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灰のAsada。)为您整理制作 =========== 《心颤》 作者:苏鎏 ===========   ☆、失约   这是入秋以来最冷的一天。   成韵站在民政局对面的林荫道上,不时地拉起风衣领子,紧紧地拢在脖颈里。   今天天气不算好,阴沉的乌云遮挡了大半的阳光。北方吹得凶猛,将她的风衣下摆带得呼呼作响。她觉得自己即将在这里变成一棵万年青松,如果不是因为冷还要时不时跺跺脚的话。   今天是她领证的日子,而她已在这里等了一上午。原本她是在里面坐着等的,但那个地方放眼望去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哪怕拐到隔壁离婚处,也都是俩俩过来办事儿的。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显得十分扎眼。   为了避开那些好奇的目光,她便出来外面等。   她选的这个角度不错,四面来的车都能看到,又正对着大门,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进出民政局的人。她原本想这样的话,就算那个人没看到自己先进去了,她也能一眼看到他。   可他始终没有来。   她从早上九点一直等到现在近一点,一直没有等到对方。   成韵觉得自己都快成一块望夫石了。她也想过给对方打电话,又怕他觉得自己过于急切,矛盾纠结间时间过去四个小时,她冻得嘴唇发紫脸色发青,身体止不住地微颤起来。   真后悔今天穿少了。   她这么想着,手伸进口袋里,掏出手机去翻那人的电话。看着屏幕上四四方方的“孟青和”三个字,她犹豫着要不要点下去。   因为过于专注自己的事情,她始终没有发现街对面的成排大树后,有辆车从早上起便一直停在那里。黑色的车身被树木很好地掩映起来,而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缝隙,一直沉默地注视着路对面的成韵。   她看起来冻得够呛。为了领证时能漂亮一点,她穿得有些单薄。   刚开始看她挨冻的时候,他的心头竟有一丝满足。可时间久了,看她像只青蛙似的在那里跳个不停,他又有些心疼。   孟青和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种说不出的纠结。   成韵在这里等了多久,他就这么看了她多久。甚至他比她待得时间更长。在她来这里之前,他已经让司机把车开了过来。亲眼看着成韵搭的士过来,走下车后她进了民政局,在里面待了大概半个小时又出来了。   刚开始在民政局门口等,后来又下了台阶跑到了路对面。冷风刮来的时候树叶随风乱摆,她的风衣下摆也跟着一起飘,看起来有一种柔弱的美。   成韵无疑是很漂亮的,不仅漂亮还挺有性格,才会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孟青和另眼相看。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爱上她了,所以才会一时头脑发热答应和她来领证。   可很快他又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他竟会以为这女人也爱上他了?从头到尾他都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用来对付她的前夫谢子桓。   用孟青和对付谢子桓,亏她想得出来。套用一句俗语,杀鸡焉用牛刀,简直大才小用。   孟青和过于漂亮的嘴角微微上扬,终于掏出手机给对方发了条短信:“不用等了,我不会去。”   短信发出后他等了三秒,就见对面成韵有了反应。她点开屏幕看了一眼,脸色看上去还算正常。   很快回复的短信就发了过来,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孟青和没有马上回复,而是拿着手机略略沉思了会儿。他在思考该怎么说,委婉似乎无用,还是直接些得好。   于是他又打了条回去:“游戏结束了。”   想了想觉得不够,又加一条:“你的。”   成韵把两条短信连起来看,一下子就明白了。孟青和显然知道了一切,所以及时抽身,留她像个傻瓜似的在冷风里吹了一上午。   其实等了半个小时他都没来的时候,成韵已经清楚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只不过她有些不甘心,也有点不死心,于是继续冻了三个半小时。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反倒松了口气,收起电话的时候脸上竟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她果然低估了孟青和。那是什么人,如鬼魅一般神秘的男人,能量大到难以想像。在这座城市乃至全国,他孟青和讲一句话,地面都要抖三抖。   坊间关于他的传闻多如牛毛,其中不乏令人闻之色变的内容。而她在听了这么多后,竟还不知死活地去撩虎须。   她今天能活着站在这里,已然是老天爷开眼。不,或许该说孟青和开恩。她突然很想谢谢对方的不杀之恩。   面前一对小情侣挽着胳膊走过,她听到那个男的不住地催促女伴:“快点快点,赶紧去,我要让你立马成为我的老婆。”   那个女生伸手打了他一下,脸上是掩不住的甜蜜笑容。   多好,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是该被祝福的。至于她和孟青和嘛,还是放过彼此得好。   成韵再次笑笑,裹紧风衣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气,快步走进冷风里。   她边走边拦车,很快一辆的士停了下来,她缩着脖子坐进去,整个人立马暖了起来。车子平稳地启动,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刚才的三条短信,看到最开始的那条时人不由一愣。   什么意思?孟青和让她不用再等,那是不是说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他?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看到了!   成韵猛地转头,努力搜寻着外头的树荫。但因为树林的遮挡,她没看到孟青和的车,最后只是失望地坐了回去,暗骂自己愚蠢。   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如果他真不打算来了,怎么可能放弃宝贵的时间只为看她一眼?她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她疲惫地将头埋进双手里,突然觉得头有些痛。头痛的成韵没有想到,孟青和不仅看了她一眼,而且看了许多眼。   一直到出租车消失在视线里,孟青和依旧没有让司机开车的意思。司机姓钟,是跟了他很多年的老司机。开车的时候很少开口,他不说走他绝不主动催促。   孟青和坐在后排闭目养神,回忆着他和成韵认识的点点滴滴。很多人都以为他们两个才认识不过几个月,包括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认识成韵的日子远不止这几个月。   五年前的某天晚上,似乎也是老钟开的车。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醇厚的声音听上去有种震慑人心的味道:“老钟,还记得那天吗?”   老钟十分聪明,立马明白过来:“记得。”   他当天记得,那是他给孟青和开车以来,出的唯一的一趟事故。那天晚上真是诸事不顺。他出门的时候母亲咳得厉害,他就有些心烦意乱,开车的时候一直记挂着家里。   也不知怎么的,车子开到唐宁酒店门口的时候突然蹿出个人来。他虽立马急煞车,可人还是让他撞倒了。   那个人就是成韵。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三个人谁都不会忘记。   那天是谢子桓和周忆的婚礼。成韵犹豫了再三还是打的去了唐宁。一年前她在这里和谢子桓举行了盛大唯美的婚礼,没想到一年后她被赶出谢家,谢子桓的亲梅竹马周忆和他“修成正果”。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大概只是为了亲眼看看这两人结婚的笑脸,好让自己彻底死心,甚至将他们记得更牢。   她去的时候婚礼已经开始,酒店大堂里摆放着两人两米多高的海报。周忆是知名女演员,长得漂亮拍照更是拿手,海报上的她从每个角度看都堪称完美,和同样长相出众的谢子桓十分相配。   成韵想起自己当初和谢子桓拍的那张海报,似乎哪儿都显不足。那时的她大学刚毕业没多久,显得青涩稚嫩,笑的时候有点害羞,远不如周忆放得开。   当然,她现在也不如人家。勾引有妇之夫的事情,她这辈子都做不出来。   看着两人虚伪的笑容,成韵胃里翻江倒海,有种想吐的感觉。她和谢子桓离婚才不过一个月,他们已然匆匆举行婚礼。听说周忆怀孕了……   成韵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起离婚时谢子桓对她说的话:“对不起小韵,我想有个孩子。”   真是不要脸,明明自己管不住下半身跟人滚到床上,一转身把过错都推到她头上。才结婚一年没有孩子便成了离婚的理由?他说的人不觉得可耻,成韵听的时候都替他脸红。   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值得留恋,她强压下胃里翻滚的情绪,匆匆走出酒店。   许是夜色太黑,许是心头太乱,成韵走下酒店台阶时没看清两边的车子,一个失神被一辆黑色汽车撞在了腰上。当时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倒在地上,耳边还清楚听到急刹车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车子撞得似乎不太重,她也不觉得疼。可当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时,腹部却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她愣了一下,随即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她感觉下体不受控制地流出了一股液体,量不大暖暖的,似乎还有点粘稠,不大像水的样子。那股液体慢慢地流下大腿,她下意识撩起裙角摸了一把丝袜,借着酒店门口的灯光只看了一眼,便吓得怔在当场。   她看到自己手心里触目惊心的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大家不要怀疑,这篇就是之前的《婚内出轨》,除了文名外其他都没变。唉,可怜我的文名,就因为“出轨”两个字就给毙了。难得人家想写篇不是两个字的文了,咋就不能如意呢!   ☆、流产   孟青和坐在车子里,抬手看了下表。   晚上八点,距离陆晚宁离开已经快三个小时。他在想,如果今晚就去找的话,或许还找得回来。只是找回来后又该如何,他一时也想不好该如何面对她。   他又抬眼看一眼驾驶座,老钟已经下车去了,弯着腰像是和人在说话。片刻后他匆匆回来,轻轻敲了敲他这一面的玻璃。孟青和放下玻璃窗,抬眼看了老钟一眼。   对方神情有些焦急:“董事长,撞着了个女的,好像流血了。”   孟青和一偏头,朝老张身后看了眼。不远处酒店的工作人员跑了出来,走下台阶将那女的从地上扶起。她一头长发垂下来,像是在低头看着什么,头发就这么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长相。   隐约觉得大概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孟青和想了想,冲老钟道:“送医院。”   “可您还有要紧事儿。”   孟青和抿唇看着老钟,神情冷淡严厉。他不再说什么,直接推开车门走下车来,转身就要走。老钟急了,赶紧上前叫他:“董事长。”   孟青和没有回头,撂下一句“送医院”便大步离开。   成韵隐约听到了他的声音,低沉富有质感,带了点金属的味道,竟让人有些许安心的感觉。她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个颀长的背影。他身长腿长,步子迈得很大,配合走动时大衣角摆动的漂亮幅度,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显俊朗。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是一幅漂亮到不像话的画面。   那是成韵第一次见孟青和,偏偏没有看到脸。那匆匆一瞥后,她被人扶上了车,坐到了刚才孟青和坐过的地方。   后来她曾问过对方,那天她流着血,车子该被弄脏了,他是怎么处理那车的。当时孟青和坐在灯下,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他头都没抬,两只眼睛依旧盯着手里的书,漂亮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翻了一页纸,淡淡回了她一句:“报废了。”   一辆价值几百万的车,只因为座椅上沾了一点血,便直接拉出去切割报废。成韵只觉得这男人不仅长得惊天动地,行事作风一样惊世骇俗。   当然这都是后话,当时她靠在车里的时候,心却像乱麻一般。她知道这个情况不寻常。如果是撞伤,不该那个地方流血。难道是来例假?   仔细算算她的例假已经推迟了大半个月。最近这段时间因为离婚的事情,她情绪一直不好,例假没来竟也没意识到。   但这看起来也不像例假。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前一刻被撞后一刻便来例假,还伴着肚子痛。这和她每个月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成韵闭上眼睛深呼吸两口,只觉事情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期。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到了医院,医生一见这情况心中有数,立马拉着她去做一系列检查。老钟一个人陪在医院等消息,说不着急是假的。   万一那女的被撞出个好歹来,他该拿什么赔人家?给董事长开车赚得是不少,可家里母亲病重,他手头并不宽裕,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一想到这个,老钟甚至有点埋怨成韵。   好端端的她突然蹿出来做什么!害了他不说,还耽误了董事长的时间。   想起孟青和一个人独自走进夜色的身影,老钟心头的愧疚越放越大。第二天两人再见面时,他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孟青和这个人哪怕不发脾气,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气息。许多人因为他长得好都喜欢和他亲近,可每次一靠近便会感觉到身上那股生人莫近的讯息,脚步不由便会一滞。   老钟也有点怕他。   但孟青和并不计较昨晚的事情,只问他道:“后来人怎么样?”   说起这个老钟更加不安:“医生说她怀孕了,流了那么多血怕是孩子保不住了。”   “然后呢?”听到这个孟青和依旧四平八稳,语气情绪丝毫不见慌乱。   “我没见着她。医生说要留院观察,如果流产的话要处理什么的。我存了一笔医药费给她,就走了。”   孟青和看到文件最后,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又问:“你就这么走了?人都没见到。”   “对不起董事长,我昨天家里真的有点事儿。”   老钟也是有苦难言。他是想等人出来见一面再说的,可偏偏家里来了电话,说他妈晕过去送医院抢救去了。他接了电话匆匆留了医药费就走,根本顾不得其他。和素昧平生的女人比起来,当然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更重要。   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得不地道。董事长这个人看着不好相处,其实重感情。从昨晚宁愿自己走路把车让给那女的来看,董事长对这个事情是上心的。可他把事情办砸了,会有什么结果真不好说。   一直埋头工作的孟青和终于抬起头来,微皱着眉头看老钟一眼。就像对方想的那样,他确实重感情。他也知道老钟家的情况,那不是拿钱就能解决的事情。阎王要你命,谁也没办法。老钟的妈看起来是很难再大好了,这个节骨眼上拿他发作,似乎过于无情。   可他把一个陌生的女人扔在医院,也确实不应该。   于是他想了想,顺手签了张三十万的支票:“拿去医院给那女的,就说是你赔的。如果她有别的要求,你也可以答应,回来告诉我就行。”   老钟心情复杂地接过支票,不敢看上面的数字。董事长不喜欢贪婪的人,跟他没关系的钱他最好一眼都不看。   孟青和复又低头工作,只冲老钟道:“出去吧。”   对方应了两声离开,偌大的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平静。孟青和不再想昨晚的事情,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他在这方面是个狂人,用方响的话来说就是个疯子。他的人生除了吃饭睡觉只有工作,再没有第四件事情。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便不会再想其他事情,仿佛这个世界都和他无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秘书助理过来敲门,告诉他老钟回来有事要见他,他才从高负荷的工作中抽出神来。   老钟是耷拉着脸进来的,一站定便掏出那张折成两半的支票,又递了回来:“对不起董事长,事情没办好。”   “她不收?”   “不是,她不在。”   “去哪了?”   “走了。医院说她坚持要出院,昨晚已经走了。”   “能找到住址吗?”   “没有,医院记录里没有,连个手机号码都没留。”说到这里老钟轻叹一声,像是有感而发,“你说她一个女人,刚刚流了产,她这么急着出院做什么?我给她留的钱足够住一个星期的。”   听了老钟的话,孟青和眼前不自觉地又出现昨晚看到的情景。一个瘦弱的女人被人从地上搀起来,似乎有些站不稳。黑黑的长发低垂在眼前,她伸手撩了一下,动作自然轻柔。她看起来真是挺弱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那副样子寻常男人看了,一定会激起他们心头的保护欲。   就像方响常说的那样,女人是上帝创造出来让男人疼爱的。这个女人就是典型的需要被疼爱的那种。   可惜孟青和天生骨子里没有疼女人这种因子,所以看了也没太大的感觉。只是如老钟说的,她刚流产不适合到处走动,万一出点什么事,一条小命或许就交代了。   人生在世有什么大不了的,竟是这么想不开。想到这里他不由对这个女人下了一个定义:愚蠢。   对这个愚蠢的女人他不想再费太多心思,按下支票后便摆手让老钟出去。只是对方刚转身他又像想起什么,于是便问:“她叫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老钟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个用处,赶紧转身回道,“她叫成韵。”   “成韵?”孟青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叫成韵,我在病历本上看到的。是这么两个字。”老钟边说边拿起桌上的笔,在一张便签上写下了成韵的名字。   然后他推到孟青和面前:“董事长您看,就是这个名字。”   孟青和点点头示意他离开,老钟没敢多说什么,灰溜溜掩门走了出去。孟青和依旧坐在那里,伸手拿起那张标签,看着上面老钟并不漂亮的字。   成……韵。字不漂亮名字倒还不错,有股挺不错的韵味。仿佛看着这个名字可以想到对方的长相似的。   应该不丑,他在这里下了这么个定义。漂亮的女人却有一颗不怎么聪明的脑袋,孟青和凝神思索片刻,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既是她自己走的,他也不会特意寻她出来。这对他来说只是一桩小事儿,这会儿可能还会记得一二,可一转眼便会忘得一干二净。   成韵这个名字只在他嘴上说了一回,便被彻底遗忘。只是那时他以为自己忘了,却没料到事隔多年后,这个名字会再次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并且这一次,无论他怎么努力,竟都无法忘掉。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新气象,愉快地送红包活动又开始了。记得留言要登陆啊,美少女们。   ☆、炒作   四年后。   黄昏时分,一辆红色科鲁兹拐进锦绣园小区,停在了五号楼下。   成韵从车上下来,用力地甩上门。盛夏时节的黄昏燥热地让人想发脾气,她做了两个深呼吸,随即拎包上楼。   小区有点年头了,楼道里的灯全坏了。她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光一口气走到三楼,停在某扇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动静,她等了半天没人开门。于是她抡起拳头,用力敲了起来。大而密集的敲门声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就在成韵敲得手臂都快断了时,终于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她停下手来,静静等大门打开,在看到里面露出半张憔悴苍白的脸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斯文一定在家。   她用力把门推开一些,一侧身就进了屋。迎面而来是一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像是霉味里还夹杂了一丝酸臭气,整个房间似乎正在发酵一般。   成韵回头看一眼斯文,顿时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气来。本想骂她几句,可看她那双红肿得如同喜蛋般的眼睛,她又生生把话头咽了下去。   这丫头肯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一整天。   斯文见成韵看自己,心虚地低下头去。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屋子里气氛有些紧张。斯文提心吊胆了大半天,情绪几近崩溃。这会儿绷了两下没绷住,一下子失声痛骂起来:“成韵姐,我该怎么办啊?”   成韵心里十分无奈。篓子是斯文捅的,因为她自己被公司领导骂了一整个下午,到这会儿耳朵边还是焦急地斥骂声。她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大了,搞不好斯文从此被雪藏,在演艺圈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她也很可能丢掉饭碗,在这一行无法立足。甚至整个林风经纪公司都会倒闭,老板也得卷铺盖滚蛋,搞不好还要赔一大笔钱。   对于成韵来说,她现在真没时间安慰斯文。   这个她带了一年半,从刚进公司就交到她手上的演艺圈新人,怎么会这么不知死活,一下子惹到了整个行业最不能惹的龙头老大。   炒新闻炒到孟青和头上,成韵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开口问道:“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儿?”   斯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句整话都说不上来。她断断续续说了半天,成韵一句也没听明白,最后只能低喝一声:“别哭了,先把事情说清楚。你现在不说,回头只怕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斯文到底年轻,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经不起吓,哽咽着收起泪水,哑着嗓子道:“就是报道里说的那个样子。成韵姐,现在怎么办,青和影业那边不认账,我听说孟青和要告我。我、我是不是死定了?”   成韵很想说不是,但想了半天没能说服自己,最后只能艰难地点点头,吐出一个字:“是。”   斯文脸色一白,整个人跌进沙发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了不认账。不认账就算了,还要反过来倒打一耙。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嘛。”   斯文的声音偏细,哭起来像故意憋着嗓子,怎么听怎么难受。成韵被她吵得头疼,一时也劝不住,只能无力地拧着眉心,目光不经意间便落在了茶几上的那张报纸上。   那是今天整个S市甚至全国卖得最疯的一张报纸。据说报社临时加印了几万份,赚得老总眉开眼笑。网络上关于这件事情也是炒得沸沸扬扬,报纸上配的那几张照片在几个小时内传遍各大门户网站,网络关键字一下跃居首位。斯文这个名字的搜索量比她当艺人一年半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一万倍不止。   她真的成了绝对的红人。   只是这红是要付出代价的。   报纸是早上出的,头版头条登了一整页的新闻,讲的是新晋女星斯文和青和影业老板孟青和在其私家车内激情拥吻的消息。   报道配的文字不多,大半的篇幅都被几张照片占据。照片里是两个人在一辆车内不堪的画面。看得出是一男一女。女的有两张露出了正脸,确是女星斯文无异。男的没拍到脸,从头到尾就被那女的用脸遮着。   之所以众人一口咬定那男的就是孟青和,是因为他这辆车。   孟青和虽是青和影业真正的大老板,但他为人极为低调,别说普通民众,就是圈内也没几个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所以这男的不管露没露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辆车。   尽管没几个人认得孟青和,但几乎所有的网民都认得他这辆车。神秘低调的电影公司大老板,据说还是个大帅哥,没几个人不好奇。扒不到他的人就扒他身边的点点滴滴。这辆黑色的Arnage很快成了孟青和的代名词。   许多人甚至记下了车牌号,觉得有生之年哪怕不能见孟青和一眼,亲眼见到这辆车从自己面前开过,想像着那个俊朗无双的男人坐在车里的样子,都够人激动得浑身颤抖。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认为那个男人不是孟青和。新闻由此诞生。哪怕报道里通篇没提孟青和三个字,可这顶帽子显然已牢牢戴在他头上。   这篇新闻刚出的时候,公司还挺高兴。人人都知道这是一桩大新闻,要是炒好了斯文的前途不可限量。林风只是个小经纪公司,旗下都是些三四线的小艺人,在娱乐圈混得并不开。若是真能捧出个大明星来,不光斯文自己受益,公司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只有成韵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她并不喜欢这种炒作,尽管在这个圈子里,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更让她不安的是,这事情来得似乎有些蹊跷。斯文一个月前刚跟当红男星章义彬爆出绯闻,行情已然看涨。在这种情况下又爆出更大的新闻,她很担心是有人被利益冲昏了头,铤而走险玩了把大的。   孟青和是什么人,掌控着几乎整个娱乐圈的男人,会玩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还在自己的车里,还让人拍下照片?他若是这么不谨慎的人,也不可能到今天都没有人得见他的真颜。   而她的不安很快就被得到了的证实。还没吃午饭青和影业那边的律师信就发了过来。对方一看就是来真的,请的是最擅长打这种官司的知名大律师李锐,律师信写得四平八稳,乍一看没什么,细一品让人寒毛直竖。   到这会儿大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原本被捧上天的斯文一下子陷入了身败名裂的境地。她把自己关在家里,谁敲门都不开,手机也关机。所有人都找不着她,火气自然就都撒到了成韵身上。   她为她挨了几个小时的骂,说不生气是假的,所以她要知道真相。   “斯文,你跟我说实话。”   斯文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什么实话?”   “车里那个男人,真的是孟青和?”   “成韵姐,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骗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是怀疑只是有点好奇,谁都没见过孟青和,你怎么就知道那是他?”   斯文像是早有准备,理直气壮道:“那是他的车,谁都知道那是他的车。孟青和这么厉害的人,他会让别人开着他的车出来招摇撞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成韵心想你还不如三岁的孩子,孩子尚且知道孟青和得罪不起,而她竟拉他炒新闻。   “那这照片怎么回事儿,你让人拍的?”   “没有,不是。”斯文抹了把眼泪,声音放低了一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肯定是有人偷偷跟着我,我没察觉到,就让人给拍了。”   这倒也不是没可能。斯文从前是不出名,但自从搭上了章义彬后还是有一定关注度的。跟踪她的狗仔成韵也碰到过几回,这个解释还算合理。   可若真的是孟青和,那这律师信又是怎么回事儿?   一提起这个,斯文又想哭。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被告上法庭。她的事业刚刚有点起色,若因此败诉,只怕此生都无法再有起色。更何况对方还是孟青和,掌握着娱乐圈命门的男人,就算他不告她,只要动动手脚掐断她所有的机会,她的演艺生涯瞬间就会完蛋。   斯文越想越害怕,眼泪又开始流个不停:“他肯定没想到让人拍到了,这会儿想赖账了,就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成韵姐,你一定要帮我,你帮我求求那边,让他们别告我,放我一条生路吧。这真不关我的事儿,我也是受害者啊。”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成韵心想,当初在车里脱衣服接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现在的下场。男人本来就不可靠,你若天真地信了他们,有一天自食其果的时候,会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在这方面,成韵颇有经验。   只是这会儿也不是责备斯文的时候。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情,去和青和影业的人好好谈谈,最好能亲自见孟青和一面。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可她要怎么才能见到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啊妹子送的两个地雷和云裳妹子送的一个地雷,土豪们,咱们做朋友吧。   ☆、孩子   孟青和岂是她说见就能见的。   别说见不到他的人,就是声音都听不到一点。成韵甚至连青和影业有头有脸的负责人的电话都没打通过一个。每次打过去都是各种秘书接的电话,回答她的永远都是官方文样,没有丝毫诚意也不带一丝感情。   公司上上下下遇到的情况也都和她一样。不管利用什么样的关系,打通多少人脉,都没人能摸到青和影业核心部门的一片衣角。   很显然人家并不想和他们谈,他们只想上法庭打官司,将林风这个小公司活生生踩死碾成齑粉。成韵看得出来,孟青和应该很生气。   只是他到底在气什么?   孟青和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捧着份文件看得认真。对面沙发里方响没什么形象地斜靠在那里,端着杯红酒笑问道:“我真没料到你这回气性这么大,这种花边新闻你从前连看都不会看,这回怎么动真格了,真准备告得那小演员永世不得翻身?”   孟表和头也没抬:“报纸是你给我看的。”   “是,我是给你看了,可我没让你告人家啊。”   “与你无关。”   方响撇撇嘴,摇头道:“太酷了,我说青和你总这么酷你不累吗?你每天除了看文件就是开会,要不就是满世界飞各种谈生意,你的人生还能有点别的乐趣吗?”   孟青和终于开恩赏了他一个眼神,淡淡道:“所以我决定打场官司。”   方响差点厥倒,敢情他老人家是拿打官司当消遣啊。不过想想也是,多大点屁事儿,搁青和影业里那根本就说不上是事儿,真的就是一个消遣罢了。官司全权交由律师处理,他们只消看戏就行。这个姓斯的小明星这辈子算是毁了,连带他们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狗屁公司,也得跟着一块儿玩完。   所以说,孟青和真的惹不得。这世上任何一个手握权势的男人都不好惹,何况还是长得如此漂亮的男人。方响盯着他的侧脸有片刻的失神,直到孟青和感觉到了那股目光,抬头瞪了他一眼。   “喝完没有,喝完滚出去。”   方响跟他多年朋友,根本不在意他这些许的怒气,依旧厚着脸皮蹭酒喝。孟青和的办公室里有个专门的酒柜,里面藏着世界各地运来的顶级好酒。可惜他这种人一钻进办公室只知道工作,那些酒就如同被打入冷宫的绝世美女,只有他来的时候才有机会重见天日。   他一口喝干杯中的酒,顺手又倒了一杯。放下酒瓶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又问:“听说老丁跑了。”   老丁是之前给孟青和开车的司机,这次爆出这样的新闻,他这个司机难逃其咎,事情一发生孟青和就让人去找他,但他已是不见踪影。很显然他知道自己大难临头,索性一走了之。   只是走得未免太及时了。   孟青和终于有了点反应,放下手里的文件看方响一眼,突然开口:“给我来一杯。”   方响笑得有些放肆,立马倒了杯递过去:“就是嘛,你也该喝点酒,别整天搞得跟苦行僧似的,生活太无趣。”   孟青和只喝酒不理他,方响是个不会冷场的人,自顾自找话题:“对了,林风那边一天到晚有人打电话过来求情,有个女的叫什么来着,说是那个小明星的经纪人,一天电话打几百个,都快把接电话的那几个烦死了。见不见?”   “不见。”   “那要不要我接个电话听听对方怎么说?”   “没必要。”   孟青和一张脸冷得跟什么似的,方响一看就明白了。这位爷这次是真的恼了。那个小明星到底哪根筋不对,就算再想红也不能拿命开玩笑啊。跟谁炒新闻不行偏偏跟孟青和!不知道这位大爷有洁癖啊,哪怕照片里的人不是他,但一想到那两个人在他车里做那么恶心的事情,怎么能不让他动怒。   何况这盆脏水还泼在了他身上。以方响对他的了解,那辆车肯定逃不过被大卸八块的命运,至于车里那两个人,那个小明星是再无翻身之日,至于那个没露脸的男人……   方响心里抖三抖,替那男的捏了一把汗。那是不死也得脱层皮的节奏啊。   看来孟爷这次是铁了心要拿个倒霉鬼开刀,好绝了其他人的幻想。以免这种事情以后层出不穷找上门来。   那一边孟青和似乎已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少见地主动提起另外的事情:“少少最近怎么样,他生日快到了吧?”   一提到这个,原本满脸笑意的方响表情一僵,但很快又掩饰过去:“挺好的,你居然还记得他生日。”   “当然记得。去年我答应过他今年陪他过生日,你呢,一起吗?”   方响的笑容就更僵了。孟青和便劝他:“你是他爸爸,他过生日你不参加不合适。”   “我知道。可你也知道我这个儿子,跟我就像仇人似的,从来没句亲热的话。他对你都比对我好。我一看到他那张脸就会想起他妈妈,我就……”   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孟青和认真地盯着方响看,却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他是个不擅长安慰别人的人,那种温情默默的话他说不出来。   四年前少少的妈妈陆晚宁离家出走,留下他们父子两个相依为命。方响也算个痴情的,顶着青和影业二把手的名头,多少名门淑女想嫁给他,他愣是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一直等着妻子回来。   可陆晚宁哪里像是要回来的样子。   孟青和不由想起她走的那晚的情景。他接到方响的电话赶去他家的时候,路上似乎还出了点事儿。具体什么事情他已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后来是搭的士到的方家。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在意的事情过目不忘。不在意的事情……那对他来说只是一桩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对成韵来说,那一晚却是惊心动魄。   她看了眼办公桌上摆放的相框,里面的照片是她和儿子多多的合影。母子两个笑得无比灿烂。这孩子是她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而也就是那一晚,她知道了他的存在。   明明是不想要的,走出医院的时候成韵甚至想如果就这么流掉多好。可偏偏他生命力顽强,流了那么多血却依旧坚挺地在她肚子里茁壮成长。   十月怀胎多少个不眠夜,再恨他的父亲对孩子却难以割舍,到如今孩子已三岁多,他早成了她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为了孩子,她也得保住这份工作。   成韵把视线从相框上收回来,再次拿起电话给青和影业的人拨过去。可结果却是一样,得到的永远都是公式话的回答和无尽的失望。成韵甚至都有些绝望了。   青和影业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打官司,看起来似乎胜券在握的样子。可那明明就是孟青和的车,他凭什么这么自信?把事情闹大了,他还怎么收场?   黄昏时分,成韵泄气地把车停在斯文家楼下,上去找她谈话:“你老实跟我说,那个男人不是孟青和,对不对?”   斯文这两天眼泪都哭干了,人就跟具尸体似的,没有表情也没有眼神交流,木木地坐在那里。听到成韵的问题她也不生气,反倒语气平静道:“成韵姐,我跟你保证,那男人真的是孟青和。哪怕他现在出来跟我对质我也不怕。”   “你这么有信心?”   “当然。我这两天仔细想过了,那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右手臂上有几个伤疤,像是一个图案。到时候他要不承认我就当面画出来,扒了他的衣服对比一下。”   成韵眼前一亮,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如果真能证明那男人是孟青和,舆论的导向就会倾向她们这一边。孟青和再怎么能量通天,也挡不住悠悠之口。若能因此说服他放弃打官司,那便皆大欢喜。   斯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来:“哼,他要闹大我也不怕。我还知道他不少事情,都是他亲口跟我说的。到时候我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抖出来,看他还有什么话说。玩了我不承认也就罢了,还想弄死我,那我就跟他拼了。”   说到最后斯文眼睛一瞪,竟露出几分凶悍的表情来。   成韵认真看着她,总觉得她似乎有点变了。她不再像之前那么六神无主慌乱无张,反倒变得有条理起来。这些东西前两天她都没提过,现在却一下子都理顺了。是受了太大的打击以至于性格突变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可除此之外又会有什么原因呢?   她们现在已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全世界都站在了她们的对立面,成韵觉得她现在简直就像是蝼蚁在对抗一具庞然大物。偏偏这怪物长什么样她还不知道,这种无形的压力简直让她喘不过气来。   斯文抬眼看她一眼:“成韵姐,我们现在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成韵站在她面前,定定地望着她,“那我一定会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让男女主见面,非常非常近的见面哦。   ☆、不期而遇   成韵站在唐宁酒店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这身装束。一身运动衣裤,脚上是深色球鞋,头上戴了顶棒球帽,脸上还架了副蛤/蟆镜,怎么看她都觉得自己像狗仔队。   可是没办法,想要见到孟青和,就必须向狗仔们学习。为了斯文也为了她自己,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经过这么多天的电话骚扰后,她明白了一个事实,孟青和不打算见林风的任何一个人。明的不行只能来暗的。她托了一个信得过的朋友“买”了一条消息回来,据说孟青和今天会出现在唐宁酒店,具体原因不详,既不是出席活动也不是捧谁的场。   她那个朋友说的时候有点神秘,还冲她眨眨眼睛:“据说是为个小孩子。”   孟青和有孩子?这倒出乎成韵的意料。但这男人行事一向成谜,就算真有孩子也没什么。搞不好人家老婆都有好几个。   她有点紧张,拉了拉帽檐,在门口保安的注视下跨着自己的名牌包走了进去。包是问斯文借的,用来撑场面。她穿得简单不要紧,关键是不能露出穷酸相来。这种顶级酒店的保安眼睛毒辣得很,一眼就能看出你是金主还是来打秋风的。   果然在那个几万块的包的掩护下,成韵顺利进入了酒店大堂。据那个朋友说孟青和会出现在十五楼,于是她径直去搭电梯。可一进电梯她便傻眼,电梯只能到十楼,她摘下墨镜仔细瞧了半天,也没找着去十五楼的按钮。   于是她只能先上到十楼。十楼很安静,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成韵站在电梯口环顾四周,最后选择向左拐。走廊的尽头还有一部电梯,她走近了才发现,竟是要刷卡或是输密码的。   于是她又往回走,绕着整个十楼的走廊走了一圈,始终没有找到去十五楼的方法。她想或许那部电梯是唯一的办法,可她要怎么进去是个大问题。   思来想去她决定赌一赌运气,便走到电梯前站定,希望能有人从上面下来。到时候电梯在十楼一开,她便厚着脸皮进去。抑或有人从十楼搭电梯上去,她也可以蹭一回。   几年的职场经历让她变得比从前圆滑许多,从前那个离婚的时候清高孤傲得连财产都不会争的成韵已经成了过去式。她被生活生生逼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只是她有心蹭电梯,却始终没人给个机会。她就这么在十楼的电梯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双腿发麻昏昏欲睡的时候,电梯门始终紧闭不开。   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咒骂了孟青和几句。   1212房里的孟青和拿起刀刚准备切蛋糕,后背突然一冷,身子便微微一僵。一旁的方响注意到他的异样,便问:“怎么,冷吗?”   “不冷。”   方少少看他爸一眼,用命令式的口吻道:“把空调调高一些。”   方响真想揍儿子,又舍不得。还是孟青和开口缓和气氛:“不用,我不冷。少少你要吃哪一块,我给你切。”   少少是方响的儿子,却长着一张跟孟青和一样四平八稳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刚满四岁的他极度少年老成,脸上露出成年人一般的表情,点了点上面搁着草莓的某一处,开口道:“这块。”   方响在心里想笑,果然还是个孩子,装得再像成年人,吃蛋糕的时候还是要带草莓的那块。   结果他还没笑出来,少少指着他补了一句:“这块给他。”   这下轮到孟青和想笑了。他把带草莓那块切下来搁方响面前,又切了块上面什么都没有给少少,然后看着他们两父子吃蛋糕。   方响就问:“你不吃?”   “我不吃。”   “孟叔叔,你尝一口,味道还可以,不是很甜。”少少说着从自己盘子里挖了一块,直接递到孟青和嘴边。   方响心道这位大爷有洁癖,刚想制止儿子,孟青和却一张嘴,很自然地吃了那口蛋糕。然后他评价:“确实不错,不怎么甜。”   方响越看越觉得他们两个更像父子。   吃完蛋糕少少搬出棋盘,邀请孟青和:“我们来下五子棋吧。”   连爱好都这么老年化。方响直想抚额,耐着性子问儿子:“你让你孟叔叔抽时间出来陪你过生日,就为了找他下棋?那何必来这儿,去他家不更好?”   少少看都不看他一眼,专心摆棋局:“我就喜欢在托马斯主题房里和孟叔叔下五子棋。”   方响气得差点厥倒。他真是不懂自己这个儿子,有时候觉得他酷得没边儿了,可有时候又很孩子气。比如过生日要吃蛋糕,非要来唐宁这间特有的动画主题房。这房间极大,里里外外大约有三百平米。几间屋子装饰成不同的童话主题,连桌椅板凳浴室马桶都是相配套的。   一进到这里就像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显得有些不真实。但这也让方响看到了儿子的内心,他再怎么酷,孩子该有的童真还是有的。   可一看儿子跟孟青和下棋的架势,他又觉得他的心里像住着个老人。方响默默摇摇头,正准备再切块蛋糕,电话却响了起来。他走到隔壁房间接起来,听了一会儿又走出来。   孟青和头也没抬,从他的脚步声里就听出有事情发生,于是他问:“怎么?”   方响直皱眉:“记者来了,据说都上了十五楼。真奇怪,谁走漏了消息。今天这个事情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   孟青和落了一子,刚准备说话,就见对面的少少坐直身子,略带愧疚道:“不好意思孟叔叔,大概是我说漏嘴的。”   方响过来想拍儿子脑袋,可又忍住了:“你怎么说出去的?”   “我没说出去,我就是在幼儿园说今天要来这里。十五楼是我搞错了,我以为主题房在十五楼。”   说完他又冲孟青和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没关系。”孟青和面不改色,难得笑得温和,“不过棋大概不能下了,回头给你补上。晚上请你吃大餐,好吗?”   “好。”   孟青和摸摸他脑袋,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开门的时候还回头冲少少笑着一摆手,那姿态真是好看到了极点。少少在那里冲方响道:“孟叔叔真漂亮,是不是?”   方响心想幸亏生了个儿子。   孟青和就这么走出房间,刷卡搭电梯下楼。这里的电梯只到十楼。他抬手看了看表,下午四点钟,甩掉那帮记者刚好够时间接少少去吃晚饭。   电梯在十楼停下,他走出后拐个弯准备搭另一台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却听到走廊那一头似乎有大批人正匆匆过来的脚步声。   凭他混迹娱乐圈多年的经验,他知道那些人应该是记者。于是他果断转身,双手插裤子口袋里,不急不忙往另一头走去。为防有人从另一边包抄过来,他径直走到拐角处的某扇门前,拉开走了进去。   酒店是他朋友开的,他对里面的布局很熟悉。这里是杂物间,摆放一些清洁工打扫房间里需要的工具。虽然在他看来脏了些,但目前这种情况,必要的忍受还是需要的。   他一向从容不迫,哪怕在躲避狗仔的时候也不见丝毫慌乱。可当他进入那间杂物间时,他却愣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里面居然有人。   与此同时成韵也愣了一下了。她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进来。她其实也不想躲进杂物间,明明是在等电梯,可不知怎么的老天爷竟是不帮忙,十楼某个房间里突然走出个她熟悉的人来。   她一看到谢子桓的脸本能地转身就走,生怕让对方认出来。可他似乎发现了她,竟也紧紧追了过来。成韵没办法,在脚程没有对方快的情况下,她果断拉开了这扇未知的大门,硬着头皮躲了进来。   没成想竟还有人和她有同样的想法。   那男人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谢子桓。但很快她就知道不是。因为谢子桓身上永远有淡淡的香水味,装得一副公子哥儿的派头。可这个男人身上有非常干净的清新气息,杂物间原本浑浊的空气因为他的到来,竟也变得舒畅许多。   可他身上的气味再好闻,也不能留两个人同时待这儿啊。因为这间屋子实在太小了,成韵进来的时候尚且得在拖把水桶间找落脚点,更何况又多一个高大的男人。   孟青和也不想继续待下去,可透过门缝他已隐隐能看到记者们的身影。现在出去等于自投罗网。十分懂得权衡利弊的孟爷毫不犹豫,直接伸手将门拉上。   于是他的身体被迫向前倾倒,为防倒在那女人身上,他直接出手顶在了杂物间的墙上。手臂越过那个女人的头顶,似乎还碰到了她的发丝。   他想今天回去一定要把身上这套衣服全部烧掉。   成韵见他欺身过来,吓得几乎尖叫。可声音刚出喉咙口,一只有力的大手直接伸过来,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那一刻孟青和在思考,回去要不要把这只左手也一起烧掉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居然有很多妹子希望小包子是孟爷的,这这、这怎么可能嘛。这是现言不是幻言啊,我们孟爷再厉害,也没有让女人隔空受孕的本事呢。再说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女主已经怀孕了呀。   为此作者我专门采访了孟爷。   大苏:你介意替别人养孩子吗?   孟青和:不介意。   你们看,他根本不介意哎。当事人都不介意了,你们还会介意吗?   ☆、攻击   狭小幽闭不足四平米的空间里,站着两个陌生男女。   气氛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外头记者们还像没头苍蝇似的满世界乱找,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原本安静的十楼走廊,顿时闹成一团。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杂物间里,安静地只剩两人细微的呼吸声。成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嘴巴被捂着又说不出话来,又气又急间她伸手在旁边乱摸,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只感觉是根细细长长的棍子。于是她来不及细想,凭感觉就往那人的裤裆下戳了过去。   只是第一下却没戳中。   这男人身高比一般男的高不少,成韵目测超过一八五。她觉得自己戳太低了,于是一个用力将那棍子往上一抬,棍子圆圆的头便顶到了一个柔软的部位。   她感觉那只捂在她脸上的手微微一用力,于是她想自己应该成功了。果然很快那人移开了手,直接向下拽住那根棍子,将它从身上移开。   刚才那一下顶到了孟青和作为一个男人身上最敏感脆弱的地方。有点疼,但不是很厉害。他之所以出手不是因为嫌疼,而是因为嫌脏。   他把那根疑似拖把的棍子往旁边一扔,压低声音勉强安抚对方:“一会就好。”   低沉浑厚的声音在杂物间里弥漫开来,竟有种安定人心的作用。原本慌乱成一团的成韵有了瞬间的安心,竟忘了自己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处一室,而是竖起耳朵开始听外面的动静。   她有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外面似乎有一堆人,像是在找什么。而这男人恰好在这时躲进这里,那他们很可能就是在找他。   他到底是什么人?黑暗里成韵抬起头想看看对方的脸,无奈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一团黑色的阴影笼罩在头顶,甚至偶尔还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她竟有些心跳加速。   这反应令她瞬间石化,很快又回过神来。羞愧感瞬间袭满心头,期间还夹杂了一些恼火的情绪。好端端的她躲在这里,这个男人来凑什么热闹。   一想起他刚才夺走那根棍子的利落劲儿,成韵气不打一处来,重新伸手去摸。那男人似乎有第六感,意识到她的举动后直接出手,抢先夺过棍子往身后一放,害成韵再也碰不着。   不知怎么的,成韵心里升起了一股危险感。她不愿意再和这男人共处一室,抬脚就要走人。可孟青和哪里会让她开门,直接将她摁回墙上。动作略显粗鲁,匆忙间他感觉自己摸到了一片柔软的地方。   那应该是女人的胸部。   成韵又羞又气,伸手进包里乱摸。她记得包里有支笔,这会儿就想拿出来攻击对方。可黑暗里行动不便,她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什么来,反倒唏哩哗啦把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孟青和不由皱眉。他怎么碰上了这么个蠢女人。好好呆着什么事儿没有,她非得折腾出点事情来。   透过门缝里微弱的光线,他隐约看到对方蹲了下去,似乎在找东西。孟青和想不理,想想又对刚才的袭胸有点抱歉,正好感觉脚边似乎有东西,他便也想蹲下来帮助。   可是杂物间实在太小,一个成韵占了大半空间,他一弯腰就碰上了对方的头顶。成韵一紧张就想站起来,又磕着了他的下巴。两个人互相撞来撞去,慌乱间成韵还打翻了水桶,里面的脏水流到两人脚上,湿了鞋子和袜子。   孟青和再好的涵养此刻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人,早知道还不如让记者们逮到,也比跟这个女人共处一室来得强。   成韵更是生气,胡乱抓起地上的东西塞进包里,想要离开却发现那男人像山一样挡在自己面前。几天来压抑的火气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开来,她想也没想抬起右膝盖,冲着那男人的胯下就是狠狠一顶。   黑灯瞎火的竟让她顶到了关键点。但因为身高差距,在碰到对方下体时她的力量已弱了许多。孟青和微微一皱眉,身体放松了片刻的戒备。成韵借机推开他,拉开杂物间的门冲了出去。   因为太急她都没等电梯来,直接冲向安全出口,从十楼一气儿走到了一楼。一直到离开唐宁,她还惊魂未定,回头看面前这座庞大的建筑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恼怒。   孟青和却更多的是感到可笑。这事儿要给方响他们知道,非笑抽过去不可。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孟青和,今天为了躲一帮狗仔,竟被同一个女人打了两回那个地方。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想笑。   这女人究竟何方神圣,脾气这么差,能嫁掉吗?   他站在杂物间门口,看着已人去楼空的走廊,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幕。成韵出来的时候那帮娱记已经转移战场,此刻这里就他一人。   他低头看自己湿透了的裤脚管和鞋面,心想今天还真是狗血的一天。穿着这一身实在太难受,他打算直接在酒店里洗个澡换身衣服。   就在他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找人送衣服来时,眼睛却瞥到了打翻的水桶边一个黑色的钱包。那不是他用的款式,看起来简单但更像女人用的。会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吗?   孟青和弯下腰来捡起钱包,翻开来一看里面没有照片,也没有身份证,只有几张银行卡还有一些现金。   他又仔细找了找,找到一叠名片,上面印着大大的两个字:成韵。   所以这个女人叫成韵?看着手里一堆同样的名片,孟青和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谁会在自己钱包里放一堆别人同样的名片。   然后他又看到了林风经纪公司的字样。他对成韵这个名字没印象,但对林风这家公司还算有耳闻。最近和他闹绯闻的那个小明星,就是这家公司的艺人。   原本打算把钱包扔下的孟青和立马改变主意,直接往口袋里一塞,继续刚才未拨出的电话。   而成韵则直到回到家,才发现自己钱包丢失的事情。原本便懊恼的心情愈加郁闷。钱包一定是掉在酒店里了,只是这会儿再回去找还能找到吗?   她顾不得吃晚饭,先打电话给银行挂失,又给酒店去了电话,询问是否有人捡到黑色钱包一枚。那是她去年过生日的时候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偏男性化的设计但材质很不错,是她很中意的一样东西。   就这么莫名其妙丢了,真让她有些心疼。自打斯文的事情出来之后,她便一直流年不利,似乎除了和谢子桓离婚这件事外,人生中再也没有比此刻更不顺利的时候了。   做家务的阿姨家里有点事,做完晚饭收拾一下东西就走了,家里只剩她和三岁的儿子多多。多多在幼儿园疯玩了一天这会儿正累着,躺在沙发里玩电脑。成韵半天没开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便放下电脑粘到她身边去。   “妈妈,心情不好?”   尽管确实不好,在儿子面前成韵还得挤出一脸笑容:“没有,妈妈挺高兴的。”   “骗人。”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是骗人吗?”   “我知道,妈妈不高兴。妈妈在皱眉头。”说着多多伸手抚了抚成韵的眉心。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笑得真挺勉强,眉头一直皱着就没松开过。   只是看到儿子的笑脸,再多的烦闷也是一扫而空。她拍拍多多的脸,刚想开口,就听儿子冲她道:“妈妈,给我笑一个吧。”   这怎么听着像电视里演的那种桥段,这下子成韵真的笑了起来。多多又适时在旁边补了一句:“妈妈笑好看。”   原本有些低气压的家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成韵心想当初保住这孩子真是明智的选择。   只是她的钱包……   办公室里,孟青和看着面前的一份资料。方响就坐在对面,有点不解道:“怎么好端端的调查起林风的人来了?这女的是斯文的经纪人。斯文你还记得吗,就是你打算告的那个小明星。”   “唔。”   “我说这么一大段你就回我一个字,你也好意思。”   孟青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次索性连一个字也不给他,直接把成韵的资料从头看到尾。   结果有些出乎他意料。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经纪人,一查才知道这女人还有点来头。她是谢子桓的前妻,两人五年前结婚四年前离婚,婚姻只维持了短暂的一年。   谢子桓是什么人。谢氏娱乐未来的继承人。长着一副好皮相,却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纨绔子弟。只是他很会伪装,一般人不知道他的本质,还当他是国民好丈夫。他的第二任妻子周忆是电影明星,人气还算旺,她的那些个粉丝们总以为谢子桓是少见的好丈夫标兵,这几年总有人在网上爆炒他的正面形象。   一想到谢子桓做过那些污糟事情,孟青和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看不上谢子桓,圈里人都知道。倒不是因为谢氏和青和这几年的竞争关系。要知道青和如今的势头早已凌驾谢氏之上。别说谢子桓,就是谢子桓的父亲谢明权见了他也只有低头的份儿。   他看不上谢子桓纯粹是讨厌他这个人。而这个叫成韵的女人居然曾经嫁给过他,这更说明她不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嫁给谢子桓这样的人渣。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violetluo妹子扔的地雷,送香吻一个。   这两个人,一个打人小JJ一个摸人胸部,还真是绝配啊。   ☆、例外   方响略一探头,问道:“看完了?”   “嗯。”孟青和将资料往旁边一扔,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要赶人的架势,方响不免有些不悦。   “怎么着,这么快就过河拆桥。我昨晚放弃跟儿子过生日的机会给你搞来这堆资料,你现在一翻脸就要请我走人?至少让我喝两瓶。”   孟青和淡淡扫他一眼:“你也不真心陪少少过生日。”   方响有些颓然,靠在椅子里望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跟这个儿子就是亲不起来。他不亲近我我也懒得亲近他。我们俩就这样了,我看你跟他关系不错,不如送你得了。”   话音刚落一份文件擦着他的脸摔了过来,方响往旁边一躲,没想到一支笔又戳到了脑门上,生生被笔尖划出一道印记来。   孟青和的身手向来高,他想要攻击的人就没有一个能逃得过。   方响认栽地摸着额头,呲牙咧嘴的时候就听对方冷冷道:“你这样也配当个父亲。”   屋子里有片刻的沉默。方响并没生气,孟青和骂得对,他确实不像个当爹的样子。自打老婆离开之后,他对人生就充满了游戏的态度。连带着对儿子也关心不起来。少少会长成今天这样,他必须负很大的责任。   可所有的责任不该他一个人扛!   “我也想当个好父亲,可少少他命不好,他一出生就没了好母亲,光我一个人努力有什么用。”   “哪怕只有一个人,也比没有好。”   “是吗?说这话你不亏心。你想想自己,你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你不就是你爸一个人带大的,你差点死在他手上你忘了?”   话一出口方响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孟青和眼里凌厉的目光,正像一把刀似的,在他身上来回地割着。这是孟青和不能说的地方,而他一时失察说漏了嘴,眼看就要被凌迟了。   孟青和发脾气他可招架不住,不死也得脱半层皮。他对他太了解,知道他是怎么起家的,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这一行的人总喜欢说某某公司有什么背景,某某老板靠什么起家,某某势力保护着某家公司。   其实那都是狗屁。这些人和事在孟青和面前不值一提。这些年他隐藏得太好,以至于很多人都忽略了他的曾经。这才是一个真正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只是他现在将自我暂时掩盖起来,看起来就跟一般的成功商人没什么两样。   而一旦某天他露出真实的面目,那在他身边的人都会死得很惨。   那一刻方响觉得脖颈发凉,有种想要离开这间办公室的冲动。   但孟青和的怒意只在一瞬间,很快他又恢复正常,只是再次请方响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方响不敢再赖着,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临走前还把刚才那份资料捡起来放回孟青和面前,摊开的那一页正好有成韵的照片。   照片看起来不是最近的,倒像是更年轻的时候。照片里的女人清秀漂亮,透着点学生的稚嫩气息。   明明看着挺聪明的一张脸,怎么做出来的事情竟这么蠢。   在知道她是斯文的经纪人后,孟青和对她的印象连降三个档次。很快他就将成韵划为跟斯文一类的人。因为在他看来,这次的炒作事件成韵这个经纪人一定有份参加,甚至就是她出的主意。   小公司小经纪人经常会做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多了已是习以为常。为了捧自家艺人上位不择手段,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上演无数件。   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将脑筋动到他头上。就像方响猜测的那样,他这次挑林风下手只为杀鸡敬猴,以绝后患。   他实在不喜欢为这些事情浪费时间。   忙到晚上十点,孟青和走出办公大楼。司机老钟一早就等在车里,见他上车便整了整衣服,安静地开始开车。   他是最近几天才重新给孟青和开车的。这两年他一直处于半退休的状态。虽然他刚满五十,但孟青和是个很不错的老板,体谅他母亲过世心情不佳,也把他当作自己人,就在青和给他找了个清闲的职位,还加了他工资,让他过几天舒服日子。   老钟也不贪心。给董事长开车虽然有面子,但比不上后来的工作实惠。可最近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里不安,总有点担心董事长再让身边的人给坑了。于是主动找到了孟青和。   孟青和也有请他回来的打算。老丁的事情让他心里有了阴影,他一时还真不相信别人。也就老钟跟他了近二十年,担得起他足够的信任。   他靠在车里闭目养神,琢磨着要不要把老丁这个“叛徒”给揪出来。一般来说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个喜欢为难自己人的人。有时候底下人犯点小错他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可这一回老丁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不管他的车是怎么到了别人的手里,老丁这个司机要负主要责任。如果事发后他能及时来找自己认错,这事情或许就这么过去了。   可他跑了,事情就变味儿了。孟青和是很敏锐的人,老丁的这个举动很快让他意识到,在这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背后,或许还有一股更大的势力。   毕竟一个司机,敢把车借给别人,事发后还能那么迅速地逃跑,这不像是他能力范围内能做的事情。   这才是让孟青和在意的地方。青和影业是他一手创立的庞大娱乐帝国。现在有人想从这上面撕开一条口子,他不得不防。   衣服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来一听是方响的助理。对方的语气略带惶恐:“对不起董事长,总经理他喝醉了。”   孟青和“唔”了一声,又问:“在哪里?”   “在四维酒吧。”   孟青和回了他一句:“等着。”   随即他挂了电话,冲老钟吩咐了一声。对方立马并道准备转弯,往四唯酒吧的方向开去。   孟青和心里知道,方响肯定又买醉去了。这么大个人,也快三十了,有时候偏偏像个小孩子。每次一提到少少的母亲他就控制不住情绪。下午的谈话想来又刺激到了他的神经,所以只能去酒吧这种无聊的地方麻痹自己。   孟青和平生最恨酒鬼,偏偏身边就有一个动不动就醉过去的人。这人是他的至交好友,不管还不行。而且方响有个特点,平时看着挺好说话一人,一喝醉就犯牛脾气。除了他谁的话也不听,有一回吴成峰去接他,让他训了好大一通,两个人差点就抡酒瓶子打起来。   所以现在方响身边的人都知道,一旦他喝醉就打电话给他。   车子开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整座城市已进入睡眠时间,这里却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他让老钟把车停在门口,刚准备推门下车,远远的看见一个略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酒吧。   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他觉得自己一定见过。他的手搁在门把手上安静了两秒,随即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走去包厢的路上,他还在回忆那个女人是谁。这种情形不多见。通常他对女人是绝对免疫的。女人对他来说充其量就是员工或是合作伙伴,是给他挣钱的工具。   他记得住公司里每一个女明星的名字和长相,女员工也能记得大半。但通常他不会在工作以外的时间想起她们。   可这个女人是个例外,他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这不符合常理。如果他认识他就应该记得她,如果他不记得只能说明不认识。   现在他却不确定自己究竟认不认识她。这在孟青和的人生中绝无仅有。   他不由自嘲地笑笑。什么时候他竟也会被一个女人搞得心神不宁。   方响在这里有一间固定的包厢,通常他想喝酒了就会来这里。孟青和来接过他不止一回,所以一进来便熟门熟路,直接拐上了二楼。   结果快走到包厢门口时,前面竟又出现了刚才那个女人的背影。她穿着性感热辣的短裙,一双细高跟的鞋子似乎穿不大习惯,走路姿势有点僵硬。她在走廊尽头拐了个弯,很快又没了踪影。   尽管她消失了,孟青和却一下子想了起来。   原来是她!那个在唐宁的杂物间里两次攻击他下盘的女人。那个掉了钱包还不自知的女人。那个跟小明星联合起来拿他炒新闻的女人。最最重要的一个头衔是,那个嫁给谢子桓又被净身出户的女人。   原来是那个愚蠢的女人。孟青和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随即推门进了包厢,一眼就看到烂醉如泥瘫倒在沙发里的方响。   方响的助理小万一见孟青和如见救星,激动地冲过来语无伦次说着事情的经过,就差涕泪横流了。   “他非说要睡在这里,我想不行啊,没办法只能麻烦您了。对不住对不住。”   孟青和上前拍拍方响的脸颊,对方勉强睁开眼睛看他一眼,随即诡异地笑了笑,冲他一挥手:“兄弟,你来啦。”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孟青和嫌弃地退后一步,冲小万道:“扶他跟我走。”   说着他又去摸方响的钱包,准备顺便去前台结账。   兄弟归兄弟,酒钱归酒钱。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violetluo送的地雷,又让乃破费啦。   明天男女主第二次,哦不,是第三次见面哦。场面火爆不容错过。   另外请大家猜猜我们孟爷年轻的时候是干什么的,第一个猜中的妹子有奖哦。   ☆、强吻   成韵像个没头苍蝇,在酒吧里来回地打转儿。   就像孟青和看到的那样,她今天穿着火辣可心里十分别扭。裙子太短她怕走光,总要拿手去拉裙摆。那双超高跟的鞋子更令她无所适从,走路的时候一直提着半颗心,生怕一不留神崴了脚。   偏偏这酒吧造得跟迷宫似的,她在二楼转了好几圈,始终摸不到门道。听说青和影业的二把手方响常来这里喝酒,她今天是特意来碰运气的。   孟青和见不着,能见到方总也是好的。不管这事儿谁对谁错,闹上法庭对林风总没好结果。再说斯文是女孩子,在这件事情上她更吃亏些。孟青和怎么也不该这么小气,吃干抹净走人也就罢了,倒打一耙算什么。   说真的,成韵心里挺看不上这个男人。往日里听外头将他传得神乎其神,仿佛帝王一般的人物。再看青和影业做得如此之大,每年上映的各类大片常倨票房榜首,成韵一度也将他看成里程碑似的人物。   没想到男人都一样,骨子里的劣根性跑不掉。玩女人大概是他们这类有钱男人惯有的消遣,在她看来天大的事情,在他们眼里还比不上抽一根雪茄来得重要。   可孟青和比一般男人更无耻,从他告林风和斯文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这人简直没有下线。   偏偏她还得向这种人低头,想着法子找上门去求情,想到这里成韵便直摇头。   男人都不值得相信。成韵再次在心里重复了几遍这句“真理”。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心声,存心想要恶心她。她在四唯酒吧的二楼来回打转了半天,突然就看见某个包厢里走出个人来。   酒吧走廊里灯光不甚明亮,带了点朦胧的感觉。成韵只觉那男人有点眼熟,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对方倒先认出她来。   谢子桓冲朋友打了声招呼,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则直接朝成韵走过来。离婚四年,她看上去比刚结婚那会儿更有味道了。少了一点青涩多了一抹艳丽,只是那眼神还带了点从前的迷糊,这正是她最令他着迷的地方。   再看她今天这身打扮,是个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成韵身材其实不错,他心里想着,又拿周忆比了比。虽说周忆更出众一些,但那不是原装货。混娱乐圈的女人没有不整的,周忆也不例外。   若扒掉那些填塞物,她跟成韵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关键是家花没有野花香。从前跟成韵好的时候,她就是一滴蚊子血,可现在分开得久了,他觉得她就像重新盛开了一般,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谢子桓突然有点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跟成韵离婚。明明周忆也不见得比她好。   成韵也认出他来了。在对方离她不到三米的时候,成韵打了个激灵,周身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谢子桓看起来并不像纯粹只是为了打声招呼。   于是她后退了一步。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防备,谢子桓适时停下脚步。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半天后他才冲对方微微一笑:“小韵,好久不见。”   听他像从前一样叫自己的小名,成韵胃里那股子翻江倒海的感觉更强烈了。谢子桓正好站在灯下,整张脸看起来还算清楚。   不可否认他长得还是很不错的,是时下流行的那种帅哥的脸。一米七八的身高,身材匀称打扮入时,举手投足有那么点贵公子的派头。女人很容易被这种男人吸引,成韵想自己当初大概就是瞎了眼,才会被这副破皮囊给骗了。   金玉其外败絮其内,是对谢子桓最好的评价。   看看这是哪里,不过几年功夫,他就背着周忆来这种地方,可见是狗改不了吃屎。   想到这里成韵嘲讽地一笑,敷衍地回一句:“谢先生,客气了。”   谢子桓一皱眉。这声“谢先生”也太见外了。从前她管他叫子桓,他叫她小韵。现在他对她的称呼没变,她却变了十万八千里。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好像就管他叫“谢先生”。这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的节奏吗?   谢子桓说到底是个挺自负的男人,成韵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他没刻意打听过。但她在一家小公司做经纪人的事情他偶有耳闻。小公司能好到哪里去,她过得肯定不如和自己在一起时如意。   本以为两人再见他主动示好对方该有些表示,没想到她竟和当年离婚时一样,是块硬骨头。他还清楚记得成韵净身出户一分钱不拿决然离开的模样。那时候他就觉得这女人太倔,几年过去她竟依旧倔强如昔。   只是世事易变。从前觉得她那样过于刚强,不如周忆来得柔情似水。如今品来却别有一番滋味,意外地激起了男人心头的征服欲。   于是他忽略了成韵话里的那点刺,继续和她攀谈:“你怎么上这儿来了,陪客户?”   成韵脸色一变,觉得受到了侮辱。谢子桓却以为自己猜对了。娱乐圈里那点子破事他比谁都清楚,一般女明星别管有名没名,陪客户喝酒吃饭那是基本功,上/床也不算新鲜事儿。经纪人就比较少做这种事情。他们一般都负责牵线搭桥,主动把自己手里的艺人送别人饭桌上去。   但成韵不一样,她长得不比明星差,年轻貌美有身材,客户看上她也不稀奇。都说是小公司了,这种事情难免。就算是大公司,只要客户来头大,就是老板也得亲自上阵陪,这都是行业里人人心知肚明的规矩。   一想到成韵在陪人喝酒,搞不好对方还是个脑满肠肥的蠢货,借着酒劲儿在她身上来回乱摸揩油吃豆腐,谢子桓竟有些心疼。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放柔了声音道:“小韵……”   成韵忍不住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她从前脑子一定被门夹过了,才会喜欢这种肉麻恶心的男人。   “不好意思谢先生,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结果后面是往三楼去的楼梯,她只能折返回来,走过谢子桓身边准备往一楼去。偏偏谢子桓偶像剧看多了,想玩一回霸道总裁的无聊戏码,竟是伸手一把抓住成韵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摁在了墙壁上。   成韵只觉后脑勺一痛,眼睛一酸差点流出泪来。她这个样子看在谢子桓眼里有种楚楚可怜的美,让这个情场老手女人堆里混惯了的欢场公子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只觉得心头像被人用手重重地拧了一下,望着对方透着柔光的脸,一时头脑发热便亲了过去。   成韵眼看着那张惹人厌恶的脸在面前越放越大,情急之下本能地抬脚,就像那天在杂物间对付“色狼”一般,抬起膝盖就冲谢子桓的下半身撞去。   于是深情贵公子的脸瞬间变了个花样,露出一种类似便秘的表情。他不置信地望着成韵,手不自觉地就往下半身摸去。   成韵经过上次的练习后显然更熟练了,加上谢子桓的身高她比较清楚,这一下踢得挺狠,连她自己都觉得肯定很疼。   看到谢子桓那咽不下吐不出的痛苦表情,成韵心里终于顺畅了一回。而她没有发现,就在她抬膝盖踢人的那瞬间,二楼某间包厢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正好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幕。   孟青和站在那里,这个角度正好看到成韵的半张侧脸。他心里想果然是这个女人,再看她做的那个事情,他又想看来她是这方面的老手,并且技术愈发娴熟。   成韵顾不得想太多,一把推开谢子桓,匆忙就往楼梯口走。走过孟青和身边时她只觉得一股凉意袭上后颈,却来不及抬头看。她现在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那一边谢子桓咬着倒抽两口凉气,这才缓过劲儿来。眼看成韵要走他顾不得疼痛,立马追了上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孟青和。那男人居高临下看他的一眼令他心头一颤,没来由竟生出几分惧意。于是他迅速低头,快步走过他身边。   后面小万扶着死沉的方响从包厢里出来,冲孟青和艰难道:“董事长,咱们现在……”   “下楼。”孟青和扔下两个字,大步朝楼梯走去。潜意识里他觉得,或许还有好戏看。   这个想法浮现出来的时候他微微一怔。向来性情冷淡的他什么时候对这种男女纠葛产生了兴趣。是因为太看不上谢子桓的缘故?   楼梯口谢子桓已经追上了成韵,两个人站台阶上拉扯推搡着,一时间十分热闹。谢子桓完全是深情男的口吻:“小韵小韵,你听我说,我来这里只是见朋友,没别的事情。你刚刚也看到了,全是男的,没一个女的。”   成韵简直哭笑不得,拼命去掰谢子桓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谢先生你搞错了,我跟你没关系,你爱跟谁来就跟谁来,不用向我解释。麻烦你放开,我要走了。”   “不,我不放。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听我解释。”   “没兴趣。”成韵实在挣脱不了,索性低下头去,冲着谢子桓的手背狠狠咬了一口。就听对方轻呼一声,那爪子总算松开了。   成韵气得想跳脚,眼见走不掉便沉声道:“麻烦你放尊重点。”   “小韵,我只想跟你好好谈谈。”   “没空,我有朋友在。”   “朋友?”谢子桓看看四周,“在哪里?”   成韵有点后悔撒这个谎,正愁着上哪儿找个合适的“朋友”去,孟青和修长的身影从拐角处透出来,直接扎进了她眼里。   她想那一晚她一定是疯了,明明没喝酒却醉得不像话。一看到孟青和竟直接手指一指,冲谢子桓道:“就是他。”   谢子桓一眼就认出了孟青和,惊得说不出话来。圈里人人知道孟青和不近女色,甚至曾被传有那方面的倾向,他怎么可能跟成韵是朋友。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能是什么样的朋友?   谢子桓显然不信,反口质问:“你们什么关系?”   “你说呢?”   说这话的时候成韵眼前突然出现谢子桓和周忆在自己面前滚床单的画面,这些年夹杂在心头的委屈和不岔彻底冲昏了她的头脑。于是她做了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她甚至没有看清那男人的脸,直接伸手一推,将他摁到了墙壁上,然后踮起脚尖,直接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同样是壁咚,我们孟爷做就是帅气,恶心前夫谢先生做就是猥琐了。唉,同人不同命。   关于昨天的有奖竞猜,猜黑/社会的妹子最多,当然啦,这个答案是不对的。我本来以为没那么容易猜中的,结果,结果!有妹子一下子就中了,真是不给作者我活路的节奏啊。你们猜东西这么厉害,我以后咋往后写啊。不管怎么样,恭喜猜中的妹子,送满满的红包一个。   至于另外两个妹子,一个说卖辣条一个说卖烧饼的,你们俩个出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占便宜   那是成韵这辈子最疼的一个吻。   头一回主动吻别人,还是强吻,技术不娴熟身高差没掌握好。尽管她穿了十几公分高的鞋,可那男人实在太高,她一时冲动凑过去,只觉得嘴唇连带牙齿一疼,心想糟了,肯定撞人下巴上了。   楼梯口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也不知他是喜还是怒。这一下吻过之后要干什么也是一无所知,只觉得心跳得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鼻尖里竟还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清新味儿。   只是这味儿很淡,一眨眼的功夫就让酒吧浓重的酒气给盖了过去。   接下来该怎么办?成韵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却想不出个好主意来。她又开始懊恼自己的一时冲动。平时她是个很稳重的人,偏偏今天遇上了谢子桓让他恶心得不轻,害她一时情绪失控,演了这么一出。   这可戏光她一个人演不行。如果对方那男的立马推开她或是发脾气,很快谢子桓就会明白一切。   站在黑暗的楼梯口,成韵低着头骑虎难下,心里七上八下手足无措。谢子桓已是一副吃惊过度的表情,像被人重重击打了后脑勺,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昏暗的光线里,几个人都站着没动。就在成韵感觉气氛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时,一只手竟毫无防备地搂上她的腰。随即她便听到头顶一个清冷的声音开口道:“你还不走?”   这话是对谢子桓说的,他自然听明白了。孟青和这是赶人的节奏,他原本还想跟成韵多说两句,可看现在的架势怕是不成了。   刚才那个吻已将他彻底震住。因为光线不够,他并没看到成韵吻到的是孟青和的下巴。从他这个角度看,两人确实在接吻,并且向来龟毛的孟青和竟没有推开她。非但没推开,他还顺势搂住了对方的腰。   谢子桓做梦也想不到,当年被他扫地出门的女人有一天会咸鱼翻身,搭上孟青和这艘“超级邮轮”。他知道此刻再纠缠下去毫无意义,孟青和不是他能惹得。得罪这男人,搞不好今天晚上他就会被剥皮拆骨扔进海里喂鱼。   谢子桓不甘地看成韵一眼,抿唇转身离开。   眼见对方没入人群再也看不见,成韵这才松一口气,浑身软得差点就瘫倒在地上。然后她低头去看那只搁自己腰上的手。   那手迅速收了回去,随即她又听见身后有人哭诉般抱怨:“董事长,您咋抓我的手放人身上呢。”   孟青和铁青着一张脸沉默不语。给成韵解围是一回事儿,主动去搂她另一回事儿。他临时拉了小万的手过来充数已然是权宜之计,虽然不喜欢谢子桓,但也不代表他要牺牲自己的一只手。   更何况……他抬手摸了下下巴,刚才那一下还挺疼。   小万凑近一看孟青和的脸色吓得不敢再说半个字,只觉得肩上扛着方响越来越重。好在孟青和很快开恩,吩咐道:“你先扶他去我车上。”   小万一听这是准备跟人算账的节奏,哪里还敢再听,一股作气扶着方响下了二楼,钻进正群魔乱舞的人群往门口走去。   楼梯口很快就剩成韵和孟青和两个人。   到了这会儿成韵也明白自己刚才犯了多大的错误。都说女人自尊自爱,男人其实也一样。若换了她平白无故让人强吻也会心头不悦。   于是她主动认错:“抱歉,刚才是我不好,对不起。”   孟青和不说话,只盯着成韵看。她这衣服实在太省布料,勉强包住了该包的地方,剩下的全都露在外面。很难想像穿着这么暴露的女人,会介意跟个男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待上一会儿,又会对谢子桓的调/戏如此过敏。   通常这样的女人不是见男人就上的吗?   成韵知道对方在看自己,她从头到尾就没敢抬头,只觉得头顶被那目光看得几乎要烧起来,头皮烫得生疼。   到底该怎么化解对方的怒气?   “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您想让我怎么赔偿?”   孟青和微微一挑眉。这辈子头一回有女人敢强吻他,吻了之后竟还想拿钱打发他。他突然有种抬头敲这女人脑门的冲动。   成韵好话说了一箩筐,对方半点反应没有,心里的不安便越来越大。气氛也越来越尴尬紧张,害她坐立难安恨不得立马抬脚走人。   可她的脚还没跨出一步,手臂就让人直接抓住。随即她今晚第二次让人掼到了墙上。她终于知道谢子桓还是手下留情的,因为这男人的这一下显然毫不留情,她的后脑勺撞到墙壁的那一刻,疼得她直接叫了出来。   不仅头疼,浑身所有的关节和骨头都在痛。尤其是左手臂,那股子强悍的力量简直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只凭这一点她也知道,对方此刻怒意正盛。   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晚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占了便宜就想走,哪个老师教的你?”   声音有点熟悉,浑厚低沉好听,只是话里的意思让人很是局促,成韵瞬间感觉到了害怕。   男人和女人在力量上原本就悬殊,这一位又在气头上,成韵心知不能硬碰硬,可又无法太过放下自尊。纠结间她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显然道歉并不能让孟青和满意,他没接话,喉咙里轻轻吐出个“哼”字。只这一个字就让成韵心情愈加沉重。   “您、您说怎么办,我都赔。”   “赔什么?”   成韵一时语塞。这种事情该怎么赔?她吻了别人一下,难道让人吻回来。或者更过分一点出卖色相让对方玩个够?   成韵头皮发麻,立马回了一句:“对不起,我不做那种生意。”   黑暗里,她没看到孟青和脸上失笑的表情。在他看来占对方便宜吃亏的只是他,他当然不会做这么亏本的买卖。   他放开握着成韵的那只手,改为撑在墙上,身体慢慢向前微微一倾,再次开口问:“想起来了吗?”   声音还是那么熟悉好听。成韵细细品着他这句话,只觉得眼下的情形和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十分相似。于是她轻呼一声:“是你?”   “是我。”   成韵抬起头想看对方的脸,无奈看不清楚。那男人离得又不远,她实在不好意思和他面对面互看,只能再次把头低下。   然后她想到了脱身的办法:“那天我帮了你一个忙,今天我得罪了您,扯平了好吗?”   孟青和完全不觉得能扯平。无论怎么看,两次都是他吃亏。可成韵显然不那么想:“那天在杂物间我没出声,那些人才没找到您。”   那不是她没出声,而是他捂着她的嘴她才发不出声。孟青和撇撇嘴:“你觉得我该谢谢你?”   “就算不谢也别太难为我好吗?我刚刚是不小心,其实没碰到您的嘴,就撞了下巴。”   “所以你觉得还是自己吃亏了?”   “没有,我知道是我不对,我这跟您道歉好几回了,您就大人有大量接受了吧。”   孟青和突然觉得这女人也没想像中那么愚蠢,至少懂得讨价还价,还知道就地取材。若不是她提醒,他还真没觉得那天成韵有帮到他。   “如果我不同意呢?”话一出口孟青和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聊。什么时候他也有这种闲功夫跟个不相干的女人在这里打嘴仗了?   成韵紧咬着下唇:“那你说怎么办?”   她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偏偏浑身上下透着不情愿和委屈,倒让孟青和觉得自己有点禽兽了。一个吻,还只是吻在了下巴。若换做从前,他要么甩手走人要么索性让人“教训”对方一顿。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想要掉头走人,偏偏心有不甘。   孟青和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不对劲儿,明明没喝酒怎么跟醉了似的,做出来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一低头,看到了成韵的脸。她低着头垂着眼,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紧张又无助的样子。孟青和平生不为难女人和孩子,刚才的几句你来我往已是反常。于是他迅速收回手,后退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最后他颇有深意地看了成韵一眼,转身就走。   成韵没想到形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站在那里一时有些出神。这时后面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喝多了的男人,一见成韵便厚着脸皮贴了上来,一副白占便宜的模样。   成韵被他吓一跳,本能地叫了一声。那一声并不大,却像针似的扎进了孟青和的心里。他几乎没有多想,转身、回头。在看清那一幕后迅速迈步上来,像拖死狗似的把那男人从成韵身上生生拖了下去。   然后他把人往地上一扔。那男人气得不行,嘴里立马骂骂咧咧起来。   孟青和一言不发,抬手往那人脸上掼了一拳,对方便像烂泥似的瘫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昏了过去。   成韵简直看呆了。朦胧的灯光里,孟青和的一切动作都像被美化过一般,连打人的姿势都潇洒漂亮,有一种气定神闲的美。   然后她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胸前,微微皱起眉头。成韵低头一看,看到了自己的乳/沟。那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这裙子实在不适合她,被人非礼也属情理之中。面前这男人若不是个君子,刚才她大概已经让他占足了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孟爷玩壁咚玩出瘾来了,就是出手有点重啊。   ☆、多动症   成韵伸手捂住胸口,显得有些窘迫。   孟青和便侧过头去,不愿占这种便宜。这一转头便看到一楼上来一男一女,那男的手里拿了件西装外套,正和身边的女伴聊着什么。   孟青和于是一伸手,直接拿过那件外套,在两边的口袋摸了摸,发现没东西便一抬手,顺势罩在了成韵身上。   那被夺了衣服的男人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被塞了一叠钱。