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一顆。糖]收集整理 ============ 择日离婚 作者:惜双双 ============   ☆、第一章 离婚 方案一:约火包神器。 后果:秦易可能会直接忽略。 方案二:快递房卡。 后果:秦易可能会直接报警。 方案三:直接送上门。 后果:…… “曾老师。”老园长浑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曾岑吓得差点碰掉手边的水杯,幸好办公室只她一个人,赶紧拉课本把白纸上的‘方案’盖住,起身立正,“老园长。” 老园长年近六十精气神一点儿也不输年青人,“明天会有个新生进来,我想安排在你们班,有问题吗?” 曾岑脸上轻松微笑,手紧紧按着课本,“没问题,孩子叫什么名字?” “方浩轩。明天就直接让孩子去你们班了。”老园长交待完要走,脚步顿了下,看看她脸色,“你没事吧?” 曾岑干笑起来,“没事,我非常好。” 老园长点点头,“我刚进来看见你在纸上写的‘约火’是什么?” 曾岑心里把中外的神都喊遍了,撑着硬解释,“那是……我正在研究的一个……课题。” 老园长皱一皱眉,“这么奇怪的课题名。” “嗯。” “比较难的课题?” “非常难!” 老园长拍拍她肩膀,郑重其事,“加油。” 曾岑一直撑着目送老园长离开才大大松一口气,好险。她的婚姻已经一败涂地,再因为这失败的婚姻丢了工作,她的人生就真的不是一个‘惨’字了得。 三小时前,曾岑收到一份快递,里面有她丈夫的婚戒和一封挑衅信:秦太太,你丈夫的婚戒不小心落在我家里,原样奉还。我实在是很同情秦太太你现在的处境,新婚夜被丈夫丢下,结婚一年丈夫连碰都不碰,没有比这更悲惨的遭遇,我真心希望秦太太能够聪明一点尽快跳出这婚姻的坟墓。成全别人也是成全自己,我们是真爱。 曾岑在感叹当今社会小三高素质高口才之余,觉得自己挺可悲的,竟然输得这么彻底。 当下曾岑就作了个决定,好歹夫妻一场,怎么也要把‘夫妻’坐实一回,日后遇到前任小三的时候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你不过是捡我用过的。”所以就有了那三套‘攻秦’方案。 她撕掉那张纸,拿出手机直接拨通秦易电话。 “喂。”略显疲惫低沉的声音传过来,曾岑也觉得累了该是摊牌的时候。 她不说话,那边就静静等着也不催她,秦易对她一直有耐性,不是宠爱,是一种刻意的隐忍。 “今晚可以回家吗?”曾岑终于出声。 “有事?” “嗯。” 沉默,曾岑以为自己可以很镇定,心跳出卖了她。 “知道了。”那头电话挂断。 曾岑苦笑握紧手机,今天本来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以后要换成离婚纪念日了。 开车回新房,门上贴的大红喜字还没撤掉。新房装修很简洁,黑白灰三种色调,到处都感觉冷冰冰的。 她开了电视,空旷的屋子终于有了点声响。打开冰箱,酸奶过期,面包过期,芝士酱过期……统统扫进垃圾桶。洗完澡换好衣服,门外还没动静。 她下楼窝进沙发,电视里五个主持人傻笑卖萌,无聊归无聊还是挺搞笑的。节目结束已经十一点多,五个傻萌的主持人被猛男代替,露出斜方肌,配的广告词是,“威猛持久,造就钢铁男人!” 门外终于响起引擎声,他回来了。 曾岑赤着脚去开门,秦易刚好下车到门口,看了眼她的脚,“着凉会感冒,我很忙。”听似温柔的声音背后藏着一把冷漠的刀。 他的灰色大衣上零星有香水味,不知是不是那个‘真爱’的品味。 曾岑下意识看他左手无名指,那里是空的,她自嘲笑笑,曾岑啊曾岑你还在期待什么吗? 侧身让他进屋,“就算我感冒,也不会麻烦你,永远都不会了。” 秦易脱了大衣,扯了扯领带解开两颗扣子,领带松松垮垮挂在颈脖领口露出性感锁骨,“你想说什么?” 曾岑去倒水,“喝点什么?水,茶,咖啡?” 秦易看了眼表,“你只有五分钟,我今晚要飞纽约。” “你以前没这么忙。”说出这句话曾岑就后悔了,像怨妇。 “已经过了半分钟。”秦易提醒她。 曾岑笑笑,“用不了五分钟,我们离婚吧。” 秦易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说完了?”拿起外套要走。 “秦易!”曾岑被他的无视刺伤,“我要离婚,是认真的。” 秦易淡淡看她,“我真的很忙,别闹了。” 曾岑靠紧门板挡住他,“秦易,在你心里当我是什么?” “你是我妻子。”他只是在陈述事实,不带一丝感情。 曾岑讽刺得笑出声音来,“妻子?新婚夜出差,每晚我等你等到睡着,早上醒来,你已经走了。我们这样是夫妻吗?你真的把我当成是妻子吗?” 秦易似乎抓到了重点,手伸到她脑后将她拉近,“你是在抱怨我冷落你?”他五官生得深刻嘴角上弯的动作无比迷人,只有与他对视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他隐藏的锋冷。 曾岑努力压制着情绪,她不愿留在他最后一眼里的她是个得不到丈夫宠爱的怨妇。 “秦易,我不愿当你生活里的摆设品,你也不是我生活里的必须品,我们好聚好散。” 秦易看着她,眼里的锋冷成了一把刀直抵她咽喉,她偏头躲开,他危险的气息就在耳边,“休想!” 曾岑还不及反应,整个人已经被他卷进卧室。没开灯的房间,她在黑暗中奋力挣扎,手打掉床头柜的水晶灯,额头撞到床角眼冒金星明早一定会肿起来。从窗户进来的风吹得她胸前一片冰凉,她浑身颤抖,想咬他被他捏住下巴,“你想要,不需要拿离婚来威胁我,‘离婚’这两个字我不想听到第二遍。” 曾岑在黑暗中闭上眼睛,“你爱过我吗?”哑着嗓子问他。 她手指一紧,指尖几乎抠破床单,回应她的是骤然侵入的剧痛。 她痛如破茧,他游刃有余。曾岑不是天真的小姑娘,却也没料到她的丈夫会做得这么轻车熟路。眼泪终于落下来,积攒了太久,一滴足以诱发决堤。 从大学时代就被室友嘲笑为未来老公守身如玉老土的她,将自己留给了这样一个让她痛入骨的男人。 早晨的阳光照得客厅鱼缸通透幽蓝,水草针叶上不停的冒小气泡。曾岑站在镜子前,秦易刚出门,昨晚太激烈,他误了飞机。 曾岑撩开额前刘海,额角真的肿了很大一块。她是敏感肌,颈上腿上稍重捏一下就会有於痕,这些应该足够她报案家暴离婚了。   ☆、第二章 家暴 国际机场,秦易修改行程外加迟到整整两小时还真是前所未有的事。 “易,你终于来了,知不知道人家好担心。”线条魁梧的男人后脚跟踢着屁股跑过来,引得众人纷纷朝他们投来怪异目光。 秦易眼角一凛锋利扫在男人脸上,“付助理要不想干了,辞职报告都不用打。” “,我跟这儿等了你两小时还不许我开个小玩笑。”男人一脸委屈。 秦易懒得理他,往vip登机通道走,边走边扯领带,好像很不舒服。 男人追上去,“易,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纽约那边的投资商可有意见了。” 秦易索性扯下领带,“我会亲自去解释。” 男人加快几步与他并肩,“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秦易解开领口扣子往颈侧摸了一把,摸到凝结指痕,皱一皱眉,一直温顺的小妻子怎么突然亮出利爪。 “易,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男人喋喋不休。 秦易停下脚步,“付胜利,要我提醒你多少遍,公事叫我秦总私下叫我秦易。” 男人一脸抓狂,“我叫付俊付俊,再喊那个名字我跟你绝交!” “那就绝交。”秦易和付俊十年同窗,‘绝交’这两字都快变成他们之间的问候语了。 付俊眼尖发现他颈上的抓痕,“mygod,你受伤了。”成功转移话题。 被他一说,秦易感觉到颈上疼了,“废话那么多,该带的文件都齐备了吗?” “我办事,你放心。”付俊现在的兴趣点都在他颈上的指痕上,不用猜也知道是女人留下的。他谄笑着挨近秦易,“昨晚这战况是有多激烈,到底是什么类型能让我们禁欲系的秦总‘兽性大发’?”男人之间开玩笑总是口无遮挡。 秦易冷冷瞥他一眼,“现在受伤的可是我。” “你一定太重口味了,不然人能挠你?”付俊色色压低声音,“感觉怎么样?” 秦易还真……回味了一下。 “嗷……不用说了,都写在你脸上——痛并快乐着。”秦易觉得付俊这喋喋不休是病,得治。 两人刚进登机通道,秦易的手机响了,接起,“喂。” “请问是秦易先生吗,这里是南城派出所,您太太刚刚来验伤报案告你家暴要求离婚,请你来一趟协助调查。” 秦易捏紧手机,“让她等着。”收线转身看付俊,还未开口,付俊抢先,“我明白,我会飞过去跟投资商解释,你安心处理家暴……不是,家事。”能和秦易说了十年‘绝交’还没绝交成的一定有过人之处,付俊是出了名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车钥匙给我。”秦易有些烦躁的整理领子掩好抓痕。 付俊递钥匙的时候弱弱说了句:“生猛不是罪,但也要注意尺度,闹到警局多不好看。” “滚蛋!”秦易拽过车钥匙就走。 秦易比曾岑预料的来得快,她刚验完伤,小女警给她倒了杯热水,告诉她,他们一定会帮她。只是,现实远比她想的要复杂得多。 “麻烦你,我是秦易,我来接我太太。”秦易说得字正腔圆,甚至理直气壮。 接待他的年长警官看了他几遍,怎么看也是有涵养的成功人士。 “抱歉,你太太现在不能走,秦先生也要接受我们的调查。” 秦易微笑,温文尔雅,“那我可以先见见我太太吗?” “这边。”年长警官引他到审讯室,小女警还在安慰曾岑。 秦易才刚进去,曾岑捏扁了手里的纸杯水洒了一地,一双哭红的眼睛,七分恐慌,两分后怕还有一分极难察觉的决断。秦易总是很擅于捕捉别人难以发现的东西,他有预感今天会有一场十分有趣的‘表演’,他等着欣赏。 小女警赶紧拿纸巾替曾岑擦干净洒在身上的水,一面拍着她的背叫她别怕还狠狠瞪了秦易一眼。 年长警官皱着眉示意秦易坐下,开口问:“秦先生,请问你昨晚十一点二十在哪里,做了什么?” 秦易折身坐下,淡淡看人从容开口,“在家,做夫妻该做的事。” 曾岑这时抱紧双臂,肩膀都颤抖起来。 警察清了清嗓子,继续问:“有没有以殴打、禁锢的方式强迫对方?” 秦易眉心拢了拢,反问:“我太太是这样跟你们说的?” “还用说吗,伤都在脸上。”小女警义愤填膺插话。 年长警官示意小同志不要冲动,目光尖锐盯着秦易,“我现在在问你。” 秦易意外的笑了一下,“这一定有误会,所以我想亲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年长警察眼睛看向曾岑询问,曾岑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婚。 她微微点头还带着哽咽,满腹委屈,谁看了都会心生同情。她得到的同情分越多,胜算越大。秦易就在一旁好整以暇等着她的表演。 曾岑做好了十分的心理建设才开口,“昨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我打电话希望他能早点回家,他还是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我埋怨了几句,他很不耐烦问我有什么事,我当时觉得委屈,这才是我们结婚的第一个年头就不记得纪念日。我什么都没说,只说,想跟他吃顿饭,他当时就发了大脾气,说我不可理喻说我浪费他时间,说纽约一大群人等着他签合约,要是误了他签约,他一定给我好看。”她说完这段话又做了个抱臂极不安稳的动作。 小女警都跟着她委屈了,“你别怕,继续说,有我们在。” 曾岑眼泪掉得很是时候,点头忍着哭腔继续,“我当时真的觉得委屈到极点,我要离婚。我没有想到他会动手打我,他不光打我,还……还强迫我……”她说得眼泪直掉,说不下去。 小女警赶紧安慰她,示意她不需要再说下去。 秦易轻敲着桌面,“强迫你什么?” “你还是不是男人!”小女警怒目,“你知不知道这是婚内强奸!” 秦易笑了,“国内法律没有这一项。” “你……” “看样子秦先生是不准备配合我们工作了。”年长警官及时给小女警解围。 秦易最后敲了记桌面,那是一个结束动作,玩游戏他的耐心终究有限。 “不。我承认,昨晚是我,强迫我太太亻古爱。”他这话一出,在场三个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曾岑脸涨得绯红,他不要脸,她还要脸。 年长警官赶紧当口供记录下来,“那你是承认家暴了?” 秦易眼睛落在曾岑脸上,气定神闲回答:“那不是家暴,只是无心之失而且情有可原。” 还不等警官反驳,秦易掀开曾岑的验伤报告,“软组织轻伤,处、女、膜呈新鲜破裂……”他只说了这两点,曾岑手心已有冷汗。 两警官都楞住了,年长警官问曾岑:“你刚说你们结婚多久了?” 曾岑脸一阵白,“……一年。” 一直站在她这边的小女警似乎也会过意了。 年长警官合上口供文件,“秦太太,我个人建议,你们可以先回去沟通一下。必要的话,我可以介绍相熟的心理咨询师给你们。你觉得呢?” 曾岑已经坐不住了,她想着挺简单的一件事被秦易三言两语弄得扑朔迷离,复杂异常。他一下子从‘斯文败类’转变成被新婚妻子变相折磨最终暴发的‘可怜男人’。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曾岑却有口难辩。 已近中午,派出所其他同事陆续打饭回来,不知是谁点了德胜楼的糖醋排骨,出了名的选料精良汤汁够味,满屋飘香,连最里头资料室的人都闻着味出来了。 审讯室自然也闻着味了,对于饿肚子工作的人来说,闻得到吃不到的美食也是一种酷刑。 曾岑一直不松口,秦易看了眼表,时间刚刚好。 “秦太太,你还是在这里签个字先回家吧,就是将离婚提交上法院,也是要先调解,还不如你们两先回去心平气和的谈谈。”年长警官建议道。小女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作声了,大概心里也判定不出这事儿是谁对谁错。 眼看着秦易已经扭转大局,曾岑再坚持也是徒劳无功,签字,起身,出去。 秦易跟着起身,“耽误两位吃饭真不好意思,希望两位吃得开心。”他的笑容是与身俱来的倨傲自信,那感觉好似他只是来警局参观的,参观完了谢谢他们的接待,还准备了小礼物。 警局同事纷纷向年长警官道谢,给他们加了餐,搞得年长警官摸不着头脑。 回去的路上,曾岑出奇的安静,秦易皱一皱眉,不正常,却挺好奇她为了离婚还会做什么。   ☆、第三章 初见 电话铃声在沉闷的车厢里显得特别突兀,曾岑看了眼来电显,“冉冉。” “亲爱的有没有想我,我从米国血拼回来啦,给你带了礼物,有没有时间赏脸吃顿饭。”冯冉冉打了鸡血的声音传过来,曾岑将手机微微从耳边拉开一点。她这个闺蜜跟《购物狂》里的张柏芝有得一拼,购物能让她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也是她最大的幸福来源,曾岑有时候挺羡慕她。 “老地方见。”曾岑回了四个字就挂断电话,秦易还在旁边。 “停车。”她看着前方喊停车。 秦易皱一皱眉,“你是在跟空气说话吗?” 曾岑忍下一口气,看着他,“麻烦你靠边停车。” “去哪里,我送你。”秦易一点儿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不用。”曾岑拒绝得干脆。 秦易觉得刚才在警局的教训已经够了,不能把她逼得太紧。靠边停车,刚要交待她晚上早点回家,曾岑已经甩门而去。 秦易皱眉笑一笑,有日子没见,脾气见涨了。 热气腾腾的麻辣火锅红油翻滚,冯冉冉就好这口,无辣不欢,曾岑每每都是舍命相陪。 热火朝天的氛围,只有曾岑这桌是低气压。 冯冉冉一拍桌子,“离婚,一定跟他离婚!分他财产还要他每月支付高额生活费,榨干他!” 曾岑和秦易的事冯冉冉几乎都知道,包括秦易新婚夜出差丢下曾岑一个人。那时冯冉冉还为她抱不平,“秦易是要去阻止外星人入侵还是去拯救银河系,新婚夜出差他也太欺负人了。” 不可量的是海水,比海水更不可测的是人心。 曾岑想起与秦易的相遇,发生得理所当然又透着某种巧合。 彼时,艳阳高照,偶有熏风徐徐,他牵着童花头小姑娘,挺括风衣,简洁短发沉稳儒雅,阳光自他背后投洒下来,晃花了她的眼睛。 他说:“诗诗是转校生,曾老师多费心。”淡淡微笑,比园里那开得放肆的蔷薇花还要耀眼。 “秦先生放心。”曾岑接过小姑娘的手。 他半俯下身子摸摸小姑娘发顶,“诗诗要听老师话,小叔叔放学来接你。” 原来只是叔叔,曾岑记得当时心里有点高兴,是叔叔,不是爸爸。 曾岑牵着小姑娘去教室,小姑娘仰头问她,“曾老师,你觉得我小叔叔长得好看吗?” 曾岑笑着回答,“好看呀。” “那曾老师喜欢我小叔叔吗?奶奶说小叔叔再找不到女朋友就不让他回家。”小姑娘说得颇为苦恼。 现在的孩子都是人小鬼大,曾岑摸摸她的头,“你小叔叔长得那么好看,一定有很多大姐姐喜欢他,别担心。” “曾老师喜欢吗?”小姑娘执着的一定要得到答案。 曾岑想了想,“老师的喜欢和女朋友的喜欢可不一样,就像老师喜欢诗诗那种喜欢。” 她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听懂,反正小姑娘是很满意她的答案。 童言无忌,谁也不会放在心上,最不该当真的人,却当真了。 “曾老师,诗诗说你喜欢我?”第二面,曾岑对秦易的印象从沉稳儒雅变成咄咄逼人,他一句话就把她逼到墙角。 曾岑永远都记得当时的尴尬和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是,秦先生你别误会。” 秦易皱眉比微笑更迷人,“那曾老师是讨厌我了。不喜欢就是讨厌。” “当然不是。”曾岑无措解释,“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秦易眼底映着笑意,追问:“哪种?” 自认口才不错的曾岑语塞了。 秦易看眼手表,白色珐琅表盘全球限量一千只,笑意融融像三月消融的春水,“我今天有个会,等闲下来会再联系曾老师好好聊聊这个问题。”他在曾岑目瞪口呆中潇洒离开。 缘份的玄妙在于,永远无法预料你会和谁相遇,只一个眼神,为他沦陷。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映在她心上。 直到曾岑披着奢华婚纱同他并肩站在婚礼上,她还错觉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掉进了爱丽丝仙境。 妈妈残忍警告,“曾岑,嫁给那样的男人你不会得到幸福,不出三年,你们一定会离婚,到时不要像败家之犬一样跑回来。” 她当时以为妈妈是在嫉妒她,对,妈妈是在嫉妒她,她那身婚纱深深刺痛了妈妈。 命运就是这么让人无奈,往往会应验那些不幸的预言。 他们的婚姻才一年就走到尽头,比妈妈预料的还要快。 曾岑喝了口冰水,“榨干秦易我可没这本事。” “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冯冉冉问她。 曾岑握着杯子整只手都冰麻了,“请律师起诉离婚。” 冯冉冉一下安静下来,她就是咋呼的性格,“真的要闹到法庭?” “这是唯一的办法。”曾岑看着她,“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律师介绍给我。” “有倒是有,”冯冉冉握住她的手,“你要想清楚,闹上法庭等于公布于众你的生活就再也不得平静。” “我想得很清楚。”她自欺欺人累了,他们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像是被人挑破的脓包,该是彻底解决的时候。 “你还爱秦易吗?” 曾岑垂了下眼眸,这是一个掩饰的动作,“现在还谈爱不爱有意义吗?” 沉默…… 冯冉冉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个电话号码,“这是我爸公司的法律顾问,你直接联系他就行。” “谢了。”曾岑将纸条捏进手心握紧。 吃火锅吃的是气氛,她两这样能吃得下东西才怪。 曾岑想起老园长交待今天有新生报道,她是班主任得去接那个孩子。与冯冉冉分手直接去幼儿园。 远远看见育教楼梯口站着个孩子,蓝色衬衫牛仔长裤西瓜头约摸五岁的样子是个生面孔,手里棒着最大号的冰淇淋吃得满脸都是。 曾岑皱眉过去,“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冰淇淋吃多了会生病。” 小男孩把脸从大号冰淇淋里抬起来,非常淡定开口:“我奶奶身体非常好,从来不生病,一直活到八十多岁。” 曾岑惊讶,“因为她天天吃冰淇淋?” 小男孩摇摇头,“因为她不多管闲事。” 第一次曾岑被孩子侃得哑口无言。 她深吸一口气,“好吧,现在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小男孩咬着冰淇淋勺,“我叫方浩轩,不知道是哪个班,因为没有老师来接我。” “你就是方浩轩。”曾岑笑着拽掉他手里的冰淇淋,“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老师,我姓曾,你可以喊我曾老师。还有,我需要见一见你家长,放学之后来我办公室。” 方浩轩还咬着勺子不放,“我妈妈从我出生的时候就不在了,爸爸很忙,他说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随便给他打电话。” 曾岑心拧了一下,她不敢追问‘不在了’是什么意思,语气柔和下来,“那平时谁接送你?” “保姆。” 曾岑最不能忍这种不负责任的家长,“把你爸爸手机号码给我。” 方浩轩从包里拿出号码本递给她。 曾岑接过,“我现在带你去洗脸然后会有老师把你介绍给新同学。” 方洁轩乖乖跟她走,不停的问她,真的会找到他爸爸来看他吗? 曾岑心里愈加愤概,把孩子交给助教立刻给方洁轩爸爸打电话。 电话通了,她才刚说一个‘喂’字。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我的私人电话?”男人劈头就质问,语气不善。 “请问您是方浩轩的爸爸吗,我是方浩轩的班主任。”她耐着性子自我介绍。 男人应该是怔了一下,“方浩轩在学校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就是……”曾岑话还没说完,男人打断她,“没出问题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很忙。” “方先生,您真的忙到儿子需要狂吃冰淇淋让自己生病才能见到你吗?”曾岑已经控制不住愤怒了。 “我现在没有空,有时间再联系你。”电话挂得干脆利落。 曾岑听着盲音差点没把手机甩出去,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功名利禄真的比亲情更重要? 四点,曾岑将每一个孩子安全交到父母手里,方浩轩的爸爸始终没有来。她叹口气,锁好教室,整理了下明天的教学任务,完成这一切才到五点钟,真的不想回家。她苦笑,那个她曾憧憬给她安定给她归属的‘家’不过是个空房子。 夕阳透过树叶斑驳了整个城市,十字路口的逆光,很刺眼却很美。 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游荡,她悲哀的发现除了那个空房子,她竟无处可去。 客厅没有灯,曾岑拿钥匙开门进去才听到秦易在书房接电话,“又是方峤,他还真是阴魂不散。知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误了班机?他儿子老师的电话?行了,你先在那边稳住投资商,我连夜飞过来。” 秦易收线开门,曾岑就站在门口,“我想跟你谈谈,最后一次。” 秦易穿上外套,“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如果是离婚的事我还是那两个字,休想。”绕开曾岑头也不回出门。 曾岑闭上眼睛,深呼吸,那就只有法庭见了。   ☆、第四章 蝴蝶效应 亚马逊雨林一只蝴蝶翅膀偶尔振动,就有可能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曾岑的一句离婚让秦易取消了去纽约,劲敌方峤趁着秦易团队群龙无首横刀杀出,秦易到嘴的肥肉差点落空。又因为曾岑的一个电话方峤误了班机,现在,两个本无机会可争的死对头居然站在了同一起跑线。 这一系列的效应注定了三人之间以后的风风雨雨。 曾岑上完幼儿园上午的课请了个假,去见律师。 咖啡厅里正在放光良的童话,你哭着对我话,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曾岑看着对面发际线赶上葛大爷将军肚怎么也收不回去的律师,觉得电视里才都是骗人的,电视里英姿飒爽颜值爆表的律师都是骗人的。 “我姓郭,你可以叫我郭律师。”他先自我介绍。 曾岑点头,“郭律师你好。” “你的情况冉冉在电话里大概跟我说了一下,正规的程序,我们得先起草起诉状,准备诉讼所需要的证据向法院递交。”他严肃看着曾岑,“这个证据必须是合法有效法院才会受理。” “我自己也有在网上了解过,离婚是以夫妻感情是否破裂为主要准则,我们感情已经破裂还需要这么麻烦吗?” “法庭上讲的是证据。” 曾岑想了想,“什么样的证据最有效?” “出轨证据。”郭律师脱口而出。 曾岑喝了口咖啡,黑咖啡不加糖,苦到心里。 “我有,但是不知道有没有用。”小三的挑衅信她还留着,只是那信是电脑打印的根本辩不出笔迹。最有效的证据大概就是那枚戒指。她不愿拿出来,不愿让外人看到她的婚姻这么狼狈。 “给我看看。” 曾岑最终还是拿出那封信和戒指。 “有了这两样东西我有信心一定能帮你打赢这场离婚官司。”郭律师信心满满,“东西放在我这里,等我准备好材料再通知你开庭时间。” 曾岑一直看着桌上应该属于秦易的婚戒,冷白的光折射到她眼睛里,眼睛被刺了一下眼泪要涌出来。她拨动刘海掩住使劲眨眼睛,“他现在不在国内,会不会对开庭有影响?” 郭律师皱眉,“离婚当事人必须到庭,如果实在不能到也必须向法庭出具是否离婚的书面意见,否则无法开庭审理。” 曾岑抽了张餐巾纸,写下地址,“这是他的邮箱地址,你可以直接往这个邮箱发律师函,他会回来。” 送走律师,曾岑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凉掉的黑咖啡更苦,她喝一口眼泪都苦出来。 等待的日子异常煎熬,律师函已经发出去一周,秦易一点反应都没有,曾岑有些焦虑。她不怕和秦易正面冲突,就怕他不声不响堵了她所有后路,秦易绝对有这个手腕。 事实是,千里之外的秦易忙得昏天暗地根本无暇查看邮箱。秦易与纽约投资商的签约合同变成了竞标合同,他很清楚投资商提出‘竞争’,意图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方峤步步紧逼,他这招借力打力玩得漂亮。 两人都得回国重新修订方案,很巧两人坐的是同一航班,毫无悬念的遇见。 “让秦总这样如临大敌,真是抱歉。”方峤笑着寒喧,眼角细长。与秦易的腹黑特质不同,方峤是那种久经沉淀在骨子里刻下深刻印痕的硬质男人。 秦易亦笑带一点慵懒,“那也比不上方总如履薄冰辛苦。” 方峤扶一扶半框眼镜,“彼此彼此。” 再无话,两人回各自坐位。 秦易靠进坐椅,光是和方峤这样寒喧都觉得累,两指捻着眉心,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付俊在一旁查看邮件,“天呐!”突然一声,秦易眉头深锁,“什么事大惊小怪。” 付俊赶紧将电脑递到他面前,压低声音,“离婚律师函,你们来真的?!” 秦易睁开充血的眼睛,太阳穴突突的疼,看来曾岑是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了,很好! 秦易扫了眼发律师函的人名,对付俊说:“秦氏律师团还能插进去一个,这件事你去办。” 付俊从凌乱中反应过来:“这种叫不上名的律师,秦氏律师团队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能搞定,实在不必高薪挖个闲人过来。” 秦易闭着眼睛揉太阳穴,“这件事我要万无一失,你照我说的去办。” 付俊见他如此重视也不再多说,心里却纳闷,既然这般重视这段婚姻为什么宁愿疯狂工作也不多在家陪老婆? 曾岑出现在机场接机绝对是个意外,她今天从方浩轩保姆口中得知方峤今天回国,而且方峤并没有要联系她这个班主任的意思。所以她查好了航班就直接到机场堵人。 醒目大纸牌立在接机口,上面写着:“方峤先生,您好!我是您儿子方浩轩的班主任,对于你对儿子不问不闻的态度,校方要求班主任家访,希望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接机口人群众多,都指着牌子议论纷纷。曾岑不认得方峤,但他如果看见这牌子一定会冲过来。 果不其然,方峤的助理一眼就看见她的牌子,惊愕指给方峤看。隔着人群,曾岑看见方峤对助理耳语了几句,助理点头,直直朝曾岑冲过来,方峤从另一边走开。 曾岑自觉扔掉牌子,快步往方峤那里去,“方先生,关于方浩轩的问题我有必要跟你谈谈。” 方峤身边还跟了一个随从,一下拦住曾岑,“对不起小姐,如果你再靠近我要叫保安了。” 方峤眼都没抬直接往大厅出口去。 曾岑真的从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家长,她就站在原地大声喊,“好啊,方峤先生,咱们最好把警察也叫来,让警察来听听,一个孩子猛吃冰淇淋,喝生水,饿肚子让自己生病只是为了见爸爸一面。” 方峤终于停下脚步,回头机场大厅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居然看着曾岑笑了,“曾老师,你可以站近一点跟我说话。” 拦住曾岑的随从放开她。 曾岑还道了声谢,从容过去。 “方先生,有时间谈谈了吗?” 方峤突然靠近,曾岑不及后退,他捏住她右肩膀,低沉声音落在她左耳,“我喜欢直接的人,曾老师想得到什么可以直接说。” 曾岑想抚开他的手根本动不了,索性就保持那个姿式,“我听不懂方先生的意思,方先生可以说清楚点吗?” 方峤讥诮,“曾老师当真关心学生到这种地步可以上感动中国了。” 曾岑点点头,“我们老园长挺喜欢感动中国,方先生一定要用这种心态来猜度别人我阻止不了,我只是希望方先生能在百忙之中抽一点点时间来学校看看方浩轩。你得用行动证明,他不是孤儿。” 方峤应该听得出她是在骂他,肩上的指力加重,很痛,她动弹不了。 “你们在干什么。”不疾不徐的声音,人群自觉让开一条道,秦易走出来,面上波澜不惊,内里早已翻覆了几度狂潮。 曾岑一听声音,表情像‘见鬼了’,推方峤,“放开我。”他两现在这样的距离太过暧昧。 方峤松手,看了看秦易,又看看曾岑,“你们认识?” 秦易笑,那笑可一分也没到眼底,“何止认识,还睡一起。” 曾岑脸通红,剧情突然反转,所有人的视线一下都投到她身上。 秦易走近,站在她和方峤中间,“所以,他就是你坚持要离婚的目的?” 曾岑努力压制自己情绪,她反应过激会被他说成是恼羞成怒。 “我们之间的事与他无关,他只是我一个学生的爸爸,我在做家访。” “做家访需要靠那么近?”秦易很清楚曾岑和方峤不会有什么。 三分钟就弄清楚形势的方峤清咳了两声,“秦总,我无意掺和你的家事,不过,秦夫人真的只是我儿子的班主任。”他将视线转到曾岑身上,“我接受曾老师的建议,什么时候家访曾老师提前打个电话,我随时恭候。你们慢聊。”离开时留给秦易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曾岑的感觉糟透了,深呼吸,“刚才的事不管你怎么想,对我都没有意义。律师函你应该已经看过了,稍后法院会发传票给你。开庭的这几天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秦易突然伸手,曾岑以为他要打她,偏头躲开。秦易笑着将她耳后散下的头发拢回去,“妈妈来电话让我们一起回老宅吃饭。” 曾岑真的很痛恨他这样漫不经心的笑容,好似她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一场闹剧,一个笑话。 “秦易,你再碰我一根头发,我还会报警。” 秦易笑着收回手,“不想离婚的事弄得复杂,最好跟我一起回去吃这最后一顿饭。”   ☆、第五章 齐人之福 确实,离婚一旦将长辈牵扯进来简直要天下大乱。曾岑现在不怕乱,就怕不够乱,所以她上了秦易的车跟他去老宅。 车开得平稳,付俊从内视镜看车厢两人,秦易太累应该是睡着了,曾岑背对他脸看外面。许是感觉到付俊的目光,她一回脸就抓了个正着。 付俊尴尬得赶紧开口,“秦总这段时间太累,脾气可能有点不好,你别怪他。” 曾岑只无谓笑笑,什么也没说。 付俊更尴尬,“那个,老话说得好,五百年的回眸才换回今生的擦肩而过,你们能修成正果得擦破多少件衣服才换来的缘份。不容易啊。” 曾岑挑挑眸,“五百年的回眸脖子都回折了,如果这缘份让人痛苦难受就没有延续的意义了。” 付俊被噎到,车拐弯变道,一直闭着眼睛的秦易顺势极自然身子倒过来将头靠进曾岑胸怀,顺带着手臂还环上她的腰。 曾岑全身都僵直,“秦易……”她才喊出他名字,他已经抢先,“很多事往往你难受,我享受,原谅我是个自私的人只会照顾自己的感受。” 曾岑架着双手,无措得不知往哪儿放,脸已通红,付俊还在前面看着。 “秦易,你起来!”她挣了两下,挣不脱他的手。 秦易弯一弯唇,“心跳得好快,心如鹿撞?” 曾岑脸红到耳根,冲前面付俊喊,“停车!” 付俊当然是秦易这边的人,油门一脚踩到底稳稳停在秦家老宅门口,“到了。”他识相的早早下车将空间留给二人。 秦易起身,曾岑开门就要下去被他连门带人拉回来,眼底清明哪有一点儿刚睡醒的感觉,“今天是家庭日,不要乱说话。” 曾岑稳了稳,直视他眼睛,“那你就爽快点把离婚协议签了。” 秦易握得她手腕生疼,依旧是笑模样,“别以为有长辈在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他俯身凑近她耳边,她一直后退抵到车门,“有没有听过每个人都有ab两面,想看看秦易的另一面吗?保证让你终身难忘。” 曾岑听得心尖发颤,秦易已经开门下车。 一个月至少一次的家庭聚会是秦家的规矩,每个月的那一天不管有多忙身处何处都得赶回来参加。 秦易是独子,他们夫妻是断然不得缺席的。 宅院有些民国时期的味道,春有花,夏有荫,秋有果,冬有绿。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院角一丛鸳鸯美人蕉,同一枝花茎上开出大红与五星艳黄两种颜色,花瓣红黄各半,同株异渲。更奇之处是红花瓣上点缀着鲜黄星点,五星黄花瓣装点着鲜红光斑。 以前来这儿曾岑都要在美人蕉这儿花上一段时间研究,实在是奇妙。今天她已经没那个心情,不觉已经跟着秦易进入主厅。 “妈。”秦易伸手将曾岑挽进怀里。 宋佳荷一身白色立领西装外套,配黑色及膝裙,端庄韵味,头发挽得一丝不苟,她一看见曾岑就高兴。 “岑岑,来妈妈这儿坐。”拍拍身边的位置,她这个儿媳妇倒是比亲儿子还受宠。 曾岑笑得有一丝难过,如果这段婚姻还有不舍,大概就是这她渴望却终不可得的亲情。过去坐下。 宋佳荷拉着她的手,“工作忙不忙,有什么烦心的事吗,你都瘦了。” 曾岑垂下眼睛很怕眼泪会掉下来。人就是这样,越是针锋相对的逆境越可以坚强,一句关心的话就有可能全线决堤。 宋佳荷见她不说话,问秦易:“是不是你给岑岑委屈受了?” “妈!”秦易还不及说话,曾岑突然高喊一声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说出来。 秦易一把就拉起曾岑,“妈,我们还得上楼去见爸爸,等会儿再下来陪您说话。” “诶……?”宋佳荷看这两人的样子,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秦易一路将曾岑拽到二楼洗手间,关上门就将她困在墙角,“曾岑你今天敢在长辈面前乱说话,我保证你一辈子都离不了这个婚!” 曾岑鼻子酸得厉害,“我顺着你,你就会同意离婚吗?” “不会。”秦易答得干脆。 曾岑笑眼泪终于还是掉下来,“为什么?你根本就不爱我,爽快点跟我离婚你就能肆无忌惮去追求你的真爱不是皆大欢喜吗?” 秦易皱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曾岑拉起他的手,问他:“你的戒指呢?” 秦易脑中有一瞬的空白,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事,甩开她的手,“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会同意离婚。如果你还想过平静的日子,不要乱说话。”他放开她,“把脸洗干净再出来。”开门出去。 曾岑靠着墙壁滑下来,脸埋进膝盖,刚才她质问他戒指,他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秦易你就这样轻视我吗!”眼泪止不住浸湿了裙角。 有人敲门,她以为是秦易折返就那样挂着眼泪愤怒开门。 “立笙哥?” 秦立笙是秦易堂哥,他好像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对她的反应并没有多的惊讶,“长辈们入席了,都在问你。” 曾岑擦了把眼泪,“我不想去,不想待在这儿。” 秦立笙似叹口气,“我和诗诗妈妈离婚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曾岑已经平静下来,“对不起,我没想触到你难过的事。” 秦立笙笑着摇摇头,语重心长开口,“不管你和秦易怎么样,不要让长辈担心。” “嗯。”曾岑还带着浓重鼻音,“诗诗,现在在哪儿?” “澳大利亚吧,我很久没见她了。”秦立笙声音伤戚。 “为什么不去看看她呢?” 秦立笙只是摇摇头,没说话。 曾岑不了解他们夫妻出了什么问题,印象中明明都很爱很爱对方,为什么会离婚。 “我洗个脸就过去,立笙哥帮我跟爸妈说说。” “好。” 曾岑看着秦立笙背影,秦诗转到她们学校的时候他们夫妻估计就离婚了,秦诗只在曾岑班上待了一学期就出国。那时候转校实在是多此一举,曾岑还天真的想过,诗诗转校是不是秦易为了认识她。当时是觉得无厘头,现在觉得是蠢。她只是想不通,她这样一穷二白的身份,长相再秀丽也没到倾国倾城的份,如果无关爱情,秦易为什么娶她? 过多回念过往只会让人心生动摇,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离婚。 黄梨木圆桌,众人已经落座就等曾岑一个人,她很不好意思,连声道歉不敢抬眼,怕众人看出她哭过的痕迹。 秦易适时起身拉她到身边坐下,“看大家多疼你,一定要等你才能起筷。” “对不起。”她又道歉。 “好啦,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规矩。”发话的是秦振国颇有一家之主的威严,“岑岑,这位是傅叔叔。” 曾岑这才注意到有客人在,礼貌叫人,“傅叔叔。” 傅程鹏头发花白,脸色不太好应该是身体欠佳,朝她微笑点头,“你叫曾岑?”问她。 “嗯。” “曾岑,曾岑……”傅程鹏辗念着她的名字,边点头边笑。 曾岑心下奇怪,秦易给她夹菜,“妈说我把你养瘦了,多吃点。” “小两口这么恩爱,真好。”傅程鹏夸赞。 秦易捏一捏曾岑的手,曾岑抽回手,很小声,“虚伪。” 整个晚餐虽然各怀心事,表面上还算其乐融融。她坐在秦易身边要配合他秀恩爱,以前做过许多遍的事情,这会儿觉得可悲,觉得憋屈。 面前的红酒瓶已空,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喝。 “阿易也不小了吧,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傅程鹏突然把话题重新带到秦易和曾岑身上。 看样子傅程鹏和秦家关系匪浅,就是不知是什么来历,看上去很关心秦易。 秦易极自然搂过曾岑,“我们现在都比较忙,会抽时间把这个事提上日程。你说呢老婆?”他眼底映笑,却是在警告她。 曾岑的情绪因为酒精已经发酵到凤凰,霍然起身,突然就笑起来,身子摇摇晃晃拉住秦易衣襟才站稳, “都说女人是天生的戏子,我说男人才是,你看看你演技多好,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齐人之福?” 在座的所有人都惊到。 “阿易……?” 秦易握住曾岑抓他衣襟的手,暗使力道。曾岑疼得说不出话,秦易从容微笑,“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房。” 曾岑几乎是被秦易扛回房间,屈腿重重踢上门,上锁。 曾岑酒劲上头手脚并用胡乱扑腾,“放开我,我话还没说完!” 秦易一把将她扔进浴缸,“我看你是醉得不清,我来帮你好好醒醒酒。”花洒开到最大,冷水兜头淋下来。 曾岑尖叫,猛然的冰冷刺激得她全身发抖。   ☆、第六章 B面 “秦易,你混蛋!”曾岑冷得牙齿开始打架。 秦易扯一扯唇,“这样就叫混蛋?”他把她从浴缸捞起来,闻一闻,“这么大酒味,还没好。”继续冲。 曾岑被他按在浴缸躲不开,尖叫,“秦易,你放开我,你疯了!” “酒醒了吗?”她今天一再挑战他底线,要疯就大家一起疯。 曾岑在巨大浴缸中扑腾,脸上又是水又是泪,又是冷又是难受。 “还没醒吗,嗯?”秦易的脸真的很可怕。 曾岑跌声回应,“醒了,我已经清醒了,你住手。” 秦易终于关了水,曾岑全身湿透,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外套裤子都湿了大半。他脱下外套扔在地上,抽一根烟慢条斯理点燃,烟雾沉沉。 曾岑在浴缸里撑起身子,狼狈咳嗽。 “确定醒了?记不记得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秦易的脸隐匿在烟雾后看不真切。 曾岑慢慢爬出浴缸,“刚才……”她一点一点往门口移,“刚才我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秦易满意点头,就趁这个空档,她站起来跑出浴室往门口去。房门打不开,房门怎么会打不开!曾岑额上都是冷汗,秦易疯了,她要离开这儿,马上离开这儿。 “那门你开到明天早上都打不开。”秦易斜靠着浴室门橼,嘴上还叼着烟。这哪里是平日沉稳高冷的秦易,分明是痞子流氓。 曾岑崩溃大哭,“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疯了,你疯了!” 秦易叼着烟走近,打横抱起她,曾岑张口咬上他胳膊,他绷紧肌肉,她哪里占得到便宜。 下一秒,她扑通又掉回浴缸,浴缸的水已经换成热的还放了泡泡浴液。三下五除二,曾岑被扒得滑不溜秋。 曾岑害怕了,想起他在车上的话,“有没有听过每个人都有ab两面,想看看秦易的另一面吗?保证让你终身难忘。” 她不敢出浴缸缩着身子,哭着认错,“我知道错了,我刚才不该乱说话,你别这样,长辈们说不定都在外面,听到我们这动静肯定会担心。” 秦易俯身撑着浴缸边缘,一点一点温柔擦干她眼泪,“还知道长辈会担心?” 曾岑咬着唇缀泣,眼底依旧倔强,秦易知道,还不够。随便替她洗干净了拿来浴巾把她从浴缸抱出来裹好抱回床上。曾岑更害怕,可被压制得动不了。 秦易不急着动手,一缕一缕将她湿了的长发在枕头上铺开,“真的知错了?” 曾岑哭着点头。 “看着我,我是谁?” 曾岑只是拿眼睛盯他,不说话。 “说话。” “秦易。” 秦易捏着她下巴尖,“我是谁?” 曾岑眼泪又流出来,她现在是案上被退了鳞的鱼,煎炸烹煮都只能任凭处置。 “你是……我老公。” 秦易笑了,“叫声老公听听。” 曾岑撇开脸,“老公。” “说话要看着人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小学老师没教吗?” 曾岑转回脸瞪他,“老公。” 秦易笑容更大,“我们该有三百七十三天没有睡过。错了,是三百七十二天,已经睡过一次。从现在开始,老公给你补回来,一天三次够吗?算算,三百七十二次,一天睡三次得多少天补回来。有了,一百二十四天。”他皱一皱眉,“太久了,改成一天七次算算,五十三天,嗯,这个就差不多。” “秦易你到底想怎么样!”曾岑眼底满是惊惧。 “我在挽回你,老婆,你没感觉到?” 曾岑声音低下去,“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的话你听吗?” 曾岑咬着唇答:“……听。” “听还叫我秦易?” “……老公。” “看着人叫。” 她睫毛上都是泪,“老公。” “亲老公一口。”秦易俯低身子。 她往他脸上蹭一口。 秦易这下满意了,终于老实了。大手却不老实,哪儿软腻往哪儿摸,曾岑怕得全身僵直。 “别哭了。老公给你讲个笑话:一对情侣办事时男人每每到兴奋时总喜欢说,看我不弄死你!几天没见,女人找到男人公司。男人问她,有事?女人害羞道,没事,就是……不想活了……”说完他自己笑起来。 曾岑哭得更厉害。秦易也不吓她了,翻身下来,脱了湿衣服从后面抱着她,“我不动你,睡觉。” 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役,曾岑感觉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累得不能呼吸,她安静待在他怀里疲惫闭上眼睛,这个婚,她一定要离。 第二天,曾岑不可避免的感冒了,发烧咳嗽,下不了床。 秦易替她请了病假去上班,宋佳荷亲自照顾她,大家都绝口不提昨晚饭桌上的事,好似从来就没发生过一样。 晨雾迷蒙,秦易的车开得很慢,手机震动,微信图片付俊发来的。 秦易抬头,远远看见薄雾中纤柔身影,在等他。他靠边停下车,副驾座的门被拉开,苏清歌上车的动作欢快轻盈,满眼的柔情,“易。” 秦易从怀里拿出机票,“这是去巴里岛的机票,十点的飞机,你还有时间回去收拾行李。” 苏清歌楞住,“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秦易执起手机,点开微信图片,戒指、信一样不少。苏清歌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不敢看他的眼睛。 秦易收回手机,“我可以原谅你的小心思,但是,下不为例。” 苏清歌揪紧衣摆,“她生气了,所以你要赶我走是吗?” 秦易神情中透着不耐,“我为什么娶她,你很清楚,不要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打开副驾座车门,“公司我会让人替你请假,玩得开心。” 苏清歌一眨眼,泪就缀上长睫,“巴厘岛是我们约好要一起去的地方,你真的要我一个人去?” 秦易脸色柔和一点,耐着性子,“不要再犯这种错误,我会给你打电话。” 苏清歌一下破涕为笑,“我等你电话,多晚都会等。”自觉下车。 苏清歌纤弱的背影似一缕烟消失在薄雾,秦易升起顶篷,抽一根烟,呼出一口浊气。 他和苏清歌像时下兴起的青春片,是一种情怀。或者说,是对已经逝去情怀的遗憾。 大学时代最旺盛的是荷尔蒙,感觉对了就在一起。苏清歌大概是秦易第一个觉得感觉对了的人,漂亮、情商又高的女孩应该没几个人能拒绝。 蜜里调油热恋期的时候秦易以为自己会娶苏清歌,毕业前夕她突然提出分手倒是让他有点措手不及。没有问原因,他亲自送她上飞机,她是哭着走的。 虽然分手,苏清歌一直有给他寄明信片,每每在他快要忘记她的时候,提醒他。 一个月前苏清歌回国,她打电话给他,让他去接她。他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冲着缅怀过去的心态,也许有点余情未了,也许是因为她是他第一个女人,他没有拒绝。 对于男人来说最难忘的是初恋,最容易复燃的是旧情。那天他们聊了许多,包括曾经约定婚姻要办在巴厘岛。 苏清歌身子贴上他的时候,他告诉她,他结婚了。苏清歌看见他手上戴的戒指,有那么一瞬的尴尬,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话题很快又回到缅怀往日时光。 秦易走的时候已经很晚,他没发觉时间竟过得这么快,也没发觉自己的戒指落在了苏清歌那里。   ☆、第七章 她是鸡肋 “曾老师你应该在家多休息几天,听你嗓子还是哑的,我刚泡的罗汉果你喝点儿。”办公室同事都过来关心她,又是给水果,又是给牛奶。 曾岑一一道谢,“小感冒,休息两天已经好了。”她收拾好课本,“我去上课了。”走出办公室她才呼出一口气。她在老宅那儿躺了两天度日如年,婆婆宋佳荷悉心照料是真拿她当女儿,她心里难过离婚说不出口。这毕竟只是她和秦易的矛盾,她不应该妄图借助父母给秦易压力。 她拐进洗手间给郭律师打了个电话,郭律师叫她放心,他会在立案后找熟悉的法官接这个案子。听律师这样说她心里踏实多了。 每个孩子都是小天使,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总是特别饱满快乐。曾岑也幻想过,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甚至想像过,孩子会像她多一点还是像秦易多一点,酸涩的情绪发酵之前及时被中断。 “老师。”孩子喊她。 她回神,方浩轩站在她身后,背着小手仰头望她。她微笑摸摸孩子头顶,“怎么啦?” 方浩轩拿出一朵玫瑰,已经焉了花瓣都没剩几片,“送给你。” 曾岑接过花,“随便折花可不好,老师是不是跟你们说过要保护花草树木。” 方浩轩头摇成波浪鼓,“不是我折的,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爸爸说玫瑰花要送给喜欢的人,我喜欢老师,所以想送给老师。” 曾岑笑着俯下身子,“爸爸最近都留在家陪你?” “嗯。”孩子欢快点头,很高兴。 “那就好。” “我爸爸还说他要来找你。” “找我?”曾岑心想坏了,一定是为机场的事要找她算帐。 “孩子们,小嘴巴闭起来,小手放腿上,我们要准备吃饭喽。”幼教助理搬来营养午餐。 曾岑拍拍方浩轩让他回座位,然后一份一份将营养餐分到孩子们手里。 教台上,她个手机突然响起来,助理离得近够头看了眼,笑眯眯看向曾岑,“你老公电话。” 曾岑手里拿的营养餐差点掉到地上,这些天过得兵荒马乱她还来不及把手机里的名字改过来。 助理接过她手里的餐盒,“你去接电话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曾岑也不能说什么,赶紧拿了手机出去走廊。 “喂。” “终于肯接我电话了?”秦易起身去窗户边捻着眉心,又是一夜没合眼。 “什么事?”曾岑冷冷回他。 秦易也不恼,“吃饭了吗?” “你到底有什么事?”曾岑不耐烦,但那晚的事还心有余悸所以不敢随便挂电话。 “我给你订了营养餐。” “我不需要。” “放学我来接你。” “不……”电话挂断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曾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秦易送来的营养餐被她扔进垃圾桶。 放学的时候,曾岑意外见到方峤亲自来接儿子。 “曾老师。”方峤大方朝她走过来,不似上次生人勿近,今天换了副金边眼镜凭添分煦煦儒雅的气质。 曾岑倒是先尴尬起来,“方先生,你好。” 方峤笑起来,“我可是一直等着曾老师的家访,再过几天我不保证有时间待在家里。” 曾岑今天状态不好,本想约下次。刹车声陡起,曾岑和方峤同时抬头,秦易的车停在马路对面,他一下车皱起眉头。 “方先生等我一下,我去拿包。”曾岑几乎是反应过来就马上答应,转身去办公室拿包。 秦易摔上车门朝方峤过来,“方总转性要做慈父了?” 方峤拍拍儿子,“去看看曾老师需不需要帮忙。” 小家伙很乖的跑开。 方峤挑挑眉,“接老婆下班?我还不知道秦总有二十四孝老公的潜质。哦,我想起来了,秦夫人和秦总在闹离婚吧?” 秦易眼底幽暗,“所以你觉得你抓到我软肋了?” “她不是吗?” 秦易笑了,那笑透露太多讯息,不屑、讽刺。 “你以为抓到的是软肋,到最后可能不过是鸡肋。” 方峤愉悦笑出声,“秦总真幽默。” “方先生。”曾岑已走近,刚刚好听到秦易最后那句话。 方峤眼睛看着秦易,在说,时间刚刚好。 秦易脸色阴郁。 曾岑看都没看他一眼,对方峤说:“可以走了。” 方峤做了个请的手势。 曾岑刚抬脚,手臂被秦易握住,“跟我回家。” 曾岑笑着转过头,讥诮开口,“像我这种鸡肋,秦先生早放手早解脱,对大家都好。” 秦易知道中了方峤的套,“有什么事回家说。” 方峤适时出手,“秦总在幼儿园动手可不好,孩子不知道还以为是打架,被定成家暴就说不清了。” 看样子方峤已经调查过他们,秦易手收紧拉近曾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话,松开手就上车走了。 曾岑憋得脸都红了。 方峤皱眉,“他刚才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方浩轩,来,带老师去你家。”她牵过孩子的手上车。 一路上方峤都在想秦易到底在曾岑耳边说了句什么话,他们夫妻会不会是在演双簧?他从内视镜看曾岑,对孩子有耐心,面对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都是温言细语。看得出他家那小子很喜欢她,能被孩子喜欢的一定不是狡诈之人。 车开进院子停在别墅门口,方峤请曾岑进屋。这房子比她那个空房子还空还冷,她一个大人尚且受不了,何况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曾岑突然有点心疼方浩轩。她拍拍小家伙,“你先回房写作业,老师跟你爸爸聊聊。” 孩子很听话拎着书包回房间乖乖关上门。 “喝点什么,水,咖啡,果汁?”方峤脱下外套很随意搭在沙发上。 “不用了,”曾岑谨慎站在原地看着他,“方先生,我来是为了孩子,但那是你自己的孩子,如果你连自己的儿子都利用,我会瞧不起你。” 语出惊人,这是方峤对曾岑的评价。他还是给她倒了杯纯净水,笑着开口,“我不懂曾老师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和秦易有什么过节,刚才的挑拨离间实在不高明。”她一语点破。 是个聪明女人,这是方峤对曾岑的第二个评价。他捏着酒杯晃了晃里面的褐色液体,“所以你一点也不介意你老公刚才说你是鸡肋?” “那是我自己的事。”曾岑收紧拳。 方峤笑着点头,“ok,我道歉,不会再有下次。那么,曾老师家访想要聊点什么?” 曾岑觉得他还算是个胸怀坦荡的男人,慢慢放下警惕,“我想知道,到底有什么理由让方先生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不要用工作很忙这样的借口敷衍我。” 方峤放下杯子,踱步到落地窗边,目光延伸到楼下是一片玫瑰花圃。 “我妻子,很喜欢玫瑰花。”他声音很轻,“我记得怀孕的时候她就是站在这个位置跟我说,如果怀孕过程中出现任何状况,都要保住孩子。她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对不起,”曾岑抱歉,“我无意引起你的伤心事。” 方峤没看她只是盯着花圃,自顾继续说:“四个月的时候,她身体已经承受不了,医生说要马上停止妊娠不然孕妇会有危险。是我带她去医院,打掉孩子。” 曾岑惊愕,“那,方浩轩……?” “他是我从福利院收养的。”方峤回头,眉宇间都是忧伤,“我妻子因为失去孩子,患上忧郁症……自杀了。” 曾岑心子颤动久久不能平复,除了抱歉说不出别的话。 方峤沉默片刻,呼出一口气,似乎从那段记忆里挣脱出来,“你不用跟我道歉,这么多年我也需要有个听众。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称职的监护人,我只是,一看到浩轩就会想起这些事情。曾老师放心,我会检讨自己。” 他自我检讨,曾岑倒是不知说什么了,“我为我的鲁莽向你道歉。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多关心关心方浩轩,他真的很需要你的关爱,也真的很爱你。” 方峤点头,“我会的。” “我上去看看他。”曾岑转身上楼,听完方峤的讲述她更加心疼这个孩子。 方峤将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她讲这些事,也许她长了一张让人信任的脸,也许因为她是秦易的妻子。 家里难得这样有人气,方浩轩一直缠着曾岑到天黑才让她走。方峤送曾岑到门口,“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坐出租车就好,再见。”曾岑微笑道别。 “曾老师。”方峤喊住她。 她疑惑回头,方峤表情坦然,“秦易,那个时候跟你说了什么?” 曾岑笑着摇头,“一句无聊的话,你不会感兴趣。”   ☆、第八章 一巴掌 车上,司机问曾岑去那儿,她一时答不上来。家是不能回的,她得找个时间趁秦易不在把自己东西搬出来。 幼儿园宿舍还有个床铺,同事里只有一个是王琳是外地人,她刚谈了男朋友也不经常住宿舍,正好。她给司机报了地址就给王琳打电话。 车在小巷口停下,车进不去,曾岑只好付钱下车。漆黑暗巷,路灯电压不稳一闪一闪,野猫叫一声吓她一跳。时有车辆从巷子口过,灯光魅影一下一下闪过来,曾岑心揪紧,她怕黑,加快脚步。 感觉背后有人跟着她,她小跑起来,越跑越觉得有人跟踪她。 “喵——”她不小心踢到胡同口窜出的猫,猫吓得尖叫,她也吓得尖叫,“啊——”,手上一紧,胳膊已经被人拉住。她已经要被吓崩溃了,也不管是谁,摸到墙角根废弃的撑衣杆抡起来就朝那人打下去。 吃痛闷哼声响起,下一秒曾岑被制服反钳住手压向墙壁,“是我。”熟悉的声音,秦易拿出手机打开照明。 曾岑眼睛一下受不了强光别开脸,怒吼:“秦易你是不是变态!” 秦易直接将光打在她脸上,“怎么,婚还没离成就赶着去给别人当后妈?”这就是他临走时在她耳边说的一句无聊话。 曾岑不想跟他争辩这么无聊的问题,压着情绪,“放开我。” 秦易身子更将她往墙壁上挤,“方峤是不是一直追问我临走时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而你肯定不会告诉他,他这会儿应该对你心生怀疑。” 曾岑学着他的冷漠无视,“我没兴趣知道你和方峤之间的过节,我只知道我是个局外人,而且,方峤比你磊落。” 秦易反钳她的手收紧,她痛得皱起眉心。 “你是猪吗,他那明显的挑拨离间!” 曾岑笑,“我们之间还需要别人挑拨离间?”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去当后妈,如果离不成婚就偷、情?”秦易着实被她那句‘方峤比你磊落’刺激到。 曾岑不恼反而笑容更大,“我一定会跟你离婚,给不给别人当后妈你管不着。还有,只要稍微有一点点道德底线的人都不会去‘偷情’,刚好我有,你的,被狗吃了。”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秦易就狠狠嵌上薄唇,辗转蹂躏,让她的伶牙俐嘴只能发出单音。她还真准备好了去给别人当后妈?那个人还是方峤!只要想一想秦易就怒不打一处来。 她剧烈挣扎抵抗他的侵犯,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对手。她咬紧牙关,轻松就被他突破防线,长驱直入。她卯足一口气,抽回一只手狠狠一巴掌,那响声震得她心子都在颤动。 手机落在地下,两人同时被黑暗吞没,曾岑还被他禁锢在墙壁上,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滔天戾气。天之骄子,意气风发,大概她是这世上第一个敢用巴掌招呼他的人。这样想着,曾岑打他的那只手都麻得颤抖起来。 他终于松开她,强有力的手绕过她脑后掌住,狠戾的声音就落在她耳朵边,“这一巴掌,我记住了!”咬牙切齿。 他一松手,曾岑就跌坐在地上,巷子里他离开的脚步声特别响。她捂着脸,心力交瘁。 秦易降下车窗,风呼呼刮进来,左脸还有些麻。平日见她没二两肉的样子,手劲倒不小。他扯松领带想解领口的扣子,单手怎么也解不开,直接扯崩掉。胸口似堵着一口浊气,怎么也呼不出来。 车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门卫给他敬了个礼,“秦先生,有一封您的快递信。” 秦易看了眼,地方法院发出来的,扔在副驾座上开车进去。 房子黑洞洞冷清清,以前他每次回来,再晚她也会替他留一盏灯。刚结婚那几个月她经常等他到深夜,有时候就在沙发上睡一晚。 他从不关注她,这些事却自己往外跑,这种不可自控的情绪他非常不喜欢。径直上楼,开了房间壁灯去浴室洗澡,脚下踩到凹凸不平防滑垫。这是她特地去买的,怕他应酬回来喝醉了或是太累洗澡的时候滑倒。 他一脚将防滑垫踢到墙角,打开花洒劈头淋下。 外面手机响起来,他随便拿了条浴巾裹披上出来。 付俊的电话,“秦大总裁,郭律师搞定了。” 秦易一手擦着湿头发,闷声开口,“正好,我刚收到法院传票。” “啊?那我赶紧让郭律师把这事儿给撤了。” “不用,让她多高兴段日子,开庭前让郭律师给她打个电话就行,挂了。”他扔下手机,毛巾搭上肩打开衣柜拿睡衣。衣柜分男女区,她的衣服还在,叠放整齐淡淡幽香。他记得她一向不用香水的,拿起一件,香味很熟悉,想起来院子里有一株桅子花。 柜子最顶层露出漂亮包装盒一角,看样子是慌乱之中放上去都没来得及推进去。他一伸手就可以拿下来,打开,薄如蝉翼的一件藕色睡裙,拎起来像一泓水凉凉滑过皮肤。标签都没拆,扫了眼价牌,顶她几个月工资,花这么大心思怎么就这样束之高阁。脑中映出曾岑穿上身的模样,他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大手将轻薄睡裙胡乱卷成一团,开门扔出大门外。 心情却越来越闷燥,抽一根烟,猛吸一口呛到。他套上睡衣,开门出去将那件睡裙捡回来。 …… 开庭头一天,天气特别好。曾岑状态不错,距离那个‘惊魂夜’已经过了一周,她的生活工作都还算顺利。所以她想,秦易贵人多忘事,应该是不屑于花精力报那一巴掌之仇。 跟老园长请好假,约上冯冉冉去买衣服,她的衣服还没机会去搬出来,明天上庭一定要以最好的状态。 “这件你穿上一定漂亮。”冯冉冉从架上取了件藕色v领连衣裙递给曾岑。 曾岑一看那颜色想起什么,脸红了,接都不接,“我是上庭又不是去参加宴会,v领开得太大了。” “哈?”冯冉冉拉拉那裙子领子,“大吗?” “大!”曾岑暗暗吐出一口气,自己去架上挑衣服。 冯冉冉又给她挑了几件,不是太华丽就是太贵了。 “我拜托你,女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离婚妇女一样活得精彩,找一个比前夫强千万倍的男人,让前夫酸去吧。” “我可没想那么远。”曾岑相中一件淡绿棉纺裙,“我进去试试哈。” 冯冉冉耸耸肩,过去看杂志喝茶等她。 曾岑一下就换好出来,不得不说她真的很适合这种复古的怀旧设计,印花的叶子有深浅颜色的层叠,像一抹清泉上映着枝枝花影。 “怎么样?”她转一圈问冯冉冉。 冯冉冉举手投降,“好吧,你赢了。” “别这样嘛,给点意见。” 冯冉冉皱眉,“这裙子也不是不好看,你也很适合,就是……太老实了。看看你这肤白貌美细腰长腿,你得露出来,男人才会前仆后继成为你的裙下之臣,让你那个前夫后悔莫及。” 曾岑白她一眼,“又胡说八道。我决定就这件了。” “好吧好吧,你选好了,我要开始买喽。”冯冉冉兴奋的把刚才看中的衣服全都拿进去试。 曾岑笑着摇头,有钱就是任性啊。她刚要进去试衣间把衣服换回来,有电话进来。 来电显示郭律师,曾岑心一紧,开庭前打电话过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她赶紧接起来,“喂,郭律师。” “不好意思曾小姐,我家里出事了,明天开庭到不了。”郭律师的声音没有一点儿出事的慌张。 曾岑踏实的心地震般起伏,快步出去找了个商场角落的位置才放开声音,“郭律师明天就开庭,你不来法院就判不了离婚,你不能这样。” “对不起,我真的是有事,请你谅解。”郭律师还在苍白解释。 曾岑压制住起伏的心境,“那有没有别的办法,临时换一个律师,你一定有律师朋友,重新委托一个行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办相关手续需要一定的时间,明天就开庭法官那边不会等。” “接这个案子的法官不是你熟悉的吗?”曾岑追问。 郭律师开始在电话里吱吱唔唔,“接案子的法官不是我熟悉那个。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曾小姐即使上了法庭法官也不会判离。” “为什么?” “证据不足。” 曾岑惊愕,“你不是说有那封信是和戒指就一定可以打赢这场官司?” 郭律师的声音结巴起来,“信是电脑打印的根本不能作为证供。什么戒指,你有交给我戒指吗?” 曾岑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一下就明白所有事情,捏紧手机怒吼:“你替我告诉秦易,我相信法律的公平公正,即使他一时能一手遮天,我会一直上诉直到法律判我们离婚!”狠狠将手机掷出去,壳机分离,电池都摔出来,一直滑到男人鞋边。   ☆、第九章 相请不如偶遇(捉虫) 曾岑抬头,方峤站在她几步之遥的位置,表情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想要探知的意思。 “你怎么在这里?”曾岑的语气很冲满是防备。 方峤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你还好吗?” 曾岑直直盯着他,“方先生不要告诉我刚好这么巧遇到我!” 方峤颇有些无奈的指指旁边专柜的logo,“浩轩过两天生日,我受了曾老师教育,觉得应该亲自给儿子买套衣服。” 曾岑顺着他指的看过去,真的是一家知名童装专柜,很尴尬,“……不好意思。” 方峤替她捡起四分五裂的手机,“你不用道歉,我明白,上次的事你还对我心存戒备。”递给她手机,“估计是不能用了。” 曾岑接过赶紧塞进包里,还是很尴尬,“我,还有朋友在,先走了。” “曾老师。”方峤叫住她,“相请不如偶遇,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方峤有点不好意思,像他这样的硬质男人不好意思起来居然呈现出来的是反差萌。 “我……不会挑小孩子衣服,甚至大小都拿不准,所以想请曾老师帮帮忙。” 曾岑忍不住笑起来,“像你们这样的总裁不是应该所有型号都包起来总有适合的那一件吗。” 方峤听出她是在调侃他,回声道:“秦总就是这样做的?” 一提到秦易曾岑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他那样卑鄙的人可没有当爸爸的好运。”这话一出,她马上意识到失言。 “报歉,我无意偷听你讲电话,但是刚才我大概听到了。”方峤试探着开口,“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曾老师尽管开口,我们浩轩还请曾老师多照顾。” 曾岑摇摇头,“照顾学生是做老师的职责,方先生不用太客气,我的私事也不需要外人帮忙。”是客气话也拒绝得很干脆。 方峤点头笑,“那曾老师愿不愿意帮我呢?” 曾岑想了想,“我过去和朋友打个招呼再过来。” “好。” 曾岑回去换衣服,跟冯冉冉简单说了下方峤,冯冉冉好奇得不得了一定要跟过来。 “方先生。”曾岑带着冯冉冉进来,方峤放下手里的童装,微笑,“这位一定是你朋友了。” 曾岑介绍,“我朋友冯冉冉。” 方峤微微点头,“我是方峤,你好。” 冯冉冉眼睛都要冒桃心了,“你好,单身爸爸。” 曾岑拽一拽她。“好痛。”冯冉冉搓着胳膊,曾岑赶紧上前,“不好意思方先生,我朋友最喜欢开玩笑。” 方峤笑,“没关系,你朋友很可爱。我自己找了几套,曾老师帮我挑挑哪套好,我回个电话。” “好,我看看。” 方峤刚出去打电话,冯冉冉拽着曾岑,“好帅,财大器粗别放过啊!” 曾岑专心替方峤挑衣服,根本没会过意,“他是财大,你哪儿看出他气粗了?” “两眼中间鼻梁顶端的部位叫“山根”,山根饱满,鼻形犹如竹子又挺又直,床上一定勇猛过人。”冯冉冉侃侃而谈。 反应过来的曾岑赶紧捂她的嘴,“求你了姑奶奶别再胡说八道。” 方峤刚好打完电话过来,“在说什么?” “我们……”冯冉冉一开口,曾岑又拽她一下,“啊,好痛。”冯冉冉皱脸控诉。 “我帮你挑了两套,”曾岑赶紧转移话题,“一套舒适,孩子自己好穿好脱。还有一套比较童趣,我想孩子都会喜欢。” 方峤看了下,“那就两套都买了。” 付过钱,方峤提出要请曾岑吃饭作为答谢,她拒绝。本来就是小事情,而且她觉得也不宜跟这个男人走得太近。 出商场,三人分手的时候,方峤递给曾岑一个袋子,“我从来不欠人情,曾老师不赏脸吃饭,这个一定收下。” 曾岑打开一看,是她刚才试的那件裙子,“这个我不能收。” “我都已经买了,而且很适合曾老师。只是表达谢意的一个小礼物,曾老师不用这么敏感。”方峤说得诚意满满。 一个男人送女人衣服怎么可能不敏感,虽然一切都只是巧合,刚好她穿了那件裙子,刚好遇到方峤,刚好帮了方峤个小忙。她也有自知之明,不会胡思乱想,但怎么也觉得不合适。 “方先生,我真的不能要。”曾岑坚定拒绝。 方峤不勉强,“那真是太可惜了。再见。”转身上车。 “喂喂喂。”冯冉冉实在是忍不住,“这么好的男人,瞎子都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你就这样拒绝,也太暴殄天物。” 曾岑又白她一眼,“你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我现在在法律上还是秦易的妻子。” “明天就不是了。”冯冉冉豪气搭上她肩膀,“明天胜诉我第一时间给你开个大party庆祝。” 曾岑垂下眸,不作声。 冯冉冉发现她情绪不对,“怎么了?” 曾岑呼出堵在胸口的那口气,“找个位置吃饭,肚子饿了。” 两人就近找了家颇有情调的西餐厅,环境优雅,音乐柔和。 “吃里扒外,忘恩负义,什么狗屁律师,根本不配当律师!”冯冉冉一阵怒骂,引得餐厅客人纷纷侧目。 曾岑拿菜谱挡住脸,“小声点。” 冯冉冉喝一口冰水压住火气,“那你现在不是连一点证据都没有了?” “嗯。”曾岑声音恹恹的。 “王八蛋!秦易就是个卑鄙无耻的混蛋!”冯冉冉破口大骂。 “冯小姐,我们秦总好像没有得罪你吧。”付俊不知是什么时候到她俩身后的,手里还拎着公文包,看样子是刚见完客户。 “总裁夫人好。”付俊对着曾岑恭恭敬敬。 曾岑知道不关付俊的事,可他绝对有助纣为虐,说不定郭律师的事就是他亲自处理的。 “你叫我曾老师吧,受不起。” “我……”付俊才要开口。 冯冉冉蹭的一下站起来,“怎么?做了缺德事还不许人戳脊梁骨,秦易真当自己一手遮天呢。” 付俊被她逼得后退几步,清清嗓子,“冯小姐,夫妻的事外人最好不要掺和。” 冯冉冉步步紧逼,“你说谁外人!” 付俊后退撞到端咖啡的侍应,侍应一个踉跄,付俊眼疾手快躲开,那杯咖啡就稳稳泼到逼近的冯冉冉身上。 “啊——”冯冉冉尖叫,咖啡全泼到她d胸上,庆幸的是那是杯冰咖啡。侍应在一旁手足无措,付俊反应快赶紧拿了旁边的餐巾替冯冉冉擦。 “啊——”冯冉冉分贝比刚才高几倍,“流氓、变态,你往哪儿摸!”这一喊咖啡厅所有人都看过来。 曾岑推开付俊忙替冯冉冉擦干净,“有没有事?” 冯冉冉直指付俊,“我要告他非礼,这里所有人都是证人!” “我……”付俊这会儿有口说不清,“你讲讲理好不好,我刚才那是帮你。” “帮我就可以公然摸我的胸?” 曾岑赶紧拉冯冉冉,“别说了,我带你去商场买件干净衣服换上。” “要他赔,我成这样都是他害的!”冯冉冉跟付俊大概八字不合,第一次遇着就这么鸡飞狗跳。 “得。冯小姐消消气,衣服我赔,赔十件都行,非礼可真是冤枉我。”付俊告饶,好男不跟女斗。他转头看向曾岑,“曾老师,麻烦你,这合同很重要我今儿怕是很难脱身,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带回家去,秦总下班了还可以看看。” 曾岑脱口就要拒绝,想一想,刚好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东西搬出来。 “好。”她拉了拉冯冉冉,“有事给我打电话。” “放心,”冯冉冉瞪着付俊,“从现在开始,该担心的是他!” 曾岑让冯冉冉和付俊先走,她看了眼时间,才两点钟,秦易没这么早下班,她有充足的时间整理东西。 有人说,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曾岑拿钥匙打开门的那一瞬,深有体会。这座冷冰冰的空房子里到处都有她关于他的秘密。 沙发边落地灯下的秘密——深夜,他喝醉了回来就在沙发上睡着,她在他身后,落地灯映出他的影子。她抬手影子像是抱着他,她俯身,影子像是在亲他。小心翼翼的幸福,只属于她一个人。那时,他们才刚结婚一个月。 打火机的秘密——他每每工作到深夜,趁着他去倒咖啡的时间,她悄悄藏起了他的打火机。他被失踪的打火机弄得没法专心工作。然后,她听到他的脚步声停在房门口,他却没有进来,调转步伐去了客房。那时,他们结婚一百六十四天。 她觉得自己真傻。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吓了她一惊,转头就看见秦易斜靠在门口,开门的钥匙都拿不稳,醉得不清。   ☆、第十章 绝色神偷 曾岑第一反应是要马上离开,不管这会儿她见到秦易有多愤怒,保证自身安全是首要。喝醉了的男人是很危险的,特别是把她还当老婆的喝醉男人。 “你在家怎么不给我开门,今天没课吗?你不给我拿拖鞋我就穿皮鞋进来了。”以前,他总这样穿着皮鞋踩进来,她就跟在后面要他换鞋。 曾岑不想理他,想等他让开门口的位置就走,她的东西也不要了。 可秦易一直堵在门口玄关处,手里的钥匙怎么也放不进收纳碗,剔透水晶质地,精美细致纹路,那是曾岑去渡蜜月时候买的,一个人的蜜月。当时一眼就相中,放在玄关处收纳钥匙精致又实用,秦易没有一次把钥匙好好放进去,似乎她的东西他都不屑去关注。 秦易放了好几次钥匙都落到收纳碗边,看来是真的醉得不清。 曾岑有些不耐烦,想快点走,过去,他身上浓重的酒味熏得她头晕,拽过他手里的钥匙就扔进收纳碗,刺耳响声。秦易皱着眉把钥匙掏出来,“不要你帮忙。” 曾岑觉得他是被酒精烧坏了脑子吧,幼稚。她瞪着他,看见他无名指上戴着戒指,怎么看怎么觉得讽刺。 等等,戒指! 秦易喝醉了,起诉离婚最重要的证据就戴在他手上,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吗。那封信是电脑打印的,内容她都记得,只要她把他的戒指拿到手,她还有胜算。 当下曾岑就决定不走了。 秦易终于把钥匙放进去,曾岑给他拿来拖鞋。秦易脱了外套随手一扔,大爷似的躺沙发上,“要喝水。” 曾岑忍着,进去厨房倒水,白水一杯,往常她会加点蜂蜜醒酒的薄荷叶之类。 秦易接过水,曾岑就一直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想着怎么样趁他不注意取下来。 秦易刚喝一口,杯子往她面前一推,“不是这个水,换一杯。” 曾岑都怀疑他是真醉还是假醉,真的很想把那水泼他脸上。她又回去厨房,加了蜂蜜薄荷叶重新端过来。 秦易喝一口,嘴角一挑,“这就对了。” “我去给你放水洗澡。”那是曾岑摘戒指的绝佳机会。 “嗯。”秦易含糊应一声。 曾岑上楼去卧室,趁放水的时候简单收拾好自己必须的用品,一个行李箱就可以装下她全部家当,放进柜子藏起来。 水放好,下楼去喊他。 秦易斜靠着沙发,像是睡着。曾岑靠近的脚步自觉放轻,他戴戒指的手还握着水杯。她屏住一口气抽掉他手里的杯子,没醒。她轻轻托住他左手,心子都跳到嗓子口,一点一点转动戒指往外旋。 秦易突然睁开眼睛,曾岑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翻身压上沙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你是曾岑?闹着要跟我离婚的曾岑?”他眼神迷蒙,酒还没醒。 曾岑忍住到嗓子眼的尖叫,“你喝醉了,身上好大酒味,去洗个……”澡,字被他堵在唇边,长驱直入,辗转深吻。他嘴里带着辛辣还有一丝甘醇,曾岑也不反抗他,费力抽出一只手摸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一点一点往下拔。 他火热的唇也一点一点下移,咬着她下巴,牙齿细细磨,又痛又痒。她忍不住嘤咛出声,他像是受了鼓舞,大手所到之处,火热撩燃,温度直线飚升。曾岑看准他眸色深沉时狠狠一拔,戒指到手。 她双手用力撑在他胸前,眨一眨眼睛,“先洗澡。”软着声音像撒娇。 喝醉酒的秦易很听话,曾岑艰难扶他上楼去卧室。 秦易衣服脱得到处都是,躺进浴缸水溢了一地,曾岑差点滑倒,东西到手得赶紧脱身。她刚一转身要走。 “你去哪儿?”秦易含糊问她。 “我……去给你拿衣服。”曾岑慌乱出去,打开衣柜拿出自己行李箱。 秦易还在浴室喊她,要她给他洗头。 曾岑气不打一处来,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好,她收好戒指放进行李箱。下楼去冰箱取了点东西上来,挽起袖子进去浴室,秦易舒舒服服靠着浴缸看她,长长的睫毛很好掩藏了眼底那一丝清明。 “怎么磨蹭这么久。” 还嫌她慢,很好。曾岑过去调好水温,一点一点将他头发淋湿,倒了一大棒洗发乳,泡泡流到他眼睛。 “快冲水!”他闭着眼睛睁不开。 曾岑慢悠悠起身关掉水,“哎呀,停水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第一时间,她拿起手机选择浴缸自动出水模式,放干浴缸里的水,智能浴缸可以远程遥控。然后拎起行李箱下楼关掉总水阀门。做完这一切,拍拍手走人。 秦易顶着一头泡泡,坐在干涸的浴缸,眼睛睁不开伸手想摸条浴巾,架子上空空如也。跨出浴缸,脚触到冰凉至极的东西,用手一摸,浴室地上撒满了冰块,她这是要谋杀亲夫。 秦易咬着后槽牙,能屈能伸,他真是太低估了她。 …… “哎哟,肚子好痛。”付俊恨不能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秦易已经衣装齐整,头发干爽,整个人却像被阴霾笼罩着。 “很好笑吗。”他将急救箱扔到付俊身边。 付俊坐正,忍着笑问他:“摔哪儿了?” 秦易举起右手,“手腕。” “啧啧啧,见过宠老婆的,没见过你这样宠老婆的。”付俊摇头,跟秦易十年同窗依旧看不懂他。娶个老婆回来当摆设品,人家不干了要离婚,他又不放手,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你话很多,上药。”秦易沉着脸伸手。 付俊帮他上药拿纱布缠紧,突然问他,“你们家和她们家上一辈是不是有什么恩怨,就那种世仇?” 秦易瞪他一眼,“叫你没事不要看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智商都拉低了。”收回手,自己单手缠纱布。 “我猜错了?”付俊还追问。 秦易固定好纱布,“我叫你来是有事交给你去办。” 付俊收起玩笑,“什么事?” “我需要本市所有挂牌律师名单。” 付俊惊愕,“所有?不是,我以为你让她拿走戒指是一早就有了对策。” 秦易烦躁倒杯酒,“没有。”所有的事只能解释成‘意外’,他今天多喝了两杯头疼想回家休息下,没想到会遇到她。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戒指,他一瞬就洞悉她想法。本来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事情脱离了控制,更没想到自己会折在她身上。 付俊糊涂了,“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易一口干掉杯里的酒,很烈,“有第一次的教训,她这次不会冒然找律师。但是,只要她一找律师,我就必须要得到消息。这就是你的任务。” 付俊张大嘴,为什么他们两口子耍花枪,最后受苦受累的是他! 曾岑确实不敢冒然找律师,可是如果没有律师愿意帮她,她就算拿到戒指也没用。她上网查了许多资料,找来找去都选不到一个可靠的律师。有名的她请不起,没名的请了也是白请。 她在百度里输入离婚律师,居然出现的都是吴秀波。好吧,如果有波叔这么帅的律师替她打官司也不错。 打开微博输入离婚,出现‘离婚女人俱乐部’v号,点进去:破裂是另类治愈,毁灭是别样重生,组团相亲。 曾岑有些无力点叉叉关掉网页,没找到一条对她有帮助的信息,揉揉额角,头疼。 “老师。”背后弱弱一声,曾岑回头,方浩轩手指缴着衣角,穿的还是那天她帮方峤选的那套衣服。 曾岑摸摸他的头,“怎么啦?” “我……”小家伙有些吱吱唔唔,想说又怕被拒绝似的。 曾岑笑着拍拍他,“有什么事跟老师说,老师会帮你。” 方浩轩抿抿小嘴,“今天是我生日,爸爸在家替我过生日,让我带最想请的人回去。” 曾岑笑着问他:“那你请了哪些好朋友?” 方浩轩低下头,“没有小朋友跟我玩。” 曾岑是真心疼这个孩子,摸摸他的头,“小朋友不跟你玩,你可以找他们玩儿呀,他们只是跟你不熟,慢慢的你会有很多好朋友。” “真的吗?”孩子眼睛亮晶晶。 曾岑起身,“来,老师帮你邀请好朋友。” 老师一动员,小朋友都兴奋表示要去参加方浩轩生日。 放学的时候曾岑跟家长说明情况,家长大多都是通情达理愿意孩子之间多亲近,毕竟现在基本都是独生子女,孩子本身也很孤单。 最高兴的要属方浩轩,冷清清的家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真不好意思,我带了这么多孩子来,希望没有打扰到方先生。”曾岑客套开口。 方峤微笑,“不会,曾老师不用每次都这么客气。” “哇,好大蛋糕,好多礼物。”孩子们一看到蛋糕和礼物都疯了。 方峤看着孩子兴奋拆礼物,“浩轩今天很高兴,谢谢你曾老师。” 曾岑摇摇头,“孩子的快乐很简单,你只要肯花一点点心思,他们就很满足了。” 孩子们唱完生日歌,嚷着要切蛋糕。 曾岑过去分蛋糕,方峤负责递盘子,俨然男女主人。 “我要那块,那块上有雪宝宝。”两个孩子为了个小糖人拉扯起来。曾岑赶紧过去制止,两孩子一个不小心将两块蛋糕都按到曾岑衣服上。闯了祸的两熊孩子瞬间安静了,“老师对不起。” 曾岑又好气又好笑,“老师是不是跟你们说过要分享,要谦让。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能这样抢了知道吗?” 两孩子头点得像鸡啄米。 剩下的蛋糕交给保姆分,方峤带曾岑去洗手间。奶油沾上的面积太大,而且用水越洗越脏。 “曾老师。”方峤在门口敲门,“上次你拒绝的裙子还在,你先换上吧。” 曾岑打开门,现在也只能这样,“麻烦你了。” 方峤带她去楼上卧室,房间摆了很多照片,曾岑惊奇的发现有一张是他戴律师徽章的。 “你……你怎么会有律师徽章?”她指着那照片。 方峤从柜子里拿出衣服,漫不经心看一眼,“是律师都会有。” 曾岑更惊讶,“你是律师?!” “曾经。”