来,他的声音冷得如同秋日的寒霜,“请你对自己行为负责,我不想跟别人未婚妻扯上任何关系。” 林芝哽咽着,低低地“嗯”了一声。 李言蹊站在她的身后,神色复杂地注视她,在电梯到达地下车库时才收回视线。 把林芝送回家后,李言蹊洗了个澡看着夜间新闻,新闻一直在报道火车脱轨事件,他的眼眸轻轻敛起,原来是担心他出意外所以才来他家的吗? 尽管很不想承认,李言蹊还是在此刻感到了一丝丝幸福和温暖。 说来也巧,今天堵车异常严重,他们俩到达火车站的时候,那列火车早在十分钟前就开走了,黄金周出游的人多,连改签的票都没了。 桂菲提议坐飞机去,但说不清为什么,李言蹊还是拒绝了桂菲的邀请,桂菲一直闷闷不乐,李言蹊请桂菲看电影弥补自己爽约的错。 没想到一回家就看得林芝在地上坐着,出了意外,还真是……很惊喜。 第二日,t市某家咖啡馆。 桂菲依旧明艳动人,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个还在康复的病人。 “言蹊,关于昨晚我对你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即使低着头,也能看到她唇边藏不住的笑意。 昨晚看完电影后,李言蹊送她回家,桂菲又对李言蹊表白了一番,李言蹊想着时间太晚,告诉她他会考虑。 李言蹊抿了口咖啡,答道:“其实你应该清楚……对于我,你不该抱有什么期望。” 桂菲一怔,“你不是说会考虑吗,是不是时间不够?没事啊,我时间多的是你不用这么着急的……你真的有考虑过吗?你没有考虑过吧……” “昨晚林芝来找过我,以为我们出事了。”他定定地注视她,“在见到她的一刻,我不能不承认的是,我还忘不了她。看到她担心的样子,我除了解气还很欣喜,欣喜她还在乎我……” 桂菲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你以为她真的爱你,从头到尾她爱的就只有她自己而已,否则怎么会和陈景峰结婚?你真不知道她……” “不管怎么样……”她的话被他打断,“对不起桂菲,如果我在心里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和你在一起,对你对我都不公平。” “我不要公平!”桂菲望着她,眼中隐隐有着泪光,第一次这么放低姿态向一个男人三番四次的告白,却依旧得不到他的心,“你可以还爱着林芝,我也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只要跟我在一起,我有信心你最后会爱上我的,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李言蹊望着她,无奈叹了口气,“何必呢,天下好男人多的是……” 桂菲几乎是低到了尘埃里,她双手握着李言蹊的手,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消失一样,“我不在乎公平,真的……” 他缓缓抽掉自己的手,“可我在乎,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牵手是负担,拥抱是负担,就连简单的问候也是负担,总有一天,是会超负荷的。” “李言蹊,你真不知好歹,真要这样不顾一个女人的尊严和颜面吗?”桂菲咬牙,死命忍住自己的泪水,真是屈辱啊。 “真的很抱歉。”李言蹊在桌上留下一百块钱,起身离开咖啡馆。 桂菲越想越咽不下那口气,拦了辆出租车就去林芝家。 门铃响了三声,林芝很快就把门给打开了。 桂菲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扇到林芝的左颊上,林芝被这么一下打懵了,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桂菲大骂:“你真是个绿茶婊啊,表面上那么纯,实际上就是个勾三搭四的下贱货!什么好闺蜜,我呸!” ☆、第六十五章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林芝捂着脸,愤怒又难以置信地瞪着桂菲,不知道自己是那又惹到了眼前的大小姐。 “收起你那无辜的眼神,我不是李言蹊,不会吃你那一套的。”桂菲双手拍了拍,将林芝推到一边,自己迈步走进家门。 “你不准备为你刚才的行为解释一番吗?”林芝走到桂菲面前,克制住快要爆发的脾气。 “林芝,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管我怎么做李言蹊就是对我没感觉,我每天就像个小丑一样,活在自己创造的虐恋里。”桂菲眼神恶凶凶的,“你都要结婚的人了,你说你还去招惹李言蹊做什么,除了‘贱’,我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还能形容你这种奇葩。” “说够没有,说够赶紧走,我要休息了。”林芝没看她,声音压得低低的。 “你还是喜欢李言蹊的对吧……”桂菲盯着林芝,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那你为什么还要和陈景峰在一起?除了钱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了。” 说完,她讥讽地笑了。 “闭嘴!”林芝气得浑身发抖。 “哟,难不成还真被我说中了,也是,李言蹊在怎么有钱,毕竟是个风水师,不像陈家,以后你儿子还可以继承家业……” “我都说叫你闭嘴了!”林芝气结,反手给了桂菲一巴掌。 桂菲愣了一瞬,立刻和林芝扭打起来,“你还撒泼了是不是?” 林芝用力把桂菲推到沙发上,声音沙哑地哭喊着,“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说我?” “是,我不知道,全世界就你一个人知道!”桂菲尖声喊着。 “没错,就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林芝突然大哭起来,“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偏偏还不能告诉李言蹊……” 桂菲闻言,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却没接话。 林芝从卧室里拿出一本线装旧书,重重地摔在桂菲面前,“如果不是因为我无意间看了这本书,我根本不会来到t市。” 桂菲刚想拿起这本书,被林芝一把抢回去,“别看,这本书里有诅咒。” 诅咒? 桂菲给林芝一个“逗我玩”的眼神,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只是看到蓝色的封皮上,用不知道什么字体写着几个字“鲁班书”。 林芝的嗓音逐渐平和下来,对桂菲解释道:“《鲁班书》,又叫缺一门,凡是看过学习的人都会受到诅咒,有可能是亲近的人死,有可能是自己死……五年前,我在收拾师父的遗物时无意中看到了它,里面写满了师父的批注……” “所以你是想说你师父的死是因为看了《鲁班书》?”桂菲诧异道,“林芝,你念书是不是念傻了,你师父死于爆炸,这根本就只是一个偶然。” “好,就算这是一个偶然,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看了《鲁班书》后,李言蹊的父母也遭遇了天灾*呢?”林芝振振有词。 “你还是太武断了,也许依旧是一个巧合呢……难道你就是因为怕连累李言蹊,所以才在五年前离开他?”桂菲盯着地上的《鲁班书》,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越看越麻毛骨悚然的感觉,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有很多事情是用科学解释不清的。 林芝点头,剜了一眼破旧的《鲁班书》继续道:“人从来不是被说服的,而是被整服的,师父死去,李言蹊的父母死去,我实在是害怕李言蹊也这样死去……而且我也试过和李言蹊在一起,可上次李言蹊差点食物中毒而死……桂菲,我是真的怕。” 桂菲突然对林芝感到一阵愧疚,握着林芝的手,想道歉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她的手被林芝反握住,“刚刚我也太冲动了,脸还疼吗?” 桂菲想说的话太多,最后都化作泪水,她上前拥着林芝,说:“对不起,林芝,我和你认识这么久,却还在怀疑你的人品……其实我这个人心眼太坏了,我嫉妒你,我嫉妒李言蹊还是那么喜欢你……我觉得我根本不配做你的好朋友。”她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那你怀孕的事也是假的吧?” “嗯……没事了,误会说清楚就好了,”林芝轻轻拍着她的背,“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李言蹊好吗?” 桂菲泪眼朦胧地望着她,“说不定告诉李言蹊,他有解决的办法呢?” “那万一没有呢?”林芝苦笑摇头,“再怎么样他只是一个风水师,也是普通人,要吃饭会生病,我真的不想看他因为这样死去,我已经害得他失去了父母,不想再把他也害了。” “那你们就这样错过岂不是很可惜吗?”