仔细一看还是美金,够买三四件他这样的衣服。于是他立马闭口不言。   孟青和转身往楼下走,忍住了想要回头看她的冲动。他突然觉得,自己今晚真不像从前的自己。   成韵也有点怔怔的,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总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今晚的她太放纵了,做了以前从不会做的许多事情。本想为自己的事业努力一把,没成想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回头看看二楼的楼梯口,实在没有勇气再上去找人。时间已过午夜,她不由想到了儿子。虽然家里有阿姨陪着,但她也确实该回去了。   于是她抬脚准备下楼,刚迈下一级台阶眼睛却瞟到了角落里的一个黑色的东西。印象中这里之前是空的,成韵蹲下捡起来看,发现是一个小名片夹。   那里面插着十来张名片,很新的样子,应该没用过,并且都是一样的设计和文字。除了人名外,只印了名字公司和电话。成韵本来只是好奇,可一看到那个名字,身体便是一僵。   名片上面的“方响”二字刺激到了她的神经,她又去扫下面的公司名,果然印的是青和影业。她想这名片夹大概是刚才那男人掏钱包买外套的时候不小心从里面掉出来的,她见过这样的设计,有些钱包自带名片夹,小小的对折起来可以装进钱包中。   那一瞬间,成韵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难道说刚刚那个冷漠倨傲的男人,就是传说中青和影业的二当家方响?   可他和传闻中的样子并不像。听人说方响这个人性格比较外向,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可那男人看起来就像尊黑面佛,周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从骨子里就透出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哪怕先前两人离得很近,也让她觉得难以亲近。这样的人和传闻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浑身上下透不出一点外向气,反倒给人一种极度稳重自持的印象。   他真的会是方响吗?   成韵拿着那几张名片离开酒吧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这个问题。正常人一般不会在钱包里放几张同一个人的名片,那通常就是钱包主人自己的名片。就像她常年会在钱包里备十来张,以备遇到客户时随时可以递上去。   方响这样的人给名片的机会应该很多。再想想那男人掏钱买外套时的模样,似乎金钱在他眼里便是粪土。从她无意间扫的一眼来看,那不是人民币。   这样的气势和派头,说他是方响也不为过。成韵这么想着,一头钻进了外头的夜色中。初秋时分的夜风有点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里,孟青和关上车门刚要吩咐人开车,便看到了站在酒吧门口的成韵。她打了个喷嚏,随即又像是吞了口风,伸手捂着嘴咳嗽了起来。这让她显得有些狼狈也有点可怜。   他定定地看了两眼,伸手将旁边睡得人事不知的方响推开一些,冲老钟沉声道:“走吧。”   车子开过成韵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又打量她一眼,总觉得她这股可怜兮兮的样子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二天中午,方响像条死狗似的瘫在孟青和办公室的沙发里。   他觉得脑袋疼得简直都快炸开了,偏偏对方一张扑克脸,丝毫没有理他的意思。他暗骂一句没人性,突然想起小万今天早上跟他讲的事情,不由笑得有些鸡贼。   “兄弟,听说你昨晚被人非礼了?”   这种话孟青和听了就像没听到,完全激不起他的任何情绪。   方响于是又添一句:“听说还是个女的?”   “难道你觉得男的才正常?”   “无所谓啦,像你这样的极品,男人还是女人我觉得都正常。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方响说着起身凑到办公桌前,近距离观察孟青和的脸色:“感觉怎么样?”   “和你的头痛比起来,还算好。”   一说到这个方响立马露出纠结的表情。宿醉的结果就是这样,他也不是头一回了,有时候想到这股难受劲儿就想戒酒,可一遇到烦心事就特别想喝。偏偏他烦心事情还挺多。   然后他又想起一桩事情:“听说你拿了我的钱包付钱。我说你至于吗,兄弟之间分这么清楚?”   “我大晚上跑去酒吧捞你,为此还被人非礼,你还指望我付钱。我像是这么不会算账的人?”   方响翻个白眼,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只不过他很好奇一件事情:“那女的是谁?”   “跟你没关系。”   “可看起来好像跟你有点关系。我可听小万说了,是那女的扑上来主动吻的你。关键是你居然让人吻了,你都没推开人家。孟青和,你有异性没人性!”   孟青和被吵得不行,揉了揉太阳穴:“看来小万是不能留了。”嘴巴太大,什么都往外说。   “我的助理你不许动。”方响有点护短。   “你的人也不见得都可靠。”   一说起这个方响眼神一黯,收起了满脸的嘻皮笑脸。   “真没想到,缺口居然是从我这里打开的。你说我怎么一早没发现小汤那浑小子有这胆色,让他给我开车还真委屈他了。”   孟青和一开始也没想到,这次和小明星的绯闻闹到最后,居然会和方响的司机有关。看来这世上最不可靠的果然还是人。   方响一个人嘀咕着把小汤骂了半天,最后眼见孟青和没有请他吃午饭的意思,只能萎靡不振地晃出去,回自己办公室喝浓茶解酒去了。   方响走后,孟青和将眼前的文案一合,十指交叉搁在身前,闭着眼睛想事情。方响这人最喜欢说废话,可刚才他说的这么多废话里有一条还是有点用的。   他没有推开成韵,这一点别说方响奇怪,连他自己都有点不解。他天生不喜欢与人接触,无论男女一旦靠近都会令他产生抵触心理。尤其成韵昨晚还穿成那样,更是他最讨厌的女人的样子。   可他却默许了她的举动。是因为她身上没有喷熏死人的香水吗?   他们两次近距离接触,她身上似乎都没什么特别的气味,而这正是她最特别的地方。孟青和的身份决定了他见的女人都非常注重自己的仪表。她们总是化着最精致的妆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鞋子珠宝都搭配得天衣无缝。关键是她们都用香水,浓的淡的内敛的张扬的,甭管什么的,总之都是香的。   可成韵身上没有。他在她身上闻不到任何香水的气息,而这恰恰给了他最深的印象。   那些女人总希望用甜丝丝的味道还勾引他,却不料适得其反。有时候没有比有更能让人记住。   成韵坐在办公室里,没来由地身上一阵发冷。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那几张名片上,盯着那个名字和电话号码怔怔地出神。   这两天她时常这样,趁没人的时候看着这几张名片做心理斗争。她在犹豫该不该直接打这个电话。   因为不知道打过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如果方响是个像传说中那样外向爽朗的人,她或许早就打了。可偏偏他是那样一个阴郁的男人,成韵生怕这个电话一打非但没能缓和矛盾,反倒会让对方更反感自己和整个公司。   成韵的心难以控制地左右摇摆着。结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起来一听,是幼儿园的张老师打来的。   张老师在电话里说:“多多在幼儿园受了伤,现在在人民医院。”   听到这话成韵顾不得其他,抓起包就冲出了斯文家,直接开车去了医院。进了门诊大厅后她给张老师打电话,很快就在一楼的儿童看诊区发现了多多的身影。   小家伙看起来有些沮丧,两只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乍一看没发现伤着哪里,等到走近后张老师蹲下来撩起他的裤脚管,成韵才发现孩子小腿上一大片擦伤。   “怎么回事儿?”成韵蹲下来问儿子。   多多不敢说话,眼神有些闪躲。成韵只能去看张老师。张老师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多多这孩子还真是顽皮,趁老师不注意把班级里的小板凳一个个搬出去,搬到院子里叠起来,说要上树去摘柠檬,结果一不小心摔了下来。”   “多高?”   “大概四五个小椅子的高度。我们也是怕摔着骨头,赶紧送医院检查。刚刚照了X光片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他摔下来的时候正好有个大班的孩子走过,当时伸手捞了他一下。亏了他多多没怎么摔着,可那孩子伤了手肘,这会儿正在做检查。”   说到这里张老师一脸抱歉道:“多多妈妈,真是不好意思,我知道我做老师的说这话不大合适。可多多这孩子确实太顽皮,这次的事情我们老师有责任,园长已经开会准备处分人了,只是她也说了,如果那个孩子伤得重的话,多多只怕就不能继续在我们幼儿园……”   张老师说到这里就顿住了,成韵却已经明白了。园长这是准备要开除多多的意思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多多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自打出生后就比同龄孩子来得好动。大概是她这个名字给取坏了,多多多多,成了多动症了。从上幼儿园起他每天都会出状况,老师也几乎每天都会告状。成韵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他,阿姨要做家务也顾不得孩子,不知不觉间他的情况竟越来越糟糕,发展到现在竟要被幼儿园扫地出门的情况。   “张老师,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   “还不知道,刚照了X光片说是骨裂。我们通知了他的家长,应该很快就来。多多妈妈,我建议你跟那孩子的家长好好谈一谈,如果他们不追究的话,我想园长可能也不会坚持的。”   成韵看一眼孩子,微微叹口气。正想着该怎么和对方的家长谈时,一个颀长的身影走过身边,径直走进了一旁的专家诊室。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看上去瘦削挺拔,走动的时候姿态很漂亮,是一种男人特有的美。成韵和张老师同时注意到了这个男人。张老师看得一愣,成韵则是脸色微变。不知怎么的,这个背影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妹子问小包子的情况,于是就放他们出来溜溜。两个小朋友马上就要见面啦。至于男女主,当然是继续培养感情啦   ☆、求情   诊疗室里,少少一只手臂缠着纱布,医生正在跟孟青和解释孩子的伤情。   “为了更快恢复,我们建议打石膏。大概两三个月时间,以防留下后遗症。您是孩子的父亲吧?”   孟青和刚要说不是,少少在边上插嘴道:“是,他是我爸爸。”   孟青和回头看孩子一眼,眼神深邃。少少完全不怵,望着他的神情异常平静。方响总说这孩子和他像,孟青和也时常这么觉得,尤其是这种少年老成的眼神,跟他儿时几乎一模一样。   他一时心软,默认了这个说法。医生便开始详细地介绍起后续的治疗方案来。少少伤在手肘,轻微骨裂,除此之外身体有少量擦伤,都不严重,涂点药就能好。少少是个很坚强的孩子,从头到尾任凭医生处理伤口,连哼都没哼一声。   这么忙活了近一个小时,所有的伤口都上了药,手臂也打上石膏,负责送孩子过来的两个老师都进来询问过情况,得知不算太严重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们就向孟青和讲述了孩子受伤的经过。听说他是为了救人才受的伤,孟青和赞赏地拍拍他的脑袋,但又关照道:“以后这种事情要让老师做,你还太小,要先学会保护自己。”   两个老师赶紧在旁边附和,脸上又带出抱歉的神情。张老师在旁边小声说道:“另一个孩子的家长正在外面,想当面谢谢您和孩子,您能跟她见一面吗?”   孟青和点点头,正巧这时候医生走出了办公室,他便冲两位老师道:“我想跟孩子谈几句,一会儿就出来,可以吗?”   他说得十分客气,配上一张斯文漂亮的干净脸孔,看得两个年轻女老师心跳加速,自然没有异意,识相地退了出去。   诊疗室里很快就剩孟青和和少少两个人。   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孟青和,似乎知道他要谈什么,抢先道:“你不能先冒充一会儿我的爸爸吗?”   “少少,我是你叔叔,不是爸爸。”   “我知道,可就一会儿。如果你说你是我叔叔,回头老师和小朋友的家长都会觉得很奇怪。我不希望在幼儿园成为一个异类。”   少少自小说话就比一般孩子成熟,四岁的孩子平时话很少,可一开口就跟成年人似的,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孟青和神情复杂地望着他,想不好该不该答应。   少少见他不说话,默默低下头去,坐在小椅子上脚尖在地面上来回地蹭着,声音里难得地带了几分抱怨和童真:“今天我受伤了,老师给我爸爸打电话,可是电话打不通。所以我把你的手机号报给了她们。你看,你都比他关心我。”   “你爸爸去法国了,这会儿正在飞机上,所以手机打不通。”   “真巧啊。所以我总说我和他没有缘分。”   孟青和失笑,仔细一想似乎也有道理。或许做父子确实需要点缘分。少少和方响之间缺少那么点默契,就好像他和父亲之间一样。但和他比起来,少少又是幸运的。毕竟方响就算不够爱他,也绝不会害他的命。可他呢……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笑,难得妥协一回:“好,那我就冒充一回,回头别跟你爸说。”   “不会。”少少高兴地笑起来,跳下小椅子就往门口走,走出几步又故意添了一句,“反正他也不会在乎。”   孟青和一下子听到了他的心声。这孩子明明挺渴望父爱,偏偏装得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和方响这两父子,上辈子大概真的是仇人,这辈子才成了父子互相折磨对方来了。   但总体来说少少是个很不错的孩子,英勇救人的行为值得表扬,但不值得鼓励。孟青和三两步走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肩膀道:“以后别干这种事情,为了救别人自己受伤,有点傻。”   “嗯。”少少点点头,跟着孟青和走出了诊疗室。   外面两个老师正跟成韵说着什么,眼见孟青和出来了便赶紧拉她过来做介绍:“多多妈妈,这就是方少少小朋友的父亲,方先生。”   成韵礼貌地冲对方一点头:“你好。”   然后她抬头去看对方,第一感觉是男人真高。他就这么随意地往那里一站,光是身高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偏偏他还长得很不错,五官深邃棱角分明,乍一看有点像欧美人。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眼窝不像东方人那么平坦,就像用刀雕刻出来的一般。配上他修长的身形,就像T台上走秀的模特儿。   很难想像这样的男人竟存在于现实生活里,成韵之前只在电视节目里看到过。她看看那男人又看看少少,觉得他们两个五官并不相似,但气质却很相似,都有种独特的味道。她想这俩父子如果去参加时下火爆的亲子节目的话,一定可以秒杀一众明星和他们的萌宝。   她的视线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遍,刚才的那股熟悉感又冒了出来。孩子的父亲让她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可又不敢肯定。   眼见对方抿唇不语,视线如刀般割在她脸上,像是在探询什么。成韵不安地低下头去,主动提出道歉:“方先生不好意思,害您孩子受了伤。医药费我会支付的,孩子的营养费我也会承担,希望您不要介意,原谅我们家多多这一回。”   孟青和听她的口气还算平稳,心想这女人是不是没有认出自己?前两次他们见面的时候周边的光线都不甚明亮,他若不是让人调查过她的背景,这会儿也不见得就能肯定是她。   他看了看成韵,视线很快又落到了那个叫多多的孩子身上。他显然刚刚哭过,眼睛肿肿的,可是并不害怕自己,见他看他便抬头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十分灿烂,是少少从来没有流露过的。医院走廊光线还算明亮,打在他脸上更加衬得他五官精致皮肤雪白,有种这个年龄的孩子特有的天真和可爱。   孟青和一时间有些感慨,如果少少能像这个多多一样外向活泼该多好。   成韵却没留意到儿子和孟青和之间的眼神交流,自己道完歉便轻轻推了推儿子,示意他跟少少说对不起。多多走上一步,想要去拉少少的手,对方却后退一步,直接躲了开去。   多多也不生气,脆生生地道:“对不起大哥哥,今天是我不好,谢谢你救了我,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这话听着和“我们全家都谢谢你”有异曲同功之妙,两个老师不由微微一笑。但多多却说得十分认真,甚至还小大人似的冲少少鞠了个躬:“谢谢你。我请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说完他又一次上前去拉对方的手。这一次少少没有躲,竟由着他抓住了手。孟青和惊讶地微微挑眉,难得这孩子也会不介意这种事情。要知道他在家里连方响都不让多碰,从小就跟绝大多数人保持足够的距离。   看来这个叫多多的孩子有种特殊的魔力。单纯又充满了真诚,竟一下子走进了少少的心。   成韵看到这情景也松了口气,上前一小步刚想开口,发现少少的爸爸正认真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不像怪罪可也不算友好,总觉得充满深意。她不由皱眉,不可避免地再次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   因为离得近些,她的鼻尖处飘过一阵淡淡的清香。这气息一闪即逝,却好似一滴水掉落进了成韵平静的心湖里。眼前明亮的光线似乎淡了下去,周围时而安静时而嘈杂,男人俊美的脸渐渐只剩一个轮廓,而那内敛压迫的气势又逐渐清晰起来。   成韵神情一僵,终于想起了这个男人。   是在酒店杂物间碰上的那个,也是在酒吧里被她强吻的那一个。世界何其之大又何其之小,怎么多多偏偏害到了他儿子。   他们之间似乎总发生一些不算大可又会将气氛闹僵的事情,成韵甚至觉得,那男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显然心中已是有了成见。   原本想开口求情的成韵一下子退缩了些许,犹豫着该不该开这个口。   而孟青和从她的表情中已意识到,显然她想起了自己,并且记起了那些不愉快的过结。他站着不出声,目光却变得凌厉许多。成韵不是傻瓜,光看那眼神就知道,对方在逼自己做出决定。   她无法再假装下去,只能低头小声道:“方先生,你好。”   这话听着跟刚才一样,不明就里的两位老师都有些奇怪。也就孟青和听懂了,表情疏离地点点头:“你好,成小姐。”   这下子两位老师也明白了。看他们似乎有话要讲的样子,她们便不愿再做灯泡,纷纷说着告辞的话,又叮嘱了两位小朋友几句,随后便匆匆离开了现场。   走廊里一下子变得冷清许多。多多和少少还在小声说着话,成韵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搓搓手上前一步道:“方先生,能借一步说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有妹子纠结更新的节奏,解释一下,大苏一向是这样更新的,入V之前呢,更个两三天会停一天(基本不会停更两天,最多一天),然后继续更新。等到入V之后呢,基本就是日更到结束了,偶尔可能在大结局前会停一天。一般是这样的更新节奏啦。   今天两位小朋友都出场啦。这次两个都是男孩子,风格迥异,大家喜欢哪一款的?   ☆、屈服   于是他们四个人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日落时分休息室里一半亮一半暗。也不知孟青和是不是故意的,就站在了暗的那半边。成韵不敢离他太近,走远一点靠着窗口站在黄昏的红晕里,整个人显得暖融融的。   她把对方叫过休息室除了道歉求情外,还想谈谈斯文的事情,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又觉得有些不妥,一时间便踌躇着要不要开口。   两个孩子都累了,进了休息室就往沙发里一靠。少少是很自制的人,坐在那里也是挺胸抬头,尽管一只手打着石膏,可也透着少年般的英气。   多多则慵懒很多,本来还坐那儿小声跟少少说话,很快就犯困打起了呵欠,最后竟靠在他身上睡起觉来了。   少少看着面前两个成年人,默默闭上眼睛,希望他们快点说完。   成韵看一眼儿子,像是下定了决心,轻声道: “真的很抱歉方先生,这次的事情都是我们家孩子的错,希望您原谅我们这一回。幼儿园那边……”   说到这里成韵的声音小了下去。当众求人让她有些难堪,孩子虽小可也懂点事儿。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可一想到孩子的将来,她又不得不开口:“能不能请您不要向幼儿园追究我们的责任,一应赔偿我都会付的,我不想我的孩子离开那家幼儿园。”   说到最后成韵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红,尴尬地闭上了眼睛。她这个样子看在孟青和眼里真心可怜,好像他不答应就是欺负对方是弱势群体一般。   他想这个女人还真有两面性。在杂物间抬腿踢自己的时候,她表现出来的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有那天在酒吧用同样的招数对付谢子桓,以及后来强吻自己,看上去似乎挺强悍一人,可偏偏扮起柔弱来十分和谐,甚至让他觉得那些强势都只是伪装,现在这副模样才是她的真实写照。   他的眼前一下子闪过那天酒吧门口的情形。他坐在车里,车子从她身边开过,她披着过大的外套站在风里,就像一株暴风雨里的百合花。   造物主造人的时候大概是刻意安排好的,给了男人无坚不摧的毅力和果敢,便给了女人柔情似水的性情和神态。向来冷面无情的孟青和一对上成韵这副委屈求全的样子,一颗心便有些硬不起来。   她应该也是为了孩子勉强低头的吧,这么说起来她倒算是个好母亲。   少少的伤不算重,他向来也不喜欢为难女人,既然对方开了这个口,他便不会纠缠不休,于是点头道:“好,这件事情就此揭过,我会和幼儿园说明情况。当然我希望没有下次。”   这话说得很公式化,不带一丝温情,成韵感激之余更显尴尬,咬着唇默默点头答应。屋子再度陷入尴尬的无声中,直到多多睡梦中呢喃了一声,才打破这种僵局。   孟青和也不走,他在等成韵叫他进来真正的目的。他高大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就像一头蛰伏的野兽。黑暗里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成韵看,直让对方觉得身上像被无形的眼波刺出了洞一般。   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成韵把手伸进包里,找出了那个名片夹。本想上前几步递到对方手上,可一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她又退了回来,勉强挤出点笑意道:“请问这是你的东西吗?那天在……那个我拣到了。”   当着孩子们的面,成韵说不出“酒吧”两个字。   孟青和也很配合地没有点破,主动走过去伸手接过来:“是我的,谢谢。”他甚至没看,直接放进了口袋。   方响跟他抱怨过这个东西不见了,回头正好还给他。   成韵还在那里纠结,孟青和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心里笑笑,故意客气道:“谢谢你捡到还给我,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   “不,还有点事情。”成韵一听他要走便急了,再顾不得细想,直接问道,“请问您是青和影业的方响方先生吗?”   这话出乎孟青和的意料。他略一思索,没有正面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原本成韵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这一下反问倒又把她搞得不自信起来:“不好意思,我看了您的名片。如果您不赶时间,我们能聊聊吗?”   认识孟青和的朋友都知道,他是个典型的工作狂人,工作起来永远不知疲倦。而他的时间也相当值钱,顷刻间几百万乃至几千万上下。   成韵后来在想,自己当年真是无知者无畏,居然敢问这样的大人物“借”时间。可在当时她却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我不会耽误您很多时间的,五分钟就好,可以吗?”   “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成韵一愣:“您说。”   “你看了名片就应该知道电话,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   这个女人有点特别,换了一般人捡到方响的名片,肯定立马打过去。娱乐圈里的人做事都很直接,有资源绝不会不用。她却没有,还巴巴地带着名片夹,居然还找机会还回来。这一点儿也不像个职场摸爬滚打多年的成熟女性该有的样子。   成韵却有自己的道理:“贸然打过去怕你不高兴,毕竟有点唐突。”   这个回答让孟青和满意,他转头扫一眼少少,发现他也闭上眼睛睡了,便答应了成韵的请求:“好,你说吧。”   简洁有力的一句话,听在成韵耳朵里却格外动听。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在夕阳的衬托下整个人多了一抹柔和的味道,看上去不像前两次那么具有攻击性,有那么点小女人的气质。   那样子看在孟青和眼里,似乎一下子小了很多。两人这会儿离得挺近,孟青和眼睛微垂,不可避免地就看到了对方的脖颈。初秋时风她穿得不多,宽大的领口露出一截子白嫩的颈子,往上是纤细圆润的下巴,算不上十分漂亮却有点吸引人。他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打量一个女人。总觉得她跟以往看到的那些不大一样。他想还是因为她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气味吧。女人干干净净的,哪怕不是国色天香也令人心情愉悦。   成韵却没留意到孟青和在打量自己,只想着怎么替斯文挽回如今的局面。她从包里找出张名片递过去道:“正式跟您介绍一下,我叫成韵,是林风经纪公司的经纪人。您一定没见过我,不过最近我们公司和青和影业发生了一点误会,希望您让我解释几句。”   孟青和接过名片,跟他上次捡到的钱包里放的一样。他没说自己已经有了,拿在手里重新认真看了遍:“你是斯文的经纪人。”   “是的。”   “所以你要和我谈那件事情。”   “是。我知道这件事情引得孟先生很不高兴,但我们真的希望能得到他的理解。毕竟这个事情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说起来我们也是受害者。”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只是个意外?”   孟青和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成韵没来由的有些害怕,硬着头皮道:“记者偷拍谁也想不到。我们公司的艺人有错,但孟先生也有点不小心。其实只是私事,现在被爆出来孟先生可能会不高兴,但我们真的很有诚意,希望他能考虑一下,原谅我们这一回。”   短短一个小时内,成韵两次和人道歉,对象还是同一个。相比于第一次的尴尬,这一次似乎更顺畅些,是因为脸皮变厚了吗?   她无奈在心里叹口气。明明是两个人的责任,可她却得把错全往自己这一边揽。谁让孟青和是那样的人物,就像天上的星辰一般高不可攀。哪怕只是对着他的手下说话,成韵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她低着头站在窗前,最后一点阳光从后面照进来,背上有那么点燥热。她想看看对方的表情来判断胜算如何,却又不敢抬头。总觉得那双漆黑的眼睛能看透自己的内心。唯有盯着两只鞋尖才能控制住不安的情绪。   片刻后她听到对方在自己头顶说话:“这次的道歉是照搬刚刚那一回吗?虽然话说得差不多,但我认为诚意相差很大。”   成韵猛的抬头,略吃惊地看着对方。   “第一次你替孩子道歉,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所以我答应了。但这一次我想你心里大约并不这么想。在你看来这是双方的问题,只不过你处于弱势,迫于青和的压力不得不屈服。我说的对吗?”   “这个……”   “你心里可能还想,孟青和真是霸道,明明是他占便宜的事情,偏偏还要倒打一耙,简直是仗势欺人。”   倒打一耙这个话成韵是没说过,但斯文说的时候她内心是赞同的。不管两人是否你情我愿,那是孟青和的车,斯文一个女孩子总要吃亏些。结果却要她们低头认错。   可她不敢明说,只能委婉道:“其实我们都不希望把事情闹大,照片出来也有几天了,时间一长大家就会忘记的。如果打官司反而会闹得满城风雨,可能会给孟先生带来更大的困扰。”   “我想不会。”孟青和微微低头,夕阳洒在他的脸上,将视线照得柔和许多。可他说出的话却有些冰冷,“照片中的男人不是孟青和。”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今天这一章,有点事情要采访孟爷。   大苏:您就这么冒充了您的好朋友方响,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孟青和:不会。   大苏:不怕以后成韵跟方响谈恋爱?   孟青和:不怕。   大苏:能告诉我哪来的自信吗?   孟青和: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大苏:哇哦,为了抢老婆,孟爷一次性竟说了这么多话!   ☆、背黑锅   成韵不置信地睁大眼睛:“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可那辆车……”   “车和人是两回事儿。就好像斯小姐,那不是她的车,她那晚不也坐在里面?”   “可是如果不是孟先生邀请,斯文应该不会出在车里。我想孟先生的车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坐的。”   “确实不是,所以别人坐了他的车,他会不大高兴。”孟青和想到那辆已经让他处理掉的车,心头还是有些不悦。不相干的男女在他的车里做那种事情,让他忍不住想冷笑。   成韵也有点急了,本以为对方只是被绯闻搞得有些恼火。可现在听“方响”的意思,他们是准备全盘否认了。如果真这样的话,斯文和林风就彻底完蛋了。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感觉就像第一次找工作面试时的情景。明明对面不是面试官,却让她备觉压力,后背似乎隐隐有流汗的迹象。   “我知道,”勉强稳定了下情绪,成韵再次开口,“孟先生不愿意承认和斯文的绯闻,对他这样的大人物来说这种事情确实不大好听。可是……”   “孟青和不愿意承认不是为了名声,只是为了事实。没有做过的事情他不背这个黑锅。”   “您能肯定那不是他?”   “成小姐,能告诉我关于这辆车,你知道多少?”   成韵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我只知道这是孟青和先生最常坐的车。车有相似但车牌号是唯一的。虽然从来没有人看到他从车里出来过,但孟先生从没否认过。难道这辆车不是孟先生的?”   “车是他的,但他从来不开这也是事实。你们看到的每一张照片上面都没有他的脸,因为车子是司机开的,他只坐后排。如果那晚真的是他和人幽会,为什么要选择坐到前排去?”   成韵一时语塞。这一点她从没想到过。现在听人一说只觉得很有道理。一个只坐后排的人突然坐到了前排,还是做那种事情,偏偏还让人拍到了,似乎太过巧合了。   “你的意思是……”   “很显然这两人是故意坐到前排,好方便记者拍照。由始至终照片里只有女主角的脸,那个男的从没露过脸。成小姐也是这方面的行家,应该知道这是炒新闻的一种手段。若那个人真是孟青和,为什么不拍他的脸,当真是拍不到吗?斯小姐明明拍得挺清楚。”   成韵心想,难道斯文在骗她?可她说的关于孟青和的那些事情,似乎不像是做假。方响和孟青和的关系人尽皆知,他说的话也不能尽信。照片没拍到男主角的脸并不能代表那人一定不是孟青和,成韵想到了斯文之前说起的那个事情。   “听说孟先生的右手臂上有几个疤,请问是真的吗?”   孟青和眼睛倏地一眯,眼神变得深沉起来:“你从哪里听来的,是斯文说的?”   “你跟孟先生这么熟,这个你一定清楚。孟先生行事向来低调,如果那晚车里的人不是他,我们这方是很难知道这种隐私的。方先生,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糟糕,如果不打这场官司的话,我相信一个星期后就没人记得它了。您能不能和孟先生好好说说,请他高抬贵手,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孟青和却不理会她的客套话,依旧抓着刚才那一点不放:“成小姐,除了疤痕这个事情,你还知道多少,可以一并告诉我吗?”   成韵没料到他会这么在意这个事情,本想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这会儿却谨慎起来。这只是斯文和她说的关于孟青和众多事情中最微末的一件,对方已然如此反应,如果把那些重量级的说出来,成韵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青和影业手眼通天,如果他们觉得她知道得太多,想让她在这一行消失也不是不可能。   成韵终于回过神来,强装镇定道:“别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个而已。”   “是吗?”   “是。”   孟青和脸色不变,心里却并不信。成韵是个不算复杂的人,光看她刚才微变的脸色他就知道,她一定知道得更多。只是她心里有顾虑,或许是担心人身安全不敢明说。   若换在从前,或对方是个男人,孟青和有的是办法让人开口。但如今面对这个状似柔弱的小女人,孟青和有点下不去手。   她儿子正和少少靠在一起睡觉,两个孩子脸上都露出纯净的表情。在这种地方伤害孩子的母亲不是明智之举。于是他转身朝少少走去,打算先按下这件事情不提。   成韵见他离开不由松口气,刚才有那么一会儿,她几乎觉得自己快要活不成了。周身的空气仿佛瞬间让人抽干,她的心跳已到达极限。   但随着那男人的走远,她又慢慢恢复正常。   眼看“方响”走到少少身边,轻拍孩子的脸颊,把他叫醒后两人便要离开。成韵想不好不要要追上去再求几句情,这时候多多却冲了过来,晃荡着将身子靠在她腿上,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孟青和走到门口,开门的瞬间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扫成韵一眼,留了一句话给她:“以后,不要太轻信别人,哪怕是朋友。”   说完他抱起孩子大步离开,留下成韵搂着多多,心紧张地突突直跳。   不知为什么,她越来越不敢和这个男人接触。头两回在黑暗里似乎没这么强烈的感受,可今天光线充足,她每每发现对方看自己时,一颗心就止不住地狂跳。   那种紧张绝无仅有,是因为对方身居高位吗?可她也曾和谢子桓好过。谢家即便不是首富,资产也绝对不少。来往的人非富则贵,成韵在谢家的时候也见过一些世面。那些所谓的叔叔伯伯,年纪比刚才那个男人要大,架了也摆得足。但成韵每次见到他们,总能客气礼貌地应付,从未失态过。   离婚后她曾自大地认为,从今往后无论见到什么样的人物,都不会掌控不住局面。可她错了,这世上自有比那些手握重权富贵逼人的权力者更令人惊骇的男人。和“方响”对视的时候,成韵完全忘了他的身份,她单纯是畏惧他这个人,和其他无关。   这样的人本身就是个可怕的存在,若他再有钱有势……成韵有点不敢往下想,闭着眼睛沉思了片刻,才带着多多离开医院。开车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想,或许她不该再和这个人有什么接触。见得越多了解越多,恐惧也越多。成韵打了个转向灯,并到了最右边的道,然后拐个弯往家开去。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成韵脑子里一直都是那个男人的身影,和他说的那些话。   他长得好看声音也不错,就跟小铜锤敲击金属似的,有种清透的回音。明明低沉却不浑浊,说出来的话能直达人心。只可惜他说的话都不是成韵想听的。   她很想忘掉那个声音,偏偏像着了心魔似的总能听到,就像那人还在耳边轻声说着似的。成韵不由摇头叹息,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因为人家网开一面放了多多一把,她就把人惦记上了?怎么一个男人也值得她想几个小时的,太不害臊了。   她伸手拍拍脸颊,强迫自己闭眼睡觉。可来回翻了几个身,就是睡不着。面前不知怎么的,又出现了谢子桓的身影。   他们好几年没见了。离婚之后就没见过,他应该也没想过自己。如果不是他不会不知道多多的存在。他这几年光顾着和周忆好了,时不时就能在各种新闻上看到关于这两人的小道消息。   周忆走的是女神路线,喜欢端着,谢子桓就被塑造成了男神一样的存在,用来和周忆配对儿。可成韵知道,谢子桓就不是那样的人。   他其实是那种喜欢玩小聪明的人,不算很稳重,有点随兴。她从前年纪小觉得男人会开玩笑会讨女人喜欢是件好事儿,三两下就让他骗到了手。可后来渐渐明白过来,那样的人跟你玩也同样会跟别人玩。   她偶尔也听圈里的朋友聊起过周忆和谢子桓,知道他们私底下并不像公众面前表现得那么和睦。当年周忆之所以能把他们两个闹离婚,主要还是因为她怀了谢子桓的孩子。   她那个婆婆是最重视孩子的人,周家和谢家也算门户对,两人又是青梅竹马。她这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平头百姓从前就没入过婆婆的眼,所以被扫地出门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周忆运气不算太好,那个孩子没保住。本以为她一转身就会再怀一个,没想到快四年了,她竟再没传出怀孕的消息。   是忙于工作没空要孩子,还是有别的原因?成韵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渐渐地竟有了睡意。脑子里不再有“方响”的影子,谢子桓和周忆的身影似乎也淡了。最后只剩下多多的一张笑脸。   就着这张脸,成韵慢慢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星期天,请假一天陪孩子,后天星期一恢复更新哦。昨天有妹子说不喜欢高冷的孟先生喜欢暖男,其实我想说,以后你们就会发现,我们孟先生到底有多暖了。太暖了,到时候热死你们啊。   ☆、好奇心   城市的另一头,谢子桓也没睡着。   他今天难得没有应酬,在家里吃过饭早早上了床,翻着本八卦杂志百无聊赖。周忆参加了个酒会回来有些晚了,进房间的时候看到对方眼里不悦的神情也不理会,自顾自洗澡去了。   等出来的时候谢子桓还没睡,两只眼睛从杂志后头露出来细细地打量她,似乎还用力闻了闻。   周忆坐到了梳妆台前,拿起一瓶化妆水拧开了瓶子:“别闻了,我没喝酒。”   谢子桓没说话,眼睛盯着杂志上的字,却是一点内容也没看进去。周忆知道他的想法,又开口道:“你放心,我这人什么性格你知道,我不会在外面勾三搭四让你难堪,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喝醉酒乱来。”   “我没担心。”谢子桓没好气回了一句。   “担不担心你自己心里清楚。”周忆拿化妆棉沾了水在脸上来回地扑,从镜子里清楚地看到谢子桓生气地把杂志往旁边一扔,迅速躺下拿被子一蒙头,倒头睡了下去。   周忆脸上的冷笑不由慢慢扩大。她当年还真是幼稚,为了跟成韵赌一口气把这个人男人抢到了自己手里。现在看看还真有点不值。从前觉得他长得不错性格也挺好,可男人上了年纪光有这两样没用,没本事挑不起家族事业来有什么用。   这样的男人完全满足不了她的野心。她心想若成韵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想法,会做何感想?   周忆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笑得真是有些难看。   那一晚,他们三个都没有睡好。成韵因为缺觉第二天上班就没什么精神。斯文的事情还没什么进展,公司倾尽全力做公关,只可惜收效甚微。成韵一想到“方响”那张冷淡疏离的脸就觉得不安,一颗心总是吊在半空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青和影业那边似乎表现得不像一开始那么着急,律师信是发过来了,但还没向法院提起诉讼。这让成韵觉得或许还有和解的希望。   除了关心斯文,她还得盯着手底下其他几个小明星的工作。有个叫秦思璇的姑娘最近表现还算不错。参加了大导演的新戏,虽然演的是小角色,但那人物性格挺讨喜,她本身长得又好,按成韵的经验来看,等电影出来后她应该能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部戏是今年的大制作,说来也巧,制作公司就是青和影业,女主角是周忆,男主角是前一阵子跟斯文传绯闻的章义彬。导演徐竞在圈里声名显赫,也就青和能请得动他出山拍戏,所以这部电影从筹备初期就获得了极大的关注,一路上头版头条走到了首映礼,各方的关注也到达了顶峰。   成韵知道这是秦思璇的一次机会,所以对第二天的首映礼也格外重视。那一天是周五,她陪着秦思璇试了一天的礼服,还和化妆师沟通了半天,务求第二天晚上的首映礼上不出任何差错,能让记者多为对方留下几张照片。   秦思璇是个比斯文更年轻的姑娘,今年刚满二十。甫一进娱乐圈就有这样的机会她十分珍惜,也因为稚嫩显得有点紧张,试穿礼服的时候一个劲儿地询问成韵的意见,好几次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成韵看看她再想想斯文,总觉得这个圈子就像个大染缸。当年斯文刚入行的时候也跟思璇一样,可一转眼的功夫,她已成了敢拉孟青和炒作的“大人物”。   她很担心有一天,秦思璇也会变成和斯文一样的人。这些年轻的姑娘涉世未深,却要遭受巨大的诱惑,有时候真的很难抵挡。   别说是她们,就是成韵偶尔也会有人递来橄榄枝,借着给她手里艺人工作的名义来占她便宜。成韵每次总是第一时间想办法拒绝,但事后回过头来想想,又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这年头在这个行业里,像她这么坚持原则的人已是绝无仅有。   难怪斯文有一次恨铁不成钢地骂她:“你真是个大傻瓜。”   她确实是傻瓜。周六傍晚的时候,成韵一个人在厨房洗碗。外头阿姨正陪多多搭积木,听到孩子时不时发出的兴奋尖叫声,成韵就想到了“傻瓜”这个词。   当年她被车撞之后发现怀孕,本来离开医院时想的是让孩子流掉算了。没想到一觉醒来孩子还在,她又变得舍不得起来。几经挣扎当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时,身边所有的朋友都骂她傻瓜。   有些说她小说看多了,以为有了孩子前夫还会找上门来。有些直接点她脑门说她蠢,要知道她才几岁,一个女人离异还带个孩子,这辈子就别想再嫁了。还有人直接从她生命里消失,大概是怕她过不下去的时候伸手问人借钱吧。   总之不管怎么样,成韵听了一箩筐的数落,孩子还是生下来了。很多时候闺蜜聚会,总有人问她后悔吗,她却永远笑笑。这事情有什么可后悔的,孩子固然会带来很多不便,但也自有他有趣的一面。人在付出的时候总会有所回报。如果当年孩子打掉了,搞不好现在她真会后悔。   她把碗一个个洗好后搁在碗架上,然后擦干净后走出厨房。多多一见她就扑了过来,缠着要她帮忙洗澡。于是阿姨开始收拾东西,成韵则带孩子进了浴室。   在往小浴盆里放热水的时候,成韵听见身后孩子一个人在那里嘀咕:“妈妈,小凯每天和他爸爸洗澡。他说、说他爸爸身上有毛,在小便便的地方。小凯没有,我也没有,妈妈你有吗?”   成韵背对着儿子,脸上的表情一僵。三岁多的孩子已经会说很多话,也会和小朋友交流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交流的内容竟这么令人震惊。小凯肯定不明白那是什么,多多也不会懂,可他们都好奇心十足。听到这样的问题成韵不知该怎么回答,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那边多多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妈妈有吗?”   成韵转身给儿子脱衣服,试着转移话题:“明天星期六,要出去玩吗?”   “好的。”多多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开始计划着明天要去哪里玩。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剥光了,他光着身子在浴室里兴奋地跳来跳去,嘴里还嚷着,“出去玩出去玩。妈妈我要吃冰淇淋巧克力披萨薯条,还要喝饮料。”   成韵在儿子的小屁股上轻拍一下,吩咐道:“赶紧洗澡。”   多多兴奋地踏进浴盆里,开始玩水。玩着玩着突然又说:“妈妈,我答应请少少哥哥吃冰淇淋的。”   “什么时候,你们在幼儿园说好了?”   “在医院的时候。少少哥哥的爸爸好漂亮,我喜欢他。”   成韵觉得儿子肯定是在犯傻,那男人明明很恐怖,连她一个成年人尚且害怕,他一个孩子怎么还会喜欢呢?或许是因为对方没有拿那张冷峻的脸对着他的缘故吧。任何一个人被这男人这么打量几眼,心肝都会发颤。   成韵忍不住失笑,觉得自己胆子还挺大,跟这样的人讨价还价,没被他捏死算是命大吧。   多多依旧自说自话:“妈妈,我们明天找少少哥哥玩,吃冰淇淋,还有他爸爸。少少哥哥是不是也跟爸爸一起洗澡。妈妈妈妈!”   见成韵走神,多多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妈妈,少少哥哥的爸爸身上有毛吗?”   想不到兜了一圈又回来了,成韵简直头大。孩子从小缺少父爱,对他的成长还是有一定的负面影响。如果现在家里有个男人在,或许他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小孩子都这样,好奇心十足,一旦这好奇心得到满足他们就会转而关心其他的东西。可若是一直没能被满足……   成韵真有点担心他会继续纠结这个身上有毛的问题很久很久。   洗完澡母子两人玩了一会儿,多多就开始犯困。于是成韵熟练地开始哄他睡觉。哄着哄着自己也有了睡意,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间她听到电话在响,便翻身起床去客厅找手机。   接电话前她看了一眼,大概快十点的样子。电话是秦思璇打来的,她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秦思璇轻微的哭泣声。   成韵不由愣了,忙问发生了什么。秦思璇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听得出来那声音很压抑,像是透着股害怕,轻易不敢哭出声来。   成韵算算时间,首映礼大概八点就结束了,那之后听说在超豪华邮轮赫拉号上有酒会。秦思璇应该会参加,可听电话里的背景音十分安静,不像在酒会现场。于是她又问:“你现在在赫拉号上?”   “我、我不知道。”   “思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成韵心里浮起一丝不安,这个圈子里听说的碰见过的那些污糟事情,一下子都冲进了大脑里。她祈祷着一切平安,偏偏秦思璇一开口就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成韵姐,我、我好像被人迷……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男孩对这个事情真的会好奇的,当妈的好羞涩……   另外,还有人记得大明湖畔的赫拉号吗?   关于上一章的暖男问题,我们就此采访了当事人孟爷。   大苏:读者都很希望你能热死她们,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孟爷:我又不是小太阳。   大苏:唉,又开始高冷了。   ☆、出手   成韵的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   最怕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电话那头秦思璇说完那句话后便放声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又捂住嘴巴,含糊地向成韵求救:“我好害怕,你能不能来接我?”   “你人在哪里,还在船上吗?”   “应该是的。首映礼结束我就跟人上船来了,我现在在房间里。”   说着秦思璇似乎开始走动,几分钟后她又冲成韵道:“我拉开窗帘看了看,应该还在船上。成韵姐我真的好怕,我该怎么办?”   “你身边还有什么人,助理呢?”   “不知道,一个人都没有,就我一个在房间,我不敢出去。”   面对秦思璇的手足无措,成韵除了安慰说不出别的。她问明了邮轮所处的位置后,换了衣服匆匆出门。车子在夜色里狂奔,很快就到赫拉号今晚停泊的港口。   这是一艘绝对的庞然大物,隶属于航运界的龙头老大致美集团。今晚因在这里有电影圈的酒会,平日里略显冷清的码头也是热闹非凡。   成韵把车停在指定的停车区域后,拎起包就跑。夜里的海边风特别大,她整个人几乎要被吹跑。头发散乱一团,风衣的下摆被吹得哗哗作响。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灯火通明的赫拉号近在眼前,如同一颗过于巨大的璀璨明珠。   走近一看,成韵心里莫名有点害怕,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她一伸手触到冰冷的舷梯,人也禁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她踩着样子一步步往上走。   这会儿已经没人上船,所有的人一早就来这里寻开心,这会儿早就兴奋得不知东南西北了。成韵一个人走在舷梯上,听着鞋子踩在金属上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特别大声。这梯子很长,她走了很久才见到前面透出的光。隐约间她听么似乎有人从远处走来,像是有一大帮子人。   这样的人声在安静的夜里有鼓舞人心的作用,成韵一下子就没那么害怕了,一股作气往上走,眼看就要踏上船舷,却是脚下一软踏了个空,身体不受控制就往下滑。   她轻呼一声,左手死死抓着舷梯,膝盖重重砸在了台阶上。长长的头发飘到眼前,遮住了她的视线。恍惚中她看到面前似乎出现了几双黑色皮鞋,还没反应过来胳膊上就被股强大的力量一拽,整下人立马站了起来。   成韵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十分狼狈,撩着头发扯着衣服想收拾一下跟人道谢。可一抬头却没见着人。犹豫着环顾四周,只看到一群高大的男人从身边走过,径直走上了舷梯。   所以刚才拉她一把的究竟是哪一个?   这些人全都是差不多的装束,深色西装利落短发,看起来像保镖的样子。成韵还在发呆,就听前面有人说了句:“孟总,您先请。”   看不见说话的人,也不知道哪一位才是孟总。成韵被这些人的气势骇到,自觉地就退到了最边上,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这些人隐没在黑夜里,她才想起一个事情来。   孟总,会是孟青和吗?   听说赫拉号的掌权人和青和影业交情匪浅,孟青和会出现大这里也不奇怪。再看刚才那帮人的架势,显然此人来头极大。成韵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用她并不丰富的八卦知识梳理了片刻,发现除了孟青和外,她真没听说过什么姓孟的商界大鳄。   想不到她竟和一直心心念念的孟青和擦身而过。那“方响”呢,他刚才是不是也在人群中。他有看到自己吗?或许这么狼狈的情形下,谁都不会认出她来。   成韵自嘲地笑笑,顾不得再想更多,拨通了秦思璇的电话。   舷梯上,孟青和站在冷风里,回头看了一眼。透过交错的人头,只看到一抹温暖的光,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负责接待的某公司老总不明白他的意思,想献殷勤又不知如何开口,站在那儿就有点尴尬。   今天跟孟青和来的是吴成峰,他了然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青和,要不要让人跟着?”   他没见过成韵,但他本能地觉得孟青和对这个女人有点上心。   孟青和当时没说话,回头又向下走去。夜风吹在脸上有点疼,半夜十一点,成韵跑来这里干什么。看样子既慌乱又狼狈。她刚刚摔倒时的样子令他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很多年前也有这么一幅画面。   一个女人在自己视线里摔倒,头发全垂在前面,遮住了大半张脸。这场景一闪而逝,很快又消失不见。   钻进车里后他冲吴成峰道:“看她去哪个房间。”   对方心领神会,立马打电话安排。船上有青和的人,接到指令立马行动起来。当成韵按照秦思璇的指引到达某间房间时,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已多了几双注视的眼睛。   她敲了敲门,几乎立马就有人来开。透过一小条门缝,她看到了比自己更加凌乱的秦思璇。成韵立马闪进房里,关门的瞬间就抱住了对方,然后脱衣服给她披上:“怎么回事,你的衣服呢?”   “吐脏了,上面都是酒,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成韵姐,我死定了。”   “别说丧气话,先收拾收拾,然后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间套房,按船上的房间来算规格挺高,住一晚应该价格不菲。成韵拖着秦思璇进了洗手间,一番梳洗之后对方冷静了许多,肿着两只眼睛走到外间的沙发边,颓然地坐了下去。   成韵搂着她的肩膀轻拍两下,安慰道:“我在这儿,你别紧张,告诉我怎么回事儿。这是你开的房间?”   “不是,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这儿。”   “那你之前在哪里?”   “在前面的宴会厅。首映礼结束后大家都到这里来参加酒会,我也一起来了。我就喝了一小杯酒,本来好好的跟人在聊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的助理小于呢?”   “不知道。”   “打她电话没有?”   “我忘了。”   秦思璇心里乱到了极点,在发现自己和人发生关系后,她第一时间只想到成韵。   看她这样成韵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自己拨小于的电话。可电话关机拨不通,她也只能暂时先不管。   “你刚刚在电话里跟我说的那个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儿?”   一说起这个,秦思璇立马痛哭起来。不同于斯文之前的害怕,她看上去是真的伤心。成韵知道她有个圈外感情很好的男朋友,发生这种事情,两人只怕要玩完。   秦思璇边哭边说:“我醒来的时候头很痛,全身都酸得要命。我去上厕所,发生厕纸上有很多粘粘的东西,还有一点点血。我用手摸了摸,下面很疼。成韵姐,你说是不是有人在我酒里下药,趁机占我便宜?”   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基本上这个圈子的乱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喂点药安静地上已经算是客气了,不客气的直接一把揪过去,厕所里都能把人办了。   成韵以前也是单纯的小姑娘一枚,自打做了这份工作,底线几乎日日被刷新。她虽然什么都不参与,却什么都知道。   秦思璇八成是遇上那种玩家了,可这人未免太恶心,玩完了连句话都没有,竟走得干干净净。   偏偏林风是个小公司,遇上这种事情除了认栽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但成韵心有不甘:“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带你来的?”   “不知道,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思璇我问你,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秦思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有点迷茫:“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是想就这么算了,还是要追究下去?”   “我……”她一时决定不了。   成韵也不逼她,起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这样吧,先找找看有没有那个人留下来的东西。不管你追不追究,总要先知道那人是谁。”   秦思璇没有异意,于是两人开始在房间里细细搜索起来。那人走的时候大概收拾了一下,属于他的东西全都带走,房里除了秦思璇被弄脏的衣服外,基本上没什么别的东西。   找了一会儿秦思璇有点泄气,一屁股坐沙发里又开始哭。成韵没理她,继续趴床边眯着眼睛找。也算她运气,终于在床头柜和床脚的夹缝里摸到了一件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只DuPont的打火机。   成韵不抽烟对这东西没研究,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当时只是往口袋里一塞。然后她又走回到秦思璇身边,低声道:“其实可能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出这个人是谁。”   “什么?”   “你跟我去医院,让医生做个检查。如果那个人没有戴套的话,你的体内现在应该会留有他的精/液。”   秦思璇一下子愣住了,羞涩心理立马占了上风:“要去验伤,这样好吗?”   会不会弄巧成拙?   “如果你想算了,也可以不去。但如果你想讨回公道,最好还是去一趟,以备不时之需。思璇你要吸取斯文的教训,有时候人的无耻不是你能想像的。不是你说不追究对方就会放过你的,你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tpgwz123妹子扔的手榴弹,抱一个。   可怜我们孟爷,今天只露了半回?脸,明天给他个大福利,好好跟女主交流交流感情。话说有妹子能猜到做坏事的男人是谁吗?   ☆、约会   成韵和秦思璇一起出房间,很快刚才盯着她们的几个人就悄悄走了进去。   按照孟青和的吩咐,他们将整个人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将找到的东西悉数带走,又吩咐船上的工作人员封锁房间。没有孟青和的指示,这间房暂时不能让任何人住进去。   工作人员都清楚孟青和和他们董事长的关系,对他们的吩咐照单全收。   那几个人拿着找到的东西去找了吴成峰,对方立即给孟青和去了电话。电话那头孟青和洗完澡正拿着杯冰水喝,接到电话后他沉默片刻,随即道:“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吴成峰心里有点吃惊,他开始意识到之前在舷梯上摔倒的那个女人绝对不一般。能让孟青和如此上心,这女人相当了不起。   但他面上什么也没说,只回了声“好”便匆匆出门。到了孟家后他把装东西的塑料密封袋往书桌上一放,解释道:“找到的东西不多,就一枚袖扣一支口红还有几根头发。”   “够了。”孟青和拿起袋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吩咐吴成峰,“把房间里几个人的资料都给我找出来,越快越好。”   吴成峰有点按捺不住,想问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但想想还是忍住了。他和方响不同,他认为自己和孟青和的关系,还没亲厚到可以打探他隐私的程度。   他的细微表情没有逃过孟青和的眼睛,对方主动道:“今晚那个女人,是斯文的经经人。她的手里似乎掌握了一些关于我的秘密。”   吴成峰一下子紧张起来:“要不要我去让她闭嘴?”   “不用,她应该不会乱说。成峰,其实你可以更自在一点,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束。我对你和对方响都是一样的态度,你应该像他一样。”   这话很暖心,吴成峰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我可不像他那么没皮没脸,他是二皮脸,我比他正经。”   这话一出,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屋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孟青和又问:“那两个女人走了吗?”   “走了。手下人说后来那个女的进去不到一个小时,她们两个就都走了。其中一辆车一路跟着她们,发现她们去了一家医院。”   孟青和知道,成韵一定是带那个女人验伤去了。   秦思璇的伤比成韵想像得要重得多。   一直到进了医院诊疗室,脱下她的衣服仔细检查后,她才发现她身上竟有许多的淤青。这些伤遍布全身,但都在衣服遮盖的地方,重点集中在下半身。   经验丰富的医生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委婉地提醒她们要保护自己的权益。成韵将那些伤都拍了照片,又请医生取了秦思璇下体的分泌物做化验,并花钱让医院出具一份伤情报告。   做这些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想得很深远,只下意识就做了。等忙完所有的一切天都快亮了,两个女人拖着疲惫的身体钻进车里。秦思璇一关上车门就掩面痛哭起来。   她撑了太久,刚才在人前不好意思,这会儿只有成韵一个人,她再也忍不住。成韵知道她心里的痛苦,也明白说再多安慰的话也于是无补,只能伸手默默搂住她的肩膀,给她无声的支持。   秦思璇边哭边和她商量:“成韵姐,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成韵也猜到她会这么说。对女人来说,有时候名誉比追讨损失来得更为重要,尤其是女明星。这种事情炒作得宜搞不好会大红,可一旦炒失败了,结局会相当悲惨。并且她明白秦思璇的顾虑。   “你不想让你男朋友知道?”   “阿海是个火爆脾气,这事情让他知道了肯定会闹大。我不想和他分手,也不想被人说我炒作。今晚就当是我自己不小心,让狗咬了一口吧。”   成韵默然无语,心想这只狗未免也太凶狠了,强/奸人不说,还有这种怪癖好。一想到秦思璇身上的伤她就浑身发冷,那人简直就是个变态。   她忍着不适先把秦思璇送回家,然后自己开车回家。累了一晚上的她倒头就睡,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多余。结果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一双小手在脸上轻轻地来回拍着。   成韵睁眼一看,发现是儿子多多,再一看闹钟,才刚到九点。她无力地一拍额头,刚想把儿子哄走,多多便凑过来急切地笑道:“妈妈快起床,我们今天出去玩。”   听这口气像是命令不像是商量。成韵费力地睁开眼,一脸茫然望着儿子:“去哪儿?”   “去清海公园,我要吃它们家那里的冰淇淋。”   “能明天再去吗?”   “不行啊,我和方少少说,今天请他吃冰淇淋,谢谢他上次救我。”   成韵一下子清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审视着儿子:“你们什么时候说好的?”   “昨天,在幼儿园。我说请他吃冰淇淋,他答应了。”   “那清海公园是怎么回事儿?”   “那里的冰淇淋好吃。我和他说了,他说回家和他爸爸说,今天一起去。妈妈你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成韵不由抱怨:“你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怎么不说?”当时明明还在那里欢快地计划今天要去哪里玩的。   多多却理直气壮:“我说过的,妈妈你忘记了。”   成韵还想再说几句,但多多已经开始把她往床下拽。洗脸刷牙的时候她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男人的样子,她忍不住想昨天晚上在赫拉号上,他当时是不是陪在孟青和的身边?   大概一个小时后,成韵开车到了清海公园门口。找了个车位刚把车停好,多多就从怀里掏出张纸条递到她手里:“妈妈,少少说打这个电话。他爸爸的。”   本来方少少是问他要他妈妈的电话的,可是他背不出来,于是只能换成对方写给他电话了。   成韵拿着那张纸条有点发懵。纸条上歪歪扭扭写了一串数字,看起来有点费劲。想想那个叫少少的孩子才四岁,居然能写这么多数字,成韵只觉得自己家的儿子真的太天真了。   可他们两个小孩子的约定能做数吗?成韵将信将疑拨了电话过去,对方接起来“喂”了一声,就是那个好听浑厚的声音。   成韵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开口对方就问:“成小姐?”   “是我,不好意思方先生……”   “要晚到一会儿?”   “不,我们已经到了,你们呢?”   “在冰淇淋店门口。”   成韵这才知道,原来两个孩子的约定真的做数。她挂了电话带多多去了卖冰淇淋的地方,远远就看到了那一大一小。他们穿着同色系的衣服,只不过孩子是深色的运动套装,父亲却是深色的衬衣加西裤。   风吹来的时候他的头发微微飘动,还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是因为长得太好的缘故吗?因为谢子桓而将全世界男人都看成人渣的成韵,每次见到他总觉得有种别样的感觉。   她想,这个男人会不会是个例外?这人从头到尾就让她讨厌不起来,似乎也和人渣扯不上任何关系。尽管他表现得有些淡漠,却让人有种安定的感觉。   多多一看到冰淇淋就乐得不行,挣脱她的手直接冲了过去。两个孩子聚在一起似乎说了点什么,大部分时间都是多多指手划脚,少少只偶尔点头或附和一声。   那个男人一见多多过来便转身,开始掏钱买冰淇淋。他微微弯腰征求了两个小朋友的意见后,掏出钱包买了两份。   正巧这时候成韵走了过来,他便很自然地转头问她:“你要吗,什么口味?”   成韵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这么问过了。从前来这里都是她掏钱买,这话也多是她问多多。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有男人替她买冰淇淋。这感觉让她心头一暖。   于是她笑着回道:“草莓味的,谢谢。”   “不客气。”孟青和于是又要了一份草莓味的。当他把冰淇淋纸杯递到成韵手里的时候,只觉得对方脸上的笑容能将手里的冰淇淋都给融化。   其实仔细看,她长得挺漂亮。能被谢子桓看上的女人,长相一定过得去。   只是这人空有脸蛋性格却成问题,似乎还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只是看她的资料今年快三十了,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几年,结婚又离婚的女人,真的还有天真存在吗?   孟青和一向看人很准,任何人想在他面前掩饰什么都很难成功。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竟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   其实不仅看不透他,他连自己都有些看不透。   为什么一直冒充少少的爸爸,为什么会答应来这种地方,又为什么想要顶着方响的名头和她接触。真的只是为了打听她嘴里关于自己的那些隐私吗?   他从不是个在意这些事情的人。青和影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任何人但凡掌握他的一点细节又想要向外散播的话,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并拦截下来。甚至让那个人从地球上消失。可他却没有让人调查成韵的动机,反倒自己花时间花心思来和她接触。   这一点儿也不像平时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昨天的竞猜,大部分人居然都猜谢渣渣哎。说实话我都快把他给忙了呢。看来这人真是做恶多端,以至于一出点什么坏事情就全扣他头上啦。不过有点可惜呢,没有人猜对啊,确实是前面出现过的人,可能人太多了,大家就想不到了。   关于谢渣渣的事情,昨天作者我也采访了他。   大苏:谢子桓,大家都说是你干的,你怎么说?   谢子桓:我是冤枉的。我觉得我好亏,凭什么别的文里前夫都是主角,最后都能破镜重圆。到我这里就不行呢?   孟青和:因为你是渣。   ☆、不安   成韵也觉得自己不像平时的自己。   周六的早上在公园里,和个陌生男人坐在长椅里吃冰淇淋。偏偏这男人长得过于引人注目,以至于来公园里散步的人时不时就往他们这边瞧。成韵让他们瞧得很不好意思,两只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他们两个坐得不算近。长椅大概有两米多长,他们各坐一头,看着面前两个孩子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这画面还挺惬意,但不知为什么成韵觉得这男人似乎有话要说,并且总给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冰淇淋就快吃完了,她不知道那之后该干什么。孟青和两只眼睛也看着孩子们,但眼角的余光偶尔会瞥到成韵。她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和那天强吻自己的样子截然相反。   一阵风吹来,她的身体微微抖了抖,控制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尽管拿手遮着,但可以看得出来,她还是十分窘迫。孟青和依旧直视前方,只当没看到。   成韵慌张地摸出纸巾来擦鼻子,心里懊恼不已,恨不得化成一颗灰尘立即落进尘土里。昨晚她把外套给了秦思璇,自己冻了大半夜,回家后又没睡够,感冒在所难免。早知道真不该出来的。   孟青和突然起身,又走去前面的小店,停留片刻后他转身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纸杯。他走到成韵面前,把杯子递给她。   成韵接过来一看,是杯热牛奶。她刚想说谢谢,就听“方响”在她头顶道:“忘了昨晚吹风,不该给你买冰淇淋的。”   这话有弦外之音,成韵一下子听出来了:“昨晚你真的在。”   “嗯。”孟青和再次坐下,这次坐得离成韵近了一些。   “所以扶我那个人就是你?”   “是我。”   “那你怎么没有和我……”说到这里成韵一顿,自认为明白了什么,了然一笑道,“因为孟先生在场,你不方便和我说话吧。”   当然不是,他当时没有想太多,扶起她就走。事后细想当时为什么没说话,或许是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或者是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和她的关系?   他是无所不能的孟青和,他不允许有人成为他的弱点,更不希望成韵被莫名的当成是他的弱点,然后被人利用。   能和他做朋友的人,本身必须有过人之处,才能得已自保。这个叫成韵的女人身无四两肉,空有一张脸,实在不适合。   可他为什么又在这里和她长谈,还给她买牛奶?这样的矛盾连孟青和自己也无法解释。   成韵拿着热牛奶喝了几口,有点感叹道:“早知道昨晚应该仔细看看的,也不知道孟先生长什么样。”   “没必要好奇,和一般人一样。”   “是吗?孟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好说话吗?”   孟青和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句:“他是个坏人。”   “坏人?”   “嗯,坏人。”   他这个回答让成韵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总觉得对方像是把路都堵死了。成韵有点失望,又忍不住想向他多打听一些关于孟青和的情况。于是她又问:“那孟先生长得帅吗?”   “不帅。”   “没你帅?”   这话一出成韵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总觉得像是在调/戏这个男人。他清冷得仿佛高山上的花,自己的话真有点侮辱他的感觉。   她立马道歉:“不好意思,我无心的,你别介意。”   “没关系,我不介意。”   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事实上评价他长相的话他从小到大听得多了。从前他恨自己长了这么张脸,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现在他已经学会忽视这些东西。   可他这么大度,成韵却依旧感觉尴尬。她没再说话,犹豫着该用什么话题打破僵局。结果也不知怎么了,感冒症状越来越严重,竟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心想这下形象算是彻底完了,反正这人跟她也没交情,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就在她拿纸巾擦鼻子的时候,孟青和再次起身,却不是去买东西,而是走到两个小朋友身边。草坪里多多和少少正坐那儿吃东西,冰淇淋已经吃完了,这会儿手里正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棉花糖嚼得高兴。   孟青和有些意外地看少少一眼,他今天也跟自己一样,有点不大对劲。明明不爱吃甜食,却答应多多出来玩,这会儿还吃棉花糖这种甜得发腻的东西。   面对他的眼神,少少也有点无奈,冲他笑了笑,就把吃剩的一半棉花糖塞多多手里。多多是来者不拒,三两下就替他把剩下的全都消灭掉。   然后他满足地舔舔嘴唇,看着孟青和:“叔叔,接下来去哪里?”   孟青和看看表:“找个地方吃午饭好吗?”   “不能先去游乐园玩吗?”   “你妈妈生病了,先让她吃点药,等吃过饭再去游乐园?”   少少似乎也发现了孟青和的异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值得他那冷漠倨傲的孟叔叔也会这么轻声地哄小孩子了?他以前也就对自己有点耐心,今天和多多讲话却这么和善。   是成多多太可爱漂亮,还是他妈妈太可爱漂亮?少少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打转,一时得不出结论。   孟青和看出这小子的坏心思,在他后脑勺轻拍一下,吩咐道:“走吧。”   成韵的车被留在公园,四个人都上了孟青和的车。他也没开远,就在附近的商场里找了家餐厅要了间包厢。   坐下点菜的功夫他给了服务生一百块,让他帮忙去买盒感冒药过来。成韵已经好几年没享受过这样的照顾,一时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安。她和这个男人的关系实在不一般,说起来他们还有矛盾冲突。他突然这么友善,让人不得不防。   可偏偏他做的一切都自然好看,让她挑不出一点错处,除了忐忑地接受外,别无他法。   菜是孟青和点的,都是一些清淡的苏浙菜,用料考究做工精细,成韵虽然因为感冒堵了鼻子,却也能吃出菜品的鲜美来。   总觉得这家餐厅不像他随意挑的,他对这里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多多话多得要命。他三岁多了,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很多时候别人说什么他就跟着学,学会后又胡乱使用。偏偏他没有自知之明,还以为自己说得挺好,一顿饭就听他在那儿唧唧喳喳吵个没完,连成韵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再看少少和他爸爸倒是相当淡定,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   这两人还真是父子,虽然长得不太像,但脾气秉性几乎一模一样。成韵心里忍不住猜测,少少的妈妈是怎样一个女人。她到底存不存在,为什么从来没有见到过?难道“方响”也像自己一样,年纪轻轻就离婚了?   想到这里她暗骂自己八婆,别人的私事有必要这么关心吗?她拿起孟青和特意给她点的姜茶猛灌了一口,结果喝得急了又不住地咳嗽起来。   今天算是完了。   两个孩子吃完后就跳下桌去玩玩具。这间包厢很特别,除了和一般的酒店包厢那样自带洗手间外,居然还带了一小间玩具室。推开墙上的移门就能进去,里面铺着柔软的地毯,墙上固定着多功能玩具组,地上还摆放了木马汽车之类的东西。   多多一进到里面简直不想出来,激动地大喊大叫。而这也让成韵再次肯定,“方响”对这间餐厅一定非常熟悉。   他是故意带她来的,为的就是用玩具室引开孩子,好跟自己私下谈点什么。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侧头去看他。   孟青和也不拖泥带水,拿出一叠照片放到成韵面前:“这个男人姓汤,叫汤峻,是青和影业总经理的司机。”   成韵拿起照片看了看:“所以他是你的司机?”   孟青和没有否认。现在他在对方眼里是方响,那么汤峻确实算是他的司机。只不过……   “前司机,他已经被开除。他和你手下的小明星斯文是初恋情人关系,那天晚上他从孟青和的司机老丁那里偷了钥匙,开车带前女友出去兜风。至于照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孟青和面无表情:“娱乐圈这种事情并不新鲜。经纪人都喜欢教艺人一两招。”这话是暗示斯文的炒作是她一手策划的。   成韵心里之前的那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脸上露出冰冷的表情:“方先生,或许这件事情如你所说,是我们公司的艺人一手策划的炒作。但请你不要把我扯进去,我在这个圈子虽是个名不见经转的小人物,但这么下作的事情我没兴趣做。”   也就是因为她的过于坚持,才会几年来只能在一家小公司赚两个辛苦钱。有时候身边的朋友也会劝她,不要太有原则。这个圈子本来就没有底线,一切向钱看就可以。   可她偏偏做不到,每当想要不顾一切跨出那一步的时候,似乎总有一根无形的线会把她拉回来。斯文在这次事件刚刚发生时曾不无抱怨地冲她吼过一句:“如果不是你一直不让我炒作,搞不好我今天早就红了。”   也许是她耽误了对方。成韵忍不住苦笑起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那个男人,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说完她起身准备走人。刚迈出一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手腕。随即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沙发上倒上,天旋地转间她震惊地发现,那个男人竟已把她压在了餐桌边的沙发里。   他和她,近在咫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带五人组征服世界(真的好特别的名字)妹子扔的地雷,香吻送你一个。   采访时间。   大苏:孟先生,你这突然不打招呼把人扑倒,不大好吧。   孟青和:她上次吻我,征求我意见了吗?   大苏:……   ☆、出格   游戏室里多多听到动静刚想转身,旁边少少就递了辆车子给他,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少少趁他不注意,悄悄拉上了游戏室的门。他的孟叔叔有正经事情要办,他们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成韵目瞪口呆,不明白这变故是怎么突然发生的。那男人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她心跳加速,忍不住想要大叫。   可她刚一张嘴,一只手就捂了上来。就像那天在唐宁的杂物间一样,同样的手同样的感觉,甚至连温度都是一样的。   恐惧从脚底心滋生出来,迅速直达头顶,将成韵完全包围。不同于上一次的巧合,今天“方响”明显是故意的。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压制的气息,那眼神只消被他看上一眼,整个人就能从生理到心理彻底崩溃。   成韵不敢再看,紧紧闭上眼睛。   孟青和不是那种一味心软的人,他对成韵确实有点特殊,但也仅限于此。现在他准备撬开她的嘴巴,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便一定会做到。   他离成韵不过十几公分的距离,说话的时候气息直接吹到了对方脸上。   “成小姐,我希望你能合作。”   他的气息一如往昔,是很好闻的清新气息。就像他刚才根本没吃那些菜一样,丝毫不带食物的气味。   成韵吓得直发抖,本能地觉得必须合作。她勉强开口道:“你、你想要我做什么?”   “上次在酒吧你说了一些关于孟先生的私隐。我想知道,还有没有更多?”   明明应该回答“没有”的,可在这种情况下成韵竟无法撒谎。嘴巴还是她的,心却已经被别人握在手上。这个男人有一种洞穿世事的魔力,成韵下意识地觉得撒谎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上一次他应该已经发现了。   尽管后悔失言,但此刻她依旧只能合作。她相信如果她今天不说的话,林风和青和的关系会闹得更僵。   于是她微弱地点点头。孟青和简单干脆下了个命令:“成小姐,请讲。”   “能不能……先让我起来?”这个样子要怎么说话,万一有人推门进来看到,万一孩子们看到。   可孟青和直接拒绝:“不能。我怕你一坐起来就会有所隐瞒。”   成韵心想姿势和是否隐瞒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可她不敢再讨价还价,只能犹豫着道:“听说孟先生睡觉的时候枕头上藏着枪,这是真的吗?”   私藏枪/枝违法,成韵也不敢下定论,只能用疑问句来讲。对方没有回答她,只冲她微一努嘴:“继续。”   “孟先生身上有针孔,是真的吗?”   这是暗示孟青和吸/毒,成韵觉得自己真的离死不远了。不管这些事情是真是假,孟青和知道了大概都不会放过自己。   “还有吗?”“方响”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稳,似乎一点儿也没被惊到。成韵忍不住睁眼地看他,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往下。   可一对上对方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还有一件事情,孟先生大腿内侧有块胎记,这个应该是真的吧?”   这个也是杀伤力最小的,但却是最为私密的。一般连好朋友都不会知道,只有和他有过身体接触的人才会知道。也正是听了这一点,成韵才相信斯文真的和他发生了什么。否则这些事情她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孟青和认真地听完这三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被压在身下的成韵看起来有点被吓到的样子,毕竟坊间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多数都不大友善,她会害怕也是正常。   再说他们两个的姿势,实在是很……暧昧。   孟青和不是一个喜欢和女人亲密接触的人,但一碰到成韵,他发现自己总是很出格。   因为对方合作,他没再逼迫她。从她身上起来后他很自然地拍拍衣服,这举动看在成韵眼里仿佛在嫌她脏一般,令她顿时语塞。   这男人的洁癖可见一斑。   玩具室里少少一直在留意外头的动静,听着似乎差不多了,才开了门和多多一起出来。他们出来时成韵刚从沙发上坐起来,还在慌乱地整理衣服。多多不长眼地立马追问:“妈妈怎么了?”   成韵被儿子的声音吓一跳,结巴着道:“没、没什么。”   多多疑惑地看看孟青和,觉得他不像是欺负人的坏叔叔,也就没再追究。四个人都没有再吃下去的打算,于是结账准备走人。成韵因为心里有事行动比较慢,就走在了最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感冒药人犯迷糊的缘故,她刚走出包厢,就和迎面过来的一个中年妇女撞在了一起。对方立马不悦地“嗯”了一声,像沾了垃圾似的迅速跳开,还抬手去拍衣服。那动作比刚才“方响”做的还要过分。   成韵本想和对方道歉,可一看到那张脸,“对不起”三个字就如鲠在喉,怎么都发不出来。   那是她的前婆婆,谢子桓的妈,叫钟美云。近五十的年纪保养得相当不错,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   她拍完衣服抬起头来,也看到了成韵,脸上立马条件反射地就要露出鄙夷的神情。真是活见鬼,这么高级的餐厅居然碰到这么令不人愉快的人,钟美云真心不痛快。   可她的目光又很快落到了孟青和身上。她并不认得他,但这个男人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势。哪怕他只微微瞥你一眼,都让人浑身的细胞都在发颤。   钟美云立马识相地闭嘴不说话。这时候多多过来拉拉成韵的手,冲她叫了声:“妈妈,你不走吗?”   一直没留意到他的钟美云瞬间两眼放光,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成韵身边有了个出众的男人已令她吃惊,现在又冒出来个孩子,简直让人震惊。她的目光在这几个人身上来回地打转,连站在孟青和背后的少少都没放过。   她在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孟青和懒得被她打量,扭头冲成韵说了句“走吧”,就抬脚下了楼。成韵立马带着多多跟上,把钟美云抛在了身后。   坐车回公园的时候,两个孩子安静地坐在后排,小声地说着什么。前排驾驶座孟青和在开车,大概开出一个拐弯后,侧头一看副驾驶,发现成韵居然已经睡着了。她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露出一截白而细的脖颈,看上去有种脆弱的美丽。   想想她昨晚的经历,睡着也在情理之中。但这样一来就不能去公园取她的车了。孟青和转头问多多:“知道你家住哪里吗?”   小朋友皱着眉头想想:“不知道。”   “你们家还有什么人?”   “有阿姨。”   “阿姨电话多少?”   “不知道。”多多再次一脸沮丧。旁边的少少见他为难,好心加了句,“爸爸,你翻他妈妈手机,手机里肯定有。”   孟青和把车停在路边,从成韵的包里翻出手机,很快就在通话记录里找到了“阿姨”这个人物。于是他打了过去,向对方问清了地址,直接把这一大一小送回了家。   当车停在成韵家小区楼下时,她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似乎没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只当还是公园空旷的停车场。   她推开车门下车,招呼多多下来,站在那儿向孟青和道谢,还跟少少微笑着摆手道别。等那辆车开出去很大一段距离后,她才恍然大悟,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站在家门口。   “多多,”她忍不住问儿子,“我们怎么到家了?”   “因为你睡着了啊。叔叔说,你不能开车。”   “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叫不醒。”   “那他怎么知道这里的?”   “打电话问阿姨的。”   于是当成韵带着多多上楼后,迎面而来的便是阿姨八卦的目光。这阿姨跟了她很多年,便宜又好用,跟他们就像一家人似的。她虽不知道成韵以前的丈夫是谁,但也知道她情路坎坷。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头一次碰上男人约成韵出去,当下眼里就露出兴奋的光来。   只是成韵一副没睡饱的样子,掠过她的眼神直接回了房,大门一关显然不愿意多说。阿姨笑笑并不介意,拉过多多来给他洗脸洗手倒水,顺便问了一堆今天出去的相关内容。   多多跟阿姨感情很好,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因为说得太大声,连房间里的成韵都听到了。但她并不阻止,反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这个男人以后说不定都不会再见,哪有那些个没影儿的香/艳之事。   她现在关心的不是“方响”,而是钟美云。她今天看见多多了,肯定也知道她是自己的儿子。那她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老年人一般都这样,儿媳妇千差万差,孙子总还是好的。如果她动了歪念头,自己该怎么办?   孩子绝不可能给谢家,但谢家的无耻她是领教过的,离婚夫妻抢娃这种撕逼事儿,她真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   想想有点头痛,她扯过被子蒙在脑袋上,翻了个身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孟先生突然发彪,有妹子说他没情商。就此问题我们采访了当事人。   大苏:老孟啊,追女生不可以这么粗鲁的,要温柔。   孟青和:谁说我在追她?   大苏:那你后来对人家那么温柔,还主动送人回家?   孟青和:你不是说了,追人要温柔吗?   蠢作者挠挠脑袋,好像被绕进去了啊。   ☆、怀疑   钟美云却一点儿也睡不着。   整个晚上她在床上来回翻腾,搞到最后老伴谢建文实在受不了,索性去了隔壁客房睡。她还犹不知足,恨不得冲到楼上去敲儿子的房门。   可儿媳妇今晚在家。平时应酬不断总要弄到三更半夜才回来的周忆,今天难得早回来。小夫妻俩吃过晚饭就双双回房,看样子是奋勇造人去了。   可真的能造出来吗?   钟美云这几年已经渐渐不抱希望了。当初她是很看好周忆的。周家和谢家是世交,周忆也算她看着长大的,比起一文不名的成韵来说,她真的好太多了。   而且她那时候未婚先孕有了儿子的骨肉,他们结婚她相当乐见其成。可后来周忆怀着孩子坚持拍戏,那孩子五个多月的时候就没了。   钟美云暗地里打听过,好像说是个女孩儿,她也就没太伤心。满以为他们很快又会有儿子,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四年,周忆的肚子竟再没有动静。   在不孕这种事情上,婆婆永远不会把责任搁自己儿子头上。在钟美云看来儿子是没问题的,否则当年那个孩子怎么会怀上。那肯定是周忆的问题。女人容易得妇科病,不孕的因素也比男人多。   这播种的土地要是出了问题,她儿子的种子再好也没用啊。   她也曾想让周忆去做个检查,可儿媳妇是知名人物,这种事情传出去不好听,连带着谢家脸上也没光。再说她那么忙!   想到这里钟美云不由叹息。以前嫌成韵没本事赚不回来钱,现在又觉得周忆太能干整天压她儿子头上。两相比较起来,倒还是成韵略胜一筹了。   她现在也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短浅目光,女人不会挣钱有什么了不起的,谢家又不缺钱,什么都没有孙子来得重要。   周忆家势不差,自己又能挣钱,她这个当婆婆的就有点压不住她。