方峤将衣服递给她,“我父亲和大哥都是大律师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所以我也被逼着做了两年律师。最终发现还是商场适合我。” “那你现在还有在律所挂牌吗?”曾岑都忘了接衣服。 方峤皱眉想想,“应该有,我父亲一直希望我回去。” 曾岑的心情一半兴奋一半忧愁,接过衣服,“我先去换衣服。” 这换衣服的几分钟里曾岑的思绪已翻覆了上千次,她需要一个可靠的律师,方峤碰巧就是个律师,还是律师世家。可是风险在于他是否可靠,倒不是担心他会被秦易收买。而是,如果他帮她,他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敲门声又响起,“曾老师,孩子吃完蛋糕要回家了。”方峤在门外提醒她。 曾岑赶紧整好衣服出来,孩子都悉数被父母接走。方浩轩脸上都是蛋糕,保姆带进去洗澡。 偌大的客厅,一下只剩下曾岑和方峤,曾岑有些抱歉的看了眼一片狼籍的客厅,“真不好意思,把你家弄成这样。” “明天会有钟点工来清理,天快黑了,需要我送你吗?”方峤拿车钥匙。 “不用不用。”曾岑忙摆手,“我……会把裙子的钱还给你,晚安。”她走得特别快。 方峤站在落地窗前看她背影,微微皱眉,“难道猜错了?   ☆、第十一章 绿帽子 曾岑纠结了一路,远远看见宿舍有灯光透出来。王琳好像说今晚不回宿舍,她出于安全考虑,决定先敲门,王琳是有男朋友的。 曾岑敲了几遍门,“王琳。”没动静。 “我自己开门进来了啊。”她特地摇摇钥匙。 里面依旧没动静,她直接用钥匙开头,里面的情景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秦易坐在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把弄着一顶……绿帽子。 “你怎么进来的!”曾岑发现锁并没有被撬的痕迹。 秦易从上到下扫她一眼,“裙子很漂亮,没见你穿过,谁送的?” 曾岑莫名的有点心虚,“不关你的事。” 秦易手轻轻一抛绿帽子稳稳落在茶几上,“应该不用我提醒你,法律上我们现在还是夫妻关系。” “很快就不是了。” 秦易起身,她下意识后退躲。他笑,“你真以为偷个戒指就能打赢官司?” 曾岑手心都是汗,“能不能,要上了法庭才知道。” “找到律师了?”秦易明知故问。 “当然!”曾岑挺直腰,“等着法院传票。” 秦易眸色幽暗,“你去找方峤了!” “那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请你离开!”几乎是她话音落,秦易就已经近身,连人带门一起拉进来,逼近她,他眼底似有两簇火苗,“你这件绿衣服倒是和他送我的这顶绿帽子很相配。” 曾岑被他牢牢钉在门板上,手反扭到身后,想挣脱使不上劲。 “放开我,你胡说八道什么,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他凑近她耳边,“绿帽子都已经送到我手里了。”贴得这样近她能感觉到他胸腔都在震动。 曾岑心慌得发笑,“那正好,你签字离婚就能把绿帽子摘了。” 他背着光,深邃的眼望不见底,“你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曾岑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似笑非笑还带着挑衅看着他,“爱一个人才会被那个人伤到,我已经从你那里收回了这项能力。” 秦易手掌按在她心口上,“看着我,说你不爱我。” 曾岑真就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我-不-爱-你。” 秦易却笑了,手掌在她胸口按紧像是要抓住她心脏,“我怎么从你眼睛里看到的是,你爱死我了。” 曾岑扬手,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半空被他扼住手腕,“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所以,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曾岑看见他手腕上缠着绷带,张嘴就咬上去。秦易痛得皱眉松手,曾岑趁机逃开他的桎梏,一直退到安全距离,“我承认不该趁你喝醉偷你的戒指,更不该害你受伤。但是,比起你对我做的事是小巫见大巫,这次当我们扯平。法律有规定夫妻分居满两年申请离婚,调解无效可自行判离。就算你能一手遮天,只要我想离,总能达成所愿。”她说得斩钉截铁。 秦易看出来她是铁了心要跟他离婚,那他也得要动真格。 “你不要后悔。” 嘭一声摔门巨响,门梁上的灰尘都震落。他走了,曾岑像被人抽走了主梁骨,身子跌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第二天,方峤亲自送方浩轩上学。 “老师早。”小家伙声音透亮,昨天和小伙伴们一起过生日交了许多好朋友兴奋一晚上。 曾岑勉强扯出笑容,摸摸小家伙头,“早,快进去吧。” 小家伙跟方峤挥手,“爸爸再见。” 方峤笑着点头。孩子一进去,曾岑就恢复冷漠脸色。方峤看着她,“曾老师哪里不舒服吗?” “方先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何必明知故问?”曾岑怒气很重。 方峤却一头雾水,“我不明白曾老师的意思。” 家长陆续送孩子进来,曾岑压着情绪不愿多说。方峤虽在尔虞我诈商场浸淫多年,为人也算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 “曾老师,如果有时间我想我们得单独聊聊。” “好。”曾岑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人。 方峤在车上等她,她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了个袋子。开车门上去,袋子扔到方峤面前,绿帽子绿裙子掉出来。 “这是什么?”方峤迷惑的表情绝对不是装出来。 “送秦易绿帽子的人不就是你吗?方浩轩过生日邀请我也是你计划之中的事吧。”曾岑声声质问。 方峤也不急着辩解,只是平静看着她。 曾岑倒是被他镇住了,“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方峤淡淡笑,“这么拙劣的栽脏嫁祸你都没看出来?” 曾岑一惊,“谁会这么无聊。” “那就要问你了。”方峤引导她,“想想,谁不希望你和秦易好,甚至希望你们关系越来越差最好心生嫌隙。” 曾岑眼睛一亮,“是她!” “想起谁了?”方峤问她。 曾岑摇摇头,“不知道。” “曾老师不相信我,我可以理解,毕竟我在曾老师那里的信任值大概是负数。但是,这件事明显是有人设计你和我,我希望曾老师能把事情说清楚。” 曾岑头疼,不知如何解释,“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只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 方峤斟酌了下,还是开口问她,“那个人,是个女人?” 曾岑点头。 “和秦易有关?” 曾岑收紧手,“嗯。” “这就是你要跟秦易离婚的原因。”方峤用的是肯定语。 曾岑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对不起方先生,真的很抱歉,今天我跟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过。”她收好东西开门要下车。 “等等。”方峤伸手就握住她手臂,“我可以帮你。” “不用,谢谢。”她平静抽回手,又一次拒绝得干脆。 方峤看着自己刚才握她的手,刚才那一瞬是真心想帮她。 曾岑这一天都过得心不在焉,想想有一个人可能就在某个角落窥视她伺机而动就觉得全身发寒。 “曾老师——”楼下老园长站在小操场喊她。 她收拾思绪,赶紧下去,“老园长,有事儿?” 老园长一脸凝重,曾岑还从还没见过他这样。 “出什么事了?”曾岑又问一遍。 老园长未语先叹气,“我不应该把方浩轩安排在你班上。” 老园长突然来这一句让曾岑摸不着头脑,“老园长……” 老园长摆手,“什么都别问,先跟我来。” “那我先去班上安排一下……” “不用了,我会让其她老师暂代班主任。”老园长打断她。 曾岑惊疑,“暂代班主任?” 老园长没作声,转身往会议室去。曾岑真的是一头迷雾,赶紧跟上。 会议室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曾岑认得他们,教育局的人,来他们幼儿园考查过两次。老园长在末尾的位置坐下。会议室中间摆了把椅子,像是审判的架式。 “你是曾岑老师?”中间的女领导开口。 “是。”曾岑镇定回答。 “请坐。”女领导抬了下手作了个请的姿式。 曾岑从容过去坐下。 “曾老师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 “您请说。” 女领导看了眼面前信封,问她,“方浩轩是你们班的学生是吗?” 曾岑很疑惑,为什么今天都提到方浩轩? “是的。” “这个孩子是不是很麻烦很不听话不好管教?”左手的男人接着问。 “不是,他只是有一点孤僻。”曾岑如答复。 “曾老师最近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看曾老师的资料应该在本市落户,为什么突然搬到宿舍来住?”女领导突然把矛头直指她私事,右手的男人还负责记录。曾岑觉得不对劲,却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最近,是有点私事在处理,为了方便才搬到宿舍。”曾岑避重就轻。 “什么事?”女领导追问。 “这个,是我的私事不方便说。”曾岑拒绝回答。 女领导皱眉,“曾老师,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曾岑直接问出疑问,“我现在是接受审查吗?为什么?” 女领导看了看老园长,老园长点点头。女领导转回脸看向曾岑道:“有人举报你虐待儿童。” 曾岑惊愕,“这不可能,我没有。” 女领导单手下压示意她不要激动,“举报信上说,方浩轩自从转到你们班上,你给他喝生水,还克扣他伙食让他饿肚子是不是有这回事?” “当然没有!”曾岑感觉这些举报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经过我们的调查,确有其事,你又怎么解释。” “这是个误会,那是方浩轩的自发行为,我可以解释。” “就算是孩子自发的行为,你作为班主任为什么没有及时制止并且给予正确引导?曾老师有把情绪带到工作中甚至发泄到孩子身上的嫌疑。”女领导根本不在乎所谓的解释。 “我没有,我……”曾岑这会儿真真有口难辩。 “我说两句。”老园长及时出声替她解围,“据我了解,方浩轩是单亲家庭,单亲家庭的孩子多多少少有些孤僻,常常会为了引起大人的关注做些过激的事情,这是可以理解的。至于曾老师为什么没有及时制止,全班最少也有三十多个学生,曾老师有八只眼睛都不一定能盯得那么仔细,何况只有两只眼睛。” 三个领导也觉得老园长的话有道理,女领导对曾岑说:“举报信是直接寄到教育局,局长非常重视,如果这件事暴光引起社会关注,整个教育局都会受牵连。所以,局长的意思,曾老师暂时停职处理。” 曾岑简直无法接受,“停职?” “对。” “你们都没有调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曾岑愤慨。 “停职只是暂时的,等这件事过去了,曾老师还是可以继续回来带课。”女领导安抚。 曾岑霍然起身,“不用了,我辞职。” “曾老师!”老园长示意她不要这么冲动。 曾岑看着他,“老园长我知道你为我好,也很感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您保重。”曾岑承认自己的决定很冲动,但他们对她的处理已经侮辱了她的人格,她无法忍受。   ☆、第十二章 步步紧逼 冲动的结果,曾岑成了失业一族,她参加工作没多久,积蓄有一点但支持不了多久。嫁给秦易,他倒是给过她一张附属卡,她一次也没用过。她也从没想过离婚后要分他财产,她自愿净自出户都这么难,扯上财产纠纷简直要难于上青天了。 幸好她还能在宿舍住,可以节省一笔费用。浏览招聘广告,幼教的工作暂时不能找,因为她没办法解释她为什么要从上一个工作岗位辞职。人事、行政招聘的要求都是未婚。再剩下的就需要工作经验,她一毕业就分配到幼儿园哪里有别的工作经验。 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试着投了几份简历也不抱什么希望。五脏庙唱起空城计,她抬头看一眼窗外,暮色正浓,她已经把自己关在宿舍一天。手机关机,现在什么人也不想见。 换衣服出去吃饭,钥匙钱包收进包里,手机放进去又拿出来,用不上。 七点钟的光景,街道两边餐馆正是生意红火的时间,几乎每家店门口都有排号的,三两成群。只有她是一个人,原来一个人吃饭也成了问题。 曾岑苦笑,不知吃什么也没什么味口,她就那样走了两站路到一条小吃巷。人声鼎沸,小档口一格一格照明灯接龙似的。曾岑安心混入其中,好像融入其中她就不是孤独的。 “小姑娘要吃点什么?”档口老板热情招待。 曾岑摆摆手往前走,人群中有人撞了她一下,连‘对不起’都不说匆匆就走了。曾岑揉着撞痛的肩膀皱眉,还是找个有坐位的地方吃点东西,她也走累了。 拐角处的一家牛肉面馆还算干净,人也不多,她进去,老板娘热情招呼,“小姑娘吃点什么?”大概她长年和孩子打交道,童心未泯长相上也显得嫩。 “一碗牛肉面,一杯冰奶茶。”曾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好咧,马上就来。” 面上得很快,色香味俱全成功挑起了她的食欲,筷子挑起两根面,低头要吃。对面有人坐下,曾岑抬头,秦易坐对面,黑衬衫领口松垮袖子挽到手肘,长手长腿在这样逼仄的环境显得特别惹眼。他从容招手,“老板。” 老板娘笑意盈盈过来,“帅哥,吃点什么?” 秦易扫了眼,抬抬下巴,“跟她一样。” 曾岑这下彻底没食欲了,扔下筷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易挑一挑眉,“我们认识吗?” 曾岑一口气堵在喉咙,深呼吸,“这位先生,旁边有很多空位,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同桌。” 秦易笑,“不喜欢你可以走。” 曾岑起身,“老板,结帐!” 老板娘刚上完另一桌的面被她喊一嗓子差点没打翻托盘,“来了来了。”老板娘赶紧擦干净手过来,“一其是二十三块。” 曾岑翻钱包,里层外层暗层都找遍,没有!她明明记得有带出来的。老板娘一直在旁边等着。对面秦易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认真吃面,刚才小偷顺了她的钱包他一直看在眼里。 店里陆续客人多起来,老板娘的耐心也到极限了,“出来吃饭都不带钱的啊。”店里客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曾岑尴尬得脸都红了,“对不起老板娘,我的钱包可能是被偷了,我先给你留个电话号码,我这就回去拿钱。” 老板娘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就变了,指着店门口的牌子,“明码标价,概不赊欠。” “我没有要赊欠,我的钱包真的被偷了,我保证一定会付帐但是前提是你得让我得回去拿钱。”曾岑一再辩解。 “你给你朋友打电话,让朋友送钱来。我们是小本买卖,今天逃一个单明天逃一个单还怎么做生意。”老板娘开始蛮横起来。 “我没有带手机。” “那可真是巧了,钱包被偷,手机不带,呵呵。”老板娘嗓门大,店里所有人都看着曾岑。 她真的是从没这样丢过人,眼睛看向秦易,他还在吃面,两耳不闻身边事,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借我一百块钱。”曾岑手直接伸到他面前。 他终于抬眼看她,“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借钱你?” “秦易你还是不是男人!” 秦易起身,一下就遮住她头顶的光,笑着凑近她,“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你……” “就算我借你钱,”秦易打断她,“你现在是无业游民,有钱还吗?” 曾岑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她突然明白过来,“举报信是你发的!” 秦易不否认,就是默认了。 “你真卑鄙!”曾岑拿起包就往外走,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愿跟他待在一起,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难受。 “诶,还没结帐……”老板娘追着嚷起来。 秦易拿出一百块拍在桌子上就追出去。 车流横过的街头,曾岑也不看红绿灯就往车流里闯。 “曾岑!”秦易大喊,随着急刹车声他的心都要从胸腔撞出来。 强劲力道将曾岑拖离车流,“你不要命了!” 曾岑推开他,大吼,“我就是不要命了,你逼的!” 秦易紧紧握住她的手,“跟我走。” 曾岑挣扎,怎么也挣不脱,“你放开我,混蛋,秦易你混蛋!” 秦易不理她,强硬将她往车上拉。 曾岑挣不脱拉起他的手就咬。秦易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除了牙尖嘴利你还会什么?” 曾岑松口,瞪着他,“放手!” “跟我回家。” “家?你还知道你有家?”曾岑讽刺得笑出声,“对不起,晚了。” 秦易扼紧她的手拉近,另一只手已经掐住她后腰,“要么跟我回去,要么一无所有流落街头,你自己选。” 曾岑心底涌起悲凉,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嫁的男人有一天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逼她。 她笑,笑得眼泪掉下来,她胡乱擦干,一字一句,“我宁愿流落街头,一无所有,也不会跟你回去,永远都不会。” 秦易眼底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我等着你自己乖乖回来。”他一松手,曾岑跌坐在地上,冷硬水泥地夜晚的寒气渗透布料一直传递到她心里。 车流横过,彼岸他坐在车里,看她在灯光阑珊处,瑟缩无助。刚才她冲进车流的那一瞬,他感觉自己心跳都停止,如果她出什么事……他赶走这个可怕假设,启动车调头,她渐渐淡出他视线直到成为一个模糊黑点。 阵雨来得又急又猛,路面溅起水洼,行人纷纷奔跑避雨,只有曾岑还停留在雨里。 “曾老师?!”头上出现一方米分色雨伞,有人喊她,“真的是你啊曾老师,你怎么了?” 曾岑抬头,雨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前挡住了视线,“王琳?” “快起来,这样会着凉的。”王琳赶紧扶她起来。 曾岑不知她有没有看见刚才和秦易的拉扯。 “你,怎么在这儿?” 王琳扶着她,“我本来想去前面超市买点生活用品,看着像你就过来看看,还真是你。” 曾岑有些尴尬,“我……” “别说了我,雨越来越大,我们赶紧回去。”王琳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无意窥探她的隐私。 曾岑心存感激。 回宿舍,王琳给她煮了姜茶,曾岑有点咳嗽低烧。 “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药?”王琳递给她热姜茶。 曾岑接过,摇摇头,“没事,我喝点姜茶睡一觉就好。” 王琳在她身边坐下,“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曾岑棒着热热姜茶,边吹边问,“什么事?” “就是……校里有新老师来,是教育局特派下来的,外地人。我听其他老师说……学校有可能会让你搬出宿舍。”王琳担心看着她,声音渐次低下去。 曾岑被那一口姜茶烫到,捂着嘴笑弯眼睛,“没事儿,应该的。” 王琳拉着她的手,“曾老师你为什么要辞职呢,我们大家都很舍不得你。”她接受调查的事学校对内对外都保密,所以同事对她突然辞职都很讶异。 曾岑放下茶杯,“累了。想换个新环境,说不定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好羡慕你,我也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惜,囊中羞涩。”王琳还当真了。 曾岑心里苦涩,笑着说要休息了,躺进被子就决定明天一早就搬走。她已经辞职了,住在这里确实不合适。 雨下了一夜,早上小了一点却没有放晴的趋势。王琳一大早去学校,曾岑等她走了才起来收拾东西。 找不到伞,她就那样拖着箱子出门,雨丝倾斜很快打湿她裙角。就近躲进站牌,头一阵迅猛晕眩,低血糖眼前发黑,胃里翻腾得厉害。 公交车到站,赶早班的人挤成一团,曾岑不知被谁拐了一下,踉跄着跌下站台。她觉得她一定是饿出幻觉,她跌进一片温暖干燥胸怀,有人担心喊她。 “曾岑——”   ☆、第十三章 怀孕了 窗外,黑云翻墨,前一刻还暴雨倾盆,一阵狂风席地卷来吹散乌云大雨。 室内,暖色灯光并没有让曾岑苍白的脸色好看一点。刺鼻消毒水味,病床上曾岑眼皮动了动。 “曾岑。”有人喊她。 她艰难掀开眼皮,眼前模糊一片炽白,陌生的环境,意料之外的男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方峤轻声问她,生怕惊着她似的。 “我……”曾岑嗓子哑得厉害,淋了雨她估计是又感冒了,上次是被冲冷水,她最近抵抗力似乎弱了好多。 方峤扶她坐起来,端来水,温度适中甜津津,曾岑抄着杯底一口气喝完。 “还要吗?” 她摇摇头,“你送我来医院的?” “嗯。”方峤放下杯子架起病床餐桌,“医生让你加强营养,注意保暖卧床休息。”鸡蛋、牛奶、小米粥、黄油面包摆了满桌。 “我没事,就一点小感冒,睡一觉就好了。”曾岑不以为然。 方峤看她的眼睛有一丝纠结,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吗?”曾岑追问。 “你怀孕了。”方峤直接说出来。 曾岑花了足足一分钟才消化这三个字,睁大眼睛,“我……怀孕了?” “是。怀孕初期孕妇抵抗力下降,所以医生嘱咐一定要注意不要着凉。”方峤替她掖了掖被子。 曾岑脑中一片空白,迷茫不知所措。 “你有什么打算?”她完全听不见方峤跟她说话,直到他提到秦易。 “准备告诉秦易吗?” “不!”曾岑终于反应过来,她双手撑着额头,头好疼。 方峤怕她激动,“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你先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医生说你现在很虚弱要住院观察一天,没什么问题才能出院。” 曾岑抬头,“你怎么会那么巧碰到我?” “我是专门去找你。”方峤如实说,“你们老园长找过我,我知道因为浩轩的事连累你受调查,你放心我会跟校方解释清楚。” 曾岑苦笑,“不用了。不是因为方浩轩也不关你们的事。” 方峤皱眉,“是因为秦易对吗?” 曾岑左手下意识抚上小腹,她不希望她的孩子有那样的父亲,为了孩子她也一定要和秦易离婚,所以绝对不能让秦易知道孩子的事。 “方先生。”她表情严肃看着方峤,“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你说。” “我想请你当我的律师帮我打离婚官司。”她说得坚定。 这是方峤预料中的结果,可现在,他不愿意。 “你会要这个孩子吗?” “会。”这是她的孩子,也将会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要他,深切的渴望。 “对不起,我不会帮你打这个官司。”方峤直接拒绝。 “为什么?”曾岑又激动起来。 “他是孩子的父亲。” 方峤的回答让曾岑沉默了。 良久,她才低低开口,“这个孩子……对我是意外惊喜,于他是根本不被期待的意外。” “一个女人不一定会改变一个男人,但孩子绝对会让男人改变。如果,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局面,为了孩子你们应该好好谈谈。”方峤语重心长给出建议。 曾岑现在好乱,坚定的心有一丝动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那样做真的好吗? 方峤盯着她吃了东西才让她睡,带好病房门去楼下抽烟。手机捏在掌心,拨到秦易的电话迟迟没有打出去。 烟燃尽烧到手,踩灭。他收起手机,最初他只是想借两人离婚,让秦易后院起火内外夹攻让他分神无法全力迎战竞争。再后来,他觉得曾岑是个难得的好老师,他为儿子有这样的老师感到庆幸。现在,她因为方浩轩丢了工作,怀孕了连栖身之所都没有,他想帮她。他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出生。 秦易等了一天电话,当然不是等方峤的电话。 电话终于响了,他第一时间接起,“喂。” “秦先生,曾老师已经搬出宿舍。你答应让我男朋友进秦氏的事应该可以落实了吧。” 秦易不知道是曾岑遇人不淑还是人性本就是这样,他只不过许了王琳男朋友一个职位,王琳就帮他把曾岑‘赶’出宿舍。 “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她现在人在哪里?” “她……”王琳的声音变得吱吱唔唔起来。 秦易皱眉厉声问,“她怎么了?” “我打听了一天才知道她住院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秦易第一个想到的男人就是方峤,他很清楚方峤想利用曾岑,偏偏曾岑一点警惕都没有。 “哪家医院,她受伤了吗?” “好像是第一人民医院,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 秦易几乎是王琳音落就收线,拿车钥匙出门。 半夜,窗外大雨骤起,雨点打在窗户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响,曾岑本就觉浅还是一个人在医院这样一个陌生环境。迷迷糊糊转醒,感觉有人替她盖被子,她以为是护士,闭着眼睛要水喝。 稍顷,有人小心托起她的颈子,水杯递到她嘴边,她喝一口,皱眉,“好凉。”她被重新放回床上,过一会儿又被托起来,这回换了杯热水,“烫。”她蓦的睁开眼睛,秦易放大的脸近在咫尺。 她看见他又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撑起身子往床角退。 秦易怒从心生连带着刚才被她挑剔的烦躁,“嫌凉又嫌烫,伤风感冒就要住院,果然找着下家人也变娇气了。”秦大少爷还真没伺候过人,头一遭还被嫌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曾岑冷冷质问。 秦易放下杯子,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的好室友。” 曾岑惊愕,“王琳?!” 秦易不屑,“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提醒了你很多遍要带眼睛看人,王琳不可靠,方峤更不可靠。” 曾岑不舒服,胃里难受得厉害,撑着开口:“我不想跟你争论,请你离开。” “法律上你还是我妻子,我有权利禁止你和别的男人私混,必要时强行带你回家。” 曾岑害怕,她现在不能激动,也不能反抗,伸手要按呼叫铃。手被秦易扼住,动作太急他身体直直压在曾岑身上,她更加害怕,“你放开我,别碰我!”眼泪都急得要掉下来。 秦易误会她竟然这么厌恶他,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他捉住她双手禁锢在两侧,屈膝压制住她身体,“你赢了,欲拒还迎这招我很受用。” 曾岑不敢动,眼泪直往外涌,“秦易,不要动我,你会后悔。”声音都在发颤。 他无谓笑笑,俯身脸埋进她颈窝细细吻,噬咬磨蹭,喃喃在她颈上开口,“我赌,在我后悔前,你会先后悔。” 曾岑睁大眼睛,咬着唇缀泣,“不要碰我,求你。” 她求他,哪怕是他冷落她无视她甚至逼迫她的时候,她都不曾求过他。 秦易不知道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像被人塞了团棉花窒闷得要命。他烦躁翻身下来,“我不碰你,但你要跟我回家。”抱她下床。 曾岑没有反抗,根本无力反抗。 病房门突然开了,方峤站在门口,他工作到半夜听见暴雨想到曾岑一个人在陌生环境不放心过来看看。没曾想会遇到这般光景。 方峤进来,反手关上门,“秦总,你这样我们可以报警的。” 秦易被‘我们’两个字刺激到,伸手将曾岑圈入怀里,“我倒是不知谁和方总是‘我们’,我们夫妻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置喙。” “如果我没记错,曾老师向法院提交过离婚诉讼,因为无良律师无疾而终。现在这个案子,我接了,请秦总放开我的当事人。”方峤和秦易过招多年,都是一个圈子,大多时候都会维持表面的和气,这样针锋相对还是第一次。 秦易带笑的眼睛锋冷迸射,“我倒是忘了,方总一门英杰,个个都是大律师。你应该没忘记你的师父洪大律师是秦氏的首席法律顾问。你觉得你和你师父上庭的话,胜算有多少?” 方峤收紧拳,“胜算,上庭了就知道。” “那就等方总准备好了再来替人出头。”秦易搂紧曾岑就往外面走。 方峤拦住他,“如果秦总一意孤行,我会向法庭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到时候,谁都不好看。”方峤看了眼曾岑的脸色,惨白得厉害,应该快撑到极限了,“她现在身体很虚弱,淋雨发热,医生说很有可能是肺炎。外面下这么大雨,你这样带她走是想要她的命!” 秦易也感觉到曾岑脸色不对,简单的伤风感冒不可能这么虚弱。   ☆、第十四章 谈判 值班护士听到动静在外面推门,门从里面锁住,急敲门,“曾小姐,曾小姐,你怎么了?” 秦易和方峤还在对峙,曾岑实在支持不住,腿一软跌在秦易怀里。 “曾岑!” “曾岑!” 方峤伸手只碰到她衣角秦易已经将她抱上床,拨开她额前刘海试体温,“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曾岑眼皮很沉,“我好累……” 秦易手测体温还算正常,看样子她真的是太虚弱,“你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带家庭医生来接你。”秦易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温柔,可惜曾岑没看见。 秦易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方峤就在他身后,“我是该叫你方总还是方律师?” “随便。”方峤从容相对。 “你决定接我妻子的离婚案?” “是。” 秦易笑,“我等着看你的表演。” 秦易撞开方峤开门出去,门口护士被他脸色吓得连连后退。 “曾小姐她怎么样?”护士回过神赶紧进病房。 “你快叫医生过来看看她!”方峤很担心曾岑。 “不用。”病房上曾岑突然开口,脸色惨白,气息还算平稳,她先对护士说:“我没事,有事再叫你。” 护士一头雾水出去。 “你……?”方峤看了又看。 “我想喝水。”曾岑平静开口。 方峤给她倒水,冷水兑热水加蜂蜜,扶她坐起来,她一口喝完。 “带我离开医院。” 方峤也想到这一点了,只是…… “你想好了,真的不告诉他?” 曾岑握紧杯子,“怀孕,法院一定不会判离。” 方峤叹口气,“医院这边都是我的人,我特别交待过不会乱说话。你再考虑清楚,决定要离,现在就得速战速决。” 曾岑垂眸,手抚上小腹,“我想得很清楚。” 方峤做事也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重新提交离婚诉讼,法院很快受理,接着去警察局调家暴报案记录,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 简洁明亮办公室,案台上文件笔筒桌摆稀哩哗啦全扫在地上。 “我现在不要听你们给我分析利害,我只要结果!”秦易领口的扣子都扯崩掉。 众律师大气都不敢出,这还是第一次见着boss失控。最后德高望众的洪大律师站出来说话,“人身安全保护令的裁定,禁止被申请人骚扰、跟踪申请人,法院可以处以拘留,情节严重的还会以刑事起诉。秦总,这件事不能硬来。” 秦易敲敲桌子,“说来说去还是这句话,有新鲜的吗?” “一般情况下,只一方提出离婚而又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感情破裂的情况,法院多会判决不准离婚。原告在没有新的证据和理由六个月内不得再次起诉。”洪大律师顿了顿,试探着开口,“秦总如果真的不想离婚,就得抓紧这六个月冷静期想办法让秦太太回心转意,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秦易单手磕了根烟出来,立马有人跟进点火,青烟沉沉,眼睛锋利扫过洪律师,“方峤有多大本事你应该有数,我只要赢,不要任何折中的处理方式,明白吗。” “明白。” “都出去。” 众人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秦易夹烟的手揉了揉额角,他怒的是,曾岑居然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方峤,她难道看不出他是别有用心吗! 他屈指捏碎了指尖的烟,猩红明火,所有痛的指令全汇积在指尖,都说十指连心,不假。 医生替曾岑做了个详细的身体检查,一切正常,出院却是个大问题,她没去处。 方峤掂量了再三才开口,“去我家。” 曾岑拒绝的话到嘴边还未出口,方峤截断她,“你也知道浩轩的情况,我想请你当他的家庭教师,那么你住在我家里理所当然。放心,一码归一码,雇佣合同薪金都会白纸黑字写清楚,你的佣金就用来抵律师费,你觉得有问题吗?” 曾岑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她知道他这是变相帮她。如果像之前她孑然一身,她或许会毫不犹豫拒绝。可现在,她扶着小腹,“没问题。谢谢。” 方峤似松了一大口气,他怕她性子要强不肯接受他的帮助。 “我去办出院手续,你收拾好东西在楼下等我。” “嗯。” 外头阳光逞着乌云缝隙漏出一点,将晴未晴。曾岑等电梯的空档拐了个弯去育婴室。 玻璃隔断,米分团米分团的小不点棉花糖似的让人想摸摸想抱抱,靠窗边的小不点嘴巴一嘬一嘬,旁边的一个醒着自己吹泡泡玩。曾岑只是这样看着就满心欢喜,她抚着肚子,“宝宝,我第一次当妈妈,请多指教。” 方峤不知是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曾岑听到脚步声,回头,方峤看她的眼睛闪着某种情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方峤一直看着她,“猜的。”他与她并肩而立,“以前,我妻子每次来医院检查,都会来育婴室。”他一垂眸伤戚流泻,“她也这样抚着肚子说,宝宝,我第一次当妈妈,请多指教。” 曾岑忽然就明白了他刚才眼里的情素,“可能准妈妈都是这样惊喜而慌张,怕自己做不好。” 方峤笑一笑,“走吧。” 车上,方峤细心在原来的座椅上多加了一层柔软座垫。 “系安全带的时候不要勒到腹部。”他提醒她。 曾岑感谢微笑,系好安全带。 方峤车开得平稳,“如果感觉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我很好。这个垫子很舒服。” 方峤平视前方,“这是……那个时候买回来备用的,一直没用上。”他转头看着她,“我也是临时想起来从储物房里找出来,你不会介意吧。” 曾岑有那么一瞬的纠结,她知道方峤是真心帮她,可她现在或多或少都会刺激到他的伤心往事。孩子应该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疤。 “你要是介意,我马上拆掉,我能理解你的忌讳。”方峤见她不作声以为她不好意思开口。 “不是不是。”曾岑跌声回应,“你安排这么周到,我只是觉得过意不去。” “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还要谢谢你,浩轩要麻烦你操心了。” 两人相视笑起来。 方峤看了眼后视镜,那红色mini从他们出医院就一直跟着,他快,那人也快。他减速,那人也减速。 他皱一皱眉,秦易?他应该收到禁令了,真的不怕坐牢? “怎么了?”曾岑见他脸色突变。 方峤舒展眉峰,“没事,坐好了。”他打下方向盘变道往环城路线走。 后面的车也跟着变道。 方峤提速超车,一辆又一辆。后面的mini也提速。方峤拐弯,后面的车也拐弯。 曾岑终于发现不对,往后面看了一眼,有辆车亦步亦趋跟在他们后面,看不清车里坐的什么人。 “有人跟踪我们?” “嗯。”方峤专注开车。 “秦易?”曾岑问。 “应该不是。就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这样偷偷摸摸跟踪,他会直接找上门。” “那会是谁?”曾岑使劲往后看。 “别看。”方峤让她坐好,“我们申请的人身保护令,秦易的人都不会做跟踪的事。最有可能的是……” “给我寄信的人?”曾岑猜测。 “很有可能。”方峤转头看她,“前面那个路口我迫停她,你坐稳了。” “嗯。”曾岑扶住两边稳住身子。 只是还等到前面路口,后面mini撤了。 “怎么了?”曾岑问慢慢减速的方峤。 “她走了。” 曾岑往后看一眼,真的看不见了。 “她……?” “她知道我们发现了。”方峤眉峰皱起,“如果刚才真的是给你发挑衅信的那个女人,你就要十分小心了,她不简单。” 曾岑手收紧,“我会的。”她不明白,秦易已经有这样痴心成狂的真爱,为什么就是不肯跟她离婚。 方峤有一句话说对了,秦易不会做跟踪的事,他会直接找上门。 方峤远远就看见秦易的车堵在家门口,秦易斜靠着车身,阴沉的背景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加阴郁。 曾岑心绷紧,像拉满的弓,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方峤熄火,安慰她,“没事,秦氏那么重的担子在他肩上,他不会知法犯法。” 曾岑点点头,平复了下心绪,跟着方峤下车。 “秦总大驾光临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让我好列队欢迎。”方峤大方寒喧。 秦易扯一扯唇,似笑非笑,“方总把我妻子拐回家不也没跟我打招呼?” 方峤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秦总误会了,曾老师因为我儿子的事丢了工作,正好我家里缺个家庭教师。雇佣合同需要给秦总过下目吗?哦,我又忘了,秦总现在没权力过问曾老师的事。” 秦易依旧维持笑容,没看曾岑一眼只是盯着方峤,“有时间单独聊聊吗?”   ☆、第十五章 失去的恐慌 火红玫瑰,花瓣缀着露珠,清香层层吐放出来。曾岑带着方浩轩拿一把小洒壶穿梭玫瑰花圃,秦易站在方峤客厅落地窗前,目光牢牢锁定她,不得靠近。 “秦总想跟我聊什么?”方峤端来两杯酒,与秦易并肩而站。递一杯给他,眼睛与他关注的一样,“我家那小子这下高兴了,估计晚上能乐得睡不着觉。” 秦易转身,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方峤讪讪收回递酒的手,“秦总这是要跟我谈交易?” 秦易从怀里拿出存储盘,“这是我们给纽约投资商重新修订的方案,现在是你的了。” 方峤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秦易耐心有限,“你利用儿子接近她无非是想看我后院起火,内外夹攻失信于投资商。你不用费这个劲了,我放弃。” 方峤有点儿不可思议望着他,“这不仅仅是一笔生意,是打开整个欧洲市场的金钥匙,你竟然这么容易就放弃?” “是,我放弃。生意是你的,人我带走。”秦易言简意赅。 方峤皱眉笑着放下酒杯,“难怪我跟你斗这么多年,一点便宜也占不到,你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秦易挑挑眉,“我当是你在赞扬我。这笔交易你没理由拒绝吧。” “在回答你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方峤目光透过玻璃窗又落到曾岑和方浩轩那儿,“你知道怎么样做一个好爸爸吗?” “你在耍我吗?”秦易耐心已经透支。 方峤笑着摇头,“我拒绝这笔交易。”毫不犹豫。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秦易意料,两人交手这么多年对彼此的了解估计比父母还要熟悉。 “我手里还有什么筹码是你更想要的?” “你手里有很多筹码是我想要的。”方峤如实说,“但是,我绝对不会拿我的当事人跟你作交易,除非她自愿撤诉。” 秦易眯起眼睛,戾气在胸口起伏,“今天,我倒是对你认识又深了一层。” “彼此彼此。” 秦易收回存储盘握进手心,手臂肌肉线条都绷紧,面上不惊波澜,“既然方总要一意孤行,我也提醒下你,不要搬起石头最后砸到自己的脚。” “多谢秦总关心。”方峤做了个送客手势。 花圃里一大一小两身影,孩子欢快折一枝玫瑰,小心翼翼避开尖刺,“送给你老师。” 曾岑其实一直都心不在焉,余光瞥到秦易就站在花圃边,她一伸手整枝玫瑰捏在手里,花茎利刺全扎进手心,痛都迟钝了。 “老师,有刺,有刺!”孩子吓得叫起来跑进屋喊爸爸。 秦易快几步跑过去,捏住她手腕,“松手!”血从她掌纹褶皱流下来,秦易一根一根掰开她手指,刺已经扎进肉里。 方峤也已经赶过来,“你怎么样?”问曾岑。 曾岑这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要从秦易手里挣脱,“放开我!” 秦易眼底有细碎的光晦暗不明,扼紧她手腕问她:“疼吗?” 方峤厉声提醒,“秦总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对我当事人构成骚扰,警察来了谁都不好看。” 曾岑冷漠看着秦易,“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结束了。” 他下颚微微收紧,面色如常,笃定开口,“我不说结束,我们永远没完。” 曾岑冷笑,卯足一口气狠狠挣脱他钳制,踉跄着跌进方峤怀里。 秦易手心一空,连着胸口似乎也猛的空了一下,那感觉竟然是……恐慌。情绪超出他掌控之前,放手离开。 曾岑舒出一口气,站稳身子,报歉看向方峤,“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方峤目光落在她手上,“你手怎么样?” 曾岑这会儿才想起疼来,“……好痛。” 方峤找出急救箱,拔刺、消毒、包扎。整个过程方浩轩在一旁看着,张大嘴、咬手指、呲牙都能做成一整套表情包了。 方峤在儿子额头弹了一指,“小笨蛋,怎么好像受伤的人是你似的。” 方浩轩捂着额头,大眼睛望着曾岑,“老师,如果痛你就哭出来,不要紧的。” 曾岑笑笑,“是有点痛,不过现在好多了。” “老师,你真的真的住在我家了吗?”小家伙从刚才在花圃就一直确认这个问题。 “真的。” “太棒了!”孩子欢舞雀跃。 曾岑眼底有不安,看向方峤,“官司一结束我会尽快找到住的地方,不会麻烦你太久。” 方峤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一个字,“……好。” 方峤重新捡起沾了灰的法律书籍,又打电话给大哥调指导案例来看。本是一个简单的案子,可夫妻双方如有一方坚决不离婚那就得耗时间,曾岑现在耗不起,秦易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主。 曾岑给方浩轩讲完故事,小家伙乖乖睡觉,梦里都带着笑容。 她轻轻带上房门往书房去,敲两声门。 “等等。”方峤并没有让她进去。 曾岑就在门口等着。好半天,里面没动静。 “方先生?”她喊一声。 方峤打开门,窗户大开还是能闻到淡淡烟草味,“不好意思,工作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想抽烟。” 曾岑更不好意思,“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我们出去聊。” 曾岑点头。 路灯昏黄的光洒在玫瑰花上像是披了层薄纱,一长一短两个身影并肩而行。 “我……觉得很抱歉。”曾岑淡淡开口。 方峤笑,“你好像跟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道歉。” 曾岑垂着眸,“你本来不必要牵扯进我和秦易的事,现在,一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想牵扯进你和秦易的事,只是,我想要的结果变了。麻烦谈不上,你有按劳付酬,不是吗?”方峤言语坦然。 曾岑很感激方峤此时的坦诚,完全放下戒备心,“我既然请你帮我,我就一定会信任你,你认真告诉我,这场官司我们能不能赢?” 方峤似叹了口气,“离婚官司第一次上庭,有一方不同意离法官绝对不会直接判离,会进入调解阶段。六个月之内没有新的有利证据不得上诉。” “六个月!”曾岑睁大眼睛停下脚步。 方峤看着她,“所以,我们的证据一定要充分,确凿不移,让法官不得不判。” 曾岑纠紧手指,“戒指和那封信还不够?” “不够。” “那怎么办?” “找!找出给你寄邮件的那个女人。” 曾岑惊愕,“找那个女人?” 方峤点头,“那个女人一定很希望你们离婚,碍于某些原因她不敢露面,很有可能是因为秦易。但她又不甘心,所以应该躲在某处伺机而动。” 曾岑想起秦易收到的绿帽子,跟踪他们的红色mini,那个女人……一定很爱秦易吧。那么秦易呢,他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她摆摆头中断思绪连带着心上的疼痛,她绝对不再为秦易心痛伤心,绝不会! “你还好吗?”方峤关心问她。 夜风陡起,她抱抱手臂。 方峤脱下外套,温暖笼罩,曾岑下意识与他拉了拉距离,“谢谢,我没事。” 方峤无奈轻笑,舒一口气,“其实我们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不知道秦易这样不惜一切不离婚的原因是什么,但那个女人应该有危机感了。她急于抓到你的把柄。” “我的把柄?”曾岑抱紧手臂,寒意从心底起。 “准确来说,是你和任何一个男人的把柄。”方峤补充。 曾岑冷笑,“她实在不必费这个劲,我一定会和秦易离婚。” 方峤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我需要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你说。” “你和秦易……为什么结婚?” 这个问题刺到她痛处,为什么?她傻傻的爱了,他说我们结婚吧,她想都没想就嫁了,然后满心欢喜低入尘埃。 因为爱,她可以自欺欺人守着一个人的婚姻,却无法容忍有第三个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紧握在手里,只会弄痛自己,她想从现在起好好爱自己。 “也许,在他正好需要一个妻子的时候我出现了,我接了一个‘妻子’的角色,导演不喊停,我就必须一直演下去。”她轻描淡写的回答,眼底有光流动。 这样寂静的夜,这样坚强得令人心疼的女人,方峤突然很想抱抱她,无关情爱,只想给她一点鼓励。 “夜晚寒气重,回去吧。”他说。 曾岑对着他笑一笑,比花圃玫瑰更美。 方峤送曾岑回房,转头去了儿子房间。小家伙睡着了都不老实,大半个身子拱出被子,他过去替儿子掖好被子。小家伙小嘴动了动,像是在说梦话,他俯身去听,小家伙在喊:“曾老师……妈妈……”他心子微微一震,大手抚开孩子额前头发,低声开口,“好梦一定能成真。”   ☆、第十六章 隐秘 机场,秦易已经干等了整整一小时,耐心耗尽。这个时候响起的电话无疑是引爆原子弹的导火索。 “喂!”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戾气。 “还没有接到人吗?”宋佳荷声音平稳。 秦易火气一下压下去,“妈。” “飞机晚点?”袁佳荷问。 “嗯,我已经等了一个小时还没见到人。”秦易言语中尽是烦躁。 宋佳荷沉默片刻,“妈不知道你和岑岑发生了什么事,妈妈只是想提醒你那件事还没有完全过去,你们千万不能在这个时想出事。” “我明白。”秦易两指捻着眉心,抬头已经看见要接的人,“我看到她们了,回去再说。”他挂断电话往出口处去。 “小叔叔——”小姑娘清亮的声音在机场大厅回荡,秦易一俯身小姑娘已经扑进怀里,“我好想你哦小叔叔。” 秦易抱起她,“长高了。” “诗诗快下来,别把小叔叔的衣服蹬脏了。”后面跟着过来的是苏清宁,一头长发已经剪成齐耳,白衬衫米色亚麻阔腿裤,整个人显得雅致、干练。 秦易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印象中苏清宁爱长发如命,总是乖乖待在立笙哥身边,从不会有这般棱角锋利的时候。 “大嫂。” 苏清宁笑起来,透着自信女人的魅力,“你叫我清宁吧,我不习惯。” 秦易微点头,立笙哥和她的事他不便过问,也无从插手。 小姑娘扭着脖子环顾了几圈,“爸爸呢?”眼底满是失落。 “你爸爸……在家给你布置公主房,来,我们快回家看看喜不喜欢。”秦易积极圆谎。 苏清宁没什么特别表情,那是受过伤害之后出现的麻木。 秦易亲自开车,苏清宁带着秦诗坐后面。 “这次这么急叫我们回有什么事吗?”苏清宁问他。 秦易皱着眉,“回家说。” 苏清宁点点头,“岑岑还好吗?” “对呀,小婶婶呢?”小姑娘也跟着问。 “她应该会见你们。”秦易声音沉郁,车加速。他之所以说得动苏清宁带孩子回来是因为秦诗的抚养权是他帮苏清宁争取到的。 “爸爸——”诗诗远远看见候在大门口的秦立笙,车还没停稳就要下去,苏清宁抱都抱不住。 秦易赶紧停好车,小姑娘连蹦带跳下车,抱着秦立笙不放“爸爸我好想你,你都不去看我。”说着小嘴一瘪大眼睛就要掉眼泪了。 秦立笙将孩子抱在怀里,眼睛落在苏清宁身上,她依旧没什么表情,最熟悉的陌生人大概说的就是他们这样。 “都别站门口,进去吧。”秦易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爷爷,奶奶……”小孩脸六月天,说哭就哭,就笑就笑。两家人聚在一起,欢乐融融。只有两个人像隔了茫茫人海。 苏清宁一直跟宋佳荷说话,诗诗被爷爷奶奶宠得不行,秦易和秦立笙在阳台抽烟。难兄难弟,都被媳妇不待见,一个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边,一个看似远在天边,实际上也是远在天边。 “你和大嫂……真的没可能了吗?”秦易吐出烟圈问。 秦立笙不大抽烟,只是看着那烟一点一点燃尽,“只要她开心就好。” 秦易很想说一句,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想一想,又觉不太妥。 秦立笙看着他,“你和曾岑怎么样了?” 秦易狠狠吸口烟,“她的律师申请了人身保护令。” “难怪你这么兴师动众。”秦立笙目光跟随苏清宁。 秦易肩膀撞撞秦立笙,“别说当弟弟的不帮你,等会儿你去跟大嫂说说这事。” 秦立笙苦笑,他现在一定要个人帮忙才能跟她说上一句话。他闷闷呼出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就这样放曾岑走。有一天,她知道你为什么娶她,她还是会走。现在这样伤害是最小的。” 秦易沉默,指尖的烟结了长长一段灰烬,散落下来脏了他西装都不自知。 “真到那一天,我不会留她。”他说得决断,心里却微微异样。 秦立笙又叹口气,“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希望最后的结果,真的是你想要的。”他熄掉烟,进去。 秦易被烟呛到,咳得胸口都疼起来。 苏清宁去厨房拿蜜饯,最顶层的橱柜,蜜饯盒放在最里边,她踮起脚尖使劲够还是差着一点。背后,有热源贴近,熟悉的气息,男人的手臂从她耳边穿过轻松就拿到橱柜最里边的蜜饯盒。 “诗诗正在换牙齿,少吃甜食。”秦立笙的声音带着小心。 苏清宁一转身刚好落到他胸怀,强大的压迫感她依旧面不改色,“女儿是我的,我知道怎么带。”绕开他要走。 秦立笙握住她手臂,她瘦了。 “我有事跟你说。” 苏清宁转身,“说话不用拉拉扯扯。” 秦立笙讪讪放开她,“阿易和曾岑正在闹离婚,曾岑还请了律师要闹上法庭。” 苏清宁冷漠的脸终于有了波动,“他们怎么闹成这样?” “具体的我不大清楚,阿易是坚决不会离婚,所以曾岑那边需要你去劝和。”秦立笙避重就清将事情说了下。 曾岑和苏清宁差不多大,也是因为诗诗两人才熟络起来,两人关系即是老师和学生家长,又是亲戚,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聊着聊着就比亲姐妹还亲了。 苏清宁想了想,“曾岑的性子我多少了解,是不是阿易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这个我可以保证,阿易不会。”秦立笙信誓旦旦。 “我会找曾岑聊。”苏清宁淡淡回了声,转身要走。 “清宁……”秦立笙不想这么快结束与她独处又不知怎么留她,情急伸手。 “别碰我!”苏清宁背对他怒止。 秦立笙的手僵在半空。 “你说过就算我脱光了求你,你也不会碰我一下,请秦先生自重。”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像钢锥一字一字扎进他心脏。 有些事,有些人,错了,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挽回,她和他都不希望秦易和曾岑重蹈覆辙。 曾岑接到苏清宁电话的时候,正在福利院。方峤带方浩轩回福利院和孩子一起玩,分享自己的游戏、玩具,帮忙照看比自己小的孩子,教孩子要有爱心,从小培养孩子的公益习惯。更直接的目的是,三人一起出行这样大众的场合,跟踪他们的人会毫无顾忌露面。 只是,福利院的开放日实在太嘈杂,他们来了有大半日都看不出可疑的人。 “我出去接个电话。”曾岑跟方峤打过招呼拿着手机出去。 “喂。” “是我,清宁。我带诗诗回国休假期,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个面。”苏清宁热络约她。 曾岑隐隐觉得她是为秦易的事来的,“我,最近,有点忙……” 苏清宁笑起来,“不会忙到连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吧,来吧来吧,诗诗也很想见你,一回来就嚷着要小婶婶。” 曾岑心沉了一下,已经确定她就是秦易的说客,“我真的没……” “明天,我在magic等你,诗诗给你准备了礼物一定要亲自送给你,不见不散。” 曾岑觉得离婚的事迟早是要大告天下,只要她够坚定,谁也不会让她动摇。 “好。” 擦肩而过的行人,曾岑隐隐闻到熟悉香水味,在哪里闻到过,而且只一次就深深印在她记忆里。她怔怔站在原地良久,脑中一闪,是那晚秦易身上的香水味! 她急转身,在人群在寻找刚才与她擦肩而过的女人,使劲回想,宽沿帽白色上衣红色长裙。 一抹红色身影闪进拐角老梧桐树后,就是她。曾岑拨开人群追上去,拐过梧桐树是翻修工地,工地杂乱空无一人,她都怀疑刚才看到的那抹红色只是幻觉。 她不死心,小心翼翼进入工地,墙体破旧钢筋裸露,这要是晚上配点音乐可以拍鬼片了。 “你在找我?”突然响起的声音着实惊悚,虽是青天白日曾岑背上已有冷汗。 曾岑回头,一双明若寒星的双眸正带着煞气盯着她,唇角一笑若有似无的嘲讽。 陌生又熟悉的幽香随风而来,曾岑感觉胃里开始翻腾,孕妇初期尤其对气味敏感。 “你在找我?”女人又问了她一遍。 曾岑定了定神,轻笑,“这句话应该反过来,你在找我?” 女人眼中似有微微惊讶,“你倒是没有我想像中的笨。” “多谢夸奖。”曾岑不动声色打量她,“我该怎么称呼你?” “苏清歌。”女人大方报名。 曾岑也不拐弯抹角,“如你所愿,我要跟秦易离婚了,还差最后一步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苏清歌笑着摇摇食指,“如果是因为我,你跟秦易离婚,我和秦易之间永远会有根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没那么傻。” 这个女人比曾岑想像中聪明漂亮,原来秦易喜欢这样的女人,淡淡酸涩。 “那你这样不余遗力的抓我把柄有什么意义?不愿意离婚的那个人是秦易。” 苏清歌笑得意味深长,“到它有意义的时候,自然有意义。” 曾岑亦笑,“所以,秦易确实是和你婚内出轨?” “我们……”苏清歌刚开口。 “曾岑——曾老师——”方峤焦急喊她。 曾岑一回,苏清歌快速离开。   ☆、第十七章 离婚心得 曾岑没有追,方峤找过来,“你怎么一个人来这儿,工地很危险。” 曾岑叹口气,无奈望着他,“差一点。” 方峤不解,“差一点什么?” “差一点我就能套出证供。”她拿出手机,刚才她和苏清歌说话的时候偷偷开了录音。 “差一点她就亲口承认了。” 方峤皱眉,“什么都没有安全重要。” “这段录音有用吗?”曾岑还是不甘心。 方峤反复听了几遍,“苏清歌?最迟晚上我就能拿到她的全部资料。” 曾岑低着头,还在想苏清歌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去的时候曾岑在车上睡着,方浩轩安安静静坐在旁边。方峤一回头,刚要张嘴,小家伙竖起手指,“嘘——” 方峤下巴指指后座的小毯子,小家伙小心翼翼拉了毯子盖在曾岑身上,父子两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曾岑本就嗜睡,加上今天劳心劳力睡得很沉。 醒来的时候,方浩轩还安安静静坐在她旁边一个人玩无声游戏,车引擎已经冷却很久。 “老师你醒啦。”小家伙扔了平板一脸关切望着她。 曾岑动了动脖子,“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方浩轩摇头,“不久,节奏大师我才连过十关。” 曾岑抱歉摸摸孩子头,“你一直在这儿陪我?” “我喜欢跟老师待在一起。”孩子是最真实的。 曾岑心里暖暖的,因为眼前这个小暖男。 “你爸爸呢?” “爸爸说他有重要的事要做先进去。” 曾岑动动腿,牵着小家伙下车。进屋就闻到香味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曾岑拍拍小家伙让他先去洗手,小家伙蹬蹬跑开。她过去厨房,方峤系着围裙衬衫袖子挽到手肘,身高不比秦易矮,一米八几的个子那围裙像七个小矮人的衣服。 曾岑没有喊他,看见他手边放了一本手工抄录的菜谱,红色大号笔写着,孕早期防孕吐食谱。纸张边角都卷起来,微微泛黄,应该是很久之前的笔记。 方峤许是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一转头就看见她,无言的尴尬。方峤对于她似乎已经超出了客户甚至朋友的范筹。感觉……他把她当成‘妻子’照顾。这个认知让曾岑觉得她得尽快找到住的地方搬出去。 “我看你睡得正好就没吵你,很快有东西吃,你先在外面坐一下。”方峤不准备给她尴尬的时间,他是谈判高手,尤为精通洞悉他人心理,他希望一切发生的自然而然。 曾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说了一个‘好’字。 方峤端上最后一个菜,卖相一流,色香味俱全。曾岑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方浩轩扒得满脸是饭,“爸爸太棒了,爸爸以后都要做饭给我和曾老师吃好不好?” 方峤笑着往儿子碗里添菜,抬眸看看曾岑吃饭像数米粒似的,“不合味口吗?”问她。 她勉强扯出笑容,“不是,是我没什么味口。” “没味口也要多吃点。”他抬手看眼表盘,“我去收个邮件,桌上的菜都要吃完,不许剩。”起身上去书房。 曾岑拧眉,心绪杂乱。 方峤办事效率够快,短短几个小时苏清歌的背景查得一清二楚。 “单亲家庭,t大英语专业,毕业后受神秘人资助赴美国读mba,一个多月前回国,现任……”方峤声音顿了顿。 曾岑疑惑望着他怎么不念下去。 “现任秦氏行政总监。”方峤放下资料。 曾岑不愿承认,心还是狠狠痛了一下。原来他就把情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只有她傻瓜一样守着一个人的婚姻。 难怪苏清歌看她的眼神都是嘲讽,她真可悲。 “你还好吗?”方峤问她。 曾岑摇摇头,“我很好。这些资料加上我今天的录音,上庭够了吗?” “如果能证实资助苏清歌读书的人是秦易就十拿九稳了。” 曾岑皱眉,“那要怎么证实?” 方峤手指敲敲资料,“我会查清楚,就是需要花点时间。” “谢谢。”曾岑感激道谢。 方峤笑,“你对我除了对不起、谢谢,还有别的话可以说吗?” 曾岑并没有被逗笑,微微垂眸,“我……” “老师。”她刚开口,方浩轩跑进来,“我洗完澡了,老师答应了给我讲故事。” 曾岑咽下到嘴边的话,起身拉起小家伙手,看向方峤,“明天周日,我要去见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正好也有个孩子,我想带浩轩一起去可以吗?” 方峤点头,“注意安全。” “我会的。” 方峤摸摸儿子头,“你是男子汉,男子汉要照顾女生,所以你要照顾好曾老师,知道吗?” 方浩轩使劲点头,俨然已经是个小小男子汉。 …… 白色灰泥墙,绛红屋顶在阳光下特别醒目。 车在magic对面马路停下,秦易率先下车,开车门苏清宁带着诗诗下来。 “我在车上等你们。”秦易开口。 “嗯,曾岑那儿我会尽力。”苏清宁牵着孩子过马路进去咖啡屋。 曾岑带方浩轩来着实让苏清宁惊讶到,也让默默等在马路对面的秦易心塞不止一点点。她这是已经进入后妈角色了吗! “小婶婶!”曾岑一进门,小姑娘就兴奋冲过去,长高了,刚好可以抱到她的腰,“你都不来接我。” 曾岑笑着俯下身抱抱小姑娘,“我这不是来了。” 曾岑落座,苏清宁看了又看,不知如何开口问比较好。 方浩轩和秦诗,眨着眼睛,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认生还没熟。 “这是我律师的孩子,我现在是他的家庭老师。”曾岑简洁介绍。 苏清宁明了,“喝点什么?”并没有马上进入话题。 “苏打水。”曾岑拍拍方浩轩,“那边有游乐区你带妹妹去玩。”方浩轩和秦诗同年大月份。 方浩轩听话从沙发上跳下来,过去牵秦诗,小手一拉两孩子就热络了。 “诗诗长高了。”曾岑看着两孩子背影笑着开口。 苏清宁笑得轻淡,“看着孩子一天一天长大,时间过得真快。” “诗诗她……会想爸爸吗?”曾岑很唐突的问出来。 苏清宁缓缓搅动咖啡,“想的时候打视频电话。” “你……是怎么跟她说你们的事?” 苏清宁抬眸,“你不会是在跟我取经离婚心德吧。” 曾岑笑出声,“你变了。” 苏清宁眨眨眼,“哪儿变了?” “变得自信、豁达、坚强。所以,我应该向你学习。” 苏清宁沉默了,每个人都有一些说不出的痛,挽不回的遗憾,忘不了的爱。如人饮水,冷暖只有自己知道。 “所以你下定决心要和秦易离婚?”苏清宁终于绕到主题。 曾岑喝一口水,“嗯。” “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苏清宁握住她的手,“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秦易是真的不想离婚,看得出他花了很多心思挽回你,你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 曾岑苦笑,“他确实花了很多心思挽,包括不择手段。” “那说明他还是很在乎你。” 曾岑摇头,“很多事你不了解,我不想说。说说你吧,你一个人带诗诗工作怎么做到兼顾,单亲妈妈要注意些什么,单亲家庭会给孩子带来什么心理上的影响吗?” 苏清宁有些迷惑的望着她,“你……不会是有了吧?” 曾岑手里的杯子险些掉下来,她用力笑出来,“我是在关心你!” 苏清宁没有过多的追问,“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有孩子,不是到非离不可的地步,千万不要离婚。”她的声音包含太多愧疚,对孩子的愧疚。 她继续说:“我不排除有些夫妻离婚后带着孩子会比以前过得更好,但在孩子心理上留下的是一道不可磨灭的划痕。这个划痕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孩子的成长,我们无法预料伤害有多大。” 曾岑静静听着,心像在压抑的海水中沉浮,“诗诗她……” 苏清宁抬头看了眼游乐区的女儿,“诗诗每一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希望爸爸妈妈能在一起,傻姑娘一直以为我不知道。” 曾岑心里酸涩难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苏清宁突然起身,惊叫,“诗诗——” 秦诗不知在够着往外面看什么爬到滑滑梯顶上,脚下一滑直直从梯上栽下来。 苏清宁疯了一样冲过去,曾岑也跟过去。 游乐区地面铺了泡沫垫,孩子应该没有伤到哪里就是吓得轻,嚎啕大哭。 苏清宁也吓得不清,“诗诗乖,哪里疼告诉妈妈。” 站在一旁的方浩轩也吓着了,曾岑一边安抚他一边问秦诗:“诗诗乖,没事了,摔到哪里,哪里疼说出来。” “我要爸爸——”小姑娘一开口更伤心,哭得更厉害。父亲是孩子建立勇气、安全感的保障,所以孩子在恐惧害怕的时候会强烈希望爸爸在身边。 “出什么事了?”秦易拨开人群进来,“诗诗怎么了?” 苏清宁都急得哭出来,“诗诗从滑梯上摔下来一直哭。” 秦易二话没说就抱起孩子,“马上去医院。”   ☆、第十八章 意外 医院,诗诗一直巴在秦易身上,曾岑带着方浩轩在治疗室外等着。 “老师。”方浩轩一路不出声,曾岑还怕他吓出个好歹。 她拉着小家伙的手,“怎么了?” “诗诗会不会有事?”他小大人似的担心问。 曾岑拍拍他,“诗诗不会有事,但是,以后你们玩滑滑梯的时候一定要特别注意,太危险了。” “嗯。”小家伙点头,“诗诗说她看见有个人很像她爸爸,她想看清楚一点所以爬上去,然后就摔下来了。”方浩轩仰头看着曾岑,“诗诗的爸爸不喜欢她吗,为什么不要她?” 曾岑心里难过翻涌,很复杂的情绪,“她爸爸很爱很爱她。” “那为什么不要她?”孩子不懂。 “她爸爸不是不要她,只是……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不能和她生活在一起。” “就像我妈妈离开我一样吗?”孩子追问。 曾岑觉得胸口闷闷的疼,“你妈妈也一定很爱你,一定很舍不得离开你。” “老师,你可以当我妈妈吗?”孩子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特别脆亮。 治疗室的门在这个时候开了,秦易出来,薄唇抿紧,眼睛锁着她似乎也在等她回答。 无声对峙,空气都压抑起来。 凌乱焦急的脚步声打破这压抑,“阿易!”秦立笙风尘仆仆赶来,“诗诗怎么样,在哪里?” “刚哄着睡着,大嫂在里面陪着。没什么外伤,有点轻微脑震荡。”几乎是秦易话落,秦立笙已经冲进去。 走廊又只剩下曾岑秦易和方浩轩三人。 “我送你回去。”秦易没看曾岑也不等她回答自顾往外走。 曾岑什么也没说,牵起孩子,跟上。 车上,方浩轩靠在曾岑怀里睡着,秦易前面开车。静谧空间,相对不久前的锋利,此刻,两人难得的平和。 曾岑脸一直看着窗外,秦易看似平视前方时不时会从内视镜看她一眼。 “你真的要当后妈不当亲妈?”他戏谑开口,没有讽刺的意思听着就像讽刺。 曾岑肩膀僵了一下,手下意识就要去抚上腹。她用极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的动作,“我和方峤不是你想的那样,过两天我找到房子就会搬出来。”她转过头看着他,“我跟你解释不是必须要向你交待,我喜欢清清白白做人。” 秦易猛踩下刹车。 曾岑差撞到前面座椅,心子露跳几拍,掌心暗暗贴紧小腹,“我还是那句话,希望我们能和平协议离婚,如果不行,我也会据理力争。” “我不会跟你离婚……至少不是现在。”他的声音带了一丝疲累、失落还有一点挫败。 曾岑解读他的意思,他迟早会跟她离婚,只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 秦易没有回答,重新启动车。 那一瞬,曾岑有冒出放弃的想法,既然他迟早都要跟她离婚,那就等着,何必要像现在这样苦苦相争。 可是,她做不到。在知道了苏清歌之后,她已经做不到像以前那样自欺欺人的生活。她把爱情还给他,拿回她仅剩的一点点尊严。 “秦易……”她突然喊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样平静喊他的名字。 他没有回头,静静听着。 “如果……”如果是为了孩子你可以不要这样逼我吗?这话在心头辗转千回,方峤说一个女人不足以改变男人,一个孩子却可以。可她,没有把握。 车已经在方峤别墅门口停下,她的‘如果’还没有说出来。 “如果什么?”他回头问她。 方浩轩在曾岑怀里已经醒了,要下车。曾岑开车门,直直看着秦易眼睛,“如果有可能,让立笙哥和清宁和好,孩子太可怜。”说完下车。 秦易心狠狠一震,想到秦立笙的话,现在放她走是伤害最小的。 曾岑回房换衣服,方浩轩嗑嗑巴巴跟方峤讲了今天发生的事,孩子的词汇量有限,幸好方峤理解能力还比较强。 敲两声门,听到细微脚步声,曾岑开了门。方峤站在门口,“你还好吗?” 曾岑轻点点头,“我很好。”侧身让开,“我想跟你聊聊上庭的事。” 方峤进去,虽是自己的房子,现在是她房间,多少还是有点拘束。 曾岑已经换下从医院出来的衣服,她似斟酌了许久才开口,“我不想用出轨作为突破点打离婚官司。” 方峤微微惊愕,“为什么?” 曾岑十指交叠纠紧,“我迟早会告诉孩子关于他(她)爸爸的事,我不想因为父亲出轨给孩子心理带来影响。” 沉默,方峤不知说什么。 “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她也知道现在提出这样的想法实在很让人为难。 方峤看着她,“其实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还是协商离婚,或许,你应该把孩子的事告诉他。没有感情的婚姻对孩子也是一种伤害,在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分开最好。”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还有……”曾岑抬眸,“我想这两天就搬出去,麻烦你帮我留意下房屋出租信息,不要太好,干净、环境不复杂就行。” “怎么突然要搬出去?”方峤挽留。 “也不是突然,我一早就想好了不会在这里住太久,也不合适。” “我没有觉得不合适。” “方先生。”曾岑认真看着他,“如果你想替方浩轩找个妈妈,我想有很多优秀的人选供你选择。”点到为止。 方峤表情微僵,起身,“我明白你的意思。”抬脚出去。 曾岑深深呼出一口气,她现在不愿牵扯进太多复杂的感情,她只想一心一意守护这个孩子。 曾岑想了一整夜,第二天主动给秦易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付俊,“喂。” 曾岑听着声音不对,“秦易呢?” 付俊一下就听出她声音,“秦总昨天在威斯汀开会,太晚就在酒店休息,刚睡着,今天有个政府工程开工仪式他得出席,您有事儿?” “我……没什么事。”曾岑挂了电话,这事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得两人心平气和坐下来说。 她换好衣服出门,方峤没有问她去哪里,昨晚的谈话,今天两人都尴尬。 曾岑直接去以前新房等秦易,她想,在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房子依旧纤尘不染,不知是新请的钟点工得力还是他根本就很少回这里。他口口声声要她回家,哪里是家,这座空房子? 她手掌贴着小腹,“宝贝和妈妈的家一定比这里好,比这里温暖。”她想起来她还有些小东西没有拿走,径直上楼去卧室。 推开门,曾岑看到一片狼籍,衬衫、领带、西装扔了满床,地上都是衣服。她知道他不喜欢陌生人动他的东西,以前他的衣服都是她收拾打理。 曾岑一件一件捡起衣服归置好,她是看不得这样乱的。 床头柜上的结婚照都不见了,不知是他收起来还是扔了,她还想着拿一张作纪念。以后至少要让孩子认得哪个是他(她)爸爸。 枕头下露出照片一角,她好奇掀开枕头,是一张她的照片。她皱着眉拿起来,照片上的她蜷缩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落地灯投射过来她身子有一半都在阴影里,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兮兮。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照的,他偷拍她? 她将照片放回枕头下,看一眼时间还很早。打开电视,时事新闻热点正在直播政府工程开工仪式。 简易礼台后是高耸如林的脚手架,饶是这样粗犷背景秦易依旧震住全场,看似柔和的笑透着疏离,举手投足气度卓然。旁边站的礼仪小姐小碎步往他身边靠,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恨不能直接贴上去。 曾岑对着屏幕弯唇讽刺,他可真是稀有动物。 秦易上台致词,像是自带ps功能,360度无死角。底下一群狂热者正花痴他的时候,意外发生得毫无预兆。 背后脚手架上的钢梁突然脱落一截砸下来,正好是秦易站的位置。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画面一度混乱,最后稳当定格在一个女人被钢筋刺穿胸口满身鲜血躺在秦易怀里。 镜头迅速拉近,秦易和女人的脸清晰放大。 苏清歌!曾岑认出秦易怀里的女人是苏清歌。 画面上,秦易抱着苏清歌疯吼着喊救护车,是曾岑从没见过的惊慌。 刚才,千均一发苏清歌奋不顾身冲过去推开了秦易……   ☆、第十九章 签字离婚(修bug)) 电视画面切换已经换成别的报道,曾岑直直盯着屏幕,脸上血色一点一点褪尽,十指指尖发冷。如果他们的爱情已经到死生相许的地步,那她算什么,他们这一年的婚姻算什么? 不得不佩服狗仔的强大,离事故发生才几个小时,秦易和苏清歌已经登上头条。她给秦易打了几个电话,无人接听。电视上画面混乱,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她去书房开电脑希望网上有实时跟踪,网络头条全部被苏清歌占据。 t大才女,宅男女神,曾因网络一组素颜照红极一时,还一度被星探发掘过,因为神秘男友甘为背后小女人。二十岁生日,神秘男友为其庆生,冰雕巨型童话城堡作礼物曾在t大哄动一时,有传言冰雕里面还藏了鸽子蛋大的钻戒。王子公主童话的结局是走进婚姻殿堂,然后幸福生活一辈子。苏清歌却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出国留学,王子公主故事就此颠覆。惜哉,惜哉! 网页上还贴出几张模糊照片,男女主深情相拥,女主角正对镜头拍得很清楚,男主角只有三分之一侧脸,曾岑一眼就认出是秦易。 算一算时间,苏清歌出国的时间刚好是秦易追求她的那一年。是巧合,还是另有乾坤? 曾岑心慌乱不安,呼吸都涩滞,某些一直迷惑她的疑团似乎正在一点一点露出真相。 而那真相,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 坐立不安,她决定去医院找秦易。 路况十分拥堵,长长的车队堵在天桥,等待是煎熬的。她的心一半在火里一半在冰里,既希望快点到医院又希望再慢一点,让她缓缓,让她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工地最近的医院,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曾岑看一眼根本进不去,她拿出手机拨到秦易的电话想了想还是打给付俊,他现在应该是没有心情接电话的。 付俊的手机通了却一直没人接。 “谁是ab型血!” 曾岑抬头,付俊急匆匆从医院出来一路喊着问,谁是ab型血。医院血库ab型血荒,血液中心也出现紧缺情况,需要立马找一个ab型自愿献血的人捐血出来进行配型。苏清歌的情况已经很危急,多拖延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曾岑悄悄绕到医院被锁死的侧门,医务人员行色匆匆,还有警察在录口供。 “警察同志——”她隔着院门喊,“我是ab型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护士,过去门边,“你说你是ab型血?” “是。”曾岑点头。 护士赶紧喊来门卫开门,曾岑顺利进入医院。护士带她去急救室途中遇到一位主治医生,焦急不安,“找到ab血型了吗,伤者那边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秦先生在里面大发雷霆,苏小姐有一点不妥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曾岑松一口气,还能大发雷霆说明他没事。她想,她今天也许能看见秦易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全部给我出去找,一定要在最快时间找到合适血型!”隔着长长的走廊都能感受到秦易雷霆之怒。 主治医生和护士加快脚步,曾岑都跟不上。 “找到了,找到了……”还未近身医生就诚惶诚恐喊起来。 秦易回身,短发有微微凌乱,西装下的白色衬衣胸口一片血渍,看上去触目惊心。 医生和护士让开,秦易才看见带来的人是曾岑,微微怔愣,“怎么是你?” “我特地来找你。”曾岑眼睛平静如水。 秦易胸口起伏,眼底竟有一丝悲凉,“看到我好好的是不是很失望,要是我死了你就解脱了是不是?” “我没这么想。” 秦易看她的眼底杂糅太多复杂,决断开口,“你捐血,我签离婚协议。” 这样直接,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她的感受?他真的那么爱苏清歌?心像被针尖一下一下划过,细细的伤口疼痛绵密不绝,薄弱的泪腺快要决堤,曾岑深吸一口气,“好。”所有想要找寻的答案,所有对他的感情都随着这个字结束。 她认了。 医生让她进去急救室抽血,她转身的那一瞬秦易伸手想拉住她,终究没有伸出挽回之手。 躺上急救台,隔着一个帘子曾岑看见苏清歌戴着氧气罩,医生说她陷入昏迷,曾岑分明看见她眯着眼睛在对着她笑,嘲讽、不屑、胜利。 尖利针头精准扎进她血管,推入深埋,她感觉身体的血液汩汩往外流,为了救活她丈夫爱的人。她觉得她上辈子一定对秦易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这一世,她要连累宝宝一起经历这样透彻心肺的痛。 她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她被遗弃在洪荒黑暗,独自一人瑟缩无助。突然有一丝光,她追着那光线奔跑,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至她的眼睛无法直视。双手挡住眼睛再放下的时候,她看见满园的蔷薇肆无忌惮淹没了青苔墙面,秦易就站在蔷薇下,偶有微风吹过,几片花瓣落在他肩上,他望着她笑朝她伸出手蛊惑她靠近。 她身体似不受自己控制,一步一步走向他,握他的手,什么也抓不住。 “他看不到你,他眼睛里从来就没有你。”背后响起苏清歌的声音,她回头,苏清歌眯着眼睛对她笑,那是胜利者的笑容。苏清歌在一瞬间穿过她的身体投入秦易怀抱,他真的从一开始眼晴里就没有她。 “曾岑……曾岑……”有一个很遥远的声音在喊她。她眼前的画面模糊扭曲起来,最后只能看见苏清歌的笑,“他眼晴里从来就没有你……” 曾岑骤然睁开眼睛,那句话犹如磨咒在耳边缠绕。 “曾小姐,你终于醒了!”医生在她床边长长松一口气,“好险,你再醒不过来就很危险了。” 脸上有冰凉,她伸手摸一把,全是泪。 “你还好吗?”护士不停喊她的名字不停跟她说话生怕她就这样睡过去。 “我……怎么了?”曾岑哑着嗓子问。 “你刚才在抽血过程中晕过去了,医生给你开了葡萄糖,你好好休息,回去之后注意补充营养,多吃点补血的东西。”护士絮絮叨叨嘱咐,医生见曾岑没事已经出去。 曾岑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是头有点晕,身子发软,“她怎么样?” “你说苏清歌?”护士慢慢扶她坐起来,倒一杯水给她,“幸亏你及时给她输血,她已经脱离危险转入重症病房。只是伤势太重,以后可能都会留下后遗症。” 护士见曾岑低头喝水没理她,八卦神经触动,“听说她是为了救男朋友才受这么重的伤,看她男朋友的样子这辈子都会对她不离不弃。” 曾岑捧紧水杯,全身冷得发抖。 护士以为她是失血过多畏冷,多拿了床被子来给她盖上。 “你……”曾岑低低出声,“怎么知道那个男人是她男朋友?” “那男人差一点为她把整个医院都拆了,她从手术台下来到重症病房那男人就一直陪着守着,这不是男朋友是什么。”护士看她渐渐苍白的脸色,又问了句,“你还好吗?” 曾岑眨眨眼睛,笑出来,“我很好。我想喝点热牛奶,麻烦你。” “我这就去给你加热,你好好休息。” 护士刚走,曾岑就拔了手上的针,鲜血涌出来她也顾不着按。下床脚下像踩在棉花上,体力严重不支,她撑着找到自己手机开门出去。 