桂菲问。 “当然可惜……”她的眼神坚定极了,“但没有什么比他活着更加重要的事了。” 桂菲离开林芝家,坐在出租车上想着林芝刚才的话,两个人就因为一本什么有诅咒的书而错过是不是太扯了点,站在林芝的角度去想,她自然是不想连累李言蹊受罪,但如果站在李言蹊的角度去想呢? 恐怕就算是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和林芝在一起的吧…… 如果什么都不告诉李言蹊,全部由林芝一个人做决定,那么对李言蹊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李言蹊的话,“可我在乎,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牵手是负担,拥抱是负担,就连简单的问候也是负担,总有一天,是会超负荷的。” 不如告诉李言蹊,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让他也拥有做选择的权利? “司机师傅,去天虹花园。”桂菲对司机说。 桂菲在后座拿出手机给李言蹊发着短信:我马上到你家。 李言蹊隔了几秒回到:我已经睡了,有事明天说。 桂菲在文本框内编辑着信息,如果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李言蹊扫了一眼短信,把手机关机扔在了床头柜上,睡觉。 桂菲盯着手机几分钟,还没回短信?她直接打过去,电话语音里提示着关机。 什么态度?桂菲对着手机发了声牢骚,等下他要知道了真相指不定还怎么感谢她呢。 桂菲来到李言蹊家门口,一直按着门铃,李言蹊刚入睡没多久就被她以这种方式叫醒,心中一阵窝火,他坐起来揉了揉头发,带着一脸的起床气开门,对着桂菲黑着一张脸。 “不请我进去坐坐?”桂菲道。 “明天。”李言蹊说着就要关门,桂菲赶在他关门前挤了进来。 李言蹊不悦皱眉,“你最好带来的真是好消息。” “一定不知道……我从哪里来。” 桂菲静静地看着李言蹊,他*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胸膛,下面就穿了一条宽松的四角短裤,意识到桂菲的目光,李言蹊随手就把搭在椅背上的短袖居家服套在身上。 李言蹊坐在沙发上,罕见地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地抽起来。 这还是桂菲第一次见到李言蹊抽烟,不知道听谁说过,一般没有烟瘾的男人,在心烦的时候会抽烟。 见到她就让他那么烦心?桂菲翻了个白眼,语气有些怪异,“我从林芝那里来的,你不想知道些什么吗?” 李言蹊的指尖一顿,淡淡地瞥了桂菲一眼,没理她,继续吐着烟雾。 桂菲深深吸了口气,“你真不想知道林芝会离开你的原因?” “……你想说什么?”就一瞬间的工夫,李言蹊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快要跳出嗓子眼,他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定定地看着她。 “是因为《鲁班书》。” 林芝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给惊醒的。 “来了来了……”林芝穿鞋下床,“是桂菲吗?来拿掉在这的u盘?” 敲门声虽是停了,但门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芝心生疑虑,从猫眼里瞄了一眼,怎么会是李言蹊? 尽管疑虑,林芝还是给他打开了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李言蹊没说话,关上门就袭上林芝的唇,家里门窗紧闭,林芝被他吻得缺氧,想逃离李言蹊的拥吻,他放过她的唇,吻慢慢辗转到脖颈上。 林芝挣扎着避开他的吻,费力地说:“李言蹊……你怎么了?别这样……” 李言蹊又吻上她的唇,这一次比上次的吻来的更加热烈与缠绵,林芝被他吻得全身都没力气,最后只得环住李言蹊的腰。 忽然间,林芝觉得身子一轻,李言蹊将她横抱起来走进卧室里。 床上,林芝轻轻地喘着气,李言蹊半压在她身上用鼻子轻轻嗅着她的脖颈,淡淡的馨香引诱着他,他张嘴就轻轻咬上她的脖子,林芝感到一阵酥痒,缩着脖子避开他的吻。 李言蹊一手固定住她的脑袋,一手解着她的衣扣,林芝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仿佛处于云端。 没过多久,她身上一凉,按住李言蹊的手,“李言蹊……不要这样。” “我都知道了。”李言蹊停下手上的动作,幽深的黑眸紧紧锁住她。 睡衣半敞,林芝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借着昏暗的灯光,李言蹊可以看到她的脸颊上诱人的绯红,衣衫半敞,露出内里的无限风光。 李言蹊的眼神蓦地变得深沉起来,潜意识地吻向她的锁骨,滚烫的吻沿着美好的线条一路向下。 林芝被他吻得一阵轻颤,却没有失去理智,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正常,“既然你都知道了,应该明白‘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这个道理。” “嘶——”林芝倒吸一口凉气,李言蹊刚刚在她的肌肤上重重咬了一口。 他抬起头来,双手按在她的肩头,“我偏要强求……林芝,你应该知道你从来都无法拒绝我的。你给我听好,和你在一起我也许会死,但不和你在一起我一定是生不如死!” 话毕,李言蹊对林芝展开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林芝一开始拼死抵抗着,李言蹊也不温柔,霸道而强势地霸占着她的一切。可是逐渐地,她的身体是那么不受大脑的控制,面对来势一波比一波汹涌的渴求,从妥协到配合,再到默契…… 到后来,李言蹊的动作温柔起来,嘴里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木木……木木……” 窗外一直沙沙作响的树木安静下来,皎洁的明月从浓云中缓缓走出,带走一片星辉。 李言蹊半趴在林芝身上,搂着她睡觉。 林芝用力想起来,他长臂一挥,把她的身子压下,闭着眼问:“去哪?” “买药。”她现在连说话都颇为费力。 “别去了,这么晚,睡吧。”他收紧手臂,把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李言蹊用唇蹭了蹭她的脸颊,唇上一阵湿热,口腔里也是咸的,他慌了,用吻给她试着泪水,“怎么了木木?是不是我之前对你太过分了?” “你强迫我就算了,还不让我买药……”林芝用手抹着泪,背对着他。 强迫……李言蹊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刚开始确实是强迫,可是后来,她也挺配合不是吗? “别哭了,我去买药,嗯?”李言蹊支起上身,在她耳边说着,用手顺着她的头发,已经汗湿了。 他突然心情一阵大好,在床尾处拿着自己的上衣穿上,下床时亲了亲林芝的额头,“我马上就回,等我。” 李言蹊开着车走了十几分钟才看到一个24小时营业的药店,他停好车走进去,直接告诉营业员要买避孕药。 服务员拿了几盒药给他挑选,他看了看药盒上的说明书,副作用都挺大的。 “没有副作用的避孕药有吗?”他问。 营业员大婶说:“是避孕药都有,比如恶心啦,干呕啦,月经不调啦,经常服用还有可能不能生育。” 李言蹊迟疑了一下,皱眉看着几盒避孕药,真是碍眼。 回到家时,林芝还没有睡着,靠在床头翻着《达芬奇密码》。 他拿着一杯水走进卧室,把药递给林芝,从她手上把书拿走。 林芝吃着药,李言蹊看着那本《达芬奇密码》,除了熟悉感,更让他脑袋里灵光一闪。 他一脸豁然开朗的神色,“我知道那封信的含义了。” ☆、第六十六章 林芝吃了药后把水杯放到一边,急问:“你知道什么了?” “密码。”他坐到书桌前抽出一百白纸,将信上的内容写在纸上。不一会儿,纸上出现一行工整的字迹: 甲乙羊丁未曲甲由工天大甲工主甲羊未由大申由甲申羊甲工主甲未大由工 “你是说这一行字是密码,我们之前不是把各种字代表的可能都说过吗,你有什么新发现?” “你还记不得王开浩的那道题目?如果480091121=5,那么243543384=?” “当然记得了,”林芝说,“那还是我最先告诉你的,数零嘛。” “不错,我们不要把这行字想得那么复杂,玄机就藏在这行字上。” 林芝若有所悟地问:“你的意思是……” “没错,”李言蹊低头凝视着这些数字,忽然眼前一亮,“也许应该数这些字的出头笔画数。比如‘甲’,代表1,‘乙’代表2,‘羊’……代表9。” “我也来帮忙数。”林芝从后往前数着汉字的出头笔画,越来越感到这个方向的正确性,所有的汉字出头笔画都没有超过9。 片刻后,两人把各自的数字一合并得出如下的数列: 12938211465147198152112914718514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李言蹊扫了扫了书桌上的《达芬奇密码》,这组数列,难道需要用到字母对位? 