换了成韵试试,要结婚几年没孩子,早被她押着去医院了。   而且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成韵不是不能生,还是相当能生。今天那两个孩子都是她的?这俩孩子大的看起来四岁左右,小的至少也有三岁。钟美云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怎么算怎么觉得不对。   四年前成韵刚和儿子离婚,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孩子。或许那个大的不是她的,可那个小的管她叫妈妈,这肯定错不了。   成韵刚离婚就改嫁,她有这本事吗?   钟美云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了个大胆的假设。这下子她更睡不着了,兴奋地睁着眼睛到了天亮。第二天一大早儿子刚起床她就把他拉下楼去,旁敲侧击地问起来。   “儿子,妈昨天见着小韵了。”丈夫和周忆都上班去了,家里就他们两个主人。   谢子桓顶着一头乱发不停地打呵欠,随意回了句:“哦。”   “她跟个男人在一起。”   这下谢子桓一下子清醒过来,来了精神:“什么样的男人?”   “个子很高,长得很漂亮,要不是他个子高又剪着短发,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女的呢。”   谢子桓眼前立马跳出孟青和的形象来,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成韵还真跟孟青和在一起了,一想到这个他就窝火,就跟被人抢了心爱之物似的。   钟美云的重点却不在那个男人身上:“她还带了个男孩儿。我听那孩子管她叫妈妈。儿子啊,你们当年分开的时候,她有怀孕吗?”   “当然没有。”   “真的吗,你确定?”   谢子桓拿起份报纸佯装看报:“如果真有了她会不说吗?”   “那倒是。不过也可能她当时不知道。刚怀孕也没有征兆,她小姑娘不懂也是有的。”   “就算这样她后来不会来找我吗?别的不说,赡养费总要敲一笔吧。”   钟美云的眼里立马闪现出失望的神色。儿子说得有道理,成韵又不傻,白替他们谢家养孩子不成?她要真有了子桓的儿子,光靠着那孩子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了。要知道她当初走的时候,谢家可没给她一分钱。   孙子的美梦瞬间破灭,钟美云气得连早饭都没吃,换了衣服化了妆就出去找人搓麻将去了。只留下谢子桓还拿着那张报纸怔怔出神。   成韵有孩子了?那是谁的孩子,是孟青和的吗?谢子桓觉得太荒唐。他虽跟孟青和没有私交,关于他的事情多少知道一点。这是个不近女色的家伙,生活乏味无趣到了极点,他怎么可能恍无声息地结婚还有了孩子呢?   这绝不可能。但如果不是孟青和的,会是谁的呢,会是他的吗?   谢子桓刚才的话不过是用来敷衍自己老妈的。事实上他比老妈更了解成韵,这是个相当有骨气的女人,离婚的时候那种坚决和冷漠简直让他恼火。也正是因为她这样,他才毫无留恋地离了,否则说不好他会不会脚踩两条船,过一过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那种生活。   以她对自己的恨,怀孕了不说也不是不可能。谢子桓最近刚对成韵重新燃起了一丝兴趣,就得了这么大个消息,心里的兴奋几乎按捺不住,当即就找了人来,让他们替自己调查成韵这几年的生活。   他就不信查不出点名堂来。若他们真有个孩子……谢子桓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来。   成韵完全不知道谢子桓在调查她,她最近简直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先是斯文那里的事情,在听了“方响”的话后,她第二天就去找了斯文,将汤峻这个名字摆到了台面上。   斯文没料到她会知道这个,在听到“汤峻”这两个字时表情一滞,瞬间泄露了所有心事。成韵一下子全明白了。   她恨铁不成钢,拿起沙发上的靠垫狠狠地砸了斯文几下,咬牙骂道:“你这个傻瓜,你是不是疯了。孟青和是什么人你不是不清楚,你想年纪轻轻就横死街头吗?”   斯文还在那里梗着脖子不认错:“我就想炒作一下嘛,谁知道他那么难弄。几张照片的事情,他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嘛。从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   成韵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以为他是什么人,他跟章义彬不一样,他不是混娱乐圈的人,他是操控娱乐圈的人。你借什么人炒作不好,为什么非得是他呢。是不是章义彬的事情让你尝到了甜头,你以为拉个更大的人物炒作能红得更快?别天真了,得罪了孟青和,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红了。”   听到这话斯文身体一哆嗦,显然也有些害怕。可一想起某人许下的承诺,又立马变得坚定起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红为了出名,她可以付出一切。   成韵不懂,她自己无欲无求,不明白对一个明星来说红与不红的差别有多大。为什么那么多女人甚至男人不顾一切爬到大人物的床上去,他们就是为了红而已。   在这个圈子,被不被人睡得或是被谁睡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人们唯一在意的就是你红不红。只有红了,才能在这个圈子里活得像个人,否则就只能像狗一样活着。   看看秦思璇,被人灌了药带进房间,白白睡了连个名字都没留。她能怎么样,除了关起门来哭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这就是不红的代价。   换成是周忆,就算有人想白睡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但这些话她不能对成韵说,为了缓和对方的怒意,她只能转换话题:“思璇怎么样了,你有时间多关心关心她,她心理比我脆弱,我怕她想不开。再说她那个男朋友阿海,天生的炸药桶,这事情要被他知道了,可有热闹瞧了。”   一提到秦思璇,成韵又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来找斯文之前先去找了秦思璇的助理小于,问她那晚的事情。小于是个眼镜妹,刚大学毕业没多久,一点社会经验也没有。听她问起昨晚的事情,略带抱歉地解释:“我碰到个朋友,也是给人当助理的,我们俩就多喝了几杯。后来我有点醉了,她就带我回家,我就把思璇姐给忘了。”   “那你手机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关机?”   “手机掉马桶里了。我喝醉了,回家趴马桶上吐,也不知道谁打我电话,我掏出来想接,一不小心就掉里面了。捞出来全湿了,不能用了。”说着小于还可怜兮兮地递上那个手机,成韵接过来一看还真不能用了,心里的怀疑打消了一半。   小于看起来单纯无害,不像是会联合别人算计秦思璇的人。或许有人故意要害思璇,所以特意找了个人把小于引开?   只是小于这么一说,线索似乎又断了。成韵现在手里唯一有点价值的,就剩下那个打火机了。   可单凭一个打火机,怎么能把人 揪出来呢?她回到办公室从包里拿出那个打火机,细细地看起来。   总觉得这东西有点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成韵盯着看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明天又是星期天了,大苏申请请个假成不?接下来应该不会再请假了,会开足马力一路狂奔呢。你们等着我哈。   昨天那一章有条挺有意思的留言,看了之后我决定跟孟爷分享一下。   大苏:孟爷啊,昨天有读者要你赶紧亮明身体哦。你打算怎么办?   孟青和:要我脱光了走秀?   大苏:可以吗?   孟青和:看了不怕长针眼吗?你忘了你上次不小心看到某小正太的JJ,结果第二天眼睛就肿了的事情吗?   大苏:唉,这种事情嘛就不用讲了吧……   ☆、嫌疑人   吴成峰拿着刚到手的报告,匆匆上楼去找孟青和。   孟青和正跟人开会,听到吴成峰过来便让他稍等片刻,快速解决掉手头的事情之后,回办公室见他。   他刚推开门进去,吴成峰就从沙发里站起来:“青和,检查结果出来了。”   “嗯,你说。”孟青和边说边解衬衣扣子,那样子既潇洒又漂亮。走到书桌边他卷好一只袖子,伸手接过了吴成峰递过来的报告。   “那晚房间里应该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根据口红上检测到的DNA和我们的资料库对比发现,那女的叫秦思璇,是林风经纪公司的艺人。那个林风最近跟我们有官司,前一阵那个姓斯的女明星,也是他们的人。”   “我知道。那个男的呢?”   吴成峰脸色一滞,有些许的尴尬:“是……自己人。”   “谁?”   “章义彬。”   听到这个名字孟青和丝毫没有变脸的迹象,就仿佛这个人和他没关系似的。他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吴成峰继续。   “我们验了从房间里找到的毛发,大部分属于章义彬,还有一两根是秦思璇的。看来阿彬这次比较谨慎,没再留下什么私人物件。”   “头发就是最私人的物件之一。”孟青和补了一句,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吴成峰知道他这是发怒的前兆,心里不由有些埋怨章义彬。他是青和的人,之所以能有今天的人气完全是青和花重金砸出来的。这人长得不错演戏也有天分,很适合吃娱乐圈这碗饭。却偏偏有个致命弱点。   他在女人身上实在有些挪不动道儿,经常借戏之余吃小明星的豆腐。这本也无可厚非,这个圈子里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可人家至少知道收敛,他呢,前一阵子刚跟斯文曝出绯闻,新闻还没完全过去,又跟秦思璇扯上了关系。   而且看这样子,秦思璇不是自愿的,这事情要是闹大了,对青和影业无所谓,对章义彬本人却有可能是致命的打击。   强/奸,那是要坐牢的。孟青和绝对不可能替他摆平这个事情,因为他平生最讨厌跟女人有所牵扯,像章义彬这样的花花公子,他从来瞧不上。   吴成峰想起前一阵子章义彬颇费周章弄了只限量版的打火机来,全世界只有三只,他弄的那只001结尾,是最值钱的一只。原本是要送给孟青和巴结他的,结果还没送孟青和就知道了,轻飘飘一句“不必”就让手下人打发了他。   这么不招孟青和喜欢还这么不知死活,吴成峰也替章义彬捏一把冷汗。   “你先找他谈谈,问清楚怎么一回事情。”孟青和冲吴成峰吩咐一句。   对方立马领会:“好,你等我消息。”   说完他转身要走,快到门口时又听孟青和在身后提醒他:“我要的是真相。”言下之意是说不要屈打成招。他虽看不上章义彬,但娱乐圈小明星爬上大明星的床是很正常的事情,若真是你情我愿,他也不会干涉过问。   吴成峰走后孟青和没有马上投入工作,而是坐在那里出了会神。然后他打开最下面的一格抽屉,拿出了那个黑色钱包。成韵的身影很自然地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看起来和这个钱包不太搭。没什么攻击性的女人,怎么会用这么硬气的一款钱包,这多少出乎他的意料。所以说她的本质其实是很坚毅的,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弱?   秦思璇的事情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是选择哑巴吃黄莲,还是不管不顾把事情闹大?孟青和心里竟生出了隐隐的期待。   他不知道其实成韵根本没得选择,因为情势突然间变得异常复杂。   原本没几个人知道的事情不知怎么的,竟被人抖了出去。一夜之间大小报纸杂志电视网络各路媒体都在转载秦思璇在赫拉号上与人开/房的事情。报道里只有秦思璇一个人被点名,那个和她一起进房间的男人却没人知道是谁。   报道里一张图片都没有,通篇只有文字。成韵初看到新闻的时候十分震惊,立马去找秦思璇。她窝在家里的沙发里哭成泪人,整个家一片狼籍,就像被人浩劫过一样。   一见到成韵,她就崩溃了:“是阿海,他发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怎么回事儿,他看到你身上的伤了?”   “嗯,他见我受伤非要追问,我一时受不住就跟他说了。可我没想到他那么沉不住气,跟我大吵一架后跑出去喝酒。结果陪他喝酒的那个朋友是个小报记者,他把这个消息拿去卖了换钱。现在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了,成韵姐,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跟斯文一样,这辈子都完了?”   成韵简直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个阿海真是猪队友中的极品,自己的女朋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作为男人非但没帮忙,反倒给她惹来更大的风波。   天知道现在外面对秦思璇传得有多难听!林风本来就在风头浪尖上,斯文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思璇这里又出事儿,舆论所有的导向都对他们相当不利。思璇又不像斯文那么大条,回头要是想不开……   成韵都不敢再往下想。秦思璇抱着她不停地哭,边哭边说:“我要告那个男人,成韵姐,我要告他。他把我害成这样,我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你想把事情闹大?”   “嗯。我原本是想息事宁人的,可现在事情成了这样,我不能再坐以待毙。阿海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想原谅自己。哪怕以后再不能拍戏,我也不能让那个男人好过。我要讨回公道。”   说着她开始去翻抽屉,找出那天晚上做的验伤报告还有那些照片,全都放到成韵面前:“你说凭这些我们能不能找律师告他,是不是有点胜算?”   不能说完全没有,如果对方能量不够的话,凭这些东西确实有可能胜诉。毕竟思璇是女人,大众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更同情女人,更何况她那晚伤成那样,完全不像是自愿的。   可偏偏那个人……成韵胸口堵得慌,偏偏无处发泄。   秦思璇有点神经质地拿着那堆东西看了半天,突然叫了起来:“可是这个男人是谁?成韵姐,我们要去哪里找他。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不不,你知不知道?你那天晚上捡了个打火机,你有没有查出他是谁?”   成韵抿嘴不语,不知该不该把结果告诉秦思璇。但她脸上尴尬的表情对方看在眼里,几乎立马就猜出了结局:“你知道是不是,你认出那个打火机来了,是不是?”   “是。”   “他是谁?”   成韵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回答:“孟青和。”   那个打火机她有印象,是DuPont今年在欧洲发售的限量版,一共只有三只,这只是001号。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当初她有个酷爱收集这种玩意儿的朋友跟她抱怨过,说好不容易找到了想花重金买下,却不料早就被人订下。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膏子抢了我的好东西,拿去巴结孟青和。”他一边说一边拿着照片长吁短叹。也就是那时候成韵无意间瞥了一眼。   她这两天又上网查过,发现有人PO002号上网,样子和她捡到的那个一样,只是编号不同。既然打火机是孟青和的,那那天晚上在房间里的人应该就是他。   可他为什么会是那样一个人呢?   本来听了“方响”的话后,她都选择相信他了,把之前的一切都归结在了斯文的头上。可现在她又迷惘了。是不是这个圈子里的男人都这样,无一能幸免。不管多高高在上的人物,在女人问题上都是龌龊的。   秦思璇在听到“孟青和”这三个字后显然愣住了,下意识来了一句:“他那晚也在船上?”   “是。”   “你怎么知道?”   成韵就把去找她时发生的事情说了。她没说自己摔倒的事儿,只说听到别人称呼一个男人为“孟总”。   “我不能百分百肯定是他,也许弄错了也有可能,我们先不要武断下结论。”   秦思璇却像是受了重击,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和自己发生关系的竟是如雷贯耳的孟青和。   “会是他吗,他是那样的人吗?斯文的事情不是查清楚了,跟他没关系啊。他怎么会……”   成韵哭笑不得。在这个圈子里,孟青和是神一般的人物,即使大家都没见过他,却依旧将他当作最大的偶像崇拜着。斯文的事情刚出来时秦思璇还颇郁闷,觉得自己心中的偶像坍塌了。后来得知那个男人不是孟青和后,她也暗自高兴过。   想不到她和斯文,两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最近的境遇竟如此相似。秦思璇一时有些承受不住,抱着脑袋坐在那里发呆。   成韵则站在那里担忧地望着她。等她消化完这个消息后,又该如何面对铺天盖地的诬陷和指责。媒体是把双刃剑,它可以把你捧到至高点,也能让你摔得粉身碎骨。她该怎么把眼前的这些新闻给压下去?   下意识的,她想到了手机里存的那个电话。那个叫“方响”的男人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事无法更新,此为代发   ☆、求助   成韵还在犹豫要不要给“方响”打电话,这边秦思璇就先出了事。   大概在迷/奸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她正陪手下一个男艺人试镜某部电影,突然就接到了阿海的电话。   阿海是秦思璇的男朋友,全名叫廖平海,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刚刚大学毕业性格十分冲动,是秦思璇初中前辈。两人中学时候就恋爱,坚持到现在感情还算不错。   但这一次的事情让他非常恼火,既生气那个恶心的男人糟蹋了思璇,又气思璇非要进入娱乐圈这个是非地。他曾对女朋友这么说:“当初让你好好找份工作你不听,现在弄成这样,难道要怪我吗?”   确实不能怪他。秦思璇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每天承受着各种电话的狂轰滥炸,以及电视网上关于自己不堪的言论。   她终于承受不住压力,选择在那天清晨割脉自杀。阿海是第一个发现她自杀的人,当时吓得语无伦次,慌忙把她送进医院,又给成韵打电话。   成韵接了电话放下工作往医院赶,开车到门口的时候意外发现记者们已经收到消息,竟赶在她前面蜂拥而至。她立马调转车头将车停在医院后面的小巷子里,然后悄悄从后门进入,走楼梯上了三楼的病房,又拿了临时买的帽子和丝巾遮住脸孔,让阿海在门口引开那些记者的注意,自己则悄悄溜了进去。   病房里只有秦思璇一个人,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眼神空洞没有生气,就跟个漂亮的娃娃似的。看到这样的她,成韵心里很难过,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秦思璇有了点反应,眼珠子转了一下看她一眼,很快又把头撇向了一边。两个女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病房陷入了令人恐惧的寂静之中。   窗外阳光灿烂,深秋的午后让人有种慵懒的感觉,明明该在这样的天气里坐在阳光下喝茶聊天的,可现在她们却只能在病房相见。   秦思璇心灰意冷,完全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她转过头来哑着嗓子冲成韵道:“给你添麻烦了,我不让阿海打你电话的,可他偏要打。”   “当然要打,你是我手里的人,我怎么能不管你?”   “可我们都没让你省心。斯文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她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想要过来,我劝她不要来了。她自己也在风头上,外面全是记者,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如果她来了,他们更有新闻点了。想想真是悲哀,我当初要是听了阿海的话现在或许就不会这样,这全都是我自做自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成韵捏捏她的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这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他们没资格指责你。”   “可这个圈子就是这么残酷。没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它光鲜亮丽的一面,直到进来后才发现里面是这么的污糟不堪。可笑的是我现在想走都走不了,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我这一生都毁了。”   成韵来之前已经大概了解了情况。原来网上对秦思璇的攻击越来越厉害,不知道什么人突然蹿出来引领了风向,将她塑造成了一个为了红不择手段不惜红卖肉体的女人。那些人不光拿这次的事情说事儿,还把以前的一些照片翻出来,将她和某导演说话某演员对戏某制作片人吃饭的画面全都放到了网上,从各个角度证明她的人品卑劣和手段恶劣。   这事儿要放在一个饱经风霜的女艺人身上,骂几句也就过去了。可秦思璇太年轻,她经不过这些,一时想不开只能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她忍不住微微抱怨:“都是阿海多事,就应该让我死的。死了就清静了。现在倒好,没死成反而制造了更多的话题,我都可以想像到网上那些人会怎么说我,肯定说我装死博同情。我做梦都想红,可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这么红。可惜不是好名声,臭名远扬罢了。”   说到这里秦思璇两眼一闭,各流下一行泪来。成韵看着她的泪原本犹豫的心终于下定了决心,离开医院之后她就钻进车里,给“方响”打了电话。   这号码是当初她特意记下来的,记的时候也没想太多,没料到有一天能派上用场。她希望找那个有个足够话语权的男人求求情,不管这件事情和孟青和有没有关系,至少先止住网上的流言。   她担心再这么下去,秦思璇最终一定会死成功的。   怀着不安的心情,她拨通了那个电话。响了五六下后终于被接通,传来的却不是那熟悉富有磁性的男人声音。   那是一个女声,公事公办地“喂”了一声:“请问找谁?”   “我找方响方先生。”   那边顿了顿,又问:“请问您哪位?”   成韵一时猜不透这女人是谁,只能往秘书那种地方猜。她不好意思把自己跟“方响”的关系塑造得太暧昧,只能这么说:“您好,我叫成韵,和方先生之前见过几面。能麻烦您让他接一下电话吗?”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这次时间略长。就在成韵以为电话坏的了时候,那女人又道:“不好意思,方先生现在不在,你有事情可以同我说,我是他秘书。”   “是这样,我有些事情想找方先生谈,方便约个时间见面吗?”   “什么事情?”   “是公事。”   然后成韵听到对面似乎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很快那人就回道:“可以,我帮你安排。成韵小姐是吧,明天下午五点在镜湖船坞,你有时间吗?”   “可以可以。”成韵松了口气,觉得和秘书谈似乎比和本人谈更轻松一些。   那边见她答应便没再多话,说了声“再见”便挂断电话。   成韵坐在车里仔细回忆了刚才的情景,总觉得那位“秘书”小姐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难道是她多心了?   成韵没有多心,接电话的女人叫任瑶,名义上是方响的秘书,实际上两人算是朋友关系。当然方响拿她当朋友,她对方响却有另外的想法。   除了当朋友外,她更希望当少少的妈。可惜少少这孩子非常精明,防范心高得一塌糊涂,平常那些拉拢小孩子的手段对他根本没用。任瑶努力过很久,想通过孩子来掳获方响的心,可惜这一对父子都对她没意思,搞得她相当恼火。   现在又莫名其妙来了个女人说要见方响,听起来似乎两人关系还不一般,任瑶立马打翻醋坛子,酸得都没边儿了。   她看看那手机,不由冷笑。也不知道那狐狸精从哪里弄来了方响的电话,以为直接打过来就能约到人。她难道没打听清楚这个号码一向是她在用吗?她作为方响的秘书,最大的责任就是替他过滤各种不三不四的骚扰。   刚刚那女的一听她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大概很意外吧。谈工作什么的肯定是后来现编的,要是接电话的真是方响,她肯定不是这个语气,估计那声音能把人甜死。   这女人声音挺好听。任瑶想了想皱紧眉头,却又很快笑了起来。   想见方响,做梦去吧。她本来可以直接回绝的,偏偏咽不下那口气。不是想见面嘛,那就送她份大礼。   明天方响确实会去镜湖船坞吃饭,但他绝对不会见这个女人。天气预报说明天黄昏有大雨,湖边风又大,就让那个女人在那边好好淋淋雨吹吹风,把那点子非分之想都给淋没了才好。   任瑶忙完这桩事情十分得意,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和走过的孟青和撞了一下。孟董事长身手敏捷,任瑶刚碰上他衣服他就立马侧身,动作快得带了几分嫌弃的意味。   若不是知道孟青和天生这样,任瑶那一颗玻璃心铁定要碎成渣渣。   她认识孟青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早摸透了他的脾气。要知道当年她最开始看中的可是他,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连晚宁姐都没成功,更不用说她了。   于是她迅速转换目标,盯上了玩世不恭的方响,本以为能轻松拿下,没想到……   任瑶轻叹一声,赶紧给孟青和道歉。对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一手插袋大步走了过去。身后跟着四五个人,全都面色紧张地跟上,那气势那派头,简直无敌了。   望着孟青和挺拔的背影,任瑶禁不住又是重重叹息了一声。这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男人啊。   成韵挂了电话后就开始查镜湖船坞的地址,又听了天气预报知道明天下雨,特意在车里放了把雨伞。   到了第二天下午她事先跟阿姨通了电话让她去接多多,自己则穿戴整齐前去和“方响”见面。从公司到那边大约花了一个小时,到门口的时候成韵本想把车开进去,没想到那里规矩很严,因车位有限,她没有预约也不是受人邀请,门口保安就不许她把车开进去,只能让她把车停在路边,步行进去。   成韵看看天色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就没拿伞,停好车拎着包沿着九曲十八弯的林荫小道往湖边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天色渐渐变暗,阴冷的风不知不觉便刮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不在家,想起答应大家的承诺,于是只能遥控孩儿他爹(突然有种自己孙悟空上身的错觉)帮忙更文。男人就是这样,有话说也写得硬梆梆的,一点情趣都没有啊。   于是我决定去采访孟先生。   大苏:昨天的有话说是不是挺无聊的?   孟青和:没有,我觉得很好。   大苏:哪里好?   孟青和:比你的好。   ☆、暴风雨   成韵走在风里,身上慢慢有了凉意。   她抬头看看天色,觉得有下雨的迹象,但又懒得回去拿伞,只是拉上了外套的拉链。走到湖边时差不多正好五点。她抬眼望去,水面上建了一条如九宫格一般的路,正通往湖中心的大船。她刚要往前走,没想到入口处守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一见到她直接伸手拦住。   “对不起,请出示邀请函。”   成韵有点为难,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我是来找人的。”   “你找谁,是青和的人吗?”   “是,我找你们方总经理。”   站在左手边那个个头略矮,听到这话点点头,扔下一句“等一下”更转身往船上去了。大概十来分钟后他又折返出来,一本正经道:“方总这会儿有事,你先在门口等一会儿吧。”   成韵没办法,只能站在风里干等。前半个小时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冷风吹得她身体发僵,她只能轻轻跳着脚取暖,结果还没跳几下,零星的雨点子就落了下来,密密麻麻打在她脸上。   成韵没办法,琢磨着要不要回去拿伞,又怕走了之后“方响”叫她进去,万一错过了再约可就麻烦。   幸好一开始雨势不算太大,她退后一点找了个小凉亭,站在里面躲雨。这凉亭就是个摆设,迷你得只能容下一个人站立。雨不大的时候还能遮挡一下,等到后来过了六点雨渐渐下大了,便什么用都没有了。   成韵有些进退两难,想不好要不要去拿伞。就在她犹豫间,突然听到汽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她扭头一看,一排十来辆车依次开过来,轮胎在水潭里开过,溅起一片水花和泥点子。   成韵下意识地往里面靠了靠,不小心撞在了一根长出来的树枝上。树叶上的雨水立马汇聚成流,顺着她的脖子全流进了后背。成韵倒抽一口凉气,扭头去摸脖颈,等她再回头时那排车已经停下,她正巧看见“方响”从第一辆车里走出来,旁边一个年轻男人恭恭敬敬地打着伞,两边围上来一帮子像保镖一样的人物,分立两旁替他开道,颇有点黑/社会老大的派头。   成韵看着这一幕不由好奇。看样子孟青和今天应该没来,“方响”是这一帮人里来头最大的一个。青和影业的二把手来尚且如此,如果董事长亲自来会怎样?   然后她又想,原来他刚才根本不在,那那个人为什么这么说?她哪里知道那个人刚才去见的是任瑶,她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任瑶虽然没被孟青和记在心上,但她在青和内部也是有点声望的。毕竟她握有一小部分股份,当年成立青和影业的时候,她的父亲是出过大力的。   而成韵在他们眼里,就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任大人小姐想要整这个女人那就整呗,也不费他们什么事儿。   成韵站在亭子里,眼看着“方响”抬脚渐渐走远。他走路的样子很好看,即便迎着风雨也丝毫没有瑟缩气,整个人依旧极具气势。   那一边孟青和敏锐地感觉到似乎有一股目光正落在他身上。不是那些今天来这里一起吃饭的人,而是很特别的一种眼神。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却只看到手下们乌鸦鸦的人头。   隐约间他透过缝隙似乎瞥见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像是成韵又觉得不大可能。他想自己一定让这个女人下了蛊,才会走到哪里都不由自主地想到她。   成韵因为看到了“方响”,心里又升起一股希望,于是继续等在那里。天越来越黑,很快就只剩下路灯在瓢泼大雨里艰难地露出些许微光。   那两个守在入口处的保安还在,不过穿上了雨衣,就像两根柱子一般。成韵站在那里被雨淋了个透湿,冻得嘴唇发白脸色发紫,几乎有些支持不住。   她犹豫再三终于上前去问对方:“请问方总什么时候能见我?我和他约的五点。”   现在都过七点了,她在雨里站了两个小时,他若再不见她,她不肯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还是之前的那个保安,立即又进去向任瑶请示。任瑶假装上洗手间出来见那保安,轻描淡写了一句:“给她把伞。”   这个女人居然还在等,既然如此她就得给她一点希望,好让她再多等一会儿。   如任瑶想的那样,成韵在拿到伞后果然又坚持了半个多小时。每当要走的时候她就会想起躺在床上的秦思璇,心里总是不落忍。   雨水在她面前连成雨幕,几乎看不清远处的风景。她只能遥遥看到零星的灯光,似乎这昏黄的光亮能给她一丝温暖的感觉。   真不知道这个“方响”在干什么,怎么能把她就这么撂在这里呢?   船上最大的宴会厅里,孟青和正跟朋友们吃饭。今天在场的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也是青和影业的核心成员。他偶尔会请他们吃饭,一年大概一两次,还都是方响耐不住寂寞提议的。他总是恶心巴拉地说:“你要经常出面跟大家联络感情啊,他们都很想你啊。”   所以今天他来了,却不巧挑了个下暴雨的日子。好在船里十分温暖,连最小的少少都只穿了一件单衣。   少少很粘他,不客气地占据了他一边的位子,把另一边让给了自己的爸爸。吃饭的时候他话不多,但每次开口肯定是跟孟青和说话。任瑶厚着脸皮坐他旁边,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合不合适,一心只想跟他搞好关系。   可少少真心不待见她,一看就知道这女人打的什么主意。这世上不是没有别的女人可以当他妈妈,但绝不能是这个女人。   吃到一半的时候,少少突然想起件事情来:“孟叔叔,多多的妈妈今天好像也来这里。”   “你肯定?”   “不肯定。”少少仔细回忆着放学时的一幕,“我出来的时候撞见多多。他阿姨来接他,还在打电话,我听她电话里提到这个地方。后来我跟多多说再见,他还问我这是哪里,说他妈妈一个人跑来吃好吃的。”   孟青和不由皱眉。今天这里除了他们外没有别人。这是青和名业的产业,大部分时间不对外开放,成韵怎么可能来这里,难道她和这里的某个人约好?那他刚才看到的身影不是幻觉?   那边方响听到儿子的话后,接嘴道:“你最近跟这个叫多多的很好嘛,你们什么关系?”   “朋友。”   “你还跟人交朋友了。他妈妈你也认识?”   孟青和在旁边解释:“他妈妈叫成韵,是林风的人。”   “成韵?哦,就是那个经纪人啊。”   “少少说她来了,我们这里有人约了她?”   其他几个人原本还在说话,后来见孟青和和方响交谈便都住了嘴,认真听两人的谈话。他们中的人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一听孟青和问便集体摇头。   只有任瑶愣在那里,紧张地咬着唇。她开始后悔给她那把伞,希望那个女人已经走了,要不孟青和追究起来,她吃不了兜着走。   孟青和的性格就是这样,他可以干脆利落拒绝别人,但不喜欢耍人玩。她做的事情是触犯他的底线的。   任瑶的表情没有逃过孟青和的眼睛,他几乎不用问什么,就猜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成韵有他的电话,但那是方响的办公电话。那部手机常年握在任瑶手里,她掌控着方响的一切日常事务。   如果成韵打电话打他的话,她最有可能接触到的人就是任瑶。   他现在可以肯定,今晚下车时无意间看到的那个身影,绝对是成韵。只是雨下得这么大,又过了这么长时间,她还会在吗?   孟青和突然起身,动作大得吓了所有人一跳。在场诸人和他认识多年,没有一个见过他如此不寻常的表现。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孟青和一言不发迅速离去,快得如同一阵狂风。   方响夹着筷肉没回过神来,喃喃说了句:“他这是去干什么?”   孟青和去找成韵。来不及过多的思考,他现在只想确认她还在不在那里。包厢外头等着的手下没料到他突然出来,愣了一下后迅速跟上,开路的开路打伞的打伞,个个脸上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   孟青和只管往前走,也不理会那伞有没有遮在头上。走出大厅时他看了眼黑色里的大雨,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从湖心到湖岸大概五分钟的路程,孟青和却只花了两分钟。他几乎一路小跑着过去,在快要接近的时候停下脚步仔细打量,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亭子下蹲着一个人,就像蹲着一颗大蘑菇。   两个保安早就走了,成韵也不知道自己傻站了多久。只觉得雨越来越大,伞已经不够用了。偏偏这时候起了一阵风,一下子就把伞给吹走了。她想去追,奈何脚里没力。想想自己像个傻瓜一样白等一个男人几个小时,她就忍不住伤心。   那一刻她只想蹲在那里,抱着膝盖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哭着哭着似乎有人来了,头顶上的雨也像是小了许多,成韵下意识地抬头,路灯微弱的光线照出一个人的半张脸来。   那真是一张特别好看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苏凝妹子扔的地雷,因为作者感冒了,于是就不能给你热情的拥吻了,555555。   昨天那章一刷新留言,吓我一跳啊。赶紧点开一看,蠢作者居然把孩儿他爸打成孩儿他妈了,晕死,我才是孩儿他妈啊。哎,蠢作者瞬间女变男,这酸爽只有自己知道!   抱怨完自己的愚蠢再来说件正经事情,明天早上更新,明天早上更新,明天早上更新。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好了,你们应该已经记住了,所以要早点来,早点来,早点来!   另外再给两篇新文打打广告,现言嘛是前面一篇《招惹》的后续,讲述那里面两只小萌包子长大了的故事。古言已经开了蛮久的预览了,准备六月中旬发文了,大家用力收藏一下,给俺这个不怎么混古言的新人一点鼓励吧。22 ☆、第23章 四分五裂 孟青和转身看着给他撑伞的男人,说了一个字:“脱!” 那人显然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手已经伸到他面前,直接解他西装上的扣子。 大老板亲自给他脱衣服,对方受宠若惊,赶紧自己动手,将把伞在手里换来换去,顷刻间就把外套脱下来恭敬地交过去。 孟青和一把拿过,将衣服在空中甩了半个圈,然后蹲下罩在成韵身上。 她全身都是水,摸上去跟冰一样冷,简直没有半点温度。那一刻孟青和又觉得她真的是个傻瓜,这样的天气换了别人不早该走了? 成韵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就靠着那股子怨气一直支撑着。这会儿看到了人,最后一点生气也没了,吐出一口冰冷的气息后,她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孟青和直接伸手把她抱住,一个用力就将人抱了起来。旁边围上来几个手下,一见孟青和的脸色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低头听命令。 “把车开过来。” 孟青和语气平和,不露半点怒意,只在抱成韵上车前转头看了一眼雨夜中的船身,那点点的灯光在他看来格外刺眼。 车子是他亲自开的,成韵被放在了副驾驶上,紧闭着眼睛一直没醒。孟青和开车的时候几次伸手去摸她的脸,都只摸到一片冰冷。他眼里的神情也随之变得冰冷起来,搁在油门上的脚不知不觉便加紧了力道,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只花了二十分钟便把车停在了家门口。 这是他所有产业中最常住的一套,位于城中心的某处古桥边,原本是处老宅子,被他买下后重新修葺,成了他在这个城市安家的地方。 房子外表看起来古朴,内里却是装饰一新。 他把车停在院子里,抱着成韵下车来,穿过滴雨的长廊,一脚将门踢开。那门有点年头,被他这么一踢便发出木头碎裂的声音,飘忽着撞回到门框上,却又微微弹了开去。 孟青和没去管那扇门,径直抱着成韵进了客房。把人放在床上后,他转身又进了洗手间,拿了条白浴巾出来。 结果出来一看,成韵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不客气地扯过被子就盖在了身上。孟青和听着外头汹涌的雨势,本想让她就这么睡过去,却又控制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 原本冰凉的额头这会儿却烫得厉害,显然是淋了雨的后果。 于是他就想,该把她的湿衣服脱下来才行。他掀开被子,就见成韵像只猫似的缩在那里,整个人不住地发抖。他毫不犹豫直接就把那件湿透了的大衣脱了,然后是里面的毛衣,再然后…… 孟青和手一松,原本被他拉着勉强坐着的成韵像摊烂泥般倒回床上,依旧一动不动。看着成韵那样子,孟青和有点犹豫。 她上身现在只穿一件贴身的内衣,白色,很薄,湿了之后贴紧身体,露出里面浅蓝的bra来。衣服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显出玲珑的曲线,是很美丽的女人的身体。 可他却有点拿这样的成韵没办法。他拿起被子的一角,想着要不要就这么盖回去算了。就在这时成韵身体一动,连打两个喷嚏。 孟青和不由失笑。什么时候连杀人都不怕的他,居然会对一具女人的身体感到棘手。他对自己的犹豫吃惊,不自觉地就伸手摸了摸唇。 到底是什么何时开始,他对成韵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就从那一次她吻自己开始吗? 明明已经淡忘了,这会儿记忆却又清晰起来。那种四唇相接微热的感觉袭上心头,竟不像他从前想的那样不堪,甚至有点微微的留恋。 和女人接吻就是这样吗?从前令他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却开始慢慢有了点心瘾,而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叫成韵的女人造成的。 孟青和还在回忆那个吻,那边成韵躺床上又是接连三个喷嚏。随即她人便抖得更厉害了,手在空气里胡乱抓着,似乎是想要抓被子。 孟青和一甩手,将被子兜头盖在她脸上。然后他拿起那条浴巾,站在床前弯下腰来。他的两只手伸进被子里,摸索着替成韵脱衣服。内衣很紧身,吸了水更是紧贴着皮肤。他隔着被子看不见也使不上力,试了几次都没脱下来。 成韵大概因为他手太冰的缘故,还一个劲儿地躲,到最后向来沉着冷静的孟青和也有些上火,直接两手抓着布料,“呲啦”一声就给扯开了。 这下子脱起来便方便多了。他三两下把那内衣扯成许多片,从被子里扯出来往地上扔。很快他的脚边便散落了一圈白色的碎布,看上去有种破碎的美感。 接下来是脱那件小的。孟青和把成韵的身体推了两下,令她背对自己,然后解开背后的爪扣,又是一阵粗暴的撕扯。可怜的小bra瞬间四分五裂。 脱完上身是下半身。成韵下面穿了条牛仔裤。孟青和想了想觉得不应该太过暴力,好在裤子好脱一些。他解了扣子扯开拉链,将裤子褪到膝盖的位置后便起身走到床尾,从后面摸索进去,扯着两条裤脚管一用力,裤子便剥了下来。 被子里的成韵此刻除了一条巴掌大的小内裤外,已是不着寸缕。 孟青和做完这一切后面无表情拍拍手,丝毫不脸红心跳。他头一回这么近距离接触女人的身体,还是裸/体,心跳却依旧平稳如常。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是他对这个女人不感兴趣,还是…… 他懒得往下细想,现在他在琢磨另一件事情。最后那一点遮蔽,还有必要脱吗?他对女人的身体真的不熟悉,万一碰到哪里似乎不大好。 于是他将那个想法抛出脑后,将浴巾塞进被子里,胡乱给对方擦拭身体。擦的时候他的手无意碰到了床单,感觉也是冰凉潮湿一片,不由微微皱眉。 肯定是刚才放她在床上的时候弄湿的。在这种地方睡一晚上,她会不会直接死掉? 方响总说女人是很弱的,从前的陆晚宁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生少少的时候她几乎死掉,这让孟青和充分意识到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要知道他曾经最高记录是一次从身上取出十一枚子弹,可也依旧活到了现在。 成韵看起来不比陆晚宁强壮多少。孟青和思考片刻,用浴巾将人一裹,直接抱出被子,转身去了隔壁的主卧。 他把成韵放在床上,这才留意到刚才浴巾裹得不好,她大半的身体都露在外面,皮肤沾了水之后似乎更白了,有种清透的感觉。 那种棘手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孟青和扯过被子,将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他抬手看表,已过八点。外头的雨看起来要下一整夜,哗啦啦的响声包围了整个世界,显得房间里更为宁静。 他在房里翻了半天没找到药箱,又去了客厅还是没找到,无奈只能给方响打个电话。对方听说他在家,还在找药有点奇怪,便问:“怎么,你不舒服,要我找医生给你?” “不用,我现在要感冒药。” “你感冒了?刚刚没看出来啊。对了,你怎么突然走了,就为了回家吃药?” 孟青和手下的人嘴巴很严,没有他的吩咐,刚才带走成韵的一幕谁也不会知道,连方响都不例外。 “告诉我药箱在哪里?” “真不舒服啊,要我去看你吗?” “如果你再不说,明天我会让你这辈子都离不开药。” 方响吓得一哆嗦,赶紧改口:“行行行,我说我说。真是的,自己家药箱都不知道在哪里,明明就在书房的书柜里。我上次在里面看书有点头痛,顺手拿进去了。” “所以,这是你的错。”说完孟青和不等对方回答,直接挂断电话。 然后他找了药箱回房间,弄了两颗感冒药出来塞成韵嘴里,又倒了杯水过来扶她起来喝了两口。眼见她把药吞下去了,才重新将人放回床上。 忙完这一切后他竟觉得有点疲倦。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以前的他哪怕几天几夜不睡,也从不会感到累。他的身体早已被高强度的生活锻炼得异于常人,方响总说他是铁打的,吴成峰说他比铁更硬。因为铁会生锈,而他永远不会。 可他今天却真心觉得累,这个女人似乎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可他仔细想想却又不觉得干了什么。除了手在她身上无意间摸了几把外……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默默失笑。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孟青和也会碰一个女人。他那向来从不离身的洁癖,在成韵身上永远都会失效。打从第一次见面起,似乎就是这样。 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孟青和蹲在床头仔细端详她的脸。若说漂亮也有几分姿色,但也算不了什么。比她漂亮的女人他见过无数,却没有一个让他在那样的感觉。 尤其是她的唇,吻过一次之后便让人念念不忘。此刻他竟有些把持不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将头凑近到了成韵面前。 ☆、第24章 尴尬 然后孟青和便吻了上去。 浅尝辄止收放自如,在成韵还没有做出反应前,他已经收回了唇。 然后他起身,站在那里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个吻。没有讨厌的感觉,从前设想的那些跟女人接吻时会产生的恶心不适感,居然都没有。喜欢吗?他一时还无法下定论,只是皮肤相触而已,远没到触动心灵的程度。 方响以前总取笑他在这方面没有经验,他向来不为所动,现在亲自尝试后才有点明白,他常说的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化学反应究竟是什么。 他和这个女人大概有点反应。意识到这一点的孟青和并不慌张,他虽不是这方面的老手,但生性冷静从容的他,对任何事情接受度都很高。他想如果他真的和成韵发生了什么,那也没什么。 他这辈子什么都做过,也不介意再谈场世俗的恋爱。 想到这里他伸手摸摸成韵的额头,感觉不如先前烫了之后便去了客房,先把床上湿了的床单被套拆下来扔洗衣房,又找出新的重新套上,最后冲了个澡,便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外头已是阳光灿烂。他一身背心长裤站在玻璃前看雨后的景色,总觉得一股清新之气迎面而来,似乎连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是因为成韵睡在隔壁的缘故吧。孟青和一把拉开窗帘,换了一身运动衣去健身房跑步。等一个小时后他满身汗水地从跑步机上下来,钻进客房的浴室洗澡时,成韵才刚刚苏醒。 她是被冻醒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她踢下了床,身上除了内裤就是条小浴巾,在这样的天气里完全不顶用。 孟青和是铁打的身体,大冬天屋子里也不开暖气,中央空调就跟摆设似的。他忘了成韵是女人怕冷这一事实,更料不到她有睡觉踢被子的恶习。 总之穿得很少的成韵被活活冻醒,整个人还处于虚幻的状态。她头晕得厉害,看东西都有重影,下床的时候脚一软差点就跌地毯上。她踉跄着起身,狼狈地拿浴巾遮着身体,环顾四周之后没去开衣橱,却鬼使神差地推开了浴室。 然后她成功在里面找到了件深色浴袍,顾不得许多直接套在身上。浴袍很大,直接拖到了地上,看起来是男人穿的。成韵脑子里一片浆糊,竟没意识自己在某个男人家里,一心只想找个人问问情况。 于是她走出房间。每走一步都是天旋地转的感觉,隐约间她听得某间屋子里有流水的声音,便推门走了进去。 按她此刻混乱的大脑做出的判断,既然刚才那间是浴室,那现在这间有水声的一定是厨房。或许有人在做菜? 肚子适时地发出一连串的响声,成韵愈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她裹着不合身的浴袍,赤着脚跌跌撞撞走到某扇门前,连门都没敲便拧开了把手。大概三秒后,她发现自己做了这一生最愚蠢的一件事情。 孟青和常年洗冷水澡,透明的玻璃浴房里一点水汽都没有,完整地展现了他傲人的身材。 他侧对着成韵,皮肤相对于脸肤色略深,从肩膀到脚踝如同用笔勾勒出的漂亮流线,让他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一般。 成韵看到这具身体的第一反应是漂亮,第二反应才是尖叫,最后才是闭眼。 和大多数女人一样,成韵的尖叫持续了很长时间,却始终不记得出去。孟青和并不在意,也不遮挡,在对方紧闭双眼的情况下他淡定地走出浴房,扯了块浴巾包住下半身,然后带着一身水渍走向成韵,双脚在地下留下一片脚印。 浴室里的温度一下子就升高了,水蒸气仿佛也升腾了起来。 他走到成韵面前,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浴袍,想着要不要扔掉?第一次见面的那身衣服早被他扔了,当时心里带有一丝嫌弃。但第二次在酒吧的那一身他没扔,至于今天这件,他想或许连洗都不用洗就可以继续穿。 成韵叫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因为缺痒人更难受了,晕晕的连站都站不稳。孟青和看出她的不适,直接出手勾住她的脖子,将她的整个脸埋进自己的胸膛。 男人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要将成韵溺死。她的鼻尖和嘴唇接触到了光滑的皮肤,冰冰的感觉还挺舒服。这期间夹杂着湿漉漉的触感,那凉意透过毛孔渗入身体,成韵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随即她反应过来,自己正贴在一个男人赤/裸的胸膛上。她忍不住又想尖叫,但声音到了喉咙口又吞了回去。她挣扎着从那人身体里钻出来,一脸震惊地望着对方。 到了此刻她方才看清,那人竟是“方响”。 她哑着嗓子叫了对方一声:“方……先生。” 孟青和一愣,想起自己冒充方响的事情,便模棱两口地“嗯”了一声。他觉得,成韵穿件浴袍还挺好看,有种不协调的美感。 相比于他的淡定优雅,成韵则是十分尴尬。她默默低下头去,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声音小得如蚊子哼哼:“不好意思方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 “那,我先走了。” 说着她转身要跑,可身体不争气,微微一动便眼冒金星。加上浴袍太长,她没留神踩到了下摆,脚下一滑便要贴面摔倒。 孟青和反应很快,一伸手就把她捞了起来。浴袍宽大的领口形同虚设,成韵这么一摔胸前春光大露,孟青和从后面捞人,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那里。那一刻他想的是,手感还不错。 成韵也感觉到了对方手指的温度,以及略显粗糙的触感。这男人的手不像他的脸看起来那么精致,倒带了几分沧桑感。 这念头一闪而过,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吃了豆腐。 成韵几乎想死。虽然不是黄花闺女了,但女人该有的矜持她一点不少。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竟将自己搞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那一刻她欲哭无泪,顾不得再说什么,一把推开孟青和就跑回了之前的房间。关上房门后她迅速落锁,整个人靠在门板上喘得如风中的落叶。 太尴尬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男人。 孟青和看着落荒而逃的成韵,心里微微一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擦干净身体又换好衣服,这才出了房间。 他打电话给手下,让人送一系列的衣服过来。等东西送到后他琢磨着成韵的心情也该平复得差不多了,便亲自去敲对方的房门。 “出来吗?” “不出去。”成韵紧紧裹着浴袍,羞愤欲死。 “好吧,你既然喜欢我的浴袍,那就送你。” 这是他的?成韵呆愣了下,明白过来。这是他的家,里面的东西自然就是他的。她已经打开衣柜看过了,里面全是男式衬衣西裤,根本没有适合她穿的。 可她也不能一直穿着人家的浴袍不脱。成韵走到门口,隔着门板小声道:“我、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我有,你出来。” 成韵犹豫再三,还是开了房门。然后她觉得脸颊发烫,就跟被火烧似的。孟青和看她的脸色以为感冒没好,便自然地伸手去摸她额头。 成韵如受惊的小动物,赶紧跳了开去。 她的疏离让孟青和略微不爽,但他立马克制了自己,冷静地道:“跟我过来。” 他们去了更衣间,里面原本摆的都是黑白灰三色的男式衣帽。但这会儿却多了一抹亮丽的颜色。 成韵的身材他大概能目测出,所以让人送了几身差不多的衣服来。只是这内衣他有点吃不准,所以各种尺码的都让人挑了一件。 这会儿更衣间里摆满了女式衣物,他示意成韵自己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你自己选。至于内衣,每个尺码都有。不过从刚才那一下的推测来看,我觉得这个最适合你。” 孟青和脸不红气不喘,拿了一件贴近肤色的内衣递给成韵,还不忘添一句:“34b。” 那一刻成韵很想杀了他。这男人是装的还是真不在意,说话竟这么直接。他说的刚才那一下指的是他袭胸的那一下,就这么轻轻一摸,他就能判断出尺码来? 偏偏他挑的还是正确的,成韵平时穿的就是这个尺寸,这会儿让他当面点出,总觉得不好意思。他那口气什么意思,是嫌小吗? 成韵无力抚额,不想再争辩什么,刚想请对方出去,孟青和已经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看着那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成韵的心竟跳得厉害。 到这会儿她才想起刚起床时的情景。她几乎是全裸的,房间地上满是零碎的布片,而“方响”在隔壁洗澡,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两人昨晚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这个成韵心跳得愈加剧烈,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她明明只想求这个男人帮个忙,为什么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滚到了他的床上? 成韵开始紧张,捏着内衣的手颤抖个不停。 ☆、第25章 磨蹭 孟青和在客厅里等成韵出来,半天不见人。 就在他合上报纸准备进去看看时,成韵终于换好衣服磨磨蹭蹭地来了。她挑了一件衬衫,外头是宽松的毛衣,下面是一条深色牛仔裤,看上去十分中规中矩。 是被刚才的一系列意外给吓怕了? 孟青和推了推平光镜,目光在镜片后面一闪,将她看了个透彻。成韵过来的时候有点紧张,手不自觉地扯了扯外面的毛衣,眼睛一直盯着客厅光亮的地面。 她不敢看“方响”,也忘了看自己的脚下。从走廊通往客厅的尽头有两级台阶,在走到最后一级候,拖鞋有点打滑,她身子一晃头朝下倒,吓得她赶紧扶住墙面,跪坐在了台阶上。 孟青和继续看报,清淡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需要再吃点药吗?” “不用,我没病。” “昨晚有。” 成韵根本不记得那事情,摸了摸额头不烫,以为“方响”在蒙她:“没有,我挺好的。” 孟青和站起身来把报纸扔到一边,快步走到成韵面前,伸手也摸了摸:“唔,确实没了,那你走路小心点。” 这话一语双关,似乎不单指这一次的摔倒。想起刚才那一幕,成韵再次红了耳根。偏偏这个时候,更尴尬的事情随之而来。她那不争气的肚子再次唱起了空城计,在安静的空间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孟青和于是心领神会:“饿了?” “嗯。” “想吃什么?” “都行,你做吗?” 孟青和本来想说叫外卖,但一想到那卫生条件又觉得恶心。于是只能点头:“嗯,我做。” 他是个做菜高手,从小生活的艰辛把他逼成了一个十佳选手。除了在女人方面不太在行外,他几乎无所不能。 他请成韵稍坐片刻,自己进了厨房,大概半个小时后他端了两碗阳春面出来,刚摆上餐桌那香味便飘得满屋子都是。 成韵有点惊奇,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光面,怎么闻着味道这么香。就在她想开口讨教经验时,孟青和又回了厨房,端了个拖盘出来,将上面六个碟子一一摆上桌。 成韵低头一看,六个碟子里装了三道菜,每人一道,用来配面。面和浇头分开,既好看又清爽,这个男人还不是一般的能干。 成韵就想吃面的时候要从容优雅一些。偏偏这面有点烫,她又饿得慌,不是烫了嘴就是汤汁不小心溅到了脸上,还差点打翻某个小碟子,一番手忙脚乱下来,什么形象都消失殆尽。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方响”眼镜片后面无法遮掩的嘲笑。 明明吃一样的东西,他就可以吃得相当好看。于是她想,这还是跟长相有关呢。 吃过东西后成韵有点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洗碗。孟青和平时不让人在他家做这种事情,但成韵是个例外,他状似无意地点点头,看着她来来回回把碗碟搬进厨房,很快里面就传出水流的声音。 这个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声音了。厨房大却没有生气,整个家除了他的呼吸外大部分时间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现在家里突然多了个人,有了一丝生活的气息,倒让他有些不习惯。但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反倒有点好奇,便走到厨房门口,静静地看成韵洗碗。 她动作熟练,看得出来常干这事儿。她反应依旧有点慢,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她却始终没有发觉。 就是因为这种慢半拍的性格,才会让她在昨天那样的天气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成韵太过专注于洗碗,同时又在想别的事情,真没发现“方响”一直在不远处望着她。等她洗干净最后一只碗,擦干放在碗架上,又洗干净自己的手转身准备脱围裙时,才发现门口多了个高大的身影。 她倒吸一口气,笑得有些僵:“你、你怎么来了?” “喝水。” 成韵想起茶几上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水,觉得这话不大可信。但对方是大人物,她最好不要拆穿他,于是干笑着点点头,解下围裙就要出去。 偏偏孟青和挡在门口,她要出去就得擦着人家的身体过,这让成韵很不自在。她一直没忘掉刚才的事情,看了“方响”的裸/体,还被他光身子抱了一会儿,还有最后那意外的袭胸。 所有的一切让成韵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恐惧心理,只要靠近他不超过三米,她全身的肌肉都会紧张到僵硬。 当初强吻对方的那股子勇气,今天算是彻底白瞎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厨房里僵持着,孟青和不让,成韵也不敢走。厨房里光线不太亮,孟青和又背着光,成韵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无法分辨他的真实意图。 身处密闭的空间,让成韵心跳加速。她犹豫再三,还是恳求道:“能不能……让一让。” 孟青和立马往旁边一侧身,看着成韵匆匆从身边走过。他露出一丝笑意,进厨房倒了杯水出来,进客厅的时候招呼傻站在那里的成韵到沙发边来坐:“过来。” “我站着就好。” “我坐着你站着,你觉得合适吗?” 成韵心想挺合适的呀。大人物不都这样,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坐那作跟审犯人似的,别人只有站着听训的份儿。成韵虽不是他的手下,却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和他平起平坐。 偏偏孟青和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挑眉扫成韵一眼:“好,你既不坐,那便出去吧。” 这是在下逐客令。成韵也确实想走,可昨天的事情还没办成。想到秦思璇苍白的脸色,她深吸几口气,在离孟青和最远的沙发里坐了下来。 孟青和也不介意,把刚才倒的那杯水推到她面前:“喝点水,想说什么就说。” 成韵紧张地拿着杯子喝了两口,放下后又斟酌许久,这才道:“我昨天是去找你的。”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见我?” “因为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是吗,你的秘书明明跟我约了五点。” “她不是我的秘书。”孟青和一说起任瑶语气便变得相当冷淡,“你不该轻信他人。” “那她怎么会接你的手机?” “斯文不也坐进了我的车里。” 知道对方伶牙俐齿,成韵明白再辩下去也没意义,于是赶紧转换话题:“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为了你们公司姓秦的那个小艺人。” 成韵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 “猜到了。你们公司看来是撑不过今年了,事情太多太糟糕。” 不用他说成韵也知道,林风这次真是流年不利倒了大霉。偏偏出事的全是她手下的艺人,这也意味着她今年犯太岁,要去庙里好好烧香才是。 她有些忐忑得看“方响”:“方先生,你会帮我吗?” “你觉得呢?”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唐突,毕竟你们公司的董事长最近才跟我们公司的艺人发生一点不愉快的事情。不过这次的事情真的很严重,不到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您。希望您……” “你想让我出手压下那些流言。这并不难,但我有点好奇,流言压下去后你们打算怎么办,当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个问题令成韵很难回答。她现在不敢肯定那天晚上那个男人是不是孟青和,也不敢跟“方响”坦言。毕竟她有求于人家,而且如果再闹大的话,报道依旧会铺天盖地,她担心秦思璇会受不了。 “我们可能不会再追究,毕竟这个事情单凭一个人说不清楚。若再继续纠缠下去,对思璇没有好处,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加沸沸扬扬。” “成小姐,请问你现在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了吗?” 真是越怕什么就越问什么。成韵本能地摇摇头,撒谎道:“不知道。” “你确定?” “嗯。” 孟青和一眼就看出她在骗自己。她那不自然的神情已说明一切,她知道这个人是谁,并且有所顾忌。 章义彬在娱乐圈人气不错,但还不至于让成韵如此顾忌。这么说来她心里认定的对象另有其人? 不知怎么的,孟青和隐隐觉得她在害怕自己。 为了逼对方说出事实,他故意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好吧,你可以走了,成小姐。” 成韵抬起头,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你会帮我吗?” “不会。” 成韵立马耷拉下肩膀:“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我不会和一个不坦诚的人合作。” “我没有……” “你显然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却不愿意告诉我。我想我们之间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眼见对方要赶人,成韵也是急了,脱口而出:“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不确定。” “哦,这么说你有怀疑的对象。” “是,但只是怀疑。” “说来听听。” 成韵沉默不语,孟青和也不催她,竟又自顾自看起报纸来。只是这报纸上的内容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眼里心里装的只有成韵这个人而已。 ☆、第26章 激烈 长时间的沉默对峙后,成韵首先败下阵来。 “我那天在船上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只打火机。印象里这只限量版的打火机是属于孟先生的,所以我担心……但这只是我的猜想。” 孟青和心里的怀疑成为了现实。果然最后还是兜到了他身上。相比于第一次的盛怒,这一次他显然接受起来更快。 “你认识那只打火机?” “嗯,是知名品牌的春季限量版,全球只有三只,每只都有独立编号,应该不会错。但我不敢肯定是孟先生之前不小心把打火机落在了房间里,还是那天晚上……” “那一晚他没去过那间房,我一直和他在一起,这点我向你保证。” 不知怎么的,成韵竟松了口气。她真心不希望是孟青和,因为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而且我想说,那只打火机也不属于孟先生。” “是吗,听说有人特意买了送给孟先生。” “是,但礼物嘛,有人送不代表有人收。你懂我的意思吗?” 成韵明白,这么说那个人买了打火机却没能送给孟青和。那是否意味着打火机还在原主手里。如果搞清楚是谁买的,那晚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孟青和看成韵认真思索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爱,便夸了她一句:“成小姐,你进步了。比起上一次这一回你谨慎了很多。” 成韵尴尬得笑笑。上次的失误给了她很大的教训,一直以来信任的艺人竟然欺骗她,这让她对人心有了重新的认识。从前听人说这个圈子真心太少,她还有些不相信。这几年混下来大事没出过一桩,手下的人因为不红关系也都不错。 真没想到斯文给她上了重重的一课,所以这次秦思璇的事情出来,她不敢再像上次那样一口咬定跟孟青和有关。 即便真的有关,她又能怎么样?她连媒体舆论都压制不住,得靠“方响”才能解决。若这事儿真扯上孟青和,就算秦思璇从本市最高的大楼跳下去,也不可能扳得倒对方。 于是她索性给“方响”道歉:“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不该那么武断。” “没关系。” “这次的事情能不能请你……” “我知道你昨天来找我,为的就是这个。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在雨里等那么久,不怕没命吗?” 成韵笑得有点无奈:“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就是有点不甘心。刚开始吧想回去拿伞,以为你马上会见我,怕错过不敢离开。后来眼看你来了,我就觉得有希望了。结果等了半天雨下大了,等来的只是一把雨伞。送伞的人说是你让人送的,我觉得你应该还是会见我的,所以我就继续等。没想到这一等,差点把自己淋死。” 说的时候成韵故意用轻松的语气,但这一系列的描述听在孟青和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感觉。任瑶还真是不一般,小气、尖刻、恶毒,女人该有的坏毛病她一样不落全有了。这样的人方响怎么看得上,少少更不会喜欢她。 她最大的问题不是长得不漂亮,而是没脑子。 成韵还在那里说着:“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救我,我昨天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用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这话在成韵听来总觉得怪怪的。大约是心虚的缘故,总觉得孟青和意有所指,令她又想起了那些窘事:“那个……昨天晚上……我们……” 她鼓起勇气说了半天,也没说到主题。 孟青和倒是很大方,跷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你睡主卧我睡客房。” “呼。”成韵不由舒出口气,一抬头发现对方正歪头看她。 “你好像很高兴。” “睡了你的房间,真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毕竟我也占了你便宜。” 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成韵问:“什么意思?” “替你脱衣服的时候,难免会。” 这话让成韵十分不自在,她有点后悔刚才没有冲个澡。然后她就发现“方响”脸色不悦地望着她,似乎在为她的表情生气。 她是不是表现出了嫌弃的意思?成韵紧张地摸摸脸,赶紧堆起笑容。她虽不是个喜欢玩潜规则的人,但目前有求于人,必要的妥协还是要的。 孟青和觉得她瞬间变脸的样子有点意思,便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那眼神就跟放射线似的,看得成韵心头毛毛的。她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两只手绞在了一起。 明明也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可不知怎么的一面对这个男人,她像是一夜间又回到了大学刚毕业的那个状态。 那时候的她比现在更单纯更青涩,现在她好歹会利用人脉关系为自己谋利,当年的她就是一个傻妞。不过话说回来,不傻怎么可能被谢子桓骗呢? 她在那里低头不安的时候,头顶上“方响”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还有,我昨晚吻了你。” 直接了当,一如孟青和的风格。 成韵却被这句话打懵了,抬头呆呆地望着他,像是没听明白。几秒钟后,她喃喃问:“你说什么?” “我说,”孟青和蹲下来,尽量和成韵平视,“我昨天晚上吻了你。你知道接吻是什么吗?就是这样。” 说完他再次探过头去,一把吻住成韵的唇。不同于昨晚的蜻蜓点水,这一次是凶猛和霸道的,几乎将成韵的双唇吻出血来。成韵不是第一回接吻,却生平第一次碰到这么激烈的吻。 被对方摁在沙发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死过去了。那种浑身颤栗身体不住发抖却又极度缺痒的感觉,是一个矛盾综合体。她既享受又恐惧,起先还挣扎两分,后来实在没力气,眼前又出现了金星乱冒的景象,到最后整个人昏乎乎的,两眼一闭几乎失去意识。 一直到这会儿孟青和才放开她,看着半昏厥的成韵出了片刻神,又把她重新抱回了房间。成韵就这么在房里又睡了几个小时,再醒来的时候已到黄昏时分。 这一回她是被手机吵醒的。她的包就在房里,手机接连不断地响,都是公司的人她的电话。她迷迷糊糊接了好几个,期间似乎还有阿姨打来的,最后又被上司打过来骂了一通,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看着同样的房间,她想之前的那个吻或许只是一场梦。可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又知道那不是梦境。 那个男人真的吻了她,并且差点要了她的命。 成韵无奈拍拍额头,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混乱的漩涡中。“方响”到底什么意思,是趁机占自己便宜,还是真的想要和她发展感情? 前者的话,他就是个混蛋。如果是后者,那他就是有病。 正在书房忙工作的孟青和突然觉得后背一凉,本能地觉得是成韵醒了。于是他走出书房,推门进了卧室,果然看到成韵一脸呆滞地坐在床头,手里还拿着手机。 “你醒了。” “嗯。”成韵答了一声,一看见来人立马紧张起来,抓过被子盖在胸口处,抬头冲对方喊,“你别过来!” 孟青和一瞬间觉得自己像强抢民女的恶匪。 但他觉得成韵的反应有点激烈过头。想了想他开口道:“刚才是我用力过猛,向你道歉。” 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讨论一个热吻,倒更像在谈工作。成韵皱起了眉头,无奈道:“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成韵语塞,她要怎么说,其实是有关系的。那根本就是乱吃豆腐。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不好意思,是我没打招呼。我应该提前和你说一声。” “说什么?” “说我答应替你手里的艺人处理绯闻。” “所以那个吻是交换条件?” “不,那是因为我想吻你。” “方响”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成韵有些生气:“就因为这个?你差点要了我的命。” “所以我向你道歉。我在这方面比较没有经验,昨天吻得过轻今天则过重。你应该比我有经验,下次你来指导我。” “谁要指导你。”成韵怒气冲冲回了一句,转念一想又道,“不对,你蒙我。你怎么可能不会接吻,你都有孩子了。” “有孩子和会不会接吻没有必然联系。” 没有吗?仔细想想似乎真的没有。再看这幢房子,装修精致豪华,看外头的院子应该是个独门独户。外型古朴内里时尚,这种房子寻常人轻易买不下来。 可这么漂亮的房子里从早到晚就他们两个。少少不在,也没有女主人,闻不到一点家的气息。可刚才看衣柜里的衣服,“方响”应该常住这里。所以说他和孩子妈妈分开了? 成韵觉得这么八卦不大好,用力甩了甩头把那点子心思甩出了脑袋。 “不管你会不会,你都不该拿我当试验品。” “我不是试验,只是在尝试。毕竟两个人如果交往的话,接吻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说什么,什么交往?” 孟青和对她的迟钝有些无奈,走过去轻拍她的脸颊,认真问道:“我预备有你交往,问问你的意思。” ☆、第27章 表白 这应该是表白,只是有些生硬。 这男人在这方面或许真的不太擅长。想想也是,他是什么样的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他这样的多少女人倒贴上来犹应付不过来,又怎么会花心思去追女人呢? 可这样的人居然跟她表白,说要跟她恋爱。 成韵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她望着孟青和眨了两下眼睛,笑得有点假。 孟青和并不生气,只是又问一遍:“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成韵琢磨着该怎么回答。答案肯定是不愿意,他们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她不能回答得太过直接,否则伤了对方的自尊心,秦思璇的事情就会泡汤。 她在那里纠结了半天,孟青和却已经知道了答案:“没关系,你说不愿意我不会生气。” “真的吗?”成韵一捂嘴,自知失言,“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愿意。如果愿意的话,不需要考虑这么长时间。”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意外。” “我也很意外。” “啊?” “意外自己怎么会想要和你谈恋爱。” 这句话在两个人的心里有不同的答案。在孟青和这里,重点放在“谈恋爱”三个字上。从前他从未考虑过这种事情,恋爱结婚是与他一辈子也无关的事儿。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想法竟发生了改变,这令他有些意外。 而成韵的重点却放在了“你”这个字上。是啊,傻瓜才会和她恋爱,她一穷二白除了一个拖油瓶儿子外什么也没有,现在的男人都很现实,没有什么人会愿意和一个单亲妈妈扯上关系。 她在这个圈子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追求,只不过大多数人听说她结婚离婚还独自带个孩子后,都打了退堂鼓。婚姻市场对女人就是这么不公平,她早已接受现实。 只是这样的俗人越多,似乎越衬得“方响”与众不同。虽然他也有个儿子,但他这样的条件哪怕有十个儿子,抢着嫁他的女人都如过江之鲫。他是不缺爱慕者的,却偏偏找上了她。 是为了给少少找一个合适的母亲吗?成韵这么想的时候就抬头去看对方,结果发现“方响”已经走了,房里只剩她一个。黄昏时分微红的光洒进房间,带来了融融的暖意。 但很快她就发现,房间之所以温暖不是因为夕阳,而是打了暖气的缘故。不用说肯定是“方响”做的。这个男人心思细腻长相出众,手握重权气质冷峻,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丈夫的绝佳人选。偏偏让她一口给回绝了。 他这会儿应该生气了吧。成韵有点蔫,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转念一想又觉坦然,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和“方响”在一起,她的生活平静不了。 一个谢子桓已伤透了她的心,她再没勇气和那样家世的人走入婚姻的殿堂。因为她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所以她只能伤害“方响”了。她在房间里待了大约半个小时,肚子又开始叫个不停。挣扎许久后她决定出去,不管怎么样总要有人说一声,哪怕对方不给她好脸色,离开之前都要打个招呼。 结果她走进客厅不对“方响”的声音,倒是厨房里有点响动,她便走了过去。 厨房的门半掩着,成韵就站在门口,轻轻推开一小段门缝,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正在洗菜的“方响”。 似曾相识的情形,只是两个人的角色调了个个儿。这次换成韵堂而皇之地“偷看”对方做菜。 那是一种美的享受。“方响”的每个动作都很漂亮,熟练而优雅。配上他俊美的侧脸,哪怕不尝菜都是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她想所谓的秀色可餐,说的就是这样的男人吧。 孟青和一早就感觉到了成韵的存在,只是始终没说话。他倒没生气,只是不愿意打破这种和谐的感觉。 这是家的味道,有点温馨。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试过这种感觉,偏偏她往门口一站,这滋味就自然而然涌上了心头。 她对他来说,确实有点特别。 大概半个小时后,孟青和炒完所有的菜,关掉电饭锅,这才自然地转头冲成韵道:“你摆碗筷。” 成韵看了人半天,一饱眼福后又准备一饱口福,自然积极响应,很快就将碗筷勺子摆了两份在桌上。 这种事情她平时在家常做,这会儿做起来也格外有感觉,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明明两个人也不算太熟悉,但“方响”的家却让她紧张不起来。 不像从前的谢家,同样是豪门,谢家的做派就是两个字:高调。别墅要最大的,装潢要最新最贵的,连吃饭用的碗碟筷子都有讲究。 她在谢家的时候不用做家事,却每日里过得战战兢兢,心头永远压着一块大石。她想这也许是她那么长时间没怀孕的真正原因。 相比之下“方响”则低调许多。家里一个佣人也没有,房子装修得很好却并不外露,不像谢家那样仿佛时时刻刻在向人炫耀自家的财富。 如果说谢家是暴发户的话,“方响”更像书香门第的贵公子。气韵不同格调也不同,从前总以为谢家那样的就是顶了天了,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是目光短浅了。 “方响”把菜从厨房里端出来,一一摆上桌。都是很简单的家常菜,用料也并不考究。成韵想起从前在谢家吃饭时的种种规矩,从汤品到头盘到主菜再到饭后甜点,林林总总铺天盖地,每天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东西。 刚开始她也会跟谢子桓私下说这个事儿,谢子桓却总冲她微微一笑:“放心,就算这样吃五百年,我们家也吃不穷。” 年轻时不懂事,觉得这是气派。现在想来却觉得是庸俗。有钱没什么,偶尔浪费也属正常。但像谢家那样明知是浪费还当作光荣来显摆的,也就只有“暴发户”三个字能形容了。 谢家真的像谢子桓说的那样,这么奢靡无度还能长长久久地支撑下去? 成韵想得出神,一抬手正好撞上孟青和端来的汤锅,手背接触到滚烫的锅子时她整个人瑟缩一下,轻轻叫了声。 孟青和皱下眉,放下锅子后拉成韵进厨房用冷水冲洗。又拿了冰块给她冰敷,最后还不忘糗她一句:“看来我真不该向你表白。如果和你恋爱,我应该会很辛苦。” 厨房里气氛不错,成韵也就借机表达自己的歉意:“不好意思,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真没有?” “如果生气,我会请你走人,而不是留你在家浪费粮食。” 听起来好像还是有点生气的感觉。但似乎问题不大,成韵放下心来,跟着他进了餐厅。两个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孟青和开车送成韵回家。 成韵想起自己停在镜湖船坞的车,便请“方响”送她去那里。孟青和却回了她一句:“已经送你家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成韵有点吃惊。 “今天白天。从你包里拿了车钥匙,让人开你家去了。” 这男人还真是想得面面俱到。能在青和影业拥有一定地位的人果然不简单,做事情干脆利落又能顾忌方方面面。成韵突然觉得能交这么一个朋友也不错。 车子开到家楼下的时候,她又冲人谢了好几回,最后不忘确认秦思璇的事情:“我们公司的事情,您答应了吗?” 听她这么客气又小心翼翼的口气,孟青和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本想再逗她几句,这会儿却直接点头:“下不为例。” 这就是答应了。成韵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那天晚上睡了这么多天来第一个安稳觉。 有了孟青和的关照,秦思璇的事情很快就被压了下来。那些关于她的不实报道烟消云散,网络上的漫骂和侮辱也没了踪迹。相反的慢慢冒出来一些她的支持者,开始小规模低调地替她“洗白”。 秦思璇原本跌到谷底的形象得到了扭转,人气又开始回升。成韵亲自去接了她出院,又送她回家好好安慰了一番,两个人谈了好几个小时。 秦思璇很意外事情的转机,就拉着成韵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成韵也不隐瞒,就把找“方响”帮忙的事情说了,末了还不忘添一句:“我想打火机的事情是个误会。通过这两次的事情,青和影业给人的感觉还可以,我感觉孟青和不像是那样的人,他也真的没有必要玩这一招。我不是劝你忍气吞声,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们需要更谨慎行事。” 秦思璇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人也冷静下来,阿海也再三跟她保证不再发脾气,于是起先涌起的鱼死网破的念头也随之压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成韵那边又有好消息传来。因为她在徐竞导演的新戏里表现不错,另一位大导演李泰相中了她,邀请她出演某部电影的女二号。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秦思璇一下子从地狱升入了天堂。 ☆、第28章 二皮脸 秦思璇的新戏是孟青和在背后操作的结果。 吴成峰找章义彬谈过,对方承认那晚和秦思璇发生关系,但一口咬定是你情我愿。他们两个在拍徐导的戏时关系还不错,章义彬挺关照秦思璇,对方也总是一口一个“章老师”地叫她。 偶尔他会指导她演戏,和大家出去聚餐的时候也会叫上她。这种关系在演艺圈十分常见,在众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大明星想泡小明星,小明星又想抱大腿的事情。 这是双赢的局面,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吴成峰把谈话结果报告给孟青和的时候,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你相信他说的话?” “老实说不大可信。但这个事情不止关系我们这里,还有林风那边。那个小明星现在的局面正在好转,如果我们这边选择捅出来,对她反而不利。” 孟青和也同意吴成峰的意见。明知道章义彬干了坏事,但若秦思璇不告,他也不会跳出来捅破这层窗户纸。他和成韵不同,没那么冲动也更老道沉稳。人生在世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有时候更好一些。 所以他选择给秦思璇一些补偿,但同时也要给章义彬一个狠狠的教训。 “停掉他目前所有的戏,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给他任何工作。” 这个惩罚相当狠。没有工作就没有曝光。对一个明星来说,丑闻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新闻。如果不能保持在人前持续地露脸的话,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粉丝都是喜新厌旧的。 章义彬没有想到,随便睡了一个小明星,付出的代价竟会如此之大。这个秦思璇究竟什么来头,难道他在无意间竟得罪了大人物而不自知? 但他不敢跟吴成峰犟嘴,对方只是负责通知他这件事情。他要做的就是忍耐,先蛰伏一段时间,等过了风头上面的人气消了,搞不好他的雪藏令也就解禁了。 除此之外,他也对秦思璇有点好奇。本以为就是个靠美色想上位的女人,没想到局势竟如此大逆转。 这女人到底多大的本事,前一阵子还寻死寻活闹得人人唾骂,突然之间风向一变又成了值得同情的玉女,甚至连接的角色也不同以往。 从前的小龙套成了女二号,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章义彬死也不信。所以他给秦思璇的助理小于打了电话。 那是他中学时的小师妹,小很多届,对他有种盲目的崇拜,这种人利用起来最得心应手。 小于接了电话后有点战战兢兢:“没有,思璇姐她也没什么背景。我觉得真有背景也不会来我们公司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但她目前的走势又让人看不透。小于也有点奇怪,明明之前就是个毫无依靠的小演员,怎么一夜之间…… 可她不敢多说什么。有些事情得烂在肚子里。若让秦思璇知道她帮着章义彬占她便宜,她可没好果子吃。 就算秦思璇不追究,成韵和公司一定会追究。她这两天放假在家,越想越觉得不安心。听说今天秦思璇要去参加新电影的发布会,本来她这个助理该跟去的。可临时成韵打电话来说不用她去,这难免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那天做的事情露馅儿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抖了几下,明明穿得挺多,却总觉得背后直冒凉意。她开始思量为章义彬做这样的事情到底值不值得。 成韵确实陪着秦思璇去了发布会。倒不是怀疑小于不可靠,只是那天的事情令她心有余悸。小于年轻难免有疏漏,再说秦思璇现在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对什么人都不大信任,只相信她一个。 为了令她安心,成韵只能亲自出马。这一路的贴身照顾总算顺顺当当,没出什么岔子。发布会现场来了很多记者,其中不乏相当八卦的人物,但面对秦思璇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提那天的事情。 即便秦思璇手腕上的伤还没完全手,还得靠长长的衣袖遮着。偶尔一抬手还会露出来,但所有人都像没看见似的,对她的提问全都围绕着新电影,态度友善言词温和,竟像是集体说好了似的,对她保护有嘉。 那一刻成韵才真正知道“方响”的能量。能堵住这么多人的嘴,令他们彻底改变态度,足见得他在娱乐圈的地位。成韵甚至觉得他比一直没露面的孟青和更具有威慑力。 或许是因为亲自接触过的关系。这个男人既让她害怕又令她安心。如果他们是敌人的话,她的处境会相当难过。可一旦他们成了朋友,他的保护与周全又让人足够放心。 成韵忍不住又想,如果当初没有拒绝他…… 她不由笑了,很快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陪同秦思璇接受完众记者的采访之后,她们便去到一边的餐厅用自助餐。 餐厅里满是参加发布会的各路明星,其中不乏超一线的大牌,也有比秦思璇红却角色不如她的一线明星。平时这些人看她们的时候,那眼睛永远长在头顶上。但今天却是不同,人人都过来主动和秦思璇打招呼,有几个还特别会演,装得跟她多熟似的,连他们曾经一起拍过的戏都如数家珍。 成韵不得不再次感叹,青和影业在业内乃至全国的巨大影响力。 秦思璇在这样的优待中情绪似乎也好了很多。本来来之前她是相当忐忑的,下车的时候紧抓着成韵的手不放,大有转身逃跑的意思。但一两个小时下来她已完全融入现场,可以离开成韵单独和人应酬,推杯换盏间笑容甜美迷人,第二天报纸上拍下的照片每一张都非常漂亮。 这样的结果令成韵十分满意。比起和人撕破脸闹上法庭,或许现在这样更好。心灵的伤要靠时间来抚平,至于那个人渣,成韵相信他一定没有好下场。 她站在某张长桌前边取食物边看远处的秦思璇,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心情放松后吃东西似乎也胃口变好,她是没人打扰的那一类人,今天又格外低调,不与人过多接触,只是一样样东西慢慢地尝过来,很快就将肚子填了个半饱。 然后她抬手一看表,已过了下午四点。今天她的工作就这么一桩,忙完了就能回家陪孩子。多多惦记着吃家门口新开的蛋糕店的纸杯蛋糕,她提醒自己回去的时候要记得买。 为防过会儿忘记她特意掏出手机设了个六点半的提醒。结果刚设定好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去,却意外地发现手背上出现了几个小小的红点。 成韵是过敏体质,这种小红点她并不陌生。她不由一惊,赶紧去看刚才吃过的每一样东西。她不能碰海鲜,可她明明记得刚刚吃的东西里并没海鲜。 