一排一排找到重症病房,她就站在楼下给秦易打电话。一遍,不接;两遍,不接……她固执的一直打。她付出了‘血’的代价,总得要拿回属于她的自由。 四楼重症病房蓝色玻璃后,秦易孤寂身影映在玻璃上,充血的眼睛复杂的望着楼下的她,手机一直在响。屏幕上闪烁‘曾岑’两个字,他以前有想过存‘老婆’。当时为这个念头他还嘲笑了自己一番,已经定好的结局又何必贯一个枷锁。 手机铃声终于停了下来,他看见她转身离开,身影薄得像一片纸,一阵风就能吹倒。 曾岑实在支持不住身体太虚弱,踏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手机终于有回应了,秦易给她发的短信:明早八点,洪大为律师事务所,签字离婚。 十六个字,他和她,自此,断得干干净净。 得偿所愿,她应该高兴的。 雨后的天气,风很凉,曾岑抱紧双臂走在熙攘人群,街上每一个都看上去比她幸福。 真希望一下子就变成垂暮老人,跳过所有心动、挣扎、痛苦、难过时刻,跳过所有爱而不得的遗憾,直接以平静、淡薄的心态去面对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是不是就可以省去那些难以割舍和兀自不甘。以前在书上看到这段话,深不以为然觉得太消极,现在,却觉得,如若成真该多好。 “不见不散。”她回了四个字。   ☆、第二十章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医生,她怎么样?”家庭医生刚从曾岑房里出来,方峤将她堵在门口。 医生摘下口罩眉毛都快拧一起了,“太胡闹了,怀孕是女性缺铁性贫血高峰期,你居然让她去献血!知不知道这样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 医生说得方峤哑口无言,今天的新闻他也看到了。第一时间就给曾岑打电话,她没有接,他就知道要出事了。 “那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松口气,“没有出血现象,各方面也还稳定,只是她从现在开始一定要好好静休补养回来。我给你列个食谱,你每天按照食谱弄给她吃。” “好。”方峤送走医生,径直上楼,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自觉放轻脚步。 床上,曾岑脸色惨白如纸,睡得很平静。方峤走近,有几缕发丝耷在她眼睛上他抬替她拨开,触到她冰凉的皮肤,心,闷闷的难受。 她眼皮动了动,他赶紧收回手,曾岑睁开眼睛。 “你还好吗?”方峤声音很轻。 曾岑点下头。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方峤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曾岑露出惨淡笑容,“我输血救苏清歌,秦易答应签离婚协议,明早八点。” “混蛋!”方峤愤怒一拳打在墙壁上。 曾岑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泪逼回去,“现在,皆大欢喜,是最好的结局。” “他实在太过份,你还怀着他的孩子!” “我很庆幸,那个时候……没有告诉他。”如果秦易知道她怀着他的孩子,他还会要她给苏清歌输血吗?她不愿深想,何苦自招其辱。 “曾岑……”方峤差一点就握到她的手。她翻了个身,背对他,“我累了。” 方峤伸出的手僵硬着收回,“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陪你去。” 曾岑没有作声,背对他闭上眼睛。 方峤僵硬着替她掖好被子,回自己房间,抽屉里拿出绷带一圈一圈缠紧自己手掌,镜子里映出他冷硬的目光。一拳打碎玻璃,血染红白色绷带。 早上,闹钟叫了两遍曾岑才醒。看一眼时间,七点十五分,她居然没有在第一遍的时候就醒来。 下床,洗脸的时候发现自己脸真的惨白得吓人,涂点腮红再穿套旧式红褂裙可以直接上镜,演怨念不散的女鬼。 她擦干脸上的水,过去梳妆台,一点一点细致上妆。今天,应该是新生活的开始,不是尽头。 方峤在楼下等她,她注意到他受伤的手,“你,怎么了?”目光落在他缠绷带的手上。 “没什么,不上心划了一下,上车吧。”方峤替她开副驾驶座车门。 “其实,你不用陪我……” “我怕秦易耍花招,律所都是他的人。” 曾岑无奈笑笑,悲凉从心生,秦易现在只怕心心念念都是苏清歌,哪有心情耍花招。 icu病房,秦易守了一夜,没有觉得特别累,甚至一丝睡意也没有,痛苦的是没得烟抽。 付俊一大早赶过来,有紧急合约要他签字。医生查过房,秦易才和付俊下去医院餐厅。 “秦总,回去睡一觉吧,眼睛都充血了。”付俊担心看着他。 秦易摆摆手,看完合约,龙飞凤舞签上名字,扔了笔,“有没有烟。” 付俊身为助理,老板有烟瘾他会随身备着,烟盒递给他。 秦易磕磕烟盒,低头衔出一根,打火机咔咔打了几次都没打着火。 付俊赶紧接过,一下就打燃替他点上,“你也不用太担心,医生都说苏小姐已经渡过危险期,好好调养没什么大碍。” 秦易狠狠吸一口吐出沉沉烟圈,他真的是在担心苏清歌吗?他人守在这里,脑中一遍一遍回放的却是曾岑对他转身的身影。 他碾碎烟起身,“开车送我去律所。” “去律所?” 秦易都不给付俊反应的时间,人已经往外走。 付俊追上去,“我们去律所干什么?” “签离婚协议。”秦易简短五个字。付俊扎扎实实楞在原地,半天才,“啊……?” 一直到坐上车付俊嘴都没合拢,旁人可能不知道,付俊是真真实实全都看在眼里,这么些日子,秦易千方百计、挖空心思、费尽心机挽回的‘婚姻’就这样要离了? 因为苏清歌?除了这个理由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对苏清歌,付俊不认同,但确实是佩服的,有几个女人会爱一个男人爱到能付出性命。所以,即使秦易现在是为了苏清歌而同意离婚,他也可以理解。 秦易脸色深沉,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秦易迟到了。 曾岑看着窗外天空,难得的蓝天白云,现在他心里只怕没有任何事比苏清歌更重要。 “秦总到了。”小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秦易进来,眼睛充血,下巴有青色胡茬短发微微凌乱,带血的衬衫已经换过来,从褶皱上可以看出他一夜未眠。 秦易目光锁定曾岑,妆容细致容光焕发,方峤亦步亦趋相陪,就等着他签字离婚。他盯着方峤收紧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方峤看他的目光也带着狠戾。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似有电流火花爆破。 洪律师清清嗓子,“人到齐,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曾岑安安静静过去坐下,秦易拉开椅子摔得震天响。 洪律师暗暗捏把冷汗,“离婚协议二位先看看,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协商,一旦签了字马上生效就不得更改。” “不用看,我什么都不要。”曾岑真的一眼都没看直接签字。 秦易攥紧笔狠狠落下的时候,居然把笔磕断了。 洪律师额角已有汗迹,“秦总觉得有问题尽管提。” 秦易脸色无澜,淡淡抬眸,“洪律师大事精细,细节太粗糙,这样的劣质笔也敢拿出来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秦氏苛刻雇员。”他扔掉手里半截笔。 洪律师后背都是冷汗,就知道今天的差事是个烫手山芋,这会儿不知道到底是递笔还是不递笔,完全摸不透总裁这是想离还是不想离。 洪律师这儿还在激烈思想斗争,一只纯黑金夹钢笔已经递到秦易面前,“秦总,用我这只,再断了,还有。”方峤今天就是专门冲秦易来的。 秦易冷笑,转头看曾岑,“他现在以什么身份陪你来?” “到今天为止他还是我的律师。”曾岑平静看着他眼睛,不偏不倚。 秦易点头,怒火一点一点聚积,随手从桌上笔筒抽一只笔出来,签上自己名字,力度大得划破纸张。 洪律师暗暗松一口气,“两位签过字,协议就正式生效,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曾岑起身要走,秦易开口,“等等。” “秦易,你现在没权利要求她任何事。”方峤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秦易的怒火也一触即发。 曾岑感觉到剑拔弩张,坐回去,“离婚协议都签了,秦先生还有什么事?” 成功分散注意力,秦易怒火压住,看着她,“离婚的事暂时不要跟我爸妈说,如果他们给你打电话,不要接。” 曾岑冷笑,“你放心,你的爸妈,当然得由你自己去说。”她起身,“秦先生还有事吗?” 他抿紧唇,摔门离开。 曾岑踏出律所,整个人如释重负。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方峤给她找个位置坐下等他。 “取车也费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在门口等你。” 方峤将她按下坐好,“坐在这里等我。” 曾岑有些奇怪看着他背影,隐隐觉得有事。 地下停车场,秦易坐在车里抽烟,看见方峤一个人下来,他灭烟下车。后脚跟还没站稳,方峤拳风扫过,秦易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秦易,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欺负女人你算什么男人!”方峤手上的白色绷带又被血染红。 秦易笑笑,张张嘴拇指楷干唇角血渍,狠狠一记左勾拳还给方峤。 “方峤,我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 方峤笑,“现在想起来珍惜了?晚了。我告诉你秦易,从现在开始,曾岑我负责。我会娶她,好好爱她,爱她的……”他差一点就说脱口而出,秦易的拳头已经招呼过来。   ☆、第二十一章 失去 两个男人都是心狠手硬的主,各自脸上、眼睛上都不同程度挂彩,谁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方峤重新缠紧手上绷带,秦易脱了外套狠狠掼在地上,博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秦易眸色猩红,“你听清楚,你敢动曾岑,我一定废了你!” 方峤吐一口血,“这刚好也是我要警告你的,曾岑现在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再敢欺负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他话音刚落,秦易铁拳扫过,他本能后仰头躲过。 秦易根本不给他反应机会,手肘直直攻击他腹部。方峤躲不过扎扎实实中了重击,剧痛,喉咙温热腥甜涌出来。 绝地反击方峤一拳打中秦易唇角,打得他几乎要吐血。再挥一拳,秦易偏头抓住他手腕狠劲反扭推向他身后,另一手托住他手肘。整个手肘被制,方峤疼得额角冷汗都流下来,准备踢腿,秦易踩住他脚背,方峤这下完全疼得动弹不行。 “你们在干什么!”曾岑惊愕看着扭打的两人,她在上面等好久都不见方峤踪影所以下来看看。 秦易没看她,锁住方峤的眼睛尽是冷酷,“你哪只手动她,我就废哪只!” “秦易,你放开他,我要报警了!”曾岑真的拿出手机,秦易的样子真的会扭断方峤的手。 方峤痛得笑起来,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对秦易说:“你一定会后悔,你根本不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 秦易被他激得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咚一声将他按在车身上,膝盖顶在他腹部,“闭嘴,你给我闭嘴!” 方峤疼得直冒冷汗,依旧在笑,“你尽情打,不要手软,谢谢你给我们如此助力。” 曾岑是真着急了,直接过去上手拉秦易,拉不动,照他手上咬,直到嘴里尝到甜腥味。 秦易感觉到疼,那疼好像穿透身体扯动心脏,扯心扯肺的疼。那只手一松劲道,方峤挣脱一拳攻到他侧腹,秦易连连后退,呼吸都困难起来,身子抵着背后车身才站稳。 “你怎么样?”曾岑急切询问方峤,扶他站好,“你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 秦易也在流血,她看都没看他一眼。 直到曾岑扶方峤走出停车场,秦易才滑坐在地上。刚才方峤那一拳打中他要害,他就那样躺在水泥地上,慢慢让呼吸平稳下来。 “秦总——”付俊匆匆赶来,回公司的半路上收到方峤的短信:秦易受伤,速到停车场。 事实上这条短信是曾岑用方峤手机发的。 医生替方峤检查,“肋骨轻微骨裂,注意休息不要做剧烈运动,其他都是皮外伤。”曾岑一直等在治疗室外休息椅上。 方峤开门出来,曾岑心子一紧,起身,担心询问:“你怎么样?” 方峤笑一笑,“皮外伤,没事。” 曾岑过来扶他,“我送你回家。” 方峤的车留在停车场,曾岑拦了辆出租车送他回家,他稍稍一弯腰就疼得喘气。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曾岑不知所措。 方峤握住她的手,“我没事,你不要这样一脸愧疚。我和秦易,只是我和他的事。” 曾岑尴尬抽回手,“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我很感激有方先生这样一位好朋友。既然事情已经结束,我和秦易也不会有牵扯,方先生实在不必因为我的事和秦易大打出手。” 方峤静静听她说完,专注看着她,“我对你不只是朋友。”他这样直接让曾岑措手不及。 “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打算要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更加不想做感情的替代品。”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感情替代品,你想冷静我能理解。希望刚才没有吓着你。”方峤也觉得自己太着急,被秦易激的,太冲动了。 曾岑垂眸不语,她在想,她是时候离开方家了。 医院里,苏清歌已经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她这会儿还不能动,一醒来没看见秦易正耍脾气,不配合医生检查,也不配合打针。 秦易接到电话,脸上的伤都没时间处理直接去病房。 “怎么回事!”尾音上扬,病房的人都诚惶诚恐退出去。 苏清歌听到秦易的声音眼中立刻有了神采,“易……” 秦易皱着眉头过去床边,“怎么了?” 苏清歌看见他脸上的伤,艰难抬手要摸他。 秦易按下她的手,“我没事,你感觉怎么样?” 苏清歌眼中有失落,他没有握住她的手。 “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真的疼得想死……要是这样死了,你就会永远记住我,不管你是结婚还是离婚。”她说着眼泪掉下来。 秦易拧眉,“医生说你已经渡过危险期,没事了,好好休养很快会康复。外科医生我会联系国际权威,一定不会让你身上留疤。” 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不留一点痕迹,苏清歌并没有感到高兴,相反,心生恐慌。她抓紧秦易的手,“你还会要我一个人离开吗?” 秦易沉默,苏清歌在他这片沉默里心脏快到负荷极限。 “易……?” 秦易淡淡看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清歌一怔,随即脸色更加苍白,梨花带雨,“易,我真的受不了再离开你一个人生活,我会死,我宁愿死……”她激动起来,痛苦捂着胸口急喘气。 秦易按呼叫铃,“你现在不能激动,别说话,慢慢平复下来。” 候在门口随时待命的医生鱼贯而入,“秦先生,苏小姐还很虚弱不能再受刺激,我们现在要给她注射镇定剂。” 秦易起身把位置让给医生,苏清歌抓着他的手不放。无奈,只能等医生替她打完镇定剂她睡着他才得以脱身。 病房外,付俊还等着他,担心他身上的伤,不知严不严重。 秦易出来,付俊起身迎上去,“怎么样了?” “没事。”秦易似松口气。 “你怎么样,要不要让医生看看?” 秦易摆摆手,折身在他身边坐下,“有烟吗?” 付俊指指墙上大大的禁烟标志。 秦易烦躁捻着眉心。 付俊还是去护士那儿要了双氧水和创可贴,棉签一点一点蘸去他唇角血渍。秦易好似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静静坐着,眉头深锁。 “你……会和苏小姐在一起吗?”大男人这样问确实是八卦了点,付俊就是很想知道。 秦易依旧沉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离婚的事,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混蛋的?”他突然这样问付俊,付俊楞住,“还真……没有。虽然我不赞同,但可以理解。人生在世,谁背上还没个十字架。” 秦易起身,付俊手上的棉签都掉到地上,“还没弄好,你去哪儿?” 秦易头也不回,“回家。” 夜,很静,空荡荡的屋子都能听到他脚步回音。 凌乱的房间焕然一新,所有东西都回归原位,衣服也整齐归类,秦易都取笑自己是不是遇着田螺姑娘了。 他就那样合衣倒上床,沾上床的那一刻他身体的疲惫才被唤醒,两天一夜,铁人也扛不住。 翻个身,看见枕头下露出一角的照片,他伸手抽出来。照片上曾岑睡容恬静,长发遮了她半边脸,柔和灯光在她发顶形成光圈,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是想拍下来,存进手机最深目录。那时,他们结婚一个月。 那日晚归,他靠着沙发睡着,她在背后做小动作,多大人还玩影子。她以为他不知道,沙发正对的落地窗将她的‘幼稚’全照出来。 还有,她喜欢藏他的打火机,不知是什么毛病。他明知打火机是她藏起来了,还是被弄得心烦气燥无法集中精力工作。他想去房间把他幼稚的小妻子从被窝里揪出来好好教育一顿,她不听话可能还会打她屁股。他走到房门口却始终没有推开那扇门,他知道,一旦踏出那一步,结局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控制。 现在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他对自己说。终有一天,她会忘记他,毕竟谁也不会老记着不开心的事。她会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嫁给他,生一对儿女。她那么喜欢孩子应该会生两个。然后,幸福生活一辈子。 想着,他觉得胸口处疼得厉害,他后悔应该听付俊的话让医生看看,说不定是肋骨断了。 方峤曾以为曾岑是他的软肋,他当时嗤笑以对。 有人说女人是男人身体里抽出的一根肋骨,男人这一辈子都在寻回那根肋骨,如果找不到,这一世他的心都会隐隐作痛。   ☆、第二十二章 震撼 啪哒脚步声打破清晨的宁静,苏清歌算着时间应该是秦易来了。 病房门被推开,苏清歌满心欢喜,“易……” 来的人却是……宋佳荷。黑礼帽,黑套装,黑墨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吊唁。 苏清歌表情僵在脸上,撑起身子扯到胸口伤,捂心悸痛状。 “阿易不在这儿,你不用装西施。”宋佳荷摘下墨镜,眼中鄙夷和两年前一模一样。 她苏清歌却不是两年前的苏清歌。 “宋阿姨,您应该看过电视了吧,我现在在秦易面前还用装?” 宋佳荷盯着她,“阿易和曾岑闹离婚是不是你设计的!” 苏清歌笑,“您太抬举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那你就离他们远一点!”宋佳荷怒吼。 苏清歌笑着摇头,“现在不是我不走,是你儿子不让我走。” 宋佳荷压着情绪跟她讲道理,“钱你收了,要求我答应了,供你读完学业,做人最基本的诚信要讲吧。” “我后悔了,不行吗。”苏清歌不可一世。 宋佳荷怒火压不住,“秦易已经结婚了,你这样是第三者插足,你就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苏清歌捂着胸口,“我是怎么变成第三者的,都是因为你们,为了攀上傅家不惜牺牲儿子的终身幸福拿婚姻作交易,该羞耻的是你们。” 宋佳荷怒极笑出来,“你真以为你对阿易有多重要?阿易真爱你会不问原因就送你上飞机,让你走?” 苏清歌被踩到痛处,“那都是你们逼的,他别无选择。” “那都是他自己作的决定,包括娶曾岑。”宋佳荷残忍将真相剖露在她面前。 “我不信!”苏清歌痛苦捂着胸口,“就算真如你所说,从现在开始,我会把属于我的一点一点抢回来。如果我没猜错,秦易和曾岑现在应该已经离婚了,最后还是我赢。” 宋佳荷手起巴掌落,清脆一耳光。秦易刚好到。 “妈——”秦易已经冲过去隔开宋佳荷。 苏清歌捂着胸口凶猛咳嗽,吐出一口血来。秦易按下呼叫铃,医生进来,他拉了宋佳荷出去,“妈,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跟妈妈说话。”宋佳荷不可思议望着秦易。 秦易控制了下情绪,“妈,她真的伤得很重,如果不是她推开我,今天躺在医院里的那个人就是我。” “所以,你就为了她要跟岑岑离婚?”宋佳荷质问,“你知不知道你爸爸的事情还没完全过,当初傅家为什么帮我们从中斡旋,你我心里都很清楚,现在是胡闹的时候?” 秦易沉默,良久才开口,“我和曾岑……已经签字离婚了。” 宋佳荷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和曾岑已经离婚了。”秦易清清楚楚重复一遍。 “你……”宋佳荷差点被他气晕过去,“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宋佳荷扶着走廊墙壁才站稳,气得发抖,“我不管,你明天带曾岑来见我,我要听她亲口说,你说的不算!” “妈——” “你别叫我!”宋佳荷整整衣服,“明天,我见不到曾岑,你就再也别叫我妈!”怒气匆匆转身就走。 秦易知道她不是开玩笑,可是,他现在只怕连曾岑的面都见不到。 有电话进来,他颇为烦躁接起,“什么事?” 付俊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他,“方峤今天一大早带……曾老师去了郊外,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付俊今天去郊区看一块地皮隐隐看见那两个像方峤和曾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方峤替曾岑在那儿租了个一居室的套间。付俊琢磨了一早上决定还是打个电话给秦易,他没撞见就算了,这知道了不说,到时真出什么事责任都压在他身上了。 秦易眉心拧起,“地址给我。”他走时询问了医生苏清歌的伤势,医生说伤口恢复得很好。秦易吩咐医生好好照顾她就出了医院。 曾岑搬出方峤别墅,方峤一句也没挽留。 独门小院的天井房,一室一厅,房间窗户外是一棵桔树,正值花期,簇簇绿叶白花点点,香味七里远都能闻到。 “这房子旧了点,但好在清静,你可以放心住下。”方峤替她放下行李。 曾岑打开落地窗,阳光直直洒进来,房间不大,窗台上两盆叫不出名的植物青翠欲滴生机勃勃。 “这里很好,谢谢你。”她真的很喜欢这里,简朴却有家的味道,比那些华丽的空房子好太多。 “浩轩,乖乖去学校了吗?”曾岑说要走,方浩轩整整哭了一天一夜,直到她上车,小家伙都没有出来跟她说一句话。 “小孩子过两天就好了。” “过两天我去看他。”曾岑打开行李箱在隔层拿出一个鼓鼓信封,“我知道规矩,租房付三押一,这里是四个月房租。” 方峤伸手抓住信封连她的手一起握住,“我帮你找房子让你搬出来,是想向你证明我并没有把你当什么感情替代品。也许我靠近你的初衷不良,但从现在开始,我,方峤正式追求曾岑。” 曾岑收回手,从她怀孕开始,方峤对她的感情就微妙起来。曾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移情,他想从她身上找回对妻子的遗憾。 “方峤,我希望你能理智一点。” “我很理智,”方峤坚定握住她的手,“让我做你孩子的父亲,让我照顾你。” 哐当一声,木质院门被人从外面踢开,秦易似从天而降,方峤不及反应已经被他从手里抢过曾岑。 “他刚才说什么?”秦易双手紧紧捏住曾岑肩膀,激荡的心子几乎要从胸口撞出来。 “秦易你放开她!”方峤缓过神上前。 秦易根本听不到他的话,眸子只锁定曾岑,努力压制着心里的震撼、激荡,问她:“他说,要做你孩子的父亲,你……怀孕了?”   ☆、第二十三章 你不配 “秦先生,如果您记性不好我可以提醒你,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曾岑第一次觉得和他是站在同等的位置,把他的漠视,不屑全还给他。 秦易被兜头浇了盆凉水。 “秦总,根据刑法第245条的规定,只要未经住宅主人同意,非法强行闯入他人住宅或者经要求退出仍无故拒不退出的,原则上构成犯罪,可以予以立案追究,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方峤出声赶人,理直气壮。 秦易冷却的心一点一点如烈火烧起来,方峤居然是第一个知道她怀孕的人,他的孩子他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 “曾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 曾岑冷笑,“你不配。”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秦易身体绷紧,手上的力度却一点一点减弱,他怕伤着她。 “是不是都与你无关。”曾岑轻松就挥掉他的手,“这里不欢迎你,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秦易攥紧拳,“我得不到我要的答案不会走。” “秦易……”方峤提拳就要上前,曾岑拦住他,“这是我跟他的事,我能解决。”方峤暂且压下脾气。 曾岑看着秦易,“是,我是怀孕了,但是现在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生下来。如果你继续来纠缠,我保证会让你儿子喊别人爸爸,或者直接打掉。” “你敢!”秦易直觉全身血液都沸腾。 曾岑笑,一字一句,“你-试-试-我-敢-不-敢。” 秦易这才发现他竟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曾经乖顺听话的小妻子还是眼前这个吗?还是以前种种都只是他自认为能够控制掌握她? 他的手机响得很不是时候,一声比一声急。他看了眼号码,是医院打来的,眉心深拧烦躁挂断电话。 “曾岑,这件事没完!”愤然离开,他怎么能容忍他的孩子叫别人爸爸,光想一想五脏六腑就搅心的难受。 曾岑松口气,身子一软差点站不稳。方峤扶住她,“你怎么样,还好吗?” 曾岑摇摇头,她从没有像这样与他势均力敌对峙的经验,第一次,差一点她就撑不住了。 方峤扶她坐下,“这里不能住,我给你换个地方。” “不用,我喜欢这里。”她为什么要躲着他呢,凭什么。 方峤还是很担心,“秦易一向说到做到,我担心……” “他是个很骄傲的人,今天被我这样赶出去,短时间内不会找上门。”曾岑苦笑,她这样算是了解他吗。 “况且医院还有他的真爱,过些日子他也就把这里忘了。” “可是……” “我有分寸。”曾岑抢白方峤,“真有什么事,我自己也能处理,再不济我还能报警不是。人身安全令会一直保护申请人到离婚后不是吗。” 方峤不再坚持,“那你自己小心,我一有空就来看你,”他怕她拒绝补充道,“带浩轩来看你。” “好。”果然她没法拒绝。 “你有事先去忙吧,我想休息下。”曾岑委婉送客。 方峤虽然不放心也没办法,嘱咐道,“晚上睡觉前一定要检查门窗是否关严。” “我知道。” 曾岑送他到大门口,方峤停下认真看着她,“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曾岑沉默,眉心微微蹙起,“路上小心。” 方峤无奈迈出门去。 曾岑一直目送他的车开远才回屋,长长叹一口气,手心熨帖在小腹,“对不起宝宝,妈妈不会不要你,妈妈很爱很爱你。”她一向亲情缘薄怎么可能不要。 不知是不是真有母子连心这回事,她好像能感觉到宝宝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在回应她,虽然只四十天。 她振作精神,先打扫卫生,其实到处都已经很干净,她又把厨房整理一遍。冰箱老式了点,新鲜牛奶蔬果一应俱全。她也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生计问题,不能一直都靠方峤‘救济’。 窗边书桌上放了一台老式笔记本电脑,也是方峤的细心安排。她无聊时可以消遣时间,因为太老式只有最基本的功能,所以不用担心她会玩太久。 曾岑开电脑,真的是够老式,启动时间她已经整理好衣柜。 上网浏览兼职,最好是能在家做的,她现在的情况也只能找这样的工作。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打字的兼职。日结,薪酬听上去不错,她现在没得选。 建一个专属文件夹,取名孕期日记,从今天开始新生活,她希望做一个快乐的单亲妈妈。 今天是怀孕四十天,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小窝。宝宝很乖,目前为止还没有让我孕吐难受。我现在越来越喜欢在路上观察孩子,想着,我的宝贝会长什么样,是不是也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开怀的笑,无忧无虑的长大。 …… 秦易的车停在住院部楼下,他独自一个人坐了很久,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抽得舌头都发苦。脑中一直一直在想,她是什么时候怀孕的。她在怀孕的时候,他竟然那样逼她,他还要她给苏清歌献血,越想越恨不能抽自己嘴巴。 手机铃声像是有触角的藤蔓牢牢缠住他这辈子都不得脱身,有多少个未接电话已经数不清。他抽完最后一根烟,终于下车,脱了沾了烟味的外套,上楼。 还未到病房门口,远远就能听到苏清歌哭闹声,“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我不要你们!” 秦易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加快脚步,推开门,鲜花水果、玻璃杯子碎片、药片洒了一地。 “又怎么了?” 苏清歌看到他,泫然若泣,“易,我好怕,你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她捂着胸喘得厉害。 秦易过去床边,“你身上还有伤,躺好。”秦易甚至没有碰她一下。 苏清歌很失落,但他人在这里就足够了,乖乖躺好。 秦易皱着眉问医生什么情况。 医生说苏清歌从一早上就喊胸口疼,他们要给她打止疼针她又不肯,非要他来,所以医院就一直给秦易打电话。 秦易替苏清歌盖好被子,“你感觉怎么样?” “我稍微大点声音说话就疼得厉害。”苏清歌真喘得不行。 秦易沉脸向医生,“你不是说她伤口恢复得很好吗?” 医生捏把冷汗,“苏小姐伤到肺叶,虽然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以后也会留下后遗症。正常劳动工作都会有影响,情绪激动都可能会引起喘急甚至呼吸困难。” “易……”苏清歌适时拽住秦易袖子,“我很难受,你陪着我好不好。”脆弱无助。 秦易对她终究心有欠疚,“让医生给你打止疼针,我陪你。” “嗯。”苏清歌安静听话,满眼都是依赖。 这大概就是秦易此生不得不背的十字架。 他等苏清歌睡着才出去,打电话给付俊,他现在唯一能交谈的人也只有付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孤独到这种地步。 毫无意外,付俊抱着厚厚的合同匆匆而来。秦易第一次感到疲惫,第一次觉得他热衷的权利游戏失去了乐趣。 “秦总,这些合同都是加急需要你签字。”付俊一脸的焦头烂额。自古都说红颜祸水,美人误国,这会儿他真真深有体会了,boss这几天完全不问政事还真是从来没有的事。 现在秦易再没心情还是接过合同,认真翻阅,签名。他所处的位置,肩上担的责任根本不允许他随心所欲的生活,何况他也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 付俊拿着他签过字的合同,大松一口气,“我先回公司了,各个部门都等着您签字指示才敢做事。” “你等等。”秦易叫住他。 “还有吩咐?”付俊站在原地。 秦易表情郁结,“聊聊。” 付俊为难,扬扬合约,“这些都是火烧眉毛的单子。”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秦易说着抬脚往医院花园去。 付俊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即视感,得,老板最大,跟上去。 “你说……怀孕献血是不是很危险。”他只要一回想,心惊肉跳,那个时候自己怎么那么浑! 秦易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一句。 付俊表情夸张,“哈?你有了?” 秦易烦躁瞪他一眼,“你觉得我有这个功能吗?” “不是,”付俊合拢嘴,“谁有了?不会是……曾老师?” 秦易微点头。 “不会吧!这……”付俊凌乱得不知如何开口。 “她说要让我儿子喊别人爸。”秦易说出这句话时,付俊觉得他挺可怜的。重点是,居然没有同情的感觉,付俊觉得自己良心大大的不好。但是呢,一向刀枪不入自带十三太保金钟罩的秦易也有这样的遭遇,怎么看怎么都是觉得……好爽啊。无所不能的大boss终于走下神坛和他们这种平凡的人类一样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秦易踢了幸灾乐祸的付俊一脚。 付俊清清嗓子,“她说得也没错,你们都离婚了,儿子在她肚子里,可不得叫别人爸嘛。” “找死啊你。”秦易气急败坏。 付俊告饶,“说正经的,你现在怎么想的,要儿子?还是儿子前妻一起要回来?”   ☆、第二十四章 得失 两个男人谈话场地转换到酒吧。付俊那句话问到刀口上。 秦易闷闷喝酒,他都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或者说能怎么样? 付俊见他又倒满一杯,忙按下他的杯子。 “没事,这点酒算什么。”秦易抚开他的手。 付俊挪开酒瓶,“这酒贵。” 秦易内伤出血,“你能不能抓到重点!” 付俊碰碰他的杯子,“我这不是看你苦闷想活跃下气氛嘛,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我不需要你的幽默感。”秦易拿眼睨他。 “那咱回到正题上,你想怎么样?” “不知道。” 付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不跟没说一样。 “那你喜欢曾老师吗,或者说,爱过吗?” 秦易看杯里褐色液体荡漾,几滴沾在杯壁上慢慢滑落像极眼泪。他记得,那一晚在黑暗中,她也问过他,“你爱过我吗?”他没有回答,他让她痛,痛得问不出第二遍。所有的事情就在那一晚脱离了掌控。 他看着付俊,“如果我说,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利用她,你信吗?” 付俊的反应没有过多的惊愕,从秦易突然决定要娶才相识数月的曾岑时,他就觉得这不是秦易的作风。他相信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别人身上也许可能,秦易不会。因为他要得到任何东西都太容易,容易到磨灭了他的狂热细胞,他应该还从来没体会过珍视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唯一的解释,他对曾岑‘另有所图’。只是,付俊久久参不透这一穷二白的曾岑有什么是值得他图的。 “信。”付俊看着他,“所以你宁愿疯狂工作也不碰她,因为你很清楚她终究会知道真相,会愤怒会离开,你希望将伤害降到最小,你希望以后她独自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能够坚强幸福。” 秦易闷闷一口干了杯里的酒,辛辣一直烧到胃里,“我现在不是你老板,我们现在是兄弟之间的交谈,你不用往我脸上贴金。” 付俊陪他喝了一杯,“如果不是出了苏清歌这个意外,我想,你和曾岑的结局也许会不一样。不是有句话叫,谎言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的。” 会吗?秦易从没想过。他做事一向目标明确,他和曾岑的婚姻,计划期是三年,他没想过要牺牲一辈子,也没想过要骗她一辈子。婚后的冷暴力不亲近,只是希望分开时干脆利落。却没料到,他还没有她洒脱。 秦易喝醉了。付俊硬把他扛出酒吧,由着他,最后一定胃出血进医院。 付俊不知该送他去哪里。 医院?明显不行。 新房?估计他这会儿是不想回那里的。 最后,付俊决定送他回老宅,至少有人可以照顾他。 五点的天阴阴沉沉,大片的乌云在头顶聚积像是下一秒就要坠落压下来。 付俊踩下油门加速,不多时,车稳稳当当停在秦家老宅门口。秦易酒品不错,一路上不叫不喊安安静静待着。 付俊扶他下车,按可视电话门铃,阿姨接的,“哪位?” “是我付俊,秦易喝醉了,天要下雨,快开门。” “你……等等,等等啊。”可视电话居然挂断了。 付俊对着窄小屏幕眨眨眼睛,“什么情况!” 秦易不舒服推开付俊,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你回吧,都到家门口我没事。” 付俊皱一皱眉,“你确定没事?” “你再磨蹭,雨下起来就走不了了。”秦易叼出一根烟,催促付俊快走。 付俊一步三回头,轰隆雷声由远及近,暴雨将至。付俊上车,调头,开走。 秦易就那样靠着墙壁坐在水泥地上,屈起一腿手肘撑着额头,头痛欲裂。越疼,他抽烟越厉害,企图依靠尼古丁来缓解疼痛。 头顶可视电话门铃重新传来声音,宋佳荷疾言厉色,“看样子你是把妈的话当耳边风了,一个人来,这宅子上下都不会有人给你开门。” 宋佳荷一向说到做到,秦易虽是独子,从小到大却从未有过骄纵的时候。正因为是独子,从小就被告知身负重担,家教严苛。记得小学时,老师布置作文题目童年趣事,他交的白卷,因为他从没觉得童年是有趣的。 秦易看着远处天边闪电划破乌沉天空,四分五裂的像撕了个大口子,雷声越来越近。 他摸出手机,看都没看拨出那个电话。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曾岑正在赶一篇十七万的打字稿,两天就得交上去,正是腰酸背疼的时候。她停下手头工作看一眼显示屏,秦易。她拿出便利贴写下,明天一定要去换张电话卡。 挂断电话,雨打在窗台上噼里啪啦,她赶紧去关窗户。窗台下放了一盆仙人掌,高度刚好到窗口。方峤特意放的,说是能防贼。 雨太大,关窗的一会儿功夫已经飘进来湿了她袖子。她赶紧把放服换下来,医生特别嘱付她现在要特别注意,不能受凉,不能生病。 桌上电话震动,这回是短信,还是秦易:我被妈关在门外,雨好大#$fdjli123080d……你好吗? 短信很凌乱,秦易是闭着眼睛打的,雨太大根本睁不开。 曾岑烦躁关机。 秦易等了好久,全身湿透,大雨鞭子一样抽在身上,天黑沉得像是要塌下来,他外套边沿都在滴水,始终没有等到回复。 第二天秦易被紧急送往医院。 一大早曾岑的门被敲开。 她披着小薄毯,下过雨的清晨还很凉,开门,方峤站在门口,笔挺腿裤上还有泥渍,赶来很急。 “你……怎么了?”曾岑有些困惑望着一脸焦急的方峤。 方峤见她好好的松口气,“我昨晚给你打电话关机,我担心你出什么事,又走不开,浩轩在学校淋了点雨有点发烧。” “我没事。”第一次被人这样关心着,曾岑心怀感激。 “进来说。”她侧身让他进屋,问他,“浩轩怎么样?” “家庭医生看过,没什么事。你没事吧?”方峤看她脸色不是很好,“晚上睡不好吗?” 曾岑裹紧薄毯,“嗯,昨晚雨太大,太吵了。” 方峤脱下外套去冰箱拿牛奶热上,又拿出鸡蛋,熟悉得像是在自己家里。 “昨晚怎么关机了?” 曾岑很不习惯他这样,虽然他才刚刚跟她表白。可她真的没心思,也没准备好这么快接受一段新的恋情。 “你来,有事?” 方峤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嗯,有事。”他回头看她,“今天约了医生做孕检,你忘了。” 曾岑是真忘了,医生是方峤约的,最有名的医院,权威专家。 “其实就是很普通的孕检,实在不必……” “你才刚抽过血,还是请专家看看安心点,一切都是为孩子。”方峤很会抓重点,“你去漱洗,早餐很快就好。” 曾岑也不再说什么,进去房间。 简单营养丰富的早餐很快上桌。曾岑想起初见方峤的情形,感概,原来再强势再有城俯的男人,也可以这么温暖。关键在,他愿不愿意。 桌上,方峤一直看着她吃,曾岑觉得不好意思。 “你,去上班吧,我没事,等会儿坐公交车去医院很方便。” “不行,我陪你去完医院再上班。”方峤说得理所当然。 “不用麻烦你。”曾岑很怕这样的关怀,怕她可能到最后也无法回应。 “你一个人去作孕检难免会被医生问家庭情况,而且很多时候医生会要求见家属,因为有很多注意事项是需要家人配合的。为了避免尴尬,我就暂时充当一下家人的角色。”方峤的理由听上去很充分,每次都让曾岑没法拒绝。 方峤陪曾岑去医院,俨然幸福准爸爸。 “你先去二楼妇科休息区坐会儿,我去拿号。” 曾岑坐电梯到二楼,在前台填写登记信息,领取妇幼手册,她找了个靠角落人少的位置坐下,认真看妇幼手册上面孕妈注意事项。 旁边的位置有人坐下,她抬头,看一眼脸色就变了。 “你这样有意思吗?戴个口罩玩跟踪?” 秦易戴着口罩,手里也拿着一份妇幼手册,“我昨晚给你发信息了。” 大庭广众曾岑不想引人注目,压着脾气,“五秒钟之内,你不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就叫保安告你骚扰。” 秦易拢一拢眉,眉心仿佛被她的冷漠凿出一道伤痕,隔着口罩握拳咳嗽,声音嘶哑得厉害,“我正常看病,保安管不了。” 曾岑无聊指指科室标牌,“你正常看病,妇产科?”   ☆、第二十五章 决定 有钱人都相信权威,秦易和方峤都是土豪,所以撞医院是很平常的事。付俊在一楼大厅给秦易办住院交费看见方峤和曾岑。回去,秦易抽了手上的针头,叫付俊脱衣服,换上衣服就去妇科。 曾岑并不知道他真的是来看病,淋雨半宿再晚送来医院一点就成肺炎了。对于他无聊的借口,曾岑横眉冷对,“好,你看妇产科,我走。”她收了妇幼手册起身就走。 秦易也跟着起身想伸手拉她,指尖只沾到她衣角不敢碰她,他现在是感冒患者,口罩下面还戴了两层。他这么急赶来是怕她真狠心流掉这个孩子,那也是他的孩子。 “我妈要见你。”他对她还是这么理直气壮,站在神坛太久从来都是他发号施令,他大概都忘了示弱是什么感觉。 曾岑弯唇,“你也说了,那是你妈,我没必要负责。” “曾岑……”秦易正束手无策。 “老大——”付俊隔着人群焦急大喊,举着吊瓶就跑过来,“赶紧的,太后来看你,你这样出来我吃不了兜着走。” 这不付俊话音才刚落,宋佳荷气势汹汹已经朝他们这边过来。 曾岑这会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可以横眉冷对秦易,对长辈终究是拉不下脸。 “太后……不是,宋姨。”付俊张嘴卖乖。 “妈……” “你别叫我!”宋佳荷瞪了秦易一眼,过去拉住曾岑的手,脸色立马变得慈祥柔和,“岑岑,妈知道你受委屈了,所有的事都是阿易不对,我们会好好教训他。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 曾岑不动却也不好强硬抽回手,唇抿了又抿,低低喊了声,“妈……” 宋佳荷眼底有欣喜,“诶!我就知道岑岑最明白老人心意,最懂事最孝顺。” 曾岑坦城看着宋佳荷,“您听我说完。我喊您这声‘妈’,是因为你是我尊敬的长辈,但是,有些事我不能骗你。”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宋佳荷拉她。 “妈。”秦易拽住宋佳荷的手,“别拉她。” 宋佳荷这会儿一见着他就来火,“你松手,你爸爸出差今天就回,看回去给不给你好看。” 秦易手上用劲,“您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能拉她。” “这里是什么地方!”宋佳荷扫一眼,突然瞪大眼睛,“妇产科!岑岑,你……” 曾岑有种又陷入之前离婚的困局,想逃离,腿迈不动。 “秦老夫人,请您放开我女朋友。”方峤匆匆赶来,一下化解她的困局。曾岑抽回被宋佳荷拉住的手,方峤已经近身搂住她肩膀扶她站稳。 “号拿到,我陪你进去。”方峤直接无视几步之遥快要喷火的秦易。 “方峤——”秦易刚要开口。 “这里是医院,大庭场合,秦总还想打架我们再约。”方峤直接让秦易吃闭门羹。 秦易握拳上前被宋佳荷止住,“方先生说得对,这里是大众场合。现在岑岑的身体最重要。”宋佳荷已经看清情况,秦易和曾岑是真离婚了。 经过一阵混乱,曾岑终于顺利进入就诊室。 各项常规检查过后,医生拿着检查报告,皱着眉对护士说,“叫一位家属进来。” 曾岑本就忐忑,毕竟第一次当妈妈,医生一皱眉头她更坐立不安,还要叫家属进来,“医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医生眉皱得更深,“等家属进来我一起给你们说。” 曾岑急得掌心都出汗。 护士在门口喊了声,“哪位是曾岑的家属,请进来一下。” 秦易和方峤同时起身。你瞪我,我瞪你,那叫一个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两个挺拔身躯气势汹汹同时上前,吓了护士一跳,“只要一位进来就行,哪位是宝宝的爸爸?” “我。” “我。” 护士张大嘴,这什么情况! 眼看着两个帅哥就要在就诊室门口打起来,护士赶紧开口,“两个一起进去。”算是平息了一场风暴。 医生一抬头,问:“谁是宝宝爸……” 护士赶紧拦下,“都是都是。”再问一遍,这两估计能在就诊室打起来。 医生扶了扶眼镜,显然这情况对她来说,口味略重。 曾岑很尴尬,但现在心心念念的是孩子的情况,“医生,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说。” 医生清了清嗓子,“从检查的结果来看你已经有贫血症状,本来孕妇轻微贫血是没什么大影响,但是你这才孕早期,到中期是孕妇贫血高峰期。孕妇贫血是很严重的,会直接影响胎儿,孕晚期大人也会有危险。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特别注意对铁的补充还有静息调养,一定得有人在身边照顾,一个人可不行。” “我照顾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医生跟我说就行。”方峤接过医生的话。 秦易早就失了刚才的气势,医生的话如万箭穿心直接将他扎成马蜂窝,他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孩子爸爸。曾岑和方峤就在他几步之遥,中间却像隔了一整个太平洋,他终于意识到,她不再是只要他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人,他们之间,在她躺上急救台抽出血液的时候就隔了一道他无法逾越的鸿沟。 “贫血,那要怎么办?”曾岑脸一阵白。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你从现在开始好好调养多吃补铁的食物,定期来检查,问题不大。”医生安慰,给她开了叶酸和钙片又嘱付些注意事项以及下个月按时来例行检查。 方峤扶曾岑出去,秦易只能在后面默默跟着。 “检查结果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宋佳荷关心询问。 曾岑脸色不好,不想说话。 “你们不要再来骚扰她,她会过得很好。”方峤冷硬开口。 宋佳荷并不打算理会方峤,就算曾岑和秦易离婚,她怎么也会给她这个前婆婆几分颜面。 “岑岑,你别着急,跟妈说说,医生总是爱夸大其辞。” 这种时候当然是做过妈妈的人比男人更可靠,因为妈妈有经验可以给她一颗定心丸。 “医生说……我有贫血症状。” 她一开口宋佳荷心里就有谱了,拉过她的手,“没事儿,贫血在孕妇中也挺常见,你跟妈回家,妈照顾你,保证下次来检查,一切正常。” “不用了秦老夫人,她有我照顾。”方峤打断宋佳荷。 秦易目光一直锁着曾岑,所有的话语在她的漠视中抑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梗在喉咙。 曾岑已经从慌乱中渐渐回归理智,抽回手,“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我跟秦易已经离婚了。” 宋佳荷叹口气,“是,你两是离婚了,可是婚姻不光是你们两个人的事。阿易爸爸还不知道这事儿,至少你得跟我回去,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说清楚这事儿,别让我们老人稀哩糊涂的着急,阿易爸爸心脏不好。”她的语气已经近乎肯求。 曾岑的弱点就是心软,秦易对她再不好,秦家二老是真心相待。人都是有感情的,她真做不到铁石心肠。 “……好。” “曾岑……”方峤担心看着她。 曾岑摇摇头,“没事。已经耽误你一早上,你先回去,我有分寸。” “我陪你去。” “方先生,”宋佳荷这才与方峤对话,他们已经从下风转为上风,当然不怕硬碰硬了,“虽然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曾岑我是当女儿待的,她现在又怀着我的孙子。敢问,你是什么人,以什么立场陪她?” 这段数,方峤不是对手,姜还是老的辣。 一路上秦易都沉默,付俊开车。宋佳荷和曾岑的车在前面。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开始意识到‘失去’,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即使当初送苏清歌上飞机都不曾有过。很陌生的感觉,不在他的经验之列,所以他到现在为止还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强横解决,他不知道那样只会越来越糟糕。 “啧啧啧,太后这招四两拨千斤玩得漂亮,方峤完全无招架之力啊。”付俊从内视镜看秦易。 秦易依旧没作声,唇色惨白。 付俊皱着眉继续道:“看太后这意思,是想你们复合。先不论曾老师这边是怎么想的,你是怎么想的,还有苏小姐那边……” 秦易握拳抵着唇剧烈咳嗽,付俊赶紧停下车,“你没事吧。你还是应该听医生的话做个详细检查,才受了伤又淋雨感冒,你这,真不要命啦!” 秦易摆摆手,黑沉的眼睛锋芒闪烁,“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喊别人爸!”   ☆、第二十六章 斩不断理还乱 两辆车稳当停在老宅门口,宋佳荷掺着曾岑先下车,秦易下来让付俊先回,公司没人看着不行。 秦易终于进了老宅大门,还是沾了曾岑的光。 阿姨开门,赶紧递拖鞋。宋佳荷拿手挡了挡,“阿易,你来给岑岑拿拖鞋,她现在不能弯腰。” “阿姨都已经递到手边……”秦易插兜靠着门橼。 宋佳荷正色,“妈现在就要你拿。” 曾岑已经弯腰下去拿拖鞋换上,进屋。 宋佳荷在她背后狠狠指点秦易,这么好体贴老婆博好感的机会居然不把握。 “老爷子还没到家?”曾岑转身问。 宋佳荷扶她坐下,“估计又是航班延迟了,这是经常有的。你一早上去医院肯定没吃什么东西,妈今天亲自下厨,你就在这儿坐着等吃。” “不用,我没味口。”曾岑确实没味口。 “你没味口,肚子里的宝宝也要吃,你现在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那我帮你。”曾岑起身。 宋佳荷赶紧按她坐回去,“今天谁也不要帮忙,我做饭给我孙子吃,高兴。一定要亲手做。” 曾岑现在开始后悔不该把怀孕的事让他们知道。只是,这怀孕就好比怀才,时候到了总是会显出来,遮掩不了。 宋佳荷又看秦易,“给岑岑倒点喝的,刚坐了车一定是不舒服的。” 秦易就直接去倒了杯白开水,递到她面前,她不接。 宋佳荷真是捉急得要上手揍秦易了,“去榨果汁来,本来就没胃口还倒白开水!” 秦易皱眉,“冰箱里有现成的。” 宋佳荷压着火气,“孕妇不能喝冰,要新鲜的,现榨!你这样怎么做孩子爸爸!”这一句说得两人都楞了一下。 秦易什么都没说,转身去挑拣新鲜水果。曾岑非常不喜欢这种藕断丝连的感觉,孩子爸爸他想都不要想!她都打好腹稿了,等会老爷子一回,她就当着二老的面表明态度。 厨房不让阿姨插手,阿姨怕秦大少没榨过果汁不会弄,赶过去帮忙。 阿姨悄悄压低声音问秦易,“岑岑是不是有了?”这阿姨在秦家待了快十年,秦家上下早就当是自家人,秦易他们这小一辈也颇为尊敬她。 “嗯。”秦易闷闷应了声。 “我看着她走路的姿式就像。”阿姨笑眯了眼,“这往后啊家里该热闹了。添丁之喜,在我们老家那儿都要请左邻右舍亲朋友好友吃红鸡蛋、喜饼。啊,对了,我还得要虎头帽,虎头鞋,这个就包在我身上了,我的手艺还能拿得出手。” 阿姨絮絮叨叨中,秦易倒真生出了点期待,小小一团戴着虎头帽穿虎头鞋,掂着个儿喊他爸爸会是什么感觉。 榨汁机工作结束,阿姨隔开果渣滤出果汁交到秦易手里,“快端去,新鲜着呢。” 秦易握紧杯子刚要端过去,他手机响了,不用看也知道是医院打来的,挂断,手机攥在手里,去客厅。 曾岑在阳台接电话,他端着果汁走近,听见她轻言细语,“我没事,身体也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不用特地打电话。” 秦易捏紧杯子,不用想,一定是方峤。这段日子,明面儿上两人没什么交集,暗里,秦氏已经全面狙击方达集团,目的是为了警告方峤,动了不该动的人代价惨重。 曾岑讲完电话一转身就撞到秦易,果汁翻了洒秦易一身,两人的手机也撞落在地。 曾岑瞪着他,“你想听,可以大大方方的,我无事不可对人言,偷偷摸摸太掉份!” 秦易抿抿唇,还是平静开口,“我再跟你说一遍,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曾岑弯唇讽刺,“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说你自己。” 秦易眼中一凛,“你一意孤行,等着被人卖了还帮他数钱!”他捡起地上手机转身就上楼。 曾岑也捡起自己手机,松口气,抚着小腹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不宜情绪激动,所以以后一定见着秦易要绕道走,最好永远不见。 宋佳荷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曾岑也不想那样干待着,进去厨房,“妈,我给你打下手。” “这里有油烟,你快出去。阿易——”宋佳荷大喊。 曾岑露出不好意思,“你让我给你打下手吧,两个人快一点,我有点饿了。”孕妇容易饿是正常的,不过,她只是想快点儿离开。 “那行,你帮妈把那边的西兰花洗了掰成小块,香菇洗干净,用温水洗,还有千万别碰刀。” 曾岑点头,放水,细细将西兰花捏在手里。 秦易换完衣服下来,舒适随意的家居服很好柔和了他冷硬的棱角,看见曾岑在厨房洗菜,皱一皱眉,“妈,你叫我?” “是啊,大少爷,岑岑都在帮忙,你好意思闲着。”宋佳荷抬抬下巴,“岑岑现在不能碰刀,她负责洗,你负责切菜。我们要快一点,孕妇是不能饿的。” 秦易挽起袖子去洗手,曾岑洗菜挡住了水槽,他手臂直接环抱她伸到水龙头下。曾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贴进他胸怀。她气恼手肘狠狠一顶,秦易吃痛后退。宋佳荷整个过程当自己是透明人。 曾岑将洗好的西兰花洗好放在一旁,又低头去洗香菇,一个一个放上砧板。 秦易这会儿不敢再随便碰她了,甩甩手上的水抽刀出来,她放一个香菇,他就切一个。这样和谐的相处,要放在以前,曾岑一定满心幸福。以前总羡慕别人家这样温馨的场面,因为她永远只有一个人,现在却觉得讽刺。 很快,宋佳荷拿手的鲍汁菌菇西兰花就出锅。 下一道糯米藕是曾岑最喜欢吃的,每次来一定缠着宋佳荷亲自下厨解馋。袁佳荷也是真疼她,每每都有求必应。这道甜点做起来不难,就是麻烦,得花时间急不得。泡米得两小时,藕去皮一头切开,将泡好的糯米塞入藕孔,用竹筷子将末端塞紧,然后在切开处,将切下的藕节合上。再用小竹扦扎紧,以防漏米。放红糖大火烧开,小火炖制一小时,再放入红枣、莲子、和剩下来的糯米继续煮四十分钟。要吃上一口糯米藕差不多得花上半天时间,心意宝贵。 糯米是宋佳荷一回来就泡上的,她让秦易帮忙洗藕去皮,他和曾岑就并排站在水槽边。曾岑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认真做好手上的活。 宋佳荷默默叹口气,该做的她都尽力做到,还是不行,就真没办法了。 一桌菜很快齐备,除去刚才两个菜,还有蛋香鱼肉卷、猴头菇海底椰顿鸡汤,都是高营养且清淡爽口。 曾岑和秦易对面而坐,宋佳荷不停往她碗里夹菜,秦易筷子都没动,只是看着她。 咣咣咣,粗暴敲门声打断这看似和谐的气氛,阿姨吓得赶紧开门。 秦振国大步进来,脸通红额上的青筋突起,他接到宋佳荷的电话连夜赶回,气得不轻,眼睛直直瞪着秦易,“你跟我上书房来!” 宋佳荷知道他的脾气,忙打圆场,“你才刚回来,吃完饭再说。岑岑还在,你别吓着她。” 秦振国看见曾岑,怒火收了收,表情缓和下来,“岑岑,你放心,我一定让秦易给你赔礼道歉。” “我……”曾岑想开口说话。 “爸,我也想跟你单独谈谈。”秦易淡淡出声。 秦振国怒火更盛,扔了行李径直往楼上书房去。 宋佳荷拉住秦易,“你爸爸有心脏病,你顺着他说。” 秦易看一眼曾岑,“我知道。”上楼。 啪一声儿,秦振国这是第一次动手打秦易,对这个儿子,他虽严苛却从没失望过。 “浑小子,你对得起曾岑吗?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不是我们秦家人做得出来的,你让我有什么脸去见你傅叔叔!” 秦易硬受下那一巴掌,立在原地也不辩解,事到如令他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这事儿,我会亲自登门去说清楚,您别管了。” 秦振国火焰腾的烧到凤凰,抓起桌上的砚台主砸过去。秦易侧一侧身正好砸到他背上,顿时撕裂般钻心的疼。他眉毛都没皱一下,“爸,离婚协议我签了,不管您现在有多生气,这已经是事实。” “你……” 楼下,宋佳荷陪曾岑吃饭,听着楼上咚咚东西摔得震天响,哪还吃得下去。 曾岑搁了筷子看向宋佳荷,“既然……爸已经知道,这件事也算是有个交待,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宋佳荷起身刚要挽留,听到秦易在楼上喊,“妈,快打电话叫赵医生,爸爸晕过去了!” 兵荒马乱,宋佳荷去打电话让曾岑上楼帮忙找药,人命关天。曾岑赶紧上楼,秦易已经将父亲移到卧室。秦振国难受得脸涨红,秦易到处翻柜找不到药。曾岑知道秦振国放药的习惯,取药倒水喂他喝下一气呵成,秦振国气息慢慢平复。 秦易额角都是冷汗,一边肩膀微塌,着急又扯到背上伤口。 “岑岑……”秦振国虚弱喊曾岑。 曾岑靠近一点,“……爸,你感觉怎么样?” 秦振国颤颤巍巍抓着她的手,“岑岑,爸爸对不起你,子不教父之过。” 曾岑抿一抿唇,“您别说了,休息一下,赵医生马上就到。” “秦易我已经教训过了,你要怎么样才原谅他,等我好了,你跟我说,我替你收拾他。” 这种时候,曾岑不好让老人着急,“等您好了,我们再说。” 秦振国点头。 医生来得很快,宋佳荷留下,让他们先出去,医生要给秦振国做检查。 秦易跟在曾岑后面出来,默默下楼,曾岑突然停下脚步,秦易也停下。她回头,“我先走,你跟宋姨秦叔说一声。”刚转过身,秦易握住她手臂,“我爸……醒了一定会找你。” “等秦叔好了,我再来看他。”她卯足所有力气甩开他的手,没想到轻而易举。 秦易眉心微拢,背上的伤口又扯裂一分,错身绕过她将桌上的车钥匙紧紧攥在手心,“这里没有公交车,我送你回去。”他回一回身,“你拒绝我也会开车一直跟着你。” 曾岑懒得再浪费口舌,跟着出去。   ☆、第二十七章 无言以对 暮晚的霞光,映在挡风玻璃上像铺了层透明糖纸,看这个世界似清似浊。 秦易在前面开车,曾岑坐后面脸朝外面,气氛沉闷。秦易抬手开了音乐低沉旋律让气氛更加闷。 曾岑看他一眼,一边的肩膀僵得厉害看上去很不妥。秦易许是感觉到她目光,回头,曾岑平静移开目光。 秦易被晒得脸色讪讪,“你……会恶心呕吐吗?” 曾岑微微怔了一下,冷冷回应,“没有。” “你……” 曾岑强势打断他,“你现在是怎么样?后悔?欠疚?还是实在无聊得紧?” 秦易握方向盘的手收紧,又扯到后背伤口,感觉血已经凝固粘住了衬衫,他一绷紧就会拉到伤口。 他气息下沉,“我和苏清歌,什么都没发生,那戒指是个意外。”久违的解释,是不是太晚了点。 “知道这歌是《天堂电影院》的主题曲吗?”曾岑淡淡开口,“里面有一个《士兵与公主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士兵爱上了公主,公主对他说,只要他能坚持站在她的窗外楼下一百天他就可以得到公主的爱。士兵真的在公主窗台底下等,无论蚊叮虫咬,风吹雨打士兵都没动过。就这样到了第九十九天晚上,士兵却离开了……故事在这里就结束。知道那个士兵为什么要走吗?”她笑一笑,“他用九十九天证明自己的真心,用最后一天证明自己的尊严。” “秦易。”她直直看着他,“以前的我就像那个卑微的士兵,所以我要拿回我的尊严。” 秦易无言以对,唇抿成线,再无话。 天井房的巷子,车开不进去。曾岑本就坐车不舒服,早就想下车。不等车停稳当她就开门,起身的时候有点急,小腹一阵疼,她不敢动。 秦易下车替她开车门,“你怎么了?” 她不作声,秦易看她样子有些慌了,“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伸手要抱她。 “别动我!”曾岑抚着小腹均匀吐纳,小腹的疼痛渐渐消失。她试着撑起身子,已经没什么症状,自己下车,“你走吧。” 秦易跟在她后面,“我送你进去。” “不需要。”曾岑稍稍加快脚步。 秦易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直跟她到门口。曾岑关门被他一手挡住,“我口渴,喝杯水。” “你松手!”曾岑怒吼。 “喝完我就走。”秦易胡搅蛮缠。 曾岑知道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无视,越跟他吵,越没完没了。干脆大开门让他进来,她转身去房间关上房门,把秦易一个人晾那儿。 秦易环顾屋子,第一次来没好好看,真的很小,白色墙面都变成米色,地板陈旧,他深皱眉,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只有窗台上绿意盎然的植物还有一点生机。 窗台边单人沙发上放了些宝宝的衣物,小衣裳、小帽子、小围脖,手工编织的小鞋子尤为可爱。繁复编织的月牙黄鞋身,蓝线收口,那样小,都没有他手指长,他觉得很神奇,真有这样小娃娃吗。 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心脏被异样的激动充盈,他不知道那是初为人父的欣喜。 房间有脚步声传来,他一下就将鞋子塞进怀里。曾岑没想到他还在,“水还没喝完,还是要我叫警察来伺候你?” “这里哪是人住的地方……”他本意思是想说,她怎么能住在这种环境,一出口就完全变了味。难怪有人说智商和情商成反比。商场上,他审时度势、运筹帷幄就能决胜千里,这情商真心捉急。 曾岑冷笑,“那还真是委屈秦先生贵人临贱地,本来也没人欢迎你。” 如此的咄咄逼人,秦易生出无力感,目光落在她小腹上,“你自己小心,我走了。” 他才踏出大门,曾岑嘭的关门落锁。 秦易也没回头,径直出巷子上车。他并没有马上走,抽一根烟出来,却没有打火机。烦躁捏碎烟猛的靠进椅背,撕裂的疼迅猛袭来,额角冷汗凝聚。他慢慢移开身子等那疼劲过了,启动车,漫无目的在街上缓行。背上越来越痛,他得找个地方处理伤口。 曾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不见了一双婴儿鞋,那是她花了两个晚上织出来的,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把小衣服叠齐放好,进去浴室洗澡,她今天折腾一天身子沉得很。 头发还没吹干,外面手机响了,一声赶着一声。曾岑找了干毛巾包好头发出去,看都没看接起,“喂,哪位?” 那边没声,曾岑移开手机看了眼,还是通话状态,“喂,哪位?你再不说话我挂了。” “曾岑你还要不要脸!”女人尖锐的声音直直传过来。 曾岑楞了一下,“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还有我的电话号码?” “曾岑,你不但不要脸,还虚伪,拿着秦易的手机还在这儿装,你会不知道我是谁!”电话那边传来剧烈咳嗽声。 曾岑赶紧拿下来看手机,所以说人不能跟风,她跟风随大众就和秦易刚好买了同一款手机,刚才在老宅两人手机拿错了。 这么理直气壮对着她叫嚣的病西施,她用膝盖想也能猜出是谁。 “苏小姐,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我真佩服。” “觉得我侮辱你?秦易已经跟你离婚了,你这样对我的男人死缠烂打有意思吗?”苏清歌显然把自己抬举到了道德制高点上。 曾岑都要讽刺得笑出声了,还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确实很没意思。我衷心希望苏小姐能管好你的男人,见到我最好都绕道走。” “曾岑,你没必要故意拿话激我,你觉得你嫁给秦易很了不起是吗,我告诉你,他娶你是因为……”苏清歌突然收住。 曾岑有种被她吊在半空的感觉,她虽然跟秦易离婚,不想再跟他有一点牵扯,但对于他为什么娶她,还是耿耿于怀。 “因为什么?”她追问。 苏清歌似舒了口气,不似刚才的激动,幽幽开口,“你连自己的丈夫为什么娶你都要从别的女人嘴里知道,真可怜。” 曾岑心绞了一下,疼痛的感觉再迟钝还是要承受,“说别人可怜的人,到最后真正可怜的人是自己。苏小姐这样患得患失的守着一个男人,真的觉得幸福?” “你……”苏清歌听得出她的讽刺,“好,看样子你是不想知道了!” 曾岑捏紧手机,“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苏清歌在那边笑起来,“如果我说,那个原因关系到你一个很重要的人呢?你不想听一听吗?” 曾岑沉默,心跳得很快。 苏清歌的声音愉悦起来,“你想要知道答案,来医院找我,哪家医院你应该印象深刻。”最后这一句,深深牵动曾岑深埋的伤口,她抓紧自己手臂,血液从身体里汩汩流出的感觉那样清晰,那样可怖,刻骨铭心。 人,有时候走错一步,就会步步错,正如秦易。他和曾岑,今天这样的局面绝对不是他想要的。他一路回想,明明所有的事情应该都在他掌控,为什么会弄成这样的局面。 咚咚咚敲门声震天响,旁边的门铃对他来说是摆设。 付俊开门,斑点狗家居服手里还捧着泡面,秦易径直进屋像回自个儿家,“饿了,弄点东西来吃。” 付俊睁大眼睛看了又看,“老大,你这深更半夜的,说来就来,要是我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怎么办。” 秦易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完,“八点叫深更半夜?就算你有不方便的事,只要不吵到我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付俊翻了个白眼,放下泡面,“我说,你不会是被赶出来无家可归了吧?” 秦易放下杯子,“知道还说出来!” “不至于吧,真的假的?”付俊惊讶。 “给我弄点吃的,然后准备医药箱。” 付俊放下面,表情认真起来,“你怎么了?” 秦易这才脱下外套,有些困难,“背上应该是砸伤了。” 付俊赶紧帮忙,从外套衣袋掉出两只小鞋,付俊捡起来,“你不是吧,这就自动调整成奶爸模式啦?”他晃晃小黄鞋,“爸比,我们去哪里呀!” 秦易已经连瞪他的力气也没有了,“你无聊够了,东西放好,来帮忙。”他穿的黑色衬衫都能看见背后一大片血渍,衬衫已经粘在凝固的伤口上。 付俊好生放下婴儿鞋,翻箱倒柜找急救箱,好不容易找出消毒药水和消炎软膏,剪开秦易衬衫,伤口触目惊心。 付俊呲牙,“你这怎么弄的?!” “老爷子失手,砚台砸的。”秦易云淡风轻解释。 “老爷子火气还这么火爆。这上药肯定会很疼,你挺住。”付俊拿着棉球安慰道。 秦易斜他一眼,“能不能别像个女人似的,快点。” 整个过程秦易一声没吭,付俊看着都疼,最后包扎的时候没那么长纱布固定。我们机智的付助理就当着秦易的面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女人黑丝袜,环绕、打结,“ok,弄好了。” 秦易低头看着横在自己胸前的黑色丝袜,眉深皱,“付俊,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变态嗜好?” 付俊急了,“这是冯冉冉的,曾老师那个最好的闺蜜。” “她的丝袜怎么会在你这里?” “那是……唉,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就先将就用一下。回头,我再赔双新的给冯冉冉。” 秦易眼睛定定看着付俊,看得他心里一阵一阵发毛,“有事儿,您吩咐。” “你跟冯冉冉很熟?”秦易问他。 付俊想了想,“应该……算吧。”那丫头狠宰了他一刀,他这辈子都记得她。 “冯冉冉……曾岑最好的闺蜜?”秦易又着重问了一句。 “嗯。”付俊使劲点头。 “她做什么的?” 付俊想了想,“好像是叫什么职业时尚买手,好好工作不做天天到处飞。” 秦易若有所思,良久,开口道:“联系她,我要跟她谈业务。   ☆、第二十八章 父亲节 第二天是周末难得的好天气,方峤带方浩轩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小家伙自从淋雨断断续续病了一段儿。 曾岑心不在焉,小家伙叫她两声才回神,“什么?” 方峤看她一脸心事重重,问她:“哪里不舒服吗?” 曾岑摇摇头,“没有。”她抬眼看了下桌上的手机,秦易的手机。现在,是她给还回去换回自己的,还是等他自己送过来换?两种她都不想。 方峤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手机怎么了?” “没什么。”她反应有点激动起身过去把手机收起来。她不想方峤再因为她跟秦易起冲突。 方浩轩一直找机会要跟曾岑说话,一直被爸爸打断,着急爬上凳子,站直了,“我有事!” 两人同时望他,“你有什么事?”方峤笑问他。 “我……忘了。”小家伙害羞的抓抓后脑。 曾岑收好手机过来拍拍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老师说?”虽然曾岑暂时不做老师,方浩轩还是一直喜欢喊她老师。 方峤手机响了,出去接电话。 方浩轩踮起脚凑到她耳边,很小声,“今天是父亲节,我想送爸爸一个礼物,这是我和老师之间的秘密。” 曾岑感觉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被重物撞了一下,父亲节,好奢侈的节日。 “老师?”小家伙很苦恼,跟大人说话好累。 曾岑笑一笑,也压着嗓子问他,“那你想好送爸爸什么礼物吗?” 方浩轩小鼻子都皱起来,“没想好。老师你父亲节送爸爸什么礼物?” 曾岑眼底都是茫然,“我……” 方峤已经接完电话进来,脸色凝重看着曾岑,“公司出了点事,我要赶过去一趟,浩轩就麻烦你照看一下。” “你去吧,他在我这儿你放心。”曾岑递给他外套。 小家伙跳下凳子拉着爸爸袖子,很不情愿他走,“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爸爸处理完事就回,你要乖乖听话。”说完方峤就走了,很匆忙,似乎是碰到很棘手的事。 方浩轩看着爸爸背影,很失落。 曾岑拉他坐下,“爸爸有很重要的事处理完了就会回来陪你。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们给爸爸准备个惊喜好不好?” 方浩轩歪着脑袋问:“什么惊喜呢?” “你不是要给爸爸准备礼物的吗。” “哦,老师你还没告诉我你都给爸爸送什么礼物的?” “我……”曾岑眼眸垂下掩去眼底的悲伤,“老师没有给爸爸送过礼物,因为老师……从小就没有爸爸。”今时今日,她已是成年人可以很坚强理智的面对这个问题,心口处还是会痛。 “就像我没有妈妈一样吗?”孩子是天真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曾岑眼眶温热,孕妇就是爱多愁善感。 方浩轩够着抽了张纸巾替她擦眼泪,“老师不哭,以后有我陪你,你不要害怕。”大概单亲家庭的孩子听得最多的就是‘不要害怕’。其实,那种时候,越说不要害怕,心里会越害怕,因为根本找不到可以安全依靠的堡垒。 方浩轩至少还有方峤,她呢?妈妈白玉兰在她十八岁终于摆脱她,嫁给第五任丈夫。她十八岁之前的生活并不美好,记得那个时候,妈妈每次被男人骗都会骂她,就是因为她这个祸害,她白玉兰嫁不了好人家,她是包袱是拖累,是阻挡她追求幸福的绊脚石。即使是这样,曾岑依旧觉得温暖、安全,至少这世上,她不是一个人。她一直是孤独的,十八岁之前,没有朋友,因为她有一个风流的妈妈。同学家长都不准自家孩子跟她交朋友,怕被带坏,躲她像躲sars病毒一样。 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生她,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不要她。她记得有一次趁妈妈心情好的时候问过,当时换来的回答是一巴掌,她就再也不敢提爸爸这个字眼。 她从来不过父亲节,那个日子对她来说太奢侈,奢侈到她想都不敢想。 回忆的闸门一打开,所有隐藏封存的悲伤争先恐后涌出来。她以为经过时间的沉淀,她会被治愈,她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秦易的出现,给了她人生第一道光,温暖的充满希望的,也许他并不在意甚至觉得可笑,可那天的意义对于她是不朽。她满怀希望到他身边,等待她的却是从一个冰冷的空房子掉到另一个冰冷到令人绝望的空房子。 及时中断思绪,她从来不是怨天尤命的人,可能这辈子注定了她家庭缘薄。但她的运气终究不差,她有自己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她也要努力生活。 曾岑牵起方浩轩的手,“走,我们出去挑礼物。” 方浩轩高兴得蹦起来,“太棒了。” 商场人山人海,周末撞上父亲节,各商家使出浑身解数招揽顾客。手工制作屋生意尤为火爆,都是跟方浩轩差不多大的孩子,学校里老师应该嘱咐过父亲节要亲手做个礼物送给爸爸,跟爸爸说,辛苦了。 烤画是时下孩子们最喜欢的,揭下一张轮廓贴在铝板上,让孩子自己填充颜色,完了放到烤箱里烤一烤,拿出来就是一幅完美作品。 方浩轩挑好画膜,认认真真一点一点细致上颜料。曾岑在一旁坐着,时不时让他注意不要弄到身上。 “曾岑——”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她抬头,看见苏清宁牵着诗诗进来。 “你们也在这里。”苏清歌这回见曾岑,眼底有几分尴尬,曾岑并不知是为什么。 “父亲节,孩子们都想亲手做个礼物送给爸爸,他爸爸有事,我就带他出来了。”曾岑微微弯下腰问诗诗,“诗诗给爸爸准备了什么礼物?” “画画。”小姑娘乖巧回答,一早就看见方浩轩,这会儿着急要过去和哥哥一起作画。 苏清宁安顿好诗诗,旁边是水吧,两人点了喝的,对面而坐。 苏清宁这样面对她的时候更加不好意思,曾岑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苏清宁十指纠紧,“你和秦易的事我知道了,苏清歌……是我妹妹。而且,她是因为我才认识秦易的。” 曾岑惊愕,苏清宁,苏清歌,她之所以没有把她俩作联想是因为两人的性格脾性实在相差太远。 “她……是你妹妹?” “嗯。”苏清宁看着她,“我父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婚,我跟着妈妈,他跟着爸爸。一直很多年没见,直到上大学,那么巧我们考上同一所。我那时……和宋立笙在一起,你知道他和秦易关系很好,所以我们也经常一起。苏清歌偶尔会来找我,一来二去就和秦易好上。她和秦易分手走的时候我还问过她是不是有苦衷。她很清楚告诉我,她觉得她和秦易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走不到一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回来找秦易,还是明知他已经结婚了。”苏清宁表现出来很羞愧,虽然苏清歌所做所为与她无关,但她真心觉得很对不起曾岑,“对不起,我为我妹妹向你道歉,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做这种事。” 曾岑笑着拍拍她的手,“你不用这样,我和秦易的问题,苏清歌只是个导火索。而且她做的事,与你无关,你没必要道歉。” “你和秦易,真的离婚了?”苏清宁问她。 “嗯。”曾岑平静回答。 苏清宁握紧她的手,“我刚去看过苏清歌,已经狠狠说了她一顿,如果她死不悔改,我不会再认她这个妹妹。” 曾岑这才想起来,苏清歌的医院就在商场附近,她并没有刻意要来这里,潜意识里还是被她的话牵引。 她看一眼包里秦易的手机,手收紧就作了决定。 “清宁,两个孩子你帮忙照看一下,我有点事要去办,马上回来。” “好。”苏清宁才应承,曾岑已匆匆离开。 踏入医院一路消毒水气味都很冲,曾岑脸色已经发白,努力忍着胃里翻腾。住院部前台问到苏清歌病房,站在门口平复心绪,敲两下门。 “进来。”苏清歌的声音还很虚弱。 曾岑僵着手推开门,苏清歌料到她会来还是怔了一下,笑染上眼睛,“我记得你在电话里说不在意的,还来干什么?”完全是胜者对手下败将的可怜姿态。 曾岑拿出手机,平静无澜望着她,“我来,是还手机,秦易拿错了我的手机,你叫他最好快递给我。”手机放上她床头柜。 “你真虚伪!”苏清歌嗤之以鼻。 曾岑轻笑,“哪比得上苏小姐颠倒黑白的本事。” 苏清歌看她的眼睛又是那种轻蔑,“你应该听过一句俗话: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 曾岑摇头,“还有句俗话你肯定没听过,根本没有成功上位的小三,只有自愿放手的正室。如果我不松手,你永远见不得光。” “你真以为秦易在乎你?” “我从不认为他在乎我,只是好奇,他为什么娶的是我而不是你。”她想激将苏清歌说出真话。 “那是因为……”苏清歌几乎要脱口而出。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第二十九章 下不为例 秦易胸口起伏,辟头就问曾岑,“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清歌适时咳嗽起来,“易,我很难受……” 曾岑觉得自己站在那儿挺讽刺,人家已经鹣蝶情深,她还在这儿纠结她的前夫为什么娶她。 她自嘲深呼吸,平静开口,“很抱歉,我让你的心上人难受了。你的手机我放那儿,我的手机还给我。” 秦易是接到冯冉冉的电话才发现手机拿错。付俊将他的话带给冯冉冉,冯冉冉第一时间联系曾岑,没想到是秦易接的电话。 秦易拿出手机,“以后不要到这里来。” 曾岑感觉喉咙被人塞了把干稻草,又干又疼,从他手上拽过手机,“你放心,我不会再来骚扰你的心上人。”转身就走,再多待一会儿,她怕控制不住把手机扔他脸上。 秦易复杂而苍白望着她背影,没有解释。 苏清歌喜出望外,秦易终究心里还是有她。 “易。” 秦易转身直直看着她,看得她一点一点心发慌,很不好的预感,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 秦易过去床边坐下,“刚才,你想跟她说什么?”很平静的问话。 苏清歌心里更慌,“我,没有。”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收起你的小心思,下不为例。” 苏清歌伸手就抓住他手臂,好似下一秒就会永远失去他,“易,你们已经离婚了。” 秦易只是淡淡抚开她的手,“以前你做的事,我不想追究,都是我的问题,是我给了你错觉。”他从怀里拿出支票放到她手上,“这些钱足够你安家置业,当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 苏清歌感觉那支票是烫手的烙铁,一下甩开,眼泪已经蓄积,“你也把我当小三,用钱就能打发的小三?你明明说你不爱她,你不会爱上她!” “她怀了我的孩子。” 苏清歌眼中是不敢相信的震惊,“她……这怎么可能,你们明明没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那个孩子。”秦易说得直接明了。 长久以来苏清歌隐隐压着的恐慌如巨浪将她灭顶,“我不介意,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把他当亲生。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我不敢想失去你我会变成什么样。” 秦易的眼晴坦诚而冷静,“她是我孩子唯一的母亲。