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 那些秘密只有他知道 作者:南国子先生 文案: 精灵与她—— 【我不爱这个世界,我只爱她】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还有我】 *** 他是精灵警司,厌恶肢体接触,因为有威胁他生命的东西存在...... 她是刚毕业的学生,她就是威胁他生命的存在...... *** 那是另一个世界,存在于人类之中,存在于每个人身边。 一个有精灵的世界,一个触碰精灵的世界。 [ 人灵,琉灵,血蝙蝠,冥婚,尸婴,雨女 ,邪镯,银铃,咒笛,昆曲,不语舌,青衣,棕布袋,绣楼,菩提子,与鬼打,山音,铜寺,透风掌灵,仪容镜,……] *** 精灵小贴士: 1、甜宠文、悬疑推理、1V1、HE 2、非考据文、谢绝扒榜、坑品保证 *** 内容标签:甜文 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时代奇缘 主角:林寒,寻南墨 ┃ 配角: ┃ 其它:悬疑,推理,甜宠 ==================   ☆、第1章 荀镇1 夏日的暖阳,炙烤着大地。棕红色的卡车载着红木家具行驶在乡间小道上,越过石桥下湍流的河水,闯入一片绿树荫下,几个孩子在枯木围成的篱笆墙里嘻嘻玩耍。五月山茶幽幽一片,浅白色的花心,橙红色的花瓣,揉成一团特别的颜色。 卡车后跟着一辆灰色越野,两个女孩坐在车后,其中一个留着短发,问前方开车的男人,“这么久了,那房子还没拆?” 寻着短发女孩儿指的方向,长发女孩眯眼看去,葱郁后是一座藏蓝色屋顶的尖角房子,墙身是哑木色,贴着胭脂红和深绿相间的爬墙虎。 “里面还住着人呢。听说是个世代相传的院子,主人在,谁敢拆啊。”开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寸发男人。 “我小时候来这里,老人们都说房子已经荒废了,如今,怎么会住人呢?”短发女孩疑惑,趴在窗子上想要将房子看仔细些。 寸发男人浅浅一笑,“你那时候来‘旬镇’时才八||九岁,现在都二十二了,怎么知道这些年发生的事。”车子转了个弯,房子被葱郁的树枝包裹其中,已经不能看到,短发女孩只得坐好,听寸发男人讲,“七年前,这房子是在拆除规划中,可是某天晚上,房子突然开始亮灯,刚开始大伙儿都以为是闹鬼了,吓得半死。” “鬼?”短发女孩惊恐。 “后来,镇上找了几个胆子大的过去看,这才知道,是房子的主人回来了。听说是这座房子的第四代人。”指了指身后,寸发男人继续道:“这种老式洋木房,是民国时期才有的,现在镇子里都盖了新楼,早就不流行这样的了。不过,你们可别去那个小楼,邪门的很,会吓人的。” “会吓人?房子吓人吗?” “里面什么都吓人,包括住着的不人不鬼的主人,也很吓人。” “主人长得很丑吗?” “何止丑,简直是阴森恐怖。听九叔的话,千万别打那个小楼的主意,特别是林小姐。”自称‘九叔’的寸发男人再三提醒。 “林寒,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短发女孩碰了碰有些走神儿的长发女孩。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很美,有些看呆了。”林寒用手捋直了垂落肩膀的双马尾,她将车窗放下,一股花香扑入鼻间,“这里可真漂亮。” 九叔扭头看了看她,“林小姐不常来乡下,不知道,这里姹紫嫣红开遍。” “九叔又乱用诗句了。”短发女孩凑近九叔,逗趣道:“你可知道,下一句是‘断壁残垣’。” “九叔没有上过大学,不如小君的学问高。”车子缓缓停下,在一座白墙蓝顶的双层小楼前停下。四周是葡萄紫般的野蔷薇,倒是被精心打理过的样子,环着小楼转了个圈。 “快下来,我们到了。”九叔为林寒打开车门,“林小姐,这就是康家的小楼,他们的人在辛亥革命时都没了,这座院子,好不容易保留了下来。” “要卖多少钱?”林寒环视四周,郁郁葱葱里,仿佛见到了那个年代独有的风韵。如果没有战争和权斗,那时候的人,一定很幸福。 “林小姐可以先住一段时间,如果觉得满意,替康家看房子的人自然会来找小姐。” 林寒挑挑眉,“邀请函不是说今天来谈价钱吗?” 九叔拎着行李走到她一旁,脸上是憨厚的笑,“我们来晚一步,今天早上看房子的人已经去市区了,估计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我可以……”林寒指了指这座她一眼就看中的地方,“在这里住半个月?” “林小姐想住多久都行。”九叔抬抬手,“小姐进去看看吧。小君,给林小姐引路。” 顾君蹦跳着走来,手里是一株剔了刺的粉色藤本月季,“送你的,欢迎到‘旬镇’。” 捏着很不一样的东西,林寒点点头,“谢谢,它很精致。” “那当然,是康宇亲手种的,这个院子也由他打理,他是康家的御用花匠。”顾君牵着林寒踩着石梯走入小楼。 客厅整洁素雅,透亮的落地窗上束着绣枫叶的帘子。绘着菱形格子的大理石地板,倒如水曲柳木铺成的地面。同色系的软皮沙发,搭配着一张胡桃木色的方毯,更显出屋子设计者亲近自然的心态。最南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一个半.裸的女人,抚摸着一只头上有鹿角的猫。 走近油画,橡木做成的餐桌挡住了亲近油画的去路,林寒止步桌前,盯着那只有趣的猫打量。 “那是这个屋子的精灵,从有这座房子起,这个精灵就在这里了。”九叔放下行李,环视屋子一圈儿,“这会儿它不在,你这几天应该能见到它。” 林寒觉得是玩笑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指着屋内的柚木色旋梯,“我能去楼上看看吗?” “随便,就当是自己的家,别客气。”九叔将行李递给了顾君,“去给林小姐放到房间,一楼左边。” 顾君推着行李跑走,九叔抬头看向消失在楼梯内的女人,对脚下一处地方道:“别吓着她,不然房子又卖不出去了。” 楼上不似楼下明亮,需要开灯才能看清四周,空间也小很多,除了腾出的走道外,就是几间屋子组成。木门有些特别,正中央都刻着油画里的那只猫。 推开房门,是普通的客房,看着倒是舒适淡雅,只是,包裹着一股浓浓的严肃感。 “我能自己装饰吗?”林寒重新来到楼下,九叔已经准备带顾君离开。 “当然可以。即使你不买这座房子,也可以随意安排。更何况,你是顾君的同学,就是‘旬镇’的人,别太拘束。”九叔笑着走到门口,身后是对林寒招招手先跑上车的顾君,九叔往某个方向看了看,惹林寒也朝那里看去,却没见有东西。 “那我们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九叔正要转身,突然想起什么事,继续道:“花匠还在这里,有事可以找他。” 林寒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她没有进屋,而是沿着有青苔的石子路,走到小楼后院,这里有一座凉亭,看着荒废了许久,还有已经生锈的铁秋千挂在一旁。 身后是脚步声。林寒立刻转身,穿着深棕花匠服的人正捧着水壶浇花,那人见到她也不奇怪,也不招呼,沉默地干着自己的活。 “你好,我是林寒,要买下这个房子的人。”林寒走近他几步,打着招呼,“你就是他们口中的花匠康宇吧。” 直起身子,康宇眉心有颗痣,看起来十*岁的样子,他淡淡看林寒一眼,再点头,继续干活。 “原来不会说话。”林寒同情地看他一眼,觉得不自在,准备回屋。她突然想起来刚才路过的地方,那个不合群的小别墅,有胭脂红爬山虎的那家。 不想换衣服,就穿着坐了一天车,被弄皱的浅粉色齐膝裙跑去,上面绣着木槿花瓣,和这个小镇的风景很搭调。 那间神秘的小楼和自己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林寒顺着回忆终于看到那处地方。 “姐姐。”林寒正要走入小楼所属的密林,被一个光头小孩儿拦下,“那里面有妖怪,姐姐不要过去。” 浅浅一笑,林寒蹲下,“妖怪?你听谁说的?” 光头小孩儿挠了挠脸,“他们都这样说。” “是真的。”一个年长一些的孩子跑来,“我以前见过,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从里面进进出出,样子神秘的很,他手上总像抱着一个东西,我们却看不到是什么。” 站起身,林寒朝树林看去,藏在葱绿里的小楼,此刻只能模糊的露出一角。 “姐姐,姐姐。”年长孩子拽了拽林寒的裙角,“听说那个妖怪不会打扫卫生,经常叫康家的那个花匠帮他打扫,那个哑巴好像和妖怪很熟。” 原来真是个哑巴。林寒踮脚看了看自己要买下的房子,被树木遮挡了视线,还没有那个神秘小楼看得清楚。 “谢谢你们,姐姐不去了。”林寒拍了拍两人的脸颊,转身时,两个小孩儿才笑着跑走。 察觉到不对劲儿,林寒跟在了两个小孩儿身后,看着他们拍了拍一棵树,从里面竟然钻出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他递了几块儿彩纸包裹的糖给两人。 “哥哥,那女人被我们吓回去了。”较小的孩子开始邀功。 “做得好。”是深沉而冷的音色,他披着斗篷,又离得很远,林寒看不出他的模样,却从他给孩子糖的那刻看到了一双指头白皙纤长、掌心宽大的手。林寒可以断出,他是个成年人。 “幼稚。”林寒只想苦笑,什么样的大人会幼稚到用‘有妖怪’来阻拦造访者,而且是借两个连‘妖怪’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孩子的口,实在幼稚。 重新回到屋子里,林寒从行李箱内拿出一个文件包,倒出了几份资料。 天色已经暗下来,她将客厅的灯全部打开,趴在餐桌上开始翻看其中一份资料。 “张一,男,32岁,超市理货员。”林寒一边摘录一边念着,“死于一年前的树林内,当时他的旁边放着一张遗书,上面记录了他的杀妻过程,和他骗取妻子财产的过程,语句清晰通顺,是堪称完美的呈堂证供。经调查,字迹是张一本人的。遗书上也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盯着资料上的小字,林寒微微蹙眉,“遗书下印了一只长着鹿角的眼镜蛇。” “鹿角?”林寒抬头,总觉得很熟悉,眼睛恰巧扫到墙壁上的油画,那只带着鹿角的猫。 和资料上的图片对比,眼镜蛇上的鹿角和猫头上的鹿角一模一样,像是同一个人画的。 起身,林寒凑近鹿角细看,身后突然传来推门声,很大的那种。她惊愕扭头,康宇正站在房间里,盯着她的目光很复杂,虽然不吓人,却在夜晚让人心悸。   ☆、第2章 荀镇2 “有事吗?”林寒的眼睛斜向了餐桌上的烛台,她准备用这个防身。 康宇向前一步,比划了一个吃饭的手势。 林寒恍然大悟,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半,她点点头,“都这么晚了,我该去做晚饭了。”看一看不移动的康宇,林寒再问,“要一起吃吗?” 点点头,本是冷静的人,因为饭而变得主动,他从身后拿出一个菜篮子递给了林寒。 林寒接过,笑着抿嘴离开。 刀子始终放在手边,让自己尽量保持前身正对厨房的门,视线不能有盲区的姿势,林寒一边小心着等在客厅的康宇,一边做饭。 香味儿浓烈,飘入了客厅里,康宇正在看林寒放在桌上的东西,闻到味道后,立刻抬头。眼睛始终保持放在厨房的方位,咽着口水等着。 “饭好了。”林寒捧着米粥走出,粥里她特意放了些浸泡过的蔷薇花瓣,让粥的味道更加香甜。 客厅里,康宇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餐桌,等着佳肴的到来。 “我只会做些家常的菜,炒土豆丝、番茄鸡蛋和正在练习的麻婆豆腐。”林寒将碗筷放在康宇面前,“尝尝怎么样?你带的食料有限,我明天再买些,多做点。” 康宇看来是真饿了,捧着碗将粥几口倒到嘴里。 “慢点。”林寒说话时,听到了敲门声,这么晚,她在这里又不认识人,有谁会来呢? “你先吃,我去开门。”林寒起身,朝着正门走去,拧动门把手,一个孩子探头进来。 “康宇呢?”他举了举手里的食盒篮子,“妈妈让我给他送饭。” “送饭?”林寒看向狼吞虎咽的康宇,“他正在吃饭呢?” 孩子嘟起嘴,“真是害我白跑了。那么他以后是不是都不用我们送饭了?” “为什么要给他送饭?”林寒接过篮子,打开盖子看了看,都是些样子精美的菜。 “康宇有一双巧手,没有他,我们镇的花、树都没法儿成活,这些饭是感谢他的,每一家每一天都要派人来给他送饭。更何况,这座房子总是空着,没人给他做饭。”接过林寒递还的篮子,孩子耸耸肩,“看来他以后有的吃了,我这就告诉妈妈去。” 还来不及多问几句,孩子已经跑走,剩下不明不白的林寒。她关了房门,重新坐回餐桌前,饭菜已经被能吃的康宇扫荡干净。 他指了指林寒的半碗饭,林寒会意,“你吃吧,我饱了。” 话音刚落,康宇已经捧着她的饭倒入口中。 “我明天多做些。”林寒看着连汤都不剩的盘子,知道康宇一定没有吃饱。 放下碗筷,康宇缓缓起身,还是傍晚见他时的样子,冷漠的看了林寒一眼,转身离开。 怪人。第二个怪人。 林寒盯着关上门的康宇,想起了今天见到的第一个怪人,披着黑斗篷的幼稚男人。这个小镇很特别,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杀人镇’,这才是林寒给这座小镇起的名字。 她斜眼看向被扔到沙发上的资料,知道康宇一定看了它们。她是故意给他看的,想要观察这个人的表情,却没有看到想像中的样子。 那人很冷静,很无辜。 林寒捏着一份资料,微微蹙眉,或许,康宇不认识字,才不知道这些资料是什么。 收拾好餐桌,林寒继续工作。 “每一封遗书上都有浓浓的花香味,有时是紫檀、有时是木槿或者海棠。”林寒摘录着信息,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顾君的来电。 “林寒,怎么样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看来这里信号不好。 “正在查。”林寒继续动笔写着分析。 “抱歉啊,‘旬镇’虽然是我老家,可我爸妈早就搬走了,我也就去过那里一两次,实在帮不上你什么忙。” 林寒低头浅笑,“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要不是你发现其中一封信上的花香味儿只有‘旬镇’才有,我永远也查不到这里来。” 顾君追问,“你真的要拿这些案子做毕业论文啊。都是自杀,有什么好查的。” “这些人互不认识,死后却有相同点。我不认为这是种巧合。”林寒拿起一张照片,是另外一个人的遗书,“所以,我要看看这些东西背后是什么。” “唉,不管你了,你自己小心点。那个小镇很美丽,你待过后就知道了,它可不是什么‘杀人镇’。等你发现了对我家乡的误解,记得跟我道歉啊。” 林寒抿嘴一笑,“好,知道了。” 她放下手中的笔,走出房门。这样的乡间,她确实没有见过。以前从社区出门,有几棵树都能数的过来,现在,一望无际的一切,如同一座绿色的城堡,让她目不暇接。 听说,是康宇造就的这一切,那个不能说话的花匠。林寒忍不住找了找他,不知道他夜里会睡在哪里? 感觉有人扯了扯她的裙边,林寒立刻低头,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再看一旁的树丛,她想,应该是树枝勾到了自己。 “姑娘。”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胜过夜晚的清冷,让人毛骨悚然。 猛然转身,面前是离自己只有一寸的佝偻老太婆,满脸的细纹褶子,黑痣浅坑。她盯着有些害怕的人的眼睛,问道:“有吃的吗?” “婆婆等等。”林寒立刻跑回屋子,拿出了面包和果酱,放在老太婆手里,“饭菜没了,您拿这些垫垫肚子。” “无功不受。”老太婆将东西放在腰上的口袋里,又从胸前拿出一片金黄色的梧桐叶子,“给,拿着。”她将叶子塞到了林寒手里,“东西是我买下的,以后不要拿给我食物的事求我办事。” 林寒想要拒绝,叶子紧紧地贴在她的掌心,怎么都拿不走。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再想抬头问老太婆是怎么回事,眼前已经没了人影。然而此时,叶子已经可以随意拿下。在树影摇曳下偶尔闪光。 “是真的金子。”林寒惊愕出声,想要再次寻找老太婆的身影,却怎么都找不到。 这样贵重的谢礼,林寒总觉得沉甸甸的。 她准备继续向前走,照明的路灯突然熄灭,前方陷入一片黑暗。感觉到事情的诡异,林寒停步转身,小跑着回到了屋子。 --------------------------------------------------------------------- 第一天她毫无收获。对这里的了解也仅限于房子有两层,而第二层不讨喜。 早晨,刺眼的阳光直直射入她的床面,偌大的落地窗前放着一朵木槿,是刚刚盛开便被剪下来的。 惊愕起身,林寒朝着窗户看去,她明明记得晚上拉了帘子睡觉,这帘子究竟是怎么打开的。 捂着毯子从床上跳下,林寒寻找着窗帘四周是否有电动机关,可以控制帘子的开合。可是,找了半晌都没有找到。她又重新将帘子拉上,从行李内拿出摄像机放在了屋子里,进入浴室洗漱。 躺在温暖的热水里泡澡,林寒又偷懒睡了一觉。她裹着浴巾走出时,凌乱的行李箱已经被清空,自己的衣服鞋子用具整齐地放在了各个位置,房间规矩又干净。 深咽了口唾沫,林寒跑去找摄像机。此刻,它已经倒在地上,录像状态一直开着,只是对准了落地窗外摇曳的树木。 关门,再次拉上帘子,林寒环视四周。她拨通了顾君的电话,“小君,这里不干净。”她的声色带着颤抖。 “胡思乱想什么呢?”顾君的声音含着浓浓的困意。 “有人拉开了我的帘子,动了我的东西。” 顾君揉眼的声音传来,然后是她‘嗯’了一声,“你肯定是昨天闻花香闻多了才不适应,这里种的花,有些有催眠作用,你第一次来,被花香弄得神经错乱很正常。” “花香?”林寒揉揉头,果然,她的头还真有点儿痛。 挂了电话,她呆坐床上,放着快进按钮,仍然没有发现可疑。余光中有人影闪过,就在窗外。 林寒拉开帘子,康宇正拿着一个黑色的单肩旅行包出门,里面沉甸甸地装了些什么,林寒放下摄像机警惕地追了上去。 “康宇,你去做什么?”他拦下要出门的人。 康宇比划了一个扫地的手势。 “你去打扫卫生?” 康宇点头。 “去哪里?” 康宇指了指远方,从位置上看,倒像是那个特别的两层小楼。 “不吃早饭了吗?” 林寒刚刚问了句,康宇的肚子就叫了起来。他点点头,是吃饭的意思。 林寒转了转眼珠子,“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去你要打扫卫生的那一家,我做给你吃。”说着,她就要朝那里走。 拦下她,康宇着急摇头,比了个‘不能’的手势。 假意看不懂,林寒回:“饿了就快走。”她转身就跑,顺便抢走了康宇的旅行包,里面可真重。 追上跑得很快的女人,康宇已经来不及拦她。她此刻正站在那片树林,再往前十米,就是那个特别的小楼。 几只红毛的小鸟栖息屋顶,见有人走来,立刻扑扇翅膀飞走了。 “拿走,都拿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用力地关门声,穿着黑斗篷的人从屋子里冲出,沿着悬在墙面的木梯从二楼走下。他一边走,一边脱了黑斗篷,露出了浅白色的衬衫领子,穿着墨色的西装,一枚金色的小鹿胸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双脚踏入草坪的一刹那,男人愣怔,棱角英俊的脸映着日光,眼中会反射出太阳的亮色,时而柔和,时而沉冷。 “是你?”这句话,冰冷冷地问出,却有认识彼此的意思。男人瞪向一脸焦急的康宇,“谁让她进来的?” “你认识我?”这句话,是林寒不认识他的解释。 “从昨天起就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讨厌女人,我怎么会忘了。”男人整了整袖口,吩咐康宇一句,“我回来前赶走她。” 康宇听话地点点头,正要目送男人离开,却见他突然顿住了步子。再看他的手腕处,袖口的纽扣掉了下来,他深呼出一口气来平复心情,半晌,冷声道:“快找个人来,我衣服破了。” 康宇赶紧追着他转入小楼,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又立刻转身,拽着林寒一起走去。 踩着架于小楼外墙的木梯,林寒觉得很有趣,对这个小楼产生了一丝好感,之所以好感不强烈,有一部分原因是它的主人。 走入干净整齐的客厅,里面摆着正常的浅白、浅灰色软皮家具,和一些玻璃器皿。落地窗在背阳的方向开着,是不符合居住设计理念的方式。 男人毫不避讳林寒的走入,解着上衣扣子,脱下上衣,露出宽实的后背,和肩上的一个纹身。 总觉得这样盯着他换衣服很不好意思,林寒没来得及看清纹身的模样,默默地低下了头。余光中,靠墙的唯一一件木雕桌子上放了一张身份卡,上面写着‘精灵部警司,寻南墨。’ 将衣服扔到康宇手中,寻南墨选了另外一件淡蓝色的衬衫,配了枚银色的小鹿胸针。 转身,寻南墨这才看到林寒,微微蹙眉时正要说话,康宇比了个给他缝衣服需要这个女人的手势。 “这些女人的活儿你也要学着点。”寻南墨讨厌陌生人的入侵。 康宇比划着‘下次学’的手势,示意林寒快点工作。 工作? 林寒木讷的拿着康宇塞入手中的衣服,盯着寻南墨甩门离开。再看从旅行包里拿出清洁物品的康宇,气恼。 这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她只是来这里参观的客人,不是佣人。 盯着印有原木色树藤的墙纸,和枝叶蹒跚的吊灯,总觉得这小楼的设计毫无章法,仿佛是无数个性格迥异的人居住在此,每个人都设计了房子的一部分,然后拼凑成了现在的样子。 有西式的壁炉开在正墙里,上面挂着一只雄鹿头,眼珠仍有光彩,像是活的一样。 揉揉眼,林寒再次确定,那东西没有动眼珠。 林寒察觉,整个房子只有寻南墨一人。那么,他刚才喊人‘拿走’,是在和谁说话? “啊。”林寒没有注意康宇递到手中的针,直接刺入了食指,她立刻含入口中。康宇此时已经从房内消失。   ☆、第3章 荀镇3 走近康宇带来的单肩旅行包,林寒轻咳一声,确定没人发现后,她蹲下来查看。 “都是些可折叠的清洁工具,扫除窗台和角落里的尘埃所用。”林寒低头轻语,墨绿色的碎花裙上别了一朵小花,其实是个录音系统,她起身,依然自言自语,“这座小楼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它的主人有些不善交际,对人很不礼貌,却是个会生活的人,房内装饰不搭,却有品味。看着每一样东西都有百年的历史了。” 拍了拍她的肩膀,康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林寒吓得后退几步。 “缝好了吗?”康宇比划了个手势。 摇摇头,林寒立刻干活,忘了自己只是客人,不是佣人的身份了。 几分钟后,将衣服交给康宇,“缝好了,有些难看,但是可以穿。” 康宇接过衬衫,走入同在二楼的一间房,端出了一个木藤筐子到林寒面前。 “洗洗吧。”他再比划一个洗衣服的手势。 “什么?”林寒觉得好笑,“我只是来参观的,可不是来给那个讨厌鬼干活的。”斜一眼筐子里的三四件衣服,外加两件黑斗篷,林寒去找下楼的楼梯,这才发现,刚才可以通过窗户的楼梯,此刻已经消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我刚才明明从外面进来的。”她指着楼梯消失的方向问康宇。 没有理睬她,康宇自己拿起筐子沿着屋内的旋转楼梯离开。 “喂。”林寒抬步追上,“你回答我,刚才我们是一起上来的。” 走到一楼,林寒惊在原地。整个一层是一个大客厅,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几张红檀木的桌椅,像是开会用的。还有碎布块儿拼成的软沙发,一旁是茶客桌,放着竹子编成的小巧隔热垫。 一张大长桌摆放在台子上,上面放了些文件资料,呈展开的样子。 四周是贴墙的书柜,放了许多新旧不一的书本、报纸和杂志。大致扫了一眼楼梯口的书柜,里面所放的书都与世界各地稀奇古怪的事件有关。 关门声传来,康宇已经从房子走出,林寒立刻跟紧。 踩着草坪路面,走近一块儿石头铺成的正方形空地,旁边放着一个椭圆形大桶,康宇将筐子放在木桶旁,拿起地面的软皮管往桶里放水。 “没有洗衣机吗?”林寒盯着他在做原始的事情。 康宇挠挠头,继续放水。 林寒不能理解这个‘原始社会’,她明明记得自己要买下的房子里有洗衣机,康宇应该见过。抢下他手里的皮管,“你去忙其它的吧,这个我做。” 推了推扭捏的人,见他终于认识到自己是客人,不是佣人的事实,林寒总算有点心里安慰。拽来身后的木凳子,坐在木桶前,将手伸入冰凉的水中,在绿荫环绕的夏天,格外清爽。 她笑着做这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触碰的事情,将皮管里的水pen到了脸上一些,实在凉快。 脚步声传来,行色匆匆。林寒正要抬头,一件衬衫突然飞到了头顶,遮住了她的视线,然后是寻南墨沉冷的声音,“快些洗好。” 衣服上有一股奇怪的腥味儿,仿佛是鱼的一种。 林寒从脑袋上拽下来衣服,气恼地看向裸.着上身的人,他此刻正从墙外那个刚才消失的楼梯上行走。 惊愕起身,林寒以为是错觉,这一切都太不正常,她立刻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有花香。难道是花香扰乱了意识? 她慢慢坐下,将衣服快些洗完,晒在了院角处,康宇为她搭好的晾衣绳上。转身去看小楼,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本还在楼梯上看她,见她投来目光,那人转身进了屋子。 林寒立刻拽了拽裙边,该死,穿的裙子太短了。她低着头朝小楼跑去,摸了摸没有消失的楼梯,小心地踩了上去。 通过垂地的木窗,再次走近二楼客厅,是第一次进来时的通道。林寒恍惚,刚才楼梯是怎么消失的? 黑斗篷坐在有软靠垫的单人沙发上,接过康宇递来的咖啡,手里翻看着彩色纸业的书本,像是一副图画书。 幼稚。林寒对他的最初印象,在这一刻更加深刻。 “去附近要些早饭,我饿了。”寻南墨没有抬头,冷冷地吩咐康宇一声,又用手指着他不屑去看的林寒,“清扫工弄完了就让她离开。” 康宇见林寒沉下了脸,立刻摇摇头,蹲在寻南墨一旁像个孩子,他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惹寻南墨蹙眉。 沉冷的眸色里,透出了一股恼意,“她要买那座房子?” 康宇再比划。寻南墨扔了手中的书到面前的半透明桌子上,“小豆如果需要一个主人,就让他来这里?那所房子,不适合外乡人居住。” 抬眼,他终于肯看林寒,本以为是普通的清扫工,没想到是那座房子未来的主人。 寻南墨起身,“那所房子不干净,已经空置一百多年了,你真敢买吗?”他声色里有威胁和恐吓的意思。 康宇无奈的捂着脸,感觉生意要泡汤了。一只眼睛透过手指缝看林寒,抱了一丝希望。 “我喜欢那座房子,如果价格合理,我会考虑买了它。”林寒目送气恼走出的寻南墨,盯着他从屋内的旋转楼梯向一楼走去。 呼出口气,林寒总觉得这个人气场很大,和他说话时,让人很有压力。他的脾气捉摸不定,行事也古怪,特别是身上很大的鱼腥味儿,好像是去跟一群鱼打过架一样。 还没有想完,寻南墨再次走了上来,宽大的黑袍让高大的他像一个怪物,这就是那些没见过他的人所看到的样子吧。 “味道大吗?”他冷声问了一句。 康宇点点头。 斜一眼可能也闻到怪味儿,而且正在揉鼻子表示赞同的女人,他转入卧室,不久后那里传出了水声。 康宇借机跑到林寒面前,揉了揉肚子,表示他很饿。 “我去做饭,厨房在哪里?” 指了指窗户外的一个小木屋,康宇再揉揉肚子,想让她动作快点儿。 转身走到窗户前,发现那个楼梯再次消失,林寒很是淡定地问,“我如果说我已经走过两次那个楼梯了,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我怎么回事。” 摇摇头,再指有水声的房间,康宇不打算说。 “好,不说就不说。”林寒拽着康宇从屋内的楼梯走出房子。 小木屋是一间干净的厨房,用具一应俱全,却没有做饭的痕迹,像是从建好起,就没人用过它。 “你们总是去给别人要吃的吗?”林寒打开冰柜,里面什么都没有。她掐腰站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康宇立刻敲了敲墙壁,看着林寒从衣兜里拿出钱,准备去买菜的样子,他摆了摆手,示意她等一会儿,然后关了厨房的门,让林寒先烧水。 大约五分钟后,林寒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不耐烦道:“我们这样站着可没吃的会自己跑过来。” 话音刚落,康宇打开了门,一筐的蔬菜水果摆在门外,却没见送菜的人。 惊讶地捧起这些,林寒追出门看,四周除了摇曳的树木花丛,看不到任何人影。 “谁送来的?”林寒心里又好奇又害怕。 康宇用手指沾了点水,在桌台上写了一个名字,‘小豆’。 “谁是小豆?”林寒记得,刚才寻南墨也说了这个名字。 康宇比了个‘嘘’的手势,是不能说的意思。 转身去洗菜,林寒心不在焉地做着饭,回想今天发生的每一幕,都觉得是在做梦。可是,这个梦里有花香,有惊吓,所以真实。 刚刚康宇写了字,说明他认字。那么……林寒看向帮着自己洗菜的人,他一定看了资料,而且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 端着饭菜上楼,林寒紧跟康宇,心里仍在‘扑通扑通’的打鼓。 客厅里,寻南墨已经洗完澡走出,赤.裸的站在那里,他有些意外地看向立刻转身低头的林寒,再瞪向康宇,是质问他女人为什么还在的意思。 放下食物到餐桌,康宇表明这些饭都是林寒做的,然后接过了不敢转身的女人手里的粥盆。 盯着很有味道的饭菜,寻南墨转身回屋,套了件黑斗篷出来,坐在了饭桌前,自己吃了起来。 康宇拽了拽林寒,示意她也一起坐。 三个人沉默地吃饭,气氛尴尬。林寒偶尔偷看一脸冷意的寻南墨,回想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幕,脸上浮出微红,然后是羞愧的烧红,一切都被康宇看在眼里,他低头笑了起来。 瞪他一眼,林寒埋头吃饭。 “一会儿我去找他们,如果回来晚了,就由你来看房子。”寻南墨沉声一句。 康宇着急地放下碗筷,摇着头和手,是拒绝他走的意思。 “事情必须解决,不然我们都没好日子过。”寻南墨突然将碗递到了林寒面前,没有看她,吩咐一句,“再来一碗。”他轻咳了一声,“有花瓣的粥。” 斜一眼就在旁边的粥盆,林寒默默接过他手中的碗,用了比他远一倍的距离,给他盛了第二碗饭。接下来,是第三碗、第四碗。 见他这么能吃,康宇实在不好意思举起碗,可他明明也很饿。 “你让康宇吃点儿。”林寒接过他第五次递来的碗,盯着只剩盆底的一点点米粒,实在气不过他这样欺负康宇。 看一眼摇手不敢和他抢饭的康宇,寻南墨终于看向林寒,“他可以吃树根,不用吃人的东西。” “说什么呢?康宇虽然是花匠,你也不用这么欺负他。”林寒将碗扣在他面前,“不许吃了。”说着,将最后的一点儿米粒倒入了康宇的碗中,命令道:“你吃了,不许给他。” 抱臂倚靠着木椅,寻南墨冷冷看向讨人厌的女人,“你还不走?” “我还没吃完饭呢。”林寒才不会受命于他。 寻南墨起身,突然将身上的黑斗篷脱了下来。 “变态。”林寒立刻捂眼,从楼上跑走。 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寻南墨瞪向低头护食的康宇,“以后这个女人再来就提前告诉我,我要用这种方式迎接她。” 康宇点点头,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米粒,他的舌头足足有一尺长。 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脏死了。”寻南墨转身离开。 回到家中的林寒正要开门,门外的脚踏垫上放了一束浅粉色的满天星,是心蕊泛白的那种,很特别,用深紫色的硬纸包成了好看的手捧状。 微微蹙眉,林寒将花束拿回房间,找了好久都没有贺卡一类的说明文件,不知道这样有生活的东西是谁送的。 她将花束cha入彩绘的花瓶中,拿起资料继续做分析。 不知不觉已经入夜,林寒伸了个懒腰,准备出门走走。刚刚走入院子,就听到树丛围成的栅栏门外有声响。 “我不去,让女人去我那里做饭。”是寻南墨的声音。 林寒朝着声响走去,只见康宇正拖着满身泥垢的人往院子里拽。 “怎么了?”林寒直接忽视也不看她的寻南墨。 “我们饿了。”康宇比划着手势。 “进来吧,我刚好要做晚饭。”林寒偷偷看了看一身肮脏的寻南墨,他又去跟鱼打架了吗? 见林寒揉了揉鼻子离开,寻南墨问康宇,“味道大吗?” 点点头,康宇捏捏鼻子。 无奈地叹了口气,寻南墨揉揉额头,“最讨厌跟他们接触,每次都是一股鱼腥味,你去给我拿件换洗的衣服来,我去女人家洗个澡。” 康宇立刻转身,跑入黑暗里时,突然没了身影。一旁的树丛内,仿佛有个钻地的东西在移动,弄松了本就湿软的土壤。   ☆、第4章 金叶子1 康宇用最快的速度跑来,身上还有勾下的树枝碎叶,可见他着急想要吃饭。白衬衫和黑西裤已经被他弄皱,寻南墨冷冷地接下,想要数落他几句,他已经将头埋到了胸前。 “脖子缩回去一些,你这样会吓到她的。”寻南墨转身走入林寒的房间,盯着被女人装饰成花海的屋子,推开了浴室的门。 他,对这座房子熟悉,每一个门和每一间屋子,都熟悉。 缩回长脖子的康宇坐在餐桌前等饭,眼睛盯着厨房的门,是期待的表情。猛然间,他看向一处地方,挥了挥手,让一个东西离开。 过了一会儿,“吃饭了。”林寒的声音传来,她捧着蔬菜汤走出。 这时,寻南墨也从房间走出,头上挂着水滴,难得的穿上了衣服。白色的衬衫更显得他面色苍白,头发微微翘起,脸颊颧骨显得很高。 不像大家谣传的那样,这个人,被称作‘妖怪’的人,一点也不丑,反而是胜过花的漂亮。 走到落地窗前,透过反光的玻璃,他盯着自己的投影做整理。系好了胸口的两颗扣子,再系左手腕的袖口,准备去系右手的袖口时,他突然被什么烫了一下。 “嘶。”是很疼的烧伤,让他手腕的皮肤冒出了一丝白烟。 他,一向小心,很久没有被这样烫过了。 康宇慌忙去看,紧张地捧起他的手腕,眼中是探查伤势的表情。林寒正要质问他为何在她的房间洗澡,还没开口,就见到这一幕,立刻将话咽了回去。 “我没事。”揉了揉康宇的头,寻南墨忍着疼将纽扣从衣服上拽了下来,扔在地上,他的指肚已经被烧出黑痕。 斜眼看向一脸探究的林寒,他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神色凶狠,“谁让你来的?” 被他从地上提起一寸,林寒去推他的手,只是悬空下没有力气,她已经快要被他掐死。 康宇扑来,晃着寻南墨的手臂,猛地摇头。 “走开。”寻南墨沉声,推开康宇,“懂得用‘生血’对付我,是道上的人。” 林寒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努力摇了摇头。 墙上的油画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是屋子里装饰的花瓶齐齐飞起,对准了寻南墨的方向。 扔了手中的女人,让她重重摔在地上,寻南墨看向旋梯的一处,“为了她,你敢对我动手?” 花瓶慢慢落下,放在了原位。楼梯上传来了一个四脚的东西逃跑的声音。 康宇趴在地上查看林寒的伤势,她的脖子里是一道青痕,如果寻南墨再加重些力气,林寒的脖子怕是要断了。 “说,扣线上为什么有血?”寻南墨再次走近林寒。 盯着眼前的扣子和白线,林寒想起今天不小心刺到手指的事情。她没有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连‘生血’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眼前的人既恐怖又神经。 敲门声急促响起,寻南墨猛地抬手,房门被打开。 几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司长,您果然在这里。”他们喘了口气,“那东西出现了。” “在哪?”寻南墨冷声询问。 “海边。” “那就快去。” 几人低头犹豫,从腰上拿出来一个葫芦形的玻璃瓶子,“司长,‘生血’没了。” “去坟地里找。”寻南墨声有怒气。 “这有‘生血’的活人倒是好找,死人实在太难了,有时候取出来的血也不能用。”拿瓶子的人抿了抿嘴,“我们如果去抢活人的血,会被发现的。” 垂目想了想,寻南墨拽起地上的林寒,咬破了她的手指,唇上出现烫伤。他确定‘生血’是她的后,用手指划开了她的手腕,紫红色的血猛地涌出,“拿来”,寻南墨接过黑袍之人递来的玻璃瓶接血,直到将它装满。 扔下虚弱的女人,准备离开时,寻南墨看向楼梯上两只露在外面的黄眼睛,冷冷一句,“救她吧。” ------------------------------------------------------------------ 不知过了多久,林寒从梦中惊醒。她的嘴唇翘起干皮,脸色是瓷瓶般的惨白,眼中更是空洞无光。被拿走了血,她身上冷的很。 被厚厚的毛毯裹着身子,上面绣着一只有鹿角的猫。一旁桌上放着有药味儿的汤,手腕上也被缠好了绷带,爬山虎的叶子绑在绷带里,应该是止血用的。 有人推门而入,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探了探脑袋,鬼鬼祟祟的模样。 “进来吧。”林寒浅浅一笑,盯着扭捏的人,“你是附近人家的孩子吗?” 男孩摇摇头。 “那你从哪里来的?怎么进我家了?”林寒示意他靠近些,男孩穿着白体恤,胸前印着长鹿角的猫。 指了指这座房子,男孩开口道:“住……住在这里。” “康宇的家人吗?”林寒疑惑,如果男孩住在这里,她怎么不知道? 点点头,男孩捏着衣角看她,是紧张的意思,“算是康宇的家人,不过,我比他大,我是哥哥。” 盯着明明比康宇小的孩子,林寒浅笑,“叫什么名字?” “小豆。” 小豆? 林寒愣怔,这是寻南墨和康宇都提起过的名字,存在于这个房子,可是她还没见的人。 “我知道你,他们提起过。”林寒觉得亲切,抬手要他再近些,直到牵着他的手,异常冰凉的手,“那你多大了?” “一百……”他松开林寒,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主人要我除以十,那……一百七十一除以十,等于……等于。” “十七点一?”林寒替他算了出来。 “嗯。”小豆高兴,“我十七点一岁了。” ‘扑哧’笑出,林寒捂着有些疼的脖子,忍不住笑意,“哪有人十七点一岁,是不是十七岁零一个月。” 挠了挠头,“算是吧。”小豆的眼睛斜向桌子,捧起冒烟的药汤,“你快喝了,补血用的。” 接过温温的药碗,林寒询问,“是你弄得?” “嗯,我很会照顾人,也会整理家。你的行李……”他立刻捂嘴。 “我的什么?”林寒喝着药没听清。 “没……没什么。”小豆眯眼看向林寒的枕头,从里面拿出老太婆给的金叶子,他惊愕道:“你怎么得到的?” “那个啊。”林寒从他手上拿过金叶子,“是一个老婆婆给我的。” “坏了,是‘人灵’。”小豆转身跑走,半晌又折回,推门提醒林寒,“我没回来前,你不许出门。”他重重地关上门,又在门上拍了两下才离开。 “小豆。”林寒下床,准备看他去干什么,却如何都打不开房门。 跑到落地窗前,林寒看到一只长着鹿角的猫从院子里跑了出去。她惊得坐在床上,没有察觉金叶子已经慢慢飘起来,就在她身后,然后飞入了她的后脑勺,紧紧贴在了她的头发上。 林寒一怔,昏了过去。 -------------------------------------------------------------------- 似是到了梦里,一切都是混混沌沌的。林寒面前是一张大床,几个全身赤.裸的女人躺在床上,接受着一个男人的抚摸,笑声、叫声充斥着整个屋子,是纵.情yin欲的场面。 男人分开一个女人的双腿,将脸凑了过去,“真是好看,比那个老女人的漂亮多了。” 满是享受的女人抓着他的头发,叫声最大。另外两个女人贴在男人身上自己揉搓,场景不堪入目。 这时,一个中年女人推门而入,身旁跟着四个黑衣墨镜男,“把胡先生给我绑走。”中年女人吩咐一句,墨镜男走去架起了一脸惊愕的男人。 “夫人,其他人呢?”身后走来一个头发微白的男人,恭敬地站在女人一旁。 “灌药,让她们以后再也叫不出来。”女人冷冷吩咐一句转身离开。耳后是一群女人尖叫的声音,她微微抬起了嘴角。 被涌进来的一群人灌药时,其中一个女人想要逃跑,被人猛地踹了下ti,她开始流血。头发微白的男人冷哼一声,“原来早就怀孕了,想要敲诈胡先生一笔。给我打。” 看到血淋淋的一幕,林寒捂着眼睛,耳边的叫声慢慢消失。她再次睁眼时,是在一所美国的大学,捧着书本的女人与她擦肩而过,她觉得眼熟,想要追上去说话,一个男人突然从她身上穿了过去,她像是空气一样被人忽视。 男人追上捧书的女人,“安娜。”他接下了她手中的书,将一片金叶子塞到了她手中,“送你的,生日快乐。” “这几天都这么殷勤,准备追我啊?”叫安娜的女人转身,林寒认出了她,正是刚才的中年女人,只是,现在的她年轻一些。 跟着两人一起走,这个讨好安娜的男人正是床上的胡先生。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直到整个身体越来越模糊。林寒紧追几步,场景再次转换,是一座教堂前,安娜和胡先生正在举行婚礼,两人看起来十分甜蜜,令人羡慕。 他们各自照顾着前来祝贺的亲戚朋友,胡先生喝下一杯酒,看了看一旁,转身离开。 教堂内的扫帚间,胡先生敲了敲门走入。里面藏着一个女人,正是安娜的伴娘之一,他与胡先生很快抱在了一起。胡先生将她抱到一张废桌上,掀开她的裙子,两人纠缠在一起。 伴娘喘着气问身上的人,“你为什么要娶她?她比你大三岁呢。” “还……还不是因为她家里的钱,我爸的公司亏损的厉害,等我继承公司时,不知道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娶了她,可以让她帮我。” “那我呢?”伴娘勾着他的脖子。 吻了吻她傲人的隆起,胡先生坏笑,“你是食物,她是房子,我可以带着食物进入她的房子。” “你真坏。” 林寒转身离开,脑海中想着安娜如果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样?眼睛抬起的一瞬间,神奇的一幕发生,她竟然看到了很远处,教堂外的安娜。她正陪朋友聊天,余光里,似是在搜寻胡先生的身影。 大约十分钟后,胡先生和那个伴娘一前一后的走出扫帚间,若无其事地进入婚礼现场。他给安娜的解释是拉肚子,最近吃坏了东西。伴娘更是没人在意她的行踪。 抓着衣角静立,林寒很想冲过去将所看的一切告诉安娜。毕竟婚礼这样神圣的地方,神圣的一刻,怎么能容得下这样的背叛,对一个真心付出之人的背叛。 “安娜。”林寒朝着与胡先生深吻的女人跑去。   ☆、第5章 金叶子2 刚刚从教堂走出,林寒没来得及和安娜说话,场景再次转换,她此刻正在一片沙滩上,一旁就是左拥右抱的胡先生,正与几个比基尼美女晒日光浴。 “胡先生,事情办好了。”一个黑衣人走来,“死牛划开了口子放在了底下,保证像意外事故。” 推走贴紧自己身子的两个女人,胡先生朗笑,“终于,终于可以摆脱那个老女人了。”他指向一旁的黑衣人,“去告诉律师,让他做好遗产分配的准备。” “胡先生。”黑衣人犹豫,顿了顿回,“安娜夫人的遗产早就立好了。” “什么?” “是真的,我们也是刚刚得到律师的消息,安娜夫人立的遗嘱是,如果她有意外,所有财产都归她的先生,也就是胡先生您所有。” 胡先生愣怔,身后是一个女人的讥讽声,“老女人还挺专情。” 沉了沉思绪,胡先生将黑衣人拽到面前,“船什么时候出发的?” “半个小时前,现在应该已经到胡海区域了。” “该死。”胡先生握紧拳头,警告黑衣人,“知道这件事的人,一个都不许留下。” “是。”黑衣人转身离开。 林寒后退几步,想要寻找安娜的身影,却没看到她。 “安娜、安娜。”她闭眼,在脑海中想着安娜的名字,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经到了一艘游艇上。安娜和她的几个朋友在船上开派对,其中有她的那个伴娘朋友。 船身突然晃了一下,紧接着是更大的冲击。 “船长,有鲨鱼,都在船底下。”一个水手惊恐地喊叫起来。 船上开始骚动,大家哭喊着寻找可以逃脱的生机,可是十几只鲨鱼就在附近,齐齐地撞上游艇,造出巨大的震动。只有半透明的林寒没有左右摇摆,其他人开始在甲板上滚动。 安娜的伴娘朋友没有抓稳甲板的栏杆,最先掉了下去。大家这时才注意海底,正涌出一股血浪。 “血,血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血,包裹着船身,让伴娘一落水便被鲨鱼撕咬成两半。 回想刚才沙滩的一幕,林寒惊愕,原来那个黑衣人口中的‘死牛在船底’和‘划开口子’都是为了设计安娜。 身后,熟悉的沙哑声传来,林寒从惊恐中回神,转身,那个给她金叶子的老太婆就在面前。 “怎么样?安娜是不是很可怜?想要救她吗?”老太婆奸佞地笑着,一步步地靠近她,“想救她吗?” “不要回答。”寻南墨突然赶来,似是从天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跳了下来,落在林寒的旁边,他拽起愣怔的女人,在裂开的口子闭合前,带着她一起跳了出去。 林寒的余光里,是猛然被撞翻的船,游艇上的人全都落入了水中,消失在欢跳的鲨鱼群里。那个老太婆站在船舷上,也慢慢沉入了海里,最后,被一只鲨鱼扑入口中。 ---------------------------------------------------------------- 林寒重重地摔在地板上,是她所待的卧室,四周的花凌乱散开,一片狼藉。 “林寒,你醒了。”小豆跑来将她扶起,“摔痛了吗?” 摇摇头,林寒坐于床面,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幕,再看穿着白衬衫的寻南墨,“那个老婆婆是被谋杀的。” “那不是个老婆婆。”小豆解释道:“她是‘人灵’,是一个怨气很重的灵魂,在死后找了一具将死之人的身子先用着。她会给你一样她生前最放不下的东西,你就会成为她的下一个目标。如果回忆里,你答应要帮她,那么,她就会得到你的身子,替你人不人,妖不妖的活着。” “人灵?原来,这就是人灵。”林寒呼出一口气,如果刚才寻南墨没有赶来救她,她一定会答应帮那个女人。起身,林寒走到寻南墨一旁,激动地拽着他的袖子,“她是被谋杀的。” 斜一眼弄皱自己衣服的人,寻南墨推开她的手,“这个不该你管。”他伸出一只手,小豆突然飞到了他面前,脖子捏在他的手掌里,他阴冷地凑近紧张的人,沉声问:“你给她喝了你的血?” “她被你取走那么多血,快死了。”小豆无法从他手中挣脱。 “取多少血,我比你有分寸。”寻南墨捏紧他的脖子,“你可知道,她身上有‘生血’,再喝了你的血,就能入幻了。” “我……我不许你欺负林寒,她是我房子的主人。” 眯眼瞪着越来越倔强的小孩,“我现在管不了你了?” “你放开他。”林寒扑来,去推寻南墨的手,毫无作用。她见小豆开始咳嗽,知道他一定闷得慌,想了想,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抓紧了寻南墨的手臂。 同时推开她和小豆,寻南墨的手臂上滑落一块儿烧糊的肉。 康宇张开双臂护在林寒面前,挡住了要冲过去的寻南墨。 “主人,我错了,你不要惩罚林寒,她是唯一接受我的人,我需要朋友。”小豆抱着寻南墨的腿,“求你了主人。” 冷冷盯着抱紧他的小豆,寻南墨呼出口气,抬手将他扶起,脸色阴沉,却没了怒气。看向大家都去保护的女人,寻南墨从房内走出。 “林寒。”小豆站起身扑向了恍惚中的林寒,“主人同意你留下了。” 留下?需要寻南墨的同意吗?林寒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来去自由的现代人,不需要主人,也不用服从他的命令,这才是现代生活。 拍了拍对自己很好的小豆,林寒浅笑,“嗯,我可以留下了。”尽管她还不明白留下来是什么意思,就那样答应着。 ------------------------------------------------------------ “什么是入幻?”为了表示感谢,林寒做了一桌子菜来犒劳康宇和小豆,顺便问他们这些听起来不可能会有的事情。 小豆抓起一个他要求煮软的土豆,啃着带皮的东西回:“‘入幻’的其中一种是你能通过一个灵魂生前看中的东西,进入她的记忆里,顺便破案。” “灵魂?破案?”林寒对给自己递来土豆的小豆摇摇手,表明自己不吃,这些都是他的。 小豆吃得津津有味,“是啊,主人就是精灵警司,负责处理世界上各种精灵的事情。林寒你遇到的‘人灵’也是精灵的一种,类似于她的精灵很多,都有生前的遗憾,主人这类的警司,负责帮他们的忙。” “那……”林寒想起了前几天寻南墨身上的鱼腥味,追问,“你主人前些日子去做什么了?” “是一条人鱼的事情。他爱上了一个人类,可是,那个人吸毒,人鱼偏偏又不能碰烟草一类的东西,被那个人害惨了。”小豆简单说,心思全放在了食物上。 “害惨了?” “是啊。那个人发现他是一条人鱼,知道了用水困住他的方法,将他囚禁家里。人鱼发出了求救信号,精灵部很看重这件事情,就派主人去救他了。” “真有人鱼啊。” “其实他们不叫‘人鱼’,在精灵族里,这种能幻化成人形的鱼类叫做‘琉’,是‘鱼灵’的一种。” 林寒眨眨眼,“我能去看看吗?” 小豆还没回答,客厅传来了敲门声,是简单的两下,然后是很长的沉默。 “我去开门。”林寒站起身,推开木门的一瞬间,看到了黑西装、白衬衫的寻南墨,他胸口左侧的口袋里cha着一朵浅粉色的玫瑰。 他将玫瑰从口袋拿出,递给了愣愣的林寒,指尖轻轻一触鼻头,尴尬地咳了一声。 “谢谢。”虽然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意思,林寒全当这是道歉了。“要进来吗?”她让出了一条路。 走进屋子,寻南墨又恢复了异常冷的表情,沉声一句,“这房子以前是我的。”这是宣示主.权的意思。 关了门,林寒蹙眉看他,“那为什么不要了?这里很好啊。” “因为缺钱。”寻南墨简单回,眼睛看向了满桌子的菜肴,轻咳一声,“我能吃饭吗?” 原来是饿了,想吃饭。 林寒抿嘴笑了起来,点点头,“随意。” 话音刚落,寻南墨已经朝着餐桌走去,接过小豆递来的筷子,优雅地吃了起来。 “康宇,去拿我的文件来。”他吩咐一句要和他抢饭的人。 康宇立刻喝光了自己碗里的清粥,遁地消失。 显然,他们忘了,林寒刚刚接受这一切,还不知道他们每个人的本事和样子,所以对于遁地离开的熟人,林寒扶着心脏惊了几秒。 小豆拽她走到餐桌前,推她坐在了寻南墨一旁,解释道:“康宇是个‘土精’,他是由一层土裹着人骨幻化而成的,对土壤了解,所以才善于种植物。” 咽了口吐沫,强忍惊讶和害怕,林寒指着小豆,“那你呢?也是骨头做成的?” “我不是。”吐了土豆皮,小豆指着油画里的猫,“我是它,‘猫灵’。” 林寒想起今天看到的那只猫,原来真的是小豆。那么,以前屋子里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是他做的? --------------------------------------------------------- 几分钟后,康宇拿着棕红色的文件夹赶来,递给了吃饱饭的寻南墨。 自然地拽起准备收拾碗筷的林寒,寻南墨吩咐小豆,“东西收了。”小豆立刻照办,用了林寒看不到他的速度,将盆子运达厨房。 推林寒到沙发上,寻南墨坐在了她对面,拿出一份繁体字的文件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再拿起林寒的右手,咬破了她的食指,让她的血滴在了签名栏。他的唇也被林寒的血烫伤。 “以后,你就是‘入幻工’了。”他简单解释一句,收走了根本不给林寒机会看的文件。 “那是什么?”林寒唆着还在流血的指头。 “卖身契。”寻南墨淡淡回。 蹙眉,“什么卖身契?” 没有具体回复她,寻南墨直接进入下一个话题,“你的精灵我会替你挑选……” 他还没有说完,小豆已经冲到他面前,像只小狗一样的紧挨着林寒,蹭了蹭她的肩膀,“我,选我。” 抱臂看向表情一样呆萌的两个人,寻南墨冷冷地点点头。 “主人万岁。”小豆异常开心,抱紧了一旁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林寒。 扔了张信纸在林寒面前,寻南墨起身,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来得及,去完成你的第一个任务。” 看向信纸,林寒觉得熟悉,纸的右下角印着一只长鹿角的猫,和她拿过来的那些资料里见到的‘遗书’一模一样,只是那些信纸上的动物不同。 “走吧。”寻南墨整了整西装,“第一单任务,我带你去完成。” “要出门了,要出门了。”小豆开心地跳了起来,顺便拽起了扔在愣怔的林寒。 她,真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又签了什么,现在又要去做什么?   ☆、第6章 金叶子3 小豆牵着林寒一起走出,身后是淡淡跟着他们的寻南墨。 林寒,不知道什么是第一单任务,手里握着寻南墨给她的信纸,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觉得,隐隐和安娜有关。 从小院转出,正是午后散步时间。小镇里的人踏着落花青草闲步,从三人一旁走过。对他们投来的是好奇的目光。 “妈妈,就是那个姐姐给康宇做的饭。”上次送饭的小男孩认出了林寒。 他叫妈妈的女人投来打量的目光,又问一旁的女人,“这女孩应该就是要买那座老房的人,她旁边两人是谁啊?” “谁知道啊,估计是一起来的吧。”没有人认识寻南墨和小豆,尽管他们在这里住的比林寒还要久。 送饭的小男孩想了想,朝林寒跑去,牵着她的一只手问道:“姐姐,后天小镇举行蜂蜜节,姐姐要参加吗?” “蜂蜜节?”林寒停下步子,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好啊,只是我要准备什么吗?” “姐姐酿一罐蜂蜜抱过去就行了,到时候喝蜂蜜酒用的。”小男孩看一眼瞪着自己的小豆,转身跑走。 林寒捏了捏小豆的脸,“不许欺负小孩儿。” “他牵你的手。”小豆一脸不愿意。 “那又怎么样?这是人类表达亲切的方式。” “你是我的朋友。” 浅浅一笑,林寒牵起小豆继续向前走,“你也可以交些其他朋友,不一定只要一个。” 抱紧林寒的肩膀,小豆比她还高出一些,小孩子似的摇摇头,“不要,我只要林寒一个朋友,你是我房子的主人,只能是我的。”他的头浅靠着林寒的肩膀,看向身后沉默的寻南墨,“主人,你快告诉林寒,他的精灵只能有我一个。” 寻南墨懒得理两人,看了看手表,双手放在兜里继续沉默。 如果不是林寒在这里,他根本不用走路,这个占时间的女人,刚才自己为什么要她加入‘入幻工’,抽了她的血,换一批,就可以清除掉她体内小豆的血了,还能顺便获得些‘生血’,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你主人的精灵是什么?”林寒重新牵起因为寻南墨的不理睬,而有些生气的小豆。 寻南墨注意到,林寒从来不叫自己的名字,总是用‘你主人’来代替。而他,好像也没喊过她的名字,总是用‘你’和‘她’来代替。 对了,这个女人叫什么来着? 小豆回身看了眼思考其它问题的寻南墨,轻声回道:“之前是一只母鹿,后来他放走了她。现在是康宇,一个人骨。” “可以放了精灵换一个吗?”林寒其实只是想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倒是惹小豆惊愕愣怔,“林寒,你什么意思。” 学着寻南墨曾经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头发,林寒抿笑,“你别误会,我就是随口问问,我的精灵,永远是小豆。” 抱着林寒的一只胳膊,小豆撒娇,“林寒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可以换了我。” “不换,你求我我都不会换。” “一言为定。” 无聊地看着前面不知道在聊什么的人,再看他们相互拥抱嘻嘻,寻南墨冷哼一声,“人类,寿命能有多久?” 他快走几步,突然转弯,并没有告诉前面的两个人。等他们回头看时,他已经走了很远。 “主人。”小豆牵着林寒朝他跑去,拖着速度很慢的人,小豆也觉得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很累。 “林寒,你跑太慢了。”小豆抱怨一句,被林寒嘟嘴瞪回,他立刻止声。 围着一棵梧桐树,寻南墨对小豆点点头。 小豆走上前,用手指在树上画了个环,树木上下一分为二。寻南墨探头看去,询问林寒,“数数上面有几圈年轮。” “一、二、三……” 感觉林寒要数到天黑的节奏,寻南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四十二圈,以后回去多做练习。” “主人放心,我一定督促林寒。”小豆对林寒眨眨眼睛,成功阻止了寻南墨数落她的可能。 不知道数年轮做什么,林寒只得点点头,继续观察。 “资料上说,胡先生家的梧桐树也是四十二圈年轮,这棵树可以使用。”寻南墨让小豆将一分为二的树木合拢一起,一只手放在了梧桐树上,“林庄湾,226号。”然后整个身子都进入了树干里。 林寒惊愕,却见小豆重复了一句,整个人也消失在树干里。 围着树打转,林寒不确定自己能进树木里。 “在做什么?”寻南墨从树干里重新走出,“进去啊。”他脸上有对女人的不耐烦。 “哦。”林寒回忆着刚才的方法,念了句,“林庄湾,226号。”她使劲儿向前推了一下树干,手已经从眼前消失,她有些害怕,咬着牙继续向前推,仿佛在推海绵做成的门,轻松又简单,可是身子进入树干时,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害怕,所以没法儿完全进入树干里,从外面看,是半卡在那里。她微喘着呼吸,想要呼喊小豆,却怎么都无法出声。 突然,背后出现一只大手,轻推着她的背和腰,小心地送入树干里,在她陷入黑暗的迷茫时,那只手又牵起她的手继续向前走,直到将她拽出树干里的黑洞。 捂着心脏的位置,林寒只觉得不能呼吸。余光里,是寻南墨松开她的一只手。抬头,那人冷冷站着,不看她,也没对她浪费时间而催促。 “林寒,没事吧。”小豆扶起她。 林寒这才发现,自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面前是一片花园,不远处是浅灰色的房子,沉睡在午后的这里,有不同于‘旬镇’的寂静。 “我们在哪里?”林寒问小豆。 “胡先生的家里。”小豆牵着她追上了已经向别墅小楼走的寻南墨。 胡先生家里?那个安娜的丈夫?林寒心脏猛烈跳动,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她想起资料上的一些事情,再看卷成卷儿的信纸,似乎明白了来这里的目的。 小豆牵她紧跟寻南墨,回道:“来让他写遗书,将杀安娜的事情公之于众。” 让一个人写遗书,然后呢? 记得资料上说,警察发现那些人时,他们已经死了。那些遗书确实是他们写的,可是人呢?是他们自愿死的吗? 前方行走的寻南墨神情淡淡,浅色的衬衫在阳光下透亮莹白,衬出了他苍白的肤色,和毫无血色的脸。那个人的脖子又细又长,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他走到小楼一侧,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墙梯,他直接从外面走进了胡先生的家里。 林寒紧紧跟上,这一幕她曾经在寻南墨的家里看到过,这个楼梯随时可能消失。 从窗户走进一间卧室。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午睡,身边是个全身赤.裸的女人。 对小豆点点头,寻南墨向愣怔的林寒伸出一只手。这时,小豆已经跑到了女人那里,捏起她的几根头发,嫌弃的在她头发上轻轻一吻,女人的呼吸声大了起来,是深度睡眠的样子。 叹口气,寻南墨冷冷一句,“遗书。” 林寒这才反应过来,将信纸放在了他的手里。 “看好了。”他朝胡先生走去,没有碰他,只是轻轻一点他的额头上方,胡先生就从梦中惊醒,坐起。 看到一屋子陌生的人,胡先生惊愕,“你,你们是谁?” 寻南墨轻转手腕,一片金叶子从掌心飘了出来,悬空停于胡先生面前。 “安,安娜。”他害怕地后退,直到身子抵着墙壁,没了去路。 这个他亲手杀死的女人,设计死的女人,犹如站在了他面前,将他吓得脸色煞白。 “你们到底是谁?”胡先生,可能作恶多端,心里承受能力很是强大,他沉了沉思绪,立刻转了另外一副样子。 一张纸飘到他面前,上面慢慢浮现一些字,讲的是他杀害安娜的过程,和抢夺她财产的过程,那字迹,连胡先生都惊愕无比,这,分明就是他写的。 “这个东西,会交到你们的警察手里,选择坐牢还是死亡,你自己决定。”寻南墨转身离开。 就这样简单,不问问那个人的心里?不问问他有没有后悔?或者,会不会偶尔想起安娜吗? 林寒,见到了安娜悲惨的婚姻,作为一个女人,同情她的遭遇,也憎恨胡先生的所为。可是,结果不该这样武断而简单。 “他这样,不是真心悔过。”林寒拽着寻南墨的一只胳膊,惹他低头看她紧抓自己衣服的手。 “那又如何?他如果自杀了,那就是悔过。”他推开了她的手。 “如果他没有呢?” “那张遗书会自己到警局。” 林寒走到自以为是的人面前,“他即使坐牢也没有忏悔呢?” “会有人在牢里杀了他。” 惊愕,“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他先杀人,而后‘杀人偿命’。”寻南墨不能理解林寒这样子的反应,凑近女人,冷声一句,“妇人之仁。这种不择手段的人,本来就不该活着。” “你们呢?”在寻南墨转身时,林寒这样问了句,“你们杀人,而后,会不会杀人偿命?” 瞪向她,是深沉的冷意。从没人敢这样问过他们。 林寒,心中藏着怕意,他惧怕有力量的寻南墨,可是,她仍问了句,“你们,拥有着莫名的力量,闯入一个人家里,命令他死。这算什么?” “世间出现一种东西,都是有作用的,我们?”寻南墨神色冷漠,“拥有着莫名力量的我们,就是为了做这些事而存在的。”凑近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如果没有我们,安娜身上的不公谁能替她解决?如果没有我们,还会有谁能看见那些‘灵’。” 他转身,从墙梯上走了下来。在林寒去追他时,墙梯突然消失。小豆立刻扑去抱紧林寒,让她稳稳落地。 前面是寻南墨的声音,“觉得自己有本事,就自己造个梯子出来。” “你主人是混蛋。”林寒抓紧小豆的手臂,心有余悸。 小豆挠挠头不敢说话,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主人,人鱼的事情呢?不带我们吗?” “不带。”寻南墨朝着梧桐树走去。 “人鱼啊。林寒,你不是一直想看吗?快去给主人道个歉,我们一起过去。” 推开小豆的手,林寒也朝梧桐树走去,“不去。” 来到梧桐树前,拽下寻南墨刚刚放在树上的手,林寒突然发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尴尬地看一眼寻南墨,再看耸耸肩,同样表示不清楚的小豆,林寒轻咳一声,“怎么回去?” 双手放在兜里,那样高高地站着,看刚才还一副盛气凌人的女人,寻南墨选择沉默,也没离开。 咬咬牙,林寒道:“抱歉,不该对你发脾气。” “容易道歉的人,都是毫无主见的人。”寻南墨一副得胜的姿态,一只手放在树上,想了想,拿起林寒的一只手也放了上去,面无表情的。他再看一眼小豆,小豆立刻也去扶着树,只听寻南墨念了句,“‘旬镇’,精灵楼。”   ☆、第7章 琉灵1 三个人一起走近树干里。漆黑中,林寒有些辨不清方向,一只手慢慢从她的手臂滑至她的手腕,将她牵起拽出了树干。那人放开她,神情淡淡,朝着属于自己的小楼走去。 寻南墨,又冷又幼稚的一个人,却会偶尔给人安全感。 低头看了看他握过的地方,总觉得很热,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他的手掌留下的温度。可是,这种温度很特别,介于烫与暖之间,让林寒轻易就能知道,是那个人触碰了自己。 看了看四周的树木,林寒终于明白,为什么寻南墨会有一片自己的树林,原来他需要各个年龄段的树木,需要各个种类的树木,来借助他们通往另外的地方。 林寒感慨,精灵很聪明,绕过了繁琐的交通工具,找到了更适合他们的通行方法。 “他们来了。”小豆在耳边提醒一句。 林寒向一旁探头,几棵树里都跑出一个或两个穿着黑斗篷的人,他们怀里或手上都有一只动物,只有一个女人,身后跟了一棵慢慢移动的苹果树。 “在外面等我。”女人有自知之明,想那棵树进不去寻南墨的房子,便让它等在了外面。 来的十几个人中,只有她一个女人,神色是犹如寻南墨般的冷。她抬眼,看到穿着浅粉色碎花长裙的林寒,眼中涌出一股不可思议,又沉了沉思绪,握紧拳头朝小楼走去。 他们全都进了一楼,那个像是会议室的大厅。 众人选了喜欢的地方坐好后,寻南墨从楼上走下,身后是已经化成人骨的康宇。 扫视一圈,寻南墨坐在台子上的长木桌前,一只手指轻敲桌面,似是等人。 五分钟后,大家开始交头接耳,“司长等谁呢?” “不知道啊,谁敢在他开会时还迟到,真是不想活了。” “可怕的是,司长竟然还等他,不知是何方神圣。” 众人点点头,陪寻南墨一起等着。 又过了五分钟,寻南墨闭眼,强忍怒气,对一旁的康宇道:“去找找她。” 康宇边走边化成人形,刚刚出门,就看到了陪小豆剪花的林寒。 “小豆拿着。”林寒挑选着颜色耐看,搭配起来又很和谐的花种,“没想到你主人还喜欢插花,他看起来可不像有这种雅兴的人。” “主人喜欢花。”小豆看到了从土壤里钻出来的康宇,“你怎么来了?” 康宇焦急地比划了,‘快带林寒去开会’的手势,又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示意他们再不快些,寻南墨要出来杀人了。 捂嘴惊愕,小豆呆萌愣怔,“我们,刚刚加入也要参加会议吗?” 康宇肯定地点点头。 “坏了。”小豆立刻牵起满手是花的林寒,“走走走。”他只觉得要出大事了。 推开偌大的红木门,一屋子人都朝头顶还有落叶的林寒看去,她捧着花,背对阳光,浅粉衣裙已被映成煞白,很像一种精灵,他们没见过的精灵。 “快进去。”小豆猛地扑地,变成了一只长着鹿角的猫。它围着林寒跑了几圈,咬着她的裙摆拖她进门。 “选个自己喜欢的位置。”小豆提醒一句。 林寒垂目想了想,径直走向高台上的寻南墨。 “不能选那里。”小豆在原地着急蹦跳。 盯着靠近自己的女人,寻南墨第一次有压迫感,这是他专属的桌子,即使再大,也不想分享给别人。可是规矩又是他立下的,让他们选择喜欢的地方。如果林寒喜欢这里,他要怎么赶走她呢? 寻南墨稍稍坐直,继续冷冷地盯着林寒,盯着她放了手中的花束到他面前,盯着她开口道:“抱歉来晚了,我不知道我也要开会。” 成为人骨的康宇立刻从书柜拿下一个彩釉花瓶,放在了寻南墨面前。这时林寒已经转身离开,坐在了离寻南墨最远的位置。 “她是人类。”离林寒最近的一人揉了揉鼻子,站起身,“怎么可以让人类参与进来,他们知道的已经够多了。”这人身边的精灵是一只蟾蜍。 “什么?是人类?”四周炸开了声音。 “司长。”有人唤了寻南墨一声,被他抬手制止。 高挑之人慢慢起身,斜眼看了看桌案上的花,冷声道:“她喝了精灵的血,而且又携带‘生血’,这两种血交汇,让她有了入幻的本事。不管她曾是什么,现在都具备了做‘入幻工’的条件。” “那又如何?”带着蟾蜍的人仍不罢休,似是对人类很有偏见,“她毕竟是人。” “是啊。”四周是附和声。 小豆紧张地跳到了林寒的身上,‘喵喵’的叫着。 “她,是我选的。”寻南墨起声一句,四周扰人的声响立刻消失。 这人是他选的,好像不该质疑。至少,不敢有人质疑。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所做的,在精灵界,都是权威。 “我亚击,绝不跟人类坐一起。”带着蟾蜍的男人仿佛是个种族歧视者,看都不看林寒一眼,身子向外撤着。 这样尴尬的一刻,林寒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世界里都是人,所以,她不讨厌人。而她现在刚刚认识这个世界,虽然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可她也不讨厌。因为,世界上本就该是多元组合成一体的形势,有人,就要有其它。 站起身,林寒低头向另外的方向走去,手里抱紧了毛绒绒的小豆。 “咳。”她每到一处地方,想要坐下,都会有人像带蟾蜍的亚击一样排斥她,轻咳一声,让她离开。 站在大厅中央,林寒十分尴尬。 “坐我旁边吧。”最孤独的时刻,寻南墨的声音传来,他斜一眼自己一旁的空位,“过来吧。” 林寒不喜欢这个人,可是,这个人会偶尔带来安全感,在某些时刻,会让人感激他。 “不必上去了。”带着苹果树来开会的女人站起身,将林寒牵到了她一旁的位置,朗声一句,“这么多座位,我就不信他们能占完。” 林寒抿笑点点头,女人却不再搭理她,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这次的琉灵事件,涉及了种族之间的问题,‘精灵安全局’的‘琉灵部门’已经决定,放弃那只鱼。” 放弃?林寒不知道,这个放弃是什么意思? 低头看怀里的小豆,林寒轻声问,“怎么放弃?不管他了吗?” 小豆摇摇头,跳到了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耳朵回:“放弃是指,让他死。毕竟人鱼不可以在人类那里呆太久,这会暴露整个精灵族,包括琉灵和其它灵族。” “不可以。”林寒起身,她的世界,绝不是这种随意判处一个人死刑的地方。 “一个人类,就不要管我们的事情了。”亚击处处敌对。 “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是杀人绝对不行。”林寒想要寻南墨说些什么,他却一直不发表意见,就那样看着台下的人争执不休。 良久,“好了。”寻南墨终于出声,他淡淡起身,接过康宇递来的黑斗篷,“我去看他一眼,确定这件事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后,会亲自去精灵部处理。之后,亚击、豚云再去处理。” “是,司长。” 林寒看向一旁叫豚云的女人,垂目想了想,跑到寻南墨面前,仰视着台上已经站起身的他,那样的高度,林寒倒不畏惧,“我也去。”说出这句时,声色仍有些不稳,她,还是很害怕。 “你去做什么?”寻南墨没有拒绝,有趣看她。 “我……”想了想,林寒回:“我需要练习,每一次机会都很重要。” “理由不成立,这次不是任务,是生存。”这个意思,应该是态度明确的‘不许去’。 追上披黑斗篷的人,拽着他宽大的袖子,“我只看着,什么都不说。” 推开她的手,寻南墨走上旋梯。 林寒张开双臂拦下他的去路,“我为今天的事情道歉,好不好?”继续拦着要走的他,“我做事太冲动,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要破坏你们原有的计划,我改正。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惩罚我,我诚恳的道歉。我承认,你们有你们的规矩,我该遵守。” 胳膊倚靠着旋梯,看居高临下的女人,需要用仰视的角度,寻南墨,从没有这样看过人。他喜欢平视,喜欢俯视,因为他有高冷的性格和高傲的本事。现在的人,竟然用这样的角度同他道歉,真够新鲜的。 “道歉接受。”这次没有推开林寒,而是从她一旁绕开,寻南墨依然没有同意她去。 林寒握了握拳,转身喊道:“我不做饭了。” 顿了顿,寻南墨没有回头,“我可以吃别人做的。”他难得的浅浅一笑,抬步离开。 “林寒,我也想去看人鱼,你不知道,我都没出过门。”小豆化成了人形,叹了口气。 坐在旋梯上,林寒倚靠着扶手也是叹气,“这个人太固执。”她将小豆环到臂弯下,“都怪我没本事,说不动他。” “能让主人改变主意的人我还没见到呢。”小豆抱着林寒的腰,“你真不做饭啊。” 林寒揉了揉他的头,“当然要做了,我就是想用这个威胁他。毕竟你主人很爱吃,谁知不管用。” “那就是你还不了解他,没什么能够威胁到他。他没有牵挂和喜欢的,所以不受威胁。”小豆坐直,“她让你加入‘入幻工’,我已经很惊讶了。” “这么了解他?” “从我成形那天,他就在那座房子里住了,所以,我才会叫他主人。后来,他把房子卖给了他的义兄,然后就消失了。我也是前几年才再次见到他。” 林寒惊愕,“那他一定年龄很大了。” “应该是。” “他消失时,是什么年代?” 小豆挠了挠头,“辛亥革命时。他的义兄一家子都死在了那个时候。” 林寒捧着脸沉思,脑袋侧向小豆,“他是什么‘灵’?”   ☆、第8章 琉灵2 看了看四周,小豆神秘回,“他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绝不是‘灵’。” “为什么?”林寒好奇。 “因为他怕‘生血’,只有他才怕。前些日子精灵一直在抓捕一个东西,好像也怕‘生血’,我想他们是一个族类的。” “那么,‘生血’是什么?” “是……” “小豆。”沉冷的声音打断了小豆要说的话,寻南墨正站在两人身后,目光清冷。 小豆慌忙捂着嘴巴,“我什么都没说。” “你可知道,我身边知道太多秘密的只有康宇,而他已经哑了。” 这是寻南墨警告的声音,有些恐怖地传入小豆耳朵里。他立刻幻化成猫,躲入了林寒怀里。 “你吓到他了。”林寒揉了揉小豆的头。 沿着楼梯走下,寻南墨淡淡一句,“孩子就该被吓着长大。” 起身去追她,林寒疑惑,“你不走墙上的楼梯,怎么从这里出去?” 愣怔,寻南墨似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从这里走。他看了看身后,再看一旁的人,指尖轻触鼻头,轻咳一声,是尴尬的表现,“我喜欢锻炼身体。” 林寒低头抿笑,追上他,拽着他宽袍的袖子,一起走,“你多大了?”她打量面前的人,“看着像是二十七八岁。” “知道多了,我就会让你变成哑巴。” 哄了哄怀里颤抖的小豆,林寒才不怕这个人的威胁,“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给你打工啊。” “你不是隶属于我,不用给我打工。”寻南墨推开了硕大的木门,从房子里走了出去。 继续紧追他,林寒问:“那我隶属于谁?” “‘入幻工’都由亚击□□,他是南湖界的精灵,接触这个最多,也最早。”寻南墨顿步,从林寒手里拽出自己的袖子,“等他处理完琉灵的事情,你就去他那里报到吧。” “喂。”林寒感觉,寻南墨没有看出问题的关键,“亚击不喜欢人类。”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这个不必问我。” 拦着要推树的人,“我可以利用琉灵事件的机会跟他相处一下,这样,我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抱臂斜靠着树干,寻南墨有趣看她,“你的日子好不好过,关我什么事?” “我是你签下合同的人,如果我很差劲,说明你眼光有问题。” 寻南墨还没开口,林寒怀里的小豆忍不住接了句,“谈判高手啊。” 垂目想了想,嘴角滑出好看的弧度,映着树影下的日光,那人脸上的光亮如同钻石般好看。“理由不错。”他回:“一起去吧,别给我丢脸。” “真的?”激动地抓着他的袖子,林寒和小豆一起蹦跳。 “小豆不许去。”寻南墨已经扶着树干。 小豆从林寒怀里摔了下去,瞪着莹黄色的眼睛,‘喵喵’了好几声,呆萌感十足。 “他……” 没等林寒替小豆说话,寻南墨已经牵起了她的手,心中默念了一处地方,拽着要和小豆说再见的人一起进入树干。 ------------------------------------------------------------------------------------------- 这是某地郊区的一处,有郁郁葱葱的花园,藏着各种树木。寻南墨牵着林寒从树干走出,有一个人和他们同时到了这里,正是林寒介意的人,亚击。 “司长你……怎么带她来了?”亚击立刻表现出对林寒的态度。 松开林寒的手腕,寻南墨没有回答,他从不会向人解释他的行为,显然亚击知晓,也就没有追问。 瞪了眼不敢看他的林寒,亚击跟着寻南墨向前走去。 绕过青葱的林子,眼前出现一座四层高的木头房子,建筑风格有些不规则,像是一个扭曲的立方体。 ‘树灵’蹲在房子旁休息,林寒认识这棵苹果树,是豚云身边的精灵,那个上次在会议厅保护了她的人。 “这里真大啊。”盯着眼前的建筑林寒赞叹,“不愧是有一棵树的人,果然像拥有了整个森林。”摸着建造成房子的木头,它们透出冰凉,很是清爽。林寒惊讶,“这种系统,都不用空调制冷了。” 懒得理这个土包子,亚击蹭过她,径直走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和豚云有些相似,应该是她的妹妹。女孩儿最先看到表情淡淡的寻南墨,激动地跑去抱他,“南墨哥。” 寻南墨轻轻移步,躲了过去。 尴尬一笑,女孩挠挠头,“我一激动忘了,南墨哥不喜欢肢体接触。”她顿了顿,“都进来吧。”给寻南墨让出一条道,她眼中仍是对他的打量,满满的花痴表情。 房子内倒是中规中矩,一楼设成了会客大厅,多是布织的软料沙发,随意摆放成圆形,坐上去很舒适,也让每个人都看到了彼此的样子。沙发前都有一个木雕小桌,刻成了各种动物的形状。中间是圆形大桌,放着许多泛黄的资料,像是从来没有人整理过。 “司长。”屋里坐着几个人,见寻南墨走了进来,全都站起打招呼。 最深处,紧挨已经封闭了的壁炉之人最慢起身,年龄也最长。直到胸前的浓密胡须泛着银光,和其他人穿的黑斗篷不一样,他穿了件藏蓝色的直筒裙,更像一个睡衣。 “来的匆忙,精灵又不在,就穿着睡觉的东西来了。”年长者走近寻南墨,“你要是再不来,我可打算先补一觉了。” “抱歉,让部长久等了。”寻南墨点头致歉。 部长捋捋胡须,“你很少迟到,愿意给我个解释吗?” “这次不行。”寻南墨示意部长坐下。只有一旁的林寒明白过来,寻南墨被她耽误了一会儿时间,所以来晚了。 “你呀。”部长坐回原位,其他人也坐了下来。寻南墨选了靠玻璃窗的位置,再看不知所措的林寒,将她牵着和自己坐在了一起。 不喜欢握手、拥抱,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人,这样主动去牵一个人的手,让人意外。四周开始交头接耳,部长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半晌笑问,“这个小姑娘看着眼生。” “她是新入的人。”寻南墨回了句,不远处的亚击补充一句,“是个人类。” “人类?”部长点点头,“难得啊。”他的话刻意拖长了音色,有很深的意思。 除了林寒,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个难得的意思是,人类身上可能有‘生血’,这对于寻南墨来说,十分危险。 脚步声传来,踩着白凉靴,披着深红色斗篷的豚云从楼上走来。 “联系到了。”她还是那股脾气,喜欢一开口就提工作的事情,“他们已经确定了那条鱼所在的位置。” 部长微微坐直,“这件事情,精灵部已经召开了会议,维持原有的方案,弃鱼。” 压着想要起身的林寒,寻南墨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事。 “为什么非得杀了他?”林寒实在不能理解。 “那条鱼已经被囚禁了一个月,再多十天,他的尾巴就会出现短暂的闪现,这样,会暴露整个琉灵族。”寻南墨声色沉冷。 “那去救他啊。” “他想办法发出求救信号时已经晚了,他……”寻南墨顿了顿,“他下.体的东西被人切除了。” “男的?”林寒惊愕,“是个男性人鱼?” “琉灵界,男性比女性多情。” 林寒愣愣,半晌又问,“那,为什么切了他?” 轻咳一声,蹙眉,“他的东西,跟人有些不一样。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以为他是畸形儿,一恼之下,将他切了。” “没了那个,他就不能回来了?” 呼出一口气,从一旁拿起水杯,寻南墨轻抿一下,“那个东西能保证他的腿入水后再成鱼尾,失去那个之后,再过两个月,他就是寿命只剩三年的人。” “三年?” “对。所以,现在杀了也无所谓。” 林寒不赞同,“可是,三年能做很多事情。三年,能上完高中。三年,能了解一个人。三年,能变得成熟。” “琉灵的三年不一样,他的三年不能行走,不能说话,不能看见,不能吃喝,除了能呼吸,他什么都不能。” “像是植物人?” 看一眼还不明白的人,寻南墨冷声道:“植物人至少还能活很久,琉灵却不可以。” 这是对琉灵命运的抱不平吗?寻南墨语气中有着另外一层意思,不是杀之而后快的意思,是挽救和补偿的意思。 “或许。”林寒道:“他想要变成人类呢?” “你懂什么。”寻南墨放下水杯,倚靠着沙发不再说话,整个会议,他没有参与一言,神色冷冷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需要‘安全局’的人去办,就按南墨的意思,豚云过去解决,亚击的队伍一旁协助。”部长走近中间的圆木桌,从一堆资料的最顶端拿出一张纸,上面用奇怪的字写着什么,部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也是用的奇怪的字。 他将签好名字的纸拿在手中,又转向一言不发的寻南墨,“听说你为他的事情去海里闹了一趟。” “只是去谈判。”寻南墨对这个‘闹’字很介意。 林寒想起来前几日他一身的腥味,兴许就是‘闹’的结果。他那样孤傲的一个人,被说成去玩闹,一定觉得很尴尬。 “去怎么样我不管,但是,琉灵族对你做事的风格有些意见,他们也就托我跟你提提。”部长挠了挠发痒的胡须,笑道:“你知道琉灵长居水下,本就不好相处,就别招惹了。” “他们的人自己都放弃了,我何必去‘闹’呢?” 见寻南墨发表了意见,部长放心地点点头,将纸递给了他,“签完字,交给豚云去办吧。” 寻南墨接过纸。部长转身离开,临走时,拍了拍亚击的肩膀,叮嘱一句,“事情紧急,不能耽误。” “部长放心。”亚击点点头,将一根竹笔递给了寻南墨,“司长,签字吧。” “我不签字,你们不是照样去做?” “司长,这是程序,没您的签子,‘入幻工’我带不走。”亚击扭头找了找已经消失的部长。如果寻南墨反悔,他们中没有人能管得住他。 庆幸的是,寻南墨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林寒终于看清这份文件,是用‘古拉丁文’写成的。 “我能一起去吗?我也是‘入幻工’。”林寒拦下要走的寻南墨。   ☆、第9章 琉灵3 林寒要去,亚击自然不同意。他还没开口拒绝,寻南墨已经替他回答:“去吧,别给我丢人。” 他,介意自己挑选的人,会让他没面子。 “司长。” 没有给亚击争执的机会,寻南墨从屋里走出。这个人,心思让人捉摸不透,他明明不在乎别人的生死,明明可以将命看作尘埃颗粒。可是,他却因为精灵部要了结那条鱼而沉默不语。 这个样子,不像他对待韩先生时的样子。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寒想,他或许不想那样对待韩先生,更不想在处决琉灵的文书上签字。他这样做,或许,有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一个人对待秘密的方式,总是用沉默和激动两个极端。韩先生上,他用了激动。琉灵上,他用了沉默。 然而,他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扭头看这满屋子的人,没人看出他心中的秘密,因为没人关心一个已经由精灵部长、精灵警司、安全局决定的事情。 “愣着做什么?走啊。”亚击催促一句,对身边这个累赘更加讨厌。 乖巧跟上,林寒没有说话,她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所以,学着寻南墨的沉默,才是最快的接受办法。 “康安城,悠达嘉园。”亚击说了一处地名,扶着一棵丁香树走了进去。 学着他念了一句,林寒也走入树干里。依然是漆黑的一片,这次没有了寻南墨做向导,林寒第一次要学着自己走出去。伸手触碰树心,四周坚硬无比,只有一个地方,像是隔了层海绵,松软又有力。 推着‘海绵’走,从另外一个方向钻出,亚击就站在面前,其它树里也走出了几个人。他们已经脱下了黑斗篷,穿着人类的黑色西装。 着装整齐的几个人,本想低调,反而很吸引眼球。 “其实,可以穿环卫工的衣服出来,这样在绿茵中行走,也不会被注意。”林寒走近亚击建议道。 “你懂什么?”斜一眼乱讲话的人,“我们做这一行上百年了,还用你教?” 林寒想,亚击因为排斥人类,可能不会去考虑怎样融入人类。虽然他做这个上百年,可能会是高调的上百年。 耸耸肩,林寒不再说话,跟着聚拢的几人朝一座公寓走去。 这是一片公寓楼,绿化设施做的很好,方便了亚击的行动。他胸前钻出他的蟾蜍精灵,小东西慢慢蹦到了他的肩膀上,看准有摄像的地方后,跳上去轻轻一舔,再换另外一处。 林寒想,这是他们做了几百年的工作,什么事情都得心应手,自己刚刚参与进来什么都不懂,真是白操心了。再想,自己那次将摄像机放在房间里,小豆一定也是用这种方法将他的图像抹除了。 走近电梯,亚击操作自如,虽是讨厌人类的样子,可是,也了解人类的东西。看到这里,林寒更加羞愧,自己多管闲事。 电梯里的人异常沉默,脸上看不出表情,这让不了解这一切的林寒十分紧张。 豚云从另一台电梯走出,挥手示意身后几人跟上。转至门号是2309的房间,豚云缓缓一推,不用钥匙就将门轻松打开。 客厅里空无一人,从浴室方向传来微弱的声响。 “那条鱼在呼吸,气息平稳。”豚云看向从怀里拿出一根树枝的亚击。 林寒从没有听到过鱼的声音,这种声响,似是所有虫鸣的低沉合奏,让心燥之人更加烦躁,让心喜之人更加愉快。 “跟我来。”亚击走在最前,推开浅白色的浴室房门,看到了满屋子大小不一的鱼缸,而每个鱼缸里都游着一条适合鱼缸的鱼种。水蓝、朱红、浅紫、莹黄,搭配成海底的绚烂色,搭配成诱人的海底色,彷如真实一般。 “是爱。”林寒心中告诉自己,这个传闻有问题,那个切下来人鱼下.体东西的女人,是爱这条鱼的。 “亚击,情况有变。”女人有天生的敏感,豚云也发现了问题。她将手中的深棕色树枝放入怀中,“他们提供的情报不是这个样子。” 盯着眼前浅蓝色的水布帘子,亚击向前走了几步,“有电网,都小心些。” “每个插座上都有‘松子油’,如果我们碰了插座,心脏会受不了,怕是带不走那条鱼了。”豚云蹲在一个插座前,看到了连接水缸的电线。 “你。”亚击指着林寒,“去拔了插座。” 林寒点点头,将手放在插座上,轻松拔下,这种精灵害怕的‘松子油’,对于是人类的林寒,毫无作用。那个涂抹‘松子油’的人,一定不会想到,精灵会要一个人类做‘入幻工’。 “亚击,这个人对精灵熟悉,看来是有准备的对付我们。”豚云盯着地上的电线,眉头紧锁。 沉默后,亚击举起树枝,盯着眼前没有打开的水布帘子,“我想,原因都在那个里面。” 众人朝他指去的方向看,水布帘后,喘息声已经消失,浴室内是游鱼划水的声响,四周犹如冰冻般空静。 “我过去。”林寒从墙角走来,看了眼没有阻止她的亚击,走近水布帘,将它轻轻拉开。眼睛紧闭,她不确定自己会看到什么,心中却明了,一定不好看。 豚云也转了身,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青黑色的身子,青黑色的人腿,犹如全身中毒一般,泡在还算干净的水中。下.体缠裹着白布,布色上是印出许久的深红。 那条鱼,有一张男人精致的脸,垂落肩头的发丝,是浓咖啡的颜色。盯着来找自己的几人,他神情激动,“司长,司长呢?” 寻南墨来过。而且见了他。这是所有人看出的事情。只是,这样一幅场景,为什么寻南墨的报告内没有出现过。犹如海底的居室,犹如海洋的水色,是悉心照顾的样子。将人鱼放在这里的女人,是喜欢他的。 “酋冉,你为什么这样做?”亚击盯着人鱼,脸上似有怒色,“为了你,整个精灵族都在想办法,你却将精灵的事情说了出去。” 是他说的?关于精灵介意的‘松子油’、‘电网’,都是他说的?林寒惊愕地看向水里的酋冉,他此刻笑了起来。 “我想变成人,所以,用了这样的笨方法。”他轻轻举起手,“这条胳膊,没有了鱼鳞后,轻松多了。” “为什么要求救?”亚击不明白,他可以低调的处理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传达被囚禁的假象。 “司长也问过。”人鱼微微低头,较长发丝垂落胸前,他的头发长得很快,还是满身人鱼的特点。他捧了些水,浇在头顶,犹如清醒了一样,猛然一动,不顾身子是不是还会痛,扒着浴缸面对亚击,“司长为什么不来,他说过,会再来见我。” “为什么急着见司长?”亚击疑惑,想要将手里的树枝扔到他身上。林寒想,那个树枝一定可以结束他的性命。 看到树枝,人鱼扒着浴缸凑近,“想杀了我?就因为我现在废了?司长说,我不必死。我要见他。” 见寻南墨,每一句都要提起,似是迫切的事情。亚击眯眼,觉得事有蹊跷,没有对他动手。 “酋冉的女人知道了精灵的事情,我们怎么办?”稳了情绪的豚云终于转身,依然开口就问工作的事。 “让她喝‘忘目子’,什么记忆都不能让她留下。特别是她知道了‘松子油’,记忆更不能留。”亚击冷静一番,吩咐了句。 “快去准备。”豚云对身后之人命令道。 蹲在盯着树枝渴求的人鱼面前,林寒慢慢抬手,与他肿烫的手掌紧握,“现在还疼吗?” 人鱼愣怔,想要挣脱,可是,眼前瘦小的女人力气很大,这样拽着,才是真正的疼。 “你是人?” 对惊讶的人鱼点点头,“我是寻南墨派来的。” “司长。”人鱼立刻抓着她的手腕,用力地紧,“他说他会来,我要见他。” 林寒顿了顿,答非所问道:“你明明知道,这种自残的方法不会真的变成人,为什么还要去试?试过后,为什么又要求救呢?而且用了欺骗的方式。” 亚击朝问话的林寒看去,这也是他想知道的事情。 眼中是闪躲的目光,人鱼摇头,“这只是传说,我不信是真的。女人说,我可以试试。” “她爱你吗?”林寒追问。 “爱,她爱我胜过一切,所以,我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尝试和她在一起。” “我不信你传达的求救信息都是假的。听说那个女人吸毒,你没法儿碰她,你不能接触这些,是吗?” 呼吸几口气,人鱼点头,“她是吸毒。” “她有钱买毒品吗?” “问这个做什么?” 林寒没有回答,继续追问,“和女人在一起,你有工作吗?能给她带来什么经济支持吗?” “问这个做什么?”人鱼已经有了怒气,脖子上露出了一道深痕,是鱼鳃的地方,张合有力。 慢慢起身,林寒低头不语,眼中是一团湿气,她看向亚击,不知道该说什么。捏着裙边,犹豫许久,“亚击,我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人类了,因为你看到了太多关于人的欺骗,现在,我有些理解你了。” 亚击眯眼,还没能弄明白林寒问这些问题的意义,却听她又问一句,“人鱼的下.体是不是很难得,如果卖,会是笔大价钱。” 握紧手里的树枝,亚击终于有些明白,他没有回答,眼睛斜向一脸惊恐的酋冉。 林寒问他:“酋冉,还有多久会重新出现鱼的尾巴?他如果心情好些,那鱼尾是不是会多留存一会儿?” “你是说,那女人在利用他卖钱?”豚云惊愕。 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林寒似是在找什么,“恐怕还有更可怕的,这女人也想利用我们赚钱。一定有摄像的东西在这里。”转身看向酋冉,“求救的事情,是女人让你做的吧。这样,就会有‘入幻工’来找你,她就可以得到这段精灵出现的视频了。”   ☆、第10章 琉灵4 慢慢蹲在酋冉面前,打量这个惊愕的人,林寒蹙眉,“你竟然为了女人,不惜放弃整个精灵族的安危。” “是这样吗?”亚击怒问,瞪向往水里缩的酋冉。 起身,林寒道:“这一切,都是酋冉和那个女人策划的。女人起初应该是爱酋冉的。可是,吸毒是可怕的事情,它会让人变得没有理智,甚至放弃人的情感,只为刺激而活。吸毒需要钱,这个东西对于上瘾的人来说,比爱情重要。” 看向低头的酋冉,林寒继续道:“女人没钱吸毒,酋冉想帮她,可是,他是人鱼,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限的,即使能挣钱,我想,他也挣不了女人想要的东西,所以,他选择了用牺牲自己的方式表达爱。他身上,他生活的世界,有比他的体力更值钱的东西。” “酋冉你。”豚云气恼上前,被亚击拦下。 酋冉突然仰天大笑,毫不在乎地冷哼一声,“是,我是在骗你们,我确实想帮我的女人。现在,一切都晚了,你们的样子已经被人类看到,他们正在监视器里盯着你们狼狈的样子。” 酋冉扶着墙面艰难起身,站在浴缸里,足足比林寒高出半个身子,“只可惜,我答应要给他们看精灵警司的样子,看来,这条新闻的钱,我女人是拿不到了。” “你真恶心。”豚云从怀里掏出树枝,“我杀了你。” 浴室的门被推开,浅白衬衫翩步走入,“不可惜。”寻南墨出现,似是淋了雨一般,头上还有水痕。 “司长。”众人朝他看去,“司长,人类正在看着我们。” 环视四周,寻南墨冷冷抬眼,盯着打量他的酋冉,走近,“我这条新闻,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只可惜,他们看不到了。” “你什么意思?”酋冉警惕看他。 “第一次见你,你就裹着那个东西,算算时间,昨天就该闪现鱼尾了。”他指了指酋冉围着臀部的布条,“既然你这么精明,一定不会冒险去赌我们到来的时间。所以……”寻南墨挥了挥手指,酋冉裹臀的布条掉了下来。 林寒、豚云立刻转身,尴尬地抿了抿嘴。 众人惊愕,他的□□上贴着一条‘海精’,正是因为有‘海精’的存在,他看起来才像生病的样子,才会全身浮肿成青紫、青黑色。 “‘海精’和琉灵是寄生关系,陆地上,‘海精’的身体特征处于显性,所以你会和他的样子、颜色一样,海水里,琉灵优于‘海精’,所以它们贴于你们身上时,特征并不明显。你懂得利用‘海精’,也算有脑子的精灵。” “可是,再精明的你,也无法算出我们何时到来,也就无法控制鱼尾闪现的时刻,所以,你根本没有自残,而是先捕捉精灵这条新闻,再准备将自己的下.体送给你的女人。” “抓起来。”亚击怒吼,“给我找,看看那些讨厌的摄像系统在哪里。” “不用找了。”是林寒的声音,在寻南墨一旁幽幽响起。 寻南墨看向她,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司长既然来了,说明那些摄像的东西早就被他移走了,对不对?”林寒盯着寻南墨的眼睛,“你假装不知道酋冉欺骗大家的事情,那么努力的为他的生命奔波,是不是想借此机会来改变随意处死琉灵的规矩。” 寻南墨转身,“你懂什么。”他音色清冷,斜一眼束手就擒的酋冉,转身离开。 林寒追上他,“这样做并没有错,为什么不承认?” “谁允许你揣测我的?”寻南墨挥手,林寒重重地摔在墙面。 顿了顿手,抬步走近看起来有些疼的她,寻南墨驻足,又垂目想了想,转身离开。 “寻南墨。”这是林寒第一次当面叫他,所以,他停了下来,并不转身。 “生命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你可以救精灵,为什么不能放过人类,放过韩先生。” 转身怒瞪女人,“你觉得韩先生该活着?” “至少,不该由你们决定他的生死。” 走近林寒,眼中是浓浓的沉冷,“安娜的生死,也不该由他决定。” 林寒拽着要转身之人的手,“你其实没杀过人对吗?所以那些我找到的‘遗书’里,没有你的精灵图腾,你只是没办法救他们,所以会生气,对吗?” 推开她的手,寻南墨冷冷离开。 激动或者沉默的方式,来挽救一个人。寻南墨救人的方式,他不想被人知道的方式。可是,精灵警司,寻南墨,做这样违背精灵法则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 酋冉被人压着走出,身上是一件深黑的宽袍,遮着头,看不出他现在的表情。 豚云走在队伍末尾,站在林寒面前,沉默几秒,“亚击说,‘忘目子’要你放在女人的水里。” 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林寒听了出来,亚击是接纳她的意思,要她也参与到任务中。她,将成为亚击手下的第一个人类,这对于讨厌人的亚击来说,是很艰难的决定,却做的果断。 他能看出,林寒,适合这个工作。而且,他也意识到,随着科技和社会的发达,他的‘入幻工’里,需要一个人类。 捏着小指般大小的玻璃瓶子,里面装了不到一半儿的粉色液体,晶莹的可以投射阳光。听说是用‘荀镇’的一种花制成的。满园飘香的花朵,原来真的这般有用。 如果不是林寒身上有‘生血’,她这样闻花香,怕是见了寻南墨后早将他忘了。 林寒重新走进女人家中,将‘忘目子’放入了饮水机中,粉色液体与水融合,便没了颜色。而女人喝水后,会忘记所有事情,包括没有遇到酋冉之前的记忆,也不会存有。 她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的喜恶。这对于吸毒的她来说,会不会是好事? 走到刚刚到达这里的丁香树前,林寒不知道该回哪里。她唯一知道的目的地,只有‘荀镇,精灵楼’。想着那处地方,钻入树中,来到了寻南墨的小楼前。林寒坐在树林内没有离开,她在等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夜幕降落,林内陷入一片漆黑,透过树叶的缝隙,可以看到一轮升起的弯月,让四周空气冷了许多。紧紧衣服,林寒抱膝坐着。 一片土地有些松动,不多会儿,康宇钻了出来。 他拍拍手臂,造出了很大的声响。然后是四条腿扑来的猫,抱着林寒时,已经成了人形,“你去哪儿了?”小豆带着哭腔。 “我。”林寒看向远处浅白衬衫的人。他驻足几秒,转身离开,脸色清冷如冰,是生气的表情。 “主人在‘北北湾’等了你很长时间,你到底去哪了?”小豆依然抱紧她。 “‘北北湾’?”林寒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小豆嘟嘴看她,“就是你和主人去的那个森林,豚家人的百年小楼。” 原来豚云住的地方叫做‘北北湾’。林寒只是不知道那处的名字,所以选择回到精灵楼来等寻南墨。没想到,寻南墨也在等着她。 “他生气了吗?”望着已经消失的身影,林寒只觉得很抱歉。 “看不出来,都不跟我们说话。”小豆瞥向揉揉肚子的康宇,点点头,“林寒,我们饿了。” “好,我去做饭。”林寒转入小楼旁的小房子,厨房里,小豆买足了食料,大部分是康宇喜欢吃的东西。 对了,寻南墨喜欢吃什么?林寒没有注意过,他不像不挑剔的人,所以,这些里面一定有他不喜欢的东西。 “林寒,我买了鱼。”小豆化成猫在桌案上蹦跳。 “今天不吃,我看到鱼恶心。”林寒想,寻南墨应该不会想吃鱼。 叹口气,“那,我要吃土豆。” 揉揉他的头,“好。” 林寒做了一桌子的丰盛佳肴,每种菜都用到了,她只是想看看,寻南墨在这些菜品中,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是自己为什么想知道,她也不清楚。 三人坐于桌前,等着一直没出房门的寻南墨。看了看一旁的挂钟,林寒对小豆使了个眼色,“去叫他。” 小豆碰了碰康宇的胳膊,“你去。” 康宇摇头比划,“他刚才什么表情你又不是没看到,我才不去。” “林寒,你去吧。”小豆捧手乞求道。 起身,林寒叹口气,走到寻南墨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房内没有回应,像是没有人。再敲,仍然没有应声。 出去了吗?林寒低头,或许是她做饭时,寻南墨离开了。转身,对小豆耸耸肩,“他可能不在。” 身后是房门轻启的声音,林寒立刻回头。 寻南墨换了件白衬衫,深灰色西装,胸前夹着枚金色的小鹿胸针。他盯着愣愣的林寒,整理着袖口,“喜欢在男人洗澡时敲门吗?”,声色淡淡地问一句,手已经放在了兜里,头微抬,呈俯视状看着女人。 “吃饭了。”林寒转身,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毕竟,他们没有闲聊过。 两人同时坐下,林寒开始埋头吃饭。 “我没有生气,毕竟你不知道‘北北湾’,是我没考虑周全。”感觉到林寒探查他情绪的目光,寻南墨沉声解释。 “那你吃这个。”终于放下心的林寒直起了腰,原来没有生气,害得她一直小心翼翼地。 盯着自己碗里林寒夹入的一块儿茄条,寻南墨蹙眉,放下了碗筷,“你知不知道,你唾液里也有‘生血’,而且这样很不卫生。”他眼里,是唆着筷子的女人。 将筷子从嘴里□□,林寒抿抿嘴,又将寻南墨碗里的茄条夹了出去。 叹一口气,寻南墨彻底没了食欲,正要起身,林寒立刻先站起,将他碗里的米粒倒入了自己碗中,给他又重新盛了一碗,“你吃,新的。” “没胃口。”寻南墨倚靠着木椅抱臂坐着。 “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做些让你有胃口的。” “为什么讨好我?” 林寒稍稍低头,“很明显吗?” “恩,明显。” 放下筷子,林寒轻声询问,“我必须跟着亚击工作吗?” “必须。” “可是他不喜欢我。” 垂目想了想,“听说他接纳你了。” “这不一样。”林寒嘟嘴蹙眉,“接纳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有趣看向面前的人,垂落肩膀的双马尾,粉色碎花长裙,听说叫‘林寒’,不被亚击喜欢的人类。寻南墨淡淡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感觉你的官职很大。” “是,我有权利分配你的去处和工作。”寻南墨起身,“那你想跟着谁?” “豚云也可以。” 声色冷冷,“她不可以,她隶属安全部,与‘入幻工’不是一个机构。” 想了想,“那我只认识你了。” “可我不喜欢你,和亚击的态度一样。”转身,寻南墨补充道:“我虽有权利分配你的去处,但不会干涉亚击的工作,你是‘入幻工’,就该归他管。” “喂。”林寒叹气,斜眼看向吃得很欢的康宇、小豆,气愤道:“没良心,都不帮帮我。” 小豆抬头,嘴里是满满的土豆泥,“主人的决定不会改变,我们说也白说。” 双手放在餐桌上,林寒捧着脸问,“虽然签了合同,但能毁约吗?” 小豆咬着菠菜回:“代价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耳朵、眼睛、手脚或者内脏,你最不愿意献出去的那部分,合同单都会察觉,然后在你毁约时,带走它。” 捂着自己的眼睛,林寒表露了自己在乎的地方,“这么残忍?” 小豆点点头。后又想了想,“除非主人亲自放了你,替你还眼睛。” “替我?” “放心,主人有很多只眼睛。” “算了。”林寒拿起一只筷子放到嘴里咬了起来,“先算了。” 回到自己的房子内,林寒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褪下鞋子,将脚抬到沙发靠背上,“舒服啊。”她揉了揉肩,“‘入幻工’真的蛮好玩的,可以去任何地方,可以看许多故事。” 小豆凑过来,给他捏着胳膊,“林寒喜欢就好,这样我就不担心你会不要我了。” 起身,将他抱入怀里,“放心,你是我的精灵,这个一辈子都不会变。”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小豆瞬间移到了门口,开门的一瞬间,他又立刻关上了门。   ☆、第11章 蜂蜜节1 “那个讨厌的小孩。”小豆嘟嘴。 “小孩儿。”林寒起身,走到门前,“快开门。” “不要。”小豆一万分不乐意。 轻轻拽开挡门的人,林寒将门打开。那个曾经来送饭的小孩儿站在门口,怀里捧着个和他头一样大的釉陶罐子。 “送你的。”他举起罐子塞入了林寒怀里,“妈妈说,你从城里来,不一定会酿蜂蜜,让我给你送来一罐儿,明天蜂蜜节上用。” 蜂蜜节?林寒差点忘了,这里明天有个传统节日,她曾答应要参加的。 “谢谢。”盯着现成的蜂蜜,林寒感激,“我都忘做了。” “那我先走了。”小男孩儿招了招手,消失在黑暗中。 将罐子放在茶几上,林寒拿出了里面的一层玻璃罐,油黄的蜂蜜晶莹稠密,投在桌上的光,是黄金色的灿烂。 “蜂蜜节,都做些什么?”盯着诱人的东西,林寒对明天的节日充满期待。 小豆蹲在离蜂蜜最近的地方,抿了抿嘴,“就是互尝各家酿制的蜂蜜,选出最好吃的那个,做成蜂蜜酒。胜利者可以得到一笔赏金。不过,大部分人得了钱,都会捐给教会或者公益组织。” “听起来很有趣,我明天带你一起参加。” 木槌般地点头,“林寒万岁。” 这时,林寒的电话响起来。 “喂,顾君。”林寒对小豆比了个‘嘘’的手势。 “林寒,怎么样了?查出来什么了吗?” 犹豫,林寒倒在沙发上回:“不查了,这里和我想像的不一样,不是什么‘杀人村’。” “我就说,那种山清水秀的地方,是养精灵的。” 林寒惊讶,“你知道有精灵?”一旁的小豆慌忙摇手,表示她不知道。 “‘精灵’?我就是打个比方。” 点点头,林寒浅笑,“这里确实适合养精灵。” “明天是蜂蜜节你知道吗?”顾君嘴里嚼着东西,传出来的声音,让小豆也饿了。 “知道啊,我也被邀请了。” 顾君舔舔嘴唇,“男伴选好了吗?” “男伴?” “小姐。”顾君不可思议,“别告诉我你准备自己过去。” “我不是……”顾君正想说她不是一个人去,而是要带着一个叫‘小豆’的朋友。话被顾君打断,只听她自顾自地说着,“我告诉你啊,你可是代表的我,你的风采就是我的风采,绝对不可以给我丢人。” “我代表你?” “对啊。”顾君又塞到嘴里一些薯片,“明天九叔也去,会说你就是他的侄女,反正也没人想起来我的样子,所以你就是我了。” “那和男伴有什么关系?” “亲姐姐啊。”顾君激动,“我这样倾国倾城,当然要有锦绣般的绿叶了。所以,明天你给我带个好的过去,不能丢了我的人。” 犹豫,再犹豫,“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又帅气又高大的。”林寒看向点着头的小豆,“就是比我小……” “不行。”