她从每一个吃过的碗里又取了一些出来,端着又闻又看,最后觉得是某样沙拉出了问题。那里似乎没有海鲜,可闻起来有股子海鲜味儿,大约是用了海鲜汁做调料。 成韵放下碟子又撩起衣服察看,手臂上果然也出现了小小的红点。这症状来得相当快,几乎当场发作。成韵吓了一跳,过去同秦思璇打声招呼,就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偌大的玻璃里照出她的脸来,不出她所料,脸上也开始冒红点。这会儿还不算多,但她知道那些恼人的小疙瘩很快就会“茂盛”地钻出来。 摸摸凹凸不平的脸,成韵有点焦虑。原本挺顺利的事情,怎么都快结束反而出妖蛾子。而且不是秦思璇反倒是她出问题。都怪她一时大意,这会儿再说后悔似乎也晚了。 她便想赶紧离场去买药。可又放心不下秦思璇,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心里满是乱糟糟的想法,不小心就跟个人撞了一下。 她抬眼看对方一眼,刚想道歉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 是谢子桓,正一脸微笑地望着她。那笑容从前看着还不错,如今看来却只剩下恶心和厌恶。 谢子桓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成韵,主动和她打了招呼后一看她的脸,立马关心道:“小韵,你是不是碰了海鲜?你瞧你又过敏了,真是不小心?” 说着他竟伸出手来,要碰成韵的脸颊。成韵赶紧撇头,避开那只咸猪手。可谢子桓是个二皮脸,尤其在女人面前,他有一种大无畏的厚脸皮精神。 面对成韵的躲避,他只当是害羞,依旧温情默默地“撩拨”对方:“你别紧张,我帮你看看。要不要我带你去买药?” 显然在打歪主意。要真是买药何必带她去,随便叫个手下人买过来就是了。 成韵对他足够了解,却懒得跟他废话,也不屑拆穿他的诡计,只回了句“不用”转身就要走。谢子桓却快走几步过来拦在她面前,又贱兮兮地伸手去碰她的脸,还装着一脸深情道:“你看你看,脸上的包多起来了。真得赶紧吃药了。” 孟青和路过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第29章 同眠 谢子桓也看到了孟青和。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一眼。谢子桓一下子想起了上回的事情。不知怎么的,他竟有些心虚。明明成韵曾经是他的女人,可在孟青和的逼视下,他不自然地撇开了头。 成韵背对着孟青和没看到对方,只觉得谢子桓脸色不大对劲。但她顾不得理会许多,瞪他一眼转身走人。 刚走出两步就看到了“方响”。对方高大的身影遮住一片灯光,将她整个人瞬间笼罩进阴影里。然后就听他问:“可以走了吗?” 这是要替她解围的意思。成韵心头一喜,立马配合道:“可以了。” 看着这两人合作无间的模样,谢子桓积在心头的怒气终于按捺不住爆发出来。他虽怕孟青和,但男人的自尊总有。这些年他鲜少受这样的无视,没想到在成韵和孟青和身上连番受挫,少爷脾气不小的他如何受得了。 于是他上前叫住成韵:“小韵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他确实有话要说。关于成韵这几年的事情他打听得差不多了,她有个儿子叫多多的事情他也知道。不过孩子父亲是谁目前还没太清楚。他有去成韵生产的医院打听,不巧的是这家医院一年前计算机发生故障,当年孩子出生前后年份的资料缺失。 他也想过去孩子的幼儿园打听,但对方的园长是个死脑筋,放着大把的钱不要,竟不卖他这个人情。他目前还在找人和多多的老师牵线搭桥,想从对方嘴里问出生日。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想先跟成韵谈谈。以他对她的了解,从她嘴里问出真相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她是一个不善于掩饰自己的女人。而他认为多多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儿子。 因为这几年成韵一个人带着孩子,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可疑的男人,除了眼前这个孟青和。 偏偏孟青和一副护花使者当到底的架势,成韵还没开口拒绝,他倒先开口回绝:“不好意思谢先生,成韵他现在有事。” “什么事?” “和我吃饭。” 谢子桓气得胸口疼,恼羞成怒道:“麻烦你搞清楚,她是我的前妻。” 孟青和丝毫不让,轻蔑看他一眼:“对,只是前妻。” “你……” 看着谢子桓张口结舌的样子,成韵感到无比痛快。他当年抛弃自己的时候,她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时她的样子比现在的谢子桓更为狼狈,仿佛一夜之间被全世界同时抛弃。 事隔多年,他终于也感受到了一丝屈辱,成韵几乎忍不住冷笑。她主动走到孟青和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冲他淡淡一笑:“好了,我们走吧。” “小韵。” “谢先生,”孟青和出手,凌厉的掌风直冲谢子桓的面门,手在他胸前十公分的地方停住,竟生生逼停对方。他居高临下扫对方一眼,吐出一句,“谢先生,我觉得你有必要吃点药。” 这话一语双关,既是在骂他有病,又是将他刚才调戏成韵的话扔回去。谢子桓气得火冒三丈,就像根即将燃烧的爆竹,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那两人走远。 孟青和带成韵走一条安静的长廊,搭另一部电梯下楼。进电梯的时候她在关门的一刹那看到了两人现在的样子,赶紧把手抽回来。 “不好意思,刚刚一时情急。” “没关系,你拿我演戏我不介意。” 他越大方成韵越不安。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她主动找了个话题:“你怎么也在这里,也来参加发布会?我记得这部片子是青和投资的,谢谢你们给思璇这么好的机会。” “没什么,这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 孟青和没谈来这里的原因。其实他自己也有点说不清来这里的真正意图。有个生意上的伙伴约他来这里吃午饭,平时这种活动他能推则推,也不是多熟的朋友。但他知道今天在这里有青和的发布会,想到秦思璇会来,他便想来碰碰运气。 因为他在赌,赌成韵会一起来。事实证明他的分析很对,成韵真的来了。不过谢子桓的出现让人有点不快,就像你正享受一本美好的书时,一只苍蝇突然围过来嗡嗡直响。 好在苍蝇很容易就打发了。 两个人下了楼,去到地下停车场。他打了个电话给老钟,对方立马从休息室过来,钻进驾驶室准备开车。 然后他一眼看到了后视镜里成韵的脸,不由微微一愣。 他似乎见过这个女人,上一次是在四维酒吧门口,当时天色比较暗他看得不清楚。今天再看总觉得就是那个女人。可除了那天他好像还曾见过她,可究竟是在哪里什么时间,他却想不起来了。 后排孟青和和成韵并肩坐着,车子还未开动,因为成韵还有顾虑:“思璇还在楼上,我不放心。你先走吧,我回去看看。” “谢子桓别的都是废话,但有一句说得对,你需要吃点药。” “你这不是在骂我吧?” “不,我在关心你。” 成韵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结果对方暧昧的话一出,她立马红了脸:“没关系的,一会儿就好。” “过敏可大可小,掉以轻心容易送命。” “哪那么严重。” “秦思璇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照应她。今天这个场子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为难她,与其担心她不如操心你自己,一脸的麻子很好看?” 成韵到底爱美,赶紧掏出镜子又仔细看了看。果然时间一长红疹都发了出来,她现在的脸就跟小时候吃的赤豆棒冰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在“方响”面前这么丢脸,他肯定不会再有和她交往的意思了吧。 “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不过我还是自己回去吧,我开车来的。” “成韵!”孟青和突然提高音量叫了她的名字,目光依旧直视前方,说出来的话带了三分严厉,“你以为我是谁,是你那个没用的前夫?利用完我就想顺手扔掉,你跟谁都这么不听话?”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来看成韵一眼,那眼神凌厉地像在割她脸上的肉,成韵立马紧张起来。她想到了今天遭遇的一切。 “方响”既然能把秦思璇捧上天,自然也能让她摔下地。她不能得罪他。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开车。”孟青和吩咐老钟一声,还不忘对成韵下个结论,“不情不愿。” 成韵就跟挨了训的学生似的,乖乖坐那里不说话。孟青和收回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开始闭目养神。 前面老钟这会儿的心情却很复杂。他本来已经想不起那女人是谁了,可刚刚董事长叫了他的名字,让他脑子里立马划过一个情景。 大约四年前他给董事长开车,某天在唐宁酒店门口撞了一个女人。后来他送那女人去医院,医生说她有流产的可能。他第二天给人送董事长的支票时却发现人走了。 那个女人就叫成韵。 之所以记得清楚一是因为心怀愧疚,总觉得自己害死了一条小生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给孟青和写过这女人的名字。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往后视镜看两眼,想将成韵的脸看清楚。结果这样一来难免分神,一不小心开到了隔壁的道上。 眼看要跟迎面开来的车相撞,老钟吓得一激灵,立马转动方向盘,重新把车子拐回了自己的车道上。 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坐在后排的两个人都受到了影响。孟青和天生气定神闲,微一用劲就把自己稳住了。但成韵没那么大本事,车子急转的时候她没控制住,不自觉地就往旁边一扑,直直地就扑进了孟青和怀里。 那一刻她真是尴尬欲死。偏偏对方毫不介意,还伸手搂住了她的肩。那动作极为自然,就像情侣间常发生的那样。 老钟吓出一身冷汗,连连向孟青和请罪。对方却十分大方,半点没追究。虽然刚才老钟开车走神有点问题,但他这一下把成韵直接送进他怀里,他又极为满意。从未对一个女人动过心的孟青和,终于也和全天下的男人一样,开始做一些在苯氨基丙酸影响下会做出的举动。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仿佛理所当然。可成韵不这么想,她慌张地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默默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趁对方不留意的时候,她又抬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甚至恨不得将脸贴到玻璃上去,好让那股燥热的感觉快些压下去。 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料这一切都被孟青和看在眼里。从前对于女人害羞这一事情十分反感的孟青和,在遇到成韵之后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以前他觉得那是矫情和做作,现在却觉得有些可爱。印象里别的女人也在他面前有过类似的举动,比如陆晚宁,但那时他的心未起一丝波澜。可成韵的举止却拨动了他那一滩死水。 他想,事情真的变了。 ------------------------------------------------------------------------------------ 车子开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私人医院。 开进大门的时候,成韵忍不住说:“吃点药就好了,不用看医生。” 结果在孟青和的逼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己改口道:“嗯,看一下医生也好。” “哪里好?” “好得快。” 老钟有点想笑,但极力忍住了。他真是头一回见董事长这么跟人相处。印象里他是从不开玩笑也不多话的人,就算是面对方总吴总也永远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好像就跟少少在一起会略温和一点。现在他却和人说这么多话,话里话外带了几分温情,对方还是个女人。 老钟也是年轻过的人,知道这叫什么,心里不由替对方高兴。但转念一想成韵如果就是当年那个女人的话,是不是该跟董事长打声招呼。虽说这年头女人怀过孕已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在老钟固执的观念里,男人都是介意的。 董事长有知情权,作为他的忠实“走狗”,老钟一切以孟青和的利益为上。 他看了一眼后排的两个人,将车开进了停车场。孟青和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然后就带成韵进医生办公室坐着等。 护士长亲自泡了茶过来招呼两人,满脸堆笑准备跟孟青和聊上几句,结果话还没出口,对方一句客套疏离的“谢谢”就把她的话头生生给掐灭了。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开了,一个俊朗的男人穿着白大褂走进来,冲他们几人打了招呼。 护士长立马改口道:“李医生你来了,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那医生待护士长离开后,意味深长看孟青和一眼,目光很快落到了成韵身上。然后他唇角微扬,似笑非笑说了句:“你来了。” “嗯,找你看病。” “你,还是这位……小姐?” “她。”孟青和指指成韵的脸,“过敏,你开点药。顺便查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有没有办法根治。” 李医生立马眉头紧皱,过去看了看成韵的脸,又让她把手伸出来仔细看了会儿,随即便问了她一堆问题,包括以往病史,吃了些什么,接触了什么东西之类的,最后他瞪孟青和一眼:“一个两个都当我是家庭私人医生,一惹什么麻烦就往我这里送。我是外科医生,什么哮喘过敏都往我这里送,你们谈恋爱的时候就不能消停点吗?非搞这么多事情出来,累死累活我一个。” 成韵认真听着对方的抱怨,总觉得这堆话里信息量很大。听的时候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对方胸前的名牌上,上面写了“李默”两个字,想来就是这位脾气不大好的医生的名字了。 他刚刚提到了“哮喘”两个字,是不是说“方响”以前也带人来过,那人有哮喘病,并且很有可能是个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成韵心头就堵得慌,像被人击了下闷拳似的。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苍白的脸色衬得那一片红包更明显了。 李默做了必要的检查后给她开了一些药,说明用量服法后就开始打发他们:“行了回去吧,吃药睡一觉就会好。” “你确定?”孟青和看看那药问成韵,“这药你以前吃过?” “没有,以前吃的好像不是这种。” 孟青和又去看李默,那眼神充满了不信任。李默恨不得揍他一顿,想想对方的身手还是作罢,不悦道:“放心,吃了死不了。你要不放心现在就吃,过一个小时看看效果。”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硌应硌应这对秀恩爱的死男女。结果孟青和拿来当补药吃,一本正经点头道:“嗯,你去倒杯水来。” 李默简直要爆走,怎么他的朋友使唤起他来总这么不客气?他又送对方一记白眼,亲自去饮水机上倒了杯水递到成韵手里,一语双关道:“成小姐,你运气不错。” 能让千年老树孟青和开花,这女人真是不简单。 成韵脸一红,接过水来就把药给吃了。然后她看看孟青和,小声道:“真要等吗?” “嗯,在这里等比回家好,万一有点什么也有医生在。” “我说了不会有问题。”李默气得拍下桌子,下了逐客令,“要等外面等去,我这儿还看病呢。” 孟青和也不赖着,冲他说了声“谢”就带着成韵出去了。临出门时回头一看,李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他的“堕落”无可奈何。孟青和冲他微微一笑,轻轻把门合上。 然后两人找了间休息室坐下来等药起作用。孟青和之所以离开当然不是介意李默的态度,他这人对朋友一向如此,刀子嘴豆腐心。他只是不想让李默看好戏。他今天带成韵出现在这里,明天他那些好朋友就都会知道。若再在李默面前陪成韵等一个小时,那他们的谈资又会丰富上许多。 还是像现在这样好,休息室里就他们两个人,并肩坐在沙发里,成韵近在咫尺,身上淡淡的香气飘过来,闻着有种舒心愉悦的感觉。 她不擦香水的习惯很好,最好一直能保持。孟青和闭上眼睛,刚想靠在沙发背上,结果想到成韵的侧脸,索性扭头,将脑袋靠在了对方肩膀上。 成韵只觉得肩膀上一沉,随即心跳立马加速。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直接,每次做暧昧的事情都不打招呼,似乎一切都由他掌控着,她只能被动地接受。 他难道不知道通常都是女人靠在男人肩膀上的吗?更何况靠过来之前总要打声招呼吧。他这么一靠,害她身体发僵,才不过片刻就累得腰酸背痛。 “你……不舒服吗?”她小心翼翼问。 “没有,有点累而已。”之前为了照顾成韵,他手里积了不少工作。他不爱假他人之手,熬了几个通宵干完了。原本并不觉得累,但这会儿一闲下来,身体积攒的疲累瞬间席卷而来,他就很想休息一下。 成韵一听他说累,原本想要躲开的心思立马收了起来。想想他帮自己的那些忙,靠一下就靠一下吧。只是她一直这么挺起胸膛坐直身子,坚持了十来分钟就累得够呛。孟青和的脑袋还挺沉,半个人的重量都倚在了她身上。 成韵觉得自己有点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对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适,直接伸手越过胸口搂住她另一面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沙发里一摁:“这样会轻松些。” 身子一靠上椅背,成韵立马放松不少。感觉孟青和的身子也不像刚才那么重了,反倒有种温馨的感觉。黄昏时分他们就这么靠在一起,渐渐地两人都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成韵迷迷糊糊间听得有人进来,立马警惕地睁开眼睛。 李默走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差点惊掉下巴,他看成韵挣扎着要起来,便伸手制止她:“别动,他还睡着。” 成韵这才发现“方响”一直没醒。被人看到他们两人这么靠在一起睡觉,成韵很不好意思。李默却暗暗吃惊。孟青和是多么警觉的一个人,睡觉常年备着枪的一个人,现在竟安心地靠在一个女人肩头睡觉。 由此可见他对这个女人十分信任。 成韵调整了一下身体,微微坐直一些。李默凑近一些看了看她的脸,点头道:“嗯,开始起效了,脸上的包褪了不少。手伸出来我看看。” 成韵看不到脸但能看到手,原本一片密密麻麻的红包此刻已不剩多少,那种痒痒的感觉也没了,呼吸也变得顺畅许多。她感激地冲对方一笑:“谢谢你李医生。” “应该的。” 李默并没有立马走,而是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开门见山问成韵:“你们交往多久了?” “没有,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别误会。” “没关系,现在不是,很快也会是。” 成韵低下头去有点不好意思。李默打量了孟青和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头一回见他休息。” “是吗?” “你不相信吧,他这个人全年无休,典型的工作狂人。除了工作没有任何娱乐,也从不知疲倦。哪怕几天几夜不睡,见面的时候依旧精神奕奕。我第一次见他睡得这么安稳这么沉,由此可见你对他来说很不一般。” 成韵的脸开始发烫,却不想李默立马就走,总希望从他嘴里再多听一些关于“方响”的事情。 “他经常不睡觉吗?” “熬夜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不过以后你们在一起了,你要多留意。高速运转的机器总也有需要停转的时候。再精良的设备也经不起他这样的消耗。如果不保养的话,很快那些零配件都会发生问题。问一句过分的话,你们上/床了吗?” 成韵脑袋“嗡”地一声就响了,赶紧否认:“没有。” “别紧张,就是想提醒你,哪天他脱光了衣服你别吃惊,别被他身上那些伤给吓着。” 李默的话提醒了成韵,记忆深处的某块地方一下子被翻了出来。她想起上次撞见“方响”洗澡时的情景,他的身体似乎真的和一般人不一太一样。 ☆、第30章 生病 孟青和又梦见了小时候的情景。 脏乱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解了皮带,开始在他身上尽情地发泄。皮带抽到哪里,皮肤就会瞬间裂开一个口子。他的身上常年带有这种裂伤,好了破,再长好再裂开。 年幼的他十分瘦弱,既不逃也不躲,就这么站在那里任由对方施暴。很快男人打累了,皮带往地上一扔又开始喝酒。出租屋里常年弥漫着浓重的酒味,男人永远没有清醒的时候。 他这一生潦倒,酒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而孟青和在他眼里,就是个累赘。 酒瓶很快见了底,醉意正盛时,他又盯上了站在面前的那个孩子。长得瘦了点,但五官非常漂亮,和他妈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想起孩子的母亲,他又气上心头。若不是杀人犯法,他真想直接把这过分漂亮的孩子活活掐死。 酒精在身体里很快起了作用,当他的眼神发生变化时,敏感的孟青和立马意识到了。 他和这男人一起生活了十来年,对他的生活习性已相当了解。顾不得处理满身的伤痛与血迹,他转身进屋,拿了他的“东西”出来。 这是男人除了酒之后的另一个好朋友,只是太过昂贵,只有到受不了的时候才会用。孟青和看一眼他,计算着上回用的时间,觉得还得再等一会儿。 但男人显然有些忍不住了,一看到那细细的针管,他整个人便像活过来一般。孟青和觉得他拿着针管欣赏的时候,仿佛在欣赏一件传世作品。 他想提醒对方,他刚刚喝了酒,不适合立马注射。但一想到身上的伤他便没有开口。他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心情异常复杂。那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却也是伤害他最深的人。 他盯着那根针管,视线有些模糊。恍惚间他感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臂,一个用力就将他拽了过去。手臂上满是血迹,刚被抽开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男人一看到血迹,立马变得极为兴奋。他不再满足于自己注射,更想拿手里这管东西玩一点更刺激的新花样。 孟青和只觉得手腕生疼,被男人牢牢地钳制无法挣脱。随后那针管在面前放大,在接触到他皮肤的一刹那,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大叫一声:“爸爸!” 对方却毫不理会,面上露出狰狞的笑意。 梦境嘎然而止,眼前的白光慢慢褪去,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孟青和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很快便清醒过来。灯光照过来他微眯了下眼,一侧头就看到了成韵的脖颈。 她正睡着,呼吸平缓有节奏,身上的红点已彻底消失。李默说过,这药完全起作用至少两个小时,孟青和有点诧异自己竟睡了这么久。什么时候他可以睡在别人的身边,并且一睡这么久? 明明已习惯独来独往,却不料有朝一日,生活规律一夜间完全被打破。 他坐起身来,看着成韵安静的睡脸,原本有些激动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 他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 李默和她聊了一会儿后便出去了,剩下成韵一个人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她想起了那一次不小心看人洗澡的画面,印象中“方响”的身上有很多伤疤,和他完美的脸很不一样。 当时太过慌乱,只匆匆掠过一眼。那些疤痕却牢牢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从前想不明白是什么,被李默一提醒,她才明白过来。那些应该是子弹孔。这个男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枪伤?他明明是大集团的灵魂人物,一个四岁孩子的父亲,有权有势有貌,他的这些伤从何而来? 成韵不敢往下细想,总觉得深挖下去会知道一些过于惊人的秘密。她既心疼他却又害怕他,那种恐惧从骨子里衍生出来,怎么克制都无法抑制住。 她越来越觉得他不像是方响。最近这段时间她有意无意向身边人打听方响的资料,听来的绝大多数传言都说这人是个外向随意的人,表面看起来很好相处,和同时公司创业人的三把手吴成峰截然不同。 方响好动,吴成峰好静。成韵看他这样子,觉得似乎更像后者。但如果他真是吴成峰,完全没必要冒充方响。万一让对方知道,多少伤感情。 难道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他在面对自己和旁人时,会有不一样的表现?可仔细想想他对其他人,似乎也永远都是这么一张端着的脸孔,包括对李默。 他的冷淡与疏离是天生而不是伪装的,而这样的一个人和传说中的那个“方响”完全对不上号。成韵越想越糊涂,最后敌不住睡意袭来,一转头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黑,阿姨打电话过来找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成韵一看手机都快八点了,立马从沙发里跳起来。 然后她才注意到“方响”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这男人闭眼睡觉的时候更漂亮,安静得就像天使。那是上帝创造的杰作,让身为女人的成韵都羡慕不已。 从前觉得周忆漂亮,现在见到“方响”才知道人外有人。男人很多不如女人好看,可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而这个例外现在就在她面前。 成韵一时有些看呆,就在她失神的时候,孟青和突然睁开眼睛,淡淡扫她一眼。随后他起身道:“都好了,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休息室,成韵刚要关门,对方突然递了样东西到她面前。她定神一看是条手帕,就见“方响”冲她一努嘴,开口道:“擦擦,嘴巴。” 一定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流了口水。成韵有点尴尬,却不拿对方的手帕,而是去包里掏纸巾。结果纸巾还没找到,对方已然自己动手,拿手帕在她嘴角边一抹。 “好了。” 他说话永远言简意赅,多余的字没有一个,以至于成韵总要花费几秒钟才能反应过来。而等这几秒过后,“方响”已然走出去一段距离,想想自己没车,她只能快步跟上。 车子开去她家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等车停下后,成韵刚准备拉车门下去,孟青和却叫住了她:“如果再发,记得给我打电话。” 成韵沉默不语。孟青和也理她,掏出笔来直接抓着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了自己的号码:“打这个,别打上次那个。” 他的关心带着点霸道,让成韵无法拒绝。她只能点点头,然后在对方的目送下上了楼,直到进了家门才听到楼下车子启动的声音。 进门时多多正准备洗澡睡觉,一见她便缠着要她一起进浴室。成韵刚答应就想起手上写的电话号码,于是进房拿笔记了下来。 看着手心里那一串漂亮的数字,她有一种看偶像剧的错觉。明明是个再正经不过的男人,甚至有些严肃过头,偏偏做起这些电视剧里男主角常做的事情竟这么得心应手。甚至比他们演的更自然更漂亮。 果然还是颜值最重要。若换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做这种事情,她也许会急不可耐洗掉这号码。 只是虽然记下来了,以后要不要打她却没想好。他应该是为上次的事情抱歉,才给了私人电话,好避开那个难缠的女秘书。可她有什么事情能找对方? 孟青和也在想,成韵会打电话吗? 夜色迷蒙,城市渐渐归于平静,满眼闪过的霓虹就像前世的座座灯塔。他记得小的时候,从家的窗户往外望去,夜里时分总有点点彩色灯光。那就是他的前世,从离家的那一天起,他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 这些年他去过很多地方,做过很多事情,有过一无所有的日子,也有像今天这样如日中天权势逼人的局面。他离他的前世越来越远,只是每每看到这城市里的夜光,他便又会想起一些往事来。 今天这种回忆似乎分外清晰,是因为刚才做了那个梦的缘故吗?他已经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心智越来越坚强,从前那些伤害在他看来已无足轻重。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成韵在,他坚硬如铁的心终于露出了一丝柔软?本以为彻底遗忘的事情终究还是被翻了出来。 方响从前说得对,他只是想遗忘,却没办法永远彻底遗忘。 记忆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恼人。 老钟直接把车开回了孟青和的家,当车停下时,对方却不急着下车,反倒从后视镜里抬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脸上。 这样的眼神让老钟心里一惊,以为自己办错了事情,又当是孟青和要下封口令,不准他向别人提今晚的事情。于是他坐直腰板,等着对方下令。 结果孟青和却淡淡冲他说了句:“好了,有话就说吧。” “董事长,我……” “你犹豫了一晚上了,还准备留着过夜?有什么就说,我不喜欢吞吞吐吐。你对成韵有什么想法?” “不不,没有什么想法。”老钟怕他误会,赶紧解释,“就是觉得她很像几年前碰到过的一个人。” ------------------------------------------------------------------------------------ 老钟这人很老实,这一点孟青和清楚。 听他这么说,孟青和便问:“是朋友?” “不是的。董事长您还记得吗,四年前有一天晚上,我送您去方总家。路过唐宁酒店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一个女人。” 这么久远的事情,孟青和确实不记得。 老钟见他想不起来有点着急,一回头就比划起来:“您不记得了?当时那女的流了血,我就送她去医院。结果医生说她怀孕了,还有流产迹象。第二天您让我去送支票,可她已经出院了。我跟您提过,这女的叫成韵,我当时还写给您看了。” 孟青和原沉封的记忆在老钟的提醒下慢慢苏醒。夜幕里,酒店门口璀璨的灯光下,一个女人坐在那里。工作人员慢慢将她扶起。她的长发垂在眼前,让人看不清长相。印象里那是一个挺纤细的女人。 原来是她。孟青和终于明白那一次在赫拉号上扶起成韵的时候,为什么感觉如此熟悉。原来四年前他们已然见过面,只是彼时他们初见,隔了一段距离匆匆一瞥,谁也没将对方记住。 孟青和向来冷静理智,这时候脑子里却蹦出了“缘分”二字。从前他觉得这东西就是骗女人用的,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相信的一天。 老钟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见他记起来不由松一口气。孟青和抓住了他这一表情变化,于是问他:“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怕您给忘了。” “就算忘了又怎么样?” 老钟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但孟青和岂容他有所隐瞒,目光一沉便道:“说。” “董事长,我说了您可别介意。我看您对这位成小姐挺有好感的,我也觉得她挺不错的。不过凡事您都要想清楚,您这样的大人物找另一半更要谨慎,关于成小姐的过去,您还是应该多多了解才是。” “你是说她有过孩子的事情。” “是,我不是歧视,就是觉得得搞搞清楚,否则您总是要吃亏的。这年头女人婚前怀孕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您这样的条件,总该挑一挑嘛。” 老钟说得掏心掏肺,一副为孟青和担忧的样子,就差说出他娶成韵亏大了这种话来。孟青和知道他为自己好,也不跟他计较,只淡淡道:“我知道,我会考虑周全。” 老钟又轻轻叹了一声:“唉,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大概是天意,当年是我的错,害她没了孩子。不过没孩子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对您是件好事儿。我看她好像没认出我来。这个孽是我做的,她哪天要是想起来了,跟您没关系,全推我身上就好。” “你不用太自责。”孟青和被老钟的自我谴责搞得有些没脾气,“孩子还在。” “什么,她没流产?” “没有,孩子保住了,已经三岁多,很可爱。” 这下老钟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手上没沾一条人命,忧的是自家条件这么出众的董事长,难道从此就要给人当后爹?别说方总吴总会吃惊,就是他这个司机都不舍得。 太委屈孟青和了。 可感情这个事情没有道理可讲,孟青和是个很洒脱的人,一旦喜欢了便不会介意什么。多多在别人看来是累赘,在他看来却是生活里的一抹阳光,不光对他如此,对少少更是如此。 想到那孩子天真纯净的笑脸,孟青和躺床上休息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点笑意。 多多睡梦里不由打了个喷嚏,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成韵就发现儿子鼻子堵住了。自打开始上幼儿园,儿子就时常小病不断。她忙给他吃点儿童vc冲剂,又给加了件衣服,这才送去了幼儿园。 那天工作的时候她总有些心不在蔫,惦记着在幼儿园的儿子。结果多多回来的时候精神还不错,晚饭吃得挺多,洗澡的时候还唧哩呱啦和她聊幼儿园发生的趣事。 成韵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没想到那天晚上多多的体温突然升高,刚开始是脸色潮红,后来浑身发抖,再一量体温已过四十度。 成韵一下子急了,找了退烧药出来喂他吃,可孩子太小不配合,闹了个天翻地覆把药全吐了。她又给他贴退热贴,多多却是哭上了瘾,纠结要把那东西扯掉。成韵和阿姨两个又哄又骗的,才令他住了手。 可能是哭得太久,多多又开始咳嗽。这一咳嗽就把吃的晚饭全给吐了出来。阿姨一看这情况立马慌了,连连催促成韵赶紧送医院。两个人带了点必须品,抱着孩子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去了附近的儿童医院。 到了医院一看,那里孩子多得简直泛滥成灾。成韵挂了号抱着孩子去了等候区,发现那里全是冬季感冒发烧来看病的孩子,小小的急诊区被挤了个水泄不通。屏幕上正在报号,那会儿是27号,成韵一看自己手里,竟是98号,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等候区里连个空位都没有,她跟阿姨两个只能轮流抱孩子。等待的时间既漫长又煎熬,耳边满是孩子此起彼伏的哭声,让人心乱不已。多多在怀里慢慢地睡了过去,小脸依旧通红,成韵每隔壁一段时间就量一下体温,一直都没降下来多少。 再看看喊号的进度,一个小时过去才喊到五十来号,要轮到她的话起码还得再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如果用来睡觉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可用在孩子生病上却长得让人觉得可怕。成韵看着多多潮红的小脸,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脑子里有根弦终于绷不住,几乎在瞬间断裂。 三年多来独自照顾孩子的艰辛一下子累积到了极点,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那一刻却脆弱得直想哭。 她不敢去想坏的可能,一心只想赶紧找医生给孩子看病。可病人太多医生太少,完全应付不了眼下的局面。成韵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孩子交给阿姨,自己则在手机联系簿里寻找各种能找的关系。 到这会儿她才后悔,平时怎么没认识个医生朋友呢。手机里存的那些人全是娱乐圈的,跟医疗系统有关系的一个也没有。她不由有些沮丧,坐在那里拿着手机发呆。 迷迷糊糊间她看到了自己的手,立马想起“方响”来了。他认识李默,而李默是医生。就算没有李默,他也一定认识别的医生。 如果今天是她自己病了,哪怕在医院里等到天亮她也不会打扰对方。可现在是孩子病了,她心头乱得不行,再顾不得面子问题,只觉得“方响”就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掌心里的号码早就洗掉了,她庆幸自己当时记在了记事本上。这会儿从抱里掏出来,也不管临近午夜时分,冒昧地就给对方去了电话。 出乎她的意料,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方响”低沉醇厚的声音传了过来:“成韵?” “是我。” “怎么,又过敏了?” “不不,不是我,是我儿子多多。我想麻烦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医生。” “他怎么了?” “发烧,四十多度。我现在在儿童医院,可人实在太多,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我实在太担心孩子,才给你打电话。不好意思,吵你睡觉了。” “没关系,我没睡觉。”孟青和这会儿还在书房处理文件,接了成韵的电话之后他立马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开车赶往儿童医院。 他到的时候成韵正抱着孩子在候诊区门前的走廊里来回地走着,想让孩子睡得安稳一些。阿姨正巧走开买水去了。孟青和看到的就是一个焦急的母亲抱着孩子,手里还挂了个大包,一副狼狈落魄的样子。 他心头一紧,立马上前去。不等成韵反应过来,就从她怀里抱过孩子,低声道:“跟我走。” 正巧这时阿姨回来了,看到这一幕不由愣住了。成韵不能和她解释太多,只塞给她一百块让她打的回家,自己则跟着孟青和走出了医院大厅。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阿姨不由想,看来多多妈妈的春天真的要来了。 孟青和开车送成韵去了李默家的私立医院。这个时间李默不在,但儿科有值班医生。他靠着刷脸进门,直接找到了当班医生,请他为多多治疗。 那医生一看是孟青和十分尽心,先是做了一系列的检查,诊断是病毒感染上起的高烧后便忙开了。又是物理降温又是哄孩子吃退烧药,还给多多讲故事哄他配合。旁边护士也是忙前忙后,几个人一同侍候一个小朋友,十分体贴周到。 成韵总算松了半口气,陪着医生护士给多多降温后,又带着孩子去了病房。孟青和怕病情有反复,直接开了间套房,以备二十四小时医生随叫随到。 多多吃了药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成韵和孟青和站在那里,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第31章 人情债 成韵觉得很不好意思,想了想主动道谢:“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没关系。” “我在这儿陪孩子。” “好。” “你不累吗?” “不累。” 对话言简意赅,尤其是孟青和,简直惜字如金,搞得成韵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请他回去。可总也不能麻烦人家一晚上吧。 她还是忍不住道:“你先回去吧,太晚了。” 孟青和抬手看看表:“两点了,确实很晚,睡吧。” 成韵有点疑惑,看对方一副不准备走的样子,便又问:“你不回去吗?” “太晚,开车回家不方便,借外面的沙发用用。” 这是一套两间的病房,多多睡里面的病人间,外面还有一间给陪护睡,除了单人床外还有一张三人沙发。成韵本想待“方响”走后收拾一下自己去外间睡,结果听他这么一说,一时有些为难。 “沙发不舒服,你还是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在这里睡得比较好。”孟青和脱下外套挂在手臂上,边说边往门口走。快走出去时又添了一句,“上回在这里,我就睡得很好。” 他是说上次在休息室靠在成韵身上睡的那一次。回想那次的情景,成韵不禁脸红,结果光顾着脸红就没再阻止对方留下。等冷静下来后却没了追出去的勇气,只能任由对方“霸占”了外头那一间。 “方响”在外面睡,她当然不能出去,只能随便洗漱一下,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窝着睡觉。好在这沙发也长,她又累了半宿,很快就合上眼睛睡着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觉得似乎有人靠近她。她想睁眼看看,无奈太过困倦,试了半天也没醒过来。朦胧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离开了沙发,变得又轻又飘忽,就像躺在云上一般。 片刻后身体一沉,像是重新睡了下去,整个人重新安稳起来。她想这大概是梦境,医院里也不会发生危险,便没去管它,自顾自睡到了天亮。 早上睁眼的时候,屋里已亮堂起来。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地上,洒落一片不规则的光圈。 成韵舒服地打了个呵欠,还痛快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撑着坐了起来。结果还没坐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沙发里的“方响”。 他闭着双眼,似乎在假寐。成韵吓一跳,赶紧掀开被子看看自己是否衣衫不整。上次淋雨之后发生的事情,她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对方虽不是有意吃她豆腐,可总令她如鲠在喉。那种感觉说不出咽不下,总有种尴尬在两人之间默默地流转着。 好在这一次她“包裹”得很好,身上依旧是昨晚那一套。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琢磨着自己是怎么从里间跑到外间来的。 昨晚那股轻飘飘的感觉大概就是原因。她应该不是自己走出来的,而是被人抱出来的。至于那个抱她的人,除了面前这个男人不可能有另外的人选。 所以他把床让给了她,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他明明可以躺下的,为什么非要坐着,是为了维护高高在上冷峻的形象? 看着对方迷人的睡颜,成韵一时有些失神。 而这个时候,孟青和其实已经醒了。他大概比成韵早醒一两分钟,但并没有马上起来,只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他听到对方打呵欠伸懒腰的声音,心想她应该睡得不错。于是庆幸昨晚把她抱来床上睡。 医院的沙发看起来不错,实际上睡着并不舒服。他昨晚平躺了半天觉得有些难受,便起身来活动活动。结果走到病房门口时,就看到成韵缩在那里睡得有些可怜。 他这样身经百战的尚且觉得不适,更何况成韵娇生惯养。于是他把她抱到外间床上,替她盖上被子。 然后他没有立即坐回沙发里,而是去看了多多。孩子烧已经退了,出了一身的汗。他拿纸巾替他擦额头上的汗时,心里在想一桩事情。这个孩子就是当年差点被老钟撞没了的那个? 人生的际遇真是不可言说。谁能想到他竟如此顽强,在那样的情况下居然活了下来。更不可思议的是,几年后他们又再次相见了。 这孩子让他觉得亲切,或许就是因为当年那点缘分的关系。这世上有些人总喜欢过分强调血缘关系,仿佛只有流着自己血的孩子才能理所应当地被疼爱。 可孟青和却不是这样的人。他自小生活艰辛,母亲在他不记事的时候就离他而去,他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父亲是个酒鬼加毒鬼,每天的消遣就是喝醉酒后对他进行各种虐待。 毒打、推撞,甚至有一次他不知从哪里学来一招,在浴缸里放满水后,将他整个脑袋浸在水里,几乎将他溺毙。那时候他大概四五岁的样子,也不比多多大多少。可他的人生经历已足够“丰富”。很多人一生都碰不到一桩的可怕事情,他从出生后便一直在经历。 而那些加诸给他伤害的人,偏偏都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所以他对“血浓于水”的说法从来不屑一顾。 世事无绝对,他就是那个例外。 他喜欢多多,不因他和自己有没有亲属关系,只是因为这孩子讨他喜欢。一个少少一个多多,他们都是天使一般的存在。 至于成韵…… 孟青和微微一笑,突然睁开了眼睛。成韵那时候正慢慢向他走近,他突然的睁眼害她心脏几乎漏跳两拍。紧接着高大的身影从头顶压迫下来,令她瞬间睁大眼睛,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发现自己在偷看他了吗? 成韵有些懊恼,恨自己一时“色迷心窍”。因别人睡觉的样子太好看,竟一不留神看入了迷。 孟青和捕捉到了她的神情,满意地笑笑,随即走过她身边,直接进了里间的洗手间。等他洗漱干净出来后,成韵已经找回了鞋子也平复的情绪,就好像刚才的那几分钟尴尬并不存在一般。 孟青和问她:“睡得好吗?” “挺好的。你呢?” “也不错。” 那么坐着睡能睡得好吗?成韵看了眼身后的沙发,总觉得这回答不是真心话。孟青和见她不信,便解释:“我习惯了,这样反而睡得更好。” 成韵当然不知道,曾经有很长一段日子,他每天都这么坐着睡觉。并且每次也就睡两三个小时,远不如昨晚睡得安稳踏实。 成韵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但这会儿多多醒了,开始叫妈妈,她也就顾不得其他,一颗心都扑到了孩子身上。 睡了一晚的多多精神特别好,一点不像发过高烧的样子。他看看陌生的病房,问成韵:“妈妈,这是什么地方?” “是医院。” “医院?”然后他看到了孟青和,立马笑逐颜开和对方打招呼,“方叔叔好。这里是医院吗?” “是。” “那你是医生?” “我不是。” “方叔叔的朋友是医生。”成韵抢在前头回了一句,又去摸孩子的额头。体温已完全正常,她舒了口气,倒了杯水过来看孩子一口气全给喝了,这才琢磨着办出院手续的事情。 孟青和又出去找了儿科医生过来,给多多做了全面的检查,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收拾东西带成韵和孩子离开。 因为多多刚病愈,身体有些无力,成韵就想抱他下楼。孟青和见状直接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只让成韵拎包就行。 他的举动是如此地自然,仿佛一切理所当然。在任何一个人看来他们都像是一家三口。而且多多像是很喜欢他,被他抱着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笑意,还冲成韵招手道:“妈妈快跟上,我们回家了。” 成韵没办法,大庭广众下也不好拉拉扯扯抢孩子,就只能让“方响”抱着了。三个人搭电梯下楼,走到门诊大厅的时候,成韵无意间看到走进来的两个女人,不由一愣。 这两个人其中的一个戴着墨镜口罩,一副从头武装到脚的模样。另一个倒是没遮掩,只是脸上明显有伤,还带着一些血迹。 成韵一眼认出对方来,吃惊地叫住她:“小骆?” 那是斯文的助理小骆。两个女人一见她同时顿住步子,成韵看看小骆再看看她身边的女人,发现那竟是斯文。 早上九点钟,这两人来医院做什么?小骆身上又受了伤,直觉告诉她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她请“方响”略等片刻,把这两人拉到旁边问话:“怎么回事,搞成这样?” 小骆抢在前头答:“没什么,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 “是吗?”成韵疑惑地看看斯文。 对方摘下墨镜,有点不耐烦,点头应道:“是。” “那你呢,也受伤了?” “我没有。” 成韵又去看小骆,对方冲她挤出一个笑容,还不住地解释:“都怪我走路没仔细看,被台阶绊了下。没事的成韵姐,你别担心,我看了医生就好。” 说着她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孟青和,提醒成韵道:“你朋友正等你呢,你别管我们了,有斯文姐在就行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成韵皱了皱眉头,点点头:“好吧,那我们回头再聊。” 说着她转身离开,没留意身后的两个女人彼此都看了对方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 ----------------------------------------------------------------------------------- 成韵觉得,斯文有些不大对劲。 其实从她开始拉着孟青和炒绯闻起,她整个人就变了。刚开始还有点惧意,后来竟越来越无所畏惧。先是信誓旦旦咬定那个男人就是孟青和。后来被她戳穿之后竟也不慌,厚着脸皮就承认了。 成韵追问过她那些关于孟青和的*是从哪里来的,但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从不正面回答。她在她面前越来越不坦诚,心里藏了无数的秘密。看她那闪烁的样子,成韵分不清她说的那些*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她承认便是。可若是真的,这事情只怕愈加复杂了。 当初那个哭着求她帮忙的斯文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过分自信甚至有些自负的傻丫头。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现在接不到一部戏,原来的合同全部取消,代言也随之告吹,她一点工作都没有,每天只能闲坐着。可饶是这样,她竟没有半点担忧,反倒气定神闲得很。让人一度产生错觉,还以为最近走运的不是秦思璇而是她。 成韵知道她肯定有事瞒着自己,可究竟是什么呢?她看不透。 离开医院后成韵先让孟青和送孩子回家,交给阿姨后她又麻烦对方送自己去了前天开发布会的酒店,想取了自己的车后回去上班。 孟青和看她眼睛有些肿,便问:“不用再休息一天?” “不了,最近总是迟到早退,再不去该被开除了。” “没关系,开除了就换个地方。”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找工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孟青和就笑了:“那我帮你找。” 成韵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不想换工作,就现在这样做着挺好的。你们公司太大,我恐怕适应不了。” 孟青和转了一下方向盘,手势相当漂亮:“唔,你说得对,你确实不适合我们公司。” 林风那样的小公司人际关系简单,她尚且能应付过来。要去了青和影业,除非他摆明阵势帮她,否则靠她自己肯定让人挤兑得连骨头都不剩。 可若他明刀明枪“罩”着她,对她未必是件好事。男人有自尊心,女人一样也有。他打心里认为成韵就不该在这个行业求生存。 “你应该转行。” “为什么?” “为什么非选这个行业,人多口杂是非不断。” 成韵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因为别的都干不了吧。她大学学的是个垃圾专业,出来根本找不到对口工作。有一次跟朋友去影视城玩的时候被某个副导演要中,让她演了个小角色。 这就是她迈入娱乐圈接到的第一份工作。从临演开始,那个副导演一直挺照顾她,给了她不少角色。虽然都不大,也没让人记住她,但在那个时候却是她唯一的收入来源。 只可惜天底下好人终究不多,那个副导演也并非无事献殷勤。他这么帮成韵只是因为她的容貌罢了。 几番接触下来,副导演便开始有所暗示。成韵那时候年轻,装疯卖傻的本事不高,拒绝了人家几次之后,对方脸色明显不悦,话里话外开始有威胁的意味。 也就在这个时候,谢子桓出现了。那一次成韵参加了一部戏的演出,女主角是周忆。谢子桓是来探对方的班的,也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认识了。他就开始毫无顾忌地追求她。 成韵后来也想过,自己之所以答应他,除开年轻不懂事外,一心想要摆脱那个副导演也是很大的因素之一。孰不知刚逃离虎穴又入狼窝,谢子桓这样的富二代,也不是她最终的归宿。 想到这里她不由轻叹一声,听上去有几分无奈。 孟青和侧头打量她几眼,窗外正好有阳光照进来,将她整个人照得暖意融融。那感觉和那天在医院睡醒时看到的画面很像。白皙的皮肤里带了一丝红晕,仿佛带有女人特有的香气。 这样的女人该养在家里,而不是在娱乐圈拼杀。 “你以前演过戏?”他看过她的资料,有点印象。 “是,都是不出名的小角色,你看过?” “嗯。”孟青和这回答模棱两口。成韵以为他看过她的戏,其实他只是看过她的资料。 “没想过做大明星?” “没有,我可没这本事。你看我做个经纪人都麻烦不断,还要靠你帮忙,怎么可能当明星。再说我有孩子,明星这一行表面光鲜,内里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我只想过点平淡的日子,我可不想一天到晚飞来飞去,连陪孩子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你看他这次发烧我就手忙脚乱,要不是有你的帮忙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娱乐圈这么复杂,我真的搞不定。” 孟青和想起她抱着孩子在走廊里来回晃荡的无助样子,便开口道:“以后有事情打我电话。那家医院是李默的,生病都可以找他,无论是你还是孩子。” “你跟李医生是好朋友?” “是,怎么,对他感兴趣?” 成韵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你们两个性格不大像朋友。你冷静他尖锐,能做朋友很难得。” “他这个人只是表面尖锐而已,其实心还不错。” 远在办公室里泡妞的李默突然后背一凉。 成韵则想起李默说过的那些话:“那天麻烦他他不高兴了吧。你是不是常带朋友去找他?” “没有,你是第一个。” 成韵有点意外:“可他说有个得了哮喘的病人……” “那不是我,是我朋友。”孟青和在男女感情方面反应不算太快,但成韵这么说他还是明白了。她在介意,不管是不是故意提到那个事情,她心里肯定介意。 于是他便解释:“我有个朋友,喜欢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有哮喘,他动不动就害人哮喘发作,总找李默帮忙。” “既然喜欢怎么不好好对她呢,还总害她生病?” “喜欢归喜欢,有些事情不经历其中很难说清对与错。” “那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结婚了,生了两个孩子,很幸福。哦对了,那个女生以前是他儿子的未婚妻。” “什么?”成韵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看“方响”一本正经的样子,他的朋友竟如此混乱。公公染指儿媳妇?简直禽兽不如。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里突然蹦出个人名来,忍不住小心翼翼问:“你那个朋友,不会是孟、孟先生吧?” 几次接触下来,孟青和几乎忘了自己假装方响的事情。所以听到对方说他的名字时,他也微微一怔。但旋即明白过来:“不是孟青和。我朋友的事情有点复杂,那个女生和他儿子只是演戏,她真正爱的是我朋友。更何况他那儿子也不是他亲生的,不过视如已出。他儿子有个同性伴侣,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成韵简直佩服自己,这么混乱的关系她竟听明白了。果然是人以群分吗,上流社会的有钱男人谈个恋爱都比普通人要复杂许多。她从前只是有所耳闻,今天亲耳听这个圈子里的人说了,才知道那些传言都非胡编乱造。 想想少少,再想想他那个空荡荡的家,成韵总觉得这男人背后也有一段说不得的纠结故事。 “你这个朋友真是特别,不过他能将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当亲生的养大,人应该还不错。”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不过我并不认为养孩子要分有没有血缘,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不需要靠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来维系。” “你的意思是……” “感情远比血缘来得重要。” 成韵有点迟钝,没反应过来他意有所指,还以为在说他的朋友:“嗯,想来你朋友对他儿子是有真感情的。” 孟青和见她没领会也不点破,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聊着别人的情史,花了大半个小时到达目的地。 成韵取了车后回公司上班,鉴于最近出勤率有些问题,她进公司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揪住臭骂一顿。 结果公司领导就跟吃错药的,突然对她热情起来。经理一上来就激动地拉着她的手,几乎要流眼泪:“小成啊,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救了公司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啊。” 成韵莫名其妙,挣扎着将手抽回来:“您说的什么啊,我听不懂。” “官司啊,我们跟青和的官司了结了。” “官司?”成韵明白过来,“斯文的那个官司?” “是啊,青和发律师信来说不追究了。这多亏了你啊成韵。听说你一直坚持找他们那边的负责人,说服他们不要起诉。现在他们被你的诚意感动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高兴。老板说了,要给你加薪,一个月加一千,哦不加两千。怎么样,高兴吗?” 能加钱自然是高兴的,但似乎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高兴。这事儿原本她早不抱希望,没想到突然就解决了。 是“方响”帮的忙吗?以他和孟青和的关系,说服对方放弃起诉还是很有可能的。可他这么帮忙图的是什么? 想想秦思璇的新戏,再结合斯文这次的官司,成韵只觉得自己人情债越欠越多,真怕有一天怎么也还不清了。 ☆、第32章 利用 斯文的工作虽然了结了,但依旧接不到任何工作。 成韵也没办法,她努力过尝试过,动用了一切人脉帮她,甚至公司上上下下也很努力,想让她有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人人碍于孟青和的威势,谁也不敢去摸虎须。 和秦思璇不同,斯文是自己堕落,连成韵都很难同情她。孟青和显然要给她一个教训,只是不知道这教训什么时候才会解禁。 是一年还是一辈子?谁也说不准。 通过这两个人的遭遇,成韵也有些摸清了孟青和这个人的脾气。这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同样的事情主观意向不同,他处理的方式也截然相反。 秦思璇因为新戏的宣布,关注度一下爆增,俨然有济身新晋热门女星的行列。而前一阵子因为两桩绯闻大受关注的斯文,却一下子坐到了冷板凳上,好像一夜之间就被人遗忘了。 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新闻层出不穷,不能保证持续的曝光率的话,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被人遗忘。多少大明星最后都是惨淡收场,年老色衰还要重出江湖接烂戏捞分,只为让人重新想起他们。更何况是斯文这样本就名不见经转的小明星。 成韵觉得她要再翻身恐怕是不可能了。 斯文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也有点着急。虽然那个人保证得好好的,说等风头过去之后会捧红她。可所有的保证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既没和人签定合同,也没录下他的话,如今再后悔似乎也晚了。 如果他不信守诺言,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看着昔日的好姐妹秦思璇混得风声水起,完全不受前一阵流言的影响,再对比自己如今的消声匿迹,斯文心里不平衡到了极点。 可除了嫉妒外,她什么也做不了。人一旦陷入这样的情绪很容易借酒浇愁,斯文也不例外,整个s市的酒吧都成了她放纵消遣的好去处。 在那样的环境里,没有人认得出她是谁,那些男的见她长得漂亮,总会过来请她喝一杯或是奉承几句。每当那个时候,斯文总会有无限的满足感,那些失去的东西好像一点点又回到了她身上。 可当酒醒之后,一切又会消失。她每天都在这样的满足与失望中交错度过,整个人渐渐地便憔悴了起来。 成韵劝过她,让她振作一些,不要整天靠酒精麻醉自己。斯文却从不理会。刚开始她信任成韵,将她看成自己可以依靠的大姐姐。可后来她渐渐成熟,两人成了利用关系。至少在她看来成韵利用她赚钱,而她则利用成韵给自己的绯闻善后。 结果成韵办成了事情,绯闻却漏了底,两人的关系逐渐变味儿。斯文不再相信她,尤其在看了秦思璇的待遇后,她愈加觉得成韵没用心思在自己身上。 她可以说动青和影业的人捧秦思璇,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一点机会?都是她手里的艺人,待遇差别竟这么大。 如今她还有脸来劝自己?斯文简直想笑,对方越劝她便喝得越凶,好几次在酒吧里喝到吐死过去的程度,还要让人打的送自己回家。 回到家里又要面对那些无聊的人和事,她真觉得活着没意思。 夜晚的灯亮起的时候,斯文拿着酒杯坐在酒吧的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喝着。今天酒吧生意不好,因为下雨的缘故,放眼望去都没几个人。音乐吵闹却显得疲软,令人提不起劲来。 没有人过来请她喝酒,她只能自掏腰包。想想渐渐空下去的存款,斯文瞬间烦燥到了极点。 她端起杯子准备一饮而尽,目光却扫到了门口的一个人。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奇怪,竟穿了一件深色的雨衣,从头到脚都裹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却发现他脸上戴着超大的墨镜,雨衣帽檐往下一拉,遮住半张脸,完全认不出是谁。 那人的雨衣全都湿了,可他进来后一点脱衣服的迹象都没有。竟径直转个弯往楼上去了。斯文心想这人真是奇怪,有点像电影里演的那种雨夜杀手。 想到电影就想到自己,她无奈笑了两下,不再去管那个人。杯子里的酒还剩小半,她的脑袋渐渐发晕,睡意变得浓重起来。 这时候一个侍应生走过来,直接伸手拿她的杯子。斯文急了,赶紧拦他:“你干什么,我还没喝完呢。” 那侍应生笑着弯下腰来,趁她不注意凑近了到她耳边,轻声道:“斯小姐是吗?你的朋友在二楼a号包厢等你。” 朋友,等她?斯文脑子有点打结,还没想好要不要去,那个侍应生竟直接伸手扶了她一把,硬把她从沙发里掺了起来:“二楼a号包厢,别走错了。” 斯文转头去看,正好头顶一束光打到那侍应生脸上,只觉得那人的笑容充满诡异的感觉。她不由颤抖一下,踉跄着挣扎开,在对方目光的逼视下,晃晃悠悠往二楼走去。 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她大概已经猜到是谁找她。等到了包厢一看,发现刚刚那个穿雨衣的人就站在那里,面对着窗户背向着她。听她开门进去也不转头,只沉声吩咐她:“把门关上。” 听到这声音斯文心里一定,反而不害怕了。她关上门站在原地,并不靠近那人,只是问:“您找我有事儿?” “应该是你想找我吧。” 斯文也不避讳,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是,我是挺想找您的。我现在一点工作也没有,我心里没底有点发慌,您能帮帮我吗?” 包厢里光线很暗,那人只开了一排地灯,照出他穿着雨鞋的双脚。除此之处他的上半身完全隐没在黑暗里,显然不愿意和斯文见面。 他的声音做了伪装,刻意压低许多:“你应该不是求我,而是想质问我吧。你帮了我,按我的吩咐去做,结果现在什么也没捞着,你不恨我吗?” 当然恨,可当着他的面斯文不敢说:“没有,我知道您一定会帮我的。” “是,我会帮你,你想红我就让你红,并且会很红很红。” “那要怎么做呢?我现在一点工作也没有,都快被人遗忘了。” “用你的老办法。当初你是怎么红起来的,现在还怎么来。” 斯文有些不解:“什么老办法?” “绯闻。除了绯闻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可要怎么炒呢?我都拉孟青和下水了,结果人家非但不理还封杀我。现在圈里哪个男明星敢跟我炒,一个两个都躲得远远的。再说就算真有人愿意,也没人敢报道,那些记者全是浑蛋。” “呵呵。”男人低沉的笑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你还真是不够聪明,我当初怎么就选了你呢。现在网络如此发达,随便什么人披个报料人的皮上去都能说两句。照片怎么拍不用我教你吧,哪怕雇个人,这你总会吧。” “我会。可我上哪儿找这个男明星去?” “找和你同病相怜的。谁跟你一样被雪藏被封杀,一点曝光率都没有,你就找他。说起来你们是老朋友了,合作应该亲密无间。” 被他这么一提醒,斯文顿时豁然开朗。她最近虽不工作,消息却一点没拉。传闻青和影业雪藏了旗下的大牌艺人章义彬,将他从新戏换下来,又撤了一应的代言,俨然一副永不启用的样子。 大家都在猜测章义彬得罪了什么人,却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斯文也挺好奇,每次想到章义彬就觉得自己也不算太惨,毕竟人家站得比她高,摔得比她重。 如果找章义彬炒绯闻,他应该会愿意。他比自己更迫切更渴望东山再起。艺人最大的价值就是新闻点,公司再想藏着,只要想办法红就有出头的可能。孟青和再厉害,总不能封了整个网络。更何况章义彬在这一行混了多年,人脉肯定比自己广。 斯文天真地以为章义彬一定有办法疏离媒体,一旦新闻出来,各方加以报道,那些唯利是图的投资商和代言商看在钱的份上,也一定会来找她。 更何况,那个人还跟她保证:“大胆去做吧,新闻出来后我会帮你,不会让人压下去。你敢做我就敢宣传。” 有了这样的保证,斯文立马信心满满,恨不得立马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给章义彬。结果就在她兴奋的时候,那个人悄无声息走过她身边,安静地开门出去了。 包厢门“砰”地一声关上的时候,斯文没来由身体一僵,总觉得有一丝恐惧正从心里涌出。但此刻的她已然被名利冲昏头脑,完全没有细想对方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她一心只想走出眼前的困境,却不知道这么做就像饮鸩止渴,只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外头的雨下得愈发大了,男人踩着雨鞋走出酒吧,直接走进了雨里。在离开之前他抬起头来,朝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要掌控一个人其实很容易,只要抓住那人的弱点就行。有些人看似没有弱点,但他可以为他制造一个出来。 ------------------------------------------------------------------------------------ 斯文和章义彬,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又出现在了公众面前。 他们原本就传绯闻,最近网上关于他们的照片不少,大多是两人亲密出游的内容。有看电影吃东西甚至逛孕婴店。 八卦是最不缺人传的。一时间关于这两人的流言层出不穷。有说他们在热恋的,有说秘密结婚的,还有说奉子成婚的。 本来都快被人遗忘的两个人,靠着这番炒作,又有了点起死回生的迹象。 媒体一开始惧怕孟青和的势力,都不敢做报道。结果网友们倒是讨论得挺欢,尤其是章义彬的一众粉丝。 他虽被冷藏,粉丝却没那么快变心,绯闻又是最能激发讨论欲的话题,有人赞成有人反对,各大主流媒体吵得不可开交。 记者们一见这架势也有点心动。眼见青和影业那边没什么大动作,有几张不怕死的小报纸便开始报道这个事情,以拉动报纸的销量。 出头鸟们平安无事,一连过了几天都没出事,其他媒体便跃跃欲试。很快加入报道的机构越来越多,把两个原本都快判死刑的过气明星,重新又救了回来。 孟青和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却没有立即出手。他不喜欢章义彬,也怀疑在秦思璇的问题上他做了不光彩的事情。但怀疑终究只是怀疑,法律没有宣判之前,章义彬总是无罪的。 他过去是个不管法律道德,一颗子弹就能送人上西天的魔王。但正因如此,现在的他反倒更重律法道义,章义彬需要接受惩罚,但到什么程度他一时没有想好。 所以关于报道的事情他暂时没理会。只是让吴成峰再次找到对方,询问那一晚在赫拉号上发生的事情。 章义彬觉得自己很冤:“两情相悦的事情,孟爷真的误会了。” “那个女人没被你下药?” “吴总,你看我像这样的人吗?我混娱乐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我承认我是有点花心,可我从不强迫那些女人。她们都是自愿的。这个秦思璇,拍徐导戏的时候就总围在我身边。你可以去找片场的人打听,我没撒谎。” 这一点吴成峰也知道。他早就找相关人谈过话,章义彬说的情况确实存在。拍戏的时候秦思璇对章义彬很尊重,总是一口一个“章老师”跟在他身边,动不动就拿剧本向他请教,也和他以及其他同事出去吃过饭。 说他们是朋友也不为过。甚至有人这么评价秦思璇:“就是个想靠大明星上位的小人物,这样的人我们见得多了。看起来清纯实际上很有主见,她跟章义彬也蛮配嘛。” 旁人都这么认为,似乎也从侧而佐证了那晚的你情我愿。 “可我查看过录象,那晚你带秦思璇回房,当时她是昏迷的。” “不是昏迷,是醉了。不信你问当时在场的其他人,秦思璇酒量太差,刚喝半杯人就犯晕。我怕她吃亏一直陪着她,她说要出去散心我就陪着去了。” “才半杯就不醒人事?” 章义彬摸摸鼻子:“当然了,后来又喝了点。是她自己要求的,可不是我灌的。我想她大概想借着酒劲好办事儿,哪知道反过来倒要我一耙,我真是冤。” 章义彬是影帝,演技方面自然没问题。吴成峰和他谈了半天,也有点同情他。毕竟这种事情娱乐圈不少见,在他看来反倒是那个秦思璇有点作。 说到底,他是同情章义彬的。 再说船上的监控他也都查过,确实拍到两人进房间,但就像章义彬说的,那晚的秦思璇说是醉了也很像。她那个样子分不清是喝多了还是迷昏了,至于其他地方的监控并没有拍到。 赫拉号是顶级邮轮,上船的客人非富则贵,监控录象不可能密密麻麻遍布每个角落,总要给客人一定的*。 那天晚上参加酒会的人员,吴成峰挑了几个青和旗下的艺人打听了一下,他们的说法跟章义彬说的差不多。秦思璇确实没有拒绝章义彬,离开大厅的时候她是自己走的,并不是被人架出去的。 再说那个秦思璇至今不声不响,还得了不少大便宜,在吴成峰看来这女人不简单,倒是章义彬吃了她的大亏。 他把这番谈话的内容报告给了孟青和,又给出了自己的看法:“男欢女爱,我觉得没必要过分追究。义彬在女人问题上是不太谨慎,给他个教训也就够了。闹大了对公司不好。” 孟青和并不介意对公司的影响,但就像吴成峰说的那样,听起来章义彬罪不至死。于是他点头道:“先不管他的绯闻,其他工作暂停半年。” 这就算是松口了,章义彬总算松了口气,和斯文两个人倒也走得更近了。 方响听说了这件事情,觉得孟青和太过小提大作:“多大点事儿,也值得你亲自出手。又是给那小演员机会,又是教训自家艺人的。要我说,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在床上的时候是最不做数的。跟你好得什么似的,转眼翻脸不认人的女人多得是。” 孟青和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老婆陆晚宁。连孩子都给他生了,还不是说走就走,无比潇洒。女人薄情寡义自古有之,他的亲生母亲不也同样如此? 孟青和这里的口子一开,斯文那里日子也好过不少。毕竟孟青和没有亲口对她下封杀令,她的经纪约还在林风。这些日子人气略微回升,工作也渐渐有了眉目,一些小投资的戏剧开始和他们洽谈合约的事情,斯文又重新回到了从前的状态。 名声不响工作不断,仿佛转了一圈她什么也没得到,只是回到了炒作前的起点而已。 这次事件之后,成韵有跟她谈过,希望她以后脚踏实地,不要再想着玩些歪门斜道。 “……那个章义彬,你最好别跟他走太近。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斯文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远不是这么想的。她当然知道章义彬在利用她,可她何尝不是在利用对方。既然绯闻有效果,自然要接着炒。这只是一个踏板,可以帮她恢复人气接到工作。 等作品再多一些人气更旺以后,他们便可以一拍两散,互不相干。到时候连分手都能大炒特炒一番。 斯文像是打开了成名的另一条通天捷径,以往总有些找不着北的感觉,经过这一次的教训,她反倒学会了不少。 只是有一点依旧让她愤愤不平,每当看到报纸或网上关于秦思璇的报道时,她总是恨得咬牙。明明刚开始是她领先,可一个不留神竟让人超过,反倒赶在了她前头。 因为这点子嫉妒,她和秦思璇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成韵见她暂时老实了也没再多管,一心扑在了工作上,只希望自己手里几个艺人都能有个完美前程。 至于“方响”,他们没再见面。虽然同处一个圈子,但生活完全没有交集。他是处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而成韵充其量就是块基石。多多的烧退之后,她和“方响”就成了两条平行线,再无任何接触。 这样的日子过得平稳又快速,一眨眼的功夫年过完了,多多三岁半了,已经习惯了幼儿园的生活。一整个春节在家里反倒嫌闷,天天吵着快点开学。 成韵就问他:“是不是想小朋友们了?” “嗯,我要找少少哥哥玩,他说会给我买零食。” 成韵没想到,儿子在学校里交到的最好的朋友,竟是和他不同班的方少少小朋友。 孩子们感情好她自然高兴,只是偶尔听多多提起少少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想到“方响”。那种心头像被小针扎的感觉,总搅得她有点心神不宁。 结果二月底的某天,她在工作的时候不自觉便走了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手机响个不停,竟是幼儿园打来的。 上次的事件发生后,成韵就很怕接幼儿园的电话。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是儿子闯祸,结果接起来一听,却是比闯祸更为严重的事情。 张老师在电话里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多多妈妈你快来,多多不见了。” 成韵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放下手头的工作跑着去取车,一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幼儿园。 此时的星光幼儿园里也是乱成一团。 一下不见了两个孩子,从园长到各班老师,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少了的两个孩子不在一个班,一个是三岁樱桃班的成多多,另一个是四岁芒果班的方少少。 这两个孩子因上次的意外成了朋友,平时课间偶尔会在一起玩。本来是两个班的老师上课点名的时候发现孩子少了的,还以为贪玩没回教室。结果幼儿园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见这两个孩子的踪影。 成韵赶到之前,孟青和和方响已经接到了电话。方响一听儿子没了一蹦三尺高,还是孟青和冷静,立马派出手下能调动的所有人员,沿着幼儿园附近开始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方响是个沉不住气的,当即也开车加入了搜寻的队伍。 剩下孟青和一个人在幼儿园,开始对事件进行抽丝剥茧。 ☆、第33章 人心 待客室里,孟青和和一个穿黄颜色衣服的小姑娘并肩坐在沙发里。 小姑娘和少少一个班级,平日里很喜欢追在他屁股后头跑,对他的事情也最为了解。 “他最近总喜欢跟隔壁班的成多多玩,好讨厌的。说悄悄话,还甩掉我,他们还手牵手。方叔叔,少少是不是很喜欢那个成多多?” 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幼儿园所有人都以为他才是少少的爸爸。 面对小朋友的“质问”,孟青和难得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是,少少喜欢幼儿园的每一个小朋友。” “可他总跟成多多一起玩。” “因为他们都是小男孩。” “小男孩会一起玩?是不是可以一起去冒险?” “他们说过要去冒险?” “是成多多说的。”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他坏主意多。少少是好孩子,他说要去找妈妈。” 孩子的话没什么逻辑也分不清重点,孟青和一直认真听着,听到这里的时候眼前一亮:“告诉叔叔,少少什么时候说要去找妈妈的?” “今天早上。他跟成多多说的,成多多说要去冒险。” 孟青和拍拍小姑娘的脑袋,转头看园长:“请问有发现两个孩子是从哪里离开的吗?” 幼儿园装有监控摄像,园长带人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他们不是从大门走的:“好像是从花园那边走的。我派人去查过,花园的一角有个小洞,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从那里出去的。那个地方是个监控死角,只拍到他们进花园,后面就没有了。” 孟青和沉默不语,分析着各种可能性。孩子现在应该确定不在幼儿园,如果不是从前门走的,那后面的那个缺口成了最大的可能。 少少稳重但多多活泼,三四岁的孩子钻狗洞是常见的事情。 “花园后面通往哪里?” “是古田路,对面是居民小区,路比较安静,车不算多。”园长说这话也是在安慰自己,只盼着两个孩子不要让车撞了或是让人贩子给拐走才好。 他们若出点什么事情,她这个幼儿园非关门大吉不可。非但要关门,搞不好她这个责任人还得坐牢。园长打了个激灵,后背一阵发凉。 这时候,成韵风风火火跑进休息室,一进门就直奔园长而来:“陆园长,我们家多多……” 话说到一半她看到了“方响”。对方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解释:“多多和少少都不见了,两个孩子应该是一起走的。” 成韵的心慌得更厉害了,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一片。孟青和一抬手,轻扶她的手臂:“先别急,我们上车再说。” “能找到他们吗?” 孟青和拉着她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坚定地回答:“一定可以。” 他们先去了后面的古田路。正如园长所说,这是条很安静的马路,对面的小区正门不开在这里,只开了一小个偏门,进出的人不多。路两边绿化不错,偶尔有买菜的老人提篮子经过。 成韵看看略显荒凉的马路:“他们出了幼儿园,就在这条路上闲逛?” “也许不是闲逛,搭公交也有可能。” 孟青和指指前面的公交车站台。 “他们那么小,司机会让他们上吗?再说他们也没钱。” “少少有。他每天都备有一些零钱在身上。” 成韵想起多多说过少少要给他买零食的话,确认孩子身上肯定有钱。可有钱不是好事儿,若他们真的搭了公车,要找回来就更难了。 孟青和走到公交车站台,盯着上面的路牌看了两眼,开始给人打电话。他通过关系找到了市公交公司的主管,让他们与这几路车的司机联系,看车上有没有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没有大人陪伴,只有他们两个。 成韵也在打电话,全是公司里的人打来的,她心急如焚还得耐着性子给人处理,到最后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公交车站台的等候椅里。 她茫然地捏着电话,心里控制不住地冒出各种不好的念头。原本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他的身体里流着谢子桓的血液,想起来便让人觉得不愉快。 可孩子天真可爱又善良,和他那个没良心的爸没一点相像之处。不仅性格不像长相也不像,看过他们的人都说他们是天生的母子,这孩子就像是她自己一个人繁殖出来的,继承了她的基因,是生生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如果他不见了,自己往后该怎么办? 成韵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孟青和坐了下来,轻轻将她搂进怀里,语调平稳地安慰道:“别着急,很快就会有消息过来。我们先上车,沿公交车的行驶路线找一找。也许他们中途下车了,就在不远处坐着说话也说不定。” 孟青和的声音有安定人心的作用,成韵听了之后心情莫名好了一些,赶紧和他一起上车,沿着古田路开车向前寻找。 这个过程里孟青和一直在和人打电话,都是各路手下传来的消息。只是消息虽多好消息却没有一个,成韵听得七上八下,再看“方响”却是一脸淡定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他这么冷静,让她也跟着放心下来,总觉得只要有他在,孩子就一定不会出事。 他们穿过大街小巷,得意着街边每一个小小的身影。每当有孩子的背影出现时,成韵的心就会不自觉地被提起来。可一旦看清那孩子的长相,她又会变得无限失望。 就在这种希望与失望夹杂的情绪里煎熬了一个小时,电话终于响了,好消息传了过来。708号公交车的司机向公司汇报,说他的车上有两个小朋友,没有大人跟着,也说不清自己要去哪里。 他便不许孩子们中途下车,直接将他们带回了公交公司。司机还很聪明,拍了两个孩子的照片传过来,公交公司的领导把照片发到孟青和的手机上,对方看了一眼便递给成韵,语气淡然道:“找到了。” 照片里的两个孩子就是多多和少少,靠在一起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多多笑得一脸灿烂,相比之下少少则有点忧郁,眉心有淡淡的忧愁。 看到孩子这样,成韵总觉得他有满腹的心事。 孟青和驱车赶到公交公司,直奔孩子们所在的休息室。公交公司的领导亲自陪着两个孩子,一见孟青和过来便上来热情迎接。 成韵那时候满脑子全是多多,过去一把搂住孩子,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别人说的什么她全然没听见,只偶尔似乎听到别人说了“孟总”两个字,但她也没细想。 或许对方是卖了孟青和的面子,毕竟他比“方响”更厉害,是青和影业实际的掌控人。 一场孩子走失的风波总算有惊无险轻松化解。将孩子们接回家的路上,成韵情绪还有点激动,努力平复着不让自己再哭出来。孟青和则是脸色铁青,一反刚才的温和从容,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少少不安地坐在后排,不敢去看孟青和的背影。他知道对方在生他的气。今天的事情全是他惹出来的,他是主谋,多多只是为了陪他。等会儿追究起责任来,他难逃责罚。 这就是他的孟叔叔,可以很宠他,但也会很严厉。今天的这个错误在他看来不能被原谅,挨训跑不掉,搞不好还要挨打。 孟青和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当着成韵的面没有发作,只是问两个孩子:“饿吗?” 多多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立马高兴地回道:“饿了,方叔叔,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好。”孟青和应了一声,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餐厅。 四个人进去要了间包厢,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吃饭的时候成韵和多多母子两个还算正常,孟青和是一向寡言少语,至于少少则是心事重重,从头到尾也没动几筷子。 成韵担心孩子,便问他:“少少你怎么了,没胃口吗?” 少少抬起头来看成韵一眼,又去看孟青和:“我犯了错,爸爸会罚我的。” 成韵看“方响”的眼神有些不解,她以为孩子找回来了一切就过去了,没想到…… 结果“方响”扫她一眼,冷冷道:“不光少少要罚,多多也要罚。你这个当妈的不必心疼,今天罚他们是为了他们好,以免明天捅出更大的篓子。” 多多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听说自己也要罚,吓得立马要哭。结果孟青和一记凌厉的眼神看过来,他立马住嘴,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从来不知道,少少哥哥的爸爸这么可怕。 别说孩子们,连成韵也被这眼神吓到了。她下意识搂紧孩子,生怕对方抬手就打。 但孟青和完全没有使用暴力,只把少少叫到面前,先是询问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少少小声地解释道:“我想去找妈妈。我想一个人去的,多多说要陪我。我错了,不应该让他和我一起去。” “他不能去,你也同样不能去。你知道你妈在哪里吗?你这样漫无目的乱找,除了陷入危险外没有一点好处。” “可我想她。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孟青和抿唇沉默片刻,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真的吗?”少少露出一丝倔强的表情,“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 “我确实不知道。”孟青和的话显得有些冰冷无情。 少少一下子流下了眼泪:“那到底谁知道?” “没有人知道,除了你妈自己。”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她?” “我们一直在找她,但是她……”看到孩子这样,孟青和动了恻隐之心。 这孩子是他小时候的翻版。他记得自己年幼时也总想找回亲生母亲,固执地认为妈妈只是和自己走散了,而不是故意躲起来不肯要自己。 当他终有一天认清这个现实的时候,难过得不能自己。而现在,他担心少少也要和自己一样难过。 早知道,当初不如让方响骗他说陆晚宁死了才好。 少少是个很内敛的孩子,尽管满脸是泪,但只是默默抽泣,始终不肯放声大哭。倒是旁边的多多受他影响,本来就想哭,一见有了伴儿更是收不住,嘴巴一张瞬间放声大哭起来。 包厢里顿时变得很热闹。 孟青和有点头痛。本来想“教训”一下两个孩子,让他们记住这次的错误再不敢犯。没想到成多多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孩子。 或许应该这么说,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正常的孩子。他自小压抑惯了,几乎不掉眼泪。少少又随了他的性子,也是个忍耐力很强的孩子。以至于他认为天下的孩子都这样。 却不料多多才是富有童真的孩子,不懂得压制自己的情绪,只会外向地表达。他那哭声格外响亮,跟唱歌似的,哭着哭着还带转音。 本来少少在那儿抹眼泪难过,一看他这样倒忘了哭这个事情,也忘了要找妈妈,只怔怔地望着他。 那一刻他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我怎么会找这么个人当队友一起出走呢? 他们完全不在一个节拍上,性格相差极大。这样的人他从前是不喜欢的,嫌太闹腾。但自从上次好心救了多多一回后,他就跟块牛皮糖似的甩不掉了。人家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他也不好意思拒绝。玩着玩着也玩出了感情。 他想或许以后还是得离他远一点,别给带坏了。 多多是个一哭就收不住闸的孩子,孟青和低估了一个孩子哭闹的能力,以为几分钟后便会好,就一直忍着不发作。没想到他人来疯起来连成韵都拉不住,几次小声劝他别再哭他都跟没听见似的,反倒开始踢腿挥手上演“全武行”,搞得好像今天做错事情的不是他反倒是别人一样。 孟青和看一眼成韵,那目光里有着深深的责备。像是在质问:你怎么把孩子养成这样? 成韵冲他无奈耸肩。小孩子的性格真的是天生的,有些生出来就不爱哭有些就是火爆性格。这真不是她的错。 到最后少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主动走过去扯扯孟青和的衣袖,小声道:“你劝劝他吧,别再哭了,我头疼。我今天真的错了,回去我好好认错。” 孟青和被他弄得有点没脾气,看一眼哭兴正浓的多多,想了想起身走上前去。 成韵一下子紧张起来,刚想伸手护住儿子,孟青和却先她一步出手,直接把多多抱起来,转身抱到了自己身边。 多多正哭呢,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换了位子,一时有些疑惑,也就忘了哭泣这回事情。他那一双眼睛带着盈盈的水汽,一眨不眨地盯着孟青和,简直能把人的心都给看软掉。 孟青和发现自己的铁石心肠在成家母子身上,似乎都不起作用。 “方叔叔……”多多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问出了一句经典的话,“你要打我吗?” 成韵简直被儿子气死。倒是孟青和涵养不错,冲他淡淡一笑:“不会,我不打你,就是希望你别再哭了。” “可是我好难过。” “难过什么?” “少少哥哥想他妈妈,他是不是没有妈妈?” “不,他有妈妈,只是他的妈妈现在不在他身边。” “好可怜。” “所以你哭是为了他?” “不是的。”多多再次语出惊人,“我是为自己。我没有爸爸,我好可怜。我好想哭。” 说完这话他嘴巴一憋又要出声,孟青和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冲他摇摇头:“忍着,再难过也要忍着。” “为什么?”多多嘴巴被捂着,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如果你哭,你妈妈会伤心。你不希望她伤心吧。” 多多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第一次被人提醒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转头去看成韵,那一边成韵立马配合地点点头,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 她突然觉得,“方响”也挺会哄孩子的。一场眼看无法收拾的哭闹大赛就此收场,少少当众做了自我检讨,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像个大人。多多有样学样,也跟着认了错,那一脸痛改前非的样子比起少少来更显真诚。 