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www.cncnz(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德国恋人 作者:Engelche ==============   ☆、第一章 初见   18个月前,顾娅为了追男神,拖着两只30公斤的箱子,飞了两万公里,从南半球来到了西半球。时间眨眼飞逝,结果,这边签证快到期了,那边大学还没落成。千言万语化作一句,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   刚添置了新家具,窝在房里整理东西,这时,电话铃响了。顾娅随手接来一听,是自己的好基友严欢。   电话接通后,严欢张嘴就道,“哎呦,你还喘着呀?这么久不出洞,我以为你嘎嘣了。”   这基友其他都好,就是嘴贱舌毒。不过,两人认识一年,互相调侃惯了,所以顾娅见怪不怪地回了句,“快了。”   严欢问,“一会儿我们去周边城市找临时工,你去不去?”   顾娅叹了口气,“去什么呀,人家拿的还是语言签证,不能打工。”   严欢惊讶地咦了一声,“怎么你申请的学校还没消息反馈吗?我们这边的几个学妹学弟早就拿到入学通知书了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到这个,顾娅头又疼了。当初,拿着语言签证,兴冲冲地跑来德国,如今已经一年过去了,语言倒是出师了,可始终没有大学要收她的意思。   她悻悻地道,“学校给我发了一份拒绝信。让我先去补个高中文凭。”   “什么?”严欢一时没明白,不解地问,“你不是在新西兰读了大学的吗?为什么要重读高中啊?”   “唉,我新西兰大学没毕业,所以最高文凭是高中,他们说了大陆来的都要APS。”   说到APS,这简直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这种专门认证中国小学到大学的东西,在新西兰上学的她,怎么可能会有?可人家德国人的脑回路啊,就是这么的神奇,一根筋下来都不会打个弯,遇到她这个特殊情况,顿时被难倒了。拿着她这份夹杂着中国和新西兰文聘的材料……傻眼了。   天知道,为了获得一纸入学通知书,她跑了多少次国际学生管理处。把人家大学的门槛都给踏扁了,就连那个负责办理入学手续的秘书,也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后来的感叹。你们中国学生的毅力,真是非一般的坚强!   想当初,刚离开新西兰那会儿,顾娅信誓旦旦地要去德国闯一番。天算不如人算,谁知道,这圆梦的道路上充满了泥泞,简直是一步一个坑。可人生,谁没点挫折。她顾娅就相信一句话,爱拼才会赢,谁勇敢了,特别的明天谁就值得拥有。她就是这么固执的人,自己决定的人生,就算前进的道上没有路,也要自己去踩一条路出来。所以,就这么一直耗着。   严欢惊讶地问,“不是说,北京使馆那边会替你发个传真给学校,告诉他们你情况特殊,可以不受APS影响申请大学吗?难道北京那边没发?”   “发了。大学部也收到了,不过,这么情况还是第一次遇上,他们束手无措,所以就把我的材料寄去了ZAB(Zentralstelle für auslndisches Bildungswesen外国文凭审核部)审核。”   听到审核两个字,严欢头就大了,忍不住嚷道,“这都是什么脑回路啊。你有新西兰的大学入学证书,还有学分,他们要怕水平不够大不了让你念个大学预科就行了。整什么飞机,寄来寄去,认证来认证去的,也不怕花钱!”   “没办法,这就是德国人啊!给他们的古板跪了!”顾娅也忍不住一顿狂吐槽,她在国内高中毕业,然后跑去新西兰读了个预科后,又读了大学,虽然没毕业,但四个学期的成绩却是白底黑字,可这边的大学就是死活不接收。是德国人太严谨了呢还是太严谨了还是太严谨?   “那结果呢?”   说到这个,顾娅心情又莫名恶劣起来,“结果就是,我在中国高中文聘不承认,得在德国重念!但是大学,如果将来继续学商的话,倒是可以折学分,少上几年。”   严欢一听,顿时炸毛,“逗比吧,德国人。有谁上了大学,还要回过头去上高中的?”   顾娅哭丧着脸,回了句,“我。”   严欢听她声音闷闷的,忙安慰道,“那不行你就去申请上高中,反正德国上高中也不要钱。”   “嗯,过几天,我再去问问高中。”顾娅在心里哀叹一声。   严欢又问,“那你的签证呢?什么时候到期?”   “还有一年的样子。”   “时间倒还算充裕,再想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   “我也这么想。”   “要不然,你再去私立大学问问,自己付学费的,可能入学要求会宽松一点。”   顾娅道,“我也研究过了,这里附近倒是有一个私立的,我和他们约了下个星期三见面,倒时候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你看,这不还是有很多条路,别太担心了。传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两人曾在一个语言班打拼过,不过,严欢可没她这么复杂的历史,考完的德语托福后,早早入学了。说了几句,她话锋一转,道,“你宅在家里,心情也不会好起来,倒不如和我们一起出去观光。我们找打工,你就当散心,没准,天上掉馅饼。”   说得也是,何况这几天都没出门,再不去买菜,家里都要弹尽粮绝了。约好时间和地点后,她把电话挂了。   打起精神,给自己画上淡妆,换了件衣服。顾娅今年二十一,正是青春貌美的年龄,所以随便穿什么,都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虽说她人不高,但五官长得还不错,人也瘦,纤纤细细的,还挺招人可爱。   装扮妥当,她挺了挺胸膛,准备出发了。   正在锁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一阵欢快的笑声。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是几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他们当中有男有女,都是德国人。其中有个高个子的金发男孩,长得特别挑眼,没办法,颜值高的人,总特别有存在感。   顾娅搬进来不久,邻居都是些何方神圣,心里根本没谱。不过,这人她倒是见过几次,应该也是住在这层的房客。这一栋公寓本来就是租给学生或者单身汉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格局,撑死了也就40个平方,独立卫浴,倒也挺温馨。德国的房客,一般都自管自的多,很少会相互串门子,所以不认识也很正常。   金发小帅哥本来在和小伙伴们说话,目光一转,看见她正在瞧自己,便嘴角向上一弯,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算是跟她打了个招呼。   身为颜控的她,对各种类型的帅锅,基本都没什么免疫力。顾娅脸一红,赶紧目不斜视地锁好门,拎起包包,急匆匆地跑了。这一插曲,也就是惊鸿一瞥,很快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换了两辆电车,总算到了和基友约好的地方。严欢早就到了,正无比潇洒地靠在一处栏杆上在抽烟,看见她来,加速抽完最后几口,手一弹,烟头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她整了整衣领,然后大步走了过来。   她劈头盖脸地抱怨,“你怎么才来?”   “对不起,化了个妆,给耽搁了。”   闻言,严欢捏了下她的脸,左右审视了下,道,“长成你这样,化不化妆都一样。”   顾娅愣了下,道,“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你?”   严欢哈哈地笑了笑,“夸你损你,你听不出来?”   “……”   见顾娅一脸黑线,她这才收起了鬼畜般的笑容,正色道,“他们人都到了,在站台上等我们。”   “咦,你们打算去其他城市吗?”   两人并肩走,严欢解释道,“是啊,法兰克福没工厂,我们想去附近的FB看看,据说欧宝的工厂在那里呢。”   顾娅耸了耸肩,表示无压力,反正她的签证不让打工,纯粹跟去散心,所以去哪里都一样。   匆匆地赶到火车站,严欢的几个同学已经在车上等着了。大家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都是中国留学生,在异国他乡,见了面总是分外亲切。聊上几句,就自来熟了。   大家眉飞色舞地聊着在德国的留学趣事,交流打工经验,吐槽极品老板,一时车厢里热闹非凡。在一片聊天声中,火车缓缓地开动了。   顾娅在一边听着,基本不插嘴,见她总是沉默,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问了句,“顾娅,你呢?在哪个大学读书?”   大家的目光便转到了她身上。   “我还在念语言。”   闻言,有个和顾娅打过照面的人插嘴道,“你不是和严欢一期语言班的吗?怎么她都进大学了,你还在孤军奋战?”   顾娅笑了笑,没接嘴。   见状,严欢瞪了那人一眼,道,“谁说我们是一期的?她比我晚来许多,好吧?”   知道她故意这么说,免得自己尴尬,顾娅虽然没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地方,但也没必要把自己的故事弄得人尽皆知。所以她轻轻地嗯了声,见她不愿多说,这个话题也就被模糊地一笔带过了。   快到站了,准备下车的旅游客都陆续挤到了门口,一个急刹车,车厢向前拱了下,剧烈的震荡立即引起了慌乱。   顾娅差点被震下座位,幸好旁边的严欢扯了她一把,正想表示感谢,谁知不经意地一抬头,家竟被她瞧见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顾娅当场就怔住了,一颗心在半秒的停顿后,又狂烈地跳了起来。   她眨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相隔一年了,她还会再碰上他。缘分,真是种奇怪的东西。   见她啥呆呆地看着前方某处,严欢推了她一下,叫道,“怎么了,顾娅,你被震傻了?”   顾娅深吸了口气,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低声轻轻地道,“欢欢,我好像看见了我的前任。”   严欢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一脸莫名地问,“哪个前任啊?”   “托马斯.霍。”   严欢听到这名字,惊讶程度不低于她,伸手扶了下额头,一字一顿地道,“不、会、吧!”   “是啊,不会吧。”顾娅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一颗心又隐隐地痛了。   托马斯.霍是个二代混血,爷爷中国人,家底硬实。两人在新西兰认识了,是顾娅的初恋。那时,小丫头片子情窦初开,对不切实际的爱情带着幻想,追着男神到处跑。后来,下定决心来德国。谁知道,在她临行前,托马斯突然大脑抽风,写了封邮件给她,里面就短短一行字:我们没结果的,分手吧。   有没有结果,之前他心里没底吗?这机票都买了,人都要来了,才说要分手,临阵脱逃算什么意思?   年少轻狂,爱情至上,不计后果的疯狂让人蛋疼。顾娅来到德国后,连旧情人的面儿都没见上,就被一脚踹。至今,两人分手的原因,还是个谜。   她也试着去找过他,可是一直都没找着。可人生啊,就是这样,处处充满狗血,在你渐渐死心的时候,他突然又在你面前出现了 ……      ☆、第二章 邂逅   到站了,列车员过来打开车门,旅客们忙着下车。严欢看看托马斯,又转头看看顾娅,想问她是不是过去打个照面。谁知,话才出口,身边的人就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顾娅眼里心里满满的都被那人占据,根本没听到严欢在说什么,心思飞了,鬼使神差般地站了起来,跟着人流,一起下了火车。   火车鸣笛后,开走了,车站上熙熙攘攘的人,她的视线里只有他。而他的眼里,却有另一个她。一直在纠结,为什么分手,原来这就是原因。   他说,没有将来,当然没有,因为他在这里的将来已经许给了别人。以为自己为爱走天涯,多么英勇,可现在才知掉,自己是个逗比无疑。守着的爱情,早就是千疮百孔,只有她在那里自欺欺人。不是不爱,而是败在距离,当初让她心痛的说辞,现在听起来多可笑。   从来只闻新人笑。这句古话说得真他么的对,谁在乎她此刻的感受。   大概是她眼中的怨念太深沉,他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缓缓地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了,在他看见她的瞬间,好像连风也停止了。静静的,顾娅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跳得欢快。   时隔一年,两人再度见面。他和印象中的一样,仍旧意气焕发,不像她,各种挫败各种低谷各种窘迫。   托马斯.霍眼里闪过惊诧,带着不小的震撼,显然,他根本没想过两人还会再见面。还是在德国!   看见他的表情,顾娅可以说是百感交集了,抿住嘴唇挑起个嘲讽的笑, “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   旁边的美女也是个华二代之类的,空长着一张中国人的脸,完全听不懂中文。她用胳膊撞了他一下,满脸好奇地问,“托马斯,这是谁啊?”   是啊?是谁?一个被他抛弃的可怜虫。   托马斯脸上有一丝尴尬,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回答道,“我的前任。”   那美女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打量顾娅。一个是前任,一个是现任,又是同类,比较是在所难免的。   望着眼前这个男人,顾娅以为自己忍不住会哭,可眼睛干涩的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炽热的感情,在剧烈的碰撞后,只剩下黯淡的余辉。   幻想过很多次见面的样子,也曾有过一肚子的话要对说,可现在真的遇上了,却沉默了。她望着他的眼,最后只问了一句,“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淡淡一句,简单的几个字,却让他感受到了难堪。   托马斯不答,倒是旁边的美女听了插嘴道,“一年零三个月。”   果然,呵呵。   她气笑,想也没想,举手甩了一个巴掌过去,咬着牙骂道,“渣男!”   这一巴掌,顾娅没少用力,但就这样也无法平息心底的怨愤。付出了代价去爱一个人,没有期待中的回报不说,最后得到的,还是这么一个结局。真正让她伤心的,不是他的劈腿,而是自己错把一堆渣渣当宝贝。   五百多天,自己思念的就是这样一个渣,她再度呵呵。   见她动手,托马斯没避没让,大概他心中也有过愧疚。毕竟,以前的心动是真,只是最后败在了时间和距离上。   顾娅看起来人小小的,可没想到动手打起人来却一点也不含糊,这一巴掌过去,打得托马斯半边脸顿时就红了。   “你怎么这么野蛮!”他的现任女友看在眼里,顿时心就疼了,两道柳叶眉向上一扬,伸手就想去推她。不料,半路却被托马斯拦了一下。   “算了。”这一巴掌是他欠她的,打完泄愤后,各自分道扬镳。   吃了哑巴亏,现任不乐意。趾高气扬地瞪了她一眼,眼底满满的都是不屑,勾着托马斯手臂,踩着高跟鞋,亲热地拉着他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想喊一句,我为了你跑来德国,为什么要抛弃我?我哪里不好?可是,她张了嘴,只剩下哽咽。   于是,在沉默中,渣男的身影越走越远,永远走出了她的视线。爱情,它就是这么个玩意,伤身伤心。   站台上人来人往,所有的人都在前进,似乎只有她站在原地踏步。固执地不肯落泪,但一眨眼,仍然热泪盈眶。   这一段感情,百般追逐,最后还是不得不画上句点。   悲剧。   ***   路上杀出这样一个程咬金,一天的安排算是泡了汤,顾娅在车站上坐了好一会儿,终于将飘零的心情重新收拾了起来。   刚踏上回家的列车,手机就响了。站稳后,赶紧从包里挖出来,电话一接通,严欢劈头就问,“怎么样?”   “什么怎样?”   “别装蒜,你和托马斯.渣男有没有直面的碰撞?”   想起来刚才的片段,心还是会痛,顾娅不愿多说,便含糊地道,“没有,我没追上他。”   “没追上?”严欢狐疑的声音传来,“我明明看见你和他面对面。”   顾娅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缩了下鼻子,压低声音道,“喂喂,我听不见你说什么……大概是这里没信号……有事回头再说,我先挂了。拜。”   挂断电话后,她走进车厢,这里很空,几乎没有人。她心不在焉地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便转头望窗外,树丛飞快地向后倒去,阳光照在车窗上,反射出一圈七彩的光晕,还有她茫然的脸。   今后,何去何从。   签证、申请学校,这两桩心事沉甸甸的压在心口上,让她喘不过气。以前,傻傻地觉得有他在身边,哪怕只是精神上的陪伴,也能让她充满勇气。可,今天过后,梦想就像破碎的气泡,从此各自在人海流浪,人生路上只有她自己孤军奋战了。   有时想想现实真是残酷得令人心寒,那些不切实际的公主梦,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当初,她要来德国,大人就不看好,觉得这段感情靠不住。她还说我的爱情你们不懂,现在看来,他们多吃了几十年的米饭,看事果断透彻。还真是不幸,被他们言中了。托马斯啊,他就是个渣!   心里酸酸的,为彻底逝去的爱情,也为自己成谜的明天。   火车开开停停,顾娅四处看看,车厢里始终空荡荡地只有她一个人,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都遗弃了。   被男票甩,学校又不鸟她,续签也不顺利,还有比她更惨的么?简直是情场赌场两失意,将来,要何去何从?真是愁上心头,眼睛一热,眼泪就掉了下来。   先是无声地抽泣,后来觉得反正车厢里都没人,干脆就放声痛哭起来,把委屈都发泄出来。整个空间里,只有火车开动的机械声陪伴着……   哭了一会儿,没力气了,便趴在桌子上,静静地望着窗外。停站后,列车员来检票,刚哭过,眼睛一定是又红又肿,怕被人笑话,她从包里掏出票放在桌上。想赶紧打发掉列车员,继续发呆,可事情偏偏不如她所愿。   列车员拿着她的票反来复去查了下后,道,“小姐,您的票呢?”   票?不是放在桌上了,顾娅不解地转过脸,将车票推给他。   “这是头等车厢,而你的票是二等座的,在这是无效的,也就是说您这是属于逃票行为。按照德国列车条例规范,是要罚40欧元的……”   顾娅一听到逃票、罚款什么的,顿时急出了眼泪,哑着嗓子道,“我不是故意,我不知道这里是头等车厢。”   列车员是个刚出学校的年轻小伙,没想到自己尽责说了句,却让她红了眼睛,不由吓一跳,一下子也手足无措起来,“哎哎,你别哭呀。这是规定,我也是按照规定行事。”   顾娅咬着嘴唇,心中欲哭无泪,出师不利啊,奇葩事全都撞到了一天,早知道还不如窝在家里不出洞。   在这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后面传来一个带着外国口音的声音,用德语道,“抱歉,这位小姐是和我一起的,她的票在我这里。”   顾娅一怔,下意识地转头向后望去,一个西装笔挺的亚洲男人,他不疾不徐地走近,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票,递了过去。   列车员本就尴尬着,现在有台阶,赶紧顺着下了。他随便看了几眼,什么也没说。顾娅偷眼望去,不知他买的是什么票,但看起来很高端,能带人一起坐在头等车厢。   等列车员走后,她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那男人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表示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顾娅正想坐回去,就听他在身后说道,“这世界,没有跨不过的坎,只有不想跨过去的坎。不管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把目光看远点,今天的挫折,都不算什么。”   说的是中文。   闻言,顾娅的脸再度一红,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反倒纠结,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中国人?难道刚才和严欢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那她失态痛哭,岂不是也全都被他偷窥去了?   好丢人!   顾娅捂住脸,一时间,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串门   火车慢悠悠地晃进了法兰克福火车站,车门一开,顾娅匆匆忙忙地挤进了人流中。今天真是梦幻的一天,叫人不敢回首。   天空翻卷着乌云,抬眼望去,灰蒙蒙的一大片扣在头顶,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场大雨,就像她的心情。   坐在有轨电车上,望着那些小轿车在身边来来往往,她的眼又不争气地湿润了。说了不去想,却控制不住中枢神经,现实中哪有这样洒脱的人?顾娅现在的感觉就好比自己刚经历了一场手术,肿瘤虽然被摘除了,但麻药过后,全身依然还是要命的疼……大概,会一直这样疼下去,直到心口的这个裂缝被彻底的堵上。   谁也说不出,这个期限是多久。   车子到站了,她下车。路过超市的时候,才想到家里快弹尽粮绝了。脚步一拐,走进街边的一家小超市,扔了一车子的东西,全是吃的。化悲愤为食欲,妥妥的。   一大片的住宅区,却只有这一个小超市,附近的居民贪图便利,都来惠顾。在这它也算是垄断经营了,所以无论早中晚,生意总是好到爆。客流量超大,但收银台却始终只有两个,买东西花不了几分钟,排个队倒要半个小时。   顾娅没什么耐心,就拿出手机玩微信。朋友圈里没什么消息,都是一些转发来转发去的冷笑话,看着一点也不好笑。她无聊地翻了翻聊天记录,谁知,一个手贱,不小心被她翻出了以前和渣男一起拍的大头照。怕触景生情徒伤悲,便一直压在黑匣子里,没再看过,却也一直优柔寡断地没舍得删。   照片里的自己笑得多甜,肯定想不到,今时今日会被甩得那么惨。咬着牙,狠下心,按了一键删除。去特么的天长地久,谁捡谁要!   随着时间推迟,队伍一点点向前移动,她脚步走慢了一拍,后面的购物车重重地撞上了她的脚。心情本来就阴郁,所以也没好脸色,她皱紧眉头不满地回头,不料,入眼的是一金发小哥。   见她转头看向自己,他立即眯起眼睛笑了笑,眼角拉出三条鱼尾纹,嘴角透着俩浅浅的酒窝,特阳光的样子。这春光明媚的一笑,顿时把她的火气给冻结了,所以说,这个看颜的世界,长得帅真的很有用。   “对不起。”他用轻快的语气打了个招呼。   人家的态度这么好,顾娅也不好意思发火,再说脚丫子疼一下也就过去了,所以她也礼貌性地回笑了下。   轮到她了,顾娅收好手机,将买的东西一样样搬上传送带。收银员打着单子,然后报了个总数,她掏出德国的银.行.卡。   收银大妈刷了半天,都没刷出来。   “小姐,您还有其他卡吗?这卡不能用。”   顾娅换了张,谁知,大妈看了又道,“不好意思,我们不收信用卡。”   于是,她只好掏现金。   一共要付56.3,可她所有的现金加起来,只有55.8,还缺五毛,搜遍全身都找不到了。今天一整天,自己都不在状况。她有些无奈,人要倒起霉来,就是这样干啥啥不顺。   有些尴尬,但也没办法,只好把一样商品退回去,正想开口说话,突然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顾娅下意识地一接,一枚五毛钱的硬币掉在了她手心里。   抬起头,便看到了这只手的主人,正是排在她身后的金发小哥。他的目光特耀眼,就和他的笑容一样,顿时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小帅锅啥话也没说,但他的举手之劳却为她解了困,顾娅嚅嚅地道了声谢。   终于把帐结完了,可跑出去一看,又晕了,外面居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肆虐大地,放眼望去,一片雨蒙蒙。这样的暴雨下,就算带伞也走不出去,于是,她只好退了回来,找了个屋檐,站着躲雨。   发了会呆,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点子砸在她的脸上,有些冷。早上风和日丽,所以忘了拿外套,结果下午老天就摆脸色。她抱了抱胳膊,抖掉凉意,下意识地环视四周。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个人,再仔细一看,还是那个小帅锅。显然,他也被这场暴雨给困住了。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也转过头来,于是,两人的视线不其然地在空中相遇。他看着她,再度一笑。   一天里碰到三次,还很是有缘。   顾娅发现,这小伙子似乎很爱笑,而他的笑容也真的很具有感染力,总有一种雨过后便会天晴的感觉。   被他坦直的目光看得脸红,她率先移开了脸,没想到,这时,帅锅说话了,“你是日本人吗?”   她摇了摇头,道,“中国来的。”   还以为他会继续搭讪,谁知他只是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没人再开口,只有风雨的声音。过了十来分钟左右,天渐渐亮了起来,雨势变小了,但还是继续在下。   不知道这场雨要下多久,顾娅又冷又饿,不想再等了,一咬牙,便低头冲进了雨幕中。   从超市回家路倒是不多,穿过一个街心公园至少可以节省一半的路。只不过,现在雷雨交加的,走在大树底下有被雷劈中的可能。这还真不是她想太多,而是前几天,她在报纸上看到一则狐狸在树下打了个酱油,结果不幸被雷公劈死的新闻,当时她就囧了。   虽然现在的人生不尽如意,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可不想穿越。所以保险起见,她绕了个圈子回家。   雨点不大,却密密麻麻地砸在头上,不一会,她的脸就全湿了。在做了那么多傻事后,是时候清醒下了,她摸了把脸,挥去眼角的温热。   快要到家的时候,雨渐渐停了,太阳在乌云背后露出了个小脸。心情就和这善变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一路上走着,放眼望去,也就是她看起来这么狼狈了。加快脚步,终于到家门口了,站在大铁门前,顾娅一手拎着购物袋,另一手伸在包里在掏钥匙。   包太大,又塞满了各种杂物,钥匙完全不知掉进了哪个角落里。扣半天也没扣到,真是急死人。为了方便找钥匙,她将把购物袋挂在门把手上,正翻着包包,突然门把向下一斜,购物袋滑了出来,碰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顾娅哀叫了声,还来不及抢救,里面急匆匆地走了个人出来。那人没料到外面是这么一副景象,一时收不住脚步,一脚踩了上来。   然后就听噗嗤噗嗤几声脆响,新买的一盒鸡蛋,顿时碎成了渣。   见状,顾娅再顾不上找钥匙,扑上去抢救她的蛋。一共十颗蛋,只剩下三颗完整,其余的……碎得很整齐。   “呀,对不起。”   听到声音,顾娅愤愤地抬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抱怨几句,便小小地吃了一惊,“怎么又是你啊?”   那金发小哥倒是很淡定,显然刚才在超市就已经认出了她,道,“我和你一层楼,就住在你对角线的这个位置。”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这才有了印象,原来就是那天在走廊上遇到的那个小帅锅。说来有些惭愧,自从来了欧洲,就得了脸盲症。除非丑得惊动党,或者帅到没天理,否则,她一律记不住。这小哥是长得不赖,可也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欧洲人本就五官立体,再加上正直花季,要长残了也不太容易。所以,顾娅看到他的时候,一声惊叹好帅,惊叹完了,下次见面还是路人甲。反倒是她,混在一群西方人中,特有存在感。   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下,顾娅也不好意思太较真,再说,人家刚才还借了她五毛,这盒鸡蛋的九毛九,就当扯平了。   于是,她也没多说啥,蹲下来收拾狼藉。   见她将鸡蛋扔进垃圾桶,他有些愧疚,抓了抓头发,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站在外头。”   说起来,她也有错,如果把购物袋放地上就没事了,偏就挂在把手上,于是就弄巧成拙了。   金发小哥见她没说话,还以为她生气了,更显得局促,连着说了好几声抱歉,“我现在赶时间,等我回来,再赔你一盒。”   “唉,不用了。”顾娅忙道。反正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就是一盒鸡蛋,大不了晚上吃别的就是了。   他抱歉地笑笑,没再说什么,越过她走了。   顾娅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抿了抿嘴,然后拎起购物袋上楼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都在发呆,顺便反省人生。时间过得特别快,一晃眼,天就黑了。   晚上,隐隐听到有人敲门,她正在果着身体在泡澡,没法子开门。等她洗完澡,开门一看,发现门口摆了一盒新鲜的鸡蛋。   不多不少,盒子里正好七个,是她下午摔破的数量。   还有一张便签,上头写着:   下午真是不好意思,还你一盒鸡蛋。尤里安.达海。   顾娅顿时恍然,原来这家伙叫尤里安。   话说,达海在德语中不是在家的意思吗?   这个名字还真的很特别,翻译出来居然是:尤里安,宅家。   ☆、第四章 跑步   压力大,只好自己想办法调节。现在是初夏,天好的很,没什么事可做,在家也是胡思乱想,便换了衣服出去跑一个小时。   弯胳膊压腿,做完热身运动,就开始绕着公园跑起来。她喜欢这个有氧运动,跑步的时候,思想特别集中,可以心无杂念地好好思考一些问题,比如她的将来。   今天上午,她去市里的高中逛了一圈。学校的负责人态度巨好、口气巨诚恳,但拒绝的语也是巨坚定。原因很简单,这边国立高中生的年龄最大不能超过20岁,而她今年已经21。规定就是规定,白底黑字,哪怕超过几个月都不行,这就是德国!   有时候,她真怀疑,德国人这种神奇的物种到底从哪里进化来的?这么一板一眼地遵从规定行事,难道就不累吗?   但话又说回来,其实学校给出这个答案也是在情理之中,她一个国外大学的在学生,跑去人家高中瞎搅和,听起来就让人蛋疼。   学校拒绝她后,大概是她脸上的失望太浓烈,接待她的负责人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便好心地提议她去成人高中问问看情况。   有一线希望总比没有好,于是,顾娅换了几辆车,一口气跑了好几公里,又跑去了成人教育部咨询。那的接待人员在看了她的材料后,对她说,你的条件申请读高中,足够了。   这一句话说得顾娅简直想飙泪,这可是半年来,第一句肯定的话啊!   还没来得急雀跃,就听那人在后头又加了一句,只要你能获得签证。因为我们成人高中针对欧盟和本国人。   说到居留问题,她的头又疼了,眉头皱成了一团。说到底,还是玄啊,如果移民局不给她签证,该怎么办?   顾娅是个急性子,本想一鼓作气地去移民局,无奈城东到城西距离实在太远了,等她坐车过去,人家都关门了。于是,只好闷闷不乐地无功而回。   自从她来了德国,就在不停地被学校、被男友、被移民局拒绝、抛弃和否认中度过,她都快忘了好消息长什么样子。   不甘心啊不甘心!   顾娅握紧了拳头,虽说一个人漂洋过海的谁都不容易,可为什么她的道路特别泥泞?感觉每一天都在沉甸甸的心事中醒来,醒来第一件事要考虑的,接下来她要去哪个学校,递交什么材料,怎么说服校方接受她。   如此,日复一日。   被男友抛弃,学校又申请不到,续签也成问题,这些事,她一件也没告诉家里人。   十年前亲妈病逝,老爸顾易又给她找了个后妈。这几年随着国家局势大好,做生意发了点小财,家境是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小她三四岁,正在国内上高中。   后妈喜欢比较,还偏心。当初就不赞同顾娅来德国,觉得好好地在新西兰把书读完,然后找个人嫁了,别整那么多花样出来,现在跑来跑去的,既折腾还烧钱。谁知道,这丫头人大了,主张也大,瞒着他们自己漂洋过海。后妈知道这事后,就说了一句,以后混不下去了别哭着回家,我们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好在顾易思想比较开明,反正这些钱以后都要分给两闺女的,至于她们是买房、还是买车、还是买名牌、还是去闯荡地球村,这就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了。   有人反对,有人支持,不管是因为前者还是后者,她都不想轻言放弃。不蒸馒头争口气,顾娅就是这么个倔脾气,不甘被人看扁了,就算头破血流也要走到底。成神的道路高危,放弃了,人家打你脸,妥妥的;不放弃,至少还有机会,你打别人脸。 这个世界就这样。   以前有事全找父母解决,现在,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在困境中逆向生长,脸皮倒是越磨越厚,心脏也越磨越强大,整个人是越挫越勇。   一个人在海外的生活是自由的,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可同样,权利义务相等,任何一个决定她都得对自己负责。   就像当初,一意孤行地来德国。   现在,自己种下的苦果子,自己吃。   也许,这就是成长。   不管留下,还是离开,至少她尝试过,努力过,没有遗憾留下,也算对得起自己。就像对托马斯……走到这一步,从今以后不会再心存幻想,因为她已经做了所有可能的付出。   算了,多想无益。时间又不能突然拉后十年,看看将来的自己会怎样,现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里是西方世界,太阳下山很晚,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金灿灿地还挂在天空上,迟迟不落。公园里人不少,夏天嘛,都出来乘凉踏青了。   顾娅不是跑步健将,所以速度很慢,慢到什么程度?旁边的湖里游着一窝小鸭子,拍着翅膀,嘎嘎地赶超了她;右边林荫小道上,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踩着脚踏车,一用力就超过了她;后面一群穿着不知是哪一队球衣的年轻人,在这里锻炼,已经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追上她?   她停下来,拍着胸脯喘粗气,跑不动索性就不跑了。一个人在公园里静静地走着 ,心跳慢慢平稳了下来,爬上一个石拱桥,极目远眺,这里风景不错。   风轻轻地吹来,抚在周身很是惬意,她伸手解开马尾,轻轻地一甩头发,让发丝迎风飘扬。远处,鸭子在水中嬉戏,耳边传来流水的潺潺声,多美好的一天。   要是没有那些烦心事该多好?要是明天就收到学校的入学通知书,该多棒?要是从来没认识过托马斯.渣男,那就更完美了!   可惜,人的一生,总是不尽如人意。   天马行空地想了一会儿,这时,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在说哈罗。她下意识地转身,抬头一看,竟然是尤里安.达海。他穿着一套红黑条子的球衣,一阵风似的朝着这边跑来,看见她回头,便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他人高颜挺身材又好,这跑起步的样子,简直是神采飞扬,气宇非凡,不引人注意也难。   事实上,他们这支队伍都挺惹眼的,一群人大概有十来个,看上去二十上下,全都是运动款的型男。顾娅不迷恋足球,也看不懂这到底是哪个队的球衣,只是以前听前辈说过,德国有很多足球俱乐部,球迷们经常约好了一起发神经。比如裸奔,再比如穿上蜗牛壳在地上爬……其脑残度,完全不忍直视。   没怎么和这个邻居交谈过,所以,她也猜不透他是属于什么情况。反正在这个神奇的国度中,一切皆有可能。   尤里安不拘小节地她打招呼,引得其他人也一起望了过来,一下子被这么多美颜帅锅围观,压力有些大,她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见状,这群人里头有人叫道,“尤里安,你在和谁调情啊?”   尤里安笑骂,“别胡说,那是我家的邻居,我刚打了个招呼。”   “咦,这不是刚才那个跑步比鸭子还慢的亚洲小姐吗?”   说完,大家嘻嘻哈哈地哄笑了起来。   虽然笑声中并无恶意,但顾娅还是涨红了脸,心中默默地好一顿腹诽,哎呦,算你们腿长,跑得快。可人家跑步是为了减压,又不是专业运动员。你们笑得这样花枝乱颤,真的好吗?   听见队友们的话,尤里安亮晶晶的目光又扫了过来,眼中带着一丝丝的笑意。在阳光下,他的笑容显得特明媚,整个人也很光彩夺目。   心情,随着这一笑,似乎又放晴了。哈,德国果然遍地是帅锅,来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说说笑笑中,这队人马就这么跑着过去了。   运动过后,出了一身臭汗,被风这么一吹,又干了。顾娅低头看手表,八点半了,见时间不早了,便踏着夕阳回家。   比起来时的迷茫,心里似乎又有了一些力量。   回到家后,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趴床上去了。明天起床后,又将是新的一天,得继续和德国的官僚势力奋战。   大概是真累了,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天本该就这么翻过,谁知,睡到半夜的时候,又有突发事件。   顾娅睡得正香甜,突然梦中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下又一下,那急促的哦,就跟催命似的。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后来觉得不对,做梦哪有这么清晰的?于是,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果然,有人在外面狂敲她家的房门,还带着一点rap的节奏感。   她只得爬起来,拧开床头柜上的小台灯,瞥了一眼过去,才凌晨五点。这是谁啊,一清大老早的,就来饶人清梦?要知道,顾娅平生最烦的两件事,一是没饭吃,二是睡觉被人扰。   实在不想起,可那敲门声又实在太惊心动魄,只得拿件衣服披在身上,懊恼地爬下床。   外面这位把门敲得跟僵尸侵袭地球是的家伙,要是在她开门后,给不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她肯定翻脸发飙。   憋着一肚子无名火,把拖鞋踩得劈啪作响,顾娅顶着一头鸡窝头,就这么睡眼朦胧地去开门了了。走了几步,脚下有点湿湿的感觉,不过,她也没在意。一伸手,把门给拉开了,正想张嘴抱怨,抬头一看,却望见外面的人。   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了,硬是把刚想说的话给憋回去了。   我擦嘞,这是什么情况?      ☆、第五章 屎尿大战   敲门的是尤里安,他十万火急地敲着门,同时还在和其他邻居说话。以至于,顾娅把门打开了,他都没瞧见。   顾娅见他的拳头直直地朝自己脸上砸来,吓了一大跳,忙向后退了一步,大吼一声,“你干嘛?”   尤里安听到声音,把头转了过来,言简意赅地道,“下水道爆了,马桶喷屎。”   还以为自己的德语不好,听错了,她忍不住追问,“喷什么?”   他一字一顿地道,“屎,就是大粪!”   这简简单单的俩单词,让顾娅从半昏睡状态瞬间秒醒,“不是吧?”   尤里安道,“怎么不是!喷了一个晚上,到处都是,你看,连这走廊上都有……”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不其然,地上都是一片片水渍,还飘散着一坨一坨的黄金混合物,看得顾娅只想自插双目。   尤里安又问,“你家呢?什么情况?”   顾娅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完全就站在污水中,顿时就思密达了。   她跑进房间,推开厕所的门,一股子骚臭味扑鼻而来。不光是马桶在喷,连浴缸和洗手池都在闹腾,咕噜咕噜的翻滚声音接连不断,够销魂,听得她一阵恶寒,没蛋也疼。   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卧槽,这是在做梦还没清醒吧。恶梦,还是百年不遇。   半夜喷屎,在污水逆流成河中醒来。 这人品该差成啥样了?   幸好她没有半夜上厕所的习惯,要不然一屁股坐上马桶,然后噗一下,被喷个正着,那才是来自于马桶深深的恶意好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尤里安无奈地耸了下肩膀,道,“我也不知道。半夜起来上厕所,一下地,就看见家里到处都是水,还混着排泄物,真是太恶心了。我敲开其他邻居的房门,发现他们的厕所也都一样,不过,你家的好像最糟。至少我们洗手池和浴缸还是干净的。”   说到这个,顾娅头又开始作痛了,以后这让她还怎么在洗手池里刷牙?心里会有阴影的好不好!已经够多不顺了,现在连马桶也要出来凑一脚。德国和她有仇吧?一定是的!   看见她的表情,尤里安同情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让她节哀。   “那现在怎么办?”   尤里安道,“我打了电话给消防队。他们说十分钟内赶到。”   咦,消防队也管这事?好吧,重点错误,关键是,他们来了能做什么?   听她这么问,他解释道,“至少能把下水道什么的先堵上,然后再把我们房间里的排泄污水给吸走。我可不想一整天,都在这种环境下度过。”   这也算是顾娅来到德国后遇到的奇葩事之一,下水管都能爆掉,德国人的严谨呢,去哪里了?难道就专门用来针对她的吗?   邻居们相互奔走广而告之,顺便好一顿吐槽后,便各自回家等消息去了。   被这么一折腾,天已经亮透了,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钻进了房间。顾娅早就睡意全无,干脆换了件衣服,整装待发。幸好这双拖鞋是防水塑料,脚丫子和污水才没亲密接触。   房间的地上一片狼藉,她还想拯救一下家具,便找出以前搬家用的纸板箱,拆开来平铺在地上。主意倒是不错,就是不吸水。电线、接线板、宽带线什么的全都在污水中浸泡着,想把它们捞起来都下不去手,这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顾娅无力地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欲哭无泪。她不过就是想来德国上个学,顺便找个帅老公回去,这个愿望很难吗?怎么就这么难实现!啊,这就这么难吗?   正在心里哀嚎,这时,尤里安飘进来了,之所以说是飘,因为他的姿势真的很销魂。主要是他走路没看地,又太匆忙,结果一脚踩在纸箱上。纸箱下面是瓷砖,然后,脚下一滑,摔了。   平时摔一跤也就算了,可是今天……   顾娅不厚道地转头,笑了。哎,今天可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呀。   尤里安捂着腰背,坐在地上直哼哼,“你在地上都铺了什么东西呀,为什么这么滑!”   听见他抱怨,她赶紧停止笑,踮着脚过去,拽着他的手臂,想将他拉起来。但,人家一米九的个儿,往地上一坐,就是那么一大坨,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也不知道尤里安有心无心,手向后一抽,顾娅的力气再大,也大不过于他呀。一下子没站稳,没把他拉起来,反而自己也跟着扑倒了。   这一下,她就摔懵了。衣服裤子都遭了秧,刚才还在笑别人,这么快就天道好轮回了。   见状,尤里安一脸无辜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明明就是,一定是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摔倒?这小子看上去老实,一脸乖孩子的老实样,但其实装的是一肚子坏水。   幸好没摸到黄金,不然顾娅真要抓狂了,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低头,正好瞧见他要笑不笑的脸,胸口气闷,没好气地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尤里安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要说,言归正传,“物业刚给我来了电话,让我通知大家,工人九点整会过来维修,如果要出门的话,希望我们能把备用钥匙放在信箱里。”   她哦了一声,走进厕所想清理一下,可拧开水龙头后,就传来一阵令人汗毛直立的咕噜声,吓得她赶紧又三两下给关上了。   见状,尤里安热心地提议,“要不去我家试试。我的只有马桶坏了,其他的还正常。”   顾娅也没其他办法,便跟着他一起去了。   尤里安的房间倒是很干净,除了地上一滩滩的污水。墙壁上贴着很多和足球有关的海报,还有一些奖杯金牌什么的,顾娅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只是随意地瞄了一眼,也没在意。   他厕所间的情况真的比她好多了,浴缸和水池都是干净的,至少现在是。   尤里安打开水龙头,白花花的水立即冲了出来。他松了口气,转头一看,却发现她站在厕所外,一脸谨慎。他觉得有些好笑,大步走了出来,道,“真幸运,有水。”   顾娅不和他客气,越过他走到水池前,把手反反复复地洗了好几遍。   在自己家里,尤里安没有多少顾忌,见自己身上的汗衫湿了,就随手脱了。只穿着一条小背心,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和结实的小蛮腰,那模样诱人得很。   顾娅一边洗手,一边从镜子里偷瞄他,不由在心里一阵感叹,歪果仁的身材就是好啊。   尤里安正在拿毛巾擦身体,然后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就在镜子中相会,他又浅浅一笑,露出个特骚包的小酒窝。   顾娅被他看得脸红耳赤的,不好意思在杵在那里,讪讪地说了声谢,然后逃似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二十分钟左右,消防员到了,邻居们早就在楼下恭迎多时了。从今天起,这一栋楼的32号就出名了,附近邻里都知道,这里全层喷屎,不由感叹莫名,建楼以来头一遭啊。   消防员推着一个巨型吸尘器进来,那容量目测可以装两个顾娅这样身材的进去,基本走过一圈,地板上的污渍就被吸干了,超神奇的。   他们走了后,顾娅又收拾了一会儿,有家具要擦洗,衣服要换下来,还有浴缸水池要清理。放了无数消毒剂,擦了不下一百次,弄了整整一天,总算是弄干净了。   肚子咕咕作响,她才发现自己一天没吃饭,不但没吃,就连脸都没洗,牙也没刷。看着那个喷过屎的水池,下决心去那刷个牙比去阿富汗打仗还要难。   最后还是决定打电话给严欢求救。   一说情况,严欢当场就震惊了,“不是吧,你家对面居然住了个大帅锅!还邀请你去他家了!”   “喂,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家喷屎了啊喷屎!”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顾娅怀疑她是不是挂了,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我说,顾娅,你今年是本命年吧?咋什么倒霉事都往你身上靠啊。喷屎这种百年不遇的奇观,其概率可媲美于流星雨,也能被撞上啊。我说,你要不要去买张福利彩票试试?没准能中个千万大奖。”   顾娅郁闷了,跺了跺脚,道,“我都愁死了,你还在那边说风凉话,还是不是我姐妹了?”   “你别让我来帮你处理屎尿,我就依然是你姐妹。”   靠,患难见真情,顾娅郁闷地道,“不用你处理,我都收拾干净了。就是那味道还没退散,我只要一想到水池里喷过屎,我就刷不去这牙。你那方便吗,要不然我来你家住几天?”   严欢直爽地满口答应,“这没问题。不过,我家是学生宿舍,房间小得很,要么你和我一起挤在床上,要么你打地铺。”   顾娅道,“没问题的,只要你收留我,别让我闻着屎香睡觉吃饭就行。”   “哈哈,我今天五点下课,你要不来学校找我吧。”   顾娅本还想去移民局,可一早就出了这鸟事,还去什么呀!   于是她道,“好呀。我去你们学校图书馆等你,你放学了就去那里找我。”   她稍微收拾了下,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走到楼梯的时候,不经意地一回头,发现尤里安的房门还开着。她想了想,脚步一转,又走了回去。   尤里安耳朵上套着两只大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哼小调,一边在举哑铃,自娱自嗨得很。他手臂上的肌肉曲线,随着上下摆动,自然而然地展现出来,堪称完美。   顾娅敲了敲门,他沉醉在音乐中,没听见。   于是,她使劲地又敲了下,这下,总算有反应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站在门口的人,尤里安抬起脸,取下耳机往床上一扔,然后扛着哑铃过来了,“嗨。”   一米九的个儿,走近后,这气势如排山倒海般的压来,压力非一般的大。顾娅虽然也有165,但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提,为了能和他平视,她下意识地退了后了一步,才总算让自己不在他的阴影笼罩下的阵亡。   “能把你手机号码告诉我吗?不然,你记下我的也行。”   闻言,他挑了挑眉,这神情……怎么说呢,带着一点疑惑,还有一点风骚,总之,很明显他是想歪了。   顾娅忙解释,“我这几天住朋友家,如果物业来人修下水道的话,麻烦打个电话给我。”   尤里安道,“物业不是有你的电话?租房合同上是填了联系方式的。”   经他一提醒,顾娅这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是。物业到时候会直接联系她的,找尤里安那是多此一举,难怪人家要多想。   于是,她道,“我忘了,那就没事了。”   尤里安靠在大门上,嘴角一咧,又露出他那招牌式的笑容。      ☆、第六章 作死二人组   晚上,在严欢宿舍里的时候,两女孩躺在床上聊起邻里间的八卦,顾娅将近期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什么?你问他要号码,他居然不给!”严欢失望地叫了起来,“他也太傲娇了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主动凑上去,他好意思拒绝!”   顾娅皱着眉头,“你怎么说得好像我是故意去勾搭他似的?”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当时是真的没想到物业有我电话,我怕他们来修管道,我……”   “哎呦,你和我解释什么?我怎么想又无所谓,关键是人家怎么想,说不准,他就是以为你想勾搭他。”   顾娅当下苦了张脸,“指天指地的发誓,真没这想法。”   严欢白了她一眼,道,“就算有也没关系。他没娶,你没嫁,干柴烈火不擦出点火花来,对不起党的三个代表!”   顾娅皱眉道,“我不想谈恋爱。”   严欢指了下她的脑袋,没好气地道,“你又傲娇个什么劲儿?难道你对托马斯这个渣男还抱有幻想?”   一听那名字,她头就大,赶紧摇头,“当然没,我现在想到他就恶心,只怪当初瞎了眼。放不下的倒不是他的人,而是这段感情,相爱容易相守难,心累。”   严欢抢着接过话茬,“我懂我懂,放不下感情嘛。其实,治愈失恋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个新男人代替。你看,上帝大伯对你真实不错,在关上一扇窗的时候,又给你开了一个狗洞。”   “狗洞在哪?”   “宅男尤里安啊。”   “他不是宅男,他叫宅男。”说到这名字,顾娅就忍不住要笑,“德国人都是起名无能啊,有叫宅男的,有叫芒果的,有叫大蒜的……   严欢顺口接下,“可不就是,特么我们系里还有一个叫猪窝!!哈哈哈哈,太搞笑!”   于是,两人没节操地扒了一通德国人的姓,大笑一番之后,严欢把歪掉的楼又给正了回来道,“话说,看上去你和宅男还挺有缘的。超市遇到,跑步遇上,现在还一起经历喷粪事件,共同磨难……不错,不错,将来可以一起共勉。”   “共勉什么呀?”她唉了声,幽幽地道,“我的将来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呢。”   严欢见气氛就要凝重下去,忙道,“先不说这个,我们继续八宅男先生,他是干嘛的,你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看年龄,估计还是个学生。”   “他几岁?”   “应该和我同年吧。”   严欢道,“没准比你小,歪果仁见老。”   “不知道。不过,他身材真的很正点。”   严欢听了,一下子来劲,“你看到他果体了?有照片吗?”   见她这么激动,顾娅失笑,“我又不是狗仔队,他又不是明星,我没事拍他干嘛。”   严欢一头倒床上,“没图没真相,那你说个p。”   顾娅道,“过几天,你去我家,你想看想拍想摸,自己动手。”   严欢哦了声,两眼珠子一转,又道,“你真不想发展一下?近水楼台先得帅锅,你的地理条件这么优越。”   “不发展。”   听她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严欢问, “为什么?”   “他那种类型不会喜欢我的。”   严欢好奇,“他是哪种类型?为什么不会喜欢你?”   “主要他看起来太强健,站起来比我整整高一头,我觉得我hold不住他。”   “hold住他?”一句话中就抓到了这三个字,严欢顿时龌龊地笑了起来,“原来你已经在想体位问题了?未雨绸缪,不错不错。”   “不错你妹!”顾娅脸一红,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道,“我的意思是,他人高马大给我压力很大。而且,他青春阳光又英俊,是那种甩在人群中依然能出挑的人,特么我自卑啊。”   “你自卑啥?”严欢斜了她一眼,“我们才是很出挑的人。这么多金发碧眼中,再帅也审美疲劳了好不好!偶然出现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人,多亮眼的一道风景。这要是搁在四十年代……”   不等她把话说完,顾娅就吼了回去,“你丫的就进集中营了!”   严欢哼了声,不甘示弱地反驳,“现在又不是四十年代,恋爱多自由,大街上中德配还少吗?香港女纸都能嫁丹麦王纸,这世上还有什么的不可能的?”   见她不说,严欢继续,“你不是天天去公园跑步么?没准人家早就在那注意你了,和你假装偶遇而已。”   槽多无口,顾娅送了个白眼过去,“这么浪漫,你以为写小说啊,你说可能吗?”   “耐克蜀黍说,一切皆有可能。我们要相信他。”   不理睬基友间歇性抽风,顾娅长长地叹了口气,“得了吧,我已经不去幻想爱情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呸,不就是失恋过一次,干嘛说得跟终生无欲无求似的。”   “无欲无求?你是说这样?”顾娅双手合十,笑嘻嘻地站在床上,伸手做了个飞升的 动作,“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老衲心止如水。”   严欢被她的怪动作逗笑,一脚踹过去,“滚。”   两人闹成一团,疯了一会儿,严欢突然想起一件事,道,“过几天,我们学校要开一年一度的联谊会,在美因河边那边租了地,据说还摆了舞台,动员全校学生去那摆摊子。”   “什么摊子?”   “唉,就是卖杂货呗。”   顾娅哦了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严欢继续道,“据说去年我们系一个人都没去,系里那老头发飙了,撂下狠话说,要是今年我们再不去,一个都别想毕业。所以说,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凑点东西出去卖。”   顾娅无压力道,“那就让你秦涛画点漫画出去卖啊。”   秦涛是严欢的男友,在慕尼黑学艺术,两人也是周末党,火车敢死队一族的。   “亲爱的!”严欢突然扯开喉咙大叫了一声。   顾娅吓一跳,向后一退,摸着心脏道,“干啥?”   “我想去卖吃的。”   顾娅奇道,“你去卖吃的?卖黑暗料理吗?谁敢吃呀!”   严欢赔笑,凑在她身边道,“没人敢吃,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找我有屁用,我又不是厨师。”   “你不是,你爹是啊,你打个电话给他,让他传授你几个菜谱。而且,你做饭也好好吃的!”   顾娅忙摇头,“我?我不行啦。我只能做家常菜。”   “只要家常菜就可以了。我的目标是把舌尖上的中国发扬光大,让老外们知道,其实他们在中餐馆吃的都不是中餐,我们卖的才是口味纯正的中国菜!”   擦,目标好宏伟。   见她不说话,严欢推了她一下,哀求道,“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顾娅被她吵得扛不住,一把挡住她的嘴,道,“可就我俩也搞不定啊。要买配菜,还要找灶台,还要人手……”   越想越觉得她在异想天开,但严欢却下了决心似的,一拍她的肩膀道,“这个你别管,我会找人搞定,我们系里有很多大触。”   “有大触还找我?”   “因为我吃来吃去,觉得你做的饭菜最可口。”不忘拍马屁。   “嘿,真是谢谢了。”   严欢不死心地问,“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顾娅觉得这事挺奇幻的,“可以不答应吗?”   “不、行!”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败下阵,问,“几天?”   “就周末两天。申请什么的,搭棚什么的,购物什么的,搬运什么的,你全都不用担心,你只用负责烧菜就行。”   囧。没想到就她顾娅这两把刷子,在国外,还能混个厨师当当。   “好吧。”盛情难却,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我不能保证一定好吃。没准我一看到人群,就恐慌,发挥失常也是很有可能的。”   “怎么会。实在不行,我们还有味精!”   严欢一说完,顾娅就囧了。这哪是去发扬中国美食啊,明明就是毒害德国人,好不好!   不过,好友这么给力地顶自己,她也不能再推脱。她俩走到一起,果然不是巧合,作死二人组,一个作完,另一个跟上,在作死的路上前赴后继的。简直是叫人蛋疼!   ☆、第七章 公共澡堂   真要摆摊当厨子,还是在国际友人面前,水平总不能太臭。于是,两人花了一天的功夫在家里琢磨菜单,又花了一天的功夫,试炒试吃,忙的是不亦乐乎。为了将中国美食发扬光大啊,她们姐俩真的也是蛮拼的,典型闲的蛋疼,没事找抽。   各种菜式都做了一点,她们俩都来不及吃,于是严欢建议,带一点回去给宅男尝尝。   “不要了吧。”   “要的要的。他是德国人,他的想法,对我们很重要。”   “想搭讪就直说,何必扯这么一大堆的歪理?”   “哎呦,人家可是有家室的人。这不是在替你制造机会嘛!再说了,邻里间搞好关系也是必须的。”   说不过她,没办法,顾娅只好找了个食盒出来,将各种款式的菜样都装了一点进去。   这几天,晚上驻扎在基友家,但白天的时候,她还是会回去看一眼。不幸发生了喷屎事件,房产商对此很重视,立即派物业来检修。结果发现是下水道的管子破裂,以至于排泄物下不去,日积月累,最后通过反作用力,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物业的管理员毕竟不专业,揽不下这活儿,于是,房产商不日拉了一车工程队来,挨家挨户的换管道。   也幸好顾娅暂时住在基友家,不然,家里停热水,连刷牙洗脸都成问题。   德国人工贵的要死,所谓一个工程队,也就只有三个人,一个水电工,一个水泥工,还有一个最后校检。一栋楼的工作,全都包给他们,每天8点开工,16点准时下班不说,工作满四个小时还必须休息30分钟,其速度可想而知,目测两个星期都竣不了工。   十四天里要是都不能洗澡,又是在大夏天的,还不被房客们的口水喷死啊!于是,工程队在小区里用集装箱搭建了一个浴室。都说了是临时的嘛,所以简陋得很,两个淋浴,男女之间仅用一块小隔板分开。为了防止大家撞在一起,物业要求每户人家都写上洗澡时间,决定了后就必须按照流程走,只能在这个时间点上用浴室,过时作废。   顾娅不由感叹,连洗个澡,都要定时的,估计全世界也就只有一根筋的德国人了。   还没轮到她家,所以房间里基本没啥变化。   想起包里装着的饭盒,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去敲响了尤里安的房门。   他开门出来后,两人打了个招呼,她将手中的饭盒递给他,道,“喏,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   “吃的。”   他有些惊讶,“给我的?”   “是啊,给你的。”她想了想,继而又补充道,“F大学下周六在美因河畔举办联谊会,我们打算去摆个中国小吃摊,嗯,那个,我掌厨。你尝尝味道,然后告诉我好不好吃。”   尤里安眼睛亮晶晶的,“你掌厨呀?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被他夸奖的有些心虚,她忙道,“业余水平,就是去凑个热闹。”   尤里安问,“在美因河哪里?”   “靠近跨河大桥那边,具体哪个摊位,我还不知道。”   “等知道了告诉我,有空我也去瞧瞧。”   她点点头,然后又问,“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这一层换水管?”   “快了,也许就明后天的事。怎么,你都不在家吗?”   “嗯,这里没法住人,不洗澡我会难受死的。”   “外面有临时搭建的浴室。”   顾娅道,“物业来的时候,我不在家,所以没登记使用时间。”   尤里安哦了一声。   顾娅把要说的都说完了,面对着他词穷,便说了句拜,打算走人。   没想到,尤里安叫住她,“我们交换个电话号码吧。”   见她没反应过来,于是他又道,“以后,万一有什么事,可以相互通知。”   顾娅一怔,不由腹诽,矮油,上次问他要不给,现在又主动来讨!这货可真是傲娇又闷骚。   ***   本来还指望在严欢的宿舍呆到他们整修完毕,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人家的男友秦涛来了。总不可能两女一男一起过夜吧,于是,顾娅只得乖乖滚蛋,把爱的小窝还给他们。   回到家中,将窗户全都打开,又喷了一点空气清新剂。其实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屋里早就没味了,但出于心理作用,还是有点膈应。跑去超市买来一大瓶消毒液,一半倒在浴缸里,一半倒在水池里,拿刷子一遍遍地清理,再拿抹布一遍遍的拖地,直到里里外外都和抛光似的闪闪发亮。   收拾了一天,累得趴倒,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她想睡觉,可全身都是臭汗,而且又刚打扫过卫生,要不洗个澡,她今晚钻不进这被窝。以前不知道,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有综合性强迫症,还病情严重!   家里没热水,肯定洗不了,得去外面那个临时的澡堂子洗,可她又没登记过,黄金八点档正是洗澡高峰,要不然,再等一等好了。   干坐无聊,于是,她开机上网。一边追美剧,一边和基友吐槽,另一边还要忙着去facebook勾搭帅锅,一心三用,十指如飞,把电脑键盘是打得劈啪作响。   时间飞快地滑过,眨眼功夫就十一点了。外面的天空终于暗了下来,这个时间点,总不会和别人撞车了吧。拿了浴巾,沐浴露,换洗衣服,手机,冲凉去了。至于为什么拿手机,那是因为,半夜三更,万一有色狼偷窥,她还能报个警求个救。   唉,为了洗个澡,她也不容易。   德国夏季不如国内闷热,尤其到了晚上,夜风袭来,凉爽爽的真舒服。明天不是周末,大家都要上班打拼,所以小区里基本没什么人了。   顾娅跑到浴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确定里面没人,这才走进去。   德国人除了古板不近人情之外,也有不少优点,其中一个,就是爱干净。工程队进驻住宅区后,并没有弄得乱七八糟,相反他们井条有序。先是搭建了个临时帐篷,把居家和需要装修的地方隔离开,以防钻洞打孔造成灰尘铺天盖地的现象。   即便这是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公用浴室,但还是很干净整洁,喷头和淋浴器都崭新的,就连浴帘都是刚换上的,让人感到温馨。   比她想象中的要好,顾娅可以安心洗澡了,脱衣服拉开浴帘,一头钻了进去。   浴室也不是全密封的,有两扇小天窗,大概是怕水太热,被蒸汽憋死?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布满星辰的天空,看着夜景洗澡,别有情趣。   顾娅得意起来,就开始哼小曲。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   有些歌,会越唱越嗨,而小苹果明显就是属于那一类。她一开始还只是随口唱几句,后来唱顺口后,完全停不下来,简直是浑然忘我。   一边往身上抹肥皂,一边扭扭摆摆,正洗得高潮跌宕之际,就听耳边传来吱呀一声。紧接着,澡堂子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然后,有人一步走进来。   那一句声势浩大的‘你是我的小丫小苹果’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半死。   我说这谁啊,半夜三更还来洗澡! (╰_╯)#   ☆、第八章 狗血来了   门咯吱一声关上后,顾娅顿时就不淡定了,自己还裸着呢,这来的人是谁啊?会不会是变态?偷窥狂?强X犯?   月高风黑杀人夜呢!咳咳。   顾娅脑洞大开地胡思乱想了一通,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其实也不能怪她胆小,主要是这间临时搭建起的浴室实在是太寒酸了点,不过就是一块木板将一片儿地隔成了俩小间,就连屋顶部分都是相互连通的。人在这边洗澡,都能和那边的人畅通无阻地聊天。这边放个屁,那边都一清二楚。就这也算了,更郁闷的是淋浴室外头的更衣室,也是这种格局。房间当中竖着一个铁皮衣柜,拦都不拦一下,就当是楚河分界线了。由于前后都相通,两边洗澡的人走进走出,眼睛一斜,对面的情况就一清二楚。   德国男人都是君子啊!!   德国女人都是大妈啊!!   所以,相安无事么? = =   进屋后,对方似乎也没料到这么晚还有人在隔壁洗澡,不由愣了一下。就在这沉寂的几分钟,顾娅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会真发生什么凶杀案吧?不,是奸杀案。   好在人生不是小说,那么狗血的事情没发生,这里没什么变态凶手,只有两个半夜不能在家洗澡的可怜蛋。   那家伙反应过来后,随即说了一句嗨。嗓音低低哑哑的,有点沉,但听上去还挺性感……话说,这说德语的口音有点儿耳熟。   是谁啊?   交名不杀!   男女有别,特别是当她知道隔壁有只三条腿的生物裸着在洗澡,心情不可能淡定的好不好。   得不到回答,那人又试探性地叫一声,“哈罗?”   顾娅扶额,在心里呐喊,哈罗你妹啊!赶紧滚进淋浴室洗澡,老娘要出浴了啊啊啊啊!   得不到回应,他总算没再叽歪,耳边传来的掀起浴帘的声音,不一会儿,隔壁就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   顾娅总算松了口气。   大家都是来洗澡的,指不定是她楼里哪一层的邻居,这么一想,也没什么可害怕的。她裹好浴巾,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四周看了眼,确定外头没人,这才走了出来。   摸着手机,她这才松了口气,解锁一看,是严欢在Q Q的留言。   严欢:洗了么?   顾娅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回家具体和你吐槽。   严欢:看上去不错啊。   顾娅:不错个P,男女澡堂都不分家,隔壁来了个男人。   严欢发来一个笑脸:呦呵,鸳鸯浴。   顾娅怒:滚。   严欢:看看是谁?帅不帅。   看个毛。没理她,放下手机,开始穿衣服。谁知,衣服穿了一半,突然,隔壁男浴室的流水声停了。然后,浴帘一掀,有人一脚踏了出来。   卧槽,从进去到出来,才两分钟,这人其实不是来洗澡,是来戏水的吧。洗没洗干净啊。   顾娅心里这么想着,头就情不自禁地转过去,瞟去一眼。   于是,她就看见了尤里安……裸着身体站在那里,一脸的迷茫。他似乎在找什么,在瞧见她之后,笑了笑,脸上的那表情就好像迷茫的小孩在树林里走丢后,突然又重新找到了方向。那一瞬,他眼睛都亮了一下,有木有!   问题是他亮什么啊?她又不是电灯泡,他也不是爱迪生!   顾娅没想到是这情况,当场就石化了,人石化了也就算了,可是眼珠子却不经意地向下移动了几寸。我去,我了个去,谁来解释下,这个行为是怎么回事?   她指天指地发誓,这绝对是无意识的条件反射,妥妥的好奇心害死猫啊。   尤里安顺着她的目光,缓缓地低下头,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脖子以下不能描写部位。他嘴巴一咧,又笑了。   顾娅红着脸飞快地收回视线,心中是一万头草泥马速度飞奔过去。卧槽,毁了毁了。这浴室太毁人三观了,就算是临时的,再简陋好歹也弄个布帘什么的遮一下。   顾娅在这边囧得想跳楼,尤里安却在那边超级淡定地说了一句,“你有没有肥皂。”   肥皂,又见肥皂!o(╯□╰)o   真是一波未定,一波又起。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我忘了带。”   “有。”   顾娅从换洗包中找出肥皂,递给他。   “谢……”   另一个谢字还来得及没出口,就见顾娅手一抖,然后肥皂在她手心里打了个滑,一下子窜了出去。   尤里安:“……”   ***   “于是,他捡了?”   顾娅点点头。   严欢翘起大拇指,“你牛!看了帅锅的果体,还让帅锅捡肥皂!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啊。”   她白了她一眼,道,“我也不想的。”   “那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他脖子以下不能描写部位?”   这画风不太对啊,顾娅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道,“没有。我当时都紧张死了。”   “真的吗?”她狐疑,“那你脸红什么?”   “哪有,我这是搬东西喘的。”   “你一定看到了!快给我具体说说。”   顾娅很无奈,“你要我说什么?”   “形状大小颜色!”   她无语了,原来自己的基友是女流氓啊!   “你这么色,秦涛知道么?”   严欢义正言辞地反驳,“我这是在和你学术交流。他画人体的时候,不也一直在看洋妞的裸体?回家还嫌弃我的咪咪没她们大,哼,我也要去膈应他。”   顾娅真是被她奇葩言论弄得笑cry。   严欢才不会被她歪楼,所以再接再厉地继续追问,“到底怎么样?你说说啊。”   被她吵得吃不消,顾娅只好道,“好吧,他身材很好,颜色……很粉红。”   “粉红?怎么会粉红?又不是猪,你到底看清楚了没啊?那尺寸呢?”   顾娅一想起那天的事情,就脸红耳赤的,推搡着道,“哎呦,你别问了,又没拿尺子量过,我怎么知道啊!”   严欢嫌弃地白了她一眼,“瞧瞧瞧,狗急跳墙了吧。你就这点能耐,还说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   “这事本来就挺尴尬啊,我和他只是说过几句话的邻居,又没什么特殊的关系。”   “可你让他捡肥皂了……”   “这还不是因为你总在我身边说‘耽美一生推’之类的鬼话,所以我才一时鬼迷心窍了好不好。”   “说明你的心里也藏着一匹耽美狼。”严欢无辜地耸肩,对于她的指责完全无压力。   “啊哈。”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到了美因河畔。   老远,秦涛就一眼看见了她们,在向她们招手,“我说,你俩怎么才来啊?”   严欢努了努嘴,道,“你问她。”   顾娅道,“临时记起来,少了个调料,所以去了一趟亚超。”   “赶紧了,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差你这位大厨师了。”   顾娅被他说得心特虚,道,“我尽量,如果今晚冷场,可别失望哈。”   闻言,严欢立即接口道,“要是冷场的话,那我们剩下来几天,就每天吃这个,一直吃到吐。”   没错,今天就是顾娅和严欢放下豪言要弘扬中华美食的大日子。   因为赶上周末,加上学校召开联谊会,再来就是仲夏夜烟火晚会,三维一体,所以,这一带特别热闹。   严欢也是个牛人,本以为只是她嘴上说说,过个嘴瘾,没想到她还真去筹备了。帐篷早一天就预先搭好了,不知去哪弄来了炉灶,还有一次性碗碟餐具,连收银机都有,总之,需要的东西是一样不缺。   顾娅负责炒菜,严欢负责收银,秦涛负责切菜,还有一个叫邢月的姑娘负责洗碗收拾。这种时候,其实赚钱也是其次,主要是贪个好玩。像模像样的,他们几个还真的开门做起生意来。   没到吃饭的时间,客人就不少,不过,还是看的人多,尝试的人少。虽说是将舌尖上的中国发扬光大,但你去卖鸡爪,老外肯定不吊你啊。尤其是保守的德国人,颜色太艳丽的不吃,形状太怪的不吃,太辣的不吃,太酸的不吃,太中式的也不吃!   可盖浇饭、炒面什么的,和中餐馆差不多,又太没特色。两人在食谱上下了好一番功夫,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了五个菜。糖醋里脊、番茄炒蛋、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蚝油牛肉,外加四个点心,包子、春卷、煎馄饨和八宝饭。   今晚这么热闹,卖吃的肯定不止他们一支队伍,肯定还有其他美食,有比他们专业的,也有不如他们的。就好比对面那个摊子,就几根香肠串一串,烤一烤,也好意思自称德国美食!不过,这里是德国,绝对开放自由,只要你敢卖,就有人敢买,这点毋庸置疑。   虽然没什么生意,但严欢还是很看好前景,坚持不懈地在那努力搓面粉,蒸包子。秦涛抽空出去抽了根烟,邢月到处侦探敌情,于是,帐篷里又剩下了这对难姐难妹。   “哼,我们这么好吃的中国美食,居然没人尝试。德国人这思想觉悟不行啊。”严欢暴躁地在帐篷里踱来踱去,看她这样子,就好像恨不得拿个喇叭去四周吼一吼。   顾娅安慰,“别着急,还没到晚饭时间。”   “人家都开张了,我们还一个都没卖出去。”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这时,有人过来道,“来一份春卷。”   严欢听了,差点没扑上去,这可是他们第一个客人啊。真心不容易!   一份六个,但严欢还免费送了人家三个,看她这样子,恨不得,买一送一。   顾娅道,“你确定你是学经济的?”   严欢皱鼻子,哼了声,“姐有钱,姐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说话间,又有人来买,这一次是蚝油牛肉。来的还是一支小分队。   德国人还真有趣的,你说四个人,各种各样的小吃都买一点,大家一起尝尝不同的味道,不是挺好。可他们呢,四个人,买的都是同一道菜。这是什么情况?四胞胎啊。   顾娅跑后头炒菜去,大概是因为第一批大客户,所以很紧张,怎么都觉得味道不对,好像缺了啥。可该放的都放了啊!心里没谱,她突然想起了老爸总是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厨子水平臭靠味精。于是手一挥,倒了一大勺子味精进去。   味精估计是中国美食中最神奇的调味品,白水都能给你调成高汤。所以,德国人吃的很黑皮,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期间,他们四个轮流过来买饮料,被味精鲜的。   顾娅在一边看着基友收钱,心特虚,感情这舌尖上的美食是靠味精撑场面的。   哎呦,不管了,毒不死就行。   顾娅正想着,突然,眼前晃过两个人影,一男一女,看着有点眼熟啊。再定睛一看,勒个去,居然是托马斯.渣男……和他的女友!   一看到这两个人,顾娅心一抽,暗叫糟糕,狗血要淋头了!   ☆、第九章 小鲜肉   渣男的新欢踩着一双高跟鞋走了过来,她的脸色不好,托马斯也板着脸,跟在身后,两人看样子像是刚吵过一架。   那天在火车上,严欢远远地看到过托马斯,没想到事隔没几个星期,又在这遇上了。认出渣男后,她第一个反应就去看顾娅 。   顾娅飞快地扫了托马斯一眼,不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就把目光给移开了。人生真是奇怪呐,想见的时候,到处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现在不想见了,天涯何处不相逢,哪都能偶遇。   “给我每种菜式都来一份。”新欢对着严欢笑了笑,说得很客气,还带着尊称。   严欢有些吃不准这是什么情况,便转头低声问顾娅,“这生意接不接?”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客客气气地来买东西,这时要拒绝反倒是显得她小气了。而且,顾娅也好奇,这两人没事跑到她面前秀存在感,到底是想干嘛。   见她点头,严欢松了口气,收了两人的钱,让他们稍等。   顾娅走到后头炒菜,心情有点复杂。自从认清托马斯这个人的人品后,她便彻底死心了,但对这段感情不抱希望,并不代表她不会痛,毕竟伤口摆那,需要时间治愈。   将半成品放入锅中,她向后退了一步,转头向外望去,却意外发现托马斯也正在看她。那幽深的目光,像一条蛇般,一直钻入心口。心口修补过的地方有什么崩裂了,又开始隐隐作痛,顾娅吓了一跳,不敢再自己找虐,赶紧回过头,目不斜视地炒菜。   严欢看看渣男,又看顾娅,担心她受不了,便走到后台,道,“你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严欢狡黠地眨了眨眼,道,“要不我给他们加点额外的调料进去。”   顾娅摇了摇头,“算了,不就是两只路人甲。我们干嘛去为难路人。”   “也对。”严欢拍了拍她的肩膀,“很高兴你想开了。”   顾娅嘴里没说,心里却在苦笑,想开容易,做到难啊。   在炒菜期间,托马斯和他的新欢就在外面等着,两人也不说话,气氛沉闷得有些诡异。   过了十来分钟,把食物都打包,顾娅拿出去,递给新欢,严欢收钱。托马斯是高富帅,家产浩荡前景美好,所以哄女朋友吃一顿饭花个几十块欧元,九牛一毛而已。   新欢说了声谢,接过食盒,走到帐篷前面的一排位置前坐下。   她打开一次性饭盒,用勺子挑了挑,却没有吃。倒是托马斯随便拎过一个打开,扒拉着肉一口口地吃起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抓住男人的心先从抓住男人胃起。心不在了,可胃还在,这熟悉的味道吃进嘴巴里后,是不是也唤醒了被自己忽略了的记忆?   那一年,她被老爸送去新西兰,他便抽了空去新西兰看她,买不到票,就买头等舱,五千、六千欧元,他也舍得砸下去。30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还不加上转机,也不觉得辛苦。只要爱情还在,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他在她学舍里租了一间房,那个地方叫Helen Lowry Hall,坐落在山上,是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那时是欧洲的冬季,新西兰的夏天,其他学生全都放假回家了,只有几个留学生。他宠着她、守着她、爱着她,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每天都泡在一起,也不嫌腻。她从超市买回来吃的,给他做烛光晚餐,吃完饭后,他再开着租来的车去海边逛一圈。手牵手,顺着海岸线一路走下去,仿佛能走到天荒地老……那个时候,两人的世界,没有利益和现实的侵扰,是那么的快乐,也是那么的浪漫,就像一个童话。   可,眼睛一眨,时过境迁,就变得物是人非了。   她一直追着自己问,为什么放手?为什么一封断交的信可以写的这么无压力。为什么……   其实,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那就是不爱了。不爱了,所以以前一切的值得都成了如今的不值得。   不要再见的话,是那么决绝,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当初,他发出这封邮件的时候,根本没去想,会把她伤成什么样子,只是在考虑今后自己的路要怎么去走。   不错,她是可以来德国,但是,却是从头开始。她一无所有,唯一有的只是他,她为了他来,他就不得不为她负起所有责任。而这个负担太大,他不想承受,当爱情成了累赘,他宁愿不要。也许,该这么说,爱她没有那么深,所以在感情还在能控制的时候下,他选择了一个简单的方法,就是逃避。一刀两段,从此以后,各自天涯。   可是,他没想到她依然来了,这么倔强、这么坚持,到处找他,给他写信,就是要他给个答案。于是他逃避了,不逃避还能怎么着?难道要他当面告诉她,断交是因为自己太懦弱不想负责吗?   德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倘若就此相忘于江湖也就算了,偏在8500万人口中还能遇上。既然见着了,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过往被丢弃在角落里的记忆又涌上来,忽略不掉,空留唏嘘。   托马斯沉默着往嘴里送饭,吃的仿佛不是食物,而是回忆,他和顾娅的,就和这盒子中的里脊肉一样,甜甜酸酸。   新欢不动声色地将男友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不爽,醋坛子打翻了,怎么可能爽得起来。上次在车站托马斯莫名被顾娅抽了一个耳光,就知道两人当中有猫腻,今天到了这,他也死活不肯过来。   其实,如果托马斯肯解释一句也就没事了,毕竟他和顾娅是过去式,可他偏就只字不提。什么都问不出来,新欢顿时就怒了,于是硬拖着他走过来。谁知道,走过来后更槽心。两人眉来眼去,心里不是滋味,啪的一声,把酱油瓶子用力往桌子一甩,发小姐脾气了。   这一下声势不小,立即引起了四周的瞩目。见顾娅的目光转过来,她立即站了起来,当着她的面,将所有的饭菜全都倒了。   完了后,还哼了声,“给猪吃的吧,真难吃。”   一句话不但嫌弃顾娅的手艺,还把托马斯也一起骂了,一箭双雕。真牛逼。   顾娅听了脸上挂不住,辛辛苦苦地忙半天,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如果真不好吃也认了,问题是这位小姐连一口都没尝过,这不是故意膈应她么?   别说顾娅听不下去,就连严欢也怒了,“说什么呢,找茬也不挑日子!”   顾娅刚要说什么,这时,不远处有人在那里叫她名字。目光一转,是尤里安来了,带了一群小伙伴,清一色全都是热腾腾刚出炉的小鲜肉。 -。-   来一个帅锅,可能还不觉得壮观,可要是一下子来十多个呢?妥妥的视觉冲击啊!就连托马斯那位新欢也怔住了,面对这一大帮子的人,哪还好意思当众发脾气?瞬间从恶毒女配的角色被挤到了龙套的位置上,闪一边凉快去。   “怎么样,我说过有空就来支持你。”尤里安单眼向她眨了眨。   顾娅有些受宠若惊,本来还以为他随口一说的,没想到他不但当真了,还带一帮兄弟来捧场。这样一来,峰回路转,刚才的不开心顿时被甩在了脑后。   “这个是谁啊?”   听严欢这么问,尤里安自我介绍道,“我是顾小姐的邻居,尤里安.达海。”   “原来你就是那位宅男先生。”   闻言,顾娅赶紧用手臂撞了她一下,警告她别乱说话。   严欢也报了自己的名号,相互认识后,问,“你和你朋友也来逛焰火晚会吗?”   尤里安点头,“我们刚训练结束,时间还早,就过来逛一圈,喝一杯啤酒。”   “训练?”严欢抓住了一个重点,忙不迭地乘机追问,“训练什么啊?”   “体能、力量、耐力、速度训练。”   “ 你是运动员吗?”   他点了点头,道,“足球运动员。”   顾娅也是今天才知道,和严欢一样震惊,“原来你是踢足球的?你在哪个队?FC Bayern   München?”   “你只知道这个球队吗?”   顾娅脸一红,还真被他说中了。   倒是严欢对足球俱乐部还有点小了解,忙问,“难道是Eintracht Frankfurt?”   尤里安笑道,“被你猜对了。我现在还在青年队,不过刚和他们签了合同,算是职业足球运动员了。”   顾娅长长地哦了一声,忍不住问,“你几岁啊?”   “18。”   顾娅又震惊了。不是吧,还以为他和自己同岁,原来小了近四岁!!!   这身材、这相貌……只能说老外发育得真好啊!她十七岁的时候,还是一个太平公主,别说前面飞机场,就连屁股都没。囧。   顾娅瞥了眼他身后的几个兄弟,道,“那这些都是你的同事吗?”   “是啊。”   严欢接嘴,“他们都和你一样大吗?”   “差不多。青年队不能超过18岁。”   怕基友管不住这张嘴,又说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顾娅打断他们,问,“你们饿不饿,要不要来点吃的?”   “好啊。就给我份牛肉吧。”   他的几个朋友也很给面子,各自点了一份吃的。他们人多,颜值又高,往那一站,简直就是活体广告!有人撑场面就是热闹,喜欢凑热闹的路人都会过来看一眼,生意瞬间火爆了起来。到后来,顾娅都没空再聊天,一直就躲在后头炒菜,连秦涛和邢月都被严欢一个电话叫了回来。   吃完饭,尤里安还有其他安排,便过来和顾娅道别,临走前顺便问了一句,“晚上我们打算去迪厅,你们有没有兴趣?”   她有些为难,“铺子要开到九点。”   尤里安道,“没关系的,我们十一点才出发,迪厅去早了都没人。”   顾娅还没来得及回答,严欢就替她满口答应,“去的去的。几点见面?”   尤里安看了眼手表道,“我们约好十点半在家见面吧。”   等他们走了,顾娅回神,不由埋怨,“你怎么就自说自话替我答应了?”   “你不想去?为什么啊?你不是觉得呆在家里寂寞吗?这么多小帅锅,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   “他们要比我小四岁。我再饥渴,这点节操还是有点。”   “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有情就牵手。再说了,就算不能发展成爱情,多一个朋友也没错。而且,你没听见,人家是足球运动员,说不定有一天能带你去看现场版的世界杯。”   顾娅白了她一眼,道,“你想多了。”   严欢不以为然,“再说,我和秦涛也去,怕什么?就当去散散心喽。一会儿没生意的话,就早点结束好了,不能耽误我回家化妆。”   “你的职业操守呢?”   “操守抵不过小鲜肉的诱惑!”   “你给我悠着点,秦涛还在这呢。”   严欢无压力地耸肩,“所以我只是用眼睛亵渎他们,不像你啊,看上了谁,可以主动出击。”   顾娅顿时无语了,这位同学哪是耽美狼,明明就是一头饥渴的女色狼!   ☆、第十章 disco狂欢(上)   十一点,尤里安准时在楼下恭候。   当顾娅下楼的时候,小帅锅明显一愣,一时不敢上前相认。   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露肩上衣,配着一条火红色的小短裙,踩上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裙摆一晃一晃,像一朵喇叭花。脸上画了时下最流行的烟熏妆,还扑了点亮粉,马尾高高束起,这小模样娇俏得简直能闪瞎狗眼。   事实上,尤里安在看到她的时候,已经瞎了。   这也难怪他。主要是顾娅平时不太化妆,素脸朝天地进进出出,尤里安看到的是她大众的一面。不过今天,她是动了一番心思打扮的,俗话说三分姿色七分打扮,况且顾娅本来就长得不赖,所以这一眼顿时就把他给震惊鸟。   “你看起来真漂亮。”他坦言赞美,完全不掩饰眼底的喜爱。   顾娅笑,拉着裙子弯了下腿,道,“谢谢。”   两人等了一会儿,严欢和秦涛也来了。严欢的装备只有四个字形容:狂拽炫酷。   尤里安的目光扫过严欢,吹了声口哨,揶揄道,“看来今天要成为亚洲专场了。”   严欢听了,立即爽朗地大笑,霸气侧漏地撂下豪言,“今晚这个disco被我承包了。”   一会儿要狂欢,肯定要喝酒,不能开车,便包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开到市中心一家叫做Praesidium的disco前停下,顾娅一脚踏下车子,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迪厅真是别有心裁。一栋极具欧洲风情的建筑物,庞大而雄伟,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城堡,一共四楼,二楼的阳台上插着两把德国国旗。正面是三扇拱形的大铁门,门口铺着血大红色的地毯,这气势都可媲美柏林电影节了。   见她呆呆地看着,尤里安拍了下她的肩,问,“怎么了?”   “这个disco好大。”   “是啊。这里以前是警察局来着,后来搬了,租给私人老板,就开发成迪厅了。”   “你怎么知道?”   尤里安道,“因为我爸以前在这工作啊。”   “啊,你爸是警察!”   尤里安见她表情变化,道,“怎么,你怕警察?”   主要是怕警察抓黑工,这话她会乱说?她摸着脑袋,哈哈干笑了几声,“怎么会?”   尤里安还想说什么,这是他的小伙伴已经看到他了,过来和他打招呼。   德国人吧,你说他们冷漠,其实也不是啊。你看,他们都不认识顾娅和严欢,但就主动自我介绍并攀谈起来,有几个特热情的,还和她抱抱,亲亲脸颊什么的。   倒是身为中国人,顾娅不习惯和陌生人又搂又抱的,僵着身体一时没反应。   他们那群人中,有男有女,美女帅锅,养眼得很。因为要去迪厅疯一把,所以大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打扮自己,妖得都能成精。   虽然现在已经半夜十一点,但爬梯的气氛正浓烈,里头隐隐传来沉重的低音炮喇叭声,外面排着一长队。顾娅扫了一眼过去,发现队伍里有花季少年,也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们年纪一大把,头发都花白了,却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不亮眼的颜色还不穿!顾娅看了,不由一阵叹息,外国人的心态真是好,人老心不老啊。   门票不便宜,二十五欧,顾娅还暗自心疼了一番。不过走进去后,立即觉得值了。不同于其他现代的迪厅,这里不但装修得金碧辉煌,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宫殿风情,到处都铺着红地毯,刻着浮雕的屋顶,镀金镂花的扶手,高耸的圆柱,拱形的门洞,再配上水晶吊灯……真是别有情调。   今天是女士专场,买票后要求男女分开入场。迪厅里气氛火到爆,他们一群人刚进去,立即就被挤得四分五裂。场子很大,吧台上LED变换着不同的色彩,配合着房顶的滚球光束,光线暗淡,喧嚣的音乐迎面扑来。舞池外面人头攒动,舞池里头群魔乱舞,high到不行。   严欢门口溜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拽着两张粘纸,啪的一声往她胸口最显眼的地方一拍,道,“测试你个人魅力的一刻来临了。”   顾娅低头看了眼,上头除了一组数字,啥也没有,忙问,“啥玩意?”   “不是说女士专场吗?所以只要性别为女,都可以去领取一个号码。你把它贴在身上,这里的雄性动物,不管年龄,只要对你感兴趣,就会给你写小纸条,然后通过这里的服务生传递到你手上。”   顾娅恍悟,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我倒。这算什么啊?”   “大概就是看看你一个晚上能收到多少男人的青睐吧。卖票大哥说了,收到纸条最多的,还能得个奖杯回去。”   “囧,这奖杯要来有啥用?”   “没用。好玩呗。”   说话间,便有一个服务生挤了过来,塞了张小纸条给严欢。   顾娅咋舌,乖乖,这么快?   严欢接了纸条立马就嘚瑟,献宝似的甩了甩,道,“姐果然魅力四射。”   “快看看,都写了啥。”   两人跑到灯光底下,凑近一看,只见上头写着几个方块字:你是我的小丫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还没反应过来,秦涛便从另一端挤了过来,一把搂住严欢,叫了声,“小苹果。”   顾娅憋着笑,严欢脸上顿时拉下三条黑线,用力推了他下,道,“滚,谁是你的小苹果。居然玩我。”   秦涛也不和她啰嗦,板正她的脸就吻了下去。人家小情侣在哪里打情骂俏,顾娅不好意思在一旁当电灯泡,便跑去酒吧买饮料。   老爸在国内开饭店,家里好酒是用集装箱装的,虎父无犬子,所以顾娅很会喝酒。但,国外的酒精度数比较高,尤其是喝混酒,容易醉人。保险起见,要了个可乐啤酒,顾名思义,就是可乐啤酒各参半。   仔细说来,顾娅还是个挺叛逆的孩子。十八岁那年,她带着小两岁的堂妹去蹦迪,两人一个刚成年,一个未成年,化不来妆就把脸涂成鬼。跑去酒吧,人家喝酒,两人在舞池里跳舞减肥狂甩肉。   后来到了新西兰,周末有闲暇,也常和室友朋友一起去迪厅。西方人喜欢去那开爬梯,喝喝酒,聊聊天,增进友谊。顾娅性格开朗,长得也不丑,所以,被人搭讪是经常有的事。   比如这会儿,顾娅屁股还没坐热,就收到了一张小纸条,上头用德语写着:看右边。   于是,她转头望过去,看见一个男生,有点混血的感觉。   见她回头,那人立即就自我介绍,“我叫马可,我爸是日本人,我妈是奥地利人,我来这边找朋友玩。你呢?也是日本的吗?”   顾娅赶紧摇头。   “那是韩国的,还是中国的?”   “中国的。”   “哦,中国。我去过中国。我在我爸的公司实习,哦,对了,他是Airbus亚太部的负责人……”那人顺着她的话,自动打开了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   马可倒是很善谈,但顾娅却提不起兴趣,一方面他说话太天马行空,让人不知真假;另一方面,他是混血儿。自从经历了托马斯这渣男后,她对混血有本能抵触。   她环视四周,严欢和秦涛也不知道去哪恩爱了,把她一个人扔在茫茫人海中,见色忘友,太不义气了。尤里安那一群人,就更靠不住,打从进了这个门,没再见到过人影,搞得她好像是独自一人来买醉似的。   这头,小哥还在锲而不舍的没话找话题,“你是中国哪里的?”   “……”   “你去过日本吗?”   “……”   “奥地利呢?以后有机会冬天来奥地利,这个季节滑雪最棒了。”   基本都是他在说,顾娅眨着茫然的眼睛,专心一意地看酒保调酒,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好在这家伙虽然烦人,但基本礼貌还有,只是不停地和她搭讪,并没有做什么冒犯的举动。背景音乐很响,顾娅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懒得去花心思,一开始还敷衍一下,到后来干脆装作自己听不懂德语。   在国外就这点好,不想搭理别人的时候,就可以装疯卖傻。   顾娅打算把酒杯喝个底朝天,就离开吧台去找严欢他们,不料这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一跳,噗嗤一声,喷了一桌子的可乐啤酒,回头一看,是尤里安。   他背着光,站在她背后,脸上什么表情看不清楚,只有那对小酒窝,炫目极了。   早说了,尤里安是属于那种闷骚型。头上估计抹了有一瓶发胶,头发根根竖的笔直,领口喷了香水。他穿了一件POLO衫,领口敞开着,看上去性格而成熟,真的完全看不出这厮才18岁!   尤里安人高马大肌肉又发达,比那个日奥混血强壮了不止一倍,所以他用胳膊这么一顶,就把那家伙挤一边凉快去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啊?”   终于有人来替她解困了,顾娅看见他很高兴,忙道,“是啊。”   尤里安蓝眼珠子一转,凑到她耳边道,“看起来你很受欢迎嘛。”   顾娅挥手道,“别提了。”   尤里安点了一杯酒,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问,“今天晚上那一男一女是谁?”   顾娅愣了下,这家伙看着正经八百,没想到实质上也很八卦啊。   “你不想说就算了。”   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便道,“是我前男友和他的现任女友。”   他又道,“他好像对你余情未了。”   顾娅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他的凑近,而是因为他的话。她移开脸,有些嗔怪地瞥了他一眼,道,“别胡说,我和他早玩完了。”   “是吗?”他抿了抿嘴,酒窝隐现。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让她莫名心虚。   “会不会喝酒?”见她点头,他对酒保道,“来两杯轰炸机。”   酒保调好酒,将小杯子放在他们面前。尤里安用小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背,道,“一口闷。然后把所有烦恼都扔进马桶里,一起抽了。”   他脸上的表情特生动,顿时把她给逗乐了。   两人拿起酒,碰了一下,各自一口喝干。这种味道甜甜腻腻的,并不涩嘴,口感很不错。   “要不要再来一杯?”   她点头。   于是,酒保又给两人调了一杯。   见她拿起来要喝,尤里安按住她的手,道,“我们德国人,在喝酒的时候,都说Prost或者zum Wohl。”   “明白。”就是干杯的意思。   她点头,可他还是没放手,这又是肿么啦?   见她不解的目光向自己投来,他坏坏一笑,道,“在干杯的时候,你应该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不然接下来的七年里滚床单都没有G潮哦。”   靠,七年没G潮,那该多惨啊!顾娅被他这句话说得狂汗,心里好一顿腹诽,德国人!不但申请个学校麻烦,就连喝个酒也有这么多规则。   两人一口干掉后,顾娅兴致勃勃地道,“好了,现在该轮到我教你咱们中国人是怎么喝的。”   今天不给你这娃好好普及一下咱们博大精深的酒文化,姐就跟你一起姓宅。   她又叫来两杯轰炸机,往桌子中间一放,一边做动作演示给他看,一边大致给他口头解释了下,“两只小蜜蜂呀,飞在花丛中呀,飞呀,飞呀,然后剪刀石头布。赢了我扇你两耳光说啪啪,输了你扇我说啊啊……”   尤里安听了,眉头一扬,道,“这么重口。”   “怕了你就直说。”   尤里安无比臭屁地道,“我的字典里没这两字。”   顾娅一拍桌子,霸气侧漏地道,“不服来战。”   ☆、第十一章 disco狂欢(下)   严欢和秦涛来的时候,顾娅和尤里安杀得正眼红。   桌子上一排轰炸机的空杯子,基本都是尤里安喝的。他年龄不大,酒量却不错,这么多喝下去,依然眼睛程亮,毫无醉意,根本就是面不改色。   严欢爱凑热闹,这么high的时刻,怎么能少得了她?于是,他们两男两女兵分两路,一对一PK。严欢负责划拳,输了顾娅喝,赢了对方喝。他们那一头,尤里安负责喝,秦涛负责划拳。   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毕竟文化底蕴一样啊,有秦涛严欢助兴,气氛顿时火爆起来。两只小蜜蜂已经打不倒了,三人肩膀一抖,哥俩好啊三桃园啊四季彩啊五魁首啊六六顺……脱口而出。   划拳的速度越来越快,把旁边几个德国人惊得,举着杯,都忘了要往嘴里送。   德国人是出了名的爱喝酒,尤其啤酒,据说德国至少有三千多种啤酒种类。他们去酒吧通常也很嗨,但方式和中国人不一样。他们是一个小圈围着,说说笑话,玩玩骰子,自己闷着傻乐。所以说,尤里安这只made in Germany的土鳖,已彻底被顾娅他们的喝酒阵势给吓尿了。   干掉最后一口酒,这时,尤里安的小伙伴来了,站在舞池里挥手招呼大家。在座的,除了严欢,基本都五六杯轰炸机下了肚,酒意微微涌上头,谁都迫不及待地想下到舞池里劲舞一番。   挤进舞池后,便被音乐和人群淹没。阴暗的舞池里,头顶的光束时不时扫过人群,各自扭动着身躯,奔放的舞姿,谁也看不清谁,尽情释放自己的灵魂。   顾娅一开始跟着大家乱扭一通,找不着状态,也摸不到方向,直到DJ放了一首烂大街的神曲:江南style。   她一听,顿时来精神了。要知道,她每次回国,都被后妈逼着一起去跳广场舞啊,广场舞!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可以展示她的新技能,只要一听音乐,身体就会情不自禁地扭起来。没想到,广场舞被她带着一起出国门了,囧。   广场舞都是大妈在跳,肯定不会教得太精深复杂,只是把骑马舞里的一些经典动作简化,幅度减小。和专业舞蹈员相比,她的舞姿可能不算什么,但神韵还是在的,关键是她跳得很有节奏、很有规律、也很有连贯性,在一干群魔乱舞中,立马就彰显出来了。尤其是她红色小裙子一摆一摆,黑色马尾一甩一甩,闪瞎众人的狗眼。   跳舞是一种很奇妙的事情,踏着音乐的节拍,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让身上每一个细胞都燃烧起来,将其他人也一起带入很high的氛围中去。   她这么一跳,四周立即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甚至有人过来专门围着她跳。不过,顾娅一概不理,完全旁若无人,自嗨自乐。在国内时常跳,所以她的舞姿完全融合到曲调中去,每一拍都踩准节拍,跳得像模像样,风生水起。而且,这是首韩国歌曲,她又是亚洲长相,简直是众绿丛中一点红,不吸人眼球都不行。   尤里安和他的小伙伴看着她都惊呆了,好不好。   人们在舞池中劲舞人生,就连台上的DJ也越放越嗨,一边捣鼓着唱片,一边引领大家走上今晚G点。   顾娅跳得大汗淋漓,却feel倍儿爽,没想到中国的广场舞在这里成了神器!如果来一首最炫民族风的话,她保证还能更high。去迪厅跳舞,她向来都是抱着去减肥的宗旨,一场热舞跳下来,浑身运动,消耗卡路里啊。   一曲结束后,口干舌燥,她走到吧台想给自己点杯可乐,打算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刚坐上位置,酒保就微笑着送了一杯软饮,说是有人请的,完了还递来一个香烟缸。她莫名其妙地接过,低头一看,乖乖隆地洞,里头竟然装满了小纸条。   这是一战成名的节奏吗?   她随机翻了几张看看,都是一些赞美的词语,不是夸她漂亮,就是夸她跳舞跳得好。居然还有人留了电话号码,看得她是飘飘然,都快记不得自己姓嘛叫嘛了。来德国十多个月,第一次体现自己价值,原来她也不差。   正想着,这时,尤里安挤了过来,点了个Mai Tai。因为没有空位置,就站在她身后。他侧着身体,将手臂放搁在吧台,另一手随意地撑在她的椅子上,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自然而然地将其他欲上前搭讪的男人隔离在外了。   “你跳得不错啊。”   听见他的赞扬,顾娅乐呵呵地笑起来,“我这算啥呀。”   广场舞在中国上到70岁大妈,下到5岁小盆友都会跳,我会说?   “你学过?”   “算是。跟着我后妈一起,她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你后妈?”   “是啊,我亲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真抱歉。”   她表示不在意。   “你有哥哥姐姐吗?”   顾娅道,“我有个妹妹。”   闻言,他立即好奇地道,“不是说中国都是独生子女吗?”   “是啊,可是我爸又娶了一个老婆,组成了新家庭,所以他允许有第二个孩子。”   “原来如此。”   她话锋一转,问“那你呢?”   “我?我有一个哥哥。他和我一样,也是足球运动员。”   “你怎么想到去踢足球?你父母希望?”   “不是,我自己喜欢。从小我就热爱运动,14岁的时候,我还去参加过网球训练,不过最后还是决定足球。”   “哦。”   “在德国,踢足球就像是你们中国人弹钢琴一样。我们出足球运动员,你们出钢琴家。”   你们为兴趣,我们为将来。这就是区别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尤里安又问,“你看世界杯吗?”   “偶然瞄一眼。”事实上,她只瞄帅锅。   “你喜欢足球吗?”   “以前中二时期疯狂过。那时,上海有支很著名的申花队。我十四岁,晚补习课没去,偷偷和小伙伴溜去体育场看人踢足球。大铁门关了不给进,我不甘心啊,于是就爬树爬栏杆翻墙钻狗洞,总之是历尽千辛万苦,后来,七弯八拐居然给我摸到了球员们的宿舍。说起来,我和德国人还挺有缘的,要找的球星没看到,却在走廊上看到了一个来自于德国的外援。他在走廊上抽烟,当时就帅得我一脸血,我还记得自己还操着半生不熟的英语,厚着脸皮问人家要签名。那个晚上,我们这群人谁也没去上课,结果老师发怒,一个个打电话给家长告状,我回家后被老爸一顿狂k啊!”   “哈哈哈。”尤里安听了一阵大笑,一针见血地指出,“你这不是喜欢足球,是迷恋球星。”   “被你说对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道,“所以,等你以后出了名,记得给我签名。”   闻言,他从吧台取过一张便签,问酒保要了笔,大手一挥,就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伸手推给她,顾娅一脸不解,看着这坨鬼画符一样的东西,看着他问,“什么啊?”   他弯下腰,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你预先留着,省的我出名后,给忘了。”   小子身上的香水很好闻,淡淡的,带着着一股清新的松木香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顾娅都能感受到他的嘴唇上的温度,不由心口重重一跳,暗道,靠,凑这么近,该不是要故意撩拨我吧?   不行不行,不能乱动心思,人家才刚成年,比自己小了四岁,拐骗青少年有罪!   正胡思乱想着,他已经笑着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于是,她脸一红,黑呀我去,原来是我想多了。   ☆、第十二章 回头草   自从来了德国,顾娅的心脏就像是安置在过山车里,时而蹦上云霄,时而沉入低谷。欢乐的时候很欢乐,忧伤的时候很忧伤,压抑的时候很压抑,痛快的时候也很痛快!她总有这种感觉,也许她把以后几年人生里的精彩都给提前透支了。   从移民局出来,心情不佳,因为得到的消息不尽如人意。移民局的Brandt女士告诉她,去成人高中上学,是拿不到签证的。就算她申请了普通高中,也不能在德国境内换学生签证,需要回国重新申请。   顾娅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德国人的严谨和古板,你出国时以什么目的申请的签证,在入境后,就不得随意更改。比如说,你拿的是语言签证,即便之后你在德国申请到了大学,也不能在境内换成学生签证,必须返回原籍国重新申请。所以说,你必须在出国前,就得提前规划好,你来德国的目的到底是啥。   就此以外,他们学生签证也分好几种,什么Schueler Visum,Azubi Visum,还有Student Visum,第一类是高中生签证,第二类是职业学校的签证,第三类的大学生的签证。   比起新西兰,这里复杂了不是一个档次。在新西兰,假如有亲属在那,你完全可以先申请三个月的旅游探亲签证,先过去看看,合适再申请入学,然后换学生签。但在德国,基本没这可能。   这个消息无疑给顾娅当头一棒,愁啊。   将来何去何从,是一个问号,谁也不能给她答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仔细想想,心里就忍不住要郁闷,人家渣男爱情商场两得意,而她呢,却跟个怂货似的,处处不顺心。   站在街边过马路,红绿灯来回跳了好几次,她都没穿过去。主要是心里压着个事,沉甸甸的,心不在焉地望着车龙马水,怔怔地发呆。   风有些大,吹起她的几根发丝,遮住了视线。顾娅变得有些迷茫,感觉自己此刻站在德国的街头,是这么的不真实。   想了一会儿心事,直到,马路边传来一声响亮的喇叭,一下子将她悬浮在空中的思绪给扯了回来。顾娅一阵纳闷,暗忖,我没乱穿马路啊,干嘛按喇叭b我?才这这么想着,一辆宝马从拐弯角转了出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尤里安的头探出车窗,挥手和她打了个招呼。阳光下,那一头金发,金灿灿的特灿烂。   等顾娅走近了后,尤里安露出个笑容,问,“你去哪?我送你一程。”   顾娅道,“其实,我正准备回家。”   尤里安道,“那上车吧。正好顺路。”   这里不好停车,顾娅也不和他客气,打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今天你不用去训练吗?”   “要的,我回家取点东西。”听见她说话,尤里安把电台声音关小了点,抽空转头看了她一眼,问,“你呢?我看你站在大街上发呆,我之前路过叫了你几声,你都没听见。”   顾娅有些惊讶,“啊,你叫我?”   “是啊,我第一次路过,叫你,你没听见。然后我又绕了个圈子回来,因为这里不太好停车,所以我只好按一下喇叭。”   顾娅听了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脑袋傻笑几声。   尤里安问,“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专注?”   “我去移民局了。”   尤里安一挑眉头,等着她的下文,“然后呢?”   “不顺。他们不给我换签证。”   “为什么?”   “说来是个很长的故事。”   “没关系,这里开回去还有段路,我们有时间。”   于是,顾娅便长话短说,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临末了,她忍不住加了一句,“你们德国人为什么要这么官僚?”   尤里安哈哈笑了声,自嘲,“不官僚还能算是德国人吗?”   “在新西兰,凭我现在的材料,早就能申请入大学了,就算不能,至少也可以读个预科。可是在德国呢,他们居然让我去读高中!我都年龄一大把了,人家肯定会把我笑死。”   闻言,尤里安斜眼瞟去一瞥,问,“你几岁啊?”   顾娅年龄比他大了快4岁,今年21,可她内心羞怯啊,于是便很可耻地虚报了1岁,说自己20。   谁知,尤里安听了很是惊讶,道,“什么,你已经20了?我还以为你才十六七岁。”   顾娅在心里没下限地暗忖,卧槽,失算了,早知道就腆着脸说自己没成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尤里安问。   她摇头,“我不知道。”   见她皱着眉,苦着脸,尤里安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着急,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方法,问题总会迎刃而解的,只要你不放弃。”   是啊,不放弃,这三个字说得容易,不过做起来却需要多强大的心理啊。尤其在一波接着一波的打击下,她忍不住自问,信念,到底是不是对的?坚持,到底是不是在浪费青春?到底什么才是值得做的事。   父亲总是对她说,留不下来就算了,大不了回新西兰,再不行,回家我养你。托人给你介绍工作,给你买套房,再找个好男人嫁了。   可顾娅总是不甘心,不是说国外有多好,而是她觉得人生是见识和圆梦。如果生下来只是为了安安逸逸地等死,那就不是生活,而仅仅只是活着。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和尤里安毕竟不太熟,不可能像和好基友那样畅所欲言,所以顾娅只是讪讪地嗯了声,“希望如此。”   两人各自安静了一会儿,尤里安率先打破沉默,道,“过两天,城市里有个活动,所有的博物馆都开放 ,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什么博物馆?”   “自然、天文、历史、金融、艺术……总之是这个城市里大大小小、所有的博物馆。”   “是哪一天?”   “下个星期六。”   她哦了声,“我得回家看看那天有没有安排。”   “好的,等你看了行程表,给我个回复。”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这时,顾娅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基友说好一会儿打电话来问情况,所以她以为是严欢,没仔细看屏幕就直接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确切地说,是曾经熟悉的声音。顾娅一怔,下意识地拿下手机去看,屏幕上写着几个字母:托马斯。   这人竟然会打电话过来!   心猛烈地一颤,顾娅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来德国的时候,她不知道发过多少短信给他,打过多少电话,可几乎没有一次接通过。哦,不,确切地说,他发过短信给她,只有几个字:我们不能见面,希望你能喜欢我的国家。   这是在过去的四百多天中,托马斯唯一一次给她的回应。   想想自己真是太傻比,这一场感情,他早已置身事外,而她却入戏太深,才会一直在绝望和无奈中挣扎。就这么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她以为自己可以慢慢忘掉这个人,可他又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这,是不是一种嘲讽?   见她发呆,尤里安伸手推了她一下,用目光无声地询问她怎么了?   顾娅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头说没事。   她收拾起心情,重新举起手机,明知故问,“是谁?”   “是我,托马斯。”那边的声音沉稳。如果,在半年前,她会因为接到他的电话而欣喜若狂,而现在,唯独迷茫。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找我什么事?”   “想为那天莫莉的话,向你道歉。”   道歉?他需要说抱歉的事不止这一桩,如果连其他都能原谅,这么一件小事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顾娅沉沉地哦了声,便没有了下文,又是一阵很长的静默,托马斯有些按捺不住,率先打破沉寂,道,“你有空吗?”   她模棱两可地道,“我在外面。”   “有空见一面吗?”   虽然他打来这个电话,她已预感到了什么,但心口还是不其然地重重跳动了一下。   理智在说不,可心里却忍不住在好奇,他到底想干什么?   见她迟迟不说话,托马斯在电话那端问,“可以见面吗?”   这句话等得太久,她是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咬着牙走到现在,就是用踩在刀尖上来形容,也不为过!现在,好不容易钻出了这个怪圈,而他却又来招惹她。   顾娅胸中郁闷,一时克制不住情感,大声吼了出来,“不可以!”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又道,“当初,那句别再联系你,你可以说得这么风轻云淡。可我呢?一年半,四百多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醒过来,脑中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你,我不停地思考,为什么你可以一走了之,是什么让你的心变得那么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而你甚至连个答案都不肯给!我见你上网,忍不住联系你,给你写了这么多信,你有回应过我吗?后来,我来到德国,从南半球飞到这里,我看到你向我提起过的每一件事物,可你人呢?因为相信你,我为爱走天涯,可到头来却被你忽悠。我傻我天真,所以是我活该,对吗?托马斯,其实你一直都在把我当白痴耍吧。”   将心中的委屈如数吼了出来,等这些话出口,她才惶然意识到,曾经深刻的感情,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怨怒。它们一直被压制在心里,要么平息,要么爆发。   托马斯无语了,伤害她的时候不愿去细想,选择逃避来掩耳盗铃。而现在,亲口听她发泄怨气,一字一句,打在他的心口,让他彻底地哑口无言。   他沉默良久,道,“也许我不该打这通电话,但……”   不等他把话说完,顾娅就打断他,“对的,你不该打。如你所愿,我们之间早就一刀两断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吼完这句话,她的眼泪也跟着一起狂奔而下。爱他的时候轰轰烈烈最疯狂,哪怕跌跌撞撞也要一路追随,可在时间的洗礼下,在困境中磕磕碰碰,一开始有他就是天堂的梦境已经不见了,只落得如今想起他就荒唐的地步。   她将手机紧紧地握在手中,也不管电话有没有挂断,双眼被泪水模糊,让她看不清前方的景象。说好不会再为这样一个渣男伤心难过,可这一路奔腾的眼泪又是怎么回事?   转头望向玻璃,她看见自己哀怨的脸,挂满了泪水,好不狼狈。她伸手去抹,却怎么也擦不干,反而把双手都打湿了。   没用,没用,真他妈的没用!   不就是失个恋,和伊拉克人民比比,谁悲惨?   她用力地咬着嘴唇,硬是要将眼泪逼回去。   尤里安在一边担忧地看了她眼,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他方向盘一转,找到个可以泊车的地方,停了下来。   ☆、第十三章 扑街货   这附近有个停车场,比较偏僻,停在这里不会影响交通。尤里安将汽车靠边后,便转头去看她,眼底闪过一丝不确定。说实话,这种情况还是生平第一次遇上,主要是没经验哄不来人,所以绞尽了脑汁,还是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去安慰她。   见顾娅脸上梨花带泪的,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裤袋里还有半包餐巾纸,赶紧掏了出来。谁知,这半包纸巾被他长期压在屁股下面,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取出一张递过去,道,“干净的。”   顾娅低着脸,根本没看,随手接过后,洗了洗鼻子。   “这个……那个,”他左顾右盼的,终于给他找到一瓶水,于是赶紧塞在她手中,道,“喝一口水吧。”   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好撞上他的两道目光,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两人认识才没多久,她就在人家小帅哥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悲伤过去理智上头后,脸上肯定拉不下。于是,她飞快地拉开车门,想也不想,就一头跑了出去。   这是什么情况?尤里安一怔,随即想道,难道是他的半包纸巾膈应到她了?可是他指天指地发誓,纸巾是干净的,他真、的、没、用、过、啊!而且,他也没有半点侮辱她的意思。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她解释下,拉开车门,飞快的追了过去。   顾娅当然不是因为尤里安,她只是心里头那难受,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可没想到,尤里安这个想太多的家伙,居然跟着来了。   不想和人说话,也不想面对谁,于是她加快了脚步,一路飞奔,想甩掉他。   可,她后面跟着的是谁啊?   人家是一米九的职业足球运动员好不好!   她再快,两条小细腿能跑得过他么?   顾娅听到背后越来越近的声音,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不料,这一开小差,悲剧立马就发生了。她因为频频回头,而没看见前面拉着的铁链,结果脚下一绊,摔了一个大跟头。   哎呦,这一下,都快把她的姨妈巾给摔出来了!   她趴在地上,一下都懵了。真是越不想出丑,就越是要出丑,这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人生的杯具为毛都是层层叠叠挨个儿套好的?   尤里安从后头抢上来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步,她已经狼狈倒地。这扑街的声势,叫人不忍直视,想想都疼。   他赶紧扶住她,问,“你没事吧?”   没事才见鬼了!她皱着眉头,半天吐出一句,“疼。”   尤里安暗忖,疼就对了,就算是他皮厚肉糙的,这么一下,也够呛。   他拽了一下她的手肘,问,“还能起来吗?”   手脚都疼,哪有力气,她摇了摇头。   尤里安好笑地道,“我说,你跑什么呀?”   她压压嘴唇,都不愿意去回想刚才的糗状,道,“因为你追着我。”   “我追着你,是因为我不放心你呀!”他脱口而出。   这句话说得简简单单,却让她感到了格外的温暖,不知道怎么的,就此触动了胸口的心弦。一个人漂泊在外,总有想家的时候,尤其是遇上困难的时候。所以当有人关心她的时候,所有的委屈和郁闷都浮了上来,相互纠结,最后让她痛定思痛,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尤里安吓一跳,暗自骂了句他妈的,自己这是什么狗屁安慰人的方式,没把人哄笑,反而给哄哭了,太差劲了。   这下他可不敢再随便开口,犹豫了下,双手一伸,干脆环住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强有力的拥抱。   无声胜有声,顾娅也不需要他说话。况且,让她感到慰藉的也不是他说的话,而是在在茫茫人海中,有人愿意将肩膀给她靠一下。游子的孤独,游子的寂寞,游子的艰辛,游子的无奈……也只有游子自己心里最清楚!   就这样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儿,抽泣的声音渐渐变弱。见她好过了点,他又从口袋中掏出那半包纸巾,递过去。   她接过,哑着喉咙道,“对不起。”   他不以为然地挥了下手 ,道,“没什么,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哭过了就把它们全都忘记。”   她点了点头。   在尤里安的搀扶下,她站起来,却发现膝盖一阵刺痛。撩开裤管一看,哇,不得了,破了好大一块皮,鲜血直淋的。   顾娅一看,顿时就双眼发晕,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晕血。”   尤里安到底是运动员,看惯了大小伤口,所以比她沉着多了。不慌不忙地抽出一张纸巾,简单替她处理了下伤口,安慰道,“没事的,你放心,只是破了一点皮。”   她嗯了声,觉得自己够丢脸,又哭又闹又摔跤的,估计是把一辈子的脸全都丢在德国了。   “还能站起来吗?”   “能的。”   尤里安看了下四周,道,“这里附近有个公园,想不想去走走。”   她都这么狼狈了,还走呢。   尤里安见她摇头,便道,“我知道这是个中国式样的花园,真的不想去看看?”   他这么一说,好奇心顿时就被他勾了起来。来到法兰克福这么久,她还真没听说过,城市里有这么一个花园的。   “好吧。”   尤里安双手撑在她的胳膊下面,轻轻松松地就把她一把拽了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膝盖虽然痛,但也不是不能走路,忍一忍,就过去了。不好意思像个慈禧太后似的让他搀着,主要是他的个子太高了,她转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严重打击自信心。   跟着他左拐又右拐,就在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耍自己玩之际,一座大牌坊出现在眼前。   我靠,还真有啊。   果然是她见识太少,顾娅当时就惊呆了。   大牌坊上用繁体字写着春华园三个字,门口两樽石狮子,白色的围墙环绕四周一圈,看上去精致典雅,还真有点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味道。   “是不是,我没骗你吧!”   “这里,这里怎么会有中国花园?”   尤里安道,“因为1989年的时候,广州和法兰克福结为友好城市,中国政府决定赠送法兰克福一座中国园林。这个公园以前叫冯.贝特曼,是个银行家建造的,据说二战时期,就已经采购和建造中国式的园艺景点置于公园里了。”   二战时期……唔,还真为难了那些纳粹。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怎么知道这些细节?”   尤里安哈哈大笑了起来,“因为我是个儿中国通。”   说这话,也不脸红。顾娅哼了声,“我不信。”   尤里安见自己忽悠不了她,便耸耸肩,道,“好吧,事实上,这些历史都刻在牌坊前的石墩子上。刚进来的时候,我瞄过一眼。”   原来如此。   风和日丽,两人并肩漫步在花园里。顾娅看见这石拱桥、小亭子、庭园、假山、还有一池的莲花,不由鼻子酸酸的,心情很微妙,莫名有种想哭的感觉。人在国外,最感叹的就莫过于看到家乡的东西,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思乡情。   顾娅在亭子里一屁股坐了下来,微风轻抚,阳光明媚,望着满园夏色,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谢谢你带我来这。”   听她这么说,尤里安抿了抿嘴,露出一对酒窝,“心情好点了吧?”   “是的,好多了。”   尤里安停顿了下,还是忍不住,问,“刚才打电话来的是你男朋友?”   顾娅一怔,随即纠正道,“是我的前任。”   他惊讶,“前任还能让你这么伤心?我都不记得自己前任长什么模样。”   一句话瞬间让她惭愧万分,觉得自己弱爆了!   见她不说话,尤里安又道,“你难过,是因为心里还没忘记他吧。”   一针见血,要不要这么犀利啊,顾娅埋怨地横去一眼,“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你就不要拆穿我了,好不好?”   尤里安哈哈地笑了起来,“不拆穿你,你怎么能认识到自己有多傻呢?其实,傻点不怕,就怕自己不认为自己是傻子。”   “……”   这哥们到底会安慰人么?   “其实,德国有很多好男人,再找一个吧。而且,在我眼里,那个人也不帅啊,人都没我高。”   顾娅听了差点吐血,大哥,你怎么可以拿自己当衡量标准!你已经一米九了,再比你高,难道要找两米的?再说了,我也就165的个儿,站在你旁边,已经压力很大了。   两人瞎侃了一会儿,这时手机又响了,这会儿是尤里安的。他怕自己忘了时间,便调了个闹钟。   “我自己能回去,不用送了,你去训练吧,免得时间来不及。”   尤里安道,“想不想去看我们训练?”   “外人可以去看吗?”   “我们的训练也有对外开放的时间。今天是在Commerzbank Arena(体育场)的外围训练,所以人人都可以去观看。”   顾娅对足球的兴趣,就好比精灵对霍比人,完全没有啊。可是,尤里安都张口相邀了,回绝掉他会不会不开心?   尤里安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坦诚地道,“如果你不感兴趣,就别勉强,没关系的。”   顾娅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拒绝,便硬着头皮道,“不勉强,我也想去看看。”   ☆、第十四章 小鸡快跑   顾娅去了体育场就后悔,原因是太无聊了!   她坐在看台上,撑着下巴,就看几个男人跑步。而且,这一跑,就是一个下午。   30-60米的反复多次冲刺跑、100-400米的高强度反复跑、短距离追逐跑、5、10、15、20、25米折返跑,还有带球跑……总之,就是各种花式的奔跑,看得人眼花缭乱。   每天都是在chicken run的状态下度过,顾娅也蛮佩服尤里安的,他这心理得强大成什么样啊。不过,也许看的人觉得艰苦,真正在场下的人却其乐融融,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这个运动。所以,才能把这么辛苦的集训,当成是乐趣,苦中作乐。球场像舞台,球员像演员,用身体演绎。显然,尤里安也是,他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如鱼得水地展现自己的优势。   足球具体是怎么回事,顾娅也说不明白,但就是直觉地看好尤里安。同样的传球动作,别人要练个好几次,而他总是能够一步到位,让教练满意。而且,不管力道、速度,还是耐力,他都是出类拔萃的。如果没有比较,还说不好,但在这一群队友中,他立即就脱颖而出了。   尤里安说过,虽然他现在还是法兰克福足球俱乐部青年队的一员,不过,已经和俱乐部签了卖身契。等今年综合考核下来后,就可以转成正式球员,这代表着,他很快就能获得代表球队参加德甲联赛的资格了。没准哪一天,他就代表德国国家队,站在世界杯的球场上镁光加身了,谁知道呢。反正,他年纪还轻,将来是前途无量。   顾娅用手机远远地了拍一张照,正好是尤里安一脚射门的姿势,足球撞在门框上,又反弹入球门,震得门框直颤,看上去威风凛凛。她将照片传到微博,又写了个标题:德国小将无名氏。   不一会儿,Q Q短信便来了,她打开一看,是严欢。   严欢:在哪呢?   顾娅:在体育场。   严欢:你跑哪去干嘛?   顾娅:闲着无聊。   严欢:照片里的人是尤里安?   顾娅:你看不出?   严欢:乍一眼,我还以为是某球坛巨星。   顾娅打了个笑脸过去:这家伙确实很有实力。   严欢:你今天去了移民局没?   顾娅:去了,但结果不好。拿不到签证,我可能要回国了。   严欢发来个安抚的笑脸:别着急,要不然你去找教授聊聊,他们也有权利让你破格入学的。再不行,你可以试试看东德,那里生活水平差点,可能要求低点。   顾娅哦了声,然后回了个表情回去:谢谢。   严欢:那你玩得开心点。P.s.要不然考虑下尤里安也不错,年龄不是问题,真不是。比你小,就像一张没写过的白纸,能随你调.教。   顾娅心想,还白纸呢,女朋友都换了不知道多少个,经验可比我丰富多了。   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她又写道:对了,今天下午托马斯打电话给我。   严欢连发了三个惊叹号:他想干嘛?   顾娅:他说要向我道歉。   严欢:他良心发现啦。   过了五秒,她又写:难道是他想吃回头草?   顾娅吓了一跳,这句话尤里安也说过,不过,那时她没当回事。不过,现在种种迹象来看,也不是没这可能。   人生不会这么狗血吧。   严欢回:人生就是这么狗血!从你身上,我再次见证了这个真理。   严欢又问:你打算怎么样?   顾娅不明白,什么怎么样?   严欢道:就是会不会再和托马斯在一起。   顾娅想也没想:不会。   严欢回了个笑脸:那我就放心 。如果你敢回答我说不知道,我打死你。   顾娅:我是抖m,我不是贱。   严欢:等我过两天吧秦大师送走,就来找你。   顾娅打了个ok的手势,将手机收好。   四周张望了下,发现看台上的观众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大概训练也快结束了吧。她低头向球场望去,瞧见尤里安在那向她招手,示意她下去。   她不想动,便摇了摇头。   尤里安转头和人说了几句,等他的队友和教练员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又招呼她。他在那边喊着她的名字,跟催命似的,顾娅没辙,只得一阶一阶地爬下去。   “你训练完了么?”   “完了。”他一头汗,头发都湿了,球衣贴在他胸口,都能看到胸肌的曲线。那若隐若现的模样,简直太诱惑人了。   哎,原谅她没法将他当十八岁的小弟看待,主要是这发育得实在太好了点!在他面前,她都不敢自称是发育完毕的21岁‘女人’。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存心逗她还是怎么着,见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便一下子撩起了衣服的下摆,塞在领子里。这么一下,他那平坦结实的腹部就赤条条地完全呈现在她眼前了。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那揶揄的目光仿佛在说,想看就让你看个过瘾。   真是太豪放了!我们又不熟。顾娅的脸一下红透了,讪讪地笑了笑,然后低头望着草地 ,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啥。   尤里安看着她,眼底深藏笑意,用手扇了扇风,道,“今天天真热。”   顾娅立即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可不就是。”   她抬起脸,撞见他弯弯的眼睛,心口一跳,有些心虚,便掩饰性地道,“回家不?”   “还不能。”   “为什么?”她奇道,“不是说训练都结束了吗?”   “是啊,训练是结束,可是还有一件事没做。”   “什么?”   他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球门前,道,“教你踢足球。”   顾娅顿时就囧特了,指着自己道,“你教我踢足球?”   “嗯,对的。”他一脚踏在足球上头,用力往下一踩,然后脚背一勾,足球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他随手一接,稳稳地hold住了足球。   开玩笑!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不学。”   尤里安拽住她马尾,将她扯了回来,一把勾住她的肩膀道,“今天我兴致好,一定要教你。”   他不由分说,将球往她面前一放,指着她道,“你看见了什么?”   顾娅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足球啊!”   尤里安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神情认真地道,“错。这不是足球。”   “那是什么?”   “是你前任的脑袋。”   顾娅,“……”   他站在的她身边,示范了一个标准的踢球动作,道,“像我这样,你要狠狠地、用力地把它一脚踹出去。”   等他说完,顾娅顿时就明白了,其实尤里安并不是真的要教她踢球,而是帮她找了个可以发泄心中的郁闷的法子。   这个大男孩有时候真挺可爱,不善于用言语表达,就用他特有的方式来安慰她。   顾娅没再反对,她用脚刨了刨地,然后使劲一脚踹过去。球飞起三十五度,在空中划过一个小弧线,稳稳地飞进了门网……隔壁的观众席。   这水平虽然已经是臭得不能再臭,但尤里安还是及其配合地鼓起了掌,大声地给她喝彩,那气势让顾娅有种在世界杯上进球的错觉,弄得她脸又红了。   嘘,低调,低调点。   尤里安跑过去将球捡回来,问,“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她摇头。   于是,他又将球放在她面前,“那就再来一次。”   顾娅不客气地一脚踢飞。   他又去捡回来。   如此几次,连顾娅都不好意思了,感觉尤里安俨然就是那种巡回猎犬,主人不停地扔,它就不停给你叼回来,特衷心的那种。   顾娅出了一身汗,圆满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抬头望天。   这个运动场很大,阶梯式的看台就像古罗马的斗兽场,一旦打开灯光,就是万人瞩目。她坐在这里,突然发现自己很渺小,不光是人,而是所有的一切……成功还是失败,再过个十几年回首来看,也许都不值一提。   正发着呆,突然头顶一凉,脑袋上有湿乎乎的液体流了下来,她吓一跳,本能地缩头。转头一看,是尤里安,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其中的一半倒在他自己头上,另一半在她身上。   顾娅急忙避开,用袖子擦了擦脸,尖叫了声,“你干嘛?”   尤里安笑嘻嘻地随手将瓶子一抛,丢进垃圾桶,道,“运动后的必须动作,让大脑清醒清醒。”   她没好气地道,“我已经很清醒了!”   他眨了眨眼,“真的吗?”   接过他的毛巾胡乱地擦了擦头发,她铿锵有力地道,“是真的。即便前途很艰难,我也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尤里安做了个惊讶连,坏笑,“你想多了,其实,我只是单纯地想让你感受一下被水淋头的感觉。”   “……”   顾娅的脸顿时垮了,恶狠狠地将毛巾甩回给他,道,“算你狠!”   见状,他肆无忌惮的笑声顿时充斥在她耳边,抖落了她一身鸡皮疙瘩。   日落西山,一天终于又折腾完了。回家的时候,顾娅腿特疼,倒不是摔的,而是踢球踢的。两人一高一矮并肩而行,高个儿拎着足球,小矮子跛着腿,踏着夕阳回家。      ☆、第十五章 制服控   当一个人遇上困境,摆在面前就只有两条路,一是退缩,二是勇往向前。如果选择第二条,你就会发现,剩余的百分之九十的潜力也在一点一点地被挖掘。   打个比方,有一天你在平原上走啊走,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座雪山,你觉得自己走不惯雪路,肯定会摔,因为怕过不去而原路返回。或许什么也没损失,但也永远见不到雪山上的风景,更看不到雪山背后的世外桃源。   顾娅就是那种固执的人,坚信雪山背后别有洞天,虽然一次次地被拒绝,但这条路始终还是没有走绝,只是它不似平坦大道那么光明。被国立大学拒绝了,她可以去问高中,被高中拒绝了她可以去找教授,被教授拒绝了她可以去找私立大学。即便被附近的大学都拒绝了,她仍然可以尝试其他州的其他学校。每个州的规定都不一样,也许,奇迹就是在一次次的尝试中到来。   仔细想想也是,随波逐流或许人生会安稳,但未必精彩。有起落,才有奇迹,才会惊喜。等过个十多年,暮然回首,虽然往事如烟,但值得回味。这一生,不是黑白的,它是有色彩的。   顾娅抱着自己一定会闯出一片天的信念,在德国这个大江湖中继续漂泊,有笑有泪,有喜有怒,遇到过热心人,也被人歧视过。但如果有人问她值不值,她还是会说,值。因为她有故事。   在海外,关系不能靠钱买,后门不能靠父母走,爹妈是谁都没用,最后靠得还是自己。一起读语言班的时候,认识了不少中国学生。人家情况没她这么复杂的,基本在考完德语托福后,便各奔东西去了不同城市的大学。所谓在外靠朋友,幸好顾娅人缘不错,人虽然走了,但茶未凉,大家在Q上还是继续保持联系。   莱比锡、海德堡、慕尼黑、柏林……顾娅哪都认识一两个。有的是自己的朋友,有的是朋友的朋友,大家都是中国人,一来二去,说几句就混熟了。   周小凡以前和顾娅、严欢一个语言班,和顾娅也很说得来的,要不是她去了东边取经,她们这法兰克福作死三人组还会继续抱成团,把no zuo no die的事业进行到底。   小凡是南方人,但为人豪爽得很,听说顾娅要去莱比锡,早就把宿舍刷干净恭迎她大驾了。顾娅坐上火车后,立马给周小凡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达到的时间。   周小凡一听顿时炸了,在电话那头叫道,“什么?你现在出门,要到晚上19点才到?整整10个小时啊,中国都到了,姐姐!”   顾娅无奈地到道,“我买的是周末票。”   周小凡顿时就没想法了,老半天才说,“四百公里的路,你也敢坐慢车,女侠,请收下我的膝盖!”   顾娅道,“我没有德国铁路的折扣卡,买原价快车太贵了,打个来回要240欧元,再加300,我都能去中国了。”   “你就不能去买一张折扣卡?”   “要花100欧元。”   “给跪了!”周小凡觉得她要疯了,“你买一张,来回票就能省下100欧,不就赚回来了?”   “我又不常坐火车。”顾娅也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我就周末来了。”   “那你就慢慢倒车折腾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就德国慢车那尿性,要不晚点个十、二十分钟,我就跟你姓,叫顾小凡。”   “……”   周小凡气呼呼地摔了电话,顾娅望着手机,暗自纳闷,要等也是她等,她郁闷个什么劲儿啊。   240去一趟莱比锡,她实在下不去这手,就不说别的,光是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就能买好多。虽然国内有老爸在经济上支持她,但他家毕竟不是土豪,赚来的也是辛苦钱,能省则省了。   德国铁路快车IC、ICE什么的,就相当于国内的高铁、动车之类的,速度快,只停靠大城市,价格也高,一般穷学生坐不起啊。不过,他们还算人性化,推出了一种叫做周末票的东西。   就是花个40欧元,在当天的24小时里,可以在德国范围内乘坐任何慢车,去任何地方。不过,钱是省了,时间却也废了,因为这些慢车通常只是城际列车,只穿梭在附近的小城市之间。如果想从一个大城市到另一个大城市,就得不停地转车。比如从法兰克福到莱比锡,快车撑死四个小时,慢车起码颠簸十个小时。   虽然得不停地转车,但就当是沿路观赏风景了。这一路去十几个城镇,她也算是德国境内一日游了。   才这么想着,火车它就晚点了。   左等右等就是不来,顾娅开始不淡定了,怀疑自己是否弄错站台。广播里倒是有通告,但她毕竟来了德国才一年,听力还不行,再加上那人说得德语一点也不标准,带着浓厚的乡村口音。叽里咕噜一大串儿,她愣是没听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正干着急,四处一瞅,正好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兵哥哥站那,赶紧走上去,问,“这趟车还来不来?”   好吧,她就是故意的。车站上一共就五个人,三个歪瓜裂枣,一个女的,一个小孩,所以她就义不容辞地走向了威风凛凛的兵大哥。   那当兵的,穿着一身迷彩服,头上斜带着一顶暗红色的贝雷帽,脚上蹬着一双皮靴,看上去霸气侧漏啊有木有。他个头也不矮,所以是低头看了一眼顾娅,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料到会有亚洲小姑娘前来搭讪……嗯哼,问路。   顾娅见他诧异,忙解释道,“我刚来德国,德语水平臭,所以没听懂,刚才广播里都说了些啥?”   兵大哥顿时了然,然后用标准德语给她解释了一遍。顾娅听了顿时在心里给他狂点赞,他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这么好听,不去当播音员可惜了呀。   兵大哥说得很慢,基本就是平时老师上课那水平了,顾娅终于听懂了,忙微笑着说一声谢谢。然后就乖乖站一边,准备随时偷拍一张,好放到微博当福利发放给全天下的女光棍。   过了十来分钟,她低着头正忙着Q Q群聊,突然有人过来轻拍了她一下,顾娅一抬头,霍然发现兵大哥正站在自己面前,不由一时迷茫。   兵大哥道,“这趟列车换站台了。”   顾娅道,“没广播啊。”   “不是广播,是站牌上打出来了。”说着,他指了下告示牌。   顾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一看,果然,从二号站台换去五号了,仅有的几个乘客都在大步流星地往那边赶。   见她发呆,兵大哥拉了她把,道,“快点跑,不然就赶不上了。”   顾娅顿时回神,赶紧拉开脚步跟在他身后飞奔,人家毕竟人高腿长,一眨眼就把顾娅甩后头了。眼见,火车鸣笛还以为自己要跟不上,谁知兵大哥居然帮她顶着车门,车门关不上,自然也开不走。   顾娅赶紧加快步伐,一口气跑到跟前,直到她蹿上了火车,这才松了口气。   “谢谢。”她心里有些感动。都说德国人冷漠,现在她发现,其实他们也挺热情的,尤其在你遇难的时候,会不经意地给你帮助,当然是在不违反原则的基础上。   看她靠在车门上大口喘息,兵大哥顿时笑了,这一笑,顾娅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为什么她碰到的人,都是体力过人的,要么足球运动员,要么当兵的,搞得她好像是三级残废似的,动不动就气喘吁吁。要知道,她在几个基友当中,也算是体魄健壮一类的好不好!   顾娅反复道谢了几声,便走进车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今天周末,没有上班高峰,所以很空。她刚坐下,车厢的移门又开了,没想到兵大哥走了进来,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   这下轮到顾娅惊讶了。   他笑了笑,问,“这没人吧?”   顾娅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兵大哥道,”你来德国多久了?“   刚刚是我搭讪他,现在是他搭讪我,很好很公平。   “一年。”   “才一年,你的德语说得很不错了。”   顾娅被他这么一表扬,顿时就轻飘飘起来,厚着脸皮说道,“是啊,我有天赋。”咳咳。   兵哥哥扬眉,随即问,“你是哪里的?”   “亚洲。”   他顿时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眼睛,道,“这我看出来了。我是说,你是哪个国家的?日本中国韩国?”   “中国。”   “中国哪里?”   “上海。”   他哦了一声,“那是个人口很多的大城市。”   “你去过上海?”   他点了点头,“去澳大利亚的时候,在上海转机,溜达了一下,待了四天。”   顾娅接嘴道,“我也去过太平洋群岛,不过是新西兰。”   兵大哥对新西兰倒不是很感兴趣,却频频提起上海,也许对他来说,亚洲的文化差异更能引起他的好奇和兴趣。   “我去了外滩、豫园、人民广场,还有一个叫什么庙。”   “城隍庙?”   “对对。那里真是热闹。在德国,只有在啤酒节或者嘉年华这样的大节日才能看到这种盛况,而在你们上海,天天都是人山人海。”   顾娅哈哈笑了声,“我们是人口大国嘛。”   她在心里又偷偷地补了一句,如果我们每人向你们德国吐一口痰,估计从此地球上再没这个国家。   两人说了几句,兵大哥到站了。   在下车前,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写了几行字,递给顾娅,“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要是愿意,可以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顾娅顿时有点懵,没想到自己坐个火车,居然还能坐出点艳遇来。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上帝关了窗户后,留下的一个狗洞么?   ☆、第十六章 重逢   说好晚上七点到,结果火车晚点,顾娅迟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也幸好现在是夏天,虽然八点多了,但天还没暗,行人依然络绎不绝。   顾娅给基友去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的坐标轴后,便坐在车站的椅子上等她大驾。人来人往,都是金发蓝眼的外国人,让她有种get lost的感觉。有时候,出国和穿越没什么区别,都是去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因为生活文化差异,不停地闹出笑话。喜喜悲悲,运气好的话,找到个合适的,然后走完这一生。   火车过往,掀起一层灰,她看烦了,便找个地方坐着玩手机。哪知,屁股刚坐热,就有一群年轻人迎面走了过来。   他们这队人男男女女都有,看上去大概十五六的样子,打扮得很潮流,说话也很大声。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瓶啤酒,不知是哪来的高中生,准备去派对。   因为这边迪厅的饮料价格比较高,而德国人又比较好喝,通常凭他们的酒量去买醉,没个六七十欧打不下来。所以,他们为了能尽兴,在外面超市或者小卖部就已经预先买好了一箱啤酒,先喝个半醉,再去舞厅发疯。   这些高中生,平时在学校里一本正经的未必就热情,但几瓶啤酒一下肚,立马后妈变亲妈,亲切得让你扛不住。   比如说现在,他们说说笑笑间,头一扭瞧见了顾娅这亚洲姑娘,一时好奇,突然就嗨了起来,抄着半生不熟的日语和她说,空你几哇。   顾娅目不斜视地继续看微博。   见她没反应,他们又用同样走音的中文道,你好。   既然他们说了中文,出于礼貌,顾娅就做不到不理,抬头对他们笑了笑。   这一笑,几个小男孩立即就来劲了,围着她叽里咕噜地说半天。   其实他们没有恶意,就和国内小孩见了老外要说声哈罗一样,不过是出于好奇,所以问的问题也就是你是哪里人,来德国干啥,呆了多久之类的。   他们围着顾娅一顿咋呼,顾娅实在不想搭理他们,干脆装作自己听不懂德语,用一脸迷茫的神情去看他们,希望他们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几个人还挺坚持,又换了一种语言,用英语和她继续聊。   顾娅决定将装死进行到底,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回答,坚持了一会儿,救命稻草来了。   看见她站起来,几个高中生总算没再纠缠,嘻嘻哈哈地走了。   顾娅埋怨地瞥了眼周小凡,“你怎么才来?”   周小凡抱着胸,上下打量她,“你牛,到哪都会被搭讪。”   “别挖苦我啦,坐了十二个小时的火车,中国都到了!我已经很郁闷了。”   “谁挖苦你,我这是羡慕你。”周小凡白了她一眼,继续道,“你该,谁让你不坐快车。”   “没钱。”   “你白富美都没钱,那我们这些穷吊丝怎么办?”   顾娅闻言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我算哪门子的白富美,撑死了也就是小康之家。”   “你也太谦虚了,没钱怎么能跑地球?”   “我爸说,这些钱就当是给我的嫁妆。”   周小凡叹息,“虽然你后妈人不咋滴,但你爸对你真的没话说了。”   “是啊,所以我才不想让他失望。不蒸馒头争口气,我想在德国闯一番天下,不让那些人看扁。”   周小凡点头,“我理解。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一说到申请学校的事,气氛就严肃起来,“我写了一封Email给经济系的主任教授,他也回复我了。”   周小凡心急地问,“他说什么?”   “他让我下个星期一去一趟他办公室,他可能要约我聊聊以前在新西兰都学了些什么。”   “然后呢?”   “再决定能不能破例接受我入学。”   “那你准备好了吗?”   “来之前,我把书又翻了一遍。”   “新西兰的书你都带过来了?”   “没有都带过来,但主课都带了。从新西兰过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就带了六十公斤的行李,其中三分之一都是书。事实证明,我当时的决定是对的。”   “哎,你也不容易。”   是啊,人为了实现一个梦想,确实要付出很多。   “我现在就担心,我学的那些东西用德语表述不清。”   周小凡道,“主要是你还没考过德福,不过别担心,你口语还是不错的。如果实在说不清,你就用最简单的句子,不管说的对不对,都要说,不能保持沉默。还有,如果实在不确定,你就直说我不知道,别耗着时间,干脆让教授换个话题。”   “好,我知道了。”   “你周一什么时候去?我陪你一起,给你壮壮胆。”   “早上九点。”   “啊,这么早?”   “怎么了?”   “我约了牙医。”   顾娅道,“没事,你去忙,我自己能去。”   周小凡愧疚地道,“真不好意思。我真想当你后援团来着。”   顾娅无所谓地耸肩,“真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冷静下,你陪着我,我一激动反而会紧张。”   “那好吧。那你面试完,给我来个电话。”   “嗯,好的。”   想到学校的事,心情就不由自主地变得繁重起来了,所以两人对视一眼后,又心照不宣地把话题给错开了。      星期天在家,顾娅将所有的科目都过了一遍,可人脑毕竟不是电脑,不可能全记住。结果就是越看越没底,完全不知道教授会问她些什么。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终于到了星期一,周小凡将她送到车站后,便屁颠颠地去看她的牙齿了。   顾娅想到之后和教授的约见,就一阵心慌意乱,一半充满了希望,另一半是担忧,不知道今天过后,人生是否会逆袭。   可想越多,就越是不在状况里,一辆有轨电车开过,顾娅没看清楚就跳了上去。坐了近二十分钟,才发现自己居然把4路车错看成了14路。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主要是前面一段的路程都一样,再加上她心不在焉的,所以直到现在才察觉。   她急忙下车,想往回坐,不料这边是单行道。问了几个人,绕了一圈,好不容找到车站了,车子又迟迟不来。抱着一大摞书,行动不方便,却也没办法。出门在外,没人可以差遣,好坏都只能靠自己。   她也够倒霉,做啥啥不顺,一会儿面对教授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事。   早上下过一场暴雨,地上还都是湿的,街边积水哗哗地往下水道流去。   一辆白色奥迪A8沿街开过,顾娅怕水溅在身上,便向后退了一步。谁知,汽车在她眼前开过后,又退了回来,停在她跟前。   顾娅正纳闷,这是咋的了?这时,车窗缓缓降了下来,一颗男人的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说了一句哈罗。   见他对自己笑,顾娅一时反应不过来,一边傻傻地哈罗回去,一边在那暗忖,这是谁啊,干嘛对我笑得这么风骚。   帅哥向她招了招手,道,“上车吧。”   顾娅又是一愣。   于是他凑过身体,替她将车门给打开了,然后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是什么情况?顾娅抱着怀疑的态度望向他,一点也不明白他的动机何在。   帅哥看着她笑问,“你不记得我了吧?”   她有些窘迫,老实地点了点头,确实不记得了。每天见过那么多张外国人的脸,谁还记得你是哪根葱。   他道,“我叫尼尔斯。”   她一扬眉,还是不明。自从到了德国,脸盲症就没治愈过。   顾娅一脸迷茫,于是他又提醒,“就是在火车上偶遇的那个。”   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原来是上章出现过的兵哥哥。小样儿,脱了制服,她就认不出他了。   她左右看看,不由惊讶,“这里是莱比锡。”   那天他下车的地方明明是在200公里开外的魏玛。   他立即解疑,“我这几天度假休息,所以过来看看。”   “你是莱比锡这边的人?”   “差不多。”他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转移开话题,“你这是去哪里?”   “我去学校。”说到正事,她心口一凌,脱口而出,“不知道为什么,我等的电车一直不来。”   于是他拍了拍副驾座,道,“上车吧,我送你。前面出车祸,交通管制了,警车都来了好几辆,没有一两个小时,估计恢复不了。”   顾娅本来还有些顾虑,但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和他客套了,直接坐上车去。   踏进车里后,才发现他铺在车里用来垫脚的,是雪白的羊毛毯,被她一脚踩上去,立即踏出一个黑白分明的脚印子来。   顾娅一看,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对不起,我把你车弄脏了。”   尼尔斯顺着她的目光也瞥去一眼,不以为然地随手一挥,道,“没事,反正也不是我的车。”   等车子在城市里兜了一圈的时候,他突然问,“你知道去学校的路怎么开?”   “啊!”顾娅当时就震惊了。大哥,既然你不认识路,这么积极地让我上车做什么啊?   见她这么愣忡,他突然恶作剧地笑了起来,“逗你玩的。放心,我心里有数。”   囧。   顾娅一颗心还没放下,就听他又道,“要不然,还是帮我把GPS拿出来吧。就放在你前面的抽屉里。”   “……”顾娅顿时头顶一排乌鸦飞过,转头望向玻璃窗外,露出个极其无奈的表情。好吧,就当是德国人的黑色幽默,理解无能。   尼尔斯将车停靠在路边,低头设置导航系统,随口问道,“现在不是暑假期间吗?怎么还开课?”   顾娅不想解释得太细,便笼统地道,“我不是这里大学生,只是和教授约了个时间。”   “哦,学术交流。”   “算是吧。”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娅心特虚。天知道,她离学术交流之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学校就在市中心,GPS指路,车轮子跟着一滚,就到了。顾娅望着越来越近的教学楼,心跳一下子就加速了。   似乎看出她的紧张,尼尔斯安慰道,“别担心,教授他不吃人。”   萍水相逢的人愿意出手相助,顾娅已经很感激了,她下车后,拍上车门,认真地道了声谢谢。   他捏紧拇指,做了个德国人专属加油的动作,道,“那就祝你好运。”   ☆、第十七章 学术交流   顾娅去得早了,教授办公室大门还锁着,只好在外面等着。   想到一会儿的面试,心脏就一阵阵痉挛,紧张外加心里没底啊。不知道教授长啥样,会不会严苛?有没有种族歧视?最好是都敏俊那样的外星帅哥,四百年前有过渊源的那种。咳咳。   胡思乱想了一阵,教授来了,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叫史宾德乐。他穿着一件花布格子衬衫,顶着一个圆润的啤酒肚,看上去既不是那么和蔼,但也没那么精锐。   顾娅看见他后,便大步走了上去,“教授您好,我是顾娅,我们写过邮件,约在今天下午。”   教授看到她,笑了笑,主动和她握了下手。在德国,不管是医生,还是律师,还是教授,还是生意伙伴什么的,但凡第一次见面,或者不太熟悉的都会先相互介绍,之后握一下手就算是打招呼了。   教授的手有力而暖和,他的笑容也很有亲和力,给人一种良师益友的感觉,很是平易近人,让顾娅悬在半空的心稍微平定了些,说出的话也有了些底气。   跟着教授进了办公室,在教授对面坐下,她拿出所有的材料书本,虽然在邮件里已经大致说了一些自己的情况,但作为开场白,她还是又复述了一遍。   “我在中国读完高中三年,没有参加高考,就去了新西兰。在那里我是直接入学三年本科,选读商学里的国际商贸专业。到了德国后,我希望继续这个专业,完成学业。”   教授并没有看她的学历资质,而是翻了翻她在新西兰的教科书,问,“你在梅西大学都学了些什么科目。”   这么问出口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你的材料都放在这,我可以自己看,但是我还是比较想听你说。”   顾娅忙点头,道,“当然。我这三个学期里学的科目分别是管理初中级(management),技术信息(Information),会计(accounting),商法(business law),金融(finance),商务交流(business communication),资源管理(human resource),统计(statistics)还有两门除英语外的二外,德语,西班牙语。”   教授点头,又问,“那你们管理都学了什么?”   顾娅心中一惊,暗叫糟糕,啥都复习了,就这门科目没怎么看。主要是里头牵连到的概念太多,要都记住了,还不成电脑了?   见她回答不出,教授提示,“你不用说细节,只要大概给我说一下学了些什么。”   顾娅挖空心思地回想,这是第一学期的内容,实在想不起来了,可又不能一直这么保持沉默,于是只好提起自己做过的一个assignment,是一个关于德国轿车进口亚洲的case。   不得不承认,德国人真的很严谨,连这样的谈话,教授都在做笔记。   教授似乎对这个case分析很感兴趣,又仔细地问了很多细节,顾娅小心回复,也幸好当初写这篇论文的时候,花了不少功夫,才会印象这么深刻,到现在还能侃侃而谈。   说了近二十分钟,教授终于终结了这个话题,于是他又问,“那你们商法都学了些什么。”   这是顾娅最不想谈的一个话题,因为这门课她是险险及格,里头涉及各种不同的case,不但要把概念写出来,还得分析。中国人背书呢,只要自称第二,就没人敢自称第一,但是,灵活应用就不行,所以这些理论知识基本是学过就忘。   顾娅皱着眉头使劲憋,总算给她憋出几个概念,但都不是教授要的答案。教授不满意,索性自问自答,顾娅毕竟来德国时日不多,语言就这水平,说难了她也听不懂。就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听得她是云里雾里,只能茫然附和。   史宾德乐教授并不是个疾言厉色的人,见她面露尴尬,又换了个话题,“那会计和统计呢?”   这两门课都是以计算为主,这是顾娅比较擅长的项目,再加上来之前恶补过公式,所以还算是说的是头头是道。   教授问完一些专业知识,又问,“你为什么会选择来德国。”   顾娅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答案,索性老实回道,“因为我喜欢德国。”   教授道,“你在邮件里说,在这里申请大学遇上了困难?能再具体说一下吗?我虽然在网上搜了一下,但还是不太明白。”   顾娅道,“自从2001年起,想在德国读大学的中国大陆学生都要去使馆申请APS,这是一套从小学到大学完整的认证。而我因为大学不在中国上的,但其他都在中国上的,拿的也是中国护照,所以大学外交部不接受我的资料。但,我真的很希望可以入学继续深造。”   教授沉默了一下道,“据我所知,波恩还有一个叫做ZAD的机构,专门认证外国文凭。”   顾娅无奈,“他们已经审核过我的资料,说我小学到高中才12年,德国是13年,缺少一年,所以他们不承认,要我重新补一个高中。”   “哦。这确实不太公平。”   顾娅偷偷瞄了一眼史宾德乐教授,见时机正好,便壮着胆子婉转地提出,“您看,我有可能入学吗?”   教授道,“很显然,你是上过大学的,这点毋庸置疑。但是……”   这个转折让顾娅的心也跟着一颤,忍不住追问,“但是什么?”   “你在新西兰商学院里学的科目,和德国这边的内容还是有很大的差异。比如说会计,这里的规则和那边不同;还有商法,国与国之间的法律都不一样,他们的商法可能参照太平洋群岛,更偏近澳大利亚。而我们有欧盟规则,所以这门课完全不能免去。”   顾娅接口,问,“那如果我不申请免除学分,完全从第一个学期上起,甚至预科班呢?”   教授沉吟,“就我个人而言,没问题。不过,学校有招生规定。”   顾娅听了心一沉,那一句‘您能否网开一面’卡在喉咙口,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可话到嘴边,打了个滚又吞下去,这边是德国啊,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后门可走。   教授询问了一些细节,不经意地瞥了眼手表,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便道,“抱歉,我后头还有一个面试。今天我们也交流了不少,你的情况我基本有数,我会和招生部的同事谈一下,看看是否有能帮到你的地方。”   听他这么说,顾娅连忙抱着书本站了起来,道,“谢谢教授。”   告别教授后,她抱着书本走出学校,阳光正烈,地上的水塘反射出五彩的光芒。这么明媚的一天,可惜却没有好消息相伴,教授的话模棱两可,似乎仍在原地踏步,不好也不坏。   正开着小差,冷不防旁边有人撞了她一下,手劲一松,书本子掉了一地。   顾娅哀叫了一声,赶紧扑过去抢救,心情是郁闷到了家。自从来了德国,好像厄运总是一路跟着自己,真是叫人蛋碎。   不就是想圆个梦,就这么难吗?心中有些委屈,眼眶一热,眼泪险些滚出来,幸好长发遮住了脸庞,才没被看到。   正蹲在地上收拾着书籍资料,这时,路边开来了一辆汽车,就停在她的眼前。顾娅下意识地抬起头。   还是那辆白色的车子……   还是那辆奥迪A8。   尼尔斯从车里探出头,对她叫道,“真巧啊。我办完事,想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刚结束……咦,你怎么哭了?办事不顺吗?”   哪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又是一个缺根筋的人!   心情不好,顾娅不想回答,低着头继续整理东西。   尼尔斯将车子停妥,打开车门,走了过来。他弯下腰,帮她一起把东西收拾起来,道,“想不想找人诉苦?”   顾娅本想拒绝,可一抬头,就瞧见他一双碧绿的眼中透出真挚,便吞下了拒绝的话。   他拉开车门,请她上车,顾娅心想,这种上陌生人车的事情,也就只有在国外才会发生。也许是看见过他穿制服的样子,知道他是当兵的,所以对他还是信任的。   尼尔斯道,“学术交流得不成功吗?”   闻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见她脸色不好,尼尔斯忙道,“你要不想说,可以不说。”   顾娅道,“其实,我不是来学术交流,而是说服教授破例让我入学的。”   他扬了扬眉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教授问了我很多问题,我都回答不上。现在希望渺茫……”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心中总悬着一块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尼尔斯问,“教授明确拒绝了你?”   “这倒没有。”   他奇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悲观?”   “因为他也没答应我。”   “他怎么说的?”   “他说会帮我去问问同事,看是否能帮我。”   尼尔斯笑了,“我倒是觉得你今天的会面挺成功的。”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如果他认为你不行,会直接告诉你,不会绕圈子。而他现在说要去问情况,说明他真心想帮你一把。”   听他这么说,顾娅的心稍稍安定了些,低声道了声谢。   尼尔斯一手挂在方向盘上,一手搁在车床上,斜转着身体对着她笑道,“谢我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做。”   “安慰我。”   “不是安慰,只是实事求是地给你分析。我是德国人,所以比你更了解我们国家的人。”说完,他向她眨了下眼,眼中带过一丝调皮。   不知怎么的,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了尤里安。   尼尔斯问,“你下午还有预约吗?”   “没有了。”   于是,他接着问,“你怕狗吗?”   顾娅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摇了摇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说着,他油门一踩,车子蹿了出去。   两边的林子飞快地向后倒去,看见车子驶离城市,越快越偏,顾娅心中不免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轻率,毕竟和他还不熟,万一上了贼船可怎么办?   “你……”   “什么?”   她咬了下嘴唇,忍不住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你该不会是A 级追寻犯人吧?”   尼尔斯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第十八章 忠犬八公   见他笑了,顾娅红着脸讪讪地解释道,“你是我遇到过最热情的德国人……当然,除了那些喝饱老酒的。”   他忍着笑,解释道,“其实,我也没那么热情,只不过因为你是中国人。”   这句话她没听懂,便问,“为什么?”   尼尔斯道,“记得我和你说过吧,我去澳大利亚的时候,在上海转过机。那时,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个上海留学生,他带我在上海游玩了三天。我本想给他报酬,但他和我说,以后回到德国,如果遇上需要帮助的中国人,请我也要不计报酬地帮助他们,就当是给他的回报了。回来后,我一直都在部队呆着,刚出来走一圈,就遇上你来问路了。”   巧事,就是这么发生了。   顾娅想了想问,“如果那天我说自己是日本人呢?难道你就不帮我了?”   尼尔斯老实道,“其实我觉得你挺漂亮的,所以这只是和你搭讪的借口。”   第一次遇上这么不含蓄的人,赞美的话就这么直截了当毫无修饰地说了出来,顾娅的脸不由一红,暗忖,这人还真是直白。   顾娅知道自己长得不难看,可能在欧洲人眼里还是属于比较讨喜的那种,因为被帅锅搭讪这档子事情,以前在新西兰的时候,也碰到过几次。记得,她刚到首都惠灵顿那会儿,一个人在车站上坐着等车,后来来了一个同等车的kiwi哥哥,主动给她指路。不但把她送回家,还给了她联系电话,第二天等在她宿舍门口,陪她去城里疯玩了一天。再后来在学校里,也有人追过她。只不过,那时为了托马斯这棵树,傻傻地放弃了一大片美好的森林。   两人闲扯几句,车轮子往高速公路上一滚,便来到了另一个叫做Colditz的小城镇。这里离开莱比锡二十多公里,街道建设都比较农村化,东西德虽然合并了,但差异还是存在着的。所谓的差异倒不是说东德的生活水平比西边差,也不是说医疗科技落后,而是人气。大街上空空荡荡的,好多店铺都人去楼空,房屋外表也显得特别陈旧,早就退却了帝国时期的辉煌。   尼尔斯说,东德的年轻人全都耐不住寂寞,跑去西德求发展了,就算没去西德的,也去莱比锡、德勒斯顿这种大城市。所以,学校清空了,购买力也降低了,这里只剩下一些空巢老人,安静养老。   越到城乡结合部,越是彰显清静,连.城里都人烟稀少,更别提乡下了。顾娅惊奇地发现,人们在花园里养的不是狗,而是牛羊群,从这就足够看出他们的生存空间有多大。   车子绕过几条街,一栋两层的洋房出现在眼前,四周围了一圈很大的花圃,就像一个公园似的。   尼尔斯不知按了什么机关,就听嘀的一声,两扇铁门缓缓地向两边打开。他一踩油门,将车子开了进去,顾娅惊讶地发现,院子里还拉了一圈铁栏杆,里面居然养了几头赤鹿。   不远处还有一个不小的人工池塘,里面有个造型简约的喷水池,正不停地向外喷着水柱。四周的草坪刚被割理过,灌木丛也被修剪过,看上去既整洁又清爽。   顾娅忍不住赞叹,“这里好大。”   尼尔斯笑了笑,“这里是东德嘛,所以地皮不值钱。”   她随意地接口问道,“有多不值钱啊?”   “一平方49欧元。”   啊?顾娅一怔,“那1000平方也就4万9。”折合人民币也就40万左右啊。   尼尔斯道,“是啊。”   1000平方是什么概念?都能盖城堡了。想想上海那要命的房价啊……我摔!   顾娅道,“我们上海在离市区30多公里的郊区,一平方还要2-3千欧元。我们那100平方,你这差不多就能买1000平方了。”   尼尔斯哈哈笑道,“还真是。不过,这些钱在这只能买地皮,你还得自己造房子。”   “造房子贵吗?”   尼尔斯道,“要看你造什么样的房子。”   顾娅随手一指,指着面前的洋房,问,“那假如是这样的房子呢?”   尼尔斯笼统地道,“相当于你在上海郊区买三套100平方的房子。”   “这么贵!”顾娅咋舌,“有钱买地皮,没钱盖房子,等于白搭。”   “是的。”   听他这么一说,顾娅顿时就打消了在这盖一栋豪宅,华丽转身变土豪的念头。   尼尔斯把车子停妥,顾娅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这时,一个黑影向她扑了过来。因为它的速度实在是快,顾娅只觉得自己眼睛一花,黑影已经窜到跟前了。   什么鬼?   顾娅吓一跳,贴着汽车不敢乱动,再定睛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虎斑色的大型犬。她也说不出是什么品种,但看上去很像狼,威武得很。   “卢卡斯,AUS!”就听尼尔斯在那低喝一声,大狼狗顿时就乖乖地一屁股坐下了,摇着尾巴闪着亮晶晶的狗眼,讨好地望向他。   他摸了摸卢卡斯的脑袋,对顾娅道,“别怕,它不咬人,就是顽皮。”   “这是你养的狗?”顾娅在国内的家也养了一只哈士奇,所以完全不怕狗,她将手凑过去给卢卡斯嗅嗅,表示友好。   可能因为顾娅是陌生人的缘故,卢卡斯跑到附近的小树桩边,翘起脚撒了泡尿,宣誓它的领主地位。   “是我爸妈的。”   “啊!”顾娅惊讶了,“原来这是你爸妈的住所。”   要是换在国内,绝壁是奇葩,哪有陌生人第二次见面就带上门的?   见她拘束,他笑道,“他们去美国度假了,所以我来当他们的doggie sitter(狗保姆)。”   顾娅不解,问,“那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他一边开门,一边回答,“带你来看狗。”   顾娅正想说狗有什么好看的,他已经将别墅大门打开了,然后又窜出一只狗……不,确切的说,是一群狗,少说十多条。有白的,有棕白相间的,也有黑白相间的,都是同一品种,像一个护卫队似的,看得顾娅是彻底呆了。   这,这是神马情况?   怎么会有这么多狗啊啊啊啊?   这些狗看到主人回来,兴奋得不行,吠叫声是此起彼伏,跟合唱队似的,高中低音俱全。它们站起来,都快和她一样高了,虽然她自己也养狗,但还是被这种群狗环绕的气势给吓尿了。   尼尔斯发号施令已经不管用,便找出一只狗哨子,吹了一下。说来也奇怪,这些狗听到哨子声后,立即就安静了下来,趴地上的趴地上,钻狗窝的钻狗窝,坐沙发的坐沙发……看得顾娅眼都直了。   实在忍不住好奇,她问道,“你家为什么养这么多狗啊?”   尼尔斯放下狗哨子,道,“我爸妈退休在家没事干,就开了个种族狗养殖场。”   顾娅问,“那为什么不把它们关在笼子里啊?”   “这不人道。”   “……”   尼尔斯道,“他们要去度假一个星期,所以我就请假回来。”   顾娅惊愕,“专门来照顾这些狗?”   他点头,“是啊,总不能让它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专门请一个星期假回家照顾狗……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在德国会发生。   顾娅伸出大拇指,“你伟大。”   尼尔斯笑道,“没办法,正好我也喜欢狗。”   顾娅四下看看,发现十几对狗眼珠子正狗视眈眈地看着她,弄得她压力不是一点点的大。   “这是什么狗种啊?”   这下轮到尼尔斯惊讶了,问,“你不认识吗?”   她一怔,反问,“这是中国的狗种吗?我没看到过啊。”   尼尔斯道,“不,这是日本秋田,不是有个电影叫秋田八公?”   经过他这么提醒,她倒是有了点印象,好像确实有这么个故事。   尼尔斯将通往院子的落地窗打开,一窝狗顿时沸腾着狂奔而去,反正有这么大的院子,连遛狗都省掉了。   这么多狗关在一起,没把屋子弄乱也是奇迹,只能说它们被训练得很好。据尼尔斯自己说,他母亲自己开了一个狗学校,没事就给自己给别人训狗。   外国人的生活真是千奇百怪,不过,只要活得开心,就是人生赢家。   别墅一共两层,撑死了也就二百来平方。但装修得很精致,家具摆设简约却不失风情,窗台上摆满了整整一排兰花,桌子铺着镂花桌布,花瓶里插着一把郁金香。不管是从家具,还是现代化的设备,点点滴滴中都能看出来,尼尔斯的父母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   尼尔斯将狗放出去后,又替花草盆栽挨个浇水,然后在露台上伸了个懒腰,一转头,就瞧见顾娅在屋子里看自己。他笑了笑,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顾娅跑出去一看,顿时震惊了。   ☆、3.27晋|江独家发表   平台上用铁丝网拦了一下,里头还有一个大狗窝,关键是,窝里窝外趴着一圈小狗崽。顾娅数了数,至少有七八只,毛茸茸的像玩具。   “能进去看看吗?”   尼尔斯点头。   得到允许后,她轻手轻脚地拉开桅杆,走了进去。狗妈妈躺在地上在喂奶,看到有陌生人进来也超级淡定,只是懒懒地瞥来一眼,动也懒得动一下。   “多大啊?”   “5个星期。”   “可以给我抱抱吗?”   “当然可以。”   顾娅小心翼翼地抱了一只起来,哈哈,肉嘟嘟的粉可爱。狗崽很乖,一点也不挣扎,软软糯糯的像一个米团子。   它舔了下她的手指,可能是舔到了咸味,就开始啃起来。小牙齿有点尖利,虽然不会破皮,但还是有那么点痛。   顾娅抱在怀中摸了又摸,感叹,“给我抱一只回去吧。”   尼尔斯不知道她在开玩笑,一本正经地道,“这八只都已经被预定了。”   顾娅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当真了,不免有些尴尬,忙转开话题,“其实,我在上海的家也有养狗。”   “什么狗?”   “哈士奇。”   “雪橇狗。那你们家一定很大。”   顾娅摇头,“不大。上海房价太贵,都是在高层里关着,不可能和这里一样,有院子让它们自由奔跑。”   尼尔斯点头,“这我承认。我父母本来也不住在这里,在鲁尔区(靠近科隆)。但为了有足够的空间养狗,所以特意搬到了这边。”   “啊,你父母可真伟大,为了狗狗的生存空间而搬家,这种情况在我的国家好像还很陌生。”   他笑了起来,“不是为狗,而是为了自己。怎么开心,就怎么活,养狗不过是一种取悦自己的爱好。”   其实也对,有人爱车,有人爱名牌,有人爱运动,有人爱上网,有人爱动物,说到底都是爱好,开心就好。   “我有一个问题,你别觉得唐突。”   尼尔斯做了个请便的动作,“你问。”   “这样一只狗有多贵?”   “一千五到两千欧元。”   顾娅缩了缩脖子,“好贵。”   “是不便宜。”   “那你们确定都能卖掉?”   尼尔斯道,“基本是供不应求。”   “这么走俏?”   “也不是走俏,而是这里繁殖一条狗的规定太多,程序太麻烦,所以卖家比较少。”   “有多麻烦?”   “首先,用来交.配的雌狗和雄狗都必须有官方颁发的血统证书,一般是追溯回祖上三代,有明确的族谱。其次,耳朵的尺寸,双眼间的距离,鼻子的长度,腿的高度,肩背的宽度,胯部的骨骼弧形等都必须符合规格,不能超过常规也不能低于常规,否则就不能繁殖。最后,狗要去展会参加一定的比赛秀,要给专家鉴定评估。小狗出生后,每三个星期检查一下,再加上各种预防针,等10个星期后,确定没有病痛才能获得出售许可。”   哇,这么复杂!顾娅听得晕眩,卖一只狗都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的规定,她也是醉了。德国果然不负世界人民的众望,把官僚主义进行到底。这么说来,好像她的留学路会走得这么艰辛,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大概是两人说话把其他的小狗都吵醒了,它们挪动着圆润的身体,滚到顾娅脚下,趴在她的鞋子上开始撕咬她的鞋带。   尼尔斯道,“你和它们玩一会儿,我去给它们弄吃的。”   顾娅点头,蹲着累,索性一屁股坐地上,摸摸这只,又掐掐那只,简直爱不释手。   不一会儿,尼尔斯捧了一大盆吃的出来,顾娅探头一看,是一大盘肉泥糊。闻到肉香,小狗崽顿时就沸腾了,摇摇摆摆地向他涌去。   一个大食盆,八只小狗围成一个圆圈,凑在一起舔食。有几只小狗头凑进盘里还不够,还要将爪子伸进去,踩了一地的渍迹。尼尔斯拿了一块抹布,就跟在后头不停地擦地收拾,任劳任怨地当奶爸。   顾娅看着他,暗想,这男人看上去粗犷,但还是挺细心的,耐心也很不错,是个居家型的男人。   和狗崽玩了一会儿,手机响了。   接起来一听,是周小凡。   她劈头就问,“你特么死哪去了?”   “我……”   还没来得及回答,周小凡又问,“你和教授谈下来怎么样?”   “不怎么样。教授只是说,帮我去问问情况,他没说要帮忙。”   “他肯去帮你问问已经不错了,没准会有惊喜。那你临时抱佛脚复习的内容呢?有没有派上用处。”   “一半一半吧。主要是我在新西兰学的内容和这里不一样,教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那你就从头开始,退一万步,哪怕读预科也好啊。”   “哎,此事由天不由我。”   周小凡话锋一转,问,“你在哪啊?”   顾娅看了尼尔斯一眼,后者正在逗小狗玩,便压低声音,道,“我艳遇了。”   “不是吧。你这朵烂桃花开得还真旺。”   “这是老天使劲折腾我后对我的补偿。”   周小凡呸了声,“你是自己折腾自己。”   在尼尔斯面前,不便多吐槽,她长话短说地准备挂电话,“回家再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   周小凡道,“好吧。”   把电话挂断后,顾娅看了眼手表,道,“时间不早了,我想回去,你能送我一下吗?”   “当然,给我五分钟。”   他将东西收拾妥当,又将大大小小的狗赶回窝,锁上房门。也许是军人的缘故,他做起事来井条有序,且滴水不漏。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发现顾娅正在看自己,便大大方方地莞尔一笑。反倒是顾娅,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拿起车钥匙,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是我麻烦你了。”   两人一阵客气,彼此相视一笑。并肩走到花园,尼尔斯拉开车门,绅士地请她上车,等她坐稳后,又替她关上车门,然后再自己上车。   尼尔斯问,“送你去哪里?”   顾娅报出个地址,是周小凡的学生宿舍。   一路上两人闲聊,尼尔斯问,“我还不知道你平时住哪里。”   “法兰克福。”   他惊讶,“我们的基地就在达姆附近。”   顾娅也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在魏玛。”   因为那天两人是在那里遇上的。   “不,我常驻地是在达姆,魏玛只是公差路过而已。”   “哦。”   尼尔斯主动提道,“达姆离法兰克福才几十公里,有空可以见个面。”   她说了声,“好。”   ***   来德国一年,该上的语言课程早都上完了,剩下的就是德语托福DSH考试。没有入学通知没法考,顾娅回去也没事干,反正闲着,就在周小凡这里腻了一个星期。   有好基友陪着一起疯,把压在心口的烦事暂时抛在脑后,可回到了法兰克福,就不得不重新面对事实。   拖着箱子回到住所,发现自己的门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有蓝黑两组对话。   蓝色的是她一个星期前写给尤里安的,大概意思就是,抱歉,我周末要去莱比锡,没法和你去博物馆了。   黑色的是尤里安的回复,就短短几个字:没关系,下次找机会。   让顾娅哭笑不得的倒不是他的回答,而是他在她写的句子上做出了纠正。不但把她拼错的词语挑出来修改了,就连语法错误、甚至标点错误也一并指出。纸头上黑压压的一片圈叉,一句话里基本没有不犯错的地方,她倍受打击,觉得自己特么就是一文盲。   尤里安同志,你做事要不要这么认真啊!能看懂不就行了,这是专业拆台来的吗?   将脏衣服收拾一下,冰箱里弹尽粮绝,顾娅拿起包,准备去超市买点菜。压力再大,可日子还是得过,又不能少吃一顿。   顾娅是个吃货,自己会做饭,其他都能省,但就是吃的不能。好在德国的生活开销并不高,比魔都这样的一线城市甚至还要便宜些,像一升牛奶只要0.55欧,10个鸡蛋1.09欧,一盒500克的排条4欧左右,10个鸡翅膀600克3欧多,一公斤香蕉0.99欧,2公斤苹果2.99欧,1公斤土豆2欧……总之,花个20块钱,可以买一车子吃的了,坚持个三四天绝对没问题。   不过,要是想吃来自于祖国母亲生产的食品呢,价格就贵一点。海鲜类,也贵,选择还少,都不是现杀现卖。   在超市里逛了一圈,花了两小时,终于把一个星期的量给备足了。顾娅捧着两个大袋子回家,准备美美地给自己煮一锅子汤,谁知,公寓底楼的大铁门一打开,就瞧见尤里安无精打采地坐在角落里,像个流浪汉似的耷拉着脑袋。   听见开门声音,他下意识抬起脸,看见来人是顾娅后,一双蓝眼睛顿时大放光彩,那神情简直神了,和顾娅国内家里头等着麻麻回家的二哈没两样。   “你干嘛?”   听她询问,尤里安立即眨着一双狗眼,往楼上自己的房门指了下,可怜兮兮地道,“忘带钥匙,锁门外了,”   “那怎么办?”   他厚着脸皮要求,“救助我一个晚上吧。明天一早,我再去找人来开锁。”   顾娅还来不及应答,不料,背后传来又一个声音。听到有人在那叫她,她下意识地回头 ,定睛一看,居然是托马斯这个渣男。   她心口重重一跳,脸上轻松的笑容顿时没了影。   托马斯大步走了过来,飞快地扫过尤里安,继而又望向她,沉默片刻,道,“阿娅,我们说几句。”   ☆、3.27晋江|独家发表   说什么?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娅别开眼,用生硬的语气道,“如果是道歉的话,就免了吧。”   一句话没说,就被她抢了白,托马斯一阵尴尬,抿了下嘴唇,重整旗鼓,“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我知道你最近申请学校遇上了麻烦。”   这一年来,他一直在玩消失,没有露过一次面,也没说过一句安慰鼓励的话,两人形同陌路。怎么,现在他良心发现了?   顾娅心中憋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怨气,再深沉的爱,在这些怨怒下,也都变了质。她冷冷地看着他,一挑眉,不客气地问,“难道你想帮我解决?”   她说话的语气很不好,但托马斯忍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道,“我有个朋友在巴特洪堡创立了一家私立高校,是和不莱梅高校一起合作的,虽然成立时间不久,但是黑森州教育部认可,所以当地移民局受理学生签证。我想,这个消息应该对你有用,名片上的这个人叫腾洲,是学校的负责人。”   顾娅接过名片,低头看了眼,道,“中国人?”   他点头,“腾洲在这里事业不小。除了这所学校之外,在柏林附近的小城市有一座工厂,在汉堡那里还有个的贸易公司。”   “你为什么帮我?”她就不信他这么做是出于愧疚。   他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因为看到你后,我后悔了。”   听到这话,顾娅一怔,心想,你后悔什么啊?我都没后悔。   托马斯没继续说下去,她也没问,两人就这么陷在沉默中……直到尤里安的肚子发出一阵不雅的叽咕声。   见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在自己身上,尤里安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对顾娅道,“对不起,我一天没吃饭了。”   “那就去我家吃。”这句话脱口而出,不可否认是带着一点赌气在里头的。   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托马斯找不到继续留下的理由,便道,“那我走了。”   见她没反应,他只好转身,走了没两步,就听见顾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等等。”   托马斯立即回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洞察的喜悦。   而她只是扬下手中的名片,说了句,“谢谢。”   “不用。”托马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无奈地发现,眼前这个曾一直缠着他的女孩,开始渐渐地不再感伤。所以,他想好的安慰话,一句也没能说上。   两人无话可说,他转身。   尤里安一直观望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目送托马斯的背影消失,转头向顾娅耸耸肩道,“他看上去好像有些失望。”   失望什么呢?当初是他先选择离开的。曾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唱解套,那几句歌词,反反复复,都被她唱烂了。她哭过闹过心碎过,都无济于事,对他的一片心早已碎的一塌糊涂,即便粘起来也回不到过去了。就像失恋三十三天里说的那样,分手后伤了心是没有良药治愈的,只有时间,而对顾娅来说,那一段最痛最伤心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顾娅将目光收回,对尤里安道,“不是饿了吗?来吧。我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   “牛排。”   “没有。”   “火鸡。”   “没有。”   “羊排。”   “没有。”   尤里安不满地叫道,“怎么都没有?那你准备给我做什么?”   顾娅淡定地道,“今天我吃素。”   “……”   跟着她一起进屋后,尤里安低声道,“你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   “一个男人开罪你,你就拿天下千千万万的男人开刀。”   这下轮到顾娅无语了,“你想多了。”   尤里安压压嘴,举起袖子,道,“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顾娅将刚买来的菜倒入洗手池里,道,“洗菜。”   尤里安又愣怔了,沉默半天,得不到回应,她便抬头去看他。只见他一双眉头皱起,盯着洗手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那个……”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似的,他终于道,“你就这么把吃的扔进洗手池?”   “对啊,有什么问题?”   他的嘴唇抖半天,才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这里喷过粪。”   原来是为这个,她噗嗤一笑,“别担心,我消过毒了,反复好几次。”   尤里安喃喃,“我把家里的洗手池、浴缸都换掉了。”   顾娅无奈,“我也想换,就是缺钱。”   “去宜家买的话,其实也不贵。”   “没精力。宜家都要自取自装,我一个人怎么弄得来啊。”   闻言,他立马自告奋勇,“我帮你。”   顾娅思虑一番,觉得这样也好,换了图个心理舒服,毕竟被屎尿浸淫过。   “哪一天你有空,陪我去一下宜家,这里坐车过去不方便。”   尤里安立即满口答应,“没问题,你想去提前和我约个时间就可以了。”   怕他思想有负担,顾娅想了想,又解释,“你放心,我用消毒水把这水池擦了十来遍,保证你吃不出一点屎臭味。”   他哈哈地笑了起来,“幸好我没有洁癖,得过且过。”   尤里安洗菜,顾娅切菜,两人分工合作倒也默契。   打算弄个营养蔬菜汤,顾娅切洋葱的时候,被刺鼻的味道呛得双眼直流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尤里安在一边,不经意地投去一眼,还以为她哭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不就是失个恋,真有那么伤心吗?”   顾娅一听,顿时委屈了,道,“是被洋葱呛的。”   见他一脸怀疑,她把砧板和刀向他一推,道,“不信,你切。”   尤里安只好接过,没想到切了几下,那味道真的冲得不行,直往鼻子里钻,弄得他的眼睛也红了。   顾娅还没说话,他就自嘲起来,“哎哟,你看,我也想ex女友了。”   闻言,她当场就呵呵了,“呸,你不是连ex长啥样都想不起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的头皮,学着她说这话时的语气,道,“人生已经如此艰辛了,你为何还要拆穿?”   被他这么一句顶回来,顾娅又无语了。   顾娅要保持身材苗条,所以每个星期总有一天吃素,说是吃素,但也不是全素,就是不吃肉,牛奶和鸡蛋还是照常吃的。   她在网上搜的食谱,早上鸡蛋牛奶,吃两片面包。中午水煮土豆两枚,然后再吃一些生菜黄瓜色拉,晚上喝汤管饱。事实证明,吃越多越容易觉得饥饿,反而吃得少,不容易饿。   但今天晚上有客人,尤里安这么大的个子,又是运动员,在外面训练了一天,没肉也就算了,要让他和她一起喝汤,肯定不干啊。于是,顾娅在烧汤的同时,又给他烘了一个披萨。   没有肉,所以也没什么复杂的工序,半个小时后,吃的就能上桌了。平时顾娅都在电脑前,吃饭桌子买来也是堆东西,懒得理,就搬到沙发前的茶几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嫌弃沙发上坐的不舒服,两人干脆坐地上,顾娅经常这么干,倒是苦了尤里安。人高腿太长,两条腿一放平,立马占据了一大片地方。   披萨只是从超市买来的速冻食品,还是打折时的便宜货,撑死了也就是3欧,味道自然是不会好去哪里。但人家尤里安就是个乐天派啊,照样吃得津津有味,硬是能给他吃出海鲜大餐的范儿。   他眼睛一转,问,“有没有红酒?”   都看见了还明知故问!吃个速食,还要喝红酒,她也满醉的。   人家既然要求了,顾娅只能取来开瓶器和酒杯,拔出木塞子后,替他倒了一杯出来。   披萨红酒,外加蔬菜浓汤,这是多么有情调的一顿饭!   “你也来一点吧。味道不错。”   顾娅懒得去拿杯子,就顺手将自己的饭碗凑过去盛酒。尤里安看不懂了,手一缩,酒差点洒在桌子上。   “怎么了?”   “碗?”   “我们中国人就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   “可这是红酒。”   她不以为然地挥了下手,“超市里几块钱的便宜货。”   “那也是红酒啊,入乡随俗。”   说完,他将自己的杯子推给她,爬起来又重新找了只杯子出来,替自己满上。   “红酒要品。不能一口吞,要一点点地啜,含在嘴里的液体不能高于9毫升,也不能低于12毫升。酒精要在舌尖上转一圈,前3秒时,在舌尖上,能感觉到微甜;后3秒的时候,在舌头两侧,有点酸味;7-9秒时,在舌根回味,那是苦味。10-12秒间,又回到舌间,能分辨出涩感。如果能品味出甜酸苦辣,那这就是一瓶好酒。”   等他讲完品酒的正确姿势后,顾娅的双眼已经晕成两盘蚊香了,“一瓶几块钱的红酒,怎么还有这么多讲究?”   “是你太不讲究啦。”   他这是在变相提醒她,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糙汉子吗?   顾娅郁闷地将红酒一口干了,“所以,我还是喜欢白酒。一口干,多爽快。”   闻言,尤里安哈哈地笑了起来,那两只骚包的小酒窝又跑出来作祟。   个人习惯不同,尤里安不强迫她非要按照自己意思来做,对于不同的文化,他既没有表现出鄙视,也没有不屑,而是选择了尊重。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门前各自一杯,一个牛饮,一个品茗,相谈甚欢。   ☆、3.27晋江独|家发表   尤里安给自己满上红酒后,挑起个话题,问,“你上周末去莱比锡干了什么?”   顾娅道,“找教授破例收我入学。”   “那他同意了吗?”   她摇头,眼神有些落寞,“没有,他说要去找同事商量,可到现在还没消息过来。”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再耐心等等,同时去问问看其他学校。”   听他这么说,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从口袋中掏出刚才托马斯给她的名片,问,“你看这个是不是真的?”   尤里安接过看了一眼,道,“一个外国人在这开办工厂公司倒是可能,但开大学却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对不起,我没有鄙视你们的意思,而是就事论事。”   德国人说话直白,这顾娅已经习惯了,听他这么说,便道,“你的意思是不靠谱?”   “那倒不一定。”尤里安挖出手机,道,“我替你查一下。一般在德国注册的公司,不管是工厂和还是公司,包括学校,都有网站以便人们在谷歌上搜寻。你打开网站后,就去找impressum(版本说明),你在里面能够找到公司在工商局的注册号,各种版权解释,以及负责人名字联系电话地址。如果,这几条全都齐全,那这个公司是正宗的,可以信任。要是你还不放心,可以把注册号记下来,打电话去工商局咨询,不过在德国,一般不会这么复杂。因为一旦查出诈骗,那么其后果可能会比杀掉一个人还要严重!”   顾娅缩了缩头,嘴里没说,心里却道,中国的诈骗集团从大到小那是无所不在啊。要真比杀掉一个人还严重,那估计中国只剩下十亿人口了。囧。   “这个学校是和不莱梅学院一起合作的吧。有法律顾问,有商业注册号,也有负责人,叫腾洲,这名字听起来确实是个中国人。”   顾娅一喜,忙抢过他的手机,“快给我看看。”   能从谷歌上查出学校的讯息,又是托马斯介绍的,应该不会太坑。下个星期有空,倒是可以过去瞅一眼。   “不过这学校在巴特洪堡啊。过去有些路程。”   “路远我倒不怕,关键是能入学,能帮我解决签证问题。”   尤里安对此不了解,给不了建议也没多言,只是真诚地说了句,“祝你成功。”   酒足饭饱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说得大多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屁话。不知不觉中,居然把一瓶红酒都给喝空了,顾娅觉得有些头晕,不造是不是喝高了的缘故。   尤里安道,“明天还有训练,我要睡觉了。”   顾娅有些惊讶,“明天周末。”   “对我们来说没有周末。”   “真辛苦。”   他耸肩,指着她的床道,“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让我睡你床?”   顾娅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道,“没门。”   “那睡哪?”   “睡地板。”   “好吧。” 他无奈地耸耸肩,道,“其实,我觉得你应该让我睡床。”   这话说得也不脸红,顾娅叉腰没好气地道,“你睡床那我睡哪里?”   他不肯定地道,“床?”   她哼了一声,“想得美。”   他无压力地耸耸肩,“有些事我总要试过才知道。”   “试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就这样傻不拉几地着了他的道。   “试你让不让我上你的床。”说着,他无比风骚地抛了一个媚眼过去,一语双关。   明知道他在开玩笑,但顾娅还是被他逗红了脸,忽略他的揶揄,用力推了他一把,道,“你先滚去洗澡,我帮你铺床。”   “还要洗澡?”   看见他那惊讶得跟科学家看见外星人似的表情,顾娅终于爆发了,“当然要洗!出了一身汗,臭死了!”   “臭?”他拎起自己的领子嗅了嗅,“哪里臭,明明就是男人味。”   顾娅呸了声,从柜子里取出干净毛巾甩给他,指着浴室道,“别逼我动用武力。”   “就你?”   见他口气中带着不屑,顾娅扬了扬拳头,威胁道,“别看我精精瘦,打你斤斤够!”   尤里安肩膀一耸,“可我没带内裤。”   顾娅没好气地打断他,“那就把你现在身上的翻过来穿。”   尤里安,“……”   她就不懂了,为什么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反感洗澡?刷干净了,香喷喷的,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尤里安开始当着她的面脱衣服,修长的手指在胸口一顿撩拨,挨个儿解开衣襟上的纽扣,逐一露出结实的胸肌、矫健的腹肌、有力的肩背,还有那隐隐显出来的人鱼线。总之,一眼望过去,令人浮想联翩。   顾娅不由赞叹,到底是运动员,身材好得没话说!   脱掉衣服再脱裤子,一口气脱到裤衩,眼见连最后的遮羞布也保不住了,顾娅皮再厚也看不下去了,忙遮住眼睛,伸出尔康手,叫了一声停。   他转头望过来,一脸迷茫,那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顾娅恼羞成怒,叫道,“你干嘛你?”   对于她的怒气,他淡定地回答,“我洗澡啊。不脱衣服,怎么洗?”   “你就不能含蓄点去浴室脱吗?”   “那么小的地方脱起来多不方便。再说,你都已经看到过我裸体,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顾娅鼻子气歪,这是什么神逻辑?那次是纯属意外,她也不想的,有多尴尬啊。再说,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在她房里剥得那么干净,会被人误会的好不好。   见她神情扭捏,他起了坏心,向前一步道,“我突然不想洗了,要不然我们干点别的什么?”   被他逼得向后退一步,顾娅背贴在墙角上,完全陷入了死角,拉着领口道,“你你你想干什么啊?”   他一手撑在她身边的墙壁上,微微一笑,不问反答,“你说呢?”   那挂在嘴角边浅浅的笑,配合着若隐若现的酒窝,就像一张诱人犯罪的面具,看得顾娅是惊心动魄,小心肝猛烈地狂跳,脑中自动开启总裁文模式:xxx邪魅狂狷一笑。   他身材高大,顾娅被他困在里头,就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兔,任由宰割……等一下,搞错了吧。比他大四岁的人是她,就算拿不出霸气侧漏的御姐范儿,也不能任人宰割地这么挫啊。   强吻什么的,攻受什么的,壁咚什么的……统统放着我来!   顾娅一弯腰,从他胳膊下钻了出来,拽着他的衣襟,把他往墙上推搡。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就直接吻上去,火光一现,瞬间就反客为主了。   尤里安本来只是想逗她一逗,没想到还真歪打正着了,所以当她嘴唇凑上来的时候,他也是一怔。   两人都被酒精灌了脑,这一吻,顿时就干柴烈火,停都停不下来。   小子不错啊,接吻技术圆熟。和他相比她是不是衰了一点,比他大四岁,经验值却约等于零。要不然,乘现在多揩油,回头好向基友炫耀炫耀。顺便再去天涯发一个帖子,就叫我和小鲜肉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顾娅正天马行空着,这时,好巧不巧,手机响了。不但响了,好像是和她有苦大仇似的,响个不停。   于是,尤里安放开她,似笑非笑地道,“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   她的脸顿时红得像个猴屁似的,矮油,小屁孩,要不要这么拽?   尤里安抛了个香吻,坏笑着闪进厕所,顾娅接起手机,没好气地道,“喂,干嘛?”   严欢的声音传来“怎么啦,吃炸药了?”   “是啊,刚吞了一吨下去。有屁快放,少惹我。”   严欢道,“得得得,你姑奶奶心情不好,我明天再找你。”   说完,就嘟的一声挂了,没半句多余屁话,就剩下顾娅一个人在原地愣怔。这,一个个的都和她有仇?   浴室隐隐传来流水声,那厮估计是在洗澡,顾娅回想起刚才那个吻,心脏扑腾直跳。她忍不住摸了摸嘴唇上的温度,那里还留着他的温度,不由一阵子心虚。   啊,怎么就吻上了?   顾娅傻站了一会儿,大概也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尤里安已经洗完出来了,严重怀疑他擦肥皂了没。他的腰间围了一块她的毛巾,算是遮住了关键部位,见她傻站着,便打趣,   “怎么样?猫还活着吗?”   “猫?”她听不懂,皱起眉头,“哪来的猫?”   尤里安道,“薛定谔的猫,没听过?”   “听过。把猫关在箱子里,过几天箱子打开,猫死活概率各50%。但请问,这两者间的关系是……”   尤里安双手抱胸,淡定地道,“接吻后,对我讨厌,说明我俩没戏。接吻后,不对我讨厌,说明我俩还有希望。”   我倒。   想追我就直说,用不用扯上物理学家?这家伙的思想太跳跃,顾娅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顾娅家的沙发其实挺大,但尤里安偏要睡地板,说是要守着她的床。顾娅被他搅得是心烦意乱,双手一摊,十分无奈。睡睡睡,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向家里那只二哈靠拢。   顾娅将他的被窝铺在自己的床边,拍拍他的脑袋,道,“你先睡。麻麻去洗澡。乖。”   “……”   洗完澡出来 ,尤里安已经到梦里跳大神去了,倒是顾娅,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半天,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就是难以入眠。   她转过身体,悄悄地望向地上的男孩,尤里安其实算是长着一张挺经典的德国人脸型,深眼窝高鼻梁,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看上去一本正经地拒人千里。好在他的性格开朗活泼,平时爱笑爱恶作剧,一直就给人种很阳光的感觉。   阳光,多好啊,正好可以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他睡得很沉,卷翘的棕色睫毛就像两把扇子,在脸上留下两道阴影。顾娅伸手摸了下他的金发,柔柔的,软软的,细细的,手感很不错。银白的月光柔和了他脸上的线条,本来就颜值爆棚,现在更有一种宁静的美,如同一个从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俊美而不真实。   顾娅看呆了,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帅锅啊,你咋那么帅呢?就是不知道十年后,你是不是还这样帅到没朋友?还是会走上越长越残,金发变地中海,六块腹肌变啤酒肚的不归路??   ☆、3.27晋江独家|发表   “什么?你让他过夜了?”严欢扯开大嗓门,唯恐天下不乱地叫道,“老实交代,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顾娅一把掐住她的嘴道,“嘘,你轻点。”   严欢不以为然,“切,又没人听得懂。”   “那也丢脸。”   “有啥好丢脸?”   “你嗓门太大了 ,有好几个德国人都往这边瞟了。”   严欢翘着椅子背,一下又一下,完完全全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爱看看,我说我的,管他们鸟事。”   顾娅道,“他们喜欢安静,你声音这么大,他们会嫌吵的。”   “我就这音量,怎么了?”   顾娅脾气好,见她不听劝告,便不和她在这种小事上起争执,回到先前的话题上,“我们什么也没做,你别乱想,他就在我床下睡了一晚。”   严欢啪的一下坐正身体,一本正经地道,“我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要不然,为什么他不去宾馆,不去同事家,就赖在你家。还有,没准就是他在找借口,根本没钥匙忘带这回事。”   尤里安对自己有点意思,顾娅身为当事人,多多少少都能感受到一点。但,这是他的追求手段吗?感觉不像,他虽然爱糊弄人,但处事为人还是比较直接坦荡的,不是那种会耍小手段的人。   见她沉思,严欢推了她一把,沉不住气地问,“你怎么想?”   她摇头,“年纪太小了。我实在下不去手,总有种拐卖未成年人的负疚感。你知道吗,他问我年龄时,我还故意隐瞒了一岁。”   “切,下不去手你也把人家看光光了。”   顾娅低声补充了一句,“岂止啊,还吻了。”   严欢啧啧有声地感叹,“就他吧。都说治疗心伤的最佳治疗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感情。”   “可他比我小啊。我四岁的时候,他还没出生。”   严欢白她一眼,“你不说年龄,有人知道吗?”   “有。你。”   “其实,你该这么想,”严欢语重心长地道,“外国人老的快,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五岁,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五岁,这么一来一去,不就正好?”   这话也就严欢这个损友说得出,不过仔细想想觉得也不是没道理,而且年轻男孩,很多世界观还没形成,就像一张白纸,能调.教啊。至少比一个三十岁,什么都经历过的沧桑男要容易改造。有句话不是这么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优质男,就找一个容易改造的老实男?不过,尤里安是什么属性,现在还不好说。   “矮油,你也真是纠结……”她双手一拍桌子,身体向前,突然叫道,“还是说,你还放不下托马斯这个渣男?”   顾娅被她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飘过一阵风,抬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德国人。原来,是她俩动静太大,吵着他们,派代表来提意见了。   严欢也就死鸭子嘴硬,人家真找上门,总不能拍桌子和别人吵架吧,哼哼卿卿几声消停了。压低着声音抱怨,“我声音很响吗?我明明是正常音量,在国内我说话更大声好么。”   顾娅耸耸肩,对此也挺无奈的。大概是德国街上比较静谧,车来车往也没什么人按喇叭,噪音少,所以用不着大声说话。他们性子冷,嗓门轻,不喜欢喧哗。听手机稍不留神说话声大了一点,就会有人过来让你轻一点,顾娅也经常被人嘘。   有这事一搅和,两人都没了继续坐下去的心情,将残羹收拾了,离开学校餐厅。   “对了,你不打算考DSH吗?”   “没入学通知,考不了。”   “DAF可以吧。”   去德国的外国学生,都要通过语言测试,DSH是各高校设立,DAF是由德国学术开发协会下属的研究所设置,不过具体两者之间的区别,顾娅也没弄懂过。总之,想要在德国读大学,就得要有两者之一的语言考试证明。   “据说DAF的听力和阅读都比DSH难。我在语言学校该学的课程都上过了,觉得很难再有突破。”   严欢想了想道, “要不然你买几本歌德的书看看。”   顾娅叹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这种有字天书我可能看懂么?”   “有办法了。你去法兰克福大学找个中文系的德国学生,两人一起看,遇到不懂的,你也好问她/他。”   “这也是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价格。”   “不要钱,这叫Tandempartner。就是和他语言交换,你教他一小时中文,他教你一小时德语,不收钱的互惠。”   顾娅一听,顿时眼睛亮了,“这个可以有。但问题我怎么找?”   “黄暴一点,直接去他们中文系贴张启示吧。大概说一下你的情况,然后留个手机号码。有时,他们也会自己贴寻找语言互惠的告示。”   顾娅道,“好。那我明天抽空去一次。”   两人说了一会儿,顾娅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尤里安发来的短信。   