电话内是歇斯底里地拒绝声,“我要成熟稳重的,小一岁也不行。” 小豆嘟起嘴,恨不得摔了林寒的电话。 揉了揉他的头发,林寒慢悠悠地想着,心里实在没底。 见她一直不说话,顾君不耐烦道:“不跟你说了,我要补个美容觉,明天有约会。你给我记好了,明天的你不是你,所以,什么都必须是最好的,如果让我知道你给我丢人,咱俩就绝交。” “要不要这么严重?” “很严重,你知道我最爱面子。”顾君说了最后一句话,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盯着手机,林寒陷入纠结和迷茫,明天,她本以为可以作为游客去参加这个节日,怎么会想到,还要代表顾君问候她在这里的亲戚朋友,实在尴尬。更何况,她谁都不认识,更别提对谁有印象了。 “林寒,你带我去。” 看着摇晃自己胳膊的人,林寒正要点头,突然想起一个人。她激动起身,“走,跟我去找你主人。” “为什么找他?”小豆被她拖着走出房子。 “明天我带你们两个一起去。” “那,男伴是谁?”小豆凑近林寒,抱着她的一只胳膊,微微躬身。他可长得真快,昨天的他还不用这样弯着腰倚靠林寒的肩膀,现在必须脖子扭曲才能。 索性直起身子,小豆将林寒夹在臂弯下,“快说,男伴是谁?” “是你。你主人只是借来用的。” 小豆满意地点点头,“借吧借吧,我准了。” 斜一眼现在真的很高的孩子,林寒浅笑。 两人走到寻南墨的小楼前,他的屋子亮着灯,应该还没有休息。推开一楼的硕大木门走入通往二楼的旋梯,来到了寻南墨的房门前。小豆躲在林寒背后,不敢敲门。 “如果怕他,你就先离开。” 看向林寒,小豆立刻点点头,化成猫形跑走。 沉了沉情绪,林寒呼出一口气,敲门。 和想象的一样,没有人应声。她大着胆子敲第二次、第三次。还是没有人。 “不在吗?”林寒自言自语着,试了试第四次。 “唉。”她低头,转身离开,忍不住再回头看看,依然是沉默的寂静。 走到旋转楼梯口,林寒捏着鎏金边的木质扶手,踩下一步。 ‘嘭’。寻南墨房间的门应声而开,只是,房门口并没有人。 勾头看一看,林寒转身折回。小心翼翼地踩入寻南墨的房间。 这是一个卧室与书屋融为一体的地方,迎面而立的是一个硕大的书柜,用老挝的红酸枝木做成。高度令林寒瞠目,需要踩着四米高的木梯才能触碰最顶层。大叶紫檀做成的格子柜摆放主墙边,上面是一些现代装饰,多是骷髅制品和小鹿木雕。 靠南窗的墙挂着一幅油画,简单的刷了三条彩线的图案,倒显得屋子别雅。油画左侧是休息的床铺,纯色的蓝。视线左侧有两张印有碎花的软布沙发,座底离地面很近,有种身子重心可以全数交托地板的感觉。 一红、一篮的方形靠枕和圆形坐垫躺在一起,更显得居家舒适。 林寒喜欢这个屋子,更喜欢由主人摆在窗台和桌面的两瓶插花。 眼前,一株奇特的花格外显眼。它有五片花瓣,每一片花瓣一种颜色,被放在床柜上单独的玻璃瓶中。 “那是‘依米花’。”寻南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是进来时,林寒明明没有看到屋里有人。 “很漂亮。”她立刻转身,看着眼眶有些青黑的寻南墨,心里慌张,是害怕的表现。 “放心,我不吃人。”看出了她的紧张,寻南墨说了一句逗趣的话,可是,从他的表情看,他在严肃的说这个问题。 “来找我?”见林寒不说话,他拖着有些疲累的身子走近软布沙发,放轻松神经坐了上去。 为什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他出去了吗? 林寒站在原地,见他抬头看自己,是等着回答的表情,立刻道:“明天,我想请你一起去……” “不去。”没等林寒邀请完,寻南墨直接拒绝,说话时,从身边拿起一本彩色插图的书读了起来,里面有些长相奇怪的动物。 “我在这里也不认识其他人,只有你能帮忙了。”林寒越来越觉得,这个人不仅幼稚自傲,还不善交流。 “我从不和人类建立工作以外的关系。”寻南墨继续拒绝。 “为什么?” “因为他们寿命短,我需要去参加葬礼。” 这样的理由?真的好吗?不知道朋友听到后,会怎么想。 要去参加葬礼。人类朋友。 林寒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住的房子以前是寻南墨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将房子卖给了他的一个义兄,后来,义兄家人都死了。难不成是去参加了这样的一场葬礼后,寻南墨便不再交人类朋友了? 可是林寒如果问他,他一定不会说,这些需要掏心的秘密,寻南墨怎么会说给她听。 将要问的话咽了回去,林寒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问完了吗?”寻南墨翻看着书,“如果没事就离开,我要休息了。” “明天会有很多好吃的。” 放下书,寻南墨淡淡看她,“食物威胁不了我,希望你注意这一点。” 叹了口气,“可我需要帮朋友的忙,所以,需要你的帮忙。” “没空。” 讨人厌的家伙。林寒转身,从房内走出。视线里,是一个刚才没有看到的房间。 ------------------------------------------------------------ 其实,小豆很符合顾君的要求,只是年龄小了一点。林寒决定用他,而且小豆为了显示老成,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胡子,生生长在嘴巴上,成了一字胡,可爱,诱人。 第二天,抱着蜂蜜罐子的林寒十分忐忑。她眼前,是一片花海的集市,木桌上铺了印着碎花的布,与放在上面的罐子融洽搭配。 “林小姐。”九叔和几个朋友正在说话,看到漫步而来的人,打了个招呼。 “九叔可以叫我‘林寒’。”走近热情的人,林寒总算明白,顾君是个骗子。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为了她去找个稳重的男人,这有可能让自己得到一个男友。心眼儿多的女人,会长皱纹的。林寒暗暗诅咒今天约会的顾君,一直打嗝。 “好,林寒。”九叔拍了拍她的肩膀,“在这里可别拘束,好好玩儿。” 点点头,林寒尴尬转身,她今天打扮的很得体,至少不是平常的随意。深绿色的宽肩带大摆裙,束腰型,后腰扎着同色系的大蝴蝶结,裙摆印了绽放与含苞的水莲,像参加毕业舞会一样,右手腕系了粉色手环。 她没有挂项链的习惯,所以让小豆给她穿了一串儿带着叶片的红豆链子,现在真是觉得自己打扮的太过隆重了。 “我这样很尴尬。”她摸了摸链子和衣服,挨着小豆站立,“感觉自己花枝招展的。该死的顾君。” 小豆舔着蜂蜜糖,牵着她戴花环的手,“林寒最漂亮,那些女孩儿都嫉妒。” 这样的目光,林寒不想得到。松开小豆的手,她解下了夸张的蝴蝶结束腰,不透气的手环,正要取下红豆项链,身后传来一个沉冷的声音,“是不怎么样,摘下来吧。”   ☆、第12章 蜂蜜节2 抓着满手的东西,转身看向西装笔挺的男人,立在唯一没被布棚遮挡的一处阳光下,棱角英俊的脸灼目耀眼。金色的小鹿胸针闪着亮光,更衬托出他皮肤的白皙。双手放在兜里,站着等什么。眼睛依然会反射出太阳的亮色,柔和与沉冷相间。 “主人。”小豆扑向他,“主人来了。” 好像不是等着小豆,所以他没有动,继续那样站着。 “晒太阳有好处,可是今天很热,还是进棚子底下吧。”林寒招呼一声,看不出脸上是高兴还是惊讶。 从兜儿里拿出一枚银色的小鹿胸针,走到看不出情绪的女人面前,将胸针戴在了她身上。又自然的伸手,取下她的项链,拿走她满手的东西,递给了小豆。 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枚也闪着光的胸针,林寒正要问什么,寻南墨先回道:“借给你的。看你也没什么值钱的装饰。” “很贵吗?”林寒其实有些担心将胸针丢了,或者弄坏。再听寻南墨这样说,更加忐忑起来。 “是,贵的难以想象。”寻南墨高高站着。 “金银而已。” “有历史和象征的‘金银’,就不会是‘而已’。” 摸了摸胸前顿时觉得沉甸甸的东西,林寒询问,“多少年的历史?象征什么?” “又不是你的,不必知道。”突然牵起林寒的一只手,让她挽着自己,和她一起向聚拢的人群走去,像极了参加毕业舞会的一对儿情侣。 愣怔木讷地走着,林寒觉得像在做梦,不是因为寻南墨这样出现不真实,而是触感真实的紧,反而觉得像假的。 “谢谢。”林寒微微低头。 “不是为了你,只是想放松一下。”寻南墨淡淡道。 正在和朋友聊天的九叔向林寒看了一眼,猛然一怔,目光落在了和她一起走来的寻南墨,立刻恭敬站好。 “九叔。”林寒打了个招呼,向他介绍道:“这个是我的朋友。” 九叔看了看并不理他的寻南墨,微微低头,“您好。” “九叔,他是晚辈,您不用这么客气。”林寒不能理解九叔对寻南墨的礼节。 目光落在了林寒胸前的小鹿上,九叔脸上更加惊愕。又见寻南墨表情淡淡,九叔缓了缓情绪,尴尬的应对不和自己说话的人。 这时,不远处传来声响,“请镇长和民众代表选择今年最好的蜂蜜。” 人群涌向高台,上面站立了几人,主持踮着脚尖,对九叔招了招手。 “我先过去。”九叔对寻南墨恭敬地点点头,在他闭眼同意后,朝评委席走去。 被人群遮挡住视线,林寒看不到他们试尝蜂蜜的样子,只能无聊地找话题,她用身子碰了一下寻南墨,“九叔正在替监管人卖房子,他知不知道以前房子是你的?” 不回答,寻南墨盯着吵闹的人群,自动屏蔽各种声音,应该包括旁边话多的女人。 “那里有蜂蜜糖,我们去吃吧。”觉得这样站着真心无聊,林寒松开寻南墨跑到已经围着糖堆打转的小豆身边。 “你主人打算把自己闷死,你快去救他吧。”林寒斜一眼无聊站着的寻南墨,对小豆挑挑眉。 “他能来已经够稀奇了,怎么可能什么都参加。”小豆捏了一个菱形的糖块儿扔到嘴里,“好甜。” 拿起一只小鹿形状的棒棒糖,林寒跑到寻南墨面前,“送给你。” 看着棒棒糖盯了几秒,寻南墨将左手从兜儿里拿出,捏着棒棒糖,神色冷淡。这副样子很帅气,也很幼稚。林寒打量,这人,现在更加有自己对他最初印象的样子。 “请获胜组的家庭上台领奖。”主持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走上台子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士,手里抱着一只小猎犬,接过了九叔递过去的证书和奖金。 “能在这么多高手里获胜,酿的蜂蜜肯定很好吃。”林寒抿了抿嘴,自言自语着。 斜眼看了看没出息的女人,寻南墨将棒棒糖放进了衣兜里。 “会化了的。”林寒看向没常识的人。她不知道,寻南墨真的没收过棒棒糖做礼物,更别说吃它了。 “它不敢。”寻南墨没有从衣兜拿出来的打算。 “又不是人,它有什么敢不敢的。”林寒已经无语了。 看向咬着棒棒糖点头的小豆,寻南墨不情愿地将棒棒糖又拿在手上。 看出了他的不方便,小豆举起手,“我先帮主人拿着。” 盯着他的手,寻南墨没有递给它。 “我不吃,这就给主人放屋子里。”小豆看出了他的犹豫。 将棒棒糖递到小豆手里,“你敢吃就死定了。” 小豆转身跑走。 “你又吓他。”林寒瞪一眼只会欺负小豆的人,向摆好蜂蜜酒的架子跑去,顺便对木雕一样的人说:“你就这样孤独着吧,我自己去玩。” 瞥向真的抛下自己的人,寻南墨觉得四周极其压抑,他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可以说不会参加这样的聚会,让他自己孤独站着,他,不适应,第一次需要有人陪。而那个邀请他的人,自己跑了。 “可恶的女人。”他数落一句,半晌,抬步朝开始喝酒的林寒走去。 “酒喝多了,身材会走样的。”见到林寒的第一句话,就让林寒呛了一口酒。 瞪他一眼,“扫兴。”又见他难得的主动搭讪,林寒递给他一杯酒,“你尝尝,最好吃的蜂蜜调成的。” “我不随便吃东西,特别是在精灵楼之外。”他轻轻点了点鼻子,“我需要人先试尝。” “这里面不会有‘生血’。”林寒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扣子上都有可能有,酒里怎么不可能。” 让人尴尬的不喝理由。林寒忍着怒气,“扣子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而且当时你已经教训过我了。” 放下好心为他挑选的酒,林寒自己喝着。 一只手突然将她手中的玻璃杯抢走,林寒惊讶看去。寻南墨将杯子自然地凑近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是喝了一口,眼睛并不看她,神色也很冷淡。 不是会嫌脏吗?这个人,太善变了。 还没有人喝过自己喝剩的东西,林寒不再看这个不好捉摸的人,重新拿起一个杯子灌起酒来,可是,酒水滑入嗓子的一瞬间,是种莫名其妙的甜涩感。 垂目看了看杯子里的酒,寻南墨蹙眉,“这酒怎么是热的?” 指了指杯底的冰块,林寒以为他故意挑刺,“冰块儿铺了一层,怎么会热。” 晃了晃确实在动的冰块,寻南墨看向仰着头喝酒的女人,突然想起,她是携带‘生血’的人,那么,她喝过的酒,用过的杯子,自然会有她的唾液。所以,自己喝的这杯酒,就会是热的。 有她唾液的酒。 寻南墨凑近嘴边的杯子突然顿住,他惊讶,本该嫌弃这个的他,竟然毫无感觉。将酒慢慢倒入口中,是舒适的温热感,那种触碰女人皮肤的特殊感觉,在这样的接触中更加明显。 ‘生血’。寻南墨的克星,他曾经厌恶和惧怕,现在竟然没了感觉。 不知不觉,杯子里的酒被喝光。他很少喝这种会让他精神恍惚的东西,所以不知道,原来这种感觉也挺好。继续抢下林寒喝了一半的酒,一口饮下。 “怎么不喝了。”过了一会儿,林寒扶着桌子摇头,面前是寻南墨递来的第五杯。 “不行了。”林寒一只手压着桌面,一只手捂着肚子,“都快撑死了。” “你尝一口。” “你自己不能喝吗?” “我不喜欢喝凉的。” 林寒无奈地呼出一口气,“那就别加冰啊。” “不加冰会很烫。” “骗小孩呢。”林寒从一旁拿过来一杯没加冰的酒,“这叫常温,怎么会烫。” 盯着她手里的酒,寻南墨没有接下的意思。 “怕被人放了东西是吧。”林寒看着他喝了一口,又递过去,“给你。我又不是小白鼠。” 接过她递来的酒,寻南墨倒入嘴里一口,他的嘴唇上立刻出现青黑色,口中也有白烟冒出。 怎么会?林寒惊讶看他,身子也站直了,捧着他的脸看向他的嘴巴,是烫伤的肿痕,唇边、口中都有,“傻瓜,你不疼吗?烫了还喝。”她举起杯子又尝了一口,明明是常温的。 “我从不说谎,不加冰会烫。” 盯着死脑筋的人,“为了向我验证很烫才喝的吗?”气恼地打了他一下,“混蛋脑子,故意让我有负罪感吗?” 林寒推开他要离开,身子因为酒劲儿晃了一下,撞倒了一旁的架子,整个身字压在架子上,将一面木架推倒,酒水撒了一地,还有破碎后的酒杯渣子,被林寒压在胳膊下。 寻南墨立刻扶起她,盯着她被划伤的胳膊,将她一把抱起,转身离开。 “我是胳膊受伤,不是腿。”林寒因为自己醉酒后的捣乱已经够脸红了,现在还被一个男人这样带走,她只觉得脖子都是烫的。 离开嘈杂的人群,停下脚步,寻南墨愣怔,又突然松手,林寒摔在了突然出现的小豆身上,两人一起叫了一声。 “你干嘛?”林寒捂着胳膊起身。 寻南墨已经独自向前走着,他第一次出现惊讶的表情,是对自己刚才所做的惊讶。他,不理解刚才做了什么。   ☆、第13章 毕业1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小豆轻轻给林寒处理着胳膊的伤口。 “你主人是混蛋。”林寒龇牙咧嘴地骂了句。 “主人很少参与工作以外的事情,所以不适应。” 看向小豆,点点他的鼻子,“不许帮他说话。” 这时,康宇敲门走入,手里拿着几片爬山虎叶,递给林寒,比划了个‘止血用的,主人让给你’的手势。 “有小豆在,我不用他的东西。”林寒晃晃胳膊上小豆处理好的划伤,“看看,小精灵比他可爱多了。” 小豆抿嘴笑了笑。 起身,林寒拨通了一个电话,“妈,我明天回家。” 小豆、康宇同时惊愕,看着在客厅踱步的人,紧张地听她说着回家的计划。 “房子很好,我很喜欢,不过,它有百年的历史,里面的东西也都是古董,比我想象的有价值多了,我可买不起。”林寒点着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倒影映在玻璃上,让她想起那次寻南墨对着玻璃整理衣服的样子。 呼出一口气,林寒晃晃脑袋,继续道:“那你和我爸现在在哪里住?” 用手指点了点玻璃,“好,我去爷爷的房子找你们。” 挂了电话,她用额头抵着玻璃,眼前是凑近自己的小豆,眨巴着眼睛,水汪汪要哭的样子。 “怎么了?”揉了揉小豆的头发。 “林寒要走吗?”小豆牵起她的手,“我不许。” “可我还有毕业典礼要参加,这房子我也买不起。”林寒背靠着玻璃,“尽管我很喜欢。” “那我怎么办?我是林寒的。” 抓紧不开心的小豆,林寒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还是我的精灵啊,我又不是不要你了,只是不要这座房子而已。不过......”她松开小豆的手,走到沙发前,小心不碰到胳膊地坐下,“毕业后,我可能要和爸爸工作一段时间。” “那......”小豆焦急,“那就是会有很长时间不能来了吗?” 点点头,林寒无奈地看着他。 小豆低头,半晌,看向耸耸肩,同样没辙的康宇,化成猫跑走了。 “小豆。”林寒叫了他一声,他没有回来。 “他生气了吗?”林寒问康宇。 点点头,康宇比划,“他好不容易找到朋友。” “那我能带走他吗?他是我的精灵。” 康宇指了指寻南墨的小楼,“需要主人同意。” “我才是小豆的主人。” 指着自己的心脏处,康宇想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他和小豆都有东西在寻南墨手里,所以,他可以控制他们。 “必须被他控制吗?你们这样算不算没了自由?”林寒起身,牵着喜欢站立的康宇一起坐下。 急忙摇手,康宇指了指林寒和油画里的小豆,再指自己和寻南墨。 “你是说,寄生关系?”林寒突然想到琉灵也有共生体,‘海精’。 点点头,康宇再次起身,将爬山虎放在林寒手里,“你好好休息。”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倒在床榻上,盯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花丛,和偶尔走过的花匠康宇,觉得一切很美好。城市里,不会找到这样的小镇,到处的花红柳绿,农家小舍,还有很和睦的邻里关系,还有特别的节日。 还有......那个,他的,小楼。 精灵楼。寻南墨住的地方,隐藏在树丛中,被人说成妖怪的住处,却住着一个绝尘的男人。 敲门声响起,本不该在卧室听到,林寒却像在耳边听到一样。这样奇怪的一处地方,有这样意外的声响,林寒反而觉得正常。 慵懒起身,还是穿着那套衣裙,胸前是小鹿胸针,寻南墨没有要回,她也忘记归还的东西。 打开木门,寻南墨背对着她,目光处是刚刚比划过手势的康宇。再次转身,他有些正式的西装已经换下,只穿了白衬衫过来,手里是一只剃了刺的浅粉玫瑰,像是第一次那样,用来道歉地递给林寒。 接过玫瑰,看着被剪过的短茎,已经不能割伤她的手。林寒让出了一条路,“进来吧。” “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蝙蝠,喜欢依附斑马的腿上,以吸他们的血为生。”寻南墨无厘头地说了一句,惹林寒蹙眉。她关上房门,心中嘀咕,这个故事好像听说过。 被吸了血的斑马本不会死,却因为心里的惧怕,想要甩掉腿上的蝙蝠,所以会疯狂奔跑。这个过程中,斑马张裂了伤口,血流不止,所以,死在了筋疲力尽和失血过多中。 为什么要说这个?林寒看向打量这座房子的人,不知道这幅性格的人又想做什么。 “血蝙蝠,之前也是一种精灵。后来因为不受控制,加之他们觉得血统强大,也就脱离了精灵界的控制,依附人类的村庄而活。”寻南墨走近油画,盯着上面的女人,背对林寒。 “他们藏在人类的村庄吗?那,会不会对人类下手?”显然,寻南墨所说的事情林寒感兴趣。 嘴角挑起一抹笑,并未被林寒看到,寻南墨转身时已恢复了清冷的模样,“他们曾经对精灵下手。后来,精灵部派了警队去处理,总算让他们放弃了攻击精灵的想法。可是,这样庞大的种族,自然需要很多的血,而动物的血量远不足人类。更何况,人喜欢群居生活,下手更方便些。” “被他们吸血后,会怎么样?死吗?” “会得一种病,人类称为‘霍乱’。” “霍乱?那不是病菌引起的吗?” 冷冷一笑,“吸血蝙蝠和你说的那种病菌是寄生关系。病菌冬日休眠,夏日活跃。它们会刺激吸血蝙蝠去找寻供自己生存的血。而那些病菌在与人的血液接触后,多少会留存人类体内一些,从而导致那些人死亡。” 林寒咬了咬下嘴唇,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起来。 “妈。”她看了眼盯着自己的寻南墨,回道:“不用爸爸来接我,这里有城际客车。” 半晌再点头,“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挂了电话,林寒稍稍低头,“我要回家一趟。” “这里还有工作。” 抱歉地咬着嘴唇,“要去参加毕业典礼,爸爸也想让我去他那里实习。” “什么时候回来?” “反正我现在可以通过树木到达这里,会经常回来的。”原地转了一圈儿,林寒叹气,“这里是住不成了,这么好看的房子,一定要有个会打理它的主人才行。” 不再看女人,坐在沙发上,寻南墨淡淡一句,“小豆很会打理,房子不需要什么会打理的主人。” “那不更合你意?反正你也不想要房子有主人。” 没有回答,也没有离开,寻南墨就那样坐着。半晌,他闭上了眼睛,依然没有离开的打算。 清清嗓子,林寒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我去收拾行李。”她抿着嘴转身离开,余光里是慢慢睁眼的人,没有看她,冷冷坐着。 晚饭前,康宇拽着林寒来到寻南墨的小楼,指着一旁的小屋子,是要她做饭的意思。 “我们可以在家里吃,为什么要来这里?更可况你主人不是今天不回家吃饭吗?”林寒被推着走近厨房,里面放了许多新摘的菜。 小豆从她肩头跳下,化成人形开始和康宇一起洗菜,顺便道:“主人说晚上会回来。” “你主人喜欢吃什么?”观察几次,林寒发现,寻南墨好像不挑食,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也没有讨厌的食物。 “主人吗?”小豆想了想,“为了防止‘生血’,主人吃东西很注意,吃的也少,没什么喜欢的。” “是吗。”林寒切着红萝卜块儿,“你主人是不是很孤独。” 点点头,小豆递了几个圆滚滚的土豆到林寒手里,“我要吃这个。” “好,我煮给你。”林寒开始专心做饭,不再询问寻南墨的事情,毕竟她以后的工作要与这个人没有关系了。即使有‘入幻’的事情,好像也要找亚击报到。 满桌子的佳肴,三个人坐在二楼的餐桌前等寻南墨回家。 晚上九点,饭菜热了再热,窗户旁终于传来声响。 穿着黑斗篷的寻南墨从裂开的窗口走了进来,头发有些凌乱,像是他每次出门回来一样,是去打架的感觉。 见林寒坐在那里等着他,他眼中有一瞬的不可思议,被隐藏的很好,凑近林寒坐了过去。 脱下黑斗篷递给康宇,他这次穿了黑衬衫,脖子上沾了些血渍,在林寒开口之前,他看向焦急起身的女人,“是别人的血,我没事。”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着急,林寒尴尬地咳了一声,拿起寻南墨面前的瓷碗,“我才没想问,只是给你盛饭而已。” 微微垂目,寻南墨拿起了筷子,虽冷冷的坐着,却将一块儿萝卜丁放在了林寒碗里,“看你喜欢吃这个。” 小豆猛咳起来,对放好斗篷从房内走出的康宇使了个‘什么情况’的眼神。 “谢谢。”林寒埋头吃饭,心里有股特别的感觉。 记得顾君说过,那个适合你的人出现时,你会感觉心脏消失了,或者,像中枪一样的疼。 悄悄捂着心脏的位置,林寒想,顾君说对了一点,这种感觉,像是没有心脏一样。 “明天不必坐车回去,我打听过了,你爷爷的房子里有一棵绿柏,你可以利用那棵树回家。” 抬眼看还在操心她要离开的人,林寒点点头,没有说话。 几个人继续沉默吃饭,直到林寒离开,寻南墨都没有再说话。 小豆这才觉得他正常了许多。 从窗户看和小豆一起离开的人,寻南墨对一旁的康宇吩咐,“将林子里那棵十年的绿柏移到房子旁边。” 康宇从身边消失,不一会儿又出现,对寻南墨点点头。 “去告诉亚击,他的地方不许种十年的绿柏,只要林寒家里有的树,他都不许种。”寻南墨再吩咐一句。 康宇比划,“这样,她就不能直接到达亚击那里了,会不会不方便。” “那就让她从我这里去。” 康宇点点头,继续忙活。 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寻南墨没有再走出来,许久后才传出水声,是他在清理身上的血渍,和摔碎什么东西的声响。康宇立刻出现在他房门前,敲了敲门。 “我没事,手滑了。”沉冷的声音传出。 康宇挠挠头,再次离开。 淋浴下,是后背流血的人,斜眼看向已经被血渍浸湿的衬衫,他一只手扶着墙面,让水冲下恼人的血痕,背后的裂口大得吓人,很难想象他吃饭时是怎么忍过来的。 亚击推门而入,正撞上冲完澡的寻南墨。 “听说司长受了很重的伤。” 寻南墨看着他手里的医疗工具,没有说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才回:“这事儿,不许传到小豆、康宇耳朵里。”这样,就不会被林寒知道。 女人总有负罪感。如果听说了他受这么重的伤还要陪她吃饭,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是。”亚击戴上卫生手套,拿起针开始给他缝合伤口,“那东西,下手可真狠。” “不许叫他东西,他既然怕‘生血’,应该和我是一类的。” 亚击不再说话,给他缝好伤口后,从房内离开。 桌上的木盒内是一枚金色的小鹿胸针,旁边的位置空着,应该是装那枚银色胸针的地方。 用手指沿着小鹿胸针的边缘滑动,寻南墨自言自语着,“她要被那个女人拿走了,要不要我去把她救回来。” 指尖停在胸针上,寻南墨慢慢起身,“算了,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要吧。” 他走近床头的‘依米花’,对着花心道:“康宇,告诉那个人,她明天走时,不用来和我打招呼了。” 第二天,林寒拖着行李走近精灵楼前的绿柏旁边,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子,寻南墨不在里面。 “我走了。”她抱紧有些不开心的小豆,“我保证,很快就回来看你。” 再去抱抱康宇,拍着他的肩膀,“我也会回来看你的。” 眼睛再斜向小楼,窗户旁的帘子动了一下,却没见人影。   ☆、第14章 毕业2 林寒将行李拖到树边,扶着树干想了一处地方,整个身子钻进了树里。再次走出时,正是爷爷那座郊区的小院子, “我回来了。” 径直走进屋子,母亲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快?也没个开门的响动。” 浅浅一笑,林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随意说了句,“找到了比较快的交通工具。” 母亲无奈地摇摇头,“跟你爸一个样子,不知道整天在想些什么。” 环视四周,林寒问:“我爸呢?” “在事务所呢。最近接了个案子,需要警察协助一起侦破,他都两天没回家了。”母亲准备着早餐,“一会儿把饭给你爸送去,他见你回来了,一定高兴。” “妈,我在那个小镇遇到个朋友,和我爸一样是个工作狂。跟他比,我爸算是话多了。” 母亲浅笑,“还有比你爸更没情商的人?” “我爸在那人面前,情商都能爆表了。” 笑瞪一眼说话没分寸的人,母亲递给她一份儿早餐,“你先吃。” 看着手里的东西,林寒碰了碰母亲,“妈,你总说我做饭不好吃,可有的是人喜欢呢。” “是谁这么没品位。” “三个呢。” 母亲无奈地摇摇头,不理睬她说的是真是假,“快去吃饭,吃完给你爸赶紧送去,别饿着他。” “重色轻友的妈。”林寒跑到餐桌前,将面包和牛奶几口吃完,用手抿着嘴巴,又跑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拿起母亲装好的饭盒跑了出去。 ----------------------------------------------------- ‘双林侦探事务所’。 醒目的红色大字映入眼睛。林寒知道,这个‘双林’是指父亲和她,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家的爸爸总是劝女儿上学时别报刑侦专业,危险。而林父特别支持林寒选择这个专业,还将事务所算上了她一份。 停好车,提着食盒走入,林寒对事务所的四个工作人员打了招呼,走入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林炎,正在埋头分析资料,听见推门声后吩咐一句,“去法医那里拿过来检验报告。” 将食盒放在他一旁,林寒笑道:“看你吃完饭后,我再去。” 听到她的声音,林炎立刻起身,“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爸,我是女孩儿。”林寒撒娇地抱着他的手臂,“这不是听说你想我,快马加鞭就赶回来了吗?” 指指她一身的运动装,“看看,哪里像个女孩儿。” “我去那个镇子时,可是每天穿裙子,淑女的很。”林寒的眼睛斜向桌上的资料,林炎立刻将它遮盖起来。 “小气。”知道林炎的脾气,不给她看,她要也要不过来,林寒打开桌上的食盒,将吃的放在林炎面前,推他坐下,“快吃吧,我妈准备很久的爱心早餐。” “还是你妈最好。”林炎开心地吃起来。 “你们就秀恩爱吧,别忘了你家女儿还单着呢,也不知道替我着急。” 咬着小巧的包子,林炎回道:“你还小,更何况,外面不是有很多你爸挑选的候补人员吗,你随便找一个,我都不会反对的。” 指着屋子外的那四个人,林寒摇头,“才不要呢,都是我师兄,尴尬死了。更何况,没感觉。” “没感觉可以慢慢培养。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申俞这孩子就挺......” “爸,你先吃吧,我一会儿再来,和顾君约好见面的,我要迟到了。”林寒转身跑走,正撞上来送资料的张申俞。 “林寒来了,刚才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呢。” “师兄好,师兄辛苦。”林寒弯腰将地上散落的资料搓成团,抱起来塞到张申俞怀里,“师兄加油,看好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给张申俞说话的机会,林寒立刻跑走。像是甩掉什么一样轻松地倚靠着车座。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将后视镜调整,里面映出了自己的样子。不是碎花裙子、双马尾的女人,而是高马尾,一身休闲的自己。 “入幻工。”她轻轻说出一句,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那个曾经接触过的世界,更像是昨天的一场梦。这里,现在,就像梦醒的一刻,让她有些失落,又有些不舒服。 举起自己的一只手,看了看手腕处的青筋,林寒自言自语着,“什么是‘生血’?谁才能携带呢?你,又为什么害怕‘生血’呢?” 回到家里,林寒无聊了一整天,快递送来了从学校短租来的毕业礼服,正准备试穿,耳边响起了母亲喊她的声音。 走进卫生间,母亲正在洗衣服,手里拿着一枚胸针,是寻南墨给林寒戴在裙子上的,她竟然忘记还回去。 “这个东西很别致,哪里得到的?”母亲捏在手里看了看。 接过胸针,林寒微微愣怔,“是个朋友借给我的。” “那就放好,回头还给人家。” 点点头,林寒握着胸针离开。 本以为再也不会和那里有联系,本以为,那里是一场梦。现在,手里的东西,握紧了会产生痛感,是真实的。 寻南墨。胸针的主人,真实过。 将它放在饼干盒里放好,里面都是林寒从小到大珍藏的宝贝,这枚胸针很贵重,值得躺在那群宝贝里。 ------------------------------------------------------------ 第二天,林寒和父母一起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林炎将张申俞也一起带上,说他有经验,可以指导他们该做些什么。 毕业典礼,又不是野外生存,还需要什么指导? 这样不考虑人智商的理由,林寒从小听到大,也就不再争辩。 她只能沉默地坐在张申俞一旁。这个一米八二的人,有张可以随便就能找到女朋友或者男朋友的脸,没必要在她这棵树上吊死。 张申俞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林寒的手机响了起来,“喂,顾君。”林寒偷偷呼出一口气,很感激这个电话。 “什么时候来?”顾君一旁乱糟糟的,“大家都到了,就差你了。” “马上就到了。”林寒想了想,“对了,师兄也来了。” 听筒内是一阵惊呼,然后是女生们七嘴八舌的吵闹声,顾君似是突出重围,对着林寒吼道:“告诉师兄,我已经买好了电影票,要约他。” 声音很大,林寒不用传达,刚刚看向张申俞,他笑着摇摇头,“最近比较忙,告诉小君改天吧。” “师兄,你都推了我好几次了。”顾君不满意地嘟囔着。 林寒淡淡一笑,“我们很快就到,先挂了。” 放下手机,她转看张申俞,“小君其实挺好的。” 微微低头,挑起一抹浅笑,张申俞回:“你也挺好的。” 开车的林炎对副驾驶上偷笑的女人挑挑眉,用口型道:“回得漂亮。” 车子转入学校,这所林炎毕业的警察学院,他曾经十分熟悉,如今,女儿也要从这里毕业,让他感慨万千。 “其实,我一直想要个儿子。”他停下车,转身看向张申俞,“谁知道老天给了我一个假小子。” “爸。”林寒穿着学士服下车,“你们拿别人打趣吧,我去拍毕业照,一会儿礼堂见。” “林寒。”张申俞从车上走下,西装笔挺地立在她面前,像是他毕业一样正式。从衣兜拿出一枚紫水晶花环胸针,戴在林寒胸前,“送你的礼物,毕业快乐。” 是水晶,很流行的元素,比金银要时尚许多。 可是,金银很复古,是怀念的象征,让人更想亲近。 心里莫名地对比着,林寒盯着胸针,想起一个人,恍惚间,他好像就在身后。 林寒猛然转身。 校园的小树林,是不是也有可以同往那座小楼的树木? “林寒。”张申俞扶着她的肩膀,很意外地将她抱入怀里,“你说毕业了才能追你,现在是不是可以了。” 顾君的电话很是时候的响了起来,林寒推开面前的人,“我迟到了,先走了。” 呼出一口气,张申俞一只手放入兜里,微微低头。 林炎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着急,她还没定下心思,以后工作时有的是机会。” 张申俞点点头,看着前方飞奔的人很快消失在了视野里。 顾君指挥大家摆拍毕业照,每个人笑得都很开心。 林寒坐在前排的凳子上,和大家中规中矩地照了张相。视线远处,是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树丛里走出,穿着深黑色的西装,胸口有东西被太阳反射着光。   ☆、第15章 毕业3 那人手里是一枝粉玫瑰,冷冷地等在路边,看向人群中他一眼就能认出的女人。 她笑得很开心,几乎前仰后翻的样子,一点也不淑女。和自己见到的人有些不一样,回到家里,她反而开朗许多。 将学士帽放到顾君手里,林寒道:“我去厕所,一会儿就回来。” “你快点儿。”顾君和几个朋友玩着自拍。 直奔到寻南墨面前,他就那样站在烈阳下,皮肤没被晒红,反而是透雪般的白。眼中依然反射出太阳的亮色,交叉柔和与沉冷。 “毕业快乐。”粉玫瑰递到林寒面前,声色沉沉,脸上看不出情绪。 牵起他的一只手,林寒将他拽入教学楼下的阴凉处。 “你怎么来了?”躲在拐角的林寒又惊又喜。 “小豆想你了,让我来看看。”寻南墨盯着她戴着的胸针,神色冷了下来。 看向四周,林寒轻声问,“他来了吗?” “没有。”寻南墨倚靠着墙壁,双手放在兜里,微微躬身,俯视着女人,“他控制不好自己,带他出门会有麻烦。如果想他,你可以跟我回去。” 林寒不知道,这是他请她回去的理由,不带小豆来,林寒或许会跟他回去看小豆。 “可怜的小豆。”林寒叹了口气,“我也有些想他了,也想康宇,还有他的花。” 蹙眉看向不再说话的女人,她刚才一系列的感叹,里面竟然没有‘寻南墨’这个名字,实在让人费解。他向来都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不该不被怀念。 轻咳一声,寻南墨淡淡道:“还有想念的人吗?” 咬着嘴唇想了想,“亚击虽然对我态度恶劣了些,不过,还真有点想见他。豚云也是,虽然是个工作狂,但是人不错。” 不打算再问,寻南墨离开墙壁,又高出林寒许多,“见完了,我要走了。” “现在吗?”林寒没打算给他让道儿,“不看看我的毕业典礼吗?” “我不喜欢参加活动。” “这个不用你参与,只是坐在那里就行。”学着康宇的样子比了比,“就是坐着,看。” 垂目望着她,再指向她胸口的水晶花环,“这个很难看。” “是师兄送的毕业礼物。这样装饰衣服,和其他同学的不一样,还蛮特别的。” 轻咳一声,指尖点了点鼻子,“我不是给了你一枚吗?” “不是借我的吗?总是戴着,害怕弄坏了。” “东西而已,弄坏了很正常。”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很贵重吗?现在倒像一文不值的样子。 抿嘴想了想,林寒摇摇头,“毕竟有历史,还是好好放着吧。更可况,那枚胸针在家里,我没带来,就先戴师兄送的吧。” 寻南墨,突然抬起一只手,重重地拍了墙壁三下。之后,倚靠着墙壁不再说话,似是等着什么。 “我先带你去礼堂好不好?我还要去拍照呢。”林寒见他不打算动,提醒一句。 抱臂,不回答,依然等着。 “那,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一会儿来找你。” “你离开我就走。”沉冷,闭眼。 “你在等什么?”林寒不愿意让他离开,又觉得不照毕业照会可惜,纠结地陪他一起倚靠墙壁。 两人相隔一拳的距离,余光中能看全彼此,所以不用对视。阴凉下看不出倒影,无聊的林寒想,如果有影子,那么,她和寻南墨的一定已经重合在了一起。 什么东西突然落在了她的头上,有些轻微的疼。 寻南墨抬手,从她头顶拿下来一个东西,径直转到她面前,毫不犹豫地取下花环胸针,正要松手扔了,林寒立刻制止,“不行,不能弄坏。” 摊开掌心看了看林寒在乎的东西,又毫不犹豫地扔到了身后。推要去捡胸针的女人继续倚靠墙壁,将银色的小鹿胸针戴在了她的衣服上。 “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输掉,所以,不许再换胸针。”他冷冷一句,被林寒推到了一旁。 她趴在草坪上找了很久,透过反光,终于拿到那枚花环胸针,幸好没有被摔碎。 将胸针捏在手里,林寒才想起来要生气,“为什么私自处置我的东西?” “它不好看。” “你才不好看。”林寒握着花环水晶转身离开,手里的粉玫瑰扔到了寻南墨身上,“你走吧。” “我是来接你的。”听得出,他是想了想才这样说。 “不走。” 站在阴凉下没有动静,盯着不再回头的女人,寻南墨神色淡淡。 一枚胸针而已,他刚才在做什么?是好胜心太强,真的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输掉,还是因为其它?为什么要扔了女人的胸针,那是看起来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 “林寒,你干什么去了?”顾君拽过来今天不对劲儿的人,“你看,师兄来了。” 张申俞站在众女生之间,被拽着一起照相。一旁是男同学嫉妒的目光。 “小寒。”他特别用了亲密的昵称,对林寒招招手。 “小寒?”顾君捂着嘴巴,“我都没这样叫过你。” 林寒将花环胸针握紧。手里的这个东西,她不是在意,而是不想破坏这第一份毕业礼物。 寻南墨,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精灵的物种,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破坏。 从女生堆里挤出来,张申俞牵起林寒的手,“走,拍照去,毕业照如果太少,日后回忆就少了。” 他的眼睛斜向林寒戴着的胸针,微微一怔,“这枚胸针是?” “哦。”林寒尴尬地摸了摸,“是一个朋友借的。” 顿了顿,张申俞笑回:“你喜欢金银的东西?” “不是,只是.......”林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知道了,走吧,拍照去。”张申俞牵着她走到人群中,“我毕业时你陪我照了一张相,现在你毕业了,我陪你照一张。” 两人站在花坛前,微微浅笑。按下快门前,张申俞突然由身后抱着林寒的肩膀,脸颊贴紧她,很亲密的样子。 顾君逗趣地惊呼起来,其他人也开始起哄。 愣怔原地的林寒不知所措,听着四周传来的‘在一起’,心中滋味复杂。 刚才的拥抱,她承认很温暖,却不足以心动。 心动这种东西,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很重要。因为她有时间选择让自己心动的人,而她也想选择心动的人。不是,从身后抱紧,只能给她温暖的人。 “我有些累了,去休息会儿,你们先拍吧。”林寒走到一旁的小树林,张申俞准备追去,却被顾君她们拦了下来,要求也照那样的照片。 终于安静下来的耳朵,林寒舒服地揉了揉。 手里依然握紧花环胸针,由于刚才的意外拥抱,她用力过猛,让针眼刺入了手掌里,现在正在溢血,而且越来越多。 “胸针是那个人送的?”寻南墨从一棵树后走出,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块儿手帕,条纹蓝格那种。 这个人,总是用些复古的东西,好像自己已经是四五十岁的成熟男人一样,对那些眼花缭乱的新式东西很看不上眼。 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林寒握在手里止血,“我回头还你一条新的。”这样的手帕,她还想不起来去哪里买。 “恩。”寻南墨很不客气地准备要她还,真是够幼稚。 “你怎么还不走?” “不是你邀请我坐着吗?” 坐着?哦,他是说去礼堂看毕业典礼,算算时间,应该快开始了。 “走吧。”林寒正要转身,眼前出现一朵浅粉玫瑰。 这个人真执着。 接过玫瑰,林寒很想笑,假意瞪他一眼,“要我一定收下,是送的毕业礼物不能输掉的意思吗?” 点点头,寻南墨理所当然地承认了。 “幼稚鬼,走吧。”林寒的心情总算好些了。 迎面跑来刑侦b班的一个女同学,她手里拿着立拍得和一张照片,“给你。” 林寒接过照片,“什么?” “觉得画面很好看,就拍下来了。不谢。”女生转身跑走。 照片里,是林寒接过寻南墨递来玫瑰的一瞬间,两人在树影的昏亮交叉下,静静站立。一个宽体长袍,模样可爱。一个高瘦笔挺,沉稳冷峻。目光彼此对视间,都是微微一怔,手指同时触碰玫瑰时,透出一米阳光,射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很漂亮的一张照片,林寒,以为那不是自己。 还在走神,照片被人抽走,放入了他的口袋。 “喂,寻南墨。”她喊了他的名字,比第一次自然许多。 “我不能在人类这里留下任何影像。” 这人说的很对,林寒无力反驳。只能看着很喜欢的东西在他那里,有些暗无天日的感觉。 “看不出来是你。”去礼堂的路上,林寒想要将照片要回来,“只是侧脸,又比较暗,没人能认出来的。” “一点可能性都不能有。” “......”明明话很少的人,却总能获胜,真让人讨厌。林寒握紧他给的手帕,不再说话。 良久,寻南墨看向一旁的人,“你喜欢这里吗?” 斜一眼他,“怎么会不喜欢,这里有爸妈和朋友,我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是不是很不想离开。” 浅浅一笑,林寒觉得这个人问得有些奇怪,“那要看怎么离开了。这里,是走多远都要回来的地方。” 不再说话,寻南墨离她稍稍远了些。 走到礼堂门口,父母都等在那里,张申俞也在,盯着和她一起走来的寻南墨,两人眼中都有冷意。   ☆、第16章 血蝙蝠1 林寒站在寻南墨一旁引荐道:“这是我在‘荀镇’认识的朋友,寻南墨。”再向寻南墨引荐道,“这是我爸妈,和师兄。” “张申俞。”张申俞伸出一只手,盯着寻南墨的眼神有些敌意。 看了看他的手,寻南墨的双手始终放在裤兜里,又是那副高傲的模样,而且不礼貌。 林寒慌忙握着张申俞的手慢慢推回去,“他不喜欢肢体接触。” “我看他离你挺近的,不像不喜欢的样子。”张申俞继续看着沉默以对的寻南墨。 林炎走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惹寻南墨微微蹙眉,斜眼看了看他的手,后退一步,甩开了触碰自己的人。 “你干嘛?”林寒打了他一下。 “没关系。”林炎笑了笑,“典礼要开始了,都进去吧。” 寻南墨冷漠地跟在林寒身后,小心避开碰撞他身体的学生,只觉得那些没带眼睛出门的人十分讨厌。 对于寻南墨来说,这是无聊的一刻。整个毕业典礼的流程如同他任免精灵警司的时刻,连呼吸的空气都透着窒息的无聊。 唯一可以看的是坐在台下的林寒,正激动地听着什么?寻南墨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从她微侧的脸颊看出她喜悦的情绪。 可以看出,她真的很喜欢家乡,喜欢现在所拥有的。 回身,林寒找了找他,坐在紧挨走道的位置,一眼就能看见的人。 林寒对他招招手,他没有回应,像是没看到林寒的招呼,可是眼睛却盯着女人,一直没有离开。 林寒抿了抿嘴,有些尴尬地耸耸肩,正要转身过去,只看到寻南墨微微侧头,像是走道上正站着什么人和他说话。他毫无表情地脸有了些许的变化,眉梢微蹙,放在腿上的一只手轻轻一抬,重新坐直。 他似是接收到了什么信息,让他重视的信息。 看一眼打量自己的林寒,寻南墨突然起身,沿着走道往门外走去。 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听说他正在查血蝙蝠,是不是那个东西出现了? 兀地起身,林寒微躬身子,将学士帽扔给一旁的顾君,蹭着同学的腿从座位里面走出,她一边脱学士服,一边朝礼堂外跑去,神色焦急。 这样做,顿时搅乱了礼堂的秩序。父母也站了起来,跟着她一起跑了出去。 “寻南墨。”她一出门,就喊了他的名字。 时间太久,他走了吗?四周没有人影,空旷的如同他从没出现过。 “寻南墨。”林寒跑到林荫小道,这里有许多树,如果寻南墨选择离开,应该会从这里。 “小寒。”身后是林炎的声音,“怎么了?” “爸,他走了。”林寒激动地找着那个人,“爸,他来过对不对?” 突然想起寻南墨今天说过的话,‘我是来接你的’‘你喜欢这里对不对’,他,是在确定她的去留。 “小寒。”林炎抓着她的胳膊,让她不再围着树乱转。 没有人明白,林寒在找东西,在看树木的年轮,可是,她根本看不到,因为小豆不在身边,没有人能给她展示那些树的横切面。 林寒冷静下来,倚靠着一棵树,“他来找我,问我要不要和他回去。可是,我说了不回去。”林寒激动起来,“他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那里。他的世界我很喜欢,他想要去的地方,我也想去。” “好了。”林炎将她抱入怀里,“如果他走了,那就是觉得你不适合在那里呆着。” “可是他曾经说过,我适合。” “那是他还没有看到更适合你的地方。今天他看到了,所以.......” 他今天看到了什么?凭什么觉得这里更适合她。 “树。”林寒突然想起一棵树,在林炎放开她时,她冲到了张申俞面前,“车钥匙给我。” “你怎么了......” 不等张申俞问完,林寒开始翻找他的衣兜,拿走钥匙跑向母亲,“让顾君送你们回去,我先回家。” “林寒。”母亲惊讶地看向跑走的人,担心地抓着林炎的手臂,“这孩子,怎么了?” 半个小时后。 林寒冲进院子,找到了来时的那棵绿松,“荀镇,精灵楼。” 站在原地没有反应。林寒惊讶地抱紧树干,“荀镇,精灵楼。”她使劲儿拍打着树。 依然没有动静。林寒开始围着院子转圈,重复喊着那个地方,可是,没有一棵树通往那里。 重新回到绿松面前,倚靠着树干坐在地上,林寒脸上看不出表情,有些呆滞地望着前方。 ------------------------------------------------------------- 荀镇,精灵楼。 小豆扑向寻南墨,在离他极近的位置停下,“主人,林寒呢。”他围着寻南墨转了个圈儿,“你把她装起来了吗?” “她没回来。”寻南墨淡淡地走着墙梯,从窗户进入二楼。 “为什么?”小豆推开给寻南墨递斗篷的康宇,“你不是说要带她回来吗?” “她在那里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 准备回屋的人微微一怔,是啊,很好是什么意思? “她笑了。”寻南墨简单回,正要抬步,被小豆拦下。 “主人,她在这里也笑。” 盯着大胆的人,寻南墨声色沉冷,“那里有她的父母,有朋友,也有喜欢她的人。” “可是,我们也是她的朋友,也喜欢她。” 挥了挥手,小豆被猛地推到一边,寻南墨走回房间,许久后,屋里传出他的声音,“康宇,将她的树都移走。” 小豆立刻拦下康宇,“不能移走,林寒会回不来的。” 康宇比划了‘找主人商量’后,从房间消失。 ------------------------------------------------------- 林家的小院内,母亲拦下收拾好行李的林寒,“你要去哪儿?” “去荀镇。” “不许。”母亲脸色难看。兴许是见她刚才的举动很不正常,母亲担心,觉得那个地方对她影响太大,抢下她的行李,“不许再去那里。你也毕业了,该懂事了。安下心,跟你爸一起工作。申俞这个孩子不错,你和他相处试试。” “妈。” 母亲推开抓着自己手腕的人,“如果你敢去,就别叫我妈。” “妈。”林寒着急,看向神色淡淡的林炎,“老林,你看我妈。” “我也不同意你去。”林炎也转身离开。 盯着院子里的绿松,林寒跑去又试了试,“荀镇,精灵楼。” 她依然站在原地。“荀镇,精灵楼。”一个下午,她都不死心地拍打着树木,手腕有些疼,手掌也开始微肿,她依然没有放弃,可是,那棵树,依然没反应。 晚饭,林炎回到家里,身边跟着张申俞。林寒沉默地坐在餐桌前,吃着母亲递来的每一样东西。 “这次的案子,小寒应该感兴趣。”从什么时候起,张申俞已经改口叫她‘小寒’了。 林炎点点头,“这次是跨省办案,涉及的范围比较广,小寒喜欢出门,你带着她一起去。” “我没兴趣。”林寒低头喝着米粥,里面她特意要求母亲加入了花瓣。 “你先听申俞说说再做决定。”母亲,从没有这样支持过林寒去办案子。 林炎对张申俞点点头。张申俞会意,说道:“这次案子,嫌疑人有些特殊。根据当地村民所说,他们称自己见到了妖怪......” 筷子从手中滑落,林寒慢慢抬头,看向一旁的人,“你说妖怪?” “是啊。”张申俞浅笑,“不过,人人皆迷信,遇到解不开的疑惑,都会推给鬼神。这次是人口失踪案,丢失的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人。村民们说她是被一个会飞的‘妖怪’带走了。” “在哪里?”林寒关心。 “是个叫做‘开皿’的村子。”张申俞见林寒感兴趣,凑近她,“那个村子最出名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摇摇头,林寒认真听着。 “是蝙蝠。听说,村子后面有个山洞,里面有成千上万只蝙蝠。是最近这些年突然迁徙来的。” “血蝙蝠?” 没有听清林寒说话,张申俞回问:“你说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走?”林寒激动地抓着张申俞的手腕,惹他一惊,立刻笑了起来,“后天。” “不,我要明天过去。” 点点头,“我去通知一下当地警方,我们明天过去。” 血蝙蝠。寻南墨曾经提起过的东西,是他也在调查的东西。所以,他会不会也在那里? ------------------------------------------------------------- 坐上飞往c城的航班,林寒内心激动。如果她再遇见寻南墨,她要告诉他,她喜欢‘入幻工’的工作,喜欢叫‘荀’的小镇,她想要和他一起做‘精灵’。 “是不是觉得很有趣?”飞机上,张申俞问一旁沉默的人。 林寒点点头。是啊,很有趣的案子,和她第一次接触‘人灵’时的心情一样,她感觉自己触碰了那个对人类来说未知的地方,她是何等幸运。 她要感激寻南墨,是这个人,无意间带她走进了更加精彩的世界。尽管那人傲慢无礼又幼稚,可是,会偶尔给人安全感。 林寒想要的安全感,不用无时无刻,因为那样不可能,也不真实。其实,偶尔就够了。偶尔在她需要的时候,就够了。 “想什么呢?”张申俞碰了碰一旁不怎么说话的人。 林寒淡淡一笑,“在想一次机会,被人带走的机会。他可能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来接我的。他觉得我会喜欢他给的工作机会。我让他失望了。” “你毕业时来找你的那个男人?”张申俞倚靠着座椅,看不出情绪。 “是。” “他给你提供工作?他是做什么的?” 精灵的警司。不过林寒不能这样说,她想了想,“和爸爸,和你一样,是个侦探。” “原来你不喜欢我,不是因为我没考警察,而是做了侦探的原因?” “想什么呢?谁说我喜欢警察了?”林寒嘟嘴,“小时候只是觉得男生们穿警服酷酷的,也没说要嫁给他们啊。” “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机会?可以和那个男人竞争一下?”张申俞笑看向她。 林寒盯着窗外,不想回答。良久才道:“我只是喜欢他提供的工作,不是喜欢他,你没必要对他有敌意。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低头浅笑,张申俞开始闭眼浅睡。 --------------------------------------------------------------- 两人下了飞机,坐客车到‘开皿’村口,再坐摇晃的三轮进村,这里倒是宁静朴实。 血蝙蝠喜欢从村落下手,是因为这里的生活贫瘠落后,而且人也迷信。血蝙蝠做了什么事,村人只会当做是‘妖怪’所为,说出去,也没人信他们。 背着行李包,随着车身的摇晃左右摆动,林寒抓紧露天的车身,心情复杂。这种感觉,像是第一次去‘荀镇’,第一次触碰那个世界的秘密,让她心潮澎湃。   ☆、第17章 血蝙蝠2 林寒和张申俞选择先去村里看看情况。 整个村落被绿树山林环绕,村内是土坡石楼。而村里丢了人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心情,对于外来人,特别是林寒到失踪人家时,总会有好事的驻足观望。 “情况就是这样,刘队长听说你们来了,让接你们去镇里的派出所参加会议。”当地的民警老李负责来接两人。 “我想住村里,方便吗?”林寒询问。 老李想了想,“回头我们去单婆婆家问一问,她一个人守着小院住,平常我们来查案也都是住她家。村里人被所谓的‘妖怪’吓坏了,肯定不让外人住家里,也只有单婆婆同意。” 林寒点点头,坐着警车和老李到了镇里的派出所。 会议室是老民警刘铭的办公室,镇里的派出所比较简陋,林寒走入时,看到几个民警都是共用一个屋子。 “来了。”刘铭起身,分别和林寒、张申俞握了握手,“两位好,我是负责‘兰巧失踪案’的队长,刘铭。” 林寒、张申俞自我介绍后,一起坐在会议桌前。其他人听说是林炎的女儿和徒弟来了,立刻朝他们投去探究的目光。 一张白板竖在众人面前,上面写了失踪者的基本资料,还有一张失踪者站在树下的照片。 刘铭点着白板介绍道:“兰巧,25岁,牛家村人,半年前嫁到开皿村,无业。丈夫叫‘文生,26岁,在村子里开了家小卖铺,因为村里仅此一家,所以生意不错,挣了些小钱。文生有一个母亲,也就是兰巧的婆婆,今年51岁,文生是家中独子,他的父亲十年前因为癌症去世,在兰巧嫁给文生前,一直是母子俩相依为命。” 刘铭点着从兰巧家拍摄的照片,“这是兰巧失踪一天后拍摄的照片。据兰巧婆婆所说,兰巧失踪的当晚,她一直在村里面的麻将馆打牌,直到第二天上午七点左右才回家。她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并没有注意兰巧是否在房中。” 刘铭看向林寒和张申俞,“直到上午十一点,婆婆起床,看到厨房没有兰巧的身影,正要去数落她睡懒觉时,才发现她根本不在房内。婆婆等到下午五点,发现她依然没回来,这才报了警。” 林寒问,“婆婆发现兰巧没有在房间,为什么不出去找,或是更早的报警,而是要等到下午五点才报警。” 刘铭回:“这个我们也问了,据兰巧的婆婆回答,这一段时间,兰巧总是回娘家,也不打声招呼,她当时以为兰巧回娘家了,也就没有多想。一般情况下,兰巧都会在五点左右回来。” “看这张地图。”刘铭指了指白板上的红色三角标示,“这是牛家村,另外一处圆点标记的是开皿,两村只有一山之隔。我们派人在两地之间来往,发现,兰巧回娘家最多只需要走半个小时的山路。而且据兰巧父母说,兰巧确实有莫名其妙就会回家的情况,经常也是呆到四五点就会回婆家。” 林寒问,“那么,兰巧总是回娘家这件事除了她娘家和婆家知道外,还有没有可能被什么人注意到。” “从婆家到娘家的路上要经过四五个人家,他们都有可能注意到兰巧的这个习惯。” 张申俞道:“在兰巧失踪的这段时间,兰巧的丈夫文生去了哪里?” “这个我们落实过,文生当时和几个村民去镇里进货,到了晚上七点二十分才回到家里?” 林寒疑惑,“七点二十分?时间这么具体?” 刘铭点头,“文生回到家里时,警察已经上门了解过情况了。所以他回家后,他的母亲说了句,‘都七点二十了,她看来是真走了’,所以文生才记得清楚具体时间。” 林寒和张申俞同时注意到婆婆说的话有问题,互看了一眼,张申俞追问,“兰巧的婆婆说‘她看来真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刘铭坐了下来,“据兰巧婆婆说,兰巧一直有逃跑的意思,她好像外面有人了。” 林寒蹙眉,如果兰巧外面真的有了人,那么,她自己选择离开的可能性很大。眼睛斜向白板上的几张照片,是兰巧婆家的院子和屋子,看起来倒是整洁,是精心收拾过的样子,和刚才她去看时有些不一样。 “兰巧的婆婆是个爱干净的人吗?是不是在报警之前,将家里收拾了一下。”林寒指着照片。 刘铭扭头看了看,“这个我正想说,据兰巧的婆婆说,这是兰巧收拾的。她那天从麻将馆回到家里就觉得院子屋子干净许多,以为儿媳妇懂事了,当时还高兴呢。谁知,这是兰巧告别的方式。” 如果婆婆说的是真的,从房子被收拾整洁的情况来看,兰巧确实有自己离开的可能。只是,这都是婆婆一方的说辞,并没有人能够证明这房子到底是谁收拾的。 “我们想去那座山上看看。”林寒想起了血蝙蝠的事情。那么,寻南墨会不会在那座山上? “传言那座山上有个蝙蝠洞,这动物都不通人性,数量又多,天色也晚了,我明天早上再领着你们去看吧。”刘铭劝道:“今天就先休息休息,我去镇里的招待所给你们报两间房。” 林寒拦下要走的人,“刘队长,我们今晚想住村子里。” “今天就住过去?” “是,我想先体会一下在那个村子生活的感觉。像是兰巧第一天到那里一样。” 刘铭想了想点点头,“好,我送你们过去。就先住单婆婆家,我们有些床被还在她家里,你们如果不嫌弃,就先用着。” 坐着颠簸的车子重新赶往‘开皿’。 林寒闭目感受,很快就能见到寻南墨的心情。就像兰巧那日嫁来这里,即将见到丈夫的心情。激动、兴奋、憧憬、幸福,一切的一切,都是兰巧认为最美好的以后。 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她主动或被迫离开了那里。她走时,又是什么心情? “兰巧走时,是高兴还是害怕?”林寒自言自语时,开着车的刘铭透过后视镜看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可是跟你爷爷一起办过案呢。” “我爷爷?”林寒惊愕。 张申俞也看向了似是在回忆往事的刘铭。 “是啊。”刘铭浅笑,“那是当年轰动一时的‘黄油连环杀人案’,我刚从警校毕业,你爷爷被请到我们小队做技术指导,他可真是神人啊,好像什么都知道。” 刘铭扭头看了看林寒,“虽说这样说是对逝者不敬,不过,你爷爷当年有个外号,叫做‘神经神探’,他总是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这样慢慢就把案子给破了。你刚才自言自语的样子,还真像他。” 林寒微怔。听刘铭所说,爷爷的一举一动倒让她觉得熟悉,‘对着空气说话’,或许爷爷面前的不是空气,而是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林寒咬紧牙,神色紧张。她不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爷爷,他极其陌生,或许还没有眼前的刘铭了解,所以,她不敢和其他人讨论爷爷,讨论一个陌生人。 车子转入村子,在一个灰石小院前停下。 “到了,就是这里。”刘铭走下车,“我带你们去跟单婆婆打个招呼,你们就先住这里。” 林寒、张申俞点点头,和刘铭一起见了眼睛不好使的佝偻老太。 这是个容易让人亲近的女人,看起来已经八十多岁,身子不算差,头发却经花白,她做人倒是热情,虽然看不清住客的样子,但她说她能看到他们的心。 从单婆婆屋子里走出,刘铭给他们指了两间屋子后离开。 张申挑了间看起来较干净的屋子道:“小寒,你住那一间,我住隔壁。” 点点头,林寒转身走入屋子。里面只有一张木床和一个木柜,连张桌子都没有,可见单婆婆赤贫如洗。 “怎么样?习惯吗?”张申俞走进林寒的房间。 “我没有那么娇气,这里很好。”林寒将行李放在床上。 张申俞和她一起坐在床面,笑道:“我以前跟着师父去村里办案,还住过蛇洞呢。说来也奇怪,那些看起来有毒的东西,见我们占了它们的地方,竟然跑走了。” 林寒低头抿笑,“那些小精灵,其实胆子很小。更何况我爸长得凶神恶煞的,小精灵也不敢欺负他。” “精灵?”张申俞想了想,“也对,它们可爱的就像精灵一样。” “其实,每一个动物都是一种精灵。有些精灵很胆小,而且善良。只要我们不伤害它们,它们也不会伤害我们。” 微微眯眼,张申俞看着一旁认真说话的人,“你这次从‘荀镇’回来后很不一样,真想知道你在那里都做了些什么。” “哪里不一样了?” 眼睛在林寒身上扫了一圈儿,张申俞先指着她的头发,“发型虽然从单马尾变成了双马尾,也算有了改变。衣服上,你最近特别喜欢印花的衣服,以前总是单一的运动服。性格,比以前沉稳多了。以前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现在,感觉会思考了。好像突然有了见识,那种见了世面不一样的感觉。” 低头浅笑,打了一旁的人一下,“你这是变相的说我以前幼稚吗?” “幼稚多好啊,容易让人心疼,也容易让人经常想着。” 不再和他打趣。什么幼稚? 林寒的笑容僵在脸上。说起幼稚,她好像想起一个人。原来,自己以前是这个样子。原来,幼稚容易让人心疼,更容易让人经常想着。 “怎么了?”见林寒愣怔,张申俞用胳膊碰了碰她。 林寒浅浅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个人。” “谁?” “恩......”林寒想了想,现在不适合提起寻南墨的名字,她索性道:“我爷爷。” 张申俞侧头看他,“我从没有听师父提起过林爷爷,倒是很想从你这里听听他的故事。听说,他是一个传奇。” 摇摇头,林寒失落,“老林从不提起爷爷,他以前做过什么事?去过哪里?我都不知道。我只在小时候偷听爸妈提起过爷爷的死,他们说,他死的很惨。” 揉揉她的头发,张申俞不再追问,“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蝙蝠山’。” 林寒点头,目送张申俞离开。她倒在床上,回想今天刘铭在车上说起的一切,觉得像是在听爷爷的事情,也像是在听寻南墨的事情。是种很奇特的感觉。 “林寒。”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很清晰,分明是小豆。 林寒惊愕坐起,看向屋子,四周已经陷入暗色,可是,并没有小豆的身影。她立刻从行李包拿出充好电的台灯,将屋子映亮。 小豆。康宇。还有......寻南墨。 这些永远不会被人相信的‘灵’,她真的见过。那么,血蝙蝠,也是存在的。兰巧如果真的是被它们带走,会发生什么事? “寻南墨。”林寒站起身,轻声道,“来找我好不好?”   ☆、第18章 血蝙蝠3 第二天,刘铭带着小队赶到开皿,张申俞和林寒陪警察一起调查了几家可能知道兰巧经常回娘家的邻居,仍没有什么收获。 他们又重新走进兰巧的家里。 她的婆婆在院子里淘米,说起兰巧,婆婆满脸的不快,“她脑子有问题,总是盯着那座山看,她还说,我儿子对她不好,会有对她好的人将她接走。”婆婆回忆着发生在兰巧身上的故事。 “她长得漂亮吗?”林寒问。 “漂亮,我儿子就是因为她好看,觉得是个会生男娃的料,才娶了她。”婆婆叹气,“谁知,嫁来半年了,这肚子是一点儿反应都没。” “她以前是哪里人? “邻村的,牛家村。就在那座山后面。”婆婆指了指远处,那座近期被叫做‘蝙蝠山’的地方,“我儿子一直怀疑,她早在村里就有相好的,不然她老看那里做什么。这次应该是那个相好的带走了她。” 林寒看向刘铭,“牛家村查过了吗?” 刘铭点头,递过去一份口供,“这是牛家村的村长提供的线索。兰巧在他们村算是长相不错的,当时有几个小伙子一起追求过她。不过,自从她嫁给了文生,也就没人跟她联系了。” “村长的口供可靠吗?” “从调查上讲,很可靠。那几个追求她的小伙子都有了家室,前两年也外出打工去了,很少回来,和兰巧一直没有接触。” 林寒看向那座高耸两村之间的蝙蝠山,“那座山呢?通过时安全吗?” “听说有蝙蝠,这些天派上山的人员倒是都没见过。” 张申俞从文生的屋里走出,手中是问询录,“文生确实因为找兰巧摔断了腿,现在打着石膏,不能走路。”他将问询录递给刘铭,“前辈看看,他说的话和提供给你们的线索是不是一致。” 刘铭认真浏览一遍问询录上的内容,点点头,“所说情况一样。兰巧丢失那天,他和两个村里人一起进城购置小卖铺的货品,没有作案时间,更何况,兰巧是他花大钱娶回家的,他也没作案动机。” “兰巧一直没给他生孩子,不算作案动机吗?”林寒不赞同。 刘铭浅笑,“你不知道,这座村子以前有好几个女人都是嫁来两三年才有孩子的。村里人说是适应了水土就能怀孕。所以,兰巧才在这里呆了半年,文生不会因为这个对她下手的。” 点点头,林寒同意刘铭的说法。半年,还不至于让一个男人判妻子‘死罪’。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身问开始缝补衣服,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儿媳妇的婆婆,“有人说,兰巧是被会飞的东西带走的。” “怎么会。”婆婆放下衣服,肯定道:“我们家兰巧,绝对不是被会飞的东西带走的,她那天将屋子收拾的里外干净,水缸也打满了水,规规矩矩的离开了。不是慌里慌急走的。” 听婆婆这样说,兰巧应该对离开这里早有打算。 “都是谁看到有东西带走了兰巧?”林寒转问刘铭。 想了想,刘铭回:“起初只有两三个,后来见兰巧一直没回来,说的人就多了。至于看见的人,倒是没一个。” 没人看到兰巧被带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呢?而且是被会飞的东西带走,像是有人见过会飞的大东西,然后联想到了兰巧身上。 林寒向四周看了看,村郊处是一片小树林。她想,寻南墨会不会从那里赶来,她要不要去拍一拍每棵树,看看有没有通往精灵楼的那棵。 “她一件衣服也没带走,一样生活用具也没拿。”张申俞的声音传入耳朵,林寒转身看他,只听他继续道:“如果说是有预谋的离家出走,不带一样东西离开,也挺奇怪的。” “东西都是我们家的,她凭啥带走。”婆婆有些不高兴,“娶来她时,可花了我不少钱,现在走了,我还不知道跟谁要呢。她那穷鬼爹娘,见我过去就哭穷,我都不知道现在跟谁哭。” 看来婆婆对儿媳妇的消失很是生气,特别是听说她是自己走的,更加气恼。毕竟村里娶媳妇要花去父母很多钱,如今,人走财空,是谁都会觉得倒霉晦气。 ----------------------------------------------- “你觉得兰巧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带走了?”从兰巧家走出,林寒和张申俞一起走在村子的小路上。 张申俞回:“都有可能。从兰巧收拾屋子的一系列举动来看,她确实像离家出走。” “可是呢?” 张申俞浅浅一笑,“可是,你也听说了。兰巧是个漂亮女人,被熟人、陌生人‘偷走’都有可能。” “如果离家出走,你觉得她有可能去哪里?” 想了想,张申俞回:“如果我是她,会去找我信得过,又喜欢的人。” “你是说,她在外面可能有人了?” “对,那个人可能是她以前就认识的人。也可能是她嫁来这里后才认识的。不过,既然她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她又什么都不带走。这样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她只有可能去找那个人。” 林寒点头同意,“那,她如果是被偷走呢?” “偷走有两种可能。一是陌生人,看到她的美丽,一时鬼迷心窍,劫走了她。至于劫走她之后的事情......”张申俞顿了顿没有说完,“二是,熟悉她的人劫走了她。可能为色,也可能为财。” “为财的话,早就应该有人联系她的家人给赎金了。我想,为色的可能性比较大。” “是。”张申俞望着远处的蝙蝠山,“无论是陌生人还是熟人劫走了她,我都希望他们不要对她下毒手。” “想去那座山看看吗?”林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好啊。”张申俞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我们天黑前应该能赶个来回。” 和林寒一起朝着蝙蝠山的方向走去。身后树丛内,矮枝微微晃动,一颗长了子的香椿树后走出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 抬手一挥,打落了正要飘至衣服上的香椿子,黑斗篷盯着林寒消失的方向,低头对身下并不存在的什么吩咐一句,“跟着她,那些血蝙蝠很久没进食了。” 土壤内伸出一双骷髅手,比划了什么后,黑斗篷道:“她查的案子和我们没有关系。那个叫‘兰巧’的女人,不是血蝙蝠带走的。” 骷髅手又转了几圈。黑斗篷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帮她?她不有人陪着吗?”说完,又钻入了香椿树里,消失不见。 ------------------------------------------------ 蝙蝠山很是阴冷,四周是死寂般的静谧。 听说这些血蝙蝠会吸食人血,还会在人的体内留下病毒,林寒缩紧了t恤衫的领口。再看自己穿了印花的短裤,有些懊恼,为什么不穿方便活动的运动衫来。 或许是因为她做好了随时随地见到寻南墨的准备,所以,想要用他对自己的最初印象来见他。 感觉到了一旁人的紧张,张申俞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如果说可以牵着你走,你是不是不会同意?” 点点头,林寒没有说话。 无奈地笑了笑,张申俞想要同她聊些分散她紧张情绪的话题,“女人害怕,被男人牵着会有安全感。” 安全感? 好像这种感觉,有人给过自己。在自己通过漆黑的树洞时,那人毫不犹豫地牵了她的手,指尖触碰手腕的感觉,仿佛现在还有。像是那样烙印到了手臂,温度、感觉,随时都能想起来。 斜眼看向穿着浅灰色t恤衫的张申俞。林寒想起,曾有人喜欢大夏天还披斗篷,拖着可以让自己攥到手里的长袖行走。那样的感觉,也是一种安全感。 再看树荫下的张申俞,躲避着阳光,引她一起走入阴凉处。可是,有个人,他喜欢站在烈阳下,那样白皙的皮肤,被日头映得雪亮。 那人好像从不怕阳光,可是,他却说他怕烫。 蝙蝠山有很多树,能通往那人小楼的几率很大吧。林寒暗暗想着,他会不会已经来了? “都是土石,蝙蝠的岩洞应该在峭壁附近。”张申俞盯着脚下的石子和他们踩出的脚印,“这三天没有下雨,所以,走过这里的脚印都还有。这里人也不多,很容易排除不符合兰巧特征的脚印。” “刘铭前辈应该已经排查过了。”林寒蹲在地上,盯着依稀可辨的一些鞋码,“看着都是男人的脚印。兰巧穿36的鞋,和这些脚印差很多。而且,也没用车轮的痕迹,可以排除她坐车走的可能。” 张申俞扶林寒起来,“她如果活着,应该没从这里通过,除非是飞着过去,或者被人扛过山去,才不会不留脚印。” “如果有人扛着她走,这样的山路,一定走不稳,脚下的滑痕就会明显。你看这些脚印,没有看上去不对劲儿的。” 点点头,张申俞看了看手表,“不早了,我们先下山。” 两人沿原路返回,路上,林寒问:“虽然从山上的痕迹不能判断兰巧是否从那座山路过。不过,我总感觉,兰巧的失踪,和那座山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说?” 林寒想了想,“因为兰巧一直同她的婆婆提起那座山。如果她有离开的想法,就不会提自己要去的地方。那座山后就是牛家村,兰巧这样提,岂不是太明显了?除非,她是想给她婆婆造成误解,又或者,想给找她的人造成误导。那座山,只是转移注意力的地方。” “接着说。”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兰巧既然早就计划要逃跑,为什么任何东西都不带走?” 张申俞蹙眉,“你觉得为什么?” 顿了顿,林寒回:“你记不记得她婆婆说,他们家人怀疑她外面有人。或许是真的外面有人,或许是觉得委屈,兰巧选择了逃跑。不拿婆婆家的东西,一种可能是她厌恶这个家,厌恶也就是恨的意思,所以,任何一样有这个家记忆的东西都不会带走。而另一种可能,是,她根本带不走什么东西,因为她离家出走是被迫的。” “被迫?可是,她为什么要收拾了屋子再走,被迫的话,她不会有这个时间。” “没人看到屋子时她收拾的,只有婆婆一个人说过。” 张申俞明白了林寒想要表达的意思。他陷入沉思,良久才回:“你觉得婆婆最有可能?” “从时间上讲,婆婆和文生两个人都没有作案时间。一个在村里打牌,一个和村民去了镇里。但是,两人又都有作案动机,都是和怀疑兰巧有外遇有关。” 张申俞看向一旁的人,“如果婆婆是凶手,那么,她在兰巧失踪这件事上岂不是该表现的稍微关心些吗?但从我们看来,婆婆和兰巧的关系并不好。反而是文生,同样怀疑过兰巧有外遇的人,在兰巧失踪后表现的十分悲伤。这两人,有两种态度。” “从现在的证据来看,婆婆和文生的嫌疑最大,我们应该先从他们两人查起。” 张申俞揣测,“打牌那个,会不会抽空离开?” “有可能,我们去问问和她玩牌的人。” ---------------------------------------------- 麻将场,林寒、张申俞拿着刘铭提供的问讯记录,找到了和兰巧的婆婆打牌的另外三人,“你们能确定吗?”她问:“她当真一会儿也没离开过?” 较胖的村妇回到:“那天她手气格外好,要什么来什么,一步也不离开。小姑娘没打过牌吧。你不知道,这牌场上顺了风水,就不要轻易离身。一离开,这财运可就立马没了。她那天的运势,你拉都拉不走她。我们记得可清了。” 从麻将场走出,回想兰巧的婆婆有这样多的人证,应该可以排除她的嫌疑了。接下来就是她那个卧病在床的儿子,兰生了。 “调查的方向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还是带着沉沉的冷意,那样突然。   ☆、第19章 血蝙蝠4 林寒慢慢转身,眼前的人还是那副样子,像是出门开会一样,衣装整齐。白衬衫,金鹿胸针,黑色西裤,双手放在兜里,站在阳光下,眼睛反射着光亮,柔冷交加。 “你怎么来了?”林寒,其实想说,‘你终于来了’。 “出门散心。” 和林炎一样,不考虑人智商的回答,有谁会散心时选择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刚好遇见。 “是来查......”林寒顿住,想起张申俞还在旁边,那句‘血蝙蝠’就没说出口。 “是来查它的。”这是否定‘出门散心’的回答,肯定自己刚才说谎的回答。这个人,不是不说谎吗? 林寒只想笑,抿嘴道:“到底是来办事情,还是散心?” “昨天在办事情,今天散心。”走近不愿主动跑来找他的女人,寻南墨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不小心看到你们缺乏经验的办案能力,忍不住纠正一下。” “不用。”张申俞从惊讶中走出,直接回绝道:“我们的事情自己能解决,不劳大驾。” 林寒晃了晃张申俞的胳膊,让他收回不友好,提醒一句,“查案子要紧,如果他有什么线索,我们还是听听比较好。” “你信不过我们的能力?”张申俞觉得,林寒不是随便就会接受别人帮助的人,她今天这样,有些奇怪。 “他有更快捷的方法知道真相,就像当年我爷爷一样,可以节省好多时间来抓住嫌疑犯。”林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另外一个世界的破案方式。 “案子是需要一步一步抽丝剥茧而成的,哪有什么快捷的方法。” 没等张申俞讲完,寻南墨难得的赞同他,“你朋友说的没错,破案没有快捷方法,需要一层一层的推理。” 拽着寻南墨到一旁,林寒疑惑问,“那‘人灵’呢?上次安娜的案子不就是靠‘入幻’侦破的吗?” “那种情况太少。安娜携带着生前放不下的东西,才给了你入幻的机会。现在的兰巧,不知是生是死,更不知道她生前放不下的东西是什么。这些都需要调查。如果都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世界上就没有悬案了。” 叹口气,林寒以为爷爷侦破的案子都是通过‘入幻’完成的,原来,他是真的高手。 “那,我这个‘入幻工’的身份没什么用了吗?”林寒本以为终于可以再做‘入幻’的事情,没想到,事情没她想的简单。 “谁说没用?”寻南墨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还有钻树的本事,可以节省时间和体力。” “切。”林寒抓着他的手腕,动作自然,“就这个啊。” 寻南墨看向她的手,嘴角挑起浅笑,“还有什么用处,你自己发现,可以再告诉我。” “知道了警司。”林寒对着他笑了起来,这些天,她终于有了能开心去笑的理由,现在,她已经乐的合不拢嘴。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秘密。 盯着阳光下不怕晒的两人,张申俞转身离开。 -------------------------------------------------------- 自然地紧贴寻南墨向前走,他在阳光下,林寒在阴凉里,一个被光色映得白亮,一个身上投着树影。 林寒盯着两人一深一浅的倒影,良久,抬眼看他,“为什么说我们调查的方向少了?” 双手放在兜里,注意到了女人和自己的距离,寻南墨没有躲避,脸上也看不出表情,只是悠悠道:“一开始你们就只定了一种假设,兰巧是受害者。她被迫离开,至于是被掳走还是自己逃跑,都在这种假设内。你们从没有考虑过,或许她是这场失踪案的策划者。” “策划者?”林寒惊愕,这样一种假设,他们确实没有考虑过。而这样的假设,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那里有什么线索吗?” 看一眼没动脑子的女人,寻南墨神情淡淡,“没什么线索给你们,只是提供假设罢了。” “那,血蝙蝠的事情和兰巧的丢失......” “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不排除兰巧离开村子会遇到觅食的血蝙蝠,这种可能xing很大,因为血蝙蝠已经很久没有觅食了。” 咽一口唾沫,林寒已经走到了单婆婆的小院门口。 “里面住了谁?”寻南墨顿步,抬手在院墙上拍了一下。 他这样做总是有原因的,林寒想,里面肯定住着危险的人。 “单婆婆,一个看不见的老婆婆。”林寒盯着墙壁,那里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和你的朋友小心些,这里面住了只‘人灵’,它居住的那具躯壳,已经快到寿命了。她会在近期选择其他人。” “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走进小院,寻南墨一眼就看出了单婆婆居住的卧室,淡淡回:“通知亚击过来抓灵。” “兰巧有没有可能被她用了身子?” “她如果用了兰巧的身子,这会儿就不会在这里了。” 林寒抿嘴想了想,凑到寻南墨面前,“我能不能帮她......” “不可以,这里有血蝙蝠,我没心思护着你入‘人灵’的幻境。我们人手不够。” “你不是很厉害吗?” “厉害归厉害,也要懂得谨慎而行。否则,你连厉害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们抓走单婆婆后呢?” “亚击会派其他入幻工帮她。”见林寒没有动静,寻南墨提醒一句,“一会儿亚击会过来,你确定要见他吗?” 想了想,林寒摇摇头,走回自己的屋子。 单婆婆的屋内兀地房门紧闭,连窗户也开始微微颤抖。 寻南墨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那里。从窗户内突然传出声响,只有寻南墨能听到的声音,“精灵警司,我没有害人,我只是在等他。” “你可以去其他地方等,人类这里,不适合。” 单婆婆顿了顿,“他如果回来,一定会先到这里。所以,这里最容易找到他......我很庆幸,看到了他的孙女。” 寻南墨突然消失,一瞬站在眼睛毫无问题的单婆婆面前,盯着这个一身脏乱又狼狈发抖的老太婆。 寻南墨掐着她的喉咙。 “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声色沉冷。 “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是他的孙女。” 捉摸不透的眼神凑近害怕喘息的人,寻南墨沉冷的声色似是包裹住这个脆弱的老太婆,让她不能呼吸,“如果你敢说,就别想入幻见他了。” “为什么杀了他?”单婆婆用尽全力喊了起来,“他没有错,他只是不想看着人被精灵毁了。” 盯着已经快喘不上气的人,寻南墨松开手,让她趴在了地上。 垂目,俯视,眼中是浓重的冷,让人畏惧,“他背弃了誓言,就不能活着。” “他是你杀的。”单婆婆抓着床沿起身,“你打算怎么跟他的孙女解释。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很信任你。如果她知道了,还会这样对你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与此同时,亚击推门而入,“司长。” “将人带走,好好看着。”寻南墨从屋内走出,转入了林寒的屋子。 林寒正从行李内拿出问询录,见寻南墨走来,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我去见见文生,看看他和兰巧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摇摇头,寻南墨不能理解,林寒这样混乱的调查方式是跟谁学的。 “你平常在学校就学这些?全凭感觉走?想到哪儿查到哪?” 林寒蹙眉,“我学的是专业的犯罪心理学,你懂什么。”走近他,林寒再问,“你觉得该怎么查?” “至少不是你这样毫无章法。”寻南墨垂目俯视着面前的人,“兰巧平常喜欢做什么?跟哪些人接触频繁?又与哪些人有过过节?最重要的是,她走时,都带走了什么?这些,你查过了吗?” 林寒摇头,这些她还没有去想,不过有一点她确定,“兰巧走时什么都没有带走。” 双手放在兜里,寻南墨淡淡回:“厌恶或者利用。这是兰巧不带走东西的原因。” “厌恶?利用?”林寒也想到过这些。 厌恶。或许兰巧不喜欢那个家,所以她不带走有关那里的任何记忆。 利用。或许兰巧想要人认为她是非自愿离开,所以来不及带走东西。 寻南墨的声音再次传来,“要想知道一个人主动离开或者被迫离开的原因,就要了解这个人曾经的生活。看看,她如果主动离开会有什么原因,被迫离开,又有哪些可能。” 见林寒点头明白,寻南墨开始打量这间简陋的小屋子。破烂的桌子,掉灰的墙壁,不知道会不会漏雨的屋顶,难得林寒能够住下。 “准备好了吗?”他再问一句。 “准备什么?”林寒不明白。 揉揉额头,寻南墨极不耐烦,“刚才我提出的问题,你不打算去查一查吗?难道要站这里猜?” “哦,对。”林寒拿着问询录,“我们走。” “我们?” 盯着没有动身的人,林寒抓着他的手腕向门外拖着,“对,就是我们。这是我毕业后爸爸分配的第一个任务,我一定要出色的完成,不过,需要你的帮助。” “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就凭你毁了我的毕业典礼,你欠我的。” 寻南墨冷哼一声,任她拖着自己,倒是没有离开。 松开寻南墨,林寒后退着从院子走出,眼睛盯着俊冷的人,“你说的没错,是我们考虑的方向太少了。有很多线索都指向了兰巧的丈夫和她的婆婆,这可能和他们真的做了错事有关,也可能是被人设计了。” “说说你的想法。”寻南墨紧跟倒着走路的女人,小心着她的脚下,总觉得她会被绊倒,可是女人的平衡力很强,倒像是他白操心了。 终于停下步子,林寒走在他旁边,“我现在想要去确定文生是怎么受伤的。他们说他从山上摔了下来,那他一定走了险要的地方。为了自己的妻子跋山涉水,不顾危险,听着不像是会杀妻的人。” 点点头,寻南墨提醒,“这只是揣测,不能当做结论。” “我知道。”林寒低头抿笑,和寻南墨一起走近了文生家的院子。   ☆、第20章 血蝙蝠5 兰巧的婆婆正在做饭,见两人走来,脸色难看,“不停地问问问,三天了,都没见你们出门找她。” “我们要见文生。”林寒直接忽视她的数落。 “屋子里呢,我儿子够可怜了,你们还一遍遍的刺激他。” 林寒和寻南墨走近文生的屋子,屏蔽身后啰嗦的话语,看到了胳膊搭在额头平躺床面的人。 “文生。”林寒走到床边,那人没有反应,半晌才回:“恩。” “我们想了解一些兰巧和你的事情。” 放下手臂,文生斜眼看向瘦小的女人,“警察都问过了。”他的脸上是划伤后的青肿,眼圈也红红的。 “还有些问题需要你的配合。”林寒对寻南墨点点头,拿起问询录凑近文生,一边做记录一边问:“你是怎么从山上摔下来的?” “那天,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从眼前飞过,受了惊吓,所以摔了下来。” 林寒瞥向寻南墨,用口语问道:“血蝙蝠?” 寻南墨点点头,“有可能。” 林寒吐吐舌头,不禁感叹,文生还真是命大。 再次转向文生,她问:“你和兰巧是怎么认识的?” “和我一起打工的朋友介绍的,他是兰巧的邻居。” “那人的姓名、年龄、现居何处?” 文生索性坐起来,倚靠着墙壁,“他叫牛风,42岁,半年前做生意发了些财,从牛家村搬了出去,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他结婚了吗?” “他长得又老又丑,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走之前,一直光着。” “那,他和兰巧?” 文生激动,“不可能,兰巧是他介绍给我的。” 林寒挥笔记录,“你一直怀疑兰巧外面有人,觉得谁最有可能?” 斜一眼林寒,文生说:“我觉得谁都有可能,兰巧漂亮,很多人都喜欢她。” 文生看着前方,眼神空洞,“我一开始没这样想,后来,兰巧越来越不对劲儿,跟我......”他顿了顿,轻咳一声,“跟我上.床时,和之前也不一样了,还总说我强.迫她,对她不好。我娘说,一般女人这样子都是心里有了其他男人,我气不过,打了她。” “你打过她?经常吗?” “她只要晚上拒绝我,我就打她,后来她就不敢了。”文生表情淡淡,仿佛这些有关家暴的话,不算什么。像是经常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她开始排斥你的?” 文生想了想,“大约两个月前。” 两个月?他打了这个女人两个月。只是半年的新婚妻子,已经开始接受这种可能会无休止的家暴。 “兰巧平时喜欢做什么?”林寒再问。 文生顿了顿,“她刚嫁来时只在家里待着,对四周也不熟悉,偶尔和邻居聊聊天。之后,她就是盯着那座山看,又频繁的回娘家,和邻居的接触也少了。” “她有没有要好的朋友,去不去打牌?” “她性子有些孤僻,不喜欢出门,刚开始还有人过来找她说话,后来她就不见他们了。” 林寒疑惑,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招惹出‘偷情’之类的话。 “她这样,不是更不会有外遇吗?” 文生斜一眼林寒,“那是跟女人,跟男人,还不一定背地里怎么样呢。” 林寒问:“她开始变得孤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也是大约两个月前。” 都是两个月前。这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那她有没有和谁有过节。”林寒在问询录上做着记录。 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文生似是很确定,兰巧没有仇人。 从屋内走出,寻南墨看向情绪低落的林寒,“有什么收获吗?” 摇摇头,林寒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家暴的问题,一直是导致女人离家出走的重要因素。‘兰巧失踪案’,虽然有很多种可能,不过,这个□□,或许就是文生开始的家暴。 和林寒走在小路上,寻南墨淡淡道:“或许兰巧起初的拒绝排斥不是心里有了其他人,而是身体上或者其它方面的原因,她没能表达出来,而让婆婆和丈夫误会。后来,她被家暴,所以排斥心理更强,最终导致她的失踪。” “可是,她一个女人,能去哪里呢?” 寻南墨想了想,“记不记得文生说过,兰巧害怕被打所以会顺从他。可见,这个女人缺乏安全感。更不可能什么都不带而独自出走。如今她这样做了,只能说明,她后面有给她铺路搭桥的人。” “她跟人跑了?” “极有可能。她经常受家暴,会比较渴望温暖。一旦有一个给她温暖的男人出现,她一定会选择跟了那个人。” 林寒抿嘴,继续问,“你觉得会是谁?” 淡淡一笑,“自然是知道她的美丽,垂涎于她的人。” “文生说,村子里有很多这样的人。” 摇摇头,寻南墨将林寒推入林荫下,自己却走在阳光下,“有一个人,之前缺乏追求兰巧的能力。现在不一样了。” 垂目想了想,林寒惊愕,“你是说,牛风?” “这个人,因为长相丑陋一直没有结婚。有个妻子,可能一直是他的愿望。虽然他将兰巧介绍给了文生,也不能排除他不想要兰巧的可能。” 林寒接着道:“所以,他现在有钱了,可能无意间听说兰巧过得并不好,想要将她要到手里,然后和兰巧一起想出了‘失踪’的计划?” “‘失踪’是谁想出来的还不知道,不过,从文生和兰巧的婆婆两人的态度,以及不在场证明来说,他们的嫌疑可以排除了。然而,当所有证据都指向两个人,而那两人又不是罪犯时......” 林寒惊喜,“那么,案子就要从反方向开始考虑了。是有人顾忌陷害他们两人。只要去查牛风这些天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这件事情也能真相大白了。” 点点头,寻南墨的眼睛看向那座‘蝙蝠山’,“如果推理都正确,那么,两个月前,是兰巧第一次遭受家暴,她心里难受,想要回娘家。却在路上遇到了回乡探亲的牛风,那人听了她悲惨的遭遇,表达了自己的同情,又因为兰巧的美丽,加上他现在的自信,所以,他开始接近兰巧。” 林寒抬头看着一旁的人,他像是亲眼看到一样,那样似是‘回忆’着。 “也是两个月前,兰巧突然喜欢盯着那座山看。或许她不是想要回家,而是在回忆山上曾经发生的过的事情。文生猜得没错,她确实有了一个情人,且经常和她在蝙蝠山约会,那个人很温柔,比丈夫温暖百倍。她爱上了那个人,想要和他一起生活。” 寻南墨看向盯着自己的人,那是一种崇拜的眼神,他淡淡一笑,“你通知一下当地警方,让他们去问问兰巧的母亲,看她那段时间有没有回娘家,她每次出门,下午才回,一書/快電子書定有原因。” 林寒惊喜点头,眼睛斜向朝他们走来的张申俞,他挂上了腰包。寻南墨蹙眉看去,离张申俞稍稍远了些。 “师兄。”林寒打了个招呼。 张申俞递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件被撕碎的外套,沾了血迹,“刘铭前辈送来的。说是警队去山上搜查时找到的衣服,刚刚已经拿去给文生确认过了,是他妻子‘兰巧’的。” “山上?”林寒看向沉下面色的寻南墨。 “我去山上,你们去文生的家里守着。如果真的是血蝙蝠攻击了兰巧,那么,这个女人身上一定有文生的味道,血蝙蝠也会去找他。”说完,寻南墨转身进入了树林。 “带qiang了吗?”林寒看向神色冷冷的张申俞。 “带了。” “快走。”林寒拽着他朝文生家跑去。 ---------------------------------------------------------- 寂静的小院听不到任何声响,本该待在院中的婆婆此刻没了人影。 感觉到气氛的诡异,张申俞从腰包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后,又拿出一把样子怪异的手qiang。 林寒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曾在琉灵那里出现过。 她惊愕,“你手套上有‘松子油’?” “没错。”张申俞没有看她,眼睛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什么?”看来,张申俞了解的和林寒有些出入,至少,不是林寒想要问的‘精灵’。 稳了稳情绪,林寒尽量保持冷静,“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松子油’这种东西。” “是师父说的,要我察觉事情诡异时,就带上这幅手套,用手里这把qiang。” 师父?林寒垂目疑惑,父亲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手里的qiang,是电击qiang?”林寒再次确认。 点点头,张申俞将林寒猛地推到身后,迎面扑来了一个面目狰狞的人,硕大宽胖的身子,鼠鼻子,尖耳朵,带着扰人神经的叫声,直冲而来。 血蝙蝠。有了人形的血蝙蝠。 林寒后退几步,被逼到墙边,她随手拿起一枝木棍以作防卫。 那人身后长出一双巨大的翅膀,飞闪躲避,他不敢凑近张申俞,可能与‘松子油’有关。目光一转,他看到了林寒,那个只拿着无用的木棍的人,他张开血盆大口怒瞪着她。 张申俞借机将电击qiang对准了血蝙蝠,在他开qiang的一瞬,院中的槐树内突然冲出一人,将他由身后打晕。 “司长。”血蝙蝠看到了披着黑斗篷的寻南墨,立刻收了凶恶之态。 兀地,血蝙蝠的脖子被寻南墨握在手里,翅膀也缩回了身体内。 “那个女人不许碰。”寻南墨冷冷地盯着挣扎的人。 “我......我没要碰她。”血蝙蝠不敢去抓寻南墨的手,那样悬空强忍着。 “来这里做什么?” 血蝙蝠看向神色冷峻之人,“有人说,司长要我来这里,我便立刻赶来了。我没有伤害人类,他们都被我打昏,放在了屋子里。” 握紧快喘不过气的人,寻南墨抬手,林寒握着的木棍飞到了他的手中。 “司长。”血蝙蝠惊愕,盯着木棍从他手臂下飞过,刺中了贴在墙上的一个东西。 那东西慢慢出现,是另外一只血蝙蝠。 “他。”寻南墨松开手里的这只,淡淡问:“是你带过来的。” 摇头,血蝙蝠跪地,“我已经和他们分开了,我不敢带他们来见司长。” “将他带回蝙蝠洞,告诉剩下的那些,如果破坏精灵和人类现在的稳定。我会去屠洞。” 血蝙蝠立刻磕头,“不敢,我们很久没有袭击人类了。这次迁徙只是因为以前的洞穴被人类占用,开发成了旅游观光的地方。他们破坏了我们的家,我们是迫不得已才来的这里。而那些人,像是追着我们的脚步而来,这次,又将我们住的地方改成了‘蝙蝠洞’,又要开发。” “这件事情,精灵部会和人类部商量,回去让他们老实等着。那些脱离群体的,我会一只一只抓回去。”寻南墨看了眼满脸惊愕的林寒,挥了挥手,对血蝙蝠吩咐,“回去吧,除非康宇亲自去下命令,否则,任何人叫都不许出来。” 血蝙蝠点点头,转身抱起了墙角处被木棍扎入心脏的另外一只,犹豫后,再看寻南墨,“司长,人类得寸进尺,我们一再退让,树林、山水都给了他们,可是,他们是怎么回报我们的?让我们躲着过日子。” “先回去。”寻南墨不想在这个时候聊地盘的问题。 -------------------------------------------- 血蝙蝠抱着同类展翅飞走。院子内留下依然昏睡的张申俞,没弄明白情况的林寒,和盯着林寒的寻南墨。 “你认识他们?”林寒走近寻南墨一些,却不靠近,“你说他们杀人,你不是来抓他们的吗?” “我告诉你的是他们的历史,现在,我做了警司,他们就不敢再碰人类了。”寻南墨将地上的张申俞推入了屋子里。 历史?林寒不明白,当初听到的和现在看到的有什么不一样。 她再向前一步,“是他们杀了兰巧对吗?” “我去查过了,那件衣服是兰巧的,上面的血不是她的。兰巧扔下一件衣服想要混淆视听,这件衣服被血蝙蝠用来包裹野兔,所以才弄得都是血。” “他们真的不再害人了吗?” 斜一眼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寻南墨声色沉冷,“以前是他们害人,现在,是人害他们。你们所谓的时代进步,需要自然付出很大的代价。精灵属于自然,也就在代价之内。” 算是有了些头绪,林寒放下疑惑,“那,血蝙蝠其实不危险了?” “极少部分有攻击性,他们已经脱离了那个庞大的家族,为自己的生存活着。”寻南墨转向林寒,“刚才我已经向你展示了该怎么对付那部分危险的。” 一个棍子cha入心脏吗? “他会不会死?” 眯眼,盯着会担心血蝙蝠的人,寻南墨握紧拳头,“不会,只是心力麻痹,会暂时休眠。”良久,寻南墨又道:“你和他不一样。” “谁?”   ☆、第21章 血蝙蝠6 林寒不知道,寻南墨认识她的爷爷。而爷爷在处理精灵的问题上,有着和林寒完全相反的理念。 “我曾经的一个朋友,永远会划分清楚好坏的人。”寻南墨转身,抬步走到槐树旁,手刚刚放在树干上,林寒突然推走了他的手。 “上次你问我,喜不喜欢自己的家乡,我回答了是。” 寻南墨没有因为她无礼的举动生气,肩膀倚靠着树干,抱臂,斜着头俯视她,“所以呢?” “可你没有问我喜不喜欢‘荀镇’。” “没必要再问了。” 林寒着急,“可我喜欢。” 冷哼一声,寻南墨点着她心脏的位置,“一个人,在有限的生命周期,只能喜欢一样东西。你既然选择了家乡,就不可能再装得下其它。” “什么谬论?”林寒不能理解这个人的思维,“为什么只能喜欢一样东西?那你喜欢什么?” 淡淡看她,将她从树旁推远了些,“我什么都不喜欢。” 手掌已经没入树干里,他再看林寒一眼,冷漠地钻入了树中 “寻南墨。”林寒拍了拍树干,她知道,他还能听见,“我也喜欢‘荀镇’,人其实可以有很多喜欢的事物。父母朋友、地方爱好,都可以装入心里。你如果什么都不喜欢,不寂寞吗?” 没有回答,寻南墨,躲在树洞里,回想着这个女人可笑的言论? 怎么可能什么都喜欢,他,如果有了喜欢的东西,就只会喜欢那个东西。 寂寞吗?他一直这样,所以,不知道什么是寂寞。 转身,寻南墨从树干里离开。 --------------------------------------- 荀镇,精灵楼。 小豆扑到寻南墨面前,“回......回来了吗?”他化成了猫形,摇晃着尾巴,想让林寒看到自己最可爱的样子,让她舍不得离开。 “她不是个好女人,喜欢的东西太多。”寻南墨沿着墙梯走上二楼。 “为什么?”小豆紧跟他,却不敢靠的太近。 “她说喜欢家乡,也喜欢这里。” “那是她的家乡,她当然会喜欢。这里是她新接触的地方,而且又好,为什么不能喜欢?” 寻南墨斜一眼最近总是忤逆他的人,没有说话。他的世界里,只这样认为:一个人心里只能接受一样东西,喜欢的多了,就不是喜欢。 小豆被关在房门外,急的在地上打滚。 屋内,寻南墨脱下厚重的斗篷,视线处是他很久没有戴过的小鹿胸针。另一枚在那个女人手里,他曾想过要回来,却始终不愿开口。 这种想法很奇怪,他总觉得,如果问她要了胸针,就和她没有联系了。 “康宇。”他沉声一句,“把冷藏柜放到屋子里来。” 不一会儿,康宇敲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小型的立方体柜子。康宇将它放在靠窗的桌子上,指了指它的电源。 揉揉康宇的头发,寻南墨淡淡道:“知道你这次很勇敢,它是不是没有那么可怕。” 康宇点点头,笑着从屋里走出。 电。精灵害怕的东西。可是,它并不能直接要了精灵的命,只会让他们休克。 寻南墨希望跟着自己的人忘记对电的惧怕,这样才不会被人类威胁。 打开冷藏柜,里面躺了一只小鹿棒棒糖,是林寒送他的。他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留着。之前,这东西,他让放在厨房,后来是楼下会议室,再然后是二楼客厅,现在,已经进入了他的房间。 ---------------------------------------------------- ‘开皿’村。 林寒晃了晃一直没有清醒的张申俞。 “刚才。”张申俞立刻坐起,抓着林寒的手臂,“那个怪物呢?” 感觉他抓得有些疼,林寒稍稍向后撤了撤身子,“你做梦了吧,什么怪物?” “文生家的。好像你还叫它‘血蝙蝠’。”张申俞看了看四周,“不会是梦。” 林寒起身,扶着他又躺下,“你再睡一觉,梦里还会见到的。” “林寒。”抓着要走的人,张申俞不觉得刚才是梦,“那个人有问题,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让你忘记发生了什么,只是,他很危险,他知道些你不知道的。” 林寒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还不能承认,毕竟,张申俞不知道那个世界的存在,林寒不能说。 “他不危险,他让人觉得很安全。”林寒推开张申俞的手,“师兄,你先休息吧。”说着转身离开。 民警刘铭根据林寒提供的线索找到了牛风,至于他和兰巧的关系,应该很快会真相大白。 可是,经过这次案子,林寒突然觉得,她喜欢有关于‘灵’的一切,那个可以‘入幻’的工作,让人向往。 精灵,一个多么美好的存在。 如果没有发现这些,林寒的人生,或许不会这样精彩,至少她不会觉得,活着有更好的理由。 想到这里,林寒浅浅一笑,她盯着已经落下的夜幕,与摇曳随风的树影,看到空中那一轮皎洁升空的弯月。 站在坡度很高的树林边,从衣兜里拿出一枚小鹿胸针,在月色下依然会闪光的东西,不知道它曾有过怎样的历史。 可是,那个人说得对,‘有历史的金银就不再是而已’,既然是被寻南墨青睐和佩戴的东西,就真的不能是‘而已’。 “寻南墨。”林寒对着胸针道:“如果再问我一次,我想,我会选择去荀镇。” 所以,寻南墨,要不要现在出现,再问她一次? “生血。”就在这时,林寒身后传来声音,像是她那天听到的一样,她以为是小豆。 可是,树丛里钻出一个人,虽然长得像极了‘血蝙蝠’,可是,他的身子,看起来是个人。 林寒什么都没有带出来,她斜向一旁的石块儿,身子慢慢弯下。 “就给我一口,我只喝一口。”那人狰狞而来。 “你是谁?”林寒轻步后退,小心地警惕着。 “我......”那人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他们叫我妖怪。”他的手指着村子的方向,“那些愚蠢的人,我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我进化了。” 进化?是什么意思? 林寒深咽一口吐沫,“你以前是人?” “我和你差不多,人不人,妖不妖。”那人脸上开始出现蜈蚣一样的血痕,沿着他眼睛的四周爬动。 “我是人,不是‘灵’。”林寒的后脚跟碰到一块儿相对大些的石头,她停了下来。 “有‘生血’的‘人’?你相信吗?”那人指着她,“这样完美的身份,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只有在吸完人血后才能变成半人半妖,你呢,什么都不用做,就享受着这样的幸运。”他瞪大了眼睛,“凭什么。” 他的嘴角开始流出口水,盯着林寒的脖子和手腕,已经忍得开始发抖。 “让我喝一口,就喝一口。”他伸出一根指头,放在眼睛前,“将这种幸运分一点儿给我,如果,如果是你爷爷,他会这样做的。” 林寒瞠目,“你,认识我爷爷?” “当然。”那人的牙齿开始伸长,形成尖角,“我是他亲手改变的。他说,‘灵’和‘人’都不该活着,我们这些进化体,才该存活。”他张开双臂,“你不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吗?我们更加强大,知道人和灵的所有事情。” “我不信。”林寒立刻拿起地上的石头,对准那个人。 他非但不怕,竟然仰天大笑起来,“兰巧,是我杀的。” “兰巧死了?” “对。”那人面目狰狞,“这个女人从遭受家暴后,就和一个叫牛风的男人偷偷幽会。她每次都说自己回了娘家,可她根本就没回去过。她的父母觉得丢人,就谎称她回了娘家。” “他们。”那人指着蝙蝠山,“在蝙蝠洞幽会,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全看见了。那女人,光.着身子的样子,可真诱人。”口水慢慢流出,滴落在地面,“我早就想吸干她了。” “那,现在和牛风在一起的人呢?”林寒不相信眼前的人。 “一只‘人灵’占了她的身子。那个‘人灵’怨念太重,分成了两股气。说起来那个‘人灵’,你也见过。” “我见过?”