成韵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还有演戏的天分。 这么一通闹下来两个孩子都累了,回家的路上倒在后排的座椅里,睡得东倒西歪。孟青和先送成韵母子俩回家,想起她的车还在幼儿园门口的街上停着,便问:“要找人把车给你开回去吗?” “不用不用,幼儿园离家不远,我明天早上送孩子时顺便拿就好。” 孟青和没有坚持,转弯看死角的时候目光扫到睡在后排的多多,发现他睡觉的时候特别漂亮,和醒着哭闹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一刻他想起了老钟的话。当年那个女人是成韵吗?他想求证一下。 车子开到成韵家楼下后,他开口叫住对方:“先别下车,有件事情想问你。” “你说。” “大概四年多前,有一天晚上你是不是去了唐宁酒店?” “这个……我记不大清了。”或许有吧,但时间久远谁能记得住。 “你出过车祸吗?我是说刚怀上多多的时候。” 这话就像一粒石子,投进了成韵心里早已冰封的一处记忆。那一晚谢子桓和周忆结婚,她犯贱跑去酒店,却又没有胆量走进大厅。 那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怀了多多,下身流血被人扶上车的时候,她一度以为例假来了。 关于那一晚的记忆,大部分都在医院发生。知道怀孕,又得知有可能流产。当天晚上她倔强地离开医院,恨不得一觉醒来这孩子就自己流掉了。 因为那一夜太过不愉快,她很少故意去想。可现在,那些遗忘的东西一下子又冒了出来。她记起自己在酒店门口被撞,酒店的工作人员好心上来扶她,司机也不错,跟她道歉还送她去医院,虽然后来走了,但还是留了医药费给她。 印象里似乎是有那么一个男人,从车里出来,穿着考究的风衣,转身步入了风中。成韵还记得那风衣下摆在风里翻飞的情景,但对于那个男人,她却模糊得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所以说,那次撞我的车是你的?” “是。” 成韵觉得缘分真是不可言说。唐宁是他们两个第一次遇见的地方,但她一直以为只是上次在杂物间的相遇而已。没想到几年前他们已经见过,只是彼此他们都很匆忙,连个照面都没打。 她不由想起那辆车来:“不好意思,那一次把你车弄脏了。” “没关系,是我的错。我一直以为孩子没有了,没想到……那个孩子就是多多吧。” 成韵回头看一眼儿子:“是,生命力顽强的小朋友。对了,你那车后来怎么办,拿去清理了吗?” “报废了。” “什么?”成韵震惊不已,就因为沾了点血。这男人的洁癖未免太严重了。 “不用这么夸张吧,一点血而已,真这么嫌弃吗?” 孟青和伸手,理了理她额头的碎发:“以前真的嫌弃,以后不会了。” 他突然的靠近让成韵有点不自在,赶紧把头扭开:“没关系,你继续嫌弃好了。” “这个事情不由我控制。”孟青和凑近过去,不由分说在成韵额头印下一个吻,“人的心如果能够控制,这事上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微温的唇在额头的皮肤上扫过的时候,成韵听见自己疯狂加速的心跳声。本以为一段时间不见对方,那一点点小小的涟漪已经散了。却不料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不知不觉中,她竟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打从心底排斥这种感觉。 “我有孩子了。”她想拿这个理由说服对方。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这孩子是我跟我前夫生的。我前夫你也认识,他就是……” “谢子桓。” “你知道?” “我知道。”孟青和微微撇嘴,“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他最近还有纠缠你吗?” “暂时没有。” “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他永远都不会来纠缠你。” 成韵真心觉得这个男人太过伟大。像他这样的条件,多少名门淑女随他挑选,他却偏偏和自己这个单亲妈妈搞不清楚。可他越是这样成韵越是想逃,这男人太好,好得她承受不起。 如果现在接受了,有一天到了必须分开的时候,她或许会无法承受。 于是她狠狠心道:“我不想为了摆脱一个男人,而接受另一个男人。”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喜欢我?” “是,我并不喜欢你。” ☆、第34章 桃花运 孟青和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却遭受接二连三地拒绝。 但他和一般男人不一般,既不小心眼也不记仇,感情对他来说和做生意没有两样。谈不成只是条件还不成熟罢了。 但条件总有成熟的一天。 他目送成韵带孩子上楼,回头看一眼少少,最后一脚油门离去,直接去了方响家。方响一早接到消息知道孩子找到了,便回家等消息。 结果一等就是几个小时,孟青和到的时候他脸上的焦急之色有些掩饰不住,怕被少少看出来故意装得一本正经。 孩子到家后醒了,但人还有些迷糊,阿姨就带他上楼洗澡换衣服。楼下书房里,方响泡了茶请孟青和喝:“今天还真谢谢你,想到找公交公司的人帮忙。” “一会儿孩子下来,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教育几句就行了。你还指望我打他不成。” 孟青和抿了口茶,吐出一句:“玉不琢不成器。” 方响听了直摇头:“不成不成,本来关系就够差了,再打他非跟我成仇人不可。要不这顿打交给你?” “我可以替你打,但不可能替你管教他。他的心病得由你来医。你知道他今天为什么出去,他去找陆晚宁。” “找晚宁,他知道他妈在哪里?” “当然不知道,但孩子找妈的心是不会变的。你该考虑将来的,要么索性告诉他晚宁死了,但这孩子聪明,轻易不会相信。要么重新找个女人组成家庭,让他试着接受新妈妈,也许时间一长培养出了感情,他也就把晚宁忘了。” 向来乐观外向的方响脸上,头一回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身子往椅背里一靠,无奈叹息一声:“若真的能忘早就忘了。这不是孩子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知道我没办法爱上别的女人,就算真的要重新开始,我也得找到她把话说清楚才行。不听她亲口说我总不死心。” 孟青和一时沉默无语。方响对陆晚宁的痴情他知道,但陆晚宁的心结他同样明白。他们三个曾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不夹杂那些复杂的男女之情的话,他们可以过得很幸福。 可陆晚宁走了,带着她的秘密消失于人海,方响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离开的真正原因。孟青和也想不好要不要跟好友说。说了方响能得一时痛快,可也许会难受一辈子。 情这个字,始终最伤人。 方响看他脸色凝重的样子,赶紧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这种不开心的事情。孩子我会教,实在教不好就交给你,你给我照三顿打。再不行等他大一点就送他去当兵,我就不怕收不了他的性子。” 孟青和又悠悠来了句:“过犹不及。” 方响送他一记白眼,突然笑得有些暧昧:“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兄弟,听说你最近走桃花运?” 孟青和挑眉斜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对,不是桃花运,是铁树开花。听说你恋爱了?” “没有。” “没有?上次在船坞你扔下我们跑出去,我听说你可抱了个女人走。你带她回你家了?” “嗯。” “怎么样,感觉如何?” 孟青和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清脆的“叮”声有镇定人心的作用。 “我们什么都没做。” “不可能!”方响几乎拍桌子,“你丫的准备当和尚不成,都带回家了还不吃,你这禁/欲系的路线准备一直走到底了?” “时机不成熟,她那天病了。” “病了?我跟你说,女人小病的时候最妩媚多情,那个时候感觉最好,你就应该抓住机会一击即中,搞不好当天就能让她怀孕,以后还不由着你唯所欲……” 方响最后一个字还在嘴巴里,孟青和直接抓起他手,把他那杯子塞他那张嘴里。杯子里茶水还挺烫,方响一时被烫着,立马哇哇叫起来。 “太狠了,我这可是传授你经验。” “不必,你也不是高手。” 方响摸摸脑袋有点无奈,没办法,他在女人方面确实也没太多经验。 “可也比你强。兄弟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是……” 说到这里方响有些为难。 孟青和没理解他的话:“是什么?” “就是那个。” “哪个?” “童男子。” 方响抚抚胸口,总觉得太直接。 结果孟青和比他还直接,脸不红气不喘直接回答道:“是。” 方响目瞪口呆,双手抱拳:“你赢了,兄弟我服了。既如此这个女人你赶紧收好啊,你的第一夜可都得靠她了。对了,恋爱的感觉好吗?” “我说了,我们没有恋爱。” “怎么,跳过恋爱准备结婚?” “暂时没这个打算。” “那你什么意思。” 孟青和气定神闲,云淡风轻吐出一句:“她没有答应。” 方响一时没反应过来:“没答应什么?” “答应做我女朋友。” 一瞬间,方响露出被雷劈的表情,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这、这怎么可能。你是孟青和啊,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孟青和瞪他一眼,凌厉的眼锋扫得他心头突突的。 “收回收回。可我真觉得她有点问题,她怎么会不答应呢?” “她说她不喜欢我。” 方响再次饱受打击:“连我都喜欢你,她居然不喜欢,太有性格了。兄弟你有受虐倾向,我真是自叹不如。” “你不也一样,死守着一艘旧船不放。” 方响还想再争辩几句,少少已经换好衣服下来了。孟青和见状起身告辞,把书房让给了这父子二人。他们需要倾心交谈一番,至少别让心结打得更深。 离开方家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孟青和开车回公司继续工作,一直忙到了第二天天亮。他带着略疲倦的身体离开公司,本想直接回家休息,眼前却没来由地出现了成韵的脸。 于是他调转车头,直接开去了成韵家的小区。但他没去找对方,只将车子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静静地等在车里。 过了没多久成韵牵着多多的手从楼上下来,母子两人走出小区,搭公车去幼儿园。多多进去之后,成韵转身往马路对面走,走到自己的车边时刚想掏钥匙,一个男人从旁边的车里下里,直接朝她走了过去。 孟青和就在不远处的车里坐着,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那个男人他认识,前不久刚见过的谢子桓。他显然是来找成韵的,并且一早就等在这里,专等她送完孩子那一刻。 两个人站在成韵的小车前说着什么,刚开始成韵的表情还算平静,但很快随着谢子桓的话语一一落下,她的神情明显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变得生气、恼火,最后竟有些控制不住。谢子桓还是一副深情男的嘴脸,拉着她的胳膊极力表白着什么。但成韵却像被触到了底线,少见得狠狠推开他,从他的手里抽回手臂,然后直接钻进车里,顷刻间便绝尘而去。 只剩下谢子桓一个人站在那里,露出一脸不置信的表情。 谢子桓十分想不明白,成韵怎么会生气呢?自己明明是来讲和的。自从打听到了多多的生日后,他仔细分析了半天,觉得这孩子必定是自己的无疑。从那一天起他就一直酝酿着该怎么认回这个孩子。 经过几天的斟酌,想要一个儿子的心占据了完全的上风,他顾不得处理和周忆的关系,急匆匆就来找成韵。 他找成韵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多多认祖归宗。在他看来这对孩子有百利而无一害。谢家家势雄厚,对孩子的成长有很大的帮助。多多又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肯定会得到最精心的照顾和培养。将来有很大的可能会继承谢氏集团的部分财产。 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可成韵非但拒绝了,而且显得气极败坏。她临走时咬牙切齿冲他吼了这么一句:“谢子桓,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把孩子给你。” 谢子桓觉得有些发懵。他觉得成韵误会自己了,以为他想不择手段把孩子抢回去。其实他话还没说完,他想要的并不仅仅是孩子。除了多多外,他的妈妈他也想要。 几年不见成韵比从前成熟许多,也更有味道了。以前觉得周忆漂亮,看久了也没了感觉。再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对周忆是亲情多过爱情。要不是这样当年他也不会娶成韵。 说到底他对周忆只是一时偷/情的愉悦,对成韵倒是实打实的爱情。只是那时年少,犯了个小错。现在他想挽回这个错误,对方怎么不给他机会呢? 成韵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这个男人早已让她恶心透顶,别说复婚,就是看他一眼都会难受半天。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她简直气得忍不住骂娘。好好的他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居然还猜到了多多的身世。 一想到他那假装深情的慈父模样,成韵胃里就止不住地翻江倒海。这男人的脸皮真不是一般得厚,他凭什么认为她成韵还会去吃他那颗回头草? ------------------------------------------------------------------------------------ 成韵被谢子桓恶心到不行,回到公司后总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 结果那一整个早上的活儿就干得极其不顺心,好几次忍不住发脾气,同事们全都不敢招惹她,连走路都离得远远的。 成韵坐那儿看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最后全成了小点,一个字都看不进心里。书桌上照旧摆着多多的照片,孩子灿烂的笑容成了她唯一的安慰。 谢子桓还真是脸大,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把孩子还给他。当初以为周忆怀孕,一脚将她踢开。后来孩子没了周忆几年没动静,就想回来捡现成便宜。他想得美。 她一个人大着肚子去医院产检的时候他在哪里。她在产房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她每天晚上熬夜喂奶乳/头被吸破发炎高烧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孩子长到现在的每一步他都不曾出现,却在某一天跳出来厚颜无耻说要当一个负责的好爸爸。要不是大庭文众,成韵早上都想当众抽他。 看来这几年这男人不仅心智没有成熟,连基本的大脑都没有了。她当初不曾回谢家要钱,现在就不可能让孩子认回父亲。 不劳动者不得白食。小朋友都懂的道理他竟不懂,还指望来分享她的“胜利果实”?成韵气得把文件往桌上一摔,拿起杯子连喝几大口平复情绪。 结果放下杯子的一刹那,她的心微微一颤,想起了另一种可能。 谢子桓今天像是来讲和,但她不敢百分百保证。她的拒绝毫不留情,若能趁此断了他的念想固然好。可他若决心死磕到底? 成韵没有必胜的把握。 除了她是孩子的母亲,从小将他带大这一点外,她和谢子桓相比没有任何优势。谢氏集团虽不如青和影业如日中天,但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打离婚夺子官司,经济条件十分看重。谢家能在各方面给孩子更好的培养,相比起来她便少得可怜。 如果闹上法庭,撇开胜算问题,就是律师费都要花一大笔。成韵想想自己存折上的余额,再想想谢家那满屋子的富贵,后背涌起一股凉意。 她想守护她的儿子,可现实却格外残忍。无意间她的面前出现了“方响”的脸,那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缺陷,完美到几乎不真实的男人,就这么靠在车里,悠悠地对她说:“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他永远都不会来纠缠你。” 如果真的答应他了,或许轻易就能将多多留在身边。 可真的有必要走这一步吗?为了摆脱前夫而和他在一起,算不算一种伤害? 成韵扪心自问对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爱情,想了半天却没有确切的答案。好感是略有一些的,那大概是男女互动间不自觉产生的荷尔蒙在作祟。 但若说浓情蜜意,那是绝对没有的。她对他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怕更多一些。有时候面对他心跳加速,恐惧的心理占了很大一部分。 哪怕他再温柔再和善,也掩饰不住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每每近距离接触,成韵心中的理智总是叫嚷着,要她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可现在她却要考虑,若有一天真和谢子桓撕破脸皮,是否需要靠“方响”来帮忙。也只有他才镇得住谢家吧。 外面斯文推门进来,看到成韵若有所思的表情顿了顿,然后才叫她一声:“成韵姐,我找你有事儿。” 斯文最近还挺活跃,比不上秦思璇但也算稳中有升。前一阵子发生的倒霉事情似乎烟消云散,这两人的工作又重新步上正轨。 秦思璇开工这段日子没出什么大岔子,助理小于也重新跟着她东奔西跑,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似乎不愉快的经历已经从她记忆里消散。 但成韵总有些担心,有些事情就像白昼之月,你以为看不见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一旦默认来临,月亮就会如期从某个地方冒出来。 秦思璇的精神状况,是她目前更为关心的事情。她也时常会找小于过来,打听思璇在片场的情形,有没有突然的情绪失控,有没有长时间一个人坐着发呆。 从小于反应的来看,事情确实在好转。成韵一颗操碎了的心总算能暂时休息片刻。 可成韵轻松,小于却不轻松。重新回到秦思璇身边工作的她,总觉得两人的感情和以前有了一些变化。 从前她们像好闺蜜,每天有说不完的话。秦思璇不摆明星架子,对她永远和和气气,有好东西也想着和她分享。 可现在她明显觉得她对自己疏远了,变得像同事而不是朋友。她依旧不摆架子,甚至更加客气,可这客气里带着疏离。小于有点难受,总觉得像丢了个朋友。 她有点后悔当初帮章义彬干的那些事情,从前是因为崇拜他,觉得他高高在上,任何和他接触的机会都令她心动。 可这件事情让她看清了章义彬的为人,那个如在神坛上的男人一下子跌落到面前,仔细一看似乎也不咋的,甚至面目可憎。 二十出头的小于心性并不复杂,做事情也比较直接,心里揣着个秘密日子有些难过,总想找人说说偏偏这话得永远烂在肚子里。 这样的煎熬每天都在发生,她感觉自己和秦思璇越来越说不上话了。 没有人知道她们之间的不和,在外人看来她们和一般的明星及助理没什么两样。三月的一天收工比较早,剧组里的几个女演员便相约去吃饭。秦思璇便带了小于一起去。 她还是有点惊弓之鸟,每到一个地方总希望身边有个自己人。 女演员“出巡”自然要进包厢,领头的是这部戏的女主角,一线女星杨明真。她跟餐厅老板熟,要了间带k歌房的包厢,叫了一桌子菜请客吃饭。 吃饭不能不喝酒,红酒啤酒上了一堆,大家各取所需。 秦思璇在酒上面吃过大亏,自此之后再不敢碰。在场的人多少听过那件事情,碍于孟青和的面子不敢说,自然也不敢劝她喝酒。 但她不喝总得有人喝,小于就成了替她喝的那一个。正好这些日子小于心情不好,便也想着借酒消愁痛快一番。来劝酒的全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她除了笑着应下没别的法子,一个不留神便喝多了。 杨明真就坐秦思璇身边,她把小于拉到两人中间,随便找着由头一杯又一杯地灌她。小于头一回被大明星礼遇,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明明醉得有些糊涂了,手却不自觉地伸向酒杯。 倒是秦思璇有些看不下去,担心这么喝下去要出事,便劝了她几句:“别喝了,回头难受。” “没事儿。”小于笑得有点傻,“我今天特别高兴,思璇姐,你让我多喝几杯。” 杨明真在一旁帮腔:“思璇你别担心,一会儿让司机开车送你们回去。难得喝多一次不要紧,睡一觉就好。” 说完她又拍拍小于的背:“瞧你思璇姐对你多关心,跟亲姐妹似的。刚进组的时候我真以为你是她妹妹,两个人好的跟什么似的。” 听了这话小于心头涌起一丝苦涩。这算什么,她从前跟秦思璇才好呢,现在这叫什么事儿啊。 酒精上头人的脑子就容易乱,这些日子堆积的苦闷一下子喷涌而出,加上包厢里有人喝多了拿着麦克风鬼吼鬼叫,更是刺激到了小于的神经,她一时激动搂住秦思璇,在她耳边低声哭了起来。 “思璇姐,你别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 “小于你怎么了,我没生你的气。”秦思璇想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偏偏对方像牛皮糖似的粘在那里,怎么也甩不掉。 “那一次真不怪我,是章师哥不好。都是他让人来灌我酒,我醉得晕晕乎乎的,就没保护好你,害你被人欺负了。我浑蛋我该死,你别怪我,我们还像从前做好朋友好不好?” 包厢里吵得很,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动静,但秦思璇听得清清楚楚。小于的呢喃就在耳边,一字字一句句,跟针似的,全都扎在了她的心上。 她忍不住问:“哪个章师哥?” “就是章……义彬。他跟我一个中学的,我管他叫师哥。其实我们差很多届,他就是利用我,觉得我崇拜他就假装当我的师哥,好借机占你便宜。我算是看透他了,这个家伙不是个好人。” 秦思璇滴酒未沾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她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像是突然被戳了个洞,血止不住地向外喷涌而出。 明明都想忘记了,为什么突然又提出来。偏偏还让她知道了那个男人是谁。 章义彬,居然会是他? 不知什么时候,谁也没注意到杨明真离开了包厢,去到走廊尽头的一个角落里,悄悄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有人接起,她便自报家门:“是我,事情已经搞定。”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很久之后才传来一个冷酷淡漠的回答:“嗯。” ☆、第35章 保护 成韵累了一天正准备上床睡觉,冷不丁接到个电话。 自从秦思璇出事之后她就很怕这种时间有人打电话过来,因为那通常都不是好事儿。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的,电话是秦思璇的男朋友廖平海打来的,说话有些含含糊糊。 成韵一听就知道有事,压低声音道:“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成韵姐,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 “你跟思璇又怎么了?” “我们吵了几句,我不小心把她头打破了。” 成韵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男人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有家暴前科的男人怎么这么容易动手,一言不合就把人往死里打。 “还不赶紧送医院。” “我要送的,可她不肯去,我有点担心。” 成韵恨铁不成钢,扔下一句“等我”,穿了外套风风火火出门去。 她的车下午回家的路上跟人蹭了一下,她就开去修理店上漆,这会儿车不在身边她只能打车,顶着满天的繁星赶到秦思璇位于某小区的家里。 她到的时候屋子大概收拾过了,看起来还算整洁。廖平海开门把她迎进去,转身要去厨房倒水。成韵叫住他:“思璇人呢?” “在房里。” 成韵打量廖平海几眼,见他脸上也有伤,心里五味杂陈。看来秦思璇也动手了,这两人谈个恋爱怎么这么多事,整天跟打仗似的。 她顾不得埋怨廖平海,径直进了秦思璇的房间。 不大的卧室里秦思璇一个人坐在床沿边,拿着块毛巾捂在脑门上。听见开门声她抬了下头,看见是成韵便又把头低了下去。 和平时不一样,她没哭,人看起来十分平静。这显得有些反常。 成韵走过去坐她身边,抓住她的手,把那块毛巾从头上揭下来。在靠近左边发际线的地方,一道三四厘米长的口子正在往外渗血,红肿的额头有点吓人。 “怎么伤的?” “我们打架,我不小心撞在了桌角上。” “不是不小心,是阿海推的吧。” 秦思璇露出一丝苦笑:“无所谓了,推不推都一样。” 看她一副心死的模样,成韵也不想多说安慰的话,只劝她道:“去医院看看,好歹上点药。” “不去了,睡一觉就好。” “这么长的伤口睡一觉怎么可能好。”成韵又凑近仔细看了看,“搞不好得缝针,必须去医院。你想留疤吗?” 秦思璇原本坚决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了松动的迹象。 成韵再接再励:“我看你跟阿海矛盾重重,搞不好哪天就分开了。女人不管什么时候总得为自己着想,男人不像话女人更得爱自己。你是靠脸吃饭的,要真留疤了可麻烦。拍时装戏还好说,留海一遮什么的,要拍古装露大额头你怎么办,化妆师每天还得给你遮疤,想想都麻烦。你要想在演艺圈继续走下去,就得爱惜自己的每一寸皮肤,别哪一天因为这么点小疤让机会流失,人生还长着。” 成韵声音柔而坚定,像大姐姐一般宽慰秦思璇。对方从前就很听她的话,被她这么一分析也有点心动。 男人靠不住,总得靠自己。 可她也有顾虑:“我不能去医院,万一让人认出来。” 成韵低头沉思片刻,起身拉她起来:“我知道一个地方应该没事儿。” 她准备带秦思璇去李默家的私人医院。私人医院晚上人不多,遮掩一下应该没问题。真不小心让人看见了,还能拜托“方响”帮忙封个口。 想到这里成韵心头一顿,明明不想扯上关系的,可不知不觉间她竟开始利用起“方响”来。她有点愧疚,可看看秦思璇苍白的脸,又迅速下了决心。 两个人穿上外套准备下楼,廖平海说什么也要跟去。秦思璇没发脾气也没反对,点头同意了。三人上了廖平海的车,直接开去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私人医院的门诊大厅静得可怕,只有两个接待员坐在那里打磕睡。 成韵就走上前去和人说话,接待员显然有些意外这时间有人过来,探头冲成韵背后张望一下。发现是个遮着围巾的女人和一个高大的男人,眼神就有些不同。 其中一个给值班室打了电话,随后冲成韵道:“医生在,请跟我过来。” 三个人跟着接待员往后面的办公室走,走过电梯的时候成韵听到“叮”地一声,眼前似乎有个人影闪过。她下意识回头看一眼,发现是个高瘦俊朗的男人。有点眼熟可来不及细想,她便又将头转了回去。 李默站在那里看着成韵一行的身影消失,摸摸下巴琢磨了两下,给孟青和打了电话:“你的女人来我们医院了,你把她怎么了?” 孟青和刚洗完澡,头发还有点湿。他拿毛巾擦了下额头上的水渍,问道:“什么意思?” “上次你带来医院的那个女的,这会儿在我们医院。这么晚来医院,我还以为你把人怎么了。” “她一个人去的?” “不是,好像有两个人陪着。没看清,有个个子挺高的,应该是个男的。” 李默说得模棱两可,像是故意在“撩拨”孟青和。这种欲擒故纵的招数以往对孟青和是完全没用的,他是个过于冷静的人。但今天事涉成韵,向来镇定如山的孟董事长,一下子也变得如青春期的少男一般。 他谢过李默挂了电话,头发都没吹干就换衣服开车出门。 到达门诊办公室的时候医生刚给秦思璇处理好伤口,正在那里讲解注意事项。孟青和推门而入,在场包括医生在内的四个人,同时抬头去看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成韵尤其震惊,眼巴巴盯着对方说不出话来。孟青和看也不看其他人,直接冲成韵招招手,示意她出来。 成韵冲秦思璇打个手势,匆匆走出医生办公室。刚刚把门带上,守在门口的孟青和直接伸手,一记就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这一下真是迅猛,成韵防备不及直接跌进对方胸膛,疼得她“哎哟”一声。 孟青和便问:“怎么,你受伤了,来看医生?” “没有,撞着鼻子了。”成韵把头抬起来,自然地揉揉鼻子。这样子看在孟青和眼里十分诱人,若不是有足够的自制力,他真想在走廊里就和她来个深吻。 “除了鼻子还有哪里疼?” “哪里都不疼。” “那你深更半夜来医院干嘛?” “陪朋友看病。”成韵指指办公室的门,“刚刚在里面,你应该认识的,是秦思璇。” “我不认识什么秦思璇。” “怎么会,她的新戏还是你帮忙牵线的。” “那是因为你。”孟青和撩了撩成韵的头发,有点控制不住。 心头那股火正蹭蹭地往上升,像是要把整个人都吞噬一般。 成韵感觉到了这股温情,不自觉地撇开了头:“方、方先生……” 孟青和愣了下,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妥。是时候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成韵了,总让她以为自己是方响未免不够坦诚。只是自然而然相处久了,似乎也忘了要表明身份。总以为她早就知道,或者说他已在她面前呈现足够的自我。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就在两人抱着轻声说话的时候,两个护士迎面走了过来。在看到孟青和后脸上微微一红,又开始打量成韵。 那种目光有点熟悉,成韵一下子想起刚才前台那两个接待员。 虽说私人医院人不多,可不代表医生护士不八卦。秦思璇最近风头正盛,深更半夜跑来看伤身边又跟着个男人,难免他们不说什么。 于是她抢在孟青和之前先开口:“那个,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吗?” 孟青和以为她累了,点头道:“好。” 于是他们拐进了旁边的一间休息室。孟青和还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杯咖啡进来,递一杯到成韵手上:“困吗?” “还好。” “你这工作整天这么不分日夜?” “只是偶尔。”成韵冲他勉强一笑,“最近事情有点多。” “又是那个秦思璇的事情?” “是。思璇受了伤,我带她过来看医生。能不能麻烦你拜托李默,和医生护士们说一下,别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 孟青和刚才进办公室的时候虽然目光只落在成韵一个人身上,但不代表他没看到其他人。他那样目光如矩的男人,哪怕只有半秒,也足够看清所有的一切。 他记起了秦思璇,也记起了那个陪在她身边的男人。于是他很快想明白了一切。 “秦思璇和她男朋友吵架了?” “好像是,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你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媒体知道,还是不希望她有男朋友的事情公之于众?” “两者皆有吧。思璇事业正在上升期,阿海这个人又比较冲动,若是让媒体知道他们闹矛盾找上门来,一问之下肯定出事儿。我怕思璇会承受不住。” 孟青和站在那里,拿着咖啡的手一紧儿,但旋即又松开。只听他淡笑道:“人生在世若这点承受力都没有,她往后这几十年怎么过。你不能保护她一辈子。” ------------------------------------------------------------------------------- 成韵听了一愣:“所以说,你不愿意帮我这个……” “忙我会帮,只是我觉得你也该学着放手。想在娱乐圈混心理素质不能太差,她必须学会自己独自解决问题。靠你,她永远成不了大事。” 必须承认,“方响”说得很有道理。成韵这个经纪人有时候当得太像个妈或是保姆了,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除了工作上的杂事,连生活里的小事儿她也总是一手抓。她和艺人们更像是朋友,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她的影子。 这样的相处模式有利有弊。 她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以后我会试着放手的。今天多谢你。” “谢我什么?” 成韵本想说谢谢他特意赶过来,但又觉得不对。他的到来十分突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于是她只能改口:“谢谢你帮思璇的忙。” “最后一次。”见成韵疑惑地望他,孟青和又添一句,“除非你求我。” 说这话的时候,向来正经严肃的孟青和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因为笑得太明显,连成韵都看出来了。休息室的灯光暖暖的,把他整个人都照得充满了柔光。他的头发有点湿,倒衬得更年轻了几分。 成韵忍不住问:“你头发怎么湿了,难不成是跑过来的?” “差不多,接到李默的电话后就过来了。我那时刚洗完澡,没来得及吹干头发。” 成韵这才想起电梯里出来的那个男人,原来是李默。 所以他一接到朋友的“通风报信”就赶来了?是担心她出事吧。 成韵心头暖暖的,又有点小得意。被这样出色的男人重视着,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感到骄傲。刚刚拜托他帮忙时的羞涩和不安顿时消散,原本总有种利用别人的愧疚,可看他这么积极,她又有些理所当然起来。 男人追求喜欢的女人,本来就是这样嘛。 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是秦思璇打来的,说自己要回去了,问她怎么样。成韵想到要放手这个事情,便回答道:“你跟阿海先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好好休息,别再吵架。” 那边秦思璇似乎有点意外,但也没坚持,挂了电话后由廖平海开车送回家。 这边成韵则起身,将手机往包里一放,冲“方响”微微一笑:“能麻烦你送我回家吗?” 孟青和当然没意见,于是两人并肩走出医院大厅,剩下背后一众护士羡慕的目光,带着纠结的心情过了一整晚。 第二天成韵想找机会和秦思璇聊一聊,看昨晚的事情究竟怎么发生的。但秦思璇工作繁忙,总也抽不出时间来。而且成韵总觉得她隐约避着自己,似乎有意不和她见面。 她给她打电话,她总说要拍戏。她去片场找她,她又躲进车里休息。而且片场这种地方人多嘴杂,也不适合讲这种话。 成韵就想索性过两天再说。反正秦思璇的新戏基本完成,她的戏份前一阵就拍完了,这两天只是补拍几个镜头而已。等一切忙完之后她得坐下来和她好好聊聊,确保她已完全走出前一阵的阴影。 结果秦思璇那里的事情暂时没起大波浪,成韵自己这里却有了新的麻烦。就在去完医院之后的第三晚,那天是周末她正在家里陪多多玩,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手机一听,号码虽陌生,对面人的声音却很熟悉。竟是谢子桓的妈钟美云。对方语气有点冷淡,只问她:“你现在在哪里,方便我们见一面吗?” 成韵觉得莫名其妙。她和谢子桓离婚多年,怎么钟美云依旧一副皇太后的嘴脸,跟自己说话还像从前当她婆婆时的姿态,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看看玩兴正浓的多多,成韵把阿姨叫来陪他,自己则进了房间:“有事吗,有事就说吧。” “你不能出来一趟吗?” “我可以,但不是对你。你要没话说我就挂了。” 钟美云有点接受无能。她从前对成韵一向是颐指气使惯了的,虽说不拿她当佣人看,但从骨子里看不起她。成韵在她家的那一年过得战战兢兢,天天得看她脸色。 没想到如今她竟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钟美云一时气愤,脱口而出:“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钟美云,我知道是你,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说我真挂了。” 被前儿媳直呼其名,钟美云气得脸红脖子粗,但想想自己的孙子,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好,你既然不愿意出来,那我们就在电话里说吧。你叫多多过来,我有话和他说。” 成韵莫名其妙:“凭什么?” “凭我是孩子的奶奶!”关于多多的事情钟美云跟儿子软磨硬泡了半天,总算问出了结果。刚得到消息她就迫不及待打来了电话。本想让成韵现在就带孙子出来见面的,无奈这女人不识相,钟美云只能退而求其次。 先听听孩子的声音也不错。 成韵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对方的厚颜无耻也出乎她的意料。果然是一家人,母子两个都这么自以为是。 她一口回绝:“我的儿子不会和陌生人说话。” “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他奶奶!” “什么奶奶,我儿子没有奶奶。我儿子连爸爸都没有,哪里来的奶奶。真可笑,想要孙子让周忆生去,随便拿别人家的孩子当孙子,我都替你害臊。” 劈头盖脸一顿骂,几乎把钟美云骂晕过去。她拿着电话的手不住颤抖:“好、好!成韵你了不起,你现在不得了了,敢跟我这么说话了。也不想想当初在谢家的时候,你是什么德性。” “不用想,恶心的事情我从来不喜欢多想。就当是跟疯狗过了一年,现在我解放了,日子好得很,不劳您操心,也不想被你打扰。” “什么,疯狗!”钟美云尖叫起来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气极败坏的样子,像不像一条疯狗。” “成韵!你别太过分。我知道你现在了不得了,攀上高枝儿了。别以为有青和影业撑腰眼睛就长到头顶上。我告诉你,谢氏集团也不是好惹的。你要不把多多还回来,我就去法院告你。” 成韵气极反笑:“这位大妈你是不是在说笑。多多是我的儿子,从我肚子里出来,凭什么还给你?别告诉我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生孩子,要不要脸。” “你、你别太嚣张。”钟美云气得语无伦次,几近抓狂,“多多是我的孙子,是我们子桓的儿子。我要去法院告你,去做亲子鉴定,跟你打官司。我倒要看看最后孩子会判给谁!” “随你便。”成韵不愿意再多费唇舌,说完这话立即挂断电话,心里恶心得跟吞了只苍蝇似的。 她当初到底哪根筋不对,居然会嫁进谢家。那个家根本没一个正常人,全都是自以为是的疯子。在他们的心里,好像天底下所有的人和事都得围着他们转。从前没离婚的时候是这样,现在离了婚居然还是这样。 不想要孩子的时候直接将她扫地出门,现在想要延续香火了,又理所当然得找上门来。甚至还巴不得她亲自打包将孩子送回去。 成韵越想越生气,冲进浴室洗了个澡,这才冷静些许。外头多多不知在玩什么,高兴得什么似的,又叫又跳没一刻安静。 孩子边串的笑声在家里弥漫开来,让人心头一暖。 这样的好日子也不过才几天而已。 从前孩子小,家里整天都是他的哭声。饿了哭拉了哭,醒了不高兴还是哭。成韵那时候愁白了头,人暴瘦了十几斤,差点一场大病没挺过来。 那么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想过去找谢子桓,现在她更不会和谢家扯上半点关系。 更何况他们从前根本不关心孩子。但凡对她有一丝关心,也不会不知道孩子的存在。这种不负责任的父亲和奶奶,成韵甚至都不愿意跟孩子提起,以免污染了他的耳朵。 真希望从来没跟谢家有过交集。 成韵坐在那里抚着额头,有那么点焦头烂额。听钟美云的口气,他们这一次是玩真的,搞不好真得上法庭去。 一旦打官司,她的生活就会被搞得一团乱。谢家会用什么下流的招她都能想到,肯定会利用自己的资源大打媒体牌,将她抹黑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女人。 到时候不仅会影响舆论对她的看法,搞不好连工作都要受影响。同吃这碗饭,偏偏她端的是小碗人家开的大饭店,她根本争不过对方。 谢氏集团在这个圈子势力不小,对付她这么个小经纪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成韵想想不免心慌,烦躁得想骂人。 这个时候,她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方响”。放眼整个娱乐圈,能完全压制得住谢氏的也就只有青和影业了。或许她不该再考虑更多,什么感情什么未来都先放到一边,她现在需要好好抓住“方响”这根救命稻草,先把无耻的谢氏母子打翻在地永不翻身才好。 成韵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自己的脸,头一次觉得这张脸或许还能有点用处。 ☆、第36章 揭穿 找不着秦思璇问清缘由,成韵就找到了她的助理小于。 小于最近精神十分不济,每天垂头丧气耷拉个脑袋,跟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她似乎也想躲着成韵,奈何她不像秦思璇那么忙,总有空闲的时候。成韵又铁了心找她,几次一堵就她堵在了公司的茶水间里。 当时临近下班,茶水间里就她们两个人。成韵把门一关,直接招呼小于坐下:“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小于畏畏缩缩坐她对面,手里捧着杯热茶,身体竟有些微微发抖。 成韵直觉小于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告诉我,思璇这两天怎么了?” “没、没什么啊。她挺好的。” “去片场了吗?” “没有。戏都拍完了,导演说不错,不用补拍了。这两天她休息。” “我记得她今天有条广告要拍,怎么休息了?” “她说头疼,让我跟厂商请个假,推迟到后天拍了。” 成韵一直盯着小于看,对方则是从头到尾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一眼。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小于有问题。 “头疼,要看医生吗?”成韵继续不紧不慢地问。 “不用了,她说休息两天就好。” “为什么头疼?” “她没说,我、我也没问。” “小于,先不管思璇这两天有没有问题,我觉得你就有很大的问题。” “我哪有。”小于终于昂起了她那一直低垂的头,急于否认自己的失态,“我挺好的。成韵姐,我工作很认真。” “你这么认真工作,没发现思璇头上有伤吗?” “有吗?我……没留意到。” “看来你比她更魂不守摄。小于你老实告诉我,你跟思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于握着杯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变得尖锐起来:“没有,我们挺好的,真的没发生什么。” 说完这话她一直紧绷的双肩一松,整个人像垮掉似的,一下子泄了气。她说的那些话是如此难以信服,以至于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明明想要隐瞒一辈子的秘密,谁料到几杯酒下肚就全吐了出来。一直担心成韵会知道,可现在看来她肯定会知道。 小于一下子冒出股破罐子破摔的气势,不等成韵追问索性自己坦白:“是,是有点事情发生。那天我喝多了,一不小心跟思璇姐说了实话。” “什么实话?” “就是那天在赫拉号上发生的事情,我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这下轮到成韵变脸了。她猜到小于有事瞒着自己,但没料到竟是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知道,她明明和自己说那天喝醉了?所以说从头到尾这件事情她都有参与? “小于,这到底怎么回事,那天你不是喝醉了吗?所以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我是醉了,不过醉得不是太厉害。章义彬的一个助理来请我喝酒,我知道她的意思,可为了师哥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把酒喝了。对不起成韵姐,是我不好。” 成韵脑子里嗡嗡的,很快反应过来:“章义彬,所以那天那个男人是章义彬?” “是他,就是跟斯文传绯闻的那个。” “那思璇呢,她知道这个事情了?” “嗯,都怪那个杨明真,好好的请喝酒。我喝多了,没守住秘密。” 看着小于那张略显青涩的脸,成韵忍住了打她的冲动。该说她年少无知吗?她可是思璇的助理,却背着她和别人联手欺负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一面,她知不知道迷/奸的真正含义。她就不怕秦思璇被彻底毁掉? 小于坐在那里掩住脸颊,放声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歉,那些都是她向秦思璇忏悔的话,已经说过无数遍。她说的时候秦思璇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最后只回了她一句:“知道了。” 然后她便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起身走掉了。 想到那时候的秦思璇,小于没来由地害怕起来,总觉得她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小于慢慢停止了哭泣,一脸泪痕地去看成韵:“我觉得思璇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她好冷静。我跟她说了章义彬的事情,她特别冷静,从头到尾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道是想开了忘了这个事情,还是憋在心里不想说出来。成韵姐,我有点害怕。” 不光小于害怕,成韵也害怕。她当时就给秦思璇打电话,结果她接起来说自己去隔壁城市的海边散散心,很快就回来。 就这一番话,把成韵吓得两天没睡好觉。好在第三天秦思璇回来了,如期出现在了广告拍摄的摄影棚里,就像小于说的那样,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她那样的淡定从容,在镜头前笑得如花一样绽放,完全不像受过心伤的样子,连成韵这样的都被也蒙过去了,别人就更看不出来了。 到了下午时分,成韵因为还有别的工作,便把秦思璇托给小于,自己先行离开。忙到黄昏时分,她刚和一家影视公司的负责人谈妥一项工作,正准备开车回家时,就接到了小于着急忙慌的电话。 “成韵姐,思璇不见了。” “什么意思?” “我们刚刚收工,我本来想和她一起走的,可她人不见了。她连东西都没拿。” 成韵瞬间头疼起来:“仔细找过了吗?” “找了,不止我,厂商代表也和我们一起找了,就是不见她。打电话也不开机,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怎么办成韵姐?” 成韵真想骂娘。当她是神仙吗,怎么什么破事儿都来找她办,偏偏事情一桩比一桩让人头大。 “今天拍摄有出什么事吗?” “没有啊。”小于压低嗓子轻声回答,“都挺好的,就是快收工的时候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了章义彬,说好像厂商有意请他和思璇姐一起拍这个广告,男女共同代言什么的。不过这只是说说罢了,他们都说最近章义彬不接工作。” 成韵直觉问题一定出在章义彬身上。就在她搜肠刮肚想办法找人的时候,电话那头起了一阵骚乱,很快小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比之刚才更加急促:“不好了成韵姐,现场厂商收拾东西回去,发现少了一把刀。” 秦思璇这次代言的是某知名品牌的厨房刀具,走的是漂亮主妇优雅生活的路线。平面和电视广告双管齐下。今天拍的是平面宣传海报,自然少不了产品的身影。 放在平常少把刀不算大事儿,但今天秦思璇意外失踪,好像把一件小小的事情瞬间放大到无数倍。 成韵直觉要出事儿。 她又跟小于说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便叮嘱她闭紧嘴巴,不要乱说话。然后她挂了电话坐车里想办法。 这事情找“方响”似乎没用,她也没那么厚脸皮要求对方替她找一个不相干的女明星。 按她的分析秦思璇大概是拿着刀找人拼命去了,她始终没能走出那件事情带来的阴影。本来没有具体发泄的人物,她压抑上一阵儿也许就好了。偏偏这时候小于说漏了嘴,带给了她一个具体的发泄对象。 这个章义彬还真是个千刀万剐的王八蛋,怎么总跟林风的女艺人牵扯不清。 成韵刚想骂人,突然眼前一亮,急急地翻出手机给斯文打电话。这两人最近也不知是不是炒作上了瘾,整天粘在一起,搞得假戏真做真像在谈恋爱似的。成韵找不到章义彬就想找斯文打听一下。 万一秦思璇真是去找章义彬拼命,她必须得赶在出事前把她拦下来才是。 电话打到斯文那里的时候,背景声音有点闹,像是有一堆人在吃饭。成韵就问:“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我在吃饭呢,怎么了?” “你和章义彬在一起吗?” 那边顿了一下,紧接着斯文像是走了几步,嘈杂的声音就轻了一些。她轻轻问道:“在呢,出什么事了成韵姐?” 成韵想不好该不该说,总觉得秦思璇没那么容易找到章义彬。再说她得为自家艺人考虑,若急吼吼地告诉章义彬秦思璇要杀他,回头事情甭管发没发生,对思璇都不是好事。 于是她没明说:“没什么,就是问问。别玩得太晚,明天还有工作。对了,你在哪家酒店?” “唐宁啊。” 怎么又是唐宁。这家酒店几乎成了成韵的梦魇。她摇了摇头,吩咐斯文一切小心,便挂断了电话。 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驱车前往唐宁,抱着一丝希望想找到秦思璇。她把车在酒店停车库停好的,拎包进了大厅。 大厅里有专门的等候区,成韵便坐在那里假装翻杂志等人,两只眼睛时不时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抬手看看表已经七点,正是晚餐高峰期,酒店大厅里不时有衣着考究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但自始至终没看到秦思璇的身影。 成韵等了大半个小时,眼看即将八点,酒店大厅的经理几次往她这里看,似乎要过来“服务”,成韵的耐心也渐渐的有些见底。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电梯停了下来,门开之后就见章义彬搂着斯文走了出来。而这时酒店大厅里所有人都凛了下神,几个经理同时开动,动作整齐划一地迎向门口。 似乎有大人物来了。 成韵转头去看,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男人。 ------------------------------------------------------------------------------- 孟青和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大步踏进酒店门口的时候,隐约感觉到了一股目光。 他向来不在意他人的注视,但这股目光令他觉得特别,不由自主便将头微微一转。 然后他看到了成韵。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看起来有点单薄,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孟青和又看到了走过成韵面前的章义彬。还有那个小明星……斯文? 一进门遇到三个熟人,孟青和微微蹙眉。成韵和章义彬?应该没什么关系。 走在前面的唐宁老总郑楚滨顿了顿脚步,看了眼身后的好友。印象里从没见孟青和这样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郑楚滨也看到了成韵。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李默说的那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女人就是这样,再平凡无奇一旦看对眼,也能成为这世上最特别的存在。 想不到向来心如止水的孟青和,也有这么一天。 那边章义彬眼尖,走出没几步就认出了孟青和,脸上立马浮起激动的神情。他一把推开挽着自己胳膊的斯文,大步迎了上去。 “孟总,好久不见。” 孟青和像没听到他打的招呼,眼睛还钉在成韵身上移不开。他在想是不是该向朋友正式介绍一下成韵,可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做介绍呢? 章义彬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没人接应,显得有些尴尬。酒店大厅里一时间显得有些安静,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红色的身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了出来。她脚步轻而快,竟像鬼魅一般,在几乎所有人未曾察觉的时候,悄悄逼近了章义彬。 只有孟青和迅速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这女人身上散发着怨恨的气息,而孟青和并不打算插手此事。 结果这时候不远处的成韵竟也跟着站起来,并迅速向这里跑来。大厅里响起她急促地叫声:“思璇!” 那个红衣女人正是失踪了的秦思璇,她意外出现在了唐宁酒店,并且如成韵所料的那般,带着那把从厂商那里偷来的尖刀。 她想要章义彬的命! 这是成韵当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她甚至顾不得“方响”,直奔章义彬而去。秦思璇在听到那声叫喊后提前动手,从包里掏出那把刀,朝着章义彬的身体猛刺过去。 成韵从没像今天这样跑得如此之快,她当时一心只想阻止秦思璇杀人。并不是为了章义彬,只是不希望秦思璇就此毁掉一生。 刀刺出的时候成韵刚好跑到章义彬身边,来不及细想她一把将那男人撞开。秦思璇一看成韵出现在面前大吃一惊,可手里的刀已然刺出去,再收回来却是来不及。 眼看那刀就要扎进成韵的身体,不知从哪里伸出只手来,竟一把握住锋利的刀身,生生将刀固定在了原地。那尖利的刀头只刺破成韵的一层衣服而已。 鲜血瞬间喷出,溅在成韵的胸前。她的大脑瞬间空白,有种冰凉又带有锈味的气息冲上脑门,呼吸被拦腰斩断,甚至连心脏都在瞬间停跳。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近在咫尺,从头到尾不曾变化分毫。成韵僵硬的身体猛地一颤,又像突然活了过来。 她不顾一切扑了上去,大叫对方的名字。 郑楚滨也在同一时间冲过来,与成韵几乎同时开口。 “方响!” “青和!” 两种声音两个名字,指向的却是同一个人。血腥的气氛里夹杂了一点尴尬,郑楚滨不解地看成韵一眼,成韵则疑惑地看着“方响”。 什么情况,身边这个坚毅英俊的男人管他叫什么?青和,谁是青和?是他吗,可他不是方响吗,方少少的爸爸,李默的朋友? 成韵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崩塌下来。明明对方被割伤的一刹那她难过得要死,这会儿却满是震惊。 她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意承认,怔怔看了对方一眼后,本能地就要转身逃跑。 孟青和看了成韵的脸色便猜到了她心头的想法,不免有些后悔。真该早点告诉她的,在这种情形下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是一件太过美好的事情。 但他不会允许成韵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掉。眼见对方要动,他直接上前伸出左手,一个满怀将成韵紧紧抱住。 “你听说我,先别走。” “你放开我。”成韵没来由的很生气。 “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是孟青和,很抱歉骗了你这么久。” “不用说抱歉,让我走就好。” “抱歉我会说,但我不会让你走。” 他说着微微一用力,将成韵抱着更紧些。怀里的人很不听话,还在那里拼命挣扎。孟青和原本对付成韵这样的小女人轻而易举,但这会儿他手受伤,血正不受控制地疯狂往外涌,滴到了脚边的大理石地面上,很快就形在了一大滩的血迹。 身体的元气随着血液也一并流了出去,无所不能的他终于也感觉到了一丝疲倦。他有些吃力地抱紧成韵,贴近她耳边轻声道:“你别动,我有点抱不住你。” “那就放开吧。”成韵没好气回了一句,很快又意识到不对,禁不住关心道,“你怎么了?” “我在流血。”孟青和露出一丝苦笑,“你最好送我去医院,要不然我可能永远没办法向你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其实就是在说“死”这个字,只不过比较含蓄。成韵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声,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他是孟青和,可他依旧是她认识的那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名字只是代号,这会儿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不想他死,一点儿都不想。 于是她赶紧伸出手来环抱住他,紧张地回头问:“救护车?有没有人叫救护车!” 话音刚落,门口竟响起救护车的笛声。郑楚滨过来扶了孟青和一把,和成韵一起将他送上车。 孟青和一上车立马就有医生过来处理伤口。他冲郑楚滨笑笑:“你回去吧,那个红衣女人帮着照顾一下,最好送她去精神科检查一下。” “你放心,管好你的手,其他的交给我。” 成韵站在郑楚滨身边,想不好要不要跟上车。就见孟青和冲她招招手,用命令的口吻道:“上来!” 成韵没办法,只能认命上去,车门砰得一声合上,车子很快驶出酒店,往医院开去。 成韵有些腿软,在靠门的位置坐下来。隔了两米左右的距离,孟青和坐在那里任由医生在他的手心里操作。因为隔得远看不清楚,成韵只看到一片模糊的血肉,他的整只手都被染红,鲜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滴在了他的裤子上。 那一定非常疼。成韵想起那把刀来,那么长,那么锋利,他竟徒手抓在手里,若一个不留神,搞不好整只手都会切掉。 他是不知道会有这危险还是来不及考虑这后果? 成韵心里像担了千斤重石一般,既感动又愧疚。倒是孟青和完全不觉得疼似的,看她一副霜打茄子的沮丧样,便吩咐她:“坐我身边来。” 当着医生的面说这样的话,成韵脸上微微一红。但心里确实也想靠他近一些,便挪着屁股坐了过去,再次仔细盯着那伤口看。 非常触目惊心,一整个口子将整个手掌切开,皮肉朝两边翻开,甚至能看到里面的白骨。这一下该有多疼。她抬头去看对方的脸,却见他面色如常,任凭医生怎么按压止血来回折腾,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她轻轻问:“疼吗?” “不疼。” “真的吗?” “真的。” 这是孟青和生平第一次为了哄女人高兴,而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怎么可能不疼,要不是他忍耐力足够好,大概早就昏过去了。 这样锥心刺骨的疼他已经很多年没尝到了,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品尝,没想到为了一个他爱的女人,竟是破了戒。 以前看方响那么紧张陆晚宁,处处小心翼翼侍候着,连说话的语调都柔和无比。当时他总不屑一顾。可今天轮到他了,竟是比方响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方响受了这样的伤,肯定早就哇哇乱叫闹成一团了。 可看成韵紧张成那样,孟青和又舍不得说重话,只能挑好听的安慰她:“没关系,缝上就好了。” 旁边的医生听得内心冷汗直流,默默吐槽道:这位先生您的忍耐力在下实在佩服,可把这么重的伤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真的没问题?这只手搞不好要废掉啊。 成韵不是专业人士,还算好糊弄,加上她也不敢往坏处想,只能选择相信孟青和的话。只是越想相信,却越是担心。 孟青和的脸色白得如纸一般,几乎没有一点血色。那只抓着她的左手微微颤抖着,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 这样的他让她心疼。成韵眼睛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那一刻她心头一紧,突然意识到这男人在她心里已有了不可抹灭的地位。 ☆、第37章 享受 救护车到达医院后,各方专家齐出动。 来的是孟青和这样的大人物,医院方面十分重视,派出了这方面最精锐的人员负责治疗。 孟青和坐着轮椅被推进了手术室,成韵这个小跟班则被拦在了手术室外,毫不留情的关门声砰一下响起,震得她耳朵疼。 原本乱糟糟的走廊很快安静下来,成韵摸了摸额头,觉得有些隐隐作痛,便挪到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来。 一直到这会儿她才有心思整理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秦思璇真的去杀章义彬了。从来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女子竟是这么执着。本以为娱乐圈混久了人的底线会越来越低,却不料她如此坚持本心。 再想想章义彬的嘴脸,成韵只觉得恶心。杀人的秦思璇固然有错,但在她看来章义彬更是罪大恶极。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今天的事情想瞒下不容易,搞不好这会儿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秦思璇伤了孟青和,看来不能善了。就算孟青和不追究,他手下的那些人难保不会出手。 她甚至开始担心起秦思璇的安危来。 想了想她摸出手机,打对方电话却打不通,她又给斯文打电话。印象里斯文当时也在场,她应该知道后续的一切。 斯文接到电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无力:“成韵姐,你怎么会认识孟青和。那个男人是孟青和对不对?他居然出手救你,他的手怎么样,能救回来吗?” 成韵一句话没说,倒被对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都什么时候了,斯文就只关心孟青和的手吗? “你先告诉我,思璇怎么样了?” “被送去医院了。我看她还算好,就是有点激动,一直在哭。” “你没陪她去医院?” 斯文有点犹豫:“送的精神病院,我去不大好吧。” 她没明说,但成韵听出来了。说到底还是怕影响自己的前途。跟个疯子的搅合在一起总不大好听。明明从前像姐妹似的两个人,现在怎么成了这么尴尬的关系。 成韵有些心疼秦思璇。她问清楚是谁送她去的医院之后,开始想办法联系唐宁的郑楚滨。总要亲口听相关人说明思璇的情况才是。 可她找了一圈朋友打听,也没打听出郑楚滨的电话来。像这样的人,联系方式轻易不会让人知道,以免不必要的打扰。他和孟青和是朋友,显然也是那种圈子里的人。高高在上的男人,恐怕不那么容易找到。 挂了最后一通电话,成韵抬头去看手机室的门。灯还亮着,里面的治疗依旧在进行。也不知道孟青和现在怎么样了,缝针的时候打不打麻药,疼不疼,他那只手以后还能活动自如吗? 那是他的右手。成韵将头埋进双臂里,不敢再往下想。青和影业的当家人如果废了右手,将会掀起多大的波澜。搞不好整个林风经纪公司都要赔进去。 为什么偏偏和这样的大人物牵扯不清呢? 成韵在外头担心孟青和的手,里面孟青和也惦记着成韵。他给手下打了电话,让他们看着成韵,以免发生意外。两个手下接了电话后一直守在走廊的尽头,远远地看着成韵的一举一动,随时向孟青和汇报。 手术室里医生正在紧张地进行缝合治疗。孟青和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丝毫不露惧意,就像缝的不是他的手一般。 唯一让他觉得不便的只是打电话用左手难免不大熟练。 他拿着手机想,要不要叫成韵进来?把她困在身边是最安全最放心的,只是担心她受不了这么血腥的画面。 刚才在救护车上她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发白,若目睹整个过程,只怕会晕过去。 到底还是心疼她的。 只是看不到她,时间未免有些难熬。就在这时郑楚滨打来电话,将秦思璇的情况说了一下,顺便关心他几句:“怎么样,英雄救美的感觉不错吧?” “挺好的,比你强。当年你那手啊,一枪打爆都快烂了。现在我看着你用起来倒也挺好,不影响你抱孩子上街瞎溜达。” 这是在拿郑楚滨当年追妻的事情糗他呢。好朋友不计较,两个人在电话里嘻嘻哈哈开半天玩笑,还是孟青和主动想要挂电话:“我不比你,老婆还没着落,就不陪你闲聊了。” 郑楚滨心领神会,回了句“加油”便挂了电话。 手术室外成韵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心里有点着急。正在这时孟青和的电话打了过来,她一个激灵手抖两下,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结果刚接起来,就听到孟青和在那里抱怨:“怎么才接,你手也伤了?” 不理会对方的嘲讽,成韵第一时间关心伤情:“你手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快缝完了,别担心不会死。” “那这手会有后遗症吗,以后会不会不能用?” 这个问题刚才医生已经跟孟青和说过了,他这一刀下去割断了某处肌腱,医生已经为他做了缝合,伤愈之后刚开始手不会像以前那么灵活,需要他定期进行复健治疗。至于能不能恢复到像从前那样,谁也不能保证。 在一般人看来,这其实有残废的可能,属于较为严重的情况。但孟青和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曾受过的伤比今天何止严重十倍百倍,如今也依旧活得好好的。 所以在他看来,这只是小伤。但成韵这么问,他便语调一变,难得耍了点小心眼。 “以后的事情说不好,要看恢复情况。” “医生说的吗?” “嗯。” 成韵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低落。最顶级的专家汇诊之后都不能百分百保证恢复到从前,她真担心以后会落下病根。 孟青和听到她在电话那头轻轻的叹息,知道她担心自己的手,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还不算白眼狼,至少知道关心他。 为免成韵过于沮丧,他又提起了别的话题:“你的那个艺人秦思璇,阿滨送她去了医院,你抽空去看一下,通知她的家人。如果检查没有大问题的话,可能会让她出院。” 一说起这个,成韵更是心烦:“我先代她跟你道歉。等她出了院,我再让她亲自跟你说对不起。” “不用,我不见她。” 成韵以为孟青和在生气,赶紧说好话:“你别生气,今天的事情是她不对。只是事出有因,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不想听。” 成韵觉得这对话有点耳熟,好像不久前才发生过。只是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她求人了:“你先听听好不好?” “我失血过多,需要休息。” “这样啊,那等你明天睡醒了我再过来同你解释,好不好?” “什么意思,你准备回去了?” 成韵“嗯”了一声,明知对方看不见还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正准备挂电话,那头孟青和冰冷的声音带着凉意直冲耳膜:“你今天要是走出这间医院的大门,明天林风就会倒闭破产。” 这是在威胁她?成韵听不懂,明明是他自己说累了要休息了,怎么她走了不烦他,他又不高兴了? “你不是要休息吗?” “是,但我伤了手,需要人照顾。” “我给你找个……护士?” “我不需要护士,我只要你。” 话语直接了当,不光成韵听了脸红,手术室里其他人听了也纷纷侧目。只是碍于孟青和的身份,没人敢笑出声来,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忙自己手里的活儿。 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孟青和等了几秒见没有回答,便又问道:“还走吗?” “不……走了。”一来是不敢,二来也有点挂念她。 两个人就这么用电话隔着几堵墙闲聊着。孟青和担心她累,便问:“饿吗,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没有,一点儿也不饿。” “那是因为你太紧张,一旦放松了很快就会饿的。” “今天这事儿我没法儿不紧张。” “我也很紧张。” “为什么,怕手术疼吗?你打麻药了吗?” “打了,你希望我不打吗?”孟青和看看正在做最后缝合的医生,示意他加快速度。 “我怎么会那么希望呢,我很担心你会有事。” “为什么担心,怕我出事你们公司的艺人从此就完了,是不是?” 成韵老实地回了句:“是。” 孟青和在里头露出无奈的表情。这么实在怎么吃娱乐圈的饭,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温言细语哄哄他吗?连他这种从来没谈过恋爱的都知道该怎么做,她竟是一点不会。 难怪让周忆撬了墙角。 孟青和对大美女周忆从来没感觉,但今天却深深地觉得她做了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成韵这样的人不适合留在谢子桓身边,当初让他们离婚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她这样的,必须由他来保护。谢子桓那种人渣连自己都护不周全,将来若出点事情,老婆孩子肯定第一时间被他抛弃。 在孟青和心里,成韵是老天爷为他准备的。从头到尾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久得成韵都有些失去耐心了。 就在这时,孟青和坐在轮椅上让人推了出来。见到他的那一刻,成韵只觉得恍如隔世,心里那股酸酸的味道一直翻涌着压不下去。 病房一早就准备好了,医护人员二十小时随时待命。孟青和招呼成韵过去给他推轮椅,顺便把她带进了病房。 进了病房成韵有点意外。本以为像孟青和这样的人物,应该住更大更高级的病房。但这间病房干净整洁却不大,病床对着门摆,墙角还摆了张单人床,除此之外只有一张长沙发加两把椅子。 往里走是间独立的卫生间,其他便没什么了。 孟青和站起身来,一转头就看见了成韵的表情。他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医院本来要安排他住后面的别墅,但被他拒绝了。他希望病房越小越好,这样他才能离成韵更近一些。若安排在别墅里,这女人一害羞到处乱跑,他还要拖着病体去找她。 太麻烦。 恋爱这种事情他似乎无师自通,轻易就能为自己创造最好的条件。 医生又过来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亲自介绍房间里各种设备的使用方法,最后出去的时候体贴地替他们把门关上,留给他们一个小而浪漫的空间。 听到关门声响起,成韵后背一紧,就像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了一般。 孟青和走到床前,掀开被子刚想睡上去,一看到站那儿不动的成韵,立马换了想法:“过来扶我一下。” “哦。” 成韵乖乖上前,不带任何非份想法地扶住对方的腰,借自己的力将他“送”上病床,还拿来了垫子替他衬在腰部。 “怎么样,舒服吗?” 被她抱着的感觉挺舒服。孟青和还想再享受一回,于是故意道:“有点低,我想坐高一点。” 成韵再次上当,二话不说伸出双手抱住了孟青和的身体,借着他一只手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往上挪了点。 出乎她的意料,本来以为会很沉,却没用多少力。她哪里知道孟青和那一只手有多大的力量,叫她帮忙不过是想近距离接触一番罢了。 女人和男人的体香真的不一样。成韵身上的味道是甜的,非常淡,若有似无,却总是钻进他的鼻子里,进而钻进他的心里。 她贴近的时候除了体香还有暖意,是从皮肤上散发出来的,还有清甜的呼吸,拂过他的面颊,以及长长的头发,钻进他的脖颈里,有点痒痒的。 这就是他喜欢的女人,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在撩拨着他的心弦。 从前的他总觉得女人是麻烦的生物,连靠近一些和她们说话都觉得没必要。女人爱哭、小心眼,动不动还发脾气。看看陆晚宁,一句话没说扔下孩子和丈夫就走,简直是作女登峰造极的典型代表。 可一旦喜欢上了某个女人,那些缺点在他眼里竟也成了优点。爱哭是因为心地善良,小心眼是在乎和敏感,发脾气可以培养感情。 总之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孟青和有些控制不住,嘴唇便慢慢凑了过去。 在即将吻到成韵的双唇时,她突然一个侧身,孟青和的嘴就吻偏了,撞在了她的脸上。结果成韵误会了,以为是自己靠太近的缘故,赶紧直起身子,连连抱歉:“不好意思,有没有碰到你的伤口?” 有点不解风情,却也十分可爱。孟青和没有点破,摇了摇头:“没有。” 然后他拍拍床沿:“你坐下。” 从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如今做来已十分顺手。床沿这种地方,就应该由最亲密的人来坐才对。 成韵一想到刚才那个吻,哪里还敢坐,拖了张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我坐这里就好。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 本来不要的,但她这么主动,孟青和就说好。 喝完水成韵又问:“吃水果吗?” 院方送来的,看起来品质相当不错,成韵都有点馋了。她已经错过一顿饭了。安静的病房里响起了她肚子唱的空城计。 孟青和再次体贴地说好。成韵就削了个苹果给他,自己也顺便吃了个梨。东西下肚后她感觉舒服了一些。但水果不顶饱,片刻的满足过后很快就変得更饿了。 于是肚子再次叫起来。 就在成韵尴尬无比的时候,孟青和的手下适时出现,拎着满满两袋子食物过来解救她。成韵面上掩饰不住的喜悦,接过东西后亲自送人出去,转身回来时就见孟青和一本正经地望着自己。 然后就听他道:“以后不要跟我的人走得太近。” 成韵以为他在生气,刚想要解释,孟青和又开口道:“那样我会不高兴。也许这个人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成韵哭笑不得,这个男人怎么越来越像霸道总裁的模样。明明以前那么冷静睿智的一个人,现在也有了七情六欲。 所以说他对自己是认真的吗? 可他为什么要骗自己。他明明就是孟青和,一直以来却以方响的面目示人。难怪她总觉得他跟传说中的方响一点都不像,却不料那个神秘如天神一般的人物,一直就在她的身边出没。 一点小小的不悦从心头升起,她便没走过去,站在那里*道:“好的,我知道了,孟先生。” 最后三个字说的尤其用力,傻瓜才听不出来她的情绪波动。 孟青和十分坦然,开口道歉:“对不起,不该瞒你这么久。” 他这么坦诚成韵又有点不好意思发脾气,别扭地回了句:“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你看起来还是不高兴。” “只是觉得自己有点蠢,被一个人骗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其实我没有说过我是方响。一开始是你以为的。那时候以为我们不会有过多交集,所以没做太多解释。” 是这样吗?成韵仔细想想觉得好像真的如他所说。之所以认为他是方响,一方面是受了幼儿园阿姨的影响,将他当成方少少的父亲。另一方面则是捡到的那个名片夹。她还回去的时候他没有否认,所以才令她误会。 现在看来,他只是替朋友暂时保管东西罢了。 可他总是默认,每次她叫他“方先生”他也从不否认,这本身就是一种欺骗。 “那后来再见面的时候,没想过把话说清楚吗?” “有过,上一次在医院想和你说,只是被打断了。” “再之前呢?” “一开始觉得你对孟青和这个人似乎有点偏见,就想让你多了解了解。不论名字,那只是一个代号,关键是人。我就这么站在你面前,对你足够坦诚,把什么都给你看,我想这样或许更有利于你了解一个真正的孟青和。” 他说的时候脸色从容镇定,带了股理所当然的气韵。尤其是说到那句“把什么都给你看”时,眼神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儿,搞得成韵心慌气短。 这像是在提醒那天的情景,在他家的浴室里,她真的把他看了个遍。从头到脚毫无遮蔽。 成韵默默低下头。 那边孟青和还在问:“其实你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上次在公交公司,我以为你听见了。” 她确实听见了。原来那句“孟总”不是她听错。只是当时多多失而复得她太激动,就没往那方面想。再往前推是在赫拉号上,她也听到有人在叫“孟总”。本以为他当时跟着孟青和在一起,却不料他就是本尊。 这些日子来她们公司和青和影业发生这么多纠纷,她一直想找大老板亲自说清楚。孰料他一直在自己面前,她却没发现。 她有他的手机号,和他一起吃过饭,去过他家睡过他的床,看过他的裸/体,还和他接过吻。所有情侣间该做的事情他们都做了,而她竟连他是谁都没搞清楚。 成韵觉得这简直荒唐! 那他和少少又是怎么回事?少少姓方总是改不了的事实。 面对她的疑问,孟青和解释:“少少确实是方响的儿子。我只是他的叔叔。” “可我明明听见他管你叫爸爸。” “小孩子也有自尊心,他不愿意让人发现他爸爸对他不够重视。他确实和我比较亲。” 成韵将认识孟青和后发生的事情仔细理了一遍,觉得有种被人看笑话的感觉。她不想上前去,一个人站在那里跟自己较劲儿,累得半死还是有气没地儿发,偏偏连走都走不掉。 对方是谁,不是青和影业的二把手,而是青和影业最大的拥有者。他比方响更可怕,他是人人谈之变色的孟青和。他说能让林风第二天破产,她毫不怀疑。并且觉得他还有所保留。 实际上他只需要打一个电话,就能让林风所有的人万劫不复。 她没办法忽视他的威胁,只能陪在这里尴尬得面对他。 孟青和嫌她站得太远,便问:“你不饿吗,不吃点东西?” 成韵这才想起吃饭的事情,摸着肚子坐下来,开始挑东西吃。她的手刚碰到一个盒子,还没能把它从袋子里拿出来,就听孟青和又说道:“所以你拒绝我,是因为介意少少。或者说,是因为少少的母亲?” ☆、第38章 洗澡 成韵手一顿,尴尬地冲对方笑笑:“不是的,我哪有资格嫌弃你,我自己也拖了个孩子。” 孟青和交叉两手放在胸前,右手食指有意识地动了两下,了然道:“明白了,那只是纯粹不喜欢我这个人。” 幸亏成韵还没吃东西,否则非给噎死不可。这话听起来带了点小小的埋怨,但配上孟青和棱角分明的脸又显得那么自然,并没有那种小男人撒娇的恶心意味。 成韵甚至产生了一点罪恶感。 是啊,他那么好,各方面条件都极其出众,说是万里挑一都委屈他了。成韵长这么大还没碰上过比他更出色的男人,相貌、家世、能力、谈吐,他就是上天创造出来的杰作。 这样的人别说喜欢她,就是多看她一眼都令人激动,偏偏她不识相,几次三番拒绝别人的表白。他竟还不生气,回回出手相助,当真是有情有义的男人。 和他一比,原本就不怎么样的谢子桓更是被比到了泥里。细想两人当年交往的过程,他也从未像孟青和那样处处关照留意她,有时候还会让她受委屈。 果然是年少不懂事,对男人太不了解。有对比才能分辨好与坏。 她把那盒鳗鱼饭拿出来,掰筷子的时候小声解释了一句:“也不是不喜欢,你这个人挺好的。” “那是为什么,你怕我吗?” “挺怕的。” 孟青和露出一丝笑意:“怕什么?我不吃人。” 不吃人吗?那天吻她的时候差点要了她的命,还敢说不吃人。总觉得这男人一旦爆发她绝对招架不住,若真滚到了床上,只怕她有命上去没命下来。 好端端的怎么想这些?成韵脸一红,赶紧打开盒盖吃饭,籍由将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而掩饰自己的尴尬。 孟青和火眼金睛,一下看出了她的羞涩,只觉喉头一紧,一股吻她的冲动油然而生。 他最近真的很不寻常,身体时常没来由地发热,下身某个东西动不动就立正站好,总是要去洗手间自己解决。似乎再频繁的冷水澡也浇不熄他那股炙热的心火。 这一切都拜成韵所赐。 成韵只顾埋头吃饭,隐约感觉到孟青和的目光如红外线般在她脸上来回游走,偏偏还不敢抬头。吃光一盒鳗鱼饭后,她又拿饮料喝,顺便消灭了块蛋糕。直把自己撑得肚皮溜圆,一扫刚才的颓势,瞬间精神满满起来。 孟青和见状便道:“好了,吃饱喝足,也该干活了。” “干什么,喂你吃饭吗?”成韵边说边把其他东西往桌上摆,“你随便挑,想吃哪个同我说,我替你拿。要我喂你吗?” 孟青和伤的是右手,成韵怕他左手吃饭不熟练。 结果对方点点头,满意道:“嗯,确实有事情要借你手一用。” “什么事儿?” 成韵已经拿了副新筷子准备掰开了,就听孟青和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洗澡。” “啪”一声,一次性筷子分成两半,成韵一手一根筷子,显然被震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借你的手替我洗澡。” “这怎么行。” “可我伤了手。”孟青和抬起包得严严实实的手,强调道,“还是右手。我没办法用一只手给自己洗澡。” “可我……” “这手是为你伤的,你应该负责。” 成韵哑口无言。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你要洗澡我帮你找个人吧。”医院里有护工,她想大不了出点钱。 可孟青和一口回绝:“不用,我的手又不是为他们伤的。” 他不提地提醒她受伤的事情,搞得成韵很是愧疚。她确实应该报答他,哪怕端屎端尿也应该。可给他洗澡却令她难以接受。两人充其量只是朋友,上次是不小心,这次一本正经脱光在浴室里“坦城相见”,光想想都让人耳根子发烫。 成韵别扭地摇摇头。孟青和也没说话,只默默地盯着她。他的视线平和冷静,没有一丝压迫感,可他天生就有那么一股子令人屈服的气势。他越不说话越安静,成韵心里越是发毛,歉意也愈加浓烈。罪恶感再次升上心头,总给她一种是她负了这个男人的错觉。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成韵无力地塌下肩膀,最终妥协:“好吧,我可以试试。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只洗上半身。” “那下半身怎么办?” “你自己洗。”为免对方得讨价还价,她又补了一句,“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我找护士来帮你。” 孟青和难得被人堵住话头,非但不生气还觉得挺有意思。思考片刻后他答:“好。” 于是两人转移进了浴室。里面空间很大,浴缸浴房预备齐全。孟青和站在洗手池前看成韵一眼:“你想在哪里?” “什么?” 他指指浴缸:“这里。”然后又看一眼浴房:“还是那里?你挑吧。” 哪里对成韵来说都不是好选择。她权衡半天,咬牙道:“浴房吧。” 至少可以拿淋浴喷头冲洗,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碰到对方的皮肤。孟青和读出了她内心的想法,不由微微一笑。 她以为这世上的事情,都由她掌握?真傻真天真。 决定在哪里洗后,成韵帮着孟青和脱衣服。刚开始还好,只是上半身的一件衬衫。衬衫上染了血迹,解扣子的时候成韵仔细看了看,只觉得触目惊心。 想想他那几乎报废的手,成韵觉得自己不该那么矫情。对待病人要温和,不应过多考虑男女性别问题。 衬衫脱了之后就得解皮带扣子了,成韵刚萌发的一点“专业”精神,因为看到对方脐下三寸鼓起来的那个地方,瞬间烟消云散。 她做不到将对方看成是女人来对待。就算是女人,脱光了任她看也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她拿着皮带的手微微在颤抖。 孟青和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从她微颤的睫毛里品出了她的紧张。有那么一刻他想不如算了,何必为难她。可想想家里空荡荡的房子,他又觉得有必要硬起心肠。 家里总得有个女主人才好。 他不开口成韵就不能停,只能硬着头皮把裤子给脱了。谢天谢地,孟青和里面穿的是条平脚内裤,布料略多一些,这也让成韵没那么尴尬。 脏衣服被摆到了一边,成韵开始去调浴房的水温。结果刚开了冷水笼头,就听孟青和叫她:“你就准备让我这么洗?” 成韵回头看他:“说好了只洗下半身的。” “那也不能让我穿着裤子洗。” 成韵瞪大眼睛,突然明白过来。难道他还是准备光身子在她面前洗澡? “不行,你不能脱掉。” 说完这话她悄悄去看对方的脸色,生怕孟青和突然发怒,直接在这里对她用强。要知道他虽伤了一只手,可他的左手依旧强劲有力,她根本不是对手。 成韵后退一步,做好了跑出浴室的准备。 孟青和却道:“行,各退一步。我把裤子脱了,围条浴巾。” 这个主意不错,好像比只穿内裤遮住的地方更多。成韵高兴地点点头:“好,我出去等你,你围好了叫我。” “不用,你转过身去就好。得借你的手一用。” 说完孟青和抬手示意她转身,成韵乖乖照做,忍不住竖起耳朵听。无奈孟青和脱裤子声音非常轻,几乎没有响动。 片刻后她感觉有东西递到了手里,低头一看是浴巾的一角。她捏住那角,眼角余光看到孟青和转了个圈,人就到了她身边。 然后他拿回那个角,塞进了浴巾的边缘。 “好了,开始吧。” 得了吩咐的成韵忙活开了。把水温调好之后她请孟青和进浴房,自己则站在门口拿着花洒朝他身上喷水。 水珠在孟青和的皮肤上打了个滚,成片地往下滚落。浴房里开始弥漫起蒸汽,两个人的身体也随之变得温暖起来。 成韵仔细地将他的身体打湿,前前后后冲了好几遍,却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孟青和无奈皱眉,提醒她道:“沐浴露。” 还是逃不掉呢。成韵认命地点头,挤了沐浴露在手里,走近两步,颤抖着手指在对方身上来回地抹起来。 因为离得近,这一回她终于看清了孟青和身上的伤疤。一个个无规律地分布在各个角落,胸前最多,手臂上也有不少,有些大有些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那种狰狞的感觉依旧不退。 她的手划过皮肤的时候,可以感受到那不平整的皮肤组织。这每一道疤痕下面都隐藏着一个故事。这个男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为什么已是饱经风霜的样子。 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了这些弹孔留下的伤外,还有一些细微的长条型伤痕,那更像是鞭子抽出来的。 他不是身居高位权势滔天的人吗?为什么他的身体呈现出来的信息截然相反。像是吃过很多苦,经历过许多磨难,甚至是非人的虐待。 成韵对这个男人不可遏制地心疼起来。 ------------------------------------------------------------------------------- 孟青和一低头,看到了成韵的脖颈。 水花打在上面,不再像从前那样只是一片白,多了点透明晶莹的感觉。她的手心在身上来回地摸索着,再坚硬如铁的男人也会被摸化掉。 他那颗长年冰冷藏在胸腔内的心,终于被她摸得火热起来。他突然觉得,或许哄她给自己洗澡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于是他伸出手来,轻轻抓住成韵的手。成韵抬头看他,问:“怎么了?” 孟青和竟有些尴尬,指指她手里的花洒:“调冷一些,太热了。” 会吗?成韵试了试水温,如果是她洗的话还嫌冷呢。但孟青和说要洗冷水澡,她也不坚持,就这么把热水关了,只剩冰冷的水洒在他坚实的肌肉上。 那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性感得不像话。成韵不自觉地就摸了上去,一触到皮肤便发觉不对,赶紧假装抹洗浴露。这么来回折腾几番,总算给孟青和的上半身全都涂得滑滑的,然后她开始冲水。 清水一冲上皮肤,很快起了泡沫,锁骨处的泡沫慢慢向下滑,滑过胸肌和肚脐,最后停在了浴巾的边沿处。 如果没有浴巾,应该会一直往下滑吧。 一想到男人那个地方,成韵就心跳加速,总觉得心里那道小栅栏就快要防不住了。小小的浴房挤了两个人,鼻子里到处都是男性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刺激着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 她咽了下口水,本能后退两步保持距离,好让空气里少一点孟青和的味道。 可惜这小小的一步一下就让对方抓住了,孟青和立马不悦道:“过来一点,你跑什么?” “没有,差不多快洗完了,我给你去拿浴巾。” “不用,还有地方没洗。” “什么地方。” 孟青和抬头:“脖子里。” 成韵没办法,只能上前两步贴近了看,想拿花洒把泡沫冲干净。孟青和天生皮肤白,那里没怎么晒黑,上面一片细细小小的胡茬看起来十分明显。成韵给他洗的时候感觉手里刺刺的,居然还挺舒服。 印象里她好像没这么给男人洗过澡,连对谢子桓也没有。她真的不习惯和异性贴得这么近,有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好像眼神怎么放都觉得不自在。 于是她低下头,只用手轻轻摸着对方的下巴。冲水的时候因为没仔细看,水花一偏全洒到了自己脸上。 冰凉的水钻进脖颈里,冻得她“哎哟”一声,手一松花洒就掉在了地上。她赶紧弯腰去捡,因为水花迷了眼睛,一时没看清捞了两下没捞着,便把身子更往前探了一些。 浴房里满地的肥皂泡泡,害她脚底打滑,这一探身身体便失去了控制,吓得她抬手胡乱一抓,也不知抓到了什么,明明刚开始还能稳住,但很快那东西也跟着往下滑,她便身体朝下,单膝跪了下去。 面前闪过一片白色,她定睛一看是条浴巾。看清这东西后成韵下意识抬头,于是看到了今晚最为惊吓的一幕。 本来围在孟青和身上的浴巾居然被她扯了下来,现在这男人真的不着一缕,从头光到脚站在她面前。因为高度的关系,她最害怕看到的东西居然就戳在她眼前,巨大得简直就一头猛兽,要将她整个人吃掉。 成韵控制不住尖叫一声,也不顾脚下湿滑,跌跌撞撞往浴室外冲去。刚跑到门口就听孟青和在背后“威胁”:“乖乖待房里,否则林风……” 成韵捂着耳朵不想听,砰一声关上浴室门,靠在门板上剧烈喘息。刚才的话她听清楚了,原本想跑出去的双腿立马收了回来。 孟青和是个方出必行的人,她早就知道这一点。 于是她胀红了脸,像没头苍蝇似的在房里来回踱步。眼前依旧是先前的那一幕,就像噩梦一般萦绕不去。 怎么偏偏就扯下来了呢?居然还看了个正着。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那东西几乎就在眼前,她看得非常清楚,这会儿想忘掉竟是不能够,反倒越来越清晰,充斥了她整个大脑。 成韵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当然知道男人那东西意味着什么。它就这么昂然挺立着,显示出了主人目前的心理状态。 原来她在那儿给他洗澡,他竟一直是有反应的。看他装得云淡风轻的样子,成韵还以为他是柳下惠转世。 那条小小的浴巾包裹住了无限风光,却突然被她打破平衡。孟青和之前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和她…… 啊!成韵抱着脑袋欲哭无泪,生平从来没有这么糗过。她告诉自己别再去想,偏偏身体和大脑都不听使唤,她非但想了,还想得很深。那么大的尺寸,简直不像人类该有的,如果进入她的身体会怎么样,会疼死吗? 她抬手拍了自己一巴掌,暗骂无耻。 正好孟青和擦干净身体出来,便看到了一幕。他有点心疼,过来抓住成韵的手:“你干什么,自虐吗?” 成韵像被电击了一样,迅速跳开两步。无奈手臂被拉着跳不远,只能侧着脑袋避开对方的视线。 孟青和还是和刚才一样,上身赤/裸下身围了条浴巾,身上还有水渍没擦干,整个人散发着浓烈的暧昧气息。 成韵紧紧闭上眼睛,深怕看一眼就会万劫不算。已经死去多年的身体仿佛一夜复苏,被他成功唤醒。她感觉自己身体的某处竟也起了变化,那简直罪该万死。 孟青和却毫不犹豫,直接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需要一个发泄口,他知道今晚在医院做那样的事情不合适,可他确实需要发泄一下。将成韵紧紧搂住,起码能平复心头的渴望,至于身体越来越强烈的讯息,他只能当没听见。 