感谢你收留我,晚上请你吃饭,以表谢意。   严欢凑过头来看了,哇哇叫道,“如果他对你没意思,我就跟你姓,从此叫顾欢。”   顾娅推开她,道,“对我有意思也没用,我的将来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严欢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下她的脑袋,“有了男朋友,你的将来不就有方向了吗?这叫双向绑定。”   “你让我绑定一个十八岁的,你自己说吧,这靠谱吗?”   严欢摸着良心,总算才把靠谱两个字咽了下去。两人在车站上说了一会儿话,严欢等的巴士来了,她跳跳蹦蹦地上了车,在她眼前消失不见。   顾娅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尤里安回复:不用了吧。大家都是邻居,别那么客气。   尤里安道:有来有去,再来不难。   顾娅看了他的回复,当场就囧掉了。他还要来睡几次啊。   见她不回复,他又问,你在哪里?我接你。   顾娅回:我在大学。   尤里安:那条街?   顾娅路盲,找了半天,只有车站牌,便给他报了车站名。   尤里安: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顾娅想回:不用了吧。   可想了想,又删了,人家一片心意,再拒绝,就矫情了。他有钱要请客,她就跟着去吃呗。可没想到,这一等,就让她傻等了半个多小时。两人到底还不是那么熟,又不好意思拨电话去催促,于是她就在风中凌乱了。   是哪个说德国人都守时的?把这个家伙叉出去毙了!   已是秋天,一阵风吹来,落叶飘零,显得有些萧条。顾娅忍不住在心里嚎了起来,哎呦,我的将来到底在哪里啊?   面前有车开过,她下意识地抬头,然后就看见了尤里安……的笑脸。   他探过身体,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道,“来吧,快上车吧。”   这就是帅锅的魅力,随便对你一笑,心中的怨言怒气就立马退散,比和尚符念咒还灵。   她坐上车子上后,问,“去哪里吃?”   “你想去哪里?”   顾娅想和他客气一下,便道,“随便。”   “这可是你说的。”他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按下锁门键,道,“那你就把今天交给我吧。”   听他说完这句,顾娅立马就后悔了,他这又是想干嘛,不像是做好事的节奏。   转了十来个弯,把车子开得像F1似的,终于绕上高速公路了。看着两边飞快向后倒去的树木,顾娅忍不住伸头瞄了一眼里程表,指针不多不少指在了180kmh,而他还在不停加油。   “这里没有限速吗?”   “没有。至少我从来没在这块儿被罚过。”说着,他翻下遮阳板,对着镜子臭屁地照了照,顺手理了下发型。   顾娅看他开车,心脏一阵扑腾乱跳,系好了安全带还觉得不安全,右手紧紧地抓住车窗上方的把手,在心里呐喊,小样儿,高速上,你悠着点啊。   似乎感受到她的紧张,尤里安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我14岁就开始开助动车,16岁开摩托,17岁开车,经验丰富!”   听上去好像很牛逼,但实际上,他的驾龄也就只有1年而已。顾娅心里没底,可又不能说放我下车,只好找些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德国高速上最低限速是多少?”   尤里安解释道, “本来德国高速公路是不限速的,所以邻国的人都来这里体验。飚机车、飚跑车,出了几次恶性.交通事故后,现在也有限制了,不过是一段一段的。这里没有限制,再前面点就有限制120,如果碰上公路维修的话,最快只允许开60。”   德国的高速公路经常维修保养,这顾娅也听说了,据说每六年就要来一次,因为下雪下冰雹对路面损害很大,会造成坑洞而引起车祸。欧洲人工贵,修一条路撑死了也就五六个人,所以一旦开工,没个大五年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   尤里安把车子开得和极光一样,旁边的车子啾的一下就被甩在后头了,顾娅在心中不停地叫亲爹,要是她爸坐在身边,估计已经吓出心脏病了。额,很多事,在国内都是禁忌,想都不敢想,也就在国外没人管,才有机会尝试,大概这就叫自由?   顾娅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便苦着脸道,“现在就去吃饭吗?我才吃了午饭,吃不下啊。”   尤里安道,“上次答应你去宜家,不如现在抽空陪你走一趟吧。”   见她不反对,他方向盘打了个转,行上隔壁岔道。车子在路上疾驶,眨眼一瞬间,便拐弯到了出口。      ☆、3.27晋江独家发|表   宜家和国内结构差不多,二楼是组装好的家具展览区,而底楼则是各零件部分的领取处。如果在楼上看中了哪一套,就拿笔记下号码,然后再去下面的货架自行提取。   在德国,宜家是属于那种比较亲民的品牌,家具的做工和材质简单粗糙,但它胜在价格便宜,而且设计简约,充满了浓郁的北欧风情,所以深受人们的喜爱。   两人在楼上逛了一圈,顾娅看着店里布置好的居室,不由一阵羡慕,要是什么时候,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家就好了。不求大,不求奢华,只求温暖……大概每个在外漂泊的人,不管是南北漂还是海外漂,心中多少都会有这样一个求安定的渴望。   见她站在一排衣柜面前不动,尤里安四处逛了一圈,又绕回来,问,“你在看什么?”   顾娅随手指了下,道,“你觉得这个柜子怎么样?”   “你想买?”   她嗯了声,“家里的柜子门坏了,拉不开,也关不上。”   “还能修吗?”   她摇头,“没有配件。”   “只要告诉我型号,能在网上定。”   “不知道型号。”   “那你在哪里买的?”   “不知道。”   “牌子呢?”   她还是摇头,“没有logo!”   “都不查清楚,你怎么就买回去了?”   顾娅咬了下嘴唇,忍住没反驳。其实,现在屋里头用的家具大半都是捡来的,她会说?因为像他们这样的留学生流动性太大了,语言、大学、工作,哪有机会就上哪去,谁也不确定明天是不是还在这个城市,大件的东西当然是能不买就不买。一般都是哪个师兄姐学成归国,或者去外地求学工作了,带不走的挑点实用的要回来。有时候,她和严欢有空也去富人区晃晃,在那里偶然也能看到有钱人扔出来的家具。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没用过几次的品牌物品。比如,顾娅现在用的飞利浦70寸超波液晶电视机就是从那里捡来的,因为某些不起眼的划痕,而被主人遗弃了。   尤里安看了她一眼,掏出手机在手中把玩着,顺口问,“你想买怎么样的橱柜?尺寸大小?移门还是开门?颜色深浅?心理价格?木头质量?”   顾娅只不过是随意地提了一句,没想到他还挺认真的,把问题都想周到了。为了不辜负他的这片美意,她只好有问必答,“不要太大的,但也不能太小,不然衣服放不下。我要移门,节省空间,拉开柜门后,最好里头左右分两种,左边是挂杆式的,右边是抽屉式的。颜色什么的无所谓,价位当然是越便宜越好,木头质量我不懂,所以没要求。”   一口气说那么多,也不知道他全都记下了没,正想询问,这时身边走过一个工作人员。尤里安忙迎了上去,将那人拦路截下,道,“我们想要买衣柜,劳烦您给我们介绍个。”   营业员问,“你们想要什么样的?”   闻言,尤里安不慌不忙地打开手机录音,刚才顾娅随口说的话一字不少地重复了一遍。   听到自己那破残不堪的德语,顾娅顿时就不淡定了,脸刷的一下红成蕃茄。卧槽,这小子居然给她录音了!这一串说的都是啥跟啥,主谓颠倒,定冠词乱用,语法错误……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但这位营业员大叔居然听懂了,也真难为他了!   大叔将他们带到各种橱柜面前,噼里啪啦一顿介绍,顾娅煞有其事地站在一边拼命点头,看上去好像很懂,但心底的迷茫不能更多。   真不是她学渣,是大叔有口音。   大叔口沫横飞地替两人介绍了一大通,任务完成后,便打算离开,不料,顾娅出其不意地插了一句,“您是巴伐利亚来的吧?”   大叔点头,一脸惊讶,“是的,你咋猜出的嘞?”   这还用我猜么?因为您的话,我是一句没听懂啊!除了巴伐利亚(奥地利)那边的,就只剩下瑞士口音了,这是作为学德语人永远不可触摸的痛。   望着大叔的背影,顾娅坦白从宽,“他说啥,我没听懂,你给翻译一下吧。”   尤里安笑了笑,把刚才那人说的话用标准德语解释了一遍,这回顾娅听懂了一半,因为不常用的词太多,头还是晕,便道,“你就直接告诉我,买哪个。”   他指了指面前白色的衣橱,笑而不语。   顾娅拉开柜门,四下看了看,柜子造型很简洁,里面格局一目了然。右边倒是挂杆式样的,右边却没有抽屉,尤里安说这个可以自己配置,买个塑料的,花不了多少。   “就这个吧。”一锤定音,主要是再找不到比这个价格更便宜的柜子了。   挑完柜子,又去买浴缸和洗水池,东西买回去倒是简单,只是谁来装?国外人工这么贵,按照最低标配,也要一小时5.5欧的人工费,请的还是黑工。要让宜家送货上门再装上,估计又可以再买一个,这也太奢侈了。   尤里安见顾娅一脸愁容,猛拍胸脯保证,“我来。”   “你会?”真不是歧视他,而是他的职业和装这些玩意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别担心,我爷爷自己动手盖房子的时候,我就帮忙砌过墙。”   “那时你几岁啊?”   “五岁。”   囧。   “不过,你放心,这种技术与生俱来,一旦get后,就再也不会忘掉。”这话他说得是的脸不红心不跳。   人家骚年一片赤诚,你能拒绝他么?你忍心say no吗?   不能!不忍心!所以,顾娅只有说一句,谢谢。   幸好在德国扫货有14天无理由退还这一条福音,顾娅做了最差的打算,如果实在不行,花点邮资再退回去。   不过,话说回来,尤里安拼装技术怎么样,顾娅是不知道,但他那股子认真劲儿,绝壁是与生俱来的,必须给他点赞。他问顾娅浴缸和洗手池要什么样的,她就说了一句,价廉物美。为了符合这四个字,他多次咨询了售货员不说,还特地去网上搜索商品评估,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这才整出一个答案。   顾娅看着他欲哭无泪,他这是严谨呢还是严谨呢还是时间太多没地使啊?   下楼的时候,楼梯口的网兜里放满了装饰物品,有抱熊玩具,长毛绒的粉嘟嘟特可爱。顾娅跑过去,东摸摸西摸摸,爱不释手。   “你喜欢这玩意?”   顾娅点头,“是啊,我喜欢。我国内的家里收集了好多。”   “要它们干嘛?”   “陪我睡觉啊。”   闻言他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容奸诈,“陪你睡觉,其实也不必非要这玩意啊。”   顾娅没理他话中带话,哼道,“我就喜欢。”   她的暗示都这么明确了,若是换在国内,男生想追求女生的话,早就花钱买买买了,几块钱的价格又不贵!但是他呢?就傻傻的地说了一句,“我建议你不要买,堆着积灰,还浪费钱。”   顾娅当时就呆掉了,我擦,是谁说这家伙喜欢自己?给朕拖出去斩了!   到了底楼,两人分工,顾娅跑去拿柜子,尤里安负责去取浴缸和洗手池。顺着号码,总算找到了货架,柜子一共分拆成四个部分,每一件都死沉死沉的,不过,比起尤里安要干的活儿,已经轻松了不止一个档次。   顾娅先将轻的取下来扔进购物车里,然后再爬到货梯上去拿大的,但实在太沉,她这小身板哪里扛得住?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尖叫了声,差点一头载下来,幸好尤里安大英雄及时赶到,双手托住她的腰来了个销魂的美人抱,才免了她屁股开花的厄运。   两人脸近在咫尺,他的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脸上,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气息,带着一点好闻的香水味。顾娅惊魂未定,一时没意识到两人姿势暧昧,紧紧勾住他的脖子不放,道,   “幸好有你啊,不然就摔成傻子了。”   尤里安没回答,只是嘴角微微向上一勾,露出个I see的表情,这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简直销魂到欠抽。   顾娅看得是眼皮直跳,暗叫糟糕,他该不会当我是故意的吧?那可真是天下奇冤啊!   将她放下,他问,“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她故作镇静地抬头,“第三排第一行那个有U字样的。”   尤里安人高,不用爬椅子上,只需要踮一下脚就可以了,这就是高人和矮子的区别。刚帮她把零件取下来,放在手推车上,又听顾娅在那边叫,“还有第九排第三行和第五排第四行的那两个纸包装也要!”   于是,尤里安只能再去取。大概是那玩意太重,也可能他使力不当,就听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紧接着是他的哀叫声,“哎呦,腰扭了!”   那声音特凄惨,听得顾娅背脊都凉了,忙伸出双手去扶住他道,“你没事吧?”   尤里安背靠在货架上,由手托着腰,两道眉头深锁,道,“完了,不能动了,要残废了!”   顾娅这下真急了,忙伸手去撩他衣服,问,“扭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腰上有痒痒肉,顾娅冰凉的手一碰到他,他就再也忍不住,笑着逃开了,“别摸,我怕痒。”   见他笑得那么欢快,哪像是快残废的人?顾娅后知后觉地愣半天,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装的,站在原地一时哭笑不得。18岁的小屁孩,心智都没发育齐全,和他较什么真呢?这么一想,心中的火气噗嗤一下,顿时就灭了。   顾娅买完单,准备将购物车推去停车场,突然后颈一紧,衣服被尤里安一把给掐住了。   “你肚子饿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她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地点头。   “我不是说过请你吃饭吗?”   再次点头,且一脸期待。   内啥,奶油芝士烩三文鱼不错,要不然茄汁烤牛排也行,不过还是觉得BBQ羊肋骨最好吃……不知道哪家餐馆能做出最正宗的口味呢。   正美滋滋地在心中列举出一排菜单,谁知,尤里安大手一指,指向宜家设立的小卖部,霸气侧漏地道,“我请你吃热狗。别客气,你放开肚子吃,管饱。”   啊?顾娅一听,立即傻眼了。这气势怎么会让人有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即视感?他仿佛是在说,我要让全世界知道,这里的热狗被我承包了!   顺便说一句,宜家小卖部里最出名的就是热狗,1欧一条,多花0.5欧,还能畅饮。   我去,所谓的请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还以为是什么大餐,是她自作多情了啊!这世上,果然没有最囧,只有更囧。   尤里安,你很有潜力啊,再加一把劲,就能挤进我们大天朝的极品奇葩男的行列了,妥妥的。     ☆、3.30晋|江独家发表   顾娅最近犯小人,做啥啥不顺。   晚上吃饭的时候想开灯,结果,刚一按开关,就听连着噗噗两声,整个房间瞬间沉浸在一片漆黑中。   家里用的壁灯是宜家里卖得最便宜的那种,长条子一排,总共四只250瓦的灯泡。事实再次证明,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此乃真理。在两个星期前,陆续爆掉了两个灯泡后,最后俩也在今天壮烈牺牲了。   这人啊,果然偷懒不得。本着还剩下两只灯泡总不会一起爆的观念,准备再拖上一星期去买新的来替换,谁知,现实就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跑去超市买了一打灯泡回来准备自己换,椅子叠椅子,好不容易颤颤巍巍地爬上去。顾娅踮起脚举起手,扬起脖子一看,顿时悲剧了……靠,居然碰不到灯罩,这差得不是一口气,而是N多口气啊。   德国人没事把屋顶造得那么高作甚?能不能照顾一下像她这种娇小身材人群的心情!   左看右看实在找不到还能再往上叠的椅子了,没办法,只能开门去搬救兵。好巧不巧,今晚是周末,住在这里的单身狗们都倾巢出动,嗨皮泡马子钓帅锅去了。   顾娅走廊上溜哒一圈失望而归,正打算开门进去,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居然是尤里安!   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欧巴,我等你很久了。   顾娅一喜,忙转身向他迎去,心情太激动鸟,以至于一时没能刹住车,和他撞了个满怀。内啥,俗话说得好,身体上的接触是感情升华的第一步。   尤里安扶住眼前的人,一脸惊讶,“你站在这里干嘛?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没错,等的就是你!顾娅拽着他的手臂,将他往自己屋里拉,道,“来来来,帮我个忙。”   “什么?”   “我家灯泡坏了,帮我换一下,我够不着。”   “就不能等明天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电灯泡全坏了!”   “……”   顾娅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动作。   她双眼亮晶晶的,就像一只充满期待的小狗,见状,尤里安忍不住伸出手,轻掐了一下她的鼻尖。其实这也就是一个一时兴起的动作,没有多大的意义在里头,不想却触动了顾娅的敏感地带,让她的小心肝重重一跳。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身体里,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血管里爆发开。   见她站着发呆,他推了她一下,“我要爬上去了,帮我扶一下。”   “哦哦。”她忙回神,替他稳住椅子。   尤里安到底人高,轻轻松松地就摸到了灯管子,顾娅接住他换下来的坏灯泡,将买来的新包装递上去。   他瞟了她一眼,问,“你买了多少呀?”   “一打12个。”   “多少钱?”   “52块。”   “算下来要4欧一只,不合算啊。在网上订购的话,20块钱有7只。”   “……”   看不出来,小样儿还挺精打细算的嘛。   换好两只灯泡,他转个身,去处理另一头。可能重心不对,椅子晃了晃,他吓一跳,低头吩咐,“你抓紧了!”   顾娅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一句话中就听进去了抓紧两个字,双手一伸,下意识地抓住他的双腿,紧紧地抱在怀中。   尤里安没辙了,双手抱胸,好笑地看着她道,“我说的抓紧椅子,不是我的腿!”   她傻了一秒钟,赶紧松手,换个位置,改去扶椅子。   呃……她的胸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膝盖,圆润的感觉真叫人蛋疼啊!   听到他叹息,顾娅下意识地抬起头,不料,自己的目光瞄准的地方正好是他双腿之间、脖子以下不能描写部位。顾娅一怔,她读书少,不要骗她,这顶撑起来的小帐篷,是怎么一回事?   尤里安也没想到,两人这么点身体摩擦都会让自己有反应,俊俏的脸上总算有了一抹尴尬。他干咳了几声,将注意力转回天花板,不打算解释,干脆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腿长手臂也长,他随便往上一撩,就能够碰到屋顶。换几个灯泡,so easy。   眨眼他就完成了任务,指着墙壁上的开关,道,“你去按下试试看。”   顾娅乖乖照办。   啪嗒一声后,房间里顿时大放光彩。那灿烂的灯光,好比初升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轮廓映衬得清晰明朗。尤其是头顶那一层光晕,环绕在他原本就很金黄的头发上,耀眼得就像耶稣降世,顾娅看傻了,腿一软,差点没跪。   大功告成,尤里安很高兴,双手合拢轻快地拍了下,然后往外一摊,不无得意地道,“完美。”   “厉害厉害,谢谢。”顾娅感叹,尼玛,自从灯泡灭了俩之后,屋子里就没再这么亮堂了。   尤里安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想到刚才那风骚的小帐篷,顾娅立马就想歪了。还以为他要干嘛,红着脸,扭捏了半天,才蜗牛般地慢慢挪近。谁知,他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将右手撑在她的头顶,老佛爷似的,一步跨了下来。   顾娅头上一排乌鸦呱呱叫着飞过。过分,居然将她当人形拐杖!   愤愤地将破灯泡扔进垃圾桶,没想到,他看到了后,义正言辞地教育道,“这属于不可回收的垃圾,不能扔在可回收里!”   说着,他又把四只破灯泡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四周看了眼,问,“咦,你怎么就一个垃圾桶?”   顾娅挪动了下嘴巴,实在没好意思说,可回收和不可回收,自己从来没区分过。   “你再去拿一个垃圾袋出来,我帮你一起分类,其实很好弄的。”   顾娅十万个不情愿,可人家到底帮了自己的忙,不能当面说no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应声照做。尤里安也着实是个认真的人,该得过且过的时候从不含糊,拉着顾娅非要教她区分垃圾。   “像这种塑料的包装、盒子、瓶子都是可回收的。而吃剩下的、用剩下的生活垃圾都是不可回收。”   顾娅听了一会儿,就没那个耐心了,问,“为什么非要区分啊。最后不都扔进垃圾场,不是多此一举。”   “不是。可回收的塑料消毒后可以循环使用,而其余的垃圾都会销毁。我们这么做,只是为环保出一份力,这些我们在小学里老师们就教我们了,难道你们中国的学校不说吗?”   顾娅摇头。   “那你们学什么?”   她脱口而出,“爱祖国爱人民。”   闻言,他哈哈地笑起来,“我们这里,是爱自己。先学会爱自己,有多余能力,再去爱别人。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   她不服气地反驳,“那父母呢?”   “自己第一,父母第二。”   她啧啧摇头,“这也太自私了。”   他不解,“哪里自私?”   “父母为孩子付出了这么多,难道不该将他们放第一位。”   尤里安问,“那你把他们放第一位了吗?”   “我……”顾娅张了嘴,竟然无言以对。   替她将垃圾分好类,尤里安道,“今天周末不出去玩吗?”   她摇头,“没劲。”   “宅在家里,就有劲吗?”   “也没劲,但我能看美剧。”   “哪部剧?”   “绝命毒师。”   尤里安一听,眼就亮了,“不是吧。我也在追。”   “你追到第几季?”   “第三季。”   “我已经第四季了,不过刚开头。”   尤里安,“太巧了。你怎么看?是买碟片吗?”   “不啊,我在中国网站上看。”   “盗版?”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地说出来,顾娅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皮,“也不是盗版吧,他们有买下版权的。”   尤里安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那一起看?”   顾娅有些惊讶,“怎么你不出去狂欢?今天可是周末啊。”   “训练了一天,累成狗,哪都不想去了。”他站起来,走到门口道,“我回家去洗个澡,一会儿过来找你。”   顾娅哦了声。   在他走后,立即跳起来开始收拾房间,开玩笑,家里乱成猪窝,一会儿怎么招待人啊!把吃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扔进垃圾桶,收拾床铺,又整理了下厨房,最后把地毯吸了吸。说来惭愧,这是她自喷屎事件后的第一次整理屋子。   一个半小时候后,尤里安来敲门了,手上还拿着一只垃圾桶。看见她来敲门,就把手往前一送,道,“这个给你。”   顾娅不解,“我有垃圾桶啊。”   “不是刚教会你分类吗?”   不等她接过,他就跑进厨房,替她将分好类的垃圾放进去。顾娅靠在门板上看他忙活,心里暗道,他这是有强迫症吧,非得将环保严格执行到底。   尤里安做完手头上的工作,四下看了眼,随口问道,“咦,你收拾过了?”   她敷衍地嗯了声,转开话题,“其实你不用专门送我垃圾桶。”   他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正好多一个出来,放在地下室也是囤着积灰。”   “那就太谢谢了。”   尤里安指了指她厨房里桌子上放着的红烧肉,道,“我可以试试这个吗?”   “你没吃饭?”   “吃了……两个披萨。不过,你这肉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好像很诱人。”   顾娅道,“那就再吃点饭吧。”   “不用吃饭,我只想知道肉是什么味道,因为颜色太好看了。”   收到表扬,顾娅还是很开心的,从抽屉里取出筷子递给他,“那你尝一下。”   尤里安外表高大,但内心还是很小孩的,真的就不客气戳了一块肉塞在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   他皱了下眉头,把肉吞下去后道,“好吃,可就是太油了,为什么不用里脊肉?”   顾娅忍不住笑道,“哪有人做红烧肉用里脊的。”   尤里安耸耸肩,表示对此不了解。   嫌弃笔记本看起来不舒服,他从自己屋里搬来了各种设备,直接将节目链接到电视机上。没想到顾娅捡来的这台液晶大屏幕,发挥大作用了,两人窝在沙发上,感觉就像是在看周末影院似的,酸爽到不行。   一口气看了五六集,因为顾娅这一季都追了,看到悬念处,就忍不住要爆料。尤里安每次都被她剧透,终于烦了,见她要说话,一巴掌拍过去堵住她的嘴,她的声音顿时就消融在他的掌心里了。   顾娅瞪着眼睛打开他的手,讨厌,还让不让人有说话的权利了!   坐着有些冷,她从床上拿了一条毯子,盖在身上。尤里安眼珠子一转,拽了一点过去,这样一来,两人就好像躲在同一被窝里似的,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不知道是有心无意,他的手碰到了她的,温暖的手掌紧紧地贴着她,手指头还在她手背上微微地滑动了下。顾娅心口一动,转头望过去,却发现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挑逗她。   顾娅有些失望,调整了姿势,谁知,刚把手挪开一点,就被他一把握住了。   啊,靠,臭小子果然是装的!   “你的手为什么那么冷?”   “因为没人温暖我。”话音一落下,脸立即就红了,这么没下限的话,她居然就如此淡定地说出了口。自从出国,自己的下限就不停地在消亡。   尤里安哈哈地笑了起来,自然而然地接下去,“那就让我来温暖你。”   那笑容灿烂得吓人,看的她肝胆肺都在颤抖,听他说的那么顺口,顾娅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设个套,让她来钻,这家伙不是好人呐。   手被他握着,魂都掉了,哪还有心思看电视剧,心里头天马行空地一顿胡思乱想。   小样儿,这手都牵上了,为啥还不表白呢?等等,他要是真表白了,那我是该拒绝呢还是接受?整整小四岁,我30岁的时候,他还是26的小伙子,那我绝经的时候,他还四十一头牛……天啦,我hold不住他啊啊啊。   算了,还是先别想那么多,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了。   ☆、3.30晋江|独家发表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句话。”尤里安。   顾娅:“什么?”   “我在想……”   “想什么?”   “你能不能做我的……”   就差一点点,顾娅的心砰砰直跳,忍不住追问,“做你的???”   “做我的……”   “什、么!”   “女朋友。”这三个字终于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她如释重负,“为什么是我?”   听她这么问,尤里安抬起她的下巴,一脸正经地道,“自从我在公园里第一次遇见你时,就为你入了迷。当我再见到你的时候,决定为你承包下整个公园。”   “啊,公,公园?”   “是的,就是公园。”他每说一句,就向前跨进一步,霸气侧漏,“因为这样,即便你跑步姿势再难看,也不会有人嘲笑你;速度再慢,也只有我才能追上!”   顾娅被他逼得一退再退,小腿撞上沙发,一个没站稳,扑通一下坐了下去,“诶?”   尤里安倾身向前,将她赶入死角,一字一顿地道,“像你这样的女人,如果你是男人,你觉得会不心动吗?”   听听这话!这小嘴真是太会说话了,说得她轻飘飘的都快成仙了,顾娅喜滋滋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很sexy?”   他抛了个媚眼过去,骚包的酒窝隐隐闪现,不答反问,“你说呢?”   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大着胆子,伸手摸上他的胸肌,“我就知道。”   尤里安壁咚一下,板正她的脸庞,也不废话,直接对准她的嘴唇就这么吻了下去。两人相拥在一起,吻得是天昏地暗,万物失色,连自己爹妈是谁都快不知道了。   正享受着爱情的滋润,突然……   耳边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且一下接着一下,顾娅嫌吵,嘟囔了声,拉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转了个身,够昂。   可是奇怪,为毛这一秒钟的停顿后,就找不到刚才的感觉了?顾娅后知后觉地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猛地掀开眼皮子,咚的一声从床上弹跳起来,游移在外太空的神智也在瞬间归位。她四处看看,无语地发现,自己居然做了一场春梦,而现实里,什么也没发生!   疯了,做春梦也就算了,居然还煞有其事地呻.吟出来,她这到底是有多空虚寂寞冷啊。   躲在被窝里,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掉节操的事?她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心跳还没平复下来,谁知道,敲门声又一次地响了起来。   是谁,到底是谁?星期天早上,也不让人安生。   顾娅懊恼地钻出被窝,顶着一头鸡窝,没好脸色地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笔挺的男人,阳光下,帅的让人发指……这人正是她春梦中的男主角,尤里安!   “早。”他低头看她,唇角一弯,扬起一个霸气阳光的笑容。   顾娅被他的笑得骨头都酥掉了,双手捂住胸口,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急急忙忙地想要关门。   尤里安见她反应异常,一把撑住门,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她没好气地顶回去,“那得问你啊!”   他莫名奇妙,指着自己无辜地问,“我?”   好吧,虽然他是春梦主角,但也是受害者。顾娅退了一步,精神不济地道,“我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   做了一场和你kiss的春梦!虽然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这么没节操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快羞死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别问了。”   尤里安哦了声,还真就不再继续往下问了。   顾娅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有气无力地道,“你这么早来找我做什么?”   “不是约好帮你安装浴缸水池,还有柜子?”   经他这么一提醒,顾娅突然想起来了,用力地拍了下额头,道,“对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没关系,忘了就再记起来好了。”   顾娅一屁股在床上坐下来,道,“谢谢你没忘记,但非要这么早开始工作吗?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儿?”   他将工具包往桌上一放,摇头,“不行。这工作量很大,一天都未必能完成。”   听他这么一说,她只好打起精神,滚去厕所去刷牙。将自己打理清爽出来,尤里安咬着笔已经开始工作了,纸包装被拆开来,各种零部件扔的地上到处都是。   他这么专注,顾娅都不好意思打扰他,可又忍不住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在一边看着就好。”   尤里安不疾不徐地扶起木板,搭积木似的一块一块拼装起来。虽然只是拼装一只衣柜,可那神情却好比在制作一件精致的艺术品,每一次转动螺丝都是小心翼翼,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工作状态中。   顾娅插不上手,只好靠在沙发上,乖乖站在一旁。本来只是想看他如何搭建,可慢慢的,注意力从衣柜上转移到他身上。一直以来,看到的是一个淘气而又阳光的大男孩。而现在展现在面前的,却是一个专注而又认真干着活的男人。   人们都说,当一个男人醉心工作时,会有一种夺目的光彩破茧而出。直到此刻,她才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也许,一秒长大,就是这样的。   他的睫毛很长很卷翘,就像张开的扇子,阳光一照,便在脸上投下了两道阴影。他的脸立体感很强烈,高挺端正的鼻子,深陷的蓝眼睛好似四月的爱琴海一般温柔,下巴棱角分明,从侧面望过去,这张脸真的就像一座完美的雕塑。   尤里安博眼球,不仅止于他出众的长相,毕竟欧洲男人要长帅了真不是难事,虽然长残的也不少。而是在于动态的性感。   他眉头微微皱起,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因为用力,手臂上偶然突显出来肌肉流线,体现出一种阳刚的魅力。每一眼,都带着吸引力。   仿佛察觉到她的注视,他转过头望向她,眉头不经意地向上一挑,带着一丝疑问。   顾娅的心一跳,心虚地移开目光,掩饰地道,“要不要喝水?”   “嗯,带气的。”   “我没有苏打水,喝不惯。”   尤里安哦了声,“那就一般的水。”   顾娅去厨房拧开水龙头,给他倒了一杯出来。   他说了声谢,然后伸手接过,目光仍然逗留在衣柜上。她盯着他的嘴唇,因为喝水的这个动作,嘴唇贴在玻璃上,喉结一动一动,性感无比。   她咕的一下咽了口口水,情不自禁地又想起早上那个春梦,要是她彪悍一点的话,估计已经按捺不住,扑过去逮住他行凶了。可惜,她胆小,所以只敢脑子胡乱意淫一通,啥也不敢做。   尤里安一口喝干,将空杯子扔回给她,道,“好像有些不对。”   还以为他看出自己的心思,她吓一跳,下意识地问,“什么不对?”   “这零部件是你取的吧。”   “对啊。”顾娅一脸迷茫,“有啥问题吗?”   “有。你取错了。”   “不会吧。”顾娅不相信地叫了起来,“我有看过啊。”   事实胜于雄辩,尤里安也不和她争这个口舌,直接取证给她看,“一个柜子应该有六块板,上下两块,左右两块,前后两块。然后,再加上两根挂杆,所以应该一共三个独立包装。”   “没错,是三个包装。”   “问题是,你只取了四块板,前后左右的有,但上下的木板却没有。代替上下的这两块板,你多拿了一包挂衣杆子。”   不是吧!顾娅傻眼了。翻了翻包装,果然如他所言,死活只有四块板,这可太悲剧。   尤里安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节哀,“如果发.票还在的话,找个时间再去换。”   她有些懊恼,都怪自己没看清,“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   “没关系。”他将地上散乱的包装稍微收拾了下,道,“我先去帮你换洗手池和浴缸。”   “那这衣柜怎么办啊?”   “先放一下。等我有空了,再拆掉。”   真是蛋疼啊,可谁让她做事粗心了呢。   没想到尤里安真的有两手,顾娅真的是小看他了,换洗手池是技术活,他干起来却也是井条有序。先拆什么,再拆什么,按部就班,一点也没有混乱。   水池比较沉,让他一个人扛就太坑爹了,顾娅过意不去,只能和他联手也一起。可两人毕竟不是业内人士,所以抬过来移过去,就是对不准下水道这个口。这么沉,还不能放手,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装浴缸、放水池、接水管……在国内,这些粗重活只要喊人来做就行。自己亲自动手,别说她,就连她父母活了大半辈子,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做不了,也不会做。可,在这神奇的国度,就是能把不可能变理所应当,谁让人工贵的,逼你十八样武艺都去学一点。   顾娅没多少力气,所以多数都是尤里安在忙活,好不容易将水池安置好,他的汗衫都湿透了。抓住衣摆随手向上一掀,从自己身上剥了下来,顾娅以为他里头没穿衣,啊的叫了声,忙双手遮住眼睛。   见状,尤里安低低地笑了起来。   听见他的笑声,她从张开的指缝间望去,发现他还穿着一件背心,只是比不穿更性感,尤其是那狭窄的小蛮腰,满满的写着全都是诱惑,让人不禁想入非非。   肚子里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顾娅抬头一看时钟,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二点了,难怪饿的是前胸贴后背。   人家替自己忙活了一上午,出力又出汗,顾娅觉得不好意思,抓起包包,道,“我请你吃饭。”   闻言,他笑了笑,眼角露出那淡淡的鱼尾纹,“请我吃什么?宜家的热狗吗?”   “……”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没节操的。   顾娅想了想,道,“我知道附近开了一家新的中餐自助,要不然去试试。”   他搓了搓手掌,摸着肚子,“太好了,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顾娅一听这说辞,头皮立马就麻了,暗自庆幸,像他这样的大胃王,果然只有挺吃管饱的自助才能满足啊。     ☆、3.30晋江独|家发表   餐馆并不远,拐个街头就到了,走过去也就几分钟的事。   已经过了吃饭时间,所以馆子里空荡荡的,没剩下几个人。老板娘见有客人来,立即大步迎了过来,顺便送上酒水单。   “好久没见,我还以为你搬家了。”老板娘道。   虽说是新装修,但开了也有点时日了。顾娅不做饭的时候,就过去随便吃点,住得近,再加上次数多了,和餐馆里的人就混熟了。老板娘是温州青田那块儿的,四十多岁,人很热情,就是八卦。   “没有。前几天去外地申请大学了。”   老板娘的目光在尤里安身上下溜了一圈,问,“你男朋友?长得很帅啊。你眼光不错。”   顾娅一听,顿时脸就红了,忙道,“不是不是,只是隔壁邻居。”   “哦,只是邻居啊。”她看着顾娅道,“不发展一下吗?如今德国这么帅的小伙子是越来越少了。他几岁啊?什么职业?”   顾娅被她一连串的轰炸轰得扛不住,只有嘿嘿地傻笑装死。   两人说中文,尤里安听不懂,便靠在椅子背上,面带微笑地轮番瞅两人,那神情就好像他一字一句全都听懂了一样。   顾娅被他的目光戳得压力山大,忙转移注意力,对老板娘正色道,“两个自助餐。给我来个冰红茶,他……”   说到这,顾娅转头问他,“你想喝什么?”   “啤酒。”   老板娘意味深重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笑呵呵地去给两人端酒水去了。   他下巴往吧台的地方点了下,问,“她刚刚和你说什么?”   顾娅掩饰道,“食物不够吃的话,让我随时和她说。”   尤里安一针见血,“那你脸红什么?”   她心虚地否认,“明明没有。”   他挑挑眉头,什么也没说,可表情却欠揍得很。顾娅咬咬牙,忍了。   法兰克福华人多,竞争也激烈,餐馆多数靠压价吸引客源。周日的自助餐比较贵,平时中午只要6块9,周末要10块+,鸡鸭鱼肉外加海鲜敞开胃口大胆吃。不限量,就是对于味道的要求不能太高,和国内精美厨房肯定没法比,这里的菜肴多数已经根据德国人的口味调整了。   德国国土的主要面积是内陆,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所以大部分德国人还是喜欢吃肉,属于无肉不欢的那种。   尤里安年轻气盛,正逢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运动员本来活动量大,所以吃起来也是超级厉害。一盘子的大虾,至少有十多个,一口气吃空人家四、五盘。桌子上的空盘子,一盘盘地叠上去,老板娘过来收的时候,嘴角都抽筋了。   在第n次过来收盘子时,板娘终于忍不住发话了,“顾小姐啊,你家这位好能吃。吃这么多,不健康啊!”   顾娅动了动嘴皮子,刚想说话,就听耳边传来啪嗒一声,尤里安手中的筷子一刀两断了。   听到声音,顾娅和老板娘同时转头,然后两人的表情瞬间就裂了。   不会用筷子,就不要硬撑,哪有人把筷子当作刀叉用的。一根筷子戳着虾肉,另一根筷子切虾壳,用力太大,结果就把人家的筷子给生生折断了。   半截筷子在杠杆原理的作用下,飞得老远,另半截还牢牢地握在他的手里。见两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尤里安极其无辜地笑了笑,将半根筷子还给老板娘,道,   “能不能再给一双筷子?”   老板娘无语了,拿着半截筷子,扭头走了。   “好吃吗?”顾娅问。   “好吃。”   顾娅觉得,看着他吃是一种享受,主要是他能够把很难下咽的东西,照样给吃得有滋有味。以至于在一边陪着的人,也会有种食欲大增的感觉。   “那你吃饱了吗?”   他撩起衣服,拍了拍肚子,“差不多。”   真是佩服他,塞下去那么多吃的,腹部依然平坦啊,连个褶子都瞧不见。   尤里安目光四下逛了圈,问,“你呢?吃饱了吗?”   顾娅点头。   他指着盘子,问,“不想再吃了吗?”   “吃不下了。”   听她这么说,他若无其事地将她吃剩下的鸭肉夹了过来,蘸蘸酱吃掉了。这个举动,他做得那么自然,仿佛天经地义,可她的脸却腾地一下红了。   大概这就是中西方的文化差异,在国内,人们喜欢摆阔气,总是点一桌子的菜,最后又吃不掉。而德国人则相反,他们不喜欢浪费,即便是这种形势的自助餐,也是吃多少拿多少。他们吃完后的盘子基本和狗舔过一样,很少会剩下饭菜。   顾娅来的时间不久,还不太了解德国人,但见他为自己收拾残羹,心中不由掀起了一股莫名的躁动。   “要不要甜点?”   顾娅摇了摇头,一不小心打了个饱嗝。   尤里安听到声音后,立即抬眼望过去,用勺子指了指她,觉得她不该发出这个声音。   她有些不好意思,忙捂住嘴,说了句抱歉。有些想不明白,便问,“为什么吃完饭不能打嗝?”   他不答反问,“你会在公共场所放屁吗?”   听起来好像有道理,但仔细一想,完全说不通嘛。顾娅忍不住反驳,“可是一个是嘴,一个是屁*,你觉得这两个洞能一样吗?!!”   尤里安听了,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可是,都是出气啊。”   顾娅推了他一把,道,“等你什么时候拿屁股吃饭,用嘴排泄的时候,再来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两人酒足饭饱,顾娅买单。   回家路上,尤里安伸了个懒腰,道,“吃得太饱,困了。要不然我们先去睡一觉,再干活?”   顾娅傻眼了,“那今天要是来不及弄好,我怎么洗澡啊。”   见她那发的愣的模样,尤里安又捏了下她的鼻子,“逗你玩的,你还当真。放心吧,我保证你今天能洗到澡。”   讨厌啊,又来挑逗她的敏感地位。顾娅捧着鼻子皱起眉头,忍不住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在撩拨自己呢。   并肩走到家,进屋后,尤里安活动了下胫骨,又开始孜孜不倦地工作。浴缸是个笨重的大家伙,要挪动起来并不容易,特别是接通下水道的管子,是需要一点技术含量的。顾娅帮不上大忙,只能在一边帮他当下手,传递一下螺丝刀、倒一下凉白开什么的。   尤里安说,他的爷爷曾是个工程师,他们家三层楼的洋房就是他一个人盖造的,顾娅这个城市里长大的姑娘根本没法想象。   尤里安搞不定,只好打电话给爷爷求救。把实物照片拍下来发过去,爷爷通过电话视频隔空指挥操控,顾娅在一边跟着听,但实在太复杂了,她听得是云里雾里,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外国人的动手能力真是非一般的强啊!   不知哪里不对,淋浴器和浴缸始终接不上,尤里安大概是没耐心了,就用了蛮力使劲将管子套上去。结果,水没从浴缸上的龙头里出来,而是喷头里喷薄而出。就听噗嗤一下,喷了顾娅一头一脸。   突然有水溅到脸上,她吓了一跳,尖叫着想躲。眼睛有水看不清地上,一不小心就踩着了尤里安的脚,失去了重心,然后整个人就向他猛扑而去。   尤里安坐在浴缸边缘,一下子hold不住她的来势,向后一靠,于是就抱着她一起滑进了浴缸里。很不幸的,被她当成了肉蒲,垫在最底下。两人已经摔得够惨了,喷头还要来凑一脚,头朝上地掉在浴缸里,对着两人的脸,不停地狂喷……水。   顾娅最倒霉,从头到尾,全都湿透了。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这么被水一淋,登时变成了半透明不说,还紧紧地贴在身上。胸口那一条沟,是隐隐若现,比任何时候都要诱人。   就算她不是大美人,可也不丑,该凸的地方还是有的。尤里安又不是石头,那圆润的感觉是这么清晰,他要不躁动,还是男人吗?那双蓝眼睛迅速沉了下去,眼中有火苗蠢蠢欲动。   见他神色不对,顾娅心一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浴缸里、地上到处都是水,脚下一滑,又再度摔在他身上。尤里安呻.吟一声,再把持不住,一把托住她的后脑勺,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湿吻,当仁不让,比她的衣服还要湿。   当他的嘴唇贴上自己,她一下睁圆了眼睛,在心里大叫,啊,早上的那个梦!   顾娅傻掉了,呆呆地看着他,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抱他,or推开他,这是个问题。   太阳开始下山,火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映在彼此的身上。两颗心,在不知不觉中,相互吸引了。      “我为什么吃巧克力,越吃越难受。”顾娅问。   严欢一边翻书一边道,“这个正常啊,你是单身狗啊,狗不能吃巧克力。”   闻言,顾娅郁闷了,将巧克力扔进垃圾桶,叫道,“我也想要男朋友,可是找不到啊怎么办?”   “你去找了吗?”   “找了。”   “哪里找?”   “Facebook。”   严欢白了她一眼,“都叫非死不可了,还能不见光死?”   唉。顾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莱比锡那边的教授有消息了吗?”   “没有。估计他已经把我忘了。”   严欢道,“那你就去试试渣男说的那个学校。”   她敷衍地嗯了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划和打算,严欢不便多插嘴,便换了个轻快的话题,“下个星期,就是啤酒节啦。”   顾娅一听,顿时来精神了,要知道,这在德国可是神一样的节日。   “你们打算去吗?”   “必须的。没去过啤酒节,还能叫来过德国么?”   顾娅问,“有谁去?”   “我、秦涛。哦,对,要是你想,也可以把宅男尤里安喊上。”   顾娅啊了声,想到那日的湿吻,神色有些扭捏,“叫他啊。”   “叫他怎么了?反正都是单身狗,一队狗群正好去开派对。”   “……”瞧这话说的。   严欢用胳膊捅了她一下,“去问问他。不用担心住的地方。秦涛的室友回国,我们可以挤在他的公寓里,四五个人都没问题。”   顾娅道,“那好吧,我找机会问问他。”   ☆、3.30晋江独家|发表   又是一个周末,只不过,这个周末和平常不一样!   对巴伐利亚州的人民来说,最盛大的节日不是圣诞节,不是复活节,而是一年一度的慕尼黑啤酒节。德语叫Oktoberfest,翻译过来是十月节,虽然叫十月啤酒节,却是在9月中下旬拉开帷幕,为时两个星期。   据说,一开始是为了纪念巴伐利亚国王和萨克斯公主的婚礼而举办的庆典,之后因深受人们喜爱,越办越盛大,经过200年的洗礼,现在终于成为了一个民族性的节日。不但德国人民会涌去凑热闹,乃至全世界,都有人慕名而来。在这期间,宾馆客满,饭店爆棚,如果不提前个大半年将行程订好,那就只有睡露天大马路的份了。   顾娅和严欢一起结伴而行,星期五一早出门,坐火车南下,和秦涛在慕尼黑汇合。   坐在火车里,不经意地聊起来,严欢问,“怎么不见你家的小鲜肉?你没叫他?”   “叫了,可惜不巧,他刚好有集训,提早一个星期就去了阿沙芬堡。”顾娅话中不无失望。   就连严欢也有些遗憾,“还想做个月老,替你们顺风逐浪地推一把。”   “推什么?”   严欢恨铁不成钢,“你俩不是都亲亲了。”   相对基友的大惊小怪,顾娅超淡定,“亲了又怎么样,难道还要我对他负责?”   严欢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开放?”   “这不是开放,而是保守好么。敌不动我不动,这战略你没听说过啊?”   “狗屁。”严欢暴躁地拍了下她的脑袋,一巴掌打散她的装B样,“你和他现在的关系就像是隔了一张纸,捅一下就破,为什么不捅破?你怎么就不主动点?积极出击,会死啊?”   “真会死。”顾娅正经脸,“我的恋爱经验告诉我,一段感情,若是由女孩子主动开始,接下来的恋爱道路会走得很艰辛,弄不好从此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一直到分手。”   “噗哈哈,蛇精病!”她白去一眼,“拜托你别把每个人都当成托马斯.渣。”   “我是说真的。”   “所以说,你宁愿就这么玩暧昧,也不愿意确定一份感情?”   顾娅想了想,道,“我还没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开始一段新感情的准备。”   “说到底,还是因为没忘记渣男。”   “不,这和托马斯无关,是我自己在调整心情。”   “就不能同时进行吗?到嘴的小鲜肉又飞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顾娅摇头,“还是顺其自然吧。”   严欢辩驳了几句,可她一厢情愿地又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没了耐心,只好岔开话题。   从法兰克福到慕尼黑一共400公里,因为都是大站的缘故,来往的火车并不少。穷学生没什么钱,坐不起ICE这样高大上的快车,所以买了张慢车票,换了两次车,总共耗费了5个小时,终于抵达慕尼黑。   秦涛已经早早地在站台上等候了,看见两人,立即露出个温柔的大笑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抱了抱女友,一手接过行李,另一手牵着严欢,大有中国好男友的气派。   “怎么样?旅途还顺利吗?”   听到他询问状况,严欢就忍不住抱怨起来,叽叽喳喳地说半天,内容无非就是火车晚点了、车厢太挤、转车太烦之类的废话。不过,无论她说什么,秦涛都微笑聆听,在适合的时候说一些恰到好处的话,安抚女友浮躁的心。   严欢这男友,最大的优点不是他富二代,也不是他聪明有天赋,而是他脾气超好。就像一颗糯米团子,随便怎么捏,是那种变了形还会再自动歪回来的类型。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配严欢这样的刚烈性子正好。   严欢靠在男友身上撒娇,“坐了五个小时车,累死老娘了。”   秦涛顺势搂住她,哄道,“回家帮你捏脚。我刚从youtube上学了一种新的按摩技术,试试?”   “好啊,顺便连身体也一起捏了。”   “要脱光哦。”   严欢娇嗔了一声,“讨厌!”   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顾娅在一边听不下去了,不满地叫道,“喂,你们俩,秀幸福的时候,也体谅一下人家单身狗的心情。”   闻言,严欢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没节操地随手一挥,“去,单身狗一边呆着,姐有空再来遛你。”   顾娅气死,这哪是基友,明明就是见色忘友的损友。   倒是秦涛,听了怪不好意思的,回头对她道,“你们要不要歇息一下,再去啤酒节玩?”   顾娅还没开口,就被严欢抢走了话头,“歇毛啊。我们昨天睡了一天,早已经养好了龙马精神。”   秦涛道,“那就先去我的住所,把东西放了再说。”   严欢问,“你的室友已经回去了吗?”   “回去了。前天走的,一个月后再回来,所以现在屋子里空着。”说到这里,他将目光转向顾娅,道,“你要是有朋友一起来,也有地方住。”   顾娅刚想说尤里安有事来不了,手机就响了,低头一看,竟然是尤里安的头像。   咦,什么时候设置的,她根本没他照片啊。   严欢在一边瞥了眼,取笑她道,“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还不快接!”   顾娅赶紧回神,接通电话后,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嗓音,可能是隔着线路,那声音尤其感性。   “你在慕尼黑了吗?”   顾娅嗯了声,“是啊,刚到慕尼黑总火车站。”   尤里安,“太好了。”   好什么?顾娅还没来得急问出口,就听他在那里道,“我也到了慕尼黑。”   这下顾娅惊讶了,“啊,你也来了?不是说有集训吗?”   “是有集训,不过,提早结束,我就开车过来了。”他在电话里爽朗地笑了起来,“真幸运,居然能赶上。”   听他说得欢快,顾娅也跟着雀跃起来,心中的失望顿时一扫而空,就连照耀在脸上的阳光也变得灿烂起来。   尤里安问,“你晚上住在哪里?我去问了旅馆,都客满了。”   “我住在朋友家。”顾娅想起刚才秦涛的话,忙道,“要是你愿意的话 ,也可以过来挤一晚。”   尤里安有些为难,“可是我还有两个小伙伴和我一起。”   这顾娅做不了主,便转了头去问秦涛,“他们一共三个人,能过来挤一下吗?”   秦涛做了个ok的手势。   于是,顾娅又将注意力转回手机,“没事的,你们过来吧。这里有地方给你们睡觉。”   “太好了。谢谢你朋友。”   约定碰头的时间和地点,顾娅这才把电话挂了。一抬头,就看见严欢笑成一朵花似的脸,不由背脊一阵恶寒。   “吆吆吆,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脸红了?”   顾娅心情大好,决定不和她计较,大方承认,“我高兴,行了吧。”   严欢围着她绕圈子,得理不饶人,“还说你没动心?一听到人家来,都兴奋成这样。你就装吧,小心被雷劈!”   顾娅哼了声,意欲反唇相讥。   秦涛见状,适时插入两人当中,转了话锋,道,“这样吧。我们先去玛利亚广场接到他们,再一起回家放东西,然后一起坐车过去。”   对着这个提议,两姑娘完全没有异议,异口同声地道,“好,就这样!”   啤酒节人山人海,肯定没法子开车过去,秦涛作为东道主,连车票都替他们准备好了。一张团体票只要11块7,最多不超过五个人一起共用,在24小时内,可以在慕尼黑这个大城市里随便坐地铁、汽车、有轨电车等任何公交工具。算上尤里安的三个小伙伴,正好五个人,而秦涛是慕尼黑艺术学院的学生,有学生证,连车票都省了。   约在玛利亚广场,他们到的时候,尤里安早就等在那里了。看见顾娅过来,他特别高兴,双手一张,就在大庭广之下,给了她一样熊抱。严欢见了,乘机在一边起哄瞎嚷嚷,弄得顾娅脸又红了。唉,择友需谨慎,此乃真理!   尤里安的两个小伙伴,一个叫约根,一个叫托比,都是他球场上的战友。六个人,相互介绍认识后,便开始了一天的行程。   车里最多坐四个人,而秦涛得给他们指路,所以必须跟着尤里安的车子走。幸好,严欢认路,带顾娅一起坐公交回家。   秦涛住在离市中心很近的一个区域,对面是一个大公园,这里的地段好的让人没话说,当然,房租也是高的令人咋舌。秦公子在国内有个给力的爹,后台强硬,和顾老爸这种一夜暴富的小老板是不一样的。他不但上的是要自己掏钱的私立大学,连留学生活也宽裕富绰,毫无疑问,严欢找了个好男人。有钱,脾气好,还是艺术家,妥妥的人生赢家!   等两姑娘到家的时候,那几个男生早到了,正忙忙碌碌地在为下午的节目做准备。尤里安、约根和托比,各自换上了风骚的民族服装——极具巴伐利亚风情的小皮裤,亮瞎狗眼。   三个人,以尤里安为主,都是很注重外表的人,说得再白一点,就是爱现加臭美。摆弄个头发,居然比顾娅化个妆的时间还长,她都换好衣服整装待发了,尤里安还在照镜子。从镜子里看到她在看自己,他眨了眨眼睛,抛了个媚眼过去,顺手送出一个香吻,无声地问,   我帅吗?   这又贱又销魂的表情让顾娅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一地。男人啊,一旦妖娆起来,其酸爽度,简直叫人无法抵挡!   严欢也换好衣服了,真正好撞到这一幕,拉着顾娅道,“这家伙,其实不是去喝啤酒的,是去找一夜激情的吧。”   顾娅抽动了下嘴角,道,“你真相了。”   等男士们准备妥当,一支中西合璧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地向啤酒节所在地Theresienwiese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啤酒节,是由鄙人经历改编,真假参半。 p.s.不知道巴伐利亚小皮裤长啥模样的,请戳我的微博看照片。对啤酒园没法子想象的,也请戳微博。微博:Engelchen_Hessen   ☆、3.30晋江独家发|表   一直觉得,具有巴伐利亚风情的小皮裤,穿在男人身上,特、别、性、感!   皮裤很短,一般不过膝,门襟处有两个可以插手的小裤袋,上头绣着镂空花纹。因为这款式,只要稍稍一动,那个地方就会鼓起一个小弧形,叫人看了不由想入非非。除此之外,腰间的纽扣系着背带,为了防止滑落,两根背带之间还横了一块皮,看上去特傻萌。   背带裤里头一般穿衬衫,配任何颜色都可以。 9月底的德国,白天还凑合,晚上就会变得比较冷,如果是上了一点年纪的人,再穿上同一款式的皮马甲,或者穿上长筒袜来保暖。不过,像尤里安这样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为了风度,肯定得扔了温度。   顾娅他们一群人来到这片区域的时候,已经是挤得川流不息,人山人海了。所谓啤酒节,其实就是一个临时搭建起的大型游乐场,里面除了有海盗船、摩天轮、搅拌机、旋转木马、飞天恐龙、大风车等娱乐措施,还有卖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场子里基本是应有尽有。白天的时候,大家都在外头尽情玩乐,到了华灯初上,再去大帐篷里喝啤酒继续狂欢。总之,用9个字形容就是,玩玩玩,喝喝喝,吃吃吃。   游客们大多数都穿上了民族服装,女孩们的连衣裙要比男士更性感一些,腰身收得很紧,胸部袒露得很厉害,裙摆很大,几乎是每走一步,都春光乍现无数,引得色狼们尽折腰。   不光是尤里安他们看得眼睛直了,连秦涛这个三好男人也忍不住感叹,有酒有色,此地乃天堂呀!   顾娅也在感叹,“哇塞,德国妹纸的胸好大呀!有种满城都是黄金甲的即视感。”   严欢听了,过来捏了下她的咪咪,不服气地反驳,“有什么好羡慕的,去买个push up,保证你的也不会小。”   顾娅被袭胸,尖叫地跳了起来,双手挡在胸口,一脸防备地喝,“你干嘛你!”   尤里安在一边见了,哈哈大笑起来,用胳膊捅了捅严欢,一本正经地问,“手感怎么样?”   “软软的,还有弹性,很爽……你要不自己去试试。”   顾娅憋红了脸,怒道,“严欢,你的节操呢!”   严欢依然笑嘻嘻,“掉了。”   “那就给我捡起来。”   “不捡,你打我呀。”严欢做了个鬼脸,拉着男友去买吃的了。   顾娅气得直跺脚。   发了个火儿,再回头,发现四周人都没了。只有尤里安坐在不远处的木头桩子上,昂头迎风,安安静静地当他的美男子。   “人呢?”   尤里安指了指背后的疯狂转动的搅拌机。   听见人们的叫声,顾娅一缩头。   见状,他露出个笑容,小小的酒窝又露了出来,坏坏的,还带着一点点小调皮。顾娅见他站起来,直觉觉得没好事,正想开溜,谁知,才转身走了几步,就被他一把勾住了肩膀。   “我们一起去玩这个吧?”   头顶那庞然大物,晃来晃去的,光看就头晕,真要坐上去,尼玛还不转的五脏六腑都错位了?   顾娅吞了口口水,坚定不移地拒绝,“不去。”   尤里安问,“你有心脏病?”   “没有。”   他又问,“你有恐高症?”   顾娅仍然摇头。   “那你怕什么?”说着,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起她的手,站到前面的队伍里去买票。   “我怕死!”   “死不了。”   “我没买保险。”   “我买了。”   “你去找托比他们啊。”   “他们已经在玩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等你一起体验生死。”   “……”呵呵,她真是感动的要命。   右手被他牢牢地握在手心里,就像一把枷锁似的,逃都跳不掉。挣扎不开,只好认命,谁让这家伙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呢!   尤里安回头,瞧见她眉头拧成一团,一副上战场送死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伸手掐了下她的脸,道,“Come on,很刺激很好玩的。”   左右看看,还有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都在那里排队。自己好歹也是来自泱泱大国的精英,不能太逊了啊为祖国丢脸,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上。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们,尤里安飞快地买好了票子,拉着她走进搅拌机里坐好,同时安慰道,“不用怕,有我在呢。”   顾娅哭丧着脸,吼道,“你在有个屁用……”   话还没说完,机器就启动了,一下子升得老高,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顾娅吓得都不敢睁眼,紧紧地抓住扶手,咬着嘴唇在心里大叫哈来路亚。   搅拌机在空中变换着姿势,正着倒着,快的慢的,各种体位的折腾人。德国人,不愧是战斗民族,在空中被甩来甩去的同时,还狂叫爽。   爽?爽个屁!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吓尿了好不好。   在疾速上升后一秒,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顾娅以为悲剧结束了,便睁开眼睛,结果低头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正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地面的人们渺小的就像蚂蚁,黑压压一片,何其壮观。擦,从这里摔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吧?   这么一想,心中更怕,手心里吓出了一层汗。   感觉到她的害怕,尤里安捏了下她的手,问,“你还好吧。”   顾娅转头看他,双眼水汪汪的,差点没泪奔。好个屁,迟早要被你玩死!   看她这么可怜,尤里安安慰,“你要是害怕,就大声叫出来。叫出来就不怕了。”   废话,要能叫出来,她还会这么狼狈吗?   尤里安见她木木的没反应,便主动伸出手,拉下她八爪鱼似的贴在栏杆上的手,扣在手心里,笑道,“来吧,我把手借给你握住。”   顾娅还没来得及回答,机器又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啪的一下,从100米处,自由落体掉到了50米,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天啊,我要被玩死了。谁来救救我!   这一下,心脏跳得飞快,仿佛随时都会跳出嗓子眼。顾娅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她反手握住尤里安,紧紧的,用尽了身体里还剩下的所有力气,甚至连手指甲都深深地陷进了他的皮肤里。   “快了快了,只剩下最后五十米。”隐隐间,她听到尤里安在旁边说道。   还有五十米!   顾娅胸腔里的那颗玻璃心,早已在狂风中凝固成一块化石,然后Duang的一声,碎成一片片。   在他们飞速下降的同时,不知从哪里刮来一句,我喜欢你。可惜,还没来得及传到顾娅耳朵里,那几个音节便在空中被分解地四分五裂了。   感谢上帝,悲剧终于结束了。   顾娅爬下机器的时候,眼泪都涌出来了。双腿一阵颤栗,踩在地上都觉得轻飘飘的,那么不真实。   尤里安见她实在可怜,便好心伸手过去扶了她一把,问,“你没事吧?”   顾娅搭在他的手臂上,用力掐了一把,问,“告诉我,我还活着吗?”   尤里安被她捏得嗷嗷直叫,不乐意地抱怨,“你怎么不掐自己啊?”   刚才在空中灵魂飘散没发现,现在重回大地才看见,尤里安的手臂上,已经被自己掐得惨不忍睹。青一道紫一道,不但有指甲印,深刻的地方很还被扣出了血。   我擦,真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啊!   顾娅有些愧疚,赶紧松开双手,想和他保持距离。谁知,尤里安右手臂一勾,环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顾娅跌跌撞撞地扑进了他的臂弯,鼻子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差点没歪掉。   尤里安按住她不安分的身体,在她耳边坏坏地笑道,“一回生二回熟,要不要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那她就直接穿越去二战帝国了!   她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身上,“你就饶了我吧。”   顾娅穿了一双高跟鞋,正好到尤里安的下巴,他就自然而然地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她的头发很香,不,不光是头发,而是她整个人,淡淡地散发出一种和香水不同的幽香。不知是哪个牌子沐浴露,很好闻,让他心一动,下意识地展开双臂,用力地抱了她一下。   那一瞬间,两人心心相印,电光石火摩擦了心房,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心跳动的速度很不正常,顾娅吓到了,下意识地推开他,向后退了一步。   他挑起眉头看她,阳光下,那双眼睛是要命的耀眼,好似波罗的海一般蔚蓝。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却远比任何话更煽情,他……他这是在勾引她?   一阵风吹来,顾娅的头发乱了,不过比头发更乱的是她的心。   尤里安比她小四岁啊!老牛吃嫩草,那是不道德的。顾娅啊顾娅,你的节操,千万不能掉。掉了也得捡起来。   被他看得不自然,她掩饰地扇了扇手,道,“好热。”   尤里安怀疑地看她,“热吗?”   “热。”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5欧的纸币塞给他,指着不远处的小卖部,道,“我口渴,麻烦帮我买瓶可乐。”   “那你在这里等我。”   她用力点头。   等他走远了,那种心悸的感觉才渐渐隐没了下去。顾娅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脸皮,在心里哀叹,她这是怎么了?到底有多缺爱啊,居然一个拥抱都能让她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尤里安去小卖部排队买水了,顾娅等着无聊,便四处张望,企图寻找小伙伴们的影子。可游乐场里实在太拥挤了,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是成群结队的人,没脸盲症的,也要看出脸盲症来了。   正在迷茫,这时,迎面走来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德国,人与人之间很有亲和力,走在路上,即使不认识的人,都会相互微笑打个招呼说声哈罗。所以,见他们看向自己,作为礼貌,顾娅下意识地笑了下。   那俩小伙子看见她笑,顿时来精神了,过来就和她搭讪起来,对着她说,“ciao,bella。”   这是一句意大利语,就是嗨,美女的意思。   顾娅听懂了,大庭广众地被帅锅勾搭,一张脸顿时嫣红。   这俩哥们,喝得有些高,再加上看见亚洲姑娘觉得有趣,就像是和打了鸡血似的,围着她一个劲地向她自我介绍。   顾娅有些哭笑不得,最近这是怎么了?头顶这朵烂桃花开得有点旺啊,走哪都有艳遇!   正在想法子脱身,不料,这时腰身一紧,突然被人从背后给一把搂住了。   我去,这又是谁啊?   她下意识地回头,不经意的,一个高大的人影遮住了前方灿烂的阳光,在她脸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4.02晋|江独家发表   来的人除了尤里安,还能有谁呢?   他伸手环住顾娅的腰,低下头,在她的前额亲了一下。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却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嘴唇上的温度,暖暖的、湿湿的,印在皮肤上,就像风云的碰撞,轻柔却也叫人悸动。这颗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被他这么一搅动,顿时又乱如麻。   那两个喝高了的小伙子见顾娅名花有主,自讨了个没趣,摸着鼻子滚蛋。不料,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小伙伴们就来了。人还没到面前,严欢的声音就已传来了,那一声长长的哦,听得顾娅头皮发麻,一阵心虚,赶紧和尤里安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严欢手拽五根香肠,跳跳蹦蹦地跑到两人面前,向尤里安眨了眨眼,做了一个没人能懂的手势。哦,不,事实上,这是一个除了顾娅、其他人都懂的手势。   怀疑的目光在几人脸上轮番扫过,顾娅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们耍了,郁闷地从她手里抢过一根香肠,边咬边道,“你是不是把我卖了?”   严欢当场就呵呵了,一针见血地道,“卖你,我还不如卖小鲜肉。”   “……”扑哧一声,顾娅嘴里的肉全喷了。   损友,你能再损点吗?   尤里安的两个基友也是超级不靠谱的家伙,说是去上厕所,结果眨眼功夫跑得连人影都没了。四人在原地等了十来分钟,期间,尤里安打了近十个电话,总算把两位给叫回来。真牛逼,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四个人。去放个水,还不忘到处勾搭妹纸,看来这见色忘友的尿性啊,是不分国籍的!   “接下来去哪里玩?”   “鬼屋、勇敢者道路、碰碰车、魔鬼转盘……你们要玩哪个?”   顾娅和严欢异口同声,“鬼屋!”   托比和约根这俩货忙着泡妹纸,你让他们去吃.屎都没异议,秦涛是个好男友,严欢说啥就是啥,至于尤里安嘛……少数服从多数。   鬼屋不是走进去,而是坐车进去的。八个人,正好两个一组,严欢秦涛打前阵,顾娅尤里安在中间,约根托比他们尾随,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进去了。   还以为有多吓人,进去后才知道,尼玛就是坑爹的。那道具,寒酸得吓人,看一眼就知道是假的,连三岁小孩子都忽悠不了,还要来糊弄成年人。   顾娅嘟着嘴巴,抱怨,“一点也不刺激,差评!”   尤里安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早说了啊,你不信。”   “那你说什么好玩?”   尤里安道,“去玩魔鬼转盘吧。”   严欢问,“什么鬼?”   秦涛,“去了不就知道了?”   魔鬼转盘的德语叫做Teufelsrad,是啤酒节上的必备节目。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娱乐节目,地面上镶嵌着一只大转盘,大概可以容纳几十人。游戏开始后,就会360°不停的旋转,坐在上头的人要想办法呆在转盘上,如果不幸被甩下去了,那就game over。听上去好像没什么技术含量,但要坚持到最后,还真的是不容易,尤其到后头,会增加各种难度。   “这个会好玩吗?”   “试试吧。”   也是。既然来了,那怎么也要体验一下,就算不好玩想吐槽,也得亲身经历过才有东西可吐啊。大家都抱着这个想法,去排队买了票。   来玩的人很多,基本都是年轻人,一个转盘上顿时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尤里安说,位置很重要,坐在边缘的基本都是炮灰。   等顾娅坐上去后,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这个转盘并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它的造型有点像打开的雨伞表面,中间一点凸起,两边呈抛物线状平缓向下。说穿了,这东西玩的就是离心力。   可惜,他们几人排得太后面,没抢着好位置的,只有尤里安的方位还行。他人高腿又长,占地面广,往那里一坐,顿时把别人赶一边儿去了。他用双腿圈出一个位置,让顾娅坐在里头,以免她被人流挤晕,另一边的秦涛见了,也跟着效仿。   顾娅第一次玩这个,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些什么,心跳跳紧张得很,不由捏出了一手的汗。   在主持人鬼话连篇的开场白中,转盘启动了,先是缓慢地转一圈,见大家没有不适后,游戏就正式拉开帷幕。   前五圈还算缓慢,大家也都能hold住,但是到第六圈后,速度明显加快,而且是一圈比一圈快,最外沿的战友们已经不幸阵亡。为了不被转盘甩出去,人们慌乱地往中间爬,各种姿势的翻滚爬,令人蛋疼。   别看这些德国姑娘们平时说话轻声轻气,到了这个时候,都扯了喉咙地拼命尖叫,顾娅觉得自己耳膜都快被她们震破了。   叫什么啊,又不是真人秀,要不要这么亢奋啊啊啊啊!!   转盘不停地转啊转,姑娘们的裙子都被吹起来了,春光外泄,抬眼望过去就是各种款式颜色的小内内,眼睛都亮瞎了!转盘上的人越来越少,严欢和秦涛早八百年就被三振出局了,他们这波人中只剩下顾娅和尤里安还在和离心力大战三百回合。   一圈圈没完没了地转啊转,顾娅觉得自己都快化身小彩旗了,这还没转几圈呢,就晕头转向的直想吐,人家那连着转7个小时是怎么做到的?   转盘越转越快,一阵大呼小叫后,又一批人被甩下去,一下子腾出了很多地儿。   尤里安拽了她一把,叫道,“上来,到我身边来。”   顾娅苦着脸,“我也想啊,使不上力。”   于是,他弯腰去捞她,抓住她的腰,将她向上提了一把。转盘的面很滑,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顾娅又不是运动员,没有力气,狗爬式的姿势实在不雅。旁边的看官们都逗乐了,指着她哈哈大笑。   顾娅脸红头也晕,自己一定是哪里不对了,闲的太无聊,居然会跟着他们一起玩这个!   经过又一轮的淘汰后,转盘上就只剩下五六个人了,要不是有尤里安在一旁紧紧地抓住她,估计她也早就阵亡了。   一个男孩想换位置,结果引起一场骚乱,几个人相互掐成一片,最后抱团滚了。   顾娅左右看看,突然惊觉,什么时候转盘上居然只剩下她和尤里安两个人了。正想松口气,突然,不知从哪里砸来一只大球。正好砸在她脑门上,软绵绵的倒是不疼,却着实吓了她一跳。   尤里安拉着她,叫道,“躺下,快躺下!”   虽然不明觉厉,但顾娅还是乖乖照做。   等在转盘上躺平了,她才看清楚,球的一端连着一根麻绳,系在屋顶的风扇上,随着叶片的转动,球也会在两人头顶不停地旋转。   卧槽,high tech啊!   两人只要坐在转盘中心点上,就不会被甩出去,可是,这样游戏也不会结束。为了给观众们增加一点乐趣,给玩的人增加一点刺激,工作人员想各种办法制造难度,一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眼见球向自己砸来,顾娅哀叹,完了,game要over了。   谁知,千钧一发之际,尤里安翻身抢来,在球飞到头顶前瞬间,一脚踢中球。一个气势汹涌的倒勾,凌空将球踢飞了出去,扑的一声,撞在站在外围的主持人脸上。若他的脸是球门,那这就是个完美进攻。   这个球,简直了,所有观众都傻掉了,有种足球大神再现的即视感。   对大家来说,这是神奇的一刻,但对尤里安来说,每天都在练习这个动作,简直就是本能反应。   被球砸到脸,主持人怒了,扔了话筒,抓球亲自去砸两人。   面对飞翔而来的球,尤里安想都没想,直接一脚勾起,一招蝎子摆尾,球瞬间改变飞行路线。大家都被他的举动震惊了,纷纷拍手叫好,就连主持人也表示不可思议。   这是尤里安第一次表现出他的天赋,即便身在转盘上,他仍然反应敏捷、伸手矫健、判断果断,球每次都能被他踢走,就连背后偷袭也不能例外,大家都被他的花样踢球给迷晕了。   从一开始的看热闹,演变到后头,他每踢到一个球,四周就发出欢呼和掌声。一个简简单单的游戏,不知怎么就成了他的个人魅力秀。   最后,主持人自动败下阵来,示意工作人员让转盘停下来。他爬上转盘,走到两人当中,拉起两人的手,“我们从来没过两个赢家,不过,今天例外。”   瞬间,观众就沸腾了。   顾娅头还在晕,连转盘已经停下来了都没注意到,晕晕乎乎中,耳边就刮到一句,你们赢了!   赢了?怎么赢的?   一起转盘上下来,主持人和尤里安握了下手,问,“你叫什么名字。”   “尤里安。”   “可以问一下,你是什么工作的吗?”   “足球运动员。”   啊啊啊啊,难怪!大家再度哄闹起来,声势是一下高过一下。   主持人问,“你在队中镇守哪一个位置?”   “前锋。”   主持人笑着调侃,“没想到,我们这来了一位足球运动员,希望下一届世界杯的上能看到你的身姿。”   尤里安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地笑着回答,“必须的。”   底下再度掌声雷动。   顾娅一脸崇拜的看向他,在心里呐喊,英雄,快点收下我的膝盖。   玩个游戏都能让全场轰动,这就是水准啊,这家伙妥妥的是个人才,有红的潜质!   ☆、4.02晋江|独家发表   从魔鬼转盘上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一致觉得,是时候去Biergarten了。   这里的啤酒花园并不是露天的,而是一个临时搭建起的大帐篷,场子非常的大,大到里头可以容纳几千人。里面摆放的桌椅都是长条形的,看起来很简陋,却很实用。一排过去从头连到尾,中间没有空隙,至少能坐下一百个人。场中央搭建起一个巨大的大舞台,是给乐队歌手表演用的,周围留着一方空间当舞池。   正是晚饭期间,啤酒花园里早已是人满为患,为了避免爆棚这样的悲剧发生,帐篷外头安排了好几个保安人员维持秩序。大家想进去,就得排队,出来几个人,就进去几个,很好很公平。   队伍排的很长,围着帐篷要绕几个弯,如果每人收五毛,赚个一百块钱不在话下。蜗牛似的向前挪动,等了近一个小时,终于给他们排到大门口了,正雀跃要轮到自己了,谁知,原本就乌龟爬一样的脚步突然停下不动了。   又等了至少二十分钟,顾娅都快饿晕在原地了,可关口还是没放,耐心都快等没了,她忍不住问,“还要等多久啊?”   尤里安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抬头望向自己,便指路后方。   顾娅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过去,很可耻的瞬间就被治愈了,噗哈哈,排在后头的一队长龙都望不到尽头,看来倒在啤酒园路上的战士是前赴后继啊!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出来,队伍里的德国人也开始不淡定鸟,频频上前询问,竟然还有人想塞钱给保安大叔开后门。   见状,尤里安当下就扯着嗓子叫了起来,“贿赂可耻!”   站在人群中这么嚷了一声后,这货居然若无其事地低头玩起手机来。反倒是周围的人群,本来只是小声议论,被他带头一挑拨,满腹的牢骚一下子就爆发了,叫喊声是此起彼伏。在众目睽睽之下,谁敢收小费啊,保安客客气气地将那人请回原地,该干嘛干嘛。   顾娅望着他,暗道,丫的看不出,这小子还挺腹黑的嘛。   尤里安发完短信后,将手机收起来,看见顾娅在看自己,便单眼眨了下,眼神中充满了狡黠。   干等着无聊,顾娅便跑到大门口,将脸贴在门缝上,往里头张望。烤鸡加啤酒,气氛正热烈,随便望过去,都是一大片穿着小皮裤的大帅锅,看得顾娅是心潮澎湃。   正瞅着,这时,里头有人走过来,将大门拉开了。顾娅吓一跳,一个没站稳,差点摔进去,幸好有好基友在一边拉了她一把。   “可以进了?”她看着两边的保安喜道。   保安摇头。   “啊,”她顿时就失望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呢?大老远赶过来的。”   闻言,刚才从帐篷里走出来的胡子大叔便问,“你们从哪里来的?”   顾娅以为他是在问自己的国籍,飞快地接口道,“中国上海。”   那大叔也理解错了,以为她是特地从上海飞来参加啤酒节,不由惊讶地一挑眉,道,“这么远!”   顾娅还没反应过来,严欢便在一边狂点头,将错就错地道,“是啊是啊,飞机都要飞12个小时呢。”   “哈哈,看来我们慕尼黑的啤酒节声名远播。”胡子大叔哈哈大笑了两声。   顾娅忙双手合十求了求情,“我们已经排了快2个小时的队,看在我们是远到而来客人的份上,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闻言,严欢也跟着一起帮腔,“是啊是啊,我们千里迢迢,就为了一睹啤酒节盛况。中国还有好多朋友在线等我们现场直播,现在中国都零点了呢。”   胡子大叔或许是个管事,总之有发言权,经不住俩亚洲美女的恳求,便过去和保安打招呼去了。等在这里的都是欧洲人,只有他们三个亚洲人长相,所谓物以稀为贵嘛,大叔决定网开一面,破例放他们进去了。   国内呢,一直就有给外国人开绿色通道的例子,可是在德国,还是第一次经历。顾娅特高兴。忙拉着严欢的手往里头走。   这样一来,在后头老实排队的德国人不乐意了,当即就唧唧歪歪起来。大家一样都排了这么久,凭什么他们是外国人就有特权?   听见他们这么责问,顾娅在心里一阵嘚瑟,谁让老娘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中国姑娘。不服去整容啊!   保安将大门拉开了一条缝,大家都往门口蜂拥,还有哪个缺德的,死命地拽住顾娅的胳膊,不让她进去。   被一拉一扯,顾娅的胳膊差点没脱臼,心里不由一阵腹诽,欧洲人的绅士风度呢!尼玛,在啤酒面前全成浮云了!   好不容易挤进场子,顾娅回头一看,顿时晕菜。怎么只有他们三个,尤里安和他的小伙伴呢?跑回门口一看,他们三个居然还在外头,没被放进来。   顾娅急了,赶紧和保安解释。   谁知,保安无动于衷地摇了摇头,“头就说放你们进来,其他的没说。”   我倒!   “可是,我们是一起的啊,一起的!”   保安耸肩,“他们是德国人,没特权。等着吧。”   靠,这么刻板,就不能变通一下吗?   顾娅和严欢费尽口舌,好说歹说,可就是说他们是自己的男票、老公、情人也没用,不能进来就是不能,说啥也没用。   看着在外头气歪歪的尤里安,顾娅突然大笑起来,该啊,这就是你们德国人的一根筋,傻了吧。   严欢也跟着笑喷了,不甚感叹,“第一次感受到德国人对亚洲人的热情啊。看起来,我们还是很吃香的嘛!”   秦涛忍住笑意,道,“现在怎么办?”   “想想办法啊。”   “能有什么办法。”   顾娅眼珠子一转,提议,“要不然我们先去嗨,等过个半小时,他们也能进来了。”   严欢积极响应,“好主意!”   正打定主意这么干,可是没走了几步,又有变化。一个同样穿着小皮裤的爷爷把他们喊住,他笑呵呵地走过来,塞给顾娅三张票子。   顾娅低头一看,顿时又傻眼了。这可是vip贵宾券啊!这种票券的价值就不说了,关键是要提早一年预定的,而且都是贵宾席。   这待遇,美好得叫人有点把持不住啊!   人生处处是惊喜。   顾娅拿着票,赶紧去将那三个德国人赎进来。尤里安进来后,右手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大喊哈来路亚。   严欢听了不服,道,“谢什么上帝,该谢的人应该是我们,好不好!”   于是,尤里安搂住两美女,一手一个,在两人脸上各自香香了下,道,“感谢你们!”   其实最要感谢的是那个素不相识的爷爷。   听尤里安和他的小伙伴说,送票子给他们的人叫Heinz Berghaus,是某个知名演员。但到底怎么个知名法,顾娅不清楚,那人为什么要帮她,她也不晓得。不过,人家帮了自己大忙,她还是很感激的。   进入啤酒花园后,简直就是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放眼望去上千人,基本只有他们三个是黑头发黑眼睛的亚洲人。从一堆金发碧眼的西方人中走过,简直是怒刷存在感,人们都要回头看一眼。   这种受众人瞩目的感觉很好很强大,请继续!   因为帐篷里很挤,连坐的地方没有,他们逛了一大圈,才勉强找到个落脚点。顾娅刚想过去问,这里是不是有人。   不料,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小哥,不知从哪里突然蹿了出来,在顾娅和严欢面前一顿蹦跶,抓着她俩的手就想和她们跳舞。   我擦,太热情了有点扛不住。   顾娅吓一跳,忙甩开他,退后一步,和他保持距离。德国人要么冷冰冰,要么热情起来让人吃不消,真叫人蛋疼啊!   见状,尤里安见缝插针地一步走过去,不动声色地将他们隔离开,他转头对顾娅和严欢道,“你们坐里边吧。”   因为这是全民节日,大家都来自这里寻开心,所以卸下了往日的冷漠和戒备,变得格外开朗。很多平时不会说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不会做的事,也变得理所应当。   顾娅很开心,左右逢源,全都是颜值超标的美男纸,而且大多都没有妹子相伴哦。她觉得自己简直是掉进了爱丽丝的仙境,被群雄包围,乐不思蜀。   哈哈,难怪德国啤酒节这么享有盛名啊。原来大家都是为了体验被帅锅调戏而来的!这梦简直不能更美好。   他们坐下后不久,有服务员拿着酒水单过来,在这里肯定吃不上大餐,只有最简单的菜单。不过也足够了,德国享誉盛名的咸猪手和烤鸡,还有各种啤酒,在这里都能点到。   他们一行人,一共八个,除了严欢不太会喝啤酒,其他人各自点了一扎。所谓一扎,就是一升,扎啤是用一个巨大的透明啤酒杯装的,容量足足有1升,再加上杯子的分量,少说也有1.5公斤。顾娅两只手捧都嫌重,人家服务员妹纸一手抓四杯,两手抓八杯,简直神了。   德国女人果然威武雄壮,吾等弱女子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等酒菜上来后,大家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顾不得形象大快朵颐。   大口啃猪蹄,大口喝啤酒,吃得满嘴油,酒肉肠中过,尼玛,这就是慕尼黑啤酒节的精髓啊!   爽,就一个字。   除了有酒有肉,还要有音乐,啤酒节上带着民族风情的欢快音乐也扮演着一个让人们疯狂起来的重要角色。歌手在舞台上演唱,人们在底下踏着音乐一起扭动身体,不管男女老少都一样狂热,真是应了一句话,二逼民族欢乐多!   随着时间在指尖流过,爬梯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渐渐的,坐在位置上已经不能满足人们随音乐而舞动的欲望。   见有人爬上了凳子上,顾娅和严欢也不甘示弱,一脚踩上了桌子,和大家一起群魔乱舞,举杯狂欢。   啤酒园里本来就没什么亚洲人,这两个极具东方风情的美女往桌子上一站,顿时引起了周围一片人的注视。很多帅锅,纷纷举杯,向她们抛媚眼碰杯勾搭。   顾娅再一次体验到身为稀有物种的美好啊!   指着眼前这一片蓝颜,她霸气侧漏地一挥手,道,“这个场子里的男人,都被我承包了,你们谁也不要和我抢!”   严欢听了,噗嗤一笑,“你的,你的,后宫三千佳丽全都归你!娘娘您好好享用。”   闻言,顾娅也跟着吃吃傻笑。   德国人本来就以刻板严谨出名,平时装逼傲娇得很,而现在,心与心之间没有隔阂,人与人没有文化差异。今朝有酒今朝醉,大家一起醉,一起疯。   青春这玩意,本来就是用来享受的,不是吗?   大家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借酒装疯,总之,相互拉着手一起跳舞,释放热情。   他们八个人,一共喝掉了十九杯扎啤,也就是说十九升啤酒!除了严欢滴酒没沾,其他人全部都阵亡,包括秦涛。在一口气灌下两杯扎啤后,秦涛单膝跪地,居然众目睽睽之下,向严欢求婚,弄得她是哭笑不得。   尤里安的两个小伙伴,一个拉着自己搭讪来的妹纸去厕所打了一炮,另一个把女伴扔了,自个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尤里安也喝了不少,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游移。而顾娅就更不用提了,越喝越有女王范儿,拿着酒杯还在拍桌子地和周围的人举杯狂饮。   严欢对天长叹,太悲剧了,这一群人当中,居然只有自己还清醒着。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啊! 作者有话要说: p.s.去了两次啤酒节,一次是被德国人给了特例,因为我和同学是中国人,所以让进了。第二次,是遇到一个电影明星,见我俩中国人,也让进了,还跟他去了vip专座。这里顾娅遇到的,可以说基本就是偶的真实经历。   ☆、4.02晋江独|家发表   顾娅在啤酒节上喝高了,一觉睡到第二天大中午才醒,眼睛是睁开了,可脑袋还在痛。   要不是被炒鸡蛋的葱香味勾起了馋虫,她赖在床上还不肯起。一脚踢开被子,双手使劲地揉着太阳穴,一声哀叹,亲爹嘞,以后再也不能宿醉,实在太痛苦了!   想起床,没想到一脚下去,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尤里安的肚子!   不知他本来就醒着,还是被她踩醒了,总之,他嗷的一声,睁开了原本闭着的眼睛。他双手枕在脑袋后,左腿搁放在右腿上,晃了晃脚丫子,心情愉快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古藤,摩根。”   顾娅吓一跳,急忙收回脚,一个后滚翻又倒回床上,惊道,“你,你怎么会睡在我房间?”   尤里安气定神闲地纠正,“首先,这不是你房间。其次,我怎么进这个房间的,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顾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神色迷茫地摇了摇头。   尤里安淡定地吹了声口哨,双唇一张,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吐出一句,“是你昨晚硬拉着我陪你睡觉的!”   啊啊啊啊?顾娅一听,立马就炸毛了。疯了疯了,这种事她居然也做的出来。   对上他的视线,她一阵急躁,脸皮子就像是快要烧起来的煤炭,黑的发红。目瞪口呆了大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蹦出一句,“你开什么玩笑?”   闻言,尤里安脸上露出个特无辜的表情,耸了耸肩,道,“我没有开玩笑啊,不信你可以去问你朋友。”   顾娅使劲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干什么丧尽天良、逼良为娼的事情出来丢人现眼。可是,无奈下肚的酒精实在太多了,她只记得自己在啤酒园里狂欢,至于是怎么回来的,又是怎么上的床,完全木有印象了。   尤里安看着她,挑了挑眉,问,“记起来了?”   一团浆糊。她只好放弃,坦白道,“昨天晚上……我喝醉了。”   “嗯,是喝醉了。”   顾娅小心翼翼地道,“那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你是指什么?”尤里安笑嘻嘻地反问,贱兮兮的表情甚是欠揍。   这小子,明知故问,很卑鄙啊。   好吧,既然他不说,就当啥事也没发生过好了。顾娅跳下床,从包里翻出替换衣物,准备去浴室刷牙洗澡。   临到房门口,尤里安忽然叫住她,见她回头,便眨了下眼睛,那小模样风骚得不要不要的。   “你昨天的提议,我记住了,下次我会留心的。”   顾娅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一肚子疑问,什么提议?她昨天说什么了?   听她这么问,尤里安将手放在嘴前,拇指食指捏一起,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那神情真是……既贼又贱。   切,蛇精病,装逼犯!姐懒得理你。   顾娅把衣服往背上一甩,拉开大门,正要走出去,不料低头一看,脸上登时拉下两条黑线。地上横七竖八的还躺着俩货,约根和托比,两人呼哒呼哒的睡得正香。   看来昨天背水一战,大家都精尽而亡了。   顾娅跳大神似的越过他们,路过厨房,听见动静,脚步一转,便弯了进去。严欢和秦涛早就起了,在弄早餐,两人看见顾娅来,点头问了声早。   “怎么样,头还痛吗?”秦涛问。   她点头,“以后发誓再也不买醉了。”   秦涛温油一笑,“小醉怡情,大醉伤身。”   严欢不满地插嘴,“这还叫小醉啊。昨天几乎全军覆没,你们几个醉生梦死的,就剩下我独自清醒着。我一个人要管七个酒鬼,还要摆脱别人的纠缠,我任务有多艰巨,你们造吗?”   闻言,顾娅忙道,“辛苦辛苦。”   严欢哼了声,把泡好的醒酒茶放她面前,道,“我当时差一点就把你们扔下,自己喊出租车回去了。”   顾娅伸手揽了下她的肩膀,赶紧捡好听地说,“我知道你不会的啦,你最讲义气了。”   秦涛也在一边配合拍马,将炒好的鸡蛋,盛出来放她面前,道,“你先你先。”   吐完槽后,严欢八卦之心又起了,忍不住问顾娅,“你和尤里安到底怎么回事啊?这算成了没成啊?”   “成什么?我和他没什么的。”   “没什么?”严欢狐疑地投去一眼,“打死我也不信你俩没啥。”   “为什么?”   严欢道,“因为昨天在场子里,我看出一点苗头来了。”   问她这么说,顾娅的心就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忙追问,“在场子里怎么了?”   严欢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道,“你做了些啥,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顾娅摇头,无奈地道,“只记得不停和人碰杯,灌了不少啤酒下去。”   “是啊。你喝多了,整个人就挂在小帅哥身上,不停地在揩油。”   “揩,揩油?”顾娅听得小心肝一抽一抽的,忙不迭地问,“揩什么油,谁揩谁的油?”   “当然是你揩他的。”严欢白了她一眼,道,“你当时拽着人家小皮裤上的背带,一个劲儿地逼问他,我美不美?也幸亏尤里安脾气好,你问了十遍,他就回答你了十遍!要换我,早把你踹一边去凉快了。”   顾娅哀叫一声,“不是吧。”   严欢淡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道,“重口的还在后头。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儿,让你这个小妖精兽性大发,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丧尽节操地一把拉下他的头,吻上去了!”   顾娅放下茶杯,立即大声叫起来,“不是吧。你看错了,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啊!你就别耍赖了,我是亲眼看见你霸王硬上弓的。”   顾娅打死不信,自己会这么豪放,带了一丝希望地转头去看秦涛。谁知,秦涛只是无奈地耸了下肩膀,道,“我也醉了,没瞧见。”   见状,严欢没好气地在她头顶拍了一巴掌,“靠,难道我还会骗你啊。”   顾娅头更疼了,扶额哀嚎,“我的一世英名啊,就这么毁了。”   严欢犀利地道,“你什么时候英明过?”   她不服气地想反驳,不料,严欢继续一语惊人地道,“昨晚你嚷着,死活要尤里安去房里陪你睡觉。这种事你都干了,还谈什么英明?”   噗嗤一声,顾娅嘴里的醒酒茶如数喷了出去,坐在对面的秦涛来不及躲,被她喷了一头一脸外加一身。   原来尤里安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完了完了,她色女的本性啊,本还想掖着藏着,装一下淑女的,现在就这么赤条条地暴露在空气里了。   严欢扯了纸巾给男友擦脸,没好气地道,“顾娅,你还能再恶心点吗?竟然喷我男票一脸口水!”   顾娅哪还顾得上道歉,早被自己掉节操的行为羞得无地自容了。她一把捂住脸,在心里呐喊一万遍,苍天呐,为什么我的酒品会这么差啊,为什么?   严欢见她反应如此强烈,憋不住心里的好奇,问,“我说,你们俩到底有没有那个啥?”   要命的是顾娅自己也记不得了,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在地上,她在床上,两人都穿着衣服。不过,这只是表象,说明不了问题。不能排除两人滚完床单后,她穿上衣服,再将他赶下床的可能。哎呦,真是蛋疼。   见她这么纠结,严欢给她出了个馊主意,“要不然,你直截了当地去问尤里安吧。反正,他们西方人对性这种事情很开放的。”   “我刚问了。”   “那他怎么说?”   她哭丧着脸,“他让我自己猜!”   “哈哈,这小子真坏。”严欢大笑,伸手戳了下她的脑袋,道,“你这四岁,都长哪去了?”   正说笑着,这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三人一转神身,看见尤里安走了进来。   他上身穿着一件背心,露出流线完美的肩背,还有若隐若现的胸肌。下身穿了一条运动长裤,圆润的臀部引得女人尽折腰,严欢在那里看得啧啧有声,感叹道,“顾娅啊,昨天没和他滚床单,你亏大发了呀!”   尤里安听不懂中文,但也大概知道两人在讨论自己,他看似随意地撸了把头发,大大方方地和大家说了声早安。然后,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顾娅身上。   那双眼睛,特有神采,碧莹的蓝,好像北冰洋的水,透出清湛的光芒。   顾娅被他的看得心跳跳脸红红,再想到昨晚的那些极品事,更是浑身不自在。低着头,拿起衣服,逃似的钻入了厕所。   严欢笑着问,话里藏话,“睡得还好吧?”   尤里安点头,“还不错。”   她撑着下巴,继续套话,“床垫子柔软吧?”   尤里安哪有这么多小心眼,听严欢这么问,便直截了当地答道,“很舒服。只不过,我睡在地上,没享受到床垫子的舒适。”   “地上?顾娅没让你睡床吗?”   他摇头,老实地坦白,语气中还有那么点委屈,“前半夜睡了,可是后半夜她又把我踢下去了。”   于是,严欢不厚道地笑喷了,就连秦涛也忍不住莞尔。   她不客气地道,“尤里安,你真没用呀!”   尤里安耸了耸肩,对此表示无奈。   严欢一阵乐呵后,转头用中文对秦涛道,“一个呆,一个萌,两个人配一对,刚刚好!”   ☆、4.02晋江独家|发表   狂欢了一天,开心的周末就这样结束了。   尤里安的两个小伙伴南下去了帕绍,而严欢还要呆在男友那里腻歪一段日子,顾娅坐尤里安的车一起回法兰克福,八个酒友就这样各自分道扬镳。   起的比较早,星期天的清晨,路上没什么人,大家都还沉浸在睡梦中呢。尤里安将汽车开到加油站去加油,顾娅有点口渴,就跟着一起下车。   上了个厕所,从饮料柜台里挑一瓶可乐出来,跑去收银台买单的时候,尤里安也正好加完油在结账。他回头看见是她,便一伸手,示意她将可乐递给他,他一起结了。   咦,老外不都是AA制吗?他们这次出去喝酒吃饭也都是各付各的呢。   平白无故受人好处,顾娅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我自己付吧。”   尤里安扬眉笑了笑,“一瓶可乐2块钱而已。”   见他坚持,顾娅不再说什么,免得伤害了人家的一片美意。   结完账,他将可乐递给顾娅。顾娅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下去,带气的液体清清凉凉地滑入喉咙,真爽。   顾娅走了几步,一回头,发现尤里安还站在柜台前头东张西望,不由疑惑地问,“你在找什么呢?”   尤里安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避孕套。”   扑哧一声,差点没把嘴里的可乐尽数喷出来,她红着脸,偷偷望了眼收银员,压低声音道,“你找这个干吗?”   “买呀。”   “废话,我知道你要买。”顾娅忍不住提高了一点音量,“可是你买这个做、什、么?”   若是尤里安回答说我给未来女友备着也就算了,可他说的是,“那天你不是抱怨我没随身带套吗?所以,从今天起,我保证,一定将它们随身携带。”   说着,还故意撞了下她的胳膊,一脸风骚样。   这种掉节操的话也能被他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来,她也是醉了,捶胸顿足地干咳半天,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人真是太坏了,不带这样玩人的!   她决定还是先不理他,转身大步向汽车走去,忽略周遭投来的异样眼光。   尤里安大步追上来,一把勾住她的肩膀,道,“哎,和你开玩笑的,我的中国小姐,你别生气嘛。”   她没好气地推开他,“谁是中国小姐?”   他一脸惊讶,“咦,难道是日本小姐?”   她呸了声,坐进车里,用力拉上车门。   尤里安坐进驾驶舱,带好保险带,重新将车子驶上高速公路。   “你明天有课吗?”   顾娅哼了声,极度傲娇地将脸转向玻璃窗。   见她不回答,他又道,“逃课吧。”   “凭什么?”   “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尤里安将身体倾向她,同时伸出右手,拉开副驾驶前的抽屉,在里头一顿猛掏。   顾娅本来不太想理他的,可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抖抖抖,抖得她小心肝也跟着一阵狂蹦乱跳。真担心他一心两用,方向盘一歪,撞上隔壁道的卡车,两人一起玩完。   安全第一,于是她只好先放下个人恩怨,问道,“你要拿什么啊?我帮你。”   尤里安道,“抽屉有GPS,麻烦你帮我拿出来。”   她伸手仔细地摸了摸,果然有,又问,“然后呢?”   “你输入目的地,菲森。”   “嗯。好了。”   “多少公里?”   “138。”   “什么时候能到?”   “一个半小时。”   “谢谢。”尤里安伸手接过GPS,吧嗒一下,将它贴在前面的挡风镜上。   顾娅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该不会是将她卖给当地农民当老婆吧。= =   才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听他在旁边问,“听说过新天鹅堡吗?”   “当然听说过!多有名的地方啊。”顾娅脑筋一转,顿时明白了,欣喜若狂地叫道,“难道你要带我去那里?”   见她这么兴奋,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的。就是去那里,去不去?”   那一声‘去’说得是铿锵有力。   “逃不逃课?”   “逃!”虽然心里有一点愧疚感,但就当是去体验德国文化精髓好了,语言班的老师会体谅她的。   “我的计划是,在菲森住一晚,明天回法兰克福。”   “明天星期一,你不用工作吗?”   他摇头,“教练在古巴要后天回来,我们还能再摸一天鱼。”   “太好了。那就让我们向着天鹅堡,出发!”   尤里安受她影响,微笑着问,“真有那么开心吗?”   “是啊。来德国前就听说了这个地方,一直没机会亲临,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必须要去看一眼。”   尤里安借机问出疑问,“你为当初什么会来德国?”   顾娅坦言,“为爱走天涯呗。”   “为了那个男的?”   她嗯了声,“是不是很傻啊?”   “是有点傻。不过,这是你的人生,作为旁观者,我没资格评判什么。”   顾娅将胳膊放在车窗上,右手撑着下巴,道,“我不后悔当初做出这个决定。”   尤里安耸肩,“事实上,后悔也没用,还不如好好享受在德国的日子。”   “是的。”   车轮滚滚,眨眼便到了阿尔卑斯山脚下。   将汽车泊在停车场,乘着尤里安排队买票的空挡,顾娅跑去了小卖部。各种颜色样式的冰箱贴都有,看得她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该选哪个。举棋不定,便想搬救兵,不料一转身,就瞧见尤里安已经站在身后了,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被他热忱的目光瞅得有些扛不住,她挠了挠脑袋,解释道,“我喜欢收藏这玩意,每到一个地方就要买一个,证明我已经来过了。”   说出来后才发现,这爱好……似乎有点土鳖啊。她觉得不好意思,尤里安却不以为然,反而兴致勃勃地帮她一起挑。当然,选完后,还是得她自己买单,外国人可没有那种抢着付账的习惯。   今天天气很晴朗,十月的阿尔卑斯山,姹紫嫣红,配上背后的蓝天白云,色彩绚丽壮观。新天鹅堡坐落在山腰上,傲然矗立,雄伟壮观,远远望去,就像一副迷人的油画,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山脚下的有一座城堡是旧天鹅堡,那是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他爹的故居,顺着小路蜿蜒上山,便是新天鹅堡。它修建在波拉特峡谷左侧狭长的山脊上,正对着菲森这座城池,四周密林环绕,鸟语花香,绝壁是个修仙飞升的好地方。   顾娅在心里感叹,小路子,你真是太有眼光太会挑了!   两人举步而上,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中漫游,眼前林木葱郁,耳边溪泉淙淙,叫人心旷神怡。   默默赶路无聊了点,顾娅即兴发起个话题,问,“尤里安,你一共谈过几个女朋友?”   “嗯?”尤里安转过头来,大概是她问得太唐突,眼底泛出了诧异的光芒。   见他一脸迷茫,顾娅忍不住调侃道,“难道说,谈了太多已经数不清了?”   尤里安哈哈大笑,“我倒是希望,可惜不如你愿,我一共就谈过两个。”   顾娅大力摇头,“我不信。”   “为什么?”   “才两个女友,怎么可能记不起前任长什么模样?骗鬼呢!”   尤里安道,“最后个女友是我16岁时谈的,都快两年没见了,我早把她给忘了。”   “你两年里就没再谈过恋爱?”她觉得不可思议,一直以为他经验丰富的冒油呢。这样一个颜值高身材好的帅锅,怎么可能就这么单着,天理不容啊。   “这两年一直在接受各种强化集训,没有时间约会。直到前阵子,他们接纳我成为正式球员,才算松口气。”   “你成为正式球员了?”   “是的。”   顾娅真心替他高兴,用力握了下他的手,道,“恭喜恭喜。”   “谢谢。”   “训练很苦吗?”   “苦。每天跑15公里是铁打的,还有各种其他锻炼,训练完回家基本就不想动了。”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很闲啊。”   “今年的赛季我没挤上。”他双手枕在脑后,道,“不过,来年,也许就要忙碌了。”   “什么赛事?”   “德甲。”他转过来看向她,“你听说过吗?”   大概知道,于是她点了下头,“是不是参加了德甲,就可以去世界杯了?”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要被国家队选上,那才算是离世界杯近了一步。”   “哦哦哦。”听上去好像很高深,她这个足球盲完全不懂,不懂……就问,“那怎样才能被国家队选上?”   “先要参加德甲联赛,要从众人群中脱颖而出,表现出色才有可能被选上。那是万里挑一的选拔,有时候比比赛更惨烈。”   闻言,顾娅怕了拍他的肩膀,道,“听起来,你的前途和我一样渺茫。”   尤里安笑了,他的眼睛,就像闪亮的星辰,在阳光底下荡出一波蓝色的光芒。   “不管将来是成是败,都不会影响我现在的努力。就算达不到我期盼的高度,至少我努力过,没有后悔,也没有人再能抱怨什么。”   啧啧,这话可真励志,难得他年龄不大,就能有这样的觉悟。   顾娅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赞扬道,“好小子,思想境界很高嘛。”   尤里安是个很阳光的人,只要你愿意敞开心扉和他聊天,他也会变得很健谈。两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得很。   走了十五分钟左右,新天鹅堡渐渐地展现在两人眼前。顾娅一抬头,就望见那座气势雄伟的城堡,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激动起来。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喉咙口,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简直比见到了旧情人还亢奋。   传说中的新天鹅堡啊,我已经想你很久了!   城堡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它在眼前不停放大,仿佛有了生命,是大自然给了它活力。湛蓝的天空飘过朵朵白云,淡淡的云雾在它身边环绕,洁白的墙壁,蓝色的屋顶,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比照片中的更美好。   据说,这里是德国最浪漫的地方,人们将此赞誉为建筑奇迹的童话城堡!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真让人难以置信,我竟然真的来了新天鹅堡!”任何词语都不足以形容顾娅此刻的心情,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叫道,“拍照拍照,我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拍下来,然后发给所有认识的人,让他们和我一起分享我的喜悦。”   见她这么热烈,尤里安也被她渲染了,再次笑问,“来这里真的就这么开心吗?”   “当然开心。”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我梦起的地方。我们中国人出国并不是那么方便,申请签证、筹备资金、准备各种证明、还要有父母的支持和首肯……总之,我费了很多心思、做了很多努力,才来到这里的,而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尤里安问,“那你说说看,到底喜欢德国什么?”   “太多了。德国的科技、文化、历史、城堡、啤酒、美食。”   “还有一样你忘了说,恰好是德国最精髓的部分。”   顾娅一时想不出,问,“哦,是什么?”   见她上了套,尤里安便狡黠地向她眨眨眼,一字一顿地道,“我们德国男人啊。”   哈哈,臭不要脸的,真自恋!   不过,还真被他说中了,顾娅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所以,我要游遍德国山水,喝遍德国啤酒,吃遍德国美食,用遍德国品牌……”   尤里安飞快地接嘴,“睡遍德国男人。”   “对!”   ……   啊?!   ☆、4.02晋江独家发|表   走进城堡,便被它霸气侧漏的气势所震惊。   天顶、圆柱、吊灯、烛台、门窗、摆设……但凡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给镀上了一层厚厚的金子,阳光底下,金灿灿的能闪瞎狗眼。   真壕!   小路子不愧是一国之主,他的议会大厅用金碧辉煌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它的万分之一。大堂宽敞明亮,就是在里头放置一个交响乐队都不成问题。房屋的圆顶高达20米,上头彩绘着耶稣降临人世的故事,每一幅都惟妙惟肖。   桦木长桌、金缕红丝绒的沙发、出自名家之手的壁画、拱形走廊、精致的神祗浮雕,纷纷汇聚起来,组合成一个价值连.城的行宫。   唉,奢华如此,难怪当初他会连国家都卖了,让德皇威廉海姆钻了空子啊!   进屋最亮堂的地方挂着路德维希的肖像画,这个被皇冠加冕的年轻国王,炯炯有神地俯视每个前来观摩的游客。想必他一定很得意吧,国家会衰、人会亡,可他的艺术作品却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依然受万人瞻仰,这何尝不也是一种成功呢?   “好雄伟。”顾娅深深感叹,走在皇宫里,觉得自己很渺小。   “是啊,好雄伟。”尤里安在后头跟着赞美。   额,这语气好像哪里不太对啊!顾娅下意识地回头,定睛一看,脸上不由拉下两道黑线。   果然,这家伙……正盯着人家油画上的裸体女人狂看。   小样儿,我知道你文化素质不高,欣赏不来这么高大上的艺术作品,这不怪你,但能不能别这么猥琐啊?   尤里安听她抱怨,一脸淡定地回道,“不是我想看,而是我眼睛的高度正好……落在这两点上!”   这么义正言辞,顾娅无语了!   她四处张望了下,有些不满地埋怨,“为什么皇宫里这些油画上的女人全都是赤身裸体的呢?不穿衣服也就算了,可裤子为毛也不穿!”   尤里安一本正经地答道,“为了展现女性的美。”   “我擦,那男人呢。”   尤里安不解,“男人怎么了?”   “作为男女平等的社会,怎么也该露个丁丁吧。”   咳咳,这话说得……毁三观啊!尤里安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刚才还在骂他掉节操,现在她自己的节操呢?也被狗吃了?   顾娅指着油画,语气中表现出一丝愤愤不平,“不脱光也就算了,居然还穿盔甲。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旁边站着一个全身武装的男人,这像话吗???”   尤里安听得蛋疼,“这要是一个不穿衣服的女人,再加上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岂不是就成了亚当夏娃了?”   “亚当夏娃也好过当众秀淫.荡。”   闻言,尤里安忙反驳,“其实全露也不一定就是淫.荡,那是一种艺术表现,反倒是半遮半掩才是真暧昧。”   顾娅切了一声,“明明就是歧视女性,没地位的表现!”   这么大一个帽子扣在头上,扛不住啊,尤里安连忙摆手解释,“不是那样的,是你想多了。”   顾娅掀了下嘴角,没说话,跟着大部队走马观花。接连观摩了好几幅,忍不住又吐起槽来,“为什么壁画上的女人都是胖胖的,连下巴都是成双的?”   “那叫富态,不愁吃穿,命好啊。那个时代,只有穷人才瘦,因为吃不饱,日子过得苦,所以有钱人是不向往那种身材的。”   “看来我是生错了年代。”   尤里安挑剔地看了她几眼,最后结论,“你又不胖。”   她飞快地接嘴,“所以我日子过得苦啊。”   “……”   “总之,欧式油画里的女人我都欣赏不来。你看蒙娜丽莎……真不知道,这画是咋出名的。”   尤里安耸肩,“同欣赏不来。不过,唯一确定的是,画她的那个人,出名了。”   从大堂来到国王陛下的寝宫,屋子和中国皇宫的布局很不一样,虽然也同样奢华,但关注点不同。看的出来,路德维希很喜欢金质的东西,他所用的东西几乎都刷上一层金。   从房间的窗棂望出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姹紫嫣红的烂漫,秋天是来这里观景的最佳季节。经过行宫,路过厨房、音乐室、储藏室、兵器库、佣人居……最后绕到城堡背后的玛丽安桥。   这是一座铁索桥,颤颤巍巍地建立在两座高峰之间,一旦有人走过,桥身就会左右晃动。顾娅怕死,所以才拉开双脚走了几步,就吓得腿软了。   尤里安在一边要笑不笑地说风凉话,“你真没用啊。喏,胆小鬼,我把手借给你握一下。”   “切。”顾娅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很不争气地一把握住了。   他的手很大,她握成拳头后,能被他完全包裹住。她忍不住又想吐槽了,外国人真是啥都大,连那个……咳咳,想歪了想歪了。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他回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你脸红什么?不就是握个手。”   不是握手的问题,是我从你的手联想到了你的丁丁,不过,这没底线的话她会随便说出口?开玩笑!   所以顾娅别开脸,找了个烂借口,“被风吹的。”   走到玛丽安桥的正中心,这里处于山峦之间,能让人们更好地眺望新天鹅堡。从波拉特峡谷鱼贯而下的大瀑布,最终汇入佛根湖,远远望去,那碧绿碧绿的湖水,波光粼粼,清澈见底,映合着这山,这树,这城堡,绝对当得起桃源四个字。   挣脱开他的手,顾娅张开手臂,让清风吹过双手。站在吊索桥的最中央,望着被云雾萦绕的天鹅堡,有种如临童话的错觉。   醉了,醉了。   趴在栏杆上,目光顺着奔腾的瀑布向下探望,水珠子撞在两边的岩石上,顿时碎得四分五裂。她低下头去,底下汇拢而来的风,立即将她的头发吹散,衣袂飘飘,还真有点我欲乘风归去的味道。   她忍不住想,要是会轻功就好了,飞檐走壁,任我行!   脑中正在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这时,耳边传来了尤里安的声音,“你在想什么?思考人生吗?”   “不是。”她回头看着他,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从这里掉下去,会不会穿越。”   文化背景不同,所以尤里安并不理解穿越的意思。   “这个嘛,简单来说,就是人死了,灵魂飞去了某处。”   “人死后,灵魂去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身体一定会去哪里。”   她好奇,“去哪里?”   他贼兮兮地一笑,“太平间。哈哈!”   顾娅顿时怒了,用力推了他一把,道,“滚蛋。”   在山上逛了一圈,两人准备下山,这时,迎面有马车踢踢踏踏地走过。   顾娅叫道,“能坐马车下山吗?”   尤里安还没开口,赶车的车夫就已经回答了,“当然可以。车站就在前面五十米处。”   她雀跃,对尤里安道,“我们过去看看。”   上来要6欧,没想到下山居然只要3欧,顾娅决定坐一回。   赶车的车夫是个长着白胡子的爷爷,猜不出年龄,但是看上去神清气爽的,说话中气十足。他穿着典型的巴伐利亚民族服装,头上带着一顶皮帽子,帽檐上还插着一根羽毛,他笑眯眯地问顾娅,是不是中国来的。   马车台阶很高,尤里安腿长,一步登天,然后再把她拽上去。很幸运,这里没什么客人,所以只有顾娅和尤里安两个。坐垫上铺了羊毛褥子,背后有靠枕,地上还有一层踏脚用的地毯,马车虽说不华丽,却布置得格外温馨。   马蹄踢踢踏踏,漫步在林间小道上,阳光从茂盛的树叶之间倾洒下来,在地上、车上、脸上,照出一个个小光点。微风轻抚耳边过,气候宜人刚刚好,总之,一路下来,有说不出的惬意。   顾娅正闭着眼睛在享受人生,就听尤里安在耳边道,“来,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她点点头。   于是,尤里安一手举高手机对准自己,而另一只手,就自然而然地勾住了她的肩膀。为了让彼此都挤进镜头里,两人坐得更靠近了,只听咔嚓一声,两张脸就这么亲热地贴在了一起。   过了十来分钟,马车就走完了全程,付了钱,尤里安还给了一点小费。高高兴兴地告别车夫爷爷,他们向山脚下的湖泊走去,远处山峦跌宕起伏,近处湖水碧波荡漾,当真是美不胜收啊。   尤里安人高望得远,走了一半,突然道,“我好像看见你的同胞了。”   ???什么啊?顾娅一脸惊叹号。   走了五分钟,绕过树林,视野乍然宽阔,她终于明白尤里安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今天湖畔一反往日的宁静,岸边站满了人,都是一对对穿着结婚礼服的新人,而且都是亚洲人的长相。   哇塞,原来这里在举行集体婚礼啊。   好、浪、漫~~~   顾娅一见顿时来劲了,快步走过去,站在人群中围观,顺便蹭蹭喜气。   在异国他乡看到同胞,总是要激动一点的,至于她为什么知道他们是中国人,那是因为他们说的是中文!   新郎新娘,少说有十来对,摆着各种姿势在拍摄婚纱,引得那些德国佬们驻足观看。   “怎么样?是不是你同胞?”   “还真是。”   尤里安一脸嘚瑟,“看,我没忽悠你吧。”   新娘们站在河边,手捧一束小捧花,穿着白色的婚纱裙,轮流等着拍照。一阵微风袭来,身上薄纱飘飘,映着背后的蓝天白云,简直美呆了。   大概是看顾娅也是亚洲人,旁边的德国大叔拍了拍她,伸手指着那群婚纱队,示意她也该上去拍一张。   顾娅忙摇了摇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尤里安就在旁边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对那大叔道,“她是和我一起的。”   这句话说得可真让人浮想联翩,大叔看着顾娅,向尤里安伸出拇指,做了个赞的动作。   见状,尤里安哈哈地笑起来,紧了紧拢住她肩膀的手。   这两人是啥意思?   没看懂。   婚礼队还请来了乐队,拉手风琴的、吹小号的、弹吉他的,欢歌笑语的,好不开心。一个新郎官走过来,不小心掉落了胸花,尤里安正好在身边,便弯腰替他捡了起来。   新郎说了一声谢,抬头瞧见尤里安后,脸一红,别开眼转身走了。   见状,尤里安回首,不解地问顾娅,“为什么连你们国家的男人都看见我脸红?是因为我太帅了吗?”   顾娅伸手扶额,忍不住直翻白眼,“臭美。”   “还是说,是被风吹的?”   好家伙,又损她!   她干脆装作没听见他的调侃,望着一个接一个等着拍照的新娘,岔开话题,“好多美女啊。”   闻言,他看看新娘们,又看看她,目光在两者间转过来转过去。好一会儿后,才一脸认真地道,“不,我还是觉得你最美!”   听他这么一说,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啤酒节上做的囧事,这回,四周没风,脸也红了。   ☆、4.06晋|江独家发表   下榻的地方叫做Seegasthof Weissensee fuessen,顾名思义,就是座落在威森湖畔的小酒馆。它的规模并不大,与其说是三星级的宾馆,还不如说是农家乐来的贴切。一栋尖顶大洋房,一共三层,大概也就四十来个客房,最顶层的阁楼里住着老板夫妻。据说,宾馆的前身是一个农舍,所以建造风格非常具有乡村气息,即便是现在,四周围还能见到成群结队的牛羊。   依山傍水,密林环绕,鸟语花香……用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就是个风水宝地。   现在是旅游旺季,来往的旅客络绎不绝,大多数人都是提前两三个月定好的行程,像顾娅他们突然造访的,还真不多。担心无法入住,不过,运气女神和他们同行了,竟然还有两件空房。   尤里安登记好后,拿着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问,“你要301还是303?”   “301吧。”   顾娅领了钥匙后,便迫不及待地去看房间。房门、楼梯、地板都是木头做的,房子虽然构造得简单,却很扎实,推门走过,半点儿杂音也听不到。这很符合德国人严谨又实在的性格!   这里所有的房间都一样的价格,没有标房和总统套房之分,但每间房子都被主人精心设计过,展现出不同的风格。床很大,是由两个床垫子合并在一起的,别说睡两个人,就是三个人也绰绰有余。   能看出来,巴伐利亚的人们都是虔诚的教徒,就连布置房间的装饰品也是天使。墙壁刷得粉白,地上铺着厚实的红地毯,窗帘和墙纸是同一色系的,厕所被刷得整洁干净,让人使用的时候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虽然,这里不如五星级酒店高端大气上档次,却胜在温馨和舒适。   房间有两扇窗户,一扇在厕所,另一扇是落地窗,连着阳台,阳台上摆放着一排娇艳欲滴的鲜花。顾娅将落地窗户打开,清风涌入,心旷神怡。她走了出去,视野瞬间宽阔起来,不远处就是威森湖,再远一点是连绵起伏的群峰,波光粼粼,水天一线,很美很壮观。   阳台很长,像个长廊似的,围着整个楼层绕一圈。正巧顾娅住的是到底最后一间,几乎没有人会走过来,不会受到其他房客的纷扰。   这里真心漂亮。景致宜人,清静安逸,就这么站在发一会儿呆,心情都会变得棒棒的。难怪啊,路德维希和他老爹会不惜代价地在这里筑窝。   正拿着手机在拍照,这时,咯噔一声,隔壁屋子的落地窗被打开。尤里安来了,走到她身边,同样趴在栏杆上向远处眺望。   “今天天气真好呀。”这句话真是搭讪神器,没有之一。   顾娅噗嗤一笑,拿着手机对着他近距离来了一张,道,“是啊。这里真漂亮。可是,你怎么会知道山沟沟里有这么一个农家乐呢?”   尤里安笑道,“小时候跟着爸妈来过几次。”   哦,难怪!顾娅了然地点头,“要是跟着旅行团,恐怕这么落乡偏僻的地方,是不会来的,而且也找不到。”   尤里安道,“所以,我们出行几乎不跟旅行团,也不去大城市。”   “那你们怎么旅游呢?”   尤里安转了个身,背靠在栏杆上,动作潇洒,道,“找个僻静的地方,待上一个星期。”   “那有多无聊啊?”   “不,一点也不。通常,我们会去一些具有历史意义的小镇,比如这个叫做菲森的小镇,附近有不少景点,有山又有水。累了就在酒店里看看书晒晒太阳,闲了就出去踏青散步,很悠闲很舒爽。”   “哇,那你们的旅游方式真的和我们完全不一样呢。”   闻言,尤里安好奇,“那你们是怎样旅游的?”   “如果出国游,一般跟旅行团走。比如来欧洲吧,五天要去四个国家,七天要去九个国家,只去首都,就跟走马观花一样,到了标志性建筑物前就猛拍照片,还要去免税店买买买。过个几年,再回首看照片,基本都记不起来自己去过些什么地方。”   尤里安皱眉,“这样哪是度假,根本就是打仗,不累吗?”   “累啊。所以我们管它叫搏命游。”   他哈哈笑起来,“那你们在中国境内旅游呢?也是这样?”   “国内好一些,可以找驴友,自己规划,毕竟不用签证,也没有语言障碍。”顾娅话锋一转,道,“我们中国也有好山好水的地方,比如九寨沟、比如秦岭山、比如黄山、比如西藏……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一看。”   “好。”阳光倾泻在他脸上,让他头发的颜色变得更纯粹,他眯了眯眼睛,伸了个大懒腰,道,“时间还早,你想去哪里走走吗?”   顾娅问,“这里除了新天鹅堡,还有什么景点值得去?”   尤里安眼珠子一转,道,“还真有。”   “哪里?”   “你听说过浪漫之路吗?”   她摇头。   于是,他拽了一把她的手臂,兴致盎然地道,“走,带你去走一遭,保证你不会后悔!”   顾娅道,“那你等我几分钟,我换一件衣服。”   风景好,肯定要拍照啊,既然拍,那就得打扮得美美的。尤里安在外头等来等去,姿势都变了好几个了,可还是没等来人影,一个忍不住,就去敲她窗。   “喂,你说的是火星时间吗?我都等了快二十分钟了!再不出来,太阳都要落山啦。”   听见他在外头催促,顾娅不好意思了,忙道,“来了来了。”   将手机口红钥匙钱包一股脑儿地装进小皮包里,随手往身上一挂,然后踩上鞋子,她拉开房门,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尤里安靠在栏杆上,本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可看见她出来,顿时眼前一亮。她换了一身白色连衣裙,外头罩着一件玫瑰红的镂空毛衣,红白两个颜色相得益彰,很搏人眼球。   他好心情地吹了一声口哨,赞扬道,“很漂亮。”   顾娅拉着裙摆转了个圈,“谢谢。”   尤里安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我们一会儿可能要走很多路,建议你别穿高跟鞋。”   顾娅向后踢了下脚,展示给他看,“安啦,我从来只穿平底鞋!”   闻言,他伸手放在她的头顶,然后平移到自己的下巴,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可恶地取笑她道,“所以,你只到我这里。”   讨厌!专捡她的痛处踩。顾娅扁扁嘴,做了个鬼脸,一昂头,抢在他前面走了。   车轮子一滚,两人去了老城,找到个停车的地方,两人开始了他们的浪漫之旅。菲森是个历史遗留下来的古老城市,这里的建筑很具有巴洛克风情,房子上绘着一组组油画,都是一些圣经上的故事。   这里,果然不辜负浪漫之路的盛名!   顾娅觉得自己就像是穿越了,来到一个叫做巴伐利亚的浪漫小国。   也许是这里人少,不像法兰克福那么嘈杂,大街上很干净,到处都是花坛,里头种满了鲜花。这里有一座桥,底下流淌的是多瑙河的分支,名叫莱希河。都说蓝色多瑙河,可是这里河水的颜色却是翡翠色的,比尤里安的眼睛还要明媚。   好山,好水,好风光!在这里走过,简直是一辈子难忘。   顾娅太开心了,拉着尤里安的手,到了声谢,“我太喜欢这里了,如果将来有机会,我要在这买房,到这里来定居。这样,我就能天天看到这个童话世界了。”   尤里安反手捏了一下她的手背,道,“不用买。我们下次找个时间再来,在这待上个一星期。”   “好啊好啊。”   指路牌上显示,再往前十五公里路,就是德奥边界了。   顾娅很兴奋,一天横穿两个国家,那是何等牛逼,拉着尤里安非要走过去看一看,体验一下国界线。   尤里安笑道,“走过去太远了,我们开车过去。”   顾娅二话不说,迫不及待地拽着他原路返回,坐上车子,眨眼功夫,便来到了另一个国度。这个城市叫做罗伊特,距离菲森才17公里而已。   顾娅看着手机叫道,“看啊看啊,手机信号显示奥地利了!”   于是,尤里安学着她的样,捧着脸叫道,“哎呦,不可思议,我在奥地利了。”   这神态、这语气,居然被他学去了三份,顾娅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有些腼腆地埋怨,“哎呀,别嘲笑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奥地利和德国就相差了十几公里,虽然越过了国界线,可人们的语言、文化和生活习惯,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这里的湖泊很多,都是多瑙河的分支,水很清,在蓝天的映照下,反射出莹莹蓝色。顾娅从没见过这么透澈的颜色,比天空的颜色还要浅,还要纯净,照出雪山的倒影。   两人漫步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田园山林间,那如画一般的风景能生生将人美哭。   在山野间走了一段路,隐隐听到有人在拉大提琴,跑过去一看,河畔彼岸居然有一座小木屋。远远望去,有一男一女坐在木凳上,拉着琴。高低双音合奏,再配着潺潺水声,如痴如梦。   风把琴音吹来耳边,温婉缠绵,余音袅袅 ,顾娅驻足聆听,简直不能更浪漫!   “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要住在这里!”   听她撂下豪言壮志,尤里安笑了起来,“那个小木屋不是住所。”   “那是什么?”   “只是一个花园。人们夏天来这里种花种草,但是不住人。”   额,涨姿势了。   山脚下,临河边,就这么一栋小木屋,遗世独立。乍一看,还以为自己乱入了异世界。   “可以过去看看吗?”   “当然。”   走近了才将那拉大提琴的人看清楚,男的戴着一副眼镜,年龄稍长;女的看起来很年轻,不会超过三十,竟然也是个亚洲姑娘。她留着一头短发,正襟危坐,正全神贯注地沉醉在音乐世界里。   顾娅不敢打断他们的天籁之音,拉着尤里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不是艺术家,欣赏不来跳跃的音符,但是那美丽的意境还是能够感受到。   他们一曲拉完,才发现不远处多了两个听众,男人放下大提琴,礼貌地向他们笑了一笑。见状,尤里安走上去,大大方方地打了一声招呼。   经过攀谈,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位戴眼镜的大叔是德国弗莱堡音乐学院的教授,而这个亚洲妹纸是他的得意门生,特地这里寻找创作灵感。   原来是师生,难怪他们双剑合璧,能够演奏出如此美妙的音乐。   说了几句后,不能影响他们工作,便礼貌告别。两人继续向前漫步,等走远了,顾娅才感叹,“真羡慕她。”   “她?有什么好羡慕的,教授先生哪有我帅。”   顾娅听了,忍不住跳起来大灌篮,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人家会拉大提琴,你会吗?”   他不服气地反驳,“我会踢足球,他会吗?”   闻言,她迅速败下阵来,“好吧,你赢了!”   十月,白天不再长,基本到了八点,天就渐渐开始黑了下去。   尤里安摸了摸唱空城计的肚子,道,“我们去吃饭吧。”   “想吃什么?”   “当然是吃巴伐利亚民族特色。”   “又要啃猪蹄?”   他大笑,“除了猪蹄,就没有其他美食了?”   她有些不好意,“我只知道这个。”   “那就带你去尝一尝当地的农家乐特色!”   ☆、4.06晋江|独家发表   尤里安驱车带她去了一家农家乐型的小餐馆,餐馆其实也不算小,只是没有城市里的那么时尚,浓浓的都是乡村气息。   他们临河而坐,现在正是夕阳西下之时,火红的晚霞点燃天空,好似一把熊熊烈火,就连河水也被映红了。水天一色,艳丽夺目,看着这摄人心魂的景致,顾娅脑中不期然地跳出血染的风采这几个字。再远点是阿尔卑斯山,郁郁葱葱,高耸入云,比油画还美。   顾娅坐不住了,拿着相机起身到处拍,各种角度都要来一张。被她热烈的情绪所带动,尤里安也掏出了手机,将镜头对准她,在她不知不觉之中,按下了三连拍。   看着照片上专注的人影,尤里安忍不住笑了出来。听到笑声,顾娅莫名其妙地转身,带着询问的目光投向他,笑什么啊?   他收好手机,拿起桌上的啤酒向她敬了下。   这时,晚餐上桌了。   西餐的吃法和中餐不太一样,分前餐、正餐、甜点三道工序。他们很讲究次序,先上什么,再上什么,都经过严格安排。等客人一道吃完再送下一道,井条有序,不会一次性都给你摆在桌子上。   如果是知名度高一点大酒店,光前餐就会有个三、四道,加上正餐和甜点,大约九到十二道。当然啦,每一道菜的量不会很多,否则后续就吃不下了。   吃的食物不同,用的餐具也不同,光刀就得换好几把,叉子勺子更是各有其用。   当然,这种情况一般只有在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饭店里才会碰到。像顾娅他们来的小饭店,就没那么复杂,吃啥点啥,完全根据自己的胃口而定。   每次看菜单,都要人命,字体花成鬼不说,还看不懂。只好,将这重任全权委托给尤里安。   尤里安给两人点的菜肴一样,都是红酒烩牛排,上头铺了一层油炸洋葱,配着细小的鸡蛋面疙瘩,据说这是巴伐利亚一绝。   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按照惯例拍完照后,顾娅搓搓手,准备开动。谁知,对着牛肉切了一刀下去后,红色的血水顿时趟漾而出,她吓一跳,皱着眉头,道,“怎么没熟啊。”   等了三十分钟,端出来的肉还没熟!顾娅顿时不乐意了。   尤里安看了一眼,见怪不怪地切了一块牛肉放嘴里,超淡定地道,“牛肉就是要吃半生不熟的,全熟就老了。”   “可是它在流血啊流血!”顾娅手指一抹,顿时一片暗红,这怎么吃得下去!   尤里安依旧不以为然,“你就把它当酱汁好了。”   顾娅脸色一黑,强迫症又犯了,“问题这不是酱汁,明明就是血。”   “你试试看,味道很好呢。”   顾娅抿着嘴,勉为其难地切了一块牛肉下来,除了表面熟的,里面三分之二是暗红色的生肉。   平生第一次吃生牛肉啊,吃了后,会不会长毛?   在胡思乱想中,她终于把肉塞进了嘴里。   见她吃得那么困难,尤里安觉得有趣,索性放下餐具,撑着下巴看她,“好吃吗?”   她咀嚼了几下,点头,“口感还行,就是……”   “什么?”   “怎么没味道啊?”是她味蕾坏掉了吗?   于是,尤里安将盐和胡椒瓶递给她,“自己撒。”   顾娅见状,不由在心里好一顿腹诽,靠,这厨师什么水平啊,肉不煎熟也就算了,连调料都要自己加。   撒上盐,味道总算鲜美一点了,就是咸淡不均匀,我摔!   看着那一整块生肉,顾娅心中有阴影。要像尤里安那样,一口接一口,吃得倍儿香,她做不到啊。   尤里安卷起袖子,露出半截手臂,顾娅的目光中邪似的盯着他手臂上的汗毛,使劲忍下去摸一下的欲望。这么长,应该就是吃生肉吃出来的无疑。   见她目光有异,尤里安问,“怎么?不对胃口吗?”   顾娅摇头,忍不住问,“你平时是不是经常吃这种半生不熟的牛排?”   “嗯,是挺喜欢吃。就是自己做不好。”   “这都是生的,没什么技术含量啊。”   闻言,尤里安露出一脸你不是吃货你不懂的深邃神情,道,“外焦里嫩,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顾娅暗自好笑,我呸,还外焦里嫩呢。   牛排太生,味道太淡,不是她的菜,差评!但是,随后上的甜点还是很美味的,造型也很漂亮。   蓝色的天鹅湖是由酸奶调制的,而湖上嬉戏着一对天鹅,它们的身体是泡芙和奶油做成的,头颈靠在一起弯成一个心形,栩栩如生。不远处还有薄荷叶作为岸边,上头摆放着草莓、蓝莓,覆盆子等不同的水果,看上去很美味。   盘子上盖着一层透明的东西,像一层玻璃罩似的将甜点圈在里头,顾娅忍不住好奇,用勺子敲了下,问,“这是什么?”   尤里安向她眨眨眼,道,“笼罩在天鹅湖上的雾气呀。”   我倒。   她扳了一点放嘴里,一股甜甜的味道立即占据了整个口腔,原来是用焦糖做的,还真惟妙惟肖。   “做的这么美,我都不舍得吃了。”   尤里安咧嘴笑道,“别不舍得,这是此地的特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填饱肚子,两人又聊了一会,到结账的时候,顾娅下意识地掏出皮夹,准备AA结账。谁知,却被尤里安压住了手,他看着她咧嘴笑,“这顿我请。”   顾娅看着他,暗道,上次说好请客吃饭,结果只是去宜家啃了两根热狗,难道这次他觉悟了?   尤里安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直言不讳地解释,“上个月工资都给我用光了,去宜家的时候,口袋里只剩下十块。这个月刚开始,所以可以正式请你吃一顿好的。”   Soga。   吃完饭,两人回到旅馆,顾娅想回房休息,刚转了个身,却被尤里安一把拽住。   他提议道,“这么早,你该不会是想睡觉了吧?”   “早?”顾娅看了一眼手表,“都快十点了。”   见她如此不解风情,尤里安耸了下肩膀,道,“好吧,今天太美好,是我不想就这么结束,我们一起看一会儿星星吧。”   看星星……呃,我们又不熟,要不要这么浪漫啊。把话说得如此煽情,还让她拒绝么。   见她不说话,尤里安侧了一下脸,期待地看着她,在等一个回答。他的半张脸沉浸在昏暗中,轮廓有些模糊,可他的蓝眼睛却越发程亮,好像闪过一种叫柔情蜜意的东西,特撩人。   帅锅,你这么看着我,我压力很大的好么!   顾娅的脸不知不觉中又红了,幸好走廊上灯光暗淡,看不出来。话说,自从认识他后,她的脸就间歇性地红一次,这是什么毛病呀!   顾娅甩开他的手,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逃跑似的躲进屋里。   刚关上门,就听见尤里安在外头隔门板叫道,“你到底来不来看?”   “让我先去洗个澡。”   尤里安道,“那好吧,我在阳台上等你。”   顾娅嗯了声,摸着自己发烫的脸,暗道,我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真喜欢上这足球小弟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虽然年龄小了点,其他方面还是挺好的。尤其是身材长相没得挑剔啊……咳咳,谁让这是个看颜的世界,节操什么的,在颜值面前都得靠边站。   走进洗漱室,打开灯,顾娅开始卸妆脱衣服。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再抹上润肤露,她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其实,自己长得也不赖啊,细胳膊细腿,腰也不粗,就是胸部没德国女人大,本来在国内还有C罩,可不知道为啥,来了德国后就缩水了,一下子变成B。真悲哀。   照完镜子后,顾娅慢吞吞地穿上衣服,等一切都打理完毕,才拉开阳台的门。尤里安早就坐在那里恭候多时了,他手上拿着一罐啤酒,双腿隔放在栏杆上,正一个人在欣赏夜景。看见她来了,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请她坐下。   “喝啤酒吗?”   顾娅摇头,啤酒节宿醉头痛欲裂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呢。   尤里安也没强迫她,拿起啤酒罐子自己仰头灌了一口下去,德国人出了名的爱喝啤酒,解渴都是啤酒。   “洗干净了?”   见他笑得有些贼,顾娅不由疑惑,洗个澡,这有啥好笑的嘛。   尤里安道,“今晚星星真不少,不知道会不会看到流星。”   顾娅随即抬头望去,果然,密密麻麻的一片,散落在银河系中。   “月亮好圆呐。”她随口称赞。   尤里安嗯嗯两声,接口道,“就像你的脸。”   顾娅脸上当即拉下三条黑线,“想说我脸圆,就直说。”   他见了忙补救,“我这是称赞你漂亮呢。”   “哼。”她傲娇地仰头。   “这一年马上就要翻过去了。”   “是啊,明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希望我能参加德甲。”   “希望我能上大学。”   两人相视一笑。   他突然站起来,走到顾娅面前,双手撑住她两边的把手,身体向前倾。除了一股淡淡的啤酒味,还有男性的气息,一起钻入了她的鼻间。顾娅吓一跳,以为他要干嘛,下意识地将脸向后靠去。   尤里安道,“答应我一件事。”   她看着他,一脸莫名,“什么?”   “不管将来多困难,你都不能轻言放弃。”   他的眼睛很蓝,透出纯粹的光,让她想起了下午的莱希河,不由心口一跳,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吊足胃口后,道,“在看不到月亮的夜晚,至少可以看到你的脸。”   我靠!顾娅上扬的嘴唇顿时下垂40°,死小孩,欠揍啊!   尤里安开开心地笑完之后,心情愉快地拎起空了的啤酒罐头,滚回他的狗窝了。   顾娅握着拳头狂敲椅子的把手,胸中的气恼都能逆流成河,怎么又被他耍了?这四年都长到猪身上去了么。   正懊恼地捶胸顿足,这时,背后的玻璃窗传来了动静,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见尤里安站在屋里的厕所间。心口的闷气还没散,不想理睬他,不料,他又坚持不懈地敲了敲窗。   她只好站起来,把头凑过去,隔着玻璃窗没好气地问,“干嘛。”   “我想说,其实,你的胸部还是蛮大的,不能一手掌握,但一手握俩还是可以的,千万不要自卑哦。”说着还向她眨了眨眼。   切,我胸大小管你屁……不对啊,自不自卑的,他怎么知道啊?   尤里安闻言,贼兮兮地又道,“下一次在浴室洗澡,记得先把百叶窗拉上!”   说完,啪的一声,放下了窗口的百叶窗,把一脸震惊样儿的顾娅隔离在了外头。   感情,她刚刚从脱衣到洗澡的全过程,都给他偷看去了?   好啊,尤里安,你好样的,我要剁了你喂狗!   ☆、4.06晋江独|家发表   要是一直能这么无忧无虑地和小伙伴们一起到处流浪玩耍该多好?可惜,人生不是梦,她顾娅也不是有钱花不完的白富美,散了心后,还是得回到正轨,该干嘛干嘛。   自上次去莱比锡,已经相隔了大半个月,史宾德乐教授还是没有消息反馈。等了又等,顾娅终于沉不住气,斟酌再三,决定给他再写一封邮件去问问情况。   以为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没想到,这次不出一个星期,回复就来了,只是答案不尽如人意。说来说去,还是老问题,就是没APS入不了学。显然,史宾德乐教授没有出全力帮忙,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一来,两人素昧平生,二来,她也不是顶尖人才,实在找不到一个非得给她开特例的理由。   APS、APS、APS!德国教育部给全中国的学生画下这个圈,简直成了心中永远的痛,无法逾越的鸿沟啊。   愤怒、颓废,却也无奈,事情绕了一个圈子后又回到了原点。好像不管自己付出多少努力和坚持,都是在原地踏步,不会有回报。   顾娅心里难过,趴在书桌上大哭了一场。入学和签证,始终是两座大山,沉甸甸地扣在心头,叫人喘不过气。   上个学啊,咋就这么难!   不过,也亏得她那没心没肺的性格,才能把心态摆好。发泄掉情绪后,眼泪一抹,继续革命。   把书包整理了下,决定去图书馆学习。一路上,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没事的,路走没了,那就自己挖一条出来。古人不是还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说明啥?说明坚持和尝试才是硬道理。   这样一想,心里好过了点。   法兰克福的大学图书馆很摩登,阅览厅一般是免费对外开放的,只要不把书借出去,就不需要学生证。可能是新学期刚刚开始,图书馆里很空闲,小狗小猫看不到几只,顾娅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图书馆虽然坐落在市中心,但周围的环境却分外优雅静谧,她的位置正对一片落地窗,外面就是个花园。绿地上种满了柳树,一阵风吹来,柳叶飘飘,煞是好看。有时候在家里看不进书的时候,顾娅就会一个人跑来这里,静静地坐一下午。看累了,就向外看一会儿风景,然后低头继续。   其实,顾娅也算是个能够静下心的人。以前在新西兰念书的时候,因为语言障碍,上课只能听懂百分之五十,另外的五十就得靠自己预习复习。所以,她经常坐在图书馆里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   要学会说一门语言并不难,去那个国家报个密集型的课程,基本上一年的时间就能掌握了。难的是学精深,不管是和朋友聊天、还是听教授讲课,要能听得懂他们说的每句话,这真的不容易。很多时候,缺乏的并不是词汇量,而是对这个国家民族文化历史的了解。   作为一个外国人,顾娅的德语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要融入这社会还远远不够。因为没在这里受过基础教育,也没在大学上过课,她的听力和阅读即便再好也会有个局限性。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看电视、多听电台、多读报刊。大学的图书馆里,有着各种不同的专业书籍,文学、心理学、艺术、科技、数理、化学、历史……不过,知识面有限,她最多也就找些古典名着看,比如康德、布莱希特、歌德、席勒。随便一本,就能让她啃半天。要真能看懂这些书,那她的德语也就有了质的飞跃,用来应付德语托福绰绰有余了。   只是,身为大师级别的歌德,他的名着,又怎是一个难字可以形容!   顾娅手上翻看的这本是大名鼎鼎的浮士德,在国内的时候,还曾拜读过他的中文版呢。可是现在是全德语啊……靠,这是德语么?其实是丹麦语吧。= =   这些蝌蚪文,看得她头昏脑花直想吐,可还是得看啊,学习就是革命,革命哪有那么容易成功呢。   一字一句地分解,再研究,再备注,再学习,在图书馆里泡了一下午,就看懂了一页。吐血!为什么她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为什么她的大脑不是电脑?这就是身为学渣的悲哀啊。   太多生词不认识,歌德的文字就连电子字典都搞不定,只能去求助德语辞海。顾娅也蛮佩服自己的,这么难懂的书,居然还能耐下性子钻研,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顾娅绕着逛了一圈,然后在一排书架前站定,整个架子几乎都被字典占据了。不管是语言、还有各种专业类的,其种类之齐全简直超出想象。   在架子的末端,她扫到一本新华字典,和国内常用的版本有些不太一样,觉得好奇就拿下来瞅了几眼。放回去的时候,惊喜地发现这里不但有字典,还有各种古诗词、文言文、人文地理、甚至还有一套德中对照的鲁迅全集和金庸武侠……哎,这是大中帝国要统领全世界的节奏吗?   一拍脑袋,她突然想起来了,对了,严欢说过的,法兰克福大学有中文学院。   不管怎么说,在国外的图书馆里能看到神雕侠侣,还是挺神奇的。神雕啊神雕,你可比浮士德好看多了。   顾娅随便翻开一页,就地阅读了起来,沉浸在杨过小龙女的世界里一发不可收拾,连对面的书架有人走了过来都没注意到。直到有一阵男人低沉的咳嗽声传了过来,这才惊动她,下意识地抬起脸。   两人之间隔着一排书架,所以只能从缝隙中隐隐看到那人。他侧站着,身材很高大,从她这个视角望过去,有些不真切。顾娅不死心,用书挡住自己脸,踮起脚再次偷偷地望了过去。   他的眼睛深邃,鼻子高挺,下巴线条硬朗,嘴角向上翘起,唇形优美……虽然只是朦胧一眼,但看这张脸的五官组合,完美不可挑剔,是帅锅无疑!   哎,德国果然遍地是帅锅,赏心悦目啊~~~   本来还在看书,现在对面多了这么个雄性动物,顿时连金庸大伯的书都没有吸引力了。顾娅无奈地耸肩,唉,没办法嘛,谁让异性相吸呢!这要对面站个同性,再大波翘臀也不会让她走神啊。   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书,却一个字没看进去,偷偷瞄去一眼,发现对方已经不在原地了。   讨厌,帅锅走鸟。   没风景可看,顾娅只好将注意力再转回书上。虽说很想看手上的这本神雕,可是读书更重要,恋恋不舍地将书放回书架上,继续寻找自己所需要的。   目光上下溜达了一圈,悲烈地发现,德语辞海被搁置在书架的最高处,便拉过旁边的小凳子,爬上去拿书。   谁知一伸手,她顿时就悲剧了,因为辞海所在的高度,是她即便踩在凳子上,外加踮起脚也够不着的。   靠,就差那么一口气啊!太郁闷了,这些德国人,怎么就一点也不体谅弱势人群的心情呢?长得矮,能怪她么?   顾娅踮起脚,把手臂伸得老长,试了又试,总算是给她撩到了。用指甲使劲抠书皮,把那本大辞海一寸一寸地往外勾,就这么艰难,居然还是硬被她给抠出来了!   眼见书马上就要到手了,顾娅心中一声雀跃,不料,背后有人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需要帮忙吗?”   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她下意识地转头,结果这么一开小差,那本厚重的辞海字典失去了重心,就这么当头砸落下来。掉下来了不说,还把两边的书也一起带了出来。   见状,那人赶紧伸手去接。说实话,他的反应已经很敏捷了,可再快也快不过自由落体的速度啊。手忙脚乱了一秒后,耳边传来啪啪啪几声巨响,书本终于尘埃落定了。   顾娅看见地上被摔成屎的书,眉头皱成了一团乱,艾玛,这都是什么人品啊,真倒霉!   “对不起,本来是想帮你的,没想到反而帮了倒忙。”   “就是啊,被你吓了一大跳……”顾娅抱怨地投去一眼,没想到,站在身后的这个男人,自己居然认识。音调陡然向上一提,原本责怪的语气中顿时带上了点惊喜,“怎么是你?”   上次和尼尔斯在莱比锡分手,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了。顾娅也没想过和他还会有什么交集,所以一直联系过他,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两人竟然再度在法兰克福大学的图书馆相遇。   相对她的惊讶,尼尔斯倒是很淡定,似乎早就认出她了。他弯腰替她将所有的书捡起来,递给她,道,“我来这里找资料,你呢?”   “真巧,我也是来找书看的。”站在椅子上,她高出了他整整一个半头,这种俯视人群的感觉真好啊,想想平时尤里安都是这样看自己的,那是何等的优越感啊!   想将书放好,无奈够不着,尼尔斯见了,笑着说,“放着我来吧。”   等她下来后,他一步跨上小凳子,轻轻松松地将书塞了进去。   哎,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见他要将辞海也塞放回去,顾娅忙道,“等等,这书我还要看。”   于是,他打住放回去的动作,将字典还给她。   顾娅忙说了声谢,伸手接过抱在怀中,等两人都站在平地上,又变成了她仰头看他。看看他的下巴,又望望他的嘴唇,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不是之前站在书架对面找书的神秘帅锅吗?   哎呦,该不会是一开始他已经瞧见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你刚才找书的时候,就站在我对面,没看到我吗?”   他一脸莫名地摇了摇头,“是吗?我没注意。”   顾娅松了口气,在心里头沾沾自喜道,幸好你没注意,不然我偷窥你的色样,岂不是都被你瞧见了!?   尼尔斯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德语辞海,没话找话道,“在学习德语?”   她点头,忍不住吐槽,“在拜读歌德的大作,完全看不懂啊。”   他笑,“你真勇敢。”   “怎么说?”   “歌德的书,你也敢看。”   她耸肩,“没办法,要考试啊。不行的话,就去中文学院贴张告示。”   “为什么?”   “找个正在学习中文的德国人,和我做语言交换的伙伴呗。”   “不用贴了。我做你的语言交换伙伴。”   顾娅啊了一声,“该不会是你正在学习中文吧?”   他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我也想拜读一下歌德的大作,所以一起?”   囧,两人的水平完全不在一个起跑线啊,怎么一起?不过有大神带,总比一个人摸索,找不到方向的强吧?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他环顾了下四周,提议道,“不过,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得换个地方。”   ☆、4.06晋江独家|发表   顾娅收拾了下东西,抱着书跑去图书馆的大堂。这里有一排排的小圆桌,专门给学生开小组会议和讨论专题用的,这地方一般只有在考试前几个星期才会爆满,因为大家都来临时抱佛脚。   这个大堂建造得很宽敞,屋顶是椭圆形的,很高。四周都是大篇幅的落地窗,直对校园草坪,望出去风景好,心旷神怡。   顾娅屁股刚坐定,尼尔斯就来了,将书放下后问,“要不要喝点什么?”   她摇头。   “那你等一会儿,我去买一杯咖啡。”   等他走后,顾娅忍不住好奇,凑了头过去看他的书。《密码学》、《数论》、《Rivest-Shamir-Adleman 加密法》、《概率换算》……哇靠,这都是些什么书啊,看上去好神奇。连翻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公式,完全看不懂!   五分钟后,尼尔斯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杯热腾腾的清咖,他朝着她笑笑,“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这里的机器坏了,所以多跑了一层。”   “没关系。”   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他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我上次给你的手机号码,你还留着吗?”   “留着啊。”   “那你怎么没有联系我?”   顾娅想也没想,脱口道,“复习迎考。”   他抱胸,看着她上下一打量,“这个借口找得不错,接受了。”   “……”   顾娅无语以对,大哥,就算你知道是我在找借口,麻烦也不要说出来,行吗?你这让我怎么回答你?   干咳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她换了个话题,问,“我记得你说过,常驻地是在达姆城。”   “对。”   “那你怎么不去那里的图书馆,要跑这里来?”   “两个图书馆有合作关系,我要的几本书,正好在这里。我等不及他们给我寄过去,所以就亲自过来跑一趟。”   顾娅哦了声,问,“那你住在哪里?”   “工作日住在达姆城,周末在奥芬巴赫。”   “奥芬巴赫?岂不是就在法兰克福附近。”相聚才十公里而已,就是达姆也就三十公里。   “是的,确实不远。”   顾娅目光一转,正好瞟到桌子上的这些书籍,不由心生好奇,问,“你是从事什么职务的?为什么会看这类书。”   “解密专家。”   I beg your pardon??   顾娅没听懂,忍不住追问,“是干嘛的?”   尼尔斯道,“简单说,就是黑客和反黑客。”   我擦,听起来各种高端。   “我还以为你是当兵的,原来不是啊。”   “不,是当兵的。只不过,大学里学得是数学,所以,现在在为部队的技术部门效劳。”   不明觉厉啊!   尼尔斯似乎不愿多谈他的工作,便把话题转到她身上,问,“你呢?上次去莱比锡和教授交流之后,有没有结果?”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娅眼中的神采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悲剧收场。”   “怎么说?”   “被拒绝了。”突然觉得有些自卑,身边的人,一个个好像都很能干,遵循着自己的轨道在往高处走。只有自己,这么挫败,原地踏步。   见她神情落寞,他忙安慰,“别担心,条条大路通罗马。”   顾娅打起精神,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轻言放弃的。这条走不通,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总有一条,能给我走到终点的。”   闻言,他莞尔一笑,“对,我喜欢你这性格。”   嘿嘿,太直截了当了吧这哥们。顾娅被他表扬的心虚,忙转移话题,问,“话说,你真的能陪我学习吗?如果没时间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找语言伙伴……”   他打断道,“如果安排一下,我这边是没问题的。”   “可是,你在部队,听起来好像很忙。”   他笑道,“没有。实际上,我也就是一周40个小时的正常作息,和白领一样。”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顾娅也没啥好挑剔的,“那我们怎么学习呢?”   “你想怎么学?”   顾娅想了想,道,“一起阅读,如果碰到我不理解的,你就给我解释。”   “可以。”他停顿了下,又道,“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她心里咯噔下,暗忖,只要不是收钱,什么都好说。   “教我几句中文。”   “啊?”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工作需要吗?”   “不,”他爽快地回答,“泡妞用。”   “……”   艾玛,真、的、好、直、白!   尼尔斯一口将咖啡喝光,把纸杯扔进垃圾桶,又走了回来,“来吧,我们开始了。”   听他这么说,顾娅忙将书打开,把小本子摊在桌面上,准备随时做笔记。   尼尔斯拥有大多数德国人所有的好品质,那就是做事特认真特严谨,但凡不确定的地方,绝不会胡乱加以解释,而是去查找根源。两人读读写写,时间在指缝中飞快地流逝。直到望见窗外的夕阳余辉,这才惊觉,太阳在不知不觉中下山了。   顾娅敲了敲发胀的脑袋,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他看了一眼她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称赞,“你的字迹真漂亮。”   “啊,就这样还算漂亮啊?”因为是给自己看的,所以根本没好好写,况且,中国人对于字迹要求很高,她这水平充其量也就是个中等偏下。   尼尔斯拿起笔,在白纸上画了一张鬼画符,然后问,“你能看出来这个是什么字吗?”   顾娅拧着眉头看半天,最后放弃了,“看不出。”   “是Kommunist。”   跪了!就看到一连串的钩子。   看见他的字,再看看她的,简直要被自己的手写体美哭。估计就他这字迹,在中国连小学都毕业不了,可是人家在德国确确实实是个解码大师啊。唉,这就是赤条条的差别!   “当初,我在宇航局里实习的时候,同事一看我的笔记,就对我说,你的报告不用加密了,因为这笔记已经自动给加了。”   顾娅哈哈地笑了起来,笑了一半突然抓到个侧重点,“等等,宇航局!你在宇航局里实习的么?”   也许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所以他不以为然,“是啊。当时我们专业的人去了一半,另一半稍微差点,去了汉莎航空。”   差一点的去了汉莎。   去了汉莎。   汉莎。   顾娅弱弱地问,“敢问你们专业一共多少人?”   “最后毕业的就十个。”   哇靠,学霸,请务必收下我的膝盖。   长得帅没啥,学霸也不算啥,关键是他即是学霸又长得帅,妥妥的一人生赢家啊!话说,这家伙其实是来向她炫耀的吧?   顾娅有些担心,“那让你教我德语,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点?”   尼尔斯挥了下手,道,“别这么说。其实,我对歌德的诗赋也很感兴趣,高中的时候,语文考优秀。只不过,大学里忙着做兼职赚钱,懒得花心思在阅读和写作上,所以才选了理科。现在,遇到你就刚刚好,一起学习一起看。”   临末了,他还加了一句,“其实我今天很高兴。”   “高兴什么?”   “因为我读到了歌德的大作。”   是吗,真的假的?顾娅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这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膜拜大师之作,反而……倒是有点像是在兴奋今天泡到了一个大傻妞。   这家伙,好像有点腹黑啊。   两人走出学校,尼尔斯问,“你家在哪里?我送你。”   “麻烦你不好意思。”   “如果我觉得不方便就不会问你,我问你,就代表我不觉得麻烦。”   好吧,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顾娅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尼尔斯带着她走了两条马路,最后走进一家叫做Mariott的五星级宾馆。见状,顾娅忍不住又想歪了。   哎呦,他这是要干嘛呢?该不会是想带我去开房吧?   这么一想,她腿就软了,站在电梯外头迟疑。   看她傻站着,尼尔斯按住电梯的双门,招手道,“快过来。”   “我们这是去哪里?”   尼尔斯是什么人?人家拥有的可是数学硕士的大脑啊!见她扭扭捏捏的一脸红云,脑筋转两圈,立马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笑着解释,   “下午来的时候找不到停车位,所以只好把车泊在宾馆的地下车库。”   Soga!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么。   顾娅干咳两声,转过脸,干脆当做没听到。   住在宾馆里才可以免单,否则,得付停车费。尼尔斯付钱的时候,她凑过去扫了一眼,乖乖,停了六个小时二十五欧呐。   这小子,真壕!   买好单,他走向自己的座驾。出乎意料,顾娅没瞧见那部威风凛凛的奥迪Q8,取而代之的,是一辆简便轻巧的大众尚酷。   他笑了笑,拉开车门请她坐进去,然后自己也上了车,道,“这才是我的车。比Q8省了40%的汽油,给地球节省能源。”   啧啧,你瞧这思想觉悟。   当我们还在追求大奔宝马的道路上前赴后继的时候,人家已经飞升到了另一个境界。   大概是当兵的缘故,他的车子很整洁,鼓风机上插着一瓶Eau de Toilette,淡淡地散发出清香味。顾娅用力吸了两口气儿,感叹,真好闻。   “不介意我听会音乐吧。”   她摇头。   得到同意后,他打开音乐,摇滚音乐登时倾泻而出。他的车子或许不贵,但车内这套环绕立体声却绝对霸气侧漏,放音乐都不需要光碟或者移动硬盘,将手机对着播放机直接用蓝牙感应,想听什么歌曲,声控说一下,就会自动播放,技术先进得简直刷新三观新认知!   这,就是传说中技术宅啊!   顾娅震惊了一小会儿,被音乐吸去了注意力,她惊喜地道,“德国战车?”   “怎么,你也是他们的粉丝?”   “粉丝算不上,不过我有几首歌曲我超级喜欢。”   “比如?”   “Mutter,Engel,还有Stirb nicht vor mir。”   “对啊,都是经典老歌。”   “他们的新歌我欣赏不来,感觉太沉重了,吵得耳朵痛。”   他哈哈笑道,“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特色。”   “你呢?也是他们的粉?”   “对,每年他们都去卡塞尔开露天音乐会,我几乎都去参加。”   哇,真爱啊。   她忙问,“什么时候再举办?”   “大概明年3月。怎么,你也感兴趣吗?”   “嗯,想去感受一下现场的气氛。”肯定很嗨。   “这没问题,明年我要是去的话,可以带你一起去。”   顾娅雀跃了声,可转念一想,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现在她签证学校都没搞定,还不知道明年在哪里。   想想泄气,算了,还是明年到了再说吧。   车轮子一滚,很快就到了家门口,见她要下车,尼尔斯忙喊住她道,“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告诉我下,方便联系你。”   顾娅想着反正下次还要一起学习,再说尼尔斯这人挺实在,看上去很靠谱,是个做朋友的好料子。所以也没多想,当下就把号码告诉了他。   等她下车后,尼尔斯伸出两根手指在眼前挥了下,敬了个军礼。然后,把车开走了。      ☆、4.06晋江独家发|表   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尤里安出来倒垃圾。   听见汽车声音,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瞧见顾娅坐在车里,和一个陌生男人谈笑风生。   看见两人聊得眉飞色舞的样子,心有点塞,他啪的一声摔上垃圾桶的盖子,走了过去。   还没等他现身,车门就开了,顾娅一步踏了下来。她正对着车,不知道背后有人,下车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尼尔斯的车绝尘而去,她这才转身,打算回家。   没走几步路,冷不防,头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人是谁啊?”   她吓一跳,抬起头,终于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尤里安。只见他双手抱胸站在那里,整个人一半沐浴在灯光下,另一半隐藏在阴影里,眯着一双闪着蓝光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目光……等等,怎么有种被抓奸的即视感?   顾娅按着胸口砰砰乱跳的心脏,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躲在黑暗里,吓鬼啊!”   “我在倒垃圾,是你自己做贼心虚。”   “切,谁做贼了。”顾娅绕过他,往屋里走。   尤里安大步追上去,八卦地问,“刚才那个是谁啊。你新男朋友吗?”   “不是。只是和我交流语言的伙伴。”   听她这么一说,心塞似乎得到了局部缓解,他锲而不舍地继续问,“你语言交流为什么不找我?我也是德国人。”   “你不行。”   他不解,“为什么?”   “高中都没毕业,我怕你看不懂歌德。”   “谁说我没毕业?”   这下轮到顾娅惊讶,“你毕业了?你上次不还告诉我,18岁前都忙着踢球?”   靠,词穷!所以说,以后对妹纸不能太诚实,否则说过的话分分钟成为砸自己脚的石头。   他不服气地问,“那他呢?高中毕业了?”   “岂止高中啊,人家是数学专业的硕士!”   尤里安似乎也被小小地震惊了下,随即问,“数学专业?干嘛的?”   具体干嘛的,顾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耸了耸肩,总结道,“反正很牛逼。”   “可是,我看着他觉得好像很老的样子,几岁啊?”   “不知道,大概比我大。”必须比她大,比她小还硕士毕业,那她也可以去屎一屎了。   顾娅一路走回去,他就在一边试图说服她,“不就是教你德语吗?一个数学系硕士,那也太大材小用了,我这高中没毕业的……咳咳,也能教你。”   她走到自己门口,见他想跟进来,忙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将他推出去,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学了一天,我身心皆疲劳,弟弟,现在我要睡觉了。”   他一撩头发,“别叫我弟弟啊。”   “那就大哥,拜托你,有事明天再说吧!”   碰的一声,将他关在了外头。尤里安一脸受伤,长那么帅还被驱赶,没天理啊!他懊恼地敲了下墙壁,暗忖,数学系硕士,什么鬼?很牛逼吗?   ***   本来将希望寄托在莱比锡大学的教授身上,可怜现在连这一条线也被无情碾断了,前途变得更加渺茫了,顾娅坐在书桌前发呆。接下来她还能做些什么呢?德国十六个联邦州,公立私立大小高校无数,总不能一个个地把材料寄过去尝试?   双手插在口袋里,不停地揉着衣角,突然手指头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了一下,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托马斯给她的那张名片。   正中间的地方印着几个烫金的大字:巴特洪堡私立高校,创立人……滕洲。下面是一连串的联系方式。   拿到名片也有好几个星期了,但顾娅一直没把它当回事。虽说这学校有工商局的注册号,但毕竟成立时间不久,学生都没招来几届,顾娅始终觉得不靠谱啊。如果有其他的选择,她肯定不会考虑它,可问题是,现在她已经山穷水尽了。   也罢,反正都已经走投无路,那就去碰碰运气好了,情况不会更差。   顾娅抱着这个想法,拿着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没响几下就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着标准德语,非常流利。   “您好,我叫贝亚特,这里是洪堡经济学院招生办,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闻言,顾娅赶忙也将自己的名号报上,并且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意图。   贝亚特在电话那头耐心地听着,等她说完后,提议,“今天下午五点,你要有空的话,可以带着你的申请资料一起过来。抱歉,在具体了解你的情况前,我无法给你更多答复。”   听她这么说,顾娅反倒是松了口气。没有天马行空的拍胸脯说大话,而是先摸清底细,再看情况下定论。这是典型的德国人做法,很好很踏实。   不管怎么说,这都可能是个逆转的机会。顾娅速度将自己打理妥当,换了件衣服背上包包,出门了。法兰克福离巴特洪堡才十几公里而已,坐个城际列车也不过是二十分钟的事,眨眼功夫就到了。   虽然紧挨着法兰克福,但以前从没来过,对顾娅而言,这是座完全陌生的城市。说来也奇怪,没出国的时候,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盲,刚走过的路再走第二遍,都能迷路。可是,自从开始了在异国他乡的流浪生涯,不知不觉中就get到了这个新技能。开个谷歌地图,跟着导航摸索,一路连猜带蒙,居然也能给她找对方向。   这一片是商务中心,周围只有办公楼,没有住宅。放眼望去,所有的楼房都是一个模式,明显是一个房产商建造开发的,其中一栋,便是她要找的洪堡经济学院。   站在建筑物前,核对了下地址,确认无误后,顾娅被自己感动哭了。真牛逼,来回绕了几个圈子都没能把她绕晕,以后谁还敢说她是路痴?   推门走进大堂后右拐,两扇巨大的玻璃移门挡住了她的去路,环视四周一圈,发现这里的装备简直吊炸天啊。   门旁边装着可视电话外加红外线探头,头顶还有报警系统和自动灭火装置,门上的锁不是钥匙孔,而是磁卡感应……顾娅几乎要怀疑,她到底是来了学校,还是误入军事基地。   进去前,先让她膜拜一下。在这种地方上课,是不是会产生一种自己是世界精英的错觉?   不过,仔细一想,其实也可以理解。进驻在这个商业区里的都是超级大财团,刚才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BASF、拜尔制药、Escada、西门子这样的神级公司。学校安置在此地,果真是实力雄厚啊。   不管怎样,希望今天能得到一个好消息。她伸手按响了门铃,一分钟后,对讲机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哈罗,谁在哪里?”   可能是闯关被拒太多次,顾娅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居然一点也不紧张,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淡定道,“您好,我叫顾娅,和您约了下午五点见面,我想来咨询一下入学事宜。”   “好的,稍等。”   随着话音落下,嘀的一声,两边的玻璃移门就自动打开了。顾娅整了整挎包,一步走了进去。进去后才发现,自己走的是后门,这里一般情况下不开,怪不得会有这么多的警报系统。   楼层里的格局很大,比想象的大,让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往前走几步,便是前台,安置着一张很大的办公桌,上头堆放着各种办公用品,四周一圈都是柜橱,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档案文件。前身是商务楼,现在被改建成了学校,所以行政管理部门干脆就成了开放式的,直接设在前台的位置。   桌子后头坐了个棕发棕眼的德国女人,约莫四十来岁。见顾娅来了,便起身迎了过去,主动和她握了一下,道,“你好,我是贝亚特,你就是顾娅吧?”   “是的,我……”   顾娅正想自我介绍,不巧,贝亚特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于是,她露出了个抱歉的表情,接电话去了。   等了五分钟,贝亚特还没有要挂断的意思。她不经意地一抬头,发现顾娅站在一边候着,便歉然地笑笑,捂着话筒压低声音道,“对不起,我手头上正好有事处理,你能等我一会儿吗?”   顾娅只能说好,本来就是自己早到了。   枯等着未免无聊,出于对这个私立学校的好奇,她忍不住到处瞧了瞧。墙壁上挂着学校的经营许可、不莱梅高校的授课许可、教育局的认证,以及从外校请来的教授排名,看起来……似乎挺规范。   顾娅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又仔细地瞧了一眼,这个创立人滕洲,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德国创建一个私立大学,可不是开个公司建个厂那么简单,先不说投资下去的财力,光是申请教育局权限审批,一道道的程序就够呛,德国人可是出了名的官僚主义啊。难不成,他是国内哪个风云人物,马云他表弟?   马云有表弟么?没有吧。   等等,歪楼了。这名片是托马斯给她的,也是托马斯建议她去找滕洲,他俩人该不会认识吧?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顾娅这么一想,顿时有点后悔,那天托马斯来找自己,不应该这么鲁莽地将他赶走,至少应该先听他把话说完的。   现在已近五点,教室里早没人了,不管这个学校怎么样,但它的硬件设施绝对没话说。投影、空调、就连窗户,也都是全自动智能化的,绝壁对得起高端大气上档次这几个字。   不敢走远,顾娅就在一楼绕了圈子,逛回来后,见贝亚特还没忙完,便就近找个位置坐下来。旁边房间的大门开着,她忍不住好奇心,伸出头往里面瞧了一眼。   这是一间图书室,靠近大门挨着墙壁的地方放着一行电脑,后头是好几排的书架。当然,就这规模肯定没法和法兰克福大学的图书馆相提并论。但,顾娅还是瞪大了眼睛,小小地吃惊了一把。   只不过,让顾娅觉得惊讶的不是这间图书室,而是坐在电脑前正在写邮件的这个人。   ☆、4.10晋|江独家发表   那是个亚洲人,穿着一身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襟危坐地在电脑前写邮件。   是学生吗?还是这里的管事?   创建人是中国人的话,找个同胞来督阵也很正常。   大概意识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自己,那人突然转了下身,顾娅来不及把视线转开,于是,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在空中相遇了。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长得一表人才,只是一双眼睛特深沉,看得出来是属于平时就沉默寡言的那种。   看到他之后,顾娅才知道,什么叫做排山倒海的气势。被他随意一扫,便有种无形的压力,让她莫名心虚。礼貌性地向他笑笑后,赶紧将眼睛移开,坐回原处。   这时,贝亚特已经挂了电话,可手头上的事情还没忙完。见她没叫自己,顾娅也不敢上去催,只好硬着头皮坐在原地继续等。   也许是刚才那一瞥太惊心动魄了点,顾娅终究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又探头去望。图书室里的这个男人,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她见过的那些教授,德高望重,却也让人不敢靠近。   这次他没有回头,顾娅在背后悄悄地把他打量了一番。正准备收回目光,不料,他竟然主动和她搭话了,开口说的语言自然是中文,   “你是来申请学校的?”   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顾娅吃了一惊。四下看看,确定没有旁人在,他是在问她,这才开口回答,   “嗯,是的。”   短暂的对话后,四周又陷入了寂静中。从头到尾,他连身体都没动一下,面孔始终是对着电脑屏幕的,手下打字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男人傲慢的举动让顾娅略有些不满,暗忖,和人说话都不看对方的,真是臭屁啊!   她坐回去,决定不再去看他。有些人就是这么讨厌,显然在国内养尊处优被惯坏了,所以到了国外,还是改不掉一副我是xxx的臭模样。不管他是马云他弟弟,还是习大.大他儿子,总之,对她来说都是一只路人甲。今天过后,或许永远不会有交集,他再吊也和她没半毛钱的关系。   顾娅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顺便翻了翻Q Q记录,正好严欢在家,两人刚有的没的聊上几句,这时,贝亚特终于走过来叫她了。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多时间,今天是星期三,事情比较多。”她说得很客气。   顾娅忙摆手,“没关系,是我早到了。”   “你是什么情况,能和我说一下吗?”   她的那一套说辞,自从来了德国就说了好几十遍,都能倒背如流了。   贝亚特听了后,一时无语,老半天才挤了一句出来,“好复杂!”   顾娅在心里纠正,其实不复杂,是你们德国人自己把它给弄复杂了。   贝亚特道,“能不能入学,我说了不算,得把资料给经济系的主任看了,让他来决定。”   “那APS呢?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是不是?”贝亚特坦直地对她一笑,“我们学校不像国立大学那样古板,非得遵照规定行事,也有例外的时候。”   顾娅听她这么一说,简直就像是搁浅在沙漠里的人在穷途末路之后,又瞧见了希望,忙问,“怎样才能有例外?”   她摇头,“这个得系主任决定。”   “那你们是不是还得把我的的材料寄去波恩的教育部审核?”如果走这个流程的话,绕个圈子下来,结果还是没戏。   但贝亚特再次给了她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以前是需要的。但,我们前不久获得了教育部的招生许可,在特殊情况下,允许有例外。”   对,这个严欢也说过。所以,她不就去了莱比锡,可惜人家史宾德乐教授鸟都没鸟她。真是前尘往事不堪回首啊!   见她不说话,贝亚特以为她没听懂,换了个方式,解释道,“也就是说,我会将你的材料交给经济系的教授,他看了之后,决定是否和你约时间面谈。如果,他觉得你有上大学的资格,也许,我是说也许,他会让你破格入学。”   顾娅心中一喜,简直有种破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赶紧将材料交给贝亚特复印,期间,突然想起一事,忙又问,“假如我顺利入学,拿着你们的入学通知去移民局换居留,应该没问题吧?”   贝亚特道,“在巴特洪堡移民局办理肯定是没问题的,前两届也有外国学生,他们都顺利获得了签证。”   “那法兰克福呢?”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等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可以再去当局了解。”   说得也是。   需要复印的文件太多,机器里没纸了,贝亚特让她稍等,自己去储存室取纸。顾娅闲来无事,看见桌上摆着有介绍学校的杂志,便顺手翻了开来。   前几页都是介绍学校和师资的,密密麻麻的蝌蚪文,看得她头晕。   其实,私立大学和公立的区别在于,前者是收学费的,后者是免费的。私立大学收的钱还真不少,比如眼前这所经济学院,一个月800欧,一个学期4个月,怎么也要3000多了,一年下来6000欧元,相当于500张毛爷爷。他们想招揽学生多赚钱,光是放松入学政策还不够,总不能只靠外国学生撑场面吧,想把学校办得名声大振,关键还是得吸引德国当地的学生就读。   一方面,和国立大学合作,例如成为不莱梅高校的合作伙伴,获得他们的课程授权;另一方面,就是在教学师资和硬件设备上下苦功。学校建立在这个商业巨头汇聚的商业区里,也不是没缘由的,提供实习和就职机会,才能吸引更多生源。   可是,不管是哪一点,都不容易做到,所以顾娅再次对这个叫做滕洲的中国人肃然起敬。牛人,果真是无处不在啊!   顾娅一页一页地翻阅着,这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去,是刚才那个在电脑房里写邮件的傲娇男。见她在看自己,他的下巴微微朝她点了下,算是无声地打过招呼了。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她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顾娅收回视线,继续翻书,可是目光在杂志上,心思却飞了,主要是这个男人太有存在感。虽然背对着他,她还是能感到两道精锐的目光正如影随形地钉在自己身上,这种如芒刺背的感觉让人觉得很不自在。   她忍不住又偷去一眼,这人还是在看她,眼底没有半点避讳。这么直接的目光,还一瞬不眨的,终于把顾娅给惹恼了。   他认识她么?不然,为什么这样看着她?这人可真奇怪,还讨厌。   顾娅有些沉不住气,放下杂志准备转身去质问他,正巧这时,贝亚特回来了。   “抱歉让你等久了。”她将复印好的材料放进文件夹,又将原件还给她。   “没关系。”   “等有进一步消息,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见她在翻阅学校的杂志,贝亚特便拿起来递给她,道,“你可以带回家慢慢研究。”   顾娅道谢后 ,伸手接过,塞进背包理好。想问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疑,她对今天的收获很满足,向贝亚特道了谢,从正门出去。   踱到走廊的尽头时,她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只见那个西装傲娇男走到前台,不苟言笑地和贝亚特说了几句话,从她手里接过什么东西,然后朝着后门她刚来的地方,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样子有够臭屁。不过,看到他对贝亚特也是这一脸的高冷样儿,她瞬间治愈了。   因为心情好,这个小插曲被她抛到了脑后。   哼着小曲跑到外面一看,顿时有些傻眼,前门和后门完全不是一个地理位置啊,我摔!走了几步,完全摸不到方向,赶紧有请谷歌地图。   也不知道GPS是怎么显示的,七弯八拐的,竟然把她带到了停车场。这里连个人影也没有,想问个路都问不到,真是郁闷。   顾娅正毫无头绪地站在原地翻看地图,这时,不远处传来嘀嘀两声开车锁的声音。有人来了!她喜上眉梢,正准备询问,抬头一看,竟然又是刚才的那个傲娇男。想问出口的话,就这样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不想自找没趣,她低着头继续摆弄手机,干脆装作没瞧见。不料,这人脚步一转,居然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申请得怎么样?”他问,声音沉稳,仍然带着一丝冷意。   这已是第二次被他主动勾搭了,他会搭讪自己,顾娅实在觉得蛮惊讶的,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个热情的人。他的用意何在?难道只是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么?想不明白。虽说不太想搭理他,可人家既然问了,不回答反倒变成她没礼貌了。   于是,她长话短说,“不知道。”   他抿了下双唇,嘴角上扬了大概10°左右,顾娅估摸着,这……就算是他的笑容了?   见顾娅没说话,他又接着道,“放心,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不想过的坎,这事总能解决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没再看她,径直走到一辆黑色的捷豹旁边,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顾娅一时反应不过来,感觉自己遇到了什么神奇的事,谁来解释下,这是什么情况?   见她挡在路当中,傲娇男按了喇叭,伸手挥了挥手,示意她让开。   急促的汽笛声将她游移的思想再度拽了回来,和汽车里的人对视了一眼,她迅速退开几步,让到一边去了。   等车子从身边驶过,顾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车牌,是吕肯斯海姆的牌照,他住在那里吗?离这边有些距离呢。虽然不懂车子,但捷豹的牌子还是认识的,是属于奢华低调有内涵那一系的。如果他是一个留学生的话,那未免也太奢侈了点,难道父母在国内是当大官的?   也不好说,一般富二代官二代都跑去英美澳大利亚新西兰,一方面那边是移民国家,另一方面入学门槛低。来德国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不过,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一边向前走,一边冥思,走了没几步,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   我去,就说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不就是那天在火车上看见自己出丑后,那个中国男人和她说过的话吗?   再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张脸。   呃,原来是他。   不、会、吧!   ☆、4.10晋江|独家发表   语言学校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德福考试,至于什么时候考,取决于她什么时候拿到入学通知。   签证不让打工,顾娅也不缺钱,所以犯不着冒被警察逮的危险出去找黑工。本来白天要上课的,现在就泡在图书馆里自习,日子过得是既悠闲又忧虑,闲的是不用起早贪黑,忧的是贝亚特什么时候再来约她?真是等的好心急。   冬季学期肯定是赶不上了,现在就指望能在夏季的时候入学,只要换好签证,一桩心事才算了却。私立大学的费用固然贵,但仔细一算,和新西兰一年的学费也相差不去多少,最重要的是,摆脱语言生的身份后,就可以打工了。只要文凭是德国教育部门承认的,就一切好说,因为她的最高学历不再是高中,而是大学。至于毕业后是找工作,还是转去国立高校再修读其他专业,那就到时候骑驴看本,走着瞧了。   入学、签证的事儿自己不能把握,但提高德语水平这事儿,还是力所能及的。一想到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能和严欢小凡她们一样,为论文考试而打拼,心里就有点小激动。所以顾娅每天都去图书馆,特用功,背单词练听力提高阅读能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哪来的高材生呢。   每天忙忙碌碌,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翻过,不知不觉中,大街上已充满了深秋的气氛,再过不久,就是圣诞节了。   圣诞节啊,这可是顾娅在德国的第一个圣诞节,不知道该怎么过,得和几个基友好好一起商量一下。   一星期的辛勤学习,终于熬到了周六,顾娅赖在床上睡了个懒觉,索性就不去图书馆了。下午整理屋子的时候,看见家里竖着的几块木板,一拍脑袋突然觉醒了。我擦,宜家的柜子!   上次买来的时候拿错了组件,后来不是她没空就是尤里安没空,再后来又去了慕尼黑啤酒节,再再后来被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搅和,终于给彻底忘了。要不是今天心血来潮扫灰,估计还会就这么一直堆下去。   不行啊,花钱买来的,不能就这么算了。而且,在德国扔个生活垃圾都麻烦,得先打电话给垃圾回收站,约好时间他们来收,才能扔出去,要不然被城管(治安局)抓到的话,就是一顿好罚。   顾娅的强迫症又犯了,眼不见也就算了,既然看见了就绝不能让它就杵在这里。于是,她披上外套,准备去对门找尤里安,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再陪她去一趟宜家。虽然早已超过了两个星期的期限,但她相信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说服他们,给她调换的。   套了件毛衣,拉门出去,敲了敲他家的门,可没人应答。这家伙,最近有点忙啊,神龙见首不见尾。   顾娅只好悻悻地回家,继续收拾屋子。弄了一下午的卫生,饿了就随便弄点面包塞嘴里,等洗完衣服晾好,累得快趴下了。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瞌睡,走廊上隐隐传来交谈声,好像是尤里安。她没立即起床,主要是太困了啊喂,昨晚都没睡好。于是扯着被子翻了个身,埋头继续睡,不知过了多久,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在床上蹦得半天高。   哎呦,尤里安!k   揉了揉眼睛,甩掉睡意,她穿好衣服去开门。   可是,走廊上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他家的大门还是紧闭着。不对,刚才明明有听到他在和邻居打招呼,总不会是梦吧?   不死心,便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可惜门板太厚了,隐隐约约就听见一些咯吱的声音。她心中一喜,好像里头有人!   有人就好。   她没多想,又敲了敲门。   隔着门板,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点不耐。   什么呀,小样儿,吃炸药啦?态度居然这么恶劣!   不过,有事要求人家,顾娅只得耐下性子,好声好气地道,“尤里安,是我顾娅,我有事找你,能不能出来一下啊。”   事实上,人家说的是Nein。可这门隔音功能实在是太好点,声音就像是从外太空传来的,朦朦又胧胧,害得她把nein(不)给听成了rein(进来)了。既然叫她进去,顾娅自然就不客气地推门走了进去,同时嘴里还在抱怨:死小孩,干嘛这么傲娇,就不能自己出来么?   屋子里发出很不正常的声音,床架就像是快散架了似的,在干哈呢?她下意识地抬头瞧了眼,然后duang的一声,就彻底傻逼了。   眼前的画面岂是黄暴两个字能形容啊!   在干嘛?人家正在床上做激烈的翻滚运动。卧了个槽,还是难度最高的老汉推车式,这姿势好邪恶!   顾娅觉得自己一定还在梦游,狐疑地眨了下眼睛,然后眼前就出现两个浑身打马赛克的人,在那头嘿咻嘿咻,忙得跟妖精打架似的。   碎了,碎了,三观节操碎一地啊!   顾娅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尼玛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现场版的的爱情动作片,就两个字形容:震撼。再加两个,超级震撼!   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撞上这种事情,再淡定的女人也要发疯了。顾娅要天生一副恐龙皮,机遇难分,一定抱着学术交流的观点仔细观赏。可惜,她的脸皮也就一般厚,撑死了在家看个小黄片,现场版的哪敢细看啊,赶紧转身退了出来,边走边道,“抱歉抱歉,你们继续。”   逃一样地跑到外面,背靠着墙壁大喘气,暗地里把自己骂得死去活来。哎,她真是逗比到家了,居然会nein、rein不分!所以说,论练好外语听力的重要性,不然随时随地都会发生这种囧事,真是血一样的教训。   完了完了,她那颗纯洁的心,被玷污了。现在她只要一闭起眼睛,脑中就自动浮现出两坨白花花的肉,在那里做运动。啊啊啊啊,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啊?连吃饭睡觉喝水,都会带阴影的好么!看什么都像是老汉在推车……   懊恼地扯了下头发,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了一万遍的淡定。   淡定个鸟!   不比不知道,一比气死人。那个女人的胸敢再大一点么?估计一手都把握不住了,尤里安他确定能hold住吗?还有刚才他们俩说的为毛是英语啊?这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文化素质了,居然连叫她滚都说get out。难道是大脑中枢太亢奋了,导致语言神经超常发挥?   哎呦,总之蠢到家了,居然给她看到现场live版的动感滚床。不管是故意还是无心,总之她窥视到了别人的隐私,就是她不对。再说,大家都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这要是不说清楚,以后很难见面的。   这么一想,顾娅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了一张便条,长篇大论地把刚才的误会解释了一下,然后跑去贴在尤里安的房门上。但是只要眼睛一闭上,就联想起老汉推车……她忍不住哀叫一声,把额头贴在他的房门上,用力地敲了几下。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狗血事,老天啊,让我死了算。   正在内心撕心裂肺地呐喊着,突然,背后有人敲了敲她的肩膀。   她莫名其妙地回头,随后,就瞧见尤里安站在她背后。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动作特潇洒,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问,“你在我门口干嘛?”   顾娅当时就震惊了,膛目结舌地说不出半个字。   抬头看看他,又转头看看房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尤里安,那里头愉快地滚着床单这货又是谁啊啊啊啊?   她觉得自己快被折腾疯了,指着他、张着嘴,脸上只剩下诧异。   尤里安刚从地下储藏室晃了一圈回来,谁知,一上楼,就看到顾娅在撞自家大门。他目光一转,从她的脸上转移到了门板上,于是,就瞧见了贴在那里的纸条。   他长臂一撩,轻轻松松地揭了下来,“什么东西?”   卧槽,不准看!   顾娅反应过来后,顿时急了,忙伸手去抢,“啊,没什么,没什么,快点还给我。”   尤里安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哪肯给,将胳膊伸得老高,就着自己的高度,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不光看,还要念出声音。   “对不起,我把nein听成了rein,所以才会闯进来,希望没有打扰你的雅兴,该干嘛干嘛……”还没念完,他就忍不住笑喷了。   顾娅见他死活不肯还她,恼羞成怒,用力地踩了他一脚,道,“去死,再也不理你了。”   尤里安脑筋一转,就知道了前因后果,一阵狂笑,笑得花枝乱颤,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指着顾娅道,“你文盲啊,怎么连nein和herein都分不清楚。”   已经够郁闷了,他还要落井下石,顾娅怒了,一把抢回他手上的贴纸,咔嚓几声给死的粉碎,毁尸灭迹。   “你才文盲!”她气呼呼地转身回家,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今天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很好很强大。   见她生气了,尤里安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回来,道,“看来和你语言交流的那家伙,水平真不怎么样啊。”   哼。   顾娅脸皮子发红,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   “哎,别生气啊,我开玩笑呢。”他指了指自己的房门,问,“怎么他们还没完事?”   她气鼓鼓地转头,“不知道。”   尤里安解释,“那是我哥们,从意大利来的,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切,管我鸟事。   他想想觉得好笑,道,“幸好你比我早一步,要不然干这蠢事的人,没准就是我了。”   她没好气地道,“所以我就成了你的替罪羔羊。”   尤里安道,“好吧,我补偿你。”   “怎么补偿?”   “请你吃意大利冰淇淋。”   顾娅傲娇地把头一甩,刚想说不吃,就被他一把勾住了肩膀。他人高,搂她就跟抓小鸡似的,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跟着去。   已经是初冬,天气越来越冷,意大利人基本都跑回老家了,好吃的店铺都关门了,只有市中心还有一家。   尤里安车子送去保养了,只能散步去,他问顾娅,“你会自行车吗?天气这么好,明天我们去踏青吧。”   顾娅道,“我不会骑。”   “不会吧,”他语气夸张地叫了声,不相信地瞪着她,“你可是来自于自行车大国呀。”   “我就是不会。”你拿我怎么着。   “你开玩笑吧。”   “小时候,爸爸怕我摔了,所以没让我学。”   “我教你吧。”   还骑自行车呢,现在她眼睛一张一闭,就是老汉推车。   顾娅傲娇地把下巴一抬,道,“不、要!”   结果,两人跑去市中心一看,啥冰淇淋店都没有,只好各自买了一支和路雪。囧。   两人在商场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顾娅正咬着冰棍,旁边的尤里安突然用胳膊捅了她一下,问,“你要不要尝尝我的口味。”   她不明情况,但见他手随身过来了,就配合地凑过去咬了一口。   尤里安问,“好吃吗?”   不是她的口味,只能说一般般,于是,她答道,“还行。”   他沾沾自喜,“我觉得很好吃。”   这笑容怎么贼兮兮的?顾娅问,“为什么?”   他不答只看着她坏笑。   蛇精病啊!顾娅不去理他,自己啃冰棍。   见她不接口,尤里安停顿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便自己开口说道,“我吃了你的口水,你也吃了我的,我们这样也算是变相接吻了吧? ”   噗嗤一声,顾娅喷了一嘴的冰。   ☆、4.10晋江独|家发表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顾娅活了21年,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啊。代价是惨痛的。   做了一个晚上的乱梦,梦境里全是不同姿势的老汉推车,太壮烈了,以至于顾娅第二天早上是哭着醒来的。   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给尤里安发短信:我想明白了,决定今天学骑自行车。   过了十分钟后,尤里安回了个ok的手势:我10点来找你。   顾娅想了想,又发了一条过去:不过我没车。   尤里安:没事,我会帮你搞定。   他这么说了,她没多想,起床刷牙漱口,换好衣服,然后又把床铺了下。吃完早饭后不久,尤里安就踏着点准时来敲门了。   顾娅一开门,只见那小子神清气爽地站在外面,打了个招呼后,拿出一把钥匙在她面前嘚瑟,“看,车子给你找来了。”   她伸手去取,他却使坏地向上一提,道,“你换双鞋子,我们一起下去。”   顾娅哦了声,转身进屋,找了一双跑鞋出来。大概是嫌她穿鞋的速度太慢,尤里安走了进来,弯下腰蹲在地上,索性帮她系鞋带。   额,这么热情,叫人扛不住!顾娅吓一跳,推着他的肩膀问,“你干嘛?”   “帮你忙啊。”他抬头笑笑。   阳光投在他脸上,让他的眼珠子显得尤其清澈,就像她在新天鹅堡前看见的多瑙河,荡漾着一阵阵的波澜,泛出晶莹的色泽。   顾娅心砰砰一跳,忍不住叹息,外国人的蓝眼睛真是好看啊。太阳一照,啥颜色都有了,绚丽夺目。   话说回来,长那么大,除了爸妈,还没有人替她系过鞋带呢。一开始,顾娅有些不好意思,但后来想想,尊老爱幼此乃美德,她本来就比他大嘛,受之无愧。   他蹲在地上,只到她胸口,终于轮到她俯视他了,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美好。她放在他肩上的手,下意识地抓了一把,那种厚实沉稳的肌肉感,充满了男性气概,和女人的纤细很不一样。   尤里安替她系好鞋带,拍了下她的脚丫子,“好了。”   她低头望去,虽然那大蝴蝶结打得丑了点,但人家的一片心意摆在那里,于是顾娅说了声谢。   走出大楼,她一眼就瞧了放在外面的一辆自行车,粉色系的,前面还挂着个竹篮子……但未免也太可爱了点。   她走过去,摸了下自行车,问,“哪来的?”   “我表妹的。”他咧嘴笑道,拍了下自行车的车座,道,“你来试试看大小。”   于是,顾娅坐了上去。双脚能踩到地,刚刚好,目测大概是24寸的。   她忍不住问,“你表妹几岁啊 ,居然和我一样高。”   尤里安在一边笑道,“她今年12岁。”   囧。比自己小了近十岁,却和她一样身高……这是在变相说她是三级残废么。不带这样打击人的!   他笑得可贼,把别人的痛苦当笑话,这家伙也不怕遭雷劈!   顾娅干咳了声,决定不理他,问,“你打算怎么教我?”   他语气轻松地道,“我扶着你,你骑呗。”   “好吧。那你抓紧点,可别让我摔了。”   说完,顾娅踩上脚踏板,准备开骑。突然,尤里安叫了一声,“等等。”   她吓一跳,回头看他,“怎么?”   尤里安道,“你等我五分钟,我忘了拿一样东西。”   说着,扭头走进了大楼,一路跑下储藏室。一会儿,他再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手里多了个购物袋。顾娅把头凑过去一看,里面放的都是一些运动装置,像是头盔啊、护肘护膝之类的。   哇,设备好齐全!不就是骑个自行车,用不着这样全身武装的吧?   话是这么说,但顾娅还是对他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糙汉子也有细心的时候。   顾娅将护膝和护肘绑好,头盔说什么都不肯带,嫌丑。带在头上,就像顶着一个乌龟壳,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尤里安忽略她的抱怨,不由分说地将头盔往她头上一套,然后伸手掐了把她的下巴,半真半假地道,“放心,你都长成这样了,再多戴一个头盔,不会有多大改变的。”   闻言,顾娅的脸上顿时拉下三根黑线。卧槽,损人不带脏话是吧。算你狠!   她一脸郁闷,尤里安却笑嘻嘻的,向她招了招手,道,“来吧,快点上来。”   顾娅扶着车头,屁股向后一撅,跳上了自行车。不是运动员,身体柔软度不行,平衡感就更不用说了,再加上总是怕摔跤出丑,所以怎么都上不了手。   尤里安见她跳上跳下的,忙得跟猴子似的,可就是骑不好,不由暗地里纳闷:这不过就是骑个自行车,真有这么困难么?   “身体往前凑一点。”   “踩啊,脚下用力,快点。”   “龙头别歪掉……不能右拐,继续向前,就这样。”   “……哎呦,你怎么又去摸刹车了?”   尤里安耐心再好,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说来说去,还是顾娅这个运动废太不给力,烂泥扶不上自行车啊!   顾娅被他喊得特紧张,出了一手的汗,歪着龙头歪歪扭扭地向前。车头东倒西歪,尤里安实在看不过去了,忍不住揶揄道,“你早上喝酒了吗?还是昨天酒醉没醒?”   讨厌,这样嘲笑人家有意思么?   她的脸庞唰的一下就红了,心里已经很惭愧了,他还要落井下石,真是太不厚道了。   前面出现了个小坡,顾娅觉得自己过不去,直觉地想跳下来,可尤里安却不让。无奈之下,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叫道,“那你千万别放手,不能让我摔了,知道吗?”   谁知,这混蛋嗯了一声后,随即就将手松开了。后头没了支撑,脚踏车一下子变轻了,又是下坡路,顾娅没把握好方向,顿时就摔了。   狗吃.屎的动作也就不说了,还差点把门牙给磕了,心里的怒气啊,简直能逆流成河!   就知道相信他要完蛋的,这家伙其实是上帝派来专程坑她的吧?耍她都不带眨眼的。   尤里安见她还真摔了,而且趴在地上两眼发直,顿时担心了。赶紧小跑着过来,将自行车从她身上挪开,一把拉她起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他脱下她的头盔,捏着她的脸左右看看,没看到伤口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好你妹!要不是她机灵,摔倒的时候,用手撑了下,现在她这张脸就破相了好么!   顾娅拍开他的手,肚子里的火气嗖的一下就窜了出来,揪住他的领子拉过来一顿暴打,“不是让你别放手么?你为什么放手?我要是被毁容了,谁赔我?你说,你说!”   尤里安左右躲闪,脸上的表情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极为无奈地耸了耸肩,道,“不是我想松手,是因为你太重了,我没抓稳!”   奶奶个熊,谁沉了,你给我说清楚。190的个子,干嘛吃的啊?一堆堆的肌肉,难道就是摆着秀的么?   顾娅给他气炸了,掐住他手臂上的肌肉,使劲拧了一把,然后傲娇地扬起下巴,“老娘我,不、学、了。”   反正这个技能,get不get都一样。   尤里安还没来得及回答,这时,两个骑着自行车的小盆友迎面而来,看样子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他们用力蹬着脚踏板,火箭炮似的窜了过去,那骑车的动作简直圆熟到欠揍。   尤里安双手抱胸,看了眼他们,又看看顾娅,虽然没说话,但那目光让她觉得在看白痴。   切,有什么了不起!顾娅不害臊地指了下自己的脑袋,脸不红气不喘地吹,“我强大的地方在这里,而不是这种低级的体力活动。”   尤里安挑了下眉头,气定神闲地说了两个字,“nein,herein。”   靠,这小子真会扯后腿,好不容易忘掉的美好画面,经他这么一提醒,又浮现出来了!   顾娅登时就泄了,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咬牙切齿地道,“你赢了。”   尤里安无压力地笑笑,拉了一下的手,拍着自行车道,“来吧,我们继续。”   她瞪着自行车,心中一阵阵地后悔,为毛小时候没有学?这种技术就是该越早学会越好,到了一定年龄后,还不如不学。   打退堂鼓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那小子看出了端倪,他抢先一步,道,“你该不会是不想学了吧?”   说实话,还真不想学了,可在看到他一脸废柴是你的表情之后,话锋一转,道,“谁说不学?”   俗话说得好,不蒸馒头争口气,连德语这种吭哧哈的高端鸟语,她都能够攻克下来,还会拿不下区区一辆自行车?   于是,她一咬牙,爬上自行车继续练。其实骑车这玩意,没多大的技术,就是要胆大不怕摔。连续摔个几下,还真就被她学会了。   顾娅绕着尤里安转了一圈,居然没跌倒,不由洋洋得意起来,问,“怎么样?”   见状,尤里安立即配合地伸出双手的大拇指,毫不吝啬地给她点了两个赞,“果然天赋过人。”   “……”   我去,这话说得她是心一阵阵的虚啊。   ☆、4.10晋江独家|发表   找了个秋高气爽的大晴天,四个人约好去的郊外踏青。一共哪四个人呢?顾娅和尤里安,意大利盟友和他女票。   这位意大利盟友的名字叫马德奥,听起来就像是马德里+德国+奥地利三日游似的,这人也是个足球小将,据说在老家的俱乐部已经混得小有名气了。他尤里安大三岁,今年21,两人几年前在欧洲青年锦标赛上认识的。虽说在足球场上是死敌,无奈两人一见如故,虽然相隔了几千公里,但一有机会就见个面,联络一下感情。   马德奥会一点点德语,因为他的妈妈是奥地利人,而他爸却是突尼斯来的移民。