将26个字母对应26个数字,两人在经过多次试验后,换算出了一组拼音: “这是什么?”林芝试着将拼音拼读出来,“李淳风……守陵人……” “李淳风守陵人?”她大吃一惊地看着李言蹊,“我是拼错了吗?难道你们李家是李淳风守陵人?还是说你们李家就是李淳风后人?” 李言蹊凝重地望着纸面上的那行拼音,略微失神地摇头,“不清楚,我爸生前没有跟我提过。”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爸要以这种隐秘的方式告诉你?李淳风的墓在陕西岐山县,世世代代由李家后人看守,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林芝在一旁分析道。 “不清楚。”李言蹊望着窗外,“我看我得回一趟g市,找周伯伯问问了。” 林芝:“我也去。” 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赶去机场,到达周宅时,周甫刚好晨练回来。 周甫看到两人一愣,将他们请进屋,“现在才七点半,你们都吃了早餐吗?” “嗯,周伯伯,我知道那封信的含义了。”李言蹊说。 周甫给他们斟茶,没有接他的话,反而问起了林芝,“林芝也知道了?” “嗯,周伯伯,您快告诉我们真相吧。” “信上不是说了吗,李淳风守陵人,你们李家一家都是李淳风守陵人。”周甫慢条斯理道。 林芝问:“那这又算是一个什么秘密呢?而且李淳风墓周所周知,难道是让李言蹊赶去陕西守陵?” 周甫叹了口气,“陕西的那个墓,根本就是一个疑冢。” “疑冢?就是说……那根本就是一个假的墓穴?” “不错,真正李淳风的墓穴,只有李家才知道。”周甫答,“李淳风是风水集大成者,除了和袁天罡一起推算《推背图》,更有在数术方面的诸多成就,他将他的毕生心血写成了《李公秘卷》,并将他带入了墓穴之中,而李家的任务,就是保护《李公秘卷》不被他人盗取。” “《李公秘卷》,这也太扯了吧……”林芝瞪大了双眼。 李言蹊的消化能力显然比林芝要好,他抓住重点,问:“那么真正的墓穴在哪里?” 周甫摇了摇头,“不清楚,你爸爸没有告诉我那么多。” “如果不知道真正的墓穴所在地点,又谈什么保护《李公秘卷》?也许早就被别人偷走了呢?”林芝问。 “最好的守,就是不守。我相信老李自有他的安排。” 告辞了周甫,两人回到在g市的老宅,林芝在张世卿的家里打扫着卫生,她拿着抹布进了书房,擦拭书柜的时候隐隐有些不对劲,这些书摆的位置……似乎和上次看到的不太一样啊…… 也许是自己记错了? 林芝挠了挠头发,没想太多。 t市机场。 林芝一个人走在前面,完全没有搭理走在她身后的李言蹊,就当她准备拉开出租车的门时,被李言蹊一把拉住。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李言蹊盯着她。 “……没有,我要回家了。”林芝试着收回自己的手腕,不过没有成功。 “好,你听着,我不会放过你。”他松开的手腕,牵着她的手。 林芝无奈摇头,“你应该知道,和我在一起,万一你再出什么事怎么办?我已经把你的父母都害死了,我不想你们李家绝后。” “也许昨晚……你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呢?”李言蹊的眉眼舒展着,满满的笑意。 她莫名脸红了一下,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我……吃过药了。” “但是吃药的成功率只有70%,这种事,谁说得准?” 林芝正色道:“就算怀孕了我也会打掉,我不想给自己孩子在带来厄运……我真是个不祥之人,就像陈正国说的,我是个灾星……” 说着说着,林芝的眼眶也泛红了。 李言蹊把她拥进怀里,揉着她的头发,“木木,不会的……你相信我,我是风水师,有能力趋吉避凶的……” 不远处,陈景峰刚从机场走出,和助理没说两句他的话就截然而止,站在路边拥抱的那两个人不是他们还是谁? 身边助理讲的什么他也听不清了,好像全世界只有他自己和他们,心脏抽的一痛,他摘下墨镜伤神地望着他们。 “陈总,陈总……”身边的助理小声叫了两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不是陈总的未婚妻吗?竟然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助理捂着眼睛,还是不要看比较好,哪个男人都不想被绿帽子吧…… 再睁开眼睛时,那对男女已经走了,助理慌张地向四周看了看,追上陈景峰的脚步,“陈总,等等我……” 还在十一黄金周,公司里空无一人,陈景峰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俯视着这座城市,指尖一点猩红,他从来没有如此的感到孤独过。 脑海里他们拥抱的情景挥之不去,林芝,她还是忘不掉李言蹊。 他烦躁地扔掉烟头,落到地毯上的一刹那,有部分地毯毛被烧焦,他用脚把它碾熄灭,靠在老板椅上把脚搁在桌上。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浏览着林芝的相册,嘴角翘起一丝弧度。 强扭的瓜不甜,洒脱一点吧陈景峰,他对自己说着,拨通了林芝的电话,“今晚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吃顿饭。” “今晚?”林芝点点头,“可以吧。” 晚上陈景峰带着林芝去了t市的最高建筑,该建筑的的顶楼是观光层,有一个高级的西餐厅,可以边进餐边俯视江边的夜景。 林芝侧着身子看着窗外的夜景,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城市的美景尽收眼底,她兴奋地拿起手机拍照,陈景峰拿着手机抓拍林芝。 她听到“咔嚓”声回头,“干嘛偷拍我?” “我也在拍风景……我面前那道最美的风景。”陈景峰眼里噙着笑容,“林芝,我想过了,你还是回到李言蹊身边去吧。” 林芝抬头,没搭腔,眼里写满了疑惑。 陈景峰的右手不停地摩挲着手边的打火机,打火机上沾上了他的手汗,他微微蹙眉,声音稍变,“林芝,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我希望你听完这件事后,还能继续和我做朋友,如果不行,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林芝心头一怔,笑道:“你想说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变得这么严肃啊?”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自己受到某种诅咒,所以才不愿意和李言蹊在一起?” “呃……你怎么知道的?”林芝诧异地问。 “不用害怕,因为李言蹊那次,就是*,而罪魁祸首就是我爸爸。”他说完看着林芝的反应。 “什么?”林芝回忆着那天的场景,李言蹊中毒居然是陈正国干的,不是因为诅咒的原因,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意外对吧,”陈景峰嘴角一抹讥笑,“我的爸爸差点就把李言蹊给害死了,我的爸爸是个杀人犯。” “你爸爸的动机是什么?”林芝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陈景峰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咽下,难道真要向林芝抖出几十年前的事,难道自己要亲手把年迈的父亲送进监狱,难道让陈氏集团就这么毁于一旦? 他做不到。 “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不清楚。”他避开林芝灼灼拷问的视线,低头喝了口酒,“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去找李言蹊吧,不要因为什么诅咒给错过了。” “那你的父亲那边怎么交代?”林芝也不追问,她知道如果陈景峰不想说是再怎么问也没有用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陈景峰喝了一大口酒起身,坐到林芝身边,拿着酒杯要给她敬酒,“林芝,祝你们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林芝看着陈景峰,他眼里似有着泪光,可陈景峰似乎不想让林芝多看,和她碰了杯后就把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了。 他的酒量一向极佳,可今天的景色实在太美,没喝几口就醉趴在桌上。 “陈景峰……你喝醉了吗?”林芝轻轻摇着他,“你没事吧?” 他伸手摸到桌上的手机,头也不抬地递给她,吐词不清不楚的,“你帮我打给小刘,让他来接我,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林芝“哦”了一声,乖乖照做。 