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请保持沉默》 作者：斯幽南山 ============== 　　☆、第一章 ：插花案 下过雨后的天空阴了好一阵儿，也不知是不是这将要傍晚的原因，青山被深深白雾笼罩在那人间，但凡人走过的地方，都要沾上白雾中的细细露珠。 新闻说，在这个雾霾严重的日子里，西山这里将是整个燕京空气最清新的地方，一向喜爱登山的赵宁于是也就来到了这里，想着能多吸几口新鲜空气就多吸几口。 一路蜿蜒直伸的山路，赵宁正“全副武装”走在当中。 她的睫毛和刘海也被染了一层雾水，抬手顺了顺自己的胸脯，力气真的快要耗尽了，手上的腕表慢慢走向17：00，心里有几丝慌乱。 待走到一处平坦的平地上，她靠着大树呼呼喘气，闭着眼睛凝了片刻神，随之又从冲锋衣的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 用手举着晃了一会终究还是没信号，那心里真正是跌落到谷底。 赵宁想着，救援队再不来，她就真的要死于这深山老林了，只可惜还没过够这女刑警的瘾。 “呼……”赵宁微微叹气。 天色已经快要黑了，赵宁从背包里翻来翻去也就只找到一把瑞士军刀和手电筒，看来今晚是要在这过夜了。 想她二十几个小时前，还是穿着制服坐在办公室里喝着早餐奶的都市女青年啊，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跑到这深山老林来，想出去又找不到路。 眼睛四处转了转看向那越来越看不到头的山路，赵宁想着是该直行还是原地不动，亦或是返回原来的路？ 她用手撑着背后的树干想站起来，哪想到刚被雨水滋润过的树干，湿滑至极，一个重心不稳就直直摔倒顺着树干往下滑。 屁股疼的她龇牙咧嘴，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手掌心也是火辣辣的疼。 赵宁对着手掌吹了几口气，凉丝丝的，虽是舒缓了不少，但那一道道红痕的掌心还是让人心生疼痛感。 索性也就坐在地上了，靠着后面的大树，就算再不济，她今晚也得找个地方过夜啊，就怕有野兽。 想着想着她才发现身下有点不对劲，这块平地，貌似有人为的痕迹。 如果说那些山路都是人们走出来，或者雨水顺流而过时留下的路，那么她身下的这块平地，就像是被人挖过，再用土填平。 好奇心趋势下，赵宁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拿着瑞士军刀，先是仔仔细细看了看这块平地。 呈长方形状大约平了2到3米的样子，上面稀稀长了一些草。 蹲着用手捏了一点土，是新土，而且有翻动的痕迹，证明最近有人来过。 那这土下是什么，宝藏吗？ 当然这只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毕竟谁会真的把宝藏埋这。 赵宁眼睛盯着那被翻过的土，想了半晌，双手好像还尚未通过大脑的同意，它就伸向了那土地，太过于关注那好奇的事物，这也是她为什么没发现不远处那几道挥舞着的光源的原因。 军刀先是直接插入了土中，她在探深浅，猛地一下，那军刀好像受到了什么阻力，不像石头坚硬，她另一只手搭上拿军刀的手，再猛地往前一送。 是木头。 赵宁咽了口口水，黄土下埋着木头。 “赵宁！赵宁！赵警官！”很突兀的听到不远处那清清浅浅传过来的声音，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希望之火瞬间点燃了她，赵宁立马打开手电筒的光源，一边挥舞，一边回：“我在这！我在这！”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她心心盼盼的救援队总算是来了，同行的还有她的同事孙小眉和周昊渊。 “我说，你倒是挺厉害啊，爬山爬到这来了。”周昊渊说话时一边拍了拍赵宁的肩膀，赵宁侧过头一笑，笑得有点得意。 旁边的孙小眉则是贴心的上来扶住了她，要知道，她早就精疲力尽了。 他们的身后，则是几名穿着消防队荧光服的男人，赵宁见到他们心生愧疚，正欲想上前答谢，这才发现自己的瑞士军刀还插在那土里。 再想那土里的木头总是让她放不下心思，她看向那几名救援队人员：“能不能帮我把这里的土挖开一点？” 赵宁私心想着他们应该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至少他们用的工具比她的瑞士军刀要好的多。 不过几分钟，那本来盖的严严实实的黄土就被挖开了一小块。 看着露出来的风景，几个人面面相觑，只有像是在预料之中的赵宁，她气定神闲的将沾了土的瑞士军刀用方块大的棉布擦了擦。 也不知是在等着谁开口，几个人都没说话，直到赵宁将手中的军刀擦的发亮。 赵宁悠悠然说道：“通知局里吧，有大案子了。” 她自顾的笑了，这一趟山，没白爬。 ———— 次日早晨6点，青山中的晨雾还在慢慢散去，赵宁又跟着几名警局队员上了昨日那山头。 一路上几人免不了闲聊。 周昊渊一向话多，大概就是因为他昨天比其余几人先见到那壮世奇观，所以现在这说起来也是坏了闸的水库，挡都挡不住。 “那你们是没看到，就那尸体从上身小腹到胸膛这一块，全被挖了，里面放的全是花，什么洋甘菊，非洲菊，百合花，然后整个尸体就被放在长方形的木头盒子里，上面盖了一层膜纸，可算是遇到逼格高的艺术家了吧？”周昊渊虽然说的有点夸张了，但却都是实话。 黑色的登山鞋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有点沉重的拖了一层泥，赵宁自始至终双手插在口袋里，耳边是周昊渊那夸夸其谈的声音，还有其余几个同事的唏嘘。 一个人，得心理多变态到什么点，才会把杀人当成一种艺术。 一路指着警方标识的牌子，他们几人很快就来到了昨天那地方。 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有了不少人，因为山路不平整，所以在场的几人都是站在树边，撑着树看向那案发现场。 已经整个被挖掘开的黄土地，此时在她昨天靠过的那根树干旁蹲着一个男子，极为显眼。 他穿着银色的冲锋衣，乌黑的头发上沾满了雾水，因为是背对着，根本看不太清的正脸，只知道他应该很高。 而他面前的尸体正是他们昨天见过的奇观，“插花人”，就像周昊渊形容的那样，头和脚还都被摆满了鲜花，黄色的菊，白色的菊，还有百合，各类颜色素淡的都被摆上了。 法医和鉴证人员正在取样。 这个“奇观”，可让不少男警女警唏嘘。但最值得大家议论的，怕还是这个穿着银色冲锋衣的男人了。 “这人谁啊？” “还不知道吗？省里来的专家，听说是神探来着，什么公安大学教授，也不知道几分真假。” 旁边有几人的絮叨赵宁可是实实在在的听了进去。 “谁发现的？”安静的山林中只听到一声清缓的男声。 就她发愣的这会，知情的几人纷纷看向她，赵宁顺着目光看向前方那蹲在尸体旁边的男人。 “是我。” “昨天的雨下的大吗？下了多久？？”那个男人头也不回的问她，赵宁懵了几秒，这是怎的，她成唯一的知情者了？ 但回答起来也是不含糊：“大概十五分钟停一次，不算大，是细雨。”回忆起昨天的事，她总觉得就跟放电影一样，她来到了这深山老林，没过一会就下了场小雨，她穿的冲锋衣防水，她走了一路，然后发现了这被挖空五脏六腑的尸体，这几率，比彩票中奖还小。 那人倒是没再问他，过了一会，他才从平地上站了起来。 嗬，这身高倒是秒杀在场的所有人，起码也得是185，都说男性就得看身高，要知道，多少帅哥都败在一个矮字上面啊。 这么一想，赵宁心中居然有点期待，幸好旁边几个人没看她，不然肯定会被她那如盯着猎物般的眼神给吓到啊。 只见那男人动了动身子，一阵风过就转过了身子。 再一瞧那脖子以上。 嘿，你说他没事戴什么口罩，真是扫兴。 赵宁索然无味，耷拉着脑袋数地上的落叶。 “回局里写份报告。”男人清脆脆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朝别处走去了，赵宁在抬起头前看到的最后一眼就是男人那黑而不浓的眉眼，有点平淡的眼神，看着她，像在俯视。 赵宁心里鄙夷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倒是挺神气。 再回过神的时候，男人已经消失于视线内了。 她心知，接下来免不了的就是写报告这种琐事了，她知道什么？她当时坐在了一具男人的尸体上，也不知是哪位艺术家玩的行为艺术？ 几人周转几番总算是回了局里。 正欲几人讨论下案情，就看见王盛阳的办公室门打了开来。 “我不会考虑的，谢谢好意。”那干脆利落的声音，倒是有点耳熟，赵宁努力回想着。 脑袋也不由自主的朝里面看过去。 银色冲锋衣，右手手指头很随意的勾着一快灰色的口罩，嗬，这不那神探嘛。 　　☆、第二章 ：插花案 眼见两人在门口周旋了一阵就快要出来了，本来几名伸着脖子在看的刑警同志们立马纷纷缩了脖子回去。 “顾教授，我们组里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只要你来，我的位子让给你。”王盛阳拍着胸脯在心里打小算盘。 在座的几位倒是心里了然，王盛阳这是拉人下水呢。 可有人就是不依啊，不吃他那套。 “谢谢，案情有进展了再叫我。”被王盛阳唤作顾教授的男人，也就是那口罩男，说完就想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又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向正撑着下巴看窗外的赵宁。 “那位女同志，记得写报告。” 赵宁是看见他的，他转过头的那会，她就看到了他的整张脸，有点帅，但又有点病态，像是缺血。 但这会，她尴尬的是不敢看任何人，也就没答应他，等听到啪嗒一声，防盗门自动锁上了的声音，她才转过头。 面对其他不知情的人的眼神，她坦然道：“我脸上有筛子啊，不就发现个尸体写份报告，有什么大不了。” 她没注意到王盛阳那边。 还没等那几名同事说话呢，王盛阳就叫了。 “小赵，你跟我进来一下。” 赵宁站起来拢了拢身上的那件制服，一脸严肃的走进了王阿斗的办公室。 “王队。”她爸说过，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啊。 大概是她声音突然来的过大，王盛阳整个人颤抖了一下，遂之瞪了她一眼。 他悠悠道：“小赵啊，你来我们组里也有段时间了，是吧？” “恩。” “那就这样吧，配合顾教授查案，你也算知情人了。” 赵宁心里一阵郁闷啊，她就是个出去爬山，然后意外发现了一具尸体，怎么就知情了？ “王队，我觉得……” “别推，要是案子破了，我给你升职。” 赵宁愣了半晌，王盛阳这是唱哪出。 “行了，你出去吧，这是顾教授的联系方式，你不是要给他送报告吗？记得态度好点，知道了没。”王盛阳递过一张写了字的纸条。 “燕京市蜀山区东兴大道山水锦里园137号。” 黑色的钢笔字，笔锋勾画得力，标准的瘦金，这绝对不是王盛阳写 “好，那我出去了。”她心里好像有了点底，王盛阳八成是想让那顾教授来这里全方面为他服务，但人一身傲气啊，不依他，于是王盛阳就开始套近乎，派她去协助他了，拉拢下他。 王盛阳这回倒是机灵起来了，只是可惜她成了这中间人了。 她出门时王盛阳还提醒她关门，心里又是一阵碎碎念，也不知上辈子是不是太清高，这辈子就净被上司“奴隶”了。 “唉，赵宁，你怎么跑西山那去了？那地偏僻的鬼都不经过。”她刚坐下来，坐她旁边的孙小眉就凑了过来。 赵宁将手里的纸条攥的紧紧，面上带笑答：“我受到了死者的召唤。”她说的煞有其事，孙小眉也就差那么点信了。 如果周昊渊不说话的话。 “我估摸你是去图新鲜爬山，然后迷路了又回不来，想求救又没信号，最后万念俱灰坐地上等死，居然发现一具尸体，对了，你得感谢我，是我找的救援队。” 她以前就爱一个人出去爬山，父母走的早，又没有男朋友，日子也是寂寞的很，所幸从事的刑警这行，失踪了差不多一天，同事也能很快找到她。 想起来也是辛酸，从来没有迷路的她，多年来也是第一次被救援队找到。 “我们查到你手机最后一通电话是在西山脚下，再一分析，你肯定是上了山了。不用谢。”周昊渊末了连不用谢都说出来了，赵宁也是虚汗了一把。 “谢谢大家了，赶明我请大家吃饭。”她转过头看向所有人，到底还是要感谢下。 但几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还是他们组的探长何鑫说了话：“小赵啊，我也劝你一句，没事不要老往那寥无人烟的地方去了，要是真的发生什么事，那就追悔莫及了，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人活在世上，可不能抱着侥幸的心理。”话虽然老生长谈了，但却是句句在理的，赵宁听着也是点点头。 瞎忙了一阵，有人进进出出，这么大的新奇案子，自然得有点大动静，赵宁耷拉着脑袋伏在键盘前，看着屏幕上的word页面，敲了两个大字：报告。 像流水账一样，她无非能说的就是当时的天气，还有周围情况，还有什么异常之类的，太具体的她也不清楚。 等收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现在十一月份，天到五点多也就暗了，赵宁想着她不如现在就给顾教授看，也好赶在下班前结束工作啊。 那张被她攥的发汗的纸条，打开的时候，字体还是瘦金，风格还是那般刚劲有力，只是她搓了搓眼睛。 居然只有地址，刚才只顾着看字，居然没发现除了地址并无其他，这是要给他送上门吗？ 显然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真的是少有人为用纸质版的东西来传来传去啊。 她寻思了一阵，手机号码呢？是不留还是不给啊。 余光忽然瞥到王盛阳正好从办公室出来，想着要不要问问他。但碍于他在打电话，她也就没上去问了，这一寻思的结果就是等到只剩几个夜班的闲着问要不要订份外卖时，她还在两手抓着脑袋愁思。 “小赵，要不要吃点？”说话正是白天劝她“改邪归正”的那位老警员何鑫。 她抬起头摇了摇，鼻间赫然充斥着的是盖浇饭的味道，她轻轻的咽了咽口水，她其实也饿，但这事没解决她总咯的慌。 摸索着她又拿出了那张纸条，纸上的地址离她住的地方很近，就隔一条街。 不作多想，她立马点开了写好的文档，按着键盘上的ctrl＋p，页面立马跳出一个画框。 没一会儿，诺大的办公室里，靠近窗户的那台黑白打印机就吱吱呀呀的出来几张白纸，等出了大概五张左右，赵宁整个翻了过来，白纸上，整整齐齐的黑墨字正是她刚才手打的报告。 向何鑫几位值班的同事告别后她就拿着稿子上路了。 唉，其实也就是走上回家的路，拐个弯顺道送稿子，嗯，是这样。 燕京市蜀山区东兴大道山水锦里园137号。 赵宁再一次确定了门前的门牌号，再又瞧了瞧这房屋的建筑，嗬，也就和她那警员家属区差了一条街，但那档次可真是甩了他们八百里啊。 面前是一座一米多高的矮墙，门前有一扇黑漆铁门，矮墙上还有一盏灯，像极了中国古代的那种灯笼，只不过它的外面是玻璃的，灯光昏黄，照耀着门牌：山水锦里137。 推开小铁门，就走了两米多长的鹅卵石路，凹凸不平的，小路旁边是绿草坪，虽然灯光暗了点，但大致还是能看的见的，依稀是铺的面积挺广。 再走几步就是正门，赵宁刚才注意过，楼上和客厅的灯都是开的，看来他在家。 走到门前，余光瞥到右侧那墙上有一红点，应该是门铃，她按了按。 叮咚，叮咚。 似乎这门铃每一声都要拖的很长。 她侧着耳朵，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些动静，有走路的声音，莫名的，她的心脏忽然嘭嘭跳了起来。 怎么说？ 顾教授，这是我写得报告，请过目。……好像有点学生给老师交作业的感觉啊。 门被拉开，一个男人站在门边，一手拉着里面的把手，一手垂在身侧。 他眉目清秀的，穿着一件蓝色针织衫，轻声问她：“你找哪位？” 赵宁犯了懵，额额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请问这是顾教授家吗？” 到这时她才发现，她居然连人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姓顾，是个教授。 那男子眉目一弯，后退了几步让了个位置，半边门也就被拉开了些距离。 “请进。” 赵宁冲他感激一笑，还好还好，没弄错。 一室暖光。 客厅里暖气十足，配合着这明黄的灯光，真是叫人舒坦，她悬着的那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细细打量整个客厅，中国风味十足，不难发现的一些瓷器古董是当装饰品被摆了出来，进门的左侧墙上有挂着一副画，是水墨画，占了半幅画的地方尽是白茫茫的大雪，尽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还是能看见那雪与雪之间的层次感，靠近边角处有一黑色茅屋，画的中下方，赫然是一人正撑着伞在雪地中前行，沿途的脚印都被画了出来，天是暗的像黑墨，稀稀散散落下的雪花也能看见。整幅画唯一欠缺着的大概就是没提个字，不然也算是艺术佳作了。 开门那男子见她看着墙上的画动都没动，他盈声笑了笑。 “他喜欢国画，说是念旧。” 赵宁略显尴尬的转过头，轻轻噢了声，脑海中白天那穿着银色冲锋衣的高个男人还在游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念旧的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吗？ 等走到沙发处，男子领着她坐下了，先给她递了杯暖茶，赵宁轻声道谢。 “对了，你叫什么？”那男子忽然问她。 没做多想，她立即答：“赵宁。” “好，我上去叫他，稍等一会。”那男子转身就上了木制楼梯，刚从外面看，这就是一栋三层小别墅，心想真是奢侈，再定睛看那被男子踩过的木板，估摸着应该是红木了。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刑警的天生敏感，每到一个地方，她都得好好看看周围的环境，就像去饭店吃饭，得先看好饭店整个结构图，哪里是逃生的地方，哪里有安全通道，以防万一，总是应该的。 她捧着桌上的青瓷杯吹了吹，茶香立马扑鼻而来，她抿了一口，又看向旁边的落地窗，后面似乎是通向后花园，两个门，还挺符合消防的。 正她对面的是液晶电视，几乎和所有普通人家一样，它的下面是条柜，长长的，上面放了一个相框，远远看着，是四个人的全家福，两男两女。 赵宁将身子往前探了探，折腾半天终究是没看清，那边就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她立马腾的一下就坐了回去。 规规矩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居然连看的勇气都没有。 “赵小姐，抱歉，顾烨他现在不方便下来，你有什么东西可以交于我。” 出乎意料的居然是那男子的声音，赵宁心里竟然有点说不出的复杂，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白色纸稿递给男子。 “那劳烦了，这是我写得报告，麻烦转交于顾教授了。” 男子接过。 “麻烦你跑一趟才是，礼数不周，还请海涵。” 说的文绉绉的，激的赵宁一声鸡皮疙瘩，也真是够怀旧的，说话都这么复古。 她不好再做逗留，匆匆告别出了门，门被关上没多久，穿着蓝色针织衫的男子就蹭蹭跑上了二楼。 一路看过去，除了过道就是两侧房门，踩在松软的地毯上，男子明显兴趣不错，待走到第三扇房门前，手转动了半圈手把。 “你倒是挺能折腾别人。” 　　☆、第三章 ：插花案 黑色的大床上，半靠在床上的正是顾烨。 他一手伸在外面，手背上连着的是一根细管，一直往上，跟壁灯一般高的地方挂着一瓶葡萄糖盐水瓶。 黑色的羽绒被盖过了胸膛，能看见的就是他身上穿的白t恤和黑色的被子之间的反差。 “多运动总是好的。” 声音却是不如白天那清脆了，但底气依旧很足。 门口男子差点笑喷，大老远让别人送份纸稿，现在居然还在说什么多运动运动，这话也就他顾教授能说出来了。 沈逸走上前将赵宁临走时给纸稿丢给他，自己则走到靠近落地窗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沙发旁有一张一般高的编织茶几，上面摆了一杯热茶。 沈逸两根手指头捏着送到嘴边，轻吹了口气，慢悠悠道：“你这次回来，是打算长住，还是短期住？我建议你先住个个把年吧，你那身体要静养，燕京最适合不过了。另外，你要不找个助理吧，照顾你的生活，我只是你的医生，不能整天替你操心这操心那。”说完他抿了一口茶，细微的声音在冷色调的房间里声音显得很大。 床上的顾烨半抬起阖着的眼眸，显然他对沈逸的话是一个字都不想答。 他也不是没想过找助理，但他是有点精神洁癖，不太喜欢陌生人。 他伸手拿过被沈逸丢在床上的资料，五张a4纸，第一页标题上显眼的写着“报告”两个字，再往下看，开门见山的第一段就切入了主题，死者死亡时间目测已经超过三天，但警局最近没有接到类似失踪人口的报案。 稍纵即逝的他的眉毛轻轻挑起了一个弧度。 一只手翻着，灯光投在黑字上，他仿佛能在脑海中想象那犯罪现场一样，通过这些只言片语。 雨天，深山，泥土，平地，黄土，男人，开膛破肚，鲜花，没有内脏。 一个鲜活的画面就这样出现了。 “顾烨，我走了，我家媳妇催我了。” 正想的入神时，沈逸的声音打断了他，顾烨睁开眼睛白了他一眼。 “出息。” 沈逸这下脸上也挂不住了，回家陪媳妇就该被骂了？ 转念一想，看着躺在床上的顾烨笑了笑：“这种幸福感，你一个单身29年的人是不会懂的。”他笑得阴阳怪气。 顾烨听着不但不恼，反而也笑了，音色淳淳，薄唇轻吐：“我当然不懂你谈了八年了还不娶，呵。” 沈逸这次总算是跳了脚了，几步就迈到了顾烨旁边。 牙齿恨恨道：“信不信我明天把你的葡萄糖换成青霉素。” 他知道顾烨对青霉素过敏就正如顾烨知道他为什么不能娶于婧一样，这种你插我一刀，我再还你一刀的事情，他俩总是乐此不疲。 沈逸甚至常常觉得顾烨是一个人太孤单了，偏偏他还常常死撑说孤独也是一种享受，他怎么会不知道顾烨在想什么，对于研究罪犯，他比什么都来劲。 顾烨似乎也是乏了，斜了他一眼就没再说话。 “关门，谢谢。” 他算彻底闭着眼睛了，沈逸索然无味，摸了摸鼻子就走出了他的房间，门被轻轻带上。 他又重新睁开了眼睛，拿过那白纸，因为刚才被沈逸打断，他不得不重新来过，照样是那个场景，现在这具无名尸他了解的还是太少，只能靠现场情况也想了。 再一次被打断是窗外的瓢泼大雨，他猛然发现连着手背上的那根细管已经开始回血了。 他伸过另一只手拔掉了针管，一滴鲜血滴在了他的手背上，凝在皮肤上颤巍巍的。 风在拼命的刮，雨在哗哗的下，他看着窗外，嘴里念念有词，又是一年。 ———— 昨夜的大雨换来的是今日的太阳，尽管这样，在这个十一月的山中早晨，空气显得还是有点冷。 赵宁再一次来到了西山上，只是这次，不是她一个人了。 还有，顾烨。 实际上尸体早已经被运回了警局，法医正在做鉴定。 她有点不明白顾烨这个时候上来干什么，昨晚下了一夜雨，该被冲刷的东西应该也没了。 泥土被雨水浇灌后此时非常松软，她黑色的马丁靴上早已沾了土，再看前头顾烨的鞋子，比她还糟糕，他就像个来登山的人，穿着冲锋衣，登山鞋，尽管已经很脏，噢，他还缺根手杖。 顾烨蹲在那个埋过尸体的大坑旁，虽然警方已经竭尽全力的保护了现场，但是一场大雨也毁了不少证据。 “这个星期里下过几场雨。”蹲在地上的男人忽然说了话。 赵宁愣了半晌才发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沉吟片刻：“今天是18号，我记得两天前有下雨，还挺大。再就是昨天了。” 顾烨没再说话，蹲着看了一会，忽然就站了起来。 他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寂静的山林中偶有风声，有鸟雀经过的声音。 他闭着眼睛，赵宁看不大明白，他这是干什么，闭目养神？ 她清楚的看到男人的嘴角似乎动了动，眉头皱了皱，别说，他长的还挺好看，高鼻梁，淡红的嘴唇，脸色有点白，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顾教授，抱歉，我想打断你一下。” 顾烨背对着她，好像轻轻嗯了声，让她说。 “顾教授，一直忘了跟你做自我介绍。”虽然他们前后说的话不超过十句，但不同常人的是他们这十句话里没有一句是自我介绍，下意识的，她感到一种不安。 “赵宁，24岁，燕京市警官学院毕业，现燕京市刑侦支队重案小组警员，2012年省刑侦局女子军事格斗赛第一名，父亲是燕京市前刑侦支队队长，母亲是燕京市六中语文教师，你还有什么要介绍的？赵警官。”说到最后他是转过身来看着她的。 深邃的眼眸像潭水一样深不可测，赵宁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早就了如指掌了。 有点心虚，她咽了口口水：“没。” 他默了一瞬，沉思了很久。 “回警局。” 就像闲的慌，顾烨带着她在那山上溜了一圈，这不，又带着她打道回府了。 回到警局，听到最庆幸的应该是法医报告已经出来了，只是死者的身份还有待了解。 “死亡时间前天下午三点左右，被人勒住气管窒息而死，凶手用刀化破他的肚子，取出了内脏，然后再给死者的肚子中塞满鲜花，初步断定，是在死者死后一个小时内被放埋在土里。”法医是位带着黑框眼镜的30岁男人，叫徐家，听说这次的案子很独特，第一个就要求由他来化验解剖。 赵宁蹙着眉看向躺在解剖台上的那具男尸，徐家给他盖了一层白布，就像安静的睡着了一样，他的双手放在了外面，端正的脸庞蒙了一层冰霜，十一月的天气让他在土地下并没有很快腐烂。 顾烨也不知从那拿来了一副手套，几步就迈到了旁边，对着男尸左看看，右看看。 “谋杀性团伙作案，死者生前从事政府之类的机关工作，年龄在28到32之间，结过婚。”他的长篇大论听的旁边两人哑口无言，赵宁和顾烨接触的不多，只是依稀他是某方面的教授，应该是行为分析和犯罪心理，往往在传统刑侦里他的这种看似没有依据的话，总是让人感觉很虚假，像胡扯，不过一具尸体，他就看出人家的职业了？ “徐法医，死者身份出来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性，年龄不大，手上拿着一叠报告，应该是实习法医。 所谓真相，就是要当着你的面揭穿的，当那位实习法医拿着报告，顾烨让她一个一个字念出来的时候，赵宁眼睛都能将墙盯个洞了。 “陈述海，男，30岁，市财政局工作人员，现居住于燕京市南城，有一妻子，和父母同居，但据邻居反应，似乎婆媳关系不好，经常吵架，上门询问时，家属并不知道他已经死亡，因为说他在14号下午七点多有传过短信说，自己去外地出差了，直至今日。” 赵宁听着没说话，眼睛下意识的就看向顾烨，他脸上表情淡淡，似乎对报告已经是预料之中。 正常来说，一般人失踪了，超过24小时就可以报案，这也是她好奇为什么最近警局并未接到失踪人口的报案。 原来是家属收到过死者发的短信，当然，那不可能是死者自己发的，因为他已经死了。 纵使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有偏差，那这种几率也不会出现在4个小时内。 想来，这也是为什么顾烨刚才说，这是一件谋杀性团伙作案，会给家属报平安，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吧，不让家属在短期内发现。 “顾教授为什么认为是团伙作案？”法医徐家问那还站在尸体旁的顾烨。 “你觉得一个成年人，就打比方是成年男性，他能在一小时内杀死一个成年男子，挖空内脏，然后再给他运到山上？如果可以的话，他应该姓金。” 赵宁觉得后面那句她没明白，姓金？姓金就有这能力吗？不仅赵宁没明白，法医徐家和他的实习生徒弟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 再看顾烨，他淡淡瞥了一眼疑惑的三人，声音清脆：“金刚。” 赵宁：…… 徐家：…… 实习生：…… 赵宁怀疑顾烨一定是理科男，冷幽默的化身，但气氛被他这么一调解，却显得舒缓多了。徐家领着徒弟走到了显微器旁边，似乎还在研究死者的dna。 赵宁踱着步子走到了离顾烨几步远的地方。 “拿纸笔。”顾烨头都不回的吩咐。 赵宁四周看了一圈都没看到，直到那实习生送来一小本便利贴，还有黑笔。 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纸笔递给顾烨，那头就说话了。 “yjkk20111114023。”一串莫名其妙的数字，不作多想，赵宁已经在纸上刷刷的写了下来。 停笔她忽然想起什么，合上了本子，盖上笔帽，她把腰挺的直直的。 顾烨又继续转过身去研究尸体，看着他清冷的侧脸，一时间，赵宁待在后面竟不知道怎么好。 “顾教授，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从门口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赵宁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一块浮木，她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能见到王盛阳。 　　☆、第四章 ：插花案 王盛阳像一阵风一样的走了进来，直接略过赵宁走到顾烨旁边，只见顾烨微蹙着眉。 “抱歉，麻烦离我两米远，谢谢。”他仍然是头也不回的说。 赵宁双手抱着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在重案小组这块，可没几个敢这么和王盛阳说话，让他离自己远点，尽管心中再多不满，但领导毕竟是领导。 眼下，她却觉得一物降一物这句话或许会在这里印证了。 王盛阳显然也是没想到，额了半天，接着往后退了几步，与赵宁一条线上的时候，他才接着问。 “顾教授，如果你有什么其他需要尽管和我说。” 这才是让赵宁出奇意料的，不过转念想想，王盛阳现在捧着顾烨都来不及，哪舍得和他唱反调啊。 再看前头正在检查死者眼睛的顾烨，他顿了顿手，轻轻恩了声：“你们通常会用到犯罪心理画像吗？” 王盛阳哑然：“这个，没有，你也知道，在你来之前，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懂犯罪心理，更别谈犯罪心理画像了。” “会速写的有吗？”他又问。 “这个……我得去问问。”王盛阳明显尴尬了，但他们传统刑侦破案真的很少用到这个，何况，犯罪心理画像和会速写有什么关系？一个是文字性表达，一个是图画性表达，根本搭不上。疑惑归疑惑，毕竟顾教授的心思哪是那么容易猜。 “我来吧。” 王盛阳有点诧异的看着身边的赵宁，而她的眼神只是看着转过身来的顾烨，男人的眼眸就像黑洞在吸引着她进去，充满探究，却又有点预料之中。 她心中的疑惑就像戴着一块放大镜把问题放大了十倍。 他又知道了？ “小赵，没听过你会画画啊？” 赵宁垂眉一笑：“没听过不代表不会啊。” 王盛阳张着嘴想说点什么，但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旁的顾烨开了口：“写字记录快就行。” “那成，那我们小赵就交给顾教授你支配了，嘿嘿，我那还有事，就不奉陪了。”王盛阳咧嘴一笑，摸着肚子摆摆手出了大门。 支配？这个词怎么听怎么怪。 “等会我来说，你写，明白了吗？”顾烨的声音凉凉的，棱角分明的脸庞写着生人勿近。 赵宁向实习生又要了几张纯白a4纸，用的还是刚才写字的笔。 她靠着旁边徐家放仪器的台子上，头微仰着看向顾烨，手中拿着笔严阵以待。 “主犯男，年龄介于30到35之间，身高178左右，作案时头脑冷静，他认识死者，并有着一定渊源，是个精神洁癖很严重的人，应该很壮硕，受过高等教育，死者生前没有挣扎，从犯和他更熟，排除掉心理极端变态，他们有可能是为了情，或者财。杀完人后他们将死者的肺脏挖空，再摆上鲜花，不确定这是不是在他心里有什么特殊意义” 顾烨说话时语速极快，在赵宁以为他只会形容罪犯的作案动机时，他居然分析出了整个案件的主犯和从犯，以前早有耳闻犯罪心理学，只要不是亲眼看到，她总会觉得这种理论有点扯，毕竟她深受传统刑侦的教育。 她沉吟着如何去回答顾烨，对于他的分析，她信也不好，不信又不好，正思虑着，对面的男人又开口了。 “等等。” 他忽然沉着脸说了两个字。 赵宁看着他满脸疑惑，不是要画罪犯的面貌吗？ 只见他又抬起了死者的一条手臂，那行陷下去的英文数字清晰可见。 “yjkk20111114023……20111114023……”他喃喃自语，嘴里念出的正是那串英文数字，赵宁听着也沉思了起来，20111114023，有点耳熟。 像…… “生产日期？”她投过不确定的目光看向顾烨。 男人的唇角掀起了一丝笑意。 “goodjob。”他是标准的美式英语，明明听起来是夸人的话，说出来却也太平淡。 赵宁抿了抿唇，暂且理解成教授夸人的方式比较独特吧，毕竟她已经从一名正儿八经的刑警队员变成，顾教授的跟班了，就在刚刚，她的上司已经把她发配了，so，还在意什么夸不夸呢。 “赵宁，让人去西山山脚下找找有没有什么废弃的生产工厂，大概是生产食品之类的。另外，我们该去慰问家属了。”他应该是愉悦的，但嘴角却不露半点笑意，只是一脸的高深莫测。 法医鉴定，死者身份调查，死者家属调查，一切都在沿着一条主线发展。 坐在车上时，赵宁忽然想起刚才顾烨验尸的时候，王盛阳只是靠近了他一点，他就说让他离他远点，下意识的他觉得他是有洁癖的，于是想着想着她也就往另一边靠，本来就不大的车厢，她已经靠到了车门，正在看家属资料的顾烨应该是看到了她的动作，抬起头看向她。 “那个，我明白有洁癖的人。我理解。”她尽量装作深明大义，洁癖这种东西有没有是无所谓，但如果太深层次的洁癖，还是会人旁人下意识的疏远。 他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两只手同时揉着太阳穴：“王盛阳身上有酒精味，它会影响空气的变质，以及，我的大脑正常活动，有空多看点书，这样才能保持你在和别人交谈时不被嘲笑。” 所以他现在是在心底默默嘲笑她了？ 赵宁默然，顾烨这个人初印象就是不爱说话，有点清冷，然而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三天，他就已经开始毒舌她了，她很困惑，但想想又觉得他或许是太过钻研于心理学，而忽视了社交交际。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安静的车厢里依稀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 没一会儿，前面的警员小李已经叫他们下车了。 陈述海住的是回迁房，也就三年前南城这边改革，经济开发后地产商大批量征收人家老房子土地，在这个小区，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住户都是回迁过来的。 警局已经事先通知了陈述海的家人，告知他已经死亡，是谋杀，但为了舆论影响，他们还是提前告知了家属不可轻易外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警车得停在离小区较偏僻的地方，然而穿便服的也就剩下赵宁和顾烨两人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大衣，双腿修长笔直，再戴个帽子，叼个烟斗，是不是就很像大侦探sherlockholmes了呢，赵宁这般想。 不过人家性格比他好多了。 “你再走两步就可以看星星了。”顾烨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 声音凉薄，她倏的抬起头，果不其然，确实再走两步就撞上前面的香樟树了。 再看身后的顾烨，几步远，他身子微微侧向单元楼的大门，看着她，没有任何感情，反而带了点严肃。 很快他就朝大门走去，修长的双腿一步两个台阶的上了楼，赵宁立即噔噔噔的跟了上去。 咚咚咚。 她上到303时，顾烨已经在敲门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一位老妇人，她的一双眼睛有点泛红，看着门口的两人，警惕的问：“你们是？” 顾烨笑而不语，侧过头看向赵宁，其中意味大概就是，到你表演的时候了。 赵宁心中忍不住嘀咕了几句，刚才上楼他倒是挺快，这会儿知道用着她了，于是乎她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掏出警员证。 “您好，我们是警察。” —————— 陈母很客气的给赵宁和顾烨两人泡了茶，邀请两人坐下，但顾教授并没有要安静的喝会茶的意思，他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绕着客厅转转悠悠了一圈。 赵宁见陈母脸上微露尴尬，连忙打岔寒暄。 “阿姨，我们这次来是想多了解下信息，您不用太客气。” 陈母在陈父旁边坐下，拉着赵宁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就要哭。 “赵警官，你可一定要替我们儿子瞑目啊，我们就这一个独生子啊，他怎么就这么命苦呢。”边说她那眼泪也就掉下来了。 陈母看面相应该是个比较强势的人，但对这个独生子应该也是惯的很，她在拉着她的手哭泣的时候，一旁的陈父就撑着脑袋唉声叹气，年过半百的两个人，就这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换谁都心如刀割啊。 赵宁顺手抽过茶几上的纸巾，擦了擦陈母的眼泪，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吵什么！还不够烦吗？”客厅里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几个人纷纷循着声音看去。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陈述海的妻子了。 资料上显示，陈述海的妻子甘萱萱今年30了，独自经营着一家花店，她想象中，那应该是个贤惠安静的小女人，但眼前这个靓丽时尚的女子，她有着栗色的大波浪卷发，脸上是淡淡的妆容，眉眼尽显成熟女人味。 她个子有点娇小，赵宁站在她面前，女人虽然矮了她半个头，但气势丝毫不输。 “甘女士，您好，我是燕京市刑侦大支队警员赵宁。”赵宁客气的伸过手。 甘萱萱倒只是瞥了一眼，也没伸过手，就双手抱胸，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位老夫妻。 赵宁心中实在尴尬，但面上想着还是不能丢，眼角的余光好似也看到旁边的顾烨垂头轻笑。 正欲开口，对面的甘萱萱就冲着沙发上的老夫妻叫了起来。 “整天就知道哭！有用吗，哭他就能回来了吗！” 有些女性生来声音就尖锐，特别像甘萱萱这种，那种感觉就像拿铁钉子刮着玻璃，赵宁听的心里有点发麻。 那边坐在沙发上的陈母也是沉不住气了，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几步就朝甘萱萱走了过来。 “你怎么说话的！还有没有教养了！” “呵，我有没有教养关你屁事，你们陈家人有教养怎么能生出来这么窝囊的儿子啊！” 赵宁就夹在中间看着两人你一早，我一语，骂声不断，听的她眉头直皱。 她只是来调查情况，可没时间听别人吵家常琐事。 “麻烦两位先停一会儿，不要妨碍司法公证。”适时的，她算是终于插上一句话了。 一句妨碍司法公证，也算唬住了这两个情绪激烈中的女人。 　　☆、第五章 ：插花案5 “他每天早上八点出门上班，然后从合安路坐地铁去上班，一般下午六点就能到家了，但是那天他直到晚上都没消息，打他电话也没人接，后来直到7点多，他传了信息过来，说是临时被调到外地出差了，我们这才放下心。”陈父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坐在单人沙发里的赵宁。 相比两位女士，他是最沉默的了，活了半辈子了，一个好生生的儿子就这么没了，他也只能垂头叹气，隐隐的，她好像看见了陈父眼中的湿润。 赵宁心里也闷闷的，片刻后才接着问。 “那他平时社会交集怎么样？有没有结怨的？” 陈父抬起头想了一会儿，片刻后摇头：“没有，阿海这孩子很乖，平时也不爱说话，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家，对我和他妈也很孝顺。” 赵宁拿着笔很快就在小本子上写了几点。 1.没有结怨。 2.孝顺父母。 3.沉默寡言。 她抬起头再看向另一边，橱柜隔的餐厅，一张八仙桌上，顾烨坐在最上面的椅子上，甘萱萱和陈母两人坐在侧边。 因为顾烨觉得，他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两个女性，虽然话听起来怪，但至少现在那两人是真正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跟顾教授玩着你问我答。 “他的工作如何？”声音凉薄的正是顾烨，他眼神清明，黑眸紧紧的盯着面前两人的一举一动。 陈母沉吟着说：“还不错，公务员是铁饭碗啊。” 顾烨再看向甘萱萱。 女人脸上露出有点讥讽的神色。 “知道什么叫穷忙吗？说的就是他，一个月拿着那么点固定工资，交交保险金就不够用了，还得伸手向父母要。”说完她又嗤笑了一声。 顾烨挑眉，显然对这种两人的答案大相径庭的样子有点满意。 他继续问：“你们觉得，谁最有可能杀了他？”他的嘴角好似勾了笑，但又看不大明白。 面前的两个女人都是一愣。 “警官，我家阿海性格好，哪有人要谋他命啊，真是作孽，我好好的一个儿子……呜呜”陈母说着倒是又哭了起来。 一旁的甘萱萱则是沉默了，她紧抿着唇不说话，脸上有点复杂的神色。 顾烨将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随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顺着问她：“甘女士，你认为呢？” 正垂着头的甘萱萱听到顾烨的声音，整个身子都一颤。 她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婆婆，老泪纵横，下意识的她咬了咬嘴唇。 “警官，我也不知道，我老公平常都三点一线的，交际圈也小。” 顾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倏的他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黑眉轻挑。 他侧头看向赵宁：“assistant，可以收工了。” 坐在沙发上的赵宁听到顾烨对她的称呼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怎么就成他助理了？ 算她劳务费了吗？ 赵宁气结，等听到防盗门被转动的声音，她才嗖的站起来，走到门边，转身和陈家人道别。 陈母含泪点头，甘萱萱依旧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陈父则是坐在沙发上两手撑着头，一脸痛苦。 当刑警这么多年，她没少见过那些肝肠寸断的家属。 天灾*，该来的你还是得接着。 赵宁走在顾烨后面，他纤长的身姿挡住了天边的点点暮色，背挺得直直，整个人既严谨又正派。 好像没走多久就到了刚才停车的地方，顾烨先矮着身子坐了进去，双腿并拢，双手交叉式放在膝盖上。 赵宁在他身旁坐下。 前面开车的是位五十多岁的老警员老林，见赵宁和顾烨都坐了上来，透过后视镜他看向后座神态各异的两个人。 “顾教授，进展的顺利嘛？”老林问。 顾烨抬了抬眼皮，两只手的手指慢慢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动。 “一般般。”他淡淡出口。 老林有点语塞，勉强的笑笑，正好车上了高架，他也就没再顾着闲聊，一心看着路了。 “assistant，你不必这么看着我，真相是要慢慢揭给别人看的，你如果觉得你智商高不妨可以推断下。”一直闭着眼的顾烨突然又淡淡的说道，正侧头看他的赵宁微囧，她不过是看了他几秒，他就知道了。 赵宁一只手撑着脑袋，作思考状，冥思半晌说：“目前我比较怀疑甘萱萱。” 男人仍是闭着眼睛，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很灵活的在敲打关节。 “我等下直接回家，你回警局后让王队带人调查下陈述海平常的朋友，发小这种，他有可能是健身教练，或者只是爱运动，体能很好，而且，他可能和死者妻子有暧昧关系。” 顾烨说话时，是典型的连口气都不喘。语速也极快，咬字清晰，令人语后才发作深想。 哗啦一声，赵宁还在消化顾烨的话，那边车门就被拉开了，穿着灰色大衣的男子长腿直伸就走到了外面，他头也不回的抬起手挥了挥。 小院前的门牌上，山水锦里137在夕阳下很是夺目，车门再次哗啦一声被关上了，赵宁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警车越来越快的离开了这条和她家仅一街之隔的“土豪区。” 她的确按照顾烨说的那样去告诉王盛阳了，效果很显着，警方很快就锁定了一名嫌疑人。 赵宁用警局的电话给顾烨打电话时是次日凌晨4点多，她没想这个点打过去会不会扰了顾教授的好梦。 电话响了五六声，赵宁攥着听筒的手都紧紧的，她打的是顾烨家的座机，据说是顾教授不爱用手机，平常找他有事也就只能打他家座机，或者打110，警察会告诉你，顾教授正在哪个地方破案。 等到大概第八声时，那边终于传来听筒被拿起的声音。 很静默，隐隐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赵宁迟疑着出口：“顾教授？” “讲。”男人的声音有点低沉沙哑，和平常比起来，简直性感至极。 她心里莫名升了一丝雀跃：“教授，陈述海案子有进展了，已经确定了一名嫌疑人。” “你们确定不是两位？”他忽然反问，赵宁措手不及。 “顾教授，林师傅已经过去接你了。” 简明意了，司机都过去您家了，您就直接过来聊吧。 —————— 在会议室的微暗灯光下，顾烨披着晨露而来，灰色的大衣换成了黑色，或许是同款样式，他不过是换了个颜色，俊容依旧，脸上的表情有点闲适，这才是令她费解的。 王盛阳率先站了起来迎接他。 “顾教授，抱歉这么早把你叫过来。”他歉意的朝顾烨伸过手。 男人有点慵懒的眉目瞥了一眼，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虚握了大概两秒不到就松开了。 他不发一言的走到了会议桌的一个空位旁，端起桌上的白开水，优雅的喝了两口。 整个会议室里坐着的全是特别行动小组的精英，他们都是从昨天熬到现在没睡觉，但精神却是一个比一个好，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案子有意思了。 孙小眉拿着一叠报告走到前面，白板上是满满的人物分析图。 “目前我们锁定的一名嫌疑人是死者的高中同学，名叫代长信，男，31岁，河市人，离过两次婚，父母在他十四岁那年离异，然后他寄住到燕京的姑妈家，和死者陈述海是铁哥们，只是两人性格反差比较大，陈述海性格内敛，稳重，比较脚踏实地，代长信则是比较外向，在学校时就很爱闯祸，但脑子很聪明，学霸，爱运动，大学成绩更是优异，步入社会后因为屡受挫折，后干脆放弃铁饭碗，当了一家健身会所的教练，两个人高中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后来大学代去了首都大学，直到毕业，代长信才回到燕京。我们查了代长信近几日的行程，他似是有意避开陈家，按照平时，他至少一个月会去三四次陈家，再看顾教授给的信息，我们又搜查了西山附近，发现了一家废弃的食品工厂，在一块铁板上，我们找到了属于死者的dna。以及，不属于死者的毛发，还有泥脚印。最后，来自死者的手机通话，他最后接的电话是来自代长信的，通话时间46秒。” 众人听完后神色皆是凝重，他们会将代长信锁定为嫌疑人，也是因为王盛阳坚持通过赵宁笔述的顾教授犯罪分析，178左右，年龄在30岁边，运动能力很强，关键那通电话。 下意识的，几乎是所有人，在这场看似近乎完美的犯罪案件中都选择了相信顾烨，大概是因为他那名称前缀。 首都公安大学行为分析和犯罪心理客座教授，公安部特聘首席顾问顾烨。 瞧，这前缀长就是令人无条件信服的理由，这个道理，几乎从古至今就延传下来了。 王盛阳沉着眉看向顾烨。 “据小赵转述，顾教授认为还有从犯？” 单手拿着直升杯的某位男人心情盛佳的用另一只手轻轻敲打桌面。 “难道你觉得代长信本姓是金？”他反问。 联想起之前的他说的金氏理论，赵宁垂着头忍不住笑了，看到周围的人一脸莫名其妙。 默了片刻，顾烨重新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身来。 灯光下，身姿玉立。 “如果搜查令半个小时内的话可以弄下来，那我们现在就该出发去老金家了。” 老金，说的是代长信吧。 　　☆、第六章 ：撬门好手顾烨 一间75平米左右的公寓，代长信就住在这里，现在是凌晨5点，但他不在家。 啪嗒。 防盗门轻而易举的就被打开了。 顾烨直起身子看着屋内的风景。 身后，是孙小眉不安的声音。 “教授，其实我们可以让物业来帮忙的，这样直接撬开门，不好吧……” 赵宁穿着冲锋衣斜靠在墙上，看了一眼顾烨，又看了一眼孙小眉和她身后的两名鉴证科同事。 她笑了笑，看顾烨刚才那熟练的撬门动作，想必早就干过不少次了吧。 一个年轻有为的大学教授，居然是撬锁界的老手，啧啧。 “我可以告诉别人我们来的时候门就已经开了，顺便打个电话让王队封锁全城所有出口。”他说话时已经迈了一只脚进去，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四处张望了会。 门外众人全都忍不住的抽动嘴角，顾教授不仅会撬门，而且脸皮还厚！ —————— 在一间10平米左右的房间里，赵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陈述海的妻子甘萱萱，的照片。 从青葱的高中时代，扎着马尾的样子，到大学，到褪去稚嫩的外衣，到成熟妇人，还有几张她和陈述海的结婚照，她在花店工作时的照片，最后，还有一些不堪入目，少儿不宜的艳照。 看照片背景，像是他们刚才见过的代长信家主卧，甘萱萱穿着各种诱惑的制服，或跪或趴在床上摆弄着姿势，神情看起来有点恍惚。 赵宁看到脸色发烫，眼睛一时居然也就忘了离开，愣愣的看着照片上女人搔首弄姿，她无法把她和那天那个有着栗色大波浪的甘萱萱结合起来。 “嗯，扫黄组也应该过来看看。”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感叹，赵宁听的身子一僵，像上课偷吃零食被老师发现了。 她机械般的转过身，看着顾烨。 “hi，顾教授，你也在这里啊。” 次奥，她在说什么，刚才是他撬的门不是吗。 只见男人双手抱臂，一脸探究的看着墙上的照片。 他挑挑眉：“据统计，96%的女性都看过岛国片，你不必感到尴尬，这是正常生理现象。” 赵宁一口气憋在了喉咙，这个时候，顾教授倒是豁达起来了，只是女性脸皮薄，像这种当场被人抓住看色情照片的事情，她本来就尴尬了，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她倒真想挖个地洞钻了。 她轻吐一口气：“教授，我只是认真的在找线索。” 顾烨抿着唇若有所思。 房间里有一盏壁灯，在被红色的壁纸衬托下，那盏灯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知道是如此的魅惑。 “倒挺会享受。”顾烨双手插在口袋里感叹了一句，他微微昂着头看向周围的照片，在红色的壁纸和灯光下，照片上的女人就像个被妲己附了身的妖精。 赵宁看着他一脸闲适，有点迷惑，按理来说，一个正常男人，见到如此多半遮半掩的女人照片，好歹咽口口水也是有的吧。但瞧顾烨那样，整个就像在看一张张罪犯的照片啊，哪有半点*之情。 果真心理学家都这么淡定？ 这时，鉴证科几名同事也走了进来。 “顾教授，我们在代长信的一双运动鞋上找到了和与西山废弃工厂里那个泥脚印一样的物质，证明那个泥脚印确实是属于代长信，以及在他枕头上搜集的毛发，这个有待回去做鉴定。” 鉴证科的同事是名戴着黑框眼镜的高材生，斯斯文文的将手中的泥脚印照片递给他。 赵宁对于他们的这种速度毫不怀疑，其实所谓的泥土对比，不过是做个微生物分析，整个过程半个小时都要不到，何况，听说西山的土是那么的特别。 顾烨瞥了一眼照片，就是之前在西山工厂拍的，还有几张应该是死者生前躺过的铁板，上面有血迹。 平平无奇，这些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不是吗？ 他大略的扫过一遍，直到看到一张从十步远的地方拍的铁板。 他顿了顿，手指抚摸着照片中的某一处，浓密的眉紧皱着，他的双眸就像流动的黑潭。 “顾教授，王队让我们去趟西城。” 孙小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着手机走了进来，她焦急的禀告情况。 顾烨听到倏的抬起头，放开了那张快被他捏皱的照片，不发一言的他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看样子是发现代长信了。 他走后，赵宁蹲在地上捡起那张照片，皱巴巴的一角已经变形。 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也没发现任何异样，心里正迷惑顾烨刚才看到了什么这么愤怒。 眼睛再绕着看了一圈，铁板，泥地，破旧的工具，天窗的阳光，阳光下好像有半个人影，他露了半个黑色的衣角，警局的人？ 直到同事唤她出发了她才急急将照片一把塞进口袋中，出了代长信家。 刚下楼梯口，一道灰色的身影就朝她冲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 只听得闷哼一声和腰上火辣的撞击感，她就整个人撞到了楼梯扶手上。 　　☆、第七章 ：有人跳楼 她抬起眼睛看，面前站着的正气喘吁吁的男人不正是代长信嘛。 不过他似乎不知道她是警察，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就想侧过身子上楼，赵宁眯了眯眼，立马伸过自己的腿，代长信猝不及防的身体朝前扑了，同时手极快的撑住了。 他侧过头看向半个身子靠在扶手上的赵宁，眼睛里就像快要爆发的火山。 赵宁趁他发愣的空档将手伸向腰后，她的腰上有枪套带，不过被冲锋衣挡着看不见，恰好手铐也是备着的。 “妈的！”代长信粗俗的叫骂。 赵宁丝毫不在意，她挑衅似的冲他挑挑眉。 说实在话，她腰被撞的挺疼，所以她才没有贸然就扑过去，像代长信这种大块头的健身教练，她可没把握。 “臭三八！”他边骂手就朝赵宁伸了过来，一腔怒火，就像个看见食物的猎豹。 不过她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她快速的偏过头，躲过了代长信的手。 等他再一偏，她就已经将手铐的一边拷在他伸过来的手上了。 代长信大惊，连忙后退，攥着手铐另一端的赵宁因为力气不敌反而被她扯倒在楼梯上，摔得她龇牙咧嘴。 代长信似乎也是发现了这点，他反而不再后退，而是一把抓住赵宁的肩膀，想将她扔下楼梯。 赵宁反应极快的捏住他的手腕，反转，前屈，他的手臂被她轻而易举的带到了肩膀后。 笑话，好歹也是练过的。 显而，在男性与女性力气悬殊这方面，她还是忘了，代长信凭着一身蛮力将她从肩膀后往前一带。 扑！ 灰尘四起，赵宁被彻彻底底的摔在了地上，身上的肋骨就像断了七八分一样，她一手揉着腰，看着站在楼梯上做防御姿势的代长信，他显然是不打算再和她纠缠，右手上的手铐另一端被他拿在了手里。 他几个大跨步上了二楼，赵宁急得立马朝外走了几步，正好看到来找她的孙小眉。 “赵宁，你怎么还不过来。” 赵宁弯着腰，一手捏着疼痛处，急急说：“代长信回来了！” 话音刚落地，她就看到从门未关起的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正是顾烨，他气定神闲的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看来他是要挣扎一段时间了。”他嗓音如溪水清流。 赵宁倒是不淡定了，这个时候还在这装高冷，抓人啊！教授，那边孙小眉已经打电话通知王盛阳了。随行的几位警察也都拿着枪下来了，所幸这个时间小区里还没什么人，不然见到这阵仗怕是要尖叫了。 等几位拿着枪的警察都小心翼翼的站在代长信家门口，赵宁靠在大门外的警车上，她忽然觉得此情此景，真是一个词语形容啊：瓮中捉鳖。 她还没想明白代长信为何又回来了，而且看到她后还继续往家跑，他能避开门口的警车，想必是已经“受了惊”了，所以从别的门进来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楼上站在门口的几位拿着枪的警察互相使了神色，用手比着，三，二，一。 嘭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第三个进去的是顾烨，他看到正好和大门对着的次卧房门大开，代长信正好站在窗台上往下跳。 他立马冲上前去。 紧随而来的几位警察面面相觑，这是二楼，代长信刚才那一跳是跳到了草坪上，根本没有任何事的甩甩脚继续跑。 有几名反应快的也立马调头从楼梯往下跑，反而是站在窗口的顾烨，他卷了卷手袖，不加思索的就单手撑着跳到了窗台上，这一举可把还站在房间里的孙小眉吓坏了。 “顾……”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顾烨果真如她想象那样矮着身子跳了下去，她吓得立马扒到窗台上往下看，只见顾烨已经完美落地，这才舒了口气。 另一边正揉着腰的赵宁眼尖看到旁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眼睛看过去，好巧不巧，看到代长信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眸，他冲她比个中指。 她也是个暴脾气，看来楼上那群是没捉到鳖了，撒开了腿她就朝代长信跑去，两条腿脉动的幅度正好牵扯着腰部的肌肉，她痛的钻心。 眼看快要追上代长信了，反而因为腰痛而慢了下来。 正好绕到一个拐弯处，那弯的平台是一些堆在一起的水泥板，赵宁心生急智，三步并两步的踏了上去，然后从高处唰的跳下，正好扑倒代长信。 她两条腿的膝盖就狠狠的抵着他的背，手也死死的攥着他的手腕，那只被她拷了一只手的手铐正好挂在空中，她使了全力拉过他的另一只手，试图将他两只手都拷上。 到底是女性，代长信就趁着她力气快要耗完的档，一个翻身，将她摔倒在地。 他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也不再逗留，而是麻利的站起来，向前跑，正处着起步呢。 嘭的一声枪响，安静的街道上是如此清晰，只见代长信捂着大腿就倒在了地上，随后赶来的警察立马上前制服了他。 还惊魂未定的怕就是被顾烨一手搂着肩膀的赵宁了，她刚才正弯着身子起来想去追，然后肩膀上就有一只温热的大手将她固定住了，接着从腰间露出的配枪就被拔了出来。 她脸色忽然有点发烫，她侧过头看了看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顾烨，男人神色冷静，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味，很清新的感觉。 他应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了，微低着头，嘴角扬了一个弧度：“hi，好久不见。” 　　☆、第八章 ：接骨 赵宁现在感到身体上传来的已经不止她所能承受的痛。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中拿着病历单，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台词说的很是流畅和熟练。 “因为你的左手腕在倒地时用力过大，现在腕骨错位了百分之七十，我们现在就需要为你接骨了，然后打上石膏，没有麻醉药。”他提着笔唰唰写了几行字，然后利落的撕下单子递给她身边的孙小眉。 她听懂的在于最后一句话，没有麻醉药，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会心的一击，她差点要晕倒在这医务室。 “痛吗？”她问那医生。 问完才觉得这话真白痴，接骨呢，你说痛不痛。 医生正指挥着其他几个警局的同事按住她，怕她乱动。 赵宁就像任人宰割的羊羔了，浑身上下就像被固定住了，其实她私心里想，就算医生不让人按住她，她也不会乱动的。 左手被平着抬起，悬在空中，她感觉到医生的手已经握住她的手掌了。 眼睛闭的紧紧。 其实有时候，也就那猛一刹，你觉得你整个人都像坠入了谷底。 大概就是她咬着唇听到嘎啦一声，然后神经上传来的疼痛感，脸上能感觉到的冷汗，她猛地失声尖叫。 事后想想，那是第一次可以肆无忌惮的尖叫发泄啊，不用顾忌别人的眼光。 持续了大概五秒钟，声音就像到了顶峰再也上不去，然后就慢慢的弱了下来。 耳旁她听到孙小眉的声音。 “赵宁？赵宁？”她在叫她。 事实她已经累到不想说话，对于孙小眉的呼唤也没力气去作答。 再听到，就是孙小眉迟疑的声音：“不会晕过去了吧？” 又过了大概半分钟，已经精疲力尽的赵宁才嘤咛了声：“没有。” 她清晰的听到旁边的人彻底舒了口气。 医生倒是一刻也没闲着，又拿来了石膏，她仍旧闭着眼任他摆弄，再睁眼时，刚才还光着的手臂现在已经被白色臃肿的石膏给裹上了。 真丑，她在心里念叨。 “今晚很关键，手臂可能会浮肿，如果发现手指青紫，不论多晚都要来医院。” 她看着手臂点点头，确实有点胀。 孙小眉坚持把她送回家，但她拒绝了，想着还是先回趟警局，代长信那后续的案子她还比较想知道。 刚进门，她就感觉自己像个英雄一样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 一个个纷纷安慰她好好休息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她都一一附和。 等到寒暄的差不多，才问起案情。 夏海明昂着头朝审讯室看，示意正在接受审讯。 赵宁想都没想就拖着手臂走了过去，其实这大冬天，打着石膏真的不方便，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冲锋衣，只是右手穿了个袖子，然后披在身上，左手就被石膏包着，医生本来建议她往脑袋上吊根绳子，保持血液循环，手也轻松点，但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总感觉脖子上吊个绳很怪异，就这样右手捧着左手也挺好。 思绪间她已经来到审讯室的门口，她轻轻转动门把走了进去。 背对她的正是何鑫和顾烨。 他们对面的是手脚都被拷住的代长信，看他的腿，应该已经处理过了。 “你的作案动机是什么？”问话的正是何鑫。 她悄悄走到旁边角落的椅子坐下，只见正看着代长信脸上表情的顾烨忽然侧过头看了眼她。 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神情有点平淡，波澜不惊的看了眼她的手臂，只是短短几秒又偏过头继续看代长信。 “没什么，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坐在椅子上的代长信满脸讽刺，眼眸微微垂着。 赵宁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眼里的神情，十几年的朋友，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憎恨他。 　　☆、第九章 ：心理战术 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神情有点平淡，波澜不惊的看了眼她的手臂，只是短短几秒又偏过头继续看代长信。 “没什么，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坐在椅子上的代长信满脸讽刺，眼眸微微垂着。 赵宁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眼里的神情，十几年的朋友，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憎恨他。 “你的作案过程。”何鑫快速在本子上记完后又接着问他。 “我先打电话约他出去，然后我们起了争执，就不小心勒死了他。”代长信很配合的答着。 顾烨蹙了蹙眉头，淡淡出声：“你在撒谎。”一点都不容反驳的意思，他只用了四个字就总结了代长信的话。 他忽然站起来，手撑着桌子边沿，看着对面不远的代长信，两双眼睛同时汇聚，只见顾烨勾唇一笑。 “你和他的妻子有私情，但被死者发现了，你们想要杀人灭口，于是合谋将他骗了出去，看似像去出差，其实你们早已将他杀死，又怕引起他父母的疑心，于是发短信给他父母，接着将死者拖到西山脚下的工厂将他解剖，让我猜猜，他最爱的妻子有没有参与解剖呢？”一通话既快又流畅，赵宁暗暗想着顾烨这是普通话几级了。 对面的代长信却是急躁了，他奋力的想坐起来，到腰间的阻碍物让他根本站不起来，手也奋力的向前伸。 “你胡说！我只是不小心勒死了他！谁让他不讲理，萱萱根本就不爱他！我才没有将他解剖，没有！”男人的声音很是歇斯底里，在这个不大的封闭式房间里回荡许久。 顾烨倒是镇定的坐了下去，侧头颔首身边的何鑫，示意他继续。 赵宁眉头皱了皱，代长信的反应有点不对，难道他只想承认失手杀人罪，而否定解剖？ “为什么杀了人后要把肾脏挖出来？” 代长信：“我说了我没有解剖他！” 一室寂静，顾烨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何鑫低头又在本子上写了几笔。 一番话下来，代长信就是不承认自己解剖了死者，顾教授明显感到不满意，他蹙着眉看着代长信。 “代长信，根据我们在现场和你家里采取到的dna，我们现已故意杀人罪拘捕你，你可以请律师，但必须得拿出足够的证据。”何鑫说完又看向顾烨，似在等他发话，谁都没忘他刚才清晰的反驳代长信的话。 “还有袭警。”又是简短的四个字，但赵宁真的感觉到心里一阵暖流。 再接着，顾烨似乎对代长信把所有罪过都承担下来自己扛好像并没有任何异议了。 众人摸不透他的心思，按照他之前的推断，确实这次是团伙性作案，而现在抓捕的却只是代长信一个人，实在不合理，而且，最大的疑点，代长信坚决否定没有解剖死者，他的脸色不像撒谎。 顾烨是不是推理错了？其实她也并没有怀疑顾教授的权威的意思，只是对于他这种沉默而感到奇怪。 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外面走廊的灯光涌了进来，他语气平淡：“请甘女士也过来聊聊吧。” 话音刚落门就啪的被关上了，再然后就是代长信的叫声，他仍旧一遍遍的重复着都是自己一个人杀的，不关任何人的事。 ———— 赵宁走出警局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暗沉，她披着半边衣，一路小跑到了公交站。 没过多久车就来了，她用右手掏出公交卡，哔的一声再收回。 这个时间人有点多，但大部分都是学生。 她走到车厢中间已经没有座位了，椅着栏杆她用左手勾着。 忽然感觉衣服被轻轻拉扯了下，她低下头，是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扎着简单的马尾，眼睛大大的，还有着一颗小虎牙，很是漂亮，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告诉她。 “阿姨，我让你坐吧。” 赵宁脸颊泛红，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让座，实在受宠若惊。 她也笑着回：“不用，我站着就好，你坐吧。” 女学生依然拉着她的衣服，将她往座位上引。 “没事的，我们老师说过了，碰到行动不方便的人应该主动让座。” 话虽怪，但理却是实在。 索性她也就不再推脱，顺着就坐下了。 “谢谢你啊。” 女学生脸色有点泛红，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笑着说不客气。 “嘁，真是做作。”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是个男孩的声音，赵宁也没转过头，只是脸上笑容停滞了几分。 她看见站在旁边的女学生似是委屈的看了一眼后面，眼睛里满是委屈的神色。 粉嫩的唇瓣都被咬的像要滴出血。 赵宁略显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打小闹总是人与人之间常有的戏码，像她这个年龄的孩子矛盾更是多，因为不懂如何去换位思考。 从警局到她家也就十五分钟的路，那几个学生在她之前下了车，快要到底站的时候，人已经有的差不多了，空荡荡的。 赵宁看着窗外亮起的路灯，华灯初上，夜色微凉，眼里的风景一直在倒退，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衣服口袋里的那张照片，皱成了一团，在和代长信打斗时还差点掉出来。 她用右手的拇指摸过那张照片，顾烨当时到底在看什么。 想到他，她就想起下午他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她的配枪，嘴角勾笑的和她打招呼。 其实这个人，还蛮…………可爱的。 不知不觉她也嘴角抹了笑，当公车里响起终点站到了的声音，她才醒悟，立马收了笑，捧着手臂像个壮士走了下去。 　　☆、第十章 ：晨练偶遇 赵宁住的是父母留下的房子，亲戚都不在这边，所以平时也清静，她进门摸着开关，灯光有点暗沉，依旧冷清。 父母的遗像就摆在客厅柜子上，她走近了用完好的左手摸了摸相框，照片上男人和女人笑容灿烂。 “爸，妈，我回来了。” 她踌躇着接下来干什么，脑子总是有点乱，索性就坐下来，面对着遗像。 “爸，我今天抓了一个犯人呢，虽然受了伤，但真的会有光荣感，我说过啊，要向你学习，做个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你和妈在那边都挺好的吧，我也挺好的，吃好睡好，你不用担心，上次奶奶打电话来让我回湛洲过年，我答应啦，你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她的。” 寂静的客厅，只有她一个人的呢喃，没有任何回应，说着说着她鼻子也就酸了。 她用右手抹了抹眼睛，盯着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看了一会。 今年是第六年了。 ———— 寒冬的夜晚就像被泼了墨，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丁点白，窗外的灯光安静的透着窗帘撒了进来。 双人床上，赵宁裹着被子翻来覆去。 左手手臂上传来的肿痛感越来越清晰，她尽量靠不停的伸张手指来活动血液循环，她躬着身子，双脚有点冷，整个人于是也就缩成了一团，她动了动，腰上的疼痛已经好多了。 她伸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一看发现已经早上5点多了，但外面的天空还是黑压压的。 睁着眼睛她发了一会儿呆，最后索性也就直接起床了。 透着晨露，空气中满是湿湿的味道，路灯伫立在两旁，柏油马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呼。” 赵宁穿着运动服小跑了一阵，为了照顾手臂，停停又走走。 忽然看到前方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个人，是个身形很高的男人，他正仰头喝着水，赵宁看到觉得有点眼熟。 脚步越来越靠近，待三米远的地方才看清，原来是顾烨。 她好心情的走过去，顺着他的旁边坐下。 想了想又起身坐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顾教授好早啊。” 他朝她看了过来，灯光依稀，并不怎么清楚他眼底的神色，只看到他刚喝过水的双唇泛着光，就像果冻。 “一个正常成年人每天只须睡够八小时就够了。”言外之意就是，他是个正常的成年人，说完又仰头喝了口水。 滚动的喉结很是明显，赵宁一时语塞，略显尴尬的偏过了头。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她想着又问他：“顾教授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早餐。” 不知怎的，她怎么觉得她这个话有点讨好他的意思呢，其实就是单纯的想化解尴尬，她心里盘算着，他肯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样也好，她礼数也到了，不至于以后尴尬。 哪知顾烨忽然看向她左手，有肿成猪蹄趋势的手，白色的石膏前，五根手指就不停的上下伸张。 “听说燕京的有个小吃非常好，叫羊肉泡馍。”他忽然不着边际的说了句这个话，赵宁愣了愣，确实是有这个小吃，也不算多么的好吃，只是名声大，她好奇顾烨怎么会对吃的这么有研究。 “前面左拐有个小吃街，现在应该开门了。”她指了指前面越来越清晰的路。 只见他站起了身，随手将刚才喝的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他今天穿的三叶草经典款黑白运动服，就像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他垂眸看着仍然坐着的赵宁：“你不是吃饭吗？” 赵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了腰。 她痛的眉毛扭成一团，脚下的步子却也没停。 顾烨深深的看了她几眼，嗓音如沉：“我倒是挺佩服你的毅力。” 赵宁偏头一笑：“过奖了。” 　　☆、第十一章 ：早餐桌上的案子 她带着路，顾烨就跟在她的身旁，不到五分钟就走到了小吃街。 因为这边又是属于另一条街道，而且比较平民化，所以赵宁估计着顾教授大概也是没来过，毕竟他住“富人区”。 赵宁以前早上经常来这边吃饭，非常熟悉，这个点正好店铺刚开张，她走了几步路就在一家正冒着香气的早点铺前坐下。 露天的白色圆桌，顾烨就坐在她的对面，老板很快就出来了，看到是赵宁，客气的招呼：“赵警官，今天吃点什么。” 赵宁先是余光看了眼正盯着桌子看的顾烨，然后干脆的说：“一碗羊肉汤，一碗手擀面，然后再拿两个馍馍。” 燕京的羊肉汤配馍馍很出名，赵宁也很爱这种吃法，所以每次早餐总爱点这个。 老板应声说好，然后就快步走到厨房里去了。 赵宁见顾烨还在看那桌子，想来是大概他觉得太脏了，于是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递给他。其实也不怪他有这种神情，老板平时收拾了客人吃完的残羹，这桌子也就随便擦擦，哪还顾得着其他。 顾烨接过纸巾，手指扣着边角擦了擦他等会要用的地方，抬眸沉思了会，又把旁边的地方擦了擦，然后换张纸又把赵宁那地方擦了擦，过了一会，总算是整张桌子都擦到了。 他才舒口气将背靠在椅背上。 赵宁就一直静静的看着不说话，脑子里早就转了百八十遍，她猜，顾教授肯定是处女座！ 早点很快就被端了上来，热气四冒，赵宁看着自己最爱吃的面条，又看了看旁边的竹筷，最后看了看自己的手。 隔着热气她看了眼对面的顾烨，他正用汤勺喝着羊肉汤，那里面有撕碎的馍馍，香气溢人。 倒是看他的神情却也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用筷子卷了面条，慢慢的往嘴里送。 “等下，不要动。” 她正低头卷着面，对面的顾烨忽然按住了她的手，他温热的手掌就覆在她那只拿筷子的手上，有点温暖。 赵宁抬头不解的看他，却见他突然伸过手在她的脸颊处停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拉过她嘴角的一根发丝，她的头发是短发，一边别在耳朵后，因此另一边低头的时候就会有能吃进嘴里的架势，她自认为已经够注意了，但这才一不留神的功夫就跑进了她嘴里。 “好了。”他很快就将手拿了回去，赵宁盯着他那一贯淡定的脸看了一会儿，试探性的问他：“教授是不是下半年出生的？” 这问的够委婉吧，处女座就是下半年。 顾烨喝了口汤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没说话，赵宁暗想岂不是他知道她的意图，立马转移话题。 “教授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之前的那番推理是为什么呢？” “九月十八。” 赵宁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呵呵笑道：“挺好的，挺好的，九月份好啊。” 九月十八，妥妥的处女座。 “我记得你们警校应该也有教犯罪心理学吧？”他用勺子抵着平碗看她。 赵宁又成功吃了口面条，想着他老人家问这干嘛，嘴里含糊了说了声是啊，但少。 “国内传统刑侦据我所知应该很少碰这种外来文化，我以前是fbi雇员，所以那天只是根据罪犯对死者的处理态度和现场简单分析了下。” 赵宁惊讶抬头，fbi，美国联邦调查局，这个常常在美剧里出现的英文，她蹙了蹙眉问：“你是美国籍贯？” 能进入fbi的必须是年龄22到37的美国公民，这算是最低的门槛了。 他抬眸看她：“不是。我两年前回来的。” 想来也是，他现在是首都公安大学教授，又是他们燕京公安局的特聘顾问，怎么说，总不能成天待在美国。 赵宁噢了声垂头继续卷着面条。 忽然想到又问：“那你们信仰弗洛伊德的心理学观点吗？” 弗洛伊德算是心理学界的开山鼻祖，她知道国外警探办案都比较喜欢用犯罪心理来剖析现场，所以她好奇顾烨信仰的学派。 却见他继续摇头：“你们心理学老师有没有告诉过你，如果你是位刚入门的心理学爱好者，我建议你不要去看弗洛伊德的书，他的观点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和杀人后*。”说完他还不忘挑了挑眉毛。 赵宁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围，幸好这个时间没什么人，不然像这么坦荡荡的说着弗洛伊德的观点，怕是早就会被人用眼光穿透了。 她朝前伸着头，低声问：“那像代长信这个案子，不止是情感问题这么简单吧？” 顾烨继续答：“当然，如果仅仅是情感，他还不至于杀人。” 赵宁若有所思的点头，她想着又问：“那你是怎么推算出他的身高，年龄的？” 她还没意识到此刻她就像个做八卦版块的娱乐记者啊，打破沙锅问到底，顾烨今天也是好耐心，继续答。 “首先，从死者的眼睛可以看出他的惊讶多于恐惧，说明他认识凶手，窒息的时候有过挣扎，很短，而且死者和他面对面掐死他的，凶手的力气很大，所以他挣扎的就短，几乎十秒不到，生前有过争吵，他和凶手认识，很熟悉，不然他不会去那个废弃工厂见他，从力气判断出身高这是很容易的事情，而且死者眼睛死时是暴凸的，不是正中，而是偏上一点，凶手比他高。基于死者这个年龄他身边大部分都是同龄人，而且同学占大多，他的父母说他不爱交集，所以他的生活线最多就是老同学。”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来，将手中的勺放到了碗中。 赵宁急着又问：“那解剖呢？代长信坚决不承认是他解剖，这是为什么？” 顾烨淡淡瞥了她一眼，赵宁缩缩脖子，她实在摸不准顾烨的喜好，想着要不还是等下一步调查吧，欲言又止。 “杀人的和解剖的不是一个人。”他看着远处，声音飘散低沉。 赵宁瞳孔放大了几分，满脸的不敢相信。 那之前的推理被推翻了？ 总的来讲，刑警这行本来风险就大，特别在抓捕凶手这块，除了逻辑推理，更重要的还是证据，但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推理又是扑朔迷离，这是大忌。 此时的天色还不够明亮，赵宁也看不太清晰顾烨脸上的神情，只知道他紧抿的双唇。 “我昨晚思考了很久，真正的解剖手，其实还在死者的家边转悠，他或许，会再次出手。” 赵宁心里也有点底，解剖的人是想拉代长信给他替罪，也不算替罪，毕竟杀人的那个还是代长信，只能说，代承担的是两份罪。 “好了，我还有事，再见。” 赵宁卷着面条的手一抖啊，还在闪神间，再看时他已经走远了，她低头吧唧了几口，面有点凉了，于是索性也就没吃了，起身掏钱结账。 老板笑着说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赵宁愣愣收回手。 人呐，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第十二章 ：再杀 一辆陆虎suv快速行驶在燕京市南城区的主路上，没过一会儿，车子在一家名叫“sunshine”的花店门口停下。 黑色的马丁靴从副驾驶踏出来，同色系大衣，唯一跳色的是深蓝色的围脖和口罩。 男子眉毛黑而不浓，微微蹙着。 他绕过车身走到花店门口，玻璃门外用u型锁给套住了，顶上方的卷帘门只露出一点。 从玻璃门往里面看，一室的花，各色各样的，只是这个上班的点，这条热闹的街，安静的没有一个人。 男子折返回车坐到了后座。 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满脸疲惫。 驾驶座上的沈逸透过后视镜看着他摇摇头。 “昨晚又失眠了？” “嗯。”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麻烦送我回警局。” 沈逸再次无奈摇头。 车子刚刚停在警局门口，里面就急急走出几个人。 正推开车门的顾烨急忙叫住。 “赵宁。” 她正准备钻进警车，就听到有人叫她。 回过头，看到了站在车子旁边的顾烨，他戴着口罩，神情不得见，只知道蹙着眉。 她走近了问：“顾教授，有什么事吗？” 她的语速很快，实在是因为刚才有人在西山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顾烨微垂着头看她，这么一看，她居然差了他大半个头。 “是西山吗？” 赵宁点头，本是疑惑想问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但猛地像是又想起什么，一脸探究的看向他。 “甘萱萱？！”她惊讶问道。 顾烨点头。 ———— 被警戒线拉起的西山此刻只剩下肃静。 甘萱萱的死状和她的丈夫如出一辙，只是在可取度上来讲，她的身体比她丈夫的保存的要好，但如果也看，同样的解剖的话，她简直比她丈夫要惨的多，女人的子宫都被戳烂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女人死的很惨，头部有受过撞击，上身衣服是被扒光的，腹部就很*裸的暴露在冷风中。 她被挖空的子宫里同样被插着花，满天星，百合，波斯菊…… 在场的人无不唏嘘，法医匆匆指挥警员小心搬动尸体，打算运回停尸房，显眼的地方女人的血浸透了土地，因为下过雨，那土地松软的，血都混在了一起。 “这么说，代长信不是凶手？”有参与代长信案何鑫立马反应过来，代长信已经在警局，不可能出来杀人，但这手法和之前杀陈述海一模一样。 赵宁沉重的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 “断气的和解剖的不是同一个人。” 早晨和顾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他就提到了这个问题，现在，果然如他所料。 赵宁忽然想着看向身边的顾烨。 他正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远处，不远的地方有房屋露了一半，他将口罩拉至下巴。 “顾教授，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下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男人云淡风轻的扔下这么一句话就朝山下走去了，目送他的身影消失的赵宁却最终还是没忍住。 登山鞋轻轻的踩在铺成了路的枯叶上，她刻意慢了几分脚步。 咣。 顾烨走到那所废弃的工厂前抬手推开了门，巨大的铁门因为生锈连推门的声音都尖锐了。 他的双手戴着黑色手套。 因为废弃很久，这所工厂隐隐还透着几分阴森感，凉凉的感觉从背脊往上涌。 马丁靴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工厂的地上，原本被打磨光滑的水泥地现在已经破损不堪。 顾烨按照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了工厂正中，东南方的天窗上有阳光正好照了进来。 他慢慢闭上眼睛。 “出来吧。”有点泛白的双唇一张一合，声音不大，却是在这空旷的地方回响了许久。 赵宁此时正倚着铁门后，听到顾烨说话，她的心里不由的咯噔一声，他发现她了？ 她挪了挪脚步，犹豫着出不出去，手也不由自主的摸上*的石膏。 登山鞋往前走了一小步，还未探出头。 “hi。” 来自第三方的声音！赵宁警觉性的又退了回去，这里还有人。 听那声音是经过变声处理的，只能猜出大概是个男人。 赵宁缩了缩身子从门与门框之间的细缝中往里看。 顾烨的正对面，站着一个大概矮了他小半个头的男子，他的脸上戴着面具，外国电影《v字仇杀队》里的那种面具。 神秘男子身上穿的是西装，大概有点大，西装看起来的效果不怎么样。 “很高兴遇见你。”顾烨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对面的人，他的嘴角很好看的弯了一个弧度，有点挑逗的意思。 “ithinkso。”（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烨挑了挑眉，嘴角的笑隐了几分：“whoareyou？”（你是谁） 那张面具是始终戴着笑脸的尽管看起来很是讽刺。 “youknow,whentheendofthegame。”（你会知道的，当游戏结束的时候。） 两人用英文对了几句，末了那神秘男子步步向后退，忽然扭过头看向大门这边，赵宁确定，他看到她了。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光是那张带笑的面具就已经让人恶寒了。 “goodluck。”（祝你好运） 神秘男像是道了别，他摊开两只手一直朝后走，走了大概五六步，他绕过了几个废弃的大型生产工具，那后面有一扇后门。 眼睁睁的，顾烨目送他远去，插在口袋的手这时也拿了出来，背靠着，负在身后，高大的身姿，莫名的惆怅。 赵宁不作多想，轻手轻脚的就很隐蔽的朝外面走，脚下生风般，她总感觉，顾烨是知道她在那里看着的，这让她心虚不少。 　　☆、第十三章 ：消失的踪迹 甘萱萱的尸检法医仍是徐家，只听他跟助手感叹道：“干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夫妻俩分批送来呢，唉，作孽啊。” 赵宁从背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他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 “如何？” 徐家反问：“嗯，你刚才下手的力道比以往轻了不少，看来你今天元气不足，气虚，应该多补补。” 赵宁白了她一眼，无奈的与那助手对视，两人同时耸肩。 “我是问你甘萱萱的尸检。” 徐家撑着下巴摸了摸那光滑的地方：“很熟练的手法，除了照样取走肾脏外，其他的连碰都没碰。” 赵宁余光扫了一眼那躺在验尸台上的女尸，徐家还未给她盖上遮拦物，她的腹部也就*裸的暴露在空气中，血肉一片，她也不敢细看。 “如何？”又是一声问句，只是声音是从后方传来，说话的是顾教授。 赵宁还有点心虚，有点刻意的往旁边站了站，男人深邃的眼眸眯了一会看向她。 徐家这次倒是正经的回答：“死于昨天傍晚七点多，致命一击是摔滚下山坡，猛烈撞击头部，导致脑部血管破裂，死后被凶手解剖，毁烂子宫，手法相当精细和熟练，有条不紊的一场手术。” 顾烨蹙着眉点点头，他拿起旁边的除菌手套，走到甘萱萱的尸体前，把她上下都看了一遍。 赵宁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当他的眼睛扫过女性特有的器官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见他抬起了女尸一条胳膊，左右看了看，上面有一些深深浅浅的划痕。 接着他又拿起了一只取样管，对着大概死者的指甲处拨弄了几下，随后轻轻的放在盆里，旁边的助理很识相的立马拿到显微镜前观看。 “生前有过性行为吗？”冷静的声音仿佛就是在问你吃饭了吗？ 旁观的三人倒属那法医助理有点不习惯，毕竟新手，小姑娘大概口水呛了喉咙，弯着腰不停的咳着，脸都涨的通红，扶着机器的手都抖了。 赵宁见着走到她身边轻轻顺了顺她的肩膀，真是委屈这个脸皮薄的了。 徐家：“没有，除了上身所受的伤，身体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伤害。” 顾烨仍旧看着尸体，对徐家表示了解，就点了点头。 其实看他那紧锁的眉头就知道了，他现在是被绳索拉住了脚，根本前进不了。 本来被定位一号犯罪嫌疑人的代长信已经在几日前被抓捕归案，现在那波未平，这边又起，看的出顾教授压力也挺大。 赵宁正凝神想着，忽然口袋里一股震动，她掏出手机看，是办公室打来的。 “请讲。” “赵宁，我们发现死者最后出现在街道上的监控视频了。” 她拿着手机看了一眼顾烨，正好他也侧过头看她，两个人眼中闪烁的岂止是喜悦。 “好，我们马上过来。” 挂了手机，根本就不用再跟顾烨阐述，他就立刻扒了手上的手套朝外走，大步流星的几步就消失在拐角处。 赵宁也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 “苍云路108号是她的花店，她最后一次出现是下午五点多，不知道是看见什么人，跟了过去，但后面拐进一条胡同就消失了。”坐在监控器前的技术警察王一正指着屏幕说。 顾烨就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屏幕。 “西山那边的路有监控吗？” 王一：“没有，因为那边还未开发，去的人也少。” 顾烨：“她出去前的监控可以看到吗？” 王一：“可以，监控正好对着的是她的店。” 说着王一就在键盘上敲了几个数字，很快那录像时间就变成了昨日下午4点多。 下午花店的顾客不多，偶有几个顾客进了店，甘萱萱都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孙小眉说，开花店一直是甘萱萱梦寐以求的事情，她于两年前开的这家花店，生意一直很好，但最近她的丈夫意外被人杀死，她的情绪也就不在料理花店上了。 大概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到16：58的时候，甘萱萱忽然从店里走了出来，她的眼睛好像一直盯着马路对面，只可惜那里监控死角，她大概看了半分钟左右，然后忽然又匆匆走进花店里，接着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束包好的鲜花，因为下雨，她还打了伞，如果不仔细看，真不知道她手里还有花。最后将玻璃门也锁了起来。 画面停止在这一刻，这是她最后露面的监控。 她到底是去了哪？见什么人？ 　　☆、第十四章 ：再次审问 陈父第一次进警局没想到是这般场面，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儿子走了，儿媳也走了，还全部都是谋杀，老人好像瞬然之间老了十岁。 赵宁坐在陈父面前，一边给陈父递纸巾，一边在本子上写着字。 她的旁边是夏海明。 “请问您的儿媳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老人心力交瘁，说话的声音也很虚：“阿海走了后，她就不爱和我们说话了，也经常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我就记得她前几天老是说有人跟踪她，但我们觉得她可能是心情压抑爱胡思乱想，所以也就没在意，像昨天下午平常那个点都到家了，但一直到今天十点，你们警察打来电话说，发现了她的尸体，警官啊，我也没别的愿了，只希望您们能替我儿子儿媳申冤啊，不要让他们死不瞑目。” 夏海明与赵宁对视了一眼，老人只是知道儿子儿媳非正常死亡，并不知道他们的惨相。 想着她又递了一张纸巾给他。 从老人这获得的讯息不多，最大的发现大概就是甘萱萱说有人跟踪她，但也不排除精神混乱，所以会有错误的判断。 赵宁一时口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了下夏海明的肩膀示意自己出去了，出了审讯室走到自己的桌子旁。 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冰凉的湿润浸彻了喉咙，她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另一间审讯室的门，门口站了两名警卫兵，里面正在审讯的是一号嫌疑人代长信。 她想着想着就走了过去，一只手转动了门把，进去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两名警卫兵同时看了她一眼。 进门入眼处就是顾烨和何鑫背对着的身影，和上次一样，他们正在和代长信交涉。 “她死了。”说话的是何鑫，这次他们很简明意了的告诉了代长信如今的现状 代长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脚都被拷住了，眼神有点涣散，对于甘萱萱被杀这件事，他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没有多么大的情绪，头低着，看不到眼底的神色。 唯一能表达他现在的情绪的就是他被拷住的两只手握拳握的很紧。 何鑫：“你所知道的，都可以跟我们说，或许我们会考虑为你减刑。” 对面的人仍是不为所动，但身为一名警察，审讯犯人耐心也是极其重要，他不说，他们不急。 过了好半晌，代长信才抬起头，直视着对面的顾烨和何鑫后又看向旁边的赵宁，他的视线瞥到她被石膏包裹的手臂，眼里闪过愧疚。 “我说，但我要她留在这里，你们其余人都出去。”他的手指指向赵宁。 何鑫愣了愣，也不好拿主意，就偏头看向顾烨。 一直锁着眉的顾教授却忽然放松了几分，淡薄的唇一张一合。 “好，至少你还有人权。” 说完他就起身朝外面走去，何鑫跟在他后面，门被打开的时候，外面的两个警卫立马就很显眼的看到了，这似乎也是对代长信的一个警告。 