林寒记得,她只见过一只‘人灵’,叫做‘安娜’,可是,寻南墨说安娜的灵在真相大白那天已经蒸发了。 盯着回忆的林寒,那人又靠近她些,“单婆婆,你见过的。你有生血,就没有发现,她有问题吗?” 单婆婆?林寒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单婆婆时,两人都是一征。不知道单婆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林寒却明白自己的感受,见了单婆婆,她只觉得是见了安娜。而且,寻南墨也说过,她是‘人灵’,自己怎么给忘了? “你说,单婆婆现在在兰巧的身子里?”林寒手里的石头稍稍放低了些。 “一部分在兰巧身子里,另一部分已经被精灵警司抓走了。”那人笑得狰狞,“聪明的女人,就这样骗过了那个警司。” “寻南墨。”林寒轻轻说出这个名字。 “是叫林寒吧。”那人眼中充满血丝,粘稠的口水呈现黄褐色,“精灵警司那里有单婆婆的东西,你不是可以入幻吗?只要拿到了那个东西,你就可以看到单婆婆的过去,还会见到一个人,绝对是个惊喜。” “还会见到谁?” 林寒正要细问,眼前人的胸口处突然钻出一根木箭,他怔在原地,再惊愕地低头,想要转身时,已经倒地昏厥。 浓浓的松子油味儿传来,他身后,是端着gong弩的张申俞。 “林寒,没事吧。”张申俞跑来查看林寒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会......?”林寒指着他手里的gong弩。 张申俞放下gong弩,将木箭从倒地的人后背拔出,“师父教的,说是见到奇怪的,和人不太一样的东西就用这个射他们的心脏,会让他们休克。”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林寒盯着让自己意外的人。 张申俞摇摇头,“师父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听前辈讲过,世界上可不是只有人和动物,既然有人,肯定也有其它东西存在,好比......好比你说的精灵,或许也存在呢。” 林寒握紧拳头,盯着张申俞将手指放在那人鼻子上,再迷迷糊糊地听他说:“还有呼吸,我去叫刘铭前辈来。你看好现场。”说话间,他将gong弩递到了林寒手里,“我去打电话。他如果有动静,你就用这个对付他。” 对付他吗?可是,他刚刚说,和自己是一类的。 林寒不知道这句一类到底代表了什么,可是,她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是一类,见了小豆后,也没有感受到那种微妙的相似感。 然而,她在见到这个怪物时,竟然第一次产生亲切感,那种,同类的感觉。 他,是同类?林寒低头看向倒地昏迷的人,立刻将他拽着拖到树林边较陡的地方,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了下去。 盯着那人滚入黑暗,她提着弓nu转身离开。 寻南墨,我到底是什么?你是精灵警司,不可能不知道,对吧? 林寒停下步子,视线处是遥远的蝙蝠山。记得见过的那只血蝙蝠,他说人类在和精灵抢生存空间。这,是不是亚击,不喜欢人类的根本原因。 他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避和生存了吧。 ------------------------------- 张申俞焦急跑来,见林寒平安地坐在屋内,放心地呼出一口气,“那个东西呢?” “什么东西?”林寒假装不知。 “你又忘了?” 林寒抬头看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申俞蹙眉,“你知不知道,兰巧死了。” 林寒顿了顿,“她死了吗?”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张申俞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就不再追问。 林寒握紧双拳,想起了寻南墨对待琉灵时沉默又假装不知的态度,和自己现在所做一样吗?那个像蝙蝠的人,明明做了错事,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去保护它? 林寒低头沉默,她从开始这样做起,就不明白为什么。可,又像是只有她一个人明白为什么。 想着兰巧死时的悲惨样子,林寒抓紧衣裙。这样一个遭受家暴而委曲求全的女人,因为不能忍受丈夫而背叛了家庭。到如今,已经不能判断她的对错是非。 她选择逃离,再用失踪设计陷害婆婆和丈夫,只是她心有不甘的错误表达。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获得想要的幸福,冥冥中,却被自己亲手害死。人的贪心与*,在自我的痛苦里会变得扭曲甚至变态。可怜之人,可恨之处,掺拌复杂   ☆、第22章 未婚妻1 第二天。 刘铭送来感谢信,多是对林寒的爷爷、父亲恭维的话。还说,他曾想拜林寒的爷爷为师,可是被他拒绝了。如今见他孙女也这么有本事,想林傅钟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 林傅钟。 这个名字,林寒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 林炎曾说过,张傅钟死的很惨,是一辈子不想再看到、不愿再提起的惨烈。 什么样的惨烈,会让人这样难以启齿,又无法忘记? ‘兰巧失踪案’并不是什么大案子。林寒能够看出,刘铭他们离真相已经很近了,自己也是受了寻南墨的指点才能推敲一二,没有他们信中说的那么有本事。 倒是师兄张申俞,身手敏捷到让人意外。听说林炎专门培养了他,不知道用的什么训练方法,但是,对付血蝙蝠上,真的很有用。 离别的时刻,站在准备返程的客车前,林寒等着那个人。 “他已经走了。”张申俞身旁提醒,林寒不为所动。 客车等到第三辆,这是通往镇里的最后一班车,如果再不离开,就要等明天了。 张申俞紧了紧身上的行李包,“他不会来了。” 是啊。都这么晚了,天色马上要暗下来了,寻南墨,一定不会来了。 转身,林寒淡淡一句,“走吧。” 踩上客车,里面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乘客。 林寒低头走路,从中间的座位经过时,余光里,是高挺纤瘦的一人,坐在挨着走道的位置。他穿着浅白的立领衬衫、灰色西服夹克,望着窗外林寒刚才站立的地方。 “寻南墨。”林寒不可思议地站在那里。 “恩。”那人没有回头,保持视线远观的姿势。 “你怎么在这里。” “散步。” 浅浅一笑,林寒正要再说什么,车子猛地启动。 寻南墨立刻伸出手将她护下。 身后的张申俞松开已经抓着林寒的手,将两人的行李放在货架上,独自坐在车尾。 沉默地推林寒坐于自己一旁,让她挨着窗户。寻南墨淡淡坐下,眼睛依然看向窗外。 “哪有人在车上散步的。”林寒想要找些话题。 将她看自己的脸推到一旁,“外面很好看。”寻南墨继续远观,可是余光里,有林寒的影子。 陪他一起盯着窗外,车子旁闪过葱郁的树林和起伏的小山,这样盯着,倒是让人心情放松,可是也会让人犯困。 不一会儿,林寒已经闭上了眼睛,斜靠着座椅熟睡。 寻南墨终于肯移动眼睛,斜斜看向一旁的情侣。女人正倒在男人肩头熟睡,脸上挂着笑容。 再看一旁睡得不稳的人,寻南墨将头倚靠着坐背,想了想。 慢慢伸手,触碰到林寒的脸颊,轻轻推着她摇晃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是种很奇特的感觉。林寒倚靠自己的力气,如同不重不轻的东西研磨着肩骨,带来重力和酥麻。 女人的口水不争气地流到寻南墨的肩膀,是股温泉般的热度。 寻南墨蹙眉,斜眼看向揉着眼睛睡醒的人,他正要起身,被林寒拦下。 “抱歉。”林寒盯着被自己毁掉的衣服,再指向窗外,“车子正在行驶,不能下车。” 执着起身,寻南墨伸手将林寒头顶的行李包向内推了推,淡淡坐下。 看着他做这一切,林寒抿嘴浅笑,凑近他问,“你其实可以不碰它们,就能移动它们对吗?” “当你可以这样时,不会觉得这是好事。” “为什么?” 呼出一口气,对话多的女人很是反感,如果是平常,他一定会站起来就走,只是现在......这是林傅钟的孙女,是他接近她的目的。所以,为了目的,他什么都能忍。 轻轻抬手,林寒的头发被勾起几丝,像是有人轻抚过发根,可是,林寒并没有感觉到那双手的存在。 也不像风,因为,即使是风,也会有轻柔与酥麻,而现在...... “怎么样?喜欢吗?”寻南墨观察着她的表情,由笑容变为疑惑,直到现在的失落。 摇摇头,“不喜欢。还是有触感好。像是......这样。”说话时,林寒突然将手放在寻南墨的脸颊,指尖轻触他的耳朵,惹他猛然一怔。 一挥手推走女人,还没人敢这样碰他。触碰手臂他已经忍了,现在,是做什么? 林寒的后背重重地撞上车身,弄出很大的响声。惹得车子微颤,司机立刻靠边停车。 这也是寻南墨没有想到的。女人碰他时,竟然毫无防备,就这样让他用极小的力气赶走了。 “小寒。”张申俞跑了过来。其他人也看向了这里。 “我没事。”林寒忍着痛,“是我没坐稳。” 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脸上看不出情绪,动作倒是轻缓。“疼吗?”良久,寻南墨问了句,身子面对低头的女人。 看来,她很疼。 握拳,林寒摇摇头,“不疼,只是碰了一下。”可是,这是猛烈地撞击,不会不疼。 司机从后视镜观察,“有事儿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空。”寻南墨一声令下,司机像是提线木偶般,眼中没了神采,木讷地将车门打开。 其他人都愣在原地,只有林寒一人低头强忍。感觉身子很轻,是被人用手捂着后背提起来的,让她不用走路,不用颠簸,直接从座位上小心拎起。 后背离开车身的一瞬间,林寒一旁的玻璃裂出碎痕。 寻南墨意识到,自己力气确实大了些,毕竟这是人类,不是精灵,他们自身没有防御能力,他们,会轻易受伤。 保持一只手放在林寒的后背,另一只手为她拓宽了出门的通道,直到将她扶下车子。 走到一棵树前,他将林寒轻轻推了进去。 两人一起从精灵楼外的树林走出。 康宇感觉到了他的到来,已经从土里钻出,再看他和林寒一起走来,激动地又钻回了土里,林寒想,他应该是去叫小豆了。 “我想回‘老房’。”林寒依然悬空,这才和寻南墨差不多高。 这是一种全新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人近在咫尺的脸,他真的很白,雪般的白。 寻南墨像是没有听到,带着她从墙梯直接走到二楼。环视客厅,没有适合躺的地方,又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房间。 “趴着。”将林寒小心放在床上,而后,自然地去推她的衣服。 “喂。”林寒立刻转身面对他,疼得龇牙咧嘴,“你干嘛?” “看你的伤势。”寻南墨站在那里,手微微抬起,脸上表情冷淡,动作倒像是色.魔,林寒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适合给我看伤。”林寒提醒一句。 不明白女人讲些什么,看伤而已,有什么适不适合。 “麻烦。”寻南墨猛地抬手,林寒的上衣四处裂开。 与此同时,“主人。”小豆扑来,用床单将惊愕的林寒包裹。 他看到了吗?林寒心里嘀咕着,看到了吗?此时,她的脸已经烧红,像是快要炸开一样。 “主人。林寒是女孩。”小豆站在寻南墨一旁。 “所以呢?”盯着被裹成条形的林寒,寻南墨放下了手。 “女孩的身子不能随便给别人看。”小豆竟然比这个主人还要懂些,林寒十分欣慰,将头埋到了床单里。 双手放在兜里,寻南墨盯着已经没有脑袋的人,“身子而已,有什么不能看。” 难怪,林寒第一次见他,他会毫不避讳地脱下衣服。恐怕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当时自己脱光了,会吓跑林寒。 后背生疼,可是寻南墨还在这里,林寒不敢动弹,强忍下,已经出了满头的汗。 “她的伤谁能看?”察觉到了林寒的颤抖,寻南墨不再质问身子为什么不可以看的问题。 “我去叫豚云。”小豆一瞬消失。 转身,寻南墨坐在靠背椅上,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林寒整个身子都僵在了那里,实在难受。 “如果被看了会怎么样?”他其实想缓解林寒的疼痛,考虑着陪她说话管不管用,毕竟女人话多。 能怎么样?林寒捂脸,当然是羞涩了。 “我刚才看到了,也没什么不能看的,和我的差不多。”寻南墨自顾自地说着。 和?......和他的差不多?什么意思?林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xiong,怎么会差不多?他眼睛有问题吗? ‘我的xiong才不小,才不小呢’。林寒自我安慰着,想尽一切办法屏蔽寻南墨的评价。 “人真麻烦。”他拿起一旁的图画书,上面是些奇怪的动物,当然都没穿衣服。这就是寻南墨认为可以随意看对方身子的原因吧。 估计他要是看了se情.杂志,一定没感觉,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只是拍了一组风景画。 林寒快要疼得崩溃时,豚云被小豆拖着走入。 “司长。”她见到放下画册的寻南墨,打了声招呼。 点点头,寻南墨和她一起走到林寒旁边。 “司长,你先出去吧。”豚云看出了林寒的羞涩,提醒一声。 转身,寻南墨毫无表情地从自己房内走出。 这个只属于他的地方,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其他人请出去。 林寒又不明白,他之所以站在一旁,只是想要友好一些,是抱歉弄伤她的意思。谁知,女人这么不知好歹,竟然不让他亲自治伤。 无聊地等着,听小豆在房门前踱步。寻南墨看向自己的手掌,莫名其妙地问了句,“我平常对你们也是这样的力气,你们疼吗?” 康宇摇摇头。 小豆跑到他身边,蹲在离他很近的位置,“我们不疼,可是林寒受不了。” 这还用说?从他们依然活蹦乱跳的样子,和林寒不能直立的样子来看,林寒确实受不了。 寻南墨从未自责过,所以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可是,他一再询问有多痛,又握紧拳头的样子也很少见。 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呼气时也是闷闷的感觉。寻南墨觉得不自在,又不顺畅。索性起身,走到不符合建筑理念的落地窗前,盯着又被康宇移来的绿柏,此刻,正在风中摇曳的欢。 豚云从屋子走出,寻南墨立刻转身,兀地出现在她面前,如此上心的举动让豚云惊讶。 小豆、康宇已经先跑到了屋子里。 见寻南墨面色沉沉,不打算说话,眼中第一次出现亮色时,豚云先开口道:“司长,她没事,只是断了一根肋骨,我已经给她接上了。只是要骨头重新长在一起会有些疼,她可能要受些苦了。” “恩。”了解了情况,寻南墨正要进屋,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他抬手拦下要走的豚云,“如果......看到了女人的身体,她会怎么样?” 似是想到什么,豚云同样冷峻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笑意,故意逗他道:“你就得娶了她,不然,她就没人要了。” 微眯眼睛,寻南墨冷声回:“知道了。”   ☆、第23章 未婚妻2 屋里的林寒总算熬过最疼的痛。舒服地趴在床面喘气,她面前,是化成猫形舔她手面的小豆。 见寻南墨走入,林寒起身,看不出断了一根骨头的样子,看来豚云手法不错,寻南墨很放心。 “我要回家了。”林寒抱起床面打滚的小豆,起身看着寻南墨,“师兄找不到我,会回家告诉妈妈,她一定会担心我的。” “我派人去告诉他们一声,就说你在......” “不行。”林寒走下床面,将小豆放在了地上,“师兄一定会告诉妈妈我受伤了,她会担心。” 总是提起张申俞。寻南墨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了不再听到这个人的事,他不再挽留,冷冷吩咐康宇一句,“送她回家。” 小豆咬着床单继续打滚,林寒将它抱着一起走。 绿柏摇曳风中,是通往林傅钟那座小院的通道,寻南墨又让康宇移回来的东西。 扶着绿柏的枝干,林寒回看小楼,并没有寻南墨的身影,如同她第一次离开一样,那人不想来送她。 “我伤好了就回来。”揉了揉小豆的头发,林寒对康宇摇摇手,钻入树干里。 林傅钟的郊区小院。 房子内传来母亲责备的声音,“那个人危险,她平常最听你的话,我让你说她,你就是不开口。现在好了,她被那个人带走了,你满意了?” 听着,是母亲在责备父亲。 林寒走入屋子,“我回来了。” 客厅里的人惊喜转身,母亲迎面扑来,将她抱入怀里,让她好不容易缓和的后背重新疼了起来。 “妈,我的背。”林寒咬牙强忍。 “背怎么了?”母亲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背,“疼吗?” “碰的时候疼。” 母亲抹着眼泪,林炎从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好了,安全回来了,是好事,哭什么?” 林寒看向不问自己去哪儿的人,“爸,我......” “好了,先休息,有什么话回头再说。”林炎并不关心这段时间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对。”母亲抹了抹泪,“快去休息,我找朋友来给你看看,他是老中医,治疗扭伤撞伤最拿手。” 林寒点点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张申俞,见他对自己浅浅一笑,林寒回了笑容后转身回屋。 ------------------------------------------------ 凌晨一点,林寒的房门前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手里拿着有花瓣粒的玻璃瓶子,他刚凑近房门,就不适应地揉了揉鼻子。 屋里有浓浓的药味儿,母亲相信中药有治百病的功效,所以专门为林寒熬制了一种强身健骨的草药。 推门走入,林寒正在浅眠。她会不时地疼醒,因为骨头的愈合不同于伤口,不是丝痒感,而是针刺般的疼,更何况是离心脏很近的一根肋骨,就更加能牵扯出撕心的疼痛。 “喝了药就不疼了。”寻南墨撒谎,那药只是让骨头愈合的快些,不会不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说谎,而且只对林寒说。 听到了他的声音,林寒意外的高兴。弄不清楚不见他为什么会想念,也不想弄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林寒享受着这种思念一个人的感觉。 “是什么?”她慢慢坐起,倚靠着软枕。揉了揉被睡肿的眼睛。 “依米花的花瓣。”将玻璃瓶子递给林寒,寻南墨想了想,坐在了她腿边。 对他这样的举动,林寒没有太多意外。因为她不知道,寻南墨,从不会接触别人睡觉的地方。那些地方有人专属的味道,是亲密的人才会触碰和感受的。 将玻璃瓶子凑近嘴边,林寒想了想,故意逗他,“谁知道你有没有放东西进去,我要你先试尝。” 寻南墨冷冷地接过瓶子,贴紧唇边抿了一口,再还给疑心重的人。 咬着嘴唇浅笑,林寒将花瓣做成的东西一口喝下,用手擦了擦嘴,吐吐舌头,“看起来挺漂亮的东西,真难喝。” 寻南墨没有理她,将玻璃瓶拍向墙面,震碎。 “为什么?”林寒惊讶。 “依米花难得,喝一滴她酿成的药就能解百病。” “百病?有没有这么神奇?” 不理睬喜欢问东问西的人,寻南墨打量起她的屋子,实在有够乱七八糟。那些占地方的毛绒玩具,卡通制品,如果出现在他的屋子里,他会疯掉的。 林寒见他蹙眉,知道他一定是有了嫌弃的东西,不知怎么的,很怕他会离开。想了想,找个话题道:“你没有受伤,喝了那瓶水会怎么样?” “多长出一根肋骨。”依然是沉冷的声音,眼睛倒是放在了林寒身上。 目标达到,林寒继续问,“多一根肋骨有什么用?”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无用的,它有什么用,只有用到时才知道。” 轻咳一声,“听说你有很多只眼睛,是真的吗?” “是。”唇边挑起一抹笑,“要看看吗?” 眨眨眼,林寒很想看,又不敢,“吓人吗?” “很吓人。” “那算了,我不喜欢恐怖的东西。”林寒转了转眼珠,“除了眼睛,你还有很多什么?” “心脏、肺、脾、肝......” “好了好了。”林寒盯着寻南墨的身子,“真不知道,这样一副身子,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你不觉得重吗?” 用手揉揉额头,回:“我跟你们不一样。” “那你有什么是只有一样的?”林寒完全没有察觉寻南墨开始不耐烦的情绪。 在听到她问这个问题时,寻南墨怔了一下。这个问题是暴露他弱点的问题,别人可能猜测过他这个弱点给他带来的毁灭性,却从未确认过。现在,林寒要问的,是他会确认的‘毁灭性’。 到底要不要告诉女人? “回答你之前,我要确认一点。”寻南墨稍稍坐直了些。 “好,你随便问。” 寻南墨很少主动问她问题,这对于林寒来说是个惊喜。 “听说结婚后,要坦诚相待。”他说了一句,不再继续。 这是什么问题? 林寒疑惑地眨眨眼,见寻南墨等着答应,她犹豫地点点头,“是。” 回答时,林寒拖长了音,是在考虑寻南墨问这个的意思。 没和女人一起生活过的人,只是从另外一个人身上学到了一些所谓家庭的皮毛。那个人买了他的房子,被他称为义兄。而他对‘妻子’这个词的全部了解,都是从那个义兄和义兄妻子身上看到的。 这句‘坦诚相待’,是义兄说给妻子听的话。 “既然要和你结婚,那我就坦诚相待。”寻南墨伸出一只手,将愣怔的林寒牵起,扶着她小心从床上走下。女人没穿鞋子,他就让她保持悬空的姿势,“可能有些疼。” 寻南墨将林寒的食指放到嘴边,猛地咬了下去。他以前做过这件事,没有像现在一样询问,以前像是对待一件物品,现在,像是对待...... 寻南墨也不知道像是对待什么,总觉得,如果女人疼了,他会过意不去,偶尔会自己不舒服。 血色顺着他越来越黑的唇边滑下,灼烧着他的唇和下颚,脸上已划出一道明显的烧痕。 “你做什么?”林寒惊愕,想要去碰他的脸,可是自己手上有血,她抬起另一只手,抚在他烧痕的一旁。 “我唯一只有一样的东西,就是身子。如果被‘生血’吞噬了,身子就会燃烧,然后消失。” 消失?是死的意思吗? 林寒愣愣看他,“‘生血’很可怕对不对?他不仅会伤害你,还会让你永远消失?” “对,它很可怕。” “它到底是什么?” “你不能知道。至少,不该是我告诉你。” 他不愿意说,林寒不想逼问他,可是,突然悬起的心是为什么?仿佛担心里夹杂了些别的感觉。有手指的刺疼、手臂的刺疼,还有,心脏,也刺疼。 正要开口说什么,寻南墨已经推着她放回了床面,她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四周包裹着棉花。只是,是些满是药味儿的棉花。 “结婚后,我还不能和你住一起,那座小楼不适合你,你先住老房里。” “什么?”不明所以地盯着说着这样一句话的人,林寒蹙眉,“结婚吗?” “是。”寻南墨起身,“我看了你的身子,就要对你负责。” “负......”低头抿笑,林寒终于知道他在说什么,难怪这样殷勤的跑来,什么都说,又什么都做,原来是...... 林寒稍稍坐直,身子凑近刚刚起身的人,又将他牵着重新坐下,“谁告诉你,看了我的身子就要娶我的?” 寻南墨,怎么可能承认是问了别人。沉默良久,盯着女人的唇道:“这些我都知道。” 真的知道吗? 林寒松开他的手腕,倚靠着软枕,“不管谁告诉你的,她都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不用对我负责,我......我还穿着bra呢,不算全被你看到了。” 眯眼,盯着林寒的xiong部,“就是那个有两半的奇怪小东西?” 这对林寒来说,是比肋骨断掉更‘疼’的一刻。那个人,不但评价了他看到的,而且是最诚实、最无辜、毫无讽刺意义的实评。 捂着心脏的地方,林寒将头埋到被子里。 “怎么了?”寻南墨看到的是林寒痛苦的表情。 “没......没什么。”林寒不想听到这些,“心里有些不舒服。” 一只手突然伸到了她的xiong口,隔着被子和衣服,用了一股让人酥麻的气体在她xiong前开始揉搓。 “你,你干什么?” “不是疼吗?” 是疼。可是,不能这样帮忙。   ☆、第24章 未婚妻3 林寒转为趴下,背对着让她越来越脸红的人,“不疼了。”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走吧,我困了。” “不疼了?”盯着脸色烧红的人,寻南墨怎么肯相信,“脸色这样,是疼得厉害吗?” 不是,求你了,快走吧。林寒将脸埋到枕头里,“不是,是真的不疼了。” 寻南墨探出手要继续为她治伤,房门突然打开。 “什么时候来的?”母亲拿着一杯水走入,脸色很难看。 “妈。”林寒立刻坐起,“你们睡了,我去给他开的门。” “你妈是老了,可是不傻,有没有人敲门我听不到吗?”母亲将水塞到林寒手中,“喝了药,口会干。” 抿嘴尴尬,林寒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面色微冷的寻南墨,捧起水杯喝了起来。 屋内沉默良久,林寒对寻南墨使了个眼色,“问好啊。” 继续沉默,寻南墨这个时间很不想开口说话。 母亲无奈地叹口气,转身离开。 将杯子重重地放在一旁桌子上,林寒嘟嘴,“妈妈是我在乎的人,如果要结婚,你也要将她当做妈妈一样。” 微微斜目看向不高兴的人,寻南墨转身离开。 客厅里,是独自坐着的母亲,手里握着一杯有些冰凉的水。见寻南墨走出,她没有说话。 高挺之人站在母亲面前,脸上毫无血色,情绪看着更是淡淡,“你好。” 这辈子,他第一次说这个词,所以,有些不顺畅。 抬眼看他。母亲需要用仰视的角度。 习惯了这样被看的人,自身就用了高傲的态度和垂目审视的眼神。 母亲起身,依然无法与他视线平齐。 “渴不渴,要喝水吗?”母亲有和他一样冷淡的声色。 垂目想了想。他必须拒绝,因为他不了解面前的人。可是,他又不能拒绝。这是林寒在乎的人,以后他们结婚了,这也要成为他在乎的人。 “不说话就是喝了。”母亲将自己手里的杯子递给她,可能是放了‘生血’的水。也可能是已经喝过的水,都有寻南墨讨厌的脏。 盯着杯子,很想打碎它,这样就不用喝了。 要不要这样做?林寒又看不到。 寻南墨很少这样纠结,竟然还是因为一杯水。 该死的水。 结婚有什么好?还要被约束着才能生活。至少到现在,寻南墨没有察觉到结婚的半点儿好处。 他真是后悔,为什么要看女人的身子。 接过母亲手里的水杯,犹豫地凑近嘴边。寻南墨闭眼饮下。 还好,这杯水和‘生血’没有关系,只是普通的水。 将杯子还给母亲,犹豫要不要说‘谢谢’。林寒在的话,会让他说吗? “家在哪?来这儿做什么?”母亲重新坐回沙发上。 环视这座房子,寻南墨曾经来过,先于现住这里的一家人,更早时期来过,陪着林傅钟。所以,他对这座房子的感觉和熟悉,要远胜于这一家人。 “‘荀镇’。来看看她的伤势。”不多一个字的回答,是那种问什么,只回什么的态度。不礼貌,听着也别扭。 对比人情味完全不如张申俞的人,母亲苦笑,“真跟她爷爷一个眼光,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数落一句后,母亲下了逐客令,“小寒需要休息,你改天再来看她吧。” “妈,我都睡了一天了。”林寒扶着门走出,脸上的烧红还是没有褪下去。 转身扶着手上没有支撑的林寒,只有寻南墨看到了她后背一高一矮正在愈合的骨头,这样的一刻,林寒还能跑出来照顾他,实在让人生气。 她不疼吗? “你不疼吗?”寻南墨,就这样想着想着问了出来。 摇摇头,“不疼,喝了‘依米花’,果然有了效果。”林寒揉了揉肚子,看向母亲,“就是有些饿了。” “想吃什么?”母亲起身,脸上表情依然淡淡,走了两步,又问寻南墨,“你也要吃吗?” “花瓣米粥。”林寒、寻南墨同时说了一句。又互看了一眼,林寒立刻抿嘴,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扶着林寒,寻南墨也是涌出一股酸酸的感觉,在身体里的三颗心脏间,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三颗心,如果只放了一个人,那么他,要怎么对这个人?...... “去那里坐。”不等寻南墨想完,林寒指了指餐桌的位置。 小心扶她走过去,盯着她后背偶尔鼓起的包,寻南墨将手放了上去。 对他感激的一笑,林寒低头陷入尴尬,可能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她还在不好意思中。 “婚礼可能要延迟,我现在不适合结婚。”一只手继续扶着林寒鼓鼓的背,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指尖轻点桌面,像极了一个对儿谈婚论嫁的情侣。 红着脸看离自己很近的人。是那种不会计较的自然近,又亲密,又心动。 林寒低头,“不用......” “不是道歉,是说明。”寻南墨打断她。显然,他将林寒的‘不用’当成了‘不用道歉’的意思。 而林寒想说,‘不用必须娶我’。 不一会儿,母亲捧着粥走出,给两人盛了满满的一碗,寻南墨的显然多了些。可能是照顾到他是男生,饭量会大的缘故,母亲给他用的碗也大了一圈儿。 “我帮你先尝尝。” 林寒以为寻南墨会介意这样吃陌生人做的饭,谁知,寻南墨直接吃了起来,毫不介意的意思。 “谢谢。”林寒陪他一起吃着。 “为什么?”看向突然道谢的女人。 浅浅一笑,林寒抿着唇,“谢谢你给了我母亲面子,没有让我先试尝再吃。” “你在乎的人,我也该在乎。让你试尝,她会不高兴。” 学东西很快的男人,让人第一次由衷的喜欢。 林寒感受着米粥的香气,后背手掌的力度,寻南墨紧挨自己吃饭的温度。这些,都是她以前不曾体会过的,原来,有另外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难怪顾君喜欢交男朋友,现在,林寒也喜欢了。 “真的要和我结婚吗?”林寒吃了一半儿,抿着笑意,带着不自信问道。 “恩。”这时候,不该说些动听的话吗?寻南墨好像不懂。 “那我以后,就是你未婚妻了。”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样自然的话,听起来却格外甜蜜,惹林寒放下勺子,突然抱紧了他,“别推开我。”林寒忌惮车上发生的一幕,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会哭。 寻南墨根本不打算推开她,因为他刚刚承若过,女人想怎么样都行。 怎么样都行?是啊,既然承诺了就要遵守,否则,就要死。所以,女人如果用‘生血’浇他的身子,他都不会避开。 “原来,有男朋友,有喜欢的人,是这样的感觉。”林寒趴在他的肩头,忍着后背的疼痛,笑着。 “是什么感觉?”寻南墨平淡地问她,一只手依然放在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还是放在桌面上。 “心里甜甜的,像是吃饱喝足后的感觉。很想抱你,很想看见你,不想让你离开。如果能被你这样抱着,我会激动死的。”这是林寒心里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正常的,像寻南墨一样平淡的说出。 费脑筋地想了想,林寒才回,“是种,不用吃饭也会很饱的感觉。” “那是你吃饱了。” “扫兴的男人。” “如果不喜欢实话,我可以骗你。” 推开他,林寒继续吃饭,“说不过你。” “如果想赢,我可以输。” 瞪他一眼,“哪有说出来的,要假装故意输掉,让我很有成就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结婚后真麻烦。” 打他一下,林寒嘟嘴,“不许说这样的实话,心里想也不能说出来。不对,心里也不能想。” “是言听计从吗?” “是。只听我的。” “你错了也听吗?”寻南墨不能理解结婚后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句话很熟悉,记得父亲经常对母亲说,“总让我听你的,你这些说法儿都是错的。”母亲会霸道地说,“错了也得听。” 所以...... 点点头,林寒决定骗这个对结婚不了解的人,“是。错了也要听。” “收到。”寻南墨起身,“你该睡了,我还有事情要忙。” “这么晚,还要忙吗?”林寒陪他一起站了起来。 双手放在兜里,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林寒眼前的光,让四周变得有些昏暗,更看不清他的脸,“有东西要去抓。” “是什么?” 叹口气,如果是以前,大可不必对林寒说,现在,她好像是未婚妻,有知道的权利,所以...... “是棺材里的东西,会跑的那种。有线人说,她在找人结婚。” 抿嘴浅笑,原来,他们也有线人。林寒抬起一只手,挥了挥,“好,你去吧,小心点。” 盯着她摆成‘拜拜’手势的胳膊,寻南墨转身离开。两步后,没有回头道:“忙完了我会来看你。” -------------------------------------- 倒在床上,林寒已经没了困意,也想不起来后背的疼痛,只觉得全身酥麻又甜蜜。不顾还是凌晨两点,她拨通了顾君的电话。 “大小姐,你倒时差啊,现在几点了。”顾君带着起床气吼道。 趴在床上,林寒抱歉,“我这不是有些重要的事情问你嘛。” “五分钟内说完,否则绝交。” 无语......林寒总感觉和顾君的情谊每次都会走在危机边缘,那个‘绝交’已经被她提烂了。 “那个......”林寒犹豫。 “快点,三十秒了。”顾君打了个哈欠。 “怎么样确定那个人是喜欢你,还是在完成任务?” 顾君晃了晃脑袋,听出了其中的蹊跷,立刻质问,“完成任务?你跟人做什么事了?” “想什么呢。”林寒趴在床面,“我身边的一个朋友遇到的事情,我只是好奇。” “你朋友?我认识吗?” “不认识。” 顾君叹了口气,“我想也不会是你,榆木脑袋,你说吧,她遇到什么事情了。” 林寒实在难以启齿,纠结好久道:“一个比我还榆木脑袋的男人,看了一个女人的身子,说要对她负责。” “这种男人死光了,你在做梦吧。” “你别打断我。”林寒提醒一句。 “你继续,我掐掐自己,看看我醒着没。” 林寒不理她的调侃,继续道:“他确实要很认真的负责。可是,这个被负责的女孩子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在履行承诺。” “在看小说吗?” “哎呀,你快说,怎么样确定。我......我那个朋友很着急。”林寒觉得,感情经验丰富的顾君一定能给她高手般的指点,但对她那张嘴,实在没辙。 “这个嘛。”顾君想了想,眼前一亮,晃了晃手指,已经全无困意,“男人如果喜欢女人,会时时刻刻想要和她在一起,工作都不想干,只想那个什么,你懂的。” “他是个比较保守的男人,不会随便就和女人,那个的。” “这种也死绝了。” 林寒咬紧嘴唇,“如果没死绝呢?这种男人的心思怎么确定?” “保守男嘛......这个倒是没见过,不过,凭我的经验,如果这种男人喜欢你......” “我朋友。” 顾君揉揉额头,“好。如果这种男人喜欢你朋友,会选择用牵手、拥抱和偶尔的情话来表达。如果不喜欢你朋友,那么,你朋友再主动,他都会比较冷淡。这就是履行承诺的表现,不是真心想结婚。” 冷淡吗?寻南墨确实冷冷的,没有主动抱她,即使在她抱了他以后,他也没有给予回应。 “那,那个男人说了,婚礼可能要推迟......” 没等林寒说完,顾君不耐烦道:“这也太明显了。男人主动提出推迟婚礼,是不想娶的表现。他是实在没法儿了,才被迫答应结婚,一直推迟婚礼只是缓兵之计。”哈一口气,“综上所述,他不喜欢你那个朋友。我睡了,你去给朋友复命吧。安。” 电话扔到手边,林寒趴着沉默。 不喜欢吗?唉!心里的甜蜜一瞬降到谷底,很难受的感觉,像是闷了一口气,怎么都呼不上来。 与此同时,林寒的房门被再次推开,是披着黑斗篷的寻南墨,身上有些泥泞,他还没来得及去换衣服。 “又疼了?”盯着无精打采的人,寻南墨走近她。 “心里不舒服。”林寒趴着看他,那样好看的一个人,能嫁给他会是一个美梦。可是,如果他不喜欢自己,这个美梦,总有一天会醒。 ‘你喜欢我吗?真心的那种。’这是林寒想要问他的话,可是,又害怕知道答案,所以,无法问出口。 “要我陪着吗?”感觉到她和刚才的热情相反的情绪,寻南墨突然有一种失落感,这让他震惊。这辈子,第一次的情绪,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不用,我困了,想要睡觉。” “看着你睡着后我再走。” 林寒将头瞥向了一旁,不再看他。 向前走一步,寻南墨盯着这幅样子的人,很想知道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她的心里发生了什么变化?是因为身子被看了,必须马上结婚,而他又不能给她,她才这样吗? 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她。是莫名其妙的想法,就那样突然出现。寻南墨,很会克制感情的一个人,将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第25章 冥婚1 清晨,林寒感觉背部格外轻松,有了‘依米花’的帮助,那根骨头终于长好。 睁开眼睛,林寒揉了揉额头,突然觉得,这个动作应该是那个人才会做的。她立刻将手放下。 模糊的视线中,是一个站立床边的高大身影。还没换下的黑色斗篷,盯着惊讶睁眼的自己。 一夜都是这样站着吗?陪着熟睡的人,没有离开。难怪,林寒没有被长骨头痛醒,原来,有这个人护着。 “怎么还在这里?”林寒不忍心,起身将他牵着坐在床边。 寻南墨,没有困意,依然神色淡淡,“有事情找你商量。” “很紧急吗?” “对,很紧急。” 林寒蹙眉,“昨天怎么不说?” “你说困了。” 这个人。真是的。 林寒,不知道该为这句话感动还是气恼。紧急的事情,他以前从来都不会考虑人感受的优先处理,现在呢?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什么事?“ 盯着林寒握着自己的手腕,寻南墨沉声道:“去参加一场婚礼,你要和新娘有些接触才行。” “婚礼?” “对,是冥婚。” 身子微微颤抖,林寒不太敢接触这件事,她抓紧寻南墨的手腕,“必须我去吗?” “新娘喜欢人气,其他人,怕是接近不了她。” 林寒低头想了想,“现在去吗?” “最好的时机是昨天的订婚宴,已经错过了。还剩下一次机会,今天中午的婚礼,我会来接你。”寻南墨见她身子终于好转,淡淡转了身过去,“一会儿见。” 他走了,毫不犹豫,也没再回头。虽然说要再见面,声色中并没有林寒想要的那种期待和兴奋。或许顾君说得对,那个人,答应娶自己,只是因为他看了自己的身子,不关乎爱。 没有爱的一个人。对所有事情都是淡淡情感的一个人。心里,只有他‘警司’的职责和无休止的工作。 或许,千百年来,他都是这样度过的,所以养成了习惯。而习惯,特别是根深蒂固的习惯,会很难改变。 小豆也说过,没有人能够让寻南墨改变想法和处事原则,林寒,只是一个人,更不能。 从饼干盒里拿出那枚银色的小鹿胸针,林寒挑了件水蓝色的裙子穿上,胸针适合她的每一条裙子,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在家里等着寻南墨的到来,这样的一种心情,像是等着人来娶她。会让她有一点点羞涩和期盼。 十一点半,从窗户看向院中的绿松,觉得,那个人该来了。 门铃声响起,在林寒感觉最强烈的时刻,听到了不太该响起的声音。 “我去开门。”母亲已经从屋子走出,来到了院门前。 透过猫眼,母亲面色平缓的将门打开。 林寒看不清来人是谁,观察母亲的表情也看不出端倪。只见一束宝石蓝的玫瑰由门外递到母亲手中,墨黑色的纸包裹着特别的玫瑰色,上面扎了荧光蓝的蝴蝶结丝带,是尊重与重视的意思。 母亲只在和林炎结婚那天接受过花束,之后的生活,林炎没做过这样浪漫的事情。所以,接过手捧花的母亲,脸上漾起的是特别的神情。激动尤多。 “谢谢。”她点点头,后退一步,让送花的人走入。 一身水墨色的立领中山装,哑黑皮鞋,亮白的衬衫,搭配那枚金色的小鹿胸针。略微剪短的头发,让他显得更加精神俊朗,眸色依然淡淡,柔和交加冷意。 抬步走入院子,第一次选择用人类的方式拜访,所以,他自己都有些不适应。望了望不远处的树,再看身后的门,不知为何,他浅浅一笑,或许,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在屋子里。”母亲捧着花束,对这样打扮的人深看一眼。 女儿的眼光不错,是个漂亮的男人。可是,漂亮不能被长辈接受,要人好才行。盯着寻南墨走入屋子,母亲身后想着。 “谢谢。”林寒从窗户旁撤回身子,看向已经走入客厅的人。 “觉得女人收到花会高兴,才这样做。”寻南墨其实想说,‘你在乎的人,你想让她高兴的人,我可以办到’。 林寒低头,一缕发丝垂落,她整理着头发走向卧室,“你先等等,我梳好头发就出来。” 走过寻南墨一旁时,他递过来一朵剃了刺的浅粉玫瑰,没有说话,是要女人一定收下的意思。 康宇种的花很奈活,上次毕业典礼收到的玫瑰,养在花瓶里,到现在还活着。林寒接过玫瑰,抿着唇走入卧室,将玫瑰cha入花瓶中。盯着两朵娇艳欲滴的东西,心里涌出花香般的甜蜜。 将头发扎成鱼骨尾式走出,如果带上花环,将会格外特别。 盯着花一样的女人,寻南墨看了会儿,“很漂亮。”这是真心话,却用了极平淡的方式说出,然后转了身过去,领着林寒从客厅走出。 “要出门吗?”母亲正在给院中的花树浇水,其实是给两人腾地方的意思。 “恩,有事情要去办。”林寒走近母亲,“我得到了一份工作,和爸爸做的事情差不多,我很喜欢,想要将它做好。” “危险吗?” 点点头,林寒承认,“危险。可是,感觉很棒。” 母亲想了想,“反正你爸让你做的事情也不怎么安全,你也长大了,有自己判断的能力了,我也就不多管了。不过,别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恩,有寻南墨在,我不会有事的。”林寒看了眼寻南墨,他并没有回答。因为,上次林寒受伤,就是拜他所赐,以后,他也不敢保证,林寒在那个世界,不会受伤。 “我会尽全力保护她。”和不让林寒受伤不一样的话,毕竟,寻南墨不敢保证这些他明知道无法预知的事情。 “去吧。”母亲转身继续浇花,直到听见院门关闭的声音,才直起腰。她盯着一片四季海棠,叹了口气,“爸,我们躲了这么久,还是离不开那个地方吗?” 走出家门,是一条柏油路,四周稀疏的住着几户带小院的人家。听说,以前林傅钟和朋友一起选择了在这里居住,可是,自从他死后,这些院子相继换了主人,如今,都是些不再联系的陌生邻居。 “我们家附近住精灵了吗?”林寒对这些经常看不到人影的邻居很好奇。 寻南墨四处看了看,“没有。” 觉得有些失望,林寒换了话题,“那,我们怎么去参加婚礼?” “用人类的方式。”寻南墨走近一辆七八十年代的老爷车,将车门为林寒打开。 人类的方式。开车去吗?林寒怀疑,这个只会钻树的人,能不能驾驭好需要速度的东西。更何况,是这样有历史年代的东西,他果然像个老古董。 坐在车上,看冷静开车的人,林寒问他,“你是不是什么都会?” “是。”很自大的回答方式,不过,他既然敢承认,那就是了。 “看着很了不起的样子。”林寒追问,“是不是因为年龄大的关系,所以无聊时,什么都学了。” 叹一口气,不理睬话多的女人。 林寒不明白,不止是人类介意别人说自己上年纪,精灵或者寻南墨,也介意。 年龄大了?旁边的女人懂什么?寻南墨蹙眉,他这样是沉稳,是有魅力的体现。怎么在林寒那里,成了‘老态龙钟’的感觉。 想了想,寻南墨难得向别人解释什么,那样不自觉地开口道:“我这个年龄,按人类年龄的计算方式,也就是你猜测的二十八岁。” 是说,自己不老的意思吗? “果然二十八了。”林寒嘟囔一句,“快奔三的男人了,还这么幼稚。” 车子猛地晃动一下,寻南墨握紧方向盘,看向捂着心脏的女人,神色冷淡。 “看来,还是驾驭不好人类的东西。”林寒补刀子一样的又说一句。 寻南墨揉了揉额头,突然在两人之间挥了挥手,林寒再说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余光里,是林寒一张一合的双唇,和突然大笑的样子,至于她表达了些什么,寻南墨一点也不好奇。 车子驶入一座教堂前,钟声刚刚敲响,一对新人在祝福和掌声中穿过人群,向注视他们的主婚人走去。 寻南墨停下车子,示意林寒留在车内,他独自朝着那对新人走去。 新郎有些木讷地走着,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眼中毫无神采。新娘也是面色冷峻,如同一具行尸。 感觉到了威胁,新娘猛地转身,看到了站在草坪边缘的寻南墨。她推开一旁的新郎,像是一只猎豹一样爬着跑走。 在场的人惊呼逃窜,新郎也因为新娘的离开恢复神智,正不知所措地环视四周动静,眼中满是迷茫。 重新坐回车子,那个新娘就在林寒身后坐着,见寻南墨走入,她突然出声,吓到了没有察觉她的林寒。 “你是谁?为什么总是破坏我的好事?”新娘将手放在林寒的胸口,一根指头勾拨着林寒的心脏。 “你已经死了,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寻南墨盯着她伸入林寒身体的指头,冷声回道。 新娘的脸开始出现shi斑,慢慢毁了她的容貌,只是眉目仍然可以看出往昔的清秀,如同水墨泼洒的一般。 “我还活着。”她大声强调一句。 继续看着她那根不老实的手指,寻南墨再次提醒,“你是尸.灵,已经死了。” “不。”新娘的手指想要进入林寒身体更多,突然被寻南墨将手臂掰折。她捂着疼痛的裂口,猛地转出车子消失。 林寒喘着气平复心情,又摸了摸刚才像是被掏净的心脏,察觉到它还在,放心的呼出口气,“那个是什么?” “尸.灵,一种从坟地里爬出的东西。她可以控制人,然后和人结婚,在新婚当夜抽走那人心脏的一根血筋,从而延续她自己的寿命。” “这是我们要去调查的灵吗?” “是。”转动方向盘,寻南墨将车子开入了郊区的一片密林内,四周传来花的香气,有种步入旬镇的感觉。 林寒看向窗外,这里还是不同于旬镇的,多是树林,不见房子。不过,却有超越旬镇的美。 “这里是......”林寒还没有问出,寻南墨打断了她。 “一会儿,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害怕,有我在,他们伤不到你。” 会看到什么?林寒愣神间,车子突然冲入一片坟地,不是现代的公墓,而是土堆坟茔。飘荡着树枝白幡的坟头皆是新翻的坟碑,风卷着纸钱而来,扑打到车窗上,是送丧用的圆纸钱。 这样的冥币是上世纪常用的,如今已经不好找到。 突然,有人拍打车窗,用了极重的力气。林寒转身,后车厢上爬了两只东西,灰黄的头发,漆黑的牙齿,狰狞的脸。 “是恶灵。”寻南墨提醒,“假装没看到他们,眼睛看向前方。” 假装吗?林寒不能控制自己,因为四周都涌来了这种模样的人,身子紧贴飞驰的汽车,手臂挥舞,有随时敲碎玻璃的可能。 “有人,是吃的。”其中一只恶灵吼了一句,更多只扑了过来。 “闭上眼睛。”感觉到林寒的紧张和恐惧,寻南墨将她拽到一旁,一只手压着她的头到自己胸前,另一只手掌控开始晃动的车身。 “吃的。”恶灵没有放弃,开始拖拽车子。 寻南墨松开方向盘,一只手仍然牢牢地扣紧林寒,从座位下拿出一把特别的qiang,摇下玻璃,对准会说话的那只恶灵,扣动扳机。 看到他伸出去的手,一只恶灵准备扑咬,他立刻旋转手中的qiang,将它击的粉碎。其它灵稍微收敛,纷纷从车上滑落,直到全部钻回土里。 踩动油门,寻南墨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恶灵区域,来到一座华丽的坟冢前。 “我们到了。”他拍了拍抱紧自己的女人,如果刚才不是因为林寒束缚了他的身子,他本可以杀更多只灵,现在,女人仍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良久,慢慢松开他,林寒稳了稳情绪,“我没事。”她声色颤抖。 寻南墨打开车门,伸出手对准一旁的野花念了一句,几枝花飞速而来,落入他的掌心,团成了一簇好看的花球。 “送过去。”他将花球递给林寒,“记清楚这个女人的名字,我们一会儿要去见她。” “要……”林寒指着坟冢,“去见一只鬼吗?” “你现在看到的是她死后下葬的地方,我们要见的是她活着的时候。” 摇摇头,林寒不能理解。 指了指墓碑上的字,寻南墨示意她看看年份。 林寒走近,看到了一排繁体字,‘秋蝉,民国八,已末年,十二月十一日’。   ☆、第26章 冥婚2 这坟,看起来是新的。如果说是刚刚下葬的人,能占据这样的风水之地也算有本事。可是,这时间分明有问题。 “民国八年?”林寒垂目思考,“是一九一九年。怎么会?” “刚刚来的路上,我们入幻了。”寻南墨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一句。 “入幻?你是说,我们现在在……” “是,我们在一九一九年,民国时期。”寻南墨走近一棵树,拍了拍树干。 不一会儿,里面钻出一只地灵,像是一颗人参。 “主人。”地灵恭敬鞠躬,个头还不到寻南墨的膝盖。 抬抬手示意他起身,寻南墨冷声问:“叫‘秋蝉’的女人,有没有带入棺里特别的东西。” “一根玉簪子,不是上等货,其它就是些常见的陪葬品。”地灵瞥了一眼林寒胸前的小鹿胸针,对她也恭敬地鞠了个躬。 寻南墨重新走到坟茔前,命令道:“将簪子取出来。” 地灵点着手指犹豫半晌,“主人,那个女灵很厉害,我……” “她此刻在坟里?” 地灵摇头,“虽然现在不在,可她会回来,然后会找我要东西。”地灵的脑袋埋到了胸口。 “看样子你跟她很熟。”寻南墨轻轻一点,想要逃跑的地灵又重新站在他面前。 “主人恕罪,我也是看她可怜。”地灵想要牵着寻南墨的衣角,被他躲开。地灵只得拽着自己的衣角,嘟囔道:“她其实很善良,只是被家人利用了,死后才变成尸.灵。” 这个小东西能知道什么?都是猜测而已。抬手打断他,寻南墨极不耐烦,“我们是来帮她的,那根簪子如果不放在我手中,她就不可能找到我。” “可是,那跟簪子是她的全部寄托。” “正因为如此,簪子才必须在我手里。”一点地灵,让他乖乖走到坟前,寻南墨最后提醒,“将它拿出来,如果要我亲自动手,你就到别的地方去做地灵长吧。” “不要,我不要离开。”地灵掰着手想了想,钻入土里。 不一会人,他重新从土里钻出,手上拿着一根青绿色的梅花簪子,递到了寻南墨手中。 “东西拿到了,我们走。”寻南墨看向没弄明白情况的林寒,先走到了车子里,等她。 “我们要去哪里?”林寒接过寻南墨递来的簪子,是一支很重的玉簪。 发动车子,寻南墨沿着颠簸的石子小路行驶,四周继续飘来花香,林寒知道,是另一层入幻的开始。 回到秋蝉死前。 “这个簪子,就是秋蝉放不下的东西吗?”林寒记得,‘人灵’如果有放不下的东西拿在身边,‘入幻工’就可以借此入幻了。 “这种有墓地的灵,情况不一样,‘人灵’是依附于他人的身子活动。而坟墓里的那个女人,没有可用的身子,就会以尸体的形态出现,那些行走的僵尸,和你们看到的诈尸,都是它们的其中一种。”寻南墨转动车子,驶离了树林,进入一座城镇。 街市上穿梭着往来的人群,穿着布衫旗袍,形形色色里,有上世纪街角巷尾浓郁的复古味道。 “这是什么时候?”林寒惊愕,摇下窗子看,“我们是在幻境里吗?” “虽然入了幻,可触觉知觉是真实的,我们在一九一九年,民国八年,秋蝉死之前。”寻南墨在一家药铺前停下,“走,去为秋蝉抓些药。” “她怎么了?”林寒跳下车,跟紧寻南墨。她这才发现,寻南墨今天的穿着很像民国时期的大少爷,此时胸前的金色胸针,有了入乡随俗的即视感。 “要一些治风寒的药。”寻南墨将银元递给了药店伙计,看向凑近自己的林寒,冷冷道:“秋蝉得了风寒,久治不愈,现在秋府正在为她找治病的郎中。” “你会治吗?”林寒接过伙计递来的药包,依然紧跟寻南墨。 两人走在川流的街市,一旁绸缎庄的老板吆喝了一句,“快来看看,这是全苏州最好的料子,先生、小姐,进来瞅瞅瞧瞧了。” 指着自己,林寒再问,“他们能看到我吗?” 打量一眼好奇心重的人,寻南墨忍着不耐烦回道:“我说了,这种入幻和‘人灵’的不一样,现在的我们是有形态的人,会被看到,也会受伤,与他们无异。”他指了指街市上的人群。 “真有趣。”林寒激动,盯着上世纪的东西,“我做梦都想不到,会有机会接触这个时期。真庆幸遇到了你。” 寻南墨嘴角挑起笑意,余光里是从身边走过的一对儿男女,他突然停下步子。看向也停步的林寒,牵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让她挽着自己走,“这个世纪的情侣都这样。”他给的解释。 情侣吗?林寒低头抿笑。 行至一座红瓦白墙的洋楼前,寻南墨从上衣兜拿出一张身份卡,“我是留洋归来的医生,听说秋小姐病重,特意来替她诊治。” 守门看了看他的身份证明,恭敬道:“卢医生稍等,我去回禀老爷。” 不一会儿,林寒、寻南墨被领入秋府,在书房见了正襟危坐的秋老爷。他正在提笔写着什么,抬眼打量了步入的两人,神色淡淡。 寻南墨看了看屋内摆设,见一本《野史》放于书柜外。似是不顺手的位置,却难得的没有掉落灰尘,可见秋老爷会经常拿起翻看。 一个商人,有看野传的爱好,实在新鲜。 秋老爷点了点茶几上的一小盒银元,“这是定金,如果治好了小女的病,会有十倍的报酬。”他不多话,说了重点后,对一旁管家吩咐,“带医生去见小姐。” 管家领路,引着两人走到二楼靠角落的房间,这本不该是一个小姐住的地方,有些蹩脚的偏僻感,林寒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个重病的小姐,有被放弃的感觉。 推门走入,屋内只放了一张大床和两张摆放药瓶的桌子,消瘦的女人躺在床面,微喘气息。 寻南墨抬手,房门被上了锁,他走近病怏怏的秋蝉,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药味儿时,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子,“药是谁给你准备的。” 在离床边半米远的距离停下,寻南墨挥了挥手指,秋蝉遮面的一块儿纱布从床上飞落地面。 那是张精致的女人的脸,如同泼墨所画的眉眼,柔美温和。只因药力的催坏,本该白皙的肤色,如今有些皱黄。林寒认得她,正是今天见到的那个新娘。 微微抬目,看清来人,秋蝉柔声回,“你们是新来的医护吧。我这病,他们说是旧疾,治不好了。” “是第一次就说治不好,还是治了几次才这样说?”寻南墨问的奇怪,不仅仅秋蝉蹙眉,林寒也不明白。 “你是什么意思?”秋蝉轻咳一声。 寻南墨没有回答,眼睛环视房间一圈儿,聊起了其它事情,“听说你订婚了。” 点点头,秋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开心的表情,有人肯娶病怏怏的自己,不是该庆幸吗? “听说你也有心上人。”寻南墨再问。 秋蝉微怔,半晌才会,“我要嫁之人,就是我的心上人。” 冷冷盯着说谎的女人,寻南墨没有急于拆穿她,而是讲了一个故事,“《野史》里曾有一篇这样的记载,北宋年间,相府小姐项小谨被皇帝指婚司马将军家,然而,项小谨自小就与中郎将穆家定有婚约,她与穆唯也早已私定终身。为了逃婚......” 听完这个故事,秋蝉惊愕起身,“你,你到底是谁?” 没有回答她,寻南墨答非所问道:“项小谨的穆唯,为了爱情战死沙场,你的呢?听说叫‘齐修’,留美矿物质学家,三个月前死于本溪湖的霍乱中。你和他也是自小就有婚约。而你要嫁的人,也是受迫于家族压力,根本不是你的心上人。” 秋蝉捂着心口,“没错,我要嫁的人是国公府的少爷,我不爱他,我只喜欢那个叫‘齐修’的男人。可是,那个人死了,和你的故事不一样。你到底是谁?来干什么?”她很激动,开始猛的咳嗽。 “来看一个结局。”寻南墨转身离开,林寒立刻跟上。 “不救她了吗?”林寒疑惑,“你不是来给她治病的?” “她的病,我只能救一时,无法救一世。”寻南墨将管家递来的一盒银元推回去,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 刚才那个《野史》里的故事林寒也听到了,她大致明白了寻南墨所怀疑的事情,可是,这不影响他救秋蝉,他到底是来看什么结局的? “我们现在去哪里?”林寒陪寻南墨坐回车子内。 “去齐家。”寻南墨调转车子,行驶入另外一个街道。秋府和齐家离的很近,听说两家关系也很好。 那个故事,林寒坐在车内回味,如果他们进了齐家,看到了那个人,那么,《野史》内的故事,就会有一个民国时期的复刻版。 停车,寻南墨从座位下拿出两件黑斗篷,递给林寒,“穿上它,会有半个小时的隐身时间。” “隐身?”林寒惊愕,捧着黑斗篷眨眼,难怪,他们这些人喜欢穿着它,原来,是很有用的东西。 走下车,将黑斗篷套在身上,寻南墨突然抱紧林寒,让她的鼻尖轻触他的身子,“山茶的味道,我这件衣服用了山茶花浸泡,你要记清楚这个味道,我如果隐身了,你要通过这个味道找到我。” 点点头,林寒将味道记入了心里,也将头蓬披在了身上。 “晚香玉,你的味道,我记得了。”说话间,寻南墨将斗篷上的黑帽遮在了头顶,从林寒眼前消失。 忍着惊愕,林寒也慢慢戴上了帽子,消失。 “出发。”是寻南墨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人。 林寒稳了稳情绪,深吸一口气,嗅着‘山茶花’的味道,紧跟寻南墨走入齐府。 入了院子,寻南墨似是放慢了脚步,兴许是要弄清楚要找的东西在哪里,又要小心避让不碰到人,所以,他谨慎地走着。 捧着茶盘的两个小丫鬟从林寒身边走过,其中一个鼻子较灵的停下步子,向身后闻了闻,对一旁的人道:“有一股香味飘过。” “兴许是院子里的花香被风带来了。”另一个小丫鬟不以为然。 点点头,小丫鬟不再纠结,端着盘子走远。 林寒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回忆起以前自己遇到的类似事情,或许,就是‘入幻工’从自己身边走过,而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 紧追几步,林寒闻到了山茶香,又撞上一个人的肩膀。她揉了揉额头,低头浅笑。 不说话的寻南墨,是在等她。 沿着回廊转入一座荒废的院子,寻南墨轻声道:“他在这里。” “齐修吗?”林寒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人影。 齐修。那个死了的人?   ☆、第27章 冥婚3 “这里会是齐修本人还是他的灵?”林寒揣度着寻南墨可能看去的任何一个角落,暗想,他可能看到了自己没有看到的东西。 寻南墨将斗篷取下,林寒照做。 寻南墨指着院子里的四间屋子,“左边两间你进去看看,我去右边。” “我能看到吗?”林寒不自信。 “他是人,你可以看到。” 人。林寒已经做好思想准备听到齐修没死的消息。完全符合了寻南墨所讲的那个故事。 北宋项小谨情投于穆唯,用生命威胁父母替她拒婚。穆唯也表明,只要项小谨,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两家人被两人的情谊感动,一起想出了一个要皇上撤回赐婚的好办法,‘冥婚’。 《野史》,项小谨,穆唯。 书房,秋老爷,《野史》。 林寒明白过来,秋老爷看到了野史内的记载,想要效仿北宋项家和穆家的做法,成全两个有情人。 一旦踏入那四间屋子,就有可能见到民国的齐修,这个和穆唯一样命运的男人,此刻,或许如寻南墨所猜,正躲在这里,等待着那一场冥婚。 深咽一口唾沫,林寒朝着左侧的两间屋子走去。第一间空荡,一眼扫到底,没有藏身的地方和工具。 第二间,有竖起的破旧屏风,几幅无法考究的潮湿画作挂在泛着黑斑的墙壁,倒能看出曾住这里的是个文人雅士。地上铺了几片草席,分布各个角落。 屏风后有一口大水缸,本不该在屋子里放着的东西让人萌生疑惑,缸下也有草席,想是防水用的。 林寒走去,探头水缸顶,内里空空,没有看到任何人。除此外,再无其它。 “他不在这里吗?”林寒蹙眉,想那齐修或许在其它屋子。她转入剩下的两间房,寻南墨那里也毫无收获。 “有精灵在这里吗?”林寒想起了地灵,或许他们知道。 寻南墨沉声,“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人越多的地方,精灵反而越少。特别是这种大户人家。” “那就是不在这里了。或许,他们将齐修藏在了其他地方。” “你觉得,藏在哪里最安全?”寻南墨重新披上了斗篷,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想了想,林寒回:“我觉得,家里最安全,可以让他待在自己能够掌控的地方,也可以时时看着而不被外人发现。” “如果藏身家中,你觉得哪处最保险?” “人少的地方,不经常来人的地方。”说到这里,林寒顿语,环视四周,她承认,寻南墨猜得没错,最安全的藏人之地,就是齐家,就是这座荒废的院子。 可是,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与此同时,林寒忽然想起古人喜欢暗道的说法,她转向刚才搜查过的第二间屋子,微微眯眼。 “我知道他在哪里了。”林寒抓起寻南墨的手腕朝屋里跑去。 “在那。”她指着水缸底下,“那个草席下,一定有暗道。” 挥了挥手,寻南墨将水缸移到了一旁,草席也被卷起,底下,果然有一块儿松动的木板。寻南墨走去,木板‘吱呀’打开,一截木梯直通黑暗的地下室。 “跟紧我。”寻南墨摊开手掌,一团明火从手心飞出,在他的肩膀周围跳跃。 林寒抓紧他斗篷的衣角,和他一起小心地走入地下室。 “谁?”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寒回身,漆黑中,是一身青衫的短发男人。 一张木床、一节书柜、梳洗用具、盆碗碟筷,所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出现在这样有些可怖的地方。 “齐修?”林寒试着叫了他一声。 “你们是谁?”他隐有怕意,从床上兀地起身,手中的书本放下。 由于光线亮度的问题,寻南墨身边跟着的灯影如同炽热的led,将齐修一旁的煤油灯光彻底压下。 齐修看不清他们所带的照明工具,正要眯眼细看,寻南墨肩头的灯一瞬熄灭。 “原来你真的没死。”林寒走近他,这个人看起来不带攻击性。 “你们是谁派来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齐修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匕首,“别过来。” 原来,秋老爷和齐家真的效仿了《野史》上的故事,为了齐修和秋蝉的爱情,欺骗了所有人。那么,接下来故事的发展,是不是就要让齐修开始装神弄鬼了。 这样成全一段爱情的方式,有什么不对?寻南墨要来查什么? 林寒看向一言不发之人,他的眼中泛着冷意,探究也夹杂着打量,良久,在齐修越来越紧张后,他终于出声,“为什么要杀了秋蝉?你不是爱她吗?” “小蝉?”齐修惊愕,扔下手中的匕首,“小蝉怎么了?他们怎么她了?” “她现在无碍。”寻南墨看了眼他手背上的伤疤,“本溪湖的霍乱,你在就种好了疫苗,所以没有病死。这件事,是不是秋家和齐家一起策划的。为了你们可笑的爱情,害死了那么多人。” 齐修后退几步,一个踉跄坐在床上,“我......”他摇着头,“我也没想到,家父为了我和小蝉,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不是我和小蝉的本意,我们只是想在一起,为了在一起,我们经历了许多,如今又跑出来一个国公府的公子。我们两人不甘心。如果不能在一起,我们就殉情。” 寻南墨瞥了眼他平常看的书,多是与地质勘查有关,可见,他除了爱情,对事业也放不下,“我要知道事情的经过。”他冷声道。 “你们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齐修警备心很重。 林寒插言道:“秋蝉病了,我们只有知道事情的经过才能救她。”她看了眼寻南墨,想起他问秋蝉的那句话,‘是第一次就说治不好,还是治了几次才这样说’,寻南墨既然这样问,秋蝉染病,一定有问题。 “她病了?怎么没人告诉我?”齐修站起身,神色慌张,“不行,我要去见她。” 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像是并不知情。 “你现在出去,会被发现根本没死的,你们的那个计划,会毁了。”林寒拦下他,“我想,这就是齐家不让你知道的原因。” “她怎么样了?有多严重?”齐修激动地抓着林寒的手臂。 寻南墨蹙眉,一抬手,将他推回床边,害他重重摔倒。 “你轻点儿。”林寒怕寻南墨再掌握不好力气,让齐修也断了肋骨。 寻南墨淡淡收手,自从害林寒受伤后,他已经很知道控制自己的力度了,这个女人,现在竟然替别人担心,真可恶。 寻南墨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只恨自己刚才打齐修的力气太小。 捂着后背,齐修艰难起身,察觉到面前两人的本事,他终于冷静下来,“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来帮你。”林寒在寻南墨开口前抢话道。她又对寻南墨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态度好点儿,现在的齐修,必须哄着才肯说话。 “秋蝉的病,需要找到根源才能治好,所以,我们需要你将整件事情说出来。”林寒走近齐修,寻南墨只觉得更不舒服。 抬眼看了看衣服特别的女人,齐修垂目,终于道:“我和小蝉自幼就有婚约,两家人本打算让我们二十岁那年成婚,都怪我,当时为了学业选择了出国留学,也就耽误了婚事。” 林寒仔细听着,这个和北宋项小谨、穆唯经历相同的故事,像是看到了秋蝉、齐修为了爱情反抗世俗的一幕幕。 两家本是门当户对,父母之间的交往也颇为密切。他们两人结婚,倒像是众望所归的一件事。 那年,齐修在秋蝉和学业上选择了学业,去了美国留学,本想衣锦还乡时再迎娶秋蝉,却不知事情发生了变故。 齐修握紧拳头,“我回来时,第一时间去找了秋蝉,却见她家门口放了许多求亲的彩礼,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我跑入秋府去找她,这才知道,国公府的少爷看中了她,要纳她为妾。” “国公府是谁家?”林寒问。 齐修顿了顿,“国公府本不算什么大家,只是府内少爷是冯国璋收的第三个义子,也就因此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这一家子都靠冯国璋的名号活着,拿着枪杆子的人,谁不畏惧。秋家见是国公府的少爷,也就没有直接拒绝婚事。” 原来如此。冯国璋是地方军阀,手握重兵,多少人都要给他面子。秋家、齐家只是苏州的富商,怎么能跟这股势力相抗衡。 见林寒不再问,齐修继续道:“都怪我,如果当时先和小蝉成了亲,也就不会生出这种事。我回到家中,听说小蝉因此绝食了三天,我自愧自己还不如一个女子忠贞,也就求了家父帮我和小蝉。我们......我们已死相要挟,做了愧于人伦孝道的事情,这才获得一次机会。” 林寒不赞同,“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方式?就是你们想要的?” “不。”齐修看向她,使劲摇头,“家父答应我们,一旦事成,会送我们去国外生活。到时候,我和小蝉就能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了。” “这个计划的实施过程是什么?”寻南墨更想听到这些,而不是他们自私的爱情。 齐修不敢看他,垂目沉息,“家父和秋伯伯一起商量许久,终于想出‘冥婚’这个办法。我当时正在本溪湖考察煤矿资源,家父抓了一只东西回来,说那东西如果咬伤了人,就会带来霍乱。” 血蝙蝠。林寒心中立刻蹦出这个名字,原来,1919年本溪湖的那场霍乱,是人为利用了血蝙蝠的缘故。 “后来呢?”林寒追问。 “后来。”齐修顿了顿,“家父和秋伯伯找到了一个死工,给了他们家足够的回报,让他被那东西咬了一口。之后,他被放在了屋内,直到病发。不过。”齐修睁大眼睛,“家父控制的很好,虽然有许多人感染,但是死亡的很少。” 林寒将他拽到面前,“这样变态的做法,你还认为是好事?” 显然,齐修不能理解‘变态’一词的意思,却也知道是对他们这样自私行为的责骂。 “我知道,为了我和小蝉,牺牲了太多人。可是,我只想和小蝉在一起,我已经没有其它路可以选择了。”齐修推开林寒的手,“我是自私,可我也没有办法。只有假死在那场霍乱里,我才有机会进行下一步计划,否则,我就要永远失去小蝉。” “下一步计划?你们准备做什么?还要害人吗?”林寒对面前人的自私感到厌恶。 齐修冷哼一声,“下一步?下一步当然是针对国公府了。”   ☆、第28章 冥婚4 寻南墨冷冷地盯着即将说出计划的人,虽然他已经清楚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可是,他仍打算让齐修亲口说出,看看能听出些什么端倪。 而这,也正是他在调查的事情。 如同项小谨的故事一样,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即将进入*,这个故事就可以完美收官了。可是,秋蝉的命运不如项小谨幸运,她之后,为什么死了? 齐修无力地坐回床面,叹了口气,“明天,我就要按照家父和秋伯伯的计划开始演戏,在秋府附近晃荡,让人以为是我阴魂不散,缠上了秋家。再有人放出风,说我看上了秋家小姐,想要娶她做‘鬼妻’。这样,国公府那位少爷也就不敢再要秋蝉了。” 是啊,一个被鬼看上的女人,谁都不敢要。他们这个计划很完美,国公府的少爷放弃了秋蝉,齐修就能光明正大的要了这个女人。 而秋蝉的病...... 林寒恍然大悟,看向一旁沉默思考的寻南墨,“秋蝉的病或许是秋老爷故意而为。如果秋蝉‘病死’,那么,她也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如同得了‘霍乱’而死去的‘齐修’一样。两人就能彻底离开众人的视野,去国外生活了。难怪秋老爷四处寻医,想是要大家知道,秋蝉得了重病,将不久于人世。” 齐修展颜,觉得林寒说的有道理,“是啊,秋伯伯那么喜欢小蝉,怎么肯让她生重病呢。这一定是另一个计划,要小蝉脱身的方法。”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林寒的猜测不无可能。 寻南墨打听过,凡是给秋蝉看过病的大夫都会在几番检查后才说是难以治好的旧疾,想是他们受了什么好处或压力才这样说。如此一来,秋蝉的病就真的成了将死的绝症了。 然而秋蝉真的死了,是不是病症没有控制好,是不小心而为之。 寻南墨转身,他想要听的计划都已经听完,这件发生在秋府、齐府的事件果然是秋老爷模仿‘项小谨事件’而为,没有更让人惊喜的地方。寻南墨似是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齐修想要追上他们,被寻南墨转身时猛然击倒,昏了过去。 “你做什么?”林寒只觉得他对人下手太狠。 “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寻南墨淡淡回,示意林寒先爬梯子。 林寒总觉得,这个人说话太过绝情。她倚靠着木梯并没有走上去,而是转身盯着寻南墨。这,需要用仰视的角度。觉得气势差了很多,林寒向上踩了两节梯子,俯视看他,“你对人有偏见。” “我对灵也有偏见。”寻南墨不否认。 “你。”林寒想了想,“你缺乏爱心。” “不是缺乏,是没有。”寻南墨纠正她。 “你这样不可爱。” 揉了揉额头,看向不懂事的女人,寻南墨的手突然放在她的肩膀上,“小豆可爱吗?可是没本事。” “可爱会让人喜欢,容易亲近。”林寒的双脚开始腾空,她知道,是寻南墨控制了她的行动。 寻南墨淡淡道:“我不需要被人喜欢,更不用谁接近。如果再多说一句,我就封住你的嘴。” “你也不能封我一辈子。”林寒已经从地下室飘出,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她倒觉得,这样不用走路很有意思。 “那我就喂你喝‘忘目子’,让你什么都不记得。” 林寒立刻捂着嘴巴。 该死的寻南墨,你也就会用些我不会的...... 寻南墨停下步子,没有转身淡淡道:“忘了告诉你,我还有一个本事,能听到别人心里在说什么,特别是对我不尊重的话,我一定能听到。” “真的吗?”林寒惊愕,那么,她以前的那些想法儿,寻南墨岂不是都知道? 拽着寻南墨斗篷的袖子,林寒和他一起带上帽子隐身离开,路上,林寒不放心地问:“你真的什么都能听到?我以前想的所有事情?” “可以。”寻南墨想要将袖子从她手里拽出来,却发现林寒捏的极紧。 “惨了。”林寒羞涩,一头撞在了寻南墨身上,她这才发现,已经从齐府走出。 取下帽子和斗篷,林寒抱着两件厚重的衣服跟着寻南墨走到老爷车前,“你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这样很不道德......” “骗你的。”寻南墨揉揉难受的耳朵,实在不想听她追问。 “什么?”林寒一怔,转而有了笑脸,“原来你是骗我的。你不是不骗人吗?” 冷冷瞥她一眼,寻南墨独自坐回车上。林寒这才发现,自己跟着他走到了驾驶位,她立刻跑去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却如何都打不开。 “喂。”林寒拍了拍已经摇上去的玻璃,“寻南墨,你让我进去。” “你什么时候说完了,我就让你进来。” 顿了顿,林寒道:“我说完了,你让我进去。” 看一眼抱着衣服挤车门的人,寻南墨难得的笑了笑,走下车子,接过她手里的斗篷,将她推到了车子里。 “混蛋。”林寒瞪着重新坐回的人,“果然不可爱。” 寻南墨,要可爱做什么?打了个响指,屏蔽了林寒继续的唠叨。 猛然间,林寒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以前从来不多话,现在的样子,像极了谈恋爱时的顾君,十足的话唠一个。总怕和男朋友之间冷了场,所以会不停地造气氛。 可是,听说她其中一个男朋友就是因为她的话多和她分手的。 想到这里,林寒立刻捂着嘴巴。 斜一眼突然不再说话的人,看不到她不停张合的嘴巴,寻南墨主动找话题道:“怎么不说了?” 摇摇头,林寒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寻南墨会不要她。 “我让你说,你说吧。”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寻南墨将两人之间的声音屏蔽降为零。 继续摇头,林寒决定,做一个寻南墨喜欢的安静女人。毕竟,他答应娶自己已经够勉强了,如今,再让他发现些自己的不足,他或许会悔婚。 为什么怕寻南墨悔婚呢? 掰着手指头,林寒坐立不安,用手指整理头发,鱼骨尾似的辫子没有凌乱。翻找一下车子上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奇怪的,没见过的。林寒开始打发时间,不让自己去想两个人有婚约的事情。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寻南墨突然将车子停下,指着一处地方道:“想去跳舞吗?” “跳.....”林寒扒着窗户向外看,‘新月彩舞厅’的招牌开始闪灯。原来已经进入夜幕了。 “可我不会跳舞。”林寒扭头看征求她意见的人。 打量她全身一眼,“觉得你穿的合适。”寻南墨打开车门,将愣怔的林寒牵下车,让她挽着自己,感受着她不自然的脚步,一同走入了舞厅。 悦耳的爵士乐悠然响起,舞厅里穿梭着来往的人群。这个年代的消遣,也只有舞厅最合适。所以,情人、夫妻、朋友,都可以来消遣一番。 踩着水晶跟的舞女姿态翩翩,穿着旗袍改装的性感舞衣,随便一转,就可以吸引一众目光。 林寒偷偷看向寻南墨,他的眼睛并没有放在这些漂亮女人身上,而是像猎鹰般在搜寻,找一种,他想要‘食用’的猎物。 牵着紧张爆棚的林寒走入一间休息厅,里面有两个女人正在补妆,其中一个见他走入,立刻迎了上来,“乔少爷,好久不见了。自从半个月前您来了一次,我们这儿的姑娘可真是快想死了。” 女人的眼睛瞥向瘦小慌张的林寒,再看她和寻南墨戴着一样的胸针,立刻陪了笑脸,“哟!这是哪家的小姐,长得真漂亮。” “我需要鞋子。”寻南墨没有打算和只见过一面的人寒暄,直奔主题道。 “有有有,咱们这里,最不缺鞋子。”女人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拿来四双璀璨的鞋子,每一双都像是蝴蝶翅膀做成的,美到让人惊叹。 “不过,这鞋子的价钱可不菲。”女人展开带着绒毛的扇子,捂嘴浅笑。 看了一眼女人拿来的价值不菲的鞋子,寻南墨从其中跳出一只浅粉色的出来,扶着不明所以的林寒坐下,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穿的帆布鞋从脚上取下,又为她换了自己挑选的那双。 几个舞女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纷纷羡慕的直跺脚。 林寒感受不到什么羡慕,只觉得心脏一阵酥麻,特别是寻南墨触碰自己脚面和脚心的一刹那,她只感觉自己要死了。心脏不动,如何都不肯跳一下。可是,明明心跳的厉害,她又感受不到。 “很漂亮。”寻南墨牵她起身,提着她的手让她绕自己转了个圈儿,裙摆飞扬,带着勾丝的花,灯影下的小鹿胸针闪着亮光,恰恰映在林寒的脸颊上,形成了一片形状特别的亮影。 与此同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入,手里是一个木盒子,他将盒子递给卖鞋的女人,对寻南墨鞠躬后离开。 女人打开木盒,惊得眼睛瞪大,摆手弄姿走到寻南墨一旁,“多谢少爷,这些鞋子,少爷可以都拿走了。” “我只要适合女人的鞋子,多出来的钱,是给这里的工人的。”寻南墨扶着林寒起身,眼睛始终看着她。 其她舞女一听有自己的份子,都围了上来。 牵着林寒从休息厅走出,寻南墨用一根手指推回了林寒嘟起的嘴巴,“怎么了?”他声色淡淡,一点也没有送了女人合适礼物的自豪感。 “原来,不只送我东西,是人人都有份。” 斜一眼林寒,寻南墨解释道:“这里的每一个工人都是孤儿,她们结伴而来,只是想在人类开垦的土地下找到适合自己生活的地方。” 听着有些不对劲儿,林寒细问,“她们?人类?你是说,这里的工人都不是人?” “是。”寻南墨引着林寒转了个弯儿,站在舞池旁,上下扫视一眼,“她们是一个狐狸家族,男女老少皆有。” 狐狸?林寒望向舞池内妩媚的女人,惊呼,“狐狸精?” 揉揉额头,这是寻南墨对林寒表示无奈的举动,“那个名字是人类对她们不尊重的叫法,她们只是‘狐灵’,因为土地被侵占,为了生存才选择在人类中谋生。” 点点头,林寒能够明白,这又是地盘之争后,败下阵的一些精灵。没有了生存的土地,她们只有幻化成人,和人一起生活了。 虽然寻南墨这样做是同情她们,不过,林寒还是有些生气,或许,更多的是嫉妒和不舒服。 “施舍同情就算了,但决不许单独送除我以外的女人东西。” “不明白。”寻南墨不想揣测林寒的心思,直白地回了句。 对他这样的人,林寒咬牙强忍,最终,忍不住解释道:“你不是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吗?你就要一辈子只对这个人好。散发爱心可以,可是,爱情,只能分享给你喜欢的那个人。” 爱情?寻南墨看向因为鞋子而高了许多的人,“我不爱任何人。” 这是很伤人的一句话。毕竟,林寒是他答应要娶的女人,那不该是先有爱吗? 可是,林寒也明白,他答应的事情,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做错了,要弥补才这样。 曲调一变,寻南墨牵着愣怔的人走入舞池,抬手搂着林寒的腰拉近自己,是那种,呼吸可闻的距离。眼睛微垂,可以看到林寒恍惚的情绪。随着乐点节拍,寻南墨轻轻推搡着林寒移动。 这个女人有些心不在焉,不看盯着自己的寻南墨,也不听歌曲的音点,只是跟着他的力度摆动。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难得的没有踩他。 “左侧穿军装的男人,就是以后成了‘灵’的秋蝉要找的第一个目标。”寻南墨想要用工作拉回林寒的思绪。   ☆、第29章 冥婚5 顺着他所说的方向看去,林寒终于有了反应,也第一时间踩了寻南墨一下。 “抱歉。”林寒回神,看向蹙紧眉梢的人,“疼吗?” “比起‘生血’的刺激,这个不算什么。”寻南墨意识到,林寒除了‘生血’外,任何情况下都可能伤到他。 停下步子,林寒不打算再跳,“我不会,还是不跳了。” 看她不开心的样子,寻南墨重新将她拽近自己,让她整个身子与自己贴紧。寻南墨不明白,这对于林寒来说,是无法呼吸的距离,会让她心跳加速,或者心跳停止。 几乎的胸腔紧靠,身子融合。寻南墨的唇,微微张合,就可以触碰到她的额头。因为,此时的林寒,已经羞得不能抬头,越是压低了脸颊,额头离那个人的唇边越近。 身子被人轻轻提起,与地面保持不到五厘米的距离,让人无法察觉到的悬空高度,林寒,不用自己移动脚步的跟随着寻南墨,任他将自己带往任何地方。 “如果觉得自己可以了,我会放你下来。”他说话了,所以,唇边触碰到了她的额头,一阵一阵的酥麻。 “我。”林寒快要被自己闷死了,她突然抱紧面前的人,让他的唇与自己的额头错开位置,“我渴了。”她已经羞得满脸通红。 看了看趴在自己肩膀不肯起来的人,寻南墨对招待打了个响指,接过他递来的一杯葡萄酒,将林寒从肩头扶起,玻璃杯凑近她唇边,“先润润口吧。” 林寒捧着杯子猛灌起来,眼睛始终不敢看一旁的人。 终于缓和了心情,林寒脸上浮着酒气的红痕,她打了个饱嗝,偷偷瞥向冷冷而立的人。见他正盯着对面的一个八字胡男人看,林寒也看了过去。 记得刚才寻南墨说,那个穿军装的男人是秋蝉的目标。 “他是谁?”林寒说话时,声音仍有不稳,多是不好意思。 “冯国璋。” 林寒瞠目看去,这可是个历史名人,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他。 “他怎么在这里?”林寒捏紧手里的玻璃杯。 寻南墨牵着她走出舞池,坐在一旁的软皮沙发上,“他被段祺瑞从高台上驱逐,这些天他准备回故乡去。他的几个友人带他来这里散心。” “他看着并不高兴,看来心情不好。”林寒稍稍凑近寻南墨,“秋蝉要找他,是不是因为他那个义子的原因。” 点点头,寻南墨道:“目前来看,他和秋蝉有联系的地方,也只有他的那个义子。” “他不是已经垮台了吗?为什么大家还怕他那个义子?”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寻南墨接过招待递来的酒,晃了晃,斜眼看向准备继续喝酒的林寒,从她手中拿走玻璃杯,“喝多了会醉的,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我难得能来这里,喝到这些‘古董’。”林寒一脸没出息的样子。 寻南墨放下两杯酒,“他要离开了,我们跟上。” 冯国璋被几个人陪着从舞厅走出,坐上一辆黑色的轿车慢慢驶离。寻南墨驾车紧跟,和他一起来到一座茶楼前。 “冯大将请。”茶楼老板跑出来亲自迎接,又指挥一旁没眼色的人,“快去给大将拿戏单子。” 冯国璋整了整衣服,淡然走入茶楼。脸上看不出散心带来的快乐,反而一脸的苦恼模样。 林寒和寻南墨也走进茶楼,坐在离冯国璋不远的包厢内,看他的几个友人悠然自得地点戏、喝酒,他反而略显木讷。 林寒听着咿咿呀呀不能明白的东西开始犯困。 “我们为什么跟着他啊。”林寒灌了一杯茶喝。 寻南墨倒是能听进去戏台子上的东西,让林寒更加觉得,他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 “我们无事可做。”寻南墨淡淡回了一句,他看向林寒喝剩的茶,将它拿起抿了一口。 “不烫了?”林寒见他唇边不似以前会烫出黑痕。 “习惯了。” “这也能习惯?” 寻南墨放下杯子,“我适应能力很强。” 怕生血的老古董,以后不怕生血了,会不会所向无敌。林寒有趣地盯着他,觉得比看戏、看冯国璋有趣许多。 “无事可做,那我们为什么不回去?”林寒觉得他没有解渴,又给他添了杯茶,见他没有动静,自己只得为他试毒般抿了一口,“给你。” 寻南墨淡淡接下,“我们回去后很难把控这里的时间,上次是最好的时机,是秋蝉死的当天。可是你生病了,我没法儿那个时候带你过来。现在,我们早来了几天,只能等了。” “既然知道秋蝉会死,我们为什么不救她?” “显然,你没弄明白自己在哪里。”寻南墨点了点桌子,桌面像是软胶皮做成的一样,“我们已经入幻,无论改变这里的什么,在现实中都是无法改变的。秋蝉已经死了。” 林寒嘟嘴,“那你刚才为什么要给‘狐灵’钱,他们在现实中也是拿不到的。” 顿了顿,寻南墨微微坐直,“我喜欢给。” 林寒抿嘴浅笑,被寻南墨看回时,她立刻捂着嘴巴。 冯国璋听了一整晚的戏,害得跟梢的林寒困得睁不开眼睛。回到车里,林寒倒头就睡。可是古董车毕竟不舒服,她调转着姿势,睡得很不安稳。 总算补了眠,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倚靠着寻南墨的肩膀,而寻南墨的脸颊就在自己一侧。也是闭目睡着。微垂的睫毛,白皙的皮肤...... 林寒慌张起身,惊醒了少有困意的人。 兴许是觉得她睡的香,寻南墨才萌生了睡意,不知怎的,竟陪她一起睡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寻南墨扶了扶古董车里的后视镜,上面出现一排数字时间表,‘民国八,十二月十一日。 “秋蝉死的日子?”林寒想起了秋蝉的墓碑上的时间,正是这一天。 寻南墨将车子停在秋府附近,门口已经挂了送丧的灯笼,灵堂也已设好,秋蝉的棺木就在侧厅放着。 林寒从车上走下,和寻南墨一起站在驻足的路人身后,几个人聊得正欢,说的便是秋蝉的死。 “这秋家的女儿可真够倒霉的,竟然被一个鬼看上。听说她的死,是那只鬼将她接走的。” “真的吗?听着怪吓人的。我只是听人说,那只鬼在他们秋府门前逛了两天,没想到,就这么把人带走了。听说那鬼来头不小,是齐府的少爷。” “是啊。这齐家和秋家关系一直不错,齐府少爷看上秋家的小姐,也算正常。听说这事儿把国公府那位少爷吓得不轻,一知道秋小姐被鬼看上了,他们立刻退了婚。谁敢跟鬼抢媳妇啊。” 听了这么多,林寒明白,齐修已经按照剧本开始行动,目的好像也已经达到。国公府退婚,秋蝉病死。这样,两人就可以双宿双飞了。 “你说,这会儿秋蝉藏在哪里?”林寒想,自己见到的秋寒墓一定是假的。 “她在棺材里,已经死了。”寻南墨盯着秋家的门口,眼睛微眯。门口的灯笼猛然一动,有东西看到了他,慌张跑走了。 “死了?”林寒推着寻南墨到一旁人少的地方,“秋蝉不是假死吗?这不是他们两家的计划吗?” 寻南墨继续盯着秋府的动静,沉声回:“计划表面没变,实则已经不一样了。”他绕着人群环了个圈儿,眼睛落在林寒身后,“不仅仅秋蝉死了,连齐修也死了。” “我是自尽的。”齐修的声音由林寒身后传出,身子与她贴的很近,像是长在她身上一样。 “不要动,他是自尽,属于罪过,无法长时间在人多的地方停留,他必须借助你的人气才能说话。”寻南墨扶着林寒的肩膀,感受到她的颤抖,又抓紧了她些,“齐修不会伤害你的。” 齐修点头,带动着林寒一起点头。 “秋蝉到底是怎么死的?”寻南墨其实一直想知道这件事,这也是他来这里的原因。 “我也想知道。”齐修带着林寒一起扭头,看向秋府的宅子,“我的小蝉,到底是被谁害死的。我想去见她,可是,他们在门口贴了东西,我进不去。我想,小蝉也出不来。”他指着秋府的方向,在外人看来,是林寒抬起了手。 “就差一步,事情就成功了。”齐修露出狰狞之相,一点点钻入林寒的身子,他想要借助林寒的身体重新接触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让我们在一起。” 伸出一根手指,寻南墨刺向林寒的脖颈,让她不能呼吸,林寒的身子开始抽搐,如同蝼蚁爬满了全身,痛痒难忍。 她的精神出现问题,齐修就无法再进入她的身子,猛然一怔,他被寻南墨推走几米。 “我不会伤害他。”齐修的眼睛变得血红,是要成为恶灵的前兆,这副样子,林寒见过,正是那日坟地里会说话的那只恶灵。 “是他。”林寒捂着喉咙认出了他。 “是。”寻南墨牵着林寒的手,齐修不敢靠近,“那只会讲话的恶灵,就是齐修,他成为恶灵后会忘记以前的事情,但是,心里会守着他觉得最亲近的东西。” “秋蝉的墓。”林寒的嗓子慢慢舒缓,她直起了身子,终于可以正常呼吸。 “既然齐修变成了恶灵后选择在秋蝉的墓旁,那么,里面真的住着秋蝉。”寻南墨牵着林寒后退,替她小心着可能随时会扑来的齐修,“只是,我还没能抓到秋蝉的灵,在她犯下更多大错之前拦下她。” 退回车子里,寻南墨调转方向,朝着郊区疾驰。 “秋蝉已经成了尸.灵了吗?”林寒接过寻南墨递来的那把特殊的qiang,知道一会儿要去的地方会更加危险。 “是。她死的冤枉,心中集结了怨气,需要杀人才能生存。”寻南墨冲入一片墓地,和他们来时不同的一处,这里,更像现在的公墓。 “我们从幻境里出来了。”寻南墨握着林寒的手,让她保持she击的姿势,“秋蝉的怨气一直存活了上百年。她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死的,所以,我们要替她找到答案,她才能释怀,然后离开。” “那她现在在哪里?”林寒保持高度警惕。 “我拿了她的簪子,她会主动来找我。你现在要做的事,确保她出现时,能够贴紧你,而不进入你的身体。” 林寒深咽口气,“如果她进去了呢?” “在清醒前,用这把qiang射.穿自己的脑袋,第一个she中的会是她。”寻南墨看向越来越紧张的人,“林寒放心,有我在,她不敢伤你。” 林寒。是说了林寒的名字吗? 握紧手qiang,林寒激动地看向一旁的人,他说‘林寒’时,音色很好听,让人忍不住会专注于他所说的话,“恩,有寻南墨在,林寒什么都不怕。” 看一眼突然浅笑的女人,和她不再颤抖的手,寻南墨加快了车速。 夜幕降落,车子驶入墓地。 秋蝉的墓碑早已被人铲平,她成了无家可归的灵,如今,四处借地方住,这让她心中生出了更多的愤恨。 月亮荡出莹黄色,如同泼洒粉末般,将余晖散落到树与土之间,铺出了一层层奇怪的图形。几只野雀没有睡觉,扑扇翅膀躲开飞窜而来的车子,在车灯的映照下,形成了张牙舞爪的硕大怪影。 不远处,青衫翩然而立,距离地面一米处,是她紧绷的脚尖。头发盘起,倒是显得干净。眼睛是墨色的黑洞,无神,可怖。 “我的簪子。”女人张口要秋蝉的物件,那么,她就是......   ☆、第30章 冥婚6 车子在距离她五米前停下,林寒端qiang走出,一旁是空手而来的寻南墨。 “秋蝉,我们是来帮你的。”林寒做好了要她靠近自己的准备,qiang口稍稍放低了些。 一张狰狞的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血牙里是蠕动不停的虫子,充斥着人类最厌恶的各种乳白与土黄色,唾液内夹杂着爪子很多的飞虫,真正奋力逃离秋蝉的嘴巴。 恶心。这是秋蝉现在给人的印象,和那日病床上的她很是不同。 水墨般的眉眸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脸部,只能看得到牙齿的嘴巴。或许是身子被各种虫子咬食,她努力爬出坟墓时,才成了这副样子。 “骗子。说帮我的人,都是骗子。”她每说一句话,都有白虫从口中pen出,黏到林寒脸上。 这本该是让林寒退缩的一刻,她却直直站在那里,听秋蝉含糊不清的话语。 寻南墨,盯着这个忍受恶心与恐惧的人,心底浮出了莫名的感觉。就像是,身旁是一朵好闻的花,他庆幸,自己站在了花儿的一旁。嗅着她的香,和散自内心的美。 这朵花有自己的脆弱,可是,遇到别人的脆弱时,这朵花,会变得坚强。 稍稍后退,寻南墨离秋蝉远了些。 感觉到的压迫越来越小,秋蝉离林寒反而越来越近。 “我们见到齐修了,他在你死后,自尽了。”林寒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成为骷髅的一只手刺入心脏。 “骗子。”秋蝉总是说这句话,林寒想,她内心隐约知道真相,只是不敢承认。这个真相,可能比她的死,还让她撕心。 林寒放下qiang,盯着她的眼睛,满目黑色的窟窿,或许,她的眼珠已经被虫蚁吃了。 “是真的。他听说你死了,所以自尽了。”林寒想要后退,可是不能。 “为什么。”秋蝉的指头又向林寒的心口刺入了些,嗓子里好像有什么堵着,所以格外沙哑。 “我想,他是觉得失去了你,一个人活着没有意思,才......” 秋蝉突然冷笑,仰着头时,脖颈里的黑虫落了出来,看着让人反胃。林寒闭眼,稳了稳情绪。 “他才没那么爱我。”秋蝉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说出了让林寒意外的话,“他答应和我成亲,答应和我一起反抗国公府的求亲,都是因为我手里有他的把柄。他在国外获得的那些成就,都是剽窃来的,而我,不小心发现了他的秘密。” 林寒惊愕,看向也有些惊讶的寻南墨。 “意外是吧。”秋蝉继续仰头大笑,“他都跟你们说了什么?是对我的爱吗?” 秋蝉激动,甩动胳膊时,从身上掉下一块儿腐肉,“我真是瞎了眼,爱上了这样一个人。那时的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做了威胁父亲的不孝蠢事,他呢?如果不是被我抓到了把柄,他还打算劝我嫁给什么国公府的少爷,说是替家族考虑。” 秋蝉又飞到林寒面前,“你说他自杀了?笑话,他视命如金,他珍视偷来的那些荣誉,怎么会轻易死,还是为我死?笑话。” 看一眼恢复冷色的寻南墨,林寒呼出一口气,“到我身上来吧,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是一伙儿的。跟害死我的人,没什么区别。到你身上?”秋蝉用手指勾着林寒的心口,“一到你身上,你就会和那个警司装走我。我活了百年,什么不懂?” 装走?林寒看向淡淡神色的寻南墨,“她说的是真的吗?” 秋蝉瞪向寻南墨,“他们专门负责抓我这种灵,怎么会好心帮我。” “他不一样,他说会帮你,就一定会。”林寒对寻南墨使了个眼色,寻南墨不为所动。 “看看吧,这是他设下的圈套。”秋蝉飞离林寒,摆了摆身子,借助月色,突然窜入花丛,从地上叼起一只雪白色的兔子,一口突入肚子里,已经腐烂的胃里仍能看到兔子开始的蹦跳,之后,就没有了气息。 “啊!是个好东西,快要成型的‘兔灵’,刚好助我一臂之力。”秋蝉借着月色轻轻哼唱起来,是林寒在舞厅里听到的歌曲,她随着节奏轻盈起舞。 落灰般的月色之光降落她的身上,将她团裹成金色,如同织布一般,她腐烂的身子一层一层的重新修复。白皙皮肤,浓密发丝,水墨般的眉眼,在她慢慢降落地面时,如同一个漫步雪中的仙子。 全身赤.裸,蜷缩地面,像是另外一个人。 寻南墨正要转身,林寒拽住了他,“没关系,看了女人的身子,不必非得娶她。” “我答应要娶你,就一定会做到。”寻南墨盯着林寒想了想,又看向蜷缩的秋蝉,“你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他走到林寒面前,将她与秋蝉阻隔,“无法复制林寒的面貌,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秋蝉抬目,那张脸,分明是另一个林寒,却又有几分不像,随着月色被云层遮挡,脸部也发生着变化。 “不可能。”秋蝉抚摸着自己的新面孔,“我从没有失手过。” 寻南墨走近她,伸手,将林中的树叶招来,黏在她身上,为她做了件树衣,“她身上有‘生血’,是灵模仿不来的。”淡淡转身,“仅靠嫁给人类,吸食他们的寿命,你依然会消失。现在的一点皮肉,只是幌子,等它们掉光了,你就不会存在了。” “我不想死,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不能死。”秋蝉激动起身,恢复了她最初的模样,那个如同水墨般的女子。 “事情都过去了。已经百年,你恨的人,你怨的人,都死了。” “不。”秋蝉捂着耳朵,“我没有看着他们死,我不甘心。” 寻南墨神色淡淡,从秋蝉的话语中,他终于听出事情的原委,“是秋家和齐家杀了你们,对吗?” 瞪大眼睛,如同被人窥视了秘密,秋蝉面色狰狞,“他们该死。他们都该死。” 林寒后退一步,“什么?” 寻南墨抬手,从秋蝉身上揭下一片叶子,秋蝉想要逃跑,却如何都无法移动。 寻南墨盯着叶子,闭目,叶子泛出蓝光,耀眼的亮色,“我要想捉你,会有很多种方法,不是非要将你装入人的身体里。更何况,让你到她身上的女人,我在意。所以,我不可能要你在她身上腐烂,她竟然陪我来了,就是真的想帮你。” “放开我。”秋蝉挣扎,却怎么都逃不开叶子的束缚。 寻南墨将叶子放入林寒眉心,“现在你就是她,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他将黑斗篷从车上拿下放到了林寒手中,“小心点。” 点点头,林寒闭眼,身子如同被扯拽一般,落入一团软软的泥水里。肮脏伴着恶臭,四周是一张张腐烂的面孔,林寒仔细辨认,正是秋家的那些人,这么多尸.体,一定也有齐家。 从浑浊中走出,林寒面前是一场婚礼,来往的人群络绎不绝,携家带礼而来。门口的石狮子挂着彩球,偌大的木牌上写着‘冯府别院’,胸前系着红花的男人从院中走出,听着乐声而来,不远处是送亲的花轿,停在了府门前。 林寒走近细看,那个新郎正是年过半百的冯国璋。 “这是冯大老爷的新夫人吧。咱们河间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路人一旁指指点点,“听说是戏园子认识的女人,不知怎么的,冯大老爷第二天就将她娶回家了。” “都说这女人是妖精,眉眼能勾人,估计冯大老爷怕是被勾了魂吧。” 林寒看向娇子,从里面走出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遮着红盖头,看不清她的样貌。林寒披上斗篷,戴上帽子后,跟着新娘一起走近冯府别院。 冯国璋的精神很不正常,像是提线木偶般木讷地做着一些事情,又被新娘牵着走入洞房。 林寒紧跟他们,走入一间漆黑的房屋。取下盖头的新娘点燃了一根红烛,那副样子,并不是林寒想象中的秋蝉,而是另外一个女人的脸。可是眉眼,有水墨般的痕迹。 “你的义子害我丢了性命,我要你们都还回来。”女人将手伸向冯国璋的心脏,扯出了他体内的一根血筋,冯国璋猛地抽搐,倒在了床榻上。 将血筋放入口中,女人的脸开始产生变化,如同滚动的气泡布满了脸上,直到变为秋蝉的模样。 她坐在镜子前,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模样,突然一挥手,林寒身后的衣柜门被打开,一个被粗绳束缚了的年轻人挣扎滚地。 秋蝉起身,走到男人一旁,取下堵着他嘴巴的布块儿,指着床上的冯国璋,“怎么样?看到你的义父被你害死,是什么感觉?” “他,他不是我义父。” 林寒听了出来,地上颤抖的男人就是国公府的少爷。 秋蝉蹙眉,“你说什么?” “我......”男子声色惧怕,“冯国璋义子的身份是我编造出来的,我第一次说出去时,他们都怕我,日后,我便用这个身份欺骗他们。反正也没人知道,他们也都信了。”他缩了缩头,“我连见......见都没见过冯老爷。” 秋蝉踉跄后退,看着开始腐烂的双手,知道自己杀错了人,她的脸变成了黑青色,面目狰狞地冲到已经吓哭的男人面前,“骗子。”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对不起你,求你放了我吧。”男人没有说完,秋蝉的手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也是扯出一根血筋,放入了口中。 “欺骗我的人,都该死。”她突然看向林寒的方向。 原来,因为看得入迷,林寒的帽子被秋蝉造出的风垂落,她暴露在她面前。 “骗子。”秋蝉的脸开始掉落肉沫,一寸一寸的靠近林寒。 “小心。”寻南墨突然出现,将林寒抱入怀中,秋蝉尖利的爪子刺入了寻南墨的后背,扯出了他的一颗心脏。 “啊!”那颗心将秋蝉的手烫出黑青,她立刻扔掉心脏,从房内逃出。 屋内终于安静,林寒抓着寻南墨的手臂,看向他的后背,“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没事,只是少了颗心。”寻南墨擦了擦嘴角的血痕。 “那会怎么样?” “只能用两颗心装你了。” 这是真实的事情,寻南墨那样说出,如同很动人的情话,让林寒愣了半晌。 “你在用心装我?”林寒抿着嘴激动。 “是,我在用心装你。” “......”谢谢你,寻南墨,你肯用心装我,我做梦也想不到。如果这是你喜欢人的方式,我想说,我很喜欢。 林寒突然抱紧失去了一颗心脏的人,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教他如何回抱自己。 “一颗心就够了,能让人装入一颗心,就够了。”林寒想要说给寻南墨的话,因为已经很甜蜜的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超越刚才寻南墨说出的自然而真实的情话。 “我们要去追她。”寻南墨拍了拍不肯松手的女人,总觉得心口有些皱麻。 他不知道,那是心脏惊喜的跳动感。他不知道,他喜欢女人这样抱他。 “哦。”从他身上起来,林寒点点头,有些娇羞,“我们去找她。” 将叶子从额头摘下,林寒用舌头舔了舔,重新黏在额头上,这样做,惹寻南墨蹙眉。 林寒不以为然,牵起寻南墨的手,想着秋蝉的名字。 他们突然转入秋家的小院,两人立刻披上斗篷,戴上帽子。被寻南墨牵着,林寒和他一同向秋蝉生病后的那间屋子走去。   ☆、第31章 冥婚7 路过厨房,寻南墨看到秋老爷站在门口,他牵着林寒走去。 “东西放进去了吗?”秋老爷对一个小丫鬟训着话。 点点头,小丫鬟肯定,“放了,按照老爷吩咐的量。” “去给小姐送过去,盯着她将药喝了。” “是。”小丫鬟离开后,一个人从树后走出,样子倒像齐修。 “秋兄,小蝉喝了几天药了。”那人直奔主题。 “从齐修假死那天开始吃的,已经有效果了,齐兄不用担心。”秋老爷引着那人向花园走去。 林寒凑近寻南墨低声道:“那个‘齐兄’,是不是齐修的父亲,齐老爷。” “是。”寻南墨紧跟二人。 齐老爷步子放慢,“希望这两个孩子到了那里不要怨恨我们,我们也是为了齐、秋两家好。如果两人逃婚欺骗国公府少爷的事情被揭穿,那个霸道的少爷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两家。” “齐兄说的是,我们不能因为这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害了两家人。”秋老爷叹了口气,“我那不孝女,威胁我说,如果不让她嫁给你那儿子,她就在和国公府的少爷结婚时,自行了断,让他娶一个鬼。你说说,这是什么混账话。” 秋老爷走到凉亭下,示意齐老爷一同坐下,“我也是怕她真的这样做,才说要帮他们两个,先稳住他们再说。” “秋兄不必自责,你想出这样一个主意,也是为齐、秋两家造福了。虽然我也舍不得那个儿子,不过,也不能因为他一人,害了整个齐家。” 齐老爷点点头,两人让小丫鬟送来酒水,对饮了几杯。 “接下来怎么做?”齐老爷独自饮了一杯酒,看向垂目思考的秋老爷。 “世人已知齐修死了,那就等我那女儿病故后,将他也送到地下,让两人做个伴。一个对外说是因霍乱而死,一个,是病死。”秋老爷猛灌了几口酒,“我们做出这样作孽的事情,要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了。” “这也是没办法。”齐老爷也灌了几杯酒,将酒杯摔到地下,“有什么报应,都到我身上吧。” 秋老爷叹了口气,将杯子也一瞬摔碎。 林寒转身跑走,想要闯入秋蝉的房间阻止她喝那些有毒的东西。 “去做什么?”寻南墨拦下了她,将她头顶的帽子摘下,看清了她已经哭花的脸,“觉得他们可怜?” 林寒不能理解,她拽着寻南墨的袖子,使劲儿晃他,“他们是他们的孩子,他们怎么下的去手。” “秋、齐两家上下人口加一起有百人,如果因为秋蝉和齐修的任性而惹出事端,将会害了整个家族。秋老爷和齐老爷也是舍小保大之举。” 林寒松开寻南墨的袖子,“可是你讲的那个故事,项小谨,不也是做了这样的事情吗?他的父母选择了保护他们,为什么秋、齐两家不可以。” “人心都是自私的,你怎么就知道,项小谨的命运和秋蝉的不一样。《野史》只是记载了一个故事最精彩的部分,那些阴毒之事,或许被隐藏在了之后。” 林寒转身背对他,“可是,那个国公府的少爷是假的,他在欺骗所有人。” “现在的秋、齐两家并不知情。而且这里是幻境,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寻南墨扶着林寒的肩膀让她转身,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脸颊上还有她哭过的泪痕,寻南墨从衣兜里拿出格子方巾,为她擦了擦,“你又毁了我一条手帕。” 接过看起来很贵的东西,林寒没心情接他有些刻意的岔开话题的话,自己擦着脸上的泪痕。 见她的情绪终于缓和,寻南墨抬了抬手,将她的手腕握起,“我到这里来,就是想知道秋蝉为何最后死了。现在已经知晓答案。走吧,我们去见秋蝉。” 带着存有回忆的叶子回到墓地里,秋蝉仍被一团树叶做成的衣服弄得无法动弹。从林寒的眉心取下树叶,寻南墨将叶子重新贴到秋蝉身上。 “看看吧。你作为女儿的自私、作为女友的自私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虽然你们的父亲做事狠辣,也是你们的任性造成的。”寻南墨点了点树叶,它飞入了秋蝉眉心。 