挂了电话后,她在他耳边轻声问:“你一个人没问题吗?要不我陪你一起等小刘?” 许久,才听到陈景峰说:“你走吧,我行的。” 林芝拍拍他的肩,离开包间。 关门声一响,陈景峰就立刻坐起来,他努力睁大自己的双眼,避免让眼泪流出来,拿着酒瓶灌了几口酒,红着眼眶道:“陈景峰,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哭什么哭?” 在等小刘的时间里,那瓶红酒也被他喝得一滴不剩了。 可是他陈景峰就是酒量好,怎么都醉不了啊。 小刘来了后,陈景峰让他直接开去了一家夜店。 终于在夜店里喝得烂醉如泥,陈景峰出来时来搂着两位美女,一同走进了某家酒店。 ☆、第六十七章 陈景峰一阵醉意,到了酒店倒头就睡,两位美女面面相觑,就这么把她们晾在一边不管了? 两人犹豫片刻,其中一个胆大的主动贴近他的背部,试图将他翻过身来,陈景峰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酸水上涌,吐了她一身。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跪在马桶前,毫无形象地呕吐,另一个美女殷勤地帮他拍背。他不领情,避开她的安抚,从口袋里掏出了钱打发她们,“你们走……” “陈总……我们是自愿的……”其中一个美女刚把手碰到陈景峰的手,他就失控般地吼道:“我让你们滚,听不懂?” 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愣了愣,匆匆地离开房间。陈景峰已经没有力气走到床边,就这么倒在卫生间的瓷砖上,真凉啊,他想,难怪会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凌晨两点。 林芝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睡。 陈正国以前和李言蹊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加害他? 起杀意的原因有三:为情,为财,为仇。 为情?不可能,两人完全没有任何交集。为财?更不可能,陈正国的身家绝对比李言蹊要高得多。 那就是为仇? 林芝猛地坐起来,忽然回忆起陈正国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不正是知道自己是张世卿的徒弟吗? 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那张世卿又和陈正国有什么关系呢? 浑浑噩噩过了一晚,第二日她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一个陌生的来电,“您好,请问是林小姐吗?卧室xx娱乐媒体记者,您对未婚夫劈腿一事知情吗?” 娱记?未婚夫?还劈腿?她揉了揉眼睛,完全听不懂说什么。 脑袋还处于短路状态的她回:“你打错了。” 她关了手机继续睡,但睡意全无,索性把手机开机看新闻。一行娱乐版头条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陈景峰花心难改,深夜携两妙龄女子共度良宵。 底下配了一张陈景峰搂着两人一同向前走的照片。 林芝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娱记打电话给她。 草草看了看网友的评论,都在骂陈景峰渣男。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啊……林芝打了一行话,想了想又全部删了,网友只有情绪,只相信被拍到的东西,说再多也没有用。 她继续刷着新闻,陈景峰发微博了。 “我对昨天的行为感到十分愧疚,我对不起我的未婚妻,另,我已和她解除婚约,希望她能早日获得幸福。” 林芝眼眶红了,陈景峰是想以这种方式成全她和李言蹊吧。 此时,陈家。 陈正国气得坐在沙发上直哆嗦,“谁叫你这么做的?我这样做事为你好,你却不知道珍惜这个机会,眼睁睁地看着林芝和别人好上?” 陈景峰扯了扯领带:“这分明是为了满足你的某些阴暗心理,你只是想单纯地报复李言蹊,凭什么要林芝受苦。我爱林芝,我不想看到她勉强自己。” “勉强什么了?”陈正国站起来戳着他的脑袋,“你就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陈正国的儿子,哪点不如那个庸医的儿子?” “爸——”他无奈叫唤,“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你儿子又不是没人要。”他站起来按着太阳穴,“我头疼,去洗澡了,请你不要再去骚扰林芝,不然我会……” 他顿住。 “你会怎样》”陈正国迎上他的目光。 “我会六亲不认的。“他说。 陈景峰走进浴室,并没有留意陈正国眼里的戾气。 黄金周的最后一天,李言蹊飞往外地给人选阴宅,林芝一个人坐在一家小吃店里吃着水饺。 不知是不是最近大脑接受的信息太多,林芝居然有些眩晕,她站起来走两步,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脸上蓦地一凉。 林芝颇为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浮现了两个陌生的男人。各个生的魁梧高大,其中一个染着黄发的人穿着一件黑背心,露出两条粗壮还有文身的胳膊。 她心叫不好,这是被绑架了?环视着四周,这是一个废旧的仓库。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脚,还有没有被绳子绑起来,如果要逃走还是有机会的。 刚试着弯弯腿,居然动不了,浑身都没有力气?! 这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怎么会这样? “大哥,我们开始吧。”模样较为年小的说道,对林芝露出淫邪的目光。 林芝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她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可全身动弹不得,应该怎么办才好,就这样*于此? “等等!”林芝及时出声,“你们是要钱吗?钱我有,你们要多少就拿去。” “我们不要钱,小妞,哥俩有的是钱,只是想要你陪我。”说着,那只手朝林芝的脸上摸去。 “大哥,您先享用着,我去门口把风。” 林芝眼里写满了惊恐,那只黝黑的手飞快地将她的衣衫扯开,“不要……”林芝哭喊着求着大汉,可大汉置若罔闻,脸上尽是猥琐的笑容。 李言蹊,你现在在哪里…… 林芝和大汉的力气悬殊太大,根本拗不过他,况且她还全身乏力,就这么认命吧……林芝的泪水止不住的流。 忽然门口的小弟一声哀嚎,接着是仓库的门被猛地撞开。 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缕光,林芝望着来人,身材肥胖,脸上带着一个脸谱面具,却身手极佳,大汉见来者不善,咒骂一声,顺手拿起身侧的木棍就开打。 可他依旧不是面具人的对手,林芝眼角挂着泪珠,观望着他们的打斗,依稀觉得这个面具人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突然她的脑海豁然开朗,上次从王力理老家回来时,在高速公路上他和陈正国一起从警车里出来,但是他为什么要救她。 走神的工夫,面具男就已将大汉打跑了,面具男走近林芝,在她面前放下药瓶就转身离开。 “请留步。”林芝对着他的背影喊。 面具男的脚步一滞,却并没有回头。 “谢谢你,请问你是……” 面具男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作答,离开仓库。 神神秘秘的,林芝收回视线,将床边的药吞下,休息片刻后总算是没有那么乏力了。 她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留意到地上有一张白色的纸片。 明明记得之前地上什么也没有啊?她走近那张纸片,捡起一看大惊失色! 照片上是自己和师父的合影。正是那张以为不见了的合影! 林芝面色苍白,也就是说……师父根本没死,而那个面具男就是长胖后的师父? 她背后一阵一阵的寒意,如果是真的,那师父为什么要假死? 越来越多的谜团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拿起照片,快步走出了仓库。 t市近郊的一处宅子。 茶几上摆着两杯已经凉透的龙井,在靠茶壶的一边摆着一个脸谱面具。 张世卿的嗓音极其冷冽,“为什么要害林芝?” “害林芝?”陈正国手里一根香烟快要燃尽,“我不懂你说什么。” 张世卿把桌子一拍,吼道:“你自己做的事心里有数,陈正国,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想报复李家伤害李言蹊就算了,伤害林芝你给我试试看!” “啧啧……”陈正国把香烟摁灭,“同样都是张高人的高徒,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还是说林芝的身份……另有隐情?