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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门第【穿花裙么】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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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宠为名
作者：淡樱



文案

唐眠觉得世界上如果有最倒霉奖的话，肯定是非她莫属。
先是被前男友甩，然后面试跟考官撞衫，就连和男主相遇也如此悲催，你们有谁见过男主角半夜三更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作者大大，这真的是一个言情励志故事吗！
作者菌正装上阵：这是一个轻松愉快的都市言情故事，真的。

阅读提示：
1v1，甜宠文向，日更，更新时间下午两点。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天作之合
主角：唐眠，江意 ┃ 配角：除了主角之外都是萌萌哒配角 ┃ 其它：淡樱，以宠为名，甜文！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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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chapter1（1）

傍晚的咖啡厅里，角落里坐了一对情侣。
    昏暗的灯光下，面容晦暗不明的男人握起拳头，轻声说道：“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值得更好的男人，你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唐眠，我们……分手吧。”
    被发好人卡的姑娘抬手叫了个服务员过来，露出一个微笑：“麻烦给我一杯黑咖啡，热的，谢谢。”她的笑意加深，“明安，今天是我们交往一周年，不是愚人节。”
    男人无奈地说：“是我配不上你，我……”
    服务员端上黑咖啡。
    她含笑看向男人：“一勺牛奶，一块方糖，你的喜好我一直记得的。”她慢条斯理地加进牛奶和方糖，用精致的小勺子轻轻地搅拌。
    男人说：“眠眠，是我对不起你……”
    她说：“我知道。”
    男人一愣，女人手中的热咖啡·已经泼了他一脸。女人优雅地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盈盈地说：“分手愉快。”
    ……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自制录音闹铃的音量由小到大地响起——“周明安是什么鬼！周明安是什么鬼！是什么鬼！什么鬼！”
    半晌，一只手粗暴地关掉了闹铃。
    床上蓬头垢面的女人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显然睡得不太好。她眯着眼睛打量周围——不到十五平的卧室里乱七八糟的，半旧的布艺小沙发上堆满了衣服，白灰色的梳妆台上瓶瓶罐罐东倒西歪地摆着，隔壁的书桌上堆满了小山般高的书籍。
    唐眠终于从梦中回过神来，登时心中一万匹羊驼飞奔而过，溅起的灰尘糊了她一脸，味道就像梦里那一杯闻起来苦到极点的黑咖啡。
    “又梦到那个混蛋！太糟心了！”
    她抓了下头发，咬牙切齿地爬下床，开了洗手间里的灯，开始洗漱。镜子里的女人惨白着一张脸，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出女人的五官姣好，尤其是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眼下的卧蚕长得十分好看，笑起来像是两弯月牙儿。
    不过此刻唐眠没有心情欣赏自己的脸蛋，现在是六点十二分，下午。
    今天是她脚踩周明安征服n&s的最后一次机会。
    .
    七天前。
    秋日明媚，是上午阳光最好的十点钟。n&s公司大楼前，站了一个气质绝佳的女人，及腰的长卷发下是修身的卡其色风衣，露出了修长笔直的双腿，踩着一双五厘米的黑色羊皮小高跟。
    经过的路人不由多看了几眼，被身边的女朋友拧着耳朵：“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是不是！”
    “没……没什么，我看那位小姐在那里站了这么久，也许需要帮助……”
    “帮什么！快走！”
    唐眠回过神，目光终于从玻璃门上的身影离开，一旁的保安目光诡异地盯着她。她微微一笑：“我是来面试的。”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走进n&s，同时内心松了口气。
    如果说女人天生都爱照镜子要分个等级的话，她一定是属于无可救药的等级。她非常爱照镜子，街上路经停着的车辆，她都可以停步照上几分钟，检查妆容是否完美，头发是否蓬松得刚刚好。
    尤其是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
    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公司建筑楼里，n&s的标志硕大而醒目，宛若扑闪着十万伏特的电流。
    n&s是中娱集团旗下的唱片公司，成立了仅仅两个月的时间。这家公司于音乐人而言，是一间新到不能再新的公司；于唐眠而言，则是可以让她一雪前耻的最好武器。
    她的前男友，她的终极目标——周明安就在里面！
    为了自己讨厌的人过得不好，为了惩治那对狗男女，为了让周明安一想起她就永远不举，她放弃了手头准备的研究生考试，宛如一条脱缰的野狗，在经纪人考试的道路之上一去不复返。
    幸好从小到大都是学霸的她复习了半年后，过五关斩六将，先是顺利拿下经纪人证，然后得到了n&s的面试通知。
    进入面试的有六个人，而最终能被录取的只有两个人。
    小会议室里，唐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竞争者，加上自己总共三男三女。
    忽然，一个软萌的妹子在她身边坐下，笑嘻嘻地说道：“你也是来面试的吧，你好，我姓宋，单名一个字琦字，王字旁的奇。”
    “唐眠，睡眠的眠。”
    宋琦眨巴着眼睛，说：“唐小姐长得真漂亮，”她羡慕地说道：“你的风衣也很好看呢，是巴宝莉的吧。”
    唐眠说：“哦，不是，淘宝买的，两百八。”
    宋琦被呛了下，哈哈地笑道：“唐小姐真是风趣，面试准备得怎么样？”
    唐眠：“还好。”
    宋琦：“其实经纪人面试哪里看你有多少实力，谁的资源多谁就能进，对吧？”
    唐眠是最后一个面试者，宋琦是倒数第二个。宋琦进去的时候，小会议室里只剩下唐眠一个人。她默默地背着面试必问五十题。很快的，轮到唐眠了。
    面试官只有一个人，是个女人，很张扬的五官，很女王的气场，很……尴尬的撞衫。唐眠咽了口唾沫，艰难地从面试官身上的同款风衣上收回目光。
    谢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扯动了下嘴唇。
    “进n&s的目的。”
    踩死周明安！让他一辈子不举！
    唐眠心中的小人偶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义愤填膺地吼出。然而表面上的唐眠则是露出得体的微笑，说道：“成为音乐经纪人，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挖掘出更多的音乐人才，让更多人听到更美好的音乐，而n&s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可以完成我的梦想。”
    谢菲合上文件。
    “回去等通知吧。”
    唐眠愣了下，她霍然站起，问：“为什么？刚刚宋琦的面试时间是十分钟，为什么我连一分钟都不到？”
    谢菲说：“n&s不需要满口梦想和理想的人，也不需要堂而皇之的场面话，”她一顿，“更不需要穿高仿的虚荣者。”
    唐眠瞪着她，说：“有梦想不对吗？有理想也不行吗？淘宝敢卖，为什么我不能买？它被生产出来就有它的价值。更何况，这是同款，不是高仿！”
    谢菲嗤笑一声：“被说中心思炸毛了？”
    炸你妹！
    唐眠心中像是一团火，疯狂地燃烧着，可惜不能爆发。
    她忍！她忍！她忍忍忍！
    “你再不离开，我就要叫保安了。”
    蓦然，她想起刚才宋琦所说的话，她灵光一闪，目光灼灼地看向谢菲。
    “等等，我可以为n&s签下江意。”
    谢菲冷哼：“凭你？”
    唐眠：“给我一周，我可以让江意成为n&s的一员。如果我能做到，请n&s录取我。”
    “做不到你要怎样？”
    “我离开n&s，并且永远不穿这件风衣。”她一踏进门，她就察觉出了面试官对自己与她的撞衫相当不满。她有自信面试官会答应自己的这个请求，因为无论她成或不成，于n&s而言都是有利无弊的事情。
    果不其然。
    谢菲答应了。
    .
    唐眠走出小区后，天色已经全黑了，她抬腕看了下时间，刚好六点四十。
    走到地铁口十分钟，再坐五十分钟的地铁，走上二十分钟的小路，八点整刚好到达江意住的高档小区。经过六天的考察与实践，唐眠将时间点掐得刚刚好。
    上了地铁后不久，唐眠接到了一通电话。
    “……眠眠？你在地铁上？”手机的声音变小，“诶，师兄，我七点半就可以把报告写完了。不如你的先放在我这里吧，等我搞定了后一起送到孙教授那儿。”
    电话里说话的人是唐眠的大学舍友兼好闺蜜童芸芸，现今在第一人民医院的精神科实习。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呀，你见到江意了吗？他还是不肯见你吗？”
    唐眠内心的吐槽值都飙到顶点了。
    她说：“不是不肯见，是根本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她愤愤地说道：“芸芸你也知道，我这六天来，试过扮快递的，送外卖的，上门推销保险的，查电表的，哦，还有我连上门送特殊服务都试过了！可是我连江意的影子都没见到。他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呀，整整六天了，连门都不出，甚至都不开灯！我问过他的邻居了，说江意这人就是个宅男，一个月都难得见他一次。芸芸，你说搞艺术创造的，是不是脾气都这么古怪？”
    “眠眠你加油，今天是最后一天，你一定可以搞定江意的。别着急，我相信你。”
    “借你吉言，你继续工作吧，我有好消息了再告诉你。搞定江意后，我们吃顿好的。吃什么任你挑！”她这次能搞到江意的住址，也多亏了芸芸。没有芸芸，帝都人海茫茫，她也不知道去哪里给谢菲签一个江意出来。
    唐眠收起手机。
    隔壁的男人用殷勤的目光看着她，说：“小姐，我也是搞艺术创造的，不过我脾气不古怪，你……”
    唐眠打断他的话：“今天我没心情，不过谢谢搭讪。”
    .
    因为长得漂亮，从读书时代开始，唐眠就遇见过各种各样的搭讪方式。所以现在拒绝起别人来，也是轻车熟路。不过她现在倒是蛮喜欢被搭讪的感觉，仿佛可以向周明安证明，你这个没眼光的混球，不知道你的前女友很受欢迎吗！
    想起周明安，唐眠加快了脚步，不到八点就到达了高档小区的门口。
    经过六天的时间，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保安对唐眠已经十分熟悉。不用唐眠报业主的名字，保安就自动开门放了唐眠进去。唐眠第一次到这个小区的时候，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功夫，高档小区查得严格，幸好芸芸认识里面的一位业主，她才能够进去。
    唐眠走在幽静的小径上。
    前六天她试过白天晚上都守着，发现只有九点的时候，江意会开一会的灯，不到五分钟就关了。今天最后一天，她不得不采取极端一点的手法了。所以她特地换了一身轻便的休闲服，身上斜挎了一个小包，里面放了签约合同。
    这是帝都郊外的一个别墅群小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在过去六天里，唐眠已经在这个小区里见到了各式各样的名车。
    江意住的洋房是三层半式的，一层的窗户并没有锁上，不过他每天都把窗帘拉上了。唐眠觉得作为一个有节操的五好青年，不能侵犯别人的*，但是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节操是什么？能吃吗？能进n&s吗？
    唐眠偷偷摸摸地蹲在江意洋房的旁边。
    所幸现在天色全黑，这里又是摄像头的死角，唐眠四肢并用爬上了窗台，轻轻一推，果然窗户是没锁的。她心中一喜，掀开了一点窗帘。
    里面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到。
    唐眠蹲在窗台上，嘀咕了声：“真是个怪人。”说着，她拿出手机照明。
    刚打开手机的灯光，她就被眼前的景象吓懵了。
    窗台旁边搁置了两口棺木，一口是没棺盖的，另外一个则盖了一半。唐眠打小就怕鬼，从来都不敢看恐怖片。这么一看，吓得她腿一抖，一头摔进了空的棺木里。
    她尖叫了数声，好一会才挣扎地从棺木里坐了起来。
    她浑身发凉。
    而就在这个时候，隔壁棺木里慢慢地爬起了一个人，在手机白光的照耀之下，一双黑色的瞳眸死气沉沉地看着她。

　　☆、第2章 chapter1（2）

唐眠的第一反应是尖叫，第二反应是要爬出棺木。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摸上窗台，正准备跳出去的时候，外面有匆匆脚步声传来。
    “好像尖叫声是从这边传出？”
    “你去那边看看，我在这附近找找。”
    唐眠看到了小区的保安，伸出脚的又收了回来。她咽了口唾沫，嘴里念着阿弥陀佛，然后像是慢动作回放似的转过了身。
    那双死气沉沉的瞳眸依旧在盯着她。
    唐眠艰难地扯唇笑了下：“打……打扰了，我……我姓唐，单名一个眠字，睡眠的眠。若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我只是来找人的，无意打搅你。我找完人就立马回去！以后早晚给你供奉三炷香，逢年过节给你烧元宝香烛，还有标配别墅香车苹果三件套……”
    她再次咽了口唾沫，双手合十拜了三下。
    “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扰你的，请您安息吧。”
    说完，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周遭，默默策划了三个步骤，一是绕开棺木，二是迅速跑开，三是赶紧找到江意利落地把合同签了。如果还有空余时间，再顺便告诉江意现在都流行火葬，尸体放在家里，尤其是这种天气，没几天他就会成为有藏尸癖的男人登上各大媒体头条，连头条内容她都帮记者想好了：揭开神秘钢琴大师江意的真面目——患有藏尸癖的宅男。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脚，试图绕开棺木跳到地板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盯着她的男人忽然开口了：“我用84消毒液擦过的，第二遍是用消毒酒精棉擦的。”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不能嫌弃它，我擦得很干净。
    就连语气也带了一丝不满，似乎还有点委屈？
    唐眠瞠目结舌。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吗！谁会在家里放两具棺木呀！谁管你用什么消毒液擦！还有擦两遍真的好吗！她打量着棺木里的男人，忽然发现男人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蛋，眉毛特别浓密，嘴唇薄而性感。
    ……不对，重点错了。
    她举起拳头，很真挚地说道：”好的，我明白了，擦得很干净，棒棒哒！只是我是来找江意的。”
    男人说：“我就是江意。”
    唐眠懵了。
    江意：“亮灯。”
    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渐渐亮了起来，灯光似乎有些刺眼。江意又说：“暗一点。”终于，灯光调到了江意满意的亮度。他从棺材里爬出来，走到唐眠的身前。
    唐眠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了。
    对了，她怎么就忘记了？芸芸说过的，江意是一个人住的。如果这具“尸体”是活人的话，那么眼前的男人的确就是江意。
    她讪讪地笑了下。
    “你……你好，江先生。”
    江意爱抚着唐眠身前的那一具棺木，这个时候唐眠才发现刚刚自己一头摔进去的棺木上了色，是充满少女心的粉色。她打量着江意，试探地问：“江先生是吸血鬼的狂热爱好者？”
    江意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棺木，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唐眠只觉毛骨悚然，但是一想到周明安，她又坚定了自己的意志。
    终于，江意收回了手，他抬眼看向唐眠。
    “我放了订做的席梦思床垫，还有人体工学枕头，你试试，躺下去很舒服的。”
    蛇精病呀！这是棺材！棺材！江大神！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需要点香薰吗？有花香味，还有果香味的。”
    江意转身，似乎真的打算去拿精油。
    “……等等。”唐眠很艰难地发话。
    江意看着她。
    唐眠：“不……不用香薰，我……我躺进去。”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不就是年纪轻轻先体验下未来的住处而已！
    江意高兴地道：“好，我去放音乐。”走了两步，他转过头说道：“要脱鞋。”
    唐眠：“……”
    唐眠躺进去了。
    嗯，人体工学枕头很软很舒服，席梦思的床垫也像是棉花一样软，躺在上面仿若身处天堂，如果可以忽略这是一具棺木的话。
    周围静悄悄的，让唐眠心里不禁有些害怕。
    “江……江先生？”
    “江大神？”
    “江意？”
    没有人应她。
    唐眠刚想坐起来，就听到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庄严而肃穆的音乐——《安魂曲》。登时，她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江意的脑袋忽然出现在唐眠的视线中。
    她忍住尖叫的冲动，用堪比哭的笑容说道：“我可以起来了吗？”
    江意问：“你不喜欢这首？”
    “……是。”
    江意：“我换一首。”三十秒后，唐眠的耳边响起了凄切而悲凉的中国式丧乐。唐眠的脸色顿变，江意的脑袋又冒出，问：“这首呢？”
    唐眠：“……”
    江意：“不喜欢？我再换……”
    “不不不！我喜欢！就这一首！不用换了！我非常尊重江先生您的特殊爱好！”唐眠赶紧说：“江先生，我还没有真正自我介绍，我叫唐眠，是n&s的员工，我们公司以及我个人都非常欣赏你的音乐。尤其是你两年前在网络上爆红的成名曲，到现在已经被不少人奉为经典。江先生您有非常特别的嗓子，我们公司热切希望您成为我们的一员。我们n&s虽然是新成立的公司，也许江先生没有听过，但江先生一定知道中娱集团，我们公司是中娱集团旗下的新公司，实力雄厚，只要江先生您愿意加入，我们会给你最优渥的待遇，不出两年，江先生一定会成为音乐界的一颗明星！”
    两年前，有人在网络上贴了一个由钢琴伴奏的音频，尽管只唱了半分钟，可音频里独特的嗓音却在一夜之间爆红。有网友人肉出了嗓子的主人，随后又人肉出了江意所弹的钢琴曲，那一阵子江意的名字在微博热门搜索的次数达到了亿万。只可惜无论网友怎么人肉，都找不出江意的正面照，网络上流传的只有一张江意模模糊糊的背影，可尽管如此还是不能阻挡网友对江意的狂热喜爱，甚至有脑残粉天天在微博里向江意表白！
    唐眠又说：“我会成为你的经纪人，一切大事小事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安心地创作音乐就可以了。如果江先生有兴趣的话，不妨看看我们公司的合同。”
    她从包包里取出文件夹。
    “舒不舒服？”
    “啊？”唐眠反应过来，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舒服，很舒服。江先生，我们n&s给的优渥条件绝对是其他公司不能比的，尤其是……”
    江意：“会不会有点窄了？”
    “不会。”
    “那就好。”他似乎松了口气。
    唐眠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江先生，刚刚的话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江意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笑容：“合同给我。”
    唐眠愣了下，她递上了合同
    “笔。”
    “哦。”她连忙从包包里拿出一只黑色水性笔。江意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唐眠真的呆了：“江先生您不看看合同？”
    江意：“不用。”
    唐眠：“哦，哦好的。还有需要身份证复印件，两份。”
    五分钟后，江意把身份证复印件给了唐眠。唐眠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很疼，不是在做梦。她垂眼看了下江意的身份证复印件，的的确确是江意本人。
    “还要什么？”江意配合地问道。
    唐眠：“我……过几天再联系你，跟江先生你谈工作的具体事宜。”
    江意：“喊我意就好了。”
    唐眠：“……好。”
    .
    唐眠回家后，看着手里新鲜出炉的合同，露出了一个傻笑。她超级想带上一瓶酒然后找上芸芸，喝个不醉不归！天呀，这简直像是在做梦呀！她竟然真的把江意给签下了！
    尽管他是个有毛病的变态，可那又怎么样！
    她签下了江意！
    她将要成为n&s的一员！啊啊啊啊啊，她好高兴！
    唐眠在床上打滚，甚至兴奋地在床上蹦跶了起来，跳着扭腰舞。如果不是离开江意的小区时就已经过了十点，她会直接杀到芸芸的家里。她的闺蜜十分注重养生，除了加班之外，一过十点就要开始睡美容觉了。
    忽然，手机响起，她眼角一瞥，整个人顿时正襟危坐。她关掉了音乐，重咳一声，才接起了电话。
    她立马将手机拿得远远的。
    果不其然，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咆哮声。
    “唐眠！你人呢！你的日历印错了是不是？今天几号了？你怎么还没回来？你最好告诉我你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不然我就去北京抓你回来！不就失个恋，周明安那小伙子你爸我一看就知道不靠谱，早点分了也好。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北京房子贵，你奋斗个十年也买不起房子，雾霾又严重，我可不想白头人送黑头人，立马滚回来，爸给你安排个工作。当初就不该同意你考北京的学校，现在去了北京都不想回来了！”
    “哈哈，爸，怎么这么晚还没睡？都……都十点半了呀。”
    “别扯开话题，你到底在哪里？”
    “……北京。但是！”她连忙说道：“爸，我又谈恋爱了！他也不是北京土著，我们说好了，在北京奋斗个一两年就回去结婚，不留在北京。”
    唐威的声音有所松缓，“哦？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唐眠：“叫科莱，苏州人。”
    “做什么的？”
    “……在保洁公司上班！是个很老实的小伙子。”
    唐威说：“过年的时候带回家看看。”
    唐眠终于如愿以偿地挂了电话，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当初为了考北京的学校，她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才劝服父亲的。父亲不喜欢北京，说雾霾严重死得快，就喜欢山清水秀的小城市。
    蓦地，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
    唐眠连忙跳下床，把散落在地上的几本书捡了起来。一个椭圆形的扫地机器人跑了进来，正在尽职地打扫她残留在地上的头发。
    这个扫地机器人是去年淘宝双十一她以九块九的价格包邮抢到的。
    它产自苏州的一家叫科莱的公司，非常听话老实。

　　☆、第3章 chapter1（3）

次日。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梳妆台上，镜子里有个女人用两个冰冻的勺子压着眼球。
    昨天晚上唐眠太兴奋了，跟她的新“男友”喋喋不休地说了两个小时，之后又疯狂地吐槽了江意的变态行为，直到半夜一点多才上床睡觉了。
    结果起来后眼皮都浮肿了，不过幸好她有补救方法。
    她松开勺子，眼皮果然消肿了不少。
    “棒棒哒！”她对镜中的自己举起了两个大拇指。随后，唐眠开始护肤与化妆，今天她即将重返战场，一雪前耻！她要让周明安知道甩了她是他这辈子所做的最错误的事情！
    二十分钟后，唐眠意气风发地出现在玄关前，穿上了她的战鞋——一双黑色羊皮小高跟。
    她扭头对新“男友”一笑。
    “亲爱的，替我加油。”
    .
    离n&s上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唐眠准备到小区外的一家早餐店先填饱下自己的肚子。那家早餐店面积很小，但十分干净，它的牛肉面特别有劲道，每天过来吃面的人络绎不绝，遇上人多的时候还要排队等上半个小时。
    唐眠排在最后一个。
    她数了数，前面还有二十个人。她拿出手机刷了会微博，唐眠有两个微博，一个是大号，一个是小号，作为一个连续当选了z大四届校花的姑娘，她在学校里算得上是个风云人物，微博大号还认证了黄v，所以大号是用来维持她优雅美丽的一面。而小号的作用有三，一吐槽；二关注周明安过得好不好；三谁在大号里骂她了她用小号喷回去。
    唐眠先刷开了大号。
    【小熊猫萌萌哒：女神早呀。】
    【最近在考雅思的绿罐凉茶：学姐考研加油！学姐这么棒一定能考得上的！】
    【每天都被自己帅醒很苦恼：女神！姓周的配不上你！】
    ……
    唐眠不由莞尔，她放弃考研去n&s面试的事情还没有在微博里说过，跟周明安分手已经很丢脸了，要是进不去n&s肯定会丢脸到姥姥家了，她不允许自己在微博上这么失败！
    每天起来都看到有人赞美自己心情就会很好，这样的乐趣她才不要被剥夺。
    她关掉大号，刷开了小号。
    一条五分钟前刚发的微博出现在她的眼前。
    【周明安：今天天气真好，要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了！】【配图是一张周明安的自拍脸】
    唐眠瞄了一眼，短短五分钟评论已经有一百多条了。周明安是这半年崛起的新锐歌手，算是小有名气。因为n&s的成立，中娱集团的一小部分歌手也调到了n&s，其中就有周明安。
    她在心中呵呵了一声。
    她果断地收起手机，眼不见为净。
    这个时候，一辆灰黑色的奥迪停在了早餐店前，正好离唐眠不远。车子一熄火，驾驶位上跑出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他直接走进早餐店里。
    唐眠努力地压抑住去照镜子的冲动。
    不能再犯病了！
    十秒后，被狠狠地打脸的唐眠目光对上了车窗里自己的倒影。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顺便挪了挪位置，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妆容。瞅着车窗里的自己，唐眠愈发觉得老爸虽然经常对她咆哮，但是在基因上从来都没有亏待过她。
    她给自己抛了个媚眼。
    而就在这个时候，车窗缓缓地下降，唐眠迎上了一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睛。
    空气顿时像是静止了一样。
    她努力地寻找自己丢到太平洋的颜面：“哎呀，隐形眼镜掉了，一千多度的近视呀！眼镜一掉就跟盲人没什么区别了！谁能帮我找找……”她眯起眼，像是盲人一般东摸西摸，“啊，找到了。”
    她迅速地转过身，当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n&s。
    唐眠站在n&s公司的楼下，她仰脖看了一眼公司标志，抬头挺胸走进了n&s。黑色的羊皮小高跟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在前台处停了下来。
    前台小姐露出了一个微笑：“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唐眠：“我来找你们公司的谢小姐，上周的经纪人面试官。”
    前台小姐：“请问有预约吗？”
    唐眠：“没有，不过……”
    说着，唐眠的目光不经意地瞥了下，这一瞥，唐眠就见到了上周的谢菲。
    她今天没有穿那件巴宝莉的风衣，而是穿了一套白色洋装，助理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手里提着她的红色牛皮十字纹杀手包。她走路的时候永远都是微扬着下巴，就像是女王来视察自己的领地。
    唐眠连忙道：“不用了，我见到她了。”她整理了下自己衣领，正准备上前的时候，她见到一道熟悉的人影从门口大步走进，他专注地追随那一道白色的身影，看起来仿佛有几分紧张。
    唐眠面色微变，她左望了下，右望了下，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在了前台右侧的绿色盆栽后面。
    前台小姐愣了下：“小姐……”
    唐眠扭头看她一眼，咧嘴一笑，说：“我的隐形眼镜掉了。”
    前台小姐：“我帮您找……”
    “不用了！”唐眠急忙拒绝，她说道：“我快找到了。”她边摸着地板边透过盆栽叶子的空隙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sophia。”
    谢菲瞥他一眼：“我说过不喜欢别人叫我的英文名字。”
    周明安扬唇：“你才大我两岁半，我叫你菲姐很奇怪呀。”
    谢菲：“没有奇不奇怪，另外我说过的话不喜欢重复第二遍。”她顿了下，“joe，把今天的行程表给他。明安，今天的录音我不允许再出差错，你的个人情绪自己整理好。”
    笑眯眯地给周明安递过行程表。
    “小周，好好工作。”
    三人渐渐消失在电梯里。
    .
    “唉，周明安蛮可怜的，以菲姐的眼光，像他这样的小鲜肉肯定看不上。每次看到周明安眼巴巴地跟在菲姐身后，我就觉得他像是一条会摇尾巴的边牧。”
    “我听人说菲姐和周明安交往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被菲姐甩了。也许就是前几天的事情，你看了周明安的微博没有？那几天他心情特别失落，在微博上一直转伤感的歌词，前天在录音棚里还一直进入不了状态呢。”
    “真的假的？”
    “不清楚，我听人八卦的。”
    ……
    前几天周明安发怀念过往的微博时，她还以为他终于后悔甩了她，沾沾自喜地和芸芸说了这事，还高兴地一不小心多吃了一块甜甜圈。
    唐眠的表情很微妙。
    她站了起来。
    前台小姐这时才想起了唐眠，问：“小姐，您找到隐形眼镜了吗？”
    唐眠轻咳了一声：“找到了，麻烦帮我给谢小姐打个电话，就说是上一周面试的唐眠，谢小姐应该明白是什么事情了。”
    十分钟后，前台小姐说道：“唐小姐，请您上十八楼。”
    .
    唐眠刚出电梯就见到了谢菲的助理joe。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等唐眠开口说话，他就说：“唐小姐是吧，跟我来。”他边走边说：“菲姐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有什么事情你最好一次性说完，另外菲姐今天的心情不是特别好，请不要提起任何跟牛肉面相关的字眼。”
    说完，他敲了敲门。
    “菲姐，唐小姐到了。”
    里面传出一道声音：“进来。”
    唐眠再次见到谢菲，心情更微妙了。她径直走到办公桌前，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她说道：“上周答应我的事情，我想谢小姐你应该还记得。”
    她打开了文件夹，放在谢菲的面前。
    “我做到了，请n&s录取我。”
    谢菲翻看着合同，微微有些诧异，但也仅仅一瞬间，她便恢复如常。她合上了文件夹，干脆利落地说：“你到十二层的人事部，接下来的工作事宜人事部的人会跟你交流。”
    她迅速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名。
    “带上这份文件。”
    唐眠接过文件，问：“就这样？”
    谢菲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以为进了n&s就可以放松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等你开始接管音乐人，这里就是你的战场，稍有松懈你就会跌入谷底，最后被踢出n&s。”
    她点了点手腕上的手表。
    “五分钟到，你可以出去了。”
    .
    唐眠本来对谢菲的不食言还有一点好感的，现在见到她这副高傲的模样，剩下的好感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尤其是一想到今早看到周明安望谢菲的眼神，她心里就十分不爽。
    她并非留恋周明安，她只是不服气而已！
    她抱紧文件，离开了谢菲的办公室，刚关上门，就碰上了走来的周明安。
    他吃惊地看着她：“……唐眠？”语气里似乎有几分犹豫。
    唐眠想过千百种与周明安再次相遇的情景，好比趾高气昂地用鼻孔俯视他，他后悔地抱住她的大腿，高呼女王我错了！又比如他在中娱集团混得穷困潦倒，被赶出来后她挽着白马王子优雅得体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不该是一副快不认识她的模样！
    她微微一笑：“哦，是你呀，周明安。”
    周明安：“你怎么来这里了？”
    唐眠：“n&s是你家开的吗？你可以来当歌手，我就不能吗？”
    周明安：“我记得你五音不全……”
    唐眠：“我也记得你五谷不分。”
    周明安无奈地道：“唐眠不要闹了。”
    “周先生，如果你认为我是为了报复你才进来n&s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也不要自作多情了。我为什么来n&s与你无关，另外你跟一年前的变化并不大，”她微微一顿，“智商仍然需要充值。”
    “你……”
    “不好意思，我要去十二层的人事部报道了，麻烦让一让。”
    呵呵哒，周明安，祝你未来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
    唐眠神清气爽地走出n&s的大门，心情前所未有地愉悦。
    刚刚人事部给她说了接下来的工作，作为一个新的经纪人，她本来该先跟着公司里有经验的前辈学习培训几个月的，不过被下降到n&s的一个合约即将到期的歌手被其他公司撬墙角了，n&s拉到的资源都没派上用场，正好空了出来。
    而江意作为n&s一直想拉拢的人才，这个绝佳机会就落到了唐眠身上。
    唐眠真真觉得自己走狗屎运了。
    她笑眯眯地和江意小区门外的保安打了招呼，步伐轻快地走进了小区。
    她摁了下门铃。
    五分钟后，门打开了。
    唐眠笑得眉眼弯弯的：“下午好，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们公司刚好有个歌手被其他公司撬墙角了，本来他准备要出新唱片的，张云峰你知道吧？对，就是最近参加了亲子真人秀节目的那个张云峰。现在他走了，属于他的资源都落在我们头上啦。估计我们过几天就要开始工作了！太棒了！还有还有……”
    她说得越来越兴奋。
    而江意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终于意识到江意表情的不对，停了下来。
    “意？”
    “唐小姐，我和你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另外私闯民居是犯法的。以及，你在我梦游状态下签的合同不具有法律约束力。”
    他说话冷冰冰的，和昨天夜里的江意判若两人。

　　☆、第4章 chapter2（1）

“江先生，你……”
    话还未说完，迎接唐眠的是“砰”的一声。看着残忍无情的大门，唐眠心中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
    这是什么鬼？
    她用手拍门：“等等！江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给我解释下……”
    没人理她。
    她再次拍门：“江先生，我们有话好好说，您跟我是签了合同的，是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如果你硬要说你是在梦游，还请你出示医生证明。”
    还是没人理她。
    唐眠脑袋上冒出了一根青筋。
    她左右看了会，确认没人后，她从包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用力地砸着江意的实木大门。
    “江意！你出来！出来！有本事你开门呀！有本事你开门呀！先把话说清楚了！不说清楚，今天我就跟你没完！”她边砸门边狂按着门铃，结果江意还是没有理她。唐眠觉得自己真的是见鬼了，掉了个头，冲向一楼的窗户。
    她刚想拉开窗子，却发现窗户锁住了。
    冷不丁的，窗帘突然拉开，江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唐眠没骨气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矿泉水瓶也收到背后。
    “江先生，我们有话好好说。”
    一张便利贴粘在了窗上，随后窗帘迅速拉上。
    是一串电话号码。
    唐眠赶紧记在手机上，迅速拨通。嘟嘟几声，手机另一边立马接通了。唐眠先发制人：“江先生，你应该清楚合同上的违约条款，这将会是一笔巨款。”
    “唐小姐？”
    唐眠一怔。
    手机那头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姓俞，俞向明，是江意先生的私人律师，有关n&s合同的一切事宜都将由我负责。另外有关唐小姐你九月十三日夜晚九点私闯民宅一事，我方将保留起诉的权利，具体事宜这周六我会与唐小姐面谈，详细地点稍后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
    唐眠懵了。
    .
    二楼书房。
    一只手从窗帘上收回，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男人转身笑道：“不跟她解释一下？”
    江意说：“俞向明会解决。”
    男人没有多问，穿上了白大褂。男人姓孙，是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的主治医师，年龄三十出头，在国际医学核心期刊上发表过数篇得到业内普遍认同的论文，如今已经是教授级别，难得的年轻有为。
    孙季替江意例行检查后，一旁的仪器显示出了不同的波段，其中有一段接近直线，起伏很小。
    他不由皱起眉头。
    打印机出来了一张彩印ct。
    孙季：“大脑额叶和顶叶区域的活动开始变得缓慢，距离上次病发有两年了。你昨晚具体做了什么？”
    江意：“吃饭睡觉打扫。”
    孙季：“有没有打开淘宝？”
    江意：“……没有。”
    两年前江意发病，就因为在淘宝看到了一则画册，安徒生童话里的《豌豆公主》，然后突如其来的病发了，心如死灰地闯入一间琴行，弹了一首钢琴曲，因此在网络一炮而红。
    孙季看着ct报告，觉得奇怪，说道：“不过这一回恢复得迅速，现在脑域活动已经开始渐渐恢复了。你这几天多看看迪士尼动画吧，不要多想。”
    孙季离开后，江意坐在真皮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屏幕上播放着《小熊维尼》。
    他面无表情，却看得很专注。
    .
    “精神疾病的种类很多，除了影视剧中常见的人格分裂之外，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症状，比如科塔尔综合症，俗称行尸走肉症……”
    孙季下午四点在z大有个讲座，最近医院里事情多，若非给最近收的爱徒童芸芸面子，他也不会过来。
    教室里变黑，幻灯片渐入。
    “……科塔尔综合症以虚无妄想和否定妄想为核心症状，患者发病时认为自身躯体已经死亡，即便与外人说话也不认为自己是活着的，会有许多奇怪的行为，患者可能会用濒死体验来试图合理化自己所经历的体验，他们会向往一切通往死亡的地方，比如医院，比如坟地。”
    “……这样的病例目前较为少见，先前国内有一例科塔尔综合症，患者是山东吴某，认为自己的生殖器被当地流氓割走。”
    台下有学生发出噗嗤的笑声。
    有人举手提问：“教授，治疗方案是什么？”
    孙季沉默了下，说：“药物治疗为主，心理治疗为辅。目前国外成功案例有一例是患者从迪士尼动画中感到对人生的向往，配以药物，渐渐痊愈，也是我国近来比较推崇的一个治疗方案。”
    .
    唐眠晚上约了童芸芸在爱琴海吃杭州菜。
    唐眠是典型的沿海南方人，喜欢吃甜，不怎么吃辣，杭州菜很对她的口味。童芸芸对吃的不挑，不过医院工作忙，两人八点才在爱琴海的外婆家碰上面。
    唐眠点了几个主食，最后还点了热量超高的面包冰淇淋作为饭后甜点。被变态宅男耍了还不许吃点热量高的吗？心情与肉总得有个要高兴。
    童芸芸见状，安慰道：“n&s是出了名的难进，进不去也没什么，以你的才华一定可以另谋高就。要不你再准备一年考研吧。”
    面包冰淇淋上来了。
    唐眠拿起勺子，本想大口大口地吃进，眼角的余光一瞥，隔壁桌坐了两对情侣。勺子的方向一拐，挖了小半勺的冰淇淋，优雅地送进嘴里。
    她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我昨晚见到江意了，也让江意签了合同。”
    童芸芸一愣。
    唐眠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童芸芸，甚至还说了江意的奇怪癖好。她问：“江意是你们精神科的患者对吧？梦游？”
    童芸芸：“江意的主治医生是我的师父孙季，我只是个实习的，知道得不多。”
    唐眠：“我懂，你不用告诉我，我就是问问。”一整个面包冰淇淋被唐眠吃了一大半，童芸芸一口也没碰，唐眠问：“你不吃？”
    童芸芸笑：“我已经吃饱了。”
    “其实吃这个很长肉的，大晚上的确不吃比较好。”话是这么说，唐眠一想到江意，叉子一戳，连着几块烤得金黄的面包条吃进了嘴里，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吃光了。
    童芸芸说：“眠眠，江意这个人太复杂了，你不好掌控，还是早点放弃吧。”
    唐眠：“嗯，我仔细想想。”
    .
    吃饱喝足后的唐眠心中产生了不可言喻的愧疚感，她捏了捏肚子，穿上跑步鞋开始在家里跳郑多燕，贴心的男友在周围打扫卫生。
    在餐馆里不好放开吐槽，回了家后，顿时如同黄河决堤喷涌而出。
    唐眠扭着腰：“科莱，我跟你说，江意真是个变态，有奇怪癖好就算了，还翻脸不认人，简直是神经病中的战斗机，天知道是不是人格分裂了，我才不信他是梦游呢，你说，你见过谁梦游的时候条理清晰逻辑清楚的，还懂得用打印身份证复印件呢！”
    科莱团团转着，打扫完毕，已经自动贴上墙角的座充。
    唐眠做最后一式的深蹲：“不行，作为我的男友，你都这么努力！我不能放弃！说好要让周明安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的！对自己不能食言！”
    她擦干脑袋的汗水，跳到床上。
    合同她自己保留了一份，本来今天要给江意的。她准备在网上搜江意的资料，一看身份证复印件——
    1990年9月16日。
    哦，江意是处女座呀。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明天是江意的生日！”
    唐眠摩拳擦掌的，准备投其所好送个贴心的生日礼物！
    她本来想亲自送的，但是某个变态宅男不让她进去了，跟小区的保安打了招呼。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不进去，可是保安能呀！她被请出来后，跟保安说好了，她人不进去，但是想送东西赔礼。保安小哥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抱来笔记本点开淘宝，选择了北京的卖家。
    【甜食星人眠：在吗？这个三百顺丰包邮卖不卖？】
    【驾鹤西去：卖。】
    【甜食星人眠：急着用，明天上午十二点能送到吗？北京的。】
    【驾鹤西去：可以！】
    【甜食星人眠：对了，能不能用寿衣包装呀？上面贴个十字架。对了，我送人的，麻烦包装得精美一些。寿衣和十字架的钱我出。】
    【驾鹤西去：……可以。】
    唐眠一咬牙，拍下了黄梨木骨灰盒。
    东西合璧，应该算是投其所好了吧？江意可以抱着来看电视呢。

　　☆、第5章 chapter2（2）

第二天十点左右，唐眠从家里出发，去了江意的小区。
    保安小哥一脸抱歉地说：“江先生似乎不太领你情。”
    唐眠：“他没收下？”
    保安小哥：“我送到了他的门口，他直接让我扔掉。我说了是唐小姐你送过来以表歉意的，江先生说他不需要。”见唐眠抿住唇角，保安小哥出言安慰：“不过我没扔掉，快递包裹放在江先生的门口了。”
    唐眠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她问：“真的不能通融一次吗？我就进去一次！”
    她比出一根手指头。
    保安小哥犹豫了下，最后为难地说：“抱歉。”
    手机响起，唐眠对保安小哥点了下头，走到角落里。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李姐。李姐是n&s人事部的，人很和蔼，很好说话，昨天还跟她说了不少在公司里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
    这个点打电话过来，让唐眠有些忐忑。
    “小唐，立马过来n&s，务必在一个小时内赶到。”
    唐眠：“是交接工作吗？”
    李姐：“差不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先忙，你一定要在一个小时内赶来，挂了呀。”
    .
    帝都就没哪天是不堵的，即使过了早上高峰期，也容易堵，常常没堵个半小时都出不来。唐眠选择了地铁，几乎是一下地铁就踩着五厘米小高跟狂奔。
    出了地铁站后，发现时间还剩余六分钟，紧赶慢赶地梳理了头发，补了个妆。
    到达n&s的时候，差一分钟正好一个小时。
    李姐上下打量着她：“来得还蛮准时的。”
    唐眠笑了笑。
    李姐手头事儿也多，直接说：“这个点刚刚好，你去二十楼，*oss要见你。”
    唐眠的笑容凝住：“大……*oss？”
    李姐往电脑里敲了几个字后，说：“哦？你不知道我们n&s的*oss是谁？”
    唐眠：“我肯定知道的，身为n&s的一员，怎么会连*oss是谁都不知道。”
    李姐：“那就行了，别让*oss等了。记住，是二十楼。”说完，李姐继续敲字。
    .
    唐眠离开办公室，乘上电梯，按下二十层楼时，心里忐忑的很。她考n&s的时候，当然做足了功夫。n&s的*oss姓秦，单名一个辉字，是中娱集团董事长秦鸿天的儿子。n&s一方面是新成立的公司，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作为秦辉练手的经验。网络上搜到的秦辉资料不多，国外名牌大学毕业，《中国企业家》里出了名的单身海归等等。
    至于本人如何，唐眠摸摸心口，她等会就能知道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n&s虽然有二十层楼，但实际上只有十九层，两层楼之间打通了，十分宽敞。秦辉的秘书肖雪站起，打量着她，说：“是唐小姐吧？”
    唐眠点头。
    肖雪说道：“秦总在里面。”
    唐眠走了两步，问：“不知道秦总找我是什么事情？”
    肖雪笑：“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放心，你刚来没几天，不会犯什么错的。”
    唐眠稍微松了口气，走到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唐眠实在想不通*oss为什么会想见她，按理来说她就只是个小员工，虽然签下了江意，但也是新的不能再新的菜鸟，身上也没什么值得让*oss上心的地方。
    “唐眠？”
    “是！”唐眠正襟危坐，抬起头看清打boss的模样时，她此刻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oss五官深刻，眼睛看起来有点混血儿的感觉，是个长相英俊的男人。
    而且她见过*oss的！就是昨天她排队买牛肉面的时候遇到的男人！难怪她觉得眼熟！原来是*oss！以前她浏览秦辉的资料时，看过秦辉照片的，但就看了眼，也没往心里去。
    现在……
    唐眠觉得椅子上有刺，整个人不自在得很。
    她露出僵硬的笑容。
    秦辉仿佛没有注意到唐眠的不自在，他手里有一份文件夹，里面是唐眠的简历，他问：“你是怎么认识江意？”
    唐眠：“人与人之间的认识都是缘分。”
    秦辉抬眼看她：“你的简历上写的籍贯是广东，南方人习惯北京的生活吗？”
    唐眠愣了下：“还好，不，很习惯，我适应能力一直很强，就算放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不用几天我就能完全适应。”*oss在拐弯抹角地考验她呢！
    秦辉又问：“你是单亲家庭？”
    唐眠再愣了下：“嗯，是……是的，我母亲在我小时候因意外离世。”
    秦辉：“以前来过北京吗？”
    唐眠：“没有。”
    秦辉合上文件夹，说：“你能签下江意，有几分能耐，希望你能继续保持。”秦辉的电话响起，他对唐眠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她松了口气，正要开门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低笑声。
    “下次记得戴好隐形眼镜。”
    唐眠脸颊微红，一扭头，*oss的耳朵与左肩之间夹着电话，手在一张a4纸上写着东西，已经彻底忽略她的存在了。
    唐眠出去的时候遇到谢菲。
    肖雪连忙站起，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菲姐”。唐眠也跟着喊了声。谢菲微扬着下巴，看了唐眠一眼，直接进了秦辉的办公室。
    .
    人事部的李姐告诉唐眠，录音棚已经预约好了，让江意明天先过来试音。唐眠心里打翻了苦水，但不敢明说。要是一明说，这份工作肯定就丢了。
    唐眠离开n&s后，直奔江意的小区。
    小区外有个连锁超市，唐眠在里面买了一个巴掌大的蛋糕，还有一张白床单。保安小哥再次看到唐眠，也很为难。唐眠说：“我不进去，就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帮我向江先生传达，我带来了公司的解约合同。”
    颜好的姑娘的请求似乎特别容易被答应。
    保安小哥没忍住最终还是答应了。
    二十分钟后，保安小哥出来：“唐小姐，你可以进去了。”
    .
    江意本来不想见唐眠的，但是听到唐眠带来了解约合同，他就微微心动。以他目前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在n&s里工作。能将身份证复印件跟合同拿回来就自然再好不过了。如果走法律程序，肯定要跟n&s的法律部门打交道。他并不希望自己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
    有人按了门铃。
    江意去开门。
    “surprise！”
    冷不丁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披着白床单的女人，一张脸涂得雪白，嘴唇抹了血色一样的口红，手里捧着一个点着2、5字样蜡烛的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江意，生日快乐！”
    江意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唐眠机智地说：“不喜欢？没关系，我还有另外一招you……”见江意脸色还是不对，唐眠又机智地说：“恭祝你生辰与天齐……”
    江意：“解约合同。”
    唐眠：“不吹下蜡烛？这个蛋糕很贵的，五十五块钱，就巴掌大。我还给你送了生日礼物，”她指了指脚边的包裹，“我按照你的喜好来买的，是黄梨木做的骨灰盒，跟你的棺材很搭。还是说你不喜欢我的贞子妆扮？我还可以扮幽灵，吸血鬼，僵尸，丧失，或者你更喜欢中式的？我非常欣赏您的爱好，我们可以一起cos呀，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真的没有一丁点挽回的余地吗？”
    江意伸手准备关门。
    唐眠连忙拦截，乞求说：“江先生，我知错了！我不该私闯民居的，为此我向您郑重地道歉，这个蛋糕和骨灰盒都是我的赔礼，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双眼睛在烛光的映衬下水灵灵的。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砰”的一声，唐眠幸好手缩得快，不然就成为肉饼了。
    看着残忍无情的大门，再看看渐黑的天色，再想想明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到n&s后的场景，唐眠头一回心里如此沮丧。她叹了声，坐在了石阶上。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忽然又开了。
    唐眠已经不抱希望了。
    “我现在就离开，你不用叫保安。”
    一只手按住了唐眠的肩膀，“我忘记许愿了。”江意蹲在她面前，闭眼许了个愿，睁开眼的时候，他眼里映衬着盈盈烛光，还有白脸红唇的她。
    江意：“你这么打扮很好看。”
    他吹灭了蜡烛。

　　☆、第6章 chapter2（3）

唐眠坐在真皮沙发上。
    她本来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想着会见到几具棺木，或是尸体标本之类的，不过进来一看，才发现江意的客厅装修风格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简洁大气，属于正常的审美风格。
    沙发前放置了一个白色的烤漆圆角长方形茶几，江意请她进来后，蛋糕就放在了上面。现在蛋糕上的雪糕微微融化了一些，而江意还没有从厨房里出来。
    五分钟前，他说去拿水果刀切蛋糕，然后身影就在二楼消失了。
    唐眠等得有点无聊，因为江意夸赞了她的造型，现在她还披着白床单。她起来活动了下身体，再次坐下的时候不小心坐到了遥控器。
    墙上的液晶电视开了。
    屏幕里是暂停的画——小熊维尼胖乎乎的手正在陶瓷罐子里捞着蜜糖。
    唐眠呆了下，觉得自己好像又发现了江意的一个秘密，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喜欢看小熊维尼。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把电视机关了，无奈身上的白床单太碍事，她摸了半天都没摸出遥控器。
    “啊，摸到了。”
    唐眠拿了出来，准备关掉的时候，客厅的灯忽然暗了下来，一道身影冷不丁地出现在她面前。全身上下裹着黑床单，只露出一张涂满白色药膏的脸。
    而这张脸的主人手中举着一把水果刀，电视屏幕的光芒反射在刀面上，寒光凛凛。
    “啪”的一声，唐眠手中的遥控器掉落在地。
    水果刀渐渐逼近，她吓得拼命往后挪，脸色白了又白，手也在微微颤抖。
    “江江江江江意……”
    水果刀停下，江意蹲下来捡起遥控器，不高兴地说：“不是让你喊我意吗？”遥控器重新放在沙发上，江意切开了蛋糕，扭头又对她一笑。
    “我这样跟你像不像？”
    看着他涂满白色药膏跟敷了面膜一样的脸，她咽了口唾沫，欲哭无泪地说：“像……像。”心里是卧了个大槽，不！带！这！样！吓！人！的！
    江意满意地把蛋糕递给了唐眠。
    唐眠接过的时候手腕还有些抖，眼前的江意跟白天冷若冰霜的江意一点儿也不一样。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
    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江意说：“我没有梦游，昨天早上跟你开玩笑的。”
    “那……”合同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江意忽然向她欺近，呼吸越来越热，她僵硬地不敢乱动。
    “我的生日礼物！”
    江意抱来唐眠身边的包裹，又重新坐回原位。
    唐眠感觉到背脊出了冷汗，前半辈子受到的惊吓还没今日的多。
    江意三下五除二地用手拆开了快递，十字架与寿衣的东西合璧受包装纸露了出来，然后是黄梨木的骨灰盒。江意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地摩挲着。
    唐眠默默地看了眼屏幕里的小熊维尼，再看看眼前的江意，忽然间觉得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谢谢，我很喜欢。”
    “你……你喜欢就好，这个用处还蛮多的，你可以当……抱枕。”
    江意接上，说：“也能放在床头上，还可以装小物品。”
    唐眠夸赞：“好主意！”
    指骨分明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骨灰盒，动作里似乎带着几分柔情。唐眠酝酿许久的话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江意……”
    “意。”他纠正。
    唐眠从善如流：“意，你确定你自己没有梦游吧？”
    江意：“你见过梦游的人有我这么清晰的思维吗？俞向明那边你不用操心，我会打电话和他说清楚。”
    面对着态度截然不同的江意，唐眠很想问一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态度怎么一时一个样？但是她不敢问。万一问了他态度又改变了怎么办？明天江意要是不出现在n&s，她这份工作肯定要丢了。
    说好的让周明安一想起她就不举的！
    她顿了下，说：“那合同一事……”
    江意：“照常。”
    唐眠微微松了口气，又说道：“是这样的，本来你是新人，又刚进n&s，该先带你熟悉下环境的，但是现在公司里有了个很好的机会……”
    她忽然打住。
    江意：“嗯？怎么不说了？”
    唐眠有点害怕，刚刚江意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尤其是他现在这样的装扮，让她鸡皮疙瘩不停地冒出来。她说：“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江意：“你的声音很好听。”
    唐眠：“……”
    江意：“你说话的时候眼睛在发亮。”
    唐眠：“……”
    江意：“还有，你这么打扮真的很好看，一点儿也不恐怖。”
    唐眠：“你刚刚有听我在说话吗？”这尊大神抓的重点不太对呀！
    江意：“有，不过你重新说一遍吧，我想再听一遍。”
    她内心有一万匹羊驼飞奔而过，黄土灰尘漫天飞过后，心情又冷静下来。她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还说得特别慢，生怕眼前这尊大神又有了什么新主意。
    “……所以，明天八点左右我来接你，十点钟就要出现在公司的录音棚里。”作为一个称职的经纪人，唐眠温声说道：“你不用紧张，就是先试音而已，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安心唱歌就好了。”顿了下，她不确定地说道：“明天你会开门让我进来的吧？”
    江意说：“你如果担心的话，可以留下来过夜。”
    “……我相信你。”
    唐眠又坐了一会后，见时间不早了，便准备离开。江意送她到门口。她说：“你晚上好好休息，需要我叫你起床吗？”
    “要。”他回答得很迅速。
    唐眠这一次生怕江意反悔，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要来了。她点点头，说道：“好，我七点半叫你起床。”
    江意说：“晚上也要。”
    “啊？要什么？”
    江意说：“作为我的经纪人，你每天早上七点半叫我起床，晚上十一点跟我说晚安，监督我睡觉。”
    “好！没问题。”
    他露出了一个带有孩子气的笑容：“今天你能陪我过生日，我很开心。”

　　☆、第7章 chapter2（4）

家具倾斜，泥沙不停地抖落，尖叫声不停地响起。
    “地震了……”她惊慌地喊出一句，声音稚嫩，俨然是个五六岁的孩童。她抱头乱窜，被家具撞飞，整个人贴在了透明的落地窗上。
    窗外是漆黑的夜，远处是霓虹灯闪耀的城市，足足十五层高的楼夜色极其好看。然而，她没有功夫欣赏，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坠落，莫名的撞击声连续响起，水晶吊灯向她飞来。
    她闭上了眼。
    ……
    “啊……”唐眠被惊醒了。她摸了摸额头，已经出满了冷汗。
    她很久很久没有做过这个噩梦了，往日里只有心绪不宁的时候才会梦见这样的场景。她小时候曾经出过一次意外，自此六岁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还因此得了恐高症。接受治疗后，恐高症已经有所好转，现在只要不往下看就不会害怕。
    至于是什么意外，唐爸说是天灾地震。幸好她命大被救了出来，家园被毁后，他们一家搬到了广东。
    唐眠坚信所有经历过灾难的孩子都是被上天保佑的，每次遇到困难，或是熬不下去了，她都会这么想，咬咬牙就熬过去了。她连大地震就经历过了，这世间再也没有能让她害怕的东西。
    她去浴室里洗了把脸，对镜子说：“明天就算江意反悔，拖也要把他拖去！”
    她看了眼手机，里面有今晚她和江意说话的音频。
    .
    因为睡得不踏实，唐眠第二天六点整就起来了。七点半的时候，她拨通了江意的电话。电话响了一下，就被接了，手机的另外一端安静得像是没有人。
    “……意？”
    “眠眠早安。”江意的声音仿佛带着欣喜，并不像是刚睡醒的声音。不过不得不说的是江意的声音很好听，喑哑而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后视镜里的唐眠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还好还好，江意没有反悔。
    “早安，我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你家。你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早餐？”
    “不用，我做了早餐。”
    “好，那等会见。”
    “眠眠。”
    “嗯？”
    “你会准时到对吧？”
    “当然，我已经在出租车上了，只要不堵车，半个小时内必到。”
    “不会食言？”
    “……不会。”食言的人是你好吗！
    唐眠收好手机又说：“师傅，麻烦你等会等我一下，我接个人，然后去n&s。”作为新公司，n&s算是很大方了，一点儿也不亏待员工，报销每天的交通费，不然为了江意这尊大神，她一个月的工资恐怕都不够坐出租车的费用。
    江意平时就不愿出门，又住在那么高端的小区，让他挤地铁公交，唐眠不敢想象。
    唐眠到达的时候，江意已经开了门，搬了椅子坐在门口等。她刚下出租车，江意就霍然站起，大步向她走来。他说：“我煮了燕麦和鸡蛋。”
    唐眠说：“啊，我吃过了。”
    江意似乎有点失望。
    唐眠说：“……不过鸡蛋可以带着在车上吃，你准备好了吗？我叫了出租车，现在出发的话，就算堵上一个小时也能准时到达n&s。”
    江意看了眼唐眠身后的出租车，说：“不坐出租车，我有白马。”
    唐眠：“……啥？”
    江意：“白色的宝马，让出租车司机离开，我去取车，你去厨房取鸡蛋。”顿了下，他补充道：“可以吗？”
    “……可以。”
    .
    五分钟后，唐眠坐上了副驾驶座，左手水煮蛋，右手是一壶燕麦。她尝了口，燕麦很香。她夸道：“你的燕麦煮得真好喝，你平时都是自己做早餐的？”
    江意点开了导航，输入了地点，说：“嗯，不喜欢出门。你喜欢的话，我明天继续给你做。”
    唐眠：“不，不用了，我家小区附近有家牛肉面馆，我经常在那里吃早餐。”
    江意：“我也会做牛肉面。”
    唐眠：“不用麻烦了。”
    江意：“不麻烦，面条是现成的，牛肉在冰箱里冻着，佐料都有，放进锅里一煮，不用二十分钟就可以吃了。”
    唐眠：“……”
    她家到江意的小区要一个多小时，为了吃个早餐跑这么久远太折腾了。然而，她不能拒绝江意，现在他是她的救命稻草，不能得罪，也不能让他不高兴。
    她说：“好，我想吃的时候找你。”
    .
    到达n&s后，唐眠直接和江意去了录音棚。录音棚的浩哥给了她一张使用时间表，说：“江意的录音到12点，12点过后就有其他人使用了，尽量少出错。江意人呢？”
    浩哥有些好奇，开玩笑说：“一直见不到江意的真容，很好奇他是不是个大胖子。”
    唐眠笑说：“不是，我们家江意一点儿都不胖，比现在一线小生的颜值还高！”这一点，唐眠是相当自豪的。原本她是相中了江意的声音，没想到见到真人后颜值会那么高。长得好看的人吃香，不管是在哪个圈子，尤其是在这个和娱乐圈相当接近的音乐圈里，江意如果露脸了，加上原本积累的粉丝，以他的实力，大红大紫是迟早的事情。哼，也是周明安那个半路出家的人比不了的。
    浩哥：“让我见见他，他应该是第一次使用录音棚吧，我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今天他的行程你都知道了吧？”
    唐眠连忙点头：“知道的，虽然是新手，但是我有做好准备的。江意去洗手间了，马上就过来。”
    话音刚落，江意就出现了。
    唐眠招手：“意，这里。”
    浩哥说：“卧槽，长得这么帅还躲着不出来，前两年要是出来了，现在歌坛里应该都是数一数二的了，先去中国好声音轮一遍，脸蛋加声音，保证吸一大批死忠粉。唐眠，你运气真不错。”
    唐眠笑道：“浩哥别这么见外，喊我眠眠就好了，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
    说话间，江意已经走了过来。唐眠介绍：“意，这是录音棚负责的浩哥。浩哥，他是江意。”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唐眠低头一看，是人事部的李姐，她对浩哥点点头，说道：“我去接个电话，麻烦浩哥你和他说说使用的注意事项，我马上回来。”
    .
    唐眠找了个角落接电话。
    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电话，原来李姐只是问她有没有到公司。唐眠正准备走回录音棚的时候，遇见了正面走来的周明安。一见到周明安，唐眠心里就火大。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江意的工作，唐眠没心思去跟他智斗。
    她扭头就走。
    周明安叫住了她，三步当两步地走到她面前。
    “原来你是来当经纪人，你不考研了吗？你爸爸允许你留在北京？”
    “周明安，我们已经分手了。所以……”她环望四周，见没人，露出一个微笑：“关你屁事。”
    周明安皱眉：“女孩子不要整天把那样的字眼挂在嘴边。”
    唐眠：“哦，关你鸟事。”
    周明安叹了声：“我当初和你分手的一个原因就是你不够女孩子。”
    草草草草草！z大多少学弟学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高呼女神！每条微博评论里起码就有五十个人以上喊她女神！唐眠气得体内的小人都跳起来把周明安踹了十几遍了！
    她呵呵一笑：“是么？难道不是因为某人长这么大了还没戒奶嘴？”
    听懂她的意思后，周明安面色都变了。
    “我们分手的事情和我父亲没关系。”
    “哦，是吗？”她不以为然地轻蔑一笑，转头就走。周明安气得脸色铁青，想要追上去却见到谢菲从转角处走出，他只好作罢，笑脸迎上。
    .
    唐眠回到录音棚的时候，江意已经在录音室里了，他戴着耳机，静静地站在电容话筒前。唐眠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刚走到浩哥身边，浩哥就劈头盖脸就对她说：“气死老子了，从事这一行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
    唐眠连忙问：“怎么了？他是新人，第一次难免会紧张，浩哥你多多包涵。”
    浩哥说：“新人紧张情有可原，但你看他的样子，哪里像是紧张了？在里面待了五分钟，让他开口试一下电容话筒，我好调音量，他也不干，完全把我当空气了！脾气这么大，还没当上一线歌星呢。以后要是红了，那还不得了？”
    唐眠拍了拍透明玻璃，江意也没有搭理她。
    她忽然心里发凉，江意的眼神死气沉沉的，她一点生气都看不见。
    浩哥说：“玻璃隔音的，戴上耳机。”

　　☆、第8章 chapter2（5）

唐眠戴上耳机。
    她着急地喊：“江意！江意！”
    .
    他的世界里本来死寂沉沉，宛若身处丛林中的黑暗沼泽，四周无风也无声，只有他一个人往沼泽里深陷，慢慢的，慢慢的，双腿，小腹，胸膛，肩膀，然后是脖子，嘴巴……
    他一点痛楚也没有，甚至是欣然面对这一切。
    直到双耳传来一道温婉而清丽的嗓音——“江意，江意……”
    .
    唐眠有些慌了，她摘了耳机，问浩哥：“门在哪儿？”
    浩哥伸手一指。
    唐眠大步冲过去，用力地拉开了门。她三步当两步上前，忽然间，一直静静地站着的江意抬眼望向她，唐眠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一个箭步过来拥住了唐眠。
    她傻了眼。
    “江江江江意？”
    他纠正：“意。”
    唐眠头一回被一个男人这么用力地抱住，身体有些僵硬，她问：“你没事吧？”她微微使劲才推开了他，上下打量着他，重复问：“你真的没事吧？”
    他说：“没事了，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
    唐眠担忧地问：“你还能试音吗？”
    江意说：“可以。”
    唐眠又说：“记得要配合浩哥。”
    江意：“好。”
    .
    得到他的保证后，唐眠才放心走出来。她对浩哥说：“已经ok了，我们家江意哪里都好，美中不足就是喜欢发呆，所以这几年才一直没出来。你知道的，天才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癖好，再次麻烦浩哥了。”
    浩哥比了个“ok”的手势，他重新戴上耳机。
    “江意，你说句话。”
    唐眠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生怕江意不配合。幸好接下来江意十分配合，浩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两个小时内，江意唱了十五首具有代表性的歌曲，浩哥边听边赞：“难怪两年前能在网络上一夜爆红，声线特别好，很有潜力。”
    唐眠看了日程安排表。
    中午试音完后，下午三点的时候要跟n&s的包装团队见个面，根据江意的声线，商量江意的出道方案。幸好试完音后接下来就是她的工作了，江意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坐着就可以了。
    唐眠稍微松了口气。
    十二点后，浩哥把录音光盘交给了唐眠。
    他正要拍拍唐眠的肩膀，跟她说句“加油”的时候，江意从录音室里走出来，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看着他。浩哥的手停在半空中，瞬间变成了竖起大拇指，说：“江意，干得不错。”
    江意点了下头。
    浩哥在心里咆哮：尼玛还没红就这么跩！唐眠是你的经纪人又不是你的女朋友，劳资拍下肩膀都不行吗！小心我记下来等你红了就注册微博上天涯爆你料！爆料内容劳资都想好了，j姓新锐歌手还没红就耍大牌！为难工作人员！疑似gay！
    浩哥目送江意和唐眠离去，在心里补上一个中指，附带三个字——
    三连杀！
    .
    到了午饭点，唐眠和江意在公司的食堂吃饭。
    唐眠觉得第一天当江意的经纪人，就跟个老妈子一样，开始打点江意的生活起居，包括饮食方面，尤其是对音乐人而言，嗓子何其重要。上午用了这么久的嗓子，得好好呵护。
    唐眠让江意先在食堂坐着，她去外面买了一盅冰糖炖雪梨。
    她提着雪梨汤回来的时候，见到不少人对着江意指指点点的。走近了，听见有人说道：“真是高傲呀，搭个讪都不理人。那个妹子长得软萌软萌的，他竟然连眼神都不给一个。”
    另外一人附和：“也许是gay。”
    唐眠心想，你才gay你们全家都gay！我家的江意只是有点宅和内向好吗！
    她昂首挺胸走前，在不少人的注目之下，坐到江意身边，微微一笑：“我买了冰糖炖雪梨，对你的嗓子好。”她一坐下来，才发现对面坐了个软萌的妹子，看起来像是刚刚毕业的。
    唐眠愣了下。
    这个软萌的妹子她有点印象，就是面试的时候主动过来跟她说话的宋琦。
    她笑眯眯地说：“唐小姐，你肯定不记得我了，我是宋琦。”
    唐眠：“记得，长得可爱漂亮的人我一般很难忘记。”
    宋琦笑：“唐小姐真会夸人，要说漂亮，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长得像唐小姐这么好看的人。”她忽然凑前来，眨巴着眼睛说：“他是江意吧？我听人事部的李姐说了，你把江意签下来了，你太厉害了！”
    唐眠说：“喊我眠眠就好了。”
    宋琦：“我现在还在培训呢，你已经可以带人了，真羡慕你。”
    唐眠：“只是运气好。”
    宋琦：“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向你请教吗？”
    唐眠：“可以的，只不过我也是新人，也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
    宋琦：“不会啦，眠眠姐你运气好，又这么聪明，就算有不熟悉的地方，很快就会熟悉了。”
    从头到尾，江意一直在喝着冰糖炖雪梨，对两个人的谈话仿若未闻。宋琦看了江意一眼，小声地问：“他是不是不太爱和别人说话？”
    唐眠笑了下，说：“他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而已。”
    .
    下午的工作十分顺利，江意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很配合她的工作。包装团队里有五个人，除了觉得江意有点沉默寡言之外，其余都非常满意。
    加上唐眠六个人有关江意的声线讨论了许多种出道方案以及要走哪种路线，至于选哪一种，则先由唐眠决定，再上报给上层。和谢菲不一样的是，她还是个新人，无法自己决定一切，得报告老板后，才能做出最终决定。
    唐眠还没想好，事关江意还有她自己的前程，想要一炮而红得仔细考虑。
    会议结束后，团队里的五人先离开了会议室。
    唐眠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开了，她对江意说：“今天工作结束啦，我们去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去，明天和后天你都不用过来。*oss今天去英国出差了，大后天才回来。你想吃什么？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烤鱼很好吃。”
    她边收拾资料边说：“如果你不喜欢吃烤鱼，我们还可以吃火锅，现在天气凉了，适合吃火锅。或者……”
    江意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吃。”
    说完，他大步走出会议室。唐眠愣了下，赶紧追上去，“不吃火锅，我们还可以吃其他呀，要不要吃江浙菜？还是粤菜？”
    江意一言不发，走得飞快。
    唐眠跟他到停车场，又说：“要不要吃日本料理？哦，不行，生冻的食物对嗓子不好，泰国料理也行呀……”
    江意钻进宝马里，她刚想开车门，发现锁住了。
    车窗缓缓下降。
    江意说：“退后三步。”
    唐眠照做，刚站稳，白色的宝马绝尘而去，只留下滚滚尾气。唐眠咳了几声，眼睛瞪得老大，此刻的心情只能再次用一万匹羊驼飞奔而过来形容。
    自从遇上了江意，她的内心羊驼常驻。
    .
    宝马停在了第一人民医院的地下车库里，江意直奔孙季的办公室。
    孙季扶了扶眼镜，看着他面色不善的脸，问：“发病了？”
    江意在孙季对面坐下，说：“是，持续了整整一天，从昨天傍晚到今天下午的五点十分，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那种绝望得想要自杀的心情出现得太过频繁，根本无法控制。但是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孙季关心地问：“是什么？”
    江意皱着眉头，仿佛在回想着什么，好一会，他才说道：“这两次发病跟以前有不一样的地方，之前发病的时候绝望的心情特别明显，完全听不到别人的话，只想找个地方躺着慢慢地死去，可是这两次我听得到唐眠的话，并且没有任何自杀的念头，反而……”他顿了下，“想要讨好她。”
    他必须郑重申明，唐眠昨晚的打扮一点儿都不好看！正常人根本不会这么穿好吗！
    孙季给江意做了个体检，他边看着报告边问：“第二次是怎么发病的？”
    江意：“应该是因为唐眠。”
    他又说：“第一次估计也是因为她，放有棺材的房间我足足五年没进去过。”
    那七天里，唐眠在江意家门口守株待兔的时候，江意在二楼的窗户见到她了。他没打算理她，没想到她这么有耐性，足足在他家门口蹲了七天。第七天的时候，他准备让保安赶人了，然而却发病了。
    孙季有点兴奋：“你的科塔尔综合症一直没有痊愈的原因是因为找不到正确的病源，你以前认不认识那一位唐小姐？”
    江意：“不认识，没印象。”
    孙季：“我怀疑你的病因与唐眠有关，或者是说她的语言和行为让你联想到你的童年。你可以试着与唐眠相处一段时间，也许会有新的发现。而且这两次发病的时候，你没有任何自杀的念头，这是相当好的进展。”

　　☆、第9章 chapter3（1）

“要疯了！”
    唐眠长这么大，第一次充分认识到了翻脸的速度，简直比变天还快。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完全适用于江意！鉴于江意的前科，唐眠不得不给他发条信息确认他的态度。
    但是唐眠刚拿出手机又犹豫了，他在开车呢，万一因为她的短信出了车祸怎么办？
    “真的疯了！”这才当江意的经纪人第一天，她就已经跟个老妈子一样。她咬咬牙，把手机收回包里。直到回家后才给江意发了一条短信——江意，大后天八点我跟你一起去公司。
    她在床上做踩单车运动，边听着江意今日录的歌曲边等待江意的回复。
    一个小时后，江意还是没有回复。
    唐眠忍住杀去江意小区的冲动，解锁手机，开始确认手机短信功能是否完好。十五分钟后，唐眠一个鲤鱼打挺从从床上坐起：“啊啊啊，真的要疯了，江意你大爷的，本姑娘等初恋情人的短信都没这么紧张焦躁过！”
    忽然，手机震动了下。
    唐眠眼睛一亮，迅速划开屏幕。
    ——周明安：唐眠你给我说清楚，今天早上你说的话有几个意思？你可以因为分手责骂我，但不能迁怒我的爸爸！我跟你分手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真……是更糟心了。
    唐眠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搭理周明安，她不停地捣鼓着手机，生怕手机不小心拦截了江意的短信。
    手机响起。
    见到屏幕上闪亮亮的“江意”两个字，唐眠几乎要欢呼雀跃了。她赶紧接了电话，说：“江意，你……”她本来是想问他有没有收到自己的短信，只不过江意压根儿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在你楼下，马上下来。”
    “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
    “给你五分钟。”
    .
    唐眠现在卸了妆，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
    手机往床上一扔，她立马健步如飞冲进洗手间，只画了眉毛和涂了唇膏，然后迅速换上一件连衣裙，一手抓梳子，一手抓钥匙和手机飞奔出去。
    走出小区的电梯时，头发已经梳得整整齐齐。
    不一会，唐眠就见到了江意的宝马。
    .
    她一钻进车里，眼前就出现一份合同。
    “这是什么？”
    江意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播放出了一段录音——“唐小姐，你好，我是江意先生的律师俞向明，这是我们这边私下和你拟定的合同，江意先生只能配合你到唱片完成的阶段，之后江意先生将不再参与n&s任何的工作和活动。相反，唐小姐你也需要配合江意先生，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并且不能拒绝江意先生的要求。合同一式两份，江意先生已经签字盖章，最后一份是北京第一人民院开的梦游证明，有院长和江意先生的主治医生的签字确认。如果唐小姐不配合，我们还会考虑重新恢复对你的起诉。”
    哦了个擦！
    这简直是霸王条款！史上最不平等的合约！什么叫做不能拒绝江意先生的要求？他当自己是土皇帝吗！
    唐眠迅速翻到最后一页，果然跟俞向明说的一样，是病例证明。
    唐眠霍然抬头：“你明明说你没有梦游的，我有录音为证。梦游的人怎么可能思维清晰，说话条理清楚？”
    江意：“你梦过游吗？”
    唐眠：“……没有。”
    江意：“梦游的人说的话不作数。”
    唐眠：“……”尼玛简直无言以对！无论是梦游的江意还是现在的江意，每次都能一本正经地让她想不出理由反驳！但是这样玩弄人太可耻了！他有考虑过她的尊严吗！
    江意：“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签不签由你。”
    唐眠问：“不能拒绝你的要求是指什么？”
    江意瞥她一眼：“我对你没兴趣。”
    唐眠怒了：“从小到大追我的人可以从街头排到街尾好吗！”
    江意：“喜欢我的粉丝可以绕北三环一圈。”
    妈蛋！又无言以对了！
    .
    唐眠这样就答应江意的话太没尊严了，所以她决定过了四十八个小时再答应他，先矜持下，免得他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可以随意搓揉捏扁的！
    她好歹有四十八个小时的骨气！
    江意只配合她第一张唱片的工作，只要她把第一张唱片卖好，到时候就算江意走了，n&s估计也不会辞退她。而且有了江意这漂亮的一仗，足以打击周明安了。到时候即便n&s辞退她，有了江意这个小boss刷的经验，不愁没其他唱片公司抛出橄榄枝。
    怎么看这个买卖还是划算的！
    唐眠刷开微博，在自己的大号上发了一条久违的微博。
    【人生路上有许多选择路口，而我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晚安，n&s。】这是唐眠的女神体，说人话就是——我放弃考研，被n&s录取了。
    唐眠又刷开自己的小号，发了条微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xx等着被我踩在脚下吧！】
    五分钟，唐眠在自己的小号刷出了一条评论。
    【芸端之上：搞定了？】
    唐眠知道是童芸芸，她家闺蜜是知道她的小号。她直接私信芸芸：是的，搞定了。明晚请你吃王品！skp新光天地那一家。
    .
    唐眠喜欢牛排，王品台塑的牛排她就十分喜欢，读大学的时候，每次做兼职拿到钱后，都会去王品吃一次牛排。如只可惜价钱小贵，她也只能偶尔来奢侈一把。
    牛排肉厚多汁，火候煎得恰恰好，进嘴的一刹那，让唐眠忘记了自己是个只有四十八个小时的骨气的人。天天给她吃，她连骨气都能吞了！
    童芸芸问：“你怎么搞定江意的？”
    唐眠意味深长地笑：“美色。”
    童芸芸一怔：“……真的假的？”
    唐眠认真脸：“真的。”顿了下，她哈哈笑：“当然是假的，江意才看不上我。我觉得大概这辈子他都看不上我吧，同理，我也不会看上他。”谁要是嫁给江意，得天天跟他玩恐怖play吧！
    童芸芸问：“那你是怎么搞定他的？”
    唐眠：“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好像莫名其妙的江意就答应了，然后又反悔了，接着又答应了，然后又变卦了，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她举起酒杯，笑说：“不过不管了，反正现在我进了n&s，即将要展开完美的报复！哦，不，应该是美好的前程！”
    酒杯轻碰。
    她放下酒杯的时候，眼睛忽然瞪得老大。童芸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一位侍者领着一个男人过来。男人的眼神深邃，透露出一股我是高富帅的范儿。
    “眠眠，他是谁？”
    话音未落下，男人在唐眠这一桌停下，他垂首看她，缓缓地说：“这么巧。”
    唐眠站了起来，说：“的确巧，没想到会这里遇到秦总，我以为秦总去了英国出差。”
    秦辉：“下午刚到。”
    唐眠看看秦辉身后，问：“秦总是一个人来用餐吗？”
    秦辉：“是。”他抬腕看了下时间，又说：“我还有事，你慢用。”说完，跟着侍者进入了最里头的包厢。
    唐眠坐下来，说：“是n&s的*oss。”
    童芸芸说：“典型的高富帅，我在《中国企业家》里看过他的专访，我记得是未婚的。”
    唐眠说：“已婚也轮不到我。”
    这个时候，刚才的侍者端上了两道甜点。唐眠愣了下，说：“我们没有点这个。”
    侍者说：“是秦总请两位小姐的。”
    唐眠感慨：“n&s的福利真好呀。”
    童芸芸打趣道：“我觉得那一位秦总好像对你有意思。”
    唐眠白了她一眼，说：“你以为演《五十度灰》吗？”有句话叫人生何处不相逢，秦辉前脚刚走，谢菲后脚就到了，而且跟在谢菲后面的还有周明安。
    王品这里今天都能当作n&s的员工聚餐了！
    而且偏不巧的是，今天人多，包厢满了，剩余的空桌就在唐眠和童芸芸的隔壁。唐眠起来和谢菲打了声招呼，“菲姐。”毕竟是公司里的一姐，她只是个新人不好得罪。
    谢菲冷淡地应了声。
    唐眠重新坐回来，童芸芸小声地问：“那位大美女是谁？”
    唐眠说：“吃完再告诉你。”在谢菲这座冷冰山旁边吃饭，加上周明安，让甜品也味如爵蜡。她赶紧吃完，喊服务员买单。过了会，服务员过来说：“唐小姐，你的单已经结了。”
    唐眠愣了愣，问：“谁结的？”
    她看向童芸芸，童芸芸连忙摇头。另外一个服务员询问后，回答：“是秦总结的，另外秦总还问唐小姐对甜点满不满意？”
    冷不丁的，她感受到了来自谢菲的目光，微微带着寒意。