往事一幕幕划过脑海,如同一幅幅图片,透过秋蝉的记忆,进入她的身体,将团裹她的树叶慢慢地挤掉,直到重新露出她新长的皮肉。 “警司。”她的性子也稳了许多,是放开心结的新生之态,“你觉得,我不这样做,怎样才能获得幸福,过我想要的生活?逆来顺受,是对的吗?” 寻南墨没有回答,他不知道答案,所以不会去讲。 如果是他,会怎么做? 他不会去做这样的假设。因为每个人不一样,秋蝉是秋蝉,寻南墨是寻南墨。 转身,看到林寒盯着慢慢消失的秋蝉,寻南墨第一次让自己做了假设。如果,他决定娶面前的女人,而女人又不能被他得到时,他会...... 怎么可能。他是寻南墨,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怎么可能。 “走了。”他提醒一句,余光里,是已经化为空气的秋蝉。车内,秋蝉的簪子也一同消失。 那枚贴紧她眉心的叶子落入地面,被林寒捡了起来。 “要它做什么?”盯着副驾驶座上心情不好的女人,寻南墨主动找了话题陪她聊天。 握紧叶子,林寒看向他,“这百年来,秋蝉是不是和许多人成过亲。那些人知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如你看到的,冯国璋是被秋蝉迷惑才会娶她,大部分人,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娶一个灵。”寻南墨看了看林寒手中的叶子,“当然,有一部分人,应该能察觉出她已经死了。” “那么,还是有人愿意要她的,对吗?是出于真心,不介意她已经死了。” 寻南墨呼出口气,“有这些人。” 林寒将树叶握紧,拳头放在胸口,“秋蝉,你听到了吧,有人愿意娶你。不用你威胁、不用你强迫、不用你迷惑,是真心实意的。” 手心的树叶开始溢出汁水,然后,如同冰做成的一样,慢慢融化在了林寒掌心。 秋蝉,一个被谎言害死的女人。终于,结束了她百年以来的心愿。她曾找到过一个,不会欺骗她,只是因为爱而真心娶她的人。 --------------------------------------- 车上,林寒不再多话。‘入幻工’是个神奇的职业,可是,那些看到的让她心痛。太多来自于人的欺骗和谎言,包裹、充斥于每个人的身边,连最亲的人都无法信任。 倚靠着座椅,林寒看向沉默开车的寻南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看似很冷,却最让人放心。 “寻南墨。”她问他,“你是什么?” 斜一眼女人,诚实回:“我是不该存在的人。” 什么不该存在于世呢?林寒猜不出来。 车子晃动行驶,到了林傅钟在郊区的小院子。林寒下车,寻南墨陪她走回家里。母亲不在院子内,也不在屋里。林寒疑惑,走回自己房间时,看到了满屋狼藉,是被人翻动后的样子。 拿起忘记带在身上的手机,上面有张申俞打来的五个未接来电。回拨过去,张申俞焦急的声音传来,“你在哪里?师母住院了。” “妈妈怎么了?”林寒惊慌。寻南墨眯眼看向她。 “你别着急,伯母被人下了迷药,正在昏睡中,没有大碍。” “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寻南墨驱车载着林寒赶到南京东城第九医院,母亲仍在昏迷中,张申俞拍了拍林寒的肩膀,“师母没有受伤,你放心。我现在去帮师父,他看到了进入家里的人,已经去追了。” “你小心点。”林寒目送他出门,转身看向仍在昏睡的母亲,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寻南墨将手掌放在离母亲额头一寸的距离,“迷药分量不重,她明天就会醒来。” 点点头,林寒将母亲的手小心放在被子里,“进入家里的人直接选择了我的房间,他们想要找什么?” 抬手,林寒胸前的小鹿胸针飞到了寻南墨手中,“那人在找这个。”他本以为可以用胸针来连接和林寒的关系,却不想,给她带来了祸事。 林寒的家人都是人类,没办法保护这个有历史的东西,寻南墨决定将它收回去。 “这枚胸针到底象征着什么?为什么那人要找它?”林寒看向无辜受累的母亲,只觉得很抱歉。 “这是精灵族的象征,它的意义很重。它在我手里,是因为精灵部觉得我有本事保护它。”寻南墨紧紧一握,胸针钻入了他的掌心,消失。 他看向林寒,“我现在去帮林炎。敢偷这枚胸针的人,绝不简单,林炎恐怕对付不了。” 林寒点点头,“保护好我爸和师兄。” 抱臂,寻南墨淡淡看她。这个女人让张申俞小心,却不为他的安全担心,实在可恶。 感觉到了他的介意,林寒抿唇解释,“觉得你很有本事,才没说‘小心’的。” 觉得自己有本事吗?这个解释寻南墨喜欢。 将手放入兜里,准备转身时,寻南墨想起一件事情。突然出现在林寒面前,毫无征兆地咬在了她的脖子上。 【《冥婚》篇完结,以此献给:为爱情不顾一切的情侣,和为爱情顾及一切的情侣】   ☆、第32章 尸婴1 ‘生血’进入寻南墨的口腔,灼烧着他的舌头和唇瓣,青黑夹杂着泛起的水泡,让他全身钻心的疼。 林寒也被脖子里涌出的痛感折磨,一阵刺痛加烧灼,铭心刺骨。 寻南墨起身,唇瓣已经烧焦,如今的面目有些吓人。林寒捂着脖子看他,担心地伸出手,小心触碰他的唇边,“你做什么?” “现在你是我的了,在脖子里的伤口好之前,没有灵能够伤害到你。”寻南墨说话时,焦黑的唇瓣慢慢浮出血色,包裹住了他狰狞的唇瓣。 血液泛出白沫,长出奇特的泡泡,再之后,那些水泡形成了新的皮肤,直到他的整个面貌恢复如初,刚才那副模样像是从未出现过。 他有自动修复的能力,是重生的力量。这就是...... 林寒惊愕后退,这就是他不该存在的原因吗?一个不灭的生命体。除非被‘生血’彻底烧死,否则,他所受的伤害,会在一定时间内自动修复。 “我的秘密被你看到了。”寻南墨冷冷盯着她,“一般情况下,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死。” 有些害怕地咬紧嘴唇,林寒想起第一次拜访寻南墨的房间时,他的那副样子,或许是受了重伤自我修复后的疲惫。 这就是,寻南墨说林寒现在还不适合住在他那个房子的原因吗?因为林寒会发现他这个秘密。 一个不死体的秘密。 “你活了多久了?”林寒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是不是从有生命时就存在了。 “足够久,却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长。”寻南墨转身,“事情办完了,我再来找你。”他的秘密已经被林寒知道太多,他不打算再停留。 愣怔的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林寒望着那人消失的身影,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她趴在床边,抓着母亲的手,闭上了眼睛。现在的心情,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是,并不舒服。 是对寻南墨这个秘密的震撼和惊叹。 “妈妈......他不会死,我突然觉得很害怕。”为什么害怕,林寒也不知道。 -------------------------------------- 入夜,林寒不知不觉睡去,四周有些阴冷,将她冻醒。 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些,她立刻为母亲盖好。 窗户没有关,林寒起身,走到窗边。手刚刚放到玻璃上,她看到楼下的林荫道上走着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儿。 女人梨花带雨,一路走来跌跌撞撞。身后,跑来一个拿着婴儿冬衣的男人,追上女人后,他扶着母子二人一起朝儿童病区的诊疗室跑去。九月的天气,男人拿来一件厚衣服,实在奇怪。 盯着消失在视线的三人,林寒想,一定是那个孩子生了重病,他的父母肯定急坏了。 此时,林炎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张申俞。 “爸,那个人抓到了吗?”林寒打量两人,都没有受伤的样子,她放下心来。 “让他跑了。”林炎拍了拍身上的土,“那个人对郊外的山林熟悉,他一钻进去,就消失了。” 是人吗?林寒正在怀疑时,她脖子里的伤被林炎看到,“你怎么受伤了?” “哦。”摸了摸已经不再刺疼的伤口,林寒笑道:“出去工作时被动物咬了。”她抿唇想了想,立刻转了话题,“爸爸追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穿的很奇怪。”见她真的无大碍,林炎坐于仍在昏睡的妻子面前,“那人,像是什么异教徒一样,披着黑斗篷。” 话音刚落,寻南墨突然走入,穿的正是黑斗篷。他很少在人类面前穿成这样,不知道为什么要给林炎看。 张申俞从腰间拔出那把特别的qiang,对准立身门口的寻南墨,“这衣服哪儿来的?” “师兄。”林寒挡在寻南墨面前,“你干什么?” “我问他这衣服哪儿来的?”张申俞知道这把qiang伤害不到林寒,所以没有放下。 “这是......这是荀镇演话剧时用的衣服,是我和寻南墨配合那个小镇排演的戏。”林寒撒谎道。 与此同时,本该在荀镇的九叔走来,身上也穿着黑斗篷,“林寒,原来你在这里,怪不得警......”那个‘司’字没有说出口,九叔改口道:“怪不得寻少爷要急着赶来。” “九叔?你怎么来了?”林寒指着他的衣服十分意外,原来他知道寻南墨的身份,也知道那个精灵世界的存在,穿成这样,俨然是他们中的一员。 嘟嘴,林寒气恼,刚刚去荀镇时,九叔还吓过她,原来,他才是大骗子。 “这不是等着你去‘排戏’嘛。”九叔顺着她的话说道,“你可是这部戏的主角,一直不去,我们都演不下去了。” 张申俞放下手qiang,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不开口的寻南墨。 林炎一言不发,始终盯着没有醒来的妻子,对寻南墨和九叔看都不看一眼。 “爸爸,师兄,我去去就来。”林寒对两人招招手,转身拽着寻南墨向外走,“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要工作。”寻南墨淡淡回。 “可是,你这样会很奇怪。” “不穿成这样子,你的父母依然把我当怪人。” 林寒停下步子,开始解他身上的黑斗篷,“在给我吸引更多目光前脱下来。” 寻南墨俯视着这个给他脱衣服的女人,嘴角挑起一抹笑。 九叔先将斗篷取了下来,看一眼有些暧昧的两人,再看寻南墨很少出现的笑意,轻咳一声,“警司,我先去看看情况。” 点点头,寻南墨的眼睛始终放在林寒身上,这个女人不知道,一个人的斗篷只能由那个人解开。而寻南墨不打算告诉她,这样看她在面前摆弄,是件有趣的事情。 “怎么取不下来?”林寒推了他一把,“你自己来。” 盯着女人,寻南墨开始宽解斗篷,像是第一次在林寒面前脱.下它时的样子,表情也很像。林寒想到那次的事情,羞得低下了头。 “我记得,是你先看了我的身子。如果看了身子必须负责,那么......”寻南墨也想着那一次,直白地说了出来。 “谁说是我先看的?”林寒打断他,抢下他已经从身上褪下的斗篷,“是小豆和康宇先看了。你找他们负责。”她转身,“斗篷我先拿着,你忙完了来找我要,我先回病房了。” 盯着她快步跑走的样子,寻南墨低头,不由得笑了笑,朝相反方向走去。 ---------------------------- 病房内,林寒总觉得脖子里酸痛,特别是被寻南墨咬过的地方,偶尔带来刺疼。耳朵里,是婴儿的哭声,很刺耳,也很烦躁。 “爸,你有没有听到孩子在哭。”林寒见讨厌吵闹的林炎没有反应,问道。 “什么孩子哭声?”林炎看向她,“你是不是太累了?你妈有我看着呢,你回去休息休息,脖子里的伤,去打一针。那个咬你的动物,或许身上有病菌。” 摇摇头,林寒不再触碰脖子的伤口,“我没事。” 可是说话时,哭声仍在继续。 良久,林寒再问,“爸,这里有没有儿童病房?” “有。”林炎指了指对面,“在那座大楼里。儿童和成人的病房区分着呢。你要是真听到了什么孩子的哭声,那可真是好耳力了。” 林寒对他吐了吐舌头,“我就是有好耳力。” “你呀,是长不大。”林炎无奈地摇摇头,惹一旁的张申俞笑了声。 “看看,净让申俞看到你长不大的样子。”林炎补充一句。 “真是越老越啰嗦了,我去厕所,一会儿就回来。”林寒起身,不再给林炎拉近她和张申俞的机会。 刚刚一出门,林寒就跪在了地上,她痛苦地捂着脑袋。此时,她满耳朵都是婴儿的哭喊声,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似是就围在她一旁,对着她大哭、大喊。 “我不听。”这种声音很熟悉,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能听到的奇怪声音,以前有大人也有孩子,现在只有孩子。 “都走开,走开啊。”林寒挥舞着手臂,像是驱赶着什么。 “她还在,救我们。”一个男孩儿的声音压过所有的哭声,钻入林寒耳朵,像是站在她旁边一样。 猛然抬头,林寒看向四周,哭声静止,男孩儿的声音也消失。 脑子里终于不再轰鸣。林寒扶着墙壁起身,“谁还在?”她对着空气问了句,并没人回答她。 几个小孩儿从走廊尽头跑来,蹭着她的身子撞了过去,其中一个男孩摔倒在地,和前面几个孩子走散。 林寒正要去扶他,一团人形黑影穿过她的身体,走去将男孩扶了起来。 “谢谢。”男孩正要继续跑,黑影突然拽住了他,从身上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了男孩。 他似是对男孩说了些什么,男孩乖乖地跟着他朝反方向走去。 林寒紧跟两人,盯着黑影将男孩带入一间屋子。 推门而入,林寒看到这是一间储物室,摆放着医院的清洁工具和杂物。 男孩咬着棒棒糖,坐在一把圆凳上。黑影背对他,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把锤子,在男孩儿打量四周时,他突然转身,锤子敲上男孩儿的头颅,棒棒糖从男孩手中掉落,男孩昏倒过去。 走上前,黑影将倒下的男孩接住,抱入了早就摆放在门口的巨大垃圾袋里。 捂着嘴巴,林寒不敢出声,盯着黑影拖着垃圾袋从屋子走出,像是倒垃圾一样,没有人注意他手中的东西。 一个个人从黑影身旁走过,林寒想要呼救,那些人却听不到她的声音,木讷地从罪恶身旁走过。 走廊转角处,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喊声吸引了林寒的注意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林寒指着一处地方唤她,“你的孩子在这里。” 可是女人并没有回应,而是拽着所有前来看热闹的人,一遍遍地重复要孩子的话。 林寒捂着胸口不知所措,她眼前的所有人都能相互看到,唯有她,这个看到了罪恶的人,无法与他们沟通。 “这是两年前的事情。”寻南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寒惊慌转身。   ☆、第33章 尸婴2 “寻南墨?”林寒跑去牵着他的手,“有人杀了一个孩子,在这所医院里。” 拍了拍墙壁,寻南墨靠近她,将她慢慢抱紧,从她的后背找到一根头发,已经粘入了她的皮肤里。 不知避讳地拉下她裙子上的拉链,虽然是一寸的长度,已经让林寒愣怔半晌。 面前的人紧贴着她,毫无情绪地触碰到那根嵌入后背的头发,将它慢慢扯出,又为她重新整理好拉链。 一旁,穿着天蓝色工作服的清洁人员从两人身边走过,林寒更加羞涩,将头低下。 立身,寻南墨盯着脸颊胀红的女人,捏着那根头发问,“来时,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人将它放到了你身上。” 林寒摇摇头,又将头底下。 转身,寻南墨探看着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他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的女人正捂着脸偷笑,心中荡起的是酥麻的喜悦。 “你去过那座儿童病房的大楼吗?” 良久,林寒都没有回音。寻南墨走近她,林寒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将头发放在她的掌心,“我问你,有没有去过隔壁的大楼。” 林寒想起父亲说过,那座大楼是儿童病区。她摇摇头,“没去过。”眼睛放在掌心的头发上。 “这就怪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们的东西?难道他们是跟着什么人来的?” 见寻南墨自言自语,林寒将头发握紧,“这是怎么回事?和九叔跟你今天来的目的有关吗?” 点点头,寻南墨朝电梯走去,浅白的衬衫映着灯影,他可真白。 “我们正在查一个案子,线索指向了这里。”寻南墨立身电梯口。 “什么案子?我能参与吗?”林寒紧挨着他。 斜一眼总是很好事的女人,寻南墨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仍由女人贴紧自己的胳膊。 电梯到达六楼,寻南墨和林寒一起走了上去。 林寒本要再问什么,可是有电梯看管员在里面,穿着天蓝色的工作服,瞌睡地打了个哈欠。有其他人在,林寒实在不方便说话,只得对微胖的女看管笑了笑。 “去几楼?”女看管员拿着报纸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碰了碰寻南墨的胳膊,林寒看他,“去几楼?”电梯现在是上行,寻南墨盯着楼层数字灯的跳动,沉声一句,“一层。” 女看管员叹了口气,是嫌弃他反应慢的表现,按下了‘1’。陆陆续续又走上来几个人,报过要去的楼层后,电梯里开始变得沉默。 林寒刻意挡在寻南墨身前,小心着他不被别人碰到。她知道,寻南墨讨厌肢体接触,特别是和陌生人。 终于走出越来越拥挤的电梯,立身即将落下的夜幕里,林寒陪着寻南墨走到了儿童病区楼。 一群孩子因为在走廊乱跑正在被护士训斥,又被推入了病房内。 紧跟寻南墨,林寒终于可以开口,“你们在查什么?” “老九认识的女人丢了孩子。他请我来帮忙查查。”寻南墨双手放在兜里,沿着走廊查看四周。手指偶尔轻触墙壁,似是在找什么。 林寒低头想了想,掌心里依然是那根头发,看来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这根头发引起的,“是它带我入幻了吗?”她举着头发问寻南墨。 “是。”寻南墨斜一眼那根头发,“这个孩子死在两年前,罪恶发生后,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的尸骨。” “为什么幻境里,那个凶手是个黑影,我看不清他的脸和身型?” 停下步子,寻南墨倚靠着墙壁,似是在等谁。 他沉声一语,“孩子的灵比较特殊。他们的记忆会因为死亡的恐惧而产生扭曲,所以,通过入幻也无法辨别他们看到的凶手长什么样子。而且,孩子没有防备意识,对凶手的印象并不深刻,自然也就记不清。” 林寒学着他倚靠墙壁,“我们能通过这根头发看到他来医院时都见过什么人吗?” 摇摇头,寻南墨的眼睛放在对案子很上心的女人身上,“孩子的灵能给我们看到的场景有限,大部分是他们死前和死后的一些记忆片段。” 揉揉不舒服的脖子,林寒能够感觉到,她脖子里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她看向寻南墨,“你伤害一个人后,他的伤口也会自动愈合吗?” 淡淡一笑,寻南墨的手放在她脖子上,看了看她的伤口,“你身上还有‘依米花’的残汁,它在帮你,等它耗尽了,你这本事就没了。” 林寒颔首,提起寻南墨的手,将头发放在他的掌心,“帮我拿着。” 寻南墨将头发放在衣兜,没有说话,继续倚靠墙壁,等人。 林寒轻轻歪头,刚好可以靠着他的肩膀。他没有避开,像是林寒什么都没做一样,继续冷面等人。 “警司。”九叔从拐角处赶来,“打听到了,以前儿童区的院长已经退休离职,现在正在湖南老家。” 寻南墨点点头,“找到住址了吗?” “很快就能知道,现在康宇正在查他家附近的树,查到后我们就过去。”九叔笑看站直身子的林寒,“你要去吗?” 偷偷瞥一眼寻南墨,见他没有出声,林寒点点头,“要。” “你呀,不去也得去。警司专门将你从亚击的入幻工里要了过来,你现在隶属于他,和我是同事。” 寻南墨轻触鼻尖,咳了一声。九叔不再继续多说,对林寒笑了笑,转身离开。 林寒恍然,难怪亚击没有找她,原来是寻南墨重新分配了她的工作。 “已经知道我是你的上司了,就要听话些。”寻南墨从墙面起身,向着走廊拐角走去。 “是,警司。”林寒疾步跟上。 寻南墨嘴角挑起笑意,在林寒看向他时,又恢复了冷冷的模样。 两人走到三楼的一间储物室前,这和那根头发幻境里的储物室很像,两年前的凶案,或许就发生在这样的屋子里。 推门走入,林寒盯着已经变了样子的屋子,找不到一点点幻境里的熟悉感。 “那个孩子告诉我,凶手还在这里。”林寒对走进屋子的寻南墨说。 “那只是一个孩子的话,不能完全相信。他们的记忆停留在死的那天......” “不是。”林寒打断寻南墨的猜测,“那个孩子有勇气将头发放在我身上,说明他已经克服了心里的恐惧。那么,他所说的话,就不会出错。” 第一次有人打断他的话,抱臂,寻南墨倚靠着门框,“发表意见可以,以后要等我说完。” 抿了抿嘴,林寒背对着他,“我是害怕你影响我的判断。” 女人真够大胆的。他的推理和猜测从不会有人质疑,现在,女人却怕自己影响她。 寻南墨从储物室走出,“各抒己见而已,自信坚定,就不会被影响和改变。易受影响,这是你的缺点,与他人说什么无关。” “说不过你。”林寒拍了拍他的手臂,“我们披上斗篷去档案室查一查,看看这十年来,有多少人一直在这里工作吧。” “看到你肯用脑子我很欣慰。”寻南墨伸出一只手,“我的斗篷呢?” “在病房里。” 揉揉额头,叹了口气,“去拿来。” “那,我的呢?” 看一眼不懂上下级关系的女人,寻南墨冷冷道:“我是上司,不是佣人,你的斗篷要自己拿着。” “可,它在你的车子里。” “车子在荀镇。” 瞪一眼明明可以让人送来斗篷的‘生物’,林寒打了他摊开的手掌一下,“那我穿你的。” 盯着林寒跑走,寻南墨蹙眉,再看她打在掌心的红痕,将手放在了兜里。不一会儿,他拍了拍墙壁,“林寒的斗篷快些送来。”不知对谁吩咐一句,墙壁内传出钻洞的声音。 寻南墨不耐烦道:“轻一点儿。” 一只穿山甲将头钻了出来,“这个医院的墙壁太硬,我跟着主人移动很辛苦,刚做的指甲都裂了。上次给林寒送胸针,我就钻的满身是伤。” “辛苦就回去练习钻山,看看哪里更疼。” 穿山甲冲他吐了吐舌头,“我就不是钻山的料。”说着,将头又缩回墙面,伴随着‘哗啦’声,寻南墨轻轻一咳。 “哦”,穿山甲回了句,“我学康宇走地下”,‘哗啦’声慢慢消失。 林寒跑回成人病区的大楼,对电梯管理员报了楼层,重新回到母亲的病房。 “妈妈醒了吗?”她推门走入。 林炎看她一眼,她脖子里的伤痕已经消失,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 林炎顿了顿,淡淡回:“刚才睁眼了,只是意识还不清,医生也来看过了,说是没大碍,迷药的分量虽重了些,但没下杀手。” 林寒拿起墙面衣钩上挂着的黑斗篷,“爸,我去办点儿事情,天亮之前回来。” 林炎不看她,点点头,“去吧,小心点。” 张申俞慌忙起身,“用不用帮忙。” 摇摇头,林寒其实很需要帮手,只是,她需要和寻南墨隐身,这个不方便被张申俞看到。 还没等林寒开口,林炎突然吩咐一句,“去跟着她,她和我们查的事情一样。” “你们也在查‘尸婴’?”张申俞看向抓紧斗篷的林寒。 林寒摇摇头,“是荀镇的九叔认识的女人在这里丢了孩子,我们帮忙找找。” “那女人丢的孩子多大了?”张申俞刚刚问出口,房门被打开。 寻南墨抓着另外一件斗篷站在那里,替还没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林寒回道:“刚满一岁,小名叫‘乐乐’。” 张申俞确定这和他们查的是同一个人,放下芥蒂转向寻南墨,“是他,我们也在查。那个女人已经报了警,我们现在是警方的特别顾问。申请的警服和证件我都带来了,有了这些,去查案也方便些,我和你们一起去。” 将手中的斗篷递给林寒,寻南墨示意她将斗篷重新挂回去,再看张申俞,“我需要调取医院所有员工的档案。” “好,等我去换上警服。”张申俞对林炎点点头,先从屋子走了出去。 林寒也对林炎打了个招呼,朝张申俞跑去。 寻南墨盯着起身的男人,没有立刻离开。见他站着面对自己。寻南墨神色尤为寒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莫名其妙地问了句。 林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说跟着你们的案子走吗?”他低头浅笑,“那只是巧合而已。” “你那个徒弟带着gong弩去‘开皿’寻找兰巧,我不认为是巧合。” 林炎挠挠头,“那个啊,只是听前辈们说涂了‘松子油’的东西不会伤人,是好用的wu器,也就学着做了一把,没别的意思。” “哪个前辈?”寻南墨向前走了一步,身后的房门自动紧锁。 林炎的眼睛看向四周,察觉到没有防身的东西,连松子油都没有。他浅浅一笑,重新坐下,“很有本事的破案专家,只是没什么名气,说了你也不知道。”   ☆、第34章 尸婴3 见寻南墨向前走了一步,脸色沉冷,林炎转了话题道:“听小寒说你也是个侦探,她跟着你,应该比跟着我学到的多。” 听到了林寒的名字,寻南墨微怔,不再向前。 他怎么忘了,林炎应该是林寒在乎的人,而林寒是自己的未婚妻,她在乎的,自己也要在乎才行。 面色微转,房门被重新打开,寻南墨转身离开。 他刚刚走出,林炎立刻握着妻子的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额头也溢出汗珠。 ----------------------------- “怎么才出来?”林寒发现寻南墨没有跟着她,重新折回,看到他从病房走出,疑惑地跑去询问。 “和林炎说了会儿话。” 林寒蹙眉,这个人,可不像会主动找人聊天的样子,“你跟我爸说什么了?” 看向林寒抓紧自己胳膊的手,寻南墨收了眼中的冷意,和她一起向前走去,良久才回:“他要你跟着我多学点儿本事。 “我爸真这样说?他一向认为自己最厉害,说我除了跟着他,跟谁都不会有前途,难得他肯认同你。” “我的本事,被认同很正常。” 林寒抿笑,“你们两个都这么心高气傲,能友好相处,真让人意外。” 张申俞站在电梯口等两人,脸上表情淡淡,见他们走近,他指了指楼上,“院长休息室在十一层,我们去找他。” 寻南墨点点头。三人步入电梯。 二十一点,电梯女管理员已经下班,林寒自己按了楼层,有些尴尬地站在两个不说话的人中间。 数着数字灯,电梯门一打开,林寒立刻跑了出去。她总觉的十分压抑,好像坐电梯的不只是他们三人。 “刚才我感觉......”她还没有说完,寻南墨回答道:“是有人借我们来到了这一层,不是危险的东西。不必管。” 林寒点点头,看向没在乎他们说什么的张申俞,他已经走到了其中一间房门前。 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还没有休息的院长戴上眼镜将房门打开。 “你们是?”他扶了扶眼镜腿儿有些松的镜框。 “你好,是付院长吧,我们是警方的特别顾问,想来咨询一些事情。”张申俞从警服内拿出证件递给了姓付的微胖男人。 看了看张申俞带来的证明,院长点点头,“哦,那进来吧。”他让出了路,请三人进屋。 “我这里比较简陋,也没什么好茶招待你们,就先喝些清水吧。”付院长拿出几个一次性杯子接了些饮水机内的纯净水,放到了三人面前。 “院长不用客气。”张申俞点头致谢。 林寒打量这间屋子,资料柜、小床、饮水机、卫生间和面前的茶水桌,倒是简朴的地方。 付院长坐在茶水桌对面的塑料椅子上,“不知道警方找我什么事啊。” 张申俞回道:“我们想要了解一下儿童病区工作人员的情况。” “哦。”付院长扶扶镜框,“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毕竟,这有些涉及*,没有必要的理由,我也不好透露太多。” 张申俞点点头,“最近在医院丢失了一名儿童,我想付院长应该听说了吧。” 一怔,付院长犹豫道:“确有此事。” “听说医院以前也出过类似的事情。” 尴尬一笑,付院长拿起面前的一杯水饮下,“我也就是三年前来到这里,接替了儿童病区彭院长的位置。以前的事情倒是听说过,不过我也没多问。” “听说这家医院一共丢失过四个孩子,最早的一起是五年前,失踪儿童的年龄都在5到10岁,这次的年龄是最小的了。” 张申俞还没说完,付院长着急回道,“肯定是人贩子干的。我以前也在别的儿童医院任过职,医院还抓住过人贩子呢。他们啊,看医院孩子多,又人多手杂的,觉得比较好下手。之前这所医院丢失的孩子,多半也是被人贩子抱走、拐走了。” “他们都......”没等林寒说出口,寻南墨轻轻遮住了她的嘴巴,对她摇摇头。 林寒其实想说,他们都死了。 可,林寒看到的都是人类认为的幻觉,不会有人相信她说的话,她也没有证据。 所有事情都已成为过去时,犯罪证据、作案地点,要么被掩盖,要么已经消失,她现在根本拿不出来指认孩子已死的证明。 左右移了移眼珠子,“说来也怪”,付院长似是想到什么。 犹豫半晌才道:“五年前,我是这家医院的主任,那是第一起儿童丢失案发生的时候,我们都被警察询问过。不过,那时候我在成人病区,还不是儿童区。” 张申俞蹙眉,“那后来呢?有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 扶扶眼镜,付院长十分纠结,“一年后,我被调去了另外一家医院,就是我说的那所儿童医院,之后,再也没有关注过这所医院的事情。不过,我无意间在报纸上看到了另外一个孩子丢失的消失,我还特意回来一趟,看到.....” “看到什么?”林寒追问。 “我看到彭院长给丢孩子的病人家属塞了一大笔钱。后来听说彭院长要评先进,可能不想将事情闹大,也就用这种方法先稳住了家属。我当时人微言轻,也不想找事,就没有说起这件事。” 林寒冷冷看他,“那为什么现在又说了?” “你看看我现在落魄的样子。自从发现那件事,又知情不报后,我没有一天不在走背运,好不容易熬到了院长的位置,也是个临时的。”他叹了口气,“我觉得,冥冥中,都跟这件事情有关,我总是做梦梦到孩子,就在我身边跑来跑去。” 他抬头看向林寒,“我其实,也想帮他们。有哪个家长丢了孩子不伤心的,只是,我也没有办法帮他们找到。” 他取下带着不太舒服的眼睛,“现在说起这件事,只是想弥补过错而已,如果孩子的事情真的跟彭院长有关,我也算改正错误了。” 他又喝了杯水,“既然我来做院长,又出了这类事情,我觉得,这是老天在提醒我说出事实。你们既然找到了我,我就都说了。” 张申俞拿出问询录,“你说的关于彭院长的事情,我们会去调查,现在我想让你回忆一下,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你说你曾抓到过人贩子,那跟他们也算有些接触,应该会敏感些。” “每天出入这里的人太多,我看不出有不对劲儿的地方。那孩子丢失后,警方也来调取过录像,都没发现过什么可疑的地方。” 录像。林寒惊喜,问道:“录像都能保存多久?” 付院长回:“一般情况下,我们三个月才清除一次监控记录,所以,近期的都还在。警方已经看过了。” “我要再看一边。顺便看看这里员工的资料,新人的都不要,我只要在这里工作五年的人的资料。” 付院长起身,“好,我带你们去监控室。资料一会儿找人给你们也送到监控室。只是,在这里工作五年的人可不多,我们这一行现在的流动性很大。有借调的,离职的,有走了又回的......” “我要在这里连续工作五年的,还有走了又回的。”林寒看了一眼寻南墨,他点点头。 监控室内,付院长极其配合的为他们腾出一张干净桌子供他们查阅资料,又特意吩咐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为他们调取录像。 张申俞拿出一份资料,读道:“丢失儿童小名叫‘乐乐’,一岁,丢失时间2015年8月13日,上午10点35分左右,丢失地点‘南京东城第九医院儿童病区’。当时医院推出了一个为儿童洗澡的爱心活动。凡是在九院出生的孩子,两岁以下都可以参加。当天,抱孩子来的家长很多,乐乐就在其中。医院让家长排队,抱着孩子一个一个进入等候区,本来不会出现孩子丢失的事情,却因为当时储物室内出现了火灾隐患,电梯紧急封闭,医院立刻进行了疏散工作。由于逃生本能,大家开始推搡拥挤,乐乐刚被放在等候区的床上,她的母亲就被突然骚动的人群推走。等她的母亲再次冲入等候区时,孩子已经不见了。” 林寒了解了大致经过,对调取监控的技术人员道:“我要那天火灾隐患之前半个小时的录像。” 盯着闪动的屏幕,林寒和寻南墨观察着录像内走动的人群,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除了几个被派去维持排队秩序的医护外,大家都各自忙碌着。 数字表一分分接近发现火灾隐患的时间,大约上午九点四十分,一个护士慌张地指着储物室冒出的浓烟呼救。路过的医生立刻拿出走廊里的灭火器冲入屋子。 火势因风窜起。不一会儿,广播内开始让疏散人群。 病人、家属、医生、护士、保洁人员、电梯管理员、楼层保安,都涌向了窄小的楼梯。林寒盯着给婴儿洗澡的屋子,里面开始出现骚动,可惜,摄像头只能拍到洗浴门口的情况。 几名医护、保安和保洁员自发留下疏散人群,总算让推搡状况得到缓解,没有出现严重的踩踏事件。个别保洁员将易燃物品从各个屋子推出,跟着人群跑至楼下。 一个女人出现在摄像头里,疯狂地寻找着什么。 “就是她,乐乐的母亲,她就是这时候被人群和孩子冲散的。”张申俞指着镜头内几乎疯狂的女人。 “看到什么了吗?”寻南墨问一直没说话的林寒。 摇摇头,林寒没察觉有什么可疑的人。她问监控人员,“医院附近有监控吗?” 监控人员又给她调取了火灾隐患消除后医院门口的监控。 消防车及时赶到,此时,医院的火势得到控制,只是储物室里的物品被烧焦,其它地方都没有被火势波及。也没有人员受伤的情况, “有两个义务护工连续在医院工作了五年。一个口腔科医生工作了四年,去年离职。三个医生曾被调离过,年前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寻南墨五分钟内翻查完了所有的医护资料。 林寒毫不惊讶,她想,这人兴许用了他的所有眼睛。只是这速度对于张申俞来说,不能理解。 “有什么可疑的人吗?”林寒拿起那几人的资料。 寻南墨推给她一份近期医院的请假表,“其中,有三个人在8月13日这一天请了假。我们分头去查,看看他们这天都做了什么?其他没有请假的人,也要查清楚他们当天的工作情况。” 林寒点点头,将请假人员的资料塞到张申俞手中,“你去找他们几个,没请假的我去查。”她看向寻南墨,“你不是要和九叔去找彭院长吗?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们。” 点点头,寻南墨转身离开。 ------------------------------------------- ‘双林侦探事务所’。 经过两天的调查,张申俞和林寒将搜集来的资料放在林炎的桌子上。 林炎刚和身体好转的妻子通完电话,心情很好。 “说说情况吧。”他将资料大致浏览一遍,挑了几份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资料,起身放在墙面的白板上,“说说,为什么觉得这几个人有问题。”   ☆、第35章 尸婴4 其中一份是张申俞写的报告,他走到白板前,将一名医生的照片贴在资料一旁。 “宋毅,本地人,37岁,医院成人病区耳鼻喉科的医生。8月13日这天是他和妻子的结婚纪念日,他带着妻子孩子去了水上乐园。据他所说,当天他一步也没离开过水上乐园。但是,通过调取水上乐园的监控,我看到宋毅当天上午九点四十五分曾离开过那里,直到十一点半才回来。而这个时间,刚巧是乐乐丢失的时间。水上乐园到医院的时间需要三十多分钟,宋毅来往共需要一个小时,他仍有很多时间作案。” 林炎点点头,将‘宋毅’的名字做了标注,指着另外一份较为娟秀的字体,“这是小寒的分析报告吧。” 林寒点点头,从沙发上起身,递过去一张女人的照片,“我手上有两个嫌疑人。爸爸看到的这个人是医院的义务护工,名叫‘刘湘颜’,本地人,今年四十岁,她平常来医院的时间也不固定,都是医院忙碌时才会让她来帮忙。乐乐丢失那天,她就在儿童病区。她之所以有嫌疑是火灾隐患发生前五分钟,她突然对护士长说有事情要离开一会儿,大约四十分钟后才回来,那时候,火灾也被控制住,紧急情况也被消除,这四十分钟,她有充分的放火和偷取婴儿的时间。” 林寒回忆,“我去见了她,是个很懂得保养的女人,身材面容都不像是四十岁的样子,穿上护士服时和二十多岁的女孩一样的身型。那天,火灾发生时,现场的情况非常乱,她有没有出现在组织疏导人群的队伍里根本不会被注意,也不会有人对她有印象,更何况,她们这些义工和护士穿的衣服一样,戴上护士帽,从录像内很难分辨谁是谁。” 林炎点点头,将‘刘湘颜’的名字也用红线标注起来。点着另外一份资料,“说说他。” 林寒再递去一张照片,“‘胡沈奇’,四十七岁,本地聋哑人,现住福利院,是医院的保洁人员,工作了十二年,人老实,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和他很熟。他虽然无法与人交流,却很勤快。他上班的时候,儿童区总是被打算的干干净净。他被我怀疑,是因为他曾经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而在一次车祸中,他失去了他们,同时,他失去了声音和听力。三十五岁得到社会福利所的救济,给他在医院找了一份保洁员的工作,他一直干到现在。不过......” 林寒顿了顿,林炎和张申俞同时看向她。以林炎多年的经验,他似是明白了林寒犹豫的地方,替她说道:“不过,这个人对孩子有些过分的好?” 点点头,林寒道:“这个是我观察到的,他在打扫卫生时,如果看到孩子经过身边,他都会拍一拍他们的下.体,前后都有可能。” 林炎点点头,“从他的经历来看,他有可能产生lian童情节,这样一个人在儿童病区工作,确实危险。” “还有。”林寒继续道:“认识胡沈奇的人都说,他见不得父母责骂孩子,一旦遇到了哪个家长对孩子大吼大叫,他都会将孩子抱走,医院因此得到过多起投诉。后来那些家长听说了他的经历,也就不再责怪他了。” “好。”林炎将‘胡沈奇’的资料先从白板上拿了下来,“我们去会会他。如果是个心理有病态的人,绝对不能留在孩子多的地方。不管他是不是偷盗乐乐的人,他的行为已经有了犯罪前兆,日后,可能会演变成恐怖的行为。” 林炎和张申俞以警队特别顾问的身份,穿着警服走进医院,从人事部拿到了合同工的档案,其中就有‘胡沈奇’的资料。 一间废弃的候诊室内,林炎坐在木桌前等着这个聋哑人的翻译赶来。 二十二岁的女大学生匆匆跑入,“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她与林炎握了握手,又对张申俞和林寒点点头,“你们好,我是警队的手语翻译实习生,你们可以叫我‘研娜’。” 林炎没多寒暄,坐回座位对研娜道:“你面前的人叫‘胡沈奇’,这所医院的保洁员,他是聋哑人,后天失音。我们有些问题想要咨询他,麻烦你为我们做翻译。” 自称研娜的女孩坐到林炎一旁,“好。”她先对胡沈奇做了自我介绍,又说明了林炎他们的来意。胡沈奇总算将紧紧握着的手松开。 问询大约进行了半个小时,起初,林炎只是问些胡沈奇的工作情况,他对答如流。之后,林炎征询了胡沈奇的意见,问了他现在的生活和感情情况,又涉及了他曾经出的那次车祸。 胡沈奇起初有些抵触,但因他自身的懦性,最终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他喜欢现在的工作,喜欢居住的福利院,喜欢那些孩子。 “为什么要碰他们。”研娜刚刚翻译完,胡沈奇突然起身,情绪激动,他比划着什么,面目狰狞。 林炎看向研娜。 愣怔的研娜反应过来,解释道:“他说,他拍打的孩子都是以后会死的人,他在安慰他们的灵魂......希望他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也能像现在一样开心。” “这是什么理由?”张申俞cha言,“他分明就是心理有问题。” 林寒不说话,毕竟张申俞没有真正的接触一个世界,不知道,有些事情也有可能发生。她再回想,那日见到胡沈奇时,他虽然拍打了不该接触的部位,可是眼中,有悲伤,不是喜悦。 “爸,你等等。”林寒从屋子里跑出。 不一会人,她领着几个高低不一的男孩儿走入,对胡沈奇道:“如果他们快离开了,你会怎么安慰他们?” 胡沈奇起身,分别用了自己的方式在孩子身上拍了拍,个子高的,他会触碰到他们的腿部,个子低的,就是胸前和背部。林寒恍然大悟,原来是高度的问题。这个人可能并没有在意,只是习惯了一种高度,而这个高度是...... “研娜,麻烦你问问胡沈奇,他的孩子死时,是多高?”林寒看向不停愣怔的研娜,看来这个警校的学生完全不适应这样奇葩的问询过程。 胡沈奇走到一个孩子面前,指了指他,面色悲戚。 果然,他拍打的是这个孩子的背部和腹部,是他孩子的高度,他记忆犹新的高度。为了不将孩子忘掉,他将所有孩子都看做了这样的高度,所以才会触碰到其他孩子让人误会他的地方。 摇摇头,林寒让研娜将她的建议翻译给这个人听。他们尊重他思念孩子,却不主张他的做法。 胡沈奇也明白过来,点点头,突然跪到了林寒面前。 研娜翻译他的话,“他想问你,能不能让他和妻子孩子再见一面。”显然,研娜翻译完后,对整个屋子的人产生了怀疑,如果不是因为林炎的名气,她怕是以为有人在整她。 “我会帮你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林寒打量面前这个人,他身子微颤,想要伸出手触碰自己,犹豫半晌,又缩了回去。 研娜抓抓头发,更加觉得是在参加一场梦里的翻译。她没立刻离开的原因,只是出于对林炎的崇拜与尊重。每次惊愕时,她都会看这个前辈一眼,以当心理安慰。 ----------------------------- 胡沈奇的事情翻过篇章,有很多人为他作证,当火灾隐患发生时,他在那批留下来疏散人群的志愿者中。由于他不会说话,所以发出呼喊逃命时的声音特别大,许多人都记住了这个挽救生命的声音。 林寒坐在回事务所的车上,盯着换下警服的林炎,“爸,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答应胡沈奇让他见妻子和孩子。” 她不是没怀疑过林炎对另一个世界了解的事情,只是不想去想罢了。毕竟,林炎有太多秘密没有告诉过她,包括林炎平常处理的案子,每次都是在她靠近时,他会将资料遮挡起来。 一个有秘密的人,如同寻南墨一样,对许多事情保持着高度的好奇心,却从不显露的人。 “爸爸不干涉你和那个人的工作,所以你无论答应别人什么,我都不会追问。如果想说,你会告诉我和你妈妈的,对吗?”林炎给的解释,牵强又合理。是提醒林寒不要再问的意思。 聪明的女儿,如同开车的那个男人一样,藏着一份没有告诉别人的秘密。只是,林寒的秘密用一句话就可以说完,而面前那个背对自己的人,所知道的秘密,要用多少话才能说完呢? 见两人沉默,张申俞心中也浮出疑惑,只是他了解这一对父女,他们彼此都不提及的秘密,自己更加无法知晓。 张申俞一直明白,时间,是揭露秘密最好的wu器,无论秘密有多牢靠,无论是什么。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总会有真像大白的那一日。 回到事务所门口,其他的工作人员从里面冲出,面色慌张。 “我们拦不住,他进了师父的办公室。”其中一人跑到林炎面前,“那人穿着黑斗篷,不知道跟袭击师母的人有没有什么联系,我们将他锁到了师父的办公室,这是钥匙。”说着,他将一枚梅花心的钥匙递给了林炎。 寻南墨。林寒立刻朝林炎的办公室跑去。 这样一把人类的锁怎么能困得住精灵警司。他那样安静地呆在里面,是因为他不想出来。林寒趴在透明的玻璃前,盯着仍然穿着黑斗篷,观察窗外的沉默男人。 他这两天应该没有休息,所以,带有疲累感。调查彭院长应该没那么辛苦,所以,他一定在这两天也做了其他事情,而且对手强大。 穿着黑斗篷,和不常被他穿出的黑衬衫,林寒觉得不对劲。 “爸,我想单独和他聊聊。”林寒将钥匙从林炎手中拿出,独自走入办公室。 “林寒这样进去不危险吗?”其他工作人员表示了担心,但见林炎没有反对,也就不再多话。 关门,放下百叶帘,林寒将自己和寻南墨关入密闭的空间,这会让寻南墨觉得安全。 “怎么了?”她走近他,觉得不对劲儿。这个怪人,已经开始学习人类的相处方式,这样又回到以前,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 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寻南墨慢慢将她抱入怀里,宽大的黑袍包裹着林寒瘦小的身体,如同只站了一个人在窗前。 “对不起。”寻南墨在她耳边轻轻一语。 林寒不知道他有没有说过这三个字,却能从他不太顺畅的语调中听出,他不习惯说出这三个字。 同样抱紧他,林寒摇摇头,“没关系。”她不想问寻南墨为什么道歉。她选择盲目的相信这个人,相信自己的未婚夫。 手掌浅拍寻南墨的后背,总觉得有些湿粘。 林寒挣开寻南墨的怀抱,看向手掌,惊愕,“怎么会有血?”她让他转身,看到他被血渍渗透的后背,这就是他穿了一身黑的原因吗?遮挡自己受伤的事? “你不是可以自动愈合伤口吗?”林寒带了责备的语气,是担心才这样。 “遇到的那个人,用了带生血的jun工刀,我大意了。”寻南墨再次看向她,见她焦急,嘴角挑起笑意,“伤口愈合的会慢些,不过,会好。” “要多久?” “只用一个晚上。” 林寒不开心地盯着他,“受伤了怎么不去休息。” “要跟你道歉,就着急赶来了。” “要告诉我为什么道歉吗?” “看到了一个人的墓碑,觉得该跟你道歉。” 墓碑?林寒想不出谁的墓碑与自己有关。 “我相信你不会没理由的做一件事,所以,我原谅你。”林寒突然想起胡沈奇的事情,问道:“一个人经历了接近死亡的危险后,幸运的存活下来。这之后,是不是可以接触到你们的世界了?”   ☆、第36章 尸婴5 寻南墨上下打量她一眼,点点头,“这种情况很特殊。世界上存在另外一种生物,叫做‘半尸’。是接近死亡,又存活下来的人。他们体内存留一种被你们人类称为‘蛊’的小虫子,那些虫子会居住在他的体内,占用他身体的一部分,支撑他的寿命。” “存活在哪?”林寒想起胡沈奇经历车祸后的样子,惊讶,“是耳朵和喉咙里吗?” “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有可能,这要看是哪一类的‘蛊’住在身体里了。”寻南墨从林寒耳朵旁捏了一个东西,像是只有他能够看到的东西,寻南墨盯着指缝观察,“你遇到的那个‘半尸’身上的‘蛊’,确实喜欢住在耳朵里。那个‘半尸’是不是聋哑人。” 点点头,林寒也看向寻南墨的指缝,却什么也看不到,“这种‘蛊’危险吗?” “不危险,它们与宿主是寄生关系,是同生体。而且,它们只喜欢大难不死之人的身子,那样的身子更适合生存。” “我今天见到了你说的那种生物,是个老实人。他求了我一件事,我觉得你有能力帮我。” 寻南墨松开指头放走了那只‘蛊’,“你答应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办?” “你比我有本事。” “恭维的太明显。”寻南墨看向林炎的桌子,盯着他摆放桌案的资料,“我没兴趣帮一只‘半尸’。” 抱着寻南墨的一只手臂,林寒看他的眼睛,“你有没有‘半尸’朋友。” “买我房子的那个人就是‘半尸’,后来他死了。” 林寒知道这个人,是寻南墨很难得的人类朋友,他的义兄,那个,曾经买下过‘老房’的人。 “你的义兄他......。”林寒抿了抿唇,见寻南墨神色淡淡,想他不抵触谈及那个人的事情,继续道:“他身子的哪一部分被‘蛊’侵占了?” “眼睛。” 林寒惊愕,“他看不见吗?” “他挖了那双眼,连同‘蛊’一起烧毁了。后来问我借了一双眼睛,所以,他看得见。只是没了供给寿命的‘蛊’,他活不久。” 林寒正要再说什么,听到了张申俞的声音,“小寒,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寒正要跑去给林炎他们开门,被寻南墨又拽了回去。 “我受伤的事情不能被林炎知道,我现在打不过他。” 蹙眉,林寒不明白他的意思,“我爸为什么要打你?” 寻南墨没有回答,从黑斗篷里拿出格子手帕递给她,“毁了吧。” 这句话林寒听明白了。她笑着接下手帕,将杯子里的茶水倒在上面,擦干净了手掌的血痕。手帕又塞到寻南墨手里,她转身去开门。 显然林寒忘了,她身上有生血。触碰到生血的寻南墨,他会受伤。 可是,如同那日调查秋蝉时发生的事情一样,寻南墨喝了林寒喝过的茶水后,没有被烧伤。当时的他很震惊,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次,同样,也没被烧伤。 握紧手帕,寻南墨看向桌面的水杯。 “茶。”他盯着印有血色又湿漉漉的帕子,闻了闻,“‘猴魁’1能够中和‘生血’的毒性。” 他挑起笑意,看向开门的女人,第一次觉得,遇到她,是这长久的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 林炎走入屋子,自然地和寻南墨打了招呼,直奔主题,询问他调查的情况,“听说你去找了儿童病区的老院长?” “是。”寻南墨保持正面应对他,不让他们看到他有湿痕的后背,唇边有些白,神色却淡淡,“他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他在老年中心下了一天的象棋,很多人可以为他作证。而且,也没有他往返湖南和南京的出行证据。” “可是,听说他曾给过丢失儿童的家长一部分钱。”林炎在问询录上做着笔记,倒像是盘问寻南墨一样。 林寒见寻南墨不介意,感激地对他笑了笑。 微微垂目,寻南墨盯着林寒,回答林炎的问话,“当年付院长只是看到彭院长塞钱到家属手中,就揣测他有不轨的意图。却不知道彭院长和家属之间的对话。这件事情我已经调查过了,据接钱的那家人所说,彭院长只是同情他们,用了自己的存款来资助他们寻找孩子。” “付院长说谎?还是他理解错了?”林寒问道。 “那个付院长本可以成为儿童病区院长,却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彭院长揭发,所以只是做了临时的代理院长。他此番告发彭院长,应该是私仇性质的诬陷。” 林寒气恼,“这种人真是的,不让他做院长真是正确的决定。不然,还不知道他会害多少人呢。” 林炎放下笔,“四个嫌疑人,宋毅、刘湘颜、胡沈奇、彭院长,目前已经确定两人有不在场证明。剩下的就是调查宋毅和刘湘颜在乐乐丢失期间,到底去做了什么事。还有,那个付院长也很有可疑,他第一年进入医院实习的时候,就发生了儿童丢失的案件。之后,他也说,在其它医院任职时,也出现过类似事情,如今他再回来,又遇同类事件。这些事像是围着他在转,他反而成了最有嫌疑的一个人。” 林寒、张申俞点点头表示赞同。 寻南墨指着林炎桌子上的一小叠资料,“这是第九医院五年间丢失孩子的资料吗?” 将资料推给他,林炎回道:“是,从警局借来的副本,你需要可以拿去看。”他站起身,“申俞,跟我去见见宋毅。” 张申俞看了眼寻南墨和林寒,陪林炎从办公室一起走出。 “这些资料,我也没看呢。”林寒帮助寻南墨将资料分类摆放,顺便念着失踪儿童的信息。 “这个是五年前第一起丢失案,孩子叫‘方童’,5岁,丢失时间2010年8月13日。” “第二起案子发生在2011年,‘孔念语’,6岁,时间也是八一三。” “第三起是两年后,2013年,‘楚凡云’,8岁,八一三。” “第四起,时隔一年,2014,‘廖京’,9岁,八一三。” 林寒放下最后一份资料,“这个是今年的,2015,‘乐乐’,1岁,八一三。” 寻南墨走到竖立的白板面前,写下了这几起案子的特点,‘男孩,八一三,五岁(出生),六岁(时隔一年、成长一岁),八岁(时隔两年、成长两岁),九岁(时隔一年、成长一岁)’,特殊:一岁,乐乐。 “发现什么规律了吗?”他画着数轴图,问林寒。 盯着他标注的时间,林寒不确定道:“凶手是按照孩子成长的年龄选择的对象。他的心中似是有一个孩子,然后,他计算着孩子的年龄,从而选择目标。他心中的孩子是个男孩,出生日期是八月十三日。” 抬手打断林寒,寻南墨纠正,“‘八一三’那天,他杀死了孩子。说明,‘八一三’是死亡日,不是出生日。” “凶手,为什么要这样选择?”林寒想不明白。 “这也就是解开凶手面目的关键。他是一个失去孩子的人,因为某种原因,在医院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然后,才想起报复医院这件事。所以,凶手的年龄可以确定在三十到五十之间。”寻南墨看向林寒,“你想想,他的孩子是什么时候死的?” 林寒盯着白板,看到几个字,惊讶道:“一岁,和乐乐一个年龄。” “是。”寻南墨盯着‘乐乐’的名字,“这个凶手知道乐乐的年龄,说明,他和乐乐的母亲接触过,也可能问过她乐乐的年龄。” 林寒惊喜,“那我们去找乐乐的母亲问一问,如果她提及‘宋毅’或者‘刘湘颜’的名字,那么,就可以确定嫌疑人了。” “不。”寻南墨摇摇头,眼睛依然放在白板上,“或许,凶手是无意间听到了乐乐一岁的事情。从他之前下手的孩子可以看出,这些孩子没有明显的共同点,说明他都是随机选择作案。他对医院里的病人熟悉,他可以随时看到病区里的情况。可以听到旁人无意的交流。” 寻南墨垂目,“这样好的地方,会是医院的哪里呢?” “监控室?”林寒想到一处地方,有着类似‘天眼’的地方。 寻南墨转身,踱步桌前,沉思。 监控室确实是看到医院各个角落的好地方,只是,那里并不能收声,这就是让寻南墨想不通的地方。如果凶手真的是通过监控室观察落单的孩子,那么,乐乐母亲和别人的聊天内容他是怎么知道的? 除非,他真的亲口问了乐乐的母亲那孩子的年龄,否则,他就必须站在乐乐母亲的旁边。而乐乐母亲不可能抱着孩子去监控室。 “打电话给你师兄,让他去医院调监控,看看都有哪些人和乐乐的母亲说过话。”寻南墨吩咐,“我们两个去找乐乐的母亲。” -------------------------------------------------- 一辆深黑色宾利停在路对面的林荫下,寻南墨引着林寒走到车子旁。 “你换车了?”林寒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眼光不错,不过,上次那辆老爷车也很漂亮。老式复古的东西,会让人尊重,像是那些灵对你一样。” 不理睬不明白他意思的人。寻南墨冷冷坐到车子里。 只因林寒之前嘲讽他是‘老古董’,他很想转变在林寒心里的印象,要自己在她心里活的年轻些,谁知,又被林寒表述为值得尊敬的‘老式复古’派,实在恼人。 车子缓缓开动,寻南墨不发一语,听林寒说着对宋毅和刘湘颜的调查情况,他这次没有屏蔽两人之间的声音,他已经开始适应人类的聒噪,觉得有人陪着聊天,或者,他只听,也是很美的事情。 这样的转变,是,因为林寒。 寻南墨,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个女人让他改变了太多,目前来看,这些转变不算好事。 斜一眼分析案情的人,寻南墨提醒一句,“记不记得,张申俞管那个失踪的孩子叫‘尸婴’。” 林寒这才想起,当时张申俞说起‘乐乐’的案子时,确实叫他‘尸婴’。 为什么呢? 林寒蹙眉,当时自己只是惊讶和张申俞所查的案子是同一个,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 她看向面色沉冷的寻南墨,“师兄一直强调那个孩子失踪了,为什么当时要叫他‘尸婴’呢?” 注释:1猴魁又名‘太平猴魁’,一种茶品,产地安徽太平县。   ☆、第37章 尸婴6 “你师兄自己都不知道他称呼‘乐乐’为‘尸婴’。而我们当时都没听出来,只有一个原因。我们曾和那只‘尸婴’接触过。在我们都同时出现过的一个地方,就是凶手曾经的藏尸地点。” “我那时刚从民国回来,除了医院外,还没来得及和爸爸、师兄一起出去呢。”林寒猛然惊醒,“医院?你是说医院是凶手的藏尸地点?” “凶手将尸体运出医院太容易被发现,所以,藏到他熟悉的医院才是最佳选择。起初,他将尸体藏在了一个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等到夜深人静时,再将尸体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寻南墨转动方向盘,行驶到一座小区内,他继续道:“如果你是凶手,会觉得哪里藏尸最方便,也最安全?” “停尸房。” “停尸房有规定,无人认领的尸体需要公示后再做处理。如果凶手将尸体盲目的放到停尸房,会很容易被发现,你觉得更可靠的方法是什么?” 林寒想了想,“凶手会不会是在停尸房工作的人?” “这不失为一种可能。不过,停尸房的人经常在医院各个楼层走来走去,一定会让人怀疑。到处都有录像设备,凶手这样做,会留下证据。” “那,还有什么可能?” 寻南墨回:“偷换尸体。通过推断,凶手对医院了如指掌,他将当日或者几日前死亡的孩子与自己杀死的孩子掉包,那么,凶手所杀的人就会在第一时间被处理。警方找不到孩子的尸体,自然就列为了失踪人口。” “那被掉包的孩子呢?” 寻南墨停车一座二十层的楼下,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回道:“会被当做未认领尸体公示于众,如果被孩子的家人看到,会来认领他。那时,负责火化的工人也不会记得处理过的尸体的样子,而会将这个被掉包的孩子再次火化。这最多算医院的一起失误事件,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这个凶手,果然要对医院了解才行。” “所以,他等了四年才动手。” “你什么意思?” “他的孩子死于一岁,他带着仇恨的同时埋伏医院内,观察医院各个部门每一天的工作流程,将它烂熟于心。等到将一切掌控手中时,已经过去四年,他终于可以开始自以为是的报复。而四年后,他的孩子已经五岁,所以他选择了一个五岁的孩子下手。” “那么,他最初藏尸的地方在哪里呢?” “这个我还没想到。” 林寒追问:“‘尸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为什么我们路过藏尸的地方,就有可能接触到它呢?” “这种年龄小的尸灵没有辨别方向、人与物的能力,世界上有许多这种小东西,遇到东西总会乱撞。如果经常被它撞到,人的身上就会出现莫名其妙的黑青,不痛不痒,只是长久不消。” 林寒看向自己的小腿,确实有一块儿青痕。 寻南墨走下车,从一旁绿化带内的月季上拿出一封印着紫海棠的信,上面记录了乐乐母亲所在的楼层和门牌号。 “每次给你送来东西的是康宇吗?”林寒看了看那封信,觉得是个可爱的小东西,和康宇呆呆又木讷的样子很不像。 “是只不喜欢钻山洞的穿山甲。”寻南墨朝那座楼走去。 寻南墨将警司的证件递给乐乐的母亲看过后,被请入了屋子。 “求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他,他是我的命,是我全部的寄托。”这是个讲话温柔的女人。或许是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哭,让她的眼睛肿了一大块儿。 “我们会尽全力找到他。”林寒拦下要说实话的寻南墨,他的诚实,不可以用到现在。 凶手没有找到的情况下就说乐乐被人杀害了,作为母亲的人一定会更加难受。与其知道死亡,还不如想成丢失。 “8月13日那天,有没有人问过你孩子的年龄?”寻南墨示意林寒做笔录。 林寒坐在乐乐母亲的一旁,将桌上的纸巾递给了她。 点点头,乐乐母亲道:“那天有很多抱孩子的母亲,我们都相互问过孩子的年龄。大约有四五个人,从我走进医院开始,陆陆续续遇到了她们。” “都是抱着孩子的母亲吗?” “恩,都抱着孩子。” 寻南墨起身,看了看空荡的屋子,和桌面上的杯子,门口的鞋架,都是女人用的。 “你丈夫呢?”他沉声问。 “孩子出生前我们就离婚了。”乐乐母亲低头,脸上更加悲伤。 原来她是个单亲妈妈。林寒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寻南墨回忆着那些失踪儿童的资料,“他们的报案人都是女人,他们全都是没有父亲的孩子。” “嫌疑人为什么要选择单亲妈妈下手?”林寒问。 垂目,似是有了眉目的寻南墨再次看向抿泪的女人,“有没有人问过你,孩子父亲的问题。” “有一个女人,穿着深黑色的短裙,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和我聊天最久。他很好奇我的孩子和家庭情况,从等电梯那会儿遇到,就一直和我聊天,期间,也问过我孩子的父亲在那里。我说......‘我们离婚了,我独自带着孩子生活’。” “她是什么反应?”林寒追问。 “她表达了同情,说这样的男人不可靠,女人还是要靠自己一类的话。”乐乐母亲盯着准备离开的寻南墨,激动起身,“你们不要帮我了吗?” “我明天告诉你乐乐的下落。”寻南墨留下一句话,手一推,将门打开,径直走了出去。 “我们明天再拜访。”林寒抱了抱仍在梨花带雨的女人,朝寻南墨追去。 楼下,她和寻南墨一同坐回车子里,“你发现什么了?” 寻南墨发动车子,调转方向,“我们找错目标了。” “什么样的人才该是目标?” “那些最容易让人忽略的小人物。生活在每个人身边,却不被人重视和注意。每次到达医院,我们都会看到他们,却最容易忘记他们。”寻南墨蹙眉,“难怪,我们会同时撞上‘尸婴’。如果不是小东西淘气,怕是那个藏尸点,永远不会被发现。” 林寒沉默,暗暗思考和林炎同时出现过的地方。张申俞、寻南墨倒是和她去了许多地方,只是林炎,和她一起去过医院的哪里呢? 母亲的病房?医院走廊?医院大厅?林寒想象着所有可能的地方...... --------------------------------------------- 另一处地点,林炎找到今日值班的医生宋毅,了解8月13日他从水上乐园离开后去了什么地方。 宋毅很抵触,只是说去处理了一些私事,这个涉及他的*,他拒绝回答。 林炎穿着警服,身边跟着两个警局派来的民警。 见宋毅不配合,林炎道:“如果在你的办公室得不到答案,那么,我们只能将你请回警局调查了。一旦走进警局,你就会成为嫌疑犯......” “我什么都没做。”宋毅着急,拍了拍桌子,“我自己都有孩子,知道为人父母的心思,怎么可能偷别人的孩子呢?” 林炎不知道那些孩子没有死,所以,当宋毅说出‘偷’字时,他没有意识到,这个人也不知道那些孩子已经死了。 那么,他离开水上乐园的原因是什么?有什么是他宁愿被当做嫌疑犯,也不能告诉林炎的呢? “8月13日,上午九点四十五分到十一点三十分,你离开水上乐园去见了一个人。”寻南墨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手拿问询录的林寒。 “都说了,这是我的私事。”宋毅瞪了他一眼,不解释。 寻南墨立身他面前,将一个女人的照片放到他面前,“偷情,就是你不能开口说出的私事。” 宋毅大惊,激动起身,“我没有。” 寻南墨淡淡看他,“8月13日,另外一名嫌疑人‘刘湘颜’也离开了医院一段时间。能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吗?” “我怎么知道?”宋毅坐回作为,解开了白大褂。 “那好,我告诉你。”寻南墨将女人的照片推到他面前,“刘湘颜,做义工时曾与你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你们日久生情,从同事变成了情人的关系。你们两人都有家庭,所以就将这一段感情隐藏起来。而8月13日当天是刘湘颜的生日,你惦记着她,所以从水上乐园离开,与她见了面......” “无凭无据。”宋毅打断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寻南墨神色冷冷,不理睬他的辩驳,“刘湘颜大你两岁,人善良又美丽,慢慢地吸引了你的注意。你主动接近她,主动和她发生关系......” “你再胡说,我就要告你诽谤了。”宋毅兀地起身,“你们都出去,拿证据来。” 寻南墨将刘湘颜的照片拿起来,递给了林寒,再对宋毅道:“你们两人都有作案时间,本可以互为证人,你却冥顽不灵。既然连保护女人的勇气都没有,那么,只能将你们都带回警局询问了。” 寻南墨正要转身,宋毅抬起一只手,“你等等。”他垂目想了想,看向一屋子的人,“我不想破坏家庭和睦,所以,如果我承认了和小颜的关系,你们不会将这些公之于众吧。” 寻南墨淡淡瞥他,并不答应什么,“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事情大白,也就是你的秘密到了该揭露的时间。” 宋毅握紧拳头,看向林炎,“我和小颜不是嫌疑犯,我们确实去约会了。在‘东升宾馆’有我们的开房记录,应该也有我们进出的时间,你们去查查就知道了。我们,没有对孩子下手,我们都爱孩子。” “一个连家庭都不爱的男人,怎么会爱孩子?”寻南墨牵起林寒的手从房间走出,眼中神色极冷,是他看到背叛时总会出现的样子。 林寒看他。这个人,不是没感情,而是,太有感情,所以,他讨厌世界上的丑陋,讨厌那些以爱为名的欺骗、报复和杀.戮。 讨厌肮脏表皮下,更肮脏的心。 “现在去哪里?”林寒握紧他的手,她想让他知道,如果他不开心,还有她陪着。 看一眼他最近总想带在身边的女人,寻南墨淡淡回:“去见凶手。”   ☆、第38章 尸婴7 看看走廊内数字钟表的时间,林寒陪寻南墨站在成人病区一楼大厅,他所说的凶手,会在这里出现吗? 数着时间,18点57分。 18点59分。 19点整。 清洁工开始轮班,负责夜间卫生的人员穿着天空蓝的工作服从身旁走过。 林寒观察着每个走过身边的人,眼中和寻南墨存了一样的冷意。 那日,火灾隐患下,视频中确实有自发组织人群疏散的清洁工,和一些将易燃物品搬出屋子的清洁工。如果说是清洁工偷走了乐乐,那么,只能是那些从屋子里搬东西的一批人。 “你觉得是他们中的一个吗?”林寒指着已经坐上电梯离开的人。 寻南墨没有回答,盯着电梯的方向。 林寒再看大厅内的数字灯,19点05分。换岗已经结束,所有的夜班人员都已经到位,寻南墨要见的人呢?到了吗? 电梯门打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穿着天蓝色的工作衣,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版面上有这所医院丢失儿童的信息。她整了整头发,从林寒面前经过。 这个女人。 林寒认识她...... 似是被冲击一般,林寒愣怔原地,她怎么没想到,在医院里有这样一个女人,藏在最安全的角落里,却可以观察每一层楼的情况,即使从小空间走出,穿的衣服也和清洁工一样,让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 每天,都会看到的女人。 每次,都会经过的地方。 林寒看向那个已经空了的电梯正在慢慢关门。 女电梯管理员。她坐着的样子,林寒记忆犹新。 指着电梯的方向,林寒有些颤抖,“我和爸爸一起出现过的地方,我和你们都经过的地方,就是电梯。难怪放我身上头发的孩子会说‘她还在’,原来说的就是......”想着那根头发,林寒摇头,“那个孩子的灵一定一直跟着这个女人,所以才会在我坐电梯时,将头发放在我的身上。” 她怎么忘了那样一个地方。‘尸婴’会遇到所有人的地方。最初藏尸的地方。电梯顶。 “为什么是她?”林寒惊愕,这个女人从没有被他们考虑到嫌疑人之中,甚至,连她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他们都没有问起过。 掌控着整个楼层的女人,掌控着这个医院的情况。坐在电梯的角落里,她可以听到所有人的对话,一定也包括听到乐乐的母亲和别人的对话。 林寒握紧拳头,不看一旁仍然站着的人,沉声道:“她听到了乐乐的年龄,听到了乐乐母亲说这个孩子没有父亲,一切都契合了她的计划。所以,她选择了乐乐对吗?” “不完全是。”寻南墨淡淡转身,盯着走进儿童病区的电梯管理员,“她最初的目标不是乐乐,依据孩子年龄增长的时间推算,她会选择一个十岁的孩子下手。而乐乐,只是无意间的一个闯入者,反而更契合了她下手的目标。” “乐乐有什么特殊?” “年龄、家庭、衣服、样貌、颜色,其中的某一样,更像她寻找的目标。她失去过一个孩子,而乐乐或许穿了和自己孩子一样颜色的衣服,又或者,他们间有些相似。她才临时决定改变目标。” 林寒握拳,“如果不选择乐乐,她就不会暴露。冥冥中,是乐乐帮了我们。”看寻南墨一眼,“我们要去抓她吗?” 摇摇头,寻南墨疑惑,“小寒。” “嗯?”林寒心中一惊,低头,没敢打扰不知不觉这样叫她的寻南墨。她心里说不出是开心还是甜蜜,总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些痒,她很想去抓,却找不到痒的根源。 “我们去看监控时,好像漏了一处地方。不是我们没有发现,而是有人刻意不让我们看到。” “监控吗?”林寒忍着微甜的惊喜,努力让自己精神集中,她侧目想了想,“对,电梯里也会有监控,可是,我们都没有看到。” “有人帮她。” “你是说,那个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在帮这个女人?” “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非同寻常的关系。肯帮一个凶手隐藏行踪,那个监控人员的秘密要比这个女人更惊人。” 林寒看向头顶的摄像头,那个闪着红灯的东西,如同一只怪物的眼睛,俯瞅着可怖的罪恶,伸出去的不是援救的手,而是推波助澜。 ------------------------------------------ 林寒通知了张申俞,让他带着警队的人员赶到监控室,寻找电梯内的录像。 那个叫赵冬余的监控人员,二十三岁的男人,木讷地站在一旁,无论警察怎样询问他录像藏在了哪里,他都不回答。是一门心思保护电梯管理员的表现。 这让林寒更加疑惑两人的关系。 参与这起失踪案的民警常队长带来一份电梯管理员的资料,“这女人叫‘于兰’,今年五十岁,在这里工作了将近九年。期间曾离开过一段时间,好像是家里的事情,她没有办法继续工作。” 刘队长将资料递给林寒,“你们推测的没错,于兰离开的这一年,没有发生儿童丢失事件。这也就是为什么事隔一年后,孩子的年龄也隔了一岁。虽然她的工作中间断了一年,可孩子的年龄还是会继续长大的。于兰计算的很清楚。” “她以前是不是有个孩子?”林寒盯着那张于兰二十三岁和四十岁照的身份证照片,她明显苍老许多,可见,每天的心情都不好。 “她快三十岁时才有一个孩子,大约九年前在这家医院就诊时,死了。” “果然。”林寒盯着于兰的照片,凑近寻南墨说:“这个女人,我见过,那天妈妈住院时,我透过窗户看到她抱着一个孩子匆匆忙忙的样子,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那人手里拿着孩子的厚衣服。” 林寒说话时,一个民警递给常队一件衣服,是从赵冬余的休息室内翻找出来的,看着有些年头了。 “队长,这件衣服会不会是那个丢失了的孩子的。”民警揣测。 林寒碰了碰寻南墨,“就是那件衣服,是于兰孩子的。只是,怎么会在赵冬余这里?” “因为,这是他弟弟的衣服。”寻南墨的身子向林寒倾斜了些,“你去碰一下衣服,就可以看到当时的情况了。” 林寒明白点头,走去接过常队手里的衣服,“我看看。” 刚刚触碰衣服,她的脑海里就浮现了衣服被买下时的样子。 那是一个下午,于兰的丈夫扶着她和孩子去逛商场,给孩子买了很多东西。于兰从未见他这样大方过,心里浮出暖意。她亲自为孩子挑选了这件藏蓝色的冬装,口中念叨着:“乐乐,爸爸给你买了新衣服,冬天我们就不怕冷了。” 好景不长,他们刚刚回到家里,丈夫放下东西后,趁着乐乐熟睡,提出了离婚的要求,“我在超市工作时遇到了一个女人,我和她有了孩子。” 于兰几乎崩溃,特别是得知那个孩子早于乐乐出生时,更觉得是晴天霹雳。她疯狂地推走丈夫,将房门紧锁。 几近绝望的她,突然冒出了恶毒的想法,为了让丈夫后悔他的所作所为,女人决定带着乐乐一起死。 夜深人静,四周亮起灯影。月光投射出的亮色透过窗户扑入乐乐的婴儿床。窗台上的数字表显示的日期是8月13日。 小东西咬着奶嘴盯着月光。 四周的漆黑,一个孩子不会注意到这一切并不正常。披头散发的于兰拿着那件冬衣走来,停在没有哭泣的乖巧孩子面前,将冬衣放到了他的脸上。 两分钟后,于兰后悔了,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孩子的呼吸不能被探查,她疯了似的拍打邻居的房门,可是,没人为她开门。 绝望边缘,丈夫因为担心她的情绪赶回来看她,见到她抱着乐乐疯狂地跑在小区的水泥地上。又见乐乐没了呼吸,他立刻带着母子二人赶去医院。 时间耽搁太久,乐乐没有救活。医院判为窒息死亡,并报了警。 当时,丈夫拿着那件冬衣,说孩子是他杀死的。于兰始终沉默,没有替丈夫说话,也没有哭,只是坐在闻讯室发呆。 最后,这个案子判定行凶人为于兰的丈夫,这个男人被判了死刑,彻底离开了于兰。 于兰站在乐乐的骨灰盒前,一遍遍地重复,“是那个男人害死了你,我已经替你报仇了。乐乐放心,妈妈不会让你孤单的,我会为你挑选小伙伴去陪你玩耍,就当作是妈妈送你的玩具。乐乐,不要忘了妈妈。” 心里扭曲的女人,选择了去医院工作,在这个没能救下她孩子的地方,给孩子挑选着‘死亡礼物’。 四年后,一个18岁的男孩走到电梯管理员于兰面前,将一个女人的照片放到了她手里。这个女人于兰并不认识,可是,女人身边的男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再看面前瘦高的男孩,分明有丈夫年轻时的样子。于兰疯狂地摔了照片,将男孩从电梯里推走。 这是她与赵冬余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近距离接触的见面。 赵冬余的母亲离世,他从母亲口中得知了关于于兰和他曾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事情。 在他见过凄惨度日的于兰后,他决定像照顾母亲一样照顾这个孤苦的女人,所以,他辍学,来到九院找了份看管监控的工作。 那是三年前,于兰因为得知他目击了自己的杀人过程,又替自己掩饰过去后,决定逃离这个医院,所以于兰才会有一年离开了医院。 赵冬余在于兰家附近租了房子,干些杂活来支撑于兰和自己的生活。或许是太需要一个孩子,于兰慢慢放下了对他的芥蒂,虽然不与他亲近,却也不再排斥他。 两人一年后又来到了医院,一起策划了杀害儿童的案子。赵冬余将于兰作案时被摄像机拍下的画面全部销毁,将她保护的很好。 从幻境中走出,林寒对常队道:“这个赵冬余是于兰丈夫的私生子,谋杀案是两人一起犯下的。” 常队立刻让人去抓捕于兰,并将赵冬余带入了警局。 之后,经过警察的日夜审讯,于兰承认了这十年来的所有罪行,包括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乐乐。 而她否认赵冬余曾帮助她。即使警察让她和赵冬余见了面,即使赵冬余承认两人共同作案。于兰都没有将罪责推给这个只有二十三岁的小伙子。 或许是对自己孩子的愧疚太深,他将赵冬余当做了已经长大的乐乐。她想要弥补犯下的错误,想要有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她认为,现在正是好机会。 法网恢恢,疏而无漏。 即使是心存善意的保护,依然无法与滔天罪行相抵消。 那些无辜的孩子,于兰并没有给予他们善意,而是将他们当做‘礼物’送走。这样一个心理变态,法律不会因为她想保护一个年轻人的前程而给予她任何宽恕。 于兰的罪行被南京日报报道。她破旧的出租屋前贴满了对她罪行表达愤怒的‘标语’,扔满了碎纸屑和烂菜叶。如同古代惩治十恶不赦的人一样,于兰在咒骂和谴责声中走到被告席。 对她的罪行也很愤怒的法官没有选择休庭,而是直接让审判席的人裁决了她的罪恶,判了她死刑。 赵冬余作为从犯,也被判了死刑,缓刑一年。 无法走出心理愧疚的他在于兰执行死刑的当天,咬舌自尽。血水流出口、吞入肚子时,他仿佛看到了那些死去的孩子,围在他身边玩耍,最后,牵着他的手一起离开。 原谅。只有这些善良的孩子能够做到。 林寒梦里,赵冬余拿着乐乐的那件冬衣走在灰蒙蒙的大路上。他从地上捡了一个一岁大的孩子,将冬衣为他穿上,带着他一起消失在灰雾里。 ------------------------------------- 张申俞听林炎吩咐,调查了儿童病区的付院长,发现他与一个拐卖儿童的组织有联系。特别是他在儿童医院任职的那段时间,他总会对有了婴儿的家长说,他们的孩子得了重病,不久后就会死亡,医院可以为他们做处理。 多数家长不想养身有残疾的孩子,所以,都将婴儿交给了他处理。他会将那些孩子卖出去。 罪行得到揭发,假意清廉的院长被警方带走。他从办公楼走下,看向那些哭喊着要回孩子的家长时说了这样一句话,“放弃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即使在法庭上,他依然坚持,他是为孩子寻找更爱他们的父母,而不是一听说他们有病,就抛弃他们的父母。 坐在电视机前,林寒倚靠着林炎的肩膀,最后,紧紧抱着她。母亲在林炎的另一侧坐着,与林炎双手紧握。 “我很幸运,能有两个抱紧我的女人,而且,他们都活着。”林炎关了电视,吻了吻妻子的额头,“无论小寒有什么缺陷,我们都不会不要她。” 母亲点点头,牵起正在低泣的林寒的手,“我们以小寒为傲,所以,永远不会伤害她。” 起身,面对爱自己的两人,林寒将他们紧紧抱入怀里,胳膊勒着他们的脖子,让他们有些疼。比起连子女给的疼痛都感受不到的人,林炎觉得,现在的时刻才更让人安心。 林寒坐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盯着眼眶微红的父母,笑了起来。 【《尸婴》篇结束,以此献给:我们无论做错什么都会坚持爱我们的父母】   ☆、第8章 .13【魂灵袭1】 第二天,林寒站到小院里,看了看四周,心里默念‘荀镇精灵楼’,然后,整个身子钻入了绿松里。 从树干中挤出。寻南墨的小楼就在面前,树已经被他移到了很近的位置,那种,出门就能见到林寒的距离。 像是紧挨一起的邻居一样,林寒觉得甜蜜。 “林寒。”小豆扑来,抱着瘦小的女人。 “你又长高了。”林寒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主人在家吗?” “躲在屋子里一直没出来。康宇让他出门吃饭,他都不理睬。你们吵架了?”小豆很八卦地盯着林寒,想要从她脸上得知寻南墨生闷气的原因。 “才没有,他从我家离开时还好好的。”林寒牵着小豆一起走近寻南墨的小楼。 敲敲门,没人应声。 小豆点了点林寒的胳膊,“我先离开,万一他生气了,我会害怕的。” 林寒点点头,小豆化成猫形跑走。 “寻南墨,是我。”话音未落,房门被打开,可是没见开门的人。林寒探头走入,并没有看到寻南墨的身影。 “我们不是说要一起去见乐乐的母亲吗?告诉她孩子的事情。”林寒原地转圈,没有发现上次看到的房间。 眼睛斜向那台冷藏柜,她疑惑,寻南墨要这个做什么? “我要打开这个柜子了。”林寒对着空气说了一句,依然没有人应声。她挑挑眉,打开了柜子。里面,躺着她送给他的棒棒糖。 林寒正要拿出来,身后传来沉冷的声音,“那是我的东西,不许乱碰。” 转身,林寒关上柜子,“我提醒过你要打开它的。” “我同意你打开,但没同意你碰里面的东西。”寻南墨穿着白衬衫,头发又剪短了些,不知道他最近为什么总跟头发过不去。 不过,样子很好看,胜过......胜过林寒见到的任何一个人。 “乐乐的母亲那里......” 未等林寒说完,寻南墨开口道:“老九已经过去了,那女人是他的朋友。” “乐乐的母亲叫什么?” “娄雯。” “那,娄雯知不知道九叔是‘入幻工’?”林寒在寻南墨一旁坐下。 “不知道。”寻南墨面前摆着一个茶盘,是新添的装饰,“女人是老九的同学。老九年轻时追求过她。本来那女人要生的孩子会是老九的。” “他们中间产生误会了吗?” “十一年前,老九二十四,和几个同学去爬上时遇到了泥石流,他为了救娄雯,被压在了泥土里,大难不死后成立‘半尸’。” 林寒惊愕,她看不出九叔哪里有问题,“那么,‘蛊’侵占了九叔身体的那个部位?” “下.体。” 林寒立刻捧起寻南墨倒好的茶,假装什么都没问过,沉默抿着。 ‘蛊’虽然能延续寿命,却也让人讨厌。它们依照自己的选择生存,给宿体带来的却是一生的麻烦。看来,要想好好活着,真的要付出代价才行。 好比九叔,不能生孩子,所以,他自知不能耽误了娄雯的生活,所以,选择了离开。他很爱这个女人,默默地守护着她的生活,所以,在她遇到麻烦时,第一时间选择去帮她。 可惜,娄雯永远不能知道,九叔放弃她的原因。如果知道了,会选择跟一个‘半尸’生活吗? 端着茶杯,林寒面对寻南墨,“你那个义兄的妻子知不知道他是‘半尸’?” “知道。”瞥一眼弄错概念的女人,寻南墨纠正,“‘半尸’和人没什么区别,人的身上也有寄生虫,‘半尸’反而更加干净,毕竟只有‘蛊’一种虫子。有些人类,就不一定了。” 点点头。林寒突然想起一件事,正要起身,手中的茶被寻南墨抽走,沿着她喝过的地方,寻南墨试了一口,他没有被烫伤。 为了实验,他用了烫口的水来泡茶,即使林寒喝下时已经不再滚烫,仍有余温。即使夹杂着林寒的唾液,这杯茶已经不能烫伤他。 ‘猴魁’这味茶叶很特别,如果不是无意间察觉,寻南墨根本不会发现这个可以保命的秘密。 有了这味茶,他可以暂时不怕林寒体内的‘生血’了。 老爷车、爱金银、善插花、人沉稳,再加上喜茶道,林寒眼中的寻南墨,已经彻底成了‘古董’。 捧着脸看他,这个眉目俊朗,脸色柔白的人,还真是世间难得的好。 “寻南墨。”林寒问抬目看她的人,“你是怎么成为精灵警司的?” “我杀死了原来的警司。”寻南墨起身,俯视窥探他过去的女人,“你找我有事吗?” 这才想起来这里的正事。林寒立刻起身,拽着寻南墨向屋外走,“我需要你的帮忙,去见见那个叫‘胡沈奇’的半尸。” 寻南墨没有拒绝,他记得林寒同他提起过这个人,那个‘半尸’想要见妻子和孩子。显然,林寒没弄明白,他只是一个精灵警司,不是看管灵类的掌司。 “我帮不了他。”寻南墨立身绿松前,肩膀倚靠着树干,抱臂,垂目审视面前的女人,“人死后,意识体大部分会消失,他的妻子和孩子,或许已经没了。世界上没有什么轮.回之事,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生命本质都只有一次。” “可是,我见过存留下来的灵。”林寒想起她以前见到的那些灵类。 “有些是存有放不下的意念,形体才得以保存。有些是精灵的另外一种形态。安娜、秋蝉这些是放不下心结的灵。......”寻南墨看向四周,远处一只松鼠正在搬运松果。抬手,寻南墨牵着林寒朝它走去。 享受着美味的松鼠没有在意他们的靠近,再等寻南墨拍手时,他突然蹦了起来,缩成一个半透明的东西,像是一只大蜻蜓,扑扇着翅膀逃走了。 “而,第二种,与这个叫做‘魂灵’的精灵有关。它们喜欢模仿死者,自身本没有思想和形态,遇到了尸体后,幻化成那副样子,也就具有了和那具尸一样的思想。” 寻南墨指着不远处一只松鼠的尸体,“‘魂灵’喜欢靠近有意念的尸体,接收尸体的潜意识,和他一起纠结曾经放不下的事情。你以后可以看到这种与‘魂灵’有关的灵类。” “你帮我捉两只行吗?”林寒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我是警司。” “我知道,你不用每次都强调,快去帮我捉。”林寒推搡着寻南墨,“快点。” 对反应有问题的女人蹙眉,寻南墨还是被推着和她一起寻找所谓的‘魂灵’。小精灵跑的很快,半天都没有看到一只。 “康宇。”寻南墨盯着倚靠树干休息的林寒,叫了康宇过来,“你去灵类掌司那里要两只驯化过的‘魂灵’,说我用完会亲自登门道谢。” 康宇点点头,很快钻入土里。不一会儿,他提着两个小布袋出现。 接过还在动的东西,寻南墨放到了林寒手里,“小心点,它们没有思想的情况下,胆子很小。” 林寒牵起他的手,提着小布袋,示意康宇和他们一起走到绿松前,“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对它们。” 拖着寻南墨走入第九医院,林寒询问了胡沈奇的位置,跑到医院二楼的休息室找到了他。 “就是那个男人。”林寒拽着寻南墨到了胡沈奇面前。 看到是林寒,胡沈奇又惊又喜,再看她一旁的男人,胡沈奇不自觉地鞠了个躬,可以看出,是他脖子里和耳朵里的东西驱使的。 林寒对康宇招招手,“你来翻译。” 寻南墨抬手,康宇没有走来,反而对林寒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 林寒走到康宇一旁,盯着寻南墨将手握在胡沈奇脖子上,猛地一推,沈奇发出了声音。寻南墨又将手敲在他的耳朵上,沉声一句,“听到了吗?” 胡沈奇惊喜地点点头。 寻南墨提醒,“这些‘蛊’不能离开你的身体太久,他们延续着你的寿命,一旦与你分开,就会去找其他主人,你也就活不成了。” 胡沈奇感激地点点头。 林寒碰了碰一旁的康宇,“你主人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一方面原因,是不是他下手太狠,会伤到别人。” 康宇比划着,“他力气很大,确实会伤到别人。” 林寒蹙眉看他,“为什么我能看懂你的手势,却看不懂别人的呢?” 康宇浅笑比划,“我的手势不是你能看懂,而是你听到了我的声音,只是你没察觉到罢了。” 他这样一说,林寒细想,仿佛心里确实存在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康宇想要表达的意思。 林寒挑挑眉,“这个声音是你的?” 康宇指了指她的心,“是你的声音,我会借助别人的声音和他交流。” “够特别。”林寒揉了揉他的头发。 康宇立刻比划,“让小豆看到会吃醋的。” “小豆。”林寒捂嘴偷笑,“这个爱吃醋的。” 似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寻南墨领着胡沈奇走来,“我只能给他们一家人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用时太长,‘蛊’就会逃跑,这个人也就活不成了。” 林寒上前牵起他的手,“知道了,我们快走吧。” ------------------------------------------------------- 郊外的公墓前,胡沈奇悲伤站立,盯着妻子和孩子的墓碑,抹着眼泪。 将袋子里的‘魂灵’放出,林寒等着它们找到胡沈奇的妻子和孩子。 两个小东西东瞅瞅西看看,无论如何都不肯飞到目标坟茔。 寻南墨眯眼,轻咳一声,指了指那两座坟。 小东西犹豫地飞过去,钻入了土里。 林寒想,或许是胡沈奇的妻子和孩子已经没有了潜意识,所以,‘魂灵’不想与他们结合。 大约三四分钟,墓碑后走出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他们惊喜地看向开始哭喊的胡沈奇,三人抱在了一起。 林寒握紧寻南墨的手,盯着拥抱在一起的三人,轻轻靠在寻南墨的手臂上,“谢谢你,完成了胡沈奇的愿望。” 寻南墨没有回答,也是盯着三人,神色微冷。 “快,快来谢谢警司。”胡沈奇牵着一大一小走到寻南墨面前,跪下,“多谢警司,让我们一家人得以团聚。” 林寒笑着看向寻南墨,可是,他的脸上是越来越深的冷意。 还没等林寒观察仔细寻南墨的表情,他突然拽着林寒后撤几步,生血扑面而来,飞落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与此同时,胡沈奇一旁的女人和孩子已经开肠破肚,生血应该是她从身体里弄出来的。 康宇立刻扑来,挡在了寻南墨面前。   ☆、第8章 .13【魂灵袭2】 寻南墨。林寒看向一旁受伤的人,他的脖子和脸上已经被生血侵蚀,是很多很多的血。 寻南墨曾说过,坟墓里也可以找到生血,那么,胡沈奇一定早就准备好了生血,只等这次机会,他甚至不惜利用对妻儿的感情...... ‘魂灵’从两人的意识中飞出,两人立刻消失。现在,威胁只剩下了满手都是生血的胡沈奇。 “为什么这样做。”林寒扶着受伤的寻南墨,对胡沈奇吼道。 “这个世界,本来就该‘半尸’统治,人类和精灵,早该灭绝了。”胡沈奇拍走准备重新回归他身体的‘蛊’,“我来时已经跟‘老人家’保证过,不杀了精灵警司,我就死。” 康宇猛地钻入土里,又从胡沈奇身后钻出,变成骷髅的手刺入了他心脏的位置。胡沈奇一怔,倒在了血泊中。 “寻南墨。”林寒扶着已经跪地的人,他满身都是生血,膝盖也被慢慢腐蚀。 这次太过严重,他,能不能自主愈合? 康宇扑来抱紧他,推走带寻南墨来见胡沈奇的林寒,和寻南墨一起钻到了土里。 回到家中的林寒跑到绿松面前,再次走入寻南墨的小楼。 “小豆,你主人呢?”林寒正要往小楼上跑,被小豆拦下。 “主人被康宇送到精灵部长那里了。听说灵类掌司也会过去。”小豆牵着林寒的手,“康宇说是你害了主人,我不信。” 林寒坐在小楼外的台子上,“是我带他去见了陌生人,是我的错。” 难怪寻南墨不喜欢与陌生人接触,原来,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一个孤独的精灵警司,并不是孤独,而是备受威胁。 “他会有事吗?”林寒开始抹眼泪。 小豆抱着她安慰,“不会。主人只是受伤严重,但不至于被生血吞蚀了。” “我能去见他吗?就一面。” 小豆想了想,“康宇说,不让你去。” 林寒抓着小豆的手,“求你了,我就见他一面。” “那……”小豆挠挠头,“康宇不在时,你去见主人。他现在正生气呢。” 林寒起身,点头保证,“我一定不给你找麻烦。” “那棵一百四十年的老槐树,可以通往精灵部长的家里,叫‘贝壳路’,你去吧。” 感激地抱了抱小豆,林寒朝老槐树跑去。 --------------------------------------------------------- 这是海边的一座小楼,地面是贝壳铺成的引路道,四周是随时可能下沉的沙子,漂亮又凶险。 林寒从老槐树里钻出,走出海滩旁这片茂密的树林。这里,较之寻南墨的小楼和豚云的北北湾,有更多的树种,像是望不到边际的原始森林。 踩着贝壳走,盯着一陷一落的沙滩,林寒慢慢靠近那座淡蓝色的房子。 一条六角龙沿着贝壳路和林寒一起走,这个小东西只有手掌大小,耳朵上长着六只触角,如同金黄色的娃娃鱼。 看林寒一眼,六角龙加快了步子,先她到达房子。 敲了敲门,林寒停步等待。 不一会儿,穿着米色印度宽袍的部长亲自打开了门,肩膀上就是那条六角龙,看来,这是他的精灵。 “部长,寻南墨他…….” 未等林寒说完,部长让出了一条路请她入内,“他没事,皮肉烧烂了些,正在恢复。康宇去灵类警司那里给他找药了。” “他受伤,全是因为我。”林寒低头,和部长一起走上旋转楼梯。 “不通过你,他们还有其它方法伤害他。”部长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他在里面,去吧。” 想了想,部长提醒一句,“他现在有些吓人,你做好思想准备。” 点点头,林寒朝那个房间走去。 推门,屋里一片漆黑,透光的窗户被厚帘遮挡,没有一点光亮可以被看到。 林寒心里涌出一阵压抑,她将房门关闭,行走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寻南墨。”她试着叫了他一声。 屋子貌似很大,会有回音。 “你还好吗?”林寒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她从推门时起,就没有看到寻南墨在哪里。 许久的沉默后,林寒站在原地,尽管眼睛适应了黑暗,依然无法夜视不透光的一切。她迷失了方向,找不到房门的位置,也不知道寻南墨的位置。 “向前来,走大约五步。”寻南墨的声音传来,一样的沉冷,听不出是否受了病痛的折磨。 盯着移动的黑影,寻南墨摇摇头。可恶的女人,再向前走几步就可以碰到他了,可是,女人偏偏停下了脚步。 “一,二,三,四,五。”林寒小心移着步子,免得自己撞到了寻南墨,给他带来更多的疼痛。 腿碰到了一张木床,林寒摸了上去,是蚕丝钩织的被子,冰凉柔软。沿着被子向上移手,林寒触碰到了寻南墨的手臂,缠着固定皮肉的绷带,触感吓人。 “还疼吗?”林寒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眼睛,犹豫地盯着一处地方,感觉,那就是寻南墨的眼睛所在。 “不疼了。” “为什么在这样黑的屋子里?”不怕吗? 寻南墨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揉了揉额头,“听说你来了,害怕我的样子吓到你。” “很吓人吗?” “身体里藏的东西,都露出来了,很吓人。” 林寒试着找到了他的手,还好,没有缠着绷带,与他紧握,林寒摇头,“我不怕。我是未婚妻,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害怕。” 微微抬手,窗台前的木桌上燃起一盏烛灯,将屋子照出昏黄的柔色,不亮,却足以看清彼此。 林寒颤抖着双手,盯着面目全非的男人,和他已经深陷下去的脖子,如同看着一具被硫酸浸泡的身体。 “一定很疼。”林寒稳了稳情绪,努力让自己不闭眼睛。 只要有生血在,寻南墨的这副样子,以后很可能还会看到。她坐在他一旁,像是自己生病的那次,寻南墨给了她最近的距离,现在,她也要给他温暖的距离。 牵着林寒的手,是主动的那种,寻南墨看她。女人在哭,却在努力忍着眼泪。 尽管寻南墨脸上已经腐烂,往日的白皙皮肤,俊朗模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但是那副傲人的神采,始终都在。 “能抱你吗?”林寒看向他没有露出的身体,想,那里面一定更加恐怖。 点点头,寻南墨主动将她揽在臂弯下,让她轻靠自己的左臂,那些没有陷下去的皮肉上。 “多久会好?”林寒问他。 “这次不是一个晚上,可能要两三天。” “一定会好,是不是?” 寻南墨淡淡一笑,“会好,我保证。” 谢谢你的保证,林寒感觉安心许多。 “部长和那个灵司,是不是知道你的秘密。”寻南墨,自主恢复的秘密,不死体的秘密。 点点头,寻南墨揉了揉她的头发,是很特别的触觉,像是,会治伤的药物,可以给人心安的感觉,“他们是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的人。” 寻南墨相信的人。林寒也相信。 “我能陪你在这里吗?”林寒抬头看他,现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下巴露出的一寸骨头,和人类的没什么区别。 “等身体好了,我会去找你。”寻南墨,拒绝林寒待在这里。 “我是未婚妻,你生病了,我该照顾着。” “那只六角龙如果饿了,就会上来找你,我现在的样子,没办法保护你。”寻南墨淡淡一笑。 六角龙?林寒今天见到的那个小东西?那样一副身子,怎么吃得下一个人? “它吃人吗?”林寒想起它和自己走在贝壳路上,不带一点危险的样子。 点点头,寻南墨提醒,“见到它时多提防些,他不像看起来那么温顺。” 林寒倒吸一口冷气,明白地点点头。 在康宇拿药回来之前,林寒从‘贝壳路’离开。之后的几天,林寒收到精灵部长的来信,说是寻南墨去了灵类掌司那里治伤,要她在家里等他。 听说那个掌管所有精灵的司长住在大兴安岭,伪装成护林工的身份。想是他的住址是个秘密,所以精灵部长不让林寒过去。剩下的三天,林寒一直盯着院子里那颗绿松,等着寻南墨的突然到来。 入夜,林寒毫无困意,心里担心着寻南墨,她盯着窗外眨眼睛。 “每次都睡很晚,跟我倒是很像。”寻南墨推开她的房门,披着黑斗篷冷峻而立。眼中看不出激动或高兴,只是,说话时,嘴角挑起了一抹笑。 “寻南墨。”林寒从床上跑下,扑到了他身上。抱紧他时才意识到,这样会不会弄疼他。 “不妨事。”感觉林寒要放开自己,寻南墨也抱紧了她,“已经好了,我有这个能力。” 点点头,林寒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嗅着他身上奇怪的药草味儿,和依米花的味道,笑了起来。 视线尽头,本该是屋子的门影,却如一道挂着冥灯的古老街区,旧上海的牛皮复古色。街道尽头,穿着旗袍的女人睁目站立,也是望着林寒,惊讶不已。 门口的那个女人,满身都是水,脸上的妆被水冲花了,露出一片红一片黑,满目狰狞。 林寒抱紧寻南墨,盯着这个她最近常常看到的女人,正要询问寻南墨女人是谁,那个女人突然消失在视野里,也带走了那一片复古的街区。 【下一章进入<秋咒雨女>故事篇】   ☆、第8章 .13【秋咒雨女1】 满身是水的女人离开,不一会儿,寻南墨也离开。 之后的三天,林寒接到九叔来自旬镇的信,是邀请她去家里做客的事。林寒想,小豆一定在这封信上费了心思。 寻南墨期间也来过几次,多是待一会儿就离开。 对了,寻南墨。自从上次病好后来了林寒家里,就找到了和林寒的母亲更融洽的相处方式,送花。 这直接导致母亲开门特别积极。 加之寻南墨是鉴花、插花高手,选中的品种和包扎的样式都能让母亲开心半晌。 好比今日所送的蝶花百合,被母亲看了许久。它用墨绿色的皱纹纸包裹,团成一簇球形,夹杂了装点百合柔白的黄莺草,像是一束雪精灵。 提着另外一个礼包走入院子,母亲将他带到林寒的卧室前。寻南墨正要推门走入,突然想起敲门才会有礼貌。他抬抬手,还未落下,林寒已经打开了房门。 手里拿着水杯,林寒浅笑看他。这是这星期他第三次拜访,每次都说估计要很久才能再来看她,可是,他的很久,貌似并不长。 “你来了,要喝水吗?”林寒晃了晃手里的杯子。 寻南墨摇摇头,给她让出了道儿。 “你先进屋子。”林寒推着他走入卧室,转身去倒水。 寻南墨将礼包放到林寒满是陶瓷卡通的书桌上,仍旧嫌弃地打量一番这个他不满意的屋子。 “给你水。”林寒将杯子塞到他手中,看到了艳红色纸张包裹的礼盒,用淡黄色的宽绳子包扎。像是古时送礼的方式,可爱的盒子。 “送我的?”林寒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点点头,寻南墨看着她拆礼物的表情,眼中神色淡淡,目光却很专注。 “连送礼都很复古的人。”林寒嘟囔一句,寻南墨并没有听清。 看着她解下宽绳,拆开外层的纸张,露出了桔梗色的小盒子。这样的长度,林寒猜不出里面会放着什么,可,它是寻南墨送的礼物,无论是什么,林寒都会喜欢。 “谢谢。”林寒看他一眼,见他示意自己快些打开,林寒将盒子盖拿起。 里面躺着一朵林寒不熟悉的花,刚刚成形含苞待放的样子。花的颜色和纸盒一样,样子倒是新颖奇特。 “很漂亮。”林寒拿起模样特别的花朵,心里明明觉得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花。 “是桔梗。”寻南墨看出了她的犹豫,打了个响指,花朵慢慢绽放,露出了浅黄色的花心,像是百合又像是铃兰。 原来是桔梗花,林寒倒是不常见它,抿着唇打量许多,抬目,看向神色淡淡的寻南墨,“为什么不送玫瑰了?” “这朵花特别,是我最喜欢的。”寻南墨坐在林寒的书桌前。 林寒移动步子,半坐在书桌边缘,面对他,“以为你最喜欢‘依米花’,它在你屋子里最显眼的位置。” “它的地位特别,只是因为它的功效特别,与喜不喜欢没关系。” 点点头,林寒捏着同样让她喜欢的桔梗,低头浅笑。 眼睛斜向她没有合上的抽屉,寻南墨看到了她制作好的毕业相册。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林寒将相册拿了出来,上面贴着花瓣和剪出各种形状的树叶,围在照片四周,像是步入了丛林中。 林寒点了点他们的集体照,“这是顾君送来的照片,我毕业时照的照片太少了,所以,连一本相册都没有贴满。” 看一看有些遗憾的林寒,寻南墨道:“我可以带你去其它地方照些贴满相册的照片。” “那,你要陪我照吗?” 翻动着相册,寻南墨拒绝,“不行。” 嘟嘴,林寒拿起一旁的水杯灌了一口,“你不照,我也不去了。” 寻南墨正要放下相册,一张‘邀请函’从相册里滑落,上面用英文写着‘犯罪心理学交换生代表’。 林寒立刻捡起来放在身后。 “是什么?”寻南墨看了一眼她藏起来的东西。 抿了抿唇,林寒将卡片重新拿出来,递给了他,“是顾君申请了两个去美国学习的名额,她想要我跟她一起去。” “多久?”寻南墨毫无表情。 “三年。” 抬眼,看准备离开的人,寻南墨起身。 “喂。”林寒抓着他的一只胳膊,“我还在考虑。”她盯着寻南墨很难看的脸色,“我在想,美国的树是不是也可以……” “不可以。”寻南墨没有看她,“精灵也有国界之分,并不是各国之间都可以随意来往。” “不可以使用他们的树吗?” “除非工作上的事情,私事不行。” 低头,林寒突然觉得,如果离开了,就会和寻南墨有很遥远很遥远的距离,而这个距离,不是她想要的。 “必须去吗?”寻南墨见她不说话,想她是在思考,竟然先问了句。 其实,不是必须去,这是林寒以前想要的。可是,自从她认识了一个叫寻南墨的人,自从寻南墨带她进入那个特别的世界后,她就再也不想去其它地方了。 摇摇头,林寒肯定回:“不是必须要去。我想去的地方……” 林寒捏着不肯放下的桔梗花,红着脸抱紧面前的人,心里默默念着,‘林寒想去的地方,是有寻南墨的地方,不用具体的地点,只要有具体的人,具体的他,就可以’。 感觉到她温热的体温,寻南墨慢慢抬手,也是抱着她瘦小的身子,那个,有‘生血’的身子。 “我明天晚上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可以在那里照相。”良久,寻南墨补充一句,“我只可以陪你照一张。” 松开寻南墨,惊喜看他,林寒捂着嘴偷乐,“你说真的?” “真的。” 他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所以,林寒相信寻南墨。 “我们一言为定。”林寒拿起他的手,和他的小指勾在一起,“寻南墨答应林寒,要和她拍一张照片,这是精灵警司的誓言,死都要做。” “恩,死也要做。”寻南墨看了看窗外,微微眯眼,似是发现什么一样,垂目想了想,“我还有事,明晚来接你。” 点点头,林寒目送他离开。手中的桔梗花开的正艳,林寒跑去母亲房中,她也在摆弄寻南墨给的花束,顺便打电话跟林炎炫耀,数落林炎不知浪漫。 “妈,你看这朵花。”林寒拿着桔梗在母亲面前晃了晃,“是桔梗花,我们也种些好不好?” “外面那片土很奇怪,不知怎么回事,种什么花都不能活,只能养活四季海棠。”母亲看了看紫色的桔梗,“看着真漂亮。” “一定是康宇种的,回头我让他来看看我们家的土,这个他最在行。” “你旬镇的朋友?姓‘康’吗?” “恩,是个老实的孩子。”林寒抱了抱母亲,看来她心情很好,捏着桔梗花转身跑走。 听到她关门的声音后,母亲屋内的衣柜旁走出一个穿着黑斗篷的女人,她取下帽子,不再隐身。 接过母亲递去的花束,女人浅笑点头,“我拿回去研究一下,看看上面有没有精灵警司的血。” 母亲蹙眉,再想林寒刚才的话,摇摇头,“精灵警司谨慎,这些花可能是他整理的,但是剪下花的人,或许是小寒口中的康宇。” “‘老房’的花匠,康家的人?可是,康家不是已经死绝了吗?”女人疑惑。 “或许不是康家的人,只是一个精灵。而精灵警司给他起了‘康’姓。” 女人点点头,“也许正如你所说的,那个花匠,只是个精灵。” “寻梵。”母亲拦下要走的女人,“小寒体内的‘生血’……” “只要‘老人家’同意,我就给她换血,让她变成正常人。”叫寻梵的女人对母亲浅浅一笑,“说实话,精灵警司现在正在全力寻找我,我只要一露面,就有无数个‘入幻工’前来抓我,我已经没有地方可躲了,还要谢谢伯母收留我。小寒就是我妹妹,我会好好照顾她。” “他为什么要抓你?世界上只有两个你们,你们才是最适合的。” 寻梵呼出口气,脸色沉了下来,“他抓我,不是想我死,而是要我活着。” “你活着,那么他呢?” “这就是我躲着他的原因。除非她娶我,我们彼此有结合,像是一个人一样。否则,不死体只能存在一个。”低头苦笑,“这个不愿意动感情的人,宁愿死都不要我。” 母亲不明白,“听你这样说,你是喜欢他的,为什么要躲他呢?你可以主动些。” 眼睛斜向窗外,寻梵沉声道:“这世上的人,要么是我爱的,要么是我恨的。寻南墨选择了后者。” 她握紧拳头戴上了帽子,开门离开。 -------------------------------------------------------- 入夜,林寒盯着床头柜上的透明玻璃瓶,里面cha着寻南墨送来的桔梗,林寒拨通了顾君的电话。 “我可能去不成美国了。”林寒抱歉道。 “为什么啊?大小姐。”顾君像是在吃泡面一类的夜宵。 “有了一份难得的工作机会,我不想放弃。” “可是,去学习不一直是你的梦想吗?”顾君灌了一口水。 林寒颔首,“现在不是了,我有了新的目标。”听顾君准备开吼,林寒立刻转了话题,“你知道桔梗花吗?我今天收到了一个礼物,是一朵刚刚盛开的桔梗花。” “男人送的吗?”顾君一听有八卦,忍下怒气。 “恩,一个朋友送的。” “那是他跟你表白呢。什么朋友啊,我认识吗?” 一怔,林寒不确定地再问一句,“你说表白吗?” “是啊。”顾君一边喝水一边道:“桔梗的花语,‘永恒不变的爱’。以前有个男人追我,就送了这朵花,表白时,也是说的这样一句…….” 之后,顾君说什么,林寒已经不能听到,她盯着眼前娇艳欲滴的花朵,心头泛起了酥麻的甜蜜。 桔梗花。永恒不变的爱。 是啊。寻南墨是不死体,可以有永恒不变的身体,也可以有永恒不变的爱。 他说过,喜欢一个人,就只能喜欢一个人。 他的世界里,分一点爱给其他人、给其它物都不可以。   ☆、第8章 .13【秋咒雨女2】 入夜,寻南墨从绿松内走出,来到林寒的房门前。门虚掩着,可以轻松进入。 推门,屋里并没有人。桔梗花摆放在林寒的床前,浅黄色的花芯内飞出极小的虫子,扑闪着翅膀趴到有些枯萎的花瓣上,不一会儿,花瓣重新溢出水色,变得晶莹剔透。 “做的不错。”寻南墨走近小虫子,让它落到自己的掌心,“这个工作喜欢吗?” 小虫子扭动身子,搓了搓爪子。 “喜欢就好。”