我当初同意离婚,是意识到这场婚姻里她太无辜我想放她走。现在,我想重新开始,担起我应尽的责任。”现在他把离婚当重新开始,重新追回她。所以那个时候他跟父亲说他会去傅家说清楚。他以为这样就能抹去之前种种,包括利用。他想只要她永远不知道真相,他们就能重新开始,他们还有孩子不是吗,这是一辈子的羁绊。 苏清歌脸色一片惨白,努力的告诉自己要镇定,这种时候眼泪和哭闹只会让男人走得更快。她抓到一个很重要的字眼,他说的是‘责任’,不是‘爱’,他还没有爱上曾岑,或者说他还没有意识到爱上曾岑。她还有机会,秦易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有他,她一定死无葬身之地,那些人不会放过她。她不想再经历那些穷困、担惊受怕的日子。她都拿出命来赌,一定不能输。 她捂着胸口艰难开口,“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都去不了,没有亲人,姐姐也不管我了。至少,等我好了,你们再在一起可以吗?”她句句哀切。 秦易沉默片刻,“我答应你。”重新追回曾岑也不是急的事,慢慢来。 “我只说最后一遍,不要去招惹她,她也不会再来见你。” “我知道了。”苏清歌被子下的手暗暗收紧。 …… 冯冉冉的突然回归大大出乎曾岑意料,平时她一飞就得小半年,这么快回来还真不像她的做风。 “你那表情像是不欢迎我呀。”冯冉冉将行李搬进屋。 “欢迎,当然欢迎。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曾岑问她。 冯冉冉表情僵了一下,“我,是从付俊那里知道的。” “付俊?” “你忘啦,他还有欠条在我这儿呢,我那天走得急暂且放了他一马。” 曾岑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又问:“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冯冉冉脸上的表情有点撑不住,桌上曾岑给她倒的水袅袅冒着热气,像极秦易跟她谈判时飘过的烟。 冯冉冉爸是个小房地产老板,经济危机楼市不景气,冯家贷款还不上银行要收楼抵债。那楼一旦被银行收走,冯家就真的破产再无翻身机会。冯冉冉走得那么急就是为了帮爸爸筹钱,她钟爱的奢侈品全部低价出售。 秦易的条件很简单,她待在曾岑身边随时向他报告曾岑的一切情况,他替冯家还贷款。 一边是全家身家性命,一边是最好的闺蜜。她只能选择对不起曾岑。 “想什么呢?”曾岑五指在她眼前晃晃。 冯冉冉回神,“没什么。你离婚又怀孕,我当然得回来,这不,我行李都搬来了,我可是看上了你肚子里的那位。” 曾岑笑,“我可不敢委屈冯大小姐,我这儿庙小。” 冯冉冉过去挽住她,“我说真的,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可以照顾你。” 曾岑挑挑眉,“嗯,照顾我,你是会打扫还是会做饭?” “我……会逗你开心and帮你做胎教,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曾岑笑着摇头,只当她是一时兴起。 冯冉冉边参观她的新居边问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像电视里那样吃什么吐什么,各种腰酸背疼?有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告诉你?”曾岑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要弃商从医了?” “人家在关心你好吗!” “好好好。”曾岑已经习惯抚肚子,满眼幸福,“宝宝很乖,一直都没有闹我,除了打字的时间长了会腰酸背疼,其他没什么。” “什么?”冯冉冉从房间出来,“什么打字?” “我的兼职,可惜我做得太慢了,几天了还没交稿,估计是会扣酬劳的。”曾岑无奈叹口气。 “大姐你怀孕啊,还做兼职,电脑都不能碰!” “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曾岑想起来今天要交水电费,过去开电脑。 “你干嘛。”冯冉冉隔开她。 “我要网上转帐交水电费。” “我帮你弄,你现在好好坐着休息。”冯冉冉拉她到窗边沙发坐下,“用哪张卡转?”问她。 曾岑拿出一张递给她,“这张上面应该有一万块了,我很久没看过,都是每个月断断续续存些零钱进去。密码是我生日。” 冯冉冉输入密码登陆,查询余额,她突然瞪大眼睛,“你确定,这里面的是你的……零钱?” “是啊。不会帐户被盗了吧。”曾岑起身过去。 冯冉冉一个一个数帐户上的零,六个! 曾岑被那一串零看花了眼,“你确定不是错登成你自己的卡?” “当然不是,我要有这么多钱就不用被……”冯冉冉差点说漏嘴,赶紧补救,“就不用到处飞了。” “可这也太……”曾岑还没缓过神。 “惊喜?” “只有惊,没有喜。”曾岑在边上坐下,退出,重新登陆,刷新不下五遍,还是那么多零。 “这什么情况,我记得这卡里最多就一万还欠点,我存了一年。” 冯冉冉皱眉问她,“你有多久没看这个帐户?” “大概有一年吧。”曾岑想不通。 冯冉冉拿出手机,“别想了,打个电话给客服问问。” 客服告诉她们是一个叫岑基金的用户名每月都会定期往曾岑户头存钱,已经存了有一年。 “岑基金?曾岑你有私人基金会?”冯冉冉不可思议的问曾岑。 “怎么可能。”曾岑完全是懵的。 “上网查查看有没有联系方式,打电话过去问问。”冯冉冉还真在网上查到联系电话。 曾岑亲自打电话过去,她居然有一个上千万的私人基金会,成立快一年有专员理财,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创建人是,秦易。算日子,这基金会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成立。他悄悄给她建私人基金会,是希望将来她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过得很好,算是对这段无爱婚姻的赔偿。 “是秦易给你建的?”冯冉冉试探问她。 曾岑挂断电话捏紧,“嗯。”声音闷闷的。 “其实……”冯冉冉开始心里发虚,指甲抠紧掌心,“我觉得秦易已经后悔了,我见着付俊的时候都听他说了,他被老爷子打伤了赶出来……现在也挺惨的,你们真的没可能了?” 曾岑拿剪刀当着冯冉冉的面就把那银行卡给剪了,“他的钱,我不要。” “诶,你别这么冲动。”冯冉冉抢不急,“你现在怀着孩子,各方面都要花钱,这孩子生下花钱的地方更多,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 “我就是为孩子想,才不要他的钱,这个孩子与他无关。”曾岑将残卡扔进垃圾桶进去房间。 冯冉冉对着垃圾桶叹口气,给秦易发了条短信,“曾岑知道岑基金,卡毁了。” 半天才收到秦易回复,“晚上等她睡着,给我开门。”   ☆、第三十章 用心良苦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窗外桔树在地上投下斑驳倒影,开门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特别响,却丝毫没有打扰到熟睡的人。 冯冉冉打开院门,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今天怎么样?”秦易直接就问。 冯冉冉紧张往房间看一眼,压着嗓子,“你小声一点,吵醒她我们两都完了。” 秦易皱眉,声音放低一些,“她为什么把银行卡绞了?” “她不要你的钱。” “那是本该属于她的。” “这话你自己对她说去。” 秦易有些闷躁,他能和曾岑说上话还需要‘威胁’她吗! “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冯冉冉很紧张,“可以,但是要小心,一定不能吵醒她。” “我有分寸。”秦易进去房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夜色如水顺着地板蔓延到床上,落在床上人脸上像镀了层光晕,他从来没有好好去发现他的妻子原来这样美好。 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了。 目光落在她平坦小腹上,突然很想摸一摸,真切感受生命的神奇。行动已经先于理智,修长的手指刚碰触到她被子,她皱着眉动了动,他意识到这是个很危险的举动。赶紧停止动作,关注她反应,甚至开始打腹稿她要真睁开眼睛看到他,他要怎么说。他这样出现会不会吓到她,宝宝是不是也会吓到。越想心竟有点儿慌起来,这大概就是在乎一个人的感觉,慌乱、无措,一颗心根本落不到原位。 还好还好,她只是翻了个身又睡沉。 门口冯冉冉如热锅上的蚂蚁,万一曾岑醒了怎么办,她要怎么解释。艰熬良久,她刚要抬手推门,秦易出来了。 “你……” 秦易对她做了个禁声手势,“你进去陪着她,随时跟我联系。” 冯冉冉使劲点头,这简直玩的就是心跳。 曾岑感觉自己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的人好像跟她说了什么,三个字。她觉得那感觉很奇怪,似真似幻。 “你醒啦。”冯冉冉刚晨运回来。 曾岑坐起身子看看窗外日头,“现在几点了?” “九点。” 曾岑撑着额头,孕妇果然是嗜睡的,以前当老师早起已经形成习惯。进去浴室洗漱,发现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张防滑垫,她一直想着要买却一直忘记。 她够着头问冯冉冉,“你买的防滑垫?” “啊?……啊,是我买的。”冯冉冉大脑快速运转。 曾岑也没多想,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小客厅的状况就真的把她惊呆了,只要是有棱角的桌椅凳子全部用泡沫防撞保护套包起来。 “这些……也都是你的杰作?”曾岑指着色彩鲜艳可爱的保护套问冯冉冉。 冯冉冉硬着脖子点头,“啊,都我连夜做好的,感动吧。” “这也……太不像我认识的冯冉冉了。” “我就不能为我未来的干儿子做点事啦!”冯冉冉假愠。 曾岑笑着挽过她的手,“能能,谢谢你,真的。我都没想到这些。” 冯冉冉暗暗叹口气,秦易为了追老婆也算是煞费苦心。这些都是他昨晚连夜做好的,还有厨房里的黑暗料理。不知他是哪里找来的孕妇餐谱,都没研究过就敢上手做。 曾岑看着那焦糊的摊鸡蛋饼,黑炭似的炸鲜奶,糊味浓重的核桃板栗粥,扶一扶额头,“这样的‘杰作’才像是你的手笔。” 冯冉冉干笑,“这些都不能吃了,我出去给你买吧。” “没事儿,鸡蛋饼把糊的去掉,粥刮出面上一层还能吃,我不能辜负你一片心意,而且浪费食物可不好。”她就真坐下吃起来,虽然味道真的很难吃,她也真的很不舒服,还是硬撑着吃下一小碗粥。 冯冉冉松口气,秦易的苦心到底没白费,就是对不住曾岑,她要知道真相还不定会怎么样,想一想就忐忑不安。 …… 秦易接到曾玉兰的电话并不意外,算日子该要接到了。 “妈。”他对曾岑这唯一的亲人一向尊重。 “阿易啊,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曾玉兰的经典开场。 “没有,您找我有事?”秦易开门见山。 “我……最近遇到点困难……” “要多少?”她这一年找秦易要钱找的借口他都听出茧子。曾玉兰向秦易要钱的事,曾岑一直不知道。不管他对曾岑是什么意思,婚姻存续期间她始终是他妻子,所以对曾玉兰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这次……不是钱的问题。” 秦易皱一皱眉,“那是什么?” “我在回来的路上。”曾玉兰停了停,继续道:“我丈夫一直对我不好,为了生活我一直忍耐,实在忍无可忍只能选择离婚。我现在身无分文,居无定所,你和岑岑可不能不管我。” 她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秦易还能说什么。 “您什么时候到,我去接您。” “晚上八点。我就说岑岑福气好,给我选了个好女婿。”曾玉兰大概忘了曾岑结婚时她是怎么说的:曾岑,嫁给那样的男人你不会得到幸福,不出三年,你们一定会离婚,到时不要像败家之犬一样跑回来。曾岑那身她梦寐以求却始终得不到的婚纱深深刺痛了她,她抑制不住当时的嫉妒,愤怒。 秦易收线,两指疲惫捻着眉心,不知道曾岑知道曾玉兰回来会不会心情好一点,怀孕有妈妈在身边总会有安全感。他并不了解母女之间的关系,她的事,他何时关注过。 火车站人流拥堵,这么远的路程曾玉兰连飞机都坐不起,看样子真是境况堪忧。 曾玉兰在人群中特别显眼,高挑个子,脸型是东方传统美人,虽年逾四十依旧风韵犹存。 “阿易。”她在人群中招手。 秦易过去接她行李,手上缠里纱布,“路上还好吗?”客气疏离的询问。 “还好。”曾玉兰眼晴落在他手上,“手受伤了?” “没什么,不小心烫了一下。” 曾玉兰往他背后看了一眼,“岑岑没跟你一起来?” “她……有事。”离婚的事他想让曾岑自己说,毕竟是她妈妈。 秦易没有带她回家里,酒店替她开了间房。曾玉兰以为不方便,毕竟是年轻小两口,也就没有追问。 秦易哪里知道曾玉兰的出现,会给曾岑带来灭顶之灾。 曾岑手机响起的时候居然吓掉了手里的杯子,玻璃杯落在地上摔得米分碎,很不好的预感。 来电显示的是组陌生号码,她谨慎接起,“喂,你好。” “岑岑,是妈妈。”曾玉兰轻声细语带着讨好。 “……”曾岑迷茫得半天不知回应,妈妈,好久违的字眼。 “岑岑,妈妈回来了就住在你们新房附近的酒店,你有空吗?”曾玉兰继续说。 曾岑捏紧手机,“你说你在哪儿?” “在你们新房附近的酒店。”曾玉兰又说了一遍。 “你找过秦易了?” “是阿易去车站接的我,酒店也是他帮忙安排的,你这个丈夫真的嫁对了!”曾玉兰自顾自说,赞不绝口。 “你把酒店地址发给我,待在那儿别动,我马上来。”曾岑挂断电话就匆匆拿包出门。 “诶……”冯冉冉都没来得及问她去哪儿。 约摸半小时车程,曾岑赶到酒店,远远看见曾玉兰在大厅等她,悠闲喝着咖啡。 曾岑过去,曾玉兰也看见她了,微笑着朝她招手。她走近,曾玉兰起身抱了抱她,“你好吗,我的女儿。” 曾岑僵硬着身子后退一步,“你怎么回来了?” 曾玉兰叹口气,“累了,想家了,想我的乖女儿了,所以就回来了。” 曾岑想冷笑,她都不知道在曾玉兰心里还会挂念她这个女儿。 “到底是因为什么?”她厉声问。 曾玉兰优雅坐下,轻啜一口咖啡,“我恢复单身了。” 曾岑深呼吸,“你无家可归,所以想起我这个女儿来了,对吗?” 曾玉兰手里的咖啡洒出来,重重搁上矮桌,“曾岑,你就这样跟妈妈说话吗!” 曾岑不想在这里跟她吵,“马上收拾行李跟我走。” “就算走也要跟阿易说一声吧,我给他打个电话。”曾玉兰掏手机。 “不要给他打电话,以后都不要再跟他有联系!” “为什么?” 曾岑缓了缓,平静开口,“我们离婚了。” 曾玉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跟秦易离婚了,你怎么能跟秦易离婚,他是秦易啊,秦氏集团唯一继承人,你怎么这么蠢!” 曾岑抚着小腹后退两步扶住沙发靠背才站稳,刚才来的时候跑得太急,大概是动了胎气。 曾玉兰发现她不对,“你怎么了?”看她的样子,“你不会是怀着孕跟秦易离婚的吧?” 曾岑不作声。 曾玉兰当她默认,一把抓紧她手臂,“曾岑,妈妈现在很认真跟你说,我不管你跟秦易是因为什么离婚,你想要这个孩子就必须跟秦易复婚;要么打掉孩子,你还有机会嫁个好男人!”   ☆、第三十一章 反转 “你怎么样?”秦易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曾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圈在怀里,能感受到他着急起伏的胸膛,她现在不能动气压着情绪,“秦易你到底要干什么,真的要我打掉这个孩子你才满意?” “你先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秦易搂住她肩膀的手收紧,根本不打算放手。 曾岑无奈,“你抓疼我了。” 秦易松开她。 曾岑与他保持距离眼睛盯着曾玉兰,“妈,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么跟我走,要么,我就当你没有回来过。” 话说到这个份上,曾玉兰知道她说到做到。 “我想跟阿易说说话,你到外面等我。” 曾岑转身就走,什么也没说。 秦易和曾玉兰对面而坐,不似从车站回来的活跃气氛。曾玉兰直直看着他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曾岑的真实身份?” “一年半前。”秦易平静坦言。 “果然如此。”曾玉兰凄楚笑笑,“傅程鹏做事滴水不漏,私生女这样的事你从哪里得知?” 傅程鹏,商界泰斗,私生女这样隐秘的事当然得他自己说出来秦易才会知道。秦易有幸与傅程鹏交过手,傅程鹏一眼就相中他。他还记得傅程鹏的原话,“秦家和傅家结成亲家,秦家的事自然就是我傅程鹏的事,我从不强迫人,曾岑不能以傅家女儿出嫁,必以傅家嫁女儿规格陪嫁。” 傅程鹏的确没有强迫他,秦易只是不该被他选中。这世上,你要得到任何东西,就得有付出,所以秦易娶了曾岑。 傅程鹏以为自己给了女儿最好的弥补,到头来,好好的姻缘变成了怨偶。 “整件事曾岑一点也不知情,我希望,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秦易避开问题。 “你当初也是被迫娶曾岑的吧。如果曾岑没有怀孕,你还会这样挽回她吗?”曾玉兰尖锐问他。 秦易沉默。 “我知道了。”曾玉兰起身径直上楼收拾行李。 秦易一个人怔怔坐在那里,他也问自己,如果曾岑没有怀孕,他会这样挽回她吗? 没有答案。因为他答不出假设性的问题。 曾玉兰跟曾岑回天井房。踏进那条逼仄巷子,曾玉兰脸色一点一点惨白起来,仿佛回到以前住的老胡同,骂声羞辱声不绝于耳,狐狸精、破鞋、贱货! 曾玉兰突然扔掉箱子紧紧捂住耳朵。 “妈?”曾岑停下脚步扶她,“你怎么了?” 曾玉兰慢慢平静下来,甩开她的手重新拎起箱子大步走出巷子。 冯冉冉见到曾玉兰的时候吓了一跳,曾岑和她母亲的关系冯冉冉最清楚不过。 “她……” “我妈会在这儿住下,别问为什么。你也别在这儿陪我了,早点回家。”曾岑一口气说完。 “不是。”冯冉冉拉过她,压低声音,“我不能走,我……不放心你。” 曾岑无力笑笑,“没事。” “可是……” “曾岑,你进来,妈有话跟你说。”曾玉兰在房间叫她。曾岑拍拍冯冉冉,“要麻烦你跑一趟超市买些日用品回。” “好。你……自己小心。”冯冉冉一脸担心。 曾岑进去房间,曾玉兰坐在床边手里抚弄床上的婴儿衣服,“你真的准备拖个孩子下半生就在这种地方熬着过?” “我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曾岑平静回答。 “曾岑你能不能不要再犯傻了,女人的青春很短暂的,你真的要都浪费在这个本就不该出生的孩子身上?” 曾岑以为伤口好了就不会疼,原来重新揭开,痛苦加倍。 “所以,你厌恶我,甚至恨我,因为我也是不该出生的,因为我浪费了你所有青春,对吗?” 曾玉兰脸上的表情僵住,“妈妈只是用经验告诫你,不要犯傻。”曾玉兰仿佛已经看到女儿走自己的老路,养不活孩子,不得不依附男人,然后被男人玩腻了一脚踹开。每天胆战心惊生活在贫穷、鄙视、谩骂中。 “难道你就没有怨恨过妈妈?怨恨妈妈不该生下你!” 曾岑呼吸加重,握紧拳,“我的孩子一定会比我幸福。因为我不会像你那样只会依附男人,我有双手,我可以养活自己的孩子,可以给他正常的生活。” 曾玉兰脸色煞白,“这么说,你铁了心要生下这个孩子?” “是。” 曾玉兰霍然从床上起来冲到她面前,曾岑抚紧小腹后退几步,曾玉兰在她面前站定,“你一定会后悔!”她眼中带着某种绝然的坚定。 曾岑心里有些发毛,却不相信妈妈真的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她想妈妈最多就是‘恨铁不成钢’。 接下来一周时间里,曾玉兰好似变了一个人,研究菜谱变着花样煲汤给她喝,陪她散步。这么突然的转变倒是让曾岑有些不适应。但成效有目共睹,眼看着曾岑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下次去孕检应该各项指标都会正常了。 冯冉冉没有回家,每晚窝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将就一宿。 一直围着曾岑转的方峤也不出现了,偶尔发个短信问一下她近况。其实曾岑觉得这样保持距离的朋友挺好,这样相处起来更轻松。 最忙的人要属秦易,一方面要时刻监控狙击方达集团,一方面还要时刻关注冯冉冉的朋友圈。 现在冯冉冉学聪明了,把她和曾岑的日常拍下来时不时发发朋友圈,秦易自然就能了解曾岑的近况。 今天发的是一道清淡鸡汤,金亮黄油鸡汤用白瓷碗盛着,看上去卖相不错。只是鸡汤上飘的点点红色花丝是什么东西。 秦易看了又看,总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红色的花丝……有什么调料是红色的花丝形状?红色……红花!秦易直直起身,他看过书还专门咨询过医生,孕妇要注意什么特别是有什么忌口,他记得医生提到过红花。现在很多中成药里含有红花成分,大概是受近来电视剧影响什么红花流产致不孕,所以前来咨询的人对这个特别关心。医生告诉过他,红花不会像电视里说的那样厉害,但它是活血化瘀的药,孕妇大量食用会引起宫缩导致流产要特别注意。 秦易想都没想,攥紧车钥匙往楼下跑,希望是他看错,一是他看错了! “好香,怎么感觉今天的鸡汤特别香啊!”冯冉冉闻着香味都馋得要流口水,“今天这汤里加了什么调料?”她突然问曾玉兰。 曾玉兰替曾岑盛汤烫到手碗都差点掉了,曾岑赶紧接过,“妈,怎么了,烫着了吗?” “没事没事,手上有油滑了一下。”曾玉兰擦擦手,重新替她盛了满满一大碗。 冯冉冉伸手去拿汤勺,曾玉兰拍她的手,“这汤今天都是岑岑的。” “这么大一碗?” “是啊,这么大一碗我怎么喝得完,来,你喝我这碗。”曾岑把自己的碗推给冯冉冉。中间被曾玉兰拦住,“不行,今天这汤是妈妈特地给你做的,你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也要一滴不剩喝光。” 曾岑觉得妈妈今天有点奇怪,不就是一碗汤吗。 “行了行了,我可不想跟未来干儿子抢食。你快喝,等会儿凉了就不好了。”冯冉冉也不闹了,安静坐下来吃饭。 曾玉兰盛了满满两大碗鸡汤给曾岑,她真的是硬逼着自己喝下去。 三个人吃饭聊天,好好的,曾岑突然觉得不对,肚子隐隐作痛。 “妈……”她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妈……我怎么觉着,肚子有点痛。” “啊!”冯冉冉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马上去医院,我去叫车。”说完人已经跑出去。 曾玉兰扶住曾岑,“别怕,没事的,没事,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妈妈不能眼睁看着你走我的老路,妈妈已经很后悔,已经很对不起你。”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她抱紧曾岑,“别怕,妈妈在这儿,等车来去医院就好了,不怕。”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曾岑一头迷雾,心里更加害怕。 秦易的车开不进巷子,下车,车门都不及锁。刚跑两步遇到冯冉冉,她喘着气朝他大喊,“快,快……曾岑肚子疼,快……”她一句话还没说利索,秦易已经消失在巷子尽头。 秦易赶到的时候,曾玉兰还紧紧抱着曾岑,他过去一把握住曾岑肩膀,一手掀开曾玉兰,她踉跄着撞到桌子,疼得一时爬不起身。 “秦易,你……”曾岑不知他发什么疯。 秦易抱起她,现在没时间跟她解释太多,“你现在什么都别说,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妈妈在汤里放了红花。” 曾岑不敢相信睁大眼睛,恐惧利剑一般直刺心脏。 秦易抱紧她往外跑,“没事,我问过医生,电视里都是假的,只有无知妇孺才会相信,不会有事。”他安慰她的声音都微微在颤抖。 曾玉兰确实是无知,她这一个星期走遍了附近所有大药店,没有哪一家肯卖流产药给她,谁都不敢担这个责任。她实在没办法才想到红花。   ☆、第三十二章 同一屋檐 秦易不知自己闯了多少个红灯,一路直奔医院。 “医生——”他紧紧将曾岑抱在怀里,吼叫声震得走廊好似都在颤动。 曾岑在颠簸中看他惊慌失措,很不真实,好像……他是紧张她的。 “别怕,有我在,你和宝宝不会有事。”他迭声安慰她,其实是在安慰自己。 曾岑伸手抓紧他胸前衣襟,“我要这个孩子。”她害怕得眼泪掉下来,落在他胸口透过皮肤一直渗进他心脏,他没有应承她。 医生赶来,秦易将曾岑放上床车,急救室门口护士拦下他,男士勿进。秦易只对医生说了一句,“全力保证大人平安!”他刚才没有应承曾岑,是怕他会食言。 秦易扯掉领带紧紧缠住手掌一拳打在墙壁上,为什么是曾玉兰,他要拼命都出不了手。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终于知道等待有多煎熬,三分焦急,七分担心,一颗心悬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来。三百七十三个日夜,她就是这样孤独的在等待中煎熬吗?脑中浮现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在空洞洞的房子等她的画面,一帧一帧,刀片般划过他心尖。 他一直盯着急救室顶上亮着的灯,希望它快点熄灭,医生出来告诉他,大人孩子都平安。又希望它慢一点灭,他怕听到医生跟他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孩子保不住。矛盾像缆绳一圈一圈将他的心拧紧,紧得发疼。 然而,秦易并没有煎熬太久医生就出来了。 “医生,我太太怎么样?”秦易都忘了他们已经离婚这件事。 医生皱一下眉,秦易的心就揪紧一下。 “你太太……没什么大问题。” “她误食了活血化瘀的红花汤也没问题吗?”秦易确认追问。 “要是真喝了那么大剂量的红花汤,估计孩子大人都会有危险。”医生的回答让秦易懵了一下。 “她喝的不是红花?” 医生点头,“不是红花,只是不良商家倒卖的假药材,一种形似的野草,对人身体完全不会有危害。” “确定?”秦易有种幸福来得太快的感觉。 “确定!” “那她为什么会肚子疼?”秦易还是不放心。 “孕早期出现的刺痛、胀痛都是正常的。胎儿在子宫里生长,子宫为了给胎儿营造足够的生长空间,也在随着生长,就出现了子宫肌层和韧带的牵拉,这些会造成准妈妈在孕早期感到不适,加上本来就紧张不适感就会放大。这种不适在十二周后会消失,不要紧张保持良好心情。” 秦易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她现在怎么样?” “她受了惊吓,最好留院观察两个小时,没什么异常就可以回家了。” 秦易松口气,“谢谢医生。” 医生给曾岑开了间单人病房,秦易一直陪着她。 两人这样和谐安静的相处,着实难得。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声线温柔。 曾岑不习惯别过脸,“我没事。” 秦易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碰到她皮肤时,她条件反射性抗拒。他坚定握紧,热流自他掌心源源传递给她。 “不管你愿不愿意,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参与你的生活。因为我是孩子的爸爸,你不能阻止一个父亲的义务和责任。” 曾岑张一张嘴。 秦易继续道:“不要说这个孩子与我无关,也不要说要打掉孩子,宝宝会伤心,你比任何人更爱这个孩子。” 曾岑沉默,他说的话她无从反驳。 曾玉兰和冯冉冉同时赶到医院。 秦易没想到曾玉兰还敢来,“站住。”曾玉兰被他喝止住上前的步子。 “岑岑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曾玉兰眼睛直直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曾岑。 “她的事现在与你无关,你以后也别想再靠近她,出去。”秦易断然划清界线。这都是轻的,如果她不是曾岑妈妈,她根本连这个地儿都踏不进。 曾玉兰激动起来,“她是我女儿,我生她养她,她这辈子都得认我这个妈,你没有权力禁止我!” 秦易落在曾玉兰脸上的目光凛厉无比,“我当然有权利,我是她丈夫,有权利禁止任何对我妻子不利的人靠近。” “你们已经离婚了。” 秦易当着曾玉兰的面握住曾岑的手,“我们会复婚。” 曾岑眉心拢了拢,被他握住的手下意识回缩,这是个抗拒的动作,秦易握她更紧。他朝曾玉兰抬了抬下巴,“门在那边,这里没有人欢迎你。” 曾玉兰哑口无言,眼睛一直看着曾岑,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转身走了。 冯冉冉着急上前,“岑岑到底怎么样,你告诉我总行吧!” “她没什么大碍,留院观察两小时就可以出院。”秦易说这话时,曾岑已经将手从他手心抽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冯冉冉拍着小心脏。 “冉冉陪着我就行了。”一直没吭声的曾岑突然开口。 秦易很识相把位置让给冯冉冉,起身出去。 冯冉冉坐到床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岑深深呼出一口气,“我妈……不想我要这个孩子,所以在汤里放了药。” 冯冉冉不可思议瞪大眼睛,“她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妈妈!” 曾岑苦笑,这天底下不可思议的事多了,她早已经无力去怨怼。她掌心紧紧贴着小腹,“孩子没事就好。” “你……”冯冉冉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 “秦易刚才说,你们……要复婚?”冯冉冉直接问出来。 “他那么说只是为了赶走我妈。” “其实,他真的很紧张你。你不知道他抱你去医院的样子有多吓人。”不管之前秦易是什么样,这次,冯冉冉看得出,秦易是真心紧张曾岑。 曾岑怎么不知道,她虽然害怕,虽然六神无主,但那个时候,他的怀抱很可靠。她被推进急救室,听到门外他对医生说,全力保证大人平安,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她一直以为,他这样纠缠不休只是因为她怀着他的孩子。 她努力将自己拔出矛盾的泥潭,她没有精力去猜测他对她现在有了几分真心。 “我怀着他的孩子,他当然紧张。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情况还能及时赶过来?” “他……”冯冉冉吱吱唔唔,“是我不好。我经常把我们的日常发朋友圈,他一定是从付俊那里关注到的。幸亏是秦易有心,不然真出事,我肯定比你还害怕。” 这话不假,妈妈做事偏激,冯冉冉经不住事,真出什么事,曾岑真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还有个事情要跟你说。”冯冉冉不敢看她的眼睛。 “什么?” “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可能不能再陪你了,得赶紧回家。”冯冉冉说得很心虚。她不走,秦易又怎么能住进去。如果说一开始,冯冉冉只是受秦易‘威胁’,现在她真心希望两人复婚。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死囚还有个缓刑,为什么不能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呢,不是有句话叫浪子回头金不换。 曾岑拉拉她,“我没事,你家里的事最重要。” “我是担心,你妈妈……” 曾岑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撑着笑出来,“不会了,我会小心。”她要小心的人居然是自己的母亲,她隐忍的悲凉没有人能体会。 医院观察一切正常,秦易送曾岑回家,冯冉冉走了,秦易光明正大留下。 “你不用赶我,我只待一个星期,就算做戏也要做全套。” 回家第一件事,秦易把冰箱里曾玉兰买的东西全部扔掉。曾岑不知道妈妈在这座城市还能去哪里落脚,行李都搬走了。窗外晾着刚洗好的床单被套,迎风飘扬,那是今早她和母亲一起用脚踩洗的,那时的笑声似乎还留在院子里。 她过去,直直拉下绳子上的床单,手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哧——” “怎么了?”秦易从屋里出来。 曾岑看着指尖扎进一根褐色细刺,床单飘到窗下的仙人掌上沾了刺。她试着用指尖揪出来,不想那刺断到肉里。 秦易皱着眉过去,拉过她的手看,“扎着了?” “嗯。” 他二话没说,拉起她手指放到嘴里吸。曾岑僵着手臂往回缩。 “别动。” 曾岑感觉心跳一点一点加快。那仙人掌,方峤说是为了防贼,方峤大概放的时候心里想防的人是秦易,却没想到,帮的人也是秦易。世事就是这么奇妙,你以为是绝境的时候,处处透着生机,你以为抓住了生机,等待你的却是真正的绝境。   ☆、第三十三章 愿无岁月可回头 秦易和方峤的再次见面无异于火星撞地球,碍于有孩子在,曾岑又刚刚受过惊吓,两人的拳头捏得指节泛白都没动手。 曾岑带方浩轩进屋,秦易拦下方峤,“方总还有闲情逸致追别人老婆?” 方峤嗤笑,“秦总用词也该注意才好,她现在单身,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追求的权利。” 秦易亦笑,“很快就不是了。以后,别再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光看我老婆,让人很想揍你。” 方峤挑一挑眉,“你老婆?秦总失忆症很严重啊,这可是未老先衰的征兆。” 秦易很想爆粗口,依旧含笑之态,“大男人打嘴仗没意思,复婚喜酒一定会请你来喝一杯。” 方峤看看日头,“这大白天的秦总白日梦也发太早了。” “那我们就,走着瞧!” 曾岑在屋里都能闻到外面火药味浓重,她拍拍方浩轩,“去叫爸爸进来。” 小家伙听话的点点头,蹬蹬蹬跑出去拉方峤进来,秦易一个人被晾在院里。 “你怎么样,听说进医院了,发生什么事?”方峤关切问曾岑。 “小事情,其实你那么忙不用特意过来一趟。”曾岑轻描带过,倒一杯水给他。 方峤最近确实是忙得焦头烂额,方达集团力挫秦氏拿下了纽约投资本是值得庆贺的事,哪曾想那不过是秦易给他挖的个坑。秦易故意放假消息误导方峤,让他以超出市值三倍的价格拿下合同,真的是要血本无归。现在全公司都在想尽一切办法做补救工作。 方峤看那水杯,是新添的,以前没见过。 “是他可以知道,我不可以的‘小事情’吗?” 曾岑有些无奈,“不是。是我的私事,三言两语说不清。” 方峤默默喝一口水,“他……怎么会在这里?” 曾岑皱眉,“很快就走。” 方峤看着她,“所以他在这里是被你允许的。” 曾岑沉默,她不想告诉他关于她妈妈的事,她还是没有勇气在别人面前揭自己的伤疤。 “你们会复婚吗?”方峤突然问她。 秦易就在门外听着,他很清楚曾岑的回答一定是不。根本不给她机会,抬脚进去,“你干嘛用我的杯子给他喝水。”胡搅蛮缠,男人幼稚起来比女人可怕一百倍。 方峤捏着杯子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你的杯子?” “不相信可以问她。”秦易理直气壮。 曾岑仔细看那杯子,确实是秦易自己给自己买的,刚才没注意随手就拿了一个给方峤倒水。 方峤看曾岑的表情也不用问了,他爆了句粗,冲进洗手间狂漱口,这算是间接接吻吗,和秦易? 曾岑瞪了秦易一眼,他幸灾乐祸。 方浩轩眼睛在两人之间回来望了望,问曾岑,“老师,爸爸为什么不能和这位叔叔共用一个杯子?是因为这个叔叔会传染吗?”小朋友能想到的是感冒了不能共用一个杯子,会传染。 曾岑忍不住笑出声,“对,那位叔叔有病。” 秦易脸黑,咬牙切齿,这还真是方峤的亲儿子。 曾岑摸摸小家伙头,“走,老师给你做好吃的。” 小家伙屁颠屁颠跟在曾岑后面,突然回头冲秦易做了个鬼脸。赶情这小家伙人小鬼大,这么小就会下坑了。 秦易一口气憋在胸口,他还不能跟孩子一般见识。 方峤主厨,曾岑打下手,方浩轩帮倒忙,厨房里笑声不断,俨然幸福一家三口。 只有秦易是多余的。 他很想警告方峤离她远一点,很想证明方峤只是在欺骗她利用她。他可悲的发现,方峤看曾岑的眼睛,是爱意,毫无功利杂质,纯粹得让他生出无地自容感。 方浩轩玩水不小心溅了曾岑一脸,方峤用袖子帮她擦干净,曾岑脸颊微红。那画面美好得似一副画,落在秦易眼里却那么刺眼。 这样的温馨本该属于他,可他错过了,弄丢了,他现在想找回来,发现,她已经走远。 愿无岁月可回头,他理解得太晚。 可是,这辈子他最不信的就是命,他的老婆孩子,别人想染指,怕是手指不够他砍。 秦易进去厨房,本就狭小的厨房一下拥挤起来,他挺拔的身躯隔在方峤和曾岑中间,“你到时间吃叶酸片了。” 曾岑低头洗菜,眼都没抬,“吃过了。” “那到时间吃钙片。” “没有了,等会儿出去买。” 秦易发现找不出借口了。 “叔叔。”方浩轩拉拉他衣角,“你可以陪我玩吗,老师说我们在这里是帮倒忙。” 秦易咬着后槽牙,说的是你。脸上微笑,“好。” 秦易牵着方峤亲儿子出了厨房。 院子里方浩轩拿着小铲在桔树下挖土玩,秦易在旁边看着,还真是挖的个坑。 “叔叔?”小家伙歪着脑袋喊他。 “什么?”秦易双手抱臂。 “叔叔喜欢曾老师吗?”现在的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早熟。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 方浩轩扔了手里的铲子,很认真仰头看着他,“曾老师一定会当我妈妈,所以你不能喜欢她。” 秦易觉得方峤不怎么样,他儿子倒是挺有胆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爸爸跟你说的?” 小家伙直点头。 “你爸爸在骗你。” 小家伙腾的站起来,“我爸爸从不骗人。曾老师会当我妈妈还会给我生个小妹妹,我喜欢小妹妹,那样我就当哥哥了,我可以保护小妹妹。” 秦易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方峤这个混蛋竟敢计划到这一步了! “叔叔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曾老师跟你没关系,什么小妹妹小弟弟就跟你更没关系了,你就当好方家儿子就行。” 小家伙嘴一瘪,盯着他的眼睛慢慢泛红。 秦易发现不妙,“你别哭啊,你一哭他们还以为我欺负你。” “哇——”孩子一开哭腔那还收得住。 秦易这会儿知道孩子的厉害了,手足无措,手忙脚乱。 “别哭,别哭了……好吧,你爸爸没有骗你,你会有个小妹妹,也可能是个小弟弟,叫你哥哥,你保护他们。行了吧!” 小家伙马上不哭了,“我进去告诉爸爸。” 秦易额上已有汗迹,抚着额头,他想如果不是争老婆这种事,他说不定能和方峤成为朋友,方便他讨教育儿经。 曾岑出来时,秦易已经走了,他们现在这样同桌吃饭也会尴尬,走了好。 “秦易走了?”方峤站在她身后。 她回一回身,“嗯,我们吃饭吧。” 方峤张张嘴想说什么,不想破坏这样好的气氛。 “吃饭。” 电话来得刚刚好,曾岑看着那组陌生座机号码皱眉接起,“喂。” “秦太太吗,您先生在我们这儿买了些东西,钱包忘家里了,您可以过来一趟吗?” “我不认识他。”曾岑要挂电话。那边连声喊,“等等等等,秦太太,秦先生把我们的商品都拆了如果不付清货款我们就要报警了。” 曾岑深吸一口气,“地址告诉我。”她记下地址进房间拿包。 “出什么事了?”方峤问她。 “没什么,你们先吃,我很快回。”说完已经出去。 二十分钟车程,曾岑按照地址找到母婴生活馆。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店门口招财猫欢快叫起来,店面很大却空荡荡的没顾客。 秦易正坐在休息区喝茶,店员微笑迎上来,“请问是秦太太吗?” “我姓曾。”曾岑冷冷回答,“他买了些什么东西,多少钱?” “钙片、婴儿衣服、奶瓶……一共是两万八。” 秦易已经过来,“补充道,还有防辐射的衣服,宝宝的衣服先买到十岁够不够?”其实他不是故意,是真的忘了带钱包。 两万八!曾岑脸色已经很难看,抓紧包压住火气对店员说,“除了钙片,其它的都不要。” 店员摇头,“衣服吊牌您先生都拆了,恕不退换。” 曾岑瞪秦易。秦易报以笑容,“是不是还有什么没买到的?” “太太,您老公真细心,其实宝宝长得很快的,十月怀胎很快就到了,这些东西不算多。”店员是个嘴溜伶俐的,知道秦易是正主,话头一下就带到他那里,“您说呢秦先生?” 秦易顺着杆上,“一切都听她的。” 店员更是笑眯了眼,“秦太太,您老公真体贴。” 曾岑冷冷拿出卡,“结帐。” 店员边刷卡边道:“两位长得这么漂亮,生出来的宝宝一定漂亮得不得了。正好我们这儿有宝宝合成照相机,两位的消费金额可以免费体验一次。” “不需要!”曾岑一口拒绝。 秦易倒有兴趣,“还有这种机器?准吗?” 店员一听他这话忙停了手里刷卡的动作,引他过去,“可以试试,准不准的很快不就见分晓。” “有趣,试试。”秦易拉曾岑过去。曾岑都没机会拒绝,机器已经拍好合成照片。 曾岑忍无可忍,“卡我不要了,你自己慢慢玩!” “你不想看看孩子的照片吗?”秦易在后面喊,曾岑并没有停下脚步,秦易继续说:“是个男孩,眼睛像我,睫毛很长,鼻子高挺,嘴像你,皮肤像你,白皙可爱……” 店员当是两口子闹矛盾耍花枪,自觉走开。 曾岑脚步慢下来,作为母亲当然也想看一看未来宝宝的样子。 秦易看着她转头,回来,伸手到他面前,“照片给我。” 秦易按在胸口,“只有一张。” “所以让你给我,是我的孩子。” “是我们的孩子。” 最终秦易也没把照片交给曾岑,他舍不得。 两人回到家,方峤和方浩轩已经走了,桌上留了便条,“公司临时有事,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方峤忙活半天还是为秦易做了好事。 夜里,秦易窝在客厅小沙发上,手脚都不能伸展,这样睡一晚上铁定腰酸背疼。他现在一点也不在乎,棒着合成的宝宝照片,好像那真的就是他儿子,可以看见,可以摸到,可以亲到。他想,他会带他骑马,教他游泳,做一切他喜欢的事。给他遮风挡雨,和他一起成长。如果是个女儿更好,他一定给她世纪之宠,女儿就是要娇养。 房间的门突然打开,曾岑站在门口,门槛就是他们的界线,“照片给我。” 秦易坐起身子,“你可以过来跟我一起看。” 曾岑气闷,嘭的关上房门。 秦易对着房门笑起来,过不了多久她会和他一起看这张照片,或许还会躺在他怀里。 他的手机蓦地震动起来,所有的美好憧憬硬生碎了一地。 医院来的电话,很紧急,苏清歌不见了。   ☆、第三十四章 中招 披星戴月,秦易赶去医院,院方说得比较严重请他务必要去一趟。整个住院部都人心惶惶,谁都担不了这个责任。 “怎么回事?”秦易只跟主治医生对话。 主治医生擦了把冷汗,“今天我们照常巡房,一进来就发现人不见了,起先以为苏小姐是下楼去散步,找了一圈没发现人,还在床上发现这个。”医生将纸张交给秦易。 他皱眉展开纸条,“易,我走了,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可留恋,我要去找那个还爱着我的秦易。”秦易心重重一沉,这看上去分明是遗书。 “从你们发现她不见到现在过了多久?” “大概……大概,有三个小时。”医生开始冒冷汗,“我们也是后来发现床上的这封遗……不是,纸条才觉得事态严重,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 三小时!秦易拿出手机搜索最新时事新闻,“有手机的全部拿出来,关注各时事媒体、网站、论坛,看看这三小时内有没有什么大事件发生。” 医生护士纷纷拿出手机刷屏。 如果苏清歌真出事,三小时够时间报道出来。秦易搜索了所有网站,没有,一个事件也没有,其他人也一样。 那说明她不是去自杀,或者说还没有自杀成功,他们还有时间。 苏清歌为他身负重伤,他心怀欠疚,有些话不忍心说得太绝决,岂知最终是害了她。就因为他不够绝断才会让她心怀希望最后变成绝望。所以感情的事一定不能拖泥带水。 秦易又再仔细看一遍苏清歌留下的纸条,“……我要去找那个还爱着我的秦易。”他突然想到什么,捏紧纸条往外走。 一路绝尘,秦易的车在t大门口按了两声喇叭,门卫只看一眼他的车牌号立马放行。他每年都会给学校捐赠款项,他的车牌号门卫早已熟记于心。 夜深,校园行人已经很少,秦易踩下油门畅通无阻直奔图书馆。 淡白的月光透过枝丫落在墙面爬山虎上暗影丛生。浓浓书卷味带着古老的气息,让这被称作邂逅圣地的图书馆多了几分神秘。 他和苏清歌就是在这里初遇,相识。他猜她一定会来这里。 图书馆已经到闭馆时间,秦易询问馆长有没有见过苏清歌,依照他的形容,馆长说有印象,但是不确定。 秦易一排一排书架找,角落走廊都仔细找过。馆长要关门请他离开,他想到最后一个位置,直奔顶楼天台。 乌云蔽月,只有黯淡星光,天空像个大黑洞,下一秒就要被它吞噬似的。 苏清歌站在天台边沿,一身白色纱裙,风吹乱披肩的长发,蓦一看像昼伏夜游的女鬼。 秦易压着喘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喊她,“清歌。” 苏清歌转身,身子摇摇欲坠,秦易看得心惊肉跳,十二层高楼,如若失足再无生还可能。 “易,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苏清歌歪着头望着他笑,三分傻,七分痴。 “是,我来了,你过来,慢慢过来。”秦易耐下心哄她,先让她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 苏清歌摇摇头,“你骗我,你又会丢下我一个人去结婚。” “你先过来,有什么事回去说。”秦易边说话分散她注意力,边一点一点靠近她。 “你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苏清歌说哭就哭起来。 “你会嫁给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秦易已经比刚才更近一点,继续跟她说话。 “我不要别的男人,我只要你。”苏清歌激动起来,非常危险。 秦易加快两步近身一把将她从天台边沿扯下来,苏清歌摔倒在地上,腿发软站不起来。她也害怕,经历过死亡的人才能了解死亡的可怖。可除了寻死这招她怕是近不了秦易的身,一哭二闹三上吊虽然粗暴,但是对男人很有用。 秦易抱起她匆匆下楼,楼下不知何时已经聚积一众围观人群,秦易将苏清歌塞进车。 “我不去医院。”苏清歌看样子人已经正常过来,“医院好冷,我不要一个人待在那里。” “你现在的情况只能待在医院。”秦易并没看她,发动车。 苏清歌抓紧他袖口,“我想回公寓,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求你。”站上天台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不管秦易爱不爱她,只要他来,她就要抓住他,哪怕不择手段。 秦易调转车头,送她回公寓。 一路,无声沉闷。苏清歌靠着椅子上睡着,秦易拢紧的眉峰没有舒展过。心里还惦记着曾岑,他走时,没有跟她说,根本没法说。他想今晚必须做个彻底了断,否则,害人害己。 车一停,苏清歌就醒了,“这么快就到了。” “我送你上去。”秦易率先解开安全带下车。 苏清歌开门,随手开了盏暖色壁灯,汇合着这夜色,暧昧一点一点透出来。 秦易径直进去折身坐进沙发,谈判的姿式。 “我们谈谈。” 苏清歌下意识身子往后缩,这是一个逃避动作。 “我藏了瓶好酒,再不喝就没机会了。”不等他回应她已经转身进去厨房,出来时,手里端了两杯酒,红色液体在昏暗灯光中透出妖异色泽。 秦易并没接,苏清歌搁在他面前茶几上。 “我知道你要跟我谈什么,放心,不会有下次。”她喝一口酒,继续道:“我想继续进修,明天就走,可能……不会回来了。” 秦易终于抬眼看她,“一路平安。” 苏清歌心底生起绝望,她看着他面前那杯酒,有犹豫,这个男人已经不爱你了,这样做还有意义吗?身体某处的疼痛加剧她渴望抓紧这个男人摆脱泥沼的欲望。她做这么多只是想摆脱虐待,摆脱那些肮脏不堪回首的过往,人都是自私的,她没有错。 发自心底的痛苦刺激泪腺,她眨一眨眼睛,眼泪就缀上睫毛,将落未落。她举起酒杯,“谢谢。这杯酒当是为我了践行。” 秦易什么也没说,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清歌笑了,过了今晚,也许她的命运就会不同了。他喜欢孩子,她也可以给他生,今晚是她的排卵期,医生说是最佳怀孕时间。 “那张支票,你随时可以兑现。”秦易搁下酒杯,“我想,我以后也没时间跟你联系,自己保重。” 苏清歌只是望着他笑,不作声。 秦易看了眼时间,“我该走了。”刚起身,一阵迅猛头晕袭来,他几乎站不稳。 苏清歌过去扶他,“你怎么了?” 秦易撑着额头,摆摆头,“这酒……”他感觉全身力气正在一点一点流失要靠苏清歌的扶撑才能站住。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你去床上躺会儿。”苏清歌趁他还有力气扶他进房间。 秦易眼前开始模糊,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想拒绝,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苏清歌摆布。 房间点了香薰,应该是迷迭香一类的香油。口干舌燥,很热,他全身像被火球滚过。 苏清歌扶他一起倒上床,“易,我真的很爱你,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她的手从他衣摆探进去,微凉的手指一直向上攀延到他敏、感、点。他隐忍沉声,身体动不了,无限放大的感观催发血液里的药效极速发酵,某处正在觉醒。 苏清歌受到鼓舞,用嘴一颗一颗咬开他衬衫扣子…… …… 半夜突然下起阵雨,噼里啪啦,曾岑起来关窗,这雨季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感觉有些渴,她知道他不在客厅,一小时前就已经离开。 她拿着杯子出去,空荡荡的客厅,窗外闪电忽的一闪紧接一阵雷声轰隆吓了她一惊,这会儿是完全没有睡意了。她棒着水窝进沙发,打开电视。 整个夏季都在循环播放的宫斗剧还在播,为了一个男人争得死去活来。她觉得看得累,伸手摸遥控器想换台,摸到抱枕下的照片。 是那张宝宝合成照,秦易没有骗她,眼睛像他,嘴像她,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他这样宝贝这张照片怎么就落下了,什么事这么紧张? 曾岑甩甩头,她这是在干什么,这不应该是她该想的,他的事已经跟她没关系。可惜,最不受人控制的就是心,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越会去想。 或许是这样的雷雨夜她一个人太过寂寞,放纵思绪疯长……如果,她是一开始那个遇见秦易的人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她就住在秦易隔壁,第一时间就相遇,一相遇就爱了,然后是不是就会幸福一辈子。 杯里的水泛起涟漪,很久没有掉眼泪了,明知不应该,就这么毫无预兆。   ☆、第三十五章 真相 月白天际,残星未褪,雨后初晴的天,晨曦的逆光映在玻璃上折射出彩虹的颜色。 曾岑皱着眉睫毛颤了颤,用手挡住光线才睁开惺松睡眼,她竟又在沙发上睡着了。打个长长哈欠,活动筋骨结实伸个懒腰,手边的杯子碰落在地上摔成两瓣。 也许是怀孕多虑,她看着那碎片总觉不是好预兆,学着老人念一句碎碎平安。就四个字,她还没念完,霉事已经应兆而来。 敲门声放肆又急切,她以为是秦易,开门才发现是曾玉兰,她还带了位不速之客……苏清歌。 “岑岑,你看我带了你朋友来看你。”曾玉兰若无其事开口,经历下药事件她不确定曾岑有没有原谅她,刚巧在巷口碰到苏清歌问路,又那么巧苏清歌要找的人竟然就是曾岑,曾玉兰自然顺势将人领了来。 “你来干什么?”曾岑冷冷看向苏清歌。她面无表情,“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曾岑直接拒绝,眼睛落到曾玉兰身上,“我没钱,你不用再来找我。” 外人面前,曾岑这样对她,曾玉兰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妈妈是来关心你,我提过一个钱字吗!” 曾岑连冷笑都笑不出来,“站在这里别进来。”她关上门转身进屋,钱包里所有现金全掏出来,重新开门,一把塞到曾玉兰怀里,“这是我剩下的所有现金,别再来找我了。” 曾玉兰确实是因为钱才来找她,衣食住行全都要花钱,她在这座城市举目无亲。 “这钱……不够。” 曾岑深吸一口气,“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前,你马上走。” 曾玉兰被讪得没脸,撑着笑出来跟苏清歌说:“孕期是脾气不太好,你们聊,我先走了。” 如果说下药不足以给曾岑带来灭顶之灾,领苏清歌上门曾岑就真的逃无可逃。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苏清歌是有备而来。 “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曾岑关门,苏清歌直接把手伸进门缝,曾岑动作快一点她那只手估计要夹折。 曾岑皱眉停下动作,“你这个样子应该去做给秦易看,对我,没用。” 苏清歌笑,手巴着门沿,“他就在我那里,准确说,在我床上。” 曾岑弯唇,“如果你是来炫耀的,对不起,我一点也不在乎。” 苏清歌摇头,“我来,是想告诉你,该醒醒了,不要抱着前夫回头的美梦。毕竟……他并不是真心想娶你。” 曾岑脸色苍白,理智告诉她应该马上赶走这个女人,可身体被想探知真相的情绪支配。 “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清歌的笑容更轻盈,“你觉得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吗?” 曾岑攥紧的拳缓缓松开,打开门,侧身让开。 苏清歌踏进屋环顾一周,讥诮开口,“住这种地方就是为了让他心疼?” 曾岑冷冷看着她,“你要以小人之心猜度别人我管不着,不用卖关子,我耐心有限。” 苏清歌手指抚着桌上的杯口打圈,那只是秦易的,曾岑的已经打碎。 “我从没想过嫁秦易以外的人,我们都深爱对方,你可能还不了解什么叫‘身体的契合’,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是像婚后这样禁欲的,我们一晚上可以做、五次。他最喜欢后、入,因为那样可以达到我身体最深处……” “我还给你五分钟,如果你还是说这些无聊的事,请你马上离开!”曾岑打断她,指甲快要抵破薄弱掌心。 “怎么,这就听不下去了?”苏清歌轻脆笑出声。 魔音缠绕,曾岑感觉心像被一只大手抓着,恐怖的窒闷。 “已经过了半分钟。” 苏清歌抬眼看她,眼里尽是怜悯,“真不知你是命好还是命衰,千金小姐的身子私生女的命。” 曾岑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竟然会浪费时间跟苏清歌对话。 “时间到,你可以走了。” “秦易娶你,只是因为你是傅家的私生女,从他跟你说第一句话开始都是事先演练好的,你从一开始就只是权利游戏的砝码,如果你没有顶着傅家私生女这个名头,他恐怕看都不会看你一眼。”苏清歌总是知道怎样的答案会让她最痛。 曾岑脸煞白如纸,腿僵得太直,抽筋,迅猛剧痛她站不稳,近在咫尺的沙发她手够不到就那样直直摔倒在地上。她不敢动,大口大口呼气,像被巨浪卷上岸濒临死亡的鱼。 她抚着小腹对苏清歌喊,“叫救护车,替我叫救护车。” 苏清歌只是居高临下冷睇她,“到如今这般地步你还想要这个孩子?” 曾岑嘴唇都发紫,“这是我的孩子。” “不是,这是……我和秦易的孩子!” 曾岑惊恐睁大眼睛,“你疯了!” 苏清歌俯下身子逼近她,“你以为秦易这段日子是真想挽回你,他不过是想哄你生下孩子,他昨晚在床上跟我说,他孩子的母亲只会是我。所以,你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要母子分离,如果你能忍受就尽管生下来。” “我不信,他不能这样做!”曾岑呼吸越来越急促,像被人锁住咽喉,只能慢慢承受窒息的痛苦。 “不信?”苏清歌拿出手机,照片上秦易裸露着上身覆在苏清歌身上,香艳画面不输‘动作’大片。 她终于放弃挣扎,痛苦和窒息也一并消失,剩下的只是木然,绝望的木然。 那些话,他曾对她说的那些话争先恐后涌现: “如果我说我想娶你,会不会太唐突?” “不要开玩笑,我会当真。” “曾老师,我在求婚,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我真的会当真!!” “我想娶你,从第一眼我就认定你会是我的妻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 “呵……第一眼。”曾岑木然笑起来,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 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歇斯底里,痛不欲生,苏清歌被她笑得毛骨悚然,“我看你可怜才告诉你真相,你识相最好自己离开,走得越远越好。”说完这句她就匆匆离开,算时间秦易的药效快要过了。 曾岑一个人笑得不可自抑,原来这才是真相,原来这才是秦易为什么要不择手段纠缠不肯离婚的原因;原来他们的开始只是一场预谋,而她是最昂贵的垫脚石;原来她根本连做他孩子母亲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如此! 她贪恋他的温柔看不清那是一个陷阱,傻傻守着一个人的婚姻以为能等到他回头,到头来全部都是谎言,全部都是阴谋。 秦易,你够狠。 她撑起身子,摸到自己手机拨通方峤号码,她现在能相信的人只剩方峤。 电话很快被接起,“喂。”方峤疲惫的声音传过来。 “……陪我去医院。”曾岑说得很慢,一字一句。 方峤听着不对,“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希望你陪我去一趟医院。”如果流产能够自己签字,她不会打这个电话。 “现在?” “如果你忙……” “不是,我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要开,一小时后我来接你可以吗?” “嗯。”曾岑要挂电话。 “有个事,我想该告诉你。”方峤突然说。 曾岑握好手机,“你说。” “冯冉冉家前段时间遇到困难,秦氏拨了几个工程给冯家立刻转危为安,这个事你知道就好。” 难怪冉冉突然回来还一定要住下照顾她,秦易除了威逼利诱还会什么?以前是郭律师、王琳,现在,连她最好的朋友也不放过。 曾岑抓紧手机,“我知道了。我等你。”绝断,够绝才能断得彻底。 然而,身陷囹圄(lingyu)的秦易并不知自己正在失去什么,等待他的是万劫不复。 浴室地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沿着血迹往上是他触目惊的手,手掌被割了个大血口,断掌之痛才能抵抗那样的药效。他整个身子浸在冰水里,已经泡了一宿,脸上还有未褪尽的红潮。 昨晚,药效发挥到极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曾岑,想她站在房门口向她要宝宝照片的情景,宝宝,他们还有宝宝。苏清歌脱下他衣服的那一刻,他用尽全身力气翻身压住苏清歌,伸手抓起床头柜的香熏灯磕碎,碎片扎进掌心,剧痛使他的知觉慢慢恢复,他踉跄着将自己锁在浴室。 秦易试着动动手脚,已经有力气自己站起来,他从浴缸起身,带起大片水花。他也顾不得全身湿透,直直往外走,苏清歌不在,他隐隐觉得那些令他恐慌的事情正在发生,失去的感觉那样强烈,心被人捏在手里,每跳一下就疼一下。 忽略行人朝他投来的怪异目光,上车,发动车一路狂奔向她的小院,他只有一个念头,她不原谅她,怨怼他都没关系,只要她和宝宝好好的,他能等,等她重新爱上他。   ☆、第三十六章 再也不见 秦易带着一身煎熬,穿越大半个城市,血肉模糊的手掌终于敲到曾岑的门。 “曾岑,曾岑——”院门上了锁,他愈发焦急,在门口大声喊她,贴耳到门上听到有细微脚步声。 “秦易,你想娶我吗?”曾岑的声音透过门板而来,异常平静。 秦易悬着的心稍稍回落一点,“你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曾岑固执的问他:“你想娶我吗?” “我想娶你,我们重新开始。”秦易第一次这样确认自己的心。 “好,为了孩子,我答应你。但是,你要重新跟我求婚,我要万人祝福。我只给你两个小时,你准备好了给我打电话。”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让我看你一眼。”秦易拍门,隔着门板一切都太虚幻,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真实,包括她说给他机会。 “如果,你不想我改变主意最好马上去准备。”门里,曾岑脸色苍白如幽灵一般。 “你等我!”秦易不敢迟缓,曾岑的个性他了解,不是真心给他机会,她不会说这样的话。 曾岑听着外门脚步声渐渐消失,她抚着小腹,轻轻开口,“宝宝,妈妈真的很爱你,比这世上任何人都爱,这世上我只有唯一的你,只有你会爱我,会依赖我,永远不会离开我。可是,我要不起你……”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往下砸。 “我以为你会被这世界温柔以待,我以为能给你幸福快乐,可惜,这个世界太冷酷。我不愿你在欺骗中降生,不愿你成为阴谋的见证,那样太残忍。妈妈真的很爱很爱你,宝宝,你可以愿谅妈妈吗?” 她紧贴腹部的手好似能感觉到强有力跳动的胎心,她的宝宝在回应她,他不想走,不想离开妈妈。 曾岑就那样蹲在地上,紧紧咬住手臂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不能哭,已经作了决定就不能懦弱退缩。 方峤到的时候,她已经洗好脸,换好衣服,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那双眼睛空洞得厉害。 方峤握一握她的手,好凉,“你没事吧?” 曾岑机械撑着笑出来,“没事,可以走了吗?” 方峤觉得她不太对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先带我去医院,到了医院我再跟你说。” 方峤只得忍下担心,扶她上车,替她系好安全带,车平稳滑出去。 曾岑眼睛木然看着一幕一幕后退的街景,方峤时不时看她一眼,担心愈重。 “停一下。”她突然喊停。 方峤赶紧靠边停车,“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想买点东西。”说着她自己下车。 方峤也跟着下去,拉住她,“你要买什么东西我去买,你站在这里。” 曾岑指着街角格子铺,“帮我去买一只戒指。” 方峤没有多问,径直往格子铺去。 曾岑一个人站在那里,她的世界好像是静止的,周边所有的喧嚣、人群都与她无关,那种感觉是很可怕的,明明身处人群却好像被全世界遗忘。 …… 同样在挑戒指的还有秦易,所有的款式都摆上台面,没有一个他满意,没有一个配得上她。即使是当初,他们的婚戒也是私人定制,大师之作,只此一枚。现如今,他却只能临时挑一只将就,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经理适时开口,“这款仲夏夜之梦钻戒寓意有情人终成眷属,求婚最好不过。” “就要这只,包漂亮点。”秦易被‘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七个字打动。 花首选玫瑰,幸福之爱。 她要万人祝福,他就选择万人广场为求婚地点,希望他在万人见证下真诚一跪能挽回她的心。 两小时,时间太紧迫,他越紧张就越出错。先应该包扎严实伤口,再选衬衫、西装,结果他用力过猛,伤口的血沾到衬衫上,好不容易选好的衬衫又得重新选,手工定制每一款仅一件。 被硬从被窝里拉出来帮忙的付俊看着真心捉急,“老大,你又不是第一次结婚,至于紧张成这样嘛!” 秦易站在镜子前单手扣扣子,服务生蹲在他脚边整裤缝。 “你觉得这件可以吗?”他丝毫没在意付俊的调侃。 “挺好。”付俊从镜子里看他,“你们,真的和好了?”相较不久之前曾岑对秦易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这转变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秦易心里很清楚,为了孩子他相信曾岑有可能会妥协,但从心里原谅他不可能,至少不可能这么快。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决定给他一次机会,他都要牢牢抓住,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走进她心里。 一辈子,听起来很长,也可能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 红色地毯从广场中间一直延伸到最边沿,正中间是付俊做主用玫瑰拼成的心形。秦易觉得老土,付俊说想要引来万人就得这么浮夸。 秦易西装笔挺英气逼人,捧着玫瑰站在广场中央,第一次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有种耍猴的感觉。 距离曾岑限定的两小时还差五分钟就到,他给她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他发了个短信过去,告诉她地点,等到她来为止。 还剩三分钟,广场上人群越来越多,有的拿出手机拍照。 两分钟,秦易站得笔直,手里的捧花快要拧断,紧张。 一分钟,他已经拿出手机要拨出去。 曾岑出现了,在红毯的尽头。距离有些远,秦易看不清她的表情,心子愈发拧紧。曾岑朝他过来,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他心尖上。 近身,才发现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曾岑……” “不是要向我求婚吗,我等着。”曾岑冷冷开口。 广场上led屏幕亮起,醒目大字——曾岑,嫁给我,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付俊能想到的梗也就这么多了。 秦易单膝跪地,这一跪是一辈子的承诺,双手托起戒指举到她面前,“曾岑,不管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时间会证明一切,再给我一次机会,嫁给我。” 曾岑拿起那戒指在手中把玩,忽而笑了,怪异冷绝,“仲夏夜之梦,有情人终成眷属?秦易,你哪儿来的自信我会答应你?” 秦易脸上表情一僵,“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只要你开口。” 曾岑突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她的举动大大超出所有人预料。站边上的付俊已经冲过来,秦易抬手示意他不要过来。付俊立刻开始遣散人群,围观的人哪里肯走,纷纷举着手机狂拍。 曾岑这一巴掌很重,用尽她所有力气,秦易脸上赫然五个指印,太阳穴突突的跳。 “解气了吗,不解气,还有这边脸。”秦易真的送上另一边脸。 曾岑甩了甩发麻的手掌,依旧笑,“觉得被我耍了?不用压着怒火,我今天就是耍你,要你在万人面前丢脸。” 秦易脸色已黑沉如天边乌云,“我不在乎,只要你觉得高兴。” “不在乎?那你在乎什么?”曾岑略想了想,“对了,你在乎孩子。” 恐惧像毒蛇缠上他心尖,秦易一直保持单膝跪地的动作,整个人绷得像要断掉的弦,喉咙里像卡着东西,说不出话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曾岑从怀里抽出照片,“宝宝的照片,你最喜欢的,还给你……留着作祭奠。”她将照片摔在他脸上。 秦易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断了,断得撕心裂肺,他起身抓住曾岑肩膀,“收回你刚才的话,我要你马上收回!” 人群之外的方峤情急冲出来,“秦易,你放开她!” 秦易听不到别的声音,眸色猩红盯着曾岑,“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问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曾岑觉得痛快,终于他也知道怕,终于她的痛苦他也能感同身受,她笑得眼泪都出来。 她苍白的唇凑近他耳边,“孩子走了,化成一滩血,放心,午夜梦回,他一定会去找你,问你,爸爸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胸口剧痛,怒极攻心,秦易硬生生吐出一口血。 人群尖叫着开始慌乱起来。 付俊和方峤同时上前强硬分开两人,再这样下去真要弄出人命。 秦易不放手,“曾岑,你再怎么恨我都不应该伤害孩子,你会后悔!” 曾岑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在你欺骗我,利用我,把我当踏脚石的时候有想过后悔吗?” 秦易惊恐睁大眼睛,“你……知道什么!” “你很喜欢孩子吗,你不配。所以,我送孩子走了。”曾岑已经到极限,再下去,她怕没有击垮秦易,自己先崩溃。 她甩开秦易,后退,一直退到方峤身边,“你说,你会照顾我一生一世还算数吗?”问他。 方峤脸色绷紧,已经是只能进不能退的局面,“算数。” 她伸手到方峤面前,“替我戴上戒指,我就是你妻子。” 秦易一步过来,抓住她手腕,力度大得几乎要捏碎她,唇边的血触目惊心,“不要!”肯求。 曾岑只是直直看着方峤,“我让你买的戒指,替我戴上。” 秦易眼红如血,“不要……”他却没有办法阻止方峤拿出戒指,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峤将戒指戴进曾岑无名指。 曾岑终于正视秦易,手举到他面前,“秦先生,从现在开始我是方峤的妻子,请你自重。我们之间,最好,再也不见。” 秦易去抢她的戒指,“我不允许,戒指拔下来,一切不算数!” 方峤看得心惊肉跳,蛮横分开秦易将曾岑护在怀里,她的手一直紧紧攥在身侧小腹的位置。 “秦易,你已经让她身心俱伤,放手吧!”方峤的声音如当头棒吼。 秦易踉跄着后退几步,付俊扶住他才站稳。他直直看着曾岑,“你真的要跟他走?” 曾岑最后淡淡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握起方峤的手,“我们走。” 秦易一直看着两人相拥离开,越走越远,一大口血吐出来。 “秦易,秦易……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付俊大喊。 方峤抱曾岑上车,“你怎么样,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曾岑抚着小腹,大口呼吸,“不要,我没事。送我去机场,立刻。” 方峤目光落在她小腹上,“这样做,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第三十七章 黄梁一梦 “医生,他怎么样?”付俊心急如焚。 医生刚替秦易做完全身检查,“去我办公室说。” 付俊心七上八下跟着医生到办公室,“医生……” “根据检查结果,秦先生服食过重剂量致幻药一类的东西,对食道、胃刺激性非常大,加上人在情绪激动时,血压会上升,从而导致十二指肠浅表血管破裂大量出血,才会出现吐血现象。” 付俊皱眉听不懂,“您可不可以说得浅显点。” 医生扶扶眼镜,“简单说就是急火攻心导致吐血。” “那要怎么治?”付俊最怕医生来一句,心病需要心药医。 “他现在最重的是情绪不能波动太大,保持心情舒畅。” “只是这样就行了,他的胃没什么问题吧?” 医生斟酌了下用词,开口道:“现在出现吐血已经是比较严重的现象,如果不引起重视积极配各治疗,很容易发展成胃癌。” 付俊一脸吓呆,“这么严重?” “我先开点药,一定要好好调养。”医生郑重嘱咐。 付俊拿了单子交费领药,回病房,人不见了。手里大大小小的药盒掉了一地,他真的是,不要命了! 秦易推开院门,院里的桔树,花落了一地。他踩进去,屋子空荡得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回声。 房间的温度还未冷却,所有的东西都是原样。他一扇门一扇门打开,固执的寻找一个奇迹。 人生哪里有那么多奇迹。 桌上放着孕期食谱,看字迹是方峤的:孕早期要清淡,鲫鱼汤,奶汤菜心,小米粥……他进去厨房,洗米,摘菜,鱼是弄好的放在冰箱速冻。 米放水上锅煮,菜心洗好切段,忘记拿牛奶,他张嘴,“曾岑帮我拿盒牛奶来。” 回应他的是可怖的寂静。 他回一回身,只有他一个人。他是一个孤独的模仿者,记忆中厨房的温馨画面只有方峤和曾岑,没有他,从来都没有他出现过。 烂掉的白菜,根本就没熟的鱼汤,糊了的小米粥。他一个人坐在桌边,夹一块鱼挑出鱼刺放到对面碗里,“老人说多吃鱼孩子聪明,刺我已经挑出来了。” 他一个人吃光了那些食物,吃到呕吐。 夜来得无声无息,秦易窝在客厅小沙发上,捧着曾岑甩给他的照片,他看着房间的门,好像看到她站在门里说,“照片给我。” 他坐起身子,“你可以过来跟我一起看。” 耳边似乎听到嘭的关门声。他起身,过去门边,“怀孕不能生气,照片给你。”没有回应。 他敲一敲门,“我进来了。”依旧没有回应。 “我真的进来了。”他拧开门把推门进去,惨淡的月光落在床面,平整的床单叠好的被子,夜风吹动窗帘,彻骨的冷。 床头柜上老式笔记本还没关机,指示灯一闪一闪,他过去随意敲下一个键,发现她的常用文件,孕期日记,点开: 今天是怀孕四十天,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小窝。宝宝很乖…… 怀孕六十天,今天照了b超,医生说宝宝已经初具人形,能分辨眼、耳、口、鼻、手等,心脏已经形成。通过胎心仪清晰听到宝宝心跳时,我很丢脸的差点激动得哭出来。 …… 有没有试过满心满意甚至愿意付出生命渴望却得不到感觉? 比如废寝忘食努力学习了很久,却没有被自己理想的学校录取。 比如花空心思追求了很久的人,最终和别人牵手走了。 比如痛彻心肺的悔悟,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却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对不起,曾岑。”迟到了太久太久的忏悔,他太过自负,不相信自己会动心,太晚明白阴谋是爱情的敌人。 他合衣躺上床,枕头上还有她的气息,闭上眼睛,那感觉好像她还在,宝宝还在。 “爸爸……爸爸……” 模糊的白影,只看见一双小脚蹬蹬从远处跑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是个小男孩,眼睛像爸爸,嘴像妈妈,他一晃神的功夫,孩子已到抱住他大腿,“爸爸,要抱,抱抱。” 他弯下腰,能真实的抱到孩子。 “要飞,飞……”小家伙手舞足蹈比划,吐字还不清楚。 他将孩子往上一抛轻松接住,再抛再接住,孩子咯咯笑声充盈耳膜。他想让孩子更高兴,最后一下抛得比较高,他的身体突然动不了,他的手抬不起来,他用尽全身力气痛苦挣扎,他动不了。 “爸爸,爸爸……”孩子恐惧的哭喊声,绝望张大血盆大口在那一瞬间将他吞噬。 血,整个画面都被鲜血充斥。 “孩子走了,化成一滩血,放心,午夜梦回,他一定会去找你,问你,爸爸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秦易在这‘魔咒’中惊醒,蓦然睁开眼睛,冷汗涔涔,十指还保持在梦中抓紧床单的力度。 他撑着额头坐起身子,阳光热烈的闯进房间,这是他的房间,所有陈列还和她在时一模一样。 他又做恶梦了,这是第几次? 四年,一千多个日夜,他哪里数得清。 梆梆梆敲门声杂乱,秦易去浴室漱口,用冷水抹了把脸才开门,刚到他腿弯的小家伙抓着小汽车玩具,仰着头叫他,“爸爸……”伸着双手要他抱。 秦易手一勾就抱起小家伙,没有刮的胡茬扎在孩子脸上,孩子咯咯笑得直躲,口水擦了他一脸。 “你妈妈呢?” “饭,饭……”一岁多的孩子词汇量有限。 秦易单手抱他下楼,厨房身影忙碌,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你起来了,早饭马上好。” 秦易也没应声,将小家伙放到餐桌上坐好,问他,“今天还要坐车车吗?” 小家伙拍着小手表示兴奋。 “你今天不会还要带他去公司吧!”冯冉冉端着牛奶面包出来。 秦易在给小家伙擦口水,“今天不忙,我有时间陪他玩。” 冯冉冉叹口气,“我说秦大总裁,您哪天忙了。我老公已经四年没休年假了,连抱咱家王子的次数都没你多,你真是够了。” 秦易拉着小家伙肉肉小手,“王子喜欢跟干爸在一起是不是?” 小家伙还直点头。 冯冉冉扶额,“我不管,付俊这个月一定要休年假,我两约好了要去爱琴海度蜜月,王子你帮我们带。” 秦易挑一挑眉,“孩子都一岁了,还度蜜月。” 付俊和冯冉冉这对欢喜冤家是奉子成婚,儿子一岁七个月,小名王子,从断奶开始待在秦易家时间比待自己家里还多。 “你还好意思说!”冯冉冉颇愤慨,“是谁害我们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才去度蜜月!” 秦易幼稚的跟王子玩小汽车,完全忽略冯冉冉。 冯冉冉拍拍手,“王子,来,到妈妈这儿来。” 小家伙转头看了看妈妈,指着秦易,“要爸爸。” 冯冉冉头疼,纠正了很多遍,“不是叫爸爸。”完全没用,孩子只会挑最简单的词汇接受。 秦易看了眼时间,“我上去换衣服,休假的事,我会安排。”抱小家伙下来,自己往楼上去。 小家伙蹬着小短腿跑过来抱冯冉冉,“妈妈,抱,抱。” “小坏蛋。”冯冉冉抱起小家伙,“刚才不是不要妈妈的吗。” 小家伙直往她身上蹭。 “好了好了,妈妈要你,口水啊。”冯冉冉抱他去阳台,给付俊打了个电话,“喂,你是今天的飞机回吗?嗯,我有空就带王子过来了。他刚起来。精神看上去还好,失眠症似乎加重了,你回来还是劝他去看下医生吧。嗯嗯,我会的,挂了。” 冯冉冉挂断电话,大大叹一口气,曾岑已经走了四年,秦易也折磨了自己四年。执念太深,固执的不肯放下,困住的只有自己。 冯冉冉一开始对秦易是怨怒的,甚至对付俊提出不和秦易绝交他两就分手。付俊没办法,详详细细跟她说了前因后果,加上这些年,她觉得秦易着实称得上可怜。其实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事,只有过不去的人。 付俊称得上是中国好兄弟了,儿子都能‘借’给秦易。 秦易洗漱完换衣服从楼上下来,西装笔挺俊朗卓然,人前他依旧是商界精英,天之骄子,审慎、踱势,严谨一丝不苟。 就是这样付俊才担心,人的情绪不能一直藏着,藏着容易出问题,要发泄出来才行。 秦易一下来,小家伙就缠着要他抱,他也不顾身上这套飘洋过海来的手工订制西装,抱起孩子对冯冉冉说:“奶米分,玩具都给他准备好放我车里。” “我都快成你家保姆了。”冯冉冉抱怨着已经将东西准备好了。 秦易抱着小家伙去玄关换鞋,开门,突然停下问了句:“她有跟你联系吗?” 冯冉冉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没有。” 秦易没有回头,什么也没说,走了。 冯冉冉对着他背影无奈摇头,每年他都会问她一次,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付俊问过秦易,为什么不去找,他没说话,谁有勇气再一次揭开触目惊心的伤疤。   ☆、第三十八章 生不如死 秦易差点闯了红灯,急刹车,安全带勒得生疼,第一时间转头去看小王子有没有事。儿童安全座椅性能比较好,小家伙不但没事还很兴奋的拍掌。 秦易回过头看前面路况,横过的人行道人群熙攘,有个熟悉身影一闪。他的心突然一下绷紧,解开安全带开门下去,冲进人群,“曾岑……”一把抓住那人手臂。 那人回头,却是个陌生面孔,“你干什么?” 他有些木然的松手,自己在干什么,都四年了还不死心? “神经病!”陌生面孔骂了他一句融入人群不见。 秦易回到车上,“爸爸?”小王子用非常疑惑的眼睛望着他。 他自嘲笑笑,重新系好安全带,红灯已经换过来,他打下方向盘,拐了个弯变道。 车开不进巷子,他抱王子下来,“咱们摘桔子去。” 小家伙伊伊伢伢学着说:“桔子……” 逼仄狭长的小巷,脚步声特别清脆,小王子趴在他肩上,秦易只一手托着他小屁股,那画面真真萌化人心。如果没发生四年前的事,他的孩子应该有三岁了吧。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迟暮的老人,靠支离破碎回忆和想像生活,隐隐作痛的心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个不曾出世的孩子。 院门已经残旧不堪,门内,一切照旧。桔花凋谢,果实累累缀满枝叶,上次来还像一个个绿球,这么快已经熟了,灯笼似的压弯技头。 小王子扭着身子去够,“桔,桔……orange……” 秦易笑着拍拍他小屁股,“吃的东西你倒记得快。”抱他过去,让他自己摘。 小王子真是用了吃奶的劲才摘下一个桔子,举到他面前,“吃,吃。” 秦易皱一皱眉,“你确定?” “吃,吃……”小家伙都开始抿嘴巴了。 秦易放他下来,剥开桔皮撕一片放他嘴里,小家伙才咬一口,眼睛鼻子全酸到一块去了。 “噗……”小家伙直往外吐,都弄衣服上了。 秦易没办法抱他进屋,脱下他身上的衣服,去衣柜挑一件新的给他换上。 曾岑的衣柜挂满了小孩的衣服,从出生到满月到十岁的,满满一柜子。她一件也没带走,连念想都不留,他永远都忘不了她对他转身时的决绝。 小家伙乖乖换上新衣服,还到镜子前转了转。 院里突然响起脚步声,秦易几乎想都没想就冲出去,那个名字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来的人却是付俊,一身风尘仆仆,刚下飞机。 秦易眼底的失落掩都掩不住,“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想儿子啊。去公司你不在我就想着应该是到这儿来了。”付俊朝屋里喊,“王子,爸爸回来了,给你买了小汽车,快来!” 玩具对孩子的诱惑力永远都是无敌的,小家伙蹬蹬跑出来,“车车,车车……” 付俊拿出汽车模型,小王子张大嘴,“哇——” 付俊抱起孩子,“儿子我带走了,等我们安排好去爱琴海的行程再给你送过去,快跟干爸拜拜。” 小家伙眼里都是玩具哪还顾得了拜拜,小手胡乱挥挥。 “我还没批你假。”秦易单手插兜一脸严肃。 付俊仗着有子万事足,开启耍赖模式,“呐,我已经四年没休假了,再这样下去老婆都要跟人跑了,到时候你可就得一辈子对我负责。” 秦易妥协,“两周假期,年终奖没有。” 嗷……付俊哀嚎一声,万恶的资本家! “成交!”金钱哪里比得上老婆儿子热炕头重要,付俊抱紧儿子临到门边的时候回头对他说:“想人家就去找她,去看看也好。” 秦易没作声。 付俊叹口气,迈出门走了。 刚刚才有点人气的小院,这会儿又只剩下秦易一个人。看看有什么用呢,有句话叫近乡情怯,那样只会更痛苦。 今天已经彻底没有心情去公司了,秦易打了两个电话,取消全部行程,大致安排了今天的工作,关机。 他的车驶出市中心,渐渐闻到海水咸腥味,不多时就到海边的渔贸市场。 渔船刚归港,渔民纷纷去卸鱼,也有买家现场订货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嘈杂一片。人群中只有一个人,戴着竹帽,头巾连脖子都围住,只露出一张被海风刮糙被太阳烤黑的脸,麻木的往筐里捡鱼,年复一年的动作,好像身边的人,身边的事都与她无关,僵硬而绝望。 许是感受到来处远处的目光,苏清歌机械麻木的抬头搜巡目光的来源,她终于看见他了。有一秒钟的呆滞,她拼命抹自己的脸,拼命整衣服。只是再怎么整也没用,她早已不是四年前那个光彩照人的苏清歌,现在是一身鱼臭,粗俗不堪的渔妇。秦易每来一次,她的绝望就加深一层,那痛苦如凌迟一般,一点一点消磨她的意志,让她生不如死。 她想逃开,逃到一个见不到人的角落一个人躲起来,不让人看到她这副鬼样子。刚起身,背后男人抬腿就是一脚踢到她腰上,剧痛她一时爬不起来。 “臭婆娘,又想偷懒,快干活。”这个满嘴粗言秽语的汉子就是她丈夫,一直是。 苏清歌四年前回国就是想摆脱这个男人,这件事本来可以很顺利,秦易绝对有能力帮她,可她太贪心,她不但要秦易的帮助,还要他这个人。 贪心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苏清歌受过一次惩罚却学不乖。为了一张绿卡,她嫁给了这个男人,最后才发现他根本不是什么富豪,只是一个偷渡的渔民,烂赌、性暴力。她要离婚,男人哪会那么容易放过她,威逼、殴打,她花了很长时间让男人放松警惕才逃回国内。 再见到秦易,他的光芒太过耀眼,想要抓住他脱离苦海的渴望太过强烈,以致于她不择手段也要紧紧攀附住这个男人。只有秦易才能救她,只有秦易才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她甚至愿意拿命出来赌。她以为她赌赢了,贪念却害得她生不如死。 “这些鱼我都要。”秦易已经走近,抽出一沓现金,男人两眼发光,谄媚道:“秦老板每次都来照顾我们生意,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呐。” 秦易没理他,眼睛落到苏清歌身上,“我想跟你妻子聊聊。” 男人忙着数钱,哪里还管别的事,“您随意,随便聊。” 想哭眼泪早已流干的感觉很痛苦,苏清歌认命带他往岸上去,潮湿木屋,到处都是腐败的味道,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苏清歌脱了帽子,额上脖子上都是伤疤,他的丈夫只要一喝醉了就会打她,输钱了心情不好也会打她,她身上早已是旧伤累累。 “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有秦氏的律师团队,她这辈子都离不了婚。有秦易在商界的影响力,她这辈子都找不到光鲜体面的工作。有秦易每个月给她男人赌本,她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贫穷困苦。 秦易只是冷冷看着她,“四年前,你跟曾岑说了什么?” 苏清歌笑起来,“四年了,你一直追一个答案不累吗?” “你今天不说,总有一天会说,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如果苏清歌只是告诉曾岑他娶她的真相,秦易相信曾岑会愤怒,会离开,但绝对不会打掉孩子,她那么爱那个孩子。 苏清歌欠他一条命! 苏清歌笑得弯腰,“好啊,那就耗,大家一起痛苦多好。曾岑真的是很蠢,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这样蠢的女人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秦易一把扼住她咽喉,“你不配喊她的名字。” 苏清歌满脸涨红,唇色一点一点发紫,恶毒的话艰难的从齿缝里挤出来,“她活该,活该失去孩子,活该一个人孤独终老,活该……” 秦易加重手上力道,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气息渐渐薄弱,她却一点儿也不反抗。秦易突然松手,她摔倒在地上,空气争先恐怕后往她肺里窜,她呛得凶猛咳嗽。 秦易居高临下望着她,“很想死是吗?”她说那些话不过是想激怒他,她没勇气自杀,妄想死在他手上。 “死,对现在的你来说是解脱,这样不死不活的活着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秦易又一次无功而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执着的想知道答案又能怎么样,能挽回什么。 苏清歌望着他的背影,终于嚎啕大哭起来,粗糙干裂的手捂住脸,她不甘心,不甘心她的一生就这样结束。越是不甘心,才会越绝望,恶性循环,这就是秦易说的,最好的惩罚。 大洋彼岸,开始新生活的人,平静总是太短暂,谁也猜不到命运会怎样布局,而在局中的人都逃不开命运的安排。   ☆、第三十九章 小月亮 窗明几净,别样情调的餐厅清新静逸,长吧台边高脚椅上,小家伙晃着悬空的腿,斜梳碎刘海下是一双淡水蓝的眼睛透着孩子才有的纯净,美食当前,满足笑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儿。 “妈妈吃。”小家伙捻一只薯条递到曾岑嘴边,曾岑拿纸巾替他擦擦小嘴蕃茄酱,“妈妈不吃,妈妈看着你吃。” 肯爷爷过来给孩子们送气球,“小朋友好可爱,叫什么名?眼睛真漂亮,是混血儿吗?” 曾岑脸上的微笑僵了一下,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拍拍小家伙,轻声诱导,“别人问你话你应该怎么回答。” 小家伙舔舔嘴边的蕃茄酱,很认真的回答,“我的大名叫曾曦,光明的意思,小名叫小月亮,我不是混血儿,只是眼睛上戴了……戴了……”孩子很费劲的记那个词,“戴了……角膜接触镜。” 曾岑的预产期在九月,小家伙赶着八月十五就出来了,所以他的小名就叫小月亮。 “小伙子真棒,肯爷爷送你两只气球。” “谢谢。”小家伙礼貌道谢,伸手抓了两次都不到递到面前来的气球。 画着大花脸的肯爷爷眼晴露出一丝怜悯,小家伙第三次终于接到气球,笑着对曾岑说:“妈妈,我拿到了。” “你真棒。”曾岑亲亲他,给他鼓励。她放开孩子,起身,“小月亮,妈妈就在外面等你,你要自己走出来,可以吗?” 小家伙点头,“可以。” 曾岑抱他下来站好,握着他的小手,“妈妈知道小月亮是最棒,记得妈妈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 “那妈妈在外面等你。”她每次都要下很大决心,忍受很大的煎熬才能放开孩子的手。 小家伙听着妈妈脚步声出去,才迈开腿,出去的大门就在眼前,小家伙却直直撞在了玻璃上。他揉揉额头,没有哭也没有闹。 侍应生赶紧过来,“小朋友,你怎么样,有没有撞到?” 小家伙笑起来,“一点也不疼,这玻璃太干净了。”妈妈跟他说过,如果再撞到玻璃要笑着化解尴尬,夸别人玻璃太干净了,虽然他还不太懂尴尬是什么意思。 侍应忍不住笑出声,“你太可爱了。来,阿姨牵你去找妈妈。” 小家伙抽回手,摇头,“妈妈说遇到困难要靠自己。” 曾岑就站在门口,孩子的话她一字一字听得清楚。她一直忍着,忍着不要冲过去,忍着像被针扎过的心,密密砸砸的疼。 “妈妈也说过,可以接受别人善意的帮助。”突然响起熟悉的男声,几乎是曾岑回头的时间,小家伙已经听声音认出来人,“方叔叔!”很兴奋。 方峤拉开餐厅玻璃门抱出孩子,“小月亮,有没有想方叔叔。” “想!”孩子答得脆亮,亲昵的搂着方峤脖子不松手。 曾岑微微皱着眉,“每次都这样,你会宠坏他。” “他才三岁,慢慢来。”方峤对父亲的角色似乎越来越娴熟热衷,本来就是爱孩子的人,曾岑又替他打开了心结。 曾岑心痛看着孩子眼睛,“我希望他能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正常快乐的长大,独立是他必须要经历的过程。”哪个母亲不愿意宠着孩子给他全世界最好的呵护,可现实予她太多残酷,她必须逼着自己狠下心。 方峤似无奈叹了口气,“我送你们回家。” 车上,小月亮一个人乖乖坐在后面安全椅,曾岑在副驾驶座。 “你怎么过来了?”她问方峤。 “过来谈生意。”四年如一日的借口,他公司海外业务再好,也不用一年来回跑十几趟,很多事下面的人就可以办了。 曾岑微微垂眸,“其实,你不用每次都过来看我们。” 方峤笑一笑,“顺便的事。” “这些年你已经帮我们够多的,真的不需要……” 方峤转头看她,“我做什么都是我的自发行为,你不用放在心上,更不用介怀。” 他越是这样不求回报的态度,她越觉得欠他更多。 “跟jones相处得还愉快吗?”方峤转了话题。 “嗯,她很好。谢谢你。”她现在在纽约一所幼儿园当助教。 “我什么也没做,你是凭自己的实力得到那份工作。”方峤确实只是托人递了份简历,刚好那个幼儿园需要一个中文老师。 方峤回头看了眼小家伙,已经睡着,孩子吃饱是容易犯困。 “dr.宋还没预约到吗?” 曾岑摇头,“dr.宋是眼科权威专家,没有关系根本连面都见不上。”小月亮患有先天性白内障,一出生就做过一次手术,因为年纪太小不能马上植入人工晶体,一直在做弱视治疗,效果不是很好。三岁是最佳植入期,手术越早,预后越好。但是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她理所当然想找一位权威专家。 方峤张张嘴,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我打听到消息,dr.宋这两天会回国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交流会。” 曾岑抿抿唇,“消息确切吗?” “具体的情况,我还要去查一下才知道。” “嗯。”曾岑只淡淡回了声。 车内突然沉寂起来。 方峤的心情是复杂的,既希望她回去,又希望她不要回去。 都说时间是疗伤的良药,都过了四年,那个城市,那个名字依旧是曾岑不能碰触的伤疤。 突然响起的电话打破了这沉寂,曾岑接起来,“jones,有空,现在过来吗?好,我马上过来。” “什么事?”方峤问她。 曾岑放下手机,“jones让我去一趟学校,有事跟我说。” “我送你过去。”方峤打下方向盘变道。 曾岑让方峤把车停在马路对面,她一个人下车进去学校。走过长长的走廊到教务办公室s专程等着她。 “嘿,miss曾,很抱歉休假日还让你过来一趟。”jones年近四十,是个很热情随和的人,中文不错。 “没事,您找我有事?” “坐下聊。” 曾岑在她对面坐下。 s递了张课题表给她,“我现在在研究一个关于中外教学交流的课题,我需要你的帮助,和我一起完成这个课题。” 曾岑认真看了下,“我资历尚浅,可能帮不到你什么忙。” “这不要紧,你在国内一直从事教育一定认识有资历有学识的老师,我希望你能回国收集些资料。”jones停顿了下,看着她皱起的眉头,“有问题?” “我……”曾岑不知怎么回答。 s继续说:“如果这个课题能成功发表,我将建议你的助教职位转正。” 这是个不小的诱惑,如果她能成为正式老师,薪资待遇翻一倍不说,小月亮入学不用愁,职工家属还可以享受半额学费待遇。 曾岑还是犹豫。 s最后才说:“还有,你让我帮你打听的dr.宋这几天回国参加学术交流会,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不能错过。” “我考虑下。我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不是说走就能走得开。”曾岑现在思绪很乱。 “那好,我等你电话,想好了随时可能给我打电话。” “嗯。” 曾岑从学校出来,愁眉不展。方峤下来替她开车门,“怎么了?”她只摇摇头。 小家伙已经醒了,吵着要吃方峤做的糯米藕,这个事就叉开了。 曾岑租的是个一居室的房子,虽然贵,但是安全。加之宝宝是在当地出生有相应的一些福利,生活基本不成问题,加上她的工作薪资不低,如果转正就更不成问题了。 方峤脱了外套径直去厨房,曾岑让小月亮自己玩拼图,过来帮忙。 “别做糯米藕了,太费时间。” 方峤袖子挽起,“没事。”捡了藕出来洗干净。曾岑递刀给他,心不在焉,手指被刀刃划了一下,血珠一下渗出来。 方峤赶紧给她找创可贴,“你怎么了?” 方峤追问再三,曾岑把jones的话跟他说了一遍。方峤低着眼睛替她贴好创可贴,“你心里应该已经有决定了。” 曾岑点点头。 “回去?”方峤问。 “嗯。”曾岑声音很轻。 “什么时候动身?” 曾岑看了眼趴在地上玩拼图的孩子,“我不想带小月亮回去。” 方峤皱眉,明白她的意思,“你大概要回去多长时间?” 曾岑想了想,“顺利的话,两周。不顺利最多一个月。” 方峤看着她,“回去,有些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那是她生活的地方,朋友,熟人随处都可能碰到。也许她一踏进故地,某人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曾岑眸色平静,“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带小月亮回去。” 方峤点点头,“你安心回去,小月亮的事我来解决,放心。” “谢谢。”曾岑感激。   ☆、第四十章 惊心动魄 曾岑顺利登机,找到座位刚坐下被什么东西硌到,从座位上起来,伸手往裤后袋一摸,是一颗圆润的黑曜石。想起来了,她去学校办出差手续的时候,ann送给她的。ann是美术助教,喜欢研究星座,她告诫曾岑她的星座宫里太阳和天王星形成硬相位,不宜远行,即使一定要走出去也许避免在这周里,不然会有祸事发生。 曾岑是不信这个的,ann就送了她一颗黑曜石,说是能避祸。 曾岑看着那黑曜石无奈笑笑,中国有句古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用ann给她测算,她也知道回国本就是一场躲不过的祸。她只希望,她的小月亮平安快乐的长大,所有不好的事都应验在她一个人身上。 昨晚,方峤留宿,小月亮一定要跟他睡。曾岑没有办法,只得让出大床在沙发将就一晚。小小一居室根本没什么隔音效果可言。方峤给儿子打视频电话,小月亮兴奋叫轩哥哥,方峤每年暑假都会带方浩轩来跟他们住一段儿,所以两个孩子感情特别好。 “我好喜欢轩哥哥,因为轩哥哥有爸爸。”听到小月亮这句话,曾岑心咯噔沉了一下。孩子从来没有问过她关于爸爸的事,她以为孩子太小还没这个心思。原来,他只是太纤细敏感。 “如果小月亮喜欢,小月亮也可以把轩哥哥的爸爸当成自己的爸爸。”方峤善意引导。 孩子小脑瓜转不过这句话的弯,歪着脑袋思考。 方峤被小家伙样子逗乐,直接问他:“小月亮喜欢方叔叔吗?” “喜欢。” “那方叔叔当小月亮的爸爸高兴吗?” 小家伙小鼻子都皱起来,很苦恼的样子,“那我爸爸怎么办呢?” 方峤怔了一下,在孩子心里,爸爸妈妈永远是理所当然的第一位。 小家伙拉拉方峤袖子,“方叔。” “嗯?” “妈妈说她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带我,让我乖乖留在这儿听你的话。妈妈是去找爸爸吗?”小家伙问得很认真,脸上是期待。 方峤却不知怎么回答。 那晚,曾岑失眠了,她不止一次问自己,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还记得四年前,方峤陪她去医院…… “你要做流产?!”方峤当时不可置信望着她,“你为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你现在说要打掉他?” 曾岑坐在医院冰冷长椅上,坚定点头,指甲掐进掌心。 方峤一把握住她的手拉起她,“跟我回去,这个孩子你不要,我养。” 曾岑一直倔强逼回的泪终于掉下来,怎么可能不要,怎么舍得不要。 “我已经决定了,你放手!” “曾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峤见她掉眼泪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却不放开她。 曾岑抹干泪,抬头看着他,“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说答不答应帮我。” “你……” “曾岑。”护士喊她进去。 方峤握她的手收紧,“不要去。” “我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曾岑甩开他的手进去诊室。 也许是她和这个孩子缘份太深,她下了那么大决心,最后还是没有打掉。 医生告诉她,胎位太靠后,要流产的话需要调整胎位后才能动手术,强行流产伤害极大,将来再想要孩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深陷回忆深处,没有听到飞机即将降落的广播,耳朵的不适疼痛感将她思绪拉回来。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她已经从白昼踏入黑夜。 站在机场灯火通明大厅,她还是回来了,这座让她带着伤痛离开的城市,许多感触一时涌上心头。她还来不及舒一口气,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救命——”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穿黑色衬衫的男人拿着近半米的砍刀,一刀砍在行人脖子上,那人捂着脖子拼命跑,血流了一地。 大厅人群四散,血腥味、尖锐叫声充斥整个空间,曾岑就站在原地,根本还没反应过来。持刀男子直直向她逼近,七米、五米、四米…… 大脑指示曾岑要跑开,快点跑开,腿动不了。 两米,眼看着那砍刀就要挥过来,“砰——”警察及时开枪,持刀男子面色狰狞在她面前直直倒下。 “小姐,你没事吧。”警察及时过来询问她伤势情况。 曾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像是得了失语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警察给她披上薄毯,一路安慰她带她上警车回警局。 巨大惊吓过后,曾岑理智渐渐回笼,小女警给她倒了杯热水。 “谢谢。”她道谢。 “是你!”小女警突然声音拔高。 曾岑抬头,印象很模糊,“你是?” “我呀,四年前我们见过,也是在这儿,你来报案家暴要离婚。”小女警记忆力真好,大概是那天的相关当事人给她印象太深刻。 曾岑也记起来了,“是你。” “今天的事吓着了吧,别怕,你现在很安全。”小女警一向热情有正义感。 曾岑微笑点点头。 “等会儿录完口供,会有医生来给你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之后会有心理医生疏导跟进。”小女警认真介绍流程。 曾岑放下水杯,“我没事,不需要检查,录完口供我就可以走了。” “那不行,这是正规程序。而且你不能一个人走,得有家属来接你。” 曾岑皱眉,“真的不需要,我没有家属。” “我已经给你先生打了电话,幸好资料室还有存根。”小女警真是尽职尽责。 曾岑却头疼起来,起身把水杯都撞倒,“真的不需要,快点录完口供我要走了。” “诶……”小女警示意她不要激动,往她身事看一眼,“你先生来了。” 曾岑听着背后沉且稳脚步声穿越人群,越来越近,在她身后一步之遥停下。 “秦先生,对于您太太的遭遇我们非常抱歉。”小女警官方开口。 “她现在不是我太太,前妻。现在情况怎么样,录完口供了吗?”秦易声音平静,毫无波澜,甚至没有看曾岑一眼。 曾岑背对着他,也看不到他表情。 只有小女警一人尴尬得干咳两声,“马上就可以录口供了,秦先生稍等。” 秦易就坐在曾岑旁边,曾岑一门心思应付口供,只要她稍微一低头就会发现秦易暴露的情绪。他脚上还穿着家居拖鞋,几乎是一接到电话他就飚车而来,直到刚才进来真真切切看见曾岑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因为太害怕这个梦会碎掉,所以他强迫自己压抑着激动,压抑着思念。他不能让自己表现出强烈想要靠近她的意图,那样只会让她更加拒他于千里之外。 录完口供,有医生过来替曾岑检查,秦易全程陪同,没有任何表情。曾岑也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 “秦先生,初步检查您太太没有明显外伤,但是毕竟是一次可怕的经历,在心理上多多少少会留下阴影,家人要特别给予关怀和爱护,有情绪要及时给她疏解。”医生认真嘱咐。 “我会的。”秦易这次没有解释。 曾岑不想在警局多待,更不想与秦易关联在一起,“我可以走了吗?” “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走了。”医生递过来记录档案。 曾岑拿笔签字,去领自己包和行李,径直出警局。秦易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也不阻拦她。 警局门口,付俊的车堪堪停在曾岑身边。 “岑岑——”冯冉冉来得刚刚好,秦易一早就有准备。 冯冉冉一把抱住曾岑,热泪盈眶,“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就走了四年!” 曾岑被她眼泪触动,“对不起。” “你得好好跟我说说,你这四年去了哪里,居然连一个电话,一丝讯息都不给我,知不知我们很担心你。”冯冉冉拉着曾岑要上车。 刚打开门,小王子从车上跳下来,冲着秦易喊,“爸爸,爸爸……” 曾岑心一拧,苦涩翻涌,她心疼她的小月亮。小月亮把爸爸藏在最深处,心心念念,而这个男人早就已经忘了他。 小王子蹬蹬跑过去拉秦易,使劲拉一直拉到曾岑身边,另一只手拉着曾岑,望望两人,“爸爸,妈妈……” 冯冉冉瞪圆眼睛,第一时间扭头看自家老公,付俊得意的笑了。 “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曾岑冰冷质问,直直盯着秦易,“孩子你也利用?” “不是,岑岑,不是你想的那样!”冯冉冉反应过来急忙解释。 “曾老师,这事儿是我,是我教的孩子,秦易不知情。”付俊这回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曾岑冷笑,一直盯着秦易,“过了四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卑鄙无耻。” 秦易什么也不辩解,只是望着她,问:“我们的孩子呢?”   ☆、第四十一章 精诚所至 曾岑被他激怒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小月亮,死死咬住牙齿。 “你不配提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受的所有痛苦都是拜你所赐!” 秦易自己揭开伤口,他以为有机会终结那个噩梦,曾岑却在他血淋淋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曾岑……” 付俊拦住秦易,“都这么晚了,先回家。” 冯冉冉也拉住曾岑,“今晚住我家,我要跟你睡。” 曾岑想拒绝,找了个借口,“酒店我已经订好,钱都付了,叙旧哪一天都可以。” “不可以!你一走就是四年了,你得好好跟我说说这四年你都去哪儿了。”冯冉冉一边说一边将她的行李推给付俊,付俊动作够快,分分钟全装进后备箱。 曾岑无奈,只得上了冯冉冉的车。秦易一个人开车在后面跟着。 冯冉冉一路都握着曾岑的手,小王子都吃醋了,“妈妈,抱抱……” “坐好,妈妈现在没空抱你。”冯冉冉按住小家伙不要乱动。 曾岑好羡慕她有一个健康快乐的儿子。 “我可以抱抱他吗?” “当然。”冯冉冉解开孩子安全带抱过来,“来小王子,让干妈抱抱,以后要叫干妈知道吗?” 小家伙哭闹起来,直对曾岑偏头,怎么也不肯要她抱。 冯冉冉很不好意思,“他平时不这样认生的。” 曾岑摇头笑笑,“没事。可能刚才,我吓着他了。”她刚才太冲动,似乎秦易总是能轻易就挑起她的情绪,怎么都控制不好,那感觉有些无力。 冯冉冉没办法只得抱小王子坐在自己腿上,“这小坏蛋跟他干爸感情特别好,他亲爹都吃醋了。秦易真的很爱孩子。” 曾岑脸朝外面,“四年没回,这条街变了不少。”明显不想接那个话题。 “嗯,到处在扩建,你以前上班的幼儿园都搬了位置。”付俊适时开口化解尴尬。 “啊?搬哪儿去了,老园长还在吗?”曾岑还想着明天回去看一看。 “搬到新校区,老园长早几年就退休了,现在种种花,养养鱼也还不错。”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曾岑微微皱眉。 “那是……为我家小王子早作准备,再过两年要上幼儿园了,我还想请老园长帮帮忙呢。你也知道现在幼儿园都要排号。”付俊脑子转得够快,事实上,跟曾岑关系好的人秦易都有留意,说不定哪天她就会跟他们联系。 付俊无法想像,秦易这样的男人会选择守株待兔的方法等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出人意料,他等到了。 付俊和冯冉冉的新房很大,楼上楼下几百尺,秦易送的新婚礼物,难怪都要跟土豪做朋友。房子虽大,却没有空冷感,看得出冯冉冉过得很幸福。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冯冉冉帮曾岑归置好行李问她。 “不饿,飞机上吃过了。”曾岑拉着她坐下,“你和付俊到是出乎我意料。” “你会不会怪我?”冯冉冉表情抱歉。 曾岑笑,“我为什么要怪你?” “我……明知道秦易那样对你,还和他最好的兄弟在一起。还有四年前,我为了爸爸的生意答应秦易留在你那里作内应。”冯冉冉越说越羞愧。 曾岑忍不住笑出声,“这都哪儿跟哪儿。你有自己的人生,就因为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幸福。四年前的事,我知道,我能理解你的选择,错不在你,秦易做那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你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冯冉冉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一方面她想站在曾岑这边,一方面她这些年所见所闻觉得秦易真的不是曾岑想的那样,很矛盾。 “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但是,我希望你能听听。”冯冉冉严肃开口。 曾岑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你说吧。” “我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秦易也一直不愿提。但是,他这些年真的过得很不好。你刚离开那一年,他整夜整夜失眠,吃药都不行,付俊就跟着他没日没夜的加班。到后来实在不行,送医院打针。但是医生说经常这样对身体伤害极大,建议看心理医生。”冯冉冉停顿片刻,看曾岑反应。 她由始至终表情都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冯冉冉叹口气,“这些年他跟家里的关系也不好。老太太倒是时不时来看看他,老爷子根本不见他的面,每次看着别人儿子媳妇孙子和乐融融就哀声叹气,逢年过节连门都不让他进。你能想像大年三十,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四面壁,在黑暗中对抗时间的感觉吗?” 曾岑的手微微收紧了下,脸色依旧平静,“秦叔宋姨还好吗?” “我和付俊去拜过两次年,老太太还好,老爷子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 曾岑沉默,不管当初秦易是为什么娶她,秦家二老是诚心相待。 “下次,你再去的时候,替我带份礼。” 冯冉冉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只说了个‘好’字。 “你怎么样,这四年都在哪儿?”冯冉冉终于还是问到曾岑最不想说的话题。 曾岑避重就轻大概讲了下她这四年在国外的经历,还好,冯冉冉没有多问,大概觉得孩子是她的禁忌,不想提起她的伤心事。 楼下,两个大男人在花园抽烟,很久没有闻过烟味了。付俊家有孩子,秦易喜欢带孩子,所以烟是违禁品。 今晚重新翻出来,因为心里太苦闷。 “对不住啊兄弟,今晚这事儿我没办好。”付俊检讨。 秦易重重吸一口烟,被呛到,咳嗽摇头,“不怪你,是我积恶太深。” “唉,你也别这样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重要的是当下。” 当下?秦易无力笑笑,现在对她,松不得紧不得,举步维艰。四年前,方峤要他放手,四年,足够忘记一个人,可他不但忘不掉反而扎根愈深。也许,四年前他还不懂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只知道想要得到。时间是检验感情的利器,现在他懂了,却无从下手。在乎一个人才会不知所措,智商降为负值。 他扔掉指尖的烟,眼中坚定,“我想过要放手,所以不去打听她的消息,不去打扰她的生活。但她自己回来了,这次,不会让她再离开。”仅管他还不知道要如何留下她,决心已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第二天,曾岑一早就搬离冯冉冉家,留在那里不是明智的选择。她走时没看见秦易,大概他半夜就离开了。 冯冉冉也没特别挽留,她了解曾岑的性子,而且曾岑和秦易的事外人真帮不上忙,越帮越乱。 曾岑拦上出租车直接去天井房,那里大概是记忆中唯一有过温暖的地方。 院门残旧,锁却是崭新的。房东是方峤的朋友一眼就认出曾岑。曾岑付了一个月房租,租一个月已经是看朋友的面子,她要说租两星期估计要被轰出去。 事实上这房子早就是秦易的资产,连方峤也不知道。 房间还和四年前一样,太久没住人有股霉味,她把窗户全打开透气。用力过猛,有个窗户插销坏掉了,真的是太久没住人了。她给房东打电话,房东住在城内,答应明天一大早来帮她修,她觉得一晚上也没事。 衣柜抽屉都干干净净,一件宝宝衣服痕迹也没有,秦易猜到她会离开冯冉冉家,半夜就来把东西清理干净。 她收拾好屋子,去了趟超市,要买的东西很多。等她安置好,已经日薄西山。冷风掠过,空气里有潮湿的味道,她赶紧关窗户,想着明天一大早一定要把坏的插销换好。 吃过晚饭,天已大黑,风越来越大,吹得窗户呼呼的响。她有些不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去找个师傅先把窗户修好,这要晚上雨下起来就晚了。 她才走出巷子,雨就落下来,狂风卷着暴雨,她又急急往回走,放弃找人,先回家躲雨。突然一条巷子的灯全灭了,老城区电路故障是常有的事。 天空突然劈开一条口子,曾岑加快脚步,轰隆一声巨响。她捂着耳朵,脑中闪过机场里男人扬着带血的砍刀朝她过来,然后是一声巨响,男人直直倒在她面前,地上都是血。 又一阵雷声震耳,“啊——”她在雷声中恐惧惊叫,雨中摔倒,她紧紧捂住耳朵身子缩成一团没有力气站起来。这就是警局里医生担心的事故应激反应,当人在经历目睹重大灾难事故后存留在心里的恐惧感,会因为突然的刺激激发出来。 “曾岑——”黑暗中有人喊她,声音越来越近。曾岑已经害怕得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用尽所有力气撑起身子,紧紧抱住来人,一个人在黑暗里太可怕。   ☆、第四十二章 夜 “没事,没事了。”秦易试图抱她起来,曾岑抱他太紧,他根本动不了,“雨太大,我们先回去。” 雨声太大,曾岑深陷恐惧,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说不管用的时候就要用做的,黑暗中秦易精准找到她的唇,柔软相交,他试着用这种方式慢慢平复她的恐惧。他轻轻磨着她唇瓣,潮湿却温暖。两人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严丝合缝的拥抱在黑暗中感观被放在一百倍。他的吻逐渐炙热,像渴望已久的人尝到新鲜的蜜果,粗鲁的想要揉碎了尝一尝那饱满的甜汁。舌尖探入,缓慢而坚定,贝齿间的躲藏,吸引他进一步深入。 舌尖突然传来疼痛,所有的热烈在那一瞬停止,她咬了他,理智归位。 秦易脱下湿透的外套搭在她头上,“抓紧我。”抱起她往小院跑。 坏了插锁的窗户被狂风刮开,屋里一片狼籍。没有电,也没有蜡烛,只有曾岑的手机可以打亮。 秦易放她站在门边,“你站在这里别乱动。”他捡起地上包装绳过去拉上被风吹开的窗户,缠紧插销,绳绷紧绑在窗边的桌腿上,这样暂时可以挡一阵。 他过去窗边的时候踢到地上有玻璃碎片,应该是摔碎的杯子。 “我抱你去房间换衣服。” 幸好有黑暗的掩盖,曾岑不用被他看到脆弱和尴尬。 “你怎么会在这里?”黑暗中她的声音是防备。 “路过。”他平静回答,简洁又让人无从反驳。 房间,秦易背对着站在门口。曾岑手里拿着干衣服,虽然身处黑暗,这样还是别扭,她没法换衣服。 “你出去。” “屋里这么黑,什么也看不到。”他声音一本正经,好似真的只是曾岑一个人想多了。 曾岑也觉得自己这会儿有点矫情,不再作声,闷闷脱衣服。褪拉链的声音在黑暗中特别响,秦易的湿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身体里的热气都散不出去。 等了半天,“换好了吗?”他问她。 “没有!”曾岑有些恼。 秦易在黑暗中皱眉,忍着要回身的冲动,“还没好?” “卡住了。”曾岑的声音无奈又焦躁。 “什么?”秦易没听明白。 “拉链卡住了。”她裙子背后的隐形拉链褪了一半卡住。 秦易回身过来。 “你干什么!”曾岑后退一步。 “帮忙。再不把湿衣服换下来会感冒。”他都不给她拒绝的时间,转过她身子让她背对他,他摸到拉链头,使劲往下拉了两下,卡得真紧。 他跟那拉链较上劲了,手伸到衣服里面去摸是不是有布料夹进去,冰冷的手指碰到她肌肤,她身子一下僵直,要扭开。 “别动。”他另一手掐在她腰上,眯着眼睛凑近她后背,“小小一个拉链还治不了了!”灼热的起息洒在她背上,她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自己弄。”曾岑扭着身子要拉开距离。 “别动!我都拉不开,你就别想了。”他认真跟那拉链较劲。 曾岑僵着身子配合了他半天,还是没办法。 秦易耐心用尽,“这衣服对你有没有特别的意义?”突然问她。 “一件衣服能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曾岑没好气。 “那就好。”秦易直起身子,大手捏住衣服两边,用劲一撕,衣服破得彻底,完全成了两瓣。 曾岑猝不及防惊叫着双手捂住胸口不让衣服滑下来。 这一撕一叫,一男一女的配置在这样的黑夜透着某种禁忌的暧昧。 直觉,房间温度在直线攀升。曾岑不敢动,更不敢回头,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触碰到那根已然绷紧的欲、望之弦。 静默,外面雨声,一声比一声急,像此时他的心跳。 雷声起得毫无预兆,轰一声,地动山摇似的。曾岑捂住耳朵,身子往他怀里缩,衣服滑落在地,他那根绷紧的神经就在那一瞬断裂。 微凉的唇铺天盖地袭卷而来,她毫无招架之力,蹬掉的鞋子,揉皱的床单,一切凌乱而疯狂。 “啪——”黑暗中脆亮一巴掌,所有的热情嘎然而止。 房间的灯突然亮起来,来电了。明晃晃太刺眼,曾岑闭着眼睛,嘴唇微肿,眼泪流下来。秦易一瞬不瞬看着她,她的眼泪硫酸似的他心上灼了个大窟窿,他低头吻干,“对不起。” 曾岑感觉身上一轻,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她身子蜷成一团。 秦易没有走,在屋外站了半宿,等雷雨停了才离开。曾岑不知道。 狂风过境的客厅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曾岑扔了昨晚那件被撕坏的衣服,地上全是玻璃碎片,她仔仔细细扫了三遍,给房东打完电话才出门。她得抓紧时间办正事,办完事马上回去。 第一站去探望老园长,老园长看见她像闺女回来了似的。张罗水果菜色,一定要留曾岑吃饭。 “老园长,您好生坐着,今天尝尝我的手艺。”曾岑挽起袖子。 老园长拗不过她,叹一口气,“老了,不中用了。” “哪里老了,您可是风采不减当年。” 老园长笑着摆手,“这些年我一直心里有愧,当年那件事我应该据以力争保住你。” 曾岑笑笑,“都是陈年旧事。” 老园长从抽屉拿出一封信,“这是局里给你的公开道歉信,就是太晚了点。” “都过去了。”曾岑背对他摘菜。 “你和秦易是不是离婚了?”老园长突然问这一句。曾岑怔了一下,“嗯。”轻应一声。 老园长又叹口气,“作为你的老领导,你别怪我多管闲事。我不知道你们出了什么问题,但那小伙子还是不错的,逢年过节都会来看我这个孤寡老人,我知道,他是想知道你的消息。我有时候挺抱歉,帮不上他什么忙。” “我们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曾岑笑着回头,“老同志不要被糖衣炮弹蒙住了双眼。” “不是,他……”老园长要为秦易辩解。 曾岑叉开话题,“我今儿来找您还有事要请您帮忙。” “什么事?” 曾岑没有停下手上的活,抬了抬下巴,“我现在正研究一个课题,资料在包里,您先看看,给我指导指导。” 老园长拿了资料出来,一看那课题就非常感兴趣。 曾岑来这趟收获不小,老园长还约好了,下次带她去见一些老同学,都是国家特级教师。事情如此顺利倒是曾岑没料到的,这样下来,可能还不需要两个星期她就能回去交差。 她刚从老园长那儿出来,电话就来了,接起,“喂。” “岑岑,你在哪儿,赶紧来一趟中心医院。”冯冉冉焦急的声音传过来。 “出什么事了?”曾岑隐隐觉得不安,就是猜不出会是什么事。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细说,你赶紧来,要快!”冯冉冉那边突然断线。 曾岑也想不了那么多,冯冉冉这么着急一定是出大事。 拦了出租车匆匆赶去医院,打冯冉冉电话,她出来接她。 “你可算来了,快跟我走!”冯冉冉拉着她就往急救室跑。 曾岑心揪紧,未知的恐慌,“到底出什么事了?” “秦叔突发脑溢血,我们担心,快不行了。老人就想见你一面。” 曾岑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加快脚步。 急救室门口,秦易、宋佳荷、付俊都在,意外的是傅程鹏也在。再一次见到傅程鹏,曾岑的感觉是抗拒。 “岑岑。”傅程鹏这样喊她,她觉得很别扭。她径直过去宋佳荷身边,“别担心,秦叔一定不会有事。” 傅程鹏有些受伤,有些愧疚,女儿长这么大,他一点父亲的责任都没有尽到。 秦易眼睛布满血丝,淋了半宿雨,一夜未眠,身体已经严重超出负荷。 宋佳荷握紧曾岑的手,“谢谢你还肯来,我们秦家……真的是对不起你。” “您别这样说。”曾岑拍着她的手安慰。 “秦叔怎么会这么严重?” “当初你们离婚,你秦叔大发雷霆心脏病突发,我就安慰他你怀了阿易的孩子,没那么容易分开。后来的事我就一直瞒着他,你秦叔一直以为……你的孩子还在,撑着一口气就等着抱孙子。”宋佳荷说着眼泪就流下来,硬咽着继续,“终于等到你回来,那个谎言也藏不住了,你秦叔一时接受不了……” 曾岑心闷闷的难受,“……对不起。” 宋佳荷摇头,“不关你的事,不是你的错,都是那浑小子!”宋佳荷指着秦易,“你爸要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害的!” 秦易一个人站在那里,负罪的心情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终于也尝到被全世界遗弃的滋味。 “岑岑,你的电话响了。”曾岑的电话响了她都没听见,还是冯冉冉提醒她。 她拿出电话,屏幕上‘小月亮’三个字闪动。   ☆、第四十三章 一点点温暖 曾岑下意识捂住屏幕,有些抱歉望着宋佳荷,“我去接个电话。” 宋佳荷微微点头。 曾岑走远了一点,走廊太静,她已经刻意压低声音,秦易还是能听到一点她讲电话:“还有些事,很快就可以回去了……我也想你……”温言侬语,电话那头是方峤还是她的新男朋友?四年,一个单身女人有什么理由不谈个男朋友呢,那个会是什么样的人?对她好不好?她爱他吗?这些本不该是秦易该想的,这些问题就是争先恐后涌出来,心底酸涩涌,五味杂陈。 医生出来,曾岑赶紧挂了电话。 宋佳荷和秦易紧张上前,医生刚踏出急救室被逼回去。 “医生,怎么样?” 医生摘了口罩,“病人出血症状已经得到控制,但是我们建议立即安排做开颅手术。” “风险有多大?”秦易声音嘶哑。 “以病人现在的年纪来看,50%。” 秦易脸色黑沉,“只有一半的机会。” 宋佳荷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主意。 医生抬头看了一眼,问:“谁是曾岑?” 曾岑上前,“我是。” “病人说想见你。” 曾岑抿了抿唇,“好。” 宋佳荷抓住她的手,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一切拜托你。” “放心。”曾岑握了握她的手要进去。 秦易抓住曾岑手臂,张张嘴,发现自己根本没资格要求她做什么。 曾岑回头看他,回来第一次拿正眼看他,“我知道怎么做。”甩开他的手。 曾岑跟医生进去。外面的人又重新回来煎熬的状态。 秦振国已经恢复意识,曾岑喊他,“秦叔。” 老爷子一睁开眼看见她,老泪纵横,“岑岑,你回来了,谢谢你还愿意回来看我……他们一直骗我,骗我,我的孙子还在……”哽不成声。 曾岑握住老爷子的手,俯身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您孙子还在,叫小月亮,您一定要好起来,我带他回来看您。” 老爷子睁大眼睛,“真的?你没有骗我?”眼晴里都是希望的光彩。 曾岑郑重点头,“我什么时候跟您说过谎话。” 秦振国抓住她的手,紧紧的,“谢谢,谢谢你,我替秦家谢谢你,我替秦易向你赔罪。” 曾岑微微皱眉,“孩子的事,我还没想好让秦易知道。”她不想让秦易知道说得比较委婉,情急之下她不得已暴露小月亮,感觉后患无穷。 “我明白,你放心,孩子的事只会是你想告诉他的时候再告诉他。我只求有生之年能见一见那孩子。”老爷子情词肯切。 曾岑不忍拒绝,“我答应您,但是,您一定要好起来。” “谢谢。” 曾岑出来,宋佳荷急急上前,“怎么样?” 曾岑微笑安慰她,“一定不会有事。” 秦振国的手术一做就是四小时,付俊和冯冉冉家里还有孩子,秦易让他们先回去。 秦易亲自送傅程鹏上车。 “耽误你五分钟,上车聊聊。”傅程鹏打开车门。 秦易上车,“我不想介入傅家的家族纷争。”开门见山。 “为了曾岑也不行吗?”傅程鹏姿态放得很低。 秦易抬眼,目光落在悠远天边,“我不希望,跟她之间再掺杂任何功利成份。” 傅程鹏叹口气,“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不希望就不会发生,她的身份已经曝光,相信,很快他们就会对她采取行动,你没得选。” 秦易从傅程鹏车上下来,目送他的车走远,久久站在原地不动,眸色凝重。 曾岑在医院小厨房。 秦易巡着找过去,刚到门口就闻到浓浓姜汤味,炉火上白粥咕咚冒泡,她一遍一遍搅动,做得很认真连他就站在门口都没发觉。瑰丽的夕阳从厨房窗户透进来落在她周身,有种至美的气息。 “姜汤是煮给我的吗?”他的声音已经很轻,还是吓得她一惊。 曾岑僵直的背放松下来,“这几天湿气重,我们都要喝,预防感冒。”毫无起伏的声音。 下一秒秦易已经从背后虚虚环住她,头搁在她肩上。 “你……”曾岑身子抗拒僵直。 “一分钟。我好累,让我靠一分钟。”秦易声音被疲惫浸透。叱咤风云顶天立地男人偶然的示弱杀伤力无敌,曾岑动了侧隐之心。 曾岑任他就那样抱着,不知过了多少个一分钟,他一定是在她肩上睡着了。 “粥要糊了。”她终于出声。 他虚虚环住她的手一下收紧,很用力的抱紧她恨不能就这样将她揉进自己身体。 还不等曾岑开口,他说了声,“谢谢。”松开她,转身离开。 曾岑没有回头,眼眸微微下垂,像是被他的悲伤感染了,心里堵堵的。 秦振国的手术非常成功,医生特别嘱咐,一定不能再让老人有大喜大悲的情绪,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秦易终于能松一口气。 宋佳荷不好意思再麻烦曾岑,秦易那样对她,今时今日她还肯来,他们已是感激不尽,一定要让秦易送她回去。 楼下,曾岑停住脚步,“你回去吧,宋姨身体也不好不能熬太久,我自己能回去。” “路上小心。”秦易没有坚持。 曾岑从医院出来,没有急着拦出租车,沿着街道走了一段。刚才在医院情急说出小月亮,她相信老爷子不会告诉秦易,可是老人家爱孙心切,纸终究包不住火。她不敢想,如果秦易知道孩子的事,会跟她抢孩子吗,会像当初那样不择手段的抢孩子吗? 夜风陡起,她缩着肩膀抱紧双臂。 一辆黑色迈巴赫霸气拐弯横在她面前挡住去路,车窗降下,最先看到的是男人幽暗的眸,五官轮廓分明,笑起来唇角微翘,是个对女人有绝对诱、惑力的男人。 曾岑可不认为自己有招蜂引蝶的潜质,“我们好像不认识。”淡漠开口。 男人挑一挑眉,“我认识你就行,上车。” 曾岑后退一步,警告:“离这里两百米就有一个警岗。” 男人笑起来,“我只是来对从未谋面的妹妹表示一下好感,你觉得同父异母的哥哥会对妹妹有什么企图?” 曾岑这下着实惊讶到,“你,你是……?” “我是傅逸豪,按年纪排你应该喊我一声哥,我们下面还有个小妹叫傅菁菁。需要看我的身份证吗?”他真的拿出身份证给曾岑看,“现在,可以上车了吗?” 曾岑不动,疑惑望着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哥哥来看看妹妹。”男人说得真诚,眼底的笑意可不像这么简单。 “我们两再这样僵持下去真会引来警察,到时候说不定我妈也会来看看你。”男人打开车门。 曾岑犹豫了一下,上车。 “住哪儿?”男人问她。 “城外,我指路,你开车。” 男人并没有急着开车,突然倾身过来,曾岑吓得直后退。 “坐车要系好安全带,很危险的。”他脸几乎要贴上她侧脸,从她侧腰拉起安全带替她系好。 “好了。”他笑着启动车,平视前方,开口道:“你比菁菁漂亮。” 曾岑被他刚才举动吓到,不知道该不该说谢谢,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哥哥看妹妹,她又觉得一定是她想多了。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希望一次说清楚,我姓曾,不想跟傅家人扯上关系。” 男人眸色黯了黯,依旧带着似邪非邪的笑,“这世上的事,很多时候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就像你不想跟傅家扯上关系,可你的的确确是傅程鹏的亲生女儿。”他把亲生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和傅家也只剩血缘关系而已,没有你们我这二十多年也过得很好。所以,我不会去掺和你们的生活,也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曾岑明确表明态度。 男人转头很认真看她,“如果我说,我想认你这个妹妹呢,我们是血缘至亲。” 曾岑不愿承认,心还是颤动了下,渴望太久的亲情来得太突然也太诡异。 男人抬手,“手机给我。” 曾岑皱眉,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夺过她的包,拿出她手机,将自己电话号码存进去,还给她,“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你打电话给我,我一定会赶到。” 曾岑迷茫了,心里是矛盾的,那感觉有些像她嫁给秦易的时候,明明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偏偏走不开逃不脱。突如其来的好意往往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是她在和秦易的婚姻中学到的。 然而,曾岑不知道的是,五年前的秦易危险却有底限,傅逸豪危险得没有底限。   ☆、第四十四章 猎物 傅逸豪目送曾岑进屋,没有马上走,点一支烟,烟雾丝丝缕缕散在夜色中。这个妹妹,比他想像中要聪明,女人太聪明就不可爱了。没有想像中有女人味,难怪留不住男人。掌控难度按10来算的话,她应该在难度6这个系数,上不上下不下的女人最难控制。 兜里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直接挂断,扔到副驾驶座,抽完那支烟才发动车离开。 他的手机响了一路,打下方向盘拐了个弯去半山别墅。 车停到大门口他才接起电话,“妈,我在办正事,您能别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吗。”挂断进屋。 程丽琳扔下手机,一脸凝重,“你爸爸又找了顾律师来,在书房谈了很久,很有可能是改遗嘱。” 傅逸豪表情淡淡,“嗯。”鼻息里轻轻哼一声,过去吧台倒杯酒,轻轻晃动,细细品尝。 程丽琳只差急得跳脚了,“你还有心情品酒,老头子真改遗嘱我们就一无所有了!” 傅逸豪皱眉抬眼,“你是原配,分财产你是第一继承人你怕什么。” “我要整个傅家,那本来就是我们母子俩的。这些年要不是你兢兢业业打理傅氏集团,傅氏能有今天这样的辉煌,你真甘心拱手让给别人?” 傅逸豪一口干了那杯酒,“那不是别人,是他亲生女儿。” 程丽琳被他噎到,“那就是个野种!” 傅逸豪捏碎了酒杯,目光锋冷望着母亲,“那两个字,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 虽然是自己亲生儿子,程丽琳还是被吓到,赶紧去拿急救箱,“阿豪,你这是干什么!”血染透了白色纱布,幸好碎片扎得不多。 “我真的是傅家长子吗?”傅逸豪突然问。 程丽琳手一抖,药米分洒了一地,“你当然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傅逸豪目光落在窗外,瘦石嶙峋,树影摇曳间魅影重生,那是人心里生出的心魔。 “老头子见顾律师改遗嘱就是已经怀疑了,他之所以没有拉着我去做亲子鉴定,一是,他活到这把年纪,他要保全颜面,他在害怕;二是,我们在公司的势力根深蒂固,他还没找到一劳永逸的方法把我们清理干净。” 程丽琳手上的药瓶掉到地上,咕噜滚到门边,“你……都知道了。” 傅逸豪自己扯了绷带缠紧伤口,声线淡漠,“是啊,我都知道了,你觉得老头子会猜不知道?” 程丽琳坐立不安起来,“那我们怎么办?老爷子肯定改遗嘱了,我们肯定一无所有!怎么办……不对,还有菁菁,菁菁是老爷子亲生女儿,他不会不管菁菁。” 傅逸豪冷笑,“你在老头子那里的信任度已经是负值,菁菁是不是亲生的都已经不重要。” “那我们怎么办!”程丽琳失控大吼。 傅逸豪由始至终都淡淡的,“为什么要这么做?”算是质问。 程丽琳拂了把自己头发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人人都以为嫁入豪门有多风光,说到底不过是生子工具。妈妈嫁进傅家三年,再怀不上,一旦外面的女人先有了,不管是替别人养孩子还是被丈夫冷落凄惨一生这都是我无法接受的。” “我亲生父亲是谁?”傅逸豪直接问。 程丽琳摇头。 呵,不知道,原来他才是连亲生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阿豪……”程丽琳想安慰他。 傅逸豪脸色阴鸷,“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我一个字都不想听到。” 程丽琳在儿子面前低下头,“妈知道,可是,老头子那儿……” 傅逸豪起身走到窗边,与黑暗融为一体,“老头子现在只认曾岑,只要让她变成我的人,傅家交到她手里跟交到我手里没两样。” “变成你的人?”程丽琳还没明白过来。 “我看中的人,身心都必须只属于我。”猎物已锁定,傅逸豪体内刺激的兴奋正在蓬发。 …… 傅程鹏的到来,曾岑多少有些意外,却也料到总有这么一天。上门是客,曾岑请他进屋,“您喝茶还是咖啡?”客气疏离。 “茶。”傅程鹏说话太用力,咳嗽起来。 曾岑泡了杯菊花茶,加一方冰糖,若有似无的甜味。 “我这里只有这种粗花茶,比不了您惯喝的,见谅。” 傅程鹏看着透明玻璃杯里飘着两朵雏菊轻轻打着旋,喝一口,满脸欣慰,“我咳嗽不是因为上火,医生诊断是……食道癌晚期。” 曾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没有太多感情,心却很难受,这大概就是血浓于水。 她在他对面安静坐下,“您今天来不只是看看我这么简单吧。” 傅程鹏点点头,“我希望你能回家。” 曾岑手收紧,“我早已经不知道哪里是我的家。” “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三到五年的时间,爸爸不想带着遗憾走。” 曾岑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好,如果我跟你回去,我妈呢?你准备怎么安置她?” 秦易连老园长都不忘照顾,曾玉兰这些年虽然过得辛苦,最基本的生活保障还是有,她毕竟是曾岑的母亲。 傅程鹏明显思绪空档了一瞬,因为他根本没想过曾玉兰的问题。 “她,我会给她一笔钱安度晚年。” 曾岑冷笑,“你真的很自私。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在你眼里根本就一文不值对吗?”不管曾玉兰做过什么,她始终是给过她生命的母亲。 傅程鹏眉心紧拧,“她的名声实在不宜跟傅家扯上关系,就是你也不要……” “傅家有多高贵?是谁害她成那样?一个未婚女人带着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她过得多艰难?是,她的人生悲剧有一大半是她自身造成,罪魁祸首却是你!”曾岑说得傅程鹏哑口无言。 傅程鹏脸色煞白,“人,有太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在我看来都是借口。”曾岑从来不这样咄咄逼人,心里也不想这样,他现在不过是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可怜老人,可压在心里二十多年的愤懑怎么控制得住。 沉默,傅程鹏对这个女儿,真正是无颜以对。她说得没错,他就是个自私的人,如果不是自己快要死了,如果不是想要保住傅家,他会低声下气来认这个女儿吗? 现在,也只有她能保住傅家,因为她背后有个秦易。只要是她的事,秦易不会袖手旁观,只有这样,傅家才不会落到程丽琳母子手里。 原来这世上真的是有因果循环,五年前,秦振国因为牵扯一桩经济案面临牢狱之灾,秦易为父四处奔走,恰好能证明秦振国清白的证据就卡在傅程鹏手里。傅程鹏因为自己的私心,以娶曾岑为条件胁迫秦易。现在轮到他身陷囹圄需要秦易来解救。 秦易一直没有告诉父亲真相,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利用曾岑,利用傅家,是他忘恩负义。他不屑辩解,事实确实是他对不起她。 傅逸豪看着傅程鹏从曾岑小院出来,灰头土脸一定是碰壁了。老头子这样心急,大概是真没剩几天活头。等老头子的车走远他才下车,手拎了一大包东西,敲门。 曾岑以为是傅程鹏去而复返,大力拉开门,“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傅逸豪一脸无辜,“不用这么凶吧,我就是没地儿吃饭,想过来尝尝你的手艺。” 曾岑皱眉,“是你。” “以后要喊哥哥。”傅逸豪大摇大摆进去,“我买了牛排,你会做吗?” “我不会,我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没空招待你。”曾岑收了杯子去厨房洗。 傅逸豪一点也不客气自顾拿食材出来,“那你忙你的,我来做。”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酒,“勃艮第,轻单宁轻酒体重果味,适合女人喝,看我多迁就你。” 曾岑看眼表,到接收邮件的时间s会定期发最新的资料给她方便她及时调整方案。还有她打听到dr.宋今天的飞机回国,她打算去碰碰运气。 接收资料,整理分类的时间,傅逸豪竟然已经把牛排做好,有模有样一点儿也不输餐厅大厨师的卖相。 “傅岑岑,大哥难得第一次下厨,你不会不赏脸吧?”傅逸豪靠着房间门椽喊她。 曾岑回头,“你喊我什么?” “傅岑岑,比你原来的名字好听多了。”傅逸豪眨着眼睛笑。 曾岑吸一口气起身,“是不是吃完你马上就走?” “嗯哼。”傅逸豪点头。 曾岑过去餐桌边,大白天的点了蜡烛,摆了玫瑰。曾岑不想去管这些细节有什么意义,心里想的都是dr.宋的事。 傅逸豪举起酒杯隔桌碰了碰她的,“为了我们的第一次……和谐相处,干杯。” 曾岑不大会喝酒,想着红酒应该还好。喝完那杯,傅逸豪又给她倒上,“这杯是大哥的道歉酒,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还有个妹妹。” 曾岑就这样一连喝了三杯,脸颊已经发烫,脑子也开始混沌起来……   ☆、第四十五章 酒后吐真言 傅逸豪在酒里加了点料,症状就像不胜酒力喝醉了,他自己的酒根本没咽下去全吐毛巾上。曾岑这会儿是完全醉酒状态。 傅逸豪过去她身边,又给她倒了一杯,她撑着额头,“我不能喝了,头好晕。” “喝完这杯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傅逸豪端起酒杯递到她唇边,她抬手胡乱一挥,那杯酒全洒在他身上。 傅逸豪见她真醉了,抱她到床上。曾岑虽然酒力差,酒品倒好,不叫也不闹,乖乖窝床上。 傅逸豪坐在床边,修长手指拂过她柔软的唇,双颊酡红,女人醉酒的娇态对男人是一种危险的诱、惑。他俯身下去,唇停在离她一寸之上,问她:“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谁?” 曾岑张了张嘴,“是……是,小月亮。” 傅逸豪皱眉,“小月亮是谁?” “就是小月亮。”曾岑不舒服的翻了个身。 傅逸豪上床,唇贴着她耳廓,继续问:“有没有未达成的事?” 曾岑闭着眼睛缩了缩脖子,“……有,找宋医生,dr.宋,替小月亮治眼睛,治眼睛。” “小月亮到底是谁?”傅逸豪追问,曾岑已经昏睡过去。 傅逸豪直直看着她,酒后吐真言,小月亮、dr.宋、治眼睛,有这些信息足够他对她入手了。 他抬手一颗一颗解开自己衬衫扣子…… 半梦半醒间,曾岑听到浴室有水声,她闭着眼睛蹙了蹙眉,掀开沉重眼皮模模糊糊看见浴室磨砂玻璃上映出男人轮廓。脑中警钟大作,倏的撑起身子,凶猛头痛迅猛袭来,她撑着额头靠回去。 房间明晃晃,鼻息间都是清晨新鲜的气息,思绪回笼,昨天和傅逸豪喝酒,她喝醉了,居然睡了一整晚?! “你醒了。”浴室门开了,傅逸豪裸着上身,腰间围着她的浴巾就出来。 曾岑瞪大眼睛,“你,你……” 傅逸豪被她的表情逗乐,“要知道你酒量这么差就不给你喝酒了,看看,酒洒了我一身。”他擦着滴水的头发过来,“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灌醉你吧?” 曾岑尴尬脸红,自己身上衣服是完好无缺的。她真的还没那么快把他当哥哥来看待,潜意识里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傅逸豪也没那么笨,迷jian是最下等的手段,那样会断了他后路。 “我,喝醉了有没有乱说什么话?”曾岑零碎记着好像她说了些什么,醉得太厉害根本记不清。 “有。”傅逸豪答得认真。 曾岑心一下提起来,“我说了什么?” “你追着我喊哥哥,要我抱抱你,求安慰。”傅逸豪率先忍不住笑起来。 曾岑心放进肚子,“我不会。”不管遇到多困难多难堪的事她从来都是靠自己,她的人生中根本就没有可以放心依靠的对象,所以她不会。 傅逸豪耸耸肩,“好吧,那是傅菁菁那丫头才会做的事。”他说傅菁菁那丫头时,曾岑心里的感觉是羡慕,看得出他很宠那个妹妹。她从小就希望有一个哥哥,会烦她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被别人欺负时,会骂她笨蛋,然后带上她去找那个欺负她的人。 “下次带傅菁菁来给你看,那丫头,有事就哥哥伟大,没事就要拿哥哥去换个姐姐回,说有姐姐比有哥哥好。” 曾岑没接话,“你的衣服呢?” “衣服都脏了,你等会出去给我买套回,我想过让人送一套来,但是,毕竟知道你身份的人不多,到时候让人误会传出风言风语就不好了。”傅逸豪考虑周全,曾岑心存感激。 “嗯。我先去洗漱换身衣服。”曾岑头还是晕得厉害,刚要从床上下来。 敲门声响起,傅逸豪想都没想就那样围着浴巾去开门。 “诶……”曾岑想提醒他已经来不及了。 门打开,秦易站在门口,看见裸身的男人一拳就挥过来。傅逸豪避不及,扎实挨了一拳踉跄着后退,嘴角立时出血。 “秦易!你干什么!”曾岑惊愕大吼,从床上下来太急没站稳跌倒在地上。 在秦易眼里她是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为什么腿发软,他不敢想。他扫了眼屋里的情景,酒瓶倒在地上,地面还有干涸的酒渍,男人的衬衫就扔在床边……怒火腾的在胸口燃烧,他一把反扭住傅逸豪手臂,膝盖将他顶在地上,“你对她做了什么!” 傅逸豪一点儿也不反抗,忍着手臂传来的剧痛,笑着开口,“你侮辱我不要紧,不要侮辱她,你觉得她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吗?” 秦易手上力度加重,几乎要将他的手生生扭断,“我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曾岑已经近身,抬手就给了秦易一巴掌,“你真龌龊!” 傅逸豪这招挑拨离间玩得漂亮,“秦总打也打了,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曾岑瞪着秦易,“松手!” 秦易拉起傅逸豪,指着门口,“马上滚!” 傅逸豪甩甩手臂,看向曾岑,“我下次再来看你。”捡起地上染了酒渍的衬衫去浴室换上。出来,还要跟曾岑对话,秦易扭住他一直送到院门口,压低声音,“别让我再在这看到你,下次,我不保证会不会把你的手扭断。” 傅逸豪笑,“秦易,别怪我没警告你,你最好对我放尊重一点,我可以自由出入这里你就应该明白,曾岑会给我这个哥哥几分颜面,放手。” 秦易僵硬着放开他。傅逸豪掸掸扭皱的衣服,对秦易笑着摇头,“这么在乎她会不会太晚了?”声音压到最低,“她逃不掉,你也帮不了她。” 秦易嘭的将他关出门外,上锁。他觉得他有必要好好跟曾岑谈一下。 曾岑已经用冷水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衣服也换好,她也觉得有必要跟秦易说清楚。 “曾岑……” “你先听我说。”曾岑强硬打断他,“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无权像今天这样闯进我的地方插手我的事情,更无权动手打我的客人。” “客人?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秦易声音拔高。 “我不需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根本就不可能有你那样龌龊的想法。你刚才不止是在侮辱我,你简直是心理变态!” 秦易被一浊口气堵在胸口,难受的紧却怎么也呼不出来。 “我变态!呵……我变态!傅家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你有没有想过傅逸豪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你这个妹妹?你根本不了解陷进权利深渊的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曾岑冷笑,“我当然没有你了解,那种事本就是你最擅长的。秦易你不需要这样淋漓尽致的向我展示什么是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虽然在曾岑心里傅逸豪也不是什么君子,他的企图更有待考证,但秦易凭什么以占有者的身份插手她的事。她这样愤怒或许还有小一部分她不愿承认的,他竟然这样误会她。 秦易眼底的怒火像是要喷出来,一直将曾岑逼到墙角,拳风从她耳边过,打在墙壁上,她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不要后悔!” 岁月轮回,彼时,他也是这样将她逼到墙角,有恃无恐对她说,我怎么从你眼睛里看到的是,你爱死我了。 同样的境地,有恃无恐的人却换成了她,“我看现在后悔得痛不欲生的那个人,是你。” 秦易的拳头颓废滑下去,转身背对她,“我爸一大早就嚷着要见你,我问他是什么事,他也不说。你不想去,我不会勉强你。”径直往门口走。 曾岑手收紧,“你在车上等我。”她在他背后出声。秦易脚步顿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答应跟他去。 秦易在车上点燃烟,闷闷吸一口,青烟沉沉,像压顶的乌云笼罩着他。 傅程鹏对他说过,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不希望就不会发生,她的身份已经曝光,相信,很快他们就会对她采取行动,你没得选。 秦易不知道傅逸豪想干什么,但他能闻到危险气息。傅逸豪做事不择手段,秦易不敢想他会对曾岑做什么,偏偏曾岑还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不是曾岑没防备,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别人存了心要算计,一次失败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任你怎么防也总会有中招的时候。 路上,两人一句话也不说。到医院门口,秦易按下中锁,曾岑下不了车。 “你干什么?” “手机给我。”秦易强硬,“你不给,我们就在车里耗一天。” 曾岑不想跟他在这里耗一天,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情不愿将手机给他。 秦易果然翻到傅逸豪电话号码,删掉,重新存入自己,还给曾岑,“我把我的号码设成第一联系人,你只要按下1我就能接到,记住。” 曾岑拽过手机,“我可以下车了吗!” 秦易开锁,曾岑下车,头也不回。   ☆、第四十六章 软肋 “秦叔。”秦振国气色好了许多。 秦振国招手示意她坐下,又对宋佳荷说:“你去给我弄点吃的,这里有岑岑陪我说话。” 宋佳荷点头,退出去。 曾岑替秦振国掖了掖被子,“您还好吗?” 秦振国点点头,“好多了。就是,想见小月亮,昨个儿做梦都梦到孩子。” 曾岑垂眸伸手拿了个苹果削。 秦振国紧张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个时间,这样等着也有盼头。” “我,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等安排好了,我会带小月亮来看您。”曾岑说得有些心虚。 “什么事?” “工作上的一些事情。” 秦振国很急切又不能表现出来,“那得多久?” “快的话,一个星期。如果不顺利……”曾岑打住。 “不顺利会怎么样?” “到时再说吧。”如果不能顺利联系上dr.宋,她大概不会让小月亮回来。 秦振国叹口气,“我知道,当年你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不是为那浑小子开脱,当年确实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你们才会弄成今天这个局面。他不是存心要骗你,他是为了救我。” 曾岑已经削好苹果切开去核,“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她到如今还是逃避状态,不愿面对。 “不管怎么样,我们秦家对你有愧,不管我们现在和你是什么关系,只要你需要帮助,我们一定责无旁贷。” 曾岑有想过要不要告诉秦振国小月亮的情况,或许他们能给小月亮提供更好的保障。私心作祟,她还是希望小月亮是属于她一个人,她还是想像母亲证明单身妈妈也可以过得很好。 护士进来派药量体温,曾岑起身,“我下次再来看您。” “下次……”秦振国后面的话没有说怕给她压力,“好。” 曾岑心里闷闷的,答应老人的事还是得兑现,送小月亮回来见一面是小事,关键是小月亮一曝光可能会带来的麻烦。老人这样爱孩子,真的只见一面就能了满足了?还有秦易…… 她想事情太入神,没注意脚下楼梯,一脚踏空。 “小心!”幸好秦易及时抓住她手臂拉进怀里,“你怎么样?” 曾岑贴在他胸口,听到他心跳,如雷。 “想什么事这样入神。”三分责备,七分紧张。 曾岑从他怀里出来与他拉开距离,眼晴审势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你偷听我和秦叔说话!” 秦易感觉胸口中了一箭,“在你心里,我就这样不堪?” 曾岑每次都控制不住这样攻击他,心理上这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秦易的愤怒反应让曾岑放下心来,他没有偷听,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有觉得你不堪,因为,你根本就不在我心里。”曾岑说完,错开身下楼要走。 秦易伸手抓住她手臂,“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提防傅逸豪,最好不要跟他有任何联系。” “那是我自己的事。”曾岑甩开他的手。 坐上出租车,曾岑觉得头疼,脑子里乱麻一样,秦易总是有本事扰乱她情绪,打乱她的一切。 手机响了,方峤的越洋电话。 “喂,是不是小月亮出什么事了?” “小月亮很好,你别紧张。”方峤温暖的声音传过来,“我就是担心你,所以打个电话过来问问。” 曾岑松一口气,“我没事,很好。” “跟秦易见过了?”方峤淡淡问。 “嗯。” “他这些年变了很多。”方峤这一句是试探。 “对我来说,现在没有任何人比小月亮重要。” 方峤在电话那头稍稍安心一点,仅管曾岑表现出和秦易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可心里,他还是把秦易当成最大的威胁。 “我可能……”曾岑欲言又止。 “什么?”方峤问。 曾岑略想了想,“我可能会让小月亮回来一次。” 沉默。 良久,曾岑都以为电话是不是断线了。 “喂,你在听吗?” “嗯。”方峤声音闷闷。 曾岑继续说,“一切等我能联系上dr.宋再说。” 又是沉默,片刻,方峤开口,“我打电话来就是要告诉你,刚得到消息世博广场有场学术交流会,dr.宋可能在。” “谢谢。”曾岑顿了顿,“方峤……” “嗯?” 曾岑似泄了口气,“等见面再说吧,挂了。”其实她一直想正视她和方峤的关系,也想过试试,一个男人默默陪在身边四年,不是不感动。但是感动不等于感情,她一直都认为方峤值得更好的,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他那个对的人。 她收了手机对司机说,“麻烦去世博广场。” 司机点头,打下方向盘拐弯。 dr.宋确实在世博广场,但见上一面依旧难如登天,进会场得要邀请函。 曾岑被保安拦在门口,“我就是进去旁听一下,我保证坐在最角落里不让人发现。” 冷面保安摇头,“对不起,没有邀请函谢绝入内。”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拜托你高抬贵手。”曾岑肯求。 保安依旧手臂横在她面前,冷脸摇头。 曾岑右脚稍稍往后面退了一步,拉开架式那是要硬闯了。 突然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拉住她,吓了她一跳,刚要发作。 “嘘——”傅逸豪像是从天而降似的,握紧她的手,“跟我来。” 曾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秦易的话,挣脱他的手不动,“有什么事在这里说。” 傅逸豪无奈,问她:“你是不是很想进去?” 曾岑皱眉不回答。 “你要是很想进去,我有办法。要是不想,那算我多管闲事,我立马走开。”傅逸豪真转身。 “等等!”曾岑一出声,傅逸豪就笑了。 “怎么?” 曾岑拉他到一边,“你真有办法让我进去?” “试试不就知道了。”傅逸豪一副玩世不恭。 “好。我相信你。” “跟我来。”曾岑赶紧跟上他。 傅逸豪带她从侧边小门进入会场,一路畅通无阻。 “你怎么知道有这个入口?你来这里是干什么?”曾岑是矛盾的,明知要提防傅逸豪,可每次他似乎都能抓到她软肋,让她不得不听他的。 “等会儿告诉你。”傅逸豪故作神秘。 他两躬着身子进去会场,就近找了两个空位置,傅逸豪拉上曾岑就过去坐下。 “喂,我们坐得太显眼了!”曾岑压着嗓音很紧张,这要被发现还是得被请出去,想一想那场景就尴尬。 傅逸豪倒是一派淡定,“你安心坐好,你这样紧张一下就被人发现我们是来蹭位置的。” 曾岑深吸一口气坐好,眼睛开始在台上搜巡。她有在网上查过dr.宋资料,看过照片,台上中间那个就是,终于见到本人,小月亮有希望了,压抑着激动。 “宋教授很帅吗?”傅逸豪突然小声问她。 “啊?”曾岑回神。 “我看你一直盯着他看,他那年纪……你的口味是不是偏重了。”傅逸豪故意戏谑。 曾岑直接无视,“很感谢你带我进来,剩下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你可以走了。” “这是要卸磨杀驴?” 曾岑学他挑眉,“你要觉得自己是驴,我没意见。” 傅逸豪愉悦笑起来,她倒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死板,比他想像的有趣。 研讨会顺利结束,台下一大半人都是冲着宋教授来的,有求医的有求学的,宋教授一下被围在人群中间,曾岑根本近不了身。 傅逸豪看她着急的样子,问:“很想见宋教授?” “你又有办法?”曾岑没好气。 傅逸豪招手,会场侍应生赶紧过来,他对侍应生耳语了几句,侍应生连连点头,一头扎进人群。 “走吧。”傅逸豪偏一偏头。 曾岑不解。 “去休息室等着,宋教授马上就来。” 曾岑审视他,“你到底来这是干什么的?”开始对他起疑。 傅逸豪叹口气,“好吧,告诉你。宋教授千里迢迢回国办这个学术研讨会是为了成立一个救治先天性白内障基金会,成立基金会当然得有赞助投钱,我刚好对投资医疗行业有点兴趣,他们之前已经派人跟我接洽过,所以我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这个解释够详细了吗?” “真的?”曾岑还是半信半疑。 “信不信由你吧。”傅逸豪转身往休息室去。 曾岑犹豫再三,还是跟他去了休息室,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宋教授果然很快就赶过来,互相寒喧,“傅总莅临指导,荣幸之至。” “宋教授客气。介绍下,这是我妹妹,傅岑岑。”傅逸豪大方介绍。 曾岑也不好说什么,尴尬默认,“你好宋教授。” “我妹妹可能有些事要请教宋教授,希望不会耽误到您。”傅逸豪开门见山。 “傅总太客了,不知傅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宋教授问她。 曾岑手收紧,傅逸豪在,她有所顾忌,“我,有一个朋友的……孩子,三岁多,先天性白内障,做过一次手术,一直在做弱视治疗但效果不是很好,她希望请宋教授看看。” 宋教授点头,“孩子呢?” “他……不在这里。” 宋教授皱眉,“我得看到孩子才能知道是什么情况,要不这样,我们约个时间,你让你朋友把孩子带过来我看看。” “行。谢谢您。”曾岑一半欢喜,一半忧。 一直在旁边观察她的傅逸豪突然出声,“你什么朋友的孩子?”   ☆、第四十七章 弥天大谎 深夜十二点,雨水光顾,曾岑坐在空荡的候机厅觉得有些冷,抱了抱双臂。飞机已经晚点两小时,不知他们在路上顺不顺利,担心焦急拧成麻绳勒在她心上。 沉稳脚步声,方峤终于抱着孩子出来,小月亮趴在他肩上身上盖着他的外套。 曾岑着急过去。 “嘘——睡着了。”方峤轻声,换了只手抱让孩子睡得舒服点。 小家伙睡得正香。 “路上很累吧?”曾岑压着声音问。 “小家伙太兴奋,玩累的。”方峤看看她,“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啊?” 方峤笑起来,“你也是站在这儿,举着巨型接机牌细数我的‘恶行’。” 曾岑垂眸笑,年轻冲动,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心劲了。 “回我那儿吧,你那儿……不安全。”方峤提议。 曾岑明白他的意思,确实不安全,不只是因为秦易。前天见dr.宋的时候,傅逸豪问她什么朋友的孩子生病了,她虽然含糊带过去,但看得出傅逸豪似乎特别关注她的事。她实在想不出他这样对她示好是为什么,她没有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是他可图的。 “走吧。”曾岑默认,两人上车。 小月亮是真累坏了,一路都没醒。曾岑抱他下车,方峤替母子两撑伞,自己完全暴露在大雨中,曾岑和孩子倒是一点儿也没淋着。 “浩轩住校,他的房间正好给小月亮住。”方峤带他们去房间。 曾岑安置好小家伙,拍着他睡沉了才出来。方峤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曾岑去厨房切了生姜,加红糖上火煮。 “煮给我的?”方峤不知是什么时候下来,无声无息站在她身后。 那一瞬曾岑突然就想到秦易,“哧——”手不小心碰到锅沿烫到。 “怎么了?”方峤赶紧关火,将她的手拉到冷水下冲。 “没事。”曾岑抽回手。 方峤有一丝挫败,一个女人会如此抗拒一个男人,一定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那天,你在电话里,想跟我说什么?”他突然问。 曾岑抿了抿唇,转身盛姜汤,“趁热喝一碗。”放到他手边,“早点睡。”绕过他上楼。 “你心里还有秦易对吗!” 曾岑背对他没有回头,“没有!” 方峤苦笑,“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我一直就是那个旁观者。” 曾岑回身,认真看着他,“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的心,因为,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晚安。”径直上楼。 方峤端起那姜汤,喝一口,明明放了糖,他却觉得苦。真的放下,哪来这么深的怨念,爱得越深才会恨得越深。其实秦易一直都在你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一大早曾岑就被电话吵醒,老园长打来的,说是人约齐了问她有没有空。这几天又是秦叔的事又是小月亮的事,她倒是把正事给忘了。约好了地点,赶紧洗漱换衣服。 才下楼就听到院子里孩子咯咯欢笑声,她出去。 “好玩吗,怕不怕?”方峤双手托着小月亮抛。 孩子高兴得不行,“不怕,还要再高。” 曾岑看得心惊胆颤,又怕突然出声惊着他俩。 “小月亮……” 方峤稳稳接住孩子停下,小家伙扭着屁股要从方峤怀里下来,“妈妈,妈妈……” 曾岑抱过小家伙,亲一口,“怎么起来也不叫妈妈。” 小家伙紧紧搂住她脖子,“方叔叔说妈妈工作很辛苦,让妈妈多睡会儿。” 曾岑笑起来,“有没有想妈妈?” 小家伙使劲点头,“想。妈妈,你今天带我出去玩吗?方叔叔说这里是妈妈的故乡,什么是故乡?好玩吗?” “好玩。但是妈妈今天没时间,妈妈还有工作没完成。