　　☆、第10章 chapter3（2）

四十八个小时后，唐眠在丧权辱国条约里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骨气彻底丧失。她到江意的家门口送合同，高冷地说：“我考虑了两天，觉得你实在是个很有音乐天赋的人才，所以勉为其难同意了。”
    江意看了眼合同，冷淡地“嗯”了声。
    艾玛，这表情真让人火大。
    唐眠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直接绕过江意，边往客厅走边说：“我这两天想了想，觉得以你的脾气，要是从《我是歌手》之类的节目出道，肯定会气死评委的，所以放弃了这个方案，还是走最直接也最普遍的出专辑方式。”
    江意沉默了下，关了门，也走到了客厅。
    唐眠从包里掏出一沓资料，她说：“我分析了你的形象和声线，把近年来和你相似的歌手的资料都分析了一遍，参考了他们出道的第一张专辑，我认为……”
    她顿了下，问：“你怎么了？”
    江大神，你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是几个意思？
    江意：“要喝什么？”
    唐眠：“都……都可以，啊，不，给我凉白开就好了，就是普通的水。”差点就忘记了，江意有特殊的爱好，家里能放棺材，还喜欢骨灰盒的，万一拿化尸水来招呼她怎么办？
    一分钟后，江意端出一杯水。
    唐眠不着痕迹地打量，试探地问了句：“是烧开后的白开水吗？”
    江意：“不是。”
    唐眠咽了口唾沫：“那……那是什么？”
    江意：“你觉得是什么？”
    唐眠：“……化尸水？”
    江意用一种蛇精病的目光看着她，面部表情有点抽搐，他问：“你喝过化尸水？”
    唐眠：“没……没有。”可是她睡觉也不睡棺材呀！
    江意：“是矿泉水。”
    她尝了口，确定是矿泉水的味道后，才放心了。她是个容易脑补的人，刚刚已经把喝了化尸水进医院抢救的场面脑补了一遍……
    她清清嗓子，说：“刚刚说到哪里了？”
    唐眠翻翻资料，说：“对，说到你的定位，我认为你……”
    江意打断：“你是我的经纪人，除了音乐之外的事情全部由你决定，我会配合，你没必要和我商量。事情做了最终决定后再告诉我。”
    唐眠：“……行。”
    她收起资料，准备回家。这个时候，江意点了点桌上的合同，说：“你在合同上签了名，即刻起开始生效。”他很难得问了她一句：“对吧？”
    唐眠：“对。”
    江意：“今晚留下来。”
    唐眠：“留留留留下来？”
    江意：“你不能拒绝我的要求。”
    唐眠护胸：“你说过对我没兴趣的！我对你也没兴趣！我是你的经纪人，包揽你的起居住行！但是！不包括陪夜！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吗？给我一千万我都不会干！”
    江意：“你不值一千万。”
    唐眠感觉到人格被侮辱了！她怒道：“我当校花的时候，有富豪出一千万包养我我都没答应！”
    江意：“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唐眠：“……”
    .
    半个小时后，江意戴着眼罩，呼吸渐渐平缓而绵长，显然已经是熟睡了。而唐眠坐在江意床边的椅子上，一副被雷劈的模样。此刻唐眠的内心是极度崩溃的！
    泥煤的江意！经纪人是这样用的吗？她好歹是个颜值高的女人！就这么让她守着他睡觉！一个小时后才能离开是几个意思？
    .
    唐眠临离开前，恶狠狠地瞪了江意一眼，本想要用力甩门，然而甩到一半，她又拦住了。
    下场是擦伤了手指。
    她疼得倒吸一口气，默默地骂了一句：作！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现在他等于是她的饭碗，她得每天三炷香虔诚地供着。
    唐眠义愤填膺对房门说：“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狠狠地摔你！”
    房门：“……”
    唐眠往手指吹了几口气，摸索着楼梯找医药箱。果真物似主人型，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房门，攻击性超强，擦伤一下，血都出来了。
    她在客厅里的柜子翻了一遍，没找到医药箱。
    她又去厨房转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江意的住宅是别墅型的，房间不少，但是出于*，她不敢乱开。当然还有一个理由是，她不知道哪个房间是放棺材的。
    这大半夜的看到两具棺木，很渗人的好吧。
    单单是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了。
    唐眠赶紧摇了摇头，不敢脑补了。她回客厅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电视柜下还有个小抽屉，刚刚处于视线死角并没发现。她蹲下来，拉开了抽屉。
    里面真的有个小药箱。
    她刚伸手，冷不丁的发现墙壁有一道黑影，不偏不倚就站在她身后，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唐眠的背脊开始流汗。
    .
    她战战兢兢地转身。
    黑影逼近，她一个踉跄，跌坐在电视柜上，冷汗顿时狂飙。
    “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好一会，唐眠才回过神，松了口气：“是你呀。”
    江意一手撑在墙上，他的脸忽然离她极近，他鼻子里的呼吸喷薄而出，她甚至可以闻到一股沐浴过后的香味，很浅很淡，可是很好闻。
    这这这是传说中的壁咚？
    “……你又梦游了？”
    江意：“没有。”
    唐眠：“你不是睡着了吗？”
    江意：“你下次跟门说话的时候小声点。”
    唐眠的耳根有点红了。被骗了！是谁告诉她别墅里的房间都是隔音的？
    唐眠颤颤巍巍地在江意眼前举起一根手指头，说：“我不小心擦破手指了，来找医药箱的。”指腹有一道小小的口子，有血珠冒了出来。
    .
    血，到处都是血。
    头部，肩膀，腰肢，就连家具也染上了鲜血。有人在尖叫，尖叫声里充满了惊慌和害怕。
    .
    唐眠的手指僵住了。
    眼前的江意身体忽然颤抖起来，脸色惨白，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而无神。他仿佛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里，惶恐不能自拔。
    “江意你该不会有恐血症吧！”
    话音刚落，他忽然定定地看向她的手指头。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含住了。唐眠只觉手指周围温暖而湿润，本来只有一点红的耳根，现在完全爆红。
    “你你你你你你……”
    江意松开了她的手指，伸出舌头舔着她的伤口。
    “……被狗附身了吗？”
    他舔得起劲，唐眠想缩回来，却又被他握住了手腕，施行强制舔手指。唐眠的另一只手伸进包里，摸出一支水笔，往远处一扔：“去捡回来。”
    江意没理她。
    唐眠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我的脑补。”
    ……不对！重点不对！
    她怒瞪江意：“你又在梦游了是不是！别以为梦游占便宜不犯法就可以乱来！”另外一只手推向江意，又被他握住。唐眠的眼睛瞪得老大：“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意：“嘘。”
    他松开了她，被他舔过的伤口微微有点凉。他打开医药箱，取出医用消毒酒精棉和胶布贴。他说：“会有点疼。”酒精棉轻轻擦过，他熟练地处理着伤口。
    他抬起头：“走得动吗？”
    唐眠：“我……只是擦伤了手指头……”
    江意横抱起她。
    唐眠呆了！她只是受了轻伤中的轻伤，还不至于走不动吗！唐眠瞅着他：“你是不是存心占我便宜的？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江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抱她上楼梯。
    唐眠：“没有，但是你这么抱着我，我很不舒服。”
    江意：“哪里。”
    唐眠没好气地说：“心！”
    他在楼梯转角放下她，不给唐眠反应的机会，右手直接袭胸，认真地问：“是胸口这里吗？”
    唐眠：“……”
    他按了按，揉了揉，问：“好点了么？”
    我勒个去！江意你这么理直气壮地占便宜真的好吗！唐眠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江意面色大变：“小心！”他一把拉住她，免于她踩空楼梯滚下去的可能性。
    砰的一下，唐眠的额头跟江意的胸膛来了一次完美的“胸咚”。
    江意很着急：“真的没事吧？”
    唐眠可以确认江意在梦游了，他完全听不进她说的话。她推开他，推不动，再推，还是推不动，放弃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江意这才松开她了，然而，下一秒，他又来了个公主抱，继续上楼梯。
    唐眠认命了，不反抗了。
    江意：“头疼不疼？”
    唐眠：“不疼。”
    江意：“肩疼不疼？”
    唐眠：“不疼。”
    江意：“腰疼不疼？”
    唐眠：“不疼。”
    ……
    终于，唐眠离开了江意的怀抱，躺在了他的床上。江意替她盖上被子。唐眠以为噩梦要结束了，没想到一切只是个开端。江意也钻进了被子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我们一起睡吧。”

　　☆、第11章 chapter3（3）

唐眠视死如归地护胸，保卫自己的贞操！
    她脑子里已经浮现出自己在床上跟江意大战三百回的场面了，当然，这个大战，并非床站。她疯了才会脑补跟一个认识不到一周的男人滚床单！
    她心想，他要是靠过来，就使劲踹他。
    等等，脸不能踹，肺部也不能踹，思来想去只能踹命根子了。
    江意靠近。
    唐眠做好了一级攻击准备。
    他的手微微冰凉，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她充满了警惕，这时耳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就这样？没有然后了？
    黑暗中的唐眠，自己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的。
    如果说女人天生矛盾，唐眠肯定可以拿冠军奖。一方面庆幸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另一方面又觉得不可思议。喂喂喂，她好歹是个颜值高的女人好吗！大长腿，翘臀，马甲线，除了胸是不出彩的b罩杯之外，随便一个都能让男人扑上来好吧！
    她扭头看他，想要掰开他的手。
    可是他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握得更紧了，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整个人像是陷入了噩梦一样。
    唐眠无法挣脱开。
    后来，困意渐渐袭来，她打着瞌睡，没多久就睡着了。
    .
    第二天早晨。
    唐眠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她摸了摸，又摸了摸，发现怎么都够不着床头柜。她愣了下，好一会才意识到现在自己不在家！
    她顿时清醒过来，连忙看向右侧，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醒了？”
    江意并没有起来，仍然躺在床上，跟唐眠的脸距离只有十五厘米左右。他指着自己的脸，说：“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他的侧脸颊有几道红印子，看起来很像吻痕。
    她晚上睡觉一向不太老实，芸芸曾说以后谁娶了她，晚上将会面临很大的挑战。看着江意脸上的红印子，她说了一句：“我觉得是蚊子咬的。”
    江意：“我没见过这么大的蚊子。”
    唐眠有点窘迫。
    江意：“浴室里有牙刷，你需要洗漱了。”
    唐眠感觉到自己口气不太清新，有些脸红，如此不优雅的一面被江意见了个光！她翻身下床，三步当两步走进浴室。然而，在她洗了个把脸后，脑子运转渐渐快起来的时候，唐眠意识到不对劲了！
    江意泥煤的！昨晚被占便宜的人是她好吗！应该感到羞愧的是人是他！而不是她！
    她冲出浴室，房间里的被子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跟豆腐块一样放在床单上的正中间，而江意的人早已不在。她光着脚，咚咚咚地下楼，厨房里有香味飘来。
    江意在煎鸡蛋饼，他扭头看她，说：“门关有拖鞋，早餐快好了。”
    面对有吃的人，唐眠的怒气顿时减弱。
    当江意端着丰富的早餐出来时，唐眠内心的怒气已经完全消散了。她惊讶地说：“你竟然真的会做早餐。”餐桌上摆了三个大小不一的青花瓷盘，上面除了煎得金黄的鸡蛋饼之外，依次还有燕麦粥，五个小樱桃，还有一杯鲜榨的橙汁。
    江意：“吃饭别说话。”
    唐眠：“哦。”
    她边吃边不着痕迹地打量江意，这个时候的江意跟昨晚的江意有点不一样，而且跟那个喜欢翻脸的江意好像又有一点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吃完早餐后，唐眠把昨晚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今天*oss要给结果了，她得八点半就在n&s蹲着。她对江意说：“我先去n&s，今天结果出来后，还得跟企划统筹的人碰个面，听说是个很有经验的人，你下午再过来也不迟。”
    .
    唐眠离开后，江意给孙季打了个电话。
    他平静地说：“我可以确认了，这阵子的频繁病发跟她有关系。昨晚看到她流血的指头后开始病发，持续到今早醒来。”他看了眼时间，补充说：“总共十个小时，没有自杀念头，不过……”
    江意顿了下，久久没有说话。
    孙季不由问：“不过什么？”
    江意努力忽略掉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场面，说：“似乎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场景，四处都是血。”他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又说：“幸好很短暂，那个场景出来后我就开始病发了。”
    孙季：“四处都是血？除了血，还有什么？”
    江意：“还有一张欧式的桌子……”他皱着眉，说：“还有一道背影，很模糊。”
    孙季记下来，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意：“一切恢复正常了，除了心跳有点快之外。”
    孙季又问：“你病发后做了什么？”
    江意摸了摸胸口，好像心跳又快了一点。昨天晚上的事情，简直是有毁他一世英名，以至于早上醒来后，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他窘迫得不知所措。
    他用很冷静的声音说：“没做什么，早上用美食把她打发了。”
    .
    n&s二十层。
    秦辉微微低头看着一份文件。
    “……两年前江意在网络上一夜爆红的歌曲只有短短两句，如今两年过去了，微博上的热门话题时不时还能出现江意的名字和他的两句歌词。微博上的用户属于年轻阶层，我统计过江意的粉丝群体，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年龄占了百分之八十，而专辑的购买主力军也是集中在这个年龄段，所以我认为江意最稳定的风格应该定位在旧有的粉丝群上，专辑以当年微博红起来的那首歌为主打歌曲，形象设计可以走神秘路线，最吸引人的莫过于是半遮半掩的状态。”
    唐眠坐在秦辉的对面，滔滔不绝地说着。
    秦辉合上文件夹。
    他看着她，问：“江意人呢？”
    唐眠说：“因为早上江意并没有工作，所以我让他下午再过来。”
    秦辉说：“他答应了？”
    唐眠愣了下，说道：“是的，他下午一点左右会到n&s。”
    秦辉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说：“让他现在过来，我要见他一面。”
    唐眠说：“好，我等会就通知他过来。秦总，我这个方案没问题吧？”
    秦辉说：“可以，剩下的事情你和企划统筹沟通，我期待你的表现。”唐眠心中稍微松了口气，之前从王品出来后，芸芸那么一说，让她不禁有些怀疑*oss是不是看上她了？娱乐圈向来很乱，万一*oss想要潜规则她怎么办！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芸芸多想了。那天估计是*oss顺手而为，也许就是为了奖励她把江意签下来。
    唐眠连忙狗腿地表忠心。
    “我会好好干的。”
    秦辉轻笑了声，他忽然说：“你左眼角有脏东西。”
    今早在江意浴室里的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教训江意，让他以后不能再这么光明正大地占她便宜，洗脸的时候并没仔细。只不过她在出租车上化妆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脏东西。
    不过……也很有可能是自己看漏眼了。
    她咳了几声，尴尬地伸手揩了揩眼角。
    秦辉微微挑眉，说：“哦，是我看错了，原来是一颗痣。”
    唐眠松了口气，说：“从小就有的，因为位置有点尴尬，经常被误会。”
    “这是吉祥痣，长在左眼角下面的代表容易发现问题，敢于面对人生，将来前途似锦。”秦辉一本正经地说。
    唐眠不由笑道：“没想到秦总还有这样的本事。”
    秦辉说：“小有研究而已，你感兴趣的话，下次我可以跟你详细说说，下周六晚上我正好有空。”
    唐眠有些懵。
    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她肯定会认为这是在追求他。可眼前的人是*oss，身边要什么女人没有呀？她跟*oss也就见了三面而已。难不成还真的是要上演一出《五十度灰》？

　　☆、第12章 chapter3（4）

江意到n&s门口后，唐眠屁颠屁颠地跑下去接人了。
    坐电梯上二十层时，唐眠苦口婆心地说：“见到*oss的时候不要这么高冷。”
    江意瞥她一眼。
    唐眠又说：“*oss决定我们的命运，该拍马屁的时候就要拍马屁，要是*oss高兴了，说不定会分给我们更多的资源。你知道的，公司里的资源有限，分下来又是少之又少，要是我们能争取更多的资源，以你的实力加上完美的包装，绝对能大红大紫！”
    江意看着电梯里的红色数字。
    唐眠说：“记得态度好一点，千万不要把会梦游的事情告诉*oss，也不要做奇奇怪怪的举动，做个普通人就好了。”
    江意忽然问：“你这么喜欢n&s？”
    唐眠说：“这是我承载梦想的地方！我当然喜欢了！”报复周明安的事情绝对绝对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电梯快到二十层，唐眠又叮嘱：“记得呀，不要高冷，客气一点！”
    如果不是企划统筹提前过来了，她巴不得能跟着江意进去聆听*oss的教诲。好歹能跟在江意身边，免得他一嘴贱把*oss给惹怒了，要知道江意不说话的时候高冷，一说话就让人想打他。
    二十层到了。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唐眠又说：“*oss见完你后，你就下来十三层的会议室开会。我和企划统筹还有上次的包装团队先聊着，你记得要过来。”
    江意走出了电梯。
    唐眠：“江意，你好歹吱一声呀。”她开始有点担心了，天知道江意会不会现在就在梦游，他的梦游病症简直是出神入化，尤其是自说自话的技能，完全可以去申请吉尼斯纪录了。
    江意：“电梯里细菌多，不要多说话。”
    唐眠的嘴角抖了下，很好，她能确定江意没有梦游了。梦游的江意还是有一点可爱的，像是一只会摇尾巴的忠犬。脱离梦游状态的江意，完全就是一个高冷自傲狂。
    .
    十三层会议室。
    唐眠到达的时候，包装团队已经到了，不过她并没有见到企划统筹。她之前仔细看过企划统筹的资料，是一个年将四十的中年男人，名字叫做刘管山，具有多年的音乐企划经验，目前有几个当红的歌坛小生都是出自他的手笔，眼光毒辣，n&s里的人都喊他刘老师。
    没多久，一个蓄着胡腮的男人推门而进。
    他扫了四周一眼，目光落在唐眠身上，打量了几眼后，他往会议桌扔了一沓资料，屁股一坐，翘起了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开会吧，新来的那个说说你的方案。”
    .
    十五分钟后，唐眠说完了。
    她说得有些口干，她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
    刘管山眉头一直皱着，其余人员也不开口，你看我我看你的，会议室里登时变得静默。唐眠试探地开口：“刘老师，我已经说完我的方案了，您觉得如何？”
    刘管山直接否定：“不行，你以为是小姑娘玩过家家？这是什么东西？你怎么考进n&s的？”
    他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高。
    唐眠很久没挨骂过了，她咬咬牙说：“秦总也是认可了的。”
    刘管山：“别拿秦总来压我，这样的方案只会浪费我们n&s的资源，还有江意的天赋。我看了你的简历，今年才二十五吧，离开学校没多久的年纪怎么就一点都没有冒险精神？你以为n&s是跟公家单位一样混吃等死的地方吗？江意的声线并不适合走你的这个路线，后果只会是掘地*。微博的那点粉丝算得了什么？”
    唐眠：“我做过数据分析的，在原由粉丝的基础上，可以保证唱片的销量，而且……”
    刘管山打断她的话：“文字分析都是表面的，你刚入行不懂。”
    唐眠：“刘老师，我认为您有些武断了。”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的氛围又静默了会，包装团队的几个人员默默地咽了口唾沫，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竟然敢跟刘管山顶撞，从事跟艺术相关的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脾气向来不太好，特别是这位刘老师。
    接下来，唐眠接受了半个小时的批评教育。
    刘管山从十八岁开始从事这个行业说起，用了一百零八种不同的叙述方式表达了唐眠的轻率和无知，唐眠从头被批评到脚，几乎没有一处是逃过刘管山的嘴。
    唐眠感觉到自己被刁难了。
    短暂的会议不欢而散。
    .
    唐眠觉得心累，她有她的坚持，刘管山有他的固执。
    从小到大，她都没被人这么骂过，简直是心酸。她去洗手间洗了个把脸，蹲在厕所上，打开手机，刷了小号的微博，立马发了一条微博。
    【气！疯！了！怎么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仗着有经验就可以随便欺负新人吗！】
    发完微博，唐眠心情好了不少。
    微博有时候就是一种发泄渠道，不能当面说出来的话，弄个小号骂一遍，心情就舒爽得多了。
    她收起手机，准备出去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你知道唐眠吗？听说刚刚她跟刘老师吵了一架，被刘老师骂了整整半个小时。经过十三层的会议室时，连地板都在抖。”
    “她也是倒霉，刘管山出了名的难搞，最不喜欢别人反驳。目前恐怕也只有菲姐的气场才能震住他了。你知道吗？刘管山最欣赏的人就是菲姐，前几年还大张旗鼓地追过她，不过菲姐换了那么多个男朋友，他也没排上号。”
    “菲姐家里环境本来就不差，你没看到她几乎每天换一个包吗？个个都是名牌，今天那个包是巴黎世家的，要好几万呢。”
    “啊？家境这么好怎么还来当经纪人？”
    “我们公司才建立了几个月，大部分都是新人，自然知道得不多，中娱集团直接下放的老人个个都知道的。”
    “知道什么？”
    “菲姐追了我们秦总整整十年。”
    ……
    这消息忒劲爆！
    唐眠完全看不出来像谢菲那样高傲的女人竟然会追一个男人整整十年！想起那天在王品的时候，谢菲就坐在她的隔壁，服务员提起秦总两个字，她的目光就望过来了。
    艾玛，*oss妥妥地给她拉了仇恨呀！
    等外面的人八卦完后，唐眠才开了厕所门。没想到刚出去，隔壁厕所间也钻出了一个人，是唐眠认识的，有过两面之缘的宋琦。
    “眠眠姐！好巧！”
    唐眠扯唇笑了下，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宋琦跟上，说：“眠眠姐被刘老师骂了吗？眠眠姐真是有勇气，我特别羡慕你这份勇气。眠眠姐，我跟你说呀，她们说的都是真的，我听菲姐身边的joe说的，菲姐真的追了秦总十年，不过秦总没看上她。这些年来只要是秦总交往过的女孩子，被菲姐知道了，肯定没一个月就要分手。之前我们公司里的前台，长得特别清纯，跟秦总吃了一顿饭后，第二天就再也没有来n&s了。还有还有，在中娱集团的时候有个经纪人想要倒追秦总，没半个月就犯了个大错，跟赞助商签合同的时候，弄错了金额，险些对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自此她在经纪人的圈子再也没出现过。”
    唐眠挤了洗手液，搓着手，说：“你知道得真多。”
    宋琦说：“我培训的时候听前辈们说了好多以前的八卦，还有一件事呢，我是听说的，之前被弄走的女孩子，只要是菲姐看不惯的，刘老师都会搭把手，眠眠姐你要小心呀。”
    快到饭点的时候，江意才从二十层楼出来。他到十三楼的会议室找唐眠，发现会议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坐在椅子上，低头玩神庙逃亡。
    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江意已经从八卦的人口中陆陆续续地听到了一些，心里已经猜测出发生了什么。
    “唐眠。”
    他原以为会看到一张沮丧的脸，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她头也没抬，说了一句：“等一下，我快要超越我的记录了。”
    五秒后，她哀叹一声。
    “还是没破，差一点点就破了！”
    她立马收拾好东西，站起来对江意笑说：“走吧，我们去吃午饭。”

　　☆、第13章 chapter3（5）

唐眠和江意在n&s的食堂里吃午饭。
    相比目前自己的境况，她更担心江意。江意并不是话多的人，*oss看起来更不像，两个少话的人撞在一起还谈了这么久，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好奇地问：“你和*oss到底谈了什么？”
    江意言简意赅：“聊天。”
    唐眠问：“聊什么？”
    江意：“你不必知道。”
    唐眠忍住泼他一脸胡萝卜汤的冲动：“我是你经纪人，如果是工作上的问题，我需要知道，也有权利知道，这样我才能更好地配合你的工作，为你争取更多的利益。如果是私人问题，我也需要知道，我想要更了解你。”
    江意：“想了解什么？”
    唐眠：“很多呀，比如你的过往，你的学历，还有你的喜好和厌恶等等，这些我都不知道。不，等等，你别扯开话题，你和*oss到底聊了什么？”
    江意：“没说工作上的事情，就深一步了解我的个人。至于你想要了解的东西，我晚上给你发邮件。”
    他这么配合，让唐眠有点出乎意料。
    看来这尊大神在公事上还是蛮靠谱的。
    这个时候，食堂门口走进了两个人，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在经纪人圈子中称之为一姐的谢菲在n&s里有着绝对的崇高地位，几乎是走进食堂的那一刻，不论老少男女都在跟她招呼，点头喊一声“菲姐”。
    她并没有怎么搭理，最多是微扬下巴算回了招呼。
    她一边走一边跟身边的人说话，踩着十厘米的高跟依旧健步如飞，两边的员工纷纷自动让路。而她身边的人正是今早将唐眠喷了个狗血淋头的刘管山。
    .
    唐眠虽然长在单亲家庭，但是从小到大哪里有被人这么骂过！她也不说刘管山当时说话的时候喷得她一脸都是口水了！当时她真觉得委屈极了，但是她忍下来了。
    新人刚进职场哪有不受委屈的？被骂一下就算了，这个方法不行她就再想另一个。
    可是如果仅仅是刘管山想为难下新人也没什么，但如果真的因为*oss而让谢菲迁怒于她，那就真的不好办了。现在她的情况就等于是网游新服务区里还没出新手区的菜鸟，而谢菲不仅仅满级了，而且是随便一个装备都可以砸死她的那种。
    谢菲和刘管山经过她这一桌，她正好抬起头，对上了谢菲的脸。
    她目不斜视地直走，像是一阵风，嗖嗖嗖地从唐眠的心脏上吹过。反倒是刘管山眉头紧皱，仿佛唐眠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横眉冷目以对，最后不轻不重地哼了声才跟着谢菲离开。
    n&s里的消息流通速度飞快，刘管山与唐眠在会议室里的争吵，没半个小时整个公司都知道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态。
    要知道被刘管山骂走的新人也不是一个两个，最后留下来的都是心理素质超强大的。
    唐眠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地喝着胡萝卜汤。
    江意看了唐眠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看了谢菲和刘管山一眼。
    唐眠离开食堂后，跟江意说：“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我会搞定刘老师！再难我也要搞定！我就不信邪了！”她充满了斗志，妈了个蛋的，越受打击她越不愿认输！她问：“你当初在琴行里唱的歌曲是哪里听来的？还是自己编曲的？歌词是自己创作的吗？”
    江意：“自己创作。”
    唐眠眼睛微亮：“编曲填词唱歌你都擅长呀，果然天才都是变态的，咳咳咳咳咳咳，不，我的意思是天才上辈子都是天使变成的固态形状，简称变态。”
    江意：“唐眠，你在心里骂了我多少次变态？”
    唐眠：“没有！我发誓没有！”
    江意：“是吗？”
    唐眠憨笑：“完整的编曲和歌词你需要多长时间？”
    江意：“两天。”
    唐眠的眼睛亮闪闪：“棒呆了！大后天早上给我可以吗？”
    江意：“可以。”
    唐眠内心：工作上的江意比生活上的江意要棒一百倍！如此迅速，她简直想要跪舔他了！
    .
    接下来唐眠让江意回家安心创作，她则留在了n&s里。大楼的十五层是n&s经纪人的办公室，她在角落里有一张办公桌。她开始马不停蹄地搜索近年来歌手出道的专辑，统计销售的数量，并且把所有卖得不好的做出了归类。
    她忙到很晚，直到n&s里剩下她一人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公司。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她去找了刘管山，仍旧坚持自己的方案。
    一个小时后，唐眠从刘管山的办公室走出，她擦了下额头的口水。刘管山的助理给递上了纸巾。原本有点沮丧的小心情好像又吸收了一点正能量，她报以微笑，决定从另外一条路下手，不能从刘管山认同的方案和路线下手，她得让他认同她的想法才对。
    唐眠又开始继续努力查资料，统计资料，分析资料，总结资料。
    第三天上午又去找了刘管山。
    下场还是被喷了一身口水，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今天只喷了四十五分钟。
    她出来办公室的时候，遇到了谢菲。唐眠不想自己的气势弱了下来，挺起胸膛，哼，大胸了不起吗？她虽然只是不出彩的b罩杯，但是挤一挤也相当傲人的好吗！
    谢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经过唐眠身边的时候，唐眠说：“我会让刘老师同意我的！”
    谢菲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自量力。”
    唐眠内心：你才不自量力！你全家都不自量力！下巴抬这么高！当自己是孔雀吗！
    她一脸平静地转身离开。
    刘管山的助理嘀咕：“有前途，被骂了还能这么淡定。”
    .
    电梯里。
    唐眠不停地深呼吸，跟谢菲说话太需要定力了，分分钟想拿高跟鞋砸她。她急需发泄渠道，拿出手机刷开小号微博，又发了一条气疯了的微博，看到有营销号随即点了赞。
    唐眠的心情又阴郁了一点。
    电梯门开，唐眠收敛表情，露出优雅得体的微笑，见到是周明安进来，笑容立马僵住。
    她收起手机，冷冰冰地别过了头。
    周明安说：“这里不适合你，眠眠，你听我说，早点离开。n&s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如果你是为了和你分手而报复我，没必要扯上菲姐。秦总也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豪门家族要求门当户对，秦总那样的家庭要娶的媳妇肯定不是你这样的。”
    唐眠：“第一，我在n&s要做什么关你屁事；第二，谢菲和秦总之间的事情关我屁事；第三，眠眠这个称呼你已经没有资格。”
    周明安：“你总是这样，我……”
    唐眠打断：“你什么？再跟我提之前分手的事情，我就把你以前做过的事情爆料给媒体。想来大家对最近的新锐歌手的往事应该蛮感兴趣的。”
    周明安恼羞成怒：“我行得正坐得正，没做过什么丢脸的事情。”
    唐眠：“哦，是么？最近微博出现了这么多凤凰男呀，妈宝男的，多个爸宝男会有点新奇吧。”
    周明安：“我再三强调，我们的事情不要扯上我父亲！”
    唐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同理，不要再提到分手这两个字。”
    .
    江意提前半天完成了。
    他开车来了n&s。
    刚进公司，经过前台的时候，就听到前台小姐说：“好像是第三次了吧？对不对？你猜唐眠会坚持多久？赌一百块，来不来？我猜半个月以内。刘管山骂起人来是什么都不管的，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刚离开社会不久的小姑娘被他那么毫无尊严地责骂，没哭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另外一个前台小姐说：“我才不跟你赌，半个月肯定是极限。有菲姐压着，她签了江意也别想出头。”
    “我们赌天数好了，我赌五天，从今天算起。”
    “四天！”
    “成交！”
    江意摘下墨镜，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们一眼。前台小姐认出了江意，连忙噤声。
    电梯门开，周明安走了出来，正好遇到了江意。
    他直接走进电梯。
    唐眠又发了一条气疯了的微博，一抬头就撞上了江意的目光。看到她还没来得及掩饰的愤怒表情，他问：“要不要放弃？”
    唐眠瞪他一眼：“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
    江意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把一份文件夹交给她：“已经完成了。”

　　☆、第14章 chapter4（1）

唐眠头一次觉得江意这张脸看得如此顺眼，头顶圣光万丈，背景音是神圣的哈利路亚。
    一出电梯，她立即三步当两步地奔到自己的办公桌，戴上耳机。
    江意迈着大长腿跟在后面，他走得不快。现在接近下班时分，办公楼层里的人已经不多了，不过江意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毕竟那张颜值超高的脸还有大长腿摆在那里，绝对是秒杀韩国欧巴的存在。
    唐眠耳朵里传来江意低沉而华丽的嗓音，那一首曾经红爆网络的歌曲完完整整地在她的耳机里回荡，带着一丝丝伤感的小情绪漫天飘下。
    音乐是个神奇的东西。
    它可以在一瞬间以独特的编曲和引起共鸣的歌词用最直接的方式撞击人的心灵，让人猝不及防。
    五分钟一过，她看江意的眼神都不同了。
    她说：“江意，你太棒了！棒得让我觉得亲你一口都不足以表达我的崇拜！”
    江意退后了两步。
    唐眠：“……你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江意很直接：“嫌弃。”
    唐眠内心：他是刚刚给自己生了孩子的人，不能有任何踹他的冲动，自我调节自我带调节！
    她扯开唇角，说：“江大神，您辛苦了。我立马去找刘管山。”
    这一次的资源本来就是前一个人留下的，她恰好瞎猫碰着死老鼠。但是作为新人，立马拥有这样的资源有利也有弊。利在于有了很好的渠道，是其他新人求不来的，弊端则在于各方面的资源比如宣传，还有营销，以及通告，甚至包括广告都有固定的时间。她必须要赶在原定时间内换掉上一个人的方案，把江意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在刘管山这里已经浪费了三天，她不能再等了。
    .
    她冲向刘管山的办公室。
    他的助理和唐眠已经非常熟络了，两个人因为经常被刘管山责骂，产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鸣。他说：“眠眠你真拼，下午才刚挨骂完又跑来，改天向你取经，你的心是金刚心做的吧。”
    唐眠：“刘老师还在吗？”
    助理：“你来迟半个小时啦，刘老师出去吃饭了，”顿了下，他说：“跟菲姐。”
    唐眠：“你知道地点吗？”
    助理：“你不会想在饭点赶着去挨骂吧？”
    唐眠着急：“你告诉我地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助理无奈：“好吧，我也是不小心听到刘老师和菲姐的谈话才知道的。你如果去了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不然明天我又要挨骂了，我的衬衫是女朋友刚买的。”
    唐眠比划手势：“ok。”
    助理：“以目前帝都下班高峰堵车时间来算的话，刘老师和菲姐应该现在刚刚到北京亮餐厅。”他好心地建议：“你绕行日坛路，到北京亮的时候，他们应该刚刚吃完前菜。”
    .
    电梯里。
    唐眠伸展筋骨，在一般人面前她是不会这么做的，但是在江意面前她也不矜持了。横竖现在下班时间，监控室里的保安交班，这个时候肯定忙着吃晚饭，没空看她。
    唐眠：“接下来是一场硬仗！”
    江意：“你这样的架势是打算说不赢就用拳头？”
    唐眠：“……在做心理准备而已！”
    江意：“你看起来很着急。”
    唐眠：“不，我一点儿也不着急。”
    十分钟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唐眠拍着腿上的包，说：“江意，你开快点！繁华地区你还要看导航！你到底是不是帝都土著！”
    江意从来没有发现过唐眠有这么聒噪的一面，他冷冷地说：“别吵，我在开车！”
    五分钟后，江意坐在副驾驶座上。
    唐眠一踩油门，宝马跟离开弦的箭矢似的，灵活地左挤右塞。
    “唐眠，你开慢点！”
    “已经很慢了！”
    “你这算哪门子的不着急？”
    “我是不着急，北京亮着急！”
    江意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发现了唐眠的第二面——为了工作太拼！他黑着脸，然后默默地调了下安全带，镇定地回想家里的保险和车险放在哪个柜子。
    .
    北京亮位于百悦酒店内，是京城第一高，也是cbd的至高点。
    唐眠进入百悦酒店的时候还没有任何感觉，大堂的电梯到六十三楼的时候，电梯里还是封闭式的。她满心都是怎么搞定刘管山，进入下一步流程。但是当她出了六十三层的楼梯，转乘玻璃观光电梯直达六十六层的时候，她不经意地往脚下一望，顿时就脚软了。
    唐眠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额头不停地冒冷汗。
    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强迫自己不要往下看。然而四周是玻璃面的观光电梯让唐眠很崩溃，她的视线无论落在哪里，都能将清晰地把北京城的夜景一览无余。
    高楼上的夜灯，川流不息的纵横车道，还有跳下去没摔死前就能休克而亡的高度……
    唐眠的呼吸愈发急促，整个人踉跄往后退退，身体靠在玻璃面上，修长白皙的五指死死地抓住了扶栏。
    “……唐眠？”
    她说：“我……我……”
    江意：“幽闭恐惧症？还是血糖低？”
    唐眠：“恐……”她话还没说出来，整个人就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的脸色前所未有地苍白，苍白得令人恐惧。江意明白了，是恐高。
    他蹲下来，说：“别紧张，深呼吸。”
    他边说边打开唐眠的包，发现里面还有个装着包子的袋子，他立即取出，说：“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江意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神有了一丝变化。
    终于电梯门打开，江意搀扶着唐眠到最近的地方坐下。餐厅里的服务员见状，有人立马送来了一杯温水，还有热毛巾，询问：“需不需要打120？”
    唐眠缓过神，深吸一口气，说：“不需要了，谢谢。”
    她擦干了冷汗。
    江意：“你还要去找刘管山？”
    唐眠坚定地说：“要！我都上来了！”她又说：“我一般不在男人面前补妆的，但现在时间紧迫，你当作没看到就好了。”
    江意：“……”
    一分钟后，唐眠重新站起来，走进北京亮。
    .
    金字塔形的玻璃屋顶笼罩了今晚所有的月光，绿色的植被，淙淙的水帘，像是一个另类的桃花源。谢菲和刘管山坐在靠窗的位置，举杯浅酌红酒。
    她侧首望向帝都繁华的夜景，北边的鸟巢闪烁着繁华而寂寞的亮光。
    刘管山专注地看着她。
    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这个人对于刘管山来说，这几天非常熟悉。他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像是打不死的小强，顽强而固执，拼了命地想说服他，无论怎么被骂第二天又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刘老师晚上好。”
    刘管山下意识地皱眉：“唐眠你是怎么回事？现在是下班时间。服务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人都随便放进来？打扰我们用餐的心情，你们打算怎么赔偿？还有你，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现在不会听，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认同。年轻人拼点是好事，但是打扰到别人就是你的问题了，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唐眠已经被训练得很有耐心了。
    她说：“我不说话，就请刘老师您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听一听江意的这一首歌，您是专业的音乐人，您会明白这首歌的价值。五分钟后，如果没有打动您，我自动消失，保证不再吵你。”
    她伸出手，掌心平躺着一对耳机。
    她诚恳地说：“就五分钟。”
    谢菲不轻不重地嗤笑了一声，表情像是在看一场闹剧。她扭过头，继续欣赏北京城的夜景，完全忽略了唐眠的存在。
    刘管山有所犹豫，他不动声色地看了谢菲一眼，最后说：“五分钟后你最好自动滚出这里。”
    唐眠好脾气地说：“好。”
    刘管山戴上耳机，唐眠轻轻地点击了一下播放。她的手掌微微湿润，手指头也在颤抖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刘管山，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五分钟的时间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
    终于，刘管山摘下耳机。
    他刚开口，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的时候，忽然间一个酒瓶砸在了餐桌上，红酒跟随着碎片流了一地。
    江意：“你再骂她一个字试试！”
    唐眠傻了眼。
    妈呀，八二年的拉菲，卖了她也还不起呀！

　　☆、第15章 chapter4（2）

从事这一行这么久，除了新人时期，哪个人不是对他恭恭敬敬的？现在竟然有人骑到他头上来了！还是个小年轻！简直是世风日下！
    刘管山原籍东北，本来就是个性格特别粗暴的男人。
    他撸袖管，拍桌而起，怒得方言味都出来了：“虎了吧唧的！他妈的你是谁！老子的餐桌你都敢砸！瞅啥瞅，再瞅挖了你的眼睛，年纪轻轻跟欠儿登似的。有本事你再砸呀！砸呀！”
    唐眠：“江……”
    “意”字还没出口，只听砰的一声，一瓶白葡萄酒又砸碎了。江意握着剩下三分之一的酒瓶，面无表情地说：“你让我砸的。”
    唐眠觉得自己有点虚脱了，她心疼地说：“喂，你们端酒的别再过来！”
    刘管山气得胡腮都要竖起来了！
    他大力拍桌：“唐眠，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是什么回事！他妈的这到底是谁！”
    唐眠：“刘老师您先坐下，先别生气。生气多了对肝脏不好。您也说了，他就是个小年轻，您别跟他计较。这一顿饭，作为赔礼我请客。江意，你过来，给刘老师道歉，好端端的闹什么别扭呢！快过来给刘老师道歉。”
    刘管山眯眼打量着江意。
    “你就是江意？”
    唐眠赔笑：“对对对，他就是江意。刘老师第一次见他吧，今天他是特地跟我过来向刘老师您请教的。他年轻尚轻，脾气难免暴躁冲动了一点，刘老师也有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明白什么是年轻气盛。还请刘老师这一次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们家江意计较。”
    她的姿态摆得很低，话语间又十分诚恳，刘管山的气到底还是消了一些。
    江意忽然一把拉开她，站在她的面前。
    他手里还握着酒瓶，尖锐的玻璃对准了刘管山。
    唐眠：“江意……”她扯着他的手，喂喂喂，别再捣乱了呀。一顿饭已经赔得她很心痛了！起码也要两个月的工资呀！还不算砸掉的酒！
    江意仿若未闻，也不搭理唐眠。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刘管山。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为了讨女人欢心而故意为难她？你明明知道进度紧迫，你还不配合公司？一味地挑三拣四？这就是你所谓的专业素养？”
    他指着唐眠。
    “这个女人为了满足你的要求，这几天合眼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被你无缘无故地骂了还会反思自己做错在哪里。我问你一句，她提的意见你有认真听过吗？她给的每一个数据报告你真的有看过吗？”
    谢菲忽然慢条斯理地站起。
    她招手。
    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她对服务员说：“挂单。”谢菲是北京亮的常客，跟老板非常熟悉，基本一个月会过来两三次看夜景吃晚餐，统一在月末结账，基本北京亮的服务员都能认得谢菲的脸。
    她又对唐眠说：“埋单就不必了，我谢菲从来不靠男人。”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刘管山想去追谢菲，迫于江意的酒瓶，他有点胆怯。
    眼前的男人跟个疯子似的，明明手背流了血，正在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掉，可他仿佛一点痛觉都感受不到。尤其是他的眼睛，像是有股杀气，仿佛一言不合，酒瓶就会砸过来。
    唐眠一鼓作气地抢走了江意的酒瓶。
    她扔开酒瓶：“江意，有话好好说，这酒瓶多危险！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
    而这个时候，刘管山趁机走开了。疯子！简直是疯子！他就没见过这样虎了吧唧的大疯子！
    江意似乎还想去追，被唐眠拉住了。
    “别追了！江意你给我站住！”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仿佛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唐眠：“你……”话音停住，落入她视线里的是江意满手的血。
    餐厅里的经理拿着账单走过来，说：“小姐，先生，鉴于你们砸了一瓶八二年的拉菲，还有一瓶滴金酒庄贵腐甜白葡萄酒，总共是九万二千人民币，请问是刷卡还是打110？”
    “跑！”
    江意拉住唐眠的手，迅速绕开经理，躲开端着火焰牛排的服务员，又避开了来往的客人，不知情的客人见到江意手掌上的血不停地尖叫，顿时北京亮餐厅里乱成了一团。
    .
    唐眠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试过这么心惊肉跳过！
    身后的一切像是一幅巨大的荧幕，而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不停地跟江意一起奔跑。直到两个人气喘吁吁地闯进了观光电梯后，唐眠才慢慢地回神。
    她拍着胸口不停地喘气，眼角不经意地一瞥，万丈高空。
    她的脑袋开始眩晕。
    江意：“别往下看。”
    唐眠：“我……我没往下看。”
    江意：“看我。”
    唐眠：“还是能看到后面，我……”
    他的脸倏然靠近，灼热的呼吸卷来，她的唇齿间全是他的气息。她睁大了眼，视线里再无万丈高空。
    在那么一瞬间，她忘记繁华而璀璨的城市，忘记心中所恐惧的事物，忘记背后纷至沓来的骚乱，只记住了这个在高空中猝不及防的亲吻。
    .
    电梯门开。
    唐眠还没反应过来，江意就松开了她，拉着她冲向了另一侧的电梯。直到唐眠坐在副驾驶座后，她蓦然回神，阻止了江意发动引擎。
    “等等！不对！画风不对！”
    她说：“江意不可以！跑是没有用的，他们有摄像头，迟早会找上我们的。这样的行为是要蹲警察局的。我们回去和他们好好商量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还有存款，信用卡也能还一点，还可以和芸芸借一点，东凑西凑一点总能把九万二还完的，进了警察局你的人生就有黑点了！你……你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江意：“钱已经给了。”
    唐眠：“……什么？”
    江意：“他说了赔偿的数目后，我把卡给了身边的服务员。”
    唐眠彻底松了口气。
    “不对！你给了钱我们跑什么！”
    江意：“浪漫吗？”
    浪漫个头！她快要吓出心脏病了好吗！她义正言辞地说：“虽然你替我骂了刘管山，感觉很爽很爽，但是爽归爽，还是得面对现实。你这样恐吓他是不对的，明天回公司后，肯定还有一大堆问题要解决。江意……”
    他纠正：“意。”
    唐眠无奈：“意，我们还要在n&s里继续待下去，那些行为以后不能再有了。”顿了下，她补充说：“离开n&s后可以有。”她开始认真地思考，以刘管山的脾气，这事儿肯定没完，还有谢菲在，说不定明天一去公司*oss就要传召她了。
    她说：“剩下的问题我解决，你不用担心。身为你的经纪人，这些麻烦事都是我的。”
    蓦地，她想起一件事，脸色微变。
    “换过来，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
    一个小时后，唐眠和江意从医院里走出来。
    唐眠的头足足有两个大。
    她身边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钢铁人吗！玻璃渣都溅到肉里了，他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地带她从六十六层跑下来，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和她聊了那么久的天。
    她问：“江意，你不痛吗？”
    他说：“有一点。”
    唐眠：“你怎么不说呀？如果晚来一点，玻璃渣顺着血液流到心脏了怎么办？微博上有个人就是这样死掉的！”
    江意：“我不想在你面前喊痛。”
    唐眠：“……我送你回家。”
    到了江意的家后，他忽然眼巴巴地看着她：“眠眠，我右手受了伤。”
    唐眠：“然后？”
    江意：“生活不方便，你留下来照顾我。”
    唐眠：“……”这男人为什么能在上一秒说了不在女人面前喊痛后下一秒又这么理直气壮地让人照顾他！

　　☆、第16章 chapter4（3）

有了前车之鉴，“照顾”两个字在江意这里明显跟字面意思不太一样呀！唐眠可没有忘记上次就在这儿他强行吸吮她的手指，公主抱，袭胸，同床共枕，加上今天的强吻！虽然当时情况紧急，她可以理解江意出于救人的心态，但……但是那也是她的初吻好吗！
    她才不会承认和周明安交往了半年，他从来都没吻过她！让她时常觉得他是个gay，不然有谁谈了半年恋爱，身边有个女朋友，竟然连亲也不亲一下呀！而周明安给她的理由也可笑，一切要按部就班。他所谓的按部就班是要等待他父亲的首肯。唐眠觉得自己当初肯定烧坏脑子或者瞎了眼，听了那么可笑的理由竟然没跟他分手！尼玛接个吻都要等待他父亲的指示，结婚后夫妻生活怎么办！怎么办！
    唐眠拧起眉头，想着到底要怎么拒绝江意这个要求。
    而这个时候江意的气势忽然弱了下来，“可以吗？”他眼巴巴地看着她，仿佛差一条尾巴便可以摇起来了。
    唐眠狐疑地看着他。
    跟江意相处了一段时日后，她渐渐发现了一件事情。梦游的江意和清醒的江意就像是两个人。她起初是这样判断的，前者好说话后者高冷难搞，可是慢慢的，她发现不能这么判断了，有时候前者也很难搞，他的思维她完全无法理解，而有时候后者也蛮好说话的，只要她可以说服他。
    现在她是这么分辨的。
    清醒的江意说话言简意赅，基本不把她当女人看待；梦游的江意则是目光离不开自己，几乎是每次自己一回头都能对上他紧张的视线，而且梦游的江意会询问她，而不是直接下命令。
    但是！
    今天唐眠又迷糊了！在江意砸下酒瓶的时候，她已经可以确认他又出于梦游状态了，尤其是在医院里的时候，他一直专注地看着她，就连护士为他包扎，取出碎片的时候，他眼睛眨也不眨地依旧看着她。她一起身，他就紧张地问：“你要去哪里？”可是回到他家后，他那么颐指气使地说，你留下来照顾我。
    她又有点分不清了。
    不过清醒的江意不会说这样的话吧？他肯定是连门都不让她进，直接让她滚回家吧？
    她问过芸芸，是不是梦游的人真得会跟精神分裂一样做出奇怪的举动。芸芸回答很难说。唐眠觉得脑袋有两个大，很想对江意说一句，你有病快去吃药呀！
    唐眠的神游让江意变得紧张。
    ……她好像不太乐意？这一招不管用吗？
    他又重复了一句：“不可以吗？”
    唐眠说：“我……我还要工作，资料都在家里。”看到他失望的神色，她又说：“不过我可以等你睡着后才回去。”艾玛，真的是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他露出欣喜的笑容。
    “好！”
    但是接下来唐眠开始后悔了！
    她干坐在椅子上，和浴室镜子里的自己干瞪着眼，耳边是哗哗的水声。两米之外，是装了玻璃和浴帘的洗澡间，透过镜子，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浴帘上有一道人影在擦洗胸膛。
    她连忙移开目光。
    江意：“眠眠，我想喝水。”
    尼玛你洗个澡喝什么水！她咬牙切齿地倒了杯温水，敲了下玻璃门。一支湿漉漉的手伸了出来，十秒钟后又递出了杯子。
    一分钟后，江意：“眠眠，我擦不到背。”
    尼玛江意你是故意的吧！我两只手一样擦不到整个背好吗！玻璃门里递出了一只黑褐色的长柄刷子。
    “……你先围好毛巾。”
    玻璃门推开，雾气飘了出来。
    江意下半身裹着一条白色毛巾走了出来，他上半身还有泡沫，水珠慢慢地滑下，埋入了白色的毛巾里。她收回目光，忽然觉得心跳声有点快。
    “……你坐下来。”
    他从善如流，乖巧的像是一个大男孩，除了这一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体之外。作为沿海南方人，唐眠至今还没去公共澡堂体验被搓澡的服务，没想到现在反而要体验给人搓澡的服务。
    她擦着江意的背。
    江意：“往下一点。”
    江意：“再往下一点。”
    江意：“再再往下一点。”
    再往下一点就要脱了白毛巾了好吗！
    江意：“嗯，是这里，对，是这里，眠眠，我好舒服。”
    不要用这么奇怪这么具有误导性的语气说话好吗！没看见她的手都在颤抖吗！如果有旁人在的话，肯定想歪的好不好！唐眠的脸有点红，不知道是水汽蒸出来的，还是生理性的。
    “不要说话！”
    接下来，江意真的不说话了。唐眠可以百分百肯定现在的江意绝对不是清醒的江意，她如果对清醒的江意这么说，他肯定会用眼神杀死她！
    .
    唐眠走出浴室后，悄悄地松了口气。幸好江意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不然以她的节操和没有骨气分分钟会答应的！她看了眼时间，刚好九点。等江意睡着了，估计也要十点了。
    想到明天还要面临刘管山的怒气，她的太阳穴就跳了下。
    她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趁江意还没出来准备写一份深刻反省的道歉信。她喊道：“江意，你家wifi是多少呀？”
    浴室里的江意报了一串数字。
    唐眠敲下八个数字。
    “一，零，二，零，一，零，二，零。”顿了下，她奇怪地说：“一零二零？十月二十？”她愣了下，这不是她的生日日期吗！不对，应该是凑巧。10201020，这一串数字其实也蛮普通的，她邻居的wifi密码也是这个！
    前几天唐眠忙着说服刘管山，基本上没怎么登陆自己的私人邮箱。
    今天一登，才发现江意给她发了一封邮件，里面还真的写了他的个人资料。唐眠点开来看，觉得有点*炸天。他竟然是世界top10的音乐名校毕业的，除此之外还懂四门外语，在意大利的教堂里举行过十场钢琴演奏会，听众表示宛如天籁，像是得到了圣音的洗礼。
    正好这个时候江意从浴室走出。
    她好奇地问：“你真的举行过钢琴演奏会？”这不对呀，要是他真的举行过钢琴演奏会，前两年网友们怎么会人肉不出来！参加演奏会的人肯定不少。
    江意：“对。”
    唐眠：“十……十场？”
    江意：“是。”
    唐眠：“听众全是意大利人？”
    江意：“不，没有意大利人，只有一个中国国籍的人。”
    唐眠：“谁？”
    江意：“我。”
    唐眠感觉受到了欺骗。泥煤观众只有你一个人哪里叫钢琴演奏会！什么叫做听众表示宛如天籁，像是得到了圣音的洗礼？明明听众只有你一个人好吗！
    唐眠默默记下，原来江意还有自恋的一面。
    忽然，唐眠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问：“你认识我之前工作是什么？”赔了九万二人民币不仅仅一点儿都不心疼，仿佛只是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而且能在这个富人地区住这么大的房子，家境绝对属于上乘。可是这栋三层半的别墅却只有他一个人居住，完全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他也没有提过自己的父母。
    江意说：“偶尔给别人填词编曲。”
    唐眠：“这一块这么赚？”
    江意沉默了下，又说：“我母亲给我留下了一笔巨额遗产。”
    唐眠：“抱歉，我……我并不知道，我不是有心的。”
    江意没说话。
    唐眠有点愧疚。
    他忽然单手抱过唐眠的笔记本，五指迅速在上面敲打着。唐眠不明所以，正想凑过去看看的时候，他把笔记本掉了过来：“上面是我的存款。”
    唐眠一时间数不清有几个零。
    他认真地说：“我可以养很多很多个你。”
    他又说：“密码是一……”
    “啊啊啊，打住打住！不要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毛病！梦游告诉别人银行卡密码真的好吗！
    江意失落地说：“我可以给你买很多东西，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买。”
    唐眠：“……你这个梦游的毛病真得该治疗了，不然迟早遇到不安好心的，你迟早会倾家荡产的。”她合上笔记本，嘱咐：“以后不可以告诉别人密码，存款额数也不能给别人看。”
    江意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唐眠：“……”警察叔叔，如果有一天江意的存款被盗肯定不是她干的！

　　☆、第17章 chapter4（4）

帝都的夜空中难得有几颗亮眼的星星在闪烁着，半夜的别墅小区静悄悄的。有秋虫跳到江意家门口的石阶上，连着跳了几级石阶，又跳到了一楼的窗沿上。
    遮掩得密密实实的窗帘后面是两具棺木，其中有一具躺着江意。
    秋虫叫得有的声音有点大。
    他倏地睁开眼。
    “亮灯。”
    “暗一点。”
    江意慢慢地坐起，他的眼神微微空洞，半晌才渐渐有了神采。他拍了下脑袋，开始回忆自己发病时到底做了什么。到达北京亮之前的记忆都是清晰的，直到上了观光电梯唐眠恐高症发作的时候，当他看见唐眠颤抖得缩成一团，那个漫天血色的场景又再次浮现。
    然后，他发病了。
    只是这一次的发病却有了一丝不同。
    江意爬出棺木，对于有时候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棺木里的事情，他已经非常习惯了。每次发病都是这样，只有一次例外，就是唐眠和他同床共枕的那一天。
    他离开房间，进了书房。
    .
    三分钟后。
    床头柜上的手机强烈地震动起来，伴随着苹果机初始的铃音。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孙季瞄了一眼手机屏幕，没好气地接通了：“江大爷，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江意：“三点二十六分。”
    孙季：“有事快说，没事我要睡觉。今天医院里忙疯了！”
    江意：“我昨天发病了，跟以前有不一样的地方。”
    孙季的睡意顿时消失，他一个鲤鱼打挺蹦坐起来，迅速戴上眼镜，打开电脑，精神奕奕地说：“哪里不一样？你具体说说你昨天做了什么？”
    .
    江意站在窗边，秋风卷来，让他的脑袋更加清醒了一些。
    “砸了九万二的酒，上演了一场浪漫逃亡记，去医院包扎伤口，让她给我搓背，顺便把银行存款和密码都给她看了。”
    孙季兴致勃勃：“简直像是一场有始有终的电影，女主角有没有感动得想以身相许？”
    江意：“挂了。”
    孙季正经八百地问：“不一样的地方是指什么？”
    江意沉默了下：“你曾经说过科塔尔综合症患者会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发病的时候会听不进别人的话，会断绝跟外界的所有感官联系，只会沉迷在自己营造出的死亡世界里。”
    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一个。
    曾经，他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自从唐眠出现后，他发现他的死亡世界里可以容纳下她。渐渐的，他从昨天又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死亡世界里不仅仅容纳了她，而且还可以容纳一切与她有关的事情。那个世界里的他，懂得思考，甚至第一次主动与外界联系，用正常人的方式去面对这个世界。
    孙季说：“她也许是你的药，你明早过来做个ct。”
    江意挂了后，滑开手机，点开了相册，里面果不其然又偷拍了两百多张唐眠的照片。
    对于这个，江意已经习惯了。他记得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手机里有几百张同个女人的照片时，他删除的那一会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现在他已经可以平静对待，面无表情地删除。
    他想想，这一次还有什么要收拾。
    wifi密码就算了，他改回来的话发病的时候又会被改。
    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发病的时候自己对10201020这八个数字这么感兴趣，他到底知不知道在自己家里wifi却连不上，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至于银行卡秘密，他记得没有说完就被唐眠打断了，看来也不用改了。
    删剩最后一张，江意的手指停在确认键上。
    照片上的唐眠握着驾驶盘。江意想了下，照片应该是唐眠送他医院的时候偷拍的，偷拍技术也越来越好了，这张照片上的唐眠侧脸拍得很好看。
    他微微凝目，看得有些入神。
    一会后，他还是没想起自己以前在哪里见过她。他记忆向来很好，见过的人不会忘记，尤其是唐眠长得这么耀眼的女人，他如果见过肯定会记住的。
    手指离开了确认框。
    江意选择了编辑照片，在上面写了三句话：一，不要再偷拍。二，不要乱报密码。三，自己洗澡！
    既然死亡世界里的自己可以跟外界联系，应该可以看到他本尊的话了。他堂堂一个走高冷范的男人，被他弄得像是一个变态色情偷拍狂。哦，还有件事，他得去北京亮把信用卡拿回来，这个败家子，为了英雄救美把信用卡密码都告诉别人了，迟早有一天钱会被他花光的。
    .
    n&s大楼，早晨九点。
    唐眠走进公司的时候，微笑着和前台小姐打了招呼。前台小姐也跟唐眠回了招呼，不过笑容微微尴尬。当唐眠离开后，两位前台小姐纷纷改了赌约。
    “我赌今天！”
    “我赌明天！”
    早晨的电梯人特别多，电梯门一开，唐眠千辛万苦地挤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电梯里的同事看她眼神有点奇怪。直到唐眠遇上人事部的李姐，她才知道昨天在北京亮刚好有n&s的员工，在朋友圈里给大家直播了一遍。
    敢对刘管山砸酒瓶，真……的是不要命了！
    李姐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唐眠说：“我会处理这件事情的，多谢李姐的担心。”
    一转头，唐眠内心的小人已经暴跳如雷了，原本她想着今天做低伏小给刘管山骂一骂的，但像他那么好面子的大男人现在被整个公司都知道昨天被一小鲜肉给威胁了，今天的火气绝对是咻咻咻地直接递增，希望她的防水风衣可以抵挡刘管山的口水攻击。
    .
    刘管山的助理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唐眠以壮士断腕的心态进入了刘管山的办公室。
    唐眠：“刘老师早上好，我给您带了早餐。昨晚的事情我代表江意再次郑重地表示歉意，江意他……”
    刘管山打断：“你以为区区一份早餐就可以贿赂我？”
    唐眠：“我……我没有这样的意思，我……”
    刘管山再次打断：“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浮躁了，完全不知道尊敬两个字怎么写，拳头可以解决一切吗？能的话，去把中东安全给解决了呀？还有……”
    唐眠早已预料到会被骂，也不开口了，打算等他骂完再继续道歉。
    虽然刘管山一直刁难她，但昨晚江意出手了的确就不对，还被发到朋友圈了。以后要是红起来了，这一段绝对会成为黑历史。等跟刘管山道歉完了，她还得去找找是哪个员工发的，无论怎么样都得删掉。
    唐眠走着神。
    刘管山：“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唐眠：“有！有！有！我正在聆听刘老师您的教诲，深刻反省着错误，并暗自下了决心以后绝对不会再犯。我们公司正处于需要新鲜血液的关键时刻，为了壮大n&s，我以后一定二十四小时紧盯住江意，不让他犯错！”
    “啪”的一下，有一份文件夹甩到了唐眠的面前。
    刘管山：“内容你自己看，明天早上十点开会。”
    唐眠扫了眼，先是一愣，然后惊喜地说：“啊，你同意了？”
    刘管山：“我很忙，出去。”
    唐眠：“好好好，不打扰刘老师您了。”她抱着文件夹离开了办公室，今天简直是峰回路转。她按了电梯，面上神采飞扬的。电梯门一开，她见到了谢菲和周明安。
    她收敛了笑容，并没有让开。
    唐眠：“我会让你见证奇迹的发生。”
    说完，她一个侧身，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最后映入唐眠眼中的是周明安不可思议的眼神。当电梯门完全合上的时候，唐眠避开摄像头，对着电梯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办公室。
    谢菲说：“明安的专辑内页设计不对，色彩太暗了，跟主打风格不合。”
    刘管山点开屏幕，看了两眼，说：“是出了问题，我会跟小郑沟通。”说着，他瞥了周明安一眼，声音微微压低：“从音乐人的角度出发，江意的天赋无可挑剔。”
    谢菲：“我只管我的艺人，你尽快处理内页设计的事情，最迟明天下午我要见到成品。”

　　☆、第18章 chapter4（5）

电梯门响了声，已经到达了十二层。
    唐眠轻咳一声，露出完美不可挑剔的微笑。她准备去找李姐问问到底是谁发的朋友圈。电梯门渐渐打开，唐眠刚走出就遇到了宋琦。
    宋琦今天穿了一条日系连衣裙，跟她本人很配。
    一见到唐眠，她立马热情地挽住唐眠的胳膊，温柔地安慰：“眠眠姐，昨晚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要灰心，也许刘老师的气一过就会原谅你了，”说着，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刘老师也真的是太过分了，眠眠姐还是新人，就对你这么苛刻，还故意刁难你。换做是我，肯定是不愿意留在n&s了。不过眠眠姐你也不用担心，据我所知，被刘老师刁难过的人，有家唱片公司特别青睐，华怡你知道吗？据说华怡的总监与刘老师有过节。如果眠眠姐你坚持不下去的话，还有一条退路呢！”
    唐眠不太习惯和女孩子挽着手，她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手，笑了下：“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刘老师已经同意我的方案了。”
    宋琦愣了下，随即笑盈盈地说：“太棒了，恭喜眠眠姐！”
    唐眠：“谢谢，你昨晚的事情是在朋友圈看到的吧？你知道是谁发的朋友圈吗？”
    宋琦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呢，我是在培训的新人群里看到的。眠眠姐你是想知道朋友圈是谁发的吧？我等会帮你问问，如果问到了我马上告诉你。不过朋友圈转发得广，就算第一个人删掉了肯定还会有其他人存着的。”
    唐眠说：“谢谢你。”
    话音刚落，李姐就走了出来，说：“小唐，你来得正好，去一趟二十楼。”她指着上面，说：“*oss找你。”
    唐眠顿时被呛了下。
    “*oss找我？不会因为昨晚的事情吧？”
    李姐耸肩：“我也不清楚，不过你最好快点上去。你手机没电了吧？刚刚肖雪说打你电话没接，她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唐眠连忙说：“好，我马上上去，谢谢李姐。”
    唐眠进了电梯后，马上把手机拿出来，果然没电了。她不由愣了下，她明明记得昨晚睡前充上电了。难不成是昨天太累了？今早出来的时候她也没看手机，没想到竟然没电了。
    不过这事唐眠也没在意，忘记充上电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现在至关紧要的是怎么应对*oss，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情。江意还没出道呢，就拿着酒瓶砸人，怎么看印象分都能直接减一半了！
    二十层一到，唐眠就急匆匆地走出。
    肖雪站起，拍拍胸口说道：“谢天谢地，眠眠你终于来了，我打你手机好几次了。”
    唐眠：“抱歉，我昨晚忘记充上电了？”她指着肖雪后面的那一扇门，小声说：“*oss在里面？是什么时候找我的？”
    肖雪：“半个小时前。”
    唐眠抖了下。
    艾玛，她竟然让*oss等了半个小时！罪过呀！
    肖雪：“快点进去吧。”
    唐眠擦了下冷汗，挺起胸膛，敲了敲门。
    .
    “进来。”
    唐眠每次见到秦辉就特别有心理压力，至于为什么，她从小对处在上一级位置的人都抱有敬畏感。何况*oss那是多少个上一级！掌管着她未来前途的人！她能没有心理压力吗！尤其是她还得想想怎么替江意掩饰他因为梦游而做出的奇怪举动。
    她微笑点头：“秦总早上好。”
    秦辉：“坐。”
    唐眠挪了下转椅，慢慢地坐下。秦辉：“等我五分钟。”说完，他又低头处理手头的文件。唐眠知道*oss是日理万机的人，也不敢多说话，心里酝酿着等会的说辞。
    五分钟过去了，说辞酝酿好了，*oss还没有抬头。
    十分钟过去了，说辞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几遍，*oss接了一个电话。
    唐眠环望四周，打量着*oss的办公室，很现代化的风格，主打颜色是蓝白，还有一面跟墙一样高的书柜，里面放满了书籍和文件。
    秦辉已经离开座位，背对着唐眠，站在落地窗边讲电话。
    唐眠干坐着无聊，索性走到书柜旁边，看看*oss有什么藏书。外文书居多，而且都是专业术词，唐眠翻译不过来。她想，当*oss也不容易。
    “在看什么？”冷不丁的，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唐眠一转身，就看到*oss站在自己身后。艾玛，走路不带这样吓人的！她轻咳了声，说：“没……没什么，只是好奇秦总的书柜里放什么书。”
    秦辉：“刚刚接了个电话，让你等久了。”
    唐眠：“没事，不知道秦总找我上来有什么事情？如果是昨天晚上江意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昨天晚上……”
    秦辉打断她的话：“先坐下再说。”
    唐眠刚坐下，说：“昨天晚上……”
    秦辉又打断：“喝不喝茶？我这里有刚到的新茶，产自云南的普洱。”
    唐眠只好说：“好。”
    办公室的一侧有一张古色古香的泡茶桌，是黄梨木做的。秦辉熟练地沏茶，不一会，便在青花缠枝的茶杯中倒出一汪通透明亮的玛瑙红。
    他递给唐眠。
    唐眠品尝了一口，说：“我平时不太喝茶，不过这茶真香。”
    秦辉：“我父亲特别喜欢沏茶，现在还经常在家中沏茶品茗。很多人的习惯都是小时候养成的，看来你父亲没有喝茶的习惯，是吗？”
    唐眠：“我父亲的确不喜欢喝茶。”说着，唐眠觉得不对劲了。等等，*oss不是有事找她吗？难不成是来找她喝茶的？她清清嗓子，进入正题：“秦总叫我上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秦辉：“朋友圈我看了，我已经让人删除朋友圈，公司里不会再有人提起。”
    唐眠顿时松了口气。如果是*oss发令，公司里的员工不想删也得删了，事情立马变得简单得多了。唐眠：“谢谢秦总。”
    秦辉：“事关公司艺人的声誉，我不会袖手旁观。另外，后天晚上八点，我在你家楼下接你。”
    唐眠一愣：“什么？”
    秦辉：“我上周跟你提过的事情，你忘记了？”
    唐眠有点惊讶，她以为*oss开玩笑的，真的要和她出去吃饭？
    秦辉皱眉：“真的忘记了？”
    唐眠正襟危坐：“没有！”
    唐眠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脚步有点飘。她她她她好像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就被*oss赶出办公室了。她她她她后天晚上真的要跟*oss吃饭？

　　☆、第19章 chapter5（1）

唐眠刚把手机充上电就接到了好几个电话。
    “对，我是唐眠。周六吗？可以，明天能确认风格了，我会带上江意跟跟你还有摄影师碰面。没有！你放心，江意很好相处的。ok，周六下午见。”
    “浩哥？嗯，对，搞定刘老师了。谢谢浩哥的关心。编曲和填词都不用找，江意要自己来。下个月有哪一天的录音室可以整天空出来？对，最好多留几天，谢谢浩哥啦。”
    “喂？啊？明天开会的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可以，我没有问题。谢谢。”
    ……
    唐眠挂了电话，迅速在日程表里记下相应的时间。专辑的制作还没正式开始，她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像是一只旋转的陀螺，得不停地转起来了，忙得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幸好第二天跟刘管山的开会相当顺利，期间虽然刘管山反驳了她几个点，但也提出了能够说服她的意见，而且她的大部分建议都得到了认可，会议足足开了十三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虽然很累，但唐眠觉得特别充实。
    她回家后卸了妆就倒头大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才匆忙洗了个澡，跟刘管山打了一通电话，把昨晚没解决的问题商量好了，随后又处理了工作邮件，十二点的时候她带上午餐开车去接江意，堵车的时候正好可以吃午餐。当然车是江意的，不过被她开了。正常时的江意简直就是个懒鬼，直接把车钥匙扔给她，颐指气使地说：“以后有工作的时候，提前一个小时来接我。”
    唐眠：“那你想出去的时候怎么办？”哦，不对，她忘了，江意根本就是个宅男，完全可以一个月不出门。
    江意：“你觉得我像只有一辆车的人？”
    唐眠：“……”好吧，跟存款有让人眼花的零的土豪没有共同语言。
    .
    一个小时后，江意上了车。
    唐眠千叮万嘱：“等会跟摄影师碰面的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站在摄影棚里让摄影师拍几张照片就可以了。还有就是拍完后还会开个小会，时间我也不知道会多长，你如果觉得无聊的时候，不能先走。”
    江意瞥她一眼。
    唐眠继续说：“你可以坐在那儿走神，或者玩手机，你不是很喜欢刷淘宝吗？公司的网速很快的，你可以随便刷。”
    江意：“我不喜欢刷淘宝。”
    唐眠内心：骗子！你家小区的物管那儿就属你的快递最多！
    她：“哦，那你可以关注下国家新闻什么的。”
    江意：“可以。”
    唐眠：“还有一件事，你可不可以努力地控制下你的梦游症状呀？今天能不能不要梦游？或者你梦游的时候不要随便砸东西？”
    江意：“这事取决于你。”
    唐眠：“什……什么意思？”
    江意：“我正在想办法解决。”说完，江意不再说话。唐眠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转眼间她就不在意了，横竖江意本来就怪怪的，他只要可以配合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下午的碰面十分顺利，江意也很配合，还得到了摄影师的青睐，被夸赞是他见过的歌手里最具有镜头感的人。和封面设计的小郑开会的时候，江意安安静静地坐在唐眠身边。
    身为经纪人，她自然要全力以赴，不停地提出方案设想，让小郑没有空去想为什么江意半个字都不说。
    唐眠松了口气，瞟了一眼江意。
    他果然在桌子底下刷淘宝，小郑在小黑板上画封面设计草案的时候，他已经下了单。唐眠眯眼一看，是一套迪士尼童话故事书。
    唐眠心里觉得好笑。
    冷不丁的，对上了江意的视线。她轻咳一声，在手机上写了一句话——我什么都看没到，真的！
    江意如法炮制，也在手机上写了一句话——买错了。
    唐眠——好好好，买错了。
    江意调出百度页面，给她看了一则新闻标题——看迪士尼动画有利于身心健康。
    唐眠——下次你过生我给你送玩偶，仿真人高的维尼熊。
    江意面无表情。
    唐眠头一回觉得调|戏江意是件很好玩的事情，本来还想再调戏一把的，不过小郑已经画完草案，她只能一本正经地跟小郑继续讨论。
    小郑是个很随和的年轻人，和他处事显然比刘管山要轻松得多，一眨眼就晚上八点多了。江意和唐眠都在会议室里吃了外卖，离开公司后，唐眠直接送江意回家。
    一路上，江意都高冷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唐眠一想到江意抱着维尼熊的场景就忍俊不禁，不过也不敢再出声调|戏，这尊大神的自尊心得好好地维护。
    .
    唐眠回到自己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她刚从车库里出来，就见到一辆奥迪停在自己的面前。车窗缓缓地放下，露出了*oss的脸。*oss脸色微微阴沉：“唐小姐，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唐眠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她她她她竟然把*oss的邀约给忘记了！
    秦辉：“真的忘记了？”
    唐眠弱弱地解释：“秦……秦总，这两天太忙我……我……”
    秦辉：“手机没电了？”
    唐眠：“没有……啊，真的没电了！”她惊愕地看着黑了的手机屏幕，她忽然想起来了，在北京亮的观光电梯里她手一抖把手机给摔了，“应该是手机出了点问题，我明天马上拿去修。”
    秦辉：“上车。”
    唐眠：“上……上车？”
    秦辉：“唐小姐，我等了你一个半小时，还没有吃晚餐。”
    唐眠赶紧麻溜地上车，让*oss没吃晚餐，是她的罪过！秦辉：“系安全带。”
    唐眠：“好……好。”
    一路上，车中的两人十分沉默。唐眠觉得压力山大，悄悄地看了*oss一眼，鼓起勇气说：“秦……秦总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秦辉：“你的个人资料上有。”
    唐眠：“哦……哦。”
    秦辉：“现在是下班时间，不用叫秦总，直接叫我名字。”
    唐眠再次压力山大：“秦辉，我们去哪里吃晚餐？”这个点，大多餐厅都开始打烊了。
    秦辉：“我家。”
    唐眠冷汗都出来了：“秦……秦总，这样不太好吧？”
    秦辉：“这里离我家最近，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去。”
    .
    唐眠以为江意的别墅算是豪宅了，没想到*oss住的才是真正的顶级豪宅。空中花园式的四合院架构，装修古色古香，清一色的红木家具，走进里面，跟穿越了一样。
    秦辉扯下领带，随意地说：“要喝什么？”
    唐眠：“水，普通的水就可以了。”
    秦辉给她倒了一杯水，说：“这是我们秦家的宅子，我们秦家的人都住在这里。”
    唐眠一听，立即又飚冷汗。艾玛，她会见到*oss的*oss吗？
    秦辉笑：“我父母前几天去英国了，我小叔经常神出鬼没，我弟弟也不常回来。”
    唐眠愣了下，问：“你还有个弟弟？”
    秦辉：“是堂弟，你先坐着，我去吃点东西。”
    客厅里剩下唐眠一个人，她左右打量，忽然发现红木桌下掉了一本相册。她刚捡起来，秦辉就端着饭走过来，她连忙解释：“它掉在地上了。”
    秦辉看了眼，说：“应该是我小叔没放好。”说着，他打开了相册，指着一张照片：“这是我和我父亲的合照。”
    唐眠：“好年轻。”
    秦辉：“当时我才四岁。”
    唐眠夸道：“董事长年轻的时候真是一表人才。”
    秦辉却皱了下眉头，唐眠重重一咳，说道：“当然，董事长现在依旧宝刀未老，秦总您跟董事长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像，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喝了半杯水，减压。不过接下来秦辉也没说什么，吃过饭后就直接把她送回家了。唐眠到自己小区的时候，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同时也彻底松了口气。
    果然只是吃一顿饭而已。
    她直接走楼梯上去。
    因为恐高，她住得也不高，就在第三层。推开楼梯门的时候，她低头在包里找钥匙。刚找到钥匙，一抬头，却撞入了一道紧张的视线里。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为什么关机？”
    “我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江意大步走过来，用力地抱住唐眠。他慌张地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以为你又不见了。”