寻南墨将它重新放回花芯。 “你来了。”林寒推门走入,见到寻南墨后,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数码相机。 “不能用这个。我带你去的地方有照相馆。” 想了想,只要寻南墨肯跟自己照相就行,由谁照都无所谓。林寒放下相机,整了整青竹色的大摆裙。 打量他,寻南墨摇头,“裙子很漂亮,只是颜色不对,今天只适合暗色的衣服。” 林寒看他,他穿了件黑橡色的中山装。林寒觉得他这副打扮眼熟,激动地跑近他,“要去民国吗?” “不是民国,只是这样复古的样式更显得尊重他们,毕竟我们要去的地方,一年只开放一次,喜欢去那里的都是旧灵。”寻南墨想了想,拍了拍墙壁,对里面的穿山甲吩咐,“去老裁缝那里取一件……” 他看向林寒,“今天很想穿绿色的衣服吗?” 林寒点点头。 “好。”寻南墨继续吩咐,“取仙斋茶色的旗袍过来,上面要绣桔梗花。” 等衣服的空闲,林寒陪寻南墨坐在院子的藤椅上,“我们要去哪里?” 寻南墨倚靠着藤背,神色淡淡,“去‘通灵路’,那里正是‘中元节’夜,热闹的很。” 中元节?林寒惊喜,“七月半的鬼节吗?” 点点头,寻南墨的余光里是开始激动的女人。 “‘通灵路’在哪里?”林寒问。 “上海的一条老街,旧时的七宝镇里。等到午夜十二点,镇子就会人空,给那些灵腾地方。” 寻南墨起身,看向钻出地面的穿山甲。它果然是怕弄坏了指甲,已经开始学着康宇走地下了。 将衣服递过去,穿山甲挠了挠地面,“主人,那些灵和我有些过节,我可不可以不去。” 叹一口气,寻南墨看他,“除了康宇外,你已经将精灵得罪光了。” “是他们脾气太怪。”穿山甲将头埋到胸前,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行了,你的脾气我最了解。”寻南墨抬抬手,“走吧,不许淘气。” 穿山甲立刻转了活蹦乱跳的样子,“我去找康宇玩,给他看我的指甲。” 转身,寻南墨将裙子递给林寒,“去换上吧。” ------------------------------------------------ 2015年8月28日,中元节,上海,七宝镇。 刚刚步入午夜十二点,整个七宝镇已经空无一人。四面八方飘来了柳絮般的丝团,听说是一种像蚕的魂灵正带着人类的潜意识一起移动。吐出丝絮,是人类潜意识里对家人和人世的怀念。 走进‘通灵路’,林寒有些紧张,跑上前牵起了寻南墨的手。 “长这么大,还没有和一群‘鬼’一起逛过街呢。”林寒在寻南墨耳边轻声低语。 浅浅一笑,寻南墨拍了拍她抓紧自己的手,“‘鬼’是人类给的名字,它们其实是另外一种精灵。” “你说的热闹呢?”林寒低声,说话时,生怕吓坏了一旁游走的‘绿色小灯’。 “这些灯,是给灵照路用的,不必害怕。”寻南墨指了指前方的一座燃着七彩灯笼的桥,“过了那里,就开始热闹了。” 果然,刚刚走到桥头,已经听到了如街市一般的吆喝声。林寒踮起脚尖张望,那些精灵会在这一天买些什么呢? 乔布斯的苹果手机?爱迪生的节能灯? 对了,这些精灵害怕电。 林寒胡思乱想着,走到了桥中央。几只过桥的精灵对寻南墨深深鞠躬,看着是人类的模样。 “走路小心些,有些个子矮的精灵也在其中,不要踩到他们。”寻南墨牵着目不暇接的林寒,观察着她越睁越大的眼睛,脸上露出笑意。 纸与花瓣糊的灯笼,被小精灵提在手里,穿梭于人群中,像是移动的霓虹彩灯。 脾气很大的花糖爷爷,将糖浆做成了各个形状,林寒走来时,他给寻南墨面子,送了林寒一支小鹿形状的。 舔着玫瑰蜂蜜味儿的糖块儿,林寒幸福地紧贴寻南墨,抱紧他的胳膊拖着步子走。 人.皮.面具、黑斗篷、精灵苦汁、松子油清除粉、防电手套……性格怪异地商贩们在小路两旁吆喝叫卖。 林寒经过的地方,都会有人送来东西。 “喂。”林寒刚刚接过一个漂亮女人递过来的花篮子,将所有东西放了进去,“我们遇到的都是‘鬼’吗?” 看一眼终于吃完糖块儿的人,寻南墨浅笑,“送你东西的,都是‘入幻工’帮助过的精灵,不是人类的灵。” “怎么区分他们?” “惧怕。”寻南墨指着绕过热闹走的人,“那些不愿意让人看到哀伤和不幸的人,是今晚的主角,你口中的‘鬼’。” 盯着树荫下闪躲亮光的人,林寒明白点头。 “想去看他们喜欢的世界吗?”寻南墨停下步子,身旁是一条漆黑的小道。、 “你陪着,去哪里都行。”林寒一只手握着花篮,一只手紧抓寻南墨。 走入黑暗的通道,四周开始阴冷,偶尔会碰到几个哭泣的人,他们口中念叨着什么,总是越说越激动。还有一些不停地捡拾地上的东西,在林寒看来全是空气,他却装入了口袋里。 “是钱。”寻南墨指着几个弯腰捡东西的人,“他们的家人给他们烧来的东西,只有他们才能看到。遇到后,就要捡起来,捡的越多,他们存留下来的时间越长。” 林寒正在观察,眼前又出现那一条老街,依然是满身湿透的女人,惊讶地看着她。女人想要开口说话,被一个会飞的精灵撞到身上,消失。 “那里有个人。”林寒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湖面上荡漾的水痕,“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满身都是水。”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寻南墨没有看到任何人。 “这两天,她一直出现,是有什么原因吗?”林寒肯定地看向寻南墨。 垂目,盯着认真的人,寻南墨眯眼,“她满身是水吗?” “是。很多水,妆都花了。” “穿的旗袍?” “恩,有点儿像我们上次去舞厅时,那些贵妇人穿的。” 寻南墨蹙眉,“一般情况下,如果是灵,不会呈现水火之态。” “那会不会是恶灵?” “恶灵出现,这里会有骚乱。”寻南墨垂目,“中元节夜,如果是灵类,它没必要跑走。怕是…….” 侧目看向盯着湖面的林寒,再看极远处湖面的倒影,寻南墨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湖中心晃过,消失。 走到一棵树前,寻南墨拍了拍树干,“康宇。”他斜靠着树干等待。 “喂,你怎么了?”林寒站在他面前。 不一会儿,康宇从地面钻出。 “你知道什么是不欢而散吗?”寻南墨立直身子,垂目审视面前的女人,神色骤冷。又对康宇吩咐,“送她回去。” “我做错什么了吗?”林寒不明白。 “没有,是我不想逛了。” “可是,还没有照相。” “不想。” “说话不算数。”林寒将手中的花篮扔向他。 “恩。”说着,寻南墨独自朝正前走去,到了拐角处,径直步入漆黑的胡同。 躲在暗黑之中,寻南墨叮嘱身后等着的‘入幻工’,“小寒走了再出去。” “可是司长,那东西很难找到,我们不及时赶去,她可能会跑。” 寻南墨倚靠着墙壁神色淡淡,“我说过,不许叫她‘东西’,她和我是一样的。” 身后之人立刻低头,“是……听说,她是个女人。” “恩,叫‘寻梵’。” ‘入幻工’点点头,陪着寻南墨一起等。 从漆黑的小道看落寞转身的林寒,寻南墨沉默地等着她极慢速度地移动。 “司长,我们现在必须过去了,等她跑了,就很难再有这样合适的机会了。‘通灵路’一关闭,她被锁到里面,我们就要等一年了。” 见他没有反应,身后之人再劝,“一个女人而已,受伤了我们就给她医治。如果死了,大不了多给她烧些钱,反正人类对精灵也很残忍……” 看向以后可能会威胁林寒性命的人,寻南墨眼中凛冽,“她是我的女人。” 几个‘入幻工’立刻躬身,不再多言。 这是他的女人,所以,谁碰了他的女人,就是碰了他。寻南墨,要将林寒放在和自己同等的地位上。保护这个,是人类的女人。 康宇将花篮重新捡起,陪嘟嘴的林寒一起走。 “你主人经常这样善变吗?”林寒没有意识到,康宇还是生她的气,见寻南墨陪她出来玩,很不开心,所以林寒问什么,他都不回答。 抿了抿唇,林寒不再说话,陪康宇乖乖回了家里。 “康宇。”在康宇准备钻地离开时,林寒拦住他,“你主人受伤的事,我很抱歉。我发誓,以后,一定用命保护他,像是你对他一样。”上前牵着康宇的手,“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看一眼讨好自己的人,康宇将花篮塞到她手里,钻地离开。 林寒叹了口气,正要转身,一张脸扑到面前,是那个湿漉漉的女人。   ☆、第8章 .13【秋咒雨女3】 “小寒。” 女人一步步走近林寒的瞬间,林炎推门而入,面色焦急,“怎么不接电话?” “我刚才和寻南墨出去了。” “这么晚,去哪?” 林寒不知道怎么解释去过的地方,还好林炎没有追问。 他径直走到房子里,母亲屋内的灯亮了起来。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林炎从屋子里再次走出。见林寒穿得整齐,道:“事务所人手不够,过来帮忙吧。”说着,他已经牵着林寒向门外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 “影视城那里有一起人口失踪案。”林炎推林寒进入一辆大巴车,里面坐着侦探事务所的所有人和几个民警。 “丢了什么人?怎么这么大仗势?”林寒对张申俞点点头,和他坐在了一起,林炎示意司机开车。 张申俞从身边拿起资料递给林寒,“申亦蓝,‘嘉华影视公司’三线女星,一个月前在上海影视城拍戏时失踪。” “可是,立案时间写的是一天前。他们这么晚报案吗?” “她有一个男朋友,圈外人,经营了一家珠宝公司,总是莫名其妙就将她带走,失踪对她来说是常事。”张申俞指了指一个男人的照片,“这是她男朋友,给了剧组一些赞助,让她得了女三的角色。剧组对她失踪已经习以为常,碍着经费问题,没有换掉她,反正她的戏份也不多,都是她来了再拍她的戏。” “有没有查过她的出行记录?”林寒盯着‘申亦蓝’的照片。 张申俞摇摇头,“不是……这次情况比较复杂,她其实已经死了。但是情况恶劣,对外先说是失踪。” 放下照片,林寒蹙眉,“死了?在哪里死的?” “影视城里,几个剧组拍戏时,都在摄影棚看到了她被悬挂起来的尸体。” “几个剧组都看见?” “对。”张申俞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林寒看,“现场我们还没去,这是当地的民警给我们传来的现场照片。不可思议的是,她被切成片状,分布在了几个片场,而她身体的每一片都被泡了水。你现在看到的是她正脸的图片,后身已经没了。” 满身是水的女人? 林寒接过手机,盯着那张不熟悉的脸,确定自己见到的女人不是照片上的申亦蓝。 一根细线穿在申亦蓝切成片状的双手双脚上,让她呈现一个‘大’字,头发已经剃光,只留了身子轮廓的部分。剩下的身体组成,呈现横切面,是被晾晒干后切割的,所以,身体的内脏可以看清,已经成了‘人干’。 林寒将手机还给张申俞,“申亦蓝的男朋友调查过了吗?” “这一个月他都在英国,申亦蓝失踪那天,没有他回国的记录。而且,据他所说,一个半月前,申亦蓝就和他分手了。这个女人对外总说是他带走了她,可他一直都在外地出差,已经很少与她联系了。” 林寒再问,“分手理由,那个男人说了吗?” “申亦蓝私生活太混乱,特别是她在酒吧做歌手时,总是喝得烂醉,夜不归宿,这个男人受不了了。” 林寒点点头,看到影视公司的名字,“这家公司投拍的戏是什么类型的。” “这个就问到重点了。不仅仅这家公司在投拍一部电影,而且好多家公司都投拍了这种类型的电影。”张申俞从一旁的文件包里拿出一张旧报纸,“看看,一个月前的报纸,上面详细讲述了几家公司,同时从一个女人手里买走了她珍藏的一本回忆录。” 林寒展开版面,看到一行标题,“旧上海歌女‘钱云’生平往事将被搬上大荧幕”,正文用了一个版面来描述这个上海传奇的歌女,以及她与多位历史风云人物的爱恨纠葛。 林寒跳读最后一段,“钱云的孙女杜小娥从其遗物中获得了她的一本手记。上面详细描述了她在大上海舞厅做歌女的那段往事。这本手记已被杜小娥整理成书,将以《zodiac》为书名,不久后,面向广大读者。在此之前,已有多家影视公司同时购买下了这部书的影视版权,他们将以不同的视角为大家展示一代歌女钱云的生平过往。” 放下报纸,林寒疑惑:“《zodiac》?为什么书名要用这个?” 张申俞解释道:“《zodiac》是‘十二宫’的意思。这是钱云最有名的一首歌,她凭借这首歌红遍了整个上海。” 明白了张申俞的意思,林寒点头,原来那些挂了‘申亦蓝’尸体的地方,都是准备投拍‘钱云’往事的剧组。 “具体的资料能让我看看吗?”林寒将报纸还给张申俞。 “我们到上海后,会和当地警方一起调查,咱们身后坐的这些警察,就是上海派来请师父过去的。” 林寒点点头。看向漆黑的窗外,回忆她见到的旧上海女人,再想照片里的申亦蓝,确实不是同一个,气质也不一样。 “师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人拍了拍林寒的肩膀。 扭头,林寒这才注意,上次那个手语翻译研娜也坐在车里。 挑挑眉,林寒看向张申俞,回了个‘她怎么在这里’的眼神。 “她想明年毕业后来师父这里工作,现在是来实习的,师父的忠实粉丝。”张申俞解释一句。 研娜点点头,“师姐好,以后就要一起工作了。”她伸出手和林寒握了握。 “你好。”林寒再问张申俞,“我爸不是不要女徒弟吗?” “现在缺人手,这姑娘来得及时,师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研娜继续点着头,顺便拽了拽林寒的胳膊,“师姐,我师兄他女朋友好看吗?” 他师兄的女朋友?林寒见研娜盯着张申俞,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张申俞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喂,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林寒凑近张申俞问了句。 “我骗她呢,不然老缠着我。”张申俞比划了‘嘘’的手势。 “哦。”林寒故意放大声音,“你骗她呢。那我不说了。” “什么?”研娜激动上前,“原来师兄没有女朋友?” 捂着嘴,林寒偷笑,“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们慢慢聊。”说着,将座位让给了兴奋的研娜,看着她贴紧张申俞,抱着他的手臂找话题聊天,林寒笑着坐在了他们身后。 师兄,如果你肯看看其她女生,会发现,有很多适合你又比林寒好的人。林寒盯着面前手舞足蹈的两个人,真诚地祈求,张申俞一定要很幸福才好。 而她的寻南墨,也要很幸福才好。 对了,寻南墨。 林寒突然离开,他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 晚上凌晨四点,寻南墨忙完后,来到林傅钟的小院。 林寒的卧室门前,寻南墨手里拿了一支桔梗花站立。 推门而入,他以为林寒正气鼓鼓的在床上打滚,毕竟自己食言赶走了她。可是,床面却空无一人,也没有睡过的痕迹。 走进屋内,没有关门。寻南墨独自坐在床面,他觉得应该等她一会儿。虽然这么晚了,他不知道林寒去做了什么,不过,这是她的房间,她肯定会回来。 清晨,母亲去厨房做早餐,看到林寒屋内坐着一个穿白衬衫的人。惊愕走入,她看到了毫无困意的寻南墨。 “什么时候来的?”母亲呼出口气,“怎么又不敲门?” 寻南墨冷冷起身,沉默地准备离开。 “吃饭了吗?”母亲没给他让开路。 寻南墨考虑,要不要挤着门缝离开。 “陪我吃早饭吧。家里一老一小,一个都不在,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母亲没有意识到,有寻南墨陪着吃饭,如同没有人陪着一样。 没有选择离开,寻南墨沉默地坐在饭桌前,等早餐。 林寒不在,眼前又是对自己毫不好奇的女人,寻南墨不能不怀疑,她做的饭菜里有没有生血。 “给你,放了花瓣的粥,是门外种的秋海棠。”母亲放了大碗到寻南墨面前,“小寒说你很能吃,我看你到我这里,饭量可不行。小寒她爸,一次能喝两碗饭呢。” 母亲放了些小菜到寻南墨面前,也不管他回不回答,那样自顾自地说着。 “听小寒说,她现在跟着你工作?”母亲夹了菜到寻南墨面前的碟子内。 一怔,寻南墨看了眼林寒最喜欢的胡萝卜,没有去碰它。 “有女朋友吗?”见他不说话,母亲再问。尽管寻南墨一直冷冷地坐着,没有打算吃饭的意思。 “……”良久,寻南墨终于出声,是万分的沉冷,“有未婚妻。” “哦。”母亲浅笑,“你看着是个优秀的孩子,想必未婚妻也不差。回头领回家让阿姨看看。” “是小寒。” “……”母亲的手顿住,淡淡一笑,“小寒这孩子,你是怎么看上她的?” “她很好。很特别。” 母亲放下手里的筷子,并不看寻南墨,拿起一旁的杯子倒了些水,饮下,“小寒……这孩子喜欢谁,我们也没法儿插手,只是,她比较适合正常的生活。” “什么是正常的生活。”寻南墨微微坐直。 抬眼,看神色冷峻的人,母亲回笑,“是啊,被你一问,我都没法儿回答什么是正常生活了。” “我会用命保护她。”寻南墨在母亲继续‘聊天’之前起身,说着心里的话,如果林寒在,一定觉得很动听的话。 可是,对寻南墨来说,这只是他对林寒母亲的一个保证,不带任何华丽的修饰和花言巧语,只是单纯的表达,说出了他内心深处的话。 “小寒在哪儿?”他冷冷看着母亲。 …… 得到答案后,转身,寻南墨没有在意同样起身的母亲,独自从林傅钟的房子里走出。 林寒,你要让他怎么做?他不擅长和陌生人沟通,好不容易学会了和你沟通,你却突然消失了。现在那所房子,没有你时,他一点也不想走进去。   ☆、第8章 .13【秋咒雨女4】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后,林寒他们到达了上海市公安局。距离命案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29个小时。 为了让林炎看到当时的情况,警方控制了出现尸体的那几个拍摄地。林炎又带着小队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影视城。 这里按照旧上海时期的样貌一比一还原,林寒一走进去,只觉得有扑面而来的熟悉感。那个幻影里的女人,所站的街区,仿佛就出现在这里。 “没有第一命案现场,尸体是被人运到这里,悬挂起来的。”上海市局刑队的陆队长是这起谋杀案的负责人,他领着林炎的团队走到第一处发现申亦蓝尸体的地方,“这间摄影棚之前被另外一个剧组包下,两天前刚刚换了剧组,中间有一天的整理时间,我想,凶手就是趁着整修关门时,将尸体挂上去的。” 林炎问,“这里有录像吗?” 陆队长摇摇头,“为了还原大上海当时的市貌,又害怕造成穿帮,摄影棚里一般都没有监控设备。” 那个女人的尸体正在被取下,是带着脸的一片皮肉。陆队长递了照片给林炎,叹了口气,“这样变态的杀人手法,我做刑警队长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 “汉尼拔。”林寒盯着取下的女尸,再看其它摄影棚拍下来的尸体照片,觉得异常熟悉。 “你说什么?”陆队长看向她。 “是美国电影公司构思出的一个变态食人魔,电影里的人物,曾经因其食人的恶行震撼了许多人。”林寒盯着放进一比一器皿里的尸体碎片,“他杀人、食人都有艺术性,喜欢烹饪捕获的猎物,将其做成美食。而‘切片人’也在《汉尼拔》影视剧中出现过。” 林炎拿着照片递给林寒,“看看,还能想到什么?” “时间。”林寒握紧照片,“我在上学时专门研究过《汉尼拔》系列的影片,发现这个食人魔的出场很特别。他本已销声匿迹,却因为有人揭露了他的过去,走近了他曾经的生活,他才决定继续杀人食人的。” 林炎询问,“你是说,这个杀害申亦蓝的凶手,和汉尼拔有着一样的想法儿?有人揭开了他的过去,他决定要重出江湖?” 林寒肯定,指着照片上的‘切片人’,“这种处理尸体的方法很容易引起重视,是凶手故意要这样做,他就是不想让警方将这次事件只归为普通的凶杀案,他要告诉所有人,这会是一个开始,一场连环杀人案的开端。” “什么?”四周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林寒微微蹙眉,“他之所以用‘切片人’的方式来选择开始,是因为他想要告诉我们一个信息,他所在乎的一个过去,如同‘汉尼拔’的世界一样,被人窥视了,他要开始报复,他要重新开始。” “队长。”与此同时,一个民警匆匆赶来,“‘新民晚报’接到一封匿名信,写信的人声称今晚会在‘秋山中学’杀一名叫做‘张吉’的音乐老师。这封信上记录了他即将到达那里的时间、地点和猎杀的人。” 陆队长接过信纸,上面字迹潦草的记录着凶手的犯案过程,然而,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林侦探,你看看。”陆队长将信纸交到林炎手中。 林炎浏览一遍信中的内容,“陆队,按照信中指示做埋伏,凶手既然敢这样挑衅,就一定会去做。” “你觉得是同一个人吗?”陆队回问。 大家都保持沉默,两个案子看起来没有什么联系的地方,汉尼拔也从来不会向警方挑衅,说出下一个杀人地点和时间。这两起案子同时发生,可能是个巧合。 “是同一个人。”摄影棚内传来林寒熟悉的声音,她激动看去,寻南墨正站在门口。雪白的衬衫,西装夹克,挂着细金链的怀表,闪着光放在夹克兜内,与整个摄影棚很搭。 “他是谁?怎么进来的?”陆队长正要吼看门的人,林炎拦下,“他也是名侦探,不如让他说说。” 林炎对寻南墨点点头,看着他走近林寒。 “下次接私活,要告诉我一声。”寻南墨冷冷地提醒林寒一声,继续道:“信上的字体是不是很潦草。”他的眼睛斜向林炎。 “是,看起来写的很慌张。他说要在秋山中学,8号教学楼,让张吉自杀。” “写字潦草并不是凶手慌张,而是他刻意模仿。”寻南墨看了眼林炎手中的信,“‘十二宫’,美国的一个连环杀手,以臭名昭著的杀人恶行和挑衅警察而出名。曾被搬上美国的荧幕,与汉尼拔的恶名不相上下。他写的信件也是字迹潦草。如果说‘申亦蓝’的死亡是‘汉尼拔的序幕’。那么,‘张吉’的死亡就是‘十二宫的线索’。” “你是说,他都是模仿美国电影杀人的?”陆队长问。 “不完全是。凶手对这些连环杀手熟悉,说明他喜欢这一类的影片。而他选择这样的顺序,说明他熟悉表演。这是一场杀人狂欢剧。杀人序幕开启,再带入线索,然后是高.潮,最后是落幕。”寻南墨将手放在兜里,想了想,“如果想要阻止他的恶行,由他牵引着一定会失败。” 四周陷入许久的沉默,大家都看向这个突然闯入命案现场的人。 良久,寻南墨抬目,视线处是等待他说话的林炎,“如果想阻止凶手,就要先于他找到下一个目标。他手中有一个‘剧本’正在修改和填充,而这个剧本的构思,他已经初步完成,并且给了我们线索,现在,这场表演,他想要我们和他一起出演。” 环视摄影棚,寻南墨眯眼,“将最初的地点选在摄影棚,是凶手告诉我们,表演已经开始了,我们就是他招募而来的演员,他正在‘导演席’看着我们。” 林寒追问,“那么,我们救不了那个音乐老师了吗?” “恐怕,那个老师已经被他藏了起来。和所有人约定好的时间,是这场舞台剧进入叙事阶段的时间,他第三个目标,才是最残忍,最恐怖的。” 众人哗然,林炎走近他,“你说‘十二宫’是线索?” “是。”寻南墨并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抗拒,这与林寒在一旁有关,只要林寒在,寻南墨可以忍受任何人的接近。 他瞥了眼林炎手中的信,“里面一定隐藏了他的身份、目的和下一次作案选择的人物、影片。凶手很自大,他认为可以掌控整台表演,控制他手中的我们,让我们成为他出色的演员。” 拿起信纸,盯着潦草的字迹,林炎递给寻南墨,先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倒是闻到了什么。”寻南墨稍稍后退一些,他分明闻到林炎手上涂着松子油。而那封信上,一定也沾了些松子油。 鼻子很灵的林寒也闻了出来,牵起寻南墨的手对林炎道:“爸,我和他先去‘秋山中学’看看情况,信的事情,你交给师兄们和研娜吧。” 一听可以和张申俞一起工作,研娜一百个愿意,跑到林炎一旁,“前辈,让我和师兄看看吧。” 将信纸递给徒弟们,林炎淡淡一笑,对陆队长道:“咱们也去‘秋山中学’看看,我相信徒弟们的能力,我们等他们的消息好了。” “好,我马上布置警力。”陆队长开始指挥小队赶往‘秋山中学’,摄影棚留下了几名看管现场的警察和留下来研究信件的林炎的队伍。 警车上,林寒看向沉着面的寻南墨,“我爸的习惯,用松子油当护手霜使,不是针对你。他连你的身份都不知道。” 瞥一眼不告而别的女人,寻南墨没有告诉林寒,他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林炎手上的松子油,而是女人的去向他竟然不能掌控。 “那封信。”林寒转移话题道:“你看了一眼,有没有察觉不对劲儿?” 对林寒生硬的转移话题能力,寻南墨表示无奈,呼出一口气,看向她,眼中存了些柔色,不再是惯有的冷,“线索不在信上。” 林寒打他一下,“怎么不早说。” 揉揉额头,嫌弃地看一眼喜欢动手的女人,寻南墨胳膊上存留着酥麻,不痛,倒是有些痒,“信上的内容我来不及看,让他们留下来研究研究,或许会发现更有价值的东西,不是骗他们。” “算了,都说要信你了。”说这些时,林寒想起了他在七宝镇丢下自己的事情,又打了他一下。 “你做什么?” “有虫子爬你胳膊上了。”林寒不看他。 看出了她在生气,寻南墨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沉默,眼睛斜向窗户,虽然两人看起来互不相视,可是玻璃中,都有彼此的投影,那样四目相对着。 ------------------------------------------------------- 秋山中学。初二三班。 张吉老师本该在讲课,却无故旷工。陆队长找到了教导主任询问情况。 “张老师很敬业,从来不会迟到、早退,更别说旷班了。”教导主任领着林炎几人到了张吉的办公室。 他和三个音乐老师共用一间办公室,平常几人关系不错,没有拌嘴的情况。 据初二三班的班主任交代,张吉在数学上也很有天赋,他总是在自习课上来帮学生解答数学问题。选择做音乐老师,只是因为他更偏爱音乐而已。 经过一个小时的问询调查,林炎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和陆队长还有几个民警坐在教职工休息室等寻南墨和林寒。 这两人什么都没问,直接跑去凶手所说的要实施犯罪的地点,8号教学楼的天台。 “凶手说会选择让张吉自杀的方式来了结他的生命。”林寒从天台顶向下看去,眼前一阵眩晕,她立刻退了回去,碰到了在身后护着她的寻南墨。 林寒冲他笑了笑,跟在了他身后。 “最简单的自杀方式是坠楼死亡。”寻南墨看向视野空旷的地方,“凶手选择这里,是因为对这里熟悉。”走到天台边缘,寻南墨神情淡定,“凶手会选择指挥张吉自杀,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导演,可以指挥演员进行他安排的每一场演出。” “张吉有什么把柄在凶手手里,凶手可以威胁到他,对吗?”林寒只觉得寻南墨这样站着很危险,他倒是随时会跳下去的样子。 “是,凶手调查了张吉,他有把柄在凶手手里。”寻南墨转身,终于离开边缘,让林寒呼出一口气,“不仅仅是张吉,怕是申亦蓝也有把柄在凶手那里。从两起案件不难看出,凶手并非随意选择目标,而是有计划的行为。” 林寒点点头,“申亦蓝和张吉有许多相同点。年龄都是27岁,都喜欢音乐。” “不止这些。”寻南墨补充道:“他们两人都死在自己的工作地点。申亦蓝是影视城,张吉将会是学校。” “这说明什么呢?” “这是一个线索。”寻南墨牵起林寒朝楼下走去,转入教职工休息室,林炎他们正在等着。   ☆、第8章 .13【秋咒雨女5】 “查到什么了吗?”林炎带了透明手套,将张吉的文档资料递到寻南墨面前。 见他并不接下,林炎笑道:“觉得你会介意我手上的味道,所以戴了手套。” 寻南墨冷冷接下,察觉上面并没有松子油,神情才放松下来。 他走到挂在墙上的白板面前,拿起笔写下了申亦蓝和张吉的特点: 申亦蓝、女、27岁、演员、死于上海影视城 张吉、男、27岁、教师、即将死于学校 第一起、申亦蓝、'切片人’、序幕、《汉尼拔》 第二起、张吉、'自杀者’、线索、《十二宫》 第三起、x、高.潮 第四起、y、落幕 “序幕,是线索的开始,所以,由前两起凶手的设定,我们可以获得凶手的目的、身份、下一次作案的影片。”寻南墨点着两人的基本资料,“我们已经找到了凶手提供的第一个线索,‘工作’。” 众人蹙眉,不明白。 “凶手想要说,他选择这些目标与‘工作’这个词有关,至于什么工作,我想,就藏在申亦蓝和张吉身上。”寻南墨翻了翻张吉的资料,嘴角挑起笑意,“果然。” 他又在两人的基本资料后备注上:【歌手】。 “他们两人,都在酒吧做过歌手。这就是两个人最重要的共同点,而这一点,是凶手选择他们两个的原因之一。” 林炎走上前,“你说之一,是说他们还有其它共同点?” “是。如果找到了所有的共同点,那么,这些背后,就是凶手的样子和凶手想要传达的信息。”寻南墨盯着两人的名字,“歌手。这就是凶手杀人的目的。” 可是,‘歌手’代表了什么呢? 陆队长起身,“还有一个半小时,就是凶手所说的杀人时间了。不管凶手的目的是什么,这个张吉,我们一定要保护下来,否则,凶手会更加得寸进尺。” 大家从休息室离开,只有寻南墨站在白板前看着写下的东西。林寒也陪他一起站着。 “小寒,如果你是凶手,为什么要从那么多酒吧歌手里,选择这两个人呢?”寻南墨问身后的人。 林寒想了想,“会不会,是他熟悉这两个人,知道什么时间可以劫走他们……” 寻南墨浅笑转身,“是,他了解他们。不一定非要用劫走的方式,他可以约他们出来,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绑架他们。而且他能威胁张吉,可能不是调查了他,而是了解他。” “恩,他们有可能是朋友关系。” “死者的朋友。这就是凶手的身份。藏在这个杀人案里的线索,是凶手要告诉我们的。” 寻南墨在白板的‘身份’后标注:死者的朋友。‘目的’后标注:歌手。 ------------------------------------------- 和林寒一同走到8号教学楼下,距离张吉的死亡时间还有十分钟,可是,大家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时间分秒而过,整个教学楼围满了警察和保安,天台也都是警力。大家等着今天的主角‘张吉’到场,可是,直到最后一秒,他都没有出现。 “他骗了我们。”张申俞拿着那张凶手写的信跑来,指着一处对林炎道:“凶手写的信字迹潦草,所以,我们才会觉得这个数字是‘8’,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个数字会形成断断续续的样子呢?原来不是用笔问题,而是,这是个‘5’。” 张申俞没有说完,远处五号教学楼传来了尖叫声。 寻南墨冷冷看向跑去的警力,观察着所有教学楼,那里,一定有凶手的身影,他目睹了这一切,看着这些警察被他骗的团团转。 警戒线拉起,张吉的尸体正在被赶来的法医鉴定死因。 林寒碰了碰一旁的寻南墨,“你有没有看到张吉的灵?” “没有。”寻南墨沉声,“不是所有人都有留下灵的机会。” 陆队长气恼地扯下警戒线,“该死,该死。”他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懊恼,自己竟然输给了两个数字。 “这不怪你。”林炎拍了拍他的肩膀,“凶手一开始就在误导我们,他让我们理解成他是胸有成竹,会在我们眼前将人杀死。没想到,是用数字乌龙来诱导。” 转身,林炎走近寻南墨,“你有什么想法儿?” 寻南墨盯着被移走的尸体,“我们都被凶手牵引着思绪走,忽略了重要的一条线索,‘zodiac’。” “十二宫?”林寒紧跟回教职工休息区的寻南墨,其他人也跟着他一起走了回去。 寻南墨提笔在白板上写下:钱云、zodiac、1927年、大上海舞厅歌女、《zodiac》、情人贡德、黑se五月、未解之谜。(鲁帆、贡德、彭高乐、周廉) 林炎似是明白过来,激动地向前走了一步,“原来如此。” 寻南墨圈起了钱云的名字,“整个案子都与即将出版的书《zodiac》有关。《zodiac》讲述了大上海红极一时的歌女钱云的生平过往。这也就是整件事件的序幕,凶手模仿汉尼拔重出江湖的方式,想要表达,在《zodiac》出现时,他也要重出江湖。” 再圈起‘1927’,“这一年,钱云因为一曲《zodiac》红遍大江南北,追求者无数。她成为大上海舞厅炙手可热的歌手。同年,她结实了杜月笙的书法老师,贡德,两人很快成了情人关系。然而,同年五月,连同贡德在内的四人被连环杀手谋杀,死亡时间间隔一天,然而,警察并没有抓到那个杀手,这成了当时的一个未解之谜,同时,这个月份也被称为‘黑se五月’。” 林炎接话道:“钱云,因为贡德的死一直不能释怀,也选择在同年入秋时,一个瓢泼大雨的夜里,投井自尽。” “那么,这就是一个‘死刑图’……”寻南墨在受害者的特征图上又添上几笔。 这样整个案子就形成了一副完整的‘死刑图’: 申亦蓝、女、27岁、演员、死于上海影视城、(歌手)、对应、鲁帆、荧屏明星、黑se五月第一个受害者 张吉、男、27岁、教师、即将死于学校、(歌手)、对应、贡德、书法老师、黑se五月第二个受害者 x、未知、未知、(歌手)、对应、彭高乐、画家、黑se五月第三个受害者 y、未知、未知、(歌手)、对应、周廉、孩子、(传闻中是钱云的私生子)、黑se五月的第四个受害者 第一起申亦蓝‘切片人’序幕《汉尼拔》 第二起张吉‘自杀者’线索《十二宫》 第三起x高.潮未知 第四起y落幕未知 林寒指向图表,“申亦蓝和张吉的年龄呢?与鲁帆、贡德对应吗?” 寻南墨摇头,“27,并不是黑se五月死者的年龄,而是凶手的年龄。目前凶手留下的线索里既含有死者的信息,也含有他的信息。” “为什么?” “他想要借助这些揭露一个尘封已久的案子。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破案。” 众人惊愕,“破案?”林炎并没有看出来,他盯着寻南墨列出的‘死刑图’半晌,恍然大悟。 “你是说,这个凶手在找‘黑se五月’的凶手?”林炎握紧拳头,“这个变态,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喜欢。”寻南墨沉声,“凶手家里有唱碟机,他喜欢听大上海时期的歌曲,他爱上了钱云的歌声,爱上了这个女人。经过打听,他得知了钱云的死因,替她抱不平,想要将害死她情人的凶手绳之以法,完成钱云的一个心愿。所以,他策划了这一切,策划了一起‘模仿案’。” 林寒指着‘x’,“那么,下一起案子,他会选择一个画家,而且是他的朋友。既然是他的朋友,也有可能是申亦蓝和张吉的朋友,而且做过酒吧歌手。”不过有一点林寒不明白,“这次,凶手会选择哪部影片的连环杀手呢?” 寻南墨回:“汉尼拔,杀人艺术,所以,凶手用了艺术手法杀死了申亦蓝。十二宫,杀人教学者,凶手选择了教张吉自杀。那么第三个,要与‘画家’有关。……画家,灵活塑造者,被害人对应的死亡方式会是……”   ☆、第8章 .13【秋咒雨女6】 “《恐怖蜡像馆》”。林寒、张申俞、研娜同时喊出,这是他们在警校上学时,教授一定会给他们观看的影片。 这是变态杀手心里的一座‘蜡像馆’,是他塑造的属于自己的世界,是极具艺术、又具震撼的行为方式,是杀手对被害者的重塑行为。 “他会将被害人做成蜡像吗?”研娜惊恐喊出,她第一次参与侦破案件就遇到这样的变态杀手,心里很难平静。 “极有可能,我立刻派人去‘杜莎夫人蜡像馆’。”陆队长将现场交给林炎,“有什么情况我们及时沟通,我先带人过去。” 林炎吩咐张申俞,“让事务所的人去调查申亦蓝和张吉共同的朋友。告诉咱们的人,凶手喜欢听大上海时期的音乐,家里有留声机,尤其喜欢钱云,可能也去过酒吧唱歌,而且唱的钱云的《zodiac》,去申亦蓝和张吉经常唱歌的酒吧问问,这首歌现在不常被提起,如果有人唱,会有人印象深刻。” 寻南墨独自转出房间,不一会儿又折返,继续站在白板前。 五分钟后,康宇拿着文件包赶来,将文件交到寻南墨手里,默默离开。 寻南墨将文件摊到茶几上,里面都是些旧上海时期关于钱云的八卦报道,和即将出版的《zodiac》的整理稿。 林炎并没有问这些东西怎么得来的,他坐在茶几前和寻南墨一起翻看有用的信息。 “报纸上提起过钱云的情人‘贡德’,在当时,两人应该是公开的。”林炎将几份报纸放在一旁,继续翻看下一份。 林寒指着书本整理稿中的一段内容,“当年杜月笙带着‘贡德’去大上海舞厅。这是钱云与‘贡德’第一次见面,之后,二人就一直保持亲密关系。” “‘周廉’呢?有没有关于他的报道?”寻南墨问道。 “只有一篇。”林炎将报纸放到中间位置,点着不显眼的一处,“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下,说是钱云总是带着一个孩子6、7岁的孩子,疑似她的私生子。传言,钱云成名前曾有一段婚姻,后来,她被丈夫抛弃,为了生存,才选择去大上海做了歌女。” 林寒问:“抛弃她的男人报纸上有没有提?书上只是说她曾经有个前夫,但是没提名字。” 林炎摇头,“没有说。” 之后的三个小时,寻南墨始终待在教职工休息区,林炎也在这里,两人盯着寻南墨画出的‘死刑图’研究。 “你觉得他最后一部影片会选择什么?”林炎距离寻南墨不到一拳的距离。 其实,寻南墨也在想这个问题。一部戏的开始、过程、高.潮、直到结束,会回归到什么呢?然而,凶手导演的这一部戏,一定与‘周廉’有关。 “周廉。”寻南墨心里想着这个名字,“7岁,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林寒走近都不说话的两人,在白板上标注了两个凶手的代号,“旧上海时期的凶手,我们暂且称他为‘五月凶手’。而那个时期的凶杀案,‘五月凶手’都是环绕钱云杀人,连最后的孩子也可能是钱云的私生子。说明,‘五月凶手’对钱云有特殊的感情,可能是爱,也可能是恨。” “是爱。”寻南墨看向‘贡德’的名字,“杜月笙的这个老师,当时和钱云正在恋爱期,这勾起了‘五月凶手’的嫉妒。” 林寒不明白,“除了‘周廉’‘贡德’外,另外两名受害者并没有出现在《zodiac》和报纸上,他们也都是钱云的情人吗?” “他们和钱云的关系还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五月凶手’了解钱云,是极其了解。他知道钱云一些外界不知道的事情。”寻南墨用笔圈着‘申亦蓝’和‘张吉’的名字,“这两人,也被凶手熟悉……” 寻南墨恍然大悟,“杀害‘申亦蓝’和‘张吉’的凶手是想提醒我们,‘五月凶手’和他的身份一样……这个‘五月凶手’是钱云的朋友。” “钱云身边的,又了解他的人……”林炎突然想到,“他的经纪人或者助理,那个经常跟着她,料理她生活的人,是对她私生活最了解的人。” 林寒想了想,跑到茶几处拿起《zodiac》,她记得上面有记录钱云的助理,是她在舞厅认识的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妹妹。 “海歌,是她助理的名字。不过,是个女人。”林寒蹙眉,“看来不是她。” 寻南墨接过她手中的整理稿,“谁说不可能是女人。不但‘五月凶手’可能是女人,连杀死‘申亦蓝’和‘张吉’的人都有可能是个女人。” 看了看海歌和钱云的关系,寻南墨放下整理稿,“现在,只等验证一件事情了。” ---------------------------------------- 一个小时后,张申俞和研娜一同赶来,手里是问询录,看来他有很重要的收获。 “师父,查到了‘申亦蓝’和‘张吉’都认识的人是谁了,一个叫做‘任燕’的女人。他们三人都在‘秋山中学’上过学,虽然不同班,却是校友,之后就有了交集。不过‘张吉’在‘唱录机酒吧’做过歌手,‘申亦蓝’和‘任燕’却没有。据酒吧老板回忆,他那里没有人唱钱云的歌,他也是钱云歌曲的爱好者,如果听到,一定会有印象。” “方向错了。”寻南墨走来,“调查这三个人,要去本地的同性恋酒吧,他们一定去过同一个地方唱歌。特别是‘张吉’去过的酒吧,‘申亦蓝’一定也和‘任燕’陪他一起去过。” 转身,寻南墨看向一个人的名字,“原来,这就是凶手想要告诉我们的信息,她的真实身份。” “‘申亦蓝’和她曾是情侣关系,然而,申亦蓝为了自己的演艺事业抛弃了她,选择了那个珠宝商。这也是凶手要我们注意的,‘申亦蓝’就是旧上海时的荧屏明星‘鲁帆’,而‘鲁帆’就是抛弃了钱云的那个男人,钱云的前夫。” “至于‘张吉’,出于隐瞒自己是同性恋的身份,而和凶手交往过,暂且算作凶手的情人。从身份来看,‘张吉’的情人身份和‘贡德’也就对应上了。” “至于张吉,会心甘情愿地听从凶手指挥,是因为凶手威胁他,要将他的事情在学校公布于众。张吉是受人尊重的老师,他不想因为这个饱受学生和同事异样的眼光。” 林炎赞同,“是啊,这样就都解释清楚了。” “那么,下一个‘五月凶手’杀死的画家‘彭高乐’,会是钱云的什么人呢?”林寒问。 众人陷入沉默。 寻南墨沿着白板走了两步,“钱云为了贡德自尽。成名后也没有报复只是小演员的前夫。说明她是个重情的女人。这样的人,不可能再发展一个情人,所以,‘彭高乐’就不会是钱云的第二个情人。” 张申俞cha言,“‘五月凶手’既然是钱云身边的人,一定也和这个画家熟悉。” “是。”寻南墨继续道:“不但熟悉,而且这个画家发现了‘五月凶手’的秘密。这个秘密在旧上海时期被发现,会毁了‘五月凶手’的生活,逼迫她必须离开钱云。” 林寒回道:“这个秘密就是‘五月凶手’喜欢钱云,一个女人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让这个画家发现了。” 寻南墨点头,“画家可能也喜欢钱云。当他发现了‘五月凶手’的这个秘密后,用此威胁她,让她帮助自己得到钱云。然而,凶手也深爱着钱云,所以,选择将他也杀了。” 林炎圈住了‘周廉’的名字,“如果你推理的正确,那么,你认为凶手最后杀一个孩子做什么?” “放过与救赎。”寻南墨回道:“这个孩子是事件的终点,是凶手内心的一场爱情旅途。她认为,最爱钱云的是自己,她替钱云铲除了日后可能会伤害她的人。这个孩子,可能是钱云与其前夫的孩子,是罪孽的最初,她选择用这个孩子结束,将钱云拯救出来。” “变态。”研娜忍不住骂了句。 寻南墨看向林寒,“去找找,报纸上一定有钱云助理自杀的消息。钱云死后,她的爱情也没了,她既然那么爱她,一定会选择去陪她,在另外一个地方,继续守护她。” 张申俞和研娜一起去翻找报纸,林寒查阅着《zodiac》整理稿,都同时发现,有关于钱云助理‘海歌’自杀的记录。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可是,这个女人确实被证实已经死了。 转向前面的白板,寻南墨冷声道:“‘黑色.五月’,由钱云的女助手‘海歌’策划。她以爱钱云的名义,先杀死了抛弃钱云的前夫鲁帆,再杀死了以后可能会伤害钱云的情人贡德,然后是知道她爱钱云这件事的画家彭高乐,最后,是前夫和钱云的孩子周廉。她本以为钱云会过上她为她建立的美好生活,谁知,钱云自尽了。‘五月凶手’因为不放心钱云,也选择了自尽。” 再对比这一起杀人案,寻南墨总算整理出了头绪,“‘申亦蓝’是凶手前任,‘张吉’是凶手的情人,那么,下一个受害者就是知道凶手和‘申亦蓝’关系的人。那个人不尊重女人之间也可以有感情的权利,甚至言语侮辱过凶手,甚至称其为‘变态’。” “这个人,会是谁呢?他们这些年认识的朋友太多,根本不好确定目标。”研娜想得脑袋犯晕。 “下一个受害者我们都知道,而且,是最早出现在我们视野中的一个人。”寻南墨声色冷冷。 林寒惊愕,“你是说,‘申亦蓝’的前男友,那个珠宝商?”   ☆、第8章 .13【秋咒雨女7】 寻南墨点点头,“只怕他和申亦蓝分手的原因,不只是申亦蓝私生活太混乱,而是因为,他不能接受一个女人喜欢另一个女人的事情。” 林炎立刻拿出手机,“陆队长,凶手下一个目标是‘福瑞珠宝’的公子,‘sam石’。另外,你派人去查一查‘申亦蓝’和‘sam石’交往之前的那个女朋友‘任燕’在哪里,那个人就是嫌疑犯。”放下手机,林炎再吩咐,“申俞,你也去蜡像馆。” 大家各自忙碌起来,林寒走到寻南墨身边,“我们也去蜡像馆吧。” “1927年,我也去大上海舞厅听过钱云的《zodiac》这首歌,也在第一时间听到了她自杀的消息。”寻南墨依然盯着墙面的白板。 “你们可以入幻,为什么不帮她?” “遇到你之前,我只看得上精灵的事情,钱云没有变成‘人灵’,所以我不会管。” 遇到林寒之前,寻南墨是这样的。现在,他变了,林寒关心的事情,他也莫名其妙地参与进来。这让他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可是,别人不知道,寻南墨,从没有做过梦。睡眠都很少的他,第一次,有做梦的感觉。 不看林寒,只是抬手将她牵到身边,又环入臂弯下。寻南墨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感觉,只是,他很少有喜欢某个时刻的瞬间,好比现在,他只想这样和林寒在一起,做什么,他都不在乎。 斜靠着不再说话的人,林寒抱紧了他。寻南墨,又冷又骄傲的一个人,却会偶尔给人温暖。 盯着白板上的‘死刑图’,林寒紧了紧抱寻南墨的胳膊,“‘五月凶手’杀死‘周廉’,是‘放过与救赎’的意思。这让我想起一个片子,《可爱的骨头》。” 寻南墨垂目看向怀里的人,微微蹙眉。 林寒继续道:“影片里的女孩,被人杀死后获得了一次还愿的机会。她没有跑回家告诉父母是谁杀死了她,而是选择将自己的初吻献给了喜欢的男孩。她想告诉我们,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比杀死另外一个人更重要。” “你想到了什么?” “……”林寒犹豫,“我在想,凶手第四个目标会选择谁?谁更适合‘放过与救赎’这个含义呢?” “这个我也没想出来。”寻南墨揉了揉林寒的头发,“只要抓到了她,无论她的目标是谁,那个人都安全了。” 点点头,林寒将脸埋到了寻南墨的胸前,半晌,抬头看他,“我想去看看钱云,想去听听让无数人着迷的《zodiac》。” “好。”寻南墨浅笑,“等案子结了,我想办法带你去那个时代。” 林寒抱着他的脖子,视线处,站着那个满身是水的女人。穿着海松色的旗袍,也是注视着她。两人对视了许久,女人慢慢转身离开,留下了古铜色的街景。再抱寻南墨紧一些,林寒闭上了眼睛。 -------------------------------------------- 警方排查了蜡像馆内的所有蜡像,没有发现受害人‘sam石’。 通过电话联系,sam石这几天正在英国出差,到第二天才能回来。他也没有发现身边有可疑的人跟踪,这与寻南墨和林炎的推理有些出入。 “问题出在哪里呢?”林炎站在蜡像馆门前,盯着附近忙碌的警力,总觉得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放过与救赎。”寻南墨暗自在心里默念着,看向面前的白板。 林寒听他分析道:“先‘放过’才能有‘救赎’。凶手与‘五月凶手’的本质区别,是她在替钱云找杀害‘贡德’的凶手。所以,整个案子里最无辜的是和钱云没有一点关系,只是想得到钱云的‘彭高乐’。” “可他有威胁的行为。”林寒不赞同。 摇摇头,寻南墨写上了‘sam石’的名字,“彭高乐只是威胁‘五月凶手’,却没有伤害钱云。” “可是,他如果得到了钱云,就有可能让钱云在感情上受伤。” “钱云并不喜欢他,所以,如果‘五月凶手’不帮忙,彭高乐会很难接近钱云,就不会给钱云带去伤害。” 仔细一想,林寒觉得寻南墨说得有道理。彭高乐只是一厢情愿,他根本得不到钱云才想起用威胁‘五月凶手’的方法,所以,他并不直接对钱云造成威胁。那么,他确实是这个故事里最无辜的死者。 所以,凶手放过了和他身份对应的‘sam石’。 “这样,凶手的计划不会被打乱吗?”林寒追问。 寻南墨拿起笔又想到一个人,“凶手要完美的复制这起案件才能表达她对钱云的爱意,所以,放弃了sam石,就要用其他人代替,这个人,就是‘彭高乐’与‘周廉’的结合体。” “一个无辜者和一个潜在威胁的结合体吗?” 看向表述准确的女人,寻南墨浅笑着点头,在白板上写了一个让林寒惊愕的名字,‘杜小娥’。 “怎么会是她?你是说,她是凶手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目标?”林寒捂着嘴巴,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被凶手注意和选中呢? 她只是钱云的孙女,只是《zodiac》这本书的作者,有什么理由要成为目标呢? 与此同时,林炎也想到了杜小娥。 “申俞。”林炎吼道,“快带着警察去杜小娥的家里,她有危险。” ------------------------------- 杜小娥,半个小时前被人勒死在公寓里,全身注满了蜡汁,成了一座蜡像。 她站在凶手设计的舞台上,穿着莹黄色的旗袍,面前是收声的麦克,被摆成了唱歌的姿势,宛若当年大上海舞厅的歌女,钱云。 “为什么是她?”林寒跑入杜小娥的家中,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她后退两步,问寻南墨,“为什么要选择她?” 寻南墨闻到了蜡汁内的松子油的味道,揉了揉鼻子,“因为杜小娥符合了‘无辜’和‘潜在威胁’的双重标准。” 林寒不明白。 牵着林寒从屋子走出,寻南墨不想待在有松子油的地方。 来到公寓楼下,寻南墨依然牵着林寒的手,“首先,杜小娥和这起案子里的人都没有矛盾关系,所以,她是无辜的。其次,这本钱云的回忆录是她负责整理的,影视剧的版权和修改也是以她的观点为主。所以,她可能会纵容其他人破坏钱云的形象。凶手,不想让钱云走入荧幕。《zodiac》的书就是那个对钱云的‘潜在威胁’。” 几个民警从两人身边匆匆跑过,一个人打着电话汇报着情况,“找到‘任燕’了,她正在一个同性恋酒吧里喝酒,对我们的逮捕,她一点也没有反抗,一路都在笑。” “任燕会笑,是不是因为,她终于替钱云找到了杀害贡德的凶手,她觉得,钱云会感激她。”林寒盯着转入公寓的民警。 “任燕和海歌都是为了钱云,都选择了最错误的方法保护她。”转身,寻南墨看向一处地方,“总是跟着你的那个女人,今天来了吗?” 林寒看了看四周,再顺着寻南墨的视线望去,摇摇头,“我没看到她。对了,她穿的衣服很像一个歌女,而且又有气质,和钱云的样子很像。会不会是她?” “如果是钱云的灵,我早就知道了。”寻南墨面对林寒,“我想,你看到的女人不是钱云,而是海歌。” “海歌?那个‘五月凶手’?” “是。她因为找不到钱云,所以有了执念,就留了下来。而且她在给钱云做助理之前,也是一个歌女,有那样的气质很正常。” 林寒点点头,看向将杜小娥的尸体搬下来的法医,沉默。 --------------------------- 回到家里,林寒向母亲转述了这起案子,一个为了破案的复制杀人案,不仅她不常见,连林炎都是第一次遇到。 和寻南墨约定,晚上要去大上海舞厅。 刚刚入夜,康宇就先赶了过来,虽然看林寒时还有责备,态度较之前几天好了许多。 “要去哪里?”林寒主动找他搭讪。 “试衣服。”康宇简单比划,带着林寒一起钻入了绿松内。 所到的地方不是寻南墨的精灵楼,而是一个热闹的街市。店铺的橱窗内摆放着各种奇怪的东西,甚至有人手和人骨,还有奇形怪状的小动物。 林寒紧跟康宇,转入一座古楼式的房子,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许多女人交头接耳的聊天打发时间。其中有些女人的舌头是尖的,可见,她们都是幻化成人形的精灵。 从后门进了古楼里的小院子,再入一间宽敞的大屋,里面展示着各式各样的旗袍,琳琅满目。 寻南墨淡淡坐着,在屋子的最右边。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裁缝见林寒走来迎了过去,“这就是警司的未婚妻吧。” 未婚妻。是寻南墨告诉她的吗?林寒愣愣地点点头。 “真漂亮,看着很合胃口。”裁缝舔了下舌头,是要吃了林寒的样子。 寻南墨看她一眼,裁缝不敢再逗,转了笑脸牵着林寒走到裁衣区,“我开玩笑呢。”她用手量了量林寒的三.围,对寻南墨道:“警司说的很准,是这个码。” 林寒愣怔,脸上刷了一层红,胜过了裁缝脸上的红胭脂。 “来,穿上试试,警司说,你偏爱绿色。”说着,裁缝将已经绣着团锦桔梗的旗袍递给了林寒,是一件蓝铁色的旗袍裙。 推着不知所措的林寒走入更衣室,不一会儿,裁缝重新走出时,对寻南墨眨眨眼,“警司,她可真漂亮。” 说着,林寒已经穿着花团锦簇的旗袍走了出来。   ☆、第8章 .13【秋咒雨女8】 寻南墨盯着她看了许久,林寒有些不自然,侧身问了裁缝一句,“太贴身了,能不能稍稍松一些。” “贴身才能显出身材。”裁缝推着她走到依然坐着的寻南墨面前,“前.凸.后.翘的,警司才喜欢。”她对寻南墨挑挑眉,“你说是吧,警司。” 浅浅一笑,寻南墨起身。 他穿了件黑色的中山装,胸口是金色的小鹿胸针。从兜里拿出那枚银色的胸针,他走上前,为林寒戴上。 裁缝立刻对林寒鞠了个躬,打量两人,‘啧啧’地摇头,“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又看到金银一起出现了。” “什么金银一起出现?”林寒问她。 “这是一对儿情侣胸针,警司没告诉你吗?” 裁缝没有说完,寻南墨沉声一句,“想变成康宇吗?” 裁缝立刻捂嘴,笑着从两人面前离开。 低头,林寒看胸前的胸针,这样一对儿金银,她有想过它们有特别的象征,‘情侣胸针’怕是其中的一层含义,而它背后真正的意义,寻南墨,足够相信自己时,应该会告诉她。 “我们穿成这样去舞厅吗?”林寒向寻南墨走近一些,走路时,能感觉衣服紧贴身体的尴尬,她的xiong和臀,因为手巧的裁缝,已经被修饰的十分完美。 打量面前脸颊越来越红的人,寻南墨牵起她的手,让她挽着自己,从裁缝铺子走出。 “那件衣服可真漂亮。”排队的女人看到了林寒穿着的旗袍,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再看她和寻南墨一起戴着的胸针,更加惊愕。 两人走过她们时,女人纷纷低头致意。 林寒明白,她们尊重的是有历史意义的胸针和身份特别的寻南墨。 康宇开着寻南墨地老爷车等在路边。 待两人坐好,他向前驱车而去。四周飘来花香,林寒经历过这些,她知道,是入幻的开始。 --------------------------- 1927年四月初一,大上海舞厅,钱云《zodiac》第一场公演。 上海滩的各界名流聚集到此,舞厅门前车水马龙。警察署安排了重兵来维持现场秩序,为那些特殊的人物开道让行。 不知道寻南墨是以什么身份进入的类似于vip的通道,车子直接开到了舞厅门前。他微微侧头,指着前方刚刚下车的一个人,“那就是杜月笙,他一旁的人,就是即将见到钱云的贡德。” 看着两个穿中山长袍的人取下礼帽,林寒被寻南墨牵着从车内走出。两人跟在杜月笙和贡德身后,一同进入了舞厅。 “寻少爷。”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从厅内走来,他好像知道寻南墨不喜欢肢体接触,所以没有选择与他握手。 “永建兄。”寻南墨牵着林寒与来人打招呼,“你怎么会在这里?” 显然,这个寻南墨认识的人出现在这样一处场合,让他意外。 “中正受邀来上海几日,我只是陪同而已。没想到,会遇到钱云的演出。”他对一个面目俊秀的中年男人招了招手。 待男人走近,他引荐道:“中正啊,这就是我常常提起的寻少爷。” 男人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蒋中正。” 林寒惊愕,抓紧了一旁的寻南墨,面前的人,竟然是蒋.介.石。 蒋中正突然想起叫‘永建’的男人说起过,寻南墨不喜欢握手。他浅浅一笑,毫不尴尬地收回了手,“早闻大名,今日得见,实在荣幸。” 林寒很想找他签个名,忍着激动盯紧了他。 “今日我来只是想陪未婚妻跳个舞,不想参与什么。”寻南墨看出了蒋中正想借一步说话的意思,直接拒绝道。 “好好,我们今天就是来听歌跳舞的。”叫‘永建’的男人看向寻南墨紧牵的林寒,自我介绍道:“小姐好,我是寻少爷的忘年之友,钮永建。” “您好,我是林寒。”林寒点头致意。 寻南墨牵着她朝舞厅中央走去。 “他们找你什么事?” “过几日,南京国民政府就要成立了,他们要拉动资金,巧遇我,应该是谈钱的事情。”寻南墨引着林寒坐在了一对儿软皮沙发上。 “你在这个时代是什么身份?”林寒好奇。 “商人。” “年轻有为的商人?又支持革.命的那一种?” 淡淡一笑,寻南墨点点头。 “原来,我现在是傍大款的女人。”林寒稍稍坐直,瞥向投来的目光,“这些人是不是都认识你?” “是。”寻南墨惬意地依靠着沙发,模样倒真像公子哥。 林寒正要问些有趣的,杜月笙走来,身边跟着一个模样娇媚的女人。 “寻少爷。”他从招待那里接过一杯酒,对着寻南墨,并没有选择让招待给寻南墨一杯酒,看来,他也知道寻南墨不会随意喝拿捏不准的东西。 这些人,都了解寻南墨的忌讳。 “杜老板。”寻南墨起身,向林寒走近了一步。 “我一直在想,这样盛大的场面,寻少爷不该不来。”杜月笙举着酒杯,示意身后的女人上前,“我来给你介绍,这个是我的义女,杜姌。之前一直想找个正式的场合让你们见面,今日凑巧,有缘遇到啊。” 寻南墨看一眼黑着脸的林寒,浅浅一笑,牵起了她的手,“我也来给杜老板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林寒。” “未……”杜月笙显然有些惊讶,“我听说,寻少爷没有订婚啊。” “是这女人害羞,没有让我在报纸上公布而已。” 杜月笙有些尴尬,拍了拍嘟嘴的义女,对林寒回笑,“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啊,父亲是何许人士?” “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寻南墨将林寒向身边拽了拽。 “寻少爷的眼光,那自然是好的。很高兴认识林小姐。”杜月笙对两人点点头,“那就不打扰了。” 说完,牵起跺脚扭腰的义女一同离开。 “原来,你有这么多桃花债。”林寒松开寻南墨的手,“活了那么久,被人家说过多少次媒了?” 看一眼吃醋的女人,寻南墨诚实回:“多的记不清了。” “那,看上哪个了?” “都没有。” 林寒抿嘴浅笑,“如果看到人家女孩儿的身体,是不是就会跟她结婚了?” 看一眼质问模样的林寒,寻南墨回:“以前看过女人的身体,不知道还要负责。” “不理你了。”林寒假意生气,余光中,是盯着她的寻南墨。 良久,寻南墨又道:“如果知道看了女人的身子就要娶她,我想,那个人不是林寒的话,我也不会答应。” “你说什么?”林寒正要他再说一遍,音乐声突然响起。 穿着玫瑰红旗袍的女人走了出来,身上装饰了闪光的亮片,显得雍容华贵。 漂亮到让女人嫉妒的钱云微笑站立,享受着仰视的目光,模样十分甜美。 不远处,林寒幻境里见到的那个满身是水的女人也在场,只是,是活着时候的模样。 ‘海歌’,已经成为钱云助理的女人,注视着让她爱慕的身影。 钱云死时,选择了下雨的一天,投井自尽。海歌爱她,所以,也选择了这样的死法。 “雨夜死的女人,执念的灵,被称为‘雨女’。死后体貌特殊,会呈现死时的模样。”寻南墨也看向日后会成为连环杀手的海歌。 “我见到的,就是她。”林寒起身,和大家一起向钱云走去。而林寒看的女人,是海歌。 一曲暖场调结束,随着悠扬的萨克斯音荡起,舞厅内传来那首让人痴狂的《zodiac》,钱云,是最适合演绎这首歌的女人,如同一个织梦仙子,带着所有人走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林寒,如同钱云身后的海歌一样,被这个女人深深吸引着,没有性别之分,只有对钱云莫名的喜爱。 一只手环上她的腰,轻轻拽到了面前。寻南墨,低头看向脸颊微红的人,轻推着她,慢慢起舞。这次的女人,有了对音调的敏感,伴着钱云的歌声,舞姿翩翩。虽然还会踩他的脚,却比最初强了许多。 “回去后,搬到旬镇去住吧,老房里,或者……精灵楼里。”寻南墨从未邀人同住过,这样说出口,他很怕被拒绝。 “旬镇吗?”林寒犹豫时,轻吻突然落在她的唇上,没有吮吸和轻咬,只是浅浅的轻触。 惊愕地离开寻南墨,林寒看向他的唇,带着青紫色,是快要灼烧他的前兆。 “你做什么?”林寒气恼地打他一下,“不要命了。” “是邀请你的方式。我愿意与你接触。” 寻南墨,从不愿意和任何一个人主动接触,现在说出的话,是他曾经认为永远不会开口的话。只是,面前的女人,改变了他很多,包括对待‘接触’这个词。 “我会考虑。”林寒捂着他的嘴巴走到沙发旁,看向他慢慢恢复的唇,放心地呼出口气。 “还没人敢不给我面子呢。” “现在有了。”林寒不敢看他,担心过后,是对刚才一刹那的回忆,她其实不想躲开,如果能不躲开,那该多好。 揉揉额头,寻南墨惬意靠着沙发,“如果你不搬过去,我就搬到你那里。” “为什么?”林寒对他突然这样感觉很奇怪。 “因为喜欢上你了。喜欢,而后不是该在一起吗?”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 “我知道喜欢。” “……”自大的男人。好吧,林寒是喜欢他。 脸颊越来越红,林寒用手扇着凉气,听着钱云醉人的歌声,都要昏过去了。 被人告白,而且是喜欢的人,这种心情,一旁自大的寻南墨不能理解。 拽起脖子也开始通红的女人,寻南墨浅笑道:“带你去逛夜上海。”   ☆、第8章 .13【尸与邪镯1】 漫步大上海的夜市,寻南墨牵着林寒一起走。 两人都很沉默,投于地面拉长的倒影如同一道深痕,镌刻在歌舞升平的霓虹夜。 走到一家老照相馆门前,寻南墨停步。 抬头,看向刻着古文的门面招牌,林寒惊喜,”是要照相吗?” 寻南墨曾经答应的事,看来今天要兑现承诺了。 ”这是钟家开的照相馆,是这条街年代最久远的。”寻南墨转步,牵着林寒走入照相馆。 ”这位少爷。”照相馆老板迎步而来,”我们要关门了。” ”自古相不过九,这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到九点。”寻南墨见老板面色焦急,微微眯眼。 ”今日特殊,小店被人包了。”老板指了指屋内,”每月此日,宋家的少爷就会来这里照相,今晚,是他的时间。” 寻南墨冷冷瞥了眼垂着帘子的内室,神色淡淡,”这位少爷不用钟老板照相吗?” ”宋家少爷领着未婚妻来,他要给未过门的妻子亲自照像。”与此同时,桌面的摆钟敲响了九点之音,”宋家少爷不希望被打扰,烦请这位少爷小姐移步。” 寻南墨回看一眼没有出现的宋家少爷,牵着林寒从照相馆走出。 ”好可惜。”林寒正要感叹,寻南墨突然转了方向,和她一起躲在了照相馆的后墙。 ”怎么了?”察觉出寻南墨的异样,林寒陪她一起倚靠墙壁,等待。 不一会儿,钟老板从照相馆离开,店门虚掩,想是他口中的宋家少爷还没有离开。 ”那相馆内有具尸体。”寻南墨揉了揉鼻子,看向林寒,”有兴趣看看吗?” ”好啊,是灵吗?” 浅浅一笑,”是比灵更有趣的事情。” 两人重新走入照相馆,掀起垂下的帘子,一眼看到了在给未婚妻挑选婚纱的宋家少爷。 ”你们是谁?”宋亿神色慌张,挡在了未婚妻面前。 ”听说宋家少爷照相极佳,我们来会会。”寻南墨牵着林寒走近他。 眼睛瞥向林寒,宋亿只觉得她是个特别的女人,不但穿着秀丽,模样也可人。 ”你们两位是?”他眼中含有警惕。 ”江南人士,来上海访友。”寻南墨的目光聚焦在了宋亿的身后,那个一言不发目光呆滞的女人。 她分明站立着,却像死了一样。 这个特征也被林寒看入眼里。 未婚妻,或许就是寻南墨口中的死人。 ”今日这照相馆已经被我包了。”宋亿探查出两人对他未婚妻的好奇,立刻下了逐客令。 此时,寻南墨和林寒的目光都放在了宋亿未婚妻的手腕上。 南海乔木和东海藏竹做成的镯子,松松地扣在女人苍白的手腕上。女人皮肤的苍白极不自然,像是全身涂满了白粉。 推了推未婚妻,宋亿反感,”你们做什么?” 那女人虽像尸体,却移动了脚,后退几步。 看出了问题所在,寻南墨牵着林寒从照相馆沉默走出。 ”那女人有问题。”林寒也看出了不对劲儿。 ”是。”寻南墨垂目,沉想,而后道:”她带着尸镯。” ”尸镯?那是什么?” ”那是个传说。尸镯这种东西,连我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想不到,真的存在。” 林寒不明白,”尸镯有什么用?” ”驱动尸体受控制。按镯子主人的意念做事。” ”怎样成为镯子的主人?” ”杀了上一任主人。”寻南墨声色微寒,”相传,尸镯乃战国末期'制香大家'鸠髯所制。他造出此物,只是因为想念亡妻。而后,他的朋友'毒夫矣'知道了他可召唤亡尸的本事,想要将那尸镯献给鲁国公,求得一官半职。尸镯之事由此传出。” 寻南墨轻叹,”毒夫矣抢夺尸镯之时,误杀了鸠髯,这才发现,控制尸镯的秘密,要取代上一任尸镯之主才行。” ”那么,宋家公子不可能是战国时期的'毒夫矣',所以,他的尸镯,一定是杀人所得。” ”不止如此。他身后的未婚妻刚刚有了尸斑,又年轻,怕是非自然死亡。” ”你是说,宋家公子杀了这个女人?” ”我是说,宋家公子有恋尸癖。” 林寒惊愕,转身看向那家已经陷入昏暗的照相馆,”我们现在在幻境里,是不是阻止不了宋家公子所做。” ”我更在意那镯子现在的下落。”寻南墨引着林寒走到老爷车前,吩咐康宇,”去旬镇。” 从幻境走出,旬镇花香入鼻,九叔听寻南墨的吩咐去调查尸镯之事。 这件事在'入幻工'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有关'尸镯'的话题成为了他们最感兴趣的事。 传言,战国时期的邪物,曾引起过无数的生死离合、恩怨血案,如今出现在旧上海时期,就极有可能传入了现代,这将会是件非比寻常的大事。 然而,寻南墨,一个精灵警司,在处理尸镯重现的事情上,要怎么样冷静地将其归入精灵的手里,这成为大家瞩目的一个问题。 只是,查寻尸镯并非易事,听说,要去战国时期找寻尸镯出世之事,才能得知,尸镯特有的味道,从而在广袤大地上找到它。 这是个有关'杀戮'与'贪婪'的东西,精灵部认为,不该存留于世。所以,回到战国时期,也是要找寻毁掉它的方法。   ☆、第8章 .13【尸与邪镯2】 给母亲报过平安,林寒回到老房。因为尸镯的事情,寻南墨一直很忙。小豆也被派去穿梭于树中,向其他精灵打听有没有见到尸镯的事情。 入夜,林寒去精灵楼为寻南墨准备晚饭。刚刚走出房门,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蔷薇下向她招手。 那双莹黄色的眼睛,流着口水的唇齿,那个林寒救下又放走的像血蝙蝠的人。 “林寒,好久不见。” 他不再贪婪,至少不是窥探林寒生血时的那种眼神。 “好久不见。”林寒看了看四周,后退一步。 康宇被派了任务,并不在康家的老房附近,现在,林寒不确定谁能来救她。 “不要紧张。”察觉到她的害怕,那人也是后退一步,“上次是我太饿了,吓坏你了吧。‘老人家’因此责备了我,这次,我是来道歉的。” 伸出手,那人奸佞邪笑,“叫我‘沪琅’吧。我吃了无数只血蝙蝠,才有了这样一幅神奇的身子,怎么样?是不是和人不一样了?” 见林寒没有回答,依然一幅警惕模样。他张嘴一笑,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个乒乓球般大小的银色铃铛,中心是一块儿圆形的玉,“给你的礼物。” “寻南墨说,不让我随意收礼。”林寒摇摇头。 沪琅浅笑,“我又不是‘人灵’,给你东西,不是要抢夺你的身子。”他向前一步,“听说你们在找‘尸镯’,这个东西,寻南墨见到了,一定意外。” “好好收着,你会感激我的。”沪琅将铃铛弯腰放下,转身离开。 看着草坪上泛着路灯亮色的银铃铛,林寒犹豫要不要将它捡起来。这样东西,沪琅虽说是给她的,却要她拿给寻南墨看,万一,这个东西能够伤害寻南墨呢...... 犹豫时,小豆从远处跑来,一把抱住了她,“林寒。” “好了,我不走。”林寒拍了拍他的背,眼睛始终在地面的铃铛上。 “看什么呢?”小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什么?看着好眼熟。” “小心。”林寒拽着走去的小豆,“是个危险的人放这里的。” 小豆蹲在铃铛旁打量许久,只顾自言自语,“看着像,可,不该是银色啊。” 他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铃铛传出悦耳的钟磬之音。 “是它。”小豆惊喜起身,“是‘寻铃’。” “什么是‘寻铃’?危险吗?” 小豆将铃铛拿了起来,“是主人的铃铛,不危险。你先拿着,我去找主人。” “喂,小豆。”林寒正要问什么,小豆已经塞了铃铛到她手里,幻化成猫跑走了。 与此同时,四周飘来花香,进入鼻腔时很是熟悉。 “不好,是入幻。”林寒惊愕抬头,眼前,是陪着小豆一起出现的寻南墨。 “扔了铃铛。”寻南墨瞬间赶到面前,正要触碰林寒的肩膀,两人立刻粉碎。 ----------------------------------------- “娘亲,她能吃吗?” “那铃铛在她手心,我们不能碰她,会被铃铛吸进去的。” “娘亲,她要醒了。” “快走。” ...... 林寒慢慢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雾蒙蒙的混沌。几秒钟后,一切变得清晰起来,悦耳的钟磬之音传入耳朵,像是铃铛里传出来的。 起身,林寒握紧铃铛,观望下,是一处陌生的地方,绿荫湖畔,垂柳之下,她独自站立。耳旁的声音,似是一场梦,清晰又遥远。 远处,几艘木船泛舟湖面,船上站立着随风舞动的纱衣女子,衣袖翩翩,笑声轻盈。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一女子踱步湖畔,面色悲戚,盯着远处歌舞,低泣哀鸣。 这是一首悼亡丧夫的诗歌,女子这样吟出,应是丈夫离世,她心中悲痛。 再看女子装扮,紫黑的宽袖襦裙,青褐布鞋,深色为主,头饰简单,倒像是先秦的打扮。 “入幻。”林寒举起手上的铃铛。 记得寻南墨曾用物体入过幻境,一般情况下,所到达的地方,都是这个物体最初出现的地方。那么,银铃,是不是先秦的产物。 “姐姐想好了吗?”一个男人从林寒身上穿过,与以往有些不同,这里的人看不到,也摸不到她。 “那东西,真的能要了他的命?”女子抹了抹眼泪,看向黑袍长袖的大汉。 “此乃蚩尤猎虎时用的铜戟所铸,后被巫咸中了‘死蛊’在里面,才制成这颗铜铃,你只要晃动他的同时,说出那人的生辰八字,它就会将那人的灵吸进铃铛之内,自此,那人的躯壳就只属于你一人。” 大汉说出这些时,女子很是动心,接过大汉手中的铃铛,看了半晌。 林寒跑近两人,对比他们所拿的铃铛,确实和自己的相似。只是,他们所拿的铃铛是青铜所铸,自己拿的是白银所铸。 女子捏着铃铛,对准湖面的船只,闭眼默念一番,船只慢慢向着岸边靠拢。方才摇摆船头的一群女子已经昏厥,各个衣着暴露。 船舱内走出一个表情木讷的男子,像是宋家少爷所领的那个未婚妻一样,被邪物控制。 “夫君。”女子掩面低泣,“你不要怪我,我是太在意你了,不想你做负心汉。” “姐姐。”大汉拿走她手中的铃铛,“以后姐夫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只是,他自此无情无欲、无......” “无碍。”女子牵起男子的手,“他只忠于我一个人就好。” 低头,林寒看向地面,女子和男子的倒影,如同被吸干了血的尸体,枯瘦干煸。 直到两人离开后,大汉才转入湖边的树林中。林寒快步跟上。 一个蒙面男子倚树等待,眼中神色淡淡,身子倒是笔挺俊拔。伸出纤白修长的手指,男人瞥了眼递到手中的铜铃,“这吸灵的东西好用吗?” 这声音林寒熟悉...... 她靠近先秦时期就出现过的寻南墨,眼中泛出湿气。他,要灵做什么? 他手中的铃铛,让一个正常的男人变成了‘行.尸.走.肉’,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回主人,很好用。”大汉鞠躬,“女人使用了铜铃,灵的一部分也入了里面,待女人百年后,整个灵都会进入铜铃。” “知道了。”寻南墨挥了挥手,大汉躬身离开。 举着铃铛,倚靠树干,寻南墨将遮面的黑布取下,他可真年轻,如同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剪着寸发,眼露幽亮。 原来,从这时候起,他就已经有了那样一双沉冷的眼睛,会映出阳光的柔色和黑夜的寒意。 揉揉鼻尖。 这是他想事情,或尴尬时才会做的动作,现在,那样自然的出现,林寒,真的很想碰他。 从树干起身,再转,向前一步,和林寒只有一拳的距离。 那时候的他,没有现在的个头,与穿着平底鞋的林寒面对面站立,林寒的额头可以轻触他的唇。 稍稍向前一步,虽然寻南墨无法触碰眼前的人,林寒却可以看到他...... 将额头放在他的唇边,如同被他轻吻,不会灼烧他的唇,他的身子......林寒,那样放肆的感受着。 他,从林寒的身体里穿过,有那么一瞬间,是两人融为一体的温度,比平时的体温暖了一度...... 林寒转身看他。 他也转身,似是察觉到什么,盯着四周半晌。眉梢微蹙,是他惯有的怀疑。眼睛斜向前方,再进一步。 呼吸下方,就是捂着嘴巴不敢出声的林寒。 “谁在这里?”他,有独特的敏感。 是林寒在这里,以后,你喜欢的女人,你的未婚妻。 如果......林寒说了,你会听到吗? “是我,林寒。” ...... ---------------------------------------------------------- 荀镇,精灵楼。 寻南墨在屋子里翻找着东西,小豆、康宇躲在角落不敢出声。 “你干嘛把铃铛给了林寒?”康宇责备小豆。 “我就是觉得奇怪,明明是个铜铃,怎么变成银的了。”小豆嘟嘴,又看了眼面色焦急的寻南墨。 他的这种表情,小豆做梦都不会想到,一个注定只有一种表情的人,因为林寒,生出了其它的面色,绝对是件吓人的事情。 “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康宇点了点他的脑袋,如果能说话,他一定会吼他。趁着寻南墨不注意,他继续比划,“那个铃铛吸收了太多的灵,邪气很重,需要用藏银包裹它压制邪气,中间那块儿玉是辟邪的高古玉,你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见了那样一个驱邪的物品,竟然还敢乱动。” “那怎么办?我当时就是想在林寒面前表现一下,让她觉得我懂很多的样子。”小豆看寻南墨走了过来,立刻化成了猫。 “康宇,让豚云查查,这块儿玉是不是和尸镯一个年代。” 见他面色淡淡,康宇呼出一口气,“林寒不知道被那铃铛带去了哪里,主人要去战国吗?” 抬手,打断他继续比划,寻南墨催促,“那铃铛的挚友就是那镯子。它如果带林寒入幻,就会从它第一次吸灵开始,一路沿着尸镯的足迹走。” 点点头,康宇捏着玉跑走。 寻南墨看一眼缩成团的小豆,转入屋内。 ------------------------------------------------ 树林内,林寒盯着年轻的寻南墨,想要抬手触碰他,寻南墨却已转身离开。 他,果然看不到她。 林寒摇头浅笑,这里是幻境,自己在做什么? 远处,花香漂亮,林寒知道,新的入幻又要开始了。 视线尽头,是一个女人牵着一个男孩,盯着她不敢靠近的样子。回想刚才,应该是这一对母子在对话,好像是考虑要不要吃了她..... 还没有彻底离开,眼前的一对儿母子突然趴地跑走,原来,是两只成形的狍子。   ☆、第8章 .13【尸与邪镯3】 鲁国公五年(战国末期)。都城边郊,鲲阜。 寻南墨领着'入幻工'一同走入村镇,坐落于鲲阜内的'长邑村'。 林寒也被银铃带到了这里。不知为何,她此刻能够被人轻易看到,对于她古怪的穿着,许多人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未免招惹事端,林寒只得偷了一家晾晒的棕色麻布披到了身上。 银铃晃动,引着她走到一座小院前,里面飘出浓浓的药味儿,然而,后味儿里又有一股醉人的香气。 林寒拦下路人打听此地,得知,正是鲁国制香大家鸠髯的住处。 鸠髯,因其制香一绝,各国王公侯相皆使用他制作的香料,他在当地是闻名遐迩之人。 其妻,鲲阜香料世家丘氏之女,村人称此女为'丘夫人'。 再探得知,鸠髯爱护妻子已经是出了名的。 这样一个人,如果妻子死了,想是会疯了的。 爱一个人会发疯,所以,会用疯子的方式来拯救她。 徘徊院门前,林寒肆机观察,不时会有豪华的车马停于院前,却没人能够入院。 不一会儿,挂着医箱的大夫从院中走出,一路上连连摇头,”孽啊!” 林寒推断,这应该就是鸠髯妻子染病的时候。鸠髯心急,谢绝客访。 捏紧铃铛,林寒疾步追去,”先生留步。' 林寒并不知道银铃之意,要她暴露众人面前,就是要她问出尸镯所在。 大夫转身,林寒追问,”这鸠家之人怎么了?” 大夫打量扎着双马尾的林海,觉得眼生,”不知姑娘是哪家人?” ”小女子是将军府的丫鬟,特来此地为将军妻求香料。可是,鸠家最近一直房门紧闭,也不见客......” 大夫感叹,”姑娘来的不巧,鸠髯之妻丘夫人生病了,鸠髯实在没心思制香。” ”那,丘夫人可有大碍。” ”这病倒是不打紧,要命的是,自此丘夫人都不得再闻香料。这种病很复杂,是长年浸泡于香气中所中的毒。”大夫看了眼鸠髯的院子,”一个是制香高手,一个是香料世家,自此再不能闻香,将是世间最惨之事。” ”丘夫人的病症体现在哪里?” ”全身肿痛,四肢乏力,内热盗汗。” 林寒点点头,再问,”你可为丘夫人开了药?” ”药倒是有,多是排除体内湿气的。这长年积累病症,我这医术,可治不好。”大夫摇摇头,转身离开。 林寒跑去鸠家门前,拍了拍。 一小童跑来,还没等林寒开口,直接回绝道:“老爷不见客......” 推着小童要关闭的木门,林寒笑道:“我是大夫,能治你家夫人的病。” “你真是大夫。”打量林寒奇怪的装扮,小童蹙眉。 “那当然,我不用进去就能闻出你家夫人的病症,是一种‘热毒’。”林寒胡诌一句。 小童再问,“热毒为何?” “热毒病发后就会全身肿痛,四肢乏力,内热盗汗。” “真准。”小童低声一句,后又看向林寒,“你等等。”他关了门,跑入院中。 知道他是要去请示鸠髯的意见,林寒在门外等待。 不一会儿,小童疾步而来,“老爷请......”他有些犹豫,显然不知该怎么称呼一身邋遢、发型奇怪的‘大夫’林寒。 “叫我‘先生’就好。” 小童一拜,“先生请。” 林寒随他一同入内,里面种了许多夹竹桃,花色绚丽、丰润饱满。夹竹桃含有毒性,鸠髯精通香料,应该懂得这些。然而,妻子病重,他院中为何还要种这样多的夹竹桃。 绕过正厅,林寒被直接带到丘夫人的卧室。四周弥漫着烧竹笋的味道,压过了院子里混合的花香。想是鸠髯听了大夫提醒,不再让丘夫人闻香气。 这样做,又和院中种植夹竹桃的寓意相悖,林寒有些摸不到头脑。 “鸠老爷。”林寒不太懂得这里的礼仪,对着迎面而来的男子浅浅一拜。 “先生请起。”看来这个三十多岁的灰布衫男人就是鸠髯。他并无精致的面色,一张脸唯一特别的是他连在一起的眉毛。 林寒走进卧室,里面倒算精致华丽,家具多用竹制成,夏日倒有凉爽之意。 “听我那徒弟说,先生有医治夫人的方法。”鸠髯直奔主题,听音,他很在意丘夫人的病。 “我要先见见夫人才行。”林寒看向放下帘子的一张床,里面是个消瘦的影子。 “不瞒先生,我那夫人被病症折磨,如今已经憔悴不堪,恐面色有些慎人。” 病中的人面色枯黄很正常,到了吓人的地步时,多是已经死了。这是林寒唯一想到会吓人的地方。 鸠髯,造出尸镯的始作俑者,会不会,她的夫人已经死去,他依然留着她的尸体,等待那个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神医’。 “我有妙手回春之术,要见夫人才行。” 鸠髯犹豫,见林寒坚持,总算点头,“先生请。” ------------------------------------- 鲁国都城,曲阜,距离鲲阜不足十里。 寻南墨身着藏蓝深衣步入士大夫毒夫矣府邸。 奢华庭院,书香气浓。 毒夫矣因其博大精深的文化功底在鲁国很受尊重,更受鲁国公的器重。在七个大国的压制下,小小鲁国需要这类通晓各国的文化人。 然而,为了生计,许多人选择了士大夫这个职业,特别是归于小国家的知识分子越来越多,导致毒夫矣在鲁国公心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加之,他得了富贵便不知进取,心中所学远不如新一辈的人,鲁国公也就不再求教于他。 毒夫矣的府邸,许久都未有人拜访,对待寻南墨的来临,他很快穿戴整齐,行至客厅。 “先生。”毒夫矣热情,招待寻南墨落座。 看茶时,寻南墨点头回绝,“待事成,再饮家茶。” 毒夫矣起身恭敬一拜,“有劳先生。若是能被楚公招纳,做楚国子民,先生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他亲送寻南墨出府,盯着他的背影许久,才转步入院。 行至拐角处,另一个年龄稍长的寻南墨带着一群‘入幻工’等在那里。 “玉可拿到了?”他问神情淡淡的人,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可真讨厌。 “毒夫矣收藏了无数宝玉,偏偏没有可辟邪的高古玉。倒是这个,你可以拿去用。”说着,他递了一块儿美玉过去,“和氏璧。” “我要他无用,你以后或许会用到。”寻南墨垂目想了想,“既然如此,就只能去各个王宫里找它了。”再吩咐身后人,“找到高古玉后,立刻将玉交给......”他看了眼面前自傲的人,“交给他。” 说完,转身离开。 “喂,你。”寻南墨又被年轻的自己拦下。他无奈地盯着这个话多的人,神色冷淡。 “你来这里查什么?为什么要找高古玉?” 见他不说话,年轻的自己浅笑,“反正以后我都会知道,早点说也不为过。” 那时候的自己,会这样笑。寻南墨都快不记得了。 揉揉额头,是不耐烦的表现,“日后你手中的铜铃会造反,成为毁了整个精灵族的邪物,到时候,你需要用高古玉来压制它。” 拿出手里听话的铜铃,年轻的自己蹙眉,表情颇多,“你是说,它会背叛我?” “是。” “为什么?” “因为你里面装的灵过多,导致铜铃吸收了他们的思想,有了自我。” 年轻的自己挑挑眉,“说‘你’字太不公平,毕竟,是你犯的错,我只是个幻境。”晃了晃铃铛,泛出悦耳的钟声,“更何况,不搜集灵,怎么喂康家的人吃饱。他们吃不饱,谁制作‘精灵胸针’呢?是你有这本事,还是我有?” 冷哼一声,寻南墨快步离开,所去的方向,正是几里外的鸠家。 ---------------------------------------------------- 床前,林寒掀起垂落的布帘,看向脸色枯黄的丘夫人。 伸手过去,探了探,她有呼吸。 再拿起她的手腕,摸了摸她的胳膊、脚腕,都没有尸镯在身上。可见,那个镯子,鸠髯还没有做出来。而这个女人,也没有死。 见她问诊奇怪,鸠髯蹙眉,“先生可看好了。” 假意探了探丘夫人的脉象,林寒起身,“不碍事,只是香料不可再闻。” “这个前一位大夫已经说过了。”鸠髯面带失落,正要抬手送走她,林寒立刻道:“不过,丘夫人还有被邪气入体的征兆。” “邪气?”看来,没人这样对鸠髯说过。 然而林寒也不知道丘夫人到底有没有被邪气入体。只得点头,“这股气就在房子附近游荡,我需要找到它的位置,将它一起带走,这样才能保住丘夫人的命。” “那,这股邪气是如何进来的?” 林寒抿了抿唇,“邪进屋,多与环境有关,鸠老爷家里,一定放了邪物喜欢的物品。”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儿,林寒摇头,“邪物喜欢的东西不在这里。” 鸠老爷正要说什么,被他称为徒弟的小童在他耳边低语,“老爷,这个大夫厉害,能闻出来夫人的病,还能看出别的大夫看不出来的事情,不如让她试试。” 思来想去,鸠髯最终同意,“由我徒弟陪先生到各屋看看。” 小童引着林寒在院落、房内徘徊,林寒都没有发现南海乔木与东海藏竹做成的镯子。 指着一处竹林团裹的小屋,有一棵枣树从屋内钻出,造型倒是特别,林寒疑惑,“那是何处?” “我家老爷不但善于制香,也善雕木,那里便是他雕刻木品的地方。” 尸镯是鸠髯亲手所做,林寒想到这一点,慢慢走近那座小屋,“这里面不干净,你不要进来。” 小童有些害怕地点点头,乖乖地站在了屋门外。 推门,林寒独自走了进去。   ☆、第8章 .13【尸与邪镯4】 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香气,胜过鸠髯家中的任何一处地方。想是他爱香爱疯了。 枣树就在小屋最中央,穿透了屋顶,拔地而出。屋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雕刻品,多是各种姿态的女人,仔细看,那些女子的面相都是同一人,丘夫人。 林寒拿起其中一个女子木雕,看向它的手腕处,并没有带镯子。然而,桌面上正在雕刻的那尊木雕,左手腕分明刻上了圆镯。 林寒推开门,小童立刻问,“看到什么了吗?” 林寒答非所问,“丘夫人的生辰是否快到了。” “是,还有半个月。”小童挠挠头,盯着林寒再次进屋。 半个月,这木雕已经快要雕完,桌面上的木屑也没有腐坏,应该是这几日刚刚削下来的。说明,鸠髯想要在丘夫人生辰前完成给她的礼物。 既然这个木雕上的女人已经戴了镯子,那么,镯子一定已经做好。 想到这里,林寒开始在屋内翻找,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看到那枚镯子。 林寒垂目。这样呛鼻的香气,呆一会儿就会被熏的头晕,鸠髯再爱香,也不可能在这样一个小空间弄这样重的香气。他既然这样做了,说明,他想要掩盖其它气味。 掩盖。 林寒仔细观察这间小屋,桌前有一面没被推开的窗子,木雕椅,像是洗过脏东西的一盆深褐色的水,木架....... 为什么会有一盆不干净的水? 收回眼神,林寒走到铜盆面前,仔细看了看晃动的水面,里面好像有什么。 一只手突然将她拽入怀里,用了很紧的力度,“那颗铃铛呢?有没有伤你?” 寻南墨,从枣树里钻了出来,穿着黑斗篷,比林寒见到的年轻的他,要高出许多。 摸了摸腰间的铃铛,林寒也抱紧了他,“它没有伤害我。它带我去见了很早时期的你。” “那不是我,那是幻觉。” 林寒点点头,再抬头,看那张映有亮色的脸,“你为什么要收灵?” “如果某天你见到了康家的人,就问问他们吧。” “又是你不合适说的话吗?” “不是,是难以启齿。”寻南墨放开林寒,走到铜盆面前,“这里面是血。”他在刻意转换话题,用了林寒惯有的、不自然地方式。 没有继续追问,林寒走近他,“是什么血?” 难怪,会有这样刺鼻的香味儿,原来是为了掩盖血腥味。 “婴儿的血,刚刚出生的那些。” “什么?”林寒惊愕。 寻南墨用手指点了点血水的表面,指尖沾了些血,林寒立刻拦下,“你不怕里面有生血吗?” “这个时候,还没有‘生血’。”寻南墨将整只手伸入血水内,“鸠髯用重金买来刚出生的婴儿,用他们的血浸泡镯子,以此来为丘夫人祈福。” 说着,他从血水里拿出一枚被染成了朱红色的镯子,“这枚镯子半年前制好,每逢初七、十四、二十一,都要用婴儿的血水浸泡。” 林寒盯着血淋淋的东西,见它颜色极深,可见,已经浸泡了许久,“为什么要做这么可怕的事情?” “丘夫人不能怀孕。鸠髯从巫医那里得到的补救方法,可让他们老来得子。” “这样可笑的事情,他竟然相信......” “是真的。”寻南墨将镯子扔回血水里,“那个巫医说的方法,会让他们得到一个孩子,只是,这种孩子需要吸食人血才能活,他会有血蝙蝠的样子,只是又区别于血蝙蝠,是一种半灵。” 像血蝙蝠,又区别于血蝙蝠......半灵,那人口中的半妖......沪琅。 原来,沪琅就是带过尸镯的女人生的孩子。 那么,尸镯真的流传到了现代,而且,和沪琅有关。 “我知道尸镯在谁那里了。”林寒激动,“在一个叫‘沪琅’的半灵那里,我曾以为他是血蝙蝠,是他将铃铛送过来的。” 于此同时,小童敲了敲门,“先生。” 寻南墨扶着枣树干,“回头解释给我听。” 模样倒像一个老板,林寒不自觉地点点头,盯着他从面前消失。 打开屋门,林寒假称毫无发现,被鸠髯失望的送了出去。寻南墨早已等在了门外,陪着她一同走在窄街道。 “我们接下来查什么?”林寒摸了摸腰间的银铃,将它递给了寻南墨。 接过自己亲手造出又无法亲手毁掉的东西,寻南墨将它握紧,“给你铃铛的人提起它时,有没有说起尸镯的事情。” “他说,你会很高兴见到这个铃铛,也提了尸镯的事。” 寻南墨垂目想了想,“物极必反,两个邪物如今之所以会惺惺相惜,只是因为其中一个的邪xing被我封存......一旦将它解开,那么,他们两个会水火不容,这样,就能同时毁掉它们。” “那,我们去找尸镯吧。” “你说的那个沪琅,既然想提醒我这些,就是有意要帮忙。如果尸镯真的在他手里,他又不给你,说明,他想要我去找他。” “他会不会伤害你。”林寒很怕沪琅也会像胡沈奇一样袭击寻南墨。 揉揉林寒的头发,寻南墨没有回答。像是一种安慰,又像是一种未知。 远处,飞来了飘荡的纸钱。送丧的队伍走过大道,从仪仗规格来看,应该是王宫相府内的大户人家。 “这是鲁公最喜欢的小女儿,半个月前突染恶疾,十六岁就没了。”街道上站立着议论的人, 林寒、寻南墨停于人群后,听着各家的闲语,大致了解。 姬乔,鲁国公姬禄的小女儿,十六岁,因染恶疾而死,鲁国公万分悲痛,奈何人死不能复生,他将女儿的尸.身停放十几日后,打算让她入土为安。 然而,棺材里并没有放姬乔的尸体,在姬乔即将被抬走时,鲁国公又命人从鸠髯那里要来了保存尸体的香药丸,准备再多和女儿相处几日。 香药丸虽然有保尸的作用,却无法长久的保证尸体不腐坏,在姬乔彻底腐化前,鲁国公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寻找护尸的更好办法。 -------------------------------------- 毒夫矣府内,他也听闻此事,也是在潜心寻找护尸的方法。 十几天后,林寒和寻南墨从客栈走出,迎面看到出门闲逛的丘夫人。这个本该病怏怏的女人,如今容光焕发,行走时,比身旁的丫鬟更加有力。笑容始终挂于脸上,可见她心情愉悦。 打听后,林寒得知,丘夫人是一日前病情痊愈的,大伙儿都觉得是个奇迹。 “太好了。”盯着面前逃过一劫的女人,林寒感激,“鸠髯那样爱她,见她病情好转,一定很开心。” “你可听说过‘回光返照’。”寻南墨眼中的丘夫人和别人眼中的全然不同,更像一具被榨干了精气的尸体。 “你是说,她快要死了吗?” “如果不是那个镯子上有护尸的香药和幼婴的气,她怕是昨天就该死了。那镯子,应该能吊着她的气息坚持几日。” 同情地看向不知情的女人,林寒的余光里,是走过自己身边的丘夫人。 牵起寻南墨的手,林寒轻轻倚靠他,“丘夫人戴着那个镯子,所以,即使死了,也能完好的保存在鸠髯一旁,对吗?” “那个镯子集合了幼婴的灵,那些孩子只是调皮,没有主见,不能驱动镯子的邪气。”寻南墨的眼睛放到了丘夫人的左手腕上,“怕是,那个镯子里有一个能做母亲的女人,带领着这些孩子一起做了蛊惑人心的事情。” 可怕的、蛊惑人心的事情,是一个女人带着那些镯子里的生灵一起做的。那么,这个女人一定是个有母爱的女人,她喜欢孩子,也让孩子们喜欢。 “丘夫人没有孩子,所以,她如果有了一群孩子,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林寒明白过来,“你是说,丘夫人带着怨气进入了镯子里?” 点点头,寻南墨的视线处,是丘夫人进入一家布料店。与她擦肩而过的,正是毒夫矣。 “原来如此。”寻南墨牵着林寒躲过会认出自己的毒夫矣,两人从小道离开。 “你想到了什么?”林寒跟在寻南墨身后。 “方才毒夫矣看到丘夫人时十分惊愕。他在想,这样一个快病死的女人,怎么会突然活过来。所以,他一定会打听到丘夫人手腕上镯子的事情。” 林寒蹙眉,“你是说,他会抢过来那个镯子,而那时候的丘夫人还没有死。然而,鸠髯和丘夫人都不知道她如今这幅样子只是‘回光返照’,他们认为,是毒夫矣毁了他们的生活......” 之后发生,证明了寻南墨的猜测。毒夫矣向鲁国公进言,“丘夫人本已死,鸠髯倾尽毕生所学做了副镯子,自丘夫人戴上那镯子后,就与活人一般,嬉笑游逛,无所不能。这些,路人皆可作证。” 鲁国公思女心切,立刻下令,“将那镯子拿来。” 毒夫矣没想到这样闹心的差事竟然落到了自己头上,鸠髯是何许人,怎会轻易交上镯子。无奈之下,毒夫矣只有命人抢镯。 然而,抢夺回来的镯子戴到姬乔的手上,她依然没能活过来,甚至,连睁开眼的趋势都没有。 毒夫矣因献镯得来的荣华富贵眼看要付诸东流,他便跑至鸠髯府中求用镯的方法。 “鸠兄,鸠老爷,算是小弟求你,这镯子的事情鲁公已经知晓,如今要,是要不回来了。” 毒夫矣眼前,是抱着妻子腐烂尸.身的鸠髯,他目光呆滞,已经看不到、听不到来人。 “唉。”毒夫矣软硬皆施,鸠髯依然无动于衷。万般无奈之下,毒夫矣想出了更加恶毒的方法,“来人啊。”他一声令下,“将丘夫人的尸.体抢过来,给我烧了。” 身后士兵的手刚刚碰到丘夫人,那具尸体开始自燃,火光冲天,却没有伤害抱着她的男人。直到化为灰烬,直到随风飞走,鸠髯都在拼命地扑打火光。 林寒跑来,盯着化成灰烬的丘夫人融入夹竹桃的花心里,那朵花散发出香气。 寻南墨立刻捂着林寒的鼻子。 不远处,闻到香味的士兵皆被花香毒死,毒夫矣从院中逃走。 跪在夹竹桃面前,鸠髯如同一具行.尸,“我诅咒。”他说,“要这株曾经最纯净的花变成最毒之花。” 寻南墨将林寒拽出鸠髯的院子。两人看向附近,街道和邻里都被这朵花的香气一瞬毒死。 “夹竹桃以前无毒,之后,因为丘夫人的怨气无法消散,又因鸠髯的‘爱咒’,而变成一种毒花。”寻南墨转身,看向跪于院内疯了的鸠髯,摇摇头,“小寒,我们走吧。” “杀了镯子原有的主人,你才能驱动那个镯子。”鸠髯猛然起身,口中念叨着这句话。 林寒看到,他的后背,贴着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女人。鸠髯走过林寒身边,那女人看向林寒,轮廓是丘夫人的模样,女人口中也是念叨着这样一句话。 她张开嘴,对林寒笑了笑,与鸠髯背靠背一同离开。 之后,鲁国公听说了鸠髯所诉,又听说鸠髯跳了崖,立刻派人查看镯子的事情。可是,女儿姬乔依然没有反应。他左思右想,明白过来,镯子是被毒夫矣抢下的,那么,毒夫矣就是镯子现在的主人。 鲁国公派人找到躲避山林的毒夫矣,将其杀死。 那天,毒夫矣已死的消息刚刚传入鲁国公耳中,他一旁的姬乔就睁开了眼睛。   ☆、第8章 .13【生血1】 “姬乔睁开眼睛之后呢?”林寒陪寻南墨坐在精灵楼的会议厅,等待豚云他们的到来。 宽敞的长桌,寻南墨牵着她一起坐下。 “鲁国只是一个小国,尸镯的事情一旦传出,窥探它的人何止鲁国公一个。这个镯子,日后会引起争夺与战争。”寻南墨从怀中拿出银铃,“那个镯子本是为爱而铸,只是鸠髯选了错误的方式,让它成了邪物。犹如我铸造这个铃铛一般。” 每个人都有舍不得,而能守护‘不舍’的东西又很少,所以,争夺和抢掠成了最终的手段。 鸠髯、毒夫矣因镯而生出的闹剧,加上鲁国公的参与,一定会让尸镯的事情传出。届时,为镯子而起的争端将会延续下去,即使尸镯毁了,它的传说,它的杀戮,绝不会停下。 “寻南墨,如果我死了呢?你会不会也为我抢夺尸镯?”林寒靠近寻南墨一些,看着他。 瞥一眼认真提问的女人,寻南墨神色淡淡,“邪恶的东西不能留着,轮不到你用它,它就会被毁了。” 挑挑眉,林寒已经想到他会说什么,点了点他手中的银铃,“那么它呢?你为什么只是封存,而没有毁了?” “它的力量强大,我需要借助其它邪物。” “那个镯子吗?” “是。” 此时,硕大的木门被豚云、亚击推开,两人身后跟着‘入幻工’,径直走到寻南墨面前,豚云先开口道:“沪琅特意留下线索,他就在荀镇附近,想是,正拿着尸镯等警司。” “我去将他拿下,一个半灵而已,敢牵制我们?”亚击怒目。 起身,寻南墨沉声,“他要见我,又提醒我镯子与铃铛的关系,应是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保证,我去见见他也好。” “一起去。”林寒、亚击、豚云同时道。 淡淡一笑,犹如年轻时的自己,寻南墨终于想起应该怎样浮出笑意,他抬手,揉了揉林寒的头发,“等我回来。” 披着斗篷,戴上帽子,消失。林寒可以感受到,寻南墨并不想要其他人跟着自己。 回到老房,林寒等他,落地窗前,映出此时的影子。一团黑影与玻璃中的倒影重叠,那黑影的原身,就在自己身后。 惊愕转身,一个光头男子立身面前,全身被银色包裹,他向前一步,走的极不顺畅。 “主人。”他想要弯曲膝盖,却无法做到,过重的藏银让他只能保持一个姿势的直立。 “你叫我吗?”林寒打量这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亮银内,是赤.裸的全身。 “救我,我不想死。”他抬手,几乎触碰林寒。 “你是谁?” “铜铃。” 那个寻南墨带走的铃铛? “你怎么会来这里?”林寒听说他是邪物,惊地后退一步。 “主人不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为什么要叫自己‘主人’?林寒疑惑,他不是寻南墨造出来的吗? 银镯害怕吓到林寒,不敢再向前,“主人,我自从被藏银封存,就再也没有害过人,我可以作为装饰,也可以击退伤害主人的恶灵,我会做很多事情,只要主人能救我。” “怎么救你?” “给我血,主人的生血,能够解开我的封印......” 林寒摇头,“寻南墨不答应,我不会这样做。” “他不是好人,主人不要被他骗了。” “他是我喜欢的人,我只信他。” 银镯大笑,“只信他?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吗?我是他的‘寻铃’,他只有我一个精灵。后来呢?他有了小豆、康宇、穿山甲......有了那些肮脏的灵类后,偏偏放弃了我。让我整日躺在泥沼之内。如果不是‘老人家’救了我,我到现在,还在过暗无天日的生活。” 拍了拍全身包裹的银,“看到了吗?他就这样对待忠于他的人。我,凭自己的本事有了思想,成了‘半灵’,最后,得到了什么?主人。”银镯走近林寒一步,“以后我跟着你,我只忠于你,好不好?你救救我,给我,给我喝一口血。” “什么是‘生血’?”林寒问他。 “这......”银镯犹豫,想了想才回,“‘生血’之事,要主人问你最亲的人才行。” 林寒最亲的人,以前是父母,现在又多了个寻南墨,而寻南墨不肯亲口说,那么只有父母能够问了。 原来,林炎和母亲,真的知道些什么...... 林寒犹豫时,银镯靠近了她。本被藏银包裹的全身,开始慢慢泛出肉色,身子也不再僵硬,他露出了血盆大口,如同第一次见到林寒的沪琅,恨不得将林寒撕扯干净。 “林寒接着。”小豆从远处冲来,扔给林寒一根木棍,上面涂了‘松子油’。 林寒稳稳接下,对准银镯的胸口刺去,受了木和松子油的刺激,银镯无法再恢复坚硬的外体,抽搐倒地。 “小豆。”林寒抱起因为接触松子油而抽搐打滚的小豆,钻树跑書/快電子書到豚云的北北湾,“豚云,快开门。” 苹果树本在门前打盹儿,看到全身刺痛的小豆,立刻摇摆树叶。 豚云听到树声,跑了出来,“小豆,他怎么了?” 林寒抱紧他,“他碰了松子油?”回想整个过程,小豆一定是握着带松子油的木棍跑了很久,他年龄不大,一定耗不过松子油带来的伤害。 豚云从林寒怀里接过已经缩成一团的小豆,他全身软绵绵的,也不再抽搐,像是死了一样。 “你别着急,小豆不是新灵,他能熬过去的。”豚云将小豆放到床面,从窗户接过苹果树递来的花汁,她犹豫一番,捏起林寒的手指,咬破,滴了些生血到杯子里,“小豆,喝了它。” “主人......不让我喝生血。”小豆虚弱的摇摇头,猫尾巴移动一下。 “如果不喝,你以后就只能是只猫,再也化不成人形了。”豚云将杯子凑到他唇边,“做了猫,怎么抱林寒呢?” 小豆抬眼看了看面色焦急的林寒,点点头,听话地喝下掺了生血的花汁,昏睡过去。 倚靠墙面,林寒疑惑,为什么每个灵都想要喝她的血?抬起手,盯着指尖流出的血色,林寒尝了一口,腥味儿很重,和普通的血没什么区别。 “他什么时候会醒?”林寒问进屋送药的豚云。 “过一个晚上就差不多了。” “你在这里照顾他一下,我要回家一趟,很快就回来。” “不等警司了吗?”豚云看她的脸色不对劲。 摇摇头,林寒转身离开。 回到林傅钟在郊外的房子,林寒推门而入。林炎没有去事务所,见她回来,递给她一杯母亲刚刚泡好的茶,“最近忙什么呢?” 母亲从厨房走出,见林寒全身无恙,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坐在了林炎身边,“你们两个就不能找个正常的工作。” 林炎笑了笑,正要说些开心的,却听林寒道:“爸妈,什么是‘生血’?” ------------------------------------------------- 寻南墨回到精灵楼,穿着正式打扮,深黑色的西装前,是金色的小鹿胸针。手中是从沪琅那里要来的尸镯。再去老房,银铃幻化的男子还躺在落地窗前。 将尸镯戴在男子手腕上,上面系着去掉藏银的铜铃,两个东西刚刚触碰,就开始相互吞噬,男子在这股力的作用下,慢慢消失。 最终,尸镯化为一片血水,铜铃在血水中泛出乳白的气泡,直到被溶解干净。 眼睛斜向血水里的木棍,寻南墨转步离开。 北北湾,豚云见寻南墨赶来,立刻跑去,“林寒走了,脸色很难看。我为了救小豆,用了她身上的血。” 眯眼,寻南墨看向低下头的豚云,“我说过,除了‘入幻工’,任何人不得使用生血。” “可是,小豆的命......” “他可以喝我的血。”寻南墨不再理睬继续解释的豚云,走到绿松面前,钻了进去。 客厅内,母亲掩面低泣,对于林寒突然的疑惑,她显然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炎饮了杯茶,重重地呼了口气。 推门而入,寻南墨立身林寒一旁,眼睛柔柔地看向惊愕的人,嘴角挑起一抹笑,“你真的想现在知道?” 点点头,林寒肯定。 “如果两位不方便说......” 未等寻南墨说完,林炎抬抬手,起身,“还是我们说吧。毕竟,这件事情与你有关,让你开口未免太为难。” 与寻南墨有关的事情,林寒想象不出。 林炎握拳,“小寒,你出生的那天,爷爷曾来看过你。他是精灵警司,我们一家人都为精灵做事。” 精灵警司,林傅钟。 林寒的爷爷曾经的身份。 然而,寻南墨说过,他的位置,是杀了上一任精灵警司得来的。 林寒惊愕地看向他。   ☆、第8章 .13【生血2】 “是,我杀了他。”寻南墨不打算解释什么,毫不回避林寒的眼神。 林寒轻退一步,想要寻南墨不察觉的那种,是隔出距离,让自己冷静一下的表现。可是,她的每一个动作,寻南墨都会看入眼里,如同此时,他主动离她远了些。 “爷爷的死,和我身上的生血有什么关系?” 林炎指了指寻南墨胸前的小鹿胸针,“那枚胸针,是康家人做出的。那家人要靠食灵而活,自身有些特别的本事,用古金和古银,可以造出起死回生的东西。秦王嬴政一直在寻找的长生之物,就是那枚胸针。” “起死回生?”林寒盯着被精灵部看重的胸针,总算明白过来,它超越‘历史价值’的意义。 “没错。”林炎回忆,“历届精灵警司都要负责保护这两枚特殊的胸针,因为在佩戴它们时,如果遇到危及性命的事情,这两枚胸针会给予佩戴者重生的机会。而,重生者,会携带‘生血’而活。” 举起手掌,盯着指尖愈合的血口,林寒只觉得呼吸沉重,“那么,我是死过的人?” “是。爷爷去医院看你的第一天,寻南墨炸毁了那间屋子。为保你的性命,爷爷将小鹿胸针放在了你的身上,救你命的,正是那枚银色胸针。”林炎的视线处,是盯着林寒的寻南墨。 他们都在观察林寒的表情,不知道,是在期待她有什么样的反应。还是,希望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为什么?”林寒此刻,不知道该疯狂还是该理智,眼前的人,曾经要杀死自己。尽管目标可能是林傅钟,可是,他毫不顾忌自己就在林傅钟的怀里。 寻南墨答:“林傅钟让康家的人用古金做了一枚菩提子。他利用菩提子起死回生的功效,救了许多死人,让他们成了‘半灵’,以此来抵抗精灵和人类,他是背叛者。” “爸爸不是。”母亲情绪激动,“他这样做,只是不希望那些人白白死了。那里,有他的朋友,和他在意的人。” 寻南墨冷声,“起初如此,之后呢?” 母亲哑然,不再说话。 之后呢? 发生了什么,林寒不知道,却明白,一定如寻南墨所说,林傅钟的初衷产生了变化,他成了‘背叛者’。 是怎样的背叛,需要寻南墨杀了他才能解决?...... 林寒:“爷爷死了吗?” 寻南墨突然面对林寒的母亲,“起初,我认为他死了。可是,今天我见到了沪琅,他提起一个人,‘老人家’,我想,林傅钟没有死。而这件事,你知道。” “是,爸爸还活着。”母亲起身,“可是,爸爸如今所做都与我们没有关系了。我找到他,只是想让他换掉小寒身上的生血,让小寒成为正常的孩子。再也和精灵没有关系。” 林炎惊愕,“你知道,爸还活着?” 母亲:“是,我见了寻梵,她已经跟了‘老人家’。我不管什么精灵、什么半灵、什么人类,我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母亲瞪向林炎,“你呀,不好好做侦探,总查些精灵的案子,你藏得是很好,可我不瞎,我看得到。” 再瞪向寻南墨,“我不会同意小寒跟你在一起,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她以后不会再去什么荀镇,不会再触碰任何一件精灵的事情。”牵起林寒的手,母亲拖着她离开,“明天,我就让‘老人家’给你换血,以后,别想‘入幻’了。” 抬手,拦下不知所措的林寒,寻南墨沉声,“让她自己选择。” 推走寻南墨,母亲用了很大的力气,“精灵警司,我可不怕,我每天都喝生血,虽然不能烧死你,也足以弄伤你,所以,不要逼我。” “妈。”林寒正要说什么,母亲瞪过来,“精灵和你妈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我。”林寒看一眼寻南墨,被母亲拖走。 林炎仍在激动中,“爸还活着。”他转了一圈儿,走近寻南墨,“你说的那个沪琅在哪里,我要见他。” 盯着林寒消失的方向,寻南墨没有理睬林炎,淡淡离开。 -------------------------------------- 荀镇,精灵楼。 寻南墨房内传来摔打东西的声音。康宇在门外焦急踱步,已经病愈的小豆趴在地上摇尾巴。 “主人。”他喵喵一声,从房内飞出来一台小型冰箱,林寒送的棒棒糖从冰箱内掉了出来。 康宇正要拾起来,寻南墨推门走出,眼中神色慎人。弯腰,捡起棒棒糖,寻南墨重新走回房间,慢慢的,四周静了下来。 “他和林寒吵架了吗?”小豆吓得缩成了一团。 康宇比划,“听说,林寒去问了‘生血’的事情,知道自己是半灵了。” “然后呢?林寒因为这个要和主人划清界限了?” “鬼才知道。”康宇耸耸肩,“主人和半灵在一起,已经承受很大压力了。如果林寒的事情所有精灵都知道了,她怕是没法儿住在荀镇了。” “半灵又怎么了?