所以才这么差别对待。” 张世卿的气焰有所削减,“你别胡说,我只是不希望你伤及无辜。” “哼,此时你倒显得宅心仁厚了。”陈正国讥笑一声,“林芝啊……分明就是你的女儿嘛,你也真是狠心,潜心追求玄学,觉得女儿是拖累,居然不认她,我还是没有你狠。” “住口!”张世卿怒瞪陈正国,“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陈正国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张世卿双眼睁大,手机里的照片竟是他和林芝的亲子鉴定书。 “你想怎样?”张世卿右手握成拳。 陈正国递给他一支烟还亲自点上,“不想怎样,我们已经合作了五年,目的都是想找李淳风墓,可这五年来,我们都差不多做的是无用功,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你不想快点找到墓地的所在之地吗?” 张世卿警惕地看着他,没搭腔。 “你就放心好啦,我做事自有分寸。”陈正国拍拍他的肩。 “你给我听好,我的最低底线是不能伤害林芝,否则我们鱼死网破。” “别说的那么绝。”陈正国眼里一抹狠厉,“毕竟你是杀死李言蹊父母的帮凶,你女儿那么爱李言蹊,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自己的亲生父亲帮忙杀死了情郎的亲生父母,想想都觉得有趣……” “你……”张世卿气得抓住了他的领口,生生的收回了拳头,低低地警告,“你别做得太过,别忘了我们是同一条船的。” “这个当然。”陈正国优雅地整理着领口。 ☆、第六十八章 清晨时分。 窗外的秋风呼呼地吹着,林芝一晚没睡,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屋子的一角,她的背脊上冷汗直冒,师父没有死,这是她已经可以确定的事。那假死的原因又是为了什么?还有那只沾着血迹的金戒指,那么血迹究竟是谁的血…… 她蓦地想起从王力理老家回t市的高速公路上,曾和师父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他当时戴着口罩,而且发福的厉害,她根本就无法认出他。 等等……那他天他是和陈正国在一起的,换句话说,难道师父和陈正国认识?所以在陈正国想要加害她的时候,师父会挺身而出? 一定是这样,不会错的。 林芝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拿着钥匙跑出公寓楼,直奔陈正国家中。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到达陈宅时,正好看到陈正国的从地下车库里驶出,她稍作犹豫,对司机道:“跟着前面的奔驰。” 路上较为畅通,林芝紧盯前方的奔驰,方向是往郊区的,他要出城吗? 过不了多久,陈正国就下车了,林芝看了看周围,这是t市的近郊,有一大片浓密的树林,林芝蹙起了眉头,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 陈正国的警惕性很高,往四周看了看后,才迈步像前走去,林芝赶紧下车,急忙跟了进去。走到树林深处,有一个废旧的茅草屋,陈正国抬脚进去,林芝纳闷之余,悄悄地靠近茅草屋,躲在木窗后。 她猫着腰,隔着细细的裂缝观察屋内的场景,屋内并不大,简陋的桌椅和木床,忽然,她的瞳孔骤然一缩,那立在桌边抽烟的男人不正是师父吗? 她尽量平复自己情绪,师父为什么会和。陈正国勾结在一起?照陈景峰所说的推算,陈正国很有可能是和李言蹊,甚至和李家有仇才会报复李言蹊,难道师父也和李家有仇?实在是没道理呀,如果有仇,又为什么要教李言蹊易学知识,还让他取得如此大的成就? 收起思绪,林芝屏气凝神。 “还有一块地图找到了吗?”陈正国也点燃了一支烟,问。 “没有,”张世卿把烟头仍在地上,用脚踩灭,“我们找了墓地五年,至今仍然差一块地图,只要找到最后剩余的一块地图,那我也是死而无憾了。” 林芝大骇,找墓地?莫非是李淳风墓?不知是不是清晨的树林太冷,她浑身起了一阵寒意。师父一生痴迷于周易玄学,莫不是为了盗取墓地里的《李公秘卷》? 她强压心中翻起的惊涛骇浪,继续侧耳聆听,如果说师父想找墓地是因为《李公秘卷》,那陈正国的动机又是因为什么? 陈正国一声嗤笑,“把林芝囚禁起来,难道你还怕从李言蹊那拿不到地图?” 张世卿瞪他,眼神满是警告的意味,“我说过我的底线是不伤害林芝,如果你要再敢伤害林芝,我会和你同归于尽的。” 陈正国一怔,皮笑肉不笑的说:“到底是对林芝嘛,和你对李家完全不同呢,虽然我和李家有仇,但你是不是忘了李家对你的恩情?在你之前病重的时候,可是李子科挽救了你的性命……现在为了《李公秘卷》,不但杀害他父母在先,连我对李家独子的加害也视而不见。” 张世卿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在没有拿到地图前,你舍得杀掉李言蹊?还有,至于杀害李子科夫妇,你才是罪魁祸首吧,甚至残忍地在他身上凌迟。” 林芝忍不住“霍”的一声,所以陈景岳看到的红衣女鬼实际上是浑身是血的李子科……她的眼睛已经盛满泪水,眼前那个大腹便便的男生,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男人,真的是师父吗? 沉浸在绝望和震惊中的林芝,并没有发现刚才她的那声惊叹已经传入两人耳里,等她拭去泪水抬眸时,被惊吓得差点坐到了地上,木窗被打开了,陈正国一脸凶狠地望着她。 她下意识地就想跑,可是脚却像灌了铅那般沉重,立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此时,张世卿正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凝视她,摇头叹息。 “师父……”林芝无望地轻唤,“刚才,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世卿面色凝重,缓缓点头。 林芝痛苦地看着他,“师父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说过,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秧。你从小就教我,做人要对他人常怀仁爱之心,现在,你是仁义廉耻全都不顾了吗?” “哼,仁?你知道什么叫“仁”吗?”陈正国在一旁插嘴,“‘仁’就是一个人很二,干大事怎么能顾忌那么多?” “大事?”林芝几乎尖叫地喊出声,“你们这是杀人呐,要偿命的!李家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事,要如此心狠手辣?” “什么事?”陈正国的脸变得狰狞,“当年我原配妻子身怀六甲,和他院长的妻子同时遇难,可是他却为了升职,弃我的我的妻子于不顾,明明我的妻子是离她最近的……可是他作为医生没有医德,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林芝痛苦得浑身没有力气,气道:“那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就算你想报复他,为什么要连李阿姨一起杀害?”她话锋一转,“师父,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张世卿红了眼眶,定定地望着林芝,没有说话。林芝含泪,眼神里有委屈,有愤怒,有失望,最后万般无奈地瞥一眼他。 林芝抹着眼泪,往树林外走,嘴里一直念叨,“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我不能让李家惨死。” 忽然颈后一痛,眼前一黑,林芝就这么倒下去,手上的手机掉落在地。 “你做什么?”张世卿急声道:“你别伤害她!” “要不是林芝是你的女儿,我早杀了她,”陈正国冷冷地瞟他一眼,“她现在知道了我们那么多的秘密,又是李言蹊最亲密的人,难道你放心把她放回去?” 陈正国沉默片刻,“你打算怎么做?” “不能杀,就先软禁,再说了,每年全世界失踪人口那么多,不多她一个。” 李言蹊出了机场就给林芝打电话,他皱眉,这已经是第五通电话了,这个点她应该在学校里上班,怎么一直不接呢? 他回到家中放下行李,又给林芝打了几通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说不清为什么,他竟有些焦虑,眼皮也一直跳动。 他握着手机的手出了一手汗,拨通了建筑系办公室的电话,白汉声接听,李言蹊简单地问了问,白汉声也说没有见到林芝,今早的课都没有上,给她打电话同样也打不通。 去哪里了? 李言蹊把手机放在桌上,眉头紧紧地拧起。 会不会睡过头,手机又没有电了? 