　　☆、第20章 chapter5（2）

唐眠敢用一箱香蕉打赌，江意又发病了！正常情况下的江意绝对不会跟个小孩子一样一上来就紧张地抱住她，而且还抱得这么紧，她甚至有点呼吸不能了。
    她镇定地说：“意，我没有不见，我只是手机没电了。我不会不接你电话，你先放开我，好吗？你抱得我有点不舒服了。”
    江意松开她，上下打量她。
    “哪里不舒服？”
    唐眠有了前车之鉴，这一回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有哪里不舒服了！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唐眠赶紧说：“我很好，现在已经没事了，一点儿也没有不舒服。”
    不给江意任何说话的机会，唐眠立即开门，问：“要不要进来坐坐？”
    然而在江意的前脚刚迈开的时候，“砰”的一声，大门就被关上了。三秒钟后，门再次打开，探出了一个脑袋，唐眠：“你稍等五分钟。”
    .
    屋里的唐眠使劲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今天真是忙疯了！怎么能让外人随便进来！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几天她忙得头昏脑胀的，本来就乱成一团的家现在完全像是垃圾堆一样。
    身为一众学弟学妹的心中女神！
    她的家必须要保持最基本的整洁干净！至于乱七八糟的场面，只有她自己还有她的“男友”可以欣赏！
    “啊啊啊，衣服！衣服！”
    “书！书！书要塞进哪里？”看着不足十五平米的房间，唐眠无暇思考，“算了，先塞到外面的衣柜里，等明儿再收拾！”
    “还有桌上的垃圾！垃圾！”
    “啊，瓶瓶罐罐！”
    ……
    五分钟后，江意敲了敲门。唐眠正跪在地板上使劲擦着地上的一坨污迹，她说：“再等两分钟！两分钟就好了！”
    江意又低头看手表。
    秒针转了两圈后，他准时地敲门。
    终于，门开了。
    唐眠的脸蛋有点红，她说：“请……请进。”江意一进来，她就背对着江意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江意回头，唐眠迅速恢复，扯开唇角：“你随便坐，我家里有点乱，你不要介意。”
    擦得锃亮的玻璃桌在节能灯下闪闪发光，果盘里整齐地摆着五个苹果，沙发上干干净净的，一件衣服也没有。
    所以，唐眠的言下之意是，你应该回一句，不，你家里一点也不乱，很干净很整洁。
    然而，江意坐下后，先是四处打量，之后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摔桌！明明很干净好吗！你瞎点什么头！没看到她背脊上冒出了劳动的汗水吗！
    她深吸一口气：江意是个病人！是个在梦游的人！不能指望他在这个状态下夸你！除非他醒来。哦，不，他醒来了更不会夸你！
    唐眠艰难地接受这个事实。
    “你要喝点什么？我冰箱里还有果汁，酸奶，咖啡，不过是速溶的。”
    江意：“都不要。”
    唐眠：“那……你要什么？”她家除了这些真的没别的了！
    江意：“你。”
    唐眠懵了下。
    江意：“你过来。”
    说话不要停顿这么久好吗！唐眠在江意身边坐下，说：“我手机好像出了点问题，那天在北京亮的观光电梯里摔的，很容易就没电了。我刚刚充了电，明天一早等人家上班了，我拿去修修，如果修不好再换一部。”仿佛想到什么，唐眠又说：“不行，还是得重新买一部，在公司里没有手机根本不行。”
    话刚说话，她眼前蓦然出现了一部手机。
    土豪金的颜色，超薄的机身。
    江意：“你先用我的。”
    唐眠：“这怎么可以？万一……”她话还没说完，江意已经把电话卡拆了，抬头问：“你手机呢？”不等唐眠回答，江意已经在客厅的座充里看到了唐眠的手机。
    拆盖拆卡，他动作快得让唐眠无法拒绝。
    唐眠：“那你怎么办？”
    江意报了一串数字：“你打这个座机就可以联系我。”
    ……不对！她不是这个意思！
    唐眠：“我……”
    手机忽然响了，江意说：“是爸爸。”
    不要随意省略主语好吗！不对不对，不是吐槽的时候。她赶紧接过手机，在接听前，她对江意说：“是我爸爸，你不要出声。”
    “为什么？”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事情能让当父亲的人知道吗！
    不能！
    “……我等会跟你解释，你千万不要出声。嘘！”
    唐眠深吸一口气，接听了。
    “……唐！眠！你胆子也忒大了！脑袋在想什么？吸太多雾霾中毒了是不是？竟然敢不接你爸的电话！还敢关机！关机！我打了你五通电话，你再不接我就去航空公司订机票了！给了两分钟的解释时间，不能让你爸满意，你就别待在北京了！”
    “爸，这都十一点多了，你怎么还没睡？医生说太晚睡不好，十一点正好是养肝的时候，爸你……”
    “还有一分二十秒，你再不回答，我的食指就要点击付款了。”
    “爸！你听我说！我手机前几天摔坏了，我哪敢不接爸您的电话呀？爸您别生气，我真的是手机坏了。刚刚才换了新的……”
    “刚刚？十一点多的，你去哪儿换新手机？”
    爸，你这么敏锐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唐！眠！还有三十秒钟！你最好给我想一个新的解释！”
    唐父的排山倒海狮吼功让唐眠瞬间远离了手机。
    忽然，江意打了个喷嚏。
    唐父敏锐：“你身边还有谁？”
    江意：“我鼻子有点痒，我不是故意出声的。”
    唐父：“男的？”
    江意：“我现在开始不说话了。”
    唐父：“唐！眠！半夜十一点你还跟男人在一起？家训你忘光是不是？”
    唐眠懵了，真的懵了！她只有一个人！一次只能听一个人说话好吗！
    好一会，唐眠才反应过来。
    “爸，你先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她离开沙发，走到角落里，说道：“他等会就离开了，他是来给我送手机的，是……是公司里的同事，所以我才刚刚换了新手机。”
    唐父：“你手机坏了，你的新男朋友呢？科莱呢？为什么不是他给你送手机过来？而是公司里的男同事？”
    ……也对，为什么呢？啊啊为什么她不说江意是科莱！如果是科莱解释就容易得多了！
    唐眠：“他最近工作太辛苦了，天天加班，所有我没把这事告诉他。男同事的家里……刚好是开手机店的，这么晚了手机店也关门了，我明天也着急用手机，所以就麻烦人家送过来了。他……等会就离开了！啊，爸，我同事要离开了，我送他出去。”
    终于，唐眠如愿以偿地挂了电话。
    她走到客厅里，却发现沙发上的江意睡着了。
    唐眠看了下时间，快到午夜了。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吵醒江意，拿了床被子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
    .
    江意在两个小时后醒了过来。
    他缓缓地睁开眼，环望四周，入目之处是陌生的环境。好一会，江意才回忆起来。他回到家后不久，孙季让他明天过去医院，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明天的行程，于是就给唐眠打了个电话，岂料她的手机关机了。
    然后，他就发病了。
    他拍了下脑袋，稍微清醒一点后，站了起来，顺手把摆正了果盘上放得有点歪的第五个苹果。他悄悄打开了卧室门，看了眼唐眠的飞天睡姿，默默地关上门。
    一扭头，“砰”的一声，江意撞上了衣柜。
    没有关紧的衣柜门，蓦然间掉出了一堆衣服。
    江意不经意地瞄了眼衣柜，顿时震惊了，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一片狼藉。
    江意额角的青筋跳了下。
    一个小时后，江意离开了唐眠的小区。

　　☆、第21章 chapter5（3）

刺眼的阳光叫醒了唐眠。
    她睁开眼，又赖了会床，然后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好像好久没睡得这么香，昨晚做了什么梦都记不得了。”冷不丁的，她似是想起什么，浑身一僵，连滚带爬地下床，五指握住门柄的那一刹那又松开了。
    她跑到洗手间，迅速洗漱换衣化妆，十分钟后，面带笑容地开门。
    “江……”
    意字还没说出口，唐眠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她重新关上门，又再次打开，重新关门，再次打开，连续三次之后，她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疼的。不是在做梦。
    客厅干净得一尘不染，外面的阳光洒落，像是有小精灵在地板上跳舞一样，玻璃桌上亮得可以反光，果盘摆在正中间，上面的五个苹果从大到小整整齐齐地排列，连上面的那一条梗都全部朝向东方。
    她跑进厨房一看，垃圾全部不见了，灶台也擦得锃亮。
    一打开冰箱，饮料在第一层，蔬果在第二层，没吃完的蛋糕在第三层。衣柜一打开，衣服叠得方方整整。书籍统一摆在右边，整齐得像是准备参加国庆阅兵。
    唐眠的手抖了下，拨通了江意家里的座机。
    “江……江意，你昨晚替我打扫了？”
    “没有。”
    斩钉截铁的回答，然后是嘟嘟嘟的声音。
    她又颤抖着拨通了童芸芸的电话。
    唐眠：“芸芸，读大学的时候你见过我梦游吗？”
    童芸芸：“没有。”
    唐眠：“……梦游会传染吗？”
    童芸芸：“不会，不过有可能会遗传。眠眠，你怎么忽然问这个了？”
    唐眠：“就……就是觉得我自己好像梦游了。”
    童芸芸笑：“你做了什么？”
    唐眠：“当了田螺姑娘。”
    .
    唐眠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医院的精神科检查一下，不过得是过阵子。因为接下来，专辑的制作已经正式进入了流程，为了赶在十月五日上市，唐眠必须得像是个加了马达的陀螺一样飞速旋转起来。
    江意包揽了唱片的所有编曲和填词，经唐眠和刘管山商量，最终确定的曲目是五首，算上了之前的主打歌曲。
    十天后，江意搞定了所有，开始录制的流程。
    作为经纪人，唐眠自然是要紧跟江意的脚步。录音棚里，江意戴着耳机，轻声哼唱。录音棚外，浩哥和刘管山也戴着耳机，两个人时不时说着什么，偶尔指出江意的错误，商量更好的唱法。
    具体到音乐细节这方面刘管山和浩哥都是专业人士，唐眠没有插手。
    所谓经纪人，就是什么都得会一点，但不是精通。她只在江意休息的时候，递上金嗓子，或者是自己炖的冰糖雪梨汤。
    .
    录音环节结束后，是后期的工作，包括混音、过带，还有母带的后期处理，这些n&s都有专业的团队。唐眠也会一点，处理后期的时候，一头扎在工作室里，仔细地分音，提出意见。
    唐眠觉得这辈子好像没有这么忙过，好几个晚上都是睡在工作室里。
    几个单身男同事经过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唐眠身边时，忍不住想多打量一眼，身为技术宅见个美女不容易呀！然而，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的时候，就感受到一道冷冰冰的视线。
    不远处坐了一尊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门神，散发着快点滚的气场。
    江意很无奈。
    他真的很无奈，唐眠睡在公司的第一天晚上，他毫无压力地回了家。刚洗完澡就发病了，还千里迢迢地去买了唐眠喜欢的宵夜。第二天晚上，江意顶着压力回家，刚到家又发病了，还跟个小媳妇一样，炖了木瓜雪蛤汤，带来n&s的时候，他接受了在场男同事的目光洗礼，甚至还被男摄影师搭讪。第三天，江意学乖了，他！不！回！了！
    .
    后期一结束，是摄影拍照和专辑封面设计的环节，幸好之前跟摄影师和美术设计碰了面，有了大概的构思，完成起来也很顺利。不过唐眠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一出摄影棚或是一提起摄影师，他的脸就黑得跟包公一样，看她的目光好像在看罪魁祸首。
    唐眠忍了两天，第三天去跟工厂谈压片事宜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江意冷冷地说：“没为什么。”
    唐眠：“你……和摄影师是不是有过节？”
    江意斩钉截铁：“没有。”
    唐眠：“本来你都可以休息了，还天天陪着我到处跑，等专辑完成后，我请你吃饭。”
    他是被逼的！
    江意：“开车不要说话。”
    唐眠不明白江意为什么突然生气了，不过她也不以为意，再过几天，唱片就能从工厂里新鲜出炉了。剩下的就是上市前的宣传工作了，包装团队早已经在微博造势，还注册了江意的微博，第一条微博是江意没有露脸的音频，第一天的转发量就有将近一万。虽然里面有一半是公司营销号的功劳，但好歹还有一半是实打实的粉丝。
    江意不管微博，打理江意微博的是唐眠。
    唐眠喜滋滋地对比江意和周明安的粉丝，跟江意说：“你的粉丝比他多一半。”
    江意不在乎，没有理唐眠。
    唐眠也不在意，她自己一个人可以乐呵上半天。
    .
    终于！
    唱片出炉，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十月五日全国上市！
    .
    唱片上市的前一天，唐眠总算松了一口气，忙乎了将近一个月，她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一顿饭。为了感谢江意，唐眠特地找了一家菜馆请江意吃饭。
    胡同里路窄，车开不进去，唐眠带着江意走进胡同。
    唐眠：“这家私房菜特别好吃，别看门面不起眼，但是里面环境很温馨。他们家的紫姜江团鱼满满一大盆，好吃又清淡。”
    江意没有接话。
    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尤其是一起为专辑而努力工作后，唐眠现在已经非常习惯他的性子。她继续说：“他们的自制酸奶也很好喝，里面有很多巧克力豆，和酸味混合在一起，味道特别好。”
    天色擦黑，红灯笼高挂，幽深的胡同里有着老北京的感觉。
    唐眠掀开门帘和江意一起走进。
    她提前预订了位置，是最里面的一个包厢。这家私房菜口碑特别好，每逢节假日肯定是满座的，必须得提前订位。唐眠进了包厢后，说：“你先点菜，我去趟洗手间。”
    唐眠从洗手间出来后，直接往最里面的包厢走去。
    不过经过第二个包厢的时候，唐眠的脚步停顿了下。
    她竟然见到了芸芸！
    唐眠正想进去打声招呼，可是紧接着，她看到了坐在芸芸对面的男人。不是别人，是她的*oss！秦辉！*oss不知在说什么，芸芸似乎笑得很开心。
    她想了想，还是没进去。
    回到自己的包厢后，江意正在点菜。
    唐眠：“有酒吗？”
    江意：“我不喝。”
    唐眠：“辛苦了这么久，喝点酒犒劳自己才对！你别喝，等会你开车。”她兴致勃勃地翻着菜单：“来两斤米酒吧，再来一瓶啤酒，给这位不喝酒的先生来一瓶酸奶。”
    江意：“不需要。”
    服务员：“这位先生已经叫了。”
    唐眠：“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江意黑脸。
    服务员忍俊不禁。
    .
    服务员离开后，唐眠拿出手机准备看看看江意的微博，不小心点到了相册。这个时候，江意忽然问：“你以前有没有见过我？”
    唐眠：“没有。”
    江意：“你仔细想想。”
    唐眠：“想了，没有，真的没有！”
    江意：“你有没有小时候的照片？”
    唐眠托腮，歪了下脑袋：“说起来真的没有，我爸不爱拍照，小时候也不给我拍，所以我基本没有小时候的照片。长大后倒是有不少，你是不是想要我的照片？直接说嘛，我肯定给你，也不要偷拍了。偷拍的肯定没我自拍的好看。”
    她用江意手机的第一天就发现了自己的照片。
    上面还写了字。
    后来她买了新手机就把旧的还给江意了，不过照片的事情也没提。反正江意梦游的时候古怪得很，连带着江意正常的时候也很古怪。
    江意不自在地扭过头。
    酒菜一上来，唐眠决定今晚撒开了来吃。辛苦了将近一月，她瘦了三斤，今晚可以随便吃！唐眠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米酒，两斤米酒没一会就见了底。
    她的两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她喝得微醺，又开了啤酒，夹着团鱼，笑嘻嘻地说：“我们的唱片一定能卖好！肯定比周明安的畅销！周明安那个混蛋，大混蛋！我会让他知道这辈子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甩了我！”
    正在夹鱼的筷子微微一顿，江意搁下筷子。
    唐眠又灌了一大杯，还想再喝的时候，酒瓶子不见了。
    她说：“你为什么拿我的酒？你不能喝！你还要开车。你喝了酒我们就没车回去啦。咦？江意，你怎么脸色突然不好看了呀？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本女神，我替你教训那个人！”
    江意：“唐眠，你真没出息！”
    .
    唐眠刚关上车门，她挥着巴掌：“江……”
    她没来得及说完，汽车就喷了她一脸污气。唐眠被呛了几声，对着扬长而去的江意吼道：“脾气这么不好，小心单身一辈子！”
    说完，唐眠解气地进入小区。
    喝了酒后的她有点醉醺醺的，情绪特别高涨。她对门口的保安挥挥手：“晚上好哟。”
    她边爬楼梯边哼着江意的歌。
    爬到三楼后，摸了半天才把钥匙摸了出来。她躺在沙发上，不太想动，手一扬：“嘿，田螺姑娘，出来给我倒水。”
    手机忽然响了。
    沙发上的唐眠愣了下：“田螺姑娘来电了吗！”
    她又摸了半天才摸出手机，见到来电显示上是“芸芸”两个字，她自个儿笑了几声，虽然她自己也完全不知道笑点在哪里，但是今晚就是想笑。
    她开了扬声器。
    “嘿，芸芸。”
    童芸芸兴奋地说：“你猜我今晚见到谁了？你肯定猜不着！”
    唐眠：“啊啊，你别说，让我猜！李佩佩！乔美人！霍豆腐！周董！钟小哇！”
    童芸芸：“眠眠，你喝酒了吗？”
    唐眠：“哈哈哈哈，是！我跟你闹着玩的，我今晚在麒麟阁见到你和*oss了。我家*oss是要追你吗！”
    童芸芸：“不是啦，你家*oss今天来医院探望朋友，刚好我下班的时候就遇到了。然后他说想要了解精神科的事情才请我吃饭的，就是普通吃顿饭而已。”
    唐眠：“你们精神科医生这么多，你现在还只是实习阶段呢！哈哈，对你肯定有所企图。不过说真的，如果我家*oss追你，之前*oss的奇怪举动也能解释清楚了，肯定是想通过我打听你的消息！也许是那一天在王品的时候对你一见钟情了！”
    她是真的松了口气！她跟*oss吃饭也好，坐车也罢，心里都很惶恐。n&s里员工这么多，*oss单独请她吃饭，送她回家，一个单身男人对一个单身女人采取这样的措施，分明是追求的意思！
    不过如果按照现在的说法，也是说得通的。在z大的时候大家都说她和芸芸是两朵娇花，牡丹芍药各有姿色，两个人一起出门回头率是百分百的！
    唐眠：“*oss年轻有为，芸芸你好好把握！”
    童芸芸说：“江意的专辑是明天上市吗？”
    唐眠：“是呀是呀。”
    童芸芸：“祝畅销大卖。”
    .
    n&s。
    今天江意的第一张专辑《孤独》上市，唐眠出门之前，挑了好久的衣服。最后她穿了一款简单大方的无袖修身连衣裙，剪裁特别合身，外面套着一件小香风薄款外套，脚上踩着她的百搭战鞋——黑色羊皮小高跟。
    她抬头仰望这幢大楼，秋风扬起她的黑发。
    一个月前，她还是个求职者。
    一个月后，她站在这里，迎接她即将到来的胜利果实。
    她踏进n&s。
    心里的小人儿站在浪尖之上，头顶圣光，俯瞰着浪尖下的人类：“通通跪下，叫我女王大人！来人！把角落里的谢菲和周明安拖出去砍了喂鱼！”
    .
    唐眠边脑补边走向电梯。
    经过前台的时候，她微笑打了招呼。不过前台小姐目光却很奇怪，回招呼的时候神色特别诡异。唐眠愣了下，扭过头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的人都在躲闪她的目光。
    不过她没有多想，直接进了电梯。
    电梯里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其他楼层的n&s员工，当她走进电梯的时候，本来有说有笑的几个人顿时噤声，目光整齐划一地移开。
    电梯里瞬间变得静默。
    上到第三层的时候，录音棚的浩哥走进。唐眠打招呼：“浩哥，早上好呀。”
    浩哥定定地看着她。
    唐眠有点疑惑：“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到第五层的时候，电梯门打开，浩哥说：“唉，眠眠，你何必呢？”说完，直接出去。唐眠怔楞在地，内心有一万匹羊驼飞奔而过。
    不能说人话吗！何必什么？到底何必什么！把完整的话说清楚有这么困难吗！
    这个时候唐眠收到了一条微信——
    肖雪：*oss让你上来办公室，ps.菲姐和周明安也在。
    唐眠：我立马上去。
    .
    她很努力地回忆昨天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在她印象中，昨天她和发行商吃了午饭，然后喜滋滋地回公司和宣传团队讨论专辑上市后的后续宣传，纸媒电商都是必要的手段，还有音乐门户网站的歌曲试听，微博制造话题等等。讨论的过程中大家都很愉快，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然后晚上她和江意去东城区的胡同里吃了晚饭，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唐眠一头雾水地上到二十层。
    *oss的办公室门没有关，唐眠一出电梯就看到了周明安的半侧背影。肖雪在办公桌前指了指里面，又投以同情的目光，这让唐眠更加忐忑了。
    她咽了口唾沫，敲了敲门。
    “进来。”
    唐眠挺起胸膛走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输了气势，她说：“秦总，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说着，她瞥了周明安和谢菲一眼，谢菲压根儿不看她，而周明安对她轻轻地摇了下头。
    秦辉：“你没看微博？”
    唐眠：“没……没有。”昨晚喝得有点醉，和芸芸聊完后她就洗洗睡了，平时每天晚上睡前她肯定会刷微博和朋友圈，看看圈子里有什么事发生。
    秦辉转过电脑屏幕：“自己看。”
    .
    圈内著名的扒皮王的微博页面，不知道是哪个娱乐圈资深人员的小号，每次都会在微博爆料，而且都是真料，久而久之，扒皮王的微博人气越来越高，很多人业内人员都在想扒开他的马甲。
    而这位扒皮王在在今天凌晨三点的时候发了一条微博——
    【有人想知道n&s某位经纪人的励志故事吗？t姓经纪人为了报复前男友z姓新锐歌手，过五关斩六将进入n&s，以从未揭开神秘面纱的j姓网红为筹码，坐稳经纪人的位置，得到许多老牌经纪人都没有的资源和渠道。现在某人专辑即将上市，预售数额已经破五千，t小姐简直是音乐经纪人圈子里的神话。】
    热门评论里——
    【韩梅梅和李雷是兄妹：夸我小天使！t姓经纪人唐眠，z大校花，微博账号唐眠不觉晓。z姓新锐歌手周明安，目前暗恋自己的经纪人谢菲，微博账号周明安。j姓网红江意，微博账号江意。】
    一看转发评论量，竟然上万了。
    唐眠觉得不敢置信，毕竟不管是她也好，周明安也罢，在网络上只能称得上是小有名气，而江意虽然粉丝多，但也没有到一线歌星的那种程度，可在短短六个小时之内，转发评论量竟然过万，点赞人数破两万了！
    .
    秦辉：“本来不是大事，关键是有几个微博营销大号凑热闹转发了，还有几个段子手把‘t姓小姐’编成了段子，现在在热门关键词前三。”
    谢菲：“当前最关键的是危机公关，我已经通知了公关团队。在这之前得问清楚你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回事。唐眠，微博里的话是不是属实？你真的为了报复明安而进入n&s？”
    唐眠张了张嘴。
    周明安：“我和她的确交往过一段时间，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一年多了。菲姐，我和唐眠基本上没有联系过。”
    秦辉：“唐眠，你是真的为了报复周明安而进n&s？”
    唐眠想说不是，可是这个时候她竟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菲冷笑了声：“现在的年轻人把工作和感情当儿戏，n&s不是你玩过家家的地方，你身为经纪人闹出这样的绯闻，还真是厉害。且不说你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里，现在江意专辑上市，你这个绯闻虽然对专辑销量没有影响，但是却影响n&s的声誉。我们n&s招人向来严格，你目的不纯让别人看了我们n&s的笑话。”
    秦辉看向唐眠：“你要怎么解释？”
    谢菲：“她……”
    秦辉看了谢菲一眼，说：“让她自己解释。”
    唐眠抬起头：“微博说得没有错，我是为了报复周明安才进来的。我最初是带着私心，可谁没有私心？我也的确是目的不纯，可是在n&s这一个月里的工作，我尽心尽力，和我共同处事的团队是知道的。我是有私心，但是经纪人该做的我都做了，我相信我的工作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而且我想要报复周明安，也只是想在专辑销售的数量上超越他，并没有伤害任何人。这一点，我问心无愧。再说，公司里不是鼓励竞争吗？秦总，请问这一点我有违反公司的规定吗？”
    秦辉：“是没有。”
    唐眠冷静下来，说：“至于对公司声誉的影响，请秦总让我和公关团队商量，我会让伤害降到最低，不会影响江意。这一次的确是我疏忽了，让人钻了空子，以后我一定会注意。请秦总再给我一次机会。”
    .
    唐眠离开*oss的办公室后，双腿微微发软，刚刚在秦辉和谢菲还有周明安的注视之下，她顶着压力镇定地把话说完的。她今天肯定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电梯门准备关上的时候，谢菲与周明安进来了。
    谢菲：“招你进来是我最大的错误。”
    唐眠：“是不是错误，时间会是最好的证明。”
    谢菲：“我说过，经纪人不是过家家，一旦走上这一条路，你身后就是战场。而现在的你是战斗力只有负数的渣！”
    唐眠：“这次是我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我……”
    谢菲打断：“连私事都处理不好，你没有资格上战场，也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电梯门打开，谢菲踩着高跟鞋宛如女王一半高傲地离开。
    周明安看看谢菲的背影，又看看唐眠，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连忙跟上谢菲的脚步。电梯里剩下唐眠一个人，她顿时觉得比被周明安甩了还要屈辱。
    她咬咬牙。
    不，她不会这么轻易被打败的。
    她肯定是得罪了人，不然没人管她一个小小的经纪人的破事。至于是谁，唐眠真的不知道。知道她和周明安有一段过去的人，基本上z大的学生都知道。她为了报复周明安而进来n&s，知道的人也有，她的闺蜜，她的前男友，还有江意。这个算不上是秘密，她一直都认为只要她把秘密告诉了一个人，那么它就再也不会是秘密。
    只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做好危机公关。
    幸好这事情不大，她只要做出完美的答复就没什么大问题。她是为了报复周明安而进来，可她没有伤害任何人。她的报复不是杀了他，更没想过要阻碍他的前程，她只是想将化悲愤为工作的力量，变得比他更优秀而已。
    .
    公关团队跟唐眠开了半个小时的紧急会议。
    四十分钟后，唐眠登上自己的大号微博，回应了扒皮王的微博。转移关注点，真诚道歉，公关团队的两*宝。
    之后，唐眠登了江意的号，转发了自己的微博，算是为专辑上市的一次另类炒作。
    .
    网媒时代中，闹剧来得快，走得也快。
    短短的一个上午，t姓小姐的余热便散得七七八八了，唐眠不过是个幕后人，不及明星那么大的影响力。很快的，热爱上头条的某明星要开演唱会以及某明星生二胎的消息便掩盖了唐眠的这一场小绯闻，在信息爆炸的网络里消失得连影子都捞不着。
    不过在n&s里，仍旧余热未散。
    唐眠已经做好了当n&s员工茶余饭后的话题人物的心理准备。
    中午，唐眠一个人在食堂里吃饭。她进去的时候受到了万众瞩目，唐眠很有心情地把他们当成了窝瓜，目不斜视地买了饭，挑了一个最近的座位。
    江意今早去了医院，说是看病。
    唐眠没问什么病，看他能蹦能跳的，估计是去看梦游症了。不过说真的，她其实还蛮喜欢梦游的江意，虽然老爱占她便宜，但是真的真的太听话了。
    唐眠戳了一块鸡蛋烧。
    这个时候，宋琦坐了过来，问：“眠眠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唐眠：“今天事情不多，江意暂时不过来。”
    宋琦眨眨眼：“今早的事情我听说了，眠眠姐你处理得真好。那……那个周明安真的是眠眠姐的前男友吗？”
    唐眠看了她一眼，说：“是。”
    宋琦：“真是个没有眼光的男人，如果我是男人，这辈子都不不会放开眠眠姐这样的大美女。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像眠眠姐这样天然的美女真的不多见了！现在当红的某花旦，脸整得都僵了，完全没以前清纯了。眠眠姐你一站出去，绝对秒杀她呢！”她又说：“眠眠姐你不要在意其他人的说法，反正过一段时间他们有新话题了就不会再说了。”
    唐眠忽然在食堂门口见到江意，她愣了下。
    宋琦很快也见到江意了。
    她挥挥手，说道：“这里，眠眠姐在这里！”
    江意也见到唐眠了，他走了过来，在唐眠对面坐下。宋琦说：“真巧呢，我刚刚和眠眠姐提起你，你就过来了。”江意直接忽略她，皱眉问唐眠：“发生了什么事？”
    唐眠：“已经解决了。”
    江意看向宋琦：“你说。”
    .
    下午两点的时候，唐眠被江意拉到n&s的天台。
    唐眠：“发行商说再几个小时就可以第一天的销售排行榜发过来了，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话音未落，唐眠见到了周明安。
    江意：“你是不是要报复他？”
    唐眠：“这是我的事情。”
    江意：“要不要打他一顿？还是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唐眠：“你以为演武侠片吗？”
    江意：“要不要毒哑他？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唱歌。”
    唐眠：“你以为演甄嬛传吗？”
    江意：“或者买凶杀人，用钱砸死他。”
    周明安咳了声：“请允许我提醒你们两个，我不是透明的。”不要在当事人面前讨论怎么报复好吗！
    江意看他，冷冰冰地说：“别吵。”又对唐眠说：“看来你都不想要。”
    唐眠：“我……我要来做什么？杀人犯法的！他不就是甩了我吗！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吗？还浪费钱呢。”
    江意：“你费这么大劲是为了什么？”
    唐眠哑口无言。
    江意：“你跟他谈，谈完再下来。”说完，江意转身离开。自从一不想管唐眠的事情他就发病后，他现在几乎都养成习惯了。
    唐眠一有事，他立马上。
    江意用力地拍了下脑袋。
    “疯了，小两口的破事我管什么！”

　　☆、第22章 chapter5（4）

天台。
    两个分手的情侣站在天台上面面相觑，周明安和唐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周明安不太自在地说：“我……我没想到你是认真的，之前我说你为了报复我进n&s，都是随口说的，我真不知道去年我们的分手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还有，不是我爆料的。”
    唐眠：“我知道不是你。”
    她跟他也谈了半年的恋爱，她知道他虽然没有主见，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坏人。再说，这事情如果真的是他爆料，对他也没有好处。
    周明安说：“对……对不起。之前是我太不懂事，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我发誓如果能回到去年，我肯定让你先提出分手。”
    唐眠想了想，她和周明安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江意的胡搅蛮缠，她现在面对周明安的时候心情竟然是平静的。
    从跟周明安分手的那一天开始，她只要听到跟周明安有关的字眼就想抓狂。后来在n&s见到他，发现他过得很好，她心情就更加糟糕了。可是这一个月她忙着江意的专辑，忙得有时候甚至连洗澡的时间都没有，在那一个月里，她几乎是忘记了周明安，连进n&s的目的都变得模糊了。
    直到今天。
    那个目的渐渐清晰，然而，她发现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她进n&s的一切目的源于对周明安的愤怒，可是归根究底，不过是她自己不甘心罢了。不是因为分手不甘心，而是因为凭什么他先提分手。
    唐眠：“我泼了你一脸黑咖啡，算平手了。”
    周明安离开天台后，唐眠并没有一起下去，她站在天台上，眺望远处的风景。
    北方的秋天和南方的秋天截然不同，她记得她答应跟周明安交往的时候，正好是万物复苏的春天。当时追她的人很多，而周明安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乖宝宝，他很温和，做的糖醋排骨特别好吃，她没忍住诱惑答应了周明安的追求。
    校园恋爱总是美好的。
    她和周明安的恋爱像是小学生一样纯，一起牵手漫步校园，花前月下说着动人的情话……直到热恋期过后，两个人的缺点暴露出来，他没有主见，而且还恋父，而她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女神，于是没有熬过磨合期。
    想到以前的回忆，唐眠不由笑出声来。
    “想想也是醉了，为了那么可笑的原因，我竟然放弃考研，来了这里。”
    世事难料，人总猜不到第二天会发生什么。
    很多自己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情，在不经意间它就来了。
    .
    十五层。
    唐眠一走出电梯就见到江意。他倚在墙上，对她说：“谈完了？”
    唐眠点点头。
    江意说：“我先回去。”
    唐眠：“等……等，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唐眠瞅了瞅周围，虽然现在是午休时间，但办公楼层里还有不少人。她想了想，把江意拉到了茶水间。
    她给江意倒了一杯咖啡，说：“谢谢你，不是你逼着我跟周明安谈的话，我可能会还继续不甘心。但是今天他和我敞开一说后，我发现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不甘心。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现在已经彻底放下，不会再纠结报复的事情了。”
    江意：“哦。”
    唐眠：“你没别的回答？”
    江意：“然后？”
    唐眠嘀咕：“果然不能指望你有其他暖心的安慰。”她把杯里的水喝光，扔进垃圾桶后，说道：“你今天下午要做什么？先别回去了，再过几个小时发行商那边就能把今天专辑销售排行榜发过来了，我们努力了一个月，你不想第一时间看到结果吗！要是你坐不住的话，我们可以过去发行商那边，直接等他们把数字统计出来。”
    江意：“我有事。”
    唐眠：“你不是早上才去了医院吗？”她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你要回去看动画！”
    江意瞪她：“嘘！”
    半个小时后，江意坐在副驾驶座上，而唐眠开车上了三环。江意的膝盖上放了一个平板，里面正在播放迪士尼动画。唐眠偶尔瞄一眼，就看到米奇老鼠在傻傻地卖萌。
    唐眠：“以后你的孩子出生了，你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随时随地看迪士尼动画，而且也不会被人笑。不过以你的宅程度，想要找个媳妇好像有点困难。”
    她这个当经纪人的，真是为他操碎了心。
    唐眠：“话说，你有谈过女朋友吗？在国外读书的时候。”
    江意：“没有。”
    唐眠：“男朋友呢？”
    江意：“唐眠！”
    唐眠咳了几声，笑哈哈地说道：“我开玩笑的！我真的开玩笑！我就是好奇一下，你长得不错，又有钱，学历又好，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一般来说，你这个条件，不要说女朋友，男朋友也能找得到一大堆呀。你是不是要求特别高呀？你对女朋友的要求有哪些？”
    江意合上平板，侧首看她，平静地问：“你想自荐？”
    唐眠：“我……可以吗？”
    江意愣了下，唐眠哈哈一笑：“我开玩笑的，我才不要自荐呢。经纪人和艺人不能谈恋爱！公司里的明文规定！再说，我现在不打算谈恋爱。比起谈恋爱我更关心你专辑的销售量。你说今天破八千吗？某天王的专辑第一天也才破了八千呢，如果你第一天就比他多，肯定是要大火了！”
    唐眠陷入了脑内小剧场里。
    江意黑着脸，继续看动画，接下来不管唐眠说了什么，他都一言不发，像是个透明人。
    .
    下午六点的时候，唐眠终于等到了发行商统计的数字。
    江意名为《孤独》的专辑第一天卖了三千张，成绩算是不错，但不算很好。唐眠有点疑惑，说道：“明明预售的时候超过五千张了呀，为什么第一天少了两千。”
    发行商说道：“其实这个成绩算是不错的了，很多预售的并不准确，有人预订了不一定会买。而且唱片的市场本来就不太景气，盗版又猖獗。今天一发行，网络上很快就有盗版了，国家政策不完善，这方面也抓的不严，网红转歌手，第一天能卖三千算是很不错了，你别灰心，也许是粉丝还没反应过来。过几天再看看成绩如何。”
    然而一周过后，江意的专辑在当周销售排行榜上不要说前十，连前二十都没有挤进。
    走进n&s的时候，唐眠遇见谢菲，觉得自己被“啪啪啪”地打脸了。

　　☆、第23章 chapter5（5）

大概是期望太高，当结果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料，失望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唐眠待在办公室里，现在是午饭时间，周围的同事基本都出去吃午饭了，办公楼层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趴在办公桌上，如同蔫了的菜叶。
    她有些抓狂。
    “啊啊啊，不明白呀，为什么会卖不好？”她在办公室里坐了一整个上午，并没有呆坐，她在反思之前的每一步。可……可是也没有做错的地方呀，每一步都是按部就班的。
    她刷开江意的微博，粉丝很活跃，还有不少人在微博评论里分享买到专辑的喜悦，也有很多人表示江意的专辑很好听，听完后立马成脑残粉了。
    但但但是专辑销售的第一周数量就是上不去！
    啊啊啊，你这么喜欢去买呀！在百度上听什么！五十六块钱就能买到了！音色比盗版的好听多了！还有你！在江意微博下面发盗版链接是什么回事！说好爱江意爱正版的呢！为什么转眼间你就跑去听盗版的！支持下你家江意大大要死呀！不知道你家江意大大靠这个吃饭吗！爱他就买正版呀！买！正！版！
    唐眠关了微博，连电脑也关了。
    她瞄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午饭点。有同事走进来，问：“小眠，你不吃午饭吗？”
    唐眠艰难地挤出微笑：“不，不吃了，我最近减肥。”她现在哪里有脸去食堂吃午饭！食堂里全部都是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她之前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要打败谢菲，结果现在反而成了自己被打脸。
    她现在连看见谢菲的勇气都没有！
    同事说：“咦？怎么没见到江意？平时你们两个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吗？”
    唐眠说：“他晚点过来。”
    同事又说：“其实作为网红转歌手来说，你家江意的成绩还算是不错的，下次继续加油。”
    唐眠扯了下唇角。
    是不错，但是没有达到她的预期。她觉得江意可以一炮而红的，而不是只卖了个中等的水平。她现在有点搞不清唱片市场里到底需要什么了。
    .
    江意的专辑虽然得到了小众的喜爱，但跟大众口味还是有偏差，导致了江意中后期卖得平平。
    卖得一般，公司也渐渐收回了后期的大部分宣传资源。资源本来就不多，卖得好属于你的就越来越多，卖不好连根毛也没有。市场本来就是这么残酷。
    唐眠不想出门，她窝在被子里。手机忽然响了，好一会，被窝里才伸出一只手，摸了又摸，才接了电话。
    唐眠问：“谁？”
    江意：“眠眠开门。”
    唐眠觉得脑袋疼：“你梦游出来乱跑什么！”
    江意：“眠眠开门。”
    唐眠这个时候也没心思梳妆打扮了，反正是梦游的江意，审美特怪。她抓了下头发，把门给开了。没想到一开门，江意就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屋里拖。
    唐眠：“江意！我自己会走！”
    江意纠正：“喊我意。”
    唐眠无奈，懒得和他计较了。终于江意停了下来，他松开唐眠的手，问：“眠眠是不是不开心？”
    唐眠：“我没有。”
    江意：“你有。”
    唐眠：“你知道还问！”
    江意：“我给你买了一份礼物，你看到就会开心了，跟我来。”
    唐眠：“去……去哪里？”
    江意：“你跟我来，到了再告诉你。”
    半途中，江意让唐眠闭上眼。唐眠只好配合，车停下来后，唐眠问：“我可以睁开眼了吗？”
    江意：“不可以，你再等等。”
    唐眠：“……好。”
    江意打开车门，牵着唐眠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唐眠说：“我希望是惊喜，而不是惊吓。我拒绝看到任何棺材，骨灰盒，包括坟墓之类的东西。”
    江意强调：“是惊喜。”
    唐眠内心：你的惊喜和正常人的惊喜一直都是天和地的距离好吗！
    江意：“前面有五级石阶，有一道门槛……”
    唐眠：“……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你家？”
    江意：“到了。”
    唐眠缓缓地睁开眼，入目之处是堆得跟小山一样高的唱片，她数了数，数不清。她惊呆了：“江意，你……你你你……”
    江意：“意！”
    唐眠：“重点不是这个！你……你……你……”
    江意：“开心吗？全都是送你的。”
    唐眠咽了口唾沫，问：“这里有多少张？”
    江意眼巴巴地说：“还……还是不高兴吗？我以为你会高兴的。是不是我买得太少了？帝都里能买到唱片的地方我全都买光了。”
    唐眠没想到江意为了让她开心竟然会这么做，一时间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感动归感动，她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她说道：“意，你这么做很贴心，我也很感激你这么做，可是……”
    江意：“对了，我还可以在网上下单。”
    唐眠：“可是这样做是不对的，得退回去。”她搓搓手，瞅着地上跟小山般高似的唱片，说道：“还没拆封，应该能退的。”她大致数了下，这里的唱片至少有两千张。
    一张五十六人民币，两千张是十一万二千。
    他今天花了六位数，就为了哄她开心。尽管知道这是不对的，可……可她觉得好甜。
    唐眠：“意，你就在待在家里，我去退。你一定要告诉我，你不是自己去买的专辑！”她无法想象江意顶着自己的脸，去买印有自己照片的专辑，店里的老板绝壁会拍照发微博！不用明天，今天晚上就能上头条了！
    江意久久没有回答。
    唐眠回首喊道：“意？”
    .
    江意是这个时候清醒过来的。
    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专辑，他顿时想起了之前发病的时候所做的事情。江意的脑袋有两个大，他已经没有空去思考自己为什么可以这么早醒过来了，现在更重要的是怎么解决这些摆得一点儿也不整齐的唱片！
    .
    唐眠：“意？”
    江意：“嘘，别吵。”他立马打了个电话，十五分钟后，有几个人上门把唱片全都搬到了一辆货车上。江意对唐眠说道：“两个小时内，所有唱片会回到原位，另外我没有愚蠢到用自己的脸去买自己的唱片。”
    唐眠怔了下：“醒来了？”
    江意直接上了二楼。唐眠见状，马上就知道这不是梦游的江意。梦游的江意好说话多了，还会哄她开心呢！她嘀咕了几声，坐在了沙发上。
    一会过后，江意下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说：“这份合同上我需要履行的义务已经完成，你也不再需要配合我的要求。n&s那边我会让律师去沟通，不会让你为难。”
    唐眠拿过合同一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同时，脑子里回忆起那一晚——
    “唐小姐，你好，我是江意先生的律师俞向明，这是我们这边私下和你拟定的合同，江意先生只能配合你到唱片完成的阶段，之后江意先生将不再参与n&s任何的工作和活动……”
    唐眠有点结巴：“你……你不干了？”
    江意：“我答应你的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不是我的事情。”
    唐眠：“可……可是你不是工作得挺开心的吗？不能当作没有合同这一回事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做好宣传，所以唱片才卖得不好？我们可以继续合作呀，还有下一张唱片！上一张是我没有考虑好，太注重市场数据，所……所以才会卖得一般。我们下一张一起努力，一定可以一起卖好的！”
    江意：“你认为我需要这些吗？”
    唐眠哑口无言。
    江意：“剩下的事情，俞向明会处理，你有疑问可以问他。”
    唐眠：“还是梦游的你比较可爱。”
    .
    唐眠离开江意的小区后，去了n&s。
    江意是说话算话的人，在俞向明来n&s跟法务部沟通之前，她有必要先跟秦辉坦白。上到二十楼的时候，刚出电梯她就遇上了谢菲。
    唐眠真不想遇见她，只是现在当头迎来，她只好尴尬地打招呼。
    谢菲停下脚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不是童话，是现实。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成功的。”
    说完，电梯门渐渐关上。
    唐眠咬住了下唇。
    她忽然觉得谢菲说得对，她是很努力了，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她努力就能成功。这次江意的专辑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她认真反省过了，她的方案没有错，唯一的错在于她把唱片市场想得太美好了。
    这里不是童话故事，是现实。
    不是每个人都有一炮而红的命运，更多的人要苦苦耕耘，努力地在金字塔上攀爬。
    可是现在她留在n&s，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肖雪问：“眠眠，你来找*oss吗？”
    半晌，唐眠才说：“……不了。”

　　☆、第24章 chapter6（1）

唐眠盘坐在床褥上，双手不停地在笔记本键盘上敲打。终于一封辞呈即将写好，她打出自己的名字，看着输入法上的“tangmian”却犹豫了下。
    她咬咬牙，单手击向空格键。
    辞呈完成。
    她连上打印机，印刷声嗡嗡作响。地板上，扫地机器人旋转而入，开始打扫。唐眠蹲下来，看着扫地机器人，说道：“科莱呀，你女朋友要失业了。还是你好，这辈子都不用担心失业问题，还不用费劲心思去卖唱片，也不会遇到喜欢翻脸的江x！”
    唐眠越说越伤心，索性打电话给童芸芸。
    “芸芸，我不开心！你过来陪我说说话。”顿了下，她又说道：“记得带上酒，啤酒红酒干红什么都好，我想喝酒！再来点下酒菜，炸鸡花生！长肉不长肉的，今晚也不管了！”
    半个小时后，童芸芸过来了，带了一打啤酒还有一桶全家桶。
    唐眠咬着鸡翅，喝着啤酒，说道：“芸芸，我准备辞职了！”
    童芸芸愣了下：“啊？为什么要辞职？”
    唐眠：“干不下去了，也不想干了。我想好了，等我把辞呈递上去后，我再捡起以前的书本继续考研。等考上了就能再读几年的书。到时候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爸也没法把我绑回老家了！我就是要留在帝都，我跟帝都拼了！芸芸，你说怎么样！”
    童芸芸想拿走她的啤酒，不过没抢赢。
    “哎，眠眠，别喝那么多久，你瞧瞧你，都喝了五瓶了，还是吃炸*。”
    唐眠固执：“不要，我就是要喝酒，不高兴还不许人喝吗？你说我到底考研好呢，还是继续找工作呢？”
    童芸芸说：“你别着急，为什么要辞职？我……我看你的*oss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唐眠：“没有呀，上次微博的事情，他也一样骂我了。*oss估计对每个人都很好，你知道的，有钱又有颜的男人要什么女人没有？他上次不还跟你吃饭了吗？”
    童芸芸：“就只吃了一顿饭，没有别的意思。眠眠，你别这么着急，再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辞职，毕竟n&s不好进。”
    跟闺蜜谈完心后，唐眠的心情并没有变好。
    童芸芸走后，唐眠一个人把全家桶吃完了，啤酒也喝光了，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啤酒罐。她摸着鼓起的肚子，拍了下，说道：“不知道要跑多久步才能消化掉今晚的肉……”
    她打了个嗝。
    “不过不管了！”
    她拿来手机，给江意打电话，准备好好说他一顿，让他快点发病，她要见到愿意用六位数哄她开心的江意！但是手机没人接听。唐眠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
    她锲而不舍地打了十遍。
    电话仍旧没有人接。
    唐眠拍桌而起，怒了：“分手后还能当朋友呢，合同一结束就翻脸不认人了！”唐眠打了个酒嗝，抓起外套和钥匙，下楼打的冲向江意的小区。
    .
    工人骑在扶梯上，技术娴熟地施工，锤子咚咚咚地敲打，一枚钉子旋即陷入木板内。孙季来到的时候，愣了好一会，才走进屋里对江意说：“沙尘暴要来了吗？还是世界末日要到了？”
    江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孙季的声音，头也没抬，伸手一指。
    “东西都在里面，你带走。我要的时候你再送回来。”
    纸箱子里堆满了东西，摆列得很江意风格，整整齐齐地按照大小形状排列。孙季蹲下，捞起一根网线：“你这是要做什么？玩密室play？手机，电脑，电话，水果刀，螺丝刀……”
    孙季明白过来。
    他问道：“你这是想控制住发病的你？”
    江意说：“我昨天控制住了，发病之后我依靠自己醒来了。”
    孙季惊喜地说：“第一次呀！现在有什么症状？我猜的果然没错，那位唐小姐果然是你的药。”
    江意：“我准备做之前失败过的试验，半个月内我不会离开这里，东西你替我保管好。你离开的时候告诉小区的保安，我要出远门半个月，不要让任何人来敲我家的门。”
    施工的工头过来，问：“江先生，你家大门也要钉上木板吗？”
    江意：“要。”
    孙季：“你真狠得下心。”
    江意：“病了这么久该好了，半个月后你让人上门拆木板。”
    孙季：“那位唐小姐呢？”
    江意沉默了下，说：“我跟她只是合同关系，合同已经结束。只要不发病，我跟她也不会再有交集。”他淡淡地说：“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
    孙季和唐眠在小区门口擦肩而过。
    唐眠气冲冲地下车，甚至豪气地甩了一百块，说：“不用找了！”酒气一上来，她连周围的环境都没有注意，直接穿过小花园，拍着江意的门。
    “江意，开门。”
    然而电钻声盖过了唐眠的声音。
    唐眠以为是隔壁的电钻声，也没在意，准备按门铃的时候，发现门没有上锁。她露出一脸“江意你末日到了”的神情，悄悄地拧开门把，悄悄地走进，悄悄地关上了门。
    她挺起胸膛，喊道：“江意！你出来！”
    电钻声要和铁锤声越来越大，她嘀咕了声：“怎么跟装修装到这里似的？”她跑上二楼，拍着江意的房间：“江意！你出来！”
    房间门一开。
    江意愣了下，随即黑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唐眠：“我为什么不会在这里？只许你一个人翻脸是不是？你有梦游的病所以你做什么都可以对不对？我还没跟你算我之前的损失，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一清二楚！别跟我说梦游！”
    她如数家珍：“牵手摸脸这些我就不跟你算了，袭胸陪睡搓澡！还夺走我的初吻！江意！你知道什么叫做初吻吗！对，我就是大龄还没有初吻，那又怎么样？很好笑吗！现在已经没有了！你对我做了这些，我都没跟你计较！你昨天却翻脸翻得这么快。是！我们是签了合同，可是我们过去的那一个月一起奋斗一起努力你都忘记了吗？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喂，你不许跑！你去哪里？”
    唐眠跟上，边跑边说：“别人说话的时候，至少要听完呀！”
    江意在门前停下。
    她气喘吁吁地拍着胸口：“江意，你跑什么？你……”
    冷不丁的，他打开内门，出现在唐眠面前的是封死的门，一丝光亮都没有。她惊呆了，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外面明明是下午，阳光还是有的，可屋子里却只有开着灯才有光亮。
    江意拍着门。
    “有人吗？”
    很明显，没有人。
    唐眠：“发……发什么事情了？”
    江意伸出手：“手机给我。”
    唐眠摸了摸，只摸出了一串钥匙，她说：“我……我忘在家里了。”
    江意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
    十分钟后，江意把所有封死的钛合金板都敲了一遍。同时，想起工头刚来的时候说的话：“先生你放心，这不是普通的钛合金板！专业术语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板面呀，十二级龙卷风来了也吹不破！”
    他放弃了。
    不过唐眠没有，她拍着门，喊道：“有人吗？救命呀！救命呀！”
    江意出现在她的身后。
    “不用叫了，放弃吧。”
    唐眠着急地道：“不行！我不要被关在这里！”
    江意：“半个月后，孙季会过来开门。”
    唐眠：“我等不了半个月！公司里……”顿了下，她没有说话。公司里好像没什么她可以做的了，而且她都准备辞职了。可……可是就算这样，她也不想被关在这里！这屋子里面还有两具棺材！
    唐眠快要抓狂了。
    她说道：“你说你好端端的让人封死屋子做什么？”
    江意：“你为什么又私闯民居？”
    唐眠：“我……我不算私闯！我是来找你问清楚的。”
    江意：“问什么？”
    唐眠：“我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都没有听清楚？”
    江意蹙眉：“你身上酒味很浓。”
    唐眠嗅了嗅：“有吗？啊，不对！你！不要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要让人封死屋子？你快想办法！你屋里有没有电钻？”
    江意：“没有。”
    唐眠：“任何可以上网的工具？”
    江意：“没有。”
    唐眠头一回觉得人生如此暴躁！她不停地踱步，搓手，可是半点办法也想不出。她是要辞职了，可是不代表她现在要旷班呀！再过几天没去上班，说不定n&s的人会以为她想不开去跳楼了！不行，她得冷静下来！
    扭头一看，江意坐在沙发上看动画。
    江意：“二楼有浴室，你先洗个澡冷静一下。”
    唐眠：“现在是洗澡的时候吗？”
    江意：“你身上真的很臭。”
    尼玛！她忍了！
    唐眠一上楼，江意的表情几乎是绷着的。他摸着心脏，总觉得自己快要发病了。江意默念：维尼熊，米老鼠，维尼熊，米老鼠，维尼熊，米老鼠……

　　☆、第25章 chapter6（2）

唐眠洗澡的时候意识到了一件事。
    现在她和江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将要维持整整十五天。窗户大门全都封死，这是一个密室！如果不小心死在里面，也要等到尸体发臭才能离开！
    唐眠安慰自己。
    好歹这里面有棺材，死也死得其所了。
    不对！如果密室里除了她和江意之外，还存在第三人的话……那将会是一场杀戮！典型的好莱坞悬疑大片的开场！
    唐眠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
    短短半个小时内，她已经脑补出了尸体横陈的画面，还有她父亲奔来帝都，在她的葬礼上边骂边哭，就知道你会被雾霾弄死的！不听你父亲的话就是要倒大霉的！
    唐眠打了个寒颤。
    她关上水龙头，离开了浴室。脑补太可怕，尽管不想跟江意同处一室，可现在有个人在身边安全感也会强一些。她推开房门，准备下楼找江意。
    然而，唐眠没有想到的是，当她一推开门，整个屋子黑了下来，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停……停电了吗？”
    哦了个擦，简直就是她脑补的开头呀！
    唐眠的声音有点抖：“江意！”
    回答她的是寂静的黑暗。
    唐眠心慌，她喊道：“江意？江意！你应我一声呀，这个时候别跟我玩捉迷藏了！”她的脚有点发软，好一会她才控制住，摸黑下楼，边走边喊：“江意？”
    她走到一楼，抓着扶梯栏杆，又喊了声。
    “江意！”
    然而依旧没有人应她。
    唐眠越来越心慌，一想到之前脑补的场景，她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映着幽幽白光的脸倏然间晃出，犹如没有身体的脑袋飘到她的身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唐眠真的吓坏了，双脚一软，整个人跌坐在楼梯上。
    “surprise！”
    唐眠老半天才认出了这张涂满白粉的脸是江意的，她使劲地擦了下眼角，用力地推了他一把，说：“江意！如果哪天我得了心脏病，肯定是你害的。”
    她刚刚真的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江意：“眠眠，生日快乐。”
    唐眠一愣，她这个时候才看清楚江意手中捧的东西，是一个剥了皮的南瓜，南瓜上插着一支细长的手电筒，这么看起来，是有点像生日蛋糕。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记起来的。
    今天是她的生日。
    十月二十日。
    唐眠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江意说：“我家wifi密码就是你的生日呀，我怎么会忘记？眠眠闭上眼，快来许愿。”
    她怔怔地看着他。
    他催促：“许愿呀。”
    唐眠只好闭上眼，片刻后，她睁开眼。江意笑得心满意足：“眠眠，生日快乐。”他单手拉起地上的她，让她坐在沙发上后，他才去把家里的电闸打开了。
    看到江意跟上次他生日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打扮，唐眠知道他又开始梦游了。
    她有些头疼。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梦游的江意，她之前的怒气一点都发不出来。
    他跟正常时期的江意就像是两个人。
    江意递给她一根勺子，说：“家里的水果刀被拿走了，只剩下勺子。来，吃蛋糕。”他又羞涩地说：“门被封死了，所以买不到真正的蛋糕，这个南瓜是前几天买回来，剥了皮放在冰箱里的。等可以出去了，我再给你买一个真正的蛋糕。”
    见她不吃，他忐忑地说：“眠眠不喜欢南瓜吗？”
    唐眠连忙摇头，挖了一勺南瓜。
    他期待地问：“好吃吗？”
    唐眠点头。
    她又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江意说：“你告诉我的。”
    唐眠：“……什么时候？”
    江意：“下大雨的那一天。”
    唐眠挠了挠脑袋，她……她真的告诉他了？不对呀！她真记得没有！不对不对！帝都干得要死，这一个月连一滴雨都没下！哪里有下大雨的那一天！
    “江意，我……”
    “意。”
    “意，我没有……”
    “啊，你等等，我还有生日礼物给你！”他急急忙忙地起来，唐眠剩下的话只好吞进肚子里。过了一会，江意拿着纸笔还有印章出现。
    唐眠好奇地问：“你要送我什么？”
    江意说：“你看看有什么要补充的？”
    桌上竟然是一份手写的合同，上面列满了各种奇葩的条件，比如江意必须得到唐眠亲口同意才能离开n&s，又比如江意不能反对唐眠的意见，还有最奇葩的是江意如果用梦游为理由拒绝唐眠，必须要和唐眠一起到除了第一人民医院之外的医院做精神鉴定。
    ……
    唐眠傻了眼，这说得好听是合同，说得不好听根本就是一份江意自己的卖身契！
    就算是梦游，也不会傻到这种程度签这样的合同吧？
    “……我签完我的名字，也盖好章了。”
    唐眠：“……”
    果然无法理解梦游人的思维！
    江意一脸期待地问：“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喜……喜欢。”可是这份卖身契没有法律约束力呀！太！儿！戏！了！然而唐眠却无法拒绝，梦游中的江意让她有种好像只要她点头就能拥有全世界的感觉。
    以至于唐眠除了配合之外还是配合。
    折腾了一整夜后，唐眠累得不行，随便在别墅里的三楼里找了个房间就睡下了。至于接下来的十四天，她……明天醒来再说。
    .
    江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非棺材里。
    他走到浴室洗脸，发现脸上涂满白粉后，表情稍微阴沉了下。他想起来了，昨晚默念维尼熊和米老鼠根本没用。他不仅仅发病了，而且他自己还控制不住。
    他拧开水龙头，把脸上的白粉洗干净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在淘宝买了粉扑。他没有忘记上一次醒来的时候，看着满脸药膏的自己，他差点就崩溃了。果然自己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发病的时候真的像个神经病。
    让他想想，昨天发病还做了什么。
    他走出房间，一路下了楼梯。
    看到客厅里的满地狼藉，江意的额头上冒出一条青筋。
    花生壳，南瓜泥，还有东倒西歪的盘盘碟碟，以及满地的垃圾，最重要的是全部杂乱无章地随意乱扔，简直是挑战他的极限！还有唐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要关在这里半个月，食材有限！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江意是尝到了。
    .
    唐眠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江意穿着围裙在擦桌子，他擦得特别用力和认真，而且还特别专注，连她在他背后站了五分钟都没有发现。直到他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了唐眠。
    他迅速藏起抹布。
    唐眠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她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田……田……螺姑娘？是你？”
    江意板着脸：“梦游状态签的合同不受法律保护，作废。”
    唐眠本来就没有当真，她现在更惊讶的是江意竟然是她家里的田螺先生！她说：“真的是你呀，田螺先生！”
    江意：“合同我已经撕了。”
    唐眠不以为意地说：“你撕吧，反正也不能当真，而且我都准备向n&s递交辞呈了。”
    江意一愣：“你要辞职了？”
    唐眠说：“是呀，我本来是为了报复前男友才进的n&s，但是后来因为你我也想通了，跟周明安谈了后也彻底放下了。之前唱片也卖得一般，菲姐说得挺对的，有些事情不是我努力就能成功的。再说，你也不干了，我留在n&s没什么意义了。你放心啦，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昨天你梦游的时候帮我过生日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等出去之后，我肯定不再来这儿了……”
    唐眠的声音越来越小。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有点失落的，感觉自己离开n&s就像是一个loser。
    她低垂着眼。
    江意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她抬起眼的时候，他忽然扔下抹布，像是一阵风消失在唐眠的眼前。江意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他急急忙忙地摸出药箱，拿出了孙季给他开的特效药。
    他颤抖着手，倒出了两粒，连水都来不及拿，直接吞了进去。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平复内心的躁动。
    每次唐眠一露出那样的表情，他必定会病发，然后化身为无所不能的超人替她解决问题。可是他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做，唐眠有她自己的人生，不可能次次都是他为了不病发而做出妥协。
    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妥协！

　　☆、第26章 chapter6（3）

唐眠接受了没有半个月不能离开这里的事实后，冷静下来了。横竖都要在这里待上半个月，还不如开开心心地过呢。这么想着，唐眠干脆也不去想江意的莫名其妙了。
    反正他一天到晚都是莫名其妙的，就跟女人来大姨妈的那几天一样，过了就好。
    唐眠找到电视器遥控。
    一打开电视，唐眠发现江意也蛮拼的，为了不跟外界接触，连电视机顶盒都扔了。江意就没有想过关在屋里的半个月里，万一外面发生大事了，比如人类灭亡，又比如出现丧尸危机，他很有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了吗？
    唐眠翻着江意的影碟，有点小忧伤。
    如果人类真的灭亡了，她这辈子最后能看到的影碟竟然是迪士尼动画，唯一是三次元的影碟也是迪士尼真人版。
    不过……算了，也总好过呆坐着。
    唐眠看了一会，江意走下楼梯。唐眠抬头，招呼道：“江意，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看？”
    江意冷脸：“不要。”扭头转身又往楼上走。
    唐眠不以为意，继续看影碟。短短五分钟内，江意就在楼梯上上下下的，起初唐眠还抬头看一眼，后面她直接忽略。她挺久没看动画了，现在一看，童趣都勾了出来。
    唐眠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沙发一重，身边多了个人。
    江意抢走她手里的遥控器，按了重播。
    唐眠：“喂，凡事有先来后到。”
    江意：“这是我家。”
    唐眠：“你……”
    江意打断：“嘘，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
    唐眠默念：不能跟蛇精病计较！不能跟蛇精病计较！不能跟蛇精病计较！
    影碟播完，电视上渐渐黑幕。
    江意一声不吭地离开客厅，往楼梯上的书房走去。唐眠觉得要想在未来半个月内不生气，必须得将江意当成透明人。她挑了另外一张影碟，看了一半后，肚子有点饿了。
    她喊：“江意，你饿不饿呀？”
    没有人回她。
    唐眠也不在乎，她本来就是客气地问一问，没指望他回答。她走进厨房，看了下冰箱里的食材，准备煲汤。说来也惭愧，来自吃货大省，她唯一掌握的技能只有煲汤。
    .
    唐眠煲了红萝卜猪骨汤，见火候差不多了，她拿了汤勺尝了一口。
    这个时候，江意走进来。
    她随口一问：“我煲了汤，你要不要尝一尝？”
    江意看了眼凌乱的灶台，说：“唐眠，你出去。”
    唐眠：“可是我的汤快好了。”
    江意：“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厨房。”
    唐眠讪讪地说：“那我可以不可以把汤端出去，我有点饿了。”
    唐眠被江意推了出去，厨房的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
    半个小时后，厨房门后的江意拍了拍脑门：“又冲动了。”他本来就想收拾下厨房，然后煮个面的。然而脑子里总浮现出唐眠的那句“我有点饿了”，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
    .
    厨房门打开，菜香飘了出来。唐眠肚里的馋虫不停地乱爬，她眼巴巴地站起。
    江意出现，他陆续捧了三四道菜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餐桌上。
    唐眠一看，说：“诶诶诶！你竟然会做糖醋排骨！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个了！啊，还有苦瓜炒蛋！醋溜土豆丝！全都是我喜欢的！江意，你又开始梦游了吗？”
    江意：“吃饭。”
    唐眠一听语气，就知道他不是梦游的江意。不过没关系，美食在前，她才不管他是谁。她起筷，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酸甜滋味入喉咙，好吃得要哭了！
    她说：“你做得比周明安的还要好吃！”
    江意面无表情：“吃饭不要说话。”
    唐眠也没空说话了，一顿饭风卷残云，加上她煲的汤，顿时让她觉得人生是如此美丽。她吃饱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说：“江意，要不我们合伙开个餐馆吧，你当大厨，我负责煲汤，一定可以征服北京城的！”
    江意搁下碗筷，忽然问：“你真的要辞职？”
    唐眠：“嗯，我辞呈已经写好了。”
    江意沉默了下，问：“你辞职后打算做什么？”
    唐眠想了想，说：“不知道呀，也许准备继续考研吧，我是学霸呢！重新拾起不会困难。”
    江意：“不当经纪人了？”
    唐眠垂眼，声音微低：“不当了，我本来就是五音不全，当初去当音乐经纪人，其实就是个笑话，专辑也卖得没想象中那么好，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跟谢菲说会打败她，会证明她是错的，到头还真的只是个笑话，而且……”
    江意倏然站起。
    “跟我来。”
    .
    江意带唐眠上了三楼。
    唐眠惊讶极了，完全没想到江意家里竟然还有k歌房。他打开点歌系统，问：“你要唱什么？”
    唐眠：“唱……唱唱唱歌？现在？”
    江意：“不然你还想做什么？”
    也是，在这里的娱乐方式除了看影碟之外好像真没其他可以做的了。可是……
    她说：“我……唱得不好。”
    江意：“听众只有你一个人，唱得好不好由你自己判断。”他递给她一个话筒，说：“这间房隔音。”说完，江意关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唐眠一个人。
    唐眠左看看右瞧瞧，屏幕里的泡泡在不停地打转。她眨眨眼，刚开始还有点忐忑，可唱着唱着好像没那么不自在了。房间里只有她，而且还是隔音的，她吼了几句“江意是蛇精病”，江意也没有进来。
    她唱得越来越嗨，尽管各种跑调。
    两个小时后，她声嘶力竭。不过心情确实嗨起来了，吼了那么久，仿佛把在n&s里的不愉快都忘得一干二净，没有谢菲，没有周明安，更没有专辑卖得一般，只有她各种跑调的歌声。
    她打开房门，拿着话筒，喊：“江……意……江意……一起来唱歌呀……来呀……来呀……”
    空荡荡的楼梯回荡着唐眠的声音。
    唐眠像是玩上瘾了。
    “江江江意，你你你过来呀……”
    “江江江大神，来来来一首你的歌呀……”
    三十秒后，一脸阴沉的江意出现在唐眠面前：“你喝酒了？”
    唐眠：“没有！你家没有酒。”
    江意：“你……”
    唐眠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近房间，门一关，话筒一塞，她兴致勃勃地说：“我们一起唱！”堪比噪音的声音配着绝佳的音响制造出了新型杀人于无形的方式，江意的脑袋冒出了一根又一根的青筋。
    他忍住关掉声音的冲动，在送去抢救之前，用歌声盖过了唐眠的噪音。
    唐眠渐渐安静下来。
    他……唱歌真的很好听，嘴巴一张，像是有个小天使。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凝望着他，一曲终，她由衷地说：“江意，你唱歌真好听。”
    江意立马换了声调。
    唐眠咋舌：“你故意的是不是？”
    江意问：“哪种好听？”
    唐眠：“当然是第一种。”
    江意：“哦？你懂得分辨好坏？”
    唐眠：“你这种嫌弃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懂得，我好歹也是拿下了经纪人证的，音乐那一关我是最高分的！”
    江意：“所以五音不全又怎么样？”
    唐眠愣住了。
    “跟我来。”他直接扣住她的手腕，直接拉到琴房。他说：“你站在这里，别动。”说着，他坐在白色钢琴前，十指翻飞，像是充满了魔力一般，在琴键上跳跃，悠扬悦耳的琴声倾泻而出。
    江意的琴声有令人着迷的魅力，让她忘记了处在密室的困扰，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的音乐。
    *部分来临，那紧张而又流畅的碰撞声如同灵魂的撞击！
    她几乎要沉醉。
    一曲终，唐眠忍不住要鼓掌。
    江意问：“你真的甘心以后再也不碰音乐这个行业吗？”
    唐眠咬住下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江意：“回答我。”
    唐眠：“……不甘心。”顿了顿，她又说：“不甘心！一点儿也不甘心！”
    江意：“你问问你的心，你最想做的是什么？真的要放弃吗？”
    唐眠咬牙：“不！我喜欢音乐，我不想放弃！其实我一点也都不甘心，我想要向所有人证明我自己！”她握起拳头，燃烧起熊熊斗志！
    “不，我不放弃！我要征服n&s，还有音乐圈！”
    江意露出微笑：“好，我陪你。”
    话音一落，不仅仅是唐眠愣住了，而且连江意本人也愣住了。他可以百分百地确定，他没有发病。而刚刚那一句话甚至是自然而然地就蹦出来了。
    唐眠睁大眼睛，欣喜地说：“真的吗！一言为定！不许反悔了！”
    江意刚想说什么，楼下忽然传来嘈杂声。他眉头一皱，说：“我下去看看，你别下去。”
    唐眠连忙点头。
    这简直是峰回路转！现在别说让她别下去，江意让她把钢琴吃了，她也愿意！
    江意一离开，唐眠就四处打量琴房。
    她翻着琴谱。
    忽然，琴谱上掉出了一本病例。
    唐眠好奇地打开，发现是江意的病例，再翻几页，她不由一愣。
    她念道：“科……塔尔综合症……”