南北一通婚,混出的肤色就是不黑不白不红不黄,不过,这不并影响他的事业,更不影响他的风流。他的女票叫茱莉雅,是个腿长胸脯大的美人,职业模特儿。看着她那前.凸.后.翘傲人的身姿,顾娅只有在一边叹息的份儿,这就是赤条条的人种差异啊。羡慕也没用!   马德奥会一点德语,但水平比顾娅还臭,而茱莉亚是半点不会。和他们俩一比较,她瞬间被治愈,会德语、英语,母语是全世界最难的语言中文,二十一世纪的人才啊,妥妥的。   马德奥屁话很多,手臂里揽着茱莉雅,还要勾搭顾娅,尤其是拿那天她误闯两人打炮现场的事开玩笑,说什么他不介意来个重口3P之类的鬼话。   先前顾娅心里还有些疙瘩,后来仔细观察了下,这货就是这尿性,口无遮拦心无城府,见怪不怪。   说实在的,这四人组合挺不搭调的,主要帅锅美女都太养眼,腿长个子高,就顾娅……四人站一起,从后面望过去,就好像被刀砍掉了一块似的,缺个口。   性格缺陷还能改改,但身高缺陷就没办法了。180以上的身高,真不是你说长,就能长到的,顾娅小时候也没少吃增高产品啊……唉,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尤里安开着他的宝马车,载着他们一行四个,车顶上还装备着两辆自行车,准备去踏青。至于,为什么只有两辆?那是因为马德奥这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和两人直说了,他目的就是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和女友打上一炮。   囧。   这货也太豪爽了点,顾娅欣赏不来。不过,她也不觉得讨厌,每国家都有自己的风情习俗,只要不来招惹她就行。   车子上几人说说笑笑,各种语言荟萃一堂,外加劲爆的背景音乐衬托,热闹非凡。车轮子一滚,越过一座山头,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外。   黑森州最出名的就是它的自然风光,汽车经过山间小道时,放眼望去,不是一片片广袤无垠的田野,便是那一座座茂密浓郁的森林。深秋时节,落叶缤纷,色彩反差很大,令人赞叹。   “好了,就在这下吧。”尤里安找了一片空地,将车停好,然后请马德奥帮忙一起把自行车取了下来。   尤里安那辆山地车,至少有28寸。顾娅站在旁边比了比,座位的高度正好到自己的腰部,于是默默无声地退下了,还是愉快地去玩耍他表妹的那辆童车好了。   他将车钥匙人扔给意大利盟友,然后取过他和顾娅的包,道,“我们两个小时候后,在这里见面。”   马德奥听了,立马就嗷嗷地叫了起来,“什么?才两个小时?不够我发挥啊!”   尤里安问,“那你要多久?”   “至少三个小时吧!”   这家伙是吃了壮阳丸了吧。   尤里安拿他也真是没办法,只好改口,“好吧,那就三个小时。你们对这里不熟悉,别乱跑走。”   马德奥拍着胸脯,满口答应,推着尤里安和顾娅道,“走你们的,各自玩的开心。”   顾娅在一边看着,真实替尤里安默哀,交友不慎啊!   告别盟友和他女票后,两人各自背上包,一前一后,踩着自行车去踏青了。跟在尤里安身后上了山坡,前面的视野逐渐辽阔起来,   放眼望去,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丘,一望无际,在天空下延伸开,就像海洋中的波浪。虽然已近年末,但田野仍是一片碧油油的,墨绿、深绿、浅绿、草绿、油绿……似深似浅,似浓似淡,各种绿色汇聚在一起,特有层次感。   尤里安在前面带了一会儿路,回头问,“怎么样,累不累?要休息么?”   顾娅摇头,太小看她了吧,虽然运动量不能和他比,但自认为体力还是不错的。于是,两人向前行进了一段。   对面的山脚上有一座小村庄,各种形状的洋房,排列整齐地坐落在山谷上。远远望去,仿佛是由积木搭建起来的,让人联想起了童话世界。德国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明明人们的性格这么古板,却能创作出举世闻名的浪漫童话,也是满醉的。所以说,总结一句话,他们是既严谨又闷骚的怪胎。   翻上另一座山头,因为上坡吃劲,顾娅渐渐有些跟不上了,便扯开了喉咙叫道,“不行了不行了,要休息一下!”   尤里安听到了后,咔的一下,刹住了自行车。他坐在车上回头,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撸了把头发,超神气地道,“不是吧,才这么一会儿就喊停,真没用。”   “切,我又不是女子足球队的。”顾娅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将手放在额前,挡住阳光,道,“这儿风景不错呢。”   见她罢工不肯干了,尤里安只好跟着下车,将车子调转了个头,推到她身边,一起并肩眺望。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山丘的顶部,前面是一片辽阔的草原,向下倾斜了20°左右,斜坡的另一端链接着一片蜿蜒连绵的山野。因为这里的地势比较平缓,所以能瞧见三三两两的风力发电站。有风、有草、有树、还有大风车!意境很不错嘛,顾娅决定在这里用餐。   “这里有什么好?”   顾娅哼了声,“你这不懂浪漫的人走开。”   “到底哪浪漫了?” 尤里安想来想去想不通,“这些大风车在眼前碍手碍脚地挡人视线,头顶大风呼呼吹,那该多扫兴?”   见他全盘否定,她不高兴了,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道,“去问你那意大利哥们啊!”   闻言,尤里安眼睛贼溜溜地一转,叫道,“难道你说的浪漫就是指是在外头打野战吗?啊,原来你是在暗示我啊!”   他故意一脸恍然觉悟的样子,那神情又贱又萌,还带着点撩拨。顾娅经不起他挑逗,顿时脸就红透了。   哎呀,死孩子,你的节操呢?掉地上捡不起来了!   顾娅说不过他,决定不理他,自顾自地停好自行车。向前走了几步,想想不甘心,于是回头突然冲着他叫了一声, “尼玛死!”   德语Niemals的发音和中文尼玛死一样,但翻译出来是绝对不要的意思。尤里安哪里知道这词还能一语双关,听她这么说,顿时笑成了一朵喇叭花,在那边道,“要的要的。”   要泥煤!   给他气死。   一不小心脚底下踩到了个石头,顾娅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圈,弯腰捡起来,转身朝着他使劲扔了过去。   本来只是随手一扔的,没想到,小宇宙爆发后很牛逼,竟然还真给她扔准了。咚的一声,正好就砸在他的脑袋上方,声势还挺浩大。见状,顾娅做了个鬼脸,赶紧转身撒了蹄子就跑。   尤里安把车子一扔,跟着就追了上去,边追边揉脑袋,腹诽,这姑娘练过中国功夫的吧,力气还真不小。   顾娅见他跟在后头就要赶上来了,尖叫了声,赶紧加大马力,朝前面冲了一把。   像尤里安这种天天都在chicken run状态下度过的人,要追上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长腿一跨,两三秒,就闪到她前头去了。   小样儿,胆敢砸我!哼哼。   尤里安一把将她懒腰抱了起来,跟扛一袋大米似的甩在肩上,转了一圈。顾娅只觉得自己的脚突然离开了地面,身体头重脚轻地失去了平衡,大风在耳边刮过,紧接着眼前一阵地转天旋。把她给吓得哇哇大叫,赶紧拽住了他后背的衣服。   “混蛋啊,快放我下来。”   尤里安还算听话,手一松,终于将她放回地上了。顾娅拍了一下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没好气地道,“以后不准你随便碰我!”   他没压力地耸肩。   顾娅从背包里掏出一块毯子,铺在地摊上,然后又取出吃的,准备就在山间田野上野餐了。见她在拿吃的,尤里安把头凑过来,问,“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寿司,鸡翅膀,还有一些水果。你呢?”   尤里安打开背包,取出包装好的半打啤酒道,“这个。”   她抬眼一看,差点气死,打下他企图抓寿司的手,道,“那你就靠啤酒填饱肚子吧。”   他也不着急,淡定地坐在她身边嘿嘿傻笑。   运动了一上午,热量消耗掉太多,顾娅早就饿了,所以拎了一段寿司丢嘴里。   尤里安问,“好吃么?”   她口齿不清地道,“好吃。”   尤里安躺了下来,然后翻个身,撑着下巴看着她吃。   视线一转,就瞧见那双蓝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就跟饿狼传说似的,在身边释放出两团莹莹碧光。顾娅脑中自动生成一个成语:虎视眈眈。他要是再吐着舌头喘着气,便就是她家的那只二哈了,被他看得压力非一般的大,下一口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你狠你厉害,你赢了。   顾娅将食盒推到他面前,道,“来吧,一起吃,别客气。”   很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尤里安雀跃地跳起来,坐直身体,搓搓手开始祭自己的五脏庙。   顾娅在心里暗搓搓地损他,果然是单身狗啊,给点食物就灿烂了。   尤里安开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口后,问,“你要不要?”   见顾娅点头,他便把手中的瓶子递给她。   刚想接过,突然想起前两天吃冰淇淋时,他突然说过变相接吻的事,于是话锋一转,道,“给我开一瓶新的。”   谁知,这小子可贼,她这么一说立即就了然。他哈哈一笑,露出个骚包酒窝,在她耳边道,“我知道,你这是不想吃我的口水。”   切。这种事心照不宣就好,干嘛非要说出来,真是。   顾娅白了他一眼,一口吞了手中的饭团。   尤里安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团寿司后,也不知道饱了没,将酒瓶随手一放,便就地躺了下来。   顾娅将东西收拾了下,学着他的样,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就像一块蓝宝石,亮晶晶的。偶然掠过几只飞鸟,远远地传来的啼叫声,远处的大风车一下接着一下,不停地旋转着。风在耳边拂过,吹起她的衣袖,叫人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望着这天,这地,这树,这草,心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不由叹息,难道这就是天高任我飞的自由吗?   正开动脑子在思考人生哲学,刚想装个13,结果就被身边那家伙捅醒了。她转过头,用眼神询问,干嘛?   他指了指空酒瓶,意思是让她替自己开一瓶。   顾娅懒得动,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那瓶递给他。尤里安笑得贼眉鼠眼的,道,“让我吃你的口水,你又想暗示我什么?”   “吃什么……”说了一半,这才惊觉,自己着了他的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见她不搭理自己,尤里安厚着脸皮道,“给我剥个桔子吧,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问题是,本来就啥也没发生好么!   玩不过他,顾娅只好闷闷地起来给他剥皮,剥完了手一甩,扔了他一脸桔子皮。   哈哈哈。该!   “对了,你圣诞节打算怎么过?回家吗?”   顾娅道,“不回。”   “为什么?”   “没钱。再说,又不是我们的节日。”中国人的圣诞节,基本就是大打折,然后买买买。   “中国不过么?”   她摇头,“不过。”   闻言,他眼中露出意思期待的目光,拉了下她的手,真诚地邀请道,“那,要不然,你来我家过吧。”   “诶?”   ☆、4.10晋江独家发|表   本来还想再多呆一会儿,可惜天公不作美,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乌云,居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整个山林顿时就笼罩在云雾之下。云朵很低,好像棉花糖似的漂浮在空中,伸出手,仿佛就能摸到它。   顾娅是大城市里长大的姑娘,在魔都,被雾霾顶个肺呢,那是时常有的事;但像这样零距离的和云雾接触,基本就没有了。   在蒙蒙细雨中站了一会儿,身上脸上很快就沾满了水珠,一片烟雨蒙蒙的样子美虽美,却也很冷,毕竟是深秋快入冬了的日子。顾娅没穿冲锋衣,衣服湿了贴在身上,很容易着凉。不想感冒生病,只好舍弃美景,回家。   两人一路狂骑,把脚踏板踩得咯吱作响,二十分钟后,终于来到了当初和马德奥约好见面的地方。四处一环顾,顿时傻眼。那两人居然不在原地,人不在也就算了,连车子也不在了!   这家伙搞什么飞机?   顾娅转了个圈,360°无死角,还是没瞧见个鬼影,忍不住问,“人呢?车呢?”   尤里安倒是沉着,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掏出手机道, “我打个电话给马德奥。”   她只好耐下性子在一边等。   雨越下越大,雨点子打在脸上实在冷,顾娅赶紧找了一棵苍天大树,躲在下面。幸好现在不是夏天,光下雨不打雷。要不然,可真就是五雷轰顶了。   尤里安反复拨了好几次,却始终接不通,一拍大腿,突然想起来了,“这家伙是意大利手机号,在德国是漫游,肯定为省钱,把手机给关了。”   顾娅一听,眼睛顿时就绕成了两盘蚊香,“那怎么办?”   “我们再等等。”   确实,除了等也没其他办法。   于是,两人躲在树下又站了一会,顾娅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担忧地问,“他们会跑去哪里啊?”   “不知道。”尤里安耸了下肩膀,脸上还是那么淡定。   她跺了跺脚,叫道,“都回不去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着急也没用啊,又不能改变现状。”   靠,乐天派啊!顾娅被他这么一堵,竟无言以对。   尤里安到底是经常在野外训练的人,穿了件Mammut的冲锋衣,防水又防风,简直是有备无患。相对之下,顾娅就惨多了,单薄的外套根本不挡风雨。   尤里安目光一转,看见她在一边瑟瑟发抖,便问,“怎么,你很冷吗?”   这还用问么,显然是啊。顾娅用力点头,带着点期待的目光望向他。   尤里安哦了声,伸手去摸自己外套的拉链。还以为他会像所有西方绅士那样,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当成雨伞罩在她头上,或者给她披上。谁知道,这混蛋只是把拉链拉高,顺便拢了拢自己的领口,用略带得意的语气说道,   “幸好我穿了冲锋衣,所以下次出行,你也记得要穿。”   “……”顾娅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   我靠,这种优越感到底是哪里来的?   顾娅看着他,呆了,背后一连串的乌鸦嘎嘎嘎地飞过。原来电影里那些令人感动的情节都是骗人的,内心那个期盼浪漫的小人哭着跑开了。   这么不解风情,也是满醉的。真是能被他气死!   她转开脸,不想睬他。   又冷又湿,还要背着一个大包,浑身难受得说不出话,所以说这就是苦逼人的一天吗?唉,早知如此,就不要出来踏青了,还不如在家喝喝茶,看看书来的惬意呢。   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鼻涕外加雨水糊了一脸,连摸出来的纸巾都是湿的,粘的一脸的纸。顾娅心里正懊恼着,尤里安这没眼识的就过来踩她爆点了,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带着那种极度欠揍的语气,惊讶地道,“哎呀,你头发都湿掉了。”   这哪有人能这么贱的呢?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是找抽不看时间。   顾娅没好气地道,“废话,雨下那么大,能不湿掉吗?淋成落汤鸡是谁的错?!”   闻言,他赶紧摇了摇手,把责任撇得个干净,“不是我的错。谁让你没带对装备。”   嘿呀,我去!   一句话踩爆地雷,顾娅终于炸了,怒气不是冲天,简直是火山喷发啊。她一边去扯他衣服,一边河东狮吼,“脱掉!”   他一怔,似乎被这她这气势给吓尿了。   顾娅拉着他的外衣,霸气侧漏地一声娇叱,“把衣服给我脱了!”   “不要,脱掉就湿了。”尤里安拉着领子死活不肯,190的个,一脸小受样儿。   丫的让你装!顾娅见了火更大,使劲戳他腰上的痒痒肉,吼道,“快点脱下来。”   尤里安怕痒,尤其是腰部,是他的致命伤。他嘻嘻哈哈地东躲西藏,完全停不下来,最后在她的淫威下,只好脱了。   顾娅一把夺过从他身上剥下来的冲锋衣,三两下将自己裹住,从头到尾,包成一个木乃伊,这才觉的温暖了点。   衣服上,带着他的体温,还有他的味道,一股浓浓的……贱、人、味。   可怜的尤里安被剥下外套后,只剩下里头的一件毛衣,没多久就被雨水给打湿了,在那直哼哼,“冷,好冷。”   顾娅哼了声,道,“不淋个雨,怎么能体现出你的男性魅力?”   他反驳,“不用淋雨也能体现出我的魅力!”   切,死臭美的。   顾娅白了他一眼,尤里安整个人都湿了,头发贴在额头前,不再是金色,而变成浅浅的棕色。看起来就像掉进水沟里的……金毛。   看见他的狼狈,她的心情莫名好了点。哎,一个人的快乐果然要建筑在另一个人的悲剧上么?   一阵大雨过后,乌云飘走了,天又放晴,阳光普照。   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等了三十多分钟,衣服头发都干了,却还是没瞧见尤里安的那个猪队友!   意大利盟友真是不靠谱,这一点从二战上就已充分体现出来,简直是扯后腿专业户,八十年后的今天,再一次给证实了。   虽然外面穿了尤里安的冲锋衣,但里面的衣服还是有点潮湿,怎么都不舒服。顾娅脱下他的外套扔还给他,将背包放在自行车的篮子上,准备走。   “不等了吗?”   顾娅坚定地道,“嗯,不等了。”   “那你打算怎么回去?”   “骑到有人烟的地方,然后坐火车回去。”   “你认识路吗?”   顾娅道,“我手机上有GPS。”   尤里安想了想道,“好吧,我和你一起走。”   把下巴一昂,她高贵冷艳地拒绝,“你还是在这继续等马德奥好了。”   “我担心你一个人迷路。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就要对你负责。”   这话说得可真煽情……我呸!   顾娅用力地啐了一口,暗道,见我淋雨也不脱衣服的自私鬼,负责你妹!   她拨开他挡住车龙头的手,踩着自行车,蹿了出去。   尤里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头雾水,她这是在生哪门子的气啊?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他飞快地坐上山地车,也跟了上去。   听到他追上来,顾娅使劲踩脚踏板,车子向前又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尤里安吃运动这行饭的,哪能输给她?于是在后头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拉锯赛呢。   顾娅在前面狂冲了一段,没力气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不费吹灰之力地追了上来,不解地问,“你在生气?”   “没有。”   “那你为什么骑那么快?”   “我乐意。”   尤里安在一边想半天,不确定地问,“你生气,是不是因为我刚刚没把衣服脱给你?”   我擦,居然被他猜中了心思,顾娅手一抖,死鸭子嘴硬,“不是。”   不是?他顿时就摸不着头脑了,不解地问,“那是为什么?”   “都说了没什么啊。我没不开心,是你想多了。” 其实,换位思考下,觉得也能理解。尤里安是在另一种文化背景下长大的西方人,三观不同,他自己都说了,世上最重要的是自己。连他爹妈都排不上队,她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尤里安一边骑车,一边歪着脸看她,捉摸着她的神情。虽然她给全盘否认了,但他始终觉得不太对,沉默了半晌,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如果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没准我能改啊。”   改?也许改得了一个人的习惯,但能改变一个人的习俗观念?别傻了。   顾娅突然刹车,跳下了车,尤里安还以为她要干嘛,吓一跳,也赶紧着跳了下来。   她停在交叉口,转头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现在,我们该走哪条路?”   尤里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转开话题,但听她这么问,还是回答了,“这条路走下去是达姆城,但要经过一段高速。另一条下去应该是个小村庄,我也叫不出名字。”   “哪条路近?”   “当然是达姆这条近。不过……”   他的话还没说,顾娅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踩着自行车过去了。开玩笑,当然是走近路,淋了雨又吹了风,赶紧回家泡个热水澡!   她一阵风似的骑了出去,尤里安都来不及阻止她,只好跟着追去。虽然顾娅打死不承认,但尤里安还是能感受她的不爽,至于为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有矛盾会争吵,这再正常不过了,把话摊开来明说,能改则改,不能改就各自退一步嘛。可他不知道的是,中国人在面对矛盾的时候,习惯回避,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笔抹过,就当此事从未发生。   骑了一段后,乡村公路告一段落,再向前就是高速了。两人并没有走错路,他们来的时候,就是走的这条高速公路,只不过那时是开着车。   尤里安对顾娅摇头,道,“不能再向前了,在高速公路上骑自行车太危险了。”   “那怎么办?”   “原路返回。”   “然后呢?”   “回到刚才那条岔路,我们换另一个方向走走看。”   疯了,刚骑过来花了20分钟,再骑回去又是20分钟,这样他们要几点才能回家啊。   “另一个方向是通往哪里的?”   尤里安摇头,“我也不确定,只知道是某个小村庄,得打开GPS看一下。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也许那里有铁路。”   顾娅问,“要是没铁路呢?”   “要坐巴士,然后换坐铁路。不过……”他看了眼手表,有点担忧,“时间不早了,就怕等我们过去后,赶不上最后一班巴士。”   “那怎么办?”这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啊?   他一耸肩,道,“那就只有在村庄里找个旅馆睡一觉,等第二天早上再说了。”   我摔!   尤里安见她皱着眉头,似乎良心发现了,又道,“不过,还有第二个选择。”   顾娅心中一喜,忙催促,“什么选择,快说快说。”   “打110报警,告诉警察我们在树林里走失了,有生命危险,让他们赶紧来解救我们。”   “……”顾娅觉得头有点晕,这也算办法?   她指出bug,道,“可我们不在林子里。”   “那就随便找个林子躲进去。”   “他们要找不到我们呢?”   “放心,他们会按照手机信号卫星定位。”   “你怎么知道?”   “我爸是警察啊!他们是人民的公仆,所以职责就是拯救蠢货。”   “……”   无语了。   顾娅想来想去,只有伸出俩拇指,给他点两个赞。 作者有话要说: ps,有一组关于中德区别的小漫画,我觉得很形象很贴切,贴在微博,大家好奇的话可以去瞅一眼,我觉得可能有助于理解尤里安以后的各种抽风行为。微博:Engelchen_Hessen PPS,虽说,这是一篇连载小说,但是我希望大家还是不要把它当小说看,而是当一次留学外国的历程看待。因为生活有时候,比较残忍,并没小说中那么完美,情人间分分合合,聚聚散散,真的由天不由己。哪怕就是威廉王子和凯蒂的童话婚姻,也有过分离。 我只能说,我会尽量避开雷点,让大家不至于那么失望。 如果两人的关系太完美河蟹,就没法突出彼此间的文化差异,还有养成前后的各种对比了……不知道大家明不明白我在说啥,不明白的话,也没关系,继续看下去吧。   ☆、4.13晋|江独家发表   一辆大众尚酷停在面前,顾娅将自己自行车交给尤里安扶着,扬起笑容,迎了上去。   车窗缓缓降下,尼尔斯坐在驾驶座上,见她过来,便取下脸上的墨镜,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顾娅摇头,“没有没有,叫你特地过来跑一趟,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尼尔斯将车停妥,开门下车,“没关系的,我正好下班回家,也算是顺路。”   见两人在那谈笑风生的,尤里安心里超级不爽,暗忖,对我板着个臭脸,对他就是笑意盈盈,双标准也不要这这么明显好么。   尤里安手一松,顾娅的自行车就横着倒下了,发出碰的一声巨响,惹得两人同时回头。见两双眼睛望向自己,他耸了耸肩,无辜地道,“手抽筋了。”   尼尔斯这才注意到,她背后还站着一个人,便走过去主动和他握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尼尔斯,sorry刚才没看见你。”   尤里安心里更郁闷,心想,我那么大的个儿杵在这里,你说没看见,难道眼是瞎的么?   虽说一肚子牢骚,但脸上露出的笑容却比阳光还灿烂,握住他的手,道,“理解,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我叫尤里安,幸会。”   尼尔斯比两人都年长,五年大学,三年工作,怎么会听不出对方略带嘲讽的画风呢。只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一个自信的人,是从不去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评判的。   时间倒带回去,顾娅和尤里安两人被困在乡村公路上,前面是高速上不得,后面又得绕个大圈子。于是尤里安把心一横,就出了个馊主意,打110找警察。   虽然制服诱惑很大,但顾娅对德国威风凛凛的警察蜀黍还是抱着一股莫名敬意的,大概是因为签证总搞不定的缘故,偶然去哪里打个黑工就提心吊胆,生怕被活掐。平时,在街上看见他们,也只敢远观,暗搓搓地窥视一下美色。她要么吃了熊心豹子胆,才去主动招惹,人家身上可都是带真家伙的啊!   所以,她还是毅然地选择了走回头路。   谁知道,路刚过一半,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一听居然是洪堡经济学院的秘书贝亚特。说是下午六点半,经济系的昆特教授会来学校,想见一见她,问她是否有空过去一趟。   顾娅听了后的心情,简直是无法形容。人生为毛总是这样的狗血?她天天在家盼星星盼月亮的的等,电话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就是不来;她偶然出去一趟,不巧遇到个什么状况,正不方便着,电话它就来了。   听她不说话,贝亚特又在电话那头道,因为事出突然,所以就算抽不出时间也没关系,可以再推迟几天,重新约个时间。   推迟什么呀?对顾娅来说,这是人生第一大事,要不能马上知道结果的话,估计她接下来几天都别想睡安稳了。   正犯愁,突然看见一块路牌,上头写着距离达姆城12.5公里,脑中灵光一现,她立马就想起了尼尔斯。   他说过的,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抱着试试看的心里,于是,顾娅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你能来接我吗?   谁知,一分钟后,他的回复就来了:你在哪里?   顾娅将前因后果给他解释了一边,他发来的只有三个字:说地点。   用手机里的导航定位后,将大概的方向发过去。再后来,他就来了。   尼尔斯的尚酷是跑轿车型,运动款的,所以车顶上没有固定自行车的装备。他歉然地看了两人一眼,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还有自行车,不然我就开部队里的车来了。”   “怎么,你是当兵的么?我还以为你是数学天才。”一句话里,尤里安就抓住了这个重点。   尼尔斯长话短说,“我的确是在为部队效劳。”   “那你有军衔么?”   尤里安正在想,没军衔你神气个屁,就听到他在那边道,   “上尉。”   他哦了一声,“听起来不错。”   尼尔斯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看向顾娅,“你必须几点到学校?”   “六点半。”   他看了下手表,道,“现在五点三刻,30公里,过去半个小时差不多。”   尤里安在旁边不疾不徐地拆他墙角,“马上就要下班高峰了,我看悬。”   尼尔斯道,“没事的,高速要是拥挤的话,可以走联邦公路。”   尤里安继续拆墙,“联邦公路绕圈子,30公里半小时铁定到不了。”   闻言,尼尔斯笑了下,没再接嘴。   顾娅拍了拍自行车,为难地道,“可它们怎么办呢?”   尼尔斯道,“先找个地方锁起来吧。有时间再过来取。”   尤里安哼了声,“我的可是限量版山地车,被偷了谁负责呀。”   顾娅心里有事,烦着呢。见他还在那咋呼,尽扯些有的没的废话,便没好气地道,“那要不然你自己骑车回去吧!”   爱坐坐不坐滚,真是啰嗦死了。   尤里安没话了,将自行车锁在教堂旁边,准备上副驾驶。大众尚酷是跑轿车型,所以只有前面两扇车门,后座的位置得将副驾驶的位置翻下来,才能坐进去。顾娅一把拉住他,指了指后座的位置,无声地道,小弟,那才是你的位置,别坐错位。   尤里安极度不爽,不由叫了起来,“为什么让我坐后头,我腿这么长,都没地方……”   顾娅不等他说完,便道,“你们先送我去学校,我在你之前下车,到时候还不是得让我吗?我赶时间的,拜托啦!”   尤里安没话说,只好悻悻地弯腰钻了进去。   跑轿车图个酷,不适合家庭使用,肯定不舒适,也确实为难他这大长腿了。于是,顾娅想将自己的位置向前移一下,好让他坐的更舒适一些。   但没想到的是,这车尼尔斯自己设计过,和普通出厂的车子构造有些区别。顾娅摸来摸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移动扳手,只好求助他。   尼尔斯说,“在右下角,你再摸摸看。”   顾娅又试了试,还是摸不到,于是尼尔斯凑过身体,帮她去调整。彼此一下子拉进了距离,他的头靠得很近,正好是在她胸部的位置,只相差那么一点点,就碰上了,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爽肤水的味道。   两人靠得太近了,她贴在座椅上,不敢乱动,生怕遇上什么尴尬事。但因为要帮她调整,而按钮恰巧就在她的右手边,所以他的手臂时不时地擦过她的大腿。两人又不熟悉,这个动作未免太暧昧。   她还没说话,尤里安就在后头用手拍打了下她的座椅 ,叫道,“喂,你们俩在干嘛呢?不是说赶时间么?”   被他这么一叫,顾娅瞬间就红了,唉,没干嘛也被他叫得像在干嘛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顾娅道,“我这不是想让你坐得舒适点么。”   “坐在这里,怎么都不舒适。”他哼哼。   哎呦,有顺风车搭还要嫌弃,真是的。   顾娅将头望向窗外,干脆不理他。   现在这个天气,其实还不冷,但尼尔斯见两人都有些狼狈,便打开了暖气。德国的气候本来就干燥,再被暖气一烘,衣裤收干得更快。   车子在高速上行驶了一段,尼尔斯将音乐调小,问,“为什么教授约你这么晚见面?他不用下班的么?”   “听教务处的秘书说,他今天正好去巴特洪堡开会,看样子像是临时起意的。”听他这么一说,顾娅也觉得有些奇怪,她转头望向他,忍不住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他摇头,“不知道。”   顾娅被他说得心慌兮兮的,忍不住又要胡思乱想了,没见过教授,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该不会是像汉尼拔那样的变态吧?而且,那一片都是商业区,六点后基本就没人了,到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第二天学校里就多了一具无名女尸了。   哇靠!   越想越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另外约个时间,至少性命无忧啊。   顾娅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巴特洪堡的经济学院到了。   德国人一般是没有加班加点的习惯,下班时间一到点,准时撤退,所以很多楼区都黑着。   “你的学校在商务楼里?”尼尔斯抽空向窗外望了一眼。   “嗯,对,是一所私立大学。”   “哦?”也许因为他的职业,尼尔斯特别较真,问,“那是国家承认的吗?教授……”   话还没说完,就被尤里安不耐烦地打断,“你既然不放心,就在这里等她,唧唧歪歪问那么多,有用么?”   尼尔斯果然就不多言了。   顾娅心中没底,所以也不接嘴。等车子停稳了后,她一脚跨了下去,走了几步,才回头对尼尔斯道了声谢。   这个时间点,学校肯定早没人了,所以顾娅只能从后门进去。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按响了门铃,不知道贝亚特还在吗?她要是还没下班,心还能安定一点。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嘀的一声,有人替她开了门。顾娅忙大步走了进去,前台的位置空着,显然贝亚特不在,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悬吊了起来,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   正犹豫该往哪里走,这时,突然有人从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用沉着的声音对她道,“这里。”   顾娅吓了跳,下意识地转头,这一眼望过去,顿时就惊呆了。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人竟然是……难道他就是昆特教授?   不是吧。      ☆、4.13晋江|独家发表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亚洲男人,不,确切地说,是一个中国人。顾娅不知道他是谁,却和他有过几次照面,甚至还说过话,第一次是在车站上,第二次在学校的停车场上。   这人和前几次遇上的一样,仍然西装笔挺,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上衣的口袋里还塞了一块手绢。他着装得体,不言苟笑,这一副专业装逼样,实在叫人肃然起敬。   顾娅有些疑惑,暗忖,难道他就是昆特教授?光看这气场,确实有点像。   在德国,亚洲人有着德语姓氏也见怪不怪,那个啥,自由民主党的主席叫菲利普.罗斯勒的,不就是一个出生在越南,生长在德国的亚裔?   谁知,这个念头才跃过脑际,西装男便向她微微地摇了下头,道,“我不是昆特。”   被他看穿了想法,她不免有些尴尬,话锋一转,问,“那请问昆特教授的办公室在哪里?”   他的手朝里指了下,“这里,就在等你了。”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虽然知道自己并未迟到,但被他这么一说,她多少有点愧疚。让教授等,总不是件好事,赶紧大步踱了过去。   走进房门一看,才发现这并不是办公室,而是一个教室。房间不是太大,正前方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块黑板,四周围了一圈桌子,估摸着能容纳二十多个学生。   不远处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中年人,穿着花布衬衫,外头套了件毛衣,顶这个大肚子,脸上还带着一副无边眼镜。和他身边的装逼男相比,这德国人衣着随意了许多,神色也和善了许多。他看见顾娅进来,便起身主动握手并自我介绍了一番,原来他才是昆特教授。   “对不起,很唐突地将你喊来,我应该事先让贝亚特小姐和你约个时间的。我平时都在不莱梅工作生活,今天临时决定来巴特洪堡参加会议。于是,滕先生建议我,既然过来了,就顺便和你约见一下。”   滕先生?   见顾娅的目光转向自己,那位滕先生便转过脸来,向她点了点头。   也许这就是文化差异吧,在德国,哪怕只是接个电话,作为礼貌,他们都会率先自报家门。而中国人,不管是在正式、还是非正式场合下,只要对方觉得你不是什么重量级的人物,基本上就懒得理你了,像他这种点个头敷衍一下,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   滕先生是谁,顾娅并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自己能否破格被录取。在肚子里酝酿了下要说的话,她清了清嗓子,道,“教授,我不知道您是否看过我的材料,我以前在新西兰的梅西大学上过3个学期的国际商贸,所以是有大学基础的。我不能上国立大学,主要因为我没有APS认证。”   昆特教授道,“今天在来的路上,我已经看过你的档案,基本了解你的情况。那你告诉我,对我们这个经济学校哪个专业比较感兴趣。”   顾娅听他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很有希望,高悬的心渐渐落地。不久前才去莱比锡大学找过史宾德乐教授,那些临时抱佛脚突击复习过的专业内容还没有全忘光,所以说起来头头是道。   人与人之间差别很大,教授与教授也不一样。相对专业内容,昆特对新西兰的教学方式更有兴趣,只要问得没那么细,她回答起来也没什么压力。两人侃侃而谈,感觉良好,时间眨眼而过。   期间,滕先生也只是坐在一边旁听,基本没插过嘴。只不过,他那双眼睛很精锐,基本没离开过顾娅的脸。一开始顾娅全神贯注地应付教授并未发现,后来目光一转,两人的视线不其然地在空中相逢。虽然他沉默寡言,却不乏存在感,被他看着,顾娅觉得浑身不自在。这男人就像一根刺,杵在那里所制造的压力,简直比正在提问中的教授还要大!   半小时后,谈话基本有了个结果,教授虽然没有拍胸脯保证,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给她带来希望。顾娅很高兴,如果能够入学,这意味着自己很快就要摆脱语言生的身份,云开见日了。   “看起来,今天我们见面的决定很正确,我非常欢迎你来我们学校就读。”临末了,昆特突然想起什么,还附加了一句,“不过……”   顾娅正想雀跃,就被他这声转折给揪住了心脏,不由紧张起来,“不过什么?”   如果他再提起APS,她可就真要晕了。   幸好教授只是道,“您应该知道,这里的课程有一部分是不莱梅高校授权,师资有限,所以并不像其他国立大学,是要收取学费的。”   顾娅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事,其实他不强调,她也知道。不过,德国人就这样,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疑点困惑当面说清楚,免得之后再发生纠葛。   会谈结束,昆特教授转头又和滕先生说了几句话,都是些行程上的安排。也许这位滕先生是他的助理,谁知道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顾娅也没多想。   短暂的交谈后,两人起身,相互握手告别。   教授望向顾娅,道,“希望下次来巴特洪堡,就能看见你坐在教室里学习的身影。”   “我也希望。”顾娅微笑点头。   教授先离开,顾娅收拾好东西,也准备离开。不料,路过走廊的时候,却被背后的滕先生叫住   “等一下。”   她迟疑地回头,只见他走到贝亚特平时工作的位置上,抽出一张表格,递给她,问,“填过了没?”   顾娅接过看了一眼,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申请表,上头不过是一些姓名生日地址电话之类的基本信息。   “没有,但……”   见她摇头,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支蓝色的钢笔递给她,淡淡地打断她道,“那就填一下吧。”   顾娅觉得奇怪,这些信息,之前递交的材料里不都有?不过,这话也就烂在心里,没敢说出口,反正就几行字的事。她接过他的钢笔,开始填表格。因为握在手里的感觉有点沉,便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不想这一眼,却给她瞧见了logo。好家伙,万宝龙!   父亲是生意场的人,经常让她买些名牌回去孝敬上头的‘大人物’,她买过这牌子的东西,所以认识。即便在德国卖得也不便宜,一支圆珠笔也要好几百欧,像这样的雕花金缕钢笔,更是价值不菲,说多了三四千欧都是可能的。   真是天涯何处无土豪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写的字,暗搓搓地想,她的字迹也没有因为这昂贵的牌子而变得更清秀嘛。   填完后,她将钢笔还给滕先生,以为他会把表格放在秘书桌子上让贝亚特处理,没想到他却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   顾娅觉得有些奇怪,试探性地问了句,“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负责招生中国人?”   闻言,他挑了下眉头,目光又落到她身上,问,“你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么?   在他的注视下,她硬生生地把这句话给吞了下去,摇摇头,道,“我只听教授说,你姓滕。”   呵呵呵。他低声笑了起来,道,“你以为还有几个姓滕的?”   顾娅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呆呆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滕先生随手从贝亚特的桌子上拿起一本杂志,扔在她的面前,道,“既然决定上这个学校,就好好了解一下校史。”   切,直接告诉我你是谁不就是了,拽什么呀。   顾娅不喜欢他高冷的态度,人家经济系的主任教授都比他和蔼可亲呢。她皱了皱眉,将杂志放回原处,冷冰冰地回答道,“我家里有了。有空我会看的。”   滕先生没再说什么。   见他关灯,顾娅说了一声再见,转身走了。   外面的天空早就黑透了,站在大楼口,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真没想到,眨眼功夫,居然就已经晚上八点了。肚子有点饿,风有些冷,却阻止不了她愉悦的心情,终于可以卸下一副重担。   等过几天入学通知下来,她就可以去移民局申请学生签;等有了学生签,她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和严欢他们一样,当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三好学生了。   向前走了几步,这时,前方不远处响起了一声短促的汽车喇叭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为响亮,顾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头,只见一辆白色的尚酷停在那里。   啊,原来尼尔斯还没有走,不但他没走,连尤里安也在。见她从楼里头走出来,两人一左一右地打开车门,大步走了过来。   看到他们,顾娅不由有些受宠若惊,问,“你们怎么还在?”   抢在尼尔斯开口之前,尤里安道,“不放心你呗。”   尼尔斯道,“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就等你一会儿。这里是商业区,8点后,没车了。”   这不是一会儿,是一个半小时啊!虽然他俩说得风轻云淡,但顾娅还是很感动,在家靠父母,出门果然是要靠朋友的。   “怎么样?你面试的还成功吗?”尼尔斯关心地问。   顾娅正要回答,这时,滕先生走了出来。在路过三人的时候,他扬了扬眉头,用只有顾娅听得懂的中文道,   “来申请个学校,还要带两个保镖,你倒是很高调么。”   囧。   被他这么一说,顾娅顿时无语了。   ☆、4.13晋江独|家发表   也许是饮食不当,也许是睡眠不足,也许是压力过大,总之,顾娅病倒了。   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胃部一阵痉挛,硬是把她从睡梦中惊醒。神智清醒后,那种不适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她将手按在胃部,可也抵挡不住那一阵阵的痛意。   醒来后,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不管是坐着还是躺着,都不舒服。   她拧开床头灯,一股脑儿地爬起来,冲进厕所想吐,可是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食物中毒?不应该啊,这几天都没出去吃饭,自己做的东西既不脏也不油腻,不可能吃坏。怀上了?没xxoo怎么可能?又不是圣母玛利亚,圣光一照,连男人都不需要。盲肠炎?位置不对。急性肠胃炎?这倒有可能,她打小胃就不好。   于是,顾娅拖着沉重的身体起床,翻箱倒柜地找胃药,好不容易给她找到一盒胃必治,感动地眼泪都快飚出来了。救命稻草啊!赶紧吞了一颗下去,坐等药效。期间,她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强迫自己喝了,再冲上一只热水袋,放在腹部。   折腾完这些事后,又滚回床上,闭眼睡觉。   以往吃了药后,半小时内就会缓解症状,可是这一次,却不管用!也许是没有对症下药,该疼的照样疼,且一点也不含糊。热水袋敷上去也只是暂时好些,过不了一会儿,那钝钝的疼痛又冒出了尖儿。这种疼,不像是刀子划破皮肤那样疼得尖锐,却丝丝缕缕,扣在心尖上,带着身体里每一个细胞一起难受。   顾娅一开始还能忍着,可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后,痛感突然加剧,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疼,疼死她了。   顾娅在床上翻滚,哪个姿势都难受,疼得出了一身汗,眼泪糊一脸,狼狈不堪。真是生了病才知道,健康最重要,其他都去他妈的都是浮云。   国内就医难,造成了中国人不爱看医生的坏习惯。总抱着能不去医院就不去的观念,宁愿在家疼得死去活来,也不肯给医生瞧上一眼。   顾娅也是。一方面现在已经凌晨了,医院太远,去挂急诊诸多不便;另一方面,对医院有着深深的畏惧,总觉得那是病入膏肓的人才去的地方。所以说,她宁死忍着。   深呼吸再深呼吸,感谢上帝阿爸,赶紧让这阵痛苦过去了吧。可是事总与愿违,不但没有缓解,看起来还越来越严重了。   她觉得自己再这样躺下去快死了,便从被窝里爬起来,摸出手机。在联系人的list中转了一圈,忧伤地发现,看着好像平时朋友一大堆,关键时刻竟然没人可找!我去,那是一种何等的悲哀啊!   想来想去,只有尤里安,因为他住的近,又有车!虽说半夜麻烦他不好意思,不过现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于是,她给尤里安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你睡了吗?   按下发送键,她心里是带着无限的希望和幻想,就像每一部浪漫的爱情电影那样,女主角生了病,得到恋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手机屏幕始终黑着。每隔一分钟,她都忍不住要去看一眼屏幕,但就是没动静,那条短信就像一只萤火虫投入了无边的夜海,了无音讯。   顾娅叹了一口气,满心满眼的都是失望,我去,人生果然不是意淫小说,艰难的时候,谁都求不到啊!   躺回床上,使劲闭上眼睛,试图摒除杂念的睡觉,可是胃部那刀割一样的感觉太清晰了,简直要把她逼疯。   实在忍无可忍,顾娅踢开床单,一下子坐了起来。拉平鸟窝似的头发,她披上一件衣服,走出去敲尤里安的房门。等了五分钟,没人来开门,房门那头一点始动静也没有,这家伙不是睡死了,就是根本不在。   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家伙!   真是叫人太失望了,顾娅悻悻地回到自己房间。虽然郁闷,但也没办法,两人不是情侣关系,谁也不必对谁负责。更何况,现在这个时间点,又不在周末,明天大家都要上班学习,确实也不好意思打扰他。   倒腾了半天,病痛赢了。顾娅只好打开电脑上网找出租公司的电话,订了一辆出租车。其实,早就该这么做,只不过她以为过会儿就会好的,所以一直拖到现在。谁知,最后还是走这条路,逃是逃不掉的。   车子倒是来的很快,等她穿好衣服下楼,出租车已经停在外头了。   她有气无力地爬上汽车,白着脸,颤抖着声音对司机说,“快送我去医院。”   司机诧异的问,“你要去哪个?”   她痛得满头虚汗,在位置上几乎坐不住,“随便哪个。只要有挂急诊就行。”   司机看她这样,也不敢耽搁,一踩油门车子就蹿了出去。   “你一个人在德国吗?”司机问。   她虚弱地嗯了一声,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力不从心。   司机从反光镜中看了她一眼,道,“真可怜。”   一句话说得顾娅泪奔,可不就是,生了病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要是什么突发性疾病,她一个人死在家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她将脸靠在车窗上,用夜色藏住自己的泪,玻璃上传来的凉意,一直冻到她心口。这,就是一个人在外闯荡的代价,在她告别父母,背起包走出国门的时候,就应该准备好的。   “你还好吧。”司机担忧地频频看她。   顾娅用手背抹去眼泪,沉默着点了点头。   也许是因为年少轻狂,再加上外面的世界真精彩,所以她很少思乡。现在,生了病,身体上的痛楚,让人的心理也随着一起变得脆弱起来。那种渴望被人疼惜的感觉尤其清晰,她突然想家了,想爸爸了。记得十五岁那年,她吃坏了东西,父亲带她去挂针,从晚上七点一直陪到凌晨三点。这就是深沉的父爱,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血浓于水的嫡亲更可靠的了。   这种情绪一旦喷薄而出,悲伤便一发不可收拾,眼泪在脸上逆流成河,痛定思痛。   见她哭成这样,司机吓坏了,还以为她有什么不治之症,把油门踩得都快爆了。也幸好是凌晨的马路,红绿灯都关闭了,没什么车子,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很快就到了医院,她付车费,想拉门下车。   司机大叔不放心地问,“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帮助?”   这一句话,让顾娅心头升起了一丝暖意,幸好这世界还不是那么的冷冰冰。   她摇了摇头,关上车门道,“谢谢,不用了。”   出租车开走了。   一个人站在月光下,踩着自己的影子,怎么看,都有些悲惨呢。   胃部抽搐的感觉又来了,让她集中不了思想,收拾起情绪,她向急诊室的登记台匆匆走去。   出于人道主义,不管你是谁,只要是个人,多大代价德国医院都会先给你治疗。为了避免外国人出不起诊费的情况发生,政府要求,不管是来留学的、旅游的、探亲的、还是工作的,都必须购买一份他们的医疗保险,否则一律不给签证。   所以,顾娅看病完全不要钱,只要拿出医保卡刷一下,登记下姓名地址什么的,最后医院会和保险公司算账。   护士问,“什么病?”   “胃痛。”   她指了下后排的座位,道,“请稍等。”   她选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四处环视一下,候诊厅里也有其他病人,都是由家属陪着,就顾娅孤零零的一个人。   一个人在外,生了病,就是那么可怜。她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孤独的可怕,单身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潇洒,尤其是在病痛面前,不低头也不行。   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她了。当医生背着光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觉得简直就是圣母玛利亚降临人间,头顶都出现一轮圣光了。   医生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士,穿着白大褂,说话很客气。她耐心地听了顾娅的叙述,又仔细地摸了下她的患处,在病历卡上写下初诊。   顾娅有些不放心,便问,“我的胃为什么会这么疼?是不是胃穿孔?”   医生女士安慰她道,“应该不是,不用担心,你先去做检查,然后我看着报告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问不出什么,顾娅只好乖乖地跟在护士后面,听天由命。   验血、量体温、B超等一系列的检查后,又是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她要是什么重患的话,估计已经死在等待的路上了。   就在她觉得马上能看到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时,医生女士终于又来传唤她了,顾娅眨了眨迷蒙的眼睛,觉得自己……好像不怎么疼了。   看个急诊,花了一个晚上,她也是醉了。   回到就诊室,医生女士还是那么的和善。德国人也真是精准得要命,非要有报告在手,才能下定论,“顾小姐,你这不是胃疼,是胆结石。”   胆,胆结石?什么鬼?   见她一脸不可置信,医生将超声波的片子推给她看,一边解释道,“这颗石头不小了,已经有2*2.3厘米,要立即做手术开除。”   “手,手术?”顾娅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缩了缩头。开玩笑,出生到现在,身体还是原装货,没动过刀子啊!   医生女士看出她的畏惧,便安慰道,“是的。你不用担心,这只是一个微创的小手术,一觉醒过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还要打麻醉?”   “必须的。我们会把整个胆囊拿掉。”   那她岂不是就成了无胆狗熊?   哎呦,还要打麻醉。听资深人士说,自从说打了麻醉后,记忆力明显衰退。那她以后要是考试不及格的话,是不是就有借口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要从身体里拿掉些什么,总让人觉得不安啊。   于是她想了想,问,“有什么保守疗法,可以不做手术吗?”   谁知,医生女士非常绝情地一口打散了她的幻想,道,“没有,不可以。”   她泄气,“那什么时候做手术?”   “越快越好。等白天门诊医生上班,我会通知他们安排一下,估计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果然够快!医生说的话就是权威,希望自己不再继续受苦挨痛,还是不要挑衅的好。   “那我现在呢?可以回家吗?”   医生摇头,“你今天就住院吧。一会儿,我给你开一点止痛药和消炎药,把疼痛先给压下去再说。”   想到不久之后,身上要被划上一刀,她就蔫了,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那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单身狗的悲哀啊,摸摸顾娅   ☆、4.13晋江独家|发表   打了点滴后,疼痛渐渐消退。   顾娅就是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感觉不疼了,就想着要出院。可惜,医生不让,一句强行出院后果自负,让她闭了嘴,只能乖乖地被护工送去病房部办理入院手续。   病房是两人间,只不过快年底了比较空,只有她一个人。折腾一整个晚上,大脑模糊地就像一坨屎,沾着枕头边她就睡了。   这一觉她睡得死沉,连个梦境都没有,不知躺了多久,突然被那沉重的敲门声给吵醒。   “顾小姐。”   听见有人在那叫她名字,顾娅睁开眼睛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病房里挤了一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至少四五个。   这是什么情况?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一时摸不清状况。   见她清醒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主动伸手和她握了下,道,“你好,顾小姐,我是你的主治医生科赫博士。你的手术将由我主刀,定在明日早上九点。零点开始不能进食,明早6点后不能进水,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护士。”   顾娅想到之后要被动刀子,心里不免害怕,挣扎道,“一定要做手术?不可以保留胆囊吗?”   科赫医生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解释,“不可以。你身体里的石头已经很大了,2*2.3厘米,相当于手指的大小,如果不切除,那会经常引起炎症,影响你今后的正常饮食和生活规律。”   顾娅听他这么一说,没话了。唉,还是听医生的吧。   德国人做事也真是滴水不漏,就这么一台小手术,还大动干戈。这围了她一圈的人分别是主治医生、附属医生、麻醉师、负责查房的护士和护工。这么一轮介绍下来,顾娅除了科赫,其他是一个名字也没记住!汗。   先是附属医生介绍开刀流程,再是麻醉师解释麻醉正负作用,然后护士和护工分别说了下他们的职责。等他们各自说完,顾娅已经被这一连串的疲劳轰炸炸得摸不着方向了。   得,姐就是你们砧板上的肉,要刮要宰悉听尊便。只要明天过后,还能让姐看见太阳就行。   潇洒地挥挥小手,在治疗方案上签下大名,医生护士一票人等终于走了,房间里又回复安静。顾娅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摸着自己的胃部,暗忖,明天过后,我就是无胆狗熊了。乘着今天胆子还在,要不再做点啥?   可问题是做啥?   她顾娅一没暗恋的人可表白,二没讨厌的人去羞辱,所以啥也做不了。   好好的胆啊,就这么没了!郁闷。   医院里很安静,无聊得让人抓狂。每个病床前都有个电视机,可打开了电源开关,却发现没有耳机,只能看无声电影。囧。   关了电视机,又拿起手机,顾娅翻了几下,失望地发现,尤里安还是没有回复。昨天发给他的那条短信,石沉大海了。   她忍不住想,这小子干嘛去了呢?为什么不回?是没看到,还是不想回?昨晚他为什么不在家呢?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早餐来了,装在一个大盘子里,卖相超级好。顾娅饿坏了,赶紧接过来,喜滋滋地打开后一看,顿时傻了。   我摔,就两片黑面包,外加几片比脚趾甲厚不了多少的肉肠,寒酸得简直叫人不忍直视啊!给病人吃那么少,真的能养好病么?这哪是医院,简直是瘦身中心,强迫人减肥。   食物少也就算了,味道也不好。黑面包苦里带涩,涩里带酸,酸里还带硬,简直跟石头一样,让人咬都咬不动!拿这种面包去砸狗,狗都不会理的好么!这么难吃的面包,也就德国人当宝贝,果然是最傻最萌的一根筋民族,没有之一。顺便吐槽一下德国面包,基本都硬如磐石,一点也不香不软不好吃,不过就是营养好,就像他们德国人一样。   心里想着红烧肉,可乐鸡翅膀,水煮鱼,夫妻肺片……但事实上,吃进嘴里她的只有这黑的一塌糊涂的黑暗料理。   下午玩了一会儿手机,发现电池不多了,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两袖清风的来医院。要是手机一旦关机,她的世界将一片黑暗,头可断血可流,但绝对不能没有网网网网网络啊。   于是,乘着还能打电话,赶紧给基友捎去一条语音留言。   “我在圣约瑟夫医院住院部三楼内科,302房间。你赶紧过来,晚了就见不到我了。”   下午睡了一觉后,严欢屁颠颠地来了,一看见她叫哇哇大叫,“你吓鬼啊。我还以为你真嗝屁了。”   “没吓你。断网比嗝屁还痛苦。”顾娅伸手去扯她的包,“快把你的充电宝给我!快点!!”   严欢拿她没办法,一边将东西给她,一边问,“你这是怎么了?才几天没见,怎么就把自己整进医院了?”   顾娅苦着脸,“我有胆结石,明天要开刀。”   “不是吧?”严欢吓了一跳,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你这才几岁啊,怎么就得了人家四五十岁人的毛病?”   “也有可能是家族遗传,我爸有这毛病。”   严欢闻所未闻,“石头也能遗传哦!”   顾娅道,“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我明天开刀,至少要在医院里住一个星期。我昨天是挂急诊进来的,所以什么也没拿。”   “你要拿什么?”   “废话,替换衣服,洗浴用品!一个星期不刷牙不洗脸不洗澡,人要臭掉的好不好!”   严欢一脸恍然,终于懂了,“你想让我帮你回家取东西。”   “宾果。顺便帮我把手机充电器拿来。”她双手握住严欢,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道,“我不能没有网络,你懂的!”   严欢用另只手拍了拍两人相叠的手,深情回复道,“亲爱的,我懂。”   顾娅从口袋里掏出门房钥匙,交给她,嘱咐,“德国医院是不准陪夜的,而探病时间到晚上19点就结束了,第二天9点才开放。我明天一早就被推进去做手术了,所以拜托你今天一定要在19点前赶到!”   严欢接过钥匙,满口答应,“我办事,你放心。”   患难见真情,幸好,她在德国还有好基友。严欢走后,顾娅又躺回了床上,闭目养神。   朦胧间,似乎有人推门进来,抬头望去,竟是尤里安的笑脸。正想问他去哪里了,突然一个激灵,惊醒了。她睁开眼睛一看,不由失望,原来只是是个梦。   小睡一会儿,严欢回来了,拎着一个手提袋,里面全是顾娅要求的东西。   严欢帮她把梳洗用品放进厕所,又整理了一下衣柜,忍不住好奇,问,“你昨天怎么来医院的?”   “自己喊出租车。”   “不是尤里安送的?”   “送毛,这家伙人间已经蒸发了。”   听见她话有怨气,严欢八卦地问,“怎么了?”   于是,顾娅挑重点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下。   严欢摸着下巴分析,“他不在家倒是很正常,就是不回你短信这个有点奇怪。就算他昨晚没瞧见,今天也该看到短信了吧。我们外人看起来,觉得他挺在乎你的呀,看见了不回,这不科学,除非……”   顾娅心一跳,忙问,“啥?”   “手机不在身边,要么就是手机没电了。”   “切,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就手机没电,这世上哪有这么狗血的事?”   “嘿,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多狗血的事情!尤其在你身上,狗血的巧合还真没少发生。”   顾娅被她堵得语塞。   严欢话锋一转,又问,“男人靠不住,可你还有基友,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你住得远,而且你又没车,帮不了我多大的忙,所以我就不想麻烦你了。”   严欢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怎么麻烦了?我可以打车过来,陪你去医院,多一个人在身边,总会有个照应。我是什么样性格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你有难我不拔刀相助,我还有脸在你面前再自称是患难与共的好基友么?”   一番话说得顾娅很感动,一把搂住她,道,“有你这话就够了,我领你的情。”   “我说这话可不是要你领情,而是我本来就这么想。”严欢放柔了语气,道,“虽然我也不是万能的,但是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   “我知道。”   严欢平时大大咧咧,很少说这样肉麻的话,所以表达了中心思想后,便转开了话题,问,“那你现在还疼么?”   她摇头,“等着就诊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等轮到我的时候,就已经不疼了。”   “哈。看来就是你人品太差,所以上帝来惩罚你。”   顾娅不满地白了她一眼,幽怨地道,“我明天就要挨刀子了,你还要嘲笑我。”   “非得开刀吗?没有保守治疗法?”到底大家都是同根生,连想法都差不多。   “没有。医生说石头已经很大,刻不容缓。”   “也好,早点开掉,省的以后再受罪。对了,你去学校有什么消息吗?”   “有好消息。他们破格接受我入学了,不需要APS。”   严欢真心替她高兴,“真的?那太恭喜你了,至少了却一桩心事。”   “可不就是。”   “那语言考试呢?”   “这个倒没提到,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可以先发有条件入取书,等考出德福,再去正式注册。”   “嗯,这样也可以。拿着入取通知书你就可以去申请学生签证了。”   “可不就是。”   严欢提议道,“等你一切都搞定后,我们得开个爬梯好好庆祝一下。”   “必须的。”   严欢停顿了下,突然问,“你会不会打电话给渣男?”   “嗯?打给他干嘛?”顾娅不解。   “毕竟是他介绍你去这学校的,和他说一声。”   “需要吗?”顾娅道,“其实在我心里,我早把他当路人了。”   严欢道,“既然路人,那就高姿态地谢谢他,请他吃一顿饭,顺便告诉他,没他你照样活得精彩。以后,你找到男友,还要谢谢他当日甩你之恩。”   顾娅沉默。   当初喜欢他的时候,轰轰烈烈,千里迢迢她也前往。可现在没感觉了,尽在咫尺,她也懒得去见。   见她不接嘴,严欢耸了耸肩,道,“我只是随便一说,该怎么做,你还是得自己把握。”   两姑娘聊到七点,护士进来清场,严欢不得不走。   “明天下课我再来看你,祝你手术顺利。”   顾娅嗯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和基友告别,一个人在医院也太无聊了点。   稍微梳洗了下,换了一件睡裙,手机突然响了。顾娅吓一跳,忙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尤里安的回复来了。   他在短信里问:什么事?   顾娅回答:我差点死掉。   他回了个笑脸:我也是。   见他和自己说笑,顾娅顿时没了撒娇诉苦的心情,他年龄还小,什么也不懂,温柔体贴更是沾不上边。反正现在最难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还不如让这一页就此翻过好了。   顾娅气呼呼地扔了手机,突然不想再理他了。想要找一个她生病时会照顾自己的人,在困难中不离不弃的人,在漂泊途中给她港湾停靠的人,怎么就如此艰难呢?         ☆、4.13晋江独家发|表   第二天一早,因为马上要动手术了,顾娅被要求脱光光后,换上了病人服。所谓病人服,其实就是一件大长袍,不,确切的说,是一张带着两个袖子的床单,倒穿进去,衣襟在后头。衣襟上既没有纽扣,也没有拉链,只有几根绳子胡乱地系一下。走起路来,衣服一晃一晃,后面的人都能看到她的后背和屁屁,真是叫人蛋疼。   准备妥当,护工过来要推她进手术台,顾娅想想就害怕,忍不住临走前还给严欢发了一个Q。   顾娅:万一要是醒不过来,一定要把我运回中国。   严欢收到信息后,秒回:!!!蛇精病,你这个手术是微创好么?你还真是想太多了。   顾娅:我是说万一。   严欢:放心吧。没有万一。   顾娅:万一有万一呢?我不要穿越去二战!!   严欢:……   短暂的聊天后,顾娅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做这台手术的都是熟脸,科赫医生、附属医生、麻醉师,还有一个护士。看见她这么紧张,负责麻醉的医师微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放轻松,就当是睡上一觉。”   顾娅勉强笑了笑,看着他将针插.进了自己的血管,冰凉的液体顿时流了进来。   在手术台上的第一次啊,就这样毫无悬念地奉献给德国了。从今天起,她顾娅就不是原装进口的了,而是德国组装的了。真呀真悲哀……   才这么想着,顾娅头一歪,瞬间失去了意识。麻醉真是个神奇的玩意,大脑一片空白,连个梦都没有。   一个小时后,手术顺利结束;两个小时后,顾娅被送到监护室观察;四个小时后,麻醉逐渐消退,顾娅醒了。   等她彻底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早就被护工送回了病房。   严欢见她醒过来,松了口气,赶紧围过来,问,“你觉得怎么样?痛不痛?”   “你来了?”可能因为麻醉还没彻底清除,脑袋晕乎乎的,挣扎了半天,也没能坐起来。   严欢按住她,道,“刚做完手术,你就别乱动了,乖乖躺着吧。”   看见好友陪在身边,顾娅很感动,想说谢,可又觉得说了显生分。德国人喜欢有什么说什么,就像尤里安说的,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但是中国人喜欢意会,有些话还是埋在心里的好。所以,她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说道,   “帮我把床摇起来一点。”   严欢找到了遥控器,帮她调整了下床的高度,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刚才医生已经来检查过你的伤口了,他说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你在医院住两三天,没什么大碍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那洗澡呢?医生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能洗澡?”   “说了,至少一个星期不能碰水。”   “啊,这么久。”   严欢指了指她的脑袋,一脸恨铁不成钢,“不洗澡又不会死,你给我好好养伤口啊。”   “人家有洁癖。”   严欢呸了一声,说笑间,突然想起一事,将放在桌头的小瓶子给她看,道,“喏,这就是从你身体里取出来的石头,好大一颗,和鹌鹑蛋似的,吓死人了。”   顾娅接过来看了眼,也吃了一惊,叫道,“哇,真的好大……哎,不能扔掉,我要留着,当传家宝传给我下一代。”   “逗比。”严欢白了她一眼,帮她将水瓶装满,道,“你刚开完刀,别乱动,要多休息。睡好了,伤口才长得快,知道吗?”   “嗯。知道了。”   毕竟在身上动了刀子,顾娅精神不济。见她昏昏欲睡的样子,严欢也就不打扰她了,将东西收拾好,道,“你好好养病,我明天再来看你。”   基友走了后,顾娅扛不住麻醉的余力,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这一次,她做梦了,不但做梦,还梦见自己去了非洲。那里的河水绿的像一块碧玉,岸上到处都是青草,阳光无限好,她正在河边散步,突然看见有人骑着一只豹子向她狂奔而来。再定睛一看,我靠,坐在豹子上的人居然是……托马斯!   这是什么节奏?梦到渣男也就算了,还梦到骑着野兽的渣男!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转身就跑,但无奈豹子四条腿的速度实在太快,眨眼功夫,就蹿到了她身边。托马斯看着她,嘴角向上一勾,露出一个笑容,用手指着她道,   “你的人生都被我承包了,没我的日子也想过得精彩?门也没有!”   顾娅大叫一声,顿时从这坑死爹不偿命的噩梦中惊醒了。回想起坐在豹子背上的托马斯,以及他脸上那诡异奇特的神情,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勒个去,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有不同的人想要承包她的人生。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窗外树影摇曳,病房里就她一个,阴森森的。顾娅起来上个厕所后,就睡不着了,百无聊赖之际,便拿出手机瞧了眼。   微信有一条没通过的好友申请,用户名是一叶孤舟,她点开一看,好友提示上就写着三个字:滕先生。   哪个滕先生?   顾娅敲着脑袋想半天,才记起来,原来是经济学院里遇上的那个滕先生。她不由哀叫一声,哎呦喂,麻醉剂果然让她未老先衰了么?   话说,这位高贵冷艳的滕先生怎么会有自己的微信?   再一想,很正常啊,她的微信号就是她德国手机号,他一定是看了她的申请表。不过也奇怪,两人就是萍水相逢的几面之缘而已,他为什么会加自己微信?   难道也是一个人在德国太孤独寂寞冷,所以想找个中国人说说家乡话?   囧。   顾娅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这个时间点,正常人都睡了,但没想到,加入通讯录后不久,他就发来了一条信息。   一叶孤舟:还没睡?   娅娅:你不也是。   一叶孤舟:呵呵。   呵呵毛线啊!难道他不知道呵呵两个字在网络上具有讽刺意思么?   娅娅:你为什么加我微信?   一叶孤舟:为什么不能?   嗯,这人不管现实网络都不善于交流,鉴定完毕。   顾娅不知道和他聊什么,便没再回复。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在她看电视看得快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一叶孤舟:大学给你入学通知了么?   娅娅:还没。   一叶孤舟:那你尽快去学校取。   娅娅:这个星期大概不行。   一叶孤舟:为什么?   娅娅:我住院开刀了。   一叶孤舟:哦。   正常人听了后,总会关心一下,问问是什么病,要不要紧什么的。但这位滕先生真的是冷漠,哦了一声后,就这么没下文了。   顾娅想了想,又写:等一个星期应该不碍事吧?   一叶孤舟:应该没事。   顾娅忍不住旧话重提:你到底为什么加我微信?我们又不认识。   一叶孤舟:一时兴起。   囧,又没话说了,他这么惜言如金,真的好么?   娅娅:你是不是负责招收中国学生的?学校里中国学生多吗?   一叶孤舟:我不是。不多。   娅娅:那你是干嘛的?   一叶孤舟:学校的杂志你还是没有看?   娅娅:都是德语,我懒得看。   一叶孤舟:课程也都是德语,是不是你也懒得学了?   顾娅被他堵得无语,这人固然就和他的性格一样,太不招人喜欢了。   娅娅:事实上,是我提不起兴趣看。   一叶孤舟: :)   顾娅刷了一会儿微博,滕先生的短信又来了。   一叶孤舟:听说你以前在新西兰,为什么会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德国?   娅娅:为了学习。   一叶孤舟:真的吗?可是你在德国并不顺利。   娅娅:人生哪有一帆风顺。   一叶孤舟:后悔吗?   顾娅也狂霸拽了一把: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   一叶孤舟:呵呵,为了爱情抛下一切的人,这个世界不多了。   我靠,他这是在赞扬我呢,还是在嘲讽我?等等,他怎么知道我为爱走天涯?难道……   她忙写道:你认识托马斯吗?   一叶孤舟:谁?   娅娅:托马斯.霍。   一叶孤舟:认识。   然后又跟着补充了一句:我的合作伙伴。   她心一跳:我们的事,他都告诉你了?   一叶孤舟:嗯,说过一点。   听他这么一说,顾娅顿时有种秘密被窥视了的感觉,不悦地写道:这男人真是个大嘴巴。   一叶孤舟:好了。我还有会要开。下次再聊。   顾娅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已经凌晨三点半了,这个时间点开个毛线会议啊。想睡觉了就直说,为什么要拐弯抹角的。   于是,她也不多说了,回了句:晚安。   将手机充上电,她重新躺了下来,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第一次在车站上遇到托马斯的情景。那天,她伤心坏了,眼里看见的只有渣男和他的女友,并没在意其他人。如果说滕先生和渣男认识,也不能排除当时他就站在托马斯身边的可能,只是她没看见而已。   后来两人正巧上了同一列火车,阴错阳差的,她跑进了头等厢,于是就碰到了他。这人多半是把整个事件看在了眼里,所以最后才会和她说了一句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不想过的坎。这么说起来,在去学校之前,他就认识她。不,也不能说是认识,但至少已经知道有她顾娅这个人的存在。   人生真是说巧不巧,说不巧,也确实挺巧的。   要不托马斯来找她,给了滕洲的名片,她也不会去这个学校……等等,滕洲,滕先生,难道滕先生就是滕洲?学校的创建人?那个牛逼哄哄的中国人么?   也不能怪顾娅后知后觉,实在是因为她只听昆特教授提起过一次Hr. Teng,发音还不准。谁会联想到Teng就是滕,Hr. Teng就是滕洲?   不过,也不好说,滕洲事业搞得那么大,少说也应该五六十了吧。而这个滕先生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点,这么年纪轻轻就创业成功,还是在不能靠爹妈走后门的德国……顾娅不信。那得开多大的外挂?光是客户关系网,就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建立起来。   靠谱一点的猜测,就是这位滕先生和滕洲是亲戚,儿子侄子什么的,这还说得过去。滕洲在欧洲创业,需要家里人的辅佐,把学校招生部交给亲戚打理,再正常不过了。   这位滕先生三番两次地让顾娅去看学校杂志,这里头八成有关于他的介绍。本来只是一个路人甲,现在这么一来,反倒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只可惜现在在医院里,瞧不见杂志,只能自己瞎猜猜,等下次基友来的时候,一定让他把那本杂志带上。   ☆、4.17晋|江独家发表   手术后躺了一天,顾娅的血槽立即又满格了。   她是过敏性体质,皮肤比较敏感,伤口不容易长好。保险起见,医生让她在医院多呆几天,反正病房空着也是空着。   一整天都窝在床上玩手机,无聊死了。披了件外套在身上,顾娅决定起来走一圈,活络活络筋骨,不然两条腿都要粘一起了。   现在是晚上7点多,过了访客时间,德国的医院不允许家属陪过夜,因为怕吵到其他病人休息。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喊护士或者护工。年底本来病人就少,护士也不在,整个走廊上空荡荡的,见不着个人影,说夸张点,就是在这裸奔也没问题。   顾娅在走廊上从头走到底,正准备拐个弯,再荡回去。谁知,视线不经意地一转,瞥见角落里的饮料贩卖机前,站着一个穿病人服的男人。   德国人思想开放,连厕所浴室都能男女混合,更别说病房间了。这里是内科住院部,收进来的不光是女病人,也有男人。听护士说,前几天就收进来一个小伙,刚开了盲肠炎,估计就是这货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问题是,他突然向前一弯腰,后背上的那两片儿遮羞布便自动向两边移开,顿时露出了他毛茸茸的……臀部。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顾娅瞪圆了眼睛,简直比铜铃还大,脸上的表情几乎要龟裂。虽说非礼勿视,但……那条销魂的沟堑、结实的东西半球,简直亮瞎双眼。   德国人是故意把医院里的病人服设计成这开裆裤款式的吧?一定是的。   正这么想着,那人已经站直了身体,似乎感受到背后有人在看自己,他一下子转过了身。   于是,顾娅再度变化石,然后砰地一声,裂成一片片成渣渣。   这个人,为毛是尤、里、安!   谁能来解释下?为什么?   尤里安脸上的惊讶并不亚于她,大概也没想到,他们会在医院的病房走廊上相遇。不但相遇,还都穿着一身病人服。   两人相互指着对方,不约而同地问,“你怎么在这?”   随后,又忍不住相继喷笑了出来,哈哈哈,这也太搞笑了吧。   一阵大笑后,尤里安率先道,“我前几天训练的时候,盲肠炎发了,被送进医院做手术。你呢?”   “我是来开胆结石的。”   尤里安笑着道,“一个开盲肠,一个开胆囊,我俩还真是难姐难弟。”   连开个刀都能碰上,用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就是缘分啊。   顾娅问,“你是哪一天动的手术?”   “两天前。”   咦,那不就是她突然发病半夜去挂急诊的那天?难怪去敲他的房间,都没人应答,原来这小子也进医院了啊。这么一想,不知怎么的,心情突然晴朗起来。   顾娅道,“我比你晚一天,是昨天开的。”   尤里安脑筋一转,瞬间就明白了,“前天晚上你发短信给我,是不是想求助我?”   既然已经被他猜出来,顾娅也用不着隐藏了,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我本来想找你送我去医院的,谁知……”   他自嘲地把话茬接过,道,“谁知我自己也生了病。”   “那你现在好点了么?”   他点头,不以为然地玩弄着手中的可乐瓶,“不过是个小手术而已。”   “什么时候出院?”   “明后天。”   “那挺好啊,还能再休息几天。”   尤里安叹口气,“错过了一场重要比赛。”   “德甲?”顾娅有些疑惑,“不是说还没开始吗?”   “不是,是一场和英格兰的友谊赛。那支球队比较出名,如果能够上场的话,对我的锻炼和名声都有好处。只可惜,没赶上。”   听他说得失意,顾娅忙安慰,“身体不舒服也没办法,反正机会有的是。我们中国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把青山养好,柴火源源不断。”   尤里安本来就不是那种忧郁寡欢的人,没法改变的事实,说过郁闷过,就抛之脑后了。他噗嗤一笑,“你什么时候出院?医生说了没?”   “估计也是这几天。”   “你住哪个病房?”   “302。”   “我在318。”   虽然在一层楼里,但一个住在拐角的右边,另一个住在拐角的左边,而且顾娅几乎不出病房,也难怪遇不上。要不是他出来买个可乐,她出来散个步,两人估计就是到出院,也不会碰到。   顾娅越想越觉得奇妙,不由再次感叹,“真的是好巧啊,我们连住院都能在一起。”   闻言,他笑着向她眨眼,露出一对风骚小酒窝,道,“所以说,这是不是上帝在给我们暗示?”   她傻傻地一时反应不过来,问,“什么暗示?”   尤里安用手臂撞了她一下,道,“你就装吧。”   顾娅一脸的莫名其妙,装什么呀?你就不能直说么?   内科病房里除了他俩是年轻人,其他的都是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时间渐晚,他们需要安静,两人刚说了几句,就有人出来提意见。   为了不影响其他病人休息,尤里安拉着她跑去休息室里,把门一关,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任由他们海阔天空地尽情畅聊。   说得正起劲,顾娅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尤里安一挑眉,问,“怎么,你没吃晚饭吗?”   “吃了,可是没吃饱。”   “有面包啊。”   “黑面包,我不爱吃。”事实上,她已经吃了好几顿黑暗料理,快发疯了。德国人一日三餐中,只有午饭是热腾腾烧出来的,其余两顿都是啃面包,这对民以食为天的中国人来说,简直是最悲惨的酷刑啊。   “那怎么办?”医院里是不允许喊外卖的。   顾娅耸耸肩,无奈地道,“我去睡觉了。睡着了,就不饿了。”   她刚站起来,手臂就被尤里安给按住了,他做了个央求的动作,“我在这里无聊好几天了,都没人说话,再陪我一会儿吧。”   顾娅有些犹豫,“可是,肚子会饿。饿得受不了,就睡不着了。”   尤里安把眼珠子一转,顿时想出个主意,“我给你去弄吃的。”   “去哪里弄?不是说不准喊外卖的么?”   “谁说要喊外卖,医院里有餐厅。”   哦?是吗?那天来的时候,走的是急诊通道,所以正门有什么她不知道。   “可护士说过,一天除了医院提供的三顿饭,不准吃其他的……怕对伤口不好。”   尤里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胆子可真小。饿着肚子,缺乏营养,伤口一样长不好。”   好吧,肠胃战胜大脑,顾娅不放心地关照他,“那你小心别给护士长看到,她老凶了。”   他把胸脯拍得那个响,满口答应,“我办事,你放心。你回病房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便转身丢给她一个后背。顾娅转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那衣袍随着走路的姿势,一摇一摆,迎风飘荡。坚实挺翘的臀部满满都是诱惑,隐隐若现的股沟更是夺人心魂,引得天下色女尽折腰。在公共场合下,弄的如此风骚,真的好么?这货其实是在无声地宣扬自己的性能力吧!   顾娅实在看不下去,从位置上跳了起来,追上去一把将他拉住,道,“等等,你就打算这么下去?”   尤里安挑挑眉,“不然怎么着?”   “外面穿一件衣服啊,都能看到你的屁……股!”   这小子贼得很,听她这么说,便戏谑地扬扬眉,问,“你看到了?”   “……”顾娅经不起调戏,脸立马就红了。   尤里安怕了拍她红苹果似的的脸,恬不知耻地哈哈大笑起来,“我还真怕你看不到。”   顾娅愤愤地推开他的手,“大庭广众下露出半个屁股出来,你也不怕丢脸!”   “丢脸?”他不在乎地摊手,纠正道,“你用错形容词了吧,我觉得应该是羡慕妒忌才对。”   啊呸,这脸皮厚的,都快天下无双了。哼,屁股谁没有,他的不就是圆润结实了点,肌肉多了点么?谁稀罕啊。   顾娅说不过他,脸皮也厚不过他,甘拜下风,她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好吧,那你至少把背后的绳子系一下。”   尤里安侧过身,道,“系不到,你帮我。”   拿他没办法,她只好帮他一把。   这衣袍一共有三处衣带,分别在头颈、背部和臀部。她冷冰冰的手,有意无意地在他皮肤上拂过,简直就在撩拨他的心,那瞬间,居然让他有些把持不住。心一动,尤里安突然想出了一个超损的坏点子。   当她弯腰给他系上最后一条衣带之际,他突然使坏,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臀上。不但如此,还用力往下按了按,然后转身对顾娅露出一个绝对欠揍的笑容,问,   “手感怎么样?”   顾娅当时就懵了。   手感怎么样?   感怎么样?   怎么样?   么样?   样?   脑中回声轰隆,目光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两人的手上,她的掌心下,是他圆滚滚的北半球。   额。   作为一个淑女,应该是第一时间抽回手,然后做出一副受惊小兔兔的样子,尖叫着跑远。但是,顾娅再一次刷新了三观,她不但没逃,反而还用力地……捏了一下。   尤里安顿时就笑了。   这一笑,让顾娅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瞬间秒醒。天哪,她都做了些什么?这手出了什么毛病,竟然摸了他,而且还一脸享受?   瞧他他脸上这风骚又得意的表情,她头皮都麻掉了,飞快地抽回手,和他保持一米以上距离。   太坏了,这臭小子!   见她脸红耳赤地喘粗气,一脸怨念,尤里安终于良心发现了,决定暂时放她一码。   ☆、4.17晋江|独家发表   等了半个多小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顾娅忙从床上坐起来,叫道,“进来。”   是尤里安,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潜了进来,虽然他一米九的个儿,不太适合用潜入这两个字。   顾娅赶紧迎了上去,问,“没被护士长看到吧?”   尤里安摇头,“放心,护士台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松了口气,视线立即转移到他手上,好奇地翻了翻袋子,问,“你都买了些什么?”   “一个12寸的披萨,一份炸猪排,一份鸡翅,还有一份色拉。”   她吐了吐舌头,“哇,这么多啊。你打算来我这开饥饿派对么?”   “你真相了。”尤里安伸手摸了下自己的瘪瘪的肚子,道,“我也饿了好几天了。”   “这顿饭多少钱?我该给你多少?”   听她这么问,尤里安也不和她客气,直接地道,“一共二十三块八毛九,你就给我十块好了。”   顾娅掏了掏包,才发现自己两袖清风地来,根本没带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先欠着吧。等我回家再还你。”   尤里安伸手挥了挥,表示不在意。他取出食盒,一个个打开,起司浓厚的香味、油炸猪排的香味、还有烤鸡翅的香味,立即飘了出来,混了一房间,香得勾人食欲。顾娅咽了口口水,用力吸了一口气,好多天没开荤,都快馋出屁来了。   他取出一套餐具递给顾娅,然后拿起自己的,将猪扒一块块切好,分成两份,一份推给她。   顾娅也没闲着,找了个杯子出来,替他把水倒上。   两人互帮互助,多温馨。   尤里安笑着用叉子戳了戳杯子,道,“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喝苏打水了?”   她跟着哈哈,“没办法,护工送来的都是苏打水,不想喝也得喝,喝着喝着,就喝习惯了。”   尤里安道,“其实这里也有纯净水,你可以自己去倒。”   “在哪?我怎么没瞧见。”   “一会儿带你去看。”   两人埋头吃饭,未免有些无聊,尤里安将她床头的电视机打开了。翻了翻频道,发现某个电视台正在放寻骨识踪,便问,“你有耳机么?”   顾娅摇头。   他有些失望,只好将就着看无声电影了。   毕竟刚开了胆,油腻的东西顾娅不敢吃太多,那种疼得死去活来的感受简直刻骨铭心,她实在是受够了。所以,她还是很有分寸的,各种食物尝了一点味道,便收手了。   尤里安皱眉看着她的盘子,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你确定他们取走的是你的胆囊,不是你的胃?”   闻言,她取过床头上的小塑料瓶,献宝似的递给他看,“你看,这是我的传家宝!”   他吓一跳,“哇,怎么这么大颗?”   “是啊。医生说有2*2.3厘米呢。”   尤里安道,“不错。你可以拿去珠宝店,把它镶在黄金里,然后做成项链,流传后世。”   顾娅眼睛一亮,“是吧是吧。我也这么想。”   他将小瓶子放回柜子上,目光一转,突然看见一管针剂,叫道,“这个你怎么没打?”   她抬眼,不以为然地道,“哦,护士来的时候,我正在厕所。她就把针剂放着,让我一会儿自己打。”   “这是防破伤风的,必须要打的。”他责怪地看了她一眼,问,“是哪个护士?这么不负责任!”   顾娅忙道,“不,不能怪她,是我自己耽搁了。”   尤里安催促道,“那你现在快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他的监督下,她只好拆开针剂,可是看见针筒上又尖又细的针头,不由又想打退堂鼓,“唉,我还是明天等护士来查房了,再让她帮我打。”   尤里安坚定不移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她咬了咬唇,皱眉道,“让我自己扎自己,我扎不下去啊!”   “我扎得下去。”说着,他接过她手中的针筒,道,“你把衣服撩开。”   顾娅迟疑地看着他,“不,不要了吧。”   尤里安义正言辞地教育她,“破伤风会死人的,你想死么?”   她摇头。   “那就快点。”   她还是不担忧,“你会打吗?”   “你放心,我爸每天的胰岛素,就是我帮他打的。这是肌肉针,没什么技术含量。”   他都这么拍胸脯保证了,于是,她只好不情不愿地撩起衣服,露出一片雪白的肚皮。这肌肤白皙的,简直比尤里安这个白种人还白,看上去一片水嫩嫩的,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令人向往。   尤里安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感受手底下的丝滑触感,哇,果然如绸缎一般柔顺。   顾娅心里忐忑,谁知一抬头,正好瞧见他一脸心神荡漾、魂不守舍的模样,顿时拉下满头黑线。用力拍开他的手,恼羞成怒地道,“你到底打不打?”   “打,必须打!”说时迟那时快,他大手一挥,啪的一下,毫不犹豫地将针头戳在了她的肚子上。   啊啊啊啊。顾娅一连串的惨叫,一伸手,用力地掐住了他胳膊上的肌肉。   疼疼疼。他被她掐得差点扔了针筒,赶紧将药推进皮肉组织后,将针头拔了出来。   “已经打完了,请你放手,谢谢。”   顾娅这才松开劲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抱怨道,“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你看,都被你弄乌青了。”   尤里安也跟着低头看了一眼,雪白的肚皮上头有一个红色的小针眼,四周果然呈现出一片淡紫色的乌青。   被她这么一嚷,他顿时就愧疚了,将手贴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真诚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的目光很温柔,蓝色的眼珠子里有水纹的波动,看得她小心肝一跳一跳的,特荡漾。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口,顿时没了影子。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彼此之间,就像是南北磁极那样相互吸引着。   尤里安将落在她脸庞边的碎发撩开,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脸,沿着面颊的轮廓,一点点往下游移,直到她的下巴。   他的手大大的,暖暖的,在她的脸上拂过,就像有一股电流通过似的,钻入皮肤渗到心脏,让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直白了,顾娅有点羞怯,想低下了头,把视线转开。可尤里安早就洞察了她的意图,抢先一步捏住了她的下巴,不准她回避。   他抬起她的脸,一点一点向前凑近了距离,缓缓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蜻蜓点水一样的亲吻,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他的唇瓣很柔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油起司的味道,勾人食欲。   本以为这个吻就这样发于情止于礼,很快就会结束,谁知,他越吻越深,甚至撬开了她的牙齿。好家伙,这是要抵死缠绵的节奏么?   被他吻得全身骨头都苏掉了,她无力地向后一靠,依在床背上。   他皱起眉头,似乎对她拉出的距离感到不满,双手壁咚一下,撑在她两边,向前倾斜身体,又一次地吻上去。   顾娅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得厉害,如果拒绝,此刻就该拍开他的脸。可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她也做不到,内心深处竟然还一丝甜蜜的期盼。   接吻只是彼此身体接触的第一步,勾起天雷地火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感觉太美好,让他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把握不住内心的热火,偷偷地将手潜入了她的衣袍里。病人服底下光溜溜的,什么内衣也没有穿,肌肤相触,让人愉悦。他顺着她的肚子一路向上爬,一直爬到至高点。   被尤里安轻轻地触摸着,他手掌上的温度快要让她融化了,异性间的吸引叫人颤抖。   这么美好的时候,不继续进一步发展,简直对不起观众。可偏偏这时,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一步步朝着这个方向走来。顾娅胆子小,听见声音后浑身一颤,飞快地推开尤里安,拉好衣服正襟危坐。   两人同时将脸转向了大门口。然而,那只是一个过路人,在路过她的病房后,脚步声又渐行渐远。   顾娅回神后,松了口气。也幸亏这个路人,否则弄不好两人就真的在病房间里干起圈叉大业了,太毁三观。   刚才是一时冲动,现在理智又被她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一股羞耻心便蜂拥而来,脸红得不成样子。顾娅低下头,定睛一看,发现这货的手还在自己腿上搁着,不由恼羞成怒了。   拍掉他的手,道,“你干嘛呢?”   尤里安倒是自在,毫无压力地实话实说,“一时情难自禁。”   她气鼓鼓地道,“以后不准你亲我,更不准摸我。”   他不解,“为什么啊?难道你不喜欢?”对他来说,两心相悦,会有亲密的举动再正常不过。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他打断她,“那你喜欢吗?”   “我……”喜欢两个字就在喉咙口,呼之欲出,幸好及时住口。臭小子,太坏了,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见她一脸怒意,抿着嘴沉默,他索性帮她说了出来,“我看你明明就很喜欢,还呻.吟出声了。”   听他说得这么没节操,顾娅脸红脖子粗地吼,“你胡说,我哪有。”   他气定神闲,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见了。”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呀。顾娅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淡定,语重心长地和他说,“我是中国人,很保守的。”   他在一边听了,长长地哦了一声,搞得顾娅心特虚,清了清嗓子道,厚着脸皮道,“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以后不能想亲就亲,想摸就摸,普通朋友之间就该保持距离,知道吗?”   她把暗示的话说得都这么明显了,正常的人就应该接一句,那你就当我的女朋友吧,可尤里安还是没表示,难道要她这个女生先开口向他求爱么?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顾娅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有则有,但还没浓烈到能非他不可的地步。也许,他的心里也是相似的想法,所以,即便亲了摸了牵手了,却还是没有捅破这层纸。   不可否认,失望固然有,但也坦然接受,有些时候,感情的事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   尤里安脑筋一转,突然又有了个注意,拉了她一把,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toga party。听说过么?”   她摇头。   “一时解释不清,总之是个好玩的地方。”   他这是逗她呢?顾娅觉得不可思议,“你要带我去参加爬梯?可我俩还是病人啊!”   他不以为然,“这只是个小手术而已。再说,我们不是已经养了好多天了么?”   “我不去。”开玩笑,哪有人开完刀第三天就出去狂欢的。   尤里安拉住她的双手,捏了下,道,“我们又不喝酒,只是去凑个热闹,感受下现场气氛。那个DJ可是特地从澳大利亚飞来的。”   “不感兴趣。”   “很有意思的,保证你不后悔。”   顾娅摇头,“这也太疯狂一点了,我爸知道会抽死我的。”   尤里安表示无压力,“你爸妈不是不在这吗?再说,不疯狂的人生就不是完整的人生。”   跪了。顾娅发现这家伙强词夺理的本事,日渐强大啊。   “去吧。”   “不去。”   “去吧去吧。”   “不去。”   “去吧去吧去吧。”   “不去。”   “去吧去吧去吧去吧。”   “……”   ☆、4.17晋江独|家发表   最后顾娅还是妥协了,经受不住小鲜肉的抵死哀求,所以她没底线地让步了。   疯就疯吧,让她也体验一把世人笑我太颠狂、我笑世人看不穿的至高境界。   见她答应了,尤里安一声雀跃,抓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还转了个圈。顾娅托着额头,在心里暗叹一声,刚才的话,全都白说了。   好吧,决定去参加爬梯,就算不化妆,总得换掉这身病人服吧?丑哭了都。   不料,她刚打开衣柜,去拿衣服,就被尤里安给按住了。   “不用换,这是toga party。”   她不明白,一脸莫名其妙,“toga party怎么了?”   “说简单点,就是穿着床单开的爬梯。”   顾娅没听明白,问,“穿着什么?”   “大家身上不穿衣服,而是裹着床单。”   “为什么要裹床单?”   “因为要将自己装扮成古罗马时期的人物呀。他们的服装不就是将床单往身上这样一裹?”   哦?   涨姿势了。   “我们哪来的床单?”   “没有床单,可我们有病人服啊!”说着他张开双手,展示了一下,问,“你觉得这袍子像什么?”   顾娅想也不想就答,“床单。”   他双手做了个枪把的动作,指向她,道,“你瞧。”   “可是,里面一.丝.不.挂啊?”   “那才能的体现出古罗马韵味啊。”   顾娅向他竖起大拇指,你牛。   话虽这么说,但真空出门这种事,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出来的。上面不戴胸罩,这她淡定不鸟,实在是接受无能啊!所以,乘着尤里安回病房准备之际,赶紧给自己穿上了内衣。保险起见,把裤子上细皮带抽下来,在腰间围了一圈。这样一来,走路的时候,就算会被人看到春光,至少也不会露胸露屁屁这么夸张。   理论上,病人是不能无缘无故自行出院的,即使出院,也要有主治大夫的首肯,所以两人只能做贼似的,悄悄地溜出去。   顾娅将行李包塞在病床上,做出一个正在睡觉的假象,然后抱着外套,撑护士不注意,一口气跑了出去。詹姆斯邦德来了!   尤里安早就在那等着了,他靠在墙壁上,一脚弯曲着,顶在墙壁上,在喝饮料。这货也就嘴上狂霸拽,真让他光着屁股出门给众人组团围观,他也做不来。所以,去病房里给自己套上了一条内裤,总算把他那风华绝代的东西半球给遮上了。   他一口喝光可乐,大手潇洒一挥,将瓶子扔进了垃圾桶。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见她向自己走来,唇角向上一勾,勾勒出一个夺目的笑容,那对迷死人不偿命的小酒窝又跑出来作祟。   “嗨,你……”   刚想说话,就听到有护士交谈的声音,正朝这边过来。她吓一跳,赶紧推搡着尤里安,往偏间里挤。躲在门后,连大气也不敢喘,直到护士走过。   见她这贼头贼脑的模样,尤里安笑喷了,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真没用。我可是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的。”   切,她不服气地哼了声,不和他这种老油条一般见识。   顾娅转身想走,却被尤里安一把给拉住了,“等等。”   她回头看他,一脸疑惑。   “好像不太对。”   “什么啊?”   他没头没脑地突然问,“你刚才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你想当我女朋友吧?”   “……”   汗,这反弧线够长的呀,有点长过头了。   这家伙是一根筋还是缺根筋,这种事情怎么能直接问女方的,这让顾娅怎么回答呢?   顾娅在心里叹息,想不出回答的正确姿势,所以干脆装作没听见好了,反正逃避问题是她一贯的作风。   见她不说,他也不提了。   毕竟已是深秋,夜晚很冷,两人跑出去,便是一股冷风迎面扑来。   “怎么去?喊出租吗?”   尤里安甩了甩手中的车钥匙,道,“当然开车去。”   有车就是方便,半夜三更了,还能往外头跑。   这个toga party是在一个室内体育场里举行的,还没进去,就能看到外面三三两两的人群。顾娅也蛮佩服这些老外的,外面空气只有几度,可他们一群男男女女照样穿得少,难道这就是体毛长的好处么?貌似黑猩猩也不用穿衣服呀……   尤里安有票,一张票子带一个人。走进现场后,才发现这里狂欢的气氛已经很浓烈了。大家真的都没穿衣服,清一色都是披了张白色的床单在身上,有些爱显摆身材的男人干脆就赤膊上阵,光着上半身,威武雄壮。从顾娅这高度望出去,就只见一片胸肌,狂野无形,简直闪瞎了她的铝合金狗眼。   这样看看,好像尤里安也不怎么帅了,囧。   好地方好地方真是好地方!她该把手机带着,狂扫一片,发在微博上,让单身狗们好好眼馋一下的。   中央搭建起一个舞台,舞台上有各种演出,喷火、耍火轮、美女走秀、街舞比拼……据说还请来了个几个知名乐队,像是Tokyo hotel、SDP、Deichkind、die Aerzte等,就连DJ也是特地从澳大利亚请来的。这可真是一场阵容强大的大爬梯,随着音乐交替,底下人们群魔乱舞,情绪嗨到爆。   尤里安果然没点酒,只是要了两个红牛,然后拉着她一起,挤进了人堆里。   顾娅觉得这事真是挺迷幻的,两人一个三天前动的刀子,一个两天前,现在居然就跟没事人一样狂欢。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问,“我疯了吧?一定是的。”   他听见后,纠正,“不是疯,是享受人生。”   中西方观念可真是差太多了。   “你个坏孩子,尽带我做坏事,我要被你带坏了。”   尤里安把她的话当补品吸收了,得意地大笑起来,和她碰了下杯子,道,“这场子的票,我可是搞了很久才弄到的,不来太可惜了。幸亏,你也住院了,不然今晚我就只能一个人来了。”   这么看来,坏事成好事了。顾娅被他说得有些哭笑不得,千言万语只能归结一句,他俩果然是一对极品难姐弟啊。   她正想开口,却被他点住了嘴唇。   尤里安拉起她的手,将她推出去转了一圈,又拉回来,双手正好卡在她的小蛮腰上。顾娅头晕乎乎的,等辨清方向,已经又回到他身前了。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摔进他的怀抱,见机不可失,他理所应当地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松松地将她圈牢。之后的时间里,他再没松过手,大家都在狂舞人生,就他俩在那跳慢三步。   请来演奏的都是德国当红乐队,所以气氛越演越烈,人潮涌动,只有醉生梦死四个字来形容。当人潮蜂拥而来的时候,尤里安就会伸出手臂,替她隔离开。靠在他胸前,她觉得很安心,仿佛这个世界再喧嚣,也离得很远。   有人吹了几只气球,拍向天空,在头顶掠过之际,底下的人们都会伸出手来顶一下。到了顾娅这,她人太矮手太短,气球直接落在了头顶。   见她被球拱了一下脑门,尤里安大笑着它取下来,献宝似的在她眼前挥了挥,道,“今天晚上估计用得着。”   她莫名其妙,傻傻地一头钻入他的套,“你要这干什么?”   “你看清楚这是什么?”   她瞥去一眼,“气球。”   尤里安凑近脸,在她耳边坏笑,“笨蛋,是避孕套啊!”   “……”   额,这个坏家伙,脑袋里装的到底都是啥?   两人一直疯到凌晨三点半,才从爬梯里滚出来。顾娅的耳朵都快被低音炮给震聋了,必须得大吼大叫才行,逗得尤里安开怀大笑。   顾娅幽怨地瞪着他,有什么好笑的?真是疯魔了,两个刚刚被组装过的人,半夜偷偷溜出医院去开party不说,还玩high了。   走在路上被冷风一吹,大脑算是清醒了点,她低头一看,发现两人的手居然还牵在一起。她挣扎了下,想抽回塞口袋,可他却没放。顾娅转头看向他,尤里安目不斜视地望着正前方的红绿灯,那侧脸英挺得像石雕。   感受到她注视的目光,他转头,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交汇,擦出一摞子的火光。   见她想说话,他忙嘘了一声,“再等等。”   等什么呀?   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很有爱,他忍不住心中一个荡漾,低头去吻她的脸。顾娅没防范,来不及躲避,就被他香了个正着。啵的一声,脸上留下了个湿漉漉的口水印子。   她捂着脸用力瞪视他,“你干嘛你?”   他嘻嘻哈哈,一脸不正经,“没干嘛,喜欢你呗。”   顾娅一怔,忍不住问,“你这算是表白了?”   他点头,“嗯。”   她有些惊讶,也有些小激动,心中有个小人在那里转圈子撒花花。哎呦,这货终于向她表白了!   那是不是作为礼貌,她也要表达一下心中对他的感受呢?顾娅有些拿不准,迟疑半天,正想开口。这时,停车场到了。   上车后,尤里安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突然兴致勃勃地问,“想不想看日出?”   “啊?”这思想好像有点跳跃,顾娅还沉浸在刚才的表白中,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啊。   “还有一个多小时,太阳就出来了,要不然,我们去陶努斯山顶看日出吧。”   “可是……”   “别可是了。你放心,八点前,护士医生是不会来查房的。我保证,在这之前会把我俩都送回医院!”   顾娅扁着嘴,在心里腹诽,哎呦,这车钥匙都在你手上,我还能怎样啊?不只有乖乖听之任之的份?   见她不反对,车轮子一滚,便开上了陶努斯山脉的最高峰。于是乎,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在茂密树林的包围中、在柔美音乐的环绕下,两人一起傻兮兮地坐看云起时。   外面很冷,可是车子里却很暖和。   尤里安替她将座位调低,让她躺平,又打开了天窗。抬头仰望出去,是一片浩瀚的夜空。时间还早,天空一片黑漆漆的,不规则地散落着几颗星星。   顾娅眨巴着眼睛,望向天空,暗忖,这有什么好看的啊,还是快点让姐回去睡觉啊喂!   “你觉得无聊吗?”   她点头。   “要不我们找些事情来做?”   “做什么?在车里还能做些什么?”   他仿佛就在等她这句,贱兮兮地拉长尾音,道,“车、震、呀!”   顾娅顿时喷了,每次都被被他耍得头头转,决定还是少和他搭话为上策。   见自己怎么逗她,她都不说话,尤里安便在一边恶作剧。将刚才在派对里捡到的避孕套,又吹了起来,一巴掌拍在她脸上。   忍无可忍,她怒了,扑过去掐着他的脖子,叫道,“你干嘛?”   “逗你玩。”   混蛋,找抽呢。她想把气球拍回去,尤里安不让,两人一来一去,就听啪的一声,球爆了。这下,天下太平了。   尤里安转头看看她,突然凑过了脸想去吻她,却被顾娅一把挡住,怒道,“丫的想吻就吻,把我当成什么了?”   当不成色狼,他只好作罢。躺回自己的位置,安静了一会儿,道,“刚才我说喜欢你是真心的。”   她哼了声,脸上装作不感兴趣,心里却炯炯有神地坐等下文。   “可是,我明年训练和比赛的安排满档,会很忙很忙,也许连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顾娅挑了挑眉,so?   “我不想刚开始了这段感情,又结束,所以,你再等等我好吗?”   “感情的事还能等的么?”她真是闻所未闻。   “不知道。也许不能……”他停顿了下,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给我们一次机会。”   顾娅沉默了。   其实,尤里安这小子还是挺理智的,没有因为一时脑热,而匆忙开始一段感情。也许他是想对彼此负责,要么不投入,投入便是百分百。只不过,他把爱情想得太理想化,一段没有约束的开放式男女关系,和fuck body有什么区别,感情没有保障,一样不会长久。   或许德国妹纸无所谓这样的关系,但顾娅毕竟在中国土生土长,思想再开放,也接受不了这一点。   她有点失望,也有点生气,坚定地拒绝,“我不等。”   ☆、4.17晋江独家|发表   顾娅坐在图书馆里,面前放了一本布莱希特的《四川好人》,书倒是像模像样地摊开了老半天,可她却半个字没看进去。   坐在对面的尼尔斯不动声色地瞅了她一眼,问,“这一段你看懂了么?”   见他张嘴,她下意识地点头,但事实上,脑中一片空白。   “那你复述给我听听,都说了些什么。”   顾娅咬着笔尖,嗯啊了半天,终于给她挤出来一句,“沈德(书中女主角)是个妓.女。”   闻言,尼尔斯忍不住喷笑了出来,带着一丝戏谑地道,“这么多字,你就看懂这一句?”   被他这么噗嗤一笑,她顿时回神,抓了抓头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哎呀,我走神了。”   他将笔往桌子上一扔,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地看着她问,“你昨晚没睡好么?我看你精神不太好。”   岂止没睡好,简直是失眠,还不都怪尤里安那混球。带她去做坏事,拍着胸脯保证不会被发现,结果呢?回医院的时候,被护士长给活掐了。医生说,既然你俩连开派对的力气都有了,就出院吧。果然,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被无情地扔了出来。   被医院扔出去这种事,顾娅还是平生第一次经历,惭愧啊。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被医生教育的时候挺没面子,但事情过去也就过了,让她睡不着的,还是尤里安的话。连晚上做梦,都梦到他在那里瞎BB,扯什么开放式男女关系。放屁!咱们中国人的字典中特么就没这个词!   她思来想去,怀疑是不是自己德语太臭,以至于曲解了他的意思?   心里藏着事,所以,一整天都不在状态中。   尼尔斯见她魂不守舍的,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学习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这一番话说得她心特虚,她哪里是因为学习而紧张,根本就是因为混乱的男女关系好么!   他起身去外头抽了一根烟,回来的时候,顺带替她买了杯绿茶,放她面前。见她目露惊讶,便解释,“我本来想买两杯咖啡的,可考虑到你们中国人爱喝茶。来吧,提提神。”   没想到这位大哥这么体贴,她心中有些感动,忙道了声谢谢。   他不以为然地挥了下手,“那你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娅以为他在说课本,只好老实地道,“我没看懂。”   尼尔斯摇头,“不,我是说,是什么事让你心不在焉的?”   “这个……”让她怎么说?   见她吞吐,他循循善诱,“我是个很好的聆听者,说不定还能帮你分析下情况。”   也对。于是,她放下顾虑,说道,“我有个词不理解意思,你给我解释解释。”   “你说。”他立即做出一副好整以暇地聆听状。   “到底……什么叫做开放式的男女关系?是不是就是fuck body的意思?”   尼尔斯拿起杯子正在喝,听她这么问,一个激动,被口水呛到了,差点没把咖啡给喷出来。   “谁,和你说这话的?”   顾娅没好意思说。   尼尔斯又问,“是不是尤里安?”   “咦,你怎么知道是他?”   他挑挑眉头,露出一贯的成熟稳重,道,“猜的,因为你的圈子,我就只认识他。而且……”   她忍不住追问,“而且什么?”   “看的出来,他对你有点意思。”   “你也觉得?”顾娅眼中神采一现,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道,“唉,有意思有什么用,人家要的是开放式男女关系。”   尼尔斯挑眉,没接口,等她自己说下去。   “想亲就亲,想摸就摸,想睡就睡,想分就分,随时都能拍屁股走人,一点束缚也没有,不负责任!”   他顺着她的话问,“那你想要什么束缚呢?”   “至少对彼此忠诚,在两人确立关系期间,不能劈腿出轨吧。”   尼尔斯点点头,“这点我认可。”   “可是,他说了开放式。对此我的理解就是,他既不是我男友,我也不是他女友,他遇到更合适的后,随时可以把我甩了。”   尼尔斯插嘴,“你也可以,开放是对彼此的。”   “我知道我可以,但是我就是接受不了这种。”太前卫了,思想觉悟不够高,臣妾做不到啊。   “那他为什么不愿意确立关系?”   “他说,明年有赛事,可能会很忙,没时间谈恋爱。”   “哦。”尼尔斯一脸了然,“他是足球运动员,可能会到处参赛……”   顾娅打断他,不满地道,“可是时间这东西,就和女人的胸脯一样,挤一挤怎么会没有乳.沟呢?”   尼尔斯顿时被她逗笑,问,“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拒绝了。”她一脸愤愤不平,“他说让我等他,等个毛线,我才不等呢。”   这种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树林的傻事,做过一次就够了。犯了错,还不吸取教训,那就真傻了。   她想听他怎么说,可尼尔斯只是微微地扬了下眉峰,对此不发表意见。   话说得漂亮容易,但做起来难,对此顾娅心里还是不舒坦,用力地将圆珠笔扔进笔袋,噘嘴抱怨,“哎,你们男人怎么能这样呢?”   这矛盾上升到全男人,他就不能冷眼旁观了,问,“我们怎样?”   “就是能不负责就不负责,能耍赖就耍赖,渣得一堆堆。”   尼尔斯忍不住给自己辩驳,“有时候不是不想负责 ,而是负不起,没有这能力。你反过来想,现在这样,总比他盲目许诺你,然后又做不到的好。”   顾娅哼了声,“那你可就真太不了解我们女人……嗯,中国女人。口头上的承诺,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说不说是另外一回事。连个念想都不给,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喜欢?”   “你想听谎言吗?”   “谁说承诺就非得是谎言。”   “不知道自己将来是否能做到,现在却拍胸脯说得铁板钉钉,这和谎言有什么区别?”   顾娅语塞,一挥手,“哎,我和你们说不清楚。”   尼尔斯问,“那你这些话为什么不直接去和他说?”   她老实道,“当着他的面,说不出口。”   “我能理解他的做法,但不能苟同。如果我是他,与其请求你给我机会,还不如我自己先给自己机会。”   “什么意思?”   “机会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创造的。不管将来在哪里,有多忙,都努力让我将来的计划中有你的存在。如果,我觉得我俩不可能在一起,一开始我就不会给你一点希望和暗示,对我来说,这也是人生中的一种担当。”   顾娅叹息,瞧瞧,这就是二十六岁和十八岁的差别啊!和他一比,尤里安简直弱爆了。   尼尔斯瞥了她一眼,继续道,“也许他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你……对不起,我说话比较直接,如果我的话伤害到你感情的话,我向你说抱歉。”   顾娅心烦意乱地挥手,“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他就是不够喜欢我!不过,我也不够喜欢他,所以扯平了。”   听见她赌气的话,他莞尔一笑,“这个我倒是相信。”   “相信什么?”   “你俩都不够喜欢彼此。”   顾娅眼睛一亮,“这么说,我没有失恋吗?”   他笑着敲了下桌子,不答反问,“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过?”   她一脸恍然,“对哦,从来就没有!那我在郁闷什么?”   顾娅觉得自己就像理清了一件大事,松了一口气,收起书本,道,“走了,回家了。”   “不学了么?”   “嗯,不学了。你有空么?我请你吃饭。”   他笑着问,“去哪里吃?”   她兴高采烈地道,“去我家,我给你做饭。”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楼下,顾娅一掏口袋,顿时歇菜,储存箱的密码纸居然不见了。   这种储存箱和国内超市的大同小异,就是你塞一块钱进去,会自动打印一张密码条出来。你来取东西的时候,把密码输入进去,箱子才会打开。   见她哭丧着脸,尼尔斯忍不住问,“怎么了?”   “密码纸……被我丢了。”   “丢了?怎么会丢呢?”   掏遍了全身上下的口袋,还是没找到,她摇了摇头,不安地叫道,“我也不知道,明明放在口袋里。”   尼尔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着急,总归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找图书管理员么?”她急出了一身汗,气急败坏地道,“可是,这个时间点,他们已经下班了啊。我的房门钥匙还在包里,我……”   话还没说完,尼尔斯就将手放在嘴前,嘘了一声,带着她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示意她镇静下来。   “能告诉我是哪个箱子吗?”   顾娅深吸了口气,稳定住情绪后,道,“右边到底第三排第二个。”   尼尔斯走过去,弯腰凑近储存箱,前后仔细地查看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着头按着屏幕。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却不敢打扰他,只能在一边干着急。学校图书馆不是非得把包寄起来的,只是今天碰巧她想偷个懒,谁知,就出了这种幺蛾子事。早知道,还不如不寄,她心里忐忑,悔得肠子也青了。   过了一会儿,对她来说简直是一世纪那么久,但也许才短短几分钟,尼尔斯重新抬起头。撞见顾娅的目光,便轻柔地笑了笑,“也许能行,不过别抱有太大的希望。”   什么呀?听不懂他的话,她一脸问号。   他没多说,直接走到储存箱输入密码的地方,看着手机屏幕,将一连串的数字输了进去。   顾娅正奇怪着,这时,连续嘀嘀几声,右边的储存柜居然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打开了!   她当场就震惊了,靠,这是什么魔法?哈利波特附身了?   尼尔斯见她傻站着,伸手拉了她一下,问,“哪一个是你的箱子?”   她赶紧从箱子里取出自己的包包和衣服,看着他将其他的储存箱再一一关上。老长一段时间,她都回不了神,太神奇了,有木有?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收起手机,解释道,“其实这是一种变相的恩尼格码密码。输入密码的数字键盘和密码机里的字母,分别相邻地排列在一个轴上,通过一个旋转圆盘链接。每一次按键后,最右边的转子就会旋转,并且带动与它相邻的转子一同动。我只要知道它们型号,然后在网上找到响应的破解程序,每一组密码都配有一把公共秘钥。在26个字母中选出6对字母和0-9十个数字进行两两交换,比如把b和2两个小孔连到一起,z和26放一起。这样一来,本来有26*26*26种可能,现在降低为26*2,通过26*2次的重复解密,就能打开锁链。”   “……”   不等他说完,顾娅已经跪了。对哦,人家的工作就是在部队里解码,妥妥的大师啊,崇拜他不能更多。这一番高大上的解说,只有三个字形容,那就是吊炸天。   她十分忧桑地看着他,突然深刻意识到,他们俩差的不是身高、不是年龄,而是智商啊!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学期的加密学kryptographie,本人考试刚超过及格线,所以请大家别太挑刺,将就将就看了。   ☆、4.17晋江独家发|表   两人正有说有笑,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人走了过来,挡住了她前方的阳光。顾娅抬头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掉了。   居然是尤里安。   他拎着一只手提包,头颈里挂了一块毛巾,一身运动装,看起来像是准备去训练。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逢,面对那两团火热热的目光,顾娅心脏一窒,下意识地转过头不去瞧他。自从那天说了那些话之后,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尴尬,她下意识地躲着他。   不过,尤里安这人吧,天生少根筋,心里完全没疙瘩,仍然该干嘛干嘛。见她过来,便微笑着主动迎上去,和她打了声招呼,顺带用他特有的风骚小眼神向尼尔斯瞟去一眼,问,   “有朋友来?”   顾娅点头,“是啊,我请客吃饭。”   “去哪里吃?”   “在我家。”   他将手提包扔在地上,双手抱胸看着她,饶有兴趣地继续追问,“就你们俩。”   见鬼了,她心虚什么?他又不是她男朋友,怎么会有种被活捉奸夫的即视感?   这目光、这语气、这态度统统让她不爽,这家伙未免也管太宽了吧?她哼了声,没好气地道,“对啊,就我们俩。吃完饭,我们还要追美剧。”   临末了,再加了一句,“在我的沙发上……”   尤里安的眼神闪烁了下,还以为他会做什么,谁知这家伙只是扬了扬眉头,紧接着又恢复了那嘻嘻哈哈的样子,没心没肺地道,“那你们玩的开心点。”   说完后,便越过他们,走了。态度略吊。   哼,这家伙!   顾娅满头黑线地瞪着他,用力地跺了跺脚。   尼尔斯在一边看着她,不动声色地问,“你住几层楼?”   她这才记起自己还有客人,忙收回视线整了整神色,掏出钥匙去开门,顺便解释,“就在底楼,右边第三间。”   带着尼尔斯进屋,才发现屋子乱得叫人不忍直视。请他在沙发上坐下,谁知他皱着眉伸手一摸,居然从屁股下拎出一条极尽妖娆的丁字小内内,颜色还是火红火红的,简直烧人眼球啊。   尼尔斯一扬手,将小丁裤举到了她面前,挑起眉头看着她,道,“颜色很绚丽么。”   顾娅脸红的都跟这内裤的颜色差不多了,哎哎哎,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今年我本命年啊。   赶紧抢过小内裤,跑进厕所,随手一抛,扔进洗衣服的篓子里。她慌慌张张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房间这么乱,我前几天住院,实在没空收拾。”   说话期间,又分别从床上、写字台上、地上找到了咪咪罩和臭袜子。看见他微笑着的脸,她觉得自己面子里子全掉光了。都是严欢这混蛋,叫她把替换下的脏衣服带回家,谁知,她就这么随便一扔,连扔进洗衣机这个动作都懒得做,真是输给她。   花了五分钟时间,将屋子里火速清扫干净,顾娅道,“你别相信眼睛,有时候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啦,其实我还是很爱干净的。”   说着,连自己也觉得难以信服,便掩饰地干笑了几声,转移开话题,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我想知道,你准备请我吃什么?”   听他这么问,顾娅忙跑去厨房,拉开冰箱瞅了一眼,却悲剧地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都弹尽粮绝了,还请人吃个毛线饭!   见他走过来,她忙关上电冰箱大门,推着他的背脊不让他靠近。   “怎么?没存货了么?”谁知,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   顾娅捞起包包,赔笑,“走走走,我们去买菜。反正超市就在下面,你喜欢吃什么自己挑,只要你说,我就给你做。”   尼尔斯笑着点头。   附近的小超市东西不多,顾娅总嫌弃他们家的盒装猪肉有骚味,所以从来不买,只是扫了一些蔬菜。尼尔斯这人吧,啥都好,就是吃不得海鲜,一碰鱼和虾,脸就肿,过敏给过的。顾娅对此表示深度遗憾,不能吃鱼虾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幸亏有车,去大卖场溜达了一圈。   平时,她买菜都是捡便宜的买,不像尤里安这货,讲究得很。买的都是有机食品,贵个几欧,根本不以为然。   顾娅想,既然请人吃饭,总不能太寒酸,怎么也要摆一下阔气,便跑去专柜买传说中的绿色有机食品。不但蔬菜有机,连猪肉牛肉羊肉也是有机的。听营业员介绍,他们给家禽喂的饲料是不含农药的、喝的水是天然水,所以拉出来的屎就是有机粪便。拿着有机粪便去灌溉粮田,种出来的就是有机食物,然后再拿这些有机粮食去喂家禽……如此循环,就成了有机食物链。缺少一个循环步骤,都不能算有机,就盖不上欧盟那个明晃晃的有机戳。   牛,真是给这些德国人跪了。偶然官僚不稀奇,但吃喝住行样样都官僚,也是醉了。   尤里安是专挑有机的买,但尼尔斯呢,却完全无所谓。   他耸了耸肩,道,“吃有机产品会更健康,这种事情也是人云亦云,并没有科学依据可以证明,我对此持有保留意见。”   顾娅糗他,“对哦,你是数学家,所以样样要求证。”   “我只是过了什么都相信的年龄。”   她看着他啧啧地摇了摇头,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真相。他和尤里安真的很不一样,至少比他成熟。   走到超市门口,顾娅掏出皮夹子准备结账,谁知,被他按住了手。   尼尔斯笑笑,“你出劳动力,我出钱,我们五五分账,很公平。”   两人买了好多菜,一大半都是肉。没办法,谁让德国人是个无肉不欢的民族呢?   将蔬菜一股脑儿倒进水池,尼尔斯凑过脸问,“需要我帮忙么?”   顾娅忙得不可开交,听他这么问,也就不客气了,指了指水池里,道,“帮我洗菜行吗?”   他点头,卷起衬衫袖子后,打开了水龙头开始干活。   顾娅站在一边悄悄地关注他。   想她把睫毛又涂又烫的,最终也没能改变它们稀短的命运。而他们外国人呢,什么都不用干,睫毛照样浓密,还卷翘得像两把打开的扇子。他眨一下眼,睫毛就微微扇动一下,跟蝴蝶翅膀似的,看得她是无限妒忌羡慕。   尼尔斯做事特别认真,而且井条有序,不疾不徐,被他清洗过的蔬菜基本没有半点沙土残留下来。   他正干着活,不经意地一瞥,眼睛的余光瞧见她在看自己,便转过头扬了下眉头无声地问她干嘛?   偷窥被发现,顾娅有些不好意思,忙掩饰性地问,“你洗好了吗?”   “洗好了。”他连筛子带蔬菜一起递给她。   “谢谢。”她道了一声谢,刚将蔬菜接过来准备切丝,谁知,另一边水又烧开了。   今晚准备做的菜有点多,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顾娅未免有些手忙脚乱。见状,尼尔斯自告奋勇地拿起菜刀,指着筛子里的青椒,问,   “你想怎么切?”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你自由发挥。”   于是,他就埋头切了。   过了一会儿,她忙完手头的事,抽空瞥了一眼过去。发现他把青椒给切成了等边三角形,整整齐齐,每一块都差不多大小,她不免好奇,问,“为什么切成这样?”   “因为这样容易熟。”   “为什么?”她不解。   他拎起一块青椒,给她看,“这是一个三维立体的向量空间,从物理角度来看,由无数向量组成。当每个角都是60°时,每个向量的离心率会降到最低,根据自由落体定律,它们将围着一个中心轴滚动,做匀速运动,由此导致受热程度达到最佳。这也就是说,你的一次翻炒,等于十次不规则物体的翻炒效率,可以最大程度的节省能量,加快烹饪食物的速度。”   顾娅都听傻了,这是啥跟啥,不就是炒个青椒肉丝么?怎么就扯上了物理学?这两者间有一毛线的关系啊?   见她一脸迷茫,尼尔斯笑笑,道,“抱歉,这是职业病。”   对,是病,必须得治!   “我以为你是学数学的,没想到物理也这么牛逼。”   他笑着解释,“物理和数学本来就是俩兄弟。数学专业的,物理也必须过硬。”   闻言,她啧啧地摇头,“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两门科目。”   “为什么?”   “因为打从初中起,他俩就没及格过。”   尼尔斯摇头,“你说得太夸张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比如,你会几门语言,我就做不到。前几天,我在亚马逊上定了一本普通话自学入门,发现真的不行,太难了。尤其是那四声部,对我来说简直是致命伤。”   顾娅被他逗乐了,有些幸灾乐祸地道,“那是因为你的脑细胞都投奔了理工科。”   他忙替自己辩解,“其实不然,我的德语还是不错的。”   “哈,那是因为它是你母语。”   他没反驳。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眨眼时间,菜就都上齐了。   顾娅本来就很会烧菜,今天心情不错,更是发挥超常。青椒肉丝、红烧肉、啤酒鸡翅、青菜炒肉圆、牛肉炖粉条,外加一锅子枸杞山药炖小排骨汤,简直不能更丰盛。飘了一屋子的香味,那色香味俱全的样子,勾得人口水直流。   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红烧肉,顾娅取出筷子,替他夹了一块凑到他面前,“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尝尝?”   尼尔斯摇头,“我去把桌子收拾下,等菜上桌,一起吃。”   顾娅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抢着道,“内啥,从心理学角度来说,饭前偷吃的总比饭时正常吃,要来得香。”   他哈哈一笑,总算没再拒绝,弯下腰凑低脸,把肉一口吞。   “怎么样?好吃吗?”顾娅期待地望向他。   尼尔斯点头,“好吃……就是有点烫。”   顾娅又夹了一块起来,道,“好吃那就再吃一块。”   他正想说什么,这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4.20晋|江独家发表   听到门铃发疯似的狂响,顾娅没办法,只好放下筷子,跑出厨房去开门。   谁啊,这么没素质,门铃按坏了怎么办?   开门一看,顿时囧了,是尤里安这小子。   他看见她,立即露出个笑容,道,“我家煤气坏了,让我来蹭一顿,不然我饿死了。”   顾娅皱眉,“可是我今天有客人。”   他回答地理直气壮,向她眨眨眼,“就是知道你有客人,才来蹭饭的,你在家烧饭,菜香味都飘到我家来了。”   顾娅站在门口,还没决定是否要放他进来,这时,尼尔斯端着菜走了出来。尤里安便在外面道,“喂,数学系硕士,你不介意多一个人吃饭的吧?”   他都这么问了,尼尔斯除了说没关系,还能说什么?   这家伙,脸皮简直超级厚。顾娅没办法,只好让他进来,在桌子上多放一副餐具。上次去吃中餐的时候,这货把人家的筷子给弄断了,她家的可是檀香木筷,宝贵的很。怕他也把自己的弄坏,就给了他刀叉,谁知,尤里安见了,又不满地叽歪起来,   “为什么你们用筷子,而我却是刀叉,你这是在故意歧视我吗?”   顾娅道,“你又不会用,刀叉方便。”   “谁说我不会……”他目光一瞥,瞧见尼尔斯正在夹肉圆子,手一抖,圆子就掉桌上了。见状,尤里安立即乐了,笑道,“哈哈,大家水平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嘛。”   在他的坚持下,顾娅只好再拿出一副筷子,递给他前警告,“不准折断,听到没有?”   他拍胸脯承诺,“放心,我很聪明的,一学就会。”   顾娅瞥了尤里安一眼,心想,知道同桌的是数学系高材生,还大言不惭,真有勇气。看来他们外国人是没有我们中华民族的谦虚美德。   忙了一下午,终于可以开动了。中餐就是这样,忙碌半天,吃起来就十分钟,所以平时顾娅很少做大餐。今天难得三个人一起吃饭,做的又都是拿手好菜,色香味俱全,两个欧洲男人都吃得爽歪歪。   闷头吃饭未免有些无聊,看见尤里安的头发有点湿,顾娅便问,“你下午去训练了?”   “嗯。去游泳了。”   尼尔斯问,“你在哪里游?”   “法兰克福露天游泳馆。”   尼尔斯点头,“那里环境不错。”   尤里安面带惊讶,“你也会游泳?”   还没等他回答,尤里安又道,“我还以为你只会埋头苦读书。”   顾娅瞪了他一眼,暗道,这货,嘴真贱。   尼尔斯却不在意地哈哈笑了起来,“别忘了,我是当兵的,我们部队也会集训……而且不比你们的少。”   才冒出头的优越感还没燃烧起来,就被对方给熄灭了,尤里安被他堵得没话,郁闷地往嘴里塞了口肉。   尼尔斯见状,不动声色地撇了下嘴,转头问顾娅,“你会游泳么?”   她点头,“会一点狗爬式。”   见尤里安一脸你好挫的模样,她忍不住给自己辩解,“拜托,我又不出生在一个临海城市,游不好,很正的么。”   尼尔斯戳了一块红烧肉放碗里,不经意地道,“我记得上海好像靠海的吧。黄海。”   “……”擦,不是说好是数学系的么,怎么连中国地理也知道得那么清楚?   见状,尤里安幸灾乐祸地伸长了手,去刮她鼻子,“连自己家乡的地理位置都不知道,真丢脸。”   顾娅被他们联手整得脸都红了,强词夺理道,“谁说我忘了!上海不靠黄海,是靠东海!!!”   尤里安嘿的一声,“我们德国也有东海。”   按照德语直译叫东海,但,一般我们都叫它波罗的海。   顾娅不理他的暗讽,埋头吃饭。   尤里安突然提议,“要不然那一天,我们约了一起去游泳吧,怎么样?”   尼尔斯点头,“这提议不错。”   顾娅仍然低着头,于是坐在对面的尤里安便伸出他的大长腿,踢了她一下。顾娅被他踢得一口肉呛在喉咙口,使劲咳咳咳,都快咳断气了。最后还是坐在旁边的尼尔斯看不过去,伸手替她拍了拍背脊。   她抓起汤勺子,给自己盛了半碗汤,咕噜咕噜一口气地喝干,这才把肉咽下去。   见她一口气把汤喝个底朝天,尤里安伸出拇指,豪气凌云地喝道,“好酒量!”   好你妹啊。顾娅怒气冲冲地白了他一眼,道,“你干嘛啊你!”   他恬不知耻地继续笑,“问你啊,去不去游泳?”   “不去,大冬天的在露天游泳池里,冻死了。”   “游泳池里是暖的啊,冰火两重天,那才爽。而且,他们也有室内泳池和桑拿,你要怕冷,可以呆里面去。”   顾娅不感兴趣地哼了声,“再说吧。”   “去吧去吧。”尤里安又在桌子底下用脚背去蹭她,见她望过来,还故意眨了下眼睛,那模样贱了不是一点点。   真是忍无可忍,顾娅一脚踩住他的脚背,用鞋后跟用力地碾了碾。他嗷的一声,缩回了脚,幸亏她穿的还不是那杀伤力极强的细高跟,要不然他就等着去领残疾证吧。因为腿太长,他收腿的时候,膝盖咚的一声撞到了桌顶,动静大得让整个汤锅都晃了下。   尼尔斯抬头,用询问的目光望向两人。   顾娅扯了下嘴唇,道,“刚踩死一只耗子。”   尤里安配合地在一边学老鼠叫,“吱吱。”   吱毛啊。她警告地白了一眼过去。   尼尔斯干咳一声,将歪掉的楼又扯了回来,道,“游泳有利于健康,其实这是个不错的建议,有空一起去。”   尤里安听了,附和道,“听见没。”   和尼尔斯没那么熟悉,不可能像和尤里安一样打打闹闹,所以她就哦了一声。   做了那么多菜,最受欢迎的还是红烧肉,因为又软又嫩,不用吐骨头,入口即化,口感很好。买了一公斤的五花肉,被两人抢个精光,果然是无肉不欢的强势民族啊。   中国人喜欢谦让,在餐桌上总是推来让去,你吃你吃你吃呀。   德国人显然不是,盘子里还剩下最后一块肉,尤里安一马当先,被他抢去了,一点也和大家客气。   见他要把油肉吐出来,顾娅啪的一声,飞快地举起筷子,夹住他的上下嘴唇,叫道,“不准吐,给我吞下去。”   张不开嘴,他皱着眉头,只好一口将肉吞了下去,随后一巴掌拍掉她的筷子,叫道,“太油啦。”   “切,没人逼着你吃。”她将筷子收回,道,“只吃肉,不吃皮,吃相太难看了。”   尤里安目光四处一转,顿时就不爽了,指着尼尔斯面前的一堆肥肉,道,“他也没吃,你为什么不说他?”   顾娅被他气死,道,“废话,他是我客人,你又不是。”   他奇道,“那我是什么?”   “是来蹭吃骗喝的混蛋。”   “……”   尼尔斯抿了抿嘴,似笑非笑。   尤里安不满,“好歹我也是你近邻,帮了你不少忙,而且还一起睡过……”   见他越说越离谱,顾娅忙用筷子敲了敲碗,及时打断他的话,转头问尼尔斯,“怎么样,今天的菜式合你胃口吗?”   尼尔斯微笑,举起酒杯敬了她一下,道,“好吃。谢谢你的热情款待。”   闻言,顾娅瞥了尤里安一眼,看看人家,多有绅士风度,你学着点啊,熊孩子!   一顿饭,吃吃说说笑笑,还算和谐。通过聊天得知,尼尔斯居然是法兰克福球队粉丝俱乐部的成员,但凡是在法兰克福主场的比赛,他几乎每场都去。粉丝俱乐部和足球俱乐部是有区别的,前者是由粉丝组织起来的协会,后者是参加赛事的球队。   严格来说,他们俩一个是球员,一个是粉丝,所以有共同语言。   尤里安大惊小怪地叫,“你居然还看足球,我以为你的世界里只有数学。”   尼尔斯道,“事实上,在大学里,我用来学习的时间恰恰是最少的。”   “不用复习么?”顾娅插嘴问。   他摇头,“数学专业就好在这,只要你理解了,就不用死记硬背。而且,我的记性还算不错,基本看过一遍,就能记住七八十。”   尤里安不满地在一边叫道,“喂,你这家伙是来炫耀的吧。”   “哈哈。”   尤里安垂足瞪眼,傲娇地将头撇一边,用力哼了声。   顾娅无压力地在旁看好戏。小鲜肉vs兵哥,结局不言而喻。   吃完饭,将碗筷收拾起来,女生洗碗,男生开啤酒聊天。   两男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说了一会儿,尤里安突然目光一转,看见顾娅在厨房忙碌。那纤细的身影在灯光下摇曳,心中就像是被什么挠了下,没心思了。三两口喝光啤酒,借口去拿新的,过去和她搭讪。   “要不要我帮你?”   顾娅道,“不用了,你笨手笨脚的,别帮我把盘子给砸了。去外头坐着,我来洗就可以,很快的。”   听她这么说,他将啤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放,撩起袖子,不服气地道,“谁说我笨手笨脚?我从16岁开始,就一个人在外面住,生活全自理。”   “哦,真的?”她随意得应和了声。   他用屁股一顶,将她挤掉,霸占水池,真的就开始刷起盘子。顾娅一开始还有不好意思,可转念想想,也是,都给他免费蹭了一顿大餐,出点力气洗个碗也不过分。于是,一个洗碗,一个擦干,分工合作。   尤里安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你为什么请他吃饭?”   “想请就请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气我。”   她心一跳,明知顾问,“为什么要气你?”   “因为你动心。”   “没有。”一口否认,态度坚定。   尤里安转头看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个贼,他伸出右手的食指,指了指她心脏所在的地方,道,“你在说谎。”   听他这么说,心更虚。他说得没错,忽悠别人可以,自欺欺人却不行。两人相处的这段日子,对他,她确实有点心动了。   见她不说话,他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不免有些得意,“为什么要否认自己的感情?明明就喜欢我。”   顾娅呸了一声,拿着一把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别臭美了行不行。”   尤里安自告奋勇洗碗,并不是因为他勤劳,而是找个借口过来泡妹纸。两人正聊着,谁知,半路却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尼尔斯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你的电脑好像中毒了,不停重启。”   顾娅一听,顿时就急了,开玩笑,她电脑里可是装着很多重要文件的!赶紧扔下手中的擦碗布……和尤里安,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尤里安见了,在后头叫了一声,将抹布用力扔进水池,气得快吐血。这小子,真会挑时间拆墙脚,一拆一个准!   人走了,他心也跟着也一起飞了,拿着碗和抹布,一边心不在焉地抹着肥皂,一边向后倒退。一直退到厨房门口,然后伸长了脖子,偷看两人在干嘛。   最郁闷的事莫过于电脑中毒,尤其还是在所有文档都没有被保存的情况下,这一重启,就全没了。   “怎么会中毒的呢?”难道是gay文化的网站去了太多?   尼尔斯耸耸肩,问,“你有没有定期杀毒。”   她摸着后脑勺惊叫,“忘了。”   “难怪。”   她有些焦急,“那我没保存的文档呢,还能帮我找回来么?”   “可以。就算硬盘坏掉了,也是可以恢复的。”   顾娅听了,眼中顿时闪现出希望的光芒,双手合十,恳求,“你能帮我修吗?”   尼尔斯摇头,“我需要一个程序。不过,我可以先帮你还原系统。”   “太好了。”她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幸好你是技术人员,不然我就惨了。”   他笑了笑,笑容从容自信。   见两人在那里谈笑风生,尤里安一脸郁闷,嘴角一抿,突然手一滑,盘子扑通一下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外面的两人听到动静,同时抬头望过来。顾娅瞧见了地上碎成渣渣的陶瓷碗后,顿时就不淡定了,起身大步地抢过来。   她看着满地狼藉,叫道,“哎呦,我的碗!”   尤里安正蹲在地上在捡碎片,听她这么说,顿时不满了,摆出个受伤脸道,“喂,你怎么只看见你的碗,一点也不关心我有没有受伤。”   哦哦哦。于是她又将目光转向他,问“那你有没有受伤?”   “流血了。”说着,他将右手指伸到她面前,脸上居然还带着点委屈。   委屈什么啊,明明是他抢着来洗的,结果又不靠谱。早知道,还不如她自己来弄,真是的!   顾娅低头随便投了一眼过去,手指头上果然有一条印子,带着几滴血渍。拿他完全没办法,只好抓起他的手在水龙头里胡乱地冲了几下。把血水冲走后,她找来创口贴,帮他绑好,然后再收拾残局。   尤里安握着手,一抬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尼尔斯。两人对视了一眼,他眉头一扬,嘴角弯出个美美的弧度。乘顾娅低头没瞧见的时候,举起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向他做了个V。   ☆、4.20晋江|独家发表   顾娅在图书馆里看书,突然手机屏幕一亮,解了锁发现是一条微信,来自于滕先生。   说来也奇怪,这人在她住院的时候,莫名其妙加了号,又莫名其妙聊过几句。然后,就再也没然后了。如今事隔一个星期,突然又收到他的消息,她不免有些小吃惊。   一叶孤舟:去学校拿了入学通知么?   娅娅:还没有,正打算这几天去。   一叶孤舟:那就现在过来吧,我正好在。   顾娅看了眼手表,有些犹豫,写道:我过去要一个小时,挤上午休时间,你不休息?   一叶孤舟:等你过来再说。   娅娅:要不然我下午再去。   一叶孤舟:现在。   看着屏幕,顾娅皱了下眉头,暗忖,这命令式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啊?我又不是他的手下。   本来不打算理他,但静下心来仔细一想,觉得还是不要拂逆他的好。毕竟入学注册是一件大事,耽误不得,等成了这里的正式学员后,就歪管他了。   于是,她回道:好的,我现在就过来。   把书收拾起来,出了图书馆后,直冲火车站。去巴特洪堡的班次并不多,折腾了半天,终于赶到经济学院。   从正门进去,正好遇上午休,门外挤着三三两两的德国学生。他们抽烟的抽烟、聊天的聊谈、啃面包的啃面包,看见她火速朝着这边过来,出于礼貌纷纷让出一条路。看见他们,顾娅把心一定,看起来这个学校比她想象的要正规多了。   走进大堂一看,贝亚特果然不在,而她的位置上此时正坐着一个男人,没错,就是滕先生。   他低着头正在批改文件,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地抬了下脸,见到是她,不疾不徐地打了个招呼,“你来了?速度很快。”   顾娅开门见山地问,“我的入学通知呢?现在就给我吗?”   滕先生没抬头,回答,“秘书去吃饭了。”   “您不能给我吗?”   他摇头,“不在我管辖范围内,不能。”   顾娅一听,脸上差点儿挂不住,幸好她涵养好,硬给她忍下来了。嘴上虽然没说出来,但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开心,这人怎么这样。刚才在电话里就说了是吃饭时间,他明知没人在,还硬催她过来干什么?玩她呢。   她忍着气,耐下性子,问,“那她什么时候过来?”   他在文件上写下最后一个备注,然后关起夹子看着她,“下午两点,午休结束。”   她看了看钟表,现在是十二点四十五,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到两点。也就是说,还要再傻等85分钟,顾娅心里的不满更甚了。你们的时间是时间,难道我的就不是?可这话,又不好说出口,便跺了跺脚,干郁闷。   处理完手头的事,滕先生站了起来,道,“走了,去吃饭。”   顾娅心想,你是能去吃了,我怎么办?这里一片都是商业区,连逛的地方都没有,也没对外开放的餐厅饭店,就算有也消费不起,这一大段时间可得怎么度过?   滕先生走了几步,一回头,发现她根本没跟上,便转身向她招了招手。   她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哼,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把她当什么?   见她站在原地没动,于是他走回来,站在她身前,挡住一大片日光,问,“你不饿么?”   废话,早上八点去图书馆,现在都12点30了,能不饿么。   还没说话,就听见她的肚子非常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他挑了下嘴角,大概这就算是他的笑容了,道,“先去吃午饭。”   他拉了她一把,向门外走去。毕竟这人和学校创始人同一个姓,吃不准他到底是谁,顾娅还是有些忌讳,下意识地跟在他后头走了几步。   走到楼外的停车场,他那辆黑色的捷豹就停在那里,虽然是一辆好车,但这里是宝马奔驰遍地开花的德国,所以也不是那么的夺目亮眼。他自顾自地坐上驾驶座,既没有替她拉车门,也没说话,一切尽在沉默中进行。   他启动汽车后,发现她还是站着没动,便按了一下喇叭。那高音分贝,立即穿透整个停车场,听起来有些刺耳。   但顾娅还是没动,这人又冷又傲又孤僻,真的对他没多少好感。   见她不过来,于是,他一脚踩在油门上,索性把车子开过去,停在她面前。他从窗口微微地探出脸,道,“上车,我带你去吃饭。”   她拒绝,“我不想去。”   他有些惊讶,“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很饿了。”   “因为我不认识你。”   “可是我认识你。”他顺口接道。   “那是你的事。总之,我不想和陌生人一起出去。”   闻言,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一张脸除了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终于有了别的神情。   顾娅皱着眉,“你笑什么?”   他看着她道,“你和我想的不一样。”   光这句话就槽点无数,顾娅暗忖,特么神经病,我们都没怎么接触过,你怎么可能想象的出我是怎么样的人?   见她一脸防范,抿嘴不说话,他伸出右手,主动打破沉默,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滕洲,很高兴见到你。”   滕……滕洲?   听到这个名字,她当下就震惊了,张了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年轻有为,这一般只是小说书上的人物,真实世界来,哪里遇得上,所以也不能怪她一时接受无能。   她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寻求肯定,“你,你真的是滕洲?这个学校的创办人?”   他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道,“看来我们学校的杂志你还是没看。”   嘿,被他说中了,她确实没仔细看,只是随手翻了几页。   如果他是滕洲,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也难怪他说话语气态度会这么吊,因为他确实也有这个资本!因为在他面前,所有人都弱爆了。   “好了,现在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我们就算是认识了。你能上车了么?”   严格来说,他是校长,身份比教授还高级。一级降一级,更别说他这种最高级的,顾娅没话说,只能乖乖上车。人在车里,心却飞了,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俩,一个是生意人,一个穷学生,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真是奇了怪,他怎么就会来勾搭自己的?总不会是因为两人是中国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吧?   这话哽在喉咙里,一时又问不出口。   车轮一滚,驶上了高速公路,顾娅望着两边飞快向后退去的树丛,终于忍不住了,问,“滕先生,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吃饭。”   “去哪里吃?”   “法兰克福。”   “……”   顾娅一阵沉默后,道,“我就是从法兰克福来的啊!”   “我知道。”   尼玛,早知道要去那里吃饭,何必让她急冲冲地赶过来?   顾娅有些不高兴,可碍着他的身份,没敢发作,只能在心里生个闷气。   滕洲选了一家中餐馆,说是地道的中国口味,也不管顾娅乐不乐意,就自己先人一步走了进去。可能是他经常去,餐馆老板都认识他了,连餐单也不用点,直接上菜。   他点了一份清蒸黄鱼,一份红烧乳鸽,一份烧腊拼盘,一份水晶虾仁,一小瓶日本清酒……都是店里最贵的菜。   饭店老板过来送饮料的时候,想套几句近乎,但滕洲爱搭不理,说不起来,对方只好尴尬地走开。   顾娅在一边偷偷看他,大概是人一旦有钱有势就得摆上架子,否则体现不出身份的尊贵?不懂,有钱人的世界,太复杂。   本来是觉得滕洲在装逼,现在发现,他就算不装,也很牛逼。不过,话又说回来,身边供着这么一尊高高在上的菩萨,一言一行都拘束到不行。哪怕菜肴再可口,也不敢放开了大吃大喝,扒了几口菜,她突然就不觉得饿了。   他也不催她吃,自顾自地夹了几口小菜,道,“前几天和你发微信的时候,我正在飞机上。”   虽然知道自己关注的重点错了,但顾娅还是忍不住问,“飞机上有WiFi?”   “头等舱有的。”   有钱人真会拉仇恨,当她没问。   他将两只小酒杯中都满上一点酒,其中一杯推给她,道,“听说,你很会喝酒?”   “听谁说的?”   “托马斯。”   两人果然认识。有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今天既然提起了,就正好一起问出来,“你和托马斯很熟悉么?”   “挺熟。”   “我以为只是生意上往来。”她道。   “他爸的公司在和我爸的做生意,他在和我合作。” 还是世家联营,呵呵。   “这么说,这所学校他也有份。”   “嗯,投资了一小部分。”   “多少?”   “不到5%。他只是玩玩。”   往少了说,一千万欧元的投资额,百分之五就是五十万欧,400万RMB,这还叫玩玩。她抽了抽嘴角,在心里哼道,有钱人。   搞了半天,还是没能和托马斯脱离关系,更叫人郁闷的是,他既然早投资了这所学校,那一开始她四处碰壁、四处求助的时候,为什么不肯帮她一把?动一动嘴,给个电话,不过举手之劳的事。好,退一万步说,既然已经决定了束手旁观,却为什么在那次偶遇后,再来多此一举?别告诉她是,天道轮回,在被雷劈了后,这货幡然觉悟了。   顾娅抿了一口酒,问,“他和你说起过我俩以前的事?”   他点头。   她了然,难怪他对自己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年头,还肯为爱走天涯的二货,确实该和国宝一待遇了。   “都说了些啥。”   “说你为了他不顾一切。”   她听了后,不禁有点小怒,愤愤地道,“他很得意吧。”   “不,”见她喝光酒,他又给她满上,“恰恰相反,他很愧疚。”   顾娅哼了一声,愧疚?骗鬼去吧。   他又道,“出于愧疚,他把你介绍给了我。”   没听出他话中有话,以为他说的是学校,所以也没当回事,自嘲道,“也不怪他,谁都有寻找幸福的权利。正确的理解姿势应该是我太傻太天真,错把渣男当优质男,不过好在,我觉醒得早。”   他嗯了下,对此不发表意见,沉默一会儿后,问,“现在你知道这学校他也有股份,你还来么?”   “能帮我换签证、发我毕业证,我为什么不来?难道要我为了一个路人,而改变人生旅程的方向吗?”   滕洲一口干酒,道,“希望你能做到和你说的那样洒脱。”      ☆、4.20晋江独|家发表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主要还是因为滕洲这个大人物。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还敢腹诽几句,知道他是谁了后,心里又敬又畏,就想着怎么和他保持距离。   虽然这男人一张面瘫脸,说话像挤牙膏,有一句没一句,期间还要阴阳怪气讽刺几句,性格孤僻外加行为傲娇,但顾娅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对自己若有实质的好感,否则也不会又是加她微信,又是请她吃饭的。至于这一层好感,是因为托马斯和他八卦了那些狗血淋头的爱情,还是因为彼此都是在异国他乡流浪的中国人,也或是其他的原因……不管是什么,总之,他对她表现出了兴趣。   顾娅有点哭笑不得,自从被托马斯这渣男给甩了后,她头顶一朵烂桃花就越开越旺盛。先是小鲜肉尤里安,再是学霸兵尼尔斯,现在又是校长滕洲,这特么是一个比一个的牛逼。男人排队追她,她就不信自己的人品能好成这样?说实话,她还真有点担心,别现在把桃花都撒完了,然后再竹篮子打水,弄的一场空,到时候孤独终生结尾,那就欲哭无泪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实在也没话可说。幸好四轮驱动一滚地皮,学院的大楼很快就重现眼前了,滕洲要开去停车场,所以让顾娅提前下车。告别的时候,她明显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必再单独面对他。   低头一看手表,都已经下午两点半了,贝亚特总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吧。走进去一看,人果然在,只不过除了她,桌子前还挤了五六个人,都是中国学生,看样子是来注册的。   来晚了,又没事先约好时间,顾娅只能在一边排队等。大家都是同胞,说几句打个招呼,就自来熟了。   排在最前面的是几个男生,两个上海的,一个北京的,还有一个是沈阳的。她前面是一个来自武汉的女生,叫郑璇,一头卷发,长得还凑合,就是人有点矮。顾娅身后的是一个来自杭州的妹纸,叫乐婷婷,和顾娅一般高,身材挺不错,可就是脸圆眼睛小。有时候不需要长多美,只要别站错队,就像现在,前后一比较,顾娅就自然而然地脱颖而出。当然,如果她站在模特队里,肯定就没这效果了。   没办法,谁让人们都是视觉动物呢?尤其在这个靠颜值刷存在感的世界里,赏心悦目的人,总特别招人注目。所以当滕洲停好车进来的时候,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瞧见了亭亭玉立的顾娅。   于是,他大步地走过来,脚步一拐,站在贝亚特的大桌子前,低声说了几句。   人家是发工资的大boss么,说话总是特别有权威点,贝亚特再不愿意也没办法,把眉头拧成个川字,却还只能从百忙中抽空出来替他做事。   拿到顾娅的档案后,他伸手向她招了招,道,“你过来。”   听见他说话,一溜的目光全都扫了过来,有好奇、有惊讶、有迟疑……然后,顾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后门。大多数人,都是刚来报道的新生,就和之前的顾娅一样,并不认识滕洲。只以为他是这里的一个工作人员。看见他给人开绿色通道,未免有些不满。   滕洲这人这么高冷,肯定不会理他们,该干嘛干嘛,我行我素得很。他连个头也没回,反倒是顾娅,跟在后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才大家还聊得好好的。   虽说他是名义上的校长,但主要事业还是在汉堡和柏林那一块儿。大学不过是副业,不靠它赚钱,甚至还得大量倒贴。毕竟开一所学校是长期投资项目,把目光放远点,经营个五年能翻本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顾娅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开学校?”   滕洲反问,“为什么不能?”   “你是商人,就应该把利益最大化,而开学校是赔本的事。”   闻言,他直截了当地道,“因为我要在德国历史上留下我的名字。”   真牛逼!   唯一一个在德国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外国人是……斯大林,没想到他的志愿是向他靠拢。顾娅只能对他说,“祝你好运。”   因为有别的事业,滕洲很少来,学校的事基本都交给他的得力助手郭曼处理。不过,那小子近期回了国,又正好赶上招生时节,所以他才抽了个空,亲自过来逛一圈,顺便督查一下学校运转。   既然他不常来,这里自然也就没他的私人空间,从贝亚特那拿了钥匙,跑去郭曼的办公室。房间里乱得有些不可思议,写字台上、窗台上、椅子上堆满了文件,连搁手的地方都没有。人们说,从一个人的房间,能看出他的性格,由此可见,郭先生多半不是个严谨的人。   滕洲肯定不会帮他整理,随手一挥,将所有的文件全都扫到了地上。文件夹落地发出碰的一声巨响,还扬起一堆灰尘。顾娅头皮都麻了,这处理的方式也太粗暴了吧。   腾出一片空地,他打开电脑,准备替她注册。   见状,顾娅不由好奇,问,“怎么你在这里也能登入?贝亚特那边会不会自动登出?”   “不会。学校办公室的所有电脑都联网,支持多账户同时登入数据库,我在这里编辑并不会影响她在外头使用,可以同步更新。”   顾娅称赞,“听上去很高级。”   “三十万欧元,你说呢。”   她无语了,三十万欧元就买这么一套办公化软件,果然下了血本的啊。在椅子上正襟危坐,顾娅不敢再乱问乱动,省的自我膈应。   一个大boss亲自替她操作系统,这在国内根本没法想像,就好比你让马云替你录档案?想都不敢想的好伐!虽然他没马云那么有钱,但就以他现在的功名来说,已经够神奇的了,也算是德国华人界的一朵奇葩。能碰到这么一个人,顾娅的觉得,也算是惊艳她人生旅途的一道风景吧。   看着他,顾娅有些不安。尤其是,滕洲不接触系统,根本做不来这事,可他偏偏做了。以至于频繁出错,最后只好打外线出去求助贝亚特。   过了十多分钟,贝亚特才过来,进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他们德国人可不管你是大boss还是大领导,只要不爽了,就直接表现在脸上,根本不懂隐藏。当然,小职员也能这么牛逼的主要原因是,人家的劳动法给力,各方位保护受雇方不解释。   滕洲不以为然,但顾娅却觉得特不好意思,早知这样,还不如乖乖地排队等呢,弄不好现在已经轮到她了。可被他这样一搅合,不但她没有快,连外面整体速度都被拖慢了,真的是好心办坏事。   贝亚特进进出出了好几次,见他始终弄不好,干脆自己录入,直到弄完了才出去。   “谢谢!”   贝亚特应了一声,关上房门。   顾娅瞥了一眼滕洲,道,“估计她要记恨我了。”   “为什么?”   “无辜增加她的工作量。”   “不会。”他说得自信满满。   顾娅心道,她当然不会记恨你,但我就难说了,我又不给她发工资,这笔账还不记在我身上?   因为她还没报考语言,所以拿不到在读证明,只能先获得一张限制性的入学通知。但,是否凭着这张证书就能去申请学生签证了?   滕洲对此是一无所知,只能对她耸肩。   真是晕死,绕了一个圈子,还是得去排队问贝亚特。瞎忙乎半天,到头来,一秒钟的时间也没节约下来不说,反而还要多等!   顾娅那是敢怒不敢言,谁让自己面对的是套着校长头衔的滕洲呢?她可不是德国人,从小接受传统教育,对校长老师教授之类的人天生心存畏惧,所以心里就是有再多的不满和牢骚也只得打落了往肚子里吞。   幸好,贝亚特是个很友善的人,刚才那小插曲根本没放心里,很耐心地给顾娅解释了具体流程。   “你先去银行把下个学期的学费交了,拿着转账证明过来,我给你一个临时的学生证。你可以用它在这里上网、借书。过几天会有一个密集型的语言班,专门为需要报考DSH的学生准备,你可以现在就登记。等开班了,我再电话通知你。”   “语言班需要额外收钱吗?”   她摇头,“不需要。这个课程就两个星期。到圣诞节前就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考语言?”   “大概明年1月。”   贝亚特点头,“那时间正好。我们明年3月开学,你要是语言通过后,就可以直接进入夏季学期。”   这可真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能够顺利入学,就等于离她的梦想又跨进了一步。   准备去银行转账,正巧在站台上碰到了之前的几个中国来的男学生,相互问候过后,有人问,“下个星期的语言班,你参加吗?”   说话这个高个子叫邢宇,站在他旁边的叫刘澄,两人都是上海来的。还有一个叫王哲的,是个沈阳人。   顾娅点头,道,“嗯,来的。”   “你为什么来报这家学校?也是因为APS?”   “是啊。”   “看来APS真是我们中国学生的致命伤。”   顾娅郁闷地应了声,“可不就是。”   “你现在住在哪里?”邢宇又问。   “法兰克福。”   “那离这里不远啊。我们在汉诺威,不过正式入学后,就要搬过来了。”   “这里房子难找吗?”   “学校这里有宿舍,我们申请了。”   顾娅有些吃惊,“还有宿舍?”   “是啊。”   刘澄插嘴问,“你觉得这所学校这么样?”   和他们不熟悉,也不敢真的暴露自己的想法,顾娅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句,“挺好的。”   “我也觉得不错。我们找过其他私立学校,要么需要APS,要么就是才刚创建,根本靠不住。后来在华商报上看到这个学校的广告,我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过来瞅一眼。没想到,还挺正规的。刚才乘着排队的时候,我和几个德国学生闲扯了几句,他们一部分是从不莱梅高校转过来的,这些人是不交学费的;而另一部分是在职来进修学士的,费用由公司出。”   “是吗?”   刘澄点头,“在职进修的几个人所在的公司都很不错,蒂森克虏伯,你知道么?”   她摇头。   “德国最大的钢铁生产商之一,上海的磁悬浮就有他们的部分投资。”   顾娅其他没听说,可磁悬浮还是知道的,多么牛逼哄哄的技术呀!但凡和这三个字有关联,都自动变得高大上起来。   “他们也在我们学院上课?”   “是的。听他们说,一星期工作三天,学习两天,周末休息。因为公司分部就设立在这个商业区里,所以方便得很。”   看来,这个滕洲还真的是有两把刷子呢。   闲聊几句,顾娅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你们去办理签证了么?”   “还没,我们的签证没到期。你呢?”   “我也没有。我学费还没交。”   “我们也没。打算过来看看情况后再决定。不过,现在看下来,还挺满意的。”   说到这里,王哲突然问,“刚才那个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不是郭曼?”   顾娅吓一跳,还没来得急回答,王哲又道,“我们一直和郭曼联系,他说他要回国探亲,让我们自己去找贝亚特女士。如果,那人是他,那就奇怪了。”   她听了,忙摇头,“不是,他不是。”   刚聊上几句,车子来了,顾娅和男生们挥手道别,道,“那就语言班的时候再见了。”   坐了几站来到市中心,她去银行转账,查了查余额,发现卡里只剩下一千欧元。这些钱用到年底绰绰有余了,就是没法付学费,她现在还不能打工,所以只有打电话回家去求助爸爸了。   在街心花园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拿出电话卡拨了个电话回上海的家,嘟嘟响过几声后,是后妈梅英接的。   “梅阿姨,是我,小娅。”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哦后,梅英问,“什么事?”   “老爸在吗?”   “不在,出去应酬去了。”   顾娅有些失望,道,“那我晚点再打来。”   “他出去喝酒,不喝醉不会回来的,你有什么事就直接和我说。”   听她这么说,顾娅便道,“我卡里只有1000欧元了,马上要交学费,能不能帮我转点钱过来?”   “你怎么还不能自己打工?人家同样去德国留学的,已经不问家里要钱好多年了。”   一句话说得她真是惭愧,解释道,“我一直在弄签证,现在刚告一段落。”   “签证搞定了?”   “是啊。只要交了学费,就能换签了。”   梅英道,“多少钱?”   “6000。”   “人民币?”   顾娅忙道,“是欧元。”   刚说完,那一头就炸了,“什么?要6000欧元?你该不会被人给骗了吧?德国不是说学费不要钱?”   “我读的是私立。”   “好好的为什么读私立?你钱多啊?”   “梅阿姨,你知道我没APS,所以公立大学不肯收我。”   “6000欧几年?”   “一年。”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梅英的声音,她叹了口气,道,“小娅啊,现在你爸的生意不景气,你不能老伸手向我们要钱,你也21岁了,是时候该独立了。你自己也去想想办法,打打工呀。”   顾娅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听她这么说,忙道,“我会的,等我进了大学,我肯定会去找工作的。”   梅英道,“那你就赶紧去找。别学坏孩子那样啃老,知道吗?”   顾娅被她说得好一顿惭愧,那要钱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见她不说话,梅英道,“好了,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一边就只剩下了忙音。   顾娅现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有点焦急起来,学校的事好不容易才有了眉目,怎么就阴沟里翻船了呢。      ☆、4.20晋江独家|发表   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遇上尤里安从楼里出来。两人一个低着头在玩手机,另一个在想心事,都没看前面,结果门一开,差点就撞了个满怀。   尤里安扶住她的肩膀,问,“你回来了?”   “嗯。”她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今天又和那数学系的家伙一起学习了?”   “没有。”   见她耷拉着脑袋,他试探性地问,“怎么,不高兴?”   “没有。”   “难不成你失恋了?”他继续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丁半点的幸灾乐祸。   心里藏着事,不想说话,她摇了摇头,和他擦肩而过,往楼里走。   尤里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站了一秒后,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见她回头望向自己,便咧嘴一笑,露出两个酒窝,道,“走,跟我去个地方。”   她挣扎了下,甩开他的手,道,“我哪都不去。”   “为什么?”他一脸受伤,“你都不知道我要带你去哪。”   “累,不想动。”   “不需要你动,我带你动。”   “!!!”靠,这话说的,怎么就让人听了这么容易想歪呢?   尤里安见她不再抗拒,便又拉起她的手向外走,一直走到马路上他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地将她塞进去,然后啪的一声,砸上了大门。   见她怨怒地看着自己,他又是扬眉一笑。他的笑容很阳光,属于治愈系的,让人看了再也发不了火。   顾娅有些无奈,谁让她是娇小的女人,而他是健壮的汉子呢?好吧,都被他绑上车了,只有既来之则安之了。   “你想带我去哪里?”   他将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道,“别问,去了你就知道。”   死小孩,还学人家装神秘,我呸!   车轮子一滚,驶上了高速,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到了法兰克福……机场。将车停在车库,顾娅下了车,跟在他身后,不由一肚子疑问。   来机场干嘛?难道带她来这坐看飞机起落么?囧。   才这么想,他就突然转身,双手指着她放了一枪,献宝似的道,“我带你来看飞机起落。看我多浪漫,快表扬我!”   额,果然逗比。   “这里停车半小时五欧,你吃饱了撑的?”   见她兴致缺缺,他忍不住叫着抱怨,“哦,come on。你能不能配合一点,真是太不懂情调了。”   “为什么要配合你,我们又没在谈朋友。”   “朋友之间也可以谈情的。”   “不需要,谢谢。”   尤里安嘴上说不过她,只好大步走回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拖着她向前走,“来都来了,给点面子。”   他软硬兼施,弄的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很傻逼地陪他看灰机灰。   据说法兰克福机场是欧洲最大的机场,而且还不停地在扩展,就德国人那尿性,你们也知道的,没个三五年,估计是竣不了工的。   顾娅靠在扶手上,透过大篇幅的玻璃窗,眺望远处的起跑线。一架架飞机停在空地上待运,工作人员忙着指挥,装行李的车子驶来又驶去。这就是机场的主题:离去和归来。   每一次站在这里,不管是她亲自飞,还是送别人飞,总有一点伤感。看见飞机起,心,就跟着一起冲上云霄。一方的离别,意味着另一方的团圆,作为一个长期在外漂泊的人,她是感同身受。   尤里安站在她身边,背靠着栏杆,和她面对面,两人所见的视野并不相同。对他而言,也许仅仅只是一道风景线。   顾娅正在心底感叹,这时,尤里安突然用胳膊撞了她一下,道,“和他们相比,你永远不是最惨的。”   闻言,她转身望去,于是就看见了一群坐着轮椅的残疾人。他们有些年龄已经很大了,但智力却仍然停留在孩童时期,痴呆地看着某处掉口水傻笑。   这话说得不错,和比你惨的人相比,你永远是幸福。知足常乐,在中国这也是一句古话。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这个还想要那个。   尤里安终于没能忍住他那颗八卦之心,问,“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   她沉默,牵涉到经济,难以启齿,更重要的是两人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见她抿着嘴,就是不肯说,尤里安也没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他退后一步,突然向她伸出双臂,道,“那就拥抱一下吧。”   顾娅犹豫,外国人喜欢通过身体接触来增进感情,所以即使在人群中也会当街亲吻拥抱。可中国人却喜欢把爱埋在心里,通过更深层的方式去表达,比如为谁默默付出。别说是他这个半生不熟的人,就连亲爹,她也没抱过几回。   尤里安不知道彼此间的差异,见她不动,就主动迎了上去,揽着她的肩膀双臂一收,给了她一个实打实的大拥抱。   不知是哪个说的,皮肤也会饥饿,所以人们期待彼此的拥抱和抚摸,只不过随着年龄增长,这些渴望渐渐被忽略。在他怀里,顾娅感受到了温暖,他有力的臂膀和矫健的胸肌,让她觉得安心。那是一种避风港的感觉,暂时替她挡住风雨。   她闭起眼睛,将脸靠在他的胸口,默默地享受这刻的宁静,要是一直有人愿意这么庇护她就好了。   温香软玉抱在怀里,尤里安也很享受,所以并不急着推开她,而是将双臂收拢,环住她的背脊。不要小看一个拥抱,它可以帮彼此传递很多信息,让两人的心更贴近。   顾娅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一只到处漂泊的小船,偶然找到了停泊的港湾。只是可惜这片港湾还不属于她,只能暂时让她歇一歇脚,然后,继续开始下一次旅行。   尤里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样,是不是开心点了?”   她惊觉,在他松手前,先推开了他。两人结束了这个令人心动的拥抱,顾娅将头转开,嘴硬地否认,“我没有不开心。”   尤里安也不去拆穿她,对他来说,尊重就是替对方保留她要保留的秘密。   没话说,他随便找了个话题,问,“你第一次来德国的时候,也是在法兰克福机场?”   “不,是在慕尼黑,然后转机过来的。”   “慕尼黑?”他有些惊讶,“上海没有直达法兰克福的?我不信。”   “有。不过我是从洛杉矶过来的。”   “美国?”他扬了扬眉头,问,“我以为你去了新西兰。”   “我以前是在新西兰,只不过那时候没有直达德国的飞机,必须在新加坡或者美国转机。”   “所以你就去了洛杉矶?”   她点头,“这说起来也是一场恶梦。”   听到有八卦,他的眼睛顿时亮了,催促,“说来听听。”   “决定来德国后,我去新西兰旅行社订票,工作人员没和我说中国护照在美国转机时,必须持有入境签。当时他们只说建议你去签一个,但不签也可以,只要转机时间低于八个小时,而我是五个小时。”   “你不会真的没去签证吧?”   她点头,“签证要花1000刀,好贵的,我想能省就省了,所以就没去。”   尤里安伸出拇指,道,“在美联邦这种横行霸道的政府前,你也敢挑战他们的威信,你牛!”   顾娅叹息,“这不是我年少无知吗?很多事情没想透彻,就匆匆忙忙地做了。所以,就不得不承担后果。”   冲动是大多数人的毛病,毕竟全世界有几个民族像他们德国人那样严谨,决定做的每件事都会把后果考虑清楚,就连养一只狗,都会先去列个十年计划。   尤里安挥了下手,问,“然后呢?我是说你非法入境了之后?”   “然后……就被抓了。”   “谁抓你?警察?”   “是的。被海关当作偷渡者当场就给掐了。当时来了三个警察,将我反手拷了起来,身上的皮带和鞋子上的鞋带,也被以防是武器,脱了下来。他们彻查我的行李有没有危险物品,然后将我押去了海关的临时拘留所。我们走出去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我们在拍警匪片,还有旅客在问Jacky Chen呢?   闻言,他忍不住微笑起来,笑了一半才发现,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忙低声说了句抱歉。   顾娅挥手,“没什么,现在回想起来,确实觉得挺可笑的。”   “那你哭了没?”   “很奇怪,没有。”   “你不紧张不害怕吗?毕竟那是一个陌生的国度。”   “紧张是有的,我现在还记得,那时手里捏了一手的冷汗。但是害怕却没有,因为我也蛮委屈的,早知道就不走美国这条线了,我对美国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怜的姑娘。”尤里安捏了下她的手背。   “那时的我初生牛犊不怕虎,做了很多很傻很天真的事情。”   尤里安接口,“可是如今回想起来,却成为很多有趣的经历,也不枉此生了。”   她点头,“是的。是这样。我自己遇到挫折,在挫折中成长,那比大人们告诉我道理要来的深刻。”   他把话题又转回来,“那警察抓走你之后呢?”   “之后,他们就抓我去做笔录。按指纹,拍罪犯照片,测试说谎等等。”   “怎么听起来像是CSI?”   “确实就跟那差不多。折腾完了,把我和其他偷渡者一起关着。”   “那后来呢?”   “后来飞机场的海关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是放我走,还是遣返新西兰。他们投票决定,11个人,最后六票对五票。”   “六票是赞同你走的?”   “是。”   他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你真是走运。”   “嗯,是运气好。我记得海关有个墨西哥的移民,又矮又胖,还其貌不扬。这人特别讨厌,总是盯着我问,am I hot?是不是我在你们中国会很受欢迎。”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眼瞎了,看不见。”   哈哈哈哈,他笑了起来,“你还挺诚实,也不怕他为难你。”   “这倒没有。后来我去拍罪犯照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同事指着我叫我蒙娜丽莎的微笑。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比蒙娜丽莎好看多了好么。”   尤里安听到这里,不由笑出了眼泪,只能默默地给她点赞。   “我可以上飞机了,他们海关里的人还塞给我一张小纸条,上头是他的Email。我至今也没想通,我又不在美国住,他让我联系他干什么?”   “也许他对你产生感觉了。美国人嘛!”他话锋一转,道,“看起来,你是五大洲的标准美女。”   额,那还真是谢谢了。   “于是,你就来德国了?”   “是的。海关放我一马,让我上了飞机,把护照给空姐,到飞机起飞后,才还给我。等我到达德国土地的那一刻,我都忍不住哭了。来一次德国,路程竟会如此艰辛!”   听她这么说,他也不由感叹,“难怪你会这么坚持地想留在德国,对你来说,这条路确实走得很困难。”   “嗯,大概就是因为来之不易的东西,所以才会特别去珍惜。”   尤里安心中一动,再次伸出臂膀,给了她一个熊抱,毫不吝啬地赞扬,“你真的很勇敢,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作者有话要说: PS,在洛杉矶被警察逮,是我的亲身经历过的事。本来说什么过境美国不超过8小时不需要签证,后来01年911事件后,规定改了,但是旅行社没得到通知,就recommend申请签证,但并不是must。当时,只想着这钱能省则省,结果就在美国机场被逮了,坐着警车在LA逛了一圈,机场的人还以为我在拍电影。验指纹、拍照什么的……被手铐拷着,压去海关警察局的时候,心情真是复杂。想我一遵纪守法的良民,居然也体验了一把被枪指着的感觉。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挺不可思议,当初的自己那是有多不知天高地厚,真的是很强大的初生牛犊的精神。   ☆、4.20晋江独家发|表   尤里安那家伙,昨晚带她去机场看灰机灰,听上去好像很浪漫,但事实上就是他要找一个人陪他去接人而已。小伙伴从阿根廷回来,给他捎了点东西,两人约好在机场见面,什么浪漫、什么情调,全都是烟.雾.弹,假的!   顾娅指天指地发誓,以后再也不相信他说的屁话了。   愤愤地回到家,洗澡睡觉,迷迷糊糊地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手机就响了。她瞥了眼闹钟,才早上六点,谁啊,这么早!   “丫头,还在睡觉?”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娅瞬间就清醒了,叫道,“爸爸!”   “听说你昨天打电话来了?”   “是啊,不过阿姨说你去喝酒了。”   “嗯,老朋友聚会。”   “你少喝点酒,要当心身体。”   顾易在那里哦了一声后,道,“对了,我和你说,钱已经打给你了,一共一万欧元。够用了么?”   闻言,顾娅吓一跳,昨天还在想,要怎么和家里人再商量一下,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自己解决了。   到底是亲爹,女儿的事永远放第一位,顾娅有些感动,忙道,“足够了。爸爸,谢谢你。”   顾易在那头道,“谢什么?你是我女儿,钱赚来本来就是给你用的。而且,你在德国,四处碰壁,我也帮不了你,只能在经济上支持一把。”   顾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梅英不满的抱怨声,“你和前妻的女儿是你女儿,我和你的女儿就不是你亲生的了?我们的女儿大了,也要出国的,你不是说准备送她去英国?你有钱么?”   顾易对老婆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啰嗦什么?这是我的赚来的钱,我会分配好。”   梅英叫道,“怎么分配?你现在的收益明显不如前几年,都是在靠老客户撑着,哪天他们也走了,看你吃西北风。”   顾易有些不耐烦了,这些事情,他并不想在顾娅面前讨论,便喝了一句,“我心中有数。”   谁知,梅英还是不折不饶,在那边叫道,“本来说德国不要学费,结果还不是一年五万,再加上生活费,又是十万。你这是失败的投资,没有回报的,还不如乘早收手!”   顾易真的恼了,将电话一甩,道,“你给我闭嘴。再说一遍,这是我的钱,我想给谁就给谁,你再啰嗦,我现在就写遗嘱,房子和现金你一分也拿不到,你信不信。”   梅英不是吃素的,听他这么一说,也杠上了,道,“你敢!买这房子的时候,我也出钱了,什么叫遗嘱上没我们名字,顾茜不是你的女儿?你护着顾娅,不就是因为你觉得对不起你前妻,现在你后悔了?当初出轨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住嘴,我这辈子最大错就是娶了你。”   梅英也怒了,“不想娶也娶了,现在我和顾茜才是你家人。你病了死了,最后还是我俩给你收拾烂摊子,你指望你的顾娅?天大的笑话,她不把你啃老就已经很好了。”   “……”   还有很多话,不堪入耳,顾娅叹了口气,默默地将手机挂断了。   中午在餐厅里遇到严欢,两人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顾娅突然问,“你们圣诞节说去西班牙,还去么?”   “去的呀,怎么了?”   她抱歉地道,“我不去了,你们找其他人搭伙吧。”   “为什么?”严欢觉得奇怪,“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卦?”   “因为我要省钱。”   “你又不缺钱。”   “以前不缺,现在缺了。”   “为什么?”   和严欢本来就是无话不说的好基友,听她问起,顾娅便和盘托出。   严欢听了后,立即叫道,“不是你爸赚不到钱,而是你后妈不肯再给你花钱了,因为她计划把自己女儿送去英国,想把给你那份一起省下来给她女儿用!”   “这我知道。可是,她说得也确实没错,你们都上公立大学,自己赚钱贴补,只有我还在啃老。”   “唉,我说你这人咋这么玻璃心呢。你爸的钱,就算你不用,也是给你同父异母的妹妹用。再说,你现在才21岁,大学没毕业,怎么自力更生啊?六千欧,这么大一笔钱,他们不支持你的话,你哪来?难道去卖身?”   见她不说话,于是,严欢又语重心长地继续开导,“大不了就说是你借的,等以后赚钱了,再一点点还。有人大器早成,有人大器晚成,你已经很努力、很勇敢了。秦涛还一直让我向你学习呢。你是我的榜样,可千万别因为不相干人的一句话,而做出什么傻决定。而且,不管怎么样,有你爸支持你,这就足够了。其他继母继妹什么的,又不是她们掏钱,都闪一边凉快去。”   “嗯,我知道了。不过,我西班牙还是不去了,毕竟现在在风头上。念书的学费也就算了,旅游出行的钱,就省了吧。”   听她这么说,严欢也不强求,只是觉得可惜了。   “那你圣诞节打算做什么?”   “尤里安邀请我去他家。”   严欢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大惊小怪地嚷了起来,“不是吧,你俩已经发展到登门造访见父母的地步了?”   “什么啊。才没有!我们一步都没跨出。他们老外,你懂的,上门见父母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根本不当回事的。”   “那倒也是。”严欢想想又觉得不对,忙问,“什么叫一步也没跨出?你们不是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我和秦涛到这一步的时候,早已经确立关系了。”   顾娅大大叹息一声,“所以说秦涛是个好男人。”   “难不成,他是在玩弄你感情,不把你当回事?”   “我觉得也不是。”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道,“反正我说不清楚,老外的心理,你千万别去猜,因为你猜了也猜不对!”   严欢耸耸肩,表示无压力,“所以我对进口货不感兴趣,性能虽好,但说明书难以读懂。国产货,性能一般般,但不用读说明也能使用。”   “……”神一样的解说,跪了。   “所以说,圣诞节你就跟着小鲜肉一起去他家?”   她摇头,“还不一定,我没答应他。”   打从上次他提出开放式男女朋友关系这事之后,两人之间就有了点隔阂,不,确切的说,是顾娅自己在闹别扭,人家照样没心没肺地活得可滋润。   “要是不去,你那几天假期干什么呢?”   “呆在家里看书。”   闻言,严欢一巴掌拍她头顶,不满地道,“看毛!”   “你这么激动干嘛?我看书又没让你看书。”   “你这么用功会让我产生压迫感,导致我整个假期都有阴影,会玩不爽快的!”   我倒。这个霸道的女人。也就顾娅人好让着她,退步道,“那我不看书,看美剧总成了吧?”   “其实,你就算不去西班牙那么远的地方,也可以就近走走。”   “一个人能去哪里?”   “也是,你是单身狗么。没人遛你了,只能带家里发呆。”   这毒舌女,真是时时刻刻不忘挖苦她,所以说,交友一定需谨慎!   “等假期到了再说,反正从12月20号到1月3号也就两个星期的事,眼睛一眨,你们就都回来了。”   “说得也是。”   “我下个星期开始要上一个德福密集班,大概两个星期左右的课程,等上完就20号了。”   “语言学校?”   “不,是洪堡经济学院提供的,反正不要钱,我去旁听看看。”   “你几号考德福?”   “1月8号。”   “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旅游回来了,任何需要,随时来找我。”   顾娅点头,“好的。”   和基友说了几句,顾娅一看手表,已经12点48分了,和尼尔斯约在下午一点,便道,“我赶时间先走了,有事敲我Q。”   “好。我也去吃午饭了。”   两人在餐厅分道扬镳。到图书馆的时候,尼尔斯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桌子上,照常一杯咖啡。今天他带了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一件V领毛衣,底下是一件衬衫,头发仔细打理过,看上去还挺有文艺范儿的,就像某个广告里的香水男。   男人爱看美女,女人还看帅锅,但凡美丽的事物,有谁不喜欢的呢?顾娅掏出手机,远远地偷拍了一张,发给基友,顺便打下几个字:这是和我交换语言的小伙伴,肿么样?   严欢回复来得飞快:你就吹吧。图书馆里随便找个背影就说是你认识的人,怎么不干脆说是你对象?   顾娅发了个大笑的表情过去:哈哈,说不准人家还真的对我有意思呢。   严欢就两个字:我、呸。   顾娅啧啧地摇头,唉,看来我的美好,只有这些外国人能够领悟。   时间还没到点,她也不急着过去,便站着和严欢聊了几句Q。尼尔斯大概是等得无聊了,抬起头四处环视了一下,没想到,这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正低着头看着手机傻笑的姑娘。   他扔下笔,向后一靠,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脸上不知不觉地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和严欢说笑完毕,顾娅抬起头,目光和尼尔斯在空中相会。发现他在看自己,她赶紧收好手机,向他挥了挥手,大步走过去。   “抱歉抱歉,刚遇上朋友,所以耽搁了。”   尼尔斯无所谓地耸耸肩,“让男人等,是女人的专利。”   你瞧这小嘴甜的,简直让人心花怒放呀。   顾娅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将书本放在桌子上后,道,“从下个星期开始一直到明年1月3号,我们就暂时不见面了吧。”   他奇道,“为什么?”   “因为下个星期我报了个课程,周一到周五,天天上课。上完之后,就是圣诞节了呀。”   “原来如此。”他微笑,“圣诞节了,我们不用学习,但是,面还是可以继续见的。”   “你不回家?”   他模棱两可地耸耸肩,“可能不回,现在还不能确定。”   顾娅道,“我身边的人全都走了,回国的回国,旅游的旅游,回家的回家,基本上我们这栋楼都要空了。”   “那你一个人镇守,岂不是很孤独?”   “还好啦。反正圣诞节也不是我们的节日,过不过都一样。”   尼尔斯点头,“那倒也是。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做些什么。”   不知为什么,这话听上去特煽情,让她的脸不由一红,下意识地问道,“做啥?”   他扬了扬眉,做了个你说呢的表情。   好吧,请原谅她可耻地想歪了。   尼尔斯道,“现在还不知道,我要回去看看我的行程表。”   “旅游的话就免了,我没钱。”   他笑道,“大冬天的,我也没兴致旅游。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去看狗展。”   听他这么一说,她兴致顿时被提了上来,忙问,“什么狗展?”   “12月28号在多特蒙德有宠物展。我母亲的狗在那天要参赛,可能会需要我的帮助。”   “你是说你家的那些秋田?”   “是的。这是欧洲巡展,两年一次,会从每一类狗种中选出冠军,授予嘉奖,所以对于想繁殖狗的人来说,这个展览是相当重要的。你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顾娅自己也养狗,对小动物本来就很感兴趣,听他这么说,忙点头,“有的有的。”   见状,他笑了起来,“那我回去后安排一下行程,然后再告诉你具体情况。好了,现在让我们言归正传,先一起学习吧。”   ☆、4.25晋|江独家发表   学习是非常枯燥的事,晚上没睡好,早上一清早又被爸爸吵醒,所以顾娅频频打哈欠。见她累了,尼尔斯体贴地放下书本,建议,“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我正好去外面打个电话。”   这可真是个好提议,她挥了挥手,请他自便。   还以为他马上就会回来的,谁知这家伙一去不复返,她出去逛了一圈也没瞧见他的踪影。打个电话打去天边了?他的东西都在,不会一个人不告而别,肯定还会回来的,所以只能等。   等来等去都等不到他,顾娅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干脆趴在桌子上休息。图书馆里开着暖气,金灿灿的阳光照在脸上,让她整个人暖洋洋的。外面的小麻雀组团唱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本想闭目养神,谁知,这么一闭上眼睛,居然睡着了。睡得还真沉,连什么时候,对面多了个人都没察觉。   尼尔斯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她趴在书本上呼呼大睡。浓浓的眉毛、白白的皮肤、红红的嘴唇……阳光底下,她的睡颜还挺招人疼惜的。他心一动,伸手摸了下她的脸蛋,那皮肤上细致滑腻的触感,毫不夸张的说,就像丝绸一般,和欧洲女人不一样。   要是顾娅醒着听见他这么说,一定会傲娇地把头发一甩,道,那是必然的,也不想想姐我十八岁开始,就把钱砸在保养品上,一罐罐的资生堂下去,难道是白花的么!   尼尔斯没叫醒她,轻手轻脚地拎起椅子放在她身边,然后坐下,目光还是逗留在她脸上没离开。阳光落到脸上有些刺眼,她调整了下姿势,一撮头发从耳边滑落了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手,撩开了她脸上的头发。   这么一动,她突然惊醒了,一睁眼,就瞧见尼尔斯的一双莹莹绿眼,和鬼火似的,在眼前闪烁。顾娅吓一跳,脑袋向后挪去,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嘴里叫道,   “你干嘛?”   尼尔斯一脸淡定地坐回身体,道,“你流口水了,替你擦擦。”   啊???   听他这么一说,她吓一跳,赶紧伸手去擦嘴角,干干的,没有口水啊。   尼尔斯在翻书,听她这么说,便道,“已经被暖气烘干了。”   啥?   顾娅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他在那里道,“还有,刚才你打呼了,管理员过来让你小声点,你昨天没睡好吗?”   哎呦,打呼流口水!我的淑女形象啊……全完了。   顾娅脸红得不成样子,拿起书本遮在脸上四处看看,带着点埋怨地道,“你怎么不及时叫醒我啊!太丢脸了。”   “我就想看看不叫醒你的话,你能睡多久,是不是能睡到太阳下山。”   靠,这都是什么居心呐。   两人说了一会儿笑,尼尔斯问,“上次给你的杀毒软件你用了么?”   她点头,“用了。所以电脑它又活过来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   “我正想问你,你这是什么软件,为什么外面买不到呢?我朋友也想安装。”   “嗯,是买不到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们部队里的科研人员自己编写的程序。”   牛逼!   顾娅始终觉得他的工作很梦幻,想了想忍不住又问,“你说你的工作是黑客和反黑客?”   “对。”   “那你能不能帮我入侵一下移民局的系统,给我一张有效期为十年的长期居留?”   “……”   这下轮到尼尔斯无语了。   ***   周末过去后,洪堡经济学院的语言课程开始了,来上课的一共才七个人,加上顾娅是四个中国学生,另外两个女孩没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泰国人,一个越南人,还有一个津巴布韦的。   教授是特地从海德堡大学的日耳曼文学系请来的,德高望重,教学经验丰富。虽然一天只上半天课,但一个星期上下来,顾娅还是觉得受益匪浅。   可能是顾娅的语言环境比较好,周围接触的德国人居多,所以口语说得也比较流利。再加上她自己也很用功,翻读名著,遇上不懂的就直接去问。师长们都喜欢勤快的孩子,这样一来一去,教授对她印象自然就比较深刻,有时候下了课也会聊上几句。   每次其他伙伴见了,就会调侃她几句,“顾娅,你让教授给你走个后门,免试入学吧。”   顾娅知道他们并无恶意,所以一笑而过,并不上心。   这一天上学,还没走进教室,就在走廊上碰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这里的中国人就这几个,除了滕洲以外,基本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个他从没见过,难道是新生?顾娅有些好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正靠在的前台和贝亚特谈笑风生,看样子两人蛮熟悉的,猜不出是谁,也就懒得伤脑细胞,直接走进教室。   其他几个中国同学早就到了,见她进来,便问,“顾娅,郭曼回来了,你知道吗?”   “郭曼是……谁?”   “就是滕洲的助理,现在这所学校全权由他负责。”   经邢宇这么一提醒,她突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前几天滕洲帮她登记入学,借用的不就是他的办公室么?脑筋再转一圈,顾娅瞬间想明白了,刚才在走廊上的那个人,多半是郭曼。   顾娅哦了一声,却提不起兴趣,对她而言,郭曼和贝亚特一样,只是一个不太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见她不接话,邢宇又道,“滕洲你知道吧?”   她点头,“这个学校的创立人。”   “对,是个牛逼哄哄的大人物。前几天华商报和人民日报采访他了,有他的专栏不说,在网上也能找到采访视频。”   “是啊,他确实很厉害。”她跟着赞叹一句。   “他这么牛逼的人,居然到现在还没结婚。”   听他这么一说,他的两个死党刘澄和王哲就忍不住笑了,揶揄地道,“怎么,难道你准备把自己掰弯了送他?”   邢宇白了两人一眼,道,“神经病。我又不是同性恋!但是可以给他介绍女朋友啊,你们忘了么,我堂妹也在德国留学,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听他说得夸张,顾娅也忍不住笑了,这家伙小算盘打得还挺响亮。   “得了吧,来这里上了一个星期的课,连滕洲的人影都没见到。估计等你毕业了,也巴结不到他。”刘澄不给面子地打散他的美梦。   “所以说,退而求其次,可以先和郭曼搞好关系……”邢宇顺水推舟,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合起来请郭曼吃一顿饭吧。”   “为什么?”   “他也算是这里说得上话的二把手了,以后要是有实习岗位、毕业工作什么的,关系牢靠点,没准能让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   见大家都不接嘴,他继续说服,“学校和这里的公司有挂钩,他又跟着滕洲做事,手头上肯定有一些项目。花了这么多学费,难道你们以后不想找个好工作?”   几个男生听了都有些心动,但顾娅还是无动于衷,也许是她出国比较早,对于国内那套走后门托关系的事一点也不感冒。与其把心思花在怎么讨好别人的身上,还不如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来的实在。   王哲问,“那你打算怎么请他?”   邢宇小心眼比较多,眼睛转了几圈,就有主意了,道,“现在不是圣诞节么,正好借这个借口,喊他出去逛一下圣诞节市场。完了后,再去吃饭,这样一点也不做作,顺其自然。”   “嗯,也行。”   “不过上哪里吃呢。”   “肯定去法兰克福吃中餐。”   几个男生以前都在汉诺威混,对这一片一点也不熟悉,听他这么说,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顾娅,“你在这里时间长,你说哪家好吃?而且,不能太便宜,最好有吃大龙虾什么的。”   顾娅自己会烧,平时也不太上馆子,最多也就是快餐店喊个外卖图方便,于是就摇头,“我不知道哪里有吃龙虾。”   “那就不要龙虾,只要不是那种廉价自助餐就行。”   听他这么说,顾娅突然想起上次滕洲带她去的那家,装修格局都很雅致,菜质精细,味道可口,应该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吧。   于是,她就报了个名字。   “王朝酒楼?好吃吗?”   顾娅点头,“我觉得可以。”   “那价格怎么样?”   “有点小贵。”上次只是粗略地瞥了一眼,她没有仔细研究过。   “没关系,我们AA制,每人出一份,200块的话,四个人平摊下来也就50欧。”   顾娅咬了下嘴唇,道,“我不去。”   “为什么?”   “我晚上约了人学习。”当然这只是借口,关键是觉得他们这样拉关系不太好。她不喜欢阿谀拍马,目的太明显,她做不来。   “不能推掉吗?”邢宇有些不高兴,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但说话的口气却让人听了不舒服,“你来,我们四个人平摊只要50;你不来,我们三个人就要70,每个人要多出20块钱呢。”   “那你就别请那么贵的,法兰克福也有吃火锅自助,价廉物美。”   “这怎么行,要请就请最好的,不能丢了面子!”   顾娅耸耸肩,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邢宇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教授进来了,关于请客的事只能暂时打住。   ……   眨眼功夫,一个上午过去了。下课的时候,郭曼进来通知大家,明年三月前一定要考完DSH,不然入学通知就作废了!   郭曼这人比较随便,不像滕洲那样摆出一副高冷范儿,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他和邢宇他们相差不了几岁,年纪相仿、爱好类似、习惯雷同,开个玩笑就能说到一起。在国内,社交范围广,所以公是公、私是私,也许两个圈子永远不会相交。但是在德国就不行,这里本来华人就少,在外国人面前你赚再多人家也不一定会鸟你。没有优越感,人的心态就随和,能和大家打成一片也不奇怪。   乘着大家一起说笑几句的时候,邢宇抓准机会将这事提了,本来也就是郭曼的一个回答,去就去,不去就不去。谁知,他眼睛一转,突然把视线落到了顾娅身上,问,   “你去么?”   顾娅摇头,“我还有事不去了。”   “什么事?”   “学习。”   说实话,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追问自己,顾娅也是有点措手不及,反应不够快,临时想的借口未免有点烂。   闻言,郭曼笑道,“马上就圣诞节了,别这么用功了,一起去。”   见她不说话,他敲了敲桌子,坚持道,“说好了一起去哈。”   顾娅兴致缺缺,不肯妥协,摇头道,“不,我不去了。”   郭曼哈哈地笑了声,半真半假地道,“你不去我也不去。”   这下几个男生就炸锅了,本来说得好好的,总不能因为顾娅给搞砸吧。   邢宇想打个圆场,谁知郭曼根本不买账,对他们道,“你们别和我说,先去说服她。”   见几人的目光纷纷转向自己,顾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本来只是她不去,这样一来就演变成大家想去、却因为而去不了。虽然不喜欢这种人为施加的压力,强迫她去做不愿意做的事,可确实也没办法,毕竟大家以后在一个学校读书上学,总不能为了吃顿饭的事情把关系搞砸。所以,只好让步。   见她同意,邢宇松了口气,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你可真是我们的小公主,千呼百唤始出来。”   顾娅敷衍地一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偷瞧郭曼。答是答应了,但心里还是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人非要拉着自己?说到底,两人今天也才第一次见面而已……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滕洲。   滕洲在他面前提起过自己,一定是的!   ☆、4.25晋江|独家发表   从11月23日到12月23日,大广场上便被精心装扮过的小木屋占领了,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这就是一年一度的圣诞市场,且每个城市都有,或大或小,各有特色。圣诞市场最早只是让人们筹备过冬物品的地方,渐渐融入了传统,成为庆祝圣诞节的一部分。   顾娅他们去的是法兰克福的市场,罗马贝格的广场上竖起了一棵高耸入云的圣诞树,上面点缀着精美的饰品,还有古色古香的木屋窗台上折射出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将整个美茵河畔都照亮了,给寒冷的隆冬带来一丝温馨。   在圣诞节市场里,吃的用的穿的……几乎可以买到任何东西。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圣诞节特色的饮热Gluehwein,这是一种葡萄酒,加热了再喝,味道有些甜,但后劲很足。不会喝酒的,基本一杯下去,就差不多了。还有各种小吃,煎薯饼、蛋卷、薯条、烤香肠、法国薄饼、各种肉……总之,把整个市场上方的空气都熏陶得香喷喷的。   一起逛街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郭曼身上,尤其是邢宇,变着法子讨好他。可郭曼呢,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话题却围绕着顾娅,弄的大伙儿很不高兴。   王哲暗地里悄悄地问顾娅,“你和郭曼是不是之前认识啊?”   顾娅一口咬定,“不认识,今天第一次见。”   “那他怎么对你嘘长问短的。”   她耸肩,表示不知道。   问不出个所以然,王哲摸着鼻子,一脸怀疑。   逛了一会儿市场,肚子饿了,大家一致决定去饭店吃饭。   饭店是顾娅推荐的,所以只能由她带路,站在王朝的大门前,郭曼脚步一滞,问,“你怎么也知道这家店?”   顾娅觉得很奇怪,这饭店么,开着就是接生意的,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当然这话她没说出去,只是嗯了声,敷衍地道,“是朋友介绍的。”   郭曼脸上闪过一丝暧昧的笑意,若有所指地道,“这朋友一定不寻常。”   “有什么不寻常?”她莫名其妙。   他点到而止,不再深入。   说话期间,几个男生已经推门走了进去。立即有服务员迎了过来,问,“你们有预约么?”   邢宇摇头,“没有。”   “那就抱歉了,我们这里必须得事先预约,不然没有空桌。”   王哲皱起了眉头,“生意那么好?”   见几个男生的目光转向自己,顾娅忙道,“我上次和朋友也没有预约啊。”   “抱歉,你一定搞错了,我们这里一般是不接受不预约的客人,除非是老板的朋友。”   顾娅顿时哑口无言,上次一起来的人是滕洲,还真说不准,弄不好他就是老板的朋友,所以不用事先订台。这下可弄糗了,她推荐这家店的时候,根本没考虑到这一层,现在弄的大家进不去,邢宇他们要记恨她了。   正觉得尴尬,想提议是否换家店,这是郭曼突然对应待生道,“你们老板在吗?就和他说滕先生来了。”   应待生带着话走了,过了几分钟后,老板亲自过来。看见顾娅后一愣,显然是眼熟的,就是一时记不起来是谁。   他不认识顾娅,但郭曼还是认识的,毕竟是滕洲的助理,忙伸出手和他握了下,道,“原来是郭先生,怠慢怠慢了。”   还以为这家店生意爆满,但走进去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大多数位置都是空着的,只有零零散散几桌,而且都是德国人。   郭曼说,这里经常有上流人士光顾,可他们又嫌我们中国人说话太大声,吵得耳朵痛。老板就想出个法子,如果来的中国客人多,专门一间包房,和这些德国散客隔离开,省的相互影响。可饭店没那么多包房,所以只好预先订台。   原来如此。虽说老板赚钱也不容易,可怎么都有点为了迎合德国人委屈同胞的赶脚,让人听着蛋疼。不过,法兰克福的中餐馆那么多,哪家不能吃,反正下次不会再来,也无所谓了。   老板将几人带去一家包房,这里环境倒还是挺优雅的,隔音也好,就算在这里大叫也不会惊动外头。   邢宇请郭曼坐下后,道,“我们今天请你,所以你爱吃什么,就随便点。”   上次来这是滕洲买的单,而且她连菜谱都没怎么翻,今天一看,当场就傻了,不是有点小贵,而是非常之贵!就这么说吧,在国内吃山珍海味的价格,在这里只能吃普通猪肉牛肉!   