不要乱来，否则我们会有很多种方法剥夺你的终生自由。 顾烨最后看他的一眼，意味深长。 然而自始至终，他却都没有看她。 啪嗒。 门被关上了赵宁迈着步子坐到了代长信对面的椅子上。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她将受伤手搁在桌子上，很显眼的白色，只见代长信的眼神有过微动，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警官，你告诉我，萱……阿海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被人推下山坡，然后和她丈夫一样被解剖。” 对面的男人双手紧握的拳是一种无声的愤怒。 “你都知道什么？”她眼睛眯了几分，看着对面男人的小动作心里绷的特别紧。 代长信抬头看她的时候眼里闪过错愕，有点惊恐有点愤怒，但最后都被理智掩盖的很好。 “我和阿海认识十几年了，萱萱那时是我们的学妹，我和阿海两人都挺喜欢她，后来我考到外地的学校去了，再回来是被他俩的结婚请帖给催回来的，我看的开，包了好大一个红包，婚宴当天也喝了不少酒。我在燕京待了几天再打算回首都去工作，所以也就一直住在他家旁边的家庭旅馆里，我记得有一天晚上，下了暴雨，阿海因为加班没回来……”他的眼睛看着旁边，似是回忆。“萱萱忽然打电话和我说她怕，一个人在家，原来阿海父母走亲戚去了，我就没想太多，到了阿海家，灯光幽暗，萱萱穿的很少，她告诉我，阿海对她一点都不好，她抱着我哭了一会儿，我心也软，何况是个曾经很喜欢的女人，我们上了床，直到我回首都也一直有和她联系。”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要是没有邪念，任凭甘萱萱怎么勾引都无济于事，但想来，毕竟也是个气血方刚的男人。 如此来看，代长信会和陈述海发生口角也是正常。 她看着他示意继续说。 “一个月后我回了燕京，找了一份健身教练的生活，就这样我和萱萱开始了地下情生活，我依旧会去阿海家玩，和他父母聊天，真的是孽缘，大概就是上个月，萱萱忽然告诉我阿海打了她，我看到她细白的手臂红痕累累，我气极了，立马就打电话约他出来谈判，头脑也是发热，地点就在西山那个工厂。” 他忽然顿了下来，估摸着也就是两人谈判不成功。 赵宁引着往下说：“因为你俩谈判没成功，所以就发生了争执，于是你俩就动起手了？” 代长信猛的抬头，神色有点没控制住的激动：“没有！是他先动的手，我属于自卫！” 赵宁抿着唇继续说：“所以你掐死了他。” 不是刚才的疑问，而是一种绝对性的肯定，她要的就是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他不自量力和我动手！”男人激动的想站起来，但屡屡却因为手脚都被限制了而重新跌坐了下去。 “所以你掐死了他。”她继续重复着刚才的话。 对面的代长信倒是安静了下来，他满脸挫败，可以看出，他还是有点愧疚的。 “我失手掐死了他后，很慌张，然后就跑着出了那个工厂，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然后我就回家了。” 这么说来，他失手掐死陈述海后就回家了，根本不清楚后面解剖的事。 赵宁心念一动，看到旁边档案袋，里面的照片露了一点，她伸手拿过。 用两只手指夹着给代长信看。 照片上是陈述海刚被发现的样子，和甘萱萱被发现的样子。 “你仔细想想，你走后，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发现什么人，我们不敢保证下一个会被人解剖的是不是他的父母。” 对面的男人眼中闪过泪光和愤怒，想必也是被他们的死相给刺激到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我记得，我当时很慌乱，对了，我记得当时路边停了一辆白色轿车。” 西山那地方本来很少有人去，最近的曝光也是因为市里雾霾太重，新闻报道说那是全燕京空气最清新的地方。 “谢谢你的配合，我们会如实告诉法官，酌情为你减刑。” 她出门的时候，余光看到本来笔直坐着的代长信忽然整个人身子都软了靠在椅背上，安静的审讯室还能听到他轻微的哭声。 往事总是追悔莫及。 　　☆、第十五章 ：还犯罪现场 赵宁和顾烨两人一同站在苍云路108号的花店门口，此时正是快要到班时间，位于这条繁华路段的花店，今天非常寂寥。 警方已经将花店的门打开了，他们打算从这里开始，重新捕捉线索。 哦不，是他，是顾教授打算从这里开始，重新推理。 “查顾客消费记录，查女死者的通话记录，查附近周围店铺的口供。”顾教授的三查命令下布的很快，几名随同来的警察也立即回局里传达三查。 此时，这里，只剩下她，和顾烨。 “顾教授，我们现在做什么？”赵宁拿着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问他。 男人双手负在身后，像个老成的学究，绕着整个花店走了一圈。 “案件重演。” 赵宁惊讶的看向他，想着久负盛名的顾神探，终于要发威了，心里有丝雀跃和期待。 “我需要做什么？” 顾烨正好在看那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听到她的话，转过身来，说了四个字：“我问你答。” 她还来不及去想这其中的奥妙，那边的顾烨就已经开始发问了。 “她为什么在出去之后又回来关门？” 赵宁沉吟：“从监控上看，她是看到了什么人或事，然后才想过去看看吧，所以索性把门关上，走了过去。” 顾烨摇摇头：“不，这不合理，如果是你，真的被那个人或者事吸引了，你还记得关门吗？所以，她会出门，并不完全是因为看到了什么，记得她手里的花吗，不排除她是去给客户送花的可能。” 赵宁慢慢点头，想来也确实如此，因为记得锁门这个细节，记得拿花，确实证明了一点，她并不是冲动的出门。 “那么，她出门后，是要去哪，为什么最后消失在监控里？” 说着，他们两个人也就走到了店外，这条路上车水马龙，奔流不息，在这样一个地方，一个成年人，突然消失，很难，却又很简单。 赵宁在脑袋中作了下假想，她单着盲道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向顾烨答。 “应该是去办事，比如，去写字楼，去那里给客户送花？”她抬头朝远方的金辉写字楼看去，两个大字显得很是亮眼，甘萱萱会去那里吗？ 可是想来那样怎么监控都会拍到她，所以直接否决吧。 顾烨沉默着走到了路边红绿灯指示牌下面，他抬手敲了敲旁边的柱子。 “不会，她钱包没拿，监控也没拍到，而且，她的手上有束花，从我站的位置开始，她就消失了。” 赵宁看向顾烨站的位置，斑马线的尽头，旁边就是红绿灯柱子。 赵宁：“那她是刻意躲避了监控？” 顾烨：“不会，如果是你，你会没事去躲监控吗，别忘了，她刚失去丈夫和情人，她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 赵宁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眼睛无意中看到旁边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一位女子打开后座，坐了进去，她灵光一闪。 “你看，她会不会是坐出租车走了？坐在后座的话，是不容易被发现的，而且，昨天是雾霾天气，下雨。” 顾烨忽然间扭头看向她，眼眸中星光灿烂，有些笑意。 “你提醒了我。雾霾。” 燕京是全国第二大空气质量最差的城市，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如果下了雨，又有雾霾，那简直连路都看不到了。 “一般来说，监控摄像头3.6mm的镜头照射远程度是78米左右，它们的像素是在100万到300万之间，加上雨天和雾霾的影响，最后的可见清晰度60米可能都不到。所以，如果假设像你说的，她坐车走了，我们确实也发现不了。” 赵宁点头：“她去给客户送花，然后坐出租车走了，最后消失的时间是16点55，根据法医估测她的死亡时间是晚上6点半左右，那么，这样是不是可以算出她中间是去了哪里？” “恩，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走路速度是每秒1.1米，从她的店到这里大概80米，那她就花了一分钟左右，这里是繁华路段，打车很容易，上车再把剩余的半分钟算上，也就是这个过程，两分钟。那么，从这里到西山有多远？” 赵宁眼睛瞅了瞅四周，从这里到西山……她下意识的去看路边的指示牌，一般一些地区都会显示上方向和距离，果不其然，在一块写满燕京这个路段的旅游景点的牌子上，看到了西山郊区四个字，顺着看向后面…… “20公里！” 这个路程不算远，如果是步行需要4—5个小时，按照这个再看她的死亡时间，非常不合理，所以她是打车过去，也就是10分钟左右，很快。 “上车。” 赵宁恍然看向旁边，原来顾烨已经坐进了一辆出租车，他打算实践考察了。 赵宁矮着身子坐了进去，关上车门，车子立即就启动了。 顾烨就坐在她身边，他一只手抬着，眼睛不时看向腕表，不时看向前面的计价器。 她心里直打鼓，如果在去西山的中间甘萱萱去过别的地方，又或者，是她被犯罪嫌疑人打晕带去的呢？可能性真的挺多。 这边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因为出租车的后座是有点矮的，她弯着腿，手机就放在裤子口袋里，所以非常不好拿。 动静可能有点大，导致顾烨都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写满：愚蠢的人类。 …………赵宁不作理会继续掏，好不容易拿了出来，她是生怕那边挂了，立即就接通。 “赵宁，我们查到甘萱萱的通话记录，最后接的一个是来自一个公用电话亭，位置是……”那边应该是在看，所以声音都迟疑了。 这可吊足了赵宁的胃口，她急急问：“是哪里？” 顾烨朝她看过来。 “燕京市郊区宁夏路西山森林公园。” 果然，凶手是在那给她打的电话。 赵宁下意识去看顾烨的表情，他正看着前面的路，她只能看到一半侧脸，唇角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半分，不得不承认，他可真自信。 赵宁将手机收回口袋里，探过身子去看前面的计价器，居然已经28块了，因为燕京的起步价是12块，所以这才没走多远，那数字就唰唰的跳。 索性这是在办公事，不然还可真是让人肉疼。 　　☆、第十六章 ：还犯罪现场2 西山虽说是燕京的什么森林公园，但因为属于开发了一半，承包商弃了，所以就成了一个烂摊子，一来二去，于是去那边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它的入口有四个，分别是东西南北，他们现在所在正是北入口。 赵宁绕着看了一圈，发现电话亭就在附近，十米不到的地方，很旧的样子。 她走了过去。 电话上并没有任何痕迹，再看向郁郁葱葱的西山，她陷入了一种迷茫。 “顾教授，我在想，如果她是来这里给客户送花，那她是自己上去的？来这种地方不奇怪吗，西山说大不大，到路还挺绕的。” 确实，她就绕进去过。 顾烨将手插在口袋里，不知何时戴上了口罩，只留了一双黑浅的眼眸在外面。 “我们要考虑的正是这个，从她的尸体来看，她肯定是上过山的，因为脚底有泥。” 说完他就朝山上走去，赵宁急急跟上。 发现甘萱萱的地方比较特殊，是一个小土坡下，正是因为这个，才好找很多。 顾烨一直抬着手腕看表，他在计算时间。 忽然脚步声戛然而止，赵宁抬头看去，原来是他们已经到了位置了，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正是甘萱萱躺的地方。 下面的树桩也是杀害她的致命利器。 “走，上去看看。” 顾烨指向上面的小路，一条斜坡，有点陡，他一直走在前面，还未到顶，他却突然又停了下来。 赵宁不解，拍他的肩膀以示询问，然而顾烨突然转身，这条小路实在是窄，她还来不及后退，就感觉重心不稳，要往旁边倒。 很快速的，她伸过一条腿，勾住了旁边的树干。 而这时，腰间却多了一股力量，温热，有力，让人安心。 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了几秒，赵宁这才发现姿势不对，立即用腿带力，勾起了整个身子。 “怎么突然转身了？” 顾烨不以为然：“我在设想，如果当时两人从这里走上来，那个凶手也正好转身，甘萱萱是不是就这么掉下去了。”他摸着下巴看向下面就像一个坑一样的地方，其实这个坡说高不高，说低却也不低，目测有有2米多。 赵宁也朝下面看去，心里一阵后怕，刚才要不是知道勾腿，怕是已经下去了吧。 “不排除。这样正好少了挣扎。” “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是什么样的人，足以让老板亲自送花到这地方来，而且，还上了山？” 赵宁沉吟：“应该是非常熟的客户，或者出手大方的，这样挺合理吧。” 顾烨不置可否的点头，以示赞同。 思虑间，赵宁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就突然看到身边有一阵风带过，刚才站在上面的顾烨已经不见了，再看时，原来，他已经跳了下去。 他正好跳到了树桩旁边，很精准，看样子是打算继续推演案件过程。 顾烨：“假设你看到我掉了下来，如果你是凶手，你会做什么？” 赵宁：“下去查看。”她边说边沿着刚才的路往回走。 “发现我脑袋撞到树桩，正在大出血，可能这时我还没死，你怎么办？” “法医说，甘萱萱的大动脉也有伤，所以，这个时候，我会拿刀插你的大动脉，让你死的更快。” 顾烨点头。 “从犯罪嫌疑人对待死者的尸体态度，你能感受到什么？” 赵宁回想了下初见甘萱萱的惨状，女人的整个下体都遭受到了毁坏，就像做了个子宫切除手术，然而，医生却没给她缝合。 “很凶残，如果不是什么苦大仇深，那犯罪嫌疑人就是心理变态。”她蹙着眉看向地上，曾经的那里，是一片狼藉。 “我之前说过，杀人动机分为两种，一，有预谋杀人，二，头脑发热，很显然这个凶手他是预谋型的，所以，也就是你说的苦大仇深。他对死者的态度，就正是他的心理，他用这种方法毁坏了女人的子宫，说明他曾在这方面受过挫，又鉴于他极有可能也是解剖死者丈夫的人，要记得，她的丈夫是被毁坏了肾脏。” “都是身体重要器官？” 顾烨摇头：“你只说对了两个字，重要。”他说着还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接着又说“对于男人来说，肾脏就是他生理上的尊严，同样对于女人来说，子宫也是生理上的尊严，试想，如果一个男人，他肾脏不好，这将是莫大的耻辱吧，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子宫生孩子，更是耻辱。” 赵宁表示非常赞同，这两个器官，简直就是尊严的象征，而犯罪嫌疑人会选择毁坏它们，肯定也正是心中罪恶的延伸。 顾烨：“从目前情况来看，这个凶手，他可能从事医生职业，因为解剖的手法太精准，再就是，他和死者有过很大的怨恨，涉及尊严的事情。那么，他为什么没有把女死者像她丈夫一样埋了？” 赵宁：“这个……可能没时间？或者，没带工具？” 顾烨再次摇头，赵宁发现，只要他一否定，她整个人都感觉受挫了…… 　　☆、第十七章 ：还犯罪现场3 “他既然是有预谋的，那就不会存在没时间，我记得美国一位精神创伤压力处理专家曾说过，犯罪现场中的某些线索，根据它们本身的性质，是不容易收集起来的，一个人又怎能收起爱情，憎恨，愤怒和害怕？这位犯罪嫌疑人，他既然有理由去毁坏死者的身体器官，那这些憎恨之心也是暴露的彻底，再想，他没有埋，是否是一种虚荣心？” “虚荣心？”这个词太常见，但是这和不埋尸体有什么关系？ “恩，虚荣心，如果他曾因为生理方面某些事情而受过挫，那他解剖了死者的器官，就是一种胜利，他是在炫耀，炫耀他的丰功伟绩。” 赵宁有点似懂非懂，埋尸体唯一的好处就是会导致人们发现它的时间推迟一点，而不埋，果真就是一种炫耀。 她沉吟着摇头：“我觉得，这个凶手这么谨慎，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他应该清醒才对。” 顾烨并没有立即回应，反而反问她：“你现在口渴吗？” 赵宁感到不解，但还是顺着答：“恩。” 他就像变魔法一样，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瓶小瓶矿泉水，递给她。 “喝吧。” 赵宁狐疑的看向他，但男人的眼神很坚定，她也就没多想，拧开了瓶盖就喝了一口，然后再看向顾烨。 “喝到你不渴为止。” ……这是玩哪出？小白鼠吗？赵宁心中的疑问泡泡简直就快要被这矿泉水给扑灭了。 她又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冷下喉，一股透彻。她顺手将瓶盖转好，拿在手上，水这个时候，只剩下浅浅一点。 “这说明了什么？”她问面前的男人。 顾烨释然一笑，眉眼都弯了。 “看见没有，你喝完水，将水瓶是放在手上了。” 赵宁依旧不解：“这不能代表什么吧？” “错，每个人都有需求，你刚才需要水，于是我满足你了，但潜意识中，你将这个满足你需求的东西，很好的捏在了手中，而不是，将它放在哪。或者扔掉，毕竟，它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赵宁恍然大悟，她一脸错愕的看向手中的瓶子，努力回想刚才的心情。她觉得水喝够了，于是就盖上盖子，拿在手里，其他并没有想太多。 从心理学角度来讲，人的潜意识流露出的一些自然心态，甚至远比一些循规蹈矩的动作，更能表达自己。 “同样，凶手也得到了满足，于是他向人们展示，看，是她，满足了我。同时，这种炫耀，也就表明了他内心世界的狂妄自大。” 她后知后觉的点点头， 挪着步子，她走了几步，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在现场再发现什么，结果眼睛却无意中看到了一抹亮光，夕阳的余晖正好照着它。 赵宁蹲下身子，戴着手套将它拿了起来，是枚袖扣。 “这个，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 顾烨也戴上手套，接过那枚金黄的袖扣，他仔细端详了一阵。 “衣服上的，貌似是良品的。” 赵宁惊讶的看向顾烨，这都能看出来？ 顾烨自然察觉到她的视线，于是耐心解释。 “上面有刻字，是国货品牌，燕京只有两家。” 赵宁噢了声，心中却直叹，原来顾教授，对这些服装品牌还有研究，真是不可貌相。 这么看来，如果照着这枚扣子找，似乎，有点头绪了呢。 但看起来又很小，毕竟有那么多人买过，总不济一个个去找吧。 赵宁叹了口气，像小孩子生气般随手拍打了下旁边的树干，似乎这样能解气。 “等一下，这是什么树？” “啊？这个啊，漆树吧。”印象中，似乎是长这样。 顾烨眼睛好像忽然放光，他接着又问：“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是不是被平躺着放在地上？” “恩，是的，很整齐。” “那就对了。” “对了什么？” 她急急跟上正朝外面走的顾烨，看样子他准备下山了，怎么，有线索。 前面的脚步不停，他头也不回的说：“自己想。” 切！ 赵宁无所谓的耸肩，真是万万没想到，顾教授老人家这时候突然傲娇起来了，还不愿说。 下山容易上山难。 他们没用多长时间又走到了山脚，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赵宁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怎么回去？ “这里没车。”她说。 “走回去。”他答。 “不要。我打电话叫人来接吧。”她说着作势准备打电话。 “打沈逸的，就说，我病发了，快来接我。” ……赵宁拿着手机的手愣住了好一会儿，事实证明，顾教授不仅傲娇，还腹黑，装病这种事情都能想出来。 但是，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昏黄的大路上，两个身影一同走在路灯下。 隐约间还能听见两人对话。 “你到底找到了什么线索？” “等我解决完身体需求再告诉你。” “什么身体需求？” “羊肉汤。” 赵宁：“…………” 　　☆、端午小剧场 话说端午这天哈，举国欢庆，燕京市刑警支队也落得个假期，于是在假期的前一天，领导组织大家，一起吃粽子。 “唉，那是什么馅的，有香肠的吗？”赵宁指着桌上摆满了的粽子问道。 孙小眉一边嘴里嚼着粽子里的蜜枣，一边答：“紫色线的是，白色是蜜枣，黑色是八宝粽。”她一点都不含糊的说了个清。 而赵宁，早已拿起一个缠着紫色线的粽子在剥了。 粽叶裹得比较紧，但剥起来也快，没一会她就剥完了，满心欢喜的期待那味道，哪知道，第一口咬下去，是白白的糯米，连香肠的边都没尝到。 也不知是不是粽子太大，还是香肠太少，到了第三口她都还没吃到肉。 这时孙小眉突然撞撞她胳膊，正欲送进嘴的粽子都飞了，她眯着眼睛看向那罪魁祸首。 “唉，顾教授今天怎么了？也不说话，请吃粽子也不吃。” 赵宁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嗬，这么看过去，顾教授确实够反常的啊，拿着本军方杂志，左腿搭在右腿上，整个人似乎都显得挺烦躁，不停的翻动书籍。 正细细打探着的时候，也不知何时别人往她手里又塞了个粽子，示意她去送。 赵宁迈着极慢的步子在挪动，她其实要就看到了别人有给他去送粽子啊，但似乎都被拒绝了。 她这再去，不就是打脸吗？ 心里这般琢磨着，但奈何脚步已经接近了某人。 赵宁伸手递过粽子：“呐，粽子。” 正翻动书籍的某人手停了下来，抬起眼眸瞥了她一眼，随后极淡的说道：“不吃蜜枣，谢谢。” 赵宁再一看手中的粽子，果然是白色线的蜜枣，只是，蜜枣又怎么了？又不致癌…… “那你要什么？”给你要个大杂烩的，让你不吃蜜枣！赵宁嘴上一边说，心里又是一边想。 顾烨：“香肠。” 嘿，早说。 赵宁立马噔噔噔跑回去换了个粽子，紫色线的，这回可对上你的口味了吧。 粽子再次被递到面前。 她以为他会接过，哪知道，人家顾教授这时却来了一句：“求我吃。” ………！！！！！ 什么鬼！ 赵宁心中有种即将崩溃的感觉，还求他！爱吃不吃呢！ 她拿着粽子正欲转身，顾烨却突然又说话了。 “这个碎尸案似乎有点棘手，幸好我碰到过类似的。” 只见有人像风一样的转身，满脸堆笑的躬下身子，温柔的说：“顾教授，我求你吃个粽子吧，这样才有精力破案啊。” 时间沉默了几秒，之后顾烨才放下手中的书籍，赵宁以为他要接过粽子了，哪知他只是将双手交叠在大腿上，闲适的说：“放那吧。” 赵宁真是一口气憋在了喉咙管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大爷的，她还不伺候了呢！ 搁下粽子就立即转身走人，这回顾烨倒是再没说什么了。 只是在众人沉浸在粽子的欢乐世界中时，他默默掏出了口袋里的牙药。 牙疼不是病，痛死无人问啊。 等到吃完了药，他才慢条斯理的剥起了桌上那个粽子，肉眼可见，在粽子的两边有凹下的痕迹，顾烨瞧着那痕迹发笑，估计也就是刚才赵宁捏的。 他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白糯米。 但似乎很甜啊，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第十八章 ：商场追逐赛 “如果仅凭一枚纽扣，我们实在很难找到嫌犯。”会议上，何鑫一脸严肃的说。 他的旁边站着顾烨，男人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面前的白板，像定了身一样。 赵宁见状答：“监控如何？就算西山那边的监控没有，那他肯定会经过几条必经之路吧？”她看向王一。 一旁的王一则是扶了扶眼镜，沉着脸摇头：“查到一辆套牌车，其他的毫无头绪。” 也不知是谁叹了口气，声音中尽显无奈。 “死者店铺的顾客记录如何？”正在看白板的某人适时插了句话，中心点立即转移。 有人答：“有几个老客户，会定期买花，其余的没有任何异常。” “店铺周围邻居口供如何？” “几乎没有可用的消息。” “通话记录如何？” “16点左右接到了一通来自公共电话亭的电话，17点左右主动拨打出一通电话，仍是那个号码。” 顾烨若有所思的点头，接着抬手拿起黑板擦擦掉了白板上的一行黑字。 “我有三点建议，一，去搜集燕京市昨日到今日12点钟前的治疗漆树过敏人员资料，无论大小医室，二，去燕京两家（良品）专卖店询问关于这枚扣子的消费信息，三，他是个医生。” 众人一片哗然，顾烨说的前两个建议实在是太广阔了，就单第一个，燕京大大小小的医院，卫生所加起来得有几百家吧，这样的找难道不是海底捞针？ 唯有赵宁，如恍然大悟，原来顾烨说的那个漆树，是过敏，这个确实很常见，而且，这种过敏严重的，全身红痒。全燕京，唯有漆树的地方只有西山。 何鑫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儿。 “顾教授认为嫌犯是医生，为何如此笃定？” 顾烨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拥有如此精湛的解剖摧毁手法，他如果不是医生，那他就是一名退休医生。” 众人皆是若有所思的点头。 从对男尸的解剖其实就可以看出来，这位嫌犯在作案时，手法极其老道，几乎就像一个成熟的内科医生，毋庸置疑，这个信息也是和前两条一样的广阔。 ———— 案件进展的第六天，按照二号嫌犯留下的几个蛛丝马迹，警方几乎费尽了人力的去找。 这日，赵宁正好打算去城西的一家（良品）店铺去看看，她单手骑着山地自行车，对于夏海明的质疑，她表示只是甩甩头就潇洒的走了，连个回眸都没有。 单手骑车也并不稀奇，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她都是骑车，夏天很热，为了解暑，一边骑车一边吃冰淇淋，那时候两只手都放了，可见多老练。 吱…… 粗厚的轮胎稳稳的停在（良品）中环城门口，赵宁将车锁好后拍拍衣服就走了进去，她很少来这种商场，人多的地方，总觉得不安全。 “良品”是个知名服饰企业，物以稀为贵，它正是为了体现这个特点，所以诺大的燕京，只有两家店。 她抱着试试的心态去问柜台的员工，起先只是打探，今天周末，人有点多，她也不敢随便自爆身份，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钮扣的照片。 她伸着脖子问：“美女，你知道这个扣子是哪件衣服上的吗？” 21世纪社会心理学证明，一般叫女性美女，会使得你接下来要跟她说的话，成功率一半。 这个证明，是百试不爽。 只见柜台小姐，画着眼线的眼睛娇俏一抬，轻声细语的说：“恩，是我们的冬季新款。小李，你带这位顾客去看看吧。” 语闭，一个穿着同样工作服的女人走了上来，跟她说请。 两个人七绕八绕的走向男装处。 “这个就是了，冬季新款大衣，我们独家设计款，从这个扣子应该就可以看出来它的独特了，这是我们家设计师……” 她后面说什么，赵宁实在没听进去，只是看着面前的卡其色风衣装模作样的点头。 “美女，你是给男朋友买吗？”那位导购员问她。 赵宁刚想说不是，但又立即否决了，脱口而出的就变成：“是啊，快圣诞了，想给他买件衣服呢。”她整张脸显得很苦恼的样子，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话是一点都没错。 导购员盈盈一笑：“这个款是我们今年的主打，自11月新上市来，就受到了很多顾客的好评，您可以给您男朋友也买一件啊。” 赵宁点头。 导购以为她要买了，都准备拿下来说包起来了，谁知她竟然说：“那你帮我把那件红色的针织毛衣拿过来吧，我要那件。”她指着旁边模特身上的一件红色的毛衣，很鲜艳的颜色。 余光中她看到导购员那尴尬的脸色，但很快又转了回来。 赵宁心想：不要以为她不知道看标签，那件与嫌犯相同的大衣，售价2988，快赶上她一个月的工资了，再说，她又没有男朋友。 尴尬归尴尬，但服务还是得周到，导购很快就从衣架上拿过那件红色毛衣，赵宁接过看。 燕京冬天湿冷很重，基本上没有毛衣都没办法过了，赵宁拿手撑着看，她忽然想到顾烨，那个衣橱里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的男人。 眼前这个衣服的样式，倒是很适合他，高高瘦瘦的。 “包起来吧。” 虽然大单没做成，但起码还是赚了，导购员一脸微笑的拿着衣服去柜台。 赵宁跟着走向，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工资卡，那里是她全部的积蓄，收银员拿卡刷的时候，她就像感觉自己身上掉了一块肉，她从没怀疑过，买这件衣服，送给谁？ “美女，我这个衣服的扣子能换吗？” 她将装好衣服的袋子拿在手里，低头正好看到一个男人手上戴着手套撑着柜台问收银员。 “先生，您这个是新款，您发票带了吗？” “戴了，在这呢，唉，之前不小心弄坏了扣子。”男子充满歉意的声音着实吸引了她去看。 黑色的棉衣，黑色的口罩，黑色的毛线帽子都快遮住了眼，这个男人，她总觉得有点奇怪。 她忽然想到调查那个钮扣的事情，她的手中还攥着小袋子，就等旁边这个男人走了，然后她再问。 乏味间，她悄悄打量着旁边这个男人。 176左右的个子，除了露在外面的眼睛，其他的几乎什么都看不到，而且，他身上有股膏药味。 赵宁下意识的吸吸鼻子，这一举动却引得男子侧过身来看她。 好奇打量的眼神。 她越深入的去看男子的眼睛，越是发现一些闪烁。 心底有个主意悄然而生。 “先生，您的衣服已经弄好了。” 两人同时看向收银员，她的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件卡其色大衣。 赵宁不作多想，唰的就从口袋里掏出警员证。 “警察。” 不大的声音却足够几个人听见。 余光里她看到身边的男人身形一动，然后撒腿就跑。 赵宁立即跟了上去。 “别跑！” 　　☆、第十九章 ：误打误撞 商场里，原本走动着的人们纷纷驻足观看，然而，并没有谁会去拦下那个包裹严实的男人。 脚下的地是瓷砖的，非常的打滑，所以赵宁在追逐前面那名男子的时候，显得很吃力。 好不容易看到男子准备往门外跑，她踩着旁边的垃圾桶就跳了上去，扑通一声，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赵宁用那只受伤的手压着男子，另一只手掏出手铐。 “终于逮到你了！” 身下男子呜呜求饶，他歪着头说：“大姐，我错了，我不该偷东西，我真的错了……”听口音，像外地人。 赵宁错愕了一阵，她一脸不知所以然的看向地上被自己扑倒的男人，依稀还能听到他的哭腔。 她拉下男子的口罩，一口黄牙尽显，脸上粗糙的像月球表面，接着她又半信不疑的问：“不是你杀害的甘萱萱？” 男子拼了命的摇头：“谁是甘萱萱啊，大姐，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俺吧！” 赵宁心想，就凭他这一口黄牙也可以断定他不是凶手了吧，毕竟，作为一个医生，像这种行为是不应该有的。 她用腿撑着站了起来，此时商场的保安也已经赶到，她将证件明示后就把男子交给了保安，整个过程中她都陷在困惑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闷着心思继续往那家店走，她的衣服还在那里，还未进门的时候，因为低着头，于是就撞上了一位男子。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两人互相道歉后各走各的路，赵宁吭着头继续想，忽然转过身看向身后，再看向大门。 一群人来人往，而她却只是注意到了一个男子。 他穿着卡其色大衣，黑色的头发，关键是，他的手就像中毒了一样的红肿，又像是某种过敏，赵宁再仔细看，男子手袖左边的与右边对称的袖扣少了，她下意识的去摸她口袋里的那个。 导购员刚才似乎说过，他们这款衣服的扣子，是左右不一样的。 脚下的步子慢慢挪着，她渐渐靠近大门的地方。 忽然，正在前进的男子脚步一顿，接着就是一阵跑。 赵宁也顾不上什么了，撒开了腿就追了上去。 几步就进入了广场，入眼处，那个可疑男子已经停住了脚步，他的两只手被人靠在身后，喉咙被人用两根手指掐着。 闻询而来的还有几名她熟悉的人，夏海明和孙小眉。 他们走近那名被制服的男子。 “许如远先生，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及两宗杀人案件，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说话的是夏海明，他从顾烨手里接过那名男子。 对，扣住他的正是顾烨，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顾教授动武，虽然距离有点远，但却足以看出他扣的正是颈脖大动脉处，还是那句话，人不可貌相啊。 被唤许如远的男子，被夏海明压着走向警车，临上车前，他却突然朝她看过来。 男人脸上的医用口罩被拉到下巴处，脸上的红痕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令人战栗的面孔。 他在朝她看，满脸鄙视。 　　☆、第二十章 ：我问你答 赵宁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人品了。 她端着一杯热水坐在椅子上思考，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她皱着眉头一动不动。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看我的时候，要带着鄙视？” 正在做记录的孙小眉瞥了她一眼，摇头浅笑的开起了她的玩笑。 “可能是怪你追着他满场的跑，有失他金牌医师的身份。” 赵宁若有所思的点头，她当时确实追着他跑，但跑出门后就被逮住了啊，之后他就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还挺让人郁闷的。 她撑着下巴看向墙壁上挂的时钟，嘀嗒嘀嗒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再看向一号审讯室，木制的门紧紧的关着，里面的声音根本听不到分毫。 忽然何鑫探了半个身子出来。 “小赵，倒一杯水进来。” 赵宁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答声说好。 她心里暗暗想，幸亏是一杯，不然他要是要两杯，她还一次性拿不进去呢。 叩叩叩。 她用打着石膏的手敲着门，很快何鑫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帮我换下班，水给顾教授。” 接着何鑫就像尿急一样的冲了出去，赵宁随手关上门，走至小桌子前。 正静静的看着嫌犯的顾教授突然腾出一只手拉开了旁边的椅子。 “谢谢。”她将水杯送到顾烨面前。 然而，他并没有喝，而是，将它递到了嫌犯的面前。 赵宁这才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 圆脸，粗眉黑眼，嘴唇很薄，上下唇紧紧的抿合在一起，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头发看起来比较稀少，前额已经快秃了。难以想象，这是一个三十而立的人的样子。 他的手一直在动，因为红肿，你根本无法忽视它。看到顾烨将水递给他，男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外，而是泰若自然的接过杯子，小口的喝了两口。放下时，还不忘说谢谢。 “过敏几天了？”顾烨问他。 男人微昂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有两天了。” 啊，正好是甘萱萱出事的那天。 顾烨：“你怎么杀的她？” 许如远摇头：“我没有杀人。” 赵宁倒是意料之中，完美的犯罪，加上寻常人想不到的动机，换谁都不甘心这么就认输了吧。 勉强也就让他再蹦哒一会，秋后的蚂蚱。 “你是怎么过敏的？” 许如远抬起头看了一眼顾烨，随即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碰到了漆树。” 赵宁心里咯噔一下，他对于过敏这件事情，倒是承认的很快。 顾烨接着又问：“在燕京，只有西山有漆树，你知道吗？” 只见许如远点头，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赵宁莫名觉得这个嫌犯是真的很聪明啊，他在这场审问里，一直扮演的，都是一个弱者的样子，问什么答什么，但是对杀人的事，全部否决。 她盯着面前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你去西山干什么？” “爬山，那边空气好。” 这倒是个好借口。 赵宁听到他这么说，忽然脑海中闪烁过一些东西。 她问：“你爬山穿的风衣？” 许如远倏的抬头对上她的眼睛，片刻后又低下：“恩。” “你在爬山的过程中有碰到什么吗？” 许如远：“没有，几乎一如往常。” 赵宁：“为什么要用几乎这个词？” 她能感觉到许如远听到这个时，身体有明显的颤抖，如果先前的情绪都是装的，那么，这个反应，势必是真的。 一个人，最能贴近心的反应的话语，势必是他在高度警备状态时，却无意中说出的某个平常词语。 赵宁还挺喜欢文字游戏，既值得人去绞尽脑汁，又能听到最真实的话。 许如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聪明，除了那个短暂的小动作之外，再无任何破绽。 “许医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天前下过雨。” 许如远抬起头：“是啊，正好碰到我在爬山的时候。”男人略显可惜的抿唇一笑。 赵宁下意识的去寻求顾烨，她看向他，男人正双手抱胸的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阖，看样子就像在睡觉，她扯扯男人的衣袖。 “我听的到。” 还好，原来没睡着。 她继续又问：“经常去西山吗？” “还好，并不经常。”他的眼神中充满真诚。 一个懂得伪装自己的罪犯，就算你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他也可以全盘否定。 如果说赵宁以前对这种罪犯是只闻其名，那今天，她就是也见其人了。 她随手将桌上的圆珠笔拿在手上转，脑子里思考的是怎样才能让许如远自己开口承认。 “警官，我今天晚上还有手术，我可以先走了吗？”许如远似乎很是着急，他一边看着手腕上的表，一边看向他们两。 赵宁还在犹豫放不放人，那边的许如远已经站起来了，欲走的样子。 “坐下。” 清冷的男声低沉又醒耳。 几乎是条件反射，许如远和赵宁两个是一齐看向旁边的顾烨，只见他原本微阖的眼眸慢慢睁开，然后就像一道利剑一样，剑锋直指许如远。 男人实在架不住这样的眼神，撑着扶手重新坐了下来。 赵宁就差屏着呼吸去听身旁的动静了，从回来的路上，她就很想知道，顾烨是如何肯定，面前的许如远就是凶手的。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哪怕他还未开口说一句话，你都会觉得接下来的话是值得你期待的。 顾烨：“我问你答。” 许如远错愕后点头说好，尽管他看样子并不怎么明白这种审讯模式，但眼下，还是接受的好。 而赵宁，则是心中直叹：又是这个，又是这个，又是这个…… 　　☆、第二十一章 ：真相 “你说你去过西山，因为碰到漆树过敏，然后西山几乎和往常一样，我想问你，你所指的往常，是什么？” “嗯……就是很安静，没有什么人，我只专注爬山，并没有关注其他的。” “你上山几点，下山几点。” 对于一个有安全意识的成年人来说，记住时间，是必要的。 “上山9点左右，下山10点半的样子。”许如远微微昂起了脑袋，作回想状。 “我在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在这个时间里，什么都没看到？”顾烨的眼神严肃的就像要冻成冰，赵宁发现，他每次做这个表情的时候，他的手，都会用手指骨节处敲打着桌面。 许如远继续摇头：“没有。” 顾烨突然释然一笑，整个人都靠到了椅背上：“ok，看来林业局的人和我说他们那天去山上给树木做过冬措施，也是假的了。毕竟，他们都没看到你。” what？ 他什么时候和林业局串上了？赵宁一脸好奇的看向顾烨，他正用两只手枕着后脑勺，嘴角笑意满满，再看对面的许如远。 那表情，简直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他结结巴巴的说道：“额……这个，我想起来了，我当时的确有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就没在意。”许如远耸肩，故作轻松。 “是嘛，这样的话，我就不投诉他们了，只是，对于这枚钮扣，你怎么解释？”说着他又从旁边的档案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袋子，赵宁认得，那是那天他们在西山找到的小证物。 许如远反应也是极快，无所谓的摊手一笑：“这是我当时掉在西山上的，感谢你们帮我捡到了。”说完他作势伸手来拿。 哪知顾烨突然将手往回一缩，许如远也就扑了个空，脸上甚至还带了点恼怒。 “别急，你说你在哪掉的？” “这我哪知道，我下山的时候才发现丢了。大概是南山吧，我去过那里。” 顾烨将小袋子放在桌上，灿烂一笑。 “我们在山下的公共电话亭，找到了属于你的指纹。” 听到这里，赵宁总算明白，顾烨想干嘛，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许如远明显愣住了，他的眉头蹙成了小山丘一般，垂头看着桌面。 “我其实是去见我的一位故友，我想打个电话问问天堂的那边好不好。” 赵宁：“…………” 顾烨：“呵呵。” “所以你打电话给sunshin花店的老板娘，让她去给你送花对不对。” 许如远倏的抬起头：“我没有。” 顾烨不作搭理，继续说：“然后你把她骗上了山，接着推她摔下了山坡，是不是。” “不是。”许如远一直摇头。 顾烨还是继续说：“她的头撞击到了木桩，当场死亡，于是你就拿手术刀解剖了她的子宫对不对。” “我没有！是她自己没站稳掉了下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是她自己掉下去的。”男人歇斯底里的叫着。 “噢，原来是这样。” 许如远整个人都懵了，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顾烨，死死的盯着他。 “知道吗，从上山开始，你就在说谎。9点这个时间，是闭山时间，你怎么进的去？钮扣掉在的地方是北门入口100米处，也正是我们发现死者的地方，公共电话亭里并没有你的指纹，你很聪明，带了手套是吗？甘萱萱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比我清楚。事到如今，你要不要请你的辩护律师也来坐坐？” 对面的男人，无力的用双手蒙住了脸。 “不用了，她是我解剖的。” 赵宁突然想到什么，接着他的话说：“是他们吧？” 许如远看向她的眼神里带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如果单单一个解剖罪，他顶多只能被判个几年就出来，但如果是两位。 “是，他也是我解剖的。” 赵宁如释重负，纠缠了这么多天的案子，总算是水落石出。 ———— 许如远作为二号犯罪嫌疑人，被安排在和代长信一同开庭审判，如果说，代长信是恼怒失手误杀，那么许如远的话，就是仇杀了。 在他后来的口供里，他表示在初中时期曾受到同学的欺辱，其中就包括陈述海。 大概是因为天生头发稀少，刚刚进青春期的男孩子有点早熟，于是成天嚷着说他是肾虚，这对一个男性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正如瑞士的一位心理学家所说，健康的人不会去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遭受折磨的人成了折磨他人者。 赵宁坐在审讯室里做着最后的记录，打着石膏的手就放在桌子上，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过头看向顾烨，微阖着眼睛。 “顾教授，你怎么知道许如远会出现在那里？怎么肯定是他的。” 顾烨缓缓睁开眼：“能让老板娘亲自去那么偏远的地方给他送花的，要么，是忠实的老客户，要么，就是老板娘秉着上帝是客户的准则，分毫不怠慢，很显然，甘萱萱是前一种，忠实的老客户，也就是vip客户，而对于有一个有经营经验的人来说，这种客户，她必定会用特别的方式对待，比如，写在她店里墙上的客户记录。” 赵宁恍然大悟，没想到许如远那么谨慎还是败在了这个上面。 她看向窗外，皎白的月光从外面洒进来，落在地上成了一片寂寥 　　☆、第二十二章 ：第二宗 一场大雪来的很快，大概下了一个上午的样子，燕京是偏南地区，平日里下雨多，但一到冬天，这上午下雪，下午下雨也是常有的。 今天是星期五，小学生放学的早，虽然下了雪，但还是有很多家长来接了。 燕京思德小学前。 “王梓梦同学，你妈妈还没来吗？”年轻的女老师背着包站在一名女学生身后。 名叫王梓梦的小女生眼睛大大的，扎着马尾辫，身上穿着粉红的羽绒服。 她抬头看向女老师，露出了白白的小虎牙：“老师，没关系，我妈妈应该在路上了，店里今天应该挺忙的。” 女老师点点头但还是有点不放心，正准备开口，手机响了，原来是老公问她到哪了，她匆匆的走了，临走嘱托王梓梦不要乱跑，要在这等家长来。 小女生欣然应允。 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教学楼上面的大钟正好指着六点半，小女生迟疑后迈着步子朝雪地里走去，她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校门。 因为下雪，公车停了，她的家离这里有十条街的样子，但她知道有条近路可以更快回家，平常妈妈不让走，因为说不安全，但现在天色这么晚了，她又冷又饿，大不了等会一直跑这样应该就不危险了。 嗯，她一鼓作气的绕着一条小路走了过去。 不远处是一个工地，机器运作的声音很大，她的脚步也很快。 撑着粉红的小伞，整个人脸都低着，走着走着，她停了下来。 前面出现了一个人的双脚，一双破旧的运动鞋。 小女生顺着看上去。 是一个穿着古怪的邋遢男人。 他朝小女生伸手：“你要回家吗？” 小女生被冻的通红的小手拿着伞柄紧紧的，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一脸害怕的点点头。 “我带你去玩好不好？”男人又问她。 小女生看看前后，空荡荡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工地上传来的机器声，压根就没有任何人。 她害怕极了，摇着头不说话。 “乖，叔叔带你玩。” “啊！！！！！！！！” 远在工地上正搅拌泥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看向对方说：“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小孩的叫声。” 另一个摇摇头说：“嗐，肯定是小朋友追逐打闹啊。” 问话的那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工作着。 夜色已经爬上了天空的幕布，这个城市的黑暗才刚刚来临。 ———— 难得休息，手臂也难得不肿，但赵宁的好梦却是依旧被打扰了。 手机嗡嗡的响了起来，她探着身子看，是警局打来的。 “赵宁，快来！思德小学附近发生女童性侵案。” 赵宁听的脑袋轰的一声，这一接近年底，罪犯们倒是更猖獗了，手都开始伸向女童了，简直不可饶恕。 那边电话还没挂，悉悉索索响了一阵又说：“记得让顾教授也来一趟。” 得，合着他们都知道她和顾烨隔了一条街的事了。 她挂断手机后立马快速的穿衣服，打着石膏的手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自由伸展了，外面套件衣服也不要紧。 外面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所幸马路中间的雪已经被铲开了，这样才方便车辆行驶。 赵宁站在顾烨家门口，轻轻哈了口气，眼前就是白雾袅袅，她的鼻头也被冻的通红，南方一到冬天就是湿冷，偏偏城市供暖还不是那么普遍，所以总体来说，其实南方人更耐寒。 她抬手按了门铃，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到院子里停的那辆陆虎，压在雪地上的车痕还很新，应该有人才来没多久。 一阵风吹过，门被打开了。 赫然而立的就是穿着黑色西装的顾烨，他一只手扶着门，一只手插在西装裤里，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门被打开几秒后里面的暖气瞬间就从他身边涌过来到她站着的位置。 “顾教授，早上好。” 他点头算是回应，然后一只脚往后踏了一步，示意她进来。 赵宁摇头连忙说：“不了，顾教授，事情很紧急，思德小学那边发生了一起性侵案。” 哪知顾烨只是另一只手也插进了口袋，眼色平淡的看着她：“我很忙。” 言外之意就是，他教授大人不想管这种案件，或许对于这种尚未发生命案的案子，他提不起兴趣。 赵宁见他也不准备关门，也不准备答应她，一时犯了愁，顾烨现在可是他们的镇局之宝，必须得请动他。 她嘀溜溜的盯着他看，忽然余光看到里面客厅似乎还坐着一个男人，他正捧着茶杯，他也看到了她，挥手致意，是上次给她开门的那个男人。 她又重新看向顾烨，他的眼底波澜不惊，有那一刻，闪过沉痛，他像是在回忆什么。 “是女童性侵案。” 眼前的男人终于有为所动，他微低着头看向她，眼底的神色有过狠辣和锋利，看来，他们都挺憎恨这种道德沦丧的。 “sean，一起吧，可能会送到你的医院。”他的眼睛依旧是看着她的，但叫的名字却好像是身后那个男人的。 原来那个男人是医生。 总是无法想象一个温雅绅士的医生他会买这种霸气侧漏的车。 顾烨出门的时候，西装外面套了件呢子大衣，长度快要到他的膝盖了，他就那般披着，事实证明，他也挺怪异的不是吗？ 　　☆、第二十三章 ：可疑的罪犯 思德小学是南城这边有名的学校，很多家长都争着把孩子送到这里来，因为它是“高材生的摇篮”。 案发现场是思德小学旁边一里远的距离，他们去的时候，正好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在走动，从他们身边经过，赵宁有偏头看了一眼。 触目惊心的红，尽管医生已经给受伤的孩子盖上了薄毯，但那血早已控制不住的浸透了。 女孩的脸青紫一片，有被虐打的痕迹，眼睛紧紧闭着，她细瘦的左手紧紧握着一部粉红色的小手机，赵宁看着那有些凌乱的马尾，觉得有点熟悉。 “我女儿呢！我的梦梦呢！”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警戒线外一名穿着长款深紫羽绒服的女人正抓着一名女警问。 女警安抚道：“同志，现在伤者情况不太稳定，需要送往医院。” 女人眼尖，立马就看向正要被抬上车的担架，像疯了一样的扑了过去。 周围的警察立马轰的去拉她。 女人应该是看到担架上的女孩的模样了，嘭的就跪在了地上，厚重的雪被她压下去了一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呜呜呜呜”女人呢喃着就哭了起来，她整个身子瘫坐在雪地上，声音呜咽。 这时几名警察走上去扶她：“同志，我们会尽快找到犯罪嫌疑人，您放心，我们当下是先治好小朋友。” 一般警察都有谈判能力，能安抚家属的情绪，警察的话很快就清醒了坐在雪地上女人的神志。 她满脸都是泪，顺着警察的手臂爬了起来，哆哆嗦嗦的跟着警察走。 “顾教授，你们来啦。”招呼的是何鑫，他今天穿了一件厚重的羽绒服，迈着艰难的步子走向他们。 “恩，去看看现场。”顾烨点头，朝旁边走去。 赵宁这才发现，被唤sean的那名医生不见了，看来，他还真的是那家医院的。 在未被拆迁的旧房子里，警察们发现了一些触目惊心的画面。 屋子的门窗都是封闭的，唯一的光线就来自摇摇欲坠的木门，这是一间平房，它依旧失修很久。 木门是大喇喇的开着的，屋内的家具破旧不堪，最显眼的还是那滩血迹。 鲜红的刺晃了人们的眼球。 “是女孩自己报的警，我们到的时候她就趴在那里，浑身都是血，眼睛好像不敢闭上，握着我们一个警察的手就说，她好痛。”一个年轻的男警察指着地上的那滩血说。 几个人沉默间应是听到有人咒骂了一句：“禽兽！” 是啊，确实禽兽，那女孩左不过十一二岁，花儿一样的娇嫩，罪犯怎么就下的去手。 余光忽然看到顾烨朝外面走了去，他今天表现的倒是挺反常。 屋子里站久了确实压抑，几位警察也纷纷朝外面走去，大概因为实在是太乱了，现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那滩血，还有就是几根细细的竹丝。 “这里有根熄灭的烟。”就在木门不远的地方，有警察发现了一根被燃吸殆尽的烟蒂。 取证的立马就想上去搜集证物，然而他的手臂却被人拉住了，众人纷纷看向那个人。 是顾烨。 只听他低哑着声音说：“先不要动。” 取证的那个人点点头退到了一边，顾烨则是走上前去蹲在地上查看。 仔细看，9cm左右大的断烟整个有被踩扁的痕迹，在白色的雪地上，黄色的小短支已经快被淹没了，顾烨不知从哪掏出一副黑色手套，两根手指夹着递给身后那名取证人员。 这应该算是不小的证据了，烟头很新，只要从上面找到属于犯罪嫌疑人的唾液，就是重大的一个发现。 赵宁这般想着心里也有点愉悦，那孩子已经这么惨了，保不准这个罪犯会不会再继续寻找下一个对象，他们的职责就是尽快找到他。 忽然她感觉到一阵黑影压过来，定睛一看是顾烨朝他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姿已经快要挡住她的视线了。 他走到她面前的半米远的地方，突然矮下了身子，赵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不由自主的往后走了一步。 老式的门框一般下方都有矮矮的木条挡着，这个门也不例外，她往后退的时候，全然没发现，脚跟被绊了一下，她整个人就顺着往后倒了。 下意识的她想伸左手去扶，但却忘记了那个厚重的石膏。 半秒钟后，女子纤细的腰肢隔着冲锋衣被揽住了。 面前依旧是黑影压压，她愣着问：“你为什么突然靠近了？” 只见面前的男人只是挑了挑那好看眉毛，：“你挡路了。” 赵宁气结，杏眸怒瞪，用打着石膏的手推着他，她也就顺势站了起来，走了几步，看见其余同事们打量的眼光，她的脸不自觉的红了。 再转眼看顾烨那厮，他的右边站着一个采集血样的警员，只听他指着木门上一个深深浅浅的指纹说：“这里。” 那正是她刚才站着的地方，原来，他靠近她是因为那里有证据啊，没由来的，她居然会感到失落。 心里就像堆了座小山，闷闷的，恰巧这时何鑫从外面走了进来。 噢，忘了介绍，何鑫是他们的副队。 何鑫径直走到顾烨面前，点头示意：“顾教授，有什么发现吗？” 赵宁却忽然发现，自从顾烨来了后，这句话已经成为每个警察最常说的话了，无形中产生了一种依赖，她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局里给了顾教授多少钱，他这么不计时间的给他们办事。 顾烨：“年龄40岁到45岁之间，有报复社会倾向，对自己的生活感到不满，排除醉酒可能性，无固定工作，可能经常游荡附近，形象邋遢。你们可以去问问周边的小卖铺，他应该会在那里买售价2.5元一包的大前门香烟，他的经济来源可能是路边乞讨。”他停顿了一会儿，忽然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继续说。“这个时间点，他或许正生意大发着呢。” 时间：12月30日上午9点36分。 临近思德小学有一条地铁线路，几名便衣警察站在地铁口张望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异常，两名警察相视摇头，另一边一家很小的小卖部，伸出了半张桌子，上面摆满了报纸和书刊，老板是个戴着老花眼镜的女老人。 “恩，是有这么个人，穿着破夹克，脚上穿着破球鞋，经常来我这买烟。” “是大前门吗？” “对！那烟现在都没什么人买了，所以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2.5一包，他一般十天左右才来买一次。” 问话的两名便衣相视一眼，面面相觑，果然是这样。 　　☆、第二十四章 ：顾BOSS 十三章： 这场抓捕行动显然没有说起来的那般简单，除了外貌特征，现在的警方根本不知道罪犯是在何处，只能绕着整个燕京城一圈一圈的找。 赵宁和顾烨一同坐在警车上，她本来提议要去和刑警们一起抓捕嫌疑人，但哪晓得顾教授他老人家，两只眼睛不咸不淡的瞟了眼她的左手，然后说：“去医院。” 为什么不反驳？ 因为她是assistant，就这么简单。 “boss，我从来都没想到你竟是个如此感性的人。”她故作夸张的惊叹。 对于这声boss，顾烨倒是显得挺受用，他两条腿交叠而坐，两只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声音慵懒：“我只是去取回我的车，顺便，看看受害者，这样才能更好的了解嫌疑人的作案手法，不是吗？” 装吧，你就装吧，赵宁心里一个劲的想着顾烨那话，澄澈的杏眼眯了眯。 “恩，教授说什么都是对的。”她重重的点头。 顾烨像是很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她没太看清，实在是因为正好车门被拉开了，外面的光整个就照了进来。 道路上的雪已经被堆到了两边，中间的空地上湿润一片，阵阵的寒气就随着北风吹。 赵宁忍不住搓了搓脸蛋，心里暗叹这个季节出门真是受罪。 她垂头看着脚下的路笔直往前走，前面是医院的大门。 忽然脖子上传来一点温度，像是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脖子上，她偏过脸一看，发现是一条黑色的围巾，思考了大概两三秒才反应过来，那是顾烨脖子上系的。 再抬头她看向走在前面的男人，黑色的衣领只挡住了一半的颈脖，两只手照旧放在大衣口袋里，长腿笔直的，两个两个台阶的往前走。 “麻烦帮我围一下。”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她听见。 这家伙，果然是外冷内热啊。 赵宁低头看了眼单调的黑色围巾，也不再拘束，绕着脖子就是几圈，绒绒的触感，有熟悉的薄荷味，还有初雪的冷丝丝。 她进到医院里面的时候才发现，不过是一个小时前发生的女童性侵案，现在就已经在被记者们现场直播了。 虽然医院明令禁止喧哗和多数记者采访，但这也毫不减弱那些想拿到一手新闻的记者们。 手术室的灯还未灭，门口长椅上坐着的是两眼无光的受害者的母亲。 她的旁边稀稀散散的挤了一些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但女人就好似没看到一般，不予理睬。 “女士，请问您能不能给我们单独做个采访？” “单独给你？你哪家报社啊？这么嚣张，你老板知道嘛！” “跟你有个毛线关系吗！” ……………因为一句短短的话，两个记者当场就呛了起来。 那位母亲却还是依旧呆呆的坐着，眼角挂着泪。 赵宁看的直叹气，直接就走到那两位记者面前，亮出自己的证件。 “你们好，我是燕京市刑警大队队员，我现在要找受害者家属做调查，烦请你们离开，谢谢合作。” 两位记者恰巧都是男的，大概就比赵宁窜出一点点的个头，眼睛瞄了瞄她手上的证件，然后又看了看她受伤的左手。 两个男记者vs一名女刑警 “那我待会能不能找家属做个调查，警察同志，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警醒，让她们更有安全意识……” 记者说起话来也是吧啦吧啦的一堆不得停。 赵宁蹙了蹙眉：“妨碍司法公证可以拘留。” 两名男记者愣了愣，随后立马扛起自己的采访工具就撤了。 赵宁长舒一口气，她走到女人身边的长椅坐下，冰凉的感觉瞬间蔓延了全身。 她侧头看了看女人，随之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谢谢。” “我们会尽快找到罪犯的。” 女人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心情似是平复了不少：“现在的人啊，难道都没有良心的吗，她才11岁啊，11岁。” 赵宁垂着头静默，性侵案，自古以来就是最让人鄙夷，其他的什么都可以有理由，唯独性侵，不能容忍。 女人重复的说到11岁，其实，她见过最小的性侵受害者，是八个月大的女婴。 “如果可以，你什么时候可以配合我们警方做个调查？” 女人凄凉一笑：“警察同志，我们是单亲家庭，可能暂时没时间。” 她听的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是单亲家庭。 “我们可以安排刑警来医院做调查。” “要是这样就更好了，我愿意配合。” 她听着点点头，看了眼手术室大门上的红色字，又说道：“您的女儿，也需要。”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了一句：“我们可以提供心理医师。” 这个是完全有预备的，但如果真的想快点找到罪犯，小姑娘的口供也非常重要。 “不需要。”凉薄的男声出乎意料的响彻在这空荡的走廊上。 皮鞋摩擦在光滑的地砖上，一步一步的，沉稳有力，两道身影就这么走了过来。 “顾教授？”她疑惑着问，心里却在猜想，或许fbi是不走这套的，但国内刑侦却也是无可避免。 顾烨两手抄兜，瞥了她一眼：“我破案，不需要靠小姑娘的口供来。” 赵宁有点诧异的看着他，一身正气，严肃，清冷，他的身边是穿着白大褂的sean。 她心里有点底，与其说顾烨这种不屑，不如说，他是在同情受害者，不想让她再受打击。 心头倏的一暖。 她微昂着头，正欲开口，手术室的门却被打开了。 　　☆、第二十五章 ：他有病？ 里面快步走出一位穿着隔离服的医生，只见他扯下口罩，走到坐在长椅上的女人面前说：“情况已经稳定，家属可以放心了。” 女人忽的就站了起来，一把握住医生的手。 她眼中泪水欲坠：“谢谢，谢谢，谢谢……” 此刻的她，除了谢谢，应该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吧。 男医生摆摆手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就朝他们走了过来。 “沈医生，顾教授，你们好。” “万医生辛苦了。”说这话的是唤sean的沈医生。 赵宁心里噢了声，原来是姓沈，果不其然，中国人嘛，怎么能没有中文名。 只是那医生和顾烨也挺熟。 她自认为，顾教授还没火到连医院的医生都认识的境界吧？ 倒不是她看不起什么的，而是顾烨这人本就低调，要不是那次解剖案，她也不会知道国内刑侦还有这号大人物。 “嗯。”他淡淡的嗯了声，就算是回应了那医生的问候吧。 “顾教授今天来做治疗吗？” 顾烨看了一眼那万医生：“不是。” 正垂头做思想斗争的赵宁听到这话，忽的就抬起了头，诧异的看着几人，看了一秒后却又立即低了下去。 “那你们忙，我还有事。” sean：“慢走万医生。”sean礼貌的告别。 赵宁略显不自在的看着别处，脑海中依然回荡的是刚才那万医生的话：“顾教授今天来做治疗吗？” 他有病？ 还来不及细想，顾烨和sean就并肩朝旁边的一条走廊走去，依稀能听到sean说：“你的国内驾照拿到了？” “我说过，这对我来说不是个难事。” …………声音渐行渐远，再次被拉回现实的是吵闹的车轮和脚步声。 小车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群医护人员推着病床从手术室里出来了，站在门口的女人腾的就扑了上去。 “梦梦，我的梦梦，妈妈在呢……” “让一让，患者需要送icu。”戴着口罩的女护士一手扶着推床，一手将女人往旁边拉。 嘭。 被推动的病床已经拐了一个弯已经走远，原本靠着墙的女人却因为重心不稳嘭的就坐到了地上。 她将双腿屈着，凌乱的头发混着脸上的泪水，双眼紧紧的闭着，一脸的憔悴。 赵宁靠着墙也站了一会儿，心里琢磨着几个同事应该也快要过来了。 其实安慰人这事，她是真不拿手，不像孙小眉，那整个就是一谈判专家。 手腕上的表清晰的能感受到在一分一秒的走动。 啪嗒，啪嗒，啪嗒。 ———— 顾烨自拿到国内驾照早就迫不及待的想摸摸那方向盘了，男人嘛，无非就是，车，枪，这才是热血男人。 他托了美国的朋友将自己的陆虎从美国运了过来，也就是沈逸上午开的那辆。 他坐在驾驶位上，修长的手指很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方向盘上。 车里的暖气开的实足，他却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到了后视镜中，自己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脖子却突兀的显得光洁，原来是少了围巾。 车子慢悠悠的停在了自家小别墅前的草坪上。 他仍在驾驶座上坐了一会儿，手扶着方向盘没下去，外面的天色将晚，雪白的世界却还是大亮，暮色映着莹白。 片刻后，男人将车又开出了自家房子，车子快速行驶在柏油马路上。 那个方向，是前往警局的。 　　☆、第二十六章 ：奇怪的流浪汉 赵宁被传回警局是当天晚上七点多钟了。 打电话的是孙小眉，听她的描述，警方在桥洞下找到一名流浪汉，好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这不是什么奇事，稀奇的是顾教授居然要亲自和他谈话。孙小眉心里没底。 “你回来看看吧，你和教授比较熟，我们都不敢上去说什么。” 赵宁低头看着自己刚卸了石膏的左手，她还在缓慢的适应中。 “好，我马上回来。” 果然呢，现在她的浑身上下怕是都贴上了顾教授助理这几个大字了，不作停留，她立马朝医院外走去。 这场雪来的快，化的也快，就像无常的生命，它上一秒还在安详的与时间对抗，下一秒就要你所不能预知的痛。 二十分钟后，赵宁站在异常热闹的办公室里，平时这个点，应该早就冷清的不像话了，哪里还像这样，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围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宁子，你可来了。”唤她的正是夏海明，只见他一脸嬉笑的上来搭着她的肩膀。 “怎么？今晚谁中*彩了？”她一脸认真的开玩笑。 其余人听完就是轰然一笑，还是孙小眉指了指审讯室的门，细声说着：“顾教授今晚中了，你快去沾沾喜气。” 赵宁无奈一笑，合着还是电话里说的那桩事吧，从给她打电话到现在，还没出来？ 她迈着步子走近审讯室，站在门口只听到里面安静的像没人。 她抬手敲了敲。 “进来。”说话的是副队长何鑫。 她狐疑着走进去。 好家伙，顾教授今晚哪是中了*彩，这完全像吃饱了撑的嘛。 和平常一样的架势，顾烨和何鑫并肩而坐，而今天，对面坐的却是一位裹着军大衣的……流浪汉？ 那流浪汉双手捧着纸杯，被子里的热气不停的往外冒，腾腾的升空，但流浪汉的眼睛却一直时不时就看看对面的顾烨，顾烨也看着他，不动。 另一边的何鑫则是拿着不知名的档案在看。 何鑫侧头看到是她进来，急忙起身让她过来，赵宁迟疑的走了过去，只见何鑫用眼神示意她。 你坐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刚才坐过的位置。 赵宁无奈的耸肩，拉开椅子也不含蓄，立即就坐下了。 听到身后一阵舒气声，想必是何鑫发出的，而后就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最后是，啪嗒，门被关上了。 赵宁看了看对面的男人，又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两人神色皆是有趣，对面的感觉就像小孩子考试没考好，害怕父母骂的样子，畏畏缩缩的，而她身边的顾烨则是那个“家长”。 “还要吗？” 顾烨沉寂了这么久后，总算是吱个声了，只是这说的话。 她再次看向对面的男人，好像是杯子里的水喝光了，他很是忌惮的看着顾烨。 想必顾教授是在问他，还要不要水吧，赵宁心生怪异，什么时候这么关怀别人了。 “嗯。”很轻的声音附和着他的点头。 顾烨没说话而是转过头看向她，眼神示意。 你去帮他倒。 赵宁瞪大了眼睛，这是怎的，真是请人来喝茶啊。 她磨蹭着站起来拿过流浪汉手上的纸杯，走到饮水机旁。 哗啦啦。 再递给他。 流浪汉就捧着杯子吹气。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沉寂了好久，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流浪汉朝杯子里吹气的声音。 “想起来了吗？” 说话的正是顾烨，他双手抱臂，眼睛目不斜视的看着对面的流浪汉。 听到他的声音，赵宁明显看到流浪汉的手一抖，杯子里的水都撒出来一些。 “警官，俺真的不知道，俺当时在睡觉呢，就看到有人抢俺的衣服，还打俺，你看看，我这脖子上还有伤嘞。”说着他还一边拉下自己的衣服，把脖子露出来。 赵宁感觉，他里面应该是没穿衣服的。 她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 这是唱哪出？ 听那流浪汉的口音应该是东北的。 顾烨：“他有说话吗？” 流浪汉做回想状，抬着脖子看天花板，片刻后重新看向顾烨。 “有，他骂俺嘞，用你们城里人的话，那叫一个不堪入耳。”流浪汉边说还边比划，嘴也翘的老高，满脸尽是说不来的委屈。 “你看清他了吗？”顾烨继续问，声线平淡无奇，仿佛不受任何波澜。 “没有，那乌漆吗嘿的，就看到是个个子不高的男人，头挺大滴，哦，对了，脖子上挂个十字架。” 赵宁听完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是十字架。” “俺拉他嘛，他抢俺衣服，俺就拉他脖子，俺以前见过十字架，说是把死人钉在上面那个吧，就是那个，那个手感俺知道。”流浪汉说的很是认真，但言语间却让人很是忍俊不禁。 赵宁蹙着眉看向身边的顾烨，男人的眼睛自始至终只是盯着对面的流浪汉，那神情，就像要把他吞了一样。 “警官，你们能把俺的衣服找到嘛，俺那口袋里还有一包烟呢，对了，那个小偷还把俺头给撞疼了，要他赔！” 赵宁意外他居然先惦记的是口袋里的烟，而不是头被撞了。 身边一阵风闪过，顾烨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送他去救助站。” 赵宁云里雾里的，这是怎么了，谈话结束了？ 抬手看手腕上的表已经是8点多了，外面的天色早已黑压成一片，赵宁将流浪汉转交给上夜班的同事，走的时候，依稀可以听到流浪汉的声音。 “警官，你们能送俺去海南嘛，听说那里不冷，好不好哇，俺在你们南方可冻死嘞。” ……………… 　　☆、第二十七章 ：孤男寡女 走出大楼，外面一股冷风吹，赵宁缩了缩脖子。 忽然想起，脖子上还围着顾教授的围巾啊，只是刚才出来也没看到顾教授，只能下次还了。 她搓手哈了口气，这鬼天气，确实是冷。 她艰难的迈着步子朝公交车站走去。 嘀嘀。 一道昏黄的灯光打过，她以为是挡了别人的路了，于是就往旁边走了走。 一辆车赫然在旁边停下。 “上来。” 坐在驾驶位上的赫然是她刚想着要还围巾的对象，顾烨。 她迟疑了会儿才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再次缓缓启动。 “谢谢教授。” “顺路。” …………好不尴尬的对话。 她歪着脖子看窗外逐步倒退的城市夜景。 “教授，今天那个流浪汉是谁啊？” 这怕是今天最大的疑点了吧？平日惜时如金的顾烨今天居然好兴致耐着心和那不知名的流浪汉谈话。 “女童性侵案的第二受害者。”男人的声音一如往昔那般清冷，简单到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赵宁瞪大了眼睛，直看着正在开车的顾烨。 “什么情况？他也受到性侵了？” 不会吧，如果真是那样，那犯罪嫌疑人可不是疯了，这样怕是等他们抓到了，也可以直接送精神病院了。 “在犯罪现场有一截未抽完的烟头，我当时以此说过，那是2.5元的廉价香烟，并且还推断出一个犯罪画像，这一切都没错，你们也确实询问到了线索，流浪汉。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要靠别人施舍的流浪汉，他在作案后，抽了根烟，但只抽了十分之八，不奇怪吗？”顾烨说的开门见山，简明意了的阐述过他今天在犯罪现场推断过的那些。 不一样的是，他口中所说的被扔在地上的烟。 “所以不是流浪汉作案，那今天那个流浪汉是第二受害者……有人抢了他的衣服，然后去侵犯女童！”赵宁忽然茅塞顿开，这么一推断，可不是清晰多了。 “聪明，看来你还不笨。” 赵宁努了努嘴，忽然像是又想起什么：“那你还让我们地毯式搜索你所描述的人，你早就知道了不是。” 顾烨挑眉：“不这么说，你们能发现晕倒在桥底下的流浪汉吗？怎么不说你们愚钝，连这么大的漏洞都没发现？” 赵宁被问的哑口无言，这么说来，确实是他们的疏忽，连这个人之常情的细节问题都没考虑到。 她一脸挫败的靠在软座上，仰着头止不住的叹息。 果真是兵不厌诈。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始终平稳的开着，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浅。 吱呀。 车子平稳的停在赵宁住的小区门口。 顾烨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座上的赵宁，她双手紧紧的抱着身体，脑袋都快缩到衣服里了。 他试探性的叫了几声：“咳咳，赵宁？赵宁？” 寂静一片，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顾烨郁闷之极拉开车门绕到后座，摔门的力量也是极大。 他拉开后座的车门。 伸过细长的手，摇了摇她的肩膀。 没动静。。。 接着又拍了拍她的脸。 依旧没动静。 顾烨是一口气提在喉咙出不来，他一脸无奈的看向万家灯火的小区。 片刻后，重新坐在驾驶座上。 车子被重新启动。 五分钟不到的路程，车子再次停下是在他的家门口。 山水锦里137。 开门，关门，开门。 男人的动作愣住了。 是抱还是抗？ 抱吧？他没抱过女的。 抗吧？那样太不优雅了。 思绪后他终究还是伸过双手。 后座上的赵宁就像一个婴儿般被他抱起。 最后，才是大力的关车门声。 顾烨走路走的极稳，一步一步的走进自个儿家，门前的灯应声而亮，门前的锁是密码加指纹的，他单手搂住赵宁的身子，一只手缓缓伸过去。 整个动作完成的极慢。 忽然怀里一动。 正准备进门的顾烨脚步一滞，就像被人定住了，他脚连动都没敢动。 过了几秒后才缓过来。 脖子上的力量搂的更紧了。 男人的心脏忍不住嘭嘭直跳，真是造孽。 走进屋子里，他思索一番后才抱着赵宁上了楼梯。 男人的脚步停在第三扇门的门口。 来自一声长远的叹息伴随着门而开。 今夜，注定有人好睡，有人失眠了。 　　☆、第二十八章 ：异样的情愫 赵宁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没有闹钟的，她也忘了星期几的早晨。 只看到落地窗外的阳光很暖，估计外面的白雪都被融化了。 她摸索着从床上坐了起来，陌生的触感涌上心头，这个房间里，床单和被子都是黑色羽绒的，床的对面是壁挂液晶电视，落地窗上是愈遮愈掩的白色窗帘，旁边有藤椅。 她摇了摇脑袋，这绝对不是她的房间。 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地上的外套，再掀开被子，裤子，衣服都穿的好好。 她将头埋进被子里，努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 “为什么没叫醒我？” “你说的好像我很想留你过夜一样。” 噢，真是一个尴尬的早晨。 赵宁一边拉着外套的拉链，一边略显不自在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穿着西装西裤，一副笔挺的样子，手上拿着咖啡和报纸，正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她。 “谢谢。” 顾烨端着杯子走向餐桌，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举手之劳。”他的声音有点沙哑，鼻音很重。 赵宁正好看到客厅沙发上的叠的整齐的被褥。 心中的念头顿时涌上来。 这么大的房子，居然没有客房？ “教授，你昨晚睡的沙发？” 顾烨挑眉看着她：“sure。” 他真的是简洁到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赵宁心里忽然感到不好意思，于是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谢谢顾教授，我先走啦。” 她踮着脚就往门边走，身后的顾烨也未在说话，眼看着手就快要碰到门把了，那门却自己嘀的一声从外朝里面打开了。 一股冷风吹了进来，赫然映照在眼前的人正是那位沈医生。 赵宁尴尬的顿住脚步，僵着手打招呼：“hi，沈医生。” 沈逸显然是惊讶到的，但他反应很快，原本挂在脸上温和的笑容也变得意味不明。 他也笑着回应：“hi，亲爱的，好久不见。” 赵宁听到这话明显感觉到浑身一颤，心里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对于沈逸的这种问好。 同样感到异样的还有正在喝咖啡的顾烨教授，只见他捧着杯子的手都一抖，几许咖啡就这么洒了出来。 不过在门口这边的“见面礼”看样子还没有结束，如你所想，这位沈医生大概是来自欧洲某位皇室的贵族，在贴面礼这方面颇为注重。 他侧着脸就往赵宁脸上贴，在她错愕之际，人家已经从左脸换到右脸了。 “于婧真应该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来自隔了几十步远的顾教授如是说。 赵宁此时正被沈逸拉着双手，一脸茫然，没多作考虑的就问：“谁是于婧？” 天呐，她肯定疯了，谁是于婧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应该关心的是如何化解眼前的尴尬不是吗？ 沈逸笑得一脸无害，用手撑着下巴：“赵警官？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的好事了？” 赵宁整个人都懵住了，果然还是误会了。 她摇着手极力解释：“不不不，我只是来和顾教授做学术研究，正好最近的那个女童性侵案嘛。” 说到这个，面前的男人原本笑着的脸忽然就僵住了，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沉着脸说：“我有线索。” 赵宁诧异的看向他，遂之又看向餐桌那边的顾烨，他也正朝这边看过来。 ———— 被暖气充满的客厅中，三人相对而坐，赵宁手中拿着从顾烨那里借来的笔记本，就放在腿上，她一脸认真的看着对面的沈逸。 他今天仍然穿的“毛绒绒”般，赵宁发现他很喜欢这类暖暖的服装，只是今天的脸色不对。 “女孩的下体受到过棍棒类的物品侵犯，在我们给她全身检查的过程中，发现了一根毛发，很微妙，就藏在她的底裤中，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属不属于犯罪嫌疑人。” 赵宁双手啪啦啪啦的在电脑页面上记下沈逸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一旁的顾烨脸色也沉的厉害，只见他整个背部都靠在沙发上，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交叉。 赵宁：“知道是属于人体哪里的毛发吗？” 沈逸：“头发。” 赵宁正欲打字的手忍不住顿了一下，过了两秒后才重新找回自我。 可怜的孩子。 三人静默间，忽然传来一阵嗡嗡响的震动声，两位男性同时看向赵宁。 赵宁尴尬一笑，立即从口袋里掏出正嗡嗡作响的手机，贴在耳朵边。 “王队。”只是一个称呼，已经足以说明这场电话的来意。 只见她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头都快蹙到了一起，片刻后似是欲言又止：“但是这边……” 应该是被那头打断了，她又没再说下去。 直到最后一句：“好，我马上去。” 放下手机再次看向两位男性，顾烨似是已经预料之中，修长的手端着放在小桌上的咖啡浅浅呡了一口。 旁边的沈逸则是满脸写满询问式的看着她。 赵宁挠了挠后脑勺：“抱歉，我得去趟北城，那里有起凶杀案，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她点头嗯了声，另一边将刚才打好的文档保存发送到她的邮箱，等到一切都调整好后才站起身来。 她将外套搭在手臂上，一路小跑的朝门外走。 待到大门啪的合上，原本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沈逸突然坐到了顾烨的三人沙发上。 他笑得一脸高深：“你危险了。” 顾烨放下手中的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哦？怎么说？” 沈逸用手摸着下巴，一副老学究的样子道：“沙发上有薄被，你的嗓子沙哑了，鼻音也很重，证明你昨晚睡的客厅，再加上赵警官这么一大早出现在你家，噢，ian，你危险了。” ian是他的英文名，但自从回国后已经很少用了，直到沈逸今天别有用心的提起，太突兀了，就如他突然把他和赵宁扯到了一起。 “你就不解释什么？”沈逸歪着脖子看向他。 顾烨白了他一眼：“幼稚。” 沈逸听到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开怀了：“ian，你知道吗，中国有句话古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端着咖啡的男子不再看向他，而是一脸沉着的望着被放在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 满脑子回旋的都是：ian，你危险了。 　　☆、第二十九章 ：十字架的出现 据统计，国内平均每年有340万人意外死亡，来自火灾，天灾，交通事故，自杀，他人杀害等，以此来推算，几乎每天，人们都在见证着死亡。 赵宁必须得承认，这才是她为什么越来越忙的原因。 作为一名刑警，她可能需要一个小时前在跟踪一起性侵案的时候，下一个小时就要赶到另一个犯罪现场。 你永远无法追击到凶手的脚步，所以只能替他善后了。 这是来自警界的无奈。 一栋再平常不过的老公寓楼，今天的这里，人潮拥挤，众说纷言。 “嘿，早就听说不是干什么好事情的女的了，每天都带不同的男人回家。” “对呀，成天画的跟个鬼怪一样，啧啧。” “唉，你们不要说了，这尸骨未寒呢，晦气的很，赶快走。” 赵宁将警员证掏了出来挂在胸前，两手都带上白手套，挑起黄色警戒线的时候不忘侧头看向那渐行渐远的三个妇人，正是刚才说话的那三个。 不过驻足了两秒，就几个大步转身朝老公寓楼的三楼走去。 刚上三楼，一股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她捏着鼻子继续朝里面走。 里面正在忙活的依旧是法医，鉴证人员这一拨，他们和刑警一样，只要有命案，他们就往哪跑。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进门的时候就能看到客厅里很乱，但不像打斗过的痕迹，反而是很久没打扫卫生的那种，门边的垃圾桶似乎很久没倒了，餐桌上摆了一些化妆品，阳台上晒着内衣内裤。 死者的尸体则在主卧，血腥气也正是从这里传出来，是位女死者。 赵宁明显感觉到，这个房间充满的，还有另一种气味，就是男女欢爱过后的气味，这是她在之前的案子里发现的，愉快的男女欢爱后，空气中都会流下一些独特的味道。 卧室里的窗帘紧紧的拉着，房间里的光线暗的出奇。 再看女死者情况，致命伤应该是是被人割断喉咙气管而死，右眼上插了一把刀，应该是女性常用的修眉刀。 *着身子，躺在床上，到处都是血，再看她的眼睛，也是大大的睁着。 正在查看尸体的是徐家，他仍然穿着白大褂，带着手套在查探女死者的身体状况。 赵宁忽然看到死者右手上的一条链子，应该是银质的，赵宁边想边往前看。 待整张脸离那条链子只有十公分距离，才若有所思的说道：“嗯，有男人的味道。” 正在取样的徐家一脸惊讶的看向她：“你的鼻子这么灵了？” 赵宁沉着的摇头：“不，这只是来自一名资深刑警的经验。” 徐家用戴着手套的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赵宁心里正得意，恰巧他们的老魔王进来了。 赵宁立即从床边站了起来，点头问好：“王队。” 王盛阳两手负在后面满脸严肃的点头，他压着嗓子问：“现在怎么样了？” 意料之中的问题，赵宁照旧回答：“正在查。” 其实他们都明了，距离案发才这么短时间，怎么会那么快就有线索呢也就王盛阳爱问。 然后接下来他就会说，好，你们继续，我去别处看看。这是他的惯用台词。 果不其然，王盛阳接着就说：“那你们查，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赵宁：“好。” 等看到王盛阳出了卧室，她才舒了口气。 忽然想到死者手中的链子，她又继续蹲回床边。 用戴着手套的手尝试性的扳了扳，有点硬，但却比想象中好很多。 她稍稍发了点力，一边的徐家就看向她：“你可别破坏尸体啊。” 赵宁白了他一眼，她是那种知法犯法的人吗？ 大概耗了大半分钟的时间她才彻底将链子拿下来，这才发现，这应该是挂在脖子上的，还有个挂坠。 是一个十字架。 脑海中，忽然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猛地拍下头，随即马上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是台座机的号码，嘟嘟嘟了很久，没人接。 而此刻，充斥在她脑海里的，只有那句：……对了，脖子上挂个十字架…… 　　☆、第三十章 ：犯罪现场 徐家取样完毕后站起身来就看到赵宁那就像丢了魂的样子，拿着手机在发呆，他摘下手套，走到赵宁面前，挥了挥手。 “唉，回魂了。” 赵宁这才被拉回现实，她的眼神中充满迷茫和恐惧，呡着唇没说话，徐家看着觉得不大对劲。 “你怎么了？”他试探着问。 赵宁不答反问：“你觉得巧合的几率多大？” 徐家不解，疑惑的问道：“怎么说？” 她脸色的肃静的举起手中的链子：“在女童性侵案里，被抢走衣服的流浪汉曾说他摸过犯罪嫌疑人脖子上的链子。也是一个十字架。” 徐家听的心里咯噔一声，片刻后又摇摇头：“有可能只是巧合，只是一个差不多的挂坠而已。” 拿着链子的手无力般垂下，赵宁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她蹙着眉：“警局有份调查，在燕京，佛教信仰的人占百分之五十八，无神论者是百分之二十七，其余的则是剩下的天主教或者别的。而且，这个链子并不像普通的挂坠，它是纯银的，很少有人卖。” 徐家大概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如何应对，左右这边还躺着一个尸体呢。 “那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 愣着神的赵宁突然想起她那电话还没打通呢，于是打开通话记录又播了过去，为了省事直接开了免提。 嘟嘟嘟的一声声简直是在挑拨她的心脏。 另一边的徐家则还疑惑的看着她，她低着声音说：“顾教授。” 徐家点头示意明白，于是拿着取样好的东西朝外面走去。 整个房间里，一时间居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哦不，还有一具尸体。 干刑警这么多年，尸体她没少见，但今天的气氛却总感觉怪怪的，她在原地转了几圈走了出去，手机里传来的还是未接通状态。 忽然手机上明显感到一股震动，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你好。” 赵宁听到声音险些把手机扔出去，她尽量避开了人群，走到窗户边，低着嗓子说：“顾教授，是我，我在这边发现了一样东西，是一个十字架项链。” 那头安静的出奇，赵宁疑惑的看看手机屏幕，还是通话状态啊。 “顾教授？” “好，我知道了，你把地址报给我。” 赵宁看着窗外的老公寓楼说：“北城大兴路荷案家园，进来的第一栋，三楼。” “好。”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赵宁靠着墙摸了摸心口，还是嘭嘭跳个不停，一场性侵案，一场杀人案，也许，只是一场连环作案。 世事总是难预料。 ———— 顾烨来的很快，半小时不到，本来他应该是看不到最原始的犯罪现场了，因为法医们想把尸体运回解剖室研究，但她拦住了。 顾烨这个名字不管在哪都是一种权威的象征，听说他要来看现场，所有的人都激动了一把，连本来积极要抬走尸体的女警都绝口不提那事了。 “在哪？” 这是顾烨进来说的第一句话，风尘仆仆的来到使众人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 赵宁指了指主卧，但顾烨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而是站在客厅里，审视了一圈。 “死者叫张燕燕，23岁，燕京人，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死前在一家美容店工作过一段时间，独居这里，这是她租的房子。”赵宁打开一本档案本，上面记录了死者的信息，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死者在没有被毁容，分尸的情况下，要查明身份真的是简单多了。 顾烨似是点过头，片刻后他闭上眼睛，说话时鼻音沉重：“除了法医，其余人都出去。” 识相的走的很快，不识相的，或者还没认清自己属于哪种的，比如赵宁，她就在犹豫着出不出去，她的手上还拿着那条十字架链子，她已经将它放在物证袋里。 顾烨突然间就睁开了眼睛，也没说别的，而是看向卧室的方向：“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徐家反应很快，抬手看腕表：“根据尸斑和尸体僵硬程度，不超过一个半小时。” “很好。” 顾烨说完这句话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然后才走进卧室。 赵宁和徐家紧随其后，还没进去就看到顾烨正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床上的*女尸体。 他真的就是在审视一具尸体。 　　☆、第三十一章 ：犯罪现场2 他真的就是在审视一具尸体。 “一、凶手是个左撇子。”顾烨沉着声说，赵宁迅速从身上抄出一本小本子，拿着笔唰唰的记。 “二，他属于清醒型凶手。三，他与女死者长期保持着*关系，床伴一类。四，他还会继续作案，因为他已经见了血，就不会停下。” 赵宁记完后停下笔看向顾烨，男人正背对着她，身姿笔挺的，穿着一件黑色大衣，两只手安静的负在身后。 她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她只知道此刻她自己心中是有万只蚂蚁在爬，因为顾烨的那句：他还会继续作案，因为他已经见了血，就不会停下。 这种情况就像是一把未使用过的刀，突然有一天它沾上了血，那么，它今后必定会嗜血成性。 她细细想着后面该如何做，拿着袋子的小拇指无意识的勾到了十字架那一块，有点凹凸不平的手感。 赵宁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么看的话，他到底是先插的眼睛，还是先割的喉？” “谁报的案？”顾烨突然这么问。 赵宁：“邻居，听到女死者的尖叫声。”这是她刚才听几位警察说道来的，听说邻居现在可吓坏了，毕竟住对门呢。不过她对顾烨这种突然转移中心话题很困惑，莫名的，她居然又有点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先插眼睛的话叫声必然很大，如果这时候再了断她，再出门，整个过程足够让别人看见他，而且，谁说她是被割破喉咙而死的？” 赵宁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她下意识的去看法医徐家。 哪知徐家只是摊手耸肩，那神情仿佛就是在说：我可没说她死于割破喉咙。 赵宁无奈扶额，心里默念又丢人了，似乎在顾烨面前就没神气过一次。 “那是死于什么？”她觉得如果她不问或许他们根本也就不打算说了。 顾烨双手负在身后，踱步走到了窗户前，看向她：“从死者的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赵宁不解，走上前几步，微微弯着身子去看死者的眼睛，太触目惊心了，血肉模糊的，只能看到她死前应该是睁着眼睛的，和之前的插花案件一样，眼睛都是睁着很大，没有闭上，也就是所谓的死不瞑目。 她沉着心一个劲的琢磨，这个女的眼里有很多的惊恐，还有……不可思议？应该是杀她的人很出乎她的意料。 这时，顾烨却主动开了口。 “人只有在两种情况会死后仍旧睁着眼睛，也就是瞬间死亡和窒息死亡，瞬间死亡包括枪击，必须太阳穴等重要部位，显然，她没有，所以，只会是窒息死亡，凶手先用双手掐住女死者的喉咙，这是她恐惧的源头，挣扎的越厉害，眼睛也就睁的越大。所谓，死不瞑目。” 赵宁眼神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躺在床上的女人，这么看着她的话，就很清晰的看到她的眼睛是正视着上方，也就是说当时那个男人，可能就坐在她身上，再联系到她的*，似乎案情有了点眉目了。 安静的卧室，清晰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除了，这打破所有沉寂的，手机声音。 是iphone经典铃声，声音不是很大，却响彻整个房间，听觉上，人们甚至会灵敏的发现，那个手机，应该是在哪个夹缝里，或者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因为它的声音是那么小，受了挤压般。 