　　☆、第27章 chapter7（1）

钛合金板被取下，孙季对身边的师傅道了声谢，随后用钥匙打开江意的大门。门一开，孙季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意，他说：“我忘记了一件事，给你这个。”
    巴掌大小的黑盒子。
    他说：“你按第一个键就能跟我联系，我想来想去觉得让你一个人关在这里实在不放心，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想求救也来不及，拿着这个，以我多年经验我可以判断你是不是处于发病的状态，我不会给发病的你开门，你可以放心。”
    江意没有接，他说：“没必要了，测试失败了。”
    孙季一怔。
    江意侧身：“你先进来。”
    .
    “唐眠。”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手忙脚乱地放好病例，做贼心虚地扭头，说：“啊？”
    江意看她模样，问：“你弄坏我的东西了？”
    唐眠连忙摇头：“没……没有。”说着，因心里实在虚，脚步不由踉跄了下，手掌一撑，钢琴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她赶紧缩手，说：“可能唱歌唱得有点饿了。”
    这个时候，江意的身后探出半个身体。
    “江意，你和谁在说话？”
    唐眠没想到在江意家里见到其他人，孙季更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一个女人，两人皆怔楞了下。江意轻咳了声，说：“唐眠，我的经纪人，孙季，我的朋友。”
    唐眠点点头：“你……你好。”
    孙季也点头：“唐小姐你好。”
    江意：“门已经开了。”
    唐眠惊喜：“那……那我先回去了！”说完，脚步匆匆地离开。孙季扶了扶眼镜，问：“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她刚刚的眼神像见到了鬼。”
    江意：“她今天有点嗨。”
    孙季刚要走进，江意就瞥他一眼，说：“我们去书房谈。”
    孙季：“你真是重色轻友，我认识你多少年，从来都不给进琴房。也别说琴房了，你那宝贝钢琴我碰一下你都要跟我翻脸！”
    江意：“她不知道我的禁忌。”
    孙季都要摔桌了，他刚认识他的时候也不知道好吗！那时候钢琴刚刚空运到门口，他伸手碰了下，他的脸色就阴沉沉的，仿佛他碰了他女人一样！
    孙季只好安慰自己，算了，他又不跟他搅基，没什么好计较的！
    孙季说：“她怎么进来的？”
    江意：“不小心闯进来的。”他不想解释太多，直接进入正题：“昨天发病我并没有控制住，另外原来我家的wifi密码是她的生日。我问过她，她说以前从未见过我，而在我的记忆里也从未见过她。”
    孙季边给江意检查身体边说：“应该是你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又或许是年纪太小，记不得了。不过鉴于现在你的情况，没有治愈前你还是不要离开她，这么多年了，她出现后你的病才有了进展。”
    江意说：“我答应她继续在n&s工作。”
    孙季：“你父亲那边……”
    江意：“我找个周末回家跟他谈。”
    孙季做完检查，等着报告出来，他又说：“既然你打算继续在n&s工作，你还要用梦游的方式来隐瞒她？”
    江意说：“梦游比精神病容易让人接受。”
    孙季却笑了声：“你是担心她会害怕你吧。”
    江意沉默。
    .
    唐眠回到家，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输入“科塔尔综合症”六个字。她点开了许多个页面，然后一个一个慢慢地浏览。
    她念着百度百科上的字——
    “科塔尔综合症，以虚无妄想和否定妄想为核心症状，与大脑内的顶叶和前额叶皮层密切相关……”
    “患者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不复于人世或者五脏六腑已经被掏空，即使正和外人说话也不认为自己是活着的……”
    她回忆起与江意的初见。
    他从棺木里缓缓坐起，眼睛里死气沉沉。
    唐眠点开另外一个页面——
    “患者向往接近死亡的地方，比如医院，比如坟墓……”
    她又回忆起江意放的《安魂曲》和中国式丧乐，还有他跟幽灵一样的打扮……种种怪异，如今似乎都能解释得通了。唐眠不停地浏览，然而百度上的资料毕竟不多。
    唐眠想了想，决定回母校的图书馆查查。
    傍晚将近，z大的校园里出现了一个包着头巾，戴着墨镜的女人，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图书馆。她稍微拉低墨镜，见四周没多少人又重新戴上。
    她也是逼不得已的。
    扒皮王拉着她在微博上炒了一回后，她大号的粉丝简直是火速上涨。正所谓人红是非多，微博上混进了些奇奇怪怪的人，每天都在骂她，还有江意的某些黑粉也在骂她，说她拉着江意炒作，真是六月飞霜，冤呀！
    唐眠在医学区找了半人高的书籍，堆在角落的书桌上，迅速地翻看，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她看了足足四个小时的资料，对科塔尔综合症已经有足够的了解了。
    .
    第二天，唐眠找江意吃晚饭，还是在东城区的胡同里。晚饭期间，唐眠一直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江意。江意问：“你的眼神是什么回事？”
    唐眠：“什……什么眼神？”
    江意：“江意像瓷娃娃一样容易破碎的小心翼翼的眼神。”
    唐眠重重一咳：“……不，你想多了，来，吃饭。”
    吃过晚饭后，唐眠和江意离开了麒麟阁。走出胡同的时候，江意说：“你今晚有点不对。”唐眠摇头，说道：“没有，我很好，你想多了。”
    正好这个时候有一对情侣走来，女人挂在男人的手臂上，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男人对女人说了句：“你神经病是不是！”
    女人委屈，还没反驳，唐眠就炸毛了，跳起来说：“你才神经病！他哪里像是神经病了？你看人不带眼是不是？”
    男人：“你说什么？”
    女人：“你凭什么骂我老公！”
    唐眠这才发现自反应过度了，连忙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唐眠道歉的语气真诚，男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拉着自己的老婆离开了。
    唐眠擦了把冷汗，一扭头，江意目光不悦地看着她。
    唐眠：“别这样看我，你是不是不高兴呀？我……我带你去一个可以让你高兴的地方。”
    说着，唐眠取了车，钻进驾驶座。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唐眠和江意两人出现在医院里。
    江意：“你来医院做什么？”
    唐眠说：“你不开心吗？”
    江意：“谁没事来医院呀？”
    你呀！唐眠咬着唇，想了想，又说：“跟我来！”唐眠拉着江意走了好几层楼，渐渐的，温度越来越低了，像是有阴风袭来，她打了个寒颤，说道：“这里怎么样？”
    江意瞄了眼不远处银白牌子上的三个大字——“停尸间”。
    他面部抽搐地说：“不怎么样。”
    唐眠着急地抓了抓头发，说：“那……我们只能去其他地方。”她拉住江意又上了车，直接开上了高架。江意问：“你到底要去哪里？”
    唐眠：“一个能让你高兴的地方！”
    江意：“快十二点了。”
    唐眠：“时间正好！”
    .
    周围越来越来荒芜，连车辆都基本见不到了。唐眠终于把车停下。江意打开车门，刚踩在土地上，他就发现了一件事。这里是一处坟地，不远处是排列得井井有序的各式坟墓。
    守门的大伯在打着瞌睡。
    唐眠小声地对他说：“走，我们进去，小声一点。我在微博上看到的，守门的大伯最近很嗜睡，只要动静不大就不会被吵醒的。”
    江意：“你……”
    唐眠打断：“嘘，别说话，我们进去再说。”
    唐眠拉住他的手，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走了进去。坟墓群越来越近，终于唐眠停了下来，江意皱眉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唐眠做个“嘘”的手势，她说：“小声点，你等我一会呀。”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条十字架项链，还有一个观音吊坠，以及四五张用朱砂写了字的黄符。
    她依次带上，黄符紧紧地攥在掌心里，默念：“见怪不怪，见怪不怪。”
    江意终于受不了了。
    “唐眠！你哪根神经搭错了？”
    唐眠：“没有！我这不是想让你高兴吗！我跟你说，我是个很开明的人，以后你想睡棺材也好，去停尸间还是来坟地都好，我都可以陪你的！其实现在精神病什么的都很普遍，有精神病不要害怕，总有一天能治好的。”
    江意一怔。
    半晌，他才问：“你……你知道了？”
    唐眠说：“我不小心看到你的病例，你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的！其实我一直也怀疑自己有精神病，也许是精神分裂……总之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嫌弃你的！我是你经纪人，有秘密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她拍拍他的肩膀，黄符飘到别人的坟头前。
    她咽了口唾沫，颤抖着手捡起黄符，小声地说：“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安息安息。”
    江意怔怔地看着唐眠。
    她说，不嫌弃他。
    明明她极其害怕，走进坟地那一刻，她的双腿就没有停止过发抖。活了整整二十五年，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姑娘，愿意为他义无反顾直面恐惧。
    想起今天她的反常，江意忽然笑出声。
    唐眠站起来，说：“咦？你笑了呀，你开心了吗？”
    江意伸手揩走她头上的树叶，露出了一丝温柔。
    “开心。”

　　☆、第28章 chapter7（2）

第二天。
    唐眠一大早就起来了，她心情很好，边刷牙边哼着歌。一想到江意应承了自己，她就高兴得连之前专辑卖得一般的事情给忘记了。
    哪里跌倒哪里爬起！
    世界上有很多幸运儿，他们可以一次就成功，然而她知道自己不是上天所眷顾的幸运儿，一次不成功，那么两次，三次，她继续努力下去一定可以成功的。
    就算没有成功，她付出了努力，起码那个过程也是值得回味的。
    唐眠梳妆打扮好，临出门前，她找到了之前打印好的辞呈，撕成了碎片。
    .
    她今天工作也不忙，不过机会都是自己创造的。公司不给她分配好的资源，那么她自己努力去争取！江意的专辑虽然卖得一般，但是好歹是得到了小众的喜爱，微博里的那群粉丝不管黑粉路人粉死忠粉脑残粉，每天都在微博底下热闹地激战，微博人气还是不错的，尽管比不上一线二线的明星，可一般往后都能接广告了，她家的江意肯定也会有投资商或者赞助商看上的。
    人家不找来，她毛遂自荐去！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去吃个早饭。
    唐眠开了江意的车，停在小区附近的早餐店前。这是她很喜欢的一家牛肉面，上次在这里还遇到了*oss，出了点小糗，今天估计不会这么倒霉。
    .
    不过事实证明，墨菲定律无处不在。
    她刚排队买到牛肉面，准备带回车里吃的时候，一扭头就遇到了一个青年男人。这个青年男人，唐眠还是有点印象的。上次从*oss的奥迪下来的就是他，叫什么名字她也忘记了，不过职位应该是*oss的私人司机。
    青年男人摘下墨镜，说：“唐小姐，秦总请你过去。”
    唐眠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可……可是我的车……”
    青年男人说：“我帮唐小姐开到停车场吧。”
    唐眠：“这多不好意思。”
    青年男人说：“要不这样吧。唐小姐的小区停车场不是在附近吗？不用两分钟就能开到。”说着，他提走唐眠手中打包好的牛肉面，微笑：“我们在这里等你。”
    唐眠：“……哦。”啊啊奸诈腹黑！竟然把牛肉面当人质了！
    五分钟后。
    唐眠从停车场出来，上了秦辉的车。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人质，抱回自己的怀里，她挤出一个笑容：“秦总早呀，不知道秦总有什么吩咐？”
    秦辉说：“这家牛肉面味道不错，面条够劲道。”
    唐眠没想到秦辉说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不过提到吃的，唐眠话题就多了。她连忙点头：“对对对，英雄所见略同，我还以为秦总不会来这样的地方吃早饭呢。”
    秦辉说：“不是贵的地方才有好吃的东西，越是普通的门面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美味。小罗，去老乔那儿。”
    .
    一会后。
    唐眠跟着*oss进了一家她从未去过的面馆，装修非常高档，不过客人不多。门口的经理迎面过来，向*oss打招呼：“秦总过来了，包厢给你准备好了，还是老位置。”
    进了包厢后，唐眠发现窗外是个小假山，奇石堆砌，有水流缓缓落下，景致颇有古味。
    秦辉：“这是我朋友开的店，环境不错，东西不行。”
    唐眠轻咳了声：“秦总真有研究。”
    秦辉：“没在公司里不用喊我秦总，直接喊我名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他又说道：“附近还有一家不错的早餐店，等会带你去吃。”
    正在吃牛肉面的唐眠被呛了下，连着咳了好几声。
    秦辉递上一杯茶，说：“喝点茶，老乔这里吃的不行，茶还是不错的。这是罗汉茶，可以降火。”
    唐眠喝了茶，瞄了眼时间，忐忑地说：“现在已经八点了，再吃其他早餐会不会赶不及到n&s……”
    *oss慢条斯理地说：“哦，没事，我今天不忙。”
    你不忙我要忙呀！摔桌！
    *oss又说：“至于你那边，我让小罗跟人事部的人说了，你今天不用到公司。”
    这这这……还不如算旷工！*oss身边的司机亲自跟人事部请假！不用半天，整个公司肯定传遍了！妥妥的又拉了仇恨值！唐眠心中欲哭无泪。
    秦辉看她一眼，说：“你不用这么拘谨。”
    他笑了声：“我又不会吃人，你尽管放松，就当作是员工福利吧。”
    唐眠说：“可……可是之前专辑也卖得一般。”
    秦辉：“刚起步，你不用对自己要求太高。之前扒皮王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过阵子应该可以出结果了。到时候你就知道自己得罪什么人了。”
    唐眠一听，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如果这只是员工福利的话，她心安理得接受也没什么。她说：“我下一次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秦辉说：“好，我相信你。”
    .
    离开面馆后，唐眠发现小罗已经不在了。
    秦辉直接坐上了驾驶座，唐眠只好跟着钻进副驾驶座。秦辉说：“刚吃饱，去兜兜风吧。”唐眠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oss就一踩油门，离开了停车库。
    不过，*oss见识多，一路上与唐眠说了不少他留学时的趣闻。
    唐眠的紧张和拘谨渐渐消失了。
    她说：“我闺蜜芸芸本来也想去美国留学的，她之前查资料的时候也跟我提起过。就是上次在王品我身边的姑娘，穿白裙子的，长得很好看。”
    秦辉：“你那天穿的印花长裙很好看。”
    唐眠一愣，笑了下，说：“那条裙子是芸芸挑的，芸芸的眼光一直很不错。”
    秦辉：“那也得穿的人好看才行。”
    唐眠轻咳了声，转移话题：“说起来，芸芸前几天还跟我说了前阵子在麒麟阁跟你一起吃饭，那天我和江意也在。”
    秦辉：“嗯，刚好在医院碰上，向她询问了一些事情。”
    唐眠又说道：“我听公司里的人说，你跟菲姐是……”
    话还没说完，秦辉就打断了她的话，说：“sophia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我跟她是同学，她办事能力很不错，你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她请教。”
    唐眠败阵了。
    她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oss今天带她吃东西，兜风，绝对不是表面上的员工福利。如果他对芸芸有意思，就不会在她提起闺蜜的时候转移话题，甚至还挑明了他跟菲姐之间的关系。
    本来放松了的心情，登时又忐忑起来。
    .
    唐眠忐忑了一整天，好几次她都想说有些累想先回去，但是一对上*oss强硬的眼神，她顿时又默默地把话吞了回去。明明没有工作，但唐眠觉得比工作还累。
    兜风完后，到了午饭点，午饭过后下午茶，下午茶过后吃晚饭。而吃晚饭的地方，是上次江意差点闹翻天的北京亮餐厅。
    唐眠再次忐忑地吃完晚饭，想着终于可以解脱了。
    然而，*oss说要去鸟巢那边散步。
    艰难的一个小时过去，*oss问她要不要吃宵夜。她说：“我……我不是很饿。”*oss：“那陪我去吃吧。”身为吃货本性，唐眠没有受住抵抗，最后很不争气地跟*oss一起吃了宵夜。
    不得不说，*oss头顶像是有一根美食探测器，尽管一整天心情过得不怎么愉快，可胃却很愉悦。
    终于，*oss松口：“我送你回去吧。”
    唐眠如获大赦：“谢谢*oss！”一没留神，她把*oss的称呼都说出来了。秦辉笑：“和我相处这么紧张？”唐眠想点头，又不敢，只好说：“没……没有，只是我对上级一直有一颗敬畏之心！*oss你很好相处，真的。”说到这里，唐眠还不忘拍马屁：“n&s能有你这么好相处的*oss，是我们所有员工的福气！哪家公司能有老板亲自带着员工吃饭兜风散步，一天五餐的福利呀……”
    “是没有。”
    唐眠重重一咳，说：“所以说呀，*oss怎么会不好相处呢！”
    眼见自家小区将近，唐眠赶紧说：“*oss停在这里就可以了，今天真是谢谢秦总了。”
    秦辉说：“这里还有点远。”
    唐眠说：“不不不，这里就可以了，真的不用麻烦秦总了，”顿了下，“其……其实是这样的，我男朋友今……今晚过来了，他不太喜欢我跟其他男人走得太近，不然又要跟我吵架了。”
    秦辉一愣：“哦？你有男朋友？周明安说你单身。”
    尼玛周明安！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她讪讪一笑，说：“他……他肯定是消息不灵通，是……是家里给我介绍的。”她眼角一瞥，说：“看来我男朋友刚刚到了，家里的灯都开了。”
    卧槽！不对呀！
    她出去的时候灯是关的呀！刚刚是谁开的灯！
    秦辉：“你似乎很惊恐？”
    唐眠：“没……没有！秦总，我先下车了，谢谢秦总今天的福利。”卧槽，家里来小偷了！得去通知物管了！

　　☆、第29章 chapter7（3）

秦辉的车一离开，唐眠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她立马换了个表情，火速冲向物管处。
    她边走边想着家里有什么重要的财产，卡都在自己的钱包里，考研的书里夹了一千现金，梳妆台里的首饰盒有五六样周大福买的金饰，还有一条她新入手珍珠项链，她才戴了两次！啊，还有她的男盆友！
    简直是人财两空的节奏！
    “我是b栋302的住户，三分钟前有小偷进去了，刚刚开了灯。麻烦你们找几个人上去看看，我屋里有贵重东西。对了，能不能调出监控给我看看。”妈了个蛋，没长眼！竟然敢偷到她家去了！等她拍到小偷的脸，立马发微博！
    唐眠跟物管处的几位小哥大叔都相处得很不错，唐眠一要求，今天值班的小哥就答应了。
    他立马打电话让人去302抓小偷，然后带上唐眠去监控室。
    监控很快就调了出来。
    物管的小哥说：“唐小姐，你现在需要报警吗？”
    “要，当然要……”她往前走了几步，毕竟不是高端小区，物业安全等方面小区也不是特别注重，监控有些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隐约看到背影，“不，等等。”
    唐眠忽然说道：“能不能调出小区门口的监控给我看看？”
    “可以。”
    一会后，唐眠仔细地看着三分钟前的监控，脸色变了。
    物管小哥热情地问：“是熟人作案吗？”
    唐眠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她说：“是熟人，不……不用报警了，我私下解决就好了。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唐眠再次火速冲向自己的房子，对准备破门而入的几位保安说道：“不好意思，是一场误会，真是麻烦你们了。等会我请你们吃宵夜。真是不好意思。”
    保安们客气地说：“没事，安全最重要。”
    唐眠笑脸送走了几位保安，转过身的时候，笑容敛去。
    唐眠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身处二次元的话，脑袋肯定能冒出三个整齐的青筋。
    她一开了门，就见到作案的熟人坐在她的沙发上看电视，唯一能让她不那么生气的是客厅被打扫了一遍，收拾出来的两袋垃圾摆在玄关处。
    “砰”的一声，唐眠重重地甩门。
    江意回头：“你回来了。”
    什么叫做她回来了！他这么淡定是怎么回事！她只觉脑袋的青筋又冒出了一个，她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底的暴躁，问：“你怎么进来的？”
    江意：“撬门进来的。”
    唐眠：“……”他这样理直气壮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江意又说：“没想到现在还有小区这么落后，大门这么容易撬开。你住在这里不安全。”
    不是每个人都有钱住高档安全的小区好好吗！而且！唐眠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住了这么久，你是第一个撬门的。”
    江意：“你该换锁了，可以换电子锁。”
    唐眠：“江先生，你现在不应该对你私闯民居一事发表下意见吗？”
    江意伸出两根手指：“扯平。”
    想起自己私闯民居两次，唐眠自知理亏，只好说：“……成交。”
    .
    她换上拖鞋，走进房里放下包，边走边问：“这么晚了，你来我家做什吗？”
    江意在客厅里，连着换了几个台，说：“我给你发了信息。”
    唐眠一愣，从包里拿出手机，还真的有江意的信息。
    【你在哪里？】
    很简单的四个字，时间是晚上七点。那时，她正好在北京亮吃饭，*oss的殷勤让她忐忑得要命，连手机都没注意。她走出房间，轻咳了声，说：“我没注意到。”
    江意淡淡地说：“你今天和秦总在一起吧。”
    唐眠被呛了声：“你……你怎么知道？”
    江意：“公司的人都知道。”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从江意口中听到，她忍不住在心里哀嚎。前不久大家才知道周明安是她前男友，现在公司里的人肯定以为她跟*oss勾搭上了！尤其是*oss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
    “秦总单身，如果你没那个意思，以后不要跟他一起吃饭。”
    唐眠愣了下。
    江意又说：“你如果有那个意思，你的对手很多。”她抬眼望去，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神，她不禁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刚好今早遇上了，才上了秦总的车。我……”
    不对！她向江意解释个毛！他又不是她什么人！
    她板着脸说道：“我的感情问题我自己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啪”的一下，江意关上电视。
    他说：“谈正事。”
    唐眠问：“正……正事？”说着，她眼前出现了跟新华字典一样厚的文件夹，“这是什么？”
    江意打开，说：“你需要熟悉的东西，里面包括了我的病例，还有科塔尔综合症的注意事项，还有我主治医师孙季的嘱咐，以及我对你作为经纪人的要求，我可以陪你在n&s继续工作，但是我有条件。”
    唐眠的嘴角僵了下，说：“该不会是又要我配合你的任何要求吧？”
    江意：“不，我的所有要求已经写在里面，其中有一条你今天违反了，我给你打电话或是发信息，你必须在十分钟内回复，一是为我着想，二也是为你着想。”
    摔桌！这哪里是为她着想了！明明就是霸王条款好吗！
    仿佛看出唐眠内心的想法，他又说：“目前还没有找出原因，但我很多年没有发病过了，自从遇上你我发病的频率就像是吃饭一样，每次都是因为才触发病情。我想你不会希望我在工作的时候发病吧，到时候收拾烂尾摊子的人也是你。”
    “……可是这跟我不回你信息有什么关系？”
    江意：“下次我发病的时候，你自己问。”
    他又说：“我发病的时候，你必须要阻止我做任何危险的事情，比如上次在北京亮砸酒瓶。”
    唐眠：“这个没有问题。”
    江意：“你要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唐眠：“这个也没问题。”
    江意：“必要时刻，你需要配合我的治疗。”
    唐眠：“也没问题。”
    江意说：“剩下的你自己看，你有反对的权利，但决定权在我这里。”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之前那么丧权辱国的没骨气的条约她都签了，这种简直是小case！唐眠都没力气跟他计较了，直接说：“行行行，你早点回去吧。明天你过来n&s录下音，我赶明儿去推销一下。”
    她送他出去，走到门边的时候，江意忽然说：“还有一点。”
    唐眠：“什么？”
    江意：“我希望我们合作期间，你不能有感情纠纷。”
    唐眠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问：“你能说人话吗？”
    江意说：“不谈男朋友。”
    .
    对于江意的要求，唐眠答应得很爽快。跟周明安分手后，她就没打算把生活重心放在感情上，就算江意不说，她也没打算在近期谈男朋友。她当初进n&s的时候就认真考虑过了，既然选择当经纪人，感情生活肯定不会那么如意的，毕竟不会有哪个男朋友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忙起来的时候整天陪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二十四个小时。
    这样迟早都会出问题的。
    她干脆不谈得了，在帝都这个城市里，二十五岁还是相当年轻的年纪。
    所以唐眠答应江意的时候，丝毫犹豫都没有，她甚至没有去想江意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要求，也没发现江意当时握住门柄的手微微冒着热汗。

　　☆、第30章 chapter8（1）

唐眠和浩哥定了下午一点的时间使用录音棚，吃过午饭后，唐眠带着江意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录音棚。录音棚使用频率高，已经十二点半了，录音棚里还有人。
    唐眠见到是周明安不太想过去，当然她对周明安早已经放下了，真正让唐眠不想过去的是谢菲。
    周明安在录音室里录歌，谢菲跟一个音乐制作人还有浩哥都在隔音间的外面。
    唐眠看了眼，对江意说道：“我们来得有点早了。”
    江意说：“到点了再叫我，我去上面休息一会。”
    唐眠点头：“好。”说着，她不忘嘱咐一句：“我叫你的时候你一定要马上下来。”她看了下录音棚今日使用的排表，她的时间被安插在谢菲和公司另外一个目前是一线歌手之间，时间非常紧迫。
    江意离开不久，唐眠见到了宋琦，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面孔。
    宋琦点头打着招呼，说道：“眠眠姐中午好，这是我带的新人金洋。”
    唐眠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之前宋琦还在培训，现在都可以带新人了。而且这个新人也有点眼熟，她问：“是之前参加中国好声音的民间选手？”
    宋琦说：“对的，眠眠姐记忆力真好，我是过来跟浩哥确认明天的排表。眠眠姐在等着使用录音棚吗？”
    唐眠“嗯”了盛。
    宋琦进去的时候，唐眠抬眼望了下，不偏不巧的正好撞见谢菲的目光。唐眠打了个寒颤，怎一个冷字了得。艾玛，*oss你真的害惨我了。此时此刻的唐眠恨不得在脖子上挂一个牌子，上面用黑色水性笔写着——我跟*oss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宋琦离开后，唐眠抬腕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零五分了，而录音棚里的几个人似乎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她有点着急，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听到谢菲对浩哥说：“*部分那里需要重唱。”
    另外一个音乐制作人说道：“嗯，明安的*部分没有发挥好。”
    唐眠轻咳一声，说：“浩哥，我……”
    话没说话，浩哥就摆摆手，说道：“你稍等，我这边收下尾。”唐眠剩下的话咽进肚里。谢菲轻飘飘地看了唐眠一眼，又收回目光，对周明安说：“感情！感情！我要听到你投入感情的声音。”
    唐眠走出去。
    半个小时后，谢菲一行人终于离开。本来唐眠预约的时间就不长，刚好是见针插缝的半个钟。现在后面预约的一线歌星都到了，她的经纪人正给她端茶倒水的。
    浩哥出来，对唐眠抱歉地说：“菲姐占用时间长了点，要不你晚上过来，我吃晚饭的时候帮你录。”
    唐眠挤出笑容，说：“好，麻烦浩哥了。”
    .
    唐眠上去找江意。
    江意在公司里有个小小的休息室，在走道的尽头。n&s里的艺人都有休息室，不过大小不一，越是有名气的越大。她敲敲门，发现没人应门，索性直接走进。
    然而，里面也没人。
    唐眠愣了下，正要打江意电话的时候，化妆镜里出现了江意的身影。
    她扭过头，问：“你去哪儿了？”
    江意说：“二十楼。”
    唐眠又是一愣：“*oss找你？说了什么？”
    江意关上门，在休息椅上坐下，打了个哈欠，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录音时间过了吗？”
    唐眠说：“出了点小意外，不碍事。我们晚上再录。你累的话，可以在这里休息，或者先回家。五点多的时候再过来。”在n&s里能为公司挣更多效益的才有更多的话语权。不就是被谢菲故意为难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说出来。
    江意懒得来回折腾，直接趴在桌上睡。
    江意趴着睡，毕竟不太舒服，十五分钟内换了七八种姿势。
    唐眠说：“现在还早，要不你还是回家睡吧。”
    江意拒绝。
    唐眠问：“你昨晚做了什么，怎么今天这么累？”
    江意说：“发病了，折腾了一整晚。”
    唐眠好奇地问：“你……折腾了什么？”
    江意又打了个哈欠，显然不想回答唐眠的问题，直接趴下。他不想告诉她，发病的他用了三十六种方式想重新去她家，他极其艰难地与他作斗争。半夜三更私闯民居真的不像话！更何况唐眠家的锁真的很容易解开！他可不想自己一睁眼就躺在唐眠的身边，他相信发病的自己绝对做得出来的。
    唐眠见状，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
    公司的好资源轮不到她，那么她自己争取！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
    之前为江意的专辑忙乎了一个多月，期间她认识了不少人，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资源和人脉，虽然不多，但是说不定可以用上。唐眠采取广撒网的方式，准备通通都联系一遍。
    她摩拳擦掌的，整个人热血沸腾。
    江意不着痕迹地微微抬头，透过化妆镜，安静地看着她。
    他看得有点出神。
    在她身边，难得的心安，如同岁月安稳。
    .
    唐眠把所有人能联系的都联系了一遍，可惜鲜有收获。不是婉言拒绝的，就是不太靠谱的，最夸张的是竟然还有问江意接不接十八禁广告的。
    真是疯了，她就算再没钱也不会让她家江意去接这样的广告好吗！
    唐眠忙乎了一整个下午，仍旧没有收获。她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录音棚找浩哥。她正要叫醒江意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江意被吵醒，他打了个哈欠，缓缓地坐起。
    只见唐眠脸色有着兴奋的微红。
    “……好！没问题！可以的！可以的！时间是后天上午十点对吧？好的好的，谢谢你，我后天一定和江意准时到。”
    她放下手机，脸蛋越来越红，眼睛贼亮贼亮的。
    江意不由莞尔，问：“是谁的电话？”
    唐眠兴奋地说：“你喝过云漾吗！是la公司旗下新出的矿泉水！他们想找人拍个音乐广告。la跟我们n&s合作过不少次了，这次的广告是打算找我们公司的歌手去拍的，说是挑了几比较青睐的歌手，本来没有想到我们的！但！是！”她双眼亮晶晶的，“机遇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刚刚我打了那么多通电话，其中有一通打的时候正好跟la的人吃饭，他们提到了你。”
    江意看她这么高兴，眼里也不禁有了笑意。
    “所以后天上午十点去拍广告？”
    唐眠说：“不是不是，还得先试镜。好歹是个机会嘛，也总好过没活干。剧本等会会发到我的邮箱里，等会我给你看看。后天上午十点试镜，好像还有我们公司的其他艺人。”
    她摩拳擦掌地说：“拍广告要露脸，你有脸有声音有气场，肯定能一举拿下！”
    .
    唐眠在晚上收到了剧本。
    这个矿泉水广告的台词不多，主要是讲一个人濒临绝望的人在沙漠中遇到“云漾”，获得希望。其中有一段需要江意开口唱歌，那一段非常考验功力。
    因为广告时间很短，争分夺秒，在短短数秒之内要把绝望的感受唱出来，没一定功底的人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唐眠很怕江意发挥不好，有点紧张。
    她说：“我们来练习一遍吧。”她知道江意唱歌很在行，可是拍广告的话很需要演技的。江意整天冷着张脸，让他当演员也不实在。
    她又说道：“我研究了剧本好多遍了，后天试镜的时候，导演肯定会最看重两点，一是你的音色，二是你的演技。这个广告最关键的那段在唱歌，还有重获新生的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希望。转变的瞬间可能有点难演。我听说试镜那天除了导演之外，还会有两个有决定权的人在，可惜不知道他们是谁。如果知道就可以针对他们的喜好，先把广告拿下再说。”
    江意见她这么紧张，拿剧本过来扫了一眼。
    唐眠问：“有把握吗？我们还是先练习一遍吧。”
    江意说：“绝望的情绪不难。”
    唐眠心中一喜，问：“真的吗？”
    江意说：“科塔尔综合症患者的绝望情绪很容易带动，只不过带动起来后很难恢复，很有可能一旦发病就控制不了场面。”
    唐眠不由脑补了下江意发病后的场面，她打了个寒颤，赶忙摇头，说道：“不行不行，不能发病。你可以控制住吗？”
    江意：“……尽量。”
    .
    江意和唐眠练习了一整晚，第二天也没去公司，直接在家里彩排。不得不说的是，江意是个很好的苗子。虽然一开始不太能掌握，但是练习得多了，绝望以及重获新生的转变，那种情绪掌握得非常不错。
    试镜的那一日，唐眠心底是充满了信心的。
    只不过她的信心在见到谢菲的那一刹那，出现了裂痕。她默默地祈祷，千万不要是她！千万不要是她！
    恰好宋琦走了过来，她惊讶地说：“眠眠姐，江意是来试镜的？巧了，金洋也是。菲姐是评判之一呢。”
    ……心碎了一地。

　　☆、第31章 chapter8（2）

唐眠扫起一地碎心，默默安慰自己，评委有三个，就算谢菲给最低分，只要其他两个评委给高分就好了。当务之急，是要摸清其他两个评委的喜好。
    休息间加上江意，统共有五位艺人。
    唐眠对江意说：“我出去一会，很快回来，你好好准备，别担心！我们胜券在握！”
    江意说：“你刚刚看到谢菲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唐眠：“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拆穿我了！本来五个人里我们机会就不是最大的，我刚刚听宋琦说，那个穿着前卫的艺人是广告商的亲戚，摆明是有后门的。不过！”她凑到江意耳边，小声说：“我去打听下其余两位评委的喜好，马上回来。”
    五分钟后，唐眠归来。
    她说：“剩余的两位评委，一个是新锐导演邵蒙，还有一个是云漾的广告商漆女士。邵导拍过几个公益性的广告，理念都属于创新派的，我猜他应该会喜欢创新，广告剧本由艺人发挥的空间不小，等会轮到你试镜的时候，你可以现场发挥，加点可以打动邵导的东西，这样应该可以把邵导给的分数拉高。至于那位漆女士，打听到的资料不多，网络上也没多少资料，看着像是个女强人，不过这次过来还带了她女儿。”
    她迅速分析，做出应对策略。
    十分制的制度，如果邵导和漆女士的分数给得高，就算谢菲给的低，也是有胜算的。
    “邵导那边你现场应付着，我去想想怎么搞定那一位漆女士。”
    .
    唐眠偷偷摸摸地去买了造型可爱的棒棒糖，瞄准时间，在漆女士的女儿走出来的时候，她笑意盈盈地上前，蹲下来，说道：“小朋友长得真是可爱，姐姐这里有棒棒糖，要不要吃？”
    小萝莉：“阿姨，我不吃这个牌子的棒棒糖。”
    刚好漆女士出来，小萝莉跑到妈妈身边：“妈妈，有陌生人想拐卖我。”
    唐眠石化。
    她呛了好几声，说：“没……没有！我只是见到小朋友长得可爱，想给她糖果，肯定不会拐卖。”
    “你是江意的经纪人？”
    唐眠立马站起，点头：“是的是的，我是江意的经纪人唐眠。漆女士你好。”
    漆女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却也没再说什么，带着小萝莉进去了。
    .
    唐眠回到休息室。
    江意放下剧本，问她：“见到漆女士了？”
    唐眠垂头丧气地说道：“等会你得更努力了，我觉得我应该得罪了漆女士……”小萝莉的剧本跟她手里的完全不一样呀！她小时候遇到有漂亮姐姐给她吃糖果，她肯定高兴得扑上去了。等等！那个小萝莉喊她阿姨？是姐姐！姐姐！
    江意淡定地说：“剩下的交给我。”
    唐眠连忙说：“你不要紧张，结果成不成都没关系，只好正常发挥就好了。”
    对面的宋琦听了，笑道：“眠眠姐心态真好，金洋，你听听，得好好向眠眠姐他们学习。”
    唐眠很忧伤。
    其实她心态真不怎么好，她很想很想得到这个广告的。
    她的好胜心一直都有点强，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周明安跑来n&s了。
    .
    试镜开始，唐眠抽到了最后一位。她跟江意在外面的长椅上坐着，其他参加试镜的艺人也在等候。那个后台的艺人出来的时候，笑容满面的，唐眠有点紧张。
    宋琦在唐眠的前面，她跟她艺人出来的时候，对唐眠说道：“几位评委都蛮好的，眠眠姐你不要担心。我们金洋发挥得很好，邵导赞不绝口。”
    宋琦这么一说，唐眠更有压力了。
    她微笑：“我没有担心，只要正常发挥就好了。”
    试镜室是临时充当的，原先是跳芭蕾的舞蹈室，四面都是玻璃镜，角落里还有一架黑色钢琴，三位评委坐在镜面的前方，邵导坐在中间。而那一位小萝莉抱着平板坐在角落的小沙发上，戴着耳机，专心地看动画。
    唐眠瞄了眼，看不清楚是什么动画。
    邵导示意江意可以开始，唐眠对江意轻轻地点了下头，掌心里冒出热汗。
    .
    试镜的点，唐眠跟江意分析了很久。
    一是绝望的情绪，二是希望的产生，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突出云漾矿泉水。这毕竟是个商业广告，拍出来就是要增加它的知名度，和受众购买*。
    在家中排练了那么多回，到底还是有效果的。
    江意的歌声无疑是瞩目的。
    绝望情绪的渲染，在他开口的一瞬间，迅速就进入了状态。
    邵导本是随意慵懒地坐着，在江意开口的那一瞬间眼中有了诧异的神色。唐眠看在眼底，掌心的热汗慢慢消去。就在此时，角落里忽然有嘈杂声响起。
    小萝莉平板上的耳机摘掉了，动画播出的声音掩盖了歌声。
    江意停下。
    漆女士连忙站起，说道：“抱歉。”她匆忙走向女儿，唐眠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看清小萝莉看的是什么动画，是安徒生童话《豌豆公主》。
    她忽然想起了江意给她的病历资料——
    2013年六月，是时隔数年的第一次发病，发病诱因：在淘宝看到安徒生童话故事画册《豌豆公主》。
    她心中一惊，迅速望向江意。
    他的眼神散发着一种死气，像是一潭千年死水，有着濒临死亡的绝望。
    她暗叫糟糕，正准备上前的时候，江意大步冲向角落里的钢琴。十指在钢琴上跳跃，他忘我地弹奏，强而有力的音符迸发而出，绝望的情绪像是死神在背后渐渐举起镰刀，生却无所望。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一切，此时此刻他耳中只有音乐。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十指在弹奏，他只觉周遭的光亮渐渐消失，黑暗笼罩，没有光，没有希望，只有恨不得堕入黑暗的*。
    邵导坐直身体，露出惊艳的神色。
    江意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在谢菲眉头渐蹙的时候，唐眠大声了喊一句：“意！”
    钢琴声戛然而止。
    他扭过头。
    黑暗中，他好像见到了温暖而耀眼的光。
    .
    唐眠和江意走出试镜室，等待结果。宋琦凑过来，问：“我刚刚听到了钢琴声，江意是即兴表演吗？”唐眠扯唇笑了下：“是。”她不想多说什么，宋琦看出来了，知趣地扭头跟金洋继续说话。
    江意眼巴巴地问：“眠眠我表现得怎么样？”
    唐眠说：“很……不错。”绝望与希望的点简直是完美，甚至挑不出任何瑕疵。唯一不好的是，江意完全把云漾矿泉水给忘记了！
    邵导也许会很高分，但是广告商那边估计惨不忍睹，更不用说谢菲那边了。
    她觉得只能听天由命。
    江意说：“眠眠，晚上我们吃东西庆祝吧。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唐眠说：“……好。”
    江意：“眠眠是不是不开心？”
    唐眠：“没有。”
    江意：“骗人，你就是不开心，是不是我表现得不好？”他想了想，说：“我拿钱买通评委吧。”
    唐眠顿时被呛了声，艾玛，江意发病的时候总想着拿钱砸人的习惯到底是怎么来的？她看着周遭艺人和经纪人诡异的目光，连忙讪讪一笑，说道：“啊哈哈，我家江意总喜欢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半个小时后，邵导出来了，他公布了试镜结果，得到这个广告机会的是那个有后台的人。
    唐眠问了分数。
    邵导给了江意满分十分，漆女士给了六分，谢菲给了四分。
    而得到广告的那个艺人总分是二十一分，仅仅比江意高了一分。没什么比这个更容易让人灰心丧气了，不是最后一名，而是离成功只差半步。
    唐眠愧疚极了。
    江意明明表现得很不错，除了没用上云漾矿泉水之外，倘若谢菲没有看不爽她，再给江意多一点分数，这个广告肯定非江意莫属的。说到底，是她连累了江意。
    她咬咬牙。
    在谢菲离开试镜室后，她追上去，质问：“江意哪里表现得不好？菲姐，你如果对我不满可以冲着我来，没必要针对我的艺人。他的音乐天赋是有目共睹的。”
    谢菲瞥她一眼，冷道：“这是云漾的广告，不是你家艺人的展示舞台。你脸大？我针对你一个无名小卒？”
    她扬长而去。
    .
    唐眠回来，见到邵导和江意说着什么，不过江意一脸冷冰冰的，完全不搭理邵导。唐眠收拾情绪，笑着迎前，说道：“邵导，真不好意思，我家江意入戏太深，现在还没走出来。”
    邵导说道：“没关系，我非常欣赏他的才华，现在的新人很难得有这样扎实的基础和沉稳的心态。这次广告虽然你们没得到，但我下周有个mv需要拍摄，差了男主角，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唐眠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地点头。
    “有的，谢谢邵导。”
    邵导笑了笑，说道：“其实这次试镜，江意表现的很不错，我们三个评委，有两个给的都是最高分。你们公司的谢菲虽然只给了四分，但其他人不是一分就是两分，四分是最高的了。”

　　☆、第32章 chapter8（3）

秦鸿天从美国回来，秦辉推了晚上的一切事宜，回家陪父亲吃饭。
    秦辉的父亲秦鸿天是中娱集团的董事长，这个坐拥娱乐圈半壁江山的男人，外界媒体一致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大善人。他对人慈祥和蔼，杂志报社的记者们都格外崇敬他。
    秦辉汇报最近一月n&s的业绩和情况。
    秦鸿天说：“这个不着急，先吃饭。”
    秦辉问：“父亲在美国用我的名义捐了一笔慈善基金？”
    秦鸿天给秦辉夹了菜，又说：“今晚我们父子不谈公事，只谈家常。”他笑了下，说：“今晚我还请了一位客人回来，”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说：“差不多该到了。”
    话音刚落不久，秦家的管家白叔就进来了。
    “秦董，谢小姐到了。”
    秦鸿天笑说：“刚说曹操曹操就到，真是巧了。”
    门口出现了一抹艳红身影，修身的红色长裙将谢菲的身材完美地展露。她踩着银白色高跟，笑意盎然地上前，说：“伯父晚上好，好久没见到伯父了。伯父刚从美国回来吧？家母最近去了缅甸，赌运颇好，赌石出了好彩头，让家里的师傅雕了两个貔貅。我这就借花献佛了。”
    说着，她打开手里的红木盒，金黄色的锦缎上卧着两个水头上乘的翡翠貔貅。
    秦鸿天开怀大笑：“秦辉你看，小菲多知道你父亲的喜好。来，小菲，坐下来，一起吃饭。老白，添双碗筷，今晚知道你来，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清蒸桂花鱼。”
    谢菲说：“原来伯父还记得。”
    秦鸿天：“怎么会不记得？你和秦辉青梅竹马，我和他母亲以前还说让你当媳妇的。”
    谢菲看了秦辉一眼，他默不作声地吃饭，她眼波一转，又说道：“怎么没见到伯母？”
    秦辉说：“我母亲还在美国。”
    秦鸿天摇头，说道：“小菲呀，我家秦辉就是个榆木疙瘩，不爱说话。”
    谢菲说：“辉哥那是沉默是金。”
    一顿晚饭下来，秦辉寡言少语的，倒是谢菲不停地找话题，哄得秦鸿天眉开眼笑的。晚饭过后，秦鸿天有事先离开了，客厅里剩下谢菲和秦辉两人。
    谢菲削了苹果，递给秦辉。
    秦辉说：“我不吃。”
    谢菲的手僵了下，随后缓缓地放下。她说：“你最近好像收心了？娱乐版面都没你的新闻。”
    秦辉说：“也到该收心的年纪了。”
    谢菲笑了下，说道：“收心？辉哥看上哪一谁了？不要告诉我是我们公司里的唐眠。”
    秦辉看了谢菲一眼，淡淡地说：“你没必要为难她。”
    谢菲的笑容变得僵硬：“真的是她？”
    秦辉没有承认，也没否认，只说：“我跟你提过的，我父亲这些年一直在找一个女孩。”
    谢菲惊讶地问：“是……是她？”
    秦辉说：“还没确定。”
    .
    唐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今天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离开试镜的地方后，江意表示肚子饿了要吃饭，不过坚决要回他家做饭。
    唐眠只好由着他。
    她取了车，开往江意的小区。之前不知道江意有科塔尔综合症，现在知道了，不管他有没有发病她坚持要自己开车。幸好这一点，江意不跟她争，很爽快地坐上了副驾驶座。
    唐眠边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江意。
    她是第一次见到患有科塔尔综合症的患者，他看起来与正常的江意表面上并没有不同。不过她听江意说，他发病的时候喜欢偷拍，而偷拍对象是她。
    之前她没注意，现在一开始注意了，她发现江意说的是真的。
    他发病的时候果然是个偷拍狂。
    镜头总是有意无意地对着她，尤其是等红绿灯的时候，她仿佛听见无数咔擦声响起。在等第五个红绿灯的时候，江意终于有些乏了，他放下了手机，镜头总算不再对着她。
    她不着痕迹地瞄去，江意手机里有无数张自己的照片。
    她嘴角抖了下，终于没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偷拍我？”
    江意一愣，抬起头：“你知道了？”
    你的手机镜头一直对着我好吗！唐眠：“……对。”
    江意问：“我不可以拍吗？”
    理论上是不能偷拍的，只是他是个病患呀！做些事情好像就有了理直气壮的道理呢！唐眠问：“你到底为什么喜欢偷拍？”
    江意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看。”
    唐眠：“……”
    换张脸的话，她肯定会说他是变态。可是他现在是病患！她要温柔对待！唐眠说：“有空的时候，我们一起拍吧。”所以，不要把她鼻孔朝天的模样都偷拍下来！
    很快的，唐眠就后悔自己所说的话了。
    临近江意的小区时，江意说冰箱里没东西了。
    于是两人去超市买菜。
    一下车，江意就迅速站到唐眠的身边，手机举起，两人咔擦的一下，拍了张合照。
    唐眠：“停车场有什么好拍的？”
    江意：“有你。”
    在超市的电梯里，江意又咔擦了一声。
    唐眠：“刚刚不是拍过了吗？”
    江意：“这是电梯。”
    出了电梯，唐眠去推小车。江意：“眠眠，笑一个。”
    咔擦……
    唐眠挑了一颗包菜。江意：“放到脸边，笑一个。”
    咔擦……
    唐眠问：“我们要吃鱼吗？鲫鱼还是草鱼？”
    江意：“往右边站一点点。”
    咔擦……
    唐眠开始后悔了！我错了！我错了！江意大神！请你自由自在地偷拍吧！偷拍是天大的好事！我求你了！偷拍我吧！鼻孔照？双下巴？都可以！
    终于，江意说：“不拍了。”
    唐眠如获大赦，谢天谢地呀！
    江意叹了口气：“内存满了，等回去后挑一挑。”
    唐眠泪流满面。
    “……意，你还买菜吗？”

　　☆、第33章 chapter8（4）

历经千辛万苦，唐眠总算可以离开在一众诡异目光之下离开超市。
    她发誓半年之内不再踏进这家超市。
    回到江意家中，江意提了两袋食材钻进厨房。唐眠想要帮手，被江意推出了厨房。她只好坐在沙发上，稍微松了口气。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和发病的江意相处，之前她都以为他是梦游，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天真了。江意说是梦游，她竟然半点怀疑都没有！有人见过梦游的人有如此清晰的逻辑吗！没有！
    她当时大概被两具棺材还有行事古怪的发病江意给吓懵了。
    唐眠悄悄地探头望向厨房。江意的背影对着她，切菜声有节奏地响起。话说回来，江意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虽然江意告诉过她，他发病的时候醒来后是能记住发病时发生过的一切，但是现在她总觉得发病的江意和正常的江意是两个人。
    下周五就要过去邵导那边拍摄mv，万一他一直都是发病的状态那就糟糕了。
    不过……应该不会吧？
    她记得前面几次江意发病后很快就醒过来了，维持的时间都不长，只有一次时间较长，就是第一次去n&s录音的时候。她一离开江意身边，他就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能跟外界沟通。
    mv里可是有女主角的，他如果一直是发病状态，要怎么跟女主角演对手戏？
    在唐眠忧心忡忡的时候，江意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糖醋里脊，宫保鸡丁，鱼香肉丝，西红柿炒鸡蛋，清炒娃娃菜。
    看着餐桌上的三荤两素，唐眠惊愣了下，她说：“你……你怎么做这么多？我们才两个人呢。”
    江意说：“晚上还可以吃。”
    唐眠没想过晚上还要留下来一起吃饭的，现在菜做多了，她好像也不能不留下来了。她尝了口西红柿炒鸡蛋，有点惊讶：“竟然是甜的，我在北京好几年吃的西红柿炒鸡蛋都是咸的！好久没吃过甜的西红柿炒鸡蛋了。”
    接着她又尝了其他菜，每道菜里带着偏甜的味儿。
    唐眠的老家在广东，几乎每道菜都带着点甜味儿，来了北京后就很少吃到这样的饭菜了。上次吃没有发病的江意做的饭菜，除了糖醋排骨之外，其他菜她倒是没有尝出广东的味道，可今天却在发病的江意这儿尝到了。
    她不由问：“江意……”
    江意纠正：“意。”
    唐眠咽进一块糖醋里脊，问：“意，你去过广东吗？”
    江意：“没有。”
    唐眠说：“你做的饭菜超级有广东味的！”
    江意问：“好吃吗？”
    唐眠重重地点头。
    江意：“比上次做的还好吃？”
    唐眠问：“哪次？”
    江意：“做糖醋排骨那一次。”
    唐眠点点头。
    江意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
    吃过午饭后，唐眠接到邵导的电话，说是把mv的主题和内容还有注意事项都发到了她的邮箱，让江意好好准备，下周五六点开始拍摄。
    唐眠有点着急，生怕江意会做不好。
    然而，他现在处于发病状态，她也不好多什么。之前是不知道江意的病情，现在知道了，她总不能逼着一个病人去工作吧？唐眠思来想去，站起来取了水果刀，把今天买回来的水果切成了一个果盘。
    她招呼在厨房里洗碗的江意，说：“意，我们一起看电影吧。”
    五分钟后，江意从厨房里出来。
    唐眠捧着果盘，笑盈盈地说：“我还切了水果，可以当饭后果。来，我们一起看电影。”
    江意问：“看什么电影？三楼的书房还有其他影碟，最近刚买的，有今年上映的电影，还有……”
    唐眠打断，说：“不用啦不用啦，我们一起看以前的迪士尼动画吧。”
    江意说：“我以为你不喜欢。”
    唐眠坚决地说：“没有的事情！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现在正好可以回顾回顾！”然后，唐眠自个儿去放了影碟，正好是上次她跟江意一起看的那一部。
    江意问：“你上次不是看了吗？”
    唐眠咳了声：“回顾回顾。”
    影碟播放，唐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江意。之前江意给她的病例报告和资料里，就有写着各种治疗方案，其中有一个对江意比较见效的是看迪士尼动画。
    一张影碟放完，果盘上的水果也吃完了，江意还是发病的江意。
    唐眠不死心，又看了一张新的影碟，仍旧没有效果。她只好暂时作罢，想着也许第二天江意自己醒来就好了。他也这么说的，经常发病后第二天醒来就没事了。
    次日，唐眠一早打电话给江意。
    “早安，意？”
    回复她的是一声高兴的嗓音：“眠眠早呀，我做了早餐，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很好，江意没有醒来。
    正常的江意绝对不会邀请她过去吃早餐的！
    唐眠去玩偶店买了一只半人高的维尼熊，塞进车里，风风火火地冲向江意家。江意看到维尼熊愣了下，半晌才问：“眠眠你……”
    唐眠笑眯眯地说：“surprise！喜欢吗！我送你的！”
    看迪士尼动画没效果，来个可以碰可以摸的玩偶应该就会有效果了吧？
    事实证明，想象是美好的，真相总是伤人的。江意接过维尼熊就扔到了一边，看她的眼神像是比起维尼熊我更想抱你。眼见离下周五越来越近，而江意丝毫没有恢复常态的趋向，唐眠不由紧张起来，悄悄找上孙季。
    孙季听了情况，也觉得怪异。他说：“不可能的事情，明明病情已经好转了，持续时间这么久只有四五年前。”
    唐眠叹气：“是真的。孙教授，你有其他方法吗？除了看迪士尼动画之外的办法。”
    孙季说：“科塔尔综合症的病患想要痊愈，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外界的方法最多只能提供辅助作用。不过……”孙季陷入沉思。
    唐眠追问：“不过什么？只要是方法我都愿意试试。”
    孙季说道：“你带他去迪士尼乐园玩一天。”
    唐眠问：“管……管用吗？”
    孙季说：“不敢百分百肯定，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有用。江意的病因跟你有关。”
    唐眠顿时愣住了：“跟我有关？”
    孙季合上文件，颔首：“他得科塔尔综合症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江意十二岁开始治疗，我是五年前接手的。因为找不出病因，他也想不起来，所以我们能做到的只有稳定病情，而不能彻底治愈。过去五年，除了两年前安徒生童话那一次以及遇上你之后，他的病情一直很稳定。我们如今可以确认的是他的病因与你有关，唐小姐，你以前认识江意吗？”
    唐眠摇摇头。
    她过去不可能认识江意，而且她的确从未见过他，如果她以前真的见过他，她肯定认得出来的。毕竟长相这么耀眼的人，很难让人忘记。
    只不过……
    唐眠忽然有点不确认了，她问：“江意的科塔尔综合症是什么开始有的？”
    孙季说道：“我们目前不能确认，他小时候的事情很多都想不起来，他家人也不能肯定，治疗之前他辗转过许多家医院，直到十二岁的时候才确定了病症。毕竟科塔尔综合症目前而言还是比较罕见的。”
    唐眠又问：“江意他以前去过广东吗？”
    孙季说：“据我所知，并没有。”
    唐眠说道：“那我的确不可能认识他，我五年前才第一次离开广东来北京读书。”唐眠接到江意的信息，唐眠无奈地说：“谢谢你孙教授，我得先去江意那儿了。这件事还请你不要跟其他人说。”
    孙季点头说：“我明白的。”
    离开医院后，唐眠回了江意的信息，然后她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好一会，电话才被接起。
    “爸，吃过饭没有？”
    “正在吃，有话快说，没话我挂了。有重要事情就滚回来说，电话里说的我不听。”话是这么说，正在吃饭的唐威对几个老朋友使使眼色，指了指手机，无声地做出嘴型——我女儿。
    “我过年就回去，我还给爸您买了好东西！回去后你一定会喜欢的。”
    “买什么鬼礼物？有钱没地方花是不是？”唐威再次做嘴型——女儿买礼物给我。几个老朋友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这唐威就爱晒女儿，简直是晒娃狂魔。
    唐眠软软地说：“没有鬼！我挑了很久的！”
    唐威哼了声。
    唐眠又问：“爸，我有件事想问你呀。我小时候有没有跟哪个小伙伴走得特别近？我们邻居有没有人姓江呀？”
    唐威说：“你小时候就是小霸王，没多少小朋友敢跟你玩，幸好长大了性格也收敛了，不然你爸我真担心你的未来。怎么突然问这些？”
    唐眠嘿嘿一笑：“没有呢，就是之前做了个噩梦，梦见地震那一次。”
    唐威的语气变得温和。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们邻居有姓黄姓张姓刘，没姓江的。不和你多说了，过年记得回来，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去北京了。”唐威挂了电话，对几个老朋友说：“我这女儿去了大城市就乐不思蜀的，早知道就不让她去了。不吃了不吃了，我回去收拾她的房间。”

　　☆、第34章 chapter8（5）

唐眠打定主意后马上订了飞香港的机票，可惜上海的迪士尼还没建好，不然她就跟江意去上海了。不过现在交通发达，国内去哪儿打个飞的也没差多远。
    她跟公司请了一天假，一大早就和江意坐上飞往香港的飞机。
    江意上了飞机后就没怎么说话，一直闭着眼。唐眠让空姐倒了杯温水，拿了毯子。她把毯子盖在江意身上的时候，他蓦然睁开眼。
    两人的眼神对上。
    他直勾勾地看着他，与以往的江意有了一丝不同。
    唐眠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说：“眠眠，我不舒服。”
    唐眠一听，有点紧张，问：“哪儿不舒服？是不是耳朵疼？咽口水或者打哈欠。要不喝点水？我问空姐有没有晕机药。”说着，她伸手准备按呼叫按钮。江意的手从毯子底下伸出，握住了她的手。
    他轻轻地摇头，又用那种小狗似的眼神看她。
    “眠眠，我胸口不舒服。”
    唐眠连忙问：“哪里？”
    江意说：“眠眠，你揉揉。”
    唐眠赶紧伸手揉他的胸口，他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她。好一会，隔壁的人笑出声，和身边的人小声地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男人卖萌撒娇。”
    唐眠听到了，像是护犊子似的跟那人辩解：“他是真的不舒服！”
    江意拉过她，说：“眠眠，我渴了。”
    唐眠这才转过身，把温水给他。她小声地说：“你睡一觉就好了，还有两个小时飞机就降落了。你下飞机后要是还不舒服，我们就改机票，明早再回去。”
    下飞机后，江意就不晕机了，整个精神了不少。
    唐眠直接打的去迪士尼，她熟练地用粤语和出租车师傅交流。身为广东人氏，她从小就会她家当地的两种主要方言，一是粤语，二是客家话。下车后，江意拉住唐眠的手，问：“你和司机说了什么？”
    唐眠笑：“没说什么，就说我们是从北京过来的，晚上还要搭十一点多的飞机回北京。我和那个师傅说好了，九点半在这里接我们。”
    江意说：“回去后教我说粤语。”
    唐眠答应：“行行行，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我先去买票，你在这儿别乱走，行不？”
    江意点头。
    .
    唐眠买完票回来，见到江意面前围了几个小姑娘。“嗷嗷嗷，你是江意吗？能不能给我签名？”“可以不可以跟我合照？”“我超级喜欢你的歌！”
    江意却像是一座雕塑，杵在中间，一声不吭的。
    唐眠连忙上前，对几个小姑娘说：“不好意思，你们认错人了。他是我弟弟，姓唐，不是姓江。”说完，她对小姑娘点点头，拉着江意进了迪士尼。
    唐眠拿了张地图，边走边说：“下次遇到粉丝，你就说认错人了。”
    “不是弟弟。”
    唐眠一愣，江意重复了一遍：“我不是你弟弟。”
    唐眠说：“你肯定不是我弟弟，我刚刚和她们开玩笑的啦。”
    江意握住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她……她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发病的江意生气？她连忙哄道：“好好好，我以后肯定不这么说！乖，别生气。”她想去摸他的头，却被江意扣住了手腕。
    他又说：“我不喜欢你把我当小孩。”
    唐眠迭声答应，说来也怪，面对患病的江意，她脾气就特别好。也许是想着他是病患，所以她要无条件容忍。她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去主题公园看看吧。”
    江意总算欣然点头。
    唐眠暗中松了口气，从昨晚她说了去迪士尼转转后，他的表情就有点不对劲。但哪儿不对劲，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为了能够积极且正能量引导江意，迪士尼里一切黑暗的地方她都放弃了，包括迪士尼里著名的室内过山车还有4d电影。
    一路上，唐眠费劲心思地给江意讲各种正能量的故事。
    孙季告诉她的，正能量且温暖积极的故事能够引导科塔尔综合症患者走出封闭的死亡世界。唐眠心里只想喊一句江意你快点醒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迪士尼的原因，江意比前几日要开朗不少，刚刚他们去买雪糕的时候，江意还用很生硬的粤语跟人说了一声“唔该”。
    孙季说能和外人交流，证明患者的死亡世界内渐渐出现裂痕。
    唐眠心花怒放。
    路过睡公主城堡的时候，江意忽然拉住唐眠。他指了指牌子，说：“眠眠，你看。”
    唐眠凑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用中英两种文字写着晚上八点整将有“星梦情缘”的烟火表演。她笑：“等吃过晚饭后，我们再过来看烟火表演，看完后刚好离开去机场。”
    江意说：“好。”
    唐眠说：“我们去下一个主题公园反斗奇兵！”
    .
    江意真的很喜欢拍照。
    之前在超市领略过了他是个拍照狂魔后，今个儿来了迪士尼乐园，他的相机就没停过。
    唐眠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习惯了，便觉得没什么。他喜欢拍照就拍吧，也少不了一两肉。她今天来迪士尼的本意是想唤醒死亡世界里的江意，虽然开始出了点小插曲，但是没想到跟江意一起游玩竟然还真的蛮开心的。
    七点半后，唐眠和江意吃了晚饭提前过去睡公主城堡，占据了一个视野很不错的位置，等着烟火表演。
    十一月份的香港天气跟北京差的太多，底下的游客还穿着夏天的衣服。唐眠和江意两个人也是初秋的穿着，等回了北京再加上个外套。
    唐眠双手趴在栏杆上，仰望着有闪烁星辰的夜空。
    秋风拂来，吹起她的长卷发。
    江意看着她，眼神专注。
    唐眠说：“我以前很少过来香港这边，虽然离得近，但是我爸不喜欢我离开广东，高考毕业后我吵着要去港澳玩，磨了半天我爸才答应了，但是只带我来了香港，澳门没有去成。如果这次不是还有工作在身，真想直接从香港坐船过去。我们可以去赌城玩！我赌运一直很好，说不定可以赢钱呢！我的港澳通行证还没过期！”
    江意说：“好。”
    唐眠将乱发拂到耳后，笑着回头：“不行，有工作。等下次有空再过来。”
    江意：“我跟你一起去。”
    唐眠看着他，问：“意，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呀？”
    话音未落，夜空之下倏然爆开一朵绚丽的烟花，紧接着十六道白光冲上天际，犹如喷泉一般，闪开五光十色的花形，顿时犹如身置童话仙境一般。
    唐眠看得目不转睛，直说：“好漂亮。”
    一束又一束的烟火接连不断地点亮天际，看得唐眠目不暇接。她扯扯江意的手，说：“你看，好像火山爆发。”身边久久没有回应，她不禁扭头看去，发现江意并没有看烟花，而在看她。
    夜空中烟花盛开。
    他黑色的眼眸里璀璨耀华。
    他唇角带着孩子气的笑意：“眠眠，我因你而出现，也能因你而消失。我说过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命。”
    他忽然倾前身体，轻轻地吻住她的唇。
    “眠眠，再见。”

　　☆、第35章 chapter9（1）

飞回北京的路上，唐眠和江意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唐眠一直闭着眼，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江意倒是挺精神的，一直望着窗外灰黑的大气层。
    说来也巧，去程的位置和回程的位置隔壁都坐了一样的人。
    红眼航班里大多人都在睡觉，飞机里头安静得很。隔壁那人悄悄地说：“嘿，你看，我们隔壁又坐了那一对男朋友会撒娇卖萌的情侣。”
    话音刚落，就被江意面无表情地瞪了眼。
    陌生人噤声。
    江意收回目光，恰好碰上了唐眠睁开的眼。她神色复杂。江意刚想说些什么，她犹如惊弓之鸟迅速侧首闭眼。
    飞机在t3降落，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一直没说话的唐眠总算开口：“夜深了，我先回家，明天再跟你商量mv的事情。”
    “嗯。”
    本来就是当天去当天回的，两个人身上也没什么行李，唐眠身上只挎了一个包。她拦了辆出租车，刚打开车门，就觉得自己被推了一把，等反应过来，江意也坐了进来。
    他对出租车司机报了个地址。
    是他家的地址。
    唐眠惊愕：“江意，你在做什吗！”
    江意说：“机场离我家近。”
    那你坐其他出租车呀！唐眠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江意打断唐眠的话，他说：“我们需要谈一谈。”
    唐眠说：“半夜两点！现在是半夜两点！明天还要早起！我不谈，要谈什么明天才谈。师傅，这里停，放我下车！”
    出租车司机看了眼后视镜，说：“小姐，这儿不能停车。”半夜三更，小两口吵架的戏码他见得多了。出租车司机继续淡定地开车。
    唐眠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
    半个小时后，到了江意的小区。
    唐眠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出租车。她走得很慢，好一会江意回头见到她还走在后面，索性拽着她，半拉半扯地进了屋。唐眠泄气地坐在沙发上，江意开门见山就说：“我们谈一谈。”
    唐眠问：“谈什么？”
    江意说：“谈在迪士尼发生的事情，我发病的时候虽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我知道一切发生的事情。反过来也是一样。你觉得愧疚，跟我说，我听得到。你没有必要将现在的我和发病的我当做两个人，我只是我，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顿了下，他说：“还是说你要把这种愧疚逃避的情绪带到工作里？”
    他平静地看着她。
    唐眠变得沉默。
    她现在的确愧疚死了，她相信任何人听到那一句话后都不会无动于衷，尤其是他当时用那么平静的眼神说出这么激烈的话，她的小心思*裸地暴露在他澄明的眼神之下，让她羞愧难当。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
    客厅里死一般沉寂。
    “我……”唐眠看向江意，她动动唇，说：“我欠发病的你一句道歉，我想等你下次发病的时候亲自对你说。”
    “好，我接受。”
    江意又说：“你要明白一件事，你在帮助我战胜病魔，你并没有任何错，你没必要有心理负担。”
    .
    江意的开解还是有用的。
    至少唐眠心里没那么愧疚了。她想着等下次江意发病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地道歉，直到他高兴为止。
    唐眠离开江意小区的时候已经半夜三点了，因为太晚，所以是江意送她回的家。来回这么一折腾，唐眠算了算，她有将近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一到家，唐眠困得倒床就睡。
    第二天一早，唐眠先赶去n&s汇报这几日的行程，然后再去江意的小区。
    离周五还有两天，时间紧迫。
    唐眠把邵导发给她的邮件打印了出来，她递给江意。
    她说：“mv里的歌曲是邵导自己写的，我前几天和他沟通过。邵导说他一直有一个音乐梦，这首歌曲是他年轻的时候最迷茫最无奈最痛苦的时候写的，他一直在想找一个符合这首歌曲的人来演绎诠释，他寻寻觅觅多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直到上周遇见了你。你是心目中的最佳人选。不过这里面肯定也有他想要和n&s合作的意思。邵导那边有不少电视台的资源，但是在音乐方面始终涉及不多，这个mv拍完后，也许可以争取到热门电视台播放的机会。”
    顿了下，唐眠又说：“我仔细看了mv的分镜剧本，歌曲的录制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唯一的难度是你对这个mv故事里角色的演绎。”
    mv的拍摄地点在海边。
    讲述的是一个男人追寻死去恋人的脚步的故事。mv一开始就是男主角躺在海滩上，回忆在海上遇难的恋人。他与恋人一起出海，没有想到会出了事故，恋人舍身救他，换得他活命的机会。回忆结束，男主角痛不欲生，也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他想要自杀，却又不愿辜负恋人的期望。他太过痛苦和绝望，煎熬了一段时日后，还是决定去陪伴恋人。
    mv的结束是男主角的身体慢慢没入海中。
    唐眠说：“据说邵导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位恋人，后来出意外死了。难怪邵导对这首歌曲这么执着，想来他当时肯定也有过自杀的念头，这个mv应该是对过去自己的一种诠释吧。我估计拍摄的时候，邵导会对你特别严厉，毕竟这个mv带着他强烈的个人情感的表达，你到时候要做好重复拍摄的准备。而且现在初冬了，我看天气预报说下周有寒流，到时候可能会很冷。你受得住吗？”
    她忽然愣了下，问：“江意？你怎么了？”
    江意回过神，皱眉说：“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样的故事。”
    唐眠笑了下：“估计在网络上看的，其实这个爱情故事有点俗套，网络段子手也蛮喜欢用的。不过爱情故事来来去去都是这几样，想要惊天动地无非是生离死别，要出彩全靠演技。先来排练一遍吧。”
    .
    拍摄那天，唐眠准备了许多暖宝宝，还有热水袋热水壶以及到达膝盖的羽绒服。幸好天气不算太冷，仅仅是微寒。唐眠和江意跟随邵导的拍摄团队一块到了北戴河。
    北戴河在秦皇岛，是离北京较近的一片海岸。
    因为天寒，所以海滩上基本没什么游人。
    唐眠下了车，海风夹杂着寒意卷来，她打了个哆嗦。江意给她塞了个热水袋：“南方人不抗寒，你在车里别出来。”
    唐眠瞪大眼，说：“你才不抗寒！你知道北方的冷和南方的冷是不一样的好吗！有本事你去南方试试，肯定冷得你想爬回有暖气的北方。”
    话虽如此，她还是抱着热水袋。
    北方的冷是刮风的时候才显现出来的，那风仿佛要冻僵人的皮。没有风的时候，倒是不觉得冷。
    江意没有跟他争辩。
    邵导带着女主角过来了，他介绍说：“我们mv的女主角，董柔。男主角，江意。江意的经纪人，唐眠。”
    知道江意不太随和，唐眠抢先跟董柔握手：“你好你好，我是江意的经纪人唐眠，你喊我唐姐就好了。”这小姑娘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花一样的年纪。
    董柔笑得有点羞涩。
    “唐姐好。”
    邵导说：“让男女主先熟悉熟悉，唐眠你过来，我今天突发奇想改了下剧本，做了点细节的调动。”
    唐眠连忙应声，跟着邵导过去。走之前，她小声地和江意说：“跟人好好相处，别吓着小姑娘了。”
    江意不以为意地“嗯”了声。
    唐眠这才放心地邵导走到一边。
    邵导翻开剧本，指着用荧光笔圈出的一块。
    “在回忆初始和走进海里产生幻觉的两个镜头中，我添了两场吻戏。”
    吻戏？江意肯定不愿意拍的！
    邵导兴致勃勃地说道：“刚好前后呼应，烘托绝望的情绪。江意身材不错，有锻炼过吧？下海的时候，把上半身的衣服脱了。”
    唐眠为难地说：“邵导，我们家的江意不拍吻戏的。他毕竟不是演员，只是个歌手。”
    邵导说：“这样吧，不来真枪实战，就站在那儿，借个位。”
    见邵导退了一步，唐眠觉得借位也不是大事。
    她说：“行，我去跟他商量下。”
    一转头，唐眠发现男主角和女主角坐在折叠椅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可以放下几个她。她嘴角抖了下，让他跟人好好相处果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她走到江意身边，无奈地说：“不是让你别吓着小姑娘了吗？”
    江意面无表情地说：“打过招呼了。”
    唐眠拿他没办法，想起邵导的话，她顿时又有点忐忑。她挤出笑脸，说：“刚刚邵导和我商量了下，剧本上的几个细节点做了点改动。一个是最后没入海中，你得裸着上半身。ok？”
    “嗯。”
    唐眠咽了口唾沫，又说道：“还有一个是要拍吻戏，不过！是借位的！不是真的亲上去！”
    江意瞅着她。
    唐眠说：“我也觉得这样mv的效果会更好，你觉得呢？”
    江意：“我不拍吻戏。”
    唐眠乞求地眨眨眼。
    江意：“只能借位，必须借位。”

　　☆、第36章 chapter9（2）

随着打板的敲响，摄像机开始运作。
    江意孤零零地躺在沙滩上，孤独而绝望地望着天际。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白衫，海风拂来，吹乱了他的头发，遮住了他半只眼睛。
    唐眠站在邵导身边，紧张地看着小电视。
    邵导发自内心地称赞：“是演员的料子，入戏入得快。”
    唐眠听到赞扬，悄悄地松了口气，看来这几日的排练还是有效果的。
    这个时候，沙滩上的江意慢慢地坐起，邵导来了一个特写，在高清镜头之下，他的脸几乎找不到一丝瑕疵。唐眠咽了口唾沫，没由来的，竟有点怦然心动。
    之前知道江意长得好看，但相处得久，再帅的脸也看得没感觉。
    可是现在的他却如此的陌生，尤其是望向镜头的眼神，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那么的孤独和安静，让她想要去小心翼翼地呵护。
    她看得入神。
    邵导喊了一声“cut”，唐眠才猛然回神。她抱上羽绒服和热水壶小跑到江意身边，给他披上，又拧开了热水壶盖，问：“还好吗？”
    江意说：“还行。”
    瞧他冻得发白的脸，唐眠递上暖手宝，又说：“要不要添多几张暖宝宝？”
    江意看她一眼，说：“不用。”
    邵导在回顾刚刚的几个镜头，江意坐回椅子上。董柔腼腆着笑容和江意打了声招呼，说：“辛苦了。”唐眠生怕江意不理人，赶紧说道：“等会还要辛苦你，要不要喝点热水？”
    董柔接过一杯热水，道了声“谢”。
    唐眠翻着剧本，说：“还好几分钟的mv镜头不是很多，室内的镜头可以回北京拍。如果进度快少ng的话，晚上六点前应该可以拍完。”
    话虽如此，唐眠还是比较担心，江意一个人的独角戏是没问题，但是接下来还有跟董柔的吻戏。
    她刚这么想，邵导那边就喊“准备”了。
    江意脱了羽绒，露出白衫，走到沙滩中间。
    董柔也小步走了过去。
    邵导在一边给两个人指导动作，说：“小柔半躺在沙滩上面，江意等会你这么抱着小柔，一定要深情地看着她，在小柔闭眼后，你再亲上去。”
    董柔的助理和她说：“唐姐，你放心，我们家小柔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拍过不少吻戏，镜头感十足。”
    唐眠心里忧伤。
    她担心的就是这个！
    她挤出笑容：“我不担心，我相信他们俩的演技。”
    邵导走回来，重新坐在导演椅上，给打板的场记使了个眼色，随着一声“”响起，镜头缓缓拉近。江意飞奔到董柔身边，揽住董柔的双肩，眼神和表情都极为到位，十分出乎唐眠的意料。
    接下来就是借位的吻戏。
    对于江意来说，这是最关键的一场。
    唐眠有点紧张。
    江意的脸渐渐靠近董柔，唐眠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地跳动。然而就在此时，江意忽然一把推开了董柔，董柔摔在沙滩上，惊恐地睁开眼。
    “cut！”
    江意回神，对邵导说：“抱歉，再来一次。”
    邵导颔首，说：“你不要紧张，我们再来。一号二号摄像机，准备。”化妆师上前给董柔补了个妆，唐眠也上前问江意：“你怎么把人给推开了？”
    江意：“不习惯。”
    唐眠说：“习惯习惯就好。”
    .
    吻戏再次开拍，镜头渐渐拉近，江意的脸缓缓地靠近。
    “cut！”
    邵导站起来，说：“江意，董柔是你的恋人，不是你的仇人！面部表情别这么僵硬！”
    董柔睁开眼一瞧，心脏都快吓停了，没死都要被他吓死了。
    .
    打板再次一响，新的吻戏又来了。
    然而，这一次江意的脸还没靠近，邵导就喊了“cut”。邵导说：“江意，你怎么跟抱着个手榴弹似的？”
    唐眠连忙说道：“第一次拍戏，可能是不习惯跟人对戏。再来一次。”
    接下来的江意难以进入状态，ng频频。而女主角董柔在江意的影响之下，也开始ng了。一整个下午邵导喊了无数次“cut”，下午六点的时候，已经没有日光了，邵导放弃了，说：“算了，先休息一晚。明天再来，江意，你回去好好调整下状态。小柔，你也是。”
    今早从北京开来秦皇岛，花了三个小时。
    整个拍摄团队今天被海风吹了一整天，也有点疲乏了。原本以为可以一天拍摄完的，没想到出了状况，邵导和他的助理商量了下，决定不回去了，在附近的连锁宾馆里将就一天，明天一大早再过来拍摄。
    唐眠没有异议。
    .
    唐眠的房间开在江意的旁边，在五楼。
    她晚上给拍摄团队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买了宵夜，知道女艺人怕长肉给董柔买了水果和酸奶。然后她提着一盒海鲜炒面跟两瓶酸奶敲了敲江意的房门。
    江意刚刚洗完澡，身上穿着宾馆里的浴袍，发梢还有水珠。
    唐眠说：“我给你买了宵夜，是海鲜炒面。”她让江意提着纸袋，然后自己关上门，问：“你今天是怎么了？董柔都快被你吓哭了，怎么你就是进不了状态？你以前谈过恋爱没？”
    江意吃着炒面，问：“你觉得呢？”
    唐眠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有。江意有科塔尔综合症，又这么宅，平时压根儿连门都不出，在外留学性格也古怪得很，谈女朋友的可能性为零。
    她开了瓶酸奶，咬着吸管。
    “我们得想个办法，就剩那么几场戏，早点拍完早点回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一扭头见到江意发梢的水珠滴落在浴袍里，她说：“你洗了个头怎么不擦干？”
    江意：“不碍事。”
    唐眠：“哪里不碍事？你今天穿得这么少，又吹了一整天的海风，不擦干容易感冒。”说着，她跑进浴室，拿了条毛巾出来，轻轻地给他擦头。
    “要不你明天把董柔当成维尼熊吧？别把她当成人，就当作是你最喜欢的玩偶。”
    筷子微微一顿。
    江意看向墙上的镜子里的唐眠，唇角有一抹浅显的笑意。
    “今天状态不好，等会我会调整。”
    头发擦得七八分干，唐眠才扔开了毛巾。她又说：“我们来排练一下吧，你把我当成维尼熊，明天你能够把董柔当成维尼熊。”
    说完，她倒在床上。
    “来吧。”
    江意说：“你闭眼。”
    唐眠说：“我闭眼了就见不到你的表情。”
    江意：“你见过会眨眼的尸体吗？你以为拍恐怖片？”
    唐眠：“……好吧。”她闭上眼，说：“记得我是维尼熊。”
    江意说：“嘘，别说话了。”
    .
    唐眠感觉到江意慢慢地接近自己，随后她的肩膀被一双温暖的手揽住，江意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脸上有着江意喷薄而出的热气。
    没由来的她却想起在迪士尼的那一个吻。
    漫天烟火之下，带着凉意的唇轻轻地贴上。
    唐眠知道这仅仅是演戏，可……可是此时此刻她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连脸颊也忍不住烧了起来。蓦然，感觉到江意的呼吸变乱，她睁开眼，正好撞入一双饱含深情和温柔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望。
    刹那间，唐眠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戏。
    呼吸渐渐交融。
    他的唇瓣落下，没有借位，是一个真真实实的吻。
    灼热的呼吸乱了分寸，他的舌尖长驱直入。
    .
    唐眠回神，猛地推开了江意，脸颊已经红得像是傍晚时分的夕阳。她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说：“你明天这么对董柔，她会觉得你在占她便宜，记……记得是借位。”
    她踉跄起身，想要离开，没想到走得太急，自己绊了自己一脚，眼见要在地上摔个四脚朝天的时候，手腕传来一股力道，她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压在江意的身上，以一种亲密而暧昧的姿势。
    她咽了口唾沫。
    江意安静地看着她：“刚刚我只是一时控制不住，太过入戏。”
    唐眠：“我理解。”所以可不可以放开她呀，这个姿势很容易让人误会呀！
    江意：“明天你不用担心。”
    唐眠：“好……好。”
    江意：“你的脸很红。”
    唐眠挣扎着起来，拍了拍脸，说：“房间里闷，暖气弄的！你……你自己排练，我先回去睡了。明早六点叫你。”她故作镇定地走出江意的房间，关上门后，她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知道该说孽缘还是什么好，当个经纪人，初吻都没了三次，而且还都栽在同一个人手里。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江意面不改色地拿起剧本。
    他翻了一页，无心再看。
    他的唇角渐渐扬起一抹笑容，随后他走进浴室洗了个澡。