明天妈妈一定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孩子有些失落,方峤接过小家伙,“今天方叔叔陪你玩,明天方叔叔和妈妈一起陪你玩,这样好不好?” “好吧……”小家伙皱着鼻子,那模样颇勉为其难。 小家伙一个坐着乖乖喝牛奶,曾岑拿好资料要出门,对方峤说:“我可能下午就能回,今天还是让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放心,你安心工作。”方峤送她到门口。 “妈妈,拜拜,早点回来。”小月亮拿着着牛奶瓶晃晃。 “你乖乖听话,妈妈给你买玩具。” “嗯,我很乖。”玩具对孩子真是无敌。 方峤过来摸着小家伙头顶,“我们玩什么呢。” “玩泥巴。”小家伙脱口而出。泥巴、沙子、水那真是孩子的终极最爱。 刚好方家有块玫瑰花圃,以前方浩轩也爱在那儿玩泥巴。 方峤替他安置好塑料工具,“你自己先玩会儿,方叔去打个电话。” “好。” 方峤去书房打电话给助理更改行程。 小月亮一个人在院子花圃,听到院门推开的声音,抬头使劲看也只能看到一团黑影。 “你是谁?” 秦易看着孩子,感觉心上某处被扯了一下,很奇怪的感觉,莫名的被他吸引过去。 “你又是谁,叫什么名字?” 小月亮听着声音陌生,“我不认识你,不告诉你。” 秦易笑着抬手摸摸他的头,小家伙抗拒的起身后退,一下摔倒,哭着双手胡乱扑腾,大喊,“方叔叔,方叔叔……” 秦易有些手足无措,带付俊家小王子的时候多的是哄孩子的办法,面对这小家伙倒束手无策。他抬手在孩子眼前晃了晃,这孩子看不见!心彷佛被什么扎了一下,疼痛从心脏散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大概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 方峤听着孩子声音赶紧出来,看见秦易的时候差点手机都捏不住,一个箭步冲过去,“秦易,你有什么冲我来,欺负孩子算什么男人!”紧紧将小月亮护在怀里,一眼都不愿让秦易看到。 秦易直起身,也不准备解释,“我有事跟你说,关于……曾岑。” 方峤没有拒绝,抱小月亮回房,洗了脸换了干净衣服,嘱付他乖乖待在房间玩拼图不要出来。 秦易知道方峤回国第一时间就来了,为傅逸豪的事。不管他和方峤是不是死对头,方峤对曾岑的关心他不怀疑,虽然他到现在都不愿承认。现在,恐怕也只有方峤的话曾岑能听进去几分,自己竟沦落到要求助情敌的地步,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方峤从楼上下来,脸色阴沉得厉害,“我倒不知道秦总还有撬门溜锁的本事!” 秦易也不在意他的讽刺,“院门正好开着我就进来了,按门铃,我不一定进得来。”曾岑出门时太急,院门一时没带上,虚掩也不易发现。 的确,方峤绝对不会给秦易开门。方峤折身在秦易对面坐下,“有什么事,说吧。” 秦易正色,“曾岑是傅程鹏的女儿你应该知道,傅程鹏有一子一女,大儿子傅逸豪照说应该是第一继位人,可傅程鹏的意思,想把公司留给曾岑。” 方峤惊颚。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吗?”秦易看着他。 方峤敛了情绪,“曾岑根本就没想过要跟傅家扯上关系。” “但是傅逸豪已经频频对她出手了。”这才是秦易要说的重点。 “你怎么知道?” “我在曾岑的住处碰到傅逸豪……” 方峤听得有些乱,“问题是,傅鹏程为什么不把公司留给儿子,而硬要给一个多年不闻不问的私生女?” 秦易皱眉,“这也是我不明白地方,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傅程鹏不说,我不方便多问。” “曾岑知道吗?” 秦易摇头,“现在,我跟她说的任何话,她都不会相信。” “所以你才来找我?”方峤的声音有几分讥诮,“你这是在求我吗?” 秦易淡淡看他,“如果你能让她听你的,就当是我求你。” 方峤笑出声,“秦易也有对我说出‘求’字的一天。”其实他越羞侮秦易,心里越悲凉,很多事好像是注定了的,他永远只能当个旁观者。 秦易表情丝毫没有波动,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 “我言尽于此,该怎么做是你的事。”他起身。 方峤抿紧唇,没说话。 临到门边,秦易突然停下来,“刚才那个孩子,是谁?眼睛……” 方峤心沉了一下,面上看不出波动,“那孩子是,我和曾岑在纽约孤儿院收养的,眼睛看不见,曾岑心疼他四处找医生治。”这是方峤这辈子说的最恶劣的弥天大谎。 秦易眼底伤意满溢,如果他们的孩子还在,应该也有这么大了。   ☆、第四十八章 维护 “小月亮。”方峤推开房门,小家伙并没有玩拼图,挪了把椅子爬上去巴在窗户边不知看什么。 方峤过去一把抱起他,“妈妈有没有说过不能靠近窗户边。” 小月亮还依依不舍够着头看窗外。 方峤也好奇过去看一眼,楼下什么也没有。 “在看什么?” “刚才那个叔叔,是坏人吗?”小月亮表情非常认真的问他。 方峤淡淡落寞,放他坐好,“那个叔叔……不是坏人。” “是方叔的小伙伴吗?” 方峤笑起来,“是方叔的……情敌。” 小月亮歪着脑袋,“情敌是什么?” “是……一种很厉害的生物。” 小月亮听不懂。 方峤摸摸他的头,“好了,今天见到情敌叔叔的事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要告诉妈妈。” 小月亮想了想,“男人间的秘密?” 方峤揉揉他发顶,“对,男人间的秘密。” “ok。”小月亮小大人的手势萌萌哒。 咕咕一声异响,小月亮不好意思捂着肚子,“肚子饿。” 方峤看眼时间,都已经这个点了,“方叔给做吃好吃的。咱们吃完饭,妈妈就回来了。” 曾岑的工作比预期的顺利,老园长带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各个年级的都有。一开始讨论就自然分成两派,一方是支持学分制,认为在国内这个大形势下,还是分数最重要,分数不能代表一切,但是分数能证明一个人的学习能力,是一个人学习成果的验证,也是一个人最直接成功的证明。另一方则偏重孩子的心理素质培养,他们认为知识能力容易培养,这个年代的孩子都是娇娇娃,心理素质、抗压能力才是最值得关注的。 双方在餐厅来了一次正方反方的精彩辩论,曾岑受益良多。 辩论过后,大家依旧可以把酒言欢,因为大家都是在往求同存异的理念上努力。这也是曾岑这次课题的核心内容。 曾岑送走老园长,长长舒一口气,她做了整整十页笔记,有点儿乱,回去还要系统的整理一遍。初稿发过去给jones看看,如果ok,她就继续朝这个方面再多收集些资料,应该不用多久她就可以回去销假。 结实伸个懒腰,她僵着背坐了整整四个小时,这会儿感到腰酸背疼了。 手机开机,居然有上十个未接电话,她赶紧回过去,“喂。” “终于开机了?”傅逸豪声音微愠。 曾岑往的士站牌走,“我刚才在忙所以关机了,你有事?” “我给你寄了东西,快递送上门没人在,所以给你打个电话。” 曾岑蹙眉,“给我寄东西?什么?” “你回去看不就知道了。或者我亲自送到你面前?你在哪里?”傅逸豪就坐在马路对面豪车里看着曾岑的眉头越皱越深。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看。”曾岑伸手拦出租车,上去,“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等会儿看到东西不要太感谢我。”傅逸豪率先挂断电话。 曾岑觉得莫名奇妙。 出租车在巷口停下,她远远看见快递员棒着米分色礼盒站在她门口。 “你好,我是曾岑,这是我的快递?” “是的,请您签收。”快递员递笔给她。 曾岑没接,谨慎开口,“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我的东西,我想先检验一下。” “可以。”快递员当着她的面拆开盒子,里面是一件晚礼服和一张邀请卡。dr.宋牵头办了场慈善晚宴,为他的基金会筹善款。 宋医生的面子她不能拂,可她不想跟傅逸豪一起去。 签收打发走快递,她望着那衣服犯愁。 让方峤陪她去? 不行,她不能一有事就想到方峤,她会讨厌这样的自己。可她一个人去绝对避不开傅逸豪。 头疼! 回方峤那儿,刚到门口就听见客厅里在唱:我有一个好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好爸爸。 我有一个好爸爸 做起饭哪响当当,响当当 洗起衣服嚓嚓嚓,嚓嚓嚓嚓 高兴起来打哈哈哈哈,打哈哈 打起屁股,噼,噼,噼噼噼噼…… 曾岑哭笑不得,推开门,小月亮趴在地毯上拼拼图,方峤把笔记本搬到餐桌上。他一抬头,“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回天井房收拾了点东西。”曾岑脱了高跟光脚过来,“小月亮在干嘛呢。” “听音乐。”他低着头放进最后一块拼片,大功告成,兴奋举起来给曾岑看,“妈妈,我拼好了!”才一抬手拼片分崩离析全散下来。 “嗷——”小月亮捂脸,“又没气了。” 曾岑忍不住笑出来,“妈妈教过你的,那个词叫前功尽气。” 小月亮小大人似叹口气,重新捡起拼片。 好爸爸的儿歌一直循环播放,曾岑皱眉问方峤,“怎么一直是这首。” 方峤放下资料端了杯水过来,活动颈脖,“小月亮要求的,今天特别喜欢听这首,已经循环播放一下午了。” “我喜欢这首歌。”小月亮认真跟曾岑说。 孩子的爱好总是多变摸不准,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曾岑也没多想。 “宝贝今天做了些什么,乖不乖?” “玩泥巴,然后……拼图。”小月亮有个咬嘴唇的小动作。 “只做了这些?”曾岑可是研究过幼儿心理学的,他刚才有个掩饰的小动作。 “嗯……”小月亮眼睛突然一亮,“妈妈不是说我乖的话就给我带玩具的吗?” 这下把曾岑问住,“对不起宝贝,妈妈给忘了。” “说话不算数会长胖的。”小月亮犀利语言一出,方峤刚喝进的一口水都差点喷出来,赶紧咽下,“他想说的不会是食言而肥吧?” 曾岑挑眸点头,“现在的动画片很强大的,他学了不少成语。” 方峤乐得笑出声。 曾岑抱孩子到沙发坐好,“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妈妈做的我都喜欢吃。”小嘴甜的呀。 曾岑亲亲他去厨房,路过餐桌看见方峤的资料掉到地上,顺手捡起来,粗体黑字太过醒目,傅逸豪背景资料? “你认识傅逸豪?”她直接着问方峤。 方峤喝口水漫不经心回答:“不认识,最近有个项目,竟争对手是傅氏,所以我找人查了查傅逸豪。”他装作突然想起来,“算起来,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大哥。” “嗯。”曾岑替他放好资料。 “你这个大哥风评可不大好。”方峤终于引到正题,“虽然商场如战场,但不管商场上怎么斗不祸及妻儿,傅逸豪为了一己私利硬逼着别人家破人亡。你要是遇着他,千万要避开。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别人费尽心机就怕你是回来跟他争产的。”一语点到重点。 曾岑沉默,她没有想得这么复杂,更没想过要去争什么产。所以傅逸豪就是因为这个接近她?简直是太可笑了。 又想起秦易的话,“傅家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你根本不了解陷进权利深渊的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这会儿才意识到,秦易不是危言耸听。她不担心自己,担心小月亮。 睡前故事,小月亮听着听着,眼皮往下垂,曾岑一停,他眼睛又马上睁开。故事讲完,他已经困得不行,还不忘拉着妈妈的衣角,“妈妈和方叔明天要带我出去玩。” “好,明天带你出去玩。”曾岑替他拉好被子,一下一下拍着他渐渐睡沉。曾岑起身,听见他发梦呓,“我有一个……好爸爸……” 曾岑心里盛满难过,亲一亲孩子额头,“对不起。” 第二天换方峤有事,总之是难得凑成一家三口。 无奈,只得曾岑一个人带小月亮出去。芭迪熊儿童餐厅,童话世界一般色彩缤纷,还有很多亲子项目。 刚坐下,就有店员邀请孩子去看魔术。 小月亮是第一次来这里,曾岑有些担心,还是询问他自己的想法,“你想去吗?” “想!”他兴奋点头。 “好吧,那你去吧。”曾岑将孩子交给店员,看着小月亮很自然的加入孩子群,没有怯懦,没有逃避,满足的快乐。莫名的,曾岑看得鼻子有些酸,她的小月亮比她想像的要勇敢。 “下面哪位小朋友能帮哥哥送杯水上来?”台上魔术师与孩子互动,“好,就这位小帅哥。”魔术棒一指就指到小月亮,“来,大家给小帅哥掌声鼓励。” 小月亮表现得有些紧张,毕竟是陌生的地方,陌生人群,而且,他看不清。 美女助理递杯水给他,“别怕,加油。” 小月亮握紧的小拳头紧了紧,松开,抬手去抓那杯水,抓了两次,没抓到。 人群开始窃窃议论,不知是哪个孩子喊了声,“小瞎子。” 小月亮一下被孤立在人群中间。 曾岑急起身,还未迈开步子。 “我们家孩子逗你们玩儿呢,知不知道什么叫娱乐精神。”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那个人,秦易单手抱着小王子穿过人群到小月亮身边。他放下小王子,“去帮哥哥把水杯送上台。” 小王子听话过去接杯子,小短腿蹬蹬跑上台。 秦易握住小月亮的手,“人小鬼大,下次别逗美女玩了。”一句话化解所有尴尬。   ☆、第四十九章 遗传 曾岑已经近身,脸色煞白,“小月亮。”拉孩子要走,秦易的一句‘我们家孩子’说得她心惊胆颤。满脑子都是,他知道了?不要能,他不可能知道! 小月亮却紧紧抓住秦易的手,不走。 台上主持人见这情况赶紧开口,“好,我们马上进入下一个游戏,吉祥三宝,需要宝宝和爸爸妈妈配合完成。一家三口同来的都可以上台来参与这个游戏。台下这位幽默的小帅哥快拉爸爸妈妈一起上来玩吧。”主持人鼓动小月亮。 秦易蹲下身子小声问小月亮,“我们换个地方玩,还是留下让他们看看,我们是勇敢的男子汉?” 曾岑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拉过小月亮,“妈妈带你去另一家更有趣的地方。” 小月亮仰头看她,“我想留下。”坚定,勇气十足,他的手一直紧紧握着秦易,仿佛那是勇气的源泉。 “游戏快要开始喽。”台上主持人提醒,参与游戏的家庭已经上台准备好。 秦易起身单手抱起小月亮,另一手揽住曾岑上台,曾岑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外人看来他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 一早就候在台上的小王子那个兴奋,一定要和小月亮手牵手排排坐,小屁孩都爱跟比自己大的孩子玩。 游戏开始,中间拉一根绳,孩子和爸爸妈妈各站一边,孩子蒙住眼睛用头把气球顶过绳子,爸爸妈妈接到气球背对背挤破,哪个家庭挤破的气球越多就获胜。这就需要一家三口的默契和协作能力。 台上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只有秦易和曾岑这儿一分都没得到。 小月亮那个着急啊,孩子对比赛都是全情投入特别认真。 “妈妈,加油!” 曾岑完全是游离外的态度,更别提跟秦易有什么默契。 “放心,你妈妈刚刚只是在预热,现在才正式开始!”秦易接住气球抱住曾岑直接在胸前挤破。曾岑吓得直捂耳朵。 接下来是逆袭之战,秦易对曾岑各种抱,曾岑还不能表现出不情愿,要高兴的让他抱。 由于秦易非同一般的卖力,小月亮和小王子一人得了一个玩具车还有两份儿童套餐。两孩子高兴得呀,饭都不吃了,就抱着宝贝玩具车。 “小月亮,玩具放下,吃饭。”曾岑声音严肃。 小月亮知道妈妈生气了,玩具还是舍不得放下,“我可以拿着吃。” “不行。” 小月亮可怜兮兮望向秦易求帮助,再自然不过。 秦易清了清嗓子,“卖萌没用,妈妈说得对。”俨然虎妈猫爸的配置。 小王子似乎是非常习惯这种场景了,乖乖放下玩具拿起大勺,大口大口吃饭。 “你看看,弟弟都放下玩具吃饭了。”曾岑将餐盘推开小月亮面前。 小月亮无奈放下玩具。 “吃完饭,我带你们去更好玩的地方。”秦易爸爸做上瘾了。他把这理解为爱屋及屋,即使是她‘收养’的孩子,他也觉得亲近。 “吃完饭,我们得回家,妈妈还有工作要做。”曾岑没理秦易,直接对小月亮说。 小月亮闷闷吃了一大口菜,不作声。 小王子抗议了,往秦易那蹭,“要哥哥,要哥哥……” 秦易气定神闲,“那得你干妈同意才行,去求求干妈,我教过你的。” 小王子马上到曾岑面前,双手合拢,眼睛眨大,小嘴一瘪,“拜托拜托。” 曾岑瞪秦易,秦易眼观鼻,鼻观心,吃饭。 曾岑是最受不了孩子这样委屈的模样,“等吃完饭……”她话还没说完,小月亮突然使劲往脖子上抓,“妈妈,好痒!” 曾岑赶紧拉开他衣服看,他身上不知怎么的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 “怎么了?”秦易起身过来,“像是过敏。” 曾岑拉着小月亮的手不让他抓伤自己,“好好的怎么会过敏。”她挑出小月亮刚才吃的菜,“芹菜!他不能吃芹菜。”是她心绪不宁忘了替小月亮检查,自责已晚。 “去医院。”秦易一手抱小月亮,一手抱小王子,曾岑开车。 离那儿最近的医院就是秦振国住的那家,有熟识医生,小月亮不用排长队马上得到医治。 医生立刻对症下药,挂针的过程中,要有人专门守着孩子,因为药效没那么快发挥作用,孩子还是痒。 曾岑抱着小月亮不让他乱动,孩子不舒服哪能那么听话,“痒——” “不能抓,妈妈给你吹吹。” “痒——”曾岑实在控制不了,又怕他手上针头打漏。 秦易把小王子安置到宋佳荷那儿马上过来,“我来看着他打针,你去拿药。”不由分说接过孩子,“呐,小月亮听话,乖乖打完针,叔叔下次还带你玩游戏。” 小月亮听了这话真的不动了。 曾岑皱一皱眉,“我去拿药,马上回。”心绪繁乱。 小月亮窝在秦易怀里,“情敌叔叔。” “嗯?情敌叔叔?”秦易疑惑皱眉。 “方叔说,你是情敌叔叔,还说不能告诉妈妈我见过你,这是我们男人间的秘密。” “他说得对。”秦易明白方峤的用意,要是曾岑知道他去找过方峤,方峤的话也会失效。只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方叔说,情敌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可我觉得情敌叔叔很好。”小月亮说得认真。 秦易心头暖暖,“那你觉得,是方叔好还是情敌叔叔好?” 小月亮鼻子又皱起来,看上去这是一个非常苦恼的问题,想了好半天才回答,“情敌叔叔不是坏人,方叔是很好很好的人。” 秦易莫名的生出一丝失落,他只是不是坏人而已,跟方峤比不知差了多少个段位。 “你妈妈……喜欢方叔吗?” “喜欢。”小月亮答得毫不犹豫。 秦易心上被插了一刀,“你妈妈和方叔,在一起吗?” “什么是在一起?”孩子不懂。 “就是,住在同一个屋子里。” 小月亮想了想,“有时住,有时不住。” 秦易感觉又被插了一刀。 “那你,为什么不叫方叔爸爸?” “我有自己的爸爸啊。”小月亮答得理所当然。 秦易心底涌起难过,这样可爱的天使,他的亲生父母怎么忍心不要他。 “情敌叔叔,你说,我爸爸为什么不要我呢?”孩子敏感而脆弱,很想找寻一个答案。 秦易抱紧他,心里在爆粗口,因为你那个混蛋爸爸畜生都不如! “你爸爸……不是不要你,他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小月亮眨眨眼睛,“情敌叔叔,电视里说这话是骗三岁小孩的。” 秦易倒是被小家伙讪到,干咳两声,“你不是三岁小孩是几岁!” “我还有两个星期就满三岁,是四岁的大孩子了。”小家伙说得很神气。 这一聊天倒是真把痒给忘了。 曾岑下楼拿药碰到宋佳荷。 “岑岑。”宋佳荷抱着小王子过来,“阿易说你收养了个孩子,过敏来医院,我过来看看。” 曾岑先瞬间明白过来,原来秦易以为小月亮是她收养的,难怪什么也不问,安下心来。 “嗯,不小心吃了过敏的东西,没什么大碍,打一针就好。” “正好,你秦叔睡午觉还有会儿,带我去看看孩子。”宋佳荷热情探望。 曾岑也不能拒绝,太明显会引起怀疑。 “……好。” 小月亮针水打得特别慢,聊着聊着就在秦易怀里睡着。 秦易抬头,“妈,你怎么来了?” 宋佳荷放下小王子在他旁边坐下,“我来看看孩子。”伸手拨一拨孩子头发,左看右看,“这孩子长得还挺像你。”仰头望曾岑。 曾岑心上那根弦拉紧,“是有越养越像的情况。” 宋佳荷点头,“两夫妻生活久了也会有夫妻相。”她又看一看,笑言:“这鼻子看着还有点像阿易小时候呢。” “妈,你现在是看哪个孩子都像我小时候。”秦易看曾岑都变了脸色,及时中止这个话题。他们之间,孩子是不可避免的禁忌话题。 要不是孩子眼睛有问题,看上去会更像秦易,曾岑暗暗松口气,幸亏孩子睡着了。 “孩子吃了什么东西,过敏这么严重?”宋佳荷突然问曾岑。 “他本身就是过敏体质,从小就吃不得芹菜,沾一点就会发疹。”曾岑也没想太多如实回答。 宋佳荷眉头深皱,“这么奇怪!” 曾岑以为她说的是对芹菜过敏奇怪,解释道:“我也问过医生,医生说这是光敏性食物过敏,孩子再大一点抵抗力强了就会慢慢好转。” “不是这个。”宋佳荷看着秦易,“阿易小时候也是一吃芹菜就发疹。”   ☆、第五十章 纸包不住火 “孩子睡着了就放床上吧,这样抱着孩子不舒服大人也不舒服。”进来查看输液的护士好心提醒,间接帮了曾岑。 “孩子给我吧。”曾岑伸手要接。 秦易表情晦暗不明,抱起孩子,“你去整床。” 曾岑隐隐觉得有些心慌,背过身去整床。 宋佳荷看了眼时间,对秦易说:“你爸午睡该醒了,小王子我先带着。” “嗯。”秦易表情沉郁。 曾岑铺好被子让他抱孩子过来,垂着眸不敢与他对视。 秦易放小月亮睡好,突然问她:“小月亮的眼晴是怎么回事?” 曾岑心一紧,快要遗忘的怨恨丝丝缕缕渗出来,“先天性的,大概是因果循环,父母犯的错,孩子来承受。” 秦易直直盯着她,“孩子……真的是你收养的?” 曾岑抬眸,很努力的直视他的眼睛,“与你无关,你可以走了!” 秦易唇抿成线,心子在胸腔剧烈跳动,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 “我还会再来看小月亮。”容不得她拒绝,转身离开。 曾岑听着脚步声走远,双肩塌下,恐慌藤蔓似的缠上心头,他和小月亮多见一面,识破的危险就多一分。到时候,他们真的想走都走不了。 桌上手机震动,她怕吵醒孩子,拿了手机去阳台,“喂。” “明晚慈善晚宴,我来接你。”傅逸豪还真是会掐她弱点。 曾岑捏着手机半天不回应。 “你要不想去也行,dr.宋一向记性不好,可能很快就忘了你那个朋友孩子的病情。”傅逸豪已经猜到小月亮就是曾岑的儿子,但父亲是谁他还拿不准。如果是秦易……后患无穷!老爷子执意要把位子让给曾岑很明显是冲着秦易才下的决心,他得先下手为强。 “我自己去就行,不用你接。”曾岑终于还是妥协。 “带上孩子,不然又白来一趟。”傅逸豪提醒。 “我知道。”曾岑挂断电话,不管傅逸豪对她是存的什么心,大庭广众他也不敢怎么样。最重要的是让小月亮见上dr.宋一面。 小月亮吊完针水已经到下午五点,既然已经在医院,她想顺便带小月亮去看看秦叔,也算是个交待。 “妈妈,秦爷爷是不是很好很好的爷爷?”小月亮坐在床边,曾岑替他穿鞋,抬头笑,“是啊,秦爷爷最喜欢小月亮。” “那我也要喜欢秦爷爷。”孩子心思单纯,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小月亮扭着头看了一圈,问:“那个超人叔叔呢?” 曾岑哭笑不得,“超人叔叔?” “帮我们赢了玩具,一只手就能抱起我,只有超人这么厉害。”孩子天真解释。 曾岑静默了一瞬,“叔叔有事,先走了。” “那他还来的吗?” “他……” “叔叔答应了还要带我去更好玩的地方!”小月亮紧张补充。 曾岑没有回答他,“你喜欢那个叔叔吗?” “喜欢!”孩子答得脆亮。 “那下次……好好跟叔叔告别,我们很快就要回去,让那个叔叔不要再来了。”曾岑觉得自己很残忍。 小月亮有些沮丧,“可是,我很喜欢这里,这里有方叔,有超人叔叔,有轩哥哥,有小王子,还有喜欢我的秦爷爷……我不想这么快走。” 曾岑抱抱孩子,“妈妈答应你,等你再大一点,你想留在哪里妈妈都会遵重你的想法。” 小月亮听不懂,心里还是失落。 曾岑牵着孩子到秦振国病房,秦易已经带小王子走了,宋佳荷也回去收拾换洗的衣服。 曾岑敲了两下门。 “进。”秦振国刚吃过晚饭正在看书。 曾岑推开门,秦振国一抬头就看见小月亮,激动得手里的书都掉了。 “快进来,快进来。” 曾岑将孩子牵到床边。 “秦爷爷好。”小月亮一向嘴甜。 “好好好。”虽然多了个‘秦’字秦振国心里有点感伤,都被激动冲淡了,“让爷爷好好看看。” 秦振国眼睛都舍不得从孩子身上移开,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感慨万千,万千感慨。 “秦叔,您别这样。”曾岑看老人这样心里也难受。 “你看我,老了老了,眼泪就不值钱了。”秦振国感叹。 “秦爷爷不哭。”小月亮伸手去摸桌头柜上的纸巾。 秦振国震惊看着他的动作,“他的眼睛……” 这个问题是怎么也逃不过的,曾岑如实说:“先天性白内障。” 秦振国一下就将孩子揽入怀里,心痛无法言喻,“怎么会这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秦叔,医生说您不能这样激动,要注意身体。”曾岑劝解。 “我马上让阿易联系最好的医生,全国最好的医生统统请来……”秦振国情绪激动。 “医生我已经联系到,不用麻烦他,您放心。” “我怎么能放心,我……” “秦叔,您答应过我的。”曾岑提醒道。 秦振国渐渐平静下来,默默点头,松开孩子,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缎面锦袋,打开,“这个长命锁是阿易的爷爷送给阿易的,我现在给小月亮戴上,保佑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命。” 曾岑皱眉,拍拍小月亮,“还不快谢谢爷爷。” “谢谢秦爷爷。”小月亮高兴摇着锁上的铃铛叮当响。 “时间也不早,我们该走了。”曾岑牵过小月亮。 秦振国眼里满满的不舍,“能不能……” 还不等他说出要求,曾岑已经摇头,“对不起,我能做到的只能是这个程度。您好好保重身体,我们先走了。” 秦振国沉得点头表示理解,朝孩子招手,“小月亮来,让爷爷亲一亲,多叫几声爷爷。爷爷想记住你。” 小月亮过去,“我喜欢秦爷爷,我也会记住秦爷爷。” “好孩子,好孩子。”秦振国真真舍不得到掉眼泪。 外头的天已大黑,曾岑带小月亮出来,没注意拐角黑暗处有一点猩红火星忽明忽暗,那人在那里站了很久。 …… 曾岑替小月亮找了套方浩轩小时候的小西装,穿上试试还挺精神。小月亮站在镜子前,“帅不帅?” 曾岑看着镜子里小月亮,小时候像她,越长大越像他,她还能瞒多久? “我们这小月亮最帅。” “妈妈,方叔跟我们一起去吗?” “方叔没有空。”方峤公司的事耽误太久,这会儿是真抽不出时间了。 “好了吗?”方峤在门口敲两下门。 “好了。” 方峤推开门,“哇哦,这么帅的小伙是哪家的呀。” 小月亮不好意思了,躲在妈妈身后。 曾岑笑着将小月亮交到方峤手里,“你先带他下去,我换完衣服就下来。” “走吧。”方峤牵小月亮下楼,“昨天妈妈带你去哪儿玩了?” “儿童餐厅,我们还遇到情敌叔叔了。”小月亮提到秦易很兴奋。 方峤眉心一揪,“秦易?” “然后还去了医院,阿姨夸我打针不哭很勇敢,还去看了秦爷爷,秦爷爷送了我礼物。”孩子兴奋得滔滔不绝。 “秦爷爷……秦振国?”方峤有些担心,秦易那样精明的人,曾岑怎么可能瞒得过。 “好了,可以走了。” 方峤和小月亮同时抬头,曾岑已经换好衣服从楼梯上下来,没有穿傅逸豪送的那件,烟绿软纱,别致复古设计,若隐若现,眉间恬静如临花照水,不倾城,不倾国,却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件,是我好多年前的衣服,一直买了没机会穿,会不会太过时了?” 方峤回神,“不会,你今天很漂亮。” 曾岑松口气,“不出丑就行了。时间不早,我们得走了。” “真的不用我送你们?”方峤送他们到门口。 “不用,我们坐车去很方便。”曾岑替小月亮穿好鞋子。 “方叔拜拜。” “路上小心。”方峤送他们到门口,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傅逸豪一早就在会场门口等着曾岑,算准了她一定会来。 “来,小心。”曾岑抱小月亮下车,“记住一定要跟紧妈妈,一步也不能乱跑知道吗?” “知道。”小月亮听话点头。 “怎么不穿我送你的那件。”傅逸豪皱眉过来。 曾岑将小月亮往自己身后藏了藏,“不合适。” 傅逸豪挑眉,“确实没有你穿的这件好。这是你朋友的孩子?”他目光错开落在小月亮身上,明知故问。 “再不进去我们要迟到了。”曾岑避开问题。 傅逸豪也不追问,“走吧。” 曾岑牵紧小月亮先进去。傅逸豪单手抽了根烟出来,随从立刻跟进点上,他吐出一口烟圈,“安排好了吗?” 随从压低声音,“都安排好了。” 傅逸豪眼中一凛,“我要万无一失。”   ☆、第五十一章 心照不宣 宴会厅在八楼,曾岑牵紧小月亮,又嘱咐了一遍一定要跟紧她。 电楼门开,觥筹交错,谈笑风声。曾岑看了一圈,大多是商界名流,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心做善事,如果dr.宋的基金会真能成立也是大功一件。 “妈妈,这里好吵。”小月亮握紧她的手。 “别怕,让医生伯伯看看你的眼睛,我们马上就走。”曾岑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宋医生踪影。 “没找到宋医生?”傅逸豪在她身后突然开口吓了她一惊。 曾岑越来越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如果你知道,麻烦告知。” 傅逸豪掸掸烟灰,“宋医生在跟协办方对流程,应该在休息室。” “谢谢。”曾岑错开傅逸豪要走。 “秦易知道这孩子吗?”傅逸豪淡淡问她。 曾岑背都僵直,“不关你的事。” 傅逸豪声音不大不小,“算起来我也是孩子舅舅,怎么能说不关我的事。” 曾岑恼怒转身,“你……”她下意识压低声音,虽然他们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过于激动还是会引起注意,“你的目的是什么可以直说。” 傅逸豪笑着摇摇头,“跟你开个玩笑,还真恼了?” 曾岑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无应对之力。 傅逸豪灭了烟,“走吧,我带你过去。”他往前走了两步,见曾岑不动,皱眉回头,“你这样闯过去见不到宋医生的,信不信由你。” 这样的场合曾岑量他也不敢做什么,跟上去。 宋医生正忙得焦头烂额,协办方请错了人出了点乱子,这种时候曾岑还真不一定见得到宋医生。 傅逸豪就不一样,不给谁面子都行,财神爷的面子一定要给。 “宋教授是大忙人,见一面真是难于上青天。”傅逸豪调侃。 “傅先生真是说笑了,招呼不周。”宋医生勉力寒喧,“傅小姐也来了,真是蓬壁生辉。” 曾岑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宋医生,我上次跟你说的孩子今天带来了,麻烦您看看。” 宋医生想皱眉又极力忍着的表情倒是让人忍俊不禁,“好,这边来。” 宋医生随身带了视诊用具,是等会儿要在台上作讲解用的。 曾岑看着宋医生越来越揪紧的眉心,心忐忑得紧,又不敢随便开口打断。 傅逸豪握了握她肩膀,什么也没说,这一瞬间的安慰是真心的。 宋医生收了视诊器,面色凝重。 “怎么样?”曾岑紧张问医生。 宋医生看着她,“根据我多年的临床经验来看这孩子的情况不乐观,可能比想像中的还要严重,但是一切要等孩子做了详细的检查之后才能确定。” 曾岑心一下沉到谷底,“比想中还要严重是什么意思?” “傅小姐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目前的医学水平,这种疾病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关键是要检查清楚对症下药。这样,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你带孩子来眼科医院,我亲自给孩子做个详细检查。” “好,谢谢宋教授。”曾岑赶紧拿纸笔。 “宋教授,宴会要开始了请您上台致词。”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我马上就来。”宋医生写好电话,“傅小姐这样有爱心,不知有没有荣幸请你当我们的形象大使。” 曾岑勉强笑出来,“力所能及我愿意帮助那些同样患有眼疾的人,形象大使就算了。” “宋教授这样盛情,你不当形象大使今晚也得好好给宋教授捧个场。”傅逸豪适时开口。 宋医生接话,“是啊是啊,傅先生傅小姐今天都是安排的贵宾席。” 曾岑这会儿脱不了身,只得跟傅逸豪到最前排贵宾席就坐。 “妈妈,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啊?”才一会儿,小月亮就坐不住了。 “我们……”曾岑刚要说话被傅逸豪打断,“我们呀,等吃完火焰冰淇淋再走。” “哇,还有火焰冰淇淋!”孩子都爱这个。 傅逸豪摸摸他的头,“我们乖乖的再等一下,好不好?” “好!”小月亮点头。小吃货的弱点最好捏。 曾岑无奈笑笑,把孩子往自己身边拢了拢与傅逸豪拉一点开距离。 宋医生在台上慷慨激昂致词,突然,宴会厅的灯全灭了,紧接着火警警报震耳欲聋,整个会场一下炸开了锅。 曾岑第一时间就伸手抱坐在身边的小月亮,手一揽,身边是空的。 “小月亮!”她大喊,会场人群纷纷往出口逃,现场混乱一片。 “小月亮——”她在人群中被推来搡去,一直被人潮挤到门口,所有人都往外逃,只有她要往里闯,“小月亮,你在哪里,妈妈在这儿,小月亮!”急得眼泪都掉出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握住她手臂强劲力道将她往外拽,走廊消防喷淋系统启动,水淋湿她头发、衣服、她使劲睁眼都看不清眼前这个人。 安全楼梯通道堵满了人,全部都在喊,“前面的人跑快一点,前面的人跑快一点……” “放手,放开我,我要去找孩子,小月亮,小月亮……”曾岑疯了一样,咬踢打,那个人就是不放开她的手。 “求求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放开我!”曾岑哭着肯求。 那人一把将她按在墙壁上,“你冷静一点!” 疼痛让曾岑理智清醒了一点,抬头终于看清,秦易!曾岑抓紧他衣襟,头抵在他胸前,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小月亮,帮我找小月亮……” “你先跟我出去,有我在,小月亮不会有事。”秦易说得笃定,曾岑那一刻选择相信他,因为她别无选择。 人群鱼贯而出纷纷逃离现场。 酒店经理出来道歉,并没有发生火灾,不知是谁触动了火警系统,虚惊一场。 曾岑上前抓住经理,“我的孩子在你们酒店走失了,你们要负全部责任!” 经理被她吓到,“小姐你冷清静一点,只要孩子还在酒店里,我们一定帮您找到。” “曾岑。”秦易拉开她,“这场虚惊很明显是人为安排,目标就是小月亮,找他们没用。” 曾岑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为什么,到底是谁!” 秦易眼底清明,“你再着急也于事无补,小月亮现在不会有事,我们要回去从长计议。” …… 四年前的新房,一点也没变。她摆放东西的习惯,用旧的梳子,还有玄关那个钥匙收纳碗。 曾岑衣服已经湿透,晚风一吹牙齿都开始打颤。 “我去给你放水泡个热水澡。”秦易上楼。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告诉我!”曾岑咬住牙齿。 “换身干净衣服我再告诉你。”秦易没有回头,径直往房间去。 浴室放好水,他去衣柜拿了她没有带走的衣服,“毛巾都是新的,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他出去带上门,曾岑站在房间中央。以前,都是她为他做这些事,放洗澡水,准备毛巾、衣服,酸楚涌上。 她现在没心情泡澡,脱掉湿透的衣服,扭开花洒劈头淋下。简单冲干净伸手拿毛巾,够不着,心里憋着焦燥,一使劲,地面湿滑她又光着脚,整个身子倾斜就那样直直摔倒在地。 嗵一声闷响,秦易听着情况不对,推开房间门,“曾岑?”喊她没回应。 曾岑疼得一时说不出话。 秦易过来敲浴室门,“曾岑,你怎么了,说话!” 还是没回应,秦易毫不犹豫撞开浴室门,眼前一片白晃晃。他扯下浴巾盖在她身上抱她出去,放上、床,“摔到哪里,哪里疼?” “我没事,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曾岑咬牙出声,额上已有汗迹。 秦易也不想她着急,看她样子摔得不清,边找急救箱边说:“今晚的事一定是傅逸豪干的,他不敢对小月亮怎么样,小月亮现在很安全。我今天去找过傅叔叔,一再追问才知道,傅逸豪根本不是他亲生儿子,所以现在傅氏唯一的继承人只有你。”秦易查遍所有酒店才查到傅逸豪行踪,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曾岑瞪大眼睛,“所以他要拿小月亮威胁我!” “是我们。”秦易这三个字咬得很重。 曾岑沉默了。秦易终于找到急救箱到她身边,“现在,告诉我,哪里疼。” 曾岑别开脸,心里繁乱一片,沉默。 “不说,我就自己找了。”秦易屈膝上床按住她手脚。 曾岑要挣扎已经来不及,瞪他,“你干什么!” “检查身体。”秦易也带着愠怒,他该生气的,这么久,她竟然瞒了他这么久! 他从她脚踝开始,一点一点按,问她,“疼不疼?” 曾岑不理他。 他继续往上按,一寸一寸肌肤,一直按到膝盖,“这里呢,疼不疼?” 曾岑咬唇。 他试着抬起她的腿弯屈关节,还好,只是有点淤青。大手继续往上按到腰间,她突然闷哼一声。 秦易的手就停在那里贴紧,“这里疼?”   ☆、第五十二章 相信我 “不疼!”曾岑声音有些恼,“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傅逸豪。” 秦易手上力度微微加重,曾岑疼得额上冷汗都流下来。 “你这个样子还能下床?” 曾岑刚才摔一跤扭到腰,这会儿真的疼得起不了身,不然也不能任秦易这样‘检查身体’。 秦易找出活络精油,“上药油可能会有点疼,如果明天早上你还是起不了身就得去医院。孩子在傅逸豪那儿,他很快就会打电话过来,你这个样子怎么去接孩子?” 曾岑咬唇说不出反驳的话,心似油煎,可现在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 秦易抬手解她浴巾,她抓紧,“你把药油放下,我自己来。” “这个不是抹一抹就完事,要配合手法。”他解开浴巾放她趴好,掀开浴巾,她腰间的纹身很惹眼,是一朵花的图样,很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秦易稍稍怔了一瞬,大概想像不出曾岑会有这种爱好。 他的手指有自我意识似的摩娑那一处,曾岑整个背僵直,声音幽远:“那叫曼珠沙华,店主说代表遗忘,永不相见。纹的时候店主一直对我说痛得不能忍受就出声他会停下来,我当时一点儿也没觉得痛,身体的痛怎么比得了心上。”被时间沉淀的怨恨一点一点觉醒,熊熊热烈。 她看不见此时秦易的表情,只感觉秦易在她腰间下手很重,她很痛,凉凉的药油又很舒服,那是一种煎熬。 秦易一直不出声,手势的力度越加越重,直至她忍受不住喊出声,“秦易,你混蛋!” 所有的情绪在那一瞬爆发,他翻过她身子,直直望进她眼睛,“我是混蛋,所以你骗我带走孩子,整整折磨我四年,我活该,这是我该受的。你还打算瞒我多久,一辈子?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的感受,你太自私了!” 曾岑眼泪溢出眼眶,“是,我是自私,我不自私不是枉费你用现实给我上的深刻一课!”明明不是想说这句话,明明是想求他平平安安带回小月亮,说不出,怎么也说不出求他的话,已经习惯了伤害对方来保护自己。 秦易俯下身,望着她眼睛,一直要望进她心里,“我会好好的把小月亮还给你,你不愿告诉他我的存在,我就永远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叔叔。” 曾岑睁大眼睛,从没想过他会妥协得如此狼狈。 秦易下床,伸手展开被子替她盖好,“好好睡一觉,留着力气明天去接小月亮。今晚我睡沙发,有事出声音。”径直去浴室,他站在花洒下冲了很久,身上衣服被水泡得像灌了铅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围着浴巾出来时,曾岑似乎已经睡着,药油按摩很有用,她已经可以翻身背对着他。 熄灯,秦易在沙发躺下,毫无睡意,黑暗中睁着眼睛,任凭回忆翻涌。他发现关于他们的回忆少得可怜,他们错过了心动,错过了彼此最好的年华,还有整整四年的空白,他要怎么样才能走到她身边? 黑暗中,听到床上发出嘤嘤声音,他以为她腰疼加重,赶紧过去,借着月光才发现她是发梦呓,嘴一张一合喊着小月亮。 他掀开被角,躺进去将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脊背,哄孩子似的哄她睡安稳。喃喃在她耳边开口,“我一定把小月亮好好交到你手上,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能不能原谅我,不管你心里多不情愿,你一定要骗我,不要告诉我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 一觉不知梦遥,晨曦照亮两人藤蔓似的相拥交缠。 曾岑难堪的抽出拥在他腰间的手,幸好她比他醒得早,试着起身,腰没昨晚那么疼了,赶紧拿了衣服去浴室。 秦易在她背后睁开眼睛,他根本一夜都没睡着。怕她难堪,起身去客房。 曾岑出来不见人,下楼,闻到食物香味才感觉肚子饿。 “只有烤面包和牛奶,这个最快最省时间。”秦易拉开椅子示意她过来坐。 曾岑抿了抿唇,过去坐下,“你准备怎么做?” “吃完我们先去找傅叔叔。”秦易在她对面坐下。 曾岑皱眉。 “你可能要喊几声爸爸才能成事。”秦易补充。 曾岑握紧牛奶杯,“一定要这样吗?” “傅逸豪要的东西在傅叔叔手,你说呢?” 曾岑沉默。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我们得快点。”秦易将面包推给她。 曾岑没什么味口,只喝了点牛奶,两人直接去癌症专科医院找傅程鹏。 傅程鹏正在办出院手续,医生一再拦阻,他执意不听,傅家的事悬而未决,他这个时候怎么能住院。 病房围满了医生,秦易护着曾岑进去。 “傅叔叔?” 傅程鹏没想到曾岑会来看他,喜出望外,“阿易,岑岑,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您,您这里是?”秦易看看这阵仗问。 傅程鹏摆手,“没事没事,我这正准备出院让医生给我开证明。”他对医生说,“我女儿女婿来看我,你们先出去吧,出院的事再说。” 主治医生松口气,带众人出去。 “岑岑你来看爸爸,爸爸很高兴。”傅程鹏小心翼翼。 曾岑现在没心情上演认亲戏码,开门见山,“我们来,是找你有事。” “不管什么事,只要你开口,爸爸一定帮你办到。”傅程鹏急于修补父女关系。 曾岑从心里是抗拒的,可是现在没办法。 “傅逸豪带走了我儿子,目的就是威胁我放弃继承权,请你把我剔除继承人之列。” 傅程鹏一头雾水,“你有孩子了?你和谁的?”他眼睛看向秦易询问。 秦易微微点头,什么也没说。 傅程鹏情绪激动,“我有外孙了,傅家香火没有断,傅家后继有人了!” “小月亮能不能平安回来就全看您了……爸爸。”曾岑那声爸爸叫得极别扭。 “我全力配合,你们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傅程鹏连声应承。 “正好您在医院,我会让医生给您做一个精神评估。”秦易知道傅程鹏有脑退化现象,“只要医生在傅逸豪约见我们之前开出证明,之后,您签的任何文件都有可能成为无效文件。” 傅程鹏点头,“我知道怎么做。” 曾岑还是很担心,“那我们现在只能等吗?” 秦易看了眼时间,“很快,傅逸豪就会打电话过来。” 果然,他话音才刚落,曾岑电话响了。傅逸豪打来的,人口失踪满二十四小时就会立案,傅逸豪不想事情变得复杂。 “喂。”曾岑开了扩音。 “我知道你们在老头子那里,今晚八点,我安排了一顿家宴,家事就应该关上门来自己解决,你说是不是?”傅逸豪的声音像冰冷的蛇钻进曾岑耳朵。 “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不要伤害孩子,他是无辜的!” “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傅逸豪很聪明。 “傅逸豪……”曾岑激动得声音拔高。 秦易赶紧接过电话,“八点,我们一定到。” 傅逸豪在电话笑起来,“还是秦先生明白事理。哦,忘了跟你说,你儿子很可爱。” 曾岑抢过手机,“喂,傅逸豪,喂……” 秦易按住她的手,“他已经挂了。” “我现在就去傅家找他!”曾岑冲动往外走。 “你冷静一点!”秦易拦住她,“他会那么笨把孩子放在我们能想到的地方吗?” “是啊,岑岑你冷静一点。他只是要傅家不会伤害孩子。”傅程鹏也来劝她。 曾岑眼睛通红瞪着傅程鹏,“你为什么要是我父亲!”开门出去。 “曾岑……”秦易要追,看见傅程鹏脸色惨白捂着胸口站不稳,“傅叔您怎么样?”秦易扶他回病床上。 傅程鹏摆手,“我没事,你快去看着她。” “那您自己保重。” 傅程鹏点头。 秦易追出去,曾岑并没有走,就在楼道角落,脸埋进膝盖肩膀颤抖。秦易放缓脚步,过去,“小月亮不会有事,我拿自己的命担保。” 曾岑露出通红的眼睛,“我为什么要是傅程鹏的女儿,如果我不是,就不会遇到你,不会爱上你,不会经受这么多痛苦……” “如果你不是傅程鹏的女儿,你不会遇到我,不会爱上我……小月亮也不会存在,你舍得吗?”他总能抓到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如果小月亮只是一个假设她会毫不犹豫回答舍得,可她真真实实拥有过,即使经历这么多痛苦,她依旧舍不得。 她终于哭出来,人最痛苦的不是后悔莫及,是舍不得后悔。 秦易揽她入怀,吻她发顶,“相信我好吗。”   ☆、第五十三章 交锋 晚八点,秦易和曾岑准时赴约。 车内,秦易抓住曾岑开门的手,“等会儿进去,不管发生任何事,要相信我。” 曾岑现在心急如焚,“我知道。” 傅程鹏的车随后到,三人一起进去,傅家大宅静悄悄。 “儿子给老子摆鸿门宴,真好!”傅程鹏咬牙切齿,“我竟养了只白眼狼!” 门大开,傅逸豪出来迎接,意气风发,“爸,欢迎回家。” 傅程鹏冷哼一声,径直进屋。 傅逸豪目光落在秦易身上,“我是该喊你秦总还是妹夫呢?” 秦易轻笑,“称呼而已,随你喜欢。” “傅逸豪……”曾岑努力控制情绪还是没用激动要冲上去。 秦易一把拉住她,摇头。 傅逸豪依旧含笑之态,“你又忘了,应该喊大哥。来,喊来听听。” “利用一个生病的孩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连人都不配做,怎么做人兄长?”曾岑厉声讽刺。 傅逸豪大笑,望向秦易,“你没少被她气得吐血吧。” 秦易淡淡看他,“叙旧到此为止,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入正题了。” “请。”傅逸豪侧身让开。 曾岑抬脚进去,秦易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 傅逸豪还真准备了一桌盛宴,是按满汉全席的标准来做的。若是没有算计,没有阴谋,今晚应该是一个美好的团圆夜。 “请坐。”傅逸豪开了酒,第一个替傅程鹏倒满。他端起酒杯,“爸,这杯我敬您,我是您儿子,一辈子都是,我希望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傅程鹏冷笑,“长命百岁?你心里应该是巴不得我早死。” 傅逸豪也不恼,自己干了那杯酒。 “下一个我要敬傅岑岑。”他倒满酒,只对曾岑说了三个字,“对不起。”只是,不管他现在做什么都只是鳄鱼的眼泪。 “最后一个,我要敬秦总。”傅逸豪倒满酒到秦易身边,“如果,秦总没有牵扯进这件事,我想,我不会做到这种程度,你的威胁力实在太大,别怪我。” 秦易眸底晦暗不明幽幽火光,微笑,“这算是对我的夸赞吗?” 坐旁边的曾岑蓦然起身,“傅逸豪,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孩子还给我!” “嘘——”傅逸豪做了个禁声手势,“你再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就要喊送客了。” 傅程鹏愤怒摔了面前的杯子,“顾律师马上就到,傅氏傅家我都给你!”他话音刚落门铃声就响了。 傅逸豪开门,门口除了顾律师还有傅程鹏的主治医生和傅氏首席法律顾问。 秦易皱眉,曾岑预感不好。 “郑医生,我需要您现场检查下我父亲的精神状态,陈律师是见证人,见证我父亲是在清醒的情况下签署的文件。”傅逸豪眼睛看向秦易,是示威。 秦易脸色毫无波澜。傅程鹏脸色大变,焦躁不安。曾岑不关心这些事,只关心小月亮。 傅逸豪直直看着秦易,“你也……不过如此。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 秦易挑一挑眉,“所以,其实你从一开始就高估我了,你不用做到这种程度,以你的能力,想要什么得不到?” 不可否认这句话傅逸豪很受用。 “傅先生,我可以证明傅老现在绝对是清醒状态,有陈律师作证。”医生已经检查完。 傅逸豪目光移到傅程鹏身上,“爸,您和顾律师可以开始了。” 傅程鹏捏笔的手都在颤抖,一直望着秦易,他不信秦易就这么容易让傅逸豪得逞。秦易是那种老虎咬他一口,他一定会把老虎的牙都拔光才肯罢休的人。 “爸爸!”曾岑情急催促。 傅程鹏的笔尖落在文件上,一直在抖,就是死他也不愿拱手把家业送给一个野种! “等等!”秦易突然出声,起身,“傅叔脸色很差,要多注意休息,时间也不早,我们就不打扰了。” 所有人都楞在当场,傅程鹏最先反应过来,笔从指尖掉到地上,大喘气,“郑医生……快……快扶我回房吃药,快!” 医生赶紧扶住傅程鹏上楼找药。 曾岑还楞住,秦易拉她起身,“天这么黑,小月亮该等我们等急了。” 曾岑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秦易拿出手机点开语音短信,“老大,我已经把小月亮接回来了,在我家,放心。” “是付俊!”曾岑听出声音。 秦易点头,“小月亮在付俊那儿等我们该等急了。” 曾岑抓紧他衣襟,欣喜泪盈眶,“真的?” 秦易笑着看向满脸不敢置信的傅逸豪,“不好意思,没时间陪你吃团圆宴,抱歉。” 曾岑随秦易出来,上车,满心满意要去付俊家接小月亮。秦易去的方向却并不是付俊家那条路。 “走错了,去付俊家不是这条路。”曾岑紧张提醒他。 “小月亮不在付俊家。”秦易平静告诉她。 曾岑睁大眼睛,“你骗我!付俊根本就没找到小月亮,你这样骗傅逸豪小月亮会很危险!停车,停车,我不会再相信你,我自己去找小月亮,停车!”她发疯似的去抢秦易方向盘,车歪歪扭扭迫停。 秦易将她压制在坐椅上,“你冷静点,傅逸豪很快就会亲自带我们去接小月亮!”付俊的电话来得及时,秦易放开她,接起电话,“喂。很好,跟上他,告诉我路线,我马上来。” 放下手机,他看着曾岑,“冷静了吗,可以听我说了吗?” 曾岑瞪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让医生开证明是料到傅逸豪也会想到这个问题,我就是要让他当众戳穿我的意图,让他自信心膨胀,让他觉得我们真的无计可施。在他以为成功唾手可得的时候,告诉他,游戏结束。是你,你会怎么想?” “不知道。”曾岑现在心烦意乱。 “是不相信!傅逸豪不相信我们能找到小月亮,他一定会亲自去验证。只要我们跟着他就一定能找到小月亮。” 曾岑沉默片刻,“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易松口气,“事先告诉你,你的反应就不会这样逼真,我们也不会轻易骗过傅逸豪。” 曾岑不作声了。 秦易重新启动车,平视前方,“你还是不相信我。”声音很淡。 曾岑一直沉默。 车行一半,付俊的电话又来了,秦易接起,曾岑的心也跟着揪紧。 “喂。” “我跟着傅逸豪的车到薰衣草园,他突然停下来,我不敢跟得太紧就隐在拐弯处,再看的时候,他的车不见了。”付俊声音焦急。 “薰衣草园?”秦易想了想,“你就在那里等我,我们马上就到。”放下手机,踩下油门加速。 付俊在门口抽烟,看见他们的车,直招手。 秦易和曾岑下来,“怎么回事?” 付俊灭了烟,“我就是跟着傅逸豪的车到这儿,他就不见了。” 秦易环顾,是个废弃的薰衣草园,三个路灯坏了两个,而且这里是监控死角。 “他把车开到这里,一定有原因,我们进去。” “他会不会半路发觉了?”曾岑担心问。 秦晚皱眉,“进去看看就知道。” 三人进入园内,杂草丛生,车行不多时就看见一种依树而建的木屋。 “嘘——”秦易示意大家禁声。曾岑心跳到嗓子眼。 付俊留在外面接应,秦易和曾岑沿着木梯上树。进到屋内,借着微弱的月光可看到巨大的树干从地板贯入,经房间透出房顶。室内一眼望穿,各项设施一应俱全,甚至布置得童趣舒适。树干一侧是床,床上睡的应该是个孩子,睡得很熟。 曾岑想都没想冲过去,“小月亮!” 孩子迷迷糊糊认出妈妈的声音,“妈妈……” 秦易点亮蜡烛,小月亮揉着惺忪睡眼,“妈妈,你终于找到我了,我等了好久好久。” “是妈妈不好,妈妈不会再把你弄丢了……”曾岑喜极而泣。 “妈妈不哭。”小月亮小手去摸她的脸替她擦眼泪,“妈妈没有弄丢我,妈妈只是跟我做了个游戏,好好玩!” 秦易抱住母子两,“对,妈妈只是跟小月亮做了个游戏。” “秦叔叔。”小月亮听到他的声音很兴奋。 秦易抱过他,“小月亮告诉秦叔叔是谁带你来这儿玩游戏?” 小月亮摇头,“我不知道,我睡醒了就在这里,这里有好多玩具,还有一个叔叔陪我玩。他说我乖乖的妈妈很快就会来。叔叔怎么不见了。” “我们先回吧。”秦易不再多问,傅逸豪大概已经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了,所以赶紧让帮凶撤了,他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 “嗯。”曾岑点头。 秦易带他们回家,回原本属于他们的家。   ☆、第五十四章 了结 曾岑不知道秦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婴儿房,她站在门口像进入了海洋世界,墙面,天花板一寸一寸的蓝,海鱼海星栩栩如生,全都是手绘而成。墙缝里装上led灯,蓝光一点一点透出来,好似真的有温暖的海水在周围流动。 秦易放孩子到床上睡好,转头看她站在门口不进。 “你别误会,这间房是……我不知道小月亮的时候准备的,我不会跟你抢孩子。”这房里的一寸一毫都是他亲手完成,做了三年。 “我今晚想陪小月亮,可以吗?”久违的父子天伦,他一刻也不想再错过。 曾岑垂眸,“他晚上爱蹬被子,你警醒一点。”转身离开。 秦易不知道这算不算向她迈进了一步,至少她已经试着开始相信他,从这一刻起。 热水的温度刚刚好,很好的缓解了曾岑腰上的酸痛。神经高强度崩紧了一天,这会儿放松下来才感觉,身心疲惫。 她抻一抻腰还是疼,要不是秦易及时替她上药油推拿她估计要疼得进医院。 “你还是不相信我。”她想起秦易说这话时的落寞。她的心在动摇,她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 她身子下滑整个人没入水里,他们两就像缸里的鱼,想说的话很多,一开口却化成省略号。 秦易睡了四年来第一个安稳觉,恶梦消散,失而复得,他的孩子,他孩子的母亲。 小月亮翻了个身,腿搁到他肚子上,大概是感觉不对,试着喊了一声,“妈妈?” 秦易笑起来,“醒了吗?” 小月亮翻了个囫囵身坐起来,“秦叔叔!”惊讶。 秦易也起身,“昨晚睡得好吗?” “好。”小月亮环顾一圈,使劲睁眼,“怎么这个房间都是蓝色的。”他能模糊看到大体颜色。 “因为这里是海洋世界。”他抱过孩子摸床头,“这里有一只米分色的海星。” “派大星吗?”小月亮兴奋的用手去感受,“有没有章鱼哥,还有蟹老板?” 秦易抱他下床,“有,这里。”他蹲下去,墙角根画了一只萌萌的章鱼,比章鱼哥漂亮多了。 “这里是螃蟹,还在吐泡泡。”他拉着孩子手去感受。 “好想看,这里是叔叔家吗,太漂亮了!”孩子只会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秦易的心剧烈颤抖阵阵发痛,曾岑说这个孩子受的所有痛苦都是拜他所赐,他宁愿看不见的那个是他自己。 “你很快就能看见,叔叔保证。叔叔还要带你去看大海,看沙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可是妈妈说,我们很快就要回家了。”孩子有些失落。 “这里就是你的家。” 小月亮摇头,“这里是叔叔的家,我要回我和妈妈的家。” 孩子这句话提醒了秦易,他答应过,不会和曾岑抢孩子。摸摸小月亮头顶,“好了,去刷牙洗脸,下去吃饭。” 曾岑就站在房门口,手还握着门把,静静听父子两的对话。默默松开门把,转身下楼。 秦易冰箱里几乎什么新鲜蔬菜都没有,曾岑只找出鸡蛋和牛奶。她将鸡蛋搅均,油锅摊成鸡蛋饼,焦香的培根,卷在软嫩鲜香的鸡蛋皮内,香味四溢。 父子两都被这香味勾起馋虫。赶紧结束刷牙大战,秦易拿清水给小月亮抹了把脸就算是洗完脸了,抱孩子下楼。 “好香,妈妈,肚子饿。”小月亮扭着屁股从秦易臂弯下来就要朝美食飞奔。 曾岑拿着锅铲回身,“妈妈说过厨房危险不能进,再等会儿马上就好。”锅里滋滋的响,她赶紧翻锅。 秦易抱孩子到餐桌边坐好,“听妈妈的话才有好东西吃,乖乖坐着。” “嗯!”小月亮点头,非常赞同。 秦易看着曾岑背影,那样专注认真俨然妻子为心爱的丈夫孩子准备爱心早餐。 早餐上桌,焦黄脆爽,小月亮直接上手,咬一口,一脸满足。 “慢点儿。”曾岑赶紧替他围上餐巾。 秦易很享受这一刻的时光,平凡的快乐,却是他最不可得的。 曾岑的手机一直在响,从早上起来到现在。秦易看一眼,微微皱眉。 曾岑开口,“吃完早饭,我们就走了。” “去方峤那儿吗?”秦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他很担心我们。”曾岑没什么表情。 “你会让小月亮喊他爸爸吗?”秦易直接问。 曾岑沉默。在她这片沉默里,秦易感觉自己的心像放在油锅里的鸡蛋。 “我尊重小月亮自己的想法。”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秦易宽心,因为小月亮告诉过他,他只是不是坏人,而方峤是小月亮很喜欢的叔叔。 “宋医生的基金会,秦氏独家赞助,你随时可以带孩子去做手术。” 曾岑眼底微微惊讶之色,很快平复,“谢谢。” 门铃响得很急,秦易以为是方峤找上门。开门才发现是,苏清宁。 “大嫂?” 苏清宁一把抓住秦易袖子,“阿易,当是大嫂求你,你帮帮清歌吧,她真的知错了!”说完这句她才发现曾岑和小月亮,“岑岑,你回来了。” 曾岑起身,“清宁姐。” 她喊一声姐,苏清宁眼泪就掉下来,“岑岑,你能回来太好了。是清歌对不起你,不管她受多大苦都是她活该,可她的孩子是无辜的,你跟阿易说说让他帮帮清歌好不好。” 曾岑听不懂,“清宁姐,你在说什么?” 苏清宁一时说不清,硬拉着他们到医院。 医院环境很差,到处都透着陈旧破陋。苏清歌躺在病床上,小腹微微隆起,脸色惨白像是睡着了。 曾岑几乎认不出她,“她……是苏清歌?” 苏清宁点头,“她被丈夫打得差点流产,如果再离不成婚,她可能真的要死在那个男人手里。” “她……怎么会成这样?”曾岑觉得不可思议。 “她想不劳而获被男人骗嫁了个无赖脱不了身,妄想回头和秦易在一起拆散你们一错再错,不管她的结果怎么样都是她应得的。可是,现在她只想好好生下孩子相依为命,算是这辈子有个寄托。” 苏清歌被他们惊醒,睁开眼睛,看见曾岑,空洞的眼底从惊愕、难堪到又恢复死寂。 “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开心。”无力的声音,目光落在小月亮脸上,有那么一瞬眼底有母性的柔软。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母性是天生的。 “我可以单独跟你聊聊吗。”她对曾岑说。 曾岑将小月亮交给秦易。秦易什么也没说,抱孩子同苏清宁一起出去。 曾岑替苏清歌倒了杯水,“我和你,现在是不干相的人,我不会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高兴或伤心。” 苏清歌望着她,“刚才那个孩子,是你和秦易的吧。真好。”眼圈通红,“秦易一直想知道,四年前我跟你说了什么。其实,我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她闭一闭眼睛,眼泪无声滑落,“那晚,是我给秦易下了药,他宁愿自残也不碰我,因为他信仰婚姻的盟约,因为你已经走进他心里。幸好,你们的孩子还在……”她定定望着曾岑,“对不起。我不祈求原谅,也不是要你可怜我,只是真心的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她说的感觉很像遗言。 曾经,曾岑很恨她,就像所有妻子对抢了自己丈夫小三的痛恨。可是现在,她感觉恨不起来,就像苏清宁说的,不管苏清歌做过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我不想原谅你,也不想恨你,已经没有意义了。” “应该的。”苏清歌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今天能见你一面,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她闭上眼睛,真的已经生无可恋。 曾岑从病房出来,小月亮乖乖趴在秦易肩上,秦易表情凝重。 苏清宁迎上曾岑,“她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知道她没有资格求你们原谅,你们就当是做善事,帮帮她。” 曾岑垂眸,“我不会帮她。”抬眼看秦易,“她替你挡了一劫,你应该还她一个人情。剩下的,就都是她亏欠你的。” 秦易脸上有种释然的表情,对苏清宁说:“让她离开这座城市,自食其力。” “谢谢,真的,我替清歌谢谢你们。”苏清宁紧紧握住曾岑的手,亲姐妹,到底血浓于水。 回去的路上,小月亮坐在后面儿童椅上玩玩具,秦易认真开车目不斜视,曾岑脸看向窗外。现在的心境,不适合交谈。 十字路口,红灯,车停下。 秦易问她:“送你们去方家?” “送我们回天井房。”曾岑脸一直看着窗外,“小月亮做完手术,我们就回美国了。”   ☆、第五十五章 童言无忌 “小月亮。”方峤一直等在天井房巷口,小月亮听到他声音飞奔过去,“方叔——” 方峤抱了个满怀,“你们终于回来了!”他满眼的担心问曾岑,“你还好吗?” 曾岑点头,“我没事。” 秦易被晒在一边,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和别人上演一家三口团圆的戏码。除了默默转身,他还能做什么。 曾岑想起还有秦易这个人的时候,他已经走远,拉长的背影折成最孤单的线段。 “你这两天……都跟他在一起?”方峤问她。 曾岑收回视线,“嗯。进屋吧。” 曾岑把傅逸豪的事简要讲了一遍,方峤愤怒一拳打在桌上,“太卑鄙了!” 曾岑给他倒杯水,“所以我决定,小月亮做完手术我们就回美国。” 方峤沉默了下,问她,“那秦易呢?” 曾岑捧着水杯,看着晃动的波纹,“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我们可能,注定了就不是可以一起走到最后的人。” “你真这样认为?” 曾岑握杯子的手收紧,张一张嘴,手机短信打断了她。她执起手机点开,“明早九点我约了宋医生,你带小月亮直接来医院。”秦易发的。 “好。”她只回复了一个字。 “什么事?”方峤见微微蹙眉。 曾岑放下手机,“没什么,明天带小月亮去医院。” “要我陪你们去吗?” “不用,秦易在医院等我们。”曾岑直接说。 方峤眸底黯沉,“也好。” “方叔,快来,我的拼片少了一块找不到了。”小月亮喊他。 “来了。”方峤起身过去。 曾岑一口喝干杯里的水,径直去房间抓紧时间整理资料,因为私人的事已经耽搁太久。 方峤推了所有行程陪了小月亮一天,晚饭过后,曾岑催促他回去。 院门口,方峤停下,从怀里拿出戒指盒,没打开,交到她手里,“这个,我买了很久,再不拿出来可能就没机会他。你别急着拒绝我,考虑下,下次遇到我的时候,如果还是不能接受,再还给我。”方峤说得真挚,曾岑收下,“路上小心。” “晚安。”方峤离开。 曾岑看着戒指盒叹口气,这回,可能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这是她最不愿意走的一步。 “妈妈?”小月亮拉了拉她衣角。 曾岑收起盒子,“怎么了?” “我明天还能去秦叔叔家玩吗,他们家太漂亮了。” 曾岑蹲下身子,“如果秦叔叔是你爸爸,你愿意跟他生活在一起吗?” 孩子理解能力有限,小月亮想了好半天才回答,“我想跟妈妈还有爸爸在一起。” 曾岑摸摸他的头,笑容苦涩。 …… 秦易八点就到医院办好手续,曾岑什么也不用管带小月亮去见宋医生就好。 电梯里,曾岑看了看秦易,“昨晚没睡好吗,眼睛都充血了。” 秦易心内激荡,面上依旧淡淡,“还好,多看了几份文件。” “小月亮的事,让你操心了。”曾岑说得客气疏离。 秦易感觉从半空跌落到地上。 电梯门开,曾岑率先抱孩子出去。 宋医生起身迎接,“傅小姐,秦先生,这边请。” “我姓曾,你喊我曾岑就好。”曾岑纠正。 宋医生表情有一瞬僵硬,很快就反应过来,豪门深庭什么匪夷变化都属正常,多听多做少问最为保险。 “曾小姐这边请。”宋医生引他们到会诊室,已有多位助手等候。宋医生介绍道:“这些都是资深眼科专家来做我的助手,确保万无一失。” “谢谢。”曾岑感激道谢。 “你要谢,就谢秦总,要不是秦总慷慨赞助,我们的基金会也不会这么顺利。”宋医生将话题引到秦易身上。 秦易只淡淡说一句,“开始吧。” 小月亮紧紧抱住曾岑脖子,孩子有些害怕。 “小月亮乖,让医生伯伯看看,医生伯伯看一下小月亮的眼睛就会好了。”曾岑细声哄。 孩子对于医院的恐惧心理没那么容易消除。 小月亮越抱曾岑越紧。 秦易绕到孩子面前,“叔叔家还有很多很漂亮很有趣的东西,小月亮不想去看看吗?” 小月亮松了一点曾岑,抬头,“想看。” “那就让医生伯伯看看。”秦易拉着他小手,“叔叔和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别怕。” 小月亮点头,渐渐松开曾岑,抓紧秦易的的手。 检查没花多长时间,等待结果的时间特别煎熬。 秦易微微揽住曾岑肩膀,“不会有事。” 曾岑十指纠紧。 宋医生皱着眉头出来,曾岑腾的起身,紧张上前,“怎么样宋医生?” “白内障植入人工晶体手术难度不大,问题是……” “是什么?”秦易也紧张起来。 “我们检查出孩子有角膜病变的症状,所孩子及时做手术一直做弱视治疗效果都不理想。” 曾岑脸都惨白,“那要怎么办?” “换□□。现在有一种研究成功的人工□□,已经大量投入临床治疗效果显著。” “那你赶快安排手术,越快越好!”秦易也知道这种手术越早越好。 宋医生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但是……” 曾岑就知道,一定会有一个‘但是’。 “但是什么?” “这种人工角膜存在一定的排斥性,这跟各人的体质有关,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宋医生解释。 “如果出现排斥性要怎么办?”曾岑追问。 “那就要等人体捐赠。而且手术有个最佳手术期,如果错过,效果会大打折扣甚至完全失败。”宋医生看了看曾岑和秦易,“所以,你们要早作决定。” 曾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根本拿不了主意。 “马上帮我们安排手术,先按你们的方案来做。”秦易当机立断,他看着曾岑,“不管怎么算小月亮有一半的机会可以康复,我们应该试,说不定就成功了。万一不行,我们再想办法,总会有办法。” 曾岑点头,“好,宋医生,您替我们安排手术吧。” 宋医生看了时间,“因为孩子太小,还有几项术前检查必须做,今天估计是没时间安排手术,手术就定在明天早上,你们先去办住院手续。” 秦易早就安排好,曾岑带着小月亮直接入住。 小月亮检查完所有项目已经傍晚时分。 秦易让母亲做了很多吃的送来。秦易不想给曾岑增加压力,所以没有让母亲见小月亮,只说,一切等手术之后。 孩子折腾了一整天,这会儿大快朵颐。 秦易夹了块糯米藕给曾岑,“明天是一场硬仗,你要保证体力。” “谢谢。”曾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今晚叔叔会走吗?”小月亮擦着满嘴油问。 秦易摸摸他的头,“叔叔不走。” “那今晚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吧!”小月亮很开心,童言无忌。 “好。”秦易一口应下。 曾岑皱眉抬头望秦易。他装作没看见。 小月亮睡中间,秦易睡左边,曾岑睡右边。医院的床就那么大位置,两人都怕挤着孩子,只有一边身子堪堪卧住。 “睡不着,叔叔给我讲个故事吧?”小月亮开心得笑弯眼睛。 “叔叔想想啊。”秦易一翻身差点掉下床,顺势伸臂越过小月亮搂在曾岑腰间才稳住。 曾岑瞪他。 秦易唇角微翘,“幸亏有你,差一点就摔下去。” 小月亮咯咯直笑,孩子的笑点总是比较奇特。 曾岑拍拍他还搂在腰间的手,秦易松开。 “小月亮想听什么故事呢?”秦易问。 “嗯……随便。” 好吧,这世上最闹心的就是随便。 “好吧。从前有一个公主,长得非常漂亮,肌肤胜雪……” “白雪公主,听了五百遍了。”小家伙打断。 秦易清清嗓子,“从前有一个小公主在森林里遇到一只青蛙……” “青蛙王子,八百遍了。” “从前有一个商人为了小女儿去一座城堡摘玫瑰花……” “美女与野兽,八万遍了。”小家伙的表情还颇为无奈。 曾岑忍不住笑起来,也学着小月亮的表情对秦易摇头。 嘿,这小子!秦易还就不信了,“有什么是你没听过的?” “十岁以下的童话故事,我都听过。”小月亮扬着下巴回答。 秦易抚了下额,他讲故事的水平还停留在小王子那儿。 “好了,眼睛闭上睡觉,妈妈给你讲故事。”曾岑算是给他解了围。 小月亮很听话,乖乖闭上眼睛。 “从前有一个商人为了小女儿去一座城堡摘玫瑰……”曾岑柔声讲述,小家伙也玩累了,很快睡着。 秦易无奈望着曾岑,“这还真是亲儿子。” 曾岑起身,替小月亮盖好被子,“你回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秦易也小心从床上下来,“我答应了孩子陪着他。” 曾岑看了眼窗外,夜色融融。 “我想出去走走。” 秦易跟上。   ☆、第五十六章 成功 树影婆娑,院里有棵桂树,月光下椭圆的叶子缝隙若隐若现金色花蕊,空气里都是甜腻的味道。 树影下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平行而立,曾岑回身,“这些日子,我欠你一句谢谢。”平静而坦然。 漏过树叶间的光线照亮秦易眉间的‘川’字,“你不用这样,是我欠你的。” “一码归一码,如果没有你,小月亮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 “他也是我儿子。”秦易凝视她。 曾岑微微垂眸,光影在她脚尖跳跃,“你的世界有很多爱你的人,你的父母,兄弟,你也可以爱很多人,只要你愿意。”她缓缓抬头看他,“而我,只有小月亮。” 秦易向她跨一步,“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都不能给彼此吗?” 曾岑摇头,“没有意义。” 秦易再向前一步,“为什么?” 曾岑撑着身子立在原地不退,一直注视他的眼睛,“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过往的一切已经耗尽我所有心力,你说得对,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想要自己认为的安全。所以,这一次,我们对彼此都宽容一点,给彼此留下一个值得怀念的印象,好吗?” “不好!”秦易坚定上前,握住她双肩根本不给她反应逃避的时间,曾岑的挣扎全淹没在他热烈的吻里。她抬手推他,被他扼住顺势擒到她胸口心脏处按紧,她被吻得一直后退抵到粗壮树干上,他吻得太用力,她后背生生的疼。 这样近的距离,她看到他眼底的执着,永远不会放弃的执着。她狠下心咬他舌尖,疼痛助长了疯狂,他越吻越深,她感觉到自己心跳剧烈几乎要从胸口撞出来。 秦易放开她,两人气喘吁吁,按紧她心口,“感觉到了吗,不管你怎么自欺欺人,心骗不了,你对我还有感觉!” 曾岑一把推开他,“自欺欺人的那个是你!重新开始?好!”她指着天空皎月,“八月十五是小月亮的生日,如果那天见不到月亮,我就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如果那天明月当空,你就要答应永不纠缠。” 天高气爽,未来一周都会是大晴天,十五不见月,不过是让他死心的借口。 “好!”他不信,他们就这样结束,他愿意赌一把。 “希望你能遵守这个约定,不要让我再失望。”曾岑说完转身回病房。 秦易靠着树干,单手启开烟盒,指尖猩红闪烁,他抬头凝望满月,“老天,八月十五你要玩我的话,最好玩死我!” …… 角膜配型,各项指标检查又花了半天时间,因为孩子太小,所以医院特别谨慎,谁都不想出意外。 宋医生进手术室前,曾岑一再拜托恳求。医生也不敢打保票,不管什么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只说会竭尽全力保到最好。 曾岑一直坐在手术室外盯着门顶亮起灯,十指交缠,指节都泛白,整个人都绷得紧紧。 一瓶罐装咖啡递到她面前,“你昨晚就没睡好,喝点提神。”秦易在她身边坐下。 曾岑接过咖啡,“谢谢。”垂着头。 “你不要太担心,我们有50%的希望,最坏也不过是像以前一样。”他宽慰她。 曾岑心一分也没放下,手指都要捏凹铁罐。 “小月亮的眼睛……是因为孕期输血造成的吗?”这个问题像千斤石块一样压在秦易心里,终于问出来。 曾岑拉开易拉罐,猛灌一口,苦涩的味道从唇角流下来滴到身上。秦易拿出手帕,仔仔细细替她擦嘴,擦身上咖啡渍,“你实话说就好……不用顾忌我的感受。”那是接受审判的姿态。 “医生说,这种先天性疾病形成的因素很多,可能是孕期营养不足,可能是因为输血……”她停了停。 秦易感觉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锉刀,来回锉得他痛彻心肺。 “70%是遗传因素,隔代遗传也是常见。”曾岑抬头看他,“所以,我们所有人都欠这个孩子,最不该承受痛苦的就是这个孩子。” 秦易这会儿才意识到治好小月亮眼睛的意义,不光是因为他是他儿子,如果小月亮的眼睛一辈子治不好,曾岑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中。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在一起。 时间一秒一分转动,等待的煎熬在此时发挥到极致。秦易伸手绕过她耳后,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与她十指交握,“不管发生什么事,不是你一个人,还有我。” 曾岑没有拒绝,这一刻没有心力去拒绝。她就那样靠在秦易肩上,怔怔盯着手术室上的灯。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没多久。手术室上的灯熄灭,曾岑腾的从椅子上起来。 几乎是手术室的门一开,她就冲过去,“宋医生,怎么样?” 宋医生摘掉口罩,“手术非常成功!”大声宣布喜讯。 曾岑绷紧的那根神经突然一松,整个人差点倒下去,秦易扶住她,“小月亮没事了,他可以看见了。” 护士推着床车出来,小月亮眼睛上缠着白色纱布。 曾岑过去握住孩子小手,“小月亮,小月亮……” “嘘——”护士示意小声,“好不容易哄着睡着,让他多睡会儿有助于术后恢复。” 宋医生嘱咐道:“注意饮食,忌口,一周就可以拆纱布,拆下纱布孩子就可以看见了。” “谢谢。”秦易感激道谢。 两人随着床车到病房,曾岑一直守着孩子。秦易去准备饮食,孩子刚做完手术有很多注意事项,很多忌口,千万不能出错。 小月亮这一觉睡得很久,是被肚子饿醒的。 “妈妈……妈妈?”他抬手就要揉眼睛。 曾岑赶紧抓住他双手,“妈妈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眼睛……眼睛怎么睁不开。”小月亮头摆来摆去,那纱布缠得很不舒服。 “你乖,不要动来没去,医生伯伯说再过一个星期你的眼睛就能看见了。” “真的吗?我可以看见海绵宝宝、派大星、章鱼哥还有蟹老板吗?”小月亮兴奋问。 “当然。你可以看见你想看的一切。” “太棒了!”小月亮从曾岑手里抽出手捂肚子,“肚子好饿。” “刚好,爸爸给你熬了糖粥。”秦易端着粥推门而入,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口误。 “爸爸?”小月亮疑惑。 秦易怔住,曾岑从他手里接过粥,“不是说肚子饿吗,妈妈喂你。” 秦易过去抱孩子坐好靠在自己怀里。 孩子有吃的就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了。 “烫不烫?”曾岑吹了又吹仔细喂粥,一眼都没看秦易。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秦易清了清嗓子,“算算时间,小月亮拆纱布刚好是他生日。”秦易问他,“小月亮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生日?” 啊呜~~小月亮吃一大口粥,嚼嚼嚼,咽下,扭头对着他,“想要派大星陪我过生日。” 秦易想了想,“行。你生日那天一定可以看到派大星。” “真的啊,要可以动的。”小月亮兴奋期待。 “真的,活的派大星。”秦易承诺。 “拉钩?”小月亮伸出小指。 秦易幼稚的勾上,小月亮对他说:“拉过钩就要说话算话,不然要变小狗。” “好了,粥不吃要凉了。”曾岑打断他们这对大龄儿童和早慧儿童。 小月亮出院那天艳阳高照,曾岑永远都记得孩子拆开纱布清楚看到东西那一刻的喜悦。他看什么都是新奇的,看什么都高兴,特别喜欢照镜子,不是因为臭美,是觉得有趣。 秦易没有来接小月亮出院,曾岑也没有给他打话。大概他也觉得今晚不可能没月亮,迟早要断,还不如断得彻底点。 儿童墨镜,遮阳伞,小月亮顺利坐上车,着急摘下眼镜,一路都巴在车窗上看沿途事物。 曾岑拉下他,“好了,眼睛要闭一闭,医生伯伯说了,不能用眼过度。” 小月亮乖乖坐好,闭上眼睛问:“秦叔叔怎么没有来呢?” “他……”曾岑也不知怎么回答,“秦叔叔有他自己的事,不能一直来看你。” “可是今天是我生日,秦叔叔和我拉过钩的!” “大人有大人的事,你听话,妈妈给你过生日是一样的。” “不一样,秦叔叔他答应过的!”小月亮有些伤心,所以,千万不能骗孩子,做不到的事不要答应,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出租车在天井房停下,小月亮不高兴,闷闷不乐,曾岑想给他换身衣服再带他去买蛋糕,有蛋糕就能解决。 开锁,刚推开院门,从屋子里蹦出一个放大版派大星吓了曾岑一跳。准确说是穿着派大星人偶服的人。接着出来的还有章鱼哥,跟派大星差不多高,矮了一截的蟹老板,最后是小不点海绵宝宝。 “我是派大星。” “我是章鱼哥。” “我是蟹老板。” “我是……海绵……海绵宝宝。”奶声奶气。 齐声,“祝小月亮生日快乐!”   ☆、55 四个人排排站,“预备,开始。”还排了一个生日舞,就是完全没有一点儿默契度。 派大星往右跳的时候,章鱼哥和蟹老板永远都是往左,还有一个小不点海绵宝宝打乱仗。而且人偶服又厚又重,随便一个动作都感觉笨手笨脚。 曾岑还在惊吓中发懵。 小月亮兴奋跑过去,一把抱住派大星,“派大星,派大星,我看到活的派大星!” 蟹老板终于是忍不住脱下头套,冯冉冉抹把汗,“老秦,咱还是赶紧显了真身吧,这不热死人也要捂出痱子。” 秦易脱下头套,抱起小月亮,“生日快乐,高兴吗?” “高兴!”小月亮扭头看曾岑,“妈妈,秦叔叔没有骗我。” 付俊脱了章鱼哥的人偶服率先进屋。 小不点海绵宝宝自己转晕了歪在地上,自己被自己逗得咯咯直笑。曾岑赶紧抱起孩子把人偶服给脱了,小王子还不肯,“我是海绵宝,我是海绵宝宝。” 冯冉冉终于费劲从人偶服里出来,“小王子,再闹不准吃蛋糕了啊。” 熊孩子立马安静了,那叫一个速度。 曾岑将孩子交给冯冉冉过去接小月亮,对秦易说:“快脱了吧,太热了。” 只这一句,秦易觉得他花的所有心思都值得了。 屋里挂满气球,角落里礼物堆成小山丘。 小王子过来拉上小月亮,“哥哥、哥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来看。”蛋糕还没切直接就进入拆礼物环节,秦易及时阻止,孩子要是见着玩具,什么都不要了。 “先切蛋糕,切完蛋糕我们再拆礼物。” 付俊从房间推出派大星蛋糕,“祝你生日快乐……” 大家围住蛋糕车齐唱生日歌。 秦易替小月亮戴上寿星皇冠,“许个愿望吧。” 小月亮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我希望,下个生日有爸爸。” 付俊和冯冉冉齐齐望曾岑。秦易抱了抱孩子,淡淡苦涩。 “吹蜡烛吧。”曾岑没有特别表情,淡淡开口。 小王子早就着急嘬嘴,“吃蛋糕,吃蛋糕。”真分到一大块蛋糕又开始玩了,孩子吃蛋糕就是吃的气氛。 “我们来合个影吧。”冯冉冉架起相机。 秦易往小月亮鼻子上点上奶油,“好咧,这样才叫过生日。”他抱着儿子,孩子妈站他右边,付俊三口站在左边。 “一、二、三,茄子。”美好存档,如果时间也能定格此刻该多好。 两中国好爸爸陪孩子拆礼物,两中国好妈妈去厨房准备晚餐。 冯冉冉边洗菜边往外边看,“父子就是父子啊,你看老秦那有子万事足的样子。” 曾岑认真切菜,没有接话,垂下的眼睑掩藏了情绪。 冯冉冉拐拐她,“话说回来,我很生气啊!” “啊?”曾岑抬头,“什么?” “孩子的事啊。