赵宁和徐家纷纷循着声音去找，他们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用的可不是iphone，而至于顾烨，是的，所有人都应该明了，他不用手机这玩意儿。 铃声一直在响，他们的方向也变得清晰起来。 应该是在床与墙的夹缝中，赵宁探过大半个身子往里面看，果不其然，在极小的夹缝中，一只手机正在闪烁。 她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拿起来，电话依旧在响，看样子是打电话的人很坚持不懈。 赵宁看向手机主页面，上面赫然显示的是一个备注：万鑫柯姐。 作为一个燕京人，万鑫这个名她很熟悉，是燕京最大的红灯区。 她抬起头看了眼顾烨，男人微微将身子斜靠着墙，挑眉示意她接。 赵宁兀自咽了口口水，戴着手套的手指慢慢滑过那个绿色的通话键，然后迅速打开免提。 接通后，那边先是沉寂了几秒，随后才是一个女人，尖着嗓子叫骂：“张燕燕，你他妈逗老娘玩呢，现在才接电话？跟哪个男人鬼混去了！” 赵宁窘了半边脸，电话里的女人简直就像泼妇骂街一样。 她捏着嗓子揉了揉，沉声说：“你好，我是燕京市刑侦大队队员，你的朋友张燕燕已于两小时前死亡，如果有时间，麻烦来一趟刑侦大队。” 那边应是愣了没说话，好半晌才疑声说：“你们是不是诈骗团伙啊？还刑侦大队！没事装什么十三！” ……………… 赵宁无奈，只好走出门外将手机交给相关工作人员，并让电话里那位顺便来局里喝个茶，她私心想着，这扫黄虽然他们不管，但怎么也得为局里做点其他的贡献啊。 等再次回到卧室，女死者的尸体已经让人运走了，毕竟放太久也不好，案发现场，也就剩下顾烨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 赵宁看着她的身影，总觉得无比惆怅，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顾教授看起来有点多愁善感了。 　　☆、第三十二章 ：挑衅 人们经常会在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时，却忽略另外一个问题，也不怪谁，就是缺锌。 赵宁后来直到看到同事将她之前找到的那部手机当作至关重要的证物，从他们的讨论会上拿出来的时候，她才想起，她似乎还是忘记了，到底是先插眼，还是先了断她？ 如果是先了断，那就不存在叫声一说。 拿着手机的证物正大大显摆的警察，正是他们另一个组的，貌似叫陈和新，跟她不是很熟。 “如诸位领导所听，这个手机里有一段录音，是一个女性的尖叫，很大声，还有，救命两个字，我们由此可以判断，凶手在杀了女死者后，再插坏她的眼睛，最后极有可能是播放了这段录音才引得邻居报警。”陈和新胸膛挺得直直，一脸正色，赵宁瞧着他脸上的神色，完全就是一副在等着被领导夸奖的样子。 主持这场会议的有她们的*oss周局，还有王盛阳，以及，顾烨。 周局是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人，他用手指敲着桌面，眼色锋利：“为什么嫌犯要放录音？让人知道他的行径？傻吗他！” 陈和新低着头沉默了，赵宁心中却鼓起了掌，她暗暗想着，抢风头这回事，做的好就是功，做的不好，就是傻。 显然，陈和新傻了。 他支支吾吾的道：“那个……也许嫌犯就是这么标新立异，想不走寻常路呢？福尔摩斯不是说过，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会是真相。” 众人皆是各般颜色，有捧着胳膊看戏的，有揪着心替他捏把汗的，还有的，就是全然把他当空气的。 比如，顾烨。 “周局，我认为这和一个人的信仰有很大的关系。”简短的一句话，不仅成功转移了话题，又彻底无视了陈和新。 赵宁也不做多想，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对于陈和新这种打着他所擅长的学术来探讨本案，顾教授是不爽的，即使面上依旧无其他神色。 周局看向顾烨的时候，目光明显柔了几分，对于他这么*裸的打断陈和新也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耐着心问：“顾教授怎么认为？” 瞧吧，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最近的，却也是最远的距离，它可以近在咫尺，也可以远比天涯。 “我们在死者手里找到一条链子，是个纯银的十字架，周局，我冒昧提个醒，或许我们可以把女童性侵案和这起案件放在一起调查，这样或许会有更多线索。” 周局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身边的王盛阳：“你怎么看？” 赵宁心里默默答，我听你们的。 这是王盛阳贯说的话。 果不其然，王盛阳几乎没做太多思考，就答：“这个，我听你们的。”他还不忘故作严肃的昂头，从她这看，正是一下巴的肉。 有人嗤笑了一声，也许是两声。 她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别的组员发出的声音。 周局握着拳头咳嗽了几声，继而看向顾烨：“顾教授，认为此案的漏洞在哪？” 哪知顾烨突然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西服，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周局说：“现在还没到我做报告的时候，再见。” 他离开了会议室。 这个男人啊，其实还是傲气的，一身傲骨，又带着清高的味道。 事后，周局和王盛阳怂恿着她去接近顾烨，理由是他俩合作过，目标是，套得情报。 何其艰巨？ 赵宁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 她是经过训练出来的警察，记得入学第一天老师就教导：绝对服从上级安排的任务。 她得大声的回答着是，这是使命。 她将手搭在桌上，无意识间碰到了鼠标，她静坐了一会儿想起，此时她的邮箱应该是有一封邮件的。 这边想着就晃动了几下鼠标，原本黑屏的显示屏赫然变为电脑桌面，显眼的是那个大大的警察徽章，这是无时无刻的在提醒他们，你们还有使命。 点了几下来到邮箱，收件箱上面一个红色的点尤为夺目，那是表示有新邮件的意思，她点开。 原来，不止一封。 最上面的一条未读邮件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lan1987 短短的一行字。 “我需要你的帮助。——顾烨” 瞬间恍然大悟，这可是顾教授第一次主动联系她，来自六分钟前。 她将鼠标移向回复那个方块，正欲在键盘上敲字，邮箱又进来一封邮件。 来自lan1987。 “北城大兴路荷案家园，进来的第一栋，三楼。” 　　☆、第三十三章 ：她的信仰 警局离那并不远，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正好有同事往那边去，她凑巧的坐了回顺风车。 刚到小区门口，就看见停在边上的一辆陆虎suv，顾烨从里面出来。 他仍然穿着一成不变的黑色大衣配西装，这个冬天，他几乎就没换过衣服。 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拿出你的警员证，他们需要看。” 嗬，看来顾教授也怕查证这事，他虽然是警局请的顾问，但没有正规的证件，如果能掏出来的，那也只会是首都公安大学的教师证。 警戒线外站着两名警察，应该是社区的民警，见他们走过来了，立马上前询问。 “干什么的？” 赵宁拿出自己的警员证：“刑警办案。” 因为刑警通常不穿制服，他们也是除了证件能证明身份外，其他的，似乎都不能说明什么。 只见那民警将警戒线挑起，说了个请。 从这里开始，顾烨一直走在她的身后，沉默寡言。 赵宁心里暗想，他倒是个圆滑的人物，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 但到了他的“战场”，一切都不一样了。 除了尸体被搬走，这个屋子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没动。 顾烨走至小桌前，上面放着化妆品，看样子是当时死者正在化妆，粉底盒还未关上，各种摊开的工具中，也是独独少了修眉刀。 “你知道中国管这种职业叫什么吗？”赵宁忽然突发奇想的问他。 顾烨仍旧在探查桌子，声音不咸不淡，却带了点得意：“楼凤。” 赵宁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以为深居国外的顾教授，应该是不知道这个词的，显然，她错了。 这时，顾烨开始问她：“你知道什么情况下一个楼凤会在还没化完妆就会去接客吗？” 赵宁双手抱胸，沉吟了会答：“很熟的客户，或者，大客户。” 这是她能想到的可能性，站在一个靠身体来赚钱的女人角度来说，除了这两个应该再没有其他能撼动她的爱美之心的事了。 顾烨摇摇头直起了身，这次声音里的得意之味仿佛更重了：“他是她精神的信仰。” 赵宁不解，何谓精神信仰？ “信仰？是指那个十字架吗？” 顾烨点头，双手负在身后朝卧室走去：“一个虔诚的信徒，是不会失去自己的十字架的，就如一个爱美的女人，是不会失去自己美丽光鲜的一面，就算在床上。” “你的意思，她是他的教徒？” 顾烨不置可否，不管在哪个宗教中，教徒这个词总是常见的。 “这种事很常见，他们告诉教徒，你正在经受人世间所有的苦难，我要送你去天堂，那里没有痛苦，在宗教信仰中，这叫救赎。” 赵宁若有所思，如果犯罪嫌疑人真的只是为了这些而去杀人，那么那个受侵犯的小女孩呢？ “他没杀那个女孩。” 顾烨轻声笑了：“不排除是同一凶手所为，并不代表全盘否定，如果有更有利的证据证明，他们是一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赵宁感觉心被提了上来，于是追着问：“你在找什么？” “她的信仰。” 一阵灰尘扑鼻，顾烨戴着手套从卧室橱柜的顶端拿下一个套着灰色袋子的东西，像是书籍。 顾烨将袋子倒过来，一本棕色的书从里面滑了出来。 封面上大大的写着三个字：我与主。 她下意识的去看顾烨的神色，只见他唇角弯了弯。 “sowonderful。”（如此精彩） 赵宁探过身子去看，她以为至少会是《圣经》什么的，结果却是这本看起来怪怪的书。 不过想来，大概也就是因为不正宗，犯罪嫌疑人才会以死亡救赎他的信徒。 顾烨一手托着书，一手翻开，赵宁还未看到内容，就听顾烨沉着声念：“谁能使我们与主的爱隔绝呢？难道是患难吗？是困苦吗？是逼迫吗？是饥饿吗？是赤身露体吗？是危险吗？是刀剑吗？我们被你的仆人“保罗”的宣告深深惊叹，他宣告说：“如经上所记，我们为你的缘故，终日被杀。” 真是令人惊悚，后面的那四个字，他们的救赎应该就是死亡。 顾烨啪的合上书籍，然后朝她伸手。 “麻烦借手机用下。” 赵宁不作多想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只见他手指飞快的在拨号盘上按了几个数字。 电话很快被接通。 “是我……事情怎么样了？……嗯，很好……我马上过来……这是别人的手机。” 　　☆、第三十四章 ：信仰的救赎 到达二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将晚，顾烨走的很快，大概是腿长的原因，赵宁也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顾烨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径直来到的是一间儿童病房，透过门上的透视窗，很明显的看到里面坐着的几个人。 是受侵犯的女童王梓梦和她的妈妈，还有，沈逸。 女孩的脸上已经能露出一些笑容了，坐在她床边的沈逸似乎也在和她说着什么，引得她笑得咯咯。 顾烨并没有要推门进去的意思，而是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 赵宁不解，却也不想多问，每次看到这个女孩，她的心情都挺沉重，总会感觉到愧疚。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沈逸忽然推门出来了。 “你们来了。”他冲面前的两人打招呼，微笑着看向赵宁。 不得不承认，沈逸是一个始终保持着他的绅士礼貌的男人。她也冲对面的男人回已微笑。 “说什么了？”顾烨问他，声音压的低低。 沈逸似是想到什么，突然皱起了眉头。 “一段奇怪的话。” “嗯？” 赵宁直觉感到他们讨论的这个和里面的女孩有很大的关系。 “小妹妹说，依稀记得那个男人念叨了一句话，叫什么谁能使我们与主的爱隔绝呢？难道是患难吗？还有什么的我们为你的缘故，终日被杀？”沈逸眉头皱的很高，论谁听到这话都是一脸雾水。 但对于顾烨和她来说，一点都不稀奇，这不正是那本名为《我与主》的书里所写的吗？ 赵宁偏头看向身边的顾烨，这下可算是落实了这连环作案的罪了吧。 顾烨也注意到她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四目相对。 赵宁没坚持住几秒的对视，就全盘崩溃了，对方道行太深，不好惹不好惹。 而另一边的沈逸，则是笑得一脸不明不白，他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 “咳，那个，你们要不要给小姑娘做个询问调查，我看她精神状态好多了，也很愿意说。” 赵宁眉头拢的高高看向里面躺在病床上，正听着妈妈讲故事的女孩，脸上的笑容确实多了。 她看着里面说：“该做的我们都会做，只是怕小姑娘的精神状态，我回去和领导协商下，再看要不要。” 她可没忘之前顾教授那么果断的说他破案不需要靠小姑娘的口供来，但事实却也就是现在案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从一起简单的女童性侵案，到一起关于信仰的救赎，多么的令人战栗。 ———— 赵宁这回没睡着，睁着眼睛在前座与窗外之间来回转换。 刚才他们走的时候，沈逸递给了顾烨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她隐约看到上面写得名字是：麦普替林。 很生僻的药，她几乎没听过，但却总感觉顾烨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次在西山工厂的神秘人，还有总会隔一个星期就消失一段时间，忽冷忽热的性格…… 她尽量的压抑着自己不要去问，有时候，不知道远远比知道更让人心安。 她侧着脸看着窗外从眼前闪过的夜景，昏黄的路灯照进车厢里，明媚了她的脸。 “顾教授，沈医生是哪个科的？” 前面正专注开车的顾烨听到她说话，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而后答：“心理医生。” 赵宁惊讶的转过头，她以为至少是拿手术刀一类的医生，没想到却是心理医生，难怪他会经常出现在受害女孩的病房，合着是在给女孩做心理治疗。 她想起上一次那个姓万的医生，好像问顾烨是不是来做治疗，而且看起来和他很常见的样子，如果这么看的话，沈逸是一名心理医生，那么顾烨就极有可能是他的病患，那又是什么病需要用到阿米替林这种药？ 她琢磨着就掏出了手机，打开数据流量，上网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网络有点慢，一直在打开网页的状态，忽然她感觉到身子有一股惯性往前冲。 原来已经到了警局了。 顾烨已经打开车门在往外走了，赵宁立马也从车里钻了出来。 手机被随手放在上衣口袋里，他们一同走进了今夜灯火通明的刑侦队。 警察这一行，本来工作时间就不稳定。特别是碰到这种案子，想下班都难。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暖气袭来，赵宁摸摸穿着羽绒服的胳膊，这个天也是冷透了。 “顾教授，阿宁，你们回来了。”打招呼的是何鑫，他正在和夏海明一起查阅卷宗，桌子上摆着他们未吃完的盖浇饭。 顾烨轻声嗯了声，似乎对他们的这种状态很满意的样子，像一群苦于解答数学题的学生。 赵宁却是摇摇头，默默走上前去替他们收拾了那残羹。 夏海明见状笑着搭上她的肩膀，笑呵呵的说：“呦，妹子啊，最近贤惠了不少啊。” 赵宁白了他一眼，还不忘用手肘捅捅他的肚子。 夏海明还没来得及去做何反应，就注意到顾烨一直盯着他放在赵宁肩膀上的那只手，神色严肃。 “一个刚摸过电脑键盘的手上细菌是厕所的400倍。” 赵宁和夏海明两人皆是错愕，同时看向肩膀上的那只手，手指动了动，夏海明慢慢的抽回。 赵宁反应极快，立马笑着打趣说：“不要紧，我们战友情深，互相传染下病毒也没事。”她朝着愣住的夏海明呵呵一笑。 何鑫似乎也感觉到空气中的微妙，放下手中的笔就有到顾烨身旁。 微昂着头说：“顾教授，会议可以开始了。” “嗯。” 　　☆、第三十五章 ：也许是两起 一位德国青年神学家曾经说过：为孩子所做的一切应成为衡量社会道德的标尺。 这句话在顾烨身上体现了，赵宁也说不清他的思想，起初让他参与案件的时候，他有过拒绝，但似乎又因受害者年龄太小，才答应去接这个案子，到现在，那场普通的原本关于道德底线的性侵案，已经转变成一场连环案。 哦不，连环案是指三起以上的案件，而并非如今这两个，按照惯性，凶手还会再出手。 这是顾烨的推断。 “从何可以得知这两起案件为一人所为？”有人提问。 赵宁看顾烨那样子大概也没打算回答，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说。 “受性侵的女童口述表示曾听到作案凶手说过一段话，而这段话，我们在女死者家里的书籍上看到过，再加上那个被抢走衣服的流浪汉曾说自己摸到过犯罪嫌疑人脖子上挂的十字架项链，诚然诸位所看到的，在女死者的凶杀案中，其中一个证物就是纯银十字架。” “为什么不让那个女童提供犯罪嫌疑人的画像？她既然见过犯罪嫌疑人的脸，应该可以描述。” 刚坐下身子的赵宁还未完全坐直，就听到有人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一股嗤笑心砰然上升，她看向提问的人，正是之前在会议上拿女死者手机炫耀的陈和新。 “呵。”也不知是谁冷笑了一声，声音中充斥着鼻音。 赵宁心里一沉，沉默着没说话，那边陈和新还再说着。 “既然你们认为这两宗案子可以通过一些细节认定为同一人作案，那如果最后发现推理错了呢？只是巧合呢？” 看吧，这就是纯属挑刺的。 众人纷纷看向顾烨，毕竟都挺想知道他的反应。 哪知人顾教授就是拿着一支圆珠笔放在两根手指间不停的旋转，纤细的手指，修长的能看到骨节，笔身全黑的圆珠笔成了他手里的风景，竟然令人看的有些着迷。 忽然他手指骤然停下，啪啦。 笔被折断了。 他看向众人，嘴角勾着浅浅笑。 “抱歉，你们继续。” 唏嘘一片，虽说明面上他没说，但众人还是能看出他是生气了，想想，那脆生生的圆珠笔，他用两根手指就折断了，前后两秒不到。 陈和新不禁冷汗，他试着想那假如是他的手指…… 每当事态尴尬的时候，总得有个和事佬出来圆场，他也许是你的领导，也许是同级同事。 然而在这里，还有一种就是女性。 一位看起来存在感并不高的女同志举起了右手。 “那个，我想说的是，我们在女死者张燕燕的体内找到一些物质，应该死之前一小时前的，和那个受性侵的女童身体里的基本上相似。” 一语激起千层浪，焦点随之转移，赵宁认得，那是法医徐家的助手，模糊中好像叫陈甜。 再一看，今天的会议徐家并未来参加，这大概也是陈甜来替他坐镇的原因。 王盛阳摆手示意她继续说。 陈甜这才彻底放了开，拿出手中的一份档案。 “这是我们和徐法医花了十个小时研究出来的，七氟醚，可能大家有点陌生，这是一种吸入式麻药，能让人感觉不到疼痛。这个应该不是巧合。” 听完这些话，有人舒了口气，有人却绷的更紧。 犯罪嫌疑人，既然懂得给人麻药，那就应该是属于清醒的，在顾烨给的两大定律里面，他也就是有组织能力的谋杀和强奸了，赵宁迫不及待的想听顾烨怎么解释，关于他先前说这个凶手是无意识杀人。 “我看过国内的一些案子。”带着鼻音的嗓子打破了沉寂，也开启了推理之旅。 “宗教信仰式杀人在我国近五年内几率很低，可以说，哪怕是全世界，也很低，犯罪嫌疑人既然可以清醒的给受害者们吸入麻药，那么他就是有组织头脑，包括他抢走流浪汉的衣服来伪装自己，但这并不是完全的他，他的宗教信仰很高，却是邪，他敬奉耶稣，但并不完全归顺于耶稣教，这是区别。接下来，你们应该去燕京的各个教堂去看看，无论大小或老旧，明天是星期天，礼拜的日子，他会出现的，全副武装，在人群很容易发现，不愿露脸，在看向别人时总是一副很优越的样子。他还会继续作案，目标是，女死者张燕燕的对门，那个门联上贴着神爱世人的女人，她或许会是下一个。” 拿笔记得唰唰写得飞快，顾烨分析的很准，仅从宗教信仰中来说，这个犯罪嫌疑人暴露的就太多了。 结束完会议，不得不说，现在他们的心里都有着一些小确辛，期待着明天的到来，这个周末，很不平凡。 　　☆、第三十六章 ：谈判 手机嘀嘀嘀的传来一些声音，正在查阅卷宗的赵宁摸了摸口袋。 似乎是手机没电了。 赵宁也没在意，低着头继续查阅卷宗，一页又一页枯燥的文字，惹得眼睛都很干涩，冬季的燕京，还是冷的慌，赵宁悉悉索索从同事那里借了一件外套来披上，如此去看，颇有一番当年暑假即将结束，作业还没写完的情景。 细细的手指慢慢翻动纸业，哗啦哗啦的，安静的让人想睡着。 ———— 赵宁醒过来的时候，墙壁上的钟正好显示的是6点刚过。 她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昨晚居然没有防备的就这样趴在桌上睡着了。 赵宁直起身子看向周围，这个点，居然安静的一个人都没有，再转头，听到放电视机那里有细微的声音传过来，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正背对着她。 那背影，看起来很是熟悉，脖子上还寄了条围巾，不是顾教授又是谁，他倒是挺早，看这意思，是在看早间新闻？ 赵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转腰身又抬抬腿，动作间，骨头嘎啦嘎啦响，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或许是缺钙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走到顾烨坐的地方。 “顾教授，早啊。” 男人头也不回的嗯了声，以示回应。 赵宁索然无味，捧着杯子看他看电视看的好认真，于是也就循着视线去看。 她经常看早间新闻，因为是直播，所以给人感觉很新鲜，还是那个熟悉的女主播，声音清脆好听。 “让我们临时插播一条新闻，来自北城，听说那边发生一起抢劫案，让我们连线现场记者……喂，叶工你好，听的到吗？” “唉，主持人你好，观众朋友们早上好，我现在呢就是在事发地点北城，于半个小时前，我方接到网友爆料，北城这边有一起劫持人员案，受害者为一名45岁左右的女性，就住在北城大兴路，荷案花园，那现在呢也是比较混乱，警方已经派出人员前来支援，而受害者则被一名陌生男子用刀挟持着站在天台上，播报完毕。” 电视里那个女主播很快也就接过话来，赵宁也没在意她后面说什么，只是听到那个熟悉的小区名字。 她疑惑着看向顾烨，并没有说话。 顾烨忽然淡淡的开口道：“没错，是他。” 果然，诺大的燕京，巧合的几率很小，不过看顾烨这样子，是早就知道了？ 男人忽然站了起来，他用一只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大步朝外面走。 “你的队友以于20分钟前赶到现场，我想，你也应该过去看看，看他如何当着燕京市民的面，救赎他的信徒。”声音随着一声关门声戛然而止。 赵宁捧着杯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终于在听到门外传来喇叭声后，她立即放下杯子，一溜烟的小跑了出去。 早晨六点多的天空只是微亮着，冬季向来如此。 不得不承认，顾烨的车技真是一流，又或许是正好这个点路上也寂静的很，很少有车辆经过。 赵宁坐在后座，看着前面专注开车的顾烨，她隐隐似乎看到他嘴角的笑，什么情况？ 她居然感觉到他很兴奋的样子。 大概十几分钟后，他们就到了新闻里说的现场，现在是早晨6点47，这个应该寂静的小区，现在却是人声鼎沸。 黄色的警戒线已经自主隔开一片区域，消防人员在楼下拉起了气垫，警戒线外的小区住户，记者，一个个都在不停的交流着。 “我觉得这个男人肯定是她的情夫。” “唉，可怜老赵自己一个人在外地打拼，她家孩子今年高考了吧？” “真是作孽。” “写的夸张点，发挥想象力，我们需要创新！懂吗！是的，就这样，等会跳了再现场直播。” ………… 赵宁无奈的摇摇头，她跟着顾烨走向警戒线，等走到警戒线边上，前面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的顾教授，立即停了下来。 赵宁心领神会，她从口袋里拿出警员证。 “支队刑警。” 待看守的警察看清证件后才拉起警戒线放他们进去，随后继续一脸戒备的看向骚动的人群。 这栋单元楼总共有七层，加上天台，一共八层。 他们上去的时候，挤满警察的不是天台，而是天台的入口。 一个个穿着猫着身子，伺机而动。 赵宁两个台阶并做一步的爬了上去，她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何鑫和夏海明，她悄悄拍拍夏海明的肩膀。 “唉，怎么样呢？” 夏海明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转过头去盯着。 “谈判专家孙小眉同志已经上了。” 赵宁朝天台看去，果然是，空旷的天台上就站着孙小眉一个人，她正试图和劫持受害者的男人交谈。 其实也不稀奇，他们刑警经常是身兼数职，样样都得会啊，自然谈判这种事，还得温婉的女性来，比如孙小眉，像赵宁她就不行，脾气燥了点，怕是说不过三句话，就得跳起来揍对方了。 赵宁正琢磨着这其中的不一样，就突然感觉到身边有阵风走过，再看前面，嗬，顾烨已经走进天台了。 这可委实把伺机而动的一群刑警给弄愣住了。 　　☆、第三十七章 ：顾教授坠楼 赵宁小走了几步，找到一个更适合看清天台前方的位置，顾烨在慢慢靠近。 那边正拿着刀的男人也注意到了，他很紧张的动了动手中的刀子，清晰可见的看到他这一动，被他勒在怀里的女人，脖子都出了几道血了，女人却没有任何反应的睁着眼睛，赵宁注意到她穿的居然是条睡裙，这冷冷的寒风中，嘴唇都明显发紫了。但她的神情很奇怪，呆滞？木纳？总之就像毫无知觉一样。 孙小眉更是一个劲的摇头示意不要靠近，而顾烨脚下的步子却依旧没停，一直在往前走。 只见他慢慢举起双手，在战争中这是投降的意思，在谈判里，这是表示我没武器的意思。 再看向拿着刀的男人，他的眼神似乎放松了几分，但嘴上却也还是怕的很。 “你不要过来，信不信我抱着她去死？”说话的正是那男人，瘦瘦的，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年龄应该在40边上，他在用声音抗议顾烨的动作。 然而顾烨却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走，他边走边说：“好的，你跳吧，这样正好成全了你的妻子和别的男人，让他们共享你的财富，你的生活，多好。” 一语道破，持刀的男人脸上闪过惊慌，又有点愤怒。 他大叫道：“你乱说！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他摇了摇被困在自己手臂上，像个木偶一样的女人。 顾烨脸上带笑的摇摇头：“这样也好，反正她已经不忠了，你反正已经控制了她，与其苟活，不如了断，你说呢？” 男人预料之外的诧异，他估计没想到顾烨会这么说吧，其实诧异的何止是他，他们这群站在天台门口的人都诧异了，赵宁更是一句话噎在喉咙，说不出来。 “哈哈哈，你们警察就这点能耐，居然盼着我们去死，哈哈哈，还为人民服务呢，放屁！看吧，我早说了，这里没有一个好东西，只有天堂，只有那里才是我们的极乐世界，不像这个肮脏的世界！”他低着头，应该是在和怀中的女人说话。 几不可见的顾烨朝旁边的孙小眉使了使眼色。 然后继续看向正在大笑的男人。 他的脸上有泪，但笑声却一直没停，很讽刺的笑。 “你还跳不跳？”顾烨问他，语气中充满不耐烦。 男人诧异的抬头，嘴角的笑戛然而止。 他一脸讥讽和愤怒冲顾烨恶狠狠的说道：“你们就真的希望我死？真是好狠的心，蛇蝎心肠，我的主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应该被钉死在绞刑架上，应该去地狱，地狱！” 男人明显有点失控，原本抱着女人的手臂都松了。 就在众人以为顾教授不为所动的时候，就看见他极快的冲男人跑了上去，一手甩开他怀中的女人，正好落在旁边的孙小眉手里。 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他已经站到了男人面前，而男人手中的刀，也正好对着他的胸口。 有人脸上闪过错愕，拿着刀的手都晃了，随后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倒了去，顾烨瞬间出手拉住了他。 他的另一只手就扒在天台的矮墙上，这时，原本靠在门边上的众人已经上来了。 赵宁猫着步子走向顾烨，她问：“需要我帮你吗？” 顾烨偏过头，回她一个略显困难的微笑：“不用。” 她清晰的看到，他的额头，他的手背上，都是青筋在隐隐现出。 第一次感到作为一名朋友，居然会有无能为力。 赵宁正想着如何去解决，就听到那边一声闷哼，唰的一声，那道原本趴在矮墙上的黑色身影就掉了下去。 在场的几人纷纷探过头去看。 掉下去了！ 赵宁都感觉到心脏漏了一拍，她扶着墙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再次听到楼下一些声音，她才知道，其实消防员早就在楼下放了个垫子，顾烨刚才那角度，正好落在气垫上。 赵宁没有想太多，而是转过身就往楼下跑。 一层一层的，人们常说上比下难，但她此刻却觉着下分明比上还难。 终于见到太阳的光明，她就一个劲的往气垫的地方跑，那里围了一群人。 但有一个地方却自主让出一条道，有人搀着一个黑衣高个男子走了出来。 正是顾烨。 赵宁朝他的方向缓步走去。 顾烨正好抬头看到她，他应该是脚扭伤了，整个人都得被搀着。 突然见他朝她招手。 “过来搭把手。” “好。” 当清晨的太阳第一次照在你的脸上，我就知道，什么才叫光明。 　　☆、第三十八章 ：遇袭 赵宁破天荒的失眠了，她很少这样，因为每次基本上每天回到家都是累的半死不活，哪还有时间失眠，但是今天不一样，她就像被施了法术一样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脑海里，睁眼闭眼都是顾烨，特别是他掉下阳台的那时候，她甚至感觉天好像都黑了。 啪嗒。 赵宁用两只手撑着坐了起来，打开台灯。 女子修长又有点粗糙的手指穿过黑发，她将头垂在了被窝里。 片刻后她探过身子去打开柜子的抽屉，从里面翻翻倒倒找出一瓶药，白色的瓶子，相当小巧。 赵宁掀开被子拿着药走出了卧室，屋子外面的灯光照到客厅里，明亮了一半的视线。 对于一个没有夜盲症，又喜爱黑暗的人来说，这种状态下更使得她感到舒适。 她轻车熟路的走到厨房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哗啦哗啦的，热腾腾的水汽瞬间直涌脸庞。 将手中的药搁置在一旁，自己抱着胳膊，从厨房的窗户看向窗外。 在那个有一束光照的很亮的地方，正是顾烨所住的小区，看起来，那么近，走过去，又太远。 咯噔。 正偏头看向窗外的女子警觉性的看向客厅。 她，刚才是不是听到什么声音了？ 赵宁猫着腰靠在厨房和客厅之间的墙壁上，她探头去看客厅。 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唯独，阳台的门似乎没关，外面的风吹进来，吹动了布帘，由外而内的席卷了客厅的风景。 这样的场景，倒是像极了武侠电影里的样子，凄凉，悲惨，萧瑟。 赵宁穿着拖鞋走到门前，她一手拉过飞舞的窗帘，一手拉过玻璃门。 并没有预料之中的顺快，那个门就像被谁抓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赵宁心生奇怪，她警惕着往后退了几步，绕到一个橱柜的地方，拿起里面的警棍。 “是谁在那里！”赵宁大喝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窗帘的地方，她分明感觉到，那里站了一个人。 黑影不为所动，赵宁心脏嘭嘭直跳，心想如果是小偷还好办，如果是别的，那就不好说了，她这几年刑警做下来，也没少得罪人，就怕是寻仇。 “出来！”赵宁将手中的警棍握的紧紧，她轻轻迈着步子走到墙边，打算打开吊灯。 咚。 一个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她，又使得她的视线看向另一个地方，是她家的沙发，这会看的清清楚楚，那确实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穿着西装的男人，身高180左右的样子，根本看不清脸。 赵宁几不可见的稍稍动了动手指，关节处立马嘎啦嘎啦的响，看来，今晚，是要打一架了，只是可惜，她穿的还是睡衣。 “你是谁？根据你现在所发生的行为，我可以告你擅自闯入民宅，并且预谋抢劫，你清楚吗？”赵宁将警棍横在面前，气氛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呵，脾气倒是不小。” 声音正是来自那个男的，嘶哑至极的声音，就像长时间没喝过水一样，而且，他话里的内容，更是相当挑衅。 “不要试图挑战法治，更不要试图挑战一名刑警。”昏暗的光线中，赵宁略显发干的嘴唇费力的扯动。 然而对面的男子似乎并不受她的影响，不但挑衅她而且还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赵宁将右腿往后悄悄的挪了点，右腿的受力比较小，如果那个男的真的走过来了，她也方便伸展拳脚。 “interestingwomenalwayscanletapersonfeelcheerful。”（有趣的女人总是令人感到愉悦）男子一边缓步走近他，一边说着那来自遥远世界的语言。 赵宁不屑一笑，她张张嘴正欲开口，就见那名男子踩着茶几就冲她跳了过来。 赵宁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旁边躲，再看男子时他已经抬腿朝她踢来。 根本来不及再次反应，赵宁肩膀被他狠狠踹了一脚，整个身子都足足后退了五步之多，拿在手上的警棍也松了。 男子背对着光，再次朝她走来，一步一步的，沉稳又笃定，皮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音，男子清晰可闻的笑声。 赵宁揉了揉发疼的肩膀，抡起手中的警棍就朝他扫去。 但很快她的手就被他抓住了，赵宁抬起右腿，膝盖直接朝男子的小腹撞去，终于撞的男子疼得弯腰，就连拉着她的手都松了。 赵宁眉头蹙的高高，她将声音故意放大：“再给你加一条袭警罪。” 都说男人是越战越勇的，其实，像赵宁这样的女性更是。 她随手将警棍丢在一边，赤手空拳，拿出一副格斗的架势，要打架，还是这样的好。 对面的男子明显感到意外，他的身子愣了愣，随后是嘶哑的笑声，可真是魔性。 军事格斗讲究快准狠！招招致命，赵宁的来势莫名变得汹涌，男子一直处于防守状态，她逼着他退到了阳台边，赵宁依然两手握拳的方式，她在脑子里清晰的算计，她似乎在这附近的哪个柜子里放过手铐。 空气快要凝聚成冰了，外面的风还在刮，吹动着窗帘，吹动着人的衣服，四目相对时，谁的眼神中软弱了？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牢底都能让你坐穿。”赵宁动动自己的拳头，她在警告这个男子。 “呵，有意思，你和他很像。”男子摊手一笑，神情异常放松。 赵宁依稀能看到男子的面容，似乎是混血儿，但又不像，她将拳头捏的更紧了。 叮咚……叮咚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赵宁下意识的就偏头过去看。 两秒后她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危险人物这事，然而，这个时候，那个危险人物已经不见了。阳台上空荡荡的只剩她一个人，夜风吹过来，短发随风摆动。 门铃声依旧不停，反而变得越来越急促。 赵宁转身走进客厅，她打开了吊灯，走到门前，解锁，打开。 　　☆、第三十九章 ：稀客造访 “顾教授？” 没错，面前的人正是顾烨，他穿着黑色毛呢大衣，颈脖处裹着围巾，直直的看着她。 “恩，不邀请我进去吗？”黑衣男子问她。 “抱歉，请进。”赵宁立马往旁边让了一步，示意他进来。 “你在打战？”顾烨走了几步突然转身看向门边正走神的赵宁。 赵宁啊了一声，随后才发现已经乱成一团糟的客厅，茶几上的东西都掉下来了，警棍被丢在地上，橱柜上的一个小瓷瓶摔在了地上成渣。 “不是，刚才梦游了。”女子耸肩一笑，对于脱口而出的谎话没有丝毫不适。 “哦？原来是这样。”顾烨迈着步子在屋里走了几步，随后又走到阳台。 赵宁怕他发现什么，急急问他：“教授你怎么来了？” 顾烨正蹲在阳台的地上，用手摸了摸墙壁，就像他们平常在犯罪现场找线索的样子。 “我随意走走。” 赵宁显然对这个借口不太相信，她也走到阳台处，低身看着顾烨。 “顾教授，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家的？” “你是一名警察，又是我的下属，我想知道你的信息，太简单了。” 她以为男子会回答不出来，没想到他反而还是那般心安理得，没有半点异常。 顾烨站起身子，回身的那一下，两人四目相对，赵宁被顾烨的眼神绷的心里咯噔一下，那仿佛似要把人透穿的感觉。 “顾教授，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像是在调查我？”赵宁壮着胆子问，其实不过是心里虚的厉害。 “不是，我来借点东西。”顾烨拍拍衣角的灰尘，直接绕过她就走进了客厅，他停留的位置，正好是厨房的出入口。 他看了两三秒后又走到沙发处，整理衣服，坐下。 “你想借什么？” 赵宁隐隐感觉他好像知道什么。 “他已经走了是吗？” “什么？” “那个男人，袭击你的男人。” “没有，不要开玩笑，没有人袭击我。” 顾烨将手一直放在衣服口袋里，整个人挺得笔直，他瞥了一眼赵宁。 “你的左边肩膀上有脚印的痕迹，说明你被踢过，地上的警棍应该是打斗时掉的，而茶几上也有一个脚印，据我估测，这是一双41码的皮鞋，碎在地上的瓶子，以及你躲闪的眼神，说吧，他都干了什么？”说完他就靠着沙发坐下了，两只手臂伸的长长，闲适无比。 赵宁拍拍肩膀，也走到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她看向顾烨：“我不认识他，说话很奇怪。” 顾烨眉头一皱，侧过头去看那阳台的栏杆，这是三楼，如果身手好的话，应该很容易就爬上来了。 “他都说了什么？” “额，有三句话，最后一句说，你和他很像？”赵宁将男子当时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顾烨陷入了沉思，他将双手交叉放在大腿处，十根手指不停的来回转动。 瞬间，整个屋子都沉寂了，顾烨就仿佛入了定一般，而赵宁却坐立难安了。 “你吃安眠药？”坐在旁边沙发的顾烨忽然问她。 赵宁猝不及防的啊了一声，随后想起厨房的药，又轻轻嗯了声。 “安眠药要少吃，对身体不好。”某人冷静的说。 赵宁倒是唰的一下就脸红了，她垂头摆弄着自己的睡衣边角，几不可闻的嗯了声，没人注意到她那泛红的脸颊，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注意。 “你和他动手了吗？” “恩，过了几手，段位不低，是散打。”赵宁沉重的点头。 从他们刚才的打斗其实就看了出来，那个男子如果真的动起真格，她还未必是他的对手。 赵宁想着想着，忽然看向正在思考的顾烨，她心里好多疑惑，脱口而出就是一个：“顾教授，这么大晚上的，你逛到这来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顾烨看向她，沉默不语，薄红的嘴唇紧抿。 赵宁见他不答又继续问。 “你认识那个男人对吗？” “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是刚被放出来没多久，真是。好久不见啊。” 赵宁听的一头雾水，她以为是找她寻仇的，没想到似乎和顾烨挺熟。 “也真是不太平。”她嘀咕了一声。 “那个……咳咳，你怕吗？”顾烨忽然尴尬的捂唇问她。 赵宁心生疑惑：“什么？” 顾烨接着立即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如果害怕的话，可以，额……去我家，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家有客房。” 赵宁被顾烨那手足无措的解释弄的啼笑皆非，真是第一次见着这样邀请别人的。 她也难得见顾教授会尴尬，但却心知他是好意。 “没事，我可以的。”赵宁拍拍胸脯以示自己行的很，笑话，好歹也是名刑警，死人都不怕，还怕活人？ “哦，那太好了，我先告辞了。”顾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作势就要走，他一只手快速的整理衣扣。 “恩，好，慢走。” 防盗门啪的被关上，赵宁背靠着门全身无力，她跌坐在地上。 从未感觉过的累，她始终觉得，今晚的一切都绝非偶然，不管是陌生男子的突袭，还是顾烨的造访。 重重的一声叹息被隔挡在厚重的门后。 ———— 顾烨回家后坐在电脑前打开了邮箱，在已发送的那一栏里，赫然显示着一封半小时前发送的邮件。 收件人：zhaoning417 正文：我需要一份关于国内近年来宗教信仰杀人的类似案件，即刻。 男子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他盯着电脑页面目不转睛。 果然，还是出来了吗？ 　　☆、入V公告 终于还是迎来了人生第一次的入v，很开心一路支持的读者朋友们，谢谢你们的鼓励，支持，也希望我们能一起走到这本书完结。 我知道这里有新读者，也有网站的老读者，下面给大家普及一下关于看带v章节的方法，以及充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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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烨低头一笑：“还有呢？”男人眼底暗淡的复杂情愫一闪而过。 周之远想必也是记性极好，他接着又说：“他说，他会来找你的。” “为什么不亲自来说？”顾烨将双手收回，挑眉看向对面的周之远。 周之远茫然的摇头：“我不知道。” “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说到这里，周之远忽然笑了，他奋力的往椅背上一靠：“这个不能告诉你。”一脸的神秘兮兮。 顾烨一点都不着急，他将胳膊撑在桌上，两只手交叉在一起，他看了看墙角的监控，又看了看对面的周之远。 “如果是越狱你就别想了，因为依照你的作案，你可以直接被判死刑。” 周之远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他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但那都是徒劳。 “死刑算什么？反正我也活不了了，还拉了几个垫背。”男人笑着笑着眼中带泪。 坐在监控器前面的几名刑警纷纷怒骂周之远，也确实畜生，自己不想活就不让别人活。 审讯室里倒是突然安静。 “你笑什么？”周之远问顾烨。 顾烨起身从椅子上站起，他踱了几步走到窗户边，一脸莫测的笑容。 “偏执的人总是偏执的以为，全世界都会惯着自己。” 周之远语塞，其实横竖想过来，顾烨不就是拐着弯的说他偏执吗？ 啪嗒。 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赵宁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走了进来，她先是朝顾烨礼貌点头，随之走到摆放椅子的地方。 “顾教授，闲聊时间到了，我们得干正事了。”赵宁低头整理资料，看都不看的说。 顾烨一言不发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双手交叉，他永远都是这个姿势。 赵宁：“你是否曾丢失一个银饰十字架？” 周之远：“是的。” 赵宁：“你是否曾抢夺过一名流浪汉的衣服？” 周之远：“是的。” 赵宁：“你是否承认你强奸了王梓梦小学女生？” 周之远：“是的。” 赵宁：“你是否承认你杀害了张燕燕女士？” 周之远：“不承认。” ………… 一轮问下来，周之远是承认了自己强奸那个女孩，却独独不承认自己杀死了自己的“信徒”。 赵宁略显无奈的撑着额头，她下意识的去看顾烨，他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他还睁着眼睛，她又会以为他睡着了。 赵宁忽觉喉咙发干，走到饮水机前面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她拿着杯子重新走回座位。 审问犯人这事，最需要的就是耐心，他不愿意说，你也不能打，只能慢慢诱。 赵宁一边喝水一边思考整顿接下来的问题，忽然脑海中闪过关于那个受侵害的女孩子的样子，还有死去的女子，手中的力量不觉发紧，纸质的杯子已经被捏弯。 隐忍就在边界，一触即发。 安静的空间，总算在这边缘间发出声音，来自他的提问。 “据我所知，你还有一位老母亲，家里有一个儿子，一位妻子，儿子上初中了吧？”顾烨忽然发问。 周之远从容应对：“是啊，那又怎样？” 赵宁发现，自从他和顾烨说过那些话后，他整个人似乎都觉得神气了。 顾烨：“不怎么样，我只是想说，如果他的父亲干了这种强奸女童，又杀害女子的事情，他应该会感觉到耻辱吧？” 周之远静默着没说话，他有些暗红的嘴唇紧紧抿着。 “在我国，信仰邪教是一种犯罪，传播邪教信仰更是犯罪，你承认吗？”顾烨的语速不急不缓，让人在平静感受的又是另一种境界，人们称之为诱导。 “我承认。” “你的精神报告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却在心理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强奸了那个女孩，你承认吗？” “我承认。” “在未成年保护法中，强奸未成年少女的，严重的可处罚十年及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那又怎样？你也说了，我那时意识不清醒。” 顾烨扬唇一笑：“我也说了，你没有任何精神疾病，这并不能作为你逃脱死刑的借口。” 周之远一时语塞，赵宁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她其实一直觉得这男的，要么人格分裂，要么就是装，他在劫持别人时那种易怒，然后是和他们谈判时这种从善如流，完全不像一个深受邪教信仰的人，他很有自信，可惜用错了地方。 “那位被杀女子是你的信徒，你承认吗？” “我承认。” “你们通常会以*结合来作为心灵沟通，你承认吗？” “我承认。” “你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没化完妆就见了你，你承认吗？” “我承认。” “那天是1月3号。” “是。” 男人摇头轻笑，顾烨问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 正在做笔记的赵宁拿着笔愣了一瞬，她在脑海中仔细翻想顾烨刚才的问答。 两人见面……*结合……1月3号…… 那不正是张燕燕死亡的日期！ 她看向周之远，他倒是一脸坦然的直视着他们。 赵宁兀自翻开了手中的资料夹，从里面取出几张张燕燕死亡现场的照片，她依次摆在桌上。 “张燕燕，女，年龄23岁，于公元2014年1月3日死于自己的出租房里，致死原因是窒息，并且眼睛有插伤。”赵宁边说边将那几张照片推向周之远那方向。 只见周之远瞥了她一眼，再无其他动作。 “真可惜。”对面的男人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几分真假。 赵宁忽然学起顾烨双手交叉的姿势，她问道面前的男人：“你是最后见过她的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之远思索了一番后耸肩摇头。 赵宁继续问：“你知道不配合警方询问调查是什么罪吗？” 对面的男人愣了愣，继续摇头。 赵宁笑。 “我们没有时间去跟你纠缠，如果你以为我们只会以强奸女童罪来关上你几年，或者是让你付出点金钱代价，那你就错了。有没有人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女子的声线相当平静，就像在阐述教学课本上的一段理论知识一般。 周之远垂着头似在思考。 过了一两分钟，赵宁合上文件夹，再问他。 “你承认你杀害了张燕燕女士吗？” “不承认。” 赵宁偏过头与顾烨面面相觑，男人对这个回答显然比他镇定，他顺顺衣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临走时，他留下了一段话：“提交法院。” 是的，他们会以强奸罪将周之远提交法院，由法院来决定他的罪行，至于谋杀案，那就是另一群人该做的事情了。 你有没有听过，狱侦耳目。 ———— 赵宁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顾烨独自一人站在露台的地方，他背对着她，右手捏着一根烟，但是没抽。 她走上前去。 “顾教授，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说。” 赵宁虽然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他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但真正到了听他说话的时候，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为什么他要强奸女孩？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而且，他也可以直接杀了她灭口不是？” 顾烨似乎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慢悠悠的答道：“在他的宗教信仰里，女性的贞洁是不被重视的，我们从张燕燕的资料可以了解到，她在几年前，也并不是卖身求荣的女性，周之远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赵宁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又问。 “那在张燕燕死的时候，为什么她的邻居说有听到救命，而且，那个手机也很奇怪。” “因为有人在撒谎。” 赵宁低声哦了下，想来也是，他们那天看到被劫持的女人不就正是张燕燕的邻居吗？她既然也是周之远的信徒，那么就无可厚非的会选择隐瞒了。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他宁愿承认强奸罪也不愿意承认杀人？”某人不死心的朝顾教授竖起一根手指，诚恳的表示真的是最后一个，奈何顾烨只是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 就当你默许吧，赵宁想。 顾烨这次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顺手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红色火星瞬间消失，他微微昂首看向万家灯火的城市。 “强奸不比杀人，我了解过国内近些年的强奸案，几乎，得到真正处罚的，少之又少，最多判几年，对了，你去过监狱吗？”顾烨忽然偏过头问她。 赵宁疑惑摇头，她还真没去过那里。 顾烨嘴角紧抿，眼睛里的神色的沉重了不少：“他们那里也有贵贱之分，虽然都是有罪的，但却会因为犯的不同的罪而受到不同的待遇，强奸犯，是最低层。就算他不承认另一个犯罪事实，我们也没有任何现场证据去证明，他在里面，也不会活的舒坦。” 事实就是如此，只要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战争，就有来自和别人不同的待遇，达尔文定律曾口口声声说着适者生存，其实，大概也就是如此。 就算他受不到应有的处罚，那么他也会日日在别人的唾弃中度过。 赵宁撑着栏杆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清醒的感觉从鼻腔传到大脑，整个人异常精神。 “我也有个问题问你。” 顾烨忽然说，赵宁诧异的看着他，怎么，顾教授也有难题？ “你说。”莫名的她心里居然还有一种优越感。 “刚才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赵宁有种不详的预感，支支吾吾的答道：“差不多啊……” “那好，这次的结案陈词你替我写了吧，我看好你。”说完还不忘拍拍她的肩膀。 赵宁欲哭无泪，她看着转身朝里走的顾烨，大声问他。 “那你干嘛？” 对啊，她替他写了报告，他去干嘛？ 顾烨：“冬眠。” 赵宁：“……” 　　☆、第四十一章 ：奇男子顾烨 在冬季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人们终于迎来了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除夕。 警局提前一天放了假，赵宁打算三十这天再回湛洲。 清晨七点起床，勤劳的人已经开始做家务了，赵宁一边拖着客厅的地，一边想着前几天那场突袭，对于她来讲，奇怪的并不是那个男人，而是顾烨的态度，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他到底藏的有多深？ 卫生打扫的很快，赵宁拎着行李“告别”父母，匆匆出了门，今天是除夕，估计人会很多，她要是再晚点应该就连站票都没了。 她走到小区门口，破天荒的奢侈一次，决定打车去车站，这样才方便。 然而，她考虑的不够，这个时间，哪还有车来，正好又是交接班时间，根本没有车。 赵宁气的跺脚，也真是不凑巧，她拖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卫处，门外是个将近65岁的大爷，他笑眯眯的看着走过来的赵宁。 “小赵，回老家啊。” 赵宁点头：“是啊大爷，最近有我的包裹吗？” 说实话，这大爷记性不好，常常有些事情他自己都不记得，比如一个快递或包裹在他这放了很久，他也记不得，只能等别人来取。 赵宁这番不过是索然无味，想着说不定会有多少个月以前的包裹呢，没想到这随口一问，就问出了大麻烦。 门卫大爷和蔼一笑，转过身去看里面的东西，用手指点着数了数，片刻后，直起腰身说：“小赵，你叫啥名？” 赵宁见怪不怪的答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大爷以前是退伍军人，他们小区正好又是警署职工小区，所以老人退休后就来这打发时间了，其实也就是一个人太孤单，老伴儿去世的早。 “赵宁……赵宁……赵宁……噢，找到了。”垂身找东西的大爷不停的念叨她的名字，赵宁感觉就像在念咒语一样。 大爷拿出了一个正方形扁的盒子，赵宁定睛一看，呦，这谁给她拜年了？ 那盒子里装的燕京特产，四小吃。 赵宁接过盒子，拿到面前细细看了看，可不就是那四小吃，也不知道谁送的，忒俗了吧？她一地道燕京人，还送什么特产。 想想又不对，再问那大爷：“大爷，这是谁拿来的？” 大爷慢悠悠的翻开自己的小本子，扶着鼻梁上的老花镜，他指着上面的字说：“燕京市刑侦支队队长王盛阳，赠公安部特聘犯罪心理专家顾烨新年礼……” 赵宁听到那前面的话就猜着一半了，估计又是王盛阳让她干跑腿这事儿了，想让她给顾烨送礼去，哈呸，咋一到这种事他就想到她了呢。 想来现在上面查的严，官员间不准送礼，但她一小人物，无伤大雅的，自然就轮到她了。 赵宁拿着礼品盒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送过去，那里面的大爷又递出个袋子。 “小赵啊，这也是你的。” 赵宁接过，一个麻黄的袋子，上面写着两繁体字：良品。 某人如醍醐灌顶，猛拍脑袋，她怎么把这事都忘了，她那时候追插花案的二号凶手，然后去那店因为耐不住导购的热情，于是买了件红色毛衣啊，但是她后来忘记拿了，现在倒好，直接送过来了。 片刻后，赵宁将四小吃礼品拿在左手，红色毛衣拿在右手，至于自己的行李，先寄存在门卫大爷那里了。 赵宁走在路上，其实她的心情是忐忑的，关于这件衣服。 如果说当时选择买它就是一种抽风，那么现在把它准备送给顾烨就更是抽风了。 恰巧她走到一个绿色垃圾桶边，她提起右手，扔？还是不扔？ 扔了挺可惜啊，不少大洋呢，不扔吧，那怎么解释？ 顾教授，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似乎太官方了，还有点浓浓的马屁风。 顾教授，拿去吧，这是我随便买的，没人穿，给你了。 额，似乎太拽了啊？要是被揍一顿怎么办，她可是见过人锁喉呢，那招式，也不是盖的。 想着想着她就走到了137号别墅门前，赵宁空出一只手按门铃，同时不忘打量整个房子，恩，真是冷清，没有半点过年的感觉。 她默了一瞬，耳朵依稀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大门应声而开。 “嗨，新年好教授。”赵宁殷情打着招呼，笑得一脸和煦。 顾烨看起来挺精神，穿着白衬衫，手袖卷起一半，黑西裤，还是那副“你看我高冷不高冷”的样子。 “新年好。”顾烨回以浅笑。 赵宁连忙递上自己的礼品，送到顾教授的面前：“教授，给，这是我们队长送您的，祝您新年快乐！” 她没忘记把那红色毛衣也送上去，这样正好，两全其美，她就说是王盛阳送他的衣服。 顾烨出乎意料的没有拒绝，而是坦然的接过，然后自主往门后让了一步，意思大概就是，请。 赵宁连忙摆手：“不用了教授，我还要去外地呢。” “现在出租车交接班时间。”顾烨忽然抬手看了下他手腕上的表，一脸平淡。 赵宁心中小小错愕，怎的，还要留她啊。 她脑子里正细细琢磨着如何去答，忽然就闻到了一股……怪味。 “你是不是烧什么东西糊了？”赵宁指了指屋里。 只见对面的男人脸上神情复杂了一瞬，然后转身朝里面走去，不急不慌。 “进来坐，麻烦关门。” 这时的顾烨已经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朝厨房走去，赵宁想，如果真的是什么东西烧糊了，那他是否也太淡定了？ 心中不由感叹，这顾教授也是个奇男子啊。 赵宁后知后觉的走进门里，随手关门，啪嗒一声就合上了。 屋子里的暖气非常充实，刚才站在外面她就感觉到了，于是走到挂衣的地方，脱下自己的呢子大衣，上身只穿着黑白色的小冬裙，下身是加厚打底裤。 赵宁走到厨房门口，那焦味愈来愈浓，她也总算是知道顾教授是在烧什么了。 煎鸡蛋。 她靠在厨房门边，看着正站在炒锅前手足无措的男子，心里不由的想发笑，原来平时在犯罪现场嚣张的不可一世的顾教授，也有今天这地步啊。头顶上的抽油烟机还在呜呜作响，他一只手拎起炒锅放到水池的地方。水龙头打开的一瞬，整个炒锅都嗞啦嗞啦的。 “你在做早餐？”赵宁问。 顾烨正在水池边用锅铲用力的刷着那粘在铁锅上的鸡蛋，整个一惨不忍睹。 “恩。” 声音小的她都快听不见，看来是真没吃早餐。 赵宁实在不忍心再继续观赏下去了，撸起袖子就走了上去，她将手腕上的表放在一旁。 她用手拍了拍顾烨的手臂，示意他到旁边去。 顾烨一言不发的往旁边退了两步。 赵宁见炒锅已经洗的差不多了，将炒锅翻个边，沥了一点水就放在火灶上。 “早上吃油煎的不好，要清淡，这个放盐了吗？”她边说边拿起一旁还剩一点的鸡蛋。 顾烨：“恩，放了。” 赵宁点头拿起筷子笼的不锈钢筷子，放在装鸡蛋的瓷碗里，来回搅动，手速极快。 筷子碰撞瓷碗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过十几秒，这声音就停了下来，赵宁将碗递给顾烨。 “拿去蒸。” 某人顺从的接过，打开蒸笼，放入瓷碗，再按下定时。 赵宁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里面塞满的各种菜，水果，零食，一个双开门1米8左右高的冰箱，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事物，赵宁看的眼花缭乱，无奈问：“你还要吃什么？” “随便。” ………… 赵宁无奈扶额，怎么感觉她还要求着他吃一样，还随便呢。 她瞄到旁边的电饭锅里应该是煮了稀饭的，想想就从冰箱里挑出了一把雪菜。 拿出走到水池处。 “吃辣吗？” “可以。” 赵宁点头，一边奋力的洗着那雪菜，一边看向旁边的种种调料，干辣椒，盐，生抽，老抽，黄酒…… 东西倒是挺齐全，只是看状态好像都是没拆开的。 雪菜洗好后就是切了，赵宁见到了案板，却没看到菜刀，她巡视了一周，最后看到正两手插兜悠闲站在一旁的顾烨。 赵宁挑眉：“刀呢？” 顾烨立马走到一橱柜的地方，从上面拿出了一把还套着纸盒板的菜刀。 赵宁心中更加肯定，这家伙肯定是临时才买的这些东西，不然不会一个个都没开封。 没一会儿，利落的笃笃笃的声音就在这间小厨房里响了起来。 赵宁每次如果放假有时间都会自己烧菜吃，这刀法也是深得她母亲真传，极快的手法，不到几十秒，那本来还粗粗壮壮的雪菜就被切成了短小的碎碎。 烧红油，干辣椒，蒜瓣，放菜，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辣炒雪菜算是最基本家常小菜了，也是下饭，而且烧的过程快，不到五分钟，一盘*的雪菜就被盛出锅了。 八仙桌旁，顾烨的面前放了一盘辣炒雪菜，一碗蒸蛋，一碗白稀饭，一双不锈钢筷子。 赵宁用手撑着桌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用那眼神示意：吃啊。 顾烨慢悠悠的拿起筷子和碗，先喝了口蒸蛋，然后再夹起一小撮雪菜，放入口中细嚼慢咽，优雅至极。 看那样子也是享受的很。 赵宁心里竟然有点小期待，她从没做过饭给别人吃，就连父母都没尝过，她期待毒舌顾教授怎么评价。 “如何？” “还不错。” 赵宁眼眸笑意深深，她支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再看向客厅墙角摆的一座落地摆钟，已经快要到八点了。她猛地想起自己还要回湛洲这事儿呢，匆匆向顾烨告别。 “顾教授，我先走了哈。” 赵宁已经走到玄关的地方，拿起了自己的呢子大衣，正欲穿上，就见原本坐在饭桌上的顾烨手上拿着一张纸条走了过来。 他递过来。 赵宁接过来一看，是几个数字。 她好奇的看向顾烨。 “无以为报，这是福彩的中奖号码。” ………… 赵宁错愕的不知是收还是不收好，福彩？ 她错愕的不止是顾烨为什么会送这种“礼物”，还有就是他怎么会知道福彩的中奖号码？ “顾教授，这个礼太大了，我不能收。”她可不敢拿，真中了她也不想要，而且，假如顾烨是逗她的怎么办，那不丢大了。 顾烨眉头忽的一锁：“你不喜欢？” “没有，太贵重了。” “值这桌早餐了。” “不不不，不值的……” “8点05分了，你不是要去外地吗？” “哦，是啊，那我走了，拜拜。” “恩，来年见。” 恩，某人总算被忽悠走了，刚才还推着说不要的，现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穿上大衣出门了。 顾烨看着再次被关上的大门，忽然心里空落落的。 他沉思了几秒，然后再走到饭桌前，拿起筷子，继续享用中式早餐。 　　☆、第四十二章 ：四个人的年夜饭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赵宁想这话是对的，她现在就站在燕京市客运西站大厅里。 但她忘记了一件事，她手表忘记拿了，就在顾烨家的厨房里。 那可是她全身上下最贵的东西了！ 赵宁纠结万分的看向大厅一面墙上挂着的led电子屏，上面正好滑到燕京通往湛洲的班车，8点45出发，下一班要到11点20，大概也是因为远，车子来回都慢。 赵宁坐在大厅里的蓝色长椅上，心里琢磨着这中间的路程，从车站到顾烨家要40分钟左右，因为现在肯定高峰期了，肯定比刚才要堵，再从他家到这边，大概来回就是将近两个小时了，坐11点20的车正好。 不作多想，赵宁又重新拉着箱子走出了客运大厅，告别了8点45的班车，只好再坐11点20的了。 除了来回折腾一点，其余的倒是没什么。 赵宁坐在返回原路的出租车，心情相当复杂，怎么说，其实这会要是顾烨有个联系方式就好了，她手机里没有他家的座机号码，发邮件不太靠谱，比较之下，似乎她想的让他把手表送过来还更不靠谱呢。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到顾烨这种通信基本靠发邮件的，手机也没有的人，真是奇怪的令人费解。 罢了罢了，就当闲的发慌吧。 这场返程，显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顺利，她估测的40分钟，而现在，却是远不如了，已经过了一小时十分钟，她还在高架上堵着呢。 “师傅，还有多长时间啊？” 司机师傅是个中年男子，剃着小平头，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赵宁。 “大概二十分钟。” 赵宁听完额头就重重的磕在前座上的椅背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事事都不顺啊。 无奈她在这上又不能上，下又不能下的高架上待了十几分钟，果真如那司机师傅说的，大概二十分钟，还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等到达山水锦里园137号的时候，已经是10点03分了，赵宁后悔的恨不得刚才就待在车站别回来了，现在等会回去还要时间，真是作孽。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大门前，她不确定顾烨在不在家，反正没看到他的车。 叮咚，叮咚…… 不会真没人吧。 赵宁心里想着要是顾烨这会儿真不在家，她就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那是万里雪封，雪上加霜啊，正好和这天气也是符合。 穿着雪地靴的脚似乎也是起不到半点热量，只能靠不停的跺脚来发热。 叮咚…… 又是一阵绵长的门铃声。 就在赵宁都快绝望的时候，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顾烨站在门边，依旧像先前那样子。 “来拿手表？” 赵宁奋力点头。 顾烨转身朝里面走去，大门被打开了一半，赵宁顺势朝里面看去，显眼的位置，在与壁挂电视对面位置的沙发处坐了一位女子，穿着淡粉的高领毛衣，头发扎成一个团，手里捧着一杯茶在吹动那热气，女子很娴静。 赵宁下意识的去想，顾烨不像那种爱恋女色的人，但看女子宜静宜德样子，很正经。 她越发投深了目光去看沙发上的女子，大约是瞧的太专注，那女的一偏头就看到了她。 和煦点头一笑。 赵宁脸上神情愣了一瞬，她看到这女子的笑，竟不由自主想到另一人，那一日，他也是坐在里方的沙发上朝她点头微笑。 此人正是沈逸沈医生。 都说女性第六感非常准，赵宁想这话是对的，她看到女子的笑就下意识的去把她和那沈医生放在一起想，或许，她是他女朋友也不一定呢。 “要进来坐会吗？”顾烨忽然出现。 他一只手拿着手表递给她，赵宁含笑接过，轻声道谢。 “不了，我还要赶车呢。” 赵宁将手表放进口袋里转身就欲走。 突然身后一阵汽车声音，赵宁转身就看到一辆黑色陆虎开进了院子里，正是顾烨那辆。 车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米色羽绒服的男人从车上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沈逸。 他也看到了赵宁，扬着招牌式的笑容说：“赵警官好久不见。” 他这会倒是正经了不少，赵宁想。 “你好，沈医生。” 沈逸这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听说赵警官手艺不错，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沈逸问。 赵宁摇头拒绝，她确实耽搁了太久了，只怕再回去连上午的班车都赶不上了。 “我得走了，等会要去湛洲呢。” 赵宁摆手告别就准备下石阶，没想到忽然身后被一股力量拽住了手臂。 她看向手臂的主人。 “吃完饭再走吧，现在去也来不及了，我下午送你过去。” 赵宁不解的看向顾烨，他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至于沈逸，则是一脸温和笑容的看向他们两人，眼中神色包含的意思实在太深。 ———— 现在的局面总是尴尬中透露着一丝不明其意的味道，赵宁也难以想象，顾烨在8左右吃完的早餐，现在才10点多他又吃午饭了。 别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吃起东西来也是不手软，估计在国外那几年每天面包果酱的早就吃疯了，现在回国了，对于五花八门的美食，总是难以抵抗那诱惑。 足足摆满了那八仙桌，可以称的上是满汉全席啊，似乎是哪个酒店的厨师做的，他们预约后送过来的，对于这餐，又或许真的是年夜饭，四个人的年夜饭。 赵宁拨弄着碗里的土豆块，小口小口的咬着，旁边顾烨和沈逸两人正不知在聊着什么东西，尽是她不明白的一些术语。 她突然感觉手肘被轻撞了一下，侧脸看去，是沈逸的女朋友于婧。 于婧是个只要笑一笑都会脸红的那种女性，她有着浅浅的两个酒窝，一双笑眼，额头光洁的令人舒心。 她朝赵宁压过身子，总一只手放在嘴旁，贴在她耳边说：“你有男朋友吗？” 赵宁诧异，怎么还有人一上来就问有没有男朋友的？ 只是见于婧那笑红了的脸蛋，她也不好意思说其他的，略带无奈的说还没有。 其实这个问题，对于21世纪女青年来说，真的是一个痛苦的事情。 于婧听完若有所思的点头，接着给她夹了一块牛肉，然后笑意深深的看着她，一脸无害。 赵宁莫名很喜欢于婧这个女子，她总是给人很温馨的感觉，就像沈逸，她之前有听顾烨说过，原来沈逸在穿着方面都是有讲究的，他会专门穿暖色调的衣服，为了更好的给别人起到一个安抚的作用，他是一名心理医生，知道如何去善待自己的病患，而于婧，又或许是那句近朱者赤，连带着她都是给人很温暖的样子。 赵宁道谢，随之夹起牛肉放进嘴里。 于婧就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向她，满眼笑意，赵宁有注意到，在于婧看她的时候，对面的沈逸正盯着她看，果然是一对天成佳偶，他看她的时候，也是满眼笑意，带着宠溺。 这餐“年夜饭”在谈笑中吃的很快，赵宁和顾烨多半时间都是在听沈逸和于婧两人打情骂俏，可谓是1250瓦大灯泡，还好是两枚。 赵宁饭后坐在沙发上回味，虽然她到现在还没理清楚，为什么当时顾烨要她留下来吃饭，她就留下来了呢，可真是没骨气。 “宁宁，有时间我们一起去逛街好不好？”于婧忽然坐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臂说。 女性之间的友谊总是建立的非常快，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她们彼此之间都能瞬间成为知交。 这就是女性。 赵宁正欲回答说好，就听旁边有一人打岔。 “她日理万机，警局的案子一桩接着一桩，你认为她有时间逛街？” 众人诧异，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就算了，偏偏是顾烨，偏偏是他，而且那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很了解赵宁的样子。 赵宁语塞，她万万没想到顾烨会说这话，莫不是早上那餐真的是吃的太感动了？到现在都在报答她。 正从厨房出来的沈逸却是哈哈大笑，他搭着顾烨的肩膀说：“你什么时候还管这事儿了？” 顾烨用手肘捅他肚子，不再做何回应，沈逸乏味至极扬言自己带着媳妇去买年货了，匆匆就离开了房子。 赵宁想着也该告别了，站起身子就和顾烨说：“顾教授，我得走了，谢谢招待。” “等等。” 赵宁疑惑突然看向上楼的顾烨，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半分钟，他又咚咚下来了，只是这次手上拿了一件呢子大衣和长围巾。 “走吧，我送你。”他边穿衣服边朝外面走。 赵宁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的脚步，穿衣，穿鞋，拿行李，进车，整个过程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车子驶向高速路口。 “顾教授，湛洲离这很远的，你送我到车站就行。” 正在过收费站的顾烨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头也不回的说：“闲着也是闲着，就当你给我做早餐的报酬。” 赵宁心想你这报酬未免也太多了，又是年夜饭，又是送她到老家的，真是够意思的。 她将头靠在后座上，身子歪着，困意袭来，昏昏欲睡。 吃饱了就想睡啊。 　　☆、第四十三章 ：留宿湛州 赵宁睡的一点都不安生，洋洋散散还做了一些梦，梦到了父母，梦到了湛洲的亲人，梦到了警局的同事，甚至，还梦到了她审问过的几个犯人。 在梦中，一排人围着她而站，一个个凶神恶煞，就像她欠了他们几百万一样，十足的嚣张。 她看到众人全部朝她举起枪，黑漆漆的枪口就对着她的脑袋，众人甚至异口同声的说：“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赵宁一脸诧异的看向周围，是熟悉的警局广场，她大叫着反驳：“嘿，你们屁话，这里是国内，少拿美国的宪法压我！” 是啊，这话可是美国宪法里的，你们怎么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特别是她的同事，愚昧的可笑，这不是知法犯法吗。 众人听完恼怒，一个个拉枪上镗，枪口死死的抵着她。 赵宁不解，奋力呼救，但是根本毫无效果，就在众人打算开枪的那一刻，这时却从天而降一个黑衣男子。 嘿，来者正是威风凛凛的顾教授，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把枪，一只手紧紧护住她，朝众人喝道：“你们不要打她，有什么冲我来！” 好不霸气，梦里的赵宁立马像个找到港湾的小麻雀一样，紧紧的抱住了顾烨的腰身，一脸羞涩的靠着他的肩膀。 众人继续恼怒，一个个又把枪口对准顾烨，大概打算先灭了他。 可事实是，顾烨此刻只是慢慢放下枪，然后扔到地上，一脸抱歉的说：“抱歉，好像没子弹了。” “切！”一阵嘘声，连带着赵宁她自己都不忍皱眉唏嘘。 “唉，算了算了，不打了，我们要去拜年了。”众人中的头头竟是徐家，只见他慢悠悠的把枪放进自己的白大褂口袋里，又挥手示意要走。 其余几人见连徐家都没兴趣打了，也顿时没多少兴趣了，一个个纷纷转身准备回家。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时扔了枪的顾烨忽然大喝：“站住！” 众人不耐烦的回头看他。 “啥事？都说了……额……不……”徐家结结巴巴的也没说完后面的话，只因这时站在赵宁身旁的顾教授从容的从自己的大衣里掏出一个c4炸弹。 ………… “你们待我启动炸弹先。”他淡定的说。 “不要！”赵宁大呼，你个丧心病狂的，是要把我也炸死吗。 “嗯？”熟悉的嗓音，仅仅是一个单音节。 靠在后座的皮革背垫上的赵宁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刚眯了一条缝就看到车门边倚着一人，穿黑色呢子大衣，脖子上围着围巾，正盯着她看。 赵宁糊里糊涂伸手去打他的脸：“混蛋，怎么能启动炸弹……” 倚着门的顾烨见那纤细的五指朝他挥过来，却也没有去挡，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它用力的抚摸上自己的脸，然后留下了五个手指印…… oh*！ 再看那罪魁祸首，还打算闭着眼睛再睡会呢。 顾烨气结，用力的关上车门朝服务站的商店里走去。 大概也正是这番响动，原本还眯着眼的赵宁被猛的惊醒。 睁着眼睛看着车里空无一人，唯有自己独坐，心中感慨万千，遂之又捶捶脑袋想想刚才的事。 手心还在发烫，梦里的事情也还记得一点，她，刚才是打了什么东西嘛？ 头疼欲裂，她正巧看到在商店里买东西的顾烨，黑色的身影穿梭于货架之间。 她推门而下，看这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到服务站了。 “这两个吧，包起来。”黑衣教授正指着货架上两个不知名的当地土特产在指挥店员包装。 赵宁摸着发疼的脑袋走到他身边，不解的看向顾烨。 “咦，教授，你脸上怎么有红红的指印？” 顾烨看都没看她，直接走到了柜台的地方结账。 “一共898，刷卡还是现金？”收银员亲切的问他。 顾烨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棕色的皮质，相当贵气。 只见他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抽，就抽出了一张卡。 “刷卡。” 赵宁始终愣愣的站在货架旁，见着他付钱，拿东西，出门，再是…… “走吧。” 平淡的语气，实在听不出喜怒哀乐。 赵宁心中大不解，他这是怎么了？谁招他惹他了？ 她急跑了几步跟上顾烨的脚步，他正好打开后车门，在往里面扔东西，扔完后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然后又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自己走到了驾驶座。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让赵宁去坐副驾驶。 赵宁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但好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于是，她就只有顺从的坐进了副驾驶。 刚寄上安全带，她就迫不及待的问：“顾教授，你怎么了？” “叫我顾烨。” “哦，顾烨，你怎么了？”恩，顺口多了。 “没事。” 所谓自讨没趣说的就是她啊！ 既然人家爱逞强，她也没办法。 车子重新驶上高速，车速也越来越快，赵宁盯着顾烨那一脸专注的眼神，随口又问：“我见你买东西，你在湛洲有亲戚？” …………沉默 赵宁依然不死心，继续说：“其实在那种店买东西是不好的，价格又贵，还不一定是好东西……” 话音落地后，车厢里瞬间安静的只剩下外面的风声，顾烨依旧不理她。 赵宁心中挫败，一脸压抑的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这里是湛燕高速，离她奶奶家还有20公里，真是好快。 ———— “你把后座上的东西带进去吧。”顾烨坐在驾驶座上对她说。 赵宁欲哭无泪，这大爷终于肯说话了。 只是这东西…… “顾教授，这样不合适吧，无亲无故的……” “叫我顾烨。” “好……不合适。” 顾烨随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侧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咚咚咚。 忽然车窗被人敲了几下，两个人顺势看过去。 赵宁：哦，我二姑。 顾烨：哦，不认识。 赵宁反应极快的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实在是太巧，在这里碰到了她家二姑。 “二姑，你怎么下来了。” 赵宁二姑是个很朴素的妇人，她的手中甚至还拿着超市的购物袋，应该是刚购物回来。 “宁宁，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妇人激动的拉着她的手说。 赵宁不好意思的笑笑：“二姑，下来买东西吗？” “嗯，佳佳要吃零食，唉，对了，车里的是谁？你男朋友吗？”妇人越过赵宁去看车里坐着的男人，他正好也看向她，微微浅笑，点头示意问好，绅士之极。 赵宁心想还有这茬，淡定的摆手：“不是啦，是同事，正好顺路送我回来。” 其实，哪里顺路了…… “那请上去坐坐啊，开了这么久，累了吧。” 赵宁本想问问顾烨的意见，她怕他会介意，哪知道人已经从车里走了出来，拿出了她的行李和后座的礼品。 得，不用问了。 ———— 赵宁爷爷以前是老红军，奶奶是文工团的，所以十多年来住的一直都是湛洲老城区的老公寓楼，还是当时单位分发的。 两个老人总共生了四个孩子，赵宁的父亲排行老大，叫赵至平，底下是三个妹妹。 她的父亲去世后全家人都痛心疾首，她奶奶也曾经一度崩溃，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大概真的是大悲中的大悲了。后来过了两年多自个儿想通了，才慢慢放下，悉心照顾起赵宁，培养她直到毕业工作。 顾烨站在老式的客厅里看着墙上挂满的照片，很多合影，有的甚至是黑白照片，两个老人年轻时的结婚照，一家人的全家福，那时候赵宁还被抱在手上，到后来，她的父母牵着她，她和她的母亲长的真像，都是鹅蛋脸，杏眼，短头发。 “给，喝点茶吧。” 赵宁递过一杯热茶，顾烨垂首接过，放在两手中间取暖，这老公寓楼没有暖气，加上是南方，室内简直比室外还冷。 “你多久没回来了？”顾烨依旧看着墙上的照片，一边嘴上问身旁的赵宁。 赵宁昂头思考了会。 “上一次是端午节，挺久了。”她声音压压的低低，完全是下意识的，其实不过是有点心虚。 顾烨点头抿了口茶，没再说什么。 没一会儿，赵宁的二姑就来叫他们吃饭，年夜饭。 湛洲这边习惯下午吃年夜饭，凑巧他们是踩着点回来的，中午的时候她蹭了他一顿，现在，算是他蹭了她一顿了吧。 年夜饭总共六个人，赵宁爷爷，赵宁奶奶，赵宁，顾烨，赵宁二姑，二姑家的女儿佳佳。 菜肴是相当丰盛，各种家常菜，地方菜，两个老人见孙女回来了，自然也很是高兴，但今天有一个例外，素日以食不言寝不语为守则的两个老人，今天破天荒的拉着顾烨聊。 “小顾今年多大了？”说话的是赵宁奶奶，老人家慈祥和蔼，不停的给他夹菜。 “翻过年30岁了。”顾烨答。 “噢，那也不小了，怎么样，菜还吃的习惯吗？”真是巧妙的扭转了一个尴尬。 正啃着四喜丸子的赵宁一脸了然于胸的与自家爷爷对视，她奶奶退休后没别的爱好，就是爱给人介绍对象，不管老的少的，有钱的没钱的，她都知道，都能介绍，估计这会，是又打算给顾烨介绍个了。 “菜的味道非常棒，很有家里的感觉。”顾烨诚恳的点头。 赵宁也是服了他，他今天吃了几顿了？这才几点？ 赵宁奶奶嘿嘿一笑，又给他夹了个狮子头：“小顾啊，喜欢你就多吃点，就当自个家一样，不要客气，宁宁在警局承蒙你照顾了。” 赵宁心中感叹这才总算听到一句舒心的话了，继续垂头吃肉。 “客气了，宁宁她很优秀，是个称职的警察。” “咳咳咳……”赵宁不幸被食物呛到了喉咙，弯着身子一顿猛咳。 “你这丫头，冒冒失失的，没什么事吧？喝点水。”赵宁爷爷一脸心疼的递过水。 赵宁伸手接过，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 她心中直憋屈，哪里是冒失，分明是被那顾烨叫她宁宁给惊到了。 “我说表姐，你这脸皮也太薄了吧？”一旁始终啃着鸡腿看热闹的佳佳同学还不忘打趣赵宁。 赵宁伸手夹了一条小鱼放在佳佳碗里，潜意思就是：你吃东西就别说话了。佳佳嘟着嘴瞪了她一眼，赵宁不理。 面前忽然有人递过纸巾，看向来人正是那罪魁祸首，赵宁无奈接过，心中直叹这人真是奇怪，瞧他那一脸无辜的表情。 “小顾啊，家里人都在燕京吗？”赵宁奶奶倒是对孙女的事充耳不闻，自始至终只是巴着顾烨问，恨不得把他揣兜里的感觉。 顾烨：“不在，他们在美国，我一个人在国内。” “这样啊，那不如晚上留下来住一晚吧，一方面晚上赶路也不方便，另一方面这湛洲是个旅游城市，值得玩一玩啊。” 赵宁听到这，算是明白了，她奶奶这是铁定要留下顾烨了啊，毕竟大过年的。 她本以为顾烨肯定会拒绝，毕竟按照他的个性，肯定是不愿意在外留宿的。 然而，她还是看错了顾烨这个人啊。 谁知道他对此话的反应竟是欣然应允，没有任何犹豫，果断的答应了。 赵宁似乎可以预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 她只默默的吃菜不说话，尽量减少存在感。她是有前车之鉴的，想她上学时带了个女同学回湛洲，她奶奶硬是留了人家是几晚，美其名曰来看风景，就像刚才说顾烨那话一模一样，不过还是一个路数。 “那好啊，宁宁你吃完饭待小顾出去转转，知道了吗？” 果然是正应了墨菲定律，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 赵宁无奈哦了声，她看向窗外的烟花，仿佛可以预见印象中每当过年时，那大街上人山人海的样子。 她的心中一直在咆哮一个声音：顾教授，我带你看春晚啊！ 　　☆、第四十四章 ：情不知所起 湛洲就像一个活在水墨画里的城市，它有青山，有绿水，有小桥人家，它的空气质量全年都是基本在优，这也就是所谓的旅游城市。 湛洲非常注重传统文化，人们通常会在大年三十这天到南区广场搭建戏台，唱的是黄梅。 赵宁非常万幸在他们出门的时候，佳佳这个小女霸王也跟了出来，虽然全程就像不认识她一样，但至少还是给她减轻了负担的。 “顾教授，你是在美国长大的吗？” 佳佳今年16岁，正是青春期的时候，自从出了门就拉着顾烨不放，活生生的一个小花痴，瞧那一脸的崇拜像，赵宁就一直双手抱胸离他们三步之远，面上意思，她也不认识这两人。 顾烨：“是的。” 佳佳同学兴奋的一笑：“好棒啊，我也想出国呢，美国好吗？” “不好。” 有小女孩的脸瞬间垮了，诧异的问那顾烨：“为什么呢？我看电视里美国都好漂亮。” 顾烨低头一笑，回她：“湛洲也很美。” 确实，湛洲很美，现在虽然是晚上，但是路两边都是灯火通明，基本和白日无异，昏黄的灯光洒在小桥下的河水上，随波流动，好不美丽。 赵宁望着河面出了神，思绪就像那顺流而下的河水，慢慢流向遥远的记忆坊，那时，父亲和母亲还在。 “哪有，都还没燕京好看呢，太落后了。”佳佳娇嗔，声音满满都是对湛洲这种古色古香充满意见。 赵宁忍不住打断她：“不要乱说，这是古朴知道吗？很多城市想这样都不行呢。”她有一米七的个子，站在佳佳的旁边足足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这么看来，就像长辈在给小辈训话一样。 佳佳不满的噔她：“你一年到头都在燕京，当然会觉得这边稀奇了，换你在这里待上一年试试。” 赵宁不禁失笑，她上高中前都在湛洲，也没像她这么厌倦吧。 “我不要和你说话了，顾大哥，我们去那边夜市吧。” 瞧吧，才多久功夫，佳佳那个和她血缘亲的小表妹就拉着顾烨去玩了，还从顾教授叫到顾大哥，最后将她这个表姐搁置在一旁，赵宁忍不住叹息：世态炎凉啊。 湛洲的夜市卖的不是衣服鞋子，而是一些古玩意，虽然不是什么上等货，但是却也稀见，赵宁喜爱收藏，碰着喜欢的也会买上一两个。 然而，除了这些看的，用的，自然还有吃的，佳佳会这么兴奋的拉着顾烨往这边来，无非就是想买吃的。 一进入夜市，那人就多了起来了，几乎是走几步路都能和别人擦肩而过。 赵宁虽走在他们后面，却也不敢离远了，这人潮人海的，一个不留神大概也就丢了，何况，顾烨那家伙不用手机。 眼见着佳佳拉着顾烨停在一小货摊前，指着架子上的水果糖葫芦就要，顾烨倒也非常顺着她，从口袋里掏出钱就递给了小贩，小姑娘自己拿了一串，然后笑嘻嘻的说着谢谢。 顾烨而后却伸手又拿了一串，他刚才给的确实是两根的钱，赵宁以为他还有这爱好，喜欢吃糖葫芦，哪知道他突然转身朝她走来，递给她。 “给你。” 赵宁错愕，愣了愣才接过那糖葫芦：“谢谢。” 原来还有她的份啊。 顾烨看她瞅着糖葫芦喜悦的样子，下意识就摸了摸赵宁的头发，就像在摸他女儿一样…… 赵宁看着他白了一眼，真是，他这动作能不能不要这么连贯。 可俗话说的好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也不好去反抗什么，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这时佳佳突然走了上来，她一边咬着手里的糖葫芦，一边看向赵宁手里的。 “表姐，你不是不吃糖吗？” 赵宁心想确实是有这回事，她从小到大都不爱吃糖，刚才顾烨递给她时她倒没想太多，现在这会被佳佳一提，她才想起这茬。 “我改口味了，知道吗？走，去看戏。”说罢就抬手咬了一个糖葫芦上的小水果，抬脚往另一边的戏台走去。 不能老是被人牵着走吧，总要领一回头，赵宁没去想他们会不会跟上来，反正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坐坐了。 顾烨先跟了上来，他倒是没什么所谓，本来就是一陌生地方，去哪都一样，重要的是跟谁。 佳佳小性子大，本想拒绝，她不想看戏，但是见两个人已经走的有点远了，她才跟了上去。 她不想一个人逛。 ———— 佳佳不爱看戏，顾烨也没那么喜欢，唯一看的下去的，大概就是赵宁了。 戏台搭建在河旁，一个高高的台子，上面用简易的帘布隔挡，台子下方是观众席，两人坐的木椅，足足摆了二十多张，坐满的却只有十来张。 赵宁坐的比较靠后，这样方便看戏，随后而来的顾烨也就顺势坐在了她旁边那个空位，佳佳一个人独坐，但也离得近，就在顾烨的左手边。 这么看来，其实顾烨是被她们两人包裹在中间的。 没过一会儿，台上浓妆艳抹的戏子就从后台快步走了出来，是个古装扮相的女子，赵宁认得，这是《牡丹亭》里的，这个女人是杜丽娘。 赵宁看的入神，越是古人笔下所造就的爱情故事，就越是令人心动。 而她的旁边，顾烨已然从本来的看戏台，转变为看赵宁，他看着那看戏入迷的女子，时间仿佛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痕迹，年轻，俏丽，微皱的眉头，夜风吹起她的耳边碎发，有几根沾到了她红嫩的嘴唇上。 男人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拨，没有任何的思考。 轻轻的带动，再别到她的耳朵后面。 “嗯？”本在看戏的赵宁忽然感觉嘴边有点痒，于是扭头朝旁边看去，正好顾烨的手还未收回。 两人足足对视了二十多秒，他不言，她不语。 “顾教授，你这强迫症挺厉害啊。” ………… 赵宁干笑了几声，她心里只当顾烨这处女座的老毛病又犯了。 顾烨也尴尬，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两声，而后脆生生的说：“看戏吧。” 打心里话说，在座的有几位是真的来看戏的，何况他们这三人组，赵宁原本认真看戏的心思也被顾烨那串动作弄的心猿意马，胸膛里直打鼓。 至于另一边的佳佳同学，她自坐下来后就一直抱着手机在玩，一时都没停过，甚至时不时还咯咯笑几声。 赵宁这会儿注意力已经不在戏上了，这下看到佳佳同学那架势，立马拿出了长辈的态度。 她越过顾烨看向佳佳：“佳佳，和谁聊天这么开心呢？” 佳佳抬头看了她一眼：“和一同学呢。” “哦，男的女的啊？”赵宁前倾着身子问。 “当然是女同学啊。” 赵宁若有所思的点头。 “在撒谎。” 额？头顶传来一道沉厚的男声，赵宁循声去看，不就正是顾烨嘛。 他的意思，佳佳在撒谎？ 赵宁沉思片刻后看向佳佳：“佳佳，是男同学对不对？” 佳佳立马娇嗔反驳：“才没有。”说完又看向顾烨：“顾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们两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审犯人一样？” 顾烨偏头看她，语色平淡：“你表姐的意思，早恋是不对的。” 赵宁听到这句话可是瞬间就被点燃了，他什么意思啊！挑拨离间？ 赵宁忿忿的瞪了顾烨一眼，然后好声好气的跟佳佳说：“佳佳，我不是那意思，你交朋友是好事知道吗，表姐不拦你。” 佳佳平时就是个被惯坏的女生，她根本不管赵宁说了什么话，直接就起身走到了旁边，一直走远。 赵宁正欲起身去追她，这大过年的，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可她刚起身顾烨就按住了她的手，赵宁不解。 “等一会，她就回来了。” 赵宁满脸疑惑的看着他，皱着眉：“你不了解她。” 顾烨摇头看她：“不了解她的是你。只是当从物质上满足你的表妹是远远不行的。” 赵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回湛洲的时候买了很多东西，给佳佳也买了几件衣服，还包了大红包，这些顾烨都看到了，可她二姑离婚的早，佳佳这孩子性格也就是被惯出来的，但是好歹也是有血缘亲，总不能让她感觉不到家的温暖吧。 她坐在椅子上心里百感交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表达的人，平时工作忙，偶尔放假也陪不了他们多久，除了物质上的，她不知道如何去弥补。 “单亲家庭虽然会对孩子的成长造成很多问题，但是你如果只是一味的娇惯她，那才是罪大恶极。”顾烨边说边掏出了大衣口袋里的皮夹，从里面抽出了三张红色。 赵宁满脸疑惑的看他，这是干什么？ 静默了一阵，他们旁边传来一些声响，然后赵宁就看到刚才跑出去的佳佳同学又坐到了她的身边。 她将手伸到赵宁面前：“表姐，我没带钱，你借我点钱呗？” 赵宁一句话噎在喉咙，其实她也没带钱，何况，她都不知道她要钱干什么。 她正欲开口，就看到自己另一边的顾烨将刚才拿在手上的钱递给了她旁边的佳佳。 佳佳不加思索的接过，连忙笑嘻嘻的说声谢谢就又跑了出去。 赵宁还未反应的及，就见佳佳连个人影都没了。 而那始作俑者，就是刚才还教导她不能用物质去满足佳佳的顾烨。 “顾教授，你怎么知道她会回来？你不是说不能光从物质上满足她嘛。”赵宁背靠着椅子，眼睛就平视着戏台上的戏子。 顾烨：“刚才她聊天时我偷瞄了一眼，上面备注的她男友，我猜她应该谈恋爱了吧，故作生你气跑出去，然后发现没带钱就回来了。” 赵宁恍然大悟，心想这学行为分析心理学的人就是厉害啊，才这一会儿就分析出来了。 “噢，原来是这样，我是怕她受骗，谈恋爱什么的太早不好，我还是去找找她吧，不能太野了。”