　　☆、第37章 chapter9（3）

经过一晚上的调整，第二天唐眠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想到那一个吻。明知道只是演戏排练，可她仍旧忍不住要去想，她此时此刻甚至能够清晰地回忆江意带着温热的舌头轻轻地描摹她的唇形，还有试探性的碰触。
    “啊啊啊，打住！”
    唐眠使劲地拍脸，“你你你你你不许再想了！再……再想你一辈子都是单身狗！”
    唐眠快刀斩乱麻地刷牙洗漱化妆，搞定一切的时候，已经五点五十分了。她准备下楼给江意买早餐，宾馆对面有几家早餐店，她昨晚打听了，里面卖的牛杂汤和老太太馄饨都是远近驰名。
    她刚打开门，就见到外面站了个人，穿着短袖白衫，清俊的模样像极了大学里刚走出的学生。
    “江意？你怎么起得这么早？穿这么少不冷吗？”
    他说：“有暖气不冷，过来，我买了早餐。”
    唐眠脱了外套和线帽，拎了房卡和手机便跟江意去他的房间。整个过程中，江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让她有点不自在。不过她努力地抑制住这种情绪，不想让江意发现。
    江意买了两晚馄饨，两杯豆浆，以及两个烙饼，都搁在电视桌上。
    唐眠为了保持身材，一直吃得不多，也许养成了习惯，胃也不大，所以吃了大半碗馄饨后和半杯豆浆后，她就吃不下了。她擦嘴，问：“你昨晚睡得不好吗？怎么起得这么早？”
    江意已经吃完一整碗馄饨还有两个烙饼，豆浆也喝完了。
    “昨晚没睡，跟邵导讨论了一整晚，五点多才回房。”他提起筷子，顺手夹了唐眠碗里剩下的馄饨，吃了两个后，又说：“我跟邵导提了我的想法。”
    唐眠没注意江意的动作，完全被他话里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她问：“什么想法？”
    江意又吃了一个馄饨，直接喝了唐眠剩下的豆浆，说：“邵导加吻戏是为了烘托更加绝望的情绪，我给他提了个更加强烈的表演方式，他答应了。”
    唐眠好奇。
    江意：“等会你就知道了。”
    这时唐眠才注意到江意把自己的早餐都吃光了，尤其是喝豆浆的方向完全是就着她的唇印，这这这不是间接接吻吗！耳根子顿时热得发烫。
    江意望她，说：“你耳朵红了。”
    唐眠安慰自己，平时跟江意吃饭，点了菜她没吃下的都是江意一个人吃了，她不要多心，这是很正常的行为，这是对食物的尊重，无关风月。
    “……可能穿得有点多。”
    .
    江意跟董柔去化妆师那儿化妆，唐眠收拾东西往车上搬。邵导退房离开宾馆，对唐眠说：“江意真是根好苗子，提出的想法很不错。我非常看好他。不出意外，今天在北戴河的拍摄应该能完成，明天再取了北京的景，后天可以开始录歌了。这次mv我跟你们n&s合作，后期制作都交给你们公司。我会把我的要求和想法转达给你们公司的后期团队，如果不是因为过几天我要去上海参加发布会，我肯定全程盯着。到时候还得让你好好地看着，如果你和江意有什么建议，尽管提出来，这部mv是大家共同努力的心血，我们都希望它有最好的回报。”
    唐眠连忙说：“一定的一定的，等回了公司，我肯定时时刻刻盯着后期。这一点还请邵导你放心。”
    七点过后，所有人都在北戴河集合。
    唐眠看见工作人员从车里抱出一个雪白的骨灰盒，不由一愣。唐眠登时看向江意，用小心翼翼的目光打量着他，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江意就平静地说：“没发病。”
    唐眠咳了声。
    这个时候，邵导喊道：“准备准备，一号摄像头在这里，二号摄像头在那边。”
    江意脱了羽绒服，开始拍摄。今天江意状态很好，目前为止没几个ng的镜头。将近正午的时候，邵导说：“最后一场戏了，江意你准备下，争取一次过。”
    唐眠给江意披上羽绒服，递过一杯热水，愣愣地问：“不拍吻戏了？”
    江意“嗯”了声。
    那那那那她昨天陪江意排练吻戏还被弄得心猿意马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意又说：“半夜的时候邵导和我商量出来的。”
    邵导把江意叫过去，说了等会进入海中的注意事项。唐眠在一旁听着，才知道江意今早所说更加强烈的表演方式是什么。他和董柔在海边没有吻戏，而是改成他抱着刚挖出的董柔的骨灰盒慢慢没入海里。
    而挖骨灰盒那一场戏在北京里拍。
    .
    邵导喊了一声“”。
    江意开始抱着骨灰盒慢慢地走进海里，一波又一波的海水涌来，渐渐淹过他的腰，他的胸膛，他的脖子……
    邵导对着耳机说：“脸部特写。”
    镜头里的江意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反而露出了释然的微笑。他忽然举起了骨灰盒，顶在自己的头上。唐眠听到邵导诧异的声音：“他在做什么？”
    拍摄仍在继续。
    海里的江意渐渐没入海中，午后的日光照射在雪白的骨灰盒上，闪着耀眼的光辉。
    邵导刹那间反应过来，对耳机道：“骨灰盒特写，手指特写！快！三号镜头，全景！好，cut！收工！”唐眠抱上羽绒服，奔到海边，迎接出来的江意。
    他浑身湿透了，水滴答答地落。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唐眠赶忙给他裹上宽大的白毛巾，说：“进车里，先换上干衣服。”他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别担心，我没事。”随即松开，钻进车里。
    片刻后，江意换好衣服。
    邵导走过来，大力地拍了下江意的肩膀：“刚刚的临场发挥不错，怎么想到的？”
    江意接过唐眠递来的热水，呵出一口寒气，说：“恋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如果再来一次，他肯定是宁愿自己先死。”他淡淡地说：“死亡太过可怕，即便她已经死了，可再次面对死亡，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先她一步。”
    邵导拍手称道：“想得太好了。”
    “唐眠，你的眼光真不错，假以时日肯定可以大火！”他伸出手掌，正要用力拍唐眠的肩膀时，江意不着痕迹地上前，说：“多谢邵导的夸赞。”
    手掌再次落在江意的肩膀上，邵导哈哈大笑：“相信我，我的眼光从不会有错。”
    .
    一行人当天回了北京，第二天又把在北京室内室外的景一次性给拍了。董柔和江意配合得不错，ng不多，入夜之前便拍完了mv所有的场景。
    录制歌曲的时候，邵导也过来了n&s。
    有前面几次的经验，江意现在录歌是轻车熟路。邵导过来看江意录了半个小时便要离开，说是跟投资商谈新片的事情。唐眠知道导演很忙，连忙送邵导下楼，回来的时候遇上了谢菲和周明安。
    周明安跟在谢菲身后，悄悄看了谢菲一眼，见她没注意才对唐眠点了点头。
    唐眠见他怕谢菲怕成那样，面皮不由抖了下。
    她伸手拦住谢菲。
    周明安以为她想做什么，赶紧说道：“我们有事忙，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以前跟他谈恋爱也没见他紧张成这样，唐眠不打算搭理他。她收回手，对谢菲说：“菲姐，上次的事情是我误解你了，是我不对，我在这里跟你道歉。还请菲姐多多包涵。”
    周明安没想到唐眠来了这么一出，不由看向谢菲。
    她轻飘飘地看了唐眠一眼。
    “在n&s我只讲究专业两个字。另外道歉是你的事情，接不接受也是我的事情。”
    说完，直接绕过唐眠离开。
    周明安趋步跟上。
    唐眠进n&s的时间也不短了，之前听到谢菲这么说话，还会觉得她拽上天了。不过现在她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概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说话方式，而谢菲有能耐有人脉，自然就有狂帅霸酷拽的资本。
    唐眠回到录音棚的时候，就见到宋琦和金洋在外面等着。
    宋琦笑眯眯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唐眠对她点点头，说：“等录音棚？”
    宋琦说道：“是呢，我们预约了三点的。”
    唐眠看了下时间，说道：“江意应该可以在两点半之前录完今天的内容，你们可以提前半个小时使用。”
    宋琦高兴地说：“太好了，谢谢眠眠姐，本来我们还担心时间不够呢。”说着，她瞄了眼江意，问：“我听说江意去拍邵导的mv了？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邵导那个mv我听闻都找了很多年的人，没想到江意出道不久就被看上了。”
    唐眠谦虚地说道：“刚好碰上运气了。”
    宋琦说：“哪里是运气，这明明是实力！眠眠姐你就不要谦虚啦。邵导的mv后期是由我们公司处理么？”
    唐眠笑了笑，轻轻点头。
    宋琦羡慕地说道：“真好呀，眠眠姐每次运气都很好。”
    刚好这个时候江意出来了，唐眠不再跟宋琦闲聊，跟她点了下头，便向江意走去。

　　☆、第38章 chapter10（1）

“录完了？”
    “嗯。”
    江意瞥了不远处的宋琦的一眼，问：“她和你说什么？”
    唐眠没想到江意会关心这个，笑说：“能说什么，就是两个同行互相打招呼。”她探头和里面的浩哥说：“辛苦浩哥了，我和江意先走了。”
    浩哥点点头。
    唐眠和江意离开n&s，一路上，唐眠跟江意说自己在学校时的人缘。她读书的时候男人缘特别好。女人缘差了一点，至今为止当成闺蜜的也只有童芸芸一个，其他大多都是点头之交，也算是不好不坏，当了四年的校花，给她使绊子的人几乎没有，大学生涯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地度过的。
    提起以前的事情，她如蝶翼般的睫毛扑闪着，在眼下划过一片阴影，褐色的瞳眸似有光华流转，盛着一汪怀旧的笑意。
    江意的眼神变得专注。
    唐眠没注意他的眼神，自顾自地说：“来了n&s后，除了谢菲之外，其余人都对我蛮好的。n&s的工作环境是真的不错。”似是想起什么，她顿了下，又说：“刚刚我还遇到谢菲和周明安，我听说周明安之前和跟谢菲谈过恋爱，在周明安还不是谢菲带的时候，周明安这人其实还蛮固执的，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个这么强势的女人把她吃得死死的。”
    电梯门打开。
    唐眠咳了两声：“我先声明，我这不是幸灾乐祸。”微微一顿，见周围没人，她又说道：“哎，当事人都不在这，我装什么。对，我就是幸灾乐祸。这叫做天道轮回，欠了别人的，总有一天要还的。”
    唐眠取了车，坐进驾驶座后，一路沉默的江意忽然问：“你跟他怎么谈上的？”
    她真没想到江意会问这个。
    不过这样也好，打从在宾馆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后，她一跟江意相处就觉得不自在，这几天只要是跟他单独相处，就不停地找话题，他提起周明安，她能说的话就多了。
    她一手开了暖气，说：“咳咳，这事情得从我家乡说起。我家乡没糖醋排骨这道菜，只有甜酸排骨，做法有点像糖醋里脊，但是味道跟糖醋排骨完全不一样的。周明安的心思其实还是蛮单纯的，别人送花送项链帮忙打热水，他第一次就给我做了糖醋排骨，我吃后觉得太惊艳了。他见我爱吃，天天给我做，后来有几天他生病了，我没吃到糖醋排骨，顿时就觉得跟他谈男女朋友也不错。然后我们就谈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江意的表情此时蒙了一层阴霾。
    他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
    “分手原因。”
    唐眠也没在意，说：“之前没想通，我总认为我和他分手是因为他爸爸从中作梗，他爸爸也是中娱集团的员工，跟着董事长一起混的，我听李姐说也最近也调来n&s了，不过我没见着人影。”见扯远了，她又说：“后来想通了，我总结出我跟他分手的最大原因没有其他人，而是我们性格不合，他需要一个真正强势的人，而我只是表现得强势。”
    他凝望着她。
    “你呢？”
    唐眠一愣，问：“我什么？”
    “你需要什么？”
    唐眠歪着头，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没有糖醋排骨，我和周明安绝对不会走到一起。”她笑了下，又说：“当初还不如直接找个新东方的男人当男朋友算了。”
    江意一直阴霾的脸总算拨开云层，见着太阳。
    他看了眼时间，说：“去找个地方吃饭。”
    唐眠知道他一直录歌，没怎么吃过东西，本来她也是打算两个人去吃点东西的，没想到江意会问这些问题。她发动车辆，离开n&s的停车库。
    遇到第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时，唐眠的手机忽然响起。
    她戴上蓝牙耳机。
    “唐眠。”
    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让唐眠不由正襟危坐。
    “秦……秦总下午好。”
    江意的瞥向她，只听她说：“对，秦总真是料事如神哈哈哈哈。啊？不太好吧？秦总，我……好吧。好……好……好……”唐眠摘下蓝牙耳机，对江意说：“我们吃不成饭了，秦总说找我喝下午茶。他就在附近。”
    江意：“公事？”
    唐眠：“……应该是。”她真的很为难呀，顶头上司说要跟她谈公事，不管真假，她总不能拒绝吧？她苦兮兮地说：“我开到可以停车的地方，你开车回去。我……”
    江意打断，说：“既然是公事，为什么我不能过去？”
    唐眠先是一愣，然后恍然，道：“也对，既然是公事，肯定跟你有关的。你过去也是理所应当的。”简直不能太棒！她特别害怕跟秦辉两个人相处，上次那一事后她就觉得自己该避嫌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秦辉又来找自己吃东西。唐眠又嘱咐：“你不要跟*oss摆脸色呀。”
    .
    唐眠泊好车，跟江意一道进了家咖啡厅。
    入口处是一面爬满绿藤的复古墙，中间隐约露出咖啡厅的logo，昏暗的楼梯旁是一个中欧风格的展览柜子，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具有他国风情的工艺品。
    服务员笑脸迎上：“是秦总的客人吧？这边请，秦总在维多利亚。”
    没一会，唐眠就见到了*oss。
    *oss似乎没想到会见到江意，脸上惊讶的表情一瞬即逝。唐眠笑着打招呼，说：“秦总，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跟江意正好准备去吃点东西，今天在录音棚待了一整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她生怕江意给*oss甩脸色，轻轻地在背后拽了下他。
    没想到江意直接开启换脸模式，客客气气地对*oss点点头，说：“我听眠眠说是来谈公事的，那么应该跟我脱不了干系。我来这里，不会打扰秦总了吧？”
    唐眠傻了眼。
    江意很少喊她“眠眠”，除了发病之外。今天突然整得跟交际小能手似的，她眼珠子都快能掉下来了。如果放到别人身上，她肯定不会觉得奇怪，但这是江意！平时也没见他对谁这么好脸色过。
    她回过神，咽了口唾沫。
    江意拉开椅子，唐眠跟小媳妇似的坐下。
    秦辉打量两个人一眼，不动声色地笑：“你们还没吃东西吧，边吃边谈。”
    服务员送来菜单，说：“客人您慢看。”
    江意随便扫了眼，就说：“不用了，我要一份菲力牛排，六分熟，配黑椒汁。”唐眠刚伸手去翻菜单，江意就说：“这位小姐跟我一样，牛排八分熟，再来一份水果沙拉和鲜榨橙汁。”
    菜单合上，直接给了服务员。
    唐眠只好再次跟小媳妇一样收回手，咧嘴对服务员一笑：“谢谢。”
    秦辉看着江意的护犊行为，不由勾唇笑了下。
    江意直接进入正题，问：“秦总要谈什么公事？”
    唐眠轻咳一声，给秦辉的杯里填满咖啡，浅浅一笑，说：“秦总是要谈邵导的事情？”
    秦辉：“昨天我跟邵蒙吃了饭，听他提起江意的表现。邵蒙很少夸人，这一次对江意是赞不绝口，有让江意进演艺圈的意思。”
    唐眠惊愕：“演艺圈？”
    秦辉说：“邵蒙过阵子有新片要拍，对男主角不满意，发布会在即，要换男演员的话也是这几天的事情了。我们中娱集团旗下的不仅仅有唱片公司还有影视公司，一般来说我们公司艺人发展的道路不会单一，到时候了，或是恰好有机会，歌手要往演员方面发展，我们并不反对。”
    唐眠没想到秦辉真的来谈公事，更没想到眼下要面临这样的选择。以江意的脸蛋加身材，和对演技的掌握，成为演员并非坏事，时下对颜值要求的脑残粉特别多，就算拍个天雷烂剧颜值够高绝对可以捞一大批死忠脑残粉。
    唐眠正想着要怎么回答，身边的江意直接开口：“我拒绝。”
    秦辉笑了声，说：“你跟我堂弟的脾气挺像的。”
    正好这个时候，牛排上来了，唐眠松了口气，说：“饿了一天，总算能吃东西了。”接下来江意倒是不怎么开口了，只有唐眠和秦辉在说话，气氛还算融洽。
    一顿艰辛的下午茶吃完，唐眠擦擦额头的冷汗，跟到*oss告别。
    唐眠和江意走向停车场的时候，唐眠说：“哎，下次你拒绝的时候婉转一点，刚刚差点冷场了。不过看来邵导果然对你很满意，都想挖你去当电视剧男主角。”
    江意忽然停下来。
    唐眠险些撞到他的背部，“江意，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江意说：“他对你有意思，下次不要跟他单独吃饭。拒绝不了，找我。”
    唐眠被呛了声，有些难想象*oss跟江意两个人同一桌吃饭，想必那场景肯定是百米之内无人肯靠近。不过江意是好意，她心里知道，笑眯眯地说：“好，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情，我一定找你。”
    她开车送江意回家。
    江意一路都很沉默，到小区后，唐眠说：“明天开始后期的制作，你可以休息几天。”
    他“嗯”了声。
    下车的时候，他忽然说了句：“记住我们的约定。”

　　☆、第39章 chapter10（2）

约定？
    唐眠半晌才响起来，那天江意所说的约定。她琢磨了会，觉得好笑，江意这人也挺霸道的，当他经纪人，连恋爱问题都要管。如果她现在不是没心思谈恋爱，一心扑在工作上，肯定不答应。不过她这人很有口齿的，既然答应江意了，她肯定就会做到。
    她自己笑了笑，也没有细想，开车离开了江意的小区。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她一个人的战场了。
    江意连着忙了几天，又是拍戏又是录歌的，这几天的后期剪辑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跟后期团队一起搞定了。
    第二天，唐眠一大早就起来去n&s，跟后期团队碰面。
    邵导是下午去上海的飞机，他早上也赶了过来，跟后期的工作人员传达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并再三叮嘱唐眠最后这一步一定认真对待。唐眠点点头，表示邵导你放心。
    接下来，邵导才安心离开n&s，赶去机场。
    作为经纪人，唐眠很多东西都会一点，mv剪辑后期，她一直在跟工作人员沟通邵导要的效果和表达的感情，一帧一帧的画面，唐眠看了无数遍。幸好工作人员效率很高，也很容易沟通，第二天中午经过多次修改的mv就剪辑出来了。
    唐眠十分满意，马上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点开邵导的邮箱，准备发送过去让邵导过目。
    刚点击发送，唐眠的手机就响了，见到上面显示“爸爸”两个字，唐眠赶紧拎了手机到角落里听电话。不然等会唐父那嗓子一吼，整个n&s都听得到。
    “唐眠！”
    “爸，我在我在。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
    “呸！你别胡说。你爸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就是问问你跟科莱那小伙子还在谈吗？”
    唐眠哭笑不得，说：“爸，你女儿像是这么快分手的人吗？”她男朋友还在家里勤奋地工作着呢。
    唐父说：“哦，没谈也没事。邻居的张婆婆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孙子，刚从国外回来，现在地税局里工作呢，有车有房，相貌……”
    唐眠总算明白父亲这通电话的意思了，想让她跟科莱分手回去相亲。
    她打断：“爸！我还在跟科莱谈着呢！”
    唐父：“我知道，这不是给你找个备胎吗？外地的小伙子都不靠谱，你现在还好，能玩一两年，等你二十七二十八了回到我们这里就是老姑娘了。”
    唐眠应付着，嗯哦几声，然后才说：“爸，我还在公司里，迟点再跟你说。挂了呀，记得吃饭。”
    她收起手机，走出茶水间。
    一抬头，她就不由愣了下，谢菲竟然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她疾步走前，问：“菲姐？你找我？”
    谢菲望了眼她的电脑，皱眉：“不是。”
    唐眠隔壁的同事知道谢菲和唐眠有点不和，连忙打圆场，说道：“菲姐来找我的。菲姐，工厂那边我会盯紧的，应该不会出错的。”
    “应该？我这里不需要模棱两可的答复。”
    听到谢菲这样语气，唐眠现在也熟悉了，她低头看了眼，发现邮件已经发送成功。邵导给她回了一封邮件——很不错，超乎我的意料。我在上海出了点急事，原计划不变。这是我这边宣传发行的电话：13xxxxxxxxx，有事可以联系他们。
    邵导的原计划是在下周一正式登录各大音乐节目，然后过段时间再放在网络上。
    今天是周五，离周一还有两天。
    唐眠对这次很有信心，她真心觉得mv里的江意表现得堪称完美两个字，无论是歌声还是演技，亦或是颜值，尤其是*部分简直是让人心醉，恨不得可以揪出屏幕里的男人，对他尖叫几声，你怎么能唱得这么好！或是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
    离开n&s后，唐眠给江意打了个电话。
    这两天江意休息，唐眠不想打扰他，都没给他打过电话。现在忙完了，唐眠发现自己有点想念江意的声音了。没多久，手机接通了，传来江意带着疲惫的声音。
    唐眠说：“江意，你在哪儿？我忙完了，你要不要看看剪辑好的mv？”
    江意说：“我在孙季这里。”
    唐眠不由紧张：“怎么了？”
    江意：“例行检查身体，还有一个小时。”
    唐眠稍微放心了下，说：“我去找你。”
    江意“嗯”了声，挂了电话。孙季抬头看他，问：“是唐小姐？”
    江意不愿多说，直接问：“我刚刚说的办法可行吗？”
    孙季摇摇头，又点点头，说：“这办法不是不行，但太过危险了。催眠本来就是件危险的事情，而且催眠只能让你忘记，让过去的回忆埋藏在大脑深处，一旦爆发，你的身体未必能承受得住。再说……”他打量着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事？现在你跟唐眠好好的，病情也在好转，迟早有一天可以痊愈的。治疗科塔尔综合症，跟古代练武是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慢慢来，一旦着急了，只会走火入魔。”
    江意垂着眼，说：“嗯，我知道了。”
    .
    不到半个小时，唐眠就赶到了医院。
    上次她来过孙季这儿，因此也算轻车驾熟，半途遇到了童芸芸。唐眠打招呼：“芸芸！”童芸芸穿着白大褂，黑长直扎成清爽的丸子头，她回首一看，不由惊喜地问：“眠眠？你怎么在这里？”
    唐眠笑吟吟地说：“我来接江意的，顺带过来找你说说话的。之前你跟我都忙着工作，我们都好久没出来聚一聚了。”芸芸一到十点就睡觉，她每天从公司回到家都是十一点之后的事情，两个人这阵子连电话很少说。
    童芸芸笑说：“我再忙一阵，医院里应该能清闲个一两天，到时候我请你吃饭。孙教授的办公室在那边，直走左转，倒数第二间。他现在不在，跟江意做检查去了，你在里面等就好。”她又说：“我得去给一个病患做电疗了，空了再跟你聊。”
    唐眠点头，连忙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有空再聊。”
    童芸芸也点点头，捧着医用托盘离开。
    唐眠进去孙季的办公室后，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打开手机给江意发了条信息——我到了，在孙教授的办公室等你。
    等了会，江意没回信息。
    唐眠觉得有点无聊，打开微博。自从扒皮王的微博出来后，她很久没登陆过自己的微博了。一来是心情不好，二来是太忙，根本没时间。平时基本只登录江意的微博，跟粉丝互动一下。
    今天一登录大号，发现多了很多粉丝和评论，里面有骂她的，有夸她的，还有打小广告的。
    大概是工作之后，心境变了。
    以前见到有人骂她，她非得披着小号追着人骂回去。现在见到别人骂她，她嘴角抖了抖，只觉得好笑，也觉得以前的自己蛮可爱的，竟然有这么多精力就跟没见过面的人吵。其实想想，口舌之争要不得，对付莫名其妙的骂声最好的办法是无视，无声告诉对方我不屑和你吵。
    唐眠退出大号，登上小号。
    小号里多了不少赞，只要是她表达不怎么如意的微博，都有同一个人默默地点赞。
    唐眠没有在意，关了微博。又过了会，江意还没过来，也没回信息，她等得有点累了。昨晚她没回家，跟后期的工作人员在n&s奋斗了一整夜，几乎没怎么阖眼。现在坐得久了，睡意渐渐袭来。
    .
    唐眠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去了秦皇岛，一个人漫步在沙滩上。江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用力地抱住她，说：“这一回我不会让你先死。”
    然后他捧住她的脸，俯身压上。
    温暖湿润的舌头灵活地钻进，勾着她的上颚，让她无路可退，又吸吮她的舌头，虔诚地舔过她的每一寸口腔。他的动作是如此温柔，就像是带着暖气的海风，轻轻拂过她的额头，让她就此沉醉。
    .
    空调吹出的热风洒落在唐眠的额头，她睡得有点沉。
    而她身前有一个男人俯身亲吻她的唇，动作是那般小心翼翼。他并未闭上眼，而是睁着眼观察她的动向，他吻得很轻很温柔，生怕会惊醒她。
    她的唇瓣柔软得像是棉花糖，又软又香，还带着润唇膏的甜气。
    那一日在连锁宾馆吻了她，自此难以忘怀。
    他想要她，但是不敢。患有科塔尔综合症的他，没有痊愈之前他无法去喜欢一个人，只能如同宵小之辈在黑暗里偷偷摸摸地亲吻唯一的亮光。
    江意吻得入神，并未发现办公室门被悄悄地关上。
    此时此刻，童芸芸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震撼地靠在墙边。

　　☆、第40章 chapter10（3）

唐眠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晚，雾霾层层，外面仿佛看不到半点光亮。她揉揉太阳穴，一转眼就见到江意坐在不远处，大长腿线条流畅，手里有一张医院的报纸。
    她问：“几点了？”
    江意凝望她，眼神幽深得像是宇宙黑洞。她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问：“我……我脸上有什么？”还是说流口水了？她赶忙伸手揩揩唇角，这时江意难得轻笑了声，说：“刚过八点。”
    唐眠反应过来，惊呼：“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吃过东西了吗？”
    “现在去吃饭不用等位，时间刚刚好。”
    唐眠连忙站起，说：“那我们走吧，去吃饭。下次我睡着了，你一定要叫醒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睡多久。”她边说边从包里拿出润唇膏，帝都冬天太干，屋里暖气也干，她的润唇膏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剩下一半。她拿出化妆小镜，涂抹两圈后，刚收起小镜子就撞上江意奇怪的目光，让唐眠不禁觉得自己脸上沾上东西了。
    她摸了摸，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她刚要拿出镜子，江意又说：“润唇膏不错，以后不要换。”
    唐眠没想到江意对润唇膏也有研究，顿时找到了聊天的话题。她拎起包包，与江意边走边聊，说：“润唇膏味道有好多种，花香，果香，无香等等，我读书的时候喜欢用薄荷香，毕业之后反倒是更喜欢水果香味的润唇膏，我在北京一个半月就能用掉一支润唇膏……”说着，她悄悄地打量了下江意，发现他听得没有一丝不耐烦，反而很是专注。她心想，真没看出江意是喜欢聊这样的话题，又继续说：“现在用的是水蜜桃味的润唇膏，之前还用过苹果味的，葡萄味的，西瓜味的，木瓜味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江意的眼神愈发明亮炙热。
    江意很认真地讨教：“润唇膏在哪里买？”
    唐眠说：“在商场专柜买的，也有找淘宝代购的，”她咽了口唾沫，试探地说：“如……如果你想买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吃完饭就能去商场逛一逛。或者，我给你淘宝代购店的地址，店主是我的同学，人品信得过，从不卖假货。”
    江意说：“给我地址。”
    唐眠咳了声，说：“好。”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呀，江意对润唇膏这么感兴趣。她平时认识的男人大多不用润唇膏的，有的也因为太干会用男式的润唇膏，无味跟薄荷味的居多。瞧方才江意炙热的眼神，显然是对水果味的润唇膏有着极大的兴趣。
    不过很久很久以后的唐眠每当回想起那一天都悔不当初！
    尼玛润唇膏的用法根本不对呀！简直是暴殄天物！啊……嗯……嗯……啊……
    .
    唐眠和江意去了附近的一家粤式餐馆吃晚饭。
    服务员上菜，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粤式佳肴摆满了餐桌。红烧乳鸽，脆皮叉烧，油泡鲜虾仁，一品豆腐煲，农家素三鲜。点餐的时候，是江意点的。唐眠没想到他点了这么多，不由咋舌：“怎么点了这么多菜？”
    “吃不完有我。”
    唐眠想想也是，忽然想起一事，她拿出优盘给江意，说：“里面我拷贝了我们的mv，是剪辑好之后的，”顿了下，她又说：“要不吃过晚饭后我去你家一起再看一遍吧？”
    她高兴地说：“我已经看了无数遍。我跟你说，这mv太棒了！我看了这么多遍，都不觉得厌。你在里面表现得非常好，情绪渲染十分到位，看过的人都觉得好棒，尤其是*部分，当时剪辑的一个小哥都哭了。”
    江意说：“我自己看就好。”
    唐眠以为他想一个人欣赏，也没放心上去，说：“也好，那吃完饭我就直接回家。你开了车过来，对吧？可以自己开车回去？”
    江意：“我不是三岁小孩。”
    唐眠笑说：“我这不担心你半途中发病嘛，你要是发病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还欠你一个道歉。”
    之前的事情，唐眠一直都没有忘记。她压根儿没办法忘记那天在迪士尼里江意的神情，明明周围的烟花绚丽多彩，游客的嬉笑声充斥于耳，可这一切仿佛都跟他无关。
    即便清澈的瞳眸里倒映着夜空的热闹，可他的眼神却那么孤寂，仿佛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的，没有一点颜色。
    那样的江意很让她心疼。
    尤其是知道他的病症后，她知道江意的死亡世界里目前能够见到彩色只有她，偏偏她为了一己之私硬生生地抛弃他。她真的十分内疚。
    忽然，江意说：“你不用内疚。”
    她愣了下。
    江意又说道：“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
    唐眠不明白，问：“什么意思？”
    江意不再多说，给夹了一只乳鸽，说道：“吃饭吧。”
    唐眠总觉得江意有点不对劲，可至于哪儿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这样的感觉之前有过一次，就是在迪士尼的时候，不过那会是发病的江意。
    唐眠想了好久都没想通，本来想问问江意的，可他一副不要跟我说话的模样，她也只好作罢。
    .
    两人吃完饭后，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江意开车回家。
    他开门进去，屋里的灯是亮着的，沙发上坐了个明艳的女人，双脚交叠，手里翻看着一本杂志。听到开门声，女人回首，对江意打招呼：“都准备好了？”
    江意问：“俞向明呢？”
    女人站起来，伸手：“忘记自我介绍，我姓崔，崔双双，俞向明的太太。江先生，之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在向明的律师事务所里，”顿了下，女人扯开一抹笑容，“不过我想你大概没有注意到。向明事务所有事先走了，催眠是我的专业，他留下来也没用。”
    她打开钛合金箱子，说：“仪器我都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开始。在这之前，我们先聊聊，坐。”
    .
    孙季这两天的眼皮不停地跳，作为一名精神科医生，他是不信眼皮跳预兆吉凶的。不过一想起那天江意忽然问起催眠治疗法，他就有些不安。
    他跟江意认识了这么多年，他说的话从来都不是没有目的的。
    当初他接手江意的时候，也想过要对江意使用催眠治疗法的。他的科塔尔综合症一切来源于小时候的阴影，想要彻底治愈，必须解开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又或者彻底忘记。
    但是现在的江意情况有点特殊，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他记不得，更不知道科塔尔综合症的病源。
    他试过跟一位赫赫有名的催眠医师合作，想要唤起他小时候的记忆，没想到让江意差点因此身亡。过去的记忆对他而言，想必太过可怕，从此孙季不再敢使用催眠治疗法。
    后来江意遇上唐眠，记忆渐渐复苏，病情也在好转，他有想过使用的，但始终不敢乱来。
    万一出了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孙季有些害怕。他已经有几天没有联系过江意，今天周一，正好是第三天。眼皮不停地跳。他拨通了江意的手机，手机是关机状态。
    孙季深吸一口气，拨通唐眠的手机。
    幸好，唐眠很快就接通了。
    “孙教授晚上好，找我有事吗？”
    孙季问：“江意在你身边吗？”
    唐眠说：“没有，我这几天都没见到他。他说有些累，想要休息让我这几天别去打扰他。”
    孙季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他问：“手机有打过吗？”
    唐眠想了想，说：“今早发过信息，不过他没回我。”话音刚落，手机里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唐眠满脑子都是雾水，她放下手机，咬着吸管喝酸奶。
    电视机里早已调好频道。
    再过十分钟，就能见到江意mv的首播。
    唐眠心情有点激动，这一次她至少也有九分的信心，相信江意能打动看到mv的人。不过为了不让自己太失望，她已经默默地想了一遍如果mv效果没有自己想象中好要怎么办，可以灰心丧气，但不能超过五分钟，跌倒好爬起又是一条好汉，金字塔尖的人毕竟是少数，只要不停止往前爬动的脚步，总会比现在的自己有所进步。
    节目的主持人是时下综艺节目里很火的一位，今天的嘉宾还有一位明星，最近出演了非常热门的畅销小说改编的季播网络剧，长相干净，有阳光的味道。
    不过唐眠没心思，她更关注之后播放的mv。
    终于，mv开始播放。
    唐眠紧张得嗓子眼都快跳出来了。
    电视屏幕里的江意是那么出彩，他的神态，他的动作，他的歌声，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天外磁石，走过路过都会吸附住。蓦然，唐眠愣了下。
    不对。
    剪辑的地方不对，接下来是最精彩的部分，也是mv的最精华之处，江意应该渐渐没入海中的，可是画面没有了，音乐的*部分也没了，整个mv现在就像是表演到精彩绝伦的部分忽然间黑屏了。
    主持人和明星谈笑风生，开始插入其他话题。
    唐眠惊呆了。
    邵导的电话过来，问：“唐眠，这是怎么回事？”
    唐眠说：“我……我立马查。”
    她急急忙忙地挂了电话，正要给节目播放室的人打电话时，手机忽然响了，跳跃出来的名字是孙季。
    “唐眠？快点过来。江意自杀了。”

　　☆、第41章 chapter11）

唐眠的脑袋瞬间变成空白，身体跟不受意识控制一样迅速站起，直接打的赶往医院。
    她的手抖了下，手机差点都握不住。她一直死亡离自己很远，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离自己这么近。
    手机又震动了下。
    公司的后期微信群不停地说话，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冒出，她的脑袋识别文字图像的神经像是出了差错一样，竟然半个字也没看懂。
    出租车司机是中年男人，干这行十几年，见唐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瞥了眼她脚上的拖鞋，顿时了然于心，安慰道：“不要太过伤心。”
    没想到话音刚落，唐眠忽然用手机砸自己的头。
    她喃喃自语：“镇定！镇定！”
    唐眠又使劲地拍脸：“深呼吸！深呼吸！”
    ……不管用。
    唐眠用头撞玻璃：“啊啊啊啊啊淡定！”
    出租车司机不由心慌慌，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跟个神经病似的。他赶忙脚踩油门，开得像是离弦的箭。终于到了医院，出租车司机成功摆脱唐眠。
    唐眠站在医院门口，深吸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你可以应对的！你可以的！
    .
    她给孙季打电话，两分钟后，她出现在抢救室前。
    这个时候的唐眠稍微放松了一点，能进抢救室说明还有抢救的机会。她疾步走前，问孙季：“孙教授，江意……他现在怎么样了？”
    孙季轻叹一声，说：“幸好我发现得早，不然真的救不回来了，吞了大量安眠药，现在在洗胃。”
    唐眠松了口气，她不确定地问：“洗胃过后就没事了吧？”
    孙季说：“看情况。”他也松了口气，道：“你来了就好，你在这里等他，精神科那边我还有两个病患。”
    唐眠连忙点头。
    “好，麻烦孙教授了。”
    孙季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你好好照顾江意，”顿了下，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这次迫切想要痊愈，应该是为了你。”
    医院里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唐眠有点不习惯。她无暇思考孙季的话，四周环望一眼，直接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现在除了江意的事情之外，还有mv的事情。
    她刚刚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大概有二十分钟没看手机，现在一看，有二十三通电话，四十条短信，企鹅微信上的数字已经成为99。
    唐眠觉得有点累，很想不搭理，直接把手机给扔了。
    不过逃避向来不是她的风格。
    唐眠深吸一口气，开始一通一通电话地回拨。
    “……抱歉，我刚刚这里出了急事，没接到你的电话。mv的事情我查清楚的。”
    “……抱歉……邵导你放心，我敢保证我没有松懈，我送过去的mv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我会查清楚的……好的……”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这里……”
    ……
    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手机才渐渐安静下来。
    唐眠像了打一场没有硝烟的仗，敌人偃旗息鼓，她浑身血与汗。终于，抢救室门口的灯变成白色，医生走出。唐眠立马迎上，着急地问：“江意的情况怎么样？抢救回来了吗？”
    医生解开口罩，说：“病人情况良好，观察几天没问题的话就能出院。”
    唐眠彻底松了口气。
    .
    高级病房。
    江意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还未苏醒。唐眠坐在床边看了他半晌，脑袋有点懵。在她心目中，江意其实不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他正常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虽然少话但是却很敬业，跟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他发病的时候则像是一个大男孩，举止怪异却是个很善良的人。
    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精神病患者离死亡只有一念之间。
    正常人不会无端自杀，舍弃这个大千世界。
    江意是在第二天早晨醒来的，唐眠趴在病床上睡得不踏实，几乎是江意一动，她就跟着醒过来。她急急忙忙地按铃，又跟江意说：“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江意没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时，护士和医生都进来，给江意做了个检查，医生面露笑容，说道：“已经没什么大碍，再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期间注意饮食，刚开始几天只能吃流质或半流质的食物，忌辛辣，最好吃点暖胃的食物。”
    唐眠一一记下。
    医生又笑道：“我和孙季是多年朋友，你不用担心。”
    唐眠连忙道谢。
    等医生和护士都离开后，病房里又只剩下江意和唐眠两个人。如果江意不是精神病患，这个时候唐眠肯定要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好端端你的自杀个毛？生命多珍贵！一辈子才有一次好吗？你以为玩游戏吗？死了还能再来？
    不过这些话，唐眠也只能在心里过过瘾了。
    看到江意如此虚弱的模样，那些话哪里说得出口？她什么都不问，说：“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或者医生。你饿了吗？想不想东西？”
    他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她。
    半晌，他才收回目光，声音沙哑地说：“……水。”
    唐眠倒了杯温水，问：“能自己喝吗？”
    他摇头。
    她只好问护士要了一根勺子，盛满温水，送到江意的唇边。江意喝下，眉头皱得紧紧的。唐眠说：“你昨晚刚洗了胃，现在喝水是会疼的，忍一忍，过段时间就好了。”
    喝了半杯水，唐眠又说：“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意摇头。
    唐眠说道：“你家钥匙给我，我给你拿几件换洗的衣服过来，还有你的平板。公司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下午再过来，你一个人可以吗？”
    江意垂着头，说：“可以。”
    顿了下，唐眠忽然想到一件事，她问：“要不要跟你家人说一声？”
    “不用。”
    唐眠还是不太放心，又去跟孙季打了声招呼，让孙季有空的时候帮忙看着。孙季答应后，唐眠立马跟陀螺似的开始旋转起来。她先去江意的家里拿了衣服跟平板，然后直接去公司。
    .
    唐眠敢百分百确定自己没有拿错mv。
    剪辑好的mv是她送去播放室的，送之前她还再三确认的。她平时在家都有这个毛病，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门没有锁好，半夜都会起来两三次看看是不是真的锁好了。更何况现在是工作上的事情，尽管已经看了无数遍mv，可送过去之前，她自个儿也看了好几遍的，是他们团队最终一起剪辑出来的mv。
    不会有错的。
    唐眠召集了参与后期剪辑的工作人员在会议室里开会。
    唐眠一字一句地分析：“昨晚节目里播放的mv直接剪掉了精华部分，明显是充满了恶意。我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没有送错mv，就算是真的送错了，我们的剪辑里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错误。直接剪掉精华部分，菜鸟都不会干的事情。一定是节目那边出了问题。”
    有人问：“会不会是节目那边给剪辑了？”
    唐眠说：“不会，邵导跟节目组商量过的，他的mv半帧也不能剪。”她蹙起眉头，职场里的勾心斗角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浓烈。
    唐眠陷入沉思。
    到底会是谁动的手脚？
    显然，其他人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不由自主地看向唐眠。离唐眠比较近的一个小哥问：“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是江意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唐眠想了想，江意目前高不成低不就的，也不会有人眼红他。
    反倒是她自己……
    她倏然想到了谢菲。
    那天她跟爸爸通电话回来，发现谢菲站在自己的桌前，面色古怪。不过她也没具体做什么，她没有证据。小哥又问：“有想到什么人吗？”
    唐眠摇摇头，说：“没有，我去节目组那边问问。”
    刚离开会议室，唐眠就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瞪大眼睛，声音都情不自禁变尖了：“江意！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意识到自己太大声，她拉他到角落里，压低声音：“你怎么跑来了？身体受不了怎么办？”
    “mv出事了，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这……这事你不用担心，我送你回医院，你好好休息几天。mv的事情我一定会查出是谁在背后动的手脚。”她看向他，发现江意的刘海有点长，都快挡住眼睛了，她无法看清他的眼神。
    江意固执地说：“我要跟你一起去。”
    唐眠生怕他又会轻生，只好无奈答应。

　　☆、第42章 chapter11（2）

开车的路上，唐眠每隔一会总要打量下江意。见他仅仅是脸色微白，也稍微放心了一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心虚了，一直脸朝窗外。
    唐眠有点头疼，对江意说：“你跑出来，孙教授知道吗？”
    江意很老实地回答：“不知道。”
    唐眠更加头疼了，她说道：“等会从电视台出来，我就送你回医院。你昨晚刚洗完胃，现在就跑出来，不好好休养以后容易落下毛病的。孙教授也会担心，你现在给孙教授打个电话，说我们下午就回去。”
    一只手掌伸出来。
    唐眠愣了下。
    “我……没带手机。”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
    唐眠说：“在我包里，你自己拿。”
    正好停在十字路口等绿灯，唐眠侧首望他。江意拨通了孙季的手机号码，不一会，只听他说：“我是江意，我下午回去。”他迅速看了她一眼，“好了。”
    唐眠的嘴角抖了抖。
    敢情江意平时也是这么跟孙季沟通的？
    到了电视台后，唐眠跟江意找到节目组，唐眠跟播放室的工作人员沟通，工作人员说送来的片子就是播放的那样，他们是一帧都没剪。唐眠不太相信，送过去的时候她明明检查过的，现在工作人员却是另外一套说辞，这肯定其中有一个人是说谎的。她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没有说谎，她疯了才会拿江意的前程开玩笑。
    她又说：“是这样的，昨天播放的mv出了点问题，跟我们送过来的不太一样，精华部分被剪掉了。我想确认下我们把片子送过来的时候，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经手吗？”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小哥，蓄着小胡子，看起来像是搞艺术的。
    他说：“你怀疑是我？”
    唐眠连忙说：“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们还在查找真相。”
    他不耐地说：“我接到手的时候，片子就跟播的一样。邵导说了半帧都不能剪，我们哪敢乱来？是你们送错了吧？别想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
    唐眠耐心地解释：“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想问那天除了你之外有其他人经手过吗？你们播放室里还有谁？我能不能看看你们的监控？”
    年轻小哥用疯了的眼神看她。
    “我们播放室的监控哪里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你的问题，我只能回答两个字，没有。”话音一落，觉得自己语气恶劣，又说：“片子送过来后，按照我们的规定只有相关工作人员才能进来。出了问题与其在别人身上找，不如先看看自己有没有出问题。”
    唐眠找答案无果，只好暂时先跟江意离开电视台。
    出了电视台的大楼，江意忽然说：“我去厕所。”
    过了半个小时，唐眠才见到江意出来，身后还有刚刚的年轻小哥。唐眠愣了下，反应过来后随即打开车门，匆匆迎上。年轻小哥瞪着唐眠：“你们n&s真是土豪呀，有钱了不起呀。有钱就可以随便威胁人呀？我跟你们说，出了问题先在自己身上找，不是什么问题都能用钱解决的？”
    年轻小哥甩出一沓人民币。
    “我是有骨气的人，钱不能收买我。”
    江意举起一根手指：“一倍。”
    两根手指。
    三根手指。
    年轻小哥似乎有点动摇，眼神微微有所变化。在江意准备第四根手指的时候，唐眠一把拽过江意，把他塞进车里，对年轻小哥说：“抱歉呀，小哥您骨气铮铮，我最佩服您这样的人了，我们先找找自身的问题，找不出再来找小哥。”
    说完，她迅速钻进车厢，一踩油门，溜得飞快。
    到了一处树荫下，她才熄火停车。
    她扭过头，盯着江意。江意没有看他，低头看腿，说：“送我回医院吧。”半晌，唐眠轻叹一声，说道：“意，我欠你一句道歉。对不起，上次在迪士尼我不是有心的，我当时只是有点着急，我没有任何讨厌你的意思。”
    江意的眼睫微颤，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终于肯正视唐眠。
    一对上她的双眼，之前强撑着的硬朗通通褪去，他紧张地喊：“眠眠。”
    唐眠笑了声，说：“我在。”
    江意问：“你什么时候发现？”
    唐眠说：“在医院的时候我就有点怀疑了，因为你不敢看我的眼睛。后来在车上，你给孙季打电话，你说话说得太快，你是怕被孙季发现吧？我当时就有七八分肯定了。再后来你拿钱贿赂电视台的小哥，我就知道肯定是你。”
    江意睁开眼的瞬间，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神太过炙热。即便正常时候的江意偶尔也会有这样的眼神，可是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不像是发病的江意那般光明正大。但是后面他一直躲着她的眼神，说话的语气也好，神情也罢，不像正常的江意，也不像发病的江意……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江意在掩饰。
    她说：“以后别动不动就当土豪了，小心那个小哥盯上你了。”仿佛想到什么，她微微垂眼，轻声说道：“意，其实昨晚我很害怕的。我妈妈离开得早，我只有跟我爸爸相依为命，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生离死别。可是昨天晚上我真的很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了，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好吗？”
    她不知道说这样的话对科塔尔综合症患者有没有用，但是发病的江意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她对正常的江意说不出的话，对着发病的他却可以如数说出，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真诚和专注。
    她重复道：“答应我好不好？”
    .
    江意的思绪飘到了那一天。
    崔双双将江意催眠后，他真的把过往所有事情都忘记了，包括那一段想不起的记忆也从此深藏在心底，就连偶尔会做的噩梦也一并抹去。
    明明一切都好端端的，江意的感觉也前所未有地良好，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进行接下来新的人生。
    可是……
    所有的良好感觉在他打开唐眠给他的优盘时瞬间崩塌。
    mv里因自己而死的恋人遗容平静安详，可自己却痛苦而绝望，恨不得死的人是他而不是恋人。一帧一帧的画面如同唐僧给孙悟空的紧箍咒，狠狠地揪住他脑袋里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
    他疼得无以复加。
    被禁锢在深处的回忆在疯狂地挣扎和摇晃。
    一幅可怕的画面蓦然跳到他的眼前，一张满是血的脸充斥着他的脑袋，是一个小女孩儿的脸。她张开着嘴，仿佛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最终渐渐合上双眼。
    脑袋的疼痛渐渐消失。
    他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凝望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满是血的小女孩儿，她递给他一瓶药，说：“吃药。”
    他言听计从，一颗接一颗地吃，直到小女孩儿露出笑脸时才放下药瓶。
    那一瞬间，他好像见到了圣光。
    .
    见江意走神，唐眠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他回过神。
    这一回没有任何掩饰，他的眼神炙热而真挚。反倒将唐眠看得有点不自在，她轻咳一声，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江意却说：“我买了保险。”
    “……啊？”
    “我买了巨额保险，写了你的名字。如果我意外身亡，你能得到一大笔钱。”
    “……”啊啊啊，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她认真地说：“我不要保险，真的不需要。”
    江意：“遗嘱呢？我想过弄遗嘱的，可是……手续有点麻烦……”
    见他真的在思考遗嘱的可行性，唐眠连忙说道：“不不不，遗嘱我也不需要。我只要你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了。不管你遇到什么跨不过去的难关，你要想想我……”不对，她又不是什么人，想她做什么？她重重一咳，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是你的经纪人，你要出事了我在公司里怎么办？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起在n&s里奋斗的！不许食言。”
    “好！”
    下次再见到小女孩儿，得告诉她，他不能吃药了，因为他答应了一个人，要陪她。
    .
    唐眠把江意送回医院，又亲自和孙教授打了声招呼。孙季知道发病的江意居然会装正常人的时候，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搓着手，看起来有点兴奋。
    “这么说来，催眠还算是有点作用的。”
    唐眠不解，问：“孙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孙季给唐眠看了许多她压根儿看不到的图和专业术语，她听得脑袋发晕，说：“用人话来说是什么意思？”
    孙季说：“也就是死亡世界里的江意已经开始向往正常人的生活，他在向正常人靠拢！”
    唐眠一听，心里也高兴，问：“那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痊愈？”
    孙季说道：“这个急不得的，但是现在有这个开头是好现象，你平时多注意引导他。”

　　☆、第43章 chapter11（3）

唐眠离开医院后，直接回公司。
    mv一事必须得尽快解决，电视节目已经播出，想要挽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没有了精华部分的残次品，根本不会有多大的反响。音乐节目那边是通了邵导的路子，才有播出的机会，现在基本上等于搞砸了。
    邵导跟她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像以前那么温和。
    唐眠知道这件事情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即便精华部分不是自己剪辑的，可把mv送到电视台的人是她。
    她仔细回想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可惜没想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刚从电梯出来，唐眠就听到肚子在叫，这会她才发现因为江意和mv的事情，从昨天晚上开始直到现在，她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幸好n&s福利很不错，茶水间里放满了零食。
    唐眠开了一罐八宝粥，又吃了两个草莓蛋卷。
    现在刚好是午休结束，陆续有人回到办公室，几个女人结伴成群，一路上不停地八卦。
    “你说会不会是菲姐故意的？之前跟*oss有点暧昧的，在菲姐手里都呆不了一个月的。你们看唐眠待了多久，之前被菲姐刁难，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有人在幕后搞鬼。”
    “嘘，小声点。万一被菲姐听到，你将就惨了。”
    “我才不怕，菲姐现在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我刚刚听她的助理说菲姐在人事部跟李姐商量事情，她手里歌手这么多，专辑演唱会的，现在又是年底，肯定忙不过来，才不会有空过来呢。”
    另外一个女人变得放松，加入讨论的大本营：“我真觉得是菲姐干的，你们记得那天吗？菲姐在唐眠的办公桌面前站了好久，说是跟刘然谈事情，实际上她做了什么别人也不知道。我看*oss对唐眠真的有点特别，我上次看到他们俩在鸟巢那边散步！孤男寡女的，就两个人。说不定呀，唐眠还会成为我们的boss夫人，她跟菲姐相争，谁赢谁输都不一定呢！我要是菲姐，遇到一个这么强有力的情敌，肯定会费劲心思赶尽杀绝！”
    ……
    茶水间和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墙很薄，完全没有隔音的效果。
    唐眠倒了杯咖啡，面带笑意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大家下午好。”
    “下……下午好！”几个人顿时散开，各做各的事情。唐眠很无奈，讲真，她跟*oss真的半点关系也没有好吗？她一点儿也不想成为boss夫人！
    她捧着咖啡下楼。
    唐眠准备再去一次电视台，她觉得电视台的年轻小哥有点不对劲。她今天咨询的时候，他反应有点大。易地而处，如果她是电视台的人，忽然有合作公司的人来询问之前的工作，怎么说也该配合一下。
    走出电梯的时候，唐眠刚好遇到宋琦。
    宋琦跟她招呼说：“眠眠姐，你去哪儿呀？”
    唐眠说：“出去一会。”
    宋琦关心地问：“找到原因了吗？昨天晚上的节目我也看了，真是可惜。”
    唐眠摇摇头。
    宋琦又说道：“眠眠姐，如果这事情真是菲姐做的，你要怎么办呢？”
    唐眠语气坚定地说：“没有证据之前，我不会怀疑任何人，也不会想怎么办。等真相出来，幕后黑手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宋琦，虽然菲姐对我诸多挑剔，但我相信她有身为经纪人的操守，不是黑白不分的人。我先去忙了，改日有空再聊。”
    她挥挥手，急急忙忙地离开n&s。
    .
    宋琦留在原地，身边有人经过，她微笑打了招呼。刚转过神，她就见到不远处的谢菲与周明安，两个人看起来在那儿站了不断的时间。
    她顿觉尴尬，扯唇笑了下，匆匆离开。
    谢菲仿若未见，直接跟前台小姐说：“明天早上八点，会有一位严女士过来找我，到时候让她直接上我办公室。”
    前台小姐连忙点头。
    “明安，今晚取消所有行程，你跟我去见吴总。”
    “是为了苏天王的宁波演唱会？”
    谢菲一手翻文件走进电梯，高跟鞋踩得跟脚底带风似的，耳垂上是卡地亚新上市的一款钻石耳环，简单大方，很符合谢菲本人的审美。
    “安插你进去当个特别嘉宾并不难，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
    她不经意望了眼电梯镜面，发现周明安看着她的耳垂，微微出神。
    “啪”的一声，文件合上。
    谢菲不悦：“周明安，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周明安回神，笑容里有点黯然，他说：“很少见到你带卡地亚的耳环。之前我送你的，却没见你带过。”顿了下，他又说：“秦总做不到的事情，我都能做到。”
    谢菲扫他一眼：“我不稀罕，另外我不希望再从你口里听到他的名字。”
    将近二十八年的人生里，她做得最错误的事情不是喜欢秦辉十年，而是借酒消愁的时候跟周明安上了床。
    见她有生气的征兆，他立即换了张脸，笑哈哈地说：“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你只要记得你回头的时候我一直在就行了。好好好，我知道，这个我不提，你心里明白就好。”
    为了活跃气氛，周明安又说：“公司里的同事也太过分了，菲姐为人正直工作认真，人长得又漂亮身材又好，尤其是……”瞥见谢菲蹙起的眉头，他立马收回，进入正题：“要赶走唐眠，哪里用得着菲姐你出手？”
    周明安从来都不相信谢菲会做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唐眠还是其他员工。就算真的是谢菲做的，他也觉得是对的，嗯，毫无条件支持！
    谢菲没搭理周明安的话。
    她兀自沉思，偶尔从电梯墙面与他专注痴心的眼神相碰，她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
    经过今天上午的教训，唐眠没再去向电视台的小哥打听。她换了一种迂回政策，先跟清洁阿姨套近乎，唐眠从小对邻居长辈就很有一套，一张嘴要有多乖就有多乖，哄得阿姨心花怒放，就差点要拐回去当媳妇儿了。
    出来的时候，唐眠的表情有所松缓。
    今天总算不是白费劲了，从清洁阿姨口中还是套到了有关的线索。最起码她的猜测不是错的，年轻小哥果然不对劲。她周日晚上把mv送过去的，还跟年轻小哥交谈了一番，离开电视台的时候刚好是晚上八点。
    清洁阿姨那天下班下得晚，说见到有个陌生人进了播放室，不过停留的时间不长，几分钟就离开了。不过长什么样子的，清洁阿姨倒是没记住，只知道是一张生面孔。
    她还说是个女的，电视台里明星进进出出的，好些明星都是同款脸，她也长了张同款脸。
    唐眠在潘家园的宏状元打包了两碗猪肝粥还有一份麻酱糖饼和蒜泥茄子，她特地交待服务员一定要把猪肝切碎，煮成稀粥。现在江意的胃还只能吃半流质的食物。
    等她到医院后，刚好晚饭点的时间。
    唐眠进去的时候，刚好就看到江意半躺在病床上，他侧首看着窗外的夜空，表情说不出的落寞。她站了好一会，他都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她眸色微凝。
    半晌，她开口喊了声：“意。”
    他缓缓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说：“你来了。”
    唐眠立马判断出这是正常的江意，她顿时松了口气，说：“我给你买了猪肝粥。江意，你昨天晚上真的要吓死我了！以后你不让我联系你，我也得每天早晚给你打电话。你要是没接，我立马就去你家。你把你家的钥匙也给我一份吧。我保证只在特殊时期使用，一定不会乱闯。”
    唐眠移动病床上的桌板，固定好位置后，才掀开盒盖。
    “我今天跟孙教授谈了下，他说你的病情有所好转，已经开始向正常人发展了。”
    “他也跟我说了。”
    江意喝粥喝得很慢。
    唐眠见状，拿了个小碗过来，用木筷仔细挑出颗粒比较大的肉碎和葱花。江意沉默地喝粥，病房里难得的安静。唐眠时不时打量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自杀抢救回来后的江意，有点不对劲。
    他的眼神仿佛透露出一种挫败感。
    她心中一动，问：“孙教授说你为了我才想快点痊愈，江意，你是不是喜欢我呀？”这句话，唐眠本来只是为了缓和气氛的玩笑话，可是没想到江意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是。”
    如此直白，如此干脆，如此利落。
    唐眠愣了下，随即哈哈一笑：“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我……”话音未落，他直接堵住她的唇，舌尖灵活撬开她的牙齿，猪肝粥的味道在她嘴里四处散开。
    直到舌头被轻轻吸吮住，她才反应过来。
    “唔……”
    他松开她，眼神冷静而幽深：“信了吗？”

　　☆、第44章 chapter12（1）

唐眠做了二十五年以来最丢脸的一件事——落荒而逃。
    想当年她还是校花的时候，被告白的次数和方式数不胜数，每次她都干脆利落地拒绝。无论对方是霸道型还是温柔型亦或是出其不意型的，他们敢告白，她就敢拒绝。没有哪一次像是今天这样，几乎是连爬带滚地逃离。
    她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跟糊了浆糊一样，什么都无法思考。
    她回家洗了个热水澡，不到十点就躺在床上，不停地催眠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明天起床后所有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事实证明，半点用也没有。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已经半夜两点了，她还没睡着，脑子里不停地回放在医院的那个吻。快要天亮的时候，她才渐渐有了睡意。
    早上八点的时候，唐眠被一个电话吵醒。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还有点疼。她闭眼摸来手机，凭靠直觉和习惯接听了电话：“谁呀？”
    “……是我。”
    听到这道低沉的嗓音，唐眠的睡意瞬间被吓走。
    是江意。
    然后唐眠再次做了一件二十五年以来丢脸丢到太平洋的事情，她把电话挂了。唐眠顿时后悔了，她使劲地抓了把头发：“唐眠，你在搞什么鬼？不就是被人表了次白，用得着跟杀你父母一样吗？成熟点好吗！”
    唐眠知道接下来最正确的做法是拨通江意的电话，然后跟他好好地谈一谈。
    可是她盯了手机半晌，还是无法拨回去。
    她给江意发了条信息——【我想静一静。】
    江意没有回复。
    .
    唐眠今天准备再去电视台打听消息，昨天已经有眉目了，相信今天再打听的话应该会有新的线索。她简单洗漱了下，画了个淡妆，直接开车去电视台。
    她仍旧避开了那一个年轻小哥，不过今天没昨天好运，问了晚上值班的人，都没人看到那个长着明星同款脸的女人。
    她的直觉告诉她。
    mv剪辑的出错，那个女人身上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中午过后，她回到车里吃盒饭，打算下午再继续问问。忽然，手机响了。她的眼睛一瞥，屏幕上“江意”两个字清晰显眼，她差点被呛到，艰辛地把饭吞进去后，手机停止震动了。
    唐眠发誓！
    她这次没有想过不接他的电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咚咚”两声，有人在敲车窗。她扭头一望，跟江意平静的眼神对上。刚刚才把饭艰难地咽下，现在她又被口水呛到了，整个人咳个不停，泪花都掉出来了。
    江意指了指副驾驶座。
    唐眠开了锁，不一会，江意就钻进车里，坐在她身边。他的眼神不似刚刚那么平静，反而有几分幽深。唐眠被呛得更厉害了，一瓶已经拧开瓶盖的农夫山泉递到她眼前。
    她也顾不得这么多，接过农夫山泉，仰脖灌了好几口。
    唐眠此刻的内心是无数弹幕飞过。
    ——这辈子的脸面真的都丢光了！
    ——唐眠你这个没出息的！
    ——说好的认真对待呢！
    冰凉的矿泉水滑过喉咙，嗓子舒服了许多，唐眠总算透过气来了。她挤出一个笑容，说：“你怎么不在医院好好待着？孙教授要是知道了，肯定得生气。”
    江意说：“我跟孙季打了招呼。”
    他这么一说，唐眠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见氛围有点尴尬，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
    江意忽然伸出手，掌心里是他的超薄土豪金手机。
    唐眠一愣。
    “什么？”
    江意言简意赅：“你想要的监控。”
    唐眠反应过来，有些惊喜地问：“你拿到了？”
    江意说：“找了点关系，要到了那天的监控。”
    唐眠顿时连尴尬也忘记了，她高兴极了：“天呀，江意你太棒了！”她点开手机，里面果然有那天电视台的监控，总共有两个监控，一个是门口的，另外一个是十二层播放室的楼梯。
    那个拥有明星同款脸的女人要进去播放室，肯定会在这两个监控里出现。
    她看得入神。
    江意看着她，也十分入神。
    忽然，唐眠倒抽一口气，惊讶之极，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监控里的女人，是她认识的人。
    江意并没有看监控，探头一望，眉头不由皱起，他问：“你打算怎么办？”
    唐眠抿紧唇瓣。
    她没有想过宋琦会出现在里面，进公司以来，宋琦对她其实是不错的，人长得甜美，像是淘宝的日系衣服模特，对人也很有礼貌。尽管有些八卦，可她觉得是个不错的姑娘。
    不过……
    唐眠说：“这个监控不算证据，只能证明宋琦去过电视台，跟那个小哥接触过，也不能说是她把mv剪辑掉了。她并没有害我们的动机……”
    话还没有说完，唐眠就打住了。
    真的没有吗？
    当人开始怀疑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很多微不足道的事情现在看起来仿佛都不是偶然。刚开始刘管山为难她，是宋琦站出来在无形中将矛头指向谢菲，再后来还劝她离开公司。
    她说：“先回公司。”
    .
    唐眠跟江意回了公司。
    唐眠有加宋琦的微信。宋琦是个喜欢发微博和朋友圈的姑娘，要知道她的行踪一点也不难，只要看她更新的朋友圈和微博，大概就能推断出她刚刚在哪个地方。
    江意问：“你要跟她摊牌？”
    唐眠说：“摊什么牌，现在都没证据呢。我先去试探一下。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江意直接拒绝：“不用。”
    宋琦的上一条朋友圈，是她的下午茶内容，看周围的摆设应该是她的办公桌。而朋友圈的时间是十分钟前。唐眠上了办公楼层，她一改常态，面含轻松笑容，跟办公室里的同事打招呼。
    路过宋琦的办公桌时，她桌上的咖啡还没喝完。
    宋琦主动打招呼：“眠眠姐下午好，你从电视台回来了？”
    唐眠说：“嗯，找到线索了。”
    宋琦好奇地问：“什么线索？”
    唐眠故意压低声音，说：“播放室的那位李姓小哥有点不对劲，他跟我说了谎。我从清洁阿姨口中打听到，那天晚上有个生面孔进了播放室，说是个女人，可惜看不清脸。不过没事，我已经在找关系了，今晚估计就能看到电视台的监控。”
    宋琦笑道：“祝眠眠姐成功找到线索。”
    唐眠又跟其他人小聊了一会，其间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打量着宋琦。不过她一直对着电脑，像是在发呆，手边的咖啡再也没碰过。
    .
    半个小时后，唐眠和江意离开n&s。
    唐眠这几天跟监控处的几个大叔混得特别熟，他们也知道是她是n&s的员工，跟他们电视台有合作关系的，加上唐眠懂得说话，几个大叔这两天特别关照唐眠。
    虽然没给她进监控室，但是答应了唐眠，如果播放室里的李姓小哥过来，或者打电话咨询什么的，一定告诉她。
    入夜后，果真跟唐眠想的那样，那一位小哥真的去了监控室。
    大叔告诉唐眠，那个小哥想调周日晚上的监控。
    唐眠这个时候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确认这个事情跟宋琦脱不了关系，不然不可能这么巧。她刚跟宋琦一说，李姓小哥晚上就过去了，他们之间肯定是有联系的。
    江意今天一直默默地陪着她，从头到尾也没说几句话。
    她在电视台外面等待的时候，江意似乎有点累了，调整了座椅，眯眼睡了会。她挂了大叔的电话后，微微侧首，发现江意已经醒过来了。
    为了隐蔽，车里一直没开灯。
    她隐隐约约见到江意黑亮的眸子，在黑暗中是如此明亮。
    她想到了昨晚在医院的那一个吻，与在秦皇岛亲吻渐渐重叠，灼热的呼吸，香甜的气息，夹杂着令人血脉喷张的暧昧。
    她不由咽了口唾沫。
    江意问：“解决了？”
    唐眠说：“还没有，不过差不多了，我是想要一个证明我猜测的证据。现在我知道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了。”
    江意：“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唐眠说：“现在确定就好办了，我明天会找宋琦。”
    她伸了个懒腰。
    “事情总算有眉目了，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了。”
    话音未落，江意蓦然靠近，唐眠吓得不敢乱动，浑身僵硬。只听轻轻的“咔擦”一声，将车门锁死，拔下车钥匙，握在掌心里。
    他看着她。
    “那开始谈我们的事情，这一次你逃不了了。”

　　☆、第45章 chapter12（2）

唐眠此刻发现自己真的无路可逃了，看着江意不容拒绝的眼神，她知道自己也无法逃了。再逃的话，未免矫情。而她向来不愿当一个矫情的人。
    她轻叹一声，伸手摸向车顶。
    江意直接拦住，微微带着凉意的五指攥紧她的手：“打开车顶也跑不了。”
    唐眠被他逗笑。
    “你当我蜘蛛侠还是钢铁人？爬车顶？我要开灯。”
    车灯一开，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江意仍然没有松手。
    唐眠无奈地说：“我不跑，你放开我。就算我现在跑了，我迟早也要跟你一起工作的。”五根手指慢慢松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她顿觉不自在，轻轻一咳，说道：“我们谈谈，但是……”
    她顿了下，说：“下次你要告诉我不是开玩笑的话，用语言表达就好了，我听得懂的。”
    上次的方式太过激烈，差点吓懵她了。
    江意说：“我会考虑。”
    唐眠：“……”这不是考虑不考虑的问题好吗！她连个真爱都没找到，一下子就被一个不是男朋友的人吻了这么多次，先前还可以说是意外，这一次摆明就是故意的！
    唐眠觉得这一点跟江意说不通，索性放弃，当作没听到，下次她警醒点便是。
    她耐着性子，又说：“江意，这么多年来我是第一个出现在你身边的女性吧？虽然刚开始是我死缠烂打的，但后期我们确立了工作上的合作关系，我们整天厮混在一起，你能碰触到的女性只有我一个，你确定你没有将这种感情弄混？而且……你也知道的，你发病的时候特别喜欢黏着我，你有想过你对我的感情是依赖而非男女之间的感情吗？”
    她绞尽脑汁地又说：“现在我是你的经纪人，根据公司的规定，我们是不能谈恋爱的。你跟我现在都处于事业的开拓期……”她绞着手，似乎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唐眠在委婉地拒绝，她不知道江意有没有听明白。
    江意不是以往追求她的男人，她不喜欢可以直接拒绝，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可是江意不同，他们患难与共，一起为专辑而奋斗，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是他陪着她一起度过的。
    她可以为了不让江意伤心，接受他的感情。可是这样的江意，他值得最真挚的感情的对待。她对他没那样的心思，就不能玩弄他的感情。
    “说完了？”他忽然冷静地问。
    唐眠点点头。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表情郑重而认真。
    “第一，我从不随便亲女人；第二，我从不怀疑自己的感情；第三，我不会放弃。”微微一顿，他又说：“我知道你没有做好准备，我会给你时间。”
    .
    第二天唐眠并没有见到江意，仿佛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给她做好准备的时间。不过唐眠没有心思多想，她到n&s后，在大多数人都在场的时候直接走到宋琦的办公桌前，没有半句废话。
    她当着她的面甩下一个优盘，不给宋琦任何开口的机会。
    她先声夺人。
    “宋琦，我跟你无冤无仇，同为n&s员工，你害我有什么好处？”
    本来唐眠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时，已经吸引了大多人的目光，现在对宋琦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用等八卦的心态在看热闹，还时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
    宋琦有点蒙，不过她反应得也快，长相本来就甜美的她瞬间就红了眼眶。
    “眠眠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眠也有点蒙了，她哭得楚楚动人，好像她真的欺负了她似的。如果不是肯定自己的猜测，她肯定以为自己冤枉她了。尼玛眼泪说掉就掉呀，来这儿当经纪人简直委屈她了！应该去当演员才对！真以为在演戏呀！
    她冷了张脸。
    “宋琦，我不吃你这套。我们这儿是n&s，不是宫斗戏。优盘里有你进过播放室的监控，还有李明承认的录音。证据确凿。还是说你希望让我们这么多同事一起听听你为了一己之私所做的事情？我并不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为难你，也不想跟个泼妇一样，可是宋琦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了，你对我不满你冲着我来，你没必要冲着我的艺人。”
    唐眠原本是想在午休的时间找宋琦说清楚的，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让宋琦一个小姑娘难堪。她本来是打算跟宋琦说清楚后，再找补救的方法，可是昨天晚上她回到家后，手机却收到一封匿名的邮件。
    里面不仅仅有电视台李姓小哥承认宋琦唆使他的录音，而且还有之前宋琦给扒皮王爆料的证据以及最开始在北京亮里江意发病拿酒瓶砸桌的朋友圈始作俑者。
    通通都是宋琦。
    在进n&s的初始，她就对她有极大的不满。
    唐眠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她了，用得着不停地给她设置难关吗？
    唐眠真的生气了。
    别人不给自己面子，她也不会给其他人面子，尊重是相互的。
    说着，唐眠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准备插上优盘。
    而这个时候，宋琦猛地抢过优盘，在地上踩得粉碎。
    唐眠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
    “优盘里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真正的证据都在我电脑里。你抢了也没用，我还有很多备份。”
    同事们不禁哗然。
    宋琦这动作摆明就是做贼心虚，没做坏事用得着把优盘都踩碎了么？
    有人小声地说：“知人口面不知心呀。”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简单多了，办公楼层的事情很快传到*oss的耳里。不到二十分钟，宋琦被叫上二十层楼。唐眠没有被召唤，她一脸平静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中午的时候，宋琦搬了一箱子办公用品离开。
    唐眠当时刚好从外面吃完饭回来，没想到在大门口正好碰到宋琦。她有点怔楞，也没想到到*oss辞退人的效率这么高，上午刚发生的事情，中午就把人给撵走了。
    宋琦见到她，头一回不是带着笑脸的，一改平时甜美的模样，用一种怨毒而愤恨的眼神看着她。
    唐眠主动开口：“我到底哪里得罪你？”
    宋琦没有说话。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唐眠微微沉吟，说：“这样吧，好歹也是一场同事，临走之前请你喝杯咖啡。我怎么得罪你的，就算要死也得让人死得明明明白白，对不？”
    宋琦答应了。
    n&s附近就有一家星巴克，她点了一杯摩卡和抹茶星冰乐，还有两块芝士蛋糕。她端着盘子放到桌上。宋琦看着那杯抹茶星冰乐，有点意外。
    唐眠说：“每次喝下午茶，你好像喝的都是抹茶星冰乐吧？”
    宋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现在仿佛冷静了下来，声音微微沙哑：“我真的很讨厌你。”
    唐眠问：“哦？为什么？”
    “你不该进n&s的，最开始的资源应该属于我的，是你带着江意进来，抢走原本属于我的机会。我家里什么都打点好了，消息也是我最先收到的，可是因为你签下了江意，通通都不属于我了。那么好的机会只有一次，被人羡慕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唐眠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最开始的资源如果她没有插一脚的话，机会是宋琦的，她是带着后台进来的。可惜后台不够硬，人脉也不足，所以馅饼才会砸在江意头上。
    “后来云漾的广告，本来邵导对金洋很感兴趣的，也跟我提过他的mv。可是又因为你，mv的机会又没有了。”
    唐眠搅拌着摩卡，她说：“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不过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让给你。这事情上，我和江意半点错也没有。谢谢你告诉我。不过我想接下来我们没什么好谈了。”
    宋琦最大的错误是把自己没有实力怪罪到别人身上，太过急功近利。
    唐眠起身，准备离开。
    宋琦低着头，在唐眠拉开椅子的时候，忽然说：“你也不用得意，讨厌你的人不止我一个。”
    .
    唐眠离开星巴克，她并没有在意宋琦的话。
    她的人缘是很好，可是不代表没人讨厌她。好比如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同样讨厌一个人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们讨厌也好，喜欢也好，都是他们的感受。
    不是她在意的人，她从来都不会理会。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怎么补救。
    唐眠回到公司后，谢菲和周明安刚好从电梯出来。对于自己最开始曾经怀疑过谢菲这一点，她感到特别抱歉。唐眠笑容可掬地打招呼。原以为谢菲会向以前那样爱理不理的高冷模样，没想到她竟然停下来。
    她手里有一张名片。
    “我谢菲不欠任何人的人情。”
    唐眠微怔，周明安补充：“菲姐多谢你前几天在公司里帮忙澄清谣言……”
    谢菲打断说：“事情你自己解决。”
    说完，踩着高跟鞋离去，周明安一如既往地跟在后面，永远落后半步。
    唐眠这时才看清手里的名片，是一位姓严的女士，是当下最热门电视台的台长。