反正有人请,郭曼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十个菜,平均二十块一道,不算饮料就两百欧了。而且,他们一共就五个人,这么多菜,吃得完么?   这是偶然一次,只是偶然一次!顾娅在心里重复这句话,拼命忍下如刀割般的心痛,不是她小气,而是她根本不想拿这么多钱出来请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唯一气得过一点的,就是这里的菜味道很好,色香味俱全,很符合中国人的口味。顾娅不想浪费食物,只能埋头拼命地吃,吃得肚子都凸出来,快吐了!   这些男生聚在一起就是吹牛,各种胡吹海侃,吹得连边都找不到,她一点都不想听。坐在旁边,插不上话,也不想说话,心里那是一秒不停地在后悔。不该来,不该来,来这里的决定简直就是希特勒决定打斯大林——错的离谱!   实在无聊,她忍不住玩起了手机,打开微信,居然收到一条滕洲发来的短信。她看了看时间,大概是一个小时前。   一叶孤舟:你在干什么?   娅娅:陪吃。   一叶孤舟:哦?   娅娅:做了一个很逗比的决定,现在很后悔。   一叶孤舟:是什么?   娅娅:和郭曼一起坐在饭店吃饭,就是上次你带我来的这个饭店。   一叶孤舟:为什么?   娅娅:因为男生们要请他吃饭,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拉着我。   一叶孤舟:你不想去?   娅娅:不想,一点也不想!   一叶孤舟:我知道了。   娅娅:你知道什么了?   信息发过去后,便再没回音。顾娅收起手机心想,特么又是个奇怪的人。   过了一会儿,大概十来分钟,手机响了,是郭曼的。他接起来听了几句,不到一分钟又挂了,然后目光瞥过顾娅,很快就又移开了。   “我老婆叫我回家,今天就到这里吧。”   “这么早?”几个男生不解,不是刚有说有笑侃得正起劲么。   邢宇是这些人中最会看眼识的,见状,便道,“好吧,那我去买单。”   郭曼掏出皮夹,“还是我来吧。你们是学生,没多少钱的。”   顾娅心刚一定,谁知,几个男生就吵起来了。   “那怎么行呢?说好我们请客,怎么能让你破费?”   “就是就是。你别动,放着我们来。”   你一句我一句,就跟个个是土豪似的。   所有人都抢着买单,就顾娅在那边在心里冲着郭曼呐喊,对啊,我穷学生,没钱。郭大哥,你就买了吧。   为了买单,差点引发出一场血案,一阵推来夺去之后,最后还是邢宇他们买。   服务员过来给账单的时候,顾娅瞄了眼,差点没泪崩,一共225欧,还不包括小费在内。225除以4,每个人就是56块多,他们真是有钱没地使。顾娅也有些气闷,她本来就不想来的,是他们这些人硬逼着,莫名其妙就花了这些钱。   郭曼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她脸上的神情,道,“那这样吧,她的这份我来出,毕竟是我硬拖着她来的嘛。”   顾娅一听,忙道,“不用不用。”倒不是她摆阔气,而是不想欠人情,五十块钱虽然心痛,但至少谁也不欠。但他付了,这算怎么回事?   “要的。”说着他就去掏皮夹。   那几个男生哪里好意思收他的钱,只好干笑几声,道,“你放心,我们不会让女生买单的,请客的钱我们三个男生平摊。”   话是这么说,但大家心里肯定不舒爽。   顾娅无奈地在心里叹息,这位大哥,是少根筋还是就没筋?真是替她拉的一手好仇恨。   果然,最后服务员送甜品上来的时候,邢宇起来替大家盛汤,结果一人一碗,就是故意跳开了顾娅。虽说,她也真的吃不下了,可是做的这么明显,也太伤人自尊了。   顾娅不想和他们叽歪,就想赶紧结束走人,这种聚会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走出饭店的时候,和几个人告别,吃得有点撑,她准备徒步回家。走了没几步,一辆捷豹开了过来,顾娅回头看了一眼,有点眼熟,好像是滕洲的那辆。   车子在她身边停下,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郭曼坐在里头,吹了一声口哨,“美女,我送你回家吧。”   顾娅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   郭曼道,“还是上车吧,不然有人要扣我工资了。”   “真不用麻烦。”   “上车吧,快点,这里不好停车,一会儿警察要来开罚单了。”   顾娅道,“不用送,真的不用。”   于是,郭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将手机递给她,道,“你自己和他说。”   说什么啊?见他将手机递过来,她还是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放在耳朵边,那头立即传来了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是滕洲。   “让他送你回去。”   其实送不送都无所谓,只不过顾娅不喜欢这种被强迫的感觉,即便是出于好意,但还是觉得被剥夺了自由。自从她出国,连爸爸都不能强迫她做什么,更别提这些陌生人了,所以她下意识地拒绝。   滕洲在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不听话,我就取消你的入学资格。”   “……”   顾娅顿时没话说了,有些郁闷地将手机扔回给郭曼,气呼呼地走到副驾驶,拉开门坐了进去。   郭曼笑呵呵地在一边看着,回了滕洲几句,挂断电话。   “他是个强势的男人,别拂逆他,最好。”   她向上翻了一记白眼,转头望向窗外,保持沉默。   郭曼也不在意,好脾气地问,“你家住在哪里?”   顾娅报了地址,郭曼打开声控。音频自动转化,被GPS接收,连手工输入这道程序都省了,技术先进地真不是一点点。   郭曼见她不说话,也不打扰她沉思,打开了音乐,usb里就一首歌在不停重复,那首歌是n年前的老鼠爱大米。   我爱你,爱着你,就象老鼠爱大米,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   我想你,想着你,不管有多么的苦,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这样爱你。   ……   这首歌偶然听还行,可是无限循环洗脑,这也太过了吧。   终于,顾娅忍不住了,叫道,“这首歌土爆了,能不能关掉!”   郭曼哈哈大笑,耸了耸肩,“这是滕洲的车,他爱听。”   听这首老掉牙的歌?还无限循环?   “话说,你和滕洲是怎么认识的?”   “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她摇头。   郭曼坦白道,“我就是觉得好奇,抱着八卦的心想了解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只是个申请不到学校的可怜鬼。”   郭曼反驳,“你现在不是申请到了么?我们学校还是不错的。”   希望如此。   郭曼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滕洲是我的顶头上司,作为一个称职的属下,总要把老板的喜好摸个一清二楚吧。”   顾娅心一跳,突然有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不良感觉,忍不住问,“他在你面前提过我?”   “何止啊。”   什么意思?   顾娅正想问,谁知,他转头露齿一笑,抢在她前头道,“好了,你家到了。”   ☆、4.25晋江独|家发表   马上就要圣诞了,外面下起鹅毛大雪,路上结了冰。顾娅怕冷,便躲在家里不去学校,好几天没出门,人都傻了。   中午下楼去倒垃圾的时候,一脚踩在冰上,鞋底一滑,差点摔个四脚朝天,幸亏有人在旁边扶了一把。可手中的垃圾袋就没那么幸运了,四分五裂的,垃圾飞得到处都是。   赶紧向自己伸出援手的好心人道了声谢,顾娅蹲在地上捡垃圾,刚捡了一会儿,头顶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在那里问,   “你在干嘛呢?”   顾娅抬头一看,原来是尤里安这小子。他弯下腰在看她,因为背着光,全身环绕着一圈光晕,又居高临下的,就像教堂里的神像。   “没看见我在忙?”她没好气地道。   “忙着捡垃圾?你找到的新工作?难道我们这栋楼的清洁工作被你承包?”   “承包你……”想骂脏话,但出口前还是忍了下去,“我刚摔了一跤,然后就撒了。”   他又长又深沉地哦了一声。   顾娅翻了个白眼,“你别站在那里跟市长审查工作室的,快帮我一起捡垃圾啊。”   尤里安这才反应过来,撸了把头发,转身就走,“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房间还没收拾……”   混蛋,让他帮忙就装死,收拾你妹个收拾!顾娅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运动裤,道,“先帮我的忙!”   裤腿一紧,才发现裤子被她拽住了,而且有往下掉落的嫌疑。为了不当众被她扒下裤子,他忙双手抓住腰身上的宽紧带向上提了一下。   “快放手。”   “帮我,我就放。”   “就是不帮。”   “那我不放。”   “裤子要被拽下来了。”   “拽下来更好。”   “屁股要冻成冰块的。”   “你身上毛长不怕冻。”   “天太冷,毛遮不住。”   以上神对话持续了五分钟左右,顾娅终于不耐烦了,一口咬在他的大腿上。   因为穿的是保暖运动裤,材质比较软,正好被她尖利的牙齿咬个正着,尤里安嗷的一声叫了起来,“啊,你干嘛咬我。”   被咬了一口后,他蹲下身体,伸手一把捏住她的下颚,逼着她张嘴,左右看看,道,“你这牙齿怎么这么尖利呢?”   顾娅哼了声,挣脱他的桎梏,带着无限怨恨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决定不理他了。   尤里安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完了,冷战又要开始了。   这人啊,咋这么贱呢?你好言恳求,他就是傲娇不理,你不理他了,他反倒自己贴上来了。   见他捡着垃圾,顾娅用中文骂了一句,“贱人。”   他在那里摇头晃脑地应和,“JaJa。”   “Ja什么?你听懂了么?”   闻言,他咧嘴一笑,反问,“JaJa什么意思你知道么?”   她切了一声,“ja不就是yes。”   “那是一个ja。两个ja呢?”   顾娅用看白痴的目光望向他,“那就是yes yes呗。”   他听了,没节操的一阵大笑,笑得丁丁都掉了。   “……”   他伸出手手指向她勾了勾,示意她靠近,顾娅狐疑地凑过去,一脸防范,“干嘛。”   “告诉你个秘密。JaJa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leck mich am Arsch。”中文翻译就是跪舔我屁股。   靠,这么没节操的话,亏他也说得出来。   顾娅一听,顿时火大,用力推了他一把,死小子,骂人不带脏话是吧。   尤里安被她推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好在他那运动员的身体,根本不觉得冷。   把散落的垃圾捡起来后,扔进垃圾捅,地上结了一层冰,走在上面并不方便,如履薄冰就是这个意思了。   见她走得那么辛苦,尤里安忍不住又想笑,手一撑地,啪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平衡感很好,跳跳蹦蹦地踩在冰上从她身边滑过去,然后转个弯,又滑过来,他灵活矫健的身影和她一步一脚印简直成强烈对比,气得顾娅牙痒痒。   她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拽住他的衣领,道,“能不能别蹦跶了?我知道那你会滑雪、会溜冰、会踢球,很酷很牛逼,别再刺激我了行不行!?”   卖弄见效,尤里安满足了,一把勾住她的肩膀道,“走,我带你去溜冰吧。”   “不去。”开玩笑,这点冰就摔了,去了溜冰场还怕摔不死?   可是尤里安却兴致勃勃,非要逮着她一起寻求刺激,道,“去吧去吧。我保证教会你。学会溜冰,以后你就不会在冰上走路时,担心摔跤了。”   经不住他的威逼利诱,顾娅最终还是妥协了,但心里还是有点郁闷。   两人跑到圣诞节市场,不远处的广场边缘搭建了一座临时的露天溜冰场,那里很热闹,很多小孩子在里头玩耍,甚至还有一两岁的奶娃,跟着父母一起溜冰。   顾娅见了后,不由一阵叹息,这就是外国人散养式的教育方法啊!要搁在国内,这还被大人们抱在手里,连路都走不来呢!   不知为啥,尤里安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超级兴奋,从管理处借来装备三两下换上,就在那里一个劲的催促。   顾娅中二期的时候,也跟小伙伴一起偷偷出去溜过双排轮,不过像现在这样穿着冰刀鞋在真冰上滑冰,还是第一次。冰刀鞋很笨重,但并没她想象的那么难以行走,冰刀的宽度有五厘米,不会扭着脚。   不过,走在石阶上还行,一旦跑到冰上,摩擦就变小了。很滑很滑很滑,两条腿打着颤向两边岔,完全不听使唤。   顾娅站在冰上就寸步难行了,双手抱着两边的扶手,只能两只脚在冰上动一动,就算划过了。   见状,尤里安在旁边没心没肺得嘲笑,随手一指,道,“你真没用呀。你看看人家小孩子都比你滑得好。”   她心塞,在心里道,中国人玩命活着,外国人活着玩命,这就是赤.裸.裸的文化差异。   尤里安总算还有点历史良心,主动握住她的手,往掌心里一捏,道,“来吧,我教你。”   他的手大大的、暖暖的,虽然两人不是第一次握手,但她的心还是情不由己地一跳。额,这是被他电到了?   两人手牵着手,绕着边缘走了一圈,顾娅渐渐找到了一些感觉,如何在冰上找到平衡点。其实也不难,只要弯曲膝盖,双脚分开,一左一右向前滑动就可以了 。   尤里安在一边看着她,赞扬,“不错,你学得很快嘛。”   顾娅不免得意,大言不惭地道,“我爸小时候还打算送我去学冰上芭蕾。”   才吹了个牛逼,脚下一滑,现实就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看见她摔了个四脚朝天,尤里安死命地忍住笑容,嘴角一抽一抽地,都快成习惯性抽搐了。   摔得浑身骨头都散架了,顾娅哀叫一声,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腿,道,“你笑毛啊,快拉我起来!”   于是,尤里安扬着嘴角,伸手去拉她,那表情欠揍得很。看见他两个小酒窝十分可恶地在眼前闪现,她恼了,撑着他拉她起身之际,故意用力拽了他一把,想让他也尝尝摔跤的味道。不料,这货坏的很,知道她的企图后,居然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死活拽着她一起。   本来就是菜鸟,经不起他的捣乱,于是,两人很壮丽地都摔了,一上一下抱成一团。当然是,她在上,他在下,姿势撩人却少儿不宜。   顾娅气死了,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惜人在冰上呢,越着急越找不到平衡,越是脚底打滑,怎么都起不来。   尤里安哈哈一笑,突然伸出双手,扣在她的腰间,一使劲。她又跌回了他胸口,乘两人脸靠的很近之际,他仰头啵的一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愣忡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后,一巴掌pia飞他的脸,怒道,“你干嘛?”   “嗯,刚才这个动作我们德国人管它叫Kuss。你们呢?”   “给我滚!”哎呦真是要被他气死了。   顾娅还是不太会溜,摔了一跤后,就更不肯溜了。尤里安眼珠子一转,脑中又有了主意,道,“你等等,我有办法,保证你不会摔跤。”   说着,他撒开蹄子,老练地滑了出去。只见他和不远处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紧接着,那人递了一个木头小企鹅给他。   小企鹅下面有轮子,头上有两个把柄,可以让人扶着。这玩意本来是给想学溜冰的孩子们准备的,所以很矮,只到他的膝盖。   顾娅好气又好笑,把头一甩,道,“我才不用。”   闻言,他弯下腰,就像逗小孩子似的,戳了戳她的脸,道,“这是成长必经之道,乖啦。”   她拍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地指着远处,“滚一边去。”   尤里安将小企鹅推给她,笑嘻嘻地跑了,“那我滚了。”   他在冰上如鱼得水,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滑溜的跟一条泥鳅似的。到底是散养的孩子,和她这种圈养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啊。   看着他花样滑冰,她不禁有些羡慕,天高任我飞,海阔任我游,冰上任我滑……大概就是这种境界了吧。   他溜了一圈回来,喜滋滋地和她说,“怎么样?是不是超帅。”   顾娅伸出拇指,在他笑得最灿烂的时候,拇指往下一倒,换了个你很挫的动作。   尤里安立即不满地叫开了,“哎呦,你这是昧着良心!”   她哼了一声,傲娇地撇开脸。   “在踢足球前,我也想过去参加冰球,不过,我身高超标了。”说着他还故意上前,用手笔画了一下两人之间的差异。   呸,臭美。顾娅使劲推开他。   他顺势滑了出去,一个华丽转身,绕着场子快速滑了一圈,随后一阵风似的向她这个方向冲来。眼见他直直地过来,两人眨眼就要撞上,顾娅吓了一大跳,赶紧手忙脚乱地向后退去。   谁知道,在离她两米的地方,他突然侧转身体,双脚用力一蹬,以一个完美的刹车动作,瞬间停住。   艹,这混蛋居然故意吓她!   “这个动作是冰球的经典刹车动作。”   切。会打冰球了不起啊。   他有心显摆,又到,“刚才那是姿势一。现在是姿势二。”   说着,他又出去绕了一圈,然后以火箭炮似的速度冲回她面前,在原地小跑了几步,转了一个圈,停下来了。   “这叫太空步。”   不等顾娅表态,他再次溜了出去,学着花样溜冰的样子转了个圈,背对着顾娅滑了过来,在快到她面前的时候突然360°单腿大旋转,之后又转了一圈,最终停下。   “这叫冰上芭蕾。”   顾娅已经的被他绚丽的姿势给迷晕了,道,“还有什么,一起秀出来。”   他哈哈笑道,“就怕你来不及看。”   这一次溜回来的时候,他像企鹅一样左右摇摆,一晃一晃的样子,实在太搞笑了。   顾娅被他逗得笑喷,一边擦着眼泪问,“这又是什么?”   他跟着笑,“这个动作,是我给它起的名字。”   “哦,叫什么?”   “它就叫逗顾娅笑。”   这回她是真乐了,伸出拇指给他点了两个赞,“看来看去,还是这个最好!”   尤里安可怎是精力充沛,折腾半天,脸都不红气都不喘,这耐力啊,果然是足球运动员的缘故么?   两人静心玩了一下午,终于累了,把鞋子一换,尤里安道,“走,我们去逛圣诞节市场。”   ☆、4.25晋江独家|发表   天渐渐黑了下来,到处都是彩灯,洋溢着圣诞节的气氛。顾娅之前和邢宇他们一起来过,只不过那天走马观花,男生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很多有趣的小商品都没有逛到。今天既然又来了,顾娅发誓要把这里,逛个遍。   人们下了班,和朋友三三两两地越好,挤在一起喝酒吃肉,好不热闹。   两人溜了冰,运动一下午,肚子都饿了,再加上大冬天寒风凛冽的,迫不及待地要补充一些热量下去。   尤里安拉着她在人群中穿梭,回头问,“你想吃什么?”   “那还用问么,当然是……吃肉!”   闻言,他咧嘴微微一笑,“我是问,你想吃烤香肠,还是吃烤猪排?”   顾娅想了想,道,“还是猪排吧。”   还没走到店铺前头,就闻到了肉香,把顾娅馋的,口水直往下掉。   “好饿好饿好饿。”   尤里安道,“我也饿,不过,在这里你不用担心吃不够,只用担心钱够不够花。”   卖吃的铺子前永远人最多,排队等了好一会儿,终于买到了肉。顾娅咬了满嘴肉,味道好好,心满意足。   两人吃的差不多了,扔了垃圾,到处去逛。从吃到穿,从穿到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见顾娅在发抖,尤里安问,“你很冷吗?”   她点头,“嗯。”   尤里安问,“那我要不要把衣服脱了?”   顾娅莫名其妙,“你脱衣服干嘛?”   “给你穿啊。”   她忍不住笑了,“给我穿了,你怎么办?不冷啊。”   “冷的。”   “那你脱什么??”   “不脱,我怕你又生气。”   顾娅白了他一眼,真是和他说不到一起。   人太挤,有人不小心撞了顾娅一下,她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忙着道歉,“酒没撒到你吧。”   她摇头。   见状,尤里安抓住顾娅的手,建议道,“走,我们去喝Gluehwein。”   买了两杯,一杯是樱桃口味的,一杯是原味,将樱桃递给她,道,“喝点酒下去,这样就不冷了!”   顾娅听话地喝了一大口下去,甜甜酸酸的,味道好极了。   尤里安和她碰了碰杯子,道,“下星期就是圣诞节了,你来我家吗?”   她摇头,“不去了。”   闻言,他眼底有些失望,“为什么?”   “我想去看狗展。”   “什么狗展?”   “12月28在多特蒙德有宠物展。”   尤里安觉得挺神奇的,忍不住问,“你一个人去?”   “不,和尼尔斯。他爸妈在那天要参展。”   “参什么展?”   “他母亲在繁殖秋田狗,那天要评选欧洲冠军,所以她会带着他们家的狗去参加比赛。”   尤里安哦了一声,似乎对此不太感兴趣,“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家也养狗的啊。所以想去看看。”   “那你就为了狗,准备放弃我了吗?”   顾娅翻翻白眼,不耐烦地打断他,“别说得那么煽情,我俩现在连‘开放式男女关系’都不是!”   尤里安抱胸看她,“我觉得,自从我说了这句话后,你就不太对劲。难道你不开心了?”   你终于发现了,眼泪都飚出来,一直知道他反弧线长,但需要几个星期才能领悟,她也满醉的。   “其实,你要当我女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啦,可是明年我真的会很忙,就怕没办法顾及你的感受。”   嘿,瞧这话说得!好像是她自己送上门非他不可,他真情难却,才勉为其难收下似的。   “呵呵,还真是谢谢你的体贴。” 她忽略掉心头的不快,傲娇地笑了一声,“追我的人能成法兰克福排到达姆城,谁稀罕你。”   这一句话,当然只是气话,不能当真。   尤里安难得没和她斗嘴,很认真地问,“你真的不来吗?圣诞节?我都和父母说好了。”   顾娅哼了声,“不去。”   他没再说什么,两人之间有些沉寂,她喝了口热酒,忽略他那可怜兮兮的表情。   尤里安一口喝干酒,眨了眨眼,很快又回复了之前的好心情,问,“喝了酒后,你还冷么?”   她点头,“有风吹来的时候,冷。”   尤里安道,“谁让你不戴围巾帽子呢?”   “没这习惯啊。上海不太下雪。”   “可是这里下,而且经常下。”   顾娅耸了耸肩,道,“那就下次去专卖店里买一套好了。”   他哦了一声,问,“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紫色。”说着,她开玩笑道,“难道你打算送我?”   谁知,他回答得比风还快,“没钱。”   就知道,这家伙离浪漫情调还差远了呢。   等顾娅喝光热酒,尤里安将酒杯还了,两人继续去逛。   各种装饰品、各种酒杯、各种蜡烛、各种盘叠杯套……总之好多好玩的东西,顾娅样样都想买,可惜兜里唯独缺钱。   走进一家专门卖蜂蜜制品的店铺,各种各样的蜂蜜,看得头晕。店主在给尤里安介绍蜂蜜,她闲着没事,就去买护手霜和润唇膏,都是蜂蜡做的,用起来很滋润。   买好单,一回头,发现刚还在这的尤里安突然不见了。她跑出去四下看看,都没瞧见这货的影子。   不是吧!玩人间消失?   到处都找不到,顾娅恼了,掏出手机噼噼啪啪地按他的号码,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哈罗。”   哈罗泥煤。顾娅劈头就问,“你去哪里了?害得我找半天。”   那头传来特无辜的声音,“你那什么眼神,我就在你背后啊。”   她回头一看,果然,这家伙就站在那里。他笑着走过来道,“照理说不应该啊。”   顾娅傻傻地往他下的套子里钻,“什么不应该?”   “我这么帅,你看不到谁,也不该看不到我啊。”   靠,皮真特么的厚。   她呸了一声,见他手里捏了个袋子,问,“你买了多少蜂蜜,让我看看。”   尤里安手一躲,藏在背后,“不行。”   “切,真小气。”不看就不看。   不远处,有个小舞台,有人在表演,顾娅爱凑热闹,拉着尤里安一起挤过去。台上站着十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男娃女娃都有,排成一队在那里唱歌。   或许天主在上,但我从爱情中学会的一切,   却是去伤害那个我珍视的人   那旋律不是你曾在夜晚听到的悲泣   那旋律不是希望之光   那是寒冷和破碎的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哈雷路亚,哈雷路亚,哈雷路亚……   孩子们和声很动听,融在寒风中,柔和了冷冽的冬意。   唱完之后,有人在后头惊呼,顾娅抬头一看,是圣诞老人驾着驯鹿从头顶飞过。孩子们见了,纷纷惊喜地尖叫了起来,圣诞老人来送礼物了。   当然,这肯定不是真的圣诞老人,不过却推动了在场的气氛。   圣诞老人从他的雪橇中撒下礼物,人们纷纷过去抢,顾娅也想去凑个热闹,冷不防,却被尤里安拉住了手。   他举高手中的袋子,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奇怪哦,我居然捡到了圣诞老人送给你的礼物。”   顾娅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见她傻站着,他便将纸袋塞到了她的手心中,“既然你不能跟我一起回家过年,那我就提前送你圣诞礼物好了,亲爱的,圣诞节快乐!”   她望着手中的袋子,好半天才想明白,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感动。   尤里安见她傻站着,忍不住道,“我送了你礼物,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我,我没买礼物。”   “那就给个拥抱吧。”   于是,她毫不迟疑地伸出双臂,用力地抱了他一下,“谢谢。”   他回抱住她,一个美好的拥抱,镶嵌在彼此的记忆中。   尤里安道,“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纸袋里放着一条围巾,还有同一款系的帽子和手套,都是淡淡的紫色,薰衣草的颜色。   顾娅心里头感激,又抱了他一下,道,“我很喜欢,谢谢。”   “喜欢那就围上吧。”说着便拿出围巾,替她围了起来,道,“你一定给要带着它们去多特蒙德,这样我就放心了。”   顾娅听了,在心里一阵腹诽,放心什么啊?真要是不放心,就不要说什么开放式男女关系嘛!   尤里安突然拉了他一把,指着前方道,“走,我们去坐那个。”   她抬头一看,是大风车。   总体来说,圣诞节市场和慕尼黑啤酒节差不多,也有各种娱乐活动,只不过像是过山车、搅拌机这样的大型刺激项目没有,大风车、旋转木马、小火车什么的,可以给小朋友们玩的,还是有的。它们都是临时搭建起的,一般过完圣诞节后,就拆掉了。   顾娅也喜欢坐大风车,和尤里安面对面地坐着,车厢缓缓地升上去。一点点远离地面,悬在半空中俯视人们,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上帝视角。   下雪了,一片一片的鹅毛大雪,从身边坠落,落入深渊。在雪景中,展望这个城市,真的是美极了,灯火阑珊,绚丽多姿。   她把手伸出车厢,不一会儿,手套上就积起了一小堆雪花。等攒到一定的量,再呼的一口气吹出去,雪花登时飞老远。   哈哈,雪绒花。   抖掉手上的白雪,不经意地一回头,看见一双荧光闪闪的蓝眼睛正盯着自己瞧。她不甘示弱得瞪回去,无声地问,看我干吗?   尤里安毫不吝啬地赞美,“你笑起来很漂亮。”   顾娅本来瞪着眼睛,被他这么一表扬,突然有那么点不好意思,掩饰地转开话题道,“今天好冷呀。”   “还好啊,这还没到零下,你就喊冷。那要是零下几十度,你怎么办?”   “不是吧,真的会有那么冷?”   “有的,去年就是。零下二十四度。”   顾娅叫了起来,“那我肯定就不出门了!”   尤里安笑着去刮她的鼻子,“你真没用。”   每次被他摸到鼻头,小心肝都会乱蹦乱跳,顾娅把头一歪,想躲开他的触碰。谁知,尤里安还就不罢休,乘她不注意,一把掐住她的下巴,低声喝了句,“别动。”   她吓一跳,真的不挣扎了。见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自己脸上,那抹蓝色在灯光的映衬下特别深邃,顾娅的心脏再度砰砰跳动起来,脸上一阵灼热,被他的视线烙痛了。   尤里安板正她的脸,颀长的身躯向前倾去,彼此之间的距离一寸一寸地在缩短。望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她的那颗心就快要跳出喉咙口了,心里头既带着一点期待,又带着一丝憧憬。   雪景、星光、风车、帅锅……这简直就是在拍韩剧啊,我摔!   谁知,就在她充满期待地等待一个甜蜜之吻降临之际,尤里安突然做了一个很没品且恶心到家的动作,让顾娅在跌破眼镜之余,还深深地鄙视了他一把。   尤里安这农民将拇指放在嘴里,沾了一下自己的口水,然后拿着沾了口水的拇指,用力地擦了擦她嘴角,同时还用一种惊讶的口吻问,“咦,你怎么把番茄酱粘在脸上了?准备带回去当夜宵吗?”   我去!   你们能想象顾娅当时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么?   所有带着美好幻想的浪漫泡沫在这一秒钟内瞬间龟裂成渣,她流出两条面条泪,在内心呐喊,谁来把这个不懂情调的家伙拖出去,给朕五马分尸!   ☆、4.25晋江独家发|表   圣诞节前夕,楼里的人都跑光了,这就相当于德国的春运了。   顾娅刚拿了钱包打算出去买菜,一辆宝马从拐弯角上开过来,停在她面前。尤里安拉下窗户,道,“我要回家了。”   她哦了一声,“一路平安。”   他不甘心地问,“你真的不跟我一去回家?我爸妈很期待呢。”   说实话,她也有些心动,可是对于狗展的兴趣更甚,两者一比较,尤里安就被三振出局了。   “向他们传达一下我的歉意。”   尤里安悻悻地拍了下方向盘,道,“好吧,我又不能强迫你,不然就绑架你去。”   “抱歉,下次有机会……”   他打断她,“下次的机会就在明年了,没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顾娅白了他一眼,“什么女友,是fuck buddy吧。”   尤里安哈哈大笑,笑过之后道,“我好像明白了。”   “明白啥。”   “你始终在为我说的开放式男女关系而耿耿于怀。”   她哼了声,口是心非,“谁在意了?”   “哎,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谁信。”   “我想你是误解我的意思了。其实我是……”尤里安正想解释,这时,后头响起了喇叭声。   原来他停在主干道上,把路给堵了,后面的车子过不去,司机就按起了喇叭。一般德国人还是比较自觉的,要不是情非得已,一般是不会乱按喇叭的,所以马路上很安静,偶然按一次,效果也比动不动就乱按的要好上千百倍。   尤里安有些心急,对顾娅道,“我现在要走了,等我明年回来再和你解释。你等我!还有,就是祝你假期愉快。”   飞快地丢下这句话,他终于将车子开走了,雪地上留下两条深深浅浅的轮胎印,代表着他曾经在这停留过。   这货平时闹腾,真走了,周围一下子就冷清下来了,顾娅在他绝尘而去的地方站了一会儿,这才惊觉自己还有菜要买。   快圣诞节了,官方假期是两天半,从24号下午开始一直到26号,所有店铺店家除了饭店外全都关门。27到31号期间是正常营业,1月1日元旦节再休息一天,然后德国的新年就算是过完了。   很多超市在新年期间都不进货,所以节日前夕,大家都忙着囤货过年,小超市里的东西被抢购一光,妥妥地供不应求啊!看着到处都缺货的货架,顾娅也是醉了,就连她平时最嫌弃的猪肉也没有了!这让无肉不欢的她在接下去的日子要肿么度过?   虽然圣诞不是她的节日,但日子还是要过的,把心一横,决定换几辆车去远一点的大卖场扫货。平时顾娅是不太去那些大卖场的,一来是价格贵,二来没车,三则蔬菜也未必就新鲜。不过,现在非常时期,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在车站上坐着等车,这时,手机响了。解锁一看,是一条微信,滕洲的。   一叶孤舟:你在哪?   娅娅:在体育场这站等车。   一叶孤舟:准备去哪里?   娅娅:买菜。   一叶孤舟:正好我也去,来接你。   顾娅吃惊,不是吧,他也会做菜?这种傲娇总裁带着围裙亲自下厨……对不起,请恕她想象无能。   见她不回答,滕洲的消息又来了。   一叶孤舟:别乱走,等我来。   开玩笑,见到他后就浑身不自在了,而且这人老喜欢给人下命令,弄不好买块肉都要被他数落的!   想到这里,顾娅赶紧回复: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能去,很方便的。   可是,消息再没有过来。   他的微信没来,车子倒是来了,看着空空的车厢,她在心里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啊?   只踌躇了一秒,顾娅把心一横,咬着嘴唇还是上了。不是她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段,而是真的是欲纵故纵!不管他多有钱、多有型、多高大上,只要一想到他那张被冰霜冻过的脸,再想到他挑剔的性格,真的就一点接近他的欲望都没有。   扯得远一点,她可不想找个男友,将来连xxoo的时候,还要听对方命令。而滕洲绝对是这种发号施令的人,把手一指,嘴角一扬:来,给爷浪起来。   我去,想想头皮就发麻,背脊就发凉,这哪是找男友,简直在给自己找个爹啊!   所以,在一切发生之前,尽快扼杀在摇篮里。   顾娅上车后,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撑着下巴,向外眺望。遇上红灯,巴士停了下来,有辆轿车开了上来,停在旁边车道上。顾娅无意识地瞥了一眼过去,黑色捷豹,车牌是令人眼熟的吕肯斯海姆。她心一跳,再定睛仔细一看,坐在后车座上这个穿着西装带着领带的男人……哎呦喂,不就是滕洲!?   一眼认出了他,顾娅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心脏以一分钟加快十倍的速度在胸腔里一阵狂跳。她赶紧拉低帽子,隆起围巾,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   好在巴士的底盘要高出轿车一大截,如果滕洲不是刻意抬头看,根本瞧不见。而且,此刻他正目不斜视地坐在后座上,双唇的曲线抿得死紧,手里捏着一只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将其玩弄在股掌间。就算顾娅没坐在车里,也能感受到他的不悦,真心替在驾驶座上开车的郭曼点烛。   被他看到就完蛋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向外挪了一个位置。掏出手机瞧了一眼,只见微信上果然有一个来信,是滕洲的。   一叶孤舟:给我个解释。y   解释毛啊,就是不想见到你啊!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这么说出口,顾娅斟酌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打上回复。   娅娅:我半路遇到了同学,她拖我去……   写到一半,顾娅停了下来,暗忖,拖我去干嘛呢?买菜?做饭?搬家?都不行,这个男人这么精明,肯定敷衍不过去。   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一个合理的借口,顾娅没耐心了,扶着额头在心里哀叫,真烦,还让不让人愉快地玩耍了?   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顾娅手一抖,将这编辑了一半的消息发了出去。让他自己去填空吧,爱咋想咋想,想越歪越好,最好把她想成GL,永绝后患。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矫情,只不过是真的不喜欢滕洲这种性格,太霸道、太决绝、太武断。更重要的一点是,和他在一起,她感受不到被尊重,说白了就是缺乏平等。和尤里安相处也好,还是和尼尔斯,他们都给她足够的空间,只要她不喜欢、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因为他们觉得对她好而逼着她去做,更不会用命令的语气强迫她。顾娅喜欢这种体谅和尊重,这是一种用金钱也买不来的随性和自由。   几分钟后,滕洲的回复来了,短短四个字: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不喜欢他还有一点,那就是说话从来没主语宾语。一个个都是语死早,让你猜猜猜,猜毛线猜啊!   顾娅将手机放回口袋,本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了,也没多想。去超市一趟,买了一堆吃的回来,给自己煮了个大餐,就算是庆祝圣诞前夕了。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她还是点上蜡烛,再配上3欧一瓶的廉价红酒,情调很小资。谁说单身狗可怜?单身狗也能活潇潇洒洒哈。   拍了拍突起的肚子,吃饱喝足的人生真完美。正打算去收拾,这时,微信又来了。她接起来一看,自然,还是滕洲。   一叶孤舟:你忙完了么?   顾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将手机一扔,索性装作没看到。   去厨房刷了个碗,回来的时候,手机屏幕还是亮着,滕洲发来了第二条信息。   一叶孤舟:再装作没看见,就别来学校了。   顾娅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啥好了,这个杀手锏,真是屡试不爽啊!   她认命地拿起手机,等了十分钟,然后回道:哎呀不好意思,刚才手机不在身边,所以没瞧见。   一叶孤舟:那现在忙完了么?   顾娅发了个问号过去。   一叶孤舟:忙完了就过来见个面。   娅娅:还没,还在同学家。   一叶孤舟:没关系,我等。   让滕先生等?开玩笑呢,人家寸金寸光阴啊!她忙回道:你时间宝贵,就别等了吧。我会不安的。   一叶孤舟:今晚不忙。   顾娅翻了个白眼,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执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过了一会儿,她回:我回家了。   一叶孤舟:那我来接你。   娅娅:不用了,就在附近。   他没再回复,顾娅松了口气。谁知,心才放下五分钟,一会儿电话就进来了。   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在心里祈祷,别是他别是他千万别是他!   祈祷奏效了,也确实不是他,却是郭曼!   换汤不换药嘛!   顾娅不敢摔电话。   “喂。”   郭曼在那边道,“顾娅,出来碰个面吧,我们在市中心的Alex酒吧。”   她看了眼钟,为难地道,“这么晚,就不用了吧。我这边都没车了。”   谁知,郭曼道,“没关系,我开车过来接你。”   “……”   其实也不算晚,晚上八点而已,车子也有,只不过顾娅不想去,所以拿这个当借口。但郭曼似乎听不懂,也许不是听不懂,就是故意装傻。   见她沉默,郭曼也不说废话,直截了当地道,“我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   说完这句,电话就挂断了。   又来这套!上次邢宇请客吃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以退为进。   虽然心里不爽,可也没办法,很多顾忌和束缚,让她不得不做出让步。人虽然去了,但心里却是不情愿的,所以她既没有化妆,也没有穿得很时尚,随便找了件运动衫就这么出了门。   Alex酒店小有名气,在市中心最闹腾的酒吧街,占据黄金位置,所以顾娅一去就找到了。快到圣诞节了,学生们早就放假,约着一起逛完圣诞节市场后去泡吧,酒吧里人山人海热闹得很。大家都打扮得妖艳异常,就顾娅一张素脸,一身运动装,简直就是奇葩。   不过,这里是德国,就算你裸奔……咳咳,只要不裸奔,谁来管你?   真没想到,滕洲这样的人也会来这种地方凑热闹。顾娅四周逛了一圈,然后在吧台前找到了俩男人。   滕洲即便在酒吧里喝酒,也坐如钟,沉稳地不言苟笑,与这个狂high的环境格格不入。在这样的人手下当差,郭曼日子也不好过吧。   才这么想着,郭曼眼珠一转,就瞧见她了,忙向她招招手,“这里。”   顾娅没办法,只好扬起个笑容,迎了过去。      ☆、4.28晋|江独家发表   “你终于来了。”看见顾娅,郭曼松了口气,挤眉弄眼地向她做鬼脸。   滕洲晃着酒杯,在品茗,听见动静,便抬眼朝她投去一瞥。略微地点了下头之后,又别开眼,这样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郭曼拎起外套,如释重负地道,“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家陪老婆大人。”   顾娅莫名其妙,“什么任务?”   郭曼哈哈一笑,“就是不见不散的任务啊。现在见着了,就可以散了呗。”   听他这么说,她特不好意思。如果她不来的话,他就不能走,原以为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是这样,这未免也太悲剧了点!   正想说几句道歉的话,以表愧疚,谁知,滕洲在一旁有些不耐烦地放下酒杯,低声道,“你废话多了,滚吧。”   郭曼耸了耸肩,向两人挥手道别,“那我就滚了。”   他走了之后,两个人之间立马冷场,顾娅看着他,一时不知所措。   滕洲没看她,而是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道,“坐。”   虽说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但她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好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   桌上摆着半瓶威士忌,还有一桶冰块,他问酒保要来一只干净的杯子。用小镊子夹了几块冰块在杯子里,倒上酒,然后推给她。   顾娅没接,也不想喝酒,就这么坐着闻风不动。   滕洲用杯子敲了敲吧台,道,“看来你是出国久了,连国内敬酒的规矩都不懂了。”   国内喝酒有什么规矩?她是不懂,也从来没想去懂,她只知道这里不是生意场上,她也没和他在做买卖,不想喝就不喝,为什么要委曲求全?   滕洲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举杯自饮,语气依然冷冷的,“你这脾气,没吃过亏么?”   虽然顾娅已经不停地在压制情绪,告诉自己不要爆发,但听他这么一说,最终还是没忍住,反唇相讥,“这里不是国内,人人都是平等的!你没权利强迫别人做任何事。”   “你觉得我强迫你了?还是强迫郭曼?”   她实事求是,“都有。”   但腾洲却不以为然,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郭曼是我的助手,我去哪里他就跟着,这是他的职责。至于你,在我开创的学校念书,我对自己招来的学生感到好奇,所以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   顾娅咬着嘴唇不说话,反正他的想法,她是不能苟同。不是说她圣母,只是换位思考,换做是你,成天被老板呼来喝去,剥削人家的自由时间,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你会爽么?更别说,她还不是他的员工,严格来说,她应该是他客户。   见她皱眉一脸不爽,他笃悠悠地喝了一口酒,呵呵地低笑了两声,口吻中带着一丝讽刺,“你太年轻气盛了,每个人都有一个价格,只是价位多少的问题。在德国这个社会里,一样可以搞特权。”   她摇头,“我不信。”   怎么可能?德国这个民族这么严谨,样样都记录在册,想要走后门,比登天还难。   滕洲也不和她争辩,只是悠哉喝酒。   彼此之间,除了沉默便是沉默,顾娅想不明白,他找她来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发呆?   两人各自想了一会儿心事,滕洲问,“你圣诞节有什么打算?”   顾娅想也没想,直接答道,“和朋友约好了去看狗展。”   不等他接口,她忙又补充,“在外地,行程已经订好了,不能改变。”   滕洲这次倒难得没发表意见,而是问,“狗展?你家养狗吗?”   顾娅点头,“是的,在国内养了一只。”   “什么品种?”   “哈士奇。”   他点头,“我家也养了狗。”   说到狗,顾娅总算被他勾起了一点兴趣,问,“什么狗?”   “秋田。”   “秋田!”她小小地吃了一惊。想到尼尔斯说的生存空间,不由问,“你们家的房子很大吧。”   他转眼瞥过她,纠正道,“我们家的看门狗,从来不进屋。”   不进屋……也就是说他家有花园,滕洲也是魔都人士,在那个城市里买一栋有花园的别墅,那是什么身价?果然,这样壕气冲天的人,只有拿昂贵的秋田当看门狗,才能突显气场。   听他这么一说,那种违和感顿时又消失了,这样才对嘛,不走大众路线,非常符合霸道总裁的身份。她也真没法想象,他一身西装笔挺如何牵着狗绳去遛狗!   勉强说了几句,可还是说不到一起,主要他的高度是她这辈子无法攀登的巅峰。就像两人聊狗,她家的狗是宠物、而他家的却是看门狗,和他说遛狗、狗粮、狗零食……全是白搭,因为在他眼里,就是一条会移动的工具。既然是工具,那只要坏了的时候维修一下,不需要给予过多的关注。   沉默了一会儿,滕洲又重新捡起话题,问,“那新年呢?你打算干什么?”   “也许还在外地,28号的展会,不一定赶得回来。”   “不是,我是说中国新年。”   “不打算过。”这个倒是实话。中国是大节日,可德国却不放假,没有过年气氛,撑死了也就是几个中国学生周末闹一闹,吃一顿。   滕洲放下酒杯,转头看她,“去柏林。”   “去柏林做什么?”   “在柏林我安排了一个春节晚会,请来国内的杂技团和歌星过台表演,之后还会放烟火。”   “嗯?不是说只有元旦这一天,政府才允许大家在街上放烟花么?”   “特许。我已经向有关部门提出申请,预定了两辆消防车,还有一辆警车,以防万一。”   “什么?警车和消防车也能预定?他们也可以为私人事件出动的么?”   滕洲纠正,“这不是私人事件。”   “那是什么?”   “是中德文化交流。到时候,这个州的经济部和文.化.部两位部长会来参加,还有地区长官和内政部长,以及中国使馆大使”   “……”顾娅瞬间哑口无言。   好牛逼,个个都是大牛,跪了。   虽然她也没搞懂,到底怎么个文化交流,但总而言之,听起来就是各种高端。虽说不喜欢这个男人,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确实很强。很多事情,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但在他们普通留学生看来,却是遥不可及的星星,简直闻所未闻。   滕洲停顿了一下,又问,“那么,你来么?”   其实说那么多,他只是想要问这一句吧。   如果,这仅仅只是华人间聚会,那她兴致缺缺地会说不,因为大冬天跑那么远,还不如在家看春晚。可是,这是文化交流,还有那么多大腕粗线,上升到这么高大上的境界,那就另当别论了。她还真的想去开开眼界,体验一下和牛人们共处一堂的美好经历。   见她不说话,滕洲又道,“放心,经济学院里的中国人也都会去的,你不是一个人。”   她哦了一声,问,“你邀请了多少人?”   “财政上的、商场上的、再加上学校里的师生,目前来说,大概有五十来个人。”   “那么多人,晚会在哪里举行啊?”   “在柏林附近的小城市,Rathenow Kurhaus(拉特诺疗养院),容纳几百个人是没有问题。”   “哦。”顾娅想了想,又问,“去多久?”   “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回来。”   “怎么去?”   “我会替你们包一辆巴士。”   “那住哪里呢。”   “我会安排。”他停顿了下,道,“你只要告诉我,去还是不去。”   听上去很热闹,反正闲在家里也没事,倒是可以去看看。说到文化交流,顾娅突然想到了尤里安,便问,“我可以带朋友去么?”   “谁?”   “我邻居,你也见到过的。”   “那两个德国保镖?”   看起来他记性不错,居然还记着,她忙点头,“是啊。就是他,可以带他去体验一下中国文化吗?”   谁知,滕洲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绝,“不可以。”   顾娅没想到他说不的语气这么决绝,竟然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傻地问,“为什么啊?”   他喝酒,不理她,也不回答。   她发现,只要不是顺着他意的事,他就保持缄默,在微信上也是这样。   “滕先生,你……”顾娅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想问他,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滕洲看了她一眼,道,“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   这可是你说的,于是顾娅把心一横,壮起胆子,直接把心里想的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喜欢我?”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他眼底闪过惊讶,不过也是飞快地一闪即逝,不答反问,“你没照镜子么?”   “照了啊。”听出他语气中讽刺,她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我自认为长得还不错。”   他又是一声呵呵冷笑,“所以,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喜欢你?”   切。这人真讨厌,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这样嘲讽人家,有意思么?   顾娅皱皱眉,用他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不喜欢就好,我还真怕你喜欢我!”   没共同语言,也没巴结他的欲望,顾娅在那边撑着下巴四处张望。幸好,酒吧里金发蓝眼的帅锅美女很多,且个个养眼,看都看不过来。   不远处的一桌年轻人,男男女女一大群人,都是二十上下的年龄,青春靓丽有活力。几个小帅锅在那里闹腾,一个单手扔樱桃,一个用嘴接樱桃,居然还真是一来一个准,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那动作实在太好笑,顾娅捂着嘴,屏住笑。   那接樱桃的男生看见顾娅在看自己,便向她眨了下眼睛,结果一开小差,樱桃咚的一声砸到了他的脑门上。   见状,顾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些逗比德国人,哈哈哈,真是二逼青年欢乐多!   她的笑声惊动了滕洲,抬起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很快,他也见到了那群搞怪的年轻人。不过,他年纪大,再加上本来性子就内敛深沉,所以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完全戳不到他的笑点,不但戳不到,反还觉得他们的行为太low,简直眼瞎。   顾娅闲着蛋疼,视线兜转一圈后,又回到了那几个年轻人身上。   这时,那个接樱桃的小帅锅突然不玩了,向顾娅这边走来,咳咳,确切的说,是向吧台走来。他给自己点了一杯啤酒,来这的人基本都喝啤酒,一方面爽口,一方面便宜,就只有滕洲这种霸气侧漏的惯例装逼犯,在酒吧里喝几百一瓶的威士忌……   小帅锅目光一转,望向顾娅,说了一声哈罗。   顾娅也说了一声嗨,然后伸出拇指道,“真功夫,厉害。”   小帅锅哈哈地笑了起来,见她面前没有饮料,便道,“请你喝一杯,啤酒?”   顾娅还没来得及说话,滕洲就在那里用中文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她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哎呦,这人是专业唱反调的么?她不想来的时候,死活把她叫来;来了后,又不说话,把她晾一边;她好不容易自己找到点乐子,又来泼凉水。   滕洲才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在气氛最嗨的时候,站起来离席。他掏出皮夹,扔了一张五百欧元的大钞给酒保,用硬邦邦的语气,对那小男生道,“走开,剩下的钱就请你们喝酒。”   顾娅和那小帅锅,外加那个酒保,一下子就傻了,他这是喝多了呢还是喝多了呢还是喝多了?   扔钱的动作真心壕,可顾娅怎么却觉得有点丢人?这位大哥是韩剧看多了,想自己亲身演绎一把吧?   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顾娅赶紧从酒保手中抢回那五百欧,道,“他喝多了,你们别当真。我们应该付多少钱?”   酒吧一愣一愣的,还没想明白前因后果,估计在干这行的日子里都没遇到过这种奇葩事。跑去收银台,打了张单子出来,递给她道,“一共175欧。”   欧洲流行要给小费,顾娅想了想,忍痛道,“180。”   对她来说,5欧元小费已经够多了。   酒保找回320,顾娅还给滕洲,没想到他数都没数,就从中抽出一张零头20欧,扔给酒保。   见顾娅一脸惊讶,他不以为然地道,“你给少了。”   25欧的小费!顾娅嘴里不说,心里直哼哼,你嫌钱多,可以给我,一个星期的开销。   这个小插曲,自然把那个来搭讪的小帅锅晾在了一边,谁也没再留意他。   顾娅本想自己走回去,反正路也不远,谁知,滕洲挡住她的路,冷冰冰地说了句,“要是不怕明天多一桩强.奸.案的话,你尽管走。”   各种外来人口、红灯区、贩毒的、无业游民,让法兰克福成为全德国犯罪率最高的城市,她本来不害怕,但被他这么一说,居然还真有点畏惧了。   滕洲喝了酒,车子也不能开了,只能喊出租,先绕道把顾娅送回家,然后再去吕肯斯海姆他的住处。   在出租车上,两人都坐在后座,却彼此沉默。   顾娅转头望向玻璃窗,正发呆,滕洲突然问道,“你经常和陌生人搭讪,就像刚才那样随便?”   随便?只不过和小帅锅说了一句话而已,这就叫随便?顾娅不喜欢他的语气,如果他是担心她会上当受骗,那她接受并感激;如果他只是要冷嘲热讽,那就no,thanks!   她本来就是个叛逆的人,听他这么一说,更是不爽,把头一扬,顺着他的话锋,道,“是啊,get drunk,flirting,one night stand,我就是一个坏女孩。可是,我乐意我喜欢,谁管得着。”   “one night stand?”他戏谑地扬起嘴角,“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勾引我。”   我……呸!   这人还能再自恋一点么?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大家不喜欢滕洲吗?不喜欢就对了,我也不喜欢,至于为什么要花篇幅写他呢?原因有俩,一,用来和尤里安和尼尔斯对比,强烈的性格差和文化差,没有对比,不能突出差异。二,这个人其实有原型的,有些事发生过,而且他在我人生中扮演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可以说改变命运。虽然他霸道不讨喜,但确实很有能力,令人敬佩,也可以说是我人生的大贵人,至今我还很感谢他。 尼尔斯虽然本事大,可也不能帮顾娅解决签证问题。尤里安虽然喜欢顾娅,可也不能和她结婚,所以说有很多事情,没办法,还是得靠国人帮忙。可是,但凡有点本事的,大多都高傲自以为是,谦虚的老总基本是没有的,大多数是被众人捧出来的。在德国人面前,因为没人把他们捧上天,反倒显得谦虚。 可能是在国外,奇葩事情遇上的真的很多,比如,以前一个室友是梅赛德斯车队的顾问,托他的福,我还遇见过莱科宁……总之,后面还会发生很多事,不能剧透太多,所以只能请各位看官耐心一点儿。 这故事的主线是顾娅的留学经历,副本是拐骗小鲜肉回去培养成男神,足球和感情肯定会写,但会随着主线慢慢展开,请各位看官不要心急,听我慢慢道来。   ☆、4.28晋江|独家发表   晚上,顾娅闲着没事,便趴在床上涂鸦。这时,手机里来了一条尼尔斯的短信。   在干嘛?   她心血来潮,将画了一半的Q版卡通人物拍了下来传送给他,底下写上:我画的,怎么样?   尼尔斯的回复很快就来了:很可爱,我喜欢。你也爱漫画?   顾娅:是啊。你呢?   尼尔斯没回答,过了一会儿,发来一张照片,地点是在他的房间。上头没有人物,只有书架,密密麻麻插满了各种各样的漫画小说,日系的、美系的,应有尽有。   仔细地看了看照片,发现他居然还有海贼王全本、乱马1/2、剑客浪心、双星记,连幽游白书他都有!!   顾娅看了咋舌,忍不住给他狂点赞,就一个字:牛。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漫画和日剧简直是她的命啊。尤其中考期间,迷得不行,几乎所有的钱都贡献给书店了。那时还得瞒着爸妈,一旦被发现她偷偷的买书画漫画,老爸没收后就是一顿胖揍,大人们总觉得喜欢这种东西是玩物丧志的表现。后来出了国,行李有限,所以只能忍痛割爱将那些宝贝全都留在家里了。   她感叹地发了一句过去:你的好些书我都看过。唉,好想重温旧梦啊!   过了一会儿,尼尔斯的短信来了,他在那里问:想不想过来看一眼?   因为没宾语,顾娅一时吃不准,便不耻下问:看什么?   尼尔斯:看我。   ???   尼尔斯发了个笑脸,纠正:当然是看书。   顾娅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钟表:可是现在已经快八点了。   尼尔斯:时间还早,从法兰克福到达姆城的班车一直到凌晨,你过来后,我到车站上来接你。   顾娅:虽然很想去,可是时间真的晚了点,明天我们不是约好还要一起去多特蒙德的么?   尼尔斯:对了,有件事本来打算明天见了面再和你说,不过既然提起了,就现在告诉你,免得你惊讶。我们明天不去多特蒙德,而是先到Colditz和我父母会面,准备妥当了后,再过去。   顾娅:啊,那不是绕圈子了?   多特蒙德在法兰克福的正上方,过去200公里不到,可Colditz却在右边,向东开500公里,然后再从东德开去鲁尔区,这个来回折线少说也有1000公里,相当于竖穿德国了。   听她这么说,尼尔斯也有些无奈:没办法,爸妈让我回家过圣诞节。而且,他们需要帮忙,这么多狗要带过去,两个人搞不定。   顾娅忙问:那我有什么能为他们做的么?   尼尔斯又是一个笑脸过来:我们可能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闻言,顾娅精神一震,豪气万分地回:是什么?你尽管说。   尼尔斯:手机里说不清楚,还是等我们见面了,再具体给你解释。   讨厌啊,居然把人胃口吊起来了后,又卖关子。   尼尔斯建议:要不然你今晚就过来吧。带上行李,在我家住一晚,然后明天一早从达姆出发,免得我再绕个圈子来接你。法兰克福到处都是单行道,车子不好走。   顾娅:那我晚上睡哪里?   尼尔斯:我家。   顾娅:我知道。我是说具体……?   尼尔斯:床。   顾娅:那你呢?   尼尔斯:放心,我有两间房。   放……心!顾娅忍不住腹诽,该放心不下的人是你好么。我可是人称涩女郎中的战斗机,咳咳。   尼尔斯:那你过来么?   等了一会儿,见顾娅不回答,他又道:有漫画看,还包早餐。   经不起漫画的诱惑,她投降了,问:那我怎么过来?   尼尔斯:你坐上火车后告诉我车次,我来火车站接你。   顾娅:现在已经八点了,等我收拾好过来,可能会更晚。   尼尔斯:没关系的,我等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等你三个字特别触动心扉,让她不由地了怔了一怔。   放下手机后,开始穿衣服,收拾东西。幸好早上已经整理了一部分,现在只要把一些日用梳洗用品放进包包里就可。今天24号,明天圣诞节,到28号有些日子,所以替换衣服也不能少带。   因为临时起的意,多少有些匆忙,顾娅要急着赶火车,粗略地检查下,就拉着行李箱出门了。   这个时间点,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大伙儿都在家吃团圆饭呢。折腾了老半天车,终于到了火车站,买好票查好车次后,发了个短信给尼尔斯。   顾娅:21:37到,13号站台。   尼尔斯:好,我会来接你的。   坐在火车里,顾娅不由自嘲地一笑,这种半夜出门去外地的事,还真只有人在国外才干得出。要是被她爸知道,又要骂她作死了。   达姆城离法兰克福很近,半个小时的车程,一眨眼的事。火车缓缓进站,下车后,顾娅往四周一扫荡,便瞧见尼尔斯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在抽烟。   他并没有像一个士兵那样正襟危坐,而是很随意地分开两条大长腿,手肘撑在腿上,身体向前倾。他手上夹着一根烟,却忘了抽,似乎在考虑什么。目光盯着脚下某处,神情专注而认真,连她过来了也没发现。   见他这么投入,顾娅肃然起敬,反倒不敢打断他的沉思,只好在一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香烟很快就然到了尽头,几乎烧到了他的手指,被烫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松手。烟头滚到了地上,他伸腿过去踩在烟头上碾了碾,掐灭最后一丝火光。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转头望来一眼,眼中有一些陌生的空白。   顾娅还以为他看到自己了,扬起笑容正准备迎上去打招呼,谁知,他突然又将视线转回到了地上,就像不认识她似的。   额,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也有脸盲症?不是啊,她又没化妆,不至于认不出素颜。而且这个时间点,还会有几个亚洲人在站台上出现啊。   她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尼尔斯一反平时的热情,瞥了她一眼后,没理睬她,继续低头看地上。那专心致志的表情让顾娅也忍不住跟着一起望过去,地上是不是有黄金啊。   他怔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飞快地输入一连串符号。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他终于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懵然一抬头,看见顾娅就站在他身边。于是,他带着一脸震惊,道,“你来了?”   擦,站在你身边这么久,你才发现,当我这么大一个人是透明的么?   顾娅顿时伤心了,“原来我这么没存在感啊。”   尼尔斯收起手机,目露愧疚,“抱歉,抱歉,我刚才在想一个解码程序,想得太入迷了。”   这样啊。学霸世界,果然是她不懂的传说。   他笑着转开话题,接过她手中行李箱,问,“一路还顺利吧?”   “很顺利,火车里基本没人。”一节车厢都被她给承包了。   尼尔斯道,“都回家过节了。”   “你怎么不回去?”   “部队有任务,走不开,一直忙到今天早上。本来明天还要值班,不过我请了事假。”   “哦,好在明天才是圣诞节。”   尼尔斯点头,“对,不过在德国,人们一般庆祝圣诞夜。”   顾娅想起他刚才的话,便问,“那明天去Colditz?”   “是的。先回家和我父母碰头。”   她迫不及待地问,“你说要让我帮忙?是什么?”   尼尔斯笑道,“是这样的。展会一共持续三天,28、29、30。记得我和你说过,这不但是展会,还是一个全欧范围内的赛事,要在各种品种狗中选出欧洲冠军。对繁殖场的人来说,夺冠是一种荣誉;对于获得冠冕的狗来说,相当于贵族头衔加身,这意味着它和它的下一代可以卖出十分昂贵的价格。所以,基本上所有卖家,都会带着他们的狗去参赛,竞争名次,哪怕不是第一名,前十名都算是好的。为了方便评审和公平起见,只在同类狗种之间进行选拔,我们秋田狗被安排在28号下午一点。”   听了半天,还是没摸到重点,顾娅问,“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解释,“选拔赛分几个部分,一是看它的身高体重毛色和各部位的比率。二是看它走路、小跑、跳跃姿势等。在第二部分开始的时候,会由主人牵着狗上台,在各位评委面前走上一圈,并使用手势做出命令,让它完成各种动作,这就是你的任务。”   “可为什么是我?手势命令什么的,我完全不知道啊!”   “因为我们一致认为,你是亚洲人,而秋田恰巧也是来自于东方。让你牵狗走台型,这样会比较有感觉,更加抓人眼球,容易获得印象分。”   啊,原来这样。   其实,他的想法很好理解,就像是Abercrombie在上海开旗舰店用的都是外国帅锅,一样的道理!   见她不说话,尼尔斯又道,“不过,因为这是日本狗,而你是中国人,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很紧张,所以这个要求可能有些唐突。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不必勉强,当然如果你肯的话,那一定会为我们的比赛锦上添花。”   其实顾娅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一层关系,而且她也不在乎这个,日本漫画都在看了,牵着日本狗走一下台,那又有什么?   “不唐突,我也愿意帮你的忙。只不过,该怎么走台型?我只会遛狗,从没训过狗。”   见她同意,尼尔斯小小地雀跃了一下,顺手给了她一个拥抱,安慰道,“不用担心,不是很复杂的步法,具体的,我明天会教你。”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他的住所。尼尔斯住的地方离火车站不远,这一片都是民宅,还算比较安静的,他打开房门请她进屋。   房间被整理得很干净,简直一尘不染。虽然家具简约,却十分先进时尚,从壁灯到电视、从音响到冰箱、从马桶到百叶窗,全部都是自动化,只要远程遥控就行,人都不需要动一下。   顾娅看了不由叹息,这就是传说中技术宅!   尼尔斯推开一扇房门,道,“这是我的房间,你将就一个晚上,我们明早就动身。”   “那你睡哪里?”   “我睡书房。”   呀,把主人赶去书房,那怎么好意思。她忙道,“不用了,我去睡书房。”   尼尔斯却误会了,以为她嫌弃,便道,“你来之前,我已经收拾过了,枕套被套都换新的了,你放心睡。”   说着,又带她去看了一下厕所、厨房,和他的书房。书房里,地上铺了一层毯子,上面放着一个睡袋,特别简陋。   顾娅看的愧疚,“你这样睡一晚,真的不要紧吗?”   他不以为然地挥了下手,说得风轻云淡,“没事,部队在野外训练的时候,也经常就地露营。”   真。男人!   既然人家汉纸一片热诚,顾娅再拒绝,就伤他的心了,于是便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声谢。   她走到他的书架前,叹息,“哇,你的书好多。咦,怎么还有那么多关于二战的书籍?”   尼尔斯靠在书桌上,道,“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专门研究过恩尼格码解码,觉得很不可思议,就追溯回这段历史。阅读了很多资料文献后,就对二战感兴趣了。”   她点头,继续翻阅他的珍藏。   他的兴趣很广泛,关于养狗的书、电脑编程、数学、物理、法律、密码,还有各种各样的漫画……顾娅几乎要给他跪了。   “你的工资是不是一半都花在了买书上?”   “差不多。”尼尔斯抽出一套二战军官撰写的自传,道,“这个才贵,因为是绝版,所以我是从古董店里竞拍来的。”   “哦?有多贵?”   “280欧元。”   顾娅伸了伸舌头,“这么贵你也舍得。”   “喜欢,就当爱好了。”他又抽出一套小册子,“这也是二战老兵的回忆录,一共2200本,可惜好多在市面上都买不到了,我只能从网上搜购,加起来也就200本。”   闻言,她拿下来瞅了一眼,看上去很廉价的册子,有点像国内骗小学生的连环画,一本2欧,200本就400欧。又是个土豪啊,妥妥的。   见她在翻书,尼尔斯道,“你随意看,我先去洗个澡。”   顾娅心思都在书上,随便嗯了一句。   看着她清秀的侧影,尼尔斯莞尔一笑,出门洗澡去了。      ☆、4.28晋江独|家发表   尼尔斯洗完澡出来,顾娅还盘着双腿坐地上在看书,于是他敲了下门板,拉回她的注意力,问,“你要不要洗澡?”   她敷衍地嗯了声,头也没回,事实上,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于是,他走过去,伸手按在她的书本上。   看得好好的,突然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挡人视线,顾娅这才不得不抬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用眼神瞅他,无声地问,这是怎么啦?   他无奈,只好将刚才的问题又提了一遍。   她赶紧点头,“洗的。不洗澡睡不着觉。”   “那你快去,洗完我还要收拾一下。”   顾娅看得正起劲,一点也不想动,哦了一声,却没起身,换个姿势又翻了几页书。   见她依依不舍的样子,尼尔斯忍不住失笑,抽走她手上的书,道,“我这不是图书馆,不会关门的,你洗完澡可以过来继续看。”   哎,被他说得都不好意思了,顾娅只得先放开漫画,跑回房间准备准备、打点打点,然后去洗澡。谁知,翻箱倒柜地倒腾半天,都没瞧见睡衣的影子。使劲倒带回去,仔细一想,多半是之前急着出门,忘了塞进箱子。这下囧了,总不能让她裸睡吧?   想来想去,只好去找尼尔斯救急,“我忘了带睡衣。能借我一件汗衫么?”   尼尔斯坐在书桌前,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眼镜,正在捣鼓电脑,听她这么说,便抬起头问,“好的。你要长袖短袖?”   就两人的身高差距,估计他的短袖她都能当长袖穿,回答,“短袖就行。”   他起身向她走来,顾娅这才发现他套了一件睡袍,没有纽扣,腰间用带子松松垮垮地系了下,领口大敞开着,胸膛都露出来了……一半,令人忍不住要想歪。   嘶,为毛这么性感?   外国人都开放,坦个胸露个屁屁,都不当回事。   不知道他怎么想,反正顾娅是倒抽一口冷气。觉得自己老盯着别人的胸看不太道德,为了拯救自己在崩溃边缘徘徊的节操,她干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道,“走的太匆忙,我忘了带。”   他了解地点头,走到自己房间,打开橱柜。顾娅好奇,站在后头偷瞄了一眼,里面衣服不多,却叠的方方正正,一块是一块,和豆腐干似的。   果然是当兵的,很好很强大。   尼尔斯取出一件白色的T恤递给她,问,“这件可以吗?新买来的,我还没穿过。”   顾娅在自己身上笔画了下,道,“好像可以。”   “等等。”说着,他又从衣橱里取出一件汗衫,递给她,“还是穿这件。那件衣服的面料有些硬,可能会不舒服,这件比较软,睡觉当睡衣不会膈着难受。”   啧啧,多细心的一个居家好男人,手动给他点个赞。   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结果走得太匆忙,脚丫子被床脚绊了一下,幸好尼尔斯眼明手快地旁边扶了她一把,才没酿成悲剧。   两人凑得有点近,这个方向望出去正好瞧见他胸口那两点小红豆,外带夹杂着一股男性香波的味道,诱惑不能更多。   顾娅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镜片下一双绿眼睛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刚才忙着看书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尼尔斯带眼镜的模样还挺帅气的,一下子从粗犷兵哥的形象转变成了学霸斯文男有木有。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顾娅忙站稳了,找个话题掩饰尴尬,“你近视?”   “嗯,有一点轻度。”   “当兵可以近视的么?”   “为什么不能?”   她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   “特种兵不能近视,但我只是一般的技术人员,对此没要求。”   “哦。”找不到话说了,顾娅赶紧拎起衣服和梳洗用品,脚底抹油准备开溜,“那我先洗澡去了。”   浴室里也是打理得整整齐齐,马桶和水池被刷得雪白,都能当镜子用。地上、柜子上一点灰尘也没有,比她这个女生的家还要干净,简直叫人惭愧。她不由好奇,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工作了一天回来,他还有多余的精力收拾吗?   第一次在男生家里洗澡,心里总有点不安,四处看看,确定没有暗藏探头,这才放心地脱衣服洗澡。喷头很通畅,水也很热,洗得超级舒服,顾娅一开心,索性把头发也一起洗了。   洗完澡还要涂沐浴乳,顺大便做个面膜保养一下皮肤,然后再刷眼霜和面霜,等这一套流程下来,已经快凌晨了。   顾娅刚做完一套全身大保健,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她吓一跳,赶紧裹紧了浴巾,警惕地问,“干嘛?”   尼尔斯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没什么,我就是来确定一下,你有没有晕过去!”   被他这么一说,顾娅才惊觉时间的流逝,三两下套好衣服,将浴室大门打开。   见门开了,他想抬脚进去,谁知,一股热气带着一团香味,迎头扑来,把他吓了一大跳,忙伸手挥了一挥。她站在雾气中,穿着他的T恤,底下露出两条小白腿,模样俏生生,让他不由心跳加速。   见他在看自己,她有些尴尬,用手在腰间拢了一下,道,“衣服太大了,这里束一条皮带,就能当裙子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胸部,因为没穿内衣,所以隐隐能看见两点影子,再加上她双手叉腰的动作,让她的小蛮腰看起来盈盈一握……顾娅自己或许还没意识到,她现在的样子对一个纯爷们来说,简直是要命的诱惑。   尼尔斯直直地看了她五秒钟,在这五秒钟里,是真的动了化身禽兽的念头,不过幸好!他是当兵的,其他不强,但就意志力超强,所以这个想法也就转念即逝。   他干咳了两声,转身去将窗户打开,让空气流通,随口问道,“你在里头干嘛啊?整整一个小时,不觉得闷么?”   “洗头、做护理、面膜、擦护肤霜。就干了这些。”   尼尔斯摇头,表示不理解,“女人的时间真是永远用不完。”   顾娅讪讪地笑了下,问,“你的吹风机在哪里?”   他从抽屉里拿出,递给她,乘她吹头发的时候,把浴室收拾了一下。顾娅透过镜子瞧瞧地在看他,这么爱干净的男人,她还真的是第一次遇上,忍不住问,   “房间都是你收拾的吗?”   尼尔斯摇头,“我没有时间,是请人来打扫,一个星期5次。”   “怪不得。”   “什么?”   “很干净!比我家还要整洁。”   想到第一次去她家吃饭时,屁股底下捞出来的红色小内裤,尼尔斯忍不住笑了起来,“比你家干净,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哎呦,要不要这么直白啊大哥,有些话心照不宣就行,何必说出来呢,真是的。   尼尔斯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等热气跑出去后,又将窗户关上,问,“你是想睡觉,还是想看漫画?”   顾娅不答反问,“你想睡觉吗?”   他摇头,“我刚喝了一杯咖啡,提神的很,而且,刚才想到的程序我也要写完。”   “那就一起……熬夜吧。”   顾娅吹完头发,跑去自己房间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因为没有睡裤,就只能光着两条腿。幸好屋里开着暖气,和夏天似的,一点也不冷,而且男款T恤很长,基本过膝,一点春光也露不出来。   见她跑进来,尼尔斯松了一口气,感谢上帝,这单纯的姑娘总算遮住了胸口那令人犯罪的两点。没有了那粉色.诱惑,他晚上应该能集中思想,写完程序了……吧?   顾娅找了一堆书,然后坐在他的临时被窝睡上翻看,很多都是十几年前的老书,不过重温旧梦,照样让人回味无穷。   两人,一个在写字台前工作,一个在地上看书,相安无事。   尼尔斯一开始还有些集中不了精神,毕竟一向独身惯了,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生物,哪怕只是一只猫,也会叫人岔神,更别提是个小美女了。他频频地抬眼偷瞟她,而她竟然完全沉浸在书本中,一点都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这让他有些失望,却也有些窃喜,索性撑着下巴,大大方方地观察她。   一开始只是对她有点好奇,后来是有点喜欢,经过一起学习后,他发现这姑娘坚韧不拔,是那种遇到困难也不会放弃,反而会一直走到底的人。可能因为自己是军人的缘故,他特别欣赏她这种性格,渐渐地,就被她吸引了。不过,这种喜欢是介于朋友和恋人之间的,胜过友情,却恋人未满。将来如何不知道,至少现在如此。   感受到两到目光的注视,顾娅抬头,问,“看我干嘛?”   他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问,“要不要喝些什么?咖啡?还是可乐?”   顾娅摇头,“不了,谢谢,我已经刷过牙齿了。”   尼尔斯嗯了声,低下头假装继续工作,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电脑上。他这是怎么了?自青春期之后,就没再这么走过神!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将杂念从脑中摒除,开始一心一意地面对工作。   编写这个解码程序并不容易,和同事开会讨论过,一直没有答案,主要是变量值太多,从1到n,倍数、平方、阶乘,可以一直收敛到无穷大。但是,就是在火车站的那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那就是使用柯西序列,剩下的数据再通过质数赛选。不过,这只是初步设定,能不能成功过还要通过编程后实践。   当他完全沉醉于工作的时候,思想便高度集中在一点,仿佛这个空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不管旁人是在开派对,还是在唱歌,都不能影响到他的思绪。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又是两个小时,还是没有太大的进展,但至少在各种尝试之后,确定自己思考的这个大方向并没有错,光这一点就足够令人雀跃的了。等过了新年后,去单位和同事们分享自己的成果,看看还能不能再进一步。   大脑用了太多,有些疲劳,他从思维模式中退出,拿下眼镜捏了下鼻梁。再抬头的时候,才记起来,屋子里还有个姑娘,忙抬头望去。这一眼,不由让他哑然失笑。   顾娅扛不住疲劳,已经在他的床铺上沉沉睡去,身体弯成一团虾米,下头还压着几本漫画书。   尼尔斯起身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仔细地凝视她的睡颜。这一看,便勾起了对中国的回忆。去旅游过,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让他感到震撼,不光是繁华,更是繁华下的落寞。人们忙碌地走在自己的轨道上,对周边发生的事情并不关心,即便有人跌到,也不会伸出援助之手,这对他来说很陌生,也无法想象。在德国人的印象中,中国是微笑中的国度,和善好客,这让他有点失望。然后,她就出现了,怎么说呢,他觉得她就是自己想象中的中国人,勤劳勇敢且热情。   他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脸,唤着她的名字。顾娅睡眼朦胧地掀了下眼皮子,口齿不清地问,“你忙完了?”   尼尔斯点头,“嗯,忙完了。你回屋去睡吧。”   顾娅实在太困懒得动,而且糊里糊涂地一时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和她说话的是谁,便伸出胳膊撒娇道,“我不想动,你抱我。”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尼尔斯浑身一震,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暗暗觉得好笑,这丫头准是把他当成谁了吧。      ☆、4.28晋江独家|发表   第二天一早,美梦还做完,就被尼尔斯叫醒了。顾娅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这是他的床!尽管杯套床单都是新换过的,却仍然带着一股陌生的气息,她皱着鼻子用力地嗅了嗅,再次确认,嗯,是尼尔斯身上的味道,男人味!   这是他的床,想到他平时赤身裸体地躺在上面,她顿时就淡定不下来了。本来还想再赖一会儿床,可现在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了,只好起来。   她换好衣服走出去,尼尔斯已经已经在餐桌前用餐了,见她开门出来,便说了声早安。   “早。”   “来吃早饭吧。我不知道你平时吃什么,不过一般我都这么吃。”   顾娅瞥了一眼,面包牛奶果酱还有肉肠,看上去很丰富呀。   “等我下,先去刷个牙。”   他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再回来的时候,对面的位置上已经摆好了一套餐具,真是体贴!顾娅赶紧道谢,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昨晚睡得还好吗?”   “很好很舒服。就是……”   “就是什么?”   “我什么时候回房间的?”   他扬扬眉,拿起牛奶替她倒了一杯,“你不记得了?”   顾娅接过他递过来的牛奶,喝了口道,“没什么印象了。我只记得自己看了一会儿书,忍不住困,就打瞌睡了。”   “是的。”   “然后呢?”   “你拽着我,硬让我抱你回去。”他说得是风轻云淡。   噗嗤一声,顾娅一口牛奶全喷了,不但喷了,还咳咳地呛了起来。我摔,我说那梦咋那么真实,原来根本就是真的啊。   再仔细一推敲,顿时汗毛就竖起来,她忍不住叫道,“哎呦,我该不会是有夜游症吧?昨天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居然全都记不起来了!”   尼尔斯将餐巾递给她,点头道,“去看看吧,精神科。可能最近压力太大。”   压力大?大个p,说到底还是没有男人滋润。唉!   吃完早餐后,两人稍稍地准备了一下,然后带着愉快的心情,开开心心地上路。尼尔斯到底是老将出马,一个抵俩,开得可比尤里安沉稳多了。一路说说笑笑,时间眨眼即过,六个小时后,安全抵达Colditz,他父母的住处。   他们家那堪比公园的大院子,已经被白雪覆盖了,望过去一片白茫茫。记得上次来还看到赤鹿,这次怎么不见了?   顾娅问,“你们家的鹿呢?”   “死了。”   “怎么死的?”   “被狗咬死的。”   顾娅觉得不可思议,叫道,“啊?秋田竟然这么凶残?”   “他们在日本本来就被当成猎犬。”   她缩了缩脖子,突然明白为什么滕洲拿它当开门狗,原来如此!   刚下车,一群大大小小的汪星人已经听见了声音,房屋大门一开,就撒开蹄子欢快地向他们跑来。大概是很久没看见他了,狗狗们又是抱大腿、又是蹭下巴、又是摇尾巴、又是舔脚丫子,大呼小叫地围着尼尔斯,兴奋地不得了。   尼尔斯从口袋里掏出路上买点狗零食,分给它们。有吃的,狗仔们顿时就沸腾了,相互挤啊挤的,瞬间把顾娅拱到一边凉快去了。   零食眨眼就分光了,尼尔斯抖了抖空空如也的包装袋,对狗狗耸肩道,“好了,没有了。”   狗这种动物真的是特神奇,当一只开始人来疯的时候,就会骤然带动一群狗的气氛。它们开始像狼那样啊呜啊呜地叫起来,此起彼伏,简直就是组团刷分贝,吵得人耳朵疼。   尼尔斯也扛不住了,拍了下手,压着嗓子喝了一声,“Aus。”   一些听话的狗安静了下来,另一些调皮地仍然在那里吼吼吼,亢奋地刹不住车。几只狗狗在尼尔斯那边撒娇完毕后,又跑到顾娅面前。   本来她还有点顾忌,生怕它们跳起来啊呜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好在它们表现得很正常。一点也不凶残,反而换着姿势各种卖萌,一会儿嗅嗅她的脚丫子,一会儿舔舔她的手心,一会儿冲着她大吼大叫,热闹得不行。   相隔几个月,再次被群狗环绕,她赶紧掏出手机,咔嚓几下将这壮观场面给拍了下来。   刚将我和汪星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发上微博,前方就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看起来,它们很喜欢你呢。”   听见有人在和自己说话,顾娅忙抬起头,瞧见不远处站着一对中年夫妻。两人穿着比较随意,脸上洋溢着笑容,一脸和善。   尼尔斯适时插了进来,替双方介绍道,“这是我父母,皮特和佩特拉。这是我朋友,顾娅。”   两人是长辈,顾娅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您们好。”   尼尔斯的父亲和她握了下手,笑道,“不用尊称,用你就可以了。”   圣诞节期间,那栋两层楼小洋房也被精心装扮过了。屋檐上挂着冰雕模样的霓虹灯,大门口放着一只充气圣诞老人,还有玻璃制作的驯鹿,看上去充满了节日的气氛,很温馨。   等双方交谈了几句后,尼尔斯转头对顾娅,道,“走,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顾娅点头,从车上取下行李,拉着向前走了没几步,就被尼尔斯一把提了起来。见她目露惊讶,他解释道,“为了防滑,我们在雪地上撒了小石头,摩擦对轮子的损耗很大,所以我帮你提着吧。”   真是一个体贴的男人啊!她忙道了声谢。   一前一后进了屋子,一群大小汪星人跟在两人屁股后头也乘机溜了进来,像一群跟屁虫。走哪哪跟着。   尼尔斯将她带到二楼,大致地介绍了下,“这一层有两个卧房,一个是我的房间,另一个是客房。这段时间,我们俩恐怕得合用一个卫生间,你不介意吧?”   她摇头,当然不会介意,这里的房间收拾的比她家还整洁,嫌弃什么啊。看来,爱干净,这是个传统美德,是他们家遗传的。   客房和尼尔斯的房间面对面,当中隔了一条走廊,靠他那边过去一点就是厕所。他走进厕所,从柜子里取出浴巾和拖鞋递给她,道,“如果缺什么的话,不要客气尽管和我说。”   “好的。”   顾娅进屋逛了一圈,房间小小的,却布置典雅,窗台上摆满了兰花的盆栽。德国人童话般的小别墅一般都是三角形的斜顶,屋顶倾斜了30度的样子,上头镶嵌着一扇很大的天窗,躺在床上能直接望到外面的天空。拉开落地窗,外头还有一个很大的阳台,望出去,一片白雪皑皑,真是太让人心旷神怡了。   看得出来,他爸妈是懂得享受人生的人。   上次只是在楼下,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大厅和花园,现在看到了内部结构,不由叹息。虽然说不上有多奢华,但简约中透着大气、大气中透着优雅,就像居家杂志上看到的那些充满欧风的小洋房一样,令人向往。   她忍不住赞扬,“你们家真漂亮。”   “谢谢。”尼尔斯笑了笑,“我妈退休前是建筑师,所以屋子是她自己设计的。”   建筑师……难怪!   顾娅好奇,“那她怎么会突然想到开养狗场的?”   “这说来话长。”   “你说说看,我想听。”   听她这么说,他莞尔,“完全是兴趣所致。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想到繁殖秋田。好几年前,我爸妈开着房车去西班牙旅游,在路上捡到几条流浪狗,看着它们可怜就带回了德国自己养。也有朋友去那边玩,遇上无家可归的可怜狗,将它们带回来交给我爸妈。狗越来越多,他们在鲁尔区那边的花园渐渐养不下了,邻居们开始抱怨太吵,于是他们一退休,就搬来了东德。因为狗实在太多,我妈干脆就成立了一所流浪狗俱乐部,自己的存款、动员身边亲朋邻居募捐、向政府申请求助……通过各种渠道筹钱,总之花了好一番心血,才将俱乐部经营起来。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收留流浪狗,现在规模壮大,也帮助在德国想养狗的家庭收养国外的流浪狗,特别是西班牙、希腊那一片,马路上的流浪狗特别多。”   尼尔斯一口气说下来,顾娅也听得入迷,追问,“那后来他们怎么想到养秋田的呢?”   “我爸妈一开始捡到的那几条狗当中有一条是秋田,当时捡到它的时候,状况特别不好。它被汽车撞伤了,身上还有皮肤病,眼睛也被撞瞎了,惨不忍睹。我爸妈带回德国后,带它去兽医站医治,物理疾病容易治疗,可心灵上的伤害就困难了。之后,他们费了很多心血,才慢慢获得它的信任。”   “幸好被你爸妈遇到,也是它不幸中的大幸。”顾娅不由感叹,他爸妈人真好,不但心好,耐心也好。   “是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既然决定养了狗,最后还要丢弃它们。如果一开始就不能确定将来,那就不要养,一旦开始了这段关系,就要对它负责。毕竟它不是一个工具,用完了就可以扔掉。”   瞧这一番说的!!瞬间刷爆顾娅对他的好感值,在一边给他狂点赞附和,“是的是的,我也是这种想法!既然决定相依为命,那就要不离不弃,直到一方生命终结。”   尼尔斯没听出她话中有话,接着道,“我爸妈一开始并不知道这类狗种是日本秋田,直到看了那部电影《忠犬八公》之后。”   “对,你和我说过。”   “我妈被电影里的那只八公感动了,后来上网一查,才知道原来这是在日本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出于好奇,她开始收集信息,因为流浪狗俱乐部,也认识不少人,然后辗转走上了开狗场的这条路。为此,她还特地去了日本,你刚才看到的两条白狗,就是从日本直接进口过来的。”   顾娅伸出拇指,赞叹,“你妈真伟大。”   闻言,尼尔斯笑着点头,“她确实是一个伟大的女人。”   两人都是爱狗之人,家里也都养狗,所以在这个话题上有说不完的话,一股浓浓的相见恨晚之气在彼此间蔓延。   侃了一会儿,顾娅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那28号的比赛,你们希望我怎么帮忙呢?”   听她提起这个,尼尔斯精神一振,道,“你现在累不累?不累的话,我可以演示给你看。”   开玩笑,这一路都是他在开车,她只是在旁边看风景打瞌睡而已,怎么会累。于是,顾娅摇了摇头,道,“不累不累,你现在就展示给我看吧!”      ☆、4.28晋江独家发|表   真是隔行如隔山,不是本行的人就不懂这一行业的规矩。顾娅接触了才知道,原来赛狗也有那么多的讲究。   首先,赛狗用的狗绳必须秋田专用的。一根狗绳买来就要160欧,金色麻花编织成的,绳子很短,不超过一米,尾部留着流苏,看起来很花俏,却不实用,只能在赛场上用。一条狗一根,五条狗参赛就是800欧,就哪是比赛,简直就是比壕。   其次,参赛的狗要经过洗吹剪三步骤的打理,这好理解,就像歌星上台凹造型,能不做发型么?   接下来,就是赛狗站立和跑步的姿态,前两项是比钱,这一项是比水准,相对来说难度高得多。站着的时候,狗必须昂首挺胸,四肢打开,得站得像一头雄狮似的威武雄壮;跑起来的时候,它还是得昂首挺胸,小跑的姿势像盛装舞步中的马匹一样优雅;不管是跑还是站,尾巴都不能垂下来,必须得搭在背脊上。赛场上,它不能坐、不能吠、不能开小差、不能玩耍、不能抖毛,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主人手上,等待下一步指令。   顾娅已经被尼尔斯这一段长篇大论给炸晕了,这些要求光是听就够复杂了,更别提要去做,真是为难这群汪星人了。   见她走神,他伸手打了个响指,拉回她的思绪,问,“哈罗,你在想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说?”   她叹息,“我在想,这年头做个成功的人不容易,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连做一只成功的狗……都是那么的艰辛!”   闻言,尼尔斯微微一笑,道,“现在我示范一遍,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提问。”   顾娅忙点头。   最基本的动作是站,这个并不难,这些狗已被佩特拉调.教得训练有素,只要一戴上这个项圈,就自动进入状态,不需要任何训斥。   接下来是小跑,这部分难就难在,人要和狗一起奔跑,还不能跑得太慢,因为狗四条腿的速度非常快。人必须跑在狗的前面,给它指引方向,换句话说,就是要牵着它跑,而不是被它牵着。除了快速奔跑之外,人还要频频回头注意看狗,不能让它跑神、更不能让它走歪路,因此人和狗之间的步伐一定要相互协调,并且要有目光接触。   尼尔斯一边跑一边解释,完美演绎了一圈之后,将手中的狗绳交给她,道,“现在它能不能当一只成功的狗,就看你的了。”   顾娅擦了一把汗,要求真高啊!   她接过绳子,心理数123,然后带着狗跑起来,尼尔斯在一边用语言提醒她规范她的动作。   “就是这样,很好,别停下。”   “注意脚下,别让它超过你……唉,它抖毛了。”   “不行,你跑得太慢!”   一圈练下来,狗越跑越兴奋,顾娅倒是快歇菜了。   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尼尔斯笑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顾娅狂点头,拍着胸脯大喘气。   尼尔斯将狗零食分给狗狗,拍着它的头称赞,顾娅见了不乐意,“我呢我呢?我可是跑得最累的一个啊!”   闻言,尼尔斯伸手过来,摊开掌心,将狗零食放在她面前,逗她道,“那剩下的这些,都归了你。”   什么啊,拿狗粮来搪塞人家!顾娅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道,“我要吃肉!”   这时,尼尔斯的父亲正好从屋里出来,听见了她的话,便插嘴道,“放心,今晚有烤鹅腿,足够十人份的,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顾娅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被皮特听去了,和他们这家人到底还不太熟,不由脸一红。娇嗔地瞪了尼尔斯一眼,无声地道,都你不好。   尼尔斯向她眨了下左眼,低声道,“听见没有,十人份的。”   她轻轻地哼了声,“我又不是饭桶。”   年轻人打情骂俏,皮特这个老头子就很识趣地跑开了,坐上自己的座驾,对两人道,“我去准备一下展会的装备。”   顾娅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多特蒙德?”   皮特道,“28号开展,我们27号就得去了。”   “去了住哪里?”   尼尔斯道,“你放心,我们已经订好了旅馆,你只要跟着我就行。”   皮特向两人挥了挥手,开车走了。   休息了一会儿,心跳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尼尔斯就在那里拍手,道,“来吧,我们继续。”   顾娅哀叫一声,“其实你不是在训狗,是在训我吧!”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我看你跑几步就大喘气,平时一定不太运动的吧。”   “哼,谁说的!我夏天的时候,也有去长跑。”就是跑得比鸭子游得还慢!只不过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是……吗?”   被他看得特心虚,顾娅干咳几声,道,“不信你可以去问尤里安。”   “他?”   “是啊。我还和他一起跑过。”事实上,是被他追上了好几回。不过,反正尼尔斯也不会去问他,所以这牛她没压力地笃定吹。   尼尔斯双手抱胸,让开一步,道,“那好,那我们继续。这回,要是动作不到位,可就没有休息了哦。”   “……”讨厌!   其实带着一只狗跑并不累,问题是参赛的一共有五只,三只公的,两只母的。狗一直在变,就是她不变,跑到后头,她腿都软了好么!感觉不是她在遛狗,而是狗在溜她。   尼尔斯在旁边给她鼓掌打节奏,“快点,快点,再快点。”   绕了第N圈后,顾娅没力了,正想说停下来歇一会儿,这时头顶突然有只乌鸦掠过,嘎嘎两声叫,把后面的狗给惊了。于是,那只大白猛地向前面一冲,本来腿肚子就在发抖,再加上脚下是雪地,滑的很。被汪星人这么一拉一扯,她一时收不住步伐,就摔了出去。   见她动作危险,尼尔斯赶紧迎了上去,张开手臂想接住她。谁知,她来势太凶猛,低估了这一股冲劲,他向后退了几步,一脚踩在冰上,没稳住她,反而拉着她一起滑倒了。   两人太沉,就听咔嚓一声,地上的冰裂了一条缝出来。五只汪星人见主人们趴在地上,还以为这是什么新游戏,兴奋地一冲而上。一个劲儿地落井下石,拼命那身体去蹭她俩,还汪汪地直叫。   顾娅压在尼尔斯身上,已经够尴尬的了,正挣扎着想起身,谁知,后脑勺不知被哪只缺德的汪星人用爪子重重地踩了一脚。踩完后,那只狗以优美的姿态,从她头顶一跃而过。她一抬头,就看见两只忧桑的蛋蛋,在眼前晃荡……哎呦,节操又掉了。   二十多公斤的狗,一脚踩下去,能不把她踩趴下么?也就是那么的巧,在她低头的那瞬间,尼尔斯刚好抬头,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巧不成书啊!然后,两人的嘴唇就自然而然地碰到了;再然后,可恶的汪星人组团来围观了,围着他们又舔又吼;再再然后,顾娅就怒了,一把推开尼尔斯,从地上跳起来,去逮刚才干了坏事不留名的那只。   臭狗,你出来,我保证不把你做成狗肉火锅。   尼尔斯手一撑地,站了起来,看见她和狗玩成一团,嘴边不由露出了个笑容。   因为是从日本来的品种,佩特拉统统给它们起了日本名字,三只公狗分别叫Hoshi,Kukiko,Osaka,还有两只母狗叫Daiya和Ayumi,对日本名字一窍不通,死记硬背了一下午,顾娅总算把狗狗的名字给记住了。   又训狗狗走了几圈,皮特回来了,车子后头多了一辆挂车,是专门运狗用的。尼尔斯被他父亲叫去安装设备,顾娅在雪地里和狗玩了一会儿,手脚被冻的冰冷,扛不住风中的寒意,就跑进屋子里。   房间里有地暖,赤脚走在上头都不会冷,脱掉衣服和围巾,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长袖针织衫。说实在的,自从来了德国,顾娅就不知道秋裤为何物。   看见佩特拉在厨房里忙碌,作为礼貌,她凑上去问,“需要帮助吗?”   佩特拉回头看见她,便笑道,“不用,我这边一个人忙得过来。你去厅里休息。”   顾娅点头,别人的厨房,她不熟悉也插不上手,所以乖乖听话去大厅待着。外国人就这点直接,要你帮忙的时候,绝对不会和你客气;不需要你插手的时候,就让你一边待着。不会嘴里这样说,心里又那样想。明明要你帮忙,嘴里却说不要,让你自己悟。你真的不帮忙了吧,唧唧歪歪地责怪你不懂事。   客厅开着电视,沙发上坐着……三只狗,正囧囧有神地在看电视。   醉了,画面太美,没敢直视。   顾娅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叨扰它们了,在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汪星人超级淡定地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瞬间,真心有种三位帅锅在身边的即视感。   看了一会儿电视,佩特拉从厨房里出来,手中端着一杯热茶,问,“外面很冷吧?来,喝一杯茶暖和一下。”   没想到尼尔斯的妈妈这么和蔼热情,顾娅有点受宠若惊,忙从她手中接过茶杯,道了声谢。   佩特拉将放在桌上的一盘小饼干拿过来,放在她面前,“别客气。”   真体贴啊,原来这也是家族遗传!顾娅运动了一个下午,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所以也就不客气了。   佩特拉招待好客人,又取出狗零食,三只看电视的狗终于有了反应,摇了摇尾巴,凑头过去舔她的手。将零食平均分配后,她温柔地摸了摸它们的脑袋,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抚摸她儿子。   嗷嗷,他妈妈对人对狗一样好!   佩特拉和顾娅短暂聊了几句后,又去厨房继续准备晚餐。汪星人吃完零食,继续看电视,见它们神情这么投入,她几乎怀疑,这是不是哪三个倒霉鬼穿越过来的。   过了一会儿,尼尔斯干完活进来了。他拍掉身上的雪,脱掉大衣挂好,又将院子里的狗赶进来。洗完手后出来,看见顾娅在沙发前坐着,脚步一转,便走了过来。   将狗狗赶下沙发,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一块饼干,问,“好吃吗?”   她点头。   尼尔斯将饼干丢嘴里,又道,“这是我妈自己烘的,外面买不到这个口味,喜欢就多吃点。”   好吃是好吃,可惜胃就这么大,还想留一点空间给晚上的烤鹅。他妈妈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整个屋子里都飘香四溢,嘴里的口水都要泛滥了。   又等了一会儿,两人将桌子上的餐具布置好,尼尔斯的爸爸也回来了,于是,圣诞节大餐终于拉开帷幕。大家各自在餐桌上落座,皮特做主位,佩特拉和尼尔斯各坐一边,顾娅在尼尔斯旁边。   皮特打开甜酒,给每个人杯子里都倒上一点,道,“今天是节日,大家都得喝一口。”   佩特拉端着烤盘从厨房出来,特地挑了一只又肥又大的鹅腿放在顾娅的盘子里,道,“今天你辛苦了,多吃一点。”   闻言,皮特接嘴道,“是啊,今年我们的比赛肯定会很不一样,没准就是欧洲冠军。”   顾娅被他说得不好意思,笑笑,“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   佩特拉问,“训练得还顺利吗?”   她点头,“狗很乖,基本给一点指令,它们就能够会意。就是我的腿太短,有时跟不上它的速度。”   皮特道,“你把狗绳再收短一点。”   “我试了,可是它们好像不卖我的账。”   “别着急,熟能生巧,明天再练。”   大家说了几句比赛的事,便将话题岔开了。尼尔斯平时很少回家,只有过年的时候,一家人才团聚,所以和父母有很多话说。提到工作的事、还有亲戚的事,顾娅不了解,插不进嘴,不免有些无聊。   没她什么事,正好专心吃饭,咬一口鹅腿在嘴里,再喝上一口果酒,甜腻香浓的口感回味无穷,真好吃啊。   吃的八分饱的时候,她不经意地一抬眼,豁然发现四周围了一圈狗!虽然他们家规矩做的很好,狗狗只是在一边看着,并不向前讨要,但是就这样压力也还是很大。几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瞪着她手中的鹅腿不说,还呼哧呼哧地流口水,把地板都弄湿掉了,全是它们的口水。   馋成那样,真可怜!   顾娅心想,反正自己也吃不下那么多,而那一家人又聊得正起劲,便偷偷地撕了一片鹅肉下来,扔了过去。没想到这个动作,顿时引起了一场骚乱,刚才还稳坐如钟的一群汪星人,为了一块鹅腿肉造反了!   嗷嗷嗷~~~   一窝狗仔挤成一团,情况不能更糟。   听见动静,交谈声立即停止了,三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转了过来。   顾娅一缩脑袋,Oooops,闯祸了。      ☆、5.03晋|江独家发表   开了五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多特蒙德,传说中的工业区,一个人口密集度相当高的城市。下榻的旅馆离市中心不太远,展会期间,房子很紧张。两间在三楼,左右相邻,一间则在五楼,离开的比较远。不过他们老外独立,没有挤热闹的习惯,所以在不在一层完全无所谓。   反正都在一排,也没什么可选的,顾娅随便拿了一把钥匙,走进屋里。和上次在菲森的小木屋差不多情况,格局不大,但胜在温馨。推开窗户望出去,这里风景宜人,好像不远处就是一个大公园,附近也没什么车辆来往,连白天都很安宁。   整理好行李后,尼尔斯就来了,道,“昨天遛狗时,你的羽绒服破了。”   她不在意地挥手,“已经穿了好几年了,破就破呗,反正回家我就扔了它。”   听她这么说,他也不绕圈子了,直言无忌,“你摔跤,我多少都得负点责任,所以想送一件新的给你。”   顾娅忙道,“真不用。我家里还有一件,衣柜就那么大一点,买了新的也放不下。”   见她拒绝,他想了下,问,“你带职业装来了吗?”   她不解,一脸疑惑,“这倒没有。”   闻言,他眼中有笑意闪过。   还要职业装?她本来还信心满满的,现在被他这么一搞,顿时对明天的比赛又充满了彷徨和不确定。   尼尔斯似乎没看出她的神色变化,低头看了眼手表,道,“店铺还有三个小时关门,如果我们抓紧的话,还能赶上。”   顾娅退而求其次,“那好吧。不过衣服的钱我自己出。”   他有些惊讶,“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欠你。当然这话只是心里想想,可不会这么傻说出口,嘴上道,“因为我是个新世纪的独立女性。”   尼尔斯看了她一眼,不经意地问,“如果是尤里安送你东西,你也会拒绝吗?”   顾娅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傻地反问,“什么意思?”   他笑笑,“你知道我的意思。”   不是她装傻,还真是不确定。她暗搓搓地想,难道他这是在吃醋?吃尤里安的醋?高智商的数学系学霸吃一个小屁孩的醋?   不是,这不像他的风格。而且,顾娅也不觉得他会喜欢上自己,嗯,她是指男女间的喜欢。至于为什么……因为他太聪明了,没爱上她的理由。她觉得,他对自己充其量也就是好感,可能是因为去过中国的缘故,所以对她只是一种原始的好奇,而她的长相又正巧投他眼缘,仅此而已。   外国人不讲究牌子,只要穿着合适就行,两人就近去了H&M。还在假期里,放眼望去,店里晃来晃去的都是一对对小情侣,一会儿牵个手,一会儿又亲个嘴,真是甜得能掉蜜。   顾娅看了立即就不淡定了,不停地在心里腹诽,哎呦喂,这还没到情人节呢,就组团来刺激她这只单身狗了。   说起来,尼尔斯也是单着,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将脸转过来,挑了下眉头,无声地问,怎么了?   她忙举起手中的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下,道,“我去穿上试试看。”   本想让他在原地等,谁知尼尔斯脚步一转,也跟着过来了。从头到尾有十来个试衣间,右手边是一大片镜子,对面摆着一排小凳子。女友在更衣室里换衣服,汉纸们就在这里坐着乖乖等,尼尔斯自动自觉地接过她的外套和包包,也在那堆帅锅群中坐了下来。   一眼瞅过去,颜值都挺高,顾娅没下限地在心里瞎bb,嘿嘿,要能打包都给我带回中国就好了。十元一个贱卖,谁捡谁要。   见她脸上神情贼溜溜,尼尔斯又扬起了那两道英挺的眉毛,顾娅掩饰地笑笑,拉开帘子一头钻了进去。   换好衣服后,顾娅拉开帘子走了出去,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四下看看。白色条纹套衫搭配黑色一步裙,突然就显出了她成熟性感的一面。   顾娅又跑进试衣间,换上另一套,茄紫色七分袖上衣配着灰色一步裙,和刚才的款式不一样,没那么沉稳,却突显出了一股靓丽的少女风。   拿不定主意,顾娅决定试试看第三套。白色蕾丝打底衫外加深蓝色一步裙,蕾丝虽然土了一点,但和裙子这么配在一起好像也还行,突出了腰线,感觉腰更纤细点。   哎呦,好纠结,三套都好看怎么办?   她咬着手指在沉思,各有各风情,叫人举棋不定。正犯难,这时目光一转,望入镜子里,发现后面一排的汉纸们,目光清一色地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顾娅脸顿时红了。擦,换得太带劲,竟然忘了此地还有雄性出没!   说起来,她对自己的身材还蛮自豪的,所谓一瘦遮百丑,再说她在这些欧洲人眼里本来也不丑。   至于为什么帅锅们都望向她呢?其实也很正常,你想啊,看多了金发碧眼的洋妞,审美疲劳有木有。然后,突然从试衣间里跳出来一个东方妹纸,个子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多么滴小清新啊。不管她穿啥,都与众不同,没办法,人种搁那了,想低调点都低调不起来!   在众多帅锅的凝视下,顾娅hold不住了,很不淡定,撩开帘子正打算躲进试衣间。这时,尼尔斯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决定要哪件?”   听到他询问,所有的人目光就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尼尔斯,顾娅松了口气,忙问,“你觉得哪一套好看?”   他摸着下巴想半天,才一本正经地道,“我觉得三套都好看。”   晕,等于没说。   尼尔斯建议道,“那就三套都买下。”   “还是就黑白配吧。”顾娅摇头,“我平时不穿职业装,买回去也是挂着,费钱又废地。”   他听了莞尔,“没想到你购物还挺理智。”   正在试衣间里换衣服,这时,营业员小姐来了,站在外头问,“衣服尺寸合身么?需要帮忙吗?”   顾娅忙道,“不用了。”   “那麻烦你把要的衣服递给我一下。”   正好换衣室里也没地方放了,顾娅没多想,就按照她的要求,将衣服一股脑儿地递了出去。   等她将衣服换好,走出去一看,尼尔斯不见了。   哎呀,包包和外套还在他那里。正着急,营业员小姐微笑着伸手向收银台的地方指了指,道,“你男友在帮你买单了。”   顾娅心中顿时内牛,单身狗狗狗狗,哪来的男盆友啊啊啊啊!   ***   忙了一整天,又是赶路,又是训练,又是买衣服的,累成狗。   告别尼尔斯后,回到屋里,趴床上就不想动了。衣服也没换,澡也没洗,就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本来还想继续睡下去的,可是半夜时分,突然外面传来了尖利的惨叫声,不止一声,而是连着好几声。真的是可以用凄厉来形容,简直令人毛骨悚然,硬生生地将顾娅从睡梦中惊醒了。   她瞪大眼睛,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卧槽,刚,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啊???   睡的时候,忘了把窗帘拉上,现在望过去,外面树影摇曳,阴森森怪吓人的。她赶紧扭开壁灯,房间里大放光明,那些张牙舞爪的倒影总算不见了。   咬咬牙,钻出被窝去上了个厕所,想把帘子拉上,谁知道,那个怪声音又跑了出来。   啊啊啊啊的尖叫声,不像是乌鸦,倒像是有人被凌迟处死的声音,特别刺耳。拜托,人家是无胆狗熊好么,要不要这样午夜惊魂?   顾娅被这声音吓坏了,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鸡皮疙瘩掉一地。想拉上窗帘速度滚回床上,无奈眼珠子一转,不经意地望到了窗外的某处。这一眼,头皮顿时就麻了,一股凉意从脚底蹿了起来。   不对啊 ,白天看的时候,对面明明是一个公园来着,可现在为毛却有亮点在闪烁!那红色的灯光是肿么回事?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是忍不住要看个仔细,越是看仔细,越是害怕……   等等,那竖着的长方形是什么玩意?咋越看越像墓碑啊!!!那里该不会是一片坟地吧?   哎呦,我摔!是谁!这么缺德把旅馆建在坟地对面,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中国人再无神论,悠久文化历史摆在那里,相信转世的,多多少少都会忌讳牛鬼蛇神。国内,谁要是作死地把旅馆建造在坟墓对面,那店主基本就可以坐等倒闭了,有人会光顾那就真见鬼了。   不过,德国人无所谓,基督教里没鬼,灵魂也不会转世,死后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总之并不会在人间徘徊。而且,他们喜欢把人葬在教堂附近,因为能够得到主的神恩,而大多数的教堂都在市中心……   虽说顾娅胆子小,但光是面对一片墓园还不至于这么叫人抓狂,关键是那明晃晃的烛光,以及那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视觉上的刺激,外加听觉辅助,简直是双剑合璧,不能更销魂。于是,顾娅当场就崩溃鸟。以讯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地拉起窗帘,跳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捂个严实,动作一气呵成。   开着灯嫌太亮,睡不着。   关着灯嫌太暗,也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睛就看见那鬼魅横生的灯光,犹如鬼火似的诡谲。   啊啊啊啊,大半夜地被吓尿,接下来的时间还怎么睡?   顾娅拿起手机一看,凌晨两点,特么正是恐怖上演的正确时间。躲在被子里,仍然出了一身冷汗,辗转难眠,几经挣扎之下,终于决定发个短信给尼尔斯。   大哥,你碎了吗?   等了十来分钟,没有消息回复。   她悻悻地放下手机,平时夜猫子,关键时刻需要他,就掉链子。怎么一个个的,全都不靠谱啊。   可,反过来又一想,好吧,就算他没睡也没用,两人的房间是并排的,都是正对坟头,换汤不换药。而且,他又不是男朋友,总不能两人睡一个屋子吧。   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睡觉,可是那时不时横空出世的厉叫声,让她不但头皮麻了,连手脚也发麻了。静不下心,只要闭上眼睛,以前看过的鬼片里的各种恐怖画面就全都跑出来了,真是没蛋也疼。   就这样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天终于亮了,顾娅迷迷糊糊地刚入睡,电话它就响了!   接起来一听,才发现响的不是电话,而是门铃。顶着一头鸡窝去开门,门口站的当然是尼尔斯,看见她这衰样,不由吃了一惊。   “昨晚没睡好吗?”   顾娅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倒回床上继续补眠。   见她不说话,尼尔斯又问,“你半夜发短信给我?是不是发错人了?”   他以为她想发的是尤里安。   顾娅唉了一声,连眼睛都懒得睁开,道,“没发错。我就是发给你的。”   “为什么?”   她睁开一只眼,问,“你昨天半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很恐怖的声音?奇怪的尖叫声,还持续了大半个夜里。”   尼尔斯莫名其妙,“没有啊。”   “真的没听见?那声音那么大,而且还很凄厉。”简直了。   他还是摇头,“我睡着了,没注意。”   不是吧,搞半天就她一个人听见了么?   “你半夜发短信给我就是为了这事?”   被他这么一说,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感觉自己特没用。不过,谁让她连胆都没了呢!   这样想想,好像又理直气壮起来,她干咳几声,问,“旅馆对面是不是一座坟墓啊?”   “是的。多特蒙德最大的坟地就在这了。”   顾娅听了,两只眼顿时晕成蚊香。坟墓……还是最大的。   “怎么,你介意?”   废话,很介意!!   她忍不住抱怨,“你们为什么要住在坟墓旁边?”   谁知,尼尔斯一点也不以为然,道,“这里环境好,很安静。对面就是一个大公园。”   好个屁,那不是公园,是坟地!什么叫坟地,那就是地底下埋的都是尸骨啊,大哥!   她苦着脸,提出想法,“能不能要求换房间?换到另一边。”   “可能不行,展会期间,房间完全客满。”   顾娅听了后郁闷到家,昨夜里就没睡好,难道今晚还要这么睁眼到天明!?   尼尔斯见她脸色不好,便道,“那你再睡一会,反正比赛在下午,现在时间还早。”   等他出去关上门,她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好吧,晚上的事情留晚上再说,先把下午的比赛pass掉再说。   睡了一个回笼觉,再起来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想到一会儿的比赛,顾娅不敢再赖床了,赶紧起来该干嘛干嘛。   德国的冬天虽说比较冷,但室内有暖气,屋子里始终保持恒温20°。所以人们里面会穿的很单薄,外头大衣一裹,就这样出门了。而且顾娅发现这个战斗民族好像完全不怕冷,就连八十岁的老太太走在雪地里,都是一条厚裙下面穿一双透明丝袜,然后就没了。   换好衣服,化好妆,打扮清爽了,才去隔壁房间找尼尔斯。   尼尔斯脱下眼镜,打量了她一番,不由扬了扬眉头道,“看起来不错。”   顾娅道,“希望今天能替你们一举夺冠。”   他笑呵呵,“谢谢。”   “你爸妈呢?已经去展会了吗?”   他点头,“他们还有很多前序工作要做。”   “我都准备好了,那我们也赶紧去吧。”   尼尔斯见她匆匆忙忙的,一把拉住她问,“你饿不饿?”   错过了早餐,怎么可能不饿,只是顾娅觉得自己一觉睡到现在,这么晚才起,很是不好意思,便背着本意道了句,“我不饿。”   话虽这么说,但尼尔斯还是拉她去餐厅,点了一份快餐,“比赛要持续一整个下午,到时候没有停顿的,你别逞强。”   听他这么说,顾娅也就不客气了,赶紧低头吃饭。   赶到展会的时候,正好十二点过半,三十分钟的赛前预备之后,紧张的比赛就拉开了帷幕。参赛的狗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经过洗剪吹三部曲,简直犹如刚从韩国整形回来。五条犬分别由三个人牵着上场,尼尔斯负责Osaka和的Kukiko,佩特拉负责Hoshi和Daiya,顾娅只要负责Ayumi。也就是说,她只要走一次台型就行。   比赛定在3号展厅,当中圈了一块儿出来,有足够的空间让狗奔跑。评委早就到了,一共3个,其中还有一个居然是特地从日本飞来的。   参赛者牵着狗各就其位,佩特拉牵着Hoshi打头阵,接着是尼尔斯带Osaka,再是其他狗场的几位,然后才轮到顾娅的Ayumi,当然她也不是最后一个。   得到评委的指示后,她深呼吸了下,跨出了脚步。   栏杆外围站满了观众,男女老少,少说也有百来个,头顶有镁光闪烁,比她想象中的要场面盛大。   尼尔斯说,这是全欧洲范围的赛事,相当于欧洲杯的级别。   “这么高级!你怎么不早说?”   看出她的紧张,尼尔斯拍了下她的肩膀,笑着安慰,“别想太多,你只管向前跑。记住,人们看的不是你,而是你的狗。”   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台型,对顾娅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放眼望去,参赛者中真的没有亚洲人。就她一个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关注率超高,弄的她压力也超大,比狗还紧张,捏着狗绳的右手都捏出了汗。   前面的赛友一个接着一个地跑了出去,很快下一个就轮到她。当镁光灯集中在她身上的时候,顾娅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在心里头对狗狗道,Ayumi啊Ayumi,虽然我俩的祖国水火不容,但现在同在一条船上,你好我也好,千万要给我们亚洲大陆争一口气哇,惊呆一下欧洲人民的小眼珠。   很多动作已经重复了无数遍,只要稍加指点,汪星人就能自觉做到位。顾娅在评委的要求下,迈出了脚步,一阵加速后,开始在场地上飞奔起来。她一只手里握狗粮作为引导,另一只手牵着狗绳,不但速度要和狗狗同步,动作也要和谐,所以思想不得不高度集中在一点上。   随着奔跑的动作,长发被风吹起,随性飞舞,远远望去就像一只扇动黑色翅膀的蝴蝶,与众不同。Ayumi在一边也超级配合,抬头挺胸,一路高抬腿小跑,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汪星人的事实,一个华丽变身,成为盛装舞步中的马星人。   一人一狗配合得天衣无缝,经过观众群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在那里叫了一声好,紧接着一连串的掌声骤然响起。一开始只是孤零零的几下掌声,没想到却带动了气氛,越来越多的观众开始为她和Ayumi喝彩。就像尼尔斯说的那样,来自亚洲的狗种,就该由亚洲人来展示,这样才能演出激情。   一圈绕下来,顾娅在评委面前站定,喘了口气,继续接受下面的新挑战。这时,尼尔斯带着Osaka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动作,见她望过来,便毫不犹豫地举起双手的拇指给她点赞。   往返跑之后便是最后一关,那就是站着凹台型。顾娅将狗狗的站姿矫正到最佳,它的头必须仰天15°,通过狗绳向上拉的作用,双眼变成了一条线,四肢分开,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从各个方向望过去,Ayumi都像是一头傲视万物的雄狮,神气得让人无法直视。   画面太美,观众们纷纷拿出手机,对着他们一人一狗狂拍,这架势甚至惊动了媒体。没想到自己小试牛刀,竟会如此成功,顾娅心中不免得意忘形,亚洲美女牵着亚洲美狗在欧洲人的地盘上怒刷存在值,岂是一个爽字能形容!   顺利完成所有动作,顾娅牵着狗下场。   尼尔斯迎了上去,笑着道,“干得漂亮。”   接下去还有比赛,所以两人说不了几句,尼尔斯准备准备,又得继续上场。   顾娅牵着Ayumi回到休息区里,任务圆满完成,佩特拉和她老公都超满意,毫不吝啬地将赞扬送给她。过一会儿出成绩,乘着现在有空,顾娅穿上外套,想去外面上个厕所。   走了没几步,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一听,居然是尤里安这小子。   他劈头就道,“你的台型走得不错。”   “那当然,我练习……”说了一半才觉得不对,忙转口问,“咦,你怎么知道?”   “电视现场直播了。”   顾娅一怔,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骗你的。”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好像醇厚的红酒,令人醉。   “……”骗什么啊?   见她沉默,尤里安又道,“转身,然后抬起头。”   顾娅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傻傻地回了一下头,然后,就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笑成一朵喇叭花似的……尤里安。   原来,他竟然到现场来了!   她不由惊呆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里安大步地走了过来,一寸寸地缩短彼此间的距离,最后在她面前站定。见她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倾斜着脸庞,扬起笑容,又开始有意无意地卖弄起他那对风骚的小酒窝。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他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用力按了下,道,“我是真的,你没有在做梦。”   “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想你了。”这句话,他说得那么自然,也是那么的理所应当,却叫脸红耳赤。   顾娅心口一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胸口蔓延,就好像有一颗石头投入心湖,一阵阵地荡出了涟漪。随后,顷刻之间,陡的掀起了一层巨浪。   ☆、5.03晋江|独家发表   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尤里安给了她一个实打实的熊抱,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兴奋感。他在她头顶吹了口气,问,“看见我不高兴吗?”   看到小鲜肉在眼前蹦跶,顾娅当然高兴,只不过真实感觉被埋在了心底,面子上还是要装一下矜持哒。   拥抱过后,她伸手推开他,难掩脸上的惊喜,问, “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回答的理所应答,“来看展会啊。”   “这么巧!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尤里安笑嘻嘻地指了指太阳穴,似真似假地道,“因为我这里安装了一个雷达,会自动扫描你的最新位置。”   顾娅被他逗笑了,拍了他一下,道,“去你的,没个正经。人家和你说真的呢。”   “没开玩笑啊。”他一本正经地道,“有一种感官叫直觉。”   她摇头,佯装生气要走,“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见状,他赶紧投降,一把将她拉回来,“哎呦,你这人怎么不经逗呢。好吧,事实上,是你自己和我说的,28号去多特蒙德看狗展。这里一共也没几个展览厅,我四周逛一逛,这不就瞧见你了吗?”   “可是,你不是说,对狗不感兴趣吗?怎么会跑来?”   “对狗不感兴趣,可是我对你感兴趣呀。”   哎呦,那么直白的话,就这么口无遮拦地说出了口,叫人听见多不好意思。   顾娅不知道咋回答,索性不回答了,甩开手,转身就走。   以为自己又哪里得罪她了,他忙追上去问,“你去哪里啊?”   “尿尿!”本来就打算去厕所的,是被他半路截下来的。   他极其风骚地向她眨了眨眼,道,“我陪你去。”   囧,她又不是小孩子,上厕所还要一个又高又壮的雄性生物陪伴,被别人看到还不笑屎。她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会去,很快就回来的。”   尤里安傲娇地把头一撇,道,“不行,我就要陪你去!”   擦。他这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么?   人家一片好心,不能伤了他的小心肝,顾娅只好妥协,在他的伴随下,一起去了女厕。厕所由是移动集中箱改造的,在展厅外面,上女厕的人多,得排队。她在队伍里站着,尤里安就在一边陪她等,于是就有了这一条亮眼的风景线——众花丛中一点蓝。   站在女人堆里,他也好意思!   顾娅屡屡暗示他,不过尤里安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死,总之一脸淡定,一路和她谈笑风生,直到轮到了她。   德国的厕所都不是免费开放的,因为有人清理,必须得给小费,一般是五毛这样。顾娅走的太匆忙,身上没带钱,正觉得尴尬,这时,尤里安的手伸了过来,一枚五毛硬币稳稳当当地掉进了收费盘里。   顾娅转头,便瞧见他比阳光还灿烂了一百倍的笑容放大在眼前,简直明媚耀眼且动人。被他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笑容一惊,刹那间慌了神,忘了接下来要干嘛,直到后头有人推了她一下,才拉回神智。   尤里安堆满笑容地向她挥挥手,“快进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他说这句话时的煽情样,让顾娅有种自己即将进产房,老公在外头等着抱娃的即视感,简直了!   额,她忍不住扶额哀叹,脑子里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画面,和这屁孩在一起时间长了,自己的脑回路也跟着不正常了。   跑进厕所解决困难后,顾娅去水池洗手,这时,负责清理的黑人大妈拎着拖把走了进来,看见她便笑着搭讪,   “你家的男孩真可爱。”   说的是德语,大脑的语言功能一时间没转换过来,顾娅就从字面上直译了,下意识地想反驳,我没孩子啊。这句话差点就出口了,再转念一想,突然想明白了原来她说的是尤里安!   哈哈,我家的男孩,他啥时候变成我家的了?囧。   扛不住黑大妈的热情轰炸,顾娅礼貌地笑笑,赶紧跑了出去。   一出厕所,就看见了我家的男孩,正炯炯有神地在门口恭迎她圣驾,回想到大妈的话,不由脸一红。   尤里安看着她奇道,“咦,你脸红了?”   “哪有!”顾娅大步越过他。   尤里安赶忙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还不等她甩掉他,他就自动松手了,嗷嗷地在那叫道, “哎呦,你的手怎么湿的,该不会是尿湿了?”   顾娅被他气笑,白了他一眼,道,“白痴,我没丁丁,又不用扶着。”   说完,自己也小小震惊了一把,擦,她的节操呢?好像自从认识了尤里安这家伙之后,下限就一直在消亡。   尤里安听她这么说,也傻乐呵,调皮地向她眨眼,“你确定?”   她莫名其妙,“确定什么?”   见她乖乖跳进自己给她挖好的坑,他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确定不是从泰国来的人、妖。”   “我呸!”她怒了,作势伸手去打他,“你才是人妖。”   “你怎么知道?”他一脸欠揍地把头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有丁丁,货真价实的,晚上要不要体验一下?”   咳咳,顾娅被他这不要脸的话给刺激到了,猛呛口水。   死孩子,你还能再无聊一点吗?   顾娅捂脸转身,不想给他看自己脸红耳赤的模样,可尤里安偏要看。围着她团团转,各种角度欣赏她的羞怯,真是坏到家了。   这人就跟猴精似的,在面前窜来窜去,烦死掉了。顾娅终于怒了,用力掐了一把他的手臂,在心里怒吼,尤里安,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这么逗比,你麻麻造么!   两人打打闹闹,一路回到赛场。这时,尼尔斯已经走完台型,正坐在台下休息。他虽然人坐在那里,眼睛却不停地在环视四周,仿佛在找什么人。   不经意地一瞥,瞧见顾娅和尤里安正从门口走来,他不由一怔。说实话,在这里瞧见尤里安,他确实也蛮惊讶的。   但诧异的目光也就在眼底一闪而过,他不动神色地藏起了心中的真实想法,起身迎了过去,对顾娅道,“你刚去哪了?马上就要宣布各项成绩了。”   “我去上厕所了。”   尼尔斯扬扬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戏谑,“上厕所也要找个保镖陪着。”   哈哈,她摸着脑袋笑了笑,掩饰眼底的尴尬。   尼尔斯目光一转,就落到了他身后的尤里安身上,两人打过照面,一起吃过饭聊过天,也算是熟识。于是,他主动迎了上去,伸手和他握下,道,“没想到你对狗也感兴趣。”   尤里安直截了当地道,“没兴趣,我是来找顾顾的。”   咕咕?   姑姑?   顾娅很不厚道的笑喷了。   于是,两双眼睛一蓝一绿,同时望向她。尤里安投去一眼,无声地问,你笑什么?   顾娅道,“你知道姑姑在中文里是什么意思?”   他耸肩,表示不造。   “是auntie的意思。”她大笑起来,“虽然我年龄比你大,但你也不用叫我姑姑。哈哈哈。”   听了她的话,难得这么皮厚的小鲜肉居然也脸红了一把,不满地嗷嗷叫道,“那我叫你啥?总不能叫你娅娅(JAJA)。”   话还没说完,尼尔斯就hold不住了,干咳一声插入两人的对话中,问道,“你俩知道JAJA的意思吗?”   顾娅还没回应,尤里安就抢着道,“我给她扫过盲。”   顾娅哪里记得住,早忘了,便追问,“什么意思?”   哈哈哈。尤里安笑而不答。   见他笑得那么贼,准没好话,顾娅又转头去看尼尔斯,“什么意思快说!不然……”想半天也没想出威胁的话,只好道,“不然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尼尔斯还没来得及动嘴,尤里安就抢先说了,“就是亲吻我的屁股。哈,他没说我替他说的,你可要说话算话,从现在开始不理他。”   顾娅翻了个白眼过去,踮着脚就去拧他的耳朵,混小子,既然叫我亲你的屁股。太不像话了,好歹老娘也比你大四岁,多日不调.教你,皮又痒了是吧。   尤里安一米九的个儿,哪那么容易被她拧到,有心逗她玩,便装模作样地叫道,“哎呀,老鼠袭击大象啦。”   呸,谁老鼠?她恼羞成怒,就气势汹汹地跳起来一个大灌篮,去拍他脑袋,整个人几乎就挂在他身上了。   尤里安来者不拒,长臂一揽,轻轻松松地怀住她的腰,伸长脖子,当着尼尔斯的面偷了一记香。   啵的一声,声音那个响亮,糊了她一脸的口水。   哎呦,我去,小脸都湿掉了。顾娅擦着脸上的口水印,怒道,“你干嘛?”   他看了一眼尼尔斯,直言无忌地道,“我喜欢你,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我千里迢迢开车过来,就是为了和你说这句话。”   啊?啊啊啊?   顾娅听了,心口一跳,脸上一红,脑中一片空白,刚才伶牙俐齿的,这会儿居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这思维好跳跃,有点跟不上节奏。   尤里安乘着顾娅发愣之际,挑衅地看了尼尔斯一眼,还一手环着她的肩膀,朝自己靠拢了一些。而后者始终风度翩翩地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保持旁观者姿态,似乎没打算插足进来。   听到尤里安的话,顾娅有些窃喜,更多的是觉得不太可靠,主要是这小子大脑抽风频率太高,让她吃不准是真心,还是玩笑。   她可不是这些直率的老外,有啥说啥。一些肉麻的话,在公众场合下怎么也问不出口,只有在私下两个人的时候才敢放开胆子坦言。何况,她心里也有顾忌,如果这小子只是随口一说开玩笑的话,那她当了真,岂不是很没面子   想太多,让她选择不直接面对,而是巧妙地迂回,打算等比赛结束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尤里安是个直肠子,哪里猜得到她肚子里藏着那么多的小心思,还眨巴着眼睛在等她一个回复呢。见她歪了楼,心里着急,正想说什么,谁知,这时扩音器里传来了广播,打断了彼此的对话。   顾娅听了后,一声雀跃,噢耶,比赛成绩出来啦。      ☆、5.03晋江独|家发表   主持人拿着话筒站在场中央宣布获胜者名单,先从季军开始,然后亚军,最后冠军,倒序授奖。随着名次的公开,现场气氛也越加紧张起来,顾娅像兔子似的竖起耳朵仔细听,一颗心提得老高,期盼着会出现振奋人心的消息。只可惜,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听见Ayumi的名字,不由一阵失望。   “我还以为至少能得个第三名呢。”毕竟她俩一人一狗发挥都不错啊。   听出她声音中的落寞,尼尔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你和Ayumi已经做得很好了。”   比赛结束,展会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没什么重要事件,只剩下一些收摊的小活儿,尼尔斯的父母自己能搞定。见他们不需要帮忙,几个年轻人便自由活动去了。   走到展厅外面,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顾娅问,“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尼尔斯看了眼手表,下午五点,道,“走,我请你吃饭。”   时间虽然早了点,不过一天只吃了香肠和薯条,肚子早饿了,所以一听有的吃,顾娅赶紧点头表示赞同。   尼尔斯转身看向尤里安,问,“那你呢?”   尤里安耸耸肩,“还用说,我当然跟你们一起去。”   他脸皮这么厚,尼尔斯还能说什么,只能敞开胸怀,表示欢迎。   顾娅问,“去哪里吃?”   尤里安对这片地带不熟悉,所以插不了嘴。   见两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尼尔斯建议,“我知道这里有个很有特色的餐馆,味道也不错。”   “德国餐馆?”其实她还是比较想吃中餐,大冬天的点个小火锅,超赞!   “是的。”   可惜,尼尔斯不是中餐的粉丝。而且,多特蒙德也没什么有名的中餐馆,下一个华人多的城市是杜塞多夫,虽然不远,但也有几十公里的路。既然他不开口询问,顾娅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   尼尔斯转头望向尤里安,“你开车来的?”   他点头。   “那我们在前面带路,你跟在后头。”   对顾娅来说,坐尼尔斯的车走,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一方面尤里安和她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不必对他负责;另一方面,毕竟她是尼尔斯邀请来参加展会的,跟着主人一起行动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对尤里安来说,尼尔斯的这句话可就让他极度不舒爽了,眉头都不经意地皱了起来,在心里直哼哼,哪里来的‘我们’?明明就是你一个。   所以,当三人走到停车场时,见顾娅要上尼尔斯的车,他抢先一步走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回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尤里安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理直气壮地要求,“你还是坐我的车吧。我没有那家伙的电话,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顾娅一时没明白他的意图,傻傻地提议,“那你们现在交换一个号码不就行了?”   傻姑娘,你咋就不明白人家的心呢?醉翁之意不在酒好么?尤里安心里头一阵腹诽,但脸上还是在微笑,强词夺理道,“我要开车,怎么听电话?”   这么一说觉得好像也对,便弯腰对尼尔斯道,“我还是坐尤里安的车吧。你把地址给我们。”   尤里安玩的一手小把戏也就只能忽悠一下顾娅这个阿呆,人家尼尔斯可是妥妥的技术小哥,寻找bug的专家,一听他的话,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不过,他也没拆穿,便对顾娅道,“我一会儿把饭店和旅馆的地址发你手机上。”   顾娅还在那里傻兮兮地问,“为什么旅馆啊?给我们饭店地址就可……”   话还没说就被尤里安打断,“好的好的,一次性都给我们吧。”   两人上了车不久,尼尔斯的短信就发来了,上头是餐馆的名字,下头还附带了一句,玩的开心。   她看了也没多想,等尤里安把地址输入GPS导航后,绑好安全带,准备出发。   尼尔斯的白色奥迪走前头,他俩就跟后面,一路上畅通无阻。   刚才顾娅脑筋没转过来,现在静下心来一想,突然觉得这小子真坏呀。他要开车不能听电话,尼尔斯就不开车了吗?两人不是一样都要开车的吗?想让她和自己在一起就直说,耍那么多小手段干嘛?   尤里安听了后,不以为然地道,“我要是直说,目的就达不成了。”   顾娅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刚才说的话是真心的?还是在逗我玩?”   “什么话?”   嘿,关键时刻他装个毛线死?   见她拧着眉头,尤里安特无辜地摊手,“今天和你说的话有点多,给个提示。”   真是拿他这无赖的性格没办法,顾娅的只好道,“就是你说男女朋友那事。”   尤里安单手操纵方向盘,伸出右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道,“没逗你玩,是真心的。”   “你明年不忙了吗?”   “忙的。”   “那我们怎么办?”   尤里安握住她的左手,道,“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命运把我们引领到哪里。”   她抽出手,哼,“我不相信命运,只相信后天的努力。”   闻言,他立即见风使舵,纠正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货其实是属泥鳅的吧?浑身滑溜溜。   顾娅这次没再挣脱,任由他握着,想了想,问,“你真的喜欢我?”   “如假包换。”   “那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她作势发怒。   尤里安忙改口,“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呸,真肉麻。”   他哈哈一笑,露出个小酒窝,道,“这可是我的真心话。第一次见面,我就注意到你了,令人伤心的是,你都没看我一眼。”   不看帅锅,这不是她的风格啊,顾娅吃了一惊,忍不住问,“什么时候?”   “大概大半年前吧。你一个人在公园里跑步,那里很少有慢跑的亚洲人,而且还坚持每天跑,一跑就是一个小时。我每次要超过你的时候,就瞧见你的马尾辫一荡一荡,当时就想揪,克制了好半天才忍住那个冲动。”   顾娅想象了下那时的情景,脸上当场拉下三条黑线。一个一米九的帅锅在后头伸手扯她的辫子,画面太美,不敢再想下去……   “有一次,和队友一起跑步,看见你刚跑完,站在桥上望风景。然后,你把头绳一扯,头发就散了下来,就像一匹瀑布似的倾泻而下,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见了特有感觉,一下子就上心了。”   听他这么说,她不禁感叹,爱情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来临,当她还在为托马斯黯然神伤的时候,殊不知,有人已悄悄地喜欢上自己了,还是这么帅的一个小鲜肉。   见她不说话,他问,“你呢?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她哼了声,把下巴一抬,傲娇地道,“谁说我喜欢你?”   “咦,你不喜欢我吗?”他将手放在心脏上,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心碎了。”   回想一下,也确实记不起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只是某天突然注意到了这个人,然后他就开始在她的心里猛刷存在感。   顾娅道,“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说什么开放式男女关系呢?”   他有些委屈,“因为我很认真地考虑过,我俩怎么走下去的问题。我们都没稳定下来,将来的变数很大,我怕自己扛不住。”   “那现在呢?为什么又改变想法了?”   “因为与其你被别人抢走,还不如我先下手为强,占为己有最安全。至于将来嘛,那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好了。”   顾娅听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又不是黄金,谁要来抢我?”   “那个数学系的家伙。”   “哎,我和他只是朋友加学友。”比999足金还纯。   “是呀是呀。”他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那说起来,他还是我粉丝呢,怎么没见到他对我那么热情。”   “……”顾娅又哑口无言了,为毛他总有理?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互吐衷情,等回神的时候,突然发现,艾玛,尼尔斯的车子跟丢了。   顾娅责怪道,“你不是有GPS导航的吗?”   “没信号。”   “卫星导航怎么会没信号?”   “谁说不会?”   “那我打电话给尼尔斯。”   见她要掏手机,他赶紧按住她的手,叫道,“别。”   顾娅抱胸看他,不客气地戳穿他的归集,“其实,你是故意的吧。”   他嘿嘿坏笑了两声,不置可否地道,“要不然,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呵呵,丫的这才是他将她骗上车后的阴谋。好奸诈。   “不去。”把尼尔斯一个人扔下,这种缺德事,她可做不出来。   尤里安道,“去吧去吧。这是为尼尔斯好。”   她奇道,“把他扔掉,这还是为他好?”   “当然。不然我俩在他面前秀恩爱,会羡煞他这只单身狗的。”   喷了。这都是什么脑回路?   顾娅白了他一眼,“我还没答应当你女朋友呢,少自作多情了。”   听她这么说,他立即接嘴,“那你答不答应,就给句话吧!”   老被他耍,顾娅也决定逗一逗他,便道,“得看你表现。”   “要我去买花吗?还是巧克力?还是烛光晚餐?”他挺了挺背脊,把胸脯拍得劈啪作响,大言不惭地道,“只要你说一句话,这都难不倒我。”   顾娅指了指天上的月亮,道,“我要那个,去帮我摘下来。”   尤里安啊的一声,顿时傻了,结巴半天,“你,你,你要天上的月亮啊?”   她把头一昂,一脸女王范儿,“对哒,就是要月亮。”   他抿了抿嘴,突然没节操地大笑起来,“这个简单啊,你摸一摸自己的脸。”   顾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伸手碰了下自己的脸颊,问,“为什……”   话还没说完整,一个机灵突然反应过来了,妈蛋,死小子又在拿她的脸圆说事了!   “我脸哪里圆了!!”标准的鹅蛋好么。   尤里安气定神闲地指着自己,语气欠揍,外加臭美地道,“和我比比,哪里都很圆。”   被他这么一堵,顾娅顿时蔫了,我擦,人家那可是传说中的刀削面脸啊!和他比?那得有多想不开。   ☆、5.03晋江独家|发表   尤里安方向盘一转,去了杜塞多夫。   顾娅一开始还在道德底线上苦苦挣扎,可一听尤里安要去吃中餐,顿时就头可断血可流,火锅不能少!   尼尔斯,我对不起你,为了祭拜我的胃,我最终还是把你给扔了。谁让我是以食为天的民族呢。   尤里安安慰她道,“别担心,那家伙早就知道我们不会去的。”   “为什么?”   “他说了呀。”   “他没有说。”   尤里安一脸你好笨的样子,道,“他说,一会儿把饭店和旅馆的地址发你手机上;而且又在短信上又让你玩开心点。这说明,他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   “合着就我没看出!”   尤里安摇头,一脸惋惜,“你的智商明显和我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没尼尔斯聪明,这她认了,但比不上尤里安,打死她也不承认。顾娅把嘴一噘,道,“你个臭打球的,神气个P。”   他气定神闲地矫正,“首先,我不是打球的,是踢球的;其次,我没神气,是就事论事。”   哎呦,快被他气死了。   尤里安将车停好,看见她还鼓着腮帮子在郁闷,便像逗小孩似的捏了下她的脸,道,“好啦,有时候事情的真相确实叫人难以接受。别想太多了,走吧,去吃饭。”   擦,他这是在安慰人?怎么听起来,这么讽刺捏。   顾娅开门下车,碰的一下甩上车门,决定还是不和他一般见识。   听说杜塞多夫日本人比较多,还有他们开的各种会所、浴场、高尔夫球场什么的,不过顾娅也是第一次来,不太了解。这家日式火锅店是在网上的找的,口碑还不错,价格也不贵,至于味道嘛……哎呀,反正火锅都差不多。   尤里安一进饭店,立马就引起了众多目光,这就是小鲜肉的魅力,跟顾娅下午在展会上晒狗一个道理,物以稀为贵嘛。再说,人家尤里安真的很帅,高鼻梁石头脸,360没死角,蓝眼睛四处一扫,哗啦啦迷倒一大片。   两人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各自点好饮料,看着服务员将火锅端上桌。   尤里安看着这一锅子的清汤,不由好奇,“这玩意怎么吃?”   顾娅带着他去自助料理台上兜了一圈,解释道,“拿一个碗,放酱料,酱油、海鲜酱、芝麻酱、花生酱、腐乳酱、沙茶酱、牛肉酱……总之各种味道都可以自由搭配。完了后去那边拿你喜欢吃的蔬菜、肉、海鲜类,然后把这些生食全都扔进火锅里一锅炖,等它们熟了,就可以捞出来开吃了,是不是很高大上?”   闻言,他立即配合的伸出拇指,不留余力地称赞,“你们的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嘿嘿,顾娅得意忘形,“这只是冰山一角,下次带你去中国玩。”   两人逛了一圈,调好酱料,又捧了一大堆的食物,回到座位上。这时,火锅也正好烧开了,于是他一股脑儿地将吃的倒了下去。   虽然是第一次尝试,但尤里安到底年纪轻,喜欢挑战新事物,对于陌生的味道敢于尝试。而且,重要的是,他不挑食,和顾娅一样喜欢吃海鲜!所以,两人边吃边聊,还挺欢乐。   顾娅问,“好吃吗?”   尤里安答道,“好吃的。”   “我还担心你会不喜欢。”   尤里安摇头,“其实,我们德国也有类似的吃法,叫Fondue。不过我们的小锅子里放的不是汤,而是油或者奶酪,偶然也放巧克力。锅子底下点着蜡烛或者酒精灯,等锅里的油或者奶酪加热后,再把肉类放进去。因为火力不大,可以入锅的食物很有局限性,通常就放一些易熟的肉类。而且,我们的酱料也没你们那么丰富。”   “奶酪火锅?好吃吗?”   “好吃。有机会,我们可以试试。”   “去饭店吗?”   “不,这个玩意饭店一般没有。不过,我有专做Fondue锅子,我们可以自己在家弄。”   “那我一定要试试看。”   两人吃了一圈,尤里安面前又堆起了小山丘似的虾壳,顾娅笑话他,“你吃那么多蛋白质下去,也不怕高血压。”   尤里安不以为然,脱口道,“我吃这么多蛋白质下去,还不是为了你的幸福。”   “管我什么事?”   “你没听说过吃啥补啥吗?”见她还是一脸迷茫,尤里安便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直说了,“你不是不知道吧,男人的精.液也是蛋白质。”   噗嗤,一口可乐一半喷了出去,另一半呛进了食道。顾娅咳咳咳半天,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呛的,还是被他的话刺激的。   顾娅怒道,“尤里安,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玷污我的少女心!   “为什么不能?你又不是没成年。”他完全不在意。   所以说,老外的世界就这么的开放,永远是我们不懂的传说。   他目光扫过她发红的脸,略带点戏谑地道,“该不会……你还是处女?”   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顾娅忙叫道,“我不是!”   见鬼了,她在羞愧什么?羞愧她是处女?!我去,三观又颠覆了。   尤里安伸手过来,用手指轻轻地摩擦着她的手背,带着三分挑逗、七分暗示地道,“亲爱的,今天晚上我们要不要做些啥。”   顾娅气呼呼地拍掉他手,“老实点,给我好好吃饭!”   他索性将筷子一扔,向后靠在椅背上,道,“不吃了。”   “吃饱了?”那么秀气?这不是他的风格。   果然——   “没有。”   “那你装什么?”   “吃太饱,不便于晚上……”打炮。但在她爆炸之前,他还算有良心地把这两个字给收了回去。   顾娅这次总算学乖了,没再追问,不管他怎么逗自己,都不搭嘴,省得郁闷。   撑饱了了肚子,又可以理性思考了,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尼尔斯。乘屁孩去上厕所的时候,赶紧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他。   对不起啊,放你鸽子了,希望你别记恨我。   不一会儿,尼尔斯的回信就来了:没事的,你朋友特地来看你,你陪他是应该的,别介意我。   瞧瞧人家多善解人意,同样是德国产的,怎么就是天与地的区别呢?   不过,尼尔斯这么说,反而让顾娅心里更愧疚,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怎么补偿他。叹了口气,又将手机放了回去。   尤里安回来,见她在发呆,便敲了敲桌子,问,“吃饱了?”   “嗯。”她点头。   “那就买单吧。”   顾娅还美滋滋地在做梦,这小子既然追求自己,怎么也该装一下土豪,买一次单吧!谁知道,这货抠门的……丫的居然就买了自己的那份,剩下的,还得她自己付。醉了、碎了、哭了。   服务员在一边看着,不厚道地偷偷乐。   没面子啊没面子,这家伙就不能买一下单做做样子么?哪怕一会儿她出去再把钱还给他也行啊。哎,真是的,心里头的那个小人又一次哭着跑开了,什么浪漫情调统统滚蛋。要是和他在一起,需要调.教的地方还很多很多很多,革命的道路是相当之艰辛。   出门的时候,见她闷闷地不说话,尤里安心肝一抽,追上去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又哪里做错了?”   顾娅脚步一滞,转身看他,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个无辜。   好吧,既然他直接,那她也不拐弯抹角了,有说直说,“为什么你不请客?”   他一怔,不答反问,“我该请吗?”   “是谁说要送我鲜花、巧克力、烛光晚餐的?”以上提到的一样都没有,连吃顿饭都是AA,真是气死人。   “我以为那只是说笑!”   顾娅气呼呼地道,“那我答应做你女友,也是开玩笑的!”   他眼睛一亮,兴奋地道,“这么说你愿意和我交往了?”   喂,重点错误了好么!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然后觉得不够,抱着她再转了一圈。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吹过,顾娅都被他转的头晕眼花地都没脾气了,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口,一个囫囵,又吞了下去。   尤里安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快步走到停车场,打开后备箱取出他的行李包。他翻来覆去地找东西,最后取出一册淡紫色的小本子,递到她手中,道,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厚厚的一本,顾娅翻开来一看,才发现是可以记事的日历本,便莫名其妙地问,“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把每一个重要的日子都记下来,标注在日期旁边,这样就不会忘记。”说着他翻开第一页,指着今年12月28日道,“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日子,所以我已经替你备注好了。”   “……”丫的是有备而来。   顾娅沉默了一会儿,将本子甩他身上,道,“我宁愿你请我吃一顿。”   他手忙脚乱地抢救回本子,放回她手上,解释,“现在年底了,账户又赤字,真的没钱了。等1月1日,我一定请你吃顿好的。不过,这日历本也不便宜啊,至少够吃三顿今天这样的。”   靠,三顿?!一百来块,甜的咸的,能买一大堆好不好,就去买了这么一个小本子,他这是有病吧。顾娅望着他又无语了,中西方消费观念真的很不同!   刚才在饭店AA制的时候,觉得挺没面子,不过事情过去了也不上心。顾娅翻开日历本,摊开手,道,“笔。”   尤里安从副驾驶的抽屉里找出一支圆珠笔,递给她。   她接过后,然后在12月28日的地方,在他写的‘在一起’的字样下面写上:从今天起,调.教开始。   尤里安看不懂方块字,扭着脑袋360°各方位转了一圈后,问,“你写的是什么?”   顾娅啪的一声合本子,傲娇地一昂头,“不告诉你。有本事你自己去学中文啊。哼。”   他摸了下鼻子,跟着坐进了汽车,问,“你旅馆的地址?”   她翻出手机里的短信,看他输入导航仪,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你今晚睡哪里?”   谁知,他超淡定地回答,“你睡哪里我就睡哪里。”      ☆、5.03晋江独家发|表   “这么大个床,你就让我睡地板?”尤里安双手抱胸,极度不满地抱怨。   顾娅问,“不然你想睡哪里?”   尤里安还是那句话,“你睡哪里,我就睡哪里。”   擦,这么没节操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变得如此煽情。顾娅脸红了红,低头道,“你想得美。”   “还有更美的。”他双手箍住她的腰部,手臂一使劲,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桌子上。   双腿离了地,顾娅吓一跳,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肩膀,尖叫道, “你干嘛?”   尤里安伸手撑在她左右边的桌子上,上身前倾,和她平视。向她眨了眨眼睛,他露出一脸坏笑,不答反问,“房间里有个非常健康的男人,还有一个非常健康的女人,两人相互喜欢,又独处一室,你说他想干嘛?”   唉,这话说的……太、暧、昧、了!   顾娅抿着嘴,眼珠子转向右边的某处,都不敢直视他。唉,这人真不矜持,一点不顾及人家,她还是很害羞的好么?   尤里安板正她的脸,不让她逃避,一双熠熠生辉的蓝眼睛就这么直直地望入了她的眼。两人一点身体上的触碰都没有,甚至连话都没说,仅仅只是相互对视而已,却在空气中从擦出了最灼热的火花。   顾娅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一下一下,在胸膛下面撼动。脸上一阵发烧 ,火烫火烫的感觉仿佛就要燃烧起来,让她口干舌燥,那股子骚动更加明显了。扛不住他炯炯有神的注视,她挣扎了下,迅速低下头去。   谁知,人家尤里安就是喜欢看她害臊的模样,偏偏瞅着她不放,顾娅没处可逃,只好拿手挡在脸上。   尤里安拉下她的手,放嘴边各自亲吻了一下,道,“我好期待……我们的第一个晚上。”   “……”   哎呦,这家伙真是太不要脸了。   再被他这么没下限地调戏下去,她的脸都要烧成灰烬了。于是她用力推开他,通的一下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道,“我要去洗澡了。你不准睡我的床,自觉趴地上去,不然,一会儿我就把你扔出去!”   她的话对尤里安完全构不成威胁,要扔他出去,就凭她还差了远点。他转身,见她弯腰在那整理行李箱,便顺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顾娅回头,眼中直冒火,他一脸淡定地向她挥挥手,道,“好好洗,洗干净点吆。”   泥煤!   顾娅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洗澡去了,和这个小屁孩在一起,真是一点也不省心。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居然还有点小期待,期待两人有进一步的发展。   咳咳,想什么呢。她的矜持和羞耻心呢,全都掉马桶里去了吗?   热、热、热!热死人了。   将热水龙头关到最低,还是浑身发烫,她用手扇了扇风,暗忖,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干脆就洗冷水澡算了!   好不容易洗完澡,她换上体恤衫,为了防色狼,连咪咪罩也没脱。她穿好牛仔裤,确定不该露出的地方没露出来,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一片黑暗,且不见人影,顾娅皱了皱眉,暗道,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飞机?   跑到床前,掀开被子一看,顿时就傻了。这家伙把自己剥得只剩一条小内内,已经在她床上躺下了,见她过来,便扔了个飞吻给他,要多风骚有多风骚。   顾娅气坏了,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往外拖,“丫的你还没洗澡,就往我被窝里钻!”   尤里安抵死挣扎,“我又没出汗,不脏。谁大冬天的天天洗澡啊。”   “别把懒惰当借口,你给我滚下床去。”顾娅虽然没洁癖,但这辈子最难容忍的事情有三:一,没洗澡上床;二,没洗手吃饭;三,便后不洗手!   “不要。我好困了,让我先睡吧。反正这是宾馆又不是你家,将就一下,乖。”   丫的收留他,还不识相点,这货简直时时刻刻都在挑战她的极限,顾娅给他气得额头青筋暴跳,拿起枕头对着他一顿砸。   “起来,起来,快起来。你要是今天不洗澡,就不给你洗澡。”   她就这么点力气,砸在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还挺舒服。尤里安干脆翻了个身,将整个背脊都暴露给她,臭不要脸地道,   “哎,9点钟的地方,6点的地方也行,还有12点的地方,再用力点。”   看他享受的马叉虫样,顾娅气得鼻子都歪掉了,将枕头砸在他后脑勺,道,“好,你想睡就睡,我去隔壁找尼尔斯。”   靠!尤里安一听,顿时就从床上蹦起来了,那速度简直比火箭升天还快,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拖回来,态度超级诚恳地道,   “不就是洗个澡吗,我这就去。你等我!”抛了个媚眼给她之后,然后终于滚进浴室了。   等个屁,顾娅将被他弄皱的床单铺平,脱了牛仔裤,正准备钻进被窝,谁知,那家伙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忘了那内裤,娅娅。”   JaJa你妹啊!这人真坏,老想着吃她豆腐。   顾娅翻了个身,不理睬他。   于是尤里安只好又叫,“你不帮我拿,那我就只好光屁股出来啦。”   听他这么说,她头皮都麻了,只好一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懊恼地扯了下头发,道,“我怎么知道你的裤子在哪里?”   “在行李包里。”   顾娅只好去翻他包,结果裤子还没找到,却给她翻出来了一大包崭新的……避孕套。目测里面至少有50只,香蕉、苹果、草莓,各种口味来一打!额,这家伙打算化身一夜七次郎,精尽而亡么?   迟迟得不到回应,尤里安又在那里瞎嚷嚷,“找到了没啊?就在旅行包里啊,你一打开就能看到的。”   于是,她又翻了翻,找到一打替换内衣,丫的这家伙是有备而来的。她将那盒避孕套埋在衣服的最底下,然后拎着他裤子,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听见敲门声,尤里安将厕所大门拉开了一条缝。见状,顾娅便把手伸进去,想给了他就走。谁知道,他却没接,反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进了厕所里。   他上身光溜溜的,臂肌、胸肌、腹肌清晰可见,下半身就围了一条浴巾,人鱼线若隐若现,还有那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某处凸起了一坨……啊,节操碎了。   顾娅红着脸,下意识地要跑出去。尤里安压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墙壁上,随后壁咚一声,右手按在她耳边,沉下了脸去亲吻她。他的嘴唇又软又湿,使得这个吻也变得绵长而轻盈,两人唇齿相依、舌尖相缠,心砰然而动。靠在他胸膛上,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捧棉花滩,快被他的热情融化了。   一个吻,好像维持了世纪之久,让她觉得晕眩。终于,他恋恋不舍地分开了彼此的唇,看着她的目光,一反平时的淘气,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尤里安深深地看着她,身体某处蠢蠢欲动。俗话说得好,心动不如行动,他低头又想去吻她。见他近在咫尺的脸,顾娅忙一伸手,将他的内裤甩在他的脸上,然后弯腰从他的手臂下的空隙中钻了出去。   偷香没偷到,尤里安不满地转身,抱胸看着她,一脸欲求不满的责备。   顾娅擦了擦脸上的汗,道,“不行,我们得制订个恋爱计划。”   “什么计划?”   “一个月以及以上,只准牵手;三个月以及以上,可以亲嘴;六个月以及以上,可以拥抱……”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他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么复杂,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滚床单?”   “怎么也得六个月以上。”   尤里安一听,顿时炸毛,叫道,“那也太晚了吧!”   “一点也不晚!我们至少得了解彼此。”   他反驳,“我们可以一边滚一边了解。而且,什么时候滚床单,这种事情哪有什么标准,想睡就睡了呗。”   想滚就滚,真豪放!顾娅红着脸,用力地推了他一把,道,“去你个大色狼。”   从厕所逃出来,一口气窜上床,心脏就跟刚坐了过山车似的扑通直跳。她啪嗒关上灯,一掀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碎觉碎觉,心无杂念地碎觉!   刚闭上眼睛,静下心,尤里安就出浴了。   他是不怕冷斯基,就穿了一条小内裤,虽说房间里有暖气,但恒温也只有二十来度。见他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顾娅便道,“把窗帘拉上!”   闻言,他贼兮兮地笑,“放心,这个高度,对面看不到我们的。”   她没好气得翻白眼,“看毛,对面是个坟地。”   尤里安和尼尔斯他们一样,完全不介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替她拉上窗帘后,就爬上床了。顾娅翻了个身,将后背抛给他,然后闭着眼睛碎觉。   说实话,顾娅并不排斥他。昨天晚上被坟地里的亮光和鬼叫声吓个半死,正愁今天怎么过,谁知,这坨小鲜肉就洗白白后自己送上门来了!这简直是上帝的指示啊。   黑暗中,听见尤里安在背后嘟囔了声,道,“什么鬼?”   顾娅道,“三八分界线。”   拿毯子在中间隔了一下,大家各自为界,谁都不准超过界限。   话还没说完,那条可怜的楚河界线就被尤里安一把扔老远,他跟一条泥鳅似的,滑了过来,然后就一手搭在了顾娅的腰上。   她猛地睁开眼睛,低喝,“你干嘛?”   “嘘,我就抱着你睡。”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后颈上,让她的心肝砰砰直跳,怎么也睡不着了。   十分钟后,顾娅便知道,这特么就是一句鬼话。   就像他所说的,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人身体都健康,躺在一张床上,会不发生些什么吗?会吗?   她一开始还很傻很天真地以为,两人在床上真的能平心静气地睡觉,后来才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点。   他的呼吸声在她耳际萦绕,他的男性气息钻入她鼻间,还有他的手明明没动……可手上的热度却透过衣服,渗进了皮肤里。   啊啊啊,这样怎么能够睡得着?简直比昨天听见鬼叫声还惨,眼睛根本闭不起来好么,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得厉害,再这么下去,就要爆血管了!   漆黑的夜里,只听见彼此絮乱的呼吸声,也许背后那家伙的心情和她也一样,在狂乱中装镇定。大家都在等,等对方走出下一步,可偏偏谁也没有先迈开这决定性的一步。   睡不着,她想换个姿势,谁知,一不小心臀部碰到了他的某个部位。她顿时吓得不敢再动,僵硬着身体,连呼吸都屏住了。   “娅娅?”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起来嘶哑得性感。   她的心一跳,忙嗯了一声。   “我睡不着。”   特么我也睡不着!还不是都让你给挑逗的。   “那我们要不要做些啥?”   “……”她无语,这叫她怎么回答,难道两人半夜三更起来下棋么?   见她沉默,尤里安就厚着脸皮把她的沉默当默许了,撩开她的头发,亲了一下她的后颈。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老实地动了一下,然后就跟一条蛇似的滑进了她的衣服里。   他顺着她的腹部,一点点向上攀爬,一直摸到了胸前高耸的两点。尤里安支撑起了手肘,转过她的身体,让彼此四目相对。   他褪去她身上的衣服,光洁的肌肤顿时展现眼前,就像一颗珍珠,散发出柔和的光泽。月光透过窗帘,浅浅的光芒照在两人的脸上,相互之间,没有秘密。   尤里安伸手拂开散落在她额头的碎发,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顾娅闭起眼睛,感受他的吻,喜爱之情通过相触的唇舌传递,心中的那一点羞怯最终被内心的火热所吞噬。   夜色正浓,可房间里却春.色满屋。      ☆、5.08晋|江独家发表   一夜缠绵之后,天亮了。   太阳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正好落在顾娅的脸上。眼底猩红一片,将她惊醒了,不适地翻了个身,冷不防撞上一堵硬邦邦的墙壁。   什么东西呀?她摸着鼻子睁开眼睛,目光一转,就瞧见一张超级无敌英俊帅气的脸,放大在眼前,迎着阳光,朝气蓬勃。   看见她醒了,尤里安伸手向她招了下,扬起嘴唇露出个笑容,“古藤摩根。”   大脑还没清醒,一时反应不过来,听见他说早,她也跟着说了句,“摩根。”   说完,就想继续睡。一秒钟的停顿后,昨天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大脑,顾娅倏地睁开眼睛,捧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拉开被单,朝自己看了一眼,发现里头赤条条的什么也没穿。她尖叫了声,心脏突突直跳,啊,我擦,昨晚我们真的滚床单了啊!不是在做梦。   尤里安也跟着坐了起来,气定神闲地在那边看着她笑,一副偷吃到鱼腥的贼猫样儿。看见她裸.露在外头的皮肤,他奸笑着凑近了脸,将吻落在她的手臂上,并且一寸一寸向上移动,最后在她的肩头上流连忘返。   “好香。”他深吸一口气,用鼻子顶开她的头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颈间。   被他舔得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叫道,“你干嘛?”   他凑在她耳边吹气,“亲爱的,昨夜的你,可真是热情似火,让我小小地震惊了一把。”   顾娅经不起他调戏,这么一说,不但脸红成了蕃茄,连头颈也粗了,恨不得一头钻进被窝里。   尤里安扯开这碍手碍脚的被单,往地上一扔,将她扑倒在床上。   啊啊啊,三点毕露了!   见顾娅双手环胸,一脸娇羞,尤里安不由觉得好笑,“昨天都被我看光了。”   “哪有。”夜里黑灯瞎火的,就算想看也看不清。   他伸手拂开她脸上的头发,仔细凝视她,拇指轻轻地擦过她的嘴唇,认真地道,“从现在开始,我随时乐意把昨天的技术活儿再帮你重温一遍。”   “……”   啊,节操掉了。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尤里安伏低了身体,双手撑在她的枕头边,稳稳当当地将一个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唇齿间的缠绵由浅入深,很快,他的身体又变得滚烫一片,双腿间那有若实质的触碰感,让火苗一触即燃。   顾娅被他吻得晕乎乎的,原本挡在胸口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摸上了他的身体。他的肩膀很结实,充满了肌肉的立体感,稍微一用力,就突显出完美的流线曲线;背脊宽宽的,中间一条沟,勾勒出男性的魅力;狭窄的腰部,没有半点多余的赘肉,还有他毛茸茸的……和谐部位,珠圆玉又润,摸上去手感好得很。   哎,果然是运动款的小鲜肉,身材好到爆表!也不知道是天降的什么缘分,居然被她这头老牛吃进了嘴里。   两人正打得火热,准备再滚几个回合的床单,不料这时,门铃突然响了。顾娅吓一跳,顿时僵硬着身体不敢动了。   “谁,谁啊?”   听见她问,外面传来尼尔斯的声音,“是我,来喊你一起下去吃早餐。”   听他这么说,顾娅下意识地想坐起身,可尤里安却不让,双手抱着她的腰,往床上一滚,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口。   顾娅低呼,想挣扎却没他有劲,只好这样暧昧的肌肤相触。   尤里安坏坏地一笑,扯着嗓子,道,“我们正在做晨运,外人勿扰,多谢。”   听他这么说,顾娅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皮又红了,赶紧补救,“你先去吃吧,我一会儿就下来。”   尤里安听了,紧跟着又补充了句,“这一会儿是多久,取决于我的耐力……”   顾娅给他说得头皮发麻,一把捂着他的嘴,低喝,“你闭嘴啊。我的形象全被你给搞砸了,一会儿尼尔斯会怎么想?”   尤里安无压力地道,“管他怎么想,你又不是为他而活。”   “可是……”   她还想反驳,却被他半路截断了,“亲爱的,别想其他男人了,我们还是来讨论下,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负什么责?”她莫名奇妙地看着他。   “你把我睡也睡了,亲也亲了,摸也摸了,难道不打算对我负个责任吗?”   我倒,这明明是她要说的话好么?大庭广众之下,抢她台词,真的大丈夫?   顾娅挺无语的,愣半天,问,“那你想怎么样?”   “当你的男朋友。”   囧。   他一挑眉,追问,“怎么样?”   表白过了,也睡过了,还能怎么样啊。   于是,顾娅爽快地道,“好。”   见她同意了,尤里安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好不容易确定关系,两人哪都不想去,就躲在房间里腻歪,有了爱情的滋润,连肚子也不觉得饿了。顾娅躺在他的臂弯里,他握着她的手,低头在她的额头、鼻尖、嘴唇上亲了又亲,眼底的喜爱之情一览无遗。   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不过,此时此刻,她确实感受到了幸福。   在床上赖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尼尔斯早饭都吃完回来了,不过,这回他没再敲门,而是发了一个短信过来。   下午1点30还有一个奖项要公布,你来参加吗?   顾娅一看时间,差不多已经12点了,忙给他个回复:能的。给我半个小时。   放下手机后,顾娅推开尤里安跳了起来,道,“不能和你鬼混下去了,我一会儿要去展会。”   尤里安虽然顽皮,却不霸道,听她这么说,并不阻止她,而是趴在床上看她梳洗换衣服。   顾娅化好妆,换上衣服,一转身,就瞧见尤里安一眨不眨地在看自己。于是她转了一圈,问,“好看吗?”   尤里安伸手捂在心口上,做了个被箭射中了的动作,道,“你穿啥都好看。”   被他脸上露出的夸张表情给逗笑了,顾娅一语中的地道,“其实你想说的是,不穿最好看吧。”   尤里安点赞,“你真相了。”   顾娅将自己打理得差不多了,转头一看,尤里安还在床上,便问,“我要去展会,你去么?”   “当然去。”一分钟也离不开。   “那你快点穿上衣服啊!”   尤里安从床上一蹦而起,刷牙洗脸,然后当着她的面,一件件地将衣服裤子穿上。丫的,秀身材呢?不带这么明显的。   两人穿着得体后,就去隔壁找尼尔斯。   顾娅敲了敲门,人还没来,狗叫声就已经传来了。尼尔斯过来开门后,Ayumi和Osaka就冲了出来,围着两人绕圈子。它们还不认识尤里安,所以对其持有保留态度,闻了闻他的味道,然后就跑开了。   尼尔斯略带愧疚地道,“我手头上有个活儿要先做完,你们先进来坐一会儿,等我几分钟。”   “没事,你忙。”   宾馆的房间比较小,没地方可坐,总不能坐在尼尔斯的床铺上吧。所幸,尤里安也不是个讲究的人,干脆就地坐下。他腿长,伸直了就把大半个过道给堵上了,惹得两只狗在他面前跳来跳去,玩的不亦乐乎。   顾娅拿出狗粮去逗狗,通过这几天又是训练又是比赛的,她和Ayumi已经混得很熟悉了。看见她手中拿着狗粮,它就摇着尾巴,坐得笔直,等待主人发放福利。   尤里安家里不养狗,可也不讨厌汪星人。看顾娅玩得开心,闲着无聊,也想和狗玩。他站了起来,从狗粮袋子里抓了一大把零食在手中,豪气万分地随手一挥,两只狗顿时狂奔而来。风卷残云般的吞下地上的狗粮后,汪星人又转头向尤里安跑去,围着他狂摇尾巴。   他拍拍口袋,做了个摊手的动作,道,“没有了。”   因为沟通故障,汪星人以为他在和自己玩,便像马一样人立了起来,好巧不巧,前爪正好一脚踩在了尤里安的蛋蛋上。   尤里安嗷的一声叫了起来,捂着下身某处大河蟹部分,顿时跪了。   顾娅全程目睹,很不厚道地喷了。   “我以后都不能给你性福了,你还笑!”尤里安一脸怨念地望向顾娅,伸手拉过她的手,道,“还不快帮我揉揉。”   擦,这么没节操的事自己家里做也就算了,居然当着尼尔斯的面就让她去摸他的河蟹。顾娅触电似的缩回手,冷眼白她,道,“你想得美。”   两人的动静惊动了尼尔斯,他关上电脑,疑惑地望向两人,“怎么了?”   顾娅忙道,“没什么,你事情做完了?”   尼尔斯低头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了,剩下的回来再做。”   把东西稍微收拾了下,尼尔斯牵住两条狗,锁门出去。见他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尤里安故意握住了的顾娅的手,和她十指交缠。   “恭喜我们吧,我们俩在一起了。”   尼尔斯扬了扬眉头,视线落到了顾娅脸上,问,“哦,是吗?”   想到早上尤里安说得那些话,顾娅就忍不住要脸红,有些羞愧地移开目光,却还是点了点头。   尼尔斯莞尔一笑,风度翩翩地道了句,“恭喜。”   虽然已经在短信里向他道过歉,但今天见了面,顾娅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道,“昨天的事,真对不起,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尼尔斯笑着摇头,“我不介意。”   除了工作,似乎没什么能上他的心,不过这样也挺好,说明他气量大风度好。   为了节省停车场的位置,尤里安不开车了,两人都坐尼尔斯的奥迪走。他紧紧扣着顾娅的手,拉着她一起坐在后座,搞得尼尔斯就像他们家的司机似的,让她特不好意思。   尤里安心里只有顾娅,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将她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想到了就会牵起来,亲上一亲。   顾娅看了一会儿风景,回头便瞧见尤里安正在看自己,便无声地询问,怎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双手放在心脏的地方,做了个心跳动的动作,然后摊平手掌,对准她所在的位置吹了一下。   顾娅被她逗乐了,弯起嘴角,眯起眼睛,咯咯笑了起来。   尤里安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把搂入自己的怀里,低下头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吻了上去。一吻落下,意犹未尽,他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和鼻子,直到她整张脸上都是他的口水。   顾娅嫌弃地将脸在他衣服蹭了蹭,道,“尤里安,其实你是属狗的吧。”   “为什么?”   “因为舔人是你的强项。”   尤里安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又圈住她亲了亲,“烙下印记,我才放心。”   不经意间,目光一转,正好瞧见尼尔斯在从后视镜中看自己。撞见他的目光,她心一跳,顿时脸红了,哎哟,他们俩真是太坏了,当着人家单身狗的面狂秀恩爱。   终于到了展会,尼尔斯的父母早就在了,看见顾娅和尤里安,便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   顾娅问,“结果不是昨天已经出来了吗?今天还要公布什么?”   “昨天是秋田犬的名次。今天出的是所有参赛犬种的欧洲赛名次。”   “哦。”顾娅也没想那么多,昨天都没赢,今天更不太可能,所以便被尤里安拖着去吃早中饭了。   谁知,吃了一半,尼尔斯的消息突然来了。   Ayumi夺冠,速回。   啊,真得奖了?顾娅一阵雀跃。   尤里安顿时就不淡定了,抱怨道,“还让不让人安安静静地谈个朋友了?”   顾娅心情超好,捧住他的脸,亲了一下,“别担心,我们来日方长。颁奖这种事,一定不能错过。”   被她这么一说,尤里安没话了,只好三下五除二,赶紧舔完盘子滚回赛场。   尼尔斯看到两人回来,便大步迎了过来,抱起顾娅转了一圈,道,“我们的Ayumi获得了全欧洲最美犬种的冠军!这可是赛犬中的最高荣誉。”   顾娅听了,也着实高兴,伸手回抱了她一下,只有尤里安在一边沉着一张脸。喂,老兄,过界了吧。   不过,大家都沉浸在夺冠的兴奋中,没人在意他,尤里安只好郁闷地蹲在墙角画圈圈。   获选冠军要上场走秀,顾娅和Ayumi再次成为关注中心。   看见她在场上牵狗走过,尤里安一边拿出手机拍照,一边用胳膊撞了下尼尔斯,得意地道,“我的女朋友,怎么样,很不错把。”   ☆、5.08晋江|独家发表   狗展顺利谢下帷幕,本来还要在多特蒙德多住一天的,31号才回法兰克福。可是,尤里安来了,原先安排好的计划被他搅得一团乱。   展会一结束,他就拉着顾娅告别尼尔斯一家,开车去了科隆。车轮一滚,大教堂近在眼前,两座双峰尖塔,雄伟绝伦,多少历史在眼前一晃而过。这建筑物以前只有在照片里瞧见过,现在人来了亲眼目睹,怎能不兴奋,赶紧拿出手机各方位来一张。   车子停稳后,尤里安过来替她打开车门,牵着她的手下了车。这里是个码头,沿着莱茵河。此刻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河面上波光粼粼,映照出了火烧云的瑰丽色彩。   靠着河边的栏杆站了一会儿,眺望远处的风景,顾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里多少有点纳闷,这位小弟弟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没事拉她来河边挨冻。   正这么想着,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我有个惊喜要送你。”   闻言,顾娅转头望去,只见他眨着一双特深邃的眼睛,泛出浅浅的蓝光。在说这句话时,语气煽情得就好像他口袋里装着一只一克拉的钻戒。不过,顾娅不用动脑子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是什么?”   “带你去莱茵河坐游船。”   顾娅一怔,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大冬天的,又是在晚上,莱茵河上有什么好看的?想象不出,她便兴致缺缺,“这么冷的天去吹夜风,冻成冰块了,不去行不行?”   “当然不行。”尤里安捧住她的脸,望入她的眼睛,道,“明天就是新年啦。我特地在这艘游船上订了一个夜晚,想和你共度除夕,你不去,岂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怪不得他会带着行李,果然是预谋好的,想来想去,还是有点疑惑,她忍不住问,“真的是为了我?”   “当然啦。圣诞节前我就预定了位置。”   “可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来?”圣诞节前,他俩这不还没成么。   “我不知道,所以我也做好了一个人来这看烟火的打算。”他做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博取她的同情,而他也确实成功了。   顾娅被他说得心一动,踮起脚亲了下他的下巴,主动投入了他的怀抱。   仔细想想,尤里安还是挺好的,虽说偶然幼稚自私外加小气,有时候处事也不够成熟,可是谁又是十全十美呢?就算世上真的有这样完美的人,也轮不到她顾娅。既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那就找一个愿意为自己改变的人,反正未来的人生路那么长,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成熟稳重的人固然好,可惜他们多半有自己固定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模式,不会轻易被说服、更不容易被改变,将来遇到矛盾点,要么迁就他,要么分手,他是没这个耐心来和你磨合的。与其找这样一个人来惊艳时光,还不如找一个愿意迎合自己、一起努力共同进步的人来温柔岁月。   对顾娅来说,尤里安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是在感情还是在人生路上,都像一张白纸,她可以落下自己的踪迹,将他打造得更适合自己一点。不过当然,前提是,她得有当奶妈的耐心和百折不挠的精神。虽说对这一段感情,她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但至少她想放手一试。   她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有他替自己挡住寒风,突然就觉得不那么冷;茫茫人海中,也不那么孤独了。   尤里安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双手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发自内心地感叹,“追到你真不容易。以前两个女朋友加起来,就没有让我这么费心过。”   闻言,她从他怀里抬起头,问,“为什么?”   “她们比你简单,喜欢了就亲嘴睡觉,直接爽快得很,哪有那么多让我不停去猜猜猜的事儿。”   她嘿嘿地笑,“不能怪我,谁让我不是德国人。在我们中国,基本有话直说的,都被自动归为情商低的那一类去了。”   中国人嘛,说话隐晦心眼又多,好话坏话都不能直着说,非得绕个圈子。没办法,老祖宗留下的传统美德,五千年了,改是改不掉的。   尤里安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不管你是情商高,还是情商低,我都喜欢。”   “真的吗?有多喜欢呀?”   “估计能在银河系绕上两圈。”   哈哈哈,这小嘴抹上蜜糖了吧。   “那你呢?对我有多喜欢?”   “嗯。”顾娅故作沉思。   他一脸期待。   顾娅伸手比了比,道,“比你喜欢我的要少一点点。”   “为什么少一点?”   “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安全。”   他不解,“为什么?”   因为爱得最深的那个人,总是容易受伤。   不过,这句话也就在心里说说而已。   她不说,他也没追问,两人相亲相拥,甜得能滴蜜。   德国的冬天,太阳下山得比较早,四点多钟,天已黑得差不多了。渐渐的,华灯初上。顾娅望着远处的一片灯光,暗自叹息,真是有点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一艘游船缓缓靠近,停靠在岸边,尤里安见了,伸手指向那个方向,道,“就是它了,漂亮吧。”   庞然大物傲然矗立在水上,在月华下耀出银光,顾娅赶紧点头,确实很美。   尤里安看了一眼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道,“走吧。我们可以上船了。”   走了一半,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问,“我们去坐船了,那你的车怎么办?”   “就在码头上停一晚吧。科隆是起始站,也是终点站,开到美因茨后,会再开回来。所以等我们下船的时候,还是在这里。”   “我们一共在船上呆几天?”   “两天一夜。明天晚上就回来了。”   “哦哦。”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上了游轮。走进去才发现,船上的空间很大,一共四层楼,底下两层是饭厅、健身房、游泳池、电影院、歌剧院,三楼楼开始是房间,他们住在最高的那一层。   屋子很宽敞,家具齐全,浴室收拾得干干净净。房间里靠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豪华双人床,床上用床单折着两只天鹅,天鹅的脖子凑在一起,变成了一颗心的形状。床上还撒着玫瑰花瓣,白色床单,红色的点缀,真是浪漫到了极点。   顾娅吓一跳,道,“你这是打算在这里向我求婚吗?”   尤里安特无辜,“你总说我不够浪漫,现在我学乖了,你又来讽刺我。”   “我没讽刺,只是不敢相信眼睛,这不是你的风格。”   “确实不是,这一个晚上就花了我大半个月的工资。”想想就肉痛,可是舍不得钱财,把不到妹。为了追妹纸,脱离单身狗行列,只能忍痛洒金。   顾娅有些感动,女孩子嘛,又是在天真烂漫的年龄,骨子里总是向往这些浪漫的东西。可欢喜过后,理智地一想,花了这么多钱,就住一个晚上……他俩毕竟不是土豪,这么大手笔,多多少少还是会舍不得。   尤里安见她不说话,便握住她的手,在她嘴唇上亲了下,“虽然这超出了我的经济能力,也不可能每次都这样请你,不过这一次,我还是这么做了,因为我喜欢你。我希望,我们能够高高兴兴地度过一个美好夜晚,然后一起迎接新年。”   顾娅抿抿嘴,前半段话不说多好,虽然她知道他说得是事实,可这话未免也太煞风景了点,把美好的气氛一下子全都破坏掉了。   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放下行李后,两人决定去底层的娱乐厅逛一圈。电影院里正在上映饥饿游戏,反正闲着,便偷摸着溜进去瞧上一眼。里面黑灯瞎火的,摸索着找了个位置坐下,顾娅四周瞧瞧,影院倒是不小,就是没什么观众,放眼望去,小猫小狗几只。   顾娅本来对这种动作片没啥兴趣,不过俊男美女倒是挺赏心悦目。盯着大屏幕正看得带劲,突然,腿上有点痒,低头一看,原来是尤里安这家伙,悄悄地把手伸了过来。   他似乎已经凝视她很久了,见她转头望向自己,便把嘴唇一抿,眉头一挑,眼睛一眨,露出了特撩人的风骚小样儿。在闪烁的荧光下,他脸颊边的那对小酒窝也若隐若现,真的很有诱惑感。   温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暧昧的暗示,顾娅的心脏剧烈一跳,身体里的细胞瞬间活跃起来,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敏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尤里安很坏、坏到掉渣,见她有了反应,立即奸计得逞般地扬唇一笑,乘热打铁地继续挑逗她。放在她腿上的手,一点点向上移动,就像音符一样跳跃,隐没在她的裙子里。即便隔着一层羊毛袜,仍能感受他热情似火般的触碰,他的手指仿佛带着一股电流,钻入了皮肤,让她浑身的骨头都酥掉了。   顾娅很是羞赧,心脏更是狂跳不,口干舌燥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你干什么呀?”   “抚摸你,感受你。”尤里安直言不讳,那双眼睛更是眨出了比海还要深邃的幽光,“难道你不喜欢?”   听他说得那么露骨直接,她脸上一阵发烧,娇嗔地说了句,“讨厌。”   她转开目光,简直不敢直视他,虽然双眼是望着大屏幕的,可心思却飞了。看着电影里移动的人,半点情节也没瞧进去,此时此刻,身上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一点上,那就是触觉。   只坚持了一分钟,最终,她还是忍不住转头望向尤里安。   以为他在看自己,谁知,他早就将注意力移开了。荧幕的光辉,将他的侧脸勾勒出了令人心动的线条,顾娅看了眼他,又将头转回正前方,难掩心中的失望。   渴望被他凝视,期待被他触摸,可偏偏放不下心中的矜持,只能咬着嘴唇暗暗后悔,为什么要口是心非?为什么要装逼傲娇?   不管电影有多精彩,她都看不下去了,心不在焉地频频回首。与她相反,尤里安倒是被片子吸引,看得那个津津有味,真是气死人。   顾娅心里斗争了老半天,一咬牙,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慢慢地移动自己的手,悄悄地碰了下他放在座位扶手上的手。   尤里安还是目不斜视地看电影,那全神贯注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她。她把心一横,干脆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地划了几下。   可是,他还是没反应。她一下子就泄气了,悻悻地想缩回手,谁知,刚举起手就被他一把给握住了。   尤里安转过脸,眼底闪过光芒,凑近了脸,以迅雷贯耳之速吻上了她的嘴唇。一个吻,火烧火燎的,融入了无数的激情和欲望,成功地将她身上的感官全都点燃了。不但吻了,手也探入她的衣服里,顺着她内衣的轮廓一下下地画圈圈……   被他又吻又摸,顾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腔里的心肝儿砰砰直跳,在那没节操地胡思乱想,他该不会就地把她给办了吧?   唔,好奔放,这里可是公共场所呀!   乘理智尚未消亡,她赶紧将彼此间的不安分扼杀摇篮,哑着嗓子道,“别在这里,会被人看到的。”   见她气喘吁吁,红潮未褪,娇羞难当,尤里安忍不住笑了起来。替她拉好衣服,手臂一揽,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凑过嘴吻了吻她的头发,道,   “抱歉,因为太喜欢,所以情难自禁。”   这句话,本来就很甜,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杀伤力更是百分之百,顾娅她hold不住了。   ☆、5.08晋江独|家发表   顾娅有些惊讶,尤里安这家伙一向运动装的,这次居然带了正装来。看他穿的西装笔挺,人模人样的,就像不知从哪里来跑来的超级男模,魅力四射啊。   她暗自庆幸,还好前几天被尼尔斯逼着买了一套职业装,把头发一盘,妆容一整,站在尤里安身边,除了个子矮点,倒也不逊色。颜值比不上他,不过,胜在异域风情。物以稀为贵,在一群金发天使中,黑发黑眼睛自然抢眼,好像遗落沧海的一颗珍珠。何况,顾娅长得也不差,耐看且有味道。   在走廊上走过的时候,旁边餐桌上的几位小帅锅同时回头,忍不住吹着口哨,多瞧了她几眼。   顾娅已经走了过去,根本没注意,倒是尤里安跟在后头,这画面被他逮个正着。他转身面向那些人,微微抬起下巴,用拇指指了下顾娅的背影,然后又指指自己,示意这个妹纸已经被自己承包了。他对着他们晃了晃食指,一脸严肃地做了个no的动作,那几个年轻人捡见了,立即会意,笑着的向他打了个抱歉的手势。见状,尤里安露出笑容,伸出拇指点赞,然后转身速度跟了上去。   “坐哪里好呢?”   “有你的地方都好。”   顾娅忍不住笑了,“你还真不懂含蓄。”   晚餐是自助形式,菜式丰盛可口,据说厨师是个大触,专门从西班牙请来的,每一道正餐都单独烹饪,精致且美观。   相较之下,西餐吃的是情调。白色桌布上摆放着银质的烛台,烛光摇曳,插在花瓶中的玫瑰娇艳欲滴,镶金的餐具配着镂金的餐盘,看上去高贵典雅上档次。再开上一瓶红酒,那一股浓厚香醇的葡萄酒味,顿时在两人之间蔓延,简直催人醉。   尤里安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道,“祝除夕夜,同时也庆祝我们在一起。”   “干杯。”   一干而尽之后,两人相视一笑。   气氛好,味道也好。两人边吃边聊、边聊边喝,吃了不少肉、喝了不少酒下去。   尤里安是个很开朗风趣的人,有说不完的笑话,把顾娅逗得咯咯直笑。不过,他的性格也实在是顽皮,动不动就要淘气,就像现在——   他放下酒杯,一本正经地问,“你知道,一辈子中男人必须做哪三件事吗?”   “赚钱、娶老婆、养孩子?”   “不对,再猜。”   顾娅认真地想了想,没结果,便摇头。   “那你得听好了。”他清了清嗓子,道,“男人必须做的三件事。一,爆菊。二,在洗手池里尿尿。三,喝尿。”   顾娅听了后,噗嗤一声,把嘴里的酒给如数喷了出去,叫道,“尤里安,你!”   “我怎么了?”他特无辜。   她干咳几声,拿起餐巾,用力地擦了擦嘴巴, “你的节操呢!”   闻言,他笑着眨眼,“节操?是什么意思?等我晚上去翻翻字典。”   淡定淡定,不能和小屁孩一般见识。   顾娅刚深吸了口气,平静下心情,就听尤里安在那头继续道,“可惜这辈子,我也只做到了两件。”   听他这么一说,她立马又不淡定了,这么奇葩的事还能做到两件?   她忍不住问,“哪两件?”   “除了第三点,其余我都做了。”   “你被爆菊了?”简直了!   “嘘,你轻点。”幸好,他还知道要脸,四下看了下后,压低声音道,“当然是我爆别人的菊,是我的ex女友,我们……”   见他要说细节,顾娅头就晕了,赶紧伸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叫道,“停,你的爆菊史,我一点也不想听!”   尤里安悻悻地道,“好吧。”   刚想喝口酒,顺顺气,就听他又在哪里问,“那你会被我爆吗?”   你会被我爆吗?   会被我爆吗?   被我爆吗?   我爆吗?   爆吗?   吗?   耳中回声轰鸣,比十二级台风威力还大,顾娅又呛了,拍着胸脯一阵猛咳,脸皮子涨的通红一片。   还让不让人愉快地喝酒了,我摔!   顾娅怒了,脸红耳赤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河东狮吼,“尤里安,你找死不挑日子是吧。”   丫的到底哪里来的怪胎,说这种话的时候,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见自己又戳中了她的爆点,尤里安总算消停了。   “我不喜欢你拿sex说事。”   尤里安却不以为然,摆了下手,道,“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不,我觉得很粗鄙。”   “为什么?”尤里安一脸不解,对他们西方人来说,性这种东西,就像吃饭睡觉,可是顾娅还是接受无能。   “可能是文化差异。爆菊这种事情,如果是男男也就算了,可是男女……恕我接受无能。”   尤里安见她说得认真,便也认真起来,道,“好吧,虽然我不能理解,但是我尊重你。以后,我会注意的,刚才对不起了。”   他态度很诚恳,顾娅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好吧,她承认也许是她太小题大做了一点。张嘴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可一时又找不到话题。尤里安似乎也是,低头喝酒,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两人都保持缄默,彼此间突然沉寂了下来,空气中漂浮着一丝尴尬。   不过,尤里安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基本三分钟,就是他的最高限度了。   他喝干酒,放下酒杯,伸出两根手指,做小人走路状。在桌上挪动了一步又一步,缓缓向她靠近。在就要碰到她手之际,抬眼望向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带着诱惑。   尤里安停顿了下,那只是短短的一秒钟,然后,他用食指的指尖轻轻地摩擦她的手背,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充满了挑逗和撩拨。顾娅的手一抖,明显的感受到一股电流透过手背上的肌肤钻了进来,让她悸动。   她伸直食指,也摸了下他,两人的手并没有交握在一起,可那感觉却远比牵手更叫人震撼。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那瞬间,电光雷石,看见了彼此眼中赤条条的渴望。   “你吃饱了吗?”尤里安问。   顾娅点了点头。   他扬起眉峰,“那……要不我们回房?”   她当然知道字面下的意思,忍不住脸又红了,但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尤里安没再多说废话,牵住她的手,飞快地将她拉起来,走出餐厅,他的脚步比任何时候都要跨得大。   两人一路沉默,谁也没开口,可是彼此的心跳却在怒吼。顾娅刚用磁卡打开房门,就被他迫不及待地推了进去,尤里安脱掉西装外套,解开衬衫纽扣,露出结实的胸膛。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压在墙柱上,仰起头堵住她的嘴唇,一阵激情热吻。   真的是,热情似火啊,弄得她全身也着了火。   吻了后,他抱着她转了个身,放在床榻上,随后欺身而上。将她的小裙裙掀上去,正想解开自己裤子的纽扣,就听顾娅叫了声,“等等。”   他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她。   顾娅红着脸,道,“我来。”   他顿时笑了,蓝眼睛中星光点点。   她双手摸到他西装裤上的纽扣,向两边一扯,力气太大,纽扣顿时被她扯蹦了。哗的一声,露出他CK小内内的边缘,紧贴着他的人鱼线,诱惑瞬间值爆表。顾娅眨了眨眼睛,一时间hold不住内心的荡漾,那些叫做矜持和羞怯的东西,一下子全被她抛去了九霄云外。   ……   两人结束了饭后运动,顾娅枕在他的胸口,尤里安环住她的肩膀,将鼻尖埋在她的长发里,用力嗅着她的芳香。   他弯起大长腿,压在她的双腿上,摩挲着她光洁的肌肤,问,“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   她闭起眼睛,模糊地嗯了声。刚才太基情四射,导致现在力气透支,全身酸痛,就这么躺着都不想动。   尤里安精力充沛,刚才那一场颠鸾倒凤让他意犹未尽,伸手在她胸口流连忘返,道,“我还想要怎么办?”   顾娅有气无力地道,“等明年吧。”   尤里安咬着她耳朵,坏笑,“现在距离明年只有1个小时了呦。”   她一下子睁开眼睛,推开他不安分的手,用被单将自己裹了下,坐起来道,“不是说有烟火吗?”   “还没开始呢。”   “在哪里放?”   “一路沿着莱茵河,经过的城镇都会放。今晚的主题就叫做莱茵烟花。”   顾娅很感兴趣,赶紧爬起来,将衣服一件件地穿上去。   尤里安见了,提醒道,“甲板上风大会很冷,穿暖和一点。”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体贴细心的嘛。   于是,顾娅又将刚穿上的衣裙脱了下来,换上平日里的休闲装。   刚穿好衣服,就听见尤里安在那里叹息,“最喜欢看你脱衣服的样子。”   顾娅一怔之后,突然懂了,原来这家伙不是体贴她,而是色字当头想看她脱衣服啊!这个坏东西。   尤里安嘻嘻哈哈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也开始穿衣,见她正在看自己,便举起手臂做了个螳螂举臂的动作,顺势指向墙壁,道,“看,现在几点?”   顾娅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傻傻地回答,“墙上没挂时钟啊。”   他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她肝胆俱裂。她皱着眉头,心想,这货又哪根神筋搭错了?   “你再仔细看看。”   于是,她的目光从他手上移到他脸上,然后再从他脸上移到他的手上,视线在来回打了N个转后,终于转过弯了。   哎呦。人家让她看的不是时钟,而是他手臂上鼓起来的肌肉,卧槽,原来这家伙是在向她秀身材啊!   瞎了。   这么闷骚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眼界大开啊。   两人打打闹闹终于出了门,时间不早了,甲板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大家都来占位,等着看烟火。   寒冬之夜的风,冰凉透心,吹在脸上简直冷如刀割。顾娅拢了下围巾,将自己的脖子包得严实,见她瑟瑟发抖,尤里安站到她的身前,替她挡住寒风。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托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月光底下,那双眼睛中闪出幽深的蓝光,除了平时的淘气之外,难得还带着一丝温柔。他用拇指轻轻摩擦她的肌肤,凑近脸,将嘴唇贴在她的额头,印下了一个深深的吻。   实在太冷了,手指头都冻僵了,没地方放就直接伸进他的衣服里,贴在他的背上取暖。尤里安嘶地一声倒抽口冷气,浑身一抖,赶紧将她的手拉出来,合在掌心中间,哈着热气替她温暖。   他的人太高了,她只到他的下巴,往他怀里一躲,别人基本就瞧不见她的影子了。船缓缓向前行进,两岸的灯火就像两条火龙,蜿蜒向前。   终于到了午夜时分,还有十五分钟,就要敲响新一年的钟声。毫无征兆的,第一捧烟花从山崖上高耸的城堡里射了出来,升到空中,散开一片繁花。   打响了第一炮后,第二第三注也跟着上天,在黑夜中绽放出亮眼的色彩,就好像北极的极光,刹那唤醒了这沉寂的夜色。   莱茵河上最多的就是城堡,当所有的城堡一起.点亮烟火,是何等的壮观。色彩斑斓的火焰像飞龙一样,接连不停地窜上天空,以各种姿态在空中穿梭,最后化作星星点点洒向大地。那源源不断向上升起、爆开的璀璨烟花,一波紧接着一波,姹紫嫣红,形体各异,真正是火树银花花不夜天啊。在它们的争相夺艳下,就连那一座座雄伟的城堡也变得不起眼。   顾娅仰头望着天空,被这美艳绝伦的烟火盛宴给深深震撼了,不禁在心里感慨,人类虽渺小智慧却很强大。   可惜这样的美景无法用手机拍摄下来,只能贪婪地用眼用心去看去记,希望能够牢牢地封刻在记忆的黑匣子中,一辈子不忘。   她趴在栏杆上,仰头望烟火,寒风依然凌厉,却觉得不那么冷了。尤里安站在她身后,胸膛蹭着她的后背,双手撑在她的两边,将她圈在自己一方天地里。   好浪漫的夜晚,好英俊的男人,好星湖的自己!   人生不能更美好。   在烟花下,人们开始倒计时。   10、9、8…6、5、4…   在新的一年即将来临之际,尤里安转过她的身体,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亲爱的,新年快乐。”   酒不醉人人自醉,顾娅踮起脚,回吻他,“新年快乐。”   尤里安笑了,笑容不亚于那夺目的烟火。他低下头吻吻她的额头、吻吻她地脸颊、吻吻她的鼻子、吻吻她的嘴唇、吻吻她的下巴……然后他伸开双手,紧紧地将她拥在了怀里。   ***   新年过后。   “欢欢啊,我失恋了。”顾娅无精打采地盘腿坐在沙发上。   严欢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翻iPad,听她这么说,顺便扔了个白眼过来,“你又没恋过,失什么恋?”   “谁说没恋,我恋爱了啊。”   “和谁?”   “尤里安。”   严欢一听,顿时来劲了,扔下苹果,搬过椅子凑她面前,一脸八卦,“你终于把小鲜肉吞下肚子了?”   “嗯,吞了,又吐了。”   “怎么?消化不良了?”   “是啊,太生猛,我hold不住。”   “来说来听听。”   “我本来去了多特蒙德看狗展,谁知道,他半路杀过来,请我去坐船。”   严欢狂点头,“这我知道,我看到你微博了。说重点。”   “一开始挺好的,很浪漫很开心,可是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   “谈到一个原则性的问题,然后就谈崩了。”   “是什么?”   “涉及三观的问题。”   “哎哟,别卡在关键处吊胃口啊!你倒是快说啊。”   “是……”   时间轴一转,又回新年后的那一天。   ☆、5.08晋江独家|发表   新年里的第一天,两人风儿沙儿缠缠绵绵绕天涯了N回合,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打扮清爽了,牵着手一起去吃早饭,情人间的亲昵状一览无遗,简直羡煞旁人。   早饭也很丰顺,饱餐一顿后,尤里安提议去游泳。顾娅没带游泳衣,只好去商品部去现买。   营业员小姐问顾娅,“你胸围多少?”   顾娅想也不想,回道,“75C。”   人家还没反应过来,尤里安就在那里插了一句,“哪里有C,摸上去明明才B。”   营业员小姐在旁边没忍住,扑哧一笑,顾娅的脸顿时涨成紫红,用力掐他一把,低声道,“给我闭嘴。”   说来也奇怪,在中国买咪咪罩的时候,明明是C,可到了德国怎么就缩了水?试来试去只能穿B,顾娅郁闷得不行,她的胸明明就不小好么!   顾娅在更衣室里试泳装,这里卖的基本都是比基尼,半个酥胸露在外头不说,屁股也遮不住,和裸奔就一线之隔。不过,颜色倒是很亮丽,她皮肤白,穿在身上都很显。   左看右看,就是选不定,正为难,这时,尤里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觉得还是红色的好看,适合你,热情似火。”   顾娅下意识地抬头,这一眼,脸上立马拉下三根黑线,丫的居然在外头偷看。试衣间并不密封,门虽说只有半截,但还是高出顾娅很多,一般人望不进来的。不过,尤里安这家伙个子太高,稍微踮下脚,就轻松纵览一切。   想起他说的那句最喜欢看你换衣服,她脸又红了,双手挡在胸前,道,“你怎么偷看我换衣服?”   尤里安向她眨眨眼睛,抛了个风骚媚眼过来,纠正她的用词,“不是偷看,是观赏。”   明明很猥琐的话,却能被他说得那么煽情,他就是有这种神一样的本事。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就红色的这件吧。相信我,这个颜色特别适合你。”   当他耍无赖的时候,顾娅更无奈。   一会儿要去游泳,泳装也不用换下,直接剪了挂牌去买单。   时间还早,泳池里没人,安静得就像是两人的包场。顾娅拿浴巾垫着,坐在泳池旁,将双腿浸泡在水里。水很干净,温度也刚刚好,很惬意很舒爽。   尤里安扑通一声,跳了下去,一口气来回游了五个来回。他的耐力很好,这个顾娅是深有体会,想到昨夜的折腾,她就暗暗脸红耳赤。   游了一半,尤里安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里。水面波动了几下后,矫健的身影一下子在她面前冒了出来,将她吓了好大一跳。乘她还没回神,他拽着她的手,硬是将她拉下了水。   顾娅气不过,伸手掬了一把水,向他甩去,没想到就此拉开了水仗帷幕。被他泼了一头一脸的水,完全玩不过他,她只好丢盔弃甲地投降。他一个鱼跃,窜到她身后,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在池水中转了一圈。失去了平衡,顾娅吓得连声求饶。   尤里安将她从水里托起,顾娅转了个身,在池边坐下。