林寒人很好,跟其他半灵不一样。”小豆侧着耳朵听寻南墨的动静,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呼出口气,康宇坐在地面,和小豆一起等寻南墨出来。 不一会儿,穿山甲从墙里钻出,揉了揉被弄坏的指甲,“我刚刚护理过。” 康宇拍他的脑袋一下,小豆催促,“快说。” 离两人远了些,穿山甲嘟嘴,“主人生气不是因为跟林寒吵架了,而是林寒的母亲要给她换血。” “换血?”小豆向前跳了一步,“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当时就在墙里,什么都听到了。”穿山甲低头轻声,“林傅钟,也就是老警司,他没有死,他一直都和一群‘半灵’在一起,当年,他身上带了两枚胸针,一枚救了自己,一枚救了林寒。” “他要给林寒换血吗?”小豆焦急,“不行,这样,林寒就不能入幻了,会和我们的生活无法交集的。” 穿山甲耸耸肩,“林寒的母亲就是要她离开精灵的世界才这样做的。听说,林炎去见了林傅钟,他们一家三口,都打算脱离精灵的世界,只做人类了。” 康宇:“脱离了又怎么样?人类和精灵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半灵。他们躲能躲多久?” 欣赏着自己的指甲,穿山甲漫不经心地回:“不是所有人都有兴趣参与的,他们只要闭目不听,过一辈子也就过去了。林傅钟现在也是半灵,这个‘背叛者’他做定了。” “林寒不能离开我。”小豆蹭着康宇的腿,“康宇,你快想想办法。” 拖着小豆踱步想了想,康宇拍手,比划了,“我们去把林寒偷过来。” 穿山甲一听,立刻转身,准备逃跑。 康宇拽着他后背的甲,对小豆挑挑眉,小豆会意,笑道:“穿山甲,我们上次的比赛没有分出胜负,这次再比一次如何?你如果赢了,我就承认你的指甲好看。” 转身,穿山甲来了兴趣,“你说真的?” “一言为定。”小豆还没有说完,穿山甲已经钻到了墙壁里,低吼一声,“十分钟,完成任务。” 康宇笑着摇摇头,拍了拍小豆的脑袋,“去帮他,要林寒穿墙走,会弄坏她的身子的。” 小豆明白点头。 -------------------------------------------------------------- 寻南墨屋内一片狼藉,规整的他,如今看什么都不顺眼,又放不下面子去要回林寒,沉默地站在窗前,盯着那棵几乎挨着精灵楼而长的绿松。 转身,倚靠墙壁,低头沉思,再抱臂,总之,做了很多他认为会舒服些的动作。 不明白心里为什么会堵得慌,想见林寒,想到坐立不安。 如果林寒的血被换了,他甚至生出了邪恶的想法...... 他会亲自咬死林寒,让她变成灵,他会养着她的灵,用尽世间的依米花,也要护着她的灵。 养在荀镇,老房里。寻南墨摇头。 养在精灵楼里,就自己的屋子,这样,可以时时刻刻看到她。 揉揉额头,他在想些什么?杀了林寒吗? 闭目沉思,抱臂沉思,脑子里,不再胡思乱想,进入最空的状态。以前的他,不会有这样烦心的事情,以前的他,想要什么不会得到? 如果林寒没有提醒过他,母亲是她在乎的人,谁能有本事将他的人带走。 “可恶的女人。”寻南墨终于出声,是一句对林寒的责备。 起身,寻南墨眯眼,抓起扔到床面的深黑西装,出门。 康宇立刻从地板上跳起,“主人,要去哪里?” “接林寒回家。” 追着他沿着墙梯下楼,康宇比划,“小豆去偷了。” 斜一眼不懂事的人,寻南墨声色沉冷,“我的女人,为什么要偷?” 隔空推开要一起钻树的康宇,“将我的屋子收拾一下,别吓到女人。” 康宇点点头,盯着他消失在树干里。 从绿松走出,寻南墨正撞上抱着昏睡的林寒离开的小豆。 “主人。”小豆将林寒放入寻南墨怀里,“我们用花香迷昏了林寒的母亲,可以偷走林寒了。” 看向怀里同样昏迷的人,寻南墨抱着她朝屋内走去。 “主人。”小豆想要阻拦,却怎么都进不到屋子里,他和穿山甲在门前着急拍门,寻南墨早已屏蔽了所有声音,抱着林寒走入客厅。 母亲和林炎都已昏倒,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寻南墨一直在找的人。   ☆、第8章 .13【咒笛与昆曲1】 “你怀里,抱的什么?”寻梵从沙发上起身,她并没有像人类那样,被花香迷惑而昏厥。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寻南墨,和他抱紧的林寒。 摇头,她再次确认,“他们说,你有了未婚妻,这是真的?你不是什么都不爱吗?” “‘老人家’来了吗?”寻南墨答非所问。 寻梵执着,“心如铁石,千年来,你就是这么过的。你说过,你不爱这个世界,怎么不包括她?”指着自己的心,寻梵激动,“我追着你跑了无数个日夜,我才是你该娶的女人。” 寻南墨冷冷看她,“我知道自己喜欢谁。” “可是,我们不结合,就要死一个人。” 垂目,看向怀里的林寒,寻南墨淡淡起笑,“小寒有寿命,我也就有了。” “你选择死,不是为了我,而是她吗?”寻梵握拳。 “起初,是为了你,毕竟我活够了。现在,是为了小寒。”放林寒在沙发上,寻南墨将手掌分别放在林炎和母亲的额头上方,两人从昏迷中醒来。 “小寒。”母亲看向昏睡的林寒,想要去抓寻南墨的衣服,被他躲开。 “小寒无碍,如果我想让她醒,她会很快醒来。”寻南墨说话时,眼睛看向十分冷静的林炎。眯眼,察觉到了什么,寻南墨开口:“林傅钟在这里?” “好久不见了,南墨兄。”低沉沙哑的声音由寻南墨身后传来,伴着老态的颤音,不如旧时强劲。 转身,寻南墨瞥向坐于轮椅的华发老人,冷哼一声,“‘半灵’,还是会老。” 林傅钟摇头,整了整身上宽大的黑袍,“精灵也就寿命长了些,同样会死。唯一不同的是你们这些‘寻’,不死不灭的。” 寻南墨:“开皿的‘血蝙蝠’,是不是你叫去的,利用兰巧的失踪,将线索引到血蝙蝠身上,让我以为是他们做的。你想看我亲手杀死他们。” 林傅钟浅笑,“什么都瞒不过你。听说,您确实杀死一只。” “他只是昏厥,并没有死。” “是吗?”林傅钟移动轮椅,“整个村子的树木、旧枝都被我注入了‘松子油’,那个你cha入血蝙蝠胸口的木枝里,满是‘松子油’,他,活不成了。” 寻南墨面色微冷,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又难以捉摸的林傅钟,加了警惕。 “小寒,我从你手中亲手救下她,她和我同一天重生,和我有特殊的感情。”林傅钟选择靠近林寒,绕过了寻南墨,“看着她长高的每一天,我都会猜测,你有一天见到她时,会怎么想?抗拒?还是好奇?但,绝想不到,你会爱上她。” 寻南墨:“你和她,见过面了?” “那只穿山甲来之前,我们刚刚见面。这孩子对我很陌生,远没有他爸看到我时激动。看到我的到来,她高兴的原因竟然是,我和她都没有死,也就不算你杀的。看来,她很忠于你。” “她很特别,对我来说,不可或缺。” 寻南墨喜欢上了这个女人,不是因为好奇、不是因为抗拒,与‘生血’无关,与她由他亲手所杀也无关,他,只是喜欢上了她。 这个叫林寒的女人,意外又有些冥冥的闯入他的生活,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感觉,甚至改变了他千百年来的习惯。 这样一个女人,他愿意喜欢。 寻南墨心甘情愿的事情,很少。所以,林寒特别。 “那血、那身份。”林傅钟指着林寒,“都是你的克星,你愿意放她在身边吗?” “爸。”母亲要说什么,林傅钟抬手制止。 冷面而立,寻南墨不想回答这样明显的问题。 看懂了寻南墨的选择,林傅钟明白点头,换了个话题道:“听说,您留下了康家的一个人,用他的骨头做了一只灵出来。是叫‘康宇’吧。” 寻南墨握紧拳头。 “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他的。”林傅钟对寻梵点点头,寻梵递来一个盒子,林傅钟将它打开,“这里面,曾经放着康家造出的‘菩提子’,可惜,被人拿走了。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去找到它,我放过康宇。” 若是以前,寻南墨不会受威胁。可是如今,面前的人是难以捉摸的林傅钟,他要小心应对才行。 寻南墨瞥了眼盒子的构造,大致了解了菩提子的大小,“如果找到呢?” “你留着,我只是不希望这样一个东西,被人随意使用而已。毕竟,不是我亲手救下的半灵,很难存有‘印随现象’,不会听命于我。”林傅钟的私心,毫不犹豫地表露给了寻南墨。 “好。”没有接下可能会危及自己的盒子,寻南墨的眼睛落在林寒身上。 “哦,对。”林傅钟拍了拍林寒的肩膀,“这孩子,从小性子倔,如果我强行换下了她体内的血,她怕是再也不会理我了。不如,让她自己做选择好了。” “什么选择?” 林傅钟挑挑眉,“当然是跟着你,还是跟着我们了。” 母亲摇头,“爸,我只想让小寒过正常的日子。林家自从接触了精灵,就没有善终过。” 林傅钟:“你们刻意躲避这么多年,不还是没出来吗?既然躲不过,就去接受。” 母亲想要再说什么,林炎对她摇摇头。 “怎么样,警司?”林傅钟瞥向犹豫的寻南墨。 那副表情,是怕林寒不选择自己,而流露的担心吗? 这个女人,在意她的所有家人,会选择一个伤害过这个家族无数次的寻南墨吗?如果,旧时的那些秘密,林寒都知道了...... 手掌放在林寒的额头,寻南墨盯着她,出神许久。 睁开眼睛,林寒先看到了那双沉冷与柔和交杂的瞳孔。原来,没有阳光的反射,也会泛出耀眼的亮色。 “寻南墨。”她抬起手,握着让她担心的人,“我们是不是不能在一起了。” 母亲捂鼻低泣,趴在林炎肩上。 “可以,你想在一起多久都行。三十年,四十年,我都有时间。”寻南墨说了人类的寿命,他已经做好决定,如果林寒选了他,那么,他也就是人了。 扭头,看不发一言的林炎,林寒问:“你们都看着我,是要我做选择对吗?” 点头,林炎拍了拍哭声越来越大的妻子,回道:“我出生时,也做过选择,是在人类和半灵之间。” “爸爸选了谁?” 林炎肯定回:“人。” “那,妈妈呢?”林寒盯着不转身的女人。 林炎替她回道:“嫁给我时,你妈就已经做了选择,我的选择就是她的选择。不过......我们选择人类,不代表选择了精灵。” 是啊,每个人都有信仰,林傅钟有、林炎也有,他们也想要听听林寒的信仰。这个曾经做过人,如今是半灵的‘入幻工’,在三个对立群里,会做怎样的选择? 她的选择,不会影响任何一方。可是,那些她在乎的人,都希望她选择自己。 握紧寻南墨的手,林寒摇头,“为什么要做选择,又不是我选了谁,谁就会在可笑的斗争中获胜。” 林傅钟蹙眉,抬手制止要打断她的寻梵,默不作声。 林寒轻靠着寻南墨,将眼睛放在非要做个区分的林傅钟身上,“那些贪婪的争夺,不是因为‘尸镯’这一类的邪物,而是心。我们造出了他们,只是找了个争夺的理由而已,他们消失了,争斗依然不会停止。世界上有那么多奇怪的东西,不都和我们相处的很融洽吗?为什么,要分门别类......” 林傅钟笑着摇摇头,“你的选择我知道了。”他提醒寻南墨,“那枚‘菩提子’记得找到,它到了你手里,就能换康宇一命。” 示意寻梵为自己推轮椅,林傅钟离开。 “小寒。”母亲扑来,抓着林寒的手,“换了血,好不好?我们不想失去你。” “妈。”林寒抱紧母亲,“我不会离开,但我也不会同意换血。我的世界里,不能没有精灵和......寻南墨。” 抱紧她,母亲低泣。 林炎走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好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枚‘菩提子’,它的存在会造出更多‘半灵’。” 林炎转看寻南墨,“警司,你和小寒可以入幻,我这里有些东西给你们。是那么触碰过‘菩提子’的人留下的。我们一起找出‘菩提子’的下落,小寒的归属问题,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母亲点点头。寻南墨也暂且不提要接林寒去荀镇的事情。 接过林炎递来的一只竹笛,寻南墨微眯眼睛,“是只‘咒笛’。” “没错。”见林寒蹙眉,林炎解释道:“‘咒笛’是迷惑人心的邪物,吹奏出笛音,可控制一个人的行为。五年前,携带这支笛子的人控制了一只半灵的心智,让他偷走了你爷爷的‘菩提子’,一年前,我和申俞找到了这支笛子,却没有见到他的主人。” 寻南墨分析,“笛子是新竹所制,没有百年以上的竹龄,本不该成为‘咒笛’。如今却一反常态,说明它常与死.尸接触。而这些尸.体有怀有怨气,可见是非正常死亡。” 林炎:“你们去查查,看看笛子的来历,或许它已牵连了多起命案。” 握紧母亲的手,林寒同她道别,和寻南墨拿着笛子一同离开。 --------------------------------------------- “香肩斜靠,携手下阶行。一片明河当殿横,罗衣陡觉夜凉生。唯应,和你悄语低言,海誓山盟。” “困春心游赏倦,也不索香薰绣被眠。天呵,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林寒握着竹笛从树干里穿过,耳边响起戏曲,是《长生殿》与《牡丹亭》里的唱段,咿咿呀呀,徘徊耳边。 在林寒开口前,寻南墨已知她要问什么,直接回道:“我也听到了,是昆曲。这笛子里,有亡.魂,她们,都是戏子。” 这是,一场对戏子的杀戮。   ☆、第8章 .13【咒笛与昆曲2】 1980年,浙江丽水市,雁溪乡。 “寻先生慢走。”渡河的老船夫将棕色皮箱为寻南墨拿下船,又对林寒躬身一礼,摇着船驶入河中心。 林寒环视四周,深吸一口气,“空气真好。” 寻南墨见她高兴,嘴角挑起笑意,提起皮箱牵着林寒向村子走去。 “坐船入幻,比汽车有趣多了。”林寒用手碰着路旁的野树丛,穿着白色的碎花连衣裙,梳好当下流行的双马尾,和一身藏蓝西装的寻南墨并排行走。 握紧林寒的手,寻南墨引着她走到一家招待所里。 林寒询问前台人员,“大姐,听说乡里来了个昆曲班子,什么时候上节目啊?” “你们来早了,这帮子人刚刚来,戏台子还在搭呢,后天才演。”大姐瞥一眼拎着行李的两人,“听说是很厉害的班子,竟然来了,就听过再走吧。我这招待所还有房间。” 林寒:“一晚上多少钱?” 大姐打量他们一眼,“一晚上二十块。” 林寒碰了碰寻南墨的胳膊,“好便宜啊。” 寻南墨浅笑,递给大姐一张百元的人民币,“住多久我们还没决定好。” 大姐笑着收下,“既然来了,就多玩儿几日,介绍信或工作证压这里,给你们钥匙。” 寻南墨递过去早就准备好的介绍信,“我们喜欢单号房间。” 大姐点点头,从玻璃窗里扔出来一把钥匙,“上去吧,203房。” “就一个房间吗?”林寒惊讶。 “你们不是夫妻吗?”大姐稍稍凑近玻璃窗,压低声音,“别看我一个乡下女人,这眼睛特别好使,一看你们就是来度蜜月的有钱人家。平常住一个房间我可都查结婚证的,那是我看他们没有夫妻相。从刚才你们进来,我就知道,你们是小夫妻,绝对没错。” “大姐好眼力。”寻南墨很难得的夸赞一个人。 伴着大姐爽朗的笑声,他牵着不好意思的林寒沿着窄楼梯回房。 这家招待所条件并不好,从表面看还算干净,木桌、木柜和一张大床。 放好皮箱,寻南墨换下西装,只穿了浅白的衬衫。从皮箱里拿出望远镜,他走到窗户旁,对着某处看了一会儿。 没有听到屋内的动静,寻南墨举着望远镜回头,调整焦距,可以清晰地看到林寒微红的面颊。 放下望远镜,寻南墨斜靠着窗户看她,“我们晚上会很忙......” 林寒脸色更红。 垂目,寻南墨淡淡一笑,惬意地倒在床面,他拍了拍自己一旁极大的空位,“过来。” 林寒,扭捏的不知所措。就这样过去吗?躺在他的旁边? 以前,最近的床.上距离,不过是一个人坐着,一个人躺着,现在......要两个人同时躺下...... 轻叹一口气,寻南墨微微抬手,林寒不自觉地扑到床面,就倒在寻南墨的胳膊下方。 稍稍移了移身子,寻南墨侧躺,看她。这个女人,已经趴在了那里,是打算闷死自己的姿势。 “好了。”推她面对自己,寻南墨却没有改变姿势,用了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亲密的靠近,“我说我们晚上会很忙,要去调查那个昆曲班子。” 点点头,显然,林寒还没弄清楚自己听到了什么,沉浸在,一抬头就能看到寻南墨的胸腔和下颚的高度。 见她莫名其妙地傻笑,寻南墨微微蹙眉,脑中,有一股很奇特的想法。这个女人,有花香一样的吸引力,有花容一样的娇媚感,让人很想凑近,很想触碰。 所以,是不是可以触碰...... 胳膊放在林寒不老实的头发下,可以将她环入怀中。这样做,林寒老实了不少,可以用僵直来形容。 她用了极重又不稳的呼吸,扑打在寻南墨白皙的脖颈处,是那种,酥麻丝痒的感觉。很热,又不是烧灼的力度。 浙江十月的天气,清凉舒适,因为寻南墨突然的拥抱,让林寒如被火团包裹。只是一分多钟,她的额头已经溢出汗珠,倒不是真的很热,是太紧张了。 “未婚妻和未婚夫之间,要做些什么?”寻南墨的声音由头顶传来。 他是想说,订婚以后的事情吗? 看了看自己的手,林寒还没有收到寻南墨订婚的戒指,不知道寻南墨懂不懂这些,总之,要有信物才好。 林寒以为,那枚胸针可以作为他们的信物,可是,自己没能力保护它。寻南墨又将胸针拿走了。现在的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样与寻南墨有关的物品。 将头埋入寻南墨温暖的胸腔,林寒抱紧他,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就按照我的理解来。” 寻南墨理解的方式吗?要有多奇怪才行。 还在愣神,林寒已经被他拽起,牵着由房间走出。他顺便从皮箱内拿出一个牛皮包和一张旧报纸。 “去干嘛?”林寒一路踉跄,抓紧了寻南墨的手。走入阳光下,那人浅白的衬衫,映着日头的亮色,很是耀眼。 “送你一个戏班子。” “我要戏班子干嘛?”寻南墨,有时候真的很幼稚。 “我愿意。” ------------------------------------------------------------------------- 走南闯北的戏班子有一个习俗,很少住店。为省钱,他们多是借宿别人家中,摆开的戏台子,也在借宿者的家里或者附近。 雁溪乡内院子最大的一户人家就是紧临河水的程阿婆家。她有两个儿子都外出打工去了,现在成了村里的孤老户,已有74岁高龄。 老人家喜欢戏,所以,没有拒绝戏班子住进自家的要求。 河水旁可以看到已经架设一半的戏台,这就是刚才寻南墨观察的地方。 中午,程阿婆家炊烟升起,院中摆放着几张桌子,整个戏班子的人都坐在那里吃午饭。 直接步入小院,寻南墨将报纸放在领班面前。领班立刻放下碗筷,起身,“这......” 院中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林寒拽了拽寻南墨的袖子,觉得他这样做太直接,对领班笑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领班看了眼报纸上的内容,点点头,和寻南墨一起走入了厨房。 “小娟,你先出去吃饭,我和这位先生说会儿话。”领班对准备菜品的女人吩咐一句,女人点头离开。 厨房,只剩下了三人。 领班面带悲色,“自从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这样的戏班子就很难存活了。那件事情出来以后,我们就改了名字,生怕受影响。这位先生突然赶来,又旧事重提,是要逼我们到绝境吗?” 五十多岁的男人,盯着那张旧报纸,声泪俱下。 “这个戏班子我买了。”寻南墨将报纸递给林寒,早就准备好的牛皮包递给了领班,“这些钱够了吗?” 展开牛皮包,盯着一叠一叠的百元大钞,领班捂着心脏颤抖,“这......这也太多了。”他握紧钱,感激地看向寻南墨,“这位先生,不瞒您说,我这个戏班子演一辈子,也给您挣不回来这么多钱......” “不妨事,我女人喜欢就好。”寻南墨看了眼林寒。 可是,林寒根本不懂戏。她愣了愣,点点头,“老板你就收下吧。” 领班立刻躬身,“我怎还敢叫‘老板’,以后这戏班子就是先生和夫人的,你们叫我‘老吴’就行。” 夫人?林寒抿唇浅笑。 还在晃神时,寻南墨从她手中抽走报纸,递给领班老吴,“这件事情的经过,我要知道。” 看向报纸上硕大的黑体字,‘飞歌昆曲戏班发生命案’,老吴接过报纸,不停地摇头。 “我领着这个戏班子跑了大半辈子,还没有出现过这么晦气的事情。”老吴指着报纸上的一个名字,“闫晶,是我们班子的闺门旦,刚刚红起来,没想到......” 林寒:“报纸上说她被人残忍杀害,却没说是怎么死的。” 老吴叹了口气,“她......被人先奸后杀,抛尸湖边。” “是你们休息的地方吗?我看你们喜欢在湖边、河边休息。” “是,这样用水方便些。”老吴将报纸又还给林寒,“闫晶为人善良,是个可怜的女孩,父母双亡,被嫂子带到我面前,卖给了戏班子。她有一副好嗓子,如果唱.红了,她的名声一定会传出,到时候,很有可能被国家剧院选中。她死时,才19岁。” “她平常和谁拌过嘴吗?”林寒观察着老吴的表情。 “没有。”老吴肯定,“她连蝴蝶、虫子都会疼惜,是个真正善良的女孩,从不与人争抢,也不和人斗气。她之上,有两个红角,都和她关系不错,将她当妹妹看待。” 一个年轻漂亮,又有潜力的女孩,怎会不招人妒忌? 林寒看寻南墨一眼,对老吴道:“我要见那两个红角。”   ☆、第8章 .13【咒笛与昆曲3】 饭罢。 领班老吴将戏班子集中到院子内,引荐身边两人道:“这是咱们班子的新老板,寻少爷和夫人。” “少爷、夫人。”班子里的工作人员一人受了一百块的见面钱,各个笑成了花。要知道,他们唱一月都不一定能挣这么多。 “日后,大家伙儿都要听寻少爷的吩咐,把戏唱好了。”老吴叮嘱几句,开始介绍戏班子的人员。 老吴:“春柳,咱们戏班子的老旦,正当红的角。” 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扭腰起身,风骚摆弄后,对寻南墨浅浅一拜,“寻少爷。”眉目间,尽是魅色。 “长得真漂亮。”林寒夸赞一句。 春柳捂鼻轻笑,“夫人大气。”说完,收了骚.弄的姿态,一改方才的语气,变得十分豪爽,“我是北方来的,在这个戏班子混了三年,终于熬成角。夫人放心,我做人光明磊落,不做勾引人家夫君的事。” 大伙儿陪着乐呵起来。可见,春柳开玩笑是经常的事。 林寒点点头,看向一旁对春柳瞥眼睛的女人。 顺着林寒的目光看去,老吴介绍道:“这是碧儿,年芳二一,咱们戏班子的另一位闺门旦,做过‘闫晶’几日的师父。” 提起‘闫晶’的名字,其他人轻咳一声,看来,她是个忌讳。戏班子这么多年来,还第一次出现这样晦气的事情。 瞥众人一眼,碧儿面露不快,“平日里对闫晶一个个嘘寒问暖。现在人死了,连提都不敢提。尤其是你们这些臭男人,见了闫晶跟丢了魂儿似的,现在呢?一个个,吓得真丢魂儿了。” 林寒察觉,这两个戏班子的角儿都是爽快之人,有话说话的那种,不像藏着掖着的老吴和其他人。 老吴尴尬一笑,指了几个坐的很近的人,“这是咱们班子的板鼓师、笛师、弦师。”再指剩下的五六人,“这是咱们的班底,平日里扮三面和杂角1。” 寻南墨看了看众人,“听说你们拿手的是《牡丹亭》和《长生殿》,谁是大官生2?” “咱们班子人少,‘闫晶’死前,只有一个官生,他和春柳、碧儿都配过戏,后来,人走了。”老吴感叹一声。 “他是因为闫晶死了,才离开的?”林寒追问。 所有人都低头沉默,只有春柳起身回道:“闫晶勾了这小子的魂儿,两人当时正处着对象呢。” 老吴轻咳一声,示意春柳坐下。 “又不是什么秘密。”春柳嘟囔一句,坐回了座位。 寻南墨:“那个大官生现在在哪里?叫什么?” 老吴回忆,“听说到了湖南,那是他老家。叫‘徐璋’。” “他在班子里待了多久了?” “三年,跟春柳同一年来班子里,二十五了。” 春柳打断老吴的话,“徐璋虽然跟我同一年入班,可不是很熟啊。以前闫晶总从我这里打听那小子,以为我们是老乡什么的。我也是入了班才认识那小子的。” 老吴点点头,很怕春柳的样子。想是他的戏班子需要这些红角才能扛起来,他要忍气才行。否则,就要关门大吉了。 大致了解了每个人,寻南墨和林寒从程阿婆家离开。 路上,寻南墨问林寒,“可有怀疑的人?” “看不出来。”林寒回忆,“他们每个人关系好像都不好,可又好像都很熟。如果非要找出一个有嫌疑的出来,就只有一直没露面的徐璋了。” “你觉得闫晶的死是他们内部人干的?” “我感觉,闫晶被人先奸后杀,只是一种伪装。凶手为了让人将这件事联想到杀人劫色,从而洗脱内部人作案的嫌疑。” 寻南墨赞同,“你说的很对,杀人手法可能是凶手掩饰的一种方式。”垂目,“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少见了一个人?” “少见了一个人?”林寒蹙眉回想,摇摇头,“我对戏班子的结构不熟,看不出少了谁。” “这个人不属于戏班子。”寻南墨提醒一句。 林寒恍然大悟,“她?你觉得,是老吴有意藏起来她的?” “我们多次提起‘闫晶’被杀的案子,老吴有所察觉,知道我们买下戏班子绝非只是用它挣钱,对我们也有提防。那个女孩儿,他有意保护,可见,他们都知道些什么。” 林寒有些不好意思,再问一句,“一个女孩子,怎么对另一个女孩子先jian后杀啊。难不成是老吴做的,被那个女孩儿看到了?” “老吴有城府,如果做了这件事,又被那个女孩儿看到,怕是,那个女孩儿也会死。” 显然,这个话题,只有林寒觉得尴尬。寻南墨,毫无情绪地说了起来。 可是,这样一个人,这样对待有关于xing的话题,真的好吗? 他好像,对这些不感兴趣。 林寒呼出口气,脸颊微红。眼睛瞥向一旁的河水。讨人厌的寻南墨,真该死。 -------------------------------------------- 入夜,林寒迎来了最纠结的一刻。和寻南墨共处一室,睡觉的那一种。 坐在床边,瞥寻南墨毫不避讳地换衣服,林寒纠结着要不要盯着他看,反正以后都要看的,对不对? 以前,也看过,对不对? 林寒捂着脸,整个人快要爆.炸了。 “我们是结婚时再做,还是今天。”寻南墨从皮箱里拿出猴魁茶叶。 他在说什么?林寒晃了晃脑袋,一定又是自己的臆想,最近,快要疯了。 瞥一眼自顾自晃脑袋的人,寻南墨浅笑,开始冲泡茶叶。 坐在林寒一旁,斜一眼她领子略宽的碎花裙,突然一句,“脱了吧。” 直......直白的男人。林寒兀地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被寻南墨拽着手腕拦下,又拖回他身边,“我说的问题,是会害羞的事吗?比看了你的身子更让你尴尬吗?” 看身子是看,可是,他说的事情,是......是要做的。 林寒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个或许生活过几个世纪的前辈,这种事情,不要征求女孩儿的意见。尊重是一回事,可是,要女孩儿点头说,“来吧”,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个人,明明什么都会,脸皮也够厚,偏偏,不了解女人的心思。 幸好,他还懂些那个方面的事情,不用林寒来教他,否则,害羞的林寒,是准备做一辈子chu女也不会教他的。 “不......不要问我,说话直白的男人,行动就不能直白些吗?”林寒想要告诉寻南墨的话,怎么能不结巴的开口呢? “不愿意今天吗?”寻南墨,不要再问了。 摇头?还是点头? 林寒讨厌这个夜晚。 “我,我困了。”林寒,直接推开他的手,钻入被子里。 埋头,装睡。天塌下来,她都不要睁眼。 有些失落地看一眼容易犯困的女人,寻南墨起身,饮下一杯茶,有苦味。 “我不喜欢喝茶。”他其实想说,喝茶是为了防止你身上的‘生血’,我想要你,才选择喝茶的。 扫兴的女人,今天,很困吗? 走出房间,寻南墨找了公共浴室去洗澡。他想,林寒就算了,身子不小心被人看到,要娶她怎么办? 全身沾着水珠走回房间,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又因为水的冲洗短了一些。寻南墨看向床角,林寒依然蒙着头。她不闷吗? 再饮一杯茶,寻南墨睡在林寒一侧,用了同一条被子,尽管他知道柜子里还有备用的被子,可是,林寒不知道。 “到我这里些,晚上会冷的。”他知道,林寒没有睡着。 装睡,林寒跟自己说好的。 浅笑,寻南墨轻轻抬手,不知怎么的,林寒不自觉地移了身子过去,依然不敢睁眼。 躺下,寻南墨掀开被子,看到缩成一团的人,像是一朵儿乳白色的花苞。 推开她的手,她终于伸展了身子,脸颊绯红。 林寒,盯着寻南墨浅趴在自己面前,已经无法再闭眼,假装睡觉。 “你做什么?”林寒捏紧衣服,不敢去碰面前的人。 “我喝了茶,觉得,不能浪费了。”说话时,寻南墨的吻已经浅落下来。 唇瓣相贴,没有灼烧感,他不忘评价一句,“这个茶果然管用。” 唇瓣却没有离开身下要羞红爆.炸的人。 “你是软的。”林寒立刻吻着他的唇,只要他不再发表任何评价,这个过程,就不会太过尴尬。 注释:1三面:丑角。杂:杂行的角色 2大官生:(浅意思讲)是扮演大官和男主的人 闺门旦:扮演女主和大家小姐、小家碧玉、大户人家女儿的人   ☆、第8章 .13【咒笛与昆曲4】 这样柔软的一个夜。昏黄的灯泡,随着夜的深入,突然蹦出火花,闪过一刹那的白圈,整个屋子最终陷入黑暗。 “灯泡坏了。”林寒离开寻南墨的唇,却被他咬住了脖子。 “没关系,我们不需要。” 寻南墨小心触碰着她的身体。骄傲的警司也不知道,深刻地触碰一个‘生血’携带体,会有什么后果,而猴魁的功效,会什么时候结束。 “你今天很奇怪。”林寒全身骤热,是趋于血液沸腾的那一种。她想,寻南墨被烧伤前,应该也是这种感觉。 “小豆说,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很适合提亲。”寻南墨浅趴在林寒上方,可以夜视的眼睛,闪着林寒看不到的蓝光。 “什么话?” “生米煮成熟饭。” 捂着嘴巴忍笑,林寒抓着寻南墨的衬衫领子,“小豆的话,你确定要听?” 想了想,寻南墨摇头,“你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得到你的那种?” “你已经得到了。”林寒环着他的脖子,“不用模仿那句话,也可以得到一个人,用心就行。” 捂着寻南墨的胸口,林寒抱紧他,“用心就行。” 垂目,看怀里柔软的女人,寻南墨有些不明白,“那,现在脱衣服吗?” 摇摇头,林寒只想抱着他,至少这个人现在还没准备好,他只是为了一句话在做事情,是带有目的xing的方式,看不出情不情愿。 林寒与他抱紧,暗自想着,“今天不要,我想等,寻南墨很愿意,很想的时候。” 推一推闭目浅睡的人,林寒睡不着,“灯坏了。” “我知道。” “我看不到你。” “我能看到你就行。” “这样不公平。” 寻南墨浅笑,“恩。” “......” -------------------------------------------- 天色大亮,河畔聚集了村子的男女老少,早就搭好的戏台子与绿荫清水遥相呼应,十分雅致。 村长递了酬金给老吴,每家交两元钱,可让戏班子唱上三天。村子的娱乐活动不多,所以,大伙对待戏班子的态度很是友好。 大官生的扮演者徐璋不辞而别,老吴只得让平日里的小官生先顶替上,是个叫做‘汤真’的人,听说很有才,自己也写戏本。 第一出戏,《牡丹亭》。 描好妆的碧儿衣着青衫而出,眉目间尽是小家碧玉的灵巧劲儿。微微抬目,示意鼓起,咿呀顿挫的念起唱词。 林寒听不懂,却能感受出其中的调皮。 寻南墨点了《游园》和《离魂》两段,碧儿演绎下的杜丽娘活灵活现。 听说闫晶的传神超越了她,备受威胁的女人,会不会产生妒忌之心,杀死了那个十九岁的女孩儿。 搭戏的其他人算不上出彩,也就老旦的扮演者春柳有副好嗓子,若不是年龄大了些,想她也是杜丽娘的有力竞争者。 “那个就是名角‘碧儿’吧,她可是出了名的闺门旦,贵妃杨玉环的不二人选,这装扮,好生漂亮。”颇懂戏的村人指点议论,林寒就坐在他们之中。 另一个人低头轻声,“听说,他们戏班子还出过一个角儿,年龄挺小的,后来死了。那小妮子一来,就扮了杨玉环。”他看看四周,“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果她还活着,不知道这两个角儿要争抢到什么地步呢。” 有人不赞同,“这碧儿演的杜丽娘也不错啊。” 那人摇头,“听说,死的那个演的更传神。” 众人点头。 林寒碰了碰一旁的寻南墨,“从利益关系看,碧儿有杀人动机。春柳和闫晶的戏路不冲突,较之碧儿,动机就弱了些。” 寻南墨的眼睛始终看着台上吹笛子的人,那人手上只是一根普通的牛角笛。 “你觉得,咒笛此刻就在这里?”林寒也陪他一起观察。 “每一起命案,咒笛都在场,这绝对不是巧合。”寻南墨起身,转到后台,班底的人员正在忙碌着。 “咒笛都是什么人可以用?” “可以帮咒笛选中食物的人。我们得到的那个笛子,完全是人为而成的咒笛,若是自然而成,但凭普通的人力很难控制它。” “什么是自然而成?什么是人为而成?” “就是笛子经历百年,独立而成‘咒笛’,它就会有自己的思想。然而,人为而成的是有人刻意杀人,用怨灵喂食它,将它促成‘咒笛’。这种情况下,笛子比较好控制。” 林寒奇了,“持有咒笛的人,和凶手是同一个人,你是这个意思吗?” 寻南墨观察四周,“有两种可能,持有笛子的人就是凶手,或者,持笛者与凶手有亲密的接触。”眼睛扫向一处,“前方,就是老吴想要保护的女孩儿。” 林寒看去,那日在厨房见到的小娟,此刻正透过布帘看前台的表演,晃着脑袋时而张口,像是伴唱,又无法出声。 有人朝她走去,“小娟,去烧些水来,大家都渴了。” 小娟站起,比划了‘稍等’的手势,转身跑走。 “她是哑巴。”林寒惊愕。 “是。她身上有一个很大的秘密。”寻南墨盯着忙碌的小娟。 林寒:“那她是半尸吗?” “不是,她身上没有寄生‘蛊’,她的喉咙和嗓子都没有问题,她只是长了一条‘不语舌’。” “什么是不语舌?” “知晓生老病死的舌头,俗称‘半仙’。有些卜卦之人,有一只不同于别人的舌头,所以,占卜出的事情就十分准确。然而这种人,说出多少真相,就会减少多少寿命。” 林寒惊奇,“小娟并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能乱说?” “是。”寻南墨看着给大伙儿倒茶的人,“她,知道闫晶会死,所以,有可能看到了杀害闫晶的凶手。” “那,我们去问她。” “有老吴在,这个孩子不会乱说。” 不语舌。 林寒盯着有特殊天赋的女孩子,不知道,这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犹如是半灵的自己,身上的生血,每个人都想得到,怕是因为,它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偏偏不死体寻南墨,不能使用它。 台下吆喝响起,碧儿演绎的《游园》结束,她转至后台,看到春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露不快。 “别人夸你一句‘不老徐娘,就真以为自己姿色尚存了。”她略显大方,坐在了另外一张桌子前,嘴巴倒是不饶人,“还是闫晶说的那句对,你也就是身材没走样,其它,还算个女人吗?” 春柳握紧拳头沉声不语。 两个红角拌嘴,没有人cha话,都是低头做事。 林寒挑挑眉,看来他们之间的矛盾很深,连新人闫晶都参与其中。 闫晶理应尊重这些前辈,竟然说出这样让春柳丢面子的话,春柳记恨她也是应该。老吴说闫晶善良,看来,话里不真。 “那个*的话,也就你喜欢听。”实在忍不住,春柳回击道:“她那狐媚样子,整个班底的男人都被她勾了一遍了,如果不是徐璋年轻,还算富庶,她才不会选择跟一个戏子。倘若寻少爷早来些日子,她怕是上赶着要贴人家的床了。” 林寒本想轻咳一声,怕打扰寻南墨判断,也就假装没听到,坐在一旁不说话。她们吵得越凶,寻南墨获得的消息也就越多。 “你们都少说几句,夫人在这里呢。”制备服装道具的杂工任楚杰抱着碧儿下一场要换的衣服走来,那天,他也没出现在院子里,只因去镇上置办货物,没能第一时间见寻南墨。 将衣服为碧儿放下,任楚杰叮嘱,“多穿一件在里面,你身材好,不怕厚重走型了,这些日子天气冷,不着凉最要紧。” “哟,就你会关心她,我们可都穿着一层纱呢,你看看你给她备的那些衣服,都能过冬了。”春柳斜两人一眼,轻声一句,“狗男女。”起身,由后门走出。 “你说什么呢?”碧儿甩了手上的簪子,正要去找她,被一群人拦下。 盯着后台的一言一语,林寒只觉得,比前台的戏要好看许多。 被寻南墨牵着从后台走出,两人沿着河边行走,《离魂》已经开始上演,村里的人大部分都在戏台子那里。 “听了他们演的那出戏,有什么收获?”寻南墨看向沉默的林寒。 “心里的嫌疑人又多了几个。”林寒诚实回。 “说说看。”寻南墨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 “一直没出现的徐璋仍然是第一嫌疑人,然而,碧儿、春柳也和闫晶有利益、矛盾的关系,方才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杂工,任楚杰,貌似喜欢碧儿,所以,也可能为了维护碧儿的地位,对闫晶不利。” 点点头,寻南墨示意林寒继续。 “我们怎么去找徐璋,她好像是整个案子的关键。” 寻南墨回:“徐璋的家乡在湖南,算算时间,这几个月,以前的豚云应该在湖南处理精灵归属问题,我已经与她联系了。” “她什么时候会带来消息。” “最迟今晚。” 林寒:“你觉得凶手这次还会杀人吗?” 一只手牵起林寒,寻南墨最近很喜欢与她接触,“你觉得,戏班子里的谋杀案只有一起吗?这个班子走南闯北,又有名角,怎么会如此缺人,连个可以替班的大官生都没有?” 林寒不太明白。 寻南墨浅笑,“我的意思是,他们知道一个共同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与凶手有关。然而,这个戏班绝不简单,怕是一个杀人戏班。”   ☆、第8章 .13【咒笛与昆曲5】 杀人戏班? 林寒惊愕地看向寻南墨,“你是什么意思?” 寻南墨沉声,“一个闫晶不足以让一支竹笛变为‘咒笛’,只能说明,这个戏班子里,每一个人,可能身上都有命案。他们背后,都跟着一只怨灵。” “这就是他们共同守候的秘密?”林寒不可思议地摇头,“那么,‘不语舌’呢?她是不是知道,所有人的事情?” “知道所有人事情的恐怕不只‘不语舌’一人,等豚云带来了徐璋的消息后,一切就可以解释了。”寻南墨转身,盯着咿呀唱语的一群人,似乎看到了那座台子上弥漫的黑气。 坐在房间,林寒用望远镜观察下午场的戏台子,人群依然未散,可见,老吴带领的戏班子很有吸引力。 猛然间,林寒察觉到了寻南墨怀疑他们的原因,这样一个班子,又有当红的角儿,老吴凭什么能够控制碧儿和春柳留在班子里。 老吴自己都说过,唱的好了,有可能进国家剧院。碧儿年轻,唱功又好,为什么愿意跟着老吴跑江湖。春柳更是功底深厚,完全可以自立门户,偏偏要在这里受碧儿的气。 回想碧儿让春柳离开戏班子时,任楚杰立刻阻止她胡言乱语,事情绝对有蹊跷。 那些人平日里常常拌嘴,却都不敢提离开的事情,怕是被人拿了把柄,必须留在这里才行。 门敲三声,再顿一下,再敲三声。 有规律的方式,可见,是与寻南墨约好的人。 寻南墨抬手,房门自动打开。年轻的豚云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张黑白照片。 “警司,您要的东西。”果然是她,不寒暄,直接进入工作状态。这时候的她,要比现在年轻十几岁的样子。 接过照片,上面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豚云道:“这是徐璋留在家里的照片,以后,他很少照相,年龄大些的照片也就找不到了。” 点点头,寻南墨将照片递给林寒,再问豚云,“他在家吗?” “没回来过,他父母早亡,一直都由他哥哥和嫂子照顾他。自从他开始学戏,就很少与老家人来往了。” 寻南墨似是证明了猜想,转身盯着窗外,那一片波光粼粼旁,就是另一起罪恶的始作俑者。 “他会去哪里?”林寒看了看照片上的人,果然面目清秀。情窦初开的闫晶,见到这样姿色的男子,怎么会不喜欢? “他已经死了。”寻南墨沉声回。 “死了?”豚云、林寒同时惊讶。 寻南墨:“假设,这个戏班子每个人身上都有命案,那么,能够在戏班子待上三年的徐璋一定也杀过人。大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秘密,相处起来才会放心。老吴,班子的领导人物,一定是知道最多的。然而,闫晶初来乍到,又是被老吴带来,许多人,一定以为她也杀过人。” 林寒似是想到了什么,惊恐地捂着嘴巴。 寻南墨:“老吴可能没想到,大家闲聊时,忘记了闫晶在场。或许是自己人在一起聊天肆无忌惮惯了,也就忘了先问闫晶曾经杀过谁。所以,当他们聊起自己的秘密时,被唯一清白的闫晶知晓。” 林寒接话道:“所以,闫晶就掌握了所有人的秘密,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她年轻气盛,因为知道这些秘密,所有敢对所有人指指点点。后来,大家怕她将事情暴露,也就合计杀了她。” “没错。”寻南墨继续道:“留在闫晶体内的jing液应该是徐璋的,而杀了她的,可能是所有人。” 盯着窗外似是被黑雾包裹的戏班子,寻南墨神色凛冽,“徐璋真的喜欢过这个女孩子,因为她有和自己差不多的身世,跟着哥哥、嫂子生活,又因为不受欢迎,不得已去学了戏,被带到了戏班子。所以,闫晶来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想过,要和这个女孩子好好过日子。” 垂目,寻南墨看向徐璋的照片,“闫晶死的那日,正是她第一次和徐璋发生关系,两人在河边*之时,邪恶的人群想到了‘先奸后杀’这个转移目标的主意。他们,在徐璋和闫晶欢.愉过后,借机杀死了闫晶。” 林寒蹙眉,“那么,徐璋为什么也死了?” “因为反抗。他喜欢上了这个女人,想要保下她的命。然而,不能因为他一人而威胁到其他人,所以,那个班子也放弃了他。” 倚靠墙壁,林寒稳了稳情绪,“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命案,所以才会集体造出了一支咒笛,那么,他们都杀过谁?” “这个,就要他们自己承认了。” 林寒抿唇,“他们怎么肯说。” “这个戏班子里有一个人和闫晶年龄相仿。她会是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寻南墨看向林寒,“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有一股清泉,是个心灵封闭的人。她目睹了所有人的罪恶,也曾做过闫晶的朋友。然而,她不能说话,她被老吴警告过,不能讲出‘预见未来’的本事,所以,她眼睁睁地看着闫晶被大家杀死。” “你是说,‘不语舌’小娟。”林寒立直身子,“我们问她,她肯说吗?” 寻南墨浅笑,“你觉得,一个少女,在戏班子里待了许久,会不会有心仪的人?和她年龄相仿的闫晶,选择了谁?” “徐璋。”林寒恍然,“你的意思是,小娟也喜欢徐璋。” “这只是猜测,但是,这张徐璋的照片却可以验证。”寻南墨的视线处,是戏台前,已经开始散场的人群,“但愿,她喜欢的人是徐璋。” ----------------------------------------------------- 晚饭过罢,是戏班子的夜场戏,较之白天的演出时间会短些。 下午,寻南墨特意点了《牡丹亭》里《冥判》和《冥誓》两出戏,今夜,他着意点了《还魂》。 小娟坐在后台,掀着布帘张望戏台,跟着鼓音微微张口学唱,始终不敢发声。 “喜欢唱戏啊。”林寒走近她。 小娟立刻站起身,微微屈膝行了个礼,是戏台上的礼节,可见,她很想唱戏。如果不是长了那么一条舌头...... “坐过来。”林寒牵着她坐到自己一旁,“你什么时候跟着老吴的?” 小娟低头不语,看来,她被教会只听老吴的话。 早就想到的结果,林寒一点也不意外,继续问,“你是老吴买来的吗?” 继续低头,小娟,是最会沉默的人。 林寒浅笑,“躲在后台看戏多没意思,我看你年纪小,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给你讲一个故事吧。算是打发时间。” 想了想,小娟意识到总不搭理‘夫人’也不好,既然林寒只说不问,她也就不用太为难,点点头,总算有了反应。 “我这个故事还没有结局,所以,先说一半给你听。”林寒牵起她的一只手,“从前,有个男人,因为什么原因杀了人逃往外地。当时社会动荡,他这样的杀人犯逃跑后没人来管,他也就躲过一劫。后来啊,为了生计,这个人就去戏班子打杂,他无意间发现一个秘密,戏班子的老板有一个女儿,长了一条很特别的舌头。” 说到这里时,小娟开始发抖,她想要站起来,却被林寒拽得很紧。 林寒假意没看到,“那个孩子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知道一些人的生老病死,这个杀人犯就要这个孩子帮自己找到即将遇难的人,然后,看着他们死,再将杀死他们的那些会唱戏伴乐之人招入戏班子。以此控制那些人。” “后来啊,这个戏班子红了,里面的角儿也红了,给这个戏班子带来了经济效益。这个杀人犯就摇身一变成了班子的老板,带着这些身背命案的人走南闯北,干起了生计活。” 指着小娟的舌头,林寒挑眉,“那个成了老板的杀人犯让这条舌头不许乱说话,可能用了龌龊的方法控制了这条舌头,让这条舌头只听命于他,又害怕他......” 小娟惊恐起身,挣脱开林寒的手,捂着耳朵,摆出不要听的姿势。 “小娟,怎么了?”看到了两人的不对劲儿,一直观察着所有人的老吴冲来,将小娟护在身后,转看林寒,“夫人,这丫头从小受了惊吓,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 林寒笑着起身,“是我的错,本想给她讲个有趣的故事,没想到,竟然吓到了她。” “这孩子胆小,让夫人受惊了。” “不妨事。”林寒略过老吴,看依然捂着耳朵的人,“小娟,这个故事的结局我突然想起来了,最后,那个特别的孩子,看到了同样特别的人,选择让她帮助自己,从而,获得了想要的生活。” 老吴垂目,不知道她们聊了些什么,赔笑道:“夫人,我先带这孩子离开。” 林寒点点头,看着两人从面前走过。 坐在小娟偷偷看戏的位置,林寒也掀起了后台的帘子。戏台上的碧儿演的正欢,却是只有一副背影。倒是演柳梦梅的‘大官生’汤真,格外显眼。 林寒惊觉。 看来,这个位置是小娟做梦的好地方。 从这个位置看戏台,犹如自己和‘大官生’一起演戏一般,那个闺门旦的背影就是‘小娟’的背影,她,将自己和‘大官生’连在了一起。 而曾经的‘大官生’就是‘徐璋’。 如寻南墨所想,这个‘不语舌’真的喜欢‘徐璋’。 正要放下帘子,林寒的余光里是吹笛伴奏的一人。四十多岁的模样,带着唱戏时专用的‘八角帽’,深黑色。 昆曲班子,这样打扮的一个人。 他手中,是一支用了数年之久的笛子,音调随着岁月的熏陶日渐婉转,倒不走音。他吹奏的格外认真,像是一场独奏的表演,或者,在说一个故事。 那个笛子像是牛角所制,分明不是寻南墨拿着的那支‘咒笛’。 携带咒笛的人,到底是谁呢? 他选择偷取古金菩提子,无非是想要那东西起死回生的力量,所以,他要么是将死之人,要么他身边有将死之人。 这个使用牛角笛的人,还不到暮夕之年,难道,得了绝症? 咒笛。昆曲。 咒笛与昆曲。 到底,有什么联系?难道,是他们所有人分析的方向有问题? 寻南墨手中的笛子,或许真的出现在戏班子过,然而,并不一定是这个戏班子吗? 想到这里,林寒从后台跑出。   ☆、第8章 .13【咒笛与昆曲6】 程阿婆家的厨房内,老吴不知在训斥小娟什么,屋内传出哭声。 气愤的老吴走出屋门,甩袖离开,目标方向,是开始散场的戏台子和今日的收益问题。 林寒穿着黑斗篷走来,手里捏着徐璋的照片。 推门,她戴上了帽子,小娟并不能看到她。 以为是风推动了房门,小娟并没有在意,身子缩在角落,低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她的耳边传来声响。 “是谁?”她惊愕起身,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在她认为没有人的情况下。很动听的声音。 她看着空荡的厨房,已经没了退路。 “我知道你喜欢《牡丹亭》里的杜丽娘,你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穿上那身戏服,和徐璋一起走上戏台。”林寒将徐璋的照片扔到了她面前。 敏感的人听出了林寒的声音,惊得不知所措,“是......是夫人?” “我说过,你那条特殊的舌头,会遇到同样特殊的人。”林寒取下斗篷上的帽子,出现在慌神的人面前,“‘不语舌’,我来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 伸出一只手,林寒浅笑,“我是‘生血’。” “什......什么是生血。”盯着突然出现的人,小娟仍没有缓过神。 “你的本事‘预见未来’,我的本事‘起死回生’,可能夸张了些,不过,我的血很有用,至少,可以治病。” 看向身着黑斗篷之人,小娟咽了口吐沫,一旁的炉灶蹦出火花,在寂静的房间,柴火的爆.炸声格外响亮。 向前一步,小娟不再惧怕,勇敢的姑娘,拿起了地面上徐璋的照片,“他死了。” “我知道。” 小娟面带悲色,“我想救他,我已经看到了他的死亡,可是,吴老板不让。” “我也知道。” “夫人。”小娟知道林寒的来意,直接拒绝道:“我不能说。” 林寒走到她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知道汤显祖怎么评价杜丽娘的吗?” 点点头,小娟了解所有关于‘杜丽娘’的事情,自然知道汤显祖曾说过,‘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 林寒劝导:“杜丽娘,梦人动情,后相思而死。死后三年,仍念梦中人。梦中之情,尚且对待如此。你崇拜她,又获得了现实之情,为什么,不能为情郎做些什么呢?” “我的情郎,喜欢闫晶。”小娟握紧拳头,“她什么都比我好,长得漂亮,又会唱戏,徐璋,很爱她。” “徐璋看到的是她眼前的人,你总躲在后台看他,又不给他转身的机会,怎么要他看到你呢?”林寒看了眼徐璋的照片,“犹如杜丽娘的情,她只是单相思,柳梦梅不可能会喜欢上她,只有遇到、看到,才有机会。” “可是,我的机会已经没了。他死了。” “那就将真相说出来,不要让他白白死了。他或许希望你这样做,他没有办法亲口告诉你,因为你看不到他,而他,却可以让我找到你,让我来劝你。” 看着面前和自已一样怪异的人,小娟垂目,手中的照片握紧,“‘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夫人,你觉得这些可能发生吗?” 林寒摇头,“这只是戏,不是人生。” “可我们呢?不一样有别人不相信的本事吗?所以,死去的人,也是可以回来的,对吗?” 抿唇,林寒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良久,小娟将徐璋的照片放到口袋里,“为了徐璋,我愿意帮夫人。” 林寒轻轻抱紧她,“谢谢,我替那些冤魂谢谢你。”她扶着小娟的肩膀,“指认他们杀人需要证据,你能做的吗?” “能。”小娟肯定,“我看到了他们的杀人过程,埋尸地点,他们的所有罪行。我每天都在内疚,那些人的脸,我一闭上眼就能看到。” 她的双手有些颤抖,“第一次见到吴老板,我就看到了他杀死的第一个人,码头的船工,他抢了那人的钱,然后逃跑。我还看到了,他即将杀死我的爹娘,那时候,我十一岁,我告诉爹娘他将要做的事情,他们不相信我。因为这件事,吴老板发现了我的本事。” 林寒握紧她的手。 小娟继续回忆,“春柳入戏班子之前有个情郎,那个男人说好要娶她,可是,玩弄过她之后,抛弃了她。春柳气不过,下雨天将那个男人约到山上,将他推了下去,春柳只是想吓吓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死了。” “碧儿从小寄养在别人家里,那家人之前没有孩子,他们将碧儿当做亲生女儿,后来,那家女主人生了一个男孩。碧儿被当成了多于的,给送了出去。新家的男人对她动手动脚,有一天,他想要欺负碧儿,碧儿拿起一旁的砖头,砸中了那人的头,不小心杀了他。” “汤真是一个作家,写了许多戏本。后来被人剽窃,他气不过,跑到那个人家里杀了他。” “这些,都被我看到告诉了吴老板,然后,那些身背命案的人都被吴老板控制到了手里。他们再红,也不敢离开戏班子。” 林寒扶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徐璋杀过谁?” “他没有。”小娟激动,“他是好人,他真的没有杀过人。他是自己找的戏班子,在吴老板面前唱了一嗓子,吴老板觉得他是个人才,就招他进了班子里。他无意间发现了大家的秘密,可是,他比闫晶聪明,他告诉大家,他也杀过人,杀了老家的哥哥和嫂子,所以大家才对他放心。” 林寒明白点头,难怪到了戏班子以后,徐璋就再也没和老家的哥哥、嫂子联系过,原来是怕事情暴露,引来杀身之祸。他果然比闫晶聪明,因为谎言,曾救自己一命。 突然想起一个人,林寒再问:“任楚杰呢?他杀过谁?” 小娟晃动眼珠,摇摇头。 “他没杀过人?” 小娟默不作声。 林寒蹙眉,盯着面前的女孩,猛然一惊,“他,杀了吴老板,对吗?你看到了未来他要做的事情。” 拦下要离开的林寒,小娟跪在她面前,“吴老板是恶魔,我没本事从他手里逃走,只有任楚杰能够帮我。吴老板一死,我们所有人都会解脱,任楚杰会带着碧儿远走高飞,其他人,也会自由。” “自由?他们都是杀人犯,怎么自由?心里还是身体?”林寒只觉得他们可笑至极,自私至极。 推走拦着自己的人,林寒去找老吴,这个人是罪恶之首,应该由正义审判,而不是以罪治罪。 “见到吴老板了吗?”林寒拦下归来的戏班子人员。 “任楚杰叫他去清点损坏的货物,在后面呢。”其中一人指了河边的方向。 林寒立刻跑去。 ----------------------------------------------- 厨房里,小娟打开屋里的一个小灶门,里面蜷缩着一个男人。 “你说的没错,那个寻少爷和夫人是特别的人。”小娟后退一步,让那人起身。 整了整衣服,那人带着八角帽,手上是他常吹的牛角笛,看小娟一眼,他神色淡淡,“我说过,不会骗你。我能看出来特别的人。” 小娟眼中含泪,“你说的要求,我已经答应了。毒.药我一会儿放到了大家的饭食里。只要,能让徐璋回来,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我说过,这个笛子集够了怨灵,就会变成咒笛,届时,我会拿到金银胸针,最不济也会得到古金菩提子,到时候,将你的徐璋变成‘半灵’,他就可以复活了。”男人从身后拿出一根竹笛,正是寻南墨手中的那根。 他看一眼锅里煮的粥,“刚才老吴突然闯入,险些被她看到我,你现在就将毒.药放饭里。”他将一包毒.药递给了小娟。 “吴老板和夫人都已经被我支开,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小娟展开毒.药,将他们倒入滚烫的粥里。 一个戏班子的人,如果都被毒死,那么,这根笛子积攒的怨灵会急速增多,届时,它会离成为一根‘咒笛’越来越近。 带八角帽的男人见快要事成,嘴角挑起笑意,“今晚,就是你的舞台了。” 他正要转身离开,小娟喊住了他,“高寅,我死后,真的可以加大笛子的咒力吗?是不是,可以让徐璋早些回来。” “你有不语舌,本身就很特别。”高寅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笑意更浓。 关上厨房的门,高寅斜一眼屋里的傻女人,冷哼一声,“什么‘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你的情郎早就死了,那些康家的古金、古银,只能救活将死之人。傻女人,我要你也死,不是因为你有什么不语舌,而是多一个人,多一个怨灵,我这笛子也就早一天成为‘咒笛’。” -------------------------------------------- “寻南墨。”林寒跑向迎面而来的人,“吴老板有危险,任楚杰要杀他。” “他们两人都在后面,正要一起去吃饭。”显然,寻南墨刚刚见过两人。 “可是。”林寒指了指身后,“小娟说,她看到任楚杰要杀了吴老板。” 两人同时反映过来,一起朝程阿婆的院子跑去。 有些人已经开始喝粥,寻南墨立刻捂着林寒的嘴巴,将她拖到院角,披上了斗篷。 “这里是幻境,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寻南墨慢慢松开握紧他袖子的林寒,“我们在一旁看着,这么多死人,拿着咒笛的人一定会出现。” 不一会儿,老吴和任楚杰赶来,坐在院中的木桌前开始吃饭。 今天颇有收获,大家又喝了几杯酒,准备起身休息时,小娟最先倒地。 老吴正想去查看情况,脚下一个不稳也栽倒在地,接二连三,戏班子的人都倒了下去。 他们中,只有一个带着八角帽的男人在独自饮酒,模样惬意。他手边,放着一根竹笛。   ☆、第8章 .13【仪容镜1】 “是那根笛子。”林寒看了寻南墨一眼,“我们要不要现在去抓他?” “在幻境里抓到他也无用,我们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盯着面前倒下一片的人,林寒握紧拳头。一旁,准备歇觉的程阿婆走出房门,面对倒地一片的人群毫不惊讶。她蹒跚步入厨房,又捧着瓷碗走出,里面是放了毒.药的粥。 “这么多人,你罪过大了。”她径直走到高寅面前,坐下,倒不怕他的样子。 “这些人都有罪,我只是替天行道而已。”高寅饮下一杯酒,摸了摸一旁的笛子。 程阿婆的目光落在笛子上,“你还在执着这个?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世界上,怎么会有‘咒笛’这种东西。即使有咒笛,也不会有让人起死回生的古金银。” “这件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你不用再劝我了。”起身,高寅环视小院,“婷莲说,她从小就在这个院子长大,很想回来看看,可惜,她不能行走,回不来了。” “我那孙女,十五岁跑出去学戏,很久没跟家里联系了。他爹娘起初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为此还报了警。后来,听说她学了‘青衣’,成了名角,还在北京的戏台子唱过戏,当真有本事了。” 高寅拿起咒笛,“婷莲本可以一举成名,却被小人从台子上推了下来,成了一个残废。听说,做了半灵后,就如重生一般,不会缺胳膊少腿的过日子,所以,我一定要得到古金做成的东西,让婷莲站起来。” “杀这么多人,值么?” 高寅冷笑,“他们为了自己可以杀人,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转身,他面带冷色,“奶奶,那条不语舌说你今晚会死,这件事,我不打算告诉婷莲,免得她伤心。她不是不想念你们,而是想功成名就后再回来,可惜,造化弄人。” 程阿婆盯着离开的人,声色悲戚,“高寅,好好照顾婷莲。” 林寒惊愕,握紧寻南墨的手。 高寅。这个名字,林寒记得听谁提起过。 她仔细回忆,“高寅,‘开皿兰巧失踪案’时,刘铭前辈提起过的名字,他和爷爷当年破获的一起‘高寅连环杀人案’里的凶手是同一个名字,只是凑巧名字相同吗?” “那根笛子还没有成为‘咒笛’,他会继续杀人,所以,他应该就是那个连环杀手。”寻南墨盯着慢慢坐下的程阿婆。 林寒握拳,“爷爷不是抓到他了吗?不知道他身上有菩提子吗?” “高寅有咒笛,想是用那笛子控制了一个人,给自己顶了罪。” 寻南墨的视线处,是捧起瓷碗慢慢喝饭的程阿婆。 小娟第一眼见到程阿婆时,就看到了她今日的结局,也看到了所有人今日的结局。她以为,用沉重的代价可以换来徐璋的还魂,却不知,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高寅,为了救自己喜欢的女人,已经变成了恶魔。 天空,有雾气飘来。款款落下,铺盖在所有尸.体身上。 从斗篷下走出,林寒站在白雾里,咒笛已经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咒笛也没有参与,这片幻境即将崩塌。鼻腔里,是木槿的香气,断断续续的涌入嗅觉中。 那些人,仿佛都站了起来,仿佛都进入了寻南墨手中的那根竹笛里。 倚靠着寻南墨,林寒转身抱紧他,唇瓣贴紧他的脖颈,心里很不舒服,沿着他的脖颈咬了下去,有灼烧感,很疼。 盯着最后进入竹笛的小娟,那女孩儿和她招招手,是‘永别’与‘抱歉’的意思。 这个女孩儿相信《牡丹亭》里的那段爱情传说。 因为相信,所以,执着。 ‘生而可以死,死而可以生’,她觉得,自己的爱会像杜丽娘一样,造出死而复生的奇迹。 高寅,利用了她对爱情的憧憬和幻想,让她做了可怕的事情。 那条让她无法唱戏的不语舌,她只认为,不是幸运的事,而是最不幸的事。 相信,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会要一条正常的舌头。 如果有下辈子,她想做戏台上的杜丽娘,陪着她的柳梦梅,一起唱《牡丹亭》。 “‘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尽开遍。满雕栏宝砌,云簇霞鲜。督春工珍护芳菲,免被那晓风吹颤,使佳人才子少系念,梦儿中也十分欢忭’。” 戏台上舞袖轻摆的女人,深望着与他搭戏的男子,眉目间,尽是妩媚姿色。 男人回身,戏台后的布帘掀起,另一青衫女子踩步而出,轻轻抿唇,第一次唱出戏词,是略带沙哑的声色,可那姿容,一点也不输男人面前的闺门旦。 “回头看看,青帘帐下,还有一女子,相信杜丽娘曾做过的梦。”这是小娟,一直想要告诉徐璋的话。 --------------------------------------------------------- 回程的路上,林寒坐着皮箱,在水边等入幻的船工。一旁的土地里钻出了秋葵和大花牵牛,淡紫摇曳、嫩黄随摆,生机盎然。 这是入幻的开始,伴着花香而来。 每一次的入幻,都有造出美梦的香气,然而,这些梦并不美好。 “高寅会去哪里?”她问神色淡淡的寻南墨,发丝被河风吹起了些。 扶着她的肩膀,寻南墨的视线处是一艘艘入幻的船只经过,雾气蒙蒙,如同满是烟云的海面。 “记不记得,有人闯入你的屋子翻找精灵的胸针,我想,这和高寅有关系。” 林寒蹙眉,“算算时间,那时候的高寅已经得到菩提子了,他还要胸针做什么?” 冷冷一笑,寻南墨的手放在兜里,“拿到东西,也要会用才行。” 起身,林寒眨眼,“你是说,那些古金银不是任何人都会使用?” 斜一眼反应慢的女人,寻南墨点点头。 前方,就是赶来接他们的船只。 寻南墨提起皮箱,“接下来我们去两处地方,一次是‘高寅连环杀人案’破获的现场,一次是,他偷走林傅钟菩提子的现场,我想,他提起的婷莲,应该就在他身边。锁定了那个女人的位置,我们就能在现在找到他。” 陪着寻南墨一起登上木船,甲板吱呀,老船工赶忙接下寻南墨手上的箱子,“寻先生久等了,这些天入幻的船比较多,精灵部规划了行驶路线,我这才来晚了。” “不妨事。”寻南墨发现,自从认识了林寒后,他有了很多耐心等别人。因为每一次等待,要么与林寒有关,要么林寒就在身边,他的时间就好打发许多。 “今天没客人吗?”林寒记得上次坐船时,还有几个精灵和‘入幻工’一起。 “精灵部长听说寻先生在找很重要的东西,让我这条船专门服务寻先生。”老船工撑起了长篙,“先生这次要去什么时候?” 林寒听他的语气、再看他的打扮,十分好奇,“老人家是精灵吗?” “我啊。”老船夫驾着木船穿梭于各种新式船只之间,朗笑着,“夫人看我,像是什么灵?” “想不出来。”林寒对他十分好奇。 掀开袖口,老船夫的胳膊上露出腐肉,被水浸泡过的样子,他整好袖子,继续划船,“我是水灵,俗称‘水鬼’,1925年死的。” 抿唇,林寒点点头。 “不好奇,我是怎么死的?”老船夫主动搭讪。 寻南墨笑看林寒,对两人的对话也不插言。 “方便说吗?”林寒其实很想知道。 老船夫撑着篙,“有什么不方便,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叹口气,“那是1928年6月11日,我就是汉口的一名普通工人,早上出门时,和老婆孩子道了别,陪着一些工友去太古码头举行示.威游.行,抗议英国的太古公司毒打工人的事。” “那天,太古码头聚集了许多的工人,还有些学生也在那里。英国人为了镇.压游.行,在码头开了枪,射杀了好多人,有死后被踢入水里的,有伤势过重的。我呀,就是被踢入水里死掉了。” 林寒倚靠着木舱,认真听。 “那段时期很可怕。从我出生那年起就很可怕。世界各地的人都涌来中国,因为这里有利可图,劳动力廉价,他们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没有阻拦和反抗。后来,他们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做事情,工人成了牛马,遭受了虐待和毒.杀。刚开始,没人反抗,木讷地看着他们扩散罪行,慢慢的,大家有了反抗意识,就举起了旗子抗议。虽然有些晚,但看看今天,还是值得的。” 林寒咬着下唇,“那天死了多少人?” “很多。比我们听到的数字要多很多。具体多少,我也没数,你看看这些入幻的船工,有许多是那个时候死的。” 寻南墨扶林寒和自己一起坐下,揽她到怀里,听着各个船上的吆喝和歌声,再看他们的穿着,大部分,像是民国和抗战时期的打扮。 那个动荡的年代,有许多人做出了牺牲,所以,才会有今天的青山绿水、花香环绕。今天的生活,是那个年代恩赐的。 许久后,感觉船只越走越深,烟气也越来越重,寻南墨微微蹙眉,盯着假装无意的老船工。 “你告诉我夫人那么多事,想是为了现在做的准备。”寻南墨浅拍着肩头熟睡的林寒,眼睛注视着猛然一怔的老船工。 突然,他跪在寻南墨面前,“警司,我知道您的本事大,也知道夫人善良,所以才想了这么个主意,我想带你们去见一个人,我不是为了自己,还请警司成全。” 寻南墨冷淡,“有人知道了你可以入幻的本事?让你这么做的?” 老船工低头,“是我在码头遇到的一个军人,他想要回到1937年。”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入幻。” “他不一样,他曾是一名缉.毒.兵,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被毒.贩.子险些炸死,大难不死后,他失去了一只眼睛,现在是退役军人。” 寻南墨意识到,老船工遇到的是一只‘半尸’,有蛊住在那个人的眼睛里。 寻南墨的掌心飞出花香,直接扑打到林寒的鼻腔里,她越睡越熟。寻南墨看向老船工,“那个军人回1937年做什么?”   ☆、第8章 .13【仪容镜2】 寻南墨示意老船工起身,“1937年正是动荡开始的年代,没有特殊原因,精灵部是禁止入幻的。” 老船工微微躬身,“只是那孩子,想要去见一个人。” “是祖辈的人?” “不。”老船工犹豫,不确定寻南墨是否相信,“是镜子里的一个人。” 垂目,寻南墨并未回答,有细烟从眼前飘过,又滑过指尖、滑过林寒耳边,最后被风吹散。 观察着寻南墨的表情,老船工不敢出声。 “那个人如今在哪里?”寻南墨声色微沉。 “他家在西藏,墨竹工卡那里。过了前面这个小流湾就能到了。”老船工重新撑起长篙,面带喜色。 寻南墨唤醒林寒,“我们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林寒揉揉眼睛。 “一个军.人。” 林寒挑眉,“找军.人做什么?” “他有一面镜子,你可以问问那面镜子谁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寻南墨很少开玩笑,听到这句,林寒特别认真,“魔镜吗?那是童话故事。” 拨下粘在她脸颊的碎发,寻南墨浅笑,“对,我们去童话故事里。” 小船轻摆,途经绵延小丘,路有青烟薄雾飘过。偶尔滑过不知名的鸟,和冰雪莲的香气,就在鼻间时有时无。 远处,似是海市蜃楼的一景,背着登山包的驴友成群结队而过,若不是踩在水面上,林寒还以为那一切是真实的。 “要去哪里?”她站起身,盯着眼前如幕布般闪过的光景,有石楼、老街和转经的信徒,披挂着藏红的大褂,一步一匍匐。 寻南墨也起身,看到的却和林寒不一样,是山难发生后的尸横遍野。 “墨竹工卡。”寻南墨看向一旁浅笑的林寒,想她,一定看到了如画的美景。 然而,这一片烟雾蒙蒙,是传说中的‘一心一眼’。带着希望看风景,会看到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带着绝望看风景,会看到世间最可怖的事情。 林寒不知这些,转问掌管方向的老船工,“那个军人在墨竹工作吗?好像是很美丽的地方。” 老船工回话,“他的家乡在那里,他曾是一名缉.毒.兵,前年因伤退役了。” “我们去找他做什么?” “他.......想回到1937年,见一个女人。” “他认识1937年的一个女人?”林寒只觉得是天方夜谭,不过,回看寻南墨,自己也认识一个不死体,一切就没那么奇怪了。 “是很复杂的事情,具体的,我们到了目的地,那孩子会自己说。”老船工转了个弯儿,青山绿水间,是仿若水彩城的墨竹工卡。 “老人家是怎么认识那个军人的?” 老船工:“他有些特殊,在渡口登了我的船。我以为他是‘入幻工’,问他要去哪一年,因此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听说我可以回到过去的幻境里,也就求了我这件事。” 寻南墨走上前,在林寒耳边低声道:“那个军.人,是个‘半尸’。” 半尸,像九叔和胡沈奇一样,是个大难不死、身体藏蛊的人。 林寒明白点头,盯着船身靠岸。 将船泊好,老船工亲自领着寻南墨去那个军.人家中。见他如此热情,林寒不禁奇怪,“老人家为什么愿意帮他?” “因为他父亲,有我儿子当年的样子,我打听到,他是个汉人,和我同姓。”踩着碎石,三人走入几间平房区,“虽然知道,那不是我儿子,我却将他们当成了家人。” 老船工绕进其中一家院子,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笔挺俊朗的青年将门打开,寸发,皮肤黝黑,从相貌上看,他母亲应该是个藏.民。 “这就是那个孩子,许从武。”老船工让了道儿出来,为寻南墨介绍。 叫许从武的青年看向面前两人,想,这应该就是老船工口中的‘高人’,立刻将他们请进屋子。 倒了油茶给他们,许从武略显激动,“听说您是‘警司’,可以帮我。” 寻南墨看一眼全不知保护精灵秘密的老船工,神色微冷。 “这孩子不会说出去的。”老船工面色尴尬。 林寒想,精灵的事情决不允许有一点点泄露,这个叫许从武的人,怕是要被灌下会让他失忆的‘忘目子’了。 “那面镜子在哪?”寻南墨似乎对那个镜子颇感兴趣。 “在我的卧室挂着,我领警司过去。”许从武激动的手指颤抖,想是,他很需要寻南墨的帮助。 会是,什么事呢? 林寒跟着他走进卧室,简单规整的一个房间,透亮的军.营仪容镜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可以倒影出进屋之人的影子。 从这可以看出,许从武很依赖这面镜子,想要一进门就看到它。 “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林寒站在镜子面前上下打量,没有看出异样。 许从武走来,指着里面,“这里藏了一个人,我能和她交谈。可是,半年前,她突然消失了,我想将她找回来。” 瞥向面前的人,林寒看他的眼睛,因为爆.炸,听说他有一只眼是失明的。 林寒问他,“你是哪只眼睛看不见?” “左眼。”许从武指了指,“医学发达的好处,让我的眼睛看起来很正常,可惜,闭上右眼,我就是一个瞎子。”他有些遗憾,“射.击时,用个瞎子可不行。” “那你回到家乡后,准备做什么?” “这一年,我都跟着父亲在工布达江做护林工。” 寻南墨站在门口浅笑,她明白林寒为何要岔开话题,不再谈论镜子里有人的事情,想是怕自己因为里面有个灵,而毁了那面镜子。 可以看出,那面镜子,是这个军人的寄托。 斜靠着木门,寻南墨看着要怎么圆场的林寒,那个镜子,他无论如何都要看。 偷偷瞥不进屋的寻南墨一眼,见他看出了什么,林寒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视线重新放回镜子上,“这面镜子,你是怎么得到的?” 许从武一只手轻轻扶着镜子,“它本来是部队的仪容镜,我离队时,向部队里申请,要了过来。” “要过来后,镜子里的人还会跟你说话吗?” “会,她一直都会。可是,半年前,里面的人突然消失了。我带着镜子去各个地方补修,他们都说没有问题,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船夫老许,知道了你们的事情。” 林寒看一眼在寻南墨背后点头的老船夫。 此时,寻南墨走了过来。 镜子本稳稳地挂在墙面,却因为他的靠近,突然从墙面滑下,跌落摔碎的瞬间,寻南墨抬手,将它救下。 许从武见状,立刻扑去,护它在怀里,后怕地呼出口气。镜子却在颤抖,要震碎自己的样子,许从武将它越抱越紧。 “放心,我不会毁了你。”寻南墨沉声一语,镜子慢慢冷静下来。 重新将镜子拿起,放在稳当的桌面,许从武转身面对两人,“我本想就那样看着她一辈子,即使不能触碰彼此,也会默默地守护她。可是,有一天,她却消失了。我感觉,她一定出了事,我想去帮她。” 寻南墨看了看镜面,里面并没有藏着什么人,他微微挑眉,“你在镜子里见到了谁?” 许从武也转向镜子,“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叫肖乾。” “那是我进缉.毒.大队的第一天,无意间瞥到了她。那时,我正在整理军.装,眼前突然闪出一个影子,我以为是这些天赶路太累,没有在意。可是晚上,我又想起了她,就独自下楼去看,她果然在镜子里。一身民国时期的学生打扮,好像要去参加演讲比赛。” 许从武,一个出生在墨竹工卡的28岁青年,25岁时被调往金.三角缉.毒,是一名特种兵。这三年来,他想念故乡,思念父母,在无尽的任务与死亡中度日,因军人的坚强的意志,使他顽强地坚持下来。 然而,那份坚持里,也有另外一个人的功劳。 入部队的第一天,他见到了一个女孩,穿着天蓝色的学生装,编着双马尾辫子,到膝的水手裙,纯白的袜子,黑布鞋。手上捧着几页演讲稿,对着镜子傻笑。 “肖乾,要走了。”有人在叫她,她收回打量的目光,扭头喊了句,“知道了。” 她向镜子走近一步,抱紧手里的稿子,对自己打气道:“你会成功的肖乾,只是一个演讲而已。” 母亲上楼催促她,“快走了,不要迟到。” 她对母亲笑了笑,戴上‘北平师范大学’的校徽,穿上藏蓝色的妮子风衣,脖子系了条山楂红的围巾,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转身跑走。也不忘回头,再整理一遍衣服。 那股机灵劲儿,让镜子前的许从武看呆了。他不自觉地走近镜子,伸手,想要确定镜子里的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然而,他触碰的,只是一面冰冷的镜子。 指痕留在镜面上,许从武正要擦去,肖乾再次出现,面带失落地坐在柔软的床面上,她垂头丧气地盯着地板发呆。   ☆、第8章 .13【仪容镜3】 肖乾所在的地方,全部呈现在许从武面前,那是个女孩儿的房间,干净素雅。 后背重重地摔在床上,肖乾捂着脸不说话。 母亲推门而入,递来一杯水,微笑看她,“不妨事,没得奖还有下一次。” 起身,肖乾嘟嘴,模样俏皮可爱,“评委组竟然说我的讲稿有问题,我讲的是国难存亡之大事,怎么就比不过一个吹捧军.警的胡诌之言。” 揉揉她的头发,母亲放下水离开。 肖乾走到镜子前,将今日的演讲又重新复述了一遍,情绪高昂,慷慨澎湃。那股子坚毅和激愤,深深地印入了许从武的脑海中。 以后,他每每去仪容镜前,都能看到叫肖乾的女孩,听她对着镜子讲心事,讲国之存亡。这样一个将民族危难时刻挂嘴边的女孩儿,吸引了同样具有爱国心的青年。 他很快,喜欢上了镜子里的女孩。 “妈妈,我准备了新的演讲稿,要在全体师生面前揭露日.本人的丑陋嘴脸,唤醒那些仍在沉睡的国人,告诉他们,最危机的时刻已经来临,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反对欺压与剥削,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政.权国家。” 肖乾抓着母亲的胳膊,“您知道什么是‘红色中华’吗?” 母亲笑着看她,摇摇头。 肖乾眼中满是憧憬,“那是一个象征解放与自由的国家,她要人民当家做主,要人民挺直腰杆,要人民掌握政.权,不再受奴役与欺压,是千千万万中华儿女共同掌权的*社会。”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母亲蹙眉,“平日里是我们没管好你,让你听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国家,什么时候能由小老百姓做主,你爸是个商人,有钱,可没有势,连拿着一杆qiang的人都怕,你说的那个世界,是不现实的。” “妈妈,你不懂,这个世界是需要争取的,需要国人觉醒的意识,和自我牺牲的精神,这样,才能得来。” “牺牲?”母亲有些着急,“我只要你好好的,可不能出事情。下午去做身旗袍,见见米铺的周公子,你能嫁出去,才是我和你爸想要的生活。” 肖乾不愿意,正要说什么,听到了敲门声,“小姐,有几位说是你的同学......” 还没等女管家说完,几个穿着学生服的男女冲了进来,“肖乾,游.行开始了。整个北平城的街市都是学生,也有部分工人加入了我们。” 其中一个女孩子递给肖乾一面绿色的旗子,上面写着‘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许从武盯着那面旗子,记得这是‘一二九运动’时的口号,那是1935年12月9日发生在北平的震惊中外的大事,是以爱过学生、各界爱国人士为首的抗.日救.亡活动。那天,爱国学生遭到上千军.警的血腥镇压,现场十分惨烈。 “肖乾,小心。”许从武担心地看着这个一定会冲在最前面的女孩。 “我这就去。”肖乾激动,抱了抱母亲,“妈妈,我很快回来。”说着,已经被簇拥着跑了出去。 “肖乾。”母亲高喊,没能拦住她。 夜晚,肖乾满身是泥的赶回家,脸上全是划裂的伤口,脖子里也被蹭伤,全身的青肿更是一块儿一块儿的。 许从武激动地扶着镜子,看着伤痕累累的女孩,心疼不已。 “你怎么了?”他问她。可是,没有回应。 母亲冲入房间,带着哭腔,“你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被关进牢房里,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学生......” “妈妈,我不许你说我的同学,他们都是爱国之士,没有他们,那个美好的世界不可能会出现。” “你真是中魔了。”父亲推开房门,面带怒色,“真是丢尽了肖家的人,我这辈子,还没去监狱里提过人呢。你好好反省反省,这学,我看你都白学了。”父亲将母亲从房内拽走。 屋里,只留下肖乾一个人,全身的伤,加上心里的痛,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做的是对的。”许从武着急,却没有办法安慰她。指尖触碰着镜子,很想,很想去扶着她的肩膀。 之后,肖乾被父亲软禁,不能再参加游.行。她在房间几乎抓狂,不吃不喝的耗体力。许从武看着她的样子,十分心疼。 “吃些东西吧,不然,怎么与他们做对抗。”许从武知道她听不到,却坚持劝她。她几天不吃饭,许从武劝几天,也是陪着她不吃不喝。 接下来的几日,许从武被派了任务,是边境的一小股毒.品走私人员暴.露了目标,许从武作为狙.击手被拍到了现场进行伏.击狙.杀。 他此刻必须心无杂念,可是,他有些想念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她吃饭了吗?她怎么样了? 稳了稳思绪,许从武告诉自己,他和那个女孩在做同样的事情,都是为建立一个更美好的国家而战,他如今的坚强,势必会为肖乾带来勇气,他要出色的完成任务,去见她。 五天后,许从武回到部.队,第一时间跑到了仪容镜前,肖乾并不在房间里。床上,是她换下来的校服,她去哪里了? 许从武失落地转身离开,唯一给她安慰的是,肖乾不再受禁闭,那么,她应该吃饭了吧。 之后,许从武开始写信,是给肖乾的信。一星期一封。 信封上的地址是‘北平师范大学肖乾(收)’,然而,这注定是封寄不出去的信。 “写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同宿舍的战士见他突然这样,很是好奇。 “不关你的事。”许从武将信装在了衣兜里。 几个战友相互挑眉,“不会是谈了个对象吧。” 大伙起哄,“拿个照片来看看呗,让我们给你相相。”其中一个较白的战士扶着许从武的肩膀,“我这人有个本事,会相面,一眼就能看出一对儿情侣是不是能长长久久,你拿那姑娘的照片过来,我给瞅瞅。” “别胡闹。”许从武从肩膀上打下他的手,浅笑离开。 照片。 经大家一提,他还真想要肖乾一张照片,这样出任务时,还能拿出来看看。 可是,不经过肖乾同意就偷拍她,不是君子所为。许从武觉得,这样做,是不尊重她。 不过,要怎么得到肖乾的同意呢? 晚上睡不着,许从武站在仪容镜前,盯着一身疲累的肖乾,她好像又去参加了游.行。 “累吗?今天没有受伤,我就放心了。”他微微抬手,明知触碰不到镜子里的人,却不愿放弃每一次可能。 “后天,我会离开几天,就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许从武低着头,自言自语,“这次任务有些危险,如果我能活着回来......” 他抬头,惊恐地盯着镜子里的女孩。时间仿佛浮出淡蓝色的流彩,就在两人之间。 “你......”许从武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看得到我?” 肖乾也是面露惊色,“原来,是你?”她捂着张大的嘴巴,“我总是听到一个声音,我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是幻觉......” “不,不是幻觉,是我在陪着你。”许从武扶着镜面,“你好,我......我是一名军.人,和你不是一个时代。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是军.人?”肖乾看着他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军.装,蹙眉,“哪里的军.人?” “中国,新中国。你们的斗争胜利了,我们赢了。” 肖乾没能听清他说的话,也是扶着镜子摇头,“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原来,关于未来,他都无法传达给肖乾听。 呼出口气,许从武低头浅笑,“我说,你们的斗争,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成功。” “谢谢。”肖乾将垂落的碎发挂在耳后,似是听到楼下有人唤她,她抿唇一笑,“我还有事,我们改天再聊。” 许从武点点头,今天的意外他已经很满足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会和肖乾对上话。 对她招招手,肖乾抿唇离开。 躺在床上,许从武睡不着觉,是心里涌起的甜蜜和激动,给他一种超越热血的感觉。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肖乾也要出门,她要去参加爱国学生组织的一场演讲,她也在等着许从武出现在镜子里。 “要出门吗?”许从武问她。 “恩,我今天有一场演讲,是关于‘红色革.命’的。” 许从武挑起笑意,“你演讲的很棒,他们一定会深受鼓舞。” “谢谢。”肖乾抿了抿唇,“我们,晚上再聊。” “我......”许从武垂目,“我要去执行任务,可能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任务危险吗?” 许从武承认,“危险。” “那,你要小心。” 淡淡一笑,“知道了,你也是。我如果能活着回来,能给你拍一张照片吗?” “你一定会活着回来的。”肖乾看着他,眸色和脸上,是坚定的笑容。 然而,许从武并不知道,在肖乾的镜子里,他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像,肖乾,根本辨不出他的容貌。因为,他是未来,而肖乾是过去。 整了整军.装,许从武敬了个军.礼给她,“为了新中国。” 肖乾眼眶湿润,也敬了个军.礼,“为了新中国。” 两人展颜而笑,同时转身离开。   ☆、第8章 .13【仪容镜4】 大约七天的时间,除了任务,许从武的全部心思都在肖乾身上。 他很想要一张她的照片,这样,可以在夜晚寂静无眠时,拿出来看看。 以前,没有如此想念一个人。现在,和她说了话,就如同一根银丝将他们的心缠在了一起,每一动,都能勾出丝痒和疼痛。 那是种,牵肠挂肚、扯心勾肺的感觉。 活下去,出色的完成任务,再勇敢的活下去。 这是许从武每天都会对自己说的话。他,要好好的去见肖乾,去见镜子里的梦。 子.弹如雨,滑过耳边。像是旧时弥漫硝烟的战场,那时是穷凶极恶的侵略者,现在是张牙舞爪的毒.贩子。感受着这一切,许从武犹如感受着肖乾所经历的时代。 凯旋而归的那日,他一身狼狈地冲到镜子前,脸上是花花绿绿的迷彩装,身上是泛着臭气的丛林衣,几乎不能辨认他的样子。 可是,肖乾本就不知道他的样子,所以,认出他时,是因为他的个头和感觉。 “很高兴,你能平安回来。”肖乾,早就等在了那里,只是比约定的七天多等了一日。 擦擦额头的瘙痒,许从武朗笑,“我想回来,给你拍张照片。” “好啊,我穿这样行吗?”肖乾站在镜子前,穿着学生服,转了个身。 “好看,很好看。” 许从武,忘记了几日的疲惫,真心觉得,活着真好。他以后,一定要活着回来。 换了干净的军装,许从武借了数码相机过来,看向镜子里重新梳好辫子的肖乾,呆愣半晌。 “不好看吗?”她问他。 “好看,无法形容的好看。” 将镜头对准浅笑的女孩,许从武为她拍了一张照片。女孩在镜子里,犹如她就在许从武一旁,而镜子里面,只是她的投影。 拿着洗出来的照片,看向肖乾因为镜子反光而无法清晰的脸,许从武将照片装进了衣兜里。 “看什么呢?”战友见他盯着照片发呆,从他手中抢走肖乾的照片,“怎么不要张清点儿的照片,这张脸都看不清。” 许从武抢回来照片,他不用要肖乾多么清晰的照片,那张脸,他已经记入脑海。盯着照片,他能想象出肖乾的样子,就像她站在面前一样。 一年,他对着镜子谈了一年恋爱。 他深深地爱上了镜子里的人,他对她分享心事,分享任务。两人相互鼓励,为每一次的奋斗相互支持。 他,背着狙.击枪,和毒.贩子斗争。 她,举着演讲稿,和侵略者斗争。 “我要毕业了。”肖乾,胸前带着一朵嫣红色的纸花,“我今天有一场演讲,是关于‘献身革命’的毕业致辞。” “恭喜。”许从武站在漆黑的回廊内,盯着眼前耀眼的人,很想在她毕业时,紧紧地抱着她。 “你如果能来就好了。”肖乾低声一句,又笑着抬头,“明天的任务,你要小心。我,等你回来。” “我一定活着回来。”许从武对着镜子笑了笑,两人同时转身离开。 许从武答应肖乾,要活着回来。 然而他并不知,活着可以,却不能完整。 这次的伏.击行动出了问题,一队有经验的毒.贩在货品里放了微型炸.弹,一旦他们被缉.毒兵发现,他们会立刻炸.毁货物,以保自全。 “货品里有炸.弹,他们又绑了人质在身后,是当地的村民,我们不能盲目射.击。”许从武向上级请示。 许久,不知受什么干扰,许从武接收不到无线信号,不知道是否要及时射击。他趴在地面等了一会儿,决定进行冒险行动。 这样自作主张,在军.队里是绝对不允许的,然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对人马平安的走出他的伏.击圈。 许从武端起狙ji枪,射出第一发子.弹,正中牵着牛车行走的一个人。 毒贩队伍立刻警觉起来,纷纷从车上拿出枪dan,身后的人质被他们推在最前方,做人.肉挡箭牌。 千米外埋伏着另外一个战友,见势,只得配合着许从武一起射.击。 毒.贩见机不妙,留下两个人质绑在炸.弹车上,其他人挟持人质跳入身后的树林。 许从武冲出矮树丛,跑到两个人质面前,开始翻找货物里的炸.弹。正在此时,身后的战友发出喊声,“小心。” 原来,炸.弹就在人质身上,而其中一个人质就是毒.贩子。 轰鸣声起,许从武被冲击.弹出很远,dan末飞入他的左眼,击穿了他的视网膜。 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已经过去一个月。他在梦里唤着肖乾的名字,慢慢地睁开眼睛。 视线所及,有些许的不一样,仿佛有人刻意遮挡了自己左边的世界。许从武慢慢抬手,触碰到了覆盖左眼的白纱。 “你醒了。命可真大。”护士走来为他换药。 “肖乾呢?”他记得,和肖乾约好,会很快见面。 护士浅笑,“想女朋友了?等伤好了,就能见她了。你好好休息,别多想。” 盯着一旁的吊针,附近的仪器,许从武总算缓过神儿,明白了自己在哪里。 之后,他因为私自行动被通报批评,又因为眼部受伤,不能继续呆在部队,念他曾有功在身,部队决定让他回地方做刑.警。 他拒绝了。 收拾好行囊,站在镜子面前,眼上的纱布还不能拆下,他,狼狈地看向镜子里的人。 感觉他有些不一样,却不能看清他的脸,肖乾第一次想要看清他的脸,“你怎么了?” “执行任务时,没有服从命令。左眼看不到了,这是代价。”许从武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看他穿了常服,肖乾追问,“你准备去哪里?” “去找父亲,做护林工。”许从武盯着镜子里为他担心的人,终于有了丝安慰,“我不再是军人,你会看不起......” “不会。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肖乾,对着镜子敬了个军礼,“你是英雄,到哪里,都是英雄。” 之后,许从武回了墨竹工卡,有段时间和父亲在工布达江做护林工。肖乾毕业后到了一家报社工作,继续为革命事业斗争。 一日,肖乾如约来到镜子前和许从武见面。 她一身浅灰色的军装,带着红星帽,笔挺直立。 “我要去参军了。”她盯着镜子对面的人,不知道那人脸上是什么表情,所以问了他,“怎么不说话?” “很漂亮。像一名优秀的女战士。”许从武看到那身军装,很是想念。 “你的军人梦,我来替你继续完成。” 点点头,许从武盯着她站了许久。 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肖乾去前线之前,在镜子那里等了许从武一天一夜,然而,那天,工布达江因为游人的不注意险些燃起大火,许从武和其他护林工拼尽全力将火势扑灭,他一身灰尘的走到镜子面前时,肖乾已经离开。 ------------------------------------ “当时,我只顾得救火,忘记了和她约定的时间。”许从武面露悲伤,盯着林寒,“我没想到,那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林寒听着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再看那面只能映出倒影的镜子,始终无法相信,它可以看到过去。 许从武转看寻南墨,“求警司帮帮我,让我回去看看她。” 寻南墨神色淡淡,“见到以后呢?” “我......”许从武也没想过,见到以后呢?他会不会更加想念肖乾。他如今的执着,只是想知道肖乾是否平安。 一旦见到,肖乾是死是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走剩下的路。 林寒挑挑眉,离寻南墨近了些,还没开口,寻南墨直接回绝,“他不可以留在幻境里,那样不合规矩。” 嘟嘴,林寒很想咬他一口,什么都按规矩来办的男人,一点也不可爱。 晃了晃寻南墨的胳膊,林寒轻声,“帮帮他吧,一个在1937年,一个在2015年,永远无法交集。也只有幻境里,才能让他们见面。” “见了面又如何?幻觉就是幻境,不是真实的世界。” 林寒不赞同,“谁说不真实了?生活在幻境里的人可不知道那是幻境啊,他们活的依然很开心。” “谬论。” “求你了。” 寻南墨转身要走。 林寒拦下他,“你还没那面镜子可爱,人家都有同情心。” 说出这些后,桌上的镜子微微颤抖。寻南墨斜它一眼,镜子立刻老实。 “一面普通的镜子,哪有可爱之处。”寻南墨有些吃镜子的醋。 “它就是比你可爱。”林寒执意夸赞镜子,倒不知,镜子正在害怕。 垂目想了想,寻南墨道:“让他入幻可以,和镜子一起进去吧。” “真的吗?”林寒激动,抱着寻南墨的一只手臂,“你比镜子可爱多了。” 寻南墨淡淡一笑,含有冷意的目光直射许从武身上,他环视屋内,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们明日带你入幻,接下来的事情,你好好处理一下。”寻南墨牵起林寒从许从武家中走出。 “为什么要明天?”林寒不明白。 “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想要看清楚些。” 林寒停步,看向神秘的寻南墨,“什么秘密?”   ☆、第8章 .13【仪容镜5】 屋内,许从武转身,看着那面镜子,现在只能投射出自己的倒影。他伸手触碰镜面,冰凉的如同最残忍的梦。 他是七尺男儿,从未想过为爱而痛苦。可,他...... “哥。”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映入镜中的影子是和高寅一模一样的人。 “从文啊。”许从武用手抿了抿眼睛,“什么时候回来的?”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出门。”高寅有些激动地看着他,“你真的要为那个女人离开我们吗?” 蹙眉,盯着心有城府的弟弟,许从武叹了口气,“有你照顾爸妈,我很放心。” “那个女人,不会原谅你了。”高寅似是知道些什么,说出话时的语气,要比他的哥哥坚定许多。 “从文,你说什么?” “那天,我在镜子里看到了她。她以为我是你......说明,她根本不知道你的样子。更何况,她......是个妖孽。” 许从武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拽着高寅的领口,“你说什么?” “想不到吧。是我骂走了她。你是一名军人,竟然被一个妖给迷惑。没错,我骂她是妖怪,是狐狸精。” “你......”许从武推走了他,似是看到那日冒充自己的高寅对肖乾说了些过分的话。自那日后,肖乾就消失了。 扶着镜子,许从武内心更加坚定,他要回到幻境里,死也不怕。他要解释这一切误会,要重新开始。 跑出房间,他去追寻南墨。 高寅盯着那面许从武拼命保护的镜子,冷冷一笑,从身后拿出一根竹笛,“没想到,警司的东西也这么好偷。” 他拿的笛子,正是寻南墨一直藏在身上的。 用笛子指向镜子,高寅轻蔑看它,“一个破镜子而已,什么哥哥弟弟,我竟然陪着一个精神病在演戏。若不是为了咒笛,我早就打碎你了。” ------------------------------------------------------ 河边,老船工已经划船离开。 “我们在等谁?”林寒问。 寻南墨沉声,“许从武。” “他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和那个镜子的秘密。一个镜灵的秘密。”寻南墨问身边的人,“你有没有觉得,许从武的家有些奇怪?” 仔细回想,林寒摇摇头。 “许从武的家里没有一张家人的照片,甚至没有摆放他参军的照片。不仅这些,他口中所说的父母,我们没有见到一个人。可见,他的家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人。” 林寒回忆,真的如寻南墨所说。 “你再想想,那面镜子,我们看着都极为普通,他却可以看到里面的幻象。” 林寒惊愕,“你说,一切都是假的?那个镜子里根本没有幻象,没有藏着肖乾?” 寻南墨:“其实,许从武就是那面镜子,百年后幻化成了人形,他是一个镜灵。我想,他曾经属于肖乾,它爱上了自己的女主人,可是,肖乾参军去了,一直没有回来。所以,它思念成魔,变成了镜灵。” “那么,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他告诉我们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他每日沉浸在幻想中,以为那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的军.人身份,他的家庭,他的这一生,都是他的想象。”寻南墨微微眯眼,“他凭什么能够轻易登上‘入幻工’的船?背后一定有人指点。” “有人在帮他?” 寻南墨摇头,“有人在利用他。那人知道他的身份,刻意进入到他的生活,或许扮成了他的家人。” “那么,老船工不是见过他的父亲吗?”林寒追问。 “老船工半年前遇到了许从武,然而,咒笛半年前还在高寅手里。” 林寒惊觉,“老船工见到的是高寅,而高寅用咒笛控制了老船工,让他以为自己见到了许从武的父亲。让他认为,许从武的父亲长得像他的儿子?” 点点头,寻南墨看向河面,见那老船工已经消失,他立刻走近一棵树,拍了拍。 “主人。”穿山甲从地面露出头。 “让安全部去将送我们入幻的老船工保护起来。”寻南墨吩咐。 穿山甲受令,钻回了土地里。 与此同时,许从武追上了他们,“警司,我要回去见肖乾,我们之间有误会,我要去解释清楚。” 看来,他还在魔障中无法自拔,他的身份,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寻南墨抬手,不一会儿,那面镜子飞到了他面前,里面仍然只能映出众人的倒影,却不能现出只有许从武看到的影像。 指尖一点,镜子裂出碎痕,许从武猛捂心脏,如同碎裂的是他自己。 他紧张害怕,那面镜子也会紧张害怕。 猛然挥手,镜子被寻南墨摔碎在地,裂成了如冰块儿一般的碎瓣。 “不。”许从武疯狂地喊了出来,发了疯一样地扑到镜子面前,“为什么?”他大吼起来。 “那面镜子,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真正有问题的,是你自己。”寻南墨旋转手掌,地面上镜子的碎痕开始融合,形成了一面梳妆台上的圆镜,飘荡于许从武的面前。 他盯着熟悉的镜子,惊恐地后退。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的记忆在恢复,他回想起了以前的所有场景。 为什么,他在镜子的幻境里只能看到肖乾卧室的样子,因为它一直被摆放在肖乾的卧室。为什么,他会看到肖乾对着镜子说心事,因为,他就是那面镜子。为什么,肖乾看不清他的样子,因为,他只是一面镜子。 那面,爱上了主人的镜子。 “我是许从武,我不是镜灵。”他,意识开始清楚。记忆,也慢慢恢复。 他的女主人没有回家。女主人的家也被抢夺。它被从家中抬出,几经流转,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他想念以前的主人,想知道她是否平安。慢慢的,成了执念,成了一只镜灵。 他被高寅捡起来,日后幻化成了人形,高寅欺骗了他,让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军人,自己和肖乾是在镜子里认识的。 高寅告诉了他有关于入幻船工的事情,安排了他和老船工的见面,安排了,寻南墨的到来。 一切,都是那个叫高寅的人策划的。 “我......”许从武看着自己的手,“只是一面镜子?” 林寒走上前,盯着掌心被碎玻璃划伤的人,很想安慰他。 一个为爱执念的镜子,是不是可以...... “他本身就是一个灵,是不是可以进入幻境。他有人的身子,是不是可以在幻境里做一个人。”林寒问寻南墨,他是唯一可以帮许从武的人。 “肖乾根本不会记得一面镜子,他去了又如何?”寻南墨默认了林寒的猜测。 “他们可以重新开始,以前,是一面镜子和一个女人。现在,可以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高寅至少做对了一件事,想办法,让它幻化成了人形。高寅击碎了他的梦,我们,给他一个梦,好不好?” 见林寒满怀期望地看着自己,寻南墨走到树旁,叫回来穿山甲,“去向灵司报备一下,说我要带走一个镜灵。” “灵司在大兴安岭,那里好远。”穿山甲嘟囔一句,见寻南墨正要说什么,它立刻捂着耳朵,“我去还不成吗?我的指甲。”冲寻南墨吐吐舌头,它钻入土里。 听明白了林寒和寻南墨的意思,许从武激动地扑到两人面前,“多谢警司,多谢警司。” 入幻,可以从许从武身上开始,他本就来自那个时代,他就是能入幻的物体。 点中他的眉心,寻南墨提醒,“好好想肖乾的样子,或许,你会直接见到她。” 许从武点头,脑海里满是肖乾的笑容,那个,穿着军装的女孩儿。 再次睁开眼睛,许从武站在一家战地医院,他身边走过一队队伤病,和几名护士。环视四周,许从武没有看到寻南墨和林寒的影子。 不知所措时,他低头看自己,一身军官打扮,胸牌上写着他效力的队伍。 远处,帐篷后,林寒观察着他,身边是神情淡淡的寻南墨。 “你给了他一个身份?”看出了许从武与方才的不同,林寒觉得默默做事的寻南墨很可爱。 “他见肖乾时,难道要说自己是面镜子?” 斜一眼会办事的男人,林寒抿嘴偷笑。 许从武从衣兜里摸出一张身份证明,盯着上面的字,他感激地笑了起来。对着某一处方向,敬了个军礼。 准备转身时,他面前跑来一个熟悉的女孩儿,穿着土灰色的军装,扎着双辫子,带着红星帽,穿梭在伤员之中,和她的战友一起,将伤员扶进休息室。 腰上是一把手.枪,代替了她的演讲稿,让她有了一种不同于学生时代的感觉。 她扶着一个较高的伤员从许从武面前走过,毫无疑问,她不认识许从武,也没有注意到,那股投射到她身上的炙热目光。 伤员身子微晃,肖乾扶不稳他,许从武立刻将伤员从她手中接下。 肖乾感激地对他一笑,和他一起将伤员送到了休息区。 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依然那股子机灵劲儿,几年时间,她,又多了些女人的妩媚。 “谢谢。”肖乾站在许从武面前,如同站在镜子面前时一样,开心笑着。 伸出一只手,深望着她,是新的开始。他说:“许从武,28岁,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七期步兵科学员。很高兴见到你,肖乾同志。” 【《仪容镜》完结,以此献给为了爱情,愿意相信奇迹的人】   ☆、第8章 .13【新婚初夜1】 从镜灵许从武的幻境中走出,穿山甲早已等在岸边。 “主人,豚云找不到那个老船工,灵司那里也没有了老船工的记录。这种情况下,他就是消失了。”穿山甲交叉玩着指头,“大兴安岭出了些事情,灵司正在处理,具体的也没有多说。” 与此同时,几艘警艇由河面开来,“警司。”安全部的豚云正在警艇上。 “警司,你要找的老船工被杀了。”豚云指了指身后的一摊子血衣,“那个人了解精灵的事,知道怎么对付灵类,那个船工,被泡在‘松子油’的木缸里,融化了。” 林寒握紧寻南墨的手,盯着那摊衣服,心头泛起恶心,“一定是高寅干的。” 不知哪里传来笛音,悠扬荡起,似是划着绵延小舟漂泊于山林绿水里,笛声回转,又似是骤起的大雨,冲刷而来。四周有灵性的草木随音而动,头顶的树枝、脚下的花草,顿时张牙舞爪。 “是咒笛的力量。”豚云意识到,“一个积攒了上百只亡魂的笛子,才能驱动自然的生灵。” “上船。”寻南墨将林寒和穿山甲推到警艇上,那片他们刚刚站立的土地,此时,如同通往di狱的隧道,裂出巨大的口子。 “那根笛子饿了。”豚云踩着警艇边缘,看到无数只动物被卷入了黑红冒火的隧道中。 笛音骤停,四周,陷入空一样的寂静。 寻南墨看向某处,花草始终都不摇摆的地方,拦下要冲过去的豚云,“那笛子对吞食人类已经厌倦,现在想要吞灵,你如果过去,会变成它果腹的食物。” “那怎么办?眼睁睁盯着恶魔和笛子逃走吗?”豚云握拳气恼。 “他既然敢出现,就已经想好了逃跑的路线,你去了就是送死。”寻南墨示意,“开船,离开这里。” 林寒:“不管他吗?” 寻南墨望着极远处转身离开的人,眸色凛冽,“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控制他,我们去找那个人。” 能够控制高寅的人? 林寒顺着寻南墨的视线望去,已经空了的某处,因为魔鬼与咒笛的站立,生出了食人花,贪婪地摇摆着花枝,等待食物的靠近,一条蛇、一只兔,都不会放过。 “给我。”豚云接过‘入幻工’递来的火枝和弓箭,对准那棵食人花,将冒着浓烟的火枝射.入它贪婪的口中。 ------------------------------------------------ 北北湾,百年木屋。 寻南墨坐在一楼的会议室,交代了‘入幻工’一些事情后,他们相继离开。豚云取来搜集的资料放到他面前。 “难得来,就在这里吃饭吧。”她刻意看了眼没有反应的寻南墨,对林寒挑挑眉,“林寒你来帮忙。” “好。”林寒起身,和她一起走近一侧的厨房。 豚云递给她一个脸盆般大小的玻璃器皿,“搅拌一下。” “好。”林寒盯着里面的东西,很新奇,“是什么?” 豚云在一旁拌一种粘稠的东西,浅笑着回,“是花瓣羹和米酒粥,我手里这个是莲子粉,一会儿融合花瓣羹用的。” 抬目看认真搅拌花瓣羹的林寒,豚云笑意更重,“我如果对外说警司在我这里吃饭,谁都不会相信的。还多亏了你,让我意外了一次。” “他很不合群对吗?”林寒一只手扶着玻璃皿。 “相当不合群。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除了案子。”豚云往玻璃皿内开始放莲子粉,“不过,现在他又多了个兴趣。” “什么?” “林寒呗。” 听了这些,林寒脸颊微红。轻咬着嘴唇,视线斜向屋外的寻南墨,那个冷冷坐着想事情的人,她很感激他,给了自己这样温暖的距离。 敲门声响起,豚云跑去开门。不一会儿,领了个林寒不熟悉的女人进来。 “你们两个很久不见了吧。”豚云将女人推到寻南墨面前。 