果然让她进浴室,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成韵简直快被他挤死了。两人紧紧贴着,她侧着脸勉强用一个鼻孔呼吸,肺里的空气渐渐稀薄,她觉得头昏脑胀心跳如擂,整个人软绵绵地像要瘫倒在地。 她勉强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胸口,艰难开口道:“放……开我,我、我难受。” 不仅仅是难受,还有燥热和欲/望,可后者她说不出口。 孟青和意识到她的不适,拦腰将她抱起,随即两个人一同跌进病床里。单薄的床板不堪重负,发出抗议的吱嘎声,孟青和只当没听到,只重重将成韵压在自己身下。 几秒后,他的唇覆盖上去。不同于上一次的凶猛,这一次他选择由浅入深。先是温柔探索,再是长驱直入,最后才是狂风暴雨。 成韵的兴致被他完全挑起,竟一点没有拒绝,反倒十分主动地迎合上去。两人紧紧纠缠在一起,那感觉就像是合二为一一般。 明明没做那种事情,心灵却已得到极大的满足。成韵意乱情迷,手在对方赤/裸的胸膛上胡乱抓着,竟抓出一道道血痕。 孟青和完全不在意,反而觉得享受,她抓得越狠证明她反应越大,也就越入戏。不管这个女人心理有没有他,至少她的身体,已完全臣服于他的灵魂之下。 一吻终了两人满身大汗,那澡就像白洗了一般。孟青和感觉浴巾下面已是难以控制,急需得到释放。饶是如此,他依旧贴近到成韵耳边,征求她的意见:“可以吗?” 这是在发出求/欢的信号了。成韵原本酥软的身体一僵,意识迅速回巢。 可以吗?抛开理智当然是万分可以,可想想他们两人的关系,她又觉得一切都很荒唐。她哑着嗓子,紧紧抓着对方的后背,勉强道:“今天……不要吧。你需要……休息。” 这话说得绵软无力,不像拒绝更像挑/逗,孟青和了解她的性格,也不愿意过分逼迫。他总认为这种事情要水道渠成,如果一方没有准备好,强行开始也许会留下不美好的回忆。 于是他苦笑道:“好,那今天先放过你。” 成韵松一口气,刚想说谢谢,就听对方又道:“但你别动,就这么躺着,配合我一下。” “干什么?” “别问。”这两个字是孟青和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说出来的。他已到了忍耐的极限,几乎无法再克制自己。他将身体紧紧贴在成韵身上,头深深地埋进对方的脖颈里,喉咙口嘶哑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里逸出,听起来像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哀鸣。 成韵被这样的他吓到了,定定地躺着一动不动。隐约间她感觉身上的那个人在微微地有节奏地动着,像是在摩擦着什么。 她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却并没有说出口,只安慰般地抱住孟青和的身体,轻轻吻着他的耳垂。 在这样的刺激下,孟青和再忍不住,摩擦浴巾带来的强烈感觉袭上心头,他的身体突然一僵,完好的左手紧紧攥着床单,几乎要将织物撕破。 在最后的关头,他一个用力咬住了成韵脖颈里的皮肤,将自己完全释放了出来。 ☆、第39章 共处一室 成韵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里。 她在孟青和的病房里过了一夜,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和他躺一张床上。孟青和把她搂在怀里,两人头靠着头,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他睡着的样子非常漂亮,没了那股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压迫感,整个人非常平和,看得人心头一暖。 成韵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想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由不得她不想。 激动的发泄过后,孟青和去了浴室处理。听水声他似乎又冲了个澡。成韵当时就想,他明明可以自己洗的,偏偏骗她进去。她果然还是太容易上当了。 洗完澡后孟青和换了病号服出来,问成韵要不要换衣服。成韵当时缩在陪夜的单人床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她其实是窘迫,觉得没脸见人。孟青和上来拍拍她的脑袋,自顾自道:“你的尺寸应该没变,我让人送一套过来。” 然后她就被孟青和赶去洗澡。差不多洗完的时候衣服也送来了,她就换了睡衣准备上床睡觉。结果孟青和又提出了无理要求。只见他靠在床头,冲她招招手:“过来。” “干嘛?”成韵的声音有点没好气。 “和我一起睡。” “不要。” 她想当时她的样子一定很幼稚,因为孟青和笑了,笑得有点放肆。她第一次看他这么笑,就像个阳光大男孩,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难以接近的娱乐圈大鳄。 成韵几乎看呆了。结果孟青和往下一躺,掀起被子盖在肩膀上,回了她一句:“好,那你自己睡吧。” 于是成韵就睡了,可怎么一觉醒来,她还是到了孟青和的床上?一定是半夜…… 成韵轻叹一声,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孩子气。 孩子气的孟青和听到成韵的叹息声,慢慢睁开眼睛:“怎么,晚上没睡好?” 他突然出声吓了成韵一跳,身体瑟缩间感觉到对方用力一搂,两个人直接脸贴脸。 总觉得他们的进展太快了,明明昨天之前似乎连朋友都算不上。被紧紧搂着的成韵想了想,开口求饶:“能不能先放开,我想去洗手间。” “可以。”孟青和在她额上印了个吻,放开她自己翻身下床。 成韵溜进洗手间洗脸刷牙,出来拿衣服换的时候发现孟青和已经穿戴整齐。她有点意外:“你要出院?” “嗯,这里不舒服。” “那你的手?” “定期来换药就行。” 成韵没再多问,赶紧换好衣服准备出院。孟青和在医院里没什么东西,收拾起来很快。下楼的时候成韵想帮他拎包,结果孟青和直接拿过去,一副大男人保护小女人的样子。 老钟开了车等在楼下,一见他们俩便笑了,只是笑得有些不自然。他接了包给孟青和开门,径直将他们都送回了孟家。 成韵终于在白天看清了孟青和住的房子长什么样。中式庭院风,很古朴的味道,和他整个人非常搭,不张扬不华丽,处处透着内敛的文化感。 从前一直以为孟青和是那种暴发户的类型,没想到他还挺有品味。 老钟送完人开车走了,家里就剩成韵他们两人。 到家的时候大概中午时分,成韵觉得就这么走了不大好,便主动进厨房给孟青和做吃的。结果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她便拿了孟青和给的钱包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 富人区的超市也跟外面的不同,从装修和贩卖的东西无一不精致,连收银员小姐都漂亮得跟电影明星似的。里面的东西贵得吓人,成韵没敢多买,只买了一餐需要的食材,付了近七百块后提溜着一小袋东西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她就在想,她跟孟青和还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生活的环境到品质,再到生活方式,差了不是一点两点。当她走进那家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她感觉对方看她就像在看某家的佣人。 她根本无法和孟青和站在一条线上,他们差得太多了。 中午她做了三菜一汤,两个人似乎都饿了,最后竟全部干掉一点不剩。想想这顿家常饭吃了七百块,成韵有点心疼,便说:“一会儿我开你的车出去,给你去采购点东西吧。你们这里的超市东西实在太贵了。” “没关系,你要不喜欢的话,我让人送点过来。你开个单子给我。” 一听这话成韵又想,果然不一样。她过日子是要自己出去买菜的,孟青和只要坐在家里打个电话就可以。 但这话里好像还有别的含义。 “干嘛我开单子,我也不会天天给你做饭。” 孟青和放下筷子,把右手往桌上一放,白色的纱布十分刺眼。他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却掷地有声:“你不做,我吃什么?” 成韵眨眨眼睛:“那个,你没有雇阿姨吗?” “你来我家两次了,有看到阿姨吗?” 确实没有。“可是我得上班啊。” “请假吧。” 成韵一口气憋胸口:“我又不是你,说请假就请假,公司会开除我的。” “没关系,我替你请,一定让他们保留你的职位,搞不好回去之后还给你升职加薪。” 说到这里孟青和顿了顿,若有所思道:“或许你辞了林风的工作,来青和影业也行。我可以给你安排合适的职位。” “不用了,我胜任不了。” “唔,你是太单纯,我以前就说过,青和可能也不适合你。还有一个职位也许你可以。” “什么?” 孟青和环顾四周:“当这栋房子的女主人。” 成韵差点一口口水喷出来。这男人表达感情的速度简直太迅速,每次都是质的飞跃。前两天还是表白,这会儿都成求婚了。 只是看看这空荡荡的房子,成韵有些想歪:“你是要我当你的……情/人?” “我没有包/养女人的嗜好。”孟青和起身走到成韵身边,从身后一把将她环抱住,嘴唇在她的耳垂边来回摩挲,“你是我唯一的女人,第一个。” “真的?” “真的。” “我不相信。”这不可能,他可是孟青和。掌管娱乐帝国的男人,怎么可能从来没谈过恋爱,“你以前总恋爱过吧。” “没有。” “那女伴呢?” “也没有。” “炮/友?” 孟青和皱皱眉头:“这种东西太恶心,我不喜欢。” 成韵觉得自己简直遇到千年化石了,用“极品”二字已不足以形容孟青和。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坐拥亿万家产却对美色毫不动摇,不乱来不滥情也就罢了,难道连基本的生理需求也没有吗? 成韵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能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吗?” “怎么,怕我太老配不上你?” “不是不是。”成韵讨好地笑着。事实上孟青和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但眼神和这个年纪的男人不大一样,有着特殊的沉着与冷静。所以她吃不透他到底多大。 孟青和将她搂在怀里紧了紧,回答道:“不到四十。” 成韵再次震惊。这么说来他至少三十好几了。可他哪里看着像三十多的男人,她甚至觉得她都比他年纪大,两个人站在一起有种老草吃嫩牛的错觉。 “不相信,要看身份证吗?”孟青和半开玩笑。 成韵当然不敢看,总觉得他并不喜欢谈论自己的年纪,若强行看了搞不好就得罪他了。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从来没想过找个女朋友?” “想过,所以找了你。” “可我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成韵语塞,好像硬要说也没有太不合适的地方。她比他穷,可女人比男人穷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是理所当然的。她比他小,这也没什么,只是如今看来小得有点多。她长得不如他漂亮,可他这种长相的全国也挑不出几个,难道因为这样就不让人结婚? 再看别的,她个矮他高大,站在一起正好互补,有小鸟依人的味道。她幼稚他成熟,经营一段感情的时候可以由他来掌控方向。她单纯他睿智,以后不用担心再被人骗被欺负。甚至她弱小他强大,她的人生从此可以在他的保护伞下迈入光明大道。 无论怎么算,他都是个再好不过的对象。 可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成韵心里特别没底儿。谢子桓这样的她尚且抓不住,若真和孟青和在一起,有一在他变心了或是让人抢走了,她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如果他好心,不过是给一笔钱打发她走。如果他良心败坏,让她从此在这个世上消失也不是难事儿。 想到这里,成韵身体微微发抖,不敢答应也不敢拒绝。 孟青和看出了她的犹豫,暂时搁下这个话题,只这么说:“不管怎么样,这几天你总要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赶紧给公司打个电话请假,秦思璇是林风的艺人,她伤了我林风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你们老板不想惹官司的话,一定会把你借给我一段时间。” 成韵真是败给他了。 ------------------------------------------------------------------------------- 不敢惹官司的林风老总,乖乖把成韵“送”给了孟青和。 成韵没去公司请假,觉得太丢人。现在公司上上下下肯定都在讨论她跟孟青和的关系,去了也就听几耳朵八卦。 好在老总非常“善解人意”,主动给她来了电话,让她安心照顾病人,不要想公司里的事情。她的活有人会接手,手下的艺人出有人管。关键的一点:“你这段时间辛苦了,为了斯文和思璇的事情忙个不停。等你回来给你升职加薪。” 听到这话成韵嘴巴微张半天没合拢。还真让孟青和给说中了,生意人就是没有节操,一碰上比自己牛叉的老板立马无条件投降,连员工都出卖了。 成韵在心里骂了句“老狐狸”,愤愤地挂了电话。然后去书房找孟青和。 伤了手的孟青和依旧拼命三郎,工作起来不分白天黑夜。成韵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跟人开视频会议,一看到那闪着光的摄像头,成韵赶紧往门后躲,生怕自己也给照进去。 弄得林风的人知道她与孟青和关系菲浅实属无奈,她可不希望自己在青和影业也如雷贯耳。 孟青和正做总结,见成韵进来便长话短说,把事情交给方响后就关了电脑,然后抬眼看她。那目光明显就在说: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 在那种目光的注视下,成韵不情愿地点点头,但她也有话说:“我可以照顾你当你的保姆,但我有个要求。” “说。” “白天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但晚上我要回家睡觉。我还有孩子要照顾。” 孟青和想说你可以把多多接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他挺喜欢那个孩子,但在和成韵确立关系之前,最好别把孩子扯进来。孩子虽小什么都懂,有些事情不该让他过早经历。 再说了,成韵自己也说了,白天干什么都行,有些事情不一定非得晚上干。 想到这里孟青和微微一笑,打趣她:“真的干什么都行?” 成韵没绕过弯来,以为他指的是家务,豪气点头:“都行,只要您吩咐。” 孟青和站起身走过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留下一句话:“我要的,可不只是个保姆。”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成韵成了这栋中式别墅暂时的女管家,负责这里的一切,包括男主人孟青和的饮食起居。 上午要回医院拆纱布换药,成韵便负责开车。拆纱布的时候她在旁边竖着脖子看,当看到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痕时,心不由抽抽了两下。 伤口真称不上好看,尤其搭配孟青和那张出色的脸,更显得狰狞,像丑陋的节支动物。孟青和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别看。” 那掌心温温的,手指却有点凉,摸在脸上很是舒服。成韵有片刻的陶醉,回过神来后赶紧把头移开,怕被医生护士笑话。 医生检查完伤口后给换了药,护士又重新给包上纱布。听完一堆医嘱后,两人并肩离开医院。刚走到停车场,成韵的手机就响了,竟是秦思璇打来的。 “成韵姐,你在哪里,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想到孟青和的伤,成韵有点生气。她看看身边的男人,琢磨着要不要先送孟青和回去。结果对方像是知道电话那头的是谁,开口道:“没关系,见吧,我陪你去。” 秦思璇看来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但她的状态应该还不够稳定。孟青和不愿让成韵涉险,前天那一刀如果不是他出手,成韵这会儿会在哪里真不好说。 于是两人上车去了约定的地点见秦思璇。到了某茶室的包厢后,成韵本想让孟青和在外面等自己,奈何对方坚持要进去。 “她也该见见我,我们之间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她知道他说的是手的事情,想想也对,只能推门和他一起进去。 包厢里就坐了秦思璇一个人,见到孟青和的时候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快速低下头去,露出一脸愧疚和不安。 成韵怕刺激她,主动上前安慰道:“孟先生只是陪我来,你别紧张。” “不不,我不是紧张,我是不好意思。我得跟孟先生道个歉,前天的事情是我鲁莽了。”说完秦思璇站起身来,走到孟青和面前,认真地朝他鞠了个躬,嘴里连声说着对不起。 孟青和没说指责的话,只“嗯”了一声,然后示意她坐下:“你们有话就说,不用顾忌我。” 秦思璇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她如今已没什么可以失去。前天的伤人事件一出来,网上立马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开始猜测这其中的关系。 在场在三位明星,众人的聚集点也在他们三个上面。有说闹三角恋的,斯文撬了同公司女艺人秦思璇的男朋友章义彬,对方一时受不住,挥刀刺“情郎”。 也有说秦思璇暗恋章义彬,见不得他跟斯文好,于是一时冲动犯下大错。更有人想法超前,将前一段时间她入院的事情联系起来,推测那晚在赫拉号上的男人就是章义彬。或许秦思璇真不是自愿的,章义彬是个人模狗样的混蛋,吃干抹净不负责任,惹怒了女主角,直接奔他性命而来。 最后的这个猜测最准确,简直就跟亲眼见证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似的。八卦向来为人们津津乐道,各种版本的猜测很快便在网上流传开来,秦思璇的演艺生涯只怕便要到此为止。 但她也想通了,从前天她提刀去酒店找章义彬时,她就已经放弃了一切。什么明星什么走红,都只是过眼云烟,她现在只想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 “所以说,你要告章义彬?”成韵有点意外。 “是,我要告他,我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他今天祸害我,明天就会去害别人。我已经让他毁了,不能让他再毁别人。这种人,总要为自己的无耻付出代价。” 秦思璇说话的时候表情镇定自若,带着一股决绝的坚定,倒让人有点刮目相看。 “可你打算怎么告?前天的事情闹成这样,网络上肯定都知道了,如果上法庭,对你比较不利。” “再不利这官司也要打。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也不打算在这一行混了,临走也要拉个垫背的。他想继续当他的大明星,我呸。” 成韵见她有点激动,赶紧拍拍她的手:“你先别冲动,就算打官司也得从长计议。别再像前天似的,我心脏病都让你吓出来了。” “对不起成韵姐,我没想伤你。” “我知道,只是当时我若不冲过来,章义彬就死了。” “死了才好。” “死了你得给他赔命,给这样的人渣抵命多不值得,倒不如让他身败名裂以后再抬不起头来更好。只是思璇,我有点不明白,你怎么知道他在唐宁出没?” 秦思璇抿了抿唇:“我在斯文的包里做了手脚,我放了跟踪器。” 成韵愕然。 “你别吃惊,是阿海帮的我。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我跟斯文又熟。我知道他们两个最近好得很,要炒新闻就总要凑在一块儿。而且唐宁他们常去,有时候他们还故意放风给记者让他们去拍照。我本想前天当众杀了章义彬,要是有记者在就更好,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没想到,最后却伤了……” 说到这里她侧头看一眼孟青和,对方却连眼皮都没抬。 真是个冷酷的男人,只是这样的男人对成韵却这么好。秦思璇转回头又看成韵,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以前觉得成韵可怜,被人渣前夫抛弃,独自一人带大孩子。不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幸福就来了,而且这么大这么圆满。 看看成韵再想想自己,秦思璇愈发觉得章义彬该死。她默默握紧了拳头,脸上不自觉地露出肃杀的表情。 成韵光顾着安慰她,并未留意到她表情的变化。但孟青和一眼就看到了。他甚至不用看,秦思璇的怨气十分强烈,刚进屋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一个能提刀去砍人的女人,心理绝不可能健康。 看来前天的精神病院不合格,不该将她就这么放了。但碍于成韵在场,他不能说什么,只冲秦思璇:“上法庭,你有足够的证据吗?” 这是秦思璇的短板,她真恨自己那天失去意识,连那个男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如果没有证据,就算上了庭结果也一样。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你们都是成年人,法官不会有感情倾向。” “我不甘心,难道就这么算了?”秦思璇眼睛里冒着火,“孟先生,我知道章义彬是你们公司签的,如果你要维护他我也没办法。毕竟我斗不过青和影业,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是自愿跟他进那个房间的。我都拿刀去杀他了,要是自愿的,我会这么做吗?” 孟青和把手里的杂志一合,淡淡道:“不管你们之间什么恩怨,青和影业都不会插手。这是我今天在这里能向你保证的。” 听到这句话,秦思璇总算放下半颗心。 ☆、第40章 灭火 回去的路上,成韵心事重重。 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到了打官司这一步啊。说不清楚走这一步是好是坏,或者说她是赞成还是反对。 反正发生那样的事情,不管怎么做对秦思璇的伤害已然造成。目前所有的办法都是把双刃剑,有它好的一面,可也有它恶的一面。 她想起在包厢时秦思璇说的那些话:“……我听了小于的话后,心里震惊无比。成韵姐,这世上是不是真的人心隔肚皮。我待她那么好,她竟这么出卖我。明知道对方想要害我,竟然听之任之。我觉得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换了是成韵也不会轻易再相信别人。小于,谁也没料到小于会在里面扮演这样的角色。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虚荣的举动,对秦思璇却是灭顶之灾。 说来说去,思璇的心结太重。这事情换了别人或许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她偏偏是这么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姑娘。青和影业给的补偿填不满她心头的怨恨,宁愿毁灭也要讨回公道,秦思璇还个烈性的女人。 成韵既佩服她又心疼她,对未知的前路也是一片茫然。她甚至开始考虑,自己还要不要再在这个行业里继续混下去。 实在太龌龊了。 孟青和看她满腹心事,到家后便让她回房睡觉,家里的一应杂事都不需要她动手。成韵有点不好意思,对方却理所当然:“就算是保姆,也有午休的权力。” 于是成韵进客房睡觉,孟青和则打电话叫来了钟点工阿姨,将家里好好打扫一遍。他留下成韵当然不是真为了让她干活,哪怕她什么都不干只那么坐着,他也觉得不错。 陷入爱河的孟先生也跟寻常男人一样,对自己的女人有着绝对的宠爱。只是他挺喜欢她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比如早上她做早饭,心血来潮要做面食,结果做到一面突然举着两只沾满面粉的手跑出厨房,冲他大喊:“孟青和,快过来,给我系一个围裙。” 他走过去刚想要动手,成韵又叫:“哎呀你手坏了,我不该找你的,瞧我这记性。” 于是又风风火火冲进厨房,洗了手自己系。看她这么跑来跑去忙活的样子,孟青和觉得很享受,空旷的房子终于有了家的气息,不再像从前那样,早餐永远只是冷冰冰的面包牛奶或是培根鸡蛋燕麦片,厨房里有了热气腾腾的感觉,炒菜的时候有很大的动静,噼哩啪啦油溅开来的声音他从前听着嫌刺耳,现在竟觉得很不错。 洁癖似乎在成韵面前彻底好了。他不在意她把厨房弄脏,也不介意餐厅里有吃完没收拾的碗筷。客厅里杂志乱堆成了一种美感,成韵弯腰来收拾的时候,会不小心露出内里的风光,他便理所当然地占便宜吃豆腐。 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到孟董事长脸上的笑容也比往日多了不少。 成韵进屋睡觉后,他重新回书房工作。方响和吴成峰两人的电话交替打过来,先关心他的手,再向他汇报公司的运营情况。吴成峰的电话快打完时,孟青和想起了秦思璇的官司,于是吩咐对方:“注意章义彬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告诉我。” 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章义彬那晚的举动有迷/奸的成分在,秦思璇去医院做的检查报告他看过,胃里并未提取出任何国内主流迷幻类药物的成分。 但没有不代表他没做。就像兴奋剂检测那样,多少年来药物成分改变了无数代,多少新药被加入到违禁名单。制药业是在不停发展的,没有主流的不代表没有偏门的。 即便他真的没用药,用酒也可以把一个女人灌晕。 可这一切都只是猜测,上了法庭无法做数。要将他定罪需要更有力的证据。比如秦思璇的证人小于,她的话在庭上有一定的说服力,但只能从侧面说明一些问题。而她是秦思璇的助理,这一点很不利。 再比如那晚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小于外,章义彬还有没有别的帮手。或者有人不小心看到了什么?这些都是孟青和需要搞清楚的。 成韵和秦思璇两个女人,谁也不比谁强。这官司他若不插手,她们必败无疑。章义彬再怎么样也比她们聪明,兼具财大气粗。 但在青和影业面前,他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 打完电话后孟青和继续看文件,间或与秘书电话交流,将所有的事情都吩咐下去。这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成韵也是睡过了头,两个人直到黄昏时分才重新见面。 孟青和看看外面的天色,合上电脑起身去找成韵。客房门紧闭着,他心念一动便拧动了把手,轻轻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股浅红的光,将床上的成韵完全笼罩起来。因为不够亮,缩在被子里的成韵看起来小小的,跟个孩子似的。 孟青和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热热的,好像额头还出汗了。于是他扯了扯被子,想让她凉快一点。 结果成韵不干,睡梦里一用劲,把被子又抢了回去,随即往脖颈处一裹,将自己完整裹了起来,只露出个大大的脑袋。 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只春卷。 孟青和失笑,开始怀念成韵做的菜,便拍拍对方脸颊,用富有磁性的声音叫她起床:“起来吧,回头晚上该失眠了。” 成韵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坐在床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坐了起来。 她顺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一副害怕对方侵犯的模样,孟青和有点不悦,抬手给了她一个毛栗子:“怎么,把我当什么人了?” 听清是孟青和的声音后,成韵松了口气:“是你啊,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若真进了,肯定翻箱倒柜,没功夫搭理你。” 这好像在暗示成韵长得不咋的。女人被这么说总会不高兴,成韵嘟着嘴刚想反驳,想起孟青和倾城的容颜来,又觉得他会这么想也正常。 于是她掀开被子下床,打开灯一看时间,不由叫了起来:“都这么晚了!” “是,很晚了,该做晚饭了。” 成韵记挂着儿子想早点回家,便赶紧冲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幸好孟青和订的食材都是收拾过的净菜,有些甚至都切好了,她只需要再过水冲一遍,起油锅翻炒就行。 三菜一汤她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摆上了桌,顺便盛了两碗米饭出来,和孟青和面对面坐着吃起来。 成韵的手艺还凑和,谈不上太好但过得去。只是孟青和在她眼里太过高大上,她总担心自己做的对方会食不下咽。结果几次一同吃饭观察下来,发现龟毛的孟青和竟不挑食,回回都吃不少,每顿饭菜几乎没有剩下的。 这对成韵是个极大的肯定,厨师都这样,都喜欢别人用实际行动肯定他们的能力。 吃过饭后成韵去厨房洗碗收拾,孟青和则是清茶一杯坐客厅里看报纸。他们家的电视很少开,屋子里除了厨房水笼头的声音,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 等成韵忙完了出来时,孟青和正好喝完杯子里的茶。他把报纸一收,带成韵回房。 这是一天中他最喜欢的情节,也是成韵最为纠结的。 孟青和大概看她手艺不错,每天晚上点明要她帮忙洗澡。看看对方一直缠着纱布的右手,成韵除了答应别无选择。 进了主卧的浴室后,成韵问:“还像前两天一样,淋浴吗?” 孟青和却指了指巨大的按摩浴缸:“不,今天我想泡个澡。” 成韵心里万分纠结,小心翼翼给对方脱衣服。几天下来她对孟青和的身体习惯了不少,不再像刚开始那么害羞。但有一个地方她始终坚持必须遮着,也从不给对方洗。 于是每天沐浴的时候,孟青和腰里都系条浴巾。但今天他要盆浴,系浴巾似乎不大合适,成韵便琢磨着该怎么遮住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地方。 浴缸里很快放满了热水,当孟青和脱得只剩最后一点时,成韵背过身去,小声道:“你,你坐下去后拿块毛巾遮一下。” 孟青和失笑:“毛巾能遮那种地方吗?那是洗脸的。” “拿块新的,我给钱好了。” “行,一条五百。” “这么贵?” “还是最便宜的。有两千的,你要吗?” “不用不用。” 成韵赶紧回头摆手,结果孟青和刚好脱掉内裤,她一转身看了个正着,吓得立马捂住眼睛,着急上火道:“你赶紧进去,毛巾在哪里?” 怎么几天下来她还是这么害羞?孟青和失笑摇头,顺手在洗手池的柜子下拿了块新毛巾出来,踏进了浴缸里。 一切准备就续,他冲成韵道:“好了,睁眼吧。” 成韵扒开手指缝小心翼翼看了,发现对方确实没暴露某个地方,这才呼出一口气,坐到浴缸边开始给人洗澡。 孟青和的身体她已很是熟悉,摸上去的时候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慌乱紧张。只是她的眼睛今天一直被某样东西吸引,几次刻意撇开,却又无意识地转了回来。 她在看那条盖在孟青和身上的毛巾。 ------------------------------------------------------------------------------- 白色的毛巾本不起眼,这会儿却格外吸引人。 因为成韵知道,那下面是什么东西。 孟青和感觉对方的手停了下来,便抬头看她。只见成韵微红着脸颊,一副心在蔫的样子。她的手在他的腹部来回摸了好几回,眼神却落在了不知何处,显然已经走神了。 孟青和决定不提醒她,看她最终能摸到哪里。成韵的手无意识地抚过对方的小腹,慢慢地向滑去。手没入了温水里,感觉暖暖的很舒服,她也就没在意,继续向下去。 那块盖在孟青和身上的毛巾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水里,成韵的心似乎也跟着毛巾飘远了,在还没察觉到不对前,手指已经不自觉地抚上了某个地方。 当她准备把剩余的一点沐浴露涂抹开来时,猛然惊醒过来。 手感不对!别的地方都是平坦的,而这里却是…… 成韵“啊”一声叫,迅速把手抽回。可孟青和哪里会放过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抓回来,因为用力过猛,成韵竟被他整个人拽进了浴缸里。 “轰”地一声巨响,成韵跌进水里,溅起水花无数。一个不小心还呛了口水,害她躺在孟青和的胸膛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衣服一下了全湿了,两个人隔着一层衬衣布料,就这么紧紧贴在一起。成韵咳了几声发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立马挣扎着要起来。 可她哪是孟青和的对手,刚将膝盖抵在对方胸口直起身子,就又被重新拉了回去。并且孟青和相当霸道,一个转身将她压在身下,整个人完全泡在了水里。 成韵急了,还惦记着他的右手:“小心,右手会进水的。” “没关系,湿了就湿了。” “会发炎的!” “那你就陪我去医院。” 最近几天的冲动让孟青和认清了一个现实。原来他并不是永远冷静自持的人,一旦遇上喜欢的女人,他竟比平常人更疯狂。 别说只是伤口发火,就是废了他一只手,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了。成韵就在他身下,牛仔裤的布料硬硬的,真让人觉得不舒服。他伸手就去解那扣子,吓得成韵连连尖叫:“你疯了,这里是浴室。” “那又怎么样?”法律没规定浴室里不能干那种事情。 “你澡还没洗完呢。” “没关系,一会儿再洗。” 成韵好想大叫,到底该怎么把这个发/情的男人推开,以便全身而退啊。 她觉得硬碰硬肯定不行,力量身高方面悬殊太大。于是改走怀柔政策:“你手上有伤,等伤好了再说好吗?” 声音比平时柔了好几分,听起来甜腻腻的。孟青和以前最讨厌女人这么说话,现在听着却十分受用。 “如果你能保持声音平和,不带那一丝颤抖就好了。” “我、我冷。” “水温很热,你不如说你热来得更有说服力。” “好吧,太烫了。” 孟青和扭头看浴缸上的温度指示屏:“36.7,完全贴合人体自身温度。成小姐,你现在既不会冷也不会觉得热。当然,你身体可能在发烫,但相信我,这绝不是水温造成的。” 当然不是水温,而是这个不打招呼将她压在身下的男人。 “孟……先生,能先让我出去吗?我衣服都湿了。” “回头赔你一身。” “不用不用,你让我出去就好。” “这不可能。” “孟先生,”成韵都快哭了,“我只是你的保姆。” “我说过,我要找的并不只是保姆。”说到这孟青和露出一丝邪性的笑容,“何况你也说过,白天让你干什么都行。” 成韵这才意识到自己掉入了对方精心纺织的陷阱里。他强行留她在这里不是为了干家务,也不是需要人照顾,而是为了更方便快捷地把她吃掉。 她觉得自己真是猪啊。怎么想孟青和也不缺佣人,哪里用得着她出手。他缺的是个暖/床的女人,而现在她成了他的首选目标。 成韵欲哭无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做家务。” “我不需要你做家务,我需要你做点别的。” “可是,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升级为情侣关系。” “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孟青和深邃的眼神扫过成韵的脸,吓得她心头一哆嗦。 “如果不愿意,你也走不掉。” 这是准备霸王硬上弓了。成韵终于急了,抬脚就踢对方。但除了踢出点水花外,连对方的脚都没碰到。 她又转变策略,弓起膝盖攻击对方的下盘。这一下倒是中了,只是不痛不痒,非但没能令孟青和松开,反倒起了反作用。 他贴近她耳边,低声呢喃道:“你要再来一下,我真忍不住。你想在这里进行吗?” “我不想,能不能什么都不做。” “当然不行,火是你挑起来的。你刚才乱摸什么。” “我是不小心。”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真的是不小心。孟先生,孟青和,我求求你,看在少少的份上,放过我吧。”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儿子跟我儿子是朋友,你总不好冲自己儿子朋友的妈下手吧。” “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个人没有底线吗?”孟青和咬下她的耳垂,笑道,“更何况,少少也不是我的儿子。” 成韵哑口无言,想不到任何话来反驳。那一刻她彻底放弃了挣扎,默默闭上眼睛。如果注定逃不掉的话,那就索性享受吧。她觉得自己也很没有底线。 孟青和却看着她的脸怔住了。她紧闭着双眼,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十分紧张。先前他总以为作为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在这方面成韵应该是很开放的。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她还是脆弱又敏感的,自己是不是逼得太过了? 他周围的那个圈子,几乎没有成韵这样的女人。她们都主动直接,甚至有些疯狂。在这种事情上她们没有下限,别说同时跟几个男人交往,就是一晚上同时跟好几个男人开心,她们也不会在乎。 身处这样的环境,虽然一直洁身自好,但孟青和多少受到了影响。而成韵教会了他一个现实,女人,其实是害怕这种事情的。至少在半强迫的情形下,她们会有阴影。 孟青和不愿成韵留下阴影,于是轻轻松开她的手臂,慢慢往下滑,捏住了她的手:“下次注意一点,别轻易挑起我的火。” 成韵睁开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孟青和这是打算放过她了吗? 但她显然太天真了,不用付出这里不代表那里就能逃过。孟青和拉起她的手,覆上了某个地方,轻轻命令她:“你挑起的火,你得负责灭了。” 这是他所能退让的极限。 成韵还是有点害羞,但又怕对方反悔,赶紧点头答应。于是那天傍晚的浴室,温度升得比平时任何一次都要来得高。 事情办完后,两人分别在各自的浴室里洗澡。当冷水冲上身体的时候,孟青和只觉得皮肤烫得几乎要烧起来。那种心头的满足从未有过,不光是身体的享受,心灵同样沉醉其中。 老天爷把成韵制造出来,天生就是来克他孟青和的。 而成韵在次卧的浴室里冲澡的时候,最关心的是自己的手。她用了好多沐浴露才把那股粘糊糊的感觉洗掉。明明也没沾上多少,偏偏总觉得没洗干净。 她在想,今天晚上该回家该怎么面对孩子。这种事情真的太没有节操了。 洗完澡后成韵换上孟青和为她准备的女装,准备回家。客厅里安静得很,孟青和似乎一直在自己的房里没出来。成韵想悄悄地走,又觉得不大厚道,明明都走到大门口了,还是不放心对方,转身又折返回去敲主卧的门。 敲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孟青和略显嘶哑的声音:“进来。” 那声音听着不大对,成韵立马推门进去。 卧室里只亮了一盏灯,孟青和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成韵走过去关心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孟青和把右手递给她,白色的纱布已经拆了,露出里面粉嫩的新肉和狰狞的疤痕来。 “好像如你所愿,发炎了。” 她什么时候盼过这个事情了! 成韵心头一紧,抓住他的手开了灯细细看起来。伤口还没拆线,红色的皮肉下有半透明的胶质状东西流出,看起来确实发炎了。 她又去看孟青和的脸色,唇角发白发际有虚汗冒出,再伸手一摸额头,竟是烫得厉害。 “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会儿功夫体温这么高。” 孟青和半开玩笑道:“大概被你挑起的火,没那么容易灭下去。”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赶紧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若放在平时,孟青和根本不会理会。只是一点发烧而已,连药都不用吃。伤口他也会包扎,睡一觉就没事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抗过来的,哪怕受再重的伤,他都没有吭过一声。可今天,他不愿意再自己抗了。 他有了想要守护的女人,这个女人让他觉得可以偶尔依靠一下。活了快四十年,他终于也允许自己稍微虚弱一次了。 ☆、第41章 霸道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成韵一直不放心孟青和。 她总是开着开着就伸手过去摸对方的额头。温度似乎越来越高,她开始变得不安。 倒是孟青和十分享受,歪在副驾驶的位子任由对方摸。体温是偏高,但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他从前是常进医院的人,对自己的身体十分熟悉,这还没到最坏的结果。 只不过能因此博得成韵的关心,他便没解释什么,只安静地靠在那里,闭着眼睛休养生息。 他很少坐副驾驶。平时出门若司机开车,他便坐后排,要么就自己开车。副驾驶这个位子常年总是空着。 后来认识了成韵,他便喜欢让她坐在那里。好像那里多了个人,心也会不那么空虚,有种充实满足的感觉。 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可以被毫不起眼的东西左右情绪,甚至牢牢被控制住。 他睁眼打量成韵的侧脸,一路沉默到了医院。 李默刚准备下班,被孟青和一个电话“截胡”,郁闷地窝办公室里等他。等人到了之后一看那手伤成那样,不由咂舌。 “怎么搞成这样,谁给你缝的?” “第一医院的医生。” “怎么,发炎啦?那你该找他们去啊。”他边说边拿棉签沾伤口上的粘液,一脸嫌弃样,“让我弄这种,大材小用。” “知道你手艺好,特来叨拢。” 李默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兄弟,你不对头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我看看太阳从天上掉下来了?你居然也会开玩笑。” 他边说边作势往窗外探头,孟青和便接道:“别看了,这会儿只有月亮。” 李默更加惊奇,看一眼孟青和后将目光落到了成韵身上。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居然让沉闷乏味至极的孟青和成了这么幽默的人。她到底用的什么手法? “成小姐是吧,能不能跟你讨教一下,你是怎么调/教的他?” 成韵没明白他的意思,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地望着对方。 李默指指孟青和:“他,千年老树万年龟,这个世界上最无趣的男人,你是怎么把他变得这么活泼生动的?” 成韵觉得活泼生动这个词形容孟青和不大合适,但她也不觉得他是什么千年老树。他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给她一种挺厉害的感觉,和他在一起不会沉闷,只会害怕而已。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笑着摇摇头。孟青和扫李默一眼,将成韵拉到自己身后:“看手,你的任务是手,别的不用你管。” “当然要管,我还以为有生之年再看不到你谈恋爱呢。” 听到这话孟青和的手微微一弯,意味深长瞪着李默。对方立马改口:“错了错了,孟爷这是黄花闺女头一回,成小姐你千万别误会,他在你之前真没别的女人。他是个完全的禁/欲系。我们以前一直以为他喜欢男人。” 成韵也品出那种话的弦外之音了,但她觉得自己没权力追究这些,所以依旧只是大方地笑着。李默不由赞叹一句:“真不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做孟青和的女人就得这样,以后可还有得你受呢,保重啊,成小姐。” 说完他迅速亲身,孟青和扔出的笔还是轻轻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 “真是高手。”留下一句赞叹后李默叫来了护士,和他一起处理孟青和的伤口。 成韵就乖乖坐在一边看着,眼看一切都快处理完,就剩最后一截纱布包裹固定就可以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阿姨打来的,便走出办公室去接电话。医院走廊里回声很大,成韵怕吵着别人,便走到角落的窗边小声地说话。 电话那头阿姨和她说了多多的一些情况,比如晚饭吃了多少,在幼儿园高不高兴,有没有闹着看动画片,洗了澡正准备睡觉却死活要听她的声音。 阿姨正说着,多多的叫声已经插了进来,一句句“妈妈”叫得成韵忍不住微笑起来。母子两人于是隔着电话开始互诉“衷肠”。多多人小鬼大,第一句话就问:“妈妈,你在陪少少哥哥的爸爸吗?” 成韵哑然,只能打马虎眼。可孩子都是固执的,不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绝不罢休,于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问题。成韵没办法,最后只能老实交待:“嗯,今晚可能会晚点回去,你先睡觉好不好?” “好的妈妈,你不回来也没关系的。” “什么?” “阿姨说,你要给我找个爸爸。我想要爸爸,妈妈你要加油。” 听得出来,电话那头阿姨有点不好意思,急急地去捂多多的嘴。但小朋友腿短却跑得快,跟条鳝鱼似的,总能从阿姨的手里滑走。听着两人笑闹成一团的样子,成韵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跟着一起笑。 正高兴地说着电话,李默办公室的门开了,孟青和从里面走出来,刚抬手招呼她过去,突然脸色微微一变。 成韵侧头看着他,只见他抬起手冲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似乎是让她待在原地,随即他快走几步,一把推开安全出口的门,匆匆离去。 发生了什么?成韵不由好奇,挂了电话走到安全出口处,透过门上的小玻璃向里张望。 那里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楼梯间灯光明亮,显出一片惨白来,竟有点渗人的感觉。成韵不明白孟青和出去干嘛,犹豫着要不要打他电话。 结果刚一转身,就和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两人同时“哎哟”一声,成韵赶紧和人道歉:“不好意思。” 对方是个女人,低着头轻轻说了句“没关系”,似乎还抬眼皮扫了她两眼。但她很快擦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消瘦的背影给成韵。 不知道为什么,那背影明明很陌生,成韵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甚至想追过去看清那人的脸。这种感觉太奇怪,她轻轻拍拍自己的脸颊,怔怔地走回到李默的办公室前。 办公室外有长椅,她便坐了下来。没多久孟青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她在哪里。 “还在李默的办公室前面,你去哪儿了?” “没什么,在那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孟青和挂了电话,开始往回走。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还在脑海里萦绕着,挥之不去。 他在想那会是陆晚宁吗?失踪了四年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医院里,还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这种可能性有多高。 原本追过去只是为了证实心头的想法,但那女人如鬼魅一般,只匆匆一闪便消失不见。他追下楼梯竟什么都没找到,足见她的脚程有多快。 陆晚宁从来不是个走路很快的女人,她是小家碧玉型的,温柔、甜美,需要别人保护。她无法做什么都慢条斯理显得很有气质,快节奏的行进不像她的脾气。 难道是看错了?孟青和站在一楼的出口处,猛的想起成韵来。于是他打了那个电话。上楼的时候他有些后悔,不该把成韵一个人留在那里。尽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但他天生是个能嗅到危险的男人,一点点反常都足以引起他的警觉。 他以最快的速度往楼上跑去。 那一边成韵却在跟李默闲聊。李默还在为刚才说漏的那句话做解释:“青和从前真的没跟人交往过。没错,喜欢他的女人不少,应该说是相当多,不过他从来不拿正眼瞧人家。你知道如今电影圈最红的女明星林音吧,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结果愣看上了孟青和。一片痴心不改,为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甚至说过哪怕没有名分也跟着他的话。可他呢,连顿饭都不跟人吃,将别人的痴心踩在了脚底下。” 成韵听了就笑:“你干嘛跟我说这些?” “想让你好好珍惜,这样的男人不多见,固执得有点傻。他是个不轻易改变的人,既然喜欢你就肯定会喜欢到底。你别太矜持,偶尔也该给他点回应。” 成韵愕然,心想这男人难道有读心术? 李默嘴角微扬:“我看得出来,你们俩的关系还没完全确定,应该还没走到最后一步吧?” “哪一步?” “都是成年人,何必装听不懂。你这假装不解风情的样子跟老孟还真是天生一对,他这也算是遭报应了,从前那么对陆晚宁……” 一听到“陆晚宁”三个字,成韵的身体立马一僵。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名字的主人和孟青和一定有过什么。和刚才的林音不同,李默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李默也不介意说漏嘴,索性坦白到底:“陆晚宁呢,算是青和的青梅竹马,两人认识很多年。对了还有方响吴成峰,他们都是打小的朋友。三个男人一个女人的组合总容易产生点什么,他们也不例外。三角恋的关系真是复杂,听得我脑仁疼。” “所以陆晚宁和孟青和谈过恋爱?” “没有,我说过,他只有你一个女朋友。只是他没意识管不管人家对他有想法,陆晚宁一直喜欢他。” “那她现在人呢?”认识孟青和这么久,从来没见他提起过这个人,她也从不曾出现过。 李默撇撇嘴,看着安全门内走出来的孟青和,轻轻回了成韵一句:“失踪了。” ------------------------------------------------------------------------------------ 回程的路上,成韵显得有些沉默。 和来时的安静不同,她显得心事重重。孟青和知道自己离开的那段时间,李默一定和成韵说了什么。 两人到了家后成韵把钥匙交给他,收拾了换下的脏衣服准备开自己的车回家。就在她快到门口的时候,孟青和开口叫住她:“过来陪我喝杯茶。” 成韵抬头看看钟,都快十点了,于是摇头拒绝:“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一杯茶,耽误不了几分钟,反正也已经晚了。” 孟青和坐在沙发里,眼睛是架副平光眼镜,敛去了一些戾气,显得柔和许多。但即便如此,成韵也不敢违拗他的意思。她犹豫了片刻,乖乖走过去挑了个离他最远的沙发坐下来。 孟青和倒了杯茶给成韵,问她:“秦思璇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成韵没料到他要谈这个:“什么怎么样?” “官司打不打,怎么打,总该有个章成。” “我也不清楚,她说先去找律师。” “她能找到什么样的律师?” 成韵咬了咬唇:“肯定不会太有名,比不过章义彬的。你……能不能帮个忙。” “可以。” 孟青和的爽快出乎成韵的意料,毕竟章义彬算是他们公司的人。 “律师我给你介绍,律师费你们自己出。” “好,谢谢你。” “不客气。” “准备见了律师怎么谈,你有证据吗?” 说起来成韵的证据非常微弱,那个打火机也许能算一个。既然她朋友能知道这个打火机让谁买了去,别人也一定会知道。如果请个厉害的律师,搞不好能证明这是章义彬的东西。 另外就是秦思璇的那份验伤报告,可惜没能提取到精液。还有是小于的口供,包括那晚在赫拉号上的监控录象。 想要证明那晚和秦思璇同房的男人是章义彬难度不算太大,但难的是怎么证明他是强/奸,而不是两人你情我愿。 成年男女喝了点酒做那样的事情,本来就没什么可多说什么。他们又都是娱乐圈的人。以外人的眼光看,他们都是相当开放的人,估计没几个人会相信秦思璇的所谓“强/奸”论。 扪心自问,若不是她了解思璇,她也未必会信她。 成韵有些为难,犹豫着要不要把证据都告诉孟青和。万一他一转身和章义彬联手,她们这里就会很被动。 孟青和只看了她一眼就读懂了她心头的顾虑:“行了,证据什么的你也不用和我说,和律师说就行了。” “你介绍的律师,真的会全力帮助我们?” “怎么,你以为青和影业不姓孟而姓章吗?律师既然收了你们的钱,自然会全力以赴替你们办事,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每个人都有他的职业操守,大律师不会为了一个章义彬自砸饭碗。” 成韵知道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于是向孟青和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诚意。其实一直以来你都在帮我们。你没有起诉思璇,斯文的官司你也撤了,我都很感激。只是这一回我们的证据不多,要打赢可能很难。” “所以你开口,求我帮忙?” 成韵抬头看他:“可以吗?” “不可以。” 孟青和拒绝得相当干脆,再次让成韵意外。这几个回合斗下来,她完全掌握不住对方的节奏,他的出牌顺序总是和她预料的相反。 “成韵。”孟青和叫了声她的名字,“我这个人办事情不喜欢凭感情冲动来做决定。这场官司就到底跟你也没关系,只是秦思璇和章义彬之间的纠葛。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但不能利用自己的权势偏帮任何一方。我想让章义彬死,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真相是什么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这需要法官来判断。我不会因为章义彬是我的人就帮着他打压你们。但同样也不会因为我喜欢你,就轻易决定一个人的前途甚至生死。你明白吗?” 成韵明白。孟青和这是保持中立,哪一方都不靠。他这样其实是对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弄清真正的事实。如果他过早插手,事情的真相可能会被永远地掩盖,无论对谁都不公平。 尽管成韵认为章义彬是个十恶不赦的浑蛋,但无论他遭受什么样的惩罚,都该由法律来决定,而不是说服孟青和滥用私刑。 她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 “心里没有疙瘩吗?” “没有,你肯介绍律师给我们,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真的?” “真的。” 孟青和伸手揉乱了她的一头秀发,像逗宠物似的:“放心,我介绍的律师很有本事,如果真相真如秦思璇说的那样,你们的官司还是有胜算的。” 成韵却没办法完全放心,连孟青和都说只是有胜算而不是百分百胜诉,可见这桩官司有多难打。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了总要走下去。 两个人坐在那里一人捧一杯茶,慢慢地喝着。孟青和不开口成韵不敢走,可时间越来越晚,她眼皮也越来越重,禁不住打起了呵欠。 她赶紧伸手捂住嘴,露出尴尬的神情。孟青和还是不提让她走的事情,只是问:“刚才李默跟你说什么了?” 果然还是得交待清楚事情才能走人啊。 成韵也没想隐瞒,老老实实全给说了:“……他说陆晚宁失踪了,是真的吗?” “是,四年来我们一直在找她,但找不到。” “如果有一天找到了,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喝杯酒庆祝一下,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 成韵探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试探:“你不会想要和她……重新开始吗?” “重新开始?”孟青和笑了,“你这脑袋不大,乱七八糟的东西倒装得不少。你知道陆晚宁是谁吗?” “不知道,大概是你的青梅竹马吧。” “她是少少的妈妈。” 成韵一脸吃惊:“怎么……会?” “怎么不会。她是方响的太太,方少少的妈妈。我跟方响是兄弟,所以可以算是我的弟媳妇。就这么简单的关系,别告诉我你理解不了。” “可是李默明明说陆晚宁喜欢的人是你啊。” “我也说过我喜欢的人是你,你认真听了吗,你回应我了吗,你有想过和我过一辈子吗?” 这话从斯文俊秀的孟青和嘴里吐出来,听不出抱怨的味道,反倒带了几分调侃。好像被拒绝的人不是他而是成韵似的。 成韵缩缩脖子,不敢接对方的话茬:“那她怎么失踪的,被绑架了?” “她是自己走的。严格来说那不叫失踪,要出走。” “为什么,她不要孩子了吗?” “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所以想找到她问个清楚。她和方响的事情,总该有个了结。”说到这里孟青和斜眼看成韵,“我们的事情,是不是也该有个了结?” “什么意思?” 成韵话音刚落,便感觉天地瞬间旋转起来。顷刻间她已被孟青和拦腰抱起,想挣扎已是不能。 “你干什么?” “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夜里才好办事。白日宣淫我也不习惯。” 睁眼说瞎话,今天白天他明明在浴室里勾/引自己来着。成韵急得不行,伸手去推对方的胸膛。奈何那肌肉坚硬如铁,根本就推不动。 伤了一只手的孟青和对付她就跟吃菜那么容易,随她怎么折腾,三两下就把她抱进房里,扔在了床上。 然后他开始脱衣服。 成韵大惊,抱起被子裹着自己,惊恐地大叫起来:“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 “我要睡觉。” “那你抱我进来干嘛,两个人睡多挤,我回家去自己睡。” “这么晚了,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开车回去。我又伤了手没法儿送你,只能……”孟青和说着弯下腰来,跪在床上嘴唇贴上成韵的额头,“只能委屈你,在我的床上将就一晚了。” 成韵微微瑟缩一下:“这样……不大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这是我家,一切听我的。” “可是,我可以去隔壁房间将就……” “我再说一遍,这里是我家,一切听我的。” 换言之,成韵既然在这间屋子里,就必须也听他的。真是霸道又霸气的男人,耍赖犯横完全不讲理,还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因为说完那番话,孟青和直接一扯被子翻身上床,将成韵压在了身下。他低头给了她一个深深的长吻,在她喘息未平之时躺了下来,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好了,睡吧。” 成韵惊魂未定,还想再挣扎两下。结果就听孟青和斩钉截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你乖乖睡觉,今晚就只是这样。如果你非要运动一下,我也不介意。我会让你舒筋活骨,这辈子都忘不了今晚。” 成韵觉得自己像是孙悟空,脑袋上被套了个紧箍咒,只能靠在“唐僧”的怀里,紧张得绷直身体,很不舒服地将就了一整个晚上。 ☆、第42章 体贴 因为睡得不踏实,成韵第二天居然起晚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太阳照屁股的节奏,偌大的双人床上空得很,只有她一个人裹着被子睡得昏天黑地。 她坐起来看看四周,没见到孟青和的影子,揉揉两只手臂,不像想像中的那么疼。明明昨晚睡得那么别扭,还以为今天必然浑身酸痛呢。 她下床踩了拖鞋去洗漱,出来时才留意到沙发上摆着一件叠好的外套。她拿起来一看是女式的,显然是为她准备的,便披上出了房间。 家里非常安静,除了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外,竟听不到一点响动。她想孟青和一定在书房里工作,便不去打扰他,径自进厨房准备早餐。 厨房很干净,和昨天晚上她收拾完时一样,好像只有一个杯子动过的痕迹。 难道孟青和饿着肚子在工作? 成韵赶紧开冰箱,挑了点食材出来做了两分简单的西式早餐。她找出个托盘,把牛奶面包西多士之类的摆在上面,去书房敲门。 结果敲了两下里面没声音,成韵又喊孟青和的名字,依旧没人回答。 不知怎么的,她竟有些心慌,一股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来不及细想她推开书房的门,迎接她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 孟青和不在书房。成韵耸耸肩端了托盘回餐厅,把东西放下后开始满屋子找他。主卧、客房、健身房、室内游泳池、后面的小花园,还有前院,里里外外各个角落都找了个遍,哪儿都没有孟青和的身影。 这一圈找下来,成韵只觉两腿发酸,这才发现这个看起来不大的中式小院,内里竟藏有如此多的乾坤。 所谓的不大也只是相对电影里那些超级大别墅而言,跟她家相比岂止在了一星半点。要知道这可是市中心,这种地段一般都是商业用地,极少有住宅出售。在这里哪怕只买个一居室,那花的钱都够在别的地方买套别墅了。 更别说像这样看起来有点像文物似的建筑,它的价值不能按一般商品房来衡量。 这是成韵第一次认真参观孟青和的家,觉得这地方就和他的人一样,深藏不露。她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只能垂头丧气回餐厅,把两份一模一样的早餐全都塞进肚子里。 一个人吃早餐真是寂寞啊,之前孟青和在的时候她虽然紧张,担心他时不时会耍什么“花招”人,但好歹家里够热闹,有点人味儿。现在这样,不仅屋子空落落的,连她的心也跟着空起来。 孟青和到底去哪了? 成韵边洗碗边想他,不知不觉竟有些惦记起他来。 孟青和其实只是回了公司。成韵起得晚没看到今天的早报,上面报道了秦思璇状告章义彬强/奸的大案子。 这事情其实昨天半夜青和影业就接到了消息,只不过孟青和级别太高,这种破事儿没人敢拿去吵他睡觉,所以今天一早是吴成峰亲自打的电话,汇报完一切后询问他的意见:“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不用管,随他们去,谁也别插手。” 孟青和既这么说,底下一干人等没一个敢出手,全都作壁上观。吴成峰跟章义彬总算有点交情,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你也别插手,别问。” 吴成峰没再多话,默默挂掉了电话。 孟青和接了电话后收拾一下,就去了公司。他已经几天没来上班了,虽然家里也能办公,但成韵就在眼皮子底下晃,晃得他无法集中精神。他今天来主要是为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摆在他面前。 他让人把斯文找来,想要当面和她谈谈。 这个女人略有些胆色,敢跟他炒新闻的艺人,她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若不是看在成韵的面子上,按他年轻时的脾气,她的尸/体搞不好早被沉入太平洋的某处海底了。 她想红的心情非常迫切,从勾搭章义彬到玩弄汤峻,再到后来重新和章义彬合作,一步步走得险却从不退缩。 孟青和从前懒得和她多话,但章义彬的案子一出,他倒想和她谈谈。 她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这样的人功利得让人讨厌,但有时候也可以加以利用。更何况她知道一些有关他的秘密。成韵曾经问的那些问题他一个都没答,但答案都在他心里。 曾经的他确实如此。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信任。睡觉的时候枕头下确实藏有枪,而他的身上也确实有针孔。成韵每次都不敢正眼瞧他,所以没发现。若她仔细看,便会发现她曾经疑惑的那些其实都是事实。 这些事情都很隐蔽,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除了他身边的好友外,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他虽不曾刻意隐瞒,但大家似乎都很有默契,没有人敢挖掘他的过去,也就没有人知道这些秘密。 可斯文却知道。这听起来有些令人意外。孟青和意识到他的身边正有人尝试着打开一道口子。那人想干什么暂时不得而知,从斯文炒作事发到现在也过去几个月了,并没有针对他的新举动出来。 但越是蛰伏得久,攻击就越是强烈。究竟是谁,将他的秘密到处散布,他/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孟青和端起咖啡喝了两口,继续埋头文件中。 大概半个小时后,斯文被秘书带进来,略显慌张地站在他面前。 两个曾经的绯闻对象头一回见面。或许对斯文来说已经是第二回。第一回是在唐宁酒店,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孟青和,只觉得他出手救成韵的样子帅呆了。后来还是章义彬和她说的。 真没想到成韵一个离婚妇女撞上这样的大运,竟跟孟青和扯上了关系。看他为她拼命的样子,斯文竟有一丝嫉妒。 这样的男人出手救一个女人,任谁看了都无法不嫉妒。 但今天近距离见他,斯文又止不住地紧张起来。官司的事情已然过去,但孟青和不告她不代表他不追究。斯文在这方面脑子转得很快,来的路上就仔细分析过了。 若想孟青和彻底不追究,她必须有所给予才是。若不能跟他做交换,自己必将一败涂地。只是她有什么可给对方的? 身体,他显然看不上。美色,他比自己多得多。权势财富两人更不在一条线上,斯文站在那里冥思苦想,一时也犯了难。 孟青和不喜欢难为女人,尽管斯文令他讨厌,但开口的时候语调依旧平和:“请坐。” 斯文不敢坐,又不敢不坐,拉开椅子挨了一点屁股边儿,抖抖嗦嗦坐下来。她感觉自己就像古代的平民百姓,突然有一天被皇帝召进宫去问话,那股子忐忑劲儿,真是别提了。 “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面对孟青和的直接,斯文连连点头:“您问您问。” “关于我的很多事情,你都是听谁说的。” 斯文下意识抬头,一对上孟青和的那双眼睛,吓得立马又低头。她刚才看到了什么,那双眼睛就如黑洞一般,能把人整个吸进去。这样的男人长得再好也让人不敢靠近,他的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斯文从一进这个屋子就嗅到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肯定不行,可是说谎呢?总不能说不知道吧。 孟青和并没有逼迫她,问完之后便安静下来,甚至拿起一份报告继续看,等着斯文自己开口。 对方的从容淡定愈加令斯文不安,她想了想只能说:“是……汤峻告诉我的。” 汤峻是方响的前司机,如今已经离开青和影业。 “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事情?” “他说经常给方总经理开车,无意间听他说起的。” “你的意思是方响把这些事情告诉的汤峻?” 斯文愣了下,立马改口:“不是的,方总怎么会告诉一个司机呢。是他跟人打电话的时候无意中说起,汤峻正好听到了。” 孟青和觉得这女人炒作的胆子不小,撒谎的技巧却不高。他也不多废话,直接点破:“方响不会跟人说我的*,更不可能当着汤峻的面说。你这谎说得没有意义,我把汤峻找来一对质,你就会露馅儿。” “孟、孟先生,我……” 孟青和一摆手:“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也不逼你,你自己考虑要不要说。和我作对,你没有好下场。” 这话说得有点重,斯文吓得立马跳起来:“孟先生,请您听我解释。我承认这话是有人告诉我的,可我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做这样的事情肯定怕被人发现,所以每次见我都不露正脸,连声音都是经过改造的。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你就心甘情愿让他当颗棋子摆布,走不走红真的这么重要?” 斯文咬唇不语,走红当然重要,对明星来说红与不红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所谓清高自爱一说,所有的一切都只拿人气说话。 孟青和高高在上惯了,当然不明白这些。 “你想红,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孟青和突然抛出这么一句,听得斯文心头一震。 ------------------------------------------------------------------------------- 斯文咽了一下口水,动心了。 她折腾这么半天,为的只是走红而已。孟青和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能量她十分清楚,如果他肯出手,哪怕只是拉她一把,她都能在娱乐圈走得顺风顺水。 相比起来,章义彬就不够看了。他即将惹上官司,还是非常难听的“强/奸”官司。她若再和他牵扯不清,于她的名声也不好。倒不如趁此机会抓住孟青和递来的橄榄枝,将章义彬一脚踢开。 至于其他人……斯文想到了那个一身雨衣的男人,背脊有些发凉。但想成名的欲/望战胜了一切。她和对方不过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她完成了他交代的一切,现在两人已没有关系。 斯文从小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有利益就往哪里扑,甚至有些不顾一切。 她几乎没想明白,便点头同意:“您要我做什么,您就说,我一定照做。” 想起孟青和和成韵的关系,再想想秦思璇之前上的那个戏,斯文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凑近一些道:“您是不是要我,在法庭直指证……章义彬?” 孟青和真心觉得这才是适合混娱乐圈的女人。成韵跟她比起来嫩得跟小学生似的,既不奸险狡猾也不心狠手辣,对别人太过宽容,注定混不下去。 反观斯文果断得如男人一般,一切阻碍她走红的障碍都会被轻易扫除。她目标明确行动果断,加以时日搞不好真能在这个圈子里有所作为。 但孟青和依旧不喜欢她。 “你们两个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对章义彬你了解多少?” “其实也算不上多了解。您也知道我们只是搭档炒新闻,连朋友都算不上。偶尔吃吃饭喝喝酒,多数也是为了让记者拍照。不过您放心,您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一切都听您的。” “我不需要你撒谎。”孟青和往椅背里一靠,双手交叉搁在胸前,一副自然派头,“我只需要你说出真相。章义彬和秦思璇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这我真的不知道。他跟我也不交心,不过我知道他跟很多女明星都有那样的关系,但没一个像秦思璇反应这么大的。有些被占了便宜就算了,或者找他要点资源上个戏什么的,闹上法庭这是第一例。” “你们两个当初怎么在一起的?我是说最初的那桩绯闻。” 斯文禁不住苦笑:“不瞒您说,我是被他骗上床的。其实我跟思璇的遭遇有点像,被他拉着进酒店房间说拍戏的事儿,他在我酒里下了药,我就稀哩糊涂什么都不知道的。不过我比较想得开,索性和他炒了一把。” 确实想得开,明明被迷/奸,一转身竟跟禽兽合作炒新闻。这个的胆色娱乐圈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难怪她敢拉自己下水炒绯闻。成韵这样的小白兔,是怎么镇住斯文这样的大灰狼的。 孟青和捏捏眉心:“炒作让你尝到了甜头,所以你开始朝我下手。” “不不,您别误会,我真的没想害您。”斯文赶紧解释,“我就想搞点新闻博人气,没想到惹您生气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那一回吧。” “我不告你,就意味着事情过去了。” “真是谢谢您了。您可比章义彬那混蛋仗义多了。他当初在酒店门口碰到我,都没认出我是谁,以为我就是个长得还可以的女大学生。说自己是明星,要包装新人,约我去房间详谈。醒来的时候我跟他说我演过戏他还不信。说起来跟他绑在一起也是没办法,被他糟蹋一回总要讨回点东西。” “没想过告他?” “告他有用吗?我没权没势也没名,告他还要被人骂炒作,倒不如交个朋友。” “他给你吃的什么药?” “不清楚。”斯文眼睛一转,像是想起什么,“哦对了,就是那个药的问题。醒来的时候我还说了,我要去告他。可他说那药查不出来,不是国内常用的致幻剂,是国外的新品。见效快时效比较短,身体很快就会代谢出去。就算有点残留也只是化学分子,不懂这个药的人根本猜不到那上面去,上了法庭也做不了证据。我想想没办法,只能拉倒,断了告他的念头。” 斯文的话证实了孟青和的猜测。章义彬玩这一手不是一天两天了,秦思璇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在她之前和之后应该都有人受害。只是一来这个圈子的女人很多不在乎这种事情,二来章义彬手段狡猾,真要告他不容易。再说有些人贪图他手里那点人脉资源,便认命了。 章义彬纵横娱乐圈这么多年,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碰上秦思璇这样的硬骨头。只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终有一天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孟青和和斯文谈过之后让她先回去,一切要等官司打起来的情况再说。这场官司不普通,原被告双方都明星,一旦开打舆论导向会偏向哪一方目前还不好说。孟青和决定静观其变。 斯文走后他继续工作,这一忙就忘了时间,一直到外面日头西斜他才想起成韵来,给她去了个电话。 成韵那时候正在厨房百无聊赖地洗豆芽,接到电话不免真情流露,直接抱怨道:“你去哪里了,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有种妻子抱怨丈夫的味道,孟青和听了很受用。 “早上走的,怕吵醒你就没说。你找我了?” “嗯,里里外外都找遍了,顺便参观了你家。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那里终有一天也会成为你家。孟青和心里添了一句,随即又道,“找不到我不会打个电话吗?” “想打,又觉得憋曲,怕打扰你工作就没打。” 孟青和听到有水声,又问:“在哪儿,干什么呢?” “在你家啊,洗豆芽呢,你喜欢吃豆芽吗?” “不喜欢。” “那你干嘛让人送家来?” “各种蔬菜都要备上,我不喜欢万一你喜欢呢。” 这哪里是雇主与佣人的关系,根本就是忠犬与主人的关系。孟青和这么体贴入微,成韵十分感动,于是放软声音道:“你还不回来吗,要我给你准备晚饭吗?” 当然要。孟青和放下所有工作,让老钟以最快的速度将他送回家。 到家的时候成韵正在将最后一道菜摆盘,孟青和如风一般冲进厨房,直接从后面环抱住她。成韵手一抖,刚摆好的五香牛肉全都歪了,气得她大叫:“你看,都是你害的,你得赔!” 看她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孟青和更加肯定她完全不是斯文的对手。得让她赶紧离开那个公司,免得让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在成韵脸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去洗手,又戴上厨房专用手套,重新摆那些牛肉。不过两三分钟就摆好了,并且比成韵之前摆的还要漂亮。 高手就是高手,做什么都出色。成韵在心里暗叹一声,愈加觉得这男人好得让人无法接受。 往外端菜的时候,孟青和问她:“今天都干什么了?” “没什么,你不在家我就搞搞卫生。给你把衣服洗了,拖了地还擦了家具。浴室也都清洁过了,跟新的一样。” 孟青和放下碟子,将她的手抓过来看了看。十根手指让水泡得有些发白,他突然有些后悔把她一个人留家里了。 本想让她轻松一点,倒害她受苦了。 “以后这种事情别做了,有阿姨做。” “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佣人,做家务应该的。” 孟青和一个用力,直接将成韵拉进自己怀里,随即将手扣在她腰上,低头几乎贴到了她鼻尖上:“你在这个家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服侍我。” 这“服侍”两个字说得语调很特别,让成韵一下子想起昨天浴缸里的那个事情。她立马脸红起来,轻呼一声将对方推开,坐下来假装吃饭,不敢接孟青和的茬。 她在那儿频繁地动筷子,孟青和就只是坐那儿看她吃。刚开始成韵还能吃下去,渐渐的就有些嚼不动了。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吃?” “看你胃口挺好的样子,打算全留给你。” “我一个人哪吃得下,本来就做的两人份。你赶紧吃,不然饭菜凉了。” 孟青和用左手拿起筷子,故意不小心掉桌上:“左手不灵活,吃起来不方便。” 成韵心想前两天不还吃得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反而不行了。她想了想问:“那要我喂你吗?” “嗯。” 孟青和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竟厚着脸皮答应了。 于是那天晚上,成韵感觉自己又当了回妈。只是这个儿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吃过饭后孟青和拿了报纸递给成韵,表情相当淡定。成韵接过来一看却大吃一惊,立马掏出手机要给秦思璇打电话。 孟青和却伸手拦住她:“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现在多问也没意义,倒不如想点别的。” “什么别的?” “联系我给你找的律师,介绍给秦思璇。既然要打官司,索性痛痛快快打一场。” ☆、第43章 旅行 秦思璇和章义彬的官司,轰动全国。 两个当事人都是明星,关注度自然不一般。加上又是这样的官司,犹如在深水里砸下一颗原子弹,全国人民的八卦神经都被刺激到了极致。 各种媒体各显神通,想尽方法“围攻”两人,就为了从他们嘴里问出只言片语。从前与媒体如鱼水关系的两个人,到此刻终于意识到记者们的可怕,纷纷想办法躲了起来,轻易不出门见人。 记者们找不到当事人就去烦公司里的其他人。章义彬的经纪约就在青和影业,自打事情爆出后,他的经纪人老瞿的电话就让人打爆,吓得他当天就关机,重新换了个手机号。 电话不接可人不能不出门,老瞿从没像如今这么受欢迎,走哪儿身后都一堆人眼着,享受到了当红艺人的待遇。 但对官司他只字不言,永远只有三个字回答:“不清楚。” 公司上面下了封口令,任何青和员工都不许对官司说半个字,也不许发表主观性的看法,以免引导舆论。 在这方面林风是弱势群体,但凡青和影业只要露出半句支持章义彬的话,秦思璇的这个官司就输了一大半。 章义彬听闻这个消息后,气得在自己家里摔了几个杯子。孟青和什么意思他心里清楚,表面上公司不发表任何意见,显得十分中立。可实际上却是在偏向秦思璇。 公司是他的依靠和后盾,他们在这个时候沉默,显然表明了不支持他的态度。记者们都是人精儿,一下子就嗅出味儿,纷纷倒戈开始关心起秦思璇来。 于是乎林风经经公司一下子火了起来。公司里从老总到底下的助理最近日子都很不好过,因为总要应付太多的记者。连公司旗下其他艺人都受到影响,跑通告接受采访的时候,都没人关心他们的事情,而总被问及对这个官司的看法。 众人哪里敢搅和进去,只能和稀泥打太极,一时苦不堪言。 这些人中也就成韵最舒服,完全不受外界影响。她整天待在孟青和家,轻易见不着外人。手机一早就关机,只留了一个新号码给阿姨。因为怕人围追堵截,她连家都回不了。 刚开始的头两天,记者们还去她家楼下堵。后来见她不出现便知躲了起来,于是只能做罢。 孟青和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决定。从秦思璇伤人事情开始,他就一步步用自己的势力和方法将成韵小心翼翼地保护了起来。眼下这样的情形,她留在自己这里最安全。任它外头狂风爆雨,她依旧是那个不受影响每天只知道在厨房里转悠的小女人。 这样的生活才适合她,打拼这个事情只适合女强人,一点儿都不适合成韵。 成韵也感受到了孟青和的用意,某天晚上吃过晚饭,两个人窝沙发里闲聊的时候,成韵就问他:“你是不是故意不让我回公司的?” “一半一半。” “什么意思?” “一方面我这里确实需要人,我这手也不是自己拿刀割的。”他说着把手递到成韵眼皮子底下。伤口已经拆线,新的皮肉正渐渐长出来。孟青和的复原能力超强,不过短短一个多星期手就好了大半,灵活度也渐渐恢复。 只是医生说了,还需要定期做康复训练,才能让手彻底回复到从前的状态。 “那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我也有私心,不希望我的女人被这种事情打扰。” 听他说“我的女人”这几个字,成韵默默低下了头。从前觉得这男人很酷,说话言间意赅,永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没想到处久了竟发现,他还有另一面。 会说情话会玩霸道,是个占有欲和控制欲极强的男人。成韵有时挺怕这样的他,也会怀念从前那个冷冷的男人。但看他说情话时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又觉得甜蜜。 女人果然充满了虚荣心,哪怕你不怎么爱这个男人,可一个出色的男人为你神魂颠倒,总能让人心情愉悦。 成韵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孟青和。好像自从经历过谢子桓的事件后,她都不会去爱一个人了。爱情在她眼里成一件特别没用的东西,男女无论好成什么样,说翻脸也就翻脸了。 像孟青和这样的,翻起脸来只会更可怕。成韵想到他身上那些弹孔,不自觉地就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对这个男人的害怕让她看不清自己的心,甚至不愿意去想那些事情。她就像只鸵鸟,恨不得永远埋在沙堆里不要将头探出来。 多多这段时间老见着妈妈十分怨念,每天都要给成韵打电话抱怨。每当这个时候,孟青和总坐在旁边听着,听了大概两三天后,某天成韵哄完儿子口干舌燥,正打算去倒水喝,他便开口道:“出去玩一趟吧。” “什么?” “我说,带孩子出去玩一趟吧。” “让我带多多去?”成韵重新坐下来,“我也想过,可不知道该去哪里。孩子太小去哪儿都不行,再说我怕被人找到。我是无所谓,孩子太小,我不想让他曝光在媒体前。” “有我在,媒体不会来。” 成韵很意外:“你也要去?” “还有少少,我答应过今天春天带他出去玩一趟。你和多多一起来吧。” 这个主意相当不错,好得成韵无法拒绝。孟青和是她能找到了最大的媒体绝缘体。想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没人敢去招惹他。关于他的一切都只有坊间的些许流传,正统媒体上从未见过任何报道。 不是大家不想,而是不敢。谁也不会跟自己的饭碗过不去。 更何况得罪孟青和,丢的可能不只是饭碗这么简单。 只是就他们四个人?“少少的爸爸,呃,我是说方先生不去吗?” “他不去。”方响从不陪孩子出去玩,在这方面他相当不合格。更何况这次成韵要去,就算方响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孟青和也不会允许他来当电灯泡。 带孩子们出行是情趣是点缀,带个大老爷们那就是累赘了。 “去哪儿呢?” “别太远,去云城。那里有个建在山上的度假村,景色不错也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 愉快的行程就此敲定。出游的一切事宜由孟青和安排,其实也就是打个电话让人去准备房间而已。度假村一应俱全,成韵只回家给自己和孩子收拾几件衣服,又交待阿姨这两天多多休息注意安全,便带着多多去到了孟青和家。 出发的前一晚,多多住在孟家。少少也被接了过来。方响借口送孩子过来,趁机进了孟家看看传说中的“成韵”长什么样。 虽然照片见了不少,可真人还是头一回见。这个女人在他们朋友圈里最近相当有名,尤其听李默说,她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能将孟青和那块万年冰石给捂化掉,着实令人好奇。 成韵也是头一回见方响,感觉他跟传闻中差不多。爱笑有幽默感,说起来话来风趣有意思,还会抖几个包袱,和孟青和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少少还真不像他儿子,难怪从前她将孟青和认作孩子的父亲,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们两个都更像一对父子。 方响脸皮本来就厚,见了成韵就更厚了,一时激动上前握住她的手,语众心长道:“成小姐,你辛苦了,我就把青和交托给你了。” 他那样子搞得跟革/命党人交代任务似的,成韵想笑又不敢笑,看看旁边孟青和的脸色,简直比阎王还可怕。 方响也感觉到了那股杀气,趁对方没动手赶紧松开成韵的手,一个闪身退开到两米开外,随即冲少少笑着摆手,叮嘱道:“好好听你孟叔叔的话,爸爸过两天来接你。” 少少因为即将出游,难得对老爸露出个笑脸,甚至亲自送他到门口,眼看他走进院子这才将门关上。 然后他转身,看着客厅里的几个人。 多多最傻也最搞不清楚状况,疑惑地看看孟青和,就去拉成韵的手:“妈妈,方叔叔是孟叔叔?” 孩子的话简单却好理解,成韵知道儿子肯定困惑了。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才是少少的爸爸,结果一转身原来爸爸另有其人。原来的爸爸成了叔叔,连姓都变了。多多那小脑瓜如何反应得过来。 成韵就想该怎么解释呢。这事情太复杂,说多了孩子也不明白。正在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用最简单的话向孩子说明时,孟青和走过来,摸摸多多的头:“明天跟孟叔叔出去玩,好不好?” “好!” 多多高兴大叫。 “孟叔叔给你买好吃的。” “好!” “那你该向我说什么?” “谢谢孟叔叔。” 孟青和满意点头,目光投向成韵。那眼神明显在说:你看,这事情很好解决。 确实很好解决。因为小吃货成多多已经完全忘了追究方少少的爸爸究竟姓什么的问题了。在他看来叔叔还是那个叔叔,只是变了一个称呼而已。 关键是叔叔会带他出去玩还给买好吃的,他就依旧是个好叔叔。 那一刻多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朋友。 ----------------------------------------------------------------------------------- 少少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多多兴奋地上蹿下跳,大有今晚闹通宵的架势。少少翻了翻眼皮,过来揪他衣领,直接把他带进了客房。 临关门前他冲客厅里的两个成年人道:“你们小声一点,别吵到我们。” 这话咋一听没什么,仔细一品又觉得意味深长。成韵震惊地看着少少关上房门,又转头看孟青和:“他……总是这样吗?” “早熟。”孟青和下了个结论,露出一脸习以为常。 两个人进房间收拾孟青和的箱子。成韵本来是拒绝的,但对方坚持:“这是保姆该干的事情。” 成韵有时候真觉得他挺不讲理的,反正所有的话都由着他说,什么对他有利就说什么。爬到她床上占便宜的时候,他说他要找这个家的女主人而不是保姆。 这会儿要人收拾东西了,她又降格成保姆了。成韵觉得自己真是亏呢。 但再亏该干的活儿还是逃不掉。好在孟青和这个生活信奉极简主义,衣柜里的衣服颜色不少,连件鲜艳的都没有。成韵算算出去玩的日子,带了足够的衬衣西裤,又因为要爬山还给他带了两套运动衫,剩下的被子内裤什么的孟青和自己搞定,直接拿了两打新的一同装进了箱子。 黑色的皮箱砰地一声合上,原本有些乱糟糟的房间顷刻安静下来。 屋里一安静,成韵就觉得尴尬。想起刚才少少说的那句话,身上就跟起了疹子似的,愈加局促不安。 她假装轻松把箱子拎起来放角落里,然后冲孟青和道:“你早点睡,明天几点起?” “六点。” “这么早?” “有困难吗?” “没有,就是担心孩子们。” “不用担心,一说出去玩肯定立马起来。你小时候也这样吧。” 他说得有道理,成韵想想自己小时候,哪怕睡得再困,只要一听说出去玩,立马精神奕奕,起床洗漱穿衣服,十分钟内肯定全部搞定。 那时候多开心,好像长大之后,就再不能像从前那么开心了。 她站在房门口陷入了沉思中,片刻后才发现孟青和已到了面前。对方伸出手来,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那种手感温柔又细腻,竟让人有些着迷。 成韵想撇开头,又有些留恋,正在两人无声地培养感情时,房门被人不客气地敲响。成韵打了个激灵,立马闪到一边。 孟青和过来开门,迎上的是少少一本正经的小脸:“多多说要洗澡,我搞不定他,能请他妈妈出来一下吗?” 成韵躲在门后面哀叹,这年头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他怎么知道自己一定在孟青和房里。 正这么想着,少少又在外面解释:“我去次卧敲过门了,没人应。孟叔叔,你把成阿姨借我们半个小时。” 为免孩子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成韵赶紧闪身出来,假笑着带少少离开。走出一段后回头一看,发现孟青和还站在房门口,目光深邃地望着她。 这一晚四个人睡得还算踏实。第二天正如孟青和说的那样,一到六点所有人必须起床。少少是自律派的,不用人说自己穿衣刷牙洗脸动作极其迅速。 多多晚上跟成韵睡,起来的时候揉着眼睛顶着一头乱发,显然还没睡醒。成韵匆匆搞定他后又收拾了自己,随即就去厨房准备早餐。 最简单的面包牛奶,四个人吃了之后便上车。孟青和家里车不少,因是出游就挑了辆大的suv,装了四个人的行李之后依旧不显得拥挤。七点之前一切准备停当,由成韵开车在导航的帮助下往目的地进发。 车子开出五分钟后,少少有点不安:“孟叔叔,成阿姨的车技好吗?” 多多不容许别人质疑自己的妈妈,立马接嘴道:“当然好了,我经常坐我妈妈的车的。我喜欢在上面睡觉。” 这话从侧面证明了成韵开车比较不稳,容易颠簸。小孩子最爱在颠簸的车上睡觉,成韵从后视镜里看儿子一眼,心想真是猪队友啊。 但这样一来,她开车便小心很多。三月里正是回暖的时候,路上出游的车不少,那地方她又没去过,这一路开得紧张又谨慎,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已是浑身酸痛有些招架不住。 才不过两个多小时,却感觉比平时累上许多倍。 车子停在山下,孟青和去买了点东西给孩子们补充能量,顺便跟成韵交换位置:“上山的路我来开。” “你手能行吗?” 孟青和当着她的面合拢张开来回几下,点头:“没问题。” 于是两人换了位子,成韵终于能休息片刻。 上山的路修得还算平整,只是九曲十八弯看着有些吓人。尤其有时候孟青和贴着路边开,往下一望便是悬崖峭壁,孩子们太小没有危险意识,却看得成韵头晕眼花冷汗连连。 这一路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山上的度假村时,已快中午时分。太阳已然升起,下车拿行李的时候成韵觉得刺眼,拿手挡了一下。等把手放下来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就这么从面前走过。 她愣了一下,手一松箱子砰一声掉地上。孟青和正把孩子们从车里抱出来,听到动静便过来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 “只是这样?” “看到个人觉得有点眼熟。” 孟青和顺着成韵的目光往前看,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度假村最豪华的一栋楼,半酒店式管理,每一层只做一间房,楼层越高景色越好,房价也是节节攀升。 大部分来这里的人都住前面一排楼,这会儿门前空空的,除了他们外并无他人。 “碰见熟人了?” “也不是,算了别想了,大概是我眼花了。” 孟青和却不这么认为。