赵宁起身就朝外走。 顾烨坐在椅子上不动，心想好不容易找个地方坐会，好不容易把那缠人的小鬼弄走了，现在却只剩他一个人了，心里无比失落，重重的叹口气后也朝外走去。 他的身后，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四十五章 ：30岁的顾教授 赵宁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棒打鸳鸯”的一天啊，她感觉自己就像那个琼瑶剧里的后妈，硬生生的分散了一对相亲相爱的小情侣，然而作为战友的顾烨却始终冷眼旁观。 清溪河旁，佳佳同学依依不舍的看着她对面的那个小男生。 赵宁一脸愁思的看着这两人，心里真是百味杂陈啊。 你说佳佳现在正好是青春期，恋爱懵懂也很正常，正经的恋爱她也不反对，谁没个青春呢？但她不管怎么看面前的这个的小男生都是一副流氓地痞的模样。 她倚在桥头的木栏杆上，手掌托着下巴，看着前面那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 赵宁忽然用另一只手肘撞撞身旁的顾烨。 “嗯？”男人轻哼了一声。 赵宁用下巴指着两人的方向：“你说，面对无知的青春期少女早恋这事，应该怎么办？” 她打私心里认为，顾烨是心理学家，对付青少年这类问题想必也有办法，反正又不用收费，不问白不问。 顾烨沉吟了会，瑟瑟道：“按照国内的做法，应该是拉回家禁闭。” 赵宁猛然惊觉，他说的还挺是那么回事啊，确实，国内的教育就是如此，孩子错了，打一顿就记住了，不行就关禁闭，其实这种做法反而是非常错误的。 她以前也有侦办过关于青少年杀人犯事的案子，归根结底，还是家庭教育不好。 人们常说，世界上最难的两件事一个就是去和人做朋友，另一个就是去教育好一个孩子。 赵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理解佳佳这种单亲家庭的孩子心理，叛逆，早恋，逃课，打架，她早有耳闻。 正愁思着忽然感觉到头顶上有一股力量压了下来，顺势看去就是一只黑色的袖子，头顶的手掌还收回，男人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无比娴熟。 “不用担心，教育的事情要慢慢来。她眼界现在还低，不知道好坏。”淳淳的声音就像那桥下流过的河水，一湾一湾的涌进了她的心里。 赵宁点头，点了几下后又觉得不大对劲，他摸着她的头干什么？ 一个斜眼直接扫过去，奈何人已经收回了手了。 “顾教授，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能乱摸别人头的。” 顾烨挑眉惊讶道：“哦？难不成会长不高？” 赵宁一脸自然的答：“是啊。” 男人听完背过身朝另一边走去，声音淡淡的说：“你的身高已经够了，正好。” 赵宁撇嘴，嘟喃了一句：“什么嘛，我还盼着再长点呢。” 尽管这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那一边的两个小情侣也似乎并没有想要结束的意思。 赵宁实在看不下去了，抱着胳膊走到了两人面前。 她走到那男生面前，一脸严肃的道：“唉，小子，你哪儿的？” 那男生和她差不多高，梳的又高又厚的头发，一只耳朵打了个耳洞，额头前面的刘海都挡住了一只眼，这大冬天的，他也就穿个皮衣。 赵宁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语气有点不对，还是身后的佳佳拉了拉她。 “表姐～你干嘛呢！”佳佳一只手紧紧的拽住她的胳膊，那架势似乎就在拉她的架一样。 那男生却只是躲躲闪闪的瞟了她一眼，然后看着佳佳说：“那我就先走了啊，过几天找你，拜拜。” 男生招招手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了目送他离去的佳佳和一脸无奈的赵宁。 赵宁拉下佳佳扯着自己的手，顺势又牵起她的手腕：“走吧，少女。” 佳佳极不情愿的跟在赵宁后面，路过站在桥头的顾烨还不忘打招呼。 顾烨回以微笑。 在回家的一路上，赵宁的声音就没停过，当然，偶尔还会有佳佳反驳的声音。 “你要谈恋爱也找个好点的啊，那是什么人？” “表姐！陈浩人可好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怎么样？那男的会什么？抽烟喝酒？才多大的人啊？能不能有点追求，看看顾教授，你就算要找也找个优秀点的好嘛。” 佳佳一脸懵懂的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顾烨，男人在路灯的照耀下，清冷又高大，黑色的呢子大衣被他衬的既修长又笔挺，浑身都是一副强者的气息，她重重的吸了几口夜空气，然后再看向自家的表姐。 “表姐，那我追求顾教授你同意吗？” 脚步声骤然而止，走在最前头的赵宁忽然回过头先看了看顾烨，接着又看了看佳佳。 她沉重的转过头，顺带还放开了佳佳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说：“他当你爸都可以了。” …………顾教授躺枪。 佳佳愣了片刻后看着身旁的顾烨，小姑娘眼神里充满了不明所以的意味。 莫名躺枪的顾烨只能耸肩表示无辜，他今年才30岁，老吗？ ———— 回到家的时候，赵宁奶奶和爷爷正在看春晚，她家二姑在收拾房间。 佳佳临进门前甚至不忘提醒赵宁不能把谈恋爱这事说出去，赵宁以默许的方式答应了她，至于顾烨，他自然不用提醒的。 到了休息的时候，赵宁和佳佳睡一个房间，顾烨一个人睡，她二姑和她爷爷奶奶都还在看春晚。 电视机的声音穿透过房间的木门传进了她的耳朵，身边的佳佳抱着手机在被窝里玩手机。 赵宁看着窗外透亮的天空，远处时不时炸出一朵朵烟花，绚丽又缤纷。 不是吵的睡不着，而是不愿睡去，相比之下，睡在隔壁房间的顾烨不也正是如此。 1米5大小的双人床对他这种身高1米8多的男性来说，真的是不够放腿，无奈之下只好缩着腿，侧身而睡。 黑暗的房间不时被窗外突如其来的烟花点亮，洒在地板上，床上，男人的脸上。 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神思出游好久，忽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男人弯着唇就笑了，笑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温度。 笑了一阵后他又拿出右手，将手腕蒙在眼睛上。 这一夜，有人好睡，有人未眠。 ———— 大年初一的早晨一般人都起的很早，因为这是新年的第一天，所谓新年新朝气。 赵宁是被窗外的鞭炮声吵醒的，噼里啪啦的，哪怕是她蒙住了耳朵都没有用，于是只好投降起床。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了客厅，刚才长达10分钟的洗脸刷牙似乎并没有唤醒她的神经，所以她现在连走路都有点晃悠。 南方的早餐没那么讲究，稀饭面食都无所谓，甚至有时的米饭都可以。 赵宁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她略显无力的拿起碟子里的一个茶叶蛋，但手就像使不上劲一样，根本拿不起来。 拿了两三次都是掉了下去，嘭嘭的响，突然见有一只修长的手一把拿过那只茶叶蛋，到他手里，不到二十秒就剥好了，然后递到赵宁手里。 赵宁正意志迷糊着呢，也不管是谁递过来的，塞到嘴里就吃，一口咬掉四分之一，再一口包了蛋黄，最后两口了结。 这刚吃下蛋似乎又噎着了，她就像个瞎子一样的在桌上摸索摸索，应该是在找什么能帮助她咽下去的液体。 摸着摸着，手上又多了个直身杯，杯体温热的，她拿到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就直接往嘴里送，咕噜咕噜的，估计两三口下去连味道是啥都不知道。 后知后觉才发现是杯豆浆，她奋力的睁开双眼，吃饱喝足了，她也得看看这“恩人”是谁呢？ 一只眼……两只眼，再眨啊眨，瞅瞅左边，瞅瞅右边，瞅瞅周围。 没人啊，真是见鬼，赵宁忽的被自己心中的这个念头吓得一激灵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宁宁，怎么了？吃饱了吗？”说话的正是她二姑，她又端了一大盆茶叶蛋从厨房里出来，顾烨自她身后而出，手上拿着豆浆机。 赵宁支支吾吾的干笑：“呵呵，呵呵，没事啊，我吃饱了呢。” 她摆摆手又坐到了刚才的椅子上，眼睛一直盯着那桌前留下一些碎蛋壳的位子，瞅着瞅着就看到了顾烨坐了上去，然后顺手给他自己剥了一个茶叶蛋。 赵宁趴在桌子上看他，大约是她家没有刮胡刀，他又没有带，顾烨原本光洁的下巴在一个晚上后竟然冒出一些小胡渣，远看不怎么明显，她这样趴着看就明显了。 倒还挺性感。 “吃饱了？” 顾烨解决完一个茶叶蛋后看着正盯着他看的赵宁，声音中充满未睡醒的嘶哑。 赵宁坐直身子点点头，她看向墙上的摆钟，已经7点多了，她今天还得回燕京，明天就得上班…… 警察这行就是这样，时刻都得准备着，如果说人家公司还分什么淡季和旺季，那么她们警局就是全年都是旺季。 “我们待会就走吧。” “好，我正好要去一趟首都。” 赵宁似懂非懂的点头：“你终于要去履行老师的责任了是吗？” 顾烨站起身来整理自己的衣服，睨了她一眼，忽然嘴角发笑：“这大年初一的，我给谁上课？” 赵宁倒是没在意他那话，就看着人那笑容了，转瞬即逝。 她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然后严肃的盯着顾烨的脸：“顾教授，我觉得你应该多笑笑。” “哦。” ………… 　　☆、第四十六章 ：你好 虽然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送别，但赵宁趴在车窗边的心情还是很低沉，一家人左叮咛右嘱咐的送走了她和顾烨，就差留着吃午饭了。 车子行驶上高速，大年初一，新年伊始，人们都还在串亲戚中，他们就已经踏上要去上班的路程了，真是悲哀。 车厢里缓缓响起低沉的音乐，是一首英文歌，赵宁听过，记得名字好像是叫“loststars”，她不知不觉跟着哼起来。 “顾教授，我等会把佳佳那三百块还给你吧，还有礼品钱，加上你的油费，额……还有，不如你列份清单给我，报个总数就好。”赵宁扭头看着顾烨。 顾烨依然认真的开车，半分钟后才回她个好，声音几乎就要淹没在那歌声中了，微不可闻。 赵宁若有所思的点头，心想这趟年过的倒是真烧钱啊，总共才待了一天，尽头还没过就结束了。 再一想又觉得这样也挺好啊，没有什么负担，又没有男朋友，生活肆无忌惮的，不用担心下一站在哪，不用担心钱够不够用。 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后，车子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空荡的服务区，赵宁扭头去看驾驶座上的顾烨，她以为他要下车加油什么的，没想到人只是坐着不动。 顾烨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顺势将背往椅背上一沉，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他用两根手指揉着发酸的眉头。 赵宁攀过身子去看他：“你没事吧？” 男人只是沉默不语的摇头。 “生病了吗？”赵宁接着又问，心想可别在这里停住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顾烨继续摇头，继而才出声说了句：“你会开车吗？” 赵宁毫不犹豫的答：“会啊。” 笑话，这年头，当刑警的没几个技能还能抓住犯人嘛，别说汽车，机车她都会，所谓技多不压身。 顾烨听完立即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赵宁不解的看着他绕过车头然后走到副驾驶，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你开吧。” ———— 赵宁渐渐意识到顾烨似乎是昨晚没睡好，整个人都没精神。 她一边悠闲的打着方向盘，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聊。 “你是不是认床啊？” “恩。”轻细的声音就像快要断气了一样。 赵宁心里隐隐不安，她从第一次看到顾烨就觉得他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包括在后来的接触中更是确认了这点，以及，麦普替林。 网络搜索出的解释上面写着：治疗抑郁症的药品…… 她时不时看顾烨两眼，生怕他有什么好歹。 “顾教授，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的，但是我觉得你挺了不起的一个人的。”赵宁说完睨他一眼，见他安静的闭着眼睛，于是又快速扭回了头。 继续说：“第一次见你啊，觉得你这人挺高冷的，又高又冷，还有点狂妄，后来大概也是熟了，发现你挺好的一个人，对待工作尽职尽责，对待同事很热心，对待弱小群体很关心，还挺细心，挺好的一个人的，真的。” 赵宁说完似是还在脑海中回想，感叹声一直回响于胸。 “所以，你是在跟我告白吗？” 额？ 赵宁被顾烨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方向盘差点都打歪了，所幸那始作俑者又及时稳住她的手。 滚烫的感觉一直从手关节处热到耳朵，赵宁惊吓到不知说什么好，她嗯了个半天，也没嗯出个所以然。 “嗯什么，我在问你呢。” 咳咳，能不能不要再说话了，赵宁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要红的跟热火烧过的铁一样了，真是炙手可热。 她得空闲出一只手装模作样的放在嘴边咳了咳。 “那个，我觉得喜欢和欣赏是两个意思的，我只是说你人挺好的，并没有其他意思。” 她说完等着顾烨来说了，却没想身边突然静了下来，她只以为他又睡着了，心理似乎放松了不少，握着方向盘的手也逐渐放松了。 沉寂了好一阵，她看到路边的路牌了，大概还有大半个小时就能到燕京了，赵宁将车慢慢速减了下来，正欲扭头问顾烨怎么去首都，还未整个看过去，就发现他的眼睛居然一直是在睁着的。 一直盯着她看。 赵宁兀自咽了口口水：“你……你，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在思考。” 额？有他这么思考的吗？盯着她看思考…… 赵宁小声的哦了声。 车子继续朝燕京行驶，越来越近，越来越短的距离，如果顾烨要去机场的话就得走另一条路，但是如果自己开车去的话，又是另一边。 赵宁扯扯身边顾烨的衣袖。 “唉，你怎么去首都？” “不去了。” “怎么？不去履行老师的职责了？” “知道有种会议叫视频会议吗？” 赵宁汗颜，为什么他每次说话总显得她很无知一样？ 亏她刚才还夸他人好呢，果然，人都是不经夸的，赵宁微微切了一声，接着按照路牌的指示进入绕城高速。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已经到了自家的警察小区了，一进门就扑在了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心里不免感叹，还是家里好。 至于另一边，同样一回家就坐倒在沙发里的顾烨，显然显得心事更重了。 他躺在双人沙发里，一条腿搭在扶手上，一条腿斜放着，然后睁着眼睛看头顶的吊灯。 思绪万千，心中就像打破了一个罐子，不知道如何去应付。 大约躺了半个钟头，意识已渐渐模糊了起来，昨夜的失眠已经够让他头疼了，现在这下更是头疼欲裂。 顾烨闭着眸子深深的睡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将晚，天空中最后的一点光也快要消失。 男人用一只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就像宿醉后的浪子，他用手抓着头发。 片刻后，顾烨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因为刚才的不当睡姿，他现在整个衣服都有点皱褶，衬衫的袖子也被他卷起了一点，头发甚至有点乱。 他走到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袋咖啡粉，接着烧上一壶热水，然后他把咖啡倒进杯子里，之后就是靠着厨房案台的地方，等待水开。 顾烨扫视了一圈厨房，因为没有开灯，这个屋内唯一的光源就是来自从外面的路灯照进窗户里。 一道长长的灯光直直的在瓷砖地上拉长，穿过窗户前的植物，穿过光滑的台面，来到他的脚尖前，顾烨想的出神，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竟然是一抹倩影。 叮。 沸腾的水声越来越小，直到慢慢消失，这意味着，水已经烧开了。 顾烨悠闲的给自己冲泡起了咖啡，冲好后端着咖啡走到客厅，打开自己的笔记本。 尽管现在外面的天色已是大黑，他却也没有丝毫想要开灯的意思，在心理学中，这是人类的一种潜意识，名曰：黑暗效应。 “您有新的邮件。” 昏暗的空间里忽然传出一道机械般的女音，是从刚打开没多久的电脑里传出来的。 顾烨一手端着杯子，一只手滑动鼠标，点开邮件。 一共有三封。 沈逸sean：“嘿，哥们，你去哪儿了？” 沈逸sean：“我带她见父母了，相信我们婚期不远了。” nike9980：“hey,man,hecameout,youhavetobecareful.”（嘿，伙计，他出来了，你要小心） 顾烨放下手中的杯子，双眸紧紧的盯着那句短短的英文，他的眉头就像鼓了一个小山丘一样，脸上神色非常凝重。 思绪似乎慢慢遥远到了几年前，他还是一名大学生，他会坚持每月写一封信给加州申勒金监狱，四年里，从未间断，哪怕是最后进入fbi工作后，他也坚持写，直到三个月前。 似乎早已预料的清楚，他悉知那人习性，也料到他会出来，只是……太快了。 顾烨将两只手肘撑在大腿上，招牌式的双手交叉，他在思考。 片刻后，像是顿悟了般，他起身拿过旁边的座机话筒，拨了几个数字。 电话里嘟嘟嘟响了几声，只是迟迟没有人接，顾烨却也不急。 “你好，我是顾婉琳。” “你好，我是顾烨。” 　　☆、第四十七章 ：第一宗 不要去了解女人，因为女人都是疯子——弗洛伊德 总有人会在新年第二天就叫苦连天的来上班，比如刑警队这群人。 “真是的，我本来要陪我老婆回娘家呢。”说话的是夏海明，他一脸痛苦万分的坐在椅子上挠头。 一边的孙小眉习以为常的打趣：“然后我猜，你老婆现在是不是在和娘家人哭诉呢？她真应该去投诉咱局长。” “毛用，直接给堵大门口了信不信。”夏海明依旧一脸挫败的挠头，也不怪他，毕竟这杀人的案件谁能料到呢，没挑在你吃年夜饭的时候杀人就不错了。 赵宁走过去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行了，头皮屑都掉了一地了，赶紧走吧。”她作势拿起自己挂在椅子上的荧光绿的冲锋衣走到了外面。 今天是农历新年第二天，正月初二，燕京市刑警支队重案组新年第一宗案子。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但警局里变化还是蛮大的，简直翻天覆地，比如，他们的队长变成何鑫了，应该说是正常升职，再比如，王盛阳被调到别的城市去了，名曰：流放。这个倒挺喜大普奔，众人都很乐意见得的形势。 赵宁每每想到这总是忍不住摇头轻笑，一面心里又骂他活该，叫他浪。 边走边想，这队长换成何鑫也挺好的啊，至少没什么大架子。 “唉，小赵，出任务啊。” 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赵宁侧头一看，这不正是“曹操”吗？ 她忙一脸殷情的走上前去，先毕恭毕敬的行了个军礼。 “新年好，何队！” 何鑫看着她噗嗤一笑，也回了她一个军礼。 “赵宁同志，新年好，好好工作，给你升职！” “是的，领导！” “到挺像样，去吧！” 赵宁听完立马笑嘻嘻的转身往警车上跑，边跑边冲后面的何鑫招手，何鑫也回应她。 看见没，一般他们都比较待见这种上司。 ———— 对于刑警们来说，犯罪现场就是他们的战场，他们要在这里与犯罪嫌疑人发生“搏斗”，无论是智商上的还是技巧上的，这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热血沙场。 然而对于顾烨来说，这简直是他的私人研究室，这些犯罪证据是他考据科学，实践真理的对象。 赵宁他们比顾烨来的要稍晚，原因是和一群赶着初二回娘家的人们一起堵在了路上，夏海明深表痛心的说，其实他本也应该坐在自家车里，开着80码的档，尽情驰骋在这街道上，然后回到媳妇娘家。 赵宁极不忍心的戳破了他的这个美梦，转而告诉他：“城西的那个报案人也在等你呢，相信我，他等你很久了。” 夏海明痛苦的嚎叫，却似乎又并没有什么用，只能将头搭在车窗上，肩膀一下一下的耸动，赵宁目测他这是心理受的创伤太大了。 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一户人家。 独栋的小洋房，坐落在较为偏僻的城西二环行云路上，赵宁他们下车的时候，已经有很多警察提前到了。 赵宁一边下车一边挂上警员证，顺便掏出自己的白色手套，朝小洋房里面走去。 经过庭院时，有几名警察正在和一名成年男子做交谈，在他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个女人，她像是在思考什么思考到出神，眼神较为呆滞，脸上也挂满了泪痕。 赵宁只是匆匆瞟过一眼就飞快的踏进了屋内，她在这里闻到了最不想闻到的味道。 血腥味。 看来，又是个凶残的犯罪嫌疑人了。 几名医护人员正穿着白色隔离服用担架抬着三具身体往外走，身段长短不一，他们全身被白布盖着，不过有一个手露了出来，，应该是个孩童。 为了不破坏原始的犯罪现场，赵宁避重就轻的绕来了很多位置，就像生怕踩到陷阱一样。 她来到浴室门口。 一进门就看到了顾烨的身姿，正背对着门。 “这次比较恶劣。”他说。 赵宁下意识的耸肩：“每次不都这样嘛。”是啊，什么时候不恶劣了吗？ 顾烨忽然转身看她，摇头道：“你看到尸体了吗？” 赵宁也摇头：“没看太清，是孩子吗？” “嗯，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凶手用电话绳勒住了他们的喉咙，死亡后又用黑色塑料袋套住他们的头，再最后将刺环裹住头部，全身多处骨折，看到地上的血了吗？”顾烨蹲下身来用手去摸那血。 赵宁听的有点诧异，先勒死，再用刺环扎他们……多处骨折…… “你觉得是激情杀人吗？” 顾烨摇头不语。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这个不大的浴室里蔓延，放满水的浴缸，里面满满都是红色，刺眼的令人胀目。 她走到窗户边，白色的窗台，外面还有不锈钢的防盗窗，上面没有丝毫痕迹。 她再转身看向整个浴室，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三个孩子死后应该都被放到了这个浴缸里，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血水。 赵宁注意到原本蹲在地上的顾烨忽然站了起来，他原地走了几步，然后走出浴室。 赵宁下意识的跟上他。 他走到客厅，走到大门外，走到院子里，走到路边，然后，站定。 “案件重演？”赵宁问。 “恩。” 赵宁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整个房子，国内很经典的装修风格，有点混搭，院子里养了不少植物，绿成一片，枣红色的防盗大门。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还原它。 “如果你是凶手，你要先从哪边进去？” 赵宁看向院子里的铁门，又看向那院墙，她刚才在车上有了解到这边警察发来的情报，两个父母当时并不在家，应该是去拜年了，而 这边又很偏僻，与他们稍微近一点的一家也相隔了20米左右。 奇怪的是，当时屋内门窗紧闭，没有丝毫的被撬开痕迹。 “后门，或者哪个窗口。” 顾烨瞬间否定：“不是，他是从大门进去的。” 赵宁不解的问：“为什么？这没有道理啊，一般谁会作案这么光明正大？” “熟人。” 说完他就抬脚朝铁门走去，门是开的，中间呈现出了大约有一米五左右的距离，顾烨就站在中间。 “我只是假设。” 赵宁诧异的看着他，什么时候顾烨也会用假设这个词了？ 不过想想，现在各个证据都被钉的死死，没有撬门痕迹，没有破绽，没有任何头绪，换成她，她也会去假设。 这种事情就像以前上学时老师让你做xy一样，假设它的数字。 顾烨继续往前走，步伐较为快速。 然后敲门。 “咚咚咚。” 他抬手敲了几下后，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他们的同事，一脸好奇的问他：“干啥？” 顾烨不理，直接越过他走进屋内，只有尾随而来的赵宁抱歉的和那开门同僚说：“不好意思，他就这样。” 那同僚听完也就点点头，然后似懂非懂的走开了。 赵宁继续跟着顾烨，他已经走上了客厅。 “我刚才站在外面敲门，里面有人开，因为认识，所以孩子们会放下戒备然后打开门，试问，这样是否合理？” 赵宁若有所思的点头，顾烨这么说的话，那也就是他先前的熟人假设已经成立，她随身掏出小本子和笔，快速的写下两个字：熟人。 顾烨走到楼梯口的地方，他抬头往楼上看，并没有急着上去，而是问身后的赵宁：“小时候有一个人在家过吗？” “有。” “一般喜欢待在哪？” 赵宁垂头想了想：“自己的房间，或者有电视机的地方，这样有安全感。” “恩，我也是。” 赵宁正思考着他的话，猛然想起开门那事。 她抱着胳膊走了几步，然后迟疑的问：“你说，如果开门的是一个孩子，也就是其他人都在别处，那他是不是就是第一个被杀的？” 这是个问题，一共有个三个孩子，凶手不可能一下全杀了，所以，他应该是逮着机会就杀，也就是如果有独处的机会。 赵宁说完又扫视了一遍客厅所有布局。 整齐，干净，规规矩矩的像个标本，唯独那扯坏的电话线。 赵宁走到电话处，这是比较经典的座机样式，墙上有个插座，凸字型的插孔，电话线的一端就扣在上面，然而现在，它被扯断了，里面五颜六色的线全部冒了出来。 “从力气看，像男性。” “不排除。”顾烨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温热的气息好像就扑打在她的耳后，赵宁浑身一个激灵，立马不动声色的离顾烨几步远。 赵宁：“那就假设他在这里先用电话线勒死那个开门的，然后，放哪了？这个应该有痕迹。” 只要有一点痕迹，对他们来说都是有利的。 “你不觉得奇怪吗？”顾烨忽然发问。 赵宁看他，疑惑不解。 “按照常规顺序来说，如果人在呼吸受到控制时，他会挣扎，这是必然的，但是，这里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赵宁恍然大悟，的确，这里太干净了！ “那，有没有可能，这里并不是第一犯罪现场？” 顾烨摇头：“难道还要开了门后吃个饭再来杀人？你要记住，他现在很急迫，因为他们父母随时都会回来。”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赵宁甚至还有种未出师捷身先死的感觉，悲哀。 　　☆、第四十八章 ：犯罪现场 “假设他打理过第一犯罪现场，那么，下一步是哪？” 赵宁侧头看向正站在楼梯口的顾烨，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昂着脖子朝上面看。 应该是孩子们的房间。 她正想着呢，就见那边顾烨已经两步并做一步的往上走了。 他倒是个行动派。 赵宁一路小跑跟上，如果真的按照顾烨的推测，杀了第一个孩子后，再去杀别的，那么这样来看，待在房间里玩耍的孩子，应该就是第二个了。 来到二楼，刚踏上平台，他们的面前就是四扇实木门。 顾烨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右手边第二个门，带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慢慢转动门把手，吱呀呀的推开。 几乎就在打开门的那一刻，一股怪味扑面而来，顾烨捂着鼻子侧身，他不动声色的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口罩，一个自己戴上，一个递给了身后的赵宁。 当事人却还是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她站的比较远的原因，她眼见着顾烨戴好口罩后一身坦荡的走了进去。 房间的窗帘是拉上的，蓝色的卡通动漫人物，一间差不多20平的房间，地上摆放了一些玩具，相比楼下的整洁，这个房间简直就是杂乱无章，完全就是个孩子疯过后的样子，赵宁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顾烨站的地方。 他站在靠墙的子母床旁边，眼睛在一圈一圈的扫视周围的环境，床铺……没有躺过的痕迹，地上的泡沫板都是玩具，写字台，孩子的的书包，篮球，变形金刚海报…… “他会一起杀了两个孩子吗？”赵宁追随着顾烨的目光也看向周围，心中疑惑越来越大。 三个孩子最大的是16岁男孩，具备反抗能力，剩下的是8岁的男孩和一个4岁的小女孩，不具备…… 顾烨突然蹲下身子观察那些玩具，沉吟道：“会，两个可能性，第一个，下面开门的那个是最大的孩子，那么上面就是两个小的，凶手完全可以关起门来杀了他们，第二个，下面开门的是老二，那么凶手杀完他后就上楼杀另外两个，如果按照第二个说法，你是凶手，你会先杀房间里的谁？” 赵宁想了想，关上门，然后面对一个16岁的男孩，一个四岁的女孩，毋庸置疑，先杀哥哥。 “先杀大的，因为4岁的那个，不具备反抗及自我求生本领。” “恩，对于一个4岁的女孩来说，亲眼看到自己的哥哥被勒死，她应该会哭叫，等等，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顾烨说着就拿起泡沫垫上的一个积木递给她。 赵宁没有任何迟疑的接过，送到鼻子前，呼，味道不算浓，但还算好认。 她一脸严肃的放下手中的积木，然后冷着脸看着顾烨：“你不知道这是尿的味道吗？” 因为戴着口罩，她的声音都受到了局限，本来清脆的声音，现在却变成了比较低压的，像是怒气冲冲。 顾烨挑眉看她：“是嘛，我不知道，你挺有经验啊。” 还真是会说话，赵宁有种恨不得掐死顾烨的*啊，瞧瞧他说的都是什么话。 “谢谢夸奖，切！” 切，幼稚。 有人低低笑了几声，遮挡了大半边脸的样子，倒丝毫不影响他那弯深的眉头。而这原本紧张拘束的气氛，被他这么一弄，倒是轻松了不少。 两人调侃几句后又重新投入“案件重演”中，那个积木上的尿绝非偶然，看原本摆的位置，是接近墙角的地方，赵宁摸着下巴忽然想到。 “会不会女孩当时被吓的尿裤子了？” 4岁的女孩，没有自制能力也算正常，何况是亲眼见到哥哥被勒死。 顾烨：“这个法医应该更清楚。” 赵宁若有所思的点头，想着又掏出小本本写上这个关键点。 那么，接下来，就是收尸时间了吧？ 按照当时的尸体情况，三个孩子都是在浴室的浴缸里的，且头都被套上了塑料袋，是最常见的垃圾袋，再将刺环套在他们的脖子上。 两人按照顺序又下了楼，来到浴室。 因为有警察在搜集证据，他们也只是先站在门口观望了一阵，赵宁还不忘提醒楼上房间。 顾烨一侧肩膀靠着门框，他盯着满池血水的浴缸，身旁的赵宁问他：“凶手为什么要给孩子们套上黑色塑料袋，还用刺环？” 对当时时间相当紧迫的凶手来说，这样无疑是增添麻烦。 顾烨沉默不语，估计也是没琢磨透，毕竟谁会想到犯罪嫌疑人杀完人后还会来这出。 赵宁看着他那紧蹙的眉毛，情不自禁的想去抚平。 不得不承认，她也是个行动派啊。 “封闭心理。” 他说话的那一刻她正好触摸到他的眉头，他下意识的舒展，赵宁愣了。 装模作样的咳嗽，然后偏过头去看别处，谁都没看到她那遮住半边脸后的涨红。 然而，又有谁能看到他脸上的笑意。 赵宁：“咳咳，什么叫封闭心理？” 恰好里面的警察拿着收集的东西出来了，顾烨也就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他继续看着浴缸，又一边答她：“不愿面对的一些东西，黑色本身就是一种很保守的颜色，他不愿表示自己，不愿面对现实，用刺环勒在孩子们的脖子上，造成出血。” 赵宁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那浴缸，红色的依旧胀眼，她看了几眼就不再敢去看，要知道，那都是三个孩子的血。 “顾教授，是否需要做个心理侧写？”赵宁想想现在也应该进展到这步了吧，最能体现他专业的一项工作。 意料之外的顾烨居然摇头：“还需要一些信息，凶手太谨慎了。” 那塑料袋是最常见的，刺环也就是一般路边为了不让人践踏草坪而设的那种，没有丝毫特殊而言。 对于这种没头绪的案情，警察们总是最无助的，他们可以耗，但是死者的家人不行。 勘察过现场后几乎就是法医和鉴定这块了，而赵宁他们，因为掌握的信息还太少，真的是走到哪感觉自己都是闲人。 可这其中顾烨不会。 为了照顾家属的情绪，警察是当场问的一些事情，就在赵宁刚进小洋房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谈了，到现在，将近一个小时了，问话的是夏海明和孙小眉，两个人一个问男的，一个问女的，但是距离都不远。 至于被排除在闲人之外的顾烨，他自然就是旁观他们了，名曰，真人测谎仪。 赵宁深深为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习这类心理学，微表情而后悔，于是，她只有待在车里干坐着。 百无聊赖也就掏出自己的小本子，拿出圆珠笔，在上面描描画画了起来。 在传统刑侦里，有种画像叫罪犯基本画，有人做过测试，哪种外形的人会犯哪种罪，比如，身材娇小，尖嘴猴腮的，人们总会自动想象到小偷，不管是那种类型的罪犯，总会有一个比较统一的象征，大概就是应了那句古话吧：相由心生。 赵宁画工一般，简单速写是soeasy，可她不能理解顾烨那一脸嫌弃的眼神是为什么。 也不知何时，顾教授老人家就坐到了她旁边，三厢式的警车，他的到来，显得很突兀。 他看着她手中的画，问：“你画的？” 赵宁略有骄傲的答：“当然。”她一直自诩画工是警察里画的最好的了，也就是她不愿意，不然早就被调去画人脸复原了，那都是技术活。 “哦，挺渣啊。” 本来正得意的赵宁一脸不可思议的看他：“你什么意思？砸场吧？” 赵宁感觉后背都靠到了车门，她就侧着身子去探究顾烨那一脸高深莫测的眼神。 顾烨耸肩一笑：“你把强奸犯都能画的跟抢劫犯一样，不渣吗？” 一头雾水的赵宁下意识的咬唇，心里百感交集，却又忍不住嗤笑顾烨，真是的，说她画的不好就不好呗，拐着弯说是几个意思。 “你知道一句流行语吗？”说完她还不忘摇摇自己的手指，满满的挑衅。 顾烨不以为意，顺着椅背就靠了上去，阖上眼眸，嘴巴却没停。 “” 说好的为人师表呢！ 赵宁卒…… 　　☆、第四十九章 ：欠揍的犯罪画像 不知从何时开始，赵宁慢慢意识到，她和顾烨的关系似乎变得很微妙了，大概就是那次和她一起回湛洲过年，又或者是她和沈逸他们一起吃年夜饭时。 赵宁忽然想起沈逸这个人，还有他的女朋友于婧。 她用手肘拐拐正闭着眼睛休息的顾烨。 “唉，为什么我觉得于婧好像对和沈逸结婚这事有点排斥？” “何止排斥，他俩好了*年了，现在沈逸也算事业有成吧。” 赵宁有点明白他各中的意思，既然沈逸条件不差，两人也有这么深的感情了，那估计不结婚这事可能就和旁人有关系了，例如父母，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就是个外人，不好过问太多，想着也就没问下去了。 她垂头卷着自己小本本的一角，眼神瞟到窗外，左不过无趣，于是闲适的又问顾烨：“顾教授是打算先成家还是再立业呢？毕竟年龄也不小了，阿姨应该也经常会催吧。” 她等了半晌也没见身边有多大动静，不由得转过头去看，刚转身就只见靠在座椅上的顾烨此时正睁着眼睛看车顶。 赵宁不解的看他，又看看那车顶，她迟疑的扯扯他的衣袖。 “唉，你怎么了？” 顾烨侧过头看她。 “你觉得，我现在不算事业有成吗？” ……额？ 赵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能说出这种话也是何其的自信啊，可是想来又觉得他说的挺在理。 一个30岁的大学教授，又是公安部聘请的专家，加起来也算个事业有成吧，勉勉强强…… “算吧，三十而立，对，你办到了。”如此敷衍的话也不知几分真假，赵宁自己都不敢想象这其中的水份，她就认真的盯着顾烨的眼睛看，给予她最诚恳的表情。 “算吧？呵，小姑娘心气挺高啊。”顾烨说着说着就将双手枕到了脑袋后面，脸上那神情有嘲讽她的意思。 赵宁回以挑眉：“如果对警察这种心灵攻击也算犯罪的话，你肯定会把牢底都坐穿了。” 顾烨听着噗嗤一声笑：“拭目以待。” 如果一位商人，需要的只是足够的财富，一位演员，所需要的是演技，那么，作为一名刑警，赵宁就具备了口才，她总有着千万个理由，拒绝，接受，劝说别人，不可否认，这是她的天分，同时又不可否认，她现在碰到了天敌，顾烨。 ———— 徐家的尸检还在平稳的进行中，夏海明和孙小眉的审讯也似乎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根据夫妇两人的口供，他们是一家材料公司老板，大年初一两人一起开车去了一家合作商家拜年，晚上喝了点酒，于是就只能先在那边留宿了一晚，等第二天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的三个孩子都死了。 赵宁翻着手中的口供记录，又看看前面坐在椅子上满脸悲伤和懊恼的死者父母。 “像商业仇杀吗？” 说话的是赵宁，其实她在看到口供上说两个人都是商人的时候，就隐隐想到了是否因为一些商业纠纷？可是再仔细想想，这样做似乎太猖狂了，前面的话才刚落音，她后面想否定的话就停在了嘴边。 “不是。” 看，已经有人替她否定了，毋庸置疑，那是顾烨。 他接着又说：“私人恩怨倒是挺像。” 赵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依旧是……毫无头绪。 她正踌躇着是该继续回到房子里找线索呢，还是回警局，这时她就看到已经重新坐回车上的顾烨了。 “愣着干什么，去看尸体。” 赵宁心中一阵喜悦，这是不是说明他要给出犯罪心理侧写了？ 可等到了法医解剖室，她才发现，事情哪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一进法医解剖室，浓浓的药水味掺杂着血腥味扑鼻而来。 以前还真没发现，这里的味道，居然这么难闻。 她捂着鼻子和顾烨并肩同行，两人一起走到徐家旁边，他的助理陈甜正待在一旁做记录。 赵宁：“徐法医有何见解？” 她盯着那尸体看，是个男孩，16岁那个，个子大概在1米63左右，稚嫩的很，清晰可见的地方，他的脖子上有一圈排列整齐的小孔，应该是那个刺环所造成，非常醒目，脖子的正中并伴有很深的勒痕。 徐家这会正在取样。 他头也不回的答道：“死亡时间可能有误，由于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尸体僵硬程度发生了变化，而且，尸斑位置也发生了变化。” 赵宁眉头忽的蹙起，一双黑眸紧盯着面前的男孩，他的胸口上有很大一块紫红，就像淤血积到了一块。 徐家：“死亡时间，超过10个小时。” 一语激起千层浪。 赵宁下意识去看身边的顾烨，现在是早上6点多，如果按照徐家的说法，那这个孩子死亡时间就是昨天晚上8点多？ 顾烨也在若有所思，他们之前推断的下午，错了？ “尸斑的出现是因为体内血液停止循环，最快半个小时后，血液自身重力坠积到尸体底部血管，该处皮肤会出现紫红色斑痕，如果在10小时之内尸体发生移动，就会改变尸斑情况，总体来说，也就是这个孩子死后被人移动，原本应该在后背的尸斑，现在跑到前面来了，并且，我现在怎么动都不会变化了，这就是10个小时后的尸斑。” 徐家语速极快的说了一串专业知识，听的赵宁是云里雾里的，她所听到的关键点大概就是，尸体如果在10小时内发生移动，尸斑就会发生变化，如果10小时后，则不会变。所以由此可以判断，这个孩子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10小时。 “是否可以看出有无挣扎痕迹？”顾烨突然发问。 徐家点头：“有，你们看，这个孩子的右手紧握，但中间有个足够穿越一根线的空间。” 两人循着徐家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如此，孩子的右手中空了一段距离，赵宁忽然想到那被扯断的电话线。 赵宁：“那其他几人的死亡时间在他前还是在他后？” 徐家迟疑的摇头：“这个不好说，如果几人死亡时间都非常近的话，容易造成时间误差，不过我个人认为啊，应该是之前的，因为我们在这孩子的伤口上，发现了和其他几人不一样的痕迹。” 他指着被勒的紫红的脖子，上面一圈就像链子一样，并没有任何异常。 赵宁不解。 “你们再看看这几个。”徐家说着又掀开了另外两个床的白布。 赵宁疑心走过去，盯着徐家所指的脖子处仔细查看，紫红色的勒痕，除了比先前那个浅一点，其他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再看最后一个小姑娘的，依旧是除了浅点，没什么不妥。 “力度不一样？”她问。 徐家莫测高深的一笑，也不语，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赵宁无奈只好去寻求顾烨的答案，她一脸疑问的看着顾烨。 “顾教授怎么看？” 一直紧蹙眉头的他突然舒展，脸上的神情似是愉悦。 “除了力度，还有作案工具的形状，他在勒第一个孩子时用了太多的力气，造成电话线有损坏，所以你再看最后一个孩子的脖子，上面的勒痕并不均匀，甚至有点线条紊乱，这都是被损坏的样子。”男人声音清冽又沉稳，在他眼里，这仿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理论知识。 “对了，说到那个作案工具，我们是在第三个孩子嘴里找到的。” 突兀的第二个女声，如果她不说话，赵宁和顾烨估计都忘了，还有法医助手这个人。 陈甜穿着和徐家同样的白大褂，双手端着不锈钢的托盘，里面装着一根蓝色的线条，粗细大概比一根小木筷要细点。 待拿到两人眼前，才算彻底看清。 这根残断的电话线周围有爆裂的痕迹。 突然徐家用戴着手套的手问他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他那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欠揍，反正赵宁是这么想的，奈何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耐着心问：“代表什么？” “质量做工太差了。”徐家不屑的轻挑眉头。 哦，她是真的想揍他了。 “你有点欠揍。”赵宁简明意了的陈述，接着拿过那个电话线，放在手里，细细的看。 徐家满不在乎的耸肩，又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顾烨，他冲他意味深长的一笑，见他不发一语的走到了白板前，拿起笔。 而那正在查看电线的赵宁似乎也是发现了不对劲，疑惑的看向周围，安静的异常，只有那块白板上传来笃笃笃的写字声。 她好奇的有到顾烨旁边，徐家和陈甜站在他的另一边。 顾烨先在板上画了一个类似记号的叉，然后走画了个门，一块区域写上客厅，再是二楼，浴室……一号孩子被画在客厅，二号和三号在二楼。 至于凶手，他则简明意了的用记号代替了。 赵宁拖着下巴端详了一阵，她知道他是在画犯罪现场图，但是，这画功…… “你有什么疑问？”顾烨突然侧头看着一脸愁思的赵宁。 “太丑了，还不如我呢。” 事实证明，欠揍的何止徐家一个。 　　☆、第五十章 ：第二个传信人 我们总把那些难以预料的事情分为两种，幸运和不幸，我幸运的是认识你，我不幸是，你即将要离开了。 顾烨将不再以公安部特聘专家的身份来协助破案，这是件不幸的事，对她来说是这样。 赵宁坐在办公桌前，保持着每四秒喝口水的频率在动，两眼涣散，脸部僵硬。 孙小眉拿着一盒资料走到她面前，她见赵宁神色不对，于是就用手在她眼睛前挥了挥。 “唉，想什么呢？”她探索奥秘般盯着赵宁的眼睛，只见里面一片无光，却也清晰的能看见她自己。 赵宁木纳纳的又举杯喝了口水，声音涩然：“眉子，顾教授要走了。” 靠着桌子而立的孙小眉倏的一愣，她似是想到什么，但又欲言又止，最后也只好郑重的拍拍赵宁的肩膀。 “应该是要开学了吧，毕竟是老师。” 她并不知道赵宁心里怎么想，只是看这姑娘失魂落魄的样子，于心不忍，本来打算让她去忙编制的事情，现在反倒有点不忍心去劳累她了。 赵宁放下杯子，抬着头看她。 “唉，那你找我什么事？”说着还勉强笑了笑。 孙小眉心想她这调节的还挺快啊。 “没事，没事，就是想跟你说说那三个孩子的父母来了，你和夏海明去二号审讯室吧。” “好。” 赵宁毫不犹豫的就起身往审讯室走，可是身后忽然孙小眉又叫住了她。 “唉，你的笔记本！” “哦，好。” 孙小眉站在桌子旁看着赵宁走进审讯室，背影有点孤寂又落魄，她侧着身子去看旁边喝茶的何鑫。 “何队，你说，小赵这是怎么了？” 何鑫喝口水淡淡瞟了一眼审讯室的门，不以为然的笑着说：“情窦初开了呗。” 孙小眉恍然大悟，哈哈笑了几声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编制这事儿，还是交给她吧。 ———— “姓名。” “严海立。” “年龄。” “45。” 夏海明翻翻手中的档案，又瞅瞅面前的男人，他今天看起来更像55，不过想想，自己的三个孩子都被人给杀了，他也难免心力交瘁。 “请简明叙述案发当天的情况。” 男人点头。 “大年初一当天，我和我的妻子去拜访了几位合作商，因为喝酒喝的有点晚，于是就没回家了，当天傍晚6点左右妻子有打电话回家给孩子，让他们自己叫外卖解决，因为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我们还比较放心，加之大孩子已经16岁了。”男人说到这哽咽了一下，接着又说：“我真的没想到第二天回到家看到的是三具尸体……我女儿今年才4岁啊……”男人边说边捂着脸哭了起来。 夏海明看的都有点于心不忍，他撞撞赵宁的胳膊，示意她去拿点纸巾。可是撞了好几下身边的人也没有反应。 他疑惑的转过头去看。 “宁子？宁子？” “嗯？”一直出神的赵宁忽然像大梦初醒般去看夏海明，眼神中充满不明所以的意味。 夏海明略显无奈的抓抓头发，随后只好泄气般说：“还是我去吧。”他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赵宁仍然满脸疑惑的看着他走出门的背影。 “这位警官，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呃？ 赵宁诧异的看向对面那个男人，他的眼睛湿润，两眼通红，满脸神色疲惫，她拿着笔在手指间转了几圈。 “可以。” “你们警察局，是不是有一位叫顾烨的先生？” 本来拿着笔在转悠的赵宁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她眼睛眯了眯，试探着问：“你找他有事？” “嗯……我之前收到一封信，上面写着，让我来找他。还有……”严海立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赵宁急急问他。 “还有，那个写信的人说，让我问他，为什么不再给他写信了。” “什么时候的事？” “过年前两天，他把信件寄到我公司去了。” 赵宁若有所思的靠在椅子上，她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好像是在哪听过，但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突然，有人搭住了她的肩膀。 “宁子？你怎么了？” 坐在椅子上的赵宁浑身一颤，她没有去看身后是谁，而是痛苦万分的捂住了脑袋。 她想不起来，真的想不起来这句话，这一切都使她感到毛骨悚然。 站在她身后的夏海明也是吓了一跳，他立马坐到赵宁旁边，打算拿开她捂着头的手。 “宁子，你需要休息吗？” “没事，我只是头痛，我们继续吧。” 夏海明对她这种前后转变太快的举动啼笑皆非，无奈摇头心想是否是赵宁最近压力太大，才会这样，他没再多过问，将手中的纸巾递给对面的严海立后，则重新开始了审问。 在而后的一个小时里，赵宁也再没有出现过头疼欲裂的感觉。 快要下班的时候，她站在警局外不远的公交站，穿着黑色的大衣，脸上围着围巾，身上背着挎包，她注视着往来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二十分钟过去了，等车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而她，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赵宁？” 面前一辆车忽然停下，银色的大众，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男人，面容俊朗，满脸温和。 “沈医生。” ———— 沈逸开车带着赵宁来到了就近的一个公园，可能因为是初春，天气还是很冷，公园里人也很少。 赵宁坐在棕色的长椅上，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整张脸都缩进了围巾。 “来，喝点热茶吧。” “谢谢。” 赵宁接过沈逸递过来的白色杯子，烫热感瞬间包裹了她的手，热乎乎的。 “你遇到什么心事了吗？”沈逸坐在她身边问她。 “应该是的，你知道顾教授去哪了吗？” 沈逸正欲喝口杯子里的茶，听到赵宁的这种问题，感到疑惑：“他在家里吧，怎么了？今天没去警局？” 赵宁摇摇头：“没有，听说他似乎是不再担任特聘专家了。” “这个，我还真不是很清楚。” 呼。 有人轻叹气。 “赵宁，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沈逸问她。 “也许吧，你是他的心理医生对吗？” “是的，你想知道些什么？”他的脸色依旧温和的带笑，不得不承认，沈逸这是职业病，就如他常年只穿暖色调的衣服一样，无论何时何地。 赵宁低头双手握在白色杯子上，温暖的感觉令她感到踏实，她故作轻松的笑笑：“我想了解下他。” “可以啊，但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沈逸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长椅上，他将两只手交叠在身前，眼睛看向远处的风景，仿佛，那是很久的事情了。 “在美国，那时候他还是一名大学生的时候，成绩优异，热爱心理学，那是他的标志，我和他同一所学校，但那时并不认识，直到，毕业后。 我很惊讶会在我所从事的医院里看到他，那个常年出现在学校风云榜上的男子，他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感觉我病了。 我很诧异，因为他除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外，并没有其他异常，我想不赚白不赚啊，于是很快，我就为他安排了心理辅导，那时，他是抑郁症初期。”沈逸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他看向赵宁，四目相对。 “第一个疗程是一个月，可是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加深了，为了此事，我甚至因为失职而不得不换家医院工作，我私心里想着肯定是他投诉的，心里怀恨过，可是后来，我又见到了他，他告诉我：我病的好像更重了。 我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不敢再掉以轻心，认认真真的替他做心理辅导，大概过了大半年，他有一天没来了，第二天，第三天，医疗费照常打进我的账户，可是他再也没出现。” “然后呢？”赵宁估计连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已经哑的像多年没有进过水。 沈逸耸肩一笑，又再次看向远处萧瑟的林荫道。 “后来，我是在电视新闻上看到他的，他那时已经成为了一名fbi探员，可威风了，电视播道他正抓住了一名杀人犯，记者们对他很是称赞，我也因此通过老同学的关系找到了他，再次见面，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已经好了。 可是，我不信，我那时已经工作很久了，我有足够的经验，他分明是在撒谎，我想啊，我拿了他那么多的医药费，也该负责到底吧，于是我就天天去他住的地方，找他，给他送药。抑郁症这个东西，说实话，如果仅靠患自身能力去抵抗，完全没有用，需要人拉，就像深陷沼泽地的人，只能靠别人来救，自救的话，只会越陷越深。” “可是，他没有抵抗吗？”明明那么清高的一个人，赵宁心想。 沈逸点头：“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用着各样的方法拒绝见我，可是后来完全就慢慢接受了。” 赵宁听完沉默了好一阵，她若有所思的喝茶，看景。 “赵宁，我希望你能善待他，对了，我两个月后结婚，如果有机会，就来参加我的婚礼吧。”沈逸举起手中的杯子。 赵宁释然一笑，将自己的杯子碰了上去。 　　☆、第五十一章 ：情窦初开 远处的太阳已经落山，疲倦了一天的白日早已拉上黑幕，路灯拖的她影子长长，孤单的背影顺风而行。 叮咚，叮咚，叮咚…… 赵宁略显紧张的吞吞口水，她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紧张了起来，躁动的连脚趾都在叫嚣。 就在刚才，她已经做好了很多种的说法，比如来送资料啊，比如来还钱啊，比如来探讨案情啊…… 沈逸的话还在她的耳边晃荡，心里的小鹿也是嘭嘭乱撞。 啪。 面前的门被倏的打开。 “嗯？” 顾烨身上穿着显眼的红色毛衣，颈脖处露出了里面白色衬衫的领子，下身穿着黑色长裤，拖鞋。 她第一次见他穿红色，还是她买的，赵宁心中一阵雀跃，无奈面上功夫还是得做足，无波无澜的道：“能进去谈谈吗？” 男人稍稍往门边让了一步，赵宁就走了进去。 片刻后，顾烨端了一杯热茶放在她的面前，然后自己又端了一杯茶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找我什么事？” 赵宁心里踌躇了一阵，才悠悠说：“有几件事，先是公事，顾教授，关于那三个孩子被杀案，我不知道你是否会继续跟进，所以我想先过来问一下你的观点，这是今天下午的审讯笔记。”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了两本笔记本，全都是警员专用笔记本，一本是她自己的，一本是另一个同事的。 顾烨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过两本笔记，他沉默不言的翻开看，赵宁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男人先是较为舒坦的翻了几页，看到后面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动作仿佛都快成为他的标志了。 “有什么问题吗？”赵宁小心翼翼的问。 对面的男人摇摇头又拿起另一本笔记：“父母的口供根本发现不了什么线索，不过，还是有迹可寻。” “你说。” 他将两本笔记都放在桌子上，背部往后一靠，整个人就像陷进了沙发里，双手交叉式放在腿上。 声音清冽：“第一，在他父亲的审讯中提到，让孩子自己叫外卖，而且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这说明这家外卖店势必和他家很熟，第二，他母亲的口供表示，她当晚最后一个电话应该是7点左右，而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是8点，说明在这大半个小时里，凶手早已掐好时间，这也是我说凶手很熟。另外，我觉得，这个凶手，也许是个女性。” 赵宁本来还在认真回想着当时的情况，突然就听到了顾烨这话，她诧异的看着对面的男人，眼色沉着冷静，没有半点令人异议的感觉。 “怎么说？” 按照之前的一切推断，凶手不就应该是个男性吗，因为力气很大，扯断电话线，勒死一个16岁的男孩，将三具尸体搬到浴室，要知道，这些可都是需要不少力气的。 顾烨摇摇头：“我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百分之五十吧，除非能找出更有力的证据。” “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就可以说凶手是个女性呢，明明所有的作案方式都是需要力气来完成的。 “这么和你说，当我们看到死者的尸体和犯罪现场时，其实就应该知道，这绝对不像一个男性能干出来的事情，我见过很多的男性罪犯，他们大部分作案技巧非常谨慎和周密，可以说滴水不露，但是，还有很小部分的是女性，她们作案反而拖泥带水，还有自作聪明，显然，这个凶手就占据了这个。她以为她用的都是最平常的工具，包括毁了第一犯罪现场这种举动，其实都是以为自己天衣无缝了。” 赵宁似懂非懂的点头，其实她工作这么久来，虽然见过不少犯罪嫌疑人，但是女性杀人真的很少，从犯罪理论上来讲，女性本身就是弱势群体，她们本该被保护，但却屡次遭受伤害，只有小部分的才会去主动反击和伤害别人。 “你觉得作案动机是什么？”赵宁问。 顾烨重新端起桌上的杯子，浅抿一口答：“心理学表示，人有五种需求，生理，安全，社交，尊重，自我实现，我们现在掌握的还是太少，我只能说，据我判断，她的作案动机更靠近尊重或者自我实现。” “照你这么说，那这应该就是私人恩怨，而且看这些手法，肯定排除激情杀人，我不明白一点，既然凶手作案时间是在死者母亲打过电话后，那么，是否可以表示，在这之前，这个凶手就已经在洋房附近潜伏了？最关键的是，我们在所有道路监控，并没有发现可疑车辆和人，因为是别墅区，所有的车辆几乎是固定的，都有记录的。” 顾烨忽然眼睛一亮：“你提醒了我，潜伏，她既然对这周围这么熟悉，那肯定平常生活范围就在那附近，又或者，在那附近工作。打个比方，什么人，她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你会偶尔或者经常看到她，并没有任何防备？” 赵宁歪着头想：“送报纸的……送快递的……清洁工……送奶工也行。” “恩，还需要我提示你们怎么做吗？”顾烨气定神闲的喝茶，一副泰若自然。 “哈哈，不用啦，虽然只是很小的几率，但总比没有好。”赵宁笑。 顾烨端着杯子看她，见人脸上挂着笑容，自己也忽然弯了嘴角，只是自制力非常好的顾教授，这表情来的快去的也快，稍纵即逝。 两人沉默了一阵，直到气氛有点尴尬。 赵宁：“你……” 顾烨：“你……” 赵宁：“你先说吧。” …… 顾烨：“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赵宁哦了声，怎么突然感觉脑袋就像短路了一样，根本想不起要说什么来着，她挠挠头发。 “噢，上次过年回湛洲的钱，总共多少？”说这话时，她脸色都潮红了，从小到大都很少欠别人前，这还是第一次。 哪想她等了半天对面也没反应，抬头看去，只见顾烨正垂首看着面前的茶，赵宁心想他应该是在算账吧，也就没出声打扰了。 不到半分钟，那人才慢悠悠说一句：“现在算不清，以后再算吧。” 赵宁若有所思的点头，心想第一次见到给钱还不要的，这是傻，想着想着嘴上又几不可见的笑了起来。 “还有私事吗？” “啊？” 本来在发愣的某人猛然惊讶看他，猝不及防对上那湾黑潭。 “哦，还有一事，你要离开警察局了吗？”说出来后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可是另一边又不免打鼓，嘀咕道怎么每次和他说话都感觉好窘…… “暂时可以这么说。”他淡淡道。 听到这话，说不失望那都是假的，何况心情早已跌倒在低谷。 赵宁：“怎么？要换个环境了吗？” 顾烨摇头：“现在还不能说，只是厌倦了这种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他朝她无奈一笑，唇齿间竟有点嘲讽。 “这样，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我看你这么喜欢这行，而且你今年30，也该找个稳定的工作了，不能老是以公安局特聘来工作，确实不好。”说到最后，估计她自己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她垂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对面的人看着她。 欲言又止。 “恩，三十而立，是该找个稳定的了。”他又重复了一句她的话。 “你下午见过谁吗？” “啊？” 果然，和他聊天，除了讨论案情能顺利外，其他的都是猝不及防，窘的不能再窘，赵宁挠挠头发，点头说是。 后来想想又不对，他怎么知道？ 她满脸疑问看着顾烨。 “我给你倒了一杯茶，从端给你开始，你就看了一眼，剩下就没理过它，按理来说，冬天人体会比其他季节更需要水份，说明你刚才喝过，还很多，你从外面进来，现在是7点，你们警局5点半下班，从警局到这里30分钟差不多，所以，还有一个小时，你见了沈逸对不对？”他说完照旧是喝了口茶。 赵宁彻底窘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见了沈逸？” 跟心理学家在一起好可怕…… 顾烨：“你身上有他车里的香水味。” 跟一个鼻子很灵的心理学家在一起更可怕…… 赵宁瞬间感觉有种无力的挫败感从脚尖蔓延到头发根。 直到最后她告别了顾烨，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还是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走着走着，原本很短的路竟给她走绕了，甚至还鬼使神差的给孙小眉打了个电话，她觉得有些专业问题有必要请教专业人士。 “宁子，什么事？” 赵宁支吾了几声才说：“噢，那个……我想问你一些事啊，你说，如果一个人见到另一个异性，总会感觉到自己在他面前什么事都干不好，而且还总是出神，是什么原因？” 电话那头的孙小眉这下可被问住了，想想就答：“笨吧？肯定是磁场不符。” 赵宁语塞，她怎么觉得孙小眉是在乱说呢。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好感，然而就会在他面前示弱这种？” 正坐在家里客厅中看电视的孙小眉拿着手机就愣住了，她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下午何队不是还说那啥吗，这会赵宁又这么问，难不成？ 她呵呵笑了两声，顺着就答：“这也不一定啊，如果是初次恋爱呢，可能就是会迟钝点，难免的，总之我觉得感情这事啊，要主动，喜欢就去追，不要猜着那小心思，来点实际的多好。” 这边赵宁正在上楼，她仔细的听着孙小眉的话，想想觉得不无道理啊。 “恩，那我先挂了，谢谢你的意见哈，我会转告我那朋友的。” 听筒里嘟的一声就跳到了通话记录页面，孙小眉愣了几秒后哈哈大笑。 她身旁是不明所以的她老公。 “媳妇，你笑啥？” “有人情窦初开了！哈哈哈哈……” 孙小眉老公迷茫的抓抓后脑勺，谁情窦初开了？ 　　☆、第五十二章 ：不客气 次日清晨，何鑫就这次的三兄妹被杀案做出了第一次调动。 以何鑫为组长的专案组，全组成员总共8人，包括技侦那块。 一行人坐在会议室里，不知道是不是清晨的缘故，有个别人看起来就像昨夜去抢了银行一样，神志模糊的坐在椅子上。 赵宁算是这个别中比较特殊的一个，她倒不是有多困，而是似乎非常口渴，她的面前放了一杯白开水，她就一只手扶着杯子，然后时不时就喝两口，关键每次每口都喝的不多。 孙小眉拍拍她的手，一脸好奇的问：“唉妹子，你家里断水了？” 只见赵宁摇摇头，然后沉重的看着手中的水杯，白色的纯净，透过水和玻璃可以看到另一边是她的手指。 “我听说每天喝八杯水会对皮肤好，对身体也好。” 孙小眉听的惊奇，呀呵一声，歪着脑袋沉默了会，又似乎想到些什么。 俗话说的好啊，女为悦己者容，她心里琢磨着，赵宁这会估计怕是真应了这句话了。 “不像从你嘴里出来的话啊，你的座右铭不是：不流血不流汗怎么能叫警察？” 赵宁沉吟了会：“现在也是啊，只是这喝八杯水有什么关系？” “你想啊，你既然想要皮肤好，又要流血流汗，你这不是给逃犯出难题吗？你难不成还要要求他跟你打架不许打脸？”孙小眉咪咪眼睛，嘴角笑得狡诈。 赵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也不知是想否定还是肯定。 “你这样讲好矛盾，我俩不一样啊，你结婚了，我还连个男朋友都没呢。” 说起来倒是一把辛酸泪，25的人了，连男朋友的面都没见过，这些大好年华就顾着和罪犯打交道了。 孙小眉正欲再说些什么，何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关于女性之间的对话，不得不终止。 方才还小声议论各种行情的会议室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何鑫走到最前方的讲台前，他抽出档案盒里的资料，一脸正色的说：“各位同事早上好，想必各位对今日会议主题已经了解，我们专案组将作为此次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来跟进案子，我现在来宣布组员名单。 组长：何鑫，副组长：徐家，刑警：夏海明，刑警：赵宁，技侦：孙小眉，技侦：周昊渊，技侦：王一，鉴定员：陈甜。” 赵宁听完舒了口气，心想还好，都认识呢，甚至还有许久不见的王一，想着想着又觉得失落，其实这个组还是少一个人。一声叹息从心房蹿到嘴边，终于，忍住没出声。 “何队，咱们难道没有个什么犯罪心理大神？比如顾教授。”说话的是徐家，他一向心直口快，又是法医，根本工作状态就是无拘无束。 被他这么一问，其余的几人也有了疑问，是啊，顾教授呢？这种精英居然没来。 赵宁终是没忍住，那声叹息到底还是最嘴边溜出。 站在讲台边的何鑫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答道众人：“顾教授还有别的工作，总不能老是为我们队服务吧。” 这话一落耳，唏嘘声就众起，只听有人说：“何队，你这魅力不行啊，连这镇局之师都没守住。” 本就是打趣的话惹得其余人哈哈大笑，这话说的也是绝，什么叫“镇局之师”？ 赵宁不禁失笑，这个称号倒是霸气。 何鑫：“好了好了，不要闹了，说正经事，就咱们目前来掌握的证据来说，还是发现不了任何苗头，我想问问，让你们写得那个个人看点写了吗？” 听到没有，其实这才是众人一大清晨就昏昏欲睡，神志不清的主要原因，无人幸免。 何鑫见众人已经自觉的拿出了报告，点点头走到了旁边的白板前，低着声音说：“来，第一位，赵宁。” 赵宁一手拿着几张白色a4纸装订好的报告，一手又临前灌了几口水，之后才颇有壮士上擂台的气势走上了讲台。 清嗓，打开报告纸，认真看了半分钟后说：“以下观点仅供参考。” “首先，单从犯罪现场来说，犯罪嫌疑人就可以说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一个人，这是毋庸置疑的，接着就是他的作案工具，致命凶器是电话线，死后才用的刺环，这两个都是相当常见的东西。在两种定义的杀人动机里，犯罪嫌疑人应该属于理智型杀人了，显然，他预谋很久了，从对凶案现场附近的熟悉程度来讲，可以说，他绝对是闭着眼睛都可以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避开我们的监控区，以及可以不留下任何证据的作案。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就此案昨日致信了顾烨教授，并寻求了一些意见………”她说到这里，不禁停顿了会，当时写得时候没觉着，现在读起来反而觉得怪怪。 很快又接着念：“在此案发生第二日，我就与顾教授已经在犯罪现场做了一场案件重演，我们得出了以下结论，一：凶手是从正门进入的房子，因为门窗没有任何损坏；二：结合上一点，他既然能让一个孩子给他开门，就说明，他是熟人，我们在死者父母的口供中发现，两人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外出应酬，我相信，竟然这些孩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家，肯定有那个安全意识，他们的父母肯定也教育了他们不要给陌生人开门这事；三：开门的是大儿子，16岁那个，因为三个孩子里只有他具有反抗能力，且会主动开门；四：犯罪嫌疑人杀第一个孩子显得有点仓促，他就近扯断了客厅的电话线，一方面防止孩子报警或通知他人，另一方面这个作案工具不好调查，就算被找到，也是毫无证据可言，如徐法医所知，我们最后在最小的孩子嘴里找到的，呵，是的，证据真的没有丝毫了。”赵宁耸肩无奈一笑，只怪罪犯道行太高。 底下翘首以盼的众人听完纷纷若有所思的点头，站在白板边的何鑫则是抱臂问她：“那顾教授，有没有给出什么犯罪心理侧写？” 赵宁没有惊讶，她也是早就料到了别人会问，传统刑侦有利有弊，它讲究一分证据一分真相，不谈其他，就像很多国内案子都因为没有证据而搁置好几年的原因，然而犯罪心理，则讲究的就是根据犯罪现场，死者状态，犯罪嫌疑人作案手法来判断凶手整个人的心理，它有些结论基本就是定义在假设上，流程大概也就是假设现有状态，搜集相关资料，分析案情，最后得出结论。 双方各有优势和劣势。 赵宁在脑海中做了一番斗争，顾烨还真没给这次案子给出侧写，只是说了几个需求和架设。 她想想还是照说：“顾教授认为，人有五种需求，生理，安全，社交，尊重，这个凶手的作案动机更靠近尊重或者自我实现。还有就是，他认为罪犯百分之五十可能是女性。” 想必这才是最大异点，几乎每场凶杀案，人们都会自主将凶手认定为男性，这就是感性判定。 果不其然，有人立马就提出了质疑：“能扯断电话线，并勒死一名16岁的男生，最后将三人尸体拖进浴缸，怎么会是女性？”说话的这个人还是徐家，他倒是颇有点“捧场王”的感觉。 赵宁先是笑而不语，随后在脑子里快速组织着语言，关于这个女性定义，顾烨给的答案有点笼统。 她沉吟后答：“犯罪现场太干净了。如果按照顾教授的犯罪重演，那客厅就是第一犯罪现场，但如我们所知，它太干净了，不同寻常的干净。 我敢说，如果这个凶手不是一个老手，或是惯犯，那她就是一个极其仔细且力气很大的女人。” 细心是女性的基本定义，想必这也是顾烨为什么只说了百分之五十的原因。 徐家：“那你的意思，我们应该把搜寻范围扩大？” 不止男性，现在是连女性都要算进去了吧。 赵宁迟疑，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想好，毕竟现在证据不是那么足，她的心里也只有顾烨给出的那一个假设犯罪嫌疑人职业，倒是定义了几个。 “何队，我认为如果你们认同犯罪心理学的断案方式，是否就可以接受它所有的假设？”赵宁看向白板前的何鑫，说这话时，总有一种感觉她接下来说的话将是个历史转折点的即听感。 何鑫沉着点头。 赵宁收回目光，她撤掉了自己面前的纸稿，拿出了手机，在拨号盘上按通了几个号码。 开的是免提，所以在这安静的会议室里异常清晰。 嘟……嘟……嘟 每一声都是那么的绵长，折人心魔。 “你好，我是顾烨。” 哗的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男声。 赵宁下意识弯唇笑：“顾教授，你好。” “什么事？” “抱歉，打扰了，我们现在正在讨论那件三兄妹杀人案的事情，我想请教下你，对于这个案子，是否能有一个犯罪心理侧写？”赵宁不忘抬头看众人脸上神色。 “可以，但只是初步，犯罪嫌疑人的性别先不要去假设，那就是作案情况，她也许是送货员一类的劳力工作者，身体健壮，为人表面亲和，家庭不幸，对受害者家庭表示不满，有私欲，年龄在30到38之间，是个极其隐忍的人。经常活跃于受害者家庭周围，好了，就这么多。”他说完后两边都安静了下来。 电话那头是说完了，电话这边是没人说。 赵宁不禁唏嘘众人，那一脸“我不太敢相信”的神色是什么？ “好的，谢谢顾教授，生活愉快，麻烦你了。”赵宁快速挂断了电话，一脸平静的看向众人，以及沉思的何鑫。 她挑挑眉：你们怎么看？ ———— 被挂断电话的顾烨，则是斜靠在沙发上，他穿着浴衣，男人的胸膛露了大半，他一只手闲散的将听筒拿在手上玩弄了一阵，随后才轻声说：“不客气。” 　　☆、第五十三章 ：奇怪的男人 “全组只有我们两个是专业跑腿的。” 全林路上，夏海明靠在一根电线杆旁边，手上拿着一根老冰棒，嘴里模糊不清的咬着，嘎嘣嘎嘣的，简直不要太清脆。 “谁叫咱俩没有个很酷炫的技术活呢。”赵宁无奈耸肩，说罢又看看夏海明手里的冰棒。 这冬末春始的，他也不嫌冷的慌。 夏海明正张嘴哈气，扬着声就说道：“你不要看咱没个特技的，但是事事咱都能胜任啊，你说对吧？你那是什么眼神？……喂，再这么看我我就削你了啊。” 赵宁白了他一眼，就放纵他一个人在这里自娱自乐吧，她双手抱臂走到了对面。 身后不时还是能听到夏海明的呼喊声：“不要真的以为我不打女人啊！跟你说话呢，小姑娘怎么这么倔。” 他步子走的极快，只是为了跟上赵宁的速度，要知道，赵宁有1米7，至于他……多个5到7厘米吧。 快要走到小区门口时，赵宁忽然停了下来，后面紧随而来的夏海明正好跟了上来。 “怎么了？”夏海明问她。 赵宁满脸愁思的看他：“你冰棒哪里买的？” 她说的话在夏海明听来真是匪夷所思，瞧她刚才那一脸匪夷所思的眼神，到现在还印在他的脑子里呢。 夏海明颇为不屑的抖肩一笑：“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说话时还不忘用手指指指天又指指地。 赵宁继续白了他一眼，正好这时瞅到了旁边有家小卖铺。 她毫不犹豫的就走了过去，老板是个穿着旧皮夹克的老人，他听说赵宁要买老冰棒，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心想，挺正常的一个姑娘啊，怎么还有这爱好。 赵宁不以为然，她将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抬头望天吹口哨。 大爷慢慢悠悠的从冰柜里拿出一根老冰棒，赵宁火速拿过付了钱。 临走时，她依稀听到那大爷嘀咕了一句：“怎么这大冬天的，冰棒反而越来越好卖？” 待到重新走到小区门口，夏海明看她看的眼睛都要直了。 “姐姐，咱俩不是来查案吗？怎么你也吃上了。” 赵宁瞥他一眼：“压压火。” 真是好一个压火的法子，夏海明不由对赵宁翻起白眼，然后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 ———— 赵宁坐在监控视频前，用手撑着下巴看那屏幕，嘴巴里，满满都是一股冰渣味。 还真是透心凉。 她的旁边，坐了一位值班民警，那民警正仔仔细细的跟她讲着。 “你看，我们除了私家车出入外，并没有任何外来人员出入啊。” 赵宁点头不语，手指一直停留在键盘上的快进键，时不时按一下。 “老夏，有什么发现吗？”她头也不回的问道旁边正在查看出入人员登记簿的夏海明。 夏海明摇头：“没有什么特殊异常，还真是奇了怪了。” 赵宁也觉得奇怪，他们看监控，查记录这么久，发现这里的出入记录基本上就是一些户主或者户主的朋友，然后再也没有任何其他时间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两手抓着头发就是一顿揉。 “真是烦躁！” “唉，这位女同志，我觉得吧，这件事你们必须得好好查，现在因为这事，我们整个小区的物业都受到了牵连。”坐在她旁边的那位民警以示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 又更像是委以一种重托。 赵宁含糊的点了几下头，真是压力山大。 她坐在椅子上，随身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拨号盘，看到最近的一串座机号码，手指停留在上方好一阵，她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按下去。 片刻后，心念一横，不打！不能打！打的话就显得她们太没用了，所以绝对不能打。 恩，她一鼓作气的又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一阵风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门边。 “伙计，咱们撤。”她冲夏海明招呼一声。 本来正在认真的从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人名和时间里找不同的夏海明，猛然抬头看向赵宁，只见她已经走远。 他不由分说的放下手中的登记簿，然后同值班民警致谢道别，转身就追了出去。 两人一直走到路边，赵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终于还是夏海明没忍住。 “唉，妹子，你也别烦躁，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你也不是第一天破案，好歹也是受过训练的……对吧。” 正低头走路的赵宁侧脸看了他一眼，淡淡噢了声，又继续往前走。 “老夏，你先回局里吧，我再转转。” 夏海明有点放心不下，迟疑的看了她一眼，但见面前这女子眼光坚定，柔软中透着硬气，冷风吹起她的短发，女子抬手别在耳边。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说好，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赵宁晃晃悠悠又走到了那小卖铺前，掏钱递到正在看报纸的大爷面前。 大爷带着老花镜，眼睛搭的松松垮垮，他盯着赵宁看了几眼。 “还要冰棒？” “恩。” “有这么好吃吗？” “一般。” “我还有大半盒，你要不要一起买了？” ………… 赵宁扶额，心想你这大爷可真会做生意，她不过就买了他两根，他就把那大半箱都想推销给她。 果断摇头，拿完冰棒转身就走。 她一边啃着冰棒，一边往对面马路的公交站牌走去，心想这犯罪嫌疑人尽管没啥线索可以指定，但是她今儿就搁这儿坐着看，应该也会有点收获的。 这个点的公交站并没有什么人，大约有3米长的站台，广告牌下面还有长椅，赵宁心想正合她意。 赵宁不急不慌的走了过去，她坐下的位置正好旁边还坐了一个男人。 很瘦的一个男人，他低着头，双腿并拢在一起，腿上放了一个画板，他正拿着笔不知道在画什么东西，赵宁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那男人，整个形象非常邋遢，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着一件破棉袄，脚边还放着一个编织袋，至于里面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看他那拿笔的样子，又和他的外形没那么相似了。 他很投入的画画，基本上应该是没发现他身边是谁这回事了。 赵宁一边嘬着冰棒，一边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画。 很细致的素描图，风景正是面前的小区，马路，高楼，道路，非常清晰的线条画。 她心想莫不是此人还是素描界的爱因斯坦？为人形象不怎么好，但其实脑子里装的都是才华。 大约是她看的太灼热，那本专心投入在创作中的男子，突然偏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赵宁将冰棒送到嘴边都忘了是要干嘛来着，好不尴尬。 “小姐，要画画吗？”男子声音尖细，就像铁丝刮在玻璃上的感觉，赵宁深觉自己听的寒毛竖立。 她摇摇头，想想又问：“你是卖画为生吗？” 男子点头，转过头继续看着手中的画，拿着笔又慢慢描了起来。 赵宁看到他正好在画一些车辆，仔细到连车牌号都画了下来，脑海中灵光一闪。 “你在这多久了？”她问那男子。 男子眼神空洞的看着面前的风景，不答反问：“今天是几号？” “1月27。” 男子沉默了一阵，随后说：“待了十一天了。” 赵宁心中大喜，急急又问：“那你最近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吗？” 男子思考了一阵点头。 “有，你啊。” ………… “不是，因为我现在有特殊需求，你能把你最近画的画借我看看吗？” 男子看了她几眼，神色严肃的道：“要给押金。” 赵宁：…… 她心里想，这小伙子肯定掉钱眼里去了，不过想想又见他挺可怜，于是随身就掏出了一张纸币，递给他。 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将男子的约莫有十几张的画稿全都拿了过来。 逐一查看，哗哗的声音在指间流动。 “你为什么每张上面都有一个女环卫工？” 她看着那画，可不是呢，基本上每张上面，尽管位置不同，但是都有一个女环卫工在扫地。 男子瞥了一眼画，尖声答：“她每天都在这里，不过最近没来了。” 赵宁拿着画若有所思，她想到顾烨那给的犯罪心理侧写，想到三个孩子的样子，惨不忍睹的犯罪现场，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宁可错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然而又似乎还有种话叫：病急乱投医。 想罢就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这次放在那座机号码上的手指并没有迟疑，而是果断的按了下去。 听筒里，嘟嘟嘟嘟了好几声，也没见有人接听。 赵宁不由心里发怵，不会正好碰上他不在家吧？ 那打110？ ……实在不妥，想着又重拨了一遍，依然没人接听。 赵宁气馁之极，就听到身旁那男子又说话了：“小姐，如果你用好了的话，请把画还给我。” “你不是收了押金吗？” “但是，时间到了。” 赵宁：我靠，讹人呢！ 她看着男子，一脸严肃，顺手又掏出了自己的警员证，拿到男子面前摆正。 “哥们，我是警察，现在正在调查一宗谋杀案，我认为你的画很有参考价值，请配合，我叫赵宁，三天后你可以到东湖路警察厅来找我。谢谢合作。” 男子听的一愣一愣的，沉吟后点点头。 然后目送赵宁远去。 他低头看着手里捏着的一张红色纸币，嘴里念念有词：给多了，警官。 　　☆、第五十四章 ：顾教授买手机了 “所以，你说这幅画向我们传递了很重要的信息？” “恩，是的。” “噢，你要告诉我这几张用着铅笔描出来的画很有破案价值，如何你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相信你。” 诺大的办公室里，在一个两张桌子对立的地方，一群人围在一起，他们的目光很集中的看着一个人：赵宁。 徐家说完那通话依然是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在他看来，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刑侦技巧，但是最起码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据他观察，这幅还没有a3纸大的画，整个传递的大概就只有一点，小区大门非常气派，道路很通顺。 还有吗？ 赵宁一脸心力交瘁，她拿过那张画，眼睛恨不得盯个洞出来。 “难道你们不觉得画上这个女人非常可疑吗？你看，她站的位置是小区正门口，再看小区大门上的时钟，那是下午5点多，你们见过有环卫工下午5点扫大街吗？”她用手指着白纸上的画给众人看。 “宁子，咱还是用心找有力的证据吧，这些只靠假设和猜测的东西，很不靠谱啊。”孙小眉坐在她的椅子扶手上，一只手搭着她的肩膀，用手指揉揉以示安慰。 赵宁挫败，瞬间沉默了下来，她心里十分郁闷，为什么就没有人去接受这个证据。 “好了啊，小赵，我觉得既然你认为这个算证据，那你就去跟进吧，我支持你！” 说话的正是她们的队长何鑫，赵宁听到这话欣喜抬头。 “谢谢队长。” 此时，周围的人已经散了，何鑫也摆摆手朝别处走去，一时间，她的身边只剩下坐在她旁边的孙小眉了。 赵宁拉拉她的手：“眉姐，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孙小眉额了一声，很明显，她迟疑了。 “那个，我现在在忙编制的事情呢，可能没时间出勤。” 赵宁心中了然，微笑答那算了。 其实她心里应该明白，逆大众而行，本就应该是件孤独的事情。 将手中的画稿又摆在桌上仔细看了一会，她用手指圈着那个女环卫工，那个奇怪的女人。 ———— 赵宁再次来到全林路上，她的手上捏着画稿，脸上带着口罩，身上穿了一件呢子大衣，迈着轻快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公交车站。 如她所料，那个画画的男子还在。 他的手中拿着画板，上面夹了一张白纸，男子左手拿笔，不停的动着。 赵宁走上前去坐到他旁边。 “来啦。” 刚坐下，就听那男子说了句这么莫名其妙的话，赵宁匪夷所思的看向他。 “你倒是挺淡定啊。” 男子继续画画，手中的笔就像上了马达一样，不停的挥舞着，他头也不抬的答：“看淡了就知道定的意思了。” 呦，还挺高深。 赵宁忽然被他挑起了兴趣，托着腮帮子看他作画，又是在画眼前的这个小区。 她非常不解，这个小区是有何种的魔力，能让他这么坚持不懈的画下去。 “你为什么一直画这个小区？” “记住它。” 赵宁不解，心中疑惑的想，难不成这家伙其实以前是这里的某个大户人家，然后家道中落变卖房产，于是现在就只能靠画这个小区来纪念昔日之情？ 她想了想又摇摇脑袋，这又不是拍电视剧，哪有这个狗血的情节。她用手指头摩擦着手中的画稿，不急不慌的打了开来。 就像在看宝藏地图一样，看一眼画，看一眼小区，基本上完全一样。 “你在找那个女环卫工吗？” 身边有人问她。 赵宁点头：“恩，我觉得她行迹可疑。” 只见那执笔男子忽然停了下来，拿着笔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也点着头说：“恩，确实可疑。” 赵宁一脸期待的侧头看他，顺手还拉下了口罩。 “你怎么说？” 男子放下笔和画板，不苟言笑的目视前方，神色虽然没有丝毫生气，但是却相当坚定。 “我遇到过她很多次，她一般一、三、五、七上班，但是每天上班都是下午的时间，早上从来不来。”他边说还边用手指着小区门口的位置。 赵宁依着看过去，她想到手中的这些画，尽管每一幅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那个女环卫工的扫地时间似乎一直保持在一个点。 如果不是这里的打扫时间不一样，那就是这个女环卫工有很大的问题。 “还有什么可疑的吗？你知道她今天会来吗？许生？” 男子侧脸看她，对于赵宁很自然的叫出了他的名字，他似乎并没有特别大的惊奇，因为那名字就写在他的画稿左下角。 “今天是星期四。”平淡的陈述，无波无澜，不动声色。 赵宁忽然觉得他和顾烨还有点像，但是，顾教授比他爱干净，也严谨多一点，也成熟一点，也感性一点，也暖一点，也…………帅一点。 她将一只手伸进口袋里，心里大大的舒了一口气，这姿态完全是在坐等犯罪嫌疑人上钩的节奏啊，至少有这么一刻是的。 眯了一会，赵宁微阖着的眼眸忽然睁开，黑色的杏瞳，惊讶又若有所思，澄澈透亮。 她抽出了自己的那只放在口袋里的手，只见刚才还光溜溜的手掌，现在就多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 赵宁心生疑惑，心想这又是什么？ 她小心的打开，印入眼前的就是一行数字。 思索了一番，她才恍然大悟，猛一拍脑袋，惊的旁边正画画的男子手一抖，一根线条就画错了。 许生倒过笔身，用笔头上的橡皮擦慢慢碾压着那突出的线条，头也不抬的嘀咕：“能不能不要打扰我……” 赵宁惊觉抱歉，一脸歉意的看着男子：“不好意思啊，我太激动了。” “太闹腾了，你把画还给我吧，我把钱给你。”许生朝她伸出一只手掌，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她手里的画。 赵宁下意识的就把画往另一边藏：“现在不行，我还要来参考呢，过几天行不行？” 许生坚定的摇头，伸出的手掌也似乎变得更加直挺，有一种不拿回誓不罢休的意味。 赵宁心道奇怪，只听说女性善变，没想到这男性变得也不慢，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她捏着画稿的手攥的紧紧，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不能现在还回去，虽然显得很没脸没皮，但是只要能破案，怎样都好。 张口正欲说话，就感觉到衣服口袋里一阵震动，她正好借此走到旁边，不急不慌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 很陌生的号码。 赵宁：“喂，你好。” “你好。” 赵宁：“哪位？” “顾烨。” 拿着手机的赵宁心里咯噔一下，将手机又拿到面前瞅了几眼，然后确认是手机号码后又拿回耳边。 “顾教授，你终于用上手机这玩意儿了？”她嘴角止不住的笑。 “恩，交宽带送的。”电话那头声音低沉入她的耳，简单的几个字听起来总感觉还有点幽默感。 他确实没说错，这手机真的是交宽带送的，他今天上午去交宽带费，商户做活动，就送了一部国产手机，他也没拒绝，反正好多年没用过手机了，老是靠发邮件和打座机的确不方便。 赵宁哈哈大笑两声：“这么好的事啊，这家宽带公司肯定不知道这是你的初机。” 那头，本在用电脑查阅资料的顾烨唰的按下笔记本屏幕。 一只手拿着手机靠在沙发上。 “什么叫初机？” “初机就是第一部手机啊，哈哈，恭喜你啊，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太好了，终于不用再费力的给他发邮件，打座机了。 “听说你找到一个线索了，现在准备守株待兔？” 赵宁心道这神速，有了手机果然不一样，不过他那守株待兔这个词语是否用的太次？ “不能说守株待兔吧，还得去找线索。” 顾烨换只手停顿了一会：“哦，那你加油，是在犯罪现场附近吗？” “恩，是啊，你要来吗？”来吧来吧～ “不去，我很忙。” “好吧，拜拜。” 生活总是大起大落，前一秒还在因为他终于开窍，用上手机而高兴，现在反倒又因为他太忙感到失落。 赵宁斜着肩膀靠在公交站牌旁，手上拿着手机无力的垂下，她稍抬眼眸看看那许生。 他已然再次投入到创作中。 赵宁走了过去，坐下。 “唉，你还有什么信息可以提供吗”她轻撞了下许生的胳膊。 “没有，你不要打扰我画画。” 他这模样，活像个生了气的小媳妇，赵宁惊讶自己居然会有这个想法，看那许生的轮廓，应该也算个清秀了吧，只是有点乱糟糟，应该有二十六七的样子。 “现在太阳快落山了，你不回家吗？”赵宁抱着胳膊问他。 “我没家了。” 平淡的语句，依旧是他的淡定，赵宁却听的心一抽。 “抱歉……那个，你饿吗？” “不饿。” 赵宁迟疑的看他，又看这天色，华灯已经初上，夜色萧凉。 她踌躇着站了起来，一鼓作气跑到了之前去过的那家小卖铺。 大爷也是眼里劲好，见着她满脸堆笑。 “姑娘，又来买冰棒啊？我就说你把那半箱都买去好了，省得来回跑。” 赵宁摇头：“不，我是来买面包的，两个，然后再拿两瓶纯净水。” 大爷微叹一口气，似乎是在为她不买冰棒这事感到不开心啊？ 可是做生意这种你情我愿的，谁还必须得依着他，赵宁扭过头坚持不去看那大爷的眼神，所谓眼不见为净。 很快，大爷就递过来了两个真空包装的面包，又递了两瓶水，赵宁先掏的钱，付完钱才接过东西，道了声谢就转身走向公交车站台。 她走到许生面前，递过水和面包，正在画画的他并没有很快接过，而是看着她不语，赵宁抬抬下巴，示意是给他的，他才接过。 坐下的时候就听到身边的人道了声谢。 她莞尔一笑：“不客气。” 说实话，她这人其实糙的很，就如她经常说的：不糙点怎么能受风吹雨打。。 本来就一个人生活，一日三餐的，能应付就应付，这手中的面包就算再难吃，她也会觉得很温饱。 赵宁吃的很快，不到五分钟，面包已经吃完，水已经喝了一大半，她拍拍手站了起来，见着远处的路似乎有灯光，应该是公交车了。 “你要走了吗？”坐在长椅上的许生问她。 赵宁低头答是啊。 “这个给你。” 只见那许生递过来一张白色的a4纸。 赵宁接过一看，是一个线路图，终点的地方，用素描笔写了个女环卫工家。 赵宁心中大喜，激动的不知如何去感谢眼前的许生。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摸出了口袋里的那张字条，塞给他。 “无以为报，这是福彩号码，我不知道能不能用，总之谢谢你了。” 许生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张小字条，上面用钢笔写了一行数字，很漂亮的字。 他低头没说话，赵宁以为是他觉得自己太小气了，他提供了这么大的线索，自己居然只是塞张不靠谱的字条。 她想着就拿过他手中的笔，在旁边的纸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 “东湖路警察厅，我叫赵宁，这是我手机号码，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谢谢你提供的信息。” 恰好，这时公交车开了过来，停下。 赵宁一路小跑站上车门的站台。 “再见。” 车门应声关上。 车子重新走动了起来，朝着看不到头的前方驶去。 依然坐在长椅上的人，将字条塞进衣服里面的口袋里，垂首拿着画笔。 “谢谢。”他低声说。 回应他的，却又是这空寂的夜色。 　　☆、第五十五章 ：他是我男朋友 初春的夜色依旧沉重而冷冽，繁星寥寥无几，路上的车辆寥寥无几，行走的路人寥寥无几。 城市的树荫并没有遮挡住谁的倒影，反而，还给它增添了四分神秘，三分静谧，三分欣喜，合成就是十分难得。 赵宁下了公交车，身后的车子再次缓缓启动，大约是有点老旧了，它行驶起来的时候，竟是那般笨拙而诡异。 她是说那如生了锈般的声音。 赵宁将手揣在口袋里，左右看看车，然后才一路小跑的到了对面，她掏出自己的口罩，低着头，脑海中回忆着纸上的线路图，还有这块的路段。 她以前出任务时，来到过这边，勉勉强强还知道哪条路对哪条路。走了一段直路后，她拐进一个巷道，大概是因为路段太老旧，这边的路灯就像夏季的雷阵雨，总是断断续续的要停又不停，实在惹人闪眼。 赵宁无奈只好边走边用手遮在眼眉上方。 前方传来几声狗吠，空旷又醒耳。 