　　☆、第46章 chapter12（3）

入了这一行，少不了跟电视台打交道，唐眠是知道这一位严女士的。听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她马上给严女士打了个电话。严女士那边仿佛早已料到她的电话，无需她多说，没有任何场面话，严女士直接说：“sophie跟我提过，你把mv给我的助理晚晚，下周三晚上的音乐之声。”
    出乎意料的爽快。
    唐眠道了谢，立马飞速赶到电视台，找到严女士的助理晚晚。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唐眠是当着晚晚的面把mv播放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才放心离开。
    出来电视台后，唐眠一脸的神清气爽。
    她准备今晚好好地犒劳自己，先去做个spa，再去做个发型。自从当了江意的经纪人，她大概有两三个月修过自己的头发，之前是齐腰的长卷发，唐眠想着要不要把头发剪短，换个齐肩的梨花烫。
    手机忽然震动了下，有新邮件。
    她打开一看，竟然是昨晚的匿名邮件。昨晚她查过，邮箱是新申请的，网络上搜索不到什么信息。而这一回发的邮件只有一句话，晚上七点，谢家私房菜。
    唐眠回了一封邮件，问对方是谁？
    她等了好一会，对方都没有回复新的邮件。唐眠又看了眼之前的邮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今晚赴约。不管对方是谁，在关键时候给她了证据，她得好好感谢人家。
    于是犒劳推后，唐眠晚上七点准时赴约。
    .
    谢家私房菜开在三元桥的附近。
    作为一名吃货，她拥有挖掘一切美食的嗅觉，可惜没有吃不胖的体质，每次都只能尝一点点，偶尔吃多了，晚上必定疯狂运动，恨不得把吃进去的脂肪都甩出来。
    谢家私房菜的招牌菜是荷叶鸡，他家的鸡都是自养，平时是不喂饲料的，吃得比人还好，而且还会定时运动，保证身上肉的弹性和韧度，鸡爪子泡椒也格外美味。唐眠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养鸡方法，特别惊讶，作为一只鸡，也是蛮不容易的，它生前的努力就是为了死后的美味，阿弥陀佛，谢谢你生前这么努力。
    门口的服务员说：“五号包厢，这边来。”
    唐眠晓得匿名邮件的主人跟服务员打了招呼，不过心里仍旧有些好奇，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不动声色地跟服务员打听：“有谁先到了？”
    服务员说：“只有一位先生。”
    唐眠心里跟猫抓似的，微微有些痒。她认识的先生可多了，能知道她邮箱，又能打听到宋琦的消息，肯定是公司的人。服务员打开门，唐眠很快就见到了那一位神秘的匿名人。
    她愣了下。
    不过她反应得也快，随即笑脸打招呼：“秦总晚上好。”
    服务员直接关上门。
    小小的空间里顿时只剩下唐眠和秦辉两个人，唐眠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她说道：“没有想到会是秦总，太惊讶了。”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唐眠此刻的内心是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你堂堂一个*oss，知道事情原委后直接解决不就好了吗！还给她发匿名邮件！这样很好玩吗！
    秦辉仿佛洞悉她内心的想法，说：“想单独约唐小姐出来太难。”
    她讪讪一笑，说：“我……我男朋友管得严。”
    秦辉说：“哦？你家的扫地机器人？”
    正在喝水的唐眠登时被呛到了，她猛咳不止，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蓦然，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抚上她的背脊，她顿时打了个寒颤，边咳边说：“秦总，我好很多了，谢谢。”
    秦辉似乎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他说：“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唐眠此刻的内心是震惊的，尼玛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呀！最根本的问题是*oss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连着喝了几口水，内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她轻咳一声，问：“秦总真会开玩笑，哈哈哈。”
    天知道她笑得多尴尬。
    秦辉说：“上次从童小姐口中得知的。”
    唐眠此时想掐死自家闺蜜的心都有了！她上次就不该说漏嘴的！秘密一旦告诉了一个人，就将不再是秘密。啊啊啊，真的是丢死人了呀。*oss不会以为她是神经病吧？
    她解释说：“是这样的，秦总。”她顿了下，酝酿了一番措词，又说：“刚好我爸爸那天催我找对象，我被逼得急了，只好瞎掰了一个男朋友出来，我没有任何臆想症，我的工作能力和态度同事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看起来有点着急，光滑洁白的额头上冒着一层薄汗，他似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她，南方姑娘的皮肤仿佛都是天生丽质，有着健康的白嫩，像是剥开壳的鸡蛋。如果能亲一口，想必滋味*。
    秦辉的目光变得幽深。
    原本只是对她有所好奇，现在倒是生出了情|欲来。
    唐眠说着说着忽觉不对劲，*oss看她的眼神太奇怪了，如同在看陷阱里的猎物。刚好这个时候，服务员敲门上菜。唐眠微微松口气，本来想给江意打电话求救的，想了想还是算了。
    “菜上齐了，请慢用。”
    服务员离开，包厢里又剩下秦辉和唐眠两个人。*oss没动筷子，她也不敢先动，只好端杯喝水。终于，*oss起筷了，他夹了一块白嫩鲜滑的鸡肉放到她的碗里，说：“你这个谎言太容易被戳穿，只要你父亲一来北京，就会知道是假的。”
    没想到*oss竟然一本正经地跟她讨论谎言的可行性，她咳了咳，说：“到时候说分手了就好了。”
    *oss又给她添菜，说：“与其说谎，不如来真的。你眼前就有最好的人选。”
    ……咳咳咳咳咳咳。
    唐眠又被呛到了，她知道自己的桃花运向来很好，可是这几天是怎么了？好得有点离谱了！还不到几天呢，连着两个她意想不到的男人向她表白！她这几天散发着求偶的磁场吗！
    *oss的手又轻抚上她的背脊，轻轻地拍着。
    “别激动，我没跟你开玩笑。”
    她宁愿他是在开玩笑呀！唐眠欲哭无泪地说：“秦总真会开玩笑哈哈哈哈哈，整个北京城谁不想当秦总的女朋友？这话要是被其他女人听到了，恐怕我一出这个饭店的门，就会被眼神杀得连渣滓都不剩。”
    生怕*oss又来一句呛死她的话，唐眠又接着说：“秦总，我刚刚经历了一段难忘的恋情，现在只想以工作为重，并不想谈感情。”
    如果不是因为在*oss手底下混，她肯定明说了，*oss，我看不上你，不要跟我暧昧，谢谢。
    本来因为*oss而让谢菲不爽她，她已经够倒霉的了。如果连终极*oss都不爽她，她根本不用在公司混了。不过秦辉不像是这样公私不分的人，从上司和员工这方面来说，她还是很喜欢秦辉的，办事效率高，对员工也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暧昧。
    秦辉自然听懂了唐眠的话外音。
    他收回手掌，笑说：“嗯，我知道，刚刚一直在跟你开玩笑。”
    唐眠也听得懂*oss的话外音，*oss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她不会笨到去戳穿，当作不知道就好。接下来，*oss展开个人魅力，开始跟她聊天。*oss一直有一个令人羡慕的技能，想让人紧张或者轻松，全在他一念之间。
    一顿饭下来，跟*oss聊天算是愉快。
    唐眠说：“我去下洗手间。”
    等唐眠离开后，秦辉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喜欢他的女人不计其数，扑上来的肯定以打计算，头一回遇到频频示好还不上手的对象，让他有种新鲜感。
    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
    不可否认，唐眠有一张美丽的脸蛋和惹火的身材，但是最吸引他的却不是这两样，而是她的表情。她自己肯定没有发现，每当内心活动精彩的时候，她脸上表现都非常丰富。兴许是刚出社会的缘故，不仅仅清纯可人而且还有成熟妩媚，两种相违背的形容放在她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秦辉有些口干舌燥。
    他可以确定唐眠不是在欲擒故纵，对于他的示好，她的确很为难。不过看着她为难的模样，他竟也觉得有意思，这样的感觉打从念书开始就再也没有过了。
    唐眠从洗手间出来，经过另外一间包厢的时候，她忽然停下脚步。
    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江意。
    她不禁愣了下，这个时间点江意应该在医院才对的，怎么会在这里吃饭？唐眠首先想到的是江意又发病了，然后跟踪她跟秦辉来了这里。不过很快的，唐眠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她见到了江意对面有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她认识的。
    是芸芸，她的闺蜜。

　　☆、第47章 chapter13（1）

三天后，严女士把完完整整的mv在黄金档的音乐节目上播了出来。同一时间，微博上产生了极大的热议。历经三年，江意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微博热搜量第一的位置，节目结束后，江意微博的粉丝数量几乎是一刷新就多几千。
    不到五分钟的mv比当天的音乐节目热议的歌星还要热门，关注点全都转移到江意的身上。
    唐眠也没有想到会引来这么多的关注，更没想到会上热门，她知道江意的这个mv很优秀，会火，但没想到会这么火。她刷开江意的微博，评论转发点赞数量嗖嗖嗖地上涨，简直看不过来。
    她的脚步有点轻飘飘的。
    到公司后，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谁都没想到一个名不经传的mv会有这样爆炸性的力量，带出一个红的歌手，经纪人身价也会百倍增长，好比如当初带出四大天王的几位经纪人一姐一哥，身价多少都不必多说，他们早已脱离了公司，自己开了工作室，手里资源人脉一大把，比当红艺人还要赚钱。
    许多人向唐眠道喜祝贺。
    唐眠微笑应对，心里则是喜滋滋的，乐呵得快能飘上天了，不过更多的是满足感。付出的汗水没有白费，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收获。
    上楼的时候，她遇到谢菲。
    谢菲依旧张扬，不过落入唐眠的眼底，不再像当初那般刺眼，她说了句：“菲姐，谢谢。”
    谢菲看她一眼：“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唐眠还想说些什么，谢菲又说：“一码归一码，我仍旧不喜欢你。”正好电梯门开，谢菲头也不回地离去。她不禁哑然失笑，大步追上去，对谢菲说：“没事，很多女人都不喜欢我，我已经习惯了，但是还是谢谢你。”
    谢菲微微一怔，回首时，唐眠已经进了电梯。
    此时此刻的唐眠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世界都变得如此美妙，就连电梯角落里的灰尘也可爱得很，如果不是电梯里有监控的话，她真想使劲地扭几下屁股，哟呵几声，再来几声鬼哭狼嚎式的尖叫。
    .
    n&s今天有个季度总结会议，所有经纪人和艺人还有公司高层都会出席。
    江意因为洗胃后到处乱跑，恢复得不是太好，这几天被孙季押在医院病房里，严格按照医院伙食投喂。唐眠向公司请了假，理由是江意吃错东西进医院洗胃，需要休息一周。
    公司批了。
    今天是一周的最后一天，江意无法出席，只好由唐眠一人代表出席。参加会议的人不少，唐眠粗粗数了下，起码有三十个人，*oss秦辉坐在中间，他身后坐了负责记录的助理肖雪，会议桌左边坐的是经纪人和艺人，右边则是公司高层。
    唐眠看到了周明安的父亲周樊兴。
    她跟周明安谈恋爱的时候，也只见过他的父亲一次，他的父亲并不是特别满意她，不然后面也不会有分手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也难怪周明安能进n&s，还能分配到谢菲的手中，想来跟他父亲脱不了关系。
    她刚要收回目光，正巧跟周樊兴碰了个正着，为表礼貌，她轻轻地点下头。
    周樊兴面无表情。
    唐眠也没放在心上，以前他就已经是这样的态度。江意的mv火了，十个周明安来跟她分手都是小事。没多久，季度会议开始，总结会议向来冗长而沉闷，不过会议中后期会讲到公司下个季度资源的具体分配，这一点对于唐眠来说很重要。
    江意的mv大火，接踵而来的肯定是各种通告，如果公司愿意捧的话，接下来应该能分配到好资源。对于这点，唐眠相当期待。果不其然，对于江意接下来的安排，公司是打算让江意乘上大火mv的东风，打造同样风格的专辑。
    .
    会议结束后，唐眠离开n&s。
    她开车前往医院，江意的出院手续在下午办理。虽然有孙季在，但是毕竟孙季平时也很忙，唐眠不想再麻烦孙季。办理出院手续后，唐眠送江意回家。
    一路上，她不停地和江意说这几天公司发生的事情，以及过阵子需要忙乎的东西。
    她的嘴巴几乎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唐眠在努力适应被告白后要如何跟江意相处，虽然适应得不是特别好，但也不会尴尬了。她想着也许再过段时间，等开始忙专辑的时候，她就能和江意相处自然了。
    至于那天遇到江意和芸芸一起吃饭的事情，唐眠选择了忽略。
    不就吃个饭，她不需要过问。即便她是江意的经纪人，可是他的私生活她不需要完全介入。
    唐眠在心里对自己是这么说的。
    “先去吃饭再回家，吃什么都好，这几天被孙季管得嘴巴都吃不出食物的味道了。”在唐眠稍微停歇的时候，江意忽然插了一句。
    唐眠不由笑道：“孙季真管你这么严？”
    江意一本正经地说：“我叫了几次外卖，每次都被孙季拦截。”
    唐眠笑出声：“我听芸芸说这几天医院忙得不能睡觉，孙教授竟然还有空管你，他身上装了你的gps吧。”她开个玩笑，又说：“下次你也许可以试试在医院里叫海底捞外卖，孙教授肯定会气炸了。”
    江意面上顿时有了笑意。
    他又不经意地说：“前几天你闺蜜找我一起吃晚饭，我答应了。”说着，他看向唐眠。她开着车，似乎没什么反应。好一会，她才说：“那天我看到了的。”
    江意微微一怔：“你也在？”
    唐眠说：“刚好路过。”
    江意皱眉：“为什么没跟我说？”
    “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江意打断：“有这个必要，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会产生莫名其妙的误解，你有疑问就提出来，”顿了下，察觉到有一丝不妥，他语气缓和了些，“你是我的经纪人，我们两个人是同一条线上的，你身边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想知道，反过来也一样，你不是说了我们要一起走下去吗？不了解要怎么一起走到最后？”
    尽管知道他说的是经纪人与艺人之间的合作，可她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描述一对情侣的关系。
    不过他说的有道理，她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她终于问道：“芸芸为什么找你吃饭？”
    “她看出我对你的心思，想考察我。”至于他真正答应跟童芸芸吃饭的理由并不是这个，童芸芸看到那天他偷亲唐眠，而江意不想让唐眠知道。她现在敏感得像含羞草，一碰就缩。“所以我答应了，跟她吃了个饭，仅此而已。”
    唐眠轻咳一声，说：“你不用跟我解释得这么清楚。”
    “要的，我不想你误会。”
    唐眠又轻咳一声：“我没有误会。”
    江意轻笑，神情颇有玩味之意：“我知道。”刚好这个时候唐眠的手机响了下，提示快没电了。唐眠说：“我的充电器落在公司里了。”
    江意说：“正好顺路，先去公司拿充电器，再去附近吃饭。”
    唐眠正有这样的打算，现在的人真不能缺手机，宁愿丢身份证也不能丢手机。万一公司有什么事情，打电话就联系不到她了。她之前一直有带充电宝和充电器在身上的，不过充电宝这几天不知道她放在哪儿，怎么着也找不着，她索性在淘宝上买了个，明天才到。
    唐眠直接将车停在公司门口，她让江意留在车里，自己匆匆跑上去拿充电线。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她走得有点快，冷热交替之下，额头都冒出薄汗。
    江意不由说道：“慢慢来，别急。”
    唐眠笑：“不是担心你饿了么！今天天气冷，我们去吃海底捞吧，那里有充电的地方。我们吃清汤养胃的锅底。”忽然有人敲了下车窗，唐眠扭头一望，是肖雪，*oss的助理。
    她按下车窗。
    肖雪跟她和江意打了个招呼，说道：“眠眠，*oss让我把充电宝还你，说你上次在谢家私房菜馆里落下的。”
    她干巴巴地笑了下，说：“谢谢。”
    肖雪离开后，她拂了拂耳朵，没由来的有些心虚，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前几天刚好跟秦总一起吃饭谈了点公事。”
    “哦。”
    接下来海底捞的热气也融化不了江意面上的冷淡，吃饭的时候唐眠努力地说笑话，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最后唐眠放弃，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海底捞，离开的时候，唐眠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江意在生气。
    但是她觉得自己没错，想着想着也有点生气了。
    于是乎，两个人在诡异的气氛中各回各的家。
    唐眠思来想去，真的是越来越生气。她跟着科莱四处乱转，边走边吐槽江意：“你说，他生哪门子的气？我跟谁吃饭他管得着吗？他跟芸芸吃饭我都没说什么呢！生气生气！江生气！”
    唐眠倒在床褥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打滚打滚再打滚，心烦气躁。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她满头凌乱地坐起，叹了声：“算了，还是去哄他好了。”几乎是同时，唐眠收到江意的信息，她点开一看——【了空间说道开了辛苦几十块的了将离开家kxgolx房间消失殆尽反倒】
    这是什么鬼？

　　☆、第48章 chapter13（2）

食指在九宫格上迅速跳跃，唐眠想也没想就回了一条——
    【什么意思？】
    她没有多想，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一条短信，都会以为对方按错了，因为这条短信主语谓语宾语不明，正着来反着来中间来都不是正常的句子，更别说中间还夹杂着几个连不成英文单词的字母。
    没一会，信息回复了。
    【们我看好剖破救穿看了下吗被剂沃尔绑晶晶】
    尼玛这条短信更加不像句子呀！江意到底在发什么鬼！唐眠把发信人看了几遍，确认是江意的名字后，开始陷入沉思。唐眠一直是个很会脑补的人，她看着一堵墙发呆也能脑补出很多小剧场。现在看到两条诡异而透露着神秘的信息，唐眠立马开始分析。
    一条是发错，两条肯定不是凑巧。
    关键词【空间】【离开】【家】【我】【们】【救】【绑】。
    【空间】就是【家】。【离开】是让她别过来。【我】是江意。【们】是不止一个人。【救】是求救。【绑】是绑架。【晶晶】跟警字谐音，两个重叠是反意。
    连在一起就是【不要过来，家里进了绑匪，不止一个，快叫人过来，不要报警。】
    唐眠真佩服自己，平时侦探片看多了果然是有用的，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分析出江意要表达的内容，剩下的字肯定是为了遮人耳目。
    唐眠直接忽略了“不要过来”四个字，取车，拿装备（她的防狼喷雾和微博里买来的电击棒），找后援（孙季）。由于不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唐眠快到江意小区的时候给孙教授打了电话，说半个小时后如果她没跟他联络，让他立马带人过来，顺便跟小区的保安也说了同样的话。
    唐眠怕引起其他人注意，不敢走正门，只好从另外一扇窗进去。她第一次偷偷闯进江意家的那一扇窗。她轻手轻脚地攀上窗沿，伸手一扭，心中窃喜，同时又默默地吐槽了江意，之前还说她没有防范意识，他才没有防范意识呢。一楼的窗户不上锁，难怪绑匪能够进去。
    尽管知道两具棺木是江意科塔尔综合症的表现之一，可看到棺木，她始终会有一种对死亡的恐惧。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她深吸一口气，绕开棺木，踩着无声的小碎步拉开房门的一条缝隙，走廊上没有人。她侧身滑出，一个旋转，跟拍特工片似的贴在对面的墙上，手里紧握防狼喷雾。
    客厅有个陌生男人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用纸巾擦拭着水果刀，纸巾染上淡淡的红。
    从唐眠的角度，她只能看到陌生男人的半张脸，阴恻恻的，像是嗜血狂魔。她探头望去，并没有江意的身影，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她忽然趴在地板上，慢慢地慢慢地蠕动。
    陌生男人专注地拭刀，并没有发现唐眠的存在。终于，唐眠历经千辛万苦爬到了沙发后面，她不动声色地爬起，开启防狼喷雾。
    一切准备就绪！
    然而就在此时，陌生男人发现了唐眠。几乎是同一时刻，陌生男人大力攥住唐眠的手腕，使劲一拉，把唐眠摁在地板上。慌乱之中，唐眠按下喷雾，男人嗷嗷地叫着。
    “你再不放开我就报警了！”
    “我的眼睛！眼睛！”
    ……
    蓦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爸，你在做什么？她是我跟你提过的唐眠。”
    地板上的两个人都愣了下。
    .
    五分钟后。
    唐眠揉着手腕，江父揉着眼睛，两个人坐在的沙发的两侧，都有些尴尬。
    江意坐在中间，看看唐眠，又看看江父。
    “爸，她是唐眠。”又对唐眠说：“他是我父亲。”
    唐眠干巴巴地笑着，立马开启温柔模式：“叔叔你好，我是唐眠，初次见面，刚刚都多有得罪了。我……我以为江意家里进了小偷，所以才偷偷过来的。”
    江父双眼还在流泪，以至于威严的面孔不太威严。
    “我听阿意提过你，刚刚也是误会了。”
    唐眠悄悄打量着江父，这个时候才发现江父比她想象中的年轻，也许是因为有钱人会保养的关系，江父看起来就像是不到四十的中年人，像是韩剧里的帅大叔。
    唐眠想起刚刚把人家当作坏人了，顿时不好意思，又说：“刚刚真的很抱歉，”微微一停，她嘴甜地说：“我现在总算知道江意英俊的相貌遗传谁了。”
    这句话对江父来说似乎很受用，之前还想着摆出威严的脸孔，现在松缓不少，还有了一丝笑意：“很少人这么说。江意长得更像他母亲。”
    一直沉默的江意忽然说：“我累了，爸你先回去吧。”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江父眼神黯然，对江意说：“你好好休息，我过阵子有空再过来。”江意去送江父，唐眠也跟着站起，被江意冷飕飕地一瞥，只听他说：“你坐下。”
    片刻后，江意才回来了。
    两个人之间好像又回到在海底捞的时候，各自沉默。唐眠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先开口打破沉默。她说：“你……跟你爸爸的感情似乎不太好？”
    江意说：“我现在不想提。”
    唐眠眨眨眼，稍微挪动了下，小声地说：“我小时候经常跟我爸爸吵架，不过第二天肯定会和好的，虽然经常打打闹闹，但我知道我爸爸比谁都要疼我。”
    江意仿若未闻。
    唐眠咬唇，心说她都拉下脸皮给他铺台阶了，他高贵的脚怎么还不踩上来？她说：“江意，你说句话呀。”
    他忽然低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跳跃，没一会，唐眠的手机震动了下，是短信来了。
    她低头一看。
    【了可能kxixlsdfjsd利君舒络放到】
    唐眠指着短信，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意言简意赅：“我生气到不想对你用标点符号。”
    她顿时觉得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道轰雷齐齐劈下，劈得她外焦里嫩。
    我了个大擦！
    江意泥煤泥煤泥煤的！这么耍她很有意思吗？一想到自己在家里那么一本正经地名侦探柯南附身，她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幸好没人在身边，不然真的丢死人了。
    “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哦，以为是乱码。”稍微挽回下破碎不堪的自尊心。
    江意瞅着她。
    这……这目光是什么意思？又不说话又是几个意思？哎，算了，反正都主动过来了，哄就哄吧。她又挪动了下身体，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袖，说：“我想了想，觉得你说得挺对的。我是你的经纪人，我们站在同一条阵线上，我这边发生什么了应该告诉你的。以后我跟谁吃饭，一定立马告诉你，绝对不向你隐瞒。所以，从现在开始冷战结束，ok？”
    他看着她的手，目光一寸一寸缓缓上移，漆黑深邃，如同见不到底的漩涡。
    他一字一句地问：“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唐眠说：“你想要什么说出来嘛，你要什么我给你买，维尼熊？还是……”他倏然逼近，她下意识地后退，属于男性的阳刚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发现自己无路可退，只能后仰着脖子，问：“怎……怎么了？”
    “告诉你用哄孩子的语气来哄我的后果。”
    话音未落，他直接捧住她的后脑勺，强迫她对着自己，双唇贴上，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长驱直入，攻城略池，无声高唱征服。他的吻彰显着霸道，她嘴里的每一处都留下他的印记，他似乎尤爱她的舌头，无数遍花式吸吮。她想要躲避，他却箍紧她的腰肢，追逐她的舌头，一旦抓住便带着惩罚性狠狠地吸吮舔咬。
    她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睛水润得如同雨后的西湖。
    他终于松开她。
    她得以喘息的机会，双眼瞪得跟铃铛一样，“江意你……”耍流氓三个字还没说完，他又重新贴上，而这一次却有了一丝不同，他不再深入城池，只是轻轻地吻着她的双唇，描摹她的唇形，温柔得像是微风细雨。
    他的语气带着诱惑。
    “乖，闭眼。”
    唐眠受到蛊惑，真的闭上眼睛，感受他舌头带来的温柔。渐渐的，他亲吻的动作变得缓慢，他开始了蜻蜓点水似的吻，一下一下地碰触她的唇，就像是经过激烈欢爱后的温存。
    唐眠的眼睫轻颤，她睁开眼。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温柔的眼神，这么看着，仿佛可以得到整个世界。也是在这一刻，唐眠知道身上的这个男人对她有多么强烈的爱。
    “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吗？”
    她无声点头。
    江意轻抚她的眉眼。
    “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第49章 chapter13（3）

夜里，唐眠做了个梦。
    “姐姐，你在哪里？姐姐，等我……”
    欧式风格的大牌坊前，一个小男娃屁颠屁颠地跟在小女娃的后面，就像是一只跟屁虫，无论小女娃怎么甩都甩不开。小女娃只好停住，扭过头，凶巴巴地说道：“不要跟着我。”
    小男娃说：“姐姐……”
    小女娃瞪着他：“不要跟着我。”
    “姐姐……”
    “不要跟着我……”
    “姐姐……”
    小女娃无奈了，凶巴巴的气势减弱：“我不是你姐姐！我没有兄弟姐妹！”
    小男娃改口：“公主殿下。”
    小女娃顿时眉开眼笑：“只许今天跟着我呀，不然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其他小孩子会笑我的。你爸爸是不是给你买了新玩具？”
    小男娃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姐姐喜欢玩具屋，所以我让我爸爸买了玩具屋。”小男娃捂住嘴，又神秘兮兮地说：“爸爸不知道是姐姐喜欢的，我没有跟爸爸说。”
    欢声笑语仿佛冲破天际，灿烂的阳光下，牌坊顶端的大十字架闪闪发光。
    ……
    床褥上的唐眠醒了过来，她半眯着眼，缓缓地打量周遭。许久之后，她游离在外的思绪才渐渐回归。她开了床头灯，漆黑的室内变亮。
    唐眠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北京外面的天雾蒙蒙，还是黑的。
    她呆坐在床上。
    刚才的梦境是如此清晰，就像是她完全经历过一样。因为那场大地震，她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忽然，似是想起什么，她抱来笔记本电脑，在搜索网站里输入了五个字——牌坊十字架。
    在她印象中，她从未去过这样的地方，但是梦里太清晰了，仿佛她真的去过一样。她也梦过巴黎的埃菲尔铁塔，还有悉尼歌剧院，可这些都是通过网络或是电视的图像才会记得这么清楚，但是在梦中都是模模糊糊的，铁塔和歌剧院都是只是模糊的影响，而刚刚的牌坊却极其清晰，包括上面的细节。
    她按下搜索键。
    很快的，第一条的百度百科出现了她需要的关键词——大三巴牌坊。
    顶部的十字架，第一层的三角形山花，左右两边的铜鸽像和日月星辰，第二层的耶稣像，第三层的圣母升天，第四层的壁龛里供奉的四位圣人，还有第五层的装饰墙面，与她梦中一模一样。
    大三巴牌坊是澳门的景点之一。
    她虽然住在广东沿海地区，但从未去过澳门，即便有在哪里的影像中见过大三巴牌坊，可是也不可能记得如此清楚。梦中的大三巴牌坊栩栩如生，上面的每一个雕像在梦中都是如此清晰。
    唐眠一大早就给唐父打了个电话。
    “……爸，我小时候有去过澳门吗？”
    “没有。”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昨晚梦见澳门了。”
    唐父那边沉默了下，过了一会才问：“梦见什么了？”
    唐眠说：“我梦见了一个小男孩，还有大三巴牌坊。”
    唐父一本正经地说：“梦见小男孩是代表你该结婚了，真是巧了，昨天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张嫂说要给你介绍对象，今年刚刚读完研究生的，澳门科技大学毕业的。真是缘分，天大的缘分，什么时候回家，我去跟张嫂商量商量，安排你们俩相亲。”
    唐眠的嘴巴抽搐了下：“哎，爸，不跟你说了，我现在要去上班了。再不出门就迟到了，挂了呀。”
    她放下手机后，又在电脑里搜索四个字——澳门地震。
    网页上大多都是澳门给哪个城市捐献地震基金，或者是哪里地震影响到澳门，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大地震。
    .
    没有查到自己想要的，唐眠只好暂时放弃。
    江意说给她时间想想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激的动作，仿佛真的是在等她自己慢慢想。而接下来要开始准备江意的新专辑，她又得想陀螺一样忙起来，面对江意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想东想西的了。
    公司里仍旧派了刘管山跟她合作，虽然上次合作有点小插曲，但是后期也算愉快。所以这一次的新合作，唐眠心里还是蛮期待的。
    有了前面那一次专辑作为练手，这一次新专辑的准备前期工作要顺利得多。
    她已经习惯了刘管山的工作方式，跟他前期探讨的时候，虽然偶尔有摩擦，但很快就能解决。这一次的编曲和填词，经刘管山和唐眠商量，请了两个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大神，曾经给歌坛天王天后都作过曲和填过词的。
    江意对此没有反对意见。
    比起创作，他更喜欢表达音乐。
    大半个月后，歌曲和歌词的最终版都确定下来了，刘管山和唐眠，包括江意本人都十分满意。唐眠心里高兴，有种自己的事业正在慢慢步入正轨的感觉。
    虽然每天睡觉的时间少，不是跟刘管山开会，就是跟词曲的老师沟通，或者接洽外面广告商，但是她觉得自己活得特别充实。
    公司十分看好江意这次的专辑，可以说是下了重本的，待遇堪比天王级别，连录音棚都是单独使用的。
    不过很快的，唐眠跟江意遇到了第一个难题。
    正式录音的那一天，江意发挥得不太好，调子是对的，可以感情不对。唐眠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比起邵导的mv，这一次江意没有唱出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江意又试了几次，依旧找不到感觉。
    唐眠安慰江意：“不要紧张，我们慢慢来，不急。”
    江意没有说话，眉头一直紧拧着。
    唐眠又说道：“你试试回想那种感觉，当时你拍mv的时候，那种孤独又绝望的感觉，然后带着感觉去唱。你之前唱得出来，这一次也一定可以的。”
    休息半个小时后，江意再次进入录音棚。
    然而，结果不太尽人意。
    刘管山对唐眠说：“今天先到这里吧，我看江意今天状态不太好，你让他多找找感觉。不然这么唱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唐眠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她和江意离开了公司。她开车去附近找饭店吃饭，吃饭的时候，江意仍旧眉头不展的。唐眠担心他会紧张，又安慰说：“我们今天先休息，明天再继续。要是明天不行的话，也没有关系。这一次的专辑时间宽松，我们可以慢慢来，一定可以做到最好的。”
    这一次的专辑，风格是延续了邵导的mv，里面总共有六首曲子，偏古风调的。江意的音质很适合这样的歌曲，今天录音的时候，尽管感情没到位，但是调子唱出来的时候依旧很好听，不过就是没有上次mv的感染力。
    邵导的mv播放出来后，微博至今仍在风靡江意的那一首歌曲。
    唐眠上b站的时候，看到有个江意的视频弹幕量超过十万，尤其是江意抱着董柔的那一帧画面，五颜六色的弹幕表示要给江意生猴子，或者让董柔滚开。而前阵子她走在大街上，都能听到店里有人在播放江意的mv，这一首歌是真的红遍大街小巷了。
    唐眠又说：“要不等会我们一起回顾mv？”
    江意说：“不要。”
    唐眠说：“也许你可以在里面找找感觉，”她顿了下，又说：“诶诶诶，我有个好主意，要不我们一起去找感觉吧。”
    江意抬眼看她。
    “去哪里找？”
    唐眠说道：“你今天缺少的是绝望而孤独的感觉，你唱了后，我感觉不到伤心，也没有压抑，不像你上一个mv，好多人看完后眼泪哗哗地流。如果你本身没带着感情去表达，听众也不会身同感受。”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说：“明天干脆请个假吧，可能你今天太有压力了。我们明天去几个地方好好地感受下，或许后天回来就可以继续录制了。你觉得怎么样？”
    江意没有拒绝。

　　☆、第50章 chapter14（1）

谢菲放了周明安的假，让他休息一周。谢菲手里不止周明安一个艺人，周明安能放假，她还得忙乎其他人。周明安对于假期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比起回家，他更想待在谢菲身边。
    只不过他在谢菲身边缠了几天后，谢菲不太高兴了，他只好悻悻地回家。
    周明安住在中轴国际，地理位置特别好，交通四方八达，小区走出来南边就是安定门地铁站，配套设施完善，是这边最好的学区房。周明安回家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五点多，附近的高中响起放学铃声。
    他开门进屋，闻到了饭香。
    周母说：“儿子呀，妈做了你爱吃的辣子鸡，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吃饭了。”
    周明安扯开领带，说：“妈，我有一周的休息时间，明天我带你去度假吧。”
    周母笑不拢嘴地说：“哎，你妈一把年纪了，度什么假呢。比起度假，我更想抱孙子。每天看着四中那边的学生上课下课的，要是我有孙子，每天也能送他上学下学。你呀，趁放假好好地去认识几个女孩儿，别谈演艺圈的，找个贤惠温柔的就好。找老婆不一定要漂亮的，最重要的是懂得怎么维持一个家，长得漂亮的都没用，不安于室。”
    周明安早已习惯，扯唇笑了下，说：“妈，我都明白。爸回来了没有？”
    周母放了把菜，回道：“在上面的书房。”
    房子是复式的，周樊兴出钱买的，写的是周明安的名字。周樊兴本意是这儿有配套的学校，还有北京最好的高中，方便孙子以后考大学。不过对于结婚的事情，周樊兴跟老婆不一样，男儿志在四方，立业再成家。
    听到敲门声，周樊兴合上电脑。
    “进来。”
    周明安推开门，喊了声“爸”，然后像是往常那般跟周樊兴汇报最近的工作。从小到大周明安都是这样，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每周的周末他都会固定向自己的父亲汇报当周的事情，如果有需要决策的地方，周樊兴会给予意见，然后周明安执行。
    周明安汇报完毕。
    周樊兴手指微曲，轻叩桌面，打量着眼前的儿子，缓缓地说：“工作上没有问题，但是除了工作之外，私人时间少跟谢菲接触。”
    周明安说：“我会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
    周明安没有接话，眼神微微倔强。
    周樊兴忽觉头疼，儿子养了这么多年，不知怎么的遇上谢菲就开始变得不听话了。从来不会违背他意思的儿子，会因为让他跟谢菲分手而跟他发生争执。
    他重复：“儿子，我是为你好。谢菲不适合你，她私人生活太乱，这样的女人不适合当我们周家的媳妇。还有，少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煮饭做家务是女人的事情，之前你读书给唐眠做菜我管不着你，现在你工作了别再弄那一套。你堂堂一个男人，给谢菲带便当像什么样子。”
    周明安垂下头，说：“爸，我会尽量的。”
    周樊兴见他态度算是良好，也不再说他，“行了，你出去吃饭，跟你妈说我晚上还有应酬不吃饭了。”周明安走到门边，周樊兴又说：“以后在公司的时候离唐眠和江意远一点。”
    .
    周樊兴晚上的应酬在广泽汇。
    广泽汇以前是多尔衮的行宫，是北京城数一数二的高档饭馆，里面的一砖一瓦都是真古迹。服务员领着周樊兴进屋，穿过厅堂，来到古色古香的房间。
    清一色的红木桌椅，椅上铺了暗红团花软垫，两盏五角宫灯悬挂在天花板上，垂下的细致流苏轻微摇晃，坐地红木雕花屏风的两侧分别放置了半人高的鎏金兽纹宝炉，冉冉上升的异香有着浸透到骨子里的古风。
    服务员关上门。
    周樊兴说：“秦董，我来迟了，路上堵车。”
    秦鸿天喝着茶，说：“我也刚到，老周你要吃什么自己点。今天不谈公事，就当作老朋友相聚。”
    周樊兴改口：“好的，秦爷。”
    两人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周樊兴十五岁就跟了秦鸿天，几十年一过，两人比老朋友还要有默契。吃过饭后，秦鸿天不经意地问：“最近有什么消息？”
    周樊兴说：“还是没有，秦爷你也知道唐狐狸狡猾得很，十九年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离开澳门后，现在连踪影都找不到，我们的人在中国各地找了个遍，都没见着唐狐狸，也找不到那个小女孩。秦爷，都十九年了，唐狐狸应该不会出现了吧。”
    秦鸿天淡淡地说：“还有一年的时间，他最好不要出现。”
    .
    为了避开早上的高峰期，唐眠起了个大早，六点半就到了江意的小区。
    江意起得也早，唐眠到达的时候，他已经穿戴完毕。唐眠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他，微微歪头，半晌才说道：“不行，得加点东西，墨镜跟口罩呢？”
    “在二楼。”
    见他动也不动的，唐眠明白他的意思，直接跑上二楼。江意的房间左侧的门通往他的衣帽间，足足有二十平米，两侧都是风格统一的大衣柜，还有一面镜墙。
    江意倚靠在门边。
    “墨镜在左边倒数第二个柜子。”
    唐眠边找边说：“你懒出新境界了，自己明明知道在哪儿还让我来拿。”她拉开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了不下二十副墨镜，她说：“你喜欢收集墨镜？”
    “以前在国外读书时买的。”
    唐眠挑了江意平时常带的那款gucci男士太阳镜，江意又说：“口罩在右边的柜子最后一层。”
    唐眠问：“你柜子这么多就不担心哪天找不到衣服？”
    江意：“我记性很好。”
    唐眠嘀咕：“换了我肯定找不着。”
    “没关系，我帮你记着，找不到问我。”
    “好！”话刚说完，她才意识到不妥，见江意眼里有笑意，她顿觉窘迫，重重一咳，把墨镜和口罩都递给他。江意不接，含笑看她。
    她又嘀咕：“江大神，你要在古代肯定是被人侍候的命。”
    她踮起脚给他戴口罩，挂上右边的耳朵时，她闻到了一股须后水的味道，不经意地一看，他的眼神深邃而灼热，让她的手指微微一颤。
    想起那天在沙发上的亲吻，唐眠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将口罩挂上左边的耳朵，眼中的笑意满得能够溢出来。
    唐眠恼了，甩开他的手，墨镜往他怀里一塞：“自己戴，没空侍候了。”
    江意侧身探前，挡住唐眠的去路。
    “嗯？生气了？”
    她瞪他：“谁跟你一样小气呀，别挡路，我要下去。”
    江意说：“不戴墨镜了？”
    唐眠没好气地说：“你没手呀？不会自己戴？”
    江意摇着墨镜：“我刚刚听到墨镜在说，不是经纪人亲手戴的话，它不乐意。”唐眠被逗笑，说：“江意，你还懂得跟墨镜交流呀，牛呀，干脆别唱歌得了，我们就参加中国达人秀好了。”
    她接过墨镜，踮脚替他戴上。
    江意比唐眠高了一个头，她站稳的时候，他伸手揽住她的腰。
    唐眠问：“你的手放在哪里？”
    江意：“墨镜说让我对你表示感谢。”
    唐眠拉开他的手，“不是说给我时间吗？拒绝小动作，不许占我便宜。江意，从我认识你开始，你自己算算到底占了我多少次便宜？我自己都算不清了，我不跟你计较，你也不许再得寸进尺，ok？”
    江意颔首。
    .
    唐眠跟江意先去外面吃了早餐，然后唐眠开上了高架。
    唐眠昨天想了一整晚，觉得江意唱不出那种感情，很有可能是跟发病的江意有关系。她回想了下，似乎每次江意发挥得特别好的时候，都跟他发病脱离不了干系。
    发病的江意仿佛从死亡世界而来，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绝望。
    她之前问了孙季，孙季说江意最近都没有发病，上一次的催眠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江意的脑电波越来越像正常人，证明他的科塔尔综合症走在痊愈的路上，也许哪一天便能到达终点。从此，再也没有发病。
    “我们去哪儿？”
    唐眠说：“去一个可以给你找到濒临死亡的感觉的地方。”

　　☆、第51章 chapter14（2）

香山脚下的万安公墓是北京最早的现代型公墓，风水好，风景佳，不少名人的陵墓都在此地。上次唐眠跟江意来的墓地也是这里，不过是夜晚来的。
    冬天基本没什么人来扫墓，临近公墓，周围人烟渐少，越发宁静。
    唐眠停好车，与江意一同下来。
    江意看了眼，问：“又来墓地？”
    唐眠说：“不是又来啦，别用又这个字，说得我们好像经常来似的。这里葬了几百号人，要论死亡气息哪里及得上这儿？我们蹲个半天，你看看有没有感觉。没感觉的话，我们去医院转转。”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门口。
    门卫拦住他们，上下打量着用口罩和大墨镜遮得严严实实的两张脸，问：“干嘛的？”
    唐眠摘下墨镜和口罩，微微一笑，说：“我们就随便看看。”见到门卫可疑的眼神落在江意的身上，唐眠又说：“来看墓地的，好的话我们就买了。”
    江意最近在网络上出镜率不低，她出门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会遇到狗仔队。本来唐眠是担心门卫让江意摘了墨镜口罩，没想到门卫一听买墓地，眼睛亮了下，搓搓手，操着一口北京腔，跟唐眠说：“我有个亲戚买多了两块墓地，一个是青白玉石料的，另外一个是印度红石料的，印度红石料的墓地离李大钊的陵墓近，价格比青玉白石的便宜，死后跟名人当远邻呢，在地下多风光呀……”
    唐眠的嘴角抖了下。
    “不用了。”
    门卫大爷说得起劲，死命地推销：“这北京的房价涨了又涨，墓地的价格也在涨。我亲戚的那两块墓地是前几年买的，现在买没十万块都拿不下，还要交年费呢。小姑娘，先买着，不管用不用得着，以后转手也能赚个差价呀，听我的，准没错。不喜欢印度红石料的，青玉白石料也行，就是贵了点，一平米左右的双穴位，八万块就卖了。哎，你们年轻人也别嫌我说的晦气，做人就是要未雨绸缪。”
    唐眠半句话也插不上。
    这时，江意忽然揽上她的腰肢，对门卫大爷说：“我们是来约会的。”
    趁门卫大爷一愣，江意揽住唐眠往前走，直到门卫大爷的身影消失后，唐眠才反应过来，郑重申明：“我们不是来约会的。”
    江意松开她的腰，说：“不这么说，你要跟大爷说到什么时候。”
    唐眠无言以对，好一会又说：“那你想个其他理由也行，哪有人来墓地约会的呀。”
    “你想去哪里约会？”
    唐眠认真地想了想，说：“我喜欢热闹点的地方，也喜欢具有人文气息的地方比如博物馆呀画展之类的，最重要的是周围要有好吃的东西。”
    “好。”
    他站在巨大的石碑前，冬日的阳光落在他漆黑的眼里，似是有细碎的光芒闪烁。他的语气是如此郑重，却又如此温柔，像是在说一个虔诚的誓言。
    唐眠没由来的脸红了，转移话题说：“走啦，别杵在这儿，等会大爷又来推销墓地了。还八万块呢，有这个钱不如先还房贷。哪有人年纪轻轻就把墓地给买了。”
    万安公墓占地面积两千多平米，如果忽略掉墓地的话，这里算得上是一个风景区。现在是冬天，人特别少，江意和唐眠走在幽静的小路上，偶尔有风刮来，带着寒凉的冷意。
    她搓搓手，问：“有感觉了吗？”
    江意说：“没有。”
    渐渐的，两人到了一处墓地群，青白玉石的墓密密麻麻，比肩接踵的。顿时，阴森幽冷的感觉迎面扑来。唐眠搓了搓手臂，壮着胆子说：“各位大人有大量呀，我们不是来捣乱的，只是借贵地感受一下，感受完立马走人，如有得罪多多包涵呀。祝你们在地下过得幸福。”
    唐眠正好双手合十，呢喃着阿弥陀佛。紧接着又比划了基督教的礼拜动作，无声地用嘴型说了两个字“阿门”。
    江意看她一眼，表情古怪。
    唐眠说：“这儿的墓地可没限制令，不是土著也能买的，万一有外国人或者信基督教的怎么办？”
    江意：“在这种地方你考虑得倒是周全。”
    唐眠挺挺胸膛：“那是。不对，你别把话题扯远了，静心感受下这儿的空气。来，闭上眼睛，深呼吸。”五分钟后，唐眠期待地问：“找到感觉没有？”
    江意摇首。
    唐眠说：“要不我去附近转转，你自己一个人呆着？”
    他抓住她的手：“陪我，别走。”
    他又闭上眼。
    唐眠看着他紧紧攥住自己的手，这会也不好说让他放开，只好任由他握着。尽管天气寒凉，可在他的掌心里却暖暖的，半点寒意也感受不到。
    她无所事事，只好静静地看着江意。
    头一回发现他的眼睫毛长得逆天，细长的睫毛一根一根的，像是小扇子一样。皮肤也很好，不过可能是因为常年宅在家里的原因，白得有些过分。
    “在看什么？”冷不丁的，江意来了一句。
    “没……没看什么。”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他的五指微微松开，换了种姿势，与她十指相扣。他拉着她，说：“走吧，我们去其他地方。”
    “找到感觉了吗？”
    “没有，去其他地方试试。”
    “要去医院吗？”
    “不，去电影院看灾难片。”
    .
    到电影院后，江意和唐眠发现这个月份没有上映的灾难片。
    唐眠说：“要不我们回去自己看影碟吧？或者找私人影院。”
    江意说：“不行。”
    唐眠问：“为什么？高端的私人影院也有电影院效果的！”
    江意说：“我饿了，你去商场一楼点吃的。”说着，江意直接到售票台跟工作人员沟通：“哪位是你们电影院的经理？”工作人员让江意稍等，他回头看了看唐眠，见她乖乖地往电梯那边走去才放心地转回头。
    电影院的经理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江意摘下口罩，仍然戴着墨镜：“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我女朋友想看灾难片，同时也希望电影院里坐满人，钱不是问题，你们包场的价格是多少？我可以出一倍。”
    江意下去找到唐眠的时候，唐眠已经在上海小南国点了一桌菜。糖醋小排骨，蟹粉小笼，毛蟹炒年糕，桂花酒酿圆子还有绍兴醉鸡。
    她招呼江意过来。
    江意坐下后，唐眠说：“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好多人往外面跑。”
    江意说：“电影院的经理说让我们看《末日崩塌》。”
    唐眠惊讶地问：“不是好久之前的片子吗？你怎么办到的？”
    江意笑了下，瞅她一眼，很有心情地开玩笑：“刷脸。”
    唐眠：“……”
    .
    吃过午饭后，唐眠跟江意回到电影院。电影院的经理过来招呼他们，说：“江先生，还有十五分钟开场。”随后递上两副3d眼镜。
    进电影院的时候，唐眠惊呆了，竟然坐满了人。
    她说：“真是热闹呀。”
    江意露出笑意，拉过唐眠，在倒数第二排坐下。她好奇地问：“你怎么办到的？”江意说：“我跟经理认识。”
    之前《末日崩塌》上映的时候，因为知道是讲加州大地震，所以她没看。小时候的心理阴影还没有完全消除。不过江意选了这个片子，唐眠准备忍一忍。
    电影开场后，电影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巨幕上渐渐浮起“末日崩塌”的片名，片头直升飞机救人时展现出来的山谷高度，让唐眠忍不住移开视线，没想到正好撞上江意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
    他伸出手，“害怕的话可以抓住我的手。”
    唐眠嘴硬：“谁害怕了。”
    巨幕上的高楼迎来第二波强烈的地震，刹那间地动山摇，高楼倾塌。楼上的人不停地尖叫，逃跑，撞倒的天然气管子喷出了巨大的火焰，吞食倒霉的路人。
    唐眠的瞳孔瞬间缩紧。
    她感觉空气在一点一点地流失，曾经困扰自己的噩梦在刹那间回放。
    摇晃的水晶吊灯，倾斜的破柜子，小孩子的尖叫声……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
    “你没事吧？”
    掌心传来一股温暖，脑袋里的片段裂成碎片，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澄明清晰。屏幕里播放着温情的片段，还有江意着急而紧张的眼神。
    “眠眠？”
    她沙哑着声音，摇头：“我没事。”
    江意皱眉，忽然说：“我们出去。”是不容拒绝的语气。唐眠被他拖着离开，影院的巨大轰响渐离渐远，她苍白的面色渐渐有了血色。
    他拧开矿泉水，递给她，问：“刚刚怎么了？”
    唐眠说：“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现在没事了。”
    江意问：“跟你的恐高有关？”
    唐眠点头：“之前跟你提过的，我小时候遇到一场意外，不过不太记得了。我现在真的没事了。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从影片一开始，江意就没看过屏幕，电影说了什么，也不太清楚。
    可是看着唐眠期待的眼神，他拍拍她的肩膀。
    “有。”

　　☆、第52章 chapter14（3）

离开电影院后，唐眠本来还想着跟江意去下一个地方的，不过江意说想自己一个人回家找找感觉，所以唐眠先送了江意回家。等唐眠离开后，江意走向地下室。
    别墅的地下室是一套完整的家庭影音。
    他关了灯，坐在真皮座椅上，播放那一个他试图逃避的mv。自从上次差点儿给地府增加人口量后，他就再也没看过自己出演的mv。即便偶尔在大街上瞄到一眼，他也不动声色地避开。
    这个mv像是有魔咒一样，看一次心情就沉重一次。
    说实话，江意特别痛恨那种感觉，像是在看过去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痛不欲生，总是试图寻找解脱的方式，所以才有了科塔尔综合症的自己。
    这些心情，他从来都没有和唐眠说过。
    一来没必要，这些情绪向来都是自己承担；二来他答应过她的，即便是自己发病的时候说的，可是他记得一清二楚，她要的，他就给。
    她的脸上不应该有失望的表情。
    .
    第二天的录制照常进行。
    唐眠夜里跟刘管山约好了时间，定在了早上十点。刘管山问及江意的情况，她信誓旦旦地表示江意找到了感觉。早上六点的时候，唐眠就醒了过来。
    她煲了润喉滋肺的冰糖雪梨汤。
    八点的时候她给江意打了电话，江意很久才接了，声音带着没有睡醒的迷糊。她到江意家的时候，是八点半。她开门进去，发现江意正好在洗漱。
    “我在路上给你带了早点，豆浆和包子。我还给你煲了冰糖雪梨汤，润喉……”她忽然停顿了下，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江意漱口，然后说：“没事。”声音有点低沉，带了一股浓浓的倦意。
    唐眠说：“要不今天还是别去公司了吧？”
    江意摇首：“我没事。”
    .
    唐眠始终不放心，去n&s的路上，不停地观察江意的表情。他垂着眼，一路上都很沉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到公司后，刚好十点整，刘管山已经录音棚里，浩哥也准备好了。
    唐眠跟他们打招呼，江意径直走进录音室。
    唐眠打哈哈地笑道：“我们家江意这几天都在找感觉，现在有点入戏了。”
    刘管山和浩哥是知道江意脾性的，也没在意他的态度。刘管山瞅着玻璃后的江意，说道：“看来找得不错呀，这表情跟mv里的他还是蛮像的。”
    浩哥附和。
    唐眠一听，仔细一打量，果然现在的江意真像mv里的他，不过不是完全相同，她可以察觉到有不相似的地方。
    刘管山戴上耳机，浩哥对着电容话筒指挥：“先试音，你说几句话试试。好了，一切准备就绪。”他侧头，“刘老师，可以开始了。”
    刘管山说：“先从第一首开始录吧。”
    浩哥对江意打了个手势。
    江意轻轻颔首。
    浩哥开始播放伴奏。隔音玻璃后的江意闭上眼睛，开始唱歌。耳机里传来音质低沉的歌声，刘管山手指轻点桌面，侧首对唐眠说：“看来是进入状态了，开头不错，感情方面也渐入佳境。”
    唐眠点点头，说：“是比前天要好得多。”只不过……有点不对劲。她皱起眉头，努力地从歌声里寻找不对劲。同时，视线紧紧地锁在江意身上。
    公司里暖气十足，尽管外面是零下五度的天气，可进了公司只穿短袖也不会觉得冷。他进了录音棚后，就脱剩一件白色的衬衫，而现在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衬衫半湿，饱满的额头冒出一层薄汗。他的唇色微微发白，五指握成拳头，轻轻地发颤。
    唐眠紧皱的眉头倏然松开。
    她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比起前天，歌声里的感情的确是有了变化，但是十分压抑，听得她的心肝都揪起来了！
    江意唱到*部分的时候，刘管山忽然在一边说：“……不对。”他迭声说了几次，又道：“唱得太刻意了。”他对浩哥使了个眼色，浩哥明白，对江意说：“再来一遍。”
    接连几遍后，江意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然而刘管山并不满意。
    冷不丁的，唐眠说道：“刘老师，我有个提议。”
    刘管山看她：“什么提议？”
    唐眠一脸认真地说：“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江意身上不是找不找得到感觉的问题。如果继续录制下去，肯定也不能让刘老师您满意的。我不敢保证两天后能解决问题，但是现在问题存在了，就必须先解决了，不然也是浪费时间。所以我希望能请两天假，跟江意去一个地方。”
    刘管山本来不大同意的，但是听江意又唱了一遍后，也觉得唐眠说得有道理，又跟唐眠商量了会，最后答应了。
    刘管山一答应，唐眠立马冲进录音室，直接摘了江意的耳机。他睁开眼，她发现他眼里全是血丝，红得可怕。她只觉心疼，轻声说：“好了，我们先不录了，好好调整。”
    江意问：“是哪里出了问题？”
    唐眠摇首，说道：“先不说这个，我们先回去。”说着，她从包里取出湿纸巾，递给江意：“你先擦擦汗，我出去跟李老师还有浩哥说一声。”
    之后，两人离开了公司。
    回去的路上，唐眠紧紧地抿住唇角，两人一路无言。到江意家门口后，她才说道：“你今晚好好休息，不要去想专辑的事情。我跟刘管山说了，我们放两天假，我明天带你去度假。”
    .
    第二天一大早，唐眠拖了个行李箱到江意的家中。
    江意休息了一晚，精神好了不少，眼底的黑眼圈也消了。见到唐眠的行李箱，他不由一怔：“真的去度假？”唐眠笑道：“当然是真的，骗你做什么？来收拾一套换洗衣服，我们就待两天，机票买好了，等会我们去机场。早餐可以直接在机场里吃。”
    江意问：“去哪儿？”
    唐眠说：“广东。”
    江意的眼神一变：“你家？”
    “可以这么说，不过主要不是回家，等你到了就知道。你的换洗衣服塞我的箱子里，不用再带一个行李箱了。”唐眠琢磨着还要带些什么，江意低头思考着，忽然一个箭步冲向楼上。
    半个小时后，他提着一个二十四寸的大箱子下来。
    唐眠提了下，重得要命。
    “你在里面塞了石头吗？在机场托运的时候肯定会超重的。”
    江意说：“给伯父的见面礼。”
    唐眠愣了愣，说道：“不……不用见面礼，我爸对东西不讲究的。还有，你送什么见面礼呀。我带你去感受下小地方的风情，不是去见家长。到我家后，你不许乱说话。”
    江意没吭声，拖着箱子就往门外走。
    唐眠只好跟上。
    到机场办理登机牌的时候，江意的箱子果然超重了，唐眠想悄悄瞧一眼里面放了什么，不过江意死活不肯打开，自己一个人去交了费，然后才跟唐眠一起过安检。
    他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在飞机上不停地问她有关父亲的事情，还问她还有哪些亲戚。
    唐眠说：“没有亲戚，只有邻居和同学。”
    原以为江意这样就会住嘴了，没想到却开启了新的话题，他开始不停地问邻居还有同学，仿佛恨不得穿越到唐眠的小时候也亲自体验一把。
    北京飞广东足足三个小时，江意就问了两个半小时，直到后面唐眠精疲力尽了，他才闭眼休息。
    唐眠悄悄睁开眼，打量着江意。
    她……总觉得江意变了很多。怎么说呢？不像刚开始那样的高傲冷冰冰的，也不像是发病的时候总会缠着她腻歪，现在的江意像是在慢慢地融合。她有注意到，江意偶尔会叫她眠眠，不像是发病那样呼喊，而是发自内心的情感。
    她在想，江意之所以唱不出以前的感觉，会不会因为他的科塔尔综合症在慢慢痊愈？以前的感觉通通来自于死亡世界里的江意，现在死亡世界逐渐崩塌，所以再也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
    到宝安机场后，唐眠带着江意转车。
    她的家在惠州，毗邻深圳，在宝安机场转大巴可以直达。惠州有两区三县，她家在其中一个区。江意上了大巴，问唐眠要多久能到，唐眠说一个小时。她以为他又会开始问问题，不过没有，而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五十分钟后，乘务员说：“到惠阳的乘客请注意了，还有十分钟。”
    一直安安静静的江意忽然大口大口地喘气。
    唐眠睁开眼，发现江意额头布满汗珠，一滴一滴地滚下。她拿出纸巾帮他擦走，问：“怎么了？是不是晕车？快到了，你忍一忍。下车就好了。”
    江意深呼吸，又深呼吸，再次深呼吸。
    终于，他渐渐不怎么喘气了，对唐眠说：“没事，我就是有点紧张。”

　　☆、第53章 chapter14（4）

小城市有个通病，住得久了，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碰到熟人。唐眠一路带着江意回家，在门口晃了下，就遇到许多熟人，邻居，同学，都是一路打着招呼过来的。
    张婶见到江意的时候，眼睛都发亮了，操着一口当地方言：“哟，这小伙子谁呀？长得可俊了，北京带回来的男朋友？就是在保洁公司上班的科莱？”
    唐眠顿觉窘迫。
    爸呀，我不就跟你提了几次科莱嘛，怎么现在全天下皆知了。
    她讪讪一笑，也用方言回道：“不是啦，是我的同事。”说着，又对江意说：“这是我以前的邻居张婶，小时候还蛮照顾我的。”
    江意听不懂客家话，但是听到眠眠最后一句，立马伸手打招呼。
    “阿姨你好，我叫江意，是眠眠的朋友。”说到最后两个字，稍微加重语气，随后递上一袋，“这是我从北京带来的稻香村糕点，小小心意，谢谢阿姨以前对眠眠的照顾。”
    张婶操着一口超级不标准的普通话，眉开眼笑地说：“哪里哪里！”
    唐眠懵了。
    艾玛，江意你怎么突然变身成交际小能手了？不对！谁让你谢谢照顾呀！她回过神，说：“我……”话还没说完，张婶已经扯着大嗓门：“八姑三婶过来哟，唐家的小闺女带男朋友回来了。”
    不，不是这样的！听我解释！
    尔康手……
    一群三姑六婆蜂拥而至，唐眠一句话都没说，就已经被挤出去。一群人围着江意，东看西看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登时像是有一百只说着方言的鸭子在耳边嘎嘎叫。
    唐眠扶稳行李箱，想进去把江意救出来。
    客家人有个特别大的优点，就是格外热情好客，但是也相当八卦。尤其这是一群喜爱当红娘的家庭主妇，瞅着江意，就差没问他□□密码是多少了。幸好江意听不懂。不过出乎唐眠意料的是，江意在人群中十分耐心，平日里不喜爱被别人碰触的他，如今对着一群三姑六婆东拉西扯的，竟然还露出温和腼腆的笑容。
    更为奇迹的是，以前她遇上这种情况都只能等她们累了才能逃脱，而现在江意竟然游刃有余。周围的大妈大婶都眼睛发亮，改成蹩脚的普通话跟他交流。
    片刻，她们让出一条路。
    江意笑说：“我和眠眠改日再登门拜访。”
    唐眠伸手摸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江意拉下她的手，却没有松开：“没有，你家是哪一栋？”
    她说：“前面就到了，你什么时候买的稻香村？”
    “在机场买的。”
    “哎，其实真不用，我就跟张婶熟一点，其他都不是特别熟。还有你这样的行为会让我爸误会的。”
    江意说：“误会什么？”
    唐眠被呛了下，从头到尾江意确实没有提过男朋友三个字。她说：“江意，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腹黑的一面呢？”眼角一瞥，见后面的大妈大婶都露出暧昧的眼神，还有个李婆婆喊道：“阿意呀，下次眠眠回娘家的时候记得来我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唐眠嘴角一抖，直接甩开江意的手，恼道：“你和李婆婆说了什么？”
    江意笑：“没说什么。”
    她才不信。现在可好了，她都没说是男朋友，现在已经直接升级到夫家了。按照大妈的传播速度，不用半天，她爸就知道他带男人回来了。
    .
    她掏出钥匙开门。
    大半年没回家，家里也没什么变化。
    客厅依旧明亮宽敞，电视柜旁边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百合花。她爸爸闲暇的的时候就喜欢弄点花花草草，阳台上还种了豆芽。她喊了几声：“爸？”
    刚刚还有笑意的江意登时正襟危坐。
    不过没有人回应唐眠，邻居的小哥在窗子里见到唐眠，喊道：“唐眠你从北京回来了呀？你爸之前还惦记着让你跟我哥相亲呢。”
    几乎是同时，邻居小哥的视线里多了张脸。
    “眠眠，你房间在哪里？我去放行李。”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从容不迫地接过唐眠的行李，若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宣示占有权。
    唐眠指了个方向，又问邻居：“你知道我爸爸去哪儿了吗？”
    邻居小哥回过神，笑道：“唐叔今早坐动车去深圳了，应该明天回来。”
    唐眠没想到这么巧，本来想悄悄回来给爸爸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跑去深圳了。她只好给唐父打个了电话，说自己回家了。不过没提江意。现在的情况显然有点不妙，江意一到她家就跟化身为交际小能手，把所有人都哄得服服帖帖。她爸还不知道科莱的事情，而且还特别不喜欢帝都土著，现在她还没来得及跟别人解释，等她爸一回来，说不定家伙一抄，就直接把江意给轰出去了。
    唐眠揉揉脑袋，和江意说：“江大神，求求你了，等我爸回来你千万不要乱说话。只要你不乱说话，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意瞥向她的唇。
    她脸一红，骂了他一句流氓，随后捂住：“这个不可以。”
    他轻笑一声：“带我去你的母校转转。”
    .
    唐眠的母校是当地有名的实验一中。她读书的时候是个学霸，跟每一科的老师关系都特别好，平时逢年过节都会给他们打电话问候一声。得知唐眠回来，她的班主任事先跟门卫说了声。她到学校后一路通行无阻。
    几年没回来，母校依旧。足球场上绿草如茵，有学生在上体育课，穿着黑白的运动校服，挥洒着青春飞扬的汗水，一副朝气蓬勃的模样。
    “我的班主任姓赖，教英语的，现在还在带高三的班。”她边走边说：“以前我最不喜欢上体育课，一碰到要跑两圈热身整个人都懵了。”
    瞧到操场边上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女学生，低头荡秋千。不远处的沙池上站了一个男学生，时不时瞥那女学生一眼。
    唐眠偷笑道：“那肯定是一对小情侣，以前我们学校抓情侣抓得特别严格，还有过奇葩的规定，男女之间的距离必须要超过十厘米。当时规定出来，把我们都笑疯了。”
    江意不动声色地问：“高中谈过恋爱？”
    她说：“没有。只顾着学习，哪有时间谈恋爱。说起来，你怎么会想来我母校转转？”
    江意微微靠近，笑问：“我们之间超过十厘米了没有？”
    她一巴掌拍上，推开了一点：“嗯，现在有了。”
    他眼睛带笑，看得她心中微热。
    这样的江意与昨天的江意截然不同。
    她忽然说道：“跟我来，嘘，动作轻一点。”唐眠跟随着记忆来到音乐室，正好里面有学生在上课。有钢琴声传出，随后是学生的歌声，唱的是《茉莉花》。
    唐眠说：“你听，他们唱得好不好？”
    男女合声，歌声嘹亮，唱歌的学生们睁着明亮清澈的眼睛，像是一群草原上的小羊羔。江意忍不住笑道：“从音乐的角度来说，说不上好听，但是他们唱得很高兴。”
    忽然，歌声戛然而止。
    教室里的窗户挤满人头，有几个女学生双眼发光：“你是不是江意？”
    音乐老师是个年轻的姑娘，她走出教室，上下打量着江意和唐眠，问：“请问你们是？”
    唐眠连忙说道：“不好意思的，打扰你们上课了。我以前是这里的学生，今天回来母校转转。”窗户被打开，有几个小姑娘在尖叫，其中一个人喊道：“我是意粉！我超级喜欢你！”
    “我也是意粉！你的专辑我都有！”
    教室里呼声彼此不断，学生们拿出手机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唐眠没料到这个情况，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她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有个小姑娘喊：“我知道！我知道！是江意的经纪人！”
    唐眠莞尔，又说：“你们答应我一件事，别乱拍照，也暂时别上传到网络上，我让江意给你们弹首钢琴曲怎么样？”
    “好！”
    回答声整齐划一。
    音乐老师无奈地道：“平时上课不见你们有这份心。”又对唐眠说道：“我今天的教学内容也完成了，让孩子们高兴高兴也好。”
    唐眠连忙道谢。
    她对江意挤挤眼，江意眼里有笑意。当他走进教室的时候，好些女学生激动得脸都红了，说：“能不能给我签名？”“我也要。”“我也想要！”“还有我！”“加上我！”
    唐眠说：“好！没问题。”
    江意弹了首《茉莉花》。底下的学生自动自觉地跟着唱起来，每个人都很认真，脸上绽开了花儿一样的笑容。音乐老师在唐眠身边说：“从来没见过他们唱得这么高兴。”
    唐眠看向江意。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他坐在钢琴前，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眉眼间，是如此温和，又如此快乐。

　　☆、第54章 chapter15（1）

之后，江意给每个学生都签了名。因为最后一节课，放学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好几个学生依依不舍地看着江意，最后又合照了好几次，才把所有学生送走了。
    教室里剩下唐眠和江意两个人。
    江意眼里的笑意一直没有停过，似乎来了她的家乡后，他整个人变得轻松而随和。唐眠坐在钢琴前，弹出几个音符，仔细一听像是一首儿歌的开头。
    “我以前也想过学钢琴，不过后来不了了之，”她忽然停下来，扭头对身边的江意说：“你给我弹一首歌曲吧。”
    江意问想听什么。唐眠想了想，说：“弹你喜欢的曲子。”
    他按住她的肩，不让她离开，说：“我教你弹。”他握住唐眠的双手，带着她在钢琴键上游走，宽大的手中与她紧密贴合，两个人像是融合在一起，像是在花式滑冰二人组，在冰湖上旋转飞扬。
    唐眠几乎没有用任何力气，十指全由江意在控制。
    他从后背拥住她，头倚靠在她的肩上，呼吸传到她的耳畔，微微有些痒，像是猫抓了下似的，连带着胸腔里的心也躁动起来。江意弹了什么，她基本没有注意。直到一曲毕，他仍未松开她，而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不要自责，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她浑身一震，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知道……了？”
    江意说：“我们认识很久了。”
    她推开他，转过身直视他的双眼。有事逃避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她说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把我的事业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明明知道你生病了，还逼着你去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作为你的经纪人，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她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保证没有下次！再有下次，我就……我就在网上直播吃钢琴！”
    这些话一说完，唐眠的心中大石终于落下。
    她总害怕江意会因为自己再次病发，幸好没有。想到这里，她又不禁埋怨地说：“你也不许有下次了，不高兴就跟我说，别死撑着。专辑的事情，我这两天想了很多，我觉得也许可以彻底改变一个方式，我回去跟刘管山说说，他要是不同意我再跟他说，非得说服他为止。”
    .
    离开学校后，也到晚饭点了。唐眠提议在外面吃了再回去，让江意尝尝这边客家美食。江意本来是同意了的，但是经过家乐福的时候，江意忽然说自己做饭。唐眠也没有异议，横竖她跟江意的男女分工里，她一直都是负责吃，而他负责做。
    江意挑了几个西红柿，还买了两块腌制好的牛排，还在进口区挑了一包意粉，培根肉跟一罐意式原味番茄酱，然后跟唐眠在水果区又买了点水果，东挑西挑的，小推车里很快就堆满了。
    两个人最后提着大包小包地回去。
    江意接过唐眠手里的小包，她边翻着钥匙边说：“我们买太多了，肯定吃不完。”
    “吃不完可以放冰箱里，现在冬天东西没那么快坏。”
    “哎，我找不到钥匙了……”
    话音未落，家门忽然打开，门关处的唐父穿着围裙，拿着铲子，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几乎是同一时间，唐父拧着唐眠的耳朵：“你给我进来，你的小男朋友先在外面等着。”
    “啊啊啊，爸，疼呀。他是客人，怎么能在外面站着！”
    “别吵。”
    啪的一下，门被关上，江意拎着大包小包被隔离在门外。
    唐眠挣脱开唐父的手，叫道：“爸！不是小男朋友！他是我同事！”
    “你在北京跟同事都这样吗？”唐父亮出手机，里面有一张照片，是江意从背后拥着她弹钢琴，两个人的姿势亲密而暧昧，“说，无声无息地跟科莱分手了，是不是因为这小子？”
    “哪来的照片？”她仔细一看，是朋友圈里的照片，哦擦小城市就是这点不好，她干什么都没*了！那群小鬼头说好不放照片的呢！“啊啊，爸，别再拧我耳朵了！会疼！”
    “你还知道疼，科莱那小伙子哪里不好了？苏州人怎么了？你非得往北京人那儿凑？”
    唐眠欲哭无泪，早知道当初就不占科莱便宜了，现在她爸都替科莱出气了。她连着后退两步，举手发誓：“爸，我跟江意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
    唐父两眼一眯，目光立马落在她的肚子上。
    “更不是这样！”她连忙解释，“爸，你别乱开脑洞成不？是……是这样的，我当时着急呀，才随意扯了个男朋友出来骗你的。没有科莱这个人！江意是我的同事，”顿了下，她补充：“是一个正在追求我的同事，因为工作上的问题，我才把他带回来的。”
    唐父一针见血地问：“你答应他的追求了？”
    “没有！这不顺便带回来让爸你考察考察嘛！爸你说不行就不行！我都听你的！”
    “真的？”
    唐眠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真的！这一次是真的！”她声音软下来，说：“爸，别让人在外面站着了，给邻居看到了多不好呀。”
    唐父没吭声了，扭头回厨房。
    唐眠如负重释，赶紧开门让江意进来，她小声地说：“你别介意呀，我爸就是这样的……”
    厨房里传来重重的咳声。
    唐眠顺溜改口：“英明神武！千秋万代！”说着，又对江意使劲地眨眼。她帮忙提了两袋，接过的时候，发现江意掌心都湿了。她瞧他一眼，发现他的面部绷得紧紧的，连走路都有些僵硬。
    她压低声音：“别紧张，我爸不吃人。”
    “唐眠进来洗菜！”
    “好！这就来！”她对江意说：“你先坐着。”等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发现江意坐在沙发上，背部绷得直直的，手脚僵硬得仿佛不知道往哪儿摆，她顿时笑出声，没想到江意会紧张成这样。
    “站在这里做什么，进去端菜。”唐父拿勺子敲唐眠，另外一只手端了一锅汤。
    江意倏地站起，说：“叔叔，我来帮忙。”
    “不用你帮，你是客人。”照片里的江意只有侧脸，方才在屋外光线暗，如今唐父才真真正正看清楚了江意的容貌。唐眠生怕江意会不自在，打圆场说：“江意，你坐着就好，爸你也坐着，我去端菜。”
    分别将两人按到饭桌前，唐眠才进厨房把饭菜一一端出来。
    唐眠后来想了想，她进出厨房的时间应该没超过一分钟，但是当她最后一次出来的时候，发现饭桌上的气氛明显变了，让唐眠有一种误入平行空间的错觉。
    “平时喜欢吃什么？”
    “明天早餐要吃豆腐脑吗？我听眠眠说你们北京人喜欢吃咸的。”
    “南方冬天会不会不习惯？我们这里没有暖气，你今晚在眠眠房里睡，让眠眠睡沙发。”
    ……
    这这这这是什么画风？爹，你是亲爹吗！这个天气让她睡沙发！
    “爸！”
    唐父往唐眠嘴里塞一块鸡肉：“吃饭别说话。”然后又问江意：“你们是明晚回去吧？我听张婶说你是一个人住，明天我给你准备点这边的特产酥丸，放进热水里滚一滚就能吃了。我们眠眠平时不懂事，多亏有你照顾了。”
    唐眠想说什么，又被唐父塞了一口菜。
    她看向江意。
    江意压根儿没注意到她，专心地回答唐父的问题，跟面试似的，每个问题都回答得十分仔细认真。唐眠掐了下自己的脸，疼的，不是在做梦。
    吃过晚饭后，江意把行李箱的见面礼拿了出来。
    层层泡沫防震纸拆开后，唐眠不由咋舌，难怪超重这么多。江意简直疯了！里面带的果然是石头，具体点来说，是玉石摆件。唐眠父亲喜欢玩玉石，不过都是不贵重的小玩意，而唐眠常年耳濡目染下，也稍微懂得分辨玉石的好坏。
    这是一个糯冰种翠色翡翠如意摆件，足足有二十厘米高，放在精致金丝楠木盒子里，价格难以估量。
    她似乎就偶然跟江意提过一次，没想到他真的记在心里了。
    “这……这么贵重……”
    话还没说完，唐眠就被支使到厨房洗碗。等她洗完碗，唐父和江意已经不见了，问了邻居，才知道两人出去散步。唐眠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八点过后两个人才回来了，趁唐父去洗澡，唐眠悄悄问江意：“今晚在饭桌上你跟我爸说什么了？”
    江意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唐眠疑惑：“你们散步的时候说了什么？我爸有没有为难你？”
    江意说道：“就是普通的聊天，叔叔人很好。”
    真是奇了怪了，想当初她跟周明安谈恋爱，她爸知道后，跟周明安通了电话，从此周明安一提到她爸爸就面有菜色。莫非她爸转性子了？开始不为难帝都土著了？