面无表情的人,见到这个女人时,眼角微动,垂目继续盯着资料,并不打招呼,也不说话。 “你们先聊,我去找林寒。”豚云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示意她先坐。 走近厨房,见林寒张望打量,豚云笑道:“那个女人漂亮吗?” “漂亮。”林寒诚实回,目光落在小心坐下的人身上。她穿着水墨色长摆裙,上面绣了白蕊黄心的满天星,皮肤煞白,超过一旁的寻南墨,唇瓣是诱人的樱桃红。 豚云接过林寒手中的玻璃皿,“那是警司以前的精灵,鹿灵里最漂亮的人,是个公主。” “公主?”林寒打量漂亮的女人。记得以前听说过,她是一头母鹿,爱上了寻南墨,后被寻南墨放走了。是个叫过寻南墨‘主人’的鹿。 “她叫什么?”林寒心里有些不舒服。 “米仟。”豚云转身去煮粥。 林寒陪她站过去,不再看屋外的两人,“她是灵,如果寻南墨愿意,是不是可以和她在一起?” “他们吗?”豚云并不回身,说的随意,“警司不喜欢她。都是灵,不喜欢也没办法。” “那,精灵和人呢?” 豚云手上一顿,看了林寒一眼,好半天才回,“不适合在一起,寿命不同是一回事,彼此容易伤害影响又是一回事。” “哦。”林寒低头,接过豚云手上的木勺替她搅拌米粥,假装不经意地再问,“那,我是‘半灵’也不合适吗?” “听说你爷爷还活着,你可以看看他,除了能‘入幻’,看得见灵以外,其它特征和人类没有区别。” 豚云将粘成一块儿的花瓣糕放在桌上,切成了一条一条的小块儿,并未在意林寒的脸色。 “林寒,救我。”小豆突然蹦跳着跑来,尾巴和身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黏在了一起,让他成了一个球形。 “怎么了。”林寒盯着他的四肢开始融合进入身子,着急地跑去想要为他分开,可是,越拉扯,融合的越快。 “康宇和那个苹果树做的,他们说盆子里有土豆,要我去吃。谁知,里面全都是‘水蛰’,它们到了我的身上,我都快没毛了。”小豆一个劲儿的哭喊。 “我该怎么做?”林寒比他都着急。 “抱抱我。” 林寒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正要去抱,他突然被寻南墨提了起来。 “去洗掉。”寻南墨冷声一句,小豆立刻伸出四只腿,冲林寒笑了笑,一溜烟儿地跑到了屋外。 寻南墨陪着他一起离开,身后是紧跟两人的米仟。 林寒总觉得,米仟比自己要善于接近寻南墨,心里泛堵,愣怔半晌,也追了出去。 东角的空地上,寻南墨拿着皮.管给小豆冲洗身子,他乳黄色的毛发上滑落许多透明的多脚东西,一个个顺着水流落荒而逃。小豆成了一只落汤猫,倒是不再被束缚身子,他抖了抖毛发,舒服地‘喵’了一声。 林寒朝他们走去,却听到米仟说:“你接近那个女人,是知道她有‘生血’对吗?” 寻南墨没有回答,扔下手中流水的管.子,冷冷站立。 米仟再近他一步,“你主张接近恐惧的东西,以此找到它们的弱点和对付的方法,像是豚云用电一样。所以,林寒就是你的试验品,你的工具对吗?” “起初她的作用是这些,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寻南墨盯着仍在流水的管.子,抬手,水流终于停止。 忍着怒气,米仟转了话题,“那个女人能力有限,无法做小豆的主人。” “她是小豆选的。” “你什么时候肯听别人的意见了?......如果小豆选择的不是那个女人,你会同意吗?” 浅浅一笑,是寻南墨以前少有的样子,“小豆调皮,难得有人喜欢。” “我也喜欢小豆,小豆也喜欢我。”米仟激动上前,想要抓着寻南墨的手腕,却不敢触碰他,“让我照顾小豆吧,我知道他是你用命救回来的灵,所以,他需要强大的力量来保护自己,这些,我能做的......如果你想他了,我可以带他来见你。” “我身边的每一个精灵都是用命救来的,包括你。小豆并不特殊。” “主人......” 寻南墨微微抬手,打断了她,“我已经不是你的主人了。”看一眼因为焦急而眉头紧锁的人,寻南墨转身准备离开。 面前是呆呆而立的林寒,有些不知所措地错开了步子,她,在选择离开还是听下去。 浅浅一笑,寻南墨示意她上前,另一只手微微旋转,从远处飞入手中几朵花和藤枝,它们慢慢交融,到了寻南墨手上,成了一个团簇而成的花环。 亲手为林寒戴上,寻南墨向米仟引荐,“这是我的未婚妻,林寒。” “未婚妻?这是真的?”米仟盯着林寒头顶的花环,握拳,“所有精灵都在议论她,她身上有‘生血’,又是只‘半灵’。你,竟然要和她结婚。”指着那只林寒并不明白什么意思的花环,米仟转身跑走。 半灵,林寒看着自己的投影,似是那日在幻境中看到的被银铃榨干的尸体一样,枯瘦干瘪。 寻南墨,慢慢将她抱入怀中,两人影子交融,形成了一个人身的样子。 感觉到林寒的担心,寻南墨在她耳边轻语,“我决定,让你做小豆的主人。” “我以前不是吗?” 寻南墨抱紧她,“和以前情况不一样,你做了小豆真正的主人,就要和他分享寿命。” 分享寿命? 林寒明白过来,立刻摇头,“不行,我的寿命很短,这样会害了小豆。他成灵不容易,再分一半寿命给我......” “是小豆的意思。” 林寒立在寻南墨面前摇头,“不行,我不要做他的主人。” “那你只能分享我的寿命了。”寻南墨牵起她的一只手,“只是,我如果死了,你就会死。” 陪寻南墨一起死吗?林寒愿意。 只是,林寒不笨,如果只有这一点要求,寻南墨为什么首选小豆呢? “我愿意,我要分享你的寿命。”林寒想看看,和寻南墨共用一条命,要付出什么代价。 小豆、康宇、穿山甲......有那么多精灵都分享了他的寿命,如果,这也要一只‘半灵’分享,会怎么样呢?   ☆、第8章 .13【新婚初夜2】 牵着林寒回屋,豚云已经摆好新做的花瓣糕,见林寒头顶花环而来,她面露惊讶,转问寻南墨,“警司,您真的想好了?” 淡淡一笑,今日寻南墨很喜欢笑,牵着没弄明白事情的林寒,一同坐下。 “她身上有‘生血’,您这样做太冒险了,部长也不会同意的。” 林寒疑惑地看向两人,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 “我已经决定了。” 寻南墨决定的事情,豚云知道是什么意思。沉默地坐着。 这顿饭吃的很沉闷,寻南墨虽然选择留下来,却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倒是着意给林寒夹了糕点。 豚云盯着两人,脸色很不好看,她要起身,被寻南墨盯着又坐下。 倒是席间,寻南墨出去许久,似是对谁交代了什么,后又回来领林寒离开。 从北北湾走出,林寒扭头看了看没出门送他们的豚云,“她怎么了?” “如果今晚我死了,他们要提前想好下一任警司由谁接任。” “你......今晚死了?”林寒不太明白。 嘴角挑起笑意,寻南墨为她扶正头顶的花环,“知道这个的意思吗?” 摇摇头,林寒不知。 “它表示,这个女孩有人家了。” 摸了摸头顶好看的花环,林寒红着脸低头,“精灵的规定吗?” “是,像是人类的戒指一样。” 蹙眉,林寒不同意,“戒指是永恒的,这个会衰败。” “谁说的?”看着她头顶的花簇,“它如果代表了家庭和婚姻,在两人分离之前,都不会衰败。” “真的?” “真的。” 林寒惊愕,又摸了摸花环,这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家庭和婚姻?” “是。我要娶你,让你做警司夫人。” 看向认真的男人,林寒停步,已经走出北北湾很远,前面是一片番茄色的沙滩,有被风吹起的卷地沙,蹭着脚脖子,丝痒酥麻,“寻南墨,你真的要娶我?” 虽然已经确认过,可是,这样被喜欢的人也喜欢着,是很奇妙的感觉,听一百遍也不会厌倦。 “我喜欢你,当然要娶你。花环,是用来求婚的。” 不带任何姿势与语言的求婚方式,寻南墨理所当然地认为,林寒会嫁给他。 “可是,豚云好像觉得不妥。” “是有些不妥。”寻南墨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林寒必须知道,“若要和你分享寿命,成为你的主人是一种方式,和你结合也是一种方式。” “‘主人’?结合?”林寒有些混乱。 “你以后会是妻子,不是我的精灵,所以,我不会选择成为你的主人。那么,就只剩结合一种方式了。” 他是说‘结合’吗?躺着床.上那种,很害羞的方式? 这,是寻南墨愿意的表现吗?与上次不一样的想法,不是为了‘生米煮成熟饭’的一句话,而是,真的想要林寒。 低头,脸色烧红,林寒觉得,现在有些尴尬,站在沙粒旁,讨论睡在一起的问题。和喜欢的人。和,寻南墨。 “那么,‘生血’呢?我会伤害你。”林寒突然意识到,这应该就是豚云担心的问题,这就是会出现的危险。 “我有了克服的方法,上次的实验很有效。”寻南墨尽量保持较高的自信,这样林寒就不会担心。 “可是......” “想不想用特别的方式回去?”寻南墨打断她,不再讨论‘生血’的问题。 他轻轻拍了拍手,穿了一身黑西装的穿山甲从地面钻出,最先亮了亮他新修的指甲和领口的紫红色蝴蝶结,“林寒,我打扮的漂亮吗?” 愣愣地点点头,林寒有些意外,“漂亮,很漂亮。” 康宇也钻出地面,穿了浅灰色的西装,也是系了紫红色蝴蝶结,抬手比划,“主人,准备好了。” 牵起林寒的一只手,寻南墨对穿山甲点点头。它立刻钻入土里,挖出一个很大的洞,康宇牵起林寒的另一只手,引着她钻入土中。 四周陷入无比的黑暗,先是一种窒息的压抑,像是被人活埋了一样,林寒有些喘不过气。她害怕地抓紧寻南墨的手,被人护着稳稳落地。 地下的空间要比她想象的大,远处,传来微弱的灯影,她又被几只手牵着向前走,好像,那些手都如枯瘦的干柴,没有一点温度。 “寻南墨。”察觉出搀扶自己的不是寻南墨,林寒有些慌张。 慢慢地走入烛光下,是一片宽敞的湿地,可以看出四周新翻的泥土,偶尔爬出几条看热闹的蚯蚓。这,是一个洞穴。 几个如康宇一般的人骨站立四周,挑着烛灯。 他们都用手语交谈,应该是因为没有发声的器官,不过,他们所说的话,林寒似是都能听懂。 “寻南墨呢?”没有弄明白情况,林寒紧张地抓紧她认为是康宇的一个人骨。 那人骨指了指前方,最黑暗的地方,走出一个穿着藏蓝西装的人,浅白立领衬衫,是他喜欢的复古风格,带着从未出现的笑意走来。 抬起一只胳膊,从人骨手中接过林寒的手,让她挽着自己,走向从土里钻出的穿山甲面前。小豆不知何时也蹦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小东西,说吧。”寻南墨对穿山甲点点头。 清了清嗓子,穿山甲很少这样认真,像是接受了无比自豪又无比艰巨的任务,是他喜欢的那种,“林寒,你愿意嫁给我主人吗?” 化成人骨的康宇走来,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小豆也顺势拍了他一下,“哪有问这么快的。” “我去偷学时,那个牧师刚好说到这一句。”穿山甲委屈地柔柔脑袋。 寻南墨倒是颇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斗嘴,心情很好。 “给了你那么多时间,你就学了这些?”小豆恨不得去掐他。 “时间不够,我差点没来得及做指甲。”看来大家都忘了他一定会在这样一件大事上做做指甲。 康宇气恼地拍了拍脑袋,其它人骨也学着他的样子。 显然,每个人都忘了,林寒还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她愿意。”寻南墨打断了争吵的三人。 穿山甲立刻顺势继续,“主人,你愿意娶林寒为妻吗?” “愿意。” 寻南墨要穿山甲主持的原因,就是它喜欢偷懒,所以他主持的婚礼一定不会太过繁琐,看来,自己没看错它。 转身,深望着愣愣的林寒,寻南墨向一旁伸出手。小豆立刻递了银色的小鹿胸针过去。同时又递去一杯茶。 寻南墨先将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为林寒戴好胸针。他又将金色的小鹿胸针放在林寒手上,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 林寒木讷地遵照指示,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样的环境下,昏暗、密封、奇怪、不严肃,总之,她无法联系到婚礼这个词上。 “我们是在举行婚礼吗?”为寻南墨戴好胸针,林寒的手还放在他的胸前,轻轻拽着他的领子。 “是。” “为什么要在这里?” “因为。”寻南墨看了看四周,大家立刻跑着离开,“我就来自这里。” 林寒不理解,“来自土里吗?” “对,很快你就知道了。”寻南墨轻轻推她到墙边,浅吻落下,“有了那杯茶,再加上这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想,‘生血’会害怕这里。” 林寒正要说什么,唇瓣被寻南墨柔软的唇轻吮,他在试探,在这一片湿地里,生血的炙热总算消减,成了最舒适的温度。 感觉到林寒因为紧张的颤抖,他轻轻抱着她,“你今天的温度,我很喜欢。” 诱人的一句话,让人喜欢的温度,是什么温度?怕是,只有畏惧生血的寻南墨才知道。 轻轻拽下林寒的裙带,咬在她的肩膀,溢出了一点血渍,并不是灼热的烧疼,可是,仍有超越正常血液的温度。 “一会儿你的疼痛要小于这样。”寻南墨提醒全身紧张僵直的人。 林寒点点头,羞涩冲入脑海,让她全身膨胀。幸好这里是昏暗的灯影,不至于让她因为亮度而不知所措。 慢慢将她放平,她全身的血液因为地面的潮湿骤降温度,皮肤变得透白。 浅趴在她面前,寻南墨开始宽解衣服。如同以往一样,毫无避讳,也不知身下的人因为地面的湿冷和羞于的焦躁,正处在冰火之中。 轻推林寒的衣服,寻南墨第一次有些犹豫,是不同于那次看到林寒身体时的感觉。这次,他很想吻她。 他曾经评价过的胸部,如今再看,是勾起心头冲动的地方。 唇瓣吻着柔软的人,没有了方才的试探,是他开始自信的表现。他充分相信自己发现的秘密,猴魁可以帮助他抵抗一时的生血,湿地也可以帮他压制生血的热气,所以,对他得到林寒很有好处。 四周的灯影突然闪灭,洞内陷入一片漆黑,林寒的视线尽头是皮肤白皙的寻南墨,和他在身上浅动的影子,盯着那抹影子,林寒惊愕,“这就是你?” “是,害怕吗?” 摇摇头,林寒不怕,而是感激,“谢谢你,寻南墨。” “为什么?” “让我知道了你真实的样子。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在我面前,比惧怕‘生血’更大的弱点。” “是......不过,我信任你。” “我也信任你,寻南墨。” 抱紧身上的人,林寒只觉得全身透凉,是寻南墨所说的适合的温度。她不懂寻南墨所说的结合是什么意思,可是,好像就是这种感觉。有些舒服,又有些......痛痒。   ☆、第8章 .13【青衣1】 “警司。”亚击跑至精灵楼,看到安然无恙的寻南墨放心地呼出一口气,从肩头拿下蟾蜍吩咐道:“告诉部长,警司无碍。” 林寒低头抿着茶,想是,她和寻南墨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她刻意躲避着亚击不友好的目光。 “老警司还活着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亚击不再怒瞪林寒,“听说,他也在追捕高寅。” “那根笛子和古金菩提子,要比我的位置更具诱惑力。”说话时,寻南墨看了眼林寒,她的脖子和肩头还有红痕。 原来接触一个人,感觉很舒服。 他稳了稳思绪,拿起豚云搜集来的资料,递给亚击,“告诉灵司,那个高寅已经不能再称为人类,他与咒笛成了共生体,他将灵魂给了咒笛。” “灵魂?他不要命了吗?和咒笛做交易,那个比恶魔还可怕的东西?”亚击一拳捶在桌面,“安全部说,那个咒笛的目标已经到了精灵身上。” 寻南墨整了整微松的袖口,“他这样做全是为了一个叫做莲婷的人,怕是心结也由那人被伤害而生。现在,只有找到伤害莲婷的人,他才能从仇恨和执念中走出来。” 林寒起身,走到两人身边,“听高寅说,莲婷是被人从戏台上推下来的,那么,她和高寅都不知道是谁干的吗?” 寻南墨牵她和自己同坐,“他为咒笛选择的人,都是些害人之人。可见,他心中仇视那些躲过道德与正义制裁的罪犯,说明,他并没有查出是谁伤害了莲婷。” 林寒:“我们见到他时,是在1980年,他如果活到了现在,应该有五六十岁了吧。” 寻南墨神色微冷,“那样好的一个寄生体,咒笛怎么肯放走他,怕是已经和他分享了寿命,他成了咒笛的主人。” 有了咒笛的帮助,他在短短的数十年内是不会老了。林寒意识到,他们所要对付的人,是个身强力壮的青年,如同最初见到他时的样子,有一颗邪恶的心,一个魔鬼的灵魂。 从精灵楼走出,林寒、亚击跟着寻南墨一同走入一颗杨树内,所通之处,是北京的拐角胡同。 豚云等在胡同里,见他们赶来,递过去几张戏票,“长安大剧院里,今日上演《霸王别姬》,根据‘入幻工’传来的消息,莲婷出事那日,就是演的这出。” 亚击不解,“莲婷是1978年出的事,我们看现代的戏有什么用?” 豚云:“听说莲婷以前是这家戏院的角儿,我们找找有没有可以入幻的东西。” “可是。”林寒了解些这个剧院的事情,“这家剧院在96年时换了新地方,他们还会不会留下那时候的东西。” “算了。”亚击着急,“去看看再说吧。用哪棵树?” 豚云浅笑,指了指一旁的黑色轿车,“坐车去。” 四人到达位于长安街的大戏院,被领入贵宾席。林寒坐在舒适的软椅上翻看今日的戏单,一旁的红木桌盛着冒烟的新茶。 瞥一眼倒茶的服务员,林寒询问,“听说你们这里出了很多名角儿,那有没有留下过他们的照片?” “近些年的都有,老一辈的,因为当时的技术问题,都没能留下资料。”服务生笑回。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莲婷’的角儿?” 服务生摇摇头,“没听过,是我们院的人吗?” “好像是1978年在你们这里唱过戏。” “这么久了啊!我来工作不到半年,没听过。不过。”服务员指着厅内穿深黑色中山装的男人,“那是刘大爷,老戏迷,对咱们的戏院比谁都熟悉,那些出了名的,没出名的人,他都知道,你可以问问他。” 林寒和豚云同时看向那个摇着茶壶听音的七十多岁老者,豚云确定道:“是个人类。” 林寒点点头,从贵宾室走出。 点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送到老者面前,“刘大爷是吗?”林寒将茶双手送到他面前。 “无功不受禄,这茶我喝不起。”刘大爷带着标准的京腔,语调倒是有大官生的架势。 “抱歉,冒昧了。”林寒站在他一侧,“我在写一篇关于中国戏剧的毕业论文,想要来这里增长些见识,听说您是资深戏迷,这才想要来讨教。” 瞥一眼学生模样的人,刘大爷再看一眼碧螺春,放下手中的竹叶青,拿起林寒送来的茶抿了口,立刻吐出,“我喜欢清淡的,这味儿,受不起。拿走。” 极不礼貌的一个人,端着腔调,越来越过分。 林寒捧走碧螺春,又请人沏了壶竹叶青抱去,“您的竹叶青。” 瞥一眼有钱模样的学生,刘大爷冷着脸,“说吧,想买什么消息?” 买消息吗?林寒愣了愣,看向自己换走的茶,刘大爷应该是这个意思,自己花了钱,不就是为了得到消息吗? 小心地坐在不太友好的人一旁,林寒问:“您知道这个剧院有个叫‘莲婷’的角儿吗?” “没听过。” “她1978年在这里唱过戏,最拿手的是《霸王别姬》,是当时炙手可热的名角儿,您没听过?” “哼。”冷顿一声,刘大爷瞥一眼不懂装懂的人,“当年唱《霸王别姬》的全是男人,哪有‘莲婷’这个名字。” “男人?”林寒看了眼贵宾席的寻南墨,稳了稳惊愕,再问,“那,唱这出戏的人叫什么?” “他死了。” “死了?” 刘大爷皱眉,“当然死了,难不成还残了?” 林寒忍着激动,“死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看着只对这出戏感兴趣的‘学生’,刘大爷蹙眉,“你是来查案子的吧。” “什么?” “哼,我什么不知道,两年前,就有人来大闹过戏院。不满意演这出戏的那个角儿,说是,一个演丫鬟的青衣都比他唱得好。当场就被保安送出了戏院。那人还说,这样的唱功,还不如摔死在台上得了。说的可不就是那件事,那可是这个戏院的禁忌话题。” 刘大爷抿了口茶,“我什么不知道?那年的事情,我可亲眼见到了。” “那年,发生了什么事?”林寒站直举了个躬,“刘大爷,很抱歉骗了您,我就是来查当年那起意外的。” 淡淡挑眉,刘大爷不慌不忙地端起茶壶,晃了晃,听音,“这么久了,查它做什么?” “那起意外事故不简单,既然有人冤死,就要有人为他揭露真相。” “你们这些年轻人。”刘大爷放下茶壶,没有再聊的意思。 林寒见他脾气扭,只好顺着他,“那,刘大爷只告诉我死的那个叫什么就行,其它我不再问了。” 叹一口气,再看大戏即将开演,刘大爷不想和她再做周旋,干脆回道:“死的人叫‘高寅’。” 高寅,死人? 这怎么可能? 一个高寅的灵拿着咒笛去毒害其他人吗?回想起来,总觉得不对劲。 林寒沉默坐着,偶尔看一眼也在思考的寻南墨。 “我那日听得清楚,高寅说,有人将莲婷从戏台上推了下来,让她成了残废。这个过程,怎么和刘大爷所述不一样。先是人物对不上,其次是结局不一样。我们该相信谁的话?”林寒实在想不通。 “你们当时还听到什么?”豚云问林寒。 再回忆,林寒更加头疼,“那时昆曲班子借宿在程阿婆家。那个婆婆分明认识高寅和莲婷,她也说过,莲婷成了有名的角儿,也没回家里看过他们。还要高寅好好照顾她。” “既然程阿婆和高寅都说莲婷才是出事的人,那么,这个刘大爷的话就不可信了。”豚云推测。 “他为什么要骗我们?”林寒看向那个认真听戏的人,摇摇头,“我反而觉得,这个‘旁观者’说的比‘当事人’真实。” 豚云,“可是,出入和差别怎么这么大?死活先不说,就这人也对不上。” 寻南墨起身,走到中央的圆木桌前,望着戏台上扮‘虞姬’的花旦,那正是一个男人。因其娇俏阴柔,善于女声,所以,演起‘虞姬’来格外传神。连挑剔的刘大爷都连连叫好。 寻南墨察觉到什么,从贵宾席走出,特意去点了一壶茶,坐在刘大爷一旁的看桌上。红木方桌两位主客,都用了装竹叶青的茶壶。刘大爷不禁停止晃脑,看向这个闯入地盘的人。 “和那个女娃娃一起来的?” 寻南墨微微蹙眉,见他没有生气,这次来试探也就成了。 他推茶壶到桌子中间,摆了个请的手势。是要他对壶喝茶。 刘大爷看了眼戏台,对着茶壶嘴,饮下一口。 起身,寻南墨并未受他的回礼,转身离开。 “你去问了什么?”林寒抓着他的手腕。 “去做了实验,看看那个老者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 “那,结果呢?”林寒追问。 寻南墨淡淡一笑,“实话。” “为什么这么说?” 豚云似是明白过来,接话道:“警司是想看看这样脾气的一个人,在这花旦演出时,会不会发脾气。” 寻南墨点头。 林寒也明白过来,“哦,刘大爷同别人说话一副子‘霸王’的腔调,想他平日里喜欢唱这个角色,那么,戏台上的‘虞姬’就是为他搭戏的人,他自然会客气对待,不会闹脾气打扰她们。” “那么。”林寒惊喜,“他听戏这么多年,一定对演过‘虞姬’的所有人印象深刻,他说的话,和他的记忆就不会有问题。” 寻南墨微微挑眉,“你们可知道,我方才给他喝了什么茶?” 林寒看去,那张红木桌上仍放着寻南墨点的茶,是装竹叶青的茶壶,“不是竹叶青吗?” “只是茶壶而已,装了什么茶,喝过才知道。” 豚云奇了,“警司什么意思?” 寻南墨:“那茶壶里我特意点了老者讨厌的碧螺春,他饮下时以为是竹叶青,入口后,才能知晓是碧螺春。”起身,寻南墨目光凛冽,“可见,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好比,‘高寅’与‘莲婷’,只是名字而已,如果对调了呢?” 林寒大惊,“你是说,高寅和莲婷换了名字?为什么,要换名字?”   ☆、第8章 .13【青衣2】 寻南墨冷声,“不仅仅是换了名字,两人怕是换了身份。” 领着三人从贵宾席离开,寻南墨让豚云拿出黑斗篷,四人披上,走入后台。 演员们正在忙碌的换装,他们往脸上涂抹着厚厚的底妆,扮演“虞姬”的青衣转入后台,坐在空间较大的区域内,而她身后搭戏的“护卫”,就只能和一群配角挤同一张桌子。 这行需要好嗓子,特别是青衣,本就不用什么灵活的肢体,反而需要稳重大方的气场,肢体不多,神能传韵就好。 从后台走出,寻南墨心中已经了然,他转入一间空置的办公区,取下黑斗篷,在罗列排演表的白板上写了高寅的换名过程。 林寒他们也取下斗篷,认真看着。 “高寅、男、虞姬 莲婷、女、武生” 寻南墨转看林寒,“从看戏的老者口中得知,当年从台子上摔下来的是个男人,又叫‘高寅’。而我们见到的也是个男人,也叫高寅。按理说,他在1978年已经死了,我们见到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寻南墨又列出了他们的关系图: 莲婷、男、虞姬-----高寅,为其改名后的名字 高寅、女、武生-----莲婷,为其改名后的名字 “只有高寅和莲婷两人互知对方的名字。而我们见到的高寅,实则为‘高寅’改名后的‘莲婷’,是个女人。她在戏中扮男相,得心应手,致使我们将他认成了男子。而摔下台子的那个是男人,也就是高寅口中的‘莲婷’。” 名字对换,戏台上的性别也对换,所以,一个男人成了一个女人,而一个女人又成了一个男人。 “他们是痴戏成魔了吗?”林寒只觉得匪夷所思,回想见到的高寅,明明就是男儿相、男儿身、男儿音,怎么会想到,她是个女人。 “不对。”似是又想到什么,林寒摇头,“我明明记得,程阿婆说,要好好照顾她的孙女莲婷。如果莲婷是个男人,程阿婆为什么要叫他‘孙女’呢?” 寻南墨沉笑,“这就是为什么身为男子的莲婷做到了身为女子的高寅而不能做的事。一个男人竟然将一个女人演绎的出神入化,怕是与他的童年有很大的关系。他的家人不知为何,也将他当做女儿身来养,给他取名时,用了‘莲婷’二字。唤他时,也是‘女儿’‘孙女’之词。所以,程阿婆临走前才会说让‘高寅照顾莲婷’的话。向来只有叮嘱男人照顾女眷之事,这样反着来,说明莲婷的家人,也将他看成了女人。” “一个被当做女儿养的男人,拥有了天生的青衣柔色,所以,轻而易举地驾驭了‘虞姬’这个角色,成了轰动一时的名角儿。”豚云总算理清,“可他本身又是七尺男儿,那时,不免会因为名字和扮相而受嘲讽,所以,他和‘高寅’换了名字。” “应该是这样。”寻南墨看向白板,“所以,听戏的老者认为是‘高寅’摔下了台子,而真正的高寅知道,是‘莲婷’摔下了台子。” 林寒暗气,“一个男儿,为什么要当女儿来养?‘莲婷’的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寻南墨回忆,“记得昆曲班子入住程阿婆家时已经打听过,他有两个儿子都外出打工,可见村子里有男丁外出挣钱的规矩。那么,家中就需要女子来照料。而那家却只有程阿婆一个女眷。想是他两个儿子都没有婚娶。” 林寒蹙眉,“那么‘莲婷’是怎么来的?” “应该是花钱买来的。人贩子拿了钱,说是要给他们一个女孩儿,却最后送来个男孩儿。他们没了办法,就将男孩儿当女孩儿养了。” 林寒沉默,盯着白板上那两个名字,一时语塞。 活着的那个,确实是‘高寅’,只是,她是女人。 摔下的那个,是改名后的‘莲婷’,一个男人。 亚击好半晌才说话,“那莲婷是不是真的死了?” “这要待我们找到高寅后才能知道。”寻南墨回。 揉了揉被弄晕的脑袋,亚击不快,“一个女人,弄出这么多事,真不知道她在恨些什么。” 恨什么? 寻南墨和林寒互视一眼,他们都知道高寅恨什么…… 他最初的选择是杀害闺门旦。说明,她恨那些唱女音的人。 那么,唱女音的人,是不是也包括‘莲婷’。 ------------------------------------------------- 走出长安大戏院,街市行走着匆匆赶路的人,每一步,都是生活与生活。 然而,那个咒笛的主人,高寅,如今走的每一步,又是为了什么? “寻南墨。”穿过回程的杨树,林寒问身前的人,“你觉得,如果高寅杀了莲婷,会留下他的什么作为纪念。” “莲婷本人。” 惊愕地看向寻南墨,林寒几步追上他,“你是说,她保留着莲婷的尸体?” “以高寅的性格,应该会将莲婷的尸体保存下来。所以,她不能带他到处行走,她将莲婷放在一个不会腐坏的地方,以此保存他的尸体。” “不会腐坏的地方?”林寒想,“是很冷的地方,对吧。” 一个方便她看到、又能长期储存的地方…… 精灵楼,小豆跑来,“主人,九叔带来消息,说是咒笛跑到了鹿灵那里,米仟为了保护族类,受伤了。” “伤势重吗?”寻南墨蹙眉。 “看着挺严重的,她都不能走了。” 寻南墨踩着墙梯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间,取了一片依米花的花瓣递给小豆,“给她送去,说是康宇吩咐的。” 林寒拦下小豆,“说是寻南墨送去的,她会好得快些。” 小豆点头跑走。 有趣看着抿唇愣神的林寒,寻南墨将她牵到屋子里,“康宇喜欢她,这片花瓣我不给,康宇也会来求的。” 林寒一怔,觉得自己也没做错。毕竟受伤时,得到自己喜欢之人的关心,精神会好很多。现在的米仟,需要听到,来自寻南墨的关心。 然而,寻南墨,好像不懂这些。看似是替康宇所做,其实也是因为知道康宇会来求他,提前做了安排罢了。 “寻南墨。”林寒教他,“如果我受伤了,你又关心我,就直白地说出来。” “为什么觉得我不会直白地说出来。” 摇摇头,林寒知道他的性子,关心,自然会直白地说出,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寒抱紧了他,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冷的原因,这样抱着寻南墨会暖和些。 然而,林寒绝对不知,寻南墨为了增加对人类,特别是女人的了解,看过一些九叔介绍的书籍,认为,林寒现在所做,是欲求不满的表现。 “时间还早,我们晚上再做。”他拍了拍林寒的肩膀,也是忍着冲动。 听到这些,林寒只觉得脸颊胀红,她,不是这个意思。 “对了。”林寒从他怀中起身,“我离开家很久了,要回去一趟。” “等等。”寻南墨拽着要走的她,“不是说会住在这里吗?” “我很快回来,别忘了,我们是邻居。”林寒又抱了抱他,转身跑走。这样,也可以让脸上的红痕消退许多。 推着绿柏的树干,寻南墨盯着林寒走了进去。站在窗前,见林寒没有回头看他,和以前依依不舍的样子很不一样,他有种莫名的失落。这种感觉有些上瘾,却不舒服。 “康宇。”林寒走后五分钟,他对康宇吩咐,“去看看她在做什么,已经很久了。” 康宇转身离开,一会儿传来消息,“她在和父母说话。很开心的样子。” 又是五分钟,寻南墨斜靠着座椅,什么都不想干,“康宇,告诉她,我饿了。” 不一会儿,康宇来传信,“她说会做好吃的让我给主人带回来。” 起身,寻南墨站在窗前,盯着那棵毫无反应的树,蹙眉不语。 浅落的夕阳投射来最后一点暖光,打在寻南墨白皙的面颊上,为他透亮的皮肤描了一层嫣红。林中,也是西下的斜阳,透过一米阳光,直直的照射在一处地方,很像某日的一个场景。 寻南墨走到矗立的木柜前,从顺手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再环视自己的屋子,竟有点儿像许从武的家,一张生活的照片也没有,自己的没,家人的也没。 他不喜欢照相,可是,他的女人喜欢。 捏着手里的照片,寻南墨盯了半晌。 那是林寒毕业那日,她的同学为他们拍的照片。也是日光透过树木的光景,回想,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从没有喜欢过什么照片,可是这一张,从他看见时就很想得到,所以,从林寒那里抢了过来。 需要抢过来的东西,第一次是这个照片,第二次,是林寒。 “康宇。”他浅笑,看着照片,“去老房找些相框来。” 将照片摆在桌面显眼的位置,寻南墨只能盯着照片里的林寒看。 突然想到什么,他拍了拍墙壁。 穿山甲伸了个懒腰钻出,“主人。” “去鹿灵那里,吩咐附近的精灵,让他们务必找到高寅留下的东西,鞋上的泥土,一根头发,都可以。” 穿山甲揉揉眼睛,“这种入幻的东西好难找。” “那你就陪他们一起找。” “主.......主人。” “去吧。”寻南墨走到窗前,继续盯着绿柏,眼中神色微冷。 绿柏里,始终没有走出他想见的人。   ☆、第8章 .13【青衣3】 夜幕降落,寻南墨在窗前站了许久。康宇要去林寒那里给他取饭,他也不让,就这样闹脾气一样的等着。 夜里,风很大,四周陷入了深秋的寒冷。林寒裹着羊毛薄衫出门,手中是给寻南墨准备的食物,穿过绿柏,走到没有亮灯的精灵楼前。 漆黑的屋子内,穿着白衬衫的人冷冷站立,终于看到想见的人时,他心里涌出一丝怒气。抱臂,斜靠着墙壁,继续盯着站在小楼前不准备进门的女人。 “康宇。”林寒对走来的人招招手,“他不在家吗?” 康宇指了指楼上。 “为什么不亮灯?” 康宇摇摇头,比划,“主人心情不好。” 林寒捧着食盒走到楼上,敲了敲寻南墨的屋门,没人应声。 林寒再敲,“不开门,我就走了。” 沉默许久,林寒正要转身,房门打开。 浅浅一笑,林寒走入漆黑的屋子,窗前透着月光,那个人,瘦挺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很像洞穴里的那日,有些可怕的倒影,却让人不想移走目光,他,有天生的吸引力。 “吃饭了。”林寒摸黑走入,正要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寻南墨突然到了她面前。林寒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有些微冷的身子散发着一丝凉意。 “天冷了,你穿厚些。”林寒感受着他灼热的目光,微微低头,视线处,是反射月光的玻璃相框。 林寒瞠目,相片,在寻南墨的屋子里?有家的感觉。 还在愣神,寻南墨突然将她抱入怀里,微热的唇轻蹭着她的耳朵,“我去泡茶。” “可是......”林寒抓着他腰间的衬衫,“我答应妈妈,今晚回家里睡。” “不行。” 林寒轻靠着他的肩膀,“我明天一早就回来,好不好?”离开他温暖的身体,林寒握着他的手,“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吃饭。” 寻南墨看着她走出屋子,又走到窗户前,见林寒扶着绿柏时有些犹豫,寻南墨微微蹙眉,“康宇。”他吩咐,“跟着她。” 背靠墙壁,盯着桌上的餐盒,再回忆林寒方才的样子,寻南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时,一身泥泞的穿山甲从墙壁钻出,“主人,有头发,高寅的。”它递给寻南墨一根发丝,“我找到的,鹿灵里的那些精灵太笨了......” 没等穿山甲说完,寻南墨已经拿着头发消失,他来到绿柏前,推着树干正要走入,康宇从树干里冲出来,将他推远。 “每棵通往林寒家的树干里都有‘生血’,林寒家里也都是装了‘生血’的罐子,连地面上也是血。” 寻南墨拽康宇到面前,“是谁的血?” “不是林寒的,她很好,已经回了家里。是她要我提醒主人,不要去找她。” “谁干的?” 康宇比划,“高寅。” 那个特意去鹿灵的地盘闹了一场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让她既涉足了人类的事情,又涉足了精灵的事。 偏偏最安宁的地方是半灵的世界。 稳下思绪,寻南墨看向手心的头发,一个带着八角帽的人,留下这样一根头发,有没有可能是刻意而为。 “让豚云过来。”寻南墨转身回到精灵楼。 一层,会议厅。他独自坐立。 豚云、亚击同时赶来,“警司。” 寻南墨递给豚云一根头发,“带着它入幻。看看高寅想要我们看什么。” “警司不去吗?”豚云接过头发。 寻南墨起身,“先是米仟、再是林寒、下一个,怕是小豆或康宇,高寅在追着我的脚步走,却又刻意绕开我,可见,她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豚云:“她,是什么意思?” “相信,一切都在那根头发里。”寻南墨握拳,“林寒被控制的事,怕是有人给她支招,觉得这样也能控制我。” 亚击气恼,“她算什么,怎么能控制警司。” “她做到了。”寻南墨面色冷峻,“控制林寒,就是控制我不能入幻。可见,她知道我会在她的过去里看到威胁她的事情。” 盯着自己手中的头发,豚云坚定,“警司放心,这个幻境,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不是地方,是人。”寻南墨提醒,“‘入幻工’处理这些事情要胜过我,高寅不怕入幻之人,偏偏怕我进去,说明,那个幻景里会有我熟悉的人。” “我明白了。”豚云对寻南墨点点头,和亚击一同离开。 寻南墨坐回长木桌前,随手点了一本书,冷静地看了起来。 ----------------------------------- 那是个暴风雪的夜里,裹成粽子般的婴儿被送往程阿婆家中。一家人喜气洋洋地接过买来的‘女孩儿’,将准备好的冬衣摆在了暖炕上。 程阿婆激动,要请人贩子进屋喝茶,人贩子以还有事拒绝,转身就走。 盯着水灵的孩子,程阿婆一家三口笑得合不拢嘴,“老大、老二,以后这就是我孙女儿了。”程阿婆示意大儿子递来冬衣,“给我孙女儿换上衣服。” 包裹婴儿的布块儿掀起,三人怔在哪里。被冻得鸣声啼哭之人,竟然是个男孩儿。 老大急忙追出门去,那个人贩子早已没了踪影。 抹着眼泪,程阿婆为婴儿换好衣服,“别人家想要买儿子还没呢,我们也不吃亏。”她拍打着仍在啼哭的孩子,“我们以后,就将他当女孩儿养在家里,这样,他也就收了心不往外跑了。” “可,他毕竟是个男孩儿。”二儿子叹了口气。 程阿婆没理他,自此,开始唤这个孩子‘莲婷’,衣服用具皆按女孩儿的来。 莲婷出落的水灵俊秀,最初,连村里人也辨不出这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当得知他是男孩儿时,都一个劲儿的夸赞,长得俊俏。 因为漂亮,很多孩子都愿意和‘莲婷’玩耍,特别是女孩儿,将他当做姐妹一样看待。与他关系最好的孩子,是同样没有母亲的女孩儿‘寅儿’。 他不知道女孩的姓氏,记忆里,她就叫‘寅儿’。她是村子里的小霸王,用孩子的眼光来看,就是锄强扶弱、劫富济贫之人。她是莲婷心中的女英雄,是可以依靠的人。 一个男子生出要倚靠女孩儿的心思,就预示着他以后的与众不同。 “娘娘腔,鬼孩儿,人妖,不男不女,妖精......”十二岁以后,便不再有人夸赞莲婷的美貌,取而代之地是污秽的言语,和在他背后地指指点点。 儿时因容貌被吹捧的人,还不明白为何人们对他的态度会如此不同。他趴在‘寅儿’肩头痛苦,他不知道,‘娘娘腔’是什么意思。 “莲婷不怕,以后,我高寅保护你,谁再说你,我就打他。”这是莲婷第一次知道,那个女孩儿姓‘高’,叫‘高寅’。 之后,高寅确实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将那些讥讽莲婷阴柔的孩子都打了一遍,也和那些悄声指点林寒的大人争执。 莲婷变得很依赖她。 “我爹是大官生,底气足,让他教你练声,保管治好你的嗓子。”高寅带着莲婷第一次接触了戏台上的行当。 然而,自小阴柔的一人,无论高寅的父亲怎么调.教,他都无法喊出浑厚的男声。以至于莲婷和高寅同时学戏时,高寅唱起大官生时胜过了身为男儿的莲婷。 父亲觉得,自家女儿倒是可以培养成材,也就将目标放在了高寅身上。 至于莲婷,碍着她和自家女儿的关系,也不好打发他走,高寅的父亲便为他请了别人教习。 然而,那个师傅是个京戏迷,唱的皆是西楚霸王的角儿,花脸行当。 刚刚见到莲婷时,他就觉得,这是个青衣的好料子,自此,开始教习他女声的唱法儿。两人一搭一配,倒比戏台子上那些人的唱词、唱调要工整许多。 明白得了个宝,‘花脸’和莲婷商量,要他去天津唱戏,凭他的实力,一定能混出名堂。 天性懦弱的人,不肯自己拿主意,也没有征询家人的意见,而是问了懂些戏的高寅。 同样想出门看看的高寅,立刻同意了陪他一起去。 见了天津城的繁华,高寅喜欢上了这里,陪着莲婷和那个‘花脸’在一家戏班子入了行。 莲婷所扮的‘虞姬’十分受追捧,然而也有说他是异类的言语。这些指责之言要远远多于一个村子,莲婷慢慢察觉到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样子,也对自己的名字和姿态产生了质疑。 十五岁那年,他已经成了戏班子炙手可热的人物,来听他唱戏的人络绎不绝,每每都是座无虚席。 然而,越受追捧,他心中的男儿气也就越重。他,不喜欢以前的那个自己。 “我想换个名字。”他坐在只有角儿才有的宽大木桌前,对着镜中涂脂抹粉的自己,翘起手指轻点鬓角。 他一旁,是无论如何都唱不出名儿的高寅。明明在村子里,他不如她,而在这座热闹的城,她,却远不如他。 斜一眼娇柔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名字有多响亮,在我面前做作什么。” 转身看她,莲婷穿着青衫,匍匐到一身男装的高寅面前,扶着她的腿,像极了一个小娘子,“我本就生的娇柔,那些臭男人已经将我看成了女人,可我,想要顶天立地,想要做个男人。” 捏起他的下巴,高寅冷笑,“你这幅模样,生的比我都好看,怎么做男人。再看你这身段,这嗓子,这......这股子骚劲儿,连我都动心,你还怎么做男人。” 听了他这话,莲婷欢喜,“你说,你对我动心了?” “我就是打个比方。” “不,我能看出来,你是认真的。”莲婷抱紧高寅的腰,“我一直等着你说这句话,我怕你看不起我,我怕你嫌弃我这幅样子,可是,我也动心于你。如果我是‘虞姬’,我希望你是‘西楚的霸王’。” 推开他,高寅气恼,“‘西楚霸王’,我唱了那么久,也就只配做个拿刀的护卫,连一句唱词都没有,还说是什么霸王。” “我可以帮你,我去求老板,给你一个角儿,让你出人头地。” “我凭什么需要你......”本还带有怒色的高寅看到面前眉色微动的美人,不禁一怔,他可真好看,足足比女人都要美。 似是想到什么,高寅一改方才的面色,转了笑脸,带了一丝奸邪之态,一根手指轻挑着莲婷的下巴,“对啊,你是‘虞姬’,得到了你,我就是‘西楚霸王’。”猛地一推,将莲婷压在身下,“我今天,就做一回霸王。” 莲婷的衣服被他除去,露出了比女人还要细腻的皮肤,若不是身.下与胸前的那点不同,高寅倒要将他当做女人了。 “难怪那么多有钱人想要买你的身子,可真是特别。”高寅轻抚着身下的人,“看看这皮肉,连我都忍不住了。”   ☆、第8章 .13【青衣4】 披着斗篷的豚云立刻将亚击从屋子里拽出,这两人云.雨的事情,他们可不打算看着。 换衣间里传出了莲婷的叫声。亚击挠挠头,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是怎么回事,你看他们的样子,我都弄不清谁是男人,谁是女人了。” 豚云轻咳,“是莲婷遇人不巧造成的。他的家人本就将他当做了女儿养,而他遇到的其他人,也一次次地提醒他,他要比女人更加女人。这让他的所有意识都在‘女人’这个词上,已经走不出去了。即使他想要成为一个男儿,也没人帮他一把。” 豚云感叹,“不过,他倒真是天生的戏才,不是普通的入戏太深,而是每时每刻都在那个角色里,这就是他为什么演起‘虞姬’那么传神吧。” “那高寅呢?”亚击又离那间屋子远了些。 豚云跟上他,“我觉得高寅起初保护他,是因为同情心。后来,高寅与他同唱大官生时,超越了他,这让高寅很有成就感,他成了衬托高寅的工具。再之后,高寅因为同乡之情决定陪他外出闯荡,却被他抢了风头,这让比他有自尊心的高寅气不过,也就想要压制他。凭唱功是压不过了,所以,只能通过其它事情。” “其它事情?” 豚云挑挑眉,瞥了眼那间屋子,“那个就是其它事情,征服他,是高寅现在唯一能压制他的方法。” “这两个人。”亚击本就看不惯世间许多事情,这件事,更让他觉得堵心,他抓着戏台一旁的栏杆,“我还不如接了去抓灵的任务呢。” “不是你说高寅危险,要来保护我吗?”豚云笑着走近他。 “谁知道,会看到这些。”亚击压了压火气,“算了算了,这么不舒服的事情,我来了也能开导开导你。” 豚云抿笑,“是啊,多谢你开导了。” “我先缓过来,再开导你。”亚击捂着心脏转了个圈儿,呼出一口气,又牵着豚云重新走回屋子旁边,“我家蟾蜍就是这个声音,我能忍。” 豚云一个没忍住,趴在他身上笑了起来,“你......你家蟾蜍够特别啊。” “这不是开导你嘛。” “算了,我还是自己开导自己吧。”豚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屋子,“等声音结束了我们就进去,警司说,要我们注意每一个细节,或许就在结束后发生呢。” 亚击呼出一口气,“知道了。” 无聊地等待之后,屋里终于没了莲婷的叫声,豚云抿了抿唇,披上斗篷,拽着不情愿的亚击重新走了回去。 地面上躺着两个衣衫不整的人。 莲婷趴在高寅身上,或者可以说是倚靠。 轻轻揉搓着高寅微挺的胸.部,再去碰她的下.体,这是莲婷对男女最透彻的一次认知。然而,并没有改变他身上独有的阴柔特质。 手臂轻环他,高寅惬意地闭着眼睛。倒是莲婷,脸颊更红一些。 亚击握紧豚云的手腕,弄得她生疼。豚云踩了他一脚,示意他别暴露自己。 “你觉得,我改成什么名字好?”莲婷抬头看向慢慢睁开眼睛的高寅。 良久,高寅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意,“不如,我们换换名字如何?” “好啊。”莲婷激动坐起,抓着高寅的手腕,“我也有此意,只是怕你不同意。” 捏了捏他的下巴,高寅继续笑着,“怎么会不同意呢?以后有这种想法直接告诉我,不用怕。” 莲婷点点头,继续妩媚地趴在高寅身上,“莲婷,你真好。” 高寅猛地一怔。‘莲婷,你真好’,‘莲婷’,以后会是她的名字了。听着,是比‘高寅’要好听许多。毕竟,这是个角儿的名字。 “再叫一声。”高寅笑意更重,眼里是深藏的幽暗。 “莲婷。”抱着她的腰,莲婷浮出笑意。 接下来,高寅做了件让豚云意想不到的事情,她拽起全身.赤.裸的高寅,“我们离开这里吧,去另外一处地方,在那里,你就是‘高寅’了。” 莲婷点点头,“你说什么都行。” ---------------------------------------------------- 两个人,连夜收拾了行李,拿着莲婷几年来积攒的钱,从天津跑到北京。他们沉寂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一直以夫妻的身份生活在一座四合院内。 莲婷西装革履,高寅踩着长裙。终于呈现了,男是男,女是女的样子。 只是,邻居们发现,那个穿西装的,生的貌美,总是踩着细碎的女步。那个着长裙的,生的冷峻,做事粗狂鲁莽。不禁对他们生了些嫌弃。 莲婷总是忍不住起声唱几句戏词,四周邻居没钱去大戏院听名角儿唱戏,没想到,竟能在这个四合院里听到难得的唱腔。 慢慢的,这个院子里的声音传了出去,甚至有人会隔着墙壁偷听。 一日,院外站了个穿长衫慕名而来的人,听到了莲婷的声音,只觉得这唱调,比那大戏院的角儿都要传神。 他步入四合院,正要去找那声音的来源,迎面撞见走出屋子的高寅,与此同时,唱声也戛然而止。 “那出《霸王别姬》可是您唱的?”男人问面色冷淡的高寅。 正要说出让他离开的话,高寅突然顿住,良久,点点头,“是我唱的。” 男人惊喜,从西装外兜里掏出名片,“鄙人不才,懂些戏文,听您这嗓音,绝对是红角儿的料。鄙人给长安大戏院提供茶叶,认识剧院的名角儿,所以,想要将您引荐过去。” 这样一座戏院,高寅做梦也想不到会进那里唱戏,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面露喜色,接过那人的名片点点头。 茶叶老板高兴地哼唱着戏调离开。 第二日,便来请高寅去戏院试戏,高寅将莲婷锁在了家里。 茶叶老板自认为发现了不可多得的嗓子,叫来了他各路的朋友来给高寅捧场,自然也包括长安大戏院的名角儿冯老板。 他是唱‘西楚霸王’的花脸,是这个戏院的台柱子。如今他坐在戏台下,穿着戏服,扮着相,一副威严难侵的样子。 另外一处,坐在后台描妆的高寅十分忐忑,这些年来他只练过男声,已经很久没有用女音来唱过戏了。莲婷那种腔调,她更是模仿不来。 二胡、堂鼓同时响起,她现在必须放下画笔,上台试戏了。 踩着不太稳的步子走到台前,高寅有些拘谨。然而,没人在意这个民间来的高手在走台上的不足,毕竟这是个大场子,她不适应很正常,只要她的嗓音好,以后的台风可以慢慢培养。 鼓点一顿,再起,‘虞姬’毫无亮相之意,冯老板轻哼了一声,倒是没有打扰紧张的人。 鼓音再敲,弦乐声起,本该直接进音的人,却慢了一个拍子。 冯老板想忍的同时,却因为高寅发出的第一个音后,拍案而起,“胡闹。”他瞪一眼茶叶老板,甩袖而去。 这么多年,他都是扮着相来听试戏,为的就是遇到一个真正的‘虞姬’,他便会立刻跳上台子和她搭戏,如今,每次都让他失望无比。 这次,尤其。 茶叶老板立刻追去,再三表示,“真不是她,我当时听到的声音,绝对配得上你冯老板,那就是‘虞姬’再世,不会有差。” “若非我们合作多年,我早将你打出戏院了。”冯老板甩袖气恼,又瞪了一眼茶叶老板。 “一定有问题。”茶叶老板没有选择回戏院,而是去了他听到声音的四合院内。 此时,莲婷正在练声,恰巧被他听到。 一怒之下,茶叶老板拿起一旁的砖块儿砸开了禁闭莲婷的屋门,冲入后,他毫不犹豫地拽起穿着浅灰西装的男人,“走,见冯老板去。” 莲婷见不是高寅,紧张起来。他拼命挣扎,却扭不过身前的人。 将他推到车里,又拽出车子,茶叶老板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听到了好东西,已经怒红了眼睛。他将微颤的莲婷推到冯老板的别院,“这个就是唱出那声音的人。” 冯老板坐在红檀木的椅子上,倚靠着软垫,手上是琉璃瓷壶,茶香顺着壶嘴儿飘出,他闻了闻香味儿,呼出一口气,“今日乏了,不听。” 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他嗓子里滑出时,莲婷面色微红,盯着起范儿的一个人,他不再颤抖,反而立直了身子,头却始终不敢高台,娇羞的,如同一个初见情郎的小姐。 斜他一样,冯老板的眼睛又移回,重新放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样,是不是与众不同?”茶叶老板看出了冯老板眼中的亮色,立刻随话道,“那声音,就是他唱出的。” 放下茶壶,冯老板轻咳一声,“唱一嗓子听听。” 茶叶老板立刻推了推一旁娇羞的人,“唱啊,就你刚才练嗓子那几声就行。” 冯老板蹙眉,练嗓子那几声,茶叶老板就确定自己会看中这个人?...... 还未等他想完,莲婷的手指微抬,立刻进入了角色,那一眸一笑,一嗔一喜,从唇角到眼角,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男人,还未开口,冯老板已经站了起来。 唱词一出,冯老板突然冲到他面前,对着他的下.体抓去,“果然是个男人。” 莲婷惊得捂着嘴巴,后退几步。 “怎么样?”茶叶老板笑道:“这简直就是再世的‘虞姬’啊。不对,是再世的‘梅兰芳’。” 冯老板盯着颔首害怕的人,朗声大笑,走上前猛地牵起他的手,“他不是什么‘虞姬’,也不是‘梅兰芳’,他会成为他自己,一个红遍世界的角儿。” 抬目,莲婷看向高出自己半个头的人,如同‘虞姬’见到‘项羽’时的娇羞模样,惹人心动生怜。 盯着他,冯老板愣怔半晌,对茶叶老板摆了摆手。茶叶老板会意,笑着转步离开。 看他走出,莲婷畏惧,正要一起跟出,奈何被冯老板拽着手腕,他动弹不得,有些害怕地留在了这个陌生的,没有高寅的地方。   ☆、第8章 .13【青衣5】 冯老板围着他转了个圈儿,眼中满是喜色,“扮上,扮上如何?” 愣愣出神,莲婷不知所措,这在家里,如何扮上妆容? 还未回神,冯老板已经牵着他向一楼的一间内室走去。 他果然是戏痴,连家里都有装扮行头的更衣室。莲婷走入时目瞪口呆,这里,每一件东西,每一种头饰,他都喜欢。 点翠头面、女蟒服、云肩、褶子、钩织的荷包等,每一样,都是精致的上品,是他这辈子也摸不到的东西。 推莲婷走到衣架上的‘鱼鳞甲’面前,那是在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的华丽衣衫。冯老板开始宽解他的衣服,直到将它们全部褪下,看到他优于女人的身姿时,很长时间移不开眼睛。 “来。”他终于回神,牵着一身光洁的莲婷走到‘鱼鳞甲’面前,“穿上它,我来为你更衣。” 又为她披上黄底蓝边的斗篷,上面绣了锦鸡图。拿起红木桌上的木匣子,从里面捏出小兰花,为莲婷夹入鬓角和耳侧。 推着他坐下,从玻璃框里取下如意冠,冯老板为莲婷戴上,“这是我亲手做的,就是为了‘虞姬’到来的那日。” 盯着明晃晃的头饰,和乌黑翩翩的假发,莲婷胀红了脸。 眼前,是距离自己一指近的人,拿着眉笔、粉扑为自己上妆、贴片子。这样的待遇,他在高寅那里也没有享受过。 盯着眼前眉目清秀、端庄大方的‘虞姬’,冯老板始终不敢相信,世间真的有如此妖娆之人。 “来,我来为你搭戏。”冯老板第一次不注意妆容,穿着普通的秋长衫和莲婷侧对而立,唱词脱口而出,正是《霸王别姬》里最出情的那一段。 冯老板:“十数载恩情相亲相依,到如今一旦间就要分离。乌骓马它竟知大势已去矣,故而它在帐前哀恸声唏!...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 看着唱功了得的人,莲婷生出了一丝心动,较之对高寅的心思,虽弱了些,却也让莲婷心跳不已。 莲婷:“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汗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 戴着戏装被轰出大戏院的高寅回到家中,见房门被砸,莲婷消失,气得冲出院子破口大叫,几乎翻遍了邻居的家,以至于,她被众人从四合院内轰了出来。 而别院内的莲婷因担心高寅,实在无心待在冯老板的家中,陪他唱了几段后,取下了头上的‘如意冠’,“这样好的东西,我受用不起。” “它就是你的。”冯老板指着屋内的东西,“只要你愿意留下来,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 “多谢老板抬爱。”莲婷并步屈膝,仍在戏中的模样,“高寅受不起。” “你叫‘高寅’?”冯老板深望着他,“你可愿来大戏院唱戏?” 大戏院?莲婷并未想过,能听到这个名字。他,自然愿意去最繁盛的地方唱戏,只是,他必须回去问问高寅的意思。 “我,需要问问家里的夫人。” “你有夫人了?”冯老爷可惜,“你就是夫人,想你那夫人,定不如你。”他所说,也是将莲婷往‘女人’这个词上诱引。 莲婷低头,正要再说什么,却被冯老板突然抱入怀里。他大惊,想要推开那人,力气却不足以。 “老板。”他压低脖子,妆也蹭花,“我是男儿郎,并非女娇娥。” “不,你是‘虞姬’,我也做回真正的‘西楚霸王’。”冯老板拽下他肩上的斗篷,将他压在身.下,“你这姿色,将来会是千金难得的红角儿。你我日后搭戏,定会红遍全国,到时候想要来见你的人一定不少,我教你怎么伺候主子。” “不要。”莲婷固定衣服的细线被冯老板扯断,他光洁的身子再次显露冯老板面前,身上因紧张而溢出的汗珠使他更加娇艳,如同一个出浴的美人,诱惑无比。 他在一个男人身.下挣扎,含着眼泪。绽放的地方是高寅不能做到的。他不知道,世界上还可以有同.性云.雨之事,而他可不可以也趴在高寅的背上做事情? 他的叫声刺激着冯老板,明明是男人的身子,却有诱惑人心的轻.吟,冯老板真舍不得放他走。 已入深夜,拖着步子从冯老板家中走出的莲婷一时没了方向,身上皱疼,和高寅对他的方式不太一样,他忍不住用手抿了抿眼角。 亚击背靠着墙壁不愿看他,豚云倒是同情他的遭遇,头颅微靠着亚击的肩膀,盯着莲婷步履蹒跚,不知所措。 “高寅。”身后有人唤他,开着车的男人追上他,“我是冯老板的司机,老板让我送你回去。快坐上来吧。” 莲婷本想自己回去,可是身上疼得厉害,他又不知道方向,只得忍着耻辱又坐上冯老板派来的车子上。 转入他所住的胡同,漆黑的胡同口坐着一个人,衣服上泥泞破烂,像是和人打过架的模样。 “莲婷。”坐在车上的莲婷没等车子停下就扑了下去,“你怎么了?”盯着一身狼狈的高寅,他抹了抹眼泪。 “你去哪了?”高寅将他推到一旁,再看送他的男人和他一身的行头,怒瞪他,“怎么,去找小白脸了?” “不是,是一个老板让我去试戏。”莲婷靠近她解释。 “试戏?”听到这个词,高寅只觉得莲婷在侮辱自己,更加气恼,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贱货。” 车上的男人走下,正要说什么,莲婷立刻拖着高寅向胡同里走,“我们回家再说。” “家?”高寅指了指自己,挺住步子,“家都没了,我被人赶出来了。”推走身边的人,高寅吼道:“我没家了,你去找别人过吧。” 说完,独自转身离去。 莲婷想要去追她,却被她再次推走,最后变成了打骂。冯老板的司机立刻跑来,拽着莲婷要他别再自取其辱,两人盯着高寅离开。 莲婷被再次带入冯老板的住处,他求冯老板给自己找了个住处,便开始跟着冯老板在大戏院唱戏。 第一场,他就一举成名。之后,慕名而来的宾客络绎不绝。 其中一场,就有落魄而来的高寅。穿着很久没有换洗的衣服,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他全身上下的钱都买了戏票,他想要来看这个她扔了的男人。 “莲婷。”戏台上的人看到了她,突然停下念白,朝她跑去。 “恭喜啊,成角儿了。”高寅神色淡淡,眼中存了很重的妒忌。 牵着她去见戏院老板,莲婷为她求了个角色,两人重归于好。 豚云端着茶杯摇头,“高寅是过不下去了,才回来的吧。” “北京哪有那么好混,更何况是这样没良心的人。”看的时间多了,亚击也就接受了这两个人的生活方式,男女他也不管了,只看这一对儿人到底要怎么活下去。 这场戏,亚击看得也十分认真,更觉得比戏台子精彩。 豚云笑着瞥他一眼,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瓜子,继续道:“可以看出,莲婷很喜欢高寅,是痴情的那种。高寅嘛,看不出来,那时候他找不到莲婷时蹲在胡同口,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觉得没面子。” “不想猜。”有关于高寅的分析,亚击是提不起一点兴趣。 豚云冲他挤挤鼻子,继续看重新回归戏台的莲婷,也注意着赶来这座戏院的人。 寻南墨认识的人,她和亚击不一定认识,所以,很难找出其中的可疑之人。 可疑? 豚云拍了拍亚击,“你看那里,那个女人。” 亚击假装整理座位上的坐垫,目光斜向四处张望的长发女人,她穿着藏青色的旗袍,颇有气质。在所有人都盯着台子上的莲婷看时,只有她一人东张西望,似是找着什么。 “你认识吗?”豚云问亚击。 摇摇头,亚击站起身,“不认识,不过,可以现在认识。” 亚击从茶客桌走出,挤着拥挤的人群,到了女人一旁,“姚夫人,我太太请您过去喝茶。” 女人瞥他一眼,“你认错人了。” “不会的,怕是姚夫人贵人多忘事,您和我太太看中同一件衣服,还因此争执过呢。” “都说了,你认错人了。”女人躲着他转身离开。 亚击跟上,到了隐蔽地儿披上了斗篷。盯着女人坐上一辆人力三轮车,亚击也跟了过去。 豚云继续守在戏院观察情况,视线处,是后台站着的一个女人,冷冷地盯着戏台上的莲婷,握紧了拳头。 高寅,开始仇恨莲婷了吗? 豚云想,这或许不是仇恨的开始,而是最疯狂的时期。她怕是从最初就仇恨莲婷吧。那个男人有超越自己的美貌,超过自己的声音,和他与生俱来的唱戏天赋。 这些,哪怕高寅绕开他,不唱女声,唱了男声,也无法超越。 高寅爱面子,怎么能不恨呢? 淡淡一笑,台上的莲婷看高寅一眼,以为她在痴迷的看自己的表演,心里浮出甜蜜。 高寅却转身走入了后台。 散场时,亚击仍没有回来,豚云决定出门等他。 起身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那个偏爱竹叶青的‘老戏迷’刘大爷,只是现在的他,是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青年。或许是莲婷让他太过意外,他觉得这个票钱花的值,在台下吆喝叫好了很久才离开。 “果然是戏痴。”豚云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 “你个不争气的,果然在这里。”那个藏蓝旗袍的女人再次出现,原来是来捉这个老戏迷的,难怪她的关注点一直都没有在戏台子上。 豚云失望地呼出一口气,看到对他摇摇头的亚击,知道他也没有发现那女人特别的地方。 “你是谁啊。”豚云耳朵很灵,转身时听到了那个老戏迷的声音,她立刻转身看去。 藏蓝旗袍的女人往老戏迷手里塞了些钱,老戏迷立刻会意,闭嘴不再说话,而是乖乖地被那女人拖走。   ☆、第8章 .13【青衣6】 “那女人有问题。”豚云拽回准备离开的亚击,两人披上斗篷紧跟那女人身后。 戏院一旁的胡同不算宽敞,人流也不多,大多时候都是空空荡荡的。 “老戏迷”刘大爷被拽过去后,面带恼意。他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嘴巴像是被缝了针一样粘合到了一起。最后,整个嘴巴消失在同色的皮肉里。 他惊恐后退,扶着不能再退的墙壁,吓得双腿打颤,膝盖一软。蓝旗袍的女人正要走近他,感觉到了附近的气味,甩头看去,那是张没有眼珠的脸,空眼眶里泛着黑红的气流,像是魔化的、带皮的骷髅。 亚击立刻推走豚云,两人躲在胡同拐角处,捂着鼻子不敢透气。 过了许久,察觉到没有动静,豚云才慢慢放下手,小心抓着斗篷朝蓝旗袍的女人看去,她的嘴,已经将“老戏迷”吞下一半,“老戏迷”还有呼吸,双腿挣扎着蹦弹,却毫无作用。 大约两分钟后,“老戏迷”被整个吞到了蓝旗袍的肚子里,那个女人变得大腹便便,她脱下自己的衣服,一身光洁地倚墙站立。 又过两分钟,她像是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叫唤着生出一个气鼓鼓的像布袋一样的棕色东西,而那东西一出,女人也猛地爆.炸,血肉喷到墙面后,如同泼洒的红油漆,最后,红色变成了墙色,彻底消失。 “是‘棕布袋’,我们怎么办?”豚云第一次面露惊色,抓着亚击的手腕,很是紧张。 “先别动,它只要看不到我们,就不会过来。” 太阳直射的光因为时间的变化也产生变化,将那个‘布袋’所投射的影子打到另外一面墙壁上。就在豚云的视线旁。 她斜眼看去,‘布袋’裂开,从里面钻出一个男人,身形有些熟悉。 待男人从身边走过,豚云、亚击立刻捂着嘴巴不敢出气,那个男人,正是“老戏迷”刘大爷。 十分钟后,豚云、亚击才从胡同里走出。 亚击明白:“原来那个刘大爷是‘棕布袋’伪装的,它吞下刘大爷,就有了他的思想和记忆,难怪能模仿的那么传神。” 豚云分析,“警司见过那个刘大爷,会对他格外注意,这样就会发现‘棕布袋’的秘密。而高寅控制着林寒,从而约束警司不能入幻,可见,高寅有意要保护‘棕布袋’。” “‘棕布袋’不在人和灵之间,我们查不出他的来历,对付不了它,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被它模仿。”亚击摇头,“现在是幻境,我们更不能在这里冒险跟踪他。” 豚云点点头,两人放弃追赶“老戏迷”,再次披着斗篷转入大戏院内。 整个后台正在进行下一场演出的准备,没有莲婷的戏目,他坐在高寅身边陪她描妆。 “我在附近有间院子,你住进去好不好?”莲婷眼中满是期待,半蹲在高寅一旁,身上戏服还未换下,倒像个娇小女人。 斜他一眼,高寅没有说话,她现在正是无家可归,莲婷如今求她,她也就顺着台阶下来。 见高寅没有拒绝,莲婷激动起身,“我先回去,给你收拾一间屋子,再给你买些用的东西。” “怎么?我们不是夫妻吗?要分房睡?”高寅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莲婷用手背点了点烧红的脸颊,“我是说,腾出来一间大房,我们一起住。”他笑着转身,开始换常服,走时,塞给高寅一张纸条,“这是地址和钥匙,我如果出门办东西回来晚了,你先自己进去。 高寅扔了手中的画笔,拿起一旁武生的佩刀,开始走台子,一句戏词也没有,他只是过场的人,等在后台,待需要他时,才能上场,还要给所有角儿们配戏。 拖着乏累的身子站在大戏院门口,高寅向四周望了望。 莲婷并没有来接他。 从衣兜里拿出纸条,问路走到了一座小院前,看着豪华的小宅子,高寅反而心里泛堵。她陪如同女人一样的莲婷过日子,反而觉得,这些挣钱找房的活应该她来,如今,却成了莲婷做主的事。 推开大门,走入幽静的院子,夕阳投落的最后一抹亮色消失,四周陷入夜幕后的暗。 没有心情看这座院子,高寅径直向正厅走去,那里没有掌灯,她想,莲婷应该是买东西还没有回来。 正在摸索怎么照亮屋子,高寅耳朵里传来了熟悉的叫声,是莲婷的。 高寅心里涌出怒气,朝着叫声走去。 最里间的卧室,漆黑一片。高寅耳边充斥着床板与莲婷的声响,她当然明白里面正在上演着什么。 房门没锁,也没关,可以轻松走入。 高寅冷哼一声,走了进去。 宽大的床面趴着两个赤.裸之人,其中一个是莲婷,另一个人,竟让是他也认识的茶叶老板。 高寅握拳,这个该死的‘贱人’,要自己拿着钥匙,要自己来找他,就是为了让她听到这些吗?为了让她明白,自己连个男人都比不过,那些人,宁愿和一个男人翻.云覆.雨,也不愿意看她一眼。 “老板,我......是个男人。”莲婷有推搡茶叶老板的意思,可是,力气却不够。 “不,你是‘虞姬’,我是‘西楚霸王’。”茶叶老板喘着气,“放心,我会好好疼你的。” 许久的挣扎后,高寅的声音压过了莲婷的叫声,“想不到,你的小白脸还挺多。” 莲婷一怔,推着茶叶老板起身,看到了一脸淡淡的高寅,和她握紧的拳头,“莲婷,我......”莲婷立刻拉扯一旁的被子,“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茶叶老板恼了,“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高寅更加愤怒,却没有显露脸上,这个茶叶老板明明见过她,对她却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良久,高寅沉声回:“我是他的妻子。” 茶叶老板微愣,从床上爬了下来,毫不羞愧地穿上衣服,没有看高寅,而是对床上的莲婷笑道:“我回头再来看你。” 他撞着高寅的肩膀离开,再看这个穿着男装,像男人一样的女人,不禁皱皱鼻子。 呼出一口气,高寅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坐在了屋子里的木凳上。 “冯老板说,我如果想更红,就要做这些伺候主子的事。”莲婷跑下床,趴在高寅的一条腿上,“我需要钱来养这个家。” “伺候主子?那都是老封建的思想了,他在骗你。”瞥一眼身有红痕的人,高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跟他说话,竟然连生气都懒得了。 “我......”莲婷坐卧地面,“我需要你回来,你在这里,他们也就不来了。” “放心。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来了。”高寅意味不明地吐出一句,眸色里,是极深的冷意。良久,她垂目,看地上裹着一层被子的人,“你觉得,我是妻子还是丈夫?” 抬头不解,莲婷想了想,“我希望你是丈夫。” “那好,以后我就是男人,你就是女人。”她起身,将莲婷拽了起来,“睡吧,明天你还有几场戏呢。” ----------------------------------------------- 倚靠着院子里的树,豚云、亚击席地而坐,身上披着斗篷,也和坐在院子里的高寅一样,无法入眠。 他们盯着离自己很近的高寅,怕他听到而不敢交流。 高寅一直保持着面色淡淡的样子,看不出她心里是恨、是恼,或者其它。 直到月亮被黑云遮挡,她才回到屋子里。不一会儿,传来了两人云.雨的声音。 豚云碰了碰亚击的肩膀,“莲婷快要死了吧。他这样的生活,无非是刺激着身为女人的高寅,只会让高寅更加恨他,讨厌他。你觉得,会是高寅亲手杀了他吗?” “两个人都有错,一开始就不该从村子里出来。”亚击抬高头颅,揉了揉脖子,“最近都没睡好,被这两个人折腾的真够累啊。我现在对谁杀了他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只希望快点儿离开。” 豚云呼出一口气,看向冲出云层的弯月,“莲婷一死,也就是高寅成魔的开始吧。” 亚击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在树下睡了一晚,直到听见开门声,他们同时睁开眼睛。高寅独自一人从院子里离开。 “我去跟着她。你留下来看着莲婷。”豚云起身,和亚击分开行动。 早场的戏院上了些散戏,多是新人练习的剧目。可是,仍有人将场子包了下来。那人年纪轻轻,穿的文质彬彬,最显眼的要数他手里把玩的一个金色菩提子。 “莲婷你来了。”领班立刻拽着高寅去见那个年轻人,“林少爷,这就是演武生的新角儿,莲婷。别看她是一个女人,这唱起大官生也是十分了得,她这昆曲比京戏唱的好。”见林少爷没有说话,领班笑道:“要不,让她给您来一嗓子?” 挥了挥手,林少爷示意领班先离开。 他起身,面对神色淡淡的高寅。 高寅身后的豚云惊得后退一步,那个林少爷,正是原精灵警司‘林傅钟’。 “我很久不开嗓了。”高寅不打算给这个看起来富贵的人唱戏。 “我不是来听戏的。”林傅钟看他一眼,“我是来要东西的。” “什么东西?” “一根笛子。” 高寅蹙眉,“什么笛子?” 林傅钟微微眯眼,手上的古金菩提子特意亮了个相,见高寅不关心的样子,他疑惑,“你没见到‘棕布袋’?他要你做一根笛子给他。”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怕是认错人了。”高寅转身离开,倒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林傅钟捏着古金菩提子看了看,神色微冷,“好你个‘棕布袋’,竟然敢骗我。” 他将菩提子放入内兜里,抬步离开,险些撞上披着斗篷的豚云。 原来,咒笛和古金菩提子的事情,都是林傅钟无意间提醒了高寅,才让他开始知晓了有关于精灵的事情。 再看戏台旁的高寅,在林傅钟离开后转身看着他,眼里存了些思考,他在想什么,豚云猜不出来。 然而,他接下来的所做,豚云却看得清楚。   ☆、第8章 .13【青衣7】 没有直接回后台的高寅,围着戏台子看了半晌,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然而,她驻足的地方都是莲婷平日里站位之地。 豚云仔细观察,想,那高寅应该已经开始计划着除掉让她耻辱的莲婷了吧。 不一会儿,她领着台子的修理工,指了几处地方,修理工开始检查台子的牢固程度。豚云蹙眉,这样的高度,即使摔下来,怎么会死呢? 大戏上场,心情不错的莲婷唱起戏词也透着一股子灵气,场下一片叫好。 高寅本没有同他搭戏的机会,然而,高寅却在演到众军护送二主至乌江渡河时,也跟着走了出来。 戏不能断,后台乱成了粥,戏台领班更是气恼,高寅一人,扰乱了整个流程。 走台的莲婷看到她,也是一惊,继续随‘军’移动,也不好问她什么。见她面色冷淡,又不看自己,莲婷收回了打量,继续专注戏台子。 莲婷陪他走了个场后,退回了后台。自然也因为失误被扣了工钱,受了责备。 她站在台后,张望一眸一笑魅力不凡的人,独自一人开始卸妆。又以戏迷的身份坐在了客座席,从另一种视角观察莲婷,为他叫好。 看着台子底下的人,莲婷有些疑惑,唱出的音也变得不稳,戏词一完,他立刻转入后台,见高寅已经收拾了东西,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莲婷没有选择坐下来补妆,而是开始翻找自己的东西。果然,在‘虞姬’要翻新的牡丹织绣披风里藏着一封信。 “吾妻莲婷,见信如见君。古有虞姬拔剑自刎成全霸王,免他担心自己的安危,先他一步而去。今时今日,我高寅,无福演好虞姬,可气概绝不会输给这个绝尘的女子。以信与妻作别,结束我们这段可笑的姻缘。自此,莲婷珍重。” 莲婷惊恐,盯着唤自己‘妻子’之人,哭花了妆容。他立刻去看客座上的高寅,她仍在那里,应是她想看完他的演出再离开,待这封信被莲婷发现时,她怕是已经走了。 准备自尽的高寅? 亚击、豚云都未想到。 放下那封信,摆在桌面最显眼的位置,莲婷开始描妆,下一场便是虞姬自刎的戏,他的拿手之作,他一定要完美的演给高寅看。 弦鼓奏起,带着悲色的‘虞姬’走上戏台,眼睛瞥向也是注视着他的高寅,开始对着他念起唱词。 声泪俱下,这是他所有演出中最入情的一次,也是声音最沙哑的一次。不是不完美,而是不应该。 身后的冯先生盯着今日有些不一样的人,皱起眉头。 台下也传来议论声,多是讨论他嗓子的事情。这些,高寅也听入耳中,正想起身为他争辩,却见他对自己摇摇头。 莲婷从身后拿出佩剑,与霸王作别时,也是面对高寅,脸上带着笑意,说出的话更加动情。四周陷入了沉寂,只因他全没按着戏本上来,而是独自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虞姬’的过去。 “我不敢说出爱你的话,那让我觉得难看,觉得会成为你的耻辱。”端着架子向前一步,视线正对高寅,莲婷摇了摇头,“你我自幼相识,相依为命,我早将你看做了我所有的天地。如果,他们非要我做‘虞姬’,我便坚信,‘西楚霸王’只能是你。” 佩剑举起,放在脖子旁,他离台边很近,是快要走到高寅面前的距离。 “我已成魔,从‘虞姬’的执念中走不出来了,既然生死都要做‘虞姬’,我便不逃不闹,只做‘虞姬’。‘霸王’不要‘渡江’,‘虞姬’也不‘渡江’,‘霸王’无颜回故里,‘虞姬’也陪你。”莲婷微微一蹲,对高寅行了个礼,“以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管以前经历过多痛的事情,我都是小时候的那个人,从来只认定你。” 佩剑贴紧脖子,印出了血色。这戏台上的剑本是软物,不可能会锋利至此。见到血后,高寅惊得站起,正要扑向戏台,莲婷已经抹了脖子。身子倒向高寅的方向,从戏台上摔了下来。 “莲婷。”豚云也没控制好情绪,正要上前,被亚击拽了回来,“这里是幻境,他已经死了。” 豚云冷静了一下,面前的场景开始模糊,四周是拥挤散场的人群,戏台领班更是捶胸顿足,“怎么,怎么会出这种事情,晦气啊。”他立刻指挥一旁的人,“快去拦着消息,先别传出去。” 冯老板也从惊恐中晃过神儿,豚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叮嘱每个人,“高寅是摔下戏台子的,不是自杀,都给我听好了。” 之后,警察介入调查,发现了那封‘诀别信’,是以‘虞姬’的扮演者‘高寅’的语气所写,却非他的字迹。而是和他同居的女人‘莲婷’的字迹。警方将目标锁定到已经逃跑的‘莲婷’身上。 这一场有关于‘在世虞姬’的戏子传奇告一段落。未免产生不好的社会影响,警方也同意了大戏院对外宣称‘高寅’是失足坠台的消息。 然而,声称自己当时在场的刘大爷并未在场,他所知的那些,也是看了新闻才知。 高寅痛失莲婷,一时间成了孤身一人,情绪一落千丈。 她这才明白,有些人永远的消失,还不如陪自己耻辱的活着。 她从未承认过自己爱莲婷,到现在都不知道对莲婷的感情,是因为相依为命而来的亲情,还是一点点的爱。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 从幻境走出,豚云将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寻南墨,他正坐在精灵楼的会议厅神色微冷。 豚云推测,“莲婷的自尽,高寅一直自责,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从而不敢相信,也不想回忆。所以,他宁愿相信报纸上所讲,莲婷是从台子上摔下来的,而他的心里明明又知道莲婷的死并非意外,也就认为有人将他从台子上推了下来。” 亚击点头,“这也就解释了,高寅为什么不知道是谁将莲婷从台子上推下来,也解释了,为什么死的是‘高寅’,而非‘莲婷’。” 寻南墨倒是听出了别的,“‘棕布袋’如今是‘老戏迷’,而高寅又有了咒笛,说明,他已经和‘棕布袋’见了面,那根笛子是他做给‘棕布袋’的,如今,他却占为了己有。” 寻南墨点了点长木桌,“如今,‘棕布袋’正在找他。他也在躲避‘棕布袋’。” 亚击:“那,我们可以去戏院告诉‘棕布袋’,高寅在林寒家里,让‘棕布袋’去找他。” 豚云不赞同,“这样,林寒会不会有危险。” 寻南墨抬手,示意他们先不要争执。 他起身,从台子上走下,“‘棕布袋’、高寅、林傅钟的目标一致,都是为了那根‘咒笛’。起初,我们认为‘高寅’拿着咒笛是为了治愈残疾的莲婷,不过,既然莲婷已死,说明,高寅有其它的目的。‘棕布袋’本和人、灵都无交集,他突然涉足这里,应该也有其它目的。林傅钟和两人都见过面,同样在找咒笛。他们三人又都相互认识,只能说明,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谁得到那根笛子,就能做到另外一件事情。” “另外一件事情?”豚云猜测,“是得到古金菩提子吗?” “如果是那样简单的东西,当年林傅钟就不会在戏院,用古金菩提子来测试高寅是否拿着咒笛了。”寻南墨轻轻挑眉,“他们,想要‘寻’的性命。” 亚击、豚云大惊,“‘寻’?” 豚云走近他一步,“那么,他们想要威胁警司吗?” “除了我,还有寻梵。” “可是,警司威胁不到他们啊。” “怕是他们以后想要做的事情,会受到我的威胁。” 寻南墨抬起一只手,示意亚击靠近他,他在亚击耳边吩咐什么,亚击面露惊色。 “警司当真要冒这个险?那个绣楼里住着的精灵,可不好对付。”亚击顿了顿,“他可比‘棕布袋’要邪很多。” 寻南墨:“我去了那里,高寅便会离开林寒的家,这样‘棕布袋’去找他时,也就不会威胁到林寒了。” “那,警司有把握,见到绣楼里的那只精灵吗?” 寻南墨看向厅内的一角,那里放着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他会,很想见我。” 豚云似是听出了什么,插言道:“如果警司去了绣楼,高寅势必会跟去。我们可借此通知‘棕布袋’高寅的下落,让他将高寅制.伏,然后再借绣楼里的那只精灵,除去‘棕布袋’,这样咒笛就到我们手里了。” 亚击点头赞同。 寻南墨的眼睛始终放在那个木盒上,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那个绣楼是阿鼻地狱,他要经历可怕的炼狱折磨才能进入。 独自从精灵楼走出,寻南墨穿着白衬衫,深蓝的裤子,空气有些冷,吹起的风透着凉意,它们划过寻南墨手中的木盒,吹散了上面的尘土,如同吹起了一段有关于‘误’的传说。 “去见见他吧,有些事情,无论躲避多少年,都该去面对。”寻南墨对着木盒劝了一语,木盒微微张开,本有打开的意思,不知为何,又没了动静。 叹一口气,寻南墨扶着一棵桂树走了进去。 身后,似是站着一个年迈的老者,犹豫间,也跟着他钻入了桂树内。 “我是一个弃子,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家......可是,我再残忍,也不可能杀了自己的家人,我是恨他们,非常恨他们,可是,我没有动手杀人。”树干内传来声响,一旁又闪现幻境,一个男人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为自己争辩,“要我怎么说你们才肯信我,人不是我杀的。” 四周充斥着冷漠的眼神,没有人信他,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指纹、头发、情感、仇恨、时间,一切一切近乎完美的证据都摆在他面前。 他承认他恨这个家,却为什么不承认这件事是他做的? 几张照片扔到他面前,法官威严,“看到这些,你仍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每个照片上都有一个赤.裸的人,死相不同,却都被掏空了眼睛。 “不是我干的,你们非要我证明是吗?”推走照片,他抓着前方的木桌,那个困住他面对自己父亲的‘牢笼’,“要我用死证明是吗?”他怒红了眼睛,猛地咬下舌头,抽搐一番后,倒在了法庭上。 一切都变得漆黑无比,将他围起来的人骤然消失,只剩下口中留血的他。不痛不悲地独自躺着,他看一眼不知身在何处的地方,坐起身。 “与鬼打。” 一个人唤了他的名字,他猛然回头,寻南墨拿着盒子立在极远的地方。那盒子见他时,正在颤抖。 “他在里面?你把他带来了?”与鬼打从地面站起,行走在黑暗中,却无法接近明明能看到的寻南墨。他走一步,寻南墨仿佛就远一步。 “我带他来见你,让我进绣楼里,你就能看见他了。”寻南墨诱道。 与鬼打猛地惊醒,四周骤然透亮,他正站在一座吊脚楼内,楼下是潺潺的水声,他被困在了水面上。 透过窗口看向外面,竹筏上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他方才看到的木盒,白衬衫映在夕阳下,格外明目,那人的皮肤是煞白的亮色。 “与鬼打。”寻南墨举起木盒,“我带他来了。”   ☆、第8章 .13【与鬼打1】 有些鸟以食粟而生,有些蛙以食虫为生,有些灵以食心为生。 这是一个关于他与他的故事。两个人说是兄弟,又不是兄弟。他以为是兄弟,却原来...... 俞奎达,五岁被人贩子拐卖,十五岁被追回。此间十年,他没有记下来母亲的样子,而他的家人为了寻找他,几乎一个月搬一次家。 他回来的那一天,父亲和弟弟抱着母亲的遗照迎接了他。那个弟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对他笑时,有世界上最灿烂的眸子。 起初他很庆幸,原来,他除了有父母,还有兄弟。 十五岁那年,他和弟弟一起上高一。 他聪明,成绩好,在学校很受欢迎,优越感要远远超过弟弟。父亲对他愧疚,也就对他更偏爱些。什么好的,都会让他先选。 然而,越是这样的补偿,他心里越不舒服,为什么母亲带着他和弟弟出门时,偏偏丢了他。偏偏又将他丢在了贫瘠的地方。 所以,他讨厌这个弟弟,几乎不和他交流。兄弟二人的关系不顺,他想,父亲可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也不劝他们沟通。之后,弟弟搬出去一个人住,父亲也没有说一句话。 二十一岁那年,他因为性格怪异,被学校劝退,他找了个保安的工作开始赚钱。而他弟弟也早已辍学。 二十二岁那年,姑姑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而那女孩儿在和他弟弟见面后,喜欢上了他弟弟,不到三个月就要和他分手。 “为什么你们都选择他?”抓着女友的手臂,他情绪激动,“他到底哪里比我好?我们明明是一个样子,你们用那只眼睛区分的差别?” 女友咬了他的手臂,从他手里挣脱,“神经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跟你分手,只是因为我发现你跟以前不一样,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没有什么第三者。” 之后,他每天都去找那个女孩儿,每天都吃闭门羹,心里生出怨恨。 他气愤地跑到父亲面前,“当初为什么丢的是我?不是他。” 父亲蹙眉,摇摇头回了屋子。 他开始在屋内摔打东西,像是疯了一样。 所有亲人都知道他的脾气不好,慢慢的,也就不再和他联系,他像是又回到了丢失后的那段时期,除了和一个命不久矣的老女人生活外,听不到一点外界的声音。而后,唯一能说话的老女人也离他而去,他开始在街上流浪,直到被人送入公安局,才揭开了他被拐卖的身份,才得以找回家人。 “你们搬走吧,这房子我没法儿租给你们了,三天两头的修东西,不花我的钱,我也心疼我的屋子。”房东看了眼因俞奎达而羞愧低头的父亲,摇摇头叹了口气,“这房,我租给别人了。” 没了地方住,父亲投靠了妹妹家。俞奎达不喜欢这个姑姑,因为她给自己介绍了一个会背叛自己的女朋友。所以,他从没有同姑姑说过话。 之后,他听说那女人也和弟弟分了手,他第一次觉得和弟弟近了些,第一次去找独自在出租屋住的弟弟,“那女人不值得我们喜欢。” 那天晚上,他和弟弟喝了很多酒。 可是,当他睁开眼睛时,房内一片漆黑,浴室里传来水管没有关紧的滴水声。他叫了弟弟的名字,里面没有回应。 推开浴室的门,惊恐的一幕出现在他眼前。 他和弟弟都喜欢过的那个女人,全身赤.裸的躺在浴室里,双手双脚被分开,下.体留着血,还有jing液留在女人的腿上和脸上。女人的双眼被挖下,极其恐怖。 那女人,被先奸后杀了。 “哥。”弟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抱着头坐在浴室内,一脸后悔的样子,泪痕顺着他的脸颊不停地滑落,“怎么办啊,哥。我,我是喝醉了。” 他害怕地后退几步,吓得说不出话,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弟弟,怎么能干出这么可怖又残忍的事情。 “我......”他害怕极了,双腿有些不稳,“我们报警吧。” “报警。”弟弟惊恐起身,“我杀人了哥,怎么报警?” “那......那我们怎么办?”他盯着面露凶光的弟弟,有种不好的预感。 嘴角挑起一抹笑,弟弟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我是乖孩子,你却不一样。” “你什么意思?”俞奎达退到了浴室门外。 “哥,自从你回来以后,我的所有宠爱都被你分了。你还不满足,连我都被逼出了家里,你知道,我有多不情愿你回来吗?”追着俞奎达到了客厅,弟弟拿起桌上的酒瓶,“哥,你帮帮我。” “我怎么帮?” “我教你。”弟弟在俞奎达转身时将他用酒瓶打昏,拖回了浴室。 他将地上的女人拖到淋浴下洗干净,放在俞奎达面前,再将俞奎达的衣服脱下,穿着他的衣服去药店买了chun药,喂俞奎达吃下。 等俞奎达清醒过来,身上的药性发作,他对地上的女人实施了qiang暴,在女人身上留下了自己的证据。 等一切结束,他害怕极了,盯着那具尸体,和她身上被自己弄出的痕迹,俞奎达从屋子里跑走。 回到姑姑家,俞奎达想要从父亲那里寻求帮助。可是,当他走入屋门,看到了血淋淋的一幕,姑姑和姑父就在客厅里,呈现相互交叠一上一下的姿势,有些耻辱地死在那里。 “他们相互不忠,不是好人。”弟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俞奎达猛然看去,他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刀柄用手帕包裹,“一会儿,姑姑的女儿就要回来了,她看不起我们家,我们也杀了她吧。” “你疯了。”俞奎达后怕地看了看四周,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 “怎么?你不愿意?”弟弟走近他,举着刀,“你知道他们怎么讨论你的吗?不懂事的野孩子,没人要的垃圾。” 俞奎达握紧拳头,他无意间听到姑姑家人说起这些话,说他不好相处,说他有病。 “哥,我是在帮你。” 俞奎达吼道,“我不用你帮,你才是疯子。” 弟弟面目狰狞地瞪向他,“我是疯子?我是疯子也是被你害的,现在,我就疯给你看。”说着,他举起刀朝俞奎达砍去。 与他争斗一番,俞奎达抢下了他手里的刀,弟弟似是目的达成,笑着将手帕塞回衣服里,从屋子里跑走。 盯着自己手里的刀,和沙发上满身是血的两人,俞奎达慌张起来。 与此同时,父亲从外面回家,看到了他的样子和屋内的场景,大哭起来,“孽啊,是我的错啊,我就不该把你找回来。” “不,不是我,是弟弟干的。”俞奎达扔了手里的刀,“爸,你相信我,不是我干的。” “你......”父亲指着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恼怒之下,将一杯热水泼到了他的脸上。父亲拿起电话报了警,警方将准备逃跑的他抓捕归案。 想起父亲最后对待他的样子,和父亲嫌弃他的表情,他的心里有了阴影,他开始惧怕水,惧怕滚烫冒烟的东西。 法庭上,俞奎达对每一个人说:“是弟弟干的,不是我。” 每个人都对他摇头,一副对他失望的样子,尤其是父亲,低着头不看他。 俞奎达绝望,在法庭上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回流的血呛入气管使他不能呼吸,他当场死亡。 他的灵,因为心有不甘从身上走出,盯着涌来探查他情况的人,他面色冷淡的转身离开。 之后,他遇到了许多精灵,因为饥饿,他吃了他们,尤其是精灵心的味道,他觉得是世界最好的美味。 他对人心失望,觉得吃心才能缓解他的痛苦。 吃的心越多,他变得越恐怖,直至最后,他成了一个掏心的高手,只要他想吃那个人的心,就一定能在一瞬间抢到手里。 许多精灵都怕他,大家知道他怕水,就将他骗到了一个架在水面的绣楼里,将他困在了里面。因为他的狰狞可怖,大家不再叫他‘俞奎达’,而是叫他‘与鬼打’。 那个绣楼成了他的标志,他做了绣楼里的可怕魔鬼,‘与鬼打’。他以捕食世间最特别的心为目标,其中就包括精灵警司寻南墨的心和神秘人‘棕布袋’的心。 ------------------------------------------------------ “那盒子里,是他吗?”与鬼打盯着寻南墨手里的木盒,“他还敢来?” 竹筏漂到绣楼前,寻南墨走上木台阶,离与鬼打只有一窗之隔,“这里面,是你弟弟留下来的一条舌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将盒子拿去吧。” 寻南墨将盒子推起,让它飞到了与鬼打的眼前。 “你是谁?”察觉到寻南墨的不一般,与鬼打握紧盒子瞪着他。 “精灵警司,寻南墨。” 是他?警司寻南墨。 与鬼打仰天大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要我的心脏是吗?”寻南墨知道面前人的本事,即使自己再厉害,只要与鬼打想要自己的心脏,就一定能拿到手里。 然而,与鬼打并不知寻南墨有几颗心脏,抿着口水盯着他心脏的位置。 “我可以将心脏给你,毕竟,我不用心脏也能活,只是,我有一个条件。”寻南墨淡淡看他。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外加‘棕布袋’的心脏,可以讲条件了吗?” 与鬼打眯眼,半晌道:“你能捉到‘棕布袋’?” 寻南墨浅浅一笑。 与鬼打冷哼一声,“说吧,什么条件?” 寻南墨:“‘棕布袋’有一根笛子,我要拿走。” 与鬼打挑眉,“咒笛吗?我虽然被困着,可是什么都知道,我听说‘棕布袋’一直在找那根笛子。” “正是。”寻南墨点点头,更觉得事成后,与鬼打决不能活着。 与鬼打眯眼,“好,只要你能诱‘棕布袋’来这里,那根笛子,我就送给你。” 寻南墨淡淡一笑,将手伸入心脏的位置,扯出一颗心扔给了窗户里的与鬼打。 看着他胸口的一抹血色,又能够安然无恙,与鬼打将心脏吞入了口中,“你果然用不到心脏。”他舔了舔嘴唇,“原来你的心脏也没那么好吃。” “那是颗罪恶的心脏,能好吃到哪里?”寻南墨抬步,走到了绣楼里。他找了一个房间等待,并没有去找与鬼打。 独自在房内的与鬼打将木盒打开,里面的那条舌头动了动,像是很怕他的样子。 看着舌头的大小,与鬼打眯眼,“怎么是个小孩的舌头?寻南墨,你敢骗我。” “他没有骗你,哥,我就是你弟弟。只是,我在我们被拐走那一天,就死了。”   ☆、第8章 .13【与鬼打2】 与鬼打摇头,瞪着木盒里的那条舌头,“你少骗我,我和弟弟朝夕相处,他存不存在,我比谁都清楚。” “哥,我死了,早就死了。以后你看到的我,是假的。”舌头在木盒内上下拍打。 “如果你死了,那么,那些人是谁杀的?” “是你,一切都是你干的。另外一个我,都是你想象出来的。” 与鬼打扔了木盒,盯着舌头在地上滚了个圈儿,“你胡说。” “哥,你病了,你精神出了问题......” “你再说,我就踩烂你。”与鬼打似是看到了那日在法庭上发生的事,法官、律师、审判员,所有人都说他的弟弟早就死了,可是,只有他一个人声称,弟弟没死,他一直都在家里。 “你是他们派来的。”与鬼打冷笑,走到了窗边,“你们都不喜欢我,从小就不喜欢我。所以要丢了我。”他望向水面,波光粼粼间,映着云彩的倒影,“我与谁相处过,我比谁都清楚。” “哥,你记得你刚回家时的场景吗?”舌头拍打着地面,“父亲抱着母亲的照片来见你。” 与鬼打面露凶色,“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父亲和弟弟都在。” “哥,只有父亲一个人。”舌头继续追问,“你记得女朋友和你提出分手时说过的话吗?她说没有第三者,只是她不再喜欢你了而已。她觉得你有问题,因为你总提起一个她看不到的人。这个人,就是弟弟我。” “别说了,我不信。我只信自己的眼睛。”与鬼打将它抓起来扔进木盒内,紧紧扣死。 穿山甲沿着绣楼小心行走,拐至寻南墨所在的屋子,头钻出了地面,将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主人,你说那条舌头说的是实话,还是与鬼打说的是实话?那个弟弟到底有没有死?” 穿山甲很少对这些案子感兴趣,这样问,可见他也觉得这个案子很特别。 “你觉得呢?”寻南墨轻靠着木墙,“你觉得是与鬼打疯了,还是那条舌头说谎?” “主人既然收留了那条舌头,说明主人信任他。那么,就是与鬼打有问题,人类那里不是有一种病,叫做‘精神分裂’吗?我看,他就是,身体内藏着另外一个人。”穿山甲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小手托着长脸。 盯着摆出分析状态的人,寻南墨浅笑,“我收留那舌头,顺着他的意思接话,只是想看看他有什么目的,并非是相信他。” “那......主人觉得谁有问题?” “两个人都有问题。”寻南墨索性席地而坐,这样的他很少见,穿山甲一怔,半晌后,和他坐在了一起,寻南墨讲道:“先说那条舌头,他成灵前,刻意扔了自己身体的其他部分,说明,他的样子会暴露他自己的身份,他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是谁。” 穿山甲点点头,认真听。 寻南墨:“他只留下一条能够说话的舌头,以此掩饰自己的身份。” “可,那条舌头是个孩子的。”穿山甲挠了挠头。 “问题就在这里。”寻南墨眸色凛冽,“为什么,是个孩子的舌头,而他又说是与鬼打的弟弟呢?” 穿山甲觉得,办案真的不怎么好玩,趴在地上,抬眼问,“那,与鬼打可疑的地方呢?” “他所说的一切,甚至目击证人,从来都只有他一个,甚至连他的弟弟也只有他一人看到,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穿山甲身子缩了缩,“会不会,他弟弟其实是个恶灵,然后出来杀人了。” 柔柔他的头,让他不要害怕,寻南墨轻轻挑眉,“我倒是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是一种特殊的人类,只有那种人存在时,才会解释这一切。” “什么人?”穿山甲又摇摇头,“不对不对,主人只用告诉我,倒是凶手是弟弟还是哥哥就行了。” 寻南墨起身,穿山甲贴在他腿边,“主人要去哪儿?” “在‘棕布袋’到这里之前,我们要先理清与鬼打的事情才行。”寻南墨抬步,问身边有些害怕的小东西,“你觉得,什么样的兄弟才会长得一模一样?” “双生子。” “可是,与鬼打却从未提过一个词,他的‘孪生弟弟’。他只说,那个弟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穿山甲不明白,吐吐舌头,“听不懂,到底凶手是谁啊。” 淡淡一笑,寻南墨比了个手势,穿山甲惊愕,“是他?” 房间内,与鬼打站在窗前,身后是他摔在地上的木盒,那个舌头在盒中挣扎,却无法发声。 “这么多年,你也就是执念于被误解和冤枉,如果这些都真相大白了,我会让‘入幻工’送你走。”寻南墨推门走入,吱呀的木门打扰了与鬼打的思绪,他面露凶光,察觉到,寻南墨的心脏已经被自己吃了,他仍然可以活动,便知道这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我除了会吃心,还会杀人。”他威胁道。 寻南墨淡笑,“我比你更会杀人。” 与鬼打握紧拳头,转了话题,“你知道我是冤枉的?” “起初,并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与鬼打撇他一眼,“你带来的东西,根本不是我弟弟。” “他是你弟弟。只是,剩了一条舌头并非为了躲你,而是为了误导我。”寻南墨看向地面不再跳动的木盒,想那舌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告诉我,你弟弟多大了?”寻南墨问神色异常寒冷之人。 “他,比我小两岁。” 穿山甲惊愕,在寻南墨身后摇了摇头,嘀咕一句,“一模一样,不该是年龄一样大的双生子吗?” 寻南墨挑唇,“你弟弟多高?” 与鬼打回:“一米五。” 穿山甲咽了口吐沫,眼前的与鬼打明明有一米七以上,怎么孪生兄弟这么低。他看向寻南墨。 “你和他生活了多久?他是不是从没有长高过。”寻南墨刚刚说完,穿山甲已经捂着嘴巴。 “是。父亲说他得了一种病,会发育很晚,所以,他一直辍学在家。” 寻南墨走到他面前,一只手伸向木盒的方向,木盒飞入他的手中。 将木盒打开,那条舌头不敢动。 “你弟弟得了一种病,叫做‘侏儒症’。”寻南墨将舌头悬在两人中间,“是先天性发育不全所致。他其实与你一般大,是你的孪生兄弟。” 与鬼打推开面前的舌头,“不可能,我们除了长得一样,其它都不相同。” 寻南墨将舌头重新抓回来,“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在你母亲身上,而她也是因此而死。当年,她见你们两兄弟的身高差别大,觉得奇怪,就去给你们做检查,这才知道,你弟弟得了侏儒症。” “而后,她得知,这个病非但治愈不好,还会引起其它病症。这将会花去家里的一大笔钱。于是,她瞒着所有人将你们带出去,本想将你弟弟扔下,她却意外丢了你。” 与鬼打颤抖着双手,怒目瞪向寻南墨。 将舌头重新悬在两人中间,寻南墨继续道:“之后,为了寻找你,你的家人辗转各个地方,同样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之后,他们对亲戚朋友说是一个孩子丢了,另外一个得病死了。其实,你弟弟一直被偷偷养着。” 抓着窗户的与鬼打神情激动,他看向寻南墨,又看向那条舌头。 寻南墨背对舌头,“他们无法解释一个二十二岁的孩子为什么还是九岁的样子,所以,他必须要像死了一样的活着。只有与他最亲的人才能知道他的存在。” “没错。我们明明是双生子,为什么,偏偏是我得了这个病,为什么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见每一个人,可以有女朋友,而我,要像鬼一样活着。”舌头激动,冲着与鬼打吼叫。 “哥,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死了,只有你知道我活着,因为,我在他们心里就是一个鬼,只有在你和父亲面前,才是一人。”舌头凑近惊愕的人,“你那女朋友,你把我介绍给她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终于,终于又有人见我了。” 与鬼打似是想到什么,他捏紧舌头,“你对她说了什么是吗?” “对。”从他手中挣脱,舌头吼道:“我说你有病,说你精神不正常,你想挖了所有人的眼睛,你觉得他们都有眼无珠。我说的越多,她越害怕,最后,终于离开了你。” 舌头冷笑,“我以为她喜欢我这个弟弟,离开了你,就会和我在一起。谁知道,她说我是疯子。哥,我怎么可能是疯子?你才是疯子。” 与鬼打面露凶光,一只手抓来舌头,将它一口吞了下去。 “哥。”舌头惨叫一声,消失在与鬼打的口中。 -------------------------------------------------------------- 林傅钟的小院内,康宇见到了林寒 “他去哪里了?”林寒起身,全身上下都有烫伤,皮肤翻出了新色,只是仍然皱皱的。 康宇不忍看她,扭着头比划:“去了绣楼,见了与鬼打。” “那他帮与鬼打解开心结了吗?” 康宇点点头。 林寒看了看手臂上的新伤,“你要尽量拖延他,不许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康宇不明白,终于转身,“这些伤,要用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好,主人急着见你。即使工作,也不会多过半个月的。” “高寅呢?”林寒慢慢坐下,转了话题,身上的伤弄得她有些疼。 “老警司和他见过面,说了与鬼打的事情。他那么想要一个帮手,应该会拿着咒笛去控制与鬼打。” 林寒点头,“这样,就可以按照寻南墨的计划走了。我也,终于不用再给他添麻烦了。” 康宇盯着面目全非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主人知道你回了一趟家就成了这样,他会自责的。” “我就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康宇,有些事情我会同他解释,你只要向我汇报他的情况就行了。”林寒摸了摸皱皱的脖子,“‘与鬼打’‘棕布袋’很可怕,你要让他小心。他如果有什么事,我做的这一切,就都白费了。”   ☆、第8章 .13【与鬼打3】 看着康宇离开,林寒对屋内的一人道:“出来吧,他走了。” 寻梵冷冷走出,“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有自己自私的想法。”林寒扶着沙发起身,走近面前的人,“寻梵,我和你换了血,你也就不必执着的跟着他了。” 面前的寻梵也是一副烧伤的模样,脸上、脖子、手臂都有黑痕,她向来不喜欢让别人看到她的软弱,即使身体成了这样,她依然忍着。 她打量一眼林寒,那昔日漂亮的脸,如今已经惨目忍睹,“你当真为了寻南墨,什么都可以做?” “什么都可以做。”林寒毫不犹豫地回。 “包括和你爷爷作对吗?” “为什么非要敌对?” 寻梵冷笑,“有些事,不是不想,就不会发生的。”她侧看思考的人,“你爷爷以后要做的事,寻南墨如果阻拦,就不能活着。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做?” 林寒垂目,“我只帮对的那个。” “你觉得谁是对的?”寻梵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入幻工’做的那些事就是对的吗?他们不是想杀谁就杀谁吗?你才跟了寻南墨多久,就被他同化了?” 林寒不回,转问她,“你们又在做什么?” “当然是救人。” “救谁?” 寻梵瞥她一样,“当然是可怜的。” 可怜。 林寒同寻南墨经历那么多事情,已经看不出哪些是可怜的,哪些是无辜的。 她只知道,‘入幻工’有时的办案手法欠妥当,然而,那些隐藏在真像之下的冤案却能得以揭露,他们,也有可取之处。 寻梵所用的‘帮忙’方法,或许与自己之前相同。这就是林傅钟与寻南墨,无法达成一致的原因吧。 有人心的林傅钟,和有精灵心的寻南墨。一个,觉得救赎应该在法律之上。另一个觉得,惩罚才该在法律之上。 “我想看看你们的方法。”林寒意识到,寻南墨和林傅钟从未涉足过彼此的事情,不知道他们相互之间,有哪些联系和区别,只是一味的不理解对方,只觉得,自己的规则才是对的。 而林寒要想躲避寻南墨,就要选择离开这所房子,她只需拖延三四个月就好,而这个了解的过程,刚刚适合。。 寻梵打量她一番,“刚好,我有一个案子要去处理,你跟我一起吧。”用手指了指她,“穿上斗篷,你这样子可不好看。” 林寒浅笑,眼前的人,样子也不好看。 她转回屋子,拿出寻南墨给她的斗篷,披上,随寻梵一起离开。 林傅钟家的院子里多了许多瓶瓶罐罐,是林寒刻意摆在那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寻南墨不能靠近。她想要和这个人永远在一起,就要想办法靠近他,不管过程多么痛苦,她只要‘得到’这个结果。 “我们去哪里?”坐在车上,林寒问开车的寻梵。 “一个寺庙。”寻梵扔了个文件包给她,“听说你很敏感,看看这份资料,能发现什么?” 林寒握着文件包并未打开,“这个案子是半灵的事情?” 蹙眉,寻梵不解,“什么半灵的事情?你爷爷在处理人类和精灵的案子,那些半灵很少找事。” 林寒奇了,侧坐面对寻梵,“可是,沪琅说,爷爷觉得半灵才该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族类,人和精灵都该死。” “沪琅?”寻梵冷哼一声,“他是个疯子,那些想法都是他自己的主意,你爷爷才不是这样想的。” “可他是爷爷救下的。” “‘老人家’救下的又怎样?给了他一命,他如果不珍惜,那也是自食其果。”寻梵转了个弯儿,进入高速公路,“这就是‘老人家’和寻南墨不同的做事风格。‘老人家’救了很多人,只是没做他们的主人,所以管束不了他们。而寻南墨也救了很多人,却做了他们的主人,约束着他们的行为。” “你觉得,谁对?” “每个人都是自由体,凭什么要受约束。” 林寒看寻梵一眼,坐正身子,“这就是你跟着爷爷的原因吧,你和寻南墨的工作理念也不同。” “我只是喜欢他,却不认同他的做法。”寻梵毫不避讳道。 林寒抿抿唇,只觉得一旁的女人要比自己有主见。寻梵这样才叫有自我,而林寒,一直不知道为谁活着,哪怕是为自己,她也不确定。 现在呢?遇到了寻南墨,这个想法好像改变了,她有了那个‘为’的目标,有了生活的中心...... 幸好,她遇到了寻南墨。幸好,她也认识寻梵...... ----------------------------------------------------------------- 绣楼内,与鬼打咽下舌头的瞬间,寻南墨突然出手,拽下了他惯用的右手。 与鬼打受刺激,舌头卡在喉咙,他挣扎着倒地,看准扑来的寻南墨,左手掏入他的心脏处,惊愕,“你,还有一颗心脏?” 冷冷一笑,寻南墨将手cha入他喉咙凸起的地方,猛地撤出被他吞下的那条舌头,与此同时,弄断了他的脖子。 然而,寻南墨起身时,心脏也被他用手勾出。 猛然跪地,寻南墨被掏出了最后一颗心脏,他已经没了意识,看了穿山甲一眼,昏厥倒地。 