她走到一个分叉路口边，左右都是灰色的水泥墙，她从口袋里掏出路线图，借着旁边的路灯投射下来的忽闪忽闪的灯光看图。 东……南……西……北……分叉口往南，再右转，然后拐进另一个巷子，再走一段路…… 果然是相当复杂，就像迷宫一般。 赵宁收起路线图正欲往口袋里塞，就感觉旁边传来几道男声，还有一个易拉罐，突然踢到了她脚边。 “嗨，美女，这么晚一个人啊？” 正前方，走过来三个男人，年龄大约二十五四的样子，嘴上刁根烟，红色的火星在他们的脸前，忽明忽暗。 赵宁悄悄的打量他们，三个人都不算壮的，看这姿态应该就是地痞流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她戒备的盯着三个人，灯光昏暗，三个人慢慢朝她逼近。 赵宁背靠在水泥墙上，眼见着三人将自己围成了一个半圈。 “怎么不说话呢？哑巴啊！哈哈哈，原来是个哑巴。”说话的是靠她右手边的一个男人，边说还边把手靠近她的脸，打算扯下她脸上的口罩。 哪想还未碰到那挂在耳朵上的棉绳，就被赵宁啪的一声打手了。 “呦，脾气不小，怎的，陪哥哥玩玩？” 都说男性是越挫越勇的，这话没错，但那是褒义的说法，如果换成贬义，大概就是：找打。 赵宁用手撑着后面的墙壁，接着抬起自己的腿，直击右边男人的下身。 非常快的速度，几乎是三人都还未反应的及，她就已经踢中了那要害。 只听男人嗷的一声，捂着受伤的地方就蹲了下来。 另外两个同伴见了则是相当愤怒的抬手就准备来打她了，嘴里不忘叫嚣着：“妈的，臭三八，找死啊！” 赵宁见机就往旁边的空隙跑，这里因为是巷子，空间显得有点局限，恐怕转几个身都显得有点困难，她跑了一段路，大约是刚才来的方向，身后的人穷追不舍，还带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她还真不是怕，只是好歹也是人民警察，哪有跟人民动手的道理，刚才踹那个男人的一脚，已经完全是出于自保了，现在二打一，她可没那姿态去动手。 等跑到路边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身后是气喘吁吁的声音，骂声依旧没断。 赵宁慢慢悠悠的转过身，她看着面前喘的弯不起腰的两人，然后无奈的扯唇。 真是，大老爷们的就应该多锻炼锻炼的啊，这才多少路，就喘成这样？ “臭娘们，有种别跑啊。”其中一个男人指着赵宁还不忘叫嚣。 赵宁无心再去理他们，拿出手机就准备打电话给这块的片区民警，这种事，还是他们处理比较合适。 可是，本来准备拿出的手忽然顿住了，这样堂而皇之的拿出来是否太招摇了？ 她想着又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然后小心翼翼的装进衣服的袖子里，再拿到这身后。 “臭娘们！怎么不跑了啊！跑啊！妈的，害老子跑的这么远。”两个人调整了一会就已经走了上来的，其中一个继续嘴上不饶人。 赵宁眼尖，看到巷子口那个男人也追了上来。 得，三打一了。 赵宁下意识的往后退，后背的手指几乎是在凭着记忆拨电话。 “你们几个，好好的公民不好好当，这是要干什么？打劫？”她不动声色的大喝。 三个越靠越近的男人忽然相视而笑，脸上的神情既邪恶又猥琐。 “哈哈，原来不是哑巴啊，那叫声应该很荡啊，来，让哥哥安抚下你～”较为个高的男人说着就大步走向她。 赵宁本来在专心摸索着电话，突然听到这话，心中怒骂，真是恶俗！ 她腿弯了弯，蓄着一点力，手也握的紧紧，所谓兔子急了也咬人啊。 她张张嘴就欲说话，猛然感觉到旁边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是左边，大马路的方向，她下意识的就往旁边一大跳。 可那群只会抽烟打架耍流氓的男人哪有这反应，根本是声快于眼，腿慢于心。 嘭！ 一个白色的易拉罐扔了过来，直接砸到地上，里面的饮料飞溅而出，甩的三人一身水渍。 嚎叫声此起彼伏，三人又愤怒的看向柏油马路的方向，纷纷去找罪魁祸首，赵宁也看过去。 只见昏黄的灯光下，路灯灯杆旁斜靠着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的大衣，敞开的衣服里是白色的衬衫，黑色裤子，皮鞋，还有那嫌弃的眼神。 三个男人满头雾水，心想这是哪来的程咬金？ 可赵宁知道啊，面前这看起来就像在看戏一样的大爷，不正是许久不见的顾教授嘛。 “亲爱的，你终于来了啊～” 赵宁边说边朝他那边走，抬着手一脸亲切的打招呼，至于心里那点小九九，谁又会在乎它呢。 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直接忽略了旁边的三个男人。 哪想，顾烨除了有过一丝神色波动外，转而就是极快的换上了那平淡无奇的样子。 赵宁走到顾烨身边，然后娇俏转身，顺手挽上顾烨的手臂，只感觉他身边一僵，整个人都不会动了一样。 她不为所动，反而是对着那三个男人说：“怎么样！这是我男朋友，你们还要来吗？” *裸的挑衅啊！可有人相当好受的弯唇一笑，稍纵即逝。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随后装作啥事都没有一样的勾肩搭背，谈天论地的就走了。就像没事人一样，这演技也是影帝级别的。 赵宁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她放开顾烨的手臂，侧过头对他说：“谢谢啊，你来的可真巧。” “路过而已，见有三名男子与一女子对峙，本着人民英雄的精神，我就上来扔了瓶饮料，嗯，不用谢。”他说的极为平淡，似乎就像随手扔了个垃圾一样。 赵宁忽然很不想理会他这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言论，反而是想到自己拿到的那个重要线索，她拍拍顾烨的手臂。 “唉，你知道吗，那犯罪嫌疑人可能就住在这里面……有点远，要一起进去吗？唉，你往那干嘛去？”眼见着身边的顾烨突然走回了刚才他们四人对峙的位置，他手中捏着一张纸巾，两根手指夹起地上的易拉罐，然后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接着又拿出一张纸巾，仔仔细细的擦擦手，把处女座这个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走吧，去看看这特别的女杀人犯。” ———— “突然有点不忍心，要是人只是一个家境贫苦的环卫工呢？搞砸了就不好了。”赵宁靠着墙边看着前面一个简易蓝色集装箱里的女人，有点头疼。 女人穿着简朴的毛衣，身子有点驼，可依旧可以看出那健壮的身体，小空间里的一张椅子上搭着一件黄色环卫工服装。她在切菜。 “你可以说你是来慰问贫苦人民的，毕竟你是人民公仆。”顾烨用一只脚撑着墙，声色平淡的说。 赵宁切了一声，挪挪步子就往旁边走，不管了，先上去问问再说。 哪想，她才刚刚走了一步，就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惯性反弹，她腾的就撞进了一具胸膛。 扑通扑通的心跳就在耳边，隔着*，衣服，非常清晰。 她咽咽口水，竖着耳朵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声音：“你都等了这么久了，还怕这一会儿，先静观其变。” 赵宁下意识的点头，然后缓缓抬起头去看不远处的女人，她走到了集装箱外面，似乎在等谁。 女人时不时朝小巷深处看去，神色不安。 赵宁细细的打量她，应该是常年扫地的原因，她的背都好像直不起来，只能稍稍驼着。 她扯扯身边顾烨的衣袖，问他：“你有从她身上看出血腥吗？” 这算是警察这行里的一个很难得的技巧，只要是有多年经验的警察，就可以有大概可以判断嫌犯的“火眼金睛”，赵宁自认入行时间不够高深，只好请教顾烨了。 顾烨：“不好说，不过你看她的手好像一直在抖，只有右手，神色不安焦急，她的手指贴了几个创口贴。” 赵宁若有所思的点头再次看向女人，只见她刚才还焦急的神色忽然舒展过来了，一脸微笑看着前方的小巷。 安静的空间，有脚步声走的沙沙响，赵宁循声看过去，灯光把他的影子拉的长长，一步一步的走的相当稳健。 赵宁还没看到脸，就看到路灯突然灭了，那个身影缓步从他们不远的地方走过去。 那是谁？ 　　☆、第五十六章 ：袭警 “你刚才拉我干什么？我都没看到那个人是谁？”赵宁一脸无奈的向顾烨控诉他刚才的行径。 两个人并肩走在小巷道里，皮鞋踩在沙石的地上，哗哗作响。 “喂，和你说话呢？”赵宁见顾烨不理她，于是又撞撞他的胳膊。 “所以，你带搜查令了？”顾烨问她，赵宁瞬间语塞，这个还真没有，她摇摇头。 顾烨接着又问：“没有搜查令你擅闯民宅，你是知法犯法吗？” 如醍醐灌顶，赵宁整个人都愣住了，脚下的步子都忘了挪，她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顾烨，然后又快速看向别处。 嘟喃着：“你不是说可以上去慰问吗？再说，这和看那个来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笨蛋。” 啪。 正专心看着别处风景的赵宁忽然后脑勺被一只手给从后往前拍了下，力道也不算重，但是她还是惯性的就点了下去。 再看那手的主人，她杏眼怒瞪：“顾烨！你这是袭警！” 可不是，还敢拍警察的后脑勺，真是胆子忒肥。 哪想人艺高人胆大的，怎会怕她这招，用余光瞄她一眼，嚣张道：“你有证据吗？” 说罢又顺了把手，赵宁不由得就再次点头，下巴都被磨的好疼。 她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那里的温热感瞬间就荡然无存，但是她心中的怒火是越烧越旺。 赵宁装腔作势的抬手捏捏自己的手指关节，纤细修长的手指，被压的嘎嘎直响。 再配上那一脸“老娘是你能惹的吗”的表情，直勾勾的看着顾烨，那个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男人…… “早闻刑警脾气火爆，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怎么，你要跟我单挑？”顾烨挑眉看她。 赵宁眼神闪躲了两秒，心里踌躇着这要打起来她也占不了多少好处呢，她故作傲慢的抬下巴。 “袭警知道吗？你要跟我动手我就送你上法庭。” 她眼神非常坚定，仿佛在她心里，送顾烨上法庭这事儿，只需要一桩没有证据的袭警罪就可以。 顾烨颇有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冲赵宁摇头，接着他转过脸不再理会，也无所谓她说的是什么罪过了，只是前面就是柏油马路，回家的路就在前方啊。 可是某个恒心异常坚定的人却没打算放过他，一路小跑跟上了他的脚步，然后又用手掌拍拍他的手臂。 “喂，你这样很没礼貌知道吗？好歹也是同事一场，真是……” “哦？你的意思，我不够礼貌？” 突然走在前面的顾烨脚步就唰的停了下来。 赵宁也跟着停了下来，看到他距离他三四步远的样子，男人转过身一脸探究的看她。 赵宁不由得脚步往后踏了几步，她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瑟瑟问：“你……你想干嘛，袭警是不对的啊。” 一步，两步，顾烨一句话不说就朝她走了过来，眼睛里带着不明意味的笑，两只手就插在衣服口袋里。 他走近一步，赵宁就往后退一步，退了两三步，又觉得不对，好歹也是身怀军事格斗的女警啊，怕他一介文弱老师干什么！ 想着想着她就挺直了胸膛，说：“你靠近我就报警……唉”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人扛了起来，一个从上到下的瞬间，她已经被人放到了肩膀上。 真是变化来的太快，让人预料不及。 赵宁是头朝下的，浑身血液逆流，腰部被顾烨用手揽住了，她一动不动。 顾烨走了几步，觉得不对，问她：“怎么突然这么淡定？” 身后的人沉默不语，顾烨抿抿唇一脸若有所思，他大步流星的走到自己停在路边的车旁，打开后座的车门，车厢里的橘黄小灯应声而开。 顾烨将赵宁放在地上，他细细看着这忽然沉默的赵宁，让他感觉不一样的女子。 车外，即使灯光昏暗了点，他却也依然能看到她那红透的脸庞，女子用手背抚上脸蛋，又呼呼吐了几口气。 看他一眼：“刚才倒着脑子空白了……不对，你这是袭警知道吗？”明明前半句话还说的和和气气，接着后面应该是想起那什么事了，又一脸严肃的质问他。 顾烨抬手摸摸她的头，大约就是被顺了毛的狮子，哇唔哇唔气势就衰弱了下来。 他淡淡道：“小姑娘，我还要回家写论文呢，没时间陪你瞎逛，走吧。” 说完即是转身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赵宁满腔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车，她拉上车门，靠在后座上，打量的看着前面正启动车子的顾烨。 都说只有女*情绪化，怎么这专攻心理学的教授也这么情绪化，为人师表，极为不检点！伸手就搂她，阿呸！衣冠禽兽！道貌岸然！ “本来还想给你说说我的发现，看你这表情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赵宁猛然直直坐起，一听顾烨说这话，立马就投降了，满脸尽是殷情，也是狗腿之极。 “嘿嘿，哪里的话，顾教授，你说，你说。” 顾烨两手握着方向盘，眼睛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坐在后座的赵宁一眼。 他倒也不急，这又是像他的习惯，说话前总得酝酿一下，弄的好听叫三思而后行，弄的不好听，大概就是为人极其清高，对他人不屑一顾。 赵宁是这么想的。 “我问你，你知道本案最大的疑点在哪吗？”清高的人总算开口。 赵宁将身子窝在后座：“犯罪现场被清理的痕迹？” “不是，是为什么要杀。” “杀人动机是吗，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是清醒型有预谋杀人，而且仇杀可能性很大，还有什么可疑的吗？”赵宁不解，心中也忽然兴趣大增，扑腾就坐了起来，趴在副驾驶那个位子后面看顾烨。 顾烨：“不止这些，要知道，杀的是三个孩子，如果说只是一般的仇杀，那么杀一个孩子就够了，但这是三个，所以，我们应该可以由此推断出凶手当时的心态。” 赵宁歪着脖子思考了一会，又问：“勒死的时候，是愤怒的，上刺环的时候，应该是平淡的，放进浴缸的时候，应该是愉悦的，这样看的话，她势必应该是个非常能够掌握自己情绪的人，而且，和受害者一家积怨很深。”她说完还点点头，以示对自己的看法表示赞同。 顾烨通过后视镜看她一眼，眼中带笑。 他摇头笑笑，沉默间又把左手放开了方向盘，改而将手肘搭着车窗，食指和拇指放在上嘴唇上。 “没仇能杀三个吗，傻。” “砸场子呢你？问我的是你，说我不对的又是你。”赵宁郁结，眼睛一横那前座的人，真是好雅兴，专逗她的乐子。 她双手抱臂窝在后座，眼睛嘀溜溜的盯着顾烨的侧脸。 “杀一个人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但如果是杀三个人，那就需要个理由来圆这个问题了。这个犯罪嫌疑人，明显思想已经被仇恨蒙蔽，荼毒，支配他的不是脑子，而是罪恶的仇恨。 我以前也处理过一件类似这个的案件，不过被杀的是父母，凶手把他们的尸体卸成五块，摆放在他们家里的床头柜上，正好，他们家里，有五个房间，四个孩子。” “那最后凶手抓到了吗？”赵宁急急问，同时心里又不免唏嘘，手法这么残忍的犯罪嫌疑人，真的是太令人发指了。 “抓到了，你要相信我的报案能力。”他说罢透过后视镜冲赵宁挑眉。后者则是嫌弃白了一眼。接着他继续说：“凶手是受害人的小姑子，还有她老公，两个人合谋杀掉了自己的哥哥嫂子，再将尸体分尸，放在房间里。” “什么原因？” “因为钱，杀人这事弄来弄去不就那几个特点，为钱，为情，哦，还有一个特例，脑子有病。”赵宁依稀听到他说这话似乎是叹息了一声的，她觉着，这顾教授还真是多愁善感，理性中人啊。 她顺着又问：“那你当时是怎么破的案？它的线索破绽很多吗？” 只见顾烨摇头：“并没有，反而，它没有丝毫破绽，犯罪嫌疑人相当聪明，抹杀了证据，搅乱了犯罪现场，无迹可寻，就连第一犯罪现场都不敢确定。” “后来呢？” “后来，我们还是在模拟犯罪现场时发现了一个疑问，被杀的两个人都不算柔弱的那种，男人的身形还挺胖，何况同时杀两个，犯罪嫌疑人是如何杀掉他的，还有他的妻子。所以我们就着这个点找，发现了不少，接着再盘问调查，我们给了他们一个时间，问他们那时在干嘛，没有目击证人的疑点排第一，以此筛选。 法医也相当给力的，从尸检里找出一些线索，最后，锁定犯罪嫌疑人。” 赵宁点头。 “如此说来，一些细节上的东西还真是相当重要呢，别说，犯罪重演真的挺有意思。”就像尝了甜头的孩童，情不自禁就夸夸那糖。 顾烨相当受用：“下次可以再带你领略下犯罪心理学的精彩啊。” 赵宁轻点脑袋，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应是快到她家小区了，她将头抵在玻璃窗上，呢喃：“可惜你不为我们警局效力了。” 声音轻轻的，像风一样，路过了耳朵还没停留就消失不见了。 顾烨将车稳稳停在小区门口，他扭头看向赵宁，欲言又止，那话，他是听到的。 “那我先回家了，晚安教授。”后座的人情绪收拾的极快，直起身子就推门下车。 “晚安。” 赵宁冲驾驶座的顾烨摆手，然后转身朝小区里走去，脚步欢快。 停在门口的车大约停了半分钟才重新启动，一阵呼啸，它驶向了不远的洋房区。 今夜，谁又心事重重？ 　　☆、第五十七章 ：回归 次日一早，赵宁就急急提前到了警局，她打开电脑，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了几百个字，全都是有关她昨天的发现那可疑人的事情。 她没办法说服他们去和她一起找犯人，但是，报告可疑处这个事情，还是拿的出手的。 大约敲了十分钟左右，办公室里还是寂静的很，只有她一个人。 未关的窗户，从外涌进来不少露气，风吹的桌上的白纸欲飞，也就一个不留神的细节，几张上面印着黑字的a4纸已经被吹到飘。 飘到了门口的地上，赵宁瞥了一眼，没理会，赶着按下键盘上的打印键。 如预料中的声音，窗口那台黑白打印机，吱吱呀呀的出了几张纸。 赵宁小跑着到打印机边，拿起架子上的纸，仔仔细细看了看。 “早上好。” 额？赵宁错愕看向声源，是那门口处。 实木的大门，半边被打开着，顾烨今天上身穿了一件红色的毛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衫，衣角露出一点，西裤，皮鞋，一丝不苟的发型。手上拿着几张白纸。 “早，你怎么今天来了？”赵宁眼眉一弯，看到他身上的那件红色毛衣，心里莫名一阵喜悦。 她走到自己的桌子边，夹好纸张。 顾烨从旁边将刚才从地上捡到的纸递给她，又习以为常的坐在赵宁位置上。 他一手拿着桌上的黑色圆珠笔，放在指间旋转。 “过来办事。”男人淡淡答。 赵宁噢了声，想着又去饮水机旁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她再拿着纸杯回到办公桌前，就看到顾烨正拿着她刚才打印好的纸在看。 赵宁将杯子放在他面前，热气腾腾，一团一团的包裹住男人细长的手指。 “喝点水吧。” 顾烨拿开纸看了一眼，两秒后又将视线放回到纸上。 “麻烦换成玻璃杯，由冷水烧成的开水，谢谢。”他翻了页纸。 赵宁不解，看着自己倒的那杯水，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不对啊。 她看着顾烨：“你也太大爷了吧，爱喝不喝。”说罢她就两手抱臂，背对着桌子边。 身后，顾烨放下手中的纸，看了她一眼，再看了那纸杯里的水一眼。 一次性纸杯表面是覆有聚乙烯涂层的原纸，使用的话会对人体有影响，虽然很小，但他不喜欢，何况再加上饮水机的水，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饮水机，应该两天没换了，这样反复烧更有问题，而且，那旁边摆了一个电热壶，还有保温水瓶，这说明其实他们也不会喝饮水机的水。 顾烨再看赵宁那样子，背对着他，手上闲适的翻着一本军事杂志。 他无奈叹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纸杯喝了几口，大概是有冷风的原因，刚才还冒着热气的水，现在已经差不多温了，他喝了两口没见底，却也没放下杯子，而是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赵宁。 好巧不巧，正好捕捉到赵宁稍稍侧脸看他的眼神。 姑娘微窘，不发一言的拿着杂志坐到了别的位置上。 顾烨眉眼一弯，仰头又把剩下的水给喝了。 罢了，有危害就有吧，反正平常也没吃的多干净。 噔的一声。 纸杯的底部较硬的地方就碰到了桌子，顾烨将一只手搁在桌上，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然后再不急不慢的重新拿起桌上的a4纸。 “我可以百分之九十肯定，你这个请求过不了。”他说的极为肯定，不容质疑。 正心不在焉看杂志的赵宁不解：“那您的意思，我只有百分之十的机会？理由呢？” 是啊，你说百分之九十就百分之九十啊，不要以为自己是教授就可以乱下定论了，嘁。赵宁在心里这般嘀咕。 自然，这话她是不敢放到台面上来说的。也只能撑着下巴听人说这百分之九十的理由了。 顾烨：“证据讲究什么？眼见，耳听，你这份报告，是两样都没达到。谁信？” 赵宁啪的就将杂志拍在桌上了，然后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用两只手撑着桌子，两眼微眯。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我不想拿点实在的证据吗？可是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烨听完也将脸凑了过来，最后停在只剩一根食指长的位置，男人弯眉笑笑。 “你求我，我就帮你说。” 靠！ 瞧瞧那一脸无公害无污染的笑容，赵宁简直气的手发抖，她垂下头，闭着眼睛，尽量努力的去平复心中的怨气。 好想撕了面前这个人，怎么办？ 片刻后，她才抬头，浅笑道：“好后悔没在你刚才那杯水里放毒。” 顾烨看着她不语，脸上淡笑，大约过了五秒钟。 好像是忍不住了，接着他就忽的往椅背一靠，用手掌蒙住了那双笑眼，可这并不能掩盖他那努力想控制，却又没控制住的双唇。被水温热后的红润。 赵宁气急败坏的抓起桌上的纸杯就扔向他，正好被他一把拿住，只是少许几滴水洒了出来，湿了毛衣，顾烨低头看看衣服。 抬头看她：“自己买的都不心疼？” 赵宁白他一眼：“幼稚。” 转身就走。 他瞄她一眼，不语。 她瞪她一眼，不语。 好在刑警队这群人没过多久就都来了，一个个在踏进办公室前都是睡眼惺忪的，张着嘴打哈欠，但是，一看到顾烨。 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揉揉眼角。 “顾教授？是真人吗？” 说话的是夏海明，他看到顾烨那感觉，活像见着救星一样…… 他几个大步凑到了顾烨面前，一脸欲哭的握住顾烨的手，只见那人还没反应的及，手就被紧紧的攥住了。 顾烨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然后以示安慰的拍拍夏海明肩膀。 “恩，是真的。” 这话还是怎么听怎么滑稽。 “噢，天呐，你终于想开了要回来协助我们队了吗？” 恰巧这时何鑫走了进来，顾烨没有直接回答夏海明的话，而是拍拍他肩膀，走到了何鑫旁边。 “何队，好久不见。” “顾教授，你终于来了啊，哈哈。”何鑫看起来极为高兴，含笑握上顾烨的手。 转身又邀他进自己办公室里去谈，两个大男人，并肩走向了里间办公室。 依稀能听到两人间的对话。 “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不算复杂，。” ———— 八人组第二次召开会议，是早上8点多，只是，这次，还多了个人。 何鑫站在投影幕布前，身边站着顾烨。 “来，各位同仁，让我们鼓掌欢迎顾烨教授。”说完带头鼓掌。 其余人跟着鼓掌。 接下来，则是顾烨的自我介绍，其实，按理说，这人，他们早认识了不是吗？ “大家好，非常有幸能再次回到警局和各位一起破案。谢谢。” 瞧瞧，这礼貌的，赵宁真是都快以为他精分了呢，刚才那傲慢的脸色根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何鑫：“之前因为警局上头命令，不允许多用外聘专家，所以顾烨教授也就顺理辞职了，现在顾烨教授与我方签订入职合同，也就是我前段时间说的编制一事，顾教授这样的人才，我们怎么能缺失，大家说是吧。” 赵宁听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脸就去找孙小眉，那厮貌似之前就说了编制这事，原来，顾烨重归这事儿早就定下了？害她还失落好一阵儿…… 底下在座的一阵兴奋，嚷着八人组要改成九人组了。 这时，何鑫却摇头：“不不不，还是八人组，我也正式宣布啊，顾教授往后就是你们的组长了，全权负责特殊案件处理，你们的资料审批什么的，通通由他来确认。” 众人诧异，赵宁却只是心想，这顾烨背景挺厚啊，刚编制进来就是组长，简直不要太厉害。 当事人对此倒是淡定，清冽道：“谢谢关照。” “好了，刚才我也和顾烨教授谈了下这次的这个案件，我们开始吧。”何鑫宣布一声就走到会议桌旁找了个椅子坐下。 投影仪忽然被打开，幕布上慢慢浮现出电脑界面，顾烨走到笔记本电脑前，也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他打开了ppt，一个十分齐全的图文形式报告就出来了。 赵宁忽然明白，他为何优秀，因为细心。 “我根据现在所了解到的资料，简单的做了一个ppt，大概分为两个个部分，犯罪现场模拟结果，犯罪人心理侧写。现在后面一个不太完善，可能还要慢慢补充。 首先，我们说到犯罪现场，大家应该不好奇，这是犯罪心理破案方法中最常见的，其实也就是换位思考，在案发当天，我曾和赵宁警官，一同模拟了犯罪人当时的情境，大致如下。”幕布上的ppt跳动了一个页面，一个画好的路线图。 “进门，杀第一个，根据尸体伤痕程度来讲，大孩子可能性很大，上楼，杀另外两个，我们在孩子房间里找到了挣扎痕迹，并且，有孩子的尿液。杀完后就是上刺环，再是放进浴缸。 杀完后则是清理犯罪现场，我之前说过，犯罪嫌疑人可能是30岁到38岁之间的成年人，百分之五十是女性，现在，我要推翻这个结论。因为，凶手极有可能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堂下众人大惊，纷纷议论：“怎么会呢，两个人作案的话不会目标太明显了？”说话的是周昊渊。 顾烨抬眉一笑：“这个还得感谢赵宁，是她发现了这个转折。”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纷纷转而看向赵宁，一时间，赵宁居然感到窘迫。 “是啊，不就是那个画吗，说了还不信，我昨天去找那个女环卫工了，可是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去盘问她。”说到后面她自己都没底气了。 何鑫这时建议：“既然这样，我们倒是可以派几个人去观察观察，不能放过这几率啊。”他笑笑。 赵宁心中不免嘀咕，之前她说的时候，他们兴致可没这么高，果然还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想着，她又瞪了一眼那精分人，刚才不说还要求他吗？得瑟啥。 顾烨正好看到，回以浅笑，大概就是：我大度的很。 　　☆、小剧场之美食报复 今儿也是赶巧，赵宁没啥任务，早上起的早，换上运动服就出门遛弯了。 冬末春始的季节，到处都还是萧条一片，赵宁拐了几个弯突然就走到了顾烨家门口，某人正在修剪门前的常青树。 赵宁客气打招呼。 “早啊教授。” “早，小姑娘。” 赵宁微窘，极为不爽的走了上去，两手插着腰。 “喂，我哪里小了，明明今年25了！” 顾烨先看看她的脸，再又看看她那挺起的胸膛。 目测了番：“恩，不小，发育的挺好。” 某人彻底怒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大剪刀，两只手拿着，咔嚓咔嚓的。 “衣冠禽兽，信不信我把你给办了！” 顾烨挑眉好奇：“哦？你怎么办？” 赵宁怪异的一笑，含笑问：“还没吃饭吧？” 顾烨不解，却也点头，是呢，大早上的，连口水都没喝。 “哦，那挺好啊。” 顾烨不解，心中怎有不祥的感觉。 ———— 一张八仙桌，她坐这头，他坐那头。 赵宁不停的用勺搅动着碗里的羊肉汤，又掰碎了馍放进去。 她放一个，看一眼顾烨，放一个，看一眼，直到全部掰完。 小样，让你耍流氓！ “嗯～好香呢。”她说着就拿起筷子夹了个柔柔软软泡满羊肉汤的馍馍。 而对面，顾烨的面前也不是没有东西，至少放了一杯水，他故作不在乎的喝着白开，其实心早就飞到了那碗里。 赵宁吃了几块看他一眼：“想吃吗？” 某人点头。 “求我啊～” 顾烨真是一口白开差点没喷出来，果然是应了那句话吗，风水轮流转。 他傲气的扭过头，起身准备去厨房倒水。 刚走到那边上，应是闻到羊肉汤的味道了，迟疑后再旁边坐下。 “美女，你一个人吃的完吗？” “吃的完啊，反正这么好吃。”说着就往嘴里塞了一块。 顾烨这时又问：“我觉得，我国有句古话不是好吗？要乐于分享。” “噢，这样啊，那你求我啊。”赵宁歪着脑袋看他，心中想，让你平时装清高，吃个粽子还要人求！帮个忙也要求！ 顾烨看了她几秒，四目相对，谁都没有服软。 终于，半分钟后，某人投降。 “好吧，求你，赏口吃的。” 什么身段，什么心高气傲，在一碗羊肉汤面前，那都是浮云。 赵宁ko顾烨 —————— ～磨铁中文网正版出品。 你们有啥想说的记得给我留言，我会一一回复的，说你呢，潜水的！ 　　☆、第五十八章 ：太快了 事情折腾一番的后果就是，赵宁和顾烨一同去了全林路的那个小区，其余人则继续该研究尸体的研究尸体，该继续找线索的继续找。 顾烨自己开的车，赵宁被要求坐到了副驾驶，只因他说不识路，赵宁这就不解了，那您大爷昨晚是瞬间转移过去的？ 想着又欲言又止，算了吧，她现在还不是特别想说话，这个案子拖太久了，人家家属都有意见了。 赵宁将画稿放在腿上，一只手捏着白纸的一角，细细研究着那黑白线条。 正好这时上了直路，顾烨看她一眼，又看看那画。 “不觉得这幅画透露出了不少东西吗？”顾烨忽然这么跟她说。 赵宁疑惑看他，只见他正直视着前方的马路，神色清闲。 “有何见解？” 顾烨沉默了一瞬没说话，忽的好似想到什么，嘴唇突然抿的紧紧，眉头也蹙了起来，刚才还闲适的表情，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赵宁默默看着他这变化，只道果真是精分，变脸比变天还快。 过了会，他将车速缓了下来，眉头也稍稍舒展了开。 声色清冽的道：“画这幅画的人应该画功不低于十年，或者十五年，从落笔及构造方面来讲，是非常熟练的教师级水平，从意境来看，又可以看出，他对生活的一种不满。” 赵宁诧异，在顾烨眼里，似乎此时躺在她腿上的并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活的犯罪心理研究对象。 而她的身体里也在不停的发问，这一切结论的根基又在哪？ “从那里看出的？”她说完也看看画，平淡无奇的一幅画，除了她认为很可疑的那个女环卫工外，根本毫无其他可言。 “画功的话，显而易见，非常精湛，至于那意境，则是来源于他对整幅画的轻重。每个人的潜意识都是一个真话仪，就算你没有很实质的说出某些真话，你的小动作，也会出卖你。我问你，你看这幅画，你首先第一眼看到的是什么？” 赵宁看看画，第一眼，恩，应该是那个吧，比较显眼。 “那个女人。” 顾烨扬唇一笑：“没错，女人，扫地的女人，在下午扫地的女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疑义，何况把她画到这个画上的人，不得不承认，他真是个聪明的隐藏者，懂得如何去表达自己，又糊弄了别人。” 赵宁深思不得解，顾烨这意思，她被糊弄了？ “什么意思，是说我被糊弄了吗？”她好奇的看向顾烨。 那人没理，专心开车，也不吱声，就一直看着前面的路，没过多久，车就稳稳的停在了路边的一个空车位上。 顾烨率先下了车，赵宁赶忙追上，这纯属吊人胃口啊，话都没说完，就马上下车了，耍人呢？ 她追了几个大步才和顾烨并肩，赵宁拉拉他的衣袖，微昂着头问他：“你刚才什么意思，是说这画其实在向我们传递了一个错误的信息？” 顾烨瞥了她一眼，随之抬抬下巴，那指向的位置是对面的马路。 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环卫工服装的女人，她正在清理路上的落叶。 “现在几点？”顾烨忽然问她。 赵宁抬手看表，答：“9点14分。” 她说完自己也放在心里揣摩了下，感觉这时间不太对啊，环卫工清扫马路最早早上五点多到七点初吧，这是冬令时。 还是说，这个女人得有多大的背景啊，敢这么嚣张到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上班？ 赵宁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肩膀斜倚着路边的树干，接着她又看向那公交站，空空如也，连个等车的都没有。 “要上去问问吗？” “嗯，我去。” 顾烨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速度快到赵宁还未直起身子，他就已经快到了对面，她以为他会直接去找那女人，却不想人只是拐个弯去了小卖部。 似乎是要了一瓶纯净水，他接过，再递钱，因为隔得远，赵宁并没有看的太清晰那老板和他说了什么，反正感觉没好话，一脸笑嘻嘻的，就像让她把那半箱冰棍都买了一样，想拉拉大客户。 却没想顾烨这个人，清高的瞥他一眼都嫌多，并且很快就转身离开了，他再是径直走向那女人。 大概是扫落叶扫累了，女人就着路边的小花台就坐下了，竹丝编的扫把就放在腿旁边，她揉揉自己的胳膊和肩膀。 顾烨走上前去将水递给她，女人抬头，疑惑看他，没接。 那是一双很干枯无神的眼眸，没有黑亮，只有棕暗，带着打量和防备。 顾烨盯着她没说话，她看着顾烨也没说话，互相打量。 至于站在这边的赵宁，被这情形吓得够呛，什么情况？他买水给人家，人家还不肯收？ 赵宁想着心里也直打鼓，要是顾烨把事情搞砸了怎么办，暴露了怎么办，她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去解个围，恰巧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看屏幕上的号码，是顾烨的，赵宁猛地抬头去看对面的那个人，只见他正一只手负在身后，那个手上就拿着手机。 没有更多的犹豫，赵宁连忙滑动了接听，又将手机贴在耳边，里面安静的只剩风声。 “先生，我不需要施舍。”坐在花台上的女人简单叙述，她低垂着头。 声音同样也清晰的传到了赵宁的耳朵里，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顾烨想干嘛？ 再看那边的人，只见顾烨已经将手中的纯净水放在女人的脚边了。 “这不是施舍。”放完水他就双手负在身后，身姿挺拔的站在一旁。 一时间，两人又沉默了起来。 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都过去了，好像就像被施了定身术，谁都没有想过要开口。 赵宁在这边看的好心焦，她不解，这是唱哪一出？ 忽然，顾烨转身就打算离开。 “等一会。” 女人叫住了。 顾烨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转过身子看向那人。 原本坐在花台上的女人站了起来，大概158的个子，那才是昂着头看顾烨。 赵宁清晰的听到从手机里传过来的声音。 “先生是警察吧？” “是的。” ！！！！拿着手机的赵宁瞪大了瞳孔，怎么会，就知道了呢？ 而且顾烨还承认的那么爽快。 再继续往下听。 女人轻轻笑了两声：“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麻烦警局走一趟。” ———— 审讯室里，赵宁手上拿着笔不停的按动那伸缩，啪嗒啪嗒的，非常醒耳。 顾烨浅浅抿口水，又将杯子搁在桌上，接着他一只手拿过赵宁手上的笔，放在桌上。 “别闹。”男人嗓音低沉。 赵宁不满的瞪他一眼，真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从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就把人带警局来了。 对面，坐着的正是那穿着环卫工服装的女人。 她面容冷静的异常，无波无澜。 “我叫金婉绣，45岁，燕京人。” “住址？” “全林路里进小巷，第262号。” “为什么主动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顾烨问，那女人答，赵宁则是一边观察他的神情，一边做着笔记，心想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自主承认自己是凶手的人呢，有意思。 金婉绣：“先生，人真的是我杀的。”女人忽然激动了一句，仿佛生怕别人不信一样。 “好，那请描述你的作案动机，作案过程。” 审讯就是个很直接的事情，好，你说是你杀的，那你描述动机和经过啊，不是我们警察不信，而是，我们不干错判这事。 金婉绣：“我和他们家是宿敌，本来我也住在那个小区里，他家现在住的那个位置，就是之前我家的，但是，后来我们被强制拆迁了，我的丈夫因此突发疾病而死，我们不甘心！他宁家的人就是人，我的丈夫就不是了吗，他家有权有势，仗势欺人！”女人说到这里，眼中早已泛满了泪花，眼睛也变得红肿，赵宁递了几张纸巾给她。 女人接着又说：“没错，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我每每看到自己的现状，再想想我那可怜的丈夫，呜呜呜，他死的好冤。”女人是越哭越可怜，那声音也嘶哑的根本听不见。 赵宁稍稍蹙了蹙眉头，她缓缓道：“但你杀的，是三个孩子，父母间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这一代来。” 女人猛然抬头诧异的看她，她瞪大了眼睛：“难道不是罪有应得吗？我丈夫就该死了？” 赵宁一时语塞，手中拿着笔愣愣的看了她一会，想罢又继续在本子上记录。 这女人，理智已经在慢慢失去。 “金女士，请阐述下你的作案过程。” 出乎意料的，这个声音来自顾烨，他并没有去计较前面那事，而是很平淡无奇的让女人直接说作案过程，可谓犀利干脆。 女人又抽泣了几声，哽咽的接着说：“我趁他们父母走了，我进入了他们家，我说讨口水喝，他们便让我进去了，我先杀的老大，再杀的老二老三，给他们戴上从路边草坪拿过来的刺环，最后再放进浴缸。就是这样。” 赵宁一直在关注着面前这个女人的神色，她说这些话的反应和之前说自己多可怜的反应，两个截然不同。赵宁撑着脑袋打量她，这女的，怎么看怎么奇怪。 而且，在顾烨之前的定论里，能让大孩子开门的人，是个他很熟的人，所以这绝对不是这女人口中所说的讨口水喝那么简单。 越想越发愁，赵宁下意识的寻求顾烨的意见，只见他正两两个手肘搁在桌上，双手交叉放在鼻梁下方，就像带了个人肉面具，只剩一双眼睛，和一半鼻子。 她用手在底下轻轻拉拉他的衣角：“喂，你觉得她像撒谎吗？”她侧过头去和他交流。 顾烨侧过头看她：“还需要觉得吗？明显是在撒谎。”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整个房间都很安静，他的话也相当清晰。 坐在对面的女人则是震惊的看他一眼。 男人继续道：“太快了。” 赵宁不解，什么太快了，这个女人吗？ 　　☆、第五十九章 ：奇怪的逻辑 “你们抓我吧，是我杀的。” 赵宁拿着笔看那女人，抿唇没说话，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面前这个年近半百的女人，这般极力的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所为何故？当真要信了她那漏洞百出的作案过程嘛。 赵宁见身边的人不为所动，面前的人却还是依旧哭哭啼啼，听的她眉头直皱。 “安静。这里是警察局，不要跟我们哭诉。”也确实，没见过觉得自己杀了人还有理由哭的。 金婉绣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了，瞪大了红肿的眼睛直看赵宁，审讯室里也因此而安静了几秒。 然而，也就是几秒而已，对面的女人好似泪腺格外发达，一哭起来，就有种像上了发条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哭声嘤嘤的，赵宁简直忍无可忍。 突然，啪的一声，她猛地拍了下桌子。 “安静！” 如果说，先前那是很平静的叫她安静，那么这会，她就是很暴躁的让她安静。 不得不说，刑警这行，没一个脾气好的，想来又不是在跟客户谈生意，干嘛要好声好气的？就像面前这个认为自己杀了人，认为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果然，只有在气势上的压倒才能镇住对面的这个女人。 被赵宁这么一吼，金婉绣立马抿着嘴就没哭了，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恰巧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赵宁走过去发现是孙小眉，给他们拿来了这个金婉绣的资料。 赵宁重新走回到座位上，她翻看着手中的文件，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待坐好后，又递给顾烨。 “你怎么看？” 男人接过瞥了一眼，不到三秒的注视，他就重新塞回了赵宁手里。 音色平淡依旧：“你居然没发现这是个局。” 哦不，平淡中是带着一点点的嘲讽的。 赵宁白了他一眼，清高的人就这德性，看谁都是傻。 “还审吗？”她问。 “既然剧本已经安排好，当然得继续往下演啊。”男人侧头笑意满满的看她。 赵宁若有所思的看向对面的那个女人，她低垂着脑袋，双腿并拢到了一块，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衣角。 心理学认为，人们为了生存，通常都会很好的伪装自己，这是本能。 ———— 如果非要去深究，人类最初是在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那么应该就是在他找到了自己想保护的东西、人或者事物的那一刻。 因为想保护自己的零食，不和同伴分享，他选择了撒谎，因为想保护自己的爱情不受家庭阻挠，他选择了撒谎，因为不想孩子受到伤害，她选择了撒谎。 这是一个母亲的态度。 赵宁有点理解为什么顾烨说，既然剧本已经安排好，当然得继续往下演的意思了。 或许说，从他看到那幅画，见到面前这个女人开始，他就应该已经知道了，而且，还给了她提示。 赵宁略显丧气的低头，她挠了挠自己的短发，她的手里端着一个纸杯的水。 她一手拿着走进审讯室。 还是刚才的那个地方，身边坐着的依旧还是顾烨，只是换了个审讯对象。 万万没想到，赵宁会在这里看到他。 她将纸杯里的水放在他面前，随后看也不看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自始至终，那个被审讯的，则是瞄了她好几眼，顾烨看到了。 “许先生，大年初一这天你在哪？”顾烨问。 “我在家里。” 赵宁一点都不陌生这个声音，是的，这个姓许的先生，就是许生，给她提供画稿线索的那个人。 同时，她又是金婉绣的儿子。 刚知道时，她也挺诧异，是世界太小，还是纯属巧合？ “那么，你的母亲，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那天没看到他。”许生今天的声音依旧和往常一样的平静，也就是他所谓的淡定。 顾烨：“那后来，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许生昂着头作思考状，沉吟后答：“大概是晚上，我记得我已经睡了，她才回来。” “恩，有何异常？” “没有任何异常。” 依旧平静。 赵宁撑着下巴看对面的许生，她犹记得，这个人曾说自己没有家，甚至，在她去找线索时，他主动把画交给了她，还说画上的这个女人异常。 如此看来，倒是疑点多多。 赵宁：“你的母亲，承认自己杀害全林小区的那三个孩子，你信吗？” 许生听完对上她的眼睛，空洞，无神，然后是微惊，诧异，最后就是一句三个字。 “我不信！” 赵宁不想和他废话，于是直接打开了先前的录音笔，放到金婉绣声嘶力竭的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那一段。 许生沉默着，没说话。 录音笔里，女人的声音依旧在播放，一遍又一遍的哭诉。 顾烨却始终只看着许生的神情，他抱着胳膊，就像个看戏的，又或者，说不定还会时不时评两句这个戏。 啪的一声，赵宁关掉了录音笔。 “你想说什么？”她问面前的人。 只见许生脸色依旧无奇，就像录音笔中那个声音并不是他的母亲一样。她说的，也并不是自己杀了人一样。 许生愣了几秒，不禁失笑：“警官，我的母亲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去杀人。” 赵宁也不禁失笑，她拿出之前从许生那里拿过来的画稿，摆在他面前。 “哥们，别打自己脸好吗？” 面前的人愣住了。 片刻后，他拿过那画，放在手里看了看，接着抬头看赵宁：“赵警官，我怎么打自己脸了？我喜欢画我的母亲有错吗？” 额？ 赵宁：“噢？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吧？作为一名成年人，你应该知道孰轻孰重。现在说实话，还来的及。” 不置可否，许生给他们所营造的一个局面，真的很令人不解，他一方面在没有承认那是他母亲前，告诉赵宁，画上的女人，很可疑，一方面现在证实了是他的母亲后，他又不承认之前的话了。奇怪的逻辑。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顾烨突然拿过那画。 “你这画分别是什么时候画的？”他问许生。 “每一张都是一天，那个小区大门上的时钟有日期。”他指的是小区大门的led电子时钟屏，许生把那也画出来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每天坐在公交车站画画，凭你的画功，应该完全可以胜任一份好的工作。” 许生苦笑摇头：“没用的，我家没钱，没人看的起我的画，他们认为是垃圾。” “你坐那画画多久了？”顾烨并没有理他那苦情的戏码，而是直接又跳到另一个话题，思维转换之快。 “大概有半年了。” 赵宁若有所思，她很好奇，为什么身为儿子，要天天看着母亲扫地？还一待就是半年。 顾烨：“你认识三个死者吗？” 许生：“应该不认识吧。” “什么叫应该？”这话是赵宁问的，她们审讯时，一向对这种意味不明的词很敏感。 许生看向她：“我也不记得了，人来人往的，也许见过，他们给我扔过钱也不一定。”说完他苦笑一声。 赵宁也看着他，沉默不语。 还是顾烨突然说道：“等等，你刚才说给你扔钱？” 许生点头：“恩。” 顾烨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他将手指搁在鼻子下方，撑着椅子扶手，道：“我们这里资料显示，你原本的家确实是那个受害者现在的家，你的父亲也确实是去世了，那么，我想问你，别人给你扔钱，又是什么时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宁深深被他们的对话绕乱了，什么逻辑都没有一通对话，令人费解。 许生：“大概去年5月份，我以卖画为生过一段时间。”说完，他似乎又想起什么，接着加了句：“在长新路。” 听到这里，顾烨和赵宁两人相视而笑。 笑什么？ 笑这漏洞百出的自我辩解。 赵宁无意再继续周旋，索性直接戳穿：“燕京市长新路自13年开始就在修地铁，直到去年8月份，我想问，在那连'车都得绕着走的长新路，你怎么卖画的？” 许生错愕。 赵宁却如茅塞顿开，接着说道：“你说你在全林路那个公交站待了半年，每天就画画，可是，你知道有种东西叫监控吗？还有，你这些画，画上刻意标明的时间，其实分明都是同一天画的，因为是铅笔，所以如果时间久了，又不做任何保护措施，用不了多久，画就毁了。 再谈谈你前后矛盾你母亲这事吧，我找你拿到这副画的时候，你说你觉得这个女环卫工可疑，并且说她下午上班这种荒唐事，其实无非不就是想凸现她的特殊？你告诉了我她的地址，想必也料到我要怀疑她，既然你已经把事事证据往她身上推，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 如果你非要问，凶手会是面前这个人吗？ 赵宁只会迟疑，因为现在的证据并不能证明他是否杀人，或者他的母亲是否杀人，两个人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如果到最后却发现和案件没有任何关系，那他们，就是阻碍警察办案。 可是，万事总有原由，他们这么做的原由，又是什么？ 　　☆、第六十章 ：疯了的女人 “你知道蓄意杀害未成年儿童是什么罪吗？” 审讯室里，赵宁一边翻着手中关于许生的资料，一边问他，看似很随意，却又令人不能逃避的语气。 “死刑？”许生答。 赵宁原本低头翻动纸张，听到他的答案，突然抬头，看着男人的眼睛，字字珠玑。 “枪决和注射刑，你的母亲现在正在做dna对比，如果最后鉴定结果吻合上了证据，那么，前面的两种二选一。”她说到最后有稍稍叹一口气，也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没事去杀人干什么？ 她悄悄的打量面前这个许生的神情，相当微妙，他的脸可以说，一半是愁思，一半是释怀。 赵宁心叹奇怪，这个人为什么会有很释怀的表情，难道他认为这是种解脱？ “你想替你的母亲说些什么吗？” 许生摇头：“杀人犯法，天经地义的该依法处决。” 不得不说，这个答案还真是惊讶了赵宁和顾烨。 他们四目相对，眼神中透露着复杂的情绪。 数秒后，顾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起身时看着赵宁，轻声说：“跟我出来下。” 赵宁点头也同样起身，两人一同走到了警局的办公室里，其余的人，并不在。 顾烨走到窗户边，拿起靠窗的那个桌上的一本记录本。 他随手翻了几页，然后停下。 赵宁认得，那是她的。 “顾教授，你怎么看？我觉得就算真的是他妈妈杀的，也应该还有一个主谋，因为让一个中年女人去不露痕迹的杀了三个孩子，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赵宁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了水杯，猛灌了几口冷的，审讯真是个费口水的事情。 顾烨依旧看着她的记录本，头也不抬的答：“杀人的肯定只有一个，收尸的，却未必了。” “我觉得这场预谋型杀人，还真是复杂，我甚至想过，会不会是母亲想给儿子替罪。”她耸肩表示自己的猜想。 “有这个可能性，关键，谁在撒谎？” 两人都是若有所思，有时候，聪明的犯罪嫌疑人，他懂得如何去掩藏，或者表达自己，还会如何将别人往另一个方向引导。 正寻思着呢，电话突然响了。 叮铃铃的办公室座机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异常醒耳。 赵宁攀过半个身子去接听。 “你好，我是赵宁。” “赵警官你好，我是法医室小陈，我们徐法医，让我通知下你们，那个叫金婉绣的女人，她的dna鉴定和我们之前在那三个孩子身上找到的，吻合上了。” 人在表现惊讶的时候，通常会睁大眼睛，这是众所周知的，是的，就如赵宁现在这样，电话听筒就放在耳边，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赵警官？赵警官？还在吗？”电话里头传来陈甜的声音。 赵宁慢慢被拉回到现实，她拿着听筒，轻轻答了一个字：“在。” “我们徐法医问你们还需要继续调查吗？金婉绣在我们这。” 赵宁思考片刻答：“不需要，麻烦把鉴定报告和她一起带过来吧。” 挂上电话，赵宁看了一眼顾烨。 “鉴定对上了。” “恩，从你的表情中就看出来了。” “那里面那个怎么办？” “放他走。” ———— 现实果真如此残酷，谁都没想到，一个40多岁的中年女人，会是杀害三个孩子的凶手，为此，金婉绣被暂时以拘留做处理。 特别行动小组的八个人，也急时召开了会议。 这一次，没有人是站在那幕布前，或者是白板前。 徐家：“你们相信吗？” 他看众人，一个个纷纷摇头表示不信。 是啊，谁会相信，那个口供犯罪过程，满是漏洞百出的女人，她得有如何厉害的犯罪天赋，才能将案件做到这般的完美无缺，滴水不露。 “也真是见了鬼了，我干警察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人不可貌相的犯罪嫌疑人。简直了。”感叹这话的依旧是徐家，他的脸上，写满：老子就是不信这个邪！ 岂止是他一个人，恐怕在座的每一个人，现在心里都这样吧。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就像个替罪的案子，对了，那个血样，是在哪里发现的。” “原先是被认为打扫干净的犯罪现场已经没有任何线索，但是后来在尸体身上有找到一个，居然是在头发里，也就是说，在她给他们套上塑料袋前，那滴血，已经滴进了头发，真是好巧，在那最小的孩子头发里。”陈甜一边陈述，一边拍着胸脯表示心里的惊讶以及万幸。 可不是万幸呢，那么隐秘的地方也得亏他们了。 赵宁忽然想着去看顾烨，他沉默好久了，有点太过安静了。 她撞撞他的胳膊。 “哎，boss，怎么不发表意见？” 顾烨看她：“我在想后面的程序，将那女人递交法院，然后判刑，然后就完了？国内类似这样的案子我真没处理过，感觉是两个犯罪嫌疑人，但又只有一个人的痕迹。” 赵宁附和点头：“我之前倒是看过一些，也有碰到这样的吧，警局可能还会事后派人去跟踪调查，但不会太明显，除非有新的证据出现。” 顾烨若有所思：“恩，那先这样，稍晚我再做个犯罪心理报告，后续让人继续盯着这案子。” 事已至此，谁又能有办法，身为警察，最悲哀的就是弄错对象，或者逃掉了漏网之鱼。 经最后会议讨论，金婉绣不得不被直接提交法院，她的刑期也应该是板上钉钉的那种，死刑，无论是枪决或者是注射，至少，这都是她自己犯下的罪。 ———— “犯罪心理学认为，受挫等于攻击，在社会活动中，如果某个个体受到了受到了挫折，常常会激发一些愤怒的情绪，由于认知的狭窄，他们找不到自我解脱的方式，从而这些情绪将会转化为攻击，也就是犯罪的开始。 本案中的金婉绣就是典型的化打击为攻击。这种人，心里相当偏激。” 顾烨站在会议室的白板前，他的手中拿着笔，黑色的笔身，直指白板上写得字。 “犯罪心理。”这四个字格外明显。 在座的都是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一个个接受传统刑侦教育的警察，对于犯罪心理学，他们也仅仅是上警校时，老师那月把月才会提上几次的神奇学科。 “顾教授，那依你看，这个女人，算疯子吗？我指的是，她疯狂的杀害了三个无辜的孩童，能算进精神变态这一类吗？”夏海明从某方面来讲，真的是好学之人，这点着重表现在顾烨这块。 白板前的顾烨一只手撑着桌子边沿，一只手依然用手指着那白板上的四个黑字。 笃……笃……笃……笃 四声响，黑色的笔帽依次点过那四个字。 “虽然我不怎么认同弗洛伊德的某些观点，但是他的有句话是没错了，不要去了解女人，因为女人都是疯子。你们发现了吗，在金婉绣的口供中，她只是一直认为，自己是受害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属于应该的。这种人，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一个人犯罪的开端，无疑是因为某件很看不起眼的小事，像插花案的许如远，他们都是受到来自他人的打击和伤害，才会产生罪恶的念头，金婉绣她丈夫的死给她打击挺大，据后来资料了解，金婉绣一家本来是小康家庭，丈夫经营一家小公司，住在那栋小洋房里，许生是独子，热爱画画，成绩优秀，本来是打算去年结婚的，但是，他父亲出事了。父亲的公司受到别家的打压，最后客源崩溃，父亲跳楼，家产被变卖，准儿媳妇走了，母子两人从此只能靠安置房生活。 要说起来，犯罪嫌疑人作案无非两种，激情杀人和预谋杀人。再深入的，除了心理作祟那点事，根本毫无其他可言。 归根结底，还是心理病。” 不可置否，顾烨真的是一名优秀的讲师，赵宁虽然没听过他的课，但是就凭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有准备的人，很有心。 因为现在也算是正式的工作人员了，警局给顾烨安排了一个办公桌，就在赵宁对面。 靠窗的风水宝地。 下班的时候，赵宁难得有幸搭个顺风车，她依旧习惯的坐在后座，和顾烨闲聊。 “顾教授，你说这个案子的后续，有调查下去的必要吗？假如，我说假如，真的只是金婉绣一个人杀的呢？” 顾烨正悠闲的等着红绿灯，他答：“不可能，一个人就算再厉害，能力也是有限的，试想下，如果是你，你能办到，把三个孩子全部杀掉，然后再花功夫掩饰，放进浴缸，照在金婉绣的角度想。”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做不到，真的挺难，我觉得这母子两都挺奇怪，母亲吧，一心想认罪，儿子吧，一心将罪指给母亲，特别是画稿那事，想起来我就气，感觉被耍了一样。” 前面的顾烨噗嗤一声笑，他道：“现在才知道？” 赵宁坐在后座丧气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车子就已经稳稳的停在了小区门口，赵宁准备下车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转过头，看顾烨：“对了，之前那个受害者的父亲说，他接到过一封匿名信，上面让他找你，并且问，怎么你不给他写信了。最近忙，我都给忘了。你记得哈，我走了，拜拜。” 嘭的一声关门声，坐在驾驶座上的顾烨方才还闲适的神情，现在已经变得异常复杂。 越接近那个日子，他就越觉得……那个人快要出现了。 　　☆、第六十一章 ：探监 冬天总算是过去了，燕京的天气也开始慢慢回暖，赵宁深以为，她应该可以去爬个山了，毕竟自从去年的插花案以来，她就再也没清闲过，好不容易来的年假都特短暂。 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星期六一大清早，她就穿上冲锋衣，拿上登山包和登山手杖，以及一切的应急用品，爬山吗？ 当然不是，她是去野外生活几天。 骨子里热血的女性总是爱挑战一些新鲜刺激的事物。 可是，这临出门的时候，她却顿住了脚步。 探险这事儿，一个人是不是未免也太无聊了？ 赵宁站在自家门口，靠着防盗门，思索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手指停留在最近通话记录的那个号码上面，果然也是个纠结的人，一方面是怕人家也许不喜欢这事，要是拒绝了多尴尬啊。 再一方面，孤男寡女的，荒郊野外的……想想还是觉得不合适。 赵宁摇摇头又将手机放了回去，拿上自己的背包就下楼。 噔噔噔的一声又一声，回荡在楼梯间。 不到一分钟她就走出了单元楼，赵宁随手一搭将包甩上肩膀，来到小区大门口，跟门口那大爷做了个“备案”，相当于，如果她十天半个月没回来，就通知警察局，算失踪人口来找，找不到收尸也好。 赵宁在纸上签好自己的名字，接着才告别了大爷，这还没走几步呢，就看到了一熟人。 她走上前去打招呼。 “早上好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过来接个人。” 赵宁惊讶道：“顾教授，你也有朋友住这个小区吗？” 坐在驾驶座上的顾烨沉思后看她：“嗯，勉强算是吧。” 赵宁撑在他的车窗边，一脸八卦味：“唉，没听说你有什么朋友啊，怎么，是不是女朋友啊，哪一栋的，我看我认不认识。”她轻挑眉梢，嘴角笑意满满。 却见顾烨只是低头看看自己的腕表，然后再答她：“快点上来吧，去监狱，警员证带了吗？” 额？ “带了，去监狱干什么？”赵宁没反应过来，不是说来接他朋友嘛，怎么又带她去监狱了？ 顾烨用眼睛瞄瞄的位置，答她：“上来说。” ———— 燕京市西城监狱。 监狱坐落在四周满是平原的郊区，无树无木，十里开外，不见人烟。 这里距离市区行车需要50分钟左右，还是走的绕城高速，可见其所在之处的偏远。 车子的轮胎行驶过黄土地面，顷刻之间就是尘土飞扬。 “请出示证件。” 高大的铁门前，一名穿着警服的人走到门口那台陆虎前，朝里面的人探头。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赵宁从口袋里掏出警员证，她递给车外那人。 男警看了一眼警员证，然后看了一眼赵宁和顾烨，片刻后再说：“进去吧，放行。” 黑色的车子缓缓开进大门，他们今天来见的，是一个熟人。 赵宁不同于顾烨，她是真的第一次来监狱，看什么都好奇，这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寂静的大房子，其实里面住着的，是一个又一个罪犯，并且是最凶恶的。想想都令人紧张到寒毛直竖。 顾烨略显轻车熟路的带着她绕了几个弯，走过几扇门，然后来到了一间办公室。 敲门，进门。 “顾教授，你们来了。” 简单中式的办公室，入眼处就是坐在靠窗办公桌旁的男人，他穿着一身警服，笑着走近握住了顾烨的手。 “万监狱长，好久不见。” 被唤万监狱长的男人，很是欣喜的拍拍顾烨的肩膀，随后才注意到这边的赵宁。 “这位，想必就是赵宁警官了吧？”他看向赵宁。 赵宁错愕，她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万监狱长，更是听都没听过，却见顾烨和他那招呼的程度，应该是个正派人物。 她笑着握住万柯朝伸过来的手，礼貌答：“是的，万监狱长，你好。” 万柯朝笑意满满的点头，然后才接着说：“你们跟我过来吧，他已经在等着了。” 赵宁疑惑看向顾烨，她刚才在车上问过他今天来干嘛，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是守口如瓶，末了还只是神神秘秘的说了两个字，熟人。 由万柯朝带路，三人走过了好几道铁门，一层又一层，越到里面就越是黑暗，一路上都是有狱警在把守。 “到了，他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万柯朝说。 顾烨朝他点头道谢，然后不着痕迹的抚上赵宁的腰肢，隔着几层衣服，并没有多大感觉，只是整个人被推进了几步，他在示意她进去。 赵宁推开面前的铁门，旁边依然是两个看起来相当强壮的狱警。 刚打开门，一股阴潮湿气味道扑面而来，女子下意识的捂住鼻子。 光线非常昏暗，唯一的光线还是那个墙角顶上方的小窗户，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那个窗户的旁边，还有一个亮着红点的监控器。 明亮的地方，还是能依稀看见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有一张长方形桌子，三把椅子，靠墙的那把椅子上面，坐了一个人，看身形似乎是男人，低垂着头。 赵宁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她将自己有点遮挡住眼睛的短发别在耳朵后。 疑惑着靠近，一步一步，走的非常稳。 啪嗒。 突然一声响，房间里倏的就明亮了不少。 赵宁下意识的就去看身后，正巧撞上顾烨。 男人强劲有力的双手扶住她的双臂，轻声说：“是我。” 她点点头，继续转过身去看那坐在椅子上的人。 房间顶上墙角的灯，明亮而空旷，活像独坐在此的他。 赵宁走进长方形的小桌旁，她坐在男人对面的椅子上，顾烨在她身边坐下。 “周之远。”女子淡淡道。 对面垂着头的男人缓缓抬起头，他打量般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他的眼珠暴凸，脸上疲倦到毫无生气，头发黑长又乱，手上，脚上，都戴着铁链。 “好久不见。”周之远说话时，嘴唇清晰可见的似在撕裂，声音亦是如此。 撕裂般沙哑。 赵宁略显惊讶，他受刑罚了？按理是不会啊，现在这个年代谁还用酷刑逼供。 她下意识的去看身边的顾烨。 男人正好看她一眼，他侧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得了性病，好不容易活了下来。” 原来如此。 只是，今天来见他干什么？ 顾烨从容一笑，他看着面前的周之远，道：“你考虑的怎么样？要说了吗？” “呵呵。” 空荡的空间里忽的听周之远低声一笑，他低垂着头，慢慢耸动肩膀。 “你们警察，除了这点伎俩，还会别的吗？” 顾烨挑眉惊奇看他：“哦？我们把你怎么了吗？给你治病，还得罪你了？” 周之远：“下三滥的招数！以为这就能弄死我了？做梦！”他说到后面完全是声嘶力竭的叫喊，嘶哑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房间，异常刺耳。 赵宁有点意外的看他。 “难道你得了性病，也关我们的事？” 周之远听到她的话，忽的就把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他满脸尽是冷笑：“噢，这位美丽的女警官，你不穿着那代表正义的警服来见我，反而穿了一件鲜艳的衣服，是想挑逗我吗？” 赵宁不禁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冲锋衣，荧光绿，本来是为了野营准备，所以刚才来的时候也就没换。 她感到非常不解，这么一件普通平常的衣服，在他眼里就成了挑逗？ 再看周之远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回以微笑：“我专业课学的是军事格斗，而并非你口中的挑逗，我也不是你的信徒。今天来这，也不是和你闲聊。” 大老远的跑来，还真以为和他叙旧吗，虽然顾烨并没有明确指名他们来干嘛，但是见到周之远这样子，她也明白了七八分。 想来，大概还是那狱侦耳目有了回应。 周之远：“哦，你们是想说你们派人在监狱里跟着我，并且还让他套我话这事？” 赵宁和顾烨两人都一致沉默着，没说话，他们在等他说完。 果不其然，刚做了一个“大喘气”的周之远，接着又说道：“哈哈，可惜他被我弄死了！哈哈哈哈……” 赵宁诧异的看着身旁的顾烨，什么情况？那个耳目被杀了？ 狱警呢？都没人管吗？ 顾烨点头，略显沉重的说：“嗯，是晚上杀的，狱警没发现。” 她愣愣的再回过头去看周之远，面前这个男人，他性侵了女童，杀害了年轻的女子，给别人传输了很多邪教信仰，现在，他居然还杀了狱侦耳目，他已经丧心到什么地步了？ 难以想象，赵宁此刻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只见那周之远似乎还没有打算停止说下去，他继续叫嚣：“哈哈，看到没有，我的主已经在惩罚你们了，他在收拾你们，你们这群下三滥的！” 越叫越大声，越叫越吃力，直到……彻底嘶哑至尽。 赵宁心里百味杂陈，她开始有点埋怨法官，当初一审时，怎么没直接给他判死刑，这种人，留着就会祸害更多人。 “所以，他在帮你是吗？” 嗯？ 赵宁看向那声音的来源，是她身边的顾烨，他在说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周之远，谁是那个他？ 　　☆、第六十二章 ：不一样的他 这里安静的不像话，它异常寂静，异常诡异，异常令人压抑。 铁窗外的阳光照进这里面来，形成一条关于悬浮胶体粒子的通路，就是在这一刻，墙顶的大灯是暗的，唯一的光线就是那阳光，看起来很是炙热，实际上，却又冷的发慌。 顾烨一直在与周之远对视，对面那个笑得非常挑衅的男人。 他歪着头说：“我早和你说了，他会来救我的，他不会放过你的，你们，都会被折磨致死。”周之远此刻的脸色活像赵宁以前看过的日本惊悚篇，睁大的眼睛，咧开的嘴唇，以及，那满脸的挑衅与厌恶。 赵宁欲言又止，她很想问问顾烨，你们聊的这个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 可是，看到身旁非常平静的那个男人，她这句话就又塞回了心里。 他想说的时候，自会说。 顾烨沉默了好一瞬，恰恰也许这种沉默在对面那个周之远眼里，就像是一种懦弱，他骄傲的以为顾烨怕了他。 可见，周之远从前的生活得多么低下，导致他现在只能靠杀人来满足自我。 “顾烨教授，你知道吗，认识他，我应该很感谢你。没有你们的抓捕，我根本认识不了他，那个天生犯罪家。”周之远动动自己的手脚，铁链叮铃铃的响，他看着顾烨笑。 赵宁侧过头看身边的那个人，她以为他会继续沉默，却没想到，他突然站了起来。 男人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踱着步子，一脸惊奇的绕着周之远走了几圈。 赵宁看的不解，周之远更是不解，他脸色陡然一变，厉声道：“你在看什么！” 顾烨正好走到他的左侧，顺势弯下腰，右手搭在椅子后背上，靠近他的脸庞，待放到平行处，幽幽道：“我以为，他教会你的是如何去聪明，而不是现在的这样装疯卖蠢。想来，还是我高估他了。” 赵宁清晰的注意到，周之远那原来较为平静的脸色，慢慢，慢慢，就涨红了，他奋力的去转过头，企图砸上顾烨的脑袋，奈何人反应太快，一个闪身，就又走到了另一边。 “呵呵，poordoll.”这笑声低沉，中英夹杂里，满是对周之远的嘲讽。 有人诧异的看他，有人愤怒的看他，而他，只是平静的看那铁窗。 这里是牢笼，铁的牢笼，它会托住手上沾满血腥的人，拉住他们的脚，休想离开寸步。 赵宁心里一股莫名压抑，她昂头看着顾烨，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非常陌生。这感觉令她非常不好受。 “doll，我还挺想知道，他，是如何诱导你的，如何，让你去发现警惕身边的人的？嗯？” 依旧是那熟悉的尾音，只是语气变了，这是赵宁的感觉，她此刻就像个听众，似懂非懂的听着这两人在对话。 周之远忽的释然一笑，大概是不舒服，他又动了动手腕和脚，铁链依旧哗啦啦的响，男人挺直了腰背，昂头看着站在铁窗下的顾烨。 “你也是他的手下败将，不是吗？” 顾烨惊讶挑眉，转过身将双手负在身后：“哦？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周之远抿唇干笑：“呵呵，听说你的姐姐因为他自杀了，你不是他的手下败将又是什么？” 嘭！ 几乎就在周之远那话刚出口的时候，旁边一道黑影就冲了上来，一脚踢翻了他，穿着囚服的男人伴着椅子一起，跌倒在地。 赵宁猛然站了起来，她是怎么都没想到，顾烨会忽然去踹翻了周之远，没做多想，她急忙上去拉住顾烨的胳膊，抑制住他，生怕他再动手。 其实，她是懵的，刚刚就听到周之远在说什么，他的姐姐因为谁自杀了，这话还未来得及让人去琢磨，顾烨就已经冲了上来了。 倒在地下的周之远脸上依旧挂着笑：“顾烨，你都不敢承认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称作专家？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啪。 “啊……呃” 伴随着一声惊呼和闷哼，顾烨踩上了周之远的脖子，黑色的皮鞋，上面黑亮的发光。 他就紧紧的踩住周之远的脖子，碾压，加深。 “顾烨，顾烨，你不要冲动，你听我说……”赵宁慌住了，她一手拽住顾烨的胳膊，一脚踏到他的面前，然后用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 “顾烨……顾烨……你松开他，松开他，好不好？”赵宁竟没发现自己眼睛都红了，在看到顾烨的神情那一刻。 他面若冰霜，毫无生气，眼底只有阴郁。 这一刻，她的脑中飞快闪过沈逸曾和她说过的话。 “……他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感觉我病了……” “……他告诉我：我病的好像更重了……” “抑郁症这个……只能靠别人来救，自救的话，只会越陷越深……” “你要善待他……” 赵宁越想心越痛，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明明平常很冷静的一个人…… 她依然还在努力的想让顾烨的眼睛对上她的眼睛，她用手用力的掰过他的脖子，可是根本毫无作用。 地上，周之远的闷哼声，越来越大，顾烨有一种势必要踩死他的决心，这也正是令赵宁害怕的。 “顾烨……顾烨……我求你了，你松开他好不好？顾烨？”赵宁还在努力的去让他对上自己的眼睛，她要找回他的本性，不能让他迷失了自我。 “呵呵……你踩死了我……以为，你还能走出这牢笼吗？”周之远略显吃力的说着话。 赵宁急的不知如何，却没想到周之远这个没眼色的，这时候还刺激顾烨，想着她也就愤怒的朝周之远喝道：“你闭嘴！” 她不敢说的太大声，生怕惊动了门外的狱警，那样的话，只会更麻烦。 争执间，突然，顾烨慢慢将自己的脚从周之远身上拿了开，然后重新放回到地上。 他不动声色的把赵宁往后轻拉了几步，手指揉过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随后，他蹲下身子，一脸好笑的看着地上的周之远。 周之远显然也是被他吓得够呛，结结巴巴的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杀人是犯法的。” 噗。 杀人犯说杀人是犯法的，你觉得好笑不好笑？ 顾烨也是不怒反笑，转而用手慢慢拨动他手上的铁链，他悠悠道：“犯法的？我要弄死你，还需要管犯法不犯法吗？可是，你现在还不值得我做这事。” 周之远猛然惊觉，他以为，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只纸老虎，其实，他是只猛兽才对，他，分明想杀了自己！ 一双修长的手攀上他的脖子，按住大动脉，身后一直注意着的赵宁觉得不太妙，立马准备上前再次制止他，却没想到，还未踏出的脚步，就被顾烨一只手给挡住了，她愣着没动。 周之远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他叫道：“顾烨，你要是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你的大名就会被人唾弃！你是罪人！是你害死了你的姐姐！是你！”他奋力的大叫，声音非常大。 赵宁正蹙着眉头看周之远，这个不识好歹的，明知道顾烨不能听这个，还激怒他，然而，这时，却见顾烨却突然站了起来。 他往后退了几步，和赵宁并肩而站。 咣。 身后的铁门忽然被打开了，两名狱警走了进来。 “吵什么？时间到了。” 站在赵宁身旁的顾烨温和一笑，搂住赵宁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经过狱警时，点头朝他道谢。 等来到监狱大门口的的地方，顾烨依旧搂着赵宁的肩膀，两人站在石阶之上。 赵宁悄悄侧过头看他一眼，他安静的侧脸，他嘴角温和的笑。 他搂住自己的手臂。 突然，男人也转过了头看她。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他轻声说。 赵宁错愕的没有及时反应，只是神情复杂的看他，眼角酸涩。 只见没过几秒，男人的神色也变了，他皱着眉，抬手抚上她的眼角 “走吧，回家。” ———— 是夜赵宁躺在自家床上，她时而朝左，时而朝右，时而又是平躺，最后，忍不住狂乱的大叫。 她从床上坐起，房间里没有灯光，只有外面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了进来。 她看着光，光照着她。 心里思绪万千，胸腔就像塞了块石头，*的，根本连想拿走都做不到。 赵宁抱着头埋进被子里，脑海中不停闪现的是顾烨今天白日的样子，那一刻，他就像坠入魔道的路西法。 令人心生麻意，令她心疼到如扼住喉脖。 思索间，她又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页面，毫不犹豫的拨通了那个号码。 嘟……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赵宁气急败坏的将手机丢到床尾，拉起被子就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大约过了半分钟，嘀嗒一声，那被丢弃在床尾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伴随着一声短信声。 原本闷着被子的她，极快的就掀开被子去拿，急慌慌的打开。 两个字，灯光亮的刺眼。 “晚安。” 　　☆、第六十三章 ：荒谬的案件 精神健康的人，总是努力的工作，总是努力的工作及爱人，只要做到这两件事，其他的事，就都没有什么困难。——荣格 假期并没有赵宁想象中的那么舒坦，除了昨天的西城探监，今天，她又迎来了另一项任务：值班…… 赵宁按照平常上班的时间一样，准时到达办公室，然后，喝茶看报。 最近可谓燕京太平，他们刑警也落得清闲，难得的休息。 本来原说，今天夏海明也该过来值班的，但是，人请假了…… “唉。” 坐在木头椅的女子重重叹一口气，她的手里拿着几张报纸，满幅报纸，最显眼的应该就是，一行大字：12岁男学生因不满奶奶管教他学习，用菜刀砍死老人。 赵宁看完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事儿，其实也还真的不少，现在曝光的只是一部分，令人寒心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小姑娘，叹什么气？” 伴随着办公室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顾烨自外走了进来，他边走边脱掉了身上的外套，然后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处，将外套搭在椅背上，初春的天，他里面就穿了一件白色衬衫，然后套着灰色的背心。 赵宁愣愣的看着他走到饮水机旁，拿起旁边的热水壶，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白开水。 之后，继续迈着平稳步伐走回办公桌。 赵宁迟疑的出口：“顾教授？” “怎么了？”他站在位子上，手中端着白色瓷杯，另一只手放在西裤口袋里，眼睛直视着她。 赵宁额了几声，有点惊讶，随后又道：“没，你怎么来了？” “值班。” 赵宁咦了句，心想顾烨怎么会还要值班？ “本来一个人在家写论文也挺无聊，不如在这里消磨吧。”他接着又说。 赵宁捧着杯子，弯唇一笑。 “这样啊，欢迎～” 要说，本来昨天那事后，他俩关系就有点不大对了，特别是赵宁她自己对顾烨的感觉，觉得心思很微妙。 她无所适从的喝茶看报，心不在焉。 对面的人则是手指飞快的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着文字。 时而停顿，时而噼里啪啦。 两个人，各怀心事。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赵宁自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另一个窗边，那里养了很多绿色植物，她拿起一边的花洒给花浇水，然而，她依旧还是很心不在焉的。 “叮铃铃……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赵宁急急放下手中的花洒，小跑至座机前，接起。 “你好，刑侦。” “哎，你好，我是南城民警这边，那个，想麻烦你们一件事。” 赵宁轻挑眉头，看着正在打字的顾烨，对着电话说：“请讲。” 顾烨抬头看她一眼。 “我们这里今日凌晨收到一名磕药的市民，审问过程中，他跟我们说，他一朋友在五年前杀了人，但是把尸体埋了，至今没人知道，是合市那边，我们不敢疏忽，想着，送给你们来调查，是不是好一点。” 本来赵宁听到这前半句话，就想说，吸毒这事，是归缉毒警管啊，可是，听完这后面的话，她也就瞬间沉默了。 坐在对面的顾烨见此很不解，用唇语问她怎么了？ 赵宁摇头，接着同电话那头说：“好，麻烦你们送过来了。” 啪，电话被挂断了。 赵宁双手抱臂，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顾烨：“恭喜你，今天要开张了。” ———— 南城民警的速度倒是挺快，大概也就半个小时的事情，一名穿着格子纹衬衫的男子，被两名穿着制服的男警察，带了过来。 男子双手拷在身后，估计是被这连着转换警局给弄的很是崩溃，脸上的神情很是无奈和郁闷，还有简直就是生无可恋。 “你好警官，这就是我们刚和你通过电话的那个磕药的了，你们看看？”其中一个男警说。 赵宁走了过去，站在男子面前，比他还要高一点，她细细的观察男子的神情，然后才说：“带到审讯室吧，麻烦你们了。” 都说这事情总会是突如其来的，可能你一个正在抱着休闲的心在工作，这时，别人却又给你送来了一个麻烦，关键，你不能拒绝。 十分钟后，审讯室内。 赵宁和顾烨并肩而坐，男人坐在旁边继续写着他的论文，至于赵宁，则是干着这突如其来的差事。 按照规定，审问时，必须得是两名警察在场的情况，所以，在这个连想凑桌麻将都凑不起来的值班日，除了顾烨，她还真找不到人来跟她一起审讯。至于他在干嘛，他想干嘛，那都是次要的了。 赵宁手中捏着笔，问道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说说经过。” 格子衫男子微愣后，然后显得特严肃的回答：“我叫简太进，今年32，前几天因为寻找刺激瞌了点药，我就从朋友那里弄了点药，药劲有点大，我听那边民警说，我是在大马路上被他们发现的，那时，我正在发疯拿着扫帚打扫马路……” “停！”赵宁打断了他。 男子不解的看向赵宁。 赵宁略显不悦的蹙眉，又轻叹扣气：“我们只关注你那朋友杀人埋尸这事。” 简太进哦了声。 继续说：“我那朋友啊，说起来挺久了。我们认识有十年了吧，六年前他交了一个女朋友，20多岁的小姑娘，是大山里出来的，长的蛮漂亮，就在燕京一家餐厅工作，感情一直不错，经常带出来跟我们玩，然后两人腻歪了好一阵，突然有一段时间，我们发现很久没看到那姑娘了啊，就问那朋友，我那朋友当时大概也是酒喝多了。 那个时候，我们正好几个在一起烧烤喝酒，我们问太那姑娘，他就和我们说，他把那姑娘杀了，我们以为他开玩笑呢，纷纷笑他，顺便还问为什么，他就说，好像是那个姑娘闹着要分手吧，我那哥们不答应，好劝歹劝的，就是不听，于是我哥们气急了，说是一刀捅死。” 原本一旁正专心写论文的顾烨，听到简太进说的这番话，似乎也是来了兴趣，只见他悄悄将电脑放到旁边，然后背靠着椅子，双手交叠在一起，和赵宁一样安静的听简太进继续说。 “讲真的，我们当时几个兄弟真没一个当真的，也就当他说个笑话吧，毕竟是杀人的事，直到，我们喝完酒回家的路上，那哥们突然悄悄搭着我的肩膀，他将他的手机掏出来给我看，我这一看，那酒都醒了七八分啊，那时候，智能手机并不流行，我那哥们儿用的还是直板，他用手拿着手机，伸到我面前，告诉我，一共是切成38块了。 我真不敢相信，那手机上的照片，血肉模糊，可是转头又想，这孙子说不定在逗我玩呢，我没当真。”男子说到最后，神情都变了。 赵宁：“没了吗？你这个算不上刑事案件，看起来像恶作剧。” 简太进：“唉，你别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觉得他是在跟我说笑话呢，可是，一年后，我这哥们因为精神分裂被关进精神病医院了。警官，我不瞎说，我虽然磕了点药，但是还是能分的清好坏的，我觉得，那姑娘，也许真的被他碎尸了。” 赵宁下意识的去看顾烨，正好男人也在看她，两个人视线交集了几秒。 赵宁仍是感到惊讶，她继续问：“那你现在怎么说出来了？那姑娘的信息你了解吗？” “嘿嘿，还不是我那……犯了点小事嘛，想让警察叔叔能从轻处理啊，我将功补过。 那姑娘合市的，家里挺穷，叫何祝。” 赵宁若有所思的点头，权衡之下，又不敢疏忽，若是真的，那就是一条埋葬太久的冤案，如果不是，那面前这哥们儿也就不是磕药这么简单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顾烨的建议下，表示先去了解合市这边的失踪人口，符合情况的也许就是了。 ———— “工作这么久以来，我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真是长脸。”赵宁拿着手上的失踪人口名单在细细查看，第五十七行上清楚的写着何祝这人，年龄，背景，情况，几乎就是简太进描述的那样。 顾烨站在她旁边，他侧身也看那名单。 脑海中似乎又想到什么。 碎尸这事，不是平白无故每个人都可以完成的，特别是很有意义的切成三十八块，就像有些热衷杀人艺术的罪犯一样，他们总有信仰。为此，他陷入了深思。 “如果是精神分裂，我们应该就要看看那个男的之前是否还有前科了，但现在人都在精神病院了……那个姑娘也是可怜，只是不知道尸体埋在哪里了。”赵宁说。 顾烨瞥她一眼：“就算找到，也是残缺的，白骨都不知道有没有，现下，还是联系那家精神病医院的医生吧，我们需要见他。” 赵宁肯定的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接到这个荒谬的案子后，心里第一反应居然是有点感到荒谬之极，又同时又觉得寒心，之前见情侣小打小闹的挺多，也没见过像这样，直接碎了尸的。 真是，新年第一奇啊。 　　☆、小剧场之法医那点事 今日焦点人物：徐家、陈甜 30岁的徐家是燕京市警察局的法医一枚，长的不算高，也就178，长的不算帅，也就五官端正。常年形象就是，黑框眼睛，白大褂，口罩，手术刀，然后带着的手套上面沾满血。 这确实也是陈甜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姑娘刚毕业就被分配到了法医办公室，负责协助徐家的工作，顺便取经。 陈甜上班第一天…… “徐老师您好，我是陈甜，久仰您的大名。”陈甜穿着普通的日常衣服，站在徐家面前。 而此时的徐家，则是正看着手术床上被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偏过头瞥了一眼陈甜，上下打量一眼：“你好。” 陈甜微微一笑，继而略显局促的站着。 她见徐家又继续偏过头去看那盖着白布的尸体，两只手抬起，似乎是无从下手的感觉。 姑娘心想，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了。 连忙走到手术床另一边，问徐家：“老师，需要我的帮忙吗？” 徐家抬头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陈甜立马心里喜滋滋的，这新人啊，就怕没事干，显得尴尬。 而后，又听徐家说：“去换上衣服。” 陈甜虽有点意外这话，但还是很听话的立马就去套了件白大褂和手套。 片刻后，她再次站在徐家面前，问。 “徐老师，我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徐家嗯了声，抬手就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 唰的一下，白布就直到尸体的腰过。 是具男尸。 陈甜见此，心想并没有什么问题嘛，这具男尸并没有任何损坏，也没有血肉模糊。 她正暗暗得意呢，却见徐家又掀开了下半部分。 陈甜脸色立马变了。 眼睛瞪的大大。 徐家有点鄙视的看她一眼：“小姑娘没见过世面啊，尸体没看过，你们学校不教解剖尸体吗？” 陈甜激动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是不是，我只是……额，这个……”她看着面前下半身被砍成好几截的尸体，就光腿，斩成三节了，别说，还有那……男性器官…… 徐家不急不慌的拿过一旁的镊子，然后将视线放到尸体上。 嘴上却还在说着陈甜：“那你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好……好……我要……做些什么？”陈甜感觉自己都快哭了。 徐家闷头道：“把他的那个拿到福尔马林里面。” “哪个？” “他有的，你没有的那个。” “我……” “你什么你？专业课到底过了没有？” “过了……可是……” “可是什么，一回生二回熟，干过这一次，下回就熟悉些了。” “我……” “再不拿，我就把你做成标本信不信。” 只见陈甜泪眼婆娑的，就像拿了个炸弹一样，拿过男尸身上的器官，走到别处。 第一天的实习较为坎坷，陈甜感觉自己身心都受到了伤害。 下午下班时，她换好衣服，准备走了，见徐家还坐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于是就上前打了个招呼。 “徐老师，我走了哈。” 徐家淡淡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陈甜转身欲走，却又突然被徐家叫住：“等等，这个给你。” 只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膏，然后甩到桌上。 “涂在手上，伤口好的快。” 陈甜心里一暖，拿起药膏就道谢，原来他知道她今天把手割破了啊。 喜滋滋的走了。 办公室里，还在整理资料的徐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然后拿起电话就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李吗，我徐家。” “嗯，你说说啥事，你给我这徒弟也太笨了吧…………也不是不好教，女孩面皮薄…………算了算了，我将就着带吧。” ———— （南山的话：本文自今日起接受预约小剧场，没周一更，如有特殊情况就没有，每周日更新。 喜欢的读者朋友可以在底下留言，我会随机抽取一个，来写→_→反正也没几个人。就酱～） ——磨铁中文网首发 　　☆、第六十四章 ：现场解剖 千江精神病院位于燕京市与合市的交界处，因为正好都是两个城市的郊区，所以地势非常偏僻，基本上，这边没人。 赵宁站在车旁，看着面前庄重的医院大楼，不同于国内现在的某些医院样式，他们面前的这个，整体有点偏西方，大概90年代初的样子，乍一看，又像个城堡。 门口是一扇巨长的黑色铁门，连着门的院墙，也是相当严密，那细细错综复杂的铁丝，想必是电网吧。 顾烨关好车门也走到她旁边，赵宁顺势用胳膊撞了他一下。 “唉，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倒霉，感觉最近总出入这些地方，一会是监狱，一会儿是精神病院。” 也确实，前几天去那监狱，她就觉得挺不可思议了，甚至感觉自己一辈子也不要去那种特别阴暗的地方了，尽管，她是一名警察，还是一名经常和尸体打交道的警察。 顾烨若有所思的看向别处，今天来这里的警察，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何鑫和孙小眉，这会，他们正朝这边走过来。 “可能是你将霉运带给了我。”男人淡淡陈述。 正欲朝铁门走去的赵宁倏的顿住了脚步，然后转过身，看向顾烨，顾烨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穿着西装西裤，嘴上却说着如此厚脸皮话的人。 赵宁悠悠回道：“那求你离我远点，谢谢了。” ———— “你的意思，这位袁森，送来五年了，但是病情没有任何好转？” 说话的是赵宁，他们正在和医院的医生去往某个病房的路上。 医生姓刘，是个男医生，斯斯文文的戴着眼镜，走在他们前面。 “不止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我们一直在申请，将他调离去首都医院，可能那里的治疗更管用。” 赵宁点点头，心中有点异样，她没审问过这类犯罪嫌疑人，所以，她想着就去看顾烨，何鑫和孙小眉去院长那里了。 这一看，就看到了另一边，大概中间隔了一米五的距离，相当于，她靠着右边墙走，顾烨靠着左边墙走。 赵宁与他对视，男人眼底写满疑问，大概就是：看我做什么？ 赵宁无奈望头顶，白色的墙，上面挂着简单的圆灯。 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没一会儿，那位刘医生就带着他们在一间病房门口站定了。 只见他抬手敲敲门。 白色的房门，门上还有一个小窗，透明的可以看见房间里的样子。 里面走出一个护士，她打开门和刘医生说了几句，然后离开。 “你们进来看吧。” 一进门，入眼处就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窗，白色的床，基本上，就是全白。 在这间不到二十平方米的空间里，唯一不白的，大概就是那台黑色的老式电视机。 此时，那台电视机里正在兹拉拉的放着雪花点，也就是说，这电视机，是坏的。 靠近窗户的地方，坐着一个男人，他身上穿着连体的白色病服，双手被裹到了衣服里，正背对着门这边。 刘医生轻手轻脚的走了上去。 他拍拍男人的肩膀，然后低着头轻声跟他说：“袁森，有人来看你了。” 名唤袁森的那个男人，顺着刘医生的手指，转头看向了门这边。 赵宁这才瞧见那袁森的脸。 平头，方脸，鼻子很大，看起来，身高大概176左右，他抱着两条腿坐在椅子上，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和顾烨。 赵宁被他看的感觉怪异，下意识的就朝后退了几步，这时忽然感到腰间似乎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像是安抚。 不用说，那就是刚才还和她保持着距离的顾烨。 她咳了咳，然后挺起胸膛，朝袁森走过去。 赵宁伸出自己的手，微笑的招呼：“你好，我是赵宁。” 只见那袁森眼神闪烁了一下，接着扭过头看向刘医生：“你们怎么不带我家媳妇来看我啊？” 刘医生先是尴尬的朝赵宁笑笑，然后搭着袁森的肩膀说：“她今天有事，来不了，这位女士是她姐姐，等会她和你聊天，问什么，你都要认真的答好吗？” 赵宁听到刘医生说这话，心里有点不安，她转身又朝顾烨走去，凑到他旁边低声说：“我感觉有点困难。”她皱着眉。 顾烨：“恩，待会我来吧。” “你有什么办法？”赵宁不解。 “犯罪不是天性，但是只要犯过罪的手，它就有惯性。”顾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袁森。 ———— 依旧是那个房间，靠窗的位置，顾烨让医生弄来了一张桌子，两块鲜肉，两把水果刀，还有很多保鲜袋。 