他站在她的腿间,双手撑在她两边,彼此的脸近在咫尺。这样相望,她总算也体会了一把俯视他的感觉。   两人凝视得好好的,气氛也正佳,谁知,尤里安这家伙突然将脸伸过来,用力咬了一下她胸前袒露出来的半个圆球。顾娅没防备,被他咬个正着,啊地叫了一声,低头一看,哎呀我去,胸口一排牙印。   她怒了,用力推开他的脑袋,叫道,“你是吸血鬼么?”   “哈哈,给你烙下个印记。”他恬不知耻地笑道,完全忽视她脸上的怒气。   “去你的。”顾娅不客气地踹出双脚在他的肚子上蹬了一下,尤里安捂着肚子,怪叫着顺势向后滑了出去。   两人在游泳池里腻歪了一会儿,换好衣服跑去外面休息厅喝杯咖啡去去寒。   要是两人直接回房也就算了,谁知,喝杯咖啡居然还喝出了点事。   大屏幕上正播放新闻,顾娅闲着无聊,抬头瞥了一眼,不料,正好瞧见默克尔接见达.赖喇嘛的画面。   在中国,谁都知道,外国元首接见西藏喇嘛能和赞同中国分裂画上等号,顾娅虽然出国早,但毕竟在天.朝接受了十八年教育。或许她在男女关系上可以放开,但在祖国统一这种原则性问题上,绝壁是根正苗红,思想觉悟超高,谁说和谁急。   所以,她当即心一塞,下意识地抱怨,“哎,你们的总理为什么支持藏.独!”   闻言,尤里安抬头也望向电视屏幕,看了一会儿新闻报道后,道,“没有啊。”   顾娅立即愤愤地反驳,“怎么没有。她都以国家元首的身份正式会见了达.赖,并且支持西藏文化自治。”   尤里安却不以为然,“她这么做只是想强调人权。而且,她是德国总理,有权利决定在哪里和谁见面。”   她一听,顿时就窝火了,“这不是人权,是不尊重我们中国的文化和历史,明知道达.赖是藏.独分子,还要以元首的身份接见,这不是等同于承认中国领土分裂。”   尤里安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亲爱的,你太激动了。”   “不是,我没有。西藏本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   “西藏是二战结束之后才归入中国板块的吧。”   顾娅忍不住反驳,“谁说的,我们元朝时代就设立西藏省,明朝在西藏就设立行政机关,清朝雍正也在西藏设立驻藏大臣处理事务。西藏明明就是我们的!你们外国人对我们的历史文化了解多少,凭什么来插手,还说什么支持文化独立?”简直就是bullshit。   显然德国人的词法字典中没有设问句这种东西,听她这么说,他很傻很天真地以为她在提问,既然有问就必有答,便回道,“可能因为我们的民族自决(Selbstbestimmungsrecht der Voelker)。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奥匈帝国瓦解,人们有着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信仰,甚至是不同的民族,所以就分裂成了两个国家,奥地利和匈牙利。所以,对我们欧洲人来说,西藏也是,觉得他们可以自由决定政治地位、谋求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   瞧这话说的,三观碎一地!   顾娅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 “可问题是中国不是欧洲,两者文化历史都不同,凭什么我们中国要参照你们,更何况是这种领土大事。反过来说,如果我们中国人支持你们巴伐利亚州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你怎么说?难道不会不爽?” 顾娅很生气,其他都好说,就是在这一点上无法退让。   尤里安气定神闲地耸肩,“巴伐利亚无论在在文化历史上,还是在民族语言上,都是德意志。”   “同样,西藏也是!”为了强调,临末了她还加了句,“它就相当于你们的巴伐利亚。”   他摊手,虽说没再和她争论下去,但显然在这点上不赞同她的观点。   顾娅越想越气,冷笑了声,“你们欧洲帝国殖民地球的日子早就结束了,现在是我们亚洲的天下,我们不用遵循你们的游戏规则。”   “不是遵循我们的规则,而是,我认为默克尔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民主和人权的基础上。”   太强词夺理了吧,接待达.赖喇嘛和人权民主有一毛钱的关系?   尤里安拉住她的手,哄道,“亲爱的,我们不要为这种不相干争吵。德国有一句话,Wen interesiert es, wenn in China ein Sack Reis umfaellt.” 备注:谁会去在意中国翻倒了一袋大米?   他不说这句也就罢了,说了她更气,叫道,“我!这不是不相干的事,是我的祖国啊。”   尤里安道,“可是你现在不是在德国吗?”   顾娅张了张嘴,一下子找不到反驳的声音,不是她苟同他的说法,而是突然深刻地意识到,两人思想观念上的差异不是一丁半点,而是根本就南辕北辙,没法再说下去。   这个意识顿时让她沉寂了,吃饭睡觉都可以磨合,但是牵扯到三观,那就是原则问题,她肯定不会改变立场。其实,也不能怪她会不开心,深受爱国教育那么多年,肯定没法子忍受祖国被黑,不认识的人最多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尤里安是自己喜欢的人,越是喜欢,失望越大。   见她不开心了,尤里安很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特无辜地道,“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你为什么生气?”   “因为你的想法不对!”   “想法哪有对不对。”   “谁说没有。你的想法就是,因为语言文化不同,西藏可以从中国分裂出去,照你这么说,新疆、蒙古也都可以。可是这根本就是错误的,这些板块一直就是中国不可分割的部分,几千年来的历史!”对她来说,这想法就和承认日本没有侵华一样严重。   尤里安还是搞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激动,不就是讨论一个话题,说说自己的想法吗?怎么弄得跟他要分裂中国一样罪恶滔天?西藏是属于中国,还是属于澳洲,只要不属于德国,都不关他什么事啊!   他挥了挥手,道,“算了,我们不说这个 。”   理智的来说,这个话题应该就此打住,但顾娅觉得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欧美很多媒体以偏概全,误导你们把中国当成侵略者跟殖民者。我们上下五千年,西方学者对我们的历史也不过是略知皮毛而已,可就是有这么多搞不清楚状况的外国人在那边唧唧歪歪,才会造成今天藏、独、台、独的局面。”   他沉默。不是没话说,而是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最好还是什么也不要说为妙。   顾娅给他上完思想政治课后,瞥了他一眼,道,“给你机会改正想法。”   换了其他人,早就承认错误,息事宁人了,可人家是一根筋的德国人,so……   尤里安叹了口气,道,“你总不能强迫我和你思想统一吧。”   顾娅顿时无语了,再一次体现出两种文化之间的巨大鸿沟,和他简直说不到一块儿去。   这也不能全怪尤里安,他毕竟没去过中国,不了解中国人,不知道台湾日本西藏这三件事永远是中国人不可触摸的底线。   顾娅呼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道,“我俩思想观念差太多了,还有文化差异,根本走不到一起。我看,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尤里安一下子蒙了,半天反应不过来,不理解地问,“我只是说了我的观念而已,这和我们的爱情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你说的什么民主人权,我都不懂,我说的国家领土统一,你也不懂,我们都说不到一起,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三观差别太大了点吗。”   “是有差别,不过这有什么问题?”见她站起来,他忙拉住她的手,大大地不解,“我们本来就来自于不同的国家,教育背景都不同,对事物观点不一样,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正是如此,你对我来说才特别啊。”   其实,他说得也没错,如果他说支持非洲打仗的话,她肯定不会这么带感。也许在他眼里,中国就像非洲,没有顾忌,所以自己的真实想法随口就说了。   可对他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对她却是原则性问题,其他事都好说,就这个不行。   尤里安看着她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在心里呐喊,谁来告诉我,我这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5.08晋江独家发|表   严欢听到这里,忍不住数落她,“谈情就谈情,你说什么政治。和外国人谈西藏,你这不是在作死吗?”   “你也觉得是我太小题大做了?”   严欢点头,“是有点。”   “不是。”她摇头,“明明就是他的三观歪掉了。”   “他是外国人!”严欢突然有些幸灾乐祸,“谁让你选了洋货?而且在使用之前,不先看一下说明书,现在自己被膈应到了吧。”   她挣扎,“也有不歪的外国人。”   “主要是他不了解中国。”严欢叹息,“以后别涉及这个话题就行。”   “哪有那么简单?这次是西藏,没准下次是日本台湾,难道你要我把这些词组都拉黑掉?而且,有些话说了就是说了,心里不可能没疙瘩,就像他说什么民族自治,西藏也可以不是中国的领土。他凭什么说这话?”   “那你想怎么样?把他调.教成爱祖国爱人民三好青年?”不等她回答,严欢就戳破了幻想的泡泡,“明确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他的祖国又不是中国。就像苏联解体,你会激动么?还不是当屁弹过。”   “好吧,其实我生气的是,他对中国不感兴趣,也不想了解,却在那边用他那一套欧洲标准来衡量我们。”   “拿自己的标准衡量别人,这不是大多数人都有的毛病?他毕竟才18啊。况且,他对中国感不感兴趣,有什么要紧,关键是他对你感兴趣就行。”   “才不是。有句话叫爱屋及乌。他要是对我生长的地方、文化背景、习俗历史都不感兴趣,以后怎么相处下去?总不能让我一味迁就他的文化?”   “那你就培养他对中国的兴趣啊。”   培养一个人的兴趣何其困难,就算是小孩子,也工程浩大,更别提一个成年人了。她不禁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耐心。”   这个,外人就不好发言了。严欢叹了一声气,问,“那后来呢?难道说,你真的因为这个原因和他分了?”   “我……”   时间再次转回新年那天。   ***   在科隆下船后,已经晚上9点多,明天就正常上班上课了。在外面逗留那么久,两人都归心似箭,一致决定连夜开车回法兰克福。大概是白天在船上太颠簸,顾娅很累,将脑袋靠在车窗上,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   在加油站加完油,尤里安重新坐回车里,转头瞧见她双眼紧闭,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抚了下她的脸。想到白天发生的事,就一阵心塞。唉,当然郁闷,这场恋爱才谈了3天,两人就崩了。简直是他有史以来最短暂的一场恋爱史,没有之一。   想了一路,可就是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她的爆点在哪。是因为西藏?她提出问题,他回答问题,至于西藏是哪国的,管他屁事?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她非要说服他,而不能就这样坦然接受他的观点?   不管怎样,他都要挽救这段短命的爱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妹纸追到手,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不相干的达.赖喇嘛就毁了自己的幸福?   将油门一踩到底,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绝尘而去。经过两个多小时候的奔波,终于到了家门口。   被他叫醒后,顾娅还迷迷糊糊的,眼睛眨半天,才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尤里安将行李拎下车,她接过后,揉着惺朦胧的眼,进了楼。   尤里安赶紧取了自己的手提袋,跟着一起上了楼。见她开门进屋,他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用手使劲一挡,撑住了大门。   顾娅不明事理地回头望他,用眼神问他,你干嘛?   “今晚睡你屋。”在她回神之前,已经速度闪入了她的房间。   不等她回答,他超有范儿地将行李往里头一丢,用脚踢上大门,将她推倒在墙壁上,做了一个标准的壁咚动作。   什么啊?顾娅还没反应过来,正想叽歪,就已被他一把捏住了下巴。尤里安板正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把她的牢骚和不满统统堵回肚子里。   他人高马大,就像一片阴云笼罩在头上。她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摸到那矫健的肌肉,隐隐透着力量,体现出男女之间的区别。   尤里安使出浑身解数去吻她,用舌尖去挑逗她的感官,逼她就范。这唇齿间的纠缠就像云和雾的袅绕,谁也离不开谁,让她浑身骨头都酥了,连站都站不稳。   一个吻,已叫人如此怦然心动。   他将她抵在墙上,双臂牢牢地箍住她的腰身,用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我想你了,难道你不想?”   真不知道他哪里练成的皮厚功,说这话时脸不红气不喘,就好像两人下午的争执从没发生过似的。   顾娅鼓着腮帮子,把下巴一昂,“不想。所以快点放开我!”   尤里安却不以为然,她生她的气,他做他的事,坏笑着去啃她的颈子,问,“真的吗?”   她哼哼唧唧地躲避,来不及回答。   “可是它想你了。”他拽过她的手,拉开自己的门襟,按在自己的和谐部位上,恬不知耻地继续瞎掰,“难道你没感受到它在你手中逐渐壮大?”   她脸皮子红成猪肝,口是心非地哼了一声,“感受不到,太小了。”   闻言,尤里安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那么没节操,“我查过哦,你们中国人的平均长度只有9.9,而我们德国人14.5。你很幸运,我呢,不但达标,还在及格线以上。如果你连这个尺寸都嫌小,那这辈子就只有非洲黑人能满足你了。”   黑……人!顾娅被他说的,顿时出了一身汗,可还是死鸭子嘴硬,不服地反驳,“光看长度有什么用。关键是看硬度和持续力。”   闻言,尤里安特深情地看着他,看得她头皮发麻,咬着她的耳朵问,“那你就再体验一次试试,看看我的长度、硬度和持续力,是不是真的会让你失望。”   咔嚓一声,顾娅龟裂了,那个叫节操的东西已经彻底被毁灭,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   不过,他不让她回避,板正她的脸,印下唇印。顺着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嘴唇、她的下巴,一路细细吻来。   他将脸埋入她胸口,舌齿在峰尖流连忘返,顺手褪下她的衣服,一举攻占。   她唔了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向旁边躲,他按住她的肩膀,不容她退缺。   但凡语言解释不清的,都可以付诸于行动,他就是这么傻这么天真。   所以,他撩起她的裙子,将她抱起来抬到自己的高度,用力向前一顶,迫不及待地向她宣告自己的存在。   她还没做好准备,就被入侵了,不由尖叫了一声,在他怀里挣扎,怒道,“尤里安,你混蛋!”   “嘘,亲爱的,这种时候,你不用说话,只要感受就行。”   我倒。完全无视她的不满。   为了兑现他的承诺,尤里安加快速度,更深更用力地刺进她心里,让她无法招架。她觉得自己就像深海中的一叶小舟,在咆哮的大海中不停颠簸,想要不沉没,唯有用力攀住他的肩膀,以此承受他带来的巨大冲击。   他的脸埋在她胸口,用舌尖勾勒出她的玲珑曲线,在那流连忘返。   脑子虽然还在生气,可身体已经背叛了她,他带来的快意让她快忘了自己是谁,明知是漩涡,她还是跟着一起沉陷。   顾娅大汗淋漓,这个体位简直让她把体力全都透支了,可他还意犹未尽,这样的狂野和持续力简直让人咋舌。他的耐力……果然对得起运动员这三个字!   她在他攻击下,沉沉浮浮,就像暴雨中的一朵玫瑰,不停颤抖,每一次颤动都引起他的巨大反应。她的娇小,让他疯狂了,他额头汗珠挥如雨下,却没停下动作。   顾娅被他弄痛了,喘息着想推开他,可是刚一挣扎就被他制止。   他将她扔上床,舔了舔嘴角,眯了眯眼睛,抓住T恤的一角向上一掀,一下子从头顶套了出去,那动作简直豪气凌云!他上身脱光光后,顿时露出了结实的胸肌,紧致的腹部,以及诱人的人鱼线……就他的身材和长相来说,绝对是男人中的精品、帅锅中的战斗机,光看就让人心驰神醉,毫无悬念地想扑倒。   “baby,the game’s just begun。”说完这句,他随即扑了上去。   晕了,做个爱,还要拽一句英语。尤里安,你也是蛮拼的,真是将zhuangbility发挥到了最佳。   两人在床上滚成一团,夜色正浓,而屋里春意盎然。   ……   就算不是一夜七次郎,尤里安也是一条生猛的狼,一次又一次,两人缠绵了很久,顾娅终于挡不住倦意,在他的臂弯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弟弟的,只不过,他的不成熟让她犹豫,她是该好好填写这张白纸,还是找一本圣经给自己照亮前路?   因为对将来不确定,所以做的梦境也奇形怪状。   在顾娅的梦里,时间一跨十年,两人在记者媒体前,宣布订婚。收到羡慕无数,幸福圆满不解释。   尤里安在镁光下,咬着她的耳朵,说,“亲爱的,晚上我来接你,有惊喜要送你,足以改变你的人生。”   顾娅欣喜地在家打扮妥当,喜滋滋地等着他来接,他穿着一身燕尾服,开着霸气侧漏的卡宴来接她,帅到掉渣。   见她在看自己,他指着车道,“为了你,我买了全世界性能最好的车。”   确实,保时捷是好车!她为他自豪。   尤里安拉着她的手,说,“你来看看这车有什么不同。”   于是她逛了一圈,正想说没什么不同啊,不小心头一抬,就看见车后盖上印着一面Free Tibet的旗帜。额头的神经顿时一跳,我擦,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反应过来 ,场景一变,两人牵着手去吃饭,去了柏林最贵的饭店,他温柔得就像一个绅士,道,“亲爱的,在给你一个大惊喜前,还有一个小惊喜。”   于是,她万分期待地看着他。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的盒子,推到她面前,深情地道,“快打开看看。”   顾娅心情澎湃地暗忖,会是什么呢?求婚戒指吗?   她满怀喜悦地接过,金属扣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盒子开了,里面放着一张卡片。   见她面露惊讶,尤里安便解释道,“这是中国歌舞团的票子,我特定为你把他们请到了德国。”   真的吗?好大手笔!虽说不是婚戒有点失望,但顾娅还是喜滋滋地拿出来看了一眼,冷不防,法*轮*功三个大字跳入了眼帘。她脸上的笑容倏地拉了下来,都能感受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下地在跳动,你这是在逗我玩呢?   这边还在郁闷,那边场景又是一变,两人在一个巨大花园里举行婚礼,尤里安超深情地看着他,说,“我会给你这辈子最大的惊喜。”   说完这句后,神父就来了,哦,不,可为什么神父不是神父,而是……达.赖喇嘛!!   她额头的青筋又开始蠢蠢欲动,血管中的血逆流成河,差点没爆。天啊,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正暴躁着,尤里安的父母来了,看不清楚脸,但似乎是两个超级和蔼的人。他们握着她的手说,“欢迎你成为我们达海家庭的一员,为了表示我们的心意,给你买了一张机票,让你和尤里安一起回你家乡看看你父母。”   哇,这么客气多不好意思!   他们热情地将票子塞在她手上,顾娅推脱不掉,没办法只好接过来,低头一看:法兰克福→东京。   啊啊啊,我的家乡是上海不是东京啊,我是中国人不是日本人。   她尖叫着,整个人当场就不好了,世界观裂成一堆渣。   场景一变再变,斩关夺将,终于和尤里安一起回家了,去的是中国!带着老公高高兴兴地回家见父亲大人,谁知,好不容易到了机场,不料在海关又被警察活掐。   警察蜀黍们用枪指着她,超严肃地说,“你这个叛国者,我要代替中国消灭你!”   见那人伸手来抓自己,顾娅忍无可忍地挥出一拳,用力揍上了他的脸,“我不是叛国贼!!!”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嗷嗷两声惨叫特真实。手指似乎戳到个湿漉漉软绵绵的东西,顾娅一惊,瞬间清醒了。   一睁眼,就瞧见尤里安单手捂着右眼,眉头皱成一团,满脸痛苦地指着她叫道,“顾娅,你谋害亲夫!”   顾娅一脸莫名,我擦,我干嘛了?   ☆、5.13晋|江独家发表   清晨,尤里安率先醒来,看见臂弯里的人,心里充满幸福和满足。   亲亲额头,亲亲鼻子,亲亲小嘴,亲亲下巴,甜得简直能掉蜜。   大概是他连续的亲吻动作惊动了她,顾娅皱着眉头,有些不安地翻了个身,翻出他的怀抱。胸口没了她,顿时觉得空荡荡的,尤里安舍不得放手,于是也屁颠颠地跟着贴了过去,继续将她拉回怀中,亲亲我我。   顾娅被他吵到了,微微地睁了下眼,可又没彻底清醒,还有一部分意识逗留在睡梦中。她一时分不清眼前人是谁,便用力地推搡了下,口齿不清地叫道,“走开,别碰我。”   她说的是中文,尤里安没听懂。不知道她在说啥,但知道自己想要啥,于是双手揽住她的肩膀,霸道地将她按在胸口,凑近了脸去吻她的嘴。   神智还没醒透,脸上酥酥.痒痒的感觉叫人不喜,她不耐烦地转开脸,像驱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闭着眼,她摸到了他的肩膀,下意识地推搡几下,可是这家伙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死皮赖脸地贴着她不说,还不停地蹭啊蹭的。   一个不让亲,一个非要亲,最后顾娅忍无可忍,随手一招一阳指戳了过去。干这事的时候,她连眼睛都没睁开,可无奈神功盖世,好巧不巧,正中他的右眼。   尤里安嗷的一声叫了起来,于是,顾娅在惨烈的立体声尖叫环绕下,秒醒。   眨了眨眼睛,她才发现刚才经历的只是一场噩梦,没有法.轮,也没有喇嘛!她松了一口气,目光一转,就看见尤里安捂着眼睛,扭曲着脸,用剩下一只左眼带着深沉的怨念极其恐怖地瞪着自己。   她吓一跳,捂着心脏道,“你干嘛这样看我?”   尤里安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愤愤地道,“你戳爆了我的眼球!”   “???”   见她一脸无辜,尤里安都快气炸了,深呼吸了老半天,才忍下把她捏死的冲动,道,“你的手戳到了我右眼球,我疼啊疼,疼死爹了!”   啊?那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顾娅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生猛。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急了,哎呦喂,我把帅锅给破相了,这下罪孽深重了。   她忙道,“有没有瞎?快让我看看!”   拉下他的手,仔细地瞧了眼,他的右眼确实有些红,好像爆了血管似的,一眨眼就不停地在那里流眼泪。   顾娅看着都蛋疼,忙伸出两根手指,问,“你能看到这是几吗?”   尤里安没好气地嚷,“我还没瞎!”   她松了口气,没瞎就好。   “可是疼,很疼,疼死了。”   听他这么说,她神经顿时又紧绷了起来,问,“那怎么办啊?要去看医生么?”   “必须的。”尤里安想了想问,“你能开车吗?”   她摇头。   “那就只能坐公交了。”所幸,医院离得不远。   刚才的甜蜜被这么一搅和,全没了影,尤里安心里郁闷简直不能更多。是他开启这世界的方式不对,还是怎么的,踢足球会受伤他知道,可和女友亲个热也会受伤,真是闻所未闻。   昨晚两人纠缠了一夜,现在都赤条条地光着呢。尤里安用力地拍了拍床单,叫道,“快帮我穿衣服。”   顾娅很是不好意思,问,“你就不能自己穿么?”   谁知,他理直气壮地喊,比什么时候都大声,“你都把我弄残疾了,还不来帮我一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顾娅被他说得一阵阵的愧疚,赶紧先解决自己,然后从地上捡起他散乱的行装,一件件地帮他穿上。   上衣也就算了,还要帮他把小内内套上,简直是对她人生的一大考验,眼睛都不知道放哪里好。而这家伙,受了伤,都快成残废了,还不老实。她的手背擦过他的和谐部位时,他浑身一抖,低沉地叹息了一声。   人家正在青春期,啥都缺,就是不缺男性荷尔蒙。本来忙着踢足球不想女人也就罢了,无奈现在有了喜欢的人,这具年轻的身体敏感得不是一点点。经不起她一丁半点的挑逗,轻轻碰一下,那个地方便膨胀了不止一倍。   看见着撑起的帐篷,顾娅脸红耳赤,口干舌燥,全身发热,一直红到脖子根。   这家伙是肉神吗?   她将衣服扔在他身上,羞恼道,“你自己穿!”   见她要跑路,尤里安赶紧一把将她拉回来,握住她的手按在他的小弟弟上,恬不知耻地道,“帮我安抚一下它。”   她的手心下,是他炙热的根源,就好像一把火,狠狠地烙痛了她的手。顾娅的脸红得不能再红,挣扎想抽回手,嘴里不满地叫,“你受伤的是眼睛,又不是……又不是这里。”   谁知,他回答得比她更快,“所以才让你安抚下面,只有它爽了,我才能暂时忘记上面的剧痛。”   神逻辑啊,跪了。   奇怪的是,明明就是这么猥琐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一点也不猥琐,还很煽情。   大白天的干这事,顾娅打死不从,于是尤里安苦着一张脸,捂着眼睛悲痛欲绝地叫道,“我的眼睛好痛,被你戳瞎了。”   她一听,顿时头就大了,人家才18岁啊,多鲜美的一坨小鲜肉,要是以后只剩一只眼……   “唉,你别嚎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快点起来,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他往床背上一靠,耍赖道,“疼得连神经都在抽搐,怎么去啊?”   “那怎么办?”顾娅也跟着急了,真有这么严重?看上去就是有点红而已。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他用一直没受伤的左眼,瞧了瞧自己的小弟,然后又无声地看看她。   囧。   他这简直是……顾娅看着他,无语了。   谁让她戳了他的小眼球呢!万一要是瞎了的话,她完全不敢想后果,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颤抖着手去安抚他的小老二。   老二好,大家都好,尤里安让她明白了这个铁一般的真理。   她的触碰对他来说,不光是最好的良药,更是最有效的兴奋剂,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去了某一个部位,让他无法自已。   “再快一点。”   他的叹息让她脸红脑热,几乎不敢正视,再一次为自己碎成渣渣的节操默哀。   在她的抚弄下,他的和谐部位立即涨到了德国人的标准且以上。尤里安伸手摸上她的脸,一声沉吟,忍不住欲望的吞噬,搂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将刚才她好不容易替自己穿上去的衣服又全部撸了下来。   顾娅也满无奈的。这种时候,这货还不忘和她抵死缠绵,妥妥的身残志不残啊。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拼成这样,这要不是真爱,是什么?   一清早就干羞羞事,多不好意思?可顾娅又不敢挣扎,生怕武力值爆表的自己稍一激动,又戳爆了他另一只小眼球。只好将脸埋在枕头里,藏住自己的羞怯,被动承受。   两人滚了一圈床单后,尤里安就像一头狼,将她吃光抹净,心满意足地穿上衣服,让她陪着去医院挂急诊去了。   还以为要在外头等很久,谁知,这小子人品好得很,从挂号到叫号,前后才五分钟事。   陪着他一起进诊室,里头坐着一位年轻女医师,看见两人进来便起身握手自我介绍。她说话轻悠悠,目光很亲切,令人心生好感。   她见尤里安捂着一只眼睛,问,“你有什么不适?”   尤里安道,“眼睛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很疼。”   女医生温柔地安慰了句,“别担心,先让我替你检查一下。”   “可是,我睁不开眼睛。”   听他这么说,医生打开抽屉取出一支眼药水道,“我先替你滴一点麻醉,可能会刺激你的视网膜,引起燃烧的灼热感。你忍一忍。”   说着,她让他抬头,撩开他眼皮子,熟门熟路地将眼药水滴了进去。   尤里安倒抽一口冷气,咬着牙硬是将这火烧火燎的感觉忍住了。   等他适应后,医生拉过旁边的仪器,替他全方位地做了个检查,“你的眼球上有明显的刮痕,看上去还挺严重,你这是被什么抓了?”   “可能是被树枝挂到了。”   医生做完检查,推开透镜,摇头,“不像,倒像是手指甲。”   闻言,尤里安没回答,而是挑了挑眉,将目光投向顾娅。   顾娅被他看得特心虚,都不敢看他,忙问医生,“会瞎吗?”   “瞎倒是不会,不过视网膜受损,愈合需要时间。”   尤里安问,“需要多久?”   “一个星期至少吧。而且,视网膜生长期间,眼睛会很疼。”   “没有药可以缓解吗?”   她摇头,“没有。视网膜会自动修补,所以这种程度的损伤,我们一般不建议用止痛药去刺激神经。我会给你开一点眼药膏,你每隔一个小时涂一次,可以看电视,但不可用眼过度。”   “那我还可以工作吗?”   “什么工作?”   “运动员。”   “最好在家休养,因为在视网膜修复期间,恐怕你集中不了精神。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开个病假单。”   尤里安有些无奈。   医生说完注意事项后,用纱布将他受伤的眼睛包了起来,顾娅扭头一看,忍不住就笑喷了。一路笑出医院。   “你还笑!都是被你袭击的。”尤里安用那只没受伤的独眼,幽怨地向她投去一瞥,叫道,“快过来扶住我。”   见他伸手在空气中瞎摸索,顾娅赶紧走过去,一把架住他,道,“谁让你乱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乘我睡觉的时候做坏事!”   “哪里是坏事,”他不满地纠正,“我只是想抱着你亲亲而已。”   顾娅好气又好笑,真是拿他的无赖一点办法也没。   ***   说到这,严欢忍不住打断她,问道,“你戳了他的小眼球,他也没对你生气啊,你俩是怎么闹翻的?”   顾娅叹气,“一开始是没生气,可我们前脚刚走出医院,后脚他就接到了教练的电话,让他和球队一起去意大利南部受训。可问题是他这样子怎么去啊?因为这事错过一场至关重要的训练,他突然就生气了。”   “可这不能怪你。”   “他也没怪我,可就是不告而别。”事实上,他心里肯定多少有点埋怨她。   “那你有没有给他发短信。”   “发了,但是他没理我。人也不见了,直到几天后,才告诉我他去了意大利。”说起来顾娅也有些委屈,这事说到底,她也没什么大错。谁让他先来招惹自己,她只是正常自卫而已。   “哎,你俩可真是一对欢喜冤家。看着你们打情骂俏的,挺闹腾,就连我旁人都觉得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们都冷战了。而且,我不爽的是,和他说三观的事,他不以为然。可是,为了这种小事,他却生气了,他生毛气啊。居然还不告而别。”   “唉,这不就是文化差异么。你觉得是三观问题,他觉得只是意见不同;而你觉得小事,对他来说没准就是改变人生的大事。”严欢想了想,纠正道,“不,其实也不光是文化差,还有男女之间的思想差别。我和秦涛也有类似的争执,主要是他们男人不懂我们女人的心,不是我们对他们期盼太高,就是他们对我们要求太高。”   顾娅长长一叹息,道,“他不回复我也好,正好我想冷静一下,顺便再好好想一想我们的将来。”   “也是。毕竟是洋货,你好好研究下说明书,别光看性能了。”严欢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身为基友,其他不能帮你,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顾娅握了下她的手,感动满满的。   ☆、5.13晋江|独家发表   新年过去,顾娅就开始了她紧张的语言考试。关了手机、埋了电脑、拔了网线,闭关在家潜心冲刺了一个星期,把心一横,就这么带着满腹经纶地上了考场。本还觉得发挥不佳,心情郁闷,谁知道考出来的成绩居然不错。上帝阿爸果然是亲爹,给她开了外挂,不但一次就过,还高分飘过!她不由为自己小小骄傲了一把,劳资也能是学霸!   重新将各种通信设备打开,快两个星期没和尤里安联系,本还以为手机会被他刷屏,谁知道……就一条孤零零的短信,来自于严欢。这年头,果然男人如浮云,只有基友最激情啊。   将语言考试通过的消息发送在不同的朋友圈里,以天为单位,当即就收到了一堆恭喜点赞,就连滕洲这个冰山冷男也发来一个笑脸,可就是不见尤里安的消息。   小子搞什么飞机呢?难道他还在的生气?这不科学,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都不气他说藏.独了,他还在傲娇什么?   顾娅不信邪,于是小手一挥,单独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从日出等到日落,又从日落等到日出,等到花也谢掉了,可他的回复就是不来。   见鬼了!顾娅沉不住气,一咬牙,干脆拿起手机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满怀期待地等着他来接电话,有一肚子话要诉说,没想到,那一头接起电话的人居然是一个女人!是女人也就算了,还张嘴就是一连串的鸟语,顾娅只能听出来这是意大利语,其他是半点也没听懂。   她飞快地看了眼屏幕,这是尤里安的手机号码没错,真是奇了怪,就算他人在意大利,那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顾娅试着用英语和她沟通,谁知,那女人嘀嘀咕咕了几句,啪的一下将手机给挂了。顾娅顿时就不淡定了,以意大利男人那见到美女就勾搭的尿性,那里的妹纸是不是也热情似火?再说,尤里安这家伙精虫比脑细胞多得多,两人又在冷战期间,扛不住意大利美女的挑逗丢盔弃甲,这种事情真的很可能发生。   越想越不靠谱,死小孩,真的很不让人省心啊!   不过,她自己也有责任,谁让她打死的鸭子嘴还硬,说什么相互冷静冷静也好。好个屁!现在连人都找不到,还怎么静得下来,都快抓狂了好么?装逼果然被雷劈!   好吧,她不承认也不行,心里远比口头上说得要更喜欢他。   联系不上他,顾娅寝食难安,一整天都在捣鼓手机。不是被他刷屏,而是她怒刷他的屏。   臭小子,为什么不回呢?难道错过一场训练,真的那么生气吗?生气到连对她的感情都可以不管不顾了?   顾娅有些气愤,也有些无奈,谁让自己选择了一个18岁的小屁孩呢,活该被膈应。   从储存室里拿出吸尘器,准备打扫房间,以此转移注意力。可自从和那个意大利女人通了电话后,她就不在状态里,做什么事情都显得心不在焉,一闭眼睛,脑中浮现出来的就是尤里安和其他女人xo的情景,就连可乐喝进嘴里都感觉不到甜味。想来想去,还是没能放下,忍不住又给他发短信。   “你到底在干嘛?为什么不回答?”   “限你十秒钟速速回电。”   “你到底去哪里了?再不回答,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   信息一条条地发出去,却都石沉大海,这家伙就跟人海蒸发了似的。顾娅将手机用力往床上一甩,懊恼地扯着头发,在心里呐喊,哎呦喂,真是能被他活活气死。   刚把手机扔了,电话就来了,铃声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顾娅对天翻去一对大白眼,好你个尤里安,真是个举世无双的大贱货!   她心里腹诽着,手却没有停,飞快地将手机捞过来,接了起来劈头盖脑地就吼,“你还知道打电话过来?我要和你分手。”   对方沉默。   顾娅将肚子里的不满倾囊倒出,刚觉得爽快了点,突然后知后觉得发现电话那头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她忙拿下手机屏幕瞧了眼,哎哟我去,来电的人……怎么是滕洲!   想到自己刚才恶劣的说话语气,以及各种不雅词汇汇聚一堂,顿时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淋下,不光是心,简直就是全身凉半截。她,把人家霸道总裁给骂了,还骂得酸爽,用高大上的德语。   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就不解释了,说了句对不起欧,她咬着嘴唇保持缄默。   哎,心好累。不就是谈个恋爱的事,为毛这样伤神啊?   滕洲沉稳的声音传来了过来,问,“你要和谁分手?”   见她不说话,他又问,“你在和谁谈朋友?”   前者不管他的事,后者还是不关他的事,所以顾娅抿着嘴,坚决将沉默进行到底。   谢天谢地,这位霸道总裁总算没再追问下去,换了个话题,道,“德福考过了?”   她有气无力地嗯了声。本来是件很愉快的事情,现在居然都没心情欢庆了。   滕洲道,“既然过了,那就尽早来领取入学通知书吧。”   “好,我会的。”她有自己的安排,只不过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不想多说。   滕洲也是奇怪,两人明明没话可说,却不挂断电话,宁愿就这么尴尬地僵持着。几分钟的空白之后,顾娅终于忍不住了,干咳几声,道,“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可就在她准备按下挂断键的时候,他的声音再度传来,道,“出来散散步吧。天气不错。”   他的态度还算好,至少没用命令的语气,换在平时顾娅也许会答应,不过今天日子不对。   “我不去。”要等尤里安的电话,她哪里也不想去,所以就直截了当一口回绝了他的邀请。   如果滕洲在她面前,她就会看见他拧成川字的眉峰,以及露出不悦表情的脸。可惜他不在,所以她眼不见为净,生怕他又要像上次那样强迫自己,顾娅想也不想,说了句拜后,啪的一下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开玩笑,男朋友都快被意大利女人给截胡了,她哪还有心思照顾他的感受。霸道总裁,您就先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   尤里安这家伙在意大利左右逢源,美女满怀,乐不思蜀,早把她这个糟糠扔去北冰洋凉快了。   顾娅从一开始的焦虑、到后来的生气、再到茫然……一直到现在的认命,总共耗时一星期。幸好,这段感情持续时间并不长,所以一下子没了也没那么悲伤,顾娅分分钟告诉自己,没有人男人的滋润,日子照样可以过得很美很灿烂。   眼睛一眨,就是中国春节。   正如滕洲所说的那样,他替学院的学生租了一辆大巴士,一支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冲去柏林文化交流了。   约好早上九点在学校门口见面,顾娅来的时候,几个男生早就到了。看见她来,纷纷扭头和她打招呼。   “顾娅,你德福过了么?”   见她点头,刘澄又问,“考多少分?”   “5分。”是满分。   “全5分?”   “就写作4分,其他5分。”   刘澄举起拇指,“你牛逼。”   她笑笑,每天坐在图书馆八个小时啃歌德,她会说?   两人说了一会儿考试,邢宇插了进来,打断两人的交谈,问,“你们有人看到滕洲了么?好像他也来了。”   “他不就在柏林吗?”   “没有。据说这段日子他都呆在这边,不过,我从没在学校里见过他。他可真是大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王哲笑着讽他,“哎呦,最晚在柏林也能看到了,你这么猴急做什么?”   “我把我堂妹带来了。”   “啊?你和他们打过招呼没有?我们都是几个人合睡一间屋子,你自作主张,难道让你堂妹和我们一起睡?”   王哲立即插嘴,“这我一点问题也没有。他堂妹我刚见到了,漂亮得很。”   见他贼头贼脑,邢宇立马拉下脸,伸腿踹了他一脚,道,“滚你妈蛋,表想得太美好伐,我们家卉卉哪能被你亵渎。”   闻言,王哲忙自嘲,“是啊是啊,你家卉卉是滕少爷的,我么,充其量也就是个打酱油的路人甲。”   哈哈哈,几个男生顿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我问过郭曼了,他说会将我堂妹安排在女生宿舍里。”说着,邢宇看了顾娅一眼,道,“可能会和你睡一间。”   顾娅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邢宇之前就说过,想把他的漂亮堂妹介绍给滕洲,现在把她带来凑这个热闹,其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这都不管顾娅的事,她也不感兴趣,将耳机塞在耳朵里,自觉站一边去,等着上大巴。   德国学生也渐渐地来了,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在说话,人一多,马路上就一下热闹了起来。中国人倒是真不多,加上邢宇的堂妹邢卉一共五个,三个男生,两个女生。   邢卉去完厕所后,回到堂哥身边,和几个男生说笑了几句,然后目光一转,就看了站在不远处正低头玩手机的顾娅。   同去的中国人本来就不多,妹纸更是只有俩,所以一股亲近感油然而生。邢卉走了过来,主动和顾娅攀谈了几句,捂着嘴笑道,“我不想和一身狐臭的老外坐一起,一会儿我坐你身边,你不介意吧?”   顾娅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高高瘦瘦,瓜子脸大眼睛,长相甜美,还真的是个美女呢。   “我随便。”   两人聊了几句,这时,大巴士进站了。听见堂哥在叫自己,邢卉笑着眨眼,道,“我先去抢位置,我们一会儿车上见。”   要等司机把行李塞进巴士,顾娅一时上不了车,只能先在一边候着。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她正想把箱子递给司机,不想,却被郭曼拦了下来。   “你的位置在那。”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她转头一看,就瞧见滕洲那辆黑色捷豹,脸皮子顿时往下一拉,道,“我还是坐大巴好了。”   郭曼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晕车,得坐大巴,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开车的人也会晕车?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也是一绝。   顾娅没妥协,将同样的借口,以牙还牙,如数还回去,“我也晕车,而且还吐。”   但她还是低估了郭曼脸皮的厚度,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接过她的行李,向捷豹走去,边走边道,“这个就不是我的问题了。顾小姐,祝你好运。”   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顾娅有些不开心,正想阻止他,这时,耳边传来了汽车喇叭声。她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就瞧见滕洲坐在驾驶座上,向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上车。   这霸道的性格真是令人蛋疼啊。   顾娅站在原地没动,是当场发作还是隐忍下去,全在一念之间。   郭曼见她站着不动,似乎读出了她的心思,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出门在外,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别把关系闹僵,毕竟你在我们学校读书。”   心里闪过不甘、不爽,最终化为无可奈何。谁让这年头有钱的大爷呢?又谁让她是中国人,就是吃这一套啊!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郭曼说的虽然不动听,可话糙理不糙,从根本上也是没错。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好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5.13晋江独|家发表   顾娅不情不愿,但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滕洲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看出她的不悦,便道,“你这是和德国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把他们的恶习都学来了,连表情都不懂得隐藏了吗?不开心这么明显地写在脸上,那是在给我看脸色?”   顾娅耸了耸肩,反驳,“我不觉得那是恶习,有什么说什么,直截了当,那是好习惯。我喜欢。”   “你喜欢什么?德国人?”   “对。”   “所以,你就打算找个德国男人?”   这话问得奇怪,顾娅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我找黑人还是白人,不用经过你的允许吧,滕校长?”   被她冲了一句,他居然也不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我这是为你好。他们不适合你。”   “他们?谁们?”   他气定神闲地摇头,“我觉得上次看到的两个德国人,都不靠谱。”   “为什么?”   “一个太年轻。”   这顾娅承认,那尼尔斯呢?   “另一个,他个性很强,不像是会迁就你的那类人。”   顾娅不服,“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和他接触过。”   “没和他接触过,但和不少德国人接触过。感觉他和托马斯是一个类型的。”   托马斯?谈恋爱的时候很温柔,一旦感情走了,就是绝情派掌门人。尼尔斯也会这样她不信。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找个中国人。”   “为什么?”   “没有文化差异,世界观不会相差太多,比较容易谈得来。”   被他说中了软肋,顾娅有些无力,但还是嘴硬,“也不一定吧。我和你就说不到一起。”   他眉头一紧,道,“那就找一个门当户对的。”   这话说的伤自尊,顾娅当场就没忍住,不由撇了撇嘴角,冷冷一笑,“对哦,我忘了,我们不是同一社会阶级的。”   听出她的讽刺,他的眉宇皱更紧,“我不是这意思。”   她挥了挥手,不想争论,“好,就算你是对的吧。可我还是喜欢德国人。”   “为什么?”他对她的执着似乎不太能理解,“是因为托马斯?”   仔细想想,还真是,托马斯是启蒙,虽然结局不好,却让她接触到了德意志这个呆萌的一根筋民族。说起来,还要感谢他。   见她不答,他又追问,“你为什么喜欢德国人?”   正想回答,脑中突然想起来尤里安的话,我们made in Germany的丁丁不管是长度、硬度还是性能在全世界排行榜上都是首屈一指的。   呸,真是不害臊,这种大话也就他这个没下限的色胚子才说得出口。   滕洲单手把握方向盘,不动声色地侧头打量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着想着居然脸红了。   顾娅不经意地抬头,正好撞见他的目光,想起来他还在等自己一个回答,忙整了整神情,干咳一声,道,“因为我喜欢他们的长相。金发碧眼,多漂亮。”   “所以你择偶就看长相?”   瞧他说的,好像他不在乎颜值似的。   她不答反问,“你会娶丑八怪?”   见她咄咄逼人,他忍不住笑了,摇头,“不会,最多也就是你这种程度的。”   哎呦,什么叫她这种程度。顾娅指着自己,不开心地问,“你觉得我丑么?”   “不丑,但也不觉得有多漂亮。”   这人怎么说话的,真是句句不得人心,要不是汽车正奔驰在高速上,她估计就甩门下车了。   她顺着他的话,自嘲,“我自知长相平庸,所以,就不高攀你们了。”至少尤里安和尼尔斯以及其他德国人还是觉得她挺美的。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快,滕洲淡淡地解释,“我不是故意贬低你,而是就事论事。有钱人多数包养明星,差一点的也是嫩模。”   确实,她这种模样充其量也就是小家碧玉,和那些走T台拍电影的没法比。顾娅一脸了然,道,“我懂,潜规则么。所以,你也包养了?能透露一下是哪位大明星么?”   滕洲道,“你不认识的。”   呵,他这是默认了?包养明星什么的……他们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她不懂的传说。   见她不说话,滕洲瞥了她一眼,又说了句她要气死的话,“其实,你这长相大富豪看不上,但找个小康之家还是笃定的,运气好点的话,也许还能挤进名门。”   哎呦,谢谢了,给她这么高的评价。   顾娅本想发作,转念一想,他的话虽然刺耳,但在国内也确实就那么回事。她这档次家境,十足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父亲有点小钱,是暴发户,发财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将来能不能继续富有下去还得看国家政策。她长得是还不错,可也就是比普通人五官标致了一点、个子高了一点、身材纤细了一点,并不是美得丧心病狂的那种。也就是仗着德国华人少,她才能脱颖而出,要在国内,甩她几条街的大美女都比比皆是。所以,他说的是大实话,也没啥好气的。   “我有自知之明的,挤名流什么的就算了吧,我还是找个不那么挑剔的老外好了。他们的审美观和我们不一样,没准你觉得我一般般,他觉得我是范冰冰。”   “你就那么想找老外?”   她点头,“为什么不?”   “看来你不喜欢脚踏实地。”   “找个德国人,怎么就不踏实了?”请问这两者间有一毛钱的关系。   “文化差异悬殊,上床的时候难道还要说德语?”   “切,有什么不好。教授说了,要把一门语言学精,就得开启全方位模式。”顾娅皱了皱眉头,对他的语气不太满意,便道,“你似乎对我喜欢德国人一事很有意见。”   滕洲道,“是的,不看好异国恋。而且……我觉得你找个德国人有些浪费了。”   顾娅没听懂,“浪费什么?”   “浪费你本身的条件。”   呵呵,真是能被他气笑。中国豪门她配不上,找个德国人又下嫁了,种族歧视也不要这么明显好么。   以前只在书上读到过狂妄自大这四个字,现在遇见了滕洲,才深刻地体会到这字面下的意思,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娅决定闭嘴,再和他在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上纠缠下去,估计会把自己膈应死。无奈去柏林的路程还很遥远,为了打发时间,顾娅干脆将脑袋靠在车窗上打瞌睡。   滕洲将车速调到恒速,这样他就只要踩油门,不用费多少力气开车。   他将手臂枕在车窗上,转头看了她一眼,他承认自己刚才说的话并不悦耳,也惊讶她没有当场发作。看起来她虽然有些小脾性,却是一个能认清现实的人,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并不浮夸虚荣。   正是这一点很吸引他。   华人界多的是想和自己套关系的人,他看不上也懒得理,而这个目前暂时能挑起他兴趣的女孩,却对他冷冰冰地拒之千里,他很想知道她是真的这样,还是在玩欲擒故纵的花样。另一方面,他从小到大,都是天之娇子。在国内的时候,有人巴结不到他父亲,就来讨好他。从小学到大学,基本一路绿灯,包括后来着手自己的事业,也是想要啥就有啥。不管是生意方面,还是女人,或是汽车房子,甚至都不用他开口,自然就会有不知名的路人甲替他安排妥当。从小他就意识到,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自己,和大部分人就是不一样的。   出国后,德国不像中国那么夸张,但优越感始终在的。毕竟他是有钱人,而且还不是一丁半点的有钱,而是很有钱!德国人也许不在乎你开什么车、穿什么衣服、用什么名牌、住什么豪宅,但是他们在乎,作为企业家的你交多少税金,能给当地解决多少失业率,增加多少GDP,降低多少环境污染。而所幸,这几点,他滕洲全都做到了。所以,他照样能够享受特权,走别人想都没法想的绿色通道,继续受人瞩目。   因为他的社会地位,决定他的性格,即便对顾娅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感觉,也不屑说出来。在他骨子里,觉得她始终差了自己一个档次,很简单的原因,因为他比她有钱,出身好,能力也强。所以,他要是看上她,那是上帝的眷顾,就算她不跪舔,也得好好珍惜这段缘分。   可他没想到,顾娅这丫头还挺有个性,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再好我也始终和你保持距离,宁愿和那些洋鬼子混成一团。   德国华人少,娱乐也少,闲着太无聊,正想找些事打发一下时间,然后她就出现了。   一开始,对她只是有点好奇,随着接触,好奇心进一步升华,让他有了更了解她的欲望。也许,确切地说,他只是想证明一件事。他所认识的这个世界,没有人能不拜倒在钱权势的魅力下。像他所说的那样,每个人都会出卖自己,只是价格高低的区别。德国人嘴里喊的民主自由是不存在的,哪怕就算有,也是奢侈品,比一切能用钱支付的名牌还要昂贵,他不信她有这能力获得。她在追逐自由和随性的这条道上,能走多远,他拭目以待。   ***   顾娅一开始只是闭目养神地装睡,不料,这一路颠簸,再加上暖气在旁边一烘,还就真睡着了。   车子在驶过路障的时候,微微地颠簸了下,脑袋从玻璃窗上滑了下来,她一个激灵,顿时清醒。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问,“到柏林了?”   滕洲抽了一张纸巾给她,道,“把口水擦掉。”   她接过,随意地擦了下嘴,隔着车窗东张西望,又问,“这是柏林?”   他点头,“嗯。”   来德国一年多,还是第一次来到首都呢。   车子开进市中心,当他们驶过施普雷护城河上的大桥时,柏林大教堂和城堡随着视野的转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看见这雄壮的建筑物,顾娅的心一下子汹涌澎湃起来,忍不住雀跃了声,“哦也,柏林,我终于来了!”   “需要这样激动么?”   “当然。”顾娅丢了个我的心情你不懂的眼神过去,顺便从衣袋里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拉下车窗,解了保险带,探出身体去拍照。   见状,滕洲伸手将她拽回来,低沉斥了一句,“胡闹!要拍照一会儿下车去拍,别在车道上玩。”   没办法,顾娅只好又坐回来,不过,在乘他不注意的时候,赶紧又抢拍了一张,飞快地传上微博。   滕洲皱着眉头,按下方向盘上的控制键,强行将所有的车窗都关上了。不但如此,还打开了kindersicherung,除了驾驶座外,其他地方没法子再控制车窗。   这男人真是时时刻刻都体现出他霸道总裁的本质啊!   不知又按了某个键,电台里的音乐戛然而止,滕洲低声说了两个字,郭曼。于是,机械化的女声在那里用德语道,1.致电郭曼。2.编写sms。   滕洲道:1。   随着他话音落下,拨号声随即响起。   擦,真先进!这辆车上真是到处都是机关,和尼尔斯有的一拼。   不一会儿,郭曼的声音便从立体声环绕的音响中传来,“我们还没到柏林。”   “还有多久?”滕洲问。   “大约还要2个多小时。我们才刚到莱比锡,你们呢?在哪里?”   滕洲道,“已经在柏林了。”   郭曼一听,顿时叫了起来,“靠,你们这么快!没有遇到堵车吗 ?”   “没有。”   他无线羡慕地道,“我们遇到车祸了,前面的车把路给堵塞,所以耽搁了。不过,最晚下午四点也能到了。”   滕洲道,“那你一会儿直接把他们带到住所吧。我晚上再过去。”   “好,我知道。”郭曼想了想,问,“顾小姐呢?她还在你这?”   滕洲看了她一眼,道,“她在。”   “那她的住所……”   话还没说完,滕洲便打断他,“我会安排。没事的话,挂了。”   听他这么说,郭曼也不啰嗦了,“好,晚上见。”   等他挂断电话后,顾娅忍不住问,“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包下了一家青年旅社。”   “在哪里?我们现在过去?”   “在拉特诺。你不住那里。”   她一听,顿时急了,道,“那我住哪里?”   他瞥了她一眼,气定神闲地道,“放心,不会让你睡大街的。”   “……”      ☆、5.13晋江独家|发表   下榻的地方是希尔顿。   这个名字不用多说,世界首屈一指,也只有这样有气派的宾馆,才符合滕洲成功人士的身份。   他在柏林附近有工厂,经常过来开会谈生意,所以是这边的常客。房间是预先订好的,前台小姐动作麻利得很,不一会儿就替他办好了入住手续。   路过顾娅的时候,他将房卡交给她,一句话也没说,就直直地向电梯走去。见状,旁边的服务生小哥立即会意,拎起两人的行李走在后头。   顾娅捏着房卡,皱了下眉头,一时站在原地没动。   对他来说,希尔顿这样的宾馆可能只是标配,但对她,已经超过标准太多。住房的钱,就算不用她出,她也觉得怪怪的。这么多中国学生,大家都去住几十块欧元一天的青年旅社,凭什么她就头上长角,住的是几百的希尔顿?   顾娅隐隐觉得,他对自己或多或少有点意思,不然不会对她这么与众不同。可上次问过他,他不但不承认,还将她冷嘲热讽了一顿。所以这次,打死她也不会再自取其辱了。   滕洲已经走在了电梯口,一回头发现她还站在原地发愣,便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顾娅只犹豫了一秒,便追过去。服务生替她按住电梯,等她进去后,才向后让了一步,等门关上。   到了房间前,滕洲从皮夹里抽出一张20欧,打发了服务生小哥,正准备开门进屋,却听见顾娅在后边叫道,“等等。”   他转身,看她。   她咬了下嘴唇,把心一横,厚着脸皮道,“我就想确认下,这住旅馆的钱……该不会要我自己出吧?”   他向她瞥去眼,嘴角扬起一条孤寂的单弧线,道,“没说让你自己付,不过再多话,就有这可能。”   顾娅听了不乐意,偷偷在心里哼了一声,切,神气什么,本来我就没说要来这住,是你硬带我来的!你要真让我自己付,我立马拎箱子走人。   不过,想是这么想,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她是在柏林,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可能真赌气一走了之。所以她撇撇嘴,什么也没说,刷了房卡进屋。   不过,心里的不爽在看见这华丽的房间之后,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房间少说有40平方,超级豪华大床不说,地上还铺着柔软的地毯,浴室里淋浴和浴缸分开,干净且舒适。哈,不愧是扬名万里的希尔顿啊!   这里是顶楼,外头还有一个阳台,宾馆坐落在柏林最繁华的地段,望出去是一个大广场,再远一点是大教堂,充满了浓浓的欧洲风情。   连上无线后,顾娅拍了张照,给严欢发了过去,顺便报平安。   五分钟后,严欢就在Q Q上发来视频了,“你去柏林了?”   “嗯,刚到下榻宾馆。”   “话说,你住在哪里啊?该不会是希尔顿吧。”   顾娅惊讶,“咦,居然被你猜到了。”   “废话,我和秦涛来过好么。我就说这房间格局咋那么眼熟。”严欢停顿了下,道,“不对啊,你这个抠胚怎么会花钱去住希尔顿?难道又是滕校长的手笔?”   “是啊,是他请我住。”   “这人还真是傲娇,明明就喜欢你,还嘴硬。”   “他说不喜欢我。”   “得了,不喜欢你还花钱请你住五星级宾馆?合着他钱多没地使啊?”   “诶,你说对了,他还真是钱多没处使。”   “怎么?”   话锋一转,顾娅突然问,“你说国内包养个二三流的女明星或者模特,50万一个月要么?”   听她这么问,严欢立即叫了起来,“怎么,你要包养?”   “去你的,我就问问而已。”   “谁啊,这么土豪?包明星这种事也干得出来……”停顿了一秒,严欢立即想明白了,道,“你说的是滕洲吧?”   “嗯。”   严欢啧啧地叹息,“果然钱多。”   “你也觉得很夸张是不是。有钱人宁愿把钱扔沟里,也不愿意救济一下穷人。”   听她说得那么愤愤不平,严欢噗嗤一笑,“谁说的,他这不就是来救济你了?”   哈哈。也是,救济她体验一下希尔顿的美好,真吐艳。   两人调侃了几句滕大校长后,便将话题转到了尤里安身上,“还没联系上?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顾娅道,“人生哪有那么多意外发生。撞车失忆什么的,这种狗血要命的梗,放小说里还行,现实中谁信?”   “唉,看来真的是你人品不太好。好不容易找了个男人,摆脱单身狗的行列,谁知,那人又不靠谱。仔细想想,好像你的男人都喜欢玩人间蒸发这一套啊。”   顾娅瞬间无语了。   严欢见她沉默,知道说过了,赶紧转口,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没准小宅男真的在意大利遇上了什么事,一时没能联系你。既然选择了他,就要相信他。”   她叹息,“话是这么说……哎,你说他是不是想和我分手啊?”   “刚和你滚了床,就想分手,那该渣成什么样了!我觉得不会,你也没那么倒霉吧,渣男轮番在生命里出现,如果真这样,你都可以去买彩票了。”   顾娅听了,不由又叹了一声气,嘴硬说没那么喜欢,心里还是忍不住在纠结。小屁孩,你到底死哪里去了啊啊啊啊啊!姑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造么。   好友不开森,严欢也跟着叹气,只好继续劝解她,“你再等等,没准明天,他的人就出现在你面前了。”   真的、会吗?   就像在多特蒙德狗展上,他biu的一下,突然就粗线了。   正趴在床上和严欢聊着,这时,床柜上的电话响了。她匍匐过去,随手接起来说了句哈罗,却发现打电话来的人是滕洲。   “肚子饿么?”   一听到霸道总裁的声音,她就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忙坐直身体,道,“饿的。”   “那你想吃什么?”   不敢提要求,省的又被他数落,于是她模棱两可地道,“无所谓,你吃啥啊我吃啥。”   “那就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在门外见。”   “哦。”   她刚挂断电话,严欢就笑了起来,“我看,你还是从了霸道总裁吧。”   “为什么?”   “因为只有他才能降得住你。”   顾娅把眼睛一翻,道,“他降不住我,我也不会被他降住。”   “哈哈,人家是遇不到总裁的苦,你呢,遇到了还要矫情。”   “不是矫情,是我找到了更好的。”   “谁?小宅男么?”   “是的。我喜欢他,所以我决定听你的,给他一点时间,再等等看。”   “其实,滕总裁也不错的,他毕竟是校长,没准你把他勾搭上了,大学都不用上了,直接拿PhD。那绝壁是人生赢家,妥妥的。啊哈哈哈……”话还没说完,那家伙就在那里没节操地大笑起来。   哎呦,这都是什么人,损友,滚吧。   挂了电话后,她起身换了件衣服,梳理了下头发,将自己打扮妥当后出门。   显然,人家滕先生没有等人习惯。见走廊上没人,顾娅只好乖乖等着,站了大概十多分钟,还是不见他的踪迹。有些等不下去了,于是,她走过去敲了敲他的门。   滕洲很快就来开了门,示意她进来。顾娅进屋后,才发现他的房间是套房,比她的大了不止一倍,而且有厅有卧室,很是奢华。   他穿着白色衬衫,挂在脖子上的领带打了一半,下身深色的西装裤,虽然看起来很随意,但还是一派正经生意人的装扮。哈,到底是霸道总裁,只有穿西装打领带的时候才能显出他特有的……装逼范儿!   只见他斜着脸,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替她开完门后,继续一心两用,一边接电话,一边给自己系手腕上的扣子。   他说的是德语,都是商场上的内容,顾娅不感兴趣,在皮沙发上坐着等。刚拿出手机打算瞥一眼,谁知,滕洲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臂晃了下,意思是让她替自己扣上。   顾娅没办法,只好放下手机,替他将袖扣系上。   他嘴角向上一扬,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估计就是他的感谢了。   高高在上的总裁先生,总是让人那么的蛋疼。   时间一晃又是十多分钟过去,滕洲还是没有要挂断的迹象,顾娅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听到她肚子咕咕直叫,他转身看了她一眼,顾娅耸耸肩,一脸无奈。唉,肚子它要饿起来,我也管不住啊。   滕洲终于良心发现,照顾了一把她的感受,长篇大论告一段落。听见他和对方说去死,顾娅一喜,立即站了起来。   将手机塞在裤袋里,他一手拎起西装外套,问,“你想吃什么?”   “没要求。”她回答得比风还快。总裁大大,妹纸我都快饿死了,赏口吃的,都感激涕零了好么?   “那就去楼下餐厅随便吃点吧。”   她点头。   两人坐电梯下楼,现在不是午餐时间,饭店里空空又荡荡。两人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不一会就有笑容可掬的服务员小姐过来送菜单。   顾娅翻开瞅了一眼,顿时在心里大叫,哇,好家伙,一块牛排等于一只龙虾的价格。跪了。   见她面露犹豫,滕洲不动声色地转头,对服务员小姐道,“我的房间号码是705,记在我的账上。”   顾娅知道他这是在说给自己听。虽说有人请客,不用自己掏钱,但她还是不想表现得太吊丝,便很低调地点了一份德国特色的猪排。   滕洲看了她一眼,点完餐将菜单还给服务员后,道,“你不必替我省钱。”   她掩饰地笑笑,“没有。我喜欢吃猪肉。”   “是么?”   “是的。”   滕洲的目光有些犀利,似乎被他扫过,就藏不住心事。本着多说多错,少说说错,不说不错的原则,顾娅目不斜视地安静吃饭。   她将猪排切得方方正正,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暗搓搓地思忖,哎呦,这比外面餐馆贵了不止一倍的猪排,也没有多美味嘛。还不是有股猪骚味。   到底是生意人,滕洲的手机就没消停过,顾娅也满同情他的,吃饭期间,都响了七八次。所以说钱和时间,总是成反比,当你有了钱的时候,却未必有时间去消费它们。   最后一个电话是郭曼打来的,报告老板,他和学生们已经到达了,正在青年旅社办理入住手续。   等他按断通话后,顾娅忍不住问,“春晚几点开始?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八点。我们吃完就过去。”   虽说顾娅不太喜欢这个霸道的家伙,但对他一手炮制的春节晚会还是很期待,尤其是他能在德国人面前,将我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弘扬推广。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件令人十分敬佩的事。   ☆、5.13晋江独家发|表   拉特诺位居勃兰登堡州,是哈维尔兰县的首府,距离柏林才几十公里,开过去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原本就是冬天,花草枯萎树木凋零,再加上这里是东德,就像Colditz一样。一栋栋被废弃的破旧小洋房,孤零零地杵在路边,彰显萧瑟。   滕洲的工厂,叫Welz,原本是德国人的,因为经营不当亏损了。他花了五百万欧元盘下来的时候,还欠着一屁股的烂账,从半死不活到今天的起死回生,着实是个奇迹。滕洲有能力独当一面是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父亲在国内魔都本就有个大集团,走的也是重工业的路线。无可厚非,有人撑腰,总比白手起家的人要少走很多弯路。   Welz专门生产气缸、钢瓶、消防器材,历时五年,现在业务已经基本稳定下来。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闲钱去法兰克福投资大学。   在西德,像Welz这样的中小型企业多如牛毛,或许没什么可稀奇的。可是,这里是经济大萧条的东德,拉特诺一不在工业区里,二不靠海港,不过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内陆小城镇而已。滕洲一口气给他们解决了五十个工作岗位,和国内相比不算什么,但这里是德国。人工贵,工厂基本全自动化,一般规模的流水线也就几个人而已,而他们有五十个人!除此之外,他还同时跃身为本县的纳税大户,可以说是为经济局和财政局解决了一个长期困扰他们的大难题。   对这些局长来说,滕洲无疑就是一把能带动齿轮运转的钥匙,而他的每个决定都可能和城市的未来建设息息相关。推进中德友谊什么的都是幌子,事实上,说简单点,就是一个为赚钱,一个为征税。两边各取所好,所以,一拍即合。   商场上的东西,尔虞我诈,太复杂太精深,即便滕洲解释了,顾娅还是懵懵懂懂。不过,长话短说,一个能让哈维尔兰州一、二、三把手出动的人,自身也必定是个牛逼哄哄的大佬。   车轮子一滚,两人就从柏林到了拉特诺。停车场上已经停满了车,滕洲财大气粗,大手笔的将整个疗养院都给承包了下来,今天所有的工作人员只为他们服务,和他们一起庆祝中国的新年。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大堂里汇聚了不少人,都是德国人,男的西装笔挺,女的小礼服,顾娅见了,不由低低地叫了起来,“大家都穿的这么隆重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滕洲咧嘴笑笑,“无所谓的。”   你无所谓,我有所谓啊!这么正式的场合,就她一个便装出席,多不接地气。   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她不由打起退堂鼓,道,“我还是去外面等郭曼他们。”   经济学院的学生总不会这么正式出席了吧。   滕洲一把将她拉回来,皱眉道,“外面这么冷,你发什么神经。给我乖乖在这呆着,没人会注意你的。”   顾娅浑身不自在,可被他拉着又跑不了,目光一转,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那我去那边吃点东西。”   他点头,“这个可以。食物是我特地从柏林中餐馆定的,柏林电影节的时候,成龙经常惠顾那家,味道还不错,你去尝尝看。”   有了总裁批准,顾娅赶紧脚底抹油。   外国人喜欢自助餐,食物区里所有的前餐正餐甜点都是免费拿的,早知道这里有的吃,刚才就不在希尔顿里硬塞猪排了。弄的现在眼饿肚饱,只能吃一些小点心解馋。   中国人一般没有相互介绍的习惯,所以这里除了滕洲,她哪个也不认识。而滕洲贵人事多,根本顾及不到她,这时,门外不知又有何方神圣驾到,他被一群牛鼻子老外簇拥着,去忙他的事了。   滕洲不在身边更好,少个阿爸监督她,乐得清闲自在。找个角落坐下,细细品尝甜点,顺便打量四周。   大堂被精心布置过,屋檐下挂着一排红灯笼不说,玻璃窗上还贴上了大红色的剪纸,就连桌布都是红的,上头勾勒出龙凤呈祥的图案,坠着流苏。虽说不能和国内比,但看上去还蛮喜庆的,隐隐约约也有了点过大年的气氛。   入口处搭建起了一个大舞台,拉着帷幕,一会儿这里有表演,也不知道请来的是国内哪个歌星,顾娅突然有些期待起来。   正坐着吃东西,这时,身边有人走了过来,是几个中年德国人。见她抬头,便礼貌地问,“这里有人吗?”   她忙摇头,道,“没人,请便。”   表示感谢后,他们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一边吃一边聊。交谈的内容既不摄政,也不和商场有关,只是普通的聊天,所以顾娅也吃不准他们是何来头。   大家同坐一张桌子,离得近,即便他们说话很小声,有些词语还是钻入了她的耳中。听到他们提到秋田,顾娅一下就来精神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商政机密,就在一边旁听了几句。   这些人家里都养狗,不过只有一个,对秋田这个品种感兴趣。只可惜这个犬种在德国还没有发扬光大,所以,大多数的人都不了解。   七嘴八舌地说了几句后,他们就把话题岔开了,不过也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又过了一会儿,人们都走光了,只剩下顾娅和那个对秋田感兴趣的人还在。   将盘子里的南瓜饼吞下去,她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口腔里的甜味真是回味无穷啊。不经意地抬起头,正好瞧见那人的视线,见自己被关注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好吃吗?”   “好吃。”   那人笑着起身,“那我也去拿点试试看。”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盘子又走回来,盘子里空荡荡的就两块南瓜饼。   切了一块,他尝了口,对顾娅道,“确实不错。”   既然对方先搭讪了,顾娅便也不再装什么矜持,问,“不好意思,刚才我听到你们的对话,听你说起秋田,你也看过忠犬八公这部电影?”   “是的。令人感触很深的一部片子,不是?”   顾娅点头,“确实挺感动,当时看的时候,我还掉眼泪了。”   那人笑道,“我的妻子也是。所以,她坚持想养只秋田犬。”   顾娅忍不住吐槽,“在德国买一只品种狗真心不容易,要先和狗场预约、排队,好不容易轮到你了,还得去面试,看看你家境和生活环境,简直比在中国领养一个孩子还困难。”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的,那人好奇地问,“你似乎在德国买过狗?”   “买倒是没买过,就是有个朋友是开狗场的。”   “哦?是什么狗?”   “正好是秋田。”说来也是巧。   那人立即感兴趣了,追问,“狗场在什么地方?”   “在Colditz,莱比锡附近,离这里应该不远。”   “确实不远。”那人也是个行动派,听她说起,立即就拿出手机开始谷歌。一分钟后,他将搜索到的内容给她看,“是不是这家?”   网站上是她熟悉的尼尔斯父母的家,还有Ayumi、Osaka等狗狗的照片,她立马点头。   那人翻了翻网站,道,“他们的狗获得今年的欧洲冠军?是真的吗?”   顾娅还没来得及点头,他又道,“这个人是你吗?”   她瞥去一眼,照片上正是她和Ayumi夺冠时的合影,于是点了点头,道,“对,那天我去参加展会,是我带狗走的秀。”   那人追问,“他们什么时候有繁殖计划?能大概告诉我一下吗?”   顾娅摇头,“这个我不确定。不过,你要是真的有兴趣,我倒是可以把他们的电话号码给你,你自己去问比较清楚。”   “好主意。”   两人都是爱狗之人,而且,托尼尔斯的福,顾娅对秋田狗又比较了解,自然有共同话题。   滕洲过来的时候,他们正聊得热火朝天。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料到,顾娅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也能聊得开。   他干咳一声,插入两人的对话,对那人道,“晚会马上就开始了,你是否还要准备下发言稿?”   听滕洲这么说,那人立即站了起来,道,“好的,我这就去。”   等他走了后,滕洲才将目光转回顾娅身上,“你本事倒蛮大。”   顾娅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知道他是谁?”   “不认识。”她摇头,又没人和她介绍过。   滕洲道,“他是哈维尔兰县经济局的局长。”   啊?顾娅立马被大大地震撼了一把,让她惊讶的倒不是他是局长,而是一个局长竟然可以如此的低调和平易近人!在国内,这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事。但凡局长、部长,哪怕只是个区长,也都是前簇后拥,跟太上皇似的,那万丈光芒刺眼的,让方圆五里之内比他等级低的生物都得低头。   “你们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聊了狗。”   “狗?”他挑了挑眉头,表示不信任。   是真的!她耸肩,他不信也没办法。   两人刚说了没几句,这时,门外传来了动静,一大波人流蜂拥而到。眨眼之际,郭曼带着他的‘中德旅行团’,推门进来了。   走进大堂,郭曼目光四处一逛,顿时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滕洲和顾娅。他脚步一转,向两人走来,而身后还跟着邢宇一行人。   郭曼是属于大大咧咧的那种人,心眼不多,而且跟着滕洲时间长了,两人关系比较铁,所以看到他也没什么顾忌,张口就道,“我们这人品也真够差劲的,路上遇车祸,到了青年旅社又不给我们入住,一直折腾到现在才算完事。”   闻言,滕洲微微一皱眉头问,“怎么回事?”   “傻逼德国人呗。下订单的时候是用你的名字,现在我去办理的入住,他们就傻了,说什么我的签名不具有法律效益,死活要你亲自去签。”   “那你怎么解决?”   “解决个p。”他话锋一转,“待会晚会结束了,还得劳烦你跟我去一趟,不然我们这行人全都得睡大马路。”   滕洲虽然霸道,但也不是不讲理。德国人这一根筋的尿性,他不是没领教过,所以也没多说,只是略微地点了下头,表示已经会意。   “德国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你去安排一下座位。”见他要走,滕洲又吩咐一句,“对了,我身边要空一个位置出来。”   郭曼赶紧领命。   正想去办事,一回头,正好看见站在背后的邢宇,正满怀期待地在瞧自己。他顿时想起来还有这茬,忙又转了回来,意简言赅地替他们做了个介绍,“这位是我们学院的创建人,滕洲滕先生。这几位是我们学院夏季学期招进来的中国学生,邢宇、邢卉、刘澄、王哲。”   见状,邢宇机灵地上前一步,伸出手,道,“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谁知,滕洲非常不给面子,手插在裤袋里,连动都没动一下。目光冷冰冰地扫过几人,淡淡地点了下头,这就算是打招呼了。   气氛一下子冷场,邢宇伸出来的手,缩也不是,伸着也不是,尴尬到不行。   大概是觉得和这群学生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滕洲说了句抱歉,转身就走了。   虽说事不关己,但顾娅在一边看见,还是被膈应了下,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瞧,这就是中德文化差异。你看人家德国人,再德高望重,也不把自己太当回事。而我们中国人呢,刚有了点小成就,就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   幸好,郭曼还没走,于是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今天来到客人比较多,可能没法顾及到你们,怠慢的地方请你们见谅。肚子饿了的话,这里有自助餐,想吃什么自己拿,这个饭店很不错的,你们别拘束,想吃什么尽管拿。我一会儿忙完了,会过来找你们。”   他这么说,邢宇他们还能说什么?只能附和着和他客套了几句。   直到郭曼走了,几人才敢将牢骚发泄出来。   邢卉问,“这人就是滕洲?”   邢宇道,“我也是刚知道,之前打过照面,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管事。”   “真臭屁啊。”   王哲耸肩,“没办法,有钱人都这样,和国内当官的比比,他已经算好的了,至少还点个头。”   邢卉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目光一转,瞧见了顾娅,便和她打了声招呼,“嗨,美女。”   出于礼貌,她也说了声嗨。   邢卉出于好奇,问,“你是怎么来的?不见你上车啊。”   听她这么说,几个人的目光立即就移到了顾娅身上。   ☆、5.18晋|江独家发表   见邢卉问起,顾娅淡定地回道,“坐车来的。”   虽然她不说,但几个人也不笨,琢磨琢磨就明白了。经济学院的学生全都是跟着大巴士来的,就连郭曼也不例外。早上明明在学校门口看见她,一眨眼功夫,人就不见了。又没长翅膀,飞也飞不过来,算来算去,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搭滕洲的顺风车过来的。   邢宇当场就没忍住,问,“你认识滕洲?”   “不熟悉。”这也是实话实说。一起吃过两顿饭,说过几句话,但也真就是点头之交而已。   他不由觉得奇怪,“那为什么你会坐他的车过来?”   顾娅回答不出,因为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茫茫人海中,这位滕先生就对自己特别点。   见她不说话,邢宇又问,“之前在经济学院看到他的时候,我问你他是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就是滕校长?”   这话说得有些咄咄逼人,让人听了不舒服,毕竟她没必要像个喇叭似的到处宣传,我认识校长。不过,这么多人在这,也不想和他当众闹开,于是就忍下了这口气,耐着性子道,“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是吗?”邢宇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她点头。   邢宇还想说什么,却被邢卉打断了,“唉,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盯着人家顾娅是什么意思?她又不是犯人,就算认识你们的滕校长,也没必要向你报告吧。”   “嘿,你。”被堂妹这么一堵,他顿时无语。这话本来该是顾娅说的,只不过她吞下了没说,不料,却叫心直口快的邢卉给说出来了。   邢卉没理她,拉着顾娅道,“别理他,我哥就这样。这里一共就我们两个中国女孩,一会儿,我就跟你混了。”   顾娅忙道,“你别跟我混,我也是第一次来,谁都不认识。”   “你怎么会谁都不认识呢?至少认识滕先生啊。”   她摇头,“你们误会了,我和他真的不熟悉,就是能说上几句话而已。”   邢卉捂嘴笑,“能说上几句已经不错了,你看,刚才我们连半句话都没和他说上呢。”   顾娅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邢卉拉着她的手,走到自助食物区,问,“你吃过了吗?味道怎么样?一起吃点?”   顾娅摇头,“你们吃吧,我不饿。”   邢卉立即会意,“是在路上吃饱了吧。”   刚才他们没来的时候,她还能找个偏僻的地方坐着,因为其他人都是老外。可现在大家都是中国人,总不能撇下他们,继续一个人独来独往吧?这样的话,未免也太孤僻了点。所以即便心里不情愿,也只得坐下来,和他们挤一起。   其实,只要话题不在滕洲身上转,这几个男生还好相处。偏偏滕洲是今天的主角,所以说来说去,又绕回八卦的中心。   “你们知道滕洲到底是啥来历吗?”   见大家都摇头,王哲一脸得意,故作玄虚地卖足关子,才慢吞吞地道,“你们上海有个腾龙企业,知道不?”   没人听说过。   于是他继续给大家扫盲,“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腾龙集团是重工业企业,主要生产消防器材和气缸什么的。滕洲开在这里的Welz工厂也算是隶属腾龙麾下的,他们和提森克虏伯、欧宝、博世都有商业合作关系,说起来,这还是第一家占领欧洲市场的民营企业。”   邢卉表示狐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王哲拿起手机晃了晃,道,“有种神器叫百度。只要把Welz Deutschland输进去,就能扒出来到很多信息。”   “滕洲真的这么厉害?”邢卉依然半信半疑。   王哲立马道,“废话,不牛逼能有这能耐去法兰克福开学校么?他开的还不是语言学校,而是私立大学!没点路子,怎么打开局面?就像那些自己掏钱的生源,选谁不好,非得巴特洪堡。当然,如果他和提森克虏伯这类公司有合作关系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也算是针对性培训了。我看了看,网上对腾龙的评价很高。”   “都说些什么?”   “注册资金一个亿,吞并其他有限公司,在香港上市之类的。不过,最让我震撼的是,他们三年前成功收购了重庆383军**。”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反正,介绍里是这么说的,至于到底是真是假,我就不得而知了。”   刘澄接口,“其他不确定,不过对Welz工厂的报道应该是真的。我们刚才巴士路过的时候,不是还特地进去参观了一圈,看起来确实规模浩大。”   邢卉挑了挑眉头,道,“看来果然是个牛人。”   闻言,王哲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所以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看你如何一举拿下滕先生了。”   邢卉皱起两道清秀的眉头,弹了下自己的肩膀,将他的手弹开,道,“切,我和你很熟么?”   “不熟,但我和你哥熟,以后咱俩也会慢慢熟起来的。”   邢卉翻了个白眼,便不去理睬他了,转身对顾娅道,“你怎么看?”   “看什么?”   “滕洲这人啊。我们当中就你和他的接触最多了,给我讲讲吧,他的为人处世。”   顾娅摇头,“我真的对他不熟悉。很多资料,还是刚才听你们说了,我才知道的。”   “没关系,你随便讲讲,比如刚才一路上你和他都在聊些什么啊?”见她不说话,邢卉又道,“你们总不可能五、六个小时一句话也没说吧。”   顾娅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无奈地道,“他让我别找老外。”   闻言,邢卉顿时眼睛一亮,追问,“你喜欢老外?”   因为刚才滕洲对此事的态度,让她有些敏感,不由皱起了眉头,反问,“有什么问题么?”   邢卉忙道,“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只是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我以为你会喜欢滕先生那种类型的人。”   “人各有志。”一句话委婉地表达了她的想法。   “那倒是。”邢卉暗自松了口气,顺着她的意思道,“其实德国人也挺好,实诚。”   顾娅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道,“我有男朋友了。”   “德国人?”   “是的。”   “帅吗?”   “很帅!”顾娅加了一句,“至少看到他的人,还没说不帅的。”   邢卉笑了起来,真心道,“恭喜你。”   “谢谢。”   “你在滕先生的学校里学什么?”   “经济。”作为礼貌,顾娅也同问她,“你呢?”   “我在斯图加特上大学,也是经济。不过,我哥让转到法兰克福来。”   “因为滕洲?”   没想到她会问的那么直白,女孩子要面子,邢卉下意识否认,“不是。离亲人近一点,相互好有个照应。”   人家有APS,来去自由啊,哪像她,花钱都不一定有学校肯收她。   吃完饭,又和邢卉随聊了几句,一眨眼,时针就指在了8点上。令人期待已久的德国春晚终于要开始了,郭曼过来叫大家准备入场,会场大厅特意布置成电影院的阶梯形势。入口比较狭窄,无法蜂拥而入,大家只有排成一行,在外头耐心地等着。   站了一会儿,滕洲来了,带着一群局长们。郭曼给大家介绍道,走在最右边的那个,是中国大使。接下来的,依次是经济局局长,内政部部长,财政局局长……总之一个个的都是大人物。   出于敬畏,几个中国学生都下意识地贴墙,自动自发地给他们让路;而德国学生却照样该干嘛干嘛,谈笑风生的,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让那些人自己找路走。   滕洲经过顾娅的时候,不经意地转头看了眼,不过,也就是那么轻悠悠地一瞥,没多少信息在里头。然后,他脚步一跨,就越过她了。   “真帅。”   听到邢卉这么说,她不由问,“帅什么?”   “那高人一等的姿态。”   “……”   好吧,大家喜恶不同,顾娅不便发表意见。   在外头站了一会儿,等大人物走光,才轮到他们这批学生党。郭曼站在门口发牌子,牌子上有个号码,大家对号入座。   邢卉想和顾娅坐一起,便凑过来瞅了一眼,叫道,“咦,为什么我们的号码都从20起,而你的却是2?”   顾娅也不懂,耸了耸肩,“发错了吧。”   邢卉用胳膊撞了她一下,道,“快去郭曼那换一个。要不然,让你一个人坐在不认识的德国人堆里,那多傻啊。”   说得也是。于是顾娅折回去,对郭曼道,“你牌子发错了吧。”   郭曼抬眼过去瞥了下,道,“没错,这就是你的位置。”   “能不能换个20打头的?其他人都坐那里。”   郭曼哈哈笑了笑,道,“你不是其他人。”   啥意思呀?   他忙着发牌,给德国学生指路,没空理她。   顾娅被晾在一边,站了一会儿都插不进去,没办法,只好悻悻地走了。   见她回来,邢卉问,“怎么样?”   “不让换。”   “真奇怪。”   “算了。我无所谓。”其实坐在老外丛中也挺好,没准还能瞧几眼帅锅。   但邢卉却不这么想,郁闷地噘嘴,“大过年的,你不和我们中国人坐在一起,一个人卡在德国人堆里,多没劲啊。”   顾娅也无奈,“可是,他们不让我换,有什么办法呢。”   邢卉眼睛一亮,“要不然你和我哥换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   “反正他是男人。”   顾娅谢了她的好意,道,“算了,看春晚也不能讲话。”   见她这么说,邢卉也不好再勉强。   走过通道后,前面有分叉,顾娅往左,邢卉往右,两人只得分道扬镳。   进去后才发现,这里是vip专座,其实也算不上什么vip,只是位置靠前了一点。她心一跳,突然就明白了,等找到位置一看,哈,果真就是这样。   滕洲坐在为首第一个,旁边空了一个位置,明显就是她的。   他低头在看节目单,看见她过来,就低声打了个招呼,一脸淡定地指着空位示意她坐下。   顾娅四下看了眼, 1号座位是滕洲,2号是她的,3号是经济局局长,4号是中国大使,5号6号分别是财政局和内政部的。   见状,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是位压群雄了啊!   她压低声音,问,“这个位置是郭曼的吧?我把他的地给占了。”   “没有。别乱想。”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又问,“为什么让我坐这?”   “因为这里看的清楚。”   “我不近视。”   “我知道。”说完这句,他就不再理她了。   她看看他,又看看前方,着实觉得这事挺奇幻的,自己一个nobody怎么就和这些局长啊、企业家啊、外国大使啊的坐在了一排?   想是想不明白,唯一的解释,这大概就是欧洲自由开放社会下的产物。连平民都奔着去嫁了王子,所以,身边坐几个县级首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5.18晋江|独家发表   所谓的春晚自然不能和国内的相提并论,不过,在这里也算是大型演出了。滕洲果然是花了血本的,喊来中国顶级杂技团班子,还有歌舞团,外加一个歌星压台。虽然不是一线明星,但至少在中国也是家喻户晓的。   顾娅忍住心底的好奇,压低声音,问滕洲,“请她来一次,要多少钱?”   他伸出一只手。   她看着他不解。   “五十万。”   人民币?欧元?好吧,不管是那种货币,都够土豪了。   见她不说话,滕洲问,“你觉得这台表演怎么样?”   花了那么多钱能说不好么?当然不能!   他是那种肯接受批评的么?当然不是!   So,顾娅很爽快地翘起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滕洲眯起眼睛,抿了下嘴,道,“我觉得没发挥好。”   “谁?”   “都没发挥好。”   “可能怯场。”毕竟这里是欧洲,在那么多金发碧眼前走台型,发挥失准也是正常。   “我花了那么多钱,可不想听到这种借口。”   顾娅耸了耸肩,还好不是她表演,所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表演差不多到了尾声,主持人上来谢幕,她突然心血来潮,厚着脸皮提了个小要求,“我能不能去后台瞧一眼。”   “去后台干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自己想明白了,道,“你想要签名合照?”   既然被他看穿心事,顾娅也不隐瞒了,直白地点头,“是的,可以吗?”   滕洲道,“去吧。”   有了他的首肯,顾娅赶紧起身,猫着腰从旁边的小侧门溜进去。   演员们在卸妆,这个歌星她还挺喜欢的,于是腆着脸,上去要求拍照顺便索要签名。   才交谈了几句,这时,帘子一掀,滕洲来了。他的目光扫过顾娅,停在她旁边某个人身上,扬起嘴角道,“辛苦了。”   嘿,这冷面总裁也会笑。   看到他的笑容,顾娅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原来他不是不会笑,而是看对方有没有让他笑的价值。对着那些局长什么的、女明星什么的,他也不是一天到晚拉长着脸,只有对着他们穷学生的时候……唉!所以说,和他这样的人相处,就是心累,因为他时时刻刻地在用行动提醒着你。你和他不在一个阶层,你呀,就是低了一个档次。   不想留在这里膈应自己,顾娅赶紧拿上东西告退,退出这些有钱人的世界。时间将近凌晨,舞台谢幕后,大家都开始往外面的空地上走,准备迎接最后的烟火晚会。   顾娅赶紧跟着人流一起走出去,因为坐在前面,这些局长们是最后出去的。他们正在交谈,无意识地一回头,看见她风尘仆仆地追过来,就停下脚步,拉着大门等了她一会儿。这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并没有任何刻意的含义在其中,却展现出他们的风度。   顾娅不由叹息,真的不是她故意贬低自己的同胞,而是在权贵面前,中德双方真的相差太多太多太多太多了!   她道了一声谢谢,越过他们,四处张望了下。本想去找小伙伴的,可惜四周川流不息,不光是他们这些人,还有不请自来的附近居民。大家都冒着寒风过来凑个热闹,看看中国过大年是什么样的,估计这个城市一年到头都没有过这么盛大的场面吧。   目光再放远一点,真如滕洲所说,停着两辆消防车,一辆警车。   刚找到立足之地,倒计时就开始了。   在中国新年降临的那一刻,碰的一声,烟火窜上了云霄,瞬间点燃了寒冷的夜晚。烟花在空中散开,就像绽放的花朵,遮住了恒星,爆发出最炽热的锋芒。烟火不停地上升,变换、流泻、辉映,昙花一现之后,无数零星的光点从空中坠落,就像一条来不及收回的星桥。   站在这里看了一会儿,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以为是滕洲,可传入耳朵的却是郭曼的声音,“怎么样?”   “很好很壮观。”   他笑了笑,“当然好,五十万欧元,就这样没了。”   她咋舌,“这么贵。”   “是啊。这么贵。”郭曼自嘲,“把钱砸下去,就是为了向德国人证实我们很强。”   “是文化交流。”   “哈哈。对,每次交流,都要砸一笔钱。50万欧,留一半下来发给员工当津贴多实惠,可偏就要砸在面子上。放过散了,明年这个时候,谁还记得又是一年中国新年。”   听他发牢骚,她不知道怎么接口,只是无奈地耸肩。   不过,郭曼心直口快,抱怨过后,说完就忘。他话锋一转,问,“你晚上和滕洲一起睡在柏林?”   一起睡……这三个字听起来多少有些暧昧,好像她被他包养了似的,她不由皱了皱眉头,纠正道,“我们住在柏林。”   “希尔顿?还是喜来登?”   顾娅道,“希尔顿。”   他笑笑,“滕洲是个很挑剔的人,从不怠慢自己。希尔顿设施还不错,好好享受一个晚上。”   “你呢?晚上也去柏林吗?”   他摇头,“不,我呆在青旅。”   “不好意思。”   “为什么道歉?”   “是不是我抢了你的位置?”   郭曼随意地一挥手,“就算你不来,我也得住在青旅。这些学生没人看着,不放心,毕竟是我们请来的。”   听他这么说,顾娅也不觉得愧疚了,安静看烟花。   渐渐,繁华落尽,星星又还给了夜空。   没有热闹可凑,广场上的行人渐渐散去,郭曼还有事要安排,也先走一步。   五十万欧元的烟花,虽然壮美叫人回味,可惜过程太过短暂,即便逗留在大脑的记忆中,也不过是眨眼即逝。大脑一抽,顾娅突然伤感起来,有些落寞。上一次,烟花下,还有尤里安的陪伴。现在,又只剩她一个了。   滕洲作为东道主,送走那些大人物后,折回来找她。人都走光了,她还站在空地上发呆,便大步走了过来,硬邦邦地通知她,“回酒店前,我要去一下青旅。”   她哦了声,却没动,难得滕洲也没催。两人就这样站在空地上,各怀鬼胎,默默无声地看了一会儿星空。   没了人气,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有些寒冷,顾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听见动静,滕洲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鼻子冻得红彤彤的,眼睛也有点红,似乎感冒了。他拽住她的手,向前走去,冷硬地道,“走了。”   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被他拉了个踉跄,只得跌跌冲冲地跟在后头走了几步。等稳住步伐后,她用力一甩手,低声道,“我自己会走。”   滕洲没理她,顺势将被甩的手插回裤袋中,加大了脚下的步伐。   车轮一滚,两人去了青年旅社。显然,以郭曼的能耐搞不定这些德国人,所以谁都进不了屋子,只能在外头等。   路上奔波了七八个小时,又闹了通宵,大家累成狗,恨不得倒头就睡。所以,当他们看到滕洲出现时,脸上露出的表情……简直如同亲眼见证耶稣降临。   滕洲带着郭曼去办理手续,顾娅并不想一个人摸黑坐车里,只好跟着去。在走廊碰到刚上完厕所回来的邢卉,望了眼面无表情的滕洲,她悄悄地拉过顾娅问,   “今晚你睡这里吗?”   顾娅摇头。   “啊,你不住这!”她脸上立即露出了担忧,“那我岂不是要一个人一间屋子?”   “有德国妹纸。”   她摇头,“3个人一间,她们人数正好,就我一个多出来。本来说好,是和你一间。”   说好?什么时候说好的?她怎么没印象了。   不过,这种事也没啥好争辩,反正都是滕先生的安排,她只是被他牵着鼻子走而已。   邢卉厚着脸皮要求,“要不然,今晚你就睡这里吧。我俩睡一间,也好有照应。”   把几百欧一天的希尔顿空着不睡,来和一个今天才刚认识的人挤一个房间,她傻了呀?好吧,就算她真傻了,估计滕洲也不乐意。   见她不说话,邢卉拉着她的手臂摇了下,“不行吗?”   “恐怕不行。”   “那,”她咬了下嘴唇,“我和你一起睡你房间。”   “……”顾娅顿时就为难了。如果换了严欢,根本不在话下,可她和这女孩根本不熟。   “你,不愿意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不打呼噜,睡觉很安静。而且,我是真的害怕。”   顾娅心知肚明,这些都是说辞,她缠上的不是自己,而是滕洲。接触不到他,就只能把她当跳板,过度一下。遇上这种事,她是进退两难,唉,真的蛋疼。   邢卉是邢宇的妹妹,以后没准还要再碰上,她不想把关系弄糟,只好先敷衍地应了句,“再说吧。”   过了一会儿,滕洲办理完手续,走了出来,看见顾娅靠着角落玩低头在玩手机,便道,“走了。”   她收起手机,跟上。谁知,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邢卉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滕先生,顾娅想和我睡一个房间,可以吗?”   闻言,滕洲脚步一滞。   见他转身,目光扫过自己,顾娅背脊一凉,本能地否认,“我没有。”   她有些生气地瞪了邢卉一眼,暗忖,你怎么回事啊。想接近滕洲,自己想办法,干嘛拖我下水呢!   邢卉忽略她的瞪视,鼓起勇气对滕洲道,“我不想一个人睡这里,可以吗?”   还以为他不会理她,谁知道他的回答竟然是,“可以。”   邢卉见他同意,顿时喜形于色,正想说那我回去收拾一下。谁知,他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你想睡哪里,与我无关。”   然后,就这么头也不会地走了,吊到爆。   别说,邢卉傻了,连顾娅也一时回不过神。一般来说,一个美女软言软语地向你要求,就算你不答应,好歹也要客套一下,可是他却连半句应付的话都吝啬说。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这辈子遇到过最侧气霸漏的男人,没有之一。   “还愣着干嘛?走了。”   顾娅歉意地看了一眼邢卉,赶紧大步跟上。   等她坐上来,滕洲发动引擎,打破沉默,道,“不愿意,你不会拒绝么?”   不喜欢他总是一副说教的口吻,而且,这又不是她的错。要不是大家都想巴结他,也没这么多事!   顾娅皱了下眉头,哼了声,“不是每个人都有把人得罪光的资本。”   闻言,他转头瞥了她眼,似笑非笑地扬了下嘴角,“那你这么对我说话,倒是不怕把我得罪。”   她一惊,顿时抿住双唇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让小鲜肉早日粗线,决定双更了,一直双到鲜肉粗线的那一章。大家就别再埋怨我啦。 还有绝对不会换男主的,这些男人只是浮云,小鲜肉才是真爱。我知道,对追文的妹纸来说,每天看不到小鲜肉会很失望,但是对于故事一个整体,这些都是重要伏笔,我真的撤不走!   ☆、5.18晋江独|家发表   回柏林走的不是高速,而是林间小道,九曲十八弯,有限速开不快,只能把时间耗在路上。   夜色下,两边的树林黑影横生,月亮躲在云层后面,只露出淡淡的一层光晕。也许是温度不够低,外面起雾了,白色的烟雾萦绕在路上,迎着汽车飘来,好像一团团的幽灵,有些阴森也有些奇特。   滕洲点亮远光灯,抽空瞥了顾娅一眼。见她靠在座位上在打瞌睡,就将车内的通风装备打开了,顺手调高暖气的温度。   其实顾娅没睡着,只是不想说话,把脸转向车窗,默默地看夜景。尤里安不理她,心里沉甸甸的,就像悬着一块石头,提不起放不下,一直不舒服着呢。白天人多事也多,只顾上看热闹了,现在夜深人静,车里放的背景音乐又那么催情,思念一下子就涌上了脑袋,叫人黯然神伤。   发了一会儿呆,车子终于驶入柏林城郊,眨眼功夫,就到了饭店。将车子在地下车库停妥,两人坐电梯上楼,期间一句对话也没有。   滕洲站在后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的背影,想搭讪,偏就找不到话题,郁闷。   顾娅哪里想得到,这一秒钟,纠结在滕先生心里的竟然是如何搭讪自己。电梯门一开,她就跨了出去,直奔自己的房门。太累,除了睡觉,没其他想法。   刷了门卡,进屋准备关门,谁知,滕洲手一撑,突然挡住了她的房门。   大概是灯光的缘故,他的脸一大半都被黑暗所吞噬,让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沉。顾娅吓一跳,忙道,“你想干什么?”   该不会是要上演霸道总裁爱上我,强行XO的镜头吧?脑中正在无下限地瞎想想,就听滕洲在那边道,“作为礼貌,睡觉前,不应该和对方说一声晚安么?”   啊?顾娅有些震惊,他又不是皇帝,她也不是他的爱妃,睡觉前还要说一句恭送皇上之类的。虽然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还是按照他的要求,诚诚恳恳地说道,“滕先生,祝你一夜好梦,晚安。”   不知道这句话中哪个禁忌词又让滕洲觉得不爽了,他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好在他没将不满意说出来,而是话锋一转,“明天早上8点在楼下餐厅见,9点出门。”   顾娅以为他说的出门是指打道回府,回法兰克福,所以也没多问,乖乖地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该吩咐的已经吩咐,没话可说了,滕洲手一松,转身走了,回他自己屋子。   忙碌一天,累成狗,明天一早8点前还要起床,算算6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都没有。顾娅连澡都没洗,直接爬上床,一沾到枕头,立即就睡了过去。唉,几百欧一个晚上的希尔顿,就这么暴殄天物了。   刚梦到尤里安回来了,两人抱着互诉衷肠,闹钟它就响了。顾娅气恼地爬起来,拿过手机,把声音按了。   微信来了一条短信,是滕洲昨夜发的,看时间显然是在她睡下之后。   一叶孤舟:以后别叫我滕先生。   不叫他滕先生,难道叫他小洲洲?囧。   顾娅将手机一扔,起床刷牙洗脸,将行李包取出来一看,突地发现自己只带了牙刷牙膏,护肤化妆的居然一样也没带。   又蛋疼了。她懊恼地拍了下额头,这果然是被麻醉侵蚀过的大脑,中看不中用了啊。   有些郁闷,不过,幸好一会儿就开车回家了,忍一忍,等回到家再来个全身大清洁吧。   刷了牙,又简单地用水洗了下脸,整妥行装后,赶紧下楼和滕洲会面。   她已经提早了五分钟,可还是晚了,滕洲已经在那了。他换了一套西装,头发依旧打理得一丝不苟,身板笔挺地坐在餐厅里一个靠窗的位置上,正在喝咖啡。   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他目光一转,向这边望过来。见她站在那里,便伸手招了下,示意她过来。   顾娅大踏步地走过去,毕恭毕敬地道,“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其实,时间刚刚好,她也没迟到。只不过昨晚被他说了无礼,免得现在又要被他挑刺训斥,所以干脆先自觉做到。   但,滕洲还是不满。   看见他略微地皱起眉头,顾娅的心咯噔一下就跳了起来,暗道,哎呦不好,总裁又不爽了。   滕洲看着她,问,“你洗过脸了?”   顾娅当场就震惊了,不会吧,她没洗脸这种事情,他也能看出来?那得睡了多少个女人,积累多少经验值,才能养成如此的火眼金睛?   相对她的惊诧,滕洲气定神闲多了,将目光移回报纸,语气超级淡然地扔下一枚重型炸弹,“你眼角有眼屎。”   顾娅一听,立马不淡定了,赶紧伸手去擦,果然摸到硬邦邦的一颗……眼屎。   哎呦,没用洗面奶光用水洗,就是这么滴不靠谱!   顾娅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道,“没带护肤品,将就下,回法兰克福再说吧。”   滕洲眼都没抬,道,“谁说回法兰克福了。”   她惊讶,“难道今天还有活动?没听郭曼说啊。”   “他们没了,你还有。”   “还有什么活动?”   “10点有个拍卖会。”   “管我……”什么事啊。   这话在他轻描淡写地一瞥之后,立即被她吞了下去,顾娅想了下,婉转地道,“我下午还有课。”   滕洲不为所动,“你的学期还没开始,哪来的课。”   被他堵得心塞,顾娅硬着头皮道,“我在外头的私人语言补习班。”   滕洲道,“既然是私人的,那就换个时间吧。我们今晚就回去了。”   “……”顾娅很无语,这人真是霸道,完全不管不顾她的想法。   见她不说话,滕洲又道,“一会儿去拍卖会,你化一下妆,别素脸出门。”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顾娅道,“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刚说了啊,护肤化妆的东西都在法兰克福没带过来,你让我拿什么化?”   “那就去买。”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拿了张500欧出来,放在桌子上,问,“够么?”   顾娅对天翻白眼,拜托这位大哥别老是想拿钱打发人好么,她将大钞推回去,还给他道,“有些东西,不是用钱能买来的。”   “比如?”   “比如,我不愿意化妆,就是不、愿、意!”她抱胸看着他,一脸你能奈我何。   他笑笑,将钱放回皮夹,“你还挺有个性的。”   切,姐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叛逆,不然也不会一意孤行来德国。   顾娅在心里刚嘚瑟了一句,就听他在那继续道,“就希望这不是你故意在我面前装出来的,我不喜欢两面派。”   哎呦,真是被他气死了。   顾娅皱着眉头,直哼哼,“就算是两面派,那也是我的性格,与你喜不喜欢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滕洲笑笑,不争辩。   其实,这男人笑起来的模样还挺帅,只可惜,人家的笑容是千金难换。   平时,和正常人接触的时候,顾娅也挺平和,没那么直脾气。可是不知为什么,一遇上滕洲,她就沉不住气。可能因为他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也是为一个有钱人,对他有一种复杂而纠结的心理,那是一种自卑、不服、逆反、讨厌、敬畏、约束、向往、崇拜……交织在一起的混合体。而这样的矛盾心理,促使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成为一个挑衅,让她听了不舒服,忍不住想去反叛和证实。   顾娅低头吃早饭,不说话,省得自己又变得咄咄逼人,把这辈子好不容易认识到的一个权贵给得罪了。   各自沉默,过了半晌,滕洲道,“你一会儿上去把行李取下来,我们直接check out。”   她应了声。   两人又没话说,气氛沉寂。   滕洲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放下报纸,道,“你陪我去拍卖行,我陪你去勃兰登堡门,这个交换怎么样?”   这就算是他的让步了。   听到勃兰登堡门,顾娅勉强打起了点精神,点头,“好吧,就这样,一言为定。”   三两下啃完面包,两人在前台结了账,开车离开。轮子滚上大街,方向盘一转,滕洲将车驶入一个大型购物广场的地下停车场。   “下车吧。”   她莫名其妙,“拍卖会在这里举行?”   “不是。”他转头挑剔地看了她一眼,“你对自己的外貌真就那么自信,打算就这样蓬头垢面地去参加活动?”   顾娅撇嘴。说到底,他还是嫌弃她素颜朝天。所以说,有钱人的审美观就是被狗吃了嘛,欣赏不来自然就是美的真理。   见她坐在车里没动,滕洲道,“你不下车也可以,大不了我把柜台里的化妆品各买一份。”   “……”   壕!话说,他要真有这钱承包化妆品柜台,还不如捐一点给穷人,比如免掉她一部分的学费。   顾娅没办法,只好下车。   这里大商场,从吃到穿,啥都有卖,而且都是高档奢侈品,不怕你有钱买不到,就怕你没钱买不起。   自己花钱太心疼,这些东西她不需要。让滕洲花钱,又觉得尴尬,弄的她好像是他的谁似的。真是蛋疼啊。   化妆品,不是必备的就不买了,但粉底液、睫毛膏、唇膏这基本三件套还是要的。睫毛膏和粉底没花头,可是唇膏就有点困难,主要颜色太多,挑花眼。   导购小姐向她推荐了个,她也觉得不错,刚想放进篮子说,就这个吧。滕洲嫌弃的声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难看。”   难看吗?她不确定地看看导购小姐,后者因为听不懂中文而无奈地耸肩。   顾娅也不是非要这个,于是又重新选了一个,这个颜色浅了点,还挺适合她白皙的皮肤。谁知,滕洲还是不满意,仍然摇头,说不好看。   亚洲人在欧洲商场扫货的事经常发生,导购小姐身经百战,一看滕洲就是那种有钱人,于是一口气从旁边柜台拿来一堆,让顾娅自己挑。   但凡顾娅想要的,滕洲都说难看,最后她就恼了,道,“不是唇膏不好看,是我长得太难看。滕校长,您就放过我吧!   听她这么说,滕洲居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从中挑了一支放进篮子里,对导购小姐道,“买单吧。”   顾娅看了差点没气死,什么啊?他根本连看都没看,随便在那堆口红里拿了一支。其实,不是他真的觉得她涂了不好看,而是不满意她自己拿主张吧。这个男人,真可恶,无时无刻不想着让她妥协让她低头。      ☆、5.18晋江独家|发表   房间里,两个女孩一边啃零食,一边坐在沙发上八卦。   “那他给你买完化妆品呢?”   顾娅抓了一把薯片放嘴里,“化妆呗。”   “在他车里?”   “嗯。”   “当着他的面?”   “嗯。”   “你化妆,他看着?”   “嗯。”   “这人可真奇怪。”   被戳到槽点,顾娅拍了拍手,大力吐槽,“就是就是。还有更奇怪的,口红颜色明明就是他挑的,可我涂在嘴唇上了,他又说难看。我估计不管我怎么化妆,他都不会觉得好看。”   “不,”严欢和她持不同想法,“我觉得他口是心非,越是说你不好看,就越是觉得好看。”   顾娅不解,“可他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这位总裁先森很傲娇啊。好看,非得说成不好看;喜欢,非得说成不喜欢。没准,他心里已经很喜欢你了。”   顾娅吓一跳,道,“不可能,你别乱说。他怎么会喜欢上我。”   “理智上说,不会。因为你和他不在一个社会阶层上,估计他打从心里就没看得起你,所以总是高高在上一副施舍你的样子。不过,从感情上说,这就难以控制了。也许,你的某一点特性吸引了他。”   “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吸引到他的。”   严欢打断她的话,“话不能说那么满。你既然能吸引到尤里安,自然也能吸引滕洲。我们来分析一下,他肯定对你有特别的感觉,否则也不会在一群人中就对你不一样。不过,他是霸道总裁啊,天之骄子,骄傲自大那是肯定的。我认为,他的心理是这样的:认为配不上他,可又情不自禁地喜欢了你。他不喜欢自己钟情于你,觉得很low,不愿意正视,所以就各种傲娇。”   “小样儿,你是学心理学的吧。居然说得头头是道。”   “你别不信啊。我这人火眼金睛,看人特准。”   顾娅想了想,问,“喜欢我很low吗?”   严欢耸肩,“这你别问我,我又不是富二代。”   她不服气地呸了一声,用力将瓜子皮吐在垃圾桶里,“有钱了不起啊,姐我还不稀罕。”   严欢一听这话,顿时叫道,“诶,对。就是你对他不稀罕,所以他才稀罕你。你想啊,他在国内都能包养明星了,哪种女人得不到?谁知道,就你这种不入他法眼的小女人,还真就让他得不到了。他那么骄傲,结果还比不上一坨小鲜肉,你宁愿喜欢一个一无所有的毛头小子,也不喜欢他。他那颗强大的自尊得有多受损,有句话不是说了,越得不到的越好吗?所以,他带你去看烟花、安排你坐在权贵中间、让你住希尔顿、强迫你去会所参加拍卖,包括买奢侈品给你,都是他追求的一种手段。说再白点,不就是想用钱权势来诱惑你,动摇你的爱情观?”   顾娅听了后,不由愤愤地道,“等我选择他后,再抛弃我?”   严欢点头,“也不一定,不过最后多半会分手,毕竟你俩不在一层次。而且我觉得,他就是要证实一件事。”   “证实什么?”   “他比尤里安强。也不是尤里安,应该说是你喜欢的、除他以外的人。”   这点顾娅绝对同意。滕洲自尊心强大,而且内心特五毛,觉得中国不比德国差,所以他一定不甘心,她居然选择了一个啥都不如自己的外国小男孩。对他来说,可能尤里安唯一有的,他没有的,就是尤里安是德国人,有一本德国护照。   见她不说话,严欢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得好好考虑下。现在摆你面前有两选择。一,甩了小鲜肉,跟总裁。没准,你能改造傲娇成忠犬,从此嫁入豪门麻雀变凤凰。二,继续现在的路,不过,最好也别把霸道总裁给得罪了,没准他的权势没哪天能帮到你。”   严欢说得很中肯,也很有道理,不得不承认,顾娅心中是有犹豫的。毕竟遇到滕洲这种人,机会如同中五百万大奖,有人求也求不来,遇上了是否该把握且珍惜?   顾娅迷茫,“其实,我觉得挺玄幻的,像滕洲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就会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就像他说的,我俩都不在一个社会阶层。”   严欢道,“你忘了吗,我的秦涛也是个标准富二代、天之骄子。当时我也很迷惑,茫茫人海中,他怎么会对我情有独钟,我还问过他这个问题。”   “那他怎么说的。”   “其实很简单。这里是德国,既然在德国,不管他们是官二、还是富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中国人。他们在国内优越感再强,接触的亲友团档次再高,可到了德国,也只是中国留学生,没人给他们特权,也没人会恭维阿谀他们。”   “这倒是。”这顾娅深有体会,你看,就连那些德国的县局长们,也照样自己开车、自己拉门、自己去拿自助餐,走过德国学生的时候,都没一个人朝他们看一眼。   “其实,我觉得挺能理解滕洲的。他虽然出色,在德国接触了不少权贵,但是他不可能真正的融入到这个圈子,因为文化差异。而且,他这种内心民族意识感这么强大的人,应该也不会敞开胸怀去接受德国文化,和德国人真正的知心交心。他在国内过惯了被众星拱月的生活,在德国,老外不吊他,他该是多么的寂寞难受,所以还是得和中国人混一起。可惜,德国华人圈就这么大,除了我们穷学生,就是中餐馆的、做外贸的。像他国内那种高档次的朋友,德国就算有,他也不一定找得到,便只能放低身份来融入你们平凡人的圈子,因为有人捧他,身份架子就在。他这种人,就是傲娇的装逼货,喜欢被人巴结的感觉,可是呢,真的去巴结他了,他又看不上。你呢,就是唯一没主动凑上去的人,所以,自然就对你不一样点。”   顾娅突然对他有些厌恶起来,“他对我们这种低档次的人,怎么会当真?说到底,还是玩玩,打发一下寂寞。”   严欢叹息,“也有例外,你看我家秦涛。”   顾娅摇头,“你家秦涛那是性格好,而且被你调.教得也好。滕洲已经三十了,他的性格和世界观全都定了型,有些观念根深蒂固的,我自知没这个能力改变他。”   严欢话锋一转,“这么说,你还是打算选择小宅男?”   她嗯了一声。   “即便你一直联系不上他?”   说到这个,顾娅眼睛又暗淡了下来,道,“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会再等一等,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什么?”   “就算没了尤里安,我也不会和滕洲怎么样。”   “为什么?”   “我hold不住他,以及他的社会关系。我自知脑细胞简单,玩不出花样和手段去抓住男人的心,还要和他的后宫斗争。太累了,我做不来,有这脑细胞,宁愿去看歌德。”   闻言,严欢笑了起来,“顾娅,我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人家遇不上总裁的苦,而你遇上了却退让。”   “不聪明也不傻,就是人各有志。”   “好吧。”严欢拍了拍她的头,道,“身为基友,我的任务就是,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是二货还是傻逼,我都顶你。”   ……   在严欢的学生宿舍里赖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基友去上课,顾娅也跟着出了门,去移民局换签证。虽说签证还有半年才到期,但这是一件头等大事,既然学校的事宜都安定下来,那就早换早心定。   移民局永远是人满为患,八点开门,九点到的,拿到号码一看,差点没晕死,前面还有80多个人!才2个办公室接待,尼玛就算一分钟干掉一个,还要等40分钟啊。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这牛逼哄哄的移民局啊,是她跪求签证!   刷刷微博,玩玩游戏……哎,尤里安这死小子,还是音讯全无,他去哪里了。   心里有些怨怒,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口口声声说喜欢,为什么就一点不上心呢?这么久不联系,难道不知道她会担忧、会难受吗?   一怒之下,她发了一条短信给他:如果你你明天之前不出现,以后就再也不要出现了。我去找尼尔斯了。拜拜。   刚发完之后,就轮到她了。   走进移民局办公室的时候,脸上的怒气都还没消退,以至于放下材料的动作有些迅猛,移民官抬头看了她一眼,问,“办理什么?”   “延长学生签证。”   “护照。”   于是,她把护照递给他,又将入学材料取出来,放在对方伸手可及的地方。   移民官先检查护照真伪,然后再查看材料,一切进展挺顺利。所有材料收齐入档,他开始将信息录入电脑,眼见签证就要到手了,他突然他咦了一声,手就不动了。   顾娅的心,随着他眉头这一皱,也跟着砰砰直跳起来。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电脑,然后翻开她的档案本,仔细地看了下,又试着输入。不知他遇上了什么问题,眉头宁成川,拎起电话打了个内线出去,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   进来的也是移民官,别的办公室来的。两人轮流操作电脑,可似乎还是不对,便低声讨论。声音太轻,顾娅竖着耳朵,就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说啥。   千万别半路出要幺蛾子!千万别出幺蛾子!她手里捏出了一手的冷汗,绞着衣摆,心情超级紧张,在心底暗自祈祷。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后面进来的那个移民官突然一拍他光秃秃的头顶,低声说了句,她拿的是语言签证!   这句顾娅听到了,顿时就像被电击中,全身僵硬,心底深处涌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处理她档案的移民官耸了下肩,谢过他的同事。等对方走出去后,将手上的档案关上,看向顾娅,道,“现在有一个问题。”   顾娅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已然被阴云笼罩,难以控制地颤抖了下声音,问,“什么问题?”   “你护照上的签证并不是学生签证。”   她点了下头,解释,“是学生预备签。我打算先来读语言,然后再申请大学。”   移民官摇头,“这不是大学预备签,而是语言签。”   顾娅一听,立即忍不住替自己辩护起来,“这不可能。我在新西兰申请签证的时候,清清楚楚选择的是大学预备,而且还把我申请大学的资料一起寄给使馆,怎么可能是语言签呢?”   德国不像新西兰,可以先拿着语言签过去,然后申请到大学后再换学生签。呆板的德国人要求,什么签证目的去,入境就只能保持这个目的,不允许半路换签证种类。换句话说,就是如果她拿的是语言签入境的话,就不能在境内换学生签,想更换目的必须回国重签,而回国就意味着APS,那她在这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见她情绪激动,移民官伸手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道,“可能是签发你签证的使馆犯了个错误,总之,你现在的签证的确是语言签。”   顾娅顿时就晕了,这种错误也能犯!新西兰的德国大使馆是吃.屎的啊!   “那我现在怎么办?”   他耸肩。   顾娅叫道,“这不是我的错。”   “也不是我的错。”   这足球踢的,一个个都是世界杯的后补吧,真是蛋疼!大家都没错,那这错误是怎样发生的?   但人家是官,她是民,就算自己有理也不能硬来。顾娅深吸一口气,只得吞下这口憋屈的气儿,厚着脸皮求情,“难道您就没办法吗?我千里迢迢从新西兰飞过来,飞机都30个小时,好不容易人才到了德国,而且学校都申请好了,材料齐全,就差一张签证。”   移民官也表示遗憾,道,“不能,否则刚才居留就签发给你了。我们的系统就是这样设置的,不是一个类型的签证目的,无法自动匹配,我没办法更改。”   顾娅顿时无语,移民局而已,技术为毛这么先进?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沮丧,移民官随口安慰了句,“你可以回中国重新签证。”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更郁闷,忍不住道,“我没有APS,中国使馆根本不会受理。”   后头还有很多人等着办理,移民官脸上已经露出了点不耐烦,将护照和材料还给她道,“这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顾娅不甘心啊,于是又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你的学校在巴特洪堡,你可以去试试那里的移民局,也许那边的管理比较宽松,有一线希望也说不定。”   但她知道,这话只是敷衍!全德国移民局都使用一个系统,并且互相联网,如果这里不行,哪里都不会行。   顾娅真是郁闷到家,一颗心瞬间坠到万丈深渊,心里头又怨又恨又怒,却也同时是万般无奈。这叫什么?这就叫阴沟里翻船!   走出移民局,天空也变得阴沉沉的,头顶乌云密布,时不时飘落几片雪花2。此刻的天气,就和她的心情一样糟糕。   风吹打在脸上,她并不觉得冷,只是觉得绝望。第一次感到绝望的时候,是收到托马斯的断交信;第二次绝望,是现在。绝望是怎样的?就是当你试遍了一切可能,做尽了所有努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以为自己拨云见日之际,残忍的现实却再度狠狠打击了你。让你清楚地看到,最终遇上的不是柳暗花明,而是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一步错了,不管你后面的棋子摆放的有多精妙,都逃不出一个满盘皆输的结局!   这个打击,对顾娅而言,也许是致命的。她无奈、她彷徨、她迷失、她无助,第一次,她想到了放弃;第一次,她对当初的信念和决定产生了动摇。   如果拿不到签证、如果她就这样一事无成的回国,面对自己会是什么?父亲的难堪,阿姨的愤怒,亲友的讥笑……还有自己内心的失望,她不敢想,也不愿去细想。   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她不停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巴特洪堡移民局她肯定会去,可她欺人可以,自欺就做不到。当那个移民局也否认她的时候,她就真得是山穷水尽了。   她站在接头,彷徨迷惘。   正在万念俱灰之际,手机突然响了,她心不在焉地从口袋里掏出来瞄了一眼,没想到,屏幕上闪烁着的竟是尤里安的头像。   哈,在消失了三个多星期后,他居然主动联系她了,这是在开玩笑?   意想不到的事,总是在你最沮丧的时候出现。   她该雀跃的,若是换在3个小时前,也确实会欣喜无比。可就是这180分钟,改变了一切,事实上,在看到来电后,她的心脏只是砰然一跳,随即又归入死寂。没有生气、没有恼怒,甚至没有任何想法,脑中除了签证的事,一片空白。   不能怪她,签证是大事,有了居留其他事情才会下文。如果就这样回国了,和尤里安也注定是掰,她没有信心能把一段本来就不那么靠谱的感情,在两岸三地继续演绎到底,距离产生美那话是狗屁,异地恋的最终结局是步上与托马斯的后尘。   可是,尤里安很执着,不停地,不停地打给她,仿佛她不接,他就会打到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这只是一个笑话,在讽刺她,讽刺她异想天开。   顾娅的心很乱,脑中全无头绪,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再一次体会到那么深刻的无助。茫茫人海中,似乎没有人能帮她一把,尤里安也不能。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态和他说电话,谈笑风么?她做不到。哭诉么?她确实需要一个人,倾诉一下。   于是,她按下通话键。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一个与她心情截然相反的愉悦声音,旁边还有男男女女的笑闹声,顾娅一怔,想说的话顿时卡在喉咙口,又被她咽了下去,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她缓缓地放下手机,把手机彻底给关机了。   ☆、5.18晋江独家发|表   雪越下越大,她有伞却不想打。看见路人或是被父母、或是被男友接走,顾娅只觉得孤独,一个人走在异国他乡,渺小而无助。   一步步走在雪地上,心情沮丧,这一条革命的道路,似乎没有尽头。鹅毛大雪下的城市,繁华却也陌生,她觉得自己有点迷失方向了。   她是那种执意把一条路走到底的人,一直以为,只要坚持下去,这世界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中国人连二万五千里长征都走了,还有什么走不过去的坎?直到今天,她恍然觉悟,原来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幼稚太傻缺了点。这世界真的就有过不去的坎、也有让你束手无措的事,一个人的成功与否,有时候更多不是取决于他有多用功有多努力,而是在于上帝是否给他这个契机和运气。   败在能力上,她可以不服;可是败在时运上,她不服也得服。   就像滕洲可以对所有人说,或许你不比我差,但我赢在父母给力,所以就是高你一等。   有些时候,离目标梦想很近,就差一步。可也就是这一步,是天和地的差别。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大雪纷飞的天空下,抬起头,冰冷的雪花掉在她的脸上,很快被她热泪融化,化成一滴滴的水珠。   不甘心啊,真的很不甘心!她已经很努力了,做出了所有的尝试,不放弃任何可能实现梦想的机会,可是……现实总是太残酷。   不甘心又能怎样呢?她是能说服移民局改变规则给她签证?还是能联系新西兰大使馆重新签发一张签证?   她的心很疼,心疼一路走来的自己,也心疼这世界没有奇迹。   何去何从,身为乐天派的她,曾觉得这四个字是多么的矫情。可现在,她站在这个车来车往的街口,看着被雪花笼罩下的城市,不停地自问,到底有没有这样一条没有荆棘的捷径,能引领她走向最终的梦想?   心情沉重,看着天空,固执地不让眼泪流下来。自己的决定,是好是坏,都得自己承担后果,没有人可抱怨。   她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泪,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拾起心情,重审自己的处境。情绪发泄过,还是得面对现实,存在的问题并不会因为她的委屈和无奈,而自动消失。她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一颗勇往向前的心,遇到挫折,就埋怨后悔,那只是弱者的行为。她不是弱者,她是勇敢的,所以哪里跌倒,再痛也得爬起来继续走。   勇敢的人有特别的明天,为了这个特别的明天,她要付出很多。   这里离家有8公里的路,可她却没坐车,她必须冷静,静下来思考现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还能做什么?   德国为了方便对外国人的管治,要求报户口,然后再根据户籍的所在地,去对应的移民局拿居留。简单说,顾娅在法兰克福租房,户口就在法兰,所以去的也是法兰的移民局。如果,她要去巴特洪堡移民局办理签证的话,就必须搬过去。巴特洪堡移民局接受她的申请后,会联系法兰克福移民局调档,在这期间,他们必须给她一张至少为期3个月的临时签证。   顾娅也可以不搬过去,只要找个地址给她落户口,可问题是,她在那里没有说得来的人。但她也不能贸贸然地搬家过去,万一人家移民局不受理,那劳民伤财后,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所以在行动前,最好先去打听清楚。   今天是星期三,下午移民局还有接待时间。她几乎没有犹豫地把眼泪一擦,调转了方向,跳上一辆电车直奔火车站。   一路上,顾娅都坐立不安,对将来的迷茫、对移民局的畏惧、以及对现实的失望,各种复杂的情绪相互交织在一起,叫人崩溃。   望着窗外向后倒去的风景,她的眼眶不由又红了。哭有什么用?不准哭!她掐着手背,硬将眼泪逼了回去,暗暗对自己说,   会有办法解决的,顾娅!我不信,我的德国留学路就只有挫折!一定是因为上帝要给我一个幸福美满的将来,所以才会不停地考验我,勇敢的人有特别的明天。因为我勇敢,所以我不哭,站起来撸!   自我安慰了一番,纠结在心里头郁闷终于退散了些。   她去厕所给自己补了个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点亮小宇宙再战移民局。   三刻钟后,终于到了巴特洪堡,下了车,她马不停蹄地直冲当地外管局。移民局三点开门,下午人更多,排队喊号,等挨到她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移民官大人一脸疲惫,她也是,来换个签证就跟德国打苏联似的,累觉不爱。   从包里将材料拿出来递过去,她直切主题。   移民官的回答都一致,语言签不能换学生签。但因为没见到她的档案,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一类签证,所以不能给她更多的信息。   也是醉了。她在外头等了一个多小时,说的话不到五句,他就一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就把她给打发了。   德国人就这样,每件事都精确到毫米,不允许有半点偏差。所以,一般在没有确认的情况下,是不会随便瞎bb的。   没有答案,顾娅却松了口气,当然这也只是暂时地放松,这个问题没有解决,她的心就永远高高悬挂着。刚才哭过一场,发泄了情绪后,大脑终于有空间可以恢复思考。   如果拿不到签证,在德国最多也就呆到10月的事。摆在她面前的路不多,一,早死早投胎,明天就订机票回去,拨乱反正回新西兰,把那里的大学上完再看。二,拖一天是一天,呆到呆不下去的最后一天,也许上天垂怜,有奇迹出现。不过,百分之九十还是得走第一条路。   回中国那自然是随时都能定机票,但问题是,她是否做得了这个决定。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再最后尝试一下巴特洪堡呢?也许……会有奇迹。   把材料转过来,或许这边的移民局不会这么严格?或许法拉克福移民局犯了失误?这是一场赌注,要不要赌一把?理智的说,她不可能有机会,可是,内心深处,她还没有死心,仍然抱着一线希望,虽然可能微乎其微。   走了,就得和这里的一切告别,包括她的小鲜肉、她学了一年半的语言,以及这个美丽的欧洲大陆。也许运气好的话,十年后、二十年后,还会辗转路过,但届时,一切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这么一想,心很痛。放不下,她放不下!这里有她投入了的感情、有她付出过的努力、有她绝望时的挣扎,还有她美好的回忆,它们都已经成了她大脑的一部分,不舍得丢弃,不愿意放手。   这一刻,顾娅没有哭,很冷静,冷静到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人的潜力都是在绝境中挖掘出来的,她不信这就是自己的结局,也不甘心。   下火车的时候,鹅毛大雪还在飘飞,她不觉得冷,却渴望见到一丝阳光,这样就能给她照亮前路。她叹息,这寒冷的冬天,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熬过去。   头发都结了冰,带着霜花的寒风将她的脸冻得通红,她的眼睛有些红,却晶亮。她倔强到痛,痛到哭,带着这种矛盾心理依然越挫越勇。这就是顾娅,很傻很执着的一个人。   走到家门口,她整个人头上、肩上、身上都已经沾满了冰霜,就像一个雪人。   楼道的大铁门上,靠着一个人影,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在听音乐。看见她远远地走来,便立即收起了iPod,拉起大衣的帽子大步向她走来。   这个人,竟然是尤里安。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我打了10086+个电话,可你一个也不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埋怨。   她不说话。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道,“你生气?我理解,可是我今天一天打给你的电话,就和你打给我的一样多,我们扯平了。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我没生气。”她说的是实话。也许今天在早晨发短信的时候,她还在怒他恼他,但现在绝对没有了。因为,她的心很累,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想其他。   尤里安哪里知道那么多,只以为她还在发脾气,怨自己不告而别,忙拉着她的手,想解释。谁知道,才碰到她的手,他就吓了一下,叫道,“你的手好凉,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摸摸她的脸,发现她眼睛很红,鼻子也很红,一脸憔悴。想到早上收到她的短信,心一跳,她该不会做了什么傻事?想到这里,他展开双臂将她纳入怀中,在她耳边气急败坏地解释,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我没联系你也有原因的,你能不能先听我的解释,再做决定?”   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胸膛很坚实,是一座可以停靠的港口,也许不能天长地久供她停靠,但至少此刻可以。   顾娅全身无力,不想挣扎,将脸搁在他的胸口,软绵绵地道,“你说。”   他解释,“我给你发了条报平安的短信,那天晚上,我的手机就掉了,被一个意大利女人捡到。但是当时,我并没发现,第二天,我们就坐车离开南蒂罗尔,去了米兰。晚上,我想联系你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找不到了。我借同事的电话打过去,那女的也接了,并且答应把手机还给我,但要求一笔酬谢费。因为我已经离开了那个省,她说会把手机寄过来,不过要求我先给她转账。我没有意大利的银行账户,只能预约去开个,折腾了好久,总算能转钱了。可是转账又要一星期,好不容易才搞定。一个多星期后,那女人才给我回复说,已经帮我把手机寄出了。意大利人,你也知道,完全靠不住!整整三个星期,今早我才收到手机。开机后,我就瞧见了你发来的短信,我想也没想,就跑去机场坐飞机飞过来了。机票是当场卖的,就连训练也请病假逃了,就为见你一面。”   “那些天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至少可以让我不那么担忧。”   “手机掉了,我记不住你的电话号码。”尤里安急道,“如果不是因为手机里有你的手机号,而我又急着要联系你,那部手机我就不要了,直接锁掉买新的了。可是,我想联系你啊,所以才大费周章,浪费了不少时间,一直耽误到今天!”   “为什么记不住我的号码,你不是说喜欢我么?”   他不答反问,“那你能记住我的吗。”   她被他堵得一噎。   尤里安也有委屈,“我虽然没你号码,但我给你写信了,每天都写,至少写了五六十封,可是你为什么一封不回。”   “我没有收到邮件。”   “这不可能。”他信誓旦旦地道,“我写了,我以耶稣的名义起誓。”   顾娅也不和他争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输入开机密码后,顿时跳出来一堆短信和未接来电,都是尤里安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中午十二点,下午一点,下午两点,一直到五分钟前,统计了下,至少有四五十个未接来电,三十几条短信。   “我去敲你门,你不在;打你手机,好不容易接通了一次,你又挂我电话;发你短信,你也不回。我还以为你铁了心要和我分手了。”   顾娅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将自己的电邮信箱调出来,给他看。果然,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几封广告邮件,什么也没有。   尤里安顿时哑口无言。他不可置信地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眼,然后叫了起来,“当初你给我的,不是这个邮箱,是hotmail!”   顾娅用的是Q Q邮箱,从没给过他,他自然不会往那里寄。他有她的facebook,挂钩的邮箱是hotmail,她只是注册了,却从来不用。阴错阳差之下,两人就这么错过了。   “别生气了好吗?我今天一早的飞机,飞过来,就为了和你在一起。一到德国土地,就迫不及待地给你打电话,看在我一片热心的份上,别再不理我了好吗?”   听他这么委曲求全地说,突然有点心酸,两人再有情又如何呢?最终还是阻挡不住分离的脚步。说好不掉泪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哭了。   看见她的眼泪,尤里安顿时心慌了,紧紧地捏着她的双手,信誓旦旦地保证,“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再说西藏了。”   她摇头,去丫的西藏,早就把这事给忘了。她伤心的,是横在两人之间,那条即将成为鸿沟的阴沟。   他搂她入怀,张开双臂完全纳进怀抱,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句五音不准的中文说道,“我想你。”   她的心更难受了,颤抖和哭泣,不是因为他太好或者太坏,而是对自己将来的迷惘,以及对这段感情的不确定。   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低声道,“尤里安,你把我再抱紧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妹子质疑,前面的伏笔,可能相隔时间太长,大家都忘了,那就干脆在这里一起解释一下吧。 1.女主签证遇到问题,不只是倒霉,而是有前因后果的。中国人来德国学习,必须要APS,这是一份从小学到高中的学历证明,缺一不可,只针对在中国受教育的中国人。女主如果从中国的领事馆申请签证,必须要有这份材料,但是她是从新西兰出发的。在新西兰的领事可能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份文件,所以没有提及。。 2.女主的情况比较复杂,而德国是比较严谨的民族,基本条条框框都写得很清楚。她这种情况,本来就是极少数的例外,所以说开头就歪了,后面也正不了。会发生这事,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3. 为什么女主之前没发现自己拿的是语言签证,那是因为签证上并没有显示类型,只有一个D签证,那代表了所有可以换成3个月以上长居的自由出入申根国家的签证。而且,在文中也提到,连专门签发签证的移民官都不知道,也是操作不下去才发现的,女主就更不可能发现。 4. 顺便吐槽一句,新西兰的德国领馆真的很槽心,两张签证其中一张还是手写的。我也是醉了。   ☆、5.21晋|江独家发表   三个多星期没碰过女人,更正,是没碰心爱的女人,尤里安内心的小宇宙都快挤爆了。太多的思念、太多的依恋,积攒在心底,一旦释放,火力惊人。压着她倒在床上抵死缠绵,无法启齿的爱情,一一用行动完美地演绎了出来。   性,并不丑陋,若它不只是发泄欲望的工具,也许它能比言语更精准地传达出爱意。   一阵折腾后,床没散架,顾娅却快散了,疲力尽地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尤里安仍然精力充沛,看见她近在咫尺的脸,便将嘴凑过来,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   “娅娅,一共23天,我没有一天不在思念你。”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天花板,一下子集中不了精神,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声,“是吗?”   见她没什么反应,以为她还在生气,尤里安侧起半边身体,右手穿过她的后背,搂住她的肩膀,道,“千真万确。我可以发誓。”   顾娅眼珠子转了转,重新将目光的焦距对准他,道,“我相信。”   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说了出来,淡淡的,却让他莫名感动。握住她的手,尤里安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道,“谢谢你,给了我三个星期的时间。”   近一个月,两人没有联系。不管是他不想,还是不能,她都没有抛弃他,甚至连原因都没有追问,就这样无条件地等了。她给了他空间,这是尊重,是爱的表现,比她亲口说爱他更震撼。   顾娅幽幽地道,“这已是我的极限了。”   “嘘,嘘,我知道。所以我来了。”尤里安低头吻住她,抱着她的翻了个身,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   幸福的感觉充盈在周身,顾娅闭起眼睛,耳边听到他的心跳声,明明就在咫尺,却像天涯相隔。   她不禁暗自叹息,如果她像大学里任何一个中国留学生那样,该多好?大学三年,有足够的时间和他相伴、与他磨合,可现在,每过一秒钟都是在倒计时。也许等不到两人感情成鸡肋的那一天,就不得不分手了,真残酷。   心中千万感叹都化作一声不舍得,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真爱、好不容易才画出未来的蓝图、好不容易梦想要成真,结果,一步错,步步错。到头来都成了泡沫,一戳就碎。   很害怕很悲伤,害怕失去,悲伤自己狭隘的能力。她移近身躯,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用力的环住他的腰,让彼此更加贴近。赤.裸的肌肤相触,他用体温温暖了她,只有他沉稳的心跳声,才能让抚她无法平静的心。   尤里安感受到她的颤抖,以为她冷,便伸出双手,将她圈入怀抱中。他仰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发,牢牢抓住她的手臂,这一刻的拥有,让他感到心满意足。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在这一刻,多好。”   听她这么说,尤里安笑了,“时间虽然不会停止,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这一句话,差点让她眼泪决堤,眼睛又湿润了,顾娅低下头,缩了下身子,往他胸口蹭了下,咬着嘴唇硬将泪水憋了回去。   没有时间,我们没有时间了!最多还有9个月的时间,也许就要分道扬镳。   心里难受,满满的都是那种想爱不能爱的无奈感,她深呼吸,硬是把盘踞在心底的不愉快给压了下去。沉默半晌,这才慢慢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顾娅换了个话题,问,   “你还走吗?去意大利?”   他点头,“这个星期天走。”   “什么时候回德国?”   “也许10月份。”   顾娅一听,顿时炸毛了,抬头叫道,“那么久?为什么要在意大利呆那么久?不就是训练吗?”   “不光是训练,我现在暂时为米兰踢球。”   她有点晕眩,“你不是法兰克福的球员吗?”   “因为法兰克福把我借给了米兰。”   还是不明白,“借?他们自己没有球员吗?”   “有。”   “那为什么还要借外援?”而且,他又不是大神,人家都来抢。   “他们有两个前锋受伤了,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替补。”   “就算这样,也用不着借德国的外援啊!”   “一般是不用。不过,马德奥向他们教练推荐了我,我通过测验,将被暂时留下来了。”   “马德奥?”哪根葱啊,名字还挺熟的。   见她迷茫,他提了个醒,“他来过法兰克福,我们还一起去踏过青,你忘了吗?”   这么一说,她立马就想起来了,原来那个不靠谱的猪队友!   顾娅皱了皱眉头,一脸戒备地道,“他为什么推荐你?他想干嘛?”   “不是他想干嘛,而是我觉得机会难求,请他帮个忙。米兰这球队声名远播,而且,关键是经常参加国际赛事。现在有机会交换去他们那里,我的教练又首肯放人,简直天作之合。”   “那你要去多久?”   “最长不超过一年。我的编制还是在法兰克福,这里需要我出场的时候,我就必须回来。”   “那他们什么时候需要你出场?德甲不是下个月就开始了吗?”   “他们一般不会让新球员这么快上场,要坐足了冷板凳,就算上场,也是教练觉得稳操胜券了的最后一两分钟。”   “那米兰就会?”   “这方面,意大利人比较放的开,没德国那么保守。而且,也是凑巧,目前他们的主前锋正好受伤,后续无人,所以我觉得这是一次百年不遇的机遇。”   顾娅可怜巴巴地问,“就不能不去吗?”   他带着愧疚,却也信念坚定地摇了下头,“不能。也许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见她目中露出失望和悲伤,他忙在她额头亲了下,安慰道,“别担心,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   “怎么不会。天涯相隔了啊。”虽说,她知道自己该支持他的事业,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毕竟两人时间本来就不多了。   她很忧伤,他却不以为然,“至少还在欧洲大陆。只要想你了,我随时都能来,你也随时能去,飞机不过就一个小时的事……就是烧钱了点。”   顾娅推开他,压着声音道,“我既没钱,也没时间。”   尤里安笑了,“从现在起,我决定不乱花钱,把钱攒了就投资在德国航空业上,当一名称职的航天敢死队。”   “那时间呢?你不是说,每天训练,都累成狗?”   “累成狗,也是一条想见你的忠犬。”说着,他伸手在她胸部光洁的皮肤上摸了一把,道,“是谁和我说的呀,时间如乳.沟,挤一挤,总会有的。你看,像你这样的飞机跑道,都能挤出个折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靠!顾娅本就不太开心,再听他这么落井下石地一说,更是咬牙切齿,用力掐了一把他的手臂。   他嗷嗷地叫着躲避,“我开玩笑呢,你还动真格的!说真的,你的胸不小,意大利比你胸小的多得去。”   听他这么说,顾娅顿时又不淡定了,酸溜溜地道,“意大利美女如云吧。”   “嗯,是的。”他举起胳膊,枕在自己的头下,“比德国女人娇小细致多了,不过……”   目光一转,又回到她脸上,见她闷闷不乐,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贼兮兮地咬着她的耳朵坏笑,“都不如你的万分之一。天下女人再多再美,我的眼里也只有你。”   醉了。   听了这话,还能心平气和的,那她顾娅就真能立地成佛了。   扑哧一声,被他逗得笑了出来,阴霾的心情总算消散了点,她伸手点了下他的嘴唇,“这嘴真甜,也不知道你在那边哄了多少个意大利姑娘。”   他顺势凑过去,一口含住她的手指,轻轻地啃噬,每一下吮吸都是挑逗,弄的她春心荡漾。   尤里安口齿不清地道,“一个也没有。我向上帝发誓。”   这么频繁地去叨唠上帝阿爸,真的好吗?顾娅抽出手指,堵住他的嘴巴,道,“发誓的话你以后就别随便说了,我相信你。”   他心一动,凑低了脸,吻住她的嘴唇。和她唇齿相依地缠绵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道,“谢谢你的信任,作为回报的礼物,我不会让你失望。”   顾娅想了想,决定还是将发生的悲剧告诉他,便道,“我今天去移民局续签。”   “怎么样,还顺利吗?”   她摇头,“很不顺利。”   德国人去大部分国家,都不需要签证,尤里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并不理解拒签这两个字意味什么。   “那换个地方签呢?”   她摇头,“换签就要换城市,我不想搬家。”   闻言,他双手紧紧地抱了她一下,道,“我也不让。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不想扫他的兴,可她还是没忍住,问,“如果我在德国呆不下去了怎么办?”   “为什么呆不下去?你不喜欢德国了?”显然他误解了她的意思。从没遇上过签证困难,所以在他的意识里只有想和不想两种可能。   她摇头。对她而言,这话题有些敏感,斟酌半天,才道,“是签证到期了。”   “那就再续。”   他说得轻松,顾娅只有苦笑,“如果不让签呢?”   “为什么不让,你不是有找到学校,已经注册了吗?”   顾娅想解释,可是一瞬间的转念,把到嘴的话又吞了下去。如果他知道自己签证有问题,马上就要回国了,还会不会继续和她在一起?   虽然他现在在米兰,但毕竟在欧洲大陆上,花点钱,还能隔三差五地见上一面。如果回了中国,12个小时的飞机,那还怎么见面?半年一次?还是一年一次?如果去了新西兰,那就更不用提……时间一长,再深的感情都成浮云了。   这个,她是切身经历。托马斯!当初他们相恋的时候,也是尤里安这年纪,不顾一切,轰轰烈烈,羡煞旁人。因为年轻,所以无畏,可是当年龄上去,托马斯最终还是理智地选择了快刀斩乱麻。   而尤里安也是德国人,就算个性再怎么不同,思维方式还是会大同小异。现在他才18岁,也许会一时冲动,追着爱情跑天涯,可等将来呢?当他厌倦了异地恋后,是不是,就成了第二个托马斯?   她突然有种矛盾的心理,怕告诉他前因后果,他会先自己一步做出决定,把这份原本就不深的感情给咔嚓了。可是,两人正小别胜新婚,这样腻歪着粘在一起,分手的话她又着实说不出口。   该怎么办?   不告而别吗?和他处到自己临走前的那一秒,然后默默无声地离开,断绝所有的联系……就像当初托马斯所做的那样?突然之间,她似乎能理解,托马斯当初做这个决定时候的心情了。伤害喜欢的人,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见她望着某处发呆,尤里安伸手推了下她道,“你在想什么?”   “你会和我结婚吗?”   见她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他失笑,“你在说什么啊?”   “结婚。”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她抿了抿嘴,“你只要回答,会不会。”   “现在不会。将来不知道。”他给出诚实的回答。   “为什么不会?”她不死心,固执地追问。   “我才18岁,你才21岁!那你告诉我,你想和我结婚吗?”   “我……”顾娅一下子哑了声音。如果没有签证困难,她根本不会想结婚这事。青春才开了个头,两个人也刚相识相爱,今后各自在人生路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彼此的脾气性格、生活方式、思想意识是否能磨合,将来他他们是会越走越近,还是这短暂的交汇后,又各奔东西?谁知道呢?为了一张签证,把未来强行捆绑在一起,这未免也太可笑可悲了一点。   见她不说,尤里安不由有些担忧起来,轻轻地推了她一把,道,“娅娅,你怎么了?为什么说这么奇怪的话?是因为签证不顺利这事吗?你放心,一定会有办法的,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道理都懂,可还是难掩心里的失望,顾娅转个身,背对着他道,“好累,睡了。”   他哦了一声,贴了过来,从背后抱住她,吻了吻她的耳垂,道,“晚安,亲爱的。”   被他这样抱着很安心,可是顾娅还是睡不着,心里藏着事,沉甸甸。望着窗外的月亮,眼睛一眨,一颗眼泪掉了下来。   前路困难重重,不管是她的爱情,还是她的学业。   ☆、5.21晋江|独家发表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手牵手去了超市,买了很多好吃的回来,顾娅做饭,尤里安就赖在她家的沙发上打游戏。   一圈打完,他转头,看见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一动,突然想拥抱她了。心动不如行动,他毫不犹豫地扔下游戏机,起身向她走去,从背后抱住她,将下巴搁放在她的头顶道,“亲爱的,今天打算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顾娅问,“你想吃什么?”   “只要是你出品的,我都吃。”   顾娅淡淡地扔了一句过去,“屎你也吃吗?”   尤里安顿时石化,不满地叫,“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的赤诚之心?”   顾娅推开他,道,“走开,别挡在路中,妨碍我做事。”   他不甘心,死缠烂打地又贴了上去,在她脸上留下一个湿哒哒的吻,同时将手探入她的衣服里,去摸她的胸。他撩开她的头发,沿着后颈光滑的肌肤,一路吻来,最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肩头。   被他的舌尖扫过的肌肤,几乎要燃烧起来,顾娅的心砰砰直跳,手一抖,差点摔了手中的锅子。他嗅着她身上的香味,高高的鼻头摩擦着她敏感的耳垂,毫不含糊胡地吃着她的豆腐。被他撩拨得心猿意马,连个锅都刷不成,她懊恼地扔下洗碗刷,挣扎着转身,甩了他一身的肥皂泡沫。   “你很闲吗?很闲的话,就帮我干活!我忙得很,没空陪你玩。”   她吃了火药,他却仍然好脾气,拿起抹布一根根手指地帮她擦干净,气定神闲地问,“亲爱的,你是不是姨妈要来了?”   顾娅脸一红,“你胡说什么呢。”   他依然笑嘻嘻,“这么暴躁,不像是你风格。”   顾娅怔了怔,立即反应过来,低声道,“对不起。”   一颗心所承受的压力太大,没处发泄,心态调节不好,自然就暴躁了。在外人面前,她会下意识地克制情绪,可在亲近的人面前,不必带着面具做人,不知不觉地表现出这一刻最真实的自己。   见她郁郁不乐的,他转过她的身体,拉住她的双手,问,“怎么了?”   她低头下,“没什么。”   “不,肯定有事。”   顾娅咬着嘴唇,沉默。   “是签证的事吗?”   她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怎么帮?他又不是移民官,还能怎么帮?他力所能及的就只有和她结婚!可是这两个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一方面,是她太骄傲,放不下自尊,以签证为目的的结婚,说出去不光彩。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想法,因为在德国,很多找不到老婆或者丧偶的老男人,去泰国找邮递新娘,后来出了名。东西伴侣走在路上,总会引来异样的眼光,不管女孩是来自于日本韩国还是中国,不管两人的关系是否自由恋爱还是追求物质,始终都难逃邮递新娘的阴影。仿佛,亚洲来的就低人一等,来就是为了拿护照。(备注:特别是03年那会儿,德国移民法不开放,亚洲人特少。这话题比较敏感。)另一方面,他才18岁,都没收心,而且两人在一起时间也不长,根本不可能结婚。   前后都是绝境啊。   眼睛一眨,吧嗒一声,一颗泪珠掉了下来。   尤里安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   “没有。”她转过头掩饰,想用手擦眼泪,可是当闸门一放开,更多的泪珠争先恐后地滚出了眼眶,怎么都擦不干。   他心顿时乱了,收起玩心,按住她的肩膀,问,“你不开心吗?还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没有,你很好。”她摇头,勉强地笑了下,心里的感受却有如刀割。   他捧住她的脸,用拇指去擦拭她眼角的泪痕,轻声问,“那你为什么哭?”   尤里安一直很调皮,可一旦温柔起来,其魅力也无人能抵挡。她看着他,想到不日后的分离,心中痛定思痛,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如决堤,这下把尤里安弄的束手无措。第一次看到她那么伤心,是为了她的前任。那时,两人还不熟,她在前面跑,他在后头追,结果她摔了一跤,腿也破了。后来才知道,那天,她遇到了想吃回头草的ex。可现在,她哭得比那一次更悲烈,又是为什么?   他茫然不知,只知道自己有多在意她,见她难过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她若是不想说,他也不会逼迫她,每个人都有隐私权。所以,他只有拍着她的背脊,柔声轻哄,“别哭了,你还有我。”   多美好的一句誓言,却在那些横在她面前的障碍之前,也变得那么苍白。   顾娅将头靠在他的胸口,环住他的腰,泪眼朦胧,哭得一塌糊涂。   他摸着她的头发,低下头,将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的。”   真的吗?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做才会好起来。差一点,她就可以实现梦想了,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也许就是可望不可及的高度。   顾娅大哭一场,将胸中积攒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出去,心里头总算好过了一点。哭声渐小,大脑转动,渐渐又能思考了。   哭泣是最没用的行为,可偏偏人类又是敏感的情感动物,会有喜怒哀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后,顾娅脸皮子过不去,觉得自己很没用,居然在小鲜肉面前稀里哗啦地哭成这样。   不过,尤里安却不以为然。长臂一捞,从料理台上抽了一张纸巾,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小心翼翼地问,“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伤心?”   她收拾起心情,摇了摇头,拒绝正面回答,“我不想做饭,所以觉得委屈。”   他当然知道,她只是在敷衍自己,但也不戳穿。噗嗤一笑,拉住她的双手左右摇摆了下,道,“不想做饭,那就不做,什么时候想做了再做。走,我们去外面吃。我请你。”   外面风和日丽,时间还早,大多数的饭店都还没开门。   尤里安突然心血来潮,道,“要不然我们去旅游吧。”   心里头装着事,顾娅仍然兴致缺缺,“去哪里?”   尤里安眼珠子上下一转,道,“不知道,随便去哪都好,就想出门走走。”   她打起精神,“好啊,那要不要整理行装,今晚我们还回来吗?”   尤里安道,“带上吧,没准我们找到个风景胜地,就在那里下榻了。”   有了这个念头后,两人一秒不耽搁,各自回家准备。半小时后,在门口碰头,尤里安将行李放在后备箱,上车启动引擎。   他没开GPS,全凭感觉开车,七绕八弯,最后将车驶到了城乡结合部。这里已经是联邦公路,到处都是一片片的田野,每逢到了分岔路,他就会问顾娅想怎么走。不管她说的是向左还是向右,或是直走,他都只顾负责踩油门。   终于,汽车开上了高速公路,顾娅道,“如果我们在A5高速公路上一直开下去,会去哪里?”   尤里安耸肩,表示不明,“我们可以试试看。”   不一会儿,路牌上出现了好几个城市名字,扫了一眼过去,顾娅突然改变主意,道,“要不,我们去海德堡吧。”   “OK。”   于是方向盘一转,车子就驶去了海德堡。   海德堡是座大学城,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同时,这也是一座很美丽的古城,有千年历史,依山傍水,水是莱茵河的分支叫内卡,山是奥登瓦尔德山谷。老桥、老城、外加老城堡,勾勒出一副壮美的油画。   尤里安将车子停在山脚下,从山底到城堡,一共有375个台阶。夏天走山路都吃力,更别提大冬天,台阶上冰雪封地。两人牵着手,在雪地中一步一脚印慢慢向上攀爬。   三百多个台阶,一口气跑完,怎么也得半个多小时。无奈天生运动神经不发达,这才走了三分之一,顾娅就已经摸着胸口气喘如牛了。而身边那个一天要跑几十公里的家伙,仍然神采奕奕,气定神闲,就跟在平地上走路似的,健步如飞啊。   从一开始顾娅和他并肩而行,到后来的落后于他,再到现在被他拖死牛似的拉着向前,整个过程叫人看了心酸。   她挣脱开他的手,拍着胸脯道,“不行了,让我喘一口气。”   尤里安可坏着呢,一边围着她绕圈子,一边唧唧歪歪地嘲笑她身体素质太差,说什么如果来一场大灾难只有等死的份,还说什么幸好他体力过人、不用她运动就能包她酸爽到家之类没节操的鬼话。   顾娅选择性失聪,只当没听到他奇异的画风,转身找了个位置准备坐下。谁知道,屁股还没沾上椅子,就被他拉了起来。   “刚运动过,不能马上坐下,不然心脏会出问题的。”   好吧,于是她只好又站了起来。站在原地随意地回头望了眼,霍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半山腰上,一路走来的风景并不少,虽然不能站在巅峰俯视山下,却还是到了一个高度。   尤里安问,“还要不要爬上去?”   想过放弃,不过那是在五分钟之前,现在,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要,我要上山顶去看一眼。”   尤里安笑了,伸出手掌,摊平放在她眼前,道,“不管多难走的路,路上有我。我扶着你。”   顾娅心中一暖,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与他十指紧扣,继续攻克下一个高峰。   虽然攀登的时候很痛苦,一步一滑,气喘嘘嘘,心跳爆表,但是真的到达山顶后,就会有不一样的视野。顾娅庆幸自己没有放弃,站在城堡的望风塔里,极目远眺,小城、老桥、河畔、教堂、建筑物……尽收眼底,爬上来时的那些艰辛痛苦,瞬间被抛之脑后。   从1240年至今,这城堡有800年的历史,见证了多少衰落与兴起,没有被战争毁灭,一直到21世纪的今天,也是奇迹。   春天还未来临,没有络绎不绝的旅游团,只有闲来无事的几个散客,所以这里很安静,偶然传来鸟鸣声。顾娅趴在栏杆上,闭上眼睛,任凭冷风吹散一头长发,享受这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仿佛时光逆转,自己穿越去了中世纪,王子,从城堡里走出来。   “这里真漂亮,不是?”   听到尤里安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金发蓝眼睛的男人。   尤里安转动了下他那漂亮如宝石般的蓝眼睛,微微地转过头,抿出一堆诱惑的小酒窝,神采飞扬地看着她。   他不是大家的王子,却是她的。尤里安见她望着自己,便张开双臂,她毫不犹豫地投入他怀中。侧脸靠在他胸口,目光一转,山脚下磅礴的风景便呈现在眼前。   站在高处俯视出去,望见的风景果然不同,是一个整体,尽收眼底。再加上远处皑皑一片雪景,让人觉得更壮观更大气,这座历史悠久的小城市在顾娅的心目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住在这里人真幸福啊!   两人在城堡里逛了一圈,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在雄伟的大城门口,他们遇到了一对刚结连理的年轻夫妇。男的穿着西装,女的穿着婚纱,虽然空气中结着冰花,却冻不住他们幸福的笑容。   路过他们的时候,顾娅转头,对新娘道,新婚快乐。   新娘笑得很甜,甜蜜得令人羡慕。   尤里安从她脸上读出了她的想法,便伸出手一把勾住她的肩膀,朝自己靠拢了一下,道,“干嘛露出那种羡慕的目光,新郎官没我帅!”   顾娅挣扎了下,却没能推开他,只好作罢,嘴里不甘示弱地反驳,“你又不会和我结婚。”   “不是不会。只是我们太年轻。”   是啊,太年轻,所以我们都还能任性。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问,为什么顾娅不和尤里安直说。 在这里统一解释下吧。十多年前德国移民法很保守,这里的亚洲人很少,留学生也少。德国老男人讨不到老婆的都去泰国越南邮递新娘。而德国人又傻傻分不清泰国人和中国人,觉得亚洲人都长那样。如果,一个西方人和一个亚洲人走在一起,只要年龄相差多一点,就算是教授和学生,也会被某些人误解为男的买了女的,女的为了护照之类。顾娅比较骄傲,所以才会说不出口。 现在的中国和03年那会儿不能比,所谓国富民强,没什么比海外华人更能体会这句话的含义了。除此之外,德国移民法也宽松了许多,亚裔多了许多,所以情况好了很多。 不过这种情况还是有,前几天老公和我说,警局的同僚拿他开玩笑,说,你老婆是你花了多少钱买来的。 当场老公就发飙了。感觉这很侮辱人格。 不知道这样解释,大家是否能理解顾娅的想法。   ☆、5.21晋江独|家发表   下山后,两人沿着内卡散步,河水潺潺,积雪皑皑,最让人愉快的莫过于这一路上都有赏心悦目的风景相伴。   要拍下美景,顾娅停停走走,不知不觉,就落在后头了。抬起头,看见高大英挺的尤里安就在眼前,心一动,咔嚓咔嚓几声,将他的背影也圈在了自己的快门之下。   有山有水……有帅锅。很好很强大,都可以拿去微博参赛了。   尤里安一个人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便转身,瞧见她正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孜孜不倦地摆弄相机。见状,一个没忍住,心底的调皮因子又开始泛滥,他从别人的汽车车盖上刮下一大团的雪,揉成圆球的样子,向她扔去。啪的一声,正中红心。   顾娅正好好地在拍视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的脑袋,手歪了下,差点就摔了相机。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头一脸的雪,她跺了跺脚,娇嗔,   “你干什么呀?”   尤里安哈哈笑道,“作弄你呀。”   被他气死,她收起照相机,从地上挖了一坨雪,随便捏了下,用力向他砸去,“去死!”   他一侧身,轻松地避开了她的攻击,风骚地眨了眨眼,“干嘛和我说再见?”   见自己一击不中,她又抄了一手雪花,向他冲过去,边跑边叫,“敢惹我,有种你别跑。”   尤里安超级神气地一撸头发,做了个鬼脸,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在那边说道,“有本事来砸我呀。”   嘿呀,臭小子,还真和她干上了!   尤里安腿长跑得快,基本功又扎实,逗她玩就跟猫咪抓老鼠似的,跑远了又再跑回来逗逗她,把她惹得哇哇大叫。然后,在她发飙之前,长腿一跨,继而又跑远。   这小子动作利索的,就像一条泥鳅。   本来是对准尤里安的,但冷不防他身体向旁一躲,雪球就砸到了后头的那位德国阿姨身上。好大一声,雪团在她衣服上开了花,顾娅顿时就傻了,愣了一秒后,赶紧跑过去向人家赔礼道歉。   幸好阿姨人老心不老,一点也不放心上,还笑呵呵地调侃了她几句。   等阿姨走了,顾娅这才松口气,谁知,尤里安却在那边没节操地笑得花枝乱颤,不留余力地在那头落井下石,“你这小眼神,不行啊。去配一副眼镜吧。”   矮油,真是能被他活活气死。顾娅把头一甩,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大步向前走。   见她不理自己了,这货才收心,大步流星地跑了回来,从背后抱住她360°转了一圈,在她耳边大说好话,“我爱你,娅娅。”   他从来不吝啬将心里的感受和她分享,倒是她,身为东方人总有一些害羞、一些矜持。有些感情宁愿深埋心底,也不愿挂在嘴上,觉得话说太露,就没意思了,得自己意会领悟。   得不到她的回应,他追问,“你呢?”   “我什么?”   “爱我吗?”   她毫不犹豫地道,“我喜欢你,很喜欢。”   可是,喜欢终究不是爱。   顾娅被狠狠伤过一次,心口受过伤的地方虽然结了疤,但总不可能和初始一样。爱过疯狂过,最后以失望分手结尾,所以再恋爱,不由自主地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不是不想再毫无顾忌地爱,而是,她做不到了。这一个深刻的教训,是托马斯教会她的。如果,现在同样的选择摆在她面前,而对象是尤里安,她也不会再为爱走天涯。这就是成长,在失败和错误中吸教训,改变以后的人生路。   不过,尤里安是少根筋的家伙,他也没有纠结爱和喜欢,只要她心里有他就很满足了。   爬了山,又打了一场雪仗,顾娅肚子饿了。两人跑去土耳其大叔的duenner店,各自买了一份土耳其大饼。   店里太小,到处都客满了没地坐,于是两人捧着大饼,跑去内卡老桥上,一边吹风看景致,一边滋滋有味地啃大饼。   老桥上有八座雕像,斜对着半山腰上的城堡,底下是水流湍急的内卡河,两岸都是古老的钟塔和教堂,以及一排排像积木一样整齐的小洋房。   顾娅叹息,迫不及待地掏出相机的想拍照,无奈只有两只手。   尤里安自告奋勇地接过她手中的大饼,让她腾出手拍摄。   顾娅叹息,“这里真漂亮。”   “是啊。”   “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喜欢这里的话,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顾娅用力点头。   风景太醉人,各种方位都要来上一张,她忙的不可开交,都忘了自己咬了一半的大饼。   尤里安人高体重胃口大,三两下解决掉自己的那份,然后开始吃她的。她拍得起劲,他吃的起劲,眨眼功夫,就将她的也啃掉了大半个。   拍了下她的肩膀,他体贴地问,“要不要来一口?”   见他举高鸡肉卷,顾娅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将嘴巴凑过去,想去咬大饼,谁知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见她移近脸,他突然缩回了手,她一下子来不及收势,冷不防一头撞了上去,而他的嘴正好贴在她的额头上。   一口肉也没咬到,反倒被他偷了个香,顾娅念头一转,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她不由好气又好笑,这家伙又在逗她呢,想啵啵就直说,她又不会拒绝,干嘛整那么多花样出来呢。真是的!   两人省钱,跑去了海德堡一家青年旅社,因为是淡季,里面空空又荡荡,就跟两人承包了似的。20欧元一天,设施自然比不上高大上的希尔顿,不过很干净,难得的还是上下铺。这里靠着内卡河畔,对面是个很大的动物园,所以环境很优雅,如果是夏天,可能景观更宜人。   听总台的小姐说,今晚在这个叫做Halle02的disco里有个主题为‘色彩’的大型派对,这个城市虽然小,胜在学生多,所以这类活动层出不穷。有学生党们的助兴,现场气氛必然火到爆。   尤里安一听爬梯就来劲,一脸跃跃欲试,回房的路上问顾娅,“去吗?”   顾娅把太极拳打回去,“你去吗?”   尤里安听了,噗嗤一声就笑了,“我问你去不去,你却问我去不去,难道你没有自己的主见吗?”   顾娅哼哼,“谁说没有。你去我就去。”   尤里安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头发,坏笑道,“那我的回答是,你去我就去。”   这人真讨厌!老逗她玩。   回到房间里,尤里安拿出手机,搜了下Halle02的派对,将照片翻出来给她看,“好像不错的样子。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顾娅也想凑个热闹,改变下心情,没再犹豫地点头。   既然主题是色彩,大家必然得浓妆艳抹,穿着装扮上也得亮眼出挑。为此,两人特地去了一趟C&A,专捡亮丽的颜色买。   晚上十点,喊辆出租车到了场子。迪厅外头,五百个车位全部停满,还有步行、坐车而来的,可想而知,这场爬梯有多盛大。   脱下外衣寄掉,两人的造型立即闪瞎狗眼。   先说尤里安,一身铁锈红的西装,面料参合碎金,被灯光一打,立即闪闪发光。里头穿着黑色衬衫,底下同一色系的裤子,头发向后梳打理成猫王,就三个字形容,狂拽酷。往那一站,迷死一大群。   男友这么出挑,顾娅自然也不能逊色。白色的无袖T恤,外面披着一件黑色高腰皮马甲,金色的皮带圈住小蛮腰,底下配上一条暗红色的紧身裤,将她的身材突显的更加纤细。脚下蹬着一双15厘米的庞克钉鞋,就连护腕也是带着狼牙状的,这一身装备,让她看上去比尤里安还要霸气侧漏。   这一身衣服是她自己选的,灵感来自于某部韩片,在国内要维持乖女儿的形象不敢穿,在德国也没机会穿。现在,场景正合适,刚好显一把她叛逆的性格,让她看起来有些冷艳。   现场美女帅锅太多,能看花眼,舞厅在地窖里,迷绚的灯光给整个空间都笼罩上一层痴狂的热烈气氛。   舞台上笼子,里面管得当然不是野兽,也不是僵尸,而是美女,穿着性感比基尼的美女。   女孩子们争相斗艳,百花齐开,各种透视装、迷你小裙裙、露脐装、热裤……恨不得将自己扒光了真空上。   虽然美女如云,但顾娅的庞克装也算是抢人眼目的了,见她走过,不管男女都忍不住向她投去一眼,在心里暗忖,这谁啊,这么张扬。   尤里安想挤进吧台买酒,无奈人实在太多,帐台收钱收到手软,酒保调酒调到泪崩。顾娅从他手中抽出钱,向他眨了下眼,“看我的。”   她四目一扫,看见一群单身帅锅,便走了过去,拍了拍挡在前面的两人,见他们回头,便露出一个甜笑,“能让我买个酒吗?”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就算不是美女,女孩子开口这面子也得给,更何况人家还是是个东方美女。几人立即像两边挪了个位置,让出一个缺口给她,顾娅挤进去,买了两杯啤酒。   顾娅站在吧台边等酒,抽空回头看了眼尤里安,眼中略有得意之色。   尤里安向她伸出拇指,毫不犹豫地给她点了个赞。   美女落单,肯定会被搭讪,有个金发的哥哥鼓起勇气,在一边用英语问她,“你哪里来的?”   顾娅说了句China。   那人估计是喝高了,大着舌头用中文道,“窝矮腻。”   被他喷了一脸酒气,顾娅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下脸,用德语大声道,“你太胖了,先去减个肥吧。”   金发帅锅顿时就郁闷了,转身望向小伙伴,“我胖么?”   闻言,一群人立即哄笑了起来。   对方又凑过头,说了些什么,她没听见。出于礼貌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直截了当地要求,“你们谁让个位置给我男朋友好吗?”   那个搭讪她的人一听她这么说,不免一阵尴尬,不过还是很绅士地让了一块地出来,顾娅转身勾勾小指头,将尤里安招过来。   两人拿起啤酒,对碰一下,各自灌下一口。   尤里安坐在高脚椅上,一脚撑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椅子的杠子上,顾娅靠在吧台上,两人面对面地凝视。   他撩开她的头发,凑过身体,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今晚你很嚣张啊……不过我喜欢。”   顾娅问,“看见别的男人来和我调情,你会生气吗?”   尤里安摇头,“不会,我很高兴,我的女友是个万人迷。我也不介意被旁人羡慕妒忌一下。”   顾娅捂着笑道,“你还真不谦虚。我哪里万人迷。”   尤里安将双手扶住她肩膀上,“我打赌这里至少有十个男人想和你睡。”   他口无遮拦的,让她的脸顿时又红了,幸好在昏暗的灯光下,谁也看不到。她掩饰地喝着酒,不知不觉中,把酒喝了个底朝天。   尤里安也一口干尽,又喊了两杯龙舌兰,“为了我们的将来,一口闷。”   顾娅的酒量,他是知道的,所以放心地灌她。   刚才那个和顾娅搭讪的男生嘻嘻哈哈地和尤里安开玩笑,“咋被你找到的女友?中文系的?”   尤里安哈哈地大笑,“我会说的中文只有三句,你好。我想你。和我睡么?”   顾娅扑哧一声,差点把酒喷他脸上。   那金发小哥道,“这三句够了,去中国估计一路无阻了。”   尤里安问,“你去过中国?”   那人点头,“没,不过我是日语系的。在东京呆了一年,我和你说啊,那里的姑娘可热情了,艳遇不断。”   尤里安一听,眼睛就亮了,问,“真的?日本?”   停,这画风不太对啊!   顾娅啪的一声,放下酒杯,道,“你们慢聊,我先走一步。”   尤里安忙一把拉住她,“你去哪里?”   她没好气,“尿尿,你要一起跟着来吗?”   他一听,立即跟着站了起来,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晕,他这是想跟着去女厕所打炮咩?   ☆、5.21晋江独家|发表   看见女厕门口妹纸排成长龙,顾娅突然又不想去了,于是两人回到迪厅。   舞池里音乐狂乱而劲爆,重低音的贝斯节奏敲在人们的耳膜上,震撼人心,仿佛连心脏都叫嚣着要跟着节奏也一起舞动。   顾娅拉起尤里安的手,道,“走吧,去跳舞。”   大家都在那使出浑身解数扭屁屁,人太多,顾娅人不够高,老被旁边几个长腿洋妞挤。   她忍不住抱怨,“没地方跳,都施展不开。”   尤里安听了,双手托住她的腰部向上举了一把,将她放到旁边的小舞台。这个舞台本来是给钢管舞的舞娘站着跳的,高出地面近两米呢,这一下,顿时引来男男女女目光无限啊。   卧槽,尤里安,你丫的又给我吃药!   见她要下来,尤里安笑着向她摇了摇头,嘴角那两个恶作剧的小酒窝带了无限的诱惑,指了指双眼,用口型无声地对她道,跳吧。我会一直看着你。   人都上来了,不管跳不跳,这脸都丢了。这个可恶的坏孩子!   不过,好在顾娅喝了酒,酒精一上头,就什么都不管了。没有世俗的束缚,更容易把热情释放出来。把心一横,她踏着舞曲的节奏,跳了起来,顿时活力四射。顾娅的长相和身材都带着一股东方气息,可偏偏穿着却极为狂野,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相互交错,超抓人眼球。关键是,这里都是金发妞,随手一抓一大把,但黑发妞就顾娅一个,至少放眼望去,方圆十里没瞧见第二个。   人生就像舞台,让我们忘掉烦恼,尽情狂舞。   不管她跳得好不好,但站在这舞台上,接受众人瞩目就是勇气。底下立即响起了的口哨声,最响的那一记自然是来自于尤里安。   在中国,大家都比较低调,跳得不好就不跳,唱的不好就不唱,长得丑就别出来显,免得丢人现眼。但在欧洲,没有丢不丢人,只有你敢不敢演绎个性。不管好不好,只要你敢站上去,你就胜了。更何况,有广场舞的功底压阵,顾娅跳得一点也不差。   跳到尽兴时,她抽出发卡,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顿时倾斜而下。她用力把头一甩,千万发丝飞扬,顿时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不是说什么,因为种族不同,这动作的诱惑,真还只有做过离子烫的东方人硬直的黑发,才能达到效果。   那一下甩头动作,简直刷爆大家的好感值,不少雄性生物在远处向她举杯致意,挥手,微笑。   听到底下尖叫声不绝于耳,顾娅扭动地更卖力了,这何尝不也是一种认同和崇拜。这一刻,毫无疑问,她就是大家心目中的女神。   低头,瞧见尤里安在看自己,顾娅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心脏的形状,放在手掌里吹给他。尤里安笑着一把接住,放在嘴边亲了下,把手按在胸口上下动了动,表示自己的心在为她跳动。   有了她大胆的尝试,很快就有人跟风,爱表达自己的女孩纷纷爬上旁边的小舞台,和她一起舞动人生。   顾娅跳得满头大汗,减肥、释放负能量,还能在一群欧洲人面前卖萌,这是个好地方呀,有空应该多来。她坐在舞台上,向尤里安伸出双手,示意自己要下来。   尤里安双手环住她,双臂稍一使劲,瞬间就将她转移到地上。   “你太棒了,让我深深地爱上你。”   顾娅哈哈大笑,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这就是俺们东方妹纸的魅力呀。   跳出一身热汗,又去吧台喝了一杯。憋不住尿意,只好再去厕所。无奈舞池里人山人海,就连厕所都客满,二十个坑位,还是得等。   迪厅里一共就没几个亚洲人,她刚才太出挑显眼,想低调都不能,一走进厕所,女孩们都盯着她看。   哈哈,妒忌也没用,姐就是辣么的炫酷。   上完厕所,顾娅对着镜子补了补妆,整理好仪容,然后走了出去。跑到外面,吓一跳,女厕外面的墙壁上靠着一排男人,都在等女友。各种发色、各种瞳色、各种类型、各种身材,瞬间有种乱入了鸭店的即视感,且阵容强大。   哇靠,要都是她三千后宫的成员……哈哈,这意淫也太没节操了点。   顾娅走到属于她的那个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尤里安一把抱住。转身将她压在墙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即就热吻了起来。   唔,还有一个更没节操的在这里。   被他吻得天旋地转,连小心肝都快跳出嘴里了,顾娅扶着他的肩膀,才勉强能站稳。等他松开她,两人都气喘吁吁了,她娇嗔地问,“你干嘛呀。”   “不干嘛,就是向那些虎视眈眈的男人们宣告下我的存在。”   顾娅拍了一下他的手臂,道,“我没那么吃香。”   “谁说没有。只是你没意识到。”   她吃吃地笑,“真的吗?”   他吻了下她的额头,摸着她的脸,一本正经地道,“真的。”   ***   狂欢一夜,到凌晨才回去,两人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脱。   第二天早上,尤里安比顾娅早醒,见她还在呼哒呼哒的做美梦,便没叫醒她,自己出门逛了一圈。回来后,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突然跟打了狗血似的,拍着床呼天抢地地将顾娅叫醒。   “干嘛呐?”顾娅揉着眼睛,大脑还没清醒。   尤里安将衣服一股脑儿地丢在她头上,道,“出去散散步。”   散步?她又倒了回去,“让我再睡一会。”   刚倒下,就被他无情地拎了起来,扶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了下,“别睡了,快点起床,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就是散个步,什么时候不能去?   顾娅被他闹腾地吃不消,只好起来梳洗,磨叽了半天,等洗完澡、换完装、化完妆,都已近中午时分了。   尤里安早就将行李准备好,一手拉着她,一手拿着包,匆匆忙忙地上了汽车。   “我肚子饿了诶。”   “等到了那边再吃。”   车轮子滚上高速公路后,尤里安一脚踩下油门,将速度飙上180,也亏得他宝马性能好,开那么快依然稳稳当当的。   十几分钟后,就将海德堡甩了老远,顾娅忍不住好奇,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散步。”   这是去散步还是去打仗啊?用得着这样急匆匆的么?   顾娅忍了十来分钟,觉得不对劲啊,追问,“你到底想干嘛?准备去哪里啊?还有多远才到。你快说啊,快说!不准卖关子。”   尤里安被她连续逼问得没办法,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道,“我们去斯特拉斯堡。”   她眨了眨眼,“哪里?离海德堡很近吗?”   “不近但也不远,133公里,就是法兰克福到海德堡的距离。”   “去那干嘛?”   “你不是说没去过法国吗?就当是一日游吧。”   顾娅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喜道,“那是法国?”   尤里安纠正,“现在是法国,在二战战败之前是德国,一战前有一段时期也是德国!”   “那到底是德国,还是法国啊?”   真是一语中的,尤里安迅速蔫了,“法国。”   顾娅一摊手,“那不就是结了。和我拽那么多历史干什么。”   尤里安不服气地反驳,“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城市也曾是德国的领土,所以当地人都会说德语。”   “哦哦。”顾娅捂着嘴头偷笑,这是他大日耳曼帝国的毛病又跑出来作祟了,她懂的。   尤里安停顿了下,道,“这几天看你心情不好,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快乐起来,所以就想拉着你一起去法国一日游,希望能让你开心。”   顾娅一听,顿时就感动了,凑过身体抱住他的手臂,在他脸上用力啵了一下,“谢谢你的心意。我很开心,真的!”   她的胸部蹭着他的手臂,脸上还被她吻着,尤里安那个春心荡漾,手一晃,方向盘跟着一歪,车头差点撞上旁边的安全栏。   两人下一跳,尤其是顾娅,小命最重要呀!她赶紧正襟危坐,不敢再做什么挑逗他的事,让他分心。   开了一个半小时,车子终于驶入了法国,看到手机上提示出法国电信,顾娅不由一阵激荡。   啊啊啊,老子我又出了一回国。   德国和法国隔着一条莱茵河,而斯特拉斯堡就坐落于两岸相望的地方,它不仅只是众多欧洲小城中的一个,更是欧洲议会、欧洲理事会、欧洲军团等重要机构的驻扎中心。   尤里安找了个地方泊车,两人牵着手,在法国街头上漫步。这里和美丽的海德堡又是两种不同的风情。   斯特拉斯堡曾是两国纷争之地,因为历史的缘故,这个城市既具备了德国人的严谨,又融入法国人的浪漫。法德两种文化相互交汇,最终使它变得与众不同,更重要的是,在这里还能时不时地感受到歌德、莫扎特、古登堡等文化名人留下的居住痕迹。   街上有老人一边拉着风琴,一边卖棉花糖,这种东西虽然不值钱,却让顾娅想起了小时候的家乡。那时候,魔都的天空和这里一样蓝;那时候,小朋友能吃上一支棉花糖就很开心了!   见顾娅一路拍过去,尤里安很不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拍照?”   “因为我要记住每个来过的地方,留在以后怀念。”   “以后想来再来呗,就是从法兰克福过来也不远啊。”   听他这么一说,顾娅一下子就落寞了,“也许没有以后了。”   “为什么?”   顾娅不想告诉他自己或许就要离开德国的事,扫两人的雅兴,脚步一转,挣脱了他,走进大教堂。这是一个气势磅礴的地方,一点也不差于科隆大教堂,抬头望向屋顶,感叹人类虽渺小,智慧却无穷。   尤里安拉着她的手,走到圣台前,上面摆放满了蜡烛。火苗跳动,照亮了暗淡的角落,他转头看向她道,“亲爱的,点只蜡烛,许个愿。也许耶稣会帮你实现。”   她挣扎,“可我不是教徒。”   “这没关系。主会聆听每个圣灵的祈祷。”   听他这么说,顾娅拿起一支蜡烛,在烛台上借了火种,点亮,同时在心底许下一个愿望。   尤里安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五毛硬币,扔进了下面的功德箱里。   “五毛也太少了吧。”还不够买一只蜡烛。   “钱不在多,心诚则灵。”   “……”   走出教堂后,顾娅忍不住问,“你向上帝许了什么愿?”   他双手枕在脑后,“不可说的秘密。”   她皱皱鼻子,切,真傲娇,还保密。   ☆、5.21晋江独家发|表   走出教堂,来到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广场中间有人在街头卖艺,立体声音乐环绕,超有动感。顾娅和尤里安都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对视一眼便心有灵犀,挤到人堆里去一看究竟。   一个年轻人在场中表演踢足球,左右脚.交替着踢,动作还挺麻利,旁边路人兴致勃勃地跟着数数,气氛热烈。   尤里安瞅了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就这臭的水平,也敢来丢人现眼。”   偏他说得很大声,四周观众听见了,但凡听得懂德语的,都纷纷回头。   顾娅脸一红,用力扯了他一把,道,“你小声一点。”   谁知,尤里安这小子狂拽得很,根本不知道低调为何物,拿拇指一擦鼻子,道,“你准备好帽子收钱。你亲爱的我,要一展身手了。”   啥?他想干嘛?   顾娅阻拦的话还没出口,就见尤里安挤开人群,已经走到场中间了。   他拍了拍那个正在耍球技的男孩,那人回头望过来,这思想一开小差,球就掉地上了。见状,尤里安抬起右腿,一脚踩住足球,那动作霸气侧漏啊。他拉开外套的拉链,把衣服脱下来,随手往旁边地上一扔。伸出食指对那人点了下,然后又换成拇指朝自己指指,意思让他看好了。   尤里安举起右手,一下一下地晃着,仿佛在等音乐节拍,在一个高.潮来临之际,他动了起来。脚尖轻轻一勾,球从地上弹跳了起来,在它落下时,他用膝盖顶了下,顿时足球向上划出一条抛物线。一旦碰到足球,他就飞快地进入状况,开始向人们展示一场精彩绝伦地足球艺术。   不管他怎么耍,球在他脚上,忽上忽下,左右交替,就像被他完全锁定了一般,只要他希望在哪,球就会毫无意外地出现在那里。在做高难度动作的时候,尤里安还刻意迎合音乐节奏,对他来说,足球就和毽子一样轻盈,容易控制。   使了一招金鸡独立,球稳稳地落在他的右脚背上,尤里安轻轻地颠动,球开始一下下地跳动。倏忽之间,他突然加大了幅度,在足球跃起之际,他抬起腿飞快地划了个圈子,然后在球坠落前接住。   他用力一踢,球直冲云霄,他抬头看了眼,转了个圈,膝盖向前顶,身体向后仰,做了个上身和地面成45°角的动作。球落在他的胸口,他微微站直身体,球立即顺着胸部滚落,最终回到他的脚尖。   这个动作不过是一秒钟的事,大家眨了个眼,都没看清楚花式,已经结束了。只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那就是圆熟连贯,一气呵成!   尤里安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就是说他神功盖世都不夸张,这一下小试身手,人们已经被闪瞎狗眼。一瞬间的冷场之后,四周立即爆出了热烈的响声。   尤里安踩住足球,伸手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嘴角一抿,一对小酒窝立即展现出来,简直帅到掉渣。这样的他,在众人面前,抢尽风华,和天王巨星只有一线之隔,有些人天生就有那种吸引众人的本事。   大家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继续施展个人魅力。他双腿轮流带球,动作十分灵活,明明没有碰到球,足球却在他的脚间以各种状态滚动。似乎不管滚离开多远,都能被他收回来,始终在他的掌控之下。他起跳速度很快啊,身体却很平稳,用脚尖铲球,脚跟控球,在展演瞬间施展出各种惊世骇俗的姿势,令人应接不暇。   这家伙,身高193,看上去好大一坨,没想到,却有着这样细腻的脚下功夫,真是天生我才啊。   人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一时不知,这是从哪里跑来的球坛巨星。   耍宝结束,怒刷了群众好感值,球又回到地上。四周传来了掌声,叫好声络绎不绝。可尤里安还是觉得不满足,将双手放在耳边,表示听不见。于是,掌声和呐喊更再一次如同热浪般响起,几乎淹没了整个广场。   人们纷纷过来将硬币扔在地上的小帽子里,不一会儿,就积攒满了一堆钱。   尤里安捡起帽子,转身向那个卖艺小哥走去,伸手从帽子里抓了一大把钱出来,道,“一半归我没问题吧?”   那小哥一脸迷茫地摇头,估计已被尤里安震慑到死,傻傻地到现在还回不了神。   “那就谢谢了。”尤里安将钱赛进的裤袋,从地上捡起外套穿上,向顾娅走来。   当他朝着自己笔直走来的时候,眼中只有她,这一刻,顾娅觉得自己俨然就是最幸福的人。   她举起手,轻轻地拍了拍,然后伸出两个大拇指,毫不吝啬地赞扬他。   尤里安微微一笑,一把抱她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   顾娅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不由尖叫了声,赶紧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不想却摸了一手的汗。   “赶紧放我下来,你出了那么多汗,臭死啦。”   尤里安才不以为然,运动出汗,那叫真*汉子。   “你不觉得,你男友我很拉风吗。”   顾娅笑道, “是啊是啊,好拉风,所以全广场的女人都想嫁你,行了吧。”   他将她放下来,不要脸地自我吹捧,“总有一天,我会让全世界的女人都想嫁我,全世界的男人都羡慕我!”   “呸,臭美。”   两人都没想到,这一句玩笑话,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成真。   尤里安伸手勾住她的肩膀,道,“走,我请你吃饭。”   “你有钱吗?”   “有。刚才从帽子里抓了一大把,都是我卖艺来的钱。”   额。就那一把零钱,会有多少。   不过既然他要做东,顾娅也就不客气了,挑了一个有点小贵,却看上去情调很不错的法国餐厅。   垂涎法国大餐很久了,给自己点了一杯极具小资情调的葡萄酒,主食是红酒烩鸭胸,配上面疙瘩。尤里安这家伙,真不愧是德国人,亘古不变就是起司烤牛排。   哇,到底是浪漫之乡!连鸭胸的味道都好好,法国是个好地方,大爱。   两人吃吃聊聊,一眨眼的功夫,时间飞逝。   尤里安提议,乘着太阳西下前,再四处去逛逛,于是两人起身买单结账。   一共吃了五十多欧,对欧洲收入来说,其实也不算很贵。问题是尤里安这货,哗的一下掏出一把零钱,放眼望去,全都是1欧2欧还有5毛的硬币。   那服务员小姐一看,笑容当场僵掉了,脸上拉下三条黑线。   这是刚才他卖艺来的钱,尤里安随便抓了一把,也没仔细看,现在当着服务员的面一数,顿时震惊了。靠,居然有一百多枚硬币,加起来有80多欧元呐!   那肯定不是他就表演十几分钟赚来的打赏费,多半还混着之前那卖艺小哥赚的,人家一天的辛苦费,就这样被他揩油顺来了。太坏了这家伙!   不过,人家尤里安可淡定得很,看了看自己的手,啧啧有声地叹息,“没想到我的手一次性能抓那么多硬币。真神奇。”   晕。关注点完全不同。   买完单后,尤里安兜里还剩下三十多块钱,拍了拍裤袋里的钱,他问,“再去买些什么呢?”   “你就非得花掉吗?”   “不花掉,装口袋里沉。”   哈,还是第一次有人嫌弃钱多沉的,真奇葩。   顾娅伸出手,道,“把钱给我,我永远不嫌沉。”   尤里安拍了下她的手,道,“不给。那是我的血汗钱,我要种在院子里等它发芽。”   呸,神经病。   见他不给,顾娅就自己伸手去掏。被她的手拂在腰间,就和挠痒痒似的,尤里安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一口气不带喘,而且笑得花枝乱颤,叫人蛋疼。   “别,别挠我。”他终于抓住了她淘气的手,合在掌心中间,放在嘴边亲了一下。他用拇指摩挲她细致的肌肤,感叹,“你的手真小啊,能抓住什么?”   顾娅傲娇地哼了声,“我这是娇小玲珑,比你们粗枝大叶的德国人可爱多了。”   哈哈,他又笑了起来,低头吻了下她的鼻子,将她搂入怀,“是的,所以我特别喜欢你。”   顾娅双手抱住他的腰,在他背上掐了把,道,“我抓不住什么,但只要能抓你就行了。”   这本是赌气说的,随口一句,没多少意思在里头。可是,等话说出来后,突然又觉得有些伤感。事实上,她谁也抓不住。   尤里安没感受到她一闪而逝的悲伤,顺着她的话,附和道,“没错,你能抓住我。So我是你的。”   他心一动,突然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我想买什么了。”   “什么?”   “走,我们去溜一圈看看。看看我运气好不好,能不能找到我想要的。”   她莫名其妙,但还是跟在他后面。   两人在主街上逛了一圈,找到一家首饰店,尤里安想进去,却被她一把抓住。   “你到底要买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   两人走了进去,这里的东西都不贵,给年轻人买的。   尤里安目光四周瞥了一眼,然后将她拉到柜台,用德语问营业员,“有没有对戒?”   “对戒?”顾娅皱着眉头转头望向他,用力掐了一把他,道,“你该不会是想向我求婚吧。”   那营业员小姐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没节操的一个人,难得脸红了,尤里安嘘了声,道,“别插嘴。”   营业员带两人去柜台前,向他们介绍了几款,然后就被其他客人叫去忙其他的了。   顾娅晃了晃他的手,问,“你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啊?”完全摸不到方向。   尤里安道,“我只是想送你一样东西。”   “拿别人的钱?”跪了。   “谁的钱不重要,关键是我的心意。”   “可是我不习惯带戒指。”   “习惯可以培养。”他一边看戒指,一边道,“以前我也没习惯吃中餐,后来吃着吃着,就觉得上瘾了。一个星期非要吃一顿。”   囧。   他指着其中一对,道,“这个怎么样?”   顾娅转眼过去,看了一眼,银色的戒指正面的地方有一个弯口,各朝一边,两只戒指合在一起,就是一颗心,很别致。   “还行。”   “那就这个。”   等营业员小姐过来,按照两人的尺寸,拿出戒指。   他喜滋滋地带上,大小正好,便将目光投向她,问,“怎么样?”   顾娅也试了试,套在手上,看上去还挺好看的。主要是她皮肤白,手指纤细,所以啥都好看,哈哈。   尤里安很满意,便取下交给营业员买单去了。   店里提供服务,可以在戒指的内壁上刻字,营业员问他们要不要?如果要的话,就加5欧,等半个小时。   “不用了吧。” 都想不出写什么字。   尤里安想了想,对小姐道,“要的。就写Julian+Gu Ya 28.12.20xx。”   “那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是啊,这样就不会担心忘记了。”尤里安。   一共付了39.99欧元,尤里安自己掏腰包花了5欧,刻字的钱。   真心酸啊,第一次带对戒,居然是这样买来的。不过,礼轻情意重,顾娅爱不释手。   两人出去逛一圈回来,戒指早就完工了,营业员小姐将包装好的盒子递给他们,笑着说了句,“Viel Spass。”   在街心公园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尤里安三两下将包装拆了,取出戒指看了眼,先替自己带好,然后道,“把手给我。”   她依言伸过去,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枚刻着两人的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神圣得像一个仪式。   尤里安很满意,低头吻了下她的手,“好看,我喜欢。答应我不要脱下来。”   “洗澡也不能拿下来?”   他笑了,一双蓝眼熠熠生辉,斩钉截铁地道,“对,洗澡也不能!”   ☆、第94章   斯特拉斯堡是他们的终点站,一日繁华成追忆。   为了省一晚的旅馆费,两人连夜赶回了法兰克福。   回到这里,沉甸甸的心事又压在了心口,所幸是周末,还有时间。两人夜里奔波,回到家都累成狗,睡了个大懒觉,一觉到中午。   醒来的时候,顾娅发现自己还钻在尤里安的怀里,和入眠时的姿势一模一样,甜得能掉蜜。   抬头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睡颜,被阳光一照,像天使。顾娅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柔很软的触感,一路向下,顺着他凹凸有致的眼鼻,勾勒出明朗清晰的轮廓。   明天他就走了,真是离别未至,相思已起啊。   她这一动,尤里安也醒了,双手环住她的肩膀,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道,“早。”   “不早了。都12点了。”   尤里安叹息,“已经12点了。还剩下不到20个小时了 。”   离别在即,心里本来就难受,被他这么一说,更是难过。鼻子一酸,眼睛就湿润了。   如果可以不说再见就好了。   现在她人还在欧洲,两地分居就这么难以接受,那要是以后回了中国,时差加距离……完全不敢细想。   感觉到她在颤抖,尤里安伸手去摸她的脸,不想却摸到了一手的湿润,不由一惊,“嗨,怎么了?”   顾娅咬着嘴唇没说话,怕自己一张口,就是不可压抑地嚎啕。   尤里安抱住她翻了个身,看着她发红的眼,问,“为什么哭?”   她咬了下嘴唇,将脸转向另一边,倔强地否认,“没有哭。是过敏。”   他莫名其妙,“春天都没来,花草也没发芽,哪门子的过敏。”   顾娅死鸭子嘴硬,“是尤里安过敏,和你时间呆太长了。”   闻言,他爽朗地笑了起来,“等我明天走了,你自动就会好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他依然没心没肺地笑着,顾娅忍不住问,“明天就要离别了,难道你一点不伤心。”   “还好。因为离别代表着下一次的团聚,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分开只是短暂的。”   他倒是乐观,顾娅无语了。她也希望有很多时间,可惜没有了……这一张签证的有效期已经在倒计时了。而他们的感情,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走哪算哪。   不要怪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因为说了也没用,他说过不可能结婚,而她现在的困难只有结婚能解决。既然他做不到,那还提出来自找心塞做什么?多说无益,她的烦恼他懂不了,也帮不了,只有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自作自受。   见她不说话,尤里安拢了下她的肩膀,摸着她的头发,信誓旦旦地道,“亲爱的,如果你是在担心我会变心,那我现在就能很负责地告诉你,这个担心是多余,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热恋中的人,甜言蜜语永远听不够,顾娅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挤出个笑容道,“我不担心你,是担心自己耐不住寂寞,你也知道,我的选择面很广的。比如尼尔斯,还有……”   她话还没说完,尤里安就率先跳了起来,“我靠!你不是说笑吧!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怎么还在想尼尔斯!”   顾娅只是赌气随口一句,没想到这家伙反应那么大,原来尼尔斯是他永远不可触碰的痛。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那么紧张尼尔斯啊?这其中真是耐人寻味,该不会是有什么奸.情吧。   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她将这话直接问出了口。   尤里安用力哼了声,不屑地道,“总之,我就是不喜欢那个高傲自大的书呆子。”   书呆子,这她还能理解,人家是学霸嘛。可是高傲自大……尼尔斯高傲吗?没有吧!   尤里安道,“他是伪君子,当着你的面,尾巴藏得可好了。不过,你不在,他就绝对不是人畜无害的那种人。”   顾娅越听越奇怪,“你到底对他做什么了?”   “哪有,明明是他……”   说了一半打住,顾娅心痒痒,“他怎么?”   “算了。”   顾娅催促,“他怎么你了?快说,不准吊胃口。”   “没有。”   “肯定有什么。”   “肯定没有。”   “你不说我去问他。”   他听了,顿时着急了,一把将她扯回来,按在胸口,双腿夹住她,道,“不准去!”   靠,那么霸道,一定有问题。   被她盯得扛不住压力,尤里安只好道,“我不喜欢他那副一切尽在把握的装逼样。而且,你们女人就是喜欢聪明男人,不是?”   听他这么说,顾娅心情突然开朗,“哈哈,你终于承认自己不聪明了。”   尤里安哼了声,“不比他聪明有什么,但只要比你聪明就行。”   啊,我靠!   ***   时间在两人腻歪中流逝,两顿饭过后,眨眼便又是晚上。   两人窝在沙发上了一会儿电视,顾娅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   虽说明天是周日,但一早还要送他去机场,尤里安来的时候是现买现飞,回去也只能这样。星期一的训练不好耽搁,所以只得赶早不赶晚。   她想站起来,却被尤里安一把拉住,他力气太大,她一个没站稳,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伸手勾住她的肩膀,道,“再陪我一会儿吧。不想那么快闭眼。”   拿他没法子,她只能又坐下,拿着遥控机切换频道。   尤里安哪是真想看电视,不过就是不想睡觉而已,一睡,分秒就这样过去了,两人又要面对分离。他从背后抱住他,咬着她细软的耳垂,低声诉说柔情,   “娅娅,还没离开,我就想你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起来嘶哑得性感,弄的她的心突突直跳。一股莫名的伤感,在空气中蔓延,她不敢回头看他,怕自己又会没用的控制不住情绪。   可是,尤里安却偏要和她凝视,板正她的身体,蓝色的眼眸闪烁出了情深的光芒。他缓缓地沉下脸,吻住了她的唇,这本只是一个浅浅的吻,却在两人的嘴唇相互触碰那一刻,擦撞出了耀眼的火花。   他离开她的嘴唇,捧住她的脸,道,“我爱你。”   爱,这个字,德国人是不轻易说出口的,但是尤里安说了。虽然顾娅不知道,一个十八岁的小屁孩,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爱,以及爱所包含的意思,可她仍然被他深深地感动了。不管这只是字面上肤浅的喜欢,还是带着深层含义的爱,都随着他的亲吻,沉沉地刻入了脑髓。   相拥相亲的感觉太美好,让他不舍得松开,于是环住她的肩膀,再度虏获。将她的嘴唇轻轻咬住,时轻时重地吮吸,舌尖挑开她的牙关,与她的唇齿纠缠不休。他一手牢牢地环住她的肩膀,不让她退避;另一手的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向她索要。   屋子里急速升温,双唇的摩擦,让两人的热情一下子上了心头,他喘着沉重的气息,变了下姿势。双手环住她的腰,身体向前倾斜,反守为攻地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地上撒满了衣物,月光洒进窗户,将两个痴缠在一起的人影,投照在墙上。   所有的告白都是苍白,他的行为诉说他的情感,每一个吻都让他欲罢不能。她的呼吸、她的皮肤、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醉人,侵肌蚀骨般地沐浴过他周身。他紧紧抱着她,那种迫不及待的占有感分外明显,明明已经与她近在咫尺了,却还是不够。   也许是临近离别的深渊,压制在彼此心底的沉重和悲伤,让两人都失控了。不知是因为太兴奋,还是太痛苦,她泪流满面。而他也没好去哪里,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用力,亲吻、抚摸,固执地要在她身上刻下一个记号。   