穿山甲拼命拽起他往绣楼外拖,视线处,是一个飘然而至的竹排,上面站立的正是‘高寅’。 “主人。他来了,我们快跑。”穿山甲继续拽着寻南墨往墙上钻,他推搡着没有知觉的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主人。”穿山甲将寻南墨的身子推进了墙壁,让他跌落河中。 “主人。”穿山甲正要追上,却被一只手提了起来。 与鬼打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被扯断的脖子重新接了回去,他盯着挣扎闹腾的穿山甲,一掌掏穿了它的心,扯出了它的心脏,将它的尸体抛入河水里。 穿山甲和寻南墨的心脏被他一口吞下,他走到窗户旁,盯着落入水中消失的两人,神色骤冷,“寻南墨,那条舌头将我害成了这样,你为什么要救他?” 推门声从身后响起,一个与鬼打陌生的人走了进来,“你杀了他?”似是看到了方才的场景,高寅奸邪笑着,“听说杀了精灵警司,就可以成为下一任警司,恭喜了。” “你是谁?”与鬼打瞥了眼穿着长裙的男人,只觉得恶心又厌恶。 “我是咒笛的主人。”高寅将笛子从腰后拿出。 “那根笛子到底能做什么?为什么人人都想要?”与鬼打对笛子产生了兴趣。 高寅将笛子放在嘴边,“这根笛子,会让我成为你的主人。” 与鬼打冷笑,正要说什么,听到了悦耳的笛音。 往事似是重新闪现,让他置身其中,痛苦无比。他被人拐走,被辗转买入一家又一家,过着贫瘠潦倒又不堪的生活。最后,他的父亲宁愿相信那个‘怪胎’,也不相信他。 “我不要看。” 咒笛继续奏鸣,婉转之音开始跳入狂乱,似是一双双扯痛与鬼打心脏的手,让他痛不欲生。 “放开我。”他躺在地上挣扎,拍打着空气,像是在驱赶着千万只可怕之物。 笛音骤停,与鬼打终于能够喘息,他斜了斜眼睛,在高寅举起笛子时,立刻跪地,“主人,我愿意跟随您,求您别吹了。” 高寅浅笑,想是咒笛已经控制了他的思想,让他心中产生了恐惧,不敢再与笛子作对。他向前一步,垂目看向缩着身子的与鬼打,“我要你离开这里。” “我,我怕水。” “不。”高寅提醒,似是在控制他的心,“你不怕。” “我不怕。”与鬼打重复一句。眼睛斜向一旁,“我,我要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 “去杀了林傅钟和‘棕布袋’,将一个叫做康宇的人带到我面前。他对我,有很大的用处。” “用处,对主人有用处。”与鬼打将仅剩的左臂护紧,看了眼被寻南墨扯下的右臂,就在不远处,他低头求道:“主人,我需要手臂。” 斜一眼那个让人恶心的东西,高寅点点头。 与鬼打不敢起身,跪着趴地,将右臂捡起,又重新黏在身上 高寅的视线处,是寻南墨和穿山甲消失的河流。他走过去,见河面平静,冷哼一声,“寻南墨,你也有今......” 还未说完,他的身子猛然一怔,低头看去,与鬼打的右手已经穿透他的胸膛,心脏也被与鬼打握在手里。 “‘主人’的心,我还从没吃过呢。或许,要比精灵警司的好吃多了。”手慢慢收回,带着心脏离开高寅的身子,与鬼打将心脏吞了下去。 “果然够味道,可见,这颗心才是最邪恶的心。”他仰天大笑,盯着高寅跪地,盯着他趴到地面,连抽搐都不能就断了气。 与鬼打冷哼,“想威胁我?......” 身后传来凉气,他只觉得有看不见的东西闯入了绣楼。慢慢转身,他看到了一张血喷大口。未来得及惊愕,他已经被看不到脸的东西吞入了口中。   ☆、第8章 .13【铜寺山音1】 湍急的河流中藏着一个人。他抓着绣楼的柱子等待。一只手紧紧地抱着没有呼吸的穿山甲,透湿的衣服里露出一枚金色的小鹿胸针。 那枚胸针在他心脏被掏出时可以救他一命。而他身体里有多少颗心脏,便是死了多少次。如今又新出一颗,他终于恢复意识。 听到了高寅的话,他终于明白,那些人想要杀了他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康宇。 看来,康宇是‘康家’人的身份已经暴露,寻南墨隐瞒多年的秘密,被人发现了。而身为‘康家’人的康宇,正是他义兄的孩子,一个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骨。 他们要康宇做什么? 寻南墨神色微冷,康家有做出起死回生之物的手,这,是不是他们的目的...... 抱紧穿山甲,将它的尸体放在绣楼的栅栏处,寻南墨爬到窗户下方,等待。 他要等‘棕布袋’最虚弱无力的时候解决他。 待与鬼打被整个吞入‘棕布袋’的肚子里,寻南墨接近窗户,看着‘棕布袋’进入生产状态,他猛地跳入。 棕布袋惊恐,想要挣扎着从墙上起身,可是,他的肚子让他动弹不得。 一只手伸向他的肚子,寻南墨将里面的东西拽了出来,棕红色的肉球在地上滚了个圈儿,直到干瘪。棕布袋怔怔倒地,没有再起来。 擦了擦手上的血,寻南墨跳出绣楼,将穿山甲的尸体抱在手里,乘着竹排离开。 咒笛拿在手里,寻南墨回到精灵楼,将笛子和抢来的舌头放在了一起,他从今天起就是咒笛的主人了,盯着有意向他示好的笛子,他冷声吩咐,“以后就让这条舌头与你相处。” 一条舌头,要怎么吹响一根笛子? 咒笛惊慌,在桌面晃了晃。那条舌头倒是开心,贴紧咒笛亲昵,“听说你很邪恶,是我喜欢的。”它动了动身子,顺着笛空钻了进去,“真是好地方。” 咒笛被一条不愿出来的笛子堵住了口,自此无法发声,时日一久,笛子就会和舌头长在一起,一个不发声,一个出不去。 拍了拍墙壁,寻南墨突然顿手,指尖收拢,握成了拳。他转看床面的穿山甲。是啊,他不就在这里吗? 坐在床上,寻南墨就在穿山甲一旁,神色冷冷,也不说话,只是陪着一个死物静静等着,他,也不知道等什么。眼睛偶尔看向窗户,后又闭上了眼睛。 康宇推门而入,看到了被掏空心脏的穿山甲,将它抱了起来,一只手比划道:“主人。”他不可思议地抓紧穿山甲,“他昨天还好好的。” “它不该忠于我。”寻南墨声色沉冷。 康宇立刻摇头,“不,主人。是我,我也会这样做。”他抱紧穿山甲,“主人,还有没有办法?” 寻南墨打断他,“它的心被吃了。” “可我也没有心脏。” 看他一眼,寻南墨回:“它只是一只精灵,而你们康家,在每个新生儿出生时,都被改变成了半灵,你们有一次重生和修复的机会。” 康宇悲伤低头,盯着怀里柔软的小东西,“我知道了,我去把它安葬了。” 寻南墨点点头,站起身走到窗户旁,盯着通往林寒家里的绿松,陷入沉思。 ---------------------------------------------------------------- 寻梵带着林寒走入南京郊外的一座高山,烟雾飘渺的山腰间,隐约可以看到一间寺庙,灰瓦红墙。寺庙有白气升起,是灶炉里的烟尘。 “那样破,还有人住吗?”林寒从车上走下,接过寻梵递来的一个行李包。 “这些是要在寺里穿的衣服。”寻梵往车上撒了些淡蓝色的粉末,车身开始破旧,像是报废了一样。她也拿起一个行李包,指了指山腰,“走吧,饭菜应该是给我们准备的。” “你,不介意乱吃东西吗?”林寒想,寻梵和寻南墨身上都有生血,寻南墨介意的,她应该也会介意。 “那个人不一样,除了寻南墨和‘老人家’外,我最信任他。”寻梵再看林寒一眼,“更何况现在我是生血携带者,你才是害怕它的人。” 林寒淡淡一笑,回想那日回家和寻梵见面,仍觉得触目惊心。 她嫉妒自己得到了寻南墨,却也足够理智。用了一种叫做‘青藤’的棍子刺向了自己的腹部,直到血色流出,她才收手。 “我寻梵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她和林寒打招呼的方式,有些像寻南墨的样子。 林寒捂着伤口,又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止血,“这个伤算作什么?” “算作开始。”寻梵走近她,手里依然握紧青藤,“如果你不离开他,我会见你一次,弄伤你一次,我不要你死,却要你不好活。” “寻南墨活的也不好,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我倒是觉得,离他近了些。”林寒坐在沙发上,想要再说什么,林傅钟从书房内走出,他瞪了寻梵一眼,寻梵将止血的草药扔给了林寒。 “那种兔子丝草对止血很有效,也是青藤的克星,能够很快治愈青藤带来的伤害。”林傅钟示意林寒放心使用。 林寒在康宇来之前,将伤口掩饰。 她起身,问寻梵,“你想要和寻南墨在一起,除了喜欢他,还有别的目的吗?” “我们两个要么一起生,要么,就得死一个。”寻梵瞥向林寒,“他如果选择和你在一起,就是选择了第二种处理方式。” “是因为你们身上的血吗?” “是。” 林寒淡淡一笑,看向林傅钟,“爷爷,能帮我和寻梵换血吗?” 寻梵惊愕,“你,要我身上的血?” 林寒点头,“如果这样可以更加接近寻南墨,我愿意。” 寻梵冷笑,“你可知道,这血没什么好的,还有可能被生血所杀。” “不碍事,我只想和寻南墨在一起,身上什么血,我不在乎。我与你的理由不一样,你喜欢他,又想活着。而我,也喜欢他,又能接受死亡。” 寻梵沉默,冷冷看着她讨厌的女人,半晌,又问林傅钟,“‘老人家’,你孙女的话,能实现吗?” 林傅钟浅笑,“血倒是可以换,只是,你们两人要受些苦,毕竟是生血换到惧怕生血的身体里。” “我不怕。”林寒坚持,“只要寻梵愿意,我随时可以换血。” 想到那日,林寒浅浅一笑,手掌滑过一旁的枯草丛,抬手接下深秋飘落的树叶,她心情格外好。或许是觉得离寻南墨更近了些,她从心底里喜欢。身上的羊毛衫、牛仔裤被宽大的斗篷遮挡,让她觉得更加温暖舒适。 突然,她将手腕伸到赶路的寻梵面前,“能握一下我吗?” “做什么?”寻梵警惕看她。 “以前,我总是这样触碰寻南墨,我想试试,他与我之间的温度。” 寻梵看了她的手腕一眼,“无聊。” 林寒跟紧她,见她无意陪自己做实验,也就放弃。 手刚刚垂落斗篷,寻梵突然伸手过来,“拿来吧。” 林寒浅笑,伸了手腕过去。 寻梵的手刚刚触碰她的皮肤,就带来了一股热气,在这样的深秋,很是暖和。只是皮肤接触,就已经有热气,寻南墨曾经离她那样近,又碰了她的血,那么,他,一定很疼。 盯着寻梵握过的地方,一抹红痕让那处皮肤微肿。全身的烧痛似乎又重来了一遍,林寒这才想起,自己换血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不适合这样遭受刺激。 难怪寻南墨和寻梵介意生血,原来,这像是死过一样。 “我们到了。”寻梵打断了她的思绪,两人背着包站在寺院门口。 红漆木门很是复古,像是极遥远的年代就已经存在的样子。 寻梵推门走入,示意林寒跟上自己。一阵风从院口吹来,将林寒的头发弄乱,寺院内像是没有打扫的和尚,地上满是尘土和落叶,踩上去,会‘沙沙’作响。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林寒跟着寻梵转入后院。 “这里有个逃犯。”寻梵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来接他们的人,提醒林寒,“小心些,有点儿不对劲儿。” 林寒紧了紧身上的包儿,又摸了摸身前银色的小鹿胸针,“我戴着胸针呢,倒是你,要小心些。” “能伤害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寻梵自信,从腰后拿出一柄匕首。 “寻梵。”一个声音由两人身后响起,寻梵立刻回身。 穿着灰袍的年轻和尚合十而来,“你怎么了?”看到寻梵身上的黑痕,那人微微蹙眉,“你遇到生血了?” 林寒意识到,这个人对精灵很了解,不像普通的人类。 “我没事,以后,都不会怕生血了。”寻梵看了眼烧灼后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林寒,耸耸肩。 那人会意,“原来是与这位施主换了活法儿。” 林寒合十一礼,“你好,我是林寒。” “我听过你的名字,精灵警司选中的女人。”那人说出这些时,寻梵轻咳一声。那人倒是不在意,也不怕平日里凶巴巴的寻梵,侧步让了个道儿给两人,“两位施主前院请吧。” “戒增,那个逃犯呢?”寻梵走到他一旁,和他一起向前院走去。 “我看的紧,他逃不了。两个月来,也很老实。”戒增淡淡一笑。 林寒看着两人,只觉得奇怪,一个逃犯,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 跟着两人走近一座空屋子,里面结了蜘蛛网,四周又因门窗的震动荡起了烟尘。林寒察觉,这间屋子应该很久没有人走入了。 极深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身上绑着绷带看不出长相,小腿像是不久前刚刚被人切下,仍有淤血在。 “他的腿呢?”林寒蹙眉,那个叫‘戒增’的和尚说已经将他看管了两个月,说明,这条腿是在他看管期间被切下的。 “已做了餐食。”戒增声色平淡地回。 林寒惊愕,看了眼毫无反应的寻梵,“你让他吃你的犯人?” 戒增合十,“这‘铜寺’就是看管恶徒的地方,我在此地,又无法受香火钱,吃食自然要自己解决。” “那他为我们,为你准备的饭食,也是人肉了?”林寒心头恶心,险些吐出来。 “这人肉你们可消受不起,我为你们做的皆是素食。”戒增看一眼大惊小怪的林寒,转而对寻梵道:“人已经看过了,你可放心了?” 寻梵正要转身离开,林寒拽着她,“我们就这样不管了?看着这个僧人将一个人吃干净?这些爷爷知道吗?他不是说,救赎才该在法律之上吗?这就是你们的救赎方法?和‘入幻工’的惩罚有什么不一样?” “‘老人家’当然知道。”寻梵推开林寒的手,“你知道这个人做过什么事吗?如果你知道了,你也会想要吃了他。”   ☆、第8章 .13【铜寺山音2】 指了指林寒的背包,寻梵提醒,“他的恶行全在我给你的资料袋里,你自己看看吧。” 寻梵和戒增一起离开,只留了依然惊魂未定的林寒。 她的眼睛斜向那个惧怕他们的人,从行李包内拿出了那份资料。一张手摘报滑落而出,林寒将它捡起,上面大致摘录了整件事的发生过程。 “张武,电路维修工,2015年2月19日被警方审讯,2月21日被无罪释放。” “张武,2015年2月19日因入室杀人被警方依法逮捕。在监控录像下,张武拒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并提出上诉......” “2015年2月19日,新乡市牧野区一居民楼发生连环杀人事件。嫌疑人张武以检修线路为由进入被害者家中,将几户被害人用刀砍伤,目前三人因抢救无效死亡,十人受重伤住院观察。” “张武这起恶*件激起民愤,然而,他提供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法院无法对他提起诉讼,被害人家属联名状告,依然未果。” 其中一张剪报,是摘自互联网上的一篇评论,“一个被监控拍下罪行的人,竟然因为有不在场证明而被无罪释放,这样的法律漏洞,让我们如何安心。监控下就是张武的罪恶行为,却无法证明他的罪过,这样的结果实在让人寒心。张武到底用了什么‘分身术’,让自己即杀人,又有不在场证明呢?” “‘张武连环杀人案’出现反转,有人称目击到了真正的杀人者。一家超市的闭路电视拍下了一个人,那人的体貌特征与张武相似,也是只能看清其脸部轮廓,无法辨认五官,而不知嫌疑人与这起案件有没有关联。监控视频的模糊,也是本案无法对张武提起诉讼的原因。在张武受审期间,又有类似于他的监控录像拍下了他的行动轨迹。一个被警方日夜监管的人,又是怎么跑到其他地方去的?这真让人匪夷所思,目前案件仍在调查中。” “对于张武无罪释放,而行凶者又可能潜在人群之中,这让民众十分恐慌,然而,案子却在张武无罪释放后,陷入沉寂,目前仍没能获取任何有关于嫌疑人的线索。” 林寒放下摘报,盯着趴地蜷缩,全身颤抖的人,走近他,“你和那个凶手认识,是吗?” 张武一怔,将头从臂弯下拿出,那是一张年轻的脸,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光头,穿着蓝衬衫,身上是东躲西藏蹭出的灰尘和腿被切掉沾染的血痕。 “他们不是我杀的。”那人似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抓着林寒的一条腿,“求求你,帮帮我。那个监控里的人不是我,我去了其它地方检修线路,根本无法去杀人。更何况,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是啊,林寒也奇怪,张武,为什么要杀他们呢?从行凶者的行为来看,这更像是一起随机杀人事件,凶手貌似没有目标,见一户人家,杀一户人家。 凶手更像是在报复社会。 拿起张武的基本资料,林寒看了一眼。这样一个人,电路维修工,工资、薪金、保险,样样都有,也没用上.访过的纪录,倒不像一个仇视社会的人。 林寒:“凶案发生时,你在哪里?” 张武回:“我在平原区辛康小区,那日,小区一户人家报了线路问题,是我去做的检修。”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第二处检修点便是这里。那天,新康小区的线路很快就通了,我一看时间还早,就赶了过去。谁知,我刚刚到达7栋楼101户,就看到里面的场景。我想要报警时,警察已经冲了进来。” 林寒察觉,他所说的这些像是有人故意设计了他。 “你有没有孪生兄弟?”林寒问地上的人。 “没,我家里只有我一个。”讲到这里时,张武哭了起来,“父母养活我不容易,听说我的事情后,一定很伤心。我真是不孝啊。” 林寒后退一步,张武惊恐,想要抓着她,“求你,救救我。那个和尚很可怕,他会吃人。” “有我在,他不会再吃你。”林寒捏紧手里的资料,“你放心,如果你是无辜的,我一定帮你。”她看了张武一眼,转身离开。 寻梵等在院外,见她走出,引她到了一间卧室,“你先在这里住,我就在隔壁。”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再问,“要吃饭吗?” 林寒摇摇头,在这里吃饭,她可不敢。 寻梵似是想到了,独自从屋子走出。 林寒将行李包放在桌面上,打量这间一桌一床一水盆的屋子,可真是简陋异常。看来,戒增的寺院真的不富裕。 将资料在桌上铺展,林寒开始分析。 凶手似是随机选择了一栋楼,又随即选择了受害人。看似没有目的,其实,会不会有另外的一层意思? 这种看似混乱的杀人方式,凶手要么没有明确的目标,要么是想用其他人掩盖自己的目标。 如果凶手直接杀死了自己想要除掉的人,那么,凶手就会暴露身份。如今,一群人遭受牵连,而行凶者又无法确定是谁,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是仇杀了。 所以,真正的凶手选择了和自己体貌特征相似的张武,让他做了替死鬼? 那么,这个凶手观察过张武,或者,与张武熟悉。 林寒拿出张武的资料。 张武,1987年出生,未婚,电路维修工,工龄1年,中专毕业,无精神病史,外来户。 外来户? 林寒注意到,张武并非本地人,那么,他在这里熟悉的人也只能是同事,或者生活中认识的个别朋友和邻居。所以,他的人脉不广,要想查出和他有关系的人很简单。 “你打算什么时候来见我?”熟悉的声音由身后响起,打断了林寒的思绪。 林寒刚要转身,已经被人抱紧,环入怀中,那人的唇浅吻着她脖间的烧痕,“这是为我做的吗?”他将怀里的人越抱越紧,“很疼对不对?” 林寒摇摇头,脸颊与他贴紧,“不疼,我觉得很开心。我觉得,离寻南墨又近了些。” 寻南墨趴在她肩头浅笑,偶尔吻着她脖间灼烧后的黑痕。 林寒抓着他的手臂,“你怎么知道我在......” “我是精灵警司,怎么会连自己的女人都找不到。” 林寒喜欢他的骄傲,是啊,他是精灵警司,他想要找的人,无论多久,都会找到。 将他的手臂握紧了些,林寒第一次觉得可以离他很近很近,不用借助任何东西来降低彼此的温度,现在,他们拥有同一种血,是最适合的温度。 “要多久才能好?”寻南墨的声色中带了一丝慵懒,是终于放心的表现。 “爷爷说,要几个月才行。”林寒脸颊微红。 轻轻咬了咬林寒的脖子,让她感到一阵酥麻,“可我,很想要你。每天都想。” “那你可以轻一些。”说出这些时,林寒快要羞死了。 浅笑,寻南墨看向她的脸,轻轻啄了啄,“没关系,我能忍。” 很能忍耐的精灵警司,林寒喜欢,又不喜欢。 她牵他坐下,脸上皮肤皱皱的,却有另一种美。 “我在处理爷爷他们的案子,我想看看,他们和‘入幻工’有什么不一样?你们敌对了多年,或许在做同一件事情,只是彼此都不想了解罢了。”林寒紧紧抓着寻南墨的手,观察他的表情。 寻南墨倒不介意,让她紧挨自己,“我不是不了解他们,而是不关心他们所做的。” “为什么?” 看林寒一眼,寻南墨回:“林傅钟涉足的是人类与精灵的事情,而我,只在乎精灵的事。也就是说,在一个人成为灵之前,我都不会管。” “可是,我们也管了很多人类的事情。” “那是你喜欢多管闲事,我又不能看着不管。” 林寒抿笑,“这么说,你完全可以和爷爷合作。” “为什么要合作?” “因为,爷爷在对待半灵这件事上的态度,和沪琅所说的不一样。寻梵说沪琅疯了,我们或许是被沪琅给骗了。” 蹙眉,寻南墨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桌面上林寒在研究的案子,“这是寻梵在查的案子?” “是。”林寒觉得现在正是寻南墨和林傅钟相互了解的好时机,她指着一张照片上的人道:“这个叫‘张武’的人,现在就在铜寺里。从寻梵将他抓来来看,寻梵认为他有罪,可是这个人说他没有杀人,并且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寻南墨的视线放在那叠资料上,“这个人目前是人类,还是灵类?” “是人。”林寒犹豫,问他,“你对戒增熟悉吗?” “恩,他以食人为生。” 林寒咬了咬嘴唇,“寻梵为什么认识这样的人?” “世间的人本就千奇百怪,戒增不算什么。更何况,他那鼻子可以嗅到‘腐味’,越恶毒的人,身上腐味越重,那也便是他想要吃食的人。” “你是说,这个张武本身邪恶,所以戒增才吃他?” 寻南墨点点头,“不管张武现在是否杀人,他都不是一个有善意的人。” 林寒起身,想了想,“你觉得,我该救他吗?” “对待这个人,我与寻梵的意见一致,事情要调查,人却不能救。” 盯着意见肯定的寻南墨,林寒点点头,“如果我救了他,而让其他人死了,那还不如让戒增这样囚禁着他,对吗?” “是。因为你救了他的同时,会害了其他人。” 林寒呼出口气,没有回声。 “有一种人,有特殊的能力,能够预测即将发生的犯罪事件,戒增就是这种人,所以,他将罪恶的源头变为自己的食物,以此来拯救将会被害的人。有人说他是‘妖僧’,又有人说他是‘圣僧’。他也就这样在亦正亦邪的世界里生活了百年。” 林寒惊讶,“他是人还是灵?” “他早就死了,现在是半尸。”寻南墨点了点张武的资料,“这个案子,寻梵找他合作,想是也迷惑,这个张武到底是无辜的,还是行凶者。从目前来看,张武内心确实藏有邪恶,但也不能因此判断他就是这起案子的始作俑者。如果凶手另有他人,寻梵应是想抓到那个正逍遥法外的恶徒。” 林寒:“那我们去他工作的地方看一看吧,总觉得一切的源头都在那里。” “理由。” “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有公司安排的工作任务,监控录像也拍到了同一时间他在另外一处地方。” 点点头,寻南墨起身,“好,一起去他工作的地方看看。” 寻梵从门外走入,“我也去。”   ☆、第8章 .13【铜寺山音3】 林寒对寻南墨点点头。寻南墨没有回话,被林寒牵着走出了铜寺。 “用这棵树。”寻梵指着路上的一颗梧桐,“可以直接到达‘修河电线电缆公司’。” 三人穿过梧桐,到达一家电线电缆公司的门口。林寒、寻梵披着斗篷紧跟寻南墨,两人的模样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正要走进公司大门,寻南墨看到三个熟悉的人,穿着警服也是刚刚走入的样子。 张申俞最先看到寻南墨,他在林炎一旁说了什么,林炎也朝寻南墨看去。 “那不是学姐的男朋友吗?”研娜激动地拽了拽张申俞的袖子,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 “寻少爷。”林炎很少这样称呼寻南墨,今日这样,应该是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寻南墨点点头,指了指自己一旁空空的位置,林炎明白点头,“小寒为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她的意思,我和她母亲已经明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张申俞揉了揉鼻子,研娜倒是开心,“是不是说,我要喝学姐的喜酒了。” 寻南墨淡淡一笑,“我已经和小寒成亲了。” 林炎微惊,看向寻南墨一旁,“真是越大越管不了了。” 林寒晃了晃寻南墨的手臂,让他替自己说点儿好话。可是,寻南墨怎么说得出口这些,他叹了口气,半晌回了句,“我会好好对她。” 林炎瞪了林寒一眼,正要再说什么,远处开出来两辆线路抢险作业车,每辆车上都坐了两个人,正在汇报公司要求到达的地方。 “从他们的人员安排来看,一个地方的线路抢险应该安排两名以上的工作人员,但是,富泉小区出事那日,只有张武一人出去作业。”林炎察觉到不对劲。 张申俞:“他们当天应该有排班表,我们去查一查。” 林炎点点头,“好,你和研娜去看看作业车的使用情况。我和寻少爷去问问当日的作业人员。” 几人分开行动,寻南墨跟在林炎一旁,两人沉默走着。 林寒走上前牵起寻南墨的手,“谢谢啊。” “为什么?”寻南墨嘴角挑起笑意。 “我知道你不喜欢和他们一起办案。谢谢你为我这样做了。” “你说过,他们是家人。” 林寒微怔,牵寻南墨紧了些,“是啊,他们是家人。” 寻梵看了眼与平常不一样的寻南墨,沉默不语。 --------------------------------------------------- “这是2月19日的作业记录。”值班组的负责人将一份手填出勤表和电子表交给林炎,“那天有4个工作人员同时请假,我们人手极缺,线路状况不知道为什么又很差,总之,是特别奇怪的一天。我们这里都叫它‘黑色219’。” “你怎么想?”林炎将表格递给寻南墨,这次他手上没了松子油的味道,寻南墨想,林寒应该提醒过他。 接过表格,寻南墨扫了一眼,“那天的巧合太多,倒有些刻意的意思。”他看向值班负责人,“我要那日请假和作业人员的资料。” “好,我这就去拿。” 寻南墨看向表格上的值班人员那日所到达的地方,其中就有张武的作业地点。 “我们去张武的工作区看看。”林炎拿到资料,让值班负责人领着他们去平日里作业人员的工作间和休息室。 “这里是财会部门的工作室。前面是客服室,刚才经过的是品管员的工作区,这个是资料室。”值班负责人领着他们转入一间休息室,“这间屋子是张武他们平常休息和办公的地方。” 寻南墨观察,这是一间套室,外面是办公区,里面有一间休息区,放着四张上下铺。 负责人解释,“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本地人,工作结束后都会回家。只有张武和徐源两人是外地人,公司就提供了住宿。” 林炎走进窄小的休息区,“现在谁在这里住?” 负责人:“自从张武的事情出来后,就没人敢住他以前的地方了,这些东西还都是张武的,也没人动。如果不是调查还没有结束,公司打算将这间办公室重新装修,就不再提供住宿了。” 林炎挑挑眉,“那个徐源和张武关系怎么样?” 负责人:“不能说特别要好,不过,也没有拌过嘴,平日里倒是客客气气。” “平常张武和谁的关系最好?” “齐弓。也是线路检修员。” “他人呢?”林炎追问。 “出去作业了,刚刚走。” 寻南墨开口道:“你觉得张武会杀人吗?” “不会。”负责人毫不犹豫道:“他平常人很沉默,脾气也好,做事情也很认真,经常得到客户夸奖,说这个孩子人老实。我们这里的人也对他印象不错。他的事情出来后,很多人都不相信是他做的。” 寻南墨又看向桌面的一张照片,上面除了张武,还有另外三人,“这些人都是谁?” 负责人看向照片,“左边那个是张武,他旁边的人是齐弓,牵着齐弓的女孩儿是我们这里的会计人员沈小娟,最右边的是徐源。” “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林炎拿起照片,看了看。 负责人浅笑,“沈小娟、徐源平日里和齐弓关系不错,张武与他们交流不多。这事儿都过去几个月了,对他们的影响也挺大的。徐源本来要辞职,后来公司怕影响不好,就给了他两个月的假,齐弓刚放完假回来。至于沈小娟......” 林炎挑眉,“她怎么了?” 负责人惊讶,“你们不知道吗?那日富泉小区死亡的人员里就有她。” 林炎拍了拍额头,立刻拿出死者名单,这样重要的线索,他怎么会忽略了。 可是,翻了翻名单,他并没有找到‘沈小娟’这个名字。 “沈小娟是曾用名,沈洁才是她现在的名字,不过,我们叫惯她‘沈小娟’了。”负责人指着死亡名单上的一个名字。 沈洁,沈小娟。林炎对比资料上的照片,和桌上那张照片里的人果然一样。 他看一眼神色淡淡的寻南墨,“这个案子终于有趣多了。” 寻南墨将桌上的照片从相框中拿走,“我发现了一处更有趣的地方,你呢?”他将照片拿给一旁的空气看了看,负责人瞥他一眼,奇怪地挑挑眉。 坐在回程的商务车上,林寒、寻梵提前取下身上的斗篷才走了进去,张申俞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立刻从驾驶位跳下来,“你这是怎么了?” “学姐,你什么时候来的?”研娜也扑来,打量她全身,惊得捂着嘴巴,“学姐你怎么了?” “先上车。”林炎示意他们不要喧哗。 张申俞握了握拳,重新坐回驾驶位,透过后视镜,观察全身都是黑红烧痕的人。 “我没事。”林寒拍了拍研娜的手,“只是烫伤了,过些日子就能痊愈。” 研娜抿着眼泪,“学姐这样,申俞学长该伤心了。”这句话,倒像是她刻意说的。 林寒摇摇头,“你如果这样,他才会伤心呢。” 研娜低头抿笑。林寒看了看一旁的寻南墨,轻靠着他的肩膀。研娜也老实坐好。 几人回到林炎临时租用的办公楼,里面简单的摆放了两张桌子和三块儿白板。 林炎将最近搜集来的资料分发给大家,递了根笔给寻南墨,“说说吧,你觉得有趣的地方。” 寻南墨淡淡走近白板,对比公司的人员资料,列了几个人名出来。 心思不在办案上的林寒看向屋子里的每个人,有精灵警司寻南墨、人类探员林炎、半灵支持者寻梵,这些总是在争斗的人,终于坐在了一起,看向了同一起案子,不管过去如何,他们能够开始增进了解,也是好的开始。 此时,寻南墨已经列好名单: “张武、1987年、未婚、、电路维修工、工龄1年、外来户、中专 齐弓、1989年、未婚、、电路维修工、工龄3年、本地人、大专 徐源、1989年、未婚、、电路维修工、工龄3年、外来户、本科 沈洁(沈小娟)、1988年、未婚、会计员、工龄2年、本地人” 寻南墨又将四人的照片粘在白板上,“从这张照片来看,齐弓与沈小娟关系应该比普通朋友要更近些。” 张申俞:“听他们公司的同事说,齐弓曾经和沈小娟谈过恋爱,后来,沈小娟找了个有钱人,就不要齐弓了。” “那沈小娟与张武有联系吗?”林寒问。 张申俞摇摇头:“没听说。张武在公司的朋友极少,好像就和齐弓熟一些,大家都说他人不错,就是不善言谈,很少有人能和他说上话的。” 林炎吩咐,“申俞,去把你调查的作业时间写上。” 张申俞走到另外一块儿白板前,写下了当天的排班表: “2月19日,线路工三人值班,四人请假。 请假名单: 张工,请病假,有医院证明,排除嫌疑。 李巧书,请事假,和女朋友见家长,有人证,排除嫌疑。 胡克,请事假,妻子临盆,有人证,排除嫌疑。 陈俊,请病假,在小诊所输液,有人证,排除嫌疑。 排班名单: 张武,2月19日14:00接到维修通知,14:10出发,地点:平原区辛康小区5栋c户,发现线路并无异常,他又做了一番检查,14:25检修完毕并返回公司,直到15:00接到另一通维修报警,才赶至牧野区富泉小区。 徐源,2月19日13:20接到维修通知,13:30出发,地点:牧野区莲花小区7栋a户,13:42到达,14:51回到公司。 齐弓,2月19日工作待岗中,并无维修作业安排。 被害人所在地点:牧野区富泉小区。” 张申俞介绍道:“警察已经排查过请假的四人,他们确实都有人证,都有不在场证明。这些电路维修工中,只有张武一个人在案发时到达了案发地点。” 寻梵疑惑,“徐源当时不也在牧野区吗?” 张申俞从桌上拿起一份调查报告递给她,“富泉小区和徐源所在的莲花小区相差两个街道,而案发时,徐源正在对莲花小区7栋楼进行线路修复,直到16:20才检修完毕,期间有小区的监控录像记录下了他到达和离开的时间,所以说,他也有不在场证明。” “那,张武呢?” “具重症监护室的目击人员称,凶手带着面具闯入家里,行凶时间大约在14:40到14:50之间。而当张武接到通知,到达维修点时已经过了15:00。凶手犯案的时间,刚好是张武离开辛康小区,重新到达公司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张武都是在路上,有监控录像拍下了他的行驶轨迹。” 林炎问寻南墨,“先说说你觉得有趣的地方。” 寻南墨点了点照片上的两人,林炎大惊,“你是说,他们?”   ☆、第8章 .13【铜寺山音4】 寻南墨将齐弓和张武的名字圈了起来,“这两人长相虽然不同,但是体貌特征极其相似,从身高和身型来看,如果穿上同一件工作服,应该会很像。” 张申俞回忆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们的同事说,齐弓和张武关系很好,总是一起工作,很多人从身后都将他们认错过,甚至连齐弓的前女友沈小娟也认错过他们。” 林炎:“如此说来,这两人都带着工作帽,穿着工作服,就无法辨认出他们谁是谁了。连最熟悉齐弓的沈小娟都能认错,可见,一般人也会区分不清他们。” “这就是整个案子最有趣的一个环节,但凭监控录像拍下来的模糊影像,并不能说明里面的人是谁,那日,由于人员安排紧缺,公司派出的维修工都是独自作业,所以,没有人能证明行凶的人是张武还是齐弓。”寻南墨似是想起什么,转看张申俞罗列的时间表。 “徐源13:20离开公司,14:51返回公司。期间,公司的线路值班人员只剩下齐弓和张武。而张武在14:25返回公司,早于徐源。这样,徐源抵达公司时,看到的仍是张武和齐弓。期间,张武去作业,一定会离开公司,而齐弓有没有在公司,没人能够证明。” 林炎从座位起身,“你是说,在案发期间,唯一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恰恰是没有出门作业的齐弓?” 寻南墨点点头。 寻梵看向时间表,再看自己手中的资料,“通过警方的问询录可以看到,徐源和张武在工作回来后,都证明了齐弓一直守在公司,富泉小区线路出问题,就是他在值班室做的记录,之后,张武才会赶过去维修。而且,据负责人和徐源交代,当天确实只有两起线路报修,第三起,也就是富泉小区的那一起报修是在凶案发生期间,当时,确实有值班人员接听电话。” 冷冷垂目,寻南墨想了想,“有没有这种可能。报修的是凶手,接听电话的却是张武。” “你是说,凶手和张武串通好了?这样,两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也互为人证?”寻梵似是想到什么。 林炎赞叹,“这种可能确实最大。我们做一个假设,当时,徐源先去检修线路,分配的地方是需要耗费时间的地方。而之后,齐弓和张武一起从公司走出,张武去检修线路根本就没有问题的地方来制造不在场证明,而齐弓去了作案现场,对受害者实施了残忍的杀戮。之后,张武独自返回公司,而此期间,正是齐弓作案的时间,待张武顺利到达公司,齐弓再报线路问题,并要求去作案地点修复线路,这样办公室也就有了接电记录,齐弓的不在场证明也就成立。” 寻梵认可,“如此以来,张武、齐弓就同时有了不在场证明。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作案现场看到了和凶手体貌相同的张武,而张武又有不在场证明。” “原来如此。”研娜激动起身,“那么,张武、齐弓为什么要联合作案呢?他们会不会都喜欢沈小娟,而沈小娟选择了那个神秘的大老板,他们气不过,就这样做了。” 林炎:“这一切,要等见了那个老板才能知晓。” ------------------------------------------------------------------------ 当地派出所问询室,齐弓低头沉默。 “先说说你和张武的关系吧。”民警坐在齐弓面前,三角桌旁是神色冷淡的寻南墨和做着笔录的林炎。 “我们,是朋友。”齐弓看起来很紧张,“张武没有杀人,他有不在场证明。” 民警打量他,“那你呢?有没有杀人?” 齐弓惊愕,显然,他以为这次被带来调查,针对的依然是失踪的张武,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提问。 “我?”他指了指自己,冷笑,“怎么可能。我当时就在办公室,哪里也没有去。还有我的接电记录呢。” 他刻意提了这个不在场证明,林炎看寻南墨一眼,见他盯着齐弓,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这个人,果然和张武的身材、身高很像。林炎起身,转到齐弓身后,看到的,如同照片里的张武一般。 他对寻南墨点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想,这两人完全可以对调身份。 可是,两人一起作案的理由呢?真的只是因为同时被沈小娟抛弃吗? 看民警也问不出什么,寻南墨开口道:“为了掩盖你们杀人的目的,所以,除了沈小娟以外,其他人都是陪葬和掩饰。而你又觉得他们无辜,所以,下手时就动了恻隐之心,这才导致十几人受重伤,而没被你杀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弓双手交握。 起身,寻南墨走近他,神色冷淡,轻轻抬手,从他耳后拿走一根头发,他对林炎点点头,先走出了问询室。 “怎么样了?”林寒捂着围巾在门外等他。 “东西拿到了,我们去看看他和张武的过去。” 林寒抓着他的手臂,“寻梵说,要用他们的方式入幻,我答应了。” “他们的方式?”寻南墨想了想,“他们的方式,我不能进去。” “为什么?” “我是警司,要通过正规途径,‘入幻工’才是被允许入幻的人,林傅钟的方式,在精灵界是违法的。如果我用了他们的方式,就是承认了他们的做法。怕是,会被他们拿了把柄。” 林寒觉得有趣,“这也有正规和不正规?” 点点头,寻南墨浅笑。 “那,我去和寻梵商量一下......” “寻梵不在‘入幻工’的行列,也不能用我们的方式入幻。” 林寒嘟嘴,“那怎么办?” “你不是要了解他们的方式吗?我等着你们,就不去了。”寻南墨牵起林寒的手,“你看到了什么,可以回来讲给我听。” “好吧。”林寒点点头。并未注意,寻南墨微垂的眉眸,他似是在策划着另外的事情。 来到办公房内,寻梵已经等在了那里。张申俞、研娜被林炎派去做其它事情,给他们腾出了入幻的时间。 寻南墨对林寒点点头,盯着她和寻梵一起消失在自己面前。他的目光转向桌前的一处地方,揉了揉鼻子,“紫檀木,你还是喜欢这种香气。” 桌旁突然出现一个人,取下了斗篷,是坐着轮椅的林傅钟,“警司的鼻子果然厉害,还记得我喜欢的味道。” “是你怀旧,不肯换斗篷。”寻南墨走近他。 “说起怀旧,听小寒说,你才是中毒最深的那个。”林傅钟从怀里拿出一颗菩提子,“给你。我让沪琅从高寅的家里找回来的,这颗菩提子,被放在莲婷的嘴巴里。想是高寅希望它能将莲婷复活,所以一直执着着。” “莲婷怎么样了?”寻南墨接过菩提子。 “他被高寅解肢,放在了冷冻柜里。菩提子从他嘴巴拿出的瞬间,他便腐化了。” 寻南墨呼出一口气,将菩提子握在手里捏碎。 “你。”林傅钟蹙眉看他,“很少这样,是因为小寒吗?让顽固之人,有了妥协的一天。” “是,小寒影响了我。” 林傅钟摇摇头,“如果当年你早些遇到小寒,或许康家的人就不用死了。” 斜林傅钟一眼,寻南墨摊开手掌,金色的碎末从手心滑出,“能造出起死回生之物并没有什么错,如果没有康家,你也不会有第二次生命。” “那你为什么还要毁了菩提子呢?” “东西可以有,却不能过多。” 林傅钟扶着轮椅向前一些,“那么,康宇就不能活着。” 知道他要说什么,寻南墨转过身去,“我毁了古金菩提子,并不代表事事可以妥协。更何况,康宇只是个孩子,且从未学过制造古金、古银之物,没有我的命令,他不会胡作非为。” “你怎么敢确定他不会做?康家造这些东西,都是天生之力,除非人死,否则,这种本事不会毁灭。” “康宇已经是人骨,不会再有后人了。”寻南墨握拳,冷声解释。 “我们林家和精灵因为此事周旋数百年了,如今到了我这一辈的身上,眼看康家已经快被除尽,没想到,你们‘寻’类却来多管闲事。”林傅钟微微坐直,“我不会像祖辈一样反对人类和精灵获得第二次生的机会,毕竟,我也这样做了。可是,我不能看着那些起死回生的东西到处都是,这样,整个世界会陷入混乱,这些东西,也会带来更多的杀戮和争夺,高寅不就是其中一个吗?” “没有起死回生的东西,杀戮、争夺也不会停止,我想,这一点小寒和我意见一致。”寻南墨看向一心要康宇命的人,“他是我的精灵,他的生死只能由我决定。” “这就是我们无法谈妥的原因。现在,因为小寒,我们林家不和精灵部作对,可是,康宇的问题,我们林家也不会妥协。”林傅钟还没说完,林炎推门而入。 “我虽然不想参与,不过,父亲的建议我也赞同,康宇活着,那些起死回生的东西就有可能再出现。我甚至觉得,除了毁掉菩提子,连金银胸针都应该一起毁掉。” 寻南墨眼神凛冽,“金银胸针是精灵的寄托,它们尊重这两枚胸针不是因为它们可以起死回生,而是因为他们的出现象征着精灵被认可,是与精灵同生的标志。” 林傅钟:“当年我威胁康家造出菩提子时,他们贪生怕死,满足了我的愿望,我就知道,康家的人不能留。而那枚菩提子一直被有心人抢夺,更让我明白,这类东西也不能留着。所以,康宇就是不适合活着的康家人。” 寻南墨不想再与他争执,“我说的话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康宇的命,只有我能拿走。至于那两枚胸针,没有精灵知道它们的用处,如果不想让秘密泄露,你们最好不要再提有关于康家的事情。胸针现在只是象征,其它什么也不是。”瞥一眼意见不同的人,寻南墨从屋内走出。 精灵楼内,寻南墨确定康宇已经重回地下,才放下心。 另一处,林炎对林傅钟道:“康宇这孩子我见过,只是个心思单纯的人骨,我们是不是没必要斩尽杀绝。” 林傅钟不赞同,“他和寻南墨分享了寿命,也就是说,寻南墨活多久,他就活多久。这不就是另一个不死体吗?所以,他和寻南墨之间,必须死一个。这样,他才能死。” “你这样做,小寒会伤心的。”林炎无奈摇头。 “我就是为了小寒,才会站出来和寻南墨商量,否则,康宇早就被秘密处死了。”林傅钟冷哼一声,“看看我这孙女,什么人不喜欢,偏偏喜欢一个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寻’类。还是个不通人情的‘寻’。” “寻南墨对小寒不错,从小到大,小寒就没有上心的人,看来,他找到寻南墨也是注定的。”林炎走到林傅钟一旁,“不如我们都各退一步,那两枚胸针我们劝寻南墨毁了,康宇就留下。” “不行。我的意思也绝不改变。以前林家和寻南墨的不快也是由康家的问题引起的。我们秘密处死了康家的人,包括寻南墨的义兄,我们林家和寻南墨早就结下梁子了,也不在乎这一次。康宇的命,我要定了。” “爸。”林炎无奈,“你这样,让小寒怎么面对寻南墨?小寒说,已经是寻南墨的人了,你打算,就这样毁了你孙女的幸福?” “我。”林傅钟拍了拍腿,“我就是因为小寒,才迟迟没有出手。”他闭眼,稳了稳情绪,“康宇是康家的人,如果他知道林家和康家之间的恩仇,怕是会对小寒不利。” “这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两个孩子,会想通的,我们只要不再将矛盾弄大,还有挽回的机会。” 林傅钟执着,“康宇的问题上,我绝不松口,他必须死。”   ☆、第8章 .13【铜寺山音5】 幻境内,林寒需要和寻梵走过几座桥,四周皆是幻境,混混沌沌。如果没有寻梵指引,她怕是要在里面迷路了。 “这就是你们入幻的方式?用桥?”林寒问身前的寻梵。 “是。这条路是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没有入幻工的方便。” “你们为什么不加入它们?明明都在做一样的事情......” 寻梵回看林寒,“如果不是因为对康家的态度不一样,我们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 “康家?”林寒扶着桥上的桩子,这些桥偶尔会动,她一不小心,有可能掉到桥下。 “你不知道吧。你们林家和康家早就相识,而且康家的死,林家也有参与,也是主要策划者。” “什么?” 寻梵冷笑,“康家的存在本就特殊,他们能造出起死回生的东西,这在许多人眼里并不是什么好事。康家的本事可能会造成杀戮与战争,所以,他们不能活着。但是,寻南墨不同意,他觉得,杀戮不是康家造成的,是个人的贪婪造成的。他认为无论有没有康家,这些都会出现。” “寻南墨说的没错,杀戮和战争,不是康家带来的,是人心自然而出,怎么能怪罪到一个家族的身上?”林寒觉得杀死康家的理由实在可笑。 “说是这样,可是,康家造出的那些起死回生之物,也是引起这些的原因。而且,康家不是人人勇敢,他们之中也有贪生怕死之徒,受到威胁,就会服从于人,会肆无忌惮地造出那些东西。” 林寒低头,良久再问,“康家还有人活着,是不是?” 寻梵看她一眼,“为什么这样觉得?” “因为寻南墨和爷爷仍然敌对,相信,既然不是因为半灵,那么,就是因为康家了。” “没错。”寻梵走下最后一座桥,“康宇就是康家最后一个人,也算不上人,他是康家的一只人骨,也有造出那些东西的本事。” 林寒追上他,“爷爷想要杀了康宇?可是,康宇是寻南墨的精灵,和寻南墨分享了寿命,爷爷这样做,寻南墨不会同意的。” “你会同意吗?”寻梵问面色着急的人。 “当然不会,康宇没有错,为什么要杀他?” “可他有可能犯错。” “这样预测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吗?”林寒不明白,“这和‘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有什么区别?” 寻梵有趣看她,“你觉得‘戒增’做的对吗?他有预测犯罪的能力,会提前吃了那些罪犯,这不也是防范于未然吗?其实,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什么方法?”林寒问。 “将康宇带到戒增面前,如果戒增说他该死,我们就处死他。如果戒增觉得他可以活着,我们就放过他。” 林寒拒绝,“康宇的生命,不该由戒增决定。他是寻南墨的精灵,他同时也是独立的个体,他的命,在他没有犯错之前,都该由他自己决定。” “笑话。”寻梵冷冷一瞥,“他是精灵,寻南墨的精灵,他的命从来都不能自己做主。” 林寒看向转身走入幻境边缘的人,已经大致了解了寻南墨和林傅钟之间的矛盾关系,看来,沪琅的挑拨并不是最主要的矛盾点,而康宇才是。 跟上寻梵,林寒不再提这件事。 她们将斗篷披上,此刻已经站在‘修河电线电缆公司’门口。正要走入,两个熟悉的人闯入眼前。 “慢点啊。”齐弓骑车带着沈小娟到了公司门口,“我去存车,你在办公室等我。” 沈小娟摇摇头,“我和你一起去车棚。” 两人对视一笑,甜蜜走入公司门口。 林寒、寻梵跟在他们身后。 “今天晚上,我带你见一个新朋友。”齐弓放好车子,牵着沈小娟一起走,“是新来的同事,外地人,挺老实的,你们平常也多照顾他一些。” 沈小娟点点头。 到了晚上,齐弓带着张武去见了沈小娟,徐源也在他们之中,几人在路边喝酒聊天,很是亲近。 张武腼腆,几乎没有说话,一直在傻笑,沈小娟对他印象不错。 齐弓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临走时,身子撞上了路边的一辆汽车。车内坐着一个人,西装笔挺的走了下来,生的倒俊朗,一副财大气粗的派头。 “知不知道我这车多贵啊。”他拽着齐弓的领子。 徐源立刻去拦,“对不住了,这小子喝醉了。” “喝醉就可以撞我的车了?”那人不依不饶。 张武没有说话,倒是跑到那人的车前用衣服擦了擦齐弓碰过的地方,那人正要让他离开,沈小娟也走上前劝道:“真是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那人看沈小娟一眼,笑了笑,“有这么漂亮的女士在,我如果不算了,岂不是太不绅士。” 沈小娟抿嘴一笑,看了那人一眼,扶着齐弓离开。 他们打车回了公司,齐弓被放在了休息区内,徐源在公司外找了一间房子和女朋友一起住,就先离开,沈小娟也将齐弓交给了张武后离开。 公司门口,方才那个男人开车跟着他们到了这里,见沈小娟走出来,他打开车门,“漂亮女士,我送你回家。” 沈小娟勾了勾耳边的碎发,“谢谢,我自己回去。” 那人拦着她,“你好,我叫王富生,是一家珠宝店的老板,很高兴认识你。” 沈小娟笑着抿抿唇,和他聊了几句,独自离开。 寻梵对林寒说,“现在‘唱戏’的人都出现了,这场戏也要开演了。” 林寒点点头,和寻梵一起走回了公司的休息区。 屋子内,林寒刚刚走入,就看到张武在给齐弓擦洗身子,模样认真,又有些意味不明的暧昧。晃了晃寻梵的斗篷,林寒示意她快看。 寻梵也晃了晃她,表示也看出了问题。 给齐弓换下了弄脏的衣服,张武也洗漱完准备睡觉。刚刚躺下,他就坐了起来,然后是坐在了齐弓的身边,趴在他床边睡了起来。 林寒、寻梵从屋内走出,两人来到院子里,摘下斗篷的帽子看见了彼此。 “原来,张武不是和齐弓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而是他喜欢上了齐弓。”林寒倚靠着一棵树,“这就是他帮齐弓杀人的原因吧,因为沈小娟背叛了他喜欢的人,所以,齐弓伤心,他也就跟着伤心。” 寻梵背对她,盯着熄灯的房内,“可是,他们会因为沈小娟背叛齐弓而杀人吗?这个理由,会不会太简单了些。” 林寒想了想,也觉得,“如果只是因为分手这个原因,确实太草率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见证了沈小娟的背叛,和她毅然选择与齐弓分手的场景。齐弓虽然生气伤心,却没有动杀人的心思。 倒是有一天的事情格外有趣。 依然是齐弓喝醉的一天,他向张武哭诉,“我和小娟谈了一年多,连床都没上过。她竟然和那个男人去开房。我真觉得窝囊。” 张武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两人离开饭馆,意外地撞上了同王富生从宾馆走出的沈小娟,两人发生了争执。 沈小娟气恼之下竟然说了一句,“你们两个有病,私底下苟且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才不会和你这样的男人在一起。” 王富生也厌恶地看两人一眼,领着沈小娟离开。 齐弓又羞又恼,推开扶他的张武,独自离开。 张武不知所措,像是丢了什么一样,跟了齐弓很久,直到齐弓回到自己家里,他才默默离开。 接下来,他做了一件疯狂的事情,他趁着沈小娟不注意,下班时,将她拽到了宿舍里。又把齐弓也叫了过来,他指着沈小娟,“你不是说没得到过她吗?现在正是时候。” “你疯了。”齐弓有些害怕,“这样做是犯法的。” “没关系,我们把她的裸.照存起来,如果她敢报警,我们就发到网上。” 沈小娟哭喊着摇头,却被冲上来的张武扒.光了衣服。 不顾她的乞求,张武给她拍了数张照片,并威胁她,“如果你敢说出去,你的照片就会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你的名声也就毁了。” 沈小娟哭的泣不成声,只得点点头。 看着她雪白的身子,齐弓忍不住,将她压在身下,在她的哭喊声中,对她实施了强.暴。而这一切,也被张武拍入了手机里。 之后,齐弓总用这一段视频和照片威胁沈小娟,以此与她发生关系。 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王富生从沈小娟嘴里得知了她被齐弓强迫的事情,因此想到了一个生财的好主意。 他知道做了这种事,最害怕的不应该是沈小娟,而应该是张武和齐弓,所以,他要沈小娟威胁两人,如果不给精神损失费,就要去警局告发他们。 事情发生了反转,沈小娟的强硬态度让张武、齐弓一时慌张,两人凑足了一万块钱作为给沈小娟的封口费,并删除了手机里的罪证。 可是,他们的胆怯成了王富生威胁他们的筹码,之后的几个月内,王富生和沈小娟利用这件事从他们手里敲诈了约4万元人民币,而这件事,也成为了两人的噩梦。 他们总会梦见沈小娟食言,让警察带走了他们。慢慢的,这成了齐弓心里的一个病,他也因此消瘦下来。 见不得齐弓痛苦,张武决定帮他。   ☆、第8章 .13【透风掌灵1】 要让整件事情停止,张武知道只有一种方法,沈小娟死。 “我们必须杀了她,否则,会被她拿这件事敲诈一辈子的。”张武趴在齐弓耳边低语,“我们不能再受她牵制了。” “可是,杀人会被发现的。”齐弓虽然害怕,言下也有同意张武方法的意思。 “我们只要都有不在场证明就可以了。” “怎么会有不在场证明?” 张武坐在他一旁,“我看到了李巧书和胡克的请假条,他们2月19日都有事情。如果那日的线路问题一多,就只能一个人去检修线路,到时候,我有一个完美的计划。” 齐弓摇头,“每天报修的数量我们也不能预测。” “我们可以自己作为顾客杜撰,只要作业记录表上有记录,不会有人知道那里的线路到底有没有问题。” 张武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齐弓,所说正和林炎、寻南墨分析的差不多。 只是,2月19日那天,除了李巧书、胡克请假外,又多了两人请病假,这让张武的计划变得简单许多。 那日,齐弓故意弄断了位于牧野区莲花小区7栋楼的线路,负责这片区域的徐源赶去修理,离开了公司。之后,张武则去了自己报修的地点平原区的辛康小区。齐弓没有任务,理所当然的留在了公司。 然而,徐源和公司的人并不知道,齐弓和张武一起从公司离开,而之后,负责接通下一个报修电话的其实是提前赶回去的张武。待张武依照报修电话的指示赶去莲花小区时,齐弓已经结束了残忍的杀戮。 他们的目标只有沈小娟一人,然而,只杀她一个人很容易让齐弓暴露。所以,他们就将其他人作为了陪葬,齐弓心有亏欠,对其他人并没有下狠手,所以,多数人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当场死亡。 张武的出现,扰乱了整个调查,与沈小娟及其他受害者都没有关系的人,警方没有找到他作案的动机。也没有察觉到他对齐弓的感情。而是被他们的不在场证明迷惑其中。 回到公司的齐弓听说张武被抓,心里愧疚,他来到张武的宿舍,看到了他藏在枕头下的一封信,那是给他的一封信。 “我只想让你,在我最无辜的时候遇到我。之后的我,已经不是我。你最初见到的那个人才是我。不要因为我此时的恐怖与残忍,而忘了我最初的样子。我们的见面,和我们的相处,才是最值得被记住的时刻。之后的那些,是因为我爱你,才会发生了改变。” 握紧那封信,齐弓心里慌张。 他想了想,立刻将信烧毁。张武对他的感情,与他的曾经,在那团火光中被一起烧尽。 ----------------------------------------------------------------- 林寒、寻梵从幻境走出,将看到的事情告诉了林炎。 由林炎转述给警方后,审讯人员将所知的故事讲给了齐弓听,像是他们亲眼看到的一样,这击溃了齐弓的心理防线,他终于承认,是自己和张武一起策划了这样一起惨绝人寰的杀人案。 然而,他说他并不知道,张武对他有除了友情以外的其它感情。 “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寻梵看着审讯室的人,“他只是不想承认,他其实也对张武有情。否则,早在他们两人流言传出的那一天,他就离开张武了。他始终都没有这样做的原因,怕是他心里舍不得。” 林寒握拳,“不管他是喜欢张武还是喜欢沈小娟,他都用自己自私残忍的爱,害了两个人。” 寻梵看她一眼,“你还认为张武是无辜的吗?” 摇摇头,林寒承认,“他虽不是罪魁祸首,却也是始作俑者。” “有很多人,看着表面单纯,心思却不一定。我信任戒增,他说谁有罪,谁就有罪。” 林寒明白她的意思,“康宇不一样,我绝不会劝寻南墨把他交给戒增的。” “如果说了他的事情,和他家族的事情,戒增怕是会亲自去找他。” 垂目想了想,林寒笑道:“康宇的主人是精灵警司,区区一个戒增,还威胁不了我们。” “我们?”寻梵有趣,“你不是一直想要寻南墨和‘老人家’和解吗?现在做区分,是什么意思?” “朋友也有产生分歧的时候,意见不一我们可以商量,却不能用康宇的命来结束这一切。”林寒从怀里拿出一枚银色胸针,“这个交给爷爷,他也做过精灵警司,应该知道这个东西对精灵族的意义,我想,不单单是起死回生那么简单。如果爷爷肯放过康宇,就让沪琅将胸针送来,如果爷爷决意要康宇死,那就毁了胸针,和精灵彻底决裂。” “为什么要让沪琅送胸针?”寻梵拦下要走的人。 “我只是想告诉爷爷,贪婪从来都是人心驱使,并不是康家造出了什么才有了贪婪。”林寒推开她紧抓自己的手,“你们小心沪琅。他险些让爷爷成了‘背叛者’,我想其中的误会,都是沪琅造成的。你和爷爷再去查一个叫‘胡沈奇’的人,他曾和银铃都说过,是爷爷让他们袭击别人,甚至袭击了寻南墨。爷爷设计让寻南墨杀死血蝙蝠的事,怕也是沪琅从中作梗。” 寻梵握拳看着离开的人。 --------------------------------------------------------------------------- 荀镇,精灵楼。 林寒将斗篷递给小豆,问了康宇的平安后,走进寻南墨的房间。 “事情结束了?”林寒刚刚走入,寻南墨便起声问道。 他背对着林寒,站在窗台前,依米花就在左手边,五片花瓣如今少了三片,这株花的寿命也将到尽头。“ “结束了,是张武和齐弓一起做的,他们利用时间差制造了双方都不在场的证明,和你推测的一样。” “动机呢?” 林寒走到他一旁,“张武喜欢齐弓。” 点点头,寻南墨没再说话,他将林寒轻轻环入臂弯下,“穿山甲没了。” 林寒惊讶抬头,盯着神色暗暗的人,抱紧了他的腰,“你不要自责,也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穿山甲的事情是个意外,你的精灵,你一定会保护的很好。我相信,康宇绝对不会有事。” “知道我为什么要养精灵吗?” 摇摇头,林寒不知道。 “因为我需要有人陪着,像是你说的家人一样,我也需要家人。他们可以不用同我说话,但是在身边就好。” 这是你吗?寻南墨? 林寒:“你不是不需要......” 寻南墨揉了揉她的头发,“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孤独的活着,死人都不愿意做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做。” 林寒抱紧他,所以,他曾经有过义兄,有小豆、康宇和穿山甲,你看似孤独着,其实,“你是有家人的,对吗?” “是。我有家人,现在也有了妻子。” 林寒抬头,“康宇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我们一起保护他。” 浅浅一笑,寻南墨将林寒抱紧。 “主人。”小豆推门而入,他很少这样踏入寻南墨的地盘,这次的焦急要胜过害怕,“灵类掌司来了,和一个和尚一起。” 林寒拽着立刻转身的寻南墨,“那个和尚应该是戒增,寻梵说,要让戒增来决定康宇该不该活着。” “我的精灵,别人休想做主。”寻南墨牵起林寒朝楼下走去。 伪装成护林工的灵类掌司快步而来,身上还穿着蓝绿色的工作服,他一旁是神色淡淡的戒增,合十与他平行而立。 “警司。”戒增对寻南墨低头一礼,看样子,他应该在精灵的管辖之内。 灵类掌司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略腮胡子,身材健硕,“南墨啊,听说康家的人还活着,我这是被请过来参观古董了。” 小豆害怕地躲在林寒身后,咬着林寒的衣角,对灵司十分警惕。 林寒倒觉得,这个灵类掌司要比自己叫寻南墨时更亲近些,心里不禁痒痒的,她以后是不是要对寻南墨换个称呼才对? “他现在只是一具人骨。”寻南墨松开林寒的手,独自走到两人面前。 “戒增说他有危险,让我过来主持大局。”灵司拍了拍寻南墨的肩膀,寻南墨倒是没有躲开,林寒察觉,两人关系应该很好,“不过,康家的人还活着,你却没有向我通报,这可算是失职了。” 将金色的胸针从口袋拿出,寻南墨扔给了灵司,“我是失职了,这警司让别人去做吧。” 握着小鹿胸针,灵司浅笑,“你这脾气。”他将胸针重新塞到寻南墨手里,“有你在,谁还敢做这个警司?” “我有其它事情要做,这个警司,交给寻梵吧。” 灵司蹙眉,摇摇头,“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商量,不过......” “康宇的事情,不容商量。” “就让戒增看他一眼。” 寻南墨垂目,后道:“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一看事情有转机,灵司自然愿意,“好,怎么各退一步?” “你们无非是担心康宇的寿命问题,那便让戒增做康宇的主人,与他分享寿命。” 戒增眯眼,没有回答。 “这个主意好,毕竟康宇同你分命,就是不死体,也不合规矩。那就和戒增分命吧。”灵司对寻南墨眨眨眼,“听说你这里有个高手,做的饭堪称美味,一会儿部长要来,我们就在你这里吃吧。” 寻南墨对林寒点点头,林寒会意,牵着小豆一起去准备饭菜。 “小豆,你能找地灵过来吗?戒增阴险,怕是不会同意和康宇分命的,我要在康宇身边看着才行。”林寒在厨房与小豆嘀咕。 “你怎么能阻拦戒增呢?”小豆担心。 “有寻......”林寒想了想,改口道:“有南墨和爷爷在,戒增不敢动我。” 小豆挠了挠太阳穴,“我去问问主人。” “戒增在,你怎么问他?”林寒推了推他,“快去找个地灵带我到地下去。”   ☆、第8章 .13【透风掌灵2】 忽然想起什么事,林寒对小豆笑了笑,“我去弄些花瓣粥给康宇带过去。” 小豆舔舔舌头,“好。” 林寒看向帮忙洗花瓣的人,“你知不知道什么花可以让人昏迷?又不会对人有大的伤害?” “曼陀罗啊,少量的可以。”小豆嘟嘴,“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迷昏戒增,让康宇躲远一些。” 小豆凑近她,“好主意。我也不喜欢那个和尚。” “那去给我弄些花瓣吧。” “不用。”小豆甩了甩手上的水,“老房的二楼藏着许多花瓣汁,里面就有让人昏迷的,无色无味,我去拿过来。” 林寒点点头,熬着粥等他,眼中神色复杂。 她从厨房拿起装土豆的布袋子,想了想,独自跑到了精灵楼旁的树林里。一对儿蜻蜓形状的魂灵正趴在花枝上休息,林寒悄悄走近它,猛地扑去,将它装进了布袋里。 “小东西,我需要你帮个忙,如果你不乖乖的,我就踩碎你们。”林寒举着布袋威胁胆子小的魂灵。 两个小东西在布袋里晃了晃,是同意的意思。 林寒将它藏在厨房的一角,继续熬粥。此时,小豆也将花汁拿了过来。 “小豆,去拿来我的斗篷。”林寒支开了小豆,将他放在桌子上的花汁倒入了米粥里,又倒了些在她准备好的花瓣茶里。顺手拿了一把刀,走出了厨房。 披着斗篷,林寒吩咐小豆,“在地面看着点情况,有事要及时告诉我。”她拿起角落里的布袋藏入斗篷,从小豆眼前消失。 让地灵将自己带入了地下,那个寻南墨与她举行婚礼的地洞里,康宇由一群人骨保护,也是化成了人骨的样子。 看向身高熟悉的人,林寒朝他跑去。 “你怎么来了?”康宇比划,看不出表情。 其它人骨向林寒鞠躬,给她腾出了地方。 “戒增来了,我不信任他。”林寒和康宇一起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我听说了一些康家和林家的事情.......” 康宇握着她的手,比划,“我听说你是林家的人,确实不喜欢。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是你做的,你不用自责其中。” “可是,爷爷仍然想要杀你。” “他要杀的不是我,是‘康’姓的人。” 林寒托着腮帮子弯腰坐着,“我瞒着南墨做了一件事情。有些危险,不过,我就是想让爷爷知道,不是康家造出了邪恶,是人心本就邪恶。” “什么事?”康宇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有危险,主人会担心的。” 林寒摇头,“放心,我不会有危险,我有寻南墨和你们。”她有趣打量只是一副骨头的人,半蹲在康宇面前,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死时,多大?” “十九。” “你是南墨义兄的孩子,算算年份,成灵应该没多久。”林寒再看他,“在地底下,你必须要成为人骨的模样吗?” 康宇摇头,“成为人骨我会舒服些。” “我看洞穴里,人骨很多,我还不知道他们的样子呢。这些参加过我婚礼的人,我想见见他们。” 康宇招呼大家过来,最先化成了人形,之后,其他人也陆续显出肉.身,都是和康宇差不多年纪的孩子。 林寒将米粥分给大家,又分了些给地灵,“尝尝我的手艺,如果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们做。” 康宇告诉大家,“这是最好吃的东西。” 每个人都笑着抿了几口粥,赞叹点头,这确实比树根好吃多了。 林寒稍稍后退,盯着康宇第一个倒地,其他人惊恐地看向他,又看向林寒,来不及告诉地面上的小豆,纷纷倒了下去。 林寒将布袋里的魂灵放出,小东西绕着她转了个圈儿,摇摇头。她现在的意识清晰,魂灵无法模仿她。 拿出准备好的刀,林寒呼出一口气,对地上趴着的一个魂灵吩咐,“你先去模仿康宇的样子” 小东西飞到康宇一旁,有些不愿意。林寒蹙眉瞪它,它才想办法进入了康宇的意识,模仿出了康宇的模样。 “找不到我的意识吗?”林寒问眼前的魂灵。 摇摇头,魂灵在她身上撞了撞,却无法模仿她的形状。 “那就带着我的意识。”林寒举起刀子,猛地cha入胸口,她没有立刻拔刀,而是让血慢慢流出,跪地,对眼前的魂灵吩咐,“快些试试,看能不能带着我的意识离开。” 魂灵扑向她,只是一瞬,便成了另一个林寒。 站在倒入血泊的自己面前,林寒看了看这个新身体,从一旁拿起布袋捂着流血的胸口,将没有了意识的自己拖到康宇旁边。她将康宇的手与自己牵在一起,“康宇,如果我的意识没有回来,你就将我的尸体交给寻南墨。” 牵着另一只变成的康宇的魂灵,让它拿起准备好的花瓣茶,和自己从地底下离开。 小豆正等着她。 “林寒,你们出来了。”小豆围着木讷的康宇打了个转儿,“康宇,你怎么了?” 扮成康宇的魂灵有些紧张,躲在了林寒的身后。 “他没事,只是被戒增吓到了。”林寒牵起小豆的手,“我带康宇去其它地方躲着,你偷偷告诉寻南墨。” “好。”小豆正要转身,林寒拽住了他,“等等。”她抿了抿唇,将小豆抱入怀里,下巴蹭着高个子男孩儿的肩,拍了拍他的背,“我如果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你主人。” “林寒去哪儿?”小豆想要看她,却被她抱得很紧。 “我的意思是,我会陪康宇躲几天。” 小豆点点头,“林寒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主人。” 轻轻推走他,林寒对他招了招手,这个身子也越来越能适应,看来,地底下的自己已经快没有活的意识了。 牵起一旁的假康宇,林寒找到了那棵绿松。透过落地窗,看向寻南墨的精灵楼,他并没有在里面,或许是陪着灵类掌司在一楼的会议室,并不知道她要离开了。 推着树干走入,林寒来到林傅钟的小院。母亲和父亲都在那里,难得的是林傅钟、寻梵也在。 见林寒走入,寻梵眯眼,她一旁就是戒增在寻找的康宇。 “你将康宇偷出来了?”寻梵握拳,立刻从屋子里走出,林寒想,她是去找戒增了。 并没有在意她要做什么,林寒看向母亲,“妈,我准备了花瓣茶,让你们尝一尝。” 她给每人倒了一杯,看着他们喝下,又走到母亲一旁,“妈,我想抱抱你。” 母亲蹙眉,张开手臂将她抱入怀里,感觉到她全身的冰冷,母亲担忧,“怎么穿得这么薄,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林寒点点头,看着她走近屋子,再转向林炎,“爸,我以前不听话,总让你和妈妈操心,我以后一定会很乖,做你的好女儿。” 拍拍她的肩膀,林炎点点头。 林寒转向林傅钟,这个坐着轮椅的爷爷,曾经用精灵胸针救过自己一命,让她有机会遇到寻南墨,遇到那么多可爱的精灵,这个是她最大的恩人,所以,无论自己的理念与他有多么的不同,这个人,都值得她尊重。 站在林傅钟面前,林寒牵着假康宇一起跪下,“他们说爷爷是背叛者,我想,爷爷想要做的事情,他们不能理解。我从没有了解过您,所以,不知道您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但是我了解精灵。他们既然曾经让爷爷做警司,相信爷爷对精灵一定很好。” 似是回忆起做精灵警司的那些年,林傅钟叹了口气,向前转动轮子,离林寒近了些。 这么久以来,她还没好好跟这个孙女说过话,在林寒心里,他是个死人,现在重新出现,他不指望这个和她感情很淡的孙女能多高兴,但却希望他亲手救下的人,能和她是一条心。怎会想到,她的心给了精灵。 “沪琅的事情我调查过了,是他仇视精灵和人类,瞒着我做了许多事。那枚胸针,我让寻梵给了他,我和你的想法一样,只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要做些什么。”林傅钟牵起林寒的手。 “至于胡沈奇,他是受沪琅所骗,才会袭击寻南墨,那个精灵警司虽然固执,我却没想要除掉他。”林傅钟在解释以前的事情,他并不想让林寒误会他,也不想让林寒认为他是背叛者。 林寒浅笑点头,“谢谢你爷爷,如果因为我,能让你重新喜欢上精灵和人类,而不是只看到半灵,我会......” 林寒想说,她死也瞑目了。可是,她现在不能说。 “我会......”她想了想,“我会很高兴的。” 林傅钟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事情解决了,我们再慢慢培养感情,林炎说你很特别,寻南墨也这样说。我想,我林傅钟的孙女,怎么能不像我呢?咱们呀,都很特别。” “是,我们是特别的半灵。”林寒握紧他的手,“我想知道,爷爷以前为什么要做精灵警司,而您这些年又在做什么?” 林傅钟笑着点点头,“我同意做精灵警司,起初是看不过人类肆意的抢夺精灵的地盘,想要从中做些什么。后来啊,精灵族强大了,有了血蝙蝠、兽灵和寄生虫,就开始吞噬人的生命。两方相争,我也就厌了中间调和。觉得,了解人与精灵的半灵才最适合活在这个世界。” 他叹了口气,“这种错误的想法,可能影响了沪琅,让他觉得,半灵才是该主宰自然的人。后来我发现,看似是地盘相争的事情,其实都与‘起死回生’有关系,从蚩尤到如今,一直有人在寻找这些可以复生的东西。康家将它们造了出来,这些东西变成了抢夺的开始。这些年,我一直在找这些东西,然后毁掉它们。而后,因它们引起的矛盾,也就会越来越少了。” 他看向林寒,“你说的贪婪与心我都懂,可是,贪婪要有贪婪的对象,心也要有向往的对象,那些与‘起死回生’有关的东西,都是根源。” “既然它们不应该存在,当初为什么要造出它们呢?”林寒不理解。 林傅钟叹气,“寻南墨怀有私心,用‘寻铃’吸灵,再喂食康家的人,让他们造出了金银胸针,应是他想要复活更多的寻类。后来他才发现,寻类只有他和寻梵,根本没有其他人。他也就将胸针转赠给了精灵族,以此来守护他们。” “而我,想要证明康家不可存在,就逼迫他们造出了菩提子,用那颗珠子救回了许多人,也证明了康家,人人可做这种‘起死回生’的东西。之后,因为金银胸针和菩提子的杀戮就没有停止过。我才明白,人心的贪婪不可控制,而能做这一切的人却可以控制。杀了康家,就没人有这个复生的能力了。” “我们也是胸针救回来的。康家没有错,他们最初的存在......” “康家最初的存在,就是为了‘起死回生’。”林傅钟打断林寒,“一个有目的而出生的家族,注定会因为这个目的而消亡,他们不该出现,我只是纠正了错误而已。” 林寒蹙眉,“可康宇不一样,他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不能再冒险,我们林家已经没人在乎这件事,我只有在活着的时候看到康家人灭亡,才能不辜负我的使命。” 林寒起身,牵着一旁的假康宇,“如果说有错,那也是让康家做这些事的人有错,不该将错误只归于一个听从命令的家族。做了这些错事的人,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的爷爷。而受用这些错误的人是我,我这条命,就是错误的开始与结束。我想,寻南墨当年选择杀死爷爷,应该是为了保护康家。我想,我当时就应该替爷爷死了。” “小寒。”母亲从屋内走出,手里拿着浅灰色的羊毛衫,她惊恐地看向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你要做什么?” “我决定与康宇同生共死,康家死,我也死。你们那些可笑的坚持,如果想要用我的命来承担,我不会害怕。”林寒拽着康宇向屋外走。 “小......”母亲神情激动,走了两步感觉一阵眩晕,最先倒地。 林炎警觉地看一眼桌上的茶,“小寒,你......” 盯着他与林傅钟一起昏倒,林寒拿起门口的车钥匙转身离开。   ☆、第8章 .13【透风掌灵3】 驱车赶往山底,林寒牵着假康宇跑入戒增的铜寺。那个曾经藏着张武的屋子里已经没有人影,破旧的草席上仍有张武留下的血。想是,他已经被戒增吃光了。 “小东西,你躲在这里,如果有危险,就跑。”林寒吩咐假康宇,再拍一拍自己的身子,“你也出来吧,我已经不需要假装的身体了。” 魂灵从她的身子里飞出,林寒开始变得晃晃悠悠,现在的她只是意识,一个,找不到身体的意识。 从屋子走出,她全身上下冷得紧,视线也变得极其短,大约只有一百米的辨识度。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是胜过寻南墨的煞白。她笑着坐在了台阶上。 漫长的等待,她知道,戒增一定会找到这里。他那么有本事,对付一个意识,应该只是动动手指的功夫。 --------------------------------------------------------- 荀镇,精灵楼。 小豆在寻南墨耳边说了林寒交代的话,寻南墨起身。 与此同时,寻梵赶到,“戒增,林寒带着康宇逃回了家里。” 寻南墨拦下要走的戒增,“这件事让我先去处理。” “原来灵司让我到这里,只是缓兵之计,你们这样做,我反而更好奇。那个叫‘康宇’的恶人,我是见定了。”戒增突然飞到精灵楼外。 寻南墨立刻追了出去。他挥了挥手,四周的树木长出长长的藤枝,开始圈裹戒增,将他团入一个巨大的树藤笼子内。 旋转手腕,树藤在寻南墨手中开始紧缩,是要将戒增困死其中的征兆。 “南墨。”灵司立刻站在寻南墨面前遮住他的视线,“住手,你会杀了他的。” 寻南墨神色冷冷,握拳时,树藤收拢更紧,戒增发出惨叫声。 “寻南墨。”寻梵也来求饶,“戒增不是你的对手,你这样,他真的会死。” 盯着在树藤里挣扎欲逃的人,寻南墨看了眼焦急的灵司,慢慢收回了手掌,戒增在树藤的团裹下,重重落地。 他挣开树藤,气恼地拍了拍僧袍,“警司是打算杀人灭口吗?” “南墨,我们去看看情况,先不要动手。”灵司对寻南墨摇摇头,又看向面目狰狞的戒增,“你也不要冲动,我们一起去林家。” 几人穿过绿松,走入林傅钟的小院子。 寻南墨看到屋内昏倒的三人,眯起眼睛。 “林寒呢?”小豆跑去各个屋子,都没有找到林寒的身影。 似是察觉到什么,戒增悄悄后退,立刻钻入一棵树中,寻南墨发现他逃跑,快步追了过去。 穿树到湖边,戒增却不在那里。寻南墨看了看四周,闭眼,稳了稳情绪。此时,灵司也跟了过来。 “南墨,戒增呢?” 寻南墨没有回答,他也在想戒增会去哪里追捕林寒。 小豆看到了桌上的花瓣茶,知道是林寒做的这一切,想起她问自己要花汁的事情,立刻又跑回精灵楼,钻入地下。 此时,康宇已经醒来。他晃了晃酥麻的身子,又变成了人骨,一旁的人也相继睁开眼,化成了骨头。 看向自己的手掌,康宇惊愕,林寒的尸体就在他一旁。 他努力晃了晃林寒,再探她的呼吸,已经不能察觉。 “林寒。”小豆扑来,将林寒一把拽起,和康宇、地灵一起将林寒抱到了地面上。 “依米花,我去拿依米花。”小豆化成猫跑走。 不一会儿,他咬着只剩下两片花瓣的依米花跑来。将花瓣塞到林寒口中,她却不能下咽。 小豆又将花瓣从她嘴巴拿出,咬碎后,送入林寒口中,对着她的嘴巴吹起,接过康宇递来的水,给她灌了下去,可是,林寒就是没有反应,全身冰冷地倒在地上。 “主人。”小豆惊呼,钻入树里去找寻南墨。 铜寺内,钟磬之音响起,回荡在山间,如同一层层招魂的送亡之音。 寻南墨看到了湖面的震动,仔细辨别声音来源,想起了那个地方,他立刻穿树而去。 “那个叫康宇的呢?”铜寺内,看到面前站立的林寒,戒增走近她,闻了闻,并不能探查她曾经去过哪里,更找不到康宇藏身的地方。 奇怪间,他并不知眼前站的是一个意识,而不是肉.身。 “你身有罪恶,我早该吃了你,若不是看在‘老人家’的份儿上......”戒增气恼。 林寒向前一步,“不必吃我了,我已经死了。” 看了看他,戒增眯眼,“你?......难怪你带着罪恶出现,原来是自尽而死。” “谁没有罪恶呢?我有,你也有。”林寒指着他的心脏,“你从未照过镜子吧。因为你在镜子里看到的人,是世界上罪孽最深的人,所以,你不敢看自己。” “一派胡言,我是惩治罪恶之人。” 林寒冷笑,“康宇有什么罪?” “那你们为什么不敢让我见他?” “因为在你眼里,每个人都有罪。你见了康宇,绝不会说他是无辜的对吗?” 戒增眯眼,突然出现在林寒面前,盯着她晃动的身子,冷哼,“你算什么?还敢借助意识来和我说话,你在我面前连蝼蚁都不如,我如果想杀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你敢杀我吗?” 戒增握拳,“不要逼我。” 林寒转身背对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嘴上却说,“你敢动我试试?我的丈夫和爷爷,绝不会......” 一只手穿透她的意识体,从她的腹部将她慢慢地分开,直到整个肚子开始张裂,她有疼的感觉,虽然比不过换血,但也不好过。 “寻......南墨。”她从地面的倒影,看到一个借助树枝飞落而下的人,拉长的影子让她见了他最后一面。 她没来得及听他唤她的名字,像是最初两人见面时一样,她看不清他的样子,距离太远,无法与他沟通。 那个她认为最幼稚的人,她喜欢上了他,之后,是可以做任何牺牲的爱。 跪在地上,由腹部到胸腔,张裂的口子透出太阳色的光,将她映得越来越亮,四周陷入无休止的寂静,耳朵因为失去了噪音而不适应,空的难受。 死亡。真是难熬。 她全身上下都疼。她现在,只希望意识早些消失,让她熬过这可怕又痛苦的时刻。 看不清四周,听不清四周,却有一股淡淡的桔梗花香。那个人向她表白用的花朵,那个放在自己床头一直开放的东西。里面住了只寻南墨专门挑选出来的精灵,负责看护花期。 这个,林寒知道。 “九叔,这么久了,那房子还没拆?” “里面还住着人呢。听说是个世代相传的院子,主人在,谁敢拆啊。” ...... 林寒第一次到荀镇时的场景浮现眼前,那个小楼,满墙的爬山虎,有青色,也有红色。小楼里住着一个被称为‘妖怪’的男人,披着黑斗篷,身旁趴着一只穿山甲,眼前走着一个人骨,身后躲着一只猫...... 铜寺,一片死寂。 “南墨。”灵司的声音回荡在山林树水间,赶来的寻梵、亚击、豚云和精灵部长看到了几乎疯狂的寻南墨,他扑向化为空气的林寒,抓着在别人看来不存在的东西,保持一个姿势,始终不敢动。 他明明看到了她,就在自己面前,没有回头,也没有喊声。 可是,手里是空的,为什么,是空的? “罪恶的女人,真该死。”戒增甩袖,胡乱一语。 寻梵立刻捂着他的嘴巴,“戒增快走。” “我为什么要走,我又没做错......”戒增说话时,无形的手掌已经穿透他的身体,像是他对待林寒一样,先从他的腹部探出像手一样的东西,将他下腹扯烂,又有一只无形的手,掏空了他身体的内脏。 戒增吐血,被人什么东西拍打到脸上,血又吞了回去。 他惊恐地看向寻梵,见她也睁大了眼睛,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已经转身的寻南墨。 那人有他见过最寒冷的眼睛,看不出愤怒。那人满脸的淡然,更让戒增心惊。 低头,看向空空的身体,和漂浮在眼前的内脏,还有始终流不出身子的血,戒增第一次有了怕意。 “我......”他刚刚开口,舌头就已经从嘴巴里被连根拔起,悬在他面前,打成了前后各一个的死结。 心脏呈现半扯拽的样子,让他不死,也不能活。 他对寻梵摇摇头,让她杀了自己。 寻梵刚要出手,已经被寻南墨击落到一旁。没人看到寻南墨动手,只看到冷冷站立的一个人,盯着他一定要他死的戒增,已将他全身弄得面目全非。 “她在哪里?”寻南墨不相信林寒死了,他方才明明看到了一个人,可是那人即使被戒增杀死,也不该消失。 戒增摇头,无法出声。 挑断了他的脚筋,寻南墨提醒他可以用手回答,戒增疼得吼了出来。与此同时,喉咙也被切开,让他彻底喊不出声。 努力摇了摇手,戒增想说,他没有将林寒藏起来。可是,眼前的人怎么肯信他。 “南墨,可以了。”灵司大惊失色,他身后,是各个惊恐的人。 “她在哪?”寻南墨向前走了一步,戒增吓得一怔,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死去,偏偏他被悬在那里,没一个人能帮他。 微微抬手,寻南墨再问,“她在哪?” 戒增满头大汗,脸上的湿痕分不出是汗水还是泪水。他再次摇摇头,表明不知。没人知道,他多么想告诉寻南墨林寒的下落,可以,他真的不知道。 摆动手臂的瞬间,又被寻南墨拿走了手筋。 “主人。”此时,小豆被地灵引到了这里,“林寒的意识呢?主人有没有看到。”他停在戒增面前,看到血淋淋的一幕,惊得坐在地上。 意识?寻南墨这才明白过来,刚才看到的是林寒的意识。 “她在哪?”寻南墨抬手将小豆拽到面前。 小豆哭喊,“在精灵楼,已经......死了。”   ☆、第8章 .13【透风掌灵4】 “死了?”亚击最先喊出来,“怎么可能?谁干的?” 精灵部长立刻示意灵类掌司一同离开,他知道,要出事了。 松开小豆,寻南墨跑到一棵梧桐面前,却无法进入。他看四周,发现精灵部长和灵司消失后,明白是他们控制了树木。想是怕他大开杀戒,想要将他先困在这里。 “主人,康宇在地下。”小豆提醒一句,寻南墨拽起地灵,借助它钻入土地里。 亚击受精灵部长的命令,派‘入幻工’将林傅钟的小院子团团围住,更将他单独保护起来。母亲无法接受林寒已死的消息,昏了过去。 “小寒的尸体呢?”林炎还算清醒,红着眼睛走向亚击,“我要见她。” “在精灵楼,警司抢走了,我们也没见到呢。”亚击抬了抬手,犹豫地拍了拍林炎的肩膀,“节哀。” 他第一次劝一个人类,第一次触碰一个人类,这一切全是因为林寒。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林寒不仅改变了寻南墨,让他对人类也有了不同于以往的认识。可是,林寒已经不在了。 “小寒的灵呢?”林傅钟坐着轮椅走来,“为什么不养着她的灵。” 亚击叹了口气,“她的意识被戒增给毁了,现在只剩下一具尸体。” “什么?戒增?他竟然敢碰我的孙女。”林傅钟开始猛咳,双手气得发抖。 “老人家。”寻梵慢慢走来,脸上满是愧疚,“我没想到戒增会对林寒下手。” 林傅钟被林炎扶稳坐好,头高高仰起,顺了顺气后,总算恢复平静。 “是我的错,这孩子来见我时,是来跟我们告别的。她想要自己承担一切,她是想自己死了,让其他人活着。”林傅钟握拳,“我真是老糊涂了,连一个孩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我却一直纠结其中。” “老人家,那康宇......” 打断寻梵的话,林傅钟气恼,“还什么康宇,一个小寒还不够吗?”他捂着心脏呼气,“小寒不就是想告诉我,林家没有了她,犹如寻南墨没有了康宇一样,都是会心痛的。” 林炎突然想起什么,“康宇?他不是康家的人吗?他不是可以造出起死回生之物吗?” “不要再提什么起死回生了。”豚云穿树而来,“都是起死回生才弄出来这么多事情。康宇有什么本事,警司会不知道吗?他竟然没有提,就是想让康宇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不再做什么康家人。” “可是小寒......”林炎不死心,又被豚云打断。 “经过这么多事你们还没发现吗?世界上没有什么真正起死回生的东西,那些被胸针和菩提子救回来的半灵,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断气,这些起死回生的物件,与依米花没有什么不同。自然给了我们依米花,我们就不要再去添乱了。” 精灵部长走来,“其实我们都错了,引起争斗的是一切,与康家无关,与咒笛、尸镯都无关。那些贪婪只起于我们的内心。” 林傅钟垂目,痛苦地点点头。 几个入幻工架着一个昏厥之人走来,其中一人将金色小鹿胸针递给精灵部长,“灵司找到了沪琅,他想用胸针复活一些人,却无法做到,他便起了歹心,拦下人类的一辆大巴车,想要将车上的人都变为半灵。” 寻梵走上前,捏起沪琅的脖子,将他唤醒。 “老......老人家。”看到面前的林傅钟,沪琅惊恐,“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是在帮你。” “我有叫你袭击人类和精灵吗?”林傅钟将轮椅滑向了他,“原来,一直都是你在从中作梗,你,害死了我的孙女。” “林寒忠于精灵,她死了活该。我们半灵才是该存在的人,老人家,你忘了你最初说过的话吗?”沪琅想要起身,被入幻工压着重新跪下。 “那是我错了。” 沪琅摇头,“老人家不会错,你说的是对的。等我用胸针将所有人都变成半灵,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了。” “你疯了。”林傅钟挥了挥手,“寻梵,将他带下去,交给灵司处理。” 寻梵对入幻工点点头,沪琅由亚击亲自押走。 “你们也都走吧。”林傅钟对围着林家的精灵吩咐,“我不会有事的。” 豚云走来,“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在这里比较好。戒增毕竟是寻梵的朋友,他杀了林寒,让警司很生气。灵司怕警司认为是您派人杀了自己的孙女。” “寻南墨不会这样想。我与他熟识,他的脾气我也算了解,他,怕是会做比杀了我更适合的事。”林傅钟转动轮椅准备回屋,“小寒在乎的人,寻南墨也会在乎,否则,我也活不到现在。所以,你们都走吧。” 精灵楼,寻南墨抱着林寒的尸体坐在屋内,康宇和一群人骨等在屋外。小豆在林子里扑抓魂灵,他想,林寒如果有了意识,应该需要这些小东西。 “很冷对不对?”半晌,寻南墨问怀里的人,将她抱得紧了些。盯着她胸口的那把刀,将它拔了出来。血液已经凝固,印在刀身上,腥味儿很重,和寻南墨身上的血味儿一模一样。 “你终于能靠近我了。”寻南墨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将她平放床面。 起身,将金色的小鹿胸针放在桌面上,寻南墨拿起两人的照片,“小寒不怕,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和你已经结合,我能活多久,你必须活多久。” “康宇。”他唤了门外焦急的人,“将这枚胸针给了寻梵,以后,她就是精灵警司了。” “主人,你呢?” “我要带你们和林寒去过更好的生活。”他揉了揉康宇的头发,“去吧。” 康宇激动,“主人是说林寒也要一起去?她会醒来对吗?” 寻南墨没有回答,示意他快去快回。康宇看一眼床上的人,转身离开。 精灵楼一层,寻南墨将做警司这些年的资料放在会议桌上,一枝他为寻梵准备的依米花摆放在纸堆上。 看一眼他住惯了的房子,寻南墨重新回到林寒身边,将刀子插入自己的心脏处,钻心的疼让他闭上了眼睛,将刀子拔出,他看向怀里的人,林寒,依然没有反应。 将林寒的衣服掀开,比照着刀子进入胸口的位置,和刺入心脏的力度,寻南墨再将刀子插入心口......只是这次,依然不对。 心脏受损严重,他需要时间来愈合伤口。可是,林寒没有那么多时间,他要在她的尸斑出现前救回她。 刀子从心口拿出,寻南墨和她并排躺在一起,看向她受伤的心脏,再次将刀扎入心口。 时间彷如不在,四周的微尘突然飘起,又一瞬静止。寻南墨睁着眼睛,林寒闭着眼睛。寻南墨在呼吸,林寒,也在呼吸。 感觉到一旁的人和自己相同的呼吸,寻南墨放心地闭上眼。一只手轻轻牵起一旁的女人,他突然笑了起来,与此同时,四周冻结的一切开始恢复如初,尘埃飘荡,沿着窗外透射的日光,如同可以看到的花香,是桔梗的香气! 感觉时间差不多后,寻南墨将胸口的刀子拔了出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犹如释然。一旁的林寒,也是呼出一口气,却没有睁眼。 与她紧挨,平躺,寻南墨胸口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斜眼,他看了看自己的女人,光洁的胸口染了血色,伤害她的刀口正跟着自己一起愈合,虽然慢,却管用。 “以后,你受伤,我都会知道了。” 寻南墨转身,将林寒抱入怀里,轻轻蹭了蹭她恢复体温的身子,“见到你的那个夏天,是我觉得最美的一个夏天。你穿着裙子,为我晾晒衣服。我本打算让你离开,风却吹起了你的裙角,你又转身看到了我,不知怎么的,我竟然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我自己都意外,你明明什么都没做,我却觉得,不该让你走。” 盯着始终不能睁眼的人,寻南墨再将她抱紧些,“记得你说墨竹工卡漂亮,等你醒了,我们就去那里生活,我不用再满身是伤的去见你,你也不用再做危险的事情。我们开一家照相馆,先给自己拍照,你想拍多少张都可以......” “你要说话算数。”虚弱的声音传来,然后是略带激动地低泣。 寻南墨点点头,下巴蹭着她的额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他想,自己活了这么久,为康家操心,为精灵操心,为自然操心。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为他操心的人,他是不是,要让女人有点成就才行。女人想要保护他,保护他守护的这一切,那么,他就让她成功,帮她成功。 女人说得没错,世界上有那么多物种,不都好好的相处着吗?精灵、人类、半灵,是这些生命里毫不起眼的三类,不是主宰,而是过客,他们之间,不应该是争夺与仇视,而应该是生存与生活才好。 揉了揉林寒的耳朵,指尖传来温热,寻南墨贴近她耳边,轻声,“听说,人类的女人会生孩子。” 林寒躲在他怀中,羞涩地点点头。 “那我们找个时间再结合,生个孩子吧。” 林寒睁眼看他,那人好看的下巴,微微在动。林寒浅笑,“如果有了孩子,他的小名要叫‘穿山甲’。” “恩,很好听的名字。”寻南墨吻着她的额头,很久很久。   ☆、第8章 .13番外【墨竹工卡】 一家不大的照相馆在街市开张。老板娘踩着裙裤从店里跳出,捂着耳朵听门外的鞭炮隆隆,脸上露着很深的笑意。 “南墨,快来看看。”她对屋子里的老板喊了句,并没有得到回应。 “你在干什么?”她走入屋子,看到寻南墨在擦一张照片,是他们的结婚照。 “鞭炮是用来听的,不是用来看的。”寻南墨将激动的人牵到身边,“这里听效果最好。” 林寒抱着他的手臂,盯着漂亮的复古婚纱,抿笑,“照的真好。真怀念那一天。” 将她环入怀中,寻南墨挑眉,“是喜欢照相时,还是照完相做的时候?” 林寒钻入他怀里,低头不说话。 寻南墨揉揉她的头发,“那天你看到我肩膀上的纹身,吻它的时间可比吻我的时间长。” 羞得满脸通红,林寒低语,“谁上你纹了一朵桔梗在肩膀上。”林寒抬目看他,“没想到,你有这种爱好。” 用大指点点额头,寻南墨轻靠着椅背,“还不是我那个义兄非要带我去。我很少有人类朋友,觉得新鲜,也就什么都试了试。” 环着他的脖子,林寒正要再说什么,被寻南墨用吻挡了回去。 轻咬着她的唇,鼻间有她扑打而来的气息,感觉真好。寻南墨沿着她的脖颈慢慢咬下,唇瓣停在她的锁骨上,“我想现在要你。” “不行,他们快来了。” 话音刚落,亚击的声音传来,“林兄,怎么才来?” “我和小寒的妈妈需要乘坐交通工具,哪像你们,钻个树就行了,当然会慢些。”林炎与亚击对上了话。林寒听说,他们两人特别能聊得开,好几次相约喝酒都是酩酊大醉,母亲因此很讨厌亚击。 “爸爸来了。”林寒推开意犹未尽的寻南墨朝门外跑去。 “慢点儿。”她踉跄地栽到林炎怀里,林炎立刻扶稳他。 “爸妈,你们快进来看。”林寒牵着父母的手,同时示意亚击、豚云也进屋。 母亲看向漂亮的老式照相馆,赞许的点点头,“够特别,也很漂亮。” “南墨设计的,桌椅是我选的。”林寒邀功地回道。 母亲爱昵地揉揉她的头发。 不一会人,精灵部长、灵类掌司、寻梵也都赶来,三个人一路上还在讨论工作的事情,部长、灵司好像和寻梵争执着什么,各个面红耳赤。 “如果知道场面这么有趣,我早将寻梵给他们了。”寻南墨看向依然不打算停下来的三人,和大家抿茶看戏。 又过了五分钟,感觉他们不会停下来,林寒上前道:“好了,我们先照相,一会儿再讨论行吗?” 寻梵咳了咳,“我的立场坚定,照完相也不改。” 部长正要同寻南墨说什么,他立刻牵起林寒往照相的屋子走去,其他人也跟了过去。 林傅钟等在里面,翻看林寒给他照的照片,见大家来齐了,很是开心。 “爸妈你们坐我爷爷旁边,小豆康宇站爸妈一边,其他人站后排。”林寒指挥着大家的站位,待大家准备就绪,她立刻按下了定时按钮,朝寻南墨跑去。 亚击见她从眼前跑过,伸腿绊了她一脚,让她扑向了寻南墨。 寻南墨立刻弯腰去扶她,豚云使坏儿,和亚击同时撞向两人,让他们吻在了一起。 所以,这是一张奇特的照片。 前排坐着几个模样正经一看就是来照相的人。后排站着几个满脸邪笑,又是挤人,又是亲吻的人。 更有一个部长、一个灵司,夹着精灵警司争执的样子。 【------------------正文完结-----------------】 本文四个疑点不打算揭露: 1《荀镇》篇,九叔提过一个人在林寒来之前一直在给康家看房子,那个人林寒一直没有见到,好像自从林寒来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个人是谁? 2《荀镇》篇,寻南墨听说林寒是来买老房的人,很是惊讶,他为什么不知道房子要被买了?是什么人敢不通知寻南墨而私自处理那座房子,并且九叔也会听从他的话呢? 3《血蝙蝠》篇,林寒和张申俞住在单婆婆家里,寻南墨虽然让亚击带走了想见林傅钟的单婆婆,然而,单婆婆却将一半的灵放在了已死的兰巧身上,替兰巧活着。那么,单婆婆现在在哪里?林傅钟回来的消息,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不来见他? 4《换血初夜》篇,寻南墨给林寒看了自己的真实样子,并问她害怕吗?那么,一个地底下出生,又是不死体的人,到底是什么? 《那些秘密只有他知道》这个‘他’就是你。那些潜藏的秘密,你发现了吗?   ☆、第8章 .13番外【鬼袭棕布袋】 精灵楼里封存了一则档案,寻南墨从未打开过,只因里面也记录了他的出生和来历。 精灵部长寻梵,上任后的第一天,瞒着所有人烧毁了那则封存的档案,她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更不想寻南墨有危险。 然而,那则档案里也封存了另外一些人的秘密,尤其是所有人都不知其来历的,棕布袋。 美国北部小镇,一普通的农民家庭,新生儿降生。 这家有四个孩子,新生儿是个男孩,成了家里的老五,伍德。 沉重的负担让一家人过着贫瘠的日子,而伍德的出生并没有给这个家带来欢乐,反而带来了无休止的争吵与抱怨。 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伍德的母亲将他送到了表妹珍妮的家里。 珍妮没有孩子。伍德的到来对于想做母亲的她来说是上帝给的恩赐。 珍妮全家是耶稣的忠实信徒,每到周末,他们都会去教堂做礼拜。抱着新得的儿子伍德,珍妮满面笑容,她第一次和那些抱着孩子的女人坐在了一起。 伍德乖巧懂事,很少闹人。这对珍妮来说,简直是捡了个宝贝。 她抱紧怀里的孩子,听着来自上帝的弥撒之音,如同真的进入了天堂,来到了耶稣面前。 “亲爱的,喜欢这里吗?”她轻声问怀里的伍德。 伍德笑了笑,虽然一岁多的他还不能理解珍妮说的话,但是,他也喜欢这个慈祥的母亲。 三岁后,伍德被照料的白白胖胖,他的亲生母亲带着其他兄弟来看他,五个孩子站在一起,伍德明显生活的最幸福,从皮肤到个头,都是营养最好的那个。 伍德十岁时,珍妮意外怀孕,有了她自己的孩子,这对于珍妮来说是无法想象的惊喜。她将伍德重新放在原有的家里,和丈夫去了城里的医院做检查。 伍德的兄弟们见他的打扮心生嫉妒,开始欺负这个他们没有见过的弟弟。 最初的三天,伍德躲在楼上等着珍妮,后来,他被赶到了门外,再之后,他被放逐到四周的密林。 父母太忙,两天后,在珍妮来接他时才发现他丢了。两家人和村民开始寻找他的下落。 年龄还小的伍德在树林里度过了他认为最黑暗的几天,直到他遇到一条被藤蔓缠绕的巨蟒。无知的他将蟒蛇四周的藤枝拽走,救下了这条蛇。 几天没有进食,蟒蛇饿得肚子扁平。他慢慢地滑向伍德,张开了血盆大口,正要吞下面前的人时,伍德竟然笑了起来。 蟒蛇扑了两下,突然冲到伍德身后,吞下一只灰兔。 看到它捕食时的迅猛,和猎物见到它时的惧怕,伍德想起了受欺负时的样子。他想,只有变得狰狞恐怖,才会让其他人惧怕他。 可是,他只是一个人,没有巨蟒的体质和嘴巴,他做不到那些。 伍德看向给他带来痛苦的那所房子,又看了一眼巨蟒。 树影摇曳的夜幕下,一个孩子身后是粗.长的一条蟒蛇,他们一同看向面前的房子。伍德推了推巨蟒,示意它先离开。 巨蟒很听话的爬走,留下独自站立的伍德。 “他在这里。”听到响动的父亲从屋内跑出,盯着满身泥泞的孩子,他没有安慰,反而气愤地打了他,“知道我们用了多久去找你吗?珍妮就是这样教育你的?肮脏的孩子,快进屋。” 第二天,珍妮得到通知,来家里接他。 重新回到熟悉的家里,伍德忘记了以前的不快,继续和珍妮生活。 四个月后,珍妮的肚子大了起来,她告诉伍德,“里面住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孩子,我们爱你,也会爱他。” “他在你肚子里不会闷得慌吗?”伍德盯着肚子惊奇。 “会啊,所以你要经常陪他聊天。” “那他能出来见我吗?” 珍妮笑了笑,“等他哪一天不害羞了,他就会出来见你了。” 伍德一直等待着珍妮肚子里的孩子出来见他,这成了他每天期盼的事情,他天天抱着珍妮的肚子,和里面的‘他’说话,说得最多的就是,“如果珍妮的肚子是我的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带着‘他’一起玩儿了。” 珍妮浅笑,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是男孩子,不能有像我一样的肚子。” 然而,信奉上帝的女人并没有如愿的生下她的第一个孩子。她也在生产过程中死去。 伍德记得,他们将婴儿的尸体从珍妮身上拿走的时候,说那是一个女孩。 趴在窗户上盯着他们将珍妮的尸体运走,伍德并没有感觉难受。他一直觉得珍妮还活着。 一年后,珍妮的丈夫娶了另外一个女人,麦娜。是个一进门就挺着大肚子的人。 麦娜从见到伍德的第一眼就露出凶光,特别是在得知伍德不是现任丈夫的孩子时,曾一直提出要丈夫赶伍德回家。 只是丈夫答应珍妮要好好照顾伍德,所以,将伍德留了下来,扔在了屋顶的小阁楼里。那里有伍德的所有朋友:能轻易吞下虫子的蟾蜍,一口吃进小鸟的猫,和那条总是挺着肚子而来的巨蟒。 “那个肮脏鬼,为什么还要他住在这里。”麦娜整日咒骂着。 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那日,伍德听到了她疯狂的喊叫声。听镇里的人说,她生了一个畸形儿,一只眼睛睁不开,一只眼睛是白色。 “有恶魔诅咒了他,是楼上的那个肮脏鬼害的,他是不详的东西,害死了珍妮,现在又害了我的孩子。”麦娜每天都去街里喊叫,说伍德身上有恶魔。 直到有一天,他抱着不知为何就死去的畸形儿去埋葬,她抬头,看到了伍德房内的那条巨蟒,吓得昏了过去。 之后,伍德房内藏着巨蟒的事情传遍小镇。人们担心安全问题,推开他的门查看,并没有发现那条蛇。而是看到那只丑陋的蟾蜍和满嘴鸟血的猫。 他们将两只恐怖邪恶的东西打死,将伍德锁在了房子里。 之后,伍德就再也没有从楼上走下去过。 他如同野人一般在阁楼里独自生活,一直活到十七岁那年。起初珍妮的丈夫会给他送饭,而后,所有人都说他是恶魔,珍妮的丈夫便不再管他了。 他一直靠巨蟒为他捕食猎物而活,刚开始,他吃死物,后来,他和巨蟒分食活物。他觉得,混着腥血的肉味才是最好的食物。 那天,他刚刚吞下一只老鼠,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伴随着有节奏的拍打声,他将眼睛放在阁楼下一块儿损坏的木板上,楼梯口,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 他好像见过这样的事情,只是,每一次的男人都不相同。 起初是珍妮的丈夫,后来,是四周的邻居。 现在的男人,有些陌生,他从未见过。只是,男人身下的女人,他却记忆深刻,正是将他囚禁的麦娜。 这个可恶的女人很享受地任男人摸遍全身,再将她不时的提起放下,看似重重的摔击,她却欢乐的笑了起来。 她要男人再使劲儿些,她的叫声传遍整个小楼。 房门被打开,是珍妮的丈夫回来了,他拖着疲累的身子,这些年老了很多。手里捏着辛苦赚来的工钱,喊了一声麦娜的名字。 来不及穿衣服,麦娜将偷情的男人推到阁楼处,快步跑到楼下。 “你可以买那条裙子了亲爱的。”丈夫将钱递给了身材诱人的女人。 麦娜见到钱很高兴,扑到丈夫身上又亲又咬,将刚才没有发泄完的力气全都用在了丈夫身上。 她可真欢乐。享受着整个小镇的男人的摩擦,痛快地几乎快要昏厥。她熟悉他们每个人,知道怎么样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的满足,特别是楼上藏着情人,身上压着丈夫,这对于偷情的她来说,无疑是最兴奋的一刻。 然而,楼层上慢慢滑下一滩血水,顺着楼梯和细缝,滴落在了两个滚着地面的人身上。 “上帝啊,这是什么。”丈夫盯着被血水包裹的赤.裸女人,猛然跳起。 麦娜也惊得起身,朝楼上看去,“那个恶魔,又做了什么?”她想起了自己藏在楼上的人。 丈夫还没来得及跑到楼上查看,一只胳膊被扔了下来,就落在两人中间。 麦娜吓得尖叫起来,丈夫立刻躲着血水冲到楼上。 一只巨蟒正在吞噬一个男人的□□,而那个男人的上身,已被伍德砍得支离破碎。 看到冲上来的男人,伍德举起一只流着血的胳膊,“给你。他和那个女人在做你们刚才做的事情。” 惊恐地盯着满脸血迹的人,丈夫转身跑走。 镇上的牧师被请到了家里,见到这样恐怖的一幕,吓得瞠目许久。 “他被恶魔附身了。”牧师将十字架举到胸前,“上帝请保佑我们。”将十字架对准面前的伍德,他吼了句,“抓起来他。” 伍德拼命挣扎,却被几个高大的男人捆绑起来,栓在了木桩上。 “处死他。”这是许多人喊出来的话,他们对这个十七岁的孩子展露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伍德盯着从未关心过自己的父母,盯着面露凶光的麦娜,神色淡然。 烈日下,这个被扒.光了的孩子受着太阳的烘烤,如同一只满身通红的烤乳猪。 是的。那些路过的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这样称呼他,他是献给上帝的一头烤乳猪。 巨蟒入夜赶来,想要救他。他摇头拒绝,不知道是不是被折磨太久,他觉得现在才是最放松的时刻,只用忍受饥饿和干渴,其它什么也不用承受。 巨蟒为他咬来一个婴儿,是喂给他的食物。 他却将婴儿护下,赶走了巨蟒。 可是,看到他身下的婴儿,所有人都认为是恶魔做的,他是恶魔的拥有者,理应替恶魔受惩罚。 那天,镇里来了许多驱魔人,他们拿着带刺的铁丝网,将他的双手双脚捆绑紧。又在伤口撒了些大蒜汁,伍德发出了痛苦地叫声。 又有些驱魔人在他身上倒满了辣椒汁,将能弄痛他的地方,肆无忌惮地灼烧。 滚烫的油水让他没了嗓子,蜡汁让他失了眼睛,有人拔下了他的牙齿,这样他便不能再吃东西,有人挑断了他的脚筋,这样魔鬼就不会借助他逃跑。 他被折磨的遍体鳞伤,抽搐而死。 绑在木桩上,人们准备第二天将他的尸体火化。可是,他的尸体在晚上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他死后的三年,小镇一直很平静。人们更加确信,他死了,恶魔没有了身子,也离开了。 巨蟒盘旋在小镇之外的树林中,依然过着以前没有伍德时的生活,捕食那些进入林子里的人。它越来越大,只因为走到哪里,都有一个人形的东西卡在肚子里。 那天,它见伍德已死,便吞了他。可是,这三年,伍德都没有被他消化,一直躺在巨蟒的肚子里,慢慢地缩成了团。 直到有一天,小镇的人找到了那条巨蟒,将它抓了起来。他们刨开它的肚子,看到一个圆球从他肚子里滚了出来,圆球撕裂,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正是伍德。 他吞食的最后一个人是麦娜,那个水性杨花的妓.女。他利用麦娜的身子来养活自己,待麦娜老了,他又选了另外一个男人继续生活。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寻梵看了他的来历,也猜不出,到底是蛇吞了他,还是他吞了蛇。 本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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