他就坐在袁森对面的椅子上，赵宁站在他的身后，满脸疑惑，这是干什么？ “我们玩个游戏，看谁先把肉切完，并且切的好看又均匀，最后再装进保鲜袋怎么样？”顾烨问他。 只见袁森点点头，蛮脸兴奋。他们刚才问过刘医生，可能因为药物的副作用，这个袁森他的智力有点退化，但也不是完全白痴。 游戏开始了，顾烨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套，带上，然后又拿出一副一次性的手套递给袁森，示意他要不要。 袁森摇摇头，愉快的拿起了桌上的刀子。 顾烨看着他那样子，嘴角几不可见的抹了笑，然后再示意赵宁，让她问问题。 赵宁：“你叫什么名字？” 袁森正在切肉的边缘，头也不抬的答：“袁森。” 赵宁：“你今年多大了？” “26。” 赵宁看他低着头的样子，转而又看向资料上他的年龄那一栏，白纸黑字的写着：32。 显然，他对自己的观念停留在了六年前，也就可能是他杀害女友的时候。 她继续接着问：“你有女朋友吗？” 这时，袁森在切第四块，正好是它们放的血包，被切到了一点，血已经慢慢溢了出来，他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异样，继续切着。 “有啊，我和她快要结婚了，只是她最近没来。”语气略显高兴。 赵宁迟疑的继续问，一边又看向他正在切的肉，相当均匀，一条一条的，整齐摆放好，那血也都沾满了他的刀子。 “那，她叫什么名字？” “何祝，单人旁的何，祝英台的祝。”说到这时，袁森似乎更高兴了，举着刀子就抬头冲她说。 赵宁清晰的看到，他那刀子上面沾满的血，因为举起来，有几滴都撒到了她的衣服上。 她顺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然后随意的擦了擦，正欲再去问，却见一直在沉默的切肉的顾烨，回过头来了。 他昂着头说：“帮我。” 赵宁原本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是一看他那脸，就明白了，看来刚才袁森那刀上的血也撒到了顾烨脸上。 在他的左脸颊。 于是，赵宁又拿出一张纸巾，捏着角在顾烨脸上擦了擦。 别说，他皮肤还真好，30岁的人了，那皮肤看起来还真是嫩。 顾烨继续转过头，沉默的切肉，时不时看对面的袁森一眼。 赵宁：“那她现在在哪呢？” 袁森：“我也不知道，前几天说是回家，然后就没联系我了。” 赵宁听的咯噔一声，前几天？前几年才对吧。不过想想综合下他之前的年龄一说，又觉得，他肯定是时间停在六年前了，所以，由此或许可以判断，那个何祝，六年前本来是打算回家，和袁森道过别的。 这个时候，正好他那盘肉已经切完了，袁森放下刀子，然后很自然的从旁边的抽纸盒里拿出几张纸，擦着手。 顾烨也停了下来，他则是摘下手套，放在桌上，然后看着袁森盘里的肉。 赵宁也盯着看，那肉切的非常好，很均匀，就像一个刀工精湛的厨师切出来的。 “袁森，你还没装袋呢。”顾烨说。 袁森正好丢掉手中的纸，然后听到这话，就像感觉炒菜时菜下锅了，但油没放。 提醒后，他立马重新拿起肉，然后一块一块的装进袋子里。 非常认真和仔细。 顾烨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他，若有所思。 时间大概过了一分多钟，他们谁都没讲话，只是安静的看袁森装肉，他分成了三个袋子，赵宁注意到，他是很有规律的装。 整体来看，就是那块肉被他分成了三份，一份一个袋，相当仔细。 “好了，我装好了，这个游戏我赢了吗？”他昂着头问。 顾烨：“恩，你赢了。” 赵宁旁观整个游戏，有点似懂非懂，顾烨刚开始说的那句话，什么犯过罪的手，是不是暗指袁森解剖过尸体，所以有经验？ 再看袁森切肉的样子，确实熟练。 片刻后，两人走出病房，顾烨吩咐护士除了他的那盘肉和两把刀子都收走，其他都留着，最后又问：“房间里有监控吗？” 护士答：“有。” 顾烨略显满意的点头。 赵宁走在他的身旁，看着冷清的医院，好奇的问他：“你为什么要把他的肉留下来？” “切完尸体后，装好袋子，不就该是怎么埋了吗？” 赵宁恍然大悟，原来他打的这个注意。 想来又接着问：“那咱们现在去干嘛？” “开个房间睡觉。” 赵宁惊讶的扭头看他，脸色微窘，他说什么？ 顾烨见她反应这么大，疑惑的问：“怎么了？现在睡会觉，晚上好看现场埋尸啊，你想哪去了？” “没……没……” 真是好不尴尬…… 　　☆、第六十五章 ：好戏开场 赵宁还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外面住宾馆睡呢…… 以前，就算外出公干，也是住的很简陋，或者警车里将就一夜就算了，哪像现在，舒舒服服的坐在单人床上，看着资料。 只是……这个双人间有点不一样。 “咳，你确定你今晚睡这吗？”赵宁迟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正穿着衣服靠在床上，手中拿了一本绿色皮纹封面的书，上面清晰的写着：教学论文。 “不然你问问有没有退房的？”顾烨不答反问。 赵宁一时语塞，看着周围的布景，又看看自己的床。 宾馆经典三件套，白枕头，白被单，白被套…… 这幅装备让她想起了那位还在医院里的人。 “顾教授，如果他真的如你所料，埋了尸，然后呢？我们不能因为这个熟练而去抓他吧，太牵强了。” 旁边单人床上正在认真做着教学笔记的顾烨，听到她这话，颇有点朽木不可雕也的摇摇头，然后看她：“你弄错了方向，我们现在要知道的，不是抓他，而是，要知道尸体在哪？就算是黄土白骨，也得见着面才算。” 赵宁恍然大悟，其实她刚才看到顾烨做那个实验，一直以为他仅仅是只通过熟练度来分辨凶手，可是那样实在勉强，现在知道了他真正的目的，反而觉得有点放松。 为民除害是他们警察的职责，没有找到受害者，那就是失职。 “你怎么不睡？”男人忽然问她。 赵宁：“白天在班期间睡觉，感觉不好。” 顾烨听到这话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书，然后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接着唰啦一下，合上了窗帘。 他就近的一个小沙发坐下，将书重新打开。 “睡吧，我替你看着。” 赵宁忽觉心里一阵暖意，也就不再别扭，穿着衣服就躺上了床，朝窗户那边侧着身，双眼轻阖，呼吸渐浅。 疲倦的人，入睡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书纸被翻动的声音：哗啦……哗啦…… 一下又一下，直到最后，嘭的一下，书被轻声被合上了。 顾烨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头柜边，放下书，拿起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就是站着沉默了好一阵，再躺到床上。 她朝着左边，他朝着右边，两人相对而眠，中间的距离只隔了一个床头柜。 顾烨用手枕着脑袋，两条腿弯曲着而放，实在是因为，床太小了……腿太长了。 他认真的盯着离他不远的赵宁，这点距离，仿佛伸伸手就可以碰到了，女性有点疲倦的眼圈，凌乱的碎发，一呼一吐的气息。 “好梦。”男人轻声呢喃。 ———— 赵宁醒过来的时候，对面空荡荡的单人床，没有任何生物留下的痕迹，那叠的整齐的被褥，没有褶皱的被单，窗户前没有一人的空沙发，这一切，似乎都在说明，这个房间里，除了她，根本就像没有其他人再进来过。 她用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大概是侧身太久，手臂都被压的有点发麻，于是她用另一只手，努力的顺着胳膊。 一面又穿鞋下了床。 这一低头自然就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书，是先前顾烨拿的那本，教学论文。 赵宁放到手里，随意翻了几页，上面密密麻麻的电脑印刷字体，大多是关于心理学的，有些地方，顾烨用了笔做记号，大概示意重点范围。 “斯坦福监狱试验中，很明确的表示了，真正使人堕落和升华的，都是环境，无关性格……” 赵宁看到很显眼的这句话，这段话大概是顾烨要给学生上课，要提到的东西。 心中莫名觉得稀奇，认识顾烨这么久，虽然一直叫着顾教授，但是真的还没见过人上课，现下看到这论文，似乎又是象征着，他要去上课了？ 只是，这授课的人去哪了？ 啪嗒。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赵宁本身背对着房门，听到开门的声音，自是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起来了？”顾烨自身后走过来问她。 赵宁点头，顺手放下教学论文。 “何队呢？” 顾烨正好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然后才答：“先回局里了，调点人力过来。” 赵宁喝着水，若有所思的点头。 “喝完我们去医院，饿吗？” 赵宁正仰头喝水，听到顾烨说这话，心里竟有点不明的意味，顾烨最近，出奇的温柔，她眼珠转了转，随后放下水瓶，摇头答：“不饿。” 她就这点好，耐饿。 顾烨打量她一眼，没说话。 他自门外走去，虽仍旧不发一言，却再也没见之前身上那股疏远的气质了，这算是进步吗？ 赵宁想想觉得还挺兴奋，她将未喝完的水随手放在桌上，一路小跑跟了出去。 这个宾馆实际上，还挺大的，总共三层，一层是大厅咖啡厅一类的，二层是客房，三层的话，估摸着也大概就是夜总会一些场所，根据赵宁的直觉来看，是这样的。 尽管她不是缉毒和扫黄警察，但对于这种的地方的根据地也算有点了解啊。 瞧，就像前面那几个浓妆艳抹，穿的布料极少，基本能少就少的女人。 她们千娇百媚的踏着大理石石阶而上，正好巧遇顾烨准备下楼。 男人本是有意的避开了一点，眉头也皱着，似乎对那刺鼻的香水味感到很敏感。 可，总有爱挑事的人啊。 只见其中一女人突然站在了顾烨准备下去的石阶上，她自是柔软无骨般站着。 “这位帅哥，要不要去坐一会儿啊。”声音娇媚的赵宁骨头都发麻，她就静静的站在原地，袖手旁观。 而同那女人一道的几个，也忽然停了下来，齐刷刷的看着顾烨。 却见顾烨那厮，周身气温像是入了冰窖般，骤然冷了下来，简直突然到令人惊叹这变化之快。 男人声音清冷道：“如果让我和一只浑身上下涂满化学香气，穿着廉价的几块布料，并且还特别感觉自我良好的荷尔蒙爆满的雌性动物，一起干坐下聊聊这件事，那我宁愿抬脚就将你从这上面踹下去。” 面前的女人气结，嘴上的笑容都隐了几分，她站在大理石阶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去回话。 这时，却还是顾烨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你真的在等我踹你？” 额？ 女人听完连忙往旁边走了一步，耷拉着脑袋。 顾烨噔噔噔的立马下了楼。 赵宁路过那女人时，还是没忘瞥她一眼，心里居然有点小同情，这种女的，满脑子都是些露骨思想，可是她哪知人顾教授那是禁欲系中人啊，想让他陪你喝茶聊天？省点心卸了妆再说吧。 两个人走后，那站在石阶上的女子突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一脸若有所思，待了一会儿，还是她那旁边的小姐妹上来拉她。 “小小，走啦，陈总还在等着我们呢。” “嗯，好。” ———— 顾烨有种很特殊的技能，就是不管走到哪里，他都有种，这个地盘我很熟的样子，就像他在这个医院的监控室里。 他坐在屏幕墙前面的椅子上，眼睛紧紧的盯着其中一个房间。 赵宁看了一会儿，都感觉头昏脑胀，这么多屏幕，只要哪一个稍微动一动，她都会感觉一种视觉错乱。 她揉揉眼睛，不解的问道：“现在才下午5点多，他应该不会现在就埋了吧。” 纵然是有精神疾病，他也应该会有夜晚意识的，何况，他这个病房里，医生和护士出入频繁。 顾烨一直在盯着袁森那个房间，小小的屏幕里，可以清晰的看到，之前他们去过的那个病房里，袁森正和刚开始看见时一模一样，抱着双腿，坐在椅子上。 “你之前看他的诊断分析，里面有提到成长中关于心理刺激的相关吗？”顾烨问。 赵宁昂着头想了想，随即又摇摇头。 “没有，说的基本都是一些病理，比如，医生认为他可能是压力太大，或者是家族史。” 顾烨：“你看见他现在那个动作了吗，抱膝，这个动作表示他曾受很大的伤害，而且是身体上的，这件事极有可能发生在他的童年时期，我之前看他的资料，父母是离异的，上初中后，就是寄宿学校。” 赵宁侧脸看他，疑惑的问：“这是造成他极有可能杀了自己女朋友的原因？” 在她以往受理的案件中，除了个别激情杀人外，但凡是另一部分有预谋型的，那都是和儿童时期所遭受的经历有关，就像顾烨说的，犯罪不是天性。 顾烨：“不完全是，我对他杀人倒是不感到惊讶，主要是碎尸，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他有细心耐心将尸体剁成块，然后再埋掉？不得不说，应该是个会享受的人。 你记得前几年国内有个女大学生碎尸案吗，女学生被人碎成2000多块。” 赵宁：“恩，记得，当时挺轰动的，不过我那时还在学校，只是依稀记得一些名曰专业人士的解答和犯罪分析，似乎也提到了享受这个词。” 顾烨点头，转而又看向屏幕。 突然，安静的空间里，男人突然道：“好戏开始了。” 全白的房间里，清晰可见，那个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拿起桌上的保鲜袋，站了起来。 他会怎么放置？ 　　☆、第六十七章 ：天堂里的魔鬼 啪嗒……啪嗒……啪嗒 拖鞋踩在地上，袁森在拖着脚前行，他两眼无光，神色涣散，时不时笑笑，又停停，再接着又笑笑。 他的手中拿着三个保鲜袋，里面装的带血肉块极为显眼。 监控屏幕前，赵宁抓着凳子的手都快捏出汗了，鼻间的呼吸也不敢太重，似乎生怕打扰到房间里的那个男人。 他还在继续走，朝着门口的方向而去，这个意思，是要出门？ “跟我去操场吧……啧，拿着这肉干什么？” 原本安静的房间，突然一个穿着制服的护士走了进来，她伸手就拉过袁森的手臂，看到袁森手中的血肉，有点鄙夷的说了声，接着一只手拉着袁森朝门外走去。 从视频里可以看出，那个护士是有点尽量避开那血肉的，走路的时候，她走在前面，但是一直和那肉保持着距离，牵着袁森的手也一直在刻意回避。 视线转换到相邻的一个屏幕，是走廊上的监控。 空旷的走廊，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此时的袁森就像一个五岁般的孩童，手中拎着三个保鲜袋，身体往后仰，一只手被护士拉着，就像是在拖着他前行一样。 “你快点，每次都这么磨蹭……真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智障，治了这么多年，病没见好，反而连累了我们医院……”走在前面的那个护士嘀咕了几句，声音不大，特别是最后那几句话。 而监控室这边，顾烨原本就为了不疏忽任何一个线索，而早就把扩音器打开了，又为了不受其他屏幕的干扰，他那放在控制器上的手，一直都是在跟着袁森的脚步而动，他在房间里，顾烨就放房间里的声音，他在走廊里，顾烨就放走廊的声音。 自然，护士这话，他也是听的清清楚楚，顾烨下意识的去看袁森。 不大的屏幕里，清晰可见，袁森在听到护士那话时，他脚步顿了顿，先前懒散的走路都是后仰式需要人拖的样子，突然就精神了，挺直了腰身。 不过，这个动作只有短暂的两秒，之后他又恢复了那懒散的样子。 屏幕墙前，顾烨依旧将右手放在控制器上，另一只手则是掌心挡在唇齿前面，他在思考。 视线随之又走向医院后区那如网球场般的操场。 它如网球场，并不是和球场一样大小，而是，它像网球场一样高而严。 密密麻麻的铁丝网组成的“墙”，高度直逼医院办公楼的三层，外面又是一些警卫，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铁笼，锋利的铁笼。 袁森看起来像是不太合群，护士将他带到操场后，基本就是，让他自己自由活动，可是，他的状态就像开了屏蔽他人的功能，无视了所有人，独自默默的走到了铁笼中的小花园。 那里种满了花草，正逢现在初春，很多小花已经开始露出花苞了。 这会儿，只见视频里的袁森，依旧慢悠悠的走着，他来到一棵常青树前，拿起旁边的塑料小锹，开始挖土。 大概挖了两分多钟，他终于弄了一个大概能有脑袋大小的坑，然后将手中的一个袋子放进去。 再填好土，踩几脚，继而起身，走向别处。 没一会儿，他又找到另一个地方，是花盆底下。 屏幕前的赵宁有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袁森他可以直接把肉埋到花盆里，可是为什么，他又多麻烦了一点，直接搬起那花盆，再将肉埋下面？ 没理由，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和多此一举的人。 所以，这个问题，又是为什么？ 她闪神的这会，袁森第二个坑也填好了，平平整整的被花盆压着，看不出任何痕迹，接着再是最后一个袋子。 却见，视频中的袁森突然绕了好远，他要埋到哪里？ 就在顾烨和赵宁还在猜测时，就见袁森就已经毫不犹豫的走向了水池。 他蹲下，挪到水管边，然后……继续挖。 只是这次的挖不同于以前，之前他的挖是挖的差不多就行了，但是这次的，他却挖了很久……很久。 猛然，嘭的一声，只见屏幕的画面里，水管破裂，里面的水如柱子般，冲天而上。 这原本和睦的操场，也瞬间因为水柱的影响，而变的嘈乱一片。 持着警棍的警察们立马纷纷上前制止，一个个，奋力的叫喊着不要乱跑，但是，谁会听？ “啊……救命啊，爆炸了……我们要被淹死了……” “啊～～” “医生！医生！救我……” 混乱的场面，相当壮观。 突然一声枪响，也不知道是哪个警察朝天空嘣了一枪，原本还在乱奔乱跑的一众患者，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再接着，一群白大褂医生和护士，纷纷出来将患者领了进去。 一切终于又回归于平静。 赵宁安静的盯着屏幕，眼神扫过一圈。 没有……没有……没有 袁森不见了！ ———— 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白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办公桌前，赵宁和顾烨并排而坐。 他们的对面，坐着千江精神病院的院长。 “两位警官，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们院有什么失踪案件啊，更不可能还有蓄意谋杀了。” 赵宁扯了扯发干的嘴唇看那院长，乌黑的头发想必已经染过很多回，满目油光的脸，肥胖的身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作风高尚的人，更就别提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了。 “罗院长，我们也是接到报案，说你们院里有三名女职工相继失踪，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 只见那罗院长眯眼一笑：“警官小姐，这个不是我们配不配合，而是，你这会有动静的啊，我们本来就是精神病院了，如果你们在调查过程中，动静过大，这不太好吧？ 再说，你们现在不是还在调查另一宗案子吗？就是那个叫袁什么的。” 顾烨：“警察局的搜查令正在来的路上，我们今天来也只是跟你通知下，希望能做好准备，配合调查，谢谢。” 说完两人立即就站起身朝外面走去，没有片刻的停留，如此顺畅的一通动作，所以自然，他们也就没有看到那罗院长慌乱无措的眼神。 顾烨和赵宁并肩走在走廊上，现在是晚上7点半，他们准备重新返回监控室。 关于下午的事情，就像一个重大的插曲，令人费解。 袁森是在墙角落里被找到的，医生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和先前坐在椅子上一样，抱着双膝坐着，像受了惊的鸟雀，等到被医生重新带回病房的时候，顾烨才发现，他手中的另一个袋子不见了。 是巧合吗？ 走着走着，他就侧过头朝走廊旁边的窗户外看去，这个墙后面，是一大片树木林。 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外面黑的根本连树干都看不太清的地方，隐隐中，他又对于那另一个案子，关于女职工失踪这事，感到兴趣颇深。 千林建院几十年，又是政府重点扶持单位，可是，女职工失踪多日这事，居然都没人关注。 经过袁森的病房门口时，顾烨侧过脸看了一眼里面，一个女护士似乎正在给袁森吃药。 只是匆匆的瞟过一眼，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从肢体动作来看，袁森他，感觉是受了惊的。 脚步声慢慢渐行渐远，慢慢走向更暗的地方，再接着，是打开一扇门的声音，最后，嘭的一声，关上了。 “呼，真是烦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真怀疑凶手是不是故意挑衅。对了，你说，袁森那剩下的一个肉扔哪了？”赵宁轻吐一口气，全身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从市里到这里，从袁森到失踪女职工，他们，真的跑了好大一圈。 顾烨垂头轻笑了一声，他动了动自己发酸的胳膊，随即和赵宁一样坐在椅子上。 “在他身上。” 嗯？ 赵宁惊讶看他。 他刚才说的是在袁森身上？可是，这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而且，如果真的在他身上，医生肯定是会看到的。 “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他制造了混乱，然后，趁机做了一些，我们没看到的事情，还有，我总感觉他不太像刘医生描述的那样，感觉精神挺正常的，竟然还知道怎么去制造混乱。”赵宁感叹道。 顾烨：“你错了，他确实是有病，是精神分裂，所以，你会觉得他似乎挺正常的，又觉得挺不正常的，至于制造混乱，我想，应该和那袋肉有关系。” “怎么说？” “一，他知道我们在看他，所以当着我们的面埋了两袋肉；二，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第三袋肉的所在地，可以说，完全是出于小聪明，他懂得隐藏，所以，混乱的水战后，他只是将肉放在了衣服里面；三，他的精神分裂并不像医生描述的那样越来越重，而是，他现在已经沉浸进去了，他开始享受双面人生；四，他很爱他的女朋友；五，为了更好的满足自己，我们不排除，他会晚上梦游杀人什么的。” 赵宁听的似懂非懂，特别是最后一个，梦游杀人？ 也就是说，在他毫无清醒意识时，他可能会做出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比如杀了自己的女朋友，并碎尸这件事。 那如此看来，这个袁森，其实是一只躲在天堂的魔鬼才对。 “哎，那你怎么知道在衣服里？” “我不觉得他会穿红色内裤。” ………… 　　☆、第六十八章 ：把酒言欢 他们没回宾馆。 何鑫晚间打电话过来说，要明天一早才能带人过来搜查，至于赵宁，她就必须得留在这里把守根据点了。 两个人霸占了监控室，几十台的监控屏幕，两把椅子，两个人。 顾烨后来也不知道从哪弄过来的罐装啤酒，颇是潇洒的放在赵宁面前。 “来吧，长夜漫漫。” 额？ 赵宁迟疑的看他，他刚才说什么？长夜漫漫？ 这话听着，有点感觉中心思想很容易偏离啊。 当下，她还在迟钝中挣扎，而那人却早已坐下。 嘣。 一声扣响。 是顾烨将罐装啤酒的拉环拉开了，赵宁若有所思的看他。 她以为他会拿着啤酒自己喝，却没想到，顾烨突然就将手中的那瓶，给她递了过来。 “谢谢。” 噢，真是省事。 赵宁心里喜滋滋的拿起啤酒，继而看着顾烨又打开了另一瓶，同样嘣的一声，拉环被他放在桌上。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将啤酒罐撞到了一起。 他微微仰起头，罐子并没有碰到他的嘴唇，大概中间隔了两厘米左右的样子。 赵宁拿着手中的啤酒，好奇的问他：“你喜欢这么喝？” “我不敢保证这种材质做成的罐装啤酒，在我买来之前，上面是不是有老鼠或者蟑螂，又或者某种不明生物爬过的痕迹。”顾烨淡定自如的答。 赵宁听完根本就不想再理睬他了，没见过把一个洁癖发挥到如此高深境界的人。 可结果还是没忍住，她侧过脸看着顾烨：“我能问你，既然如此的清楚，为什么还要买吗？” 顾烨：“我觉得，这是气氛。” 赵宁白他一眼，心里嘀咕，还气氛呢，真是好一个清新脱俗的大龄教授，破案还开始讲究气氛了。 沉默了好一阵，赵宁一直保持着每四秒中抬手喝一口啤酒的状态，另外就是认真的看着监控，专注于袁森的房间。 至于顾烨，他则是喝了一口那啤酒后，就将酒瓶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玩起了手机。 赵宁正好瞥见他在浏览网页还是什么，她继而想到，这人之前不是不用手机吗，怎么这会兴趣这么大了？ “你是不是突然发现了智能手机中的乐趣？” 顾烨没抬头的答：“我在百度资料。” “话说，你以前为什么不用手机啊？现在又用了又是为什么？”赵宁歪着脖子问。 顾烨突然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将手机放回衣服口袋里，闲适的答：“第一：我只是前几年没用手机，至于不用的原因是因为觉得它吵；第二：现在用，是因为，办宽带送的。” 也就是所谓的，不要白不要。 赵宁哦了声，接着又沉吟：“我上次听沈逸说，你以前在fbi很神气，那怎么突然回国了？” 顾烨：“一些琐事，相对来讲，国内在犯罪心理这块太薄弱了。” 您那意思，合着您这是要拯救国内人民？ 虽心里这么想，赵宁嘴上却也没这么问，她自认为认识顾烨这么久以来，也算是对他的印象，一改再改，初见的清冷，接触后的面冷热心，再是现在的，半熟不熟。也可谓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从神坛上走了下来啊。 赵宁叹口气，觉得有点惋惜，然后她将啤酒罐也放到桌子上，双手抱胸。 “国内注重的是传统刑侦，犯罪心理中的一系列猜想，并不适用，说实话，你要不是说你是首都公安大学的教授，估计警局里的人，都不会待见你的。” “恩，我知道，所以，你还想问什么？” 嗯？赵宁原本一副正经的想和他分析分析，最后听他这么问，居然有种被戳穿心事的感觉，起初她的确只是想随便聊几句，但是聊着聊着就发现，她对顾烨的那些事，还真的是好好奇，特别是自从上次沈逸和她说过后。 “你为什么得抑郁症……”她低垂着头，声音几不可闻。 顾烨没有立即回答，却也没多么惊讶，他伸过左手拿起桌上的啤酒罐，仰头大喝了一口，这一次，瓶身与他的薄唇相碰。 冰凉的液体，湿润了他的唇，继而流进干涩的喉咙。 没过多久，他就放下啤酒罐，手指紧紧的捏着瓶身，答：“以前年纪小的时候，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呵，心理承受能力低，所以就抑郁了。 对了，沈逸是不是和你说，是他救我于苦海之中？” 赵宁惊讶抬头，心里默默念叨着他那用自嘲的语气说，以前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承受不了。那感觉，真是不可言喻，于是她想了想又摇摇头。 再想他后半句话，她弯着眸子笑：“恩，他说了，说本来是觉得你给钱，他医你，理所当然，后来又是觉得，有点愧疚吧，于是很有医者风范的天天给你送药。”大约是她醉了，眼睛都快要睁不开，声音都有点断断续续。 真是不胜酒力啊，不胜酒力。 顾烨听完，也是扯唇一笑，他对沈逸这人，真是太了解了，一个善于把喜怒表现于面上的人，还有什么话不敢说。 “他和于婧，快结婚了。” 赵宁睁了半只眼，迷迷糊糊的感叹：“真是媳妇熬成婆，相恋这么多年，不结婚都说不过去啊。 唉……教授，你的幸福又在哪呢？都三十了，真的不小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低到顾烨是凑近了她才知道，原来她是在关心自己的终生大事。 男人释然一笑，看着趴在桌上的赵宁，一瓶啤酒就把她给灌醉了，真是好糊弄。 他看着看着就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短发似乎长了点了，顺滑的手感，莫名激起他身体里的一股躁动。 “以前是觉得没必要，现在是觉得，没碰上，但是碰上了，又怕一厢情愿，你说呢？”他看着赵宁轻声呢喃。 回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夜色已经黑了，有人已经睡了，今夜，就这样吧。 ———— 赵宁醒来过的时候，是凌晨4点多。 背上搭了件外套，黑色的风衣，毋庸置疑，这是顾烨的。 她拉了拉将衣服带至身前，扭头看看四周，并没有任何人。 他呢？ 赵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着房间走了几步，看着只有自己一人的监控室，桌子上的啤酒瓶已经不见，来自墙边的机器发出的细微声音，不绝于耳，这一刻，竟莫名孤单。 潜意识里她是想去寻找点有安全感的事情的，于是就去看屏幕墙上的监控。 可是，现在是凌晨4点，就算是病人，也早已入睡。 心中有点不安，放下衣服她就朝外面走去。 依旧是白天那个空荡的走廊，左边是窗户，右边是病房，她走在中间。 运动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声几不可闻，赵宁的步伐踏的极慢，几乎是一边走，一边看。 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看看房门大开的监控室，有微光从里面照了出来。 沉默片刻，她索性又转过头看向前方的路，按照白天的路线，这个走廊走到头，左拐是医院大厅，右拐是医院小广场，所以，她要去哪？ 赵宁思虑良久，又看向自己身旁的窗户，铝合金窗户，应该是新装的，外面没有防盗网，粘着铝合金的外纸也没撕掉。 再看在窗户外面，是小树林，可以看出，这边应该是属于医院的夜景，树林里有地灯从下往上的打着光，风吹动树叶时，树影摇摇晃晃，沙沙作响。 赵宁想着想着就靠近了窗户，底层正好到她腰。 不作多想，她用两只手撑着身体就跳上了窗台。 猫着身子朝下看，大概外面的高度有一米五左右，完全在她的范围内。 嘭。 一声闷响，赵宁就从那窗户上跳到了小树林里。 准确说，是一个水泥小道，这里，还是跟树林留了一点距离的。 赵宁背靠着墙看自己的正前方，密集的树木，地上稀稀散散能看到几个井盖，待到走近了听。 尽管脚下的落叶被踩的哗哗响，可是这些似乎都远不及那从井盖下传出来的哗啦啦水声。 下水道？ 感觉不像，再看这附近，有好多个呢，相同的井盖，相同的水声。 赵宁眼睛死死盯着那井盖，大概就是好奇心作祟。 她想看看，下面是什么。 撬井盖需要专业工具，这个她现在没有，所以…… 啪啦。 赵宁随手从地下捡起一根木棍，她放到手里打打，感觉还挺结实，于是随即就蹲了下来。 蹲在井盖边，拿着棍子，挖土。 没有撬的，咱就用挖的。 不得不说，赵宁在这方面，相当有耐力，就像她去年在西山上挖到的那个尸体一样，同样是好奇。 对了，你相信第六感吗？ 她就信，她非常信。 有时候理性并没有给我们太多线索的时候，就需要靠感觉来摸索。 身为刑警，她有那种能嗅到危险的直觉，这并不是夸夸其谈，而是生活经验。 大概挖了能没进半个手掌的深度，赵宁才停了下来，也所幸这边的土地湿润，比较好挖。 当啷。 木棍被丢到一边，赵宁开始卯着劲去搬那个井盖。 不算重，只是她之前手受过伤，也不敢太用力，所以搬的很小心翼翼。 这个搬井盖，持续了十分钟之久，等到彻底搬开后，赵宁再朝里面看。 没有光亮，里面是漆黑一片，而那水声是越来越大了，只是有股异味。 她心里疑惑，难道真的只是下水道？ 可想着挖了这么久，如果草草放弃，似乎不太好。 想着，她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然后，朝里看。 黑色的……像头发……有衣服……白色的……有一张脸……惨白的…… 污水从她身体边流过，女人的眼睛大大的瞪着，暴凸到让人感觉，动一动，也许它就掉出来了。 赵宁看到此景，瞬间就跌坐在地上，她两只手撑在身后，下意识的，就去看周围其他的井盖。 是不是……都一样？ 　　☆、第六十九章 ：这人手好暖和 颜色鲜明的警戒带，在千林精神病院的小树林里拉起。 现在是早晨6点差十分。 警察们正在打捞井盖下的尸体，如赵宁所料，但凡只要有井盖的地方，下面就必定藏着尸体。 此时，她正靠着墙思绪神游，两只手不停的搓着手臂，她感觉到的冷远远不止这天气所带来的那些，还有光线朦胧下，那个女人的样子。 “给。”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黑色的手袖，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一杯热茶。 赵宁道谢接过，可她似乎并没有想去追究递茶的人是谁。 “怎么突然跑出来了？”身边那人问她。 赵宁两只手捧着杯子，浅抿了一口茶，很烫。 “我醒来后没看到你，然后走到了这窗户边，最后就看到了这些。”她如实答。 “呵呵。” 忽听身边那人低沉一声笑。 赵宁疑惑的偏头去看他：“你笑什么？”她的眉头蹙成了小山丘般。 等了半分，没有回答，反倒是有一指温热的手掌，摸上了她的头顶。 赵宁侧脸去看，正好对上顾烨的眼睛。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淳淳：“笑你真是个命案吸铁石，走哪都能碰到这事。” 啪。 赵宁气结，啪的一下打下了他摸头的手。 “有你这么说话吗？能不能说点好的？”她昂着头质问顾烨，一副你若逆了我的话，我就了结你的样子。 果不其然，这眼神一瞪，顾烨这人立马口风就变了不少。 “行，谁叫你勇敢坚强，敢于探索呢。那，刑警同志，咱们可以去办正事了吗？” 赵宁听到这话，嘴角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绷了这么久，总算是听到点让人开心的话了，暂且不去想这话中的几分真假，只要是好话，她都受用。 “咳咳，那起驾病房吧。” 赵宁拿着水杯潇洒转身，抬脚就欲走。 却没想，这脚才抬起半步高，自己的衣服后领就被人扯住了。 “往哪走呢，先去看尸体。” …… ———— “一共五具尸体，都是女性，初步断定死亡原因也都是窒息，没有任何中毒迹象，按照尸体僵硬程度和尸斑来看，这几个，死亡时间均超过两天。下面有水，所以可能会影响死亡时间判断，更准确的数据，还是需要我回解剖室研究。 另外，她们的身上都有伤痕，应该是暴力所至。”徐家站在一个女尸旁边，一边在摘着自己的手套，一边和顾烨说着他的分析。 赵宁站在一旁，听完徐家的话，她若有所思的俯身去看了看离她较近的那个尸体。 穿着白色的夏季护士制服，脸上有多处淤伤，包括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上面也满是淤伤。 生前应该是遭过殴打之类，她们很奇怪，尽管这是春季，但也没道理穿着夏季的护士服，或者看起来，这又像是，制服诱惑？ “看起来，这个凶手似乎*望挺强。”赵宁抱臂感叹。 顾烨和徐家纷纷都看她，别说，这姑娘正经起来的时候，样子很老成，顾烨几乎都快要怀疑，她是不是很快就要推断出谁谁谁是凶手了，根据她那点老成看。 徐家自是看不过，忍不住就打趣：“这你都看出来了？效率不错啊，我是不是饭碗快要不保了。” 赵宁立马白了他一眼。 “我只是觉得，这种有特定式的给受害者打扮成怎么样，逻辑上来讲，是犯罪嫌疑人心里的一种潜意识，长期性饥渴，对sm可能有很大的兴趣。” 顾烨很是肯定的点头：“不无道理，犯罪心理学中，就是讲究从受害者尸体本身来看待凶手，还是那句话，他作案时，唯一隐藏不了的，就是自己的私欲，*越是大，这种在受害者尸体身上可以找到的证据，就越多。” 徐家：“行啦，你们一唱一和的，我得把尸体弄回去研究了，拜拜。” 说完他就立马让旁边的几名警察上来帮忙，把尸体弄回法医室。 赵宁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抬走，心里居然会有点不舍，其实她是想再研究会。 目送几人离去后，这片树林，瞬间也就感觉就安静了不少。 赵宁偏过头去看顾烨：“唉，要犯罪重演吗？” “可以。” 噢，真是棒，她居然有点喜欢这个环节了，以旁观者的角度，欣赏顾烨扮演的犯罪嫌疑人，真是酷。 “首先，我们要了解的是，犯罪中的两个性质，激情或是预谋？” 呐，伴随而来的还是有他这种令她倍感熟悉的我问你答式对话。 赵宁沉吟后答：“按照尸体毁坏程度来讲，应该是预谋，因为太井井有条了。” 顾烨点头，继续说：“预谋的话，可能就是一些长久积累的恩怨是非，另外不能排除的就是，心理因素，一个完美的预谋型杀人，凶手感到对社会失望，想报复社会，又或者，像你说的那样，为了性。” “假设开始，这个凶手，为了自己的*，锁定了几名女性目标，然后开始自己的泄欲之路，你觉得呢？”赵宁问他。 “性不性的，还得看徐家的验尸报告，有没有*过的痕迹，不然，就得推翻这个假设。 我们当下应该要了解的是，这个第一犯罪现场，是在哪？” 赵宁懵住了，第一犯罪现场？反正不是这边，思考一番后，她肯定了一件事。 “作案人有自己的独立空间，独立时间，这个挺特殊，而且，女死者身上有淤伤，这个更是需要独立空间，你怎么看？” 顾烨：“恩，很有道理，我想去这下面看看，你把我打手电筒。”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拿过来的手电筒，估计也是早就准备好了，递给赵宁，然后就走到了那仍然被掀开的井盖前。 赵宁紧随而来，她看着顾烨慢慢将身体探了下去，直到，看不见人影。 她急忙忙的就打开手电筒，生怕里面那人看不见。 冷白的光柱，直达地下。 赵宁见着顾烨在卷手袖，她迟疑后也就跳了下来。 顾烨惊讶看她：“你怎么下来了？这里不适合你。”他作势想让她上去。 赵宁却把脸一歪，干刑警的，哪有什么适不适合，只有上不上吧。 “唉，底下的，给你们雨衣。”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女声，是孙小眉，她将手中的两个一次性连体雨衣递给了赵宁。 赵宁深感自己榆木脑袋，刚才在上面都没想起这茬。 于是乐呵呵的道谢，想想又说：“再拿两个口罩。” 顾烨这人，洁癖大，平常雾霾重了，他都要戴口罩出门，何况这臭水横流的下水道。 站在上方的孙小眉道声好，立马就转身朝旁边跑去，至于底下的赵宁和顾烨，则是……穿雨衣。 赵宁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雨衣，她递给顾烨。 “你换吧，我给你打灯。”她说。 顾烨没有说话，沉默的接过那个较大的连体雨衣，自带帽子和鞋套，还挺多用。 看似应该顺利的换装，却因为顾烨动作过大，下水道空间过小，而屡屡受挫。 不是胳膊碰着，就是腿磕着，由此可见，手长腿长，未必是件好事。 “要我帮你吗？” “额……帮我把拉链拉下吧，谢谢。” 纵然是如此聪明的顾教授，也会败在小小拉链上啊。 赵宁转而将手中的手电筒递给了顾烨，让他自己拿着，而至于她，则是蹲了下去，给他弄拉链。 这个他俩认为挺正常的姿势，却在来送口罩的孙小眉眼里，成了一股暧昧。 孙小眉将口罩递给顾烨，然后不忘挑眉打趣：“顾教授，怎么样，我家宁宁很贤良淑德吧？” “咳咳咳……”正好在将拉链拉到顾烨腰部的赵宁，低着头，脸都快熟了。 但也没作声，她就看看顾烨怎么回。 “恩，她很优秀。”醇厚的嗓音淡淡传入她的耳朵，一丝一丝，扣住了她的心弦。 正好这会将拉链拉到他脖子处，微昂着头看。 只见他突然抬手就将口罩戴到了她的脸上，一左一右的挂在耳朵上。 随后再是给他自己挂上。 井盖上面的孙小眉盈盈笑了几声，已经走了，剩下赵宁愣愣的看着顾烨。 男人将她的雨衣也拿了过来，亲自给她穿上，赵宁始终都是顺从的抬手抬脚。 直到全部整装完毕。 顾烨转个身，走在前面，右手拿着手电筒，左手牵着赵宁的手，两个人在摸索中前行。 前者感觉心态自然，后者则是感觉，这人手好暖和。 再仔细看这个地下水道，大概有一米6左右高，赵宁低着头走毫无压力，只是苦了顾烨，他是半矮着身子去走的。 下水道的地下结构基本也就是中间小沟，两旁高地的形式，并不平坦，污水是从那中间凹下去的地方流过，顾烨两只脚一左一右的走在小沟两旁的高地上。 两个人牵着走了好一阵，中途也有路过打开的井盖，是打捞尸体时打开的。 “顾烨，我们要找什么？” “找凶手的路线。” 他这么说，难道是认为凶手并不是从上面将尸体直接抛下来的？ 想来也是有理，毕竟有些尸体摆放的太平整，不像从那个小洞口抛下来的。 摸索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突然，前面的人顿住了脚步。 “你现在呼吸的过来吗？”顾烨问。 赵宁点头答：“恩，还行。”除了异味。 顾烨也点点头，然后将手电打在前方的一个东西上面，他侧过半个身子，把视线让给赵宁。 “按照常规理论，前面就是通往这个下水道口的地方了，但是，可能氧气会很少，你可以吗？” 赵宁依着那光源看过去，果不其然，前面是一个小铁门，准确说，是一个满是小洞的铁门。 她看着顾烨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那神色里，关心满满。 “我可以，走吧。” 这手太暖和，她舍不得放。 　　☆、第七十章 ：身高论 咣当。 小铁门上有闩，顾烨用手指将它给拨开。 大概是生锈的原因，拨的时候，声音吱呀吱呀的，异常尖锐。 铁门彻底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污泥的臭味扑鼻而来。 手电筒的光柱上下照了照。 果不其然，这前面的地势虽然和刚才那里一样，但是小沟里留下的，可是泥，软趴趴的臭泥。 “要过去吗？”赵宁问顾烨。 “当然。” 男人说完后毫不犹豫的抬脚就跨了过去。 左手，依然紧紧的牵着她。 两个人又矮着身子走了一阵，终于在看到一个白色的水管后停了下来。 顾烨转过头和赵宁对视一眼，昏暗的光线中，两人的眸光闪闪。 嘭。 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撑开了头顶上方的一块木板。 大约有半米宽的出口，外面的阳光从那里照了进来。 顾烨往旁边退了一步，示意赵宁先上去。 要说身手，赵宁绝对不差，那出口也就是她直起身子后，能探出大半个头的样子。 她将两只手先撑了出去，摸着旁边那手感，应该是种植上的草坪，因为中间的距离隔的太开。 接着，赵宁将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一双手上，猛地撑起。 身子已经一半探到了外面。 她眯着眼睛看看四周，突然面对这外面的光亮，居然有点不适应，顺带，又看看周围的样貌。 外面的这个场景，她一点都不陌生，正是那天护士带着袁森来过的活动广场。 原本蒙着一层薄雾的心，似乎突然像亮了一道光，不会？ 还未来得及再做细思，下身就感觉到一股力量将她推了出来，温热的手掌，撑着她的大腿。 赵宁连滚带爬的出了那个洞。 “啧，下手真狠。”她看着洞口嘀咕。 嘭。 接着一个人影也从里面翻了出来，正是刚才推她一把力的顾烨。 赵宁躬着腿坐在草坪上，她眯着眼仰视那站着的人。 他穿着透明的雨衣，脸上带着口罩，长身玉立。 赵宁边脱自己身上的雨衣，一边吐槽他：“你刚才下手也太快了。” 顾烨也在脱着雨衣，头也不抬的答：“你动作太磨蹭了，照你这样，黄金时间都要被浪费了。”男人略显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赵宁撇撇嘴，心道：毛毛燥燥的男人一点都不沉稳，不好不好…… 这话她也就心里嘀咕嘀咕，若是嘴上说出来，怕是又要遭顾烨鄙视了。 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再仔细的看看四周。 大概因为警方已经封锁了整个医院的关系，现在这个广场，根本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安安静静的，一点都不像早晨的样子。 赵宁又低头看看刚才自己爬出来的那个井盖，现在朝下面看，真的是黑瞎了。 阵阵怪味还从里面散发出来。 她捂着鼻子走到顾烨旁边，用手捅捅他的胳膊。 “喂，你说会是他吗？” “百分之三十。”男人淡淡道。 赵宁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看地下。 刚才他们推开的那个盖子，其实上面也有一块种植上去的草坪，平整放好的话，是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的。 怪不得，若是太显目的话，怕是清洁工早就发现了吧，也就轮不到她这个误打误撞了。 “看来是有预谋的，而且被害人是年龄不等的女性，你发现了吗？最重要的事，有几个是医院的护士。凶手选择将她们杀死后，再放到地下，为了什么？”赵宁问。 破案就是这样，首先你得提出问题，哪怕觉得各种不可思议的问题，凶手为什么要放到下水道，而不是某个更安全隐蔽的地方？他为什么要杀的护士，而不是其他人？ 问这话的时候，顾烨正拿着一张纸巾在擦着额头，估计是刚才碰到了下面不干净的东西，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他将纸捏成团，边朝医院病房走，边回答赵宁的问题，声音不大，却空旷了整个走廊，就像一个大房间里的钢琴独奏，孤而不傲，清而不激。 “你说的几点，只证明了四件事，一、凶手也是这个医院的；二、这个凶手明显属于仇杀；三、放到地下，或者是某种特别爱好？比如，认为这样尸体可以保鲜，像过冬的蔬菜一样；四、这里是精神病院，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走廊上空荡荡的，右手边的白色木门通通紧闭，上面黑色的小木牌异常显眼，赵宁慢慢回味着顾烨这句话。 他说，每个人都会是凶手，其实，如果按照私人恩怨来说，藏尸到下水道，也是很正常的反应，可……事情会那么简单吗？ ———— 顾烨再次来到院长办公室，赵宁感觉，他就像个大爷一样的，特嚣张的坐在那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偏偏坐姿又是极其绅士得体的那种。 而她，就是这大爷身后的跟班，负责说话的那种。 “罗院长，还是希望你能很好的配合我们警方调查，尸体一共是五具，三具是你们医院的护士，两具是你们医院的病人，我们现在需要整个医院所有人的病历资料，还有你们医务人员的，藏尸罪，包庇罪……蓄意杀人罪……这些可都不轻。”赵端着胳膊问那满目油光的院长。 其实，从一开始和他通知这件事情开始，他就明显的抗拒，这种心情可以说理解，毕竟谁想无缘无故，自己的地盘被警察搜一遍了，如果找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就是大麻烦。 罗院长此刻的眼神依旧带着畏惧，他不敢看赵宁，也不敢看自己对面这个男人的眼光。 “资料的事情，绝对可以，但我真的不知道我们院里还有这事，确实是我最近出差，医院里的安保也确实要好好整顿，只是……警官，你们能不能把封锁撤了，我们这本来就是精神病院呢，再这样一闹，恐怕没病的都病了。” 似乎领导都有这一套，但凡出了点事，都会推卸说是手下哪个职员的错，不知情。 赵宁心觉好笑，我们只是按照流程来跟你弄个资料，你搞得跟向领导汇报情况一样干什么？ 我们又不是给你发工资的人…… 赵宁：“那麻烦资料尽快，至于撤封，我们也会尽快，找到凶手就撤，放心，这和你配合我们工作的速度是一样的。” 刑事案件中，36小时是黄金时间，他们本来就已经错过了最佳时间，现在真的是一刻都不想耽搁。 况且这个医院，她也是一刻都不想待。 ———— 借用医院的小会议室，重案组的八人临时开了个会，噢，除却现在正在检查尸体的徐家，以及他的徒弟陈甜，其他人算是全都到齐了。 笔记本电脑放在会议桌上，只到顾烨大腿处的会议桌，想看个资料，都得躬下身子。 他弯着腰，两条腿修长笔直，一只手撑在桌上，一只手握着鼠标，眼睛看着屏幕。 “一、凶手在作案过程中，完全是报复心理，从徐法医给我们传过来的照片可以看出，凶手采用的是用布锻类的物品勒死女死者，这说明了，他杀的，都是和他有过节的人，冲动，易怒，这是他的特点。 二、关于死者身上的衣服，从我以前处理过的案件，可以总结出，这类有特定的给受害者穿上什么衣服，或者弄成什么造型的凶手，通常，这样习惯不是来自他的童年生活就是后天的社会环境。 三、凶手是这个医院里的人，而且极有可能是某位精神病患者。 四、我们要找的应该是，身高175左右，身材适中或偏瘦，不爱交际，自尊心较强，并且喜爱全体自由活动时，待在广场水池边的人。” 底下在座的众人纷纷不解，最后那一个结论是为什么？ 身高，身材，活动范围，这些又是从何考据？ 大概，除了顾烨，也就赵宁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了吧，她因为之前听顾烨分析过，倒没觉得迷迷糊糊，只是那个身高，如何估测出来的，也是不太理解。 当即，有人就问：“顾教授，你说身高这一论，怎么算出来的？” 其余的人也点头表示很不解，再是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顾烨听到这疑问，突然抬起了头，依旧两只手撑着桌子，他笑笑：“我的身高1米8多，赵宁1米7，我们一起走那个下水道时，我感觉到身高受限很多，大概二十厘米有多，然后是赵宁，我相信她一直低着头，也有这种感觉。考虑到下水道本身深度1米五左右，凶手为了运送尸体，本身就有体力消耗，所以，他如果超过1米八，则会像我一样，前进都很困难，何况带个尸体，如果像赵宁一样，则所受局限比较小，也很方便。 另一点，自然就是女死者的身高问题，我估量过，她们身高平均1米60左右的样子，凶手肯定要比她们高，才好下手。” 比话一出，众人先是一片沉寂，随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头鼓掌，慢慢的，最后才是绵延不绝耳的雷鸣。 底下坐着的赵宁，偷偷打量了几眼顾烨的眼色，她刚才注意到，他在说两去那个下水道的时候，眉眼有稍稍一弯，眼底暖色如潮，尽管只维持了两秒左右。 再细想他的分析，全是重点啊，身高论一出，似乎适合那洞口的身材也是呼之欲出，再说杀害女性，出于报复，不就是为了自尊心吗？ 果然是妙！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优秀的人，认真工作，认真生活。 赵宁忽然想着用左手摸摸右手，嗯，好像还是暖的。 　　☆、第七十一章 ：优秀的人 这个案子破的前所未有的快，大概从案发到现在，4个小时，赵宁也从顾烨那一脸“我早已看穿一切”的眼神中，深深为自己感到自愧不如。 赵宁正好在整理自己的手铐，她将手铐放在身后，与顾烨并肩而站。 “喂，你说，现在那几率是不是可以提到百分之百了？” 顾烨侧头看她一眼。 赵宁秒懂他那表情，无非就是“你在说什么废话？我给的结果都出来了，你还问我凶手？” 她撇撇嘴：“那我进去了哈，拜拜。” 赵宁挥挥手朝里面走去，和她同行的还有夏海明，两人站在病房门口，一脸警惕。 顾烨远远的看着他们，眼眸深邃。 咚咚咚。 “查房，袁森在吗？”赵宁冲里面问道。 病房里许久没有回应，赵宁与夏海明对视一眼，作势要踹门而入。 嘭的一声，白色的房门就被踹开了，门上那个灰色的鞋印，正是来自赵宁的脚。 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冲了进去。 门外，因为听到巨大响声的顾烨，眉头忽的一挑，无奈偏头看向别处，正好扫到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块工作告示栏。 在挂着袁森头像的那一列，下面赫然写着一个人名：林意。 顾烨心中暗道不好，迈开长腿就朝袁森那个被踹开门的病房跑过去。 刚跑到病房门口的位置，就看到站在卫生间处的两个人。 是赵宁和夏海明。 两个人站在门框处，警惕的看着里面，顾烨忽然如释重负，看这情形，是没多大问题了吧，稍了片刻，他才略显淡定的走了过去。 这也就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果不其然，此时正在卫生间里的袁森，手下正挟持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夏季的护士服，瘫坐在地上，眼眶里泪水满满。 而袁森的手中，则是拿了一把很小的小刀，大概是护士平常用来给患者开瓶装药所用的东西。 他倒是淡定，一脸胸有成竹的看着门口，骄傲的抬着下巴：“给我准备车，我要出燕京。” 赵宁眼睛眯了眯，瞟了一眼袁森那搭在护士脖子上的手，刀口对准的是大动脉。 她突然低头一笑，略显轻松的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然后笑着和袁森说：“你以为你出了燕京就安全了？” 袁森大怒：“你笑什么！我可是病人，我现在手里可握着一条命，难道你们警察连人命都不管了？我就要车！” 赵宁偏过头和夏海明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哥们，你觉得你割她大动脉的速度和我们抓你的速度能成正比？你信不信你前脚动她，我们后脚就把你给弄趴下。” 其实，那一把小刀，只要不是插进什么致命的地方，基本没什么大事，若是像他那样还横着慢慢割，那有这功夫，他们都已经三二一给他弄趴下了。 何况，这里就是医院，他割完大动脉，他们就能给女人质救了，真的是不要太快。 真是笨。 袁森显然也是愣住了，却又不敢松手，这个人质就是他最后的护身符，不管怎么样，只要有她，自己都能安全走出去。他是这么想的。 “我才不信你，我要直升机，你们送我去国外，越远越好，不然我就杀了她。”作势他就将手里的小刀动了动，瘫在地上的女人害怕的惊叫了几声。此时，鲜红的血已经顺着她的脖子滴了下来，滴在白色的制服上，慢慢晕开。 赵宁和夏海明听到袁森这番话，笑得更是嗤之以鼻，刚才还车呢，现在就直升机了，跨度够大啊。 他们身后的顾烨则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不说话，就像个围观人家吵架的路人。 气氛似乎总有点不对，比如赵宁和夏海明这态度，哪像抓捕凶手的样子，再比如顾烨这个组长，简直就是一群看戏的。 可是归根结底，还是这凶手太奇葩，本来赵宁来前对他的猜测其实还保留了百分之二十，但是现在，完全人就是不打自招了，就像现在抓着那女受害者不放，又一脸威胁的说你给我弄台直升机。 “行了，没时间跟你耗，自己走过来，放下这个女士，我们可以考虑从轻处理你。”赵宁摆摆手作势要走过去。 袁森大惊，拖着女人质就朝里面走，那血痕倒是越来越深了。 赵宁忽然有点担心，要是失血过多，事情也不太好处理啊。 想罢她就顿住了脚步，甚至还有点往后退，双腿向前躬着，这是做好随时准备的姿势。 袁森叫她后退了，突然就大笑了起来：“你们就这点能耐，快！我要去国外，你们给我直升机！” 夏海明：“你傻吧，你先看看你能不能出这个门，还直升机，送你火箭好不好啊？” 袁森气的手都在发抖，刀子拿的哆哆嗦嗦的，就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 而他手下的那个女人，已经崩溃到无声痛哭了。 赵宁站在一旁一直盯着他那手，又看看那个女人，用眼神示意让她冷静下来，他们会救她的，只要袁森动，她就上。 “你们骗人！骗子！凭什么抓我，我犯法了吗？”袁森仍是不知悔改的叫嚣。 “你杀了5个女人，怎么？还不够？”夏海明一脸好笑的问他，那语气，简直冷到了极点。 袁森突然变得支支吾吾了：“我……我……才没有！你们都是骗子，我还是个病人呢，你们就这么逼我！”他越说越激动，手也动的厉害。 “我不管，给我直升机，不然……啊！” 他话还未说完，一旁的赵宁就已经踩着马桶盖擒住了他，袁森手中的女人也就顺势而脱。 赵宁用手快速的将他的手绕到了身后，真是毫无反抗力。 啪嗒一声，手铐被带上，整个过程连一分钟都不到。 地上的女人已经被夏海明扶起走到外面，赵宁则是站在袁森的身后，用手推搡着他往前走。 袁森看起来相当不甘心，不过想来这也是正常，本来还想继续谈判，就已经被人擒住了，也不怪谁，就是缺锌。 等走到门外警车的地方，其他几名制服警察已经接过袁森将他带上车了，赵宁也准备跟着上去。 但是突然自己的衣服后领被人拉住了。 她不满的回头：“干嘛？” 一股薄荷香扑鼻而来，味道很是熟悉，赵宁不解的看着面前的顾烨。 只见男人突然抬手拿起一个白色的药膏，然后说：“别动，你脖子受伤了。” 冰凉的药膏顷刻就涂在了她的脖子上，赵宁后知后觉感到那里一丝疼痛和冷意。 原来……是这样啊。 他涂完药膏还不忘顺手给她贴上一个创口贴，大概就在脖子左侧的中间地方，应该是刚才去擒袁森的时候，不小心被碰到了。 等到整个包扎过程全部弄完，赵宁忽然才发现周围……还有人呢。 她尴尬的捂唇咳了咳，又是很礼貌的冲顾烨道谢：“谢谢教授，您真是太有心了。” 好一个狗腿的女子。 顾烨不以为然的白了她一眼，又摸摸她的脑袋：“是不是头也碰到了？”这语气，丝毫没有在乎周围其他人那仿佛看见ufo一样的神情。 赵宁听着摸摸脑袋。 “咝。” 果然是碰着了，只是不碰还真的不知道，好鼓一个包，还有点长。 “自己揉揉，我们现在回市里。”顾烨不咸不淡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赵宁心里咯噔一声：这叫什么事？ 再看周围人的眼光。 有几个年轻的女警，那样子真的是要用眼神给她吞了。 赵宁兀自咽咽口水，一溜小跑的上了顾烨的车。 情敌真多。 ———— 无疑，这次这个案件，看起来真的就是一个小插曲。 本来也就是冲着找那消失多年的尸骨而来，没想到却发现了更大的事情。 赵宁坐在副驾驶上微微舒气。 “唉，警察这行真不好混，三天两头的挂彩。”她感叹道。 顾烨侧头看她一眼，见那手还在摸着她那脑袋，他摇头笑笑：“难道这不是早就应该知道的事情吗？从你选择这行开始。” 赵宁：“当然知道……只是比想象中要难。” “嗯？那你说说为什么要入这行，你画功不错，原来是学画画的吧。” 赵宁点头，想起上高中前，她确实是专攻画画，从小上的美术补习班都数不胜数了，她那时的梦想是长大当一名画家。只是，梦想总是敌不过现实。 她靠着座椅椅背叹口气：“恩，当警察是为了我爸爸。” 顾烨没有说话，就是安静的听着。 赵宁继续回忆道，那是很远的事情了吧。 “母亲希望我学画画，当一名画家，父亲希望我能和他一样，报效国家，这个矛盾的事情一直到我初中毕业，大概觉得我大了，也该专攻画画了，总不能老是在画画班和道馆两个之间穿梭，他们只让我选了一个，我选了画画。 再就是……后来父亲去世了，因公殉职，我记得母亲当时就扯下我手中的画笔，让我跪在父亲的灵堂前，她指着父亲的遗像跟我说：宁宁，你以后不要画画了，要像你爸一样当个警察知道吗？”她说着顿了一下，声音有点哽咽。 顾烨紧抿着唇，时不时看她一眼。 只听她继续说道：“我非常好奇，母亲那语气像是很生气，她在气什么？后来她又说：跟你爸一样！勇敢！大义凛然！自私！然后死了后人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母亲说着就哭了。 我突然想起父亲在世时，两个人就经常因为这事吵架，他们很相爱，但是母亲总责怪父亲只顾着警局不顾着家里，是个自私的人。” “你也那么认为吗？”顾烨问她。 赵宁立马摇头：“我没有，父亲以前经常告诉我，为国家效力，本就万所不辞，不要拘泥小节。他是个伟大的人。 母亲也只是太在乎他，太在乎这个家，那几夜，我硬是忍住没哭，我怕，我怕我哭了谁来安慰母亲。 可是命运就像又给我开了一个玩笑，母亲突然自杀了。她服药死的，走的很安详，就睡在我的身边。那一刻，我连叫都不敢，声音应该已经不在。 亲戚们替我料理了后事，后来，我上了警校，生活慢慢习惯一个人了，也开始慢慢放下画家梦，重新走进道馆，连起格斗。我想，如果学画画，是有自己的私心在，那学格斗，就完全是为了父亲，你是不是想说我太随便了？为了自己的父亲活这一辈子。”她嘴角带着自嘲的笑容。 顾烨摇头：“没有。” 赵宁：“我习惯了，习惯了警校的生活，习惯了每天奔跑在危险一线的日子，我当上刑警后才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挚爱这一行，因为它荣耀，它热血，它令你心生光芒。这就是理由，这就是战斗下去的理由。” 顾烨听完沉默了很久，喉咙有点干涩，想说的话也总是卡在那干涩的地方。 吱呀。 车子突然停在路边，顾烨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看着赵宁。 赵宁被他这一番动作弄的很是不解，揉着红红的眼睛问他怎么了。 顾烨不说话，接着就是突然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后背。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摸上她的头发。 “你很优秀，真的。”他说。 赵宁破涕为笑，同样也伸出双手拥住他的腰身。 “谢谢，你也很优秀。” 真正的感情，不是多么甜的情话，而应该是最真实的肯定。 你要相信，你有多优秀，你遇上的人就有优秀。 　　☆、小剧场之沈逸的访谈 南山有约 今日邀请到的嘉宾有：当红实力偶像派心理医生，沈逸！ 南山：咳咳，千呼万唤使出来啊，经过这么多次的小剧场呢，咱们也终于迎来了沈医生，来沈医生跟大家问个好。 沈逸：大家好，我是沈医生，专注心理疾病三十年。（挥手） 南山：那先切入正题，现在《请保持沉默》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很多读者对您的印象也是次之于老顾之下啊，请问，您对您和顾教授两人的关系怎么看？ 沈逸（沉吟）：额，他啊，我俩说白了就是医生与患者的关系吧，但如果要深入一点，那就是比较能聊知心话的朋友一类了。 南山：看来也是君子之交啊，那么我想问下，对于老顾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来看，您和他，算是志趣相投的好友吗？ 沈逸：不算，我俩三观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要真说志趣这块，我和他，截然不同吧，你别看他表面那么闹腾，其实内心里还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请脑补我们那安静的美男子老顾） 南山：哈哈，那很多读者都很好奇您和女友于婧的爱情故事，是什么样的坚持，能让您和她坚持八年不结婚呢！ 沈逸内心os：这个主持人是不是来砸场子的→_→有人要组团吗？ 沈逸：这个啊，每个人的人生观不一样，我和她在一起这么久，虽然也只是差那一张纸的关系，但并不影响正常生活。我俩都是丁克族，结不结婚都无所谓。（笑） 南山：原来是这样，可是您知道现在很多人对于不结婚这一说法，觉得挺不负责的，毕竟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家里人真的不会在意吗？ 沈逸内心继续os：这个主持人就是来砸场的对不对！谁要打她，我出钱！ 沈逸：他们比较开放，我们认为婚姻和爱情不一样，婚姻就是家庭，爱情就很纯粹，为了爱而爱，嗯，就是这样。（笑） 南山：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能说说你俩的日常生活吗？ 沈逸：当然可以，她是一名舞蹈老师，所以平时除了上课，基本就和我待在一起，很黏人的那种，她不会烧饭，但是我会，我就每天弄给她吃，对了，你们别看她表面上看起来笑眯眯，小酒窝什么的，其实也是个人来疯。嗯，我很爱她。（宠溺脸） 南山内心os：→_→不是说好不虐单身汪吗？ 南山：哇，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嗯，时间过的好快，今天的小剧场访谈就此结束了，谢谢各位的捧场。我们下期见。 ————来自南山不靠谱的访谈 ———————— 话说沈逸做完访谈回到家，于婧正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沈逸走过瞄了一眼，噢，又是那个狗血言情剧。 他跟着坐在沙发上，搂住于婧的肩膀：“媳妇，我今天去做访谈了。” 于婧：“哦，很棒啊，然后呢？” 沈逸：“然后主持人问我怎么不结婚。” 于婧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很严肃的两只手抓住沈逸的衣领。 “你扇她了吗？” （躺枪→_→） 沈逸摇头：“人太多，没敢动手。那女的还挺凶悍。” 于婧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对了，亲爱的，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听我说，不管怎样都不要动手好不好～” 沈逸想当然的点头。 于婧娇滴滴的抓住他的胳膊：“我买股票了。” “好棒啊，懂得投资了？” “恩，是啊～但是……” 沈逸不解：“什么？” 于婧没说话，只是从沙发的拐角掏出了一个平板电脑，然后打开页面递给沈逸看。 “这一片绿是什么？” “就是……跌了啊……” “没事，你投了多少？” “你放在书房顶橱柜的那两张卡……” ………… 噢，人生总是大起大落…… “你会打我吗？” “我想打我自己。” “为什么？” “放的不够隐秘。” ————论私房钱的重要性 —————— 南山的话：你们有啥想说的可以在下面留言哈，我会一一回复的，多互动呀！ （磨铁中文网正版出品） 　　☆、第七十二章 ：犯罪不是天性 “姓名。” “你不是知道吗。” “年龄。” “这个你也知道。” 正在整理笔记的夏海明略显不爽的抬头看了对面的袁森一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明白吗！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他几乎是吼着在说。 这会，袁森手脚已经被椅子上的工具给固定住，似乎也是被夏海明这突如其来的发飙给吓懵了，缩缩脖子就没敢再说话。 “作案原因。” “你指哪一个？” 夏海明再次抬头。 他看了袁森几秒，随后又转过头看身边的赵宁。 他瞄瞄眼神，示意她管管这不听话的，哪想赵宁也就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更没辙。 夏海明无奈又得继续面对袁森：“我再说一遍，老实回答，不要跟我打马虎眼，不然有你受的。” 袁森：“我是病人。” 这边笔捏在手上还没写半个字的夏海明，猛然又听到他这话，嘴角情不自禁就勾了一丝笑，是冷冷的笑。 他眯着眼睛看袁森：“不要和我耍流氓，有病没病，你自己清楚。” 袁森低头不作任何回应。 夏海明又继续问：“就最近说，你企图杀害千林精神病院的护士林意，动机是什么？” “没有动机。” “哦？那你是因为她刚好路过你的门口，而你又恰好想坐直升机出国玩玩，然后就挟持了她？”夏海明反问他，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嘲讽。 他鄙视，鄙视这种敢做不敢当的。 袁森思考一番摇头：“不是这样，我起初是想坐车出去，你们忘了吗？” ………… 噢，真的是无法和这个精分人沟通了。 夏海明一脸挫败，心中正欲想接着反驳他，却又被身边的人拍拍手背。 赵宁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和他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商量点别的，毕竟他说话不可靠。” 夏海明若有所思的点头，心想确实是这样，面前这男的和平常审问的不一样，他有精神分裂，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说谎，什么时候是真话。 两人对视一眼后就打算起身出门，恰逢，这时有人敲门。 屋内的三人纷纷都朝那实木门看过去。 门把被轻轻转动，一个黑色的衣角率先露了进来。 沉稳的步伐，修长的双腿，清冽的眼神，熟悉的气场。 来人正是顾烨，只是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位男子。 夏海明很是眼生这后面的男子，可赵宁却相当熟悉。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径直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沈医生。”她朝顾烨身边那男子伸出一只手。 两手相握不过三秒，就是简单的一个招呼，赵宁生怕人沈逸又跟之前一样，直接贴着脸就送了过来。 那可就有伤大雅了。 沈逸：“好久不见，赵警官。” 所幸，他这才还算规矩…… 至于一直被忽略的顾烨，好不容易见两人招呼完了，也才就搭上句话。 “你不问我叫他来干什么？” 赵宁瞄他一眼，眉头轻轻一挑。 “我猜肯定不是让他来警局喝茶。” “废话。” 顾烨突然好笑的看她一眼，谁会没事把自己朋友带到警局来喝茶，闲的发慌吗？ 他说完就绕过赵宁走向了夏海明那位置。 他低下身子在和夏海明交谈，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惹得对面那全身都被控制住的袁森，也忍不住朝他看。 他认识这个男的，那天和他玩切肉游戏的那个。 “好了，把他带走吧。”顾烨说完拍拍夏海明的肩膀。 大概就是示意让他把袁森带去哪里，至于是什么地方，要干嘛，这个恐怕也就顾烨和沈逸知道了。 一直站在门边的赵宁，这下更是不免猜测起来，顾烨突然带着沈逸造访，还神神秘秘的似乎想将袁森转移了。这其中似乎事情挺多。 再想，沈逸是心理医生，恰好袁森又有精神疾病，他难道是想？ ———— 监控室里，坐了三人。 两男一女，除了其中一个男人较为神色平淡，其余两人都很是认真的看着屏幕，眼珠一动不动。 “这是催眠吗？” “算吧，还挺玄乎呢。”夏海明托着下巴说。 “好像睡着了？然后呢？”赵宁不解的去看身旁的顾烨。 然后呢？就让袁森这么睡了？ 顾烨瞥她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就用一只手扣着自己的西服。 赵宁满脸疑惑，这是干嘛？ “然后就该我出场了。” 淡淡的丢完这么一句话，那人已经迈着步子走出了监控室。 赵宁看的一愣一愣的，后知后觉才想起，如果按照沈逸催眠完袁森这一流程，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应该是审问了？ 果不其然，透过监控屏幕，赵宁很快就在沈逸所在的那个小房间看到顾烨从门外进来。 他走到与沈逸并肩处，两人一齐看着躺在躺椅上，眼睛微闭的袁森。 顾烨从一旁拿过一把椅子，在躺椅旁坐下。 透过监控器的声音处理，赵宁很清晰的听到，他是在和袁森聊天。 “你叫什么？” “袁森。” “你今年多大？” “8岁。” ！！！监控前的赵宁与夏海明不免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袁森怎么就是8岁了。 对比上次的26，这次的8岁简直是跳跃的太快。 两人还在沉默的思考时，却见监控屏幕里，顾烨又在问了。 他声音压的很低，非常轻，那样子就像是怕打扰到睡着的袁森一样。 “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写家庭作业，我的父母在吵架。” “他们为什么吵架？” “因为妈妈想出于工作，她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然后呢？” “母亲走了，父亲准备来打我了。” “他经常打你吗？” “恩，经常，他还强奸我，我不是他亲生的。” 顾烨听到这话，忽然就顿了下，他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墙顶角的那个监控器。 再是和沈逸交换了下眼神。 在犯罪学中，几乎每一个预谋型的凶手，都会有一个不太愉快的童年。 就如犯罪心理学中最常见的言论，一个人走向犯罪道路，并不是先天决定的，所有的一切总结起来，应该就是后天社会风气加上风俗影响，最后逐渐导致他走上犯罪之路。 在这里，他们面对袁森这样神志不是非常清晰的犯人，无论是多年前的那起杀害自己女友的案子，还是近日的杀害女护士和病友案，他的言论，似乎都起不到太大的可信度。 沈逸的催眠让他们很意外。 这种催眠问话，赵宁在电影里看过，确实如夏海明所说那般，两个字：玄乎。 问话还并没有结束。 顾烨调整了坐姿后又接着问：“如果给你一把刀，你会杀死一刀他吗？” “不会。” 哦？似乎还有点在乎父子感情啊，也没管他多么禽兽。 “我会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然后凌迟至死。”自始至终，袁森都一直是闭着眼睛在说话，嘴巴动的幅度微不可见，声音也很是模糊，只能听个大概。 不得不承认，他的那种仇恨意识，还是相当清醒的，就像顾烨其实是问的他会不会一刀杀死他父亲，他答了个不会。 这个小的让人都快要忽略的汉字漏洞，他居然发现了。 “你知道你杀了你的女友吗？袁森，你现在已经26岁了。”顾烨陈述着。 “我不知道，她死了吗？” “死了，还被分尸了，你把她埋哪了？”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死的？”袁森又接着问。 “昨天。你拿着刀杀了她对吗？” “我不知道，她太吵了，只想离开。” “分成38块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她反正就是个虚荣的女人，她想抛下我去找别的人，和我妈一样。” 顾烨默默点头。 一番停下来，很明显就能看到袁森这种说话的方式，他都是以“我不知道”开头，在心理学潜意识中，偏向推卸，撇清责任，看来，他还是不能面对自己杀了女朋友的事实。 而这杀了的原因，自然就是，她觉得女友和母亲一样，贪幕虚荣。 “你喜欢护士吗？还是制服诱惑？” “都喜欢。” “如果给你一把刀杀了护士，你想为了什么理由杀她？” “嘲笑。” 监控屏幕前的赵宁不由得想起顾烨当时给出的几个犯罪嫌疑人特征，就有说到他的性格，自尊心很强。 依然老生长谈，在马斯洛的五种基本需求中，尊重需求，排在第四。 顾烨又换了个姿势，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袁森，其实心中早有这种感觉。 当时和赵宁一起看监控时，那个女护士带着袁森到广场去，女护士似是嘀咕了他一句，他脸色立马就变了。那个护士，正是当天被他挟持的林意。 所以对于一个精神不是很正常的人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有这种意识，实属难得。 然而难得的另一边，又藏着很深的秘密，关乎他从小的生活。 犯罪不是天性。 ———— 袁森的审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这其中为多亏了沈逸的功劳。 正好结束完工作就到了下班时间，赵宁自认已经两天都没睡过好觉了。 打完招呼揉着眼睛就朝外面走。 走了几步，又被一人拉住。 “干嘛？” 她很是无奈的扭头看那人。 如她所料，顾烨是也。 “你鞋带散了。”说完他就蹲了下来给她系鞋带。 这会，方才还哈欠连天的赵宁，脑袋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她睁着眼睛看那人给她系完鞋带，然后又站起身来。 “呃……谢谢，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嗯，毕竟脸皮薄，毕竟这大庭广众的。 哪想顾烨却是丝毫不顾忌这场合。 很是自然都又顺了顺她的脑袋。 “走吧，顺路送你回家。” 赵宁迷迷糊糊的被人牵着走，手心依旧是暖暖的感觉。 至于那几个旁观的人…… “顾教授和小赵有情况？” “我看有戏。” “唉，你说，那他后天的公开课会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告白啊？” “你丫青春偶像剧看多了吧！” 　　☆、第七十三章 ：击杀 光线昏暗的监狱里。 周之远静坐在自己的单人床上，他低垂着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这里没有时间之分，他不知道现在是哪年哪月，也不知道现在是上午还是下午。 男人低头看着地面，有几只小虫子慢慢爬过。 咣啷。 这时，门被打开了。 门外走进来几个狱警，他们的手中都拿着警棍，可周之远并没有去看他们。 反而对这巨大的声音，装作没听见。 “编号1568，跟我们出去。”其中一名狱警走了上来拉住他的胳膊。 周之远这才抬起头，茫然的问道：“去哪？” “去刑场。”狱警边说边将他的两只手一齐反拷在身后。 周之远沉默着没说话，顺从的背过手，继而低垂着头，若有所思。 叮啷。 脚上的脚链随着他站起的动作而响，抬一脚，响一下，抬一脚，响一下。 两名狱警一左一右的站在他的身旁。 周之远缓步走了几下，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他顿住了。 随即低下头，是刚才那几只小虫子，近看应该是断了翅膀的飞虫，大概有小指甲盖那么大。 缓慢的爬行，也不知是要去哪。 “赶紧的。”他身旁的狱警在督促他。 周之远忽然笑了，他动了动自己的脚。 接着，大声笑了几声跟随着狱警走了出去。 昏暗的空间里瞬间又恢复了宁静。 没有任何生物，没有任何声音，唯一鲜活的，是一只飞虫，小小的黑色身体原地转了几圈，又绕着那死去的同伴绕了几圈。看起来，就像是在为它伤心。 裂开的身体，里面溢出的内脏，小壳与内脏混合在一起的惨状。 活着的那只，绕着它，又转了两圈，随后，背到而行。 它走进了更黑暗的地方，无声无息。 墙顶的小铁窗，中午的阳光洒了进来，光线延伸成了一条“通道。” 灰尘在那里飞扬，死亡的音乐，已经响起。 ———— “怎么就不用注射死刑，还省得跑这么远。” 防护森严的警卫车上，两名狱警相对而坐。 其中一名年岁较小的总是在不满抱怨，对于今天这本该执行注射死刑的人，却突然因为上级领导改了命令，从而变成送到城北的那个监狱执行枪决。 还真是会折腾人。 相比而言，他对面的那个略微年长的，就显得很习以为常。 “少说点吧，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那个本来针都准备要插进去了，不还是被那突如其来的命令给制止了，改为枪决。”狱警想着不由嗤笑一声。 这年头，哪个工作好做了。 对面的那个，听到他这么说，不免也嗤笑，想着又从自己的后腰拿出了黑色92式手枪，当个珍宝样的拿手摸了摸。 “其实枪决吧，我觉得只要有枪，在哪都一样，你说呢？”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对面那个狱警。 后者毫不犹豫的点头。 言罢，两人又一齐看向坐在车厢最前头的那个周之远。手链，脚链，全都限制了他的自由。 “嘿，听说你强奸了女童，还杀了一个楼凤啊？”年轻的那个狱警问。 周之远瞥他一眼，沉默不语。 “呦，还不敢承认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话锋转变的非常快，几乎就是前头那年起狱警还在笑，后头紧跟着他就举起了手中的枪，直指周之远的太阳穴。 周之远出乎他们意料的淡定，男人空洞的眼睛对上那满是怒火的年轻狱警。 “你说什么？”他明知故问。 年轻狱警挑眉一看，细觉，哎呦，这人还会演戏了，还挺像那么回事，一时兴头也就上来了。 拿着指他的手枪又绕到了前头，这下对准的，是额头正中。 “看什么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了，一个强奸犯还有脸了？知不知道要不是我们拦着，你早就被你的狱友打死了。” 是啊，谁不知道，即使在黑暗的监狱里，强奸犯，也是最低等，最令其他人鄙视的一类。 年轻狱警这话说的也是一点都不假，大概有那么几次，群体活动，或者工作的时候，几个资历老的总爱挑事。 不得不说，周之远被打的也确实够惨，哪一回活动结束后，不是肿着脸回的狱房。 狱警们也有心，他们打归打，但别给我弄死了，不然那才叫不好交代。 想到这里，周之远悲从中来，另一方面又觉得实在是受了太多的耻辱。 监狱里那群人，简直就是畜生！ 他若是活着出去，一定会把监狱给炸了。 心中有个小小的念头，就此刻发芽。 如果加上自我领导式催眠，那个小芽就会越长越大，直到开成一朵食人花，吞噬掉所有的罪恶。 啪。 “你那什么眼神呢？怎么，还想活着跑出去啊？做梦吧你。”年轻狱警嘲讽的笑他。 额头上指着他额头的手枪，慢慢动了动。 周之远将头垂了下去，所有阴沉的眼色，恐怖的*，他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年轻的那个狱警见周之远突然低下头不说话了。 哈哈大笑了几声，摇摇脑袋看着对面的同事。 眼睛瞄了瞄：要不就地弄死？ 年长的那个托着下巴沉思了会。 年轻狱警个性急躁，自然不耐烦，摆摆手就拍前面开车的那个肩膀。 “嘿，哥们，把车停停，我们要去办个事。” 车子缓慢的停下。 年轻狱警嘿嘿一笑，拿着枪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年长的那个心理清楚，其实他是去勘察地形了。 剩下他和周之远两人坐在车里，前头的司机已经同样走下去抽烟了。 这时，狱警看向大开的车门，看这风景，应该是沿燕京湖的路边，周围的人车很少，几乎没有。 “能给我点水吗？”男人嘶哑着喉咙问。 狱警瞟他一眼，到底是年龄大的待人也和善，他道声有，弯下身子就去拿座位底下的矿泉水。 就是这个时候，原本精神颓靡的周之远猛然就将自己的双脚抬起，然后迅速的绕着狱警的脖子转了好几圈，再是锁进，两边拉扯。 狱警还来不及去呼救，脖子就已经被缠的不能喘气了，他瞪大眼睛，从刚才想呼救开始，声音就一直像消失了一样。 嘭的一声。 狱警的身体慢慢的倒在了车厢地面上。 声音不大，动作也很小，甚至周之远还顺势用脚搭住了他的头部。 周之远渐渐蹲下身子，他背过身去那狱警身上的钥匙，他要打开手铐。 任务相当顺利，他很快就拿到了钥匙，并且还重新将那个死去的狱警身体摆正，和刚才一样，仿佛没有动过一样。 周之远随着也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面，背着已经打开的车，低垂着头，不语。 “妈的，累死我了，我觉得那后面有个小树林我觉得不错，咱们也不去那吧。” 车外，年轻的那个狱警嚷着声就走了进来。 可是，刺激没有人理他。 他想着又走近了去拍拍同伴的肩膀。 “喂，和你说话呢？你觉得那里怎么样？”他推了一把那个狱警的肩膀。 嘭。 万万没想到，那个狱警居然倒下去了，就横躺在车厢的平台上。 年轻狱警惊讶的不敢说话。 猛然眼前一黑，再就是自己的脖子似乎被缠上了什么冰冷的东西。 很紧，很痛。 他用手用力的拉扯，可是丝毫没有什么用。 呼吸越来越难受，终于，两眼一翻。 他倒在了同伴的身上，两个人，同样都是眼睛睁的大大，暴凸出来，满脸凶相。 周之远冷笑一声，随之拿起那名狱警身上的94式手枪，塞在身上。 转身他就下了车，也没忘带上门。 站在马路上左右看了一圈，终于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干旁看到那个司机。 他抬起手中的枪。 瞄准，眯眼。 “嘭。”男人自己比划着张张嘴，他的嘴角，依旧是嘲讽的笑容。 大概过了两根烟的时间，司机老周拖拖拉拉的一路小跑的回到了驾驶座上。 经过后车门时，他匆匆瞟过一眼那紧闭的车门。 随后重新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九转十八弯的柏油马路上，他没有看见，有一个人，由左向上走进了一片树林，他也不会知道，这个人，将来会是整个城市的噩梦。 ———— 赵宁上班时偶然听闻一个消息：顾教授的公开课。 就在燕京警校。 赵宁悄悄的靠着何鑫小声问道：“嘿嘿，何队，这个公开课，我们要去吗？” 何鑫：“人数有限，我们队里只能去五个人。”他伸出手比划。 赵宁耸耸肩：“好歹也是我们队的人，怎么只有五个名额？” “妹妹啊，你可知道我们这个五个名额已经是最多了，我倒是想多弄几个呢。” “这么抢手啊，那我想报个名。”赵宁举着手一脸笑。 何鑫眯眼瞥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笑：“唉，我跟你说，别怪哥哥没帮你啊，票反正我是给你留了，至于这人追不追的到，可就看你了啊。”他凑着赵宁耳朵低声说。 赵宁眨眨眼睛。 “谢谢哥，我会努力的，只是……他这公开课讲的啥啊。” 也不怪她，只听说顾烨最近有一场公开课，却不知道都讲的啥。 何鑫：“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顾教授，专注未成年犯罪多年，他讲的课，一般都是未成年犯罪心理，我以前看过视频，讲的蛮不错，也当是给你们上个课。” 赵宁这番一听，心里可乐呵了，她早就知道，顾烨这人，别看表面上装的一脸清高冷静，其实，骨子里还是热血的。他相当关注未成年犯罪这块，恐怕是想把罪恶的根源扼杀在摇篮吧？ 总结出四个字：面冷心热。 　　☆、第七十四章 ：公开课 赵宁今天起的有点早。 起床后也是折腾了好一阵子，又是翻箱倒柜的找衣服，又是寻思着换什么发型好。 何鑫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正拿着一件风衣在比划。 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衣服。 “那还有谁去呢？” “哦，他们啊，恩行，我知道了，我等会就过去。” 明明就是一场普通的公开课，警局的那群，总是要搞得跟去参加什么重大颁奖典礼一样。 又折腾了好一阵，赵宁才总算选定了一件黑色长款开衫，里面上身是白色背心，下身是黑色长裤，这个天穿正好。 至于头发，她本来就是短发，根本没有其他什么好在乎的，梳通了不就得了。 大概也就是因为不是工作的原因，赵宁穿的如此休闲反而让孙小眉大跌眼镜。 她绕着赵宁，左转转，右转转，前看看，后看看。 赵宁不解，无奈问她怎么了。 “你今天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孙小眉摸着下巴说。 赵宁：“怎么说？” “可能因为你平常都是运动装，今天突然休闲起来了，反倒令我感觉眼前一亮，有种贤妻良母的感觉。” 赵宁即刻噔大了眼睛，她这话说的，怎么就贤妻良母了？明明是黄花大闺女。 她白了一眼打量她的孙小眉：“我看你倒是把贤妻良母这个词发挥的极致，还进不进去了？” 孙小眉哈哈一笑，想她本来就已经为人妇，自然要有人夸她贤妻良母，她也乐得高兴。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上课的地方是警校的小礼堂，足足可以容纳三百多人的礼堂，此时，已经快要坐满了。 赵宁后知后觉才明白何鑫那话的意思，果真也是一票难求啊。 她们坐的位置偏中间，算不上最佳视觉，倒也还凑合。 此次来听课的大部分都是学生，来自本校的，外校的，还有就是，社会人士。 比如赵宁和孙小眉这种，赵宁有发现，其实，他们燕京警局这次还是来了不少熟人的，缉毒那边的，还有刑警，蛮多的。 由此可见，顾烨的公开课，还是相当受大众喜爱。 赵宁曾经有上网搜过顾烨这个大名，百度信息一摞，足足有几十页，全是关于他的一些文章以及访谈。 连他的百度词条都有人建立了，虽然信息不是很多。 她想起网上流行的一句话，顾烨这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真的还挺适合他。 再细心一点可以发现，今天的听课学生，大部分，都是女性。 “啧啧，就跟追星一样啊。”赵宁啧啧两声摇头，大抵就是说那些女同学。 孙小眉顺势看过去。 果不其然，一群看起来相当年轻的女同学，已经跃跃欲试的准备随时拿起手机拍照了，就差没拉个横幅。 孙小眉无奈叹口气，也不怪她们，要她现在没结婚，估计也会但痴迷于顾烨啊。 毕竟年轻又优秀。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阵，好不容易等到台上走出一位男主持人，看起来很是身经百战的样子，那嘴皮子溜嗦的跟上了发条一样，嘚吧嘚吧的说了一通，大概就是犯罪心理学这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的历史，尽管如此，底下众人，还是不太买账，她们兴致不深，懒散的和周围人交谈，完全不把男主持人放在眼里。 男主持人尴尬笑笑，无奈才大概忽略了原本准备的讲稿，直接把顾烨请了出来。 演讲，至此，才真正开始。 ———— “现代社会中，未成年犯罪几率越来越高，因为什么？ 环境。 我们不可否认，在现代社会中，人们的生活是越来越丰富，性格也是千变万化，同样，伴随着的还有犯罪。在13年的一份全球犯罪人群调查报告中显示，未成年犯罪已经占到了总体的百分之三十。然而，还有剩下的七十，则是应该被分为两种，男人，和女人。” 顾烨今天穿了一件很修身的黑色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轻蹙着眉头和底下的人们说着这个犯罪几率。 唏嘘一片，有人惊讶于什么时候，未成年犯罪已经这么高了，在传统新闻案件中报道的，大部分都是什么成年男子犯罪，抢劫，杀人，强奸，种种。 至于鲜少关注的未成年和女性，前者已经超越了后者。 顾烨两手撑着讲台，继续说：“也许在我们国家，这类事情被报道的不是很多，但我今天收集了几个例子。” 他点开电脑上的幻灯片，身后的大屏幕上瞬间就动了起来。 第一个印入眼帘的是“绫濑水泥杀人案。” “这是8几年日本的一起案子，因为很轰动，当时也确实引起了一些社会动荡，比如，修改少年法。 在这个案子中，主犯都是还未长开的孩子，你别看他们表面稚嫩，用起手段来，却也是相当毒辣，不输任何一个成年人。 强奸，虐刑，分尸，装进水泥里。这种做法，相当令人唏嘘。 我们后来有很多相关方面的老师和学者，都作出了一个报告。 我记得，我是这么写的。” 电脑屏幕开始跳动到很多行黑字。 “他们的犯罪，并不是单一的来自自我本身，还应该有父母，有社会环境，有家庭教育的成分，它们的纵容，使他分不清善恶，甚至，觉得这是一种游戏，关于人命的游戏。 有可能在他们上学的时候，老师就和他们说过，未成年保护法，我想，这才是他们的护身符。他们肆无忌惮杀人的护身符。于此，我们竟不知道该去怪罪谁？”顾烨一字一句的念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下面的众人。 他眼神里充满着复杂，还有嘲讽。 “接下来还有，你以为除了男孩子，女孩就不会干这事了吗？ 你错了。 来自于国内，零几年的时候，华北那块一起案子，一个初中女学生杀了自己的女同学，并分尸。理由相当荒谬。 仅仅是嫉妒，嫉妒同学比她优秀。 其实，我当时还在fbi，对这事也不算特别了解，只是知道这女孩最后判了三年左右，罚了款。 太轻了，真的太轻了。而且我敢说，女孩的父母真的没有参与分尸吗？一个上初中的女生，如果她家不是卖肉的，那我怎么都不会相信她一个人干得了分尸这事。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个人猜想。也许人真的从小卖肉，10岁就拿的了刀。” 说到这，底下哄笑一片，有的是摇头无奈的嘲笑，有的是对顾烨这种打趣，表示自己真是笑点低。 “这个案子归结下来呢，还是三个字：少年法。 那女孩现在也活的挺好吧，反正午夜梦回也不会梦到自己同学，也不会感到羞愧。呵呵。 我想说到这里，各位是不是又想问我，我是不是很反对少年法？ 没有，我只是很矛盾它，一面保护一面伤害。 不置可否，这另一面，大概就是未成年受害这块。老、弱、妇、孺，这四种人受的伤害几率更大。 去年的时候，我有参加本市一个刑事案件，是女童性侵，很可惜，一个聪明漂亮的小姑娘，就这么被玷污了，她也有少年法。 可这并没有用，按照常理，那个罪犯应该被判个四五年，罚点钱，然后就待着吧。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少年法，没错，它保护了一群人，另一方面，又害了一群人。我记得有位一名的心理学家，李昂医生，他在自己自撰的一本书《无望救赎》中，就提到了这一块。 他有句话：如果这群孩子不能成为世界的未来，那也请别扼杀了别人的未来，善待每一个人，就是给自己留条活路。 共勉。” 一语言毕，台下掌声轰动。 按照流程，接下来就是学生问答了。 话筒被递到了一个首先举手的学生手里。 是个戴着眼镜的姑娘。 她拿着话筒站了起来，直视着顾烨说：“顾教授，那你觉得，像这种未成年犯罪，应当如何去避免？如何防患于未然？” 顾烨：“我不敢说百分之百的防范，毕竟这些都是出乎你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像一些杀人案一样。 如果身为父母，我觉得应该注意的是如何好好的教育一个孩子，千万不要在他人格还未定型前，就作出一些不好的事，一个不好的环境。 这是环境影响，就像很着名的路西法效应：在一定社会情况下，好人也会犯下罪行。 津巴多教授的试验证明，这句话，适用于每一个年龄段的人。” 提问者听完很是肯定的点头，随后话筒被传到另一个人手里。 “你好顾教授，我想问下，你对于弗洛伊德和荣格两位大师的心理学观点，更偏向哪一个？”提问的这次是个男生，依然是戴个眼镜的学者范，问的问题也是刁钻。 顾烨释然一笑，他抬手松了松自己的袖口。 “中和一点吧，弗洛伊德追求精神分析学，荣格追求人格分析学，两个都可取，不能说偏向谁，都有理。两个人类型都不一样，不该拿来比较。” “好的，谢谢。” 男生应声坐下，继续，话筒又被传到另一个人手里。 这次，依然是个女生，只是，她没戴眼镜。 “教授你好，我想问下，刚才你说的路西法效应，应该是着名的斯坦福监狱试验吧，在后来的记载中，人们当时对这个试验，骂声挺多，如果是你，你怎么看？” 瞧吧，这几个姑娘家，话也是非常独特。 斯坦福监狱试验本身就因为当时的一些意外情况，受到非议，这个女生现在把“皮球”踢给了顾烨，简直是将他推向风口，就如刚才那个弗洛伊德和荣格一样，不管偏向哪一方，另一方都不好受。 顾烨：“试验本身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社会贡献，至于后期的某些影响，也是完全不在预料中，无论如何，这个试验，给人们在心理学里程碑上，都留下了不小的影响，我们不应该一味指责。” 真是官方。 女学生昂着头思考了会，想想又罢，只好坐了下来。 不知不觉，这场公开课就结束了。 赵宁和孙小眉并肩走在警校的林荫道。 赵宁自始至终，耷拉着脑袋没说话，孙小眉瞄她一眼，正欲说话，忽然又好像看到不远处一幅场景，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人，手上搭着一件西服上衣，和另一个拿着篮球的男人走进篮球馆。 