嘴里说得潇洒,可真做到万事过眼云烟的,能有几个?   女人用眼泪来表示悲伤,而男人通过做.爱,筋疲力尽了,还拉着她缠绵,一直到最后一刻。这,大概就是男女有别吧?   飘然欲仙过后,便是坠入无尽的沉默和黑暗中。思念没有因身体的碰撞而减轻,反而更沉重了。   ……   如果天不会亮,就好了。   如果永远不会醒,那么就,没人会离开。   想把时间留住,可惜,谁也没这本领。   第二天一清早,顾娅就醒了,心里压着太多太多的烦恼和心事,所以即便在梦中,都是在倒计时。   他空手来的,所以走的时候,也同样都没有行李。   顾娅还在唠叨他是不是要从德国带些什么东西回去,就见他突然捧住她的脸,认真地道,“什么都可以买,我不舍得的是你。”   一句话,顿时让她泪崩。   本来就是感性的人,现在分别在即,更是伤感万分。   牵着他的手,陪他坐火车一起去法兰克福机场。飞往米兰的航班很多,从早上一直到晚上,各种航班,各个价位的都有。而且,飞行时间也不长,才一个小时的事。尤里安定了下午十二点半走,因为这一班最便宜,才40来欧。   顾娅一直陪她到十点半,还有两个多小时,他可以check in准备入候机厅了。顾娅起身,道,“那我回去了。祝你一路平安。”   不愿意分离,可又不得不分开,她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想去吻他的嘴唇,一不小心却把眼泪珠子掉一脸。真想把时间拨快,这样就可以跳过分离,直接到重逢,她的故事中再没有送别两个字。   他们站在入关大厅最中央,身边路过一队中国旅行团,人们惊诧地望着他们,而两人淹没在人群中,却肆无忌惮地亲吻。   “等我回来。时间很快就过去,也许就两个星期,我又能回来了。”他揽住她的背脊,在她耳边低语,一双向来晴朗的眼中也有了一丝水汽。   她不但自己哭了,还把他给弄哭了……   迟早要离别,顾娅狠狠心,一把推开他,转头就走。   直到走出他的视线,眼泪才肆无忌惮地奔腾而下,这样的离别真是太叫人伤心了。   法兰克福机场和火车站连一块,机场在地面,火车在地下。她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流泪,根本不在乎路人投来惊诧的目光。   站台上稀松的没几个人,站了没一会儿,火车来了,掀起一阵风,吹开她脸上的头发。   车门打开了,她抬起腿,下意识地要上车。冷不防,突然有人在背后拉住了她的手,顾娅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人此刻应该在check in的人。   尤里安红着眼睛。   “你……”她惊讶了,一颗心却情不自禁地砰然狂跳起来。   话还没出口,就被他拉着走了。   一脚踹开厕所的大门,他拉着她进去,然后一言不发地将她压在墙上,火热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疯狂的亲吻,就像雨点那样,密密麻麻地落在她脸上,叫人无法招架。有些粗鲁,却也有些伤感,好像这一刻是世界末日似的。   他咬着她胸口的肌肤,扯开她的牛仔裤,将她顶在墙上,迫不及待地诉说自己的思念。他手臂上的肌肉舒张开,带着力感,牢牢地将她圈在胸口。她只有用力扶住他的肩膀,才能让自己不掉在地上,在公共场所做这样的事,是羞耻不雅的,可是这一刻她什么也不管了,就想陪着他一起沉醉一起疯。   两人正在隔间里疯狂,这时,外面有人进来了,一边尿着,一边还吹着口哨。想到外面的男人,和衣衫不整的自己,顾娅下意识地浑身一紧,这一下抽搐,让他也深深地跟着颤抖,那窒息感差点让他失声。他的双手紧紧地掐住她的腰,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连衣带人,这才生生地把呻.吟声吞了下去。   ……   热情退后,理智回来,顾娅的脸红得不成样子,埋首在肩上,连个单音节的声音都发不出。   他亲了亲她红肿的眼睛,又亲了亲她的嘴唇,慢慢地将她放到了地上。   顾娅快速穿戴整齐,背对着他,想到刚才的劲爆,脸一阵阵地发烫,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   羞死人了!居然会做这种事情。   她跺跺脚,推开厕所门,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尤里安心口一紧,三两下整理好衣衫,忙也跟着追去。94 ☆、第95章 两人坐在站台上,望着眼前一次次驶过的火车,不发一语。 沉默了老半天,尤里安抬眼偷偷瞧向她,最终压不住起伏的情绪,伸手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对不起。刚才,我只是情难自禁,希望没弄痛你。” 痛倒是不痛,就是在公共场所打炮这事,太前卫,一下子接受无能。不过,顾娅也不是较真的人,打都打了,时间还能退回去不成。再说,纠结在心里的,只是离别在即的悲哀。 她咬着嘴唇,靠在他怀里,顺势将脸贴在他的颈脖子上,道,“不是,我没生气,就是郁闷。为什么你没有走,还要让我经历第二次离别。” 尤里安一怔,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拉开点距离,诚挚地道,“因为我不舍得离开,所以决定晚上再走,和你多相处一秒都是好的。” 她心头一颤,问,“那刚买的机票呢?” “作废了。我又买了张23点的,这是最后一个航班,到米兰1点,六个小时睡觉,足够了。况且,睡眠什么时候不能补,走了就瞧不见你了。” 顾娅叹了口气,“你还真任性。” 他笑着吻了下她的额头,“是你让我不理智的。” “都怪我?” 尤里安看着她,眨了下眼,嘴角微微向上一挑,露出个既无辜、又有点调皮的笑容,“不怪你,只怪我的心不够坚强。” 顾娅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脸颊,道,“你这甜言蜜语哪学来的?” “马德奥,”他耸了耸肩,“他是我室友。” 总觉得两人还有充足的时间,可光阴似箭,一分一秒还是就这样一晃过去了。事实上,10个小时也不短了,已是一天的工作时间,人家上晚班的都快下班了。可是时间再长,对刚坠入爱河的人来说,也不够花。 该走的要走,留是留不住的。百般不舍,终于,尤里安还是走了,原本闹腾的的世界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顾娅没有哭,冷静地走进车厢,这一次,背后没有人追上来,列车钻入黑漆漆的隧道,心里空荡荡。 她发了一个短信在尤里安手机上:到了那记得联系我,祝你一路平安。 就像他说的,离别代表着下一个团聚。 这样一想,心情稍微晴朗了一些。 回到家后,没接到尤里安的电话,一颗心始终悬吊着,顾娅上网看了一会儿片子,又画了一会儿漫画。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一点,尤里安的电话总算来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亲爱的,我刚下飞机,正在往宿舍里赶。” “辛苦了。” “还好。明天早上有个会议,我还能打个盹。” 顾娅道,“那你赶紧睡觉吧。” “好的,我明天训练结束,再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顾娅洗漱完毕,爬上了床。身体很累了,大脑却很精神,瞪圆了双眼望着天花板。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心里沉甸甸地全是心事,像座山似的压着叫人喘不过气。当初轻率地做了来德国的决定,她承认,那都是她的错。错误的决定,导致了扭曲的现在,很悲哀的是,走过的路回不去了,而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一事无成地离开,她始终相信,自己能够从失败中爬起来,能把这条绝路变成阳光道。 怀着这样的信念,她确实也没放弃过,一路跌跌撞撞地坚持走到了今天。 是山穷水尽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不认识尤里安,她对明天的计划能更容易制定一些,但人生中有了爱情,那些让人切断不了的感情牵挂更成为拖住她脚步的障碍,叫人举棋不定。 时间已经指在凌晨两点,还是睡意全无,主要是将来的不稳定因素让她失眠。从抽屉里找出尤里安给她的备用钥匙,跑去他房间,小子没有整理的好习惯,屋里堆得乱七八糟。顾娅稍微替他理了下床,然后拉开被单,钻了进去。被窝里,淡淡地还留着他爽肤水的味道,她用鼻子到处嗅了嗅,莫名觉得安心。 她想了想,又拧开台灯,用手机拍了张自拍照,传给尤里安:今晚睡你屋了,你不介意吧。 还以为他睡下了,谁知道,一分钟后,回复就来了:你是不是在想我了。 顾娅还没来得及回答,又一条来信:我想你了,思念让我心痛。 呸,真肉麻。但顾娅想了想,还是回道:我也想你。睡吧,没准我们会在梦里见。 尤里安发了个痛哭流涕的表情过来:好吧。我爱你。晚安。 我爱你…… 这三个字,甜如蜜。 *** 顾娅抽空去了一趟学校,咨询学生寝室的事,贝亚特请假不在,由郭曼代管。顾娅忍不住问,“如果签证签不下来,学费可以退吗?” 郭曼摇头,“还没遇到签不下的。” 顾娅指着自己自嘲,“你现在遇到了,我!法兰克福不让签。” “为什么?” 这事牵连将来,没什么好保密的,便将去移民局遭到拒签的事原本告诉了他。 “你拿的是语言签?这不可能吧。现在中国留学生,没aps就拿不到3个月以上的签证。” “我在新西兰签的啊。” “哦,对,我给忘了。”郭曼沉吟了下,道,“拿不到签证那是大事。不过,也可能法兰克福外国人多,所以移民局卡得紧,要不然你来巴特洪堡试试。” 顾娅摇头,“我来这签的话,必须先报户口,还要找房子搬家。万一,这里也不给我签证,那我岂不是白忙乎了。” 郭曼没细想,脱口道,“我们学校有学生宿舍,要不然你把户口挂在那里。” 就等他这句话,顾娅忙接嘴顺下去问,“可以吗?挂谁这呢?” “邢宇他们那。” 顾娅啊了声,“我和他们不熟。” 郭曼不以为然,“大家都是中国人,说几句就熟了。不过,签证这事……滕洲知道吗?” 她摇头。 “为什么不和他说?” 她不答反问,“为什么要和他说?” “没准他能帮你。” “他认识这里移民局的人?” “这倒不认识。” “那他怎么帮我?” “不知道。” 晕!等于没说。 顾娅将扯远的话题拉了回来,“这里的移民局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不行,我就只能回国了。所以,我想知道,我支付了的学费还能否退回来。” 郭曼模棱两可地道,“我帮你去弄一份住房合同,你先把地址挂在学校宿,然后去这里的移民局申请看看吧,如果不行到时候再说。” 这也是个办法。 从学校出来,接到一个电话,是尼尔斯打来的。 他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半真半假地在那里道,“你考完试,就不打算再联系我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她顿时觉得超愧疚无比,自己这是过河拆桥,妥妥的。 她态度诚恳地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很忙,那是真的。” 尼尔斯哦了一声,“现在呢?忙完了么?” “刚从学校里出来,应该没事了。” “有空一起吃顿晚饭吧。好久没见了,而且我还想谢谢你。” “谢我?谢什么?”她莫名其妙。 “等见面了再和你细说。” 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独守空房,还不如和朋友出去走走,免得一个人胡思乱想,于是她嗯了声,“在哪里见?” 两人很快就约定了见面地点。 在罗马广场上,顾娅坐在喷泉旁边等了一会儿,尼尔斯来了。 见他伸出手,她下意识地跟着想和他握手,谁知,他揽住她的肩膀,揉进怀里给了她一个拥抱。 “好久不见,你依然还是那么的英俊潇洒。”顾娅干笑着在他背脊上拍了拍,嘴里不留余力地拍着马,以此弥补自己过河拆桥的内疚感。 闻言,尼尔斯莞尔一笑,“是吗?” 她立即狂点头。 “我倒是觉得你瘦了些。” 顾娅摸着脸颊喜滋滋地追问,“真的吗?我瘦了?” 他嘴角边的笑容逐渐加深,“你又不胖。” “我知道,但女孩子就喜欢听人称赞她瘦。” 尼尔斯由衷地称赞,“你这样挺好,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很健康。” 见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自己的胸部,顾娅脸一红,下意识地将包捧在身前,挡住了自己该大的地方。 她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转移开话题,“我们去哪里吃饭?” 尼尔斯道,“你吃不吃西班牙餐?” “我不挑食。” 餐馆离这有点远,顾娅跟他去了市中心停车场取车,再一起开车过去。 饭店不大,有些陈旧,却很有情调,就连放的背景音乐都带着浓郁的西班牙风情。 食谱上用花体字印着菜名,德语和西班牙语一样难以辨认,顾娅看得太费力,便让尼尔斯翻译。不知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永远觉得自己就是个半文盲。 等完餐后,顾娅喝了口水,平复一下心情,问,“你刚才说要谢我,到底谢我什么?” 尼尔斯道,“谢你帮我们介绍了一桩买卖。” 她满脸问号,一时摸不着方向。 “凯麦林先生,你还记得吗?”见她摇头,尼尔斯提醒道,“就是哈维尔兰县的经济局局长。”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立即想起来了,低声叫道,“难道他来买狗了?” 尼尔斯点头,“是的,他联系我们了,并从我们这预定了一只。” 顾娅很高兴,没想到自己阴错阳差地牵线搭桥,竟还真给他们撮成了一笔生意。 尼尔斯不由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能认识那样级别的人。” 说来话长,一下子也解释不清,她就厚着脸皮,接受他的赞扬了,“是啊,遇到他也是机缘巧合。不过,当时我就是随口一句,没想到他还真会来你们这。” “所以,你功不可没。” 顾娅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接口,“这么说来,这顿饭怎么都得你请我。” 尼尔斯笑着点头,“本来就欠你一顿。” “你贵人事多,那就两顿合一起吧。” “我不介意再请你一顿。” 征得了她的同意,尼尔斯喊来一瓶红酒,服务员给两人的杯子斟上酒,然后退开。 有酒有肉,一顿饭吃的很融洽。 尼尔斯看似无意地开了个话头,“你和尤里安最近怎么样?” 顾娅拿起杯子喝了口酒,道,“他去意大利了。” “嗯?我没记错的话,他不是法兰克福的球员?” “说是外援借调,只是短时间的。” “多久?” “最少半年,最多一年。” 尼尔斯道,“外借哪里?” “米兰。” 他顿时扬起来了眉峰,“这是个知名度很高的球队。”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她郁闷地将红酒一口喝尽。 见她怨气冲天,尼尔斯忍不住笑了,“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顾娅有些感动,拿起红酒替他和自己满上,然后用酒杯敲了下他的,道,“我敬你,朋友。” 两人随便说了几句后,话题又绕回她身上,“你呢?最近如何?学校注册了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她就感伤了,“不好。很不顺利。” 见她脸色晴转多云,他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学校有问题?” 顾娅摇头,“不是学校,是签证。” “什么签证?” 于是,她将前因后果仔细地叙述了一遍,末了,愤愤地道,“为什么我这么倒霉?明明不是我的错,却要我为他们承担结果。” 见他不说话,她一口喝干酒精,又道,“我已经很努力了,尝试各种方法,不过就是想在这里留个学,可是为什么就那么难?” 尼尔斯不置可否地沉思了一会儿,道,“如果你说得都是真的,那么我觉得新西兰使馆应该负这责任,并且做出修正。” “怎么修正?难道还要我飞去新西兰?” 尼尔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样,你回家把护照第一页的复印件给我,并且写一份授权书,我帮你去和移民局交涉。” 顾娅有点呆,一时反应不过来,“啊,你要陪我去移民局?” “先通过邮件联系,说明一下是整个事件,然后再约个时间面谈。这样有的放矢,效率比较高。” 她担忧,“他们会理你么?” 他成竹在胸,“应该会的。如果他们不处理的话,我就直接写信去内政局反应情况。” 内政局……听上去好高大上,但问题是,“内政局不管移民局的事吧。” “移民局→公安部门→内政局,他们是一级压一级。其他部门处理不了的,都归内政局管。” “可是,新西兰的德领馆是属于外交部门吧。” “这个没错。”尼尔斯笑了一下,依然镇定,道,“你先别心急,事情总要一点一点来。我们先和移民局谈谈,看看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果然是解码大师,头脑就和常人不一样,遇到问题线不是先着急抱怨,而是淡定找bug。他肯出手相助,这使顾娅很感动,仿佛在沙漠中看到绿洲。先不管是不是海市蜃楼,但至少是绝境中的一线希望。 于是,她主动伸手握了下他,真诚地道,“谢谢你肯帮我。” 尼尔斯反手握了她一下,道,“是你坚持不懈的态度感动了我。” ☆、第96章 也许是德国人之间相互沟通起来比较没障碍,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反馈来了。顾娅有些惊讶,不知道尼尔斯在邮件里说了些什么,竟会让移民局主动联系他们去面谈。 约定的时间不在日常对外开放的时间范围内,见面的地方也不在居留签发处,而是在顶楼的一个办公室。 接待他们的是个秘书,很有礼貌地请两人在外面稍等片刻。 顾娅环视四周,只见门旁有一块长方形的牌匾,上面写着:l。 外管局的负责人?! 顾娅悄悄地拉了尼尔斯的衣服,问,“我们约见的是海特尔先生,你没搞错吧?” 他拿出手机,翻出email给她看,道,“是的。他是这里的总管事。” 她听了,顿时变得更紧张了,压低声音问,“你是怎么联系到他的。” “不是我联系他,是他联系的我。”尼尔斯解释,“我只是将邮件寄到移民局管理处的电邮信箱,然后他的秘书就来联系我了。” 如果是普通签证官,那还正常,可这位……级别太高了。顾娅忐忑不安地揉着衣摆,道,“该不会是要将我驱逐出境吧。” 尼尔斯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便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不会。你签证没到期,又没犯法做坏事,他们没权驱逐你。别把这些人想得太妖魔化,大家都是平等的。” 唉,不是她妖魔化他们,而是移民局的人本来就都是魔鬼好么! 在外头如坐针毡似的等了一会儿,秘书小姐终于过来叫人了。 相比下面审核签证的移民官,这位海特尔先生客气了太多,也许是他不用天天面对外国人,所以脸上没有那股子厌烦。 等两人坐下后,让秘书送了两杯咖啡来。这待遇,简直让顾娅受宠若惊,一直以来都是在被移民官冷眼相对的遭遇中度过。 说了几句屁话后,很快切入主题。 海特尔先生道,“就顾小姐的问题,我和下面的签证官讨论了一下,也和新西兰的大使馆取得联系。从您递交的申请资料来看,您确实不符合申请大学签证的条件,而申请的签证类型也不是大学预备签,而是语言签。移民法规定,中途是不能在德国境内更换签证目的的。” 事关重大,顾娅见他全盘否认,当即就沉不住气,替自己反驳,“那时候,我没拿到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但是我在申请签证之际,将申请大学所需要的资料一同寄给使馆。而且我明确选择的是大学预备签证一项。” “您没听懂我的意思,您没有入学通知,所以也同样不具备申请大学签证的条件。” “我……”和这些老外说话,怎么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 尼尔斯见她情绪有些激动,在底下按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暗示她镇静下来。他接过话题,不疾不徐地指出bug,且一针见血。 “即便她不符合大学预备签,按照法律,应该拒签。而新西兰大使馆给她的却是不能转换成学生签证的语言签,这就相当于,申请学生签却错给了工作签,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动更换了她的入境动机,就这一点来说,德国领事馆已经犯了错。” 不愧是程序员,逻辑清晰,言辞犀利,果然是滴水不漏。 海特尔先生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他叹息了一声,承认,“确实,这是驻新西兰领事馆犯下的错误,这张签证原本就不该签发。” 尼尔斯道,“我们不是来追究责任,而是来寻找解决的方法。” 海特尔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们移民局属于内政部门,和他们领事馆是属于井水不犯河水。我建议您写信联系外交部,或许他们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做。” 话说到这地步,已经是摆明了要踢足球,尼尔斯闻言后,也有一瞬间的无语。这事确实也不能硬来,说到底这边移民局并没错,错的是领事馆。不过,山高皇帝远,要拨乱反正,谈何容易。 “难道就没有特例?”尼尔斯问。 “有特例。在特定情况下,移民局可以不论入境目的,发出特批。” 顾娅忍不住问,“怎样才算是特定情况?” 海特尔道,“对德国经济、科学发展能做特殊贡献的人。” “……”当她没问。 两人从移民局出来,顾娅脸色很不好看,答案还是一个,什么都没变。本来,这个世界就没有奇迹。 尼尔斯听她叹息,便道,“事情还没结束,我会帮你写信给外交部。” 她怀疑。“那有用吗?” 他没回答,其实两人都知道答案。就算外交部会有反馈,顶多也就是像这位海特尔先生一样,表面上的敷衍一下,表示自己的责任尽到,但是问题还在那原封不动。 尼尔斯见她闷闷不乐,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伸手抱了她一下,道,“别放弃,要乐观,总会有个解决方法的。” 她强打起精神,露出个笑,“嗯,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谢谢你,今天替我做的一切,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很感激。” 他耸肩,“可也没帮到你。” 她暗忖,“谁也帮不到我。” *** 眨眼又是周末。 周六,是尤里安的第一场正式比赛,米兰vs巴勒莫,15:30开始。 周六,也是好基友严欢的生日,宴请朋友圈,就连周小凡都特地从莱比锡赶来,一众亲友指定了要顾娅掌厨。 一边是男友,一边是基友,两边同样重要,于是顾娅找了个折中的方法。该干嘛干嘛,只要比赛期间让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电视机前就行。对此,严欢是毫无意见,满口答应。反正是周末,大不了晚点吃饭,大家闹个通宵。 严欢请的朋友陆续到来,顾娅大多都认识,平时偶然也玩在一起,所以一点都不拘束。时间到点,比赛开始,体育场上奏响了音乐,通道大门打开后,球员们一个接着一个鱼贯出场。他们就像即将上战场的角斗士,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引得观众尽折腰。 尤里安和其他战友一样,手里牵着一个男孩,器宇轩昂地走了出来,脸上尽是跃跃欲试的自信。 看见这个熟悉的身影,顾娅的心顿时跳跃了起来。这一刻,她仿佛等了很久,即便不在现场观看,却也如同身临其境。 镜头拉近,给了每一个球员一个特显,尤里安17号,马德奥21号。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金发蓝眼,一个黑发棕眼,一个阳光,一个阴柔,两种风格顿时迷倒了一大堆。 顾娅叹息,意大利果然专出帅锅!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看来看去,还是她家的小鲜肉最帅气,简直就是未来男神,妥妥的。 比赛拉开了帷幕,米兰队身着黄色球衣,巴勒莫队身着粉色,一黄一粉。双方球队剑拔弩张,不留余力地争雄争霸,现场气氛随着一个角球,而瞬间紧张起来。 见顾娅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看得入神,严欢走过来,用手指了下她的脑袋,笑话她,“我说,你看得懂足球吗?” 她摇头,老实坦白,“看不懂,我看的是人。” “哈哈,我就知道。”严欢在她身边坐下,问,“小鲜肉几号?” “17号。” “果然帅。”顾娅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周小凡突然补了一句,“不过,我觉得还是21号更帅。” 严欢白了她一眼,道,“去,你这个没眼光的。” 小凡立即委屈地叫了起来,“人家就喜欢21号那样。17号也挺帅,可就是金发。” “金发怎么了?不是挺好看。” “现在好看,将来秃顶。” 扑哧一声,顾娅喷了。 这下,严欢没话反驳了,只能默默地给她点赞。 两人调侃尤里安,顾娅也不生气,反正就算要秃也是十年后的事情,至少现在他是众人眼中光鲜夺目的小鲜肉。 三个女孩都是伪球迷,说是看足球,其实对球场规则一窍不通,只瞧见扎堆的帅锅在场中奔跑,各种秀身材,看得大家是心绪起伏。 尤里安虽然是小将,但存在感却不容人忽视,尤其他和中卫配合默契,对巴勒莫的进攻是一波高过一波,开场十分钟,足球基本都在对方的的后半场飞跃,弄的他们的后方门卫神经绷得死紧。 他的脚下功夫顾娅亲眼领教过的,十分了得,熟练的运球、惊人的速度,再加上精准的控球技术,让巴勒莫球队防不胜防。就连正副教练都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纷纷询问,谁,这名小将是谁? 虽说尚未进球,但初战,尤里安已大显神通之势,足以证明法兰克福队教练迟迟不启用他是失策的决定。 尤里安如鱼得水,占着身高优势,射门灵感大爆发。在马德奥将球传到禁区内,他毫不犹豫地高速插上,用胸膛顶了下球,然后凌空一脚,以迅雷不及灌耳之速,撞进了球门。这姿势就只有四个字形容:帅到掉渣。 这是在比赛开始后的第17分钟内,米兰队首次攻破巴勒莫防线,谁也没想到第一个1:0,竟是由无名小卒拿下。 破门之后,尤里安欢呼了一声,张开双手,做翱翔状在球场上跑过。队友们后来居上,纷纷加以熊抱,一群大男人抱成一团。同一时刻,看台上的欢呼声随之响起,球迷们纷纷起身,大力鼓掌向他们的英雄致敬。 看到这一镜头,顾娅顿时沸腾了,就跟她自己进了球似的,拽着基友肩膀用力地晃,“进了进了进了。” 见状,严欢和周小凡立即给力地鼓掌,异口同声地欢呼,“尤里安,你最牛!” 这里的叫嚷声,将几个男生喊来了,其中有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什么时候,足球成了女人的爱好了?” 秦涛无奈地摇头,“她们看的是人,不是球。” 比赛继续,比赛进行地相对平缓。对方防守到位,无懈可击,几次进攻都没能得逞。 上半场结束,乘着20分钟中场休息时间,顾娅去切了个土豆丝。 严欢和周小凡两个跟屁虫立即尾随了过去,小凡肉麻地抱着她的胳膊,道,“姐,让我抱个大腿,以后冲出欧洲,去了的世界杯,千万别忘了妹妹我。” 严欢也跟着拍马屁,“对的对的,到时候给我预定一个,不对,两个位置。我和秦涛自己负责机票好了。” 顾娅还没回答,周小凡又道,“我最喜欢c罗。不过,其他队的也行,只求颜正。哇,想想就激动,众球星汇聚有一场,妥妥的的视觉冲击啊。” 顾娅干完手中的活儿,左右开弓,piapia地给了的两人各一巴掌,推开她们的脑袋,道,“醒了没?” 俩女人顿时嘤嘤嘤地呜咽了起来。 广告插播告一段落,中场休息结束,下半场比赛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 具体是什么情况,顾娅和她的小伙伴也说不出来,总之往短里解释,就是一部分男人带球跑,另一部分男人在后追,攻守兼备。 显然下半场,巴勒莫队改变了战略,换了一个实力相当的前锋去对付尤里安。以至于前十分钟完全平淡如水,连一次像样的进攻都没有,相反,巴勒莫奋起直追,很快就1:1追平。 尤里安虽勇猛,但毕竟上场次数优先,始终不够成熟。他也有缺点,那就是急于立功。比如,下半场进行到72分钟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将球运给队友,对方位置比他占优势,围堵的敌军少,射门几率很大。可是,他犯了一个错误,就是自行控球,在三人的阻拦下,强行射出一球。射程偏离太远,再加上三方都有敌对方强球,导致一脚射偏,撞在门栏上弹飞了。这个绝佳的进攻机会,就这样白白被放走了。 虽然队友没有恼怒,反而涌过来揉他脑袋给予嘉奖,但尤里安自己还是自责,懊恼地砸拳。 双方奋起拚战,一直到87分钟时,由米兰中锋在左侧角球罚至禁区再起风波,在点球附近临空射门。 米兰以2:1的成绩领先于巴勒莫。 整个球场顿时热闹起来,叫嚣不止,巴勒莫为了追平比分,使出最后孤注一掷的绝招。让守门员加入进攻行列,这个决定让巴勒莫后门空虚,全无防守,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一心在进攻区,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火力,令米兰也有些无力招架,球门差点要破。 眼见就要2比2平,突然米兰后卫将球传给中锋,再由中锋转给前锋,尤里安得到球后,毫不犹豫地凌空一脚,向对方的半边球场踢了过去。 他所站的位置离对方球门相距三分之二,射程太远,没人对这个远射抱希望,所以巴勒莫只有一个前锋追了出去。 然而,偏就这不被人看好的任意一球,在众人的视线中飞过大半个球场,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后,滚进对方球门。 这意外的进球,让整场比赛最终以3:1落下帷幕。 尤里安在意甲联赛中,一人进两球,可以说是一战成名! 比赛结束后,看球的人还意犹未尽,看台上的球迷还迟迟不肯离去,都在为米兰的杰出表现而狂欢。 电视插播广告,顾娅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6点了,一众客人还在等自己开饭。于是,赶紧起身去厨房。 秦涛他们几个好男人在姑娘们看足球的时候,已经主动将菜给洗了,顾娅只需要下锅炒就行。姑娘们边炒边聊足球,男生们在一边打下手,这画风怎么都有些不对劲啊。 刚往锅子里放好油盐酱醋,严欢就在屋里叫,“亲,快来看啊,尤里安被采访了!” 于是,顾娅将铲子扔给秦涛,转身就跑,“帮我翻几下。” 电视机上的画面仍然在球场上,记者在采访尤里安,不知是刚运动完,还是第一次上电视,这小子的脸居然有些红。头发湿漉漉的,鬓角的发贴在脸上,球衣因为汗湿而贴在身上,显得性感无比。 顾娅才看了一眼,心就扑通扑通直跳,用手掌大力拍着严欢的背脊叫道,“这是俺男人啊!” 严欢被她拍得差点吐血,道,“知道是你男人,帅到丧心病狂,可以了吧!” 顾娅根本没听她在说啥,目光就耵在电视机画面上。 尤里安和记者对答几句后,神情稍微自然了一些,他伸手擦掉脸上的汗,然后又摸了摸后脑勺。在对方提及他回答不了的问题时,皱了下眉头,蓝眼珠子四下转了圈,那表情又萌又呆。 采访说了些啥,顾娅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注意力就在他脸上,从来没觉得她的小鲜肉会这么可爱。 镜头一转,给了他一个全身的特显,那贴身球衣包裹着他修长结实的身躯,肌肉暗藏,简直性感到令人喷鼻血。 就连严欢在一边看了,也忍不住叽歪起来,“卧槽,这么鲜美的小鲜肉,怎么就被你这头牛给吞了。” “切,别羡慕哈,那都是命。” 周小凡在一旁听了,忙不迭地笑话她,“是啊是啊,狗屎运。” 采访才两分钟,眨眼就结束了,顾娅还站在沙发前,恨不得瞬间转移去现场。 直到秦涛的声音传来,“娅娅啊,你再不来,土豆丝就变成土豆灰了。” 见她垂头丧气的,严欢用力敲了她一下脑袋,不满地叫道,“哎哎哎,你这是啥表情啊,今天是人家的生日。” 闻言,顾娅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给她打了个福,道,“娘娘万福金安,小的这就替你去做饭。” ☆、第97章 一顿饭吃吃闹闹,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一点多,才落下帷幕。 刚才朋友在,大家一起欢腾不觉得,现在静下心,顾娅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孤独。好希望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一抬头,就瞧见了尤里安,站在街道的那一头,等她回家。 拿出手机看了眼,顾娅不由吓一跳,上面有十来个未接来电,还有无数条短信,全都是尤里安的。 娅娅,你有没有看足球比赛? 看到我进球了吗?有没有为我喝彩? 记者问我,最想做什么的时候,我当时心里就在想,要是你在现场就好了。这样我就能亲你吻你拥抱你,和你分享我的喜悦。可多么遗憾的是,你不在…… 一个个字母,组合成了绵绵情话,诉说着他对她炽热的爱恋,让她瞬间红了眼。浅浅的悲哀,淡淡的心痛,深深的无奈,沉沉的思念。异地恋,真的很痛苦。 顾娅整了整情绪,飞快地在手机上打上回复:对不起,今天好友过生日,我去她家庆祝了,一直到现在才回来。不过,我看了你的比赛,一分钟也没拉下,你很棒很棒很棒,我为你骄傲。 短信发过去后,沉寂了一秒,尤里安的电话随即就过来了。 “娅娅。”也许因为无尽的思念,让他的嗓音听起来特别低哑,带着一股令人心动的感性。 不过是轻轻的一声呼唤,已让她砰然心跳,难以控制自己起伏的心绪。 “我想你。”不等她开口,他便迫不及待地告诉她自己的想法,没有半点隐瞒和迟疑。 鼻子发酸,她还是忍住了想哭的冲动,道,“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谁说的来着,思念像毒.药,缠在骨髓里,密密麻麻的痛。 两人都深有体会沉默了一会,为了让蔓延在彼此之间的气氛不那么压抑,尤里安率先更换了话题,问,“你看比赛了?” “嗯。” “有何感想?” “很精彩。尤其是你射门的那一刻,帅呆了。”专业术语说不出,但感想还是很丰富的,她不留余力地表扬他。 “第一球是马德奥传球到位,我所在的角度也正好,如果还射不中,那我的水平也太差了点。第二球,那纯粹是靠运气。”说到刚才的比赛,尤里安立马又变得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地回味自己的战绩。一旦这个话题开了头,就完全停不下来。 顾娅虽然对足球一窍不通,但还是很认真地在聆听,等他话音落下,道,“在大家眼里,你就是英雄。” 闻言,尤里安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追问,“那在你眼里呢?我是什么?” 顾娅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可爱又伟大的小情人。” 尤里安轻声说了一句,“对,你说得没错,我是你的。” 不管他说这话用了多少真心,她都觉得很满足了。嘴角在不知不觉中绽放出一朵动人的笑容,也许这就叫幸福,只有恋爱中的人才能结出的幸福玫瑰。 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尤里安道,“过两个星期是假期,我回来找你。” “那么快,你有钱么?”上一次,他买了两张机票,花了六百欧,都能去中国了。顾娅着实替他心痛了一把。 “放心,我进了两球,有补贴。” 想到两人又能厮守,顾娅心里很期待,在心底小小地雀跃了一把,“那你什么时候回?” “星期四。你会去机场接我吗?” 顾娅点头,“好的。告诉我航班,我去接你。” 尤里安在那边要求,“能开视频,让我看看你吗?” “可是,我在外面,没有wifi。” 他沉声恳求,“一秒也好,我想见你。” 顾娅何尝不想见他,流量超就超吧,大不了再罚呗。她把心一横,拨通了skype。 网络连接后,尤里安的头像立即出现在眼前,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叫道,“亲爱的。” 她的心一抖,忙露出个笑容,“嗨。” “看见你真好。希望一眨眼,时间就可以跳转到我们重逢的那一刻。晚上我都睡不好,因为缺少你在怀中。每次睡不着,我就告诉自己,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距离我们相聚的日子缩短了一天。” 这话说得好肉麻,却也让她心潮汹涌澎湃。 说好两人就视频一会儿,结果在他的死缠烂打下,这一会儿起码持续了二十多分钟,顾娅懊恼地跺脚,“这个月的流量都给你耗尽了,今天才十几号,还有两个星期手机不能上网,你让我怎么活?” 尤里安笑眯眯地道,“就忍两星期,没多久我就回来了,有我在,你还用手机么。” 这家伙,皮真是厚,完全拿他没办法。 为了能免费上网,顾娅只好就近找了一家酒吧,花3欧买了杯可乐,人家泡吧把马子,她蹭网视频。两人聊了一会儿,打扮性感妖艳的马德奥屁颠颠地来叫尤里安参加派对去。也是,今天全队大获全胜,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尤里安恋恋不舍地拿着手机,嘟囔,“哎,我宁愿在这和你视频。” 顾娅笑话他,“行了,别傲娇了,大家都去,你能不去?不过,去了夜店不许喝太多,也不准和其他女人乱搞,知道么?” 尤里安一脸贼笑,“放心,我会把所有精力都留下给你,谁也分享不到。” “去你的。“顾娅娇嗔了一声。 见他不出去,马德奥又来催,发现顾娅在视频里,便凑了大头过来和她打招呼,“ciao,bella。” 顾娅捂嘴笑呵呵,“你是不是见谁都叫美女啊。” 马德奥一脸委屈,“不是啊,是你明明就很美。” 两个没节操的,凑一块儿,难怪会成基友。 “今天这场球赛你看了吗?” 就知道他会这么问,顾娅立即伸手给他点赞,“你们发挥超棒,替你们骄傲。” 马德奥得意地大笑,“被你夸奖,不胜荣幸。” 乘两人聊天,尤里安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又滚回来,用屁股挤掉马德奥,“走开,人家和女友聊天,你凑什么热闹?一边呆着去。” 然后,他转回头,在视频前显摆了下,问顾娅,“怎么样?帅不?” 只见他穿着黑色的条纹衬衫,衣襟的纽扣松开了好几颗,都能隐隐看到他若隐若现的胸肌,性感无比。 “帅是挺帅……”顾娅看着,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闷闷不乐地道,“可是,你这么风骚真的好么?”尤其还是她不在的时候! 尤里安坏坏地笑,“怎么,你吃醋了?” 死鸭子嘴硬,“没有。” 他道,“其实我就是故意刺激你,想看你吃醋的模样。” 醉了。 “你吃醋,说明你心里有我。谁让你从来不向我坦白你的感受!”说得还挺幽怨。 “我有说想你啊。”顾娅委屈。 “可你从没说过爱我。你爱我吗?” 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她爱他吗?她也想知道。 她很喜欢很喜欢他,这是真的,见不到会思念,分别了会伤心,不通电话会担忧,相拥相吻会幸福,但这就是爱吗?她不确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不会像当初爱托马斯那样义无反顾地为爱走天涯,因为伤过痛过恨过悔过,付出的代价太大,让她学乖了,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真心藏在了保护罩后面。大概这就是成长,让自己在错误中总结,然后改正。 她的沉默立即让彼此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寂,尤里安的口吻中带着一丝失望,“你不爱我,可是我爱你,顾娅。” 顾娅咬了下嘴唇,终于还是没忍住,脱口问道,“你说爱我,那你会为了我走天涯吗?” 一句话让他哑口无言。 她咄咄逼人,“就像我为了前任来德国,即便不知道将来是否会在一起,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你会吗?为了我去中国,哪怕不定居,只是去……你会吗?” 这下轮到他失声了。 见他沉默,顾娅忍不住替他说出了令人心痛的事实,“你不会。对我来说,不能像我这样做到不顾一切的,都算不上爱。尤里安,你最多也只是对我有点喜欢,还没到非我不可的程度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立即就后悔了。有些事实,只要心知肚明就好,何必非要捅破那层纸,弄的彼此都难堪。可是,她就是没忍住,一些话一些事憋在心里太久,再加上各种压力和不顺心的事在旁边催化,就一股脑儿地全都倒了出来。 对于她的控诉,他无话可说,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她所说。放弃德国一切,不顾一切追去中国,别说放弃一切,就是让他在国外长住一段时间,也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今天她说出的这些话,让他感到很陌生,是一种他从没涉及到的境界,却也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不,确切的说,是爱情。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找不到话题,两人一时冷场。正尴尬,这时,马德奥又闪了进来,“准备好了没?” 尤里安坐着没动。 于是,马德奥这个没眼识的家伙又道,“你俩干嘛呢?比谁的眼睛大吗?别看了,肯定我的最大。” 还是没人回答。 于是,他伸手狂拍尤里安的肩膀,叫道,“走啦走啦,就差你了。” 尤里安突然将肩膀一甩,压低了声音,道,“别碰我。” 他摸不到南北,愣忡了会儿,问,“你吃错药了?” 尤里安深吸一口气,收敛了下情绪,转头对马德奥,道,“今晚我不去了。你们玩的开心点。” 马德奥一听,立马叫了出来,“那怎么行,你是我们的大功臣,庆祝怎可没了你?” 他摇头,“我有事要和顾娅说。” 马德奥不干,唧唧歪歪地又说了好几句屁话,想尽办法说服他。可是,见他脸色不对,阴沉得可怕,最后只好叹了口气,悻悻地走了。 顾娅道,“你这样就不怕扫了大家的兴?” 尤里安,“相比他们,我更在乎你。” 闻言,她忍不住替自己辩护,“可我没不让你去啊。”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想静一静,把一些事情想清楚。” 顾娅的心砰然一跳,突然忐忑起来,“你要想什么?” “想你说过的话。” 她无力地道,“那你慢慢想吧。手机快没电了,我得回家了。” 尤里安沉寂了片刻,道,“你一个人回家小心。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好的。” 按下了挂断键,对话到此为止。结束通话后,思念并没有就此减轻,心里的惆怅反而更甚。 不是她没事找抽故意说这些,而是问题它本来就存在着,即便不提,也很快就会碰上的。到时候,还是得面对,逃不掉的。 酒吧服务员过来收杯子的时候,问她是不是还要点一杯其他的什么饮料。 顾娅想了想道,“给我一杯黑啤吧。” 黑啤比一般啤酒都要苦涩得多,她平时从来不喝,可此时却特映衬心情。 *** 从酒吧里出来,冷风迎面袭来,让顾娅混沌的头脑有一瞬间的清醒。 不过喝了一杯黑啤而已,醉不了。就是因为没醉,纠结在心头上的烦恼才变得异常清晰,这喝下去的酒精,无疑是浇在了心火上,让忧虑的火焰越燃越烈。 走到车站的时候,末班车已经开走了,她只能步行回家。沿着美因河畔,一路向西,法兰克福是个不夜城,即便时间晚了,对岸依然灯火通明。 已经4月,天气暖和了许多,即便河风吹在脸上,也没有了大冬天那般的刺骨。大概是走累了,顾娅在河边的木凳上坐了下来,望着远处的斜拉索大桥,快车ice像一条白色巨龙,在眼前飞快地穿梭而过。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尤里安对她很好,可是她和尤里安的爱情,总缺少了什么。这仅仅凭靠浪漫支撑起来的幸福,是否会长久?而他描绘未来的蓝图中,又是否有她?如果将来横跨在彼此之间的,是一条不那么容易跨越过去的鸿沟,他会像托马斯那样做出绝决的决定么? 会吗? 德国人,绝情派掌门人,难说啊。 两人的爱情,就像刚破土不久的幼苗,还来不及仔细呵护,等它的就是日晒雨淋、风吹霜打,也许还有各种蛇虫动物的侵袭。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它?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又可以做些什么呢? 这是一个迷宫,入了口便摸不到方向,找不到出路。 可不可以不勇敢?可不可以不在乎?可不可以不心动? 答案当然是不可以,不然也不会痛到掉眼泪。 真可悲,在国外孤零零的一个人,遇上困难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谁的肩膀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这就是真正的孤身闯天下,扛得住也得扛,扛不住还得扛,死扛! 难过的泪水,也就只敢一个人的时候流下,因为一定有人会说,这一切都是她活该,谁让她学人家为爱走天涯。可惜,木已成舟,时间回不去,后悔也没用,静静地发泄心中的压抑和郁闷后,还是得站起来继续撸! 就在顾娅泪流满面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滕洲发来的微信。自从柏林回来后,两人就没怎么联系过。 一叶孤舟: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来上预科。 预科是大一学期开始前的预备班,一般就是大家相互认识介绍下,然后再对即将开始的学期做一个笼统的简介。这是自选项目,可上可不上,顾娅本来是想去的,所以名也报了,可是没想到半路出岔子。现在被签证这事一搅和,彻底没了上课的心思。 本来不想回他的,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可转念一想,考虑到将来退学费的问题,还是决定对他实话实说。 于是,她在对话框里回复:我拿不下签证。 滕洲的消息很快就过来了。 一叶轻舟:为什么? 娅娅:他们说我拿的是语言签证,不能在德国境内转换成学生签证。 真悲凉! 沉寂一秒,回复没来,电话却随即打了进来,屏幕上跳跃着滕洲的名字。顾娅用纸巾胡乱地擦了下脸,接通电话。 刚喂了声,那头就传来滕洲霸气的声音,他开门见山地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拿不到签证?” 大概她的烦恼只有同胞能懂;大概这一秒她实在走投无路,只想找人倾诉;大概是连日来的打击让她自暴自弃……不管出于何种心理,总之,她对这位咄咄逼人的校长先生没再有所隐瞒,而是将去移民局遇上的那些破事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我真的已经尽了全力。”越想越委屈,人累心也累,吧嗒一声,豆大的泪珠又掉了下来。这么狼狈,幸好四周没人瞧见,不会丢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顾娅以为他又要数落自己以前的冲动,谁知,他只是淡淡地问了句,“你的声音怎么了?” 顾娅抽了一下鼻子,闷闷地道,“没什么。” “别哭了。”这一句安慰的话,说得风轻云淡,却重量感十足。也许是这位总裁先生,第一次对不是他圈子里的人,这么低声下气地好言相劝吧。 “我没有哭,是风声。”两人毕竟不熟,而且顾娅性格要强又要面子,所以肯定不会承认。 滕洲不理睬她的否认,不留余地地拆穿她的谎言,“你明明在哭。” 听他这么说,她顿时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最失败、最难堪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他不是她的良师益友,他只是一个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总裁。以前就以和她相处为low,现在她一事无成的,他会更加看不起她。 她没说话,咬着嘴唇坐在河边沉默。 恰巧此时,背后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还有年轻人大呼小叫的欢庆。今天是德甲联赛的第一场,法兰克福主战纽伦堡,并以2:0大获全胜。按照德国球迷的习俗,会开车去街上游.行,然后一路狂按喇叭以庆胜利。 这些球迷还真是热闹,喧闹声吵得连电话都听不清。过了好一会,等车子呼啸而去,滕洲的声音才又传来,“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为什么不回家?” 她长话短说,“朋友生日。” “你在哪?”滕洲想了想,道,“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没车,一时半会儿也喊不到出租,茫茫人海中,有人愿意帮她一把,没有拒绝的理由。 滕洲住在巴特洪堡,过来需要二十多分钟,但顾娅看着河面想了会儿心事,倒也不觉得等待的时间长。 手机响了,滕洲打来的,“我到了,在你身后。” 顾娅转头一看,果然有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于是她起身向他走去。 滕洲放下安全锁,让她开门上车,等她坐稳后,一脚踩下油门,两边景观向后倒去。 乘着红灯的空挡,他转头看了她眼,神色憔悴,眼睛发红,看起来有些狼狈。 “签证搞不定?” “嗯。” “你试过其他方法了?” “能尝试的我都试了。” 滕洲突然道,“那结婚呢?” 她一怔,“和谁结?” “你的小男友。” 她闷闷地道,“他才18岁。” “到法定年龄了。” 这人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她留下,顾娅败下阵,闷闷地道,“他不愿意。” 滕洲带着一点嘲讽地说,“你不是德国男性朋友很多的吗?再换一个。” 和她关系铁的总共就俩,除了尤里安,他说的……是尼尔斯? “我和他没什么的,”她不由低低地叫了起来,“难道要我和他假结婚?” “这也是一个办法。” 怎么可能,人家是正气凌然的兵大哥!这种违反法律的事情,他不可能会去做。好吧,就算退一万步,纵然尼尔斯大脑抽筋,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那尤里安怎么办?如果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嫁了尼尔斯,这段关系复杂的三角恋情,恐怕要纠缠到死了。 而且,就算再遇上困境,她也有自己的做人原则,有些事可以勇敢去做,哪怕头破血流;但有些事情,害人害己,宁愿放弃不能去尝试,否则就是一头扎进了一条不归路,只会偏离行程越走越歪。 她摇了摇头,坚定不移地否定,“不,这不是办法。这是一条死路,走不出去。” “为什么?” “虽然我想留下来,但我不会出卖自己。” 滕洲不以为然,“又不是让你去做小姐,怎么能算出卖?” “对我来说,随便找个人嫁了,那就是出卖。”她有一颗强大的自尊,可以跌倒、可以失败、甚至可以重新来过,但是不允许有污点。出国到现在,除了父亲在经济上支持她,一步一脚印都是她自己奋力闯出来的,不管是考试成绩、还算是签证入学,在最困难的时候,她也只是用坚持不懈的努力去交换,而不是其他的什么歪门邪道。 滕洲看着她微微一笑,用让人听不出情绪的语调道,“没想到你性子还挺刚烈。” 她咬着嘴巴,道,“也许你觉得很可笑。不过,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一个价位,而尊严就是我的价位。不是不能出卖,只是谁也出不起这个能令我心动的价格。” 滕洲扬了下眉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那令你心动的价格是多少?” 她摇头,“现在不知道,也许将来某一天,等我走到了这一步,才会清楚。” 车子一拐弯,转入她居住的小区,他将汽车靠边停下,然后双手搁放在方向盘上,问,“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是觉得我没能力帮助你,还是你不想欠我的人情?” 从郭曼那里得知她签证问题的事,笃定她走投无路必定会来找自己,毕竟他是她所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有能力帮她一把的。谁知,给了她一星期的时间,却始终不见人影,不但人没来,就连短信也不见。他一向是胸有成竹的,但这次也有点吃不准,这丫头德国男性朋友多,没准随便掐一个结婚去了也说不准。于是,他又等了一个星期,她还是没来学校。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率先发来了这个短信。 顾娅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他,轻声问,“那你会帮我吗?” 老实说,这么问,她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按他平时的处世为人,估计接下来一句就是,我有这能力,只不过我凭什么帮你?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滕洲没这么说,只是说了句,“星期一带着你的所有材料,到学校来找我。” ??? 顾娅有点摸不清状况,又问,“你这是愿意帮我,还是在搪塞我?” 滕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逗你玩。”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她不解。 他嘴角向上一弯,模棱两可地道,“我没说要帮你。只是让你把材料带过来而已。” 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但顾娅也不敢多问,点了下头。然后和他道别,下了车。 ☆、第98章 星期一将材料交到学校,滕洲不在,由郭曼代为接收。 郭曼只负责收材料,一问三不知,对老板有些什么计划完全没谱。也是,滕洲就是这样牛逼哄哄的人,不想告诉你,就一个字都不会提起。 说实话,在这方面上,顾娅也没抱希望,不是不相信滕洲的能力,而是不相信他吃饱了闲的,真会帮自己,更何况这并不是举手之劳。 日子就这样过了三天,到了周四的时候,一大清早,顾娅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滕洲打来的,让她速度赶到学校。 顾娅见他催得那么急,不敢耽误,简单梳洗后坐车去了学校。 滕洲已经到了,在会议室坐着,旁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大约四五十岁左右,西装领带,穿着得体。可能因为年龄摆那,所以有点胖,顶这个啤酒肚,头发也所剩无几。顾娅心里咯噔一下,暗忖,他这是干嘛,给我介绍假结婚对象吗? 才这么想,就听滕洲在那里道,“你们先谈,我出去打个电话。” 谈?谈什么?价格?不过,说到假结婚,她还挺好奇的。德国也有穷人,靠这个捞一笔外快,可以理解。多数都是无业老游民,正常小伙子,前途似锦的,谁愿意在人生历程上加一笔离异? 忍不住胸中那颗八卦之心,她不耻下问,“这样办一下,要多少钱?” 那西装男笑了笑,道,“价格的问题您不用担心我会和滕先生的公司谈。” 什么公司?就这事还要公款出账?顾娅觉得太不可思议。 “那您打算怎么做?” 西装男淡定地道,“我看了您的材料,有些讯息得再和您核实一下。” 还挺的规范的!于是,顾娅道,“您想问什么?” 对方翻开文件夹,里头是她从小学到大学的资料,以及各种语言证明。他随手翻了翻,问,“您以前在新西兰梅西大学上过学?” “是的。” “上了几年?” “差不多两年吧。” “那和您说英语应该也没问题吧?”说着,随即将对话的语言转换成了英语,“和我说说你的简历。” 怎么弄的跟面试一样?不是假结婚么?去民政局递个材料的事,需要那么精益求精吗?还是她out了? 她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不明白他的意图,但还算是用英语回答了他的问题。英德语说转就转,随便哪门语言交流起来都没有障碍,毕竟新西兰两年不是白读的。说起来,英语学了一辈子,德语只学了一年多,两者一比较,还是前者说起来更得心应手。 两人闲聊几句,对方总结,“母语中文,英、德双语流利,新西兰大学经济系在读,开朗善交际,沟通无障碍。” 听他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挺牛逼的,妥妥的也是半个人才啊,可惜就是缺一纸文凭。 说句大实话,顾娅压根儿就没想过走假结婚这条路,觉得这事挺难以接受。将来要是有人问起来,你是怎么在德国留下的?靠假结婚!对于一个自尊心强的人来说,就像是人生中一个败笔,无法启齿。所以,那天和滕洲谈及的时候,才会那样义正言辞地拒绝。 可没想到的是,滕洲竟自作主张地替她找好了托儿,连材料都给了人家。他这行为让顾娅在惊讶之余,多少有些生气。可再转念一想,他怎么做无所谓,主动权还是把握在自己的手里。能了解到这方面的咨询也好,就当是扫盲,反正最后她还是可以拒绝的,就是自己的材料…… 想到这一点,她忙又问,“您确定不会把我的私人信息透露出去。” 那人笑了笑,“您放心,我很专业的。” 专业?要把这种事情做专业了,那得结婚离婚多少次? “敢问您做成功了几个。” “这事您是第一个,不过放心,我会处理得天衣无缝,让法律找不出一点点破绽。”他说得是胸有成竹。 顾娅听了就更晕,是她进入的方式不对呐?隐隐觉得两人说得好像不是一回事。 看这人说话井条有序,滴水不漏,实在不像是需要靠假结婚赚外快的人,她不禁问,“您为什么要做这事?” 那人刚要回答,滕洲就走了进来,接嘴道,“是我委托他的。” 罪魁祸首出现,顾娅条件反射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用中文脱口喊道,“可我不想假结婚。我不要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变成已婚妇女!” 滕洲一怔,神色有些古怪。 那德国人因为听不懂中文,而莫名其妙地看两人,房间里一时鸦雀无声。 短暂的愣忡后,滕洲嘴角向上弯起,挽出一个弧度,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不顾形象的大笑,顾娅皱起眉头,暗忖,笑什么啊?难道是我想多了? 滕洲笑够后,摇了摇头,语气中居然带着一丝无奈,“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拜托,这是正常思维好么?上一次见面,他连讽刺带讥笑地建议她随便去找个德国人结婚骗签证,今天就带了一个大肚男来,正常人都会想歪掉好嘛! 顾娅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就不理她了,将脸转向那个中年人,切换到德语道,“想必您还没有介绍自己,所以我们这位可爱的中国女士误会您是他的假结婚对象。” 哎呀,这种事情私底下用中文说都已经够糗的了,为什么他还要用德语和那个德国人说啊!顾娅的脸红成蕃茄,面子里子都掉了,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反倒是那个德国人,一脸了然,爽朗地笑了几声后,道,“都是我的错,我没说清楚。” 说着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顾娅道,“我是sgmbh的成员,我叫卡尔.布顿。目前在滕先生的公司担任法律顾问,是他委托我处理您的案子。” 顾娅赶紧接过名片,瞅了一眼,恍然,原来人家是个律师,这下乌龙搞大了! 滕洲在两人之间的位置坐下,切入正题,“您看过她的材料,觉得办成功的可能有多大?” 布顿先生道,“可以一试。移民法在特殊人才这一方面有特例,而这个特例是个不小的漏洞,足以被我们利用起来。” 顾娅听得一头雾水,小声地问,“这事好歹和我有关,能不能让当事人知一下情?” 布顿解释,“滕先生周一来找我,说他一个朋友签证遇到了点麻烦,问我是否可以帮忙解决。我仔细研究了一下,你语言签证无法在德国境内换成学生签证,就这一点我也无能为力,因为没有相对的法律漏洞可利用。不过,我可以尝试着帮你从语言签证转换成工作签证。” “这样就可以吗?” 布顿道,“是的。因为移民法中有条例专门针对特殊人才。” “可是我并不是特殊人才呀!” “那就我们把你塑造成一个对当地经济促动有巨大影响力的特殊人才。我昨天制定了一份计划书。” 说着,他从公文包中抽出一张纸,上面划着不少圈叉,是整个申请过程的流程,看得人头晕眼花。 他将计划书推到顾娅面前,道,“我们现在三方都在,就来讨论一下这个申请的步骤和个人任务。 首先,要由滕先生的welz公司提供一份工作合同,正式聘请顾小姐成为公司的工作人员,至于职务,可以先写行政助理。 其次,顾小姐必须将户口迁至拉特诺——工厂所在地,你不一定要搬家,但是必须要去拉特诺的市政厅报户口,并且将主要地址迁改,这样档案才会被调去拉特诺移民局。等当局接手之后,他们会签发你一张为期三个月的临时签证,这是正常的调档时间。而我会以律师的名义,要求移民局在调档之前,备份你的档案。(这个权利只有律师有。) 然后,请哈维尔兰县的经济局局长凯麦林先生向上一级机构、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内政局,提出特殊人才的居留审批申请。 最后,内政局批准申请后,会发出书面信函,通知移民局签发工作居留。” 这又是经济局又是内政局的,感觉个个高大上的不得了,听上去就很复杂,做起来绝对只会更复杂!如果是科研人员,倒是可以理解,国家爱惜栋梁,所以走绿色通道。可问题是她并不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可能外语稍微好了一些,但绝对担当不起特殊人才这四个字。 于是她问,“凭什么让这些大人物帮我?” 布顿笑了下,随即将目光转向滕洲,道,“他们不会帮你,但会帮滕先生。你在不在德国无所谓,但滕先生留不留在拉特若,那就是至关重大的事情。这事要是启动,从提出申请到审批下来,过程肯定一波三折,我都能预计会引来争议。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弄明白,特批一张居留,绝对要比损失一个工厂来的划算。所以我敢保证,百分之八十会为此让步。” 他这么一说,顾娅顿时了然。这事的关键,说来说去,还是在滕洲身上。从他上回在拉特诺举办的春晚,邀请过来了那么多牛人,就能看出他的地位。 解释了那么多,她现在就想知道一个问题,那就是滕洲为什么愿意帮她这个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每做一件事,都会有动机,尤其是像滕洲这样的生意人。他怀里揣着什么目的,而她又需要用什么代价来支付? 布顿给两人分析了下局势,以及法律上程序,见顾娅没有疑问,手头的事情处理地差不多了,便起身告别,“我下午还有一个重要见面,现在必须走了。滕,我们柏林见。” 将他送走后,滕洲问,“你听明白怎么回事了么?” 听是听明白了,只是……她一咬牙,直接问了,“你为什么要帮我?” 滕洲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玩弄着手中钢笔,道,“谁告诉你做这事是因为我想帮你?” 不想帮她,何必劳师动众?这逻辑让她瞬间懵了,“你?” 他将钢笔插在胸口的西装上,打断她道,“我只是想知道,在德国这地方,自己在权势的巅峰上能走多远。” ??? “什么意思?”完全听不懂。 “就算对方不是你,我也会做这事。对我而言,你只不过是出现在我面前的一个契机,给了我一次机会去挑战和证明而已。” 她还是不懂,“你想挑战证明什么?” “记得我和你说过,德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公平,只要你权势到位,一样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 “难道你劳师动众,大动干戈的,只是为了证实你说过的这句话?”也许她不在他的高度,思想境界达不到他那层次,总之对于他的话他的想法,她是各种无法理解。 滕洲也看出来了两人之间的沟通鸿沟,按照他我行我素的性格,已经很难得和她说了那么多,所以他不欲再多说,“你就这样理解吧。” 有些话虽然不方便说,却不得不说。于是,她咬了咬嘴唇,道,“那我需要支付你什么?” “支付?”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组听起来有些刺耳,滕洲扬了扬眉头,用一丝不屑的口吻说道,“钱,没我多;人,我看不上。你说你还能拿什么支付?” 顾娅莫名松了口气,道,“那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我们是双赢,我赢得居留,你赢得权势。所以,我也不用报答偿还你什么。” 他皱起眉峰,“你一定要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吗?” 她点头,“我不想欠人情,尤其是欠你。” “为什么?” 顾娅干脆利落地道,“因为我还不起。” 也许对他来说,这事只是锦上添花的实力证明,可是对她来说,却是足以让天塌下来的大事。宁愿一开始全部说清楚,也不要到后面横出事端。至少,现在她还能选择,走不走这条路;而等她走上这条路后,或许就没有反悔的机会。所以,她一定要弄明白对方的心思,并且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思。 ☆、第99章 国内太上皇召唤,滕洲回了国,但临走时,将这事全权委托给布顿律师处理。 顾娅要去拉特诺报户口,户口暂时挂在一家中餐馆老板的家里,老板也是滕洲强大的粉丝团之一。他在拉特诺审查工厂的时候,天天惠顾这饭店,地方小,就这么一家中餐馆,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滕洲放话,老板娘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不就是报个户口的事吗?来吧! 于是,顾娅就去了。 同行的还有尼尔斯。 是他主动联系的顾娅。如他承诺,写信给外交部门,不日后,那边的负责人也态度良好地对此做出了应答。只不过这个回复让他不甚满意,外交部说,对于此事他们表示遗憾却也无能为力,因为当时签发签证的官员已经不在新西兰大使馆继任签证官了。 尼尔斯责任感很强,虽说这不是他的错,顾娅知道他纯属好心也没怪他,但心中始终有一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愧疚感。仔细想想,也许是因为对她的喜欢,才会让他这么卖力,因为害怕看到她看到对自己失望。 滕洲在这关头上回了中国,顾娅对此行茫然无措,她和布顿、凯麦林不过是点头之交。一个人冒然跑去一座陌生的城市,也许还要在陌生人的家里过夜,心中完全没有底。所以当尼尔斯找上门来的时候,她立即把困难说了,而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陪同这事,原本该是尤里安的任务,可是他不在同城,又有什么办法? 尼尔斯开车过去,五百多公里,谈笑间便过了。 工厂在拉特诺,这个城市,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个乡镇,屁颠大,五分钟里能把主街从头到尾地走两遍。大部分商店还都关了门,只剩下一家超市,一家银行,一家电信还开着,真是萧条到让人不忍直视。 年轻人大多数走了,去西德寻求发展机会,剩下老弱病残,在这里养老等死。也难怪,滕洲可以在这地方称王称霸,其他不说,就是他提供的五十个人就业位置,也确实给这里起到了带动经济发展的作用。 滕洲人虽然不在,走之前却都安排很好了的,他们一到工厂就有人接待。 厂房很大,开车绕一圈比在主街上走两圈的时间还长,沉闷的轰鸣声是机器运作的声音,接待他们的一个管事说,去年出过一场意外,赔了五十万欧元。 尼尔斯不置可否,只是在一边站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顾娅瞄了他一眼,也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管事陪他们参观一圈后,让他们在会议室里等,一会儿布顿律师和经济局局长凯麦林会过来。 直到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尼尔斯才道,“你这个朋友不简单。” 顾娅点头,“他爸在中国上海也是个响当当人物,他的腾龙企业是中国前100强。” 尼尔斯点头,“在来之前,我怀疑你的话是否托大了。不过,现在过来亲眼瞧见,我倒是能够想象他的计划书。” 顾娅一喜,“你也觉得可行?” “这我不能预言,但是我感觉他有这个创造奇迹的能力。” “哦。” 他微微一笑,“也许他会成为你生命中的贵人。” “是啊,我也觉得。” “那他要求你用什么去交换?” 顾娅一怔,这家伙果然心思慎密,一针见血。 “无偿。” “无偿?”他眼底闪烁出一丝惊讶,“我以为他会让你支付……” 话还没说完,布顿和凯麦林来了。 于是,两人起身,和他们相互握手,简单地做了个介绍。当凯麦林得知,自己是在尼尔斯父母的狗场预定的秋田狗仔时,不由热情得和他多说了几句关于狗的闲话。 大家各就其位后,布顿律师首先打开话题,道,“滕先生回国,但他把这事全权委托给了我。顾小姐,凯麦林先生,以后就是我联系你们俩了。” 顾娅问,“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他没说,但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星期。希望到时,你的签证问题已经迎刃而解。”说完这句,他又将连转向凯麦林,问,“滕先生应该已经和您提起过他的意图吧。” 凯麦林点头,“我知道。” 听他这么说,布顿也就开门见山,“我们现在就一个目的,帮这位顾小姐拿到签证。但是,德国法律比较严谨,所以需要大家的配合。首先,我要申明的是,如果按照我的要求来做,是完全合法的程序,并不违反法律条约,不会受到任何制裁,所以这一点大家不用担心。然而,这毕竟是在和法律玩游戏,每一步都必须谨慎,因此我要求在办完此事后,所有的材料就算不处理掉,也必须全部封档。” 见他的目光扫过来,顾娅赶紧点头。 布顿将手中一份合同递了过来,交给顾娅道,“这是welz工厂的工作合同,在滕先生离开德国之前,已经盖章签字,现在只要你签上名字,就可以生效。” 顾娅接过,从包里掏出笔,正想写上自己的名字,却被旁边的尼尔斯制止。 他伸手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道,“签字前先看一下合同内容。” 闻言,布顿立即附和,“对,在德国签下你的名字就要负法律责任。” 顾娅一听,赶紧缩回了手。 合同上有不少专业词汇,顾娅看得云里雾里。可这边坐的又都是大牛,一个经济局局长,一个大律师,一个解码大师,就她最屎壳郎,特么完全问不出口啊,好不好! 幸好,她身边坐了个善解人意的尼尔斯,不但能解密码锁,还能解读她的心里活动。一言不发地拿过合同,替她看了起来。 说实在的,在这房间里的三个德国人,顾娅就最信任尼尔斯。一方面,人家是兵哥,那身制服就是保障;另一方面,他专业找bug,他觉得没问题,就肯定没问题了。 在他看合同期间,布顿也不打扰他,转头和凯麦林讨论向内政局提出申请的信函应该怎么起草。 果然,尼尔斯不会让她失望,将合同看完后,问,“恕我直言,这份合同它虽然具有法律效率,但实际上,只是用来申请签证的幌子,说到底就是假的。那么,问题来了,雇主支付雇员每月工资为1500欧元,以及扣除当月的工资税、社会保险税已经医疗保险……而这些加起来,基本占据工资的30%-40%,说少点也有450欧元的支出,这一笔账目该由谁负责?” 显然,大家都没想到这样一点,顾娅对德国制度不熟悉,就更不用提了。 布顿没想到年轻小伙子看事情竟然会这么犀利透彻,不免对他刮目相看,他想了想后,承认,“这个问题确实被忽略了。不过,这是滕先生和顾小姐之间的协商,和我们办理签证并不冲突。” 于是,尼尔斯又转头望向顾娅,问,“那他有没有和你说及过这方面的事?” 她摇头。 滕洲没说起过,她也想不到!因为从没在德国工作过,完全不明白流程。 尼尔斯又问布顿,“你们什么时候需要这份合同?” “越快越好。” 尼尔斯道,“我们今晚要在拉特诺住上一晚,我想把合同带回去再仔细研究下,有问题的话,会再和滕先生再沟通下。如果没问题,明天再把合同送过来,您看呢?” 布顿做了个随意的动作,表示理解,“当然可以。” 顾娅唯一的任务就是签合同,接下来和各种局正司交涉,那就是布顿和凯麦林的事了。 在一旁听着,她心里忍不住一阵感慨,德国人啊,连走个后门都是这么复杂。要在中国,有这么多权贵,领个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碰面结束,两人没什么事,就回了中餐馆。 吃完晚饭,和老板娘聊了一会儿天。老板娘年纪也不大,而且都是中国人,话题说不完,吐槽个什么地沟油,就能说半天。等她说完,一转头,发现尼尔斯早就喝光了三杯啤酒,靠墙坐着微笑看她,听不懂中文插不进嘴,也不打断他们。 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是个话唠啊,实打实的!幸好他也听不懂中文,不然说了那么多丧尽节操的话,还不被他看透本质? 时间不早了,老板娘还要收拾餐馆,两人就先回去。 老板老板娘在离餐馆不远处的空地上盖了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最顶上的阁楼基本空关着,只有一间屋子能睡人。虽说孤男寡女诸多不便,但也没办法,反正就一个晚上的事,只有将就一下了。 顾娅将梳洗的东西取出来,“床只有一张,今晚怎么睡?” 他抿嘴笑,“你说呢?” 她跟着笑,哈、哈、哈。 尼尔斯不是尤里安,开玩笑的话向来点到为止,不会过分。于是,他将自己的东西往地上一放,一屁股靠床坐下,道,“我睡地上。” 就等他这句话,而绅士体贴的兵哥果然不会让她失望。 她伸手像摸他家秋田那样,顺了顺他头顶的毛,道,“真乖,那就替我守好门吆。” “……”尼尔斯瞬间无语。 顾娅去隔壁洗澡,磨蹭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回来了。 尼尔斯瞥了一眼过去,她穿着中规中矩长袖体恤,裤子也是长裤,全身上下就脖子那边露出一点肌肤。他不由觉得好笑,她这是把自己当色狼防范了? 虽然顾娅知道他是正经好男人,不过心里总有点疙瘩,以前没有男友,随意任性秀身材都没问题,现在她也算是名花有主的人了。虽说国外在这方面比较开放,不得已的时候,男女混睡一个房很正常,不过,多少还是得注意一点。 见他还在研究她的工作合同,她不由感叹一声,“你很仔细啊。” 尼尔斯耸肩,“职业病。” “那你还发现了其他的bug没有?” “基本没问题。” 她眼睛一亮,“那也就是说,我可以签名了?” 他点头,将合同交给她,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递给她。 顾娅接过的时候,看了他也一眼,却发现他眉头微微皱拢,便问,“怎么?” 尼尔斯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啊!” 于是,他问,“你真的打算走这条路?” 听他这么问,顾娅心中咯噔一声,“你不赞成我办理?” 他一开始心中有所顾忌,不想扫了她的兴,但思索一番,决定还是将心中想的说出口,“这当中变数太多,造成将来的不稳定。说实话,我不看好。” “为什么?” “工作合同上说,每月支付你1500,他虽然不是真的支付你,但30%的税金却不得不替你交,这是上交给国家的各类保险。这笔钱,由谁出账你想过吗?先不说这个,另外,据我所知,工作签证需要交税满60个月,才能向移民局递交永久性长居的申请。五年变数太大,你能保证他的企业经久不衰?而且,他同时又有其他项目,就怕蝴蝶效应,一个项目拖到一片。” 顾娅咬着指甲,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说得对,所以,我要打个电话给他确认。” 尼尔斯手一撑地,站了起来,“你打,我去洗澡。” 等他出去后,她拿出手机翻了翻,发现他的聊天头像还亮着,便发了条短信过去:还醒着么? 过了一会儿,回复过来:醒着。 娅娅:在干嘛? 一叶孤舟:应酬。 娅娅:方便通电话吗? 一叶孤舟:稍等。 等了大约三四分钟,手机响了,那头传来滕洲的声音,有些疲惫,却也清冷,“什么事?” “我在拉特诺。今天和大律师、局长见过面了。” “怎么说?” “挺顺利的,工作合同我也拿到了。” “签名了没?” “还没。” “那就快点签了,交给布顿。” “就是为了这事找你,我想知道,我每个月的税你打算怎么处理?” “什么税?” 她解释了一遍。 滕洲沉默了一会儿,不咸不淡地道,“没想到你心思还挺细。” 不是她心思细,是她有个心思细腻的男闺蜜! “这每个月产生的费用怎么办啊?” 谁知,他又将这个太极拳打了回来,“你想怎么办?” 她当然是不想支付,毕竟一个月450,那也得3600人民币了,一年就要4万3,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于是,她厚着脸皮提出,“可不可以不付?” “一年5400欧元,五年就是2.7万,人民币20多万。你是我的谁,凭什么让我替你支付?” 一句话,顿时让她无力反驳。是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他是霸道总裁,也不代表会将钱随便送人,否则,世界上就没乞丐了。二十一万,对有钱人来说九牛一毛,但是对顾娅这样的穷学生来说,是庞大的一笔数目。 而且,理智地想一想,就算他愿意替她支付,也未必就是件好事。他可以用钱包养明星,同样,他也可以用这每月450欧的价格来包养她!那她还不如找个男人假结婚,反正一样伤自尊。 她无力地道,“那我再考虑考虑。” “21万买一张长期居留,你不亏本。” “……” 或许是不亏本,可问题是她哪里来那么多钱?又问父亲要么?21万,加上一年5万的学费,以及5万的生活费,五年下来的,怎么也要70多万了。这不太可能,就算老爸肯,梅阿姨也不会答应的!有这75万,她还出毛国,在国内一辈子不工作都可以了。 靠,兜来兜去,怎么都是死局啊!太郁闷了。 见她不说话,滕洲又在电话那头道,“我可以先替你垫付。不过,你得还给我。” 顾娅不想多说,只是道了一声谢,然后把电话挂了。 签不签? 她咬着笔,纠结万分。 眼前有峰回路转的机会,却要拿大代价来买,值不值得? 再转念一想,如果在德国找一份工作,可以赚到钱,帮父亲减轻负担,那这肯定就是一条出路。不管多辛苦、多艰难,但至少不用和她的小鲜肉离别,他们还有很多日子在眼前,可以一起度过……这些,都是她的动力。 尼尔斯洗完澡进来,就看见她嘴里叼着笔在发呆,不由好笑,用挂在肩上的毛巾在她面前晃了下,道,“你想什么那么入神。” 顾娅还在想心事,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就瞧见眼前有白色的东西在动,嫌晃得烦,下意识地伸手用力一扯。 尼尔斯站在床脚边,没想到她力气那么大,被她一扯,脚下支撑点没掌握好,一下子失去平衡,扑倒在她的身上。 那对高耸的柔软顶在他的胸膛上,让他浑身神经一抽,整个人顿时不太好了。他抱着她翻了个身,正想做什么,这时,顾娅突然叫道, “笔呢?快点把笔给我!” 他吓一跳,赶紧将心中化身禽兽的念头压了下去,松开双手,坐直身体,将笔递给她。 顾娅刚才都在神游太虚,根本没意识到有那么一刻,某人神经异常。她回过神,接过他手中的笔,毫不犹豫地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大名。 尼尔斯整了整情绪,问,“你想清楚了?” 她将合同收起来,道,“是的,我想清楚了。” ☆、第100章 五月地中海。 本来说好是尤里安来,但因为下星期有比赛,临时改变了主意,由顾娅去。 第一次去意大利,心潮澎湃,从去机场前一晚,就开始沸腾,一直激动到自己下了飞机。一路上,意大利帅锅就ciaobella的招呼过去,让她深刻地感受到地中海人民的热情。 虽然才五月,但意大利南部已经很暖和了,基本和德国夏天差不多,三十多度的天气,短袖短裤,外面罩一件薄薄的外套就行。 老远就看见尤里安杵在那里了,穿着一件球衣,靠在墙壁上,低头在玩手机。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竟然那么全身心的投入,顾娅突然起了坏心。放开行李,绕到他背后,跳起来哇的一声,挂在他背脊上。 如愿以偿,尤里安果然被吓一跳,差点摔了手机。回头一看,原来是她,这才松了口气。嘴角一扬,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反手抱住她。 见她张嘴,他伸出食指贴在她的嘴唇嘘了一声,“别说话。” 他一手捧着她的脸,另一手揽住她的腰,吻了起来。自从上次见面到现在,一个多月的离别,时间一分一秒都在了彼此的心尖上,他迫不及待地诉说自己的绵绵思念之情。 一个吻,山崩地裂。 顾娅以为即托马斯之后,就不会再体验到这种炽热的恋爱了,可是没想到,尤里安再一次点燃了她。也许因为两地分居,那种相见见不着的思念,令两人再次见面分外动情,彼此珍惜,因为每一分一秒的团聚都是在倒计时。 顾娅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的脑袋,亲了亲他的眼睛。她最喜欢他的这对蓝眼睛了,比莱茵河的源头还清澈,比爱情海的海水还要透彻,就像一块水晶。 她的手顺着他脸部的轮廓,划过他的眼、鼻、唇,然后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地晃了晃,笑道,“说,有没有想我?有没有做坏事?有没有背着我和其他女人乱搞?” 尤里安抓住她的双手贴在胸口,“绝对没有。” 见他回答得那么快,顾娅笑了,“绝对没有什么?没有想我吗?” 他牵住她的手,道,“绝对没有乱搞做坏事,但是绝对有想你,天天睡觉前想一遍。” 顾娅哈哈大笑,“你这张嘴巴越来越油滑了。” “只有在你面前才这样。” “是吗?” “当然。”尤里安拎起她的行李,向出口走。 “我住在哪里?” “住我宿舍。” “可以么?” “没问题的。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他们?谁们?” “屋友。” “都有些谁啊?人多了我会害羞。” 尤里安笑呵呵地点了下她的鼻子,道,“马德奥你认识的,还有一个叫安弗洛,就他们俩。” “你们住在哪里?”s “度假村里,那个地方专门给我们训练。” 尤里安没有车子,两人直接喊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度假村离市区有些偏远,已经在和其他城市的交界处了,可能是希望他们不受到米兰这座不夜城的影响,潜心训练吧。 他们住的是那种一栋栋的连体别墅,有专门的餐厅提供三顿,也有人替他们整理房间,类似国内酒店式公寓。 尤里安带着顾娅到处走了一圈,顾娅叹息,“怪不得你要求换到意大利来,这妥妥的就是享受人生啊。” 他笑了起来的,将她的包包从脖子上套出来,随手一扔,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进卧室。 顾娅身体没了平衡,不由尖叫起来,“你干嘛?” 尤里安咬着她的耳朵坏笑,“你说呢?” …… 两人除了吃饭,几乎哪里都没去,就在他的小房间里腻歪。顾娅的心,被他填的满满的。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尤里安就去长跑,等她一觉睡醒,他已经10公里都跑完回来了。 她刚起床拉开窗帘,就被他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将鼻尖埋在她的肩窝里,深吸了口气,“好香,跟我妈身上的香味一样。” 顾娅没好气的甩开他,道,“你把我当妈啊!” 尤里安忙解释,“当然不是。我只是说你身上的香味和我妈的差不多。” 她了然地点头,“原来你有恋母情结。” 真是越描越黑,尤里安索性不说了,将她按在落地窗上好一顿亲吻,同时将手钻入她的衣服里,画面火爆。 她嫌弃他没洗澡,一身汗湿,摸起来黏糊糊的都不舒服。可无奈人家身高体壮,压着她就像一座山,连动一下都成困难,挣脱不开,只好任由他为所欲为。 两人吻得正难解难分、忘情忘我,这时,背后突然有人敲了敲玻璃窗。那沉重的咚咚声骤然响起,顿时把顾娅给惊动了,她下意识地回头,就瞧见外面不知哪个傻逼把脸贴在玻璃窗上,整张脸都被挤压得变了形。 心里没准备,顾娅被吓得够呛,哇的一声叫了起来。推开尤里安,躲到他背后,手按着心脏,一颗心砰砰直跳,刚才那春光旖旎的情景顿时不复存在。 这种事情,除了猪队友马德奥,还有谁能做出来? 尤里安一看是他,立马就上火,撩高袖子打开落地窗,一把勾住马德奥的肩膀,准备找他好好谈谈心。 马德奥虽然也有一八二的个子,但站在一米九的的高个子面前,完全成了一个弱弱的小受。说实话,两人真的还蛮配的,不管是头发眼睛的颜色,还是身高差距的比例……都令人想歪歪啊。 被尤里安掐进屋,马德奥无压力地向顾娅招了招手,用千层不变的搭讪神器打招呼,“ciao,bella。” 顾娅哈哈笑了起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自由锻炼,不是自由打炮时间,就这么点空子你也要钻。” 马德奥这人就这样,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弄的顾娅在一边听得脸都红了。 尤里安白了他一眼,“你呢?你回来干嘛?” “我监督你。” “我呸。” 两人真是哥俩好,连打闹起来都是基情四射,不在一起简直对不起观众。 尤里安在顾娅脸上落下一吻,问,“我要去训练了,你乖乖等我回来。要是闲着无聊,你就出去四周走走,不过别走太远,免得迷路。” 马德奥加了句,“你也可以去看我们训练,就在足球场,出门右拐。” 她点了点头,笑着把这对难兄难弟送了出去。 起床后不久,有人来打扫屋子,顾娅给她让出地方,就跑去厕所梳洗。等她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屋子也变得整洁了。 她换了一间蓝白相间的条子衬衫,下面随意地配了一条白色短裤,怕风大怕晒黑,又在脖子上围了条镂空的丝巾。换好衣服,带上太阳帽,她拿着手机出门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地中海海洋性气候的影响,这个地方的天气很怪,在太阳底下能被晒成人干,在树荫底下又凉快到流鼻涕。 疗养院的环境很优雅,四面都是树林环绕,现在是球队训练期间,所以将这里包了下来,没有闲杂人等的骚扰,非常安静。但要是过了的训练季,平时就是疗养胜地,人气比较旺盛,就没这么悠闲了。 顾娅去餐厅逛了一圈,已经过了早餐时间,只能随便吃点剩下的意大利面。到处逛一圈后,不远处传来叫喊吹哨的声音,她突然想起来了,对哦,尤里安他们在那里训练呢。她脚步一转,打算过去瞅一眼。 后头有一片大草地,被临时搭建成球场的样子,一个光头教练正在测试球员们的速度、体能和耐力。顾娅在周边的看台上坐了下来,撑着下巴看他们训练。 现在上演的是20米的短程冲刺。据说50米的吉尼斯纪录是5分7秒,粗略地估计一下,20米也得2.28秒。一般球员的速度在3.2在3.9秒之间,而尤里安测试下来,居然才2.8秒,比整个团队的平均值要快了0.7秒,可以说是相当变态的速度了! 20米冲刺之后,就是长短距离的传球。7个人一组,围成一个七边形,带球跑再传球,主要训练对球掌控的灵活度。都是一些基本功的训练,一点花俏的动作也没有,不过光这些就足以证明一个人的基本功扎实与否。 他们训练起来就是一个下午,好在有尤里安,她在一旁看着倒也不觉得无聊。对足球一直没什么兴趣,可现在今非昔比,足球运动员成了她男友,所谓爱屋及乌,怎么也要培养一点兴趣出来。 话说,难怪尤里安这小子身上肌肉一块一块的,这又跑又跳又俯卧撑的。一天折腾下来,能不结实么? 这些运动健将,不但要提升速度、耐力和灵敏度,还要练习摔跤。 教练让队员分成两个球队,进行一场抗衡赛,大家势均力敌,倒也打得精彩。顾娅看得正起劲,这时,在奔跑中的尤里安突然被后来居上的中锋撞了,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顾娅见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那个疼啊。那要换了她这么重的一跤摔下去,铁定头破血流了,谁知这家伙,居然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站起来继续撸,跟没事人似的。 怪不得平时怎么打他都不觉得疼,原来早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功啊!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又是各种碰撞、推搡以及摔跤,每一次的姿势都不同,还摔得超有艺术范儿,向前扑倒什么的、仰天到底什么的、连续三周翻什么的。 照这个摔法,等他踢完一场球赛,他就要变残废了。 简直太心塞了。 顾娅坐了一会儿,有些看不下去了。其他人摔了也就摔了,可她的尤里安……再多摔几次,小鲜肉就要变成肉饼子啦! 看多了眼睛都会出血,于是她站了起来,赶紧去四周逛一圈,眼不见为净。 晚一点再回来的时候,他们一天艰苦的训练终于结束了。尤里安脱了球衣往肩膀上一甩,只剩下一件贴身小背心,修长精壮的身躯一览无余。和队员教练打了招呼之后,他转身向她走来。 来意大利这么几个月里,最开心的就是今天,因为他在场中训练,有她在场外相伴。心中被幸福塞满,就连发挥也是超水准。 不过,他这次没将心中的甜言蜜语说出口,免得又要被她说油嘴滑舌。马德奥说的,征服一个女人,最好的就是通过行动,于是,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动作。 你能想象这个画面吗? 晴天白云下,一个帅气英挺的大男孩,背上扛着球衣,拾阶走来。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的眼睛更湛蓝,让他的笑容更灿烂,每一步都踏出个惊心动魄,每一步都踏在了她的心尖上。他走到她面前,用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太阳的万丈光芒,抬起她的下巴,微微地弯下腰,温柔地吻上她的嘴唇。 比花蜜还要芬芳,比糖水还要香甜,这就是这一刻他带给她的全部回忆。 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勾住她的肩膀,而她也顺势靠入了他的胸口,浪漫满怀。 “觉得无聊吗?” “无聊倒是不无聊,就是……为什么你老是摔跤?”她抬起头,抬起他的胳膊四下查看了下,确定没有伤口才放心,“这么摔,难道就不疼吗?” 看见她眼中的紧张,他莞尔一笑,在她鼻子上亲了下,道,“不疼。摔也是有技巧的,让人看着严重,其实还好。” 她不解,“为什么要做假动作呀?” “为了让裁判断对方是否犯规的时候,偏向自己,凄惨的一方总会引得特别同情。” 小样儿,耍手段。 “这不是在作弊吗?” 他摇头,“不是作弊,只是球场上的一些小技巧。有时候,不得不用到。” 她哦了声,听他这么解释一下,一颗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对了,你四周逛过了没有?这里风景不错,附近还有一个湖。” “没有走远,我怕迷路。” “那我陪你到处去走走。” 两人并肩走在小树林里,鸟语花香,特别幽静,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见尤里安走着走着,就朝着自己靠拢过来,顾娅忙将他推开,叫道,“哎,你别挨着我走啊。” “为什么?” 她捂着嘴咯咯笑,“因为你走的地方是个坑,地势低一截。这样,我感觉我俩的身高也不是相差那么多了。” 尤里安哈哈大笑。 站在坑里依然淡定俯视她,他伸手托住她的脸庞,将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稳稳当当地落下一个吻。 俗话说得好,壁咚牵手身高差,袭吻揉头怀抱杀。所以说,身高差它也是个卖萌利器。 顾娅抱住他的胳膊,将脸伸过去像猫似的蹭了蹭,道,“我这辈子的心愿,就是能和你平起平坐。” 他哈哈笑了起来,“开玩笑,我可不想找个190的女朋友。”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就享受不到俯视她的乐趣了。” “……” 他不留余力地继续逗她,“我就喜欢个子矮的,娇小玲珑,尤其……” 不等他把话说完,她就想歪了,脸一下子红透,用力拧了下他身上的肌肉,娇嗔,“你胡说什么呢?” 尤里安一本正经,“我什么也没说,是你自己想到什么不好的地方去了吧。” 说完还啧啧有声地摇了摇头,弄的好像她有点色.情似的。 他嘴贫,她说不过他,所以甘拜下风。 顾娅绕开了话题,问,“什么时候有比赛?和谁打?” “和都灵,星期六。” “后天?” 他点头,“我们明天一早就得坐大巴去都灵。” “我也去吗?” “废话,难道你还想一个人呆在这里?” 她皱了皱眉头,“讨厌。” 见她嘟嘴,他凑过去为亲了一下,见天色不早了,便拉着她回家。 顾娅随口问,“都灵这支球队怎么样?” “很强。”尤里安难得眼中露出了忧郁的眼神,“总之,后天将是激烈的一战。” ☆、第101章 星期五一早,坐着大巴赶去都灵,住在当地星级宾馆。 稍微休息一会儿后,尤里安就开始了最后的封闭式魔鬼训练,一整天都不见人影。一直到晚上,他和队友们才回来,一个个累趴。第二天就是紧张激烈的比赛,胜负输赢一个半小时内见分晓,所以大家养精蓄锐,连句多余的屁话也没,各自回房睡觉。 洗完澡,尤里安穿着ck小内内出来,头发还在滴水,他拿了块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身上得肌肉隐隐呈现,性感得不要不要的。 看见她在看自己,他笑了笑,将毛巾随手一甩,向她走来。 顾娅心一跳,下意识地将半张脸藏在被窝里。 他掀开被单,钻了进来,伸手将她拉进怀里。还以为他会和自己亲热,谁知,这家伙只是亲了下她的脸颊,就没下文了。 “你睡觉了?” “嗯,明天还有比赛。”他睁开眼睛,低头看了她的一眼,露出个坏笑,道,“你是不是在期待什么?” 她脸一红,幸好夜色挡住了羞怯,转身将背影抛给他,“我没有。” 尤里安了然地向她靠近,伸手将她圈住,亲了下她的后脑勺,“今天的配额先欠着,明天一起偿还。” 唉,说什么呢!还配额,弄的她好像是欲求不满的大色女。 奔波加训练,大家都累了,没一会儿房间里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 第二天一早,梳洗完毕后,顾娅就跟着他们一众球员,一起去了都灵奥林匹克球场。球场可容纳两万五千多人,球票全部售空,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万众瞩目的比赛。 顾娅第一次去现场观看比赛,坐的还是家属观众席,心情是无法形容的激动。这里离球场很近,不用望远镜,就能瞧得一清二楚。这是阶梯式的的看台,除了靠前几排,其他位置都是得花钱买的,和这边亲属团的用栏杆分开。她这个伪球迷,真是何德何能,能坐到连钱都买不到的vip位置。要是拍个照,发给尼尔斯这种真球迷,估计能吐血三升。 旁边坐着一溜美女,都是意大利妹纸,娇艳如花,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女票。她一个都不认识,而且也没法沟通,因为她们的英语比她的意大利语还烂。再说,尤里安刚来意大利,只出过一次场,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粉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所以也没人搭理她。 按照惯例,球员们牵着球童的手,器宇轩昂地从地下通道里走出来。 在介绍完球员之后,比赛就开始了。 米兰vs都灵。 谁赢了,谁晋级。所以,一战定生死。 就像尤里安所说,这是一场苦战。在比赛开始前三十分钟,都灵已连续攻入三次球门,在上半场结束之际,已以3:0遥遥领先。 作为一个国际知名球队,却在半场比赛中,已输给对方三个球。这个成绩对米兰来说,无疑是打脸啪啪啪。 就连教练都不淡定了,但他也是有苦说不出。米兰实力不低,可惜重要前锋受伤,进攻火力不足,就让整个队伍显得疲软不堪一击。 最后教练不得不转而其次,使用三叉戟战术,让前锋中锋负责所有进攻任务。而其他的球员专心防守,全心全意地阻止对方再度攻破自己的球门。 下半场的比赛很快就开始,很显然战术起到了作用。只可惜攻守比率相差太大,拿不出手,只能小打小闹,对都灵不造成伤害。 其他人怎么踢顾娅不管,她的眼里只有尤里安,每次他获得对球的主控权,她就忍不住替他祈祷,希望他能破开重围,扭转乾坤。 大概是上帝阿爸听到了她的祈祷,真就给尤里安开了外挂。 在下半场比赛进行至72分钟的时候,突然出现了神转折。都灵后卫因受伤被换下,在米兰进攻时,对方防线显露出空隙。 马德奥直接带球压进对方禁区,将球传给边路队友,再由边路导给中路。但因传球不慎,遭到对方拦截,一脚将球又踹回中场。 尤里安正好补上漏洞,用胸顶球,控制住球后,再次向对方球门挺近。 他反应敏锐,速度巨快,伸腿一脚铲球,顺利将球运给左侧中锋。这一记运球果断成熟,毫无拖泥带水,堪称漂亮!队友获球后,毫不犹豫地凌空射门,一脚将球攻入对方的球门。比分3:1。 虽然没亲自进球,但尤里安却功不可没,队友们纷纷上前拥抱,庆祝今天进的第一球。 5分钟后,都灵队发起角球,尤里安再次获得上帝阿爸青睐,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一个无人盯防的地方。悠然侧身先前一腿,一个侧摆,亲自将球送进对方球门。 这两球,已足以让众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尤里安兴奋无比,张开手臂在场中飞奔,在跑过观众席的时候,他转过头将右手放在嘴上,用力亲了下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朝着这个方向抛出一个飞吻。 顾娅的心砰然一跳,这一吻,是献给她的么? 还不及细想,她背后的一整排观众席上的球迷就沸腾了,击鼓呐喊,声音简直响彻整个万人体育馆,如同雷动。 不过短短8分钟,米兰已先后进了两球,眼见就要追平比分。米兰队越战越勇,欲求不满的尤里安,再次组织进攻。一个低调的横传球,足球穿越了一堆人,最后落在中路手上,8号安弗洛毫不犹豫地脚起球落,再进第三球。 战场上的战局本就瞬息万变,一开始轻松获胜的都灵队,或许在前70分钟的时候,还在暗自得意。但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最后的15分钟里,被米兰队逆转得彻底,毫无还价。 90分钟难分高低,之后就是2个15分钟加时赛,比分仍然是3:3平。按照传统规则,90分钟内战平,加时赛仍然追平,就采取点球大战决出胜负。 点球大战,简单来说,就是双方球员射门,一直射到一方胜出为止。 米兰五局三进。 都灵五局两进。 米兰最终以6:5险胜。 没想到这一场激烈的战争,最后竟以用如此轻巧的方式,结束了整场比赛。但不管如何,米兰最终反败为胜,米兰球迷一时轰动。 当定下胜负后,不管是在战场上的球员,还是备战冷板凳的后补,都冲到了体育场上,叠罗汉似的一个一个压了上去。 喜悦是属于胜利者的!相较之下,主场的都灵队就神色颓丧得多。 比赛结束后,按照传统,双方队友握手言和。 又过了十来分钟,亲友团的美女们逐渐被她们的英雄接走,顾娅四处张望了一下,可就是没瞧见尤里安的身影。这里她不熟悉,语言不通,而且手机也是国外漫游。不敢到处乱走,免得一会儿找不到人,只好又坐下来等了一会儿。 比赛虽然结束,但观众席上的球迷依然恋恋不舍,还有人在那为米兰队敲击甩旗呐喊。 顾娅不经意地抬头,不想正好瞧见体育场中央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尤里安的脸。她顿时了然,原来这家伙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 她着实为他骄傲,这是他的战场,而他是球迷的英雄。 听到背后有人喊她,她回头一看是马德奥。他隔着栏杆,用蹩脚的德语和她道,“采访结束,尤里安马上就过来,他让你再等他一会儿。” 于是,顾娅又重新坐下。 等体育馆人都散得差不多的时候,尤里安终于来了,他双手一撑,轻松地越过栏杆。 他从背后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在她耳边问,“看到了么?” 她点头,能感受到他的兴奋,即便那激烈的140分钟已经结束,但他的辉煌仍然没有退却,并且会深深地刻在人们的脑中。也许,从这一秒起,他的足球生涯正式开始了。 虽然他身上汗湿,但两人仍然紧紧地拥抱,分享彼此的喜悦和感动。 他沉下头,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中,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你知道,我为这一刻,等了多久?” 她感觉到自己的颈间热热的,也许是他带着委屈而又兴奋不已的热泪。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但这一秒钟,顾娅十二万分地能够体会到他的感受。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换来这一刻的成就?真正是台上一秒钟,台下十年功啊! 她伸手抱住他脑袋,抚摸着他的头发,像安抚一个小孩子似的安抚他,平复他激荡的心情。 两人紧紧相拥了一会儿,直到旁边有工作人员过来收起临时栏杆,这才惊动了他们。 “走吧,晚上还有庆功会。你要打扮得漂亮出席。” 顾娅问,“在哪里啊?” 他长话短说,“米兰露营村举办的篝火晚会。” 她吐了吐舌,“那我得穿什么去呀?” “随便。我要求很低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顾娅撅着嘴,道,“你会不会嫌弃我啊。你那些队友的女票们可都是胸大腰细腿长的美人儿啊。” 尤里安被她的担忧逗笑了,“一,你胸不小;二,你腰也不粗;三,我就喜欢腿短的。”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被他逗笑,捏了下他高高挺挺的鼻尖,道,“哎呀,你这人真坏,称赞我的时候还不忘损我。” 两人说说笑笑正准备离开看台,这时,顾娅突然心一动,掏出手机交给身边的工作人员,麻烦他替他们拍上一张照。 顾娅故意站高一格台阶,这才勉强和尤里安平起平坐,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而她将手挂在他的肩膀上,这美丽动人的一刻就这样被定格在了手机里。从此成为开机画面。 ☆、第102章 比赛结束后,大巴车直接将他们载回了米兰,大家稍作休整,到了傍晚时分,一起去了郊区的露营村。 意大利五月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而且太阳落山得也迟,到晚上9点天才渐黑,这个季节举办露天狂欢刚刚好。 这里是个度假村,设施齐备,不远处有水上乐园,要是陆地上玩得不够爽,还可以去水里继续疯。边缘有一圈木头别墅,平时对外开放,但今天被足球俱乐部承包了下来。要是大家玩high了,也不用回家,直接在小屋子里睡一个晚上。 草坪的最中间搭建了一个舞台,专门请来了乐队,四周架着篝火,不远处搭建着吧台和烧烤区,人们在草坪上可以尽情狂欢。 来爬梯的不光是足球俱乐部的人,也有当天正好住在那的旅客,现在时间还早,尤里安去前台登记处取了把钥匙,拉着顾娅进了别墅。 木头的小屋子,小虽小,却五脏俱全,干净温馨。 顾娅从没参加过这样的派对,晚礼服神马的太高大上,平日的穿着又太普通,翻遍了箱子,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衣服。 见她在那里纠结,尤里安顺手一飞,将自己的球衣丢在她头上,道,“穿这个。” 她气恼地拿下来,往旁边扔去,“你开什么玩笑?” 尤里安一脸失望,语气夸张地叫道,“外面的女孩子们都在抢我的球衣,原版正宗的、并且带有我体温的放在你面前,你竟然还不屑穿。” 顾娅脸一红,啐了口,“呸,大言不惭,你也不害臊。” 他一本正经,“真的,我k上的粉丝团,从球赛结束到现在,十个小时内增加了五万。” 靠,那是什么情况? 就相当于你微博的粉丝,一下子从0到50000,这小子是找人刷粉了吧? 顾娅不信,伸手道,“拿来,给我瞅瞅。” 结果,接过手机一看,小样儿还真没骗她,上下翻了几页,清一色全都是女、粉、丝! 顾娅不高兴了,撅着嘴巴,道,“怎么一个个都比我漂亮?” 尤里安收回手机,安抚她,“可我还是只对你情有独钟。” 她噗嗤一笑,掐了一把他的腮帮子,“嘴太甜了。”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她的掌心。 顾娅想了想,突然叫道,“哎呦,不对。” “什么?” “你得把k上的状态改成恋爱中。”不然,她一下子出现几万情敌,怎么吃得消? 尤里安哈哈笑道,“事实上,我在这一栏填的是已婚。” “……” 虽然知道他故意在逗自己,但顾娅心里却是粉甜蜜,那是一股深深的骄傲感,仿佛见证他的成长。而何其幸运的是,在这漫长的成神路上,有她的陪伴。 商讨半天,顾娅最后还是穿了球衣去,只不过不是他的,而是去度假村的购物店里买了一套和他球队同一款系的性感女装。 上半身是类似足球宝贝的露脐装,v字领开得很深,露出大半个酥胸。下半身是热裤,刚好遮掉屁股。 顾娅仔细地给自己化好妆,将一头黑发披散在肩头,遮住隐隐若现的胸部。虽不能用美艳绝伦来形容,却也绝对称得上清秀可人,就像遗落碧海的一颗黑珍珠,很有东方神韵。纤细的身影,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更是让那些三大五粗的欧洲人无限嫉妒恨。 这身穿着打扮露是露了一点,不过,这里美女如云,胸大臀圆、环肥燕瘦,随便来一个都比她拉风,弄得她压力不是一点点的大。尤其是尤里安的眼珠子,他的关注点,就会立马成为她的。没办法,谁让她既不是出生豪门,后天条件也不够好,总有那么一点不自信啊。 但话说回来,她又不是范爷那样的毯星,心里不够强大也是正常。何况,站在这一堆欧洲人里,她一个黑发黑眼的亚洲妞,虽说长相甜美娇俏,可到底还是非主流啊! 脸上在笑,心底却很不淡定,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有时候,太过与众不同也不好,因为你必须得有相同的气场去hold这场面,如果hold不住,那就是自卑和怯场。 不过,幸好尤里安也不是意大利人,和他们同样没有共同语言,所以一直陪在顾娅身边当守护神。 不多时,马德奥也来了,这个花花公子,身边又换了个大美女。 看见顾娅,他眉飞色舞地张开手臂,用力拥抱了她一下,“嗨,美女。” 在这些队员中,顾娅就和马德奥有点交情,她白了他一眼,道,“你的意大利语真破,说来说去就一个词。” 马德奥一听,登时就被她逗乐了,用他的破德语反驳道,“因为我每次看见你的时候,脑中就只跳出来这个词。” 听他这么说,顾娅立即伸手扶额,呃,有这个意大利男情圣当室友,迟早要把她可爱的小鲜肉给带坏! 等马德奥去拿饮料,她立马扯住尤里安的脸皮,瞪着眼睛,威风凛凛地警告,“不准学他,听、到、没、有?” 尤里安拉下她的手,“我可没他这么好的女人缘。” 这画风不太对啊,听起来好像很不甘心似的,顾娅顿时不开心了,道,“五万女粉丝!” 他哈哈大笑起来,低头亲了下她噘起的嘴,“你提醒我了,我哪天抽空挨个看过来,如果有靓丽合眼缘的就回复。” 虽然知道他在开玩笑,但顾娅还是着急了,用力敲了一下他的肩膀,凶巴巴地道,“你敢!” 她这一拳,正好砸在撞伤的地方,他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顾娅见他皱眉咬牙,立即想起来下午的比赛,他没少撞别人,也没被人少撞!脱了衣服,身上肯定乌青满满,想到这里,一颗心立马就软了下来。 替他揉了揉紧绷的肌肉,她轻声道,“总之,以后要是你背着我劈腿,我会很伤心的。” 闻言,尤里安低头看她,见她伏在自己背上,眼睛红红的,一脸落寞,那模样简直我见犹怜啊。他的心顿时就慌了,忙道,“对不起,我只是随口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呀。” “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她闷闷地道。 尤里安单手将她揉进怀里,将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了。” 现在他还不红,她就有点自卑了,万一哪一天,他要出了名,她该怎么办?虽说还是希望他能够早日成神,开启星光大道,可,心中多少有一点担忧,主要还是怕他人高腿长的走太快,她跟着跟着,就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天黑之后,人们点亮了篝火,连水上乐园的霓虹灯也亮了起来。原本就很热情的意大利人民变得更加豪放,不少性感美女,索性脱了外衣穿着三点式,直接蹦进水里嬉戏。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被点燃了,载歌载舞,欢庆终于拉开了帷幕。 马德奥喝多了,踏着s形的步伐,像条蛇似的又游了过来。一手勾着顾娅,一手勾着尤里安,将两人往人群中拽,同时狂喷酒气, “今朝有酒今朝醉,你俩怎能滴酒不进?” 尤里安年龄虽比这没节操的家伙的小,却有分寸多了,知道喝酒伤身,自我约束得很好。 见他不肯喝,马德奥立马就不爽了,“今天我们大获全胜,进入半决赛,大家都在那庆祝,就你扫兴!” 尤里安淡定拒绝,“赛期期间,无烟无酒,这是原则。” 他呸了声,不满地抱怨,“狗屁原则。现在是爬梯时间,我们不就是来狂欢的。再说喝醉一天,你的运动细胞是会少了还是怎么滴?” “不喝。” “哎哎,你们德国人就是这么古板!这讨厌的臭德性就不能改一改?” 尤里安不理他,以前没正式成为上场队员,也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脱离冷板凳的命运,他肯定不会乱来。 一般外国人不流行灌酒,但马德奥是个例外。自诩是尤里安的铁哥们,而且他性格活泼又跳脱,所以才会出现一个非要灌他,一个非不给灌的场面。他拿着酒,咋咋呼呼地到处嚷嚷,最后闹得四周的队友都围过来瞎起哄,尤里安下不了台,只得喝。 马德奥见自己诡计得逞,超得意,又替在他在酒杯里倒满酒,还在那边叫道,“我们来数数,10秒内喝不完,再喝!” 顾娅心疼尤里安,可又阻止不了马德奥,把心一横,她走上前一把接过酒杯,道,“不准再灌他,我替他喝!” 于是,带着众人的惊诧的目光,她豪气凌云地将一杯500毫升的啤酒一口气喝到底朝天,然后将杯子往吧台上一摔,道,“十秒内了没?” 马德奥一怔,靠,忘了数。身边的女人,都喜欢装,一小口一小口品个葡萄酒啥的,还真没见过这么豪爽的,而且还是个亚洲妹纸。 其实,震惊的人也不止他一个,主要是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欧洲人,对东方女人的印象总停留在解放前。觉得东方女人弱不禁风,就算会喝酒,也该是日本清酒的那种小杯的,抿一口,再抿一口。所以,顾娅这一口干的豪气,才会又彻彻底底地震惊了一把他们的小眼珠。 马德奥见顾娅这么有趣,立即将注意力转到了她身上,道,“你还能喝什么?” “白的、红的、黄的……只要你拿出来,我就敢喝。” 顾娅和马德奥扛上了,尤里安就在旁边看着,但笑不语。 顾娅的酒量他是知道的,马德奥的他也清楚,所以两人拼一下酒也无妨。 两人闹腾得欢乐,大家站在旁边也起哄得热闹,气氛达到最高.潮。 这时,旁边有人用英语问尤里安,“这是你女朋友?” 他点头。 那人表示不可思议,“你怎么找个亚洲人?” 尤里安耸肩。 “演员?” “不是。” 那人继续道,“那就找个模特主播呗。” “为什么?” “能帮你锦上添花,让你更加出名。” “我又不是电影明星。”尤里安却不以为然,“如果球踢得不好,再美丽的女人也不能帮我出名。” 听他这么说,那人立即自讨没趣地笑笑,走开了。 尤里安看着顾娅,不知不觉,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这么美的女人,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他为什么还要再费周折去找其他女人啊,真是! ☆、第103章 狂欢一夜后,抵不过尤里安的死缠烂打,顾娅作废了机票,又在意大利多呆了几天。再过两星期是尤里安的生日,算算时间,正好是去拉特诺更换临时签证的日子。在移民局给她贴上长期居留之前,都不允许跑出国界线,只能乖乖地呆在德国境内。而这段时期,又有意甲决赛,除非米兰兵败,否则尤里安铁定抽不出身回德国。看这情况,估计两人也只能靠网络传递一句生日快乐了。 顾娅决定提前给尤里安庆生,亲自烘烤了一只大蛋糕,上面插着一溜的蜡烛,用鲜红的糖浆写上祝贺的词。 尤里安不舍得吃,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供着,然后将她抱在怀中,亲亲头发,亲亲脸蛋,又亲亲嘴唇,浪漫满屋。两人如胶似漆的,比蛋糕还甜,简直虐死了一票单身狗。就连马德奥这样不缺女人的大情圣瞧见了,都忍不住直嚷嚷,靠,这俩货比我还会秀恩爱啊。 如果不是滕洲回来了,因为签证的事找不到她人,顾娅估计就想一直赖在意大利不走了。滕洲的脾气她也清楚,只能让人等他,不能让他等人,所以过了个惬意的周末后,不得不坐飞机赶回去。 机票的钱都是尤里安出的。他一共替意大利队拿下三个球,虽然他签的只是法兰克福的三级合同,冷板凳球员的标配工资,不能和马德奥这些相提并论,但进球拿到的奖金也不算少了。结果,一大半都砸在了航空事业上,还是以浪费居多,像是买了票却突然决定不走了什么的……冲动果然是魔鬼啊。 每次改航班,都得重新买过,看着一大笔的钱白白贡献给航空公司,顾娅的心那个疼啊。不过疼完,照样随心所欲。 哎,有了点小钱,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周末,尤里安送顾娅去机场,他伸手看了一眼手表,道,“快中午了,想不想吃点什么?” “机场有什么好吃的?” “麦当劳。” 顾娅耸肩,只要有他在,吃什么都是美食。 餐厅在两楼,人还挺多,好不容易才找到位置。两人亲亲我我,连可乐都是你一口我一口喂着喝,羡煞旁人。两人腻歪了老半天,终于啃完汉堡。 将垃圾扔掉,顾娅路过电动扶梯的时候,靠在栏杆上,望了一会儿风景。下面是送机处,人们相互拥抱,挥手告别,然后分道扬镳,各自走上自己的轨道,归于平静。 尤里安也走了过来,从背后圈住她,与她耳鬓厮磨。 顾娅侧脸,问,“不过是离个别,我们俩是不是太夸张了?” 他耸肩,“也许吧。” 她转身,将脸贴在他的胸口,环住他的腰,暗忖,要是时间可以止于这一秒,就好了。 这副纤细的身子骨太没存在感,尤里安不喜欢这种抓不住的感觉,便收拢双臂,将她紧紧地箍在身前。 顾娅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上肌肉的收缩,全身骨头被他箍得劈啪作响,她忍不住出声抗议,“喂,你想捏死我吗?” 尤里安这才松了劲,却没放手,将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道,“不想捏死你,就想把你揉进身体里,从此没再分离。”这话说的,可真是带着一丝甜蜜的无奈。 她吃吃地笑,“好肉麻,像是在拍电影。” 他抱着她左右晃了晃,问,“你能听到我心跳的声音吗?” “没啊,这里这么吵……” 话还没说完,尤里安就抖了抖胸肌,弄得她的脸也跟着一起忽上忽下地抖了起来。 靠,这家伙秀身材的姿势都不带重复的,也是醉了。 时间还早,两人牵着手,逛遍机场每个角落。从一号航站楼逛到二号,没事还坐了坐电缆车,人家忙着转机,他们俩却机场一日游,闲的蛋疼。 在将她送进检验处,尤里安站定了脚,拉着她的手,诚挚地道,“谢谢你。” 顾娅莫名其妙,“谢我什么?” “谢你给我的支持和理解。” 她暗自叹息,什么理解支持,那明明就是无可奈何啊!但凡有第二个选择,都不愿意这样两地分居。不过,这话说出来也没用,徒增感伤而已,所以顾娅双唇一抿,又将话头吞进了腹中。 *** 接下来的日子里,尤里安忙着踢比赛,顾娅忙着弄签证,彼此顾不上。 顾娅早就将户口迁去了拉特诺,办理居留的事宜全权交给律师处理,两人之间没有直接联系,事情的具体发展她完全不知情。 这一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称一称体重,只剩下48公斤了,整天担惊受怕的,精神压力超级大。肉肉没了也就算了,连胸部都削平了,真悲剧。 不过,幸好,上帝是她亲爹,对她到底还是照顾的。四十多天的等待是很辛苦很难受,但好在没有白费,律师终于打电话给她,通知她去取签证了。 星期一一早,顾娅就坐了火车直冲拉特诺,这个屁颠大的地方还有移民局也算是奇迹。移民局设在一栋又老又破的老式洋房里,据说这以前是市政厅,后来因为居民都搬走了,所以连市政局的部门也撤退了,难为就移民局还镇守在此地,大概是因为难民吧。 这是顾娅见到过的最寒酸的移民局,没有之一!数来数去一共就仨房间能用,两个工作人员,一个是六十多快退休的老头,另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实习生。 将来几十年的日子都将如此枯燥而乏味,真是替那小伙子默哀啊。 顾娅一个人去的,将护照交给老头后,开门见山地道,“我是来续签证的。” 老头名叫提姆,是这里的签证官总负责,他拿出她的护照翻了翻,道,“你就是那个被内政局特批的特殊人才顾女士?” 她点头,听到特殊人才四个字,一阵心虚。 “很好。”他点点头,取了车钥匙,带着他的小徒弟,招呼上顾娅道,“那就带我去你工作和住家的地方去看一眼。” 顾娅当场就傻了,这唱的是哪出戏? 见她发愣,提姆回头,“你该不会是不知道地址吧?” 靠,还真被他说中了诶。welz工厂她就去了一次,还是滕洲开车过去,中餐馆倒是有点印象。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带他去?不是说好了让她直接过来拿签证的么?顾娅不解,忙拨了个电话给滕洲,告诉他状况,顺便问地址。 滕洲道,“把电话交给老提姆。我和他说。” 老提姆……看来他和这老头很熟啊。 提姆道,“我严重怀疑,这张居留的签发不符合法律程序,所以我要抽检她的工作和住家。” 晕。 不是说内政局都出面批准了么?他一小签证官还叽歪个毛线啊!? 也不知道滕洲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老提姆嗯哼了声,一张脸皱得看不出眼鼻,然后按断了电话。 顾娅那是莫名其妙,心中有些忐忑,难道说,滕洲没摆平?当中有出入? 提姆将手机还给顾娅后不久,滕洲的电话又进来了,他的声音依然波澜不惊,对她道,“我已经将餐馆和工厂的地址告诉提姆。你跟着他去,两边我会安排。” 她忍不住问,“不是说只来拿签证么?” 滕洲的语气有些无奈,“上面的都摆平了,就是他这个小小签证官不服气。” “那怎么办?”看来上级压下级在德国行不太通啊,顾娅不由担忧,“会不会阴沟里翻船?” 他口气淡定,“不会的。你一路上跟着他,不管他问什么,你都不要回答。他不是警察,你有权保持沉默。” 顾娅哦了一声,挂断电话后,还是没什么底。 提姆将车子先开去工厂,工人都在忙活,谁也没空招待他们。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三人又去了中餐馆。 滕洲和中餐馆老板娘通过电话,所以将顶楼她住过的屋子收拾了一下,铺好床放了枕头,又在橱柜里挂上衣服,至少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 老头固执得很,逛了一圈,还非一口咬定她既不住这里,也不在这工作。顾娅被他唠叨得头也大了,一冲动,一句话冲口而出, “你居留都没签发给我,就算我现在想过来工作,法律也不允许吧!” 一语中的,提姆被她这么一堵,顿时无语了。 三人回到移民局后不久,凯麦林的电话就进来了,身为局长还要低声下气地和这个小小签证官解释,顾娅也是醉了。 老头一直板着个脸,给个签证就像是挖他一块肉下来似的,要在德国走个后门,真的是……好难啊。 他挂掉电话后,从接待室里走出来,对顾娅说,“跟我上来吧。” 她跟在后头。 老头的办公室在阁楼上,走上去的木头楼梯咯吱咯吱地响,这房子陈旧的就跟鬼屋似的,顾娅晚上都不敢一个人来。但就这么个破地方,还有个傲娇签证官坐镇…… 提姆最后还是给了她一张签证,按照他各种刁难傲娇的行为举动来看,顾娅还以为居留有效期才一年,结果,接过来一看,当场就震惊了。我靠,4年啊! 老头嘀嘀咕咕地道,“这就算是我退休前送你的一个礼物。” 真的是一件好礼物,顾娅激动地就差没冲上去给他个熊抱。 老提姆,你是好样的,我不该在背后骂你死板,你是我见过最慷慨的签证官。哈哈。 一张四年的签证,这代表了什么?代表她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这个国家,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这门语言,更有足够的时间和尤里安去恋爱、去痴狂,去磨合!! 了却一张心事,就连阳光也变得更加灿烂了,拿着护照走出移民局,她用力亲了一下那纸签证。她为自己骄傲、很骄傲,事实证明,她的一切坚持都是正确的。也幸亏,一路走来,她没有放弃。她有一颗强大而又勇敢的心,所以她可以攀登到别人无法达到的高峰,可以走过雪山俯视美妙的风景。以前受过的伤、有过的悲、尝过的痛,在这一刻,统统都不算什么了,因为她的努力有了回报。 站在车站上,她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在朋友圈子的转开,好基友们立即前来恭喜。 尤里安:太好了,宝贝。我爱你! 尼尔斯:你很坚强,好像没什么能打倒你。ps,我为你骄傲。 严欢:小样儿可以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快点让我沾沾你的喜气。 周小凡:丫的四年工作签!之后你能直接申请非限制性长居了吧?无限妒忌羡慕ing。 秦涛:恭喜恭喜。记得请客吃饭。 滕洲:拿到居留了? 顾娅想了想,单独给滕洲发了一条短信,上头没有其他话,就两个字:谢谢。 这是她发自肺腑的感谢。 滕洲回复随即过来了: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要你的谢。 那是为了什么? 她不明白,不过,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有什么居心,先撇开这些不提,他帮助了她,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没有他的这一臂之力,也许今天,便是她坐上飞机灰溜溜返程的日子。所以,毫无疑问,他是她生命中可遇不可求的一个大贵人,就算说他逆转了她的人生,也不为过。 ☆、第104章 当居留事宜全部搞定,已是七月底,错过了夏季学期,只能10月入学。 两个多月的长假,一半的时间,和尤里安腻歪在一起,另一半的时间,顾娅回了趟中国。 和男友感情稳定,又没有签证顾虑,她这也算是先苦后甜,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宝贝女儿要回国,顾易百忙中抽空,亲自开车来接她。一看到顾娅出来,他就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心疼地道,“怎么瘦了那么多啊!这些德国鬼子有多虐待你。” 顾娅哈哈地笑,举起臂膀做了个秀肌肉的动作,道,“不是瘦,是结实了,我天天有锻炼。” 将她的行李拎上车子,一路上顾娅叽叽喳喳地说着德国见闻,顾易一边开着车,一边叼着香烟聆听。不管顾易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做过什么事,但是此时此刻,他都是一个疼女儿的好父亲。 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儿,顾娅问,“我们现在回家吗?阿姨和小茜在哪里?” “不回家,先去饭店。我特地让小妹给我准备了一个包房,给你接风。刚梅英来了电话,说她们俩已经到了,我让她们先点菜,这样我们到了,就能直接开吃。你也饿了吧?” 坐了12个小时的飞机,又累又饿那是肯定的,顾娅抱着他的手臂,发嗲,“还是爸爸最好最体贴。” 顾易哈哈大笑,女儿在身边,心情愉快。 车轮滚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市中心。顾易开的饭店叫大丰收,在上海虽然只有两家分店,但都坐落在地段繁华的闹市区。近几年来,他也就是靠这两家饭店发家致富的,赚了不少钱。 跟在老爸身后走进饭店,顾娅叹息了一声,“哇,你重新装修过了?” 顾易点头,“是的。现在国家日益开放,和国际接轨,竞争太厉害了。前几年这附近还就只有我一家像样的饭店,今年,这条街上就开满了饭店。” 顾娅道,“怪不得梅阿姨说最近生意不景气。” “也算不上萧条,就是没以前好了,现在的人嘴巴也都养叼了。以前水煮鱼刚上餐桌的时候,来一个卖一个,现在大家都挑三拣四,要么嫌量太少、要么嫌太辣、要么嫌太油、要么嫌不够味道……总之,众口难调,不好伺候。而且,国内物价不停上涨的,卖贵了没人来,卖便宜了又赔钱,这生意确实越来越难做。” 顾娅抬头看老爸,这才发现一年半没见,他的头发又花白了不少。想到自己常年不在身边,心中不由一阵愧疚,伸手抱了她下,道, “爸,你辛苦了。” 顾易拍了拍了下女儿,道,“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你回来,我还是很高兴的。” 说着,带她走进包房,梅英和顾茜已经在了,桌上放满了各种冷盘。两个都在低头玩手机,梅英看到顾娅来了,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倒是顾茜,收了手机,笑意盈盈地打招呼,热络地嘘长问短。 顾易让服务员将菜单拿来,看了眼,对老婆道,“阿娅不喜欢吃鸽子,你点它做什么?不是和你说了她喜欢吃蛇,怎么没点?” 梅英不以为然,“这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吃饭,她不喜欢吃鸽子,我和茜茜爱吃啊。再说,现在一条蛇什么价格,大家都不吃蛇肉,点了吃不掉,也是浪费。” 顾易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浪费。宝贝女儿偶然回来,她要吃蛇,我还不能满足她?” 梅英没说话,当做没听到。顾茜比较圆滑,在一边听了,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对服务员道,“刚才忘了点,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吧。” 顾娅忙道,“算了算了,不用点蛇了。” 顾易问,“你不是最喜欢吃的?” 不就是顿饭,想吃蛇什么时候不能去吃,何必为这种小事起争执?于是顾娅找了个借口,“飞机上没睡好,嘴唇发溃疡了,吃蛇肉上火,还是不点了。反正比起国外的黑暗料理,我吃嘛嘛香。” 听她这么说,顾易也不说什么了,拉开位置,在顾娅身边坐了下来。 梅英哼了声,“心里只有这个女儿,一碗水端不平,但也不要这么明显。” 顾茜坐在梅英身边,听她这么说,怕被老爹听到又要起争执,于是干咳了声,找话题道,“姐,听说你签证搞定了?” 顾娅点头,“是啊,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顾茜好奇,“怎么搞定的?” “遇上一个大贵人了。”顾娅长话短说地将滕洲出手帮忙的事说了个大概。 顾茜不信,“你吹的吧。你纠结了一年半的签证,他就这么两三下功夫给你解决了?” 顾娅道,“他在那边开大学、有工厂,他爸在魔都也有企业。” 顾易突然问,“什么企业?” “腾龙集团。” 顾茜耸肩,“没听说过啊。” 顾易却道,“是重工业的吧。” 顾娅有些惊讶,“爸爸你听说过?” 顾易道,“滕自康来丰收日吃过饭,也就是一面之缘。” 顾娅忙八卦地问,“长啥样?” “就一般中年人那样。” 顾茜笑着戳顾娅,“怎么,你对人家感兴趣?” 顾娅点头,“有点好奇。” 顾茜啧啧地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道,“你认识的这位滕先生妥妥的就是一个腹黑霸道总裁啊,话说他有女友了么,能介绍我认识下不?” 顾娅还没说话,梅英就在一边打断她的话,“不好好学习,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闻言,顾茜吐舌,反驳,“我高三毕业了,还不能让我缓口气?” 梅英,“不能。你还要考雅思出国!” 她噘嘴,“不想去英国。” 梅英问,“那你想去哪里?” “德国。” 梅英一双眉头皱得比什么还紧,“不准!” 一个在德国已经够让人操心了,要再去一个,接下来的日子也不用再过了。 母上不批准,顾茜一脸无奈地向顾娅耸肩。 顾易开了两瓶啤酒,和女儿一人一瓶,碰杯对饮。两个女儿中,他比较偏宠顾娅的原因,主要是顾娅最像他,不管是那不服输的犟脾气,还是喝酒时的豪气,都让他看到年轻的自己。 等菜上齐了后,顾易道,“滕先生还在德国吗?” 顾娅道,“他一般驻守在德国,不过听说这几天也回上海了。” “能约到他么?”顾易。 顾娅一怔,“为什么?” “请他吃顿饭,谢谢他在德国替我照顾你。”顾易。 话是这么说,但爸爸心里在打什么算盘,顾娅也能猜出来一点。没办法,做生意的,就得不停结交权贵,路子广才能打开局面,尤其是滕洲父亲那样的大财团。如果换了别人,顾娅肯定不乐意,可是顾易是她爸爸,她的经济来源都来自于他,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顾易想让她搭桥牵线,她也不好拒绝,但也没一下子答应,只是模棱两可地道,“我试试看。” 顾易是商场上人,深刻了解这些权贵端的架子,就他这些家底是绝对入不了对方法眼的。不过没想到,女儿机缘巧合下,却在异国他乡结实了一个人生旅途上的大贵人。而且,大贵人还出手帮了她一个大忙,由此可见两人交情不浅。要是能借光连上这条线,也算是运气吧。 梅英听他们东拉西扯地说了一会儿,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问顾娅,“那你现在签证到底算是个什么情况?” 顾娅道,“四年的工作居留。” “四年里都不用担心签证了?” 她点头,不但是工作签,还是以对德国经济、科技做出贡献的特殊人才的名义留下来的。虽然只是个噱头,但乍一听,还是觉得各种狂拽炫酷。可惜居留到手之后,经济局和内政局沟通的那些信件都被锁在了档案室,要不然,拿到中国翻译加认证一下,没准还能去中国500强应聘个啥高级职位呢。 梅英问,“那四年后呢?能换长期居留么?” 顾娅道,“德国要求交税满60个月。” 梅英皱眉,“那不是还缺一年?” 怕她扫兴,顾易在一边插嘴,“四年都签下了,最后一年还有什么问题。” 被他这么一堵,梅英也就不多说了。 父女俩好久没见,一家人说说谈谈,一顿饭吃得倒也其乐融融。 *** 眼睛一眨,回国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和家人在一起,总是惬意舒心。这就是家的感触,天塌了爸也会帮她撑住。什么脑筋都不用动,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连床都有家政阿姨帮忙铺。她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喝玩乐,简直是公主般的待遇,和在德国事事亲力亲为、在泥堆里跌打滚爬简直是两个天地。 顾易在魔都有四套房子,最大的那栋有200平方。五室两厅,在市中心,图个方便,就自己住。另外几套位置稍微偏了些,目前都借出去收房租。顾易做生意,家里有些钱,梅英待退在家后也不想再出去看人脸色了。一家四口的日子比不上那些大集团的老总,但比普通人家富裕了许多,总之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 顾娅和后妈的关系总是处在不温不火中,说梅英对她不好吧,吃的穿的用的都少不了她。说她好吧,也不是,不管在物质方面,还是精神上,对亲女儿总是偏心点。不过,好在顾娅气量大脾气好,有时候被梅英说几句,能忍就忍了,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而且每次被她骂完,老爸总会各种补偿。 和这个半血缘的妹妹,顾娅倒是亲近。出国前,两姐妹玩得挺好,所以她一回来,顾茜就拉着她出去疯。 顾茜今年18岁,正是花季雨季的年龄,很爱美。衣柜里的衣服已经一堆堆,可还是时不时地买新装,以前和同学,现在和顾娅,上街就是买买买。 逛了一天街,顾娅发现顾茜买的几乎都是名牌,还都不是几百上千的小名牌,而是大几千上万的大牌子。 顾易对两个女儿很公平,给顾茜钱的同时,在顾娅卡上存了几万块,让她消费。一天晃下来,顾娅也买了不少衣服,不过就是没那么大手大脚,主要她对品牌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同样质量的东西,印上个logo就得多付几倍,不值。而且,在欧洲,要么名人,要么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才会买名牌。她两者都不是,一个穷学生就算一身名牌地跑出去,人家也只会认为是a货。反正她也不是什么有档次的人,在什么社会地位,就用什么牌子,那种虚荣不过是给别人看的假象。 显然顾茜不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也很正常,大家都有各自的消费观念,爱咋咋地,活着也就是图个高兴。顾娅出国花了大钱,顾茜没出国买点名牌也理所应当的,所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平衡的地方。 两姑娘压完地皮,随便找了个的地方坐下吃饭,顾茜问,“姐,出国的感觉怎么样?班级里的同学不少都在办理签证准备出国,我妈也打算让我去英国。在国外呆着是不是特爽?” “不是爽,是自由。不过,压力也很大。” “你具体给我说说。” 从喷粪事件,一直说到签证受阻,还有遇上的各种奇葩和国外见闻,简直能说上三天三夜,听得顾茜是心驰神往。 “啧啧,没父母约束的日子,真是太棒了。姐,我好羡慕你。” 顾娅笑笑,“那你得加油考语言。” 提到雅思,顾茜一张脸顿时皱成了一团,“英语是我这辈子永远的痛。” 顾娅敲了下她的额头,“不学好外语,怎么出国啊?连最基本的沟通都不能。” 顾茜做了个鬼脸,“那你带个洋姐夫回来,给我练练口语呗。” 她本来是随口一句,没想到顾娅脸红了,顾茜立即叫道,“姐,你是不是有男友了?快说,是不是?德国人吗?还是中国人?长嘛样,快点,让我看看。” 顾娅本来还想把小鲜肉掖着藏着,但经不起顾茜的疲劳轰炸,最后只好承认了。顾茜看见尤里安的照片后,不留余力地赞叹,哇,真是帅到没天理。 顾娅道,“别告诉你妈,也不能告诉我们的爸。” 顾茜叫道,“为什么呀?这么帅的小伙子,要换我,肯定忍不住去献宝。”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我找老外,而且他比我小。” “比你小?小多少?” 顾娅道,“小4岁。” 顾茜立马震惊了,“不是吧!和我一样大!” “是差不多大!”顾娅纠正,“所以说,你别告诉爸和梅阿姨。” 顾茜还沉浸在惊诧之中无法自拔,拉着她的手叫道,“姐,你真牛逼。小四岁的也敢找,我给你跪了,请务必收下我的膝盖。” 顾娅缩回手,喝着饮料,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弄的她总有一种老牛吃嫩草的负疚感。 顾茜眼尖,一把板正她的手,道,“姐,你手上的戒指挺别致啊。在哪里买的?” “在法国。” “哎呦,我喜欢,能不能送我。” 顾娅摸着戒指忙摇头,“不行。” 见她拒绝地直截了当,顾茜古灵精怪的,顿时就了然了,“一定是姐夫送的。” 顾娅红着脸娇嗔,“哪来的姐夫!我们又没结婚。” “在我心里他就是姐夫了……虽然和我同龄。哈哈。”顾茜眼珠子一转,道,“一会儿吃完饭,再陪我去商场逛一圈,我也要买一只戒指戴。” 吃完饭,两人又去商场逛了一圈,顾茜在专柜上看中一只卡提亚的戒指,白金黄金玫瑰金三色的,要六千多。刷卡的时候,顾茜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相较之下,顾娅觉得自己真的很low,手上戴的戒指才39欧元,折合人民币连她一个零头都不到。囧。 ☆、第105章 顾茜说要提前感受一下外国的气氛,于是晚上拉着顾娅去了新天地。这是酒吧街,相当于北京的三里屯,是魔都外国友人的聚集地,这里的经营理念就是,来一个宰一个,来一双宰一双。 不过,有钱人也够多,所以即便贵死,人气还是很旺。 顾茜说要感受德国气氛,硬是拉她去了宝莱纳,两人点了一扎啤酒花了250,比德国正宗的贵三倍。顾娅觉得自己也够二的,才会花那么多钱,就喝这么一杯啤酒。 比起顾娅,顾茜淡定着呢。喝酒是其次,看帅哥是主流,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到处乱转。 现在是夏令时,德国和中国有六个小时的时差,尤里安说晚一点会打电话过来,所以顾娅捏着电话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两人各怀鬼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顾娅去上厕所,谁知,刚走开几分钟,手机就响了。 一条视频请求,顾茜凑过头一看,头像是个棕发碧眼的外国帅哥。她以为是尤里安,眼睛一亮,便顺手接了起来,用英语叫了一声,“嗨herinlaw。” 打电话来的人是尼尔斯,一下子被这个英语称呼惊到了。顾茜和顾娅是半血缘的姐妹,多少有点像,尼尔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也不确定,只以为顾娅换了发型。 没办法,谁让东西方人相互看彼此,都有脸盲症呢。 尼尔斯问,“你在哪里,为什么四周这么吵,还那么暗?” 顾茜听不懂吭哧呼哧哈哧的德语,便用英语道,“?glish。” 尼尔斯有疑惑,但还是说了英语,“你是顾娅?” 顾茜笑嘻嘻地道,“我不是顾娅,我是她妹,我就是想看看未来姐夫的现场版。” 尼尔斯一挑眉,“姐夫?谁?” 她立即添油加醋地道,“你啊。我姐可喜欢你,她都告诉我啦。” 尼尔斯那是啥脑子,脑筋转几圈,上下一联系,立马就想明白了,便笑道,“我是顾娅的朋友,尼尔斯。” 啊!顾茜又震惊了,为毛老姐的运气那么好?男友帅到没天理,连男闺蜜也帅得惊动党。看来德国确实是个遍地是帅锅的风水宝地啊。 刚挂断电话,顾娅就回来了。见她手中捏着自己的手机在贼笑,顾娅忙一把抢回来,问,“你干嘛?” 顾茜道,“我要去德国!” 顾娅吓一跳,“梅阿姨不是让你去英国?” 顾茜哼了声,“我才不去。我决定了要去德国,明天你陪我去报语言班,我发愤图强学德语。” 顾娅不答应,苦口婆心地劝她,“你别冲动啊。你看我在德国挣扎得那么辛苦,千万别重蹈覆辙。” 顾茜却不以为然,“你最后不也搞定了。” 顾娅那是有苦说不出,为了这张签证,多少血泪填下去,才闯出的这条路,一大半靠的还是狗屎运。 “不行,你别任性。你高中毕业,没上过大学,没有aps,德国大学不会接收你的。” “那我就就从高中读起。” 顾娅摇头,“拿不到签证的。” 老被打击积极性,顾茜有些不开心了,噘着嘴,“你怎么知道?我自己去留学中介问。” 顾娅不解,“你为什么非要去德国?” 顾茜不答反问,“那你又为什么?” 顾娅顿时哑口无言。 顾茜道,“你为了爱情,所以我也是为了爱情。” “可是我已经为了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了呀。” “那姐,你告诉我,你后悔吗?如果时间倒流回去,你还会去德国吗?你说真心话。” 顾娅一怔,她会后悔吗?仔细想想,好像还真不后悔,虽然一路走得艰辛,但是也有欢声笑语。最重要的是,因为托马斯,她认识了尤里安。 见她这说,顾茜立即叫了起来,“see!只要不后悔,一切都值得。” 顾娅总觉得自己该阻止这个任性的妹妹,可,张了嘴,却又失了声。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英国不也挺好吗?” “不感冒啊,姐。我和你一样,喜欢德国文化,德国人的严谨,真的想亲身去感受一下。” 顾娅皱紧了眉头,道,“相信我,你绝对不会喜欢的!!” 她爽朗地笑了起来,“姐,我不是你,所以你放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见说服不了她,顾娅只能无可奈何地耸肩,“好吧,你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不过,你得和梅阿姨说清楚,这和我没关系,我没怂恿你!!免得她又要怪罪我。” 闻言,顾茜伸手抱了她一下,“谁说没关系,你就是我的人生偶像。” 顾娅推开她,“得,你就坑害我吧。我等着被你妈的口水喷死。” 顾茜吐舌。 她还想说什么,这时,尤里安的电话来了,听到小鲜肉的声音,顾娅的心思顿时就飞了。 因为时差,两人好几天没通电话了,思念几乎泛滥。从意甲到魔都,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要对彼此诉说,真是情意绵绵啊。 顾茜在一边看着老姐煲电话,无限羡慕妒忌,百无聊赖地等了二十分钟,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扯了下顾娅,不满地道,“你这样秀恩爱,让我这只单身狗情何以堪?” 顾娅翻了个白眼,不理她。 顾茜只好哪凉快哪呆着去,自己找乐趣。 顾娅和尤里安说了好长一会儿,眼睛一转,突然发现顾茜人不见了。再四下看了看,瞧见她靠着吧台,正在和一个老外说话。 国内的酒吧舞厅比较乱,蛇龙复杂的,顾娅自己也就算了,但顾茜刚过18岁。两人一起出来,万一要有啥事,梅阿姨肯定会责怪她。于是她赶紧和尤里安道别,挂了电话向妹妹走去。 顾茜和那人聊得正眉飞色舞,那是个荷兰人,反正两人的英语都不是母语,一样屎,所以聊得还挺带劲。 顾茜抱怨,平时在学校没人练口语,现在正好学以致用,顾娅觉得她说得没错,便在一边陪她。荷兰小伙是暂时外派来这的工程师,大概一个人太寂寞,有人说话很高兴,最后还热情地请两姑娘喝了一杯。 回家的时候,顾茜拉着老姐,兴奋地道,“说英语好炫酷,你看见没,大家都在看我。姐,我以后也要找个老外。” 顾娅无语,“……” 这话要被梅英听到,估计要将她乱刀劈死了。 *** 顾娅斟酌半天,还是给滕洲发去了一条短信:有空的话,我父亲想请你吃顿饭,以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滕洲的回复不一会儿就过来了:什么时候? 顾娅小心翼翼地写:你是大忙人,你决定。 滕洲:今晚七点。 时间就这么约定了。 说实话,顾娅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以为在国内,他回到他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圈子后,就不屑再理她。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爽快地应约了。 吃饭的地点肯定是在顾易的饭店,准备了一间包厢,一家人坐着等他。 滕洲很准时地到了,即便下了班,还是一身西装笔挺,看起来就像是来参加一场重要会议似的。本来一家人说说笑笑气氛很融洽,但他来了后,一下子鸦雀无声,主要是都被他的高冷姿态给震慑到了。 顾娅在心里暗叹,滕校长就是气场帝啊,妥妥的,走哪哪冷场。 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人出来圆场,而这个人只能是她。于是顾娅站起来,拉开自己身边的座位,请他坐下,然后一本正经地相互介绍了下,“这是我们学校的校长,滕洲。这是我爸爸,我继母,还有我继妹。” 滕洲心里冷,但面子上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缺,和大家打了招呼后,在位置上坐下。 顾易是做生意的,毕竟外面饭局多了,看得也多,处事自然圆滑。他倒了一杯茅台,起身递给他道,“谢谢滕先生对我女儿的照顾,我敬你一杯。” 滕洲没动,淡淡地道了句,“我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一般人碰到这种劝酒的局面,就算是拒绝也不会太直接,不过滕洲不是一般人,估计也没几个人敢劝他的酒。 顾易有些尴尬,却也无奈,谁让是自己想巴结他呢。他忙换了一只干净的杯子,从茶壶里倒了点绿茶在里头,递给他道,“那就以茶代酒。我喝干,你随意。” 闻言,顾娅拉了父亲一下,暗自向他摇头。别人也许会给面子,但滕洲绝对不会,这人逼格爆表,笑容从来就只给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干嘛自讨没趣,撞一鼻子的灰啊。 谁知,出乎意料的,滕洲居然破天荒地把茶杯接了过去,不但如此,还象征性地喝了一口,道,“对不起,我对茶多酚过敏。所以,不能多喝,请别介意。” 顾易忙摇头,“不介意,不介意。你随意。” 顾易忙着张罗点菜,滕洲正襟危坐,顾娅往嘴里塞冷菜,顾茜一脸好奇地打量滕洲,梅英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总之五个人各怀鬼胎。 这顿饭局还真是既诡异又压抑,偏偏还很重要,都没法找借口开溜,就只能暗自期盼时间赶紧过去。 顾易东拉西扯地找话题,或是直接、或是间接地聊及近几年餐饮娱乐的大好趋势。可惜,人家滕洲一直都兴致缺缺,这也难怪。他们两人的生意一个在重工业,另一个在餐饮业,可以说是完全扯不上边。而且,滕家的事业已经那么庞大了,又在欧洲发展得很好,不太可能还有其他想法,所以老爸这种胡乱拉投资的想法也很蛋疼。 这一顿饭基本就顾易在说,滕洲在听,至于听进去了多少,就不得而知。反正他藏得深,谁也看不出。 话题在生意上转了一圈,最后又转到了顾娅身上,顾易道,“我们阿娅在德国挣扎了一年半,要么在纠结学校,要么在纠结签证。结果,这两个她搞不定的大困难,都被你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你可真是她留学生涯中的大贵人。” 闻言,滕洲冷冰冰的脸上才算有了点表情,转头望向顾娅。 顾娅也在看他,两人目光便在空中交汇,不过短短一秒,又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滕洲道,“我一个人搞不定,德国各个局的负责人也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哈,没想到他也会谦虚。 顾易察言观色,见他接嘴说话,知道这个话题是他感兴趣的,顺着他的意思继续道,“当然德国人肯帮忙也很重要。不过,要不是阿娅遇见了你,他们也不会费时费心地鼎力相助,更不会破这个例给她签证。所以说来说去,最感谢的人还是你!” 滕洲莞尔一笑,笑容自负而又自信。 顾易继续道,“她一个女孩子18岁就漂洋过海,当时去的是新西兰。你别看她女孩子家家的,主意可大、可任性了。我们当时都不同意她去德国,结果她还是一意孤行地去了,我们远在国内,也没法阻止她。” 滕洲看着顾娅,嘴角弯出个弧度,“确实任性。” “当时我说,如果你去德国,我就给你断掉所有的经济来源。可这丫头呀,就是个倔脾气,闷声不响地去德国,在美国转机时被警察逮了也不敢告诉我们。” 闻言,滕洲扬起眉头,似乎对此兴趣很大。于是,顾易又多说了几句。 这刚刚还在说生意,怎么画风一转,就变成声讨她了?顾娅拉了下顾易的袖子,不满地道,“爸,你就别提那些旧尘往事啦!” 顾易没理她,滔滔不绝地道,“我们当父母的,除了在资金上帮一把,其他也无能为力。但很幸运,她遇上了滕先生你。” 说到这,他转头对顾娅道,“阿娅,起来敬滕先生一杯,感谢他对你无偿的帮助。” 顾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滕洲在那边道,“我不是无偿的。” 她一怔,随即神色紧张地望过去。 滕洲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又道,“你要交我学费,并且支付税金。” 原来是这个,顾娅立即松了口气。 “税金?什么税金?”梅英在旁边插了一句嘴。 滕洲夹了一块鸭子在碗里,没回答。 本想找时间单独和爸说的,可没想到,无意在这饭局上被提起。既然梅英问了,就不能隐瞒,免得她有想法,所以顾娅只得长话短说地解释了下。梅英一听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不由皱了皱眉,但碍在滕洲面上,硬是忍下了不快没说话。 见场面有些僵,顾易忙插.进来打了个哈哈,“不管是有偿还是无偿,总之,这个忙是实实在在地帮了。所以阿娅,这酒你一定得敬。” 父亲说得没错,顾娅立即给自己倒了一杯茅台,举杯道,“谢谢你,滕洲。” 这话她说得倒是十分真心,毕竟没有他,就没有签证,没有签证,今后在德国的一切都是泡影。所以,她敬酒的动作豪气凌云,都不带半点拖泥带水。 顾娅一口闷了茅台,将空杯放在桌子的转盘中间,然后坐了下来。 滕洲伸手拿过她的空杯子,转向顾娅。 我不是喝干了吗?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傻看着他。 见状,身边的顾易便用胳膊撞了撞她,提醒道,“赶紧给滕先生倒酒。” 哦!顾娅再次起身,举起茅台酒给他在杯子里满上。 滕洲拿着酒杯,在圆桌的转盘上敲了一下,仰头喝干,表示自己接受了她的敬意。 被他盯视的目光看得不舒服,她低下头,埋头吃菜,顺便在心里头狂吐槽。之前她爸敬他,他说要开车,怎么现在他就不开了吗? 这男人啊,还真是傲娇到了一定境界! ☆、第106章 在国内开心地呆了一个月后,顾娅回德国了。 十二小时的飞行时间,加上六个小时的时差,头晕得不行。没人来接,顾娅自己喊了辆出租车,回到家里,简单梳洗后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半夜,半梦半醒间,隐隐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似乎有人走了进来。还以为是梦,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觉。然而一分钟后,身边的床垫子突然往下一沉,谁摸上了她的床。 在被人从背后抱住的同时,顾娅一下子惊醒了,还以为是入室抢劫,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奋力挣扎。 黑暗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嘘,是我。” 尤里安? 弄明白来者是他后,顾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心头掠起一丝迷茫,这家伙不是在意大利吗?昨天上飞机前也没说要回来,今天怎么就一声不吭地跑回来了? 见她想去开台灯,尤里安伸手按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别开灯。” 顾娅被他压得动不了,没办法,只好缩回手。她挣扎了下,转身面对他。 房间里暗乎乎的,只有几缕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照出一层黯淡的光晕。他的轮廓一大半都沉浸在阴影中,使得原本线条明朗的五官变得有一点阴沉。 顾娅爱极了这种被他拥在怀中的感觉,也许是他结实的胸膛、有力的手臂,让她心安。她摸上了他的脸,彼此肌肤间的触碰让她胸腔中的心脏砰然直跳,他的呼吸、他的气息、他的声音,好比溅在火盆里的油珠子,每一滴都能燃起熊熊烈火。心中满满的柔情蜜意被他撩拨得一触不可收拾,她抬起头,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一个多月没见,两人心底的思念早就泛滥成灾,所以一旦缠上,就再难以分开。 昏弱的光线,清冷的夜色,近在咫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酿成一瓶叫做情.欲的剧毒。他们床单上练习对彼此的爱恋,久违的亲吻、紧紧的拥抱、温柔的触碰,统统叫人欲罢不能。 没有语言,只有行动,随着每一颗汗珠的坠落,相爱的人品尝着一点一滴幸福的滋味。 他毫无倦意,将她搂在怀中,不停地重复着单一的动作,直到将自己的眷恋刻入她的心灵。 …… 当身体的热潮退散,大脑又可以思考,顾娅突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 听她这么问,尤里安叹息了声,将她紧紧地扣在怀中,哑着嗓子道,“我回来参加葬礼。” “葬礼?谁的?” “我外公的。” 啊?他家有人过世了?难怪他的声音会这么落寞。 “到底怎么回事?”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闷声道,“外公昨天突然心肌梗塞,连救护车都没等到,就去世了。” 闻言,顾娅伸手抱住他的脑袋。这种失去亲人这种感受她也有过,十岁的时候,妈妈病逝,那一种天崩地裂从此只剩孤零零一个人的恐惧感至今还记忆犹新。 她亲了亲他的额头,抚摸着他的脸,安慰,“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沉默了一会儿,尤里安沉痛的声音响起,“从我四岁开始,外公就带我去参加足球比赛。一直到我十六岁的时候,他还每星期开25公里的车,到我训练的地方来看我。训练结束,他总是在我口袋里塞个十五、二十块,让我去买零食。” 她叹息,“你外公对你真好。” 他静了静,又道,“是他启蒙我踢足球的。小时候爸妈都去上班,没人陪我玩,外公就带我去参加足球训练,还替我拍照摄影。所以,我一直很努力,想让他看到我的成就,为我骄傲。可是,我没怎么获得成功,他就去世了。我以为他还年轻,不会那么快死,还能为我见证。没想到,他……” 肩上的肌肤有些温热,是他的眼泪。即便不用他解释,她都能感受到他和他外公之间深厚的感情。顾娅顿时有些心疼,个子长得再高大,也终究是个20岁不到的大男孩,要是换在国内,不过高中毕业刚入大学而已。 顾娅紧紧地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头顶,轻拍他的背脊,道,“别伤心,虽然你外公不在了,但还有其他在乎你的人。他们都很喜欢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打击你的斗志,埋没你的才能。大家都期待你走出欧洲,在世界杯上为德国夺冠。” 尤里安闭上眼睛,“我很累。” “那就睡吧。”顾娅摸了摸他的头发,有心想逗他笑,便在他面前卖萌,“要不然我给你唱首歌?” 他微微地点头。 唱什么呢?顾娅脑子一转,想到最近自己在追的一个美剧,便随口唱了起来:“lebypurpurpur...” 他扑哧一笑,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伸手卷住她的腰,他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 葬礼安排在两天后,顾娅作为女友,受邀一起出席。 德国人的葬礼,不穿白色,穿黑色。尤里安一身黑西装,人高颜正身材挺,怎么看都是360无死角。顾娅穿了一套黑色连衣裙,将头发高高盘起,打扮得干净精练。 外公威利生前住在科布伦茨,死后也要葬在那里,所以他们一早就开车赶过去。 以前尤里安在法兰克福训练的时候,外公都会开车来看他。尤里安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当自己坐在车里,看着两边倒退的风景,她似乎瞧见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风雨无阻地赶去另一个城市看外孙踢球,那得有多深沉的爱才能让他坚持十年如一日? 墓地在城市的郊区,除了能瞧见墓碑,这里俨然就是一个自然公园。门口有一座小教堂,规模不大,就一个大厅,这是专门给信教举行葬礼的地方。遗体用圣水清洗,就像人降临尘世的时候需要接受洗礼一样,洗清一切罪孽、告别所有牵挂,然后才能安安心心地离开人间得永生。 他们到的时候,尤里安的父母兄长已经到了,站在教堂外面迎接客人。 见她站着不走,他回头看她,无声地问,怎么了? 顾娅捏着包包,低声道,“我好紧张。” “紧张什么?” “都是你的父母长辈。” “放心,有我在,我会一一替你介绍的。”他牵住她的手,走了过去。 看见儿子,母亲苏珊娜悲伤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她用力抱了下尤里安。尤里安回抱她,在她脸颊两边各亲了一下,然后又和父亲西蒙和哥哥马可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的女友,顾娅。” 顾娅忙伸出手,想和他们握手,可是他的父亲已经主动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道,“谢谢你能够来。” 她忙道,“我的荣幸,请节哀顺便。” 刚说了几句,旁边又来了几位亲属,于是再次一一介绍。顾娅自然是他们达海家族里唯一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人,总会收到一些注视的目光。虽说,大家都没恶意,但她老是觉得自己被围观了,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幸好,尤里安一直在她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和勇气。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把她介绍给家人,所谓丑媳妇见公婆,头一遭。虽说外国人不讲究这一套,可顾娅毕竟是中国人呀,见到男友的爸妈,心情不由自主地会紧张。两人恋爱了大半年,他家里的亲朋好友她是一个也没见过,谁知,要么不见,要么全都凑齐了涌现在眼前。一下子两个极端,心里会有忐忑,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好在他家里人都是很和善可亲的,对她很客气。尤其是他爸妈,还特意送了她一份见面礼,弄的顾娅受宠若惊。不是说,外国人不实兴这个?拿着礼物,她悄悄地拉了下尤里安,有些手足无措。 尤里安撩开她脸上的发丝,弯腰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道,“安心收下吧。这表示他们很喜欢你。” 在这么庄严的场景下,当众亲热,顾娅觉得不太好,忙红着脸转开了脸庞。 宾客渐渐到齐了,大家走入教堂。直系亲属坐在第一排,旁系或者朋友坐在后面,尤里安拉着顾娅在第一排靠窗的地上坐了下来。 先是牧师在上面致辞,主要是歌颂死者生前的事迹。随后唱诗班开始唱歌,奏哀乐祷告,之后再由丧家总结他的一生。 往事如烟,人们的眼睛湿润了,没有嚎啕大哭,只有压抑地啜泣。虽然不认识这位老爷子,但顾娅也被这里的气氛所渲染,感受到身边尤里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转头。只见他抿着嘴,一脸坚毅,而眼里却早已热泪盈眶。顿时心就痛了,她横过左臂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掌,右手扳过他的脸,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然后斜过脑袋抵住他的。 她只是想通过这个动作告诉他,不仅仅只有他的肩膀能让她靠,她也同样能让他依赖,走在这条感情道路上,他们是可以彼此相依相偎的。 男生在二十岁这个年龄,不能再靠着父母撒娇,所以她们选择了将情感寄托在女友身上,无疑顾娅就是他的心灵支柱。 从教堂里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园林祭拜故人。与人们肃穆的表情和深沉的着装相反,墓地里姹紫嫣红,百花齐放。因为受到邀请前来的亲友团们,在葬礼上,唯一可送的礼物就是鲜花。花束代表对死者的追思,大家站在墓碑四周,放下一朵花,撒上一片土,愿逝者安息。 人们表达完吊念之情,逐渐离开,只有尤里安和顾娅还站在那里。 他的兄弟马可过来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让他节哀顺变,随后也走了。似乎所有的人中,只有尤里安和外公威利的感情最深厚。 尤里安在墓碑前默哀,顾娅就静静地陪着,两人一前一后,只剩下风在耳边萦绕。他默默地站了十来分钟,随后向身后的女孩招了招手。见她走上来,他牵住她的手,道,“外公威利,这个就是我爱的人,顾娅。很遗憾,在圣诞节那天,我没能将她带来给你看一眼。现在她就站在这儿,希望你能喜欢我一样的喜欢她。” 她向墓碑招了招手,“外公你好,我是顾娅,很高兴认识你。” 他一手勾住她的肩膀,一手插在裤袋里,两人静立在墓碑前。 她问,“你说外公能听见吗?” “能的吧。” 淡淡的哀伤,被风一吹,随即飞散。 ☆、第107章 原本,葬礼结束后,尤里安就该返回米兰战场,继续参加比赛。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向健壮如牛的家伙,居然也生起了病,病得还不轻。 拉肚子,吃啥都拉,每隔一个小时就得跑一次厕所,凄惨无比。好不容易止住了腹泻,又开始发烧,把他折腾得精疲力尽,站都站不稳。就现在这熊样,还踢什么比赛?也不用回米兰,直接在法兰克福养病好了。 每个足球俱乐部都有附属的内外科诊所,一方面要替运动员定期检查身体,另一方面也经常有运动员受伤。反正,只要不是什么大毛病或者大手术,都可以在俱乐部的医院就诊。 陪他去看了病,配了一些药,基本都不含抗菌素。没副作用,可对病情也没什么疗效,只能靠自身体质慢慢恢复。 算他运气好,有她这个中国好女友,从百度上搜了一堆治疗发烧的偏方,其中百分之九十是多喝水,接下来百分之十分别是用酒精擦身,用毛巾敷,盖被子发汗,泡热水澡……等五花八门的方法。 于是,她任务繁重,监督他一天至少喝三升的水下去,还用棉花沾了酒精给他擦手脚,放好了一浴缸的热水逼他泡澡。总之,能做的她都做了。 他说没胃口,她就去网上特地找来他们德国人的食谱,给他炖汤做饭,一个人在厨房忙进忙出。心爱的男票生了病,她便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对他好的能感动天地。 尤里安一觉睡醒,就闻到了房间里的食物飘香,下床去解决了个内急,踏着七步醉的蛇形步伐,走到厨房。 顾娅在趴在窗台上在看手机,旁边的炉灶上炖着一锅汤,他掀开一看,居然是他最喜欢牛肉薏米。 心里一激动,他伸手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扯着嘶哑的嗓子,道,“谢谢。辛苦了。” 顾娅正在刷微博刷得起劲,被他这一吓,差点摔了手机。她微微地侧过脸,将自己的面庞贴着他的,感受了五秒钟后,道,“好像不烫了。是不是退烧了?” 他点头,“好像是的。” 她心中一喜,转过身体,捧住他的脸,像劝导一个小孩子似的苦口婆心地道,“谁说我的偏方没用?看见不,不烧了。” 他将手贴在她的手背上,用额头抵住她的,道,“娅娅,这一刻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你。” 这句话说得真甜,顾娅心中乐开了花,可脸上还忍不住要装一装,便道,“我一向很温柔的好么。” 闻言,他立马列举出一条条的罪状,且声音幽怨,“捏着我下巴强灌我水的时候,扒光衣服硬将酒精倒在我身上的时候,还有强迫我泡五十度熔岩澡的时候。” 她顿时心生愧疚,被他这么一说,自己妥妥的就是一个女强盗啊。 不过,她也是为他好,便忍不住替自己反驳,“谁让你不肯相信我的偏方,都说了有用啊,我们五千年的历史还能害了你不成?” 尤里安一声叹息,“好吧,你赢了。” 见他让步,顾娅也知趣地不和他在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上争论,掀开锅子用汤勺搅拌了下,问,“有没有胃口吃一点?” 他赶紧点头,几天没胃口吃东西,脚步都虚浮了。 替他盛出一碗放凉,然后拿出一把勺子递给他,见他尝了口,便紧张得问,“怎么样?味道还行么?” 她虽然也算是个做饭小能手,但他们老外的食谱放的料不太一样,所以没把握。但尤里安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而且就算想挑,嘴里也没味,见她一脸期待的,就很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他们俩,一人各一边地坐在餐桌上,一个吃,一个看,画面宁馨。 尤里安吃了几口,问,“你怎么知道牛肉薏米是我的最爱?” “你妈告诉我的。” 他有些惊讶,“我妈?她打电话给你?” “不是。她打给你,我见你睡着,就替你接了。我们聊了几句,我说你病了,然后她就告诉我,以前你小时候生病,她都煮这个来安抚你受伤的心灵。” 他噗嗤一笑,“看来我妈很喜欢你,不留余力地出卖我。” 闻言,顾娅立即撑着下巴做了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动作,向他吐舌做鬼脸。 “你这一病,什么时候再回意大利?” “下星期一之前。星期三有一场比赛,不能缺席。” “算算日子就不到四天时间,你确定能养好?” 她担忧,他却不以为然,“小病而已。” “哪是小病,你又拉肚子又发烧,医生都给你打了病假条,让你好好在家休息。” 见她一脸担忧,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道,“我有好好休息啊,而且还乖乖接受了你的偏方。你知道不,一般情况下,我们只接受指定医生的治疗方案。” 她哼了一声,低声问,“下个星期你就不能不上场?” “当然不行。这是最后一场比赛,关键性的,决定我的命运。是继续在法兰克福坐冷板凳,还是活跃在一线球场,就看这次的表现了。” 顾娅一听,更担忧,平时倒也算了,现在他不是还在生病么。 “你就不怕带病上场,反而弄巧成拙吗?”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头,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尤里安年轻气盛,而且现在又在风头上,顾娅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所以也就只好对此保持沉默了。 见她一脸担忧,他握了握她的手,道,“你不需要担心,只要全力以赴地支持我就行。” 两人东拉西扯地聊着天,边聊边吃,不知不觉,一锅子的汤只剩下了一半。顾娅见了很高兴,说明自己的劳力没白费,煮的味道刚好戳中他的胃口。 顾娅收拾完残局,尤里安也起身准备继续睡觉养他的龙马精神去。见他吃完饭,伸手在嘴上一抹,就打算钻她被窝,她立马就不干了,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叫道,“给我洗澡去!” “不洗不行吗?我今天都没下过床。” “没下过床,可你出过汗。而且这么油腻的嘴巴,你怎么好意思蹭我床睡!” 他委屈地叫道,“你有洁癖。” “我没有!”幸亏没有,要不然面对他真是一秒无法忍受。 尤里安继续找借口,“我还在生病,不能洗澡,会受凉的。” 顾娅铁打的心,不为所动,“洗澡。不然滚回你自己的屋子。” 他憋着嘴,一脸颓废,讨价还价,“那你帮我洗。” “……” 见她脸红,他顿时来劲了,换着法子逗她,“要么你帮我洗,要么不洗。来吧,你选一个。” 顾娅忍无可忍,捏着拳头道,“选你妹,给我洗澡去。” 尤里安被她河东狮吼震得耳膜痛,就地倒在沙发上,挺直四肢耍赖,“头痛、胸痛、肚子痛,浑身都痛,偏偏还有人看不见,硬要我洗澡。唉,我的命好苦苦苦苦。” 被他那无限循环的苦绕得头晕,顾娅只好让步,现在就俩选择,一,帮他洗;二,忍住脏。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败给他,选择了一。 尤里安见她答应帮自己洗澡,立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哼着小曲把自己衣服剥个精光,然后光着圆滚滚毛茸茸的东西半球,屁颠颠地跑浴室去了。 看见他嘴角上扬,她几乎怀疑,这货是不是有预谋,故意想吃自己豆腐啊? 跟在后头帮他收拾扔一地的衣服,顾娅觉得自己不是他女票,而是他请的免费钟点工吧!这混蛋,除了颜值高,好像其他一无是处嘛。 顾娅跟着走进浴室,将他的衣服扔进篓子,看见地上滚得到处都是的厕纸,又蹲下身体顺便也一起收拾了。听到动静,哗啦一声,浴帘被拉开了,她一抬头,就瞧见他光溜溜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真抱歉,目前她眼睛的高度正好是他丁丁的位置……而那超过德国平均水准线的家伙,正抬头昂首地怒视她,弄的她浑身汗毛瞬间秒竖。 这边顾娅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头尤里安已抢先一步叫了起来,同时瞪圆了他那双有些贱又些萌的蓝眼睛,装模作样地伸手挡住了重要部位。 什么嘛,明明是他自己要在她面前秀,干嘛弄得像她是色.情狂? 见到她了脸上飘过的红云,他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最终还是笑了出来,一把拽住她的手,拉进了淋浴房。 壁咚一声,将她困在瓷砖和自己之间,他低下头,舔了下她的耳朵,问,“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她用力戳了下他胸膛,没好气地道,“你就只会欺负我。” 他附身,亲了下她的鼻子,一脸委屈,“我哪舍得。” 顾娅也实在拿他没办法,道,“别闹了,赶紧洗澡。你病还没好,要多休息,不该想的事就别想了。” 尤里安一颗一颗地解开她衣服的扣子,像只哈巴狗似的,捧着她的颈子又舔又啃,“那你说,什么是不该想的事?” 她握住他的手,挡住他的嘴,“就是你现在做的事。” 他低低地笑,“你不是说要帮我洗澡吗?穿着衣服怎么洗?” 三两下扯下她的上衣后,尤里安又伸手去解她胸衣的扣环,当两人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相互厮磨之际,彼此的心头滑过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他不由加快了动作。退去她上半身的衣物,他又去解她的裤子。 说不过他,没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脱个精光。虽说,两人坦诚想见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明目张胆地这样相互搓澡的事,还是第一次呢,顾娅的目光都不知道摆放在哪里好,倒是人家尤里安,大大又方方,想看哪里尽管看、想摸哪里尽管摸,本着反正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念头,爱咋咋地。 打开莲蓬头,温热的水立即喷了出来,洒在他的身上,水珠在他结实的胸肌上滑落,动感十足。他撸了一把头发,又将脸放在喷头下,搓了搓脸,原本浅色的毛发因在水流的浸润下,变得更加深邃。他甩掉脸上的水,睁开眼睛,看见她一眼不眨地在看自己,便将嘴唇向上一扬,露出个坏坏的笑容,凑到她耳边问, “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说什么? 说我正在努力镇压自己内心深处那头叫做*的小野兽? 顾娅咬着嘴唇,将目光尽量锁定在他腰部以上,以免看太多,会喷射出两条粗壮的鼻血。 她拿下沐浴露,倒在浴球上,挤出一堆肥皂泡,然后一点一点,替他擦上。虽然两人的肌肤没有直接触碰到,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却还是飘满了暧昧的气氛,那柔柔的泡沫涂抹在身上,酥酥麻麻,以至于她的手每动一下,都是一种诱惑。对他是,对她,同样也是! 她帮他搓了胸,又搓背,完了再洗腋下刷大腿,连脚丫子也一起洗了。见她弯着腰,认真地给自己洗澡,尤里安在心里无限感叹,这辈子,打从老妈不给他洗澡后,就没再洗得那么彻底过。那专注的神情让他心一动,忍不住伸手摸上了她的胸,这摸得一手珠圆玉润的感觉,叫人春.心荡漾,真是好极了! 好好的在干活,突然被袭了胸,顾娅脸一红,不甘示弱地一把抓住他的丁丁,用力捏了下,警告道,“别玩!给我认真点。” 他倒抽一口冷气,老二被俘虏,瞬间就老实了。 两人一起洗了澡,花了半个多小时,终于都洗干净了。 等她擦干后,尤里安早就按捺不住了狂乱的心跳,一把抱住她走到卧室,将她压在床上,霸道地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要你天天帮我洗澡。” …… ☆、第108章 周末送走了尤里安,星期一开学,在经历这么复杂的签证事件后,顾娅终于可以回归学堂了。 她选择的是金融管理,这本来就是一所私立学校,年级组的学生并不多,加上她也就是二十多个,小班学习反而可以和教授互动得多些,这也算是一个令人心动的优势了。 严格说来,现在是冬季学期,已经是第二学期了。顾娅第一学期的课程没上,多少有些跟不上,教授同意她在毕业前逐渐补上。本来就语言障碍,要自学不容易,不过好在,班里还有其他的中国学生,郑璇和乐婷婷。这两个女孩,她只在注册的时候见过一面,当时挺讲的来,又在一个专业。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各听懂30%,凑在一起就有90%了,应付考试绰绰有余。 除了顾娅的根据地在法兰克福,其他中国学生,基本上都住在学校附属的宿舍,主要图个方便。有些不愿在外面找房的德国人,也申请住那,所以管理设施还是很到位的。 郑璇和邢宇、刘澄他们住一屋,乐婷婷和王哲还有一个德国人住一屋,其他人都好相处,就是邢宇人娘事多。郑璇和他是矛盾不断,他没在背后少说这武汉姑娘的是非,一会儿说她抠门爱贪小便宜,一会儿说她懒惰不肯收拾,一会儿又说她自私自利……开学没两天,顾娅耳边没少刮到声讨之风,一个又高又大的男孩子嘴碎成这一样,也真实挺让人蛋疼的。 其实,郑璇人挺好,也不能说小气,只是精打细算了一点。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不是每个出国的人都又财团在后面支撑,人家家境一般,没给力的爹妈供儿女大手大脚的花钱,她不节省才人品差好么。而且,她省的是自己,也没碍着谁。是邢宇想拉拢人缘,吃饭的时候请她一起,她来吃了,空着手又一毛没拔。他不爽了,于是就唧唧歪歪地在背后说三道四。 顾娅庆幸自己没住那,人多口杂,没事也会整点事出来。 郑璇比顾娅大四岁,今年二十六;乐婷婷比顾娅小一岁,今年二十一,三人都在一个班级学习,革命学友,所以这三人组也算是一拍即合。 来这个学校上学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自己的故事,否则谁也不会放着好好的免费公立不上,花一个月800欧的大价钱跑来这个没名气的私校拿文凭。郑璇和婷婷,她们各自有着什么样的事迹,顾娅不得而知。她们不说,她也不问,同样默契的,她不说,她们也不问。 三个姑娘讨论完课题,大家告别彼此,各自回家。 顾娅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郭曼,两人打了声招呼,顺便聊了几句。郭曼道,“你运气真好,让滕洲亲自出马帮你搞定签证,怎么做到的?” 瞧这话说的,好像她和滕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似的,天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纯得堪比九足金,连拉个小手、亲个小嘴、拥个抱的动作都不曾有过!不过,这个也就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真说出去,估计都没人相信。一个集团老总的二代,无偿帮了她个大忙,就为了证实自己的实力。他丫的是闲得蛋疼还是蛋疼?换你你信么? 当中可以自由填空的故事多得去了,郭曼不会是第一个来八卦的,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预计也不会少。 不过,郭曼还算是识趣的,见她脸上闪过不愉快,便话锋一转,换了话题问,“那办签证的律师费和税他也没让你出吧?” “律师费没提,但税金我会还他。” 哦,郭曼有些惊讶,“滕洲让你还他?” 她点头,“我和他萍水相逢,这笔钱欠着他算是什么意思?” 他耸肩,“他钱多,不差那二十来万。” 就算这样也不能不还,钱多是他的事,欠债不还,就是她的了。二十一万能还清,但人情债,一辈子的事。 “滕洲……他都告诉你了?”顾娅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好,档案封存,从此当风吹过吗?看起来滕总裁的嘴巴也不牢靠。 郭曼点头,“这也算是他在德国攀登的新高峰了,肯定会和他圈子里的人分享。” 这么说来,也对。这世上没不显摆的人。有人炫富,有人炫势,根源上来说都一样。而且,能让征服古板的德国人在他的权势下低头,那得有多大的能耐,铁定是他津津乐道的事。 “那你打算怎么还他?这一笔钱不少。”二十一万能买辆不错的车了。 顾娅想了想,道,“半年一还吧。” “钱呢?哪来?你父母给?” 这话立即就戳中了她的软肋,除了伸手向父母要,她没有其他的法子,总不能去把自己卖了。于是,她有些无奈地点头,“一开始总得父母支持。不过,我会尽快自己想办法赚钱。” “赚钱?”他惊讶,“怎么赚?你的签证只限制于为他的welz工厂工作,要不然就违反了移民法。你准备打.黑工么?” 顾娅被他说得一怔,这话简直是晴天霹雳,当初一心只想办理签证,根本没想到这点。这世间总是世事难预料,计划跟不上变化。 见她脸色阴沉下去,郭曼忙安慰她,“别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从好的地方想,至少被你搞定了最复杂的签证。要是家里有能力,就支持一把,等3年把书念完,再好好找个工作,总能填补会来的。至少,在交税方面,你比其他留学生缩短了3年。” 顾娅没说话,但心里却隐约能理解尼尔斯为什么会说不看好这个方法。五年的时间,太长,而当中的不稳定因素又太多,在这么折腾之后,是能柳暗花明,还是前功尽弃,未知之数。 “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不管怎样,总要恭喜你搞定签证。”郭曼不想把气氛弄糟,便顺着她的意,说了几句好话。两人有的没的说几句后,他切入正题,“下个星期就是滕洲三十一岁的生日,我们策划着给他一个惊喜,制作个生日派对,希望你也能来。” “你们?谁们?” “我,还有邢宇刘澄他们。” 一听这几个名字,顾娅就不想去。人多是非多,而且,她又刚办好了工作签证,正在风头上,可能会落人闲话。所以,她婉转拒绝,“我可能有事……” 郭曼不由分说,“都在周末,能有什么事?学院里的中国学生都出席,连婷婷和郑璇也去。而且,我听说这么多人当中,就你最会做饭,给我们大家做一顿家乡菜吧。” 见她皱眉,他抢在她开口之前又道,“滕洲为你签证的事,没少花力气,你总不能过河拔桥吧。” 这话说得算是比较重的了,顾娅虽然兴致缺缺,却也无可奈何,不得不答应。 郭曼见她不反对,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天你打算做什么菜谱,只要告诉我,我会让男生们去买。你放心,不用你出钱,只要人来。炒菜前,要切要洗,你动一下嘴皮子,我保证帮你处理得当。” *** 星期三赛事,米兰vs拉齐奥。 顾娅谷歌了下拉齐奥,发现这又是一支强队,曾在二十年里6次赢得意大利杯,3次超级杯,2次甲级联赛,就从得分名次来看,明显高于米兰。意甲中的球队,真是不乏卧虎藏龙之辈。 今天又是一场苦战啊,顾娅替尤里安担忧。 昨天打了电话给他,他声音还有些沙哑,精神倒是不错。据说米兰那边的队医已经替他做过检查,健康没问题,可以上场比赛。他拍胸脯保证,她却仍然不放心,在他开始比赛的前一天开始,眼皮子狂跳不已,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还有一个多小时,赛事就要拉开帷幕,但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他。 “娅娅。比赛马上开始,我现在在更衣室里,很快教练就过来训话了。我只有六十秒钟的说话时间。” 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她的心稍稍一安,道,“我知道。我就想祝你出师大捷。” “谢谢。”他在那一头笑了起来,“你放心,比赛结束后,我再打电话给你。你会看比赛么?” “会的。” 尤里安心满意足地道,“那就替我在电视机前加油吧。” 两人又甜甜蜜蜜地说了几句情话,一分钟时间短地都不够用。挂下电话后,顾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人却在发呆,这样两地分居的日子,不知还要再忍耐多久。 到了整点,比赛开始了,她的小鲜肉依然挺拔清秀,风姿飒爽地从通道里走了出来。顾娅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一秒,因为没有战时的硝烟,也不必用一队的悲哀来衬托另一队的喜悦。 比赛打开局面后,两队很快进入状况,不在现场,感受不到那种为君摇旗呐喊的激烈感。顾娅看了一会儿,抽空起身,将洗好的衣服晾了。 上半场结束,0比0,两边同样凶猛,谁也抢不到对方半分好处。做完家务,顾娅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刷微博,一边聊天,有空再瞄一眼电视。 尤里安因为前几场比赛表现卓越,所以给他的镜头并不少,他挥汗在场中奔跑的样子,帅呆了一票人。 在一个任意球后,他重新获得射门机会,谁知,就在他带球跑至禁区内之际,突然旁边有人横插过来。对方意在铲球,却不长眼地铲到了尤里安的小腿,突发状况就发生在一秒,具体怎么回事,顾娅根本来不及看清。她只瞧见,他脚腕一折,忽然一个猛虎扑食的夸张动作,向前倾倒在地,气势壮烈地栽了个大跟斗。 这一刻,她捂着嘴站了起来,胸腔里的心扑通直跳。因为他们经常练摔,有时候摔得并不重,却总给观众或者裁判一种天崩地裂的即视感,顾娅不确定这一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很痛苦。 电视机上,镜头回放,很明显是对方故犯的失误。 随着这记意外事故的发生,裁判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发了一张黄牌给对方球员。而尤里安仍然抱着小腿,卷缩打滚,看形势不容乐观。 裁判蹲下来,和他说了几句后,招呼下面的医疗队上场。他们替他喷了止痛喷雾,七手八脚地将他放在担架上,抬了下去。换了另一名前锋上场,比赛继续…… 顾娅的心思飞了,本来对足球就不感兴趣,现在心爱的男票受了伤,更是忐忑不安。电视分辨率太清晰,才导致刚才那一摔,如此惊心动魄。她眼睁睁地看见,对方的钉鞋如何踹进他的肌肉里,而他又是如何满脸痛苦地倒地。对她来说,被这么一脚踹在小腿上,伤筋动骨那是必然的。瞧见他受伤,想到他所挨的痛,心里一着急,她的眼泪刷得就掉下来了。 虽说吃运动员这行饭,就是得随时做好受伤的准备,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她不在现场观看,不知道尤里安的后续情况,捏着手机强忍住拨打电话给他冲动。 这个时候他一定在接受治疗,肯定不会有人接,打了也白打,可是她就是着急啊。 顾娅魂不守舍地守在电视机前,希望在比赛结束后,会再给尤里安一个画面,至少让她知道他伤得不重。可惜,一直到他们踢完比赛,他都没出现。 谁赢谁负,她根本不在乎,在乎的只是他的现状。 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个小时,她拿起手机,想联系他。拨电话过去没人接,发短信过去没人回,其实这都正常。可是,关心则乱。得不到他的回信,她完全没有心思做其他事,只有不停地在房间来回踱步。那种热锅上蚂蚁般的心情,无法形容,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第109章 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尤里安的电话才来。 顾娅提心吊胆了24小时,所以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带着哭腔地连声追问,“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伤在哪里?有没有事?疼不疼?” 感受到她情真意切的关心,他低低地笑,“放心,死不了。” 自己那么紧张,他却还有心思和她说笑,顾娅顿时不开心,嚷道,“不会死,却会残废!你才20岁,接下来的人生,你打算一辈子拄拐杖?” “别担心,我有分寸。昨天在场上,我是故意的,一切尽在把握中。”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问,“故意哪样?” “让对方从后面铲球,这样他就明显犯规了。” “可是你也受伤了!” “只是小伤。”他的语气满不在乎,“对方两黄一红,被罚下场。缺少一个后卫,对我们米兰队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顾娅实在忍不住,捧着手机吼,“所以你就作践自己的身体??” 不管她怎么发飙,他只是笑,笑得她心烦意乱,弄得好像是自己想太多管太宽。 心浮气躁,觉得和他没法子继续说下去,她把电话一挂,以此表达自己的抗议和怒气。换在平时,她不乱发脾气,也很好说话,可是这次,她真的恼了。气他心里只有比赛,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也许太在乎他,所以有种无力感,特别是看他倒在地上,痛得直抽冷气的那秒钟,除了心疼还有害怕。谁的身体都不是铁打的,即便现在年轻,也不代表他可以挥霍。 尤里安被甩了电话后,锲而不舍地又打来电话。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头像,顾娅皱着眉,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他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娅娅,你别那么激动,没人说我会残废啊!” 好吧,她承认,她那是关心则乱。顾娅吸了口气,沉淀下浮躁的情绪,问,“那你到底伤到什么程度?” 尤里安,“医生说,是腔室症候群。” 什么鬼? “说人话。” “就是比较严重的肌肉拉伤。” 顾娅一听,忍不住又紧张了,“严重?有多严重?多久会好?” “几个月吧。” “那就踢不成比赛了。” 尤里安声音也跟着落寞下去,“昨天米兰输了。1比0。” 顾娅随即跟着腹诽,小样儿,你的kamikaze精神也没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啊。 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安慰道,“你尽力了。” 他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所以,对我来说,上半年的赛季结束了。感觉还不够我发挥,就结束了。” 不过,顾娅可不这么想,既然受了伤,就好好潜心养伤。 两人闲扯了几句,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你现在受伤了,还继续留在意大利吗?” “不。等伤势稳定下来,我就回德国了。” 一方面意甲告一段落,另一方面,他本来就是eintrachtfrankfurt的球员,借期也差不多满了。再说他又受了伤,所以继续留在意大利也没多大意义。 对顾娅来说,这是唯一一点心理安慰了。要不是他受伤,风华正茂,米兰队绝不会这么快放他回来,他俩两地分居的时间肯定会更长。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听她不说话,尤里安在那头卖萌讨好道,“我还以为你听到这消息会很高兴呢。” 她没好气,“要是你不受伤,我会更高兴。” “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 也是,人生一环扣一环,因为获得了这个,而不得不放弃那个。 顾娅打起精神,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现在还不知道。明天我去骨科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如果确定没有骨折现象,最迟下个星期就能回来了吧。” 顾娅撒了个娇,不满地道,“我们一直在聊足球的事,你怎么不问问我的现状?” 于是,尤里安忙道,“抱歉,你最近如何?” “已经开学了。” “学什么?” “金融管理。”中国人出国在外一般都学这个。 “难吗?” “还行。我有基础。”顾娅大言不惭。 “等我哪天不踢球了,我也去念这个专业。” “为什么?” “感觉学金融的头脑都很牛逼。” 顾娅脱口反驳,“学数学的才牛逼。” “我不承认。” “不承认也没用,铁一样的事实。” “你为什么老为那家伙说话,我才是你男友。” 顾娅辩解,“哪有。人家都能解码挡黑客,这智商还不高啊?” 他郁闷地哼了声。 “你吃醋了?” “没有。”死鸭子还嘴硬。 顾娅笑,“还赖皮,明明就吃醋了。知道你不好受,我就好受了。” 尤里安问,“为什么?” “因为你受伤让我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现在报了一箭之仇,我不恨你了。” “……” *** 眼睛一眨,又是周末。 滕洲三十一岁的生日来临。对有心者来说,这是一次表现的机会。 异国他乡娱乐少,平时粗茶淡饭,有小钱玩格调的去酒吧泡个吧,这就是全部了。乘此机会,想弄得隆重些,于是学生们一人出50欧,郭曼出100,凑出了六七百的,大家凑一起闹一闹。 请客地点在邢宇的学生宿舍,他们有一个很大的饭厅,可以放一张大圆桌。加上滕洲,一共十几个人,这么多张嘴等着吃,菜式肯定不能少。于是,一大早郭曼就带着兄弟们出去扫货,一直到中午时分了才回来。 其实,会做饭的并不只有顾娅。留学生嘛,在外漂泊,就算没顾娅老爸那种大厨师的后防力量,也至少有一两个拿手好菜。 顾娅挑大梁,做几道精致的,剩下的,whocanwhoup。 既然在邢宇他们的住所开派对,他的堂妹肯定不会不在,她看见顾娅,就热络地跑过来和她搭话。顾娅并不讨厌她,只不过两人也就在拉特诺的一面之缘而已,并没多大交情,还不如每天一起上学的郑璇和婷婷。 邢卉一边自告奋勇地切菜打下手,一边对顾娅挤眉弄眼,道,“你不介意吧,我也来露一手,帮你一起炒几个菜。” 她不解,“当然不,为什么要介意?” 邢卉吐舌,半真半假地说笑,“怕抢了你的绝代风华。” 这话说得可真别扭,怎么就像是两人争宠似的?顾娅皱了皱眉,只当她是无心的,吞下了冒出心尖的不爽,道,“哪有什么绝代风华,不过就是炒个菜做个饭的事,你要愿意,全权接手也可以啊!” 邢卉忙道,“不行不行,要这样我就是喧宾夺主了。” “不是啊,我也是客人,没有喧宾夺主的说法。而且,这还是你哥的地盘。” 她笑了笑,“算了,我还是在一边给你切菜刷碗打下手吧。” 顾娅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跟不上这姑娘的脑回路,刚才说的想炒菜,现在又说不想,那她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不过,管她怎么想,反正只要她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 两人各忙各的,沉默一会儿后,邢卉主动打开了话匣子,问,“听说,滕先生帮你搞定一纸居留,让你挂名在他的工厂,这是不是真的啊?” “谁告诉你的?”顾娅有些纳闷,不是说办成之后,缄口不提的么?怎么现在,谁都知道? “他们都在传。” “谁们?” “我哥啊,还有郭曼。”邢卉一脸疑惑,“怎么?是不能说的秘密?” “还真是不能说。至少滕洲不让我说!”她难掩眼底的愤愤之色。 “为什么啊?这是件好事,我们都很羡慕你的好运气呢。” 就是因为会被你们羡慕,所以才不能说,不是她心眼小,而是这世界上的红眼病患者太多,谁也不知道哪个缺德会在背后踩一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她对这个圈子里的人闭口不提居留。可郁闷的是,就她一个人傻逼似的三缄其口,而人家呢,早把这事当传奇扬名万里了。她一直以为滕洲这把年龄、站在这个地位,会比一般人沉稳一些,没想到,他也有这到处炫耀的弊病。 生气归生气,却也无可奈何,签证是他搞定的,都是他的能耐,他想怎么样都是他的自由,哪怕最后他想收回作为大贵人的恩赐。 邢卉见她脸色阴晴不定,便用胳膊捅了她一下,问,“怎么了?我说错啥让你生气了?” “没。” 顾娅话是这么说,但心里的疙瘩肯定是在的,突然觉得滕洲这人好像也靠不住。 大家打扫的打扫,做饭的做法,洗菜的洗菜,拼桌的拼桌,买饮料的买饮料……总之,从中午一直折腾到傍晚,总算弄得差不多了。这时,门铃响起来,大老板姗姗来吃了。 滕洲站在门口,就像是耶稣来临,那头顶的光环夺目得叫人无法直视。眼睁睁地瞧着他被大家众星拱月地请进里屋,在大圆桌最舒爽、夹菜最方便、最通风的位置上落座,顾娅暗自叹息一声,这就是大贵人的命啊,羡慕都没用。 和大家聊了一会儿,菜逐渐都被端上,一桌子的菜,香喷喷热腾腾的,色香味俱全,勾人食欲。顾娅在炖汤,等她过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在圆桌上吃开了。 不等她也就算了,她是掌厨,忙进忙出最后一个吃也是该的,可一圈坐满,连个空位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啊?顾娅见了后,心里那个气,心想,这一桌子的菜百分之八十是我做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吃菜的同时,好歹也尊重下辛勤劳动的厨师。 大家都吃得香,只有郭曼抬头说了句,“大厨辛苦了,快点坐下一起吃。” 顾娅努力压下心下的不满,道,“没椅子。” 闻言,王哲叫了起来,“本来正好的,但我们不知道卉卉会来,所以缺一张椅子。” 被这缺心眼的一喊,四周气氛立即冷却下来。这潜移默化地变成了邢卉抢掉了顾娅的位置,不但邢卉尴尬异常,连邢宇也忍不住死瞪了他一眼,有这不长脑的家伙么? 邢卉特紧张地扫了滕洲一眼,生怕他发话让她给顾娅让座,以他的性格,不是没可能。同时,顾娅也有这种预感,真怕他脑子抽风,替她把人给得罪光了,以后也不用去学校念书了。 不过,幸好滕洲只是事不关己地坐在那里,夹菜吃菜,都没抬眼。 没地方坐,总不能一直站着,还好郑璇机灵,屁股向乐婷婷那边挤了挤,硬是挤出一个位置,道,“坐这里吧。” 她和婷婷坐的是长条板凳,两个人正好,三个人就有些挤,可现在这情况,也没办法,只能凑合。婷婷又向外边挪了挪,腾出点地方,幸好仨姑娘都不胖,挤一挤,能挤下。 “谢谢。”顾娅挺感激的,要不是郑璇婷婷,她要么傻站着,要么去厨房一个人。 婷婷往嘴里塞了一口白斩鸡,道,“谢什么啊。我们该谢你才对,做了这么一大桌的美食出来,哪有让大厨子站着看的道理。” 她这么一说,大家顿时觉得倍惭愧。 顾娅忙道,“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一起做的菜。” 一直闷头吃饭的滕洲突然用筷子敲了敲那锅子东坡肉,问,“这是谁做的?” 顾娅一怔,“我。” 还以为他要表扬自己,谁知道他只是说了句,“糖放多,甜了。下次少放点。” 我x你大爷,还下次呢。顾娅心下超级不爽,脸上依然笑容可掬,“谢谢赐教。” 滕洲淡定地瞥过她一眼。 郭曼审时度势,适时插.进,问,“顾娅,你这么会做饭,是跟谁学的?” 顾娅还没回答,滕洲就接嘴,“她爸是厨师。” “厨师?” “滕先生怎么知道?” “因为我在国内见过她家长。” 这一句话,顿时犹如石投湖面,掀起千层浪。 ☆、第110章 众人脸上难掩惊讶,什么?国内见家长?这是什么情况? 顾娅皱着眉头,使劲瞪滕洲,大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你这是怕我的人生不够精彩,还是怎么的? 滕洲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后,一脸淡定地端起酒杯,继续吃饭品酒。 邢宇惊讶地问顾娅,“你和滕先生国内就认识?” 不认识这三个字还没出口,就听滕洲在那头笃悠悠地开口,“我认识她的前任。” 他这样的回答分明是在偷换概念,让人想入非非! 滕洲和托马斯是世交,有生意往来,这无可否认。不过,这都是在和渣男分手之后才得知的,可以说那只是一个狗血的巧合。顾娅不明白,他为什么故意把这事说暧昧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明比白水还淡,现在一来,却有口说不清。 大家都扬眉看她,不说话,就听听。但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好啊,顾娅,你藏得很深嘛。 顾娅皱着眉,不解地望向滕洲,越发不能理解这位总裁先生在想什么。 本来大家就闲得蛋疼,没八卦的日子就和做菜没有盐一样,所以听滕洲这么一说,立即有人跳出来符合,“滕总,快给我们818。” 滕洲不疾不徐地道,“是个德国人,家缠万贯。” 虽然这句话听不出褒贬,但顾娅还是有种*被挖的羞恼感。 滕洲平日一本正经,和几个学生都说不到一块,难得今天肯开尊口说话聊天,就算不感兴趣都要装模作样,更别提这事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王哲笑得拍了下桌子,道,“顾娅,有你的呀。” 顾娅忙反驳,“你别听他乱说,完全不是这样。” 滕洲见她转头瞪视自己,微微一笑,却不受威胁。 焦点对着自己,她也挺无力的,据理力争没人听,拍桌子翻脸又不敢,真是进退两难。 幸好,滕洲还算有分寸,调笑顾娅几句后,话锋一转,问,“你们在学校怎么样?对师资设备有什么建议么?” 这画风说变就变!就算对学校有不满,可谁又敢直接在校长面前提出?说到正题上,大家一下子变拘束了,唯唯诺诺地摇头,尽捡好听的话恭维。 滕洲还真是个专业冷场帝,这么多人也能被他弄得鸦雀无声,大家目不斜视地专心吃东西,这画面也是挺醉人的。 郭曼见气氛低迷,便清了清嗓子,率先拿起酒杯站起来,道,“老板,我敬你,谢昔日伯乐之恩。并祝你生日快乐。” 两人也算是一起在德国打拼的兄弟吧,所以滕洲很给面子的一干而尽。 见状,邢宇机灵地拉着一帮男生,也跟着站了起来,道,“同在异国他乡,能遇上就是缘分。滕校长,我敬你,祝你岁岁有今朝。” 顾娅是看到过滕洲在国内那吊性的,她爸敬酒的时候,他连酒杯都没接。还以为他会同样态度对待这些同学,没想到,他却举杯了一一接受祝福。看起来,大老板今天的心情真的不错,不过也是,他生日,来蹭吃蹭喝的,还有人拍他马屁,人都做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呢? 大家挨个敬酒,顾娅见自己逃避不了,想好了说辞,也站起来,“祝你生日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滕洲端稳酒杯,来者不拒,酒过三巡,脸皮微红。 男生们壮胆说段子,描绘得有声有色,逗得女生们哈哈大笑。没了之前拘束,气氛逐渐热烈,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已是晚上,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郭曼提议说,要不一起去ktv玩吧。 偶然能和近距离和滕洲接触,多数人都不愿意这么散,所以一拍即合。 “你去?”乐婷婷问。 顾娅无所谓地耸肩。反正小鲜肉不在,她孤家寡人,回家也是睡觉。 郭曼过来一手勾一个,不由分说地道,“我连场子也包下了,你们谁敢不去。” 大家都喝了酒,没法开车,于是就喊了三辆出租。 车轮子一滚,20公里的路眨眼即逝。 这里是法兰克福,有名的不夜城,而卡拉ok又在火车站对面,旁边的平行街就是红灯区,所以热闹非凡。 ok吧是中国人开的,在地下一楼,和国内好乐迪、歌城那种封闭式包厢不一样。法兰克福的ktv简陋许多,没有隔间包房,统共就只有一个大厅,有点像是旧社会时候的歌舞厅。上面一个小舞台,下面摆放着几个桌子,谁想唱歌了,自己跑前面去点歌。 郭曼把这里包下来了,就他们十几个人,所以说不用担心别人的目光,想唱就唱,想跳就跳。 不过话虽这么说,有这么个气场强大的总裁压阵,大家玩不嗨啊。 于是,郭曼又道,“要不,我们请大寿星先为我们高歌一曲,你们觉得怎么样?” 能让滕洲唱歌,那绝壁是铁树开花的事。四周立即响起了附和的叫好声,以及热烈的鼓掌,外带口哨。 郭曼将话筒交给滕洲,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滕洲见逃不过,只好接了过来,道,“那就一起吧。” 他点了首经典老歌,这首歌曲调轻松,歌词简单,朗朗上口,基本大家都会唱。 听到这熟悉的旋律,顾娅不由双眼一翻,暗自扶额叹息,艾玛,又来了。 老鼠爱大米! 滕先森,你造不造,这首歌和你霸气侧漏的总裁气场完全不符啊!怎么也得来首《冷酷到底》。 难得大老板肯给面子,大家都受宠若惊,于是他唱,其他人就在下面打节奏一起陪唱。 这么多人一起合唱,都听不出滕洲的原声,也说不出好还是坏。 顾娅和几个女生在那边吃果盘聊天,刚插了一颗葡萄,准备往嘴里送。无意间的一抬头,正好撞见滕洲的目光,两人相视的那瞬间,大家刚好在唱: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 他的注视,再加上这一句歌词,配合天衣无缝,顿时蕴含暗示无限,让她从*到心灵都不大为震撼。手一抖,葡萄掉地上了。 脑中突然窜出严欢曾说过的话:好看,非得说成不好看;喜欢,非得说成不喜欢。没准,他心里已经很喜欢你了。只不过,放不下这面子,所以永远也开不了表白的口。 这话在此刻回想起来,简直犹如晴天霹雳啊! 见她发呆,郑璇在旁边用胳膊撞了她一下,问,“这片西瓜你吃不吃?不吃我就不客气了。” 顾娅忙放下叉子,将整个果盘都推过去,道,“吃饱了,你吃吧。” “你刚才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想男友了。”顾娅随便找了个借口掩饰心事。 郑璇啧啧摇头,“思念这玩意,是我们这种单身狗体验不到至高境界。” 顾娅被逗笑了,道,“那就努力脱单啊。” “哈哈,说得容易。身边男生就这么歪瓜裂枣几个,我又不想找鬼佬。唉,再说吧。” 乐婷婷凑过来,问,“顾娅,你男朋友是哪里人?” “德国人。” “真的呀?”她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又问,“他对你好吗?” 顾娅点头。 “那……”她狡黠地压低了声音,“那方面呢?” “哪方面?” 乐婷婷用肩膀定了她一下,“讨厌,你造的。” 顾娅故作神秘,“超过德国平均值14,你说呢。” 两女孩一听,顿时了然,心照不宣得嘿嘿大笑起来。 自从滕洲唱了第一首后,大家没那么拘谨了。以前在国内的时候,谁没混过k歌?但凡有拿得出手的曲子,都忍不住出来秀一曲。 在男生们的起哄下,邢卉上台点一首《你的样子》,她的声音很饱满,音调踩得很准,总之很动听。 因为唱得太好了,底下不停的有人吵着要她再来一个。 她在那里唱,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在坐在不远处、正在喝酒的滕洲,却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不由脸一红,脸上却展开一个甜甜的笑。邢卉本来就有一个甜美秀气的外表,尤其是那双眼睛,也许是带了美瞳的缘故,在闪烁的灯光下,尤其娇媚。别说男人要动心,就连顾娅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乐婷婷道,“你看你看,她又在向大老板放电了。” “不是啊,她确实唱得挺好。”顾娅决定就事论事。 乐婷婷道,“就是看不惯她这副白莲花心机女的样子。话说,她又不是我们学校,到底谁请她来的?” 顾娅,“是邢宇的堂妹。” 乐婷婷,“这我知道,不过,今天又不是邢宇生日。而且,因为多她一个,害的你没地方坐。” 顾娅没接嘴。 婷婷心直口快,道,“你看她这样子,就一个字,骚。” 郑璇切了声,“你管她,你要看不惯,就去抢她的风头啊。” 随意的一句,没想到乐婷婷还真扔下杯子,点头,“正有此意。不过,到时候,你俩要给我捧场。” 郑璇和顾娅学她样,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异口同声,“必须顶你。” 一曲结束后,乐婷婷走到台前,对滕洲爽气地道,“今天你生日,还没祝贺过你。大家有缘相聚,没其他礼物,给你跳支舞,就当贺寿。” 听她这么说,顾娅低声问郑璇,“她会跳舞?” “会,她在国内学了十年舞蹈。” 哇靠,这么牛逼?这下有热闹看了。 乐婷婷换了一个合适的音乐,然后偏偏起舞,跳的是的恰恰恰。那靓丽的舞姿,刚柔并济,足以闪瞎众人的狗眼。 虽然才跳了几分钟,但其风华早已盖过之前邢卉。 郑璇一边鼓掌,一边叹息,“她这是故意拆人家台阶啊。” 顾娅问,“该不会她也看上滕洲了?” “没有吧。应该只是女人之间的较量。” 呃,女人间的较量! 不经意地转头,却瞧见脸色不怎么灿烂的邢卉,正坐在滕洲身旁的椅子上,一口口吸着饮料。哎,好不容出个风头,就这样被人抢了,换谁谁郁闷。这姑娘想要勾搭上滕洲,真是前路艰辛,替她手动点下烛。 大家玩得很疯很开心,一直闹到凌晨三点。 男生们又是划拳又是敬酒,除了郭曼好点,基本个个醉。 郭曼将单买了,替几个学生喊了出租车,目送他们离去,然后驾着滕洲也准备走。看见顾娅一个人,便问,“你怎么着?” “我家就在这附近。走回去就行。” 郭曼道,“我送你一程吧。半夜三更,法兰克福治安不太好。” 顾娅想想也是,就没坚持。 郭曼坐前面,滕洲和顾娅坐在后车厢,顾娅转头看了闭目养神的大老板,暗忖,他真喝高了啊?还是装的? 顾娅说了地址后,问,“你也住在巴登洪堡?” 郭曼,“不,我住在法兰克福。” “哦?哪里?” “戴姆勒大街。靠近d区。” 她哦了声,有些惊讶,“那你送滕先生回去后,还得回来?” 他点头。 “辛苦辛苦。” 他哈哈,“养家糊口就是辛苦的。” 两人随便说了几句,这时,郭曼电话响了,是他家媳妇。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两人争执了几句,郭曼道,“你不介意,我先回家一下。” 顾娅没多想,因为去他那里确实顺道。 车子到了住宅区后,郭曼下车闪入了夜色。谁知,这厮一走,居然就一去不复返了。 等了十多分钟,还是不见踪影,这是什么情况?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于是,她赶紧打电话给郭曼。 没人接。 再打。 还是没人接。 接着打。 然后,电话终于接通了。谁知道,却是一个彪悍的女人声音,“死小三,你还有敢打电话过来!出了国,就老老实实的学习工作,勾引别人家的汉子,要不要脸?” 那嗓门之大,离开耳朵三厘米开外,还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通畅快淋漓的大骂,最后叮咚声,电话挂断了。然后,顾娅整个人都懵了。 我去,狗血它来了。 ☆、第111章 说实话,被郭曼无情抛弃后,顾娅很想就这样甩车门下车,用同样的方法抛弃滕洲。可是,谁让她天生善良正直无畏,把一个喝醉的人扔下不管,而且这个人还在不久前帮过自己,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她实在做不出。 虽然恼怒郭曼做事不负责,可也没办法,人家妻管严,老婆都怀疑他出轨有小三要离婚了,还来管你三七二十一。 刚才一堆中国学生,抢着送滕洲都能把他五马分尸,现在就她一个,特么事就来了。她几乎要怀疑,滕洲和郭曼是不是串通好的,故意挖个坑,让她跳啊。 德国的出租车司机也算是耐心,等了20分钟,才问,“小姐,下一站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啊?滕洲住哪里不知道,郭曼具体地址她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一想到他那凶悍的老婆她也不敢去。所以犹豫了一分钟,最后只能报自家住址。 到家了,滕洲还靠在车上在睡,顾娅真想扇他俩耳巴子。可惜,只敢勇猛的意淫,不敢温柔的执行。 叫了他几声,没反应,看起来他是真醉的厉害着,基本没什么意识。 顾娅心中那个气闷,心想,让我出劳力我认了,没道理连打车的钱还要我掏吧。于是从他裤袋里挖出钱包,大方地给了司机一张整票,反正滕大款有的是钱,她笃定慷他人之慨。 给了不少小费,服务自然到位。司机大叔健壮威武,一把架起滕洲,轻松地给她送回了屋,顺便扶上床。 顾娅送走司机,将他的钱包往他身边一扔,心想,幸好你遇上的是我,不然劫了你的钱,再劫你的色。等着一年后,包子横空出世拉着妈咪找爸比。 说实话,顾娅心中也有过一瞬间的迟疑,一线相隔的进退,改写的或许就是今后一生的命运。她能感受到滕洲对自己的好感,两人现在的局势,只是因为有些话没说开、有些关系没捅破。假如,她主动一点点的话,也许,明天他就成了故事的男猪脚…… 想到这里,顾娅还有一些暗爽。是的,她故事里的男主角,由她决定。滕洲,在现实中,他再牛再高冷,可在她的世界里,他也就只是一个男、炮、灰。 所以,晚安吧,男炮灰。 顾娅将灯关上,关门走出去,去对门尤里安的房间睡觉。 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总之,她起床后回自己房间,滕洲已经不在了。只有床上的折痕隐隐显示出,他曾在这逗留过。 他这么精明能干,脑筋转一圈,应该已经明白了吧。但凡她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昨晚就算不把握机会和他怎么样,至少也不会离开这间房。 顾娅觉得自己还挺机智哒,这样顺水推舟,既不会太直接伤害了他那颗强大的自尊心,又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选择,一举两得。 *** 一星期后,尤里安回来了。 他下午到,顾娅上完早课,就马不停蹄地直接冲去机场接他。 在接客大厅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瞧见他的身影。只见他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即便随着人流,仍然不能淹没他的气宇轩昂,人挺颜正,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到亲爱的女票,他紧绷的脸上立即露出个大笑容,比阳光还灿烂,展开双臂等她投怀送抱。 在他向她敞开怀抱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沸腾了,毫不犹豫地奔向他。两人好久未见,思念爆棚。 爱最苦莫过于相思两地,因为感情无法用肢体去传递,只能靠语言,而有时语言在激烈的情感面前,又显得太苍白。所幸的是,他们两地相思的日子结束了,他又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中。 因为受着伤,动作幅度没法太大,但他还是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将鼻尖埋在她的头发里,用力吸了一口她的味道。 “你终于回来了。”顾娅也回抱了他一下,带着一丝委屈地撒娇,道,“我等这一天等的花也谢掉了。” 他哈哈一笑,道,“放心,近期都不用赶飞机了,我对欧洲航空业的奉献到此结束。” 顾娅闷闷地埋在他怀里,“我还以为你很享受被意大利美女团环绕的滋味。” 他牵着她的手,“吃醋啦?” 切。她皱皱鼻子。 尤里安嘴角一扬,扯出两个小酒窝,不知何时起,这贱贱的笑容成了他的招牌表情,特撩拨人。 顾娅好面子的很,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吃醋,于是,避开这个问题,左环右顾地咦了声,“哎,你的行李呢?” “没有。” “没有?那你空手回来的?”靠,这也太潇洒了吧。 “是啊,东西没了可以再买,关键是我的宝贝在德国。” 哈哈哈,好甜!她吃吃地笑,这么肉麻得起鸡皮疙瘩的话,也就从他嘴里说出来,才会令她百听不厌。 “对了,你的腿怎么样?多久能好?” “意大利的医生说,至少要三个月才能恢复。不过,我约了eintrachtfrankfurt的队医,明天去做一个全面检查。” 顾娅赶紧点头,“对,这可关系到你今后的职业生涯,千万不能儿戏。” 尤里安四处张望了下,问,“你开车来的?” 她摇头,“我没有车,也没有驾照。” 尤里安道,“你可以开我的。没驾照的话,找时间去考一个出来吧。有车子,会方便很多,尤其在我受伤期间。比如明天看病,你要能开车的话,就能送我去啦。” 顾娅呸了声,道,“想得美,我明天要上课,今天为了你,已经翘了下午的课。” 他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大言不惭,“谁让我更重要呢。” 唉,真是拿他这无赖的性格没办法。 跑到外面,喊了一辆出租车回去。 回到家里后,尤里安推开自己的房门,顿时一脸惊讶,靠,这还是他的猪窝么? 顾娅得意地抱胸,道,“都帮你收拾干净了啊,不准再乱摊,造么?” “这么整洁啊,我……” 还等着他感动夸奖掉眼泪,谁知,这货结巴了半天之后,就说了一句,“我好不习惯啊!” 卧槽。顾娅笑容瞬间塌方,跳起来拧他的耳朵吼,“不习惯也要习惯!” 尤里安道,“要不然我还是睡你房间去。” 