想到这里,李言蹊立刻开车去林芝家,但他从门卫师傅那了解到,林芝一大早就出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晚电话里的林芝就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李言蹊临窗而立,忽然一个人浮现在脑海里,陈景峰会不会知道? 他拿起手机,“你有见过林芝吗?” 那头陈景峰一愣,放下钢笔,“没啊,一直没有见她,怎么了?” “……她不见了。”李言蹊肯定地说,林芝不是爱玩的人,就算要去哪里做什么都会提前打招呼,而这次突然这样音信全无,一定是有原因的。 陈景峰也不顾是不是会议室,惊讶道:“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可能是你搞错了?实际上她只是去散散心?” “不会,他六点多就出门了,你不知道就算了。”说完李言蹊就挂断了电话。 陈景峰越发地心不在焉,林芝怎么会突然不见?汇报工作的财务总监已经说完快半分钟了,等着他的小结,可是她还浑然不觉,身边的秘书小声地提醒他,没想到陈景峰居然反应极大的站起来,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急匆匆地走掉,秘书在身后连叫了几声“陈总”,他都置若罔闻。 他直接去了陈正国的办公室,“爸,林芝是不是被你抓走了?” 陈正国喝了一口西湖龙井,气定神闲道:“你一把年纪,净说胡话,我抓她干什么?” “爸,你想报仇就冲着李言蹊,跟林芝有什么关系?她是无辜的啊?” “林芝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臭丫头,还用得着我那么在意她?你都会说了,我要报复的人是李言蹊,跟林芝没关系,那我抓她做什么?”陈正国放下茶杯,“我看你那么在乎林芝,不如去把她追回来?” 陈景峰将信将疑,“你真的没有绑架林芝?” “别在这里胡搅蛮缠,我要工作了。”陈正国道。 陈景峰见陈正国一副忙碌的样子,也觉得自己是有点无理取闹,他没有多打扰,离开办公室。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他经过陈正国那辆奔驰时,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车门上怎么夹着一个不明的黄色物体? 走近一看摸了摸,像是某种衣物,顿时他瞳孔一紧,这是林芝的丝巾! ☆、第六十九章 不会错的,这条黄色的丝巾是去年她生日时他送的,林芝的丝巾怎么会在这里? 那也就是说……陈正国在说谎,他右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盯着面前的车。倏地他似乎想到什么,走到地下车库的电梯里。 陈正国的车有两把钥匙,一把在他自己手上,还有一把在司机小柳那,陈景峰在茶水间找到了正在看报纸的小柳,好言道:“小柳,我啊最近刚从苏州回,特意给您带了点碧螺春。” 小柳嗜茶如命,放下报纸乐呵道:“哟,那可真是谢谢大公子了。” 陈景峰假装在包里翻了翻,把后脑一拍无奈道:“坏了,你看我这什么记性,特意给你带的茶,怎么就忘了呢?” 小柳的表情有些许失望,“哎,不打紧,下次再给一样的。” “那可不成,你等着,我回去给你拿过来……”他说着欲离开茶水间,忽然转身,“小柳,你把我爸的车钥匙给我一下,我的车送去保养了,茶在我家里,我这就去拿来。” 小柳也站起来了,“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拿……” “别别别……”陈景峰连连摆手,又觉得自己的做的太明显,对小柳劝说:“你就在这里看报吧,没准我爸待会还要你去给他办事吧,我一会就来。” 小柳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那您慢点。” 陈景峰从他手中夺过钥匙,稍一点头就飞奔至地下车库,为了防止中途杀出一个陈咬金,他刚一打开车门就立马发动车子。 他不择方向,把车开到城市郊区一个较为隐秘的地方才把车停下来。 拉开后座的门,那条黄色的丝巾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后座。 他将它拿起细细查看了一番,更加确定这就是林芝的丝巾了。在后座搜寻了将近一个小时,除了那条丝巾一点别的线索都没有,也就是说,现在只能确定的是林芝上过这辆车。 陈正国时绝对不会告诉他林芝被他藏在哪的,怎么办? 心烦地点了一支烟,他倚在车门上望着四周的高草堆,陈正国绑架林芝又是因为什么? 烟抽了一半,他把它扔进一旁的池子里,狠狠地想车窗砸了一拳,暗骂自己没用。 打开车门,他挫败地挂档,忽然余光捕捉到了什么东西,他抬头一望,行车记录仪? 对啊,行车记录仪,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他立刻将行车记录仪回放,可惜屏幕太小看不太清,但也能看出个大概,林芝被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搀扶着…… 那个男人似乎有点眼熟啊……陈景峰努力回忆着这个男人,之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五年前在闹鬼的别墅周围见过! 因为他们找不到方向还找他问过路,后来有次去陈正国办公室里还见过,据说还是在帮陈正国看公司的运势。 运势? 陈景峰挑眉,难道他是个风水大师? 林芝是张世卿的徒弟,有没有可能,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师父? 他立刻上网去搜索张世卿的照片,身材虽是不吻合,但这脸却是神似…… 有没有可能……张世卿根本没有死?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拿起手机一看,陈正国打来的,皱着眉头挂了电话,陈景峰拔出行车记录仪里的记录卡放进兜里,方向盘一转向前驶去。 行驶了大概二十分钟,一辆银灰色越野车将陈景峰逼到一旁,由于四周是水塘,陈景峰不得已下车,怒视副驾上的陈正国。 车窗缓缓摇下,陈正国不看他,只是注视着前方道:“一个人把车开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想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陈景峰想着自己手上有记忆卡,干脆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有什么居心?为什么要绑架林芝?” “你说我绑架林芝,你有没有证据?”陈正国镇静道。 陈景峰弯下身子,一手撑在车窗上,“那你车后座上怎么会有林芝的丝巾?可不要告诉我是你哪个情人留下来的……” “混账东西!”陈正国毫不留情地给了陈景峰一个耳光,“你小子胡说些什么?” 那一掌实在是大力,陈景峰捂着嘴角,瞪了他一眼,“如果林芝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会对警方说明一切。” 他上车把车开得飞快,陈正国会找他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已经足够说明陈正国做贼心虚了。 陈景峰在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陈正国紧跟在后,他想了想,干脆直接把车开回公司再开自己的车去找李言蹊。 此时,张世卿的家里。 卧室里,林芝缓缓睁开眼,本想用手揉一下眼睛,却发现有一股力扯着,压根动弹不得。 “你醒了……”张世卿给她倒了一杯茶,“口渴了吧……” 林芝一看,她双手双脚都被绑起来了,一瞬间她的怒火就上来了,“师父,你这算什么,要把我软禁起来吗?” 张世卿静默片刻,“先把茶喝了再说。” 林芝挥手将茶杯打碎,“师父,你真的变了,我现在觉得……觉得喊你一声师父你都不配……” “很多事你不懂……” “怎么不懂?你是杀害李言蹊父母的帮凶,现在还想着去挖李家祖坟,你这算什么?做这么缺德的事不怕你自己的儿女遭报应吗?”林芝冷笑一声,“也对,你根本没有儿女,所以你一个人鳏寡孤独就已经是报应了啊……” “住嘴!”张世卿瞪她一眼,有几次想认林芝,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了,“你乖一点,不要想着逃跑。” 话毕,张世卿叹了口气就离去,将房门反锁。 “喂……师父,你放我出去……师父……”林芝在屋内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搭理。 怎么办呢?林芝喊累了,想着逃离的方法,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虽然都是用绳子给绑着的,但并不是不能下床,只是手被反捆在身后,根本不方便。 她打量着这个房间,想找到刀具割断绳子,但并没有收获。 门外张世卿听着屋内渐渐安静下来,用手抹了抹眼泪,他张世卿的女儿真是很优秀了,年纪轻轻就成了t大建筑系的讲师,又一身正气,可是满手是血的他已经不配当他的父亲了。 