很快，她就拉住正准备继续朝前走的赵宁。 “走走走，去篮球馆玩会儿～” 赵宁无奈道：“你又不会打。” 孙小眉却一个劲的偷笑，心想：妹妹，姐只能帮你到这了啊。 　　☆、第七十五章 ：顾烨vs赵宁（篮球对决） 嘭……嘭……嘭 篮球碰撞在地板上的声音和着运动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形成了篮球馆里，最独特的“交响乐”。 赵宁被孙小眉拉到了旁边的观众席，这个时间段，基本没什么人。 “你是来看这群小鲜肉打篮球的？”赵宁坐在蓝色的椅子上，一脸疑惑的问道孙小眉。 孙小眉嘿嘿笑了两声：“不挺好的嘛，多养眼啊，是吧，看着他们就是青春两个字啊。” “咦……”赵宁故作嫌弃的斜眼看她，你说一个已婚少妇，没事不在家陪老公，还来这看小鲜肉，也是闲的。 向下看，现在的场地中心，确实是有那么几个小鲜肉，穿着无袖的篮球服，一身全都是某知名品牌。 鞋子摩擦在地板上总会发出一种很紧致的声音，又像哨子声。 赵宁看着他们左边跑跑，右边追追，心里也有点痒。 实不相瞒，她上学那回，校篮球队的，还是队长呢～ 后来在警局有时候也打，只是女性少，她整天跟着一群老爷们打篮球也不合适，久而久之，打篮球这习惯也就没了，反倒爬山冒险这个爱好被培养了起来。 赵宁正伸着脖子看场中心的几位小鲜肉篮球大战时，也是分毫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小眉。 此时的她，同样伸着脖子看，不过她看的是几个出入口。 心道：唉，刚看到进来了啊，怎么就不见了？ “我下去玩玩啊，你坐着看吧。”突然坐她身边的赵宁撞撞她的胳膊就走开了。 孙小眉也没在意，一心只想着去找那本该出现在篮球馆的身影。 这么好的机会，她推一把赵宁都是应该的。 只是赵宁现在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那肯定是都想把她供起来啊，堪称金牌好助攻。 想想都觉得高兴。 她乐呵呵的又坐直了身子，看着场下那群小鲜肉，美滋滋的看。 忽然……唉？那不赵宁吗！ 只见她正穿着个白色工字背心，下身黑色紧身牛仔裤，脚上是运动鞋。 正和那几个小鲜肉，分析着战术呢。 孙小眉猛然惊觉，扭头去看自己的身边。 果不其然，原本应该坐在旁边位子上的赵宁，现在位子上面只放了一件黑色开衫，她后知后觉才想起刚才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说。 “我下去玩玩啊，你坐着看吧。”………… 这丫跑的还真快！ 还有啊，穿的那么凉快，要是被顾教授看到了多不好，显得轻浮呢，怎么能在这么多男孩子面前这么露呢。 孙小眉居然莫名的惆怅了起来，她用手撑着下巴看场下的赵宁，看她一脸严肃的神色，嘴巴一张一合的跟其中一个小鲜肉说着话。 孙小眉居然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颇像那回事，赵宁就跟她生的一样，也是操碎了心。 换只手又继续看。 似乎是已经分好队了，准备开打。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会儿，从西门那边又走出两人。 场上众人纷纷去看。 只见这左边男子身穿黑白相间的运动服，衣服前面大大的写着个阿拉伯数字9，衣服领口下面一点的位置，又写了一个英文单词：ian。 站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个穿红色运动服的男人，他比左边那个稍微矮一点点，两个人长的都还不赖。 手中正拿着篮球准备抛的赵宁，见着两人走过来，眼睛都瞪大了。 “你们怎么也在这？”她好奇的问，眼睛瞟瞟顾烨，见他气定神闲，跟刚才在讲台上的样子，现在简直就是另一个他，天壤之别。 沈逸看见她也很意外，笑嘻嘻的搭上身边顾烨的肩膀：“过来运动运动，一起打球啊？” 赵宁眉头轻轻一挑，她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小鲜肉。 小鲜肉们非常热情，点着头就说一起玩，表示人多热闹。 于是乎，原本已经分好队的几位，现在又每边各加入了一位队员，沈逸被分到了赵宁这边的红队，顾烨则是蓝队。 开球属赵宁。 她一手托着篮球，眼睛两边看看，全是干劲十足，伺机而动的汉子啊…… 抛！ 篮球轻盈的脱离了掌心，由着惯性向上而去。 随后，慢慢下坠。 运动鞋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重新响起，赵宁扔完球后快速退到了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几个男人蜂拥而上，去抢那篮球。 不出她所料，球是被手长腿长的顾烨抢到了。 他反应极快，拿着球就往篮筐那边跑。 一路稳稳的运球，一边去躲闪红队的拦截。 “左边！”有人大叫一声，是蓝队的。 顾烨此刻正背着一名红队队员运球，听到自家队友的声音，毫不犹豫的两只手拿起篮球就投了过去。 毫无意外，篮球稳稳的落在了队友手里。 看样子，那队友是准备投了。 突然，一直站在旁边的沈逸冒了出来。 长身一跳，稳稳的盖住了那名蓝队队员投向篮筐的球。 情势逆转，这次换成沈逸运球跑，赵宁见他灵活性还不错，过了几个拦截，球运的也稳，直直朝她走来。 赵半弯着身子，两手手指稍稍弯曲，做好了随时准备接球的姿势。 “赵宁！” 篮球抛过来了。 赵宁轻轻一跳就准备去接。 眼看着手就要触碰到那篮球了，却忽然被一只手给捞走了。 这只手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顾烨。 “动作太慢了。”经过赵宁的时候，他还语速极快的说了句话。 赵宁看到他那得意满满的眼神，*裸的挑衅啊，想着就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黑白相间的无袖运动衫，高大的身影。 赵宁猛然一瞥，却发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东西。 “要么超越我，要么你就得一直在背后看着这句话。”白色的印字，就写在他衣服的背后。 ！！！ 赵宁看着看着连路都忘了走，一脸惊奇，胸膛起起伏伏。 心中无数声乱七八糟的咒骂，这都什么鬼！ 难道不知道娇兵必败吗？ 然而，放在眼前的却是，顾烨已经重新拿着篮球准备起跳了。 赵宁突然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急急就迈着步子跑了上去。 大步，跳起，挂上！ 扰乱敌方任务成功！ 篮球筐下，赵宁就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顾烨的背上，男人微躬着身体，没动。 那无意中从手上掉下的篮球在木板上弹了弹，慢悠悠的滚向了别处。 场上的所有人此刻都是瞪大了眼睛，还有人揉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这场景。 诺大的篮球馆，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宁依旧两只手死死的环住顾烨的脖子，两条细长的腿绕在他的腰肢处。 “额……这个……算犯规吧？”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句话，首次打破沉默。 其余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其实刚才那速度太快，他们也没看清，怎么赵宁就扒到顾烨的背上去了。 为什么要扒上去？ 这个嘛，赵宁也不清楚，大概就是她看到他身后写得那句话，突然觉得很愤怒啊打算杀杀他的士气……于是…… 赵宁这会，环着顾烨脖子的手臂也算松了点，她伸着脖子去看顾烨的脸色。 大半个侧脸，近在咫尺。 她沉吟出声：“那个……那个……是……冲动了我……” 热气喷在男人脸上，顾烨也偏过头，看她。 四目相对，顾烨忽然笑了。 “明明是恼羞成怒，我背后的字好看吗？”他声音低沉中又带着笑意，她再熟悉不过。 赵宁杏眼怒瞪，用手握着拳头就打向了顾烨的肩膀。 “死性不改。” 说完她就往后一跳，身子轻盈的落地。 赵宁转过身一脸无常的就招呼其他人继续啊。 “咳咳，继续继续，刚才只是个热身。”她尴尬笑笑。 真是脑子热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篮球赛又继续在篮球碰撞地板，运动鞋摩擦地板声中开始。 赵宁也越来越发上力了，力压顾烨，多次拦下他的球，可见刚才的那个热身赛还是有用的。 顾烨也是个不俗的人，只要篮球到他手里，基本上就没出去过，除了……赵宁这个例外。 蓝队的几名小鲜肉甚至要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放水啊，难道还热身热出感情来了？ 红队倒是乐得自在，基本上都是他们几个男的在运球，赵宁来投篮，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 于是，当前红队远远甩了蓝队几条街。 赵宁也是越打越起劲，球场上活脱脱的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运动机器人一样，简直是拿出了nba的架势，三步篮，灌篮，变着花样的来。 相比之下那边的蓝队就消极多了，沈逸是个好事的主，要瞅着自家这边用不着自己帮忙了，慢悠悠的走到了顾烨身边，后者淡定的站在一边。 他拐拐顾烨的胳膊：“我说，你这是玩无间道啊？放水太明显了哈。” 顾烨满不在乎的瞥他：“我喜欢就好。” 呦呦呦，这骄傲的口气，也是没谁了。 沈逸突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撑着腰，追随着顾烨的视线去看场上的赵宁。 这妹子得是巾帼女英雄啊，一个人敌四五个汉子。 “唉，你觉得她怎么样？是不是有种想保护她的冲动？”沈逸突然想着问顾烨。 顾烨：“非常好。” 沈逸咦了一声侧脸看他：“咦……瞧你那痴情的样子，这就沦陷了？哥们，不是我劝你，世上妹子千千万，你别太早掉入坑里啊。” “我会把你这句话转达给于婧的。”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足以说明“一针见血”这个词，运用的是多么地道。 沈逸欲言又止，突然又看到场上发生的一起变故。 应该是赵宁准备扣篮，但是突然被蓝队的队员给拦住了，那哥们身体和她直接撞上了。 于是嘭的一声，赵宁被撞到了地上。 其余人都停了下来，看着这个场上唯一的女球员。 这边的顾烨却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他走到赵宁面前，顿住。 居高临下的伸出自己的手。 “起来。” 赵宁摸着发疼的地方，瞟他一眼，转过了头去。 刚才那事还没完呢！ “乖，起来吧。”柔柔的男声，直击心脏。 ……呃 赵宁木纳的重新转过头，鬼使神差的盯着那只手，然后将自己的手搭上去。 一股猛劲，她借力站了起来，赵宁尴尬的挠挠头发。 弱弱说了声：“谢谢。” 顾烨没说话，只是很习以为常的摸摸她的脑袋，那副神态，依旧就像是长辈在摸晚辈脑袋一样…… ………… 　　☆、第七十六章 ：清楼 等到赵宁他们结束篮球对决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不知不觉，这场球赛居然打了四个小时，中间停停歇歇，挥洒汗水，总结下来也就一个字：爽！ 顾烨他们看来也是常客了，打完篮球居然还知道去球馆的淋浴间洗澡，沈逸也是。 赵宁可就苦了，她没带衣服，虽然身上的背心已经湿了大半边，但还是不能换，只好在换衣间的长凳上坐着……吹风。 孙小眉到底是个有家室的人，两个小时前就已经走了，赵宁坐在长凳上一脸无神的看着自己面前灰色的一排排柜子，黑色落地式大风扇就像夏季的台风一样，可劲的吹着她，短发全部都吹到了一边。 “赵宁姐，我们走了哈。” 这时，那群换好衣服的小鲜肉已经出来，他们手上拿着篮球，笑着和赵宁打招呼。 赵宁点点头说再见。 心想，这群小鲜肉，就是阳光，再看这年龄，20岁和30岁的差距还真大。 比如……30岁的顾教授。 好巧不巧，赵宁这边正在心里念叨着这20岁和30岁的差距，那边就看到顾烨正在穿衣服。 他的下身西裤已经穿好，上身正在扣着衬衫扣子，从上到下的扣着，正好才扣到中间。 赵宁稍稍前倾着身子，因为有点远，加上有障碍物，她差不多只看到一个大概。 那是腹肌吧，左三右三…… 咕咚一声，像是有人咽了口口水。 始终，顾烨都是低着头在整理衣服，穿完上衣，他又摆弄起了腕表。 右手拿着表带搭上左手，然后一只手扣，再整理衬衫衣袖口。 他的头发还有点微湿，可这并不影响他的形象，反而，增添了一种禁欲气息？ 噢，这滋味真是…… 赵宁又咽咽口水，接着强装镇定的坐直了身子，一脸红色。 咯噔……咯噔……咯噔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响声，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她的身边。 顾烨坐下了。 “你昂着头做什么？”他问。 赵宁颇为惊奇的啊了一声，转过头看他。 他正在给自己打着领带，眼睛直视着前方，两只手一齐拨弄着那领带。 “感觉有点累了，好久没打篮球了……”赵宁有气无力的说道。 她累的时候就爱昂着头出神。 顾烨瞥她一眼，转而继续一边弄着领带一边说：“所以这并不能作为你技术渣的原因。” 赵宁错愕转头，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顾烨，不可思议中又带着点点火星。 想起刚才的篮球对决，她始终是在和顾烨周旋，他身高占了很多优势，抢到球的总是他，投篮成功的也是他，几乎在第二场结束后，这本来非常懒散，甚至被队友说放她水的这个人，突然变得活跃起来了，跑满全场。 赵宁那时觉得也挺好，虽然身高上她赢不了顾烨，但是计谋方面觉得不差，自己布置的战术也是完全按照cba某位前男篮冠军队战术来的，与蓝队不相上下了一阵。 然而，到底是体力不够，她队里那几个也跟不上，所以最后导致是46：29。 整整差了一半。 赵宁昂着头沉默片刻后，果断就伸出一只脚踢向顾烨的腿。 嘭。 正中他的小腿，原本黑色干净的西裤上立马就出现了一只脚印。 赵宁也是踹完了才发现他居然没有躲，而是一脸常态的事后拍拍裤子，也不指责她。 “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不让人说实话这个毛病，嗯？”顾烨也不知道从哪拿出一瓶矿泉水，仰着头灌了几口后挑眉问她。 赵宁白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说话客气点？总是要一句话把人噎死……” 四目相对，顾烨盯着赵宁看，赵宁看着顾烨的脸。 如果眼神交流一次可以产生一万伏电压的话，那他们这对视的几秒，整个篮球场就是一个发电站了，完全环保又省资源，人工发电。 “你们俩在看什么？” 突然，一声突兀的男声在这换衣间响起，是沈逸。 赵宁慌忙错开眼神，很不自在的从长凳上站了起来。 她左手虚握拳头放在嘴边作势咳了咳：“咳咳，我们在做学术讨论，表示今天顾教授的演讲非常棒。”赵宁还不忘比划个大拇指。 沈逸干笑两声：“原来是这样啊，对了赵宁，你今天篮球打的不错啊，真没看出来，居然是个能人。” 赵宁盈盈笑：“过奖了，你的后卫也不错。” “我和老顾以前也会一起打，看来，这以后就算我没时间陪他打，他也不会寂寞了啊，你俩正好凑着个。”沈逸暧昧一笑，眼中的神色居然带着一股阴谋的感觉。 赵宁的关注点却是那声“老顾”上，呐呐呐，看吧，连沈逸都承认顾烨老了，在她这里，人就是为老不尊！ 赵宁轻声哼了几下，也没多想沈逸口中那句“你俩正好凑着个……” 她施施然摆手答：“好说好说，没事我还可以跟他打打。” 她自然也没看见，沈逸听到这话后冲着后边顾烨挑眉的样子，一脸得意。 后者则是勾着唇角笑了下，然后说：“走吧，一起去吃饭。” ———— 不得不承认，顾烨在吃的这方面，也是一个皇冠级会员，也不知道他是花了多久的时间来了解燕京美食，连这么偏僻的地方都找到了。 顾烨开的车，带他们来到了湖东的一家中式餐厅。 全复古式雕花镂空包厢，头顶吊的是金陵油纸伞，伞面画的也正是金陵十二钗，伞是倒着放的，而那骨架里面，似乎又兜着一个白炽灯，照亮了包厢，后边墙上挂的是仿宋徽宗的《瑞鹤图》，一群栩栩如生的白鹤飞向青天，要不是知道那真品还搁博物馆里呢，她或许就会把这赝品当真的了。用的餐桌也很讲究，是鸡翅木做的四脚桌，每边一张四方太师椅，好不霸气。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餐厅的名字。 “清楼。” 赵宁拿着菜单沉着声说道这名字。 清楼……青楼…… 这名字也是冠绝燕京了。 沈逸：“这家的川菜还不错，可以尝尝。” 赵宁睨他一眼，心想这店名为“清”，怎么菜系很火辣？ 沈逸很是肯定的点点头。 赵宁再看这菜单。 “水煮三国……金戈铁马……红红火火……” 这都是些什么啊…… 她一脸苦恼，片刻后作罢，将菜单推到了沈逸面前。 “你点吧，我随便吃什么。”她托着下巴接过顾烨递过来的大麦茶，紫砂杯也是美的。 赵宁喝着杯子里的茶，一边左右看看，后知后觉才发现这店里异常静谧，基本没什么噪声，不时还有几声远远悠扬的古筝声。 她凝神听了会，才知道这弹的是《十面埋伏》，心中却又不免评价，这弹到被围堵的时候，似乎少了一丝那个紧张感，美中不足啊。 “唉，你经常来青楼吗？”赵宁用手肘拐拐顾烨的手臂。 男人看她，若有所思：“不算多，一月来一两次吧。” 赵宁：“这好地方都能发现，不错啊，是不是这里羊肉汤卖的好？”她咬着唇冲顾烨眨眨眼，眼中笑意满满。 她总觉得，羊肉汤这个恐怕今后要成为顾烨一生的把柄啊，随时都可拿出来逗乐。 “这里不卖羊肉汤，不过卖姑娘。”说完，顾烨就气定神闲的抿了口杯子里的茶。 赵宁不禁失笑：“哈哈，不是吧，看来你也是有经验的人了啊。”意味深长的眼神。 顾烨瞄她一眼：“我指的是小姑娘，不是你想的那个。” 无奈赵宁也是个爱装傻充愣的，听他这么说，故意道：“我想的哪个啊，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懂的，你又孤家寡人，难免耐不住寂寞，是吧～” 顾烨听着倒是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就看着杯子里的茶。 这会儿，沈逸正好点完菜，把单子交给服务生，见顾烨和赵宁两刚才还热乎的聊着，突然就没聊了，不免好奇。 他双臂平放搁在桌子上，问道赵宁：“你俩刚才聊什么？” 赵宁如实说着刚才那话题，只是说到顾烨说卖姑娘那里，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顾烨。 预料之外，沈逸听到这话后，也忽然沉默了下来，他脸色突然严肃。 “赵宁，他说的都是真的。”他说。 赵宁：“什么真的？” 沈逸：“就是卖姑娘。” 赵宁不敢相信的笑了笑，又摇摇头说不可能。 “我们也是之前看到的，这事吧，还真不好管。” 赵宁后知后觉也是发现了不对劲，一脸严肃的悄声问：“卖小女孩？是让陪睡还是买回家？” 隐隐中觉得，这“清楼”未必清的啊。 沈逸摇摇头：“是买回家做奴隶，童养媳，冲喜，反正各种。” 赵宁眉头一皱，想这朗朗乾坤，法制当道的社会，还有人公开买卖了？ 正欲再多问点，好歹她也是警察，有职责管管，恰巧这时服务员端着菜过来了。 一行人就跟古代宫廷入菜一样，每个人手里端着盘子，一人一个，前后大概也来了五六个人。 赵宁看那服务员走了，又想问点什么，却怎奈被顾烨打断：“吃完再说。” 她低垂着头耸耸肩，也好，反正她早就饿的慌了，既然顾烨知道这事，但又没什么举动，那肯定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靠争分夺秒来办的。 　　☆、第七十七章 ：公开交易 赵宁喝完碗里最后一口冬瓜汤，脸色沉重的放下了筷子。 “你们是说，这里公开拍卖小女孩？” 沈逸也放下筷子，捏起餐巾擦嘴，一面点头。 “去年的时候发现了，每个月的25号这里都会公开拍卖，上次我和顾烨偶然见到了，不过，当时人很多，也就没做什么动作，这事很蹊跷啊。”沈逸两只手搭在一起，手肘撑在桌子上沉吟道。 既然有那么多人在场，但是又没有人去管，看来这事确实不简单。 而且，听说是公开的，这家老板胆子是不是太肥了？也不怕被有心人士告发。 赵宁皱着眉问：“今天几号来着？” “25。”伴随着叮呤叮呤的勺子碰撞瓷碗的声音，顾烨淡淡的在那答。 赵宁看他：“合着，你们今天过来吃饭，是有意而为？” 顾烨：“我喜欢这里的土豆牛肉。” ………… 得，跟一殿堂级吃货教授在一起，还有什么能占据美食在他心里的地位。 “我们可以去看看，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但是赵宁，你必须答应我们，不可以轻举妄动。好吗？”沈逸问她。 赵宁沉思片刻后点头，心中隐隐觉得，她是那种冲动的人吗？还需要提醒？ 三人一同起身，走出小包厢。 赵宁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个“清楼”的整体装饰，刚才从外面进来的时候，。 就是将复古进行到底。 基本上，两边都是小包厢，就像茶座的那种，一左一右，中间是过道，头顶是金陵油纸伞，这条路大概走了三分钟左右才拐过弯到大厅。 大堂整个色调就亮了很多了，大大的圆灯嵌在房顶的中间，大厅靠墙的两边，四方椅，小茶桌排成排的放着，椅子上此时稀稀散散的坐了一些人，有男有女。 赵宁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每个人……还有，那个坐在圆灯下的穿汉服姑娘。 目测15岁左右，穿着改良过的嫩绿汉服，正在弹古筝。 赵宁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高山流水》是她弹的，难怪她总觉得少了什么呢。 原来是情感。 有人扯扯她的胳膊，是顾烨。 他在示意她坐到旁边的四方椅上，赵宁顺势走过去，与顾烨并排而坐，两肩之间的距离只差一只拳头。 赵宁拢拢身上的开衫，心里嘀咕，这里怎么不开暖气？ “冷吗？”顾烨低声问她。 她点点头，这里确实冷，刚才在包厢还真没发现。 忽然一只手臂伸到她身前来，连带着一件黑色西装。 衣服直接盖在她身前。 赵宁不作多想就把两只手臂由前倒穿过两只袖子，大大的西装就像一个防护衣一样罩在她身前。 她倒是不拘谨，闻着衣服上清丝丝的薄荷香道声：“谢谢。” “觉得不好意思就请我吃饭。” 赵宁唰的转过头看他，白了一眼，怎么一点抱负都没有，整体沉沦于美食？ 想罢又转过头去看那令人好奇的小姑娘，几乎整个大厅的人都在看她弹琴，为没什么人说话，好安静。 再扫视一圈整个场子的食客，男士居多，多是西装领带的商业人士，一个个不苟言笑。 忽然，唉，她还发现个熟人。 赵宁斜着肩膀凑向身旁的顾烨，她压着声音说：“老王也来了。” “我上次也看到他了。”顾烨答。 “他这知法犯法？难怪被下放……” “先看着再说吧。” ————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清楼，很高兴认识大家。” 一个穿着高档旗袍的中年女人身姿婀娜的站在大厅中间，她的身边还放了一个小台子，上面放了一个木槌，类似于拍卖专用的木槌。 至于另一边，则是那个弹琴的小姑娘，只不过她现在没弹了，而是眼神呆滞无光的看着前面的地板。 赵宁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毕竟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卖小孩的，就像电影里那些老社会，人家没有女孩的就买，反正卖的多。 她啧叹两声，随着又继续听那主持人在废话。 “想必各位今晚也是心里有数，这个姑娘，去年父母刚去世，车祸死的，挺可怜。”旗袍女人边说边绕着那小姑娘，走到了她的另一边，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搭在那姑娘的肩膀上。 她继续说：“姑娘也不容易，我也好人做到底，替她找个好人家，老规矩，唱价。” 旗袍女人这话一出，在座的众人纷纷就交头接耳了起来。 赵宁眉头蹙的高高，手指放在椅子的把手上，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后，那些在座的“买家”似乎已经商量好了。 “老板娘，你不应该和我们说说这优点和缺点吗？”某位地中海发型男首先说道。 其余人纷纷附和。 那旗袍女人红唇一弯，拿着一旁的骨扇就风情万种的走向坐在四方椅上的众人。 “各位老板，这要说姑娘优点嘛，那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手脚也灵活，这缺点嘛，就是不爱说话这倒也是个好事，你们说是吧？她今年14岁半，监护权现在在我手上，你们哪个要是钟意，我就给他了，是不是啊。”女人说完掩唇咯咯笑。 正好走到赵宁这边，看到赵宁时，眼神似乎变了一下，只是很快又变为常色了。 继续扭着风情万种的腰肢走开了。 赵宁心里却一直在嘀咕：太招摇了……胆子也是忒大…… “各位大爷，怎么着，出价吧？”旗袍女人走至小桌边，脸上的笑已经隐去，眼睛开始嘀溜溜的满场转，看看谁先出价。 “2万。”有人开始叫价了。 “五万。” “五万五。” “八万。” “二十万。” 此价一出，其他人立马去看这是哪个土豪出的价啊，直接从八万跳到二十万。 再看这土豪本尊，别人不认识，但是赵宁却相当清楚，说的夸张点，他就是挫骨扬灰，她都认识。 正是，王盛阳。 他想干什么？买孩子？ “还有人要叫吗？二十万第一次，二十万第二次，还有要的吗？”旗袍女人故意拖着时间问其他人，手上拿着那个槌。 众人纷纷不语不动，肃静一片。 “二十万……第三次。”旗袍女人数到就敲了下槌子。“嘭”的一声，一槌定音。 “恭喜这位先生获得咱们今晚的商品，恭喜。”旗袍女不忘带头鼓起掌，其余人则是意思意思拍几下的意思。 赵宁算是看懵了，她问顾烨：“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她这就结束了？”声音低的只够两人交流。 顾烨摇头：“慢慢看吧，你们王队看来身家也不瘦啊。” 赵宁心道那是自然，领导不就好那几口，不多搜刮点油水，能发家致富吗？ 话说这边，王盛阳竞标成功后，其余人依旧坐着，那姑娘也是，只有那个旗袍女人，也不知招呼着谁，走到那小姑娘跟前。左左右右的，好像在摆弄什么。 赵宁伸着脖子去看。 这一看也就更是震惊，那姑娘脚下的是链子吧，得有她手指粗的链子，就套在她的脚上。 在旗袍女人的指引下，小姑娘慢慢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向王盛阳那位置，赵宁并不清楚王盛阳此刻的心态，她只知道，那满眼的垂涎欲滴，真是令人作呕，下意识的她就缩了缩脖子，不想让王盛阳看到她。 这个时候，全场的目光都追寻着那小姑娘而动。 一步，两步，三步…… 小姑娘一直由旗袍女人搀扶着，样子很弱不禁风。 赵宁忽觉眉头发疼，这都叫什么事，眼睁睁的看着这场交易，却不能去制止，真是无奈。不知不觉中，顾烨的手慢慢扣住了她的手腕。 “啊！” 突然的一声大叫，惊的赵宁猛然抬头去看，现场瞬间就混乱了。 一群穿着西服的男人纷纷起身，女人们则是惊吓到不停的嘶叫。 赵宁搜寻了好一阵子，才看到那原本婀娜多姿的老板娘，这会已经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因为有些人挡住了视线，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鲜血从她按住肚子的手缝中流了出来。 尽管她那张脸，已经痛到扭曲，可是还是没有任何人上去扶她，女人在呻吟。 赵宁疑惑着站了起来，顾烨扣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也松开了，她心里咯噔咯噔跳的走了过去。 这正拨开几个男人，就看到原来那女人身边，那个小姑娘也在，她的手里拿着一根竹子尖，赵宁记得，那是她刚才扎头发的。 所以，方才还温婉沉默的小姑娘，现在就是披头散发的拿着一根带血竹子尖站在一旁。 她倒是挺淡定。 再看那王盛阳，整个人都快缩到椅子里去了，额头上冷汗直流。 赵宁特别好奇，这群人，怎么做到如此沉默的？ 她慢条斯理的走向了蹲在地上的旗袍女，两只手扶住她，正欲站起来，却见那染了血的小姑娘一声大喝。 “不要动她！” 赵宁被这突兀的声音惊的手都直接松了。 “你想干什么？恶意伤人是犯法的。”她厉声问道。 那姑娘似乎是快要哭了，拿着竹子尖手足无措，只是脚步一直在后退。 竹子上的血滴滴答答的撒了一地。 “你们这些坏人，坏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会！” 女孩说完就冲着跑向窗口。 赵宁惊叫：“不要！” 　　☆、第七十八章 ：预谋 天空开始下着蒙蒙细雨了，黑压压的一片，这不是什么好的现象，因为警察们的行动有点不方便。 赵宁感觉自己更冷了，她用手不停的搓着自己的手臂，衣服早就还给了顾烨，她就这么站在走廊空处看着一群白大褂医生在忙活，弄担架的弄担架，抬尸体的抬尸体。 身边忽然响起脚步声，有人走到了她身边。 身前递过一杯外卖打包式的红茶，她伸手的接过。 “谢谢。” 那人没说话。 赵宁看着细蒙蒙的小雨在路灯的光线下，显得很是清晰，她不知觉叹了口气。 “你今天挺袖手旁观的……”她有气无力的说。 咔嚓一声，身边的人似乎点燃了一支烟，他并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轻叹了一声。 浓浓的烟草味从一旁随风吹向她，赵宁吸吸鼻子，想起自己在书上看到的一些关于吸烟理论，说是有些人吸烟是因为太烦躁，心事重，烟能麻痹人的神经，暂缓那些情绪。 她想，顾烨此刻就是这样的。 他很少抽烟，除了上一次周之远那个案子结束后，她这还是第二次看到他抽烟。 “你知道那个跳楼的女孩是谁吗？”他突然问她。 赵宁不解：“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故事吗？” 顾烨：“女孩姓周，父亲去年因为杀人和性侵女童被关入了监狱，母亲不得已离家出走，那个老板娘姓张，40多年来一直单身，唯一的妹妹家也在几个月遭受重大的打击，上小学的外甥女被人强奸了，她姐姐疯了。” 赵宁听完回味良久，她怎么觉着，这个有点耳熟？ 她捧着红茶喝了一口，眼睛继续看着案发现场，现在有几个媒体记者正在做现场报道。 “我脑子有点混乱，你说的这些，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嗯，周之远，王梓梦。” 赵宁恍然大悟，余下心中又是无尽感慨，这简直是一部复仇记啊。 “那这个女人也太大胆了吧，这种公开场合卖女孩，即使是仇人的孩子，那也太放肆了，父母那辈的事，怎么能算在一个孩子身上。” “你看到他们拿钱了？你看到他们交易了？你看到他们做什么违反社会的事情了？” 赵宁刚还在旺盛的气势，瞬间就焉了下去，她低垂着头扣那红茶纸杯上的小边角。 “没看到。” 确实是没看到，除了聊天的内容比较露骨外，他们是真的一件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没做，反倒那女孩刺了老板娘一下，其余，还真没有特别出格的事情。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顾烨掐灭了香烟，随身扔到一旁垃圾桶的石子盘上。 “嗯？”赵宁侧脸看他。 “周之远逃出来了。” 淡淡的几个字里，难以想象这其中包含的深意。 赵宁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红茶。 “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我也是下午才知道。听说杀死了两个随行的狱警。” “警方正在通缉？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是监狱那边的失职，和你没有关系。”他解释着。 赵宁满脸怀疑的看他，为什么？为什么她总觉得顾烨好像早就知道这些？这家饭店的事情，那个老板娘的事情，那个女孩的事情，这根本就不像巧合。 她想到的东西很多，凝思片刻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放下手中的红茶，一只手拽着顾烨的手臂走向了他的车，并让他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她坐了进去，顾烨坐在副驾驶上。 车厢里昏暗一片，除了外面的光亮，里面的车灯都没开，两个人对望着也只能看清一个轮廓，还有那发亮的双眸。 “顾教授，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理清这件事的始末，但是，我觉得你刚才和我说的那些话，还是不要和别人说的好，我们只是简单的来吃个饭，然后目睹了跳楼事件，其他并不清楚，好吗？” 顾烨被赵宁这番话说的怔住了。 幸亏沈逸已经走了，不然看到这副情景，怕是早就受不了的要吐槽。 片刻后，顾烨弯唇笑笑。 “这不像你作为一个人民警察的风范啊，知情不报是不对的。” 赵宁面上愁思相当重，她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在担心什么？”顾烨问她。 “那个周之远，他既然有能力逃出监狱，搞不好现在就在哪里躲着看我们呢。而且今天这事又是他女儿，你看到现场的那些记者了吗，按照惯例，这则通稿会在15分钟内登上电视。我知道你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些，但是，为了安全着想，我建议你不要说太多。”她很是正经的回答着，眼睛一直看着那灯火通明的犯罪现场。 忽然感觉到头顶一阵暖意，温热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难得关心我啊，放心吧，就算他想为他女儿报仇，也需要准备时间。” 赵宁被他揉的发晕，扭过头就瞪了他一眼。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问你，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又是从哪知道的？” 这才是个大问题，从刚才现场的那种袖手旁观，然后是对案情的一目了然，她总觉得，顾烨知道的事情，肯定远不止这些。 顾烨将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阖。 “我还知道，这是一场预谋好的事情，包括那个老板娘，你注意到了吗，她被刺的时候，旁边没有一个人扶她，而且，就那一根竹子，你觉得能造成多大伤害？她明显是故意的。” 赵宁不解，她那时候上去扶她的时候，的确感觉不对劲，那个女人只是一味的摸着肚子，血虽然从手掌那里溢出来了，但也没有特别多，那个女人，身子也不重，没有虚弱的迹象。 “你的意思，有人故意导出这场戏？” “不全是。” “那你怎么知道的？” “有人匿名发信给我，我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之前确实知道这里有些勾当。” 赵宁继续深思，怎么感觉自己特悲催呢，随意吃个饭，都能摊上这事。 咚咚咚。 有人敲了敲玻璃窗。 赵宁和顾烨顺势看过去，发现外面正站着一个警察，他的制服外套了一件雨衣，帽檐压的低低，看不太清脸，只知道是个男的。 赵宁按下窗户。 “你好两位，麻烦跟我们回警局录个口供。”那位警察说。 赵宁莞尔：“你好，我是刑侦支队重案组的赵宁，有什么在这边问吧，我那边还有事情。”说着她就走了下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稀稀散散的落在她的头发上。 那名警察听她说她也是警察，瞬间就放松了一点，说着好，可以去他们的警车上谈。 “那位先生等会也要录，好吗？”他看向坐在副驾驶上的顾烨。 赵宁有心不让他看太清，故意挡住了，一边又连忙拉过他，示意去警车里谈。 两个人并肩走着。 顾烨坐在车里，目送他们远去，心里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想着刚才赵宁那些小动作，他又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在担心他。 ———— 哗啦。 警车的门被拉上了。 赵宁规规矩矩的端坐在后排的椅子上。 “问吧。”她冲那坐她对面的警察说。 “嗯，同僚你是今天在这里吃饭吗？”那个男警问。 赵宁嗯了一声，突然又瞧见他怎么在车里还穿着雨衣？ 她说：“把雨衣脱了吧，不闷吗？” 那个男警慌忙摇摇头：“没事，等会可能还要下去。” 赵宁点头。 “你们也挺辛苦啊，这么晚还要过来。” 警察这行就是这样，没有固定的时间，地点，哪里需要你你就得去哪里。 那名男警察与她相对而坐，尽管这样，赵宁还是看不太清他的脸。 “你们不也是，平时抓捕犯人，嗯，对了，你和刚才那个男的，是一起在这吃饭，然后就看到那个女孩跳楼的吧？” “恩，是的，真是巧合，白天参加完活动就过来吃饭了，你们现在是进展到什么阶段？”私心里，她其实有意避开顾烨，没提公开课，没提这场刻意的安排。 “噢，这样。” 赵宁看着男警忽然不说话了看向别处，她心里有点疑惑。 这个警察，看起来不是很专业啊，还有一直挡着的脸。 心里有一丝警惕，她眼珠子转了转，正欲试探试探，就看见驾驶座进来了一个人。 是个男的，看样子是司机。 那个男警也看到了，他扭过头和那司机说。 “老金，回来啦。” “恩，外面雨真是大。”司机感叹一声，说着扭动了钥匙，车子轰隆隆的响了起来，赵宁注意到他摸上换档手柄的时候，手有点抖。 赵宁：“这是干什么？” “噢，我们要先回趟局里。”司机老金透过后视镜看她。 赵宁也在看他，国字脸，小眼睛，嘴角不自觉的抿着。 “那我先回去了？”她问。 “哎，不用，我们过会就回来，正好路上谈谈口供。”男警说。 赵宁看他一眼：“嗯，你叫什么，哪个组的？” 车子似乎是行驶起来了，赵宁一边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人，一边不动声色的拿出自己的手机，她要告诉顾烨。 “我是……这块的片警，姓周。” 赵宁心里咯噔一声，口袋里十分艰难的编辑了一条短信后，就又放了回去。 面上依旧轻笑。 “周警官，那你有什么尽管问。” “好。” ———— 顾烨坐在副驾驶位上，见着那原本灯火通明的现场，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连记者都少了。 外面的雨打在窗户上，声音很清晰。 叮。 手机进了一条短信。 顾烨拿起看，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片刻后，再看不远处的那辆警车，后面的尾灯亮了，车子慢慢驶向别处。 安静的车厢里，手机上的光依旧亮着，那短信界面的三个字也是异常炙热。 “周来了。” 　　☆、第七十九章 ：最好别让我站起来 燕京市刑侦支队重案组，现在是晚上7点整，这里，灯火通明。 “你们太冒险了！这不是胡闹嘛！”何鑫站在办公桌旁，一只手用力的撑着桌子面，似乎气的不轻。 孙小眉，夏海明，周昊渊都来了，除了法医组那两个。 顾烨一直坐在赵宁的位置上沉默不语，他用手拨弄着桌上的纸质文件。 “我也觉得，顾教授，那周之远可后来又杀死了两个狱警，怎么能放心赵宁跟他走。”说话的是孙小眉，她难得头一次没有听顾烨的意见。 “她有分寸。”男人只用四个字来回答他们的质问。 其实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晚了，而且，他相信赵宁有足够的把握能取得信息，重新抓捕周之远。 何鑫：“不是分寸的问题，说白了，这也是趟浑水，监狱那边失职让周之远跑了，那都是他们的事，我们这边没有接到命令，就不能轻举妄动，小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理智。” 绝对服从上级命令，这是他们的规矩，没有命令就擅自行动，这是赵宁的不对。 可又想想，那个紧要关头，谁又能想到，周之远会突然出现，而且等他知道的时候，车子都已经走远。 顾烨：“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把手机定位？那车子车牌是套牌车，往西去了，盯紧监控，周之远是冲着他女儿来的，他不会对赵宁怎么样。” “是啊，何队，只要他是有目的性的，宁子就没什么，当务之急，我们是引出他。” 一直沉默着的夏海明也总算是开了口，这一开口，立场立马明显了，他挺顾烨。 另一边沉默的周昊渊也立即说道：“嗯，那我先去技术那边，让他们把宁子手机定位。” 何鑫没答，算是一种默许。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精力去怪罪谁了。 “行吧，你们小组里自己看着办，我通知下监狱那边，这祸害可不能把事闹大了，那个跳楼的你们也跟下，既然是他女儿，他肯定会找来的。”何鑫背着一双手走出了办公室。 孙小眉还站在原地，身影显得有点寂寥。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我就怕她有事，一个人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 所有人都沉默着，听到这话，每个人各怀心思，赵宁的这些年，他们都清楚。 她曾经说：为国捐躯也是种美德。 “真蠢。”寂静里，有人低声咒骂了一句。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一个人独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失神已久。 ———— 脑袋有点疼。 趴在地上的人眨了眨眼睛。 “咝。” 感觉腰伤好像也复发了，赵宁因为两只手在身后被绑住了，动弹的并不方便。 她睁着眼睛看周围，是一个工厂，有点眼熟，在离她不远的平地上，有一个被弄的破烂的手机，那是她的。 周围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任何声音，整个工厂唯一的光亮还是来自一盏大灯。 赵宁看着那灯，忽然就笑了，自嘲的笑。 这场景，其实和上次他们去看监狱里的周之远不是一样的吗？ 风水轮流转啊。 她紧紧的闭着眼睛，调息片刻又睁开，使上全身的力气坐起来。 她有点后悔了。 这样贸然跟来，似乎不是很理智，现在整个燕京都在周之远，她却就甘心被他带走。 思绪又回到昏迷前，她看到车子缓缓启动，她和周之远交谈了几句，接着给顾烨发信息，那时不就做了决定吗？这个人是冲着他女儿来的。 车子没开多久，突然一阵颠簸，摇晃中她看到周之远腰间的94式手枪，她愣了愣，脑袋猝不及防撞上了车门。 再就是，周之远朝她伸过一只手，没有任何反抗，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现在，又该做什么？ 赵宁坐在地上，她打量着四周，这个工厂确实有点熟悉，但现在脑袋很疼，想不起来。 身后的双手被绑的非常紧。 咣啷。 忽然身后大门响了，应该是时间太久，风吹雨打的，铁门生锈了，推开的时候，吱呀吱呀的。 真是刺耳。 她十分警惕，听到声响时就已经重新躺了下去。 背对着大门。 因为耳朵贴在地上，她很清晰的听到了一些声响，是运动鞋，踩在布满沙石的地上，是两个人，从脚步幅度和轻重可以知道其中一个男的，走在右边的那个有点瘦，中等身高，大概就是周之远吧。至于另一个，也许是那司机。 赵宁闭上眼睛听那声响。 随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她已经能感觉到那人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潮湿的水汽扑鼻而来，他蹲下了。 “醒了就别装睡。”身前的人说。 赵宁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身前这个人，可不是风水轮流转嘛，正是周之远。 他伸过一只手扶起赵宁，赵宁顺势站了起来，接着，他又把她按到一把黑色铁椅上。 “来，赵警官，咱们坐着聊。” 周之远语气相当客气，一扶一按力气都很轻。 赵宁顺着坐下，没说话。 周之远在她对面坐下，身边还站了一个男的，果然是那个司机。 她细细打量着周之远，确实是瘦了，也难怪，监狱那种地方，不瘦才怪。 赵宁无力的歪着头笑笑，干裂的嘴唇被扯的发疼：“聊什么？” “聊湖东路那家餐厅发生的事，跳楼的那个，怎么死的？” “跳楼啊，你不是说了吗？”赵宁好笑的反问。 周之远也笑：“别装孙子，是谁逼她的？” 赵宁：“我不知道。”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赵宁苍白的脸，短发因为大力的扭头已经扑在了脸上。红色的手印异常清晰。 赵宁抬起头，讽刺的笑说：“这就忍不住了？” 周之远：“你最好乖乖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就把你的嘴撕裂！”他的脸都因为这话而变得很是扭曲，丑陋之极。 赵宁无力的点头笑：“那你问。” “谁逼她的？是不是打算把她卖了？”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是你谁啊？”赵宁明知故问。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告诉我是谁逼她的？都有谁碰了她？”周之远圆眼怒瞪，还是那副凶相。 “你女儿对吗？” “你管的着吗？回答老子的问题！” “你这是报应，荼毒了那么多人，怎么，现在心疼了？将心比心啊。”赵宁说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王梓梦当时那副惨像，血肉模糊的下身，女孩坚强的眼神，转瞬又想到那坠楼女孩流了一地的鲜血，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手中拿着自己束头发的签子，那一地，红的刺眼。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说是周之远的报应，其实那也是个孩子，也是豆蔻，何尝不是一种可惜，父母辈的债总是要子女来尝还。 “你少他妈装，老子就问你是谁逼她的！” 周之远怒了，突然就扯住了赵宁的头发，用力向后带，光洁的额头瞬间就被露了出来，发根拉扯着头皮。 赵宁看着周之远。 她平静的说：“你，要么，弄死我，要么，就别让我站起来。” “哈哈，还站起来，我告诉你，你最好老实招了，不然我真的弄死你，也不一定。”周之远仰头大笑了几声后又抓紧了手中的力道。 “周之远，你真可怜。” “废什么话！我让你说是谁逼死她的，不明白吗？” “你不是知道吗？只是你不想承认。” “你胡说什么，我就问你是谁！” 赵宁继续笑：“不是你自己吗？你害得你自己家破人亡，你女儿无家可归，不都是你吗？逼死她的人，不就是你吗？” 嘭。 周之远越听越怒，一气之下直接踢翻了椅子，赵宁随之倒在地上。 这场景真是像极之前他们去看他那时候的场景，顾烨也是踢翻了他。 “咝。” 她刚才还在想，周之远会不会像顾烨一样，抬脚踩上，没想到，这心思还未稳定，他那脚也就真的踩过来了。 有点破旧的运动鞋，鞋底沾满了沙石还有泥土，他就那样踩在她的脖子上，似乎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揉断她一样。 “赵警官，我劝你，最好说了，我有那个能力弄死你，知道吗？”周之远弯身凑在她耳边轻声说。 赵宁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知道了又怎么样？继续去杀人？”她问。 “这你管不着，你只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是不是那个餐厅的老板娘？” “周之远，我告诉你，这都是报应，你怪别人不如怪自己。” 其实想想，周之远也是个可怜的人，老婆跟人跑了，女儿跳楼死了，现在自己又逃狱，强奸，杀人，袭警。这些罪名，够他枪毙十次了。 大概也就应了那句话吧，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不说没事，反正我只知道我女儿是从那栋楼跳下的，你既然不肯说是谁，那我就把整栋楼的人都弄死吧，一了百了，你说呢，赵警官？” 赵宁听到这话，眼睛瞬间放大。 又听他继续说：“一条人命是人命，五条人命也是人命，一百条呢？还是命，哈哈哈，是你们逼我的，记住，是你们这些人逼我的！” 周之远脚下的力气越用越大，赵宁缓缓闭上眼睛。 她在想，手机已经定位了吧？警局什么时候赶来？ 那个一直让别人给顾烨传话的人，他也会来吧？ “周之远，你最好别让我站起来。”她的声音微弱的像蚊虫。 似有似无，真真切切。 　　☆、第八十章 ：哥哥 “这里是新闻直播间，现在插播一条快讯，25日下午6点13分，一名未成年少女从湖东路金园大厦14楼跳下，当场死亡，女孩身份不明，疑似与人在楼上发生口角，目前警方正在调查中。” 电视机里，正在播着新闻。 电视机前，有人正在愁思。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宁子？手机定位已经大概确定了，完全没必要和他周旋。”夏海明问。 顾烨思考时换了只手继续撑着，答：“相信她，你要知道，她是自愿跟他走的。” “我不太理解，当时明明就可以直接抓住他。” 当时？当时赵宁被独自叫到周之远车里，他就应该有所察觉，那时雨并不大，但是那个自称警察的人包裹的很严实。 再结合他之前所听到的消息。 “他有枪，一把92式黑色手枪。”顾烨沉着声道。 嗯，是那个被杀死的狱警的，周之远带走了他的枪。 赵宁肯定是知道的。 夏海明恍然大悟，其实监狱那边已经贴出通缉单了，上面确实是有说逃犯身上有枪。 “这样一来就有点麻烦了。”夏海明沉吟。 考虑到赵宁的情况，即使他们知道大概位置，也不能贸然去行动。因为当时她并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更别提防弹衣了。 顾烨：“92式手枪15发子弹，杀死两个狱警他都没有用上，所以，弹匣里还全部塞满。他的目标是杀害他女儿的那个，所以他肯定会去湖东路。” 夏海明似懂非懂，15发子弹，那个周之远，难保不会杀了赵宁，毕竟确实剩的有点多。 “教授，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从湖东路下手，首先，赵宁必须救，其次，其他人员不能有伤害，然后再全面抓住周之远。” 顾烨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写满一行字：你在废话吗？ 可不是废话，句句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哪用的着他提醒。 夏海明被看的不好意思，挠挠头发嘿嘿笑了两声。 顾烨却忽然想起什么：“手机定位在哪？” “最后出现的是，西郊入口，你觉得，会不会在西山？那里偏僻。” “不一定，先让人盯着吧，麻烦特警队那边也做好准备，随时行动，我现在要回趟家，你有什么消息告诉我，我把我手机号码留给你。”顾烨说着就走向了赵宁的那个办公桌，很习以为常的扯下一张便利纸，又顺手从自己桌上拿过圆珠笔，唰唰几下就写了一串数字。 他递给夏海明。 “教授你不是不用手机吗？”夏海明疑惑道。 “办宽带送的。” 男人丢下一句话就匆匆拿过挂在椅子上的西服离开了办公室。 留下拿着纸条一脸迷茫的夏海明，他嘀咕着：“这气氛不太对啊，怎么他们都不紧张？” ———— 啪。 车门被狠狠带上，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大步流星的走进了自己家。 他没有直接换鞋，也没有开灯，而是径直走向了书房。 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进邮箱，再是收件箱。明晃晃的一条新鲜邮箱摆在第一个。 anonymous：湖东路金园大厦，“清楼”，他的女儿。 来自匿名者的这几个简短的字句，这也是他所掌握的全部信息，修长的手指深深插入头发中， 顾烨低着头，手心温湿一片，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不停闪现的是那年冬天的大雪，有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扑倒在那人身边，冰冷的身体，熟悉的面孔，惊吓到不敢说话，他回家告诉母亲，母亲让他安静，让他不要说话。 开庭前，有人让他保持沉默，不要说话，毕业，大学，毕业，工作，他沉默了好多年了。 顾烨平躺在沙发里。 “你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 “阿烨，妈妈求你不要说，妈妈求你。” “他也是你哥哥，阿烨，做人不能自私！” “我姓顾，他姓肖！” 烦躁之极，顾烨从口袋掏出手机，他翻到通讯录，了了的几个号码，除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其他全都有名字。 他将大拇指放在那个号码上面，轻轻按下。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看情况，手机应该已经被砸了吧。 顾烨心里念叨着，一面又是满脑愁思。 外面依然在下着雨，刮着风，春雷紧随而来，轰隆隆的劈下一道道亮光。 有些人，更是在煎熬。 赵宁此刻是深有体会，周之远那家伙自之前来了后就再没出现了，也不知道是去哪，她还倒在地上，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外面的雷雨。 赵宁闭着眼睛，真是不敢想象今天一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公开课，篮球赛，一起吃饭，目睹跳楼，然后是，躺在这里。 “还真是大起大落啊，唉……”她在黑暗里感叹了一句。 身子是侧在地上的，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点想睡觉的趋势，也许是真的累了，又或许，是这种紧张感太少，她明知周之远不会杀她，顶多打几下。 思绪到这里，她就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伤，脸被甩了一掌，脖子也是火辣辣的疼，还有旧伤复发的腰肢，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赵宁闭着眼睛不再动弹。 大概就是准备沉沉睡去的时候，突然一阵警觉。 有脚步声。 大铁门被吱呀呀的推开，赵宁在心里默算着来人的步子。 很轻，很缓，似是刻意隐藏。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又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消失了，外面的雷也没再打了，这个废旧的工厂，莫名静悄悄的。 赵宁平缓了呼吸，两只眼睛嘀溜溜的左右转，直觉告诉她，这人，就在她附近。 啪。 一把椅子摆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有人坐下。 赵宁微抬着头看，光线很暗，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只知道是个男的，身高大概在1米8左右的样子。 她没说话。 “你好。”有点生硬的中文，声音有点尖细。 “你好。”赵宁强颜欢笑的回答，一边心里又跟打小鼓一样在想，这是不是那个人？ “外面下雨了。”那人轻声说。 赵宁心里错愕，他没事说这个干嘛？ “哦，山路不好走吧？” “还好，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她如实答，确实不知道啊。 “那你猜猜？”男人似乎是在笑。 赵宁无语翻白眼，心道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和顾烨一样。 “我们见过吗？” “也许吧。” 她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她上次在家里遇袭，那个神秘的男人和他身形很像，她不敢保证，是不是同一个人。 “什么叫也许？” “也许我见过你，你没见过我。” 赵宁听的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话的意思，大概就是他很神秘的站在暗处看她，而她则在明处。 “我不喜欢绕弯子，我就问你，顾烨和你什么关系？” 男人似是昂着头沉吟了会，答：“你猜？” 又是你猜！这人是得多无聊。 “我没兴趣你猜我猜，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三番四次的给他传信，你又是谁？” 轰隆隆。 正巧这时有一道闪电在天空中亮了一下，短暂的时间内，赵宁依稀看到男人的面庞。 油背头，戴着细框眼镜，穿着老式西装，脖子上打着蝴蝶结，有点方圆的脸庞，不算帅气，却很贵族。 他更像一个欧洲混血。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谁？” “你什么意思？” “你真的了解他吗？教授？专家？好人？”男人这话基本上都是带着笑意说出来的，似乎他一直就是这样含着笑说话，没有半点其他意味。 赵宁眼眉挑了挑，她也有点好笑，答道：“你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挑拨？” “哈哈哈，我什么时候需要挑拨你们了，我只是跟你提个醒，顾烨，未必是个好人。” 赵宁也哈哈大笑两声：“那又怎样，关你何事？” 瞧这人你多管闲事的脸，明摆着就是挑拨，说出的话也是愚蠢可笑，这世界有好人吗？她就算踩死一只蚂蚁都会成为罪人，所以，又在乎什么好人不好人。 “我姓肖。”男人突然平静的说。 赵宁看着他，没说话，她在等他说完。 “我是他哥哥，如果你是他女朋友的话，那也应该喊我哥哥。” 心脏像是猛烈的撞击了一下，赵宁歪过头不再看他的眼睛，现在满身就是此刻的孤军奋战。 哥哥？她只知道他有个姐姐。 第一次去顾烨家的时候，有看见他们的全家福，父母，还有，儿女。 赵宁冷笑：“那你今天来这里又是干什么？看我？那可真抱歉，我和顾教授，还不是男女朋友。” “不，我专门来找你聊天的，我很喜欢你，有时间，我们可以多聊聊。”他冰凉的手指挑过她的下巴。 四目相对，赵宁淡定到讽刺的笑。 “外面雨深路滑的，肖先生远道而来只为和我闲聊，我还真是受宠若惊，有空，我也欢迎你来警局喝茶。” “拭目以待。” 男人起身，脚步声渐行渐远，赵宁目送他远去，背在身后的手心里攥了一圈汗。 这里，又成了寂静一片，她睁着眼睛看周围的场景，记得这里，似乎是许如远分尸的地方吧？ 嗯，漫漫长夜，真的难熬。 　　☆、第八十一章 ：他还是顾烨 次日，经过昨夜的雨，燕京的清晨似乎清新了不少。 太阳从夹缝中照了进来，金黄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 趴在地上的人，身子动了动。 咣当。 愈渐熟悉的大铁门声音又再次响起，赵宁本来还迷迷糊糊的神志，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趴在地上不动，等着那人走过来。 哗啦，哗啦。 清晰的脚步声。 啪。 周之远将随身带来的报纸和几个早点放在了桌子上。 他蹲下身子看赵宁，用手捏起她的下巴，短短的碎发沾在了脸上，狼狈不堪。 “赵警官，要不要吃个早餐呢？”周之远笑着问。 赵宁扯着开裂的唇角发笑：“谢谢好意，我怕被你毒死。” 周之远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好，顿了顿后又道：“你可真有意思，当时在车上就认出我了吧，怎么当时不反抗？” 赵宁也是一愣，她下意识的去看向周之远的腰间，鼓鼓的。 “92式好用吗？”她笑着问。 “说实话，不好用，但是杀人足够了。”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拿起了椅子上的报纸，先是放在手上看了看，随之对折成一半，递到赵宁面前。 “怎么样，你们警局的办事效率，不错吧？” 黑白的报纸上，大大的标题《女孩离奇跳楼案，生前疑似被*》。 赵宁瞬间瞳孔都放大了好几分，她下意识的去看周之远，恰巧周之远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男人眼中冷意满满，忽然出手就是狠辣的一把扯住她的头发。 然后凑到她的耳朵边：“人民警察，你们怎么这事就不管呢？嗯？我女儿被人性侵了，你们他妈的怎么不管？”周之远的声音异常大，在这个废弃的仓库里，他的声音，非常洪亮。 赵宁被扯的头皮发麻，她睨了一眼周之远。 “你如果曾经也替别人的父母想想，还会有今天吗？你替别人洗脑的时候，有考虑过别人吗？”一声一声，咄咄逼人。 “臭婊子，还敢嘴硬！” 嘭！ 周之远狠狠的将赵宁的脑袋砸向水泥地。 “咝。”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私心里真怕给撞出脑震荡来了，她甩甩脑袋又看向周之远。 “你说说，要是没有你们，我现在就不会这么狼狈的东躲西藏了吧？我知道整个燕京都在找我，包括找你的。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让警局的人把那个杀我女儿的人交出来，我就放了你。划算吧。” 赵宁：“痴心妄想。” 周之远：“呵呵，这事可由不得你。”说完他就抬头看向大门那地方。 赵宁一直僵着身子没转过去，不过大概也知道，后面应该是还来了个人吧。 那个司机？ 果不其然，只是两三步的功夫，那司机就已经走了过来了，手上拿着一个手提笔记本。 电脑被放在椅子上，打开，然后出现一个摄像头。 “老金，现在就可以了吗？” “嗯，肖先生说这台电脑可以直接入侵他们的局域网，不需要网线也可以连接到他们，并且连他们的同意都不需要得到。”名唤老金的点点头。 赵宁看他面相，是属于很忠厚的那种，心里不免猜想，难道这也是被周之远给洗脑的？ 再想他口中的那个肖先生，应该就是昨晚那个吧，自称顾烨的哥哥。 这会儿，只见电脑屏幕上正在显示着连接中。 她心里咚咚咚直跳。 再看，就见老金抬手在键盘上敲了几行字，然后敲定回车，发送了过去。 赵宁眯着眼睛看了看，大概就是：请转顾烨教授。 她心里可真是憋的慌。 电脑屏幕又换了换，然后才是出现机房的场景，赵宁挺熟悉，这是电脑技术这块的工作地方。 她不知道这些人用了什么法子，能轻易直接进入他们的核心部门。 那机房里的人明显是愣着的，眼见着屏幕突然不受控制了，然后就看到自己这边的画面出现在电脑上。 “请通知重案组，我们需要见顾烨。” 说话的是老金，他拿着电脑自带的麦克风说话，声音也做过变身处理。 赵宁眼见着那边的人愣了愣，随后拿起电话就拨通了一个号码。 看到这里，她感到非常奇怪，一般来说，简单的电脑技术根本进入不了警局的内部，这块就相当于中央情报局，绝对的机密。 她凝神想着这姓肖的到底何许人也，竟然有如此大的能力，顾烨从没提起过他。 看样子，似乎还是位计算机高手，她越来越好奇，脑袋也越来越沉，浑身的酸痛。 “你好，重案组的各位。”周之远拿过老金手上的变声麦克风，盯着屏幕说道。 画面很清晰，此时电脑屏幕上正呈现夏海明那严肃的脸。 “怎么是你，我要见顾烨。”周之远继续说。 夏海明眼睛瞟了瞟，四周看了一圈，答：“他不在，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我不，我只想和顾教授说，哈哈，你们的赵警官就在我的手上，我需要见顾烨。”他继续强调。 夏海明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听到周之远如此的大呼小叫，他颇为不爽的瞪着他。 “周之远，不要和我们耍花样，警方现在已经包围了整个工厂。” 赵宁下意识的就四处扭头看看，夏海明说工厂已被警方包围，会有那么快吗？ 周之远和老金司机对视了一眼，使使眼色就让老金先出去打探，他则负责留下来继续和警方对峙。 “警官，如果见不到顾教授，我就让你们见不到赵宁。”周之远冷笑了两声，面上就很是很威胁的语气。 夏海明却很淡定的不理他，低头敲了几下键盘，接着沉默着不说话，最后现在就是……他忽然起身。 赵宁一直盯着屏幕，她看到夏海明起身的时候，周围的场景漆黑一片？ 不像办公室，也不像机房。 然后，一个衣服颜色已经和背景融合在的人在他原来的位置坐下了，正是顾烨。 赵宁透过屏幕看他，心中无限激动，一直强行睁着的眼睛，也忽然感觉发酸。 他瘦了。 “周之远。”男人声音依旧如往昔那般熟悉。 周之远愣了愣就是一笑，那边根本看不到他这边，现在，完全是他在玩弄顾烨，他在暗处，顾烨在明。 “顾教授，好久不见。” 大概是觉得已经被必要再继续变声下去了，周之远随手就将自己的麦克风丢下，蹲在椅子旁，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看着电脑屏幕。 赵宁认为，他对顾烨，大概就是恨，当初在监狱里，顾烨教训他。他那么记仇，肯定会折磨顾烨。 “顾教授，不知道有没有兴趣，独自一个人进来和我聊聊，噢，你的队友也在这，来，赵警官，你叫一声。”他边说就边走到了赵宁身旁。 用手掐着她已经红肿的颈脖，狠狠一按。 到底是痛的刺骨，赵宁忍不住就叫了一声，很快却又收住了，她知道，顾烨还在那边听着呢。 自然，她这声短促的呼痛，并没有逃过顾烨的耳朵，电脑屏幕中，清晰可见的看到，男人的眼眉轻轻跳动了一下，短暂的不过三秒。 “顾教授，听到了吧？既然，你们已经在这外面，何不，你进来聊聊？正好，你应该也想念你这情人了吧。” 赵宁听的嗤笑一声，什么叫小情人，周之远摆明了就是想让顾烨进来，他再折磨他，然后再去杀了那张姓老板娘。 这算盘，打的可真够是精简。 她继续看着电脑屏幕，和周之远一样，他们都在看着顾烨的一举一动。 只见，屏幕里的男人忽然站起了身。 他过来了。 赵宁心里咯噔一下，他们真的在这里？ 她和周之远一样，四处去看看，仿佛是一样想去确认这工厂外面，是不是有什么特警。 ———— 哗啦。 警车门被拉上，顾烨整理着衣服走了出来。 他走到旁边一个拿着枪的特警身边，似乎是特警队长一类的。 “韩队，我先进去，如果六分钟没出来，你们就直接进去。”他站在特警队长身边说。 那队长深深的看了他几眼，片刻后点头，再扭头看向他们面前的样子，是一片半人高的草丛，不远处是工厂，这附近有隐秘狙击手，也有随时准备突围的隐秘特警小组。 顾烨走的相当潇洒，他两手抄兜，迈着大步不急不慌的走过草丛，来到工厂的大门前。 男人白皙的手掌缓缓推开那生锈的大门。 他在门口站定了几秒后，远远朝里面看去。 一览无遗，工厂正中间，有两个人。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脚都被限制住了，一个则是站在另一个身后。 黑色皮鞋踩在沙石乱布的地上，沙沙作响。 顾烨就是这么一个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总是波澜不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又有种，纵使你逼我到死，我还是不给你任何俱色的姿态。 他走到离两人还差十米的地方，站定。 “好久不见，顾教授。”周之远两只手撑在赵宁坐在的椅子靠背上，满脸肆无忌惮的笑。 “刚才见过。”男人毫不留情的打破。 周之远干笑两声，开始向顾烨，讲条件：“你知道的，我只要那个餐厅的老板。” “然后呢？”顾烨淡淡的问。 “然后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主要是，我拿的是你们队里的精英，又是你的小情人，来换那个贱女人，你不吃亏。” 又是小情人…… 顾烨听完周之远的话，下意识的就去看坐在椅子上的赵宁。 她的脑袋无力的耷拉着，两眼无光，嘴角似有似无的笑，颈脖上的伤，凌乱的头发，扭曲的痛苦感。 “你走不出去的。” 周之远似乎早就料到了这句话，所以显然，他也没有意外的表情。 而是。 “我觉得，带着她，我应该就可以豪发无损的走出去，然后……达到我的目的。” “不，你错了，不管你带着谁，都会被抓到。” “我不在乎，我只要能杀掉那个贱女人就好。” 赵宁惊讶于周之远的态度，她本来猜想，他逃狱，也许就是为了女儿，但是突然发现女儿死了，所以他崩溃到不管怎样，都要杀死那个所谓逼死他女儿的人。 双方僵持了好一阵，打破这沉寂的，还是那个司机的声音。 “周大哥，这边好多人，带枪的！” 他嚷嚷着跑了进来，似乎并没有分清形势。 周之远倒是手快，拿起那把92式手枪就对准了赵宁的太阳穴，黑色的枪洞，冰凉中带着火药味。 “顾烨，让你们的人开路，不然我就杀了她！” 咔啦。 一声枪身被拉动的声音，再看顾烨。 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他拿着枪的手已经举了起来，枪口直直瞄向周之远。 “她若是伤了一分，你今天，就别想站着从这出去。” 他的声音，空旷又强势，不带一丝拘泥。 此刻，他依旧是那个顾烨。 清冷又高傲。 　　☆、第八十二章 ：好久不见 这天公确实不爱作美，没过一会儿，原本还澄澈明媚的天空，又开始稀里哗啦的下起了雨。 赵宁听的很清楚，大概是因为太安静的原因，现在整个空间里，都流动着诡异的静谧。 顾烨拿着枪指向周之远，周之远拿着枪指向赵宁。 这局面就是只要哪个一动，都是一场必要的战争。 “我要见那个逼死我女儿的凶手，只要见到她，我什么都愿意做，自首也行。”周之远说的很是信誓旦旦，如果不是行动不方便，那他也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坐在椅子上，脑袋顶着枪的赵宁听到这话不由低头嗤笑，嘀咕一句：“怎么能奢求屠夫放下刀。” “你闭嘴。”周之远乍然愤怒，吼了赵宁一句。 “应该闭嘴是你。” 突如其来的又一声呵斥，正是来自顾烨，只见他依旧一脸严肃，手臂依旧笔直的伸着，黑色的枪口不用太认真看都能看到那目标是哪，周之远的额头正中。 周之远错愕的看他，似乎是没想到顾烨会突如其来的来这一下，他睁着眼睛愣了愣，突然瞧到一直畏畏缩缩站在旁边的老金，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什么。 不得不说，老金这人，纵使和周之远混了这么久，但本性还是憨的，他看着周之远朝他眨巴的眼睛，挠头表示不解。 这眨眼是什么意思？你们三人有完没完啊，拿着枪互相指着……老金默默在心里嘀咕。 周之远望眼欲穿，眼角自己的示范并没有引起老金的关注，反而依然保持着迷茫状态。 俗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啊，周之远也是一脸无奈。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安静的空间，外面的雨声依旧清晰，但伴随着这雨声中，竟然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嘀嘀不停。大概是因为工厂又大又空，那声音听起来也是非常刺耳。 原本低垂着头的赵宁忽然警觉，她抬起头，眼睛左右瞄了瞄，又看看顾烨。 顾烨也是一脸警觉。 他忽然看向一旁沉默的老金。 “翻开你左手边距离五米处的木头板子。” 老金不解，他疑惑的看向顾烨，又看向周之远。 “干什么？” “看看里面有没有一个黑色插满五颜六色的线，上面自带码表的东西，懂了吗？” 周之远本来还打算反驳，猛然听到顾烨说这话，黑色插满五颜六色的线，红色码表，再加上这断断续续的嘀嘀声，那不是……炸弹吗？ 他眼见老金不为所动，似乎还在踌躇，急吼吼的就冲着喊：“快去看！”他吼的时候手总是忍不住的动，顾烨见了眼睛一噔，个中意思大概就是：不要乱动。 万一擦枪走火了怎么办？ 周之远撇撇嘴气势稍稍弱了下来，面对顾烨，总有种无形的压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逼得人喘不过气。 这边的老金也总算是被周之远这一吼，吼回了思绪，一路小跑就朝顾烨说的那地去。 果不其然，越是靠近那地方，嘀嘀嘀的声音就越是清晰。 上面的木头板子已经很是老旧，那脆感就像只要动一动，都能给它折断。 老金掀开板子，挪到一旁，果不其然，那下面的空地，可不是就像顾烨描述的那样有一个炸弹。 “这里是有一个炸弹。”估计他还蒙着呢，看到炸弹都是如此淡定。 另一边的顾烨和周之远则是互相看着。 顾烨：“你放的？” 周之远：“不是我，那我带着她，让我们出去。” 顾烨：“可以。” 说完后周之远就一只手拉起了赵宁，用手扣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依旧拿着枪，没有半分松懈。 至于顾烨，他则是倒退着走，偏了几步，示意周之远走前面。 “老金，赶紧过来，上面的时间还剩多少？”周之远问。 老金伸伸五个手指，也就是五分钟的意思？ 周之远脸色焦急了起来，连带着扣着赵宁走路都急促了，眼间就快要退到大门的地方了，忽然脚步一顿。 因为是背对着，他看不到，只是感觉脑袋后一阵凉气。 顾烨正对着大门，自然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请放下武器，你已经被警方包围。”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周之远身子一僵，他下意识的去看老金原本站的那位置。 好家伙，他正举着双手在那杵着，身后站了一名身穿特警作战服的男人，拿枪指着他。 周之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后是谁了，那冰冷的声音，他拿枪指着赵宁的手不由自主动了动，喉咙也咽了咽。 妈的，他怎么就信了顾烨的邪，背着身走！ 赵宁后知后觉也感受到了一点，四周的气氛都快结成冰了，她转转眼珠。 “炸弹还剩半分钟。”她的轻声提醒。 如她所料，周之远不由自主就松懈了几分，手也抖了。 赵宁闭着眼睛调整呼吸，再是…… 猛然的抓住周之远的手，反转，带过，手枪掉在地上被她踢远。 她用手肘压制住了周之远，一番动作下来，也是出奇的快，令人眼花缭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银色的手铐已经戴在了周之远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上。 “快，走。” 也许就是本性，赵宁扣完周之远前后没超过一分钟，扣完后正好周之远弯着身子，她使出力气抬脚就是踹了他一脚，男人猝不及防的往前钻。 正好落到门外的几名特警手上。 顾烨迈着大步接过身形摇晃的赵宁，一手拉过她的手臂，架在颈脖上，一手抱起她，飞快的朝外面走去。 待到所有人都转移到外面，顾烨也告知了特警韩队说里面有炸弹，众人纷纷翘首以盼的看着那座大大的废弃工厂。 哔……嘣！ 眼角着一个亮光冲破屋顶，停留在半空，炸开。 一行字也逐渐清晰：好久不见 顾烨的怀里抱着赵宁，他侧过头看那字，怀里的人动了动，看着他的下巴，胡渣隐隐约约现了出来。 她弱声嘀咕：“你是不是知道是这样的炸弹？” 其实，与其说是炸弹，还不如说是烟花来的实际点。 顾烨含笑低头看她：“恩，我知道，我还知道，他出现了。” 警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车内颠颠簸簸的两个人相拥。 赵宁浑身酸痛的躺在后座，两只手抱着顾烨的腰身，他的衣服好暖和。 男人的手臂也揽着她，生怕一个不稳就从座位上掉了下去。 “顾烨，你这几天担心过我吗？”她睁着眼睛问他。 顾烨低头看她一眼：“我怎么会担心你这种蠢到家的队友。” 赵宁脸色瞬间一挎，翻了个白眼道：“亏我还想着你呢……”声音小的跟蚊虫一样。 “什么？你说什么？大声点。” 赵宁气急败坏，伸手就捏了他的腰一把，男人不为所动。 “我说，我饿了！” “恩，乖，回家我炖羊肉汤给你喝。” ———— 这是一套山中别墅。 它有两层，一层安在湖边，树木遮挡住了它的阳光，第二层，没有玻璃窗也没有门，只有灰色的墙。 房子里面装修的非常古欧式，可又总有点，混搭了点美式，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很矛盾的主人家。 一间诺大的四面灰墙房间，墙角的壁灯微弱亮着。 一面墙，满目都是四四方方的屏幕。 屏幕墙前，坐着一个男人。 他看着现在满墙的液晶屏幕，心里不由自主的感叹：真是棒。 瞧了一会儿，他又扭过头看旁边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指向12点。 他抬手按下面前机械键盘中的一个红色按钮。 正对面原本黑屏的屏幕突然亮了，画面上出现一个女机器人的模样。 “你叫什么？” “vivian。” “你喜欢我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如果是真话，我怕你失望，如果是假话，我怕你更失望。” 男人听的嘴角一扬，继续问。 “警察最喜欢什么人？” “好人。” “顾烨，他能算天才吗？” “抱歉，本机暂无法回答此类问题，请跳过。” “我想杀了他。” “抱歉，本机暂无法回答此类问题，请跳过。” “这样，所有的荣耀都是我的了，至于黑暗，那都是他的。” “抱歉，本机暂无法回答此类问题，请跳过。” 啪。 男人再次按下键盘上的按钮，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挨着墙走了一圈，那面墙挂满了照片。 第一张是他的独照，穿着哈佛大学的学士服站在教学楼下，一脸高傲的看着前方。 第二张是合照，一对父母带着一个小男孩，传统的欧式家庭照，父母那时很年轻，母亲有着金黄色的头发，父亲是国人，高大英俊，他很爱母亲，那时候他还是幸福的。 第三张是再后来的全家福，父亲还是那个父亲，母亲却不是了，父亲娶了别人，而那本该只有他一个人的位置，现在又站了两个，一男一女，女孩比较大，笑起来有一颗虎牙，男孩则是也龇着牙笑。唯独他，一脸不高兴。 第四个，是一张剪辑报纸，上面写着：哈佛计算机系高材生涉嫌强奸姐姐，弟弟报警。 他，肖宇琛，回来了。 　　☆、第八十三章 ：温存 赵宁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大意就是她在睡觉，忽然发生了一场火灾，她拉起顾烨就想带他跑，但他睡的好沉，怎么都摇不醒，最后火都快烧到她的腿了，床上的顾烨突然就不见了，她大惊失色，在大火快要吞噬她的时候，她也就醒了。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一头冷汗，神色恍然。 她看着光滑的地板，心里发问：她怎么会梦到和顾烨睡在一张床上！ 脑袋一疼，睁着眼睛都疼，腰间的那酸痛也还未全部消散，赵宁撑着腰坐了起来。 靠在床头，忽然好像听到外面有什么响声，像是从厨房传来的。 她眉色一紧，难道家里进贼了？ 掀开身上的薄被，穿着鞋子她就走出了房间。 拖鞋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赵宁现在还是浑身无力，索性也就扶着墙在走。 拐了一个弯，再走几步就看到了餐桌，原本干净无一物的八仙桌，此时上面正放了几盘菜，素的荤的，前后大概4个，赵宁瞬间发懵。 再看厨房里，好像有人影在走动，锅铲碰撞锅的声音，她探过身子去看。 看了几秒后，又走到厨房门口，因为是推拉门，半开门的空间很大，她一手撑着腰，就这么看着那个油烟机下的人。 “咳咳。”她故作咳嗽。 兴许是油烟机加上炒菜的声音实在太大，那个人并没有听见她的咳嗽。 赵宁面色微窘，无奈只好踱着步子走了过去，站到与男人并肩处。 可能为了能以最专业的姿态下厨房，顾烨穿着一件白衬衫，两边手袖被卷起一点，外面套了一件她买酱油送到围裙，橘色的围裙倒是和他那一身黑白很是搭配。 她看着锅里的鸡腿烧毛豆，一脸好奇的看着顾烨。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烧菜了？” 顾烨瞥她一眼答：“想会就会。” 哎呦，还真是嚣张。 赵宁很习惯性的白了他一眼，再继续看锅里。 “放花椒了吗？” “没有。” “我想吃辣的。” “伤没好，由不得你。” 于是，赵宁又白他一眼。 百无聊赖，将身子背对着案台，她四处看，忽然发现自家厨房好像多了点什么，仔细想想，似乎是一种叫生气的东西，之前她都是糊弄糊弄就好了，菜也没多买过，再看现在的这里，好家伙，那一地的蔬菜。 她用手肘拐拐顾烨的腰。 “唉，你怎么过来了？”赵宁漫不经心的问。 “你还记得谁送你回来的吗？” 赵宁摇头：“不记得了，你吗？” 顾烨恰好在盛那盘毛豆烧鸡腿，一手拿着锅铲，手抬的高高，另一只手拿着盘子，香气四溢。 他悠悠答：“不然呢？谁会送一个睡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除了我谁会送你。” 赵宁侧头看着他的侧脸，她怎么觉得，顾烨最近越发脸皮厚了。 正欲再反驳反驳他，就见到人已经一个转身端着菜盘出去了。 “洗手吃饭。” “好嘞。” 只要有吃的，其他都好说。 ———— “真是难以置信，你居然会烧饭。” 此刻，赵宁正用筷子夹着鸡腿上的肉，肉很嫩，轻轻一夹就下来了。 “如果喜欢什么事，不会的话，可以去学，并没有什么难。” 反观顾烨，吃的真是相当斯文，身子坐的直直，右手拿筷子，左手拿碗，慢条斯理的嚼着一块土豆。 赵宁咦了一声，仍旧一脸好奇，看着他。 “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烧菜？” “看心情。” 还真是随意…… 赵宁吧唧吧唧又低下头，继续夹扯碗里的鸡腿，沉默了一会儿。 直到，她吃完一碗白米饭，别说，顾烨的手艺还真不错，明明上次是个连鸡蛋都煎不好的人。 这前后的转变的未免太快了。 她放下筷子，一脸严肃的看顾烨，他正在往嘴里送一根青菜。 见赵宁盯着他看，不解的扭头。 “干什么？” “我觉得，你前世也许会是伊尹转世。” “我倒是叫伊恩。” “伊尹是商汤时期的宰相厨师，很厉害的，我觉得你有继承他后业的能力。”赵宁边说还边头，不知是对自己的这般联想力感慨和肯定，还是对顾烨这厨艺的称赞。 顾烨吃完碗里最后一块土豆，放下碗，伸手拿过桌子边的餐巾纸，又递了一张给赵宁。 “你要想学，我可以收你为徒。” 那模样，也是颇自豪。 赵宁斜他：“你要是不在警局干了，开个厨师培训班倒不错，肯定人气比那啥东方都要好，就凭着这张帅脸。” 可不是，顾烨明明是应该靠脸吃饭的那种人，非要下什么厨，多有损男神形象啊。 想到这里，赵宁也是忽然感慨：“你说，你本来挺尊贵一人啊，怎么现在就慢慢走下神坛了呢？” 说这话时，顾烨正好在收拾碗筷，两个人吃五个菜，结果就是还剩了很多。 赵宁双手撑着下巴看他。 “这才是生活，知道吗？”他说。 赵宁咯咯笑了两声，眼睛忽然瞟到窗外防盗窗上的吊兰和芦荟，葱绿一片，母亲以前很爱打理花草，她也常说，这就是生活。 你在外面外人眼里纵然再高大尊贵，到了家就会回归本我，没有光环，只有本我。 赵宁再瞄到厨房水池边洗碗的顾烨，他背对着外面，上半身微微弯着，手袖卷起，长腿修长，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 “顾教授，你这样勤劳，我等会要不要付你薪水啊。”她调笑着。 男人没回头答：“先留着，等以后有用你的地方你再效力于我。” 得，一听就没好事。 赵宁耸耸肩没多说，感觉说多错多，他要是等会再说要因为餐费，多付几倍钱怎么办？ 她看着墙上的摆钟，现在是下午6点多，脑海里忽然闪现过什么，她腾的就站了起来，也是不慎扭到了腰。 “咝。”倒抽一口凉气。 捂着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的腰上有药膏，洗澡后再换一个。” 突兀的男声忽然出现，赵宁脸色扭曲的看着他。 “很严重吗？不会是腰间盘突出吧。” 顾烨睨了她一眼，眼神中写满了“愚蠢的人类。” “就是一般的腰伤。” “那你能扶我去沙发吗，我动不了了。” 赵宁眼巴巴的看着顾烨，眼眶里那转来转去的泪光也不知是痛的，还是装的。 总之，顾烨忽然发笑看她，又无奈的摇摇头。 走上前揽住她的腰，缓步前行。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沙发旁，赵宁又微窘，她看着黑屏的电视机，继而又看向顾烨。 眼睛瞄瞄他，又瞄瞄电视，大意就是：麻烦，再开个电视吧。 眼睛眨巴眨巴。 噢，这可不是她经常用的，毕竟是刑警，没有个痞气和爷们气概，怎么镇住犯罪嫌疑人，至于这副样子，甚少见人。 而顾烨此刻，他居然有种自己是个老妈子的感觉，伺候她吃，伺候她走路，还要伺候到开电视，简直是……一条龙服务啊。 无奈，谁让她是个伤患，只好去给她把电视机打开了。 某人倒是高兴，拿着遥控器就火速转到了中央二套，财经频道。 顾烨也坐在沙发上，长腿伸的笔直，他不解的看赵宁：“你打算创业？” “没啊。” “那你看什么发家致富。” 确实，那电视机右下角不就写着发家致富四个黄色字吗？她看这个……难免不令人猜疑。 赵宁噢了一声：“只是觉得这里的人还真是土豪，你知道我土豪不起来的，所以，嘿嘿，看看嘛。” “你想怎么土豪？”他的声音里带笑。 赵宁昂着头想：“嗯……不好说，反正不是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那叫俗气！” 顾烨释然一笑，还以为她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呢。 结果，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对了，顾教授，你做过智商测试吗？” 赵宁盯着电视里那个被采访的人看，正好他被访问到生财方面的一些诀窍，就说自己很聪明。 顾烨：“没有，这东西做了会失望，不做会期望。” 赵宁：“所以你是觉得失望大于期望？” 顾烨：“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是件无聊的事情，而我并非无聊的人。” ………… 赵宁将手中的遥控器放下，扶着腰靠在沙发上，她侧过头看顾烨。 “那你不觉得你现在挺无聊吗？” “还好，比做智商测试好点。” 赵宁恍然，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啊，毕竟你能让他干嘛呢？查案？发邮件？自己下厨？ 果然呢，还不如在这和她一起坐着看发家致富。 她想想也挺高兴：“顾烨，我都四年没有这么好好的坐着看电视了。” 顾烨：“忙的？” 赵宁摇头：“不是，是没人陪我。” 脑袋后突然感觉到一阵热意，不用猜，那肯定是顾烨的手，温热又有力量，摸着她的后脑勺。 “以前经常受伤吗？”顾烨问她。 “你没看过我身子吗，全身都是伤痕啊……” 这没脑子的话一出口，她后知后觉才感觉不对。 错愕的看向顾烨：“我不是那个意思……不，你没看过才正常。” “是嘛。” “是啊。”某人狗腿的点头。 真是好囧…… 　　☆、第八十四章 ：他所喜，她所欣 现在是晚上7点，新闻联播开始了。 要看吗？ “这个比你那发家致富有意义。”顾烨说，他双手闲适的搭在一起靠在沙发上，一脸笃定和严肃。 赵宁手中拿着遥控器在踌躇，接着又看看电视屏幕上那经典的开头。 “你还在嘲笑我的发家致富！”赵宁后知后觉的怒吼道，一脸不满。 顾烨倒是憋笑：“那算了，我有个好的建议，你要不要听听？” “你说？” 说的不好就别想看新闻联播。 “听说燕京北历山山上的日出非常棒，要不要去看看？” 赵宁看着他的脸若有所思，想那北历山，她爬山时倒是去过几次，至于日出，也只是有过耳闻，并未亲眼见到。 “我觉得可以，上面好像是有水泥路的，越野车可以开上去。” 顾烨眉眼一弯，接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那，我回家拿点东西，你带好你的露营装备就行，等会我来接你，腰如果动不了就坐沙发上等我。” 赵宁点头，同样满脸期待。 顾烨则突然很顺手的摸摸她的头：“乖，坐着看新闻吧。” 然后，转身一个大步直接迈过了沙发，走向防盗门。 在赵宁还没抄起沙发上的枕头丢他之前，他就已经消失在那门了。 再看沙发上的赵宁，脸鼓鼓的，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大概，是那电视机里的新闻联播吧。 ———— 嘀嘀。 一束明黄的灯光照向站在小区门口的她。 赵宁此时已经换上平常穿的那件荧绿色冲锋衣，脚边放着大大的双肩背包，还有一个折叠起来的睡袋。 她眼看着顾烨将车子停下来，然后走向她，一手拿过那20公斤的双肩背包，接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赵宁不发一言的坐了进去，又是看着他绕回到车里。 车厢里，灯光昏黄，赵宁自己系好安全带，扭头看着顾烨。 “你都带了什么？”她问。 顾烨正在倒车，瞥她一眼，轻笑：“该有的，不该有的。” “咦～说的这么神秘，我们只是去看个日出。” “你现在腰好点了吗？” “恩，好多了，并没有什么大影响。” “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这次，后天才会回来了。” 赵宁大惊，后天？在山上待两晚一天？ “干嘛？野外生存啊。” 恰巧这时车子已经驶上柏油马路，顾烨也就没看着她说话，而是专心的看着前面的路，一面答：“差不多，你不是喜欢爬山吗？正好趁这次机会出去走走。” 赵宁听的心里一暖，她也是这才注意起顾烨身上的衣服，原本的西装白衬衫，现在已经换成冲锋衣了，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的那件，不知道是不是有心，衣服袖子上有被贴上荧光带，倒是个细心的人。 可是又一细想，这人平常挺娇贵的啊，能受得了那山上的苦吗？ 带着这个疑问，她却始终还是没问出口，私心里想着，她要这么直白的质疑一个男人吃不吃的了苦似乎不太好，有点像藐视，何况顾烨这么一个要脸的人。 车子这会儿已经开上山路了，九曲十八弯的水泥道，两边都是黑压压的绿丛林，行驶角度也是很陡，赵宁紧紧的抓着车顶上的把手，心都提着。 好不容易过了这段上坡路，他们又迎来了一段坑坑洼洼的路段，这里没有修路，车子开起来也挺费劲，所幸是越野车。 不得不说，顾烨车技是一流，一直都是保持这不快不慢的速度，又要照看着前面没有路灯的路段。 “前方一百米，到达目的地。”挡风玻璃前跟手机大小的gps里传出电子机械女音。 赵宁顺势也就瞧着前面的路，已经可以看到平地和光亮了，看样子，胜利就在前方啊！ 吱呀。 车子被稳稳停下，安全带应声被解开。 赵宁迫不及待的开门下了车，高举着双手奔向山边。 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城市里的车水马龙，那些光亮都衬托起了整个天地的光亮。 她笑得格外高兴，想必也是应了那句话：你若与这天地相处，你才会知道它有多么的另你心胸广阔，容下山，容下树，容下城市，容下他。 赵宁想到至此，突然发现顾烨好像没跟上来。 转过身去找，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此刻正在一处平坦的空地上，收拾着东西，打开帐篷，将白炽灯挂在帐篷顶上，那里一片光亮。 她笑意满满的走过去。 “你带了几个帐篷？我以为你要睡车里呢。”她看他正在从打开睡袋。 头也没回的答：“一个，你想睡车里或是帐篷都可以。” 赵宁耸肩，笑得一抖一抖，其实她是没带帐篷来，本来就以为待一晚就回去了，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真打算多露营几天。 看这阵仗，想必食品也已经准备好了吧。 赵宁就着旁边的一个气垫坐下，软软的，她撑着下巴看顾烨。 看他动来动去的收拾东西，越看越高兴，怎么这么优秀？又会烧饭，又会破案，又会收拾东西，又会心疼人，又有爱心，噢，这种男人现在不拿下，更待何时？ 相到这个，赵宁竟然不禁被自己的想法给错愕到了。 她刚才想什么，扑倒他是嘛，似乎是个不错的事情啊。 然而，一直低头收拾东西的顾烨，自然不知道他此刻已经被某人盯上了，还抱着势必要扑倒的心态。 最后，他从包里拿出一袋鸡腿和两罐啤酒。 挨着赵宁坐下。 他递给赵宁一瓶啤酒，鸡腿则被放在两人中间，要问他为什么带这个，只因为下午吃饭时看她啃鸡腿啃的有滋有味，而且那瘦瘦的身板，实在应该多吃点肉。 扑啦。 啤酒罐的拉环被扯开，赵宁伸过手中的啤酒罐，与顾烨在空中相撞。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预谋好久了，看起来很熟练啊。”赵宁抿口冰凉的啤酒，嘴角笑意满满。 顾烨也看着她：“也没有很久，只是看到你经常穿着冲锋衣，很喜欢爬山吧？” 赵宁点头：“恩！爬山是我的生活乐趣，感觉大山总能给人一种神秘，妙不可言，很舒心的感受，总之，很喜欢啦。” “这样看起来，你真的和我所认知里的女性不一样。” 赵宁不解看他。 又是话中带笑：“怎么不一样？” 顾烨昂着头看星空，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片刻后，答：“勇敢，坚强，乐观。” 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词汇，虽然这三个词汇也可谓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了，但还是很莫名的给赵宁一股力量。 夸人的话，谁不爱听呢。 可这嘴上功夫，自然不能表现出太多，于是故作鄙夷的又看着顾烨：“咦～你怎么这么俗套呢，这三个词确定不是敷衍吗？”她眨眨眼睛。 顾烨啼笑皆非，无奈摇头。 他确实是不太会夸人，也没怎么夸过人，想罢又不能让赵宁小瞧了他，于是四处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拿来比喻一下。 突然看到天空这块黑幕上的寥寥星星。 他指着最接近月亮的那一颗给赵宁看。 “你像它。” 这回倒是轮到赵宁啼笑皆非了，一口啤酒都卡在了喉咙，她咳着笑问。 “我怎么就是那颗星星了？” 顾烨挑眉一笑：“黑暗中独自发亮，无畏夜晚，无畏任何困难，难道不是吗？” 赵宁听的面上一阵红潮，她用罐子抵着脸蛋，歪头看着那星星。 “顾烨，你怎么最近嘴这么甜？” “可能是不小心把糖当成盐烧了一盘菜。” 噗嗤。 