心动不如行动,说着,收拾了一堆东西出来,直接拉门,一瘸一拐地向她住所走。 什么嘛! 顾娅忙跟着回了自己的屋子,尤里安将自己的枕头扔在她床上,然后一下子仰天倒在她的床上,霸气侧漏地宣布,“从今天起,你睡哪,我就睡哪了。” 闻言,她立即大声抗议,“不行。我才不要同居!” 他掏了掏耳朵,而后放在嘴边一吹,当做耳边风。 顾娅把床铺的干干净净,见他就这么躺在上头,一脸不开心,嫌弃地叫道,“没洗过澡不准上我的床。” “谁在乎?” “我!” 想去拉他,结果反而被他一起扯倒在床上。 她坐在他的肚子,用力敲着他的胸口,没好气地道,“你太坏了,就只会欺负我。” 尤里安被她打得嗷嗷直叫,可被她压着又动弹不了,灵光一闪,从脑袋下抽出枕头,啪的一下用力砸在她的脸上。顾娅躲不及躲避,被砸个正着,当场就懵了。抢在她发飙之前,他坐直身体,连人带枕头一起紧紧地搂在怀里,然后向后躺倒在床上。她挣扎不了,只好跟着趴倒在他胸口,心里头是好气又好笑。 “娅娅。”他哑着嗓子叫她。 她心一跳,不用他开口,都能猜出下面要说的话。 果然—— “帮我解决一下生理需要吧。” ==! *** 因为是第二学期,课时比较多,每天都要上到下午四点。 收拾完课本,顾娅和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说说笑笑,一起走出学校。不经意地抬头,眼帘里突然闯入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没想到,她的小鲜肉来接她了。 尤里安脚上还打着绑带,拄着拐杖,坐在花坛上在玩手机。 乐婷婷见她好好的站住不走了,便朝着她目光所在的地方望过去,这一眼,立马沉不住气地叫了起来,“哇靠,前方高能,有帅锅出没!” 顾娅骄傲地一抬下巴,将书本拍在她怀里,道,“别乱想,人家名草有主了。” “谁的?” “我的!” “骗鬼。” 顾娅不和她争执,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走了过去。二话不说,拉下他的脑袋,送上一个香辣法式舌吻。 乐婷婷看得眼珠子也脱落了,拽着身边的郑璇道,“我靠,真是她家的啊?这货哪来这么好的命?居然能找到这样如此鲜美可口的小鲜肉!” 她主动投怀送抱,尤里安受宠若惊,抱着她好一番缠绵,将她的热情照单全收。当这个热吻结束的时候,两人都气喘吁吁了,他意犹未尽地低下头,又吻了吻她的鼻子。 秀完恩爱,顾娅回头,发现两只单身狗还在那眨巴着眼睛看自己,便拉着尤里安走过去,介绍给她们,“这是我男朋友,尤里安。” 闻言,乐婷婷忙伸手,“我叫乐婷婷,你可以叫我婷婷。” 郑璇年龄偏大,比较沉稳,笑了笑,“我是郑璇。” 既然是顾娅的朋友,那也是他的朋友,于是他友好地一一打过招呼,“你们好。” 乐婷婷一双目光一直在尤里安身上打转,乘他不注意,悄悄地伸出拇指给顾娅点赞,“你丫的可以啊,又帅又有型!我还以为自从日耳曼帅锅在二战战场上被希胡子挥霍一空,就只剩下歪瓜裂枣。正当我对德国男人绝望之际,你就带着小鲜肉出现了,用现实狠狠地打了我的脸。” “去,拿张草纸把口水擦一擦。”顾娅嫌恶地推开她的脸,“丑话先说在前头,这是我男人,不该想的别乱想啊。” “那是那是。”乐婷婷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过,打听下,你家这位有没有哥哥弟弟啊,给我也介绍个。” “有哥哥。不过,介绍费拿来。低于10万欧元免谈。” “我今晚就去卖身,你等我哈!” 尤里安听不懂中文,就眨着一双无辜的蓝眼睛,在旁边看着两人斗嘴。 两个女人丧尽节操地胡说八道了一番,郑璇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插了进来,“好了,好了。顾娅你家小帅哥等得无聊了,赶紧回家吧。” 三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到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尤里安忍不住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你那同学怎么老看着我?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就知道这个自恋的家伙是不会放过这个细节,顾娅贼贼地笑,“是啊,她觉得你好帅,问我卖不卖你。” “那你怎么说?” “我说,一百万欧元我就卖。” 尤里安也不生气,哈哈大笑,“原来我这么便宜。” “呸,一百万欧元的身价,你以为你是谁啊。” 尤里安不以为然地反驳,“现在不值,没准五年后,我就是一千万的身价。” “哈哈,你就吹吧。” 并肩走了一会儿,顾娅突然想起来,便问,“你不好好在家休息,干嘛跑来我学校?” “来接你啊!”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突然想你了。” 顾娅捏了下他拄着拐杖的手,娇嗔,“你认真点啊。” “我很认真。” 她哼了声,佯装生气,这才逼出了他的大实话,“我今天去队医检查,他们让我参加一个物理治疗,刚好在这城市的,顺路我就过来了。” 原来如此。说到这个,她突然想起重点,忙问,“那医生帮你检查下来怎么说?你的伤势严不严重?” 他点头,“比意大利医生诊断的要严重,判定为肌肉拉伤程度为三级。” 三级有多严重? 听她问,他回答,“一共四级,一级最轻。” 顾娅一听顿时急了,“那怎么办?” “没办法。这是硬伤,只能慢慢疗养,希望现在这个物理治疗能够尽快起到效果。” 她忧心忡忡,“那要是无效呢?” “不会无效的。”他淡定。 “那万一呢?你会不会残疾?” 他认真地想了想,道,“残疾倒不会,就是可能以后都无法参加比赛了。” 啊!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顾娅可以想象,他的压力有多重。如果不能参加比赛,那就意味着,以前所有的努力和成就都成泡影。前功尽弃,也许对他来说,这个后果比残疾更可怕。 顾娅有些懊恼地想,米兰对拉齐奥的那场比赛,他就不该用受伤换红牌!那是一个天大的失策。 这句话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可到了嘴边,她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事情都发生了,现在再说这话,除了让他后悔难过,还有什么用?他要的是支持和安慰,也许还有肯定。 于是,顾娅握了握他的手,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耸耸肩,“配合医治,尽快让自己好起来。” 不得不承认,他的心理素质比她好多了,这要换了她,估计早就两眼泪汪汪了。不过,也可能他是男生,但凡能藏下心中的,就不会露在脸上。 她真诚地问,“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么?” 闻言,他立即伸手勾住她的肩膀,道,“有啊,好多!” “什么?” “一,陪着我。二,支持我,三,洗我。” “洗你?” 他哈哈地笑起来,“是的。从今天起,帮我洗澡上药按摩的事,就全权交给你了。” 瞧这画风转的,之前的忧伤和担忧顿时烟消云散。 ☆、第112章 周末,难得偷个闲,顾娅去找严欢串门子唠嗑,两姑娘好久不见,一见面就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严欢躺在床上,抖着双手双脚,口中大呼见色忘友。 顾娅头皮一麻,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是我真的没时间。周一到周五要上课……” 话还没说完,就被严欢截断,“下课还要给人做保姆。顾娅,你活得累不累啊。” “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受了伤,我总不能不管他吧。” “你俩真心甜。”严欢盘腿坐起来,摇头晃脑地道,“前两天,小凡打电话找我聊天,说起爱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直接给她指路你和小鲜肉,她瞬间就秒懂了。” “她懂了啥?” 严欢摇头晃脑地咬文嚼字,“爱情就是‘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顾娅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低低笑出声。 每天,做完物理治疗,尤里安就瘸着腿,顺路逛去顾娅的学校接她,风雪无阻。 每天,老师一宣布下课,顾娅就第一个冲出课堂,窗外的吸引让她多一秒种,都呆不下去。 每天,回到家后,他切菜来她做饭,他刷锅子来她擦干。 每天,两人一起洗澡,她帮他搓背按摩抹精油。 偶然,她也陪着他去体育场看比赛。瞧见队友们在球上长驰骋,自己却只能坐冷板凳,他神情沮丧落寞。顾娅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陪着看着逗着,然后守着。 他们的爱情,很平凡,却又有那么一点不平淡。 日子一天天地翻过去,一桩桩小事却刻进彼此的年轮,一圈圈的,想忘掉都不容易。 顾娅点头,“确实。他正陷在低谷中,我不会放弃他。” 闻言,严欢叹息,“看见你们的爱情,我觉得我和秦涛淡乏的就像是一杯水。” 顾娅伸手拍了下她的额头,斥责,“女人,别不知好歹了,秦涛对你百依百顺,年度中国好情人一个。你还嫌弃,嫌弃个毛线啊!赶紧去把证领了吧。早结婚早放心。” 说到这个,严欢一肚子牢骚,“哪有那么容易。他们家是豪门,他爸妈打从心里看不起我,巴不得他把我甩了,找个门当户对的。” “谁让你是凤凰女呢。” “什么嘛,我家又不穷,只不过家底不那么硬实而已。真愁人,加上这学期,他顶多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就毕业了。他家独子,肯定会被找回去继承家业,到时候我日子就难过了。要么分手,要么宅斗,蛋疼。唉,阿娅,还是你最英明,一开始就抱定主意不跳豪门这火坑,独善其身啊。” “我这是运气好,在遇上滕洲之前遇见了尤里安,如果不是先动心喜欢了他,内心多半也会对滕洲骚动,那结局十之八.九悲催。”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顾娅忙道,“我只是说我和滕校长,你别自动代入,你和秦涛的情况不一样,而且……其实,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他在德国把证给领了?反正山高皇帝远,这里有中国领事馆,你俩又都超过法定结婚年龄了,只要秦涛愿意,干脆快刀斩乱麻,先斩后奏。” “这样国内还不闹翻天啊?” “闹翻就闹翻,反正生米成熟饭。到时候他们也不能逼你离婚,离婚还分家产呢。他们顶多不待见你。” “不待见就不待见,他们现在也没待见我。哦,对,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一事。”她从床上跳了起来,从床底拽出一个旅行箱打开,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礼盒。严欢大方地一挥手,道,“你喜欢哪个,自己挑。小鲜肉也有份。” 顾娅随手捞了几个盒子出来,prada的包,巴巴里的围巾,蒂芙尼的项链,阿玛尼的手表……随便扫眼过去,都是一线大名牌。 “小样儿,你这是中彩票了还是去抢银行了?”这么一堆,得花多少钱啊。 “不是,我和你说,前几天秦涛他爹来德国公干,约我见面。我喜滋滋地跑过去,你猜这么着?他就扔了一张卡给我,让我自己报个数字,拿了钱后离开秦涛。” “啊!”顾娅一听当场就震惊了,这种画面,不是每晚八点档的狗血剧么?她摇头,“真的假的?我不信。” “骗你作甚?喏,卡还在这呢。” 顾娅啧啧摇头,“还以为我遇上的事狗血,没想到你这里才是高能。” “这就叫有钱多作怪。” “那你怎么办?” “当时懵了。事后反应过来觉得特侮辱人,再冷静下来,不吵不闹,直接把卡甩秦涛面前,一字不漏地告诉他,就连他爸的表情都学了。” “那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对他爸当然是敢怒不敢言,对我么,就只有愧疚。” “卡呢?还了?” “还个屁。他爸不是要装壕么,那我还客气毛。刷了张去巴黎的头等舱,在老佛爷大街装了一箱子的名牌回来,住的还是喜来登。后来,第二天,他家就把这张卡给锁了。矮油,没这底蕴,还学人韩剧装13,我也蛮醉的。” 顾娅听了连连给她点赞,“你牛啊。未来公公也敢玩。” “拜托,不是我玩他,而是saround。他这种态度对我,还指望我以德报怨么?再说了,尊重是相互的好么,他没给我尊重,我也不会当圣母。” 虽然觉得严欢这样做没错也很解气,不过毕竟那人是男友他爸,没准就是将来的准公公。他们两个将来学成后,早晚要回国的,关系闹太僵,就怕不利的一方还是严欢。 想想发生在闺蜜身上的这事,顾娅再次庆幸,幸亏自己从没喜欢上滕洲过,所以永远不必面对这些豪门争斗。天知道,那得省下多少心。 两人聊了一会儿,顾娅见时间不早了,打算回家。 “唉,你也真扫兴。换作以前,你都在我家睡一晚才走的。” 顾娅摇头,“不能太晚回去,不然那小子没饭吃了。” 严欢嗷嗷地叫,“哎呦,我觉得他不像是你的男友,倒像是你的奶娃。” “哪个男人不这样?还说,女人天生被人宠,我看是男人才是折翼的天使。” 严欢啐了口,“你俩啊,就是一个周瑜一个黄盖,愿打愿挨!” 顾娅笑笑道,“好啦,别生气了,下次请你吃饭。还有,谢谢你两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拿去拿去,又不是花我的钱。” 告别基友后,顾娅坐车回家。 打开自己房门,果然尤里安坐在沙发前在打电动,听到声音,便转过头来,向顾娅热情地抛去一个香吻。 “亲爱的,你回来了!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我们没出去,就在她的学生宿舍里呆了一下午。” 尤里安哦了声。 顾娅走过去,将礼盒塞他手里。尤里安低头一看,是一瓶阿玛尼的古龙水。他喷了一点出来,低头闻了闻,道,“不是我平时用的那一款啊。” “偶然换个味道也不错。” 尤里安又低头闻了下,好吧,味道还能凑合。 他好奇,“你买的?” 顾娅摇头,“不是,严欢送你的。” “那就谢谢她了。”想想觉得奇怪,他忍不住又问,“但你朋友没事干嘛送我东西?” 她脱口道,“让你善待我。” “我待你还不够好吗?”这么一说,他委屈了,一颗玻璃心碎成渣滓。 小样儿,你就装吧。顾娅没理他,憋了一肚子的尿,先跑进厕所解决了内急再说。 刚清空膀胱,就觉得不对劲。 厕所里隐隐漂浮着一股……尿骚味。她喜欢干净,怕厕所有异味,所以特地放一瓶空气清新剂在那里。就算拉完大号,一般也不会异味太浓烈,可是现在,这股骚臭尤其明显。 她冲洗了好几遍马桶,可是味道还在。她弯着腰,皱起鼻子到处嗅,最后,终于在地上,给她发现了端倪。坐便器正下方90°垂直的地方,有一滩淡黄色的水渍,不多,却足够让空气发酵。 顾娅一看,顿时就暴躁了。 我去,是哪个白痴把尿尿地上?给她死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他! 她一天不在家,肯定不是她自己,而家里除了她,就剩下尤里安。站着尿,能尿地上,这眼神得差成啥样啊!眼睛长那么大,是瞎的么?顾娅那个气,三两步冲进大厅,一把拽住尤里安的耳朵,将他拽了起来。 “亲爱的,这是怎么了?”尤里安被她吓了一大跳,抱着耳朵大叫疼,脸上无辜和天使一样。 天使?我呸,哪个天使把尿尿地上?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她拉住他,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厕所,指着马桶下面那一滩水渍,道,“你给我解释下,这个是怎么回事?” 他莫名其妙,“什么东西啊??” 她没好气地道,“你用舌头舔一下,就知道是什么!” 尤里安当然没那么傻,只是将鼻子凑过去闻了下,就大概闻出了点什么,捏着鼻子道,“味道好怪。” 真是能被他气得笑cry,顾娅用力砸了一下他的肩膀,跺了跺脚,叫道,“是你的尿!你把尿尿地上了!” 他先是一震,似乎被她的话给震慑,五秒钟后,脸立即就红了,奋力反驳,“不是我。” “不是你,还是我啊!我又不站着尿。” 那要是承认,多没面子,尤里安抵死不承认,“我也不。”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更气,捏着拳头吼,“你特么坐着尿,还能尿地上!!!” 横竖都说不过去啊!尤里安挠了挠头发,嘿嘿地一阵傻笑,“内个,太大了么,你懂的。” “懂个屁!” 顾娅将卷筒纸砸在他身上,道,“给我擦干净。” 尤里安还想讨价还价,为自己正名,“真不是我。” 顾娅转身就走,“我去你k发一条,让五万女粉丝评理。” 听她这么一说,尤里安顿时就蔫了,立即飞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跪求,“别,别这样。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改我认错,下次我保证不敢了。” “……” 监督他把地板擦干净、把垃圾处理掉、把手洗干净,这一笔才算勉强抹过。两人刚解决了内部纠纷,从厕所出来,他的手机就响了。 手机放在桌子上,顾娅顺眼瞄过去,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个女人的名字,叫做丽萨.格尔希。不知为何,她心一跳,顿时有点不淡定了。 尤里安倒是面不改色地接起电话,声音很平稳随意,没有刻意隐藏,也没有不安。抬头瞧见顾娅在看自己,甚至还笑了笑。对方说啥顾娅是听不见,不过他说的全都是关于物理治疗的事情,客气友好疏远,一句话不多,一句话不少。 等他挂了后,顾娅装作不经意地问,“谁啊?” “物理治疗师。” “找你干什么?” “通知我下个星期时刻表的变动。” 听他这么解释,她顿时放心了,是她想多了。 ☆、第113章 时间过得飞快,马上又是一年圣诞节,学校快要放假了,一直放到元旦结束。 下个星期就没课了,有些事情要赶着在年底前处理掉,听说今天滕洲会来,顾娅便坐在图书馆里等他。 蹭了一会儿网,该看的网页都翻完了,人还没来。正想出去走一圈,这时,外面传来了交谈声。 顾娅抬头一看,是滕洲,从后门进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时髦的女孩,居然是邢卉。 几个月前,滕洲生日的时候,两人还没什么交集。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邢卉转头望了过来,看见顾娅便微微一笑。那逐开笑颜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顾娅多心了,隐隐带着一丝炫耀在里头。 滕洲也瞧见她了,不咸不淡地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路过她的时候,他的脚步没停,于是,顾娅只好出声叫住他,“滕先生,有没有空说几句话?” 滕洲转头,“我们没有预约吧?” 顾娅一怔,在德国和教授、医生、律师什么的见个面,一般都先约好时间。她没想到,滕洲会这样回答。不过,转念想想觉得也正常,严格说起来,他是校长,她是学生,学生要见校长,确实得事先预约。 “那你明天有空么?” 滕洲想也没想,一口回绝,“没空。” 顾娅微微一皱眉头,暗忖,下个星期学校就放假了,明天她和尤里安去他父母家过节,今天要说不上话,就得等明年了。 于是,只好厚着脸皮恳求,“我就几句话,你只要给我5分钟就行。” 滕洲看了眼她,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先等着,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 见他让步,顾娅一喜,赶忙点头,“好的好的。我就在图书馆里等你。” 滕洲点头,然后带着邢卉走了。 没事干,顾娅就从书架上找了本专业书瞧瞧,翻了十来页,滕洲走了进来。顾娅刚站起来,后面邢卉也跟着进来了,显然他不是来找自己的,不免一时尴尬。 滕洲瞧都没瞧她,倒是身后的邢卉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头,“不好意思,再占用一点时间。” “没关系,你们忙。我不着急。”顾娅又在位置上坐了回去。 滕洲坐在电脑前,邢卉就站在他身边,她一手撑在他的椅子靠背上,另一手撑在电脑桌上,因为近视的原因,还时不时弯下腰去看屏幕。从顾娅这角度来看,两人的动作行为有些暧昧。 滕洲低声问,“是不是这个?” 邢卉点头,“是的。” “定了。” “多久能到?” “走集装箱的话,要一个月。飞机的话,三天。” 邢卉甜甜地笑,“谢谢了。” 自从两人进来后,顾娅就看不进去书了,胸中那颗八卦的心几乎要爆炸。好奇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暗忖,邢卉这是咋勾搭上这只冰山傲娇的? 他们交谈的声音很轻,也就偶然吹来几句,没头没尾的,听不出个端倪。看起来他们还有一会儿要磨叽,于是顾娅拿出平板电脑,想聊聊天刷刷博。谁知,刚打开游览器,冷不防跳出一个色.情网站,一个全身赤条条的金发女人挺着两个大球,岔开了双腿在那边嗯嗯啊啊的叫.春。那声音太淫.荡了,想忽略都不能,让房间里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震,犹如春风拂面般,三颗心脏同时激烈一荡。 顾娅反应过来后,顿时脸就红了,七手八脚地将关掉音量,见滕洲和邢卉两人转头望过来,忙摇头道,“不是我……” 平板拿在她手里,声音是这边发出的,不是她还能是谁?顾娅啊顾娅,你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用脑子想,她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除了尤里安这没节操的死小子,丫的还能是谁? 怪不得这几天抱着她的平板不放,还以为他在学中文,原来在看成人电影!他也满拼的,看片看到她电脑都中毒了,也不怕精尽而亡。 在心里头把尤里安骂个十七八遍的时候,滕洲起身,向她走了过来,看不出表情地道,“你一个女孩子居然也看这个,很好很强大。” 顾娅本来就脸红耳赤,被他这么一说,更是无地自容。发生这种事,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明白了。 滕州见她窘状,没再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问,“你找我什么事?” 撞见邢卉好奇的目光,她忙道,“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这里恐怕不方便。” 闻言,滕洲找了一间空教室,将门关上后,道,“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说吧,什么事?” 等两人坐下来后,她决定开门见山,“关于税。” “然后呢?” “我想和你商讨下税金的事,你的会计师算出来了吗?我一个月具体需要支付你多少。” “450。之前不是就说过了么。” “之前你就笼统地提了一下,现在要还你钱,所以我得知道一个具体数额。”说到这里,顾娅咬了一下嘴唇,厚着脸皮要求,“你能每个月都给我一张工资单么?这样我好知道,具体的扣税情况。” 滕洲皱起了眉头,声音中有些不悦,“你这是不相信我?觉得我会骗你的钱?” 她忙将自己想好的说辞说出来,“不不不,当然不是,你别生气呀。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要工资单,万一想担保父母来欧洲旅游,移民局也需要看税单呀,是不是?而且,在德国,这些都是重要的凭据,将来回国,牵涉到养老税退还什么的……总之,对我来说,用处多多。” 听她这么解释,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道,“工资单都是一年一发。我可以和会计说一下,让她每年年底的时候给你寄一份。” 顾娅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一件说完继续说第二件,“还有关于还钱的事。” 他有些不耐了,“有话直接说,别吞吐。” “一个月450欧元,六个月2700,我能不能半年还你一次?” “可以。” “还有,我可不可以让我爸爸在国内转人民币给你?我觉得这样比较保险,德国银行查得太紧了,我怕会被移民局查到我们有交易,继而取消我的签证。反正你也经常回国的,人民币也需要,汇率我就按照当时银行的算,你看怎么样?” 滕洲扯了扯嘴角,道,“你想得倒仔细。” 她追问,“这样可以么?” “可以。” 顾娅知道这几万人民币的小钱,他大老板不放在心里,不过,对她来说却很重要,所以能想周全点最好。 “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不打扰你忙了。” 滕洲站了起来,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转头问,“这钱你打算伸手问父母要?” 她有些无奈地道,“在我自己赚钱之前,只能先让爸爸帮我填补一下。不然还能怎样?” “让男朋友帮你付。” 她摇头,“他没那么多钱。” “那就找个有那么多钱的。” 顾娅一怔,他这是在暗示什么,还是自己又想多了?实在猜不出他的心思,所以一时间,也不敢开口乱说话。 滕洲侧转身,手搭在门柄上,却站着没动。一双眼睛紧紧地虏获她,双唇微抿,似乎在思考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教室里很安静,只剩下顾娅的心砰砰直跳。她忍不住暗忖,要是他现在突然将一些话问出口,自己又该怎样回答呢? 然而,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想入非非,滕洲自始至终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 下星期就是圣诞节,顾娅答应和小鲜肉一起回他父母家过年。他的父母住在林堡,离法兰克福才80公里,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的事。腿还伤着自然没法开,不过尤里安说了,有人带他们一程,所以她隔夜就将行李准备好了。第二天她照常上课,等放学后,他拿着行李过去接她,然后一起上路。 见女票从学校出来,尤里安立即开门下车,瘸着脚迎了上去。 两人拥抱了下后,顾娅在他怀里撒娇,“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一个小时,你再不来,我就打算一个人回家了。” 尤里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前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娇滴滴的,还挺动听,“对不起,是我车里的蓄电池用尽了,我们临时去找加油站充电,所以才耽搁了。” 我们? 不知是她多心了还是怎么的,这一句我们让她听得很不舒服,有种被排除在外的即视感。她抬起头,从尤里安胳膊的缝隙中望了过去,随即看见一个金发妹纸。先不说长得怎么样,但她胸前的风景却绝对伟岸,跌宕起伏、珠圆玉润、有容乃大……总之,完全就是两只柚子藏在衣服里,以至于顾娅一见到她,目光就没再离开过那个部位。 内啥,至少得有doubled了吧。 她干咳一下,掩饰下眼底对同性的惊艳,拉了下尤里安的袖子,问,“这位是?” 他给两人介绍,“她是我的物理治疗师之一,丽萨.格尔希。” 听到名字,顾娅顿时了然,原来,她就是那个星期六晚上还打电话来骚扰尤里安的人! 女人就是这样的敏感,看见丽萨后,她脑中拉起红色警报。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这个女人的胸又大又诱人,走一步抖三下,连她这个女人看得都血脉喷张,更别提习惯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动物了。 丽萨等他介绍完毕,立即走过来热情地和她握手,“你好,顾,我可以和尤里安一样叫你娅娅吗?” 出于女人的直觉,顾娅已自动将她归为情敌一类,只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好敷衍地扯了下嘴角,问,“你也去林堡?” 她点头,“我去波恩。正好顺路。” “不顺路啊。要绕个圈吧。”哼,欺负她不是德国人,不熟悉德国地图么? 被揭穿了,丽萨有些尴尬,掩饰地笑了笑,道,“时间不早了,上车吧。” 顾娅想也没想,直接拉车门坐进了后车座,还以为尤里安会坐在自己身边,谁知,这小子在替她关上车门后,一委身钻进了副驾驶。顾娅见了,眉头顿时皱成一团,不开心地腹诽,哎,你怎么回事啊,居然把我一个人扔后座! 她凑过身体,将手伸到前座,悄悄地拧了尤里安一把,发泄心里的不满。谁知,这个没眼识的蠢蛋居然还嗷嗷地叫了出来,“你干嘛拧我?” 卧槽!顾娅双手抱胸,气呼呼地向后靠在座椅上,在心里骂道,丫的你个不转弯的二百五,快去给智商冲个费。 他没反应过来,反倒是丽萨从反光镜中瞧了一眼过来,笑着解释,“我不认识路,所以请尤里安坐副驾座指路。” 心情不好,顾娅不打算客气,一针见血地道,“不是有gps导航仪么?” 被她一堵,丽萨顿时没话了。 车子很快就驶上了高速公路,顾娅望着两边倒退的风景,心情不爽到家。两人在前面聊天,完全将她晾在一边,他们说的都是一些德国娱乐节目,作为一个外国人完全摸不到笑点。不能融入,这不是她德语好坏的问题,而是文化的空缺。就好比,一个老外中文学得再好,你和他说跑男,他就算知道这节目,但也未必能体会到其萌点。如果这个时候,尤里安能润滑一下,时不时地解释两句,那就是另一片光景。 所幸的是,这段路程总共才80公里,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丽萨再不舍得,也得说再见。尤里安提着顾娅的行李下车,车呼啸而去。他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凉,一回头,就看见顾娅瞪着一双眼睛,极其幽怨地看着自己。 他吓一跳,忙过来搂她,问,“路上你为什么这么安静?” 嘿,还恶人先告状了!顾娅气着呢,用力甩掉他的手,不让碰。 见她气呼呼,尤里安不解,“怎么了?” “你和她聊得开心吧?” 他不知死活地点头,“挺开心。” “去死。”顾娅用力踢了他一脚,转身就走。 尤里安哀叫了声,忙一瘸一拐地追上去,按住她的肩膀,道,“怎么了啊?” “你装什么死?这个女人喜欢你,你感受不到?” 尤里安后知后觉地吃了一惊,“她喜欢我,你开什么玩笑,人家有男友的啊。” 顾娅冷笑,“信不信,我和你分手后,她立马也和她男友分手?” 他不顾她挣扎,将她抱在怀中,“你怎么了啊,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敏感?就算她喜欢我,对我来说,她也只是我的一个治疗师而已。你想太多了。” “不是我想多,是你少根筋。好,先撇开这个不提,我们再来算下一笔账。”顾娅气鼓鼓地责问,“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后车座?” “她又不是出租车司机,我俩都坐后头,多不礼貌啊。” “那把我一个人扔在后面就礼貌了吗?”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聊天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娅听了更气,“你们说得都是什么话题?你有没有想过,我或许没看过这个节目,完全插不进嘴啊!如果你不是我男朋友,那我就忍了,可你是。连你都不顾着我,还会有谁在乎我?” 之前没想到,现在被她这么一说,他顿时心生愧疚,忙道歉,“对不起,这一点是我忽视了。” 她继续委屈,“你们两人在前面聊得热烈,完全把我当隐形人,倒好像是你俩一对,我只是个路人甲似的。” 仔细想想,她说得也没错,当时坐尼尔斯的车,他抢着坐副驾驶就是怕被他们忽略,而那个时候他俩还不是男女朋友呢。 想明白后,尤里安心疼了,将她抱在怀中,低头吻了下,反复保证,“下一次我一定注意。” 顾娅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见他意识到错误,便见好就收。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撒了个娇,“好吧,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不过,下不为例。” 他松了口气,用力地亲了她一口,“一定下不为例。” ☆、第114章 上一次和尤里安的家人见面是在葬礼上,因为大家都很悲伤,只顾着哭丧,话也没来得及说上几句。现在放假,连头带尾的,有十来天时间呢,足够相互增进感情。 顾娅进了他们的家门,压力顿时比山大,感觉自己就是去拉低他们整体水准的。他爹189,他哥193,他妈180,就连他家那个70多岁的奶奶也有175哇!这就是家族遗传阿,妥妥的,真叫人崩溃。站在他们这些人当中,她165的,就是个三级残废,和他们说话个个得仰视30°,一天下来都能得颈椎炎。唯一可以安慰的是,如果他们将来成了,再也不用担心孩子的身高了。 大家都说德国人傲娇、排外、种族歧视,顾娅一开始还担心尤爸尤妈会不待见自己,因为她是外国人,可是到那的第一天,就打消了这个顾虑。国外的父母比较开通,没中国家长控制欲那么强大,谈恋爱交女票,完全是孩子们自己的事,他们才不会插手。撑死了也就给点建议,至于听不听,还是得自己看着办。 尤爸是个警察,看上去总是一本正经的,却经常出其不意地说些冷笑话。大家都没被逗笑,他一个人已经开始哼哼哈哈地傻乐呵了。尤妈脾气很好,温柔贤惠,尤里安的脾气百分之八十像她。尤哥相对比较急躁,看得出来,从小就是欺负弟弟长大的,所以现在还那样。至于尤奶,也是个乐观的老人,特地开车过来和他们吃一顿团圆饭。总之,这是很有爱的一家人。 他们家是一栋三层小洋房,一楼厨房大厅,二楼住尤爸尤妈,三楼是两儿子的房间。 圣诞夜,一家人围着吃晚饭,然后相互馈送礼物,就连顾娅也跟着收获了一堆。虽然都是小小不言的东西,但代表了他们的心意。 烛光美酒,气氛刚刚好。乘着大家兴致高昂,尤爸从抽屉里拿出15年前的录像带,放给大家看。画面里的小尤里安才5岁,去韦斯特罗尔特参加了一场娃娃足球赛,他穿着一身绿色的小球衣,被同龄人挤在队伍外头,踮着脚拼命想往里看,搞笑的是手里还抱着一只比他人还大的的泰迪熊。 教练员将他安排在球门前当守门员,而他的泰迪就坐在球门里监督,对手小孩踢进了一个球,于是小尤里安不开心了,抱胸低头噘嘴,背对着大家生闷气,连比赛都不顾了。 哈哈,熊孩子啊! 顾娅看得笑抽了,忍不住伸手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难以想象,这么个小可爱,如今已经长那么大了。 见她这么感兴趣,尤妈找了十多本相册出来,都是他们一家二十年来的成长记录。顾娅捧在怀中,那是如获至宝。 聊了一会儿天,时间不早了,大家各自散了。 回到尤里安的房里,顾娅靠坐在床背上,继续翻阅他的相册。从小正太到他中二时期,看着他的身形一点点变高大,脸型一点点成熟,可是嘴边那对又坏又迷人的小酒窝却一直都在。 “今天还洗不洗澡?” 顾娅没有回答。 他又试探性地问,“那我就睡了?” 还是没有回答。 于是,尤里安将衣服一脱,光着身子就着一条内内钻进了被窝。 搭讪了好几句,都得不到回答,被冷落在一边,尤里安不干了,一伸手,抽走她捧在手里的相册。可没想到,他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划破了她的手指。 顾娅啊的叫了出来,松开了手,定睛一看,居然还流血了。 见她皱着眉头,尤里安不给她埋怨的机会,低下头一口含住了她的手指。他用力地吮吸了下,将她手指上的血渍舔干净,这么一下,弄得她春心大动。 “娅娅,我们好久没那个了。” 被他低沉的嗓音弄得脸一红,她忙道,“你的脚不是坏掉了?” 他凑过身体,咬着她的耳朵坏笑,“可以你在上面。” 她的脸更红。 见她不说话,他伸手去脱她的衣服,顺便吻住了她的嘴唇……两人身上的火苗一触即燃。 房间里春光旖旎,尤里安的小破床随着他们有节奏的碰撞,而嘎吱直响,彼此的喘息声完全停不下来,缠绵那个悱恻。 他的呼吸烙痛了她的肌肤,顾娅低头望去,只见他的眼睛深邃得好似一片海洋,蕴含着深浅有致的爱恋,能把人生生地溺毙在里头。 猛烈的力道冲击,让她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就像海洋中心的孤舟,几乎要摔倒。他感受到她的无力,勾在她的腰间的手臂一紧,牢牢地扶住她的臀部,固定住她的身体,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像火一般滚烫。 虽然在底下,但还是由他掌握大权,顾娅紧紧地抓住床背,才勉强让自己不倒下。娇喘声无法隐忍地从嘴边一波又一波地吐出,让房间里的气氛暧昧又心动。 两人正忙着做床上运动,冷不防,墙壁那头传来了敲击声,随后马可气急败坏的声音也跟着传来了过来,“你俩这么大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顾娅一怔,随即就像霜打过的小白菜,蔫了。 崩溃,滚个床居然被听了去,隔壁住的还是男友他哥,想到这里她不但脸红,简直恨不得找个坑将自己埋了算。这房子看上去这么高大上,可隔音设备它为毛这么菜! 她在这里无地自容,尤里安却不以为然,能够让女友快乐的尖叫,那也是一种能耐啊。说明做他的女人很性福! 尤里安憋住笑意,按住她的臀部,不让她躲避,继续那未完成的圈叉大业,那气势甚至比刚才更加激荡。 虽然那感觉很*,但顾娅打死不敢再出声,紧紧地咬住嘴唇,趴在他身上。耳朵底下是他的心脏,有力而沉稳地跳动着,且越跳越快。 抱着她柔软的身躯,以及某处温润柔软,让他飘飘然地达到了巅峰。 尤里安长长地呼出口气,将嘴唇贴在她的额头,用力亲了下,心满意足地道,“有你,我宁愿不要右手。” 真是不胜荣幸啊。顾娅听了直飙泪。 见他松了劲,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将脸埋进被窝,懊恼地道,“我明天没脸见人了。” 尤里安抱着她,安慰,“放心,我哥才不会在意。以前,他也经常把女友带回来这么干。” “……” 所以,这就是兄弟之间,不得不说的虐恋情深么? *** 过了圣诞节后不久,就是新年。不知不觉,两人在一起已经一年了。 去年,在莱茵河上过两人世界,今年,尤里安约了和他的一票好友一同庆祝。俊男靓女来了一大群,一个个都是新鲜出炉,叫人垂涎欲滴。 “我女朋友,顾娅。”尤里安把顾娅介绍给众人的时候,多了个心眼,故意没说她的小名娅娅,怕有人存心闹笑话,让她下不了台。 目光在她身上一转,有人问尤里安,“哪里勾搭来的亚洲妹纸?” “我在法兰的邻居。” 一圈朋友中的中有几个闹得开的,锤了他一拳,说笑道,“以前不是喜欢安娜那样的金发大波妹,什么时候改变口味了?” 他瞟了顾娅一眼,打着哈哈,“那是以前。” 顾娅脸上笑着,乘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背后用力拧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问,“安娜?金发大波妹?” 尤里安赔笑,“那都是过去式,过去式。” 顾娅瞪了他一眼,传递了个眼色过去,小样儿,回家再和你算账。 大家激烈讨论一番,最后一致决定,先去酒吧喝一杯,聊聊天,等时间晚一点的时候,再去迪厅嗨。 虽说才晚上8点,但今天是除夕夜,酒吧已经人满为患了。好不容易找到几张空桌子,拼成一长条,终于坐了下来。 尤里安的朋友都很活泼,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停,男生清一色地讨论足球,女人清一色地讨论男人,真是不可思议地和谐。 一开始还算好,他们说的话题顾娅还能听懂,可是到后来,就有些吃力了。这些年轻人再友善,可谁也不会说了一半突然停下,和她解释笑点的出处。而她德语再精湛,在缺乏了共同生活的几十年文化背景,也不可能理解他们说的每一句话。语言上的缺陷,再加上文化上的空白,让她无法融入他们。看着尤里安毫无压力地和死党们打闹成一片,她心中突然腾起一丝由衷的落寞,难道说,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才是属于她的天空? 尤里安聊天告一段落,一回头,便瞧见顾娅望着蜡烛在发呆。正想问她怎么了,突然想起丽萨送他们回家那天两人的对话,心里顿时有些愧疚。他忙伸手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捏了下,问, “是不是很无聊?” 她口是心非地摇头。 他解释,“好久没见到好友,所以一激动,把你晾一边了。请原谅我。”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她的问题,想要融入这个社会,还有很多东西要学。首先第一点,就是放下矜持,消除芥蒂,忘记拘束,光做到这一点,就可能一辈子的事。 他拉起来在唇边亲了下,“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你心里不要有负担。” 顾娅不想扫他的兴,顺从地点了点头。 他的朋友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见她沉静温柔,便无限羡慕地道,“尤里安,你的女朋友真乖啊。” 尤里安立即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一带,“那是当然的,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 闻言,那人立即又叫,“那安娜呢?” 尤里安摸了摸鼻子,拒绝回答。 顾娅忍不住插嘴,“安娜是谁?” “只是个路人甲,亲爱的。” 她还没说话,那人就道,“是他的前任。” 尤里安怒道,“艾利克斯,你怎么回事?专业拆墙脚不是?” 那人耸肩。 尤里安不理他,转身对顾娅解释,“他开玩笑的,我和安娜已经分手两年了。这家伙自己暗恋她,所以老拿这说事。” 见他气急败坏的,她噗嗤一笑,“安娜是不是就是被你爆了菊花的那个?” 尤里安一怔,随即点头。 “她今天来不来,我倒想瞧瞧她长啥样子。”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有人就在那里叫道,“安娜来了!” ☆、第115章 安娜来了。 听见有人这么叫,第一个把目光转过去的不是尤里安,而是顾娅。 心底压了满满的都是好奇。尤里安的前任长啥模样?传说中被爆了菊的女友又是怎样一个人?现任vs前任,会不会硝烟四起?要是两边撕起来的话,尤里安会帮谁? 一连串的念头飞快地闪过心头。 大概,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是不在乎男票的前任,至少顾娅就没脱开这个俗套。 很快,她的好奇心便得到了满足。 安娜是和她的闺蜜一起来的,穿得性感成熟,就像一朵玫瑰般娇艳欲滴。除了脸好看,她身材也火辣,人高腿长,显得特别出挑。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大美妞一枚。 光看颜值,她和尤里安很配啊。顾娅突然很想知道,两人是为了什么分的手?这个问题,她竟然从没问起过,也是失策。 他们从小住在一个区域,上学也在一起,都是十来年的校友,分享一个朋友圈不见怪。尤里安的朋友,多数也是安娜的死党,所以两人即便分了手,还是会有联系。 安娜和小伙伴们问候打招呼,在走到尤里安面前的时候,她伸手抱了他一下,左右两边各亲了下作为开场白。 顾娅在一边看着,嘴边含着笑,心中却极度不爽,咬牙切齿地呐喊,放、开、我、的、男、人。 安娜眼波流转,目光一转,就瞧见了顾娅,挑起两道精心描绘过的眉毛,问,“这就是你的新女友?” 尤里安点头,“是的。” 不等他介绍,安娜已主动伸出了手,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我是安娜。尤里安的朋友。” 这姑娘不是省油的灯,一字一笑都带着挑衅呐。虽然身高不如她,但顾娅也不甘示弱,挺直了背脊和她一握,不卑不亢地道,“你好,顾娅。” 两人问候彼此,礼貌却生分。 不过,这是她的地盘,安娜注定占先机。只见她话锋一转,带着点娇嗔地对众人道,“你们该不会一直窝在这里吧?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底下立即有人符合她,“你说去哪里?我们听你的。” “当然去威廉海姆大街,今晚那里有料。” 安娜霸气地一锤定音,很明显她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在一群男生中,女神气场爆棚。顾娅虽然不服气,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和她相比自己确实有点挫,不但和这些鬼子说不到一起,甚至连他们一句话说快了,都会听不明白。 如果,这是在中国,是她的朋友圈,情况当然不同。可惜,这不是……所以,这淡淡的自卑总是在心头缠着。 尤里安喝多了去厕所,见状,安娜乘机移了过来,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顾娅对面,主动和她攀谈起来。 “你是哪里人呢?” “中国。” 她有些惊讶,“好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吧。” “相差1.1万公里,不过,和新西兰相比,也不算远。” “你是在那里出生的?” 顾娅点头,“我是中国人,不是华裔。” 她扯出个笑容,“从你的口音能听出来,你说的是德语不标准。” 顾娅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来德国还不到2年,所以德语说得不好。” 安娜笑着接口,似真似假地开玩笑,“德语说得不好,却已经找到了很好的男朋友噢。” 她不喜欢自己!顾娅再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女人的直觉真是精准得要人命。 “是啊,有时候,爱情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安娜笑笑,“你和尤里安在一起多久了?” “正好一年。” “那你喜欢尤里安什么呢?” 顾娅笼统地道,“都喜欢。” 闻言,她低低地笑,一脸了然地点头赞同,“确实,尤里安不管是体力、还是性格,都不错。” 额,好吧。虽然她不是这个意思。 安娜停顿了下,又问,“听说,你们中国人吃狗肉,是不是真的?youtube上有个纪录片,介绍中国的狗肉工厂,生产加工后,专门提供给酒楼。” 这也算是个敏感的话题。在欧洲人心目中,宠物是家庭伴侣,别说煮了吃,就是虐待一下都可能被告上法庭。所以,安娜这么一说,立即引来了周围人的注目。 见大家望向她,似乎都在等一个回答,顾娅知道自己不理不行,脑筋一转,不答反问,“你们复活节吃兔子吗?” 安娜一怔,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了合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顾娅不留情面地反将一军,“兔子也是宠物,那么可爱,你们为什么吃?” 一句话将安娜堵得哑口无言,没想到,这个东方姑娘伶牙俐齿地还挺犀利。 瞥了眼她的脸色,顾娅继而又道,“我从没吃过狗,相反,家里还养了狗。” 安娜笑了笑,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了电视台的纪录片觉得好奇而已。” “也许只是以讹传讹。” 顾娅把ht一不小心说成了geraeuscht,两个单词很发音很近,所以容易弄混。安娜纠正的声音很大,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弄的她有些尴尬。 顾娅说了声谢谢,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没再做声。 安娜得了便宜后,见好就收,没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不清。两人各怀鬼胎地沉默了会儿,她带着一丝炫耀地对顾娅说,高中时,中二期的尤里安曾暗恋她,想尽办法约她出去玩,千辛万苦地讨她欢心,好不容易成了。两人要kiss的时候,她发现手表不见了,于是,两人再一路找回去。结果为了替她找手表,他还把鼻子给磕歪了。那时,她是全班的女神,他成天追着她跑。 顾娅不动声色地听着,可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安娜笑道,“那时候,尤里安还没190,才170,差了20厘米。我们都叫他矮子。” 前面的话都随便听听,但这句着实挑起了顾娅的兴趣,想着现在那大长个,怎么都有些不敢置信,不由惊讶,“真的么?” “当然,不信你自己可以问他。他本来是守门员,就是身高不够,所以才被安插在前锋。谁也没想到,他在一年里突飞猛进地长了20厘米。” 啧啧,说来说去,还是得感谢他家那强大的基因。 两人才和平地聊上几句,这时,尤里安回来了,看见顾娅一脸震惊地看自己,顿时心口一跳,一边拽着安娜起身,一边叫道,“你和我女友都说了些什么?” 安娜调皮地向他眨眼,“拆你的台,告你的状。” 尤里安一听顿时紧张了,将她赶走后,一屁股坐下,拉着顾娅的手道,“不管她和你说什么,你都别听她的,她那是妒忌、羡慕、嫉恨你,知道么!” 虽说确实有这么一点,可听他就这么大言不惭地说了出来,顾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妒忌羡慕嫉恨我什么呀?” “你有我,她却单着。” 她啐了口,伸手去刮他的鼻子,“你也太自恋了吧。” 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好笑,一个没忍住,尤里安哈哈大笑起来。 近11点的时候,大家决定去外面观看烟火,顺便一起倒计时,于是,各自结账走路。 今晚是一年一度的的除夕夜,和圣诞节不同,人们都出来凑热闹。就连市中心的大广场上也搭建起了一座巨大的露天舞台,著名歌手乐队在台上激情献演,底下人头攒动,观众情绪高昂。 他们已经去晚了,天时地利的好位置早就被一抢而光,只能站在离舞台老远的地方,看大屏幕转播,过个干瘾。 过年,就是要有狂欢,和亲人、和朋友、和情人,一起不醉不罢休。 尤里安难得和小伙伴们欢聚一刻,又没有比赛缠身,便尽情狂欢。这段日子,他又生病又受伤的,还失去了亲人,连比赛也输了,可以说是一路不顺利,心里压力巨大。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待几何,所以顾娅没拦着他,放任他和朋友一起疯一起闹。她的任务,只是在一边看着他、守着他、陪着他。 尤里安和兄弟们闹完,又跑去小卖部买了两杯热酒,跌跌冲冲地走过来,将其中一杯交给顾娅,道,“来,为了我们的将来,干杯!” 顾娅伸手接过,和他碰了一下,笑道,“干杯。” 在寒风中等新年钟声的敲响,随着时间的临近,现场气氛更是狂热到爆。人们开始倒计时,随着最后一个数字的跳转,一瞬间,天空中挤满了绚丽多姿的烟花。此起彼伏的爆破声,可谓是震耳欲聋,却也热闹非凡。 抬头观赏了一会儿烟火,顾娅忍不住感叹,“时间真快,我们在一起一年了。去年这个时候,还在莱茵河上。” 尤里安从背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耳朵,醉醺醺地道,“是啊,一年又一年,很快我俩就都老了。” 无心的话却让顾娅心一动,暗忖,不知道十年后的我们,是不是还会在这里看烟火。 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嘴唇,浓醇的酒香钻入她的嘴唇。情人们相互亲吻,亲友们相互拥抱,用肢体语言相互奔告新年的祝贺。 尤里安紧紧地搂着她,一起望向被烟火点亮的天空。 这时,安娜过来了,她也喝多了,醉醺醺地将两人一起抱住,道,“新年快乐。” 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安娜又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看着她的背影,顾娅不禁问,“那时,你和她为什么会分手?” 尤里安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想半天,才道,“性格不合。” “怎么不合?” “其实也不能算不合,主要是我去外地踢球了,她不想两地分居。所以就分了。” 她哦了声。 他赶紧伸手抱了她一下,道,“你别想太多,我和她都结束三年了,早就没什么想法了。而且,我们在一起之后,就没和她见过面,她长啥样我都快忘了,现在碰到了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顾娅噘着嘴,“这恐怕只是你的想法而已。没准她觉得你现在事业小成,又想回到你身边。” 尤里安哈哈大笑,“我还在冷板凳上坐着,哪来的事业?” 女人的直觉通常都很犀利,不过,顾娅没和他争执。 新年到来了,演出仍在继续,一些拖家带口的,怕赶上人潮,先从撤退了。广场上,顿时空了不少。 舞台上传来一首缠绵的歌曲,尤里安搂着她一起摆动身躯,跳起舞,在她耳边问,“今天玩的开心吗?” 她点头。 大家喝得挺多,也玩得开心,这本来是高兴谐和的一个夜晚,可没想到的是,回家路上遇上了一点意外。 ☆、第116章 新年的第一天,人们狂欢庆祝,街上到处都是喝高了的人,那醉醺醺的走路姿势,简直就是丧尸逆袭。 他们一群人住的地方远近差不多,就一起坐地铁回去。因为这是末班车,车厢里人不少,他们上车比较晚,没有位置了,只能站着。安娜醉了,扯着一个男青年的衣服,硬是要他给自己让座。那人也喝高了,怎么都不肯,然后安娜这女王嘴巴一张,就吐了,吐了人家一身。再然后,车厢里蔓延着一股酸臭味,以及不平常的寂静。不知是谁将窗户打开了,呼呼的风声贯彻在车厢,真是山雨欲来丰满楼啊! 若是平时,遇上这事,相互道个歉也就算了。偏偏这个时候,大家都醉着,在德国,一醉就要乱,此乃真理。安娜醉眼朦胧地指着那人,拍手大笑。 那小伙子顶着一头酸水,已经够狼狈,还要被嘲笑,立马就暴走了。他呼的一下站起来,一把拽住安娜,吼,“给我擦掉。” 安娜到底是女人,被他一吓,顿时挣扎着尖叫起来,“啊,你想干嘛?” 她这么一叫开,身边的男性基友立即就不干了,嘿,大庭广众的动手,当我们都是死的啊。于是,纷纷跳过来护短,一边伸手推搡他,一边大呼小叫地道,“放开。对女人动手,算什么男人?” 小伙子被推了个趔趄,又一屁股坐回座椅上,他要是一个人出门,估计就只能吞了这哑巴亏。偏偏他也是和一群小伙伴们一起出来的,而且这事说到底,又不是他的错。所以,他的朋友见状立马也蹦了起来,并且气势不弱地反推回去。 两拨人马互不罢休,这样一闹,顿时就吵了起来。 一开始旁人还能规劝几句,可说来也是巧,安娜惹的那群人正好是美因茨05俱乐部的球迷。而尤里安这边的,毫无疑问,都是法兰克福的铁杆粉。至于为什么双方会知道彼此是谁的球迷,那是因为总有那么几个爱现的家伙,在自己的衣服帽子围巾上缝了足球俱乐部的logo! 要换两支球队也就算了,偏偏就这两个俱乐部,目前正因为球员转会的事闹得不可开交,连带下面的球迷也跟着一起水火不容。本来就在为一个座位起争执,现在又得知对方是死敌,更加互看不爽。劝都没得劝,几句不顺心,当场就打起来了。 靠,男人群殴起来,简直就是灾难! 一瞬间,坐在周围的乘客闪个精光,车厢里乱成一团。 顾娅来德国这么久了,还从没见过这架势,吓得心脏扑通直跳。站远了拉不住尤里安,站近了又怕莫名挨打,掏出手机想报警,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尤里安摩拳擦掌,想打架倒不是因为安娜,而是身为eintrachtfrankfurt的球员,最没法忍受的就是别人对自己球队的毁谤。 他喝高了可以乱来,但她没有,这事肯定不能由着他。但她的力气偏偏没他大的,怎么都拉不住他,顾娅火了,事实上是担心着急加害怕的混合体。她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 情急之下,她用力掐了一把他的手臂,尖声叫道,“尤里安!” 听到有人叫自己,他下意识地回头,顾娅想也不想,啪的声甩了他一耳光。身体里能用的力气基本都使上了,这一巴掌,一下子将他给扇懵了。 就在这时,地铁到站了,顾娅一把抓住他的手,连拖带拉地将他拽下了地铁。 向前走了几步,直到地铁关上车门,重新启动,她才松了口气。 尤里安捂着半边脸,半天反应不过来,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毛揍自己。 顾娅这一巴掌,不但把他的脸打红了,自己的手心也火辣辣的痛。她深吸了口气,尽量平稳下自己扑通乱跳的心情,道,“他们只是普通学生,也许还是失业人员,被警察记个过也无所谓。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俱乐部的球员,美好将来等在前方。如果你和他们一起动手,被足协知道了,就不怕被开除?” 被她这么一说,尤里安背脊一凉,瞬间清醒了。 *** 新年过后不久,就迎来了紧张激烈的考试。 一共五门课,顾娅全过,虽说成绩一般,但好歹是及格了。将考过的书本资料收起来,封存在箱子里,收入地下室,这个学期就算是画上句号了。 寒假有六个星期的假期,顾娅在网上找了一份临时工,去展会卖按摩器具。一听到按摩器三个字,多数人会想歪,觉得那是什么色.情淫.秽物品。其实不然,说白了就是便携式的保健器具。小海豚状的按摩器,顶部有个红外线装置,下面是个滚球,通了电后,滚球就会旋转起来,可以用来按摩穴道、劲椎、腰椎之类的,缓解酸痛。 这个东西在国内都快卖烂了,但在德国却刚上市,傻萌的德国人从没见过,就图个新鲜好玩。 这是一家中国外贸公司,说是公司,其实就两个人,老板和老板娘。两人都是浙江人,之前开餐馆,后来破产了,就从国内倒腾一些小玩意来德国卖。也没有什么店铺,只是在法兰克福的郊区租个小仓库,他们的收入渠道主要来源于展会。租个摊,再聘用几个学生在那做销售,成本低,稳赚不赔。 太远的,像是西班牙、希腊、意大利这些国家,一概不去;成本太高的,像是斯堪的纳维亚诸国,也不去。他们一般就在德国和德国周边国家晃悠,比如瑞士、荷兰、法国、比利时、卢森堡。这些欧盟国家加起来,一年到头各种规模的展会不断,少说有几千个,足够他们折腾。 顾娅德语英语都不错,去面试了下,老板如获至宝,立马就决定雇佣她了。中国人没德国人那么有法律意识,老板也就看了看她是否有合法居留,根本没在意她的居留属性。他本来请的就是临时工,更不会替他们交税,工资全都是现金支付。那正和她意,反正她也给不出税卡。 去做展会,是没固定工资的,只有提成。卖出去一个赚15欧,一天要是能卖掉10个,就有150欧;同样,要是一个卖不出去,那就是零收入,不过这种可能一般不大会发生,再差也能卖掉一两个。反正都是打.黑.工,一样有风险,却比中餐馆的待遇好了很多倍。 顾娅的第一次,是在瑞士的德语区,一个屁点大的城市,人口加起来不超过五万。他们一行人,三个女学生当销售,一个男学生开车护航且兼职搬运工,开了一天车,越过德国边界线,浩浩荡荡地进军瑞士。老板说,晚上住的是度假村,结果车子跟着gps导航,越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头后,一屁股撞进了牛棚,惊动了一窝小牛崽子。 打电话核实后才知道,地址没错,只不过是老板忽悠他们,哪里是什么度假村,连农家乐都算不上。为了省钱,他替他们借宿在当地农民的家里。 不,不是农民,确切的说,是山民。摔! 车子是租来的,男生第二天还要去别的展会,所以将她们送到目的地后,当天就开回去了,把三个女生留在那里挑战人生。 欧洲的农民和国内一样,都是自己盖房,一般是那种尖顶的三层楼洋房。自己住不过来,就借一部分出来,让背包族过个夜什么的,赚个小外快。 虽说房子很温馨,还有暖气,但她们一群人还是忍不住将抠门的老板狠狠一顿狂吐槽。这个地方前不着店后不着村,孤立无援地独自伫立在阿尔卑斯山上,看上去妥妥的就是恐怖片的拍摄点啊。半夜尿急,都不敢起床,生怕瞧见了什么不该瞧见的,第二天咔嚓一声就被灭口。 屋主伯伯是个十足的山民,在屋子后头养了一群牛羊,早上挤完牛奶,倒在杯子里直接喝。看见她们过来,就一人给一杯,结果仨姑娘喝了全都拉肚子。 因为地理位置太偏,以至于连下山的交通工具都没有,只能打车。然后坐火车过去,完了再换汽车,路上单程就得折腾3个小时,完全就是坑爹。9点开工,他们6点就得出门,晚上6点结束,要到9点才能到家,一天15个小时在外,起早摸黑,简直叫人崩溃。 不过,也是因为这一次,顾娅瞧见了莱茵河的源头。列车在峭壁上开过,底下是湍急的河流,也许是因为山上的雪水融化汇入河中,那河水的颜色是要命的蓝,简直震撼灵魂。 在打这份工之前,顾娅从没涉及过销售,学的也不是这一行,不过这不影响她卖东西。太高大上的做不来,但就仗着口语不错,将按摩器的优点向那些老外一遍遍的介绍,基本上就是挑好听的说。什么防脱发,治头疼,去黑斑,减肥肉,按穴位、去橘皮、活血通筋……总之,说的是天花乱坠,这哪是在卖按摩器,完全就是卖王母娘娘的浮尘啊,一挥治百病。 不过,这按摩器,最大的优点,不是治百病,而是用了它没效果。没效果,就出不了事,出不了事,那就意味着你能笃定吹啊。把那些老外糊弄得一愣一愣,感觉中国出品果然强,随便一个小玩意都高端大气上档次。 这工作虽然苦,但三天下来数数,居然也给她卖掉了二十多个,赚了也有400法郎,300欧,2500.人民币呢。 老板对顾娅的战绩很满意,于是,马不停蹄地又安排她去下一个展会。 ☆、第117章 顾娅拉着行李,从火车上下来,没人来接她,手机上也没有短信,就像是被人遗弃了似的。看着和她同时下车的人不是被父母,就是被爱人接走,涌起羡慕无限,火车站里人海茫茫,却见不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不免一阵空荡荡。 没有告诉尤里安自己今天回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可是抵不过那种失落落寞的感觉,还是忍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几下,电话被人接起,那头传来了他的声音,顾娅道,“是我。” “娅娅?” “嗯,我回来了。” “不是说明天吗?”他有些惊讶。 “展会提前结束。” “那你还走吗?这次回来呆多久?” “不走了,后天就开学了。” 他雀跃了声,语调中带着无限的喜悦,“太好了,我再也不用独守空房了。” 尤里安的好心情感染了她,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扬起嘴角,问,“我在法兰克福火车站,你能不能来接我?” “现在吗?” “对,我已经到站了。” “哦,现在恐怕不行,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饭。” 顾娅见他为难,只好打消了心里的念头,道,“那你先吃,我自己打车回家。” 虽然失望,但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她没事先告诉他,自己提前回来了,总不能期待他24小时蹲点守候她吧。 听她无精打采的,尤里安立即道,“谢谢宝贝,我吃完饭就回家。” 顾娅没多想,就把电话给挂了。 火车站是出租车的聚集地,所以喊车并不难,车轮子一滚,家就到了。 房门一打开,她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天啊,这还是她家吗?乱得简直像猪窝,脏衣服臭袜子,东一件,西一件的,扔的满地都是。厨房里一打匹萨盒子,她走了几天,垃圾就存了几天。还有,水池里堆满了锅碗瓢盆,简直没法直视。一看就知道,这家伙走之前在打游戏,电视上的画面还定格在生死搏斗的某场景……邋遢成这样,也是一种能耐啊! 自从两人在一起,尤里安这货就不停在刷新懒癌新记录。她不光是他女票,还是他妈,跟在屁股后面收拾。 在外面累成狗,回家还要替他做保姆,累觉不爱。将行李一扔,她也懒得收拾,踹开他的衣服,直接在沙发上躺下了休息。 这一整个寒假,顾娅都在外面忙着做展会赚外快,她的最高纪录,一天赚了500欧,最差的一天才15欧。就这么开启拼命十三妹模式,疯狂忙碌了6个星期,半年的税额居然奇迹般地被她凑出来了。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这工作的,有钱赚的同时,还能去不同的欧洲城市开眼界,体验当地文化顺便游览风光。苦虽苦,但也算是份美差。 只可惜,一个人的精力有限,顾了这头,必定会忽视另一头。她在各个城市之间奔波,偶然才回家,累成狗,完全不想动,连躺着不动的爱爱都不想有,弄得尤里安怨气冲天,抱怨连连。 不过幸好,寒假结束了,回到学校,这意味着一切又恢复正常,顾娅不由松了口气。 虽说大把赚钞票的时候很爽很带劲,可惜世上没两全其美的事,想有钱,就不得不放弃另一些东西作为交换,比如自由、再比如时间。 休息了一会儿,将头发扎起来,她开始收拾房间,忙着忙着,突然电话进来了,是严欢。 她劈头就道,“娅娅,不得了了,你家小鲜肉要被人挖墙脚了。” 严欢一惊一乍的同时,旁边还传来秦涛叫她淡定的声音。 顾娅莫名其妙地问,“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她气急败坏地吼,“什么意思?就是尤里安要劈腿出轨了,你还不明白?” 对中国人来说,不管结没结婚,劈腿出轨这四个字,都是三观崩坏的代名词,是不可原谅的滔天大罪。于是,顾娅再度怔忡。 “不会吧?”她不相信,刚才两人才通过电话,一切正常。 “怎么不会?我可是亲眼看见他对面坐着个大波妹,两人聊得是眉飞色舞……”说到这里,她突然一顿,不确定地问,“还是说,你知道他在和谁见面?” 顾娅摇头,“不知道,他只说和朋友。” “没告诉你是和谁?” “没有。” “和朋友,却不告诉你谁,一男一女就两人。”严欢激动地叫,“还说这里面没猫腻!” 顾娅被她嚷得心一沉,仔细想想,也觉得不对劲,便问,“就他们两个人?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你没看见?” 严欢拍胸脯发誓,“肯定就两个。” 顾娅沉不住气了,“他们在哪里吃?” “圣母广场的那家希腊饭店……喂!” 不等她把话说完,顾娅就挂了。严欢的话无疑在心中掀起了一阵狂风巨浪,她不相信尤里安会劈腿,可是如果真的君子坦荡荡,为什么不告诉她在和谁吃饭?隐瞒就是心虚,心虚,那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而且,对象又是那个大波妹,那么汹涌澎湃的的胸器,是个男人都扛不住啊! 顾娅放不下心,连衣服也没换,拎起外套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这一路上,她可谓是五味俱全,脑中胡思乱想了一大堆。万一他劈腿怎么办?抢回来吗,还是像垃圾一样扔掉? 两人在一起不过一年多几个月,虽然彼此都在努力适应对方,可之间的文化差异还是日益彰显。他对她的感情,是一时新鲜来的快去得也快,还是会一直细水长流?一个多月,没有时间沟通,身体上、以及精神上都出现了空挡,她突然发现自己不像以前那么确定他是怎么想的了,而这个意识着实让人惶恐。感情,它就是一纸签证,不续签,随时会过期。 一口气赶到市中心,离目的地倒是很近了,可她反而放慢了脚步。冷风一吹,有点清醒了,暗忖,我这是在干嘛呢?不相信他,却像一个怨妇似的跑来查岗,这样做真的好么?爱情不该是基于相互信任的基础上? 她转身走了几步想离开,可再一想,人都来了,为什么不去瞧一眼?如果是误会,清者自清,以后也不会为了这件事有疙瘩。一瞬间,思绪百转千回,稍作犹豫,她还是去了。 希腊饭店有一大片落地窗,从她的角度望进去,正好能看见尤里安和丽萨。两人坐在不远处,嘻嘻哈哈地谈笑风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那画面简直刺眼。 没有肢体接触,但丽萨看他的目光很不正常,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和引诱在里头,即便尤里安少根筋地没意识到,也足以让这顿饭的气氛变质。 真心塞。自己的女朋友回来,不去接,却在这里和别的女人约会吃饭,还吃得那么的开心。顾娅站在外面,醋坛子翻了一地,捏紧手机,思来想去,决定给他一个坦白的机会。 拨通电话后,她也不罗嗦,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在哪里?” “饭店吃饭啊。” “和谁?” “和朋友。” “和谁?我认识么。” 他迟疑了下,道,“你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不熟悉。” “是不是和丽萨?” “你怎么知道?” “你混蛋!”咔嚓一声,把电话给按断了。 尤里安被甩了电话,当即就没心思吃饭了,下意识地向窗外望来。不料,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外面的顾娅,他和丽萨打了声招呼,匆匆忙忙地起身,走了出来。 “娅娅,你怎么来了?”尤里安就跟个没事人似的,看见她还挺高兴,张开双手想给她一个拥抱。 这么缺心眼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她用力推开,下巴点了点饭店里头,问,“你和她怎么回事?” 尤里安怔了怔,“没事啊。” 她咄咄逼人,“没事?她一直都在勾引你,你没发现么?” 尤里安脸色一变,也微微地皱起眉头,“我不喜欢你这样乱吃醋。” 顾娅气坏了,不甘示弱地还回去,“我也不喜欢你这样背着我和其他女人约会。” 他为自己辩驳,“这不是约会。” “就你们俩,不是约会是什么?” 尤里安道,“我的脚伤复原了,所以,吃饭庆祝一下。” “为什么就你们俩?” “本来说好还有其他人的,不过他们临时有集训。”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顿时就越描越黑,顾娅冷笑,“是啊,一群人都临时有事,就你俩没事。你骗鬼啊。” 尤里安耐着性子解释,“真的只是巧合,我和她一点事都没有。我现在不喜欢她,将来也不会喜欢她。” “好,那你把这句话当着她的面说,让她彻底死心。” 他抿嘴皱眉。 “说不出口?那我替你说。”她作势转身要走。 他一把将她拉回来,道,“你别无理取闹,我们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是你先骗我,还问我信任在哪里?” 尤里安一时语塞。说实在的,他不理解她为什么生气,他只是和同僚出来吃顿饭。不告诉她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她爆,结果好心办坏事,她还是爆了,他心里也很委屈好么。 顾娅见他不说话啊,更气愤,道,“你不喜欢她,可是她喜欢你!她会一直在身边勾搭你,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触,对我来说,她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你懂不懂?” “不懂。”他当然不懂,又不是女人,哪来那么细腻的感情,“我对她根本没感觉,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你拖泥带水,享受被喜欢的感觉,因为你的虚荣,最后伤我的心。” 尤里安被她控诉地一惊,不由为自己辩驳,“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最清楚。” 他沉默。 该说的话都说了,顾娅转身就走。 尤里安没拉住她,也没喊住她,只有无尽的沉默,以及越行越远的距离。她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以为他会追上来,就算不追,也会在原地看自己。可她却郁闷地发现,这货竟又回到餐馆去了! 两人刚吵完架,他一点也不上心,还有心思吃饭,顾娅用力地跺了跺脚,觉得自己心肺都快气炸了。 走了几步,鼻子一酸,心中顿时腾起一股无力感,就算现在他想分手又如何?这世界,本来就是谁也不欠谁。 在一场爱情中,谁认真谁就输了。 ☆、第118章 坐在车里,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了。 她只是想有个人关心自己。 在外面奔波了一个多月,吃了不少苦。站在车站上,在茫茫人海中,希望有人来接她,给个肩膀让她停靠,说一句,亲爱的,你辛苦了。然而,事实上,她只能拖着箱子,踩着失望的步伐自己打车回家。希望等在家里的是男友的嘘寒问暖,和安抚的拥抱。然而,回到家,只是一个乱得不能再乱的狗窝。 别说这些她都无所谓,是因为爱情,所以成了对他的包容。 可是,就在刚才那一刻,他踩爆了她的底线,炸毁了她对他所有的包容,致使她的不满和怨怒升到了最高级。 这是两人第一次吵架,原因是他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体贴,不会呵护。以前没有男友,一个人在泥尘中跌打滚爬,只有自食其力,因为谁也求不到、谁也靠不住。而现在,她有男友,如果依然像单身时,什么都靠自己坚强,那她还要男友做什么呢?一夜情或者夜夜情就好了,何必付出感情? 仔细想想,和丽萨见面这事,只是导.火.索,关键还是两人不够融洽,不够适应彼此。 下了公车,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朵云,突然下起了大雨。春天雨水多,顾娅刚才出门急,忘了带伞,现在被雨困在候车亭里,出不去。 雨越下越大,天空乌云密布,连月华都瞧不见了。顾娅只好在位置上坐着等雨停,这时,一辆白色宝马车开了过来,停在车站前。她心一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谁知还没来得及踏出步伐,身边和她一同躲雨的人就已经越过她,飞快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原来,不是尤里安啊。 宝马接了人后,绝尘而去,顾娅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心中的落寞和失望更加浓重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有一条消息,却不是尤里安发来的,而是严欢。 顾娅不知道,人的心到底长在哪里?明明说爱她,却能够看着她跑出自己的视线,而无动于衷。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疼,她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很疼很难受,那很久前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又跑了回来。 时间渐晚,可是雨势却没小的趋势,路上车子越来越少,人们都躲在家里享受宁馨不愿出门,走在路上的都是没人要的孤魂野鬼。 雨不会停,反正也没人来接他,顾娅不想等了,一头钻入冰凉的雨幕中。一开始,雨点打在身上很疼很冷,淋雨的感受并不好受,可淋着淋着,也就习惯了。就像失望,失望、一直失望着,渐渐的,也就不会有期待。 在路上走了一会儿,到家了,她站在外面,却没进去。 她的房间灯暗着,那种孤独的滋味瞬间涌上心头。 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马路,还有她空荡荡的心……原以为有了男朋友会不一样些,结果还是得她一个人。望着倒映在墙壁上不停摇曳的树影,以及落在身上冰凉透心的雨珠,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摸脸上,才发现热滚滚的是泪不是雨。 这一刻,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坚强地走了这么远,可惜一直还是没有找到可以停靠的地方。 估计现在他和大波妹吃得正开心,也不会担心她,不想呆在黑灯瞎火的房间,独自面对孤独。于是,稍作迟疑后,她又转身走了。 身上都淋湿了,可又没地方可去,便站在大马路上发呆。顾娅不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反而,让雨淋一淋,很多事情可以想得更透彻。 为什么总希望有人依靠,没人靠,可以靠自己;没人在乎,可以自己在乎自己。说来说去,还是她意志不够坚强、生活不够独立,人要没心没肺地活着,才能活得潇洒。 在雨幕中站了一会儿,这时,一辆尚酷在她身边开过,然后又倒了回来。车窗缓缓地降了下来,驾驶座上出现尼尔斯的身影,他凑过身体眯了眯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眼前的姑娘确实是他认识的顾娅。 他立即开门下了车,三两步跑到她的面前,问,“哎,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在淋雨啊。” 她的目光被动地转到他身上,摇了摇头,思绪还在很远的地方飘。 雨下得很大,才一会儿工夫,尼尔斯身上就被淋湿了,于是他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朝自己的车子走去。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然后再自己上车,啪的一声,将磅礴大雨关在在车外。 四月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但两人都淋了雨,于是他打开了车暖。暖流缠着一股清香,在车厢里流荡,带来一丝温馨,和外面的狂风暴雨截然是两番天地。 尼尔斯率先打破沉默,问,“能告诉我你刚才在干嘛吗?” 顾娅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他侧靠在车窗上,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肯说话,也不勉强,便换了个话题,“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出现吗?” 她还是无动于衷,似乎对此不感兴趣。 于是,他自问自答,“因为尤里安打电话给我,让我来找你。” 闻言,她终于有了情绪波动,抬起头看向他,眼底充满震惊。 尼尔斯莞尔一笑,“终于理我了huh?” 她脸色发红,低声追问,“真的是尤里安打电话给你的?” 他摇头,“当然不是。我这么说,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站在雨中发呆。现在通过假设,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是他惹你生气了。” 她咧嘴勉强笑了笑,“果然是数学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他耸肩,重新启动汽车引擎,道,“来吧,我送你回家。” 顾娅按住他放在换挡杆上的手,“我不回去。” “你全身都湿透了,总要换一身衣服吧?” 她不说话,直接去开车门,尼尔斯吓一跳,赶紧一脚踩下了刹车。没想到她平时看起来软软弱弱的,可一旦任性起来,脾气也挺大。 “好吧。那你想去哪里?” 去哪里?她还有哪里可去?在国内,走投无路有父母,在国外只有孤零零的自己。 “没地方可去。所以,等我把心中的郁闷散发了,就回家了。” 听她说得赌气,他好气又好笑,“那在散发之前呢?” “不知道。” 尼尔斯沉吟了一秒,小心翼翼地建议,“要不然去我家吧。” 见她眉头一皱,就知道她想歪了,他笑着解释,“与其在这淋雨,还不如到我家去看漫画。” 提到漫画,她有些心动,反正尤里安也没回来,就她一个人守着空房胡思乱想有什么意思?她知道尤里安不喜欢尼尔斯,所以两人在一起后就很少主动联系他了,想想心里就不爽,她为了他避嫌,可他呢? “好吧,那你先送我回家,我去换件衣服。” 见她都从头湿到脚了,尼尔斯点头,本来就在家附近,一踩油门,更是眨眼就到了。 顾娅想下车,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对了,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里附近啊?该不会真是来找我的吧?” 他笑着摇头,“我去参加足协粉丝聚会,约定的地方离这里不远,遇见你完全是巧合。” 她哦了声。这种鬼天气还出去的,果然都是没人要的单身狗啊。 “那我去了,你等我。” 他点头。等她下车后,将车子停在她家楼下的临时车位上。 回到家,打开房门,屋子里还是乱成一团,都是尤里安的东西。把她的房间弄成这样,最后还得她收拾,顾娅越想越怒,一冲动,将他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都扔了出去,就扔在走廊上,他家门口。 滚吧,小屁孩,姐不爱你了,哪凉快哪呆着去。 扔了之后,房间里顿时空出来不少,顾娅的心情也跟着好了点。将自己收拾了一下,换好衣服,拿着包下楼。 拉开大铁门正准备出去,没想到,外面站着一个人。顾娅抬头一看,一颗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站在外面的人是尤里安。 这家伙吃完饭,回来了。 他似乎也没料到她就站在门背后,所以脸上神色一抽,低头偷瞄她,嘴里想说些什么,却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头。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先开口,空气顿时沉寂得压抑。 干什么露出这样无辜哀怨的眼神?又不是她的错!顾娅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没好气地问,“吃完了?” 他点头。 “吃爽了么?” 他嗯了声,没说话。 顾娅从头到尾都不认为是自己无理取闹,她有权发火,因为他骗她在先。而且,女友生气了,他不但没有第一时间追出来,还回到饭店继续和别的女人约会,这事换谁遇上了不心塞?女孩子都希望男友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对自己绝对忠诚,可是,他两样都没做到! 口口声声说爱她,可现在看来,他的爱,也不过如此。 没话好说,她想借过,可他没让,只是把门堵着。走不出去,顾娅用力推了他一下,道,“走开。” 生气的人力道特别大,他没站稳,便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只好让出大门。 她理都不理他,直接越过他走了。 两人的距离越行越远,眼看她要走出自己的视线,尤里安终于沉不住气,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去哪里?” “不管你的事。” “谁说不管我的事,我是你男友。” 不说还好,一说就气,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叫道,“哈,是吗?刚才在餐馆外,我还以为你是丽萨的男友。” 尤里安有些无奈,“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 她将头一撇,“现在是没有,可是,将来谁知道。” “要怎么说,你才明白?” “是啊,要怎么说,你才明白?”顾娅将同样的话还给他。他抱怨她不明白他,同样,她也气他不明白她!他们彼此都不明白对方,那还谈什么? 两人正僵持着,这时,顾娅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是尼尔斯。大概是他久等她不来,所以来个电话催一下。 心情不好,她本来是不打算接的,但转念一想,为什么不接?不但要接,还要让他过来。 他不是不喜欢尼尔斯吗?凭什么他一句不喜欢,她就和尼尔斯保持距离。而她同样一句不喜欢丽萨,他却当耳边风,照样和她外出吃饭,谈笑风生?不理解是吗,那她很快就会让他理解的。 尼尔斯的车就停在附近,所以电话挂断后不就,他就过来了。看见尤里安,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也只是刹那的神情波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作为礼貌,和对方打过招呼后,他询问的目光锁定顾娅,怎么了? 顾娅笑笑,“走吧,今晚我住你家。” 说这话,当然只是气话,但尤里安却当真了,当即脸色一沉,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可以不在乎我的感触,去和丽萨单独吃饭,我也可以住他家。不过,我比你好,至少我没瞒着你。”吼出这些话的同时,心中多少有点报复后的快感。 尤里安看着她,一时哑口无言。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突然电光雷石般地一闪,他似乎好像隐隐明白了她会这么生气的原因。可等他追过去的时候,她早已钻入尼尔斯的车,开得没了影。 ☆、第119章 顾娅望着后视镜,车子拐了个弯,那个站在雨中的人影也随之不见了。报复后的快感只持续了一秒钟,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忐忑,她不由暗忖,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 是分手吗? 猜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它并不会自己迎刃而解。他们缺乏的是沟通,而吵架只会彼此伤害,让一切变得更糟。 想到这里,她突然坐立不安起来,转头看向驾驶座,叫道,“尼尔斯……” “嗯?” “我想下车。今晚,我不去你那了。” “为什么?” 她咬了下嘴唇,决定实话实说,“心里放不下。” 尼尔斯抽空看了她一眼,然后摇头,“恐怕不行。” 他平时好说话,这次却没由着她,按下控制键锁住所有车门,一踩油门,将车子驶上了高速。 “为什么不行?”她觉得奇怪。 “来日方长,不差这一个晚上。你俩都需要降温,给彼此一点时间冷静下。而且,你今晚不回去的结果,要比回去的好。” 呃,这么说,好像也对。 于是,她只好又按捺下焦躁的心情。 像尼尔斯这么聪明的人,估计在被她喊下车的那一刻,就瞧出了端倪。想到自己刚才赌气说的话,她心里愧疚,便道,“对不起,拿你当挡箭牌了。” 他耸肩,表示不在意。 车轮子一滚,眨眼就到了他家。 尼尔斯将她请进屋,换了身衣服,去厨房泡茶。 顾娅以前来过,所以对这里并不陌生。他的屋子依然整洁干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了,她不由深深地叹息,同样是男人,为毛会相差那么多? 尼尔斯端了一只马克杯过来,递给她,道,“我家没有绿茶,只有水果茶,只好请你将就一下了。” 他服务周到,都送货上门,还有啥可抱怨的?顾娅连忙说了声谢,伸手接过,抿了一口茶水在嘴里。那酸酸涩涩的味道,简直刺激味蕾,倒是很符合她此刻的心情。 见她皱了下眉头,他问,“怎么,不好喝?” 她点头,“好酸。” 听她这么说,尼尔斯又走回厨房,取了糖罐出来,“我平时习惯不加糖。不过,你可以试试看放点糖,这样就不会太酸。” 她照做,果然口感好了许多。热茶入腹,身体回暖,也不觉得寒冷了。 请她在沙发上坐下,他回到厨房给自己现磨了杯咖啡,然后端着杯子也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见她有些拘束,尼尔斯主动起了个话头,问,“你开学了吗?” 她摇头,“下个星期一。” “快了。” “只剩下这个周末了。” 他纠正,“至少还有一个周末可以放松。” 一句话,两种说法,就看人的态度和心境。 顾娅忍不住又去想尤里安,这货现在在干嘛?会自我反省么?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很委屈? 两人各怀鬼胎地沉思了一会儿,尼尔斯率先打破静默,问,“这个假期你在忙什么?都没听到你的消息。” “忙着赚钱。”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打.黑.工,而对方也算是半个执法人员。这么一想,她当即就不淡定了,忐忑不安地问,“你不会举报我吧?” 他扬眉。 她赶紧为自己开脱,“我也没办法,欠债还钱,生计所迫。” “那你赚到钱了吗?” 见他没当一回事,顾娅松了口气,向他调皮地眨眨眼,“不告诉你,免得你去公安部门举报我。” “……” 两人刚打开话匣子,聊上几句,冷不防,顾娅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声音还挺大,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见他的目光望过来,她有些尴尬,无奈地笑了笑。 “肚子饿了?” 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今天一整天我就吃了个面包。” 尼尔斯二话不说,放下杯子,起身,“你想吃什么?我替你去买。” 顾娅瞥了眼时间,都快9点了,这附近没有外卖店,又得开车出去,雨也没停。他今天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不想再麻烦他,于是便道,“算了,反正马上就睡觉去了,我能忍。” 空着肚子怎么睡得着呢? 她的那些小心思,不用猜都知道,尼尔斯也不勉强,走到冰箱前,拉开箱门,道,“那你想吃什么,自己做。” “啊?” “我今天刚去过超市,也算是你运气好。”他从保鲜箱里拿出蕃茄、鸡蛋、黄瓜、香肠、奶酪……然后转身看她,问,“你看看有想吃的吗?” 这么说,她也不客气了,挤过去瞧了瞧。有肉有蔬菜,还真挺丰富的,要是有点米,那就更完美了。 德国人主食面包和土豆,顾娅也就随口一提,没想到他还真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小盒子的大米。 他们很少吃米,所以也没电饭煲,偶然吃一顿,图个方便就买那种茶包似的袋装米。把水烧开,连袋带米一起直接放进水里,等米膨胀后取出来,然后再挖开塑料袋,倒出来就可以直接吃了。当然,对于味道肯定也不能要求太高。 尼尔斯没有中国调料,反正她只求垫饱肚子,不求多美味,只能将就着用别的什么替代。 见他站在一边围观,顾娅干咳了声,道,“今天看在你收留我的份上,就教你做一道百搭中国菜,好吃又方便。这道菜的名字叫番茄炒蛋。” 这简直是在外流浪狗的必点技能啊。你可以不会做菜,但绝不能不会做番茄炒蛋! 他笑意盈盈,很给面子地说一声,“好。” 既然要学,态度就必须端正,尼尔斯洗干净了手,在一边洗耳恭听。 见他这么认真,顾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认真起来,还真像个师傅似的,将勺子塞在他手里,谆谆教导,“其实很简单的,先倒点油在锅里,开大火烧旺。” 简单?没想到第一步,就把这位数学系天才给愣住了。他拿着油瓶子一怔,半天下不去手,只好问,“多少油?” 顾娅没想那么多,随口回了一句,“你看着办,适量就行。” 尼尔斯不由为难地皱起两道英挺的剑眉,道,“看着办?怎么看怎么办?” “啥?”顾娅没听懂他的话,谁知,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大哥已将量杯推到了她面前。 “适量是多少毫升?请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数。” “……”愣了五秒后,她顿时笑尿。他这是做实验么?还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天嘞,不就是做个番茄炒蛋么?要不要这么严谨啊! 于是,她接过他手上的油瓶,随便往锅里倒了点进去,道,“适量,就是凭感觉,懂么?” 凭感觉?做菜能凭感觉吗?这样做出来会好吃?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他去一个饭店吃饭,大厨要是凭感觉做菜,每次咸淡都不一样的话,那下次他绝对不会再光顾! “等油烧热,将葱扔进锅子,再放蕃茄。把蕃茄煸炒一下,炸出汁后,倒出来。” 闻言,尼尔斯忍不住又皱眉,掏出计时器一边设定时间,一边问,“煸多久?” 她哈哈大笑,“要不要再给你精确到0.1秒?” 他一本正经,“如果可以的话。” 哎呦,这呆萌的傻大个,难道就没看出来她是在反讽么?顾娅翻了个白眼,随便说了个数字,“300秒。” 她随口一句,他还真当了真,一刻不停地翻炒了五分钟后,问,“随后呢?” “再放一点盐巴进去。”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拿出了厨房专用的的电子称,“一点是多少啊,精确到0.1克。” 顾娅叉腰瞪他,没好气,“你是不是来拆我的台啊。” 尼尔斯摇头,一脸严肃,“没有。只是你给的数据太不确切了,没法操作。” “只是炒菜,又不是造房子,要那么精确干嘛?” 他不赞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她觉得有点好笑,“炒个菜而已,就算谬,又能谬到哪里?” 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习惯不同,对事物的观念也不同,为这些小事争论,伤感情。所以,尼尔斯很聪明地选择沉默。 番茄炒蛋、凉拌黄瓜、煎香肠,都是一些容易上手的菜肴,所以小忙一会儿,菜就可以上桌了。 拿叉子吃饭,感觉怪怪的,见状,尼尔斯体贴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副象牙筷,递给她。 见她一脸好奇,他答道,“去中餐馆吃饭,老板送给我当纪念。” 瞧,这就是帅锅的待遇。 她端起碗,开始吃饭。 吃得正香,不经意地一抬头,看见他靠在对面的墙壁上,正一眼不眨地瞧着自己。她不由脸一红,拍了拍身边的椅子,道,“要不然你也来吃点,尝尝我的手艺?” 尼尔斯摇头,“正常情况下,晚上八点后,我就不进餐了。” “那要是肚子饿呢?” “一般不会。” “哦,对,你是军人。生活就是那么的有规律。”顾娅扒了一口饭在嘴里,口齿不清地道,“以前在国内的家里,有人做饭,我也很规律。不过,出国后,一个人过,就没什么时间概念,饿了就吃,不饿就不吃。” “这样对身体不好,尤其伤胃。” “是的,所以我经常胃痛,胆囊也没了。” “你年纪不大,毛病倒挺多。” 她嘿嘿地笑,“都是家族遗传,所以说起来,我这身体其实也是豆腐渣工程。” “那你今天还淋雨?”他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地道,“不管别人怎么对你,你都要善待自己。” 这话说得语重心长,让她一瞬间想起她爹,不由肃然起敬。 吃完饭,收拾完,她洗了澡,回到卧房。从包里拿出手机,忍不住翻了翻,可惜,一条短信也没有、一个未接来电也不见。那一刻,心里的失望简直无法形容。 尤里安,你这混蛋,到底在想什么呢? 两人吵架,就算他觉得自己没错,也该有承担错误的觉悟。谁让他这辈子投胎带了把?下辈子,她带把,他不带,她道歉!男人嘛,就该大度宽容,退一步海阔天空,主动哄女友开心,皆大欢喜。可是,这家伙眼睁睁地瞧着她和别的男人走掉了,竟无动于衷,这么淡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的心,究竟长在哪里? 发了一会儿呆,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拉回了她的神智。 是尼尔斯。 经过允许后,他走进屋子,将手里捧着的一堆书,放在她的床上,道,“这些都是你说过想看的。” 顾娅打了声哈哈,“哦,是吗?” “不记得了?” 摸着后脑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说过的话,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却还帮她记的,也真难为他这天才头脑。 顾娅翻了几页,然后又意兴阑珊地将书放下,叹气道,“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他,什么都看不进去。” 闻言,尼尔斯低头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他没给你消息?” 她摇头,遮掩不住脸上的失意,“是我太在乎了,还是他太不上心?我都离家出走,去别人的家,他咋么一点也不着急?” 尼尔斯可以落井下石,可是他却没有,“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你可以当成他信任你。” “什么意思?” “因为他爱你,所以信任你。笃定你的心里只有他,给你足够的空间,不来勉强你,也不给你压力。” 听他这么说,她眼睛一亮,“真的是这样吗?” 尼尔斯笑了,“为什么不是?” “按照我们中国人的思想,两人吵架了,如果男的不主动道歉认错,那多数意味着他不在乎女友,两人基本可以准备分手了。” “可是,他不是你们中国人,所以你也不能用你的标准去衡量他。”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等两人都冷静下来的时候,再去找他好好沟通一下,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第120章 作为一个男人,尼尔斯真的很体贴,她起床的时候,连早饭都替她准备好了。可惜他好则好,顾娅的心却不在此,胡乱地塞了几口面包在嘴里,就急着和他告别,匆匆忙忙地赶回了自己的家。 一路上,她都在伤脑筋怎么去敲尤里安的门,没想到,上楼就瞧见他坐在她家门口。他侧坐着,头靠在墙壁上,看上去就像个流浪汉,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简直叫人心酸得不忍直视。 看见他这模样,心中不由百感交集,唉,早点打个电话给她,认个错道个歉,不就结了么?偏要装逼耍酷,结果就把自己整成了这样子,何必呢! 她干咳一声,想引起他的注意力,谁知,他却没动。于是,她只好走过去,站近了一看,好小子居然睡着了。还睡得这么香甜,有没有搞错啊。他不是有她家的钥匙么? 就在顾娅犹豫着要不要将他叫醒的时候,他突然动了一下,毫无征兆地睁开了那双蓝眼睛。看见顾娅站在面前,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下意识地揉了下眼睛,眼底闪过一丝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那一秒,他眼中流光溢彩的光芒,让整个走廊都变得亮堂清朗起来,就连阳光也变得格外灿烂。 顾娅看着他,不由好气又好笑,问,“你干嘛睡在我家门口?” 见她主动和自己说话,尤里安有点受宠若惊,手一撑地板,站了起来,忙道,“昨晚房门被风带上,我忘了拿钥匙,两串都没拿,所以被锁外面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手机和钥匙一起被锁了。”说完,他掏了掏口袋,全身上下只挖出五块钱,果然够狼狈。 听他这么一解释,堆积在她胸中的怨气立即消失了一大半,难怪昨晚一夜了无音讯,原来如此。要是今天她还是不回来的话,那他岂不是一直得睡走廊了? 这么一想,顾娅也挺无语的,嘿,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呆蠢的笨蛋啊! 见她不说话,尤里安也跟着沉默,低下头深深地凝视她。那两道目光深沉得让人扛不住,眼神中的急切、憔悴以及感伤是那样的赤条条,让她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顾娅心一软,觉得这场恋爱,他也谈得不容易,大家各让一步,就不要再为这些琐碎小事争吵不休了。 她正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不料却被他抢了个先,尤里安拉起她的手晃了下,眨着那双蓝眼睛,可怜兮兮地请求,“娅娅,先让我进去好吗?我要上大号,已经憋了一个晚上,快崩溃了。” 顾娅一怔之后,一颗心随即被千万头草泥马践踏而过,感情他急切、他憔悴、他感伤都特么是被屎给憋的?而刚才他看到她时那一瞬间的喜悦,也不是因为她回家了,而是内急终于即将被解放? 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就只剩下三个字:卧槽啊。 气氛刚有所回暖,就被他作死作掉了。 她当即拉下脸,使劲甩掉他的手,哼了一声,开门进屋。尤里安那是二话不说,紧跟其后,直奔厕所。 看着他消失在厕所的背影,顾娅无语问苍天,这到底是哪个星球来的傻x啊,上帝赶紧把他给收了吧! 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乱,那些被她扔出去的东西,又被尤里安捡回来了。想到尼尔斯那干净整洁的屋子,再看看自己乱七八糟的狗窝,心中真是日了狗了。 不行,再爱,也要定一个限度,不然,这样下去,今后日子没法过! 过了十来分钟,尤里安解决完内急,拉开门走出来。一抬头,就瞧见顾娅一脸黑线地坐在沙发上,一身杀气笼罩,不由心肝一跳。心想,该来的逃不了,还是勇敢面对吧。 他三两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理所应当地搂住她的肩膀,讨好地叫了一声,“娅娅。” 卖乖也没用。顾娅挣脱了他的怀抱,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好多帐,我们一本一本算。” 闻言,尤里安沉淀下笑容,一本正经地洗耳恭听。确实,太多误会横在两人之间,又缺乏沟通,让彼此都觉得陌生了。 “我们这次吵架,丽萨是导.火.索,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他握住她的手,一脸认真地解释,“我和丽萨出去吃饭,真的只是巧合。本来还有其他同僚在的,但是因为后天的一场比赛,临时被教练喊走了。而我的脚伤刚复原,不能出席赛事,所以可以不去,当时我还在庆幸自己可以偷一次懒。要早知道这么一件小事,会酿成我们之间这么大的争执,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和他们一起去。真的,相信我。” “好吧,就算这件事是巧合。那丽萨呢?她喜欢你,你也知道,你决定就这么和她暧昧下去吗?” 听她这么定义,他心里也有委屈,不答反问,“你觉得吃一顿饭,就是暧昧?” “吃一顿饭不是暧昧。可是,你明知道她喜欢你,却不拒绝,还单独相处给她机会,欲拒还迎,那就是暧昧。” “我很高兴你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那我也说说,我是怎么想的。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心里有谱就可以了,因为别人怎么想,那是他们的自由,我干预不了。你说丽萨喜欢我,那也只是你的猜测,她并没有和我坦言或者明确暗示过,在这种情况下,我拒绝她或者保持距离,那是一种非常没风度和不礼貌的行为。而且,假如有一天,身边的人都对我有好感,是不是我得和她们每个人都保持距离?如果这样,那我现在就能说,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谁都希望男友对自己百依百顺,惟命是从,永远将自己放在心尖上nr.1的位置,这是中国女人对好男友的定义。所以,当他这么说的时候,顾娅心里的失望是不言而喻,可是转念一想,又生生地将不悦给忍住了。 他的话虽然说得赤.裸.裸,不动听,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受伤,可也很现实。 大概这就是东西方的差异。找个欧洲男人,有利也有弊,他的热情、他的绅士、他的坦率、他的幽默,甚至他的外形……很多方面都是东方男人所缺乏的,所以很诱人,吸引着身为亚洲人的她。但,在她获得、享受、并且拥有这些的同时,他也需要她的回馈,比如给他自由和尊重。 一见钟情容易,可要相守在一起走过一辈子,却很难。中国人,有道德舆论良心上的约束,但德国人没有。如果想用这些去束缚和控制对方,在这段跨国恋中,显然是行不通的。哪怕,他现在要分手,也是他的自由,除了放手,她别无他法。只有在心甘情愿的情况下,相互磨合,一直到适应彼此,所以两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顾娅沉默了一会儿,叹气,“好吧。你说的,我都接受。下次,我不会再管你是和丽萨还是安娜单独见面了。但,至少有一点你得答应我,那就是不论和谁见面,都要提前告诉我,不能故意隐瞒我。” 她会妥协,尤里安觉得很惊讶,却也同时被她感动了。他知道,她让的这一步,完全是基于对自己的信任上,因为她的信任,会让他更加珍惜这份感情。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拉着她的双手,道,“好的。我保证。” 顾娅想了想,又道,“既然我不管你,你也不能管我。我知道你不喜欢尼尔斯,但我喜欢,他是我的朋友。所以,以后我和他见面、出去吃饭,你也不能吃醋,或者不开心。” 尤里安上扬的嘴巴,当场就歪了,忍不住叫道,“娅娅,你这是故意的!” 她无辜地耸肩。 不想心痛难受,只好先约束自己。尤里安皱着眉头,道,“好吧,你是对的。是不是我和丽萨保持距离,你也会和尼尔斯保持距离?” 顾娅点头。 仔细想想,好像自己还是有点亏,尤里安不爽地指控,“我和丽萨不过只是吃了一顿饭,还是因为巧合。而你作为报复,竟然在尼尔斯家过了夜。而且!还把我的东西都给扔了出来。” 前半句还能让顾娅生出一点愧疚感,可是说到后半句,她心中也有怨气,重重地哼了声,“是的,因为当时我很生气。我一个人淋着雨回家,你却完全不管不顾。” 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毕竟我们是事先约好的,把她一个人扔在饭店里,这样会很不礼貌。” 不说也罢,一说她就更气了,“那把我一个人扔着,就很礼貌吗?还是说,反正我们都在一起了,所以我对你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你现在是不是就把我当成一个免费保姆呀?” “当然不是!” 尤里安见她神色落寞,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与其和她争个脸红耳赤,还不如直接将她一把搂进怀里亲个够。爱不爱的,不需要用语言强调,就用这火热的吻来诠释。曾经有谁说过这样一句话,爱情就是一场持久战,男女双方是两个对抗体,谁在乎谁多一点,谁就输了。两人吵架,顾娅失眠,尤里安失魂落魄,也许在彼此的心里头,爱对方爱得同样深。 他的吻,如风般猛烈,如火般炽热,铺天盖地地落下,叫人无力招架。顾娅就算心里有气,也被他的激情热吻给熄灭了。从一开始的拒绝,到此刻的回应,不过才几秒钟。所以说,肢体语言永远是最好的交流和沟通,这一点,她自己也觉得很无力。 一个吻落下,她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尤里安握住她的双手,抵在自己的胸口,道,“娅娅,不要再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阻碍我们的感情,让我们和好如初吧。” 差点就被他的热情冲昏了头脑!她从他怀里抽身,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道,“不行,我觉得,我们还是得约法三章吧。” 约法三章?怎么个约法?他不解地看向她,等她下文。 “以后我们吵架,不管什么缘故,也不管是谁对谁错,你都不能忽略我。作为一个男人,要大度要宽容,就算是我的错,你也要当做是你的错,哄我开心,让我开怀。我转身走的时候,你要第一时间追上来,我挂你电话的时候,你要不停地打过来。有什么不开心要说出来,不可以藏心中,今日事今日毕。还要学做家务,吃完饭要洗盘子,脱衣服要收拾起来,用过的器具要物归原处。每天都要洗澡,饭前便后要洗手,最重要的一条,不管坐着尿还是站着尿,都不能尿地上!” 尤里安瞪大眼,已经被她一连串的要求给震惊了,好半天才回神,“其他都可以接受,可是有一条,不能理解。” “哪一条?” “我没做错,为什么也要认错?” 她回答的理直气壮,“因为打冷战总要有个人先打破僵局的。而我们的文化传统就是,谁是男人,谁认错!” 啊,这样啊…… ☆、第121章 尤里安的脚伤终于复原,之后,便开始时来运转。 他先是连坐三场冷板凳,在法兰克福vs奥格斯堡的这场比赛中,一次十分偶然的替补机会,被教练作为前锋换上场。 奥格斯堡本身就是一支强队,在上一轮的德甲联赛中,一共18支球队,它排名第五。不管是后防还是前锋,都比法兰克福本身要强。 从比赛的第45分钟起,奥格斯堡就以2比1一直领先于法兰,对手的强悍,让全球队陷入不可抑制的压力中。比赛进行至下半场50分钟的时候,法兰克福的前锋梅耶因被踹中肩膀,而不得不下场医治。 说真的,在这一秒,主教练沙夫几乎对此场比赛不再抱有希望。放眼望去,冷板凳上坐的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小将,按照他往日保守沉稳的战略,一般只有在稳赢的最后十分钟,才会将他们派上场磨练。所以,一旦发生特殊状况,就后继无人。 尤里安是这些人当中唯一有过几场实战经验的人,沙夫也看了他在意甲的表现,知道他是个难得的足球天才,正打算将他收回来培养启用,也是不巧,谁知这小子在最后一场比赛中受了伤。这一伤,便耽搁掉了大半年的时间。等他复原,德甲已经进行了一半,于是,只能让他继续坐冷板凳,等下次赛期。 虽然犹豫,但还是让尤里安上了场,因为也实在找不出可替代梅耶的候选。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一个不太确定的决定,却即将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乃至于一支球队的。 尤里安上场后,表现活跃、发挥杰出,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以一记猛攻打破对方球门。紧接着的,又一记漂亮的勺子点球,梅开二度,前后两球相隔才10分钟。勺子点球是挑射中能够最具难度和美感的一种,因为叫脚法上注重搓,而非挑,所以动作难度更大,连老球员都未必能做到,却被尤里安实现了。 谁也没想到,在如此紧张的千钧一发之际,会由无名小卒,凭借着一个看似轻描淡写,却又四两拨千斤的的勺子点球,转败为胜。 尤里安一人连进两球,这场球赛瞬间被下了生死状,震惊全场。这下,不光是教练沙夫呆了,连奥格斯堡的球员也在那一刻震惊。 不得不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所以说,永远不要轻视敌人,哪怕他年龄再小,也具有杀伤力,不然就是自求速死。 最终以3:2,结束全场比赛。 法兰克福球队的总积分增加3分,在德甲联赛的赛程积分榜上,又向上移动了一个位置,从排行十二的位置,升到了第十一名。 改写球场战史,尤里安功不可没!在比赛结束后,全场的喝彩声,如同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尤里安.达海的名字自这一天起,写入德国球迷的记忆。 要说他尾声逆袭全场,其实这并不奇怪,在意大利的时候,已有过一战成名的历史,尤里安之所以一直不受器重,缺乏的不是能力,而是机遇。机遇,可遇不可求。然而,在被茫茫人流淹没那么久之后,终于还是响应了金子总会发光这句金玉良言。 这场惊心动魄的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法兰克福评论报》的头条立即就出现了尤里安在球场驰骋的身影。你若是问,男人什么时候最帅,那自然是,运动着满头大汗的时候! 本来人就帅,再加上奔跑时,浑身肌肉舒张,充满活力,那种属于小鲜肉特有的阳刚和矫健,不由自主地将女粉丝的目光牢牢地吸引了。 每一家报亭、小卖部、超市,但凡有关于尤里安被采访的报刊,都被球迷们抢售一空。 这,就是成功么?不,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自初战大捷,沙夫便开始重新思考战略。经过封闭式的训练之后,在后面两场比赛中,仍然大胆启用小将,将尤里安插在前锋,同时还安排另外两个中锋接应。 抱着试试看的心里,却没料到这一策略,竟让法兰克福以4比0大获全胜弗莱堡,之后甚至2比2追上一季度排行榜第三名的平门兴格拉德巴赫! 短短两个星期内,法兰克福的位置又向上晋升了两个位置,到第九名。这上升趋势,就和坐了火箭炮一样,能让俱乐部的人笑cry。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尤里安,这意味着,他即将改变自己继续坐冷板凳的命运。 眼睛一眨,这一轮的赛季就走到了尽头,作为一个刚出茅庐的小将,尤里安在12场比赛中,总共进7个球,进球率超过50%,这个成绩非常优秀,足以让沙夫刮目相看。 战奥格斯堡、战弗莱堡、战门兴格拉德巴赫,这三场比赛是尤里安的成名赛,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不但主教练沙夫开始看重他,连各式各样的采访也多了起来。 有时候,人需要的就是一个契机,一旦把握住,接下来便是平步青云。 *** 顾娅站在镜子前,不确定地拉了下裙子,好像不管化什么妆、穿什么衣服,都不满意。 一抬头,她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修长的人影,是尤里安。 平时,他都是一身休闲,可是今天却穿上了正装,西装笔挺,一表人才。他靠在门框上在看她,见她抬头,便扬起嘴唇,露出一对小酒窝。 她无奈地一笑,坦白道,“我没信心。” 他不在乎地抿了下嘴,做了个鬼脸,道,“我也没信心,这也是我的第一次。” 这年度赛季结束后不久,尤里安收到一封请柬,来自于阿尔法.罗密欧,这是意大利著名轿车制造商,也是eintrachtfrankfurt的主要赞助商。信里邀请他去参加一个慈善会,地点在法兰克福音乐厅,这是一个相当正式的宴会,一同前去的除了他,还有其他球员,但都是核心成员。能和他们一起受邀,说明他在俱乐部的地位已经有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以前认识最贵的人也不过就是滕洲,两人还没什么大交情,现在托尤里安的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将直面接触欧洲社会里的名流,心里完全没底。 顾娅很没用地打了退堂鼓,撒着娇,问,“我可不可以不去?” “不可以。”作为一个球坛新秀,甚至连合同都是三流新人的,接到这样的邀请,尤里安也是受宠若惊。为了壮胆,肯定得拉一个人陪自己,而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女友。 见她一脸愁眉苦脸,尤里安心一动,几步走了过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只绒盒,“作为感谢,我有东西送给你。” “什么?” 他没回答,而是直接将盒子凑到她面前,道,“自己打开看看。” 顾娅低头瞥了眼,盒子上印着卡地亚的logo,光是外包装就各种高大上。以前在国内,陪顾茜买过一只戒指,上面啥花头也没就要人民币6000多,不管里面装的是啥,都不会便宜。 见她不接,他晃了晃手,道,“不想看看?” 她略带迟疑地接过,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居然躺着一条钻石项链,而且,那颗钻石还不小。 顾娅顿时震惊了,被钻石的光芒耀花了眼,忍不住问,“你买的?” 听她这么问,他顿时神情夸张地道,“不是我买的,是我偷的。” 顾娅一时反应不过来,着了他的道,问,“你偷的?” 尤里安坏坏地笑了起来,一对小酒窝在唇边再度隐现,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子,道,“想什么呢?当然是我买的啊。” “你为什么买?我是说,这个牌子很贵的,你干嘛破费。” “因为你生日快到了啊。” 顾娅又是一怔,“多少钱?” 他笑着拉她的手,“这种时候,收到礼物,不应该献上香吻吗?你怎么总追着问我价格?” “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不像是你的风格。” 尤里安一本正经地道,“一方面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另一方面,前一段日子,我一直在外踢球,冷落了你,就当是弥补我心里对你的愧疚。” 她的生日连她自己都忘了,他居然记着。顾娅有些感动,同时也有些惊诧,真没想到这个一根筋的粗线条家伙也有浪漫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从盒中取出项链,仔细地看了一眼,项链是心形的,当中镶嵌着一颗钻石,造型优美。 尤里安说,“这颗钻石就代表着我对你的心。你带着它,就是带着我的心,不管我人在哪里,我的心都在你身上。” 本来还想埋怨他乱花钱,有这几千的闲钱,还不如给她去交税,可听他这么真挚地一说,她顿时哑口了。 她不说话,他看不透她的心思,便问,“喜欢吗?” 他把自己的心都献上了,她怎会不喜欢?她抬头望向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非常喜欢,谢谢。帮我带上吧。” 她转过身,背对着她,他接开项链的扣子,撩开她的头发,替她戴了上去。她的肌肤白皙光洁,就像一块绸缎,这条项链戴上去正好映衬,他忍不住低下脸,动情地吻了上去。 他从背后抱住她,看着镜中的人,在她耳边不留余力地赞美,“娅娅,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哎呦,这小嘴甜得……让她都不好意思直视自己了。 顾娅有心逗他,便道,“是不是比你妈还美?” 尤里安眼珠子一转,狡黠地道,“两种不一样的美。” 哈哈。这小子真坏。 她娇嗔地推了他一把,“你呀,除了这张嘴厉害,还有什么?” 闻言,尤里安顿时笑了,笑得跟朵狗尾巴花似的,用极其淫.荡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裤裆,挑衅地扬了扬眉,道,“还有这里也厉害!” …… ☆、第122章 车轮子一滚,开进了法兰克福市中心的音乐厅。这地方繁华而喧闹,平时连个停车位都没有,今天却一溜空着,因为整个场地都被阿尔法罗密欧(汽车品牌)给承包了。果然是世界一流集团,财大气粗,开眼界啊。 受邀前来的都是有钱人,各种大牌赞助商,最不济的也是俱乐部里的明星球员,一年有着几十万欧元的薪金。看来看去,这些人中就尤里安最穷,活脱脱一*丝啊。也难怪,谁让他半年前还是个坐冷板凳的苦逼货,离球场有着咫尺天涯的距离,也就是最近时来运转,才脱离了后补队员的命运。 作为吊丝的女伴,顾娅就更不用提了。他俩都是小人物,所以去了也就是凑个人数,阿尔法罗密欧的负责人过来打了声招呼后,就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尤里安性格一向活泼,可遇上这种场面也没辙,平时我行我素惯了,现在和一群有钱人一起吃饭装逼,不自在得很。好在,他还有几个俱乐部的同僚可以说上几句话,不至于那么无聊尴尬。 据资深人士说,今天来的都是商场上有头有脸的人,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土豪,因为钱谁都有,所以只能拼声誉和名望。瞧这西装礼服的人扎堆在眼前晃来晃去,顾娅不由一阵颓废,尼玛,连最不值钱的东西,她都没有,真是让人心寒啊! 虽说都是名流,但宴会的气氛倒是很热烈。欧洲名流就好在这里,即便他看不起你,也不会表现在脸上,面上该有的敷衍还是照样会有。 马上就到了晚饭时间,自然是自助餐形式的,有待者拿着一个托盘路过,上头摆满了小酒杯,看着颜色挺诱人。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走路,还以为是开胃用的葡萄酒,顾娅随大流一起要了一杯。 结果拿过来一看,晕死,酒杯里装的居然不是酒精,而是像果冻一样的啫喱。 嘛东东?请原谅她的土鳖,拿鼻子闻了闻,隐隐有那么一股肉香,配上这深红的颜色,着实有点奇特,可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是什么神物。 “这是什么啊?是不是吃的?”顾娅忍不住问。 尤里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那待者向她笑了笑,又递了一把小勺子过来,用这个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顾娅脸一红,拿着勺子,却还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欧洲怪事多,端上来的柠檬水,很可能不是喝的,而是用来洗手的。万一,这啫喱不是吃的,而是用来刷牙的……这么一想,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先拿尤里安试刀。 “来,张嘴,乖。”顾娅乘他不注意,往他嘴里喂了一勺子,然后问,“怎么样?能吃吗?” 尤里安点头,将嘴伸过去,道,“好吃。再来一口。” 听他这么说,顾娅安心了,将手移开,傲娇地哼了声,“不给。” 她挖了勺子塞进嘴巴,还以为真的很好吃,没想到,尤里安这不安好心的,居然欺骗她感情! 额,什么鬼! 一股怪味,又酸又咸,让她眼睛鼻子都皱成一团了。 我靠啊,这辈子打从生出来,就没吃过如此恶心的东西,想吐出来,却没地方吐。而且这么高端上档次的场合,把食物吐出来这种行为多不雅,会遭这些洋鬼子唾弃的。所以她只能把眼睛一闭,硬生生地给囫囵吞了下去。 尤里安见自己忽悠成功,当即就哈哈笑了出来,耍了她还不够,带着一脸贱到家的表情,凑过来问,“怎么样,是不是好吃?” 好吃你妹!这货欠揍不挑日子啊。 要不是在公共场所,顾娅估计早扛不住内心熊熊燃烧的火焰,让自己的拳头亲吻上他英俊的小脸蛋了。不过,可惜,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她只能拼死容忍。 她勾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的脸,作势亲吻他,皮笑肉不笑地在他耳边道,“回去再找你算账。” 尤里安这种百毒不侵的侏罗纪,才不会受威胁,在她耳边回道,“好的,我等你回去找我。” 靠,为什么好好的话到了他嘴里就变质?也是醉了。 不理他间歇性抽风的毛病,顾娅将小酒杯又凑近了瞧了瞧,“这到底是什么啊?” 尤里安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两人正奇怪着,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这是用醋和伏特加腌制的牛肉,所以味道酸涩。” 两人同时回头,说话是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杯酒,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顾娅瞥了尤里安一眼,无声地问,这是谁啊? 尤里安没说话,却用眼神回答,我也不认识。 见他们一脸惊诧,那人拿出两张名片递给两人,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霍芬海姆在足球俱乐部(简称tsg1899)的经纪人,马丁.巴德。” “你好,尤里安.达海。” “顾娅。” 马丁巴德是个绅士,拉起她的手,行了个亲手礼,问,“顾小姐是中国人?” 她点头。 他笑道,“有幸去过北京,给我的印象很深刻,那是一次很有趣的游记。” 顾娅不知道怎么接嘴,便礼貌地笑笑。 闲聊几句后,马丁巴德言归正传,对顾娅道,“顾小姐,不知道能不能借用达海先生几分钟的时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他说。” 顾娅识趣地点头,“你们聊,我去一下盥洗室。” 在厕所里补了个妆,出来的时候,两人还在聊。只见尤里安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举着酒杯,本来人就高挑,再加上西装裁剪合身,更是戳人眼球。 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尤里安眉头轻锁,转身面向这边。目光不经意地一转,便瞧见了顾娅,他撩起嘴角,莞尔一笑。那笑容初绽的样子,灿若晨光,酒窝勾人,要多帅有多帅。 顾娅的小心肝扑通乱跳,啧啧,多么美好的一坨小鲜肉啊,居然是她的囊中物,简直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呀。 他们谈得起劲,不方便打扰,顾娅只好站在旁边自娱自乐地看了一会儿风景。这时,几个穿着时尚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男男女女一堆,西方人本来就鼻高眼窝深,再加上后天修饰,更加养眼。其中一个靓女,更是出挑,一身深v领连衣裙,双球露出了一大半,只遮住两点。大胸水蛇腰,简直不能更性感。 顾娅不由叹息,唉,就外貌形体上而言,欧洲人真的是得天独厚啊。 她是这个宴会上唯一的一个东方人,因为长相不一样,免不了会被多看几眼,甚至还有人前来搭讪,以为她是中国的某个公司代表,是不是有赞助意向。 其实也不意外,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德国球场上很多中国龙头企业的广告,像是华为、海信之类的。 一杯酒下肚后,尤里安告别马丁巴德,过来了。 “谈完了?”见他心不在焉地点头,她忍不住又问,“都聊了些啥?” “马丁有意请我转会。” 听到这消息,顾娅倒也不奇怪。尤里安现在小露风头,半个赛季就帮法兰克福向上晋升了5个位置,有伯乐想来挖掘这匹千里马,合情合理。 “那你去不去?”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难道他开出的条件不够好?” “这倒不是。他开我一年30万欧元的年薪,外加奖金。” 顾娅咋舌,乖乖隆地洞,一年30万欧!那一个月至少有2万5欧,也是好大一笔数目了好伐。 她忍不住问,“难道法兰克福开得更高?” 尤里安摇头,“现在我拿的临时合约,年薪不过才5万。即便换成正式球员的,也就20万,外加奖金。” 哇靠,临时工和长期工居然相差那么多! 顾娅不解,“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踌躇,倒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而是霍芬海姆这只球队。” 顾娅对此不了解,便问,“球队怎么了?不好么?” 他点头,“法兰克福虽然不是一流球队,但到底是德甲,可霍芬海姆却是德乙。也就是说……” “如果你答应去,就是降级。” “是的。还有10个月的时间,我现在的合同就到期了。在赛季结束前,我们俱乐部的经纪人来找我谈过一次,问我是否愿意续约。如果续约,接下来的就是正式球员的合同。”换句话说,那就是一年20万外加奖金的待遇,只不过,为此他还要再等一年。 “你合同没到期,怎么转会?不是横竖都要等10个月么?” “不。如果霍芬海姆确定要我,而我同时也想转会的话,霍芬海姆就会支付给法兰克福一笔转会费。我现在只是无名小卒,这一笔钱不会很多。” “那你怎么想呢?还想不想留在法兰克福?” “如果教练让我出场,那是肯定的,毕竟这是甲级球队。” “那就留下吧。” “我有点犹豫,因为受伤的前锋很快就会归队,接下来教练会怎么安排,就不得而知。” 所谓一山难容二虎,尤其是之前的前锋桑托是法兰克福花大价钱从捷克国家队请来的一员大将,按照沙夫这保守的尿性,多半又会让尤里安坐回冷板凳。涨工资固然美,只是光拿钱不让干活,也很蛋疼。 但他要是转会去乙级球队的霍芬海姆,也是一个不小的风险项,因为一支球队的发展不可能只靠一个前锋撑起来,而是多方面因素。转过去后,如果闯不出德乙,对尤里安来说,还不如留在德甲坐冷板凳。 纠结就纠结在,事有两面,反过来说,如果有一天霍芬海姆闯出了德乙,那他尤里安就是开国功将。在俱乐部的身份地位,都不言而喻。那么问题来了,会有这一天么?这个答案,恐怕只有上帝知道,对尤里安来说,是一场赌博,就看他能否注对押。 “我对这些球队都不了解,所以就不能给你什么好建议。不过呢,不管你去留,我都会支持你的。” 尤里安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所以我很欣慰。” 顾娅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做到年入20万了,千万不要再买昂贵的首饰给我,也不要买名牌。” “我什么?” “我缺钱,直接给钱。” 尤里安哈哈大笑,“都说我们德国人直接,怎么你比我还直接。” 顾娅觉得在他面前没什么可隐瞒,便直言无忌地道,“你知道我欠了一屁股的烂债,你要发达了,那我也就可以跟着沾光。” 尤里安不置可否地扬了下眉头。 两人正聊着,这时,旁边飘来一阵香风,一个娇柔的女声插了进来,“尤里安.达海。” 顾娅下意识地转头,只望去一眼,立马全身沸腾了。122 ☆、第123章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上厕所时遇到的那个洋妹纸。 刚才擦身而过没仔细看,现在近在眼前,顿时被她那霸气侧漏的造型闪瞎了狗眼。一身缀着鳞片的黑色连身衣裤,深v的领子根本遮不住外泄的魅力,她甚至连乳贴也没使用,随便一眼就能看见那微微突显出来的樱桃,虽然不大……但是,真心牛逼。 顾娅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她的双峰塔上,可偏偏两人身高有别,她眼睛的高度正好是她胸部的高度。而且那两点,若隐若现,看上去极具视觉震撼力,就和地球引力似的,不管她看哪里,最后都会情不自禁地转回去。 哎呦,外国女人就是这么的豪放。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大美女低下头,看了过来。 不能让人小瞧了。顾娅下意识地挺起自己的b罩杯,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审视,看吧看吧,咱国货也不比你们洋货差,哼! 谁知这妞炫酷得很,嘴角向上一撇,居然露出个轻蔑的笑容。 顾娅不甘示弱地冷笑回去,心里暗暗腹诽,胸还没我大,你拽个毛线。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女妖精,但就女人的直觉,绝壁不是个省油的灯。出于对自己领土的捍卫,顾娅伸手握住了尤里安的手,无声地宣告两人的关系。 谁知,洋妞根本不当回事,就是要选择性失明。跳过顾娅,将目光转向尤里安,主动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卡塔丽娜.霍普。” 顾娅大大地不满。切,卡塔丽娜.霍普是哪根葱?又不是帕里斯.希尔顿,拽什么。 出于礼貌,尤里安不得不也自报家门,在她手上一握。 顾娅在一边瞧着,心想,小子,你要是敢看一眼她的胸脯,你就玩完了。回家我保证让你跪一晚的电脑键盘。 被女友监督着,尤里安就算有贼心也没这贼胆,目不斜视地站得笔直,视线几乎没落在她脸以外的地方。 卡塔丽娜轻轻地笑了笑。 主动向前走近几步,将上半身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出场的每场比赛,我都看了。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很强很厉害,就是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话音弱了下去,另外两人不由竖起耳朵。 不知道什么? 正好奇着,卡塔丽娜就用行动解了疑。 她的手贴上尤里安的腰,一点点向下滑动,然后在他的屁股上用力摸了一把。 她风情万种地向他挤挤眼,问,“你有没有兴趣当我的*buddy?” 扑哧。顾娅被自己的口水呛了。 本还想忍一忍,回家再吐槽的,可是当她听到*buddy这两个字时,心中顿时有千军万马狂奔而过。我靠,三观碎了,碎成渣滓,再也糊不起来了!! 当着人家女友的面,约炮的话都敢信口说来,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这到底是何方妖孽啊!见过奔放的,但这么奔得这么姿势奇葩的,还是第一次。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说实在的,不但顾娅震惊,连尤里安也彻底傻了。21年来,只有他没皮没脸的地调戏人姑娘,今天居然反被姑娘给调戏了一把,脸上不由一阵发热发烫。 见状,顾娅心里那个气,对着尤里安直瞪眼。臭小子,你平时不是很牛逼,作弄起我来,眼睛都不带眨的。关键时刻,你怎么就掉链子?还是说,遇上美女了,你就萎了? 尤里安到底才21岁,大风大浪见得少,经历的女人就更少了。顾娅之前也就两个,顾娅之后,更是为零。所以,碰上这么个强劲彪悍的,一下子就疲软了。 见卡塔丽娜的手还放在尤里安的屁股上,顾娅忍无可忍,心中小宇宙瞬间爆发了。当着她的面调戏她男友,当她是死的呀,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病猫了。 她板下脸,不客气地伸手打掉卡塔丽娜的手,义正言辞地警告,“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性骚扰。” 卡塔丽娜和尤里安同时一怔,前者扫兴,后者解脱。 卡塔丽娜退后一步,举起手晃了晃,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道,“你们亚洲人都这么较真的吗?不过是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她的节操被狗.日了么?摸着别人男友的屁股,还风轻云淡地说开玩笑!这么操蛋,她爹妈知道么? 顾娅没好气地反唇相讥,“这句话你可以留着在法庭上向法官解释。” 见她这么一本正经,卡塔丽娜顿时觉得有些无趣,道,“好吧好吧,算你赢了。” 什么话,本来就是她的男人,他们又没分手好么! 卡塔丽娜根本不在意顾娅怎么想,完全不把她放眼里,只是扫过尤里安的时候,扬了扬两道妖娆的眉,手一挥,抛去一个香吻,道,“我记住你了,我们下次见。” 顾娅一听就炸毛,什么,还有下次,真是见了鬼了。 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顾娅只觉得槽心。特么,长得帅也是一种罪,在这开放的西方社会里,一不小心就被猛女打包绑走强x。 等她走远了,关不住一肚子里的牢骚,顾娅抱怨了起来,“这女的是谁?脑子是不是有病?” 尤里安摇头,“我也想知道。”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知道她的名字,好做她的法克部队。” 闻言,他立即委屈地叫了起来,为自己伸冤,“这么强悍的女人,我唯恐避之不及。” 也是,这种女人不适合小鲜肉这种傻萌系列的,适合霸道总裁——滕洲。噗嗤。 回过神后,尤里安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刚才你的反应让我很感动。” “感动什么?” 他似笑非笑地斜眼瞅她,“感动你保护我。” 她一愣,随即嘴硬地否认,“才不是。” “那是什么?” 脑中突然就冒出了郑璇说过的一句话,她脱口而出,“这是女人之间的较量。” 尤里安:“……” 顾娅暗忖,尤里安现在只是风光初现,就这么招蜂引蝶了,丽萨、安娜、现在又来么个奇葩女卡特琳娜,已经三个女人了。等他名扬天下之后,恐怕各年龄段的女性生物更加会趋之若鹜,到时候,这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唉,真烦。男友颜值高也有颜值高的烦恼。 好在继这个插曲之后,接下来的宴会就相对风平浪静了许多。晚餐很丰富,不光有肉,还有龙虾和贝壳,关键是味道超级鲜美。据说掌厨的几位大师是从法兰克福六星级宾馆请来的,色香味俱全,和一般的小馆子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绝对撑得起顶级大厨这个称号。 所谓人往高处走,因此在这宴会上,大家一有机会就忙着牵线搭桥,扩充人脉。就尤里安和顾娅两只小透明忙着胡吃海喝,反正也没人搭理,干脆将注意力集中在美食上。好多名菜,只有在网上瞧见过,普通饭店花钱都点不到,每样都想尝一尝味道。一样样试下来,塞了好多好吃的下去,肚子不知不觉地就吃撑了。 顾娅到底是我大天.朝来的,有基本功底的,消化功能奇好。然,尤里安没地沟油护体,于是这个不争气的,当场就拉肚子了。真没用! 晚会结束,人家收获了一堆名片,而他们收获了一堆美食,顶着两个圆滚滚的肚子,圆润地滚回家了。 到家门口,顾娅踹了鞋,一屁股坐进沙发,叫道,“为了配合你的身高,我今天穿了十五厘米的高跟鞋,站得脚疼死。” 尤里安跟着在她身边坐下,将她的双腿放在自己膝盖上,给她揉了揉脚底,道,“辛苦辛苦了。” “以前穿这双鞋子的时候,我能到你下巴,为什么今天只到你肩膀?”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下子坐了起来,“哎,我说你该不会是又长高了吧?” 他赔笑,“没有,绝对没有!” 顾娅越想越不对,去抽屉里找来一卷卷尺,拉着他道,“你起来,我给你量量。” “不用了吧。” 拉不动他,她作势生气了,一跺脚,娇嗔,“你起来不?” 尤里安没办法,只好起身。 顾娅爬到沙发上,认真地量了下,顿时叫了起来,“哎呦我去,你196了!!” 每年都要检查身体的,自己长没长高尤里安咋会不知道,只是怕她嫌弃,没敢告诉她。不想,还是被她给发现了。 “三年里,你竟然长了6厘米!”顾娅立马不淡定了,从沙发上跳下来,将卷尺交给他道,“你帮我量量,看我长高没有。” 尤里安拿她没办法,只好接过卷尺,结果当然是顾娅又被狠狠虐了一把,“165,没变。” “我们相差31厘米了。”她愤愤不平地将卷尺扔在沙发上,这辈子估计得踩着高跷,才能和他平起平坐。 尤里安一把抱住她,讨好地亲了亲,“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啊!!!你现在才21岁,就196,那万一再长,长到2米。天啦,我不要一辈子都得穿20厘米的高跟鞋啊。” 尤里安搂住她在沙发上坐下来,笑嘻嘻地道,“我觉得你关注的重点错了。” “怎么错了?” 他拿起卷尺塞她手里,然后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裤门前,极其不要脸地道,“我要是你,我会比较在乎这里的尺寸。要不然,你也给量一下,看看它有没有长个?” 我呸,这么不害臊的话,他居然也说的出口,也是醉了。 顾娅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将脚伸过去搁放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枕在脑后,女王似的命令,“快点,继续按摩,别停下。” 尤里安好脾气地笑笑,唯令是从。 顾娅一脸享受地往扶手上一靠,心中那股得意劲儿就别提了,她培养的小鲜肉,她自己享用。哈哈。 谁知,心里刚嘚瑟了不到五秒钟,小鲜肉不甘就此拜倒在她的淫威下,开始造反了。他挠了挠她的脚底板,问,“舒不舒服?” 这家伙太坏了,知道她怕痒痒,故意抓着她的脚不放,拼命呵她痒。 顾娅又叫又笑地挣扎起来,使劲敲他背,尤里安一个转身,将她扑倒在沙发上。 她控诉,“你太坏了!” 尤里安挑起一抹笑容,“哪里坏?” 她锤了下他的胸膛,噘嘴,“刚才被卡塔丽娜欺负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这气势?” 他回答的理直气壮,“因为她不是我的,而你却是我的,所以可以随便欺负。” 我靠! 真是能被他活活气死。 在她说话之前,尤里安点住她的嘴唇。撩开她额头的碎发,他低下头和她鼻尖厮磨,捧住她的脸,细细地吻了上去…… ☆、第124章 眨眼又是一年圣诞,不是期末,所以假期不长,但顾娅还是想抽空回去看看爸爸。 依然是顾易开车去接她,只是,这一年见面,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父亲苍老了不少。他站在那里,虽然穿的还是一身名牌,但不如前几年那样意气奋发。算算,老爸也已经年过半百了。 她有些心疼爸爸,想到自己常年不在家,帮不了父亲守业,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她抱了下父亲,问,“是不是压力很大?” 顾易点了点头,给自己点了根烟,“国家下新政策了,但凡餐饮业都要去指定的地方进货,不然就拿不到许可证。” “这样规范化了也好。” “好?好什么?换汤不换药,这些所谓的进货渠道,其实都被他们有关部门的亲戚内部承包了。只是抬高成本,并不改善质量,换汤不换药的。”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 “要不然就再涨价,涨个几块,顾客应该不会察觉。” 顾易摇头,“涨少了无济于事,涨多了顾客不乐意。” “那其他饭店呢?” “有渠道的,都走后门,买许可证。没渠道的,要么硬挺,要么关门。” “那我们能不能也买一张许可证?”没办法,国内就是这样……黑。 “现在国家严打,大家都怕落马,要没点路道,有大礼想送出去都没人敢接。” “爸爸,既然这么辛苦,要不然索性就把饭馆子关了吧。反正,房子放出去了有租金,每个月也能收不少,你和梅阿姨这样过日子,也绰绰有余了。” 顾易叹了口气,“没那么简单。现在小茜去了英国,三年学费100万,还有其他开支。我要是不做了,这些谁来承担呢?” 顾娅有些惊讶,不是去年还吵吵嚷嚷地说要来德国,看来最后扛不住梅英的鞭挞,还是去英国。 “她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嗯,没来得及告诉你,她也是刚走三个月。” “那她在那边好么?” “这丫头在家骄纵惯了,跑去英国,不习惯。这几天那边圣诞节放假,说是学校里人都跑光了一个人寂寞,吵着要回国。” “她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说起这个二女儿,顾易头就不是一丁半点的痛,“她既然要回来,那就回来吧。让她自己去旅行社订个票,结果这也做不来,硬要我们在国内替她定。你不知道,刚出国那会儿,还嚷着要梅英一起去陪读,幸好签证签不下。这丫头都被她妈给惯坏了,唉,我看她这留学生涯,悬。” 牵涉到后妈继妹的,顾娅不好插嘴,所以老爸抱怨,也只好在一边听着,安慰几句。 顾易发了一通牢骚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怎样?钱够不够用?” 顾娅点头,“够了,暑假寒假,我去打工赚了一笔,维持到下个月应该没问题。” “小茜要是有你一半,我就省心了。” “她还小。” “也不小了,都21岁了。你刚出国的时候,也就18。” “都是在国外磨练出来的。在你们身边,我不是连个床也不会铺?” “这倒也是。”顾易抽完烟,发动汽车引擎,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你最近和滕先生还有联系么?” 顾娅摇头,“自从他替我办理好签证后,我们就没什么交集了。” “是吗?”他有些失望,“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他对你有点意思。” “我高攀不起。” “傻瓜,我顾易的女儿又不差,有什么高攀不起的说法。” 她笑笑。父亲是生意人,虽然不会卖女儿这么夸张,但总希望女儿攀上权贵,将自己生活模式简单化。想走捷径,这也是人之常情。 “算了,缘分这种事不能强求。将来会有更好的出现。” 顾娅犹豫了一下,觉得瞒不过去,便道,“爸爸,我要是告诉你,我已经有男友了呢?” 顾易一怔,“谁?” 她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找谁,你都会接受?” “你该不会找了个老外。” 顾娅点头,“真就找了个德国人。” 担心老爸会反对,没想到他只是问,“人品怎样?对你好么?有空带回来给我看看。” “你不反对吗?” “山高皇帝远,我反对也没用。” “爸爸,你真开明。” “他是干什么?” “踢足球的。” “干什么的?” “足球运动员。” 顾易皱起了眉头,在他眼中,足球运动员就是不靠谱。其实也不能怪他有这种偏见,主要是国脚太臭。而且,按照中国人的想法,就是该好好学习,上个好大学,找份体面的工作,有车有房,这才算是成功。至于当演员、踢足球什么的,这种靠青春吃饭的,除非能红遍半边天,否则都是不务正业。 “我看还是滕洲好,年轻有为,家底硬实……” 闻言,顾娅忙打断他,“爸爸,再好也不是我的。” 见女儿不爱听,顾易也不多说了,反正还年轻,她要玩就去玩几年吧。就是可惜了,毕竟人的一生虽然很漫长,但能遇上一个大贵人却不容易。 回到家里,梅英不在,大概去打牌了。 顾易顿时板下脸,一个电话打给她,劈头就道,“知道今天阿娅回来,阿姨临时不能来,你还在外头鬼混,这家你还要不要了。” 梅英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顾易这么一嚷开,她也不退步,所以两人隔着电话就吵了起来。见苗头不对,顾娅忙抢过电话,赔笑说了几句好话,两边都哄了哄,然后把电话挂了。 顾易心里不爽,道,“要换了顾茜回来,她保管一早去买菜收拾房间。不是她亲生的,就不放心上,做得也太明显了一点。” “没事的,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梅阿姨忙着就别烦她了。” “忙个屁。每天不是和小姐妹出去打牌,就是去喝茶,回来啥事也不干!” 其实,做不做饭什么的都是小事,只不过矛盾在心里积压久了,变了质。稍有不满,全爆发了出来。 见他情绪激动,顾娅忙拍拍他的背脊,卖乖道,“爸爸,别生气别生气。走走走,我请你外面吃饭。贵的请不起,就去请你吃一碗臊子面吧。” 看见顾娅的笑容,顾易想到女儿今天刚回家,自己的怨气不该撒在她头上,这才勉强将怒火压了下去。两人开车去了市中心一家面馆,小时候,妈妈还在世,他们家也没发达,一家三口就住在市中心的弄堂里,72家房客连个厕所都是公用,条件特艰苦。 不做饭的时候,就去对街的面馆吃饭。面馆是国企单位,难得都过了十多年,居然还伫立没倒闭。 找了个位置坐下,顾娅点了两碗面。见老爸还是眉峰紧锁,一脸不开心,她乖巧地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道,“爸爸,来,喝杯水,消消气。肝火旺盛不健康哦。” 顾易接过,随意地喝了口,将杯子往桌上一放,道,“阿娅,很多事你是不知道。你梅阿姨现在越来越不像话,都五十多的人了,跟20多岁一样。做个头发要三千块,弄个脸要五千块,买件貂皮大衣三万,她还真以为自己是阔太太了。在事业上一点也帮不上忙,只会花钱。还有顾茜,她在英国开销也很大,才去了三个月,已经花了20万。” 顾娅不由咋舌,“20万?英国开销那么大吗?” “她说学校宿舍住不惯,出去和人一起租房子。” “那也不用20万。” 顾易改口,“不是花了,是要了20万。她让我在她账户上转2万英镑过去。” 顾娅道,“别担心,20万能花一阵。” “阿娅,不是我故意扫你的兴,但我现在压力真的很大。这社会节奏太快,竞争大,淘汰率高,生意本来就不好做,政府还要出花样刁难。送你们出国,这我倒是没怨言,毕竟国内现在这环境,太不稳定,将来的局势谁也说不好。所以再多钱,我也愿意砸下去,只要你们争气就行。可是,梅英这样,真的是太让我心凉了,我每天回家,她都不在家,有时我只能和打扫卫生的阿姨说两句。这个家,有和没有没区别。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顾娅知道他说得是气话,可是又不好在背后说后妈坏话,只好安慰老爸,“再后悔也结了,孩子都那么大了。爸爸,还是那句话,要是真干不下去,就别干了。我和顾茜,我们在外面会自己养活自己的。” “你,我是相信的,但小茜,”他摇了摇头,“她能赚到钱,我觉得是奇迹。” “我刚出国那会儿不也是这样,总要给点时间让她成长啊。” “希望如此。”顾易说完,突然打了个喷嚏。 见他流鼻涕,顾娅从包里掏出纸巾给他,道,“你感冒了?” 他摇头,“没。就是鼻炎。” 顾娅也没多想。 他擦了擦鼻涕,不料,却把鼻膜给捅破了。 顾娅赶紧抽出一叠纸巾,给他,“爸爸,你流鼻血了。” 她大惊小怪,顾易却不以为然,接过纸巾擦了下,“没事,经常流,一会儿就好。” “经常流鼻血?你去看过医生么?” “没有,哪有时间。” “经常流鼻血你就不怕么?不行,明天我陪你去趟医院吧。” 见女儿神情紧张,他忙摇头,“别大题小做。我刚说得夸张了,也不是经常,就是偶然流一下。最近一天一杯牛奶,奶制品吃多了,容易上火。” 顾娅也是热性体质,小时候一盒牛奶下去就流鼻血,现在喝多了也便秘,看起来这体质是遗传她爹的。不过,心里总有点不放心,道,“还是抽空去看看医生吧。没病,就放心了。” 谁知,顾易一口回绝,“不去,这里的医生都是吃干饭的。排队排一个上午,话说不上几句,最后就给你开一堆乱七八糟的西药。看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毛病。简直就是浪费生命,我不去。” 见爸爸态度这么坚定,顾娅也没再说什么。毕竟离开国内三年了,之前也没怎么看过医生,再说爸爸这么大把年纪,看不看医生自己还不能决定么?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爸爸,有空到德国来,我带你去玩。” 抢在他开口之前,她又道,“不准说不,再忙也要偷闲。你和梅阿姨一起来,可以先来德国,然后顺道去英国瞧瞧,反正我们都在欧洲。” 顾易点头,“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再等等。再忙个三年,等赚够给你们的钱,到时候不管餐馆生意好不好,我都盘出去。然后,就享受儿孙福了。” 这时,面端上来了。 顾易吃了几口,想起什么,突然道,“对了,阿娅,你这次回来,找个时间和我去一下房产交易中心。” “干嘛去?” “鲁班路的那套房,是你妈活着的时候,我们一起买的。现在,我过户给你。” 顾娅有些惊讶,“为什么突然过户给我?梅阿姨知道么?” “这套房子是婚前财产,和梅英没有关系。户口本上也就只有你和我两个名字,我想了想,保险起见,还是将房产证改成你的名字。这样万一哪一天,我要是突然暴毙,也不用当遗产被她们分掉。” 顾娅责怪地看了他一眼,“爸,好好的说什么遗产啊?” “人有旦夕祸福,你不常回来,而我也年纪大了。现在想起来,就赶紧处理掉,省的将来留下遗憾。” 话是这么说,可作为中国人,人活着说遗产什么的,总觉得不吉利。 被老爸一句话,气氛顿时沉寂了下去,两人埋头吃面。呃,这面倒是挺好吃。 吃了没几口,这时,手机突然响了,顾娅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尤里安。 刚喂了一声,就听见尤里安兴高采烈的声音从那一头传来,“娅娅,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下个星期开始放假,我定了机票,决定来中国找你。” what?? ☆、第125章 尤里安明天要飞了,今天心情特别激动,这可是他第一次远程去亚洲。 “行李都理好了么?” “理好了。” “那买给我爸和梅阿姨,还有我妹妹的礼物呢?”男友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手来吧。没办法,这里是中国,不是国外,中国人就吃这一套。老爸本来就不待见尤里安,公关更要做好,他想不到的,顾娅得替他想周到了。 “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是不是按照我的吩咐去买的?” “没有,你说的那些都买不到。” 她一听,顿时急了,“怎么会买不到呢?超市都有啊。” “谁会买那些送人!!那也太没德国特色了。你别担心,我会准备好的。” 保健品和洗碟精什么的,都是爸和阿姨最爱啊,每次回家必不可少!顾娅不放心,追着问,“那你都准备了些啥?” 他故作神秘,“现在不能告诉你,后天你就知道了。” 问不出个所以然,顾娅只好放弃,“那好吧。你早点休息。我们后天见。” 见她想要挂电话,尤里安忙道,“等等,我们好几天没聊天了,你就不想我么?再陪我说一会儿吧。” 像他这样的大男孩撒起娇来,杀伤力极大,顾娅无奈之下,只好又和他唠了一会儿嗑。想想亲爱的男票千里迢迢从德国飞来中国看她,心底就充满了期盼,那真是笑得甜蜜蜜,连做梦都能笑醒。 两人煲电话说的无非也就是‘你今天干嘛了’,‘有没有想我啊’,‘是不是和女人鬼混了’,‘我训练好苦啊’之类的屁话。旁人听之无味,但热恋中的人就是百听不厌。 聊了两个多小时,一直说到电池板发烫,再说下去手机都要自动关机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告个段落。 尤里安在挂断前,问,“亲爱的,你后天会来接我么?” 顾娅有些愧疚,“本来是有车来的,不过我妹妹也是这天回国,所以我爸一早要去接她。我家离机场40多公里,而且这时间段路上很堵,我想还是算了,不要麻烦我爸开第二次。我坐车来接你,反正你行李也不多。” 尤里安粗神经,倒不在乎这个,依然高高兴兴地道,“只要你来接我就行了。” 家里四室两厅,爸爸和阿姨一间,她和顾茜各一间,还多一间出来正好给尤里安住。 第二天,顾娅也没出门,在家里和家政阿姨一起把房间收拾了。虽然她也很想和尤里安一起睡,可是国人保守,未婚同居,会被人说闲话的,所以只好能忍则忍了。 第三天,早上六点是顾茜的飞机,爸爸和梅英去接她。顾娅就想在家睡个懒觉,养精蓄锐等晚上尤里安的到来。谁知,一大清早,太阳都没出来,就被梅英叫醒了。 “今天小茜回来,你这个当姐姐的好意思不去接她吗?” 被她这么一说,顾娅不好推脱,只得跟着一起去机场。好在家里有车,在车上补眠,一觉睡醒,机场也到了。 也是不凑巧,航班误点30分钟,还得等。四周连花坛上都坐满了人,据说有哪个明星要来,粉丝团围攻,三个人抢不到位置只好站着。 顾易腰椎不好,站不了那么久,可偏偏左右都没空位,便叨叨絮絮地发起了牢骚,“催催催,催什么。早跟你说了,用不着那么准时。就算飞机不误点,出关拿行李也还得一小时。” “反正在家也闲着。宁愿我们等她,也别让小茜等我们,她十几个小时没合眼,肯定累坏了。” 这话说的,顾娅倒是没什么,顾易听了却不舒服,责怪道,“前几天阿娅回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起劲?你对阿娅要是有对你女儿一半的心思,你这后妈当的就及格了。” 今天女儿回来,梅英心情好,难得不和他争论。 三个人在外面等足了90分钟,把大明星等来了,顾茜还没来。等那群粉丝团追着星星走了,位置一下子空了出来,顾娅陪老爸坐着等,梅英在出口处徘徊,心神不宁。 “唉,飞机都降落了怎么还不出来。” 顾易看了就来气,“你看她这德行。” “顾茜年纪小,第一次离家,阿姨担心也是正常的。” “你心也真大,一点也不生气。” 顾娅笑笑,没什么好生气的,顾茜是梅英的亲身女儿,自然就是心头肉。她不是,不奢求享受一样待遇。更何况,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要不把自己心胸练宽阔,天天宅斗的,那还不得把自己憋死? 顾易拍了拍女儿的手,“看来当初把你送出国外磨练,这个决定真没做错。这几年按,你懂事了许多。” 顾娅笑道,“都是逼出来的。” 三个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了老半天,顾茜终于出关。看见爸妈姐姐,一家都在,便用力地向他们挥了挥手,一脸灿烂地道,“我回来啦。” 梅英第一个走上去,用力抱了下女儿,“终于回来了,想死妈了。” “才去了三个月,就想死了,既然不舍的,就待在国内,正好给我省钱。”顾易嘴里叽咕,但看见女儿回来,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顾茜人比较滑头,看见父亲板着脸,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手一勾,左手父亲右手母亲的,给了他们一个大拥抱。 一抬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姐姐,顾茜眨了眨眼,甜甜地叫了声,“嗨,老姐。” 顾娅打过招呼后,左右环顾,“咦,你的行李呢?难道你空手回来的?” “当然不是。”顾茜咯咯娇笑,突然伸手拽出身后站的某人,介绍给大家,“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这是我男友,菲利普。” 三人这才恍然,一直站在顾茜身后的这个外国男生不是路人甲,他们是一起的。 听她这么介绍,顾易和梅英难得有默契地同时皱起眉头,暗忖,这丫头搞什么鬼。 尤其是顾易,当场就没忍住,数落道,“你是去英国干嘛的?交男朋友玩耍的?” 顾茜见父亲不开心,顿时委屈了,“我当然是去读书的。不过,无奈你女儿我天生丽质难自弃,有一堆人跟在后头追我。而且,要学好一门语言,就是要找当地人做朋友,这样才能深入他们的文化精髓。这是姐告诉我的,我觉得她说得挺对,你们看,我的英语突飞猛进了不少。 right?” 顾娅站在一边扶额哀叹,这种时候还不忘拉她下水,真是她的好妹妹。 果然,梅英听了后,立即转头白来一眼,用眼神责怪她,看你,把妹妹带坏了。 顾茜在父母面前撒娇,“哎呀,不管怎样,来者是客。你们总该热情一些,尽一下地主之谊,好歹也是国际友人啊。” 听她这么说,两老只能扯出笑容来欢迎这位国际友人。 顾茜转头对菲利普介绍,“这是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半血缘的姐姐。” 小伙子还挺有礼貌,一个个握手打招呼。 一行人走到停车场,将行李搬上车后,顾易问,“把他送去哪家旅馆?” 顾茜立马不满地叫了起来,“住什么旅馆呀,当然住我们家。” 顾易一口拒绝,“不行。” “为什么?” “没空房。” “怎么会没有空房,我们家可是四室两厅。” 梅英在一边插嘴,“因为你姐姐的男友也要来。” 顾茜眼睛一亮,“真的?已经来了?” 顾娅摇头,“还没,今天晚上到达。” 她欢呼一声,“太好了,这样菲利普就不无聊了。” 见她那么高兴,顾易头就大了,“不行。我们家又不是联合国。而且你和他不熟悉,谁知道他是不是个偷。” “谁说不熟悉啊,他是我的男朋友啊,我们在一起都一个月了。” “一个月能了解些什么?” 见父亲不答应,顾茜便拉着母上的袖子撒娇,“他是个好人,我保证。” 梅英到底还是疼爱女儿的,经不起她的缠磨,问,“那他睡哪里?” “我房间。” 话音还没落下,梅英和顾易就异口同声地否定。 “好吧,好吧。”顾茜退一步道,“那要不然,让俩个老外住一间房好了。” 顾易皱着眉头,还想说不行,顾茜抢在他开口之前,道,“如果菲利普不能住我家,那尤里安也不能,不然爸爸,你也太偏心了。” 顾娅见她总扯着自己,心里多少有点不乐意,可谁让顾茜是她妹?无奈之下,只好帮腔,“这是个好主意,就让尤里安和菲利普一个屋子吧。” 女儿毕竟偶然回来,不想太扫她们的兴,万一逼急了两个都去住宾馆,到时候只会更闹心。为了让自己省心,唯有退步,顾易抿着嘴算是默许了。 目的达成,顾茜向姐姐调皮地眨眨眼,道,“我们不愧是同气连枝的姐妹five。” 唉,真是拿她没办法。 顾易开车,梅英坐副驾驶,三个年轻人坐后面。顾茜用肩膀顶了顶顾娅,用只有她才听得到的声音,问,“怎么样?这个帅不帅?” 顾娅赞扬,“挺精神的。” “比起你家那个呢?” “没法比。” 顾茜哈的一声,语气微酸地笑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你眼里,姐夫世界第一。” “不是。”顾娅摇了下头,解释道,“我的意思他们各有风格,为什么非要拿在一起做比较?” 顾茜半真半假地向她挤挤眼,“因为,我一定要找个比姐夫更帅气的,心里才平衡啊。” “……” ☆、第126章 陪着妹子吃饭聊天,一直到傍晚时分,算算时间差不多,顾茜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人。本来还想跟着一块去,但梅英坚决不让,让她乖乖在家倒时差。说实话,顾娅还真松了口气,他们小两口久别重逢,跟着两只电灯泡算几个意思? 乘着顾茜和她妈闹,顾娅赶紧换了件衣服,拿起包,撤了。这是今天第二次去机场,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心肝宝贝了,血槽瞬间满格,心里那亢奋自然不用说。 专线大巴开了一个半小时,长途漫漫,终于到了目的地。晚上没有粉丝团,等候大厅里人不多,她坐在椅子上听着音乐刷微博,时间眨眼即逝,法兰克福过来的航班终于开始出关了。 顾娅收起手机,跑到海关大门外的栏杆前站着,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尤里安了,胸腔里的那颗心就开始砰砰直跳。 越来越多的旅客走了出来,人流如潮,但在一大群的身影中,她还是一眼就瞧见了器宇轩昂的小鲜肉。 啧啧,瞧那深情的蓝眼睛,再看那标准的日耳曼石头脸,还有196倒三角,小蛮腰大长腿……人挺颜值高,360无死角啊!他的出现,就像一束耀眼的光芒一下子投入了黑色渊底,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俺男人啊!顾娅心里歪说有多自豪了。 看见他朝这边走来,她赶紧伸手挥了挥,大步流星地迎上去。张开双臂正想和他来个大拥抱,谁知,这货居然瞧都没瞧她一眼,直接和她面对面地擦身而过。 她当场就傻了,笑容僵在嘴角边。靠,这眼睛长这么大是瞎的啊?? 顾娅跺了跺脚,扯着嗓子,叫道,“尤里安.达海,你给我站住!” 尤里安果然停下了,顾娅几步追上去,掐着他的背包正准备找他好好谈谈心,丫的居然认不出女友,这是犯了多严重的罪!谁知,他还没回头,就忍不住大笑出声了,显然刚才那是假装的,逗她玩呢。 他一把勾住她肩膀,将她的脑袋困在自己胳膊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傻瓜,上当受骗了吧。” 她挣扎着摆脱他的桎梏,叫道,“臭小子,没大没小,快给我放手。” 他虽然松了劲,却没放手,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抱进怀里,给了她一个实打实的拥抱。 “娅娅,见到你真好。” 这家伙简直坏到家了,变着花样来耍她,顾娅心中哼了声,不接嘴也不说话。 不过,尤里安心情好,一点也不在意,抱着她转了圈,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道,“这是我第一次来亚洲,我好紧张。好像大家都在看我,是不是我长得太帅了?” 呸,不要脸。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人们只是在奇怪,这是从哪个动物园逃出来的金丝猴。” 尤里安哈哈大笑,“不是金丝猴,是g(金刚大猩猩)。” “行啦,知道你长得高,别再来刷优越感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堵住她的不满。身边人来人往,他们旁若无人地传递对彼此的思念和渴望,人群在两人身旁穿梭而过。 一吻落下后,顾娅一转头,发现旁边站着一个好事者,兴意盎然地围观两人kiss。她脸一红,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看什么呀?” 好事者好奇地问,“你们在拍戏?” “没有!” “你男朋友?” 她点头。 “小姑娘哪里找的老外,蛮帅的嘛。” 这让她怎么回答?不想搭嘴,干脆装傻充愣。 见她不说话,那人讨了个没趣,摸着鼻子走了。 尤里安听不懂中文,问,“他说什么?” “没什么。” 他不甘心,继续追问,“是不是夸我长得帅。” “尤里安!” “嗯?” “你耳朵里是不是带了声控翻译器?” “哈,被我猜着了是吧。”尤里安嘚瑟起来,“我就说,一路飞行中,都有人夸我,连空姐也……” 一看她脸色不对,他忙闭嘴,哎呦,太得意忘形,给说漏嘴了。 两人排队喊出租,尤里安就一个背包,一个拉杆箱,潇洒走一回啊。 排队倒是很快,坐上出租车,顾娅问,“对了,让我看看,你给我爸爸还有阿姨都带了些什么礼物。” 这提醒尤里安了,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道,“这个送你爸爸。” “什么东西?”顾娅拆开盒子一看,顿时傻眼,取出来拿在手里,问,“这是什么?” “你不造这是什么吗?” 顾娅傻傻地摇头。 “德国传统啤酒杯啊。” 杯子是银质的,连着杯盖,还有一个把手,杯身上刻画着华丽的浮雕,看上去确实很漂亮很精致,可是敢问……这有毛用啊? 尤里安听她这么问,便道,“啤酒杯,当然是用来喝啤酒的。” 靠,醉了。 “我爸爸不需要这个!” “为什么?” “他在家不喝酒。”总不能把这个杯子带上应酬饭局吧? “那也可以当摆设,你看,多有巴伐利亚风情。” 顾娅一手托着额头,尤里安,我真是败给你了。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那送给梅阿姨的呢?”顾娅道,“你该不会买了巴伐利亚传统服装?” 他摇头,“我没那么傻。” ‘还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他从包里拿出一本厚重的精装本,递给顾娅,“这里记载了德国所有菜肴和蛋糕的菜谱,作为一个大厨师的老婆,你阿姨一定也热爱美食。她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靠,高兴你妹啊!顾娅举起书劈头盖脑地向他砸去,“你觉得我爸和阿姨会喜欢么?你存心和我捣蛋是吧?” 尤里安抱头嗷嗷直叫,委屈地道,“为什么不喜欢?这么有德国特色……” 顾娅只觉得胸口气血翻腾,再被他气下去,估计一口老血都能喷出来。 深吸口气,她想静静,别问她静静是谁。 尤里安见她神色凝重,想不明白,“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不喜欢?” 因为他们不是不喜欢你的礼物,而是不喜欢你!没办法,国内就这样,父母管太宽,不花点功夫去讨好不行啊。 他伸手拢平她的眉头,将她拉进怀里靠着,道,“别担心了,有什么事,都有我,我帮你担着。” 说得也是。反正又没到结婚这一步,想那么多干什么? 车子颠啊颠的,一路颠上了高速公路。 见她困,尤里安觉得好笑,“喂,坐了一天飞机的人好像是我吧。” 顾娅打了个哈欠,“今早去接妹妹,6点就起床了。” 尤里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就靠着睡吧,到了我喊醒你。” 她嗯了声,本想闭目养神,谁知,还真睡着了。 车子下桥遇上路障,颠簸了下,顾娅头往下一冲,醒了。 她揉揉眼睛,“我们到了?” “好像还没有。” 转头望向四周,没到,但也快了。 “上海真繁华啊。” 她笑笑,语气中带着一股骄傲,“那是啊,国际大都市。光是人口就1400万。” “哇,整个德国才8000万。” “所以你说,能不繁华么?” 对尤里安这个从乡下来的洋鳖来说,穿梭在这灯红酒绿的不夜城里,也真是开了眼界。 两人聊了一会儿,突然出租车司机插了进来,问,“是哪个小区?” “金辉小区,第二个口右转。谢谢。”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过来,道,“小姑娘,外语说的不错啊。你男朋友么?还很是老公?” “男友。” “福气真好,男友这么帅。他多高,180有没有?” “196。” “乖乖。是做模特的吧?” “不是。” “哪里找的帅锅,还有没有?有的话,给我闺女也介绍个。” 囧。 顾娅脸上赔笑,心里却想,尤里安就有那么帅么?为毛来个说一个啊? 还是说,自从她去了德国,审美观提高了?帅锅看多了,对尤里安的外表长相没初始那么震撼了? 尤里安听不懂,便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司机见他在看自己,便举起拇指,道,“帅。” “shuai?” 司机道,“哎,对,小伙子帅帅的。” 尤里安转头去看顾娅,“shuai是的什么意思?” 顾娅皱鼻子,“不告诉你,免得你嘚瑟。” 他笑,“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他一定在表扬我帅。” “臭美。” 尤里安看着司机,也举起拇指,道,“我,帅,三克油。” 怕他再这么下去会得意上天,顾娅赶紧付了车钱,拿着行李下车。 和司机告别后,尤里安道,“我突然觉得上海很适合我啊。” 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问,“为什么?” “因为是个人都觉得我是帅。这种待遇在德国没有。” 顾娅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直接开铁门上楼。 尤里安拎起行李赶紧追上。 时间不早了,可家里人都还没睡,顾易和顾茜坐在沙发上在看电视,菲利普在上网,梅英在玩微信和小姐妹聊天。听见开门声,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将脸转了过来,顾娅率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小鲜肉。 “我把人接回来了。” 顾娅介绍道,“这是我爸爸顾易,我阿姨梅英,我妹妹顾茜,还有她男友菲利普。这是我男友,尤里安。” 见大家都在看自己,尤里安一点也不怯场,向前走进几步,向大家挥了挥手,用在出租车上临时学会的半吊子中文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我是尤里安。” 说完他站在原地,淡定地扬起他的招牌笑容,嘴角的小酒窝若隐若现,那是招人万分。 顾茜一惊,脸上的敷着的补水面膜都掉了下来。 顾易虽然在顾娅面前说过自己不喜欢尤里安的话,但主要还是因为他觉得运动员这职业不靠谱。现在人都来了,毕竟来者是客,而且又是女儿面上的,脸上肯定客客气气的。再说,这小伙子精神得很,一看就招人喜欢。 所以,见他进来,顾易便很客气地起身,迎了过去,道,“回来了?赶紧进来坐。” 将行李暂时放一边,尤里安跟着顾娅走了进来,梅英瞧见他们来,也跟着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顾易问。 顾娅翻译。 尤里安礼貌地摇头,“不用了,谢谢。我不饿。就是能不能喝点水?” 于是顾娅道,“爸,阿姨,你们别折腾了,我去给他倒点水。” 顾娅走开了,尤里安有些尴尬,因为和她父母语言不通,就只好这么干坐着,接受大家的审视打量。幸好,她倒个水,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尤里安确实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于是顾娅再去给他倒。 坐着很安静,正有些尴尬,这时,菲利普突然问,“你是哪里人?” 英语尤里安听得懂,虽然说不得不好,但总比中文好,便回,“德国。” “你呢?” “英国。” 两人相互说了句,“you。” 自从尤里安进来,顾茜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撤走,嘴里不说,心里却有些妒忌。妈蛋,姐姐的男友比照片上好看多了,看过他真人,再看看菲利普的长相,就渣到没边了。 顾娅来了,将杯子递给尤里安。 顾易道,“可惜你们姐妹俩都不会开车,要不然明天可以带他们出去逛逛。” 顾茜一听来劲了,“不用开车,我喊出租。姐,去哪里玩?菲利普也是第一次来中国。” “就去市中心那些旅游景点逛逛吧。” 孩子们用英语聊天,顾易和梅英听不懂,坐了会觉得无聊,两人就告别回房了。 “我们明天早点起床,去城隍庙逛一圈,那边离外滩也不远,一路可以逛过去,还有小吃可以吃。” 顾娅点头,“好主意。” 于是,顾茜又用英语说了一遍,问尤里安,“你觉得呢?” 尤里安无所谓地耸肩,“娅娅去哪,我去哪。” “娅娅?”顾茜笑着对顾娅,道,“他叫你娅娅?好肉麻。” 商定好行程后,尤里安搂着顾娅就想回房,却被顾茜拉住了衣服,他不解地回头。 “爸爸说了,你俩不能一起睡哦,你得和菲利普一个屋。” 尤里安一听,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转头去看顾娅,“我又不是基佬,你让我和个男人一起睡?” 顾娅无奈地耸肩,“我也不想。可中国人保守啊。你就忍忍,反正你在中国就两个星期,而且,过几天我们就出去旅游了。” 入乡随俗,尤里安心里虽然不爽,但还是忍住了,低头在她唇上一吻,道,“我忍,是因为我爱你。” “我懂我懂。”她踮起脚,吻回去。 顾茜听不懂德语,不知道两人说啥,但见两人亲亲我我,感情深厚,心里羡慕的不行。见菲利普站在不远,也拉着他,照样亲了下。 尤里安眨眨眼,对顾娅道,“晚安。不过我有梦游,没准半夜会摸上你的床。” ☆、第127章 可能大家都在倒时差,一夜好梦。 说好早上10点出门,结果10点了,家里还静悄悄,四个人一个也没起。 一直到家政阿姨来了,要收拾屋子了,才把各位先生小姐叫醒。 顾娅去洗脸刷牙,习惯性的一摸脖子,头颈上的项链不见了,顿时吓清醒了。记得昨天摘下来去洗澡,放在自己的首饰台上,可是,跑回屋子一看,没有! 她急坏了,逮着阿姨问,有没有瞧见。 阿姨莫名其妙,“我刚来,没瞧见。” 真的没有?顾娅对阿姨不熟悉,嘴里不说什么,可暗地里总有点怀疑,毕竟这条项链值两万多。 两人说话间,顾茜也起床了,看见顾娅一脸急色,打了个哈欠,问,“怎么了?” 顾娅正想说,眼睛一转,突然看见顾茜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那心状带着钻石的,不正是自己的么? 她忍着怒气,问,“我的项链找不到了,你有没有看见?” 顾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脖子上接下来,一脸歉意地道,“我昨天去你房间拿书,正好瞧见,觉得这条项链很漂亮,就试戴了下。后来菲利普叫我,我忙着去给他翻译,忘了拿下来。现在还给你,对不起啊,姐姐。” “我的东西,你不能乱拿。拿了也要事先告诉我。” 顾茜嘴里哦了声,但心里不爽,道,“姐,不就是条项链,你以前也不这样。我俩的东西不都是共享的。” “这条项链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就是卡提亚的么的?我也有卡提亚的首饰,你想戴随时到我房里来拿,我很大方的。” 顾娅摇头,“这不是大不大方的问题,有些东西就是不能共享的。” 顾茜一脸了然,“是姐夫送的吧?” 她回答。不过,即便不回答,顾茜也知道答案肯定是。 “姐,姐夫干嘛的,挺有钱的嘛。” 顾娅还没来得及回答,梅英插嘴进来,“有什么钱,就是个不入流的足球运动员。” “……”这么说男友,顾娅听了肯定觉得刺耳,可转念想想,她说的也没错。尤里安确实也就是一个没名气的球员,仅此而已。 顾茜显然和老妈想法不同,一听顿生向往,“哇,踢足球的。德国队的队员全都是帅哥啊。姐,你要是去了世界杯现场,记得带上我。” 梅英当场就给了她一个爆炒栗子,“好好学习,尽乱想些什么呢?” 顾娅啥也没说,将项链带回脖子。 这时,尤里安和菲利普两个男人也将自己打理干净了,分别从两边的厕所走出来。西方人人高马大五官深邃,扫一眼过去,就有一种蓬荜生辉的感觉,养眼不解释。 大家坐下来吃早餐,三女的肯定吃中式,俩老外吃面包,气氛还算和谐。 吃完饭,打了一辆车,四人就去市中心一日游了。 跑城隍庙逛了一圈,给两洋鬼子介绍一番中国博大精深的小吃文化;在九曲桥上走一遍,认识一下湖中央的神仙姐姐;然后再去繁华的南京路步行街挤一挤热闹,一路逛到外滩。白天万国建筑是不开灯的,只能吹吹江风,在坝堤上散散步,不过,感觉还是很好的。 顾娅提议,坐江底观光隧道到浦东,去繁华闹市区逛一圈。很多路,她都不认识,老走错。于是,尤里安便在一边笑话她,这是不是你家乡? 顾娅叹息,离开三年,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这个城市她几乎不认得了。 浦东也有市中心,据说以前这一片只是农田,不过,现在早已高楼大厦拔地起。 商业街上到处都是大名牌,古驰、巴巴里、路易威登、阿玛尼、普拉达、卡提亚……反正,叫的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全都占据着魔都最繁华的市口。把两老外都看傻了,这里其实是纽约吧。哦,不,纽约大概也没有这么热闹。 顾茜勾着顾娅,走进一家大商场,里面卖的都是一线奢侈品牌。 买只包要二十二万,顾娅一看,两眼就晕成蚊香,连看都不敢看,更别提摸了。 但是顾茜却很淡定,东摸摸西看看,店员小姐看看顾娅顾茜,又看看顾娅身后模特级的外国帅锅。弄不好人家是国外哪个明星,以为顾娅不看不摸是眼界高,瞧不上。一时拿不准他们的来历,所以不敢怠慢,凑上来热情介绍。 顾娅心里虚得很,暗忖,你这么热情也没也没用,其实,咱们都是一群穷光蛋。 人家顾茜逼格值就高多了,试试拎拎一顿折腾后,说一个也看不上,还是去欧洲扫货,然后勾着菲利普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见营业员小姐抽筋的脸,顾娅一阵尴尬,赶紧也拉着尤里安走了。 走出店外,顾茜回头,见顾娅走在后面,便走过去一把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刚才爽吧。” “爽什么?” “哈哈,让她们热脸贴我的冷屁股。” 这有什么好爽的,完全get不到爽点嘛。 顾茜道,“姐,你是不知道。出国前我和几个小伙伴进去逛店,她们狗眼看人低,就刚刚那22万的包,我想拎起来试试,谁知道她们直接就说,这款太贵不适合我。” 顾娅点头,“说得也没错。” “切,什么啊,就算这是事实,也不用说出来吧。那么多朋友都在,听去了,我多不好意思,会自卑的好么。” “这种地方自知买不起,就不要去看不要去摸,省的自取其辱。” 顾茜见姐姐不赞同,只好悻悻地跺脚,“唉,和你说不明白。” 顾娅确实不太能理解。 几人在商场里逛了一圈,见妹纸买了很多化妆品,顾娅忍不住问,“买这么多,你用得完么?” “当然用不完。” “那你还买?” “其实我不是想买。而是想享受买奢侈品时,那种被人羡慕的感觉。” 醉了! 有些话,顾娅这身份不方便说,只能点到为止,“既然不需要,那就节约点把。爸爸赚钱也不容易。” 可顾茜却不这么想,“赚钱来不就是花的么?再说,账户里一个零一个零的加上去,把钱守到老死,最后又带不走,有什么意思?吃过用过,万一哪一天世界末日来临,也算是活过了。” 顾娅虽然不赞同,但也没反驳,毕竟个人消费观念不同。她知道顾茜这想法也不算奇葩,确实生活中很多人工作压力大,就靠消费买东西来减压。 一圈逛下来,顾茜买了一堆,还给菲利普买了一把布朗的刮胡刀,花了好几千。拎着一堆东西,看顾娅还是两手空空的,便对尤里安半开玩笑, “我姐这么抠门,什么都不送你啊。” 尤里安不在乎,一把勾住顾娅,亲了下,“我已经收到了她给我最好的礼物。” “什么啊?” “她啊。” 闻言,顾娅和顾茜同时笑了起来,“肉麻。” 路过卡提亚的时候,顾茜非要进去看一眼,没办法,一行人只好又跟进去。 顾茜指着顾娅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对店员道,“有没有这型号的?” 店员让顾娅拿下来看了眼,然后摇头,“这是在国外买的吧?中国没有拿到代理权。” 顾茜一听,顿时不开心了,嚷,“不是吧。不能预订么?” “非常抱歉。要不然您瞧瞧,我们也有类似的款式。” “哦,拿来我瞅瞅。” 事实上,卡提亚在国内销售得非常好,很多款式都很精致花俏,适合亚洲人的审美观念。顾茜很快就忘了顾娅那款,被其他的款式吸引去了目光。 “姐,你看这条怎么样?” 顾娅凑过去一看,款式没惊艳到她,却被那价格给震惊了,好家伙,二万五人民币。 顾娅拉着顾茜,压低声音问,“你该不会真的要买下来吧?” “为什么不?” “你疯了啊!二万五!你哪来这么多钱?” 她拿出一张visa卡,“我有钱。” 顾娅皱着眉头,“爸爸给你的钱是让你去英国读书的。” 她嘴硬,“谁说是爸给的?” “那你哪来的钱?” “我自己在英国打工赚的。不行么?” 这话骗没出过国的还行,但骗不了顾娅,虽然英国德国不一样,但大体系都差不多。 顾娅皱起眉头,“你才去了三个月,签证都是语言签,哪来的赚钱?” 顾茜有些不耐烦了,甩掉她的手,“你好烦,又不是让你付钱,我说了有钱就是有钱。你别来管我。” 这时,店员小姐在旁边问,“您觉得这款怎么样?合不合适?如果价格不合适,我还可以再给您介绍其他的。” 顾茜打断她,“不,我就看中这款。开票吧。我买了。” 顾娅不知道她是真喜欢,还是赌气,但不管是哪一种,顾娅都识相地没再说话。因为她了解自己这个妹妹的脾气,再说她也不会听,只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越买越多,越卖越贵。 顾茜将项链戴在脖子上,今天一口气花了三万块,爽爆了。尤其是姐有的,她也都有,心情愉悦,看见指示牌上说底楼有意大利手工冰淇淋,拉着菲利普去尝味道。 顾娅叫住她道,“你们去吧。我去上个厕所。” 尤里安自然是跟着老婆走。 顾茜道,“那好吧,我们一会儿在这里见面。” 两边人马就分道扬镳了。 菲利普听不懂中文,问顾茜,“你怎么和你姐分开行动?” 顾茜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笑着道,“我买了项链,比她贵比她好,她心里不爽了呗。别理她,走,我们去吃冰淇淋。” ☆、第128章 尤里安并肩和她一起走到厕所门口,见她闷闷不乐的,便问,“怎么了?” 顾娅摇头。 尤里安道,“别骗我哦。我们认识都快2两年了,你开不开心,我能看不出来吗?” 听他这么说,顾娅只好坦白,“我妹妹花钱太大手大脚了!我爸现在生意不好,压力很大,可是她还这样,一点也不收敛。” “她这样花钱,你爸知道吗?” 上次回国,顾茜就是这样消费的,钱都是顾易给的,他肯定知道。于是,她点头,“知道。” “那你就别管了,这是他们父女的事情,他们自己自己会协调。” 顾娅问,“你也觉得是我多管闲事了?” 尤里安道,“你妹妹21岁,很多观念都已经成型,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说得也是。顾娅打起精神,道,“好吧,我去上厕所了,你在这里等我?” “这里有星巴克,我去买杯咖啡。回来就在这等你。”尤里安笑道,“你赶快去。别憋坏了。” 她被他逗笑了,掐了他一把,发嗲,“讨厌。” 笑着走进女厕所,一看,笑容顿时僵掉。哇靠,好多人啊!一条长龙从厕所里面排到外面走廊。没办法,不忍心让膀胱再承受更多压力,顾娅只能乖乖站在队伍的最尾端。 站了一会儿,她转头一看,尤里安买咖啡回来了。他拿着咖啡,就站在不远处,见他也在看自己,顾娅无奈地向他耸耸肩,用眼神和他交流,没办法,只能让你和我一起等了。 队伍一点点向前挪,眼见快要排到顾娅了,这时,一个打扮得非常时尚的长发姑娘走了进来。她也没排队,只是站在旁边,起初大家还以为她是在等人。谁知,当有人上完厕所跑出来的时候,她既没打招呼也没说话,头也不回地就抢了个先。 乖乖排队的都等了十多分钟,她一个后来的,居然就这样闷声不响地插了队,队伍里顿时沸腾了。 可大家也就私下不满,没人站出来,就顾娅看不下去,说了句,“哎,你怎么插队?” 正常人插队已经很难为情了,自知理亏,尿了尿就赶紧滚,别丢人现眼。可,顾娅碰上的这位不是正常人。 她转身走过来,站在顾娅面前,趾高气昂地问,“刚才说话的是你?” 顾娅见她气势汹汹的,就没理她。 谁知,运气不佳,还真碰上一个女蛇精病。 看顾娅不说话,她又道,“你哪只眼瞧见我插队?” 顾娅还没回答,就听pia的一下,脸上被甩了一个耳廓子。那声音清脆的,连外面都能听到,在厕所排队的年轻老少无一不震惊。 插队已经够无耻的了,还要动手打人,再次刷新三观下限。 顾娅捂着脸,反应不过来,这辈子还没遇到过这么粗鲁的人。在德国她一个电话报警,但在中国,她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被狗咬,还去咬回一口吧。 那打扮漂亮却十分粗鲁的女孩对她呸了声,目光扫过低声讨论的人群,模样要多凶悍就有多凶悍,简直就是个穿着华丽的泼妇。大家不约而同地噤声,这么多人排队,居然没人敢出来为顾娅说一句公道话,也是醉了。 “傻逼!”靓女骂了句,得意洋洋地拉开厕所小门,走了进去。 顾娅性格包子,而且当场对撕这种没素质的蠢事,她做不出来。所以,这哑巴亏,只好吞了。 就在这时,队伍又出现了一阵骚动,大家窃窃私语,说,有个外国男人走进女厕所了。 闻言,顾娅下意识地转头一看,竟然是尤里安。 金发大帅锅,身材好,颜值也高,那气势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他走进来,自然成了这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轻而易举地带走全场的注目。 人们还在想,这帅锅是谁啊,怎么跑女厕来了,他已在顾娅面前站定。 尤里安皱着眉头,道,“我都看见了。” 顾娅这么一听,顿时委屈了。我不就想上个厕所么,为毛就那么困难? 尤里安看了一眼厕所结构,转头问顾娅,“她在哪间?” 她没多想,随手一指。 他走过去,二话不说,将手中的咖啡从门板和天花板之间空隙中抛了进去。 咖啡杯是纸做的,上面就扣着一个塑料盖子,完全不密封。所以,一扔进去,纸杯和塑料盖就分了家。就算咖啡已经不烫手,但这么大一杯热腾腾的,如同天女散花般地当头淋了下来,还是很让人蛋疼。顾娅记得,那靓女穿的还是一身白。 啊!!! 果然,与此同时,里面立即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光是想想那惨烈的画面,心里就爽,尤里安无疑替她出了一口恶气。 一气呵成地做完这事后,他一把拽着顾娅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女厕所。 还想表扬这小子这么果敢,谁知道,一出厕所后,尤里拉着她就跑。 等那个靓女顶着一头一脸的咖啡,狼狈不堪地走出来时,两人早跑得连影子也见不着了。 他拽着她的手,跑出商场,一连转了三个弯,跑到隔壁的小街,这才松了口气。 顾娅抚着胸口,一口气喘不过来,差点憋死。她用力甩开他的手,道,“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怕一个女人。” 尤里安道,“我不是怕女人,只是不想在国外打架滋事。” 那倒是。顾娅脑筋一转,回想起那场面,不由又笑了,伸出拇指道,“刚才你扔杯子的动作真心帅,简直帅到没边了。” 尤里安也跟着笑,道,“虽然可惜了我刚买的咖啡。不过,能给你报仇,还是值的。” 顾娅很感动,拉着他的手,道,“走,我再去帮你买一杯。” “算了。喝不喝都无所谓,”尤里安一把将她拉回来,低头细细地看她的脸,心疼地问,“还痛不痛?” 她摇头,痛倒是不通,就是有一肚子的牢骚要发,“那女人太野蛮了,一点教养也没有,还有啊,围观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维持正义,太让人心冷了!” 尤里安伸手环住她的腰,道,“所以你和她们不一样,你勇敢,上帝就特别眷顾你一些。” “怎么眷顾我了?” “把我送来你身边啊。” 顾娅噗嗤一声,顿时被逗笑了,将脸放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哈哈,你这个自恋狂。” 这个不开心的小插曲,就此抹过。 两人说笑了几句,顾茜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不是说好在一楼电梯口等么?你俩去哪里了?” 顾娅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妹子,忙道,“不好意思,发生了些意外。我们在电影院附近,要不你们过来吧。” “这里哪有电影院啊?” 顾娅大概说了下路线,顾茜是个路盲,一听就头晕,打断她道,“算了,姐,还是你们过来吧。” 顾娅怕刚才那凶悍的姑娘还没走,不敢回去,便问,“晚饭我们去哪里吃?要不自由活动两小时,吃饭再约。” 顾茜立即就妥协了,“别,别抛下我们。你俩在哪,我来还不成么。” 顾娅挂了电话后,对尤里安耸肩,“我妹不认路,过来可能得折腾一会儿,我们耐心等等。” 尤里安是无所谓,靠在路边的扶手上,一会儿拉拉她的小手,一会儿亲亲她的小嘴,一会儿又顺顺她的头发。街边人来人往,彼此眼里就只有对方,虐死了一票单身狗。 等了半天,顾茜还是没出现,尤里安渐渐有点站不住了,目光四周一瞟,突然瞧见一家古今内衣店。心中灵光一闪,拽着她的手,就走了进去。 顾娅反应过来后,脸一红,娇嗔,“你一个大男人来女人的内衣店干嘛?” 尤里安大大方方,一点也不以为然,“情趣店我都逛过,内衣店算什么啊。” 靠,顾娅又震惊了一把,问,“该不会是法兰克福红灯区那块的……” “就是那里。” 她不淡定地掐着他,道,“老实交代,去哪里做什么?” “长知识。” “……” 尤里安拉着她走到营业员阿姨面前,对阿姨用德语道,“我要买胸罩送女友,要性感的,把罩杯撑大的,而且让男人一看就有*的那种。” 营业员阿姨肯定听不懂德语,便笑眯眯地问顾娅,“妹纸,他说什么?” 尤里安用胳膊撞了下顾娅,道,“娅娅,翻译。” 翻译你妹!这种东西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见她死活不肯说,尤里安索性自己来,一边嘴里叫big一边用手比划,逗得阿姨忍俊不禁。店里的人全都过来围观小鲜肉,顾娅脸红成赤道。 阿姨选了几款,拽着顾娅往更衣室里拽,“你男友真是又帅又可爱。” 顾娅根本没想过要买内衣,却在尤里安的怂恿下,被营业员阿姨督促着试了好几款。 一个大男人,在女式内衣店跑来跑去,她都觉得不好意思,尤里安却淡定得很。他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东摸西扯的,还和阿姨一个用德语一个用中文,探讨文胸大小,真是奇葩。 看来尤里安这种长相的,不光是少女杀手,连大婶也一起秒了。 顾娅被逼着换了好几个,这时,顾茜电话来了,问他们在哪里。 顾娅没好气地道,“在胸罩店买胸罩。” “啊,姐夫好气魄。” 顾茜进来的时候,那群店员阿姨正围着尤里安在教他中文,让他管顾娅叫老婆。 “老婆。” “laubo。” “不对,是老婆。” “laupo。” “哎,对了,就是老婆。”阿姨指着顾娅,道,“她是你的老婆。” 尤里安大着舌头,用中文对顾娅道,“老婆,我爱你。” 几个阿姨顿时拍手,笑成一团。 顾茜挤上来,问,“姐,你们在干什么,让我也凑个热闹。” 闻言,阿姨们纷纷回头,看见菲利普,便问,“他们是兄弟?” “不是。这个是德国的,那个是英国的。” 不知是谁说了句,“还是德国人长得英俊。” 顾茜听了,原本笑眯眯的脸,顿时一变。 顾娅买单的时候,那个给她介绍内衣的阿姨道,“小姑娘,你福气真好呀。找了个又帅又有钱又疼你还有情调的男朋友。” 她不好意思地挠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只能赶紧付钱拉着尤里安出去。 走到外面,顾茜追上来,吃味地道,“姐,你家尤里安真是走哪哪吃香,这妥妥的是当明星的节奏。你可要小心好他了。” 顾娅不以为然地笑笑,“那只是阿姨无聊,拿我们消遣,别放心里。” ☆、第129章 尤里安第一次来中国,不熟悉风俗习惯,闹出了很多笑话。 比如,有一次顾易带两人去吃饭,大家都吃撑了,想散步回家。尤里安突然尿急,这一路上哪有公厕,反正也没有外人在,于是顾易指着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道,没关系,你去那里躲着尿,我们替你看着。 于是,尤里安就心无城府地去了。 谁知,顾易随手一指的地方是人家小区的绿化带,结果自然就被保安吹哨子,同时叫道,哎,此地禁止大小便!! 然后,尤里安一脸尴尬地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还有一次,和顾茜他们一起去泡吧。尤里安去厕所,结果尿了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给他马杀鸡。那人本来想替他按肩膀的,无奈尤里安人太高,对方摸不到他肩膀,就只好摸他腰,吓得尤里安浑身一抖,差点把尿尿在裤脚上。 还有,两人逛大卖场,卖姨妈巾的地方正在做广告。好几种不同品牌的夜用型展开了挂在的货架前。尤里安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瞄了一眼,顿时被吓尿,大惊小怪地拉着顾娅叫,我靠,你们的卫生巾为毛比我的手臂还长!!! 总之,和他出去,天天能被笑死。 圣诞节期间,四个年轻人约好去了千岛湖,在度假村里住了三天。爸妈没跟来,又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顾娅自然和尤里安一个房间,顾茜和菲利普一个。 两组人马还挺玩得来,主要是菲利普能和尤里安说英语,这样顾娅就不用24小时照顾他。 那天风和日丽,四人去老城逛了一圈。 古色古香的公园,小亭子两旁的树上挂满了同心锁,色彩斑斓,尤里安不明白,便问,“这是干嘛用的?” 顾娅道,“说来话长,解释不清楚。” “那就长话短说。” 见他坚持要知道,顾娅只好解释,“恋人都喜欢挂一把同心锁,求个天长地久。” 尤里安问,“有用么?” “信则灵,不信则无。” 他觉得好玩,一时兴起,拽着顾娅道,“那我们也去挂一把。” 顾娅皱鼻子,“你个老外凑什么热闹。” 尤里安不满,“老外就不能挂了么?哪里写着?你这是种族歧视。” 这么大顶帽子压下来,顾娅可不敢当,只好妥协,“好吧好吧。” 跑到两边小卖部,橱窗里放满了各种颜色的锁,能看花人眼。 顾娅问,“多少钱?” 这种风景区的店一般都不是明码标价,是看人头来一个宰一个,老板娘一看尤里安这个洋鲜肉,眼睛都亮了。早磨利了刀,准备随时开宰。 所以,听顾娅问价格的时候,老板娘立马道,“120一个。” “啊啊啊?就怎么一把锁,超市120能买12把。” 这话老板娘就不爱听了,道,“小姑娘,这又不是超市。风景区,总归要卖得贵一点的。” 她摇头,“不是贵一点,是乱开价。” “120块又不贵。”然后老板娘拿出个计算器,按下120,放在尤里安面前。 尤里安问,“120元?” 顾娅转头,“你敢掏钱你惨了。” 老板娘道,“哎,大妹子,他们外国人都是有钱人。120块人民币,对他们不算什么。看在咱们都是同胞的份上,让他买一个,就当帮帮阿姨。每天在这里风吹雨淋,也很辛苦的,现在生意不景气啊。” 顾娅摇头,“我们也不是有钱人。开价120块,说实话,阿姨,要你女儿想买,你会买给她吗?” 老板娘一怔,“你这姑娘,伶牙俐齿,真会说话,阿姨说不过你。那你说多少?” 顾娅想了想,“20块。” 老板娘顿时叫了起来,“那也太少了,再加点。30吧。” 顾娅坚持,“20。” 老板娘不肯让步,“30,我替你俩刻上名字,怎么样?10块钱都当服务费。” “好吧。那就30。” 等尤里安付了钱,老板娘将锁交给他老公,让他帮他们在锁身刻上尤里安and顾娅。 老板娘上下打量着尤里安,对顾娅道,“小伙子真精神啊。你们是同学?” 顾娅摇头。 上了点年纪的人都八卦,老板娘追着问,“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顾娅不想说太多,便道,“是邻居。” 老板娘不可置信,“在中国认识的?” “不,在德国。” “你去留学的?”见她点头后,老板娘带着羡慕,“你家挺有钱啊。我们要有能力也想把孩子送去国外镀镀金,可惜,我俩就这么点工资。不景气赚不到钱,好不容易遇上个客人,你还这么抠门。” 顾娅笑了笑,便不再接话了。 锁刻好了,是中文,尤里安看不懂,便问,“上面写着什么?” “是中文。” “哪个是我的名字。” 顾娅指给他看。 “形状很漂亮。我喜欢。” 尤里安人高,稍稍踮下脚,就轻轻松松地将锁挂在了最上面。他伸手揽住顾娅,道,“好了,这下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了。” 话音还没落下,顾茜就拽着菲利普过来了,看见两人站在树下,便问,“你俩干嘛呢?” 尤里安想献宝,便抢着道,“刚买了个锁,娅娅说这样就能永结同心。” 顾茜听了,酸溜溜地看向顾娅,“姐,你都几岁了,还信这个?” 顾娅倒是不以为然,“好玩。” 顾茜四处一环顾,道,“我也要弄一个。” 顾娅还没来得及开口,顾茜已经跑去小卖部了。 120买了一个,和顾娅他们一样,刻上了顾茜and菲利普。 顾娅叹息,合着她杀价白杀了。早知还不如120买俩,既能省钱又能赞助贫困户。 德英两国都是足球强国,所以尤里安和菲利普还满蛮有共同语的,两男人走在前面,顾茜勾着顾娅跟在后面,倒是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顾茜大大地叹了口气,道,“姐,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你才是家里的小公主啊。” 她摇头,“我有的,都是用钱买的来,而你有的,都是花了钱也买不到的。” 顾娅道,“也不是白捡的,都是我花了代价自己拼搏来的。我伤心流泪的时候,你们只是没瞧见而已。” “如果伤心流泪,能换得你现在所拥有,那也值了。” 顾娅笑笑,嘴里没说,心里却在想,是啊,人生就这样,你花了心思、花了代价,却未必能够获得相等的回报。 “姐,我总学你样,你不会怪我吧。” 顾茜年龄还小,一直在父母的保护下,还没有养成自己独立的观点,她是她姐,会成为她的借鉴对象也很正常。所以,顾娅不以为然地摇头,“怪倒是不怪,就是我有什么好学的?又不是明星。” “在我心里你就是。姐,你不知道,我好崇拜你的,这么帅的小鲜肉都被你收的服服帖帖。我想和你一样,所以才学你,可是感觉总不对,怎么都学不像。”那天,顾茜去家附近的美容店做头发,看见尤里安骑着脚踏车带顾娅,顾娅坐在后面,抱着尤里安的腰,一路上喜逐颜开。虽然只是一辆破自行车,但两人的光彩却胜过了跟在后面的宝马。当事人可能不觉得什么,但是顾茜作为旁观者,对那一幕的感触特别深。有些人就是有这能耐,不需要华丽的配件来衬托,照样能光彩夺目。 见顾茜不说话,顾娅拍了拍她的手,道,“别刻意学别人,不是你的性格,却硬要套入这个模式,这样会活得很辛苦。” *** 元旦后不久,主客场的比赛又开始了。 三个月后,尤里安做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离开法兰克福,转会去了德乙的霍芬海姆1899。 霍芬海姆坐落在辛斯海姆,靠近海德堡,尤里安这一转会,自然就没必要再留在法兰克福了。俱乐部以35万欧元的年薪签了尤里安,并支付给法兰克福100万违约金,同时委托房屋中介在海德堡租好了房子,不日就可搬家。 要搬家,顾娅就帮他一起在家里收拾,指着一套几乎没用过的新餐具,问,“这个要不要带过去?” 尤里安连眼都没抬,直接摇头,“太沉了,不方便。” “那就给我了!” 尤里安看了一眼,“你要它干嘛?” “我家餐具太旧了,可以换新的。” “你家?你家不就是我家?我都走了,你还一个人留在这里干什么?” 顾娅道,“你走了,可学校在这里啊,我还要上课的。海德堡过来有100公里呢,我总不能每天赶火车吧。” “那就开车。” 她摇头。开玩笑,别说她不会开,就算会开也不开,早晚都堵死在高速公路上。 “那你不跟我一起过去吗?” 见他神色落寞,她忙道,“周一周五没课的时候,还有周末,我都过来陪你。” “可是我想天天看到你。你就不能换个大学么?海德堡也有大学,而且还很不错。” 顾娅摇头,“我情况特殊,有大学能收我就不错了。” 尤里安欲言又止,“算了,这是你的决定,我就不干预你了。反正两个城市离得也不算太远,坐火车也就一个小时,你随时能过来,我不比赛的时候,也会去找你。” 听他说到比赛,顾娅问,“去年你还说要呆在法兰克福,现在怎么突然决定去霍芬海姆?我记得你说过,这可是降级。” “降级也总比坐冷板凳的好。”说到这个,尤里安心里就超郁闷。法兰克福的前锋是俱乐部花了大价钱从捷克国家队请来的国脚,不可否认,他是个优秀的球员,也正是如此,教练才迟迟不肯重用尤里安。去年他之所以能上场小露锋芒,那是因为国脚受了伤,后继无人,破釜沉舟没办法了才让他上。现在人家伤愈归队,尤里安再出色,也拼不过他,只能坐回冷板凳。 如果可以选择,尤里安倒是真不愿离开法兰克福,哪怕工资不涨也行。可是现在,才能被埋没,他年龄却日益增长,吃他们运动这行饭的,32岁就是限制,只有10年时间,对尤里安来说,每天都是在倒计时。他想踢足球,而不是发横财,所以当法兰克福俱乐部也用相同的条件来挽留他时,他拒绝了。其实,法兰克福俱乐部想脚踏两船的行为也正常,培养小将也很重要,现在不能启用他,并不代表五年后不能启用,与其成为别队强劲的对手,还不如留在本队养着。 尤里安唯一想要的是上场比赛,可这一点,法兰克福承诺不了。所以他考虑再三之后,退而求其次,忍痛去了二线球队霍芬海姆。至少,在那里,他能够上场,如果运气好,能和队员们一起奋斗,再次跃身成德甲球员。 顾娅摸了摸他的头,走过去环住他的脑袋,在他头顶上亲了亲,道,“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 尤里安伸手抱了她一下,弯腰将纸箱拿起来,道,“走吧。我们去看看霍芬海姆给我准备的新房子。” 见他什么都不拿,顾娅不由惊讶了,问,“不是吧。你就只带走这一只箱子?那其他东西呢?” “除了奖杯,没什么可带的。” 仔细想想,确实没什么可带的。以前年薪才5万,每个月总不够用,现在一下子身价涨了7倍,钱多到数不过来,有什么东西不能买新的? 见她还在踌躇,尤里安腾了一只手出来,勾住她的肩膀道,“别管了,一会儿会有人来收拾的。” 啧啧,这气派,果然是要发家致富的节奏啊。 ☆、第130章 车轮子一滚,就到了尤里安的新家。 打开大门,顾娅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天哪,这和你以前住的地方简直是一天一地,两个世界!” 就连尤里安自己也吃了一惊,将东西一扔,就迫不及待地到处参观。 房间不多,总共也就两室一厅,但实用面积不小,估摸着有130平方。房间又大又宽敞,配好了家具,不管厨房还是浴室,都是精装。尤其是浴室,比她的家还大,右边是淋浴房,左边的地上镶着一个双人床大小的按摩浴缸,和窗户遥遥相望。角落里摆放着盆栽,白色墙壁,绿意油油的花草,再加上镶嵌在天花板里星星般的灯光,简直不能更浪漫。 尤里安调皮地向她眨眨眼,“是为我们量身打造的吗?” 说着,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强抢民女。 见他张开双臂向自己扑来,顾娅尖叫着躲开,一转身,跑出浴室,躲进了卧房。 卧房是另一种风格,不如浴室那么霸气,却简约清爽。一张kingsize的大床正对着一排落地窗,外面一个大阳台,望出去便是波光粼粼的内卡河。对岸群山环绕,隐隐约约还能瞧见山峰上古堡的踪影,鸟语花香,环境优雅安宁。 这个地段可算是海德堡最贵的富人区,租这么一套,光月租就是2500欧,还不加其他费用。不过,再贵也和尤里安没关系,俱乐部将一年的房租都给承包了,可见霍芬海姆要他的心,那是可表日月啊。 顾娅扑倒在他的大床上,一边来回打着滚,一边叹息,“你的新家可真是高贵华丽上档次,闪瞎了我的狗眼!” 尤里安笑嘻嘻地纠正,“是我们的新家。” 听他这么说,顾娅把手一伸,道,“拿来。” 他二丈和尚摸不到脑袋。 “既然是我们的家,那我怎么能没钥匙?” 闻言,尤里安立即将一串备份钥匙交给她。 顾娅甜滋滋地接过,和自家的钥匙扣在了一起。 尤里安什么也没带,两袖清风地来,自然也没东西需要整理。看见空荡荡的柜子,他心一动,拉着顾娅道,“走,我们去购物。” 车子开上了高速公路,顾娅看着两边飞快倒去的风景,问,“去哪?” “卢森堡。” “卢森堡?”顾娅从没去过,不由好奇,“那有什么?” “一切奢侈品牌。” 顾娅笑着糗他,“对哦,你现在是有钱人啦。” 尤里安傻乎乎地笑,“是吗?” “怎么不是?年薪35万欧元,平均下来,一个月有3万欧元(24万人民币)……哇,这么多钱,你打算怎么花?” 尤里安挠了挠头皮,摇头,老实说,“不知道。从没想过这个,除了买点奢侈品,我也不知道怎么花。” 顾娅提议,“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花。” “你打算怎么花?” “理财开公司,找项目投资。” 这么一说,尤里安顿时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挺能干。” 顾娅把头一昂,得意地道,“别忘了,我可是学经济的。” 卢森堡离海德堡才200多公里,3个小时后,两人就到了。别看这个国家屁点大,却拥有全球最高的gdp,是欧元区的金融中心,经济高度发达。市中心除了私人银行,就是奢侈品店,尤里安是脱贫致富的新贵,不足挂齿,一般来这消费的,更多的都是原本就富可敌国的世袭贵族。 顾娅买了条的裙子,上面配了件hkham的无袖衬衫,买了一件balmain的外套,选了一双rossi的鞋,就这么四样东西加起来,花了4000欧。 尤里安选了衬衫,philippplein的裤子margiela的鞋子,也要3000多欧元。 品牌一个也没听说过,但加起来却要8000欧,一口气花了五六万人民币,除了觉得爽,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刷了卡,结完账,走出店铺,尤里安一声叹息,“今天买的东西,是我以前3个月的税后工资。” 顾娅笑道,“是不是很夸张?” 他点头,“还有种负疚感。好担心明天银行会来找我要透支的债务。” 哈哈哈。 顾娅存心逗他,转身向店里走去,“那要不然把衣服都还回去?” “哎,别。”尤里安一把拉住她,道,“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钱能够改变人那么多。” “钱当然是个好东西,不但改变了你,连我也改变了。你看,我都被你包装成了一个小公主。” 尤里安莞尔,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一把揽住她的腰,道,“走,我们继续逛。” 一路上逛过去,以前从来不看的奢侈品牌,都进去逛了一遍。 尤里安想卖西装,两人便就近去了hy的专卖店,结果试了几款,都不合意。他拉着顾娅低声抱怨,“还不如h&m。” 顾娅压低声音回答,“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我俩是不是穷惯了,烂泥扶不上墙。” 哈哈。尤里安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店里逛了一圈,见有卖泳装,尤里安硬拖着顾娅过去看看。 他随手跳出一件i的朝霞系列,递给顾娅道,“我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顾娅摇头,“不要。” “为什么?” “我家有。而且,你看,就这么一点布料,前面后面都遮不住,怎么穿得出去。” 尤里安坏坏地笑,“那就在我家穿给我一个人看好了。” 想到他家那么大的一个双人浴缸,她顿时想歪了,脸都红了。 尤里安将比基尼的塞给她,顾娅扭扭捏捏地又推回去,两人正接力棒,这时,哗啦一声,不远处更衣室的布帘被拉了开来。一个大美女,穿着比遮羞布稍微多那么一点点的比基尼,袅袅娜娜,妖妖娆娆,摇曳生姿地走了出来,每一步都是女王风范。 她一出来,四周立即被她霸气侧漏的气势给震惊了。顾娅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话说,这美女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顾娅还没认出她,女王倒是先认出他们了,脚步一转,立即向两人走来。 “真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美女看向尤里安,笑容可掬地道,显然是忽略了一旁的顾娅。 妈蛋的,居然赤着脚,还比她高一个头。 顾娅不甘心,道,“请问你是谁?我们认识么?” 女王这才看见顾娅这个平民,出于礼貌也对她笑了下,道,“你不记得无所谓,只要尤里安记得我。” 尤里安没说,却只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女王笑了,“看你的表情,就已经记起我了。” 顾娅悄悄地捏了下他的手,用眼神传递疑问,谁啊。 尤里安道,“卡塔丽娜.霍普。” 她笑得更畅怀,“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 顾娅想半天,终于也记起来了,就是在宴会上摸尤里安屁屁,还问他要不要做她法克部队的那个女神……精。 靠,这可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冤家路窄啊! 顾娅如临大敌,卡塔丽娜却不以为然,眼睛都不看顾娅,注意力全在尤里安身上。 “欢迎你加入霍芬海姆1899。” 咦,她怎么知道? 才这么想,尤里安就将她的疑问问出了口,果然心有灵犀。 她从容不迫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可忽视的骄傲,“转到这个球队之前,你没看过它的简介么?比如它的赞助商……” 见两人都一脸茫然地没接嘴,卡塔丽娜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便直说了,“霍芬海姆1899俱乐部的最大赞助商是我爸。” 啊?顾娅双眼一翻,在心里呐喊,卧槽,狗血果然来了。 卡塔丽娜道,“我说过我看过你的每一场出赛。是我向父亲推荐你的。” 尤里安哦了声,道,“谢谢。” “忘了说,我在俱乐部的职务是经纪人。没准以后,我俩还要多多合作。”说完,卡塔丽娜微微一笑,走进试衣间换衣服去了。 顾娅皱着眉头看尤里安,压低声音道,“她是你的经纪人?不会吧!?” 尤里安耸肩,“我也不希望这样。我对她的讨厌程度,和你不相上下。” 刚才的好心情,被这女人一搅和,全没了。乘着女王陛下换衣服,两人抬腿正想撤,谁知,一分钟的时间都不到,哗啦一声,卡塔丽娜已经掀开帘子。 见她出来,店员小姐立即迎了过去。显然她经常来,vip就是vip,和他们不一样,所以享受的待遇也不一样。她看中的泳装,都不需要脱下来,直接剪掉了牌子穿身上,炫酷得很。 “马上就要一起共事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份薄礼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她挑了挑眉,目光扫过尤里安,然后停在顾娅身上,道,“刚才你看中哪一款?” 顾娅摇头,“什么也没看中。” 卡塔丽娜扬起她的性感而又张扬的红唇,微微一笑,“那我就随便选了。” 她随手拿了一件hy的泳装,对店员道,“找个适合她的尺寸,一起算我账上。” 顾娅和尤里安面面相觑。 卡塔丽娜签完单后,戴上太阳眼镜,在走出大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对尤里安道,“你的住所可是我亲自挑的,希望你喜欢我的品味。” 说完,她向他眨了眨眼,扭着屁股转身走了。 顾娅浑身一颤,简直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用胳膊撞了下尤里安,道,“我有点冷,你呢?” “已经挺尸在北极了。”尤里安。 这时,店员小姐过来将袋子交给她。 顾娅接过,打开袋子拿出来一看,顿时脸就红了。 尤里安撇去一眼,啧啧地摇了摇头,道,“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什么?” “她选衣服和挑男人的眼光确实很不错!” “……” ☆、第131章 即尤里安之后,相继又有新队员入盟霍芬海姆,出乎意料的是,就连他们的教练员也是从沙尔克04挖过来的。事实证明,之前的顾虑是多余的,整支球队的状态远比预计中的要好。 装备配置高,再加上球员虽以小将居多,但整体素质并不低,甚至比一些老牌球员更有拼搏精神。在大半年赛程结束后,霍芬海姆球队果不负众望,成功挂上了德甲的末梢。 哪怕只是最后一名,这都意味着,从下一轮开始,他们面对的就是真正的一线强队了。 这里必须介绍一下霍芬海姆。 霍芬海姆足球俱乐部虽然建于1899年,但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小球队,直到来自于辛斯海姆的迪特玛尔.霍普成为主要赞助商后,从此改变了球队的命运。短短五年时间,完成三级跳,从一支四线球队跃身于一线,这可以说是一个神话。 霍普是著名软件公司sap的创始人之一,是欧洲的比尔盖茨,富可敌国。人家财大气粗,钱多到几辈子都用不完,于是就开始静下心来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赞助足协。现代德国不允许组建新的足球俱乐部,也不允许买下俱乐部,只能以赞助的方式投资,以此获取一部分的控制权。 据说,霍大老板每年投入的球队的预算至少有4000万欧元。不要小看钱的作用,有了钱就可以去请最好的教练,和优秀的球员加盟。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无名小球队一下子升到德甲一线球队。 在德国,足球本来是工人之间消遣的运动,例如北莱茵的鲁尔区、慕尼黑、狼堡、斯图加特等地方,那一片工厂云集,因此足球事业也跟着发达。一般俱乐部背后都有一个大财团赞助,例如拜仁队后面站德国电信、狼堡有大众支持、阿尔法罗密欧赞助法兰克福等。不过,既然掏钱的是大财团,赞助自然就是为了有经济上的同等回馈,当支出大于收入,必然就得减少赞助额。 不少俱乐部并不如看起来的那么光辉,事实上,也是欠了银行一屁股的烂债。相对而言,霍芬海姆就很有优势,因为站在俱乐部背后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财团;他也不是因为盈利,而是因为爱好,球队的资源自然更为丰富。 不过,事有两面,霍芬海姆球队虽然钱多,球迷却少。 像是慕尼黑、法兰克福、多特蒙德这类一级俱乐部,历史辉煌了100多年,连它们的球迷都可能是世袭制的。爷爷的爷爷当时就是球迷,看球就跟传统似的,代代相传,直到孙子这一代,还是这个俱乐部的球迷。在赛场上,无论胜败,他们都是发自内心地举旗呐喊,战旗是自己设计的,就连唱的战歌曲子曲调也都是祖传下来的。这种球迷和球队之间的亲密关系,那是经历几代的灌溉,坚不可摧,百分之百的真爱粉。而相对而言,霍芬海姆这一边的赛场,就冷清的多。无奈之下,只能花钱请来群众伪装粉丝,自然,这也是球坛中的一大笑话。 老牌球队倚老卖老,看不起霍芬海姆这类靠金钱崛起、专挖人家墙脚的球队,不但粉丝排挤球队,就连球员与球员之间,也是硝烟弥漫。 也许,更多的,是对霍芬海姆近年来飞速进步而感到恐惧,害怕对方迟早有一天会替代自己。