他刚刚抱孩子的时候确实感觉有人走过,但没想过跟成韵能有什么关系。现在既听她这么说,回头就要让人查查,看看都有什么人住进这栋楼里。 酒店工作人员一早接到吩咐,说大老板今天要过来住,便提起精神等着。没想到孟青和到了后也不和他们联系,自己带着“老婆”孩子拎着行李就进去了。一直到进了大厅经理才反应过来,一头冷汗过来迎接。 他们被安排在顶楼的房间,整个度假村视野最好的一间房。 孩子们起得早,经过几个小时的折腾已然困了,一进屋就嚷着要睡觉。成韵便替他们换上睡衣送他们进房间。 这是一整个套房,里面一共两间房,两个孩子进了次卧后先后爬上床,裹着被子很快便睡着了。 成韵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床头盯着他们两个看了一会儿。多多和少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孩子,一个好动一个好静。但他们却意外地成了好朋友,有种互补的神奇在里面。 真希望他们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和孟青和…… 成韵想到这里有些迷茫。一直以来似乎都没有想过她和孟青和将来会是什么样。不管在不在一起,她都没有设想过未来,好像每天都是得过且过。 孩子一天天大了,她想起阿姨常劝自己的话,是不是真的到了该找个男人随便凑和的年纪了? 外面孟青和正在打电话,若是知道成韵想放弃他而找个一般的男人凑和过日子,心里只怕会冒火。拿不下成韵这种可能性,他从未设想过。 电话打完后成韵也从房里出来了,孟青和就叫了午餐进房间。等餐的过程中他带她去外面看风景。这楼依山而建,空气相当不错,站在最高处俯瞰底下的一切,原本经过时觉得挺高大的东西也成了小小的一个点。 成韵忍不住问:“要是掉下去怎么办,摔成肉泥吗?” “大概是。” 他们说话间走到了阳台上,这里和客厅不同,望下去是一望无际的山脉。满眼都是绿色的植被,成韵就想起刚才的话题,禁不住扯扯嘴角:“要是从这里掉下去,恐怕连肉泥都找不到。”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这地方杀人倒是不错。” 话音刚落孟青和的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膀,清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你有这打算?” “不是不是。”成韵笑着摆手,明明只是开玩笑,被对方这么一撩拨,竟有股冷森森的感觉。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送餐的服务生进来将餐点摆齐后便退了出去。两人面对面吃了顿午饭,刚才的那个惊悚对话就这么被遗忘在了角落在。 用过午饭成韵也有点犯困,坐在沙发里眼皮直打架。刚开始是坐着的,很快人就歪了下来,半靠在那里,最后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什么时候竟横躺了下来,两眼一闭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孟青和在房里挂好衣服后出来一看,发现成韵像只猫似的蜷缩在那里,不由微微一笑。也不跟对方打招呼,直接出手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进了主卧室。 ☆、第44章 自杀 成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孟青和的怀里,竟一点儿也不吃惊。 这种事情发生得多了,便习惯成自然了。孟青和这个人嘴巴不算太甜,情话也是偶尔说之,但一举一动总透着霸气。是那种体贴中又带着不容抗拒的感觉,成韵几次被他“强迫”着同床而眠,虽有点不好意思,但已不像开始那么茫然无措。 起床后看看外面的天色,已是日头西斜,再一看表已过四点。两个孩子这一觉睡得特别长,一醒来就嚷着要吃东西。 成韵带他们洗漱干净换好衣服,就跟着孟青和去了餐厅。 这楼里有个二十四小时开放的自助餐厅,食材有空运来的,也有本地山里的特产,琳琅满目摆满各个餐台。这个时间点用餐的人不多,孟青和和成韵为两个孩子各挑了一些食物,便随他们自己吃去。 成韵因为中午吃得饱,这会儿还不饿,就只捧了杯饮料慢慢地喝着。看旁边桌上两个小朋友面对面吃得认真又满足的样子,她忍不住问孟青和:“你这样带少少出来,他爸爸没关系吗?” “你昨天也看到了,他那么高兴的样子,像是介意吗?” “我有种感觉,他似乎对少少不是很关心。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错觉是事实。” “那你呢,你对这孩子格外关心,是因为朋友的关系?” 孟青和一挑眉,身体微微向前倾:“我是不是该认为你对我产生了一点兴趣,所以想要调查我?” “没有。”成韵笑着打哈哈,“就是随便问问。” “其实你想问,我是不是因为孩子母亲的关系,才对他特别关照吧。” 成韵被对方戳穿后很不好意思,尴尬地低下头去。手指在玻璃杯上来回地划着,透出内心的不安来。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孟青和却大方回应:“我跟这孩子有点缘分。见过他的朋友都说他和我更像父子。我喜欢他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和他的父亲或是母亲没有太大的关系。就好像我也很喜欢多多一样。” 成韵抬头看他:“你喜欢多多?我还以为你喜欢少少这样安静的,不觉得多多太吵吗?”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特点,喜欢就是喜欢,不会因为风格不同有改变。我跟多多也很有缘。” “哪里?” “在他妈妈还不知道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这是指在唐宁门前出车祸的那一次。事隔多年想起那一晚的情景,成韵依旧心有余悸。幸好孩子保住了,要不然今天的生活会是怎样真不好说。 也许没有了孩子,她真就一时糊涂找了个烂人再嫁了。孩子成了她二婚的障碍,却也幸运地让她避免了曾经的覆辙。 所以说到底,她从心里感激这个孩子的到来。 两个人坐那儿轻松地聊着,从孩子聊起,聊到了小时候。成韵说起儿时的一些事情,变得轻松随意起来。小的时候总有高兴和不高兴的事情发生。但奇怪的是,大多数人都只记得愉快的事情,所以童年就成了一个美好的回忆。 孟青和脸上由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笑意,认真听成韵回忆从前。成韵说了半天嘴巴干,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饮料,然后才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总是我说,你就不说点什么?” “你想听什么?” “你小的时候就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孟青和一脸认真地想想:“没有。” “不想告诉我是吗?” “不,是真的没有。” 孟青和的童年无论哪个人听了都会觉得那是一场深重的灾难。不负责任离家的母亲,酗酒还吸/毒的父亲,每天都在打骂和虐待中度过,到最后甚至发展成被逼注射毒/品。这样的童年和成韵的相差太多,他不认为有丝毫值得一提的地方。 成韵却以为他年少年志出身富贵,可能想要低调不愿意多谈豪门生活,也就不再追问,起来又去拿饮料喝。 孟青和转身看着她的背影,琢磨着要不要把过去说一些给她听。他并不介意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只是担心会吓着成韵。听她童年的那些事情,去河里钓虾,去田里捉虫,都是充满童趣的事情。 和她的一比,他的故事满是血腥和暴力。 成韵走到饮料区琢磨着该喝哪一种,又想着不用开车要不要来杯鸡尾酒什么的。结果还没跟调酒师说上话,旁边一个男人接了个电话,立马震惊的大叫起来:“什么,你说刘总自杀了?” 成韵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去看那个男人,就见对方脸色异常难看,匆匆放下手里的杯子,直接向大门口冲去。 她又转头去看调酒师,对方露出和她差不多的表情,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小姐,我觉得你没有听错。” 成韵都忘了拿饮料,晕乎乎地走回桌边。孟青和一见她这脸色就知道不对,立马过来抓她的手:“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看。” “没什么。”她就把刚才听到的话跟对方说了,“……你说这事是不是真的?” “那人往哪里去了?” “不知道,就看他冲出去了。”成韵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中午和孟青和的那番对话这会儿又变得清晰起来,“你说,不会真的说中了吧?那人该不会在这里死的吧。” “乌鸦嘴,有时候或许挺灵。” 成韵后背发凉,一时说不出话来。两个孩子吃完了碟子里的东西又过来要,孟青和就让她帮着装盘,自己则到一边打起了电话。 这是他的产业,如果真有人在这里自杀,他不能置之不理。电话打给了这里的最高负责人,对方姓马,是统管整个度假村的经理。 马经理一接到孟青和的电话立马就忙开了。度假村里若真出了人命,他这责任可不小。不管是谋杀还是自杀,他这屁股底下的位子都坐不稳。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结果手底下的人电话一个个打来,纷纷向他汇报刚刚发生的意外事件。 最后马经理一总结,还真有人在酒店的阳台上跳楼,偏偏还是孟青和住的那一栋。那楼阳台一率向山,这一跳人就掉进了山谷里,找起来难度相当大,搞不好大堆的警察进驻这里,度假村都得关门停业。 马经理听得满头大汗,忙不迭给孟青和去了电话。 孟青和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带孩子和成韵回了房间。他为人向来冷静,听了之后并未震惊,只吩咐马经理去会议室等他,自己则和成韵交待了两句,披了外套走出房间。 马经理已经等在那里,一见他进来立马迎上来,急急地把知道的情况一一向他说明:“死者据说是个搞地产的富商,姓刘,叫刘富保,就住这栋楼八楼。同行的有一个助理一个秘书。两个人都说亲眼看到他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通知警方没有?” “已经打电话了。警察要从山下赶上来,得等上一段儿。他们让我们先控制现场,度假村的一个都不许离开。董事长您这事情怎么办,这来的很多都是有头有脸的,咱们拦着不让人走,不大好吧。那个姓刘的是自杀啊。” “自然还是他杀,需要法医认定,你要做的就是听警察的,他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马经理一脸为难:“可这样咱们就得罪人了。万一有人非要走呢,咱们还硬拦啊?” “谁要走,你让他来找我,我亲自和他谈。” 孟青和随意拉开张椅子往里一坐,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强悍的气势来。马经理缩缩脖子不敢再说。他相信任何一个人到了孟青和面前,都会被他逼视得再说不出话来。 听说他们的boss早年起家很神秘,马经理突然好奇起来。 但好奇只在一刹那,因为孟青和又开口道:“那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您说那个助理和秘书?都在各自的房间里。他们来了三个人,开了三个房间,都在同一层。” “事发的时候,他们都在刘富保的房间里?” “那倒不是。那个男助理据他自己说给刘富保送东西,刚推门进去就看到他从阳台上纵身一跃。至于那个女秘书,案发时她说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吹风,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董事长,您看这两人会不会撒谎?” “这事情我们不用管,这是警察的活儿。你让人看着这两人,等警察过来盘问录口供。” “那咱们现在干什么呀?” “封锁度假村的大门,一个也不许走。等警察来了再说。” 马警察这一头汗哪,止都止不住。可董事长都不在乎,他也没办法。得罪人是肯定的了,但有青和影业的背景在,寻常人也不敢造次。 他又想起刚才拿到的资料,立马送到孟青和面前:“您看,这是我让他们调出来的监控画面,正好拍到这三人来的时候进门的样子。这中间那个就是刘富保,旁边那个男的是助理,另一边拖箱子的那个女的是秘书。” 孟青和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了刘富保身上,但瞬间又被旁边那个女人所吸引。 监控录象拍得不算太清楚,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人。 居然是陆晚宁。 ----------------------------------------------------------------------------- 警方赶到的时候,天色已黑透了。 夜里山谷能见度太低,不具备搜救条件,所以到达之后,警察先分别询问了两位目击证人。一位是现年三十岁的男性助理崔昊,另一位是三十二岁的女秘书陆晚宁。 关于地产商刘富保的个人资料,也很快被调了出来。此人现年五十三岁,云城人,早年靠给人维修摩托车起家,后来涉足地产业,运气和能力都有一些,所以事业干得挺不错。现在在s市的地产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结过婚,但十年前和原配妻子离婚,两人育有一女,女儿跟着母亲过。据说离婚的时候他还算仗义,给了前妻五百万分手费。十年前他的生意还不像现在这么大,五百万占他总资产的相当一大部分。 因为这个事情,身边朋友提起他这个人还算能说几句好话,并不像某些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那样被人唾弃。 离婚之后他没有再婚,据说也没有固定的女性伴侣。但这种事情无法摆到台面上来说,一时半会儿警方也调查不出刘富保的私生活。像他们这样的人,各个城市可能都有金屋,没有固定的伴侣并不出奇。 两个证人口径一致,都说傍晚时分看到刘富保从自己房间的阳台一跃而下。男助理崔昊曾尝试去拉他,但没能拉住,眼睁睁看他摔下几百米的山谷,连个响声都没听到。 这样的自杀方式,也算是惨烈了。 孟青和和马经理了解了初步情况后,就回房间陪成韵和两个孩子。成韵已经听说了刘富保自杀的事情,心情有些沉重,但不敢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来。 两个人帮着孩子洗完澡换好衣服,开了电视让他们看卡通片。孟青和由始至终表情都无异常,临睡前还给孩子们讲了故事。 关于怎么睡觉这个问题,大人和孩子也发生了一些分歧。 多多和少少两人睡了一下午,培养出了几分“革/命”情感,就异想天开的晚上也要睡一屋。孟青和完全没意见,但成韵意见很大。 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得跟孟青和睡一张床了。前几天孩子不在她尚且能忍受,但若让她当着孩子的面和孟青和同床共枕,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于是母子两人发生了小小的争执,最后以成韵在儿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盖棺定论:“赶紧睡觉,不许再讨价还价。” 多多委屈得跟什么似的,眼泪巴巴地望着孟青和和少少,好像他妈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一般。孟青和冲他露出了然的表情,同情似的摸摸他的脑袋。 少少则更过分,直接走过来拿手替他擦眼泪,还小声劝他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成韵突然觉得,以前真不该天真地以为少少是个纯情小少年,明明腹黑得很嘛。 安排妥当后,两个孩子跟着各自的大人回房。孟青和这里少少很好哄,都不用他操心,不过在床上翻几个身,很快就裹着被子睡着了。 他却一直坐在床头没有睡意。看着孩子甜美的睡颜,他忍不住想起了陆晚宁。世事真是奇妙,他们两母子如今竟在同一栋楼里,明明有着血缘关系却没有相见,甚至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想想竟有点可笑。 他开子床头的一盏小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大约十二点左右,马经理的电话打了过来。警方的初步调查已经结束,他们会留一部分人在这里,第二天联系搜救队直接下山谷去寻找尸体。至于两名目击者现在还留在各自的房间,由警方严密保护。 说是保护,实际更有点监视的意味。毕竟在没找到尸体前,自杀还是他杀无法下定论,这两人都有逃不开的嫌疑。 孟青和挂了电话后掀被下床,披了外套往外走。他搭电梯下楼,到了六楼后出电梯拐了个弯,走到了陆晚宁住的那间房间前。 一个女警坐在门口正在打瞌睡,听到他的脚步声后迅速睁眼,站起来仰视对方。 孟青和掏出名片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姓孟,是这里的负责人。我想和陆小姐谈谈。” 警方之前一直是由马经理出面接待的,孟青和自始至终都没露过脸。但那女警是很有眼力劲的人,一看孟青和这姿态便知这人来头不小。再看那张名片,简单到让人觉得这个男人真是不简单。 名片上一共三行,第一行是名字,第二行只有“青和影业”四字,第三行是一串电话号码,留的还是公司的固话。 越是这样不靠着头衔震慑人心的人,越是不容小视。女警下意识地就让开了。只是她还有些不甘心,在孟青和即将敲门时,开口问道:“你要审问陆小姐?” “不,只是故人叙旧。” “你与陆小姐相识?” “是,朋友。”孟青和抬手敲了敲房门,轻描淡写扔下一句,“陆小姐目前,还不是嫌疑人。” 换言之,他想见对方警方根本无权阻拦,告诉你们是出于尊重,就算不打招呼,只要陆晚宁见他,谁也拦不住。 女警皱眉看他一眼,刚想说什么房门就开了。陆晚宁裹着睡衣过来开门,本以为是警方又要找她问话,却不料走廊微微发黄的灯光,照出了孟青和的身影。 她和这个男人快五年没见了。 心头瞬间涌上酸意,陆晚宁竟有了流泪的冲动。但鉴于有第三人在场,她还是生生忍住了。 她轻轻说了句:“是你啊。” “是我。”孟青和回了她一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走出一段后回头冲站在那里发愣的陆晚宁道,“把门关上。” 对方轻轻合上门,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房。 这是一间大床房,和孟青和住的套间比起来显得有些简陋。但里面设施完善什么都不缺,比起一般的五星级酒店的标准间来说,规格还是高出不少。 电视机还开着,里面正在演无聊的偶像剧。孟青和扫一眼不由皱眉:“你喜欢看这种?” “没有,睡不着,随便看看打发时间。”陆晚宁说着给他倒了杯水,指着沙发道,“你坐。” 孟青和却没坐,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陆晚宁看他这样,便问:“你有话要说?” “你觉得我不该说什么?” “没有,只是太晚了……” “你的老板都死了,你还担心明天要早起吗?” “还没有找到他人,不一定就……” “这么高的地止跳下去,你还对他的生还抱有希望?看来你们两个关系不错。” 陆晚宁抬头,瞪大一双眼睛,眼神里有些许震惊:“你误会了,我跟他只是雇佣关系,没有别的意思。” 孟青和不说话,仔细打量着陆晚宁。几年不见她看起来成熟了一些。从前她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带点文艺女青年的气质,脸上永远有一丝愁容。方响说他就是被这股气质给吸引了,恨不得抛弃一切只为保护她。 可现在她脸上的愁容没有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依旧表情平静,只是那股柔弱还在,让人觉得她还是从前那个需要被男人保护的陆晚宁。 见孟青和不说话,陆晚宁又解释一句:“你看,我们各自开了一间房。如果我真和他有什么的话,何必多此一举。” “我没有追究你私生活的意思,无论做什么都是你的权力,我无权过问。” 陆晚宁咬唇不语,默默低下头去。她最讨厌孟青和这个样子,永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明明知道她心里有他,但从不肯靠近一步,只保持朋友间的距离,哪怕多一丝温情都没有。 他们做朋友的时候明明可以很好,可以聊各种心事,也可以做彼此的依靠。怎么一旦她想要更近一步往恋人的方向发展,他就会立马裹足不前,甚至转身离开呢? 陆晚宁不明白,她离开这么多年却依旧想不明白。有时候她想或许他就是这样的人,没有感情不会动心,他的世界里面根本没有爱情。 工作狂孟青和,他最亲密的伙伴永远只是工作。 想到这里她轻叹一声,抬头又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这里隶属青和集团,你忘了?” 陆晚宁眨眨眼睛,恍然大悟:“这里就是当年你准备买下的那个山头?那时候事情还没定,后来我又走了,没想到……居然是这里。” 孟青和很想问她当年离开的原因,但想了想还是暂时放下:“你陪刘富保来这里干什么,只是度假吗?” “嗯,陪他来散心。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我们公司新建的房地产项目出了问题,导致资金链断裂,他正想办法拆东墙补西墙,整天忙得焦头烂额。所以才安排了这次旅行。不过他还是放不下工作,所以把我和小崔一起带来了,好随时方便处理工作。” “他来之前有透露过自杀的倾向吗?” “这倒没有。他虽然烦心但也不至于要自杀。他这个人也算经历过一些事情,我没想到他这么容易被击倒。” 孟青和刚想再问两句,手机却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竟是成韵来的电话。 ☆、第45章 羞耻 没有犹豫,孟青和立即接了起来。 电话里成韵的声音有些焦急:“你在哪里?少少不见了。” 孟青和没有解释,丢下陆晚宁回了房。房间里成韵披着外套急得来回踱步,多多揉着眼睛坐在沙发里,嘴里不停地嘟囔:“快把少少哥哥找回来。” 一见孟青和回来,成韵立马迎上来:“孩子不在房间里,我到处都找过了没有人。我打电话去前台跟工作人员说了,他们说会马上出动去找孩子。” 孟青和便进房去看。主卧室里床铺一片凌乱,用手摸摸已经凉了,看来孩子一早就离开了。他又问成韵:“你什么时候发现孩子不见的?” “就刚才。多多睡到一半突然醒了,哭着要找少少。自己下床就去你们房间。我跟过去发现床上没人,怎么也找不着孩子。青和,孩子不会……” 成韵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刘富保自杀的阴影还在心头挥之不去,她一下子就想到歪处去了。 “不会,别担心。”孟青和抬手拍拍她肩膀,转身给马经理打电话。孩子应该还在楼里,如果离开的话前台工作人员一定会看到。 只是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孩子找出来才是。 马经理接了电话后脑袋都炸开了,只觉得今天真是灾难的一天。所有的值班人员都被他叫起来,监控室里他亲自过问,跑过去调录象,还把几个光顾着睡觉不好好看录像的值班人员臭骂了一通。 孟青和打完电话后又独自一人进了房间,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那里面有一张照片,是之前马经理给他的,上面拍到了陆晚宁的脸,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如果是熟人看见的话,或许能认出来。 少少看过陆晚宁的照片。 孟青和拉开抽屉,发现里面的空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答案。照片被孩子拿走了,他去找他的妈妈了。方响这些年偶尔会给孩子看晚宁的照片,让他记住自己的妈妈。在他看来是对孩子的一种安慰,实际上或许是对他自己的一种慰藉。 少少是个敏感聪明的孩子,虽然还不到五岁,但很多时候都表现得像个成年人一般。妈妈是他生活里最在意也是最无法触碰的记忆。虽然他很少提起,但孟青和就是知道。 他们都是没有母亲的人,也都一样渴望能找回自己的母亲。 少少拿着那张照片出门去了,一个人在偌大的楼里来回转悠。他想找个人问问,可转了半天也没见到人。最后还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发现了他,将他及时带回。 他被找到送回孟青和的房间时,都快两点钟了。所有人都没睡着,包括呵欠打个不停的多多。 一向冷静乖巧的少少头一回显得有些狼狈。他出门的时候只穿了睡衣,脚上的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一只。因为不愿意高一脚低一脚地走,他索性脱了另一只,光着脚丫在酒店的楼道里上上下下走了很久。 到底不满五岁,心智虽高奈何体力不行,回房的时候他已累得不行,满头满脑的汗水,被浸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看起来跟水里刚捞起来似的。 偏偏他还着凉了,刚进门就打了三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为怕被人看破,他顾不得洁癖发作,抬手就把鼻涕擦在了袖子上。擦完后又觉得恶心,虽然只是一点点清水鼻涕,但他依然无法忍受。 可他还不能回房换衣服,因为他知道他孟叔叔不会放过他。 与此同时,多多又不长眼地跑过来,直接一把抱住他,嗷嗷地哭起来。这下子他身上的眼泪鼻涕就更多了,他忍不住翻个白眼,决定直接把这身睡衣扔掉。 多多抱着他边哭边向孟青和“求情”:“孟叔叔,你不要打少少哥哥,他以后一定不敢了。” 少少再次翻白眼,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孟青和还没说要打他呢,他这是主动提醒对方是吧。真不知道这浑小子平时看起来笨得很,关键时刻坑他一把。这朋友真是交“错”了! 孟青和扫了少少一眼,看他浑身不自在的样子,便一指房门:“先去洗澡换身衣服。” 然后他又转身冲成韵道:“你带多多回房睡觉去吧。” 成韵知道这是他们两叔侄的事情,自己也不想多掺和,便哄着还在兴奋头上的儿子回房去了。 等客厅里人走光后,孟青和进房去给少少拿衣服。小朋友胡乱冲了冲,套上新睡衣后在房间里东张西望,看了半天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朝孟青和伸手:“我的照片呢?” 孟青和意味深长看他一眼:“那不是你的照片。” “可那上面有我妈妈。” “你怎么知道那是你妈妈?” “爸爸给我看过她的照片,我认得。” “照片那么模糊,你就不怕认错了?” “不可能,我刚刚听到你讲电话了,你说的陆小姐就是我妈妈。” 孟青和走到门口,轻轻将门带上。看着他这一举动,少少想起刚才多多的话,不由去摸自己的屁股:“怎么,你要打我吗?” “你觉得你该打吗?” “我只是想找我妈妈。” “那也不能三更半夜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你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上次在幼儿园私自带着多多逃跑。这次在度假村又一个人偷跑出去。这顿打你是逃不掉了。” 少少清澈的眼珠子转了两下,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一个转身脱掉裤子,露出光光的小屁股:“好吧,你打吧。但打完之后要带我去见我妈妈。” 孟青和也不说行不行,走过去毫不留情,抬手就在白嫩的小屁股上来了两下。他是长年拿枪的人,身手非一般人可比,力量也比普通男人大得多。这两下拍下去,少少的小屁股立马红了一大片,疼得小朋友眼泪直流,却还倔强地咬着唇,死活不肯哭出声来。 要让成多多听见就太丢脸了,他苦心维持的高冷形象会在瞬间崩塌。 好在两下熬一熬就过去了,孟青和打完后冲他说了声“起来”,少少就自己提着裤子站好,眼泪汪汪道:“带我去见我妈妈。” “现在不行。” “为什么?”向来自制的少少终于忍不住,提高嗓门叫了起来。 “你知道现在几点?就算你不想睡,你妈也要睡了。” “所以说,我妈妈真的在这里?” “是。” 尽管不能马上见上,少少还是忍不住露出喜悦的表情。他想了想冲孟青和点头:“好,那我们先睡觉,明天再见她。她明天不会走掉吧?” “暂时不会。” “你保证?”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孟青和的眼里露出不悦的神情,看得少少心虚地低下头去。 “但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明天我会先去见他,等我跟她聊完再带你过去。你必须乖乖留在房里,留在你成韵阿姨身边,哪里也不许去。做不到这一点,你这辈子也见不到你妈。” 少少自打出生以来,还从未见孟青和这么严厉地和自己说过话。他知道这次的事情肯定惹火了他,因为理亏不敢再讨价还价,乖乖上床盖好被子。等孟青和也睡上来后,他突然一个转身面对着对方,轻轻道:“孟叔叔,你放心,不管我有没有妈妈,我都像从前一样爱你。” 说完他又转过身去,不敢看对方的表情。他从没试过跟人这样“表白”,以往和他爸一起总是吵架冷战居多。唯有对孟青和有种天生的亲切感。 因为妈妈惹恼了喜欢的孟叔叔,少少也不知道对不对,但还是尽力想要弥补两人的关系。如果有一天妈妈回来了,孟叔叔却不爱他了,他一样会觉得遗憾。 孟青和坐在床头有些愣住了。想了想不由失笑,伸手摸摸孩子的脑袋,安慰他:“睡吧,明天让成阿姨给你屁股上点药。” “我才不要。” “为什么?” “成多多看见了肯定会笑话我。我不要在他面前丢脸。” 听到这话孟青和更想笑了。都是童言无忌,两个孩子纯真的友情让人羡慕,甚至有些嫉妒。从前他和方响和吴成峰甚至和陆晚宁彼此间都有这样深厚的,是从什么时候起友谊开始变质了? 第二天孟青和起了个大早,一个人绕着上山的路跑步。警察找来的搜救队天一亮就开始行动,只不过他们都是往下走,深入到谷底深处寻找刘富保的尸体。头顶上直升机螺旋桨轰鸣,在山野间带起一阵阵冷风。 孟青和跑了两个小时后回房去洗澡,刚进门就看见成韵穿着轻薄的睡衣打着呵欠从房里出来。那丝质睡衣领口很大,敞开着露出里面一大片白皙的皮肉来。成韵又没睡醒,迷迷糊糊揉眼睛的样子透着十足的女人味,浑身上下散发着天然的诱惑力。 刚刚跑完步血气正止不住上涌的孟青和一时有些按捺不住,砰地将门一关,直接就朝成韵扑了过去。 ----------------------------------------------------------------------------------- 成韵一个踉跄不住往后退,整个人直接被扑进了沙发里。 男人特有的气息混合着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冰冷的汗渍夹杂着滚烫的身体,瞬间将成韵团团围住。 她刚想张嘴尖叫,就被对方直接用唇封住,一个激烈缠绵的热吻,吻得她差点缺氧昏厥。 好不容易把人推开,成韵喘着粗气看对方:“怎么了?” “想你了。” 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听得人全身骨头都酥了,成韵身子微微一颤,一时意乱情迷,竟主动凑过去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隐约觉出些不安全来。昨天发生的事情明明和他们没关系,可潜意识里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有被抢走的危险。 这种不安没有原因,有的只是心头惴惴的感觉。 孟青和对这个吻有些意外,反倒不像刚才那么专注投入。成韵吻他的时候身体有些发抖,也有些用力过度。让他觉得这女人心里或许有事儿。是昨天的事情把她吓着了吗? 这个吻两人都带着各自的想法,吻得不如上一个投入。但这是成韵第一次主动吻他,孟青和还是有些珍惜,于是在时间上拉长了一些,久到多多揉着眼睛出来找妈妈,才把两人的激/情打断。 孟青和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少少也出了房门,于是送了他一个眼神。少少人小鬼大,一眼就看明白了,直接过来抱住多多,连拉带拽的推进了次卧里。 多多临进门还在那儿嚷嚷:“干什么,你干嘛推我?” “我有话对你说,你赶紧进来。” 砰地一声房门关上,成韵躺在沙发里满脸通红,觉得自己这张老脸算是彻底丢尽了。少少这孩子到底像谁了? 孟青和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蛮横地压着她。成韵看他穿件运动背心,露出一身肌肉的样子,忍不住流了下口水。 那皮肤略带古铜色,被汗水一浸显出健康的光泽来,配合他起伏的胸膛,雄性荷尔蒙直冲脑门,刺激得成韵头晕眼花。 她很不好意思,将头撇开轻声道:“你先起来好吗?” “不好。” “孩子们都在。” “他们进房去了。” “一会儿就会出来的。” “好,那我们抓紧时间。” “你、你干什么!”成韵吓得回头来,瞪大眼睛看对方。 见她误会,孟青和不由失笑:“我只想和你谈谈。当然如果你想干点别的,我也没意见。房间还空着,不如我们……” “不不,我们谈谈,还是谈一谈吧。” 成韵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可就像从前一样,对方总是纹丝不动。于是她放弃努力,维持着这么个奇怪的姿势和对方交谈。 “你要跟我谈什么?” “谈你心里好奇的东西。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别否认,黑眼圈很明显。” 成韵伸手揉揉眼睛:“睡得太晚了。” “我看是心事太重吧。你是不是在想,我昨晚深更半夜去哪了?” “嗯,是有点好奇。” “我去见了少少的妈妈,陆晚宁。” “她也在这里?” “是,她是昨天跳楼的那个地产商的秘书,算是目击者。” 成韵有些不好意思,看来还是自己想岔了。本以为他耐不住寂寞,半夜趁孩子睡着了出去找乐子。没想到…… 只是怎么会是陆晚宁?世事竟如此之巧。 “你去找她,是说少少的事情吗?” “本来要说的,但后来接到你的电话没来得及说。所以我要跟你说一声,我准备今天白天再见她一面,请她吃顿饭,顺便聊聊孩子的事情。你会介意吗?” 成韵脸一红,嘴硬道:“我怎么会介意呢,这是你的私事。” “可你是我的私人保姆,所有的事情都要经过你同意才行。” 孟青和说话的时候把嘴唇贴在成韵的脸颊上,来回地轻轻磨蹭着。弄得对方痒痒的,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行了行了,想会老情人就赶紧去吧,去晚了别后悔。” “老情人?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是我的新人了?” 真是怎么也说不过他,成韵翻了个白眼,算是默认了。 孟青和心满意足,又上下其手吃了会儿豆腐,然后将成韵从沙发里拉起来,直接推进了浴室:“帮我洗澡。” “你的手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还没完全使得上劲儿。需要你帮我擦背。” “你天天洗澡又不脏,不用擦啦。” “刚刚跑步出了很多汗,麻烦你用点力。” 花洒一开浴室里顿时雾气蒸腾,两人在里面“玩”了半天才出来。出来的时候两个孩子穿着睡衣静静地坐在床沿上望着他们,直把他们吓一跳。 连一向镇定的孟青和也是一愣,看着他们:“你们干嘛?” “饿了,我们要吃早饭。” 少少看一眼多多,对方立马配合地大哭起来。瞧瞧这演技,不拿小金人都可惜。孟青和心里不由失笑,看来方少少这孩子从小就有控制人的能力,成多多真是让他吃得死死的。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成韵已经不知道羞耻二字该怎么写了,顶着一个空白的脑袋带多多去洗漱换衣服,一直到吃早餐的时候,脸颊还是通红的。 吃过早餐两个孩子由成韵带着在房里玩玩具,孟青和则出去找陆晚宁。他给对方的房间打了电话,约她在楼下餐厅见面。接到电话的时候陆晚宁刚起床,看看自己身上特意挑选的睡衣,只觉得一片真心再一次空付。 她禁不住咬了咬唇。 孟青和大约在餐厅等了半个小时。陆晚宁到的时候大概十点左右,餐厅里除了他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她穿一身亮黄色的裙子,整个人看起来很有朝气,不大像从前低调的样子。果然几年不见,她还是有所改变。 陆晚宁在他对面坐下,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起得有些晚。” “没关系,其实我该今天来找你的,昨天是我太着急了。” “着急想要知道刘富保的死亡真相?” “不,只是想见见老朋友。” “你现在见到了,觉得怎么样?” “有点小变化。” “是说我老了吗?” “不止是容貌。” 这话回答得模棱两口,简直戳陆晚宁的肺管子。这是说她变老了,所谓不止容貌,是说她连心境也一起老了? 这是女人最忌讳的话题,偏偏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暗示出来,陆晚宁再好的修养都忍不住火气上头。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他从前不就这样吗?从来不把她放在心上,她老或是不老,在他看来或许都是一样的。 陆晚宁露出一点尴尬的笑:“你倒是没怎么变。” “我一直就这样。” “是,还跟从前一样,一样不可爱。” 孟青和微微皱眉,想到的却是成韵。他从前确实是个挺无趣的人,和他认识的所有朋友都这么说。工作狂嘛,自然没有情趣可言。但自从认识成韵后,他觉得自己正在悄悄改变。很多从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现在竟也是信手拈来。只是这种事情终究只能在一个人面前做,到了别人面前,他还是从前那个不解风情不懂怜香惜玉的孟青和。 他不愿意再讨论自己的性格,便问陆晚宁:“这几年去哪了,一直跟着刘富保?” “当然不是,我出国去了。转了一圈觉得没劲,就又回来了。” “出国干什么去了,念书?去了哪几个国家?” “美国、英国、加拿大都去了。是去念书,可惜没这个天赋,啥也念不下来。有些东西当作兴趣觉得挺有意思,一本正经去上课就无聊了。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倒是把英语练了个七作八八,所以才能在当刘富保的秘书。他正准备进军国际地产界,招商引资出国投资什么的,需要个翻译在身边。” “嗯,你这样的,很合适。” “你这是在嘲讽我吗?”陆晚宁先自嘲地笑了起来。 “没有,实话实说。” “你的实话实说还跟从前一样,让我觉得讨厌。” “所以你当年为什么走,是因为讨厌我?” “当然不是。”说这话时陆晚宁露出一点笑意,显得有些无奈,“干嘛明知故问。我为什么走你心里清楚。我要的人从来不是方响而是你,可你却不要我,我能怎么办,夹在你们中间我日子太难过了。每天心里眼里想的都是你,却要花大量时间精力应付他。我觉得很累,所以我才想离开。” “你那时候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既然有了孩子做事情就不能这么冲动。你只顾自己好受,就不考虑孩子的感受吗?” “那你呢,你不也一样。你只考虑自己的感情,考虑过我吗?我知道你从前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让你不想要谈恋爱,但你为什么不试着了解我喜欢我呢?我等了你一年又一年,从十几岁的懵懂少女等到为人妻为人母,我等到了什么。孟青和,我没有对不起你。” “你确实没有,但你对不起你的儿子。你跟我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但你和他不一样。你若不想要他,当初何必生下他。你若不喜欢方响,又何必跟他生孩子。” “呵,你以为是我愿意的吗?”陆晚宁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冷得如冰一般。 ☆、第46章 神助攻 孟青和搅咖啡的手一顿:“你的意思是,当年方响强迫你了?” 陆晚宁有点烦燥,轻轻甩了甩头:“算了,不提这些了,有些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孩子怎么样,我记得他小名叫少少。你们现在还这么叫他吗?” 这个名字当年是她给娶的,当时方响问她是何用意。她说希望孩子少点烦恼少点忧愁,无忧无虑地长大。但其实是她自己有私心,她真正希望的是自己少爱孟青和一点,少记挂着他一点。 可最后证明,取这个名字一点用都没有。 “他就在酒店楼上,你要不要见他?” 陆晚宁略显犹豫:“这样……好吗?” “不管怎么样,你不在他身这这么多年,对他总是不好。你现在什么想法,不准备跟孩子相认,还想继续避开我们,过你的单身生活?” 如果不曾碰到孟青和,她确实这么打算。可现在……陆晚宁有些迷惑。 “那我们见一见吧,他认得我吗?” “认得,所以不用指望假装成某个和他爸爸相熟的阿姨去骗他。他很聪明。” 少少确实很聪明,昨晚的那一顿屁股没白挨,今天就乖乖待屋子里哪儿都没去。直到孟青和叫马经理过来带他下楼,说是有个朋友想要见他。 不止少少明白,连成韵也明白了。这个朋友显然就是少少的妈妈。只是她不方面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于是只能让马经理代劳。 少少走后多多一脸疑惑地望着妈妈:“我们为什么不能去?” “因为那个阿姨并不认识你。” “我们一起吃饭,她就认识我了。” “你饿了吗,我们叫东西来吃好不好?”成韵立马拿出个平板,登陆酒店的app,开始预订午餐。多多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再顾不得去管他那相亲相爱的少少哥哥。 少少到了餐厅之后,表现得异常平静。完全不像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见到久违的亲妈时该有的反应。孟青和想他的热情或许在昨晚已然耗尽,那冲动只在一时,冷静下来后他依旧是那个和自己十分相似的淡漠小男孩。 他不仅没有哭,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马经理带他带餐厅后,他直接向孟青和走去,在他旁边的椅子里坐下,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陆晚宁,一言不发。 那眼神让陆晚宁心惊,因为真的和孟青和太像了。明明是她和方响的孩子,从头到尾却像是孟青和的翻版。难道是她怀他的时候怨念太深,每时每刻想着孟青和的缘故? 被这么小的孩子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么盯着,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陆晚宁主动冲对方打招呼,想缓解这种尴尬。 可她只说得出你好两个字,那句“我是你妈妈”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少少便冲她笑笑,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方少少。” 陆晚宁轻轻和他握握手,手指相触的一刹那心底仅存的那点母性被唤醒,那句说不出口的话就这么自然地说了出来。 “少少你好,我是你妈妈。” “嗯,我知道。” 出乎意料的冷漠,显示出这孩子心底的怨气。任谁被亲生母亲扔掉五年都会不高兴。 “你想吃点什么,妈妈给你点。” “不用,我跟他一样。”少少指了指孟青和,一副“追随”他的模样。 这样的拒绝让气氛更为尴尬,孟青和觉得不妥,便主动道:“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少少让你妈妈帮我们点两份,怎么样?” 这是个对双方都好的台阶,大人孩子都没拒绝。于是从点餐开始,陆晚宁渐渐活络起来,开始处处讨好孩子。而少少也慢慢卸下自己的伪装和矜持,露出对母亲的一点渴望。 一顿饭吃下来母子感情增进不少,只是在陆晚宁提出要带孩子回自己房间睡午觉时,少少却一口拒绝了:“不行,我要跟孟叔叔回房。” “怎么,你怕妈妈吃了你?” “不是,多多还在房里,我不回去他会哭。” “多多是谁?”陆晚宁有点意外,很快便自以为聪明的想到了答案。她看向孟青和,“是你的孩子吗?你跟别人生的孩子?” “不是,是别人的孩子。不过我跟孩子的母亲目前刚刚确立关系。” 这对陆晚宁来说无异于一个惊天大雷,劈得她简直回不过神来。心里那股压抑的感情几乎喷涌而出。 原来是她太天真。一直以为孟青和不接受她是因为对女人不信任的缘故,却不料他真的只是不喜欢她。一旦遇到喜欢的他便不会放手。听起来那女的跟别人生过一个孩子,而他竟然不在意。 是要多深的感情,才能让他如此包容和大度? 陆晚宁走在回房的路上,心里想的全是这些,儿子已然被抛在脑后。她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 她觉得自己这几年活得真像个笑话,本以为离开会让对方正视自己心中的感情,却没想到他活得风生水起,甚至有了结婚生子的打算。 那她算什么?只是一个牺牲品罢了。 原本还没想好要不要再继续走进孟青和生活里的陆晚宁,在拧开房门的一刹那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这个男人,她说什么也不能撒手。既然他会爱女人,那这个女人就应该是她而不是别人。 她要想办法把孟青和从另一个女人的手里抢回来。 正在房里和多多啃香辣羊排的成韵满头大汗,却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旁边多多年纪虽小却嗜辣如命,一边喝水一边狂啃骨头,最后还忍不住打了三个大喷嚏。 成韵赶紧拿纸替他擦鼻涕,边擦边抱怨:“让你小心点,差点把喷嚏喷羊排上。都弄脏了我们怎么吃。” “没关系,我们再叫一份,这一份给孟叔叔和少少吃。” 成韵无语,心想自己这儿子也不傻嘛,整个一小精豆子。 刚擦完鼻涕孟青和就带着少少回来了,这让成韵很是意外。本以为他们肯定是叙一天的旧,所以她才肆无忌惮在房里吃这种东西,丝毫不顾忌形象。 现在让人看到自己戴着手套伸手抓羊排的豪放样了,这男人是不是会立马不要她? 印象里,他可是很有洁癖的人。 结果孟青和一见这满桌的美食,径直走过来拉开椅子,把手伸到成韵眼睛下:“还有塑料手套吗?” “怎么,你要吃?” “嗯,刚刚没吃饱。”陆晚宁自己食量小,给他点的也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他跑了一早上的步,吃那么点东西只混了个三成饱。 旁边少少也插嘴:“多多,给我拿副手套。” 多多拖着一点小鼻涕看他:“你也没吃饱?” “没有,再陪你吃点,你太胖了,不能再这么吃了。”他边说边抽出纸巾,替他把那点鼻涕擦掉。 成韵看他们这一大一小,总觉得怪怪的。想想刚才多多打的那个鼻涕,于是道:“给你们再叫点吧,这些我们吃过了。” “你吃之前往上面吐了口水,界定了它们的归属权吗?” “那倒没有。就是刚才多多打了几个喷嚏,不知道有没有喷上面。” “没有妈妈!”多多抗议大叫,“我把头转过去了。” 孟青和戴好手套拿起一根羊排,咬了口才道:“我不介意。” 旁边少少也有样有学样:“我也不介意。” 成韵简直崩溃,看孟青和优雅的吃相,忍不住问:“这么辣的东西,你习惯吗?”印象里几次一起吃饭,他都不吃这种东西。 “偶尔为之。” “少少也喜欢?” “嗯,喜欢。”少少到底不比孟青和,忍耐力不够,一口辣下去呛得直咳嗽,旁边多多立马拿起自己的水杯就给他喂水。 孟青和看他很自然喝水的样子,心中更坚定了娶成韵的决心。他的儿子能把少少的洁癖治好,这样的孩子不可多得,必须留在身边让他陪着少少长大才行。 多多有点心疼少少,赶紧脱了手套拉他到旁边喝饮料:“我们不要吃了,那东西太辣了。” 少少还在那里吸鼻子,勉强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我记得你喜欢吃辣的。” “不喜欢了,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听到这对话成韵去看孟青和,总觉得他今天是为了自己才吃这东西的。孟青和迎上她的眼神,点头道:“没错,我是为了你才吃的。” “没这个必要吧?” “我们两个要尽量协调口味,这样以后的日子才不会闹矛盾。” “我有说过嫁给你吗?” “我有说过要娶你吗?” 成韵无语,愤愤地拿起一根羊排,狠狠咬了下去。 吃过饭两个孩子照例一起睡午觉,关房门前少少还冲孟青和了然地点点头:“孟叔叔,你要加油,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看他那老成的模样,成韵真想冲过去揉他的脸。结果刚走一步就被孟青和从后面抱住,直接就给“拖”进了主卧室。 见此情景多多不由感叹:“唉,我妈妈好可怜。” “不可怜,这叫幸福。” “少少,你说孟叔叔是不是要当我爸爸啊?” ------------------------------------------------------------------------------- 少少关上房门,开了抽屉去拿睡衣。 他一边解扣子一边问:“怎么,你不希望孟叔叔当你爸爸吗?” “不是的,就是没想好。” “你还要想什么?” 多多歪着脑袋看少少换睡衣,小脑瓜努力想了很久,才小声道:“我想我爸爸。” “你爸爸?你知道你爸爸在哪里吗?” “不知道。可我肯定有爸爸的。老师说了,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的。我想见我爸爸。少少,你不想见你妈妈吗?” 少少换好衣服走过去,把多多那脑袋狠狠揉了两下,拿起睡衣兜他脑袋上:“快换衣服,我困了。” “我们好像才起床啊。” “胡说,我们都吃过午饭了。” 多多不情愿地换上上衣,准备穿裤子的时候转头问少少:“我可以不穿睡裤吗?” “不行,你昨天问过这个问题了。” “可是我在家里睡觉不穿裤子的。我不要穿裤子。” 少少纠结着一张脸,走过去抢了裤子就要硬给他穿。多多平时挺听他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大概是被他不带自己偷偷去见“朋友”刺激到了,光着两条腿在房间里来回跑着,说什么也不肯穿裤子。 “成多多!”少少气极了,冲他吼了一声。 “干嘛。我知道自己的名字。” “快过来穿裤子。” “我不要,我就不喜欢穿。你再逼我穿裤子,我把衣服也脱了。” 少少简直不忍直视这画面。虽然年纪还小,但也知道衣不能光身子睡觉,这个成多多,难道没有羞耻心吗? 事实证明,多多确实没有。见少少迟疑着不说话,赶紧钻进被窝里,一脸贼笑地招呼对方:“少少,快过来睡觉。” 眼见对方得逞,少少有些不高兴。走过去掀开被子,犹豫着要不要睡进去。本来跟他睡一床被子就够委屈的了,现在还要忍受他那两条小光腿,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可不睡好像又有点说不过去,难道自己现在出去在沙发里窝一下午?男子汉大丈夫,因为两条腿就退缩,实在太不像话了。 于是他咬咬牙钻了进去,对多多怒目而视:“你睡自己那半边,不要过来。” 多多脸皮厚,也不生气,就这么嘻嘻哈哈应付着,躺进被子里闭上眼睛。正当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少少和他说话:“我今天出去没有带你,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嗯。” “所以你才不穿裤子?” “嗯。” “你好幼稚啊。” “嗯。” “成多多!我在和你说话。” “我听到了。” 这一声有点委屈,又透出点困意。少少想了想觉得不应该太过苛责小弟弟,于是拍拍他的额头,状似老成道:“好了,睡吧。” 说完他也躺下,拿被子蒙上头。可还没等他睡着,一根手指头就戳了过来。戳哪里不好偏偏戳他腰上,害他没忍住,难受地扭了扭身体。 “你干什么,你不是困了吗?” “少少,你中午去见什么人了,男生还是女生,几岁了,长得漂亮吗?” 少少瞬间无语,一个转身过来,拿手顶着一点被子,看着同样缩在里面的多多:“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是不是去见漂亮的小妹妹了。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真不够意思,有妞要一起泡啊。害他气得中午让妈妈点了一桌子的辣,就为了降降火气。可是好像火气没降下来,反而升得更高了。 少少见他一副遗憾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我不是去见小姑娘,我去见我妈妈了。” “你妈妈,你有妈妈啊?” “我当然有。你刚刚才说,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我爸爸你上次见过了,我还有妈妈,她长得挺漂亮的。” “是吗?肯定没有我妈妈漂亮。” 少少也不跟他争辩,在孩子的心里自己妈妈总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多多纠结完了这个又开始纠结那一个:“哎呀,你有妈妈了,那我怎么办?” “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没有爸爸啊。本来你只有爸爸我只有妈妈,现在你也有妈妈了,可我还是没有爸爸。” “你可以找孟叔叔做你爸爸啊。” “可是我爸爸在哪里呢?” “不要管他在哪里,你把孟叔叔当你爸爸就可以了。” “可我想见我爸爸。” 多多完全不管少少说什么,只管自己随便说,气得少少抬手给了他一记行书栗子:“你长这么大你爸爸都没有出现,他肯定不要你了,你就不要想他了。” “谁说的,你妈妈不也才出现嘛。” “所以我知道,我妈妈也不想要我。这次见面只是巧合。” “啊,怎么会这样……”多多一想到爸爸不要他,就立马伤心地流起泪来。刚开始只是小声抽泣,后来越哭越大声。声音全闷在被子里,隔壁屋的孟青和和成韵听不到,和他同一床的少少却被吵得睡不着。 “好了,不要哭了,吵死了。” “我好伤心啊。少少,我肚子痛。” 怎么又肚子痛了?少少本来都转过身去了,这时只能重新转回来,疑惑看对方:“我去叫你妈妈来吧。” “不用了,你帮我揉揉肚子吧。我吃辣的吃太多了,肚子痛了,你揉两下就好了。” 看对方一脸真诚的表情,少少心里直打鼓。他真的肚子痛吗?昨天以前他一直觉得成多多是个小傻瓜,脑子非常不管用。但昨晚他那一席话改变了他对他的看法。他也可以很狡猾很“阴险”,简直杀人于无形。要不是他,自己搞不好不用挨那屁股上的两下。 他一点儿也不想给对方揉肚子。可多多哭得很伤心,眼泪鼻涕一大把,眼看都要擦他身上了,吓得他赶紧往回缩,冲对方大喊:“好,我给你揉,你不要过来!” 少少小心翼翼伸出手,隔着睡衣给对方揉肚子。多多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肚子本来疼得也不厉害,这么揉两下就更舒服了。他慢慢地闭上眼睛,眼看就要睡过去。 结果就在即将睡着的那一刻,他又开口说了一句:“少少,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被孟叔叔打屁股了?” 一句话捅马蜂窝,那天下午成多多终于见识到了他的好朋友方少少的本来面目。原来他发起脾气来是这么地可怕啊。 好好的度假因为刘富保的死而蒙上了一层阴影。度假村到处都是警察,也不方便出去游玩。加上山里气候多变,第二天又下起雨来,害得两个小朋友只能无聊地窝在房间里打游戏。 傍晚时分,搜寻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刘富保的尸体在山谷下的某条小溪里找到了。因为从极高处掉下,尸体经过猛烈的撞击,已是面目全非。崔昊和陆晚宁第一时间被安排认尸,两人都看不清死者的长相,但从他的衣服和随身物品来辨认,这个人应该就是刘富保。 找到尸体后警方给刘富保的前妻去了电话,想让她做好准备,到时候尸体运回市里请她带孩子来做个亲子鉴定,好确认死者身份。但刘富保的妻子唐芸接到电话后十分不悦,冷冰冰地拒绝了这个请求。 用她的话来说,十年前两人离婚的时候,这个男人已不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女儿的父亲。他的死活跟他们没关系。她甚至说刘富保的那些财产和她无关,她的女儿也不会要。 这么烈性的女人也是少见。警方没再和她多废唇舌,转而开始寻找起刘富保的亲人来。 他的父母已经过世,但还有个哥哥在人世,于是警方决定回市里安排这人去验dna。而目前他们只能暂时将这具尸体认定为刘富保,连同他房里的一应物品通通运上警车,拉回最近的云城公安分局做死因鉴定报告。 除此之外,警方也做了大量工作以排除他杀的嫌疑。比如那天案发前后那一层的走廊监控录象,就被调出来仔细研究过。事实证明崔昊的话有一定可信性。当时他确实从自己房里出来,手里拿了点文件走到隔壁刘富保的房间。在他进去后大约五分钟,屏幕里他慌张地从门里跑出,又去敲另一边陆晚宁的房门。 而陆晚宁也证实当时确实看到刘富保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本来想和他打招呼的,结果他突然翻过栏杆纵身一跃而下,后面崔昊跑过来抓他,却只抓到了一片衣服边。 那片被撕下的衣服边也交到了警方手里,和刘富保身上的衣服一对比,材料颜色完全一样。 这桩案子看起来确实像是自杀。而警方那边也查到刘富保的地产公司最近因一个房产项目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的事情。 据说他欠银行几千万,一旦资金无法及时回拢,等待他的除了破产外还有大批的追债人。像这样的老板几乎都借高/利/贷,到时候也是逃不了一个死字。 至于其他目击者,警方一时没找到。刘富保定了六层的三个房间,这三个阳台朝向一致,其他的则都有角度上的偏斜。案发时分正值晚餐时间,大部分人都不在房间里,加上山里气候较冷,也没人在阳台上吹风。 听到这个消息后,孟青和问陆晚宁:“你当时怎么会去阳台?” 别人都不去偏偏她去,是不是太巧了点? 陆晚宁却冲他微微一笑:“我说我去抽烟,你信吗?” ☆、第47章 现世报 回程的路上,孟青和想起陆晚宁的话来。 她居然开始抽烟了。从前她多讨厌烟的味道,因为这个方响还特意为她戒了烟。这几年她不在,方响依旧不抽烟,只是酒喝得越来越厉害,像是要靠酒精把烟瘾压下去似的。 临分别的时候,孟青和问陆晚宁:“要我告诉方响遇见你的事情吗?” “不用。我自己会跟他说。我跟他的事情也需要解决一下,不管怎么样,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孟青和没说什么,开车回了s市。他先送成韵母子回家,让她好好休息两天再上他家去“干活”。然后他转身送少少回家。 到方家的时候大概傍晚时分,方响却没有回来。他把孩子交给佣人后给方响打了电话,对方却不接。他便陪着少少在方家吃了晚饭,然后一个人顶着米 需 米满天星光回到家里。 第二天到公司,一问他的秘书,方响竟是还没来。再打电话到方家,少少去了幼儿园,据佣人说方响彻夜未归。 这种情况不多见,但偶尔也有。孟青和就没在意,捡起丢了几天的工作,埋头处理起来。大约中午时分,迟迟不露面的方响终于来了,一来就奔他的办公室,带着一脸醉意的模样,往他沙发里一靠。 孟青和闻了闻,空气里没有酒味儿,于是他问:“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你猜。”方响一脸贼样。 孟青和一看他这表情就全明白了:“见晚宁了吧。” “唉,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我也没想瞒。” “你那脸上写满花痴二字,还能瞒得住吗?” 方响冲到他的酒柜前,挑了瓶红酒出来倒了两杯,一杯递到孟青和手里:“来兄弟,咱们干一杯,为了兄弟我的幸福。” 孟青和没接那杯子,甚至头都没抬:“怎么,你跟陆晚宁准备复婚了?不对,你们也没离婚,那是准备复合了?” “那倒还没有。” “那你高兴成这样干什么?” “晚宁啊,少少的妈妈啊,她居然出现了。我找了这么多年,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她了,没想到……”方响一口气干了那杯酒,脸上又是一阵喝多了的表情,“你不知道昨晚我见到她时有多高兴,整个人激动得都要燃烧了。” “所以你就在她那里过了一夜?” “没有,我们说了半天的话,我送她回家,后来我约了人去酒吧,结果人没到我睡着了,这帮混蛋刷我的卡喝了一整晚,居然不叫醒我。” “那也证明你足够幸福,幸福得都醒不过来了。”孟青和有点嫌弃地看他一眼,“好了,你的情绪发泄完了,可以请你出去了吗?” “当然不行,我这么高兴,你得留我吃午饭。” “你可以刷我的卡,公司餐厅随你吃。” “太不够意思,就吃公司餐厅。” “只要你愿意,餐厅一餐饭能给你做个十万八万的菜,不满意?不就是和孩子妈妈见一面吗。” “那岂是普通的一面,我高兴得都快晕过去了。” 孟青和抬抬眼镜,问了句关键的:“那她高兴吗?” 方响瞪他一眼:“真是扫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劲儿呢。活该一辈子单身。” “你老婆似乎也没跟你复合的意思吧。” “谁说没有,她不来找我了嘛。这可是她主动找的我,足以证明她心里还有我。对了青和,你帮我想想,晚宁在这里有套房子,想买点家具收拾一下。哪家的家具好。你不认识很多家具商,给我挑最贵的,全进口的,手工打造的,我一定给她把家收拾得舒舒服服的。” 孟青和实在忍受不了他的聒噪,把笔往桌上一扔,视线越过平光玻璃打量着他的脸,好心提醒他:“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这么积极。” “为什么,我得给她留个好印象啊,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毕竟少少还小,他也需要妈妈。” “我觉得相比起少少,你对陆晚宁的依赖更大。方响,你若真想她早点回家,就不能把她的家弄得太舒服。你得让她睡质量很差的床,沙发的弹簧总是出问题,电视机看着看着就雪花,最好想办法把她的水管煤气都弄坏,让她在那个家住不下去。这样一来她才有可能回到你那豪宅里,安心的当方太太。” 方响目瞪口呆地望着孟青和,好半天都合不拢嘴。最后才吐出一句:“兄弟,你以前真是小看你了,原来你是这么有心计的人。看来被你看上那小妞是跑不掉了,绝对让你吃得死死的。哎我听说这回带人出去旅游了,进展怎么样,一晚上几回,有没有把人折腾得下不了床?” 方响边说边把脸往孟青和面前凑,对方毫不留情,抓起文件夹就拍了上去。方响“嗷”地一声叫,捂着自己的俊脸控诉:“美男你都下得了手,简直不是人。” 孟青和瞪他一眼,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但想想他如今的心情又勉强理解了他。毕竟他也和从前不同了,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那种牵肠挂肚的心情确实能让人迷失心智。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有一天成韵不见了,他会是什么感觉。是不是会比方响来得更为疯狂,会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不惜一切代价去找她。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后悔把成韵送回家了。他那个冷冰冰的家最近因为有了成韵,变得生机盎然起来。这会儿若回去让他独自面对冷锅冷灶,未免有点寂寞。 于是下班之后他不打招呼,直接开车去了成韵家。敲门之后是阿姨来开的门,阿姨见过他两回已很是熟悉,当即就热情地把人迎了进去。 成韵那会儿正在房里卸妆,听到来人后顶着一脸卸妆乳出来,在看到孟青和的一刹那吓得差点失声,慌慌张张跑回房里洗干净脸后,一个人对着镜子出神。 早知道他要来就不该卸妆的,这会儿要不要再化一个? 可孟青和竟不打招呼进了浴室,直接冲镜子里的她道:“这样挺好的,不用再画了。” 成韵这才发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捏了粉底液,赶紧把那瓶子往洗手台上一放,转头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家里没人做饭,我手不大好,只能上你这里来讨碗饭吃了。” 明明是讨饭,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偏偏长得太好看,让人觉得如果不赏他一碗饭吃的话,简直就是罪过。 阿姨对成韵的终身大事特别关注,一看孟青和来了觉得有戏,便借口说家里菜不够,硬拉着多多到附近超市再去买点菜,准备做一桌子招待孟青和。那热情的劲儿成韵拉都拉不住。 还有多多这个小鬼头,欢天喜地出门,临走时还冲成韵来了个飞吻,当真是可恶又可恨。 屋子里于是只剩成韵和孟青和两个人。来者即是客,更何况人家是大人物,成韵也不好怠慢,只能泡了茶请对方坐下慢慢喝。 孟青和头一回进成韵家,还显得略有矜持,没一上来就动手动脚,而是找了个彼此都关心的话题聊:“秦思璇的官司已经递上去了,估计很快就会第一次庭审。她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回来刚给她打过电话,听起来心情还不错。你介绍的严律师很厉害,听他的意思我们这方还是有胜算的。不过我想章义彬也不是省油的灯,关系他的前途问题,他肯定不会轻易承认。” “他不可能承认,但你们可以想办法让法官认同就好。” “可我们的证据太薄弱。虽然船上的监控隐约能看出来是他,但这种事情不好证明。两个成年男女进房寻欢做乐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无法证明是他用药迷昏了思璇,我们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用药?” “斯文有联系你吗?” “斯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和章义彬最近走得很近,知道对方的一些事情。” 成韵眼里露出希望之光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不会出卖章义彬的。斯文这人我算是看透了,没好处的事情她不会做。她帮我们扳倒了章义彬,以后没人跟她炒新闻,她要怎么出头。不过这次打官司我估计她也乐见其成,章义彬有话题,连带着她也能被人关注。” “你太小看她,她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靠着一个小小的章义彬不是她的终极目标。有更高的枝儿她就会攀。” “听你的意思,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孟青和但笑不语,把杯子递给成韵:“再来一杯,再来一杯我就告诉你。” 成韵接过被子进了厨房,很快又端了满杯出来:“喝吧,赶紧告诉我,你在背后搞了什么鬼?” “如果说帮你是搞鬼的话,那我以后真得考虑考虑了。” “你说服斯文了?” “以走红为条件,让她说出知道的一切。” 成韵长长吐出一口气,高兴得恨不能扑上去抱住孟青和亲一口。结果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阿姨焦急的声音:“小韵你快来,我们在小区超市碰到个疯婆子,她非说自己是多多的奶奶。” ------------------------------------------------------------------------------- 成韵赶到超市门口的时候,钟美云还在跟阿姨纠结不休。 成韵看都没看她,直接上去拉过多多的手,冲阿姨道:“我们回去。” 钟美云一个剑步冲过来,拦在成韵面前,那两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成韵,你不许走!” “这位大妈,麻烦你让开。” 一向自诩年龄不写在脸上的钟美云头一回被人称呼大妈,火气瞬间爆棚:“你居然敢叫我大妈,你是不是疯了!” “你比我妈年纪还大,不叫你大妈难道要叫你姐姐不成?” “成韵,你别太过分。” “这话该我说才是。我印象里你一向很注重形象,怎么今天跟个泼妇一样,跑我们这种低档小区撒野来了。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踩进这里一步都脏了你的鞋,你还是赶紧走吧。” 被成韵一提醒,钟美云神情一凛。今天的她确实有些失态。可她也没办法,抱孙心切啊,什么形象在孙子面前都成了浮云。 她本来只是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多多。自打从儿子那里搞到这孩子的照片后,她是一天看百回,怎么也看不厌。怎么看这孩子都长得像谢家的人,她不过来亲眼看一看难解心头的瘾。 也算她运气好,车子刚开到门口的小超市前就见一个中年妇女领着多多出来了。于是她下车来,上前想跟孩子打个招呼。她自认笑容和煦表情真诚,应该可以一下子博得孩子的好感。 岂料多多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看她,立马缩到那中年妇女身后去了。那个看起来像保姆的女人护犊心切,竟拦在前面不许她接近孩子。两个人就这么僵持起来,直到对方叫来了成韵。 可成韵更不给她面子,非但不给还想着法儿扫她脸面。害她急怒攻心,差点跟人撕破脸。 看看周围那些围上来看热闹的,钟美云觉得不能闹大。谢家有头有脸,回头让人捅到网上可不好看。她成韵要什么没什么,贱命一条哪能和她比,她可是堂堂谢氏集团的当家女主人。 想到这里她脸色一变,再开口时声音都柔了几分:“小韵……” 这一声简直没把成韵的鸡皮疙瘩都抖落下来。何德何能,她成韵有一天也能得钟美云这样的礼遇。要知道从前在谢家的时候,她的地位也不比阿姨高多少,甚至有些谢家的老仆都比她在钟美云跟前得脸。 她是什么人,她就是谢家一个吃白饭的,顶着少奶奶的头衔实则却毫无地位,加上她又不会生,成了只不下蛋的老母鸡,在谢家的最后几个月,那日子简直不堪回首。 从前是那样,现在突然又这样,成韵站在那里冷笑,看对方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小韵,我找你有点事儿。咱们坐下来慢慢谈好吗?这里离你家不远吧,我去你家坐坐。” “谢太太,你今天是来特意拜访我的?” 钟美云强压下怒气,回了一句:“是的。我特意来看看你。” “礼物呢?”成韵故意转身打量一番,视线落在旁边谢家的司机身上,“谢太太,你这司机手里什么都没拎。你可别告诉我你来看我连点东西都不拎。你这也太不懂规矩了。哪有像您这样上人家里坐客的,好歹也是谢氏集团的老板娘,上别人家坐客空着手去,说出去也太丢脸了。” 她这话说得很大声,周围的人全听到了,于是开始窃窃私语。这里是成韵离婚后才搬来的小区,没人知道她的过去,也没人猜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贵妇人会是成韵的前婆婆。 大家一听她是谢氏集团的人便议论起来,钟美云清楚地听到许多不屑的言论:“谢氏集团?那是很有钱的人家吧,居然空手上门来。” “就是,也太不像话了。我上别人家坐客还拎两包东西呢。” “你看她那样子,跟咱们这里也不搭,她来干什么。难道是大奶捉小三?” “不会不会,成韵这人我了解,从不干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追求她的未婚男青年,干嘛跟老女人抢男人。犯不着!” 钟美云气得七窍生烟,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她再一次小瞧了成韵,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任她拿捏的小女人。想不到几年不见她厉害了许多,自己竟有些对付不了她。听她刚才说的那些叫什么话,简直是在故意抹黑她。 “小韵你别急,东西在车上,我一会儿就让司机送你们家去。” “是吗?也别一会儿了,现在就拿上吧。这来来回回的多费事儿。”她转头冲司机笑了笑,“季师傅,麻烦你了。” 季师傅是谢家的老人,也认得成韵,在他看来这位从前的少奶奶简直像换了个人。明明冲着他笑,那笑里却藏着刀,比起自家夫人,似乎更显厉害。 她让自己上车拿东西,可他哪有东西拿。夫人确实是空着手来的,以她的性格她大概没料到对方会大庭广众数落她吧。 少奶奶再不是从前那个少奶奶,离婚之后夫人对她来说似乎成了一个普通的陌生人,说话有了底气,连口气也大了不少。 季师傅尴尬地站在那里,有些为难。 成韵却得意地笑了。她多了解钟美云,这女人一向自以为是,以为屈尊降贵跑过来,自己就会巴巴地把孩子送上去,哪里还会想着带东西过来。 她又不是真的来拜访自己,不过是来羞辱自己罢了。只是她死也料不到,自己今时不同往日,她从前加诸在她身上的屈辱,她今天会一并奉还给她。 “谢太太,我看你这司机是没办法从车上拿下东西来了。既然这样你就回去吧,我们家虽小可也不待见闲人,尤其是吃白饭的。你看这都快到饭点了,我也没那个心情留你吃晚饭,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儿去吧。” 人群瞬间爆发出轰堂大笑,羞得钟美云满面通红。她今天才知道原来真有现世报这一说。从前她就总拿这种话挖苦成韵,说她是吃白饭,真没想到几年之后,她竟把这话还了回来。 为免继续丢脸,她上前一步凑近到成韵跟前,咬牙道:“你别给你不要脸,我好心来看多多,你要敢推三阻四,信不信我……” “怎么,您还要当街抢人不成?”成韵退开一步,声音依旧没减,甚至开始撸袖子,“或者,你想跟我打一架?” 钟美云料不到成韵这么难缠,简直是油盐不进刀枪不入,一时急得没了主意。这时候旁边的人又开始嚷嚷:“这是干什么,仗着有钱到咱们小区来抢人吗?” “太不像话了,报警报警,把这女人抓起来。” “就是,让她坐牢。” 人都有仇富心理,钟美云今天穿戴一新满身珠宝地跑来这种平民小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成韵料准了她不招人待见,才敢在大庭广众和她干仗。 这种人忍让是没有用的,她比你好面子,你必须一次性她的面子里子全剥了,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到底,才有可能将她彻底打退。 钟美云一听要报警不由急了,提高嗓门道:“别胡闹,我是孩子的奶奶!” “奶奶?您可真会开玩笑。”成韵立马反驳,“您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今年有四十吗?您儿子才几岁,不会小学还没毕业吧。您哪来的孙子啊,年纪轻轻就想当奶奶,您是有多想不开。看到别人家孩子可爱就以为是自家的,那您也别说是孙子,说是儿子不是更好?” 明知道成韵在讽刺那个老女人,大家还是很给面子地捧腹大笑。 钟美云目瞪口呆,找不到任何词来反驳。她向来颐指气使惯了,从前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大家都捧着她赞美她,专挑好听的和她说,把她养得骄傲又自负。 和人吵架不是她的强项,骂人才是她的专长。 可成韵不一样,这几年在娱乐圈里混,她也算是练出来了,虽然实战经验不多,但时常会有“观摩”。这个圈子里的女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那些女明星表面光鲜亮丽温柔可人,背地里什么事情不敢做。 骂人打架揪头发,那都是家长便饭。她长期耳濡目染,不知不觉中泼妇指数已是节节彪升。今天钟美云落她手里算她倒霉,她这憋了好几年的怨气总算出了不少。 眼见对方脸红脖子粗咽不下吐不出的表情,她心里着实痛快。钟美云气得一跺脚,扔开成韵转而冲孩子道:“多多你过来,我是你奶奶。” “我不要。”多多直接往成韵身后一钻,“你不是我奶奶,我不认识你。” “你这孩子,奶奶第一次见你,你赶紧过来,奶奶给你买冰淇淋。” 小吃货多多却经受住了考验,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妈妈说了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你不是我奶奶,你是……” 多多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从看过的动画片里仔细寻找,最后终于挑了个贴切的词:“老妖婆!” ☆、第48章 按/摩 钟美云眼前一黑,后退两步差点昏倒。 季师傅赶紧过来扶住她,想把她往车上扶。钟美云却蛮横地甩开他的手,冲成韵怒目而视。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平时在家肯定没少说她的坏话,才把多多培养成现在这样。 她的孙子居然管她叫老妖婆,她今天饶不这个贱女人。 钟美云再顾不得形象,冲上去就要伸手揪成韵的头发。结果手刚伸到一半,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她的手指头戳到对方坚硬的胸膛,疼得几乎流泪。 那是个男人,却长得一张惊艳人心的脸,而且她见过他。就是上一回第一次见到多多时,那个男人也在场。她一直记得这张脸,因为气场过于强大,一向自以为高人一等的钟美云也轻易不敢招惹。 眼下他又出手护着成韵,更让钟美云好奇他的来历。她也问过儿子,对方含含糊糊半天,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她自己也想查,奈何对商界实在没兴趣,平生唯一的爱好就是花钱。那些个老板长什么样她从来记不住。 更何况这男人也不像是老板。那些有钱人个个脑满肠肥,每天过得醉生梦死的生活,不是谢顶就是大肚子,丑得没法儿看。 这男人却是另类,身材高大挺拔,五官精致出众,关键是气势逼人。钟美云甚至觉得他有股肃杀之气,像是手上沾着不少人命的感觉。 她再蠢也不敢和这种人硬碰硬,只能敢打为骂:“你又是什么人,平白跑出来掺和我们的家务事?怎么,想英雄救美吗?这女人是破鞋,我儿子用过的,你也想捡去用。信不信她随时给你戴绿帽子。她当年就是不老实,才让我儿子休了的。” 孟青和一点儿没生气,反倒难得地送对方一丝笑意,开口的时候语气却冰冷的像是能冻结整个世界:“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会马上走。” “凭什么?” “就凭我能让你当场变成一只破鞋。” 孟青和说完这话直接出手,竟是掏出把枪来,顶在了钟美云的额头上。这一下旁边人群立马做鸟兽散,再没人敢管这个闲事儿。 钟美云吓得尖叫一声,两眼一翻随即昏了过去。旁边季师傅勉强稳定情绪将她扶住,在孟青和阴冷的逼视下迅速将人扶上车,踩一脚油门就灰溜溜跑了。 至此这场闹剧就此结束,演戏的看戏的全都散了,只剩下成韵一家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孟青和手里的枪,想不好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 阿姨心里想的是,多多妈妈不简单啊,居然找了这么个厉害的男人。 成韵想的却是,自己到底哪根筋不对,惹了这么个主儿回家来。 至于多多则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客气地冲孟青和伸手:“孟叔叔,枪借我玩玩好吗?” 成韵吓得一把拉回儿子,刚想喝斥他几句,却见孟青和随意地一摊手,直接把枪塞孩子手里:“行,记得玩好了还给我。” “你疯了,这东西怎么能……”成韵正说着话,感觉脸上一股凉意,用手一摸竟是水。再仔细一看,那水是从多多手里的枪中射出的。 原来这是把水枪。 成韵哭笑不得,问孟青和:“你哪弄来的这东西?” “刚刚在旁边超市买的,就在你们吵架的时候。”他本来是想买给多多玩的,没想到还能用来吓唬人。其实这枪做得挺烂的,仔细一看就能分辨出来。只是握在了他手里,哪怕再山寨,也能把人吓破胆。 方响常说,他严肃起来能把活人生生吓死。 成韵不好意思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来的,刚刚那一幕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看到了。” 成韵心里不住哀嚎,形象算是全毁了。让他看到自己那么泼妇的一面,回头该提分手了吧。 她有些埋怨:“那你也不上来帮帮我。” “需要吗?我看你发挥得很不错,便不想打扰你。” 本来成韵接了电话离开时是嘱咐在家等的,但他不放心,生怕自己的女人吃亏,便悄悄跟了出来。没想到他低估了成韵,这女人还有这么辣的一面。 眼见成韵能应付他便没有出手,得给她锻炼的机会,以后若再碰上钟美云这样的,她不至于战斗力太弱而吃亏。目前看来她表现不错,值得好好嘉奖。 成韵却是面红耳赤,完全没了刚才斗鸡般的模样。她平日里是个好说话的人,只有碰到谢家的人才会爆走。这怨不得她,实在是这家人欺人太甚,欺负她不算连她孩子都不放过,她这个当妈的说什么也不会任由他们带走多多。 谢子桓能生,哪怕周忆不行他也可以找别人生,何必惦记自己的孩子。对他们来说多多只是一个继承家业的棋子,但对她来说,却是几乎全部的生活。 从前是这样,现在似乎还要再加个人。 她偷偷看一眼孟青和,笑得有些不自然。以前觉得再嫁没有意义,现在这想法却有点改变。嫁给孟青和这样的人搞不好真能捞点好处,甭管爱不爱,他至少能为她挡去许多麻烦。 想到这里成韵难得主动上前挽住他的手:“行,看在送多多玩具的份上,今天就请你吃顿饭好了。” 她这转变有点快,孟青和微微眯了眯眼,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阿姨没能买上菜,只能搜刮了半天冰箱,好容易又弄了一菜一汤出来。那天的晚餐一共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味道却不错,孟青和收起了他的龟毛和挑剔,吃得很尽兴。 吃过饭成韵帮着阿姨洗碗收拾,孟青和则负责陪多多玩。新买的水枪很受小朋友欢迎,装满了水拿着满屋子乱射,好几次射到了孟青和脸上。 成韵每次看到总是心惊胆颤,生怕孩子惹这个大人物。没想到孟青和也有亲民的一面,虽不像多多笑得那么疯,但陪玩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并且满足孩子的一切要求。 比如多多说要骑他肩膀上,他毫不犹豫就把孩子抱起来。多多说要飞,他就抱着孩子满屋子抛。多多说渴了,他给倒水。说饿了他帮忙拆零食。说无聊了就给搭拼图。到最后多多来了这么一句:“孟叔叔你快蹲下,我要骑马。” 成韵洗干净碗出来时正巧听到这一句,差点心脏停跳。这简直是在挑战孟青和的底线。像他这样的人只有骑人的份儿,哪有被人骑的。 可多多太小意识不到他的可怕,还在那里嘻嘻哈哈冲他乐。 成韵赶紧过来制止儿子,刚叫了多多的名字,就被孟青和抬手制止。他面对孩子露出温和的表情,反问道:“多多,你为什么要骑马?” “因为有意思,很帅。” “那被你骑的人觉得有意思吗,他趴在那里帅吗?” “这个……”多多努力想了想,“不帅。有意思吗?妈妈,你觉得有意思吗?” 成韵给儿子当过几回马,对此很有发言权。她立马摇头:“很没意思,特别不好玩。” “多多。”孟青和摸摸他的头,“你和别人玩,应该玩大家都觉得有意思的游戏,是不是?” “是的。” “如果哪天你和少少玩,他拿你当马骑,你怎么办?” 多多惊恐地睁大眼睛。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以为自己永远能当骑马的那个,却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成为被骑的那一个。 想想少少,他那么酷肯定不会当马,那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只能当他马了。不要不要,多多赶紧摇头,紧张地看孟青和:“叔叔,你跟少少哥哥说,千万不要拿我当马骑。” 他可斗不过方少少,关键是他觉得以方少少的性格,拿他当马骑也不是不可能。小朋友幼小的心灵瞬间给吓着了。 “好,我会告诉他,一定不让他跟你玩这样的游戏。好了,你现在还要骑马吗?” “不要了。孟叔叔我累了,出汗了,我要洗澡了。” 孟青和冲成韵露出胜利的表情,示意对方带孩子进浴室。成韵对他佩服得无体投地,只差拱手抱拳。能一手建立青和影业的男人确实不简单,不管在哪方面都比她有招多了。 她拍拍孩子小屁股道:“去,自己拿睡衣去。” 多多欢快跑远,成韵刚准备跟上,走过孟青和身边时却被对方伸手一拉,直接拉进了怀里。他的唇贴在她耳边道:“等哪一天你成了我的女人,我不介意做马让你的儿子骑一回。”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成韵被他搞得耳根子发痒,只得快速挣脱出来,哼哼了两声就进了浴室。 孟青和很满意今天的这个决定,看来成韵这个女人用金钱权势无法收买,只能靠真心打动了。 他走到沙发里坐下,拿起份杂志随意翻起来。阿姨收拾完了给他倒了杯茶,就回房休息去了。孟青和正打算喝茶看书,却见卫生间的打开一条缝,已经脱掉上半身衣服的多多冲他招招手,一脸期盼道:“孟叔叔,你进来。” ------------------------------------------------------------------------------- 孟青和刚放下杂志起身,就听见成韵在那儿教育儿子。 “你干什么,脱光了怎么往外跑,会着凉的。” 然后是多多理直气壮的声音:“我要孟叔叔帮我洗澡。” 很难想像门后面的成韵会是怎样的表情。反正孟青和听到这话有几秒钟的出神。好像自从认识成韵之后,他的底线越来越低。洁癖什么的在她面前完全失效,当奶爸哄孩子,还考虑给孩子当马骑。 现在又被热情邀请给孩子洗澡。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任务在那儿等着他。 但他没有退缩,虽然没做过却也愿意尝试,于是大大方方推门进浴室,刚巧看到成韵像扔小鸡似的把儿子扔进浴缸里。多多顽皮一进去就不停地踢水,搞得浴室地上全是水渍。 成韵一不小心脚底打滑,差点摔地上。还是孟青和手快,一把将她扶住,顺便说了句:“我来吧。” 成韵简直无语,这个孟青和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真的动心了,居然能对她的儿子如此迁就。孩子让干啥就干啥,他不应该是邪魅狂狷的霸道总裁吗?怎么一夜之间就转性了。 多多一看到孟青和兴奋得跟什么似的,也忘了自己正在浴缸里,居然就这么跳了起来。结果水里太滑,没跳几下身体失去平衡,差点摔进浴缸里。 孟青和于是再次出手,救完大的救小的。他把多多整个人抱住,轻轻放进浴缸,严肃道:“不要乱跳,知道吗?” “哦,知道了。” 多多冲他扬起一脸灿烂的笑容:“孟叔叔,你进来一起洗。” 成韵很是抓狂,瞪了儿子一眼。孟青和却一本正经道:“浴缸太小,两个人太挤了。” “那下次我们一起在那里洗吧。” 顺着多多的手指,成韵和孟青和的视线落在浴房里。不知为什么,两人竟同时想到了从前的一些画面。成韵第一次不小心看到孟青和的*。扯掉孟青和的浴巾和他的某个部位来个面对面的接触有。还有擦沐浴露时手里滑腻的手感。他们两个在浴房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很多都不堪入目。 成韵默默低下头去。 多多好奇地盯着他们两个看,突然问:“妈妈你怎么脸红了?” 成韵更加尴尬,摸着脸颊道:“没有没有,我挺好的。你话别这么多,乖乖洗澡。” 多多并不介意妈妈凶他,反倒笑得更开心了,还一个劲儿地邀请孟青和:“孟叔叔,我们下次一起洗吧。我想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孟青和手法不大熟练,但基本的还懂,拿毛巾沾水将多多的身体打湿,转身去看成韵,“沐浴露?” 成韵赶紧把多多常用的儿童款递上。 正当孟青和给孩子涂的时候,多多再次语出惊人:“我想知道你小*上面有没有长毛。” 这下子不光成韵暴走,连孟青和心里都犯起了嘀咕。他转头看对方,眼神明显在问,你平时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尽跟他说这些? 成韵十分委屈:“不是我,是他们幼儿园小朋友说的。你也知道小孩子都好奇,他们不觉得说这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多多也在旁边解释:“是小凯说的。后来乐乐回家也跟他爸爸洗澡,说也有的。孟叔叔,你有吗?” 孟青和到底是孟青和,心里再怎么犯嘀咕,面上依旧平静无波:“有。” “啊,你们都有,就我没有,好伤心。” “不用伤心,小凯和乐乐有吗?” “没有。” “那就对了,小孩子都没有,不用不高兴。” “那什么时候有呢?” “长大了,长大了就有了?” “长到多大啊?我觉得我好小,一直这么小,长不大了。” 孟青和将手里的洗发水抹孩子脑袋上,看着泡沫渐渐丰富,心情愈加舒畅:“多吃饭,就会长大了。” “真的啊?”多多笑得一脸幸福,“妈妈,我要吃饭,我要长大,我要长毛!” 成韵无力抚额,明明挺好的一段话,加上最后一句就全毁了。 于是那天的澡就是在长不长毛的讨论中结束的。最后孟青和拿浴巾将多多一裹,抱进房里穿好衣服,然后叫来阿姨陪孩子睡觉。 忙活了几个小时,成韵觉得腰酸背痛,真有些缓不过劲儿来。她倒在客厅的沙发里,望着天花板不住地喘气。原来跟人吵架还挺耗精力的,吵的时候只顾着爽了,回头却是后遗症多多。 比如脑中总有钟美云的声音吵吵的,怎么也甩不掉。嘴巴干得很,不想说话只想喝水。全身的肌肉也因为之前气势十足的争吵而过于紧绷,一松下来酸痛感立现。 她心里暗暗不值,为个老妖婆把自己累成这样,真是亏得慌。 孟青和倒了两杯水,把其中一杯递给她:“累吗,要不要给你按/摩按/摩?” “不用了,今天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就当谢谢你的饭。” 成韵扯扯嘴角,笑得有点难看。孟青和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腰,靠近了问:“今天这架炒得痛快吗?” “特别痛快,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你以前在谢家,过得不舒心吧。” “特别不高兴,就像一座黄金钻石镶嵌成的监狱。外人看着风光,内心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所以我那时候一直怀上孩子,在那样压抑的环境里,没几个女人能怀上。反倒是后来两个人吵开了放松了,倒有了多多。” “谢家现在想把孩子要回去,你有什么打算?” “我是不可能把孩子给他们的,想都别想。大不了上法庭打官司,我就不信他谢家能一手遮天。正好也让世人瞧瞧他们家的嘴脸,我非把他们那些丑事全给抖落出来。” 孟青和说话的时候手也没闲着,先是把成韵的身体扶正,然后扳了个方向令她背对自己,随即开始给她揉捏肩膀。他是这方面的高手,力道掌握地恰到好处,简直能把成韵的骨头揉酥。 她陶醉其中,声音都不自觉甜腻了许多。 “你这手法不错,跟谁学的?” “盲人师傅。” 成韵愣了下,随即笑起来:“不是跟按/摩小姐?” “她们手法不正宗,学了没用。” “想不到你这人还挺有幽默感的。以前觉得你就是石头一块,想不到……” 孟青和突然欺过身来,从后面抱住成韵:“你要想我热很简单,捂着我就行了。” “万一捂化了怎么办?” “那就任你处置了。” 哦,成韵在心里暗叫一声,这男人也太魅惑人心了,这么直接的表白真让人吃不消。她周身酸软特别是腰上,那感觉跟蚂蚁咬似的,密密麻麻涌上心头,真是让人神魂颠倒。 最近这些天她被孟青和一拨又一拨的挑/逗搞得十分不适,感觉最后那点心理防线也快要崩塌了。难道真要从了他? 她极力不去想那种事情,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别的上面来:“如果我打官司,你会不会帮我?” “我要怎么帮?介绍律师给你。” “那是肯定要的。或者你有没有办法,”说到这里成韵自己先笑了起来,“把谢家给整垮了。让他们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就不会再有心思来跟我争孩子了。” 孟青和暂时没有回答,成韵就自顾自往下说:“我是不是太幼稚了,提了很过分的要求?” “没有。想要搞倒谢家并不是难事,但需要时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赶在他们打官司前整垮谢氏几乎不可能。那毕竟是上市企业,拥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除非国家机构想动他,比如谢家犯了叛/国罪什么的,才有可能一夜之间被隔离审查。除此之外若走经济犯罪的路,就需要一定的时间。搜集证据不是一天两天。你真的需要吗?” “算了,我也没那么狠。再说听你的意思这么困难,真把谢家整倒了,你也会伤筋动骨吧。不值得。” “没关系。”孟青和凑近了咬她耳朵,“我以后要是挣不到钱了,你养我就是了。” “可千万别,我们可都指望着你呢。现在远的不说,思璇的官司就要开庭了,严律师可是卖的你的面子。” “斯文那边你有联系过吗?” “联系了,可她最近深居简出不见我,每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手头上的工作都做完了,一时还没有新的活敲定。” “你最好亲自和她谈一谈,把细节敲定,也要让她见一见严律师,商量上庭的时候怎么说最合适。这个女人心思太活络,我始终对她不太放心。” 听孟青和这么说,成韵也重视起来。第二天就去斯文家找她,结果敲了半天门,来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成韵愣了下,下意识去看门牌号,还以为自己走错楼层了。结果对方一见她就打招呼:“成韵姐是吗?