你瞒谁都可以,怎么可以瞒着我,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冯冉冉是生气不过这句话说得有些心虚。曾岑要早告诉她,只怕秦易一早就杀到国外了。 曾岑将切好的菜放到盘里,“如果不是因为小月亮的眼睛,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这座城市。知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 “不是。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也该是团圆的时候了吧。四年,人生有几个四年!”冯冉冉苦口婆心。 曾岑沉默了片刻,突然喊她,“冉冉。” “嗯?” “我看小王子也挺喜欢小月亮,今晚,让小月亮去你家住一晚,可以吗?”曾岑平静询问。 冯冉冉怔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当然可以,必须可以,绝对可以!” 曾岑挑挑眉,“我们两这关系就不跟你说谢谢了。” “你跟我说谢,我可是要骂人的。”冯冉冉假愠。 人月两团圆,本是最美好的祝福。可惜月有阴晴圆缺,团圆的反面是分离。 秦易望着窗外满月苦笑,其实是一早就知道的结局。只是他心里一直抱着一丝侥幸,所以才会有此刻的失落。 菜肴满席,曾岑开了酒,倒满,“这一杯,我敬你们,谢谢你们替小月亮过生日。”她一口喝干,又倒一满杯,“第二杯是辞行酒,我出差期满该回去销假,之后就不一一道别。” “曾岑……”冯冉冉要说话,付俊按下她,摇头。 秦易第一个干了那杯酒。曾岑相陪。 两孩子一见如故,哥哥弟弟别提多亲热。 付俊端起酒杯,“这两孩子投缘,以后这小哥俩要常联系,不要生疏了。” “我们上学那会儿还约好了要结儿女亲家的。”冯冉冉有些伤感。 秦易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突然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他拧开冷水,掬了几棒浇脸,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就这样吧,像她说的,这次给彼此留下一个值得怀念的印象。 他出去时,屋子里就只剩下曾岑一个人,孩子都不见了。 “他们呢?”秦易问她。 “我让他们先走了,小月亮舍不得小王子,我就让他跟去了。”曾岑淡淡抬眸,看着他,“最后一晚,我想单独和你待会儿。” 几乎是她话落,秦易已经吻住她,压抑、不舍、悲伤的情绪全都渡给她。无言的结局,彼此用身体温暖对方。 曾岑望进他眼晴,如入夜的星辰,带着伤戚的疯狂。 从客厅到卧室只是几个圈的距离,缠绵深吻点燃烈焰,衣服已然是障碍。 窗外一丝风也没有,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心跳。他们像深处迷雾的的旅人,摸索、发掘、彼此抚慰彼此靠近,只在这一刻。不管明天会怎么样,这一刻最真实的想法想靠近一点,更近一点,水乳交融。 窗外火星闪动,轰一声,漫天华彩,那是迷雾中的海市蜃楼。虚幻的兴奋释放压抑,她婉转的声音也在漫天烟火中盛放。 狂乱的夜终有安静下来的时候,激烈过后是寂寥。 曾岑轻轻从他怀里出来,起身下床,差点被地上凌乱的衣服绊倒,她没有开灯。掀了一片薄毯裹住,拿了他烟盒,窝进窗边沙发,月光刚好洒在她身上。她不会抽烟,点一支试着吸一口,被烟呛到。一直以来,她想做一个潇洒的女子,也许这就是属于曾岑的b面,只是,心被困住了,还洒脱得起来吗。 如果彼此心存芥蒂的在一起,不如相忘于江湖。或许,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结局。 …… 手机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总是在关键时刻扰人美梦。 秦易被吵醒的第一时间去搂身边的人,伸手一摸是空的,他蓦然睁开眼睛。身边的位置已经空凉,她已经走了很久,心跟着一点一点空凉下去。 手机还在坚定不移的响,他接起,“喂。” “老大,你在干嘛呢,曾岑一大早来接孩子往机场去了!”付俊焦急的声音传过来。 “哦。”秦易淡淡回了声。 “………”付俊半天没话,在等他后续,“这就完了?你哦一声就完了?” 秦易起身,捡起地板上衣服套上,扣子都没扣,到窗边她坐过的位置,那根烟还没抽完搁在烟灰缸上。他拿起,重重吸一口,烟雾沉沉,“现在八点四十五,你再不出门,上班要迟到了。” 可以想见电话那头付俊张大嘴的表情,“你是秦易本人吗,这是你捡的手机吧!” “付助理,你要不想干连辞职报告都不用打。”秦易淡淡回复。 “好吧,是你本人,鉴定完毕,我马上上班。”付俊挂断电话。 秦易看一看这收拾过的整洁房间,还真是春梦了无痕。 车速飚到200迈,机场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也许就是想最后看一眼。 候机大厅,秦易一眼就看见曾岑,小月亮靠在她怀里,表情失落。曾岑在跟孩子说什么,太远,他听不清。 大厅响起登机提示,曾岑抱小月亮起身,检票口排了长长队伍。小月亮无精打彩趴在曾岑肩上。 秦易走近一点,小月亮突然抬头,眼晴一亮。什么也不说扭着屁股从曾岑怀里要下来,秦易遵守诺言隐到柱子后面。 曾岑往小月亮的方向看一眼,什么也没有,抱紧他,“别闹,我们马上要上飞机。” “秦叔叔,是秦叔叔。”小月亮使劲扭,曾岑抱不住,小家伙溜下去,拔腿就跑。 “小月亮!”曾岑队也不排了着急追,大厅人来人往,孩子乱跑很危险。 秦易躲在柱子后面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哇一声,孩子撞上别人行李听到哭声,他才现身。 “小月亮……”   ☆、第五十八章 如果爱有天意 秦易离得近,一把抱起孩子,“撞哪里了?” 小月亮一直捂着眼睛哭。曾岑跑过来,“秦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害得小月亮还不够吗!”孩子受伤,作为母亲情绪激动可以理解。 秦易也不解释,哄小月亮,“男子汉撞一下不要紧,不哭了。” “我,我的眼睛……眼睛疼!”难怪孩子一直捂着眼睛。 这下两人都慌了神。 “马上去医院。”秦易脸色煞白,曾岑连行李也不要了。 两人守在急救室门口。 秦易靠着墙壁,曾岑坐在对面休息椅上。 “昨晚算什么?一叶情还是给我的报酬?”秦易直直盯着她,胸口似有烈火烧着。 曾岑一直垂着头,“随便你怎么想。” 秦易抿紧唇,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铁石做的。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聒噪。曾岑差点儿砸了手机,来电显上jones闪烁,她自己昨天给别人打的电话说今天回去,看样子今天是回不去,好歹要跟别人交待一声。 她起身去安全出口接电话。 她才刚离开一会儿,医生就出来了。 “宋医生,怎么样?”秦易迎上去着急问。 宋医生只皱着眉说了一句,“情况不太好。” 秦易往安全出口处望了眼,对医生说:“去你办公室谈。” 秦易关好办公室的门,宋医生亲自给他水压惊。 “到底什么情况?”他现在哪有心情喝水。 医生眉心紧皱,“这是人工角膜发生排斥的典型症状。” “你不是说手术很成功!” “是,手术是很成功,可手术之前我也说过,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排斥反应是没有规律可言的,发生就是发生了。” 空欢喜一场,最终还是回到原点,甚至更糟糕。 “现在,只能接受人体角膜捐赠是吗?”秦易问。 医生点头,“要找到匹配新鲜的角膜,就要看运气了,要等。” 秦易沉默良久,“我是孩子的父亲,如果我捐赠给他成功的机率是不是大很多。” “理论上是,不过……”医生的表情极为为难,“活体取角膜是犯法的,我们只接受遗体捐赠或是癌症不治人士的捐赠。” “我自愿。” 医生摇头,“自愿也不行。” 秦易见说不通,转了话语,“孩子眼睛的事暂时不要跟他妈妈说,我怕她受不了,就说是术后适应症状。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匹配角膜。” “明白。” 曾岑刚好敲开办公室的门,“宋医生?” “请进。” 曾岑推门而入,“我儿子情况怎么样?怎么会眼睛疼,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 秦易听她这样问,心稍稍安下,他和医生刚才的话她一点儿也没听到。他不着痕迹给宋医生使了个眼色。 宋医生清清嗓子,“孩子没什么事,眼睛疼、干涩都是术后的适应症状。” “术后适应症?”曾岑半信半疑,“那,我们要做些什么来缓解这症状?” 医生往秦易那儿看了一眼,开口道:“我会给孩子开些专用眼药水和维生素,这一个月要定期带孩子来复查。我是孩子的主治医生,最好是由我亲自给孩子复查。” 曾岑蹙眉,“意思是,这一个月我们都不能离开这座城市?” “对。” 幸好曾岑刚刚才在电话里跟jones请了假,就怕有个万一。 “孩子今天需要住院观察一晚吗?” 宋医生又望秦易一眼,“不需要,回去好好休息,注意饮食。” “谢谢医生,那我们先去拿药。”秦易极自然接过话。 秦易拿了药单同曾岑一起出去,“你去陪小月亮,我去拿药。” “嗯。”两人在楼梯口分开。 小月亮闹着一定要秦易抱,曾岑没有办法给秦易打电话。秦易拿了药匆匆上楼。 小月亮的眼睛虽然存在排斥现象,但现在只是刚开始看东西模糊,不刺激到也不会疼,渐渐的会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看不见。 “秦叔。”小月亮抱住秦易大腿,“我不想回去,我喜欢这里。” “好,那我们就不回去。”秦易抱起他。小月亮扭着头看曾岑,“真的吗,妈妈?” “嗯。”曾岑声音很轻。 秦易抱孩子上车,“落在机场的行李我明天再派人去取,你们暂时住我那儿。”他看着曾岑,“你的东西都在。” 曾岑没作声,不拒绝就是答应。她就是现在想回天井房也回不了,房东已经不租了。 “太棒了,我要去看海洋世界!”小月亮兴奋拍掌。 “我们马上回家。”秦易启动车。 离他们不远处,方峤坐在车里,其实刚才,他也在机场,他知道曾岑这次回去就真的再也不会回来。很多事冥冥之中像有安排似的,她没走成,她和秦易的结局也将会改写。而他,可能,只剩祝福了。 车开一半,曾岑突然问秦易,“我去之前医生跟你说了什么?” 秦易面色无澜,平视前方认真开车,“跟你说的一样。” “真的没什么事?”曾岑还是很担心。 秦易转头,“你不信我,还不信宋医生?就算有事,我也不会让它发生。”他这回答比较微妙,让人抓不到准头。 两人安静下来,车厢只有小月亮开心歌声。 “是谁住在深海的大凤梨里?海绵宝宝!方方黄黄伸缩自如。海绵宝宝,海绵宝宝,海绵-宝宝……” 车停下,秦易把小月亮从安全椅抱下来,他抓着秦易袖子不放,“海洋世界,海洋世界!” “别急,马上带你去。”秦易抱着孩站在门口,对曾岑说:“钥匙在我兜里。”侧过半边身子示意她开门。 曾岑手伸进他裤兜,一探到底,秦易轻咳一声。她利落取出钥匙,脸颊微红。 秦易直接抱小月亮上楼,推开房间门。 “哇,好漂亮!”小月亮蹬了鞋子爬上床,摸摸这儿,摸摸哪儿。 “这个以后就是你的房间,喜欢吗?”秦易插兜靠在门口。 “太喜欢了!”小月亮在床上蹦来蹦去。 曾岑在门外叹口气,只要孩子高兴,住哪儿都一样,一个月而已。 这一晚,小月亮怎么也不肯要曾岑替他洗澡了。 偌大的浴缸,地面一层水,不知父子两是怎么洗的。要不是曾岑敲门,两人估计要玩半宿水。 秦易裹着浴巾抱小月亮出来,边给孩子擦头发边对曾岑说:“右边衣柜第四格是四岁的睡衣,拿一套出来。” 曾岑疑惑打开衣柜,一到十岁的童装全部标签分类放好。曾岑有些傻眼。 “找到了吗?”秦易催问。 她随手拿了一套,递过去。 秦易替小月亮穿上,刚好合适。 “好了,时间很晚了,跟妈妈去睡觉,明天叔叔带你出去玩。” 曾岑抱过小月亮,小家伙很有礼貌,“goodnight。” “晚安。”秦易亲亲他。 小家伙今天玩得太兴奋,曾岑讲了好久的睡前故事他才睡着。起身替他盖好被子,腰酸背疼。 带好门去主卧,他说她的东西都还在,她至少要去拿套换洗的衣服,不然晚上没法睡觉。 敲两声门没人应,她试着拧了下门把,门是开的。 “我来拿件换洗的衣服,我进来了。”还是没人应声。 她推门进去,他不在,她松一口气。径直过去左边衣柜,打开,她没有带走的衣服都还在,最显眼的要属那种薄如蝉翼的藕色睡衣,伸手取下随便塞进下边一个抽屉,她都忘了她还买过这样一件睡衣。 洗澡能很好的消除疲惫,泡太久,有些渴。她穿好睡衣套上浴袍,下楼倒水。 端着水杯上楼的时候隐隐看见影音室的门缝里透出些许蓝光,走近一点,听到熟悉音乐,是她喜欢的《假如爱有天意》的主题曲。 门没关严,她轻轻推开一点,秦易拿着一杯酒坐在屏幕前,大屏幕上男女主对面而坐,女主泪流满面问男主:“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男主假装可以看见回答:“你现在很健康,但我要看到你开心的样子。” 女主已然泣不成声,“我在流泪,你看不见吗?” 谎言被拆穿,男主局促起身,“我还有个约会。”转身走几步撞到椅子摔倒,低着头,很狼狈。 女主最后嫁给了别人,过着男主认为幸福圆满的生活。 这个电影曾岑看了很多遍,每一次看到这里都会哭。眼晴发胀之前,她轻轻转身。 “看了那么多遍,你不觉得这个男主很愚蠢吗?”秦易突然出声,并没回头。 曾岑吓了一惊,停在原地。 “要是我,一定借着眼瞎赖上女主一辈子。”秦易一直没有回头,曾岑看不见他的脸,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第五十九章 女人的选择 刚好是周末,付俊冯冉冉带着小王子一早就来串门。 秦易开门,付俊往屋里看一眼,“老婆儿子热炕头了?” 小王子嚷着要哥哥,冯冉冉先抱孩子上楼。 秦易将付俊让进屋,“我昨晚跟你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我办事,你放心。”付俊放下大包小包孩子奶米分尿片,问他:“你要那些东西干什么用?” “你准备好就行了。”秦易转身上楼,“我去换衣服。” 房间里,曾岑正给小月亮穿衣服,一早就听到小王子喊哥哥。 “哥哥,哥哥,我们今天要去……要去……烤烧!”小王子一大早就来报告喜讯。 “儿子啊,你要不要这么萌啊,那叫烧烤。”冯冉冉笑着纠正。 曾岑微微皱眉,“烧烤?” “嗯哼,我安排的。”冯冉冉走近,“小月亮,你看看是冉冉阿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妈妈漂亮。”小月亮毫不犹豫。 “好吧,眼睛不但好了还挺犀利。”冯冉冉玩笑道。 小月亮穿好衣服就牵小王子下楼,曾岑去洗漱。 冯冉冉靠在门口,“昨晚,是不是涛声依旧了?” 曾岑看着细细水流,昨晚秦易对她说了那些莫名奇妙的话之后,跟她道一声晚安就回房了。害得她一晚上没睡着,一直想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昨晚睡客房。” “你不是吧,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还害羞呐!” 曾岑没接话,洗完脸问她,“烧烤是怎么回事?” “今天风和日丽,我掐指一算是烧烤的好日子,关键孩子们喜欢。” 曾岑有些担心,“医生说小月亮的眼睛还在适应期,不知道太久在强光线下行不行。” “安啦,我们今天去的地方有山有水,有花有树,一定让你们眼前一亮爱上那里。”冯冉冉笃定。 曾岑没再作声。换好衣服下楼,秦易和付俊等她们,孩子们已经上了车迫不及待要出发。 早餐都是在车上解决。车一路远离喧嚣城市上高速,高速没开多久转弯驶上山路小道,真真是山路十八弯。 渐渐看到红浪翻涌的高梁地,一望无际。 “哇,好漂亮。”属两孩子最兴奋,坐了这么久的车一点儿嗑睡都没有。 “还有多久到?”曾岑问。 “快了,马上就到。”冯冉冉话才落,已经可以看到如意生态园的门头。 车一直开进去,还没停稳,“有兔子,有小兔子!”两孩子兴奋大喊,吵着要下车。 曾岑和冯冉冉负责看着孩子,秦易停车,付俊拎东西 “小兔子,小兔子吃草喽。”小月亮随手扯一把草递进笼子,小王子乖乖在一边看着。 “还有好多好玩的,我们先去烧烤区。”付俊过来给他们带路。 秦易已经把烤具、木炭准备好,正在生火。 “哇,你老公好帅,生火都会!”冯冉冉大惊小怪拍曾岑。 曾岑也真的没想到,秦易那样的人,会生炭火? “我们现在来分工。”冯冉冉将秦易拉到曾岑身边,“我和付俊负责烤肉,你们带两个孩子去摘新鲜蔬果。” “好啊好啊。”小月亮高兴拍手,小王子跟着拍手跳。 秦易拎菜篮,曾岑牵着两孩子往玉米地、水果园去。 “小心,不要摔了。”曾岑根本拉不住两孩子。 秦易一直站在他们后面,曾岑一定不知道,他一直在后面拍她,所有面都记录下来,开心笑的,被叶子割伤皱眉的,对孩子无奈的,他拍得专注,刻进心里。以后,看不到了。 “秦叔——菜篮,菜篮拿过来。”小月亮抱了一大堆玉米。小王子剥开一个玉米,咬一口,皱着小眉头嚼嚼嚼,眼睛一亮,味道不错,还要下第二口。曾岑赶紧抢过来,“宝贝儿,生的,烤熟了更好吃。” 小王子不好意思捡起另一个往秦易那儿送。 秦易装好孩子们掰的玉米,对曾岑说,“我们来合张影,当留念。” 曾岑觉得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很奇怪,细究,又什么都没有。 为了迁就孩子的高度,秦易和曾岑就那样坐在玉米地里,自拍时,秦易很自然搂住曾岑肩膀,她没有拒绝,身体的抗拒都没有。 一切美好,一切和谐。 孩子玩累了,满头大汗。 付俊和冯冉冉手艺不错,肉烤得外焦里嫩。伺候好五脏庙,生态园有很多亲子游戏。 小王子太小,付俊一家就只能观战。 曾岑被冯冉冉推去和秦易带着小月亮一起参加两人三足,一家三口互相扶持向着一个目标,努力,前进。 看似貌合神离的两人却是默契度最高的,他得了第一名,到终点的时候,秦易兴奋吻她。比谈成大单合约,赢得权势更加满足。 “爸爸真棒!”小月亮脱口而出。秦易和曾岑同是震惊。也许是出于孩子的小小虚荣心,也许在孩子心里他希望秦易就是他爸爸。 秦易紧紧抱着孩子,脸埋在孩子小小的肩头,值了,不管要他做什么,不管要他付出什么,值了! 这一刻曾岑心里五味杂陈,“小月亮,其实他……”差一点就说出来。 “孩子眼睛不能长时间暴露在强光下,我们回去休息区。”秦易打断她,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已经抱起孩子走了。 曾岑看着他背影,疑惑不解。 太阳偏西,秦易他们被告知晚上有亲子化妆晚会,孩子都不肯回。秦易订了房间,今晚就住下了。付俊去交钱领服装。 曾岑和冯冉冉单独换衣间,秦易和付俊带孩子去男宾区。 “我出去了啊。” “你这么快!”曾岑才刚脱下衣服,冯冉冉已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曾岑分到的是一件公主裙,她自己都好笑,一大把年纪了还公主。 换完衣服她才想起来,冯冉冉没有告诉她晚会地点啊。这个生态园少说也有千顷,不会让她一个场地,一个场地的找吧。伸手去够包拿手机,架子上空荡荡,包呢?冯冉冉把她都带出去啦! 她赶紧收拾好出来,刚打开换衣间的门,门口放了一块松木板,不大不小刚好适合手形。上面还有字:妈咪! 松木板下压着一根红线,她捡起来扯一扯,望不到头。好奇心驱驶,她挽着红线,沿着红线的指引前进。 穿过玉米地小径,穿过果园,穿过独木桥,她不知道这红线有多长,也不知道尽头等待她的是什么。就是未知才会有期待。 落日漾在一望无边的江际,喝醉了似的晃悠悠染红了一江秋水。所有的喧嚣,所有繁杂的思绪在这一刻安静祥和。 曾岑看得都忘了收线。 风柔和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她这才发现大树下的鸟巢吊椅。她随着红线过去,吊椅上铺着鲜红座垫,有一本相册,还有不知是谁遗落了一封信。 她疑惑捡起来看,to:曾岑。 “给我的?”她自己问自己。 拆开,秦易的字苍劲有力,她认得。 你好,我叫秦易,31岁,身高一米八三,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号。独子,父母健在,谈过一次恋爱,现在已经分手。我知道你叫曾岑,我接近你是为了寻求帮助,你可以拒绝,如果你接受我,我会把你放进我心里。 最下面另起一行写着:看完情书你就可以看照片了。 曾岑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他要不写明这是情书,她都以为是简历。 她拿起相册坐上吊椅,翻开。 第一张拍的是婚宴:今天我们结婚了,我突然有些心疼身边满脸幸福的女人,我觉得我一定会伤害她。 第二张拍的是黑夜,什么人也没有只有黑暗:半夜十二点,我说公司有事要出差,她什么也没说,只整了整我的衣领说,我等你。 第三张是她在落地灯下睡着的样子,第四张是宝宝合成照,相片边缘都发黄了。第五张是空白,下面标签却写着:宝宝终于出生,老婆,辛苦了。第六张还是空白:宝宝第一次叫的是爸爸,老婆生气了。第七张,第八张…… 曾岑看下去,眼睛渐渐模糊,眼泪静静滑落,滴在那空白相册上。 吉他弦声拨动,穿透傍晚的寂静,低沉磁性的男声清唱: 眼泪差点翻坠 我用酒杯防卫 乾掉这一杯 我和你今生无交界 摆出你的坚决 我说什么都狼狈 放掉这一切我是落叶 你的冷静太冷 我的痛心太痛 就在这一夜 我和你缘份已冻结 两千两百零一夜 我只求一个了解 你却不承认你已爱谁 你的眼怎会看见我心碎 这女人陪我度过多少夜 你这女人陪我度过多少夜 也许我曾经背弃你脱轨 你怎么赐我唯一死罪   ☆、第六十章 我可以约你吗 落日淹没了足迹,地上,他的背影越拉越长。粼粼波光的江水映出他的脸,视线太模糊她看不清,早已干涸的泪就这样被他信手拈来。 秦易转身,她站在他身后,泪肆流了满面。他棒住她的脸,一点一点吻干,笑着开口,“你好,我叫秦易,我可以约你吗?” 只能容纳两人的木屋,人潮欢呼声都离他们很远。镂空竹灯,昏黄暖光让夜色都染上风情。 她肌肤的每一寸如细瓷,糖果一样的唇,缠绵的舌,在红色翻飞的被单中涌动。细细的嘤咛在暗夜里蜿蜒绵长,沁了雨露,开出一朵花,片片妖娆。 窗外江水川流不息,灯塔的光线从玻璃映进来,落在她眉间。她往他怀里拱了拱,累得眼睛已经睁不开。 “曾岑……”他在黑暗中喊她。 “嗯……”她声音微哑。 他吻了吻她发顶,“就是想喊你一声……睡吧。” 她太累,一会儿就睡沉。 他睁着眼睛感受黑暗,原来那感觉是这样可怕。她把儿子教得很好,懂事、勇敢、乐观,而他,什么都没为他们做过。 如果终究有一个人要先转身,这次,他希望那个人是他。 他抬手拨开她额前刘海,“我在你生命里都是痛苦的回忆,我希望今晚会是唯一的甜蜜。你应该拥有幸福的生活,所以,就从这里结束。”他低头吻她,“我爱你。”声音太轻,一出口就被风带走消失无踪。 …… 阳光明媚,曾岑躺在藤编椅上,手里的书掉到地上她惊醒,阳光从玻璃花房头顶洒下来,有些晃眼。玻璃外围三角梅爬了半面玻璃墙。随意的布置加上白色铁艺和木质花架上可爱盆栽,让整个空间爽目惬意。 玻璃房外孩子笑声悦耳,她起身结实抻个懒腰,走几步到门口,秦易在陪小月亮种花。 “爸爸,这里也要种一棵,还有这里,这里。”小月亮快乐用脚在地上画圈圈。 秦易才刚种好一棵,汗流额际。 “老公。”她喊一声,那样自然,拿了毛巾过去,“我都睡着了,你们也不叫我。”娇嗔替他擦汗。 “我们想给你一个惊喜。”他与她对视,满眼柔情。 她觉得心像海绵,幸福是水,她贪婪的吸得满满。 可爱的儿子,体贴相爱的丈夫,美好的家庭,女人一生的追求。 可梦做到这里,就要断了。她拼命的不想醒,拼命的想留住那些幸福。 “岑岑,岑岑……”冯冉冉拍得门嘭嘭响。 曾岑极不情愿睁开眼睛,看日头已近中午,幸好秦易不在,不然这会儿她该有多尴尬。 用最快速度漱洗换好衣服,开门。 冯冉冉笑容满面,“啧啧啧,老秦太不像话了,把你累成这样。” 曾岑干咳两声,“小月亮呢?” “车上。我们该回了。” 曾岑张了张嘴,想问秦易,最终还是咬住唇没问出来。 付俊带着两孩子在车上等她们,小月亮昨晚没见着妈,今天特别娇,不坐安全椅一定要曾岑抱。冯冉冉就坐到副驾驶座,付俊替小王子系好安全带直接上驾驶座,车门关好,启动。 “等等。”曾岑突然出声,她往车外张望,“……他呢?” 冯冉冉笑,故意问,“谁啊?” “秦易。”曾岑脱口而出。 “公司有急事,天还没亮秦总就走了,特意嘱咐叫我们别去吵你。”付俊接下话,车缓缓开出去。付俊继续道:“本来我也要跟着回去的,秦总说你们带着两个孩子怕出事就让我留下来。” “哦。”曾岑淡淡应声,抱紧小月亮眼睛盯着车窗外,很奇怪的感觉,却又无从探究源头。 从生态园回来,秦易整整一周都没有出现过。曾岑除了密切关注小月亮的眼睛和jones视频讨论课题外,一停下来就会想起那晚,想起那晚奇怪的秦易。 桌上手机震动,曾岑看了眼来电显认出那是医院的电话,立即接起,“喂。” “曾小姐,我们医院来了一套最新治疗仪器,你今天就带孩子过来试试。”就这么一句话宋医生说得嗑嗑巴巴的。 只要是一涉及到孩子的事曾岑绝对不会多想,带上孩子就出门。 医院是真添置了一批新设备,宋医生给小月亮重新做了个详细检查。 “孩子这些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宋医生问她。 曾岑想了想,“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个问题,孩子这两天经常说看东西很模糊,甚至出现有时看得见,有时看不见的情况。” 宋医生翻着孩子简历皱眉点头,“根据今天的检查和你反应的情况,孩子植入的人工角膜可能出现排斥现象,这也是我在术着担心的问题。” 曾岑心一下提起来,“那怎么办?” “曾小姐你不用紧张,我院刚好找到一副适合孩子的捐赠角膜,其实我们一直在寻找就怕出现问题,很幸运,终于找到。现在只需要马上手术换掉就行了,几十分钟的事。” 曾岑还是很担心,“这次手术之后,孩子的眼睛就不会再出现类似问题了吗?” “对,不会再有任何问题,这个我可以保证。”宋医生郑重承诺。 “好,那就听您的。” 宋医生松口气,“我马上去安排。” “等下。”曾岑喊住他,“是什么人捐赠的?” “是……从别的医院角膜库调来的。”宋医生答得含糊。 曾岑也没多问。 角膜手术时间不长,曾岑心情却很复杂。 住院一周,换药打针,曾岑忙得没有时间想别的事,小月亮这次的恢复情况特别好。曾岑欣喜之余,决定给秦易打个电话。他再忙,儿子的事总有时间听一听吧。 曾岑哄小月亮睡着,拿了手机到走廊,靠着墙壁拨通号码,电话通了,响了很久却没有接,最后自动断掉。 曾岑觉得心里变得空落落,两周,他连只言片语都没有……难道出事了? “曾小姐。”护士喊她。 她收起手机回身,“有事?” “宋医生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我这就去,孩子刚睡着,你帮我看一下。” 护士点头。 曾岑往窗户里看了眼病房熟睡的小月亮,赶紧往医生办公室去。 敲两声门,“宋医生。”她进去。 宋医生正在收拾资料,“你来了,坐。” 曾岑过去坐下,“您找我有事?” “嗯。”宋医生一直低头收捡文件,“孩子的恢复的情况特别好,今天就可以出院。出院之后还是要定期复查,一个月后拆线。但是,我接到纽约医院那边的通知,得马上回去。”宋医生终于抬起头来看她,“我还是那个建议,我最了解孩子的情况,最好不要随便换医生。我看孩子的国籍也是写的美国,如果您在国内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最好您能带孩子跟我一块儿走。” 曾岑双手收紧,“这么突然?” “突然吗?您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医生反问。 曾岑微微垂眸,那是一个掩藏情绪的动作,“没有。” 宋医生看着她,“当然,我只是给您一个为了孩子好的建议,具体要怎样安排全在您自己。”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曾岑如果不走就是对不起孩子,她还有选择吗。 “您大概什么时候走?” “订了明天的机票。” 曾岑沉默片刻,“我……明天早上给你回复,可能,会在国内多待几天,再走。” “也行。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联系就好。” “嗯。”曾岑起身,“那我先出去了。” 带上门,她马上给付俊打电话,“秦易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来公司了,我打电话给他,说是那天在生态园有些感冒了在家休息,我说去看看他,他也不准只说让我看好公司。” “好,我知道了。”曾岑皱眉挂断电话,回去病房又看了小月亮一眼,嘱咐护士她要出去一趟,可能要晚点回。 护士让她放心。 她一路出了医院,拦了出租车上去,直奔秦易公寓。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都心神不宁,不停的让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 车停在大门口,她付钱下去,直按门铃,里面都没动静。她心拧得紧紧,再拨秦易电话,这回一通他就接了,“喂。”低沉微哑的声音。 曾岑一时不知说什么了,空档了几秒,“你……在家吗?” “嗯。”他淡淡回答。 曾岑就站在门口从院门缝隙往里看,“付俊说你感冒了。” “嗯。” 曾岑捏紧手机,有种心有余力不足的感觉,深吸一口气,“我……就在你门口,我有事要跟你说。”   ☆、第六十一章 放手 “我在睡觉,没人开门。”秦易声音淡漠。 “那我就在门口等,等你睡好了再来开门。”曾岑真的在院门外花坛坐下。 秦易直接挂了电话。 曾岑抬头一直盯着二楼他的房间,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永远都说不出来了。 日头从垂直到偏西,秦易真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曾岑真的就一直在那里等,热烈的心已经一点一点冷却。她试着起身,左腿麻得厉害,她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再一次拨通他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她以为要断掉的时候,终于被接起来,“喂。”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你醒了,可以开门了吗?”曾岑平静开口。 他大概有些惊愕,她居然还在,电话又挂断。 就在曾岑要放弃的时候,院门自动开了。她进去,整幢房子一丝灯光也没有,天已大黑。 她站在客厅听见楼上秦易说:“我在卧室,有事上来说。” 曾岑开了一盏小灯,刚好够照亮楼梯。 秦易的房间,厚重的帘幔将光线全部遮挡,漆黑一片,曾岑伸手就要去按灯掣。 “别开灯!”他在黑暗中突然出声,曾岑的手僵在半空中。 “感冒流涕的样子不好看,所以,不要开灯。” 曾岑收回手,他的声音是从窗边沙发传来的,还有细微冰块撞击玻璃的声音。 “生病了就不要喝酒,病情会更严重。” 从她嘴里说出关心的话,他应该高兴的,心却酸涩翻涌。 “你找我有什么事?”冷漠到底。 两人在黑暗凝望,却谁也看不清谁,“小月亮的眼睛,人工角膜发生排斥,幸好有好心人捐赠,宋医生给他做了手术,孩子恢复得非常好,以后,可以像正常孩子那样生活了。” 酒杯放到桌面的声音,“等我好了,会亲自去向宋医生道谢。”他完全是送客的态度。 曾岑的心情复杂又纠结,“可能,等你好了宋医生已经回纽约。” “是吗?”秦易的每一个字都简短冷漠。 曾岑的心已经回跌到谷底,“嗯。明天的飞机。他建议……我也带小月亮回去,方便复查和视力治疗。” “哦。”他的回答淡得几不可闻。 两人同时沉默。 “你怎么想的?”秦易突然问她。 曾岑手收紧,“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你是孩子父亲。”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说出这句话,原来说出口的时候可以这样自然。 他似乎是笑了,黑暗中的笑容很诡异,分不清是哪种情绪。 “别告诉他。你说得对,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所以为了孩子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大家洒脱一点,放手。” 曾岑的感觉像被人当头敲了一记闷棒,所有的思绪全乱了。 “你不想要小月亮了?” 秦易在黑暗中摇头,“祝你幸福。” 曾岑下意识就在转身甩门而去,腿却不受控制,情绪快要冲破泪点。 “那么,那天你安排的那些信、相册,还有那晚……算什么?!” “那晚?”他在黑暗中笑出声,看不清他表情,“跟你学的。我秦易怎么能让一个女人睡了再甩了,传出去我多没面子。” 曾岑出奇的冷静,可能事情反转太快,她还在分析,他这是在羞辱她? “你走吧。我执着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为了一个不甘心,四年前你可是让我在万人面前丢了脸。”他的感觉像是在说一个笑话。 确实是笑话,她曾岑从头到尾不就是一个笑话。尖锐指甲扎进手心,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谢谢你……放过我。” 她转身,“感冒房间要保持通风干燥,吃几天药没好转就去医院看看,别硬扛。”说完抬脚就走,一步也没有回头。 秦易摸着墙壁拉开窗帘,什么也看不见。他听着清脆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远,冲动追,被椅子绊到,狼狈跌倒。他就那样躺在地板上,他现在这样,追上又能怎么样。 他秦易竟也会用这种愚蠢的方法,“曾岑,祝你幸福。” …… “妈妈,你看阿姨给我折的飞机。”小月亮着急向曾岑现宝。 曾岑揉了揉眼睛,笑着抱过他,“你有没有谢谢阿姨。” “有。”小月亮伸手摸摸她的脸,“妈妈,你怎么哭啦?” 曾岑使劲眨眼睛,“没有,妈妈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那我给妈妈吹吹。”小月亮扒着曾岑眼睛,轻轻吹一口气。 曾岑眼泪一下就掉出来。 “妈妈,是不是我吹疼你了。”小月亮有些慌。 “没有,是妈妈眼睛不经吹。来,坐好,妈妈有话跟你说。”曾岑抱他坐好。,“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到时候你给……秦叔叔打个电话道一声再见。” “我们一定要走吗?”小月亮闷闷问。 “嗯。” “秦叔叔会来送我们吗?” “不会。” 小月亮的表情很难过,“好吧。我跟妈妈走。” 曾岑抱紧孩子,“以后,就只有你和妈妈两个人了。” 曾岑订了最早一班的航班,小月亮还趴在她肩上睡觉。同样的机场大厅,同样的情景,心境却完全不同,上次是仓皇逃离,这次……有不舍。 大厅播音提示到时间登机。 她抬头,门口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熟悉的。 小月亮被吵醒,揉揉眼睛,看见如同上次一样长的检票队。 “妈妈,我们要上飞机了吗?” “嗯……让别人先上,我们再坐会儿。”曾岑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妈妈,你在等秦叔叔吗?”小月亮突然问她。 她收回视线,“我……” “别等了。”方峤总是出现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他后面跟着一整支团队,这回是真公事出差。方峤交待他们先走,到曾岑身边坐下。 “方叔。”小月亮爬到方峤身上。 方峤抱住孩子,眼睛一直看着曾岑,“秦易不会来的,秦氏周年庆,他得主持大局。” 曾岑逃避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垂眸。 “昨天,他跟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没有在等他。” “其实……”方峤欲言双止,眼底是矛盾。 “其实什么?”曾岑问他。 “没什么,刚好我要去纽约会个客户,这回是真的。走吧。”他抱孩子起身。 曾岑什么也没说,往检票口去。 雨天不是个好兆头,飞机颠簸的有点厉害,耳膜涨涨的,晃晃悠修有些晕。曾岑抱紧孩子,方峤安慰她,“没事,别担心,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只是勉强笑笑,眼睛看向窗外。 方峤张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来。他答应过秦易,一定保守秘密。这是他们两之间的事,除非秦易自己愿意告诉曾岑。 秦易够狠,去黑市取了角膜第一时间就找到方峤,他希望方峤照顾曾岑。方峤记得自己当时很气愤骂秦易懦夫。 最终方峤还是被秦易说动答应帮他保守秘密。方峤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态,他也不知自己做得是对还是错。 方峤转头看她,曾岑已经闭上眼睛,似乎睡着,眉心紧拧。 …… 空荡荡的屋子,秦易拉开窗帘,伸手出去感受,阳光已经很热,她应该已经走了。走了好。 突然听到楼下有开门的声音,眼睛看不见,听觉就变得特别敏感。 “是谁?”秦易警觉出声。 “我,付俊。”付俊有秦易家的备用钥匙,直接开门就进来,“老大,今天秦氏周年庆,你可不能迟到。” 秦易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今年周年庆,你主持好了,都是熟人。” “我?”付俊还没发现不妥,“我不行,你可是主角,不去露个面怎么行。” 秦易转过身,付俊终于发现他眼睛的问题,大惊,“你,你……眼睛……” “小月亮的眼睛用人工角膜发生排斥现象,医生说只能等人体捐赠。等到刚好匹配的捐赠角膜要靠运气,我不想我儿子只能听天由命。”秦易说得很慢。 付俊惊愕张大嘴,“曾岑知道吗!” 他伸手拿起手边的酒,喝一口,慢慢放下,“她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我马上去追!”付俊愤然转身。 “站那儿。”秦易喝止他,“是我赶她走的。” “为什么?!”付俊不能理解,“她应该知道,她必须知道,你就只差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了。就算当初你是利用她,是伤害过她,可这么多年,也该补偿够了吧!”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知道我的脾气,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可是……” “别可是了。”秦易打断他,“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等到合适的□□就好,又不是绝症。”就是不知道他的运气怎么样。   ☆、第六十二危机 “嘿,曾老师。”ann热情拍她一下,“你应该多休息几天,不用这么急来上班s最近都心情大好,不会计较的。” 曾岑勉强挤出笑容,“多休息几天还是得来上班,还不如早点收心。” “真是不懂享受。”ann突然压低声音,“你知道吗s的课题都登上杂志了,可署名只有她一个人。明明是你的资料帮了大忙。” 曾岑无谓笑笑,“我的资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都是jones自己独立完成,当然得署她的名。” 前面办公室就到,ann转了话题,“你今天有几节课?” “下午最后两节。” “嗷……每次都给你安排下午的课,要收拾教室,还要打扫办公室。”ann为她抱不平。 曾岑心不在焉,根本不在意这些。推开办公室的门s抬头,头一次对她起身相迎,“嘿,亲爱的,看到你太好了。我这里有个很好的消息告诉你,校长已经同意你转正,等会去办下手续就好。” “谢谢。”曾岑没有预想中的兴奋。以前的生活她觉得平静满足,现在的感觉却是死寂。这不该是她有的情绪,小月亮眼晴好了,她的工作转正,一切都在往她所预想的实现。可总觉得,不对,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事。这种感觉让她很难受,却又无从抒解。 小月亮眼睛好了,第一次来学校和小朋友一起上课,曾岑不放心,偷偷去教室窗户看。小月亮坐得特别端正,聚精会神生怕错过老师的话。小家伙听说今天可以来学校上学,兴奋了一晚上。 曾岑放心回办公室备课。等课的时间变得异常难熬,她得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才不会胡思乱想。 两节课时间又太快,随着下课铃声,一天结束。 曾岑收拾东西准备去接小月亮。 “老师。”小男孩声音脆亮。 她转身,“bill,怎么不回家,妈妈没来吗?” 小男孩摇头,“不是。”他纠着小衬衫衣角,“我……我想再背一遍《早发白帝城》,我会了。”五个字的诗名,孩子用中文念得嗑嗑巴巴,中国古诗对小孩子来说确实有难度。 曾岑摸摸他的头,笑着说:“今天背不会不要紧,都放学了,明天再来背给老师听好吗。” 小男孩坚定摇头。 曾岑认真蹲下身子,“好,老师听你背。” 小男孩咽了下口水,手纠得衣角更紧,“《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姻缘一线牵。两岸猿声拖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念完,孩子用非常期待的眼神望着曾岑。 曾岑都不忍心纠错了,拉起小家伙快要把衣角揪烂的小手,“goodboy,老师知道你很努力,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再不出去妈妈会着急,听老师的话马上回家,明天再来背给老师听。” 小家伙眼里的期待一瞬黯淡下去,“好。” 曾岑亲自送孩子出去交到父母手里。回去接小月亮已经晚了,班上的其他小朋友都走光,老师就一直陪着小月亮等妈妈。 “对不起,我来晚了。”曾岑连声道歉。 老师牵着小月亮起身,“曾曦小朋友很喜欢学校,都不愿意放学。” 曾岑接过孩子,“谢谢老师。” “妈妈,这是我今天画的画。”小月亮兴奋举着画纸,“老师说我画的非常漂亮。” “小月亮是最棒的。” 得到妈妈的夸赞,小月亮更高兴,走路都哼着小调。 “晚上,我们去吃披萨好吗?”曾岑很累,今晚决定偷个懒。 路灯下一高一矮身影,“妈妈,你说秦叔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想我?” 路灯下的侧影,曾岑笑得有些僵硬,“会吧。” “我也想秦叔。”小月亮自顾说。 曾岑沉默。 下班点,披萨店满座,只剩两个高脚椅座位。曾岑抱小月亮坐好,“妈妈去点披萨,你乖乖坐着别动,小心摔下来。” “好。”小月亮点头,撑着下巴看车外人流车流。 突然,他眼睛一亮,大喊,“妈妈,妈妈……” 曾岑将钱包塞回包里赶紧过来,“怎么了?” 小月亮抬手往窗外指,“秦叔,我看见秦叔了!” 曾岑顺着他指的往窗外看,果真在人群里有个身影很像。 “你在这里坐好,妈妈出去看看。一定要好好坐着等妈妈回来,知道吗。” “嗯。” 曾岑找了个侍应让她帮忙看一会儿小月亮就冲出去,那个身影刚好转过前面十字路口。她想都没想追上去,心拧得紧紧,她不知道自己追上去如果真的是他,她要说什么。会不会又被他嘲笑,讽刺。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变回那个勇敢的曾岑,勇敢爱,勇敢靠近,不计后果。 “秦易!”她大声喊他,那个身影却并没有因此停留。她加快几步冲上前,“站住!” 所有的热情却在那一刻被浇灭。 “我们认识吗?”男人吃惊望着她,像看个神经病一样。 “对不起。”陌生的面孔,只是一个相似的身影而已。 男人嘀咕了几句绕开她走开。 曾岑撑着额头,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包里电话响了,方峤打来的。 “在干什么?” 曾岑深呼吸,“没什么,刚下班带小月亮在外面吃饭。” “你声音怎么这样,生病了吗?”方峤关切问。 “没有,你有事?”曾岑慢慢往披萨店回去。 “没什么事,刚谈完合约,明天要回国,你……” “一路顺风。”曾岑打断他。 “谢谢。你……好好照顾自己。”曾岑都没有跟他道一声再见电话就挂断,因为曾岑从玻璃橱窗看到小月亮在哭,三个侍应围着他。 曾岑慌忙挂了电话进去,“怎么回事,小月亮!” “对不起。”侍应赶紧道歉,“因为客人实在太多,我才走开一会儿,孩子从高脚椅上摔下来,已经叫医生来看过,没有骨折,只是有点擦破皮。” 曾岑抱紧小月亮,“没事没事,妈妈看看。”她让小月亮站好,拉拉他手臂,又让他转个圈。 “我真的没事,一点儿也不疼。”小月亮为了表示自己没事还跳了两下。 曾岑看着孩子擦破的手肘还是心疼,“对不起,是妈妈的疏忽。妈妈保证以后都不会让你受伤。” 最后只能打包披萨带回家吃。 家门口,曾岑将披萨交给小月亮拿好,自己掏钥匙出来开门,钥匙才插、进孔。 “岑岑。”楼角处坐的人突然出声,在这样的夜里着实吓人。 “是谁?谁在那里!”曾岑一把将小月亮搂到身后,随手拿了只衣架防备。 那人从黑暗处出来,“岑岑,是爸爸。” 曾岑大惊,“你,你怎么在这里?!”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傅程鹏眼圈通红,“你,就住这种地方?” 曾岑松口气,开门请他进去。 小月亮在房间吃披萨,曾岑带上门,给傅程鹏倒了杯水,“您怎么找到这里?” 傅程鹏面对她有些不安,喝了口水,“我查到你工作的地方,去打听才知道你住这里。”他环顾这屋子一圈,真的还没有家里的厕所大。 “这不该是你住的地方,跟爸爸回去,爸爸可以给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曾岑安静在他对面坐下,“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你那儿,真的不适合我。” “岑岑,爸爸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当是可怜爸爸,跟我回去。我会让小月亮继承傅家,小月亮将会是傅家唯一继承人,他这一世都会风光无限,衣食无忧。” “我们不需要。”她只希望小月亮做个平凡的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况且,还有一个傅逸豪,小月亮被抱走的事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她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你不要这么急着拒绝我,也许孩子愿意呢?”傅程鹏再三争取。 曾岑依旧平静,“我是他母亲,法律上也是监护人,我有权利替他做决定,给他选择对他最好的生活。” “岑岑……” “您不用说了,我替你订酒店,买明天最早的飞机。您身体不好,还是回去好好休养。”曾岑起身去订酒店、机票。 傅程鹏看她的眼神有愧疚,还有作为商人的决断。 “酒店订好了,需要我送您过去吗?”曾岑回身。 傅程鹏讪讪起身,“不用。”认真望着她,“你能不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您别再来了。”曾岑拒绝得干脆。 傅程鹏长长叹一口气,抬脚就走。曾岑都想不到,他这么远追来,走得这么容易。 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傅程鹏一下楼就有车来接他。他上车,拨通号码,“喂,是我,我答应按你说的做。但是,阿豪,你要记住自己的承诺。”   ☆、第六十三章 夫妻 黑夜的对面是白昼。 阳光和煦,书房四面通透,秦易坐在窗户边,感受阳光,感受暖风。他的人生强夺、紧逼、争取一直都在无止尽的前进,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停下来。停下来才发现,从前的自己挺累。 作财务汇报的付俊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一点儿也看不出他现在是盲人。付俊想到‘盲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闷闷的难受。 “你分心了。”秦易突然出声。 “啊?”付俊中断报告。 “上季度报表念掉了一个零。”秦易提示他。 付俊赶紧对照报表看,果真念掉了一个零。 秦易脸色凝重,“付俊,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如果公司现在出漏子,对我,对秦氏都将是致命一击。” 付俊挺直背,“我明白,我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公司只有几个信得过的高层知道你的情况,其他的人都是统一说你病了在家休养。” “辛苦你了。” “兄弟之间不用说这些话。”他越这样,付俊心里越难过,“昨晚,我家小子还闹着要去找哥哥玩。”付俊停顿了片刻,看着秦易,“你和曾岑真的不能再……”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累了。”秦易起身,显然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付俊还要开口,楼下急切门铃声打断两人。 “我去看看是谁。”付俊下楼,可视门铃出现袁佳荷怒气冲冲的脸。付俊心里大呼不好,“袁姨……您怎么来了?” “开门,我知道阿易在家。”袁佳荷压着情绪低吼。 付俊着急楼上、屏幕来回望,“袁姨,今天,不方便给您开门。” “付俊我告诉你,我给你五秒钟你不开门我就打电话叫开锁的人来。”袁佳荷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开门吧。”秦易站在楼梯口,“这事儿,藏不住。” 付俊深吸一口气,开门。 蹬蹬蹬,袁佳荷的步伐都带着怒火,一进门,“阿易,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见小月亮,你说孩子做完手术就让我见,孩子呢!” 秦易抬脚下楼梯,付俊赶紧过去扶。 袁佳荷的火气一下熄灭,睁大眼睛,“阿易,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秦易不要付俊扶,自己下去,“我把眼角膜给了小月亮。对不起妈,我把曾岑赶走了。” 袁佳荷眼泪一下涌出来,每个做母亲的都一样,谁不紧张心疼自己的孩子。 “阿易,你,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她泣不成声,“你有没有想过妈妈,你要妈妈怎么办!” 秦易抱抱母亲,笑着开口,“妈,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再哭皱纹都要冒出来了。” “这都什么时候,你还开玩笑!”袁佳荷高高扬起的手轻轻打在他肩膀。 “妈,我真的没事。” 袁佳荷努力控制情绪,“曾岑知道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糊涂!曾岑不是那种人,如果她知道你……她绝对不会走。” 秦易笑容隐去,“就是了解她,才赶她走。给不了幸福,至少不要给拖累。” “你的意思,你们就这样,彻底结束了?”袁佳荷满脸的不敢置信。 “是。”天知道秦易下了多大决心才能做出这个决定。 然而,现实已经让他们避无可避。 “秦总,你的电话。”付俊诺诺插话,“方峤的越洋电话。” 方峤主动给他打电话,一定是出了什么事,秦易接过,“喂。” “有人报警指控曾岑虐待忽视儿童,小月亮被儿童福利局的人带走!”方峤声音十万火急。 “付俊,马上给我订最快一班去纽约的飞机,要快!”秦易已经顾不得自己看不看得见,横冲直撞往外走。 …… 大洋彼岸,曾岑作梦也没想到,会有警察敲响她的门,控诉她虐待忽视儿童。医生、警察、儿童福利局调查员一下涌进屋子,狭小的空间更显逼仄,快要让人透不过气来。 各方人士出示证件后,警察先开口,“我们接到举报曾小姐长期虐待忽视儿童更因忽视令其受伤,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孩子正生活在危险恐慌的环境里,我们要将他带到福利院。” “no——这实在太荒谬!”曾岑努力控制自己要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控制情绪。 “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举报,也不知他存的什么心,但是,我非常非常爱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可能生活在危险恐慌里,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离开我!” “那孩子手上的摔伤你要怎么解释?”福利局调查员质问。 “那是……一个意外。”曾岑无从解释。 “ok,那让我们来听听孩子的解释,孩子是不会撒谎的。”调查员对小月亮循循善诱,诱导孩子说出实情。 四岁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记住调查员说,他只有说出实话才能帮到妈妈。 “我看见秦叔在披萨店外面就告诉妈妈,妈妈让我乖乖在坐位上等她,可是我要尿尿,我就从椅子上摔下来了。可是一点儿也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 调查员把孩子的话录下来放给曾岑听,“曾小姐,事情已经很明朗。你,作为孩子的母亲,为了去追一个男人而把孩子一个人留在披萨店,最终导致孩子受伤,这就是虐待,就是忽视!” “no!我以为那是孩子的父亲,我和孩子的父亲有些……有些误会。而且我没有走多远,走之前我还拜托服务生帮我看着孩子。”曾岑极力辩解。 调查员摇头,“报歉曾小姐,我们今天必须带孩子去福利局,我还会申请禁令,听证会之前,你不能接近孩子五百米以内。” 曾岑崩溃,起身就要冲进房间去抱孩子,两个女警利落将她擒制。 “no、no、no,不要动手!”方峤已经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从女警手里拽过曾岑,她头发全都散下来,眼圈红肿。 “虐童案一定要冷静,你不能这样激动,冲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方峤小声劝她。 理智让曾岑要控制情绪,恐惧却让她暴躁不安,两股情绪激烈斗争快要将她撕裂。 “我不能让小月亮去福利局,只要一进了那里,我就有可能被剥夺监护权,我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孩子,我不能让他们带走小月亮!” “我们还有机会,只要在听证会之前证明你非常非常有之个孩子,这个孩子生活的环境是幸福的,法官会判孩子回到母亲身边的。现在一定要冷静。”方峤紧紧攥住她的手防止她作出任何袭警的举动。 “妈妈,妈妈……”小月亮被抱走,大哭,一直喊妈妈。 要不是方峤死死拉住曾岑,她真的会袭警,那一切就真的回天乏力。 方峤第一时间给秦易打电话,这么大的事,他必须得知道。而且孩子的事一定要父母两才能解决。 警车呼啸而去,曾岑像被人抽走主梁骨瘫软在地上。 方峤拉她到沙发上坐好,“什么人会举报,你有头绪吗?” 曾岑呆呆摇头。 “你跟邻居有过什么过节吗?还有学校老师?” 曾岑依旧呆呆摇头,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到底什么人会做这种事,什么人会这么惨忍。 确实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离曾岑公寓不远处的拐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那里停了辆黑色轿车。 傅程鹏和傅逸豪并排而坐,两人一直关注公寓发生的事。 傅程鹏满脸内疚,手帕捂住嘴剧烈咳嗽,拿开手帕,咳出一大口血,他真的没几天活头了。 “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傅逸豪淡淡看他。 傅程鹏怒火冲顶,“现在你满意了!” “不要好像说得就我一个人是恶人,你也有份的。我答应你,只要你拿到孩子的监护权,让那个孩子继承傅氏,我会安安份份扶持他,我在傅氏盘根错结的势力也会亲自解散。秦易已经瞎了,你最大的筹码没有了。一个孩子就能避免你死我亡,这笔交易很划算不是吗。” “你最好遵守自己的承诺,否则,我一定跟你拼命!”傅程鹏喘着粗气。 “当然。”傅逸豪也不想要两败俱伤的局面,“儿童福利局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全力收搜证据提交法院审理,法官召开听证会,如果法院判决孩子父母的监护权被剥夺,儿童福利局会暂时接手照料并着手寻找一个合适的家庭来收养这个孩子。不管孩子的监护人是你还是曾岑,你们终究还是一家人。她可能现在痛苦一下,将来孩子回国生活,只要她愿意回傅家,孩子还是她的。我们这样做是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第六十四章 谅 曾岑枯坐了一夜,方峤连夜联系的律师早上九点才到。 “专门负责虐童案的律师。”方峤介绍。 “你好曾女士。”男人绅士伸手。 “你好。”曾岑激动起身,“,不管要付出任何代价,我一定要孩子回来!” “曾女士,你现在最好保持冷静,特别是听证会上。”男人用蓝色眼睛郑重提醒她。 “那你实话告诉我,这种案子胜诉率有多高?” 男人微微皱了下眉头,“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曾岑掐紧自己的手,“坏消息。” 男人挑眉,“我建议你还是先听好消息。” “那你说吧。”方峤圆场。 男人摊开他现有掌握的资料,“因为涉及到跨国取证,所以我们的时间相对充足。还有最重要的,曾女士没有任何案底,且社会形象良好,这也是法官会考虑的方面。” “坏消息呢?”曾岑一直绷着那根弦。 “坏消息……曾女士。”男人直直望着她,“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据我了解举报人对你的生活及背景非常了解。” 曾岑撑着额头,“没有,我根本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ok,这个问题你可以慢慢想想。我想冒昧的问一下,孩子的爸爸在哪里?”男人手指点在资料上,“资料上说你和孩子的爸爸有些误会所以你看见像孩子爸爸的人才追出去导致疏忽孩子,孩子受伤。我可以见见孩子爸爸吗?” 曾岑抬头,“……我不知道。” “当然可以。孩子爸爸应该很快就到。”方峤抱歉望向曾岑,“我昨晚就给秦易打了电话,他应该快到了。” 他话音还未落,楼下已经响起急刹车声。 嘈杂急切脚步声上楼,方峤刚打开门秦易已经到门口,付俊不放心还是一同跟着来了。 “你终于来了。”方峤松口气。 秦易墨镜都没摘,侧了侧耳朵,“情况怎么样?” 秦易的出现让曾岑眼泪瞬间决堤,冲过去揪紧他衣襟,“为什么……为什么不挽留我,如果你不说那些话,如果我不带小月亮回来,就什么也不会发生!那晚,我去找你,是认真的想试着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来过,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嚎啕大哭一点儿也不夸张。 秦易架住她身子防止她滑到地上,“我想单独跟她说话。” 方峤点头,默默带律师和付俊出去,门带严。 秦易抱紧曾岑,“对不起,我总是在作错误的决定,总是让你受到伤害,对不起……” 曾岑脸埋在他胸前,已经泣不成声。 秦易松开她,“我不想骗你的。”他摘下墨镜,捧起她的脸,让她面对自己。 曾岑与他眼睛对视的那一瞬,擦干眼泪,睁大眼睛,“你,你的眼睛……?”她脑中一闪,很多片段都联系了起来,“你一早就知道小月亮眼睛出现问题,所以那对□□……是你捐的!” 秦易点头。 曾岑眼泪又夺眶而出,“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该,不该……” “嘘——”秦易食指压在她唇上,“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我只是不想因为同情再困住你。” 曾岑拉住他的手握紧,“你说过,如果是你,你会用眼瞎赖我一辈子的。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我舍不得。” 四个字,曾岑的心理防线全线崩塌。她抱紧他,眼泪湿透他胸襟,“那晚……顺着红线看到相册的那晚,我就已经原谅你了。我只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我已经习惯过度保护自己。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太固执,固执的不肯承认真实的感情,固执的以为逃避就能过回平静生活。 秦易吻着安抚她情绪,“我们重新开始,等小月亮回来,我们一起回家,回我们的家。但是现在,你要擦干眼泪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只能胜,不能败的硬仗。” 曾岑在他怀里点头。 现在不是叙旧和好的时候,三天之后就是听证会,律师还有很多事要嘱咐他们。 律师建议曾岑请同事来为她作证,证明她为了替孩子治眼睛不惜付出一切,证明孩子在她的照料下安定快乐。至于秦易,对方辩护律师绝对会拿夫妻两的关系来大做文章。所以,对于夫妻俩误会这一块一定要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曾岑马上去联系学校老师,请求她们为她作证。 方峤退了机票,现在这种情况他怎么样都是不放心的。方峤留下,秦易就让付俊先走,毕竟,公司不能没个可靠的人。 方峤替秦易倒了杯水。 “谢谢。”秦易真诚道谢,“谢谢你肯留下来帮我们。” 方峤靠着窗边,淡淡笑,“其实,我一直就有预感,你们终究会在一起。只是我不愿承认罢了。” 秦易喝一口水,“我一直觉得,这世上不管是什么,只要我想,就一定能得到。到我发现自己错得离谱的时候,才知道,心是要用心来换的,懂得太晚所以伤她那么深。你骂得对,我不想做懦夫了。我要她,要我们的孩子,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们三个人,再也不会分开。” “恭喜。虽然现在这个词很不合宜,但我还是想恭喜你,你比我幸运。” 秦易放下杯子,“情敌之间的对话结束,现在是朋友之间的对话。你觉得什么人会举报曾岑?” 方峤皱眉想了片刻,“曾岑来纽约也才四年时间,邻居、同事关系都很好,包括学校孩子家长都很喜欢她,真的想不出会有什么人举报她。” “刚才我听到律师说,还要跨国取证?” “那是因为对方提供的证据都需要回国调资料证实。” 秦易手指敲着桌面若有所思,“这样的话,能做这种事情的只有一个人。”   ☆、第六十五章 父子相认 “你想到谁?”方峤疑惑望他。 “傅逸豪。”秦易敲桌面的手停下握成拳,“除了他,不会有人这么了解曾岑的背景。” 方峤想不明白,“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对他有什么好处?” “傅逸豪和曾岑最大的冲突点是继承权,不管曾岑愿不愿意,她都是傅逸豪最大的威胁。听过挟天子令诸候的故事吗?”秦易冷笑,“如果我猜得不错,他想小月亮当唯一继承人,前提是剥夺曾岑和我的监护权。” 方峤眉越皱越深,“据我所知,傅家的事还是由傅老爷子把持,傅逸豪应该还没这么大本事吧。” “只怕,老爷子已经被傅逸豪说服了。” 方峤大惊,“这怎么可能!” “你要知道,老爷子不仅是父亲还是生意人,利益至上在我们这个圈子还稀奇?” 方峤沉默,认真听他说。 秦易揉揉额角,“傅逸豪一定跟老爷子达成了某个协议,而这个协议对老爷子来说一举多得,所以老爷子才会冒着与虎谋皮的危险与傅逸豪合作。” “那我们怎么办?”方峤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棘手。 秦易摇头,“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傅逸豪的个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次,如果我们不能一击中要害,就很难再扳回局面。” 方峤拍桌而起,“我就不信,他傅逸豪还能一手遮天!” 秦易眉收纠紧,不是他能一手遮天,而是,傅逸豪抓在手里的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曾岑满载而归,学校同事都同意替她出庭作证,他们只要真实的说出他们亲眼所见就好。 方峤放心回酒店,余下的时间应该留给他们夫妻两。 “你说我要不要把宋医生也找来?”曾岑趴在灯下写写划划,“还有什么人可以找来给我们作证?” 秦易靠在窗边,脸色沉重,唇抿紧。 曾岑没有得到回应,扭头看他,搁下笔起身过去,“在想什么?” 秦易回神,“没什么。” 曾岑看着他眼睛,抬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心难过,鼻子发酸。 秦易精准握住她的手按在心口,“不用替我难过,只要你和孩子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曾岑靠进他胸口,“谢谢你……让我重新爱上你。” 秦易环住她,下巴磨着她发顶,“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但在这之前,我们要忍耐。” 最后这句曾岑听不懂,抬头望他,“忍耐?” 秦易看不见她,抵着她额头,“有时候,眼睛看到的结局并不是最后的结局,要用心去看。” “什么意思?” 秦易亲她一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什么时候?”曾岑追问。 秦易翻过她身子让她对着窗外,从后面拥住,“今晚月亮圆吗?” 曾岑蹙眉抬头,“小月亮一个人待在福利局,一定很想妈妈。” “那我们明天就去见他。” 曾岑在他怀里扭头,“听证会之前有禁令,根本连接近孩子都不可能。” 秦易拥紧她,“禁令再大也不能阻止父子相认。” …… 天蒙蒙亮,小月亮抱着生日时秦易送给他的派大星玩偶踮起脚尖才能够到门把,扭开。走廓又长又暗,一个人也没有,他害怕,抱紧派大星,“我是男子汉,我是男子汉。”小声念着抬脚踏出去。 扶着楼梯扶守,一阶一阶下楼,大门就在楼下,只要像刚才那样轻轻扭开大门他就可以回家了。他要妈妈,好想妈妈。 小月亮加快脚步,顺利下楼,福利局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抱紧派大星加快脚步往大门跑,大门门栓太高,他使劲踮进脚尖也够不到。转头四处看了一下,发现旁边花坛有堆积的砖块,他将派大星好好放进草丛坐好。蹬蹬跑过去搬来四块砖叠起来,站上去试试刚好可以够到门栓。他下来,去草丛抱起派大星站上去开门栓,不管他怎么拉,那门都开不了。 “谁在那里干什么!” 完蛋,被发现了!小月亮从砖头上跳下来往房间跑。 “小心,小心摔着。”社工两步就追上去,“小月亮,你想去哪儿?” “misssullivan,我想妈妈,你可以带我去找妈妈吗?”小月亮睁大眼睛肯求她。 社工摸着他的头蹲下身子,“y,你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如果你妈妈真的爱你,一定可以来接你。” “真的吗?” “sure。” “那我妈妈很快就会来接我。”小月亮笃定,因为他的妈妈非常非常爱他。 社工同情看着孩子,“那我们先回房间,等着妈妈来接我们,好不好。” “好。”小月亮乖乖跟社工回去。 他躺在床上,一直数数,数到天亮,妈妈还没来。 起床做早操,吃过早饭,妈妈还没来。 午餐,孩子们都乖乖待在自己坐位,只有小月亮一个人趴在走廊防护栏盯着楼下大门,“妈妈,你怎么还不来接我。”抹把眼睛不让眼泪掉出来。 “小月亮该你领午餐喽!”社工在里面喊他。 他不想吃饭,只想要妈妈。 社工见他不搭理,出来喊他,“小月亮?” “为什么我妈妈还不来接我?”他红着眼睛扭头问社工。 社工一脸遗憾,“可能,你妈妈根本就不是真的爱你。” “我妈妈爱我,非常非常爱我!”小月亮歇斯底里。 社工只当是孩子不适应新环境闹脾气,连抱带哄带进去吃饭。 “看,海绵宝宝,活的海绵宝宝!”孩子嚷一声,其他孩子全部离开坐位巴到防护窗边。 “还有派大星!” 楼下一高一矮,派大星、海绵宝宝又唱又跳。 “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海绵宝宝!方方黄黄伸缩自如,海绵宝宝!如果四处探险是你的愿望,海绵宝宝!那就敲敲甲板让大鱼开路……” 小月亮一听那声音,“秦叔!秦叔叔——”扔下饭勺就往楼下跑。 他一跑所有孩子都跟上去,都要去跟海绵宝宝派大星玩。 方峤打通的关系,爱心人士来福利院看孩子是绝对受欢迎的。 孩子们都纷纷上前领糖果,小月亮被挤在最后面,被旁边孩子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倒。痛,又是委屈,一下哭出来。 社工赶紧来人将孩子送去医务室。 小月亮不肯走,手脚乱蹬,“秦叔,我要秦叔……”哭闹着不走。 社工束手无策。 “小朋友受伤啦。”海绵宝宝牵着派大星已经过来,手绒绒手掌摸摸孩子头,“别怕,派大星和海绵宝宝陪你一起去医务室好不好?” 小月亮直点头,“好!” 社工感激道谢,“帮大忙了,谢谢你们。” 派大星和海绵宝宝顺利进入医务室和小月亮单独相处。 医生替小月亮挽起裤角,膝盖轻微擦伤出血,医生给孩子消毒。 海绵宝宝跨一步就要上前,被派大星拉住,小幅摇摇头,示意不要。 医生一直鼓励小月亮,一直夸他勇敢,孩子就一直忍着,陌生人面前不敢喊疼,也不敢哭。 “ok,刚上完药让孩子躺一会儿再走。”医生对社工说。 派大星适时对社工说:“我们在这儿陪孩子一下,等会儿送回教室,您先忙。” 社工点头道谢,出去。 社工刚走,小月亮兴奋从椅子上跳下来,“秦叔……” “嘘——”秦易脱下头套,“小点声,你在哪儿,慢慢到爸爸这儿来。”他蹲下身子张开双臂。 小月亮定在了原地,“爸爸?” 曾岑也脱下头套,锁上门就牵小月亮送到秦易怀里,“小月亮乖,你不是一直想见爸爸吗,秦叔就是爸爸。” 孩子瞪大眼睛望了秦易半天,“你真的是我爸爸吗?” 秦易现在看不见孩子的表情,心情忐忑,不知孩子一时能不能接受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抬手慢慢摸上孩子的脸,“我真的是爸爸。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 小月亮小手在他眼前晃晃,“你真的是我爸爸,我们两是一样的。”孩子懂事抱抱他,“爸爸,你别害怕,我的眼睛可以看见了,我可以牵着你的手,你想去哪儿我都牵着你。”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真正到伤心处。 清泪如软烟,秦易抱紧孩子,“爸爸一定会带你回家!” 小月亮学着妈妈以前哄他的样子拍着秦易的背,“不哭不哭,男子汉哭鼻子羞羞脸。我要去告诉我的好朋友,我有爸爸了,我的爸爸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爸爸,我爸爸是超人,无所不能。”孩子松开手,“我们现在就回家吧!” 秦易眼里的光黯淡下去,曾岑吸吸鼻子,“小月亮,我和爸爸现在还……不能带你回去。” 小月亮皱起小鼻子,“为什么?”   ☆、第六十六章 夫妻同心 秦易无法回答孩子,他说不出骗孩子的话。 外面响起敲门声,方峤提醒他们注意时间,要是被发现,他们两个都有可能被□□。 曾岑情急扳过孩子,“爸爸妈妈一起和你做个游戏,那次在树屋还记得吗?” 小月亮点头。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要在这里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接你,知道吗?” 小月亮肩膀被她捏得生疼,直点头,“知道。” 曾岑都来不及抱一抱孩子,她怕自己会直接把孩子抱出去。拉起秦易,“头套戴上,我们得马上走。” 秦易摸到孩子的手,握紧,“爸爸答应你,一定会带你离开这儿。” 小月亮一步一回头往教室去。 曾岑踏出福利局的门,坐上离开的车才哭出来,“小月亮晚上睡觉爱蹬被子,不知道有没有人守着给他盖。他不能吃芹菜,社工忘记了或是不小心混进食物里怎么办……” 秦易抚着她的背,“你再想下去都要去偷孩子了。你只要想,小月亮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只想这一点就够了。” “真的会吗?”曾岑泪眼婆娑,眼底害怕满溢。她都不敢想,如果真的被判剥夺监护权她会做出什么事。 秦易抿紧唇,没有回答。 方峤从后视镜看他两,“刚来电话想跟你们最后对一下流程。” “今天谢谢你。”秦易这两天对方峤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了。 方峤皱眉,“我能帮你们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事……” “我们两一起面对。”秦易握紧曾岑的手,十指相扣,夫妻同心。 在听证会之前给他两设想了最坏最难堪的局面,让他们两有心理准备。 事实,比他们设想的要残忍得多。 听证会只有双方律师和双方被代理人,法官戴上眼镜翻开卷宗,“请被告方先发言。” 曾岑起身,秦易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松开。她迈开步子坐上证人席,深呼吸,打开手里的牛皮纸袋,“这些,是我在怀小月亮时写的孕期日记,还有各种孕期检查资料,我都细心保管,因为这些都是我美好的回忆。孕期日记里记载了我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我和所有母亲一样,对这样孩子是期待、渴望的。小月亮出生的时候被告知患有先天性白内障,我给孩子取名曾曦,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珍惜爱护这个孩子。从孩子出生起我就开始了漫长的寻医路。”她又取出厚厚一叠□□,“这是,我跑遍所有的医院给孩子治眼睛的证据。我不希望他成为亿万富翁,不希望他叱咤风云,只希望他平安、健康、快乐。我非常非常爱他,比我的生命都爱,如果失去孩子……”哽咽声打断她陈述,她努力平复情绪,“如果失去孩子就是剥夺我的生命。”她直直看向法官,“我的陈述结束了。” 法官做了请的手势,曾岑归位,与秦易十指紧扣。 “控方律师可以开始了。”法官理智出声。 控方律师是个脸尖颧突的中年妇女,一看就知道语言凌厉。 “刚才曾小姐的陈述中有提到孕期日记。”她举起影印本,“为什么孕期日记是从第三个月才开始记录?” 曾岑心猛的缩紧,握紧秦易的手心已有冷汗。秦易一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并没有太大起伏。 “请控方律师直奔主题,不要通过臆想渲染作出误导性的言论。”法官严肃提醒。 “ok,我想曾小姐可能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曾小姐在怀孕两个月的时候因为丈夫不忠正在和丈夫打离婚官司。”控方律师眼睛扫向秦易,“那边坐的那位秦先生就是曾小姐前夫,也就是孩子的父亲。下一个问题,为什么孩子会患上先天性白内障?因为曾小姐在怀孕初期,大概四十天的时候不顾身怀有孕去献血,目的就是为了要和前夫离婚!试问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何谈爱孩子?” 控方律师质问似利剑直刺曾岑心脏。 正面回应:“先天性的疾病有众多成因,没有哪一个医生可以证明,先天性白内障就是因为献血所造成。我这里有一份多位医生提供的资料,证明孕妇在怀孕初期献血是不会直接影响到胎儿的健康。而且在我的当事人所提供的孕期检查资料里,所有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并没有因为献血而影响到胎儿生长不正常。” 法官拿笔在资料上划了x,抬头,“控方还有别的证据吗?” “当然有。”控方律师放弃献血这个点,拿出另一份资料,“这是我们从国内调过来的资料,上面写得很清楚,曾小姐在和秦先生的婚姻存续期间因为家暴报警提出离婚,说明曾小姐和秦先生的婚姻非常糟糕。” “再次提醒控方请直奔主题。”法官皱眉。 “ok。我想说的是,丈夫家暴还出轨,曾小姐一定是很恨丈夫,试问,一个这么憎恨孩子父亲的女人怎么会爱这个男人的孩子?” “这只是你的假想猜测!”反驳,另一只手按下曾岑,示意她千万不要冲动。秦易也拉着曾岑,一再让她冷静。 “no——”控方律师对他摇摇食指,“我这里有证据证明,曾小姐确实产生过要扼杀肚子里的孩子的想法,还真实的付诸行动过,这是医院的挂号和诊断记录。”她举起证据,“只是因为医生告诫打这个孩子会对曾小姐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她才停止。” “不是!你在胡说八道,颠倒是非黑白!”两个男人都拉不住曾岑,控方的断章取义惹怒了她。 “肃静!请被告控制自己的情绪。”法官发出警告。 “曾岑,你这样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你明白吗。”秦易小声告诫。 “那么曾小姐,你确实是去过医院想要打掉这个孩子吗?”法官问话。 “我……”曾岑慢慢呼吸让自己冷静,“当时有一个很大的误会,因为那个误会我……” 法官断然打断她,“曾小姐,你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脸色沉重,对曾岑点了点头。法官就是这样,他们只看证据。 “是。”曾岑撑着的那口气泄掉。 法官转身控方律师,“你可以继续。” 控方点头,“对于一个憎恨孩子父亲,曾经想要打掉孩子的母亲,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孩子一直生活在不安定、恐慌、被忽视甚至虐待的环境里。” “胡说,她在胡说,她在胡说!”曾岑控制着没有拍案而起,咬牙瞪控方律师。 秦易对说:“该请证人来发言了。” 起身,“控方所陈述的观点只是她自己的主观臆断,我想请证人提供证词。” “可以。”法官点头。 曾岑请了三位同事来给她作证s、ann还有小月亮的新老师。 s讲述了曾岑为了替孩子治眼睛如何千辛万苦寻医。ann讲述了曾岑对孩子如何有耐心、爱心。小月亮的新老师则讲述小月亮是一个开朗、懂事、身心健全的孩子。 法官听着时不时点下头。 曾岑也慢慢冷静下来,所以证词都对她有利。 控方却要求小月亮的新老师留一下,“请问小月亮第一天上学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老师想了想,“没有,一切都很好。” “,老师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放学的时候,所有孩子都走光了,你带着孩子等了很久,曾小姐才来接的孩子?” “这……是很平常的事,父母临时有事耽搁来晚了,很正常。” 控方律师笑一笑,“可能在正常父母那儿属于正常,但在曾小姐这儿就不太正常。我们可不可以理解为,这是曾小姐对孩子习惯性的忽视所致?” “你……”秦易将曾岑按下,自己起身,“如果控方律师问完了,下一个证人是我。” 曾岑睁大眼睛望着他。 “我问完了。”控方律师让开路。 秦易拉了拉曾岑的手,“带我过去。” 曾岑抓紧她的手,“你……” “对方律师这样拿我们的夫妻关系大作文章,我这个当事人怎么能不出来说话。没事,带我过去。” s也对曾岑点头。 曾岑牵着秦易到证人席。 “恕我冒昧,秦先生你的眼睛……?”法官开口询问。 秦易表情淡然,“我儿子患有先天性白内障和角膜病变,我捐了□□。” 法官露出惊讶之色,点点头,“你可以开始了。” 秦易眼睛看不见,却能找到曾岑的方向,对着她,“我非常爱我的妻子,不用纠正是我前妻,因为我们很快就会复婚。警局所谓的家暴证据,只是我们夫妻两一时吵架耍花枪,这里解释下耍花枪,是指夫妻之间的打情骂俏。上面应该有最终处理方案——夫妻纠纷自行回家解决,并没有立案。出轨只是一个误会,因为这个误会我没有及时澄清才导致事态严重到离婚的后果,我很后悔。我妻子说要打掉孩子,也是被误会所误导一时冲动。一时冲动可以理解吧,每个人都会有。我和我的妻子一样,非常爱这个孩子,我们有信心给孩子一个幸福安定的家。” 法官看上去有些纠结,抬头看控方,“控方律师有什么要问和补充的吗?” 控方律师起身,“秦先生的说辞我很感动,但是,有强词夺理的成份。我希望法官能遵循证据规则来判定此案。”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法官身上,法官将所有证据整理一遍,看向曾岑,“曾岑小姐,你所提供的证词都存在漏洞,这一点相信控方律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所以本案将会正式进入审判程序。”   ☆、第六十七章 将计就计 “这里是纽约高等法院,被告曾岑女士忽视虐待儿童案最后宣判。”法官转头看向陪审团,“请问陪审团有没有最后裁决?” 