　　☆、第55章 chapter15（2）

唐父到底还是心疼女儿，没让女儿睡沙发，跟邻居借了张充气床，挪开客厅的沙发，充上气后又搬来一床棉被，让江意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唐眠怕江意不适应没有暖气的冬天，把自己屋里的取暖器也贡献出来。她横竖习惯了南方的湿冷，江意不同，后面还有工作呢，病倒就不妙了。半夜时分，唐眠起来上厕所，路过唐父房间的时候，半掩的房门还有灯光传出。
    她看了眼墙上的壁钟，凌晨两点半。
    “爸，你怎么还没睡？”她轻轻敲门，随后推门而入，正好见到父亲合上一本簿子，放入抽屉。唐父说：“眠眠，你过来，爸有些话要跟你说。”
    瞧自己父亲一本正经的模样，唐眠半开玩笑地说道：“爸，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是蜘蛛侠吧？”
    脑袋被敲了下，唐父吹胡子瞪眼睛的：“大半夜的，给我正经点。”他重重一咳，语气认真而郑重：“爸一直向你隐瞒了一件事，其实你爸的真实身份是唐三藏的转世。”
    唐眠喷了下：“爸，我妈是不是女儿国国王？”
    唐父点头：“你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可惜你爸没有这个福分。”他伤感地回忆，半晌才对唐眠说：“你跟江意是不是认真的？”
    没想到话题转得这么快，唐眠的脸颊微红。她从小就没娘，唐父一直充当父母的角色，又当爹又当娘的，面面俱到。小时候唐眠跟小朋友闹情绪，也是唐父一步一步地谈心。所以现在唐父提起江意，唐眠忍不住便说出心里话。
    “爸，他很好，也追得挺紧的。如果他不是江意，我会用试一试的心态跟他在一起。可他是江意，跟他相处那么久，我知道他在感情方面单纯得就像是一张白纸，在我没有做好跟他在一起的准备之前，我不想伤害他。”
    唐父说：“如果你真的认定江意这个人，我不反对。只是我有个要求，”他微微一顿，说道：“在你满二十六岁之前，只能跟江意当朋友。”
    “为……为什么？”
    “一年后，我会告诉你答案，还有任何你有所疑惑的问题，但是在这之前你不要有好奇心，也不能去查。”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会有生命之危。”
    唐眠顿时有些心虚。她这次回来除了想让江意散心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搞清楚小时候的事情。没想到她爹火眼金睛，这都看出来了。唐眠最后一头雾水地回房，她相信唐父不是唬她的，她爸认真起来就是这个模样。夜里唐眠做了个离奇的梦，她梦见他爹袈裟一披成为天命所归的唐三藏后人法号威武，跟齐天大圣后人江猴子一起被国家命名为护宝师徒，前去澳门保护古物，师徒披荆斩棘挖开古墓，遇到作为千年女尸的她，大战五百回合，江猴子一脚踹开唐威武，拔毛变马，捞起她来了回马震。
    “不……不要……”
    “疼……”
    唐眠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熟悉的脸，皆用诡异的表情看着她。唐眠半醒未醒的，还沉迷在梦中，大喝一声：“还要再来一次吗？”
    唐父顿觉丢脸，跟江意说：“请不要嫌弃她。”
    唐眠完全清醒后，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人生做春|梦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没想到这么巧还被抓了个正着。她顶着一张我很尴尬我很没面子的脸在唐父十八相送之下跟江意一起坐车去宝安机场。
    唐父终于远去。
    唐眠在候机厅里跟江意说：“我爸后来还有跟你说什么吗？”
    江意摇头。
    唐眠憋了下，还是没有忍住，说道：“今天早上的事情，你一定要忘记。”
    江意侧首瞅她，目光深邃：“我不关心这个，我比较关心你梦里的对象是谁，不是我的话我得拉起二级警报了。”
    这这这哪有人这么一本正经地讨论春|梦！
    “不要再提！”
    .
    唐眠第二天回到n&s的时候，跟刘管山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刘管山惊呆，直接不赞同：“你是疯了，不说编曲和作词，整个基调换掉，就是重新来过。不说时间耗不耗得起，公司也不愿意。唐眠，江意的mv难得火了，不趁热打铁乘上这股东风，稳定基础，很容易就消耗掉以前的人气。现在唱片行业竞争多激烈，你入行时间也不算短了，你自己明白。”
    唐眠料想到这个情况，一针见血地说：“唱得好才叫趁热打铁，唱不好就是江郎才尽。刘老师，您做音乐这么多年，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觉得我们做音乐这行的本质是什么？”
    “跟我扯理论方面的知识，我们现在的目的是要卖好一张专辑。你现在就是有钱不赚！”
    唐眠说：“我明白刘老师的意思，可是我这几天想了又想，觉得我跟江意一直在剑走偏锋，之前江意把绝望赴死的氛围唱到了极致，现在是和谐正能量社会，我一直担心会有不良影响。刘老师，不如你先听听江意唱首歌吧。”
    她让江意到录音室现场来了一首日常温暖的歌曲，与以往他的风格截然不同。
    刘管山听后变得沉默。
    不可否认的是江意是可塑之才，风格百变，最难得的是都能驾驭。比起前几天压抑地唱歌，今天很普通的歌曲就赢得轻而易举。
    刘管山对唐眠说道：“这事情我拿不了主意。”
    唐眠眉眼中有欣喜之色，刘管山做了让步，只要她征求到上级的同意就万事大吉。江意忽然接到孙季的电话，先离开了n&s。唐眠跟江意商量好晚上碰面后立马冲去二十楼。跟以往不一样的是，除了办公桌前的肖雪之外，还有几个穿着黑西装戴墨镜的保镖。
    唐眠微怔。
    肖雪小声地说道：“董事长在里面跟*oss说话，你要找*oss的话迟点再来。”
    唐眠说：“没关系，我在这里等，我有急事希望秦总能够同意。”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唐眠抬眼望去，最先出来的是*oss，他几乎是第一眼见到她。她可以清晰地察觉出*oss的眉头明显地皱了下。
    紧接着是董事长走出来，说：“晚上不要忘记和谢家的饭局。”
    二十层里并没有多少人，秦鸿天眼尖地发现唐眠的存在。唐眠赶忙起来打招呼：“董事长你好，我是n&s的经纪人。”秦鸿天和蔼地笑了笑：“小姑娘真年轻，是哪位艺人的经纪人？”
    秦辉打断唐眠的话。
    “她是江意的经纪人，父亲，晚上的饭局我会准时到达。”说着，侧身送董事长离开。唐眠摸摸鼻子，心想董事长真的跟传闻一样平易近人，一点大老板的架子都没有。
    秦辉回来的时候，面色微微不善，不过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看向她的时候，唇角带了抹笑意。
    唐眠把来意一说。
    她生怕秦辉不答应，又将跟刘管山说的话给*oss说了一遍，还放了刚刚录制的歌曲。秦辉陷入沉思，他打量着她，忽然说：“想法是可以，只是会给公司造成损失。我是个商人，只追求利益。”
    唐眠说：“可是如果按照第一种方式，卖得不好的话只有有更大的损失，现在终止是及时止损。”
    秦辉抬腕，说：“快到午休时间，具体的我们午饭聊。”
    唐眠犹豫不决。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秦辉低声一笑：“你我都是单身，你有拒绝我的权利，我也有不停追求的权利。唐小姐，我不是个容易放弃的商人。”
    唐眠最后还是答应了，怕江意又生气，不对，应该说担心江意又疯了似的亲她，她吃饭的时候给江意发了条短信。跟*oss吃饭依旧很有压迫感，不过她硬着头皮吃完了，也得到*oss的同意。*oss给她签了份文件，她高兴得快要飞起来。
    秦辉看着唐眠一脸我想离开的模样，也没有阻止她。
    他摇晃着手中的威士忌，喝上一口，点燃雪茄，轻抽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迷离中，轮廓深刻的侧脸像是雕塑一般有种特别的艺术感。
    “你给老子记好了，我秦鸿天的儿子只能得第一，第二不配出现我们的身上。”
    秦辉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只依稀记得是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没拿到第一，被抽了一顿饿了一天，第二天他爸给他送饭，对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从此，他拼了命也要拿到第一。
    他又抽了口雪茄，记忆缓缓拉回。
    从小到大，但凡是他想要的东西，他从来都没有得不到过。如同他父亲所说，想要一件东西，就算不计手段也要得到。得不到就不配当他秦鸿天的儿子。

　　☆、第56章 chapter15（3）

上级文件批下来后，唐眠又开始重新忙活，一张专辑的流程走下来，走完的时候，已经是一月初了。江意的新专辑《阳光》在当月大牌云集的情况之下成为一匹意想不到的黑马，连带着江意背后的经纪人唐眠也备受瞩目，甚至有人称呼她为新一代伯乐。江意的邀约和通告像纸片儿似的铺天盖地的涌来。
    而此时大红大紫的江意正穿着休闲家居服，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看迪士尼动画。
    他偶尔抬眼看看壁钟，时针逼近六点的时候，“咔擦”的一声，大门被打开。江意说：“你迟到了半个小时。”孙季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说道：“现在你是大红人，我来你家都得小心翼翼的。你放心，外面没有记者，我看过了，你这个小区除了特别贵之外唯一的优点就是看守严格。”
    暖气迎面扑来，孙季脱了帽子和羽绒服，问：“想起多少了？”
    江意关了电视，对上孙季的眼：“记忆还是很零碎，但是只差一条线就能全部连起来。我记忆里有眠眠，有我们过去一起生活的痕迹，而且还有眠眠父亲的存在，上次在广东他肯定是认出我来了，可是他没有说。事情大概没我想象中那么简单，”微微一顿，“我需要去广东一趟，你帮我瞒着眠眠。”
    江意买了第二天的机票。
    他告诉唐眠他第二天家里有事，不能去公司。唐眠没有任何怀疑。然而，第二天一大早江意拎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却接到唐眠的电话。
    她语气前所未有地凝重。
    “江意，出大事了，你小区外挤满了记者。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出门，事情我来解决。”
    .
    唐眠是半夜被公司的电话叫醒的，对方还是刘管山。当时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刘管山着急地说：“唐眠出大事了，快上网。”
    唐眠被刘管山的语气吓得睡意都没了，连滚带爬地抱来电脑，一登录微博，脸色顿变。
    江意微博下原本是一边倒的赞扬，现在蓦然间多了许多咒骂。她点进一个链接，里面竟然揭露了江意有科塔尔综合症，是个试图自杀的精神病人，而且还控诉江意精神污染，有青少年听后也试图自杀，家长不满为此迁怒江意，要求封杀江意。
    唐眠看了附带的几个青少年自杀的报道，登时就懵了。
    她原来以为《喜洋洋和灰太狼》因为有小孩子模仿灰太狼放火惨遭广电斥责是件很扯淡的事情，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她仔细看了眼报道，其中有个报道是说花季少年自从看了江意的mv后大为感触，成日闭门不出，上学也是郁郁寡欢的模样，最后有一天跳楼了。唐眠认为报道太过主观，记者只从少年家长口中得知少年喜欢江意的mv，每天必看三遍以上，就从中推断少年因为江意的mv自杀，然后离奇的是家长也因此迁怒江意。
    简直是瞎扯淡！
    唐眠气得手指发抖！脏水通通都泼到江意身上了！
    唐眠立马赶往江意的小区，没想到小区外挤满了记者，也是这个时候唐眠给江意打了电话。她知道现在是不可能进去了，当机立断，咬牙调头赶往公司。
    .
    n&s有专门的公关危机部门，唐眠还在车里就接到公司的电话，说部门的人员已经全部到达，就差她一个。她紧赶慢赶地到公司门口，连车都让门口的保安开去停车场了。进去会议室的时候，她发现除了公关危机部门的人之外，n&s的上层都在，看起来这事情不太乐观了。
    她镇定下来。
    “对不起，我来迟了。”
    一众人等看唐眠的目光有点冷，刘管山带头问：“江意有精神病，你知不知情？”
    唐眠心知在这一点上她的确该被公司千刀万剐，明知江意有精神病还把他签进公司，现在又闹出这个风波，难怪他们看她的目光不像以前和善。她深吸一口气：“是，我知情。但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如何解决这次的危机吗？出任何事情，我愿意一力承当。”
    众人表情各异。
    刘管山只觉头疼：“唐眠，你当我们公司是精神病院吗？什么人都往我们公司里签？”
    唐眠连忙辩解：“江意虽然有病，但是他跟正常人差不多，你们平时都有跟他接触过的。你们都知道江意除了性子高冷之外，他跟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请你们不要歧视他。”
    有人站起来：“不是歧视不是歧视的问题，唐眠你现在给公司带来多大的麻烦，你自己清楚。”
    又有另外一个人说道：“当初不管你为什么进公司，我都觉得是小事，这是你的自由。可是江意是个精神病人，你让我们公司签个精神病人当歌手，你让其他跟我们合作的公司怎么想？”
    骂声一波接一波。
    唐眠只觉头皮发麻，心里却在庆幸江意没有在这里。
    秦辉一直没有吭声，他在等一个机会。在唐眠即将崩溃的时候，他出来当英雄救美的人。然而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踢开，江意大步走进。
    “有什么冲着我来骂，当初她签我的时候不知情。”
    他拉过唐眠的手，把她挡在身后。
    江意这话一出，其他人倒是不敢骂了。
    谁要跟一个精神病人吵呀。
    秦辉这时出声：“好了，别吵了，现在重要的是如何解决，其余事情以后再说。”
    之前骂得凶的几个立马进入状态，开始讨论要用哪种方式公关危机。最后大家都同意了一个方案，由公关部门写一条长微博申明，先转移视线再突出江意的痛苦，并对那几位自杀的青少年以及他们的家庭表达了深刻的歉意，最后表示自己对音乐的热爱。
    长微博贴出后，引起了热议。
    底下仍有不少人打着爱护孩子的名义在闹事，不停地向广电举报。唐眠在经纪人的圈子里混了半年，此时哪里会看不出这些人明显是水军，而背后是谁雇佣却不得而知。
    会议室里变得安静。
    秦辉有点烦躁，开了窗抽烟，半晌，他对江意说道：“闹事的家长无非是为了钱并不难解决，重点是你的病。除非你当着记者们的面做一次精神检查，并且检查结果正常，否则堵不住上面的嘴。如果上面真要封杀你，我拦不住。”
    唐眠想为江意辩解，精神病怎么了？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精神病唱个歌得罪谁了？
    江意拦住她。
    他的声音清澈而冷冽：“我要开一场记者招待会。”
    .
    会议一散，其他人员陆续离开，秦辉看看唐眠，最后还是转身离开。唐眠问江意：“你开记者招待会做什么？我跟你说，没有用的，我们肯定是得罪人了，不然他们不会死咬着不放。”
    江意主意已决，坚持地道：“不管有没有用，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
    唐眠没办法，只好说：“你开记者招待会的时候记住一点，博取同情分。你的意粉绝对不会管你有什么病。”她看看时间，离发布会还有三个小时。她又说：“你在公司待着，哪儿都不要去，我会在下午四点之前回来。”
    “去哪里？”
    唐眠神色冷峻：“去找一个人。”
    .
    北京市第一人民医院。
    唐眠坐在车里，她拨通了一个电话。不久后，手机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眠眠？”
    她露出笑容，说道：“芸芸，你现在在午休对吧？我请你喝杯咖啡，我现在在医院门口。”
    “怎么了？我这儿还有个病患。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是。”
    “行，我让人交接下，等我五分钟。”
    ……
    唐眠很快就见到童芸芸，她换了便服，柔软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她一眼就看到唐眠，直接过来，问道：“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唐眠说道：“我们先去咖啡厅坐坐。”
    唐眠点了两杯咖啡，还有一块蛋糕。她说道：“从认识你那一天开始，就知道你不怎么吃东西，所以就没给你点蛋糕了。”童芸芸搅拌着摩卡，耸肩说：“嗯，我不吃的。”
    唐眠问：“芸芸，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童芸芸看她一眼，笑说：“好几年了，我不太记得了。”
    “还差半年就满六年了。”
    童芸芸停下搅拌动作，又笑了声：“你记得可真清楚。”
    唐眠说：“是呀，我记得可真清楚。从大一入学开始，你成为我的室友，之后我们几乎就形影不离，工作后经常联系的人也是你。我原以为我结婚的时候还能请你当伴娘的，现在看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拿你当朋友，你却从未将我当过朋友，或者说在你心里，我只是个绿茶婊？但凡我得到的东西，你都想要抢一抢？当初周明安的事情，我忽略不计，后来是秦辉，他跟我没关系，你要抢就抢，但是你不该打江意的主意。”

　　☆、第57章 chapter16（1）

童芸芸一直很安静，直到唐眠说完，她眉眼微动，没有惊诧更没有羞愧，平平静静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仿佛唐眠说了一堆话，在她眼中都不值一提，关注点只剩下好奇心，她甚至没有去辩解的心思，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唐眠的语气比她更平静。
    “我的小号只有你知道，我让人查了点赞的人的ip地址。我最开始怀疑你的时候是知道江意有科塔尔综合症。当时我就在想，对于江意的病情你是知情的，可你明知他是个精神病人，还怂恿我去找他。芸芸，你是见不得我好吧？”
    童芸芸的唇角微微上扬，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你说得对，我就是见不得你好。在z大的时候如果没有你，当校花的人会是我。你一直都是虚伪的假惺惺的，你所有女神的一面都是装出来的，可是偏偏大家被你骗得团团转，什么萌萌的女神经都是胡扯，你不过是个南方的小屁民，我才是真正的帝都人，凭什么好处都让你得了。”
    唐眠真没想到当了几年的闺蜜，到头来人家一开始就嫉恨上自己了。
    “你要是去当明星，今年的影后非你莫属。算了，我不想跟你吵，现在江意成这样，我想你也心满意足了。今天我们算是到头了，以后我们各走各路。”
    她提起叉子，三下五除二把蓝莓芝士蛋糕吃进肚里，嘴巴是甜的，心里的是苦的。她带上咖啡，又说：“另外，我想告诉你，你的敌人总来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童芸芸说：“我的敌人是谁我自己心知肚明。”
    她跟唐眠的闺蜜撕逼，远比她想象中要平静得多。她捧着咖啡坐在窗边，看着白色的宝马流星一般的冲出自己的视线。她忽然想起大一入学那一天，她第一个到寝室报道，刚到的时候，辅导员就跟她说跟她同寝室的还有个广东妹子，是班里的最高分。她母亲听了，小声地跟她说：“你看呀，人家小姑娘多厉害。”
    童芸芸其实很讨厌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就喜欢攀比，邻居姐姐，邻居妹妹，远方堂妹，嘴里夸的从来都是其他人。
    她努力地比过她们，一个接一个，直到遇上唐眠。当时她扎着清凉的马尾，白t恤，牛仔热裤，脸蛋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笑眯眯地跟她说：“你好，我是唐眠。”
    她握住她的手，已经不着痕迹地起了较量的心思。
    可是她努力，唐眠也努力，她追逐她的脚步，却一次又一次地落后半步。到后来一见到她好，她心里就不平衡，不停地暗中找茬。再后来唐眠跟周明安谈恋爱了，说实话，她很看不起周明安的，一个大男人没半点男子气概，像是个小娘炮。可是唐眠喜欢，她想要找一个比周明安更好看更优秀的男朋友，这样就可以赢过唐眠。然而，她跟学生会长谈了恋爱，唐眠竟然一点也不嫉妒羡慕，她没由来的觉得没劲儿。
    她开始想尽办法勾引周明安，可惜周明安不上当。
    她一口气憋在心里头，又生气又烦躁，还因此内分泌失调，得了乳腺增生。医生让她放松心情，可她没办法。直到唐眠被周明安甩了，她心情才好了点。唐眠痛不欲生的那一段时日，她过得很快活，每天听她抱怨，看她喝酒，看她的皮肤一天比一天差，她心里滋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她不动声色地劝唐眠考研，她知道以唐眠这样的状态肯定考不上，浪费一年的时间，她比普通应届生还要不如。然而，她没想到她会萌生当经纪人的念头，不过也好，她知道她进不去，经纪人考试跟考研时间有冲突，等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又浪费了两年，到时候她已经实习结束，在医院有关系的她可谓前途无量，而唐眠只是个毕业两年都找不到工作的北漂一族，渺小得就像是蝼蚁，北京生活的压力很快就能逼得她滚回她的十八线小城市，从此她再也比不过她。
    不过万万没想到，她还真的进了n&s，不仅如此还让公司老总对她青睐有加，连帅气的江意也喜欢她。她本来想去勾引秦辉的，奈何秦辉段数太高，她败阵下来，只好去勾搭江意，江意跟铁人似的油盐不进。
    越看她意气风发，她心里就越难受。
    五指在咖啡杯上慢慢收紧，又慢慢松开，她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
    车开回公司的停车场后，唐眠没有立马下车，她单手握着方向盘，静静地坐了五分钟。之后，她收拾好情绪，开门，下车，回公司。
    现在才两点半，离记者发布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钟头。
    前台小姐看到她似乎很惊讶：“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江意的事情我会一力承当，公司一天没有开除我，我都不会离开n&s。”
    前台小姐有点尴尬：“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我是说江意不是去开发布会了吗？为什么你还在这里？我真的没那个意思。”
    唐眠顿时一愣：“不是四点吗？怎么没人通知我改了时间？”
    “我听公关部门的雄哥说江意要求提前时间，而且说自己会通知你……”
    唐眠立马翻看手机，这一个半小时之内根本没有江意的电话或是短信。她不由皱眉，见前台小姐尴尬地看着自己，眉头有所松缓，语气也软下来：“抱歉，我今天情绪不太好，刚刚是我误会了。”
    “没……没关系。”
    .
    消息一发出，记者们蜂拥而至，为了争头条，此时此刻的西单大悦城人头攒动，记者们□□短炮，纷纷对准了台上的空位。江意出现的时候，现场一阵轰动，有粉丝的尖叫声还有记者们狂热的拍照声，镁光灯险些晃花人的眼。
    江意仍然不太习惯这样的场景。
    他眯了眯眼，半晌才渐渐适应了光线，坐在唯一的座椅上。
    底下的记者们已经纷纷开始提问。
    “微博上的声明是真的吗？你真的有精神病？所有的歌曲创作都是建立在你的病情之上吗？”
    “对于那几个青少年的死，你会愧疚吗？”
    “你为什么要在n&s当歌手？”
    “据我所知你住的豪宅市价两千六百万，你的背景一直以来都很神秘，请问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吗？”
    “你跟你的经纪人是什么关系？有人拍到你们的亲密照，她签你当艺人的时候，你们是情侣关系吗？”
    ……
    记者们炮语连珠。
    他沉默地听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面色在镁光灯闪耀之下显得微微苍白。公关团队的工作人员拿着话筒调节气氛，笑说：“你们也让江意说句话。”
    而这个时候，江意忽然站起来，缓缓地扫视一周，目光沉静如水。有些人仿佛天生就有一种气场，隐藏起来时像是一只无害的羔羊，一旦气场全开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记者们瞬间安静下来。
    “第一，我的确患有科塔尔综合症，我的经纪人起初并不知情，后来在我的再三请求之下才替我隐瞒；第二，另外我的律师会跟n&s的人洽谈解约事宜，给公司带来的不良影响我会一力承当；第三，我和我经纪人之间的关系仅仅是我单方面的追求。”
    说完，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我的歌手生涯到此结束，感谢所有意粉一直以来的支持。”
    短短几句话，劲爆消息不断，简直是一秒之内连戳g点。
    .
    路上堵了半个小时，唐眠赶到西单大悦城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半。发布会现场冷冷清清的，显然早已结束。她打江意的电话，然而没人接。她急得焦躁，忽然想起微博，连忙刷开自己的微博。
    页面一开，她不由愣住。
    粉丝不仅仅暴增，而且还有许多艾特，她点开一看，微博已经现场出了消息。
    【新浪娱乐：江意在记者发布会上表示即将与n&s解约，并且坦言单恋经纪人……】
    后面还有几十个字，可是唐眠已经看不进去了。
    江意要解约的时候完全没有跟她提过！
    内心像是有一把火熊熊地燃烧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必须得冷静下来。唐眠又给江意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她给孙季打电话，孙季说江意没在他那儿，也没跟他联系。
    唐眠咬咬牙，立马冲向江意的小区。
    几乎是一下车，她就一路小跑穿过别墅外面的小花园。门没有上锁，是虚掩着的。她推开门，还没见到人就直接问：“江意，你为什么没跟我商量？”
    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沙发上竟然坐着*oss。
    而江意从厨房走出，手里捧了杯水。他放下水杯，说：“哥，我这里没有铁观音，只有水。”

　　☆、第58章 chapter16（2）

唐眠以为自己听错了，按了按耳朵，又看看江意和秦辉。想到两个人不同姓，她想着会不会真的是自己听错了，比如江意喊的不是哥，而是喉咙疼然后发出咯的一声？
    她装作一脸平静的模样，对秦辉点点头。
    “秦总怎么过来了？是因为江意在记者发布会上说的事情？这件事您可以放心，我会尽快跟江意商量商量，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在另一侧沙发坐下。
    这个时候，江意忽然说道：“不用商量了，我决定的事情向来不会改变。哥，明天我的律师会去公司跟法务部的人沟通，一切公事公办，大伯那边还请哥你多担待了。”
    “都是一家人，谈不上公事公办，这件事我会替你解决。你既然做出决定，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一家人”三个字在唐眠脑袋里转了一圈，然后从耳朵里飘出来，她有些晕乎，在这个时候完全一头雾水，仿佛进入了一个平行空间。
    “眠眠，”江意忽然喊她，“今早有你的快递，我放在房间里，好像是从你家那边寄来的，你去看看吧。”话语间，极显亲昵，仿佛两个人是同居的小情侣。
    秦辉看着唐眠渐渐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没由来的有些暴躁，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刚要抽出一支烟，江意淡淡地说：“她鼻子不好，不习惯闻到烟味。时候也不早了，我送哥出去吧。”
    秦辉眸色微沉，收回香烟，跟江意一起走到门边。
    外边下起毛毛细雪，落到地上化成水迹，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门边，他戴上帽子后，不急不慢地说：“堂弟，你从小就没有住在老宅，可能不知道有些事情我是不会顾及亲戚情面的。”
    江意面无表情地说：“你不必顾及，各凭本事。”
    .
    唐眠在楼上拆了快递，发现是她父亲寄过来的，真空包装的酥丸，一袋又一袋，满箱子都是，上面还有一张字条——上次江意说喜欢吃，你给他送过去。
    她嘴角抖了抖，嘀咕：“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呀。”她在北京好几年，她爹都没给她送过吃的呢。江意才上门一次，东西都直接送过来了。
    她抱着箱子下楼，把一包一包金黄的酥丸塞进冰箱冻层。塞完后，江意也回来了。她立马扔了箱子，三步当两步走到江意面前。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江意却轻笑一声。
    唐眠一脸严肃地说：“不许笑，快点老老实实地把一切都告诉我，你跟*oss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一直隐瞒我？”江意动了下，唐眠挡住他：“不许逃，你不说我今晚就耗在这里了。”
    “好，我们到床上说。”
    唐眠瞪他：“正经点。”倏然，她只觉腰肢上一紧，整个人就被翻过身，低头一看，他的手臂紧紧地箍住自己的腰，肩膀一重，他竟然把头搁上来了。
    她动了下，挣扎不开，腰肢上的手臂像是铁一般牢固。
    他的头蹭了蹭她的耳朵，热气呼来。
    “我今天很累，你刚刚不让我坐，我只好这样了。”语气无赖到让唐眠哭笑不得。她说：“你放开我，让你坐。”他抱紧她，说道：“我不想动了，就这么让我抱抱，我今天真的很累。”
    听出他语气里的沉重和疲倦，想要挣脱开的手缓缓垂下，她说：“五分钟。”
    江意轻声一笑。
    “好。”
    室内开着暖气，两个人穿得不多，江意只穿了一件休闲的白衬衫，而唐眠身上是单的紧身连衣裙，他箍得有点紧，她的身体像是嵌入他怀里似的，薄薄的衣衫透出两人相融的体温。
    “秦辉是我堂哥，我跟我妈姓，所以没姓秦。我小时候就得了科塔尔综合症，不太爱跟别人交流，在秦家也只住过几个月，后来就搬出来了，很少回去，跟堂哥并不太熟。直到因为你进了n&s才跟堂哥有了交流。我从小就不喜欢秦家，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秦家的人，也不愿意被人知道我跟秦家的关系，所以没有告诉你。”
    唐眠问：“那现在为什么？”
    “这件事情包括那些报道，以秦家的本事是可以压得住的，可是秦家却没有压住，说明了一个问题。”
    唐眠接道：“有比秦家还要厉害的人在操控这件事？”
    江意点点头，额边的碎发蹭着她的耳尖，微微有些痒。
    “对，现在我们都在查，上面的人要打压我，我不干就是。我喜欢音乐，但我不一定要当歌手，音乐表达的方式有很多种。起初是因为你而去的n&s，现在你地位已稳，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当公众人物。”
    唐眠忽然觉得心里头空荡荡，像是少了一块肉，难受得很。

　　☆、第59章 chapter16（3）

唐眠离开江意的小区后，直接回家。她当了江意的经纪人将近半年，似乎在江意家里待的时间比自己在家的还要长，一想到以后江意不再是自己手里的艺人，她心情就不太好。
    她刷开了江意的微博，许多粉丝在哭求江意不要退出歌手圈。
    看着看着，她眼睛里没由来的也有湿意。
    她忽然开始痛恨起童芸芸来，可是她心里也知道如果真有人看江意不爽，就算没有童芸芸，也会有其他人。她登录上小号的微博，把所有微博都清空了，本来想感性地来一条“再见”的微博，最终还是作罢。
    有些东西不要了就没必要留恋，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
    她彻底在手机客户端移除了小号的微博账号，然后蒙头大睡。第二天一早，唐眠跟梦游似的飘去公司，把车停在公司停车库时，看着方向盘的宝马标志，她拍了下脑袋，差点忘了，车是江意的，得还给他了。
    过了会，唐眠觉得自己挺不要脸，当了江意的经纪人，一直开他的车，好像有时候也觉得理所当然，甚至是理直气壮。
    人事部的李姐跟唐眠说，让她休息几天，江意的事情暂且搁下，过阵子公司会给她分配新的艺人。唐眠点点头，说好。李姐又说公司里还有几个新的艺人，她可以先去瞅瞅，看看天赋如何，如果有觉得不错的话也可以先跟公司提出申请。唐眠也点头说好。
    她一路游荡过去。
    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只有她一个人无所事事。途中遇见周明安和谢菲，周明安依旧像个跟屁虫似的，谢菲也依旧高傲得宛若视察自己领地的女王。
    唐眠停下来，有点木讷地打招呼，绕过谢菲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谢菲的声音。
    “艺人是经纪人手里的军队，一个阵亡，还会有补上的。”
    谢菲在安慰她？她扭头望去，却见周明安说：“菲姐，我就算阵亡，变成鬼也不会让别人补上。”谢菲横他一眼，周明安笑嘻嘻的。两人渐渐远去。
    短短半年，有着中娱集团做靠山的n&s规模已经在悄悄扩大，越来越多的音乐人慕名而来。录音棚那边，浩哥在给几个新人检测，有三个年轻小伙，还有两个俏生生的女孩子，看起来都只有二十出头，如花的年纪。
    唐眠进去的时候，几个新人纷纷抬眼望来，眼睛明亮澄澈。
    浩哥说：“是我们公司的经纪人唐眠，江意就是她带出来的。”
    新人们眼睛亮了亮，陆续喊：“唐姐。”
    唐眠听着这个称呼，登时有种我是老油条的感觉，不过短短半年，都有人喊她姐了。她微笑点头，说：“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浩哥给她递过耳机，新人陆续走进录音室。
    五个新人，资质都不错，其中有个女孩子音质特别好，长得水嫩嫩的。可是唐眠却提不起半点兴趣，总觉得他们虽然很好，但始终不是江意。
    她竟然有点想念那个起初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江意了。
    离开录音棚后，唐眠收到公司的邮件，点开一看，说是晚上公司有新人欢迎会，务必要准时参加。以往的新人欢迎会并没有要求务必参加，唐眠转身瞅了眼录音棚里的五个新人，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有裙带关系，竟然如此隆重。
    .
    开欢迎会的地点不远，就在公司附近商场边沿的一个酒吧。公司提前包了场，张灯结彩的，颇有气氛。唐眠拾掇拾掇便飘了过去，到达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得有点晚。
    台上的几个新人在自我介绍，主持人跟他们有说有笑的，氛围特别和谐。
    唐眠扫了眼，这不扫还好，一扫真是让她吓了一大跳。以往公司的欢迎会高层来一下算是荣幸了，最多也就露露脸，眨眼功夫就会离开。现在远处的一张桌前不仅仅有*oss秦辉，然后*oss的*oss董事长，还有其他她只在杂志上见过的中娱集团高层。
    她咽了口唾沫，扯了扯身边的一个同事。
    “这几个新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同事说：“我听来的小道消息，他们都是添头，压轴的在后面，”
    话音刚落不久，几个新人下台，主持人乐呵呵地说道：“下面有请我们的秦家二少上来说几句话。”
    秦家二少四个字像是钉子一样，把唐眠定在地上，周围的酒精味充斥耳鼻，让她脑袋微微缺氧。她定睛一看，台上渐渐走出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于她而言，熟悉又陌生。
    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晚上好，我是江意，很高兴以后能以同事身份跟大家一起工作。至于我的病情，大家不用担心和害怕，我的私人医生可以证明我没有大碍，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主持人立马接话：“哈哈哈，二少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都不是外人，哪有害怕不害怕的。”
    底下一群人附和。
    唐眠身边的同事用手肘捅了捅她，问：“你知情的吗？”
    她摇头。
    完！全！不！知！情！
    同事嘀咕：“一直都没听说*oss还有个堂弟呢。”另外一个同事说：“你有所不知呀，从中娱过来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秦家的老爷子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我们的董事长，另外一个是与世无争的小儿子，一直都不怎么出现在人前，所以大家才不知道。中娱集团的股份可不是完全在董事长手里的，如果说我们*oss是继承者的话，那么江意也是继承者之一。”
    “怎么我们的二少不姓秦？”“这个……我也不清楚，秦家的二房一直都神秘得很。”
    江意一下台，就被围绕在人群中。
    唐眠挤了几次都挤进去，只能远远地看着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江意。她顿时有种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小哥：“董事长请唐小姐过去。”
    唐眠微微一怔，不过很快收敛了情绪，露出得体的笑容，跟着小哥一块过去。卡座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空位，就在*oss的旁边，她心中犹豫了会，还是坐了下来。
    秦鸿天亲自给唐眠递过一杯鸡尾酒，笑说：“听说你们私下里叫小辉*oss？”
    “谢谢董事长。”她接过，也跟着笑了声，说：“都是我们私下里的玩笑。”
    秦鸿天说：“这样的称呼挺好听的，小辉也挺受用的。我听小辉说，你在工作上特别认真，年纪轻轻就有这股劲儿，真是不错。小辉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国外惹事。”
    秦辉说：“爸，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说着，他在果盘上叉了块苹果，对唐眠说：“别光着喝酒，吃点水果，你没怎么吃晚饭吧。”
    秦辉的表现，周围的人都在看在眼底。
    其中一位公司高层对秦鸿天说：“怪不得秦大少说没对象，原来一直藏着。”
    秦鸿天说：“现在的年轻人，恋爱婚事哪里是我们老人可以管得着的？”其他人恭维说：“董事长哪里老了，正值壮年。”唐眠很不自在，尤其是不远处谢菲的视线让她觉得屁股底下有一窜火苗。
    正好有音乐响起，台下的舞池渐渐热闹起来。
    秦辉拉过唐眠的手，说：“我们去跳舞。”不给唐眠挣扎的机会，直接将她带入舞池。秦辉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小麦色的肌肤，不远处有女同事看得眼睛都直了，感慨：“*oss身材真好！”
    “我不会跳舞。”
    秦辉逼近，双手扶住她腰侧，声音嘶哑：“没关系，我教你。”他身上有一股古龙水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酒精味，还有男人的荷尔蒙气息，逼得她有点反感。
    四周都是炫目的光芒，她努力地寻找江意的身影。很快的，她在一个角落里见到了江意，他依靠在沙发背上，平静地看着她，眼神似乎在说，只要你愿意，我立马过来。
    唐眠想要开口，冷不丁的，秦辉却附耳过来。
    “江意今天刚刚报道，你想让公司里出现秦家兄弟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的负面消息？”
    公司如何她不管，可是江意本来就有不少负面消息，如果……
    她躲开了江意的眼神。
    秦辉低笑出声：“这样才乖，我不想为难你，也不想为难我堂弟。只是，”他顿了下，“唐眠，我想要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得不到。”

　　☆、第60章 chapter17（1）

唐眠不曾想到秦辉会如此强势，语气里的志在必得让她很是反感。
    音乐一换，秦辉松开唐眠的腰。
    唐眠再次望向江意，不远处的沙发后已经空无一人。唐眠没由来的有了做贼心虚的感觉，不过这时候也由不得她多想，脚步一迈，匆匆地钻出舞池。
    与*oss共舞一曲的她备受关注，然而唐眠此刻半点也不在意，目光在昏暗的人群里四处扫描，并没有江意的身影。她拎起之前放在卡座上的包，除了酒吧的门口，她给江意打了个电话。
    手机里传来忙音。
    她刚刚喝了酒，只好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江意的小区后，她愁眉苦脸地叹息一声。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从后视镜里瞅了唐眠一眼，操着一口浓浓的外地口音，问：“小姑娘，跟男朋友吵架了？”
    唐眠很想说不是，可是觉得现在自己跟江意的情况很微妙，说是朋友吧，不止，说是情侣吧，又不是。刚刚瞅着江意的眼神，她心里就慌，真怕他生气了，甚至还在想他如果不生气，他想怎么就怎么着。
    她站在江意家门口，在包里掏钥匙，人越着急越干不成事，拇指大的钥匙像是在玩躲迷藏似的偏偏不出现。
    冷不丁的，门打开。
    江意的脸跟糊了冰渣子似的。
    唐眠咧唇一笑：“我申请解释的机会，刚刚在酒吧里我是想拒绝秦辉的，可是他毕竟是*oss，又是你堂哥，后面还有董事长看着，我不能让他下不了台。”
    他不吭一声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丝波澜。
    唐眠凑前卖萌：“矮油别这样，来笑一个。”肩膀蓦然被捏住，江意沉静地看她，目光像是在打量什么似的，他缓缓地问：“我们现在不是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只是普通的朋友，站在你的立场，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我……”
    他打断：“你想清楚再说。”眼神幽深得像是深夜的海洋。
    唐眠知道他在逼她，不由急了，反问：“你想怎么着？”江意松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我想怎么着。”唐眠豁出去了：“哎，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眠眠，我要的是一辈子。”
    唐眠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是谈男女朋友吗？怎么一下子画风突变了？一辈子太过长，谁能一开始就知道和谁可以过一辈子呀。她支支吾吾了一会，问：“你这是求婚的意思吗？”
    “可以这么理解。”
    他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见她不吭声了，又说：“你想清楚，不愿意的话我不勉强你。夜深了，别坐出租车回去，我让司机送你。”
    说完，“啪”的一下，大门给关上了。
    没多久，自称老王的司机开车过来，说：“唐小姐，我送你回去。”
    路边的高楼不停地掠过，唐眠的脸蛋被车里暖气烘得红扑扑的，她这个时候才彻底反应过来，眼睛都瞪直了。羊驼一只一只地飞奔而过！江意学坏了！才刚当秦家二少没多久呢！就来玩霸道少爷这一套！有人像他这样追女孩子的吗？一上来就直接求婚！还脸你不愿意的话以后就不再来往的模样！
    不来往就不来往！
    这事她又没错！她一点错也没有！绝对不低头！她好歹也是有尊严的！大概过了十分钟，老王问她左拐还是右拐的时候，唐眠忽然说：“王叔，你送我去亚运村的碧露轩吧。”
    .
    碧露轩是帝都出了名的高档茶馆，唐眠在亚运会的时候当志愿者时去过一回，后来就再也没进去过。能进去这块地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价格也不菲。里面装修豪华而低调，颇有曲高和寡之意。
    刚入门，清丽悦耳的古琴声传来，弹的是《高山流水》。
    唐眠没心思欣赏，跟着身材窈窕的旗袍小姐进了一间雅间。古朴的茶桌前，姿仪秀美乌发如云的年轻小姐在沏茶，繁复的步骤在她手里像是一幅画，两杯茶色澄碧的毛尖递出。
    “两位请用茶。”
    秦辉微微颔首，手掌倾斜，浅尝一口后，头颅轻摇，与唐眠含笑说：“你也来尝尝，是圣地毛尖，茶汤碧绿，有提神美白的效果。”
    唐眠敛了神色，学着秦辉那般浅尝一口后，说道：“我是俗人，不懂得品茶，我也当不了跟秦总一起品茶的红颜。就算有刀子吊在我脑袋上，我宁愿血溅三尺，也不愿委屈自己。我还有事先离开了，多谢秦总的招待。”
    唐眠离去后，正在沏第二壶茶的年轻小姐轻笑一声，语气熟稔地说：“头一回见到秦总碰钉子。”
    剩余的毛尖见底，露出白釉茶杯中的双鱼戏水纹案，秦辉慢条斯理地说：“时间还长，不必这么早下定论。”话是这么说，但茶杯上的五指却慢慢收紧，冒出淡淡的青筋。
    .
    唐眠再次到达江意的小区。
    她一路过来总觉得江意有点不对劲，在她印象中江意不是会逼她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给江意打电话，江意的手机是关机状态。她直接开门，屋里黑漆漆的，她灯也没开，直接跑上江意的卧房。
    门一开，没人。
    她心中一惊，以为江意病发了，也顾不得害怕不害怕了，冲到放置棺木的房间，往两具棺木里一瞅，空的。瘆人的感觉随之而来，想起上次江意割腕自杀，唐眠又紧张又害怕，手脚都开始发抖了，心里不停地自责，她跟江意别扭什么，明知道他还是个病人！如……如果……
    唐眠不敢想象。
    这一次的后怕比以往要来得强烈，她抖着手拨通孙季的电话。孙季说江意不在他那儿。唐眠急得快哭了，孙季沉默了会，说：“他之前有跟我提过想去广东一趟。”
    唐眠灵机一动，打开江意常用的电脑，搜索网站的浏览纪录。距离最近的网站是淘宝网，缓存还在，不用重新登录，她刷开最新的订单，是一张飞往宝安机场的机票，时间是晚上九点五十分。
    而现在是十点二十分，也就是说飞机已经起飞了。
    九点五十是今天最晚的一趟，高铁也没票了，唐眠咬咬牙只好订了第二天一早八点的飞机，同时给唐父打电话，如果见到江意一定要留住他。
    唐眠从所未有地心慌，也是此刻她有一种自己再也离不开江意的感悟。她发誓明天见到江意一定要好好地揍他一顿，求婚也好什么都罢，前提是不许再玩失踪！
    .
    第二天中午一到，唐眠也回到了老家。
    钥匙一插，门把一按，唐眠像是一头牛附身似的冲进，气喘吁吁地指着与唐父相谈甚欢的男人：“江意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出来！来！”
    “吼什么呢！吃过饭没？”唐父冲她使了个眼色。
    唐眠担心了一整天，今天见到江意所有情绪都化作一股怒气，也不管唐父的眼色，上前就想揪住江意。唐父拦住她，用当地方言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先吃饭再说。今天的午饭是江意做的，北京口味。”
    唐眠气得两腮鼓起，被唐父一巴掌拍没了。
    饭桌前，唐父笑吟吟地跟江意聊天，唐眠往腮帮子塞了一块又一块的糖醋排骨，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绞杀江意，最后在唐父飞刀似的的眼神之下完败。
    江意也不看她，默默地吃完午饭，乖得跟上门女婿似的把碗给洗了。
    唐父在客厅教育唐眠：“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会有话用说的，不许动手。”唐父很开明，吃过午饭后跟朋友出去溜达，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片刻后，江意从厨房里走出，擦了擦手，径直走到唐眠身边坐下。唐眠这会气也消了不少，更多的是担心，她上下打量着江意，瞧他模样不像是发病才放心下来。
    江意主动解释：“我没有想到你当晚就会过来，我原本想今天下午就回去。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心情很乱，所以才想来广东一个人静一静。昨天晚上的话你当我没说过。”
    唐眠的话都到喉咙间了，一下子被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心里简直是我了个大擦，有种我都被你推倒了你爱用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任君挑选结果尼玛裤子一提就说我不做了的感觉！
    她咬咬牙，问：“真的？”
    江意点头。
    唐眠找回了以前的矜持，冷哼一声：“哦。”

　　☆、第61章 chapter17（2）

回帝都的时候，两人一路无言。在首都机场t3下飞机后，唐眠佯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瞥了走在后面的江意一眼，说：“我开了车过来的。”江意说：“好。”两人前去取车，继续一路无言。
    车窗外的夜空漫上几颗星星，路灯闪耀，将近半夜的路道上经过的车辆不多。唐眠打着方向盘走上架桥，心里气得不要不要的。她从中午郁闷到现在，尤其是见到江意沉默的脸，就更加烦躁了。
    她以前向来有心事的时候，肯定会藏着憋着，然后回去跟科莱吐槽。后来认识了江意，不知不觉中，江意几乎接过了科莱的担子，吐槽他听，卫生他也搞，就像是变成人形的科莱一样。就是因为这样她才烦恼，活了小半辈子，在感情问题上她喜欢快刀斩乱麻，偏偏遇上江意，快刀就变钝了，难得磨得锋利，这一刀砍过去，还卷了。
    唐眠越想越烦躁，往右边一瞥，他倒好一上车直接闭眼。她干脆开了窗吹冷风，想让脑子清醒一下。偏偏这个时候眼前忽然亮起刺眼的灯光，一晃神，一辆丰田直接冲来，脑子瞬间清醒。
    她死命地打着方向盘，想要躲过那辆丰田，轮胎划过沥青路面，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宛若一声尖啸，狠狠地撞向路边栏杆。几乎只有瞬间的时间，在她即将撞向方向盘的时候，眼前有道黑影扑过。
    她听到闷哼一声，然后昏了过去。
    .
    唐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第一人民医院，鼻间是刺鼻的医用消毒水味，床边站了两个医生，其中有一个唐眠认识，是孙季。
    她的脑子像是慢了半拍，有点反应不过来为什么自己会在医院，直到此刻她脑子里还是懵的。
    孙季见她醒来，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唐眠好一会才察觉到左臂有点钝疼，说：“手臂疼。”
    另外一个医生说：“应该没什么大碍，这次算是走运了，下次开车的时候记得小心点。不过还是得留下来住院观察，出车祸最怕的就是撞到脑袋。孙教授，我先去隔壁病房看看。”
    听到“车祸”两个字，唐眠终于想起那一辆疯狂的丰田，还有昏倒之前飞扑过来的江意。她心中顿时一紧，想要下床，脚还没碰地，就被孙季喝回去了。
    “别乱跑，江意受伤不算严重，现在还昏迷着。”
    唐眠紧张地问：“不算严重？就是还有点严重？”
    孙季看她一眼，说：“这个时候你就别跟我咬文嚼字了，亏得江意的车结实，就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醒过来后留院观察几天也能出院了。你们这小两口广东北京两头跑，半夜回来还来个车祸，真当是演戏呢。”
    唐眠摇头说：“不是，是先有一辆丰田撞过来的，公路上的监控应该能拍到。”
    不久后，医院里来了警察做笔录，唐眠具体描述当时的情况，几乎是同时那一辆肇事车辆的主人就来自首了，说是因为酒驾才会不小心撞过去的，愿意负责所有医药费。
    唐眠只觉倒霉，不过看肇事主人心诚意切，也没过多追究，直接走程序了。
    .
    大大小小的梦境像是一张硕大的蛛网，让江意无路可逃。一会是澳门一会是北京，还有许多他记不起的人脸，唯独记得清清楚楚的只有唐眠，小时候的她，长大后的她，无数个或笑或哭的她。
    .
    唐眠看着病床上的江意，苦恼地问：“孙教授，怎么还没醒过来？”
    孙季说：“生命体征指数都是正常的，应该快醒了，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而已。”
    唐眠脑补问：“会不会失忆呀？要是他失忆了一睁开眼问我是谁怎么办？车祸这种狗血事情都让我遇上了，再来个失忆才是偶像剧标配呀。”
    孙季听她自己吐槽自己，不由想起江意说的话。
    因为当了他几年的主治医生，科塔尔综合症的治疗离不开心理战术，他会经常跟江意谈话。打从他认识唐眠后，谈话的内容里会经常提起她。他说唐眠是个看似正经八百但内心住了个喜欢吐槽的小人，跟她在一起，会不由自主地放松，心情会变得很愉快。
    他不禁莞尔，跟唐眠说：“我先去值班，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唐眠点头。
    江意住的高级病房，单间的，旁边的床头柜上还有一个大果篮，是童芸芸送的。虽然在同一家医院，但毕竟不同科，唐眠也没遇上她，没想到她还松了果篮过来。
    她嘴角微勾，直接把果篮扔到窗边的小沙发上，把上面的小卡片撕了。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最后拍拍手干脆利落地转身，没想到撞入了一道幽深的目光。
    他的瞳孔漆黑而深邃，带着毁天灭地的专注。
    “……意？”
    他绽开一丝笑容，如同五岁孩童那般高兴得眉飞色舞。他掀开被子，唐眠刚忙上前拦住他，说：“别乱动，你刚醒来呢，我叫医生进来看看。”
    他抓住她的手腕，平整的指尖缓缓下爬，渐渐扣住她的五指。
    “别走。”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是带着留恋，又像是有一丝欣慰。他又说：“眠眠，我有种感觉我快要变成正常人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发病了。”
    她不由一怔，刚想开口，他微微使劲把她拽到床上。
    “你别开口，听我说。”他眼里以往的死气在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缱绻的温柔，“小时候你总说你是豌豆公主，要睡在跟棉花糖一样的床褥上，然后等骑着白马的王子来找你。我原以为这辈子都盼不到你了，但是你还是回来了。”
    .
    大三巴牌坊。
    小女孩穿着鹅黄的公主裙，坐在石阶上，气嘟嘟地说：“我才不跟她们玩，她们都是小孩子。我才不要当白雪公主，我喜欢豌豆公主。豌豆公主多好呀，有软绵绵的床可以睡，这么多的床垫肯定像是躺在棉花糖上一样。”
    小女孩撑着下巴，憧憬地说：“然后第二天醒来王子就过来娶她了，骑着漂亮的白马，带豌豆公主回宫殿。”
    小男孩一直蹲在小女孩的身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湿漉漉黑溜溜的。
    .
    那一段记忆如此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尽管记不起其他，可唐眠的眼眶已经泛红。
    她想起最开始与江意的初遇，他从棺木里爬出，死气沉沉地看着她，非得让她试试粉红棺木的床褥，然后把他的白色宝马称之为白马。她以为不过是他在胡闹，没想到小时候不经意的童言童语，他竟然记了这么多年。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这样……也很好……”冰凉的手指触摸到她的眼角，拭去一抹湿润，他笑得心满意足。
    他原本以为如果这辈子还能见到她，肯定是在地府里，小时候爸爸常说人死了都是要去地府报道的，拿了登记牌才能去投胎，所以买了两具棺木，把她的涂成公主粉，盼着哪一天在死亡世界里遇见她，可以告诉她在可怕的死亡世界里，她不是一个人，所以不要害怕。
    就算死了，在他心里，她也永远是豌豆公主。
    他骑着白马在尽头等她。
    唐眠拼了命地想要回忆起过往，可是头疼得像是有针扎。
    蓦然间，有黑影覆来，他冰凉干燥的薄唇轻轻地贴上她的眉心。
    他等到了他的公主，他的女神，如今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也不枉他带着那一场悲怆的回忆躲在黑暗里舔舐伤口，一等就是二十年。
    “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我的眠眠，再见了……”
    他的语气里再也没有绝望，也没有孤独，而是平静的告别，像是黎明来临之前的宁静，带着一丝曙光和希望，还有解脱。可听在她的耳里，却令她泣不成声。
    她心里如此悲伤，她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她疯了似的回想，即便脑袋疼得要命，她也不管不顾，咬着牙想要触碰过往的回忆，然而最终还是徒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隔壁的病房，只知重新躺下的时候哭得喘不过气来，心里痛得几乎要窒息，最后孙季给她打了镇定剂，她才渐渐昏睡过去。
    每个女孩都憧憬过自己的爱情，想象过另一半的容貌和性格，可是直到有一天才发现爱情来得这么静悄悄，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不经意间就在白纸上涂满了色彩，擦不去撕不掉，一辈子烙印在心底。

　　☆、第62章 chapter17（3）

半夜的医院静悄悄的，偶尔有护士查房，也是轻手轻脚的。而此时此刻高级病房区里，有微弱的光亮传出。屋里暖气过足，孙季扯了扯领口，说：“怎么这个点让我过来？”
    江意坐在病床上，姿势稍显慵懒。
    “有话要跟你说，不想让眠眠听到。你们病房不隔音。”
    孙季笑了：“你当唐眠是特工？平时有事没事贴着病房门口侦查？你们俩口子也是蛮配的，想象力忒丰富。”
    江意换了个姿势，背部贴着病床，眼神变得凝重。孙季见状，不由正色：“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江意沉默了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半晌才缓缓开口：“今天我发病了，发病的时候跟眠眠说了句，这是最后一次发病。”
    孙季眉梢有喜色。
    “发病的时候能意识到自己在发病，看来离痊愈不远了。你怎么还这副表情？不是一直都想摆脱科塔尔综合症吗？”孙季当了他好几年的主治医生，好些时候可以说跟江意是感同身受的，如今胜利的曙光已现，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还出言调侃：“难不成你还舍不得？”
    “我前几天去广东，跟眠眠的父亲说了些话。”
    他自然不会跟唐眠闹别扭，他之前就想着去广东的，当时行李都收拾好了，机票也订好了，没想到会出了科塔尔综合症被曝光的事情。他的记忆里有唐父的存在，他必须向唐父问清楚。第一次见到唐父，唐父分明是认出他了，眼神里的情绪骗不了人，尽管他一直想掩藏。
    他到广东后，直截了当地问了唐父。唐父答应告诉他，但是恳求他不要告诉眠眠。他说因为小时候的事故对眠眠刺激很大，所以才会一直隐瞒她。他小时候的确是跟眠眠认识，他母亲很喜欢澳门，在他小时候和父亲闹脾气时带他在澳门住了一段时日，后来才会认识眠眠。
    孙季问：“你遗失的记忆在澳门？是什么事故？”
    江意说：“他不愿意告诉我，让我不要执着于过去的事情。而且……”微微一顿，他又说道：“他希望我满二十六之前，跟眠眠保持距离。”
    孙季一愣，不由咋舌：“唐眠父亲肯定是有故事的人，你答应了？”
    “他是眠眠的父亲，不会害她。但是他的话只能信一半，剩下的我自己会查出来。”孙季问他打算怎么查？他分析说：“我父亲和她父亲一样不肯提起过去的事情，不能从他们身上下手。当年那场事故我和眠眠都是受害者，地点可以确定是澳门。眠眠说她父亲一直不肯带她去澳门，也许澳门会有线索。”
    他又说：“这些事情你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
    唐眠和江意出车祸住院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公司，连着两天公司里来了不少人探望她。她听公司同事说隔壁江意的病房挤爆了人群，后来医生不耐烦把人都赶出去了。
    唐眠笑了下，公司里的二少出了事，自然少不了探望。
    同事还带来消息，说公司给她放了一周假，让她安心养伤。后来陆陆续续的，来探望的人也少了，唐眠乐得清闲。她在公司里人缘不差，不过女同事对江意更感兴趣，江意那边撬不开，便想着来撬她的嘴，幸好工作半年有余，这些事情也早已游刃有余，三下五除二的就打发了。
    第五天的时候，谢菲过来了。
    唐眠微微诧异，没想到谢菲会过来。她探头望了望，心底有些尴尬，说：“菲姐一个人？周明安呢？”谢菲淡淡地说：“我一个人来。”
    唐眠更加惊讶了。
    虽然说来探望受伤的同事蛮正常的，但放在谢菲身上就不太对劲了，再说她和她之间也没这么好的交情。不过心里想归想，唐眠还是挤出笑容。
    “菲姐过来探望我就够了，哪里需要带水果过来。”
    谢菲撂下果篮，抬眼打量着她，犀利的目光上上下下的，让唐眠浑身不自在，有种回到过去上学的时候遇到严厉的女老师的感觉。
    唐眠轻咳一声：“医生说只是轻伤，胳膊虽然缠的绷带多，但是不碍事。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谢菲坐下来。
    “我听说了。”她交叠着两条笔直的长腿，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说：“本来等你出院再给你的，但是过几天我要去法国一趟。公司里有了新安排，让你带周明安，这是交接资料，有不懂的地方问我的助理。”
    “带周明安？”
    “是公司的安排。”谢菲放下文件，手提包跨在手臂上，“我还有事先走了，”站起来时又看向唐眠，微微犹豫，又说：“周明安资质并不差，找准路子，细火慢炖，熬个几年也能撑得起台面。”
    唐眠瞅着谢菲，问：“如果不是公司的安排，菲姐会继续带着周明安？”
    谢菲似乎有些惊讶唐眠会问出这个问题，向来凌厉的眉眼添了分微妙的神色，她说：“我从来不会主动放弃我手里的艺人。”谢菲离开后，唐眠还在琢磨谢菲那一句话，她可以看得出来这的的确确是公司的安排。只不过心里却不太明白，她和周明安是前任的关系，公司里是人尽皆知的，公司这么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
    唐眠想不出答案，便没有再想。
    今天谢菲过来，让她见到了谢菲另外的一面，尽管她不假辞色，可心里也有柔软细腻的一面。
    .
    晚饭点的时候，护士送来了晚餐，两荤两素一汤，伙食还算不错。不过唐眠吃得没滋没味的，在医院住了将近一周，吃的都是清淡的食物，嘴里淡得能孵出鸟来。
    她特别想吃糖醋排骨还有糖醋里脊。
    刚这么想，她还真的闻到了糖醋排骨的甜酸味，默默地吐槽自己脑补技能越来越强大后，戳了一块红萝卜送进嘴里。这一抬眼，就见到了江意。
    他手里提着两个食盒。
    自从那天后，她就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江意，幸好孙季说尽量不要打扰他休息，她才有借口不去看他，算起来，也有三天零五个小时没见到他了。
    红萝卜在喉咙里一顿，呛得她眼泪眼泪都掉出来了。
    江意轻拍她的背脊，另外一只手又递上一杯温水，好一会，她才停止咳嗽，不过双眼红红的，像是兔子一样。她擦擦眼眶，尽量不去看他，说：“你怎么躲过护士的？我昨天想叫外卖，差点被护士的眼光杀死。”
    “孙季带来的。”
    唐眠鼓起两腮：“有外挂就是好。”很快的，她的注意力又转移了：“孙教授带了什么过来？我闻到了糖醋排骨的味道。”她伸手拿过食盒，一盒一盒地打开，眼睛亮了又亮。
    “竟然还有糖醋里脊。”
    江意说：“他在一家杭州菜馆打包的，味道正宗。”
    “你吃了晚饭没？”
    “吃过了。”
    唐眠一听，也不犹豫，她饿了好几天吃一顿不怕胖，提起筷子就大快朵颐。江意坐在一边看她吃饭，说：“前几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她搭话道：“嗯，我知道你知道。每次你发病的时候你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这几天想了很久，都想不起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吧，我不想想了，想得我脑袋疼。”
    江意却沉默了。
    她放下筷子，看他：“你去广东不是为了散心吧，我爸爸和你说了什么？如果是有关我的事情，我有权利知道。”
    江意没想到她这么敏感，他说：“你爸爸没有跟我说实话。”
    唐眠往嘴里塞了一块糖醋排骨，吐出骨头后，她说：“那是肯定的，别看我爸跟大老粗似的，这些年来他又当爹又当娘的，心思细腻得很，想从他嘴里套话没这么容易。”
    江意原本是想找到真相后再告诉唐眠的，可她现在表了态，他也不打算隐瞒了，唐父跟他说的话，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唐眠。说到满二十六岁之前保持距离时，唐眠眸色微动。
    “我爸也跟我说过差不多的话。”她单手撑着下巴，盯着江意：“你说为什么呢？莫非等你我满二十六岁的时候，就会打开魔法之门？实际上我们都不是地球人？”
    江意被她逗笑：“这种时候就不要乱开脑洞。”
    唐眠没有笑，很正经地看着江意：“我一直觉得你不是地球人。”
    “嗯？我是什么星球的？”
    “哦，你应该是来自求婚不算数星球吧。”她微微倾前身子，对上他漆黑的眼睛，他刚要张嘴，就被唐眠吻住，很浅很浅的一个强吻。
    她缩回来，微微歪着头。
    “忘了跟你打招呼了，我来自你隔壁的总是被亲很苦恼决定反击星球。”

　　☆、第63章 chapter18（1）

对于江意的感情，唐眠一直是鸵鸟心态，想着能躲则躲，躲不下去了再面对。那天江意在家门口逼她表态，她的鸵鸟心态已经退无可退，本来已经想好面对的，可江意忽然转了性子，让她心底一直憋了口气。
    这口气直到今天，终于完全爆发，什么矜持都忘得一干二净。
    尼玛不带这样玩人的！
    她不退了，他也甭想退了！大家一起说清楚！
    唐眠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眼里的意思很明确。江意起初是怔楞的，然后眼神缓缓起了涟漪，越来越深，又像是带了几分欣喜。他说：“你……确定了？”
    他的嗓音很低，五个字字正腔圆地蹦出，像是低音炮似的，轰得她耳朵一震一震地响。或许是真的放在心上了，眼前的人似乎哪里都好，连声音也这么好听。
    她轻轻地点头，说：“不管上一代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还是我们。”
    他特别喜欢从她那张小嘴里听到“我们”两个字，普普通通的语气，却那么甜蜜，那么温馨，只属于他们的“我们”。心中一动，比反应更快的是他的唇。
    舌尖被吸吮得发麻，她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蛮力，这个吻粗暴而又甜蜜。
    他重重地深吻，仿佛想将她的一切都掏空，然后埋在他的心底，任谁也偷不走。她明明吃过那么多次糖醋排骨，可唯独这一回味道特别得让她无法割舍。
    她早该知道的，在最初她一次又一次地为他而妥协时，这个男人在她心底就不一样了。
    她回吻过去，纠缠他的舌尖，还顽皮地在他唇瓣上咬了一口。
    他眸色微深，带着年轻气盛的情|欲。
    ……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像是伤口裂开似的，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江意反应得快，连忙问：“怎么了？”
    见她疼得龇牙咧嘴的，更是担心，正要去按铃时，“啪”的一下，被打开了。修长白皙的五指紧握住他的手腕，她嗔说：“只是伤口裂开了，你看看我们现在什么模样，别叫护士。”
    刚刚两人情动，不说又红又肿的嘴唇，两个人凌乱的衣衫就已经足够让人遐想非非了。
    两人互相一看，不由一笑。
    江意迅速整理衣裳，又替她理了理头发，擦掉她唇边的晶亮时，两人呼吸一近，又渐渐变乱，江意克制地说：“我找护士进来。”
    唐眠喊住他：“先把糖醋排骨处理掉。”
    两人眼神一碰撞，到底是心猿意马的，想起方才的差点越界，唐眠的脸红得像刚刚出炉的糖醋里脊。护士进来后，替唐眠处理了伤口，江意故作镇定地站在一旁。
    护士离开的时候，扭头瞅了两人一眼，眼神很是微妙。虽然不曾开口，但意思很明确。
    唐眠松了口气，真是一张老脸都快丢没了，幸好刚刚没人进来。
    她小声地说：“太丢脸了。”
    江意坐在床沿，眼里满是笑意，问：“疼不疼？”
    “现在不怎么疼了，都是你，刚刚亲得那么用力。幸好你现在不当歌手了，不然明天微博就热闹了。”瞧他还在笑，她瞪他一眼，“哪里好笑了。”
    江意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扣住。
    “我心里高兴。”
    听他这么说，唐眠也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想了想，又说：“这事先瞒着呀，暂时不能让我爸知道，不然他真的要炸毛了。啊，对了，忘记跟你说了。今天菲姐来找我了，公司让我接手周明安，估计过几天就开始了。”
    江意眼神微变。
    唐眠说：“我跟周明安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到时候不要乱想，我也不明白公司怎么想的，怎么就让我去带周明安了？”
    “有了我，周明安就是渣渣，我肯定不会乱想。”
    唐眠笑出声：“哦，对，我差点就忘记了，你这人自恋得很，宇宙无敌第一自恋狂。”
    江意对这个称呼似乎还挺满意的，点点头，承认了。想到什么，他又说道：“我准备过几天去一趟澳门，我想也许会有线索。”
    一提起澳门，唐眠就想起大三巴牌坊，还有想不起的孩提回忆。
    她说：“我也去。”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没两天，公司的安排就下来了。因为要带周明安，很多交接工作她必须亲自进行，而且周明安这个月刚好在专辑筹备的阶段，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时间很紧迫。
    周明安来了医院好几趟，虽然不曾言明紧急的状况，但看他表情的确十分着急。
    唐眠想了想，反正在医院里只是养伤，出去忙专辑也不是体力活，于是打算提前出院。不过伤没完全好的事情，她没跟江意说，自从确定关系后他天天盯着她，明明只是手臂受了伤，弄得她跟得了重伤一样，吃饭也要喂她。起初他还有点脸皮薄，后来当着护士的面都能视若无睹，进入眼里只有她的世界，还理直气壮地说：“我喂我女朋友怎么不行了？”
    唐眠没辙，只好由着他，不过心底甜甜哒。
    .
    出院那天，之前肇事司机热情地来接她，再三表示抱歉，还给唐眠带了花，不过花被江意没收了。江意还需要留院观察，送到医院门口就回去了。
    唐眠送走肇事司机的时候才往周明安的车走去，走了几步，忽然一顿，她转身看向肇事司机的车牌。在她印象中，打着强光过来的车辆车牌号好像不是这个，她记得末尾数字是07的。
    周明安等得不耐烦，喊了她一声。
    她回过神，上了车。
    周明安在歌手圈也算是小有名气，之前因为跟着谢菲的缘故，福利很不错，都有专车出行，还配了司机。唐眠打量了会，不经意间与他的目光碰上。说来也怪，跟前男友再次相处，竟然没有她想象中的尴尬。
    她问：“你知不知情？”
    周明安反应过来，说：“我听我爸说，是秦总的安排。”
    唐眠微怔，秦辉？周明安又说：“如果不是秦总的安排，我肯定不跟你。”唐眠的嘴角一抖：“敢情你还嫌弃我？不是公司的安排，我宁愿带新人。”
    周明安咳了声：“我们都分手了，也不用谁嫌弃谁了。你跟江意是一对的吧？”
    唐眠也咳了声，解释：“普通朋友。”
    周明安嗤笑了下：“骗谁呢，你们俩看对方眼神都不一样。你当初跟我在一起，看我的眼神还没糖醋排骨热烈。看在过去认识的份上，提醒你一句，秦家没表面那么光鲜。”
    唐眠一听，不由好奇地问：“你知道些什么？”
    周明安压低声音。
    “当年秦老爷子病逝的时候，秦家大房跟二房争家产，闹得轰轰烈烈的，不过秦家势力大，只手遮天，报导都被掐了。”
    唐眠问：“大房是秦董那一家？二房是江意那一家？”
    周明安点头。
    .
    唐眠刚接手周明安，忙得一天只能睡四个小时。江意出院那天，她都抽不出时间去接他，只好电话联络。江意着急去澳门，也没在意这事，当天在拱北排队过关的时候才跟唐眠通了电话。
    恰好是周末，来澳门旅游的人特别多，周围还有个两个旅游团，声音格外嘈杂。唐眠很努力才听清楚江意的话，不由脸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你羞不羞。想啦。”
    江意问：“周明安在你身边？”
    唐眠问：“嗯？来查岗了？”说完后，她忍不住笑了声，说：“他在录音棚里，你在澳门那边小心一点，我蛮想吃杏仁酥和肉松卷的，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
    江意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好。”
    “哎呀，不说了，周明安那边出了点问题，我过去看看。”正要结束通话，江意又说：“等等。”
    “嗯？”
    “工作一结束立马跟他分开，不要跟他一起吃饭。”
    唐眠对浩哥那边坐了个稍等的手势，侧过身子，背对着录音棚，声音愉悦地说：“嗯？某人不是宇宙无敌第一自恋狂吗？”
    江意一本正经地说：“你看不上他，我怕他看上你。”
    唐眠忍俊不禁。
    结束通话后，江意这边也排到了，过关后，他拿着地图在澳门四处打转。后来，他去了大三巴牌坊，过往的记忆与这儿慢慢重叠，小时候的唐眠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周围的游客熙熙攘攘的，他仰望着牌坊，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一样。他的世界里静悄悄的，没有游客，只有过往的回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游客渐渐少了。
    他抬腕一看，已经下午六点了。他去附近的小店里买葡挞吃，小店老板是地地道道的当地人，说着一口流利的白话，听江意一开口，立马改成生硬的普通话。
    江意拿出手机，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唐眠给他的，说是唐父年轻时候的照片。
    “你以前有见过这个人吗？”
    小店老板一看，一拍大腿，说：“这人眼熟！后生仔，你等等。”说着，老板给他写了个地址，说：“你去这里，他或许知道。”

　　☆、第64章 chapter18（2）

江意找了个当地人，给了一百五的车钱，摸到了小店老板给的地址，是一座老式的小房子，面积不大。不过在澳门这种寸土如金的地方，拥有一座这样的小房子，也是极其不易的。
    他打量了会，屋里有灯光传出。
    他摁了下门铃。
    没多久，有个小女孩出来开门，扎着小辫子，蹦蹦跳跳的，问：“你搵边个呀？”江意听不太懂，微笑说：“你爸妈在家吗？”
    小女孩的眼珠子漆黑黑的，水灵灵的，瞅了瞅江意，往屋里头喊：“爷爷，是一位叔叔。”说着，又滴溜溜地打量着江意，笑嘻嘻地说：“叔叔你长得真好看。”
    这回用上了普通话。
    “你跟我合照一张好不好？”小女孩拿出手机，咔擦的一下，就拍了一张照片。这会，一位头发全白的老人家扶着拐杖走出，先瞪了小女孩一眼，斥责：“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小女孩笑嘻嘻地说：“好啦好啦。”
    老人家这时才看向江意，眼里满是警惕。江意连忙自我介绍，说：“爷爷你好，我是来找人的。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他亮出手机里的照片。
    老人家一看，浑浊的眼睛似有涟漪，缓缓地望了江意一眼。
    “进来坐吧。”
    电视机里放着晚间新闻，声音开得很大，老人家让小女孩关了电视机，在一张藤椅上坐下。他扶了扶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在江意都以为他忘记了他的存在时，他才慢慢地抬起头，问：“你是他的谁？”
    “他是我岳父。”他厚颜无耻地说。
    老人家有些惊讶，说：“他再婚了呀，也是，这么久了，怎么会一个人？孤独的滋味不好受。”老人家感慨了一句，又说：“他很早就不在这里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跟他只见过两面，第一次在他的婚礼上。”
    老人家忽然起身，拄着拐杖走到一个柜子前，半晌摸出一个铁皮盒子。小女孩过去扶住老人家，说：“爷爷我来拿。”爷孙俩回来坐下，老人家打开铁皮盒子，里面装满了陈旧的物品。片刻，老人家摸出一张黑白照片，指着：“这是我侄女。”
    是一张结婚合照。
    年轻的姑娘穿着*十年代的白婚纱坐在轮椅上，笑得像是一朵花，她后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年轻的唐父。老人家说：“我侄女结婚后就没怎么跟我走动。后来再次见到是在她的葬礼上，听说死于产后大出血。”
    江意问：“孩子生出来了吗？”
    老人家说：“是个男孩。”
    .
    北京。
    昏暗的包厢里，周明安握着话筒在唱歌，底下坐了唐眠还有几位老板。作为经纪人的工作之一，自然少不了拉赞助的事情。之前江意名声不小，赞助商答应得都特别爽快。如今换成周明安，她喝了两轮的酒，他们还在打太极。
    周明安唱完一首，下来坐在唐眠身边。
    两位老板在打电话，还有一位刚刚出去了。他低声和唐眠说：“还没有搞定？”
    唐眠说：“没有。”
    周明安瞥她一眼，说：“拿出你经纪人的气势来，以前sophia一开口，半个小内准搞定。”唐眠瞧他崇拜的小眼神，瞪他一眼：“以前江意的名号一搬出来，不用十五分钟就能搞定。”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
    这时唐眠的手机响了下，是江意的微信。
    【你有你母亲的照片吗？】
    唐眠愣了下，对周明安说：“你先顶着，周老板快不行了，你负责搞定他，我去外面打个电话。”周明安心里叫苦，愈发怀念谢菲在的时候，一出场大杀四方的气势，他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附和谢菲。
    唐眠走出包厢，左拐直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后，直接拨通江意的电话。
    “意？”
    江意那边很安静，“看到我的微信了？”
    “嗯，找到什么线索了吗？我很小的时候见过我母亲的照片，但是后来因为事故照片全都丢了。我现在也不太记得我母亲长什么样子，我爸一提起我妈神色就不对，所以我基本没有提过。”
    江意那边沉默了会，忽然问：“你现在在哪里？怎么这么吵？”
    唐眠笑了声：“你耳朵真尖，没啦，跟周明安还有几个赞助商一起唱歌，晚点应该能搞定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晚回来，”顿了下，他又叮嘱道：“你刚出院不久，喝酒的事情让周明安做。”
    唐眠嘴里应着，心里却叹了声，周明安酒量还不及她呢，这事让周明安做肯定得搞砸。他就跟个小公举似的，没谢菲和他爹护着，他哪能顺风顺水混到今天。
    她出去买了盒酸奶，喝完后再次回去准备再接再厉。
    刚推开包厢的门，唐眠就见到周明安醉得跟一坨泥似的躺在沙发的边沿上，不过姓周的老板也不行了，喝得摇摇晃晃的，在台上扯着嗓子鬼吼。
    唐眠面带微笑重新坐下，说：“不好意思，刚刚出去打了个电话，让几位老板久等了，我自罚一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看着空空的酒杯，一位洪姓老板拍着胸口说：“唐经纪人就是豪气，难怪能把江意捧得这么红。”
    唐眠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扯到周明安身上。
    洪老板是只老狐狸，不接唐眠的话题，非得让唐眠唱首歌。唐眠唱了周明安的歌，这时已经觉得有点晕乎乎的了，她咬牙坚持，又喝了两轮，洪老板也有些醉了，终于开始提起赞助的事情。
    唐眠忽然想起出院的时候，医生千叮万嘱的，伤口没有痊愈之前不要喝酒。
    手臂疼得厉害，胃部也疼，唐眠觉得有冷汗从额上不停地滚出。
    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股拼劲，不拼到最后绝不罢休。也不知过了多久，老狐狸终于松口提起合同的事情。唐眠忍着痛，把合同给签了。
    印章一盖，她收起合同把几位老板送了出去，再次回到包厢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无暇顾及，踉踉跄跄地奔到洗手间，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的。
    .
    “眠眠……眠眠？”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唐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后又重重闭上，陷入黑暗的世界。等唐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还未睁开，鼻子就闻到熟悉的医用消毒水味道。
    她睁开眼，身侧的点滴吊瓶剩下一小半，床沿趴了道熟悉的人影。
    “意。”她小声地喊了句。
    床沿的男人像是受到惊吓似的，登时绷直了身体，看了她很久，才缓缓放松，轻声问：“要不要喝水？”
    她点点头，在他倒水的时候，又问：“我怎么在医院里？”
    “你得了胃溃疡，手臂的伤也复发了。”
    唐眠木讷地摸了摸胃部，不太在意，又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明晚吗？”病房里的水机只剩最后一杯热水，他拿了另外一个玻璃杯，互相兑着，等水温了才递到她唇边。
    “我自己来。”
    他不肯松手，她只好作罢，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
    江意说：“我怕你应付不来，从澳门直接飞回北京了。”他动动唇，似乎还想说什么，眼睛四处瞟着。这时，有人在病房外敲了敲门，不一会周明安进来了。
    他提着一个果篮，看了江意一眼，被他冷冰冰的眼刀子剜得心虚，中气不足地对唐眠说：“你好点了吗？”
    唐眠说：“好多了，就是有点胃溃疡，不过不碍事。”见周明安被江意瞪得不自在，她又说：“江意，我想吃苹果了，你给我洗一个。”
    江意没动，淡淡地说：“你现在不能吃苹果。”
    脚一翘，直接坐下，跟一尊门神似的横在她和周明安之间。她只好对周明安说：“合同我在这里，你帮我带回公司。”周明安说好，接过合同的时候，又被江意冷冰冰地看了眼。
    他手一抖，也不想多逗留了，客套话也不说脚底抹油似的离开。
    唐眠说：“你别为难他，他酒量不好，昨晚他也是尽力了。”
    “我没有为难他。”
    你刚刚那样子像是要吃了他好吗！
    江意又说：“昨天半夜我赶回来，在厕所见到你毫无生气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当时你还小，却浑身血淋淋地抱着我，跟我说你要死了。”
    他的语气特别平静，可她却从中听出强力抑制住的悲伤和痛苦。
    她不知道那段遗失的记忆里发生了什么，可于他而言，却像是一场走不出的噩梦。
    他抓紧她的手。
    “答应我，以后不要勉强自己。”
    她被抓得生疼，可是更加心疼他，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第65章 chapter18（3）