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幽默了。 她习以为常的用手肘撞撞他的胳膊。 “唉，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也就是突发奇想，忽然发现她对他了解的太少。 “嗯？想听哪个时期的？”他问。 赵宁凝神想了想，说：“fbi！很酷的地方啊，你说说，我想知道你当年的英姿。” 自从上次在沈逸那了解到了一星半点，就已经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顾烨嗯了声，接着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罐，两只手撑在身后，眼睛看向远方，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清凉一片。 “我最开始不是想进的fbi而是cia，美国中央情报局，我记得，那时学校只给了五个名额，我算一个，本来挺荣幸的，但是因为个人原因，我又错过了他的面试，等到清醒过来时，已经彻底没有机会了，恰逢那时候又是fbi招聘，我的导师推荐我去那，说是专业对口，再然后，我就顺利的进了fbi，他们的门槛并不高，但能坚持下来的，真没几个。 我印象很深刻，那时候，我们的上司，经常用各种手段刁难我们。呵呵，还是很值得回忆的。” 他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赵宁却忽然有点心里抽疼。 他刚才一带而过的个人原因，清醒过来，应该就是沈逸说的他前后变化那事吧，还有他姐姐。 想着想着她也就顺手放下了啤酒罐，和他一样双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看夜空。 她轻声絮语：“顾烨，你知道吗，有人说人死了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已故的人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她会替我们开心如今幸福的生活，现在，我的夜空已经有两颗了，也挺好，就像他们还在。” 顾烨身子一僵，似乎没料到赵宁会突然谈起这个了，尽管他刚才已经很努力的平淡说过了。 看着身边人的侧颜，城市的万家灯火汇聚在一起的明亮映在她脸上，光芒又美好。 “赵宁。”他忽然叫她。 “嗯？”赵宁不解的侧脸看他。 男人嘴角一弯笑，然后慢慢凑过身子，靠近。 她的眼睛里星光灿烂。 他的黑眸里情深如潭。 “我喜欢你。” 男人低喃一声，接着还没等她回答，就覆上了那柔软的双唇，紧贴，张开，深入，她的配合也似乎是在默许这一切，又或者，还带着赞同，还有那淹没在唇齿间的“我也是。” 他喜欢这个眸若星光的姑娘，喜欢上她，就是预谋已久。 　　☆、第八十五章 ：他们的初恋 不得不承认，你若能在早上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日出东方，那必定是件幸福的事情。 赵宁虽然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很会享受的人，但看日出这种事，确实是她干过最浪漫的一件事。 当然，这也得看跟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她抱着腿将下巴搁在并拢的膝盖上，她看看那还只露了一半边“脸”的太阳，又看看坐在她身旁的顾烨。 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早安。”她轻声说。 “早。”男人习以为常的摸摸她的头发，随后又凑过脸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赵宁唰的脸就红了，她甚至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呢，怎么就亲上了？ 真是太快了，相识仿佛就在昨天，而那多少个日日夜夜似乎又像电影一样浏览过。 “顾烨，我们今天要干嘛？” “你累吗？如果累的话就睡会。等睡好了我们再四处走走。” 他可真是好闲心，在这山上四处走走，可真是件刺激的事情。 显然，赵宁心动了。 她的冒险精神，一直从未消减。 于是，某姑娘愉快的拍拍裤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插着腰看顾烨：“我不困，咱们走走吧” 顾烨好笑的看着她，用的着这么激动吗？这北历山又不是什么原始森林，随时充满着令人热血沸腾的不明生物。 “先吃点东西吧。”说着他就转身从背包里掏出了两块面包和一瓶牛奶，他将面包和牛奶递给赵宁。 赵宁看着手里的牛奶，不解的问他：“你怎么不喝。” 顾烨正撕开面包的包装袋，略显随意的答道：“男人应该少喝这种东西。” 赵宁愣了愣，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牛奶，随即仰头大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待到两人解决完手中所有的食物后，才带上一些随身物品打算出发。 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就是爬山爱好者通常会必备的，登山手杖、应急医用品、还有防身的一些东西。 确切来说，北历山远不止这么高，他们现在其实还在半山腰，虽然也不矮，至少可以俯瞰城市了。 赵宁寄好自己身上的双肩包带，看着顾烨也整装待发。 很是新鲜的调笑：“这是我看过你除了西装大衣外最帅的装备。” 顾烨也看看自己的冲锋衣和双肩包，确实是很少穿成这样，毕竟平时都在城市里，他也不是背包客。 他冲赵宁挑挑眉：“我不穿衣服更帅。” “衣冠禽兽！”赵宁笑着噔他一眼，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人这么不正经呢。 “哈哈，来，我跟你说说，这山上我查过，暂未发现特别大型的生物，但野生的飞禽走兽还是有的，山顶有座亭子，距离此处大概还有2个小时的路程，我们需要一路做标记，你经常爬山应该知道。” 顾烨一把揽过赵宁，也许还因为是平地的原因，两个人还算自在，拥走在一起，很是和谐。 赵宁：“呀呵，你这功课做的挺足啊，还说不是预谋已久。”她掐他腰肢。 男人不躲不闪，反而用手更大力的将她拉近自己的身边，这才是真正的并肩而行，赵宁几乎只要一歪头，就能搭在他肩膀上了。 “这是秘密，你腰还疼吗？” “不疼了。” 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丛林。 ———— “我真是接受无能了……你说，是被它弄死，还是我们弄死它。”赵宁撑着手中的登山杖，摩拳擦掌，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那事物。 顾烨倒是淡定。 他摆摆手，说道：“不是有毒的，绕着走吧。” 赵宁站着思虑了会，面前这家伙脑袋略圆，确实不是有毒的，但不管怎么说，总归看的心里发麻，还有那挂的地方，他们的必经之路啊，怎么算？ “可是……从这货下面过，感觉很不舒服。” “没事，我牵着你，我走前面，你把衣服上的帽子戴着吧，假如掉你衣服里去就不好了。”顾烨说罢就牵起她的手。 赵宁却是鄙夷的看他，掉衣服里这种事，想都不敢想好吗？ “咦～你别这么说，我会代入太深的。”赵宁浑身一抖，用手不停的隔着衣服搓手臂。 顾烨不以为然的笑笑拉过她：“行了，我们走吧，你注意脚下。” 赵宁嗯了声，然后开始用手杖不时的敲打着地上，心里想着千万不要有人放捕兽夹，万一被夹到那就悲惨了，想她当初在西山就碰到过，有人被夹到腿，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也是自那之后，西山明文规定，不准再放任何捕兽类的东西，这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森林公园。 赵宁这边下面提防着，头顶却怎么也不看，就从那树枝下亦步亦趋的跟着顾烨走，头低的矮矮，脸都不自主的缩进帽子里。 动物世界里，最怕的就是这玩意儿了，绕啊绕的人头皮都发麻，于是抓着顾烨的手也更紧了。 好不容易憋着一股气过了那里，赵宁是连头都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又瞥到那个。 顾烨好笑的看她：“以前没见过吗？” “见过，但我都是有它的地方，我自动绕着走，绕个几百米都行，真是作孽。” 顾烨笑的更欢了：“没想到你怕成这样，没事，以后跟着我，我站你前面。” 赵宁喜滋滋的看他，面上一红，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别的，只是埋着头朝前走。 顾烨追上她，将她的帽子往前拉了点，还不忘说：“前面需要爬了，你把手套带上，这片是松树，注意湿滑。” 他就像个经验十足的登山老师，赵宁不由怀疑到底谁是老手来着，难道不应该是她吗？ “知道啦，顾教授～” 眼见着山势渐渐陡了起来，两人也不敢再松懈，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顾烨开始走在赵宁后头，随时注意她的情况，至于赵宁，则是时不时的回头看他，她在担心他的同时，他也在担心她。 大概这就是恋人间最基本的本性吧。 累了就随地坐下休息，聊几句又重新开始爬。 断断续续，好在今天的太阳并不大，还不至于太热。 这会儿，两人大概已经爬了两个多小时了，赵宁抬手看腕表，再看前方露出的一个亭子顶。 她冲顾烨招手：“看，我们是不是到了。” 顾烨点头，他之前在网上搜过这个亭子，说是很久之前建的了，取材就是这附近的树木，建亭子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但是这个念想却还一直留着。 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缘生亭。 总算到了平地，赵宁满心欢喜的走进那亭子，四根大木柱支撑的，头顶上是木头架的梁和顶，刚才也看到，外面盖了层毛草，但是大概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显得很是古旧。 亭子里有坐的木板，空架在两根木柱中间，赵宁四处看看，发现这里有几根木柱上还都写了几行小字，大约就是那种xx到此一游，还有就是xxx我喜欢你，诸如此类。 看来，这里还是有点客源的，虽然少，路还不好走。 但总归是难得。 顾烨这时也走了进来，他靠在那门口的木柱上，斜斜的倚着，姿态随意。 “怎么样，这地不错吧。”他笑着问。 赵宁坐在木板上满意的点头，确实不错，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呢。 “你是不是搜过燕京旅游攻略，连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找到。” 顾烨摇头，随即又指指亭子：“我先知道的它，缘生亭。” 赵宁也是这才注意到这亭子上面的匾，它很奇怪，是挂在里面的，上面的字应该是刻上去的，并不是特别显眼。 “缘生？”她喃喃自语。 “恩，缘生缘起，中国的传统文化非常好，古人看的更是透，人与人之间如果简单的概括，不就是缘字，就如你我。” 赵宁看顾烨，随即又站了起来，她走到山边，城市此时渺小到连街上的车都看不见，她将双手放进衣服口袋里，看着下面的风景。 她说：“顾烨，你知道刚才在路上我想什么吗？” 男人走到她身边，同样的将手放进衣服口袋里，他答：“不知道。”等着她的下文。 “我在想，为什么这次的爬山心情和以往差那么多，以前，我一个人，生死无所谓，病痛无所谓，路上若遇猛兽，生死都是尽力而为，但就在刚才，你走在我后面，我总要回头去看，我怕你受伤，我怕你哪里不适，顾烨，我第一次谈恋爱，我以前觉得这东西太矫情，就像你刚才说的缘起，换作以前，我肯定嗤之以鼻，但今天不一样。 我心里很暖，我好庆幸，顾烨，我之前遭的苦，换来现在的你，是吗？”她的声音像轻风，一丝丝的钻进了男人的耳朵里，到了他柔软的心房。 顾烨搂过她的肩膀，低头吻在她的额头。 “你把该说的都说了，那我还怎么表白。嗯？” 赵宁一怔，下意识的就说：“你昨天不是表白过了吗？” 那简单却又魅力十足的四个字。 顾烨摇头，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是我的初恋。” 赵宁惊讶到嘴巴都合不拢，他今年30了，之前的生活是得多么的贫乏，才会连个心动的都没有。 同时，心里又觉得庆幸，他们都是新手，还好不用被互相“嘲笑”，就算不会谈恋爱，那也是一条线上的。 接下来的两秒中，她又见到顾烨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锦盒，明黄的长条。 他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根铂金细链，链子的中间有一行字，四周镂空的横在链子中间。 “origine，这是法语缘起的意思，雕刻的师傅告诉我，这链子四周用了小细丝固定，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它缘灭了。”顾烨两手拿着链子一脸得意的告诉她。 赵宁忍不住发笑，其实她刚才还想说，要是断了多不好，那不就是缘灭，没想到他后面就说不会缘灭了。真是有心。 赵宁一只脚支撑着身体转个圈，她将衣服领子拉下。 “有劳了。” 顾烨垂头一笑，走上前将项链从她前面绕过来，后面扣的紧紧。 最后，他干脆直接从后面抱住她，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双手拥住她的身子，男人的呼吸温热的洒在她的耳旁。 “赵宁，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噗嗤，赵宁忍不住的笑，他怎么越来越幽默了？ 还跟她混，说的好像黑社会一样。 赵宁轻轻拍他的手：“可以啊，不过要收保护费哦。” 顾烨听完吧唧就照着她嘴唇亲了一下，随即说道：“这样行吗？” 到底是女性，脸皮薄，赵宁唰的脸就红了，咬着下嘴唇点头。 却不知自己这一举动，又是吸引了面前这人，遂之又重新吻上，他与她在无声中交缠。 此刻，天地共鉴。 　　☆、第八十六章 ：神秘失踪 赵宁从车上走下来，很意外的看到一个人，一个……额，似乎像离家出走的人。 赵宁将手中的背包拿给顾烨，她抱着双臂走到那个站在小区大门口的人旁边。 她挑挑眉问：“一脸别人欠你钱的样子，怎么，又和你妈吵架了？” 何佳佳同学见着自家表姐如此看破她，心里很是不太高兴了，本想扭过头去不理她，可是又一想，自己这是有求于人呢，态度还是得好点。 她嘿嘿笑了两声，正欲说话，就看见后面拿着一个橘色双肩包走过来的顾烨。 眼睛骤然睁大，撒开自己的行李箱拉杆就朝顾烨奔去。 看的赵宁一愣一愣的。 “顾教授！顾男神！顾大哥！”何佳佳同学这会叫得略显大声，简直就像见到了自家偶像明星，那心情，简直就是激动到不能言喻。 她一把拉住顾烨的手臂，然后微抬着头看他：“教授，你也在这儿啊～” 声音酥的令人浑身掉鸡皮疙瘩。 顾烨也算对她好性子了，依着她笑，又像长辈般摸摸她的头：“好久不见，你长高了啊。” 赵宁则是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眯着眼睛看着两个人，她在等待合适的机会讲话。 “是嘛，对了教授，你今晚可不可以收留我～我没地方去了～”何佳佳同学正在可怜兮兮的试图顾烨收留她。 赵宁却见缝插针，一口否决：“不可以。” 何佳佳回头看她，满脸不高兴：“表姐，你别说话！顾教授的事情他自己能做主，是吧。”说完她又跟换了个脸似的看着顾烨，一脸期待。 哪想顾烨只是抬手指了指赵宁：“我听你表姐的。” …………何佳佳小同学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重重的叹口气，转而重新回到大门边，拉上自己的箱子，然后一脸兴奋的看着赵宁。 “表姐～咱们回家吧。” 赵宁瞥她一眼，略显得意的笑笑。 同学，你还嫩着呢。 ———— 赵宁和顾烨并排坐在她家的长沙发上，两个人默契十足的搭着手，看着何佳佳，而何佳佳，她则是一个人坐在单人沙发上，欲哭无泪。 “表姐～我跟陈浩分手了，我妈怪我不努力学习。”何佳佳低头撇嘴，委屈十足。 赵宁：“所以你就跑我这来了？你妈知道吗？” 何佳佳摇头。 赵宁又问：“那你怎么过来的？” “压岁钱……表姐，你一定要收留我！不然我会去流浪的！” 赵宁有点头大的看看身边的顾烨，两人对视一眼，顾烨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 眼神中又透着满满的同情：看开点，谁没个叛逆期。 “佳佳，你先把东西放我房间里吧，吃中饭了吗？” “没有，表姐，我知道给你添麻烦了，我待几天就会回去的……” “行了，去换身衣服吧，我们待会出去吃。” 赵宁说完就站起身来，其实她本想说自己下厨，正好那天顾烨买了很多菜，但是一想到浑身腰酸背痛的，还是算了吧。 至于眼前这个离家出走的小姑娘，她除了收养，好像也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总不能真让她去了顾烨家，那才叫麻烦…… 换下冲锋衣和登山鞋，三个人一起去了南城区的一家餐厅吃饭，在路上，何佳佳的嘴巴就没停过，她坐在后座，但两只手一只扒着前座的两个位置。 嘴巴里叽哩呱啦的说了一通。 “顾教授，我姥姥可喜欢你了，经常问你什么时候再去。” “哈哈，还有啊，我上次把你照片拿给我们班同学看，她们都好羡慕～” “你平时工作忙吗？” “唉，对了，湛洲最近发生一怪事，就是有很多女大学生，失踪了，警察都找不到。” 原本撑着头都发誓再也不想跟何佳佳说话的赵宁，听到这话，忽然就清醒了般，她转过头一脸严肃的问：“什么情况？” 何佳佳：“我也说不太清，反正就是，湛洲学院，湛洲职业技术学院，就是这类大学的很多女生都失踪了，有小半个月了，现在的湛洲，都已经开始宵禁。” 赵宁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区域有问题，她根本不知道湛洲发生了这类事情，几乎没有一点风声，还是说，有人刻意拦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她好奇的问。 佳佳弯眉一笑，摆摆手说：“我有小道消息，正好一个同学他姐姐就失踪了，真可怜，他爸爸妈妈都快崩溃了。” 赵宁噢了声，心里也算有个底，看来这事确实是有人拦下了，不然不存在她们燕京总局都不知道，只是，这意义何在？ 不知不觉，三个人就来到了目的地，赵宁一看这店名，有点无奈看天了。 还是何佳佳同学先说了出来。 “呀，这名字真有意思，叫清楼，哈哈哈，咱也是逛过清楼的人了。”佳佳今天穿的是一套粉色运动服，显小，乍一看他们三人，居然有点像三口之家，年轻的父母带较大的女儿出来吃饭。 赵宁被她这反应也惊到了，又见旁边有几人正指指点点，大约就是说现在年轻的小两口都不会教育小孩啊，小姑娘一点规矩都不懂。 她气结，顿时瞥了他们几眼，微微笑的左手拉着顾烨，右手拉着何佳佳的手，走进了电梯。 途中，顾烨向她解释说，这家店其实是全国连锁，上次那家只是其中一个。 由此可见，他对土豆牛肉才是真爱。 他们三人坐在和上次湖东路那家摆设基本一样的小包厢里，赵宁对刚才那事依旧耿耿于怀。 她撑着下巴看何佳佳。 “你是说，这事在你们学校都是不让说的？” 何佳佳重重点头：“嗯！虽然也没有很广泛的说不让提，但是还是能发现，教育局的那班，把消息封锁了。” 赵宁心里不免奇怪，女大学生失踪这事近年来是越来越多，但为什么湛洲教育局彻底封锁消息，连她们警局这边都不知道？ 就算想隐蔽点，少点人知道，但也不用刻意成这样吧，实在令人费解。 想着想着她就撞了撞身边顾烨的胳膊：“你怎么看？” 顾烨抿口白瓷杯里的茶，沉吟片刻后问佳佳：“知道失踪地点，时间，大概情况吗？” 佳佳点头：“我听说了一点点，就是大概，失踪都是双数日，比如2号4号这样，时间是晚上单数时，7点，9点这样，还有就是，现场留下了一张空白光盘，湛洲警察现在可头疼了，这事舆论也不小，还有人说闹鬼。” 顾烨和赵宁两人对视一眼，神色中不同的神色却又一样的为这事感到不解。 警察办案时，往往最头疼的还远不止如何刁钻的罪犯，还有一些群众的舆论，这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于无形中主导着人们的意识，特别是老幼这两类人。 “表姐，你也是警察，你说说，这事是不是很邪乎，一个人，突然就消失了，也是见鬼，还有那空白光盘，简直是离奇到家了。”何佳佳用两只手捧着杯子不停的耸肩，眼睛也直翻。 赵宁：“要相信科学，知道吗？你安心学习就好，不要管这些东西。” 何佳佳一提学习脸就垮了，这几乎是大部分学生的通病。 她摆手敷衍的说：“知道啦知道啦，你们大人就会说这些，敢不敢靠谱点……我妈这样，你也这样。” 一场午饭就在何佳佳同学的念叨声中过去了，每个人都是各怀心事。 等到下午，赵宁突然接到局里电话，说是让她回趟单位，有重要事情，不得不她只好让何佳佳回了她家，临走不忘留下一大袋零食，看着她有滋有味的坐在沙发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着电视里的偶像剧。 她和顾烨一同回的局里，路上，赵宁总是有种预感，他们今天这突发事件，或许就是和湛洲那事有关？ 果不其然，刚进办公室大门就听到夏海明说，湛洲出事了。 本来他们一般外地的案子也轮不到他们这边来管，但又考虑到事态的严重性，湛洲那边不得不求助于省厅。 “直至今日，共失踪7名女大学生，每个失踪现场都留下一张光盘，湛洲那边说，他们虽然已经找了将近半个月，但是根本没有丝毫线索，直到，今天上午9点，一户失踪家庭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打开的，就是这个东西。”夏海明说着就打开电脑桌面上的一张图片。 是一只断掌。 赵宁心里咯噔一下，那手掌很白，手指纤长，手腕上还带着一条红色的编绳手链，中间串了一个黄金转运珠。断开的地方白骨都透了出来，血肉一片。 周昊渊：“失踪的黄金时间是36小时，因为失踪的人数一直在增加，湛洲那边刚开始可能认为，凶手是属于报复社会行为，并没有短时间内全部杀害的可能性，碍于没有头绪，现在又突然收到这个东西，实在是……” 赵宁眉头一蹙，突然打断他。 “不，我觉得，他如果不是为了钱，那么绑架这些女孩子的可能性，也许就不是报复社会那么简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失踪人数也一直在上升，现场留下的光盘，突然寄过来的断掌，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是挑衅？”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 忽然，也不知道谁突然说了句那是什么。 众人又纷纷看向电脑，只见图片被慢慢放大，原来在那白皙的手掌上大拇指旁边，写了一个英文单词。 “ian。” 赵宁下意识的就去看顾烨，她的眼神里充满震惊。 是那个人吗？ 　　☆、第八十七章 ：他来，找我 办公室里，顾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沉默的看着站在他旁边的一群人，两只手搭在一起，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在看他们，但实际上若有所思。 奇怪的是，旁边的人看他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疑惑以及不可思议。 “你们是在怀疑他？”赵宁紧皱着眉头指向顾烨问其他人。 她一脸的诧异，似乎是根本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怀疑到顾烨身上了，令她还来不及反应。 孙小眉率先摇摇头，迟疑后又托着下巴为难的说：“宁子啊，我们不是怀疑顾教授，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是吧？确实有那么多叫ian的，但这个巧合实在是……” 说到底，他们还是怀疑顾烨。 赵宁气结，偏偏顾烨又不说话，大概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是啊……光凭英文名，实在是勉强，要不，我们还是等何队回来再？” 说话的是周昊渊，他说这话的时候，赵宁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几乎是带着光的，平时对这人印象并不深，但是今天这番话，她是一百个喜欢。 顿时那脸上也就露了笑，赵宁站起来正欲附和说等何队回来再决定，却不想，那原本沉默着的顾烨，突然出声了。 “那些女孩是不是计算机专业？”他问。 夏海明答：“是啊，据说还都是学霸。” “那就对了。”男人略显笃定的语气，不禁另众人好奇，对什么？ 赵宁也很是不解，计算机专业怎么了？ “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总之，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湛洲看看吧，孙小眉留下等何队，重案组其他成员跟我一起去湛洲。” 顾烨从座位上站起来，这一站，那叫气场的东西，立马就明显了，本来他刚才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任由别人打量，显得比较弱的感觉，现在忽然站了起来，那气场也就立马上来了。 果然身高上的优势，怎是言语就能表达的。 这会儿功夫，顾烨已经迈着步子走到赵宁身边，低头轻声和她说：“我去接佳佳吧？正好把她送回去。” 赵宁点头，说好。 巧不巧，这两新晋小情侣，正旁若无人的聊着呢，其他几个不知情的，就给懵了。 依然是孙小眉，她是一颗八卦到老的心。 孙小眉靠着办公桌的边笑问两人：“你们……有孩子了？还叫佳佳？” 噗嗤。 本来那也是一脸好奇的夏海明听到这话，瞬间就绷不住了，他撑着桌子狂憋笑。 至于赵宁和顾烨，前者则是看奇葩的样子看孙小眉，后者则是略显赞赏的看着孙小眉，两个人神色大相径庭。 “佳佳是我姑姑家的女儿……”赵宁解释道。 孙小眉噢了声，抬手抓抓头发很是尴尬的笑，同时又看到顾烨的这反应心里止不住的发颤，这家伙，不是他的孩子就算了啊……为什么要这么看她？ ———— “你们虐待未成年！怎么能知法犯法！呜呜呜……我不要这么快就回去啊……” 毋庸置疑，这是来自何佳佳同学的哭诉，意思相当明了，就是她不想回湛洲。 赵宁却没那么想，刚才上车的时候，她确实是拖着佳佳上的车，差点拿手铐给她铐上，至于她口中的虐待未成年这种事，完全就是给自己壮胆。 “表姐～你们放我下去好不好……我不要你收养你了……你们这样送我回去多浪费事啊。”何佳佳继续和中午一样，扒着前面两个座位的椅子，头搭在右边，眨着眼睛看赵宁。 “你想多了，我们过去是工作的。” 赵宁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两只手飞快的敲打着键盘，一边又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何佳佳。 何佳佳感觉头顶压了一朵乌云，到底也就是个孩子，喜怒哀乐摆在脸上。 “可是……可是……唉，要不我告诉你几个秘密，你放我下来，怎么样？” 键盘声忽然戛然而止，赵宁回过头看了看何佳佳。 “想都别想，自己坐好了，不然以后过年压岁钱都没有。” 何佳佳很不高兴，可是那又怎样？又打不过他们…… 状态一直持续到赵宁把何佳佳送上回家的车，然后和顾烨一起到了湛洲公安局。 这里的差距和燕京那边差距很是大。 湛洲这边听说他们来了，连忙安排出了一个会议室，又急急忙忙的去让人安排住宿的事情。 也是，毕竟现在已经下午了。 除了和赵宁他们随行过来的夏海明，周昊渊，顾烨，湛洲这边也差了两个主要负责人。 一男一女。 男的叫萧朝，女的叫李心，两个人看起来都差不多28岁左右，据说是对夫妻。 “我们现在了解到的资料有，失踪人员均为女性，年龄在19到23岁不等，失踪当地有发现一张空白光盘，暂未有家属收到勒索电话，排除为钱财绑架。” 那个名唤李心的女人，穿着很规矩的制服，站在白板前，手拿着笔，笔指着白板上的字。 她在白板上简单做了个示意图，还有失踪女孩的头像。 赵宁心里默默记下，非为财。 “空白光盘你们都看了？”夏海明问她。 李心点头：“我们都看了，监控也看了，但是最后消失的地方，真的没有任何痕迹，光盘就是空的。” 听到这里，在座的都是奇了怪了，不为财，那是为了什么？ 顾烨：“这些女孩有哪些共同点？” “头发短，都是计算机专业，且成绩都非常好。”这回是萧朝说的，他是个很俊朗的男人，麦色皮肤，换身都是一种武警的气质，这是赵宁的感觉。 毕竟，刑警这行，因为有时需要伪装，块头太大，容易引人注目。 他说完这几点，又不免有人提出质疑。 夏海明：“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来分析下，这个犯罪嫌疑人，作案动机在哪？大概是什么路线，因为，毕竟如果要抢黄金时间，就必须知道，他的习惯。” 李心这会儿也主动举手表示自己先来，她不知从来又拿出一张图纸。 “这是第一个女孩消失的地方，”她用工怕的笔画图纸左边的一个地方，上面写个“x”。继而又说：“这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八个，你们发现了吗？这几个女孩聚集地，全都在城西这块。其他地区基本没有。” 被她这么一提，好像还真是有点意思，在犯罪杀人中，这属于地理行为模式，有计划的把受害者带到固定场所实施犯罪。 “那像一个十字架。” 有人在静默中忽然出口，是一直没说话的周昊渊。 他的话刚落地，就引得旁人如大梦初醒。 确实是，那个被李心用红笔圈出来的地方，的确像是一个十字架。 不过，那是七个，左边一个，中间一个，上边一个，右边一个，最下面，两个，至于那还有一个，则是和中间那一个重合了。 李心：“在基督教中，7是个好数字，而十字架更是一种信仰。” 夏海明：“那他重合的两个……对了，我们有一户收到了断掌，会不会……” “他觉得她是多余的？”赵宁接着夏海明的话说。 之前七位豪发无损，唯独这位，手掌断了，有意而为。 李心：“不好说，犯罪嫌疑人根本是什么都没留下，哪怕寄了一只断掌，连信息都是假的。” 一时间，众人又陷入沉默，赵宁还在开着电脑找资料，刚才在车上她准备了一些关于绑架的事宜，因为电脑是问顾烨借的，所以她在找资料时，不知为何总有种感觉身后，他一直在盯着。 叮，邮箱进了一封邮件，赵宁用眼睛瞄了瞄顾烨，然后碰碰他的胳膊。 “你有邮件。”声音低低的，大概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 男人瞥她一眼：“帮我看。” 赵宁无谓耸肩，他倒是放心，假如看到…… 赵宁这番心里还没琢磨完呢，就看到那邮件上的奇怪。 发信人：无名 正文：“看光盘。” 这是谁？ 顾烨恰好这时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凑过身子来看。 他看了几秒后，和赵宁一样沉默，随后关闭了网页。 “我们要看空白光盘。”顾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声音依旧是带着低沉。 ———— “不是说之前什么都没有吗？”坐在电脑屏幕前的赵宁，撑着下巴问。 李心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她揉揉眼睛，又将屏幕朝自己拉近。 随后，这个女人一把拉住萧朝的手臂：“萧队，你之前也看到了不是吗？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啊。” 萧朝点点头，抿唇不语。 这个光盘当时到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里面什么都没有，现在突然又……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顾烨：“他电脑技术很厉害，这张光盘明显做了手脚，其实，他现在说不定就在哪看着我们。” 顾烨声音破天荒的第一次让赵宁听到发寒，他说那个人说不定在哪看着，她总是就能想到一些密集的摄像头，那些全方位监控。 赵宁听的眉头直蹙：“你怎么说？这人到底是冲着什么？” “他来，找我。” 　　☆、第八十八章 ：Help 有人已经预测到接下来几天就要不眠不休了。 简单的吃过晚饭后，赵宁和顾烨等人又重新投入了工作当中。 两个人并排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里的视频。 这是一个很封闭的空间，灯光比较昏暗，周遭的环境也只能看个大概，拿着摄影机的人一直在沿着墙壁走，空间里很安静，除了那个人细碎的脚步声，基本没有其他杂音。 这段沿着走的视频，持续了一分半钟，直到，它遇到一扇门。 或者，与其说它是门，不如说是墙，又有点电梯门的样式，总得来说，它还是相当高科技的，比如它左手边的那个按钮，红色的灯亮着，一只手伸了过去，按住它。 灯随之而灭，再接着，门打开了。 拿着摄影机的人走了进去，你以为它真的是电梯吗？ 并不是，镜头转瞬呈现在面前的仍然是一个封闭空间，只是，不同于刚才外面的样子，在这里面，它摆满了衣柜，靠着墙而放，总共三面墙，没个柜子中间的距离大概是五个中等身材的成年人。 拿着摄影机的人，脚步停住了，他就站在门口的位置，也不前进，也不动，就广视角的拍到整个空间。 赵宁看的拳头握的紧紧，那老式的双开门衣柜，里面会有着什么？ 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就在她以为摄影机会走近那衣柜时，视频突然黑掉了。 没有了吗？ 赵宁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即就想抬手退出视频，可是，却在手将要按下的那一瞬，忽然被顾烨抓住了手腕，她扭过头不解的看向他，男人则是抬抬下巴，示意她再看屏幕。 “don't,don't,pleasedon't！”带着嘶哑的哭腔，一道女声赫然出现，但屏幕仍然是黑色的。 仔细去听，这个声音里，颤抖至极，是恐惧，是来自死亡的声音。 接着，似乎又是那个女声，她在央求：“please！please！” 而后的十秒里，再无声音，屏幕也就自动跳出了观看模式。 赵宁脸色沉重的看着顾烨：“外籍女人？” 男人摇头：“不是，资料显示的全是国人，而且这个女的，音色明显没有那么熟练，我想，她面对的这个人是外国人才对。” 听到他这么说，赵宁不免又想起一件事，她扯扯顾烨的衣袖。 “你说他来找你，他是不是你哥哥。”她问的很是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他的心思，触碰了他的痛处。 顾烨：“法律上来讲，是这样，但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赵宁若有所思的点头，想了片刻后又紧紧拽住顾烨的手：“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这事，好吗，现在谁也不能确定他是谁，你也不要说他是来找你，因为那个刻字，你已经被他们怀疑了，顾烨，算我求求你，不要说，好吗？” 寂静的会议室，她就坐在他的身旁，瘦弱的手紧紧拉住他的手，告诉他不要说出去，他知道，她那一脸的紧张，全是对他的担心。 顾烨忽的释然一笑，抬手摸了摸赵宁的后脑勺，随之倾身吻上她的额头，他依稀记得，上一次在清楼，她也是这么说的，让他不要和别人说，那样会给他带来麻烦，这一次，仍然是这样。 “如果他真的是来找我，我又为什么要躲呢？宁宁，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和他会有个了断，你不用担心我，我会保护自己，也会……”他顿了顿，揽她入怀“保护你。” 赵宁伸手环住他的腰，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她忽然闷声问。 “现在怎么办，那里可是八条人命……也许，是七条了……” 是的，如果之前他们的假设成立，那多出来的那一个，断手被寄回了家，自然她的命，大概也就没了。 赵宁重新坐直了身子，她看向恢复桌面的电脑，心里思绪万千。 “从刚才的视频中，你得到什么信息？”顾烨突然这么问她。 赵宁：“一，这个人所在的地方，应该是郊区或者偏僻寂静的地方，因为能修建一个那么大的密室，需要地，需要不被打扰；二，也许可以推测那几个女大学生就被他藏在了衣柜里；三，最后那个求救的声音，你说是国人在说英语，行的通，又说因为面对的可能是外国人，所以才会冲那人喊英文。这些信息，对吗？” “不够完整，你要知道，这个犯罪嫌疑人，他刚开始给我们的画面是长达一分多种的墙面，这是挑衅，接着，他走进的另一个密室，很多柜子，如果没有特殊爱好，那他就是在做实验，应该就是拿女大学生做的，于是他需要储存这些小白鼠。 再接着，那个哭声，设想下，如果是你，你在危险的情况下，请求别人解救你，你会本能的说什么？” 赵宁凝神思考片刻后答：“母语。” “如果对方是个外国人呢？”顾烨继续问她。 赵宁毫不犹豫的继续答：“还是母语。” 其实效果很明显，人在危险的时候，第一说出的肯定是自己非常熟悉的语言，即使发现对方是外国人，也不会第一句就喊“help”。 最最起码，这也是会在后面才注意到的问题。 “所以，你还有什么发现吗？”顾烨看着她的眼睛，神色中充满“你再努力想想”的意思。 赵宁也看着他，看向他的眼睛深处，脑海中不自觉就呈现了一副画面。 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双手双脚都被限制住了，然后扑倒在在一双黑亮的皮鞋前面，她尽力的仰头看那个人，满目泪痕。 “don't,don't,pleasedon't！” “她熟悉那个人，或者说，她熟悉那个人，了解他是外籍人士？”赵宁问顾烨。 顾烨的眼睛里稍纵即逝的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他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因为在之前的调查中，我们发现，这些女大学生都是计算机系的，且成绩优异，我们不排除，那个人用了这种方式来吸引她们，从而又让她们了解到一些自己的信息，可能并不会很真实。” 赵宁嗯声点头。 其实在她的设想里，如果能出口第一句就跟别人说英文的，肯定是对那人有了解，或者，她知道他听不懂中文，中文求救没有用。 咚咚咚。 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同时朝那门口看过去，是李心。 她扬着笑问：“你们两位有什么发现了吗？” ———— “湛洲西门外倒是有个郊区，临近南市，交界处是一座大山，山脚下方圆五公里，基本都是没有人的，相当偏僻。” 李心就站在那张贴在墙上的湛洲地图前，她用红笔圈出了一块地方，示意那里就是郊区。 赵宁看着有点印象，虽然并不常待燕京，但是那个地方她还是知道的，有老人说郊外道路“不干净”，于是人云亦云的，也就吓坏了一片人。 “如果在这地方，建个秘密基地，你们会不会发现？”夏海明问。 李心：“有可能不会，因为那里地势比较深，没有人烟，只有野兽和不知名的动物，如果再久一点，它就是原始森林。” 照李心这么说，就算有人在那里建个山中别墅，也没人会发现吧？ 赵宁：“有基地可以方便办事，那光盘呢？他又是怎么做到的，远程控制？” 原本一张空白的光盘，却突然又可以出现一段视频了，这功能，简直比u盘还要好用，云传输啊！ 李心这边却自认自己对电脑不熟，于是朝一旁的电脑技术警察，还有顾烨抬抬下巴，示意这事得问他们。 是不是远程控制的暂时没人知道，只是知道那另外几张空的光盘，依然没有动静。 “这张光盘被植入过木马，我们怀疑嫌疑人就是通过这个途径，来改变光盘的属性以及内容。” 这话是来自顾烨，他和电脑技术那个同事，一同坐在电脑前，手指修长的敲打着键盘，十足的专业样。 赵宁都有点难以置信的挑挑眉，她从不知道，顾烨居然对电脑还有这了解？ 她走到男人身后，看着他电脑屏幕上那一行一行的代码，头都发晕，她问：“我觉得他给我们看的视频是应该没完的，也许后面还会通过这种途径来传播，我们何将计就计？” 李心很是认可的点头，她本来也就没打算让他们清除了这个木马，留着它，反而更有用。 夏海明这会儿却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他萌一拍大腿的站起来。 “唉，那什么，你们不是可以定位ip地址吗？还有那邮件。” 他提到邮件，赵宁心里就咯噔一声，因为这和顾烨有点关系，邮件是发到他邮箱的，信息也是很关键。 顾烨：“ip显示是海南，我们找过，这是借用他人ip，隐藏了自己，很聪明的一个嫌疑人。”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时间很紧迫，如果再收到什么人体器官，我们真的可以不用干了。”夏海明摊手表示无奈，要是这次耽误了，他们真的可以直接回家了。 “分两路，一路去找，湛洲近一月来入市记录，他是外籍人，待不了多久，二，去西郊，大范围的找那个房子。”顾烨说着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办公室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来，光耀了他一身。 而今夜，注定无眠。 　　☆、七夕小剧场 今儿这日子，不用我说了吧？ 按理说，顾教授和赵警官在一起恋爱了，自然得有点情侣该有的样子是吧。 比如，正常流程来说，应该是吃饭，看电影，聊天，然后……咳咳，那啥。 但是！鉴于两人呢，都是新人，咱也不能太迅猛，所以，就来个七夕精美套餐如何？ ———— 顾烨和赵宁两人坐在一起看电影。 是一部最近大热的烧脑科技片。 谁喜欢？ 自然是赵宁。 顾烨是个很能将就的人，赵宁问他，能看什么，人老顾就随口说了个随你，并不是不重视的意思，而是……他真的不了解当下的行情，流行什么，大热什么，他根本不清楚。 好在赵宁也乐得高兴，正好她喜欢的电影最近上映了。 “这电影只有国内部分城市播放，周期也短。”电影没开场前，赵宁这样和顾烨说道。 顾烨点头：“要冲刺奥斯卡的电影都这样。” 赵宁不可思议的看他：“你不是不知道吗？” “百度一下，你就知道。”男人举着手里的手机得意着。 赵宁算是发现了，自从他有了手机，那就是百事通啊，敢情百度给了他多少广告费？ “你看电影不会睡着吧？”赵宁疑惑着问他，其实，她最怕这种了，不爱看就不看吧，但是千万别勉强，弄的相当尴尬。 顾烨摇头：“我会去了解，你喜欢的东西。” 赵宁面上一喜，低着头就没敢看他了。 等到电影开场了，两人才总算正经起来。 看到某处*，泪点瞬间引爆，饶是赵宁，也忍不住了。 顾烨就在一旁默默的给她递纸巾，手臂揽着她的肩膀，时不时亲吻脸颊。 “顾烨你认识他吗？”赵宁指着电影幕布上那个人。 顾烨点头：“计算机智能之父。” 其实……赵宁本来想煽情一下，以为他不认识，结果…… 她啪的一下就把纸塞回他手里了。 “不是说不知道吗！”她低声问。 顾烨委屈摇头：“我不认识这个演员，但是我认识这个角色啊。” 赵宁无奈撇嘴，其实她也不认识这演员。 好不容易电影散了场，顾烨带着赵宁去吃了晚餐，又有点小心思的灌了一点红酒。 嘿嘿，女人嘛，说几句，哄一哄，就心智迷乱了。 于是……顾烨将赵宁压倒在自家床上。 他低头吻她，解她衣服。 “等等。”赵宁突然拉住他的手。 顾烨以为她不舒服，也没想勉强，于是问她怎么了。 “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姨妈来了……” “……哦” “你自己解决？” “……你帮我。” 赵宁顿了顿，想想又摇头，随后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顾烨。 “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潇洒的起身离开，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 七夕快乐，祝各位有情人终成眷属！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愿你心中常伴光明，晚安。 　　☆、第八十九章 ：深夜谜行 李心说晚上不适合进西郊，要查外籍人员资料也暂时查不到。 但是，有些人却不依。 赵宁已经在喝顾烨递过来的第四杯白开水了，热气往外直冒，她双手捧在面前吹，然后小心翼翼的吸一口，再慢慢喝完，如此重复了多遍，你应该可以想象，她和这群人僵持了多久了。 不止是她，就连刚才开会的所有人，都在这僵持着。 至于那对象，则是几个中年人，有男有女。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也不管多大代价，我只要在明天日落之前见到我的女儿，否则，你们一个个就都别想干了！” 伴随着这怒吼的声音，还有一记拍桌子，啪的一声，响音巨大。 赵宁瞄了瞄面前这人，是个体型略显强壮的中年男人，是个平头，面相很凶，在他身边，还站着他一脸魂不守舍的妻子。 自然，在这个屋子里的另一边，还坐着一群人，他们都和面前这个男人一样，是失踪女孩的家长。 李心这会儿也是见着僵持不下，无奈只好上前打圆场，她给那中年男人和女人倒了一杯水。 “各位，我知道你们心里很着急，但是现在确实不能行动，我们连犯罪嫌疑人的具体位置都没有掌握，贸然行动只会有风险。” 即使他们大概确定了西郊这位置，却也是不敢和这群人说太多，一来怕他们多想，二来，稳定性确实不够。 不过这骂声，却也是她早就预料中的了。 中年男人较为野蛮，拍着桌子又站了起来，他用手指着李心叫嚣：“妈的，政府养你们是废物吗！老子纳税那么多年，这回让你们找个人，怎么了！还不乐意啊。” 眼见他的手就快要指到李心的鼻梁了，一直站在旁边的萧朝才总算拉开她，之前不拉，是对这班人客气，现在拉，是他心疼他媳妇！ 萧朝这一站，其实还是顶了不少用，反正那气势看起来也比对方要强，怎么说都是刑警，浑身自带狠劣。 “这位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们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也请你们可以理解我们，我们并非没有作为，案子线索一直在查，只是现在还在探索阶段，我们也是争分夺秒，你现在有时间在这里跟我们吵，不如让我们清静下来，仔细梳理案件。懂吗？”萧朝说。 而那个一直站在中年男人身边的女人，也见苗头不对，于是赶紧拉拉自家老公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说了。 中年男人看了萧朝几眼，随着自己妻子的拉扯往后退了几步。 赵宁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玻璃杯应声放在桌面上，她看看众人欲言又止，正好又瞧到后面推门而进了一个人，是之前和顾烨一起做计算机破解光盘的那个人。 他拿着一叠资料径直走向顾烨，低声和他说：“发现一个漏洞，可以连接到初始电脑。” 顾烨相当惊喜，拿过他手中的a4纸就看了起来，赵宁瞥了一眼，是一群密密麻麻的代码。 这能看出什么？ “去看电脑。” 片刻后顾烨就拿开了纸，然后匆匆和那技术男进了会议室。 赵宁也觉着自己是该做点什么了，正好下午过来的时候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一些线索，以及大概图。 李心也在忙着劝导那几位父母回家去，天色已经很晚，但却没有一个人松懈。 ———— 赵宁又一次重新点开那视频，企图在里面多找到一点线索。 忽然叮的一声，显示邮箱有新邮件。 撑着下巴正看视频看的认真的她本来不想理，但是又忽然注意到那弹出窗口上的发件人姓名。 anonymous（匿名者） 好奇心趋势下，她点开了邮件，眼前简洁的只有一行字。 “hello。” 赵宁将手放在键盘上，手指动了动，却又停住了。 等等，这不是她的电脑，邮箱也不是她的。 脑袋中嗡的一声，迅速闪过一些画面，之前顾烨就多次收到匿名信，会不会这次…… 她悄悄的看了看四周，幸好，他们都在忙，没有注意到她。 修长的手指转而就按下键盘上的h和i，再点发送。 赵宁现在心里嘭嘭直跳，她也说不准这是什么情况。侥幸吧？有点。 又是嘀的一声，显示邮件被回复。 anonymous：她们在我这，你最好保持沉默，不信的话，摸摸你的耳根后面。 赵宁半信半疑的抬起手，另一只手还放在键盘上面。 咯噔。 她感觉到自己心脏都漏一拍，柔软的耳朵后面，那个硬硬的是什么东西？ 无痛无痒，无色无味。 叮咚。 正在她为耳朵后面那个不明物伤神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未知号码：跟我来。 赵宁有愣了那么一瞬，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也许这就是那嫌疑人，也许又只是恶作剧？ 叮咚。 未知号码：临川路432号。 手机再次更新一条信息。 赵宁倏的合上笔记本电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将自己衣服上的连帽，拉起盖过头顶，她缓步朝外走去。 “宁子，去哪里啊？”夏海明问她。 赵宁转过身先是看着他，不说话，足足有十秒钟，随后眨眨眼睛说：“出去走走，你们不要找我，我需要一个人安静的去找线索，相信我。” 说完这句话，她立即就重新朝门外走去，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一手拿着资料正失神的夏海明也是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啪的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推开会议室的门。 “赵宁走了。” ———— 她坐的出租车，因为这样会留下痕迹。 临川路正好，就在城西。 赵宁下车的时候，给完司机钱就站在路旁，四周看看，抬脚欲走。 “唉，姑娘，发票不要啊？” 发票？ 赵宁盯着司机手中的那张白色长条，如果照实际来说，她这也算是外出办公吧？那这路费，确实是该单位报销。 片刻后，她将半个身子伸进车厢里，拿过司机手上的发票，然后道谢转身离开。 长条被随意揉了一下放在了口袋里，赵宁扯扯自己的连衣帽，头埋的低低。 说实话，这里有点偏僻，就像刚才那司机在车上和她闲聊，说这地晚上连辆车都没有，她一个人来这里，是要干嘛？ 干嘛？ 替天行道呗。 赵宁不由得苦笑，这都叫什么事…… 叮咚。 正好在她无处可寻时，手机短信又响了。 未知号码：往西走200米，加油站，说anonymous，他会带你走。 赵宁顺着正前方看去，果不其然，前面不远的地方，还真有一处光亮。 灯光下，她两只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低头踩着影子而走。 没过一会儿，她就走到了短信里说的那个加油站，比较简陋和破旧，就在油箱旁边，坐了一个男人，他蓄着脏脏的胡子，头发也很乱糟糟。 奇怪的是，这人居然在油箱旁边抽着大烟。 赵宁远远的站着，踌躇着要不要过去，只见那男人眼神空洞，顺着烟杆看地上。 “你好？”赵宁试探着叫他。 “来了啊。”男人头也不抬的答。 赵宁心里疑惑十分，又有种不安，这种安排好的感觉。 “anonymous？” 男人这次并没有立刻答她，而是在赵宁以为他听不懂这话时，突然站了起来。 他将烟杆放在小木椅上，转身朝车库走去了。 大约过了一分钟的样子，赵宁听到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 两束灯光远远的照向她，车子朝她驶过来。 是一辆老式大众桑塔纳，黑色的。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将车停在她身边，通过窗口给她递了一个眼罩。 男人抬抬下巴示意她戴上。 赵宁没有作声，沉默的接过，然后坐进后座，等到车门被关上，她才戴上眼罩。 握着方向盘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确认无误后才重新启动车子。 赵宁也并没有松懈，她坐在后座，身子挺得直直，一直计算着这路。 右拐……直行……一直直行……有碰到减速带，应该是下坡……再是平路……右拐……道路开始颠簸起来了。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车子非常坎坷的行了好久，才慢慢停下，吱呀的声音显得这车相当老化。 赵宁应声摘下眼罩。 她走到车外，眼见着那车又重新调转往回走，灯光消失在远处。 赵宁四处张望了下，黑漆漆的，刚才有灯光时她有注意到这附近应该是树丛，很茂盛。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微光立马照亮了她的脸，赵宁下意识的去看信号那一栏，原本应该满满四条的信号栏，现在却只有一条了。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收到任何信息，赵宁感到烦躁不安，于是抬脚就朝更深处走，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叫嚣，一定在这后面，一定在。 于是她拨过层层树丛，向着更远的地方走去。 夜风凉飕飕的吹乱了她的头发，吹乱了她的心思，吹动了那无意掉在地上的白色纸条。 　　☆、第九十章 ：Allen 面前这一切显得有点不太真实，赵宁心里深深感受到寒意。 在她面前的这个建筑，真的不是山中豪华别墅吗，虽然只有一层。 门前有灯，黄昏般的颜色，照亮了门前的鹅卵石小道，撑亮了周围的溪水与山林美景。 违章建筑还是隐世高人？ 赵宁疑着心思上前敲了敲木门。 叩叩叩。 吱呀。 木门自己开了，门里没有人，就是这般带着紧致的声音，向她敞开。 赵宁右脚不自觉后退了一句，背后凉气阵阵 “wele” 机械的女音在头顶处响起，赵宁诧异的看向那声源，就是一个悬挂式的小音响。 她摸索着走进屋子里，不知这灯光是不是也也是感应的，几乎就在她那脚刚落地的同时，头顶上的灯就亮了。 这屋内装饰很是简单，基本就是巴洛克风格。 “有人吗？”赵宁的右手下意识的摸到了腰部后面，那被外套遮挡住的地方。 询问的声音并没有得到回应，换来的依旧是一片寂静，没有人应她。 她又走了几步，看到有一条走廊，壁灯很暗，她向里面看去，赵宁兀自咽了咽口水，她恐怖片看的并不多，但是这气氛着实很像。 她为了缓解心思，便转过身四处打量，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面透明玻璃墙，就在和木门齐平的那面墙。 从这里面正好看到外面的淡淡灯光站在溪水上，水波载动了光明，美好十分，想想这差距，和这里面真是天然之别。 嘭哒…… 一声响音。 赵宁迅速扭头看过去，声音来自右边。 那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油烟机自带的灯正开着，案台后有一个男人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电热壶。不知道是不是他走路脚步太轻，还是隐蔽性太顾，赵宁一直自认很顾的敏感神经都没有察觉到，他来了。 “hello～”男人在和她打招呼。 赵宁眼眸钻的很深，这个男人不就是之前在西山工厂出现的那个男人吗？ 大背头，细框眼镜，脸上挂着笑，灯光暗，只能依稀辨认出一点轮廓。 不过最好确认的还是他那声音，像唱高音唱过头的歌手，也就是……破音。 她记得，他姓肖。 “肖先生？”赵宁叫他。 男人捧着杯子点头，他脚上穿着皮鞋，鞋跟踢踏在地板上，异常醒耳。 赵宁为此深深感到怀疑，她刚才真的是没听到。 “赵警官，你好。” 中文依旧生硬。 “你找我来的？” 她不想和他周旋，她只关心那八个人的命。 肖宇琛此时已经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就在那透明玻璃墙前面，一张应该是灰色的长沙发，男人略显随意的坐着。 “我以为你会先问你那耳朵后面的东西。”他在喝杯子里的东西，应该是咖啡。 被他这么一提醒，赵宁才猛然响起那无色无味，*的东西，她也不敢拿下来。 “那是监听器。”男人淡淡到道。 赵宁听到这个答案，并没有多大吃惊，预料之中吗？不是。 她虽然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个东西放到她耳朵后面的，但身为刑警，这点自我控制情绪还是有的。 赵宁走近一张单人沙发，坐下，斜对着肖宇琛。 她着看他。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赵宁说。 肖宇琛放下杯子摇摇头：“第……额，噢，第四次。”他也在回想。 赵宁瞳孔放大了几分，还有两次？她怎么不知道。 很快，男人也就解答了她的问题：“第一次，西山工厂，你在门后，第二次，你家，额呵呵，我们还打了一架，记得吗？” 不得不说，他的笑声真是令人寒颤。 赵宁点头心中细想，他说的那两次，确实有点印象，不过第一次，那个戴着面具和顾烨站在一起的人，她怎么知道那人是他，声音还是做了处理的。 至于第二次，她在家里遇到袭击的那次，依然……没看清他。 总结下来，这两次根本不能算作正式见面。 “她们在哪？” “嗯？我觉得你可以先问我点别的，这样方便给你拖延时间。” 赵宁眼眸眯了眯，依然坚持的问道：“她们，在哪？” 肖宇琛忽的仰头一笑。 “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真的不要多拖延一点时间，你可以等着你的同事们来，然后再一举将我拿下，这期间啊，我们可以喝喝咖啡，聊聊天，你说呢？” “不要废话，我们保证她们的安全。” 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悬，肖宇琛藏的有点深，他故意让她说别的，然后美其名曰给她拖延时间，实际上，另有所谋。 肖宇琛：“nono，你这样很不讨人喜欢，知道吗？你应该按我刚才说的来。”他摇摇食指，示意她这种做法是不对的，看他脸上的表情都揪到了一块。 赵宁静了几秒，看他，然后忽的抄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右脚踩在钢化玻璃茶几上，越过半个身子将刀抵在肖宇琛的脖子上面，速度快到令人还来不及反应。 可是，不该淡定的人却依旧淡定。 萧宇琛端着杯子依旧气定神闲的喝着咖啡。 眼睛瞟了瞟赵宁，接着弯唇笑笑。 “要不要喝一点。”他边说还边将手中的咖啡杯朝赵宁递过去。 赵宁眼神锋利的瞪了他一眼，手中的刀不自觉的往前推了一点。 “我问你，她们，在哪？” “你可以自己去找。”男人微笑着。 赵宁听完歪过头看了看周围，随后又看看肖宇琛。 “你这个主意非常好。”她也同样回以他微笑。 说着就从身后拿出了一副手铐，不由分说的将肖宇琛两只手反扣在后面，男人出奇的配合。 嘭。 他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里面的咖啡溅到了赵宁的裤子上，她皱皱眉，抬手拍拍肖宇琛的脸。 “有空记得打扫卫生。” “好的。” 他倒挺听话。 赵宁打量了他浑身上下，见到自由活动的双脚，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又拿出一副小一点的手铐，一边套他脚踝，一边套在了钢化玻璃茶几的脚上。 “哇哦，你的腰后面是百宝箱吗？能不能让我看看还有什么？”肖宇琛似乎对她这种时不时就能从腰后面抽出一个东西来的技能感到非常好奇。 尽管这样，他那样的笑，还是让赵宁觉得，这人真是假，笑得更假。 咔啦。 赵宁从身后掏出了一把黑色手枪，她一手拿着枪柄，一手搭在枪身上面，枪口对着地。 肖宇琛不由又啧啧称奇：“噢，你们刑警可真有意思，这是带了全套吧？让我看看，啧啧，还是64式呢，真棒，祝你快点找到自己想要的，去吧，luckygirl。” “alsowishyougoodluck。”（也祝你好运） 赵宁说完就拿着枪朝走廊里面走去。 她半弯着身子，手枪放在与肩膀一同高的地方，除此之外，她还需要时不时的回头看看那个依旧满脸微笑看她的男人。 她大概走了十几步远，再回头已经看不到客厅的沙发，赵宁警惕的看着四周，看的出来肖宇琛对于装修房子很用心，而且，他很喜欢梵高的画，两边的墙分别挂了《星夜》和《向日葵》。 赵宁眼眸深了几分，手下意识的就朝离她最近的那副《星夜》摸过去，赝品？ 画并没有过多的保护起来，只有外围简单的一圈木条框。 “你喜欢梵高？”赵宁问，声音很大，因为她要保证外面那个男人能听见。 “yes，ilikethewayheself-harm。”（是的，我喜欢他自残的样子。） “神经病！”赵宁低声咒骂了一句。 撇开那副画继续往里面走。 “你现在告诉我，她们在哪还有机会替你自己缓刑。”赵宁边朝里面走，边和肖宇琛说话。 “no，thegamebegins,don'tletitstop。”（不，游戏开始时，就不要让它停下。） 对于肖宇琛的语言突然变化，赵宁有点不解，这人，是不是有点善变，明明刚才在外面还和她正常的用中文对话。 但她也没想太多，毕竟终归是外籍人，就如她说自己的母语一样，在警局时，她有看过他的资料，那是顾烨和她说过之后，加上周之远的口供。 她知道，这个人撇开个性怪异不说，其实本质还是优秀的。 拿过图灵奖，是个博士，在学校时成绩非常优秀，父亲是美籍华裔，母亲是英国人，但是后来去世了，他的父亲娶了顾烨的母亲顾婉琳，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 他今年36岁，服刑前是cia雇员。 “allen？你的房间是左边这扇吗？” 是的，他叫allen，和alanmathisonturing一样的名字，赵宁不由得想到这其中的深意，他的父母是否希望他能和turing一样，成为计算机界不朽的人才。 可惜，他自毁前程了。 赵宁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男人的回应，心里不由好奇。 “allen？肖宇琛？” “wele。” 正欲推开房门的手不由得僵住了。 赵宁奋力的朝回跑，手上的枪也握的更紧了。 拐过墙角。 映入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另她诧异。 “顾烨？” 他怎么来了。 那个穿着黑色风衣，脸上戴着口罩的男人，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赵宁惊讶之余忍不住去看玻璃墙前的沙发。 肖宇琛不见了！ 　　☆、第九十一章 ：Double 赵宁将手上的枪指着地板，她看着门口的顾烨，不动。 “你一个人？”她问。 顾烨站了一会儿，没说话。 赵宁非常疑惑，他站门口干嘛？又不动又不说话。 心里感觉有点不对劲，疑着步子准备上前。 “顾烨？” 这一声叫完他才朝前走了几步，但仍然不说话。 他越往前走，赵宁就越往后退，因为她感觉到不自在，这种气场，这种眼神，不像顾烨。 “呃！” 她后退了几步后就撞上一个黑色的冰凉的东西，并不大，圆圆的，她知道，那是枪口。 “allen？”赵宁举起了双手。 男人从她肩膀处探出脖子。 “是我。”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脖子上，赵宁竟觉一种作呕，她讨厌这种味道，潮湿。 那是梅雨季节的衣裤上才有的感觉。 “他是谁？”赵宁指向她前方的那个“顾烨”。 肖宇琛爽朗一笑，收回了抵在她腰间的枪，顺便将脖子缩了回去。 他绕过赵宁朝那个“顾烨”走过去。 只见他扯下那个人脸上的口罩。 赵宁下意识的捂上了张大的嘴巴，她看到了什么……那是…… “人工智能机器人，仿ian外形的，怎么样，不错吧，可惜还没有找到适合的外皮。”肖宇琛将口罩随意的扔到茶几上。 赵宁情不自禁的走到了那个机器人面前，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裹着黑色风衣，头部除了头发眼睛能看外，其余都是线缆和机械的机器人。 真的和顾烨好像。 她忽的扭过头将手枪指着肖宇琛的头。 “你到底有何居心？” 男人正坐在刚才的沙发上喝咖啡，应该是重新倒的。 他摇摇头看杯子里的咖啡，似乎是在说咖啡有点冷了，不好。 “iandhisgame。”（我和他的游戏） 赵宁不由得嗤笑一声，她将一只脚踏上了茶几，弯着身子看肖宇琛：“不要跟我说你们的游戏是拿别人的命来做筹码。” 如果真的那样，她也会憎恶顾烨，因为这是藐视生命的做法。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也？ 细想片刻，好像是自从局里那群怀疑顾烨开始，她有时也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站错队，对于顾烨永远事先知道案发现场，所有的真相都针对他时，她，有没有相信对人？ “look！你在怀疑他了对不对？”肖宇琛突然有点高兴。 赵宁心虚，眼神瞟了瞟地上，也就忽然看到了地上的两副手铐。 心中的疑惑更是大。 她唰的将枪口抵在了肖宇琛的喉结处。 “你，到底，想干嘛？” 能轻易挣脱手铐，能拿枪抵着她，一个随时都能杀掉她的人，但却一直都没有动手，他，到底想干嘛？ “我说过，这是个游戏，我和他的游戏。”肖宇琛依旧一脸安逸，没有太在意喉咙处的枪口。 赵宁眼睛一眯，抬手就抓住了他的衣领，他今天穿的白衬衫，脖子上打着领带，倒是挺好抓。 “allen，我奉劝你不要玩出什么大动静，不然我不敢确定我会不会崩了你！我认真的。”赵宁咬牙切齿的看他。 肖宇琛却依旧不以为然，他冲赵宁挑挑眉，又眨眨眼。 “e！一枪解决我吧，这样你们就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人……在哪了。” 赵宁：“先把你手上的枪给我，少废话！” 肖宇琛耸肩看她。 接着慢条斯理的拆开了弹匣，赵宁这才看到里面竟然没有一颗子弹。 于是她将手上的枪抵着他的脖子更紧了。 “allen，不要耍花样，法官会喜欢诚实的罪犯，我们也是，所以，你最好，乖乖带路。” “ok，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吧。”他有时候兴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 肖宇琛慢慢站了起来，他将两只手负在身后，带着赵宁朝走廊那走去。 赵宁的枪口也就顺着指向他的后脑勺，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是个听话的犯罪嫌疑人，自己主动把手放在后面。 尽管心里会感到欣慰，到赵宁打心底还是防着他的，就像刚才，那一会功夫，他就已经解开了手铐，并拿着空枪指着她。 两人一前一后，她跟着他，他慢她也慢，他停她也停。 大概足足走了三分钟的样子，两个人才在一扇透明门面前站定，赵宁朝里面看去，似乎是个卧室，床头的灯亮着。 他带她来卧室干嘛？ 还是一个要输入密码的卧室。 咔哒。 门缓缓打开了。 待到完全敞开后，赵宁才看到原来，这里面根本不是卧室，而是在视频里出现的那个密室。 肖宇琛这时还不忘回头看她一眼，男人伸出一只手朝她说：“please。” 说完他就朝前面走去。 赵宁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果然和视频里一样，四周都是封闭的墙，金属质感。 这个外面的空间也是相当大，大到令人感觉到窒息和眩晕。 大概又走了一会儿，赵宁预料中的那扇电梯门也出现了。 她握着枪的手开始紧张起来，枪口始终对着走在前面的男人的头部。 叮。 门被打开了。 又一次如她所料，果然，和视频里一模一样。 那几个衣柜，空的位置，摆的方向。 “你把她们怎么了？” “做了个试验。”男人轻描淡写的答。 “打开柜子，我要看。”赵宁用手指着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衣柜。 心里嘭嘭直跳，她也说不准，如果……不是活的…… 肖宇琛倒是无所谓的继续耸肩，略显轻松的走过去打开了衣柜。 片刻间，赵宁就看到了柜子里的样子。 一个女孩，一个*的女孩，一个睁着眼睛立在衣柜里的*女孩。 “她怎么了？”赵宁没发现，她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 肖宇琛依然无所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的样子。 “把她的皮扒下来，用到了外面的那个ian身上，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此时，他就像个等待家长夸奖的孩子。 赵宁深深的看着他，他在笑，笑的刺眼，她心里却莫名有一种辛酸。 她沉默着没说话。 肖宇琛：“luckygirl，要不要猜猜，我接下来要干嘛？” 赵宁心里咯噔一声，拿着枪就情不自禁的朝后面退。 “你不要耍花样，他们知道我在这，他们会找过来的。” 肖宇琛不以为然的笑笑：“嗯，我就等他们呢。” 赵宁心中很是诧异，冥思片刻，忽然想起，他刚才这一系列举动，故意的拖延时间，故意的带她进来，他…… 呜……呜……呜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警笛大燥，红色的光线四处摆晃。 赵宁瞬间就想朝门口的方向跑，心中一直在咒骂自己，是她错了，她错了，她自以为是，是她低估了allen！ 然而，这一切都是枉然。 她走出了电梯门，却没有走出最外面的门，身后的肖宇琛正迈着步子朝她走来。 赵宁回头看他。 猛然就看到男人一记拳头挥舞过来。 猝不及防她就头一歪，脚下踩空了，直直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墙上，冰冷的墙，刺骨的痛。就连那握着枪的手都软了。 她闭着眼睛靠墙，忽然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是啊，她不是还有枪吗？ 赵宁抬起手，枪口对准了肖宇琛。 男人并没有多大的惊慌，而是悠然自得的举起了双手，然后，扭过头看向门外。 赵宁依着他的视线也看过去。 顾烨！ 黑压压的一群人，穿着作战服，拿着冲锋枪，至于为首的那个，则是穿着白衬衫，外面套个防弹衣，手上拿着手枪，不正是顾烨。 这回，他可是活的了吧。 赵宁释然一笑，这一笑，可是把刚才那被打的伤口都扯疼了。 但是，你还是不能忽视肖宇琛脸上那抹笑。 如果说赵宁是释然的笑，那肖宇琛则是像见到惊喜而来的礼物一般的笑。 “hi，youfinallye。”（嗨，你终于来了。） 赵宁瞥他一眼，其实，他这个音量，外面的顾烨根本听不见吧，可他还是很高兴的笑。 心里冒过几丝小意味，她突然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拿着枪的手也更是收紧了几分。 “allen！如果你够诚实的话，承认所有的罪行，我们可以考虑替你求情。”赵宁试着和面前这个男人说话。 肖宇琛转过头看她，依然在笑。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噢，god！”他看上去对于顾烨的到来相当兴奋。 赵宁下意识的就去看外面的顾烨，用眼神询问他。 可顾烨并没有看她，而是拿起手上的对讲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好像是在指挥着别人干嘛。 她不免好奇，他有没有看到她？ “嘿，girl，不用理他们，他们正急着找拆弹专家呢。”肖宇琛突然出声。 赵宁不可思议的看他。 他们这里有炸弹？ 她下意识的去巡看四周，最后，在进门的那个上方看到一个计时器，现在，是00：18，至于那个本体，则是放到了门外的上方，也就是顾烨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她只能看到一点点的头。 肖宇琛：“tnt。” 赵宁看向他。 “double。”男人扯着唇角喜悦一笑。 赵宁瞬间有点感觉心脏好像坠落了一般，它在下滑，它在拼命的下滑。 她看着外面正指挥着拆弹专家的顾烨。 喉咙里一股酸水在流动。 其实，也没有那么绝望吧，还有18分钟……应该还有机会的，赵宁这么想。 “喏。” 肖宇琛突然又指着他右上角的一个地方。 赵宁顺着看过去。 其实……他说的double，并不是一个tnt炸弹里有双倍的威力吧，而是……他绑了两个。 嘭。 她好像听到什么东西彻底坠地了。 　　☆、第九十二章 ：游戏，结束了吗 赵宁努力了很久，才发现一件事，其实，顾烨他们是看不到这里面的吧，他们也许只知道外面那个炸弹，但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 她有点气愤，杏眼怒瞪。 “我不明白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都在这个密室里，炸弹一旦引爆，我会死，他们会死，同样，你也会死。” 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她想过，除非肖宇琛能在这封闭的空间里，还挖个地道，打个墙洞，准备留给自己逃生。 肖宇琛不以为然的笑笑，他将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踱步走到离那门的不远处。 “你们不了解我，你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男人哑着嗓子说道。 赵宁不禁好笑，他口中的你们不了解，不知道，敢问，我们又为什么要了解你？知道你？ 她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用眼光审视他，她想探索出，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如资料上说的那般优秀，还是，不过幼稚的可笑。 “那我能冒昧问一句吗，你想要什么？死亡？陪葬？游戏？”她笑着问。 肖宇琛转身看她，眸子里依旧笑意满满。 “你知道顾烨为什么恨我吗？你知道他在六年里为什么不停的给我写信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fbi吗？你知道，他，为什么明明可以杀我，却又三番两次的不杀我吗?”他边问边朝她逼近。 一连四个为什么，全都是关于顾烨，赵宁被逼的脚步止不住的后退。 她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扣在枪的扳机上。 “如果你愿意说，我很乐意听。”说这话时，她到底还不忘看看两边的炸弹时钟，还有，门外的那些人。 她怕，她怕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想爱的人，想拥有的人，可面前她还不能退缩，她还必须拿着手中的枪勇往直前，这就是现实。 “他的妈妈会经常告诉他，孩子，你必须得保持沉默，这样你才能活下来。”肖宇琛突然昂起了头，他看着顶上的灯，微阖着眼睛呢喃。“恩，他信守这件事情二十多年，他好听他妈妈的话啊，他妈妈告诉他，你不能跟别人说allen强奸了你姐姐，你不能跟别人说你看到了什么。”肖宇琛说到这里顿了顿。 他看向赵宁。 “你猜，后来，谁让我入狱的。” 赵宁盯着他的眼睛，那里漆黑一片，有一丝痛苦，有一丝愉悦，还有一丝，嘲笑。 不得不承认，他可真是个矛盾的人。 “ian。”她答。 肖宇琛眯了眯眼，猛然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又一只手扣住她拿枪的那只手。 赵宁满脸通红，她右手根本动不了，无奈只好用左手抓着肖宇琛。 这个人是疯了吗？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就猜到是他了？嗯？那个听妈妈话的乖孩子，他，怎么就能去告发我呢？”肖宇琛探身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他鼻尖的气息喷洒在赵宁的脖子上。 “呵，你还真是自以为是，你以为所有人，都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做事吗？他告发你是对的。你活该！” 因为被压住了喉咙，赵宁说起话来相当吃力。 肖宇琛偏过头看她：“尽管这样，他还是在六年里不停的写信给我，请求我的原谅不是吗？他还是想留住我这个哥哥，呵呵，难道不是吗。” 赵宁听完惊讶不已，他刚才说什么？ 顾烨请求他的原谅？ 她垂着头想了想，嘴角嘲讽的笑。 “allen，我觉得你挺不了解他的，你真的确定是他给你写的信，而不是别人？实话告诉你，顾烨多年前患了重度抑郁症，他根本不存在给你写信，还有不管他为什么从fbi辞职，这顶多和他的病有关系，至于你，我想，他应该除了记得把你送进监狱，其余的，应该都不记得了吧。” 肖宇琛脸色变了变，他慢慢缩回掐住赵宁的手，赵宁则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看起来很是难以置信，对于顾烨那段他所不知道的抑郁症时期。 “所以，给我写信的又是谁？”他在问她。 赵宁转了转自己酸疼的手腕，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男人的脚步开始往后退，他看着周围的光景，很是迷茫，像个走失在宽阔马路上的孩子。 “不是他……那是谁？他分明写的是ian，署名是ian！”他挥舞着两只手，奋力的嘶吼，似乎想以此证明，那个给他写信的确实是顾烨。 赵宁：“我也可以署名是ian，别人也可以，可以说，每个人，都可以署名ian，你还不明白吗？allen，你是不是把顾烨当成需要请求你原谅的人？” 肖宇琛点头，不一会儿又摇头，他看上去相当纠结和烦恼，两只手捂着脑袋，应该是在想，到底这个写信的人是谁。 赵宁看在眼里，其实，她刚才上的那些也不是完全的对，因为顾烨抑郁的那几年，她也不清楚，只是从他的性格判断，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是一个需要请求别人原谅的人。 计时器上的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红色的数字开始变成个位数，赵宁瞥了一眼，发现里面的比外面的慢一分钟，她又看看那些拆弹专家，其实这时候，她倒是挺想他们直接破门而入，而不是站在外面担心如果门被打开会不会引爆炸弹这种事。 “赵宁。” 对面的那个人忽然叫了她一声。 赵宁疑惑的看向他。 男人慢慢抬起低垂的脑袋，赵宁注意到，他的眼睛变得猩红了，嘴角的笑意不见了。 “外面那个炸弹，如果被拆除的话，里面这个……它会，嘭！爆炸的，不需要那些时间，只需要那些专家剪一根线。”他用手比划着那爆炸的幅度，两条手臂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赵宁心里一紧，她一路小跑到了门边，奋力的拍打着那玻璃，眼见着拆弹专家门正在分析剪哪根线。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他们听不见她的声音，他们看不到她，他们不知道，那个不能剪。 赵宁突然转过身看向肖宇琛。 她举起手中的枪，慢慢扣动扳机，瞄准男人的脑袋。 肖宇琛不以为然的举起双手，哑着嗓子在笑。 赵宁嘴角动了动，食指摸着枪身，来回动了好几下。 忽然，猛地再次转过身，子弹连着打向玻璃门的把手上，她盯着那枪口。 经过她的这一打，外面的人自然也就听见了这动静。 顾烨抬起一只手示意正在拆弹的几位先不要动。 站在他身边的夏海明也觉着不对劲，他带着探索的目光看向里面，不就是一个灯光昏暗的卧室吗？怎么突然还有枪声？ “怎么回事？里面有人吗？还拿着枪。”他说话时手就已经下意识的摸向腰后面，那个鼓鼓的地方。 顾烨眉头皱了皱，他左右看看。 “找人先弄开这门。” 夏海明很是不解：“教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先拆炸弹，没有几分钟了！” 顾烨看他一眼，继续道：“我以重案组组长身份要求你们，撞开这门。”说着，他也就后退着步子往旁边走了几步。 一旁很快就有提着工具箱走上来的人。 “这个是机械锁，找到开口，直接剪断中心红色线缆，不要管其他的，快！”顾烨说话间也已经掏出了腰间的手枪，两只手握着，枪口朝着地面。 这一刻，所有的呼吸都变得紧促起来，所有人都在看着那繁杂的机械锁。 门外争分夺秒，门内热火朝天。 赵宁自认自己所剩无几的耐心算是彻底在肖宇琛这里用完了，她抬腿朝男人的头部扫去，结果被人用手拦住。 接着，她又起跳用另一条腿攻他下盘，正好踹中男人的要害，肖宇琛忽的捂着痛处弯身，赵宁继而又抬起手中的枪，用枪身撞击他的脑袋，哪想那人却突然脑袋一偏，看着她邪气一笑。 “你的近身格斗倒是不赖，上次算没领教透啊。” 赵宁略显不屑的一笑：“如果注定要死，何不在死前先收拾了你这个人渣！”她真的抱着视死如归了，如果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认为肖宇琛是想趁机自己逃了的，那么现在，她就绝对不会这么想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想活。 一个本就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人，你又为什么要指望他站起来？就如枯萎了的曼陀罗，盛开到凋零都只有一次。 “呵呵，能让他给我陪……额？” 赵宁顺着肖宇琛怪异的视线看向玻璃门，她手中举着的枪瞬间都软了几分。 “顾烨！”她在叫他。 看来，就在她和肖宇琛周旋的时候，顾烨已经让人打开了机械门，赵宁倏地感觉眼眶有点酸疼。 顾烨和其他一起冲进来的人一样，拿着枪，枪口齐齐对准肖宇琛。 这一刻，他们都是最英勇的战士。 再看肖宇琛此时的神色，那更叫一个复杂，他看上去有点高兴，但又，好像有点悲痛，想哭又想笑。 赵宁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接着悄悄走到他身边，抬脚从他背后踢中膝盖后窝，男人腿一软，就跪下了。 他还在发愣，赵宁就已经拿出一副手铐，将他的两只手并在一起，并说道：“抱歉先生，你被捕了。” 她盯着手铐，他盯着那个拿枪的男人，嘴唇无声的动了动。 跪在地上的人突然身子一动，他猛力挣开了被合在一起，正要被拷上的双手。 他迅速的转身，准确的拿起赵宁那只拿着手枪的手，接着将枪口塞进自己的嘴巴。 嘭！ 子弹穿破了他的脑袋，红色血溅了一地，英俊的男人砰然倒地，他睁着眼睛，嘴角似有似无的笑着。 一切都太快了！赵宁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枪，又看看倒地的男人。 直到有一只温热的手来牵住她。 “快走！”顾烨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而后的时间里，他带着她火速离开了现场，离开了那所别墅，离开了那个倒地不起的allen。 今夜，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火光声和爆炸声中，随风而逝。 当人们再提起时，不过噢了一声道，那晚的火势很大，来了好多消防官兵，但却没有一个人死亡。 所以，游戏，结束了吗？ 　　☆、第九十三章 ：终章 第九十三章： “我只看到了一具，我不确定是不是她们其中的一个。” 审讯室里，赵宁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只是这次，她的身份对调了，她不再是那个发问的人，而变成了，受审人。 审问她的是孙小眉和夏海明，两个人难得穿着统一的制服，规规矩矩的端坐在她对面。 孙小眉：“警局至今还在找，现场除了肖宇琛的尸体，并没有第二人的，也没有相对的dna组织，所以，我们很想知道，你看到的那具女尸，确定是真的？” 赵宁低垂着头看自己的双手，几根手指交缠在一起，上面破了几个伤口，被创口贴贴着。 她点点头：“是，我确定。” 对面的两人听完这话相视一眼，还是夏海明点头说道：“赵宁，因为你本次擅自行动，加上之前的周远之行动，你两次破坏纪律，我们决定对你做出相应的处罚，另外，肖宇琛的案子，也因为他最后吞枪自杀，几个受害者又还未找到，作为重要证人的你，近期不得回家，不得与警局外人接触，这是上级命令，你有权疑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低着头的人苦笑：“请给我安排医院，谢谢。” 有些病很奇妙，奇妙到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的，又什么时候，才能解除它。 此时，赵宁正平趴在医院病床上，警局还算厚道，给她安排了一间很安静的房间。 她拿着一本书在看，书的封面上写着《无望救赎》，纤细苍白的手指慢慢翻过那书页。 咚咚咚。 而后她还未做任何反应就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赵警官，今天感觉怎么样？” 是林护士。 赵宁偏过头看她：“比昨天稍微好点，只是腰还使不上力气。” 她的腰伤，似乎很久了，从一开始，应该就没好过。 林护士今年30出头，穿着白色的护士服，笑容和煦，她放下手中的药盘，拿了一根体温计走到赵宁床边，伸手递给她。 赵宁顺手接过，熟练的塞进自己的胳肢窝。 “这两天炎症应该也好点了，待会量完体温，要不要我带你出去转转。”林护士俏皮问她。 趴在床上的人眼珠四处转了转，片刻后答道：“听说你们这里有活动中心？能带我去那吗？” 前几天一小护士无意中跟她说起的，说她们医院有建设一个病人活动中心，能进去的都是一些腿脚不方便啊，没有什么传染疾病啊，没有奇怪的病的人，赵宁觉得，她现在挺符合的。 林护士摇头：“不行的……那个，你知道，你现在还暂时不能接触太多人，你们警局也有安插人在我们这边，要不干脆我带你去小树园转转吧，那边空气也不错。”她微笑着看赵宁。 赵宁脸上有过稍纵即逝的失落，不到两秒的转换，又变成同样的微笑。 “好啊。” 她很久没出门了，这个病房门，期间除了孙小眉来看过她，她就再也没见过除了医生护士之外的人。 还记得那次孙小眉来，她本压着心思不问顾烨，一心等着孙小眉说起，果不其然，她那时就坐在她的病床前和她说。 “顾教授开始去了一趟首都，待了两三天后又回了美国，应该是处理一些事情。对了，他没联系你吗？” “呵呵，这样啊，我不是很清楚。”躺床上的她看着天花板干笑，手指下意识的摸上了脖子上的项链，其实就算联系了，她也不会知道，她现在和被软禁并没有什么区别，每天24小时被看着，没有言语自由，没有行动自由，就连上个卫生间都要护士帮忙，因为需要轮椅。 十五分钟后的小树林，林护士如约带着赵宁来到这里晃悠。 白瘦的女子坐在轮椅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头发似乎长长了不少，碎发遮着瘦尖的脸蛋。 “现在什么日子了？”赵宁问道身后的林护士。 “今天是阳历3月10号了。” 赵宁噢了一声，心里默默算道，她记得她入院的时候是2月初，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可是为什么，她好像过了一年。 她耷拉着脑袋心里想的有一搭没一搭，入神太久，就连林护士叫她，她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赵警官，我得先回去一趟，待会过来接你行吗？” 赵宁点头。 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看着风景依然失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将近中午的太阳似乎越来越烈了，赵宁这才意识到应该给自己换个地方了，哪想两只手刚摸上轮椅，就感觉到身后一个人，在推着她缓慢的前行。 风从后面吹过来，沾上了那人的一点气味，赵宁再熟悉不过，她吸吸鼻子，充斥在鼻尖的味道久久难以散去。 “你还好吗？” “恩，你呢？”赵宁迫不及待的答道，接着又问。 瞧吧，这得是多老套的一段对话，想必只有没有话可以说的人，才会问出这种问题吧？ 她等了一会儿，见那人并没有答她，但轮椅还在继续往前进。 赵宁心里就像装了一个不倒翁，左右摇摆不定，她舔舔有点发干的嘴唇，然后突然抬手按住了放在她肩膀后面的那只手。 “顾烨，你走到我前面来，好吗？”她在请求他。 身后的人顿了顿，轮椅渐渐停了下来，他抬脚走到她的正前方，蹲下。 赵宁看着面前熟悉的人，情不自禁的笑了。 她伸手摸上他的脸：“好久不见。”她在笑，发自内心的在笑。 顾烨歪着头蹭了一下她的手，依旧温暖。 “好久不见。” —— “他并没有伤害那几个女孩，而是把她们放到了地下室，你肯定想不到，警察发现她们的时候，她们正在做着一项名曰伟大的计算机人工智能项目。” 赵宁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万万没想到，肖宇琛其实根本没有伤害那些女孩，反而是在和她们进行学术研究？ 这个逻辑，怎么符合他给自己营造的身份。 “我不太明白，那那个断掌呢？还有，我真的在衣柜里见到了一个*女孩。”她盯着顾烨的眼睛，双手握的紧紧，仿佛想用此来证明，她真的是看到了那些的，而不是子虚乌有的编造。 顾烨将手包裹住她的手，他低沉道：“断掌并不属于人体组织，你应该看到了他的研究成果，他喜欢制造人工智能机器人，效果比较逼真而已，至于那个女孩，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赵宁挑挑眉头，她真的只见过一个吗？ 记忆里忽然想起那个在客厅的机器人，那个和顾烨极其相似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她勾唇笑道：“所以，他们让你来看我了？” 坐着长椅上的男人点头：“我跟领导说，我要来接我夫人回家，然后他就准了。” 面对顾烨突然的这声称呼，赵宁显得有点猝不及防，唰的脸就红了。 赵宁：“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烨：“我愿意。” 准备好的话还未出口的赵宁这下脸就更红了，她笑着捏了一下顾烨的手，男人反之握的紧紧。 “别闹，我说正经的，allen自杀之前，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这个细节在她脑海里经常出现，乃至在梦里，她都能清晰的记得，那个人男人曾对着破门而入的顾烨似乎说了什么，然后自杀的。 顾烨点头：“恩，他说，sorry。” “就这样？” “恩，就这样。” 有人开始陷入沉思了，她本来愁虑了很久的那个遗言，怎么就只有一个单词？完全不符合逻辑啊，还有，他怎么会突然和顾烨道歉。 “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没有天生的罪犯，没有一生的犯罪，他渴望得到原谅，渴望得到救赎。” 赵宁噢了声，倏地听到这结论难免有点惆怅，其实，她和allen周旋了那么长时间，对他这个人，也算有点认知，比如，他很矛盾，他一方面很骄傲的向人炫耀他有多么厉害，一方面又为自己感到自卑，他通常处于一个孤独的环境中，从哈佛到cia，从cia到监狱，再从监狱到那山林，他始终一个人，成也独身，败也独身。 “顾烨，你恨他吗？” “没有什么恨不恨，就算恨得再深，已故的人也不会再回来。” 赵宁很多年以后还是会记得顾烨这句话，那时候，他脸上神情淡淡，看着她，看着树，看着眼前光景，满眼释然。 其实很多事情，我们都难以去解释，它的存在及不存在，关于感情，更是这样，愤怒和憎恨是心的趋势，淡忘和看开，则是心的沉淀。 ———— 当赵宁问沈逸为什么选择3月14号这天结婚时，男人支支吾吾的看了看身边的美丽新娘。 而后挺直胸膛，颇有气概的说：“我媳妇说今天是西方白色情人节，是男方为女方尽孝的日子，哦不，是男方对女方好的日子。” 赵宁忍不住的憋笑，都说婚姻是坟墓，那沈逸这耗了8年不进这“坟墓”，也不完全是工作原因，看来还有好不容易等到的好日子啊。 今天是2014年3月14号。 于婧说，千年等一回。 —— “夫人，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比较好？” “哦，我们啊，11月11日怎么样？恭喜脱单啊教授。” 　　☆、最后的最后 嗨，你好，我是南山，很高兴遇见你。 很高兴，这是我的第一本完结文，这段时间看起来不是很长，但对我来讲却又相当独特，自去年年底我开始写这本书开始，直到今夜，它真的好不可思议。 我难以形容，从初稿，到大修，到推翻重写，再到初稿，大修，存稿，发表，它真的承载了我很多的感情，对于我来讲，它不只是一本小说，它还是我情感的寄托。 记得有人说过，每个作者笔下的人物，或多或少都会沾上一点ta的个人情感，乃至人物原型，确实如此，顾烨像我，赵宁像我，沈逸也像我，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我的影子，好的坏的。 算了算，从6月6号发文到今天，一共是81天，81个日日夜夜，长久以来的陪伴，谢谢你们，谢谢支持过我的人，谢谢鼓励过我的人，谢谢我的编辑柠檬，谢谢你们的指点和教导、督促，这段不可思议的经历，我想，它会伴随我一生，因为它太难得了。 *关于下一本： 可以透露的是，暂定是悬疑爱情，我写了几个开头，预计年底会发表，到时候大家可以关注qq群（号码：418751776）或者新浪微博（斯幽南山）最新动态，剧透一个，其实在这本书里，我就有冒过下一本男主的姓名哦~ *关于后续番外以及小剧场： 同样，我还是会在那两个地方发出来，因为磨铁这边一旦申请完结后就可能增加不了新的，望理解。 *最后： 我不得不承认，《请保持沉默》它有太多的bug，不完美，不好的地方，我想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大修一次，届时，毕竟……咱也是处女座啊，哈哈哈~ 我想写的，不止是言情小说，希望未来的日子，我们可以一起走的更远。 嗯，就这样吧，晚安，我爱的你们，下本见。 斯幽南山 2015年8月25日于安徽合肥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