《李公秘卷》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找到《推背图》的推算原理,就可以看着女儿眼睁睁地受罪吗?还连累了李言蹊的父母…… 张世卿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几次想把房门打开,又收了回去,如果就这么放弃了,之前所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费了? 不行,一不做二不休,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 他的腿部感到一阵酥麻,手机在震动。 “你带着林芝换一个地点藏起来,陈景峰可能知道你们现在的藏身之地。”陈正国说。 他沉默了三秒,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陈景峰在路上向李言蹊说明原委,一到他家中就用电脑读取储存卡里的内容。视频中,张世卿背着林芝在一个地下车库里,但并没有看到陈正国。 这还是陈景峰第一次看到这个表情的李言蹊,震惊、恐慌、难以置信…… “师父没死……”李言蹊喃喃道,他心中已有了某种让他毛骨悚然的推测,五年前他的假只是为了李家的《李公秘卷》,那父母岂不是已被他杀害,并不是死于地震?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雕像,木然地对着电脑屏幕。 “你还愣着干吗?视频上已经说了林芝在城郊的一个宅子里,我们现在就去找。”陈景峰急道。 “等等……照你之前所说,以你父亲的性格很有可能将藏身点换了,就算我们去也找不到人。”李言蹊保持着冷静,只有冷静才能将事情分析清楚。 这下陈景峰没了主意,“那你说怎么办哪?找不到总比什么都不找强吧……” “现在可以肯定一点,林芝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李言蹊做了个“师”的嘴型,又改口,“他背着她,如果要伤害她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怎么去找林芝?” “我倒是有一事不解,你父亲为什么会搀和进来?” 陈景峰张了张嘴,又闭上,李言蹊视线给他一阵压迫感,况且现在林芝又下落不明,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他,“要我说也可以,但你一定要保持冷静。” 李言蹊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一定要冷静啊。”陈景峰说,“你上次食物中毒,不是意外,是我爸找人干的。” “什么?”李言蹊侧目,“说清楚点,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那岂不是得把李家和陈家那段往事都说出来? “我也不清楚……可能他想绑架林芝来报复你?”他含糊其辞,视线躲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虽然陈景峰没有说什么,但李言蹊可以直接推断出他是为仇才下毒的,李言蹊之前从来都没有和陈正国接触过,怎么又会跟他有仇呢? 如果说下毒那次是个意外,不是为了报仇,那么绑架林芝就已经足以说明陈正国对他的敌意。李言蹊从来没有和他结过仇怨,莫非是世仇? 而且陈正国和张世卿同时出现在视频里,也就是说,两个人有勾结? 他眸光凛冽,问:“你知道我的父母吗?” “你的父母?”陈景峰愣了愣,佯装不懂,“你的父母怎么了?” “我的父母五年前过世,你真的一点不知道真相?”李言蹊的气势有些逼人。 “不知道……” “你撒谎!”李言蹊肯定地说,“如果不是撒谎,你躲闪什么,心虚了吗?” “我不知道……”陈景峰负隅顽抗,“你别问那么多好不好?”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的父母已被杀害了对吗?”李言蹊的鼻翼翕动着。 “……对不起。”陈景峰内心挣扎良久,缓缓道:“真的对不起,我爸他不是故意……你原谅他好不好,不要去告他?” 李言蹊的眼神蓦地变得猩红,“我没猜我的父母被谁杀的,你是说,是陈正国杀了我父母?” “……”陈景峰决定豁出去了,现在没有什么比找林芝更重要的事了,“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听我爸说你爸为了讨好医院的院长,完全不顾他身怀六甲的原配,最后一尸两命,就是因为你爸爸没有救人……” 李言蹊失去控制当下就给了陈景峰一拳,眼眶发红,怒吼着,“不救人就是他可以杀人的理由吗?是谁赋予他的权利?” 陈景峰自知理亏,就这么硬生生地挨了一拳,“你随便打,我不还手,只求你能放过我的父亲,他一大把年纪……” 话还没有说完李言蹊又是一拳过去,“一大把年纪就可以不用坐牢吗?我父母就活该被杀?林芝就活该被绑?” 陈景峰的嘴角被他打得生疼,用手揉了揉,“真的很抱歉,我愿意代爸向你赔罪。” 李言蹊怒极,忽然想起闹鬼的别墅里捡到的戒指和陈景岳看到的红衣女鬼,从那个时候他们就勾结在一起了,如果说红衣女鬼是一个求助的人,可见他们死得有多惨。 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李言蹊压低着嗓音,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你给我滚!” ☆、第七十章 秋高气爽的天气变得极快,在郊区一个废旧的楼房里,林芝被软禁起来,张世卿给她送饭也不吃,怎么劝说也没有用。 “林芝,你这是何苦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张世卿放下手边的饭盒,“你看你脸色都不好了,听话,吃一口?” 张世卿夹了一片牛肉到林芝嘴边,林芝皱眉躲闪,“除非你松开我,否则我就绝食。” “绝食?如果你绝食死了,你有没有想过李言蹊怎么办?”张世卿说,“你就忍心他一个人?” “当初你杀害他父母,让我中计会给他带来厄运时,你怎么没有想过他是一个人?”林芝瞪着他,“你现在说这番话只会让我想吐。” 张世卿叹气,“是我对不起李家,你要怎么样才肯吃?” 林芝舔了舔干涸的唇,分析着目前的形势,虽说张世卿为非作歹,但却始终对她这个徒弟关爱有加,至少她现在是没有性命危险的。 “师父,”林芝咽了口唾沫,态度也不再那么强硬,“如果说你是为了《李公秘卷》才去找李淳风墓,那陈正国为什么要帮助你找地图?” 张世卿沉默一瞬,五年前在地窖里那血腥的一幕依旧刻画在他脑海里,他的神情微微痛苦,闭着眼摇头,双手不自觉握拳,“是陈正国被我骗了……他一直以为李言蹊是李淳风后人,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只是两人碰巧姓李罢了……我告诉他,依据《葬经》中的理论,破坏李家的祖坟,可以给李家带来不祥之事,甚至可以绝后,他一心想毁掉李淳风墓。” 林芝恍然,这一切还是因为对李言蹊的恨,然后被张世卿所惑去帮他找墓地,“师父,你为了一己私利,就去让陈正国陪你一起去挖李淳风的墓地,你有没有想过真正李家后人会怎么样?你真的变了,你让我变得陌生,我甚至跟你待在同一个房间,呼吸着同一种空气,我就觉得恶心” 张世卿的心底泛着酸楚,在和她失联的五年里,他还想过有一天和林芝相认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场景,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虚妄。 他望着林芝毫无血色的唇,眼神里对他全是满满的厌恶,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好像真的都错了,为了追求《李公秘卷》,他把李家夫妇卷了进来,把陈正国也卷了进来,现在那真的发现自己是受到了《鲁班书》的诅咒,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愿意亲近他,连唯一亲身的女儿说厌恶他。 所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他无力仰天,把泪水逼进眼中,“林芝,你有多爱言蹊?” “他是我在世间上唯一最亲近的人,我爱他,哪怕是要我和你势不两立。”林芝答得斩钉截铁。 张世卿的嘴角带着一个苦涩又嘲讽的笑,“那好,林芝,我只要你活得开心。” 陈景峰鼻青脸肿地回到家,陈景岳一看,乐呵道:“哥,你一把年纪还学人家打架,看这样子,是打输了吧……” 陈景峰把他挥到一边,径直走进书房。 书房中陈正国正在研究地图,陈景峰把门猛地关上。 陈正国看到他那如调色盘一般的脸,略微惊讶,“怎么了?” “这是我替你向李言蹊赔罪。”他语气极淡,仿佛理应如此。 “你疯了?我需要你赔什么罪?李言蹊居然敢打你……”陈正国气得发抖,“他凭什么打你?” “我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诉李言蹊了,包括父辈的恩怨。” 