其实她真的没什么大碍，不过江意非得坚持要她留在医院。在医院里，江意几乎寸步不离。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蜷在沙发上，一米八的个子蜷在两人沙发上，怎么看都睡得不舒服。她让他回去睡，他也不肯。手臂的伤口结痂，有时候夜里痒得厉害，她无意识地哼哼几声，江意就会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在她床畔一坐就是半天。
    头一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到床边的黑影，险些吓了一跳，他温柔地安抚她，睡意才渐渐回归。后来半夜几次梦醒，下意识地探寻江意的身影，见他杵在窗边，侧对着她，棱角分明的脸上是真真切切的恐慌和害怕。
    她以前从来不觉得过往的回忆能有多大的杀伤力，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对于有些人，真的是时间也无法掩盖的伤痛。尽管江意平时一声不吭的，可她知道他心细如尘，他沉默却敏感，看似冷情却比谁都要情深，不然就不会得科塔尔综合症。
    第二天一早。
    江意睡得很浅，唐眠刚从床上坐起，他就已经睁开眼，三步当两步走前，问：“是不是渴了？”
    唐眠笑了下，说：“不渴，我想洗漱下，你看天都亮了。”
    vip病房里遍布温馨，如果没有消毒水的味道，这儿就像是高级公寓一样。她拉开洗手间的门，江意杵在门外，大有盯着她洗漱的意思。唐眠本来要关上门的，可是刚伸出手，她就无奈地摇摇头，问：“你想代劳？”
    他跟小鸡啄米式地点头，一个跨步，绕过她，站在洗漱台前往一次性牙刷挤出牙膏，又倒了一杯温水，微微侧首看她一眼，牙刷横摆在洗漱杯上，双臂一伸，直接将她抱在洗漱台上。
    她配合地张开嘴。
    小时候她爹都没替她刷过牙，第一次倒是奉献给江意了。
    他仔仔细细地刷着她的牙，神态认真，颇有考古队清洗骨头的架势。唐眠忍不住笑，泡沫弄得满嘴都是，他的神情也渐渐柔和。
    洗手间的白炽灯打出光亮，他睫毛很长，像是蝶翼一样在眼睫下铺出一层阴影，干燥的薄唇附近起了一圈青色的胡渣，无声地诉说着性感和魅力。
    她舔了下唇。
    不记得在哪本书看过，说对着异性做出舔唇的动作，代表性|暗示。当时她觉得不靠谱，直到今天才发现是真的。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迫切地想要跟一个男人滚床单。
    而最令她欢喜的是，这样的感觉不是单向的。
    也不知道是谁影响了谁，嘴边的泡沫还没擦干，微凉的唇便传来一股温热，她配合地仰起头，让他深入，唇齿间的交融像是有十万伏特的电流流过四肢百骸，换来脚趾头的蜷缩和全身的痉|挛。
    一记满足的深吻结束，她眸光如水，笑得像是两弯月牙儿。
    “意。”
    “嗯？”
    她的十指攀爬上他的掌心，轻轻扣住：“我就在你身边，你不要怕。”他登时一颤，她倾前身子慢慢拥住他，“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剩下的是我们的明天。”
    他们有很多很多的明天。
    她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他浑身抖得像是惊慌失措的小兽，无声地在她怀里舔舐伤口。忽然，“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地，她扭头一看，立即窘迫地红了脸。
    门外站着的是……是江意的父亲。
    “伯……伯父。”
    江意反应过来，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整理了下衣裳，抹去唇边的泡沫，若无其事地喊：“爸，你来了。”然后对唐眠说：“你整理好再出去。”
    说着，越过唐眠，出了洗手间，顺手关上门。
    那股子的尴尬在唐眠的嗓子眼里才渐渐消除，她呼了口气，心里头喜滋滋的，在关键时刻他总能站在她的面前，替她遮挡风雨，以前总觉得他依赖着她，如今却觉得她也在依赖他。
    .
    五分钟后，唐眠走出洗手间。江父的眼神立马飘到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轻咳一声，说：“伯父你好。”每次跟江意父亲见面都如此尴尬，第一次误将他当作绑匪，第二次见面是她跟他儿子在洗手间上演吻戏，她发誓她是个很正经的姑娘！
    顿了下，唐眠想起江父的顶层上司身份，心里头不由得又窘迫了些。
    幸好江父没有难为她，虽然眼神里有疏离，但是笑得也算和蔼，想来是看在江意的面子上。江父皱眉跟江意说：“上次出车祸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江意淡淡地说：“没出大事。”
    “要真出大事了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他声调拔高，生气的意思显然易见，可是又像是想到什么，硬生生地压制住，语调恢复平和：“算了，下次不能胡来了。”他看向唐眠：“你，好好照顾他。”
    唐眠点头。
    “我会的，伯父。”
    江父离开的时候，江意去送他，回来的时候，他脸上表情不太好看。唐眠看了看，问：“你……和你爸爸吵架了？”
    江意说：“没有，我们一直都是这样。”
    在江意的家里，两人毕竟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她也不好意思问。她顿了下，又说：“你跟你爸是不是感情不太好？”江意点头。唐眠咬咬唇，问：“我能问为什么吗？你不愿意回答也没关系。”
    “我母亲离世离得早，我之前又记不起小时候的事情，从小就没见过我母亲。我父亲从来都不告诉我母亲的事情，偶然听家里的佣人说，是我父亲害死了我的母亲。我问过他，他没有否认。再后来又得了科塔尔综合症，更加不愿意与人接近。”
    唐眠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由在。
    之前周明安说秦家内里没表面那么光鲜，她只当是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可如今真到了江意身上，她顿觉感同身受。接下来的几天，唐眠被江意关在医院里，非得等她伤好了才准出院，连手机也不肯让她多碰，公司里的事情一律是他转接的。
    她笑话他成了她的助理。
    他竟然认真地说：“主意不错。”
    她哈哈一笑，说：“二少爷给我当助理，我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不过幸好在这之前最忙的几天都过去了，周明安的事情需要她处理的都安排妥当，剩下的事情她不在场关系也不是特别大。不过话说回来，周明安真是薄情，她这个经纪人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还因为他喝酒喝出来的，除了第一天早晨来探望过她之外，其余时间人影都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唐眠跟江意吐槽：“周明安现在遇上真爱了，眼里只有菲姐！跟他说话，分分钟被气死。”
    江意有点心不在焉。
    平时她一提周明安他就亚洲吃醋小天王一样，那醋味吃饺子都能直接吞了，保证酸味十足！她笑说：“你有进步了！看来下次吃饺子还是得蘸醋。”
    江意瞪她，说：“谢菲还在法国，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唐眠嘀咕：“得想个办法把周明安甩开，宁愿带新人也不想带他。意，把我手机给我，我问问李姐公司里还有没有其他没经纪人的新人。”
    江意坐直身子，不紧不慢地看她一眼。
    “没出院之前不许碰手机。”
    在这点上，他总是强硬又霸道，不过她吃这一套。
    .
    她的出院时间本来是上午十点的，可江意缠着她，关上门在病房里耳鬓厮磨，不仅仅花样繁多，而且还吻得她脖子上种满了小红花。
    江意提前跟孙季打了招呼，孙季又跟巡防的护士打了招呼，一整天都没人进来。到底是处于热恋之中，她对于颜值高的人抵抗力向来差，何况对方是江意。
    他一缠着她，没一会她就缴械投降，任他吻得呼吸紊乱，左脸颊的吻痕深得不能见人。直到将近傍晚时分，吻痕消散不少后，她才跟江意偷偷摸摸地离开病房，刚好遇到巡防的护士，护士小姐笑得一脸暧昧。
    唐眠觉得下次生病来医院绝对得戴上墨镜！
    江意扯着她往医院后门走，快到后门的时候，江意忽然停住脚步，一把将唐眠扯到怀里，躲在一侧的过道，说：“还是走正门吧。”
    唐眠探头一望。
    草丛后长枪短炮的架势，俨然是记者的身份。她浑身变得冰冷，问：“江意，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仅仅一瞬间，她眉眼凌厉地说：“跟周明安有关，对不对？”
    她挣脱开他的怀抱，没走半步又被他重新拉回怀里，手臂箍得很紧。
    “现在不能出去，记者会吞了你。”
    她明白过来，瞪大双眼：“难怪这几天你怪怪的，今天还厚颜无耻地拖延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冬天的夜晚黑得很快，医院的后门鲜少有人进出，他低头在她耳畔说：“那天你签的合同出了问题，被赞助商阴了，我出面赔了点钱，问题算是解决了。赞助商表示以后不会再跟周明安合作，周明安的粉丝从内部打听到消息，写了千人书要求n&s辞退你。”

　　☆、第66章 chapter19（1）

唐眠下意识地摇头，说：“那天我看了合同的，我……”话音猛地止住。不对，那天她脑袋疼得像是只剩一根神经支撑着，包厢里灯光昏暗，音乐嘈杂，她卯足了劲儿才在签名处写上自己的大名。
    她浑身一震，咬牙道：“我要亲眼看一遍合同。”
    江意轻抚她的背脊，同时探头望向门外的记者。后门有人挡着，前门的记者肯定更多。眸光微沉，他说：“跟我来。”到孙季办公室后，江意跟孙季说了几句，孙季明了。不一会，孙季回来，手里还有两件白色大褂。
    孙季说：“急诊部那边刚刚接到电话，五环出了两起车祸，二十分钟左右会送到医院，到时候我掩护你们离开。”
    “谢了。”
    孙季本想说客气什么，但江意这时的眼神已经落在唐眠身上。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温柔，一个转身，世界里仿佛除了她就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孙季笑了笑，无声地离开。
    “为什么要瞒着我？”沉默许久的她，问道。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情，见她没有生气，才轻声说：“过去你当我经纪人的时候，我的事情你负责解决。现在我是你的男朋友，你的事情我来解决。”他叹了声说道：“没想到解决了赞助商，周明安那边又有幺蛾子发生。”
    半晌，一直低垂的眼帘抬起，她看着他，声音很轻很轻。
    “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都不要瞒我，好不好？”
    “好。”他顿了下，又说：“以后的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
    在孙季的掩护之下，唐眠和江意成功逃离医院，甩开了一大票记者。到n&s后，江意调出唐眠签的合同。她看了后，脸色微微发白。冷不丁的，她想起刚进n&s的时候。
    当时她还是菜鸟一个，被谢菲和刘管山联手逼得想哭，在厕所里喘气的时候，听到外面的员工说有哪个经纪人因为签错合同被公司辞退。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二天，唐眠接到公司的通知，让唐眠在家里等消息。江意问她打算怎么办？他的眼睛很亮，仿佛无论她有什么样的想法，就算是一条死路，他也要陪她一起走下去。
    唐眠想了一天，心情倒是冷静下来。
    她说：“虽然被赞助商阴了，但是当时也的确是我的不对，是我没有看清楚合同就签了，犯了最低级的错误。公司要怎么处置我，我无话可说。倒是你，不用暗中替我做什么了，我不需要任何特殊待遇，不然公司里其他人也不服气。”
    江意抱着她，说：“好，我听你的。你不想工作的话，我养你。”
    唐眠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谁要你养呀，你这么大手大脚的，等以后老了没钱怎么办？”
    “我出去挣，总饿不了你。”
    似是想起什么，唐眠又说：“周明安那边……”
    他说：“不用担心他，他有手有脚的，又是公司的艺人，有公司担待着。我问了情况，谢菲明天回来。”她低声说：“有菲姐在，周明安那边是不成问题了。”
    语气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沮丧。
    他凑前去轻吻她的唇，说：“这事不能全怪你，公司也有错。你本来就不适合带周明安，跟周明安搭配不能发挥出你们各自的优势，跟我搭配才是天衣无缝。”
    她任由他吻着，眼里的沮丧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嗔笑。
    “你这个自恋狂。”
    轻吻加深，她被搅得眼神迷离，眼下这种迷茫见不到未来的境况，她亟不可待地想要有一个人满足她，填补她内心的空虚。她小声地说：“今晚留下来。”
    他眼神变得幽深。
    “确定？”
    大家都是成年人，留下来会发生什么，心知肚明。她咬着他的脖子，说：“你是不是不敢？还是不会？要不要姐姐教你？”挑衅的语言最容易激怒男人，他惩罚性地揽紧她的腰，男性的荷尔蒙充斥她的鼻腔，“你不要后悔了。”
    她笑：“后悔什么？”
    他说：“过了今晚你就别想离开我了。”
    所有事情发生得水到渠成，感情到位了，连第一次的疼痛也让她甘之如饴。两个大龄少年少女懵懵懂懂的在床上厮磨缠绵，初尝情|欲滋味，像是染了罂粟的瘾，想要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起来，她浑身酸痛得连走路都是疼的，不到五十平的小屋里仍旧散发着欢爱过后的味道。想起昨夜的疯狂，她耳根子爬上一抹红，第一次疼得要命，跟他商量好就一次的，结果洗鸳鸯浴的时候也记不起是谁主动的又来了一次，喘了几口气回到一米五的小床上，他又缠了上来。天亮时分，她睡得迷迷糊糊，隐约记得一只不安分的手爬来，然后半推半拒间又滚了一次。
    床单皱得没法见人。
    眼下手臂又缠来，紧紧地箍住自己的腰肢，两人无缝隙地贴合。
    他的声音像是吃饱喝足的兽，发出满足而又沙哑的声音。
    “早。”
    她拉开他的手臂，他又缠上来，“我好像怎么抱都抱不够你。”察觉到身后的反应，她的耳根子又红了许多，急得叫起来：“江意！”
    “我就抱抱你，不做什么。”说着，他又委屈地说：“你昨晚这样对我了，你以后要对我负责，你敢吃干抹净走人，我非得追你到天涯海角。”
    她一听，哭笑不得地说：“一大早就跟我演戏是不是？”
    他也配合：“大爷，以后我就卖身给你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了床，还能养家持家，你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
    她转过身跟他打闹，一不留神又被吻得脸红脖子红，连气也喘不过来。可此时此刻，她却感觉到如此满足，连空气里都有热恋的滋味。
    .
    大抵是有了身体的满足，当公司的消息下来后，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沮丧和伤心。成年人做错事了，总要付出代价的。人事部的李姐通知她的时候，眼神里有怜悯的神色。
    “小唐，你别担心，你的能力公司是看在眼里的，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公司压力也不大了，到时候什么事情都好说。”
    唐眠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多谢李姐一直以来的照顾，我去收拾东西。”
    压力顶不住，公司弃车保帅的选择她能够理解，至于会不会要她回去，话都是虚的。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周围的同事静悄悄的，偶尔有人用微妙而又可怜的眼神看她，她也当作没看见。
    也许是上天跟她感同身受，干了两三个月的北京竟然下起雨雪。
    离开n&s门口的那一刹那，过去大半年的种种回忆一闪而过，她还记得当初是秋天，她信誓旦旦地表示要进来搞垮周明安，让周明安跪着抱她大腿，没想到大半年一过，初衷早已改变，一切物是人非。
    “我在公司门口，接我？你不是在秦家吗？行，我在咖啡店等你。”唐眠一边夹着电话，一边空出手打伞，往附近的咖啡店走去。
    江意今天一早被他父亲叫回秦家，他们俩本来约好晚上碰面的，不过一到中午他就忍不住想见她。她不由莞尔，想到江意，连被辞退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收起伞，点了杯热巧克力坐在落地窗旁，旁边的椅子放了她收拾出来的办公用品。
    街道上有些清冷，裹得厚厚实实的路人行色匆匆，北风呼啸而过，吹得光秃秃的树丫摇晃，雪花飘零，落在地上化成寂寞的水滴。
    她百般无聊地玩着手机，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一瞥，整个人都愣住了。
    远处的停车位上，有一辆路虎，车牌号的后面三位数跟那天她出车祸前见到的一模一样。她擦擦眼睛，定定地看了几眼，确认就是当天那一辆打出强光的车。
    她仔细想了想，如果没有那道强光，那辆奔驰未必能这么轻易撞过来。
    她眉头微蹙，越想越觉得有理。那天开奔驰的司机喝醉了酒，又是大半夜的，路上的车根本不多，虽然她跟江意闹着别扭，但是她记得很清楚的，那辆奔驰当时离她蛮远的。如果没有那道晃得她眼睛睁不开的强光，说不定她可以躲过那一辆奔驰的。
    就在这个时候，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近路虎，恭恭敬敬地打开门。
    秦辉坐了进去。

　　☆、第67章 chapter19（2）

唐眠的脑袋瞬间就懵了。
    一直以来，秦辉的强势给她带来了不太美好的印象和回忆，现在见到秦辉坐进那一辆路虎，她先是脑袋空白了下，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冲了出去。
    她不顾雨雪，使劲地拍着车窗。
    车窗缓缓放下，露出一张阴森莫测的脸，秦辉紧皱眉头，显然有些不悦，但从小的教养让他压制住体内的情绪，说：“有什么话上车说。”
    她警惕地后退一步。
    “我只问一句话，不必上车。”
    秦辉看她这副避若蛇蝎的模样，更是不耐烦：“公司辞退你，是高层开会后的结果。你现在来找我，迟了。”他心底始终是有一丝期待的，活了几十年，要什么样的女人没得到过，偏偏眼前的女人软硬不吃，还跟他堂弟在一起。他看女人的眼光一向很准，是不是雏儿一接触就知道。他并没有处女情结，但是一想到手中的猎物被人抢先一步吃了，心里到底是意难平，连带着看唐眠也没了以前那种强烈的征服欲。只不过如果她愿意送上门，他也能勉为其难收了。
    思及此，秦辉看她的眼神微微有了变化。
    唐眠并没有察觉，她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我和江意出车祸，是不是跟你有关系？上个月五号凌晨你在哪里？”
    秦辉两道浓眉紧拧。
    “唐眠你简直不可理喻，小王开车。”
    她不由后退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路虎绝尘而去。刚好这个时候江意过来，见她站在雨雪中，说：“不是在咖啡馆里等吗？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冷不冷？”
    说着，拉着唐眠进车。
    这时，不远处的树后转出一道人影，下着雨雪的天气，挂着冷冽的冬风，她仍旧穿着十厘米高跟鞋，剪裁得体的羊绒大衣下是两条修长笔直的腿。
    “sophia，中午你想吃什么？”
    周明安的声音飘来，谢菲扭头看他。他的眼睛明亮澄澈，问：“之前你不是说想吃粤菜吗？我特地向人学习了一阵子，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拒绝的话吞进肚里，她淡淡地说：“晚上七点。”
    周明安雀跃地说：“老地点对吧？sophia，你去哪？”
    一辆出租车停下，她打开车门：“办点事。”上车后，谢菲拨通了一个电话：“小林，帮我查几个人。”
    .
    咖啡厅里的昏暗角落，隐隐传来两道若有若无的声音。服务员摆下两杯咖啡，无声离去。说话的人微微一顿，随手捧起咖啡，浅尝一口。
    他对面的女性微不可觉地蹙起眉头，问：“真的？”
    “我林勇的名号在业内不是吹捧出来的，信或不信菲姐你心里清楚。”他一直很欣赏谢菲这样的女人，独立果断，又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可惜玫瑰最柔软的地方只面向某人。
    林勇又说道：“一月十五之前，秦家大少确确实实跟周家还有王家的人见过面，还有一个最近的消息，”他轻点桌面，压低声音：“秦家跟周家不是一直在争一块地吗？前几天秦家主动放弃了。”
    谢菲点的咖啡一口也没有喝，她似是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问：“还有其他消息吗？”
    林勇微笑。
    谢菲说：“我谢菲请得起你，自然不会亏待你。”
    林勇叹说：“我跟菲姐都是老熟人了，本来这事帮菲姐免费查查也没什么，但问题是有点棘手，倘若查到我身上，是个不小的麻烦，所以我没有查下去。不过……”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
    “这个地址应该有菲姐你想查的东西。”他低声说：“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周明安的粉丝，也是她负责号召千人反对书，这个小姑娘背景有点厉害。”
    话到即止，林勇不再多说。
    .
    公路上，一辆张扬的红色保时捷飞奔而过。
    导航温柔地提示着前方五十米右转，握着方向盘的修长五指微微收紧，鲜红的指甲绷得笔直，青白的筋显露着主人的焦躁。遇到红绿灯的时候，谢菲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冰水，随后扔回副驾座。
    终于，保时捷停下。
    车外寒风呼啸，她踩着高跟鞋落地，看了眼林勇给的地址。
    位于五环之外的花园独栋洋房，雕花铁艺大门后堆起了薄薄的一层白雪，隐约可见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枯萎的草丛上矗立一座狗屋，大概因为天冷，狗屋里并没有狗。她四处张望，准备摁下门口的门铃时，屋里忽有声音传出。
    她缩回手，优雅地站在门边。
    没想到屋内走出来的会是一个笑得双眼能见到爱心的小姑娘，而她旁边的人是江意。两个人低声说着话，直到门口处，江意才发现谢菲。
    小姑娘警惕地问：“你谁呀？为什么站在我家门口？”
    谢菲却看向江意，在他半敛的眉眼中注视半晌，她开口：“江意，我们谈一谈。”
    江意问：“谈什么？”
    “你好奇的事情，这里不方便，你上我的车。”
    保时捷内暖气十足，江意的额上冒出薄汗，他扯了扯围巾，开门见山：“有话直接说。”
    谢菲说：“我想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一样的，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我也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在工作上，谢菲是个谈判高手，面对江意的时候她第一眼就能判断，这个秦家鲜少露面的二少没有秦辉那么复杂，在她眼里，他充其量是个有点家世的大孩子。
    于是，谢菲也不拐弯抹角了，把林勇跟她说的事情告诉了江意，随后又问道：“住在这里的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她姓古，是个红二代，是周明安的头号粉丝，十六号那天新月饭店有场拍卖会，她也跟她哥哥一起去了，正好遇上了赞助商那边的人，”微微一顿，他说：“拍卖会的前两天，她还参加了另外一个宴会，宴会里正巧碰上堂哥。她咨询之下才知道周明安的行程。”
    谢菲若有所思。
    江意离开前，谢菲喊住他。
    “免费赠送你一个消息，秦董这些年来一直在找唐眠。”
    江意回首，定定看她一眼，说：“谢谢。”
    .
    “二……二少爷，您回来了。”佣人跟见到鬼似的，一副惊讶的模样。要知道老宅里，一年里能见到二少爷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江意淡淡点头，说：“车阿姨，我回来拿点东西。有人在家吗？”
    车阿姨如实回答：“二少爷回来得不巧，半个小时前秦董和大少还在的，二爷也好几天没过来了。”
    江意说：“你忙你的吧，不用理我。”
    说着，他走上楼梯，左右望了望，无声地走进书房。老宅在秦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热闹一些，后来秦老爷子离世，很少有人在这里住了，大多是偶尔回来坐一坐。
    书房的摆设依旧跟秦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无二，不过对于江意来说，他没什么印象，就如同对秦家的记忆，从小就犯有科塔尔综合症的他根本没什么深刻的回忆。
    他把每一个柜子都翻了个遍，可惜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书柜里摆满书籍，还有不少硬皮外文书，佣人每天都有打扫，不至于蒙了灰尘。忽然，江意的目光落在书柜边角的皮质相册上。他勾出极有年代感的相册，慢慢翻开。
    里面有不少秦老爷子的照片，张张都威武不凡，秦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还参加过抗战，捞了军功，后来开始做生意，算得上是白手起家，一步一步地扩大中娱集团，到秦鸿天这一代后规模也渐渐成形，在北京城里名震一方。
    蓦地，江意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看到一张大合照，年代渐近，已经有了彩色照片。偌大的厅堂里站了二三十人，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除了秦老爷子一家，秦辉一家，他父亲秦展图之外，还有周明安的父亲，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他，也没有他的母亲。
    不对。
    他定睛一看，厅堂的角落里还有个年轻人，穿着蓝色唐装，显得眉眼俊朗，而这个人他也认识，是眠眠的父亲。
    线索散得像是地上的玻璃珠，杂乱无章，连不成一条线。
    江意收起照片，离开书房，下楼的时候遇到还在打扫的车阿姨，他不经意地问：“车阿姨在秦宅干了多少年？”
    车阿姨笑说：“才几年呢，我老伴干得才久，年轻的时候就一直给秦家当园丁，都干了好几十年喽。我在家里闲着没事干，才想出来找点活儿。”
    江意一听，说：“我家花园的花草出了点问题，找了好几个人都没解决。”
    车阿姨热情地说：“二少的事情包在我老伴身上了，我这就让他跟着二少回去。”
    车阿姨的老伴姓陈，看起来不像是五六十岁的匠人，背脊挺得笔直，眼睛虽有浑浊，但整个人显得精神气盛。他家的花园是个小问题，老陈很快就解决了。
    江意道谢。
    老陈连忙摆手：“二少爷的事情都是我的分内事。”
    江意请他进屋喝茶，故意把照片掉出来，指着角落里的唐威，问道：“这个人挺眼生的，是谁？”
    老陈看了看，说：“是二爷的管家，姓唐。”

　　☆、第68章 chapter19（3）

谢菲的家在郊区，房子有四百坪，只不过鲜少有人在。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她父母自小各玩各，小时候在她面前还稍微有所遮掩，后来干脆放开了，只有逢年过节一家人才能聚在一块吃饭。
    佣人打招呼：“大小姐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谢菲问：“他们在吗？”说着，她自嘲一笑，也不等佣人回答，径自回自己的房间。拉开抽屉，里面是她满满的回忆，通通都是秦辉的照片。
    她谈过很多男朋友，她学着父母游戏人间，可是真正想要的人只有他一个。
    今天一过，刚好十一年。
    手指轻抚着每一张照片，足足有半个世纪那么久，她才收回手指，拨通一个存为快捷键第一的电话。电话接通，她哑着声音：“辉哥。”
    那边的声音微微不耐：“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谢菲问：“我只问一句，唐眠的事情是不是你动手的？”
    “谢菲，我给你一个警告，这事轮不到你管。”
    她浑身凉透，连室内的暖气也无法温暖她的身体，微颤的手渐渐握成拳头，只觉过去十一年的自己像是一个笑话，甚至连她在n&s的付出也如此可笑，他妈的秦辉为了一个女人连公司利益也不顾。
    忽然，手机响起。
    屏幕上显示“周明安”三个字。
    “sophia，你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要不要过来……”
    电话被挂了。
    周明安没有在意，被谢菲挂电话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大概她在忙吧？这几天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过只要不在秦辉身边他便不在乎。跟了谢菲两年多，他知道只有那个人才能撩动她平静的心。
    房子是谢菲名下的，在三环，面积不大，只有七十平，平时在公司忙得晚了，她会在这里休息。他有这里的钥匙，有时候谢菲忙其他艺人，他又不想回家的时候也会来这里。据他观察，这里除了他的痕迹之外，并没有其他男人来过。
    他把做好的四菜一汤分盘子装好，一半放冰箱，一半自己吃，想着万一谢菲过来了也有饭吃。
    准备开动的时候，忽有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谢菲冷若冰霜的脸。
    他笑着问：“是过来吃饭吗？你前几天说我做的酿三宝好吃，我今天也做了……”话音未落，她贴上来，说：“不吃饭，你想不想做？”
    他仔细观察她的神情，温柔地抱住她。
    “你高兴就好。”
    .
    作为失业青年，唐眠最近唯一感兴趣的事情是和江意滚床单，身体上的满足让她忘记被辞退带来的失落。两个人正值年轻，仿佛有无穷的精力。
    事后，唐眠瘫软在床上，任由他抱着去浴室清理。
    她半眯着眼，靠在江意身上，迷迷糊糊地说：“如果有浴缸就好了，可以坐着。”
    江意笑：“你来我家就有了。”
    她蹭着他的胸膛，嘴里含糊不清地“唔”了声。他格外喜欢她事后的模样，像是黏人的小羊羔，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他说：“过几天有大雪，行走不方便，北京也冷，我陪你回家散心吧。”
    她登时一个激灵，睡意都消了。
    “回……回……回家？”
    瞧她这模样，他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说道：“我跟你一起回去，你爸要打要骂冲着我来。”
    她忙不迭地摇头。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对，真的不行。”她拉着他的手，“你不知道我爸这人，平时看着挺好相处的，也挺随和的，但是一旦踩着他底线了，立马拿枪嘣了你，而且还是毫不犹豫的那种。上次他跟我谈话的时候，表情特别认真，反正离我二十六岁还有八个月，先瞒着。”
    他见状，也不坚持，揽过她的腰，“好，不说。”
    她又蹭了蹭他的胸膛，抬起头，仰着脖子，说：“不过回去散心也好，还有十天就过年了。我本来也是打算过年前几天回去的，提前几天也好。你要陪我回去过年吗？你家这边呢？”
    “先陪你回去。”说着，他笑起来：“现在就要开始讨论过年在哪儿过了吗？”
    她嗔他一眼：“谁跟你讨论了！你爱在哪儿过就在哪儿过，我陪我爸过年。这回你别给我爸送什么玉石了，我爸喜欢归喜欢，搁在家里不踏实。”
    “成，这回我给你爸送个女婿。”
    “你不要脸！”
    “刚刚在床上怎么不这样说？”他搔着她的敏感部位，惹得她笑的花枝乱颤。两个人在窄小的浴室打闹，没一会气氛顿变，澡也白洗了。第二天唐眠看着脖子的吻痕，气得瞪了江意好几眼。
    “昨天夜里都跟你说了别亲脖子，被我爸看到就糟糕了。”
    江意给她团上围巾，“这样就行了。”
    她咬他一口。
    “被发现了我就说是狗咬的。”
    他眼里溢出笑意。
    .
    为了给唐父一个惊喜，唐眠没提前告诉唐父回家的事情。两人转乘大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唐眠摸出钥匙，开门前给又整理了下头发，心里虚得很。
    江意捏了捏她的掌心。
    她瞪他一眼，眼神在说不要乱来。
    他含笑点头。
    她这才插进锁孔，深吸一口气，开了门。
    “爸，我回来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从房间走出，一脸不善地打量着他们，问：“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唐眠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皱眉说：“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这是我家，你又是谁？这是我爸的房子。”
    周围的家具还在，摆设也有了轻微的变化，但是冰箱上的合照相框已经没有了。陌生男人这时恍然：“哦，难怪这么眼熟，你是唐威的女儿吧？你爸把房子卖我了。”
    江意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月前。”
    她愣愣地说：“我爸没跟我提过。”她立马给唐父打了个电话。片刻后，唐眠一脸歉意地说：“不……不好意思，刚刚打扰了。”
    陌生男人盯着她手里的钥匙。
    “钥匙我放在这里。”
    她拉着江意离开，大脑此刻是懵的。许许多多的疑问在脑袋里打转，住了这么多年的房子为什么要卖了？卖了为什么又不告诉她？江意牵着她的手，问：“你爸现在在哪儿？”
    “在澳门。”她咬牙说：“我们现在去澳门，我不能等了，我必须要问清楚。”
    “好，我陪你。”
    .
    两个人选择了最快的方式，做高铁到广州转动车到珠海，下动车后直接到旁边的拱北口岸过关。幸好不是周末，人不多，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澳门下了点小雨，地上是湿的，夹杂着雨的寒风吹来，冷得脸蛋*的。
    江意撑开伞，轻声问：“现在去哪儿？”
    话音未落，就有一个人大步走来，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江意不着痕迹地挡在唐眠面前，警惕地看着男人。
    忽然，身后的她惊呼一声。
    “爸！你……”
    鸭舌帽微微压低，声音果然是唐父的：“跟我来。”不一会，三个人走进一个老旧的小区，看得出来有些年代了，砖墙是灰白的，楼层不高，只有十层。房子很小，看起来五十平米不到，比她在北京的房子还小。唐父摘下帽子和口罩，问：“怎么回家也不跟我说一声？”
    她着急地问：“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事你就不要瞒我了。怎么突然把房子给卖了？”她一着急，汗都出来了，唐父说：“坐下来慢慢说，你别急，热成这样了，先把围巾脱了透透气。”
    “爸！”
    唐父叹了声，说：“本来打算过几天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会突然回来。上个月我跟邻里的老张来澳门玩，输了点钱，只好把房子卖了，还借了点高利贷，现在那些人盯着我，我只好躲来这里。眠眠，你原谅爸，爸没想到会玩得这么大，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钱还上的，你跟江意回北京，暂时别回来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爸，我是你女儿，你不是会赌钱的人。”她的语气很是肯定。刚刚唐父的一番话，她连标点符号也不信！她着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唐父一口咬定：“我没骗你。”
    唐眠缓了口气，问：“欠了多少钱？”
    “还差两……百万。”
    唐眠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这些年存的钱，里面有十五万。”江意说：“我……”唐眠打断：“不能用你的钱。”
    江意看着唐父，神情莫测。
    唐眠此时打量了下周遭，说：“爸，夜深了，你先休息吧，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第69章 chapter20（1）

房子太小，并没有多余的床，江意打了地铺，盖着唐父的羽绒服，而唐眠则睡在沙发上。卧室的门半开着，离两人距离很近，唐眠甚至能听到唐父的呼吸声。
    江意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唐眠不见了，只留下一张字条：我出去买点东西。
    正好这个时候唐父从卧室走出，环望一周，问：“眠眠呢？”
    他说：“出去买东西了。”
    唐父看他一眼，轻叹一声，说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江意卷起铺盖，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沙发上，又将整个客厅打扫了一遍，看得唐父目瞪口呆的。他扭头对唐父一笑，说：“伯父你坐着，我从北京带了糕点回来，正好可以当做早餐。”
    唐父问：“你……你平时都是自己做的家务？”
    江意取出糕点，本来想榨一杯豆浆的，不过看了眼，这儿没那么条件，只好倒了杯温水，送到唐父面前，他也坐下，与唐父闲聊：“我有点洁癖，家里的东西喜欢自己动手。”
    “真难得呀，眠眠在家的时候，我经常念叨她。”
    他笑了笑：“上次去伯父家的时候，我已经见识过伯父的管家能力了，家里一切井井有条的。没想到过了二十年，伯父的管家能力风采依旧。”末了，话里行间带着不动声色的试探。
    唐父面色微变。
    江意取出两张照片，一张是上次他从澳门回来的时候那位老人家送给他的唐父结婚照，另外一张是他从秦家老宅顺出来的大合照。
    “伯父，我并无意侵犯你过去的*，但是我和眠眠都很好奇伯父您究竟隐瞒了什么。如果跟眠眠有关的话，我认为她有知情权。眠眠虽然不说，但是你伯父知道的，她是一根筋的人，你越不说她越好奇，甚至会以身犯险。”
    唐父眼神闪烁，问：“你想知道什么？”
    江意：“当年的事故是什么？”
    “有些事情不知道远比知道的要好，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真心为了你们好。”他轻叹一声，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愁绪，他看着江意，认真地说：“眠眠是一根筋，认定的事情改不了，以后你多帮着她，别看着她自投绝路。你很好，真的很好，你……父母将你教得很好。”
    江意说道：“一个多月前，我和眠眠出了车祸，我相信那不是一场意外。”
    唐父神色一震。
    就在此时，门铃骤响，一声接一声，紧迫感随之而来。唐父和江意互望一眼，江意刚站起，唐父就拉住他，沉稳地道：“我去看看，你别动，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从阳台爬下去。这里不高，你沿着管道往下爬。”
    唐父慢慢逼近，门铃依旧响个不停。
    透过猫眼，他见到一张带血的脸，心中登时一紧。
    “爸，是我！”
    唐威的嗓子眼再次吊得高高的，门一开，抱住踉跄地跌进来的唐眠。灰白色的羽绒血迹斑斑，脸色苍白无血，江意登时奔前，声音都变了。
    “眠眠！”
    唐眠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今早想去珠海买点东西，可是一出澳门就被人盯上了，我跑了很久才甩开了他们……”她边说边抽泣着，平日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充满了恐惧和害怕，连手也在颤抖着。
    她抓住唐父的袖口，沙哑着声音：“爸，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就算是欠债也不用追着人砍吧，爸你告诉我，我死也要死个明白。”
    唐父整个人宛若雷劈。
    “他们不可能知道的！明明当初……”他忽然反应过来，说：“不，去医院，去医院，江意，叫救护车。”
    唐眠死死地扯住江意的手。
    “我不去，我要知道真相。”
    掌心被捏了下，江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随即无比痛心地说：“眠眠不要闹了，真相跟生命相比哪样重要？”
    唐眠固执：“真相。”
    唐父败阵，问：“你想知道什么？”
    “当年的事故到底是什么？”
    .
    1995年。澳门。
    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拖着行李箱来到这块还未回归祖国的土地，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女人穿着平坦舒适的布鞋，与她时髦的衣装格格不入。女人一点儿也不在意，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在领事处办理了居住权，并且迅速购买了房屋。
    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三十岁出头的模样，前前后后地替她打理着。
    女人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北京腔，说：“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搞定。”
    男人坚持：“不行，我得照顾你，你一个人不方便。”
    女人叹息：“我……”
    男人说：“我没其他意思，我来澳门也不是为了你，这里有我的爱人。”
    .
    江意问：“男人是你，女人是谁？”
    唐父看了眼唐眠，说：“她的母亲，当时她有了身孕。”
    唐眠诧然：“肚里的孩子是……我？”
    唐父避开唐眠的眼神，轻轻地点下了头。
    .
    女人的名字很好听，迟迟，江迟迟，即便户口本上写着离异两个字，也仍旧不妨碍其他男人的追求。唐威来了澳门一周，第八天他带了一个女人去见江迟迟。
    “她是我的未婚妻，马小莲。”
    江迟迟有点诧异，目光不着痕迹地离开轮椅，微微一笑：“你好，我是江迟迟。”
    后来没几天，唐威跟马小莲在教堂里结婚，同时成为了江迟迟的邻居。江迟迟见他们夫妻俩恩爱，以为唐威放下了对她的感情，渐渐跟他们夫妻俩走得很近。江迟迟因为离异才来了澳门，异地他乡的始终不习惯，有熟人陪着，始终是件好事。再后来，马小莲也有了身孕，唐威一起照顾两个孕妇，本来应该是江迟迟的分娩期在先的，可是没想到马小莲会早产，在九月份生下了一个小男孩，同年因为身体原因离开了人世。
    .
    唐眠紧紧地抿住唇角，也顾不得装受伤了，定定地看着唐父。
    唐父似是心虚，移开目光，碰到江意的眼神，又垂下眼帘：“又过了一个月，江迟迟生下了一个女孩。我原本是……”
    .
    唐威跟江迟迟一样，都是北京人。九零年那会，他因为沉稳聪颖，成为当地富豪秦家的管家。彼时秦鸿天和秦展图两人的父亲秦振业还在世，秦振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当地各路人马都敬他三分。
    秦家家大业大，他刚开始进秦家的时候还只是个打杂的，不到半年，他入了秦鸿天的眼。秦家两个儿子都住在秦家老宅，除了主宅的管家之外，秦鸿天和秦展图的小家都有一个管家，秦鸿天给了他一个机会，推荐他当了秦展图的管家，条件是秦展图做了什么，他必须向他回报，通俗点来说，就是眼线。
    唐威知道豪门家族勾心斗角，为了报秦鸿天的赏识之恩，他答应了。
    然而，他没有想到会因此遇上一个难以逾越的劫数。
    他爱上了秦展图的妻子江迟迟。
    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举手投足之间充斥着与众不同的魅力，他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无可救药地爱上她。没多久，他发现嫁入豪门的江迟迟并不幸福。秦展图与江迟迟因为迟迟生不出孩子，总是吵架，最严重的一次秦展图实施了家暴。
    那时，唐威才知道了一件事。
    秦振业立了一份遗嘱，公司的股份两兄弟平分，遗嘱在秦展图的孩子满二十六周岁的时候生效。知道这个遗嘱后，唐威暗中佩服秦家老爷子。
    接触过秦家的两个儿子都知道，兄长秦鸿天野心勃勃，是个天生的管理人才，而弟弟秦展图天生平庸，不是打理公司的料子。秦老爷子要是不在了，没那份遗嘱，不用几年估计连渣都不剩。
    秦老爷子算计得很好，可是他却没有料想到秦展图的精子存活率低，所以与江迟迟才生不出孩子。然而，当时的秦展图并不认为问题在自己身上，他开始怨恨江迟迟，认为江迟迟带来了厄运。
    在第二次家暴之后，江迟迟果断地跟秦展图离了婚，去了澳门。
    秦鸿天野心很大，不愿意出任何变故，这些年他让许多人监控着跟秦展图上过床的女人，确定没怀孕才能放心。也因为如此，唐威主动请缨去澳门盯着江迟迟。
    没想到，江迟迟真的怀孕了。
    唐威知道秦鸿天的野心，担心秦鸿天对江迟迟不利，硬是把这个消息瞒下了。
    .
    听到这里，唐眠的情绪已经溢于言表，她压制住颤抖的手，一字一句地问：“我的生父是秦展图？”
    “……是。”唐威承认。
    相比起唐眠，江意倒是镇定得多，之前从澳门回来的时候，他心底隐隐有了这样的猜测，如今听唐威亲口说出来，也没他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他更在意的不是这些，他问：“当年的事故是不是人为的？”
    唐威看着江意，不由叹了声，轻轻点头。

　　☆、第70章 chapter20（2）

因为唐威的隐瞒，江迟迟在澳门度过了平静无波的六年，同时也是唐威最快乐的六年。然而，随着秦展图的到来，一切都破灭了。整整六年，秦展图终于知道生不出孩子是自己的问题，他尝试了许多冒险的方法，仍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他开始四处散心，没想到会澳门遇上自己的前妻以及她身边的小男孩。
    秦展图见到小男孩的瞬间，眼睛都直了，一个美好的想象油然而生。他冲动地上前，与江迟迟发生了争执，江迟迟面上的惊慌让他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
    他留在澳门，想方设法地获取证据。
    然而，秦展图并不知道当他到达澳门的时候，秦鸿天那边的人也跟着到了，并且发现了唐威的谎言。唐威见识过秦鸿天的手段，生怕秦鸿天对两个孩子下手，当即出了个将功补过的主意。
    他让江迟迟将计就计，使得秦展图误认为小男孩才是江迟迟的孩子，同时秦鸿天在秦展图检验dna的时候做了手脚，秦展图为此深信不疑。
    秦鸿天也担心秦展图一直折腾，真的会折腾出个孩子来，所以答应了唐威。一方面降低秦展图的防心，另一方面孩子不是亲生的，到时候也折腾不出浪花。
    江迟迟为了女儿咬牙答应了。
    两个孩子受到家里大人的嘱咐，一方面懵懵懂懂，另一方面更在意的是小伙伴的离别。秦展图带江意离开的那一天，小江意和小唐眠去了一处老地方告别，那个地方是一座因为产权问题而遗留多年的危楼，基本上没有人去，也因此成为两个小孩的秘密乐园。
    唐威深知秦鸿天的脾性，知道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唐眠，暗中观察着秦鸿天的人，终于嗅到了一丝阴谋。他跟秦鸿天的人发生争执，没想到被江迟迟听到。
    江迟迟当即奔赴目的地，然而为时已晚，危楼已经摇摇欲坠。
    最后江迟迟奋不顾身地救出两个血淋淋的孩子。
    至今为止，唐威仍旧记得江迟迟临终前看着他的眼神，没有怨也没有恨，只有乞求，她说：“照顾她。”那是江迟迟留在世间最后的三个字。
    再后来，两个孩子被送去医院。
    唐威确认江意没事后，暗中悄悄地带走了唐眠，从此隐姓埋名。
    .
    他这一辈子对不起三个人，第一个是江迟迟，第二个是唐眠，第三个是江意。他因为江迟迟而娶了马小莲，也因为江迟迟而放弃了自己的孩子，他此生伤得最深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说到这里，唐威已经没有颜面面对江意。
    小面积的房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连呼吸声也如此清晰。唐眠定定地看着江意，他垂着头，因为忙碌而太久没修理的头发微微遮住了额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但是，从他紧绷的手掌却能看出他情绪的波动。
    “意……”
    她想去抓住他的手，他瞬间避开，急急匆匆地站起，仍然低着头：“我出去一会，我想静静。”门“砰”的一声被甩上，屋里剩下唐眠与唐威两人。
    她动动唇，喊了声：“爸……”
    唐威浑身一抖，抬起头。
    她轻轻环住，说：“不管如何，你都是照顾我二十五年的爸爸，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我没事，身上都是鸡血，刚刚骗你的。”她脱了羽绒服，说：“爸，无论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江意那边……”顿了下，她道：“我去劝他。”
    她洗了个把脸，从行李箱里拿出另外一件羊绒大衣，又拿了把伞。
    出门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父亲。
    他坐在沙发上，往日里伟岸的身躯缩成一团，那么无措，唐眠的心狠狠地疼了一把。刚刚的那个故事，对于唐眠而言并没有多大的触动，甚至连提到生母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她只觉得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现在。
    .
    唐眠出去没多久就见到站在公交站牌前的江意，因为天气严寒，这会街道上人并不多，他靠着站牌，垂着手，如画的眉眼引来路人的拍照。
    唐眠观察了一会，大步走过去。
    她玩起网络梗。
    “想完静静了吗？”
    江意的眉眼微动，黑漆漆的眼珠子从茫然中渐渐变得澄明，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一把抱住了她。他抱得很紧，双臂将她紧紧地箍住，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里。
    他搭在她的肩膀上，沉默。
    她一动也不动，任由他抱着，尽管快透不过气来了，可她也不说。寒风刮来，刺骨生寒，他们不管周遭路人好奇的目光，不管凛冽寒风，不管天，不管地，在此时此刻只有静静相拥。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松开她，声音嘶哑。
    “我想去看看。”
    他没有言明，她却第一时间懂得了。她问：“你都想起来了？”他点头。她又说：“好，我们一起看看。”曾经说好了的，不论风雨，都要一起面对，包括过去的伤痛和悲戚。
    .
    危楼早已不在，周围的小楼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半旧不新的小区。循着过往的记忆，江意牵着唐眠的手站在一座高楼前，他说：“我们以前经常在这里玩，你喜欢在这里看故事书，最喜欢看豌豆公主。”
    唐眠笑着接上，“你总是跟在我身后，也不吵闹，我当时心里总想着怎么会有那么安静的小孩子，什么都不说就喜欢跟我后面，害得其他小伙伴们都不跟玩了。”
    江意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你……你记起来了？”
    唐眠捏了捏他的掌心，轻叹一声：“爸说了以前的事情，我能记不起来么？意，虽然这句话会有点自私，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爸爸。”
    他避开她的眼神。
    “给我时间。”
    他只是暂时无法接受被抛弃的真相，可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如果没有唐威，就没有现在的唐眠。当初危楼倒塌之际，她护住了他，给了他生命。不用衡量种种，单单是唐威养育他的眠眠二十多年的这一点，他就无法怨恨他，甚至内心的感激之情要胜于被抛弃的不甘。
    她忽然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勇敢，还记得柜子撞过来的时候，疼得浑身都麻了……”彼时又慌又乱的，见到他不知所措的模样，也顾不得疼痛，一把抓过他，总觉得他喊过自己一声姐姐，就得好好地保护她，尽管论起月份，她得喊他一声哥哥。
    她倏地打住，揉揉脑袋，惊喜地说：“竟然不会疼了，也不害怕了，以前我做这个梦的时候总会害怕得不敢乱动。”
    他握紧她的手。
    “以后由我保护你，我们去四周走走吧。”
    .
    唐威在沙发上坐了小半天，过了很久才慢慢回神。手机蓦然响起，里面传来一道着急的声音。“威哥，不好了，他们的人刚刚进了澳门。”
    唐威登时一颤，单手解开领口的一个衣扣，沉稳下来。
    “有多少个人？”
    “四个。”
    唐威咬牙，说：“你在外面接应，一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
    “成。”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唐眠跟江意气喘吁吁地回到小屋里。唐眠面色微白地问：“爸，发生什么事情了？”唐父把行李箱一推，说道：“秦鸿天的人过来了，我们立马离开澳门。先离开了再说。走。”
    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她从未见过父亲这样的一面，坚毅而又狠戾，像是一个混黑多年的老江湖。她跟江意被推上出租车的后座，唐父坐在副驾驶座上，他压低帽子跟司机报了地点。
    唐眠与江意互望一眼，两人此刻都是沉默的。
    出租车绕出小区，往口岸驶去。唐父微微侧首，说道：“等会出去了会有人接应我们，我们离开澳门后先分开行动，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他看了江意一眼，又说：“你们先去国外避一避，十月份再回来，我先引开他们，到时候跟你们汇合。”
    唐眠说：“爸！”
    唐父：“就这么决定。”
    唐眠说：“秦家再怎么家大业大，也不可能只手遮天呀！难不成他们还能活生生地把我给……”唐父瞪她一眼，说道：“别胡说八道的，听我的安排。”
    江意拍拍唐眠的手背，说道：“听你爸的。”
    听到此话，唐父的眼神微黯。唐眠瞬间明了，附和：“好吧，我们听爸的。”江意佯作没听明白，目光移到窗外。他想，短时间内他可能叫不出这一声“爸”了。
    然而，江意并没想到这一声“爸”再也没有机会了。
    刚下出租车，就有一辆车急速驶向唐眠。江意眼疾手快推开她，还未反应过来，背后就有一股力道重重地袭来，让他和眠眠同时躲过那一辆夺命飞车。
    往事像是一个圈，走了很久，又回到了原点，带着无声的残酷。

　　☆、第71章 chapter20（3）

生活远比电视剧来得残忍，起码在电视剧里主人公的父亲离世会留下一两句遗言，可是那天情况那么紧急，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一条人命当场就没有了。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想，如果没有江意的话，她也许会熬不下去了。警察局取证，指证犯人，办丧礼，好好的一个年蒙上了灰白的颜色。她好几个晚上在江意的怀里哭，哭得声嘶力竭。
    江意无声地安慰她，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们俩个都知道那天开车撞过来的人是有预谋的，背后肯定有人指使的，可犯人一口认下，他们在这个讲究人权的社会里竟没有半点办法。
    唐威头七那一天，唐眠依照家乡的传统给唐威烧纸钱，那么怕鬼魂的她头一回渴望世间真的存在鬼魂，哪怕只有一眼，她也想见见唐威。
    她已经哭不出来了，麻木地烧着纸钱。
    江意说：“我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的。眠眠以后有我照顾，你放心吧，爸。”他开始后悔了，明明那天唐威很想听他喊一声爸的，可他硬是喊不出来。其实想想，不就是嘴皮子一碰一张的事儿，这一声“爸”他迟早都得喊的。
    唐威葬在了澳门。
    尽管那天唐威提起江迟迟时，言语不多，可唐眠看得出来，她的生母占据了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恋。在澳门的六年，是他过得最轻松最愉快的，葬在这里，她想，在黄泉路下他也会高兴的。
    因着当初办的七天旅游签证，后来又因为奔丧延期逗留，两人在澳门足足待了一个月。离开澳门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拱北口岸来来往往的游客依旧热闹，然而她身边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她停驻在路边，看着人群出神。
    有个陌生的男人过来，问：“你是唐威的女儿？”陌生男人拿着一部智能手机，屏幕里是唐眠和唐威的合照。江意问：“你是？”
    男人说：“你们叫我龙哥就好，我是威哥的老朋友。威哥的事情，我听说了，节哀顺变，”顿了下，“去英国的签证我已经搞下来了，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他拿出两份签证。
    唐眠沉默了下，拒绝了。
    “谢谢你，我另有打算。”
    男人没有勉强，说：“威哥在世的时候，一直谨记着远离秦家四个字。如果你不想去英国的话，也别回北京了。”唐眠抿着唇角，江意对男人说：“谢谢龙哥的好意，我们会看着办的。”
    龙哥离开后，江意问：“你想回北京？”
    唐眠半晌才从嗓子眼里蹦出一个字：“是。”
    他握紧她的手。
    “我陪你。”
    .
    回到北京后，唐眠变得忙碌起来。她拾起老本行，筹办个人工作室的种种事宜。在经纪人这个圈子里，混得好的离开公司后再开个人工作室的并不是少数。跑公安局刻章，工商局报备核实，她白天忙得无法沉浸在悲伤里，入夜后，她跟江意在床上往死里缠绵，*带来欢愉过后，是精疲力尽，她沉沉入睡，醒来后又是新的一天。
    两个人在写字楼里租了一间办公室，还聘请了一个新人团队。证件下来后，她开始在网上宣传，甚至□□裸地表明要跟n&s挑战。
    江意在医院里做了个精神检查，并将检查结果贴在微博上，当天成为微博最热门的话题，并上了娱乐报纸的头条。他身兼歌手和唐眠助理，忙得像是一只陀螺停不下来。
    很多人不明白唐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只有他们两人心里明白就够了。
    半个月后，北京的天气转暖，枯枝上长出嫩绿的芽，唐眠的工作室也渐渐进入状态。尽管不像当初在n&s那么有资源，可是也没有想象中差，两个人的能力在业内毕竟是有目共睹的。
    唐眠压抑着自己不去想其他事情，可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工作室里遇见秦展图。
    她的心情很复杂，对于这位生父，她心里只有厌恶和憎恨。唐威死后的那几天，她时常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逼迫母亲离婚，也没有去澳门跟母亲争夺抚养权，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跟江意会是青梅竹马，然后过着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她有母亲，他有父亲，合在一起就是个完整的家庭，也不会有如今的物是人非。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擅于隐藏情绪的人，可是今天她才发现她隐藏得太久太深，一切在见到秦展图的那一刻爆发了出来。
    她甩脸说道：“你们怎么办事的？把无关紧要的人放进来？”
    向来温和的她发了脾气。
    秦展图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说：“我来找我儿子的。”说着，他看向江意，语气有几分不悦：“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跟自己家对抗是几个意思？过年也不回家？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唐眠黑着脸转头回自己的办公室，门甩得跟台风刮过似的。
    秦展图的面色更加难看。
    “我不反对你找女朋友，但是你看看她……”话还没说完，秦展图就被江意推了出去。江意对于秦展图的心思也很复杂，这二十年来，尽管他心有怨恨，可到底是他养育了他。
    秦展图皱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江意说：“爸，你陪我去一趟医院。”
    秦展图的冷脸瞬间消失，问：“你哪里不舒服？不……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江意说：“去到医院再说。”
    秦展图心里难免有几分慌张，尤其是看到江意挂鉴定科的时候，甚至以为儿子得了新的精神病。这些年来精神科的医生经常告诉他，精神病人刺激不得。所以江意的要求，他从来没有拒绝过。
    他不明白儿子想做什么，仍然配合了亲子鉴定。
    江意走了孙季的后门，提前拿到了鉴定报告。秦展图大惊失色，看着两份鉴定报告，有种梦还未醒的错觉。他哆嗦了下，浓眉动了动。江意顿时觉得为什么以前没发现，明明秦展图的眉眼跟眠眠的有八分相似。
    他低声将从唐威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
    凭他和眠眠的力量，不足以撼动能够只手遮天的中娱集团董事长秦鸿天，他们需要其他人的帮助。拉拢秦展图是他自己的计划，这一点他并没有告诉眠眠。
    .
    江意回工作室后，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唐眠瞥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了句：“吃过午饭了吗？”语气平静得仿佛今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江意拎着两个食盒，说：“吃过了，刚刚经过一家杭州菜馆，给你打包了两个爱吃的菜。”
    她眉眼间总算有了笑意，轻轻地“嗯”了声。
    夜里两个人在床上缠绵，大汗淋漓过后，唐眠有意无意地来一句：“意，我现在只想让爸爸安心上路。”江意抱她去洗澡，每次事后她都特别依赖他，圈着他的脖子，像是一只树熊。温水滑过皮肤，带来浓浓的睡意，她点着头，任由江意折腾。
    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江意在说：“他也是我爸。”
    .
    过没几天，工作室迎来一位不速之客，正是前几天令老板不太高兴的秦展图。唐眠面色依旧难看，秦展图仿若未见，提着两袋沉重的食物，说：“我听阿意说你喜欢喝宏状元的粥，我正好路过，给你们工作室带了点过来。”
    说是带了点，实际上拿出来的时候，几乎把人家宏状元有的吃食都买来了。
    工作了一整个上午，大家都饿了，几个小姑娘眼睛都亮了亮，眼巴巴地看着唐眠。
    唐眠冷着脸，说：“我不饿，也不喜欢，”然后看了江意一眼，眼神倒是有点不善了。江意笑着说：“谁饿了先吃吧。”说着，跟唐眠一起进了办公室。
    秦展图杵在原地，有点尴尬。
    办公室里，唐眠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旁，听到身后的静默，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什么都不想听，你不要开口。”江意也不开口，默默地上前，从背后拥住她，微微侧首，亲吻她的耳朵。
    她扭过头来，恼了。
    江意顺势倾前，咬住她的唇，舌尖滑入，扫荡她的口腔。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对于她的敏感点，他再清楚不过，一个亲吻害得她双腿发软，眼睛漫上水汽。
    她瞪着他。
    他解开衬衫的袖扣，露出一截手腕，“给你。”
    她也不客气，张嘴就咬，咬了五六个牙印后，才说：“就知道用这招。”
    他轻笑：“管用，不是吗？”他揽她入怀，手心摩挲着她的腰间，低声说：“要对付秦鸿天，我们这条船上的人始终太少。你不用接受，可以慢慢来，我不勉强你。”

　　☆、第72章 chapter20（4）

从秦展图送粥的那一日开始，工作室里每天都能见到秦展图的身影，可以称为秦大爷送东西之日常。工作室的员工也渐渐跟秦展图熟起来，对于每天手里都有吃的人，基本上很难抗拒，秦展图也被工作室里的小姑娘戏称为秦大爷。
    员工们暗地里八卦老板和小老板还有秦大爷的关系，她们真没见过公公讨好媳妇的，总觉得里面肯定有隐情，脑洞开得大了，收不回来，每次在外面吃饭的时候都讨论得热火朝天，偶尔跟秦大爷一起吃饭，他听着她们讨论，不点头也不否认。
    北京遍地美食，秦大爷送了又送，有时候送早餐，有时候送下午茶，还有偶尔送晚餐，尽管老板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可是大概是时间久了，最近老板已经习以为常了，见到秦大爷的时候也不再摆脸色，不过仍旧没吃秦大爷带来的食物。
    忽然有一天，秦大爷照旧带吃的上来时，史无前例地喊了大老板一声，然后高深莫测地说了句：“我知道证人。”
    办公室的门一关，大老板小老板秦大爷都在里头，嘀嘀咕咕的，谁也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而此时此刻，办公室里，唐眠直截了当地问：“证人是谁？”
    秦展图看着与自己相似的眉眼，心里悔恨着呢，怎么当初见到唐眠的时候就没这个直觉呢！
    他定定神，说道：“大哥身边一直有个心腹，他跟了他很多年，当年的事情他肯定有份参与的。如果能让他站到我们这边，比你们现在不停地找中娱的茬要容易得多。”
    说到“我们”二字，秦大爷又看了女儿一眼。
    大概是因为血缘关系，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女儿漂亮。
    唐眠问：“是谁？”
    秦展图说：“周樊兴。”
    江意一愣，说：“周明安的父亲？”
    秦展图点头。
    唐眠陷入沉思，半晌，她说道：“周樊兴是秦鸿天的心腹，他不可能来帮我们的，而且如果当年的事情他有份参与的话，帮我们就是等于害他自己。”
    江意却说：“不一定，秦鸿天一直在找你，周樊兴肯定是知道的。秦辉能够一眼认出你，周樊兴一样可以。可是他在你读大学的时候认出你来了，却没有告诉秦鸿天，说明他有恻隐之心。”
    唐眠顿时愣了下，脑筋有点转不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当时没有告诉秦鸿天？”
    江意说：“如果他告诉秦鸿天了，你就没有进n&s的机会，更没有让秦辉先一步发现的机会，所以……或许我们可以赌一赌。”
    .
    秦展图想陪着去，不过唐眠坚决不要，最后只好作罢。秦展图对江意眨眨眼，江意明白他的意思，轻轻地点了下头。两人担心约不出周樊兴，先悄悄打听了周明安的行程，得知周明安今天在秦皇岛唐眠才给周樊兴发了条信息——周叔，我需要跟你谈一谈，有关周明安的事情。
    过了很久，唐眠才收到周樊兴的回复，信息很简短，只有时间和地点。
    两人看到地点，都不由微怔。
    唐眠问：“约在白瀑寺是几个意思？”北京城寺庙不少，还有几个寺庙是国家的4a级景点，而白瀑寺位于北京西部山区，从工作室开车过去起码也要一个半小时。
    江意沉吟片刻，说道：“地方远，人烟少，应该是不想让人见到我们跟他见面。”
    两人不再多说，江意取车开往白瀑寺，幸好不是高峰时间段，路上只堵了十来分钟，到达白瀑寺的时候刚好下午四点。白瀑寺庄严而肃穆，这个时间点并没有多少香客，唐眠很快就找着了周樊兴。
    周樊兴跪在蒲团上，手指染上了香火的红，显然刚刚上完香。
    唐眠跪在周樊兴身边，双手合十。
    周樊兴淡淡地说：“有话直接说，要谈什么？”
    “二十年前在澳门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开始沉默。
    江意开口说道：“你跟了秦鸿天这么多年，你清楚他的本性，到紧要关头，他未必会保你。如果他念及你们的感情，就不会在周明安身上做文章。周明安是你儿子，但不是秦鸿天的儿子。”
    周樊兴说：“挑拨离间这一招不管用，我记性不好，二十年前的事情谁他妈能记得？”
    他从蒲团上徐徐站起，正要转身的时候，唐眠沙哑着说：“我爸死了，我妈也死了，你们手里还想再害几条人命？”周樊兴的身形一顿，却也多说什么，径直离去。

　　☆、第73章 chapter20（5）

回到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堵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让唐眠有点心烦气躁。江意见状，索性提前关了工作室，跟唐眠一块去吃东西。唐眠渐渐冷静下来，对江意说：“不用给我夹菜了，你也吃吧。我就是有点烦，已经调整好了。”
    江意笑：“还调整不好，晚上我帮你调整。”
    他眉眼微挑，带着颜色的意有所指让她笑出声，“你真是学坏了，平时都不敢大庭广众这么说的。”
    桌底下，他揉捏着她的手。
    “遇上你后无师自通。”
    吃过东西后，两人回家。现在两个人可以称之为同居状态，有时候唐眠在江意家过夜，有时候江意在唐眠家过夜。唐眠不太喜欢大房子，总觉得住在大房子里没有安全感。江意正打算卖掉郊区的那一套别墅，然后找个离工作室近的高档小区买一套一百平出头的房子，不过这事江意还没跟唐眠商量，现在不是求婚的时候。
    两个人都吃得有点撑，唐眠租的房子近，也没开车，直接大手牵小手地一路调笑走回去。
    唐眠喝了点小酒，脸蛋红扑红扑的。
    “以后真不能让你喝酒。”
    唐眠问：“为什么！我又没有耍酒疯。”
    看着她瓷白的肌肤沁出诱人的嫣红，他手掌一使劲，把人拉到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你现在的模样让我想当场办了你。”
    唐眠笑得大声，趁他不注意甩开他的手，往前跑。
    “来呀来呀，抓到我就给你办。”
    江意无奈，只好迈开大长腿追上，嘴里说：“小心车。”
    唐眠扭头注意着江意，见他追上来，扭回头使劲往前跑，转角处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人，砰咚一声，她结结实实地撞上胸膛。目光缓缓挪上，微醺顿消。
    她连着后退了几步。此时，江意也追了上来，见到眼前的人，不由皱下眉头。
    “好久不见了。”秦辉说。
    依照血缘来说，她应该喊他一声堂哥的，可是……喊不出，也不想喊，看到他就不由想起他的父亲，哦，对，还有他自己先前干的那一票坏事。
    她冷着脸，转身就要离开。
    秦辉叫住她：“我们谈一谈。”
    唐眠声音如冰：“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她拉着江意，还没走两步，秦辉又说道：“你放弃吧，别再想着跟中娱集团作对，不然吃亏的人只会是你。”
    唐眠一听，登时恼了。
    这世界上还有杀人犯来告诫自己怎么样做事？真是个笑话。她愤怒地说：“秦辉，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为了一己之私，陷害我，陷害周明安，之后又假惺惺地扮好人，现在还来我面前搞笑。我已经不是你的员工了，你没有权利对我指指点点。我再怎么吃亏也好过你们用人命堆出来的中娱！”
    秦辉怔住了。
    “什么意思？”
    她说：“你们秦家人甭他妈装蒜了，干过什么自己心知肚明。我告诉你秦辉，你们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我在一天我就跟你们斗到底。”
    江意和唐眠走远后，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秦辉扯着领带，脸色阴沉。似是想到什么，他打了个电话：“林二少？很久不见了，出来喝杯酒吧。嗯，有点事需要你帮查，得瞒着我父亲。”
    他一直知道父亲是个多疑的人，不然就不会让自己的心腹下来n&s当财务总监。
    在父亲见过唐眠后，他一直有留意父亲的举动，所以才会把周明安安排到唐眠的手里。没想到父亲这么狠心，为了赶唐眠离开，连自己心腹的儿子都不顾。那时起，他便已察觉到不对劲。
    父亲早在二十年前开始寻找唐眠，如今又费劲心思赶走唐眠，致唐眠于绝境，其中的缘由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本来他想不通的，可是今天听唐眠这么一说，他知道这事情跟唐眠和江意消失的一个多月有关。
    “嗯，你再帮我查两个人。”
    .
    秦宅。
    北京今天的天难得的晴朗，没有雾霾，如墨夜色，星辰闪烁。秦辉坐在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指间烟火猩红，案几上的烟灰缸里已有数不清的烟头。
    烟雾缭绕，他的神情晦涩难懂。
    他看着如墨黑夜，整个人像是一座雕塑。
    他一直知道父亲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可是再怎么不择手段，他从来没有把狠戾跟人命联系在一起。林二少循着蛛丝马迹在澳门发现了唐眠父亲的墓地，又透过他的小叔秦展图套出了事情原委。
    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忽有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秦鸿天的面孔，他坐在秦辉对面，神态不悦地道：“把烟熄了。”
    他熄灭烟头。
    秦鸿天沉声问：“你堂弟在跟我们作对，你暗中帮什么帮？”
    秦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地说：“爸，我没帮堂弟，我帮的是堂妹。”
    “咣当”一声，玻璃杯猛地砸来。
    秦辉躲开，平静地说：“爸，堂妹的股份我不要。”
    秦鸿天气得面色发青：“不孝子，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你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沾有人命的股份我不要。堂妹并没有错，她不用承担上一辈的恩怨。爸，你收手吧。”又一个玻璃杯砸来，这一回秦辉没有躲开，玻璃杯正中他的额角，鲜血流下，他纹丝不动地重复。
    “爸，你收手吧。”
    秦鸿天气得离开了。
    看着被砸的大门，他摸上自己的额角，鲜红的血带着腥味，他仿若未见，随意地擦拭，拨通了一个电话。
    “江意，我们谈一谈。”
    .
    那天过后，秦辉再也没有找上门。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中娱集团的打压，让渐渐步上正轨的工作室举步维艰，很多成功在即的事情瞬间又黄了。谈好的合作商临时反悔，就连工厂的人也拒绝跟他们工作室合作。
    “老板，被推了。”
    “老板，被拒了。”
    “老板，对方有风险，需要再考虑考虑。”
    工作室里个个都愁容满面的。
    唐眠心里愁，在员工面前却不能表现出来。她说：“这个不行，找下一家，找到愿意合作的为止。专辑都录好了，就差下片，前面的投资不能浪费了。”她抱着手臂，咬牙说道：“我就不信中娱集团的人脉遍布全国，国内工厂不干，我们去泰国去菲律宾！”
    忽然，一抹张扬而艳丽的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必要去国外，国内也有中娱触手达不到的地方。”谢菲迈着笔直的长腿走来，不疾不徐地说：“唐老板，想不想合作？”
    唐眠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谢菲，不过她随即反应过来，把人往办公室里请。她有点惊讶，问：“菲姐怎么过来了？”
    谢菲淡淡地说：“废话少说吧，想不想合作？我一个月前已经脱离了中娱集团，我的新公司正在筹办。当然我不是无酬劳帮你的。”
    唐眠知道谢菲手里人脉多，何况她背景本来就不差，顿时眼睛微亮，问：“你想要什么酬劳？”
    谢菲说：“我的新公司成立后，你让江意过来撑下场面。”
    她一愣，没由来的心里一暖。
    在这种状况之下，她真没想到雪中送炭的人会是谢菲。冷不丁的，她倾前身子抱住谢菲，说：“好！一定给你撑场面！”谢菲嫌弃地推开她，不过眼里却有一抹笑意。
    那天之后，谢菲时常过来唐眠的工作室。
    唐眠真的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跟谢菲成为好朋友，偶尔两人还会一起去逛个街吃个饭，谈谈工作上的事情。周明安为此狂吃飞醋，谢菲本来就忙，偶尔有空还约上唐眠吃饭逛街，留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也不知道自己跟谢菲到底是什么关系，谢菲并没有承认什么，但到了晚上他们是固定的床伴。
    终于有一天，周明安忍不住了，单独找上唐眠，问：“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唐眠先是一愣，很久后才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
    “你照照镜子，你有多大脸呀。”她说：“不过我的确看你不爽，明儿我还约了菲姐一起去上海，你就别跟来了。”周明安面色一变：“你……”
    唐眠说：“要不你帮我个忙，成了的话，我努力不缠着菲姐，让你们有独处空间。”
    他板着张脸。
    “唐眠，我以前小看你了，你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吧？”
    她说：“话不能这么说，我没有奔着你去，我要是奔着你去，我家江意也会吃醋。不过这个忙，还真的只有你才能帮。”
    周明安离开后，江意进了办公室。
    他递给她一杯刚刚榨好的鲜橙汁，问：“他答应了？”
    唐眠点点头：“我把我们的处境告诉他了，如今菲姐帮了我们，等于跟我们站在同一阵线上，为了菲姐，他不会不答应的。”微微一顿，她又问：“秦辉那边……”
    他露出一个微笑，轻轻点头。
    .
    一年后。
    “意，快点！只剩一个半小时了，万一路上堵的话，就赶不上飞机了。”唐眠拖着行李箱下楼。一年过去，她的工作室已经步入正轨，原先租的办公楼也换了个地方，用卖去应得的股份钱买来的。
    大半年前，北京城海淀区的法院发生了一件大事，很多人引以为谈资。赫赫有名的中娱集团的董事长被自己的亲儿子送进了监狱，两桩命案被判了无期徒刑，当秦辉走出法院的时候，面对记者们的采访。
    他悲痛地扶额，却掷地有声地说：“并不是大义灭亲，我只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后来，秦辉将唐眠应得的股份还给她，唐眠没有接受，她用友情价卖回给秦辉。不为别的，她只是不想跟秦家扯上关系，她依旧姓唐，不姓秦，秦家的辉煌至始至终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一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小有名气的歌手周明安退圈，终于真正反抗自己的父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比如谢菲怀孕，半年前跟周明安结婚，听说如今周明安成为家庭主夫，尽管不被大多数人接受，可他过得很高兴。又比如童芸芸，她听孙季说，她离开了北京，似乎去了国外，至于哪儿她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有事业，有男人，还有钱。
    终于在楼梯转角见到江意，她说：“快点啦，不然就赶不上啦。”
    江意笑道：“不着急，赶不上就搭下一班。”
    她打量着他。
    “我们只是去澳门一趟，你穿得这么隆重做什么？嗯？你今天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嗯？我可是知道的，那个新锐歌手对你有意思着呢。昨天开新歌宣传会，三句里两句不离你。”
    江意走下楼梯，自然而然地提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吃醋了？”
    “没有。”
    瞧她回得这么快，心里肯定不舒服。他不由笑了声，搁下行李箱，举起手机，迅速拍了一张他亲吻她侧脸的照片，然后发上微博，配上文字——
    【我们】
    他含笑问：“老板，这样打脸成吗？”
    唐眠忍俊不禁：“嗯，勉强可以。”
    二月份的澳门微冷，唐威出车祸的地方游客云集，在排队上免费巴士去赌场，唐眠经过的时候，心情很平静，总觉得爸爸在天上也不会寂寞。
    她和江意去了墓地。
    今天是唐威的忌日，高昂的管理费没有白出，墓地的工作人员打理得很好，墓碑前干干净净的，没有半根杂草。她放下鲜花和祭品，低声说：“爸，我和意来看你了。”
    她坐在墓碑前，开始絮絮叨叨，把一整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个遍。
    江意安静地呆在一旁。
    直到唐眠说累了，他才开口道：“爸，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只可惜当时来不及。我从未怨过你，相反我很感激你，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眠眠。爸你放心，眠眠的后半辈子就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他忽然单膝跪下，口袋里摸出一个绒布盒子，打开的时候，手微微颤抖。
    他专注地看向她。
    “眠眠，你愿意给我照顾你一辈子的机会吗？”
    她终于明白他今天为何穿得隆重，眼眶微湿，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她和江意玩过家家，他向她求了无数次婚。原来有些事情是早已注定，缘分这回事来来去去就像是一个轮回，最后留在她面前的人始终是他。
    “我愿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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