陪审团首座起身,“yes。”递上裁决书。 庭警呈上去。 法官打开。 曾岑双手紧紧交叠祈祷,秦易握了握她肩膀无声安慰。 法官抬头,“关于被告曾岑女士忽视虐待儿童一案,罪名成立,依法剥夺曾岑女士对曾曦的监护权。” “no——”曾岑起身就要向法官冲过去,秦易听觉灵敏早一步拉住她。 “放开我!” 秦易表情冷静,“你要我放开,我一定会放开你,但是你要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里是法庭。”他一点一点松开手。 曾岑没有冲上去,死死定在原地,抬头盯着对方律师,“我要上诉,不管多少次,我一定会拿回孩子监护权!” 秦易握住她的手,“我想,我们有必要去跟傅逸豪见个面了。” 离曾岑公寓最近的酒店,傅逸豪已经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开了香槟专程等着他们上门。 “等等。”方峤在酒店门口拦下两人。 “怎么了?”秦易问他。 “你们就……什么也不准备直接就这样去找傅逸豪?”方峤满脸担心。 曾岑也望向秦易,握握他的手。 “事情已经这样,我们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秦易语气沉重,是真的已到绝地。 “那我们去见他干什么?”曾岑心慌意乱。 “听他提条件。”这是最后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方峤抿紧唇,“我就在楼下等你们,我怕等会儿忍不住动手揍那小子!” “也好。”秦易拉拉曾岑,“别让傅逸豪等太久了。” 侍应直接带他们去傅逸豪房间,刷了门卡,侧身让开,“傅先生一直在等二位,请进。” 曾岑牵紧秦易的手,抬脚跨进去。 佳肴盛宴,红酒浓郁醇香。傅逸豪透过晃动的高脚玻璃杯看两人拉长扭曲的面孔,“觉得这里怎么样?是不是很像那晚傅家家宴?”他喝一口酒放下酒杯,直直看向秦易,“不过,秦总可没那时的运筹帷幄意气风发,现在这副模样倒是有点儿像败家之犬。不好意思我读书少,不会用成语。” “傅逸豪,你不要欺人太盛!”曾岑成功被惹怒。 秦易将她拉到身后,笑一笑,“真可惜,看不到你得意的表情。” 傅逸豪起身很绅士拉开椅子,“请座。” 秦易对曾岑点点头,曾岑扶他过去坐下,她坐在他下首。 傅逸豪亲自给秦易倒酒,“我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你秦易是第一个,捐角膜事迹感人,也给了我一个翻身的机会,说到底我还要谢谢你。” 秦易两指夹着高脚杯底在桌子上晃晃,“谢人是不是该诚心一点,给个谢礼?” 傅逸豪笑出声,“想不到秦总还是个讲笑话的高手。你想要什么谢礼?” “小月亮还给我们,傅家归你!”曾岑抢白。 傅逸豪看着她,“我可没那本事,小月亮的监护权可是法院判的。” “你……” 秦易按住曾岑手,“你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傅逸豪回到主位,“小月亮会成为傅家唯一继承人,我是孩子舅舅,还有孩亲外公,我想儿童福利局很快就会批准领养申请。” “你做梦!”曾岑拍案而起,“我一定不会让你带走小月亮!” 傅逸豪靠进椅背,眼角睨她,“你们现在还能做什么?” “那要看,你想要我们做什么。”秦易从头到尾面色波澜不惊。 傅逸豪皱着眉头喝干杯里的酒,“如果,你们求我,我可能会考虑下……” 不待他说完,秦易霍然起身,“不用说了,我们不会求你。”拉上曾岑,“我们走。” 曾岑不动,他看不到她脸上的纠结。秦易握紧她的手,握得她生疼,“我说,走。” 曾岑还是不动,秦易自己摸索着往外走差点绊到。曾岑赶紧上去扶住他,两人一起出去。 傅逸豪在房间砸了酒杯,“秦易,看你能撑多久!” “为什么?”曾岑一踏进电梯就忍不住问出来,“为了小月亮,我可以求他。” 秦易拉近她,在她耳边轻声,“求,一定要求他,但不是现在。” 曾岑疑惑。 “这次,我们不能硬碰。相信我,谁也抢不走小月亮。”秦易说得笃定。 傅逸豪所有的计划都无比顺利,小月亮成为傅程鹏遗嘱里唯一继承人,领养手续很快办妥。奇怪的是,傅程鹏自从上次露过一面就再也没见到。不知是无颜面对曾岑还是出了什么事。 傅逸豪为了表现傅家对小月亮的重视,以傅家名义给福利局捐了一大笔钱,接孩子的阵仗也隆而重之。 小月亮是怎么样也不肯跟傅逸豪走,哭闹着要妈妈。 福利局都犹豫这种情况到底要不要孩子跟舅舅走。 傅逸豪眼见着还差最后一步,怎么能容许功亏一溃。 他笑着对社工说:“孩子闹脾气,你们先出去,我哄哄他。” 社工也想去跟上面反应下,孩子抵抗情绪很强烈,是否重新考虑下领养申请。 社工出去带上门,房间就剩傅逸豪和小月亮。 小月亮抱紧派大星坐在小床上,一瞬不瞬盯着傅逸豪,“我不要跟你,妈妈说了会来接我,我离开这儿妈妈会找不到我。” 傅逸豪笑着摸摸孩子头,“舅舅今天就是你妈妈让我来接你回家,妈妈在家给你做好吃的,糯米藕、炸薯条、奶油面包,是不是都是你爱吃的?” “真的吗?真的是妈妈让你来接我回家?”孩子单纯好骗。 “当然,舅舅还能骗你。说不定,你妈妈着急了,我们半路就能碰上。” 小月亮起身就从小床上跳下来,“快点儿走,我要回家。” 傅逸豪在孩子身后舒口气,那么难的事他都办到了,一个小毛孩还对付不了。 临出门,社工再三询问小月亮是否真的愿意跟舅舅走,小月亮表现得迫不及待。社工也就不再追问放心交给傅逸豪了。 傅逸豪的车带着小月亮才开出几里,曾岑和秦易已在路边等候良久。 “妈妈妈妈……”小月亮在车里兴奋大喊。 傅逸豪捉住孩子交给司机,“看着孩子,绝对不能让他下车。” 小月亮知道不对了,手脚胡乱踢打,“妈妈,我要妈妈,爸爸,爸爸……” 傅逸豪下车,点一根烟,烟雾沉沉,看着曾岑和秦易,“怎么,这是要硬抢?”他侧身让开,还作了个请的手势,“只要你们碰孩子一根手指头,警察十分钟之内就会到,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孩子。” 秦易搭在曾岑肩上的手收紧,示意她不要冲动。 “傅逸豪你不用这么得意,我们一定会继续上诉。” 小月亮在车里哭喊。 曾岑挣脱秦易的手直直冲到傅逸豪面前,“……我求你,只要让我和孩子在一起,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要小月亮当继承人,我答应,我和小月亮一起回傅家。我们母子只想过平静日子,傅家还是你主事。” “曾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竟然求他这种卑鄙无耻的人!”秦易怒斥。 曾岑眼圈通红,“我不求他难道求你吗?你总是让我相信你,结果呢?我失去了小月亮的监护权。这世上,谁也靠不住,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曾岑,你过来!”秦易双手摸索根本辩不到方向。 傅逸豪看曾岑的眼晴带着某种审视,“你真的想和小月亮一起回傅家?” “只要能和孩子在一起,哪里我都去!”一个母亲的决心,装是很难装得出来的。 傅逸豪笑着偏一偏头,“上车。” 曾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上车。 母子团圆满,悲喜交杂。 傅逸豪寻思,曾岑如果是在演戏,都可以去好莱坞混了。可是秦易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人,他们夫妻两会不会是在唱双簧? 不管怎么样,秦易最在乎的两个人都在他手上,他还怕什么,“秦总,需不需要我帮你报个警,让警察来送你回家?下次出门可要配条导盲犬。” 秦易薄唇抿成线,“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多给自己积点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傅逸豪耸耸肩,垂死挣扎的戏码看够了,上车,“开车,直接去机场。” 黑色轿车堪堪擦着秦易衣角扬长而去,这一役傅逸豪大获全胜。 真的是这样吗? 傅逸豪的车越走越远直至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一早就隐在叉路口的方峤开车出来。车停在秦易身边,他打开车门,“上车。” 秦易敏捷上去。 “傅逸豪没起疑吧?”方峤调转车头问。 秦易脸朝车窗外,“他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应该没功夫起疑。”   ☆、第六十八章 闹剧 风尘仆仆,秦易和方峤并肩从机场出来,那画面太和谐。 “秦总。”付俊朝他们招手。 方峤顺势就牵起秦易的手带他过去。 “叫你找的人安排好了吗?”秦易着急问。 付俊看两人手牵手,内心os,人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啊。 “安排好了,这会儿估计快到傅家了。” 秦易松口气,“那就好,走吧。” 付俊扶过秦易,“方总,一路麻烦你照顾我们秦总,改日再登门道谢。” 方峤摆手,“有事出声,保持电话联系。” 三人在机场分别。 豪华轿车在傅家大院门口停下,车窗降下,傅逸豪探出头,“开门。” 门卫面露难色,连忙跑过来,“对不起先生,夫人她……不准我们开门。” 傅逸豪皱眉,“我妈为什么不准你们开门?” “这……”门卫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 傅逸豪下车,亲自替曾岑和小月亮开车门,“我们到了,下车吧。” 小月亮睡得迷迷糊糊,曾岑抱他下来。 “我来抱。”傅逸豪要接。 曾岑身子侧了侧,那是个防备动作,“谢谢,不劳你费心。” 傅逸豪讪讪挑眉,“我带你们去看看房间,不喜欢的尽管出声。” 曾岑跟着傅逸豪进去。 程丽琳拦在大门口,趾高气扬,“阿豪,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什么野猫野狗都往家里带。” 曾岑冷眼望向傅逸豪,“这就是你们收养小月亮的诚意?” 傅逸豪赶紧拉开程丽琳,“妈,回房我跟你解释。” “放手!”程丽琳不进去,“你是该给妈一个解释,前两天把半死不活的老头子送回来,今天又把老头子的野种带回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逸豪黑脸,“妈——” “傅夫人。”曾岑声音扬高,“我敬你是长辈,长辈就应该有个长辈的样子,你现在,跟骂街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你……”程丽琳怒冲脑门,直直要冲过去,“你个小狐狸精,跟你妈一样下贱!” 曾岑空出一手捂住小月亮耳朵,冷声对傅逸豪,“你要没能力作主,就让我们走。” “林姨!”傅逸豪对着屋子里喊一声,阿姨赶紧出来,“小傅先生。” “带二小姐去房间。”傅逸豪压着情绪。 阿姨不动,只拿眼睛望程丽琳。 程丽琳叉腰站在门口,“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谁敢让这个野种进门。” 傅逸豪拿程丽琳一点办法也没有,正僵持不下的时候。 院门口传来嘈杂声,“起开,你碰我试试,碰我一根手指头我马上报警!” 院里人齐齐回头往院门口看,曾玉兰大摇大摆进来,“岑岑——”一把抱住曾岑,眼泪说掉就掉,“你终于回来了,知不知道妈妈好担心你。”好一个念女至深的母亲,“这是我亲外孙吧,真漂亮,像你。”曾玉兰摸摸孩子发顶。 曾岑还没搞清楚状况,“妈,你……?” “你放心,有妈妈在,谁都别想欺负你!”曾玉兰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抬手就指向程丽琳,“你刚才骂谁狐狸精,骂谁野种,把话说清楚!” 程丽琳火焰一下被点燃,“你还敢找上门,骂的就是你,不光骂,我还要打。” 两个妈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扭打起来。 “妈,妈,停手,都停手!”傅逸豪怒吼,没有人听他的。 曾岑太阳穴突突的疼,“林姨是吧。”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阿姨。 “是,我是。”阿姨反应过来。 “哪个是我们房间,带我们过去。” 阿姨看了眼院里的混乱情形,“这边请。”赶紧带她回房。 曾岑关上房门,拉上窗帘,将小月亮放到床上坐好,“小月亮饿不饿渴不渴,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小月亮往窗户看一眼,“外面……?” 曾岑笑着安慰他,“大人的事,小孩子不用管。” “哦。”小月亮环顾房间一圈,“我不喜欢这里。” 曾岑在他身边坐下,“妈妈也不喜欢这里。” “爸爸呢?我想要爸爸。”孩子扭头问她。 曾岑捧着他小脸亲一口,压低声音,“爸爸是超人,超人要对付坏人,我们要帮爸爸的忙明白吗。” 小月亮一听很兴奋,“外面都是坏人,我们要怎么帮爸爸?” 曾岑想了想,“我们好好住在这里就是帮爸爸。” “好吧,我听妈妈的。” 曾岑听着外面没声了,起身撩开窗帘一角,院子里空无一人,看样子是打累了。 门外两声敲门,曾岑没马上开门,拉着小月亮双手,“妈妈下去看看什么情况,你就乖乖待在房间里知道吗。” “知道。”小月亮点头。 曾岑开门,林阿姨站在门口,“二小姐,小傅先生请你下去。” 曾岑下楼,程玉琳披头散发,曾玉兰袖子都扯破了。倒是傅逸豪挂彩了,脸上几处抓伤。 “岑岑,你来得正好。”曾玉兰赶紧站到曾岑身边,“妈不放心你带孩子住在这里,妈决定留下。” “你,你……”程玉琳你了半天楞是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傅逸豪脸上火辣辣的疼,扯了扯领口,“谁再吵,马上从这里出去!” 程丽琳睁大眼睛,“阿豪,你,你赶妈妈走?!” “妈,我说了会跟您解释,您能不能注意下自己的身份。” “妈,妈听你解释,但是,你马上把这个疯女人给妈赶出去!”程丽琳直直指向曾玉兰。 曾玉兰要上前,曾岑拦住她,看向傅逸豪,“我妈是小月亮的亲外婆,住下理所当然。” 傅逸豪不等程丽琳出声,“当然,你们都可以住下。林姨——” 阿姨从厨房出来。 “带二小姐和曾阿姨去看看老爷子。” “是。” 曾岑也奇怪,刚才那么大动静傅程鹏都没有露面。 阿姨推开客房门,曾岑疑惑问,“老爷子怎么住客房?” “这个……你们先进去吧。”阿姨带两人进去。 傅程鹏坐的是轮椅,面朝窗户背对门口。 曾岑没有特别的表情,倒是曾玉兰看上去有些紧张,不停的拂头发整衣服。 “老爷子,有人来看你了。”阿姨上前,将傅程鹏转过来。 曾岑和曾玉兰脸上同时挂上惊愕。 傅程鹏眼斜嘴歪还系着围脖,手抖得厉害,看见曾岑,激动却说不出话,嘴只能一张一合发出单音,“aaa……”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曾岑惊愕出声。 阿姨叹一口气,“脑溢血中风,好好的跟小傅先生一起走的,回来就成这样了。” “平时,谁照顾他。”曾玉兰问。 阿姨摇头,“小傅先生不在家,夫人……成天打牌,只有我有空来给老爷子喂饭换衣服。” 曾玉兰什么也没说,上前拿毛巾将傅程鹏口水擦干净,转头对阿姨说,“麻烦你去放一缸水,我给他洗个澡换身衣服。” “诶。”阿姨进去浴室。 不管傅程鹏做过什么,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曾岑还是于心不忍。过去将窗户打开通风,又掀了脏的床单被套换上新的。 阿姨放好水出去,房间就剩他们三个人。 曾玉兰替傅程鹏剪指甲,低着头缓缓开口,“我曾经,很恨他,恨他骗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他结婚了。我恨他抛弃我,甚至想过要和他同归于尽。可是,我真的想不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声音微微哽咽,抬头看曾岑,“我知道,妈妈在你眼里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妈妈也做过很多错事。这次,妈妈是来赎罪的,希望以功抵过。”她抬手示意曾岑过去。 曾岑很不习惯这样与曾玉兰的相处方式,想一想,很心酸,母女融洽的相处她居然会觉得不习惯。 她还是过去,曾玉兰紧紧拉着她的手,“这一次,换妈妈保护你。”曾玉兰拉近她,压低声音,“是阿易让我来的。” 这样一来,所有事情就都说得通了,曾玉兰出现的时候,曾岑着实惊讶了一下。 “他现在还好吗?” “好。你放心,具体他没多跟我多说,但是妈妈相信,你们一家三口一定很快就能团聚。” 曾岑稍稍安心一点,“他让你来做什么?” “没说。就是让我来,说我一来傅家肯定大乱。”曾玉兰搁下指甲剪,“我推你爸进去洗澡,你去陪孩子,陌生环境孩子难免会害怕。” 曾岑从客房出来,思绪清明,她知道秦易的用意,再强的人都怕后院起火。程丽琳连她都容不下,何况是曾玉兰,这下,傅家该热闹了。 傅逸豪应接不暇,她才有机会和秦易里应外和。   ☆、第六十九章 好人有好报 当天晚上傅家闹腾了半宿,曾岑守着手机一直到天蒙蒙亮,刚睡着,二楼客房一顿叮当乱响,所有人都别想睡安生觉了。 听着外面脚步声,傅逸豪第一个赶过去。曾岑才穿衣服下床,手机终于响了。她赶紧接起,“喂。” “你们还好吗?”秦易的声音有些嘶哑,听上去也是没睡好的。老婆孩子都在别人家里,能睡得着,心也太大了。 “还好,你呢?”曾岑压着嗓音问。 “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妈现在和你们在一起吗?” “她这会儿在客房,傅……我爸,脑溢血中风了,他们把他一个人丢在客房。”曾岑说到这件事还是有些伤感。 “我想,很多事,傅叔也是不愿意的。他毕竟是你爸爸,别怪他。” 曾岑抬眼看着天边鱼肚白,人之将死其境可怜,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我明白。”她沉默片刻,问他,“我们已经成功住进来,你准备怎么做?” “你们要想办法让傅逸豪这段时间都留在家里不能去公司,然后观察他来往的心腹都有哪些人。” 曾岑微微皱眉,听上去就难度不小,“我们尽力,但是……” 小月亮揉着眼睛转醒,“妈妈,你在和谁打电话?” “嘘——”曾岑再压低声音,“小月亮乖,妈妈现在有很重要的事,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哦。”孩子哪里坐得住,小月亮自己下床,看看这儿,看看那儿。曾岑专注打电话也没留意他。小月亮在角落发现一辆摇控小汽车,扭头问曾岑,“妈妈,我可以玩会儿小汽车吗?” 曾岑边接电话边点头。 小月亮高兴拿起遥控器拨弄两小,小汽车撞到房门上,他赶紧开门让小汽车畅通无阻。 离他们房间不远的客房,嘈杂声越来越大。老了老了,程丽琳和曾玉兰还在为傅程鹏争风吃醋。曾玉兰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傅程鹏可怜,想顺带脚照顾他最后一程,也算是相识一场。 程丽琳就是容不下她们母女,仅管昨晚傅逸豪跟她解释了大半宿,个中利害分析得清清楚楚,女人的脾气上来了还管得了那么多。 傅逸豪一大早被吵得头痛欲裂。 小月亮的遥控汽车一不小心就撞到客房门上还被地毯卡在那儿,他不敢走近了捡,那里面的吵声太吓人了。 左拨拨遥控器,右拨拨,那小汽车就是动不了,正愁眉苦脑无计可施。客房的门突然开了,傅逸豪扶着额头出来,也不看路,一脚踩上小汽车,脚下一滑摔了个大大的仰朝天,半天起不来。 小月亮吓得直往回跑,跑进房间。 曾岑见他慌慌张张,问他:“怎么了?” “我不是故意的。”小月亮赶紧扔了摇控器,拉曾岑往外去。 曾岑一出房门就看见傅逸豪躺在地上,脸都白了。 “怎么回事?” “我,我的小汽车卡到那里,他不小心踩上去摔倒。”小月亮内疚得要哭了。 “好了,没事没事,妈妈过去看看。”曾岑加快脚步过去,“你怎么样?” 傅逸豪看上去很痛苦,额上已有冷汗,“打电话叫医生,快!” 程丽琳听到响动也出来了,看见儿子躺在地上脸色惨白,一下慌了神,“阿豪,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抬头恶狠狠瞪曾岑,“是不是你!我阿豪要有什么事,你们一个也逃不脱,谋财害命,我看你们怎么死!” 傅逸豪抓紧母亲的手,很痛,“快打电话给程医生。” “我先扶你起来。”程丽琳刚一动手,傅逸豪额上的冷汗疼得流下来,“别动我,快去打电话!” “好好,我去打电话。”程丽琳回房拿手机。 曾岑让小月亮乖乖待在房间,她下楼去冰箱拿了冰块用毛巾包好,快速上去二楼。程丽琳已经打完电话守着傅逸豪焦急等医生来。 “帮忙扶他翻个身侧卧。”曾岑要动手。 程丽琳推开她,“你滚开,谁知你安的什么心。” 曾岑扔下冰块,“他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扭伤了腰,不能这样躺在地上要尽量侧卧用冰块敷,可以减轻疼痛,这是常识。” 程丽琳表情疑惑,照理她不是应该恨毒了他们母子吗。 “妈。”傅逸豪艰难出声,这会儿比刚才更痛了,“照她说的做。” “那,你忍着点。”程丽琳小心翼翼帮助傅逸豪翻身侧卧,捡起曾岑扔的冰块敷在他腰上,果然舒服了不少。 曾岑虽然憎恶傅逸豪,但趁人之危的事她做不出来。 门铃响了,医生来得挺快。 医生带了两个助手来,简单替傅逸豪检查之后替他打了止痛针,建议去医院拍片。傅逸豪坚决不肯,他现在不能住院。 医生无奈,初步诊断来看应该只是筋伤,用些药配合按摩看看恢复情况。 傅逸豪虽然不用去医院,但也不能正常工作了,伤筋动骨至少要休息一百天,即使不用那么久,他这些日子也要卧床养着。 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报应,冥冥中倒是让秦易心想事成。 小月亮自责又内疚,孩子都是善良的。 “妈妈,我真的不是故意。” 曾岑抱抱他,“妈妈知道,这是个意外,不怪你。” 小月亮还是很难过。 曾玉兰敲两声门,端着早餐进来,“折腾一早上,先吃点东西。” 曾岑拍拍小月亮,“去洗手。” 小月亮进去洗手间,曾岑接过曾玉兰手里的餐盘,“外面怎么样?” 曾玉兰撇撇嘴,“谁知道,程丽琳守着门口谁也不准靠近她宝贝儿子。刚才到底什么情况?” 曾岑压低声音,“是个意外,傅勉豪不小心踩到小月亮玩具车摔倒,小月亮还在内疚,以后这事儿别在孩子面前说。” “哧——”曾玉兰乐得哧笑出声,“有什么好内疚的,这是活该。” 曾岑皱眉提醒她,小月亮洗完手出来。 “好好好。”曾玉兰抱小月亮坐上椅子,“我们家小月亮最聪明、懂事、善良,别像外婆。”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曾岑怕她多心。 “我知道。”曾玉兰笑起来,“快,再不吃早饭要凉了。” 傅家从下午开始,进进出出很多生面孔,看上去应该是傅氏公司的高层。曾岑一个也不认识,程丽琳把着门口,她靠近不了,左想右想,对付程丽琳还得是曾玉兰。 看看,曾玉兰三言两语就把程丽琳惹怒,两人一路吵到院里。 曾岑端上清粥轻手轻脚到傅逸豪房门口,里面汇报财务状况的应该是财务总监,公司运营策划的应该是部门经理,还有危机公关。 傅逸豪心里很清楚,秦易不可能就这么让老婆孩子扣在傅家,虽然他们才是真正的傅家人。所以接下来,应该是要商场分胜负,这就是傅逸豪死也不肯住院的原因。以傅家和秦家的实力来比较,应该算是势均力敌,唯一傅逸豪占优势的是,曾岑怎么说也是傅家人,秦易不可能搞得傅家家破人亡。要想办法获胜又要顾全所有,他秦易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怕也是难周全。顾忌越多,弱点就越多,这是商场大忌! “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回去。”里面会议结束。 曾岑赶紧反应,抬手敲门。 “进来。” 曾岑推开门,听到三个人说话,卧室却站了四个人。 傅逸豪看见送粥进来的是曾岑,眉心微微拢了一下。 “傅总,那我们先走了。”辩声音,曾岑大概能认出谁是谁,剩下一个不知身份的人,她有特别留意他的长相,看那人衣着应该是助理。 四人走后,曾岑将粥放到傅逸豪床边,面色无异,开口道:“小月亮很内疚让我来看看你。” 傅逸豪似乎是怔了一下,他有一个垂眸的动作,大概是为了掩饰羞愧。他耍尽手段对付他们母子,心里何曾有一点内疚,但凡有一点点,曾岑就不会被剥夺监护权。 “刚才,谢谢你。” 曾岑冷笑,“你不用谢我,就算是遇到流浪狗流浪猫我也会扔点食。” 傅逸豪不恼笑出来,“小月亮确实不适合傅氏,太善良容易优柔寡断。你放心傅氏有我,他就无忧无虑的长大就好。” “鸠占鹊巢还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想你的字典里应该没有‘无耻’这两个字。”曾岑嗤之以鼻。 傅逸豪不介意,“无耻也好,卑鄙也罢,大家看的是结果,不是吗?” 曾岑冷笑点头,“我永远相信,好人有好报,不择手段的人结果都不会太好。” “多谢关心。我累了,你自便。”傅逸豪赶人。 曾岑也不想在他的地儿多待。只是不知道自己听到的对秦易有没有帮助,要是能多听点公司的事就好了。 傅逸豪和曾岑都猜错了,秦易根本就没想过要在商场跟傅逸豪斗,他不屑拿傅逸豪当对手。只要找到一个人,秦易就能让傅逸豪一败涂地。   ☆、第七十章 我好想你 傅逸豪整整躺了一个星期才能下床,依旧不能正常上班,久坐都不成。每天来往傅家的人就那么几个,曾岑观察了一周,确定这四个人就是傅逸豪的心腹了。 正苦于无法和秦易联系上,傅程鹏突然清醒,还是不能说话但右手可以写字了。曾玉兰以为是她悉心照料的成果,只有曾岑知道,那叫回光返照。 傅程鹏在纸上写下:送我去医院,找顾律师。 曾岑直接打120,救护车一直开进院里,程丽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傅逸豪因为受伤后知后觉,知道情况不对,但也没有理由阻止生病的父亲接受治疗。 曾玉兰留下照顾小月亮,曾岑跟着上救护车,同去的还有傅逸豪和程丽琳。虽然傅程鹏行将就木,看似大局已定,傅逸豪还是不放心。 急救室门口,程丽琳一脸不耐烦,不停看时间。傅逸豪坐久了有些支持不住,起来走动一下感觉腰上越来越疼。 曾岑看似面色无澜,心里已经翻覆几度,傅逸豪和程丽琳两个人看着她,她怎么样才能联系到顾律师? “怎么还不出来,这都多久了,真要死了也该死透了!”程丽琳烦躁开口。 “妈!”傅逸豪横她一眼,提醒她注意场合。 程丽琳讪讪收声。傅逸豪撑起身子脚下踉跄了一下,程丽琳赶紧过去扶他,“你说你非要来,腰伤可大可小,有她不就行了!”程丽琳斜了曾岑一眼。 曾岑起身,“我去下洗手间,你们慢慢吵。” “诶,你……”程丽琳现在是装了火药的炮仗,一点就燃。傅逸豪拉住她,“妈,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待曾岑走远,傅逸豪实在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妈,你去医生那儿要点止疼药,我在这里等着。” 程丽琳心疼儿子,“傅家的一切现在都在我们掌握,你何苦拿自己身子不当事,老头子可没把你当亲儿子,你也没必要尽这个孝道。” 傅逸豪抿紧唇,“做人不能太刻薄,他再怎么对不起你,终究给了你名份让你衣食无忧。他中风虽不是我直接害的,却是因我而起,名义上我还是他儿子傅家长子,父亲病重,我应该守在这里。” 被儿子教训程丽琳脸上终究挂不住,“好了好了,你好好坐着,妈去给你拿药。” 曾岑在洗手间掬了两棒冷水浇脸,等会儿得找个机会把傅逸豪和程丽琳支开,也不知道爸爸找顾律师要干什么。 她抽了面纸擦干脸上的水,靠着盥洗台拨通秦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被挂断。曾岑以为他手误不小心挂了,又打一遍,照样响了两声被挂断,再打,居然关机。 她心有些慌,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收起手机,急急往外走,路过储物间,突然从门里伸出一只手,幸好是大白天,要是深更半夜,不被吓死也得吓疯。 那手精准抓住曾岑手臂,门一开一关她整个人就被卷了进去。动作太迅猛,曾岑都看不清是谁吓得大叫,只是那声儿还没出来就被堵在了嘴里。 她整个人被死死抵在门板上,面前的人吻得很用力,熟悉的脸在眼前放大。 “唔……”曾岑觉得有点儿疼。 秦易放开她,胸口起伏,“我好想你。” 曾岑看着他的眼睛,收拾起伤感,在他脸颊亲一口,“我也想你。”她抬手在他眼前晃晃,他眼睛什么变化也没有,“刚才,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人就是我,要是拉错了人你也这样亲?” 秦易轻笑,“你这是在吃醋?” 曾岑微微抬颚,“是啊,我就是在吃醋,要是拉错了人你们男人是不是将错就错,到嘴的肉不吃白不吃啊?” 秦易抵着她额头,鼻息胶缠,“我记得你的味道,不会认错人。”秦易认真说起情话来可是能腻死人的,不然,当初她怎么才相处几个月就沦陷了。很多往事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年少无知,那却是最真的时候。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像当初那样心动,她愿意相信,即使秦易当初是有目的的靠近她,他对她说的那么多情话中一定有一句是真心的。 “你怎么来医院了,付俊呢?”曾岑时间有限,她出来太久傅逸豪会起疑。 “付俊在外面守着,别担心。”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曾岑抿了抿唇,“你是不是来看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紧张得揪紧他衣摆。 “嘘——”秦易压着她的唇示意她小声,“我的眼睛没事,医生说收到新鲜捐赠的角膜让我来配型,没想到会碰到你。” “真的!”曾岑欣喜,“结果怎么样?什么时候做手术?是不是做完手术就可以看见了,是不是……” “配型没成功。”四个字米分碎了所有希望。 曾岑的情绪没那么快自由转换,表情僵在脸上。 秦易捧住她的脸,“别这样,这件事我一早就有心理准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顺其自然。你也不会因为我看不见抛弃我,是不是。” 曾岑抱住他,“我想快点结束现在的一切,我想快点回到你身边。” 秦易吻她发顶,“很快,我保证。” 曾岑想起来要跟他说的事,“傅逸豪扭伤了腰这一周都在家休养,天天来的有四个人,应该就是他的心腹。财务总监姓赵,业务经理姓钱,危机公关姓李,还有一个助理姓……王。” “王?”秦易微微皱眉。 “有什么问题吗?”曾岑不解。 “据我所知,傅逸豪有个很要好的发小,毕业后就一直跟着他,叫曹兵。” “人我不大认识,记错名字也是有可能。” 秦易拿出手机递给她,“点开相册,第一张就是曹兵,看看那个人是不是他。” 曾岑照做,放大照片,“不是这个人。” “你确定?” “我确定。” 秦易若有所思,问她:“那有没有见过这个在傅家出入过?” 曾岑摇头,“没有。经常出入的就我刚才说的那四个人。” 秦易点头,“看来我猜对了。” “什么?”曾岑追问。 “记得小月亮被傅逸豪抱走的事吗?小月亮说有个叔叔一直陪他玩游戏,那个人应该就是曹兵,绑架这种事一定会用最信任的人。” 曾岑终于明白过来,“你让我留意傅逸豪的心腹就是为了找出曹兵。” “只要找出曹兵,我们就能把傅逸豪送进监狱。就算他有本事逃脱,傅氏他也待不下去,没有任何一个董事会支持一个作奸犯科有案底的人。” “可是我观察了一个星期也没见过那个人。” 秦易凝眉,“他应该被傅逸豪藏起来躲风声,曹兵有老婆孩子全靠他一个人生活,他一定会和傅逸豪联系。” “我明白了。”幸亏今天遇到,不然曾岑连使劲都不知往哪里使,“你放心,我会盯着傅逸豪,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自己要小心,安全为上。”秦易一再强调。 “我知道。” 两声不轻不重敲门,曾岑知道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秦易拉住她,“告诉小月亮,爸爸很想他。” “嗯。”曾岑出来,付俊一直守在门口,告诉她刚才好像看到程丽琳去拿药。 曾岑急急赶回急救室门口,程丽琳正倒水给傅逸豪吃药。曾岑看了一眼,止痛药,等会给爸爸办住院手续,傅逸豪坚持不了多久。 医生出来,曾岑上前,“医生,我爸爸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身体各项器官已经衰竭,老人有什么未了心愿,赶紧替老人完成。” 生老病死本是常事,听到医院的宣判,曾岑心里还是会难过,“除了这个,我们还能做些什么,老人住院会不会有点帮助?” “住院对老人来说可能会减轻点身体上的痛苦,但没什么大的作用。”医生如实相告。 “那就住院吧。”曾岑一人下了决定。 “不用住院,我可以请医生护理师去家里。”傅逸豪反对。 “对呀,你是什么人,傅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作主!”程丽琳指着曾岑鼻子。 曾岑只是平静看着傅逸豪,“医生护理师再好也没有医院方便,如果你还念一点点情义让爸爸走得舒服点。” 傅逸豪不作声。 护士推傅程鹏出来。 “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会给爸爸办住院手续。”曾岑也不给他们反应时间,跟着床车去病房。 顾律师是半夜来的,傅逸豪终究撑不住同程丽琳回家。 曾岑不知道爸爸在病房和律师说了些什么,有医生护士陪着,他见的还是遗产律师,她不方便待在那里。 傅程鹏亏欠曾岑太多,最后却是他帮了他们。   ☆、第七十一章 一切有我 曾岑守了一夜,白光刺眼,她睁开眼睛就看见傅程鹏正看着她。 “我怎么睡着了,你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爸。”曾岑凑近一点轻声喊他。 傅程鹏眨两下眼,眼圈已泛红,很费劲才能抬起右手一个食指,他指着旁边中风病人专用平板电脑。 曾岑知道他有话要说,拿了加厚靠枕扶他坐起来,支起平板电脑,感应器夹在他食指上,“你想要什么写下来告诉我。” 傅程鹏一笔一划写得很费劲,“对不起。”他不能说话,所有的欠疚都在眼睛里,老泪纵横。 曾岑抽了纸巾,细细替他擦干净,“作为父亲,你确实做了很多错事。我也有错,如果我不是那么固执,我想你也不会被傅逸豪威胁。既然大家都有错,这一页我们翻过去。” “小心傅逸豪。”傅程鹏颤抖着写下第二句。 “我会小心,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 “替我向你妈妈说声对不起……”写这三句话好似用尽了傅程鹏所有力气,他歇一会儿继续写:“是我对不起她,这辈子已经没机会偿还,下辈子一定还她。” 曾岑鼻子有些酸,“我妈愿意照顾你,就是已经过去了,你不用耿耿于怀。” 傅程鹏愧疚无地自容,眼泪不停往外泛。 “爸爸已经不能为你做什么,唯一能做的是把小月亮还给你。”原来昨天晚上傅程鹏叫顾律师是为了落实委托监护协议。小月亮的领养人是傅程鹏,按照法律程序,傅程鹏病重监护权应该落在傅逸豪身上,所以他必须趁清醒的时候拟一份委托监护协议,让曾岑当小月亮的监护人。 曾岑心一紧,“真的可以吗?” 傅程鹏眨眨眼睛。 曾岑紧紧握住他的手,“谢谢你,爸,谢谢。” 傅程鹏手颤得更厉害,“对傅逸豪一定要釜底抽薪,否则后患无穷。” “我明白,您放心。” “爸爸已经别无所求,只求你和秦易,你们一家三口好好的。” “会的。您也会好起来。”曾岑宽慰。 傅程鹏眨一眨眼睛,眼泪又满出来,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现在和女儿写的一番话可能就是最后遗言了。 “你守了一晚,回去吧,这里有医生护士。小月亮也会想妈妈。” 曾岑点头,“我回去换身衣服,给您弄点清淡吃食送来。” 傅程鹏的样子已经筋疲力尽,虚弱眨眨眼睛。曾岑放他下来躺好,又嘱咐了护士才出医院。 傅家大院难得静悄悄。 曾玉兰要看着小月亮自然没时间跟程丽琳过招。 程丽琳昨天在医院折腾大半天,这会儿估计是还没起。 林阿姨给曾岑开的门,曾岑看她手上端着摔破的玻璃杯碎片,问她:“出什么事了?” 阿姨摇头,“不知道,小傅先生不知接了个什么电话,大发脾气杯子都砸了。” “应该没什么事,你忙。”曾岑直奔楼上,临近傅逸豪房间放慢脚步,傅逸豪果真大发雷霆,“你老婆孩子我说了会照顾,你再忍忍等过了这个风头……你想死别连累我!我上个星期才给你打过一次钱又用完了,你当我是提款机!我再给你打最后一次钱,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下个星期我安排你走。”凡事都怕有个万一,要不是怕小月亮认出曹兵的声音,他才不会像这样授人以柄。 电话挂断,傅逸豪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曾岑先发制人,直接敲门。 傅逸豪撑着去开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高度警惕。 曾岑面色无异,“当然是刚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我来是跟你说一声,我爸已经醒了,他说不想见到你,所以请你不要去医院打扰他。” 傅逸豪审视了她半天,确实是刚回,心缓缓落到肚里,“不管他想不想见我,我都必须要去陪护,我可不想别人戳我脊梁骨。” “那你最好在我爸睡着的时候去,不要再刺激他。”曾岑说完转身就走,心弦绷得紧紧,直到进自己房间才靠着门板大口呼出一口气。 “妈妈——”小月亮跑过来抱她,“你去哪儿了,我怕这里。” 曾岑滑下身子,“不是有外婆陪着你,不怕不怕。” “外婆陪着我也害怕,我怕这里有怪兽。”小月亮紧紧搂着她脖子。 “你不在,孩子昨晚一晚都没睡好,睡一会儿,醒一会儿,问我妈妈怎么还不回。”曾玉兰过来问她,“他怎么样?” 曾岑抱小月亮到床上,“医生让安排后事。” 曾玉兰沉默片刻,叹一口气,“人都逃不过这一关。” “他让我跟你说,这辈子对不起你,下辈子还。”曾岑看着曾玉兰。 曾玉兰笑,吸吸鼻子,“下辈子都不知道在哪儿,他怎么还。就让他欠着我,永远欠着。”声音硬咽。 曾岑拍拍小月亮屁股,“去,让外婆给你换衣服,妈妈去洗个澡。等会儿我做点清淡小吃,我们一起去医院。” 小月亮乖乖听话。 曾岑拿了手机去浴室,开水,哗啦啦的响,拨通秦易电话。 “喂。” “你说。” 曾岑捂住话筒,“我听到曹兵给傅逸豪打电话了,傅逸豪说会给他打钱,下周送他走。怎么办,曹兵要真被送走了,以后再想把他揪出来就更难了!” “你别慌,也不要轻举妄动,傅逸豪给他打钱一定会留下记录,我们顺着这个查应该就能查到曹兵下落,等我消息。” “好。”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不知傅逸豪是不是怀疑曾岑听到了他的电话内容所以暗中动了手脚。秦易查遍所有帐户都查不出有什么可疑,看似有重大进展的计划一下陷入死胡同。 傅逸豪也比以前更加谨慎,他的那几个心腹连傅家都不来了,私下里都是邮件联系。曾岑只能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 傅程鹏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恶劣,说来也是可怜,最后一程,不得安宁,程丽琳隔三差五就会来病房大闹一顿,只要有曾玉兰在。 意外总是来得太突然,在傅程鹏住院的第十天,医院下了死亡通知单。 曾岑正在哄小月亮睡觉,曾玉兰在煲汤,接到电话的时候,她们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几个小时前,曾岑才喂傅程鹏吃过饭,他突然想吃八宝饭,精神很好,吃了两个半碗,说好了明天想喝汤。 由始至终曾岑也没有好好的正式认傅程鹏这个父亲,说没有遗憾是假的。父亲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是神圣的,当傅程鹏米分碎了她所有对父亲美好幻想的时候,她恨过他,可是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依旧无法割舍。 灵堂上,她以直属子女身份白衣重孝。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有傅程鹏生前的朋友,大多数是傅逸豪的朋友,葬礼隆重庄严。生前傅逸豪没尽到孝,死后风光大葬,算是一点补偿。 曾岑带着小月亮一一还礼。今天也算是公开她和小月亮的身份。 众人猜测良多,议论纷纷,直到秦易出现。 “有客到。”司仪高喊,堂内众人齐齐看向入口,秦易黑衣黑镜由付俊指引进入。 灵堂内一时炸开了锅,传言秦易眼睛不中用了,秦氏集团后继无人岌岌可危,因为只是传言,秦易在商场上余威尚在,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如今亲眼证实,怕是,秦易要四面楚歌了。 “爸爸!”小月亮第一个起身,直奔过去,“我好想你,你都不来看我。” 秦易抬手,“来,牵爸爸进去给外公行个礼。” “嗯。”小月亮紧紧牵住爸爸的手小心翼翼带他过去。 秦易摘下眼镜三鞠躬,小月亮带他到曾岑面前。 “节哀。” 曾岑表情依旧平静,眼泪零落。从刚开到现在,今早才从澳大利亚赶回的傅菁菁哭得一塌糊涂,因为她什么也不知道。傅逸豪和程丽琳也挤出几滴眼泪。只有曾岑,一滴眼泪也没有。 秦易摸到她的手握紧,“一切有我。” 曾岑看着他的眼睛,“你不该来。” 堂内议论声更大。 傅逸豪过来,“秦总,请那边落坐观礼。”有专人过来指引坐位。 秦易只握了握曾岑的手,过去落座。他在付俊耳边耳语几句,付俊连连点头,转身就出去。 傅逸豪看在眼里,莫名的有感觉,秦易来者不善。他恍神的空档,突然发现入口处一个熟悉身影,黑色长风衣,黑色鸭舌帽,帽沿压得极低。傅逸豪心骤然一紧,努力压制慌乱不敢表现出异常,转身去内堂拨通那个电话。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傅逸豪压着嗓音怒吼。 “你不管我,我只能直接来找你。”男人完全是豁出去的态度。   ☆、第七十二章 尘埃落定 停尸间,阴森森冷气直往后脊窜。傅逸豪发现不知是谁把水晶棺盖给盖上了,傅程鹏遗体用白布罩起。 黑衣男人在门外左右张望两下趁没人闪身进来,吓了傅逸豪一跳。 “关门!”傅逸豪理智压着怒火,他们两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不小心,全军覆没。幸好大家都在前堂观礼,停尸间暂时没人来。 男人摘下帽子,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东躲西藏的日子不好过。 “你说会给我钱,安排我走,这都过了多少天?有家不能回,再躲下去我要疯了!” “曹兵,你先冷静一点,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兑现,我保证……” 男人愤然打断他,“保证?你当初要我去掳那个孩子的时候也保证说绝对不会出问题,现在怎么样?我不一样东躲西藏。你到底在怕什么,掳那个孩子的时候那孩子是瞎的,他根本就不认识我。” “你确定那孩子一定认不出你?”傅逸豪一再压制火气,“那孩子的爸爸是秦易,只要让秦易闻到一丝气息,他就有能耐查出你十八辈祖宗,你信不信!” 男人硬着脖子反驳,“一个瞎子能有多大能耐。” “永远都不要小瞧敌人,尤其那个敌人还是秦易。” “那到底要怎么办!”男人烦躁。 傅逸豪一咬牙,“择日不如撞日,你去准备一下,今晚我就送你走。”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夜长梦多,秦易现在虽然瞎了,眼瞎心明,总有不好的预感,要出事。 “一千万,五百万我要现金,五百万交给我老婆。”男人开价。 “好。”傅逸豪一口应下,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凌晨三点,码头等我。”傅逸豪听了下外面动静,“外面差不多快完了,你赶紧走,别被人发现。” 男人什么也没说,戴上帽子,帽沿压得更低,开门出去。 傅逸豪长长呼出一口气,到傅程鹏棺前,“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打扰您安宁,爸……一路走好。” 脚步声离开停尸间走远,停尸间又恢复宁静。 五分钟过去,棺盖突然动了一下。又过五分钟,棺盖从里面推开,付俊一下从水晶棺里坐起,赶紧出来,手里捧着录音笔合十作揖,“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匆匆离开。 秦易一早就将傅程鹏遗体安排在另一间停尸房,他高调现身吸引人目光再让付俊藏在空水晶棺里。原本只是想着录下傅逸豪的忏悔录寻点蛛丝蚂迹,傅逸豪心里有愧,一定会去忏悔。没想到一抓,抓个大的,这回真是齐活了。 付俊跟秦易耳语几句,秦易起身,付俊扶他到曾岑那边,傅逸豪也在。 秦易皱眉开口,“家里来电话,我爸旧疾犯了,我要回去一趟,有事给我打电话。” “代我向秦叔袁姨问好。”曾岑眼框通红。 秦易还没抬脚,小月亮一把抱住他大腿,“我要跟爸爸走,我要跟爸爸在一起。” “小月亮!”曾岑拉孩子。 秦易抱起小月亮,“爸爸很快来接你,你已经四岁了,是男子汉,男子汉要保护妈妈,知道吗。” 小月亮瘪嘴,眼泪在眼眶打转,忍着不哭出来,“爸爸,你一定要来接我和妈妈。” 傅逸豪一直目送秦易上车,车走远才松一口气。进去跟程丽琳傅菁菁交待几句就离开。 秦易的车开出几里,付俊先憋不住,“老秦,你这回可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秦易皱一皱眉,“喊我什么?” 付俊挺直了腰,“老秦啊,怎么着。” 秦易听他意气风发的声音,想是捞着大的,也不提那茬,问他:“那这红包又是个什么说法?” “人演员躺个棺材挂个遗像导演可都是要另封红包的,这红包还要吉利数怎么着也得来个88888,这钱啊得立马用得干干净净,去财消灾。”付俊振振有词。 秦易挑眉,“行。这红包我应了,东西呢。” 付俊这才现宝,拿出录音笔播放。秦易眉心一点一点舒展,这回捉贼拿脏一定让傅逸豪插翅难逃。 付俊赶紧的给冯冉冉打电话,让准备艾草柚子叶洗澡。 秦易听着冯冉冉在电话里问付俊缘由,眉头又揪起,冯冉冉是出了名护食的主,今儿这事怕不是一个88888红包就能打发了。 这是后话,先办正事。 傅逸豪驱车回家,傅家保险箱放了些应急的现金,正好派上用场。用最不起眼的黑袋装好,试着拎一下还有些重。傅逸豪又打电话联系船只,约了时间,谈妥价格,一切安排妥当只待凌晨三点送走曹兵,就万事大吉。 可惜,傅逸豪没有等到曹兵,等来了警察。如果说偷录音无法成为呈堂证供,那么人脏并获就是铁证如山了。 秦易和曾岑先后去警局录了口供,警局正式以绑架勒索罪起诉傅逸豪。程丽琳昏倒住院,一直以来什么事都不知道养尊处优的傅菁菁吓得什么似的,只知道哭,不知道怎么办。 傅程鹏出殡那天,秦易正式作为傅家女婿一力主持大局。 自此,一切尘埃落定。 新墓前,秦易一手抱着小月亮,一手揽着曾岑,“爸,您安心走好,我们一家三口会好好的。” 曾岑擦了眼泪,“爸,您放心,傅家的担子我担了,不会让它就此败落。” 傅程鹏的遗嘱,小月亮还是第一继承人,曾岑作为监护人在孩子成年之前代为管理遗产。程丽琳和傅菁菁分了两套房和一些钱,以后生活、读书是不愁的,只是和傅家就再也没什么关系。 曾玉兰走了,她觉得自己浑浑噩噩过了大半辈子,做了许多错事,现在也看透了,剩下的日子安安静静平平淡淡挺好。 偌大的傅家大宅,曾岑推门进去,静得落叶的声响都觉得动静大。才半月功夫,院里树叶落了一地,以前虽吵得不可开交总算是有人气,如今尽是萧条景象。 小月亮怎么也不愿再在这儿待,秦易带回去了。曾岑答应了要担下傅家担子,谁都能走,她不能。 身后院门被推开,她回身,秦易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 “小月亮吵着要妈妈,我来接你。”秦易站在门口没动。 曾岑过去,付俊等在车里,朝他们挥手。 “我……”曾岑垂下眸,“我先不去了,家里不能没有一点人气。” 秦易巡着她的声音拉过她,“你的家是和我们在一起。这房子我会让人重新装修打理,以后,小月亮长大想住哪边由他的意思。现在,我们回家。” 第一次,归属感那样强烈,她有属于她的男人,属于她的孩子,属于她的家。 “回家。”   ☆、第七十三章 眼七睛 “妈妈,人为什么会死?”小月亮一早起来吊在曾岑身上。秦易昨夜与危机公关商量事情,傅程鹏过逝,傅逸豪入狱,傅氏现在一盘散沙,对内对外总得有个交待。 曾岑拍拍他小屁股,“生老病死是很自然的一个过程,每个人都会经历。” “妈妈也会老吗?” 曾岑笑,“你长大了,妈妈就老了。” 小月亮抱紧她,“那我就不要长大,我不想妈妈老。” “成长也是必然的一个过程,你长多大都是妈妈的小月亮。” “那……妈妈再生一个小宝宝吧!”小月亮突然说。 “啊?”曾岑有些跟不上孩子的思维。 “妈妈再生一个小宝宝,妈妈就不会老,等小宝宝长大了,妈妈再生一个,这样妈妈永远都不会老了。”孩子自己理解的延续思维,天真却令人感动。 曾岑放小月亮坐好,准备好好帮他纠正一下,才刚要开口。 “小月亮真聪明,这么好的主意爸爸都没想到。”秦易不知什么时候到的门口。 “爸爸!”小月亮扭着屁股从床上下来,赤着脚就奔过去。 秦易抱起来,下巴青色短胡茬扎得小月亮咯咯直笑。 “爸爸,你也觉得我说得对是不是?” “是,小月亮说得对极,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忙了一宿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是没累够。”曾岑接过小月亮,“自己穿衣服,穿好衣服去刷牙。” 秦易听着声儿进来,撞到椅子,闷哼一声。 曾岑赶紧移开椅子替他揉腿,“撞那儿了?” 秦易拉起她的手,笑着捏在掌心,“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没事,你不要总这么紧张,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要一起走。” 还有很长的日子……他要这样活在黑暗里,曾岑心头一酸,眼眶就有温热。 “不许哭。”秦易手上一带拉她入怀,“以后,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不准再掉眼泪。” “你怎么就知道我要哭了。”曾岑吸吸鼻子。 秦易脸埋进她颈窝贪婪嗅属于她的味道,“我闻得到。” “瞎说。” “不相信?来,我再闻闻,还能闻出更多。”说着在她颈窝蹭,硬硬的胡茬扎得又痛又痒,曾岑受不了,“……小月亮还在!” “我看不见,看不见。”小月亮人小鬼大,捂着眼睛直说看不见,五指却是张开的。 曾岑不好意思了,推秦易,“你就在这儿漱个口洗把脸,我下去盛粥,吃完,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秦易凑到她耳边低问,“你给我洗?” “小月亮,交给你个任务,监督爸爸刷牙洗脸。”曾岑不理他。 小月亮立正,“遵命。”拉秦易进浴室。 曾岑才下楼,可巧冯冉冉一家来串门,大包小包的还挺隆重。 “你们来啦,串个门这么大礼我可受不起。”曾岑笑着让他们进屋。 “你家老秦呢?”冯冉冉进门就问。付俊抱着孩子偷偷拉她袖子,冯冉冉回身,“你今儿好好坐着不准说话。” 付俊清咳两声,对儿子说:“走,咱找哥哥玩去”径直往楼上去。 曾岑疑惑,笑问冯冉冉,“这是怎么了,吵架啦?” “没有。这不,你家老秦给付俊封了个大红包,我给你们买礼物来了。”冯冉冉看见餐桌上摆了几样小菜,“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还没吃饭呢。”放下东西,去厨房帮忙。 曾岑也不跟她客气,多摆两双筷子,问她,“这倒巧了,你家付俊得了红包怎么来给我们送礼?” “那就要问你们家老秦了。”冯冉冉卖关子。 曾岑越听越迷糊,“怎么说?” 冯冉冉摆好碗,估摸着付俊也通风报信完了,冲着楼上喊:“秦大总裁,吃饭了,要不要八抬大轿来抬您呐。” 小月亮和小王子手拉手下来。 “你牵紧哥哥的手慢点,别摔着。”小月亮小大人似的嘱咐弟弟。 秦易和付俊随后,付俊只赔笑,秦易镇定自若。 两孩子非要坐一块儿,曾岑在一旁照看着。 冯冉冉亲自给秦易挪椅子入坐,“秦总,刚岑岑还问我红包的事儿,付俊回家也没说清楚,您再给我说说?” 曾岑笑着皱眉,“看你这一进门就阴阳怪气,到底怎么个事,我都想好好听听了。” 秦易清清嗓子,“那个……”当时是权宜之计,这会正经说起来,还真说不出口。 曾岑搁了筷子,认真来劲了,“到底什么事啊?” 秦易不说,曾岑望付俊,付俊一脸笑,“其实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傅逸豪那事儿是秦总让我躺在棺材里抓住的证据。” 曾岑刚喝的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赶紧拉了餐巾堵住,“什么什么,躺在……棺材里?” “是啊,这就是你家老秦干的事!”冯冉冉一提这事就气不打一处,“这样的事一个红包就完啦?” 曾岑搁下餐巾,“这样的事一个红包哪里够。”她拉过冯冉冉的手,“付俊这样帮我们,你要什么谢礼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竟是十分认真。 冯冉冉倒不好意思了,要知道让冯冉冉不好意思的时候还真不多。 “你说的啊,我这个条件啊,你一定能做到。” “你说吧。”曾岑还没听就一口应下。 冯冉冉看看自家儿子,“也没大要求,就是……要个儿媳妇。” “哈?”在座三人同露疑惑。 冯冉冉说明道:“我和曾岑可是一早就定了结亲家的约,你们得给我生个儿媳妇配我家小王子。” 付俊心放进肚子里,原来自家媳妇来闹,说到底还是为了他两好,我们夫妻可真是中国好兄弟配中国好闺蜜。 秦易反应快,“这个可以有。” 曾岑暗暗桌下踢他,付俊哎哟一声,踢错了。 两孩子笑得前俯后仰。 曾岑无奈,瞪冯冉冉,“你宝贝儿子才多大就惦记着儿媳妇了,你可真能。” 冯冉冉振振有词,“你不知道现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啊,人都说了,订亲要趁早,落到后面连媳都娶不上。” “我才不听你瞎说。”曾岑起身给孩子们添粥去。 “刚可是你们夫妻两都说应的,这事儿可赖不掉。”冯冉冉追进厨房。 “啊,我刚才应了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曾岑装傻。 “哦——不记得了啊。行,我帮你想起来?”说着冯冉冉往她腰上抓,曾岑最怕痒,连连告饶,“好冉冉别闹了,等会儿吃完饭,你们带小月亮出去玩会儿。秦易昨晚一宿没睡,让他补个好觉。” “啧啧啧,行,你老公最大。应我的事别忘了,我儿媳妇啊。”冯冉冉出去,“小月亮吃饱了吗?吃饱了带你和小王子玩去。” 曾岑替小月亮准备好水壶、帽子、太阳镜、手帕一起交给冯冉冉,送他们上车,一直目送车开远才回身进屋。 秦易在房间喊她,“老婆——” 曾岑上楼,“怎么了?”推开门,外套、衬衫扔了一地,秦易裸着上身倒在床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曾岑急过去。 秦易半眯着眼,“困了,能不能不洗澡。” 曾岑看他样子笑起来,倒是十分像小月亮不愿洗澡时的耍赖。 “不行,洗了澡再睡,水都放好了。” 秦易翻个身,忙了一宿,不挨床不觉得,一沾床就不想动了。 “你多大人了,还要我像哄小月亮那样哄你啊。”曾岑拉他,被他反拉跌进床里同他一起躺着,架起一条腿压得她不得动弹。 “好重!”曾岑推他。 秦易贴着她,“这样就重了?这样,这样,这样呢?”大手到处点火。 曾岑动不了有些恼,“你不是困了,赶紧洗了澡好好睡觉!” 秦易停手,“你帮我洗。” 曾岑无奈,“好,你是大爷,我帮你洗。大爷,你能先把腿拿开么。” 秦易放开她,坐起身子,抬手要她扶。 曾岑扶他进去浴室,水是恒温刚刚好。看秦易一眼,“你准备穿着长裤洗澡?” “手没力气,脱不了。”秦易耍赖到底。 曾岑过去伸手摸了半天找不到皮带扣的关窍,急得蹲下身子使劲瞧,到底是哪里卡住了。浴室本就热,她热热的呼吸对着他小腹。 秦易不舒服咳两声。 曾岑还不觉,继续研究那皮带扣。 秦易又连咳几声,曾岑抬头看他,“嗓子又怎么了?” “饥渴!”私下夫妻两时,秦易一向没遮没拦。 曾岑脸红,又热又恼。 “你就会欺负我。”起身要走。 秦易拉住她,“老婆,我欺负谁也不敢欺负你。” “谁是你老婆,我们还没复婚呢,前夫。” 秦易从背后环住她,“不生气,老公知错了。”咬她耳朵,“马上脱光了洗干净躺床上,行不行。” “秦易!”曾岑在他怀里转不过身。 “叫老公更好听。” 曾岑没办法,“你还洗不洗澡,不洗我出去了。” “洗洗洗,当然洗。”秦易利索脱了长裤,曾岑扶他踏进浴缸,水溢出来洒了一地,曾岑裤腿都湿了。她要起身,脚下一滑,整个人就那样栽了进去。 “咳咳咳……”呛了两口水被秦易拎着坐起来,“老婆,你要想跟我一起洗,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你说了我才知道你想要嘛……” 曾岑全身湿透,“都怪你!”她气恼拍水。 秦易寻着去捉她的手,幸亏浴缸够大,两人楞是在水里打了一仗。 “好了,衣服都湿透了,一起洗。”秦易从背后抱住曾岑坐好,蹭着她后脖,“老婆,我们再要个女儿吧。” “我怕……”曾岑是喜欢孩子的人,小月亮一个也太孤单。 “怕什么?”秦易吻着问她。 “我怕,我们的女儿没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曾岑说得心痛翻腾。 秦易顿了一下,扭过她身子,“我们的女儿一定会有一双像你一样漂亮明亮的眼晴。” “可是……” 秦易吻住她的嘴,没有可是。   ☆、第七十四章 惊七喜 浴室闹到水凉,曾岑觉得冷,推推秦易,“起来吧,我扶你去床上。” 秦易胸膛热烈,贴紧她将她纳在怀抱暖着,“我抱着你,你告诉我怎么走到床上。” “还是我扶你。”曾岑起身。 秦易抱紧她,“知不知道夫妻间的情趣。来,给老公指路,这样的‘情趣’,你以后要常适应。”他说得轻薄。 曾岑听着心酸,指挥着他向前向左向右,很快到床边,两人一起歪进去。 “你睡吧,我去收拾浴室。”曾岑从他怀里出来。 秦易不许,“陪陪我,这会儿睡不着了。” “不行。小月亮等会就要回来。”曾岑翻身。 “孩子喜欢跟孩子玩,没这么快。就陪我一会儿,我保证不闹你。”秦易的样子竟有些可怜。 曾岑躺回去,卧在他颈窝,他刚好将下巴搁在她发顶。 “外面的树叶是不是快落光了?”问她。 曾岑往窗外看,光秃秃树冠只有几片枯叶,已近深秋。 “嗯。” 秦易蹭了蹭她,“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 曾岑仰脸撞到他下巴,揉揉额头,“还藏着小秘密?” 秦易闭着眼睛笑,“是……小惊喜。” 曾岑好奇心勾起来,“什么惊喜?” “明天告诉你。” 曾岑最受不了话说一半藏一半,像被小猫挠心似的,“你先告诉我嘛,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明天?” “因为,你今天下不了床。” “啊?”曾岑还没会过意,腿、根一阵痒,床塌深陷。 “秦易……你……啊……说好了不闹我!”永远都不要相信男人在床上说不动你。 秦易声音哑得厉害,“专家说,运动有助于睡眠,你一直说话我怎么睡得着,还是来运动一下。” “明明是你一直在跟我说话……痛!”秦易虽然眼睛看不见,对她却了如指掌,曾岑根本无招架之力。 两人硬是腻了一下午,天擦黑的时候接到冯冉冉电话,说是给孩子买了游戏机,两孩子玩得正高兴,小月亮今晚就留他家了。 秦易搁下电话,拿胡茬扎曾岑,她懒懒翻身躲,眼睛都睁不开,“痛啦。” “醒了带你出去吃饭。” 曾岑拉被子蒙住脸,“不想动。” 秦易扯下她被子,“我饿了。” “你还没吃饱啊!”曾岑随口一回,想一想觉得哪里不对,睁开眼睛看见秦易对着她笑,脸红了个通透。她刚才说的那一句是荤话吧,她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荤话了……幸好他看不见她此时的窘样。 秦易不用看也知道,敛了玩笑,“起来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曾岑睡意全无,找好两人要穿的衣服,重新梳洗一遍,出门。 夜市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成排的小档口照明灯接龙似的延伸明亮,腾腾热气飘香勾得人食指大动。 曾岑终于是感觉到饿了,相当饿,前胸贴后背。一天就吃了一餐,而且还高强度运动,不饿就怪了。 她选了一家相对齐整干净的小摊,四方桌小板凳,两人对面而坐。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你还来这儿吃饭?”曾岑问秦易。 秦易挑眉,“我怎么就不能来这儿吃饭了?” 曾岑环顾,“这地儿,跟你也太不搭了。” 秦易笑,“以前读书的时候经常和付俊来。” “哼。”曾岑鼻息淡淡哼一声,“怕是不止付俊吧。” 秦易摸到她的手抠她手心,“真的只有付俊。” “呀,这不秦易嘛。”摊主是位四十开外的阿姨,似乎是认出秦易,“呀,还真是,秦大少光顾莲毕生辉啊。”阿姨是生意人天生的热情和气。 秦易听着声,“是范阿姨?” “哎呀,你还记得我。”阿姨一高兴话匣子就打开了,“记得上学那会儿,你和付……付胜利最喜欢来吃我家的蟹米分包,每次来都引来一大群美女,你两毕业之后,我这儿生意都冷清了。”阿姨给他两倒水,目光很自然就落到曾岑身上,后知知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这位是?” “我媳妇。”秦易直接介绍。 阿姨更觉自己说错话了,“哎呀,你看,你也不早跟阿姨介绍。”她赶紧给曾岑添水,“我刚才都是说笑的话,你可别当真,秦易啊最专情、实诚,又有教养,这朋友老师他身边的人都喜欢他。” “是……吗?”曾岑满脸怀疑,“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跟他处久了就知道。”阿姨怕说多错多,就此打住,“想吃点什么?” “一笼蟹米分包,两碗通心米分,两杯珍珠奶茶。”秦易熟门熟路点东西。 “好咧,你们慢坐。”阿姨去安排。 曾岑假嗔,“每次都引来一大群美女是什么情况?” “那是付俊,不是我。”秦易说谎眼都不眨。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我媳妇这么聪明,一定会相信的。”秦易说得郑重其事。 曾岑绷不住笑出来,“付俊有你这个兄弟真倒霉。他以前叫……付胜利?” “这是秘密,他差点儿跟家里脱离关系才把名字改过来,谁提这名儿他跟谁翻脸。” 曾岑喝口茶,很淡,凉凉爽爽的倒也咽得下,“叫胜利有那么丢人吗?” 秦易也喝一口,“我要给小月亮取名叫秦天赐,你愿不愿意?” 曾岑差点没呛着,“我了解了!” 阿姨很快给他们上齐吃食。 蟹米分包皮薄、鲜香,吃一口,口有余香,回味无穷。通心米分是用祖传高汤煮出来的,闻着那味就够让人流口水。 曾岑启筷开动,旁边的小情侣你一口我一口,那叫一个腻人。 女:“你讨厌。” 男:“你讨厌。” 女:“我哪里讨厌?” 男:“哪里都讨厌。” 女:“我绝对没你讨厌。” 男:“好吧,我讨厌。来宝贝吃一口,a……” 曾岑酥得筷子都落到地上,换一双,看见秦易不动筷子。 “怎么了,不是说饿吗?” “过来我这边。”秦易拍拍身边的位置。 曾岑不解,过去坐下,“怎么了?” 秦易把筷子交到曾岑手里,“烫,喂我。” 曾岑一层鸡皮疙瘩,“不用了吧,我给你吹吹。” 旁边那对情侣望着他两捂嘴笑。 曾岑那叫一个尴尬,他两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来玩‘喂食’? 她压着嗓子,“回家我再喂你好不好?” 秦易很不情愿皱眉,“答应你可以,要附加一个条件。” “什么?” 秦易凑近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曾岑脸直接红到耳根,“秦易,你……你……流氓!” 秦易愉悦笑出声。 吃完饭,曾岑去结帐,秦易起身被踉跄路过的醉汉撞到,醉汉骂骂咧咧,“眼睛瞎了,怎么走路的。” 秦易掸掸衣服,笑道:“被你说对了,我眼睛确实是瞎的。你眼睛应该是出气的,不然怎么会撞上来。” 醉汉恼了,撸起袖子,“你再说一遍,死瞎……”醉汉这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被秦易一个过肩摔,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曾岑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拉住秦易,“你怎么样?” 秦易抓紧她的手,“快跑!” 醉汉同伙听到动静都拎着酒瓶过来。 曾岑牵紧秦易跑出人群。 两人不知跑了多久,直至跑不动了,拐进路边公园累得躺在黄绿草坪上,大喘气。两人大笑,笑累了,秦易仰面对着星空,“今天的星星多吗?” 曾岑往他边上挪了挪,头靠着他肩膀,“多。” 秦易蹭蹭她,“那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明天,到底有什么惊喜?” 秦易稍一低头碰着她鼻子,“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讨厌。” “哪里讨厌?” 曾岑赶紧打住,“希望明天只有喜没有惊。” 她就没有一次好梦成真的时候,还没机会看到秦易的惊喜,接到了医院的‘惊喜’。 医院特别说明了,要秦易和曾岑一起去。 车上,曾岑问秦易,“这不是你安排的吧?” 秦易皱眉,“不是。” “那是谁?” “不知道。”秦易摇头。 两人猜来猜去都猜不到是什么事。 眼科主任亲自接待,开门见山,“这是傅老先生生前签的角膜捐赠书,二位请过目。傅老指明了要把眼角膜捐给秦先生。” 曾岑微惊,“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份捐赠书。” “傅老特地交待在他过逝后再告诉你们。”主任解释。 “是不是手术有问题?”秦易总是能抓到重点,如果只是说明捐赠的事主任不会语气这么沉重。 曾岑紧张望主任,主任面色微微僵了一下,“不管多小的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我让两位来是想说明一下,秦先生现在的情况如果角膜移植成功没有任何排斥现象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万一,移植不成功,秦先生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为什么?”曾岑惊愕。 “如果角膜移植失败,秦先生就只能选用人工角膜,即使成功,视力也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样。如果人工角膜也不成功,成年人和孩子不一样,眼睛会慢慢退化,萎缩,有可能永远失明。” 曾岑脸色灰白。秦易其实捐角膜前就了解过这些情况,没有过多反应。 “当然了,这是最坏的结果。我们都希望,第一次就成功。”主任宽慰。 曾岑收紧手,“也就是说,不管我们做不做这个手术,都有可能永远失明。” 主任清了下嗓子,“不做就一定会失明,做,成功的机会有一半。” 曾岑沉默。 “可以晚一点安排手术吗,我还有件要紧的私事要办。”秦易出声。 主任点头,“但不能太久。” 秦易起身摸到曾岑的手,“我们走。”   ☆、第七十五章 正文 完结 “还没到吗?”曾岑被秦易蒙上眼睛,行驶平稳的车终于停下,司机替他们开门。 秦易解开曾岑眼睛上的布条,“可以睁开眼睛了。” 车停在两旁青瓦高高叠起的巷口,不似之前天井房的弄堂,这条刚刚勉强够两人并排而行的巷子古意盎然。 曾岑疑惑,“这里是……?” 秦易淡笑,“本来想牵着你的手带你进去,现在,只能你牵我进去。” 曾岑牵着秦易往巷子深处走,走了约摸十分钟看到院落,庭院深深深几许。 曾岑站在门口抬头,“岑易园。”微微惊讶,“这是……?” “我们的新家。”秦易摸到古朴院门,推开,“欢迎回家。” 里面的景象惊艳了曾岑,层叠假山、修旧如旧的亭台回廊,有种刹时‘穿越’的错觉。 “四年前,我来这里看地皮无意间发现这一处世外桃源,当时就想你会喜欢,买下来花了四年时间才修缮完工。” 曾岑牵着他的手握紧,心子在胸膛激动震荡,踏进园子,假山、池塘、拱门、花窗……应接不暇。沿着青石条砖进去庭院,中间摆了一张青瓷茶桌,配几张通体绘竹的瓷凳,泡一壶茶,约上三两好友,喝茶聊天,再惬意不过。 秦易摸着青瓷桌知道是到了庭院中间,指着东面,“那里我让人种了毛鹃、月季,北边种了腊梅,夏天有凌霄,秋天有桂花,一年四季都不会冷清。” 曾岑不说话,秦易心里打鼓,不知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其实她是激动喜欢得说不出话来。 “去看看房间,直走南面。” 依旧是曾岑牵引,秦易有点小遗憾,应该是他牵着她的手,给她惊喜,给她安定,给她这深深庭院中最美好的回忆。 卧室最引人注目当属宽阔四角床,床边四柱像取景框一般分割视野,独特的中式窗花吊顶与欧式古典风情的主灯相互交融。背景墙正中央的装饰画虽只有一枝竹,却透着低调奢华的味道。 透过花窗漏进来的阳光照得整个房间明晃晃,正对窗户种的是一棵香橼,推开窗户就有淡淡清香扑面而来。 “好香。”曾岑终于开口说话。 秦易听得出她是喜欢的,“香橼有助于睡眠,我特地让人种一棵在卧室边。” 曾岑拉着他的手,“你掐我一下。” “嗯?”秦易不解。 “这里太美,我是不是在梦境中?” 秦易拉过她就在她唇上咬一口。 “唔……痛。” 秦易将她的手按在心上,“从今天开始,以后每一天的幸福都是真实。” 曾岑搂住他颈脖,热烈的唇印上去。万语千言,一吻天荒。 “你们到底亲够了没,也不怕缺氧。”这真是冯冉冉一出口,什么感觉都没有。 曾岑赶紧松开手,冯冉冉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站在门口。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冯冉冉想了想,“从你们你侬我侬进院子,到这令人想入非非的卧室,再到你们热烈激吻,全程我都在。” 曾岑脸又红了,恼的,“哪里有激吻,那只是表达激动而已,还有,这卧室哪里令人想入非非了!” 冯冉冉踱步进来,敲敲那结实的四角床柱,“啧啧啧,这还不够让人想入非非?” 曾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秦易清了清嗓子,欲盖弥章的说了句,“你想太多了,那柱子,只是用来挂帐子的。” “哦——”冯冉冉音拖得长长,“原来只是用来挂帐子的啊,我还以为是用来增加……” “冯冉冉!”反应过来的曾岑赶紧去捂她的嘴,“都是孩子他妈了还爱胡说八道!” “真的是我胡说八道吗,秦大总裁?”冯冉冉笑着望秦易。 秦易不作声,挑挑眉。 “看看看,不作声就是默认了。”冯冉冉朝曾岑眨眼睛,“你老公好浪漫哦。” “还说!付俊和孩子们是不是在外面?”曾岑急忙转了话题。 冯冉冉笑累了,微微喘气,“都在外面,两小子一进园子像撒欢的小猴子。” 三人出去,付俊被两小子弄得手足无措,直告饶,“两少爷,咱能歇会儿吗,求你们了。” “小月亮。”曾岑喊一声。 小月亮立刻带着弟弟过来,“妈妈,这真的是我们的新家吗?”兴奋又激动。 曾岑点头,“真的。这是,爸爸为我们准备的新家。” “太棒了,爸爸万岁!”小月亮奔过去抱住秦易大腿。 秦易摸摸他发顶,“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小月亮拉起他的手,“那边池塘有鱼,好漂亮的鱼,你去看。”孩子一兴奋什么事都忘了。 曾岑笑容僵在脸上,冯冉冉赶紧给付俊使眼色,付俊抱起小月亮,“来付叔带你和弟弟一起去看。” “没事,让小月亮带我过去。”秦易声音平和,他反倒是握了握曾岑的手,无声宽慰。 小月亮小心翼翼牵秦易往池塘边去,付俊跟着。 冯冉冉拿手肘撞了撞曾岑,“没事吧?” 曾岑垂一垂眸,再睁开还是笑模样,“没事。” “我们今儿特地来给你们暖房,今晚就吃火锅吧,热闹。”关键是方便,冯冉冉买了整整两大袋食材,汤料是备好的,只用将荤素菜洗净切好就行。 曾岑说是没事,洗菜的时候心不在焉,水满出来都不知道。 冯冉冉关掉水,“你怎么了?” 曾岑看着地上的水渍,拿干毛巾过来擦干净,“今天,我们去了趟医院。” 冯冉冉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一下,“因为秦易的眼睛?” “嗯。” “医生怎么说?” 曾岑低着头,“我爸生前捐赠了□□,如果决定手术,成功还好,不成功,秦易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他可能会永久失明。” 冯冉冉彻底放下手里的活,望着她,“这么严重!那能不能等医院有十足把握的时候再做呢?” 曾岑擦地的手攥紧毛巾,“□□一向奇缺,什么时候做都有风险,医院不会给十足把握。” 冯冉冉沉默,片刻,她问她,“秦易是怎么想的?” 曾岑摇头,“我们还没有谈这件事。” 院子里,付俊也在问秦易,“你是怎么想的?” 秦易捻了几粒鱼食洒进池塘,成群的锦鲤张嘴抢食。 “不做手术,她还有个盼头——我的眼睛‘可能’会好。一旦躺上手术台,我的眼睛就可能成为她这辈子的遗憾,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其实,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她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 付俊凝眉,“作为旁观者,我可能考虑的没有你那么多,我觉得至少有一半的机会成功,为什么不试一试。” 秦易弯唇,“在那之前,帮我做件事。” “你想怎么做,我听安排。”两人打着暗语颇为神秘。 沉重的话题只是个小插曲,今天是团圆的日子,应该高兴。 秦易一早就下了帖子,秦立笙第一个到,只有他和诗诗两个人来。 “清宁没有来吗?”秦立笙问他。 秦易一楞,“我还准备问你,大嫂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秦立笙拍拍女儿,“诗诗你去跟小婶婶打个招呼。” 秦诗听话往厨房去。 秦易促眉,“怎么回事,你和大嫂……?” 秦立笙笑容有点失落,释然开口,“我以为她今天会来。别再喊大嫂了,清宁刚怀孕,头三个月正是虚弱的时候,那个男人应该会好好照顾她。” 秦易惊讶,一直都在忙自己的事,倒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成这个局面。 “什么男人?” “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事。当初我劝你放下,现在,应该我放下。” “你……”秦易还要追问。 “方总来了!”付俊在门口喊一声。 方峤带着方浩轩来了。 曾岑都从厨房迎出来,方峤理应受这样的待遇,她欠他实在太多。 “曾老师!”方浩轩俨然大小伙,哪有一点当时在幼儿园呛声她的熊孩子,依旧喊她曾老师。 曾岑抱抱他,“都是大帅哥了。” 方浩轩不好意思,“弟弟呢,我给他带了最新款的玩具车。” 曾岑笑,“他们玩累了,这会儿应该在房间看电视,诗诗也来了,你快过去。” 方洁轩打过招呼,径直往房间去,大人有大人的世界,孩子也有孩子的世界。 曾岑感叹,“时间真快,转眼,孩子都要长大成人了。” 方峤看着她,“你觉得幸福吗?” 曾岑点头,“我很幸福。” 方峤笑容下藏了一丝落寞,“那就好。” “谢谢你。”曾岑直直望着他眼睛。 方峤笑着将移开目光落到站在窗边的秦易身上,“我倒希望你的幸福是因为我,可惜不是。” 生命中总会有一些错过一点遗憾,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但依然祝你幸福。 “对不起。”曾岑不想说这三个字,可是除了这三个字她真的不知能对他说什么。 方峤挑一挑眉,“跟你开玩笑的,如果我两真的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你说得对,从一开始我对你就只是移情。我最爱的,是我妻子。” 曾岑心轻阔,“我们永远是朋友。” “当然。下学期,浩轩要转学去澳大利亚,我们会移民过去,今天也算是来辞行。” 曾岑微惊,“你们要走?” 方峤点头,“这些年过得太累,想过不一样的生活。我妻子生前也喜欢澳大利亚,可惜一直事务缠身都没有机会带她去……” 话说到这里,曾岑知道他是走定了,虽然有些突然。 “一路顺风。” 方峤看着她,“我可以抱抱你吗……朋友间最后的告别。” 曾岑抬手,方峤虚虚抱住她,“一定要做个幸福的新娘……”也不枉费我说这些谎话。藏在心里的话会随时间沉淀,最终变成美好的回忆,也只是回忆而已。 “开饭喽!”冯冉冉已经摆好碗碟。 花好月圆,有人团圆,有人分离。每个人心里满满都是祝福,祝福团圆,祝福重新开始人生的旅程,祝福风雨无阻携手同行。 孩子们都玩困了,曾岑和冯冉冉安置孩子们睡下,四个男人还在拼酒。 “我,我,我……没喝醉!”说话都大舌头还没说没醉。 秦立笙和方峤喝醉了手舞足蹈,付俊喝醉了喜欢脱衣服,秦易喝醉喜欢喊老婆。四人的酒品都是久经沙场,外人面前从不露短,今晚大概都放下心防,有聚就有散,下次再聚都不知是何年何月。 付俊已经脱光上衣,正要解皮带,曾岑赶紧喊冯冉冉。 “艾玛!”冯冉冉过去就揪住付俊耳朵,“都喝成这样了,还喝!” 其他三人笑付俊怕老婆,妻管炎。 曾岑过去扶秦易。 “老婆,老婆,老婆……”秦易一路喊,简直是恋妻狂。 曾岑和冯冉冉各自将自家老公安置回房,又扶秦立笙和方峤去客房,安置好都已是深夜。 曾岑回房,秦易在床上翻来覆去难受。她上、床替他脱下外套,解开衬衫扣子,问他:“是不是想吐,我去拿垃圾桶。” 秦易抓着她的手,嘴里一直喊老婆。 曾岑无奈摇摇头,冲一杯浓茶喂他喝下,他安静了一点。睡一会儿热了,过一会儿又渴了,曾岑照顾了他一宿,凌晨三四点才迷迷糊糊睡着。 她睡得沉,醒来的时候房间只有她一个人,秦易起床她都没发觉。 想来他们应该在楼下喝茶聊天,她也不急,闭上眼睛再迷一会儿。阳光实在刺眼得紧,起床去浴室洗漱,换好衣服下楼。 空无一人! 她揉糅眼睛,怕是自己没睡醒。 “秦易。”喊一声,没回应。 “冉冉?” “小月亮——”喊小月亮都不应她? “方浩轩,方峤,立笙哥,付俊,小王子。”每个人都喊遍了,真的都不在。 曾岑心一沉,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着急找手机打电话,手机没电! 她开门去院子,院里剩下的一辆车是秦易的。她转回房间找到车钥匙,上车,启动,开出院子不知去哪里找人。 冯冉冉家?以前的公寓,还是医院?繁乱着急,决定一个一个位置找。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想不通。 路况很好,畅通无阻,心越急,踩油门就没谱,她左拐进主干道,车继续提速。车后突然响起交警喊话,“前面车牌尾号为886的车主请靠边停车!再说一遍,前面车牌号为886的车主请靠边停车!” 曾岑终于知道是在喊自己,赶紧靠边停下车。 交警停在她边上敲敲她车窗,她降下车窗,交警先行了军礼,“请出示您的驾驶执照。” 曾岑额际有汗意,“我,我出来太急……没有带驾照。警察同志我有急事,请你通融一次。” 交警一副铁面无私,“熄火下车。” 曾岑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下车,“警察同志,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有急事,我……” “未携带驾证开车,车要扣留。超速,扣2分,罚款。”警察边说连开罚单,撕下来递给曾岑。 曾岑不接,“扣车,罚款都可以,但现在我真的有急事。” 交警将罚单塞进她手里,“好好看看。” “我……”曾岑着急,低头一看手里的罚单,呆住了,上面写的是,“曾岑小姐,请你即日与秦易到民证局登记复婚,凭结婚证取车,逾期不还。” 耳边响起nothing'yloveforyou的音乐,现场演奏现场演唱来了一个小型交响乐团。 秦易就在曾岑惊愕中由付俊指引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向她,每一步都准确坚定。 她傻傻站在原地,他在她面前站定,单膝下跪,双手托到她面前的钻戒是绚烂的心形,这一次他将心捧到她面前。 “曾岑,从此刻起,无论顺境、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伤,我会永远爱你,珍惜你,尊敬你,相信你,照顾你,对你忠诚直到永远。” 旁边的付俊扶额,“人还没答应你,你就直接跳到婚礼宣誓了。” 曾岑捂住嘴说不出话来,泪迷蒙的眼睛,很努力很努力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太过份了……这样玩。” 秦易起身拥住她,“不是玩,赌上我秦易这辈子所有好运的认真。曾岑,你愿意嫁给秦易,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至死不渝吗?” 泪珠随着她点动的头零落乱坠,“愿意,我愿意。” 秦易将戒指戴上她无名指。 “前面人群车辆请尽快离开主干道不要妨碍交通。”真交警来了。 付俊请的临时演员赶紧把戏服给脱了,冒充交警真要追究起来要进局子的。 交警过来查问是怎么回事,躲在暗处看‘好戏’的人纷纷现身。冯冉冉向交警说明情况,交警表示理解让他们求完婚赶紧去扯证回家。 小月亮提着花篮,扬一把,漫天花瓣飞舞。 秦易曾岑深情拥吻,在深秋的街头,比童话更美。 本书由[一顆。糖]收集整理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