但事实上,担忧是多余的,因为已经很多球队被淘汰,它的名次正不停地在上升。 *** 一共306场比赛,终于到了对决法兰克福的这一天。 霍芬海姆客场法兰克福。 对尤里安来说,面对这刻的来临并不容易,以前曾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现在成了生死相搏的敌人。知道这是一天大日子,顾娅特地逃了课,赶去球场支持他。 霍芬海姆的球迷区依然空空荡荡,本来球迷就少,又是客场,更是凄凉。相反另一边,法兰克福的球迷区热到爆棚,各种战旗飘扬、各种战歌嘹亮、各种呐喊助威,光是声势就压了他们好几百倍。 顾娅还挺替尤里安担心的,他自青年队起就在法兰克福拼搏,可以说这个俱乐部是见证他成长的地方,感情深厚。现在一下子倒戈成为敌人,在球场上兵刃相向,换谁心里都得有阴影。 不过,尤里安比她想的要坚强。在经过几十场比赛的历练后,不管是他的心态,还是应变能力都强稳了不少。 在短暂的前序后,比赛拉开了帷幕。 这是一场扣人心弦的比赛,在上半场始终0:0持平,一直到下半场29分钟,由霍芬海姆的安迪亚斯.贝克踢进一个球。在最后5分钟的时候,又由尤里安踢进一球。然后,霍芬海姆以2:0的比分完胜,终结本次赛事。 球赛结束后,全场球迷立即沸腾了,因为尤里安最后踢进的那球,引起了强烈的争议。他所在的位置,有越位嫌疑,但裁判最终还是判为进球得分。 这一裁决出来后,法兰克福球队和球迷全都不服,认死是裁判误判。事实上,1:0还是2:0,结果都一样,都是霍芬海姆胜出。只不过,对法兰克福来说,1:0的成绩在面子上稍微过得去一点。 见和裁判辩论无果,法兰克福队的球员转身围住尤里安,当下就闹了起来。 这么一闹,球迷们的情绪也被煽动了起来。 球迷,本来就是一种相当情绪化的生物,爱之深切,也恨之深切。 当初,尤里安在法兰克福球队时,根本没人关注这个坐冷板凳的,但当他转会后,一个个都记住他了。认定是他背叛了球队、背叛了球迷,才造成今天的惨败,将责任归咎于他,罪不可恕。 甚至,有人乘其不备翻过铁丝网,跑到了球场上想动手揍尤里安,幸好有保安阻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一场足球比赛会演变成这样,弄的和世界大战似的,也是醉了。 尤里安在教练队友的护送下,走入通道回到更衣室。看不到见他的身影后,顾娅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也跟着站了起来,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一般情况下,亲友团是不能进球员更衣室的,所以顾娅出示证件后,在外面的休息室里等。 隔着一个走廊,还能听到里面争议不断,且声音亢奋激昂。两支球队的更衣室相隔这么近,真的不要紧么?会不会打起来? 顾娅不安地等着,旁边电视台的采访人员同样紧张,不过,一个因为担心男友,另一个等着八卦爆料。球员们换好衣服,陆续走了出来,愿意被采访地都说上几句,趾高气昂一点的,直接甩头发走人。 顾娅的心全都在尤里安身上,所以别人说了些什么,也没认真听。等所有人都走光,尤里安才姗姗来迟,正想迎上去,谁知道电台的记者快她一步,已经将他给团团围住了。 无疑,尤里安是今天的焦点人物,电台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挤不进去,顾娅只能在一边围观他们采访。 记者:“您对这场比赛怎么看?” 尤里安摸了摸他的鬓角,道,“很满意,我和我的队友都发挥出色。” 记者:“最后一个球,您到底越位了吗?” 尤里安处惊不变,“裁判已经判了,不是吗?” 记者:“可是法兰克福的前锋却一口咬定您越位了。” 尤里安耸肩,“他有自由说话权。” 记者:“听说您之前在法兰克福球队的时候,就和这位前锋不太合拍,对吗?” 尤里安否认,“没有不合。” 记者:“是因为他,您才转会的对吗?” 尤里安:“不是。” 尽管他脸上已经露出一丝不耐,可记者还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继续问,“法兰克福队的凯文.克莱宣称,您在比赛结束后,故意用胳膊攻击他。请问这是不是真的?” 尤里安皱了皱眉头,问,“谁?” 记者:“凯文.克莱。” 尤里安笑了笑,“我不在场。” “那是谁?” 尤里安耸肩,“肯定有另外一个叫尤里安.达海的人攻击了他。” 记者:“不是您吗?” 尤里安斩钉截铁:“不是我。” 记者还想说什么,却被尤里安打断:“如果还有疑问,您可以去找我们球队的发言人。相信他能够回答您所有的问题。” 说完,他走出包围,见顾娅坐在不远处,便露出了个笑容。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后,直接向大门外面走。 “采访结束了?” “别回头。”尤里安道。 一口气走出体育馆,两人才松了口气,顾娅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比个赛,还会暴.动?” 尤里安道,“最后一个球是导.火.索。” 她忍不住问,“那你到底越位了没有?” 他摇头,“当然没有。” 顾娅有些担忧,“会不会是裁判看走眼了?” “就算是看走眼,责任也不在于我,我只负责踢球。” “可是人家不这么想啊。显然,他们就是冲你来的。” “我知道。他们那是不爽我转会去了霍芬海姆。” “这些人真是自私。你在法兰克福队得不到发展,还不让你去别的球队。” 尤里安不以为然,洒脱地道,“他们又阻止不了我,爽不爽也与我无关。” 顾娅担忧,“他们会不会私下来找你麻烦?” 尤里安笑道,“你想多了。” “希望是我想多了。” 见她噘着嘴,尤里安看了眼手表,道,“我只有2个小时候的自由时间,能陪你吃顿饭。你说,想上哪吃?” 顾娅道,“得了,你刚比完赛,众怒微息。还是低调点,去我家吧。” 尤里安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怎么这么胆小?再说,又不是每个人都看足球,就算看,也不一定能认出我。” “你今天差点被揍,我都快被你吓死了。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其他的都不奢求。” 尤里安退步,“也好。那就等下次你来海德堡,我再请你。” ☆、第132章 马上就要期末,上完课后,三个女孩留在教室里复习迎考。 乐婷婷将练习题向前一推,问,“顾娅,这个k-means的公式你看懂了没?” “大概懂了。” 乐婷婷叫道,“靠,这种天书你也能懂,跪了!” 郑璇不像婷婷那么浮躁,但也挺惊讶,问,“这个中心点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于是,顾娅把自己理解的,在纸上演算了一遍,步骤都对,就是结果和教授给的不一样。翻来覆去地算,怎么也算不出正确答案,她快疯了。 乐婷婷抱着一线侥幸,问,“这题目考么?” “必考!”郑璇斩钉截铁。 乐婷婷顿时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靠,考不出来。完全不懂啊。” 郑璇,“教授下个星期再来,要不留到下星期去问他?” 乐婷婷松了口气,“就这样吧。晚上我还要打工,先撤了。” 顾娅咬着笔杆,随手挥挥,“你们先滚吧。让我再想会儿。” “你是我们仨的学霸,就靠你了。” 告别学友后,教室里就只剩下顾娅一个人,她咬着笔杆挠头皮。 靠,明明代入的公式没错,为什么会算不对?网上也查不到信息,真是叫人崩溃!脑筋一转,突然想到了尼尔斯。 对呀,可以去请教他,人家不是数学系天才么。 心动不如行动,于是她飞快地打了个电话过去。 “尼尔斯,是我,顾娅。” “什么事?” “我有道数学题做不来,能帮我瞅一眼么?” “现在?” “嗯。” “发过来吧。” “谢谢。” 挂了电话后,将题目和她的计算步骤一同拍照下来,在whatsapp里传给他。 不一会儿,他的回复就来了,“是统计聚类?” “是的。”果然是数学专家,一语中的啊!她忙问,“你看了我的计算过程吗?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答案总是不对。” “你没算错。只不过答案上的是数值解,而你自己算出来的是解析解,当中肯定有偏差。” “那咋办?” “我看他给的间隔在(0.1:5),在开始聚类之前,要用牛顿法求出函数值。” “用哪个公式?” “我一会把公式发给你。” “那求出函数值之后呢?” “如果你想计算数值解的话,最好通过编程。” 顾娅一听,顿时暴走了,“我不会编程啊。而且,教授也没说要编程。” “不是非得编程,只不过间隔在(0.1:5)之间,也就是说有50个计算步骤。一个个算也不是不可能,就是很费时费力。” “……”无语了。 见她沉默,尼尔斯问,“你现在在哪里?” “在学校啊。” “这么晚了,还在用功?” 顾娅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瞅了眼手表,才发现已经晚上7点多了。 尼尔斯道,“有空找时间见个面吧。这题目太复杂,手机里说不明白。” 也只好这么办了。 挂了电话后,顾娅收拾起课本,打道回府。 已入深秋,天空黑透了,商业区里的上班族早退散,商务楼里偶然还能看到一两点的星星之火,估计是保洁公司的工人在清场。 顾娅脑中全是那个公式,一边走,一边捉摸,一开始倒也没什么。可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后面有人尾随着。可回头瞧瞧,除了树影又什么也没有。 空荡荡的大街上路灯昏黄,再加上秋风一吹,枯枝摇摆,落叶飘零,还真有那么点阴森恐怖。本来就胆小,再这么一疑神疑鬼,心里更害怕,她赶紧跨大了步伐向前走。 就这么一口气跑走到火车站,站台上正好有一辆城间列车来,她看也没看,就上了车。已经过了八点,早就不是高峰,车厢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人。 顾娅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坐下,刚想松口气,就看见有个穿黑衣服戴帽子的男人也跟了过来,似乎和她同一站上的车。那人扫了她一眼,在不远处坐了下来,她顿时又紧张了。 靠,该不会是哪个变态吧? 不会不会,又不是小说电影,哪有那么多变态! 到站后,顾娅见对面正好也有一辆车开来,便一个健步冲下车,跳上了那班列车。 可没想到,那个男人也跟着过来了,顾娅看见他上车,小心肝立马就扑通直跳起来。隐隐觉得,这事肯定不是自己想太多,对方就是在跟踪自己。 电视剧上演过那么多连环变态杀人事件,真要换自己遇上了,肯定得疯。顾娅脸都吓绿了,想报警却担心警察会不会管,毕竟她还没受到任何攻击。想拨给尤里安,转念一想,打给他也没用,人在一百公里开外,赶过来最快也要一个小时。而且,万一只是一场虚惊呢? 无意间抬头,瞥见列车提示屏幕上显示着这趟列车终点站是达姆城,心一动,突然想到了尼尔斯。 救星啊! 顾娅二话不说,立即拨了个电话给他,听到他接起电话,劈头就问,“你能不能来火车站接我?” 尼尔斯怔了怔,“顾娅?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没有。车子还有十分钟进站,你能过来接我一趟吗?拜托了!” 尼尔斯还是有些惊讶,“你来达姆了?” “是的。有人跟踪我,你一定要来接我,不然我死定了。”一口气说完后,她掐断了电话,心还在狂跳。 每一分每一秒都跟坐在针毡上似的,过了十来分钟,达姆城的总火车站总算到了。看着火车缓缓进站,她发了个短信给尼尔斯:你到了吗? 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心又被吊了起来。 她望着车窗外面黑压压的天色,心中彷徨又无助,忍不住暗忖,要是尼尔斯不来接她,该怎么办?再坐火车回去吗?都这么晚了,到了法兰克福之后呢? 随大流下了车,她拿起电话正想拨,这时,背后有人拽住了她。 顾娅吓一大跳,差点摔了手机,不由失声叫了起来,引起四周的路人频频回首。 “别怕别怕,是我。”尼尔斯双臂一张,给了她一个安抚的拥抱,拍了拍她的背脊,带着一丝愧疚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让她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她挣脱开他的怀抱,拽住他的手臂,气急败坏地道,“有人跟踪我。” 尼尔斯觉得这事有些匪夷所思,便皱起了眉头,“你确定?” 她点头,“确定。我换了两辆车,而且都是临时起意换的,那人也跟着换。” “是谁在跟踪你?” 顾娅转头四下看看,站台上的人早就走光了,空荡荡的就只剩下他们俩。 “不在这里,已经走了。” “他长什么样?你能大概形容下吗?” “我没看清他的脸,只知道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带着顶灰色的帽子。” “你报警了没?” 顾娅摇头,“没有。我不知道警察受不受理。” “受理。不过,没什么用倒是真的。毕竟对方什么也没做。”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他为什么跟踪我啊?是不是变态?”越想越害怕,顾娅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我先送你回家。” “别。”她使劲摇头,“我不敢回去。” “那先去我家。” 她点点头。照理说,发生这事,第一个求助的是男友,不过尤里安明天要比赛,总不能让他为这事分心。比赛场上就像是战场,精神必须高度集中,否则一不小心发生意外,轻则受伤重则残废,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尼尔斯将车停在地下车库,顾娅还是心有余悸,拽着他的衣服不放,竖着耳朵观察四周,稍有风吹草动就全身绷紧,警惕的就跟一只兔子似的。 见她那么紧张,他笑笑,伸手勾住她的肩膀向自己这边带了下,安慰,“别怕,有我在,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会保护你。” 这话说得她感动万分,真是患难见真情啊,好朋友一生推。 地下车库虽然空荡荡,却什么也没发生,直到坐上他的车子,顾娅才真正松了口气。 见他将车子开出去,她厚着脸皮要求,“要不你绕着城市兜一圈,我们再回去。你家离火车站是在太近了。” 闻言,尼尔斯噗嗤一声,笑了,“你胆真小。” 顾娅委屈地撇撇嘴,她又不会功夫,一个弱女子怎么单挑人高马大的变态? 见她神色紧张,尼尔斯也就不取笑她了,问,“你打电话告诉尤里安了吗?” “还没有。他明天比赛,不想让他分心。而且告诉他也没用,他赶不过来,只能空着急。” “没想到你还挺贤惠。” 她笑笑,表示接受他的赞扬。 两人没话说了,尼尔斯话锋一转,问,“我们说说跟踪这件事,你觉得你是从哪里开始被瞄上的?” “学校。” 他扬眉,“这么说,他知道你在哪里学习?” “不一定。也许他也正巧在那里工作。” “那个商业区人来人往的,为什么跟踪你?他的动机是什么?”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随口假设,“也许就是个变态,无聊之下,刚好瞄上我。” 尼尔斯问,“你在这学校上了几学期?” “三个学期。” “也就是说有一年半的时间。”见她点头后,尼尔斯又问,“之前你看到过他吗?” “没有。” “你有没有一个人晚回家过?” “有啊。每次考试前,我和同学都会讨论到很晚才走。” “那你之前有注意到这么一个人吗?” 顾娅摇头。 尼尔斯沉思了一会儿,又问,“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除了上课,就是下课,我忙着应付考试,连球赛都没去看。” 尼尔斯一挑眉,“怎么,你还看球赛?” “是啊。最近尤里安很火,作为女友,我当然要身体力行地去支持他。” 尼尔斯道,“我也是法兰克福的粉丝,偶然也去现场看德甲,但没见到他上场。” 顾娅道,“你还不知道吧。他转会了。” 他有些惊讶,“转去哪里?” “霍芬海姆。” “那里。”他挑了挑眉,“为什么?” “不想再坐冷板凳了吧。” “那球迷呢?没有反对声?” “怎么可能没有。像上次霍芬海姆vs法兰克福那场,球迷都冲下球场想去揍他了。” “事后,还有过冲突么?” “好像没有了。他都回海德堡了,还怎么找他?” “你在媒体面前曝光过吗?” 听他这么说,她吓一跳,问,“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尤里安有没有正式得把你介绍给大众,你是他的女朋友?” 顾娅哈哈一笑,“开玩笑。他又不是c罗那样的球坛巨星,谁会关注。” 尼尔斯也跟着微笑,“有心人自然会关注。” “没有。他从来没有和媒体提起过我。”她想了想,又道,“等等,就是那天客场法兰克福,比赛结束后,我在接待室里等他的时候,有媒体采访过他。当时,我在旁边,不过应该没露脸。” 见他不说话,顾娅忍不住问,“你觉得这两件事有关联吗?难道是法兰克福队的粉丝跟踪了我?” 尼尔斯将车停妥后,拔出钥匙,转头对着她莞尔,“我们到了。” ☆、第133章 跟着尼尔斯回到家,发现他餐桌上还摆放着吃的,显然被她叫出来的时候,他正在吃晚饭。 顾娅愧疚地道,“不好意思,打扰你吃饭了。” 他不在意地挥挥手,“你比较重要。” 这一句话,他说得无心,听着却暧昧,顾娅一下子脸就红了。 尼尔斯像是没发现似的,问,“肚子饿么?要不要一起吃点?” 顾娅忙点头。 他从橱柜里拿出餐具递给她,道,“我晚上一般吃面包,只能请你将就了。” “不不不,你收留我,我就很感激了。” 顾娅拉开位置在他对面坐下,接过面包,开始抹黄油。尼尔斯和她一起吃过几顿饭,知道她爱吃肉,所以将各种香肠、肉肠、肉泥推到她面前。这么一顿折腾,也确实饿了,所以她吃得特香。 尼尔斯道,“我觉得你今天被人跟踪的事,还是得找个时间和尤里安说一下。” 她往嘴里塞面包的动作一滞,问,“为什么?” “这个跟踪你的人,多数和法兰克福的球迷有关。” “你怎么知道?” “我也只是根据你的描写推断。” 她一脸狐疑,“那人的长相我都没看清。” “黑色外套,灰色帽子,上灰下黑,我知道有一个球迷协会的标旗是这两种颜色组合。” “会不会只是巧合?”顾娅回想了下,道,“他衣服上没有任何法兰克福足球俱乐部的标志,一般球迷不都喜欢将队标带在身上?” “对也不对。”尼尔斯见她迷惑,便解释道,“德国球迷分三种类型。第一种,是真爱粉。他们带着全家老少一起去看球,看的时候热烈,看完就忘。第二种,是伪球迷。他们不管球队输赢,只是打着球迷的旗号,到处惹是生非,打架闹事。第三种,是脑残粉。他们比真爱粉更加沉醉于足球,几乎是如痴如狂,和现实生活不分界限,所以有时候会做出一点比较极端的举动。但是脑残粉虽然是足球队的铁杆粉,却从不带队标,觉得这是盈利性的商业物品,设计出来是为了赚钱,侮辱足球两个字。为了突显自己清高,他们一般自己设计协会标记。” “你觉得跟踪我的人是第三种?”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他点头,“我加入的这个粉丝俱乐部,也有过这样的人。因为球队输球,他在现场点燃了烟.雾.弹,然后扔到场上,虽然没有人受伤,但比赛却不得不中止。” 顾娅一听这么疯狂,不由急了,“那他为什么跟踪我?我又不踢足球。” “他也许知道你是尤里安的女友,只是想吓唬你,通过你来达到警告尤里安的目的。” 靠,躺着也中箭。 仔细想想,顾娅心中有说不出的委屈,果然足球明星的女人不好当啊!现在他还只是小露锋芒,就已经危机四伏了,不但要替他挡桃花,还要挡利剑,特么一不小心,就是万箭穿心的下场啊。 见她苦着脸,尼尔斯安慰道,“这只是我的揣测,没有证实,就不能肯定。不过,我觉得你有必要让尤里安知道,毕竟这事情已经牵涉到了你的人生安全。” 见他说的严肃,她忧心忡忡地点了下头。 点到而止,尼尔斯没再吓唬她,等她吃完,起身将盘子一起收了,问,“你不是有题目要问我?问吧。” 顾娅点头,将学习资料拿出来给他看,可心里却还在想刚说过的那些话。尼尔斯这人一向谨言慎行,而且分析得头头是道,虽然无法证实,但事情多半就是他揣摩的那样,她不由担心起来。 这是统计的一种聚类方式,对尼尔斯这种高材生来说,易如反掌。 他先用笔替她写下步骤,然后搬来电脑,眨眼就编好了程序,“其实牛顿法很简单,只是二维空间的换算,所以,你只需要设定两个变量,一个是i,另一个是i1,当i<5的时候,函数值会自动计算,当i=5的时候,换算停止,进入k-means聚类法。然后再使用这个公式,最后算出来的就是数值解。明白了吗?” 解题的话顾娅是一句也没听进去,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蹦出一句,“尼尔斯,那我该怎么办啊?” 他松开鼠标,问,“什么怎么办?” 她揉了揉头发,懊恼地道,“被人跟踪这件事,我该处理?天啊,好烦。” 见她心浮气躁的,就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一大堆,都抽马桶里了,尼尔斯好气又好笑地道,“其实,要解决这事也不难。” 她眼睛一亮,抓住他的手,问,“什么办法?” “暂时离开法兰克福。” 她半信半疑,“离开法兰克福就会好了?” 尼尔斯点头,“这些人归属感很强,他们一般只在球队所在的城市活动。” 说的也是,一旦出了法兰克福,还有其他球队的球迷,强龙难压地地头蛇,那些人也就不会这么嚣张了。 顾娅叹了口气,“可我搬去哪里呢?” 尼尔斯耸肩,“这个我没法替你拿主意。” 往哪儿搬,这也是个问题。 见她愁眉苦脸的,尼尔斯知道这会儿她的心思不在这里,干脆将解释替她备注在程序中,等她静下心的时候再慢慢看。 晚上睡觉的时候,尤里安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为什么家里没人。 这事可大可小,顾娅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 尤里安一听,果然急了,“你没事吧?” “没事。幸好我打电话给尼尔斯,他去火车站接我的。” “你们报警了没?” “没有。尼尔斯说可能是你的粉丝,不过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也许只是某个神经病。” 尤里安带着一丝埋怨,“为什么当时没打电话给我?” 顾娅解释,“打电话给你,你也赶不过来。而且,你明天有比赛,我怕分你的心,导致你发挥失常。这事我本来都不打算告诉你,想我们见了面再说的,可你既然来电话问起了,我也不想引起误会,所以才和你实话实说的。” 尤里安沉默了一会儿,道,“替我谢谢尼尔斯,我很感谢他代我照顾你。” 嘿,这小子有进步嘛。 顾娅试探性地问,“我在他那边过夜,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 “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他莫名其妙。 “回答得太爽气。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心里愧疚吧?” 尤里安笑了出来,道,“怎么可能。自从丽萨事件,我就学乖了。” “是吗?” “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自己过来看。”说到这里,他突然又道,“哎,其实我觉得尼尔斯的建议不错。把法兰克福的房子退了吧,住到海德堡来,反正这里屋子够大,我一个人多寂寞空虚冷。” 顾娅道,“这个我也考虑过。可是我还要上学,100多公里,每天往返,也够呛。” “你还有多久毕业?” “加上这学期,还有3个学期。” 尤里安道,“那你有什么打算?我们总不能一直两地分居。” 顾娅摇头,斩钉截铁地道,“还有一年半大学毕业,不管怎样,我肯定会坚持上完,绝不会半途而废。等我毕业,就自由了,到时候你在哪我就去哪。” 尤里安叹息,“好吧。我只有等了。” 可能是被尤里安伤过心,所以更能体会到一个女人在生活、经济上独立自主的重要性,因为当有一天,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她还有能力可以靠自己,潇洒来去。 见他有些闷闷不乐,她安抚道,“虽然我不住在你那,但我可以经常来看你,只要没课的时候,我就过来。” 尤里安问,“那你要是搬离法兰克福准备去哪里?该不会去达姆吧?” 顾娅道,“我去达姆干嘛。我明天去学校问问有没有宿舍空着,有的话,我就搬过去。” 他有些惊讶,“你要住宿舍?” 她点头,“嗯,反正就是下课后有个落脚处而已。” “要不然,我帮你找个舒服一点的公寓。” 她笑道,“我知道你现在钱多,不过别把我养叼了,万一我们分手,我怕我再也回不去了。” 尤里安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一辈子不要分手。” 多么美好的愿望,可将来的事,有谁知道? “其实住学生宿舍也不错,至少有一个好处,就是那边人多。大家一起上课放学,变态就算跟着,也不能怎样,你就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了。” 嗯,说得也对。见她心意已决,尤里安也没再勉强,错开了话题。 两人聊了一会儿,顾娅突然想起一事,道,“你还记得之前我和你提起过理财的事吗?” 尤里安早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顾娅又道,“不记得没关系。你愿意让我理财么?” “你需要多少?” “不多。给我一千欧。” “一千欧能做什么?” 顾娅想了想,“那就给我五千。” “好。”尤里安道,“你把账户发给我,明天转给你。” 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顾娅有些惊讶,“你不具体问问?” “问什么?”尤里安笑,“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顾娅糗他,“是啊,你现在钱多到用不完了。” “确实钱多,”说到这个,尤里安难免有些洋洋自得,“我除了年薪,还有上场费和进球奖金,加起来年薪已经超过50万欧元了。” 400万人民币一年!妥妥的土豪啊,而这个土豪是她的男盆友,简直是踩了狗屎。 她哇了声,厚着脸皮狮子大开口,“既然你钱多,那就索性给我一万吧。” 没错,在中国,男友赚钱给女友花,那是天经地义,可他不是中国人,他们也不在中国。所以说这话时,她只是调皮地想逗他一逗,心里也没抱有期待,没想到尤里安竟然爽快地一口答应了。 比起这笔钱,顾娅更在乎他的态度。她觉得高兴,因为以前付出的辛苦调.教都没有白费,事实证明,这坨小鲜肉还是值得她花时间等待的。 挂断电话后,她傻笑了一会儿,从床上跳了起来。穿好衣服,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尼尔斯,你睡了吗?” “还没。” “能进来吗?我有事要你帮忙。” “进来吧。” 尼尔斯坐在书桌前在捣鼓电脑,看见她进来,便抬头笑了笑,“什么事?” “我想找你帮我编个程序,你有空吗?”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问,“k-mean吗?我已经替你写好了,发在你的email里了。” 顾娅摇头,“不,不是学习上的。是我自己用。” 尼尔斯提起了点兴趣,问,“你要什么程序?” “可以每天计算deutschedaxkurse(德国股票指数)升跌率的,最好用excel的vba。” 尼尔斯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vba?” “系里教授和我说的,我自己研究过一点,不过我对编程不在行。我需要一个计算模式,将每日股票指数升跌率自动导入excel,然后分析出当日走势,附属一个计算二项式的盈亏概率,最好能自动带图的。”一口气说完,她带着期待地望向他,“可以吗?” 尼尔斯忍不住莞尔,“你要求倒是挺多。” 马屁拍在前面总没错,“一般人达不到,不过,你是学霸,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他点头,“确实可以。不过,你拿什么来感谢我?” 啊,还要感谢?不是无偿的么? 她脑筋一转,讨好地道,“请你去中国玩。” 他挑了挑眉。 见他不说话,她再接再厉,“吃穿住行,我全包。” 尼尔斯将眼镜戴回去。 “再给你介绍女朋友!把我的闺蜜一个个都介绍给你,一字排开任你挑选。” 见她越说越离谱,他笑了起来,“程序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他看了眼手表,道,“那就给我二十分钟。” 她睁圆眼睛,“这么快?能搞定么?” “小事一桩。” 啧啧,果然是学霸。 ☆、第134章 顾娅申请了学校宿舍,拿到钥匙后,就将法兰克福的房子退了。 一屋子三间房,除了她,另外俩是德国人,一男一女,男的叫丹尼尔,女的叫芭芭拉。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都挺客气的,其他中国人也在这栋房,但不在一层楼。 搬家那天,尤里安找来三个土耳其大汉,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再加上工人给力,眨眼功夫,就忙得差不多了。 尤里安躺在她的小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问,“你真的打算住这里?” 顾娅点头,“这里挺好,两个室友都是和我一个专业的,考试前还能和他们讨论下功课什么的。” 尤里安皱着两道剑眉,“我怎么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这里人来人往,我不会有事的。” “不是担心你的安危,我是担心,你会不会被外面的男人拐走。” 外面的男人指的是她的室友丹尼尔,顾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同一屋檐而已。” “我和你以前也是邻居。现在我才知道,邻居是个多么暧昧的词。” 顾娅听他说得哀怨,忍不住笑道,“你现在集三千宠爱为一身,都快成了万人迷,我才是那个该担心的人。” 尤里安将手按在心脏上,抛了个飞吻过来,道,“不管将来怎样,我始终还是你的尤里安。” 她笑道,“哎,你还真是贫嘴。” “外面多少人盼着我贫,你还不稀罕。” “说到这个,你最近怎样?” “什么怎样?”尤里安。 “事业啊。” “如日中天。” “比赛赢了?” “又不是拜仁队,我们怎么可能常胜。”尤里安顿了顿,脸上随即露出一抹得意之色,“不过,教练今天告诉我,今年我有望被选入国家队。” “真的吗?”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跟在尤里安身边久了,顾娅对足球也有些耳闻目染。马上又到了新一轮的世界杯赛季,现在服役于国家队的球员面临老龄化,国家队的教练不得不重新物色合适的队员。尤里安转入霍芬海姆也有一年半了,他在场上表现活跃,进球率高,有目共睹。更重要的一点,他年轻可塑造,所以被选入国家队,那是迟早的事。 “是的。德国国家队主教练约西已经和俱乐部约定了会面的时间,最快下个月就能决定了。” “那你如果被选进国家队的话,是不是就能作为德国上场了?” 他点头,“毫无疑问。” 尤里从一个坐冷板凳的无名小卒,一步步走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背后付出多少艰辛,也就只有他自己和一路陪同的人才知道。想到他离梦想越走越近,顾娅也着实为他骄傲,握了握他的手,道, “加油,争取一定被选上。” “必须的。”尤里安信心满满,“在世界杯上夺冠,这恐怕是身为足球运动员的最高荣誉了。” “坐等你逆袭。” 两人聊了一会儿,顾娅开始收拾房间。 就周一到周五的时候,在这落个脚,假期和周末,但凡没课,她都去海德堡和尤里安作伴。既然是临时住所,也就没必要整得太好,家具屋子里都配置好的,只要放点日用品和替换衣服就行。 整理了一上午的房间,见差不多是午饭时间,尤里安没耐心了,拉着她往外走,“肚子饿了,走,我们去吃饭。” 走到门口,顾娅突然想起一事,又转回房间,拿了本书在手里,道,“我去同学家还个书。你把车开到街上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过来。” 见尤里安没有异议,她半路先下了电梯。乐婷婷不在,估计是去打工了,将书交给她室友后,顾娅转身就走了。 没想到,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邢宇他们买菜回来,几个男生见了她都挺惊讶的。 王哲这人心直口快,嘴上更是藏不住话,问,“咦,你不是住法兰克福吗?怎么搬来我们贫民窟?” 其实这也不算贫民窟,只不过学生宿嘛,和外面的商品房相比,总归要简陋一点。大家一起分享厕所和厨房,肯定会拥挤,但设施设备还是挺齐全的,暖气、网线、淋浴什么的一样不缺。 顾娅没正面回答,只是敷衍地道,“法兰克福太远了,这个学期都是早课,起不来,不方便。” “哈哈,早让你住过来。” 有人八卦地问了一句,“你过来了,男朋友怎么办?” 她不以为然地耸肩,“凉拌。” “你们该不会是吵架分手了吧。”邢宇问。 王哲立即叫道,“她分不分手,要你这个外人这么紧张做什么?” 邢宇尴尬地笑笑,“不是紧张,只是好奇。” 其实是担心她回来和他堂妹抢滕大校长吧? 顾娅觉得他真心多虑了,便道,“放心,我们没有分手。” 王哲热情地道,“既然搬过来,大家就是邻居了,相互照顾。对了,我们买了菜,晚上要摆请客,有空过来一起吃饭……” 话还没说完,就被邢宇用胳膊撞了一下,道,“顾娅自己那么会做饭,还用的着我们请?” 很显然他不希望自己去,她也不会去,于是委婉地拒绝,“我今天刚搬好家,累死了。一会就洗澡睡觉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听她这么说,王哲也就没再勉强。 和他们告别后,她松了口气,快步走向大街,尤里安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她走过来,他放下车窗,向她挥了挥手。 她笑着迎了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去。 尤里安活跃在球坛上的事,她除了严欢谁也没告诉,主要是对学校这些人不太信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找了一家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饭馆,吃了一顿好的,犒劳自己。茶余饭后,尤里安点了两杯红酒,问,“这几天有没有人跟踪你?” “没有,”顾娅摇头,“至少没被我发现。不过……” 一听有转折,他刚松下的那口气,又被吊起来了,“不过什么?” “尼尔斯猜的没错,上个星期跟踪我的人应该就是法兰克福的球迷。” “为什么?” “因为在搬走前一天,有人用喷漆在我的门铃上写上了heim。” “果然是冲我来的。” 见他拧起眉头,顾娅安慰道,“反正我搬家了。我有两个室友,而且这里也不是法兰克福,他们应该会消停了。倒是你,在海德堡一个人住,会不会有危险啊?” 尤里安笑道,“放心,我估计那些粉丝还没那么神通广大能找到我的住址。” “看个足球也能那么夸张,我也是长知识了。” “在德国,这是全民.运动,很多粉丝把业余时候都奉献给了足球这个爱好。” “真疯狂。” 尤里安接嘴,“是啊,真疯狂,不过正是因为又这些疯狂的人,才成就了今天的我。” 想想觉得也对,如果没有大财神霍普对足球的执着,就没有霍芬海姆的崛起;没有霍芬海姆,那尤里安没准还在法兰克福的冷板凳上坐着。一环扣一环,因果循环,一个人的成神路上,不但需要自身实力,更需要机遇和运气。 暗叹了一番,顾娅问,“对了,那个霸气美女呢?有没有来找你过?” “怎么没有。她现在是我的经纪人了。” 闻言,顾娅举起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道,“恭喜啊。粉丝团中又收获了一名顶级美女。” 尤里安有些惊讶,“怎么这次你不吃味了吗?” 顾娅道,“我也算想开了。你现在的事业如日中天,总有一天要登峰造极的,我总不能和全世界的女人吃醋,那该有多累。” 尤里安握住她的手,拉过来亲了下,道,“谢谢你能理解我。” 不理解又能如何?他会越来越成功,两人的距离也会越拉越远,如果不能调整心态,还是迟早分手的好,不然将来多半会得忧郁症的。而且,挡桃花这种事,挡得了一次,挡不了第二次,还是听天由命吧。 吃完饭,又去散步,绕着街心公园走了一圈。儿童乐园里有风车,不是那种游乐场里的大型风车,而是给小孩子玩的,需要下面的人手动推上去的。 顾娅坐在位置上,向尤里安招了招手,道,“快点,把我转上去。” 老婆有命,不得不从,他只好在下面吭哧吭哧地转。 顾娅坐在风车上,一点点离开地平线,越升越高。她高兴地哈哈大笑,叫道,“尤里安,再高点,再高点!” 旋转180°之后,顾娅升到了最高点,这里可以望见很远处的购物中心,人来人往,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空气中。 “好开心,终于可以俯视你了。” 尤里安向后退了几步,抬头仰望,然后向她吐了吐舌,做了个鬼脸,道,“你慢慢俯视吧。我先走了。” 她以为他开玩笑,咯咯直笑。 尤里安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再见。” 见他真走远了,顾娅着急了,扯着嗓子叫道,“喂,你别走啊。我悬在半空中,怎么下来啊!” 他还是没理她。 顾娅只好道,“快放我下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尤里安一脸诡计得逞地折了回来,道,“下个月我有一个星期的假期。” “然后呢?” “去希腊。” “去希腊干嘛啊?” “度假。” “不行,我要上课的。” “逃课。” “不逃。马上要考试了。” “就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拉下很多课的。” “回来找尼尔斯给你补课。” 她翻白眼,“尼尔斯又不是学经济的。” “那就重修。” “三次不及格就会被学校扔出去。” “那你第二次及格不就行了?” “总之不行。” 尤里安遗憾地耸耸肩,“那你今晚就在上面过夜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混蛋,居然威胁她,顾娅咬咬牙,道,“好吧,一人退一步。带周末五天。” “成交。” 奸计得逞,他笑意盈盈地走了回来,将她放了下来道,“我这就去订机票。你可不准反悔。” 哎,年龄渐长,但这无赖的性格依然如此。 两人逛完商店,回到家,不知不觉已是晚饭时间。顾娅洗了澡,趴在床上看书,尤里安坐在电视机前在打游戏。这时,有人来敲门,她开门一看,竟然是邢卉。 看到她,顾娅倒是很有些惊讶,一瞬间,差点没认出她。怎么说,她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穿着华丽,一身名牌,还做了头发,和初见时那个女孩不一样了。 “找我?”顾娅指着自己问。 邢卉展露笑颜,微微地点了点头,“滕洲让我来请你一起去吃饭。” 原来滕洲也来,难怪邢宇不希望她去。 顾娅摇头,“我男友也在,我要陪他,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邢卉往里瞟了眼,道,“那就一起去。” “算了不去了吧。” 尤里安打游戏告个段落,抽空去撒尿,借过两人的时候,向邢卉笑了笑。 邢卉一怔,问,“这是你男票?” 她点头。 “很帅。和你很相配。” “谢谢。” 邢卉突然道,“对了。我和滕洲在一起了。” 顾娅听了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恭喜。” 这也不奇怪,上次碰见的时候,两人就有些暧昧,现在又是那么长时间过去,怎么也该有所发展。 见她不说,邢卉又道,“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她摸着身上的首饰和衣服,道,“这些都是他买给我的。” 顾娅挑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炫耀。 邢卉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不,确切的说,是买给他女朋友的,本来应该属于你。” 她会这么说,顾娅倒是惊讶了,“我?” “你别装傻了。其实你是知道的,他喜欢你。” 顾娅摇头,“我不知道。他也从没说过。” 她浅笑,“对,他的心思藏那么深,从来不会自己说。不过,我们不是瞎子,还是能看的出来。他其实很喜欢你。我想,他不和你说,主要还是因为觉得身份悬殊。” “他从没看得起过我,我不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会喜欢我。” 顾娅在乎的,邢卉却不以为然,“他也看不起我。所以,他和我明说了,即便在一起,也不会和我结婚。” 顾娅挑眉,“难道他只是想玩玩?” “嗯。” 那该有多渣。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是说将来。” “金屋藏娇吧。” “你愿意?”顾娅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了。 邢卉耸肩,“我没你那么洒脱,我是个俗人,我想要钱。” “靠自己努力,也可以赚啊。”靠男人,捷径是捷径,可要付出的代价也大。没有未来的爱情,对顾娅来说,只是一场交易。 “永远赚不到他给我的那么多。” “也不一定啊。” 她摇头。 “他答应给你多少?” “十万一个月。” 顾娅不说话了。 十万净收入,确实挺多的了,即便留洋归国的博士,也没有这待遇。 人各有志,她也不好评论,只好道,“祝你幸运。” ☆、第135章 两人去了希腊的罗德岛,坐的是汉莎航空的头等舱。 顾娅自拍n张,上传微博,献了个宝:有钱就是可以任性。 希腊的气候和意大利差不多,不过才五月初,却已经艳阳高照了。 出了机场后,喊了一辆出租,直奔下榻宾馆。这是一家叫做ra的宾馆,泳池、spa、健身、餐厅、酒吧、迷你高尔夫、私属沙滩一应俱全,妥妥的五星级标准。在前台办好入住手续,服务生拎着他们的行李,指引他们去房间。 打开房门,顾娅一下被眼前所见的震惊了。 房间宽敞明亮,大篇幅的落地窗,外面一个阳台,正对着爱琴海。就连在马桶上坐着,都能一眼瞧见大海! 将包包随手一放,她迫不及待地推门走了出去。 深吸一口气,微风轻轻吹来,温柔拂面,还带着一丝咸咸的海腥味。德国不靠海,上次去与意大利也是内陆,上海只有一条黄浦江就更不用提了,所以这还是顾娅第一次看到大海。 爱琴海,不愧享有盛名,就像一块玛瑙似的,镶嵌在地中海里。海水的颜色,由深至浅,海天一线,波光粼粼。点缀着洁净的白沙,简直惹人醉。 可惜手机的像素不够,拍不下这一整幅美景,只能拼命地看,刻在脑中留着以后慢慢回忆。 见她在阳台上摆弄手机,尤里安走了出来,从背后抱住她,问,“肚子饿吗?” “不饿。” 闻言,他坏笑道,“那正好。” “正好什……啊!”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双腿离地,身体失去了平衡,顾娅忍不住尖叫了声,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没好气地问,“尤里安,你干嘛呢?” 他笑得不但淫.荡,还妖娆,亲了下她的小嘴,义正言辞地回答,“干正事。” 虽然在一起很久了,可她还是经不起他的挑逗,一张脸红得不行,笑骂了句,“讨厌!大白天的,你就要掉节操。” 见她噘着嘴,他忍不住又啄了她一下,“掉就掉,谁在意?” 然后将她扔在那张双人床上,捏着衣角迅速将自己剥光了,然后向她扑来。 顾娅笑着逃开,却被他一把捉回来,伸出大长腿压住她,逮着她毫不含糊地一顿亲热。 吃干抹尽将嘴一擦,尤里安翻身坐了起来的,光着屁股去翻他的行李箱。找出一条泳裤穿上,又搭配了一件同色系的短袖t恤,装束虽简单,却依然夺人眼目。 转身看见她在看自己,他极度风骚地抛了个香吻过来,眨着眼睛问,“是不是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无法自拔?” 呸,真是臭美。 顾娅不理他,伸手去撩散落一地的衣服。 见状,尤里安问,“我去海边游泳,你要不要一起?” “为什么不去?反正闲在宾馆里也没事。” 尤里安从箱子里找出泳衣,扔给她,“那就穿这个吧。” 这是上次那位抽风白富美卡塔丽娜.霍普小姐送的,一直被扔在角落里没穿过,没想到却被尤里安一起带了过来。 她皱着眉头,一根手指挑起泳装,嫌弃地道,“就这么点料子,怎么穿的出去。” 尤里安不以为然,“该挡的都挡住了,有什么穿不出去的?” 嘿,女朋友春光外泄,他倒是淡定。 见她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尤里安作势要扑过来,道,“你不穿,我帮你穿。” 玩不过他,没办法,顾娅只好让步。 穿上后,她照了照镜子,忍不住发牢骚,“这比基尼简直就是坑爹,遮了左半球,遮不住右半球,上下都是。还不如不穿!” 尤里安贼笑,“那你就不穿好了,我想我不会介意的。” “色狼,走开!”她白去一眼。 拿着防晒霜,将自己从头到尾地刷了一遍,又找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出来,套在外面,终于把那叫人浮想联翩的风景给遮掩上了。 尤里安一脸失望,在旁边扼腕叹息。 换好衣服,出门了。 时间还早,尤里安去租车行租了一辆小轿车,车子实在也是破,居然连空调都没有,车窗都是手动转下来的。不过,奇迹般的,却带着gps自动导航仪。 “想去哪里玩?” 顾娅,“随便。” 尤里安索性关了gps,“开到哪里是哪里。” 以前在法兰克福的时候,也这样玩过,结果就去了海德堡和斯特拉斯堡。现在在希腊,人生地不熟,比那时更有冒险的感觉,于是她兴奋地点了点头,“好哒,就这么办!” 罗德岛是火山喷发后形成的海岛,所以岛上有群山环绕,他们越过一个又一个的山头,两边都是白色的悬崖,望下去是一片汪洋。 两边树木飞快地向后倒去,一路上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尤里安,这里海水的颜色比你的眼睛还要蓝!” 在顾娅的一声惊叹之下,尤里安将车停在了路边。还以为他要干嘛,没想到这货走到悬崖边,拉开裤链,掏出二弟,对着美丽无疆的爱琴海开始尿尿。 我去。 顾娅瞬间城管附体,指着他惊怒交加地喊道,“尤里安,你这么糟蹋大自然,不觉得惭愧吗?” 他说得理直气壮,“不觉得。这么美丽的地方,不留下些什么,那才是遗憾。” 中国人到风景点喜欢刻上到此一游,原来他们德国人也干这事,只不过不刻字,而是尿尿撒上记号。醉了。 等他解决掉内急,她拍够照片,两人继续上路。因为没有开gps,只好跟着直觉瞎转悠,就这样居然还被他们摸到了一个景点。 在这里的悬崖峭壁上有一座废墟,据说在几千年前这里是个女神庙。 希腊和中国一样,也是具有几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小时候,谁没拜读过《希腊神话》? 顾娅一听,就来劲了,拉着尤里安非要上到崖顶去看一看。 将车子停在山脚下,两人沿着山路爬上去,虽然有台阶,但还是挺陡峭的。尤里安那是运动员的体力,走得轻松,一路吹着小调。顾娅没他这体魄,上了三分之一,就大喘气不行了。 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才发现去看那些废墟也要买门票,就这一点和我大天.朝很相像啊。但凡有人要去的地方,都会设个买票处,稳赚不赔。 两人为了求轻松,把包都放车里了,掏遍全身上下,没找到一毛钱。于是,尤里安只好再跑一次,就当是训练了。 买票进去,这是一个很大的平台,只剩下几根擎天柱,和一些断壁残砾,依稀还能看到一些希腊神话的影子。 “几千年前,这里真的是座女神庙?” 他点头,“真的是。不过已经被战争摧毁得差不多了,现在你看到的这些,都是科学家还原历史后模仿原型造的。” 顾娅叹息,“古人真伟大。” 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下面是海,只有上山时的那一条石路。那时候能把原材料运上来,得花费多少人力劳力,只能说人类的智慧大无穷。 从这里望出去,除了海就是天,海天一线,气势磅礴。海鸥在半空中翱翔,偶然掠过海面,回旋于石壁,发出尖锐的叫声。 顾娅壮着胆,走到山崖边,扔了一块石头下去。这里海拔少说有几千米,石头半路便不见了踪影,往这纵身一跳,也许就穿越了。穿去希腊神话,当女神……噗嗤。 见她一个人发呆,尤里安走过来,站在她身边,问,“笑什么?” 意淫这种东西是中国文化的最高境界,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所以顾娅神秘一笑,啥也没说。 下山的时候,顾娅怎么都不肯走下去,因为太陡峭了! 无奈之下,尤里安去向山民借了一匹毛驴,让驴子驮着她下山。见他在前面牵着缰绳,她捂着嘴偷笑,望向他的背影道,“悟空,给为师走稳了。” 下了山,付了山民一笔毛驴费,两人终于又回到了从车上。 “现在去哪里?” “找个地方吃饭。肚子好饿。” 尤里安点头,“我也饿了。” 将车开出去后,因为没有导航,一不小心一头扎进了一个大果园。到处都是桃李树,山路坑坑洼洼,他们的车子也跟着一跳一跳。 树旁围着一团黑白相间的不明生物,定睛一看,居然是一群的野山羊。作为一个城里来的孩子,顾娅表示很震惊,拉开窗户对着那些羊咩咩大叫,惹得尤里安忍俊不禁。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羊的语言?” 顾娅笑,“就在五秒钟前。” 车的引擎声惊动了羊群,它们一阵哄乱后,跟着领头羊朝着一个方向狂奔。 两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童心未泯,见状,尤里安一踩油门,开着车一起去追逐羊,一路将羊群赶上了沙滩上。 见羊群停下了,顾娅开门下车,猫着腰向前走。 尤里安跟着下来,问,“你要干嘛?” 她将手放在唇边嘘了声,道,“今晚请你吃烤全羊。” “别惹怒了它们。它们有角,发起飚很厉害。” 顾娅道,“我知道。” 还想和羊群打个商量,谁知,那些公羊就以为她要攻击它们,如临大敌般的,刨着蹄子要向两人冲过来。 “哎呀,让你别惹怒它们!”尤里安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拉着顾娅往车子跑,后面羊吼连天。 坐进车子,发动引擎,巨大的噪音让羊群望而止步。 顾娅按着心脏大喘气,“靠,为毛羊也这么凶。不是说温顺的小绵羊吗?” 尤里安被她气笑,“不都是说了小绵羊,这是野山羊。品种完全不同啊。” 好吧。 将车绕出去,终于到了一个小城市,路过餐厅的时候,一阵飘香袭来,馋的两人肚子咕咕直叫,一致决定先救济五脏庙。 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里有很多当地特色,都是海鲜类。顾娅和尤里安都是吃货,喜欢吃肉,喜欢吃鱼虾,反正不用考虑价格,就把德国吃不到的、餐厅最叫做的全都点上了。 虾仁三文鱼色拉当前餐,碳烤全鱼配土豆,再来一个冰淇淋双色球当甜点,吃完饭后,腰身都粗了一圈。 拍拍圆滚滚的肚子,顾娅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西餐,没有之一!” 吃完饭,时间也不早了,这才开启导航系统,返回宾馆。 晚上那一顿吃太撑,到现在还没消化,于是两人牵着手去海边走走。这一片沙滩都被宾馆圈了,外客进不来,所以很清静,一大片沙滩除了他们俩,几乎没有人。 五月的爱琴海,温柔又多情。望着远处白色的墙,蓝色的顶,犹如神话世界一般。太阳迟迟不落,他们也舍不得离开。 一脚深一脚浅的,顾娅干脆将鞋子脱了,直接赤脚走在沙滩上。早就过了正午,太阳不再那么毒辣,海风吹来,纱裙轻飘,真是好惬意。白沙细致,被太阳烤得正暖和,赤脚踩在上面,软软糯糯,很是舒爽。抬头望去,风吹云起;极目远眺,波浪汹涌,这个地方美得扣人心魂。 她抱住尤里安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臂膀上。他微微一笑,转头吻了吻她的头发,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搂入怀中。沙滩上留下一大一小两个脚印,有说不出的温馨。 这是不是就是幸福的感觉? 如果是,那就不要停下。 …… 两人在沙滩上待到天黑,看着那火红的夕阳沉入海中,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宾馆。 这一页本该就这样翻过,谁知,又出了点小状况。 原来,两人晚上不要命的一顿胡吃海喝,被海风一吹,立竿见影,半夜起来抢马桶好一顿狂吐,几乎把苦胆都吐出来了。 顾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感叹,“看来我的胃,现在只适应吃肉了啊。” ☆、第136章 在希腊玩得很开心,尤里安每天都开车带她出去,今天逛一个小镇,明天再逛一个,乐不思蜀。 外国人的度假方式和中国人不一样,他们不喜欢搏命游,一天跑几个城市,太伤神。平时工作已经很忙了,所以一旦休假,就喜欢去个安静的地方,最好是有阳光的沙滩。可以趴在躺椅上煎鱼,正面晒好,换反面。 沙滩上有躺椅和遮阳伞出租,这些老外脱了衣服,能在那里晒上一整天。 顾娅怕晒黑,所以全身刷满了防晒霜,还躲在大阳伞底下。不像尤里安那么凶猛,脱光了直接曝于日光下,也不怕晒出点毛病。 在海边躺着,很舒适,听着海浪翻滚的声音,时不时传来一两下海鸥的利啸。海风就像爱人的手,温柔抚摸,全身细胞都舒张开,顾娅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正在半梦半醒间,突然有人在不远处叫道,“不好啦,海啸来了!” 顾娅还没清醒过来,随即,一大盆的冰水当头淋下,让她瞬间从周公那速回人间道。 她被水呛了几口,也顾不得擦脸,一下子跳了起来,紧张地转头东张西望,同时嘴里叫道,“哪?海啸在哪?” 远处,只有小浪推进,几个年轻人在冲浪。 眼珠子转了一圈,海啸自然是没瞧见,蓝天白云下,就瞧见一个恶作剧达成,笑得丧心病狂的大男孩。 顾娅再傻,也反应过来了,这死小子又皮痒了,找打不挑日子,居然把人家装冰镇西瓜的水,浇她头上。 她跳过去要去修理他,尤里安和猴子似的跳大神,东躲西藏,就是让她够不着。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沙滩上跑了一圈,老抓不到他,顾娅火了,把沙子踩地啪啪作响,“尤里安,有种你永远别回房!” 尤里安见她真生气,这才收起玩笑心,跑过来,从背后抱住她转了一圈,道,“娅娅,我们一起去游泳吧。” 她没好气地挣脱开他,转身瞪他。 天空很蓝,蓝的吓人,尤里安站在白色的沙滩上。他的脸,映着灿烂的阳光……帅锅加美景,那是一副多么震撼人心的画面。 责怪的话立即噎在了喉咙口,她只能看着他无奈地笑。 身上的纱裙早就被冰水淋湿,幸好里面是泳装,才不至于露点。不过,在这种地方,多的是热情奔放的欧洲女人在裸晒裸泳,没人在乎你穿什么、穿不穿,所以爱咋咋。 顾娅索性将连衣裙脱了,架在躺椅上,身上只有一件比基尼。不像第一次穿的时候那么羞涩,现在她已经胆大地穿着性感三点式到处走动了,完全无压力。 其实,欧洲男人还算绅士的,就算偷看,也会先带上太阳眼镜,隐晦地暗爽。 没有橡皮筋,就随地捡了一根枯树枝,将头发插住。抬起头,瞧见尤里安在看自己,她双腿一弯,将手放在胸口,行了个淑女礼。 见状,尤里安向她眨眨眼,吹起了口哨。 她笑意盈盈。 两人牵着手走入大海。 这里海浪比较大,顾娅胆小,不敢真的游,也就是在海里泡一泡,闻闻海水的味道而已。 尤里安凑到她耳边打趣,“要不要试一试在海里……?” 顾娅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去扯她的泳衣,惹得她尖叫连连,“这里到处都是人,别闹。” “他们离得那么远。而且我们在水里,谁也看不到的。” 靠,这么没节操的人,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 尤里安本来只是逗她,后来突然觉得这主意真特么不错,不在海里打一炮,对不起爱琴海的水。 本来就是叶子似的两片儿,再被他这么一扯,背后绳子一松,比基尼当下就掉了。顾娅不知踩了个啥,脚底一痛,顿时就摔海里了,失去重心呛了好几口水,她吓得嗷嗷大叫。 好不容易在水中扑腾着站稳,就瞧见他双眼发光地瞪自己,顾娅低头一看,果然…… 刚才那么一闹,比基尼随海飘去,现在,她的上半身完全处于真空状态。 天啊,大庭广众,露点了! 顾娅尖叫着,双手挡在胸口,埋入水中,气急败坏地叫道,“混蛋,快帮我捡回来!” 她都这样狼狈了,尤里安还要和她开玩笑,双手抱胸,半真半假地说,“我始终觉得你还是不穿最漂亮。” “尤、里、安、达、海!” 他哈哈大笑着,一个鲤鱼跃龙门,潜入水中游了出去,替她把飘远的比基尼给捡了回来。 她伸手去撩,尤里安手一缩,却不给。 “亲爱的,我们裸泳吧。” 裸……泳! 这种丧尽节操的事情怎么做得出来,顾娅打死不肯,死命摇头,“不要!” “真的不要么?”他狡黠地向她眨眨眼,脚一蹬,顺着波浪,向后划了出去。 顾娅急了,追了出去,叫道,“快把比基尼还给我!” “想要,就来追我!”说着,尤里安将她的比基尼咬在嘴里,一个鲤鱼跃龙门,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游去。 混蛋! 赤身*地根本上不了岸好么?除了跟在他后面,追出去,别无他法。 这死小子简直坏到没边了。 顾娅会游泳,但只会狗爬式,手脚并用地使劲划水,可就是怎么也追不上他,真是气死人。 尤里安游到一块大岩石旁边,终于停了下来,一手搭着岩石,另一只手甩着她三点式的咪咪罩,吹着口哨,好整以暇地等她游过来。 死小孩,又折腾姐。 顾娅没好气地伸手,道,“还给我!” 谁知,尤里安不但没给,反而把自己的泳裤也扒了。然后手一挥,他的泳裤和她的咪咪罩,一起飞到了岩石上挂着。 “这里到处都是暗礁和岩石,挡住了大家的视线,是个打炮的绝佳地。” 见他这么张狂,顾娅忍不住叫道,“尤里安,你还要不要脸?” 他一点也不在意,双手掬一起一大波水扑在她脸上,哈哈大道,“回归大自然。” 外国人的精神世界,果然是我们不懂的传说。 尤里安吸了口气,一头钻进水里,去扯她的比基尼小裤裤。 顾娅真是被他的超级无赖打败。 他从水里钻了出来,用强健的手臂箍住她的腰,给了她一个火辣辣的麻辣香吻,在她耳边呢喃,“老婆,你就从了我吧!” 自从认识这个叫做尤里安.达海的不明生物后,从此节操是路人。 …… 顾娅手忙脚乱地穿好,脸上火辣辣的,生怕被人瞧去了春光。 尤里安在一旁明知故问,“娅娅,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 她用力拍开他的脸,“滚。” 从海里走出来,回到沙滩上的躺椅边,用毛巾仔细擦干全身。太阳底下一晒,一会儿就被风干了。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套上衣服,去附近的不知名的小镇逛一圈。 城镇不大,却是个旅游胜地,因为老城区里有一座竞技场。几千年以前,人们就坐在那个阶梯式的看台上,观看人斗人、人斗兽。 从城区往山上爬,能瞧见爱琴海。 这里的道路很狭窄,基本两个人并肩就走不过去了,有点像老上海的弄堂。九曲十八弯的巷子里有各种店铺,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吃喝玩乐纪念片,要什么有什么。两人一路逛,一路买,有钱就是能那么任性。 爬到山顶,一样望下去,有很多别墅,重重叠叠地建立在山腰上,和西欧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既不是华丽的巴洛克,也不是雄伟的洛可可,而是自成一派。白色的墙壁,蓝色的屋顶,此时正是花开季节,在这些娇艳欲滴的花朵的点缀下,色彩斑斓,令人叹为观。 希腊最美的是爱琴海,而爱琴海因为有了这些特色的建筑,而变得浪漫多情。 顾娅靠在桅杆上,叹了口气,“我要是有足够的钱,就来这里买一栋房子,这样就能天天面对爱琴海了。” 尤里安点了点她的鼻子,“景色之所以让人震撼,是因为一生只见一次。如果天天都能看到,那还有什么可稀奇的呢?” 好像说得也对。 两人回家的时候,路过沙滩,听见一阵猫叫声。 随着声音两人找到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猫星人,眼睛瞪的大大的,圆圆的,超级可爱,看得顾娅心动,超想把它带回去。 可是,尤里安却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如果你要它,就得对它负责,你能负起这责任吗?如果不能,就不要去招惹它。” 听他的说得正气凛然,顾娅觉得也道理,只好失望而归。 *** 在希腊的日子,没有考试、没有压力、没有比赛、也没有情敌,两人的任务就是敞开心怀地吃吃吃、睡睡睡、买买买,每一天都过很开心。 真希望时间可以停止在这一刻。 可惜,短短四天,眨眼即逝。 最后一天留在罗德岛上,两人去了当地最高大上的饭店,准备再大吃一顿。 点了大龙虾,还有三文鱼,外加一瓶希腊特色的雪莉甜酒。 美酒美食,冲淡了即将告别爱琴海的感伤。 正聊着,顾娅突然道,“尤里安,有人在看你。” 尤里安四下看看,问,“哪里?” “就是你身后五点钟的地方。” 他转身一看,果然,有个老头在你向自己微笑。 “不会吧,难道我的魅力已经升级到男女老少通吃的地步了吗?” 顾娅白了他一眼,伸手拧着他的脸皮,道,“你爹妈都挺正经的,你这没皮没脸的性格到底是哪来的?” 尤里安拉下她的手,笑道,“自动养成系统。” “我呸。” 正说笑,这时,那个老头向这边走来,站在两人面前,主动打了个招呼,说的是德语。 “请问,您是不是尤里安.达海先生?” 尤里安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是。您是哪位?” “您不认识我,可我和我的孙女都是您忠实的球迷。” 听他这么说,尤里安和顾娅对视一眼,眼底的震惊更甚,“您也看德甲?” “是的。我们是住在希腊的德裔,所以也爱看德国足球。您的球踢得很好,虽然您离开了法兰克福的球员,但我们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支持您。能给我们签个名吗?我想我的小孙女一定会很开心的。” 尤里安一下子有点懵,踢足球是他的爱好也是事业,他只是想成功,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偶像。 见他呆着不说话,老头儿有点尴尬,于是顾娅推了他一把,替他答应,“没问题的。您有笔吗?” 老头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和笔,递给尤里安。 拿到他的签名后,老头很高兴,临走前和尤里安握了握手,“请您继续努力,我们一家会继续关注您的。” 过了好久,尤里安才反应过来,带着无限骄傲地道,“我也有粉丝了。” 顾娅笑道,“你不是早就有了。脸书上5万,现在多少了?” 这倒是提醒他了,尤里安赶紧掏出手机,登陆那个许久没登陆过的账号。等页面跳转后一看,顿时震惊了。 “你猜多少?” “十万?” 尤里安摇了摇头,道,“四十五万。” 哇塞,真的……成名了啊。 ☆、第137章 顾娅脸色焦急地坐在沙发上,忐忑不安。 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果然是梅英。 “爸爸怎么样?” “确诊了。是鼻癌。”梅英的补充了一句,“晚期。” 哐当一声,杯子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片。 听到声音,尤里安从卧房跑了出来,见她失魂落魄地站在碎玻璃当中,赶紧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就在他们从希腊回德国的那天下午,她接到了梅英打来的电话,告诉她,顾易因突然晕倒,而被送去医院急诊,结果查出来鼻癌。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全身检查,以确定癌细胞是否扩散。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顾娅就奔溃了,但抱着或许是误诊的想法,还存有一丝丝侥幸心理。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过了一个星期,当所有报告都出来后,无情地熄灭了她的希望。 梅英告诉她,癌细胞已经扩散到骨头里,乃至头颅,需要立即开刀。但是顾易坚持不肯开刀,太多的前例让他认定一开就是早死。 “你赶紧回来吧。你爸想见你。” 挂掉电话后,顾娅已经泪流满面,一直以为自己的爸爸还很年轻,至少可以再活个20年,没想到,老天已经替他判下了死刑。癌症是绝症,没有药物能治愈,况且,他还是晚期。想到父亲很快就会离开她,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里痛定思痛,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尤里安从没见过情绪这样失控的她,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心疼地将她抱在怀中。 因为害怕,她颤抖。母亲死的早,她只有父亲,如果连父亲也走了,那她就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生了病,没人在乎;出了事,没人帮助;受了委屈,没有诉说。那种滋味,她受够了。 尤里安见她这么伤心欲绝,也跟着难受,亲了亲她的脸,道,“不是的,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陪着你。” 闻言,她抬起带泪的脸看他,“会吗?你会吗?” 尤里安用力点头,“会的。” 他握着她的手,坚定的语气让她有了一点力量,“我要去订机票,回中国。” 尤里安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你马上就要考试了,这个学期你不打算考了?” 顾娅再也忍不住,奔腾的泪蜂拥而出,“生病的是我爸爸!” 他不说话了。 吼完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对着他发脾气。 心里带着一丝愧疚,将的脸埋进了手心里,“尤里安,我该怎么办?” 虽然不是他的父亲,他却感同身受,伸手将她搂入怀里,道,“先回国看看吧。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 是啊,如今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第二天,尤里安将她送到机场,替她买了一张头等舱的机票。 他能做的,也只有在金钱上帮一把。 两人在送机大厅相拥着,想到即将来临的要离别,尤里安有千万个不舍得,却卡在心里说不出口。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撩开她脸上的头发,见她的脸色苍白憔悴,心有些痛,便低下头在她唇上用力地亲了下,道, “亲爱的,早去早回。我每天都会打电话给你的。” 顾娅点头。 告别尤里安后,便是12个小时漫长的飞机。 头等舱很舒适,顾娅第一次坐,可惜没有心情感叹或者欣赏,心里压得满满的都是心事。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重病的父亲,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德国,将来的一切迷雾重重。 做了一堆乱梦后,飞机抵达了上海浦东机场。 以往,在接机大厅,总能瞧见父亲的身影。他慈爱的笑容,迎接着她的到来。 可是这一次,没有人来接她。 在茫茫人海中,只有她一个。 顾娅再一次感到了孤独。只是以前体会到孤独是在德国,现在孤独,却是在国内。 坐在出租车上,她忍不住再一次想,如果父亲离自己而去,那在这个国度,除了记忆,还留下些什么? “小姐,你还好吧?” 听到出租车司机的善意的问候,她才惊觉,自己居然泪流满面。 可不能这样去见爸爸。 于是,她擦去眼泪,强打起精神。 到了家,付掉车费后,她深吸一口气,去按门铃。 顾易和梅英都不在,来开门的是家政阿姨。 阿姨告诉她,顾易的病情又严重了,现在不得不入院开刀。 顾娅放下箱子,也顾不得倒什么时差,问了医院病房,直接就打车过去。 走进病房的时候,顾易正在和梅英吵架,埋怨她告诉女儿,影响她们学习。 顾娅一听,当时就忍不住了,扑过去抱住他,哭道,“爸爸,你都这样了还不让我知道!” 看到她顾易一怔,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道,“阿娅,别哭,爸爸没事。” 梅英忍不住在一边道,“晕倒了送医院,还说没事!” 顾易皱着眉头瞪梅英,“多嘴。” 梅英看了他们父女一眼,出去打水了。 顾易拉着女儿问,“你放假了?现在才五月,就放暑假了吗?” 顾娅摇头。 “那你怎么回来了?” “爸爸,你生病了,我当然要回来。” 顾易叹了口气,问,“那你回来后,这学期考试怎么办?” 父亲自身不舒服,却还只想着自己,顾娅心里更难受,道,“和教授说过了。等我回去再补考。” “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我只定了单程的。” “陪我几天,就回去吧。这边有梅英在,你还是得以学业为重,我没事的。” 这话也就是自欺欺人,顾娅摇头,“什么都可以等一等的。爸爸,你就别赶我走了。” 顾易道,“其实这病我也知道,没出路的。不过是拖一天是一天,所以我才不肯开刀,不开还能拖个一年半载,一开没准就只剩下几天。”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作为子女听来,却异常的刺心,顾娅慌乱地叫了句爸爸,却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过几天,茜茜也要回来。那丫头和你一样不听话。” “爸爸,我们只是想陪着你,尽孝道,你就别再把我们推开了。” 顾易笑道,“不过,也是,看见你们回来团聚,我确实也很高兴。毕竟现在活一天少一天了。” “爸!” “不说病情了,说说你吧?还和那个足球小子在一起?” 顾娅心不在焉地点头。 “他对你好吗?” “很好。” “你打算一辈子跟他过了?” “不知道。”一辈子太远,顾娅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以前我不答应,是觉得他踢足球没出息,你看我们中国国脚那臭的。不过,你要是喜欢,就自己决定。” “我还小。” 顾易道,“不小啦。今年都26了吧。” 顾娅打死不承认,“实足25。” 顾易笑,“中国人不说实岁说虚岁。眨眼六年过去了,想当初,你刚出国那会才18。” 可不就是,十年光阴也就是弹指瞬间的事。 父女聊了几句,梅英回来了,将热水瓶放在床柜上,对顾易道,“你女儿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易点头,“这几天你辛苦了。” 顾娅接嘴,“是啊,阿姨,今天我陪夜,你回去吧。” 梅英没反对,收拾好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头,对顾娅道,“你陪我下去走一圈。” 顾娅也正好要问病情,于是拿着包就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站在电梯里,梅英顺手帮她理了理衣领,道,“看起来你在德国混得不错,穿的都是几千一件的大名牌。” 顾娅一怔,自从尤里安事业有成之后,吃穿住行都上了一个档次,衣柜里基本都是他替她买的。这次回国时间太紧凑,而且父亲又得了绝症,她根本没心思顾忌其他,只是随便从柜子里拿了几件带上。 没有将尤里安的现状告诉家里人,一方面她不想张扬,另一方面,她也有私心。爸爸的饭店,需要资金投资,可按照现在的局势,投多少都是个无底洞。以前尤里安没钱,谁也想不到他,现在尤里安有钱,按照中国人的观念,女方有难,男方多少得赞助,尤其是他俩在一起好几年、感情稳定的这种。 但尤里安毕竟是老外,在经济方面比较敏感,两人还没结婚,也不存在共同资金,贸贸然地开口,肯定会引起反感和误会。不想让金钱成为两人的绊脚石,所以顾娅一直隐瞒没说。 梅英不了解具体情况,只知道自己压着顾易没给她钱,她也照样有钱交税、买名牌,肯定是打工发了。再加上,前几年也确实听顾娅提起过,做展会比较赚钱,更确信德国遍地是黄金的想法。 “去咖啡馆坐一会儿,我们聊聊。” 顾娅点头。 这里是市中心,晚上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候,要找个安静的位置都不容易。 点了一壶茶水和一些小吃,顾娅乖巧地给梅英倒上,道,“梅阿姨,你辛苦,我敬你。” 梅英接过,喝了一口,放下杯子。 顾娅见她心不在焉的,心中更担心父亲的病情,忍不住先打破沉默,“爸爸到底还有没有救。” “不知道。医生说必须开刀,如果他能挨过去,就可以化疗。” “那开刀有多少机会?” “20%。” “作为一个癌症病人,20%的存活率还是挺高的。” 梅英敷衍了几句,道,“现在你爸爸得了这病,先不说住院开刀的花费,光是营养品和药物的支出就够呛。全部都是进口的,你知道吗,一支营养针就是五千六,现在是一个星期一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医生怎么说?他们觉得有用吗?” “医生?他们肯定是说有用的。” “那就用。”顾娅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她对此一窍不通。 “那就用?”梅英轻笑,“那钱呢?如果这样下去,一年就要几十万,谁来出这钱?” 顾娅恍然,原来是钱的问题。 “爸爸不是有存款?” 梅英道,“早没了。这几年饭店亏损的厉害,存款都搭进去了还欠债。” “不会吧。”顾娅不信, “怎么不会?” “爸爸从没和我说起过。” “他的脾气,会和你说么?只会在我面前唠叨。” 顾娅哑了,一直知道经营不周,但没想到竟然会亏损的那么厉害。 她静默了一会儿,道,“那我们不是还有房子?” 梅英更正,“早不是我们的了。” “我不明白。这明明是爸爸和你的共同财产。” “以前是,现在不是,为了抵债已经压出去。所以,这房子不能动。” 顾娅有些着急了,“那怎么办?没钱怎么治疗。” “是啊,没钱怎么治疗?”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见梅英欲言又止,顾娅问,“你想说什么?” “都是自己人,那我就直说了。”她停顿下,道,“我知道你名下还有一套。反正你也不在中国,拿出来卖了,还能换个几百万。” 顾娅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梅英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是父亲给她的财产,也是唯一属于她的东西,说不犹豫那是不可能的。 “真的没其他方法了吗?” “有其他办法还会和你说么。”梅英加重了语气,“他是你爸爸,你要钱的时候,他从来没说过二话。现在他生病了,作为女儿,难道你不应该做些什么?还是说,你觉得钱比亲情更重要?” 这顶帽子扣下来,顾娅顿时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把房产证拿出来吧。” 顾娅抿着嘴,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第138章 告别梅英后,顾娅回到病房,父亲在看账本,见她进来便脱了老花眼,问,“你今天刚下飞机,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顾易住的是单人房,不用和其他病人挤一起,病房不大,却很自由。在他的指点下,顾娅将钢丝床搭起来,铺好,然后坐在床上和父亲聊天。 “爸爸,现在是不是的生意很不景气?” 见女儿这么问了,顾娅也不再隐藏,直道,“嗯,亏损得很厉害。” “有多厉害?一百万?” “一千万。去年装修的钱恐怕回不了本了。” 一千万确实不是个小数目,顾易流动资金不多,大多数都是从银行贷的款。 “我听过梅阿姨说,你把房子抵押了?” “她真是多嘴。” 顾娅忙道,“不是,作为家庭一员,我有权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爸爸,你总不能瞒我一辈子。” 顾易摇头,“其实也不是抵押给银行。而是为了免受波及,我把财产转移了。” “你这么做,是想逃避债务?银行不会发现吗?” 他无奈,“现在饭店做的都是假账,账面做的很漂亮,所以银行还肯贷款给我们,饭店也能再支撑一段日子。但如果没办法周转资金,让饭店起死回生,被银行发现,那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我只能申请破产,与其被他们没收我所有的固定资产,还不如现在乘早先转移。” 顾娅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便问,“转移去了哪里?” “梅廷。” “大舅舅?” “他这几年一直在帮我做事,很可靠的。” 真的可靠?恐怕不见得! 顾娅起先还不明白,现在一问爸爸,心中突然澄明,这多半是梅英耍的手段。 被银行没收恐怕只是借口,梅英真正害怕的是,万一顾易去世,他立下的遗嘱,顾娅多多少少都能继承一些。上海的房价如天价,那几套房子,加起来少说也有一千多万,即便她只分到百分之十,那也有几百万。 而现在,将这些资产转到梅英娘家人的名下,对梅英而言,那是百利无一害。 其实继承不继承顾娅也无所谓,她不在乎钱,但梅英这手段就太恶心了点,何况现在爸爸还没死。她不但不肯出钱,还看中了顾娅那套房子,一毛不肯拔,反过来还要搜刮。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顾娅想明白这一层后,脾气再好也气坏了。 顾易见她脸色不好,便问,“你怎么啦。没睡好吗。要不然你别陪夜了,反正我要明天再开刀。” 顾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不,我不想回去。与其冷冰冰的那个家,还不如我陪在这里。” 顾易叹息,“自从我生病,你梅阿姨就一直陪着,不去打麻将了,比以前好多了。” 是吗?顾娅在心里冷笑,从知道他得了这病情后,梅英就开始打他遗产的主意了吧。 父亲这事做的也有欠考虑,贸然将一大笔财产转出去,一点保障也不给自己留。不过,就算她心里不舒服,却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这些都是父亲的财产,他愿意给谁就谁。作为子女,有的继承就继承,没继承就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要是把梅英说的话,传给顾易,他势必会大动干戈。明天就要开刀了,顾娅不想为了钱的事弄的不开心,影响父亲的心情。再说,金钱权势都是身外物,只要人活着,没了还能再赚。 所以,顾娅还是选择沉默,只当吞了一只苍蝇,自己忍下了。 *** 第二天,顾易就被推进了手术台。 手术持续了三个小时,一切还算顺利,之后,就是漫长的恢复期。 动了刀子,还是在脸上,难免元气大伤。不过,按照医生的说法,这都是在情理之中的。 病人醒后,医生就开了一大堆药,全都是进口疗程药,什么10毫升要450块、什么一颗药要100块、什么一支营养针要4500元,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能把大富翁都治成穷鬼。顾易下海得早,医保有跟没有一样,最高就报3万,剩下的全都得自己掏腰包。 梅英连医药单都不看,听见买单,人就闪没了,摆明了她是不会接手的。 顾娅不相信医生,可自己又不懂医,除了按照医嘱,实在无奈,总不能放着父亲不管。 打电话给梅英,梅英道,“我有什么办法,这就是中国。不想死,要么自己去读医学,要么就乖乖掏钱。” 梅英可以见死不救,顾娅不能,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而且她常年在国外,这房子留着也没用。 于是,她委托一家中介,挂牌卖房。 顾娅急着要钱,只能降低房价。房型不错,地段也可以,出手很快。从头到尾,不到两个星期,钱就到账了。 说来也可笑,卖房子之前,她连梅英的面都瞧不见,房子卖了,有钱了,她又出现了。 梅英问,“你卖房子的事情,你告诉你爸了?” “没有。” 梅英暗喜,从小看顾娅长大的,把她的性格是摸得清清楚楚。 以前顾娅认为,就算后妈也是长辈,所以一直对梅英挺尊敬的。可经过这事,觉得她太恶心。一个人为了钱,连几十年的夫妻情分都可以不要,随时撕破脸,也不怕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梅英却不以为然,当下反驳,“良心多少钱一斤?我跟着你家老头子大半辈子,之前未婚先孕,受了多少白眼和委屈。现在饭店面临倒闭,一身债务缠身,难道,还要我承担天价医疗费吗?” 大家既然已经说到这情分,顾娅也不想捉迷藏,索性打开窗户说亮话。 “爸爸送我出国一共花了三十万,他的医疗费我出,这是理所应当,我不觉得怨。但是,他的女儿不光只有我,他对顾茜同样有养育之恩,顾茜出不出钱我不在乎,她回不回来侍奉爸爸我也不管。我只要求,你能安排妥当,有人照顾我爸,让他每天有饭吃,有病能及时医治,心情始终保持愉快。” 梅英立即点头,道,“那当然,瞧你这孩子说的,好像我虐待你爸似的。他不但是你爸,也是我老公。其实,我也不是不在乎,只是没钱。现在我们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不是皆大欢喜?” 看够她这幅嘴脸,顾娅不想多啰嗦,转了身体,不再去看她。 *** 顾易开完刀,身体大不如前,就像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和后妈做了这笔交易后,顾娅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蛮委屈的,忍不住想找爸爸哭诉。可看见父亲憔悴的病容,心里难受,这些话只好又吞了下去。 梅英在顾易面前一套,在顾娅面前又是另一套,这个家表面温馨,事实上已经千疮百孔了。顾易精明了大半辈子,风生水起过,最后也就剩下一堆烂债缠身、一个没有感情的家。 顾娅在病房里陪着的时候,问,“爸爸,你现在病了,饭店归谁管?” “你大舅舅。怎么了?” “你不怕他做手脚?” “什么手脚。” “亏空。” 顾易笑道,“不会,只要我还有口气在,我每个月都会查账。” 他们既然能做假账给银行,自然也会做假账给顾易,这当中的漏洞太大了。 见她咬着嘴唇不说,顾易也收起了笑容,“怎么?你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 她摇头,“没有,梅阿姨不让我过问这些事。” “嗯。你确实不要过问。你的任务就是赶紧回到德国去,把该读的书读完。能留下那里最好,留不下,到时候再说。” 顾娅有些惊讶,“爸爸,你不希望我回来帮你?” 顾易却看得很透,“帮我什么?我又不是集团大老板,不过就开了两个饭店,做得下去就做,做不下去就倒闭关门。这么些年在商场上沉浮,我也算是看透了这个国家的政策,穷富就是上面人的一句话。你经营得再好也没用,明天一改革,大家全完蛋,没有半点稳定。一夜暴富,也能一夜穷光。而且,大家都靠路子,谁的背景硬实,谁就发达。不送礼吧,经营不下去;送礼吧,怕他们不收,还要被抓。说实话,我早就有不打算做的意思,现在只是在等,等哪天撑不下去了,彻底宣告完蛋。” 听父亲这么一说,顾娅什么也说不出口了,确实,离开祖国时间太久,很多地方她都不习惯了。如果让她回来经营,要潜规则,要送礼,要阿谀奉承,她肯定做不到。 见她发呆,顾易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现在病情逐步稳定下来,你也来了中国快一个月了,那边的学业不能荒废掉。回去吧。” 顾娅摇头,“现在回去也赶不上这学期,都暑假了。我等过了假期再走。” 女儿自有主张,顾易也就不多说了。 顾娅赔了顾易一会儿后,妹妹顾茜来了。 “爸爸,我来看你了。” 顾易皱着眉头,道,“你上个星期就回来了,怎么这星期才来看我?” 顾茜撒娇,“人家忙嘛。” “你忙什么?” “要带英国学校的交换生去参观大上海啊。我现在是学生会主席啦。” 顾易也被这女儿磨得没了脾气,道,“我还以为你是专程回来看我的,原来只是顺道。” 顾茜忙道,“当然不是顺道,我一有空,就来看你了。” 顾娅在一边看父女俩聊天,突然觉得顾茜身上的这件衣服有点儿眼熟啊。 听她这么问,顾茜坦白,“我刚出去应酬,找不到衣服,看见你的衣橱里好多漂亮新衣服,所以我就问你借了一件。你不会生气吧?” 顾娅对衣服方面并不介意,而且,姐妹俩小时候,经常相互换着穿。只不过,经过梅英一事后,对继母的不满,多多少少也会波及到妹妹身上。对她心里有了芥蒂,感情肯定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好。 于是,她道,“不问自取,那是偷。以后要借,你至少得事先和我说一声。” 没想到老姐会不开心,顾茜觉得无趣,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撅着嘴巴哦了声。 两女儿陪老爸聊着天,说起一些国外的趣事,顾易一开始还有精神,听到后来就睡着了。 顾娅本还想陪夜,却被顾茜拉了出去,“让爸爸好好睡觉,我们陪着他也睡不着,而且这里不是请了护工吗?” 想想也是,连续陪在医院,睡不好吃不好,顾娅人都瘦了。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然后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两人一起回家的时候,顾茜不肯打车,突然提议去附近的商店逛一圈。这里离市中心很近,人来人往,确实很热闹。这次回国就医院家里两点成一线,反正回家也没事干,于是顾娅就答应了。 在德国,想买一线大品牌,要开车开个几十公里,换个城市甚至换个国家。在大上海,基本只要是市中心,就有一线品牌,还一开一排,反正卖再贵也有鱼上钩。 顾茜勾着姐,闪进一家专卖店,逛了一圈,拎着衣架过来,道,“姐,这件衣服很适合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顾娅摇头。 顾茜又去找另一件推荐她。 顾娅还是摇头。 顾茜目光扫过她的衣服,道,“姐,你现在身上都是名牌,不会买不起啊。还是说这家店太便宜,你看不中?” 一条裙子要六七千,怎么会太便宜?但顾娅也不想和她争论,就点了点头,道,“看不中。” 顾茜叹息,“爸爸真偏心,给你的钱比我多。” 她戳了戳顾娅拎着的包,“这包要20万吧。姐姐,你哪来的钱?” 顾娅没钱,但尤里安有钱。她不想解释,尤其在房子事件之后,更是一个字也不愿提,便道,“是a货。” 顾茜叫了起来,“姐,你别骗我了,我纵横名牌世界那么久,真货假货还是看的出来的。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把房子卖了有300万,花20万买个包算什么啊。九牛一毛的事。” 顾娅忍下心中不悦,道,“那钱是给父亲看病的。” 顾茜不以为然地撞了她一下,“看病能看掉300万?你骗鬼呢。姐,你都那么有钱了,也给我买个20万的包啊。” 两人逻辑思维完全不在一条道上,顾娅顿时无语了。 ☆、第139章 顾易还算争气,开刀后,病情逐渐稳定。 医生定下了治疗方案,八次化疗为一个疗程。结束后,情况要是好,再继续做四十五次放疗。 新学期就要开学,在国内陪了爸爸一段时间后,顾娅不得不返回德国。 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翻翻护照,四年工作签证也已经过了三分之二,眨眼就又要到期了。21岁那年来的德国,现在,眨眼快26了。 等毕业后,何去何从,安稳地过了三年,不得不又重新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下了飞机,尤里安已经等在候机厅了。他带着一副太阳眼镜,穿着时尚,头发打理得吊炸天,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好莱坞的天王巨星来了。 回国四个月,两人再见面,顾娅觉得他变得挺多,几乎快认不出他了。 她站在一边,一时没敢上去相认,倒是尤里安眼珠子一转,瞧见她后,嘴角勾了起来,大步向她走来。 “怎么看到我了,也不叫我?”他照例给了她一个大拥抱。 “一时没认出。” 尤里安听了,顿时一脸受伤,“不会吧。” 顾娅点头,“真的,你变了好多。” 尤里安笑道,“当然会变。四个月发生了不少事,你没看我写给你的邮件吗?” 因为时差,两人老碰不上头,前一个月还勉强能煲电话,到后来,谁也迁就不了谁,只好通邮。 “看了。你入选国家队,恭喜你美梦成真。” “谢谢。” “世界杯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开始了。” 顾娅有些吃惊,“不是说四年一届,要到明年吗?” 尤里安解释,“那是十六强。资格赛这个月就开始了。” “那你好好加油。”顾娅是外行,最多也就是总决赛的时候,凑个热闹。 “必须的。”尤里安接过她的行李,问,“你爸爸呢?身体还好吧?” “嗯,开了刀,现在在做化疗,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 尤里安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老实说,等了四个月你还不回来,我真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顾娅问,“我要是不回来了,你会怎么办?” 心里期盼他会说,我来中国找你。可事实上,他说的只是,“我也不知道。幸运的是,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可也许随时又会走,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走到停车场,没瞧见尤里安的那辆白色宝马,面前却停着一辆保时捷怕哪摸哪ra(ps已被强大的翻译吓尿——)。 “你换车子了?” 尤里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冷不防,有几个人影蹿了出来。顾娅吓一跳,以为有人抢劫,惊得差点把护照给摔地上了。 然而,来的并不是强盗,更不是抢劫,而是尤里安的粉丝团。几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手中拿着小册子,气势汹汹地截住了两人的去路。 干嘛,劫色? 才这么想着,那群妹纸们就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向尤里安索要签名。 尤里安一脸淡定,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接过笔在人家本子画上了一连串鬼画符,动作潇洒到爆。 顾娅在一边看他,暗忖,小子,还挺有明星范儿的嘛。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签了名还觉得不够,有个姑娘厚着脸皮,硬是要求和他一起拍照留影。 尤里安不以为然,不就是合个影的事。 见偶像没拒绝,于是妹纸走了过来,屁股一撅,把顾娅挤到了角落里。她还挺会摆姿势的,伸手勾住尤里安的腰,将脸凑在他胸口,对着镜头甜甜一笑。 小伙伴眼明手快,不等尤里安有所反应,已经将这一刻留在了快门之中。 一个得了便宜,其他的就想轮番上。 见自己的男票被别的女人围攻,顾娅不乐意了,拍了拍手,挡在尤里安面前道,“行了。拍一张是回馈粉丝,拍多了,就要向你们收取肖像费了。” 尤里安趴在车顶上,右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看好戏。 将那群女粉丝赶走之后,顾娅转身,看见尤里安正笑吟吟地在看自己,没好气地投去一眼,道,“你就只会招蜂引蝶,我跟在旁边挡都挡不住。” 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该高兴,男友是万人迷。” “一点也不。上课打工已经够费心,好不容易有点私人时间,还要替你挡桃花。” 说着,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啪的一声用力关上,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满。 尤里安也跟着坐上了车,瞧着她的脸色,伸手拉了下她手,问,“怎么,你生气了?” 确实有点槽心,不过,顾娅不想被别人说自己小家子气,于是疾口否认,“没有。” “真没有?”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又不认识她们。”死鸭子嘴硬。 尤里安不知道中国人有个成语叫口是心非,听她这么说,放心了,错开了这个话题,问,“现在去哪里?” 这个呆头鹅。 算了算了。从好的一面想,他红了,事业蒸蒸日上,多多少少她也跟着一起借光。 “先去我家,我整理一下行李,然后再去你家。下个星期开学,至少还有一个周末能陪你。” 尤里安接口,“从下个月开始,我可能就要跟着球队去国外了。” “为什么?” 他提醒,“因为世界杯开始了啊。” 哦,对,才说过,又忘了。 “那你什么时候才回德国?等明年吗?” “预选赛只是在欧盟区,踢完比赛就回来,不会逗留很长时间。而且,就算去南非,也就一个半月。”他停顿了下,问,“你会和我一起去现场吗?” 顾娅算了算日子,道,“在欧盟区,如果不考试的话,逃一两天的课,应该没问题。等你踢出欧盟,我也差不多毕业了,应该没问题。” 听她这么说,尤里安很高兴,用力地亲了她一口,道,“太好了。有你陪着,我就安心了,一定会发挥得更好。” 哈哈,甜言蜜语,她永远听不够。 顾娅将手肘搁在玻璃窗上,撑着下巴看他。 见她的目光老在自己身上打转,尤里安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的穿衣style好像变了啊。” 尤里安喜道,“你发现了?” “是啊。很明显不一样了,以前你都是穿t恤牛仔,现在好像开始注重搭配了。” 尤里安无奈,“公司要替我塑造形象。” “你一踢足球的,又不是影视明星,塑造什么形象呀。” “经纪人替我接了一部广告,现在反应火热,所以,他们觉饿得我现在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了。” 顾娅挑眉,“哦?什么广告?” “百事可乐。” 这可是大公司!她惊讶,“哇,来真的。” “是的。说是要树立正面健康的形象,顺便好替俱乐部拉赞助商。” “不是有霍普这个大财神了吗?” “财神永远不嫌多。” 顾娅脑筋转了转,立即猜到了几分,问,“该不会是卡塔丽娜.霍普的主意吧。” “嗯,是她提议。” 她一翻白眼,“我就知道。” “你不喜欢我拍广告?好多钱呢。” “对啊,不喜欢。你是球星,就该一本正经地踢球,搞什么第二产业。而且,你以前是默默无闻,现在出了名后,什么样的美女见不着,我怕自己再也hold不住你。” 闻言,尤里安笑了起来,“你就这么没信心?我们都在一起四年了,要是连你都hold不住,还有谁能hold住?” 她脱口道,“你妈啊。” 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顾娅想到他刚才的话,忍不住好奇,便问,“拍广告钱很多吗?有多少?” 他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 “五万?”顾娅觉得这个数已经不少了。 可尤里安摇头。 顾娅不可置信,“五十万?” 他点头,“扣了税后五十万。” 靠,这么多钱啊。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不用愁了。 顾娅眉心大动,忙道,“我收回刚才的话。其实,拍广告也不错,还有没有其他广告可以接?” 见状,尤里安笑了起来,“还有,不过我没时间了。” “对哦。世界杯在即。”思想一个跳跃,她忍不住又问,“话说,你去拍广告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长腿美女?比如,模特、演员、主播啊什么的?” 尤里安点头,“有。美女如云。” 靠,顾娅一听,顿时不淡定了,“那她们认出你了没?有没有主动和你搭讪?” “没有,没有人认得我。你觉得那些人会关注足球吗?” “哈哈,那倒是。” “你放心,我在k上状态是有女朋友的。而且,在我眼里,谁也比不上你。” 顾娅被他逗乐了,扭捏了把他的脸皮道,“你的嘴还是那么甜。” 车轮子一滚,就到了她的学生宿舍,尤里安现在住惯了大房子,嫌她这小,人还多,碍手碍脚,施展不开,提了几次让她搬出去住。 顾娅一开始搬进来,是被法兰克福的球迷跟怕了,现在事情过去那么久,而且她又离开了德国四个月,估计不会再有人盯着她不放。有个给力的男票,干嘛还要省,于是她就答应了。 再找房子,也是临时的,半年就毕业了。等毕业后,还指不定会在哪里落脚。 顾娅整理了下行李,买了些小礼品送给邻居,尤里安在一边看了狂吃味,“你送给他们东西,那我的礼物呢?” 顾娅道,“你现在有钱了,我也不知道送什么给你好。” “那就送不要钱的。” “什么?我想不出来。” “比如这个。”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他火热的嘴唇就覆盖了下来,唇齿相依,裹住了就是一顿纠缠。 两人四个月没见,小别胜新婚,打得火热,亲亲我我了一个下午,都没能离开床。 一直风儿沙儿地缠绵到傍晚,肚子饿得不行,实在扛不住了,这才不得不起身穿衣服。 “我在法兰克福找到一家超级好吃的德国餐馆,要不要去试试?” 于是,两人穿好衣服,出门吃饭去了。 那是一家高级会所,结账需要会员卡,连进门都是刷卡,不然就进不去,简直高端到爆。 托他的福,顾娅算是开了眼界,德国名流是怎样的生活,至于菜色味道嘛,见仁见智。 吃完饭又在美茵河边走一圈,顾娅要倒时差,见她面露倦意,尤里安拉着她上了车。 ☆、第140章 坐在车里,顾娅回想往事,想着想着,突然笑了出来。 尤里安吓了一跳,问,“干嘛?笑得那么阴森。” 顾娅摇头,道,“还记得我把你眼睛戳爆了的那次吗?” 他一脸幽怨,“怎么会不记得。” “我那天做了个一个梦,梦见你开着保时捷来接我,”她停顿了下,道,“没想到,没过几年,就美梦成了真。” 尤里安握了下她的手,道,“那是你有先见之明。女神,来预料下,明年我们德国会不会在世界杯上夺冠?” 顾娅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我去,就一定夺冠,如果我不去,肯定夺不了冠。” 他好奇,“为什么?” 顾娅捂嘴,咯咯笑道,“因为德国队没你不行,而你没我不行。” 他也跟着笑,“所以,你得跟着我一起去。” “好。不过,你夺冠了,要报答我。” “你想要什么?” 她嘲笑他,“你现在财大气粗了,我就算说要汽车,你也会帮我买的吧。” 他一挑眉,“那你要汽车吗?” 顾娅摇头,“我又不会开,要了也白搭。”还不如要一张长期饭票。 “那你要什么?” 以身相许吧。但这话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说不出口的,于是画风一转,她道,“现在想不出,等你赢了,我再告诉你。” “好。” 两人说笑间,眼睛一眨,就到了家。 按照尤里安的尿性,还以为会看到一个乱七八糟的猪窝,没想到竟然整理的得井条有序。 “这么干净,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尤里安得意洋洋地道,“我请了钟点工,每天都会过来打扫。 顾娅啧啧的叹息,有钱就是可以任性。 拉着行李箱打算去卧室,这时,有人从淋浴房里走出来,正好与她擦肩而过。 还以为是钟点工,顾娅下意识地回头瞧了眼,不料,这一眼当场就让她惊呆了。 一个□□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她浑身上下赤条条地一件衣服也没穿,就松松垮垮地裹了一条浴巾在胸前,勉强能遮住三点。 这个女人,顾娅也认识,竟是卡塔丽娜! 顾娅有些卡壳,一时反应不过来,卡塔里娜为什么在他家?而且还刚洗了澡,湿漉漉的头发盘在头上,看起来随意又随性。 一定是她进入的方式不对,一定是的! 于是,她转头去瞪尤里安,无声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尤里安也是一脸惊悚,跟见了鬼似的,气急败坏地问,“你怎么在我家?你怎么进来的?” 卡塔丽娜唯恐天下不乱地往他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道,“是啊,我怎么进来的?你真的不打算和你的小女友解释下吗?” 她那是落井下石。 尤里安见和她说不清,就不再理睬她,伸手去拉顾娅,迫切地解释,“我来接你的时候,她不在,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娅娅,你要相信我,千万别误会,我和她真的是一点关系也没。” 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出现在他家,还说没关系?而且,这个女人还口口声声地说,要他做自己的法克部队,不让人误会才怪,好么! 顾娅头痛的不行,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忍下想用烟灰缸砸爆两人脑袋的冲动。因为太生气,不知不觉用中文说了句,“我想静静。” 尤里安不会中文,但学过一句话,我想你。听她这么说,只知道她在想某人,便脱口问道,“静静是谁?” 顾娅没好气地道,“静静是你妈!” 被她冲了一句,尤里安学乖也不出声了,反正他是无辜的,比窦娥还冤。 仔细想想自己离开德国的这四个月,除了头一个月两人天天煲电话,后面几乎只是通邮件。难道他一个人寂寞难耐,劈腿了?两人在一起四年多,尤里安是什么样的人,顾娅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把握的。他虽然滑头滑脑,但在感情上还算专一,就算移情别恋,也会先和她说,不会瞒着。不过,精神不会出轨,不代表身体不会出轨,喝高了,什么事都会发生,尤其对方还是个这么彪悍的女人。 尤里安见顾娅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就像掉着十七八桶水,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解释吧,现在这节骨眼上,怕是会越描越黑;可不解释吧,简直冤爆了,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觉得无助。 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他觉得自己要被她们玩死了。 顾娅看看尤里安,又看看卡塔丽娜,前者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后者唯恐天下不乱地等着看好戏。 不管尤里安到底出轨了没,先一致对外要紧,把女瘟神送走了,再关门打狗清理门户。 顾娅稍微冷静了一下,走到卡塔丽娜面前,道,“钥匙,交出来。” 她一脸不解,“什么钥匙?” 顾娅也懒得和她废话,拿出手机,直接拨了个110,“我们家钥匙被盗,现在有人入室行窃,地址是……” 没想到这个东方小姑娘还真有些魄力,卡塔丽娜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碾灭烟后,她站了起来,道,“好歹我是他的经纪人,开个玩笑也不行。” 顾娅不吃她那套,直截了当地道,“我和你不熟,不喜欢你的玩笑。” 她不以为然,哈哈笑道,“你们亚洲人真无趣。” 顾娅不和她啰嗦,板着脸,伸手道,“拿来。” 卡塔丽娜起身,从包里拿出钥匙扔在茶几上,扭着屁股去浴室换回了衣服。见她要走,顾娅叫住她,道,“等等。” 她回头。 顾娅不客气地警告,“没有经过主人同意,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构成私闯民宅的罪名,我们是可以告你的。” 卡塔丽娜一挑眉,满不在乎,“想告就去告。” “霍芬海姆球队好不容易进入德甲,你不在乎的声誉,总有人会在乎。” 卡塔丽娜脸色一变。 顾娅当然不会真告她,这么说只是警告而已,让这个狂放女有点约束,别再来缠着尤里安。 显然这些话奏效了,卡塔利娜出去的时候,手一带,啪的一声把门甩上了。 顾娅微微地皱眉,暗忖,有钱人家的妹纸,教养也没好去哪里。 赶走一个,屋里还有一个。 见她转头,尤里安忙为自己澄清,“我是无辜的。我可以指天指地地发誓,我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不信,你可以看我的眼睛,嘴巴可以说谎,但是,眼神骗不了人。” 顾娅一怔,抬头望向他。他的眼中带着焦急,却没有闪躲,甚至坦荡荡的,就像一片湖,没有一丝杂质,让她一眼就看到了底。 是的,嘴巴可以说慌,但眼神不能。她对他的信任,是用了四年的时间堆积而起的,所以不是一个画面就可以断章取义的。可是,相信他,不代表她不生气,怒气还是要发泄出来的。 所以,顾娅脱下身上的随身小包,往他身上一扔,骂道,“无辜个屁。你就像是狗尾巴花,到处招蜂引蝶。” 她肯说话,说明怒气已消,尤里安嬉皮笑脸地接住她砸过来的包包,顺势将她拉到怀里,好言道,“对不起,娅娅,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但是,我现在这处境,也是无可奈何,请你谅解我。” 听他说得可怜,顾娅心里的火苗再也燃不起来了。确实,成神路上妖孽重重,想当男神也没那么容易,而站在男神背后的女人,就更不好当了。 “她怎么会有你家的钥匙?” 尤里安道,“这房子是她找的。” 顾娅想了想,“明天把锁换了吧。“ “我也是这想法。”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问,“那你不怪我了吗?” 她摇头,“你知道的,我的底线就是你不出轨。” 尤里安拉着她的手,一脸严肃地道,“我不会的。娅娅,就算哪一天,感情没了,我也不会背着你和别的女人乱搞,我会先告诉你。” 顾娅一笑,心想,我还真是了解他。 *** 预选赛拉开帷幕,在欧洲44个国家同时现场直播,尤里安虽说是小将,但表现出色,十场比赛总共为德国拿下了六个进球,一跃成为众人瞩目的新秀。 每次比赛结束后回国,尤里安都会收到来自于不同电视台发出的邀请,约他去录制名人访谈。这些节目都是在黄金档播出,收视率巨高,和以前那些小采访相比,完全是另一个境界。不但如此,连大街小巷的报亭超市,也开始出售有他报道的报刊杂志。 在kicker周刊上,甚至有这样一段评价:不管是对国家队来说,还是对霍芬海姆俱乐部而言,尤里安都是一个梦幻般的球员,有着无穷的的潜力。他对足球有着一种明锐的直觉,学习速度快,雄心壮志,又具有坚定的意志力。他早就该被挖掘,没出名只是因为被埋没了,但现在世界杯就是照亮他前程的指路灯。他有了顶级的环境,顶级的队员,还有顶级的队友,相信我们很快就会亲眼见证他的崛起。 随着球赛跟进,尤里安的名气越来越响,响到连学校里一向不关心足球的中国人,也都知道顾娅的男友是个足坛巨星。 下课的时候,碰上邢卉,她叫住顾娅,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你家尤里安真心厉害,难怪当初,你看不上滕洲。” 顾娅道,“我只是跟着自己的心,选了一个喜欢的人。即便他今天依然默默无闻,我还是选择他。” 但显然大多数人并不这么想,他们和邢卉一样,只是觉得自她很有眼光,选了一支潜力股。 “顾娅,我真羡慕你的好运,好像上帝一直站在你这边。先前有滕州,现在又有足坛巨星……” 人们的眼睛总是盯在别人的光鲜之处,而其背后花了多少心血、掉了多少眼泪,他们永远瞧不见。 顾娅是个固执的人,一条路非要走到底,勇敢的人有特别的明天,所以她拥有的一切就是上帝给她的回报。 如果当初,她没有一意孤行地来德国,她就不会遇上尤里安;如果当初,在遇上困难她放弃了,滕洲就不会出手相助;如果当初,在发现尤里安不适合自己的时候就分手了,那么,也没有今天的巨星男友。所以,她顾娅走到这一步,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性格决定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极品后妈会引起大家这么大的反向。好吧,我写的时候,没考虑到让大家爽,毕竟这不是爽文,也不是宅斗文,所以不会专门虐极品亲戚的。 以前碰到一个渊博的学者,他放弃了一大笔遗产,我们问他心里不会不爽么?他的回答是,我活着就是财富。个人觉得,这是一种极其强势的表现。强势不在于争遗产赢了,或者当面打敌人一个耳光,而是在于他的胸襟。 所以,我个人觉得遇到极品,并不是一定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如果一个人本身强大,他的心胸应该是非常开阔的,所有事情都可以一笑而过。当然,前提是他自己够强大。打个比方,马云他会在乎一个三百万的房子吗?一个人的强大不在于他有多少钱,而在于他的经历和能力。 当然,后妈一定会自食其果,天道轮回,做了什么坏事,自然遭什么样报应,后面会给结果的。不过,我是不会写女主为钱撕逼。 我也不觉得女主替父亲看病掏出几十万,是包子行为,父亲供她读书,现在父亲生病,她掏钱给父亲看病,她仅仅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和后妈怎么想怎么做无关。至于,父亲的遗产将来给谁,这更是父亲的决定。 至于她瞒着父亲,我更不觉得有错,如果父亲因为知道真相气死在手术台上,这就是她的责任,一辈子内疚,更何况,事已至此,就算告诉父亲,也不能挽救什么的,徒增父亲烦恼而已。等父亲身体复原再告诉他,这也不太可能。癌症是绝症,是不可能恢复的,哪怕存活率最高的乳腺癌,也要在五年内不复发,才算真正度过危险期。癌症就像是阎王爷判了个缓刑,每一天都是倒计时,只有让剩下的日子过得开心一点,自己想开,才能延年益寿,而不是去纠结这些房子的钱。人生有时就是得过且过,不知者幸福。 至于女主是不是包子,大家见仁见智。很高兴大家陪我一路走了那么久,更高兴大家会继续陪我走下去,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改变大纲,因为对我来说,这篇文已经完结了。而且,我也不是一个擅长写宅斗、爽文的作者。所以,感谢大家的包容和理解,还有支持。要是让你们看文添堵了,我表示抱歉! 谢谢! ☆、第141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商业渠道来找尤里安。 不管是二次元,还是三次元,到处都能瞧见他代言的广告,他的人生,平步青云。 他变得很忙,忙着训练,也忙着出席各种活动。 不知不觉,他k上的粉丝已经超过了五百万,然后,他有了自己的官方网站,每天访问人气超过百万。可是,尤里安却很少再关注这些,所有的网络公众平台,都交给了经济公司代理。反倒是顾娅,偶然还去帮他看一眼,遇到什么好玩的人和事,想起来就和他说。只是,他因为工作繁忙,而她因为学业沉重,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变得越来越少。偶然通个电话,写个短信,这就是全部了。 对顾娅来说,这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天平的两端,一边是爱情,而另一边是学业。 五年前,她做错过一次选择,选了爱情,所以她放弃了新西兰的学业,到德国来追她的爱情。 五年后,同样的选择,以不同的形式,又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说,人生就是个不停循环的怪圈,何去何从,全看你的一念之差。 从感情的角度上来说,顾娅知道自己应该24小时候守住尤里安,因为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小鲜肉了,而是有着百万粉丝的男神。外面的花花世界,处处都充满了诱惑,如果看不住他,随时都会失去他。 可是,尤里安在改变的同时,她也在变。过了这个夏天,就步入二十六了,年少无知的青春时代,已经一去不返。 所以,除了感性,她更需要理智地思考问题。人的一生很长,爱情不一定就是全部。即便放弃学业,24小时跟在他身边,能守住他的人,却也未必能守住他的心;即便没有第三者、第四者的插足,也不代表一份感情不会变质。尤其,是在西方国家,爱是自由的,它想来就来,想走它就走了,你拦都拦不住。当爱情走的时候,依附在他身上的她,还能剩下些什么? 不是她对尤里安不信任,而是她想让自己变得更自信,所以,她选择了学业。如果,将来有一天,不幸又要在人海中漂泊,那么,有一纸文凭的她,至少还可以继续活得潇洒。 况且,这已是顾娅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咬一咬牙,就过去了。春节过后,所有的笔试口试全部结束,只剩下一份毕业报告。不能前功尽弃,为了能早日拿到的这张毕业证书,顾娅不得不全力以赴,将自己锁在家里一个月,谁也不见的,每天就在忙论文。 将资料整理完毕,顾娅松了口气,去开手机,才发现电池板已经空了一整天。赶紧把电冲上,重启手机后,看见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尤里安打来的。 她赶紧拨回去,尤里安在电话里劈头就道,“你怎么比我还忙?” 顾娅不好意思地赔笑,“论文,写论文呢。” 他不满,“还没写完?你都写了一个多月了。” 顾娅也是一肚子的牢骚,“那你得问我教授,他是不是和我有仇。哦,不,也许他和我没仇,但和你有仇,没准是法兰克福的粉丝,所以总是挑我的刺。” 想到顾娅以前被跟踪,尤里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起来好像你很倒霉的样子。” 她也跟着笑,“好事都给你占尽了,我就替你当厄运。” “谁让你是站在男神背后的女人。”这句话顾娅常常放在嘴边说,所以被他听去了。 笑了几声后,顾娅问,“对了,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你又不是我的经纪公司,你是我女朋友。”他话锋一转,问,“还是说你要继续学习?” 顾娅摇头,“论文写得差不多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听她这么说,尤里安道,“那正好,过来找我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你在家?今天不用集训吗?” “不在家,我在法兰克福的体育馆,你直接过来找我吧。” 顾娅不解,“你在那里干嘛?” “做活动。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总之你过来找我就行。” 挂断电话后,顾娅将东西收拾了一下。换上一条裙子,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约会去了。 论文忙得焦头烂额,窝在家里都快一个星期没出去了,第一次出洞,她不由感叹,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外面的阳光真灿烂啊! 还没进到体育馆,就被人潮挤晕了。 望着训练场上人山人海,顾娅不由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有明星来开演唱会吗? 平时开放的训练场所,现在也被封起来了。一排铁栅栏挡去了去路,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站在那里看着,以免那些年轻人把铁栏推到了。 在德国这么多年,除了慕尼黑啤酒节,顾娅就没瞧见那么多的人!而且,一眼望过去,都是十五六岁的正值花季雨季的少年少女们。 奇了怪,这个时间点,他们不好好在学校里学习,哄到体育场来干嘛啊?今天又没比赛。 顾娅站在人群外,正迟疑着要不要挤进去,看看情况。 这时,两个女孩在她面前晃过,其中一个说,“怎么达海还不出来?都已经一点了,会不会从后门溜了?” 另一安慰,“不会的,后门我们不是也有人守着。要出来的话,她们早打电话过来了。” “今天他就十点的时候,出来过一次。虽然有消息说,他会再一次亮相,可是现在都三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动静。” 听到达海这个名字,顾娅心一动,暗忖,这些人该不会是在等尤里安吧? 拿出手机,正想打给他,不料,两人心有灵犀,他的电话自动就来了。 “你到了吗?” 顾娅回答,“到是到了,但路给封了。” “你站在铁栅栏旁边,一会儿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啊?” “废话啊,告诉你还能叫惊喜吗?” 顾娅向前挤了一步,就想放弃,“人太多,挤不进去。” 尤里安道,“你再试试。” “你的粉丝太强大,再挤,肠子就出来了。” 尤里安被她逗笑,“你这战斗力不行啊。” 顾娅不以为然,“我年纪大了,拼不过这些热血沸腾的弟弟妹妹们。” 尤里安道,“不行,今天你非要挤进去不可,不然,我保证你后悔一辈子。” 靠,后悔……一辈子。顾娅被他说得心慌慌,问,“到底什么事啊?你快说。” “等你挤进去,就会知道了。” 说完嘟的一声,挂了。 死小子,居然摔她电话! 顾娅瞪着手机,暗忖,他到底想干嘛?该不会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她求婚吧? 啊,醉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俩都在一起五年了,就算现在谈婚论嫁,也没什么不可以。要是真是她想的这样,那今天不挤进去,确实得后悔一辈子。 思绪至此,心头不由一阵甜滋滋的,小样儿,藏得还挺深嘛。也不早点告诉她,让她心里可以有个准备。 刚才是没动力,懒得拼,现在火力十足,就算挤不进去也要硬挤。 身高什么的果然是硬伤,十几岁的孩子都比她高。幸好她来自于泱泱大中国,从小就在上千万人堆中滚大的,踩个脚、推一把,不出十分钟,就给她挤到头了。刚喘一口气,这时,四周传来了一阵骚动。 尤里安,来了! 他坐在一辆马车中,不过拉车的不是马,而是车。德国不但是足球大国,还是全民.运动,所以这也算是种文化,一旦他们赢了比赛,就会开着车子载着人,去市中心、体育场等热闹的地方游街。(德语rso)。 粉丝团们远远地看见尤里安,一下子沸腾起来,大家扯着嗓子开始哄叫,一时间气氛热烈到爆。 天啊,这简直是天王巨星的节奏。 这个活动本来就是要让他代表国家队和球迷互动,所以车子开得很缓慢,见他经过,人们都从铁栅栏里伸出手,想留住他,哪怕就是片刻也好。尤里安站起来,和粉丝们握手、签名、合影,脸上始终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 车子一点点临近,四周的球迷粉丝比刚才更加热情疯狂了,扯着嗓子大叫尤里安的名字,唱着德国国家队的队歌,震耳欲聋,掀起一阵热浪。 顾娅站在他们中间,耳朵都快被震聋了。这些少男少女们真是疯狂,不过想想自己小时候,也差不多一个尿性。虽然顾娅早过了中二期,但看见那越来越近的身影,一颗心也不由自主地砰砰狂跳起来。 一股莫名的自豪感在胸中流淌过,这个正在受万人瞩目的男人,是自己的男朋友。这简直就是一场梦,不能更美好。 尤里安眼睛一转,突然瞧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她,她亚洲人的长相,要让他在三千粉丝中一眼找到她,其实也没那么难。于是,他嘴角一弯,抿出了一对撩人的小酒窝,无声地用唇语,道,“ichliebedich!” 这句话,当然只是对她一个人说。 可身边的女粉丝不知情,sk疯狂地舞动手,道,“尤里安,我也爱你。” “尤里安,我们支持你!” “尤里安,加油!” 那种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再度如同浪潮般袭来,且一浪高过一浪。粉丝团的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车子缓缓行进了大半圈,经过顾娅的时候,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尤里安的目光在四周逛了一圈,最后停在顾娅身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向她伸出了手。顾娅一下子就成了关注点,四周爆出了窃窃私语,大家都在问,这个好运的姑娘是谁? 也许每个女孩心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个王子梦,无疑,这一刻尤里安就是牵着白马的王子,而她就是掉了水晶鞋的灰姑娘。溺水三千中,他只取属于自己的一瓢,这个举动,不知羡煞了多少姑娘。 顾娅握住他的手,抬头凝望,两双目光在空中交汇,这瞬间,他俩成就了一个童话。 在保安的帮助下,她爬上栏杆,跨一步,走进他的世界。 下面的粉丝顿时沸腾了,有人以为这只是一个活动,随便选个人的,便一把拽住了顾娅,不甘心地问,“为什么是她?” 尤里安听见了,回答道,“因为是她,陪了我五年。从今天起,我就要正式公开我俩的关系,她是我的女友,我爱的人。” ☆、第142章 在尤里安背后默默地支持了他五年。 顾娅从没想过,他会当众公开两人的关系,可他确实这么做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的关系又向前跨进了一步。 活动结束后的一个小时,游街的照片和视频就被放上了youtube,底下评论过千。 不少女粉丝质问,为什么尤里安要找个亚洲女人?她哪里漂亮了?胸小人矮,也不是女强人,一点特色也没有。 顾娅看了后,有点心塞,将评论拿给尤里安看。 见她噘着嘴,一脸不开心,尤里安哈哈笑道,“她们那是妒忌你。” “那也不能故意贬低我,把我说得好像一无是处似的。” 尤里安拉着她的手,道,“你不比任何女人强,却也不输任何女人,你赢就赢在,在正确的地点,正确的时间,认识了正确的人,而那个人就是我。这是你的运气,她们只能妒忌羡慕,却夺不走。” 被他这么一安慰,她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其实,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也很犹豫。” “什么决定?” “就是是否要将你曝光于众这件事。”他停顿了下,道,“你不是公众人物,不需要提升知名度,所以公然和你一起出现在媒体上,会对你将来的生活造成一定的困扰。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我觉得你就像是我的另一半人生,人们在喜欢我的同时,也应该接受你的存在。” 这番话说的让顾娅觉得莫名感动,将脸凑过去,蹭了蹭他的胳膊,道,“如果不是和你一起走过这些成长路,也许今天我会自卑,因为你已经是万人瞩目的星星。可是,很奇怪,我没有。对我来说,你还是你,还是我们初见时的那个淘气鬼。” 尤里安接嘴,“也许你觉得,我今天获得的成功,也有一半你的功劳在里头吧。” 仔细想想,他说得也没错。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可也不短,她耐着性子、费了心思、忍住失望,把他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大男孩培养到今天。虽然他还是不够完美不够成熟,却也为她改变了许多。如果,这五年里,因为任何一次的挫折而放弃了他,那么,也就不会有今天。 见她不说话,尤里安伸手过来按在她的手背上,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 他点头,遇上红灯,抽空转头看了她一眼,道,“难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她直言,“但我以为你会向我求婚。” 尤里安笑道,“我才22岁,结婚好像还太早了点吧。” “可我已经26了。” “那你想结了婚吗?” 她点头,“有点想。毕竟在中国26岁已经是晚婚了。” “这里不是中国。” “可我是中国人。” 他没做声。 顾娅问,“那你会和我结婚吗?” 尤里安沉静了一会儿,道,“不知道。” “不知道?”她瞪大眼睛,难掩心底的失望,刚才的那些话,让她以为他成长了,难道只是错觉,绕个圈子又回到解放前? 见她沉下了脸,他连忙解释,“说实话,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世界杯期间,而且我的事业蒸蒸日上,有很多其他的事情需要考虑。” “什么事?” “其实,经纪公司也不太希望我公开和你的恋情。” 她愤愤不平地叫起来,“为什么?” 不等他回答,她自己就想明白了。因为市场!单身男人总比有了家室的受欢迎,而现在的他,已经是大部分女性眼中的钻石单身汉了。 “那你就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了?” 尤里安笑道,“用不着一辈子吧。我又不是电影明星,不可能一直大紫大红,等过几年,不踢球了,自然就不用再在意这些。” “可你现在才22!等你30岁退役,还有8年!” “八年我也才30啊。” 顾娅道,“我已经34了!到时候,人老珠黄,还有谁要我?” 尤里安道,“我。” 她摇头,“不可能的,我等不了你那么久。” 尤里安问,“为什么?就算34岁的女人,也不老。而且,你看起来那么年轻。” “不光是年龄的问题。” “还有什么?” 顾娅没好气地道,“签证!” “你不是有签证?” “今年九月就到期了!” “不能续签吗?” “不能。” 说到这个,顾娅头又晕了。 她去找过滕洲,但是这次没有之前的好运了。 滕洲说,你是我的谁?帮过你一次,不可能永远帮你。 顾娅道,可是,我每年都在交税给你。 滕洲道,那些税是你欠我的,但我并不欠你。更何况,现在你的男友成了名人,你该找的人是他。 顾娅道,他是外国人。你让我怎么和他说签证的事? 滕洲道,这是你当初的决定。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其实不是帮不了,是不想帮。滕洲知道四年之约,只要不和尤里安结婚,她总会来找自己。也许当初,对于她没有选择他,始终耿耿于怀吧。 不过,滕洲说得也没错。 四年前,遇到签证困难的时候,她和尤里安才初识,很多话很多事不便直说。今非昔比,两人在一起一晃就是五年,对尤里安来说,几乎是他四分之一的人生,还有什么不能畅所欲言的? 于是,顾娅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签证问题,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尤里安问,“只有结婚么?不能再找个学校?或者找份工作续签?” “不能。” “你确定?” 顾娅点头。 尤里安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想和我结婚吗?还是只是想留在德国。” “我想留在德国,是因为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爱情中播种的时光已经过去了,现在剩下的,是收获。如果结不出果实,只能说,五年来,她的调.教还是没到位,只有自己认栽。因为即便她还有耐心,却没时间了。 所以这次,她把难题扔给尤里安,让他去抉择。不管他的决定是什么,她都坦然接受。 对尤里安来说,也不好做取决,一边是他的事业,另一边是他的爱情。作为一个德国人来说,尤其是像他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足球新星,23岁结婚,确实为时过早。 如果,他爱的是德国女人,有没有这张纸,都无所谓。 但是,他爱的是中国女人,没有这张纸,也许就没有明天。 他托着下巴,道,“你真是让我左右为难啊。” 顾娅耸肩,五年前,她为难过。现在,轮到他了。 尤里安想了想,道,“结婚是大事,我无法现在做出决定,请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下。” “好。” 为了缓和气氛,尤里安笑道,“我就当你刚刚向我求婚了,虽然,在德国一般都是男人主动开口。” 顾娅道,“一般女人开口,男人也不会拒绝。” 尤里安叫道,“可我也没拒绝!” 反正,该说的话也都说了,顾娅只能点到为止,干人事听天命。 *** 三个月后,顾娅终于戴上了学士帽。 毕业了,她松了一口气,好像一场奋斗了很久的革命,终于胜利了。 拍毕业照的时候,在学校里遇上滕洲,他依然是那个高冷样,不言苟笑。 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顾娅心中突然电光雷鸣地一闪,想起了四年前,第一次遇到他的情景。 缘分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虽然无缘成就爱情,却也有着一段很深的渊源。 顾娅心一动,转过身,主动叫住他,“滕先生。” 他站住脚,却没有回头。 “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一顿饭。” 滕洲回头,那双精湛深沉的眼睛扫过她的脸,“为什么?” “想谢谢你。” 他的表情没多少波动,冷冷地拒绝,“不用。” 顾娅道,“也许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学校,以后,估计我们也不会再碰上了。你就别推脱了,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吧。” 滕洲本能地想拒绝,可张了嘴,却始终没说出口。 不想耽误他的时间,顾娅就近找了一家德国餐馆,反正醉翁之意也不在酒,吃饭只是幌子,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几句话而已。 点了餐饮,服务生收走了菜单,气氛顿时有点沉闷。 顾娅瞄了他一眼,只见他坐在那里,不苟言笑,知道自己如果不开口,他也不会说话的。于是,她拿起酒杯,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道, “滕洲,我敬你。” 他冷冷淡淡地道,“用不着谢我,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见他不动,顾娅只好将酒杯凑过去,碰了下他的杯子,道,“不管当初你出于什么动机和目的帮我,你帮了我是事实,如果没有你,也没有今天的我。所以,你是我的大贵人,我会一直感谢你,并且记住你。” 滕州的脸色终于回暖了些,不再是冷若冰霜那般,“说得那么煽情,做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可以,为什么说出来?” 顾娅笑道,“大概是和德国人呆久了,想什么就说什么。” 滕洲拿起酒杯啜了口,问,“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 顾娅道,“还没想好。也许会回中国。” “回中国?”他挑了挑眉头,“我以为你不会离开德国。” 她耸肩,“有时候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签证?” “嗯,这确实是一部分原因,但也不全是。”如果她真的想办理签证,可以去申请公立大学,念一个硕士学位。她现在最高文聘是德国认可的学士,哪怕回国重新申请签证,问题也不大。只不过,她有另外的打算。她已经二十六岁了,光阴蹉跎不起,没有几个五年可以奢侈,所以她想给尤里安一点压力。两人的关系,要么更进一步,要么从此疏远。 “那是因为什么?” 当然,顾娅不会把这个想法告诉他,便道,“我爸爸生了重病,我想回去陪他。” 滕洲扬了扬眉,问,“那你那个小男友呢?他现在飞黄腾达,你舍得放弃?” 顾娅向他笑笑,“你知道我这个人,挑对象不看条件,我和他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他是今日巨星。” 没想到,滕洲听到这句话,居然也微笑了起来,“是的,我知道。” 顾娅不想话题总在自己身上绕,便问,“你呢?最近怎样?生意还好吗?” “欧洲市场稳定下来后,就那样。” 她哦了声,就没话说了。 滕洲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不问我和邢卉的事?” “如果我问了,你会说吗?”毕竟这是*,虽然他帮过她的忙,但两人的关系也没那么近,不是那种可以无所不谈的。至少,对顾娅而言,她不愿意和滕洲谈起自己和尤里安的事。 但出乎意料的,滕洲却道,“我每个月给她十万,包养她,但是我不可能和她结婚,我父母不会同意。” “你有没有争取过?毕竟你是独生子女,爸妈再独断,也会让步的吧。” 他将深沉的目光投在她身上,道,“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人,能让我为她付出努力争取,那这个人绝对不会是邢卉。” 他话中有话,可惜少根筋的顾娅却没听出来,不过,就算听出来,又能如何。 顾娅道,“可你总不能把她金屋藏娇一辈子吧?” “为什么不能?这种事,你情我愿。” “那你以后要是结婚了呢?”滕洲年纪不小了,也有三十五六了吧。 “结婚?”他冷笑,“那就到了结婚那一天再说。” 也许这就是中国有钱人的世界,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 这种生活模式,顾娅是欣赏不来,也有违她的三观。不过,现在他们不在中国,用不着按照中国人的三观方式生活,况且滕洲依然单身。至于,他将来结不结婚,包不包二奶,这都是他的选择他的自由。反正作为一个外人,她也没资格评论,只能默默地替邢卉、还有滕洲未来的老婆点个烛。 ☆、第143章 说好和尤里安一起去南非世界杯,谁知,临走前,突然接到了一个噩耗:父亲病危! 这个消息就像是平地一声雷,把顾娅炸的魂不守舍,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人生就是这样,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一边是苦心经营多年的爱情,天平的两端,一样的为难。 世界杯四年一轮,错过了确实可惜,虽然很想去的现场,身体力行地支持他。可是最终,顾娅还是忍痛和尤里安道了别,独自踏上回国的旅途。因为,父亲就只有一个,没了,就是永诀。 回到上海,她放下行李后,第一时间赶往医院,无奈父亲一直陷在昏迷中。 不过才大半年不见,顾易已消瘦得不成人形,可见癌细胞是多么的猖獗,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生理机能。 听梅英说,顾易化疗后的一段期间,病情是有些好转的,但他以为自己已经康复,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忙着处理饭店的事。过度操劳,结果病症再一次被诱发出来,而这一次,上帝没有给他死缓的机会,于是就成现在这样了。 顾娅听了,忍不住责怪,“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工作?” 梅英替自己辩解,“他这犟脾气,我怎么拦得住?而且,饭店欠了一屁股的债,这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 “不是还有大舅舅?” 梅英眉头一皱,道,“别提他,说到他我就来气!” “为什么?”顾娅不解。两家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而且记得父亲上次说过,家里的三套房产也挂在了他的名下。 梅英哼了声,却不愿直接回答,便将话题转开了,道,“你爸才是法人,我大哥不过是给他当个帮手,就算把饭店盘出去,很多事,也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被她这么一堵,顾娅顿时无语了。 *** 在国内呆了一个星期,顾易终于醒了。 顾娅赶去医院的时候,顾茜也在,是直接从机场那边过来的。 她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只有一双红肿的眼睛,见到顾娅,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姐,爸爸他……” 顾娅自己也心乱如麻,没心思安慰她,推开妹妹,走进重症监护室。父亲带着氧气罩,无力地躺在那里,仿佛每一下呼吸都是那么的费劲。 看见父亲这样,眼泪顿时模糊了双眼,顾娅低低地叫了声,“爸。我回来了。” 顾易虽然虚弱,但神智总算还清晰,看见女儿来了,露出一个笑容。他想伸手拉下氧气罩,却抬不起手,见状,顾娅心里更加难受。 曾经的父亲是多么意气风发啊。 可是,现在…… 她含泪,挪开氧气罩,替他摇起了床。 “阿娅,你怎么现在回来,毕业了吗?” 顾娅点头,“毕业了,我已经拿到毕业证了。” 顾易闭了闭眼睛,道,“那我就放心了。” “爸爸,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我走的时候,你不是好好的?”那个时候,他接受化疗,看上去还精神奕奕。 “生这个病,怎么可能还会好好的。我现在是在倒计时了。” “爸!” 顾易看着两个女儿,道,“本来想多赚点钱,让你们这辈子衣食无忧点,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将来的路,就靠你们自己走了。” 顾茜哭着叫了声,“爸爸,你不要离开我们!” 顾易还想说些什么,却颤抖着嘴唇,半天没说出口。 大概是看到女儿回来太高兴,一口气吊不上来,顾易又休克了过去,顾娅心急慌忙地按响了病床上方的紧急按钮。医生蜂拥而入,将他送去抢救,两人进不去手术室,只好等在外面。 顾茜拉着顾娅,问,“爸爸会死吗?” “不要乱说!”顾娅被她问的六神无主。 这时,梅英赶来了,问,“怎么样?救回来了吗?” 顾娅摇头,“还在抢救中。” 三人在急救室里等了会儿,梅英突然对女儿道,“小茜,你过来,妈有话对你说。” 顾茜看了眼顾娅,便跟着母亲走了出去。 两人走后,就只剩下顾娅一个人,冰冷的医院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是一条通向黄泉的路。 她心里很难受,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离自己越来越远,却什么也做不了。赤条条的孤独感盘踞在心中,怎么也赶不走,将脸埋在手里,眼中的热泪顺着脸颊掉落。 一个人在德国闯,每次遇到困难,她都告诉自己,弱者的眼泪,强者的微笑。可是这次,她没再去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最亲的人命在旦夕,她有这发泄悲伤的权利。 正黯然神伤,这时,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尤里安。 “你爸爸还好吗?” “不好,刚晕过去了,现在正在抢救中,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听她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尤里安的心也跟着乱了,安慰道,“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你爸爸一定能够挺过来的。” “他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人非常孱弱,和我们说了两句话,又休克过去。我怕他……”说到这里,她哽咽了,怎么也说不下去。 尤里安见她这么伤心,忙道,“不会的,不会的,你别这么悲观。人的生命力比想象中的强多了,子弹打进了脑壳中,还能继续活下去。再说,现在的医疗措施这么发达,一定能救回来的。” “希望如此。”顾娅抽了下鼻子,擦干眼泪,勉强打起了精神,问,“你们比赛得怎么样?” 说到比赛,尤里安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声音情不自禁得透露出兴奋,“已经进入前八强了,下一轮就是四强,我们离冠军不远了。” 虽然是好消息,但顾娅还是开心不起来,只能带着一丝感伤地说了一声,“恭喜。” 和尤里安说了几句,他去训练了,顾娅收线。挂断电话后不久,梅英和顾茜也回来了。 “怎么样?你爸出来了吗?” 顾娅摇头,“还没。” 顾茜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也不知道梅英和她说了点什么,当顾娅望向她的时候,目光有些闪避。 三人一起沉默地等着,过了十分多钟,医生出来了。那一刻,顾娅真害怕他说的是,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但幸好,医生只是说,病人抢救回来了,暂时没事。 顾娅狂跳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她松了口气,道,“谢谢医生。” 跟着一起回了病房,三人陪在病房前,顾易睡着,心跳血压还算稳定。 监护病房里容不下这么多人,而且,陪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梅英转头对顾娅道,“你也好几天没睡觉了,回去休息一会儿。” 顾娅摇头,“我不回去。”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爸爸刚脱离了危险,以后有要你照顾的时间,你不好好休息,哪来的精神?好了,你先回去,今晚我和顾茜陪夜,明天你再来。” 顾娅想想觉得也对,回来一星期,日夜颠倒地陪在医院,确实很憔悴。于是,听梅英这么说,也没反对,收拾起心情,回家了。 谁知道,睡到下半夜的时候,顾茜突然打电话过来,哭着叫道,“姐姐,你快来,爸爸去世了!” 顾娅一怔,一时反应不过来。 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沉浸在一场噩梦中醒不过来。 “顾茜,你别开玩笑了,爸爸刚脱离危险啊。” 顾茜哽咽,“没有说笑,爸爸真的……没了。” 顾娅手一松,手机掉在木头地板上,发出好大一声动静。 她咬了下嘴唇,会痛,不是梦! 眼泪夺眶而出,十几年前,失去了母亲,十几年后,她又失去了父亲。这不是真的吧。 魂不守舍地换好衣服,打的去了医院,一路跑去病房。 梅英和顾茜都在病房里,母女俩抱在一起,痛哭流涕。顾易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 顾娅一时不敢上前,浑浑噩噩的,就像一个梦。 听见动静,梅英转头,看见顾娅,便向她招手,道,“过来和你爸爸道个别吧。” “爸爸,他真的……”死了这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梅英点头,“刚才医生已经来确认过死亡了。” 顾娅过去,握住父亲冰凉而又僵硬的手,禁不住心中的哀恸,放声大哭起来。 不管顾易前怎么对妈妈,婚内出轨也好、小三进门带私生女也罢,那都是上一代的恩怨情仇,顾娅那时年纪小,什么也不懂,也不怎么记得了。她只知道,顾易作为一个父亲,尽到了责任,这么多年在海外留学,如果没有父亲在经济上的支持和精神上的鼓励,就不会有今天的她。 以前,还有父亲可以依靠,现在父亲走了,从此以后,人海沉浮,就剩下她独自一人了。 顾娅痛定思痛,不由放声大哭,死活不让医院的护工推走父亲。 见状,梅英上去拉住她,道,“逝者安息,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过日子。” 顾娅擦着眼泪,道,“我不该回家的,这样,爸爸走的时候,至少我还能最后见他一面。” 听她这么说,顾茜摇头,“爸爸没有醒过,他是在昏迷中停止心跳的。医生施救了,却回天无力。” 即便这样,也不能让她心里的自责减少一点。 结束掉医院里的事宜后,三人喊了一辆车,回家。 可怕的一天,虐心又虐身,终于结束了。 倒在床上,顾娅辗转难眠,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见父亲在厅里踱步的声音。 睡不着,她起来发了个短信给尤里安:我爸爸去世了。 一秒钟后,他的电话就过来了。 “娅娅,我的可怜虫,我真希望此刻能够陪在你身边。” 听他这么一说,她更加伤心,当下就热泪盈眶了。 她在电话这头掉眼泪,他就在电话那头安慰开解……和尤里安说了一会儿,心情终于平静了一点。 尤里安道,“你睡吧,睡醒了就是新的一天。” “我睡不着。一想到今天过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就没法入睡。” “谁说只剩下你一个人,我不是人吗?”他想了想道,“这样,你把手机视频开着,我虽然不在,但也能一直陪着你、看着你,一直到你一觉睡醒。” “你不用去训练吗?” 尤里安摇头,“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了。你放心睡吧。” 顾娅嗯了一声,将手机夹在枕头之间,然后躺了下来。可还是睡不着,丧父之痛,搅乱了她的心湖。 见她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尤里安好笑地道,“怎么,你们中国人睡觉都是睁着眼睛的吗?” 顾娅叹息,“我睡不着。” “那我们就说说话。” “说什么?” “说球赛吧。我们上一场是和阿尔及利亚的球队,他们也是个很强的对手,尤其是……” 尤里安一说起足球,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顾娅对足球一知半解,所以听了没几句,就有了困意,终于沉入了梦想。 ☆、第144章 门口传来敲门声,顾娅回头一看,是梅英。她没有化妆,头发也没打理,少了往日趾高气昂的气势,脸上只剩下疲惫。 “顾娅,我们谈谈。” 出于礼貌,顾娅起来将椅子让给她,自己坐到床上。 “听你爸说,你毕业了?” “嗯。”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回德国去吗?” 顾娅道,“不知道。” “其实德国挺好,你在那里已经有了基础,而且现在你爸也走了,呆在这里你也是举目无亲。” 听她提起顾易,顾娅鼻子一酸,忍不住眼眶又红了。 梅英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以前对你不太好,这我承认,毕竟你不是我亲生的。而且,以前你妈没死的时候,你爸和我……” 顾娅不想提及陈年往事,一点也不想,便打断她道,“梅阿姨,你想说什么,不用绕圈子了,就直接说吧。” “好吧。你也知道,你爸临走前,欠了一屁股的烂债。现在银行找上门来了,我希望你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也一起分担一部分。” 顾娅问,“欠了银行多少?” “一千万。” 顾娅听了就晕,“这么多钱,你让我怎么分担?” “我把饭店盘出去,算下来,大概还缺一百万左右。” 顾娅没接嘴。 顾易生病的时候,顾娅将房子卖了三百万,除去给父亲看病的钱,还剩下两百多万。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在不买房的情况下,也能在魔都安安稳稳地过上一辈子了。 顾娅知道,梅英提起这事,多半是在打这笔钱的主意,当下有些不快。 她快人快语,不会拐弯抹角,便直截了当地拒绝,“梅阿姨,爸爸生病时的医疗费,都是我出的,他对我有抚育之恩,出点钱我没有怨言。但是,现在这一笔巨额债款,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吧。” “瞧你说的,怎么会没关系呢。你爸爸这么辛苦经营饭店,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过的舒爽一点?顾茜有的,你也都有,他供你读书这么多年,花在你身上的钱少说也有五十万。他人虽然走了,但我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孝顺女儿,所以能帮就帮一把。况且,你帮的也不是我,毕竟欠下这一屁股烂债的人并不是我,是你爸。说到享受,我们三个,也都享受到了,现在义务来了,难道你要逃避?” 顾娅道,“你和他是夫妻,承担共同债务是你的义务。而且,那房子本来就是我妈在世的时候,和我爸一起买的,是属于你和他的婚前财产。” 梅英忙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那房子卖掉的钱,和我无关,我也不会去管。我说的是你爸留下的遗产,存款加股票和债券,大概有一百多万左右的,你是否能放弃你继承的那部分。” 顾娅一怔。 见她不说话,梅英又道,“其实也不是要你放弃继承,而是把这笔钱还债。一百多万,你、我、顾茜三个人分,一人最多也就分到五十来万,但是合在一起,就正好能凑满一千万。” 五十来万,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字。 顾娅有些烦躁,道,“爸爸刚去世不久,我不想现在讨论遗产的事。” “就算现在不提,将来也要提的。你以为我愿意做坏人么?他撒手一走,倒是潇洒,剩下的一屁股烂债全都要我去收拾。” 顾娅不想听她啰嗦,打发道,“阿姨,我知道了,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同不同意,都是顾娅的决定,谁也强迫不了她。 梅英无奈,只好站起来道,“那你好好想想。想好了,我们就去签协议。” *** 顾易的葬礼很简单,因为梅英说没钱,不想铺张。 简单就简单,反正顾娅也不信这个,只要礼数到了,其他都随便。 出殡那天,接到邀请的亲属团都出席了,单单就梅英的大哥梅廷没来。 吃席上,听梅英的二哥三姐说,梅英和梅廷闹翻了。 这事说来也话长。 顾易在世的最后那两三年里,饭店的经济状况非常不好,生意冷淡,资金无法汇拢。为了让饭店起死回生,顾易去找银行贷了一大笔款,将饭店重新装修了一下,又请来一个杂技班子,把饮食和杂技融合在一起。有一段时间,饭店的生意确实又好了不少。但好景不长,同街的竞争对手立即模仿顾易的经营理念,不但依样画葫芦地全数照搬,还压低价格。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回升的人气,一下子又散光了。 当时,他向银行贷了一千五百万,加上装修、通路子、人工、各种其他支出,赚的远远不够还贷。 如果没钱偿还,银行当然会没收他的财产,于是顾易和梅英商量后,决定把资产过户。 过户给顾娅,梅英不答应;过户给顾茜,顾易不答应。而顾易面上又只有一个不太来往的大哥和一个定居美国的二妹,所以想来想去,只有找一直在他手下当差的梅廷。 梅廷和顾易以前一起插队落户过,也算是生死与共的插兄,认识梅英也是通过这个插兄。上个世纪90年代的时候,顾易下海经商,小有成就,就让一直不得志的梅廷来帮他的忙。从一家的哥饭店一直发展到后来的连锁大酒楼,梅廷也是功不可没。 所以,顾易才敢放心将财产转移给梅廷。 一开始,梅廷对顾易也是抱着感恩之心,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不是11=2这么简单,总会掺入一些其他的东西。所以,时间一长,就变了质。 梅英和梅廷的关系说不上不好,但梅英总觉得,梅廷今天能混到这个地步,全都是借了她这个妹妹的光。妯娌见了面,也总是暗中较劲,梅英看不起大嫂高冷,而大嫂又看不起她势利眼。别小看女人枕边风的功力,天天吹,再铁的关系也要掰。 梅廷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老腹黑,顾易在世的时候,他还买这个账。现在顾易去世了,财产又都转到了他的名下,梅廷当即就翻脸不认人,和妹妹划清关系。 不过,这些事只是在亲属间相互传来传去,当中漏洞百出,也没证实过。 但,空穴不来风,估计事情的真相,也是八.九不离十。 那天梅英和她说了遗产的事,顾娅就在想,既然欠债,为什么不把房子卖掉?魔都三套房子,怎么也能卖个一千多万,还个债,绰绰有余了。 现在听了梅家人的八卦,才知道当中还有这么一茬。 当初将财产转移,就是想逃避债务,没想到现在不但逃不了债务,还损失了三套房子,简直损兵折将。不过,梅英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么沉得住气,多半在房子过户之际,签了什么协议。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别说这是一笔巨额财产,就是几十万也有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六亲不认的。总之,一场狗咬狗的戏目是避免不了的。 顾娅也不是白痴,五十万的遗产,白白拱手送人,这种傻事她肯定不会干。 这事,她就当热闹看,风轻云淡,置身事外。 *** 父亲去世,家里又为了争遗产弄得鸡飞狗跳的,顾娅心情着实低落了一段时间。 等她想起来的时候,世界杯已经落下了帷幕。 德国队在半决赛的时候,以一球之差,被意大利队淘汰。 顾娅看了网络上的重播,那是一场令人热血沸腾的比赛。德国和意大利旗鼓相当,谁也不差谁,只可惜那一天,幸运女神忘了和他们同行。 在比赛进行至最后的那六十秒里,意大利人逮到了一个空挡,凌空一球。虽然德国门将已经尽力挽救,而他也确实把球扑出去了,可谁又能想到,被扑出去的足球又会弹到门框,反扑进门? 这瞬息万变的一刻,门将就算反应再灵敏,也来不及弥补。于是,胜负定格在刹那间。 尽管德国队再奋起反攻,但时间的脚步却不等人,短短六十秒,眨眼即逝。不久后,教练吹响了哨子,全场比赛结束。 那一场赛事,成了意大利人的天堂,德国人的地狱。赛场上就是这样残酷,胜者的狂欢和败者的哀鸣,形成了强烈的对差。 胜败已分,观众席上的德国球迷们热泪盈眶。 比赛结束后,尤里安就地坐下,背对着球场。虽然那是个万人体育馆,却也不能抹去他给人们留下的这个孤寂的背影。 这个背影,不知牵连了多少球迷的心。 一个德国女球迷,甚至不顾一切地翻过隔离网,跑进球场内,给了他一个拥抱。然而,即便如此,这个拥抱也无法抚慰一颗壮志凌云的英雄心。 在悲壮的旋律下,德国队结束了他们的南非之行。 顾娅看了视频后,心中一片感叹,立即拿起手机,一个电话拨过去想好好地安慰一下尤里安。谁知,对方手机忙音中。 距离世界杯结束已有十来天,尤里安早该回到了德国,那他为什么不接呢? 顾娅不由忐忑不安起来。 从回国到现在,一共过了两个月。一个在世界杯踢比赛,一个在中国忙家里的事,再加上时差,这段日子两人几乎没怎么联系。 现在乍然惊醒,才发现他们彼此的轨迹,在不知不觉中,越行越远。 顾娅一直以为,真正的爱,是经得起时间和距离的蹉跎,可现在她也有些茫然。父亲的离世让她深深地感到恐惧,恐惧茫茫人海中,最终只剩下她一个人沉浮。 随着年龄逐渐增长,她很快就要步入27岁,在奔三的旅途上一去不复返。以前从未有过的念头,也突然涌上心头……丈夫、孩子,然后养一群宠物。 是的,她想要个家。 和尤里安在一起五年,可她始终没把握,尤里安是否能给她这些,毕竟他还是太年轻。 二十二岁的人,又处于巅峰,会愿意定下心来,给她想要的这一切吗? 年轻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恋爱谈就谈了。而尤里安也确实不错,一直在她的调.教下,为她改变。如果,她有更多的时间,两人会更加适合彼此。 但问题是,他会给她时间吗? 该说的话,在走之前,都和尤里安说了,剩下的,就是他的取决。 他会怎样取决呢? 她心里有点恐慌,那是对将来的迷茫以及对他的不确定。 ☆、第145章 初中同学聚会,反正闲在家里也无聊,顾娅就去了。 初中念的是女校,所以来聚会的都是一群女人,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 近十年未见,昔日的发小,如今都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大多数已经成家立业,有了家室,就顾娅还单着。 国外二十七岁不算什么,未婚的一大把,但是在国内,就是前景堪忧的大龄剩女。如果再不结婚的话,家里人就该担心了。可是,顾娅没有家里人了,父母双亡,她哪怕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会有人在旁边唠叨,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看着以前的老同学,现在大多都修成正果,顾娅心里不能说不羡慕。可是猿粪,这种东西,急也急不来,求也求不到,只能听天由命。 女人们在一起,话题总离不开职场、男人、奢侈品和孩子。 “顾娅的你在德国混得不错吧?全身上下都是名牌,这牌子的包包没有个几十万拿不下来。” 衣服和包都是尤里安送的,按照他现在的身价,买这些东西简直是九牛一毛。中西方文化不同,尤里安愿意花钱为她买这买那,却不等于他的钱就是她的,两人毕竟没结婚,所以经济仍然是分开的。 但,就算不提尤里安,顾娅也是个小富婆了,除去二百多万的遗产不说,在德国帮尤里安投资理财,小试牛刀也赚到了不少。只不过,她和这些老学友十多年没见,彼此不熟悉,所以不想太高调。 于是,她忙道,“都是水货,在上海买的,就几百块人民币。” “水货?看上去不像呀?你看我的,这可是商店里的正品货,两万块,还是打折时候的价格。你这要是水货,质量也真心不赖,告诉我在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个,上班可以替换着拎。” 顾娅笑笑,“我不懂的,看见了觉得好看,就买了一个。” 那人眼尖,又瞧见她挂在脖子里项链,“咦,这款好像是卡提亚钻石传说系列。” 见她伸手想摸自己的项链,顾娅下意识地向后一躲,道,“你又看走眼了,这也是高仿的地摊货,买来就二十块欧元。” “是吗?钻石传说可真是不错的系列,可惜国内没拿到代理。我也是去年去欧洲出差的时候看到的,其实也不贵,就二万多人民币。当时想买来着,但稍微一犹豫,就错过了。” 顾娅没接嘴,暗忖,这些个家伙,一个个都是名牌扫描机吗?眼睛贼尖贼尖的,这样下去,估计从内到外都会被她们扒一层皮。 以前的老同桌邱艳,问顾娅,“你现在在哪里高就?” 顾娅摇头,“刚回国,还没找工作。” “你念的是什么专业?要不然我替你介绍个?” 顾娅还没回答,刚才那个名牌鉴定师张静就抢着道,“邱艳,我看你就别瞎凑热闹了,人家是德国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月薪五六万起,你能介绍这种高大上的工作吗?” “张静,拜托你不知道行情就别瞎bb,误导别人行么?”邱燕没好气地白去也一眼,然后转头对顾娅道,“现在海龟不吃香了,回国就成海带!我是人事部的,了解情况。五六万的月薪那是不太可能的,不过一两万还是可以的,关键得看专业。对了,你学什么的呀?” “国际商贸。” “唉,这个专业我们都叫它鸡肋。哪里都需要,但也哪里都不缺人。” 这话虽然说得直接,但也没错,商务类的专业虽然工作好找,却不如电子技术类的含金量高。 “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顾娅道,“小城市的学校,没什么名气。” 邱艳摇头,“那就更困难。现在上海的工作不好找,小城市的都往大城市挤,大家都想抢金饭碗。要么拼路道、要么拼才能、要么拼颜值,如果三样都没,那可真是不好混。” “是啊,顾娅,你为什么不在德国待着?那边竞争应该没那么大吧?” 顾娅摇头,“想换个环境。” “像你这种在国外待久了的人,回国不一定能适应,主要是这里的生活节奏太快、工作压力太大,要有机会,我还想去国外放松放松呢。” 顾娅但笑不语。 这时,又有人问,“你拿到德国绿卡了吗?” 顾娅摇头。 “德国是不是不好定居啊?” “嗯,确实不容易。” “我一个表妹也在德国。学了五年书,最近回来了,说是签证拿不下去了。顾娅,你该不会也是签证到期了吧?” 顾娅倒不觉得这丢人,便坦言,“是啊,到期了,回不去了。” 邱艳快人快语,“唉,其实你找个德国人嫁了,不就能留下来了。反正女人早晚要嫁人,找个自己喜欢的,还不如找个对自己有用的。喜欢能当饭吃啊,天长地久什么的,高中的时候我还信,踏上社会后,就全都成了浮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真爱?就算有真爱,随着时间,也都磨成了鸡肋!”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立即哄笑起来,“你别把自己的不幸当真理,我们顾娅还是有真爱的。” 有人问,“对了顾娅,上次在你朋友圈看到你晒照片,那个英俊的德国小伙子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一提起帅哥,一群女人顿时又兴奋了,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那你现在回国,算是分手了没?” “还有来往吗?让他娶你啊,娶了你,你不就能继续待在德国了?” “有照片没?让我瞅瞅这个外国小哥长啥模样?” 于是,有好事者翻出以往的微博照片。 “哇,好帅。话说,这个帅哥有点眼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梦里吧!” 又是一阵哄笑。 “说真的,前两天,我送儿子上幼儿园,班上有个外教美国来的,老帅的了。” “你儿子都上幼儿园了,老老实实做你的家庭主妇吧。” “哎……” 这么插科打诨地一打岔,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扯别处去了。 平日里,一群人不见面,各有各生活,偶然见到了,就各种没下限。 这种聚会一年倒头也有个两三次,上下班之余也在微博微信上相互联络感情,只有顾娅难得回国一次。既然碰上了,就顺便给她接风,大家热情地点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席间,陈曦敲了敲碗,提议,“下个月就是十一了,我们要不然组织一起去旅游,你们看怎么样?” 下面一呼百应。 “好啊。” “去哪里?” 陈曦以前在班级里就是宣传组织委员,所以这事干起来得心应手。 “你们这些人,我了解,嘴里吵吵嚷嚷,但真到了行动的时候,就歇菜。所以,我觉得大家得现实点,别去太远的,就在浙江沪地区逛逛吧。” “浙江沪也不错啊,我们要不然去浙江农家乐吧!便宜又好玩,而且山里又凉快。” “顾娅你去不去?” 顾娅道,“我安排下,没事就去。” “安排什么呀。十一劳动节,国内放一星期假!” 有人帮腔,“是啊是啊,我们好久没见面,一起热闹热闹。” “能带家属吗?” 陈曦道,“带吧带吧,地球人、汪星人、喵星人,我们反正包巴士,尽管拖家带口的来,人越多越热闹。不过,大家要早点通知我,好让我提前订房,造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造了!” 饭桌上,一群女人又是划拳又是拼酒的,吵吵闹闹的,气氛好不热烈。 一直闹到十一点多,这顿饭才吃完。 大家喝得醉醺醺地走出饭店,马路上停了好几辆车子,中国式好老公们乖乖地排队领人。 邱艳初中时候就是顾娅的同桌,两人现在也挺有共同语言,说得来,话自然就多一点。 在走之前,她拍了拍顾娅的肩膀道,“阿娅,女人青春短暂,你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找个人把自己嫁了吧。” 在国外,自由自在,嫁不嫁人从没人唠叨;在国内,嫁不嫁人,就成了全天下的关注点。 不过,邱艳是一番好意,所以顾娅也不好反驳些什么,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告别同窗们,车子在面前一辆辆地开走,这个世界又安静了下来。 吃得太撑,顾娅不想打车,就沿路散步回家。 这个城市发展得太快,快得人们都跟不上脚步了。四处高楼拔地起,高架就像巨龙盘踞头顶,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东方不夜城啊。即便已近凌晨,依旧车来车往。 一个人穿梭在灯红酒绿的马路上,这么繁华,却又这么孤独,顾娅不由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尤里安。 世界杯结束了,她的签证也结束了,接下去的路,该何去何从? 正黯然神伤,冷不防,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尤里安。 好家伙的,消失了24小时,终于又冒泡了。 接通后,尤里安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带着一丝疲惫,却也带着一点兴奋,在电话那端问,“娅娅,你在哪里?” “在中国。” “废话,我知道你在中国,我是说你的具体地理位置。” 她暗暗觉得好笑,便道,“怎么,问的那么清楚,你打算过来找我吗?” 这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却一语成真,尤里安一本正经地道,“是啊,正准备过来见你。” 顾娅一怔,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傻地问,“什么意思?” 尤里安在电话那端吼,“意思就是,我已经在中国了!” 顾娅再度愣住了,自己是在做梦呢还是在做梦? 得不到回应,尤里安又连着哈罗了几声,“娅娅,你在听不?” 她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这是电话,尤里安瞧不见,忙道,“我听着呢,你说。” “我刚到上海,现在在机场出关,你要不要过来接我?” 他是说真的啊?顾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愣愣忡忡地半天回不了神,“你怎么突然说来就来了?” 尤里安笑了,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我、想、见、你。” ☆、第146章 挂断电话,顾娅还有些浑浑噩噩,觉得自己大概是喝多了,产生错觉了,才会听到尤里安说自己在中国。 于是,她一通电话又回拨了过去,听到尤里安接线,立马劈头就问,“你真的来中国了?” 尤里安没回答,只是道,“你等等。” 电话空白了几秒钟,随后一个字正腔圆的男声响起,用中文道,“这里是中国海关,本次为您服务的工作号是032***,请您在程序结束后,为本次服务打分。欢迎进入中国国境,祝您旅途愉快。” 尤里安问,“这下你相信了吧?” 顾娅忍不住埋怨,“你真坏啊,突然飞过来,怎么也不事前通知我?”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他停顿了下,带着一丝无奈,“本想直接找去你家,可突然发现,我没你中国的地址!” 顾娅道,“算你运气好,我还没换掉德国的sim卡。” 尤里安却胸有成竹,“我知道你不会换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不舍得。” 顾娅没话可说,好吧,被他说对了,她确实割舍不下德国的一切,尤其是尤里安这家伙。 见她不说话啊,尤里安问,“你来接我吗?” “你不是很牛逼吗?中国都自己飞来了,喊一辆出租车就很难吗?” 尤里安委屈,“这里的人都不会说英语,而且我也没你地址。” “等你上出租,把电话给司机,我和他说。” 尤里安撒娇,“看在我飞了12小时的份上,你来接我吧。我出关、拿行李,估计还要大半个小时,你过来刚好。” 顾娅拗不过他,只好妥协。 脸上虽然淡定,但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男友千里迢迢赶来中国看自己,她怎能不高兴?之前,在饭局上单身狗被虐的阴云顿时一扫而空。 顾娅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道,“麻烦,去国际机场。” 刚坐上出租不久,尤里安的电话就过来了,这家伙现在是财大气粗,漫游不当回事啊。 “你来了没?” “来了,正在路上。” “我已经出关了,在取行李。对了,你不是说你们中国人不是都有脸盲症吗,为什么会有人认出我??” 顾娅被他逗乐,“说明你真的是红了。连中国都有你的粉丝团。” 尤里安一听,立马得意洋洋起来,“是吗?我真有这么出名?” 这小子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顾娅没理他,转开话题,问,“你来中国,你经济公司知道吗?还有球队?” “今年的赛季结束了,我有一个月的假期,自由时间,不用他们批准。” “那就好。” 两人煲了一会儿电话,不知不觉中,机场到了。 随着离接机大厅越来越近,顾娅的一颗心也砰砰直跳起来,两个多月没见了,思念泛滥啊。 怀着一颗激荡的心,进去逛了一圈,却到处都见不到他的踪影。于是,她一个电话拨过去。 忙音,没人接。继续拨,还是没人接。 顾娅顿时不淡定了,这货该不会是被粉丝团绑架去了吧。 这种事也难说,前几天不是还有个新闻,说什么男生颜值太高,被女生拖入车里后求交往? 不过,要绑架尤里安,估计也有点难度吧。他这个子……就按中国的平均身高值来算,普通人还真拉不动他。 正想着是否要去广播找人,这时,手机来了条短信。 尤里安:抬头向上看。 顾娅依言照做,然后就瞧见尤里安站在观光电梯里,摆着一个超炫酷的动作,天神般的降了下来。 见她看到自己,他伸手挥了挥,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帅哭一票人。 到哪都要摆pose,醉了! 顾娅见了,好气又好笑。 小样儿,这是商业广告接多了,都成职业病了吧! 尤里安走出电梯后,展开双手,给了他一个实打实的拥抱,“亲爱的,我来了。” 被他抱在怀里,仍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主要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唇,一个火辣辣的吻完美诠释了这两个月来对她的思念。 “娅娅,我很想你。”外国人就是这点好,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矫揉造作,也不会说一半留一半,让你自己去猜猜猜。 “我也是。” 他吻了吻她的鼻尖,双手揽住她的腰,将她锁在自己的怀中,心里是无限的满足。在来中国之前,尤里安还有一丝丝犹豫,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可来了之后,见到活生生的她站在自己面前,石头才彻底落下来,这个决定他是做对了。 机场上人来人往,两人却旁若无人地紧紧相拥在一起,重逢的喜悦,缠绕在彼此的心尖上。 “娅娅,世界杯上,我们德国队输了。”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世界杯输了后,我突然想到了你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 “我没你不行!” 闻言,顾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一脸认真,“哎,你别笑,我是说真的。最后那场比赛,德国vs意大利,我们输了一个球,但就这一个球,让我们和今年的世界杯彻底绝缘。那时候,我可真是万念俱灰,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因为我不知道四年后是否还会有机会重振雄风。当时,我很沮丧,有一个德国女球迷跑到赛场上来安慰我……” “嗯,我看到了那个镜头。” “那时我就在想,如果跑上来安慰我的人是你,那该多好!在南非,我一心想着比赛,没时间考虑其他。可比赛结束,回到德国后,时间一下子多出了许多,等整个人静下来才发现,脑子里塞满了你的踪影。花了一个星期,我都在思考你的话,要不要结婚,到底要不要和你结婚?在我心里头有这样一杆秤,左边是你,右边是自由,我是该为了你放弃自由,还是该为了自由放弃你。” 顾娅心一跳,问,“你那有没有做下决定呢?” 他点头,“做了,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来中国。” 她突然有些紧张,一颗心砰砰直跳起来,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发抖,“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决定和你在一起。” 顾娅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你会和我结婚?” “嗯,是的。”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自由固然好,但我更愿意结束飘荡,和你组成的一个小家庭。” 顾娅听了,不由激动得喜极而泣。曾经播下的种子,在辛苦耕耘了五年后,终于开出了幸福的花朵。一路风雨,有过怨、有过恨,想过放弃,想过离开,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在这句简简单单的话中,烟消云散。 “不过,你还得再等等。” 顾娅胸口一紧,推开他,忙问,“为什么?” 尤里安一脸为难,道,“求婚这种事,应该由男人来做。不过,我来得太匆忙,什么都没准备,既没有买戒指,也没有去拜见你父亲,所以今天我是不会问你的。” 顾娅松了口气,笑着糗他,“说得这么言之灼灼,你怎么就知道,过了今天,我还愿意再嫁你?” 尤里安摸着下巴,高深莫测地道,“你要不愿意,我就随便找个中国妹纸带回德国,我相信以我这条件,应该不是很难吧。” 顾娅双眼一瞪,指着他,凶巴巴地道,“你敢!” 他握住她的手,嬉皮笑脸地问,“那你要不要嫁我?” 顾娅抱胸,一脸狂霸拽,“我先看看你表现,再决定要不要嫁。” 小别胜新婚,两人在机场里亲亲我我,磨叽了老半天,等想到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快凌晨了。时间渐晚,连喊出租车的地方,都没什么人排队了呢。 想想尤里安这个大明星,在德国去哪里都有专车接送,飞去外国比赛都是专机来回。现在他自己跑来了中国,还要跟着她一起打的,真够为难他的。 顾娅心里过意不去,尤里安倒是不以为然,他也是个普通人,一点一点才走到今天的高度。 “去你家吗?” 顾娅摇头,“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而且你现在这身份住在那里也不方便。” 尤里安握住她的手,捏了下,道,“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以前那个尤里安,你不需要太顾虑我。其实很开心,这里没有狗仔队,几乎没什么人认识我,让我觉得很自由,就像以前还没成名那会儿,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顾娅听了,心里有些感动,在他怀里蹭了蹭,道,“我知道。不过,我说你住那不合适,倒不是因为你是大明星,而是因为我家的情况。父亲去世了后,后妈就在和我争夺遗产,所以我们的关系有点僵。即便你不来,我也有搬出去住的打算,而且,我妹妹也在,她一直都有关注你的新闻。让你住宾馆,只是想减少摩擦。” 尤里安的知名度,虽然还不至于名动全球,可这次世界杯上,他表现出色,一路斩关夺将,为德国队拿下不少进球得分。但凡看世界杯的,都知道他。好在这里是远东,对西方人多少有点脸盲,就算天天拿着他照片犯花痴,站在面前了,也未必就能一眼认出他。而且,这里的狗仔一般只去跟国内名人,国外的,只要不是大红大紫半边天的,一般都没空搭理。 听她这么一解释,尤里安立即了解地点头,“你安排吧,我都听你的。” 顾娅向他吐了吐舌,“反正你也不缺钱,我们就去住魔都最贵的酒店吧。” ☆、第147章 两人在宾馆里腻歪了整整两天,哪里都没去,亲亲我我,这个世界甜蜜得容不下第三个人。 倒了时差,见尤里安精神奕奕,顾娅拉着他起身,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去看我爸。” 闻言,尤里安从行李箱中选了一套黑色的西装出来,正准备穿上,却被顾娅制止,“你这是干嘛?” “去祭拜你的亲人,我必须穿正装,这样才能表示我的敬意。” 顾娅扑哧一笑,道,“不用,现在外面35°,你这样出去还不热死啊。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们中国人不讲那一套,穿t恤衫就可以了。” 话是这么说,可尤里安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既然去见岳父,必须得穿的正式点。于是,他脱了外套,换了一件短袖衬衫,刮了胡子,打理了头发,看上去神清又气爽的,这才和顾娅一起出了门。 这个看世界,一看颜值,二看钞票,三看能力。 尤里安三样都不缺,所以大帅哥出门,走哪哪亮眼,一路上风光无限,带走回头率百分之百。 “为什么大家都在看我?是不是我太帅了?” “行了,别自恋了,大家只是对不常见的品种表示好奇罢了。” 尤里安立即一脸受伤,“你太毒舌了。” 顾娅大笑,“你太玻璃心了。当明星这么久,就没人吐槽过你吗?” 尤里安道,“怎么没有,说我老了就秃顶、啤酒肚,还有人在我脸书下面扬言,如果我输了世界杯,就冲到我家来扇我耳光。” 顾娅本来只是开玩笑,随口一说的,但听他这么说,顿时急了,“不会吧。那你现在输了,怎么办?” “他们要来就来,只要找得到我的家。” “你可别小看这些粉丝,他们神通广大的,既然能找到我家,肯定也能找到你家。” 尤里安无所谓地耸肩,“找到就找到,反正我现在在中国。” “切,你不回去啦?” “当然回去。不过,回德国后,我就打算搬家了。” “搬家?为什么?你现在住的地方不是挺好?” “不好。” “哪里不好?望出去就是内卡河,环境优雅,而且房子布局也很别致。” “那始终是公司的房子,等我离开霍芬海姆俱乐部,还是要还回去的。我想找个地方,自己盖一栋。” 顾娅捂着嘴笑他,“是哦,你现在钱多的用不完,确实可以圈地盖房。” 尤里安一本正经地道,“既然决定结婚,光有你还不够,还得造个楼、种棵树、养只狗,然后才能开枝散叶。” 顾娅听了心里甜甜的,嘴里却道,“你想得美。婚都还没求呢。” “那是迟早的事,等去拜见你父亲之后,我们就去买戒指。” “好。” 顾易被安葬在上海奉贤区的滨海古园,这里坐落在杭州湾北畔,临近东海,相信风水的人都说紫气东来,是个好地方。 大上海啥都贵,活着住不起,死了照样住不起。买个小小的墓地,花了十万人民币。梅英现在都快穷哭了,让她掏钱她就嚷着要海葬,一把灰都撒了,随风飘随海逝,以后可就一点念想也没有了。所以,这笔钱,最后还是顾娅出的。 这里虽说是个墓园,却开发得像个公园,树木茂盛,小桥流水,环境雅致。远离了城市,没有喧嚣,连人气都没有。 尤里安开玩笑说,除了建筑太古色古香,不然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德国,这是一种安宁祥和的感觉,和大城市里人来人往的繁华完全不一样。 园林实在太大,顾娅绕了两圈,总算给她找到了爸爸的坟墓。 小小的大理石墓碑上贴着顾易的照片,下面用红色的颜料刻着直系亲属的名字。顾娅蹲下去,拨开坟地上的枯叶,掏出纸巾擦了擦风墓碑,低低地叫了声,爸爸。 “爸爸,我带尤里安来看你了,你在天上过得还好?” 逝者安息,生者坚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顾娅才说了一句,眼眶就红了。 见状,尤里安将在门口买的花束放在墓碑上,叫道,“顾先生,你好。” 顾娅听了,不满地道,“怎么叫顾先生呀。” 尤里安不解,“那不然叫什么?” “我们中国人确定关系后,都管对方父母叫爸爸妈妈。我爸也是你爸,所以你得改口叫爸。” 尤里安沉默了一会儿,道,“叫不出。” “为什么?” “因为我只有一个爸爸呀。” “那你们德国人管岳父岳母叫什么呀?” “直接叫名字。” 顾娅摇头,“不行,在中国这样叫太不礼貌了。你既然人在中国,就得入乡随俗,还是叫爸爸吧。” 尤里安皱着眉,一脸为难,“真的得叫吗?” “嗯。” 尤里安暗忖,好吧,幸好这个地方不常来。偶然一次,为了能讨到老婆,只能豁出去拼了。 于是,他轻轻地叫了一声,“papa顾。” 见他面露腼腆,顾娅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腮帮子,道,“没想到你皮那么厚,也会有脸红不好意思的时候。” 尤里安拉下她的手,不满地道,“什么话!我现在紧张得很。” 顾娅了解地点头,“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我懂。” 他低头,对着顾易的照片道,“顾爸爸,我和娅娅相识六年多,在一起也有五年了,虽然我年龄还小,可是娅娅已经步入奔三的……” 顾娅干咳了声,打断他道,“说重点。” 于是,尤里安继续道,“我很爱你的女儿,想和她一起共度一生,所以,我想问你,我可以娶她吗?” 在德国,男方在娶女方前,必须先征得女方父亲的同意,这是长久以来流传至今的传统。 远处,一阵风吹过,卷着落花舞上天。 尤里安停顿了下,又道,“我就把你的沉默当成赞同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娅娅,不管生老病死,都会对她不离不弃。” 说完,他拉起顾娅的手,紧紧地扣在手心里。 爸爸,你能看见吗?我已经找到我的归宿,我有新家了,我不再是淹没在人海茫茫中、父母双亡的孤儿了。所以,请你不必再为我担忧。 祭拜完父亲后,两人手牵着手,在园林周遭逛了一圈。因为这里靠杭州湾,能瞧见大海,顾娅长那么大,也是第一次沿着海边大坝走。 尤里安有些失望,忍不住叫道,“为什么放眼望去,只有灰蒙蒙的一片呀。” “可能是天气不好吧。”顾娅没敢说,那是雾霾,生怕尤里安这个胆小鬼怕死地逃回德国去。 “太可惜了。这是个内海湾吧,不知道海的那一头,能看见什么。” 从没见过,顾娅回答不上。 尤里安笑道,“这真是你的故乡吗?好像你还是更了解德国一点。” 顾娅被他说得脸一红,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不能怪我。小时后,爸妈怕我被人贩子骗了,所以不允许我一个人去旅游,最远也就去了次杭州。长大后,我就出国了。” “你爸妈不舍得你在中国跑,却让你绕着地球跑。” “在国外我就自由了,他们管不到我。” 尤里安接嘴,道,“以后我要是有女儿,绝对不让她出国。” “哈哈哈哈。”顾娅一边笑,一边不服气地反驳,“我要不出国,你就没老婆了。” “所以,追根究底,我们还是得感谢托米。” 顾娅想半天,都想不起来这是哪根葱,便问,“托米是谁啊?” “你的前任。” 顾娅笑着纠正,“是托马斯啦。” “哦,对,是托马斯。”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感谢他当初分手之恩。其实,他才是两人的大媒人啊,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回到市中心,尤里安说要买婚戒,于是两人就去了卡提亚。 顾娅本来就有一条项链,现在既然要结婚了,那就再添置一些珠宝首饰,就当是嫁妆。所以,她又给自己配了一双耳环,一只手镯,一只挂坠。 磨磨蹭蹭老半天,终于进入了今日的正题,选婚戒。 见她爱不释手,又犹豫不决,尤里安嘲笑她,道,“要不然,把这个店都搬回去。” 顾娅调皮地皱眉,“好啊,我是没意见,就怕你又得多签几张卖身契。” 店员小姐知道两人是有钱人,所以服务特别周到,一会儿倒个茶,一会儿递个水的,甚至还有英语服务。 看着眼前两款戒指,顾娅一直取决不下,便转头望向尤里安,问,“你觉得哪个好看?” 尤里安拉起她的手,将其中一枚带了上去,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取下来,又将另一枚带上去,同样打量着。过了半晌,才道,“我觉得第二枚好看。” “为什么呀?” “因为第一枚戒指上镶嵌了太多的钻石,戒身显得笨重,而你的手指比较细长,戴着看上去太过粗犷。第二枚只有一颗整钻石,干干净净,一目了然,我觉得更适合你。” 顾娅只是随口问一句,可没想到还真给他扯出了一堆理由,不由小小惊讶了一把。 店员小姐听不懂德语,便在一边问,“怎么样?这位先生说什么?” 于是,顾娅大致翻译了一遍。 另一个店员小姐道,“你男友观察入微,对你可真是上心呀。” 顾娅笑笑,将两枚戒指戴在左右手上又比较了下,对尤里安道,“可我还是觉得第一枚好看,怎么办?” 尤里安举起双手,做了个ver的动作,“我不发表意见了,只要你喜欢就行。” “你不喜欢吗?可我是带给你看的。” “你带什么,我都觉得好看。”说着,他在她脸上吻了下。 两人无意识地秀恩爱,店里的小姐们就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眼中露出羡慕无限。 会羡慕也是理所当然。尤里安人帅多金,还情深款款,是任何一部小说中的标配男主,女人见了自然会心动。不过,何其幸运的是,这坨小鲜肉,在历时五年革命之后,已经被她顾娅吃干抹净了。 刚挑好戒指款式,准备要下单,冷不防,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姐,你怎么在这?” 听见声音,顾娅下意识地一回头,然后就瞧见顾茜和梅英站在身后不远处,瞧这样子,两人似乎也在逛大街。 哎,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么大一个城市,事先没约好也能碰上。 ☆、第148章 顾茜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顾娅身边的尤里安,看见他,她似乎很高兴,立即松开了梅英的胳膊,大步走过来。 她伸手和尤里安拥抱下,用英语热烈地道,“姐夫,欢迎再次来上海啊。” 尤里安爱屋及乌,所以也热情地回抱了她一下,笑道,“谢谢。” “虽然今年德国队没夺冠,但是你在世界杯上却表现得一级棒,我和我小伙伴们都是你忠实的粉丝。我告诉他们,你是我姐夫,他们都不信,所以,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然后再和我一起合个影?”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别说是顾娅的妹妹提出,就是个不认识的球迷,尤里安也不会拒绝。于是顾茜取出纸和笔递给她,等他签完名,又拿出手机给两人各自拍了一张。 因为是自拍照,所以两人的脸凑得比较近,看起来很亲热的样子。顾茜设置了个九连拍,拍完后,心满意足地对尤里安晃了晃手机,道,“三克油。” 和偶像打完招呼,顾茜这才看向顾娅,问,“姐,这几天你怎么没回来?我以为你失踪,差点没到报警。” 顾娅笑笑,没搭话。 见她沉默,顾茜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尤里安,拍手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姐夫来了,你陪他出去玩?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家呢?今晚回吗?” 顾娅心想,搬出去住这事早晚都得说,所以也不打算隐瞒,便直截了当地道,“暂时不回去。” “不回来?那你们住哪里?总不能天天住酒店吧。” 顾娅道,“尤里安只是短暂停留,我过一段日子,也会回德国的。” “你不是说,不打算回德国了吗?” “那是几天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顾茜哦了一声,“我可能不去英国了。” “为什么?” “妈妈不让我去了。” 顾娅瞥了眼梅英,心中了然,爸爸活着的时候,她们母女花钱如流水,也没有什么积蓄。现在爸爸走了,头顶一片天倒了,不得不收敛。如果那三栋房子的资产能收回来,将来的日子还好过一些,如果收不回来,恐怕也是遭罪。毕竟这两人过惯了奢侈的生活,要一下子恢复节俭,也是不容易啊。 “那你有什么打算?” “找个学校念呗。要不然,出去找份工作,再不济就找个男人嫁了。”顾茜依然想得简单,心无城府地在那边异想天开,“姐,给我介绍个足球运动员认识吧。这样,我就能和你一样,衣食无忧了。” 顾娅拿这个妹妹没辙,不知道她是思想太单纯,还是太愚蠢。 顾茜本来就喜欢珠宝奢侈品,可自从父亲去世后,梅英就限制她的支出。以前想买就买的好日子,是彻底一去不复返了。今天她生日,好不容易说服妈妈出来逛逛,想买几件衣服,没想到就遇上了顾娅和尤里安。 她眼珠子一转,瞧见放在柜台上的珠宝戒指,拿过来打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哇,好大颗的钻石呀。姐,你们这是要结婚的节奏!” 顾娅从她手里取回戒指,交给店里的小姐,让她全部包起来,然后转头对顾茜道,“是的,我们准备结婚了。” 顾茜听了,眼底顿时闪烁出无限的羡慕之情,“姐,这枚戒指多少万?” 顾娅还没说话,旁边的店员小姐就回答了,“二十八万。” 一枚戒指就要几十万,再加上这一堆首饰,少说四、五十万。 顾茜听了咋舌,连连摇头,“姐夫真有钱,姐,你找男人的眼光真好,看来我这辈子都望尘莫及啊。” 这话听起来是在赞扬,穿入顾娅耳朵却觉得有些刺耳,她皱了皱眉,最终将不快压了下去。她忍,倒不是因为圣母什么的,而是她不想在大庭广众翻脸撕逼,空让外人看笑话。 她现在的生活过得很好,将来会更好,别人只有羡慕的份儿。等她离开中国后,以后也许就很少再会回来了,顾茜也好,梅英也罢,在她眼里都是过眼的云烟。人走了,就散了。所以,对着她们,顾娅始终客客气气。以前父亲在的时候,是这样,现在父亲走了,她还是这样。 梅英看见继女现在这么春风得意,心里那是各种不爽。她暗忖,你顾娅既然这么有钱了,几十万买只戒指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老头子留下的几十万的财产为什么还要霸占着不放? 要换在以前,以梅英的性格,早就当场发作了,可是今非昔比。从理论上来说,这一千万的房产要是从她哥手里夺回来,顾娅也有继承权,真要闹上了法院,三人平分那是肯定的。现在她只有盼着顾娅赶紧去德国,再也不回来,自动放弃遗产。 其实,她也矛盾得很,一方面看不得继女过得好,另一方,又希望顾娅有钱,这样才不会和她争遗产。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梅英心里并不好过,所以,只有眼不见为净。姐妹俩没说上几句话,顾茜就被她给拽走了。 目送着后妈和妹妹走出自己的视线,顾娅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爸爸在世的时候,家和万事兴。如今爸爸去世了,她心里头并不是一丁半点的想法也没有。相反,她也有谴责她们母女俩,要不是当初她们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父亲也不会这么拼命。如果早一点退休不干了的话,或许不会累出这毛病。只不过,顾娅不是那种会随便开撕的人,这事过了也就过了,就是她绝对不会再主动和她们有什么来往的了。 *** 眼睛一眨,就是十一。 上次同学聚会,说好一起出去踏青,现在节日了,大家都拖家带口的前来赴约。 尤里安这次来中国,也没赔他好好玩,一方面是父亲去世没心情,另一方也实在太热。所以,顾娅想了想,还是决定带着尤里安去凑个热闹。 几个女人,一看到尤里安,立即就跟炸开了的油锅似的,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好啊,顾娅,你这小崽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老实交代,哪里拐来的大帅锅?” “哇靠,德国帅锅果然名不虚传啊。” “是不是当模特的呀,人咋那么高?” “又高又帅啊。顾娅,还有没有,给我介绍个。” 尤里安一句也听不懂,只是好脾气地站在那里,就跟动物园的金丝猴似的,任由她们围观。 顾娅见这群女人扔了老公儿子,目光使劲盯着自己的男友,不由好气又好笑,叫道,“喂,你们的节操呢?” “节操是什么?能当饭吃?” 当然,顾娅也知道,这群人只是显得蛋疼,想调戏一下外国友人而已。真要干什么,估计第一个就死在语言上。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绍兴,浙江第三大城市,顾娅也是第一次去。 一大群人,包了一辆大巴士,一路上兴高采烈,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就跟很久以前学校里组织去夏令营似的。一说起过去,大家不由感叹纷纷,真是时间如穿梭,十年时间弹指即逝。 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吵着闹着要唱k歌。 于是,张静的技术宅老公贺嘉从包中搬出音乐播放机,外接两个大音响,简便的移动歌城就此诞生了。 陈曦问,“哎,你里面存了多少歌?” 贺嘉一拍胸脯道,“只要你想唱的,我基本都有。160个gb存的全都是中外歌曲!” 于是,几个k歌男神女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想唱歌的人都走到车前,拿着话筒,跟着背景音乐,放声高歌一曲。虽说这音效不能和k歌厅相提并论,却也给无聊的旅途增添了欢乐,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本来唱的好好的,突然有人叫道,“为了弘扬我们的文化,和国际接轨,是否该让我们的国际友人也唱一首?” 这么一说,底下立即一呼百应。 “尤里安,来一个!” “尤里安,来一个!” “尤里安,来一个!” 尤里安虽然听不懂中文,但是自己的名字还是能听懂的,见大家都鼓着掌一脸期待地看向自己,便转头顾娅,“他们要干嘛?” 顾娅笑道,“他们要你唱歌!” 尤里安道,“哦。” “那你想不想唱?不想的话,我就帮你挡了。” 他眼珠子转一圈,道,“我唱!” 见他站起来,底下的哄闹声更甚。 他走到前面,和贺嘉窃窃私语了几句,又磨蹭了一会儿,然后接过话筒,用英语对大家道,“今天,我要送一首歌给娅娅。” 听他这么一说,口哨声尖叫声顿时络绎不绝。 “这首歌的名字叫……”他话锋一转,向顾娅风骚地抛了个媚眼,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有这首歌么?哪位大神唱的? 顾娅正这么想着,这时,耳边想起了旋律。 hamarryyou我的宝贝我想和你结婚 '别说不不不.. justsayyeahyeahyeahyeahyeah快说好好好.. andwe'llgogogogogo我们这就走走走.. ifyou'reready,likei'mready只要你和我一样迫不及待 justsayido告诉我你愿意 wbaby告诉我宝贝 justsayido告诉我你愿意 顾娅听了才恍然,原来,这首歌的名字叫。 她的心突突狂跳起来,这个家伙该不会是想……要不要那么浪漫啊! 果然,一曲唱完,尤里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戒指,单腿下跪,用走了调的中文铿锵有力地道,“请、你、嫁、给、我!” 这一刻,幸福和感动从天而降,永远铭刻在她的记忆中。 当众求婚需要勇气,没有彩排,也不知道对方是否会接受,可是尤里安还是做了。在异国他乡,单腿下跪,向心爱的她问出了这一句最最最浪漫的话。 顾娅捂着嘴,喜极而泣。 底下一下子热烈起来,大家一边鼓掌,一边尖叫,“sayyessayyessayyes!顾娅,快说愿意!” 甚至有调皮捣蛋的,已经在下面已经替她说了,“yesido。” 顾娅看着她,道,“我愿意。” 在摇摆的车厢中,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王子,微笑地看着他将戒指戴上了自己的无名指。 五年的风雨,终于,美梦成真了。 ☆、第149章 到了绍兴的农家乐,大家各自选好房间,住了下来。 见尤里安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似乎有些犹豫,顾娅伸手拽了他一把,将他拉进来,道,“别看啦,这里都是这种格局,肯定不能和五星级大宾馆相提并论,不过胜在接近大自然。” 尤里安摇头,“不是嫌弃,是好奇。第一次来到中国的农村,这里的房屋构造和上海很不一样。” “嗯,那是肯定的。上海是国际大都市,高楼大厦拔地起。况且,在解放前就有你们欧洲人的租界,所以很多房子都是英法两国建造的。而这里才开发,所以保留了原汁原味的中国乡村气息。” 尤里安走进屋子,打开窗户,深吸了口气,“我喜欢这里,靠近大自然,又安静没有噪音,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顾娅了然地点头,东西方追求各异。 中国人喜欢往大城市跑,不管有钱没钱的,都想在大都市里生根发芽,因为看病方便,孩子上学方便,购物方便,什么都图个方便。 外国人喜欢往农村跑,越有钱,住的越落乡,谁把庄园建在大城市?乡下没污染空气好,人少安静节奏又慢,下班后就图个清静。 所以,当尤里安说喜欢这里的时候,他是真心喜欢。 离晚上开饭时间还早,闲着没事,大家窜门的窜门,睡觉的睡觉,上网的上网。尤里安听不懂看不懂,完全就是大文盲,突然心血来潮,拉着顾娅出去踏青。 开门就见山,花了两块钱,去对街小卖部买了一张地图,两人就自己去逛了。 这里有一条老街,房子仿造成几百年前的模样,还挂着一连串的大红灯笼,非常有中华特色。店铺卖什么的都有,但还是以吃的为主,谁让这是个吃货时代呢。 顾娅在德国吃了那么久的黑色料理,看见这些民间小吃,简直能笑cry。甜的咸的,买了一大堆,都来不及吃。 “这是什么东西,咋那么臭?” “臭豆腐啊。” “这么臭,你也吃得下去。” 顾娅将手伸过去,“要不要尝一口,闻着臭,吃着香。” “还是免了吧。”尤里安嫌恶地避开,道,“娅娅,打从我们出来,一直到现在,你的嘴就没停过!难道你就不怕胖吗?” 她一边啃着臭豆腐,一边淡定地摇头,“不怕,反正我已经嫁人了。” 尤里安忍不住逗她,“还没领证呢,没准因为你体重超标,我就不娶了。” 她眼睛一瞪,“你敢。” 他但笑不语。 顾娅一着急,一口豆腐呛在喉咙里,拼命地干咳起来。 见她脸涨得通红,尤里安不敢再开玩笑了,赶紧过来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好不容易能开口了,顾娅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道,“去啊,去找你的嫩模、明星、女主播去。” 尤里安将她一把抱起来,转了个圈圈,道,“开玩笑的,你也当真!那我有这么多女粉丝,你还不气死?” 顾娅白了白眼过去,“你有粉丝团,我有尼尔斯。” 谁知,本来听到这个名字就激动的人,居然心平气和地问,“他最近怎样?好久没听见你提起他了。” 顾娅一脸惊讶。 尤里安笑道,“以前年纪轻,觉得自己脑子不如他转得快,有点自卑。不过现在,不会了。” 她了然,现在的尤里安是众星拱月,自然不必再去羡慕一个区区学霸。 “尼尔斯去阿富汗了。” “阿富汗?那里不是在打仗,他去哪里做什么。” 顾娅道,“我也不知道,他就写了一封email,告诉我在那里。可能是部队上的换防需要吧。我也不太懂。” 尤里安哦了声,便没再问下去。 两人走走吃吃,渐渐走到了小街的尽头,前面是一大片的竹林。 想到法兰克福那小家子气的中国花园,顾娅忍不住笑道,“看,这才是我们大中国的锦绣风景。” 尤里安跟着笑,“是啊。” 高山流水,空气新鲜,就跟天然氧吧一样,完全不受雾霾侵扰! 顾娅站在小桥上深呼吸,见尤里安站在自己身后,就向后一倒,稳稳当当地靠在他身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当头射下,顾娅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却一眼看到了手上的求婚戒指。最后买的,还是她喜欢的那款,尤里安就是这点好,尊重她所做的任何决定。 心一动,她逮着尤里安问,“你怎么会想到在车上向我求婚?” 尤里安耸肩,“那是临时飞来的灵感。其实,我是打算旅游的时候,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比如说现在,就我们俩,安安静静地向你求婚。可刚才,你的朋友们突然拉我上去唱歌,而且正巧他有那首歌,我看时机刚刚好,就心动不如行动了。” 见她不说话,尤里安有些紧张地转过她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喜欢?” 顾娅摇头,“没有,我很喜欢。” 闻言,他莞尔,低头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般的掠过。 顾娅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坦白说,我还没想过,最快也要等你回德国吧。” 顾娅道,“我不想办婚礼了。” 尤里安有些惊讶,“为什么,一个梦幻般的婚礼,难道你不想要吗?” “人家办婚礼,双方父母亲属都会到场,可是我们办婚礼,只有你那边的,我这边一个人也没有,连父母都没。” 尤里安不以为然,“谁在乎?” “我在乎。看到女方亲属团的位置空着,我会触景生情的。而且,你现在是名人了,人气正旺,狗仔队等着逮你的小道消息。我不想上头条,也不想将我们生活曝光在媒体下,所以,就不办了吧。我们可以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度蜜月,就当是补偿我了。” 铺张也好,节省也罢,婚礼始终都只是一个仪式。幸福这玩意,就像瓶中的水,一口喝下去,是冷是热,自己心里最清楚。 听她这么说,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尤里安不强求,顺着她的心思道,“那就不办吧。等你回德国,我们找个时间,和家里人一起吃顿饭。” 顾娅点头,抬头亲了他一下。 走了一圈,商量后终身大事后,两人又回到了农家乐。 这时,大家正好围聚在楼下吃饭,见顾娅和尤里安来了,就让了两个位置出来。 肚子也正好饿了,顾娅就不客气了,拉着尤里安一起坐下。 老板威武,知道他们这群人从成立来奔波了一天,饿成鬼,所以量特别足。而且,0都不用盆子装菜,而是用钵,不够还能添。 好酒好菜,大家就聊开了。 老板是个大汉,笑呵呵地抱着一坛子酒过来,倒了一杯,摆放在尤里安面前,问,“外国友人,你知道这么是什么酒吗?” 尤里安凑近脸瞧了眼,那酒的颜色呈草绿色,里面还有一颗梅子形状的东西沉淀在杯子底部。 从没见过,不知道是啥玩意,他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老板洋洋得意地道,“这是蛇胆酒。这些小蛇都是我自己去竹林捉来的,强身健体,国外有没有?” 顾娅翻译给他听。 尤里安一听是蛇胆,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把一双蓝眼睛瞪得比同龄还大,“蛇,蛇?” 老板端起酒递给他,“国外没有的吧。来,喝一杯,也算是来过我们浙江绍兴了。” 顾娅知道老外不时兴劝酒,便对尤里安道,“你不想喝,别勉强。” 但尤里安还是接过了酒,用英语道,“itry。” 说着,他拿起酒杯先是闻了闻味道,一股辛辣之味直冲鼻间。 顾娅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别现在逞能,一会儿回去拉肚子。” 他的肠胃,自从来了中国,就没顺调过。 尤里安哈哈笑道,“没事的。” 他看着农家乐的老板,问,“这个怎么喝?” 老板听了翻译后,道,“不要嚼蛇胆,一口闷下去。” 在大家的助威声中,尤里安憋着气,连胆带酒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哇,那火辣辣的味道,简直要把他的喉咙烧个对穿。 给中国烈酒跪了! “味道怎么样?”老板一脸期待地问。 他苦着脸摇头,“除了辛辣,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老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酒量不行啊,我们这里几岁的娃都能喝。” 这话当然是夸张了。 尤里安还沉浸在刚才那一杯蛇胆酒的震撼中,久久无法回神,见状,顾娅给他夹了一碗的菜,道,“快吃点菜。” 老板走开一会儿,又过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锅子,道,“听说你俩新婚,来,送新郎官一个菜。” 旁边立即有人起哄,“哇,新郎官专有的福利啊!” 老板将那锅子菜肴摆在尤里安面前,笑嘻嘻地对两人说,“吃啥补啥,祝你俩早生贵子哈。” 大家一听,顿时来劲了,吵着嚷着让尤里安掀盖。 揭开锅盖一看,里面是一锅子汤,有枸杞、萝卜、竹笋之类,看上去的很好喝的样子。 尤里安对中国菜不一窍不通,便转头问顾娅,“这是什么?” 顾娅将勺子伸进锅子里转了几圈,看见有白色的肉骨头似的东西,便道,“排骨汤。” 闻上去还真是挺香的,勾馋虫,尤里安道,“给我盛一碗出来吧。” 他尝一口,道,“不对啊,这不是猪肉,是牛肉啊!” 旁边有人听了,也去盛了一碗,应和到,“对,是牛肉。不过,味道好像有点怪怪的。” “该不会是人肉吧?” 不知道谁这么嚷了一句,大家顿时炸锅! “哎哎,深山老林的,你们别吓人。” 大家正讨论的起劲,这时,老板来了,见大家都在喝汤,便问,“怎么样?味道还行不?” 有人问,“味道是还不错,可老板你这汤里放的到底是什么肉?” “牛鞭啊。” 牛鞭!! 扑哧扑哧,大家立马喷了 就尤里安还一脸莫名地问顾娅,“牛鞭是什么?” 顾娅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人用英语替他回了,“牛鞭是用雄牛的外生殖器。” 当时,尤里安心里就一个想法,我勒个去啊!中华民族的饮食文化果然凶残到死,牛身上的各个部位都不放过。 再仔细一想,卧槽,先是喝的蛇胆,现在居然又吃了动物的生殖器,完全是要被玩坏的节奏啊! 他被恶心坏了,眼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拿着水瓶一个劲地往嘴里猛灌。 事已至此,吃都吃了,还能吐出来不成? 顾娅只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往好的地方想,有温补肾阳的功效。” 尤里安被气笑,指着自己问,“就我这身体素质,我需要滋补么?” 瞧这反问的气魄,简直令人肃然起敬啊。 大家吃吃闹闹,一直到了晚上十点才结束。 回房后,尤里安就抢了浴室洗白白,他一边洗一边唱,“牛鞭牛鞭我爱你,一吃啊就长五公分。啊啊啊……” 顾娅听不下去了,冲进浴室道,“尤里安,你的节操呢?” 尤里安掀开帘子,搔头弄姿地扭了扭屁股,唱得更夸张,“老婆老婆我爱你,娅娅的一生性福哦哦哦,就靠牛鞭了。” 第150章 假期结束后,尤里安先回了德国。 顾娅在国内申请团聚的签证,在华逗留的时候,顺便把财产做了一个清点。把股票卖掉,加上存折上的现金,一共有三百多万。 德国不是免税港,这么一大笔钱,不管是现金带入关,还是银行转账,都要交20%的税。 三百多万,百分之二十,粗略地算算,也有六七十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与其交给德国政府,还不如捐赠给中国灾区。 和尤里安煲电话粥的时候,顺带提起了这事,顾娅毫无保留地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尤里安听了,也不反对,道,“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钱,你自己做决定吧。” 见她不说话,尤里安停顿了下,又问,“你打算赞助谁? “我在网上搜了几个信誉不错的基金会,我先转了五万过去,如果靠得住,我再每个月转五万。” 尤里安笑道,“你心真好。这笔钱买个奢侈品什么的,不也带回来了?” 顾娅也跟着笑,“你提醒我了,我根本没想到这一茬。不过,我对奢侈品不是很向往,如果可以,倒是想周游世界,开开眼界,可惜你没这个时间。” “现在没有,不过再等几年,等我退休下来,就能天天陪着你出去玩。” 足球运动员的世界就是这样,前三十年是极其艰辛残酷的拼搏,一旦闯出一番事业后,往后的三十年就可以安稳地享受人生。什么也不用干,不花脑细胞只花钱,因为三十岁前赚的,足够他们挥霍几辈子。 尤里安陪着一起出航,不管去哪里都很浪漫,顾娅心驰神往,恨不得时间一下子跨过十年。 “对了,我可能最近会转会。” “哦,转去哪里?” “拜仁慕尼黑。” 顾娅吃了一惊,叫道,“真的假的?” “还在考虑中。” “这不是传说中德甲榜上的常驻冠军,为什么犹豫?” 尤里安道,“条件没有谈拢。” “什么条件?” “当然是买断的条件。他们支付我年薪三百万。” “啊!三百万欧元,那是什么概念。” 尤里安接嘴,“不用有概念了,反正就是笃定你花,怎么花也花不完的。” 顾娅叹息,“这么多钱,是你现在收入的四倍,你还不满意?”真是人心不足啊,蛇吞象。 他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倒不是因为钱多少,而是因为他们的现在前锋还没退役,我可不想去坐冷板凳。” 今非昔比,以前他只是个小球员,现在他是大名鼎鼎的安前锋。 顾娅笑他想太多,“他们才不会有一年花三百万欧元,请个板凳大神。” “想想也对,他们转会费也花了的1000万。” 顾娅咋舌,“慕尼黑财大气粗,我要是你,我就去了。不过,你要是真走了,恐怕那个美女经纪人心都要碎了。” 尤里安知道她在说笑,不以为然地道,“到时候,他们会找到合适的人选。” “你要是决定去慕尼黑,是不是就要搬过去了?” 他嗯了一声。 “那我们的房子呢?你不是说要买房?买在哪里?慕尼黑吗?” 尤里安道,“还在谈细节,俱乐部会给我们一套房。但我自己也打算买,你想住哪里?” 顾娅道,“莱茵河畔、阿尔卑斯山上、黑森林也不错……” 他语气轻轻松松地道,“喜欢,那就都买了吧。” 顾娅扑哧一笑,这语气怎么就像霸道总裁承包鱼塘呢? 不过,话说回来,尤里安虽然不是总裁,但也确实有这气魄,谁让他年入三百万,随便接个小广告也能上百万呢? 让她高兴的,不是尤里安成了大财主,而是即便他成了大财主,也没有改变对她的初心。赚钱容易,可要想守住一颗单纯闪亮的心,却不容易。 *** 等国内事宜落定,顾娅终于回国了。 虽然经纪人强烈建议尤里安,最好不要在机场露面,以免狗仔队偷拍。但,他还是一意孤行地去了。 为了不让粉丝认出来,他带着一顶鸭舌帽,鼻子上架着一副比脸还大的墨镜,在接机厅的vip室里等着。 顾娅走出海关的时候,一下子没认出他,反倒是身边路人甲指着他尖叫起来,“这人是不是尤里安.达海?” 这么一叫,顿时引来回眸无数,眨眼间,尤里安就被粉丝们团团包围了。德国人本来就是足球民族,世界杯期间,家里男女老少都守着电视看球赛,而活跃在球场上的安前锋更是深得人心。能在机场上偶遇,那是多么的运气,所以要签名合影的人络绎不绝。 顾娅见了,心中诧异不少,离开德国短短半年时间,他已经红成这样了! 因为人太多而造成了交通堵塞,然后,把机场的巡警和保安都引来了,在他们的管理疏通下,两人才能走出机场。 顾娅回想起刚才的人潮,忍不住吐舌,“真夸张,和拍电影似的。” 尤里安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以为自己已经够低调了。” 拔下脸上的墨镜,顾娅哈哈大笑,“你这样还算低调啊?又带帽子又带墨镜,还一身名牌!你这是怕没人认出你来。” 他一脸委屈,“那该怎么办?” 顾娅从手机来翻出犀利哥的照片给他看,“应该这样!” “我要是这样穿,然后登在报刊杂志上,估计经纪人能把我秒灭。” 顾娅笑得人仰马翻。 *** 选定一个吉利的日子,两人去民政局把证办了。 德国结婚还挺复杂,男女双方得各找一个见证人,签下大名以表自己亲眼见证了他们的婚姻。 没想到接待他们的公证员阿姨,还是尤里安的铁杆粉,一看他的证件,立马就问,“你是不是那个安前锋?是的话,给我签个名吧!” 领完证,走出民政局,顾娅挽住尤里安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道,“你说,如果我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会有人看吗?” 尤里安一本正经地道,“灰姑娘的故事总有市场。” 顾娅不甘示弱地反击,“拜托,这明明是一个忠犬养成故事。” 他皱着鼻子,“忠犬是说我吗?” 她哼了一声,“难道你不是?” 尤里安哈哈大笑,伸手将她住,道,“当然是,因为,爱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爱你,已成了我的习惯! *** 后记 四年后,又是一届世界杯! 德国队,一路队斩关夺将,在经历了一场场厮杀后,终于进入决赛。 今天是最后一场,和阿根廷决一死战。 即便是在南美洲,但德国球迷们还是千里迢迢地赶来了,赶来支持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顾娅带着墨镜,怀里抱着一个三岁的混血小奶娃,站在最前排的vip区域里,和其他太太团一起观看球赛。 “麻麻,你说粑粑会不会赢球赛?” “一定会赢的。” “那要是不赢呢?不赢怎么办?” “不赢的话,我们晚上就打他屁屁,让他跪搓板!” 小奶娃顿时拍手笑了,“回家打屁屁!” 这小奶娃叫雷奥,是尤里安和顾娅的儿子。本来顾娅没打算那么早当妈,可是不慎怀上,于是,就有了这个漂亮的小宝贝。 和儿子短暂的沟通,达成一致战线后,目光再度回到决赛场上。90分钟比赛,比分一直0比0持平,阿根廷队也是一支出类拔萃的球队,他们曾先后夺冠两次,活跃在球场上的都是世界级的金牌球员。 毫无疑问,正在上演的,是一场极其激烈的金杯争夺赛。 两边球迷都扯着嗓子忘情地大声呐喊,而他们手中的旗鼓更是不曾停下。 比赛很快就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每一次进攻,都可能逆转乾坤。 阿根廷队再次进攻,对方球队队长接到队友长传,想要忽悠尤里安,结果没能成功。尤里安高速前进,过关斩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狂飙到了阿根廷的禁区内。在一个无人盯防的地方,他悠然侧身先前一腿,一个侧摆,将球踢进,动感十足。 这一刻,全场轰动! 进球得分后,尤里安挥臂狂奔,望向远处的观众席,投去一个飞吻。 与此同时,德国球迷区全场起立,欢呼声络绎不绝,震慑全场。呐喊声,迟迟不曾落下。 见老公球场得意,顾娅也跟着激动,兴奋地差点摔了儿子! 指着球场上正在奔跑的男神,她无比自豪地道,“这是我男人!” 这一句话,羡慕死天下多少女人。 不负众望,比赛最终以1:0收尾,成王败寇,德国队为世界杯画下了完美的句号。 当比赛结束后,尤里安一声怒吼,拽着t恤衫的一角,一把从自己身上剥了下来。里面的贴身背心上,印着几个方块大字,顾娅定睛一看,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背心上面写着:老婆,我爱你! ——全剧终——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