陈正国一愣,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脑子被门夹了?” “如果他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他就会起诉你。”那一掌极其重,陈景峰咬着牙忍下来,“你放了林芝,去自首吧。” “你胡说些什么?”他扬起巴掌,手背的经脉鼓得高高的,轻轻颤抖,最终还是放下,“如果他敢报警,那他一辈子就别想在见到林芝了。” 陈景峰陡然扯着陈正国的衣领,也不顾什么孝道,低吼道:“你敢伤害林芝,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对你做一些犯罪的事。” “你威胁我?”陈正国怒发冲冠,“你现在翅膀长硬了是不是?想杀你亲爹?” 陈景峰放下衣领,后退两步,“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不然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就打开了房门,门刚一打开,陈景岳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匆忙扫了一眼书房,气氛就像战后的战场那么压抑。 陈景峰盯着他,他讪讪笑笑,“我路过这……哥我去给你倒水啊……” 陈景峰不搭理,直接离开了家。 陈景岳摸了摸后脑,什么情况? 但陈正国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多问,还是等他们气消了后再说吧。 李言蹊一个人开着车去视频中的房子里,在门口查看了一阵,门忽然打开了,张世卿立在他面前,望着他两鬓花白的头发,发福的身躯,李言蹊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对他真是又爱又恨,李言蹊额上的青筋突兀地跳着,右手握成拳又放开,转身欲走。 张世卿的声音熟悉却多了几分苍凉,“既然都来了,不进屋里来聊聊?” 他满目慈爱,如同一个父亲见到儿子带着一身光辉归来,欣喜又欣慰,只是他的眉头就像一张被揉皱的纸张,再怎么摊平,依旧有一些褶皱。 三日后,李言蹊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拿着地图来杨稻草弯换林芝性命,你一个人前来,报警就撕票。 他敛起眼眸,陈正国这么快就要开始行动了吗? 桌上的精致木盒里放着一块地图,这是张世卿伪造的,从目前看来,他已经放弃了《李公秘卷》,这份地图,也只是骗陈正国而已。 破旧的房子里,天花板摇摇欲坠,几乎下一秒就坠落在地,林芝的双手被反锁在后,绑在一把椅子上。陈正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抽烟,张世卿神情略微复杂的望着窗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你来得可真准时。”陈正国盯着他手中的木盒,“你把地图拿来,我们就放林芝。” “李言蹊,不要把地图给他们……”话音未落林芝就挨了个耳光,陈正国大喊,“你给我闭嘴。” 林芝吃痛,偏头垂发。 张世卿在一旁怒视他,目露凶光。 李言蹊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他右手一扬,将木盒掷出去。 陈正国拿到木盒后迫不及待地将他打开,全然没有注意到张世卿正在解林芝的绳子,更没有注意窗外越来越响亮的警鸣声。 “林芝,快走!”张世卿在一旁低声念道。 李言蹊也过来搀扶着她,可林芝全身没有力气,根本走不远,胃里更是翻腾得难受,一阵干呕。 终于陈正国反应过来,从后面扯着林芝,“李言蹊,你居然敢报警?” 林芝的左腕被他扯得生疼,她皱眉。张世卿从后面抱住陈正国,“你们先走……” 陈正国被张世卿钳制得动弹不得,又不想眼睁睁地看到他们离去,愤怒道:“你们就这样走了,林芝,你就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身世……”林芝驻足,喃喃道。 说时迟那时快,张世卿直接从椅子上拿起那把割绳索的匕首,从侧边割破了陈正国脖子上的大动脉血管。 两人皆是震惊地望着张世卿,这是杀人灭口? 陈正国的鲜血向外喷薄而出,没一会工夫,人就倒在血泊里。 警察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纷纷拔出了qiang,“里面的人,全部放下武器!” 三人在警局里做完笔录,林芝一直在想陈正国临死前的那番话,身世……张世卿杀人灭口,难道她是张世卿的女儿? 她一阵后怕,如果她是张世卿的女儿,那她就是杀害李言蹊父母帮凶的女儿,跟李言蹊还有可能吗?以他的个性,是不可能原谅她的吧…… “怎么了?手这么凉?”李言蹊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手上。 她勉强笑笑,“没事,可能胃不太舒服。” 李言蹊点头,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等张世卿录完口供,警察告诉他们他已经向警方自首了,也把一切的事情都向警方交待,因蓄意谋杀罪被判死刑。 这番话在两人心中惊起不小的波澜,李言蹊垂下眼睑,淡淡道:“他罪有应得。” 林芝久久没说话,陈正国死前的那句话从他说出口开始就在她心中撒下一颗种子,如果不搞清楚,她下半辈子都过不好。 “家属明天可以来探望囚犯。” 牢房并不大,张世卿坐在椅子上,和他们隔着一道护栏。 “看到你们来送我最后一程,我真是高兴,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吃到你们的喜酒。”张世卿的嗓音沙哑极了,尽显疲态和悔意。 两人皆是沉默。 张世卿叹息一声,“都走吧。” 话音一落,他就往回走回牢房。 “师父……”林芝轻唤。 张世卿的脚步定下,回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关于陈正国说的……我的身世?” 李言蹊眼皮一跳,他也一直在质疑这件事,没想到林芝真的问出口。 张世卿瞟一眼李言蹊,看向林芝,“你想问我是不是你的生父?” “嗯。” “不是,你的生父是……”他说一半又打住,“你确定要知道,说出来会令你蒙羞的?” “嗯。” “不用再怀疑我是你的生父,你是我曾经爱过的女人的孩子,只可惜我爱的女人从事着不光彩的职业……而我始终没能和她在一起。” 张世卿的眼里已有湿意,“林芝,你们要好好地过啊!” 三年后。 阳光从玻璃窗斜斜地泻进来,拉出一个纤柔的剪影。 林芝点开在白湖论坛上正在连载的热帖《楼主与自己的风水大师前任不得不说的事》,指尖在键盘上劈啪作响。 “楼主在连载的这一年来,收到了各种祝福和质疑,有人说楼主是写手,有人说风水是只能证实,不能证伪所以和中医一样是伪科学,但是没有关系,楼主仅仅是把自己的故事和大家分享,如果你不相信,就当作是一个故事吧。楼主最后贴一张一家三口照片~嗯,这个贴子不会再回复了。” 林芝敲完最后一个字,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妈妈,我想爸爸了……” 把咚咚抱进怀里,“晚上我们就去机场接爸爸好不好?” 飞机从城市的上空划过,缓缓落地,李言蹊拖着行李箱隔着人群眉目含笑地望着妻子和儿子。 漫天星光,隽永不朽。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最近太忙,所以更新得很慢。 这就是故事的大结局了,番外会陆续更新。 简单来科普一下玄学吧。 玄学分为五术:山、医、命、相、卜 山代表修行,医代表中医,命代表命格,相代表面相、手相、相地(风水就是相地,阴阳宅,风水师也叫相地师),卜代表占卜。 如果各位小天使们看完这篇文会对风水感点兴趣,对我而言也算一种成功了,文中所提的《推背图》《鲁班书》并非本人杜撰,是中国十大奇书之二。 如果对《推背图》感兴趣的童鞋,可以给你们推荐一部港剧《天机算》(零几年的) 风水分阴阳宅,文中大多数没有涉及到阴宅,至于祖坟是不是能够荫蔽子孙,用郭璞的话说就是“人受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荫。”至于信不信就见仁见智了 最近听说日本要拿着我们的风水文化去申遗,对此我深表担忧,希望大家能够重视中国传统文化,毕竟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嘛~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关于《周易》,也绝对不仅仅是一本占卜的书,中国思想之源,也蕴含很多哲学哲理,有兴趣的可以看看~~~ 最后,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一下作者菌的新文,再厚着脸皮求个作收~\(≧▽≦)/~啦啦啦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