你好,我叫汤峻。” 汤峻?成韵脑子转了转,想起这号人物来了。这不是上次“车/震门”的男主角嘛。 她对这男人没什么好感,露出一脸公式化的笑容:“你好,请问斯文在吗?” “她……”汤峻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她不在。她不见了。” ☆、第49章 迷魂汤 汤峻把成韵让进屋里,向她讲述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我们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就在一起了。不过我不住这里,只是偶尔过来过夜。你来的时候我也才来没多久,因为老联系不到她,我才过来瞧瞧。” “手机打不通?” “关机了。你是她的经纪人,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哦不对,你肯定不知道,你要知道也不会上这儿来找了。”汤峻摸摸头发,笑得有点憨厚。 这人看起来比廖平海好说话,性子不是特别急。想来能给方响开车性格肯定不错,若是个急性子也不会被雇佣。 “你找她有事儿?” “我们前一阵吵了一架。这不她总跟那个男明星在一起出出进进的,我看了不高兴。我们是初恋,念书的时候才在一起。后来我上大学她高考失利,我们就分开了。没想到后来居然又会撞上,我就和她演了上一回那个戏。成韵姐,那个事情你挺不高兴的吧。” 成韵点点头,但事情过去了她不打算揪着不放。她又不是警/察,这种事情也由不得她来说对与错。 汤峻还在那里讲:“吵架之后我们几天没联系。后来我想我是个男人,而且我还是挺珍惜我们的感情的。再说她也说了,那就是炒作,互相利用的,她跟那个男的没什么。我想想也是,他们要真有什么她大可以跟我谈分手,没必要吊着我。我现在一穷二白赚得还没她多,她何必给我这个面子。所以我就想主动找她跟她和好。结果打电话关机,打去你们公司也没人见过她,我就上她家来了。成韵姐,最近你不跟她在一起吗?” “哦,我请假了几天,最近她的工作由别人代管。” “那能找那个人问问吗?” “我问过了,斯文最近没开工,新工作还没敲定,她应该在家休息。你们那回吵得厉害吗?” “挺厉害的。”汤峻一脸不好意思,“是我太小气了。其实她干这个活我就该有心理准备。她也说了以后拍戏有吻戏床/戏什么的,我要每次都这么闹,我们肯定走不到一块儿去。我正在调整我的心态,尽量为她多考虑。她喜欢演戏想红,我就得支持她。” 成韵心想这男人是真傻还是假傻,竟会痴情成这样。还是他根本不知道斯文和章义彬不是纯粹的炒新闻,他们早就是那种关系了。 但这是别人的私事,为了汤峻的面子,成韵没有点破,只点了点头:“我找她确实有点事情。她要出庭作证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她跟我说过,为了公司里另一个女明星,叫秦什么来着我忘了。成韵姐,这事情会不会不大好啊。她上庭揭发那个章义彬,会不会给自己惹麻烦。你说她这突然失踪的,会不会是章义彬听到了什么风声,对她不利啊?” 成韵本来没往那边想,听汤峻这么一说觉得有点可能。但她不敢附和,怕对方更担心,只能安慰他:“不会的,这个事情我们没往外面说,章义彬那边应该不知道的。除了你之外斯文有跟别人说过吗?” “应该没有吧,这种事情她也不会大声嚷嚷。哦,可能她的助理小骆知道。那天她跟我说的时候小骆也在,不过在厨房切水果。小骆这个姑娘把这里当家似的,一点不客气,我有时候觉得不方便,我跟斯文谈恋爱她总在这儿晃,搞得我怪尴尬的。” 成韵只能笑笑:“她们两个认识好多年了,斯文一进这个圈子就是小骆当她的助理,这一路互相扶持的感情自然不一般,你就当是斯文的妹妹吧。别太介意,我听说小骆交男朋友了,以后应该不大有时间来打扰你们了。” 汤峻脸色一松:“这就好。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找到斯文,我还是不放心,要不要报警?” “你和她失去联系大概过了多久?” “就今天早上,给她打电话不回,打你们公司也说没人见着她,我就上这儿来了。” “要这么说的话,大概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现在报警警方不会受理。她一个成年人又是明星,到处跑也是常有的事情。你报了也没用,不会有人理。” “那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 成韵心想,若真出事儿只怕早就出了。但若没出事他们就贸然报警,回头肯定影响斯文的前程。她这个人对名声最看重,尤其是小小走红之后,简直到了另人发指的地步。还是先不要不打招呼随意报警,闹得满城风雨回头她好好地出现了,非把他们埋怨死不可。 成韵现在越来越不了解斯文,也越来越不敢管她了。她的心思太活络,自己真的很难抓住。 两个人又在屋子里说了几句,成韵决定回公司去找人,先跟别人打听一下。若再找不到就报告给经理,由他决定要不要报警。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只怕没有人会选择报警这条路。 林风现在就像飓风中的小树苗,略微一点折腾都会被连根拔起。成韵离开斯文家的时候心情不大好,直接开车回了公司。 她先是找到了最近负责斯文工作事宜的同事老赵。对方比她年长几岁,今年四十左右,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他一听成韵提起斯文,就连连摇头。 “我真服了你,你居然能带她这么久。我跟她啊,简直一天也待不下去。这么不服管教,什么都有自己的主意,还总自以为是。她以为她是谁?一线女星也没她这么傲的。给她接的工作不是嫌钱少就是嫌档次低,弄个代言还非要一线大牌。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靠炒绯闻炒起来的一点人气,连部像样的作品都拿不出来,人家一线大牌凭什么请她。我说这事儿办不了就跟我发脾气,说我没本事活该在小公司混一辈子。成韵,她是不是有病啊?” 成韵心想确实有病,只是不是精神病而是虚荣心膨大症。这大概得怪孟青和,拿什么走红的条件跟她交换。虽然帮到了秦思璇,可却把斯文的胃口撑得更大了。 她现在肯定正做着一线明星的美梦,说不定已经打定主意跳离林风转身投向青和影业了。只是她太天真,孟青和这样的人捧你起来容易,但若他看不上你,绝不会花大价钱一直捧着你。斯文长相不是最出众演技也平平,若做不到踏实努力磨炼的话,只会是昙花一现。 可这话她没法儿跟老赵说,只能代斯文给人赔不是:“对不住啊,都是我不好。回头我请你吃饭,算是请罪。” “算了算了,这也不怪你。她就是那个德性,我是真心佩服你,居然能忍这么多年。上次那个事情爆出来害得公司差点被告,这才消停没几天呢,又眼高于顶了。” “她从前也不这样,以前挺踏实的,大概是尝到走红的滋味了。” “唉,这个圈子啊,就是有本事把好好的人全给搅和坏了。”老赵意味深长看成韵一眼,“你可千万别这样。你是我看着进公司的,这几年还算不错。外头诱惑这么大你都没动心,可见是个意志坚定的。你可得坚持住了,别哪天为了钱和名利也冲昏头脑。我跟你说,那样的人没好下场,我看得多了,年轻时风光一时,老了后凄凉一世的数不胜数。” “谢谢你老赵,我记住了。不过你还帮帮我,先得找着斯文才行。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得有好几天了。”老赵抬头看天,摸着额头回忆,“大概就你请假第三天的早上,我还见过她。就是说代言的事情,气得我都摔了东西。她就哼了两声走掉了。在那之后就没见着了。我想她大概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不好意思来见我,所以才没出现。怎么,你找她有事儿?” “嗯,工作上的事情。” “打她电话。” “不接,关机了。” “哟,不会是发脾气了吧。”老赵一脸不以为然而,“那天跟我吵了几句,气不过躲起来生闷气去啦。真是小心眼,我都没气着,她倒先生气了。也不想想自己说的那些话多过分。她这脾气要是不改,我跟你说,真红不了,就是偶然红了,最后也得被骂死。” 成韵看他气得不轻的样子,只能又耐着性子安慰了一通,好话说了一箩筐,总算是把老赵给劝住了。 回办公室后成韵又试着联系斯文的助理小骆,结果对方手机虽通却一直没人接。她只能转而给别人打电话。这一圈问下来近两个小时,居然都跟老赵说的一样,公司里的人很多都在那天早上见到过斯文。但她离开公司后就再没回来,大家也就再没见过她。 成韵电话打得越多越觉得不安,担心斯文的那颗心也越来越紧。就在她准备去小骆家的时候,孟青和打电话过来。 “晚上有空吗?方响请吃饭,带上多多。” ------------------------------------------------------------------------------- 这顿饭吃得有些尴尬。 本来成韵跟方响就不熟,上次匆匆见面后今天不过第二次。原本想着有少少在,让两个孩子见见面也好。却不料这顿饭除她不熟悉的方响外,竟还有一个她从未见过名字却如雷贯耳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陆晚宁。 方响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少少生物学上的母亲。 成韵凭着女人的直觉,几乎在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出,陆晚宁喜欢的人是孟青和。 感情这种事情是掩饰不住的,尤其是女人看女人,比男人敏锐很多。甚至连空气里的气味都会有所不同。方响大大咧咧一看就是个乐天派,从头到尾喜逐颜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妻子整个晚上两只眼睛都钉在孟青和的脸上。 成韵坐他们对面,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却不好表示什么,只能陪着笑脸应付了一晚上。 她有什么资格说陆晚宁,人方响还没意见呢。她跟孟青和如今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也就刚刚开始培养感情,这以后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 男人嘛,他今天爱你要生要死,明天将你抛诸脑后,都不过一眨眼的事情。 旁边的孟青和依旧端着张四平八稳的脸,和方响比起来简直就是冷漠。对方对妻子那可是殷勤备至,一进来先给拉椅子,再给脱外套,从倒酒到上菜,他的服务细致周到,挑不出一点毛病。简直比餐厅的服务生做得还要规范。 反观孟青和,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举动,除了某一次她切羊排切不大开,他拿过去替她切了几刀外,其他时候并未对她有特别的关照。 原本成韵也不觉得有什么,两人以前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是那样的。替她夹菜的事情偶尔也有,但次数相当少,更没有什么你喂一口我喂一口的情况发生。那画面成韵自己想想都觉得恶心,更不希望冷峻的孟青和这么做。 但女人都有攀比心理,有方响的珠玉在前,孟青和就不够看了,一点人情世故不懂,哪怕故意做点什么替她挣点面子呢?要知道陆晚宁可睁大眼睛看着呢,他这么怠慢她,回头人家指不定背后怎么笑话她呢。 成韵这顿饭就吃得更别扭了。 好在有两个小朋友耍宝,气氛才不至于尴尬。多多一向话多,到了这种场合更是无所顾忌。少少大概因为有妈妈在场,心情也不错,话就比平时多许多。 方响有些惊奇地看着儿子,转头冲成韵道:“成小姐,我真得多谢你儿子。要不是他我们家少少可没这么话多。你都不知道他平时在家里什么样,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安静地就像不存在。” 少少抬头给爸爸一记白眼,觉得他说话真是不好听。 陆晚宁微微一笑,插嘴问道:“少少,喜欢这个小弟弟吗?” “喜欢。” “那以后经常邀他来家里玩吧。” “好。” 陆晚宁又去看成韵,满脸得体的笑容:“成小姐以后也常来,让青和带你来。我们几个人好久没在一块儿说话了。想起来还有点怀念。” 成韵表面笑着点头,心里却在琢磨这话儿。她提从前是什么意思,是想提醒自己她和孟青和相识多年的情份吗?可她已经嫁给方响了,这还准备红杏出墙不成? 她虽混娱乐圈但对男女之事实在不在行,想了一会儿没想通便丢开这个问题,专心吃盘子里的东西。 吃过饭后,六个人在包厢里分成三组,各自说话儿。两个孩子自然凑一起,在包厢的角落里玩玩具。孟青和和方响在里面的吸烟室喝酒,剩下成韵和陆晚宁坐沙发里,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吸烟室里孟青和和方响碰了下杯,开口道:“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 “还没还没,先别高兴太早。” “什么情况,晚宁没跟你回家?是不是狠不下心,照我说的那些去做?” “快别提你那些损招了。”方响连连摇头,“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晚宁一个人就把事情都搞定了。那房子是她租的,里面家具本来就有一些,剩下的她去了趟家俱城,直接一趟就让人拉回来了。还有你说的水电煤之类的,她请两个人全给弄好了。她还有闲功夫买点花花草草点缀阳台,那家被她收拾得既齐整又利索,看得我目瞪口呆。” “怎么,老婆太能干你受不了?” “不是。只是她从前不这样啊。你忘了她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连瓶醋都买不好。让买镇江陈醋她能给你弄瓶江西醋回来。让买江米就把姜和米给我买回来了。她连颗扣子都缝不好,怎么几年不见变化这么大,生活完全没问题,还这么能干呢。你说对了,我受不了,我真受不了。她这个样子让我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孟青和不屑一笑,整个人往沙发里一靠:“看来你这男保姆的活是干出瘾来了。我告诉你,天底下大部分的女人都这样,搞定这些事情并不难。晚宁从前是让你宠坏了,才变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扶的性子。我知道你们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不一般,但宠女人也该有个限度,你可以爱她,但不能让她变成一个无用的废人。我看到现在的她倒觉得她这几年离开是对的,至少她逃开了你的庇护后学会了自理,这一点就是最大的收获。” 方响让孟青和说得有些讪讪,虽然知道话有道理,还是忍不住辩解:“我这不是不舍得嘛,她从小命苦,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就想让她享享福。” “她也就是父母不在身边,跟着爷爷奶奶过,有点缺失亲情而已。在物质上她可没缺吃少穿,你也不用心疼成那样。这世上有的是比她不幸的女人。她生了孩子可以狠心一走了之,继续过自己的潇洒生活。而有些女人却要当爹又当妈,一个人把孩子养大。两相比较陆晚宁算幸运的。至少你的宠爱给了她任性足够的资格。” 方响立马领会他的意思,探头看看外面包厢里的成韵:“你这是在替自己的女人抱不平吧。我知道她是谢子桓的前妻。谢子桓那个人确实不是个东西,成韵跟他真是委屈了。不如你以后就发发善心,好好待人家得了。” “这个我会,你放心。” “兄弟,你现在什么打算?” 孟青和冲他挑眉,方响就笑了:“别装糊涂啊,我问你以后的事情想怎么办。有结婚的打算吗?” “有。” “看来真是病得不轻。哦不,是爱得够深。你从前怎么说来着,说结婚的人都是傻瓜,一说起这种事情就是一脸不屑。现在怎么自个儿也想跳进坟墓里盖棺定论了?” “此一时彼一时。”孟青和顿了顿,也去看外间的成韵,“再说和她结婚不是进坟墓,是上天堂。” 方响立马做出个呕吐的表情,心里直为孟青和惋惜。一代冷面王就此消失,真不知道成韵给他灌了什么*汤。 时间的两个男人在谈论外间的两个女人,外面成韵和陆晚宁也在谈论他们。 陆晚宁一上来就开门见山:“我喜欢青和,这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成韵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一口水卡在喉咙口,半天才咽下去。 她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没有说话。 “你很聪明,肯定看出来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喜欢一个人没那么简单。光你一个人喜欢不行,得两情相悦才有意思。就好像少少的爸爸喜欢我,我却没办法对他动情一样。青和也不喜欢我,他只拿我当妹妹。有时候男人想要跟女人套近乎,就会先从兄妹做起。但有时候男人不想和个女人扯上关系,也会拿兄妹来当幌子。我运气不好,偏偏是后者。” 看她这么平静地叙述这种事情,成韵非但不讨厌,反倒有些佩服她。很多女人一见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一起,都是歇斯底里发作。她竟这么平静,而且刚刚饭桌上听方响的意思,这顿饭还是陆晚宁提出来吃的。 看来她是想见见自己。现在见到了,她又这么直接,是有什么目的吗? “你别误会。”陆晚宁掩嘴一笑,“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给你压力,或者逼你退出什么的。我也没这么大脸,我跟方响还是夫妻呢。我就是有股气堵在胸口下不去,说出来也就好了。有时候感情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发泄倾诉的渠道都没有。成小姐,谢谢你听我唠叨,我喜欢青和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 成韵发现自己除了答应,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两个人后来又说了几句,但一直没办法畅所欲言。彼此都带着点顾忌,谈话也就进行不开。一直到孟青和和方响从里间出来,成韵才松一口气。抬手一看表都快九点了,便提出要回家。 孟青和自然要送她,走过去招呼已经有些犯困的多多,两手一边牵一个孩子,把少少交到方响手里,自己则抱起多多,道别之后便带着成韵离开。 陆晚宁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眉毛轻轻微挑。原来成韵长这个样儿啊。 ☆、第50章 自恋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多多睡着了。 睡着了的多多发出了令人意外的噪音,小小年纪的他居然睡觉打呼噜,那一声又一声,简直吵得人没法集中注意力。 孟青和有些意外,回头看成韵一眼:“他从前就这样?” “不这样,大概有点感冒,鼻子堵住了。” 成韵很是尴尬,伸手捏捏儿子的胖脸颊,内心颇为无奈。多多有时候是会打呼噜,不过声音都不大,小孩子嘛,不像成年人。倒是以前谢子桓,喝多了回家那呼噜打得,还把楼下佣人惊醒过。 孟青和似乎和她想到一块去了,随口便问:“谢子桓打呼吗?” “打,不过不是每天。你干嘛突然提他,怪倒胃口的。”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打你放心。” 成韵就笑了,一下子想起陆晚宁的话:“管你打不打,跟我有什么关系。爱慕你的女人多了去了,我算哪根葱啊。我才不凑这热闹。” “言不由衷口是心非。这样的女人最不可爱。” “那什么样的女人可爱,陆晚宁那样的?” 孟青和抬眼看到前面十米处有家便利店,便方向盘一拐开了过去。突然的停车让成韵一愣,刚想开口对方回头一双凌厉的眼睛在她身上直打转儿:“怎么,你吃醋了?” “我才没有。” “那这车里浓烈的酸味儿是怎么回事。” “那是你车子脏,散发的异味。”成韵强词夺理,说完后自己先失笑。孟青和这样的人车子里怎么可能有异味,出了名的洁癖大师。她也是实在没词儿,才赖到对方头上。 没想到孟青和非但没反驳,反而点头道:“嗯,我也觉得太脏。明天你给我洗一洗。” “凭什么?” “就凭你是我的佣人啊。我这手上的伤疤还没退,你就得负责。” “那得到何年何月啊?”成韵看着递过来的手,上面的疤清晰可见,“这要一辈子退不掉,我怎么办?” “那就给我当一辈子老妈子呗。” 孟青和说完打开车门,进便利店买了两杯热红茶出来,又拎了个袋子在成韵面前晃晃:“吃吗?” “吃。” “就知道你没吃饱。刚刚吃饭的时候你那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看,怎么,想看看真实的方响长什么样,是不是比我好?” 成韵算是明白了,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甭管以前多酷多有范儿,一旦被爱情这种东西缠上,就会斤斤计较小鸡肚肠。孟青和以前是那样一个与日月齐辉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现在竟也跌落凡间,变成世俗般的人。 她接过袋子去掏里面的三明治,边掏边说:“我不是看方响,是看陆晚宁。你难道没发现她整晚都盯着你看吗?” “所以你就整晚盯着她看,怕我被他抢走?” “自恋狂。不过啊,陆晚宁真是个挺直接的人,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了?” “说她喜欢我,喜欢了很多年,是不是?” “你也知道?看来她平时没少跟你表白。” “习惯了,她就是那个样子,你别介意也别理就是了。” “那不太好吧,人家一颗红心向太阳,你这爱搭不理的,回头她又离家出走,那我岂不罪过。” 孟青和手长脚长,一只手直接伸到后排,捏住了成韵的鼻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谁得便宜了,我啥便宜也没占着。” “行,那今晚跟我回家,我让你好好占,仔细占,保证一寸都不放过,怎么样?你不是知道我大腿内侧有块胎记吗,今晚就让你仔细瞧瞧,到底是在哪条腿上。要不要拍照留念发朋友圈?” 成韵红着脸想像着那个画面,越想越觉得淫/荡。灯光下孟青和赤/裸着身体,她趴在人家下半身研究对方的大腿内侧,岂是香/艳一词就能概括。 她羞愤地瞪孟青和一眼,骂了句:“臭流氓。” “我只是想满足你的心愿罢了。” 成韵脸上烧得更厉害了,赶紧转移话题:“我今晚不能跟你回家,我明天还得上班。公司里出了点事情,我得去处理一下,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雇个阿姨吧。” “行,那你忙去吧。不过能不能告诉我,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把你生生从我身边拉开?” “斯文不见了。”成韵抬起头,眼神里满是不安,“本来以为只是闹小别扭出去散几天心,没想到找了半天不见人影。说实话我有些担心,我怕章义彬那边知道她要出庭作证,会对她不利。他们不会……” “应该不会。这个案子章义彬他们胜算比你们大,没必要铤而走险。要知道像他这样单纯的强/奸罪,没有致被害人重伤的话,判刑不会超过十年。这个他的律师肯定会分析。可若是杀人罪,那便是死刑。章义彬这个人我多少了解,为人相当自负,在现在形势有利于他的情形下,他会目空一切,但不会选择杀人灭口。搞不好他知道斯文要上庭还会冷笑,觉得对方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 “那你说斯文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 “你都问过些什么人,他们怎么说?” “我去了公司,找同事问过了,都说在我请假后的第三天早上见过她,后来她就没再去过。因为她最近没有新工作,也就没人打她手机联系她。今天我刚刚从她家过来,碰见了她男朋友,哦就是那个汤峻。他说他也在找斯文。说他们前几天吵了一阵冷战了一阵儿,今天想找她和好,结果打电话没人接家里也没人。青和,我真的有点担心。” 听了成韵的话,孟青和心里也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一个女明星无故失踪几天,不是一个好兆头。斯文正在兴头上,不管有没有工作都会想方设法提高曝光率,她现在的做法显然和她之前的做风不符。 他想起斯文提到的那个人,那个教唆她拉自己炒绯闻又为她出谋划策勾搭章义彬的男人。难道他知道斯文要出庭的事情,所以先下手为强? 若真是这样,他就是向着章义彬的人。但仔细想想章义彬身边都是一群狐朋狗友,哪一个也没这么大能量。若真有他也不会被自己一雪藏,便再无翻身之力。最后还得靠着斯文才能露脸。 他在想,是不是他把事情想复杂了? “那个汤峻的话值不值得相信?”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他?” “世界上很多国家的犯罪调查都显示,谋杀案有很大的可能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做的。警方调查的时候,首先都会调查被害者的另一半,妻子死了会怀疑丈夫,丈夫被杀会怀疑妻子。这个汤峻按你的说法是斯文的男朋友,那他就有一定的嫌疑。” “可我看他好像也挺着急的样子,不像是杀人犯啊。再说他要真杀了斯文何必再回去找她呢,一走了之不是更好?毕竟知道他们两人在一起的人不多,我跟斯文这么亲近我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成韵声音一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斯文有可能被人……” 她突然说不出那个字来了,死亡的阴影过于巨大,瞬间将她笼罩。刘富保是不相关的人,他的死她尚且可以消化。可斯文是她认识的人,若真的出了那样的事情,她该怎么面对? 孟青和抓着她的手,安慰道:“先别紧张,我也只是假设。当然也有可能她只是想静一静,或者出去玩了。玩的途中手机让人偷了,护照也不见了,所以一时回不来。”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真的太低了。成韵知道对方只是宽慰自己,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 孟青和又把红茶递给她:“先喝一点,回去好好睡一觉。什么事情都等明天再说,你要不放心我就让人去找找,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成韵拿着温热的纸杯,用力点了点头。那一刻她真心觉得这个男人值得依靠。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只要有他在,她便总是很安心。 那一夜成韵睡得有些浅,总是时不时就惊醒。第二天一早她把多多送去幼儿园,自己则开车去了小骆家。听公司的人说小骆这两天也没去上班,她总觉得里面有问题。 小骆和父母同住,家就在旧城区的小栋小破房子里。家境看起来一般,所以她也没念大学,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 一见到她小骆就吸着鼻子过来,眼睛又红又肿,说话还带鼻音:“成韵姐,你怎么来了。” “你老不去公司,我当然要来看看。” “我请假了,经理批了。最近斯文姐跑得没人影,我都没活儿干。成韵姐,你说斯文姐去哪儿了,她是不是生我气了,躲起来不想见我。” 成韵一听这话觉得有戏,站在门口冲对方招手:“你赶紧换件衣服跟我下楼,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 小骆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进了房间。看她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背影,成韵真心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 小骆家附近的咖啡馆里,成韵找了个安静的位子坐下。 小骆看起来感冒挺严重,不住地吸鼻子,不一会儿桌上就扔了三四张纸巾。她不好意思地冲成韵笑笑:“对不起啊,你别靠我太近,我怕传染给你。” “没关系,你这什么时候病的?” “就这几天,也没干什么突然就病了。我妈说肯定是我晚上睡觉不老实踢被子。我这从小的习惯,改不了了。” 如今还是春季,夜里确实挺凉。成韵同情地看她一眼,便劝:“那就别喝咖啡喝点牛奶吧,咖啡太刺激。” 于是两人最后都点了牛奶。小骆年纪轻,性子跟秦思璇身边的小于比起来更直一些,说话也比较爽利。她喝了两口奶就开始关心起斯文来:“我一直找不到她,问公司的人也没人知道。成韵姐,这可怎么办,她不会真生我气了吧。” “你们到底怎么了,吵架了?” “是吵了几句。我就劝她说汤峻那个人不怎么样,让她别跟他好,她就不高兴了,说我多管闲事,还不许我以后去她家。太过分了,以前没这个汤峻的时候,我跟她关系多好。现在有了男人就把姐妹忘了,真是让我无语。关键是这个男的也不怎么样啊,对她的事业一点帮助没有,还拖手腿。汤峻现在没工作,全靠斯文养活,她辛苦挣的钱养个都算不上小白脸的男人,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从小骆的话语里成韵也听出来了,她跟汤峻是互不待见彼此,都把对方当成影响斯文的绊脚石。成韵突然觉得斯文不会真是被他们两人烦的出去散心了吧。 “你们什么时候吵的架?” “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吧。那天我去她家,听到她跟汤峻说要上庭作证什么的,就是思璇姐的那个事情。后来我切了水果出来,她就把我叫进房间,说什么让我把她家的钥匙还给她,还让我以后去之前先给她打电话。真是的,我经常要去她家给她拿东西,没钥匙多不方便。还要打电话?我又不会晚上去,白天的时候他们两个想干什么呀,那么大个男人赖女朋友家里,白吃白喝的,还不如我呢,真让人看不上。” 成韵好气又好笑。小骆这人性格一向这样,说起话来连珠炮似的,跟爽快的斯文倒也脾性相投。只是她没有意识到热恋中的情侣都不喜欢别人打扰,巴巴地去当了电灯泡。 “你也别气了,这事情呢你得体谅斯文。那男的不是她初恋嘛,都说初恋最美好,她这是刚复合情正浓时,你老去打扰他们两个都不自在。再说了,你不是也恋爱了,你想想要是你跟你男朋友正在屋里亲着,有人突然进来了,你也会吓一跳吧。” 说起这个小骆脸一红:“我跟我男朋友异地恋,没这种事情。” “你们怎么认识的,网恋吗?” “不是,老同学吧,前一阵在网上聊起,就好上了。哎呀不说我了,还是说斯文吧。我知道她现在一头跌进爱情这个坑里,出不来了。可我觉得那男的真不怎么样,赚不赚钱先不说,这人有暴力倾向,真的不值得托付终身。” “什么,他打人吗?” “我感觉跟思璇姐的男朋友不相上下,可能比他还厉害。表面上看起来多老实一个人,动不动就发脾气。我有一次和他争执了两句,他居然推我,还把我弄伤了。” 成韵想起上一回在李默家医院撞见小骆和斯文的事情:“所以上次在医院,就是汤峻害你受的伤?” “就是他,我真是恨死他了。你看我这额头,现在还有条疤呢。”小骆边说边撩刘海,露出浅浅的疤痕给成韵看,“这样的男人多可怕啊,万一哪天一言不合动手打人,斯文是要吃亏的。她是明星,要是暴出家暴记者们又要炒个不停了。所以我才劝她和汤峻分手。结果她根本不听我的,简直固执死了。” 成韵抿唇不语,陷入了深思之中。本来觉得斯文可能真的遇害了,但结合小骆和汤峻的话,她暂时离开为图清静也不是不可能。 她是不是也在挣扎,想不好听从内心的想法继续和初恋情人好,还是一心扑在事业上,用身体换取美好的前程。 初恋总是好的,它具有极大的魔力,尤其是藕断丝联的那种,不彻底死心是不会分手的。成韵想起自己和谢子桓,还真该谢谢他当初的绝情,让她像壮士断腕,短时间就走出了往日的感情漩涡。 所以说,前任是人渣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和小骆聊完之后,成韵回公司上班。傍晚时分接到孟青和的电话,她就把自己的想法和对方说了说:“……可能真的是被这两人弄烦了,暂时出去散散心,搞不好过几天就回来了。” 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沉默,那突然的无声让成韵心头一亮,强烈的不安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她颤抖着声音叫对方的名字:“青和,你怎么了?” “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现在不说最迟明天你也会知道。” “怎么了?” “我派出去的人传来消息,已经找到斯文了。” “真的,她在哪里?”成韵眼前白光一闪,“她、她没事儿吧?” “她有事,而且是不好的事情。”孟青和顿了顿,又道,“成韵,她死了。” 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成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捂着嘴巴勉强控制住了情绪,没让眼泪当场流下来:“怎么……回事儿。你们在哪里找到的她?” “事实上不是我们找到的,是有人发现报了警。只是警方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但应该快了,也许一两个小时后就会打电话给你。斯文有家人吗,警方应该会安排他们认尸。” 孟青和的话平静无波,却在成韵的心头激起千层浪。明明几个小时前还有了新的结论,觉得事情没这么糟糕的,却不料这会儿噩耗瞬间传来,快得让人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 “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去找你?” “不用了。” “我还是过来吧。警方应该会找你问话,我在你会好一些。” 成韵没再拒绝。事实上她这会儿真的希望孟青和在自己身边,好给她一些支持。她和斯文虽算不上亲如姐妹,但同事情谊还是有的。想当初对方刚进公司的时候,也成天粘在她屁股后头,拍她的马屁说她的好话,两人很是热络了一阵儿。 只是后来她带的人越来越多,斯文也逐渐变得功利心强起来,她们之间慢慢的有隔阂,就不像一开始那么走得近的。 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自己的朋友。年纪轻轻就死了,真的令人惋惜。 成韵坐在办公桌的椅子后面半天没有说话,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想起拿出手机翻里面她给斯文拍的活动照片。照片里她笑得灿烂肆意,谁能想到如花的年纪,她竟已凋零。 孟青和很快就到了,将成韵带离公司后,直接回了他家。他将客厅打上暖气,又给成韵倒了杯热水,亲自监督她喝下,这才安抚她:“好了,先别顾着伤心了。人死灯灭这是自然法则,谁也逃不掉。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一会儿警察要是来了记得跟他们说。你说得越多,对破案越有利。” “已经确定是他杀了吗?” “还没有,应该要等法医报告。但从我调查来的消息称,斯文头部曾遭受过重击,不排除是死后让人扔进海里的。” “海,她是在海里被人发现的?” “嗯,就在市郊的风礁海域。尸体本来应该被扔下礁头,但又被浪头冲了过来,卡在了礁石缝里。然后才被人发现。” “风礁海域?”一听这个名字成韵心里浮起一阵凉意。那地方是s市郊区的一片礁石区,早前传说是自杀圣地,总有人结伴去那里跳海。后来因为传出闹鬼的事情,连自杀的人也不去了,渐渐的就成了一片荒地。 那种地方斯文当然不会去,她就算要自杀也不会选那种鬼地方。再说她一点自杀的理由都没有。而且奇怪的是,怎么还会人去那里,进而发现尸体的? 孟青和解释:“也是事有凑巧。有一对小情侣吵架,女的一时头脑发热,就跑去那里自杀。说是要化成厉鬼朝男朋友索命。结果还没跳呢就发现了尸体,吓得不轻直接给男朋友打电话。对方就在附近,接了电话过来壮着胆子到下面一瞧,还真是尸体,就报了警。” “扔尸的人一定以为那地方没人去,扔那里比较安全,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人找到。” “却不料这世上很多事情皆有巧合。”孟青和接着成韵的话头道,“越是想要掩盖就越有可能被人发现,想逃脱也没有这么容易。” 成韵附和地点点头,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第一次 斯文的死瞒不了人,很快报道便铺天盖地。 她活着的时候名声不显,靠着和章义彬的绯闻才算上过几次头条,还老被人和别的女星搞混掉。有人说她长得不够漂亮,也有人说她长着一张整容脸,看起来跟那些白肤大眼尖下巴的女星没什么两样。 她为此还发过脾气,觉得是有人雇水军故意在网上黑她。 现在她死了,被泡发的尸体躺在冰冷的法医台上,再也感受不到世界的恶意时,她却一下子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是绝对的头条。 娱乐圈每天都有头条,有些大牌买条丝巾都能被报道一遍。但死人的事情毕竟少见,还是最近风头浪尖上的人物,并且一看就像是谋杀。那些个娱记们激动不已,平生少见的头条新闻让他们碰上了,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不肯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跟斯文有关的人全都被追着问了个遍,连秦思璇都没被放过。前一阵子还是头条的秦思璇一下子成了斯文的陪衬,作为她生前的好友,秦思璇不可避免受到媒体的追捧。但她官司缠身麻烦不断,在开庭前轻易不敢露面,记者们不容易找到她,便把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小小的林风经纪公司,从前想上一回头条得求爷爷告奶奶,最近却是接二连三风头正劲,从上到下每个人几乎天天要应付记者,有人还开起玩笑,说他们这是咸鱼翻身。只是这样的翻身牵涉到人命,一时间谁也轻松不起来。 成韵是焦点中的焦点。她是斯文和秦思璇两个人的经纪人,这两人前后出事儿,她便成了娱记们眼中的香饽饽。只是碍于孟青和的权势,没人敢造次。 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人消息不灵通,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打电话来骚扰她。成韵也没拿着鸡毛当令箭,只是礼貌性地回绝对方的采访。结果第二天那家报社就关门大吉,成韵脑子慢半拍,到下午才反应过来,看着身边正喝茶的孟青和,便问:“是你搞的鬼?” “嗯。” 成韵不知道该说什么,拿着温热的杯子怔怔出神。这个男人太有势力,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但隐隐的,她的心头也有些不安。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对他居心不良,怀着一种利用的心态和他交往,他那些顷刻间就能将人毁灭的手段,是不是也会同样运用在她的身上? 成韵轻轻抖了抖身体,孟青和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伸手扶上她的背:“怎么,冷吗?” 都是四月天了,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孟家采光极好当然谈不上冷。成韵冲他笑笑,撒谎道:“没有。” “别再想斯文的事情,好吗?” 这一次成韵倒是老实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做不到啊。” 是啊,怎么可能做得到呢。斯文死得实在有些惨。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卡在礁石缝里好几天,冰冷的海水一天里无数次冲刷着尸体,她整个人被泡得变了形,早已不复活着时的美貌。 除了头部的伤外,尸体上还有多块刮蹭伤,应该是撞进礁石缝时形成的。经过法医的初步判定,她额头上的伤为生前造成,应该是她致死的根本原因。 孟青和通过自己的内部关系了解到目前警方掌握的一些资料。头部的击打伤初步怀疑是由硬物造成,具体是什么不好说,但办案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还是跟孟青和的人露了一点底:“如果这案子是在民居里发生的,那可能是由烟灰缸一类的东西击打形成。同样的也可能是老旧的大瓷碗。当然也不排除是榔头一类的东西。” 成韵一听烟灰缸,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汤峻身上。她那天去斯文家找她的时候,发现客厅的茶几上有一个烟灰缸。斯文是不抽烟的,从前她家里也没这个东西。这东西应该属于汤峻。 她就和孟青和探讨起来:“会是汤峻杀人吗?小骆跟我说,说他有暴力倾向,上次还害她受伤去医院。可我那天和他谈话,总觉得这个人挺老实的,不像是这么穷凶极恶的,而且我想不出来,他杀人的目的是什么。他现在没有工作靠斯文养着,斯文死了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啊。” “也可能斯文不想养他了,他一怒之下激情杀人。” 成韵点点头,这种可能性也不能说没有:“那要真是那个烟灰缸,警方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封锁斯文家,重点在那里查找线索。搞不好那里会是案发第一现场。” “女侦探,想破案吗?”孟青和过来搂住她,把杂志往她面前一推,“想不想去这里旅行?” 成韵低头一看,杂志上有一篇介绍某海岛的浪漫之旅,照片拍得美仑美奂,是无数女人梦想中的爱情天堂。 可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不去了,我最近只想待家里。” “破案的事情不归你管,交给警方就可以,你不要抢他们饭碗。你现在应该想想自己以后的出路。” 孟青和尽量引导成韵不去想斯文的案子。事实上他心里还有其他猜测,当初斯文言语间透露过某个神秘人物,那人知道自己的许多*,还暗中指导斯文如何咬上他炒作。显然这人有心和他作对,并且不愿意站在台前来。 那么这一次斯文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这个神秘人物是男是女,孟青和突然很感兴趣。 但他不愿意成韵搅和进来,斯文的案子她接触得越少越好,若那个神秘人真是冲着他来的,成韵露脸越多,越容易在为攻击目标。 以前的孟青和无所畏惧,是因为他没有任何弱点。他在这个世上没有特别在意的人,谁的生死都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可现在不一样了,成韵成了他的弱点。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特别容易被人攻破,他必须将成韵好好保护起来。在他看来,林风已完全不适合成韵目前的状况。 于是他建议:“要不要辞职,换个环境也许对你更好。” 成韵最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只是你知道,做经纪人虽然辛苦时间也不定,但收入还不错。我这么些年能雇阿姨照顾孩子,全靠这份工作。换份其他的活儿时间或许稳定,但孩子还小我一个人肯定不行,但工资若是不高的话,我就养不活阿姨了。再说我还要存钱给儿子买房子。这种幸福的烦恼你是体会不到的,你知道吗,现在这个社会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家,若是生个儿子的话,夫妻俩至少都抛开顾虑奋斗二十年,才能停下来歇口气。那还是两个人,我就一个人,真得活到老干到老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抱怨我?”孟青和假装开始翻衣兜,“要我写张支票给你吗?” “别别,我没这个意思,我可不当你的宠物,我的儿子我自己能养活。” “女人太犟不可爱。” “不可爱你就不要嘛。” “嘴硬的女人……”孟青和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在沙发里,凑过去密密麻麻地亲吻起来,嘴里还在呢喃,“更不可爱。” 他那两只手也没闲着,在成韵身上来回摸着。哪怕隔了衣服,也将成韵摸得浑身发颤,那种又痒又麻的感觉,简直能把人活活逼疯。 他们的这种半同/居生活已经持续有一段日子了。孟青和几乎每时每刻都会吃她豆腐,亲吻更是常事。但通常也就这样,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似乎被拒绝过几次之后,孟青和便放弃了尝试,现在这样的情况已足够满足他了。 可他满足了,成韵却一点儿也不满足。她快三十了,已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从前没男人不想这种事情,身体一直处在冰封的状态。现在三天两头让人用热水浇,再冰的山也开始融化,身体有了最自然的渴望,尤其还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若不享用真让她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最近这几天她夜里老做奇怪的梦,很多时候梦境里的人看不清楚,但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体却是能看清的。 他们在做什么不言而喻,哪怕在梦里她只是个旁观者,但心头突突直跳的感觉还是异常清晰。甚至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她会发现身上直冒虚汗,很多时候都必须要换贴身的衣服才行。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成韵渐渐有些吃不消了。她并不知道孟青和正在用怀柔政策,一步步引她上钩。他每天的亲亲抱抱都是有目的的,那些看似无意的举动,实际上都是一把把小火苗,要将成韵整个人一寸寸点燃,直至最后熊熊燃烧无法自拔。 而他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从容不迫,那种内心和身体的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和成韵亲密接触后,他都必须冲冷水澡以平复情绪,并且冲澡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几天他甚至觉得,如果成韵再不答应的话,他必须采取更强硬的措施。 因为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 孟青和不知道,那一天的成韵也到了极限。 也许是斯文的死给了她一些触动,让她觉得无意义的坚持没什么太大的必要。就像常言说的那样,人死灯灭,有一天她两眼一闭,曾经烦扰的那些事情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她就这么劝着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即使那只是一种生理需求。 所以那天孟青和把她压在沙发上用力亲吻的时候,她没像从前那样带着一股防备心,而是从头到尾放松警戒,甚至主动迎合对方,努力回忆着从前干那种事情时做的一些举动,笨拙而认真地“挑/逗”着对方。 孟青和是如此聪明的一个人,成韵的一点点变化他都能感觉到,更何况还是如此主动的挑衅。他一个用力将对方抱起,直接往房里走去。 在快要到达门口的时候,成韵不知怎么的又胆怯起来,缩在他怀里小声地说了句:“你一会儿……轻点。” 孟青和露出一丝浅笑,却给了她一个无比崩溃的回答:“我不能保证。” 事后成韵才明白,他为什么不保证。因为他一早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吧。那天对成韵来说,是人生里最“黑暗”的一天,却也是最幸福的一天。 她事后回忆那一天,总有种不知白天黑夜的感觉。进房的时间天明明是亮的,但当她被对方放在床上紧紧压住的时候,她的世界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成了黑暗里唯一可见的轮廓,她看不清那些镜子家俱吊灯,所有的感觉都转移到了下半身的某个点,眼前除了隐约可见的孟青和的脸之外,已成了眼盲的状态。 她太过投入地享受,耳边满是高级床架几乎散架的吱嘎声。据说这床是孟青和从国内定制回来的,全世界只有这么一张,独一无二。因为他个子高,床也比一般的来得宽大,结构比例异常严谨,也特别结实。 可那一天,这张床却经历了狂风暴雨般的冲击,成韵听着它虚弱地声音时,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如这床架一般,正在经历四分五裂的痛楚。 真的是太疼了。 新婚之夜都没有这么疼过,那疼痛几乎将她淹没。她好几次想伸手推开对方,阻止这种“暴行”,可心里那强烈的不舍又将她的手抓了回来。因为除了单纯的疼痛外,她还感受到了另一种感觉。 无法言喻,极致美妙。 她觉得自己一定有受虐倾向,在那么痛的情况下居然坚持了几个小时,真的从白天干到了黑夜,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汗水浸透,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这两种感觉的刺激下活过来又死过去。 她的意识在那几个小时里几次抽离她的身体,令她变得晕眩无法思考,脑子成了一片浑沌的浆糊。她甚至出现了记忆断层,因为她竟无法连贯地想起这几个小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的记忆成片断状,有时候画面感强烈,身体反应也异常激烈。而有时候过度激烈的情绪会让她有片刻的昏迷,她又想不起来这之后的事情。一直待情绪略微平稳,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成韵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觉得口干舌燥声音嘶哑,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的时候,她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和对方说:“就这样了,好吗?” 她自己没感觉,可这腻腻的声音听在孟青和的耳朵里却不是求饶更像是索取,于是在这方面零经验的孟董头一回判断失误,非但没有停下,反而一个用力,发起了更为猛烈地进攻。 那时候的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成韵却再也承受不住,终于两眼一黑,紧紧攥着对方身体的手微微松开,陷入了无边的沉睡之中。 第二天清晨,她伴着窗外小鸟清脆的叫声醒来。抬眼看看房间的摆设,她一下子愣住了。 她发现自己不在孟青和那宽大舒适的房间里,而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说是病房也不大像。她睡的是双人床,柔软舒适,房间里铺着地毯摆着鲜花,超大电视机还配着游戏机。靠窗是一长排的沙发,床的另一边则摆着小圆桌和造型别扭的金属椅。墙上挂着大幅的画,充满温馨的感觉。厚厚的落地窗帘遮挡着阳光,这看起来更像是酒店的套房。 可空气里有熟悉的消毒水味儿,她的手上打着吊针,身体有难以言说的疼痛感。特别是下身,仔细一摸那个地方的床单上竟还垫着隔水的垫子。 而她下身没穿裤子,上半身是一件大号的病号服,盖到膝盖部分。这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她现在正在住院,并且看起来病得不轻。 到底怎么回事儿?她只是想寻求一晚的刺激而已,怎么竟搞到住院的地步?孟青和确实强悍,在床上的时候大有一种将她“就地正法”的气势。可他再厉害,也不能要了她的命吧。 成韵不是没经验的人,可她真心觉得孟青和不一般。以前和谢子桓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就像小打小闹。这次有了对比她才明白,男人和男人的差别竟如此巨大。 成韵揉揉疼痛的额头,无力地闭上眼睛。这次真是糗大了,她是不是晕倒了,让人紧急送医抢救来了?孟青和以前总说他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她还当他诳自己,现在看来或许他所言不虚。否则也不会紧张到将她送医吧? 但事实证明,成韵想的果然还是太简单了。 她醒来之后安静地躺在那里,等着人来找她。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病房门被人推开,孟青和加显憔悴地走进来,站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 那眼神过于深邃,看得成韵心里一惊,本能觉得不好:“怎么了,我是不是得什么病了?” 她想自己晕倒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难道是什么突发性疾病? 孟青和冲她摇了摇头,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到底怎么了,是你送我来的医院?” “是。” “为什么?” “你受伤了。” “受伤?” 成韵转了转眼珠子,恍然大悟:“你是指那个地方吗?我是有点疼,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你下次轻一点,还有,时间……短一点。” 说到最后成韵特别不好意思,声音也低了几度。真是羞死人了,她竟让对方弄得有些惧意。从来不知道男人的精力可以这么旺盛,简直就像个永动机,又像是喝了汽油似的,永远不知疲倦。 和他一对比,成韵的身体结构简直就是一堆渣渣。 可孟青和没有急于答应,只是慢慢坐到了床沿边,伸出手来轻轻抚着她的额发,柔声道:“第一次,比较没经验,下次我会注意的。一定不会再让你进医院。” 成韵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她潜意识里感觉自己入院肯定不止昏倒这么简单。 “我昨晚到底怎么了,你干嘛送我来医院?” “有点撕裂,找医生给你做了个小手术。别担心,只是个缝合的小手术。” 成韵的大脑再次出现短暂的空白,大概十秒之后才回魂过来。她张开嘴巴正要尖叫,孟青和已民经欺身下来,紧紧吻住了她的双唇。 她的尖叫就这么吃进了肚子里,但羞愤还是涌上大脑,她伸手拼命想要推开对方,却被孟青和一把抓住手腕。 “别动。”对方放开她的唇,轻易啃噬起她的手指来,“你知道吗,我现在正忍着呢。你如今身上不方便,我不能朝你下手,你要乖一些。” 成韵简直快气疯了,这要她怎么乖得起来。他们两个的第一次,居然闹到住院做手术的地步。听他说起来倒是轻巧,可成韵不傻,所谓的撕裂小手术根本就羞死人好嘛。医生会怎么想,护士又会怎么样,搞不好今天全医院的医护人员还有病人甚至陪床的家属都知道了。 她成韵,被一个男人搞到入院做手术的地步! 她觉得自己还是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白了地好。 孟青和看出她的窘迫和恼怒,再次用温柔得不像话的语调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最后一次碰我?” “当然不是。” 看着对方脸上邪性的笑,成韵无力地长叹一声:“怎么会这样?” “是我预估不足,总以为女人的身体有无限的包容性,却不想再好的机器零配件也有磨损的时候。” 这是什么烂形容! 成韵对他怒目而视:“就算我受了点小伤,你也不该送我来医院啊。这个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了。” “不会,没人敢乱说,你放心。” “谁给我做的手术,不会是李默吧?” “不是他,他不是妇科医生。我让他找了个技术很好的女医生,放心,年纪挺大了,当你妈妈绰绰有余。” 成韵心想,这不是当不当妈妈的问题啊,这是很丢脸的问题啊。而且听孟青和的意思,李默应该已经知道了。 她伸手捂住脸,突然觉得以后再也不要见李医生了。 纵/情的悲惨下场,她这下算是结结实实体会到了。 ☆、第52章 吃醋 因为是手术,成韵被迫在医院住了两天。 期间阿姨带多多来探望她,也不知是老实还是故意的,多多就这么大喇喇地问她:“妈妈,你是不是被孟叔叔弄伤了?” 那一刻成韵觉得颜面扫地,恨不能把阿姨杀人灭口。 少少也来过一次,居然还是陆晚宁带她来的。相比少根筋的多多,少少显然沉稳许多。只是他总用一种类似同情的目光盯着成韵看,看得她心里发行,突然又想念起自己那个傻儿子来。 小孩子还是不要太早熟得好,他们一旦知道得太多,就会变得非常难缠的人物。 好在少少很给面子,没问什么难堪的问题。倒是陆晚宁,坐那里掩嘴默默地笑,最后像是知心姐姐似的抓着成韵的手,小声道:“你别太介意,他那个人就那样。” 这话听着总觉得怪怪的,成韵冲她笑笑,不知道怎么接话茬。她想了想反问:“你跟方先生怎么样了?” “你很关心吗?” “没有,这是你的*,你若不愿意说,我当然不会追问。” “没什么,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陆晚宁摸着儿子的头,小声道,“这孩子这几年过得不好,我不在他身边,多少令他受委屈了。所以我最近也在考虑为了他和孩子父亲重新开始。只是感情这个事情吧,有时候也要培养,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成韵听孟青和提起过,陆晚宁人虽然回来了,但并未住到方响家,而是自己租了房子在外头住,日子颇潇洒自在。她有时候会接少少过去过夜,母子两个都是冷淡型的人,培养起感情来也是中规中矩。 好在进展不错,至少表面来看,少少跟妈妈关系融洽,并没有发生不愉快。 成韵便又问:“你现在在哪儿工作,那个刘富保死了,你还在他们公司上班?” “不了,我辞职了。其实那家公司现在也就是个空壳了,欠了一屁股的债,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估计刘富保一死,债主天天堵上门,根本也没人工作了。我损失了一个月的工资,及早脱身省得被套牢。” 说到这里陆晚宁淡淡一笑:“我准备回青和上班,你不介意吧?” “我怎么会介意。”成韵心想她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介意。 但陆晚宁不这么想,她也跟成韵一样,认为对方没资格介意。但没资格不代表不会,有些女人就是这样,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她现在是孟青和名正言顺的女人,难免她不以青和老板娘的身份自居,到时候若为难她,不仅双方脸上不好看,也会影响孟青和以及方响同她的情谊。 青和影业,是她亲眼看着建起来的,那时候她还是个青涩的少女。那就像是她的孩子,在她的心里她早把青和看成是自己的东西。那不仅仅是一个电影公司,更是他们几个朋友深厚友情的见证。 成韵一个后来的懂什么,她根本什么也不懂。 离开医院的时候,陆晚宁站在住院楼下,下意识抬头看楼上的窗户。旁边少少敏感地拉拉她的手,轻声问:“妈妈,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陆晚宁收回目光,带着孩子离开。 成韵对刘富保的死并不计较,那毕竟和她的生活离得太远。人都这样,只有身边人的事情才会有所触动。 所以斯文的死令她更为关注。孟青和消息很灵通,关于这个案子的很多事情,他都一五一十和她说了。 比如斯文的死亡时间。因为发现尸体时她已死亡多日,加上海水浸泡等因素,死亡时间的判定有一定的难度,最终定下的死亡时间间隔较长。基本上从那天斯文和老赵不欢而散离开公司之后到那天下午六点之前,这段时间都被划定为她的可能死亡时间。 警方和成韵想得一样,第一时间就怀疑上了汤峻。他算是她目前最亲近的人,也是最容易杀掉她的人。斯文头上的击打伤有可能是争斗中留下的,而汤峻曾承认过自己和斯文因章义彬的事情发生过争执,于是乎一开始他的嫌疑最大。 警方去过斯文家中搜查,重点查找有无血迹以及和她头部伤痕吻合的重物。结果却令人失望,警方将那里仔细翻查过后,确定那间三居室并非案发第一现场。而他们在那里找到的属于汤峻的烟灰缸,经鲁米诺测试证实上面并无任何血迹。 至于汤峻也被警方带回去问过话,重点自然是关注案发当天他的去向。汤峻自打被青和影业开除后一直待业,找过几个工作都是高不成低不就,干不了两天就歇菜。 所以大部分时间他不是和斯文在一起就是自己在出租屋里上网打发时间。据他说案发的前两天他跟斯文吵过架,所以那天就一个人待房里看片儿,一直没出去过。 他那一居室只住了他一个人,没有人能做他的时间证人。但那天中午和晚上他都有叫外卖,警方找到了他家楼下那家沙县小吃送外卖的小伙子,证实那天中午和傍晚汤峻确实在家。 但光靠这两个时间点,并不能证明他的清白。因为早上到中午以及整个下午这期间都有好几个小时,用来杀人足够。 可光凭这一点并不能令汤峻入罪。毕竟警方没有掌握他的任何犯罪动机,也没有发现任何与他有关的线索。当他们提出想搜查汤峻住处的时候,对方也痛快答应了。检查的结果一无所获,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和这桩谋杀案确实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成韵听完孟青和的话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表面看来汤峻确实是无辜的,不能因为他跟斯文关系亲密就断定是他杀人。 这世上有很多案件确实是枕边人所为,但更多的却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斯文是明星,为人比较高调,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自知,成韵有几次都被她气得不轻,恨不能打她两下解气。 若她在外头得罪了什么狠角色,人家直接要她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可成韵总觉得就不能这么快这么判定汤峻无辜,小骆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男人发起疯来真不好说。看看廖平海,不也因为章义彬的事情跟秦思璇闹僵,还把她打得半夜进医院嘛。 说起来,最近发生的事情竟都跟章义彬有关,成韵越想越生气,越恨不得求孟青和,把这人人道毁灭了事。 孟青和看她一脸纠结的样子,伸手抚抚她的眉心:“行了,这事情你就不要想了,早知道不该同你说这么多。” “你别瞒我,一有什么新消息立马告诉我。” “怎么,想破案?” “就是想还斯文一个公道。毕竟朋友同事一场,不想她死得不明不白。” 孟青和侧头静静打量成韵片刻,才道:“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汤峻?” 成韵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唉,我也不是非要怀疑他,只是目前没有更具体的目标来让我怀疑。或许真是别人所为,只是那个人我不认识,自然也没办法去想什么。但汤峻是活生生见过的人,心里的怀疑总像野草似的,拔了又长。” 孟青和突然沉默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成韵。他那个样子既冷峻又威严,把成韵吓了一跳,抓着胸口问:“你……怎么了?” “我在想,你把别人的男朋友放在心上想了又想,这让我有点不愉快。” 这是在吃醋,但成韵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然后她就无语了,整张脸纠结成了一团:“这种醋你也吃?” “不可以吗?” “你好幼……” 成韵的那个“稚”字还在嘴巴里,双唇已然让人盖上。孟青和才不管她的挣扎,只顾自己享受般地完成了一个深吻,然后才道:“好了,从现在起你心里的男人只能是我,不能是别人。” “那多多怎么办?” “他是男孩,不是男人。” 成韵很想抗议,但在对方的逼视下很没种地低下头去,认命地点点头。 因为伤口不大,她在医院睡了两晚就回家去了。孟青和借口她要养伤,来来回回不方便,就将她留在了自己家。多多想念妈妈,也被带去孟家,连着阿姨也跟过来开了一回眼,对着孟青和家里里外外流了一遍口水,夜半无人的时候还拉着成韵说悄悄话。 “我说小韵啊,你这回真是走了大运了,碰上这么个主儿,你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阿姨你别笑话我了。” “我这哪里是在笑话你。” 阿姨今年快五十了,年轻的时候碰到个渣男,被家暴了二十多年,最后一狠心终于离了婚。唯一的女儿在外地读书,是个典型的学霸,读完本科读研,现在又在攻读博士,一点结婚生子的打算也没有。 阿姨就不急着去外地,一心在成韵家住下来,想多攒点钱给女儿。她看成韵也跟看女儿差不多。 “我这说的都是真心话,这个孟先生人真的不错,你不要错过。” “可是我……” “你还在犹豫什么?”阿姨脸色一变,突然想到个不妙的事情,“小韵,你不会还在惦记多多他爸爸吧?” ------------------------------------------------------------------------------ 成韵立马露出一脸便秘的表情:“阿姨,能不恶心我吗?那个男人我一想到就想吐,我怎么可能惦记他?” “我想也是,多多爸什么样我是没见过,不过他这么些年没露过面,想来不会是好人。还是孟先生好。” “他哪里好?” 阿姨愣了愣,仔细思考片刻才答:“孟先生外在的好么大家都看得见。像是长得好个子高身材也很不错。家里又这么有钱,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不过我觉得他的好还有别的方面,像是对你好对多多好,这种都是说不清的东西,就是一种感觉罢了。不过小韵,我看你好像有点犹豫,你对这个孟先生到底什么感觉?你喜欢人家吗?” 这个轮到成韵沉思了。她努力回忆两人相处的时光,总觉得她对他是敬畏多过喜欢。有时候她听对方的话不是因为爱他,而是怕他。他们在一起时她永远无法将自己放在和他平等的地位,而只能做一个依附或是随从。 他们差距太大,大到她没办法将他看作一个普通男人来爱。 想起心头那沉甸甸的感觉,成韵不自觉摇了摇头。 阿姨震惊了:“什么,你不喜欢孟先生,那你怎么跟他……”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我觉得我挺怕他的,好像我们在一起我总是强迫自己必须听他的。他太强大了,我没办法违抗他,我只能顺从他。可是这样一来,我又没了恋爱的感觉,他就跟我上司似的,是我必须服从的人。不,他比上司还要可怕,哎呀我也说不清楚了。” 成韵心头一团乱,笑容十分无奈。这场所谓的恋情从一开始就是孟青和在主导,她除了跟从没别的办法。而这男人的节奏明显跟别人不太一样,以至于她根本没时间去仔细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和她的第一恋情有点像,当时也是谢子桓猛烈进攻她疲于招架。但又好像不一样,因为经历过感情伤痛的成韵,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彻底不会爱了。 她找不到恋爱的感觉,有种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儿的无力感。她在想该不会被谢子桓那个人渣伤过一次之后,她以后就再不会爱人了吧? 阿姨还在旁边唠叨着什么,无非是些她不惜福不知足之类的数落,成韵也不反驳,就静静地听着。隐约间门外似乎有轻微的响动,成韵愣了愣,伸手推推阿姨:“什么声音?” 阿姨也一愣,嘴里叫着多多,从沙发里起身去开门。门外走廊清冷的灯光下,多多穿着睡衣站在那里揉眼睛,还不停地打呵欠。阿姨赶紧抱起他回了客房,临走前冲成韵道:“别乱想,赶紧睡觉吧。” 成韵送走他们,正打算关门手却停住了。不知怎么的,她觉得怪怪的,刚刚的声音真的是多多发出来的吗?看起来似乎是这样没错,可为什么心里有点慌乱的感觉,像是做错事情被人发现似的。 成韵拍拍脸颊,暗令自己不要多想,却又忍不住朝主卧的方向看过去。走廊里空无一人,主卧的门紧闭,门缝里看起来没有光透出,孟青和这会儿应该在书房工作,看来真是她想多了。 她自嘲地笑笑,轻轻关上了房门。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风平浪静。但表面的平静下面却隐藏着暗流的涌动。斯文的死给了许多人打击,但受打击最重的莫过于秦思璇。 她起先因为斯文的帮助,已建立起极大的信心,精神状况也逐渐好转。可斯文一死她的官司胜算立马下降大半,连严律师也不能保证什么,秦思璇一下子又限入到从前的不安之中。 成韵去看她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甚至都不知道对方进来。成韵上前拍了她一下,她立马紧张地转过身来盯着她看,好半天才露出松懈的表情。 这样的秦思璇令成韵担心,她又去找严律师谈。对方是大律师,手里官司无数,底下一大帮子跟着他讨生活的小律师。若不是看在孟青和的面子上,他这样的大人物绝不会接这种官司。 对于成韵的来访他十分重视,亲自迎她进办公室,将情况详细跟她做了分析,还把利弊都摆在面前,最后下了结论:“坦白说,这不是我见过最棘手的案子,但难度确实有。不过你放心,没有一桩官司是没得打的,只要有证据就能打。后天第一次开庭,我已准备妥当,你和孟先生不用担心。” 成韵听他的口气,显然是把她和孟青和看作一体了。想想也是,若不是孟青和罩着,严律师根本连见都不会见她。 可这样的礼遇让成韵不安:“您太客气了,这次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您是孟总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您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严律师递过来一张烫金名片,眼里流露出的尊重和礼貌不言而喻。 离开律师楼的时候,成韵心里有些愧疚。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人,一面用着孟青和的资源,靠着他的权势给自己手下的人谋福利,一面又无法真心待他,像是利用身体故意为自己谋利一般。 这样的自己令她看不起,可又无力改变。最关键的是她现在根本不敢跟对方坦白内心的想法,只能继续卑鄙地吊着对方,一切等秦思璇的官司了结再说。 两天后的首次开庭全城轰动,媒体们刚从斯文的死讯里抽离出来,又一头扎进了秦章的官司中。虽然明知道当事人双方都不会出庭,但因为双方代表律师过于强大,记者们还是蜂拥而至,将法院门口那条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秦思璇这边找的严律师是打这方面官司最负盛名的老手,很多人对她能请到这位律师出场十分好奇,心里都暗暗嘀咕,觉得这个姓秦的姑娘不简单。 娱乐圈里的人和事向来风起云涌,别看她从前默默无闻,一旦傍对了靠山,翻身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上一次的大片女配角,这一次的严律师,都足以说明问题。 相较之下,章义彬这边的杨律师则显得稍弱一些。不过这人跟严律师是天生的老对头,两人都擅长打这类官司,听说当年还是同门师兄弟,庭上庭下恩怨不少。这个姓杨的在这一行出了名的刁钻古怪,打官司剑走偏锋,不少人着过他的道,是个相当难缠的角色。 这样一个两虎相争的局面,让媒体兴奋不已,简直比看到秦思璇和章义彬当众撕/逼更为激动。 成韵当然没去看现场,只是紧张地在家里等消息。所谓的消息来源自然是孟青和。可这家伙像是故意的,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公司,连个电话都不给她打。成韵不好意思打扰他,只能在家干着急。 结果下午四点左右,他又突然打电话过来,让成韵穿戴整齐等着他回来,他这会儿接了多多回来接她去吃饭。成韵挂了电话赶紧回房换衣服,等孟青和到了后都顾不得多问一句,就被他催着上了车。 车里多多坐着,成韵不好多问官司的事情,只能提着颗心煎熬了一路。等到了会所时间尚早,多多吵着要去玩,孟青和便带他去了游乐区,点了两杯酒和成韵坐边上慢慢看孩子玩。 成韵酒量不好不敢多喝,只是抿了一小口便放下了。倒是孟青和,难得有点贪杯,喝了两杯后又要了第三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看他心情似乎不错,成韵找到了切入点:“你看起来挺高兴的,是不是严律师给你打电话了?” “你要这么想知道,何不自己问他?” “我跟他毕竟不熟,不好意思打搅人家。” “没关系,他以为你是青和影业未来的老板娘,现在正想巴结你呢。你若打过去,他荣幸之至。” 这个“以为”二字听上去有点别扭,成韵尽量不去想它,她现在只关心一个事情:“官司到底赢了还是输了?” 孟青和那双漂亮的会勾魂的眼睛扫了成韵一眼,淡淡道:“你把酒喝了,我就告诉你。” 成韵毫不犹豫,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当她把空掉的杯子重重搁桌上时,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视死如归的精神。 可孟青和却跟她打太极:“才第一回合,谈输赢尚早。不过老严说今天的局面对你们比较有利,法官是女性,在性侵案中会更同情女性被害人。当然最终怎么判,还得靠证据说话。” 成韵提了一整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严律师真厉害,若没有他……” “若没有他,这官司根本不必打。章义彬请的杨大鬼出了名的奸诈,一般律师根本不是他对手。” “杨大鬼?还有人叫这个名字,是绰号吧。” “是,同行给他取的,可见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人生在世碰到强劲的对手并不可怕,怕就怕碰到这种阴险狡诈的。老严跟他相识多年,拆穿他的招数易如反掌。你不用过于担心。” 成韵点点头,突然觉得一阵发晕,眼前的东西都跟着晃了起来。 ☆、第53章 动静 第二天早上,成韵是疼醒的。 她发现自己躺在孟青和的主卧室里,床上除了她没别人。昨晚发生的一切全都没有印象,似乎最后的画面就停留在了那个空酒杯上的。 所以她是喝得太急醉了? 可醉酒为什么身体会这么酸痛,一般不是只头痛吗?她现在这个样子,就像半夜里被人拿来当沙包练手,吊上房子里来回打了几百拳的样子,简直没一寸骨骼是舒服的。 她愣了两秒,立马伸手去摸下半身。谢天谢地她穿着裤子,并且那地方虽然肿胀酸疼,但还没到需要送医院的地步。 只是当她想要坐起身来时,却是异常艰难。因为不止一个地方疼,浑身上下没一处儿使得上劲,累得她气喘吁吁,简直跟重病号似的。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成韵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艰难地下了床,花了半个多小时洗漱换衣服,开门出去的时候正好阿姨端着餐盘过来,一见她就把她往房里赶:“行了你赶紧进去躺床上,孟先生说你要多休息,让我把饭菜给你端屋里来。” “他人呢?” “上班去了。” 成韵有点不好意思,阿姨刚来的时候她是睡次卧的,尽管此地无银三百两,但她还是努力装出一副和孟青和纯谈恋爱的姿态来,尽管每天晚上孟青和都会很自然地摸进她房里,搂着她一夜到天明。 可今天她直接睡在他房里,还让阿姨看了个正着,难免就脸红起来。 阿姨是过来人,十分不在意:“不用不好意思,男欢女爱多正常的事情。只是你们也要注意一点,昨晚这动静也太大了,多多差点被吵醒。小韵啊,你福气真不错,我看这个孟先生很厉害嘛,你们至少闹了四五个小时。” 成韵刚坐到床沿上,听到这话立马又弹了起来。因为动作过大牵扯到了全身,疼得她呲牙咧嘴。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今天整个人会像个使用过度的沙袋了,敢情昨晚孟青和竟对她施以了暴行。四五个小时,他这是不准备让自己活的节奏吗?她这伤口好了没多久,前一阵子他一直很克制,除了同床外什么也没做。 昨晚是怎么了,压抑太久忍不住爆发了? 成韵在阿姨的目光里不好意思地吃了午饭,一整个下午都待在房间里没出门。她仔细检查了身体,虽然酸痛但没有伤痕,并不像遭受了虐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了,连续奋战四五个小时,让她精疲力尽酸软无力,却能不留一点痕迹。 这人真的是混娱乐圈的? 成韵突然觉得孟青和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她对他的一切都不了解。他是哪里人,父母身在何方,家里几个兄弟姐妹,念的什么书,靠什么起家创立的青和影业,她一无所知。 她对他知道得越少,敬畏感就越大,也就越产生不了爱情。孟青和太不真实,虚幻得就像一转眼就会消失一般。 她怎么会和这么个不接地气的男人扯上关系呢? 成韵坐床头胡思乱想,突然间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却是个熟悉的声音。电话一通对方就主动道:“成韵,你好。” 成韵却反应不过来,愣了片刻才道:“怎么是你,周忆?” “我有事找你,所以给你打电话。” “你确定?” “怎么,我就不能有事找你?” 要不是隔着电话,成韵简直想冷笑。这个女人还想怎么样,抢了谢子桓不够,现在还要和她叙旧不成? 没有人知道她和当红女星周忆曾是朋友的事实。她们在片场相识。大学的时候成韵因为偶然的机会进了一个剧组当龙套,因为长相还不错就一直有龙套的戏过来找她。而周忆那时候已经是女主角专业户,她老演她身边跟着的人,两个人难免有对手戏,慢慢的也就熟络起来。 从前成韵觉得周忆是个不错的人,没有很多女明星身上的骄奢气,对别人虽然冷冷的,跟她倒是挺热。成韵是小人物,在片场难免受欺负,像吃饭的时候被人挤在后面,分水的时候轮不到她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情。 周忆在的时候,就会护着她。有时候让助理给她拿饭,把剧组特意给她买的高级矿泉水拿给她喝,还时不时请她吃个宵夜什么的。成韵那时候觉得她像知心姐姐。 甚至后来她认识谢子桓也是拜她所赐。对方来片场探周忆的班,才和她结识进而恋爱结婚。摆酒那天周忆正好在国外拍某杂志的大片,所以没能来。当时天真的成韵信以为真,多年后才明白,那只是周忆不想来而已。 她是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被她抢走吧。只是到最后,她终究还是把那个男人抢回去了。一个谢子桓,让她们两人反目成仇,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却不料这人竟主动打来了电话。 成韵的语气谈不上有多好:“你有什么事,说吧。” “你现在没什么事情吧?” “没有。但我也没空见你。” “我没说要见你。”周忆的声音淡淡的,一如她的人一样,清冷高傲。她从前就是出了名的冷美人。成韵有时不免想,她这样的跟钟美云碰到一块儿,后者还不知道要吃多少暗亏呢。 “成韵,你要有时间今天最好自己去接孩子,或者以后都自己去接。让孟青和去接更好,或者给孩子换个幼儿园,悄悄的,别让人知道。” “什么意思,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不是暗示,是明示。很显然谢子桓和他妈想要抢走你的儿子,你应该有所防备。” 这个事情成韵不是没想到,只是她没料到会由周忆来提醒她,她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于这个曾经的朋友,成韵无法做到完全相信。所以她问:“周忆,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当然是想提醒你,别哪天你儿子让人抱走了,你都被蒙在鼓里。” “可你觉得你说的我会信吗?” “我知道你恨我。” “谈不上恨吧。”成韵打断她的话,“顶多就是不喜欢。当年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谢子桓这样的人渣,你抢去了也好。我要再跟着他,现在还不知道活成什么样。只是我没法接受你的好心,你今天打这个电话让我觉得很莫名。能问问理由吗?” 电话那头周忆沉默半晌,才又道:“你就当是我为了自己吧。站在我的立场,我肯定不希望你儿子进谢家。虽然我现在还没孩子,可我是谢子桓的妻子。家里多个他和前妻生的儿子,我会很不自在。所以你不用认为我在耍什么诡计,我纯粹是为自己考虑,希望你看紧你的儿子,别让他来影响我们夫妻间的生活。” 这话说得既冷且无情,成韵听了却很自在。这才是周忆该说的话,之前的她有点奇怪,好像太温情了一点,根本不像一个抢人丈夫的胜利者。 她就应该是这样的嘴脸才对,倨傲自私无情,一个典型的小三该有的嘴脸。 成韵不愿意再和她多说什么,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就匆匆把电话挂了。只是电话虽然挂了,周忆的声音却像留在了房间里,怎么也挥散不去。 真是阴魂不散,本想离谢家人远远的,却三番两次撞上,看来多多的问题必须解决一下,得让谢家人彻底断了念想才是。 成韵站起身来,换了身出门的衣服,跟阿姨打声招呼后就开车去幼儿园接儿子。她到的时候正值放学时间,幼儿园门前的那条路挤得像菜市场一样,成韵来晚了没找到停车位,只能绕出去把车停在旁边的街边,走路去接儿子。 结果刚走到幼儿园门口,就见到一张厌恶的脸孔。谢子桓站在那里似乎在跟多多的班主任张老师说话,而在张老师的背后,躲着小心翼翼的多多。成韵一看这情景,火蹭得就蹿了上来。 她三两步走上前,只当谢子桓不存在,一把抓住儿子的手,直接将他护在身后。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谢子桓就注意到了她,立马露出笑意来:“小韵你来了,来接孩子吗?我正跟老师说呢,我说我是多多的爸爸,老师不相信,你跟老师解释一下吧。” 张老师心里直犯嘀咕,去跟成韵证实:“多多妈妈,这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张老师,以后除了我和阿姨之外,谁来接孩子都不可以交给他。现在拐卖孩子的人越来越猖狂,公然跑到幼儿园来骗孩子,你们可要提高警惕,千万别让他们得逞。” 张老师显然闹不清楚,看看谢子桓一副挺有派头的样子,似乎也不像人贩子,于是试探地问:“那要不要报警?” 成韵还没反对,谢子桓先不干了:“报什么警,我真是孩子的父亲。哎哟!” 谢子桓突然大叫一声,抱着自己的脚原地跳起来。而成韵收回高跟鞋,一把抱起儿子,直接走入人群,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 成韵抱着孩子一路狂奔,直接跑回了停车的地方。 她把多多塞进车里,顾不得系安全带,一直到开出去一两百米,发现后头谢子桓没有追来,这才重新把车停到路边。 多多有点疑惑,怔怔地望着成韵:“妈妈,怎么了?” “没事儿。”成韵下车给儿子系好安全带,忍着浑身的不适直接开回孟青和家。一直到把孩子抱进孟家大宅,她那一颗狂跳的心才安定下来。 然后她突然发现,只有在孟青和的庇佑下她才能安心。不知不觉间,她已对这个男人的权势产生了依赖,一旦离开他的势力范围,她就会变得极其不安。 她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若谢家来人抢孩子她该怎么样。那时候的她十分强硬,大有同归于尽的想法。后来谢家根本不关心她,也就无从得知孩子的存在,彼此相安无事好几年。 在遇到孟青和之前,她一直没想过借助谁的力量来保护孩子。因为在这个世上她除了自己无人可靠。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比较就有改变,成韵觉得自己渐渐贪心起来,也变得更有依赖性,甚至生出利用孟青和的权势整垮谢家的冲动。 她知道,那天孟青和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她其实是动心的。只是觉得不现实才没有接话茬。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想,若有一天谢家真的倒了,谢子桓也就成了一文不名的人渣。钟美云再不能趾高气昂自以为是,他们甚至会过得连她都不如。 因为她还有自食其力的能力,而他们只是寄生虫。 而现在,她被寄生虫逼得走投无路。曾经的那点自尊被抛诸脑后,她紧紧地抱着多多,心里想的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不能让人把她的孩子夺走,无论使用什么手段,甚至伤害什么人。 那天晚上孟青和回家吃饭的时候,感觉到了成韵的异样。于是趁阿姨给多多洗澡的时候,他便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真的?” 成韵咬牙想了想:“其实有。” “什么事儿?” “我就想问问昨晚到底怎么了。你闹了多大的动静,阿姨都听见了,多多差点被吵醒。” 向来无所畏惧的孟先生,头一回有些犹豫。他斟酌了一下道:“没考虑仔细,不好意思。从前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后来也就多个你,没想到隔音效果竟是不好,看来得找人重新装修一下。” 成韵叉了块黄桃塞他嘴里:“好像不是这个问题吧。关键是你怎么可以趁我喝醉了下手,还一干就、就……” “就什么?” “就四五个小时,阿姨都听见了。” 孟青和微微皱眉,一本正经道:“你这个阿姨有点奇怪,她就一晚上没睡,在那儿听壁角?” 这个成韵倒没想过:“可能是你动静太大她睡不踏实,四五个小时也就随口一说,中间她可能迷迷糊糊睡着过。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太过分了。” “哪里过分?” “我今天起床浑身疼得要命,感觉像被人当人肉沙包打了一晚上。” “确实打了,不过,”孟青和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到成韵唇边,“不过整晚只打了一个地方。” 这话再次令成韵对他刮目相看。这世上的男人果然都是一路货色,甭管从前装得多清高,一碰到这种事情全成了流氓。 亏他有脸说。要知道她那个被“打”的地方过度使用,每次一走路就隐隐作痛。她真恨自己昨晚的妥协。 可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兽性大发? “出什么事了,你昨天是不是不大高兴?” “嗯,本来去吃饭,结果你醉得不省人事,只能带孩子回家自己做,我确实不大高兴。” “就因为这个?” “你觉得还会因为什么?” 成韵说不上来,看孟青和现在的样子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可她总觉得纵/欲一晚不像他的作风。第一次出了“事故”之后他曾保证,以后会小心,怎么才第二次就愈加放纵了呢? “你之前明明说以后会小心的,怎么昨晚还这么……” “我掌控得很好,你没有受伤。” “只是没受外伤,可受了内伤。” “是吗?” “是,我现在难受得快要死过去了。” “那你说怎么办?” 成韵眨眨眼睛,露出一点狡黠的笑容:“你侍候我回房,更衣洗漱怎么样?”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体,还吃得消吗?” “我只是让你帮忙干点体力活。” “是,和你在床上干的体力活,我很喜欢。” 成韵像只猫似的往他怀里一扑,粘在他的胸口用手指在上面画圈圈。她的声音带着少女般的甜蜜,听得连她自己都起腻。 “那你……轻一点?” 孟青和毫不犹豫立马将她抱起,回了她一句:“好的。”随即大步走回主卧,开始今晚的狂欢。 今夜的成韵很不一样,与前两次有着天壤之别。不像之前那么羞涩,也没有轻微的抗拒,而是完全的的迎合,甚至相当主动。她是有经验的人,很多时候还可以指点他一二,让他能更好地发挥。 想到这些东西都是她从谢子桓那里学来的,孟青和竟有些吃味儿,将她抱在怀里激烈撞击的时候,力道不免有些控制不住。 可尽管这样,成韵愣是没喊一声疼,从头到尾兴致高昂,令他十分尽兴。 当他们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孟青和看着身边昏昏欲睡的成韵,忍不住猜测起这个女人的心思来。她今晚这么特别肯定是故意的,但为什么突然改变,变得小鸟依人变得柔情似水,甚至变得相当开放。 一定有事情发生。 她在讨好自己,或许有事要求,或许想将他抓得更牢。但不管怎么样,她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是因为她爱他。 这个女人在害怕什么?当他们贴得最近的时候,孟青和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体微微地颤动。那不是因为兴奋也不是身体的自然反应,那是她的心里活动最真实的体现。她紧紧抓着他的身体,力量之大可能她自己也没想到。指甲不知不觉间掐进了他的皮肉,甚至掐出了血痕。那种恐惧与不安在这种情形下无法掩饰。 她是那么想要贴近他,似乎想要躲在他的身体之下,就像小鸟躲在大鸟的羽翼之下一样。孟青和几次追问,却又忍住了。或许他们还未到那一步,彼此都还没有真正敞开心扉。 就让时间解决这一切吧。 第二天起床成韵不可避免又是一阵哀声叹气。也不知道昨晚的勾引有没有奏效,孟青和发现了吗,还是很享受?成韵有些忐忑,深深地为自己的人品点了根蜡。 因为谢子桓的过分举动,接下来的几天成韵总是提心吊胆,每天都亲自接孩子放学。但自打那一天吃了她一记细鞋跟后,谢子桓也学乖了,知道在幼儿园讨不着便宜便没再去。成韵不安的心渐渐归位,却还不忘使出浑身解数还讨好孟青和。 既然做了索性做足,没准哪一天她还真爱上他,想要和他结婚了呢。 而这期间关于斯文的案子又出现了新的事情。她那间曾被警方仔细搜查过的三居室再次遭遇“搜索”,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破案的警察,而是破门的小偷。 某天半夜斯文空着的那个家被人浩劫一空,值钱的东西悉数被拿走,一点儿也没斯文的父母剩下。 两位老人最近因为伤心女儿的事情,一直没去那间屋子整理过东西。他们不敢踏进这个伤心地,生怕触景生情。却不料最后竟便宜了小偷,将女儿生前最后的那点东西拱手让给了他人。 得知这个消息的两老哭得死去活来。不是心疼钱,而是心疼女儿。好在除了值钱的东西外其他的都在,他们再不敢耽搁,在警方做完现场调查之后,就将女儿的遗物收拾收拾带回了家。 警方调取了案发当天小区的监控录象,发现汤峻曾经去过,便将他找去问话。汤峻颇感冤枉,事后找成韵诉苦:“成韵姐,我真没偷东西。我也没这必要。我有她家钥匙,我何必偷呢,我要想要我直接开门进去拿不就成了。我那天就是去收拾一些自己的东西,她人不在了,房子得给她父母,我想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而且我是白天去的,那小偷是夜里去的,跟我真没关系。你说我冤不冤。” 成韵却觉得最冤的还是斯文,命都让人拿走了,唯一那点值钱的东西也没能留给父母。没人知道她的经济状况,办了几张卡卡里多少钱,又有多少值钱的首饰珠宝什么的。 汤峻说他不清楚,成韵也不想追问,只希望尽快抓到那个小偷。 只是人海茫茫,警方虽然在当晚的录象里锁定了一个嫌疑人,甚至看到了他的半张脸。可因为没有人脸数据库对比,这样的线索显得非常微弱,几乎没有用处。 似乎和斯文有关的一切,都变得迷离难解起来。 ☆、第54章 出头鸟 过了几天,孟青和突然说要带成韵参加晚宴。 成韵看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一柜子的礼服,有些茫然。 “真的要去吗?” “难道你觉得我在讲笑话?”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就你自己去我不去,不可以吗?” 孟青和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当然不可以。赶紧挑一件,我在外面等你。” 成韵叹了口气,边挑衣服边想像晚宴的样子。工作关系,那种时尚晚宴她参加过几回,全是穿得一丝不苟寒喧客套互相吹捧的场面。她真心不喜欢这种应酬。 而她不知道,孟青和也不喜欢,所以才要带她一起去。无聊的场合如果有个感兴趣的人在,那乐趣会一下子提升好几倍。 成韵换好礼服化好妆出来时,孟青和还是刚才那一身,站在院子的长廊里给两边的花草浇水。那画面真是好看,就跟个民国贵公子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它永久地保存下来。 成韵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听到动静的孟青和抬起头,问她:“你在干嘛?” “拍照啊。”成韵冲他吐吐舌头,又指了指他这一身先头,“你不换一身?” “没必要。”孟青和放下深青色的水壶,冲成韵伸手。 他这一抬手,公子派头就更足了。成韵仔细看了看,白色暗纹衬衫,配深色西裤和黑色皮鞋,看起来素雅又挺刮,确实不需要再换了。就这打扮一会儿进场,都够秒杀一众男女,他要再精心打扮一番,明儿s市就该血流成河了。 于是两人上车,由老钟开车送他们到了宴会地点。 孟青和鲜少出席这种场合,一则他不喜欢,二则也没必要。到了他这个层次,已经没什么需要讨好的人,谈生意和人单独见面就行,像这种联络感情的社交活动,他若出现不过是给别人巴结他的机会而已。 若不是为了成韵,他自然不会来。 但今天他想把成韵推到幕前,正式敲定她孟青和女朋友的身份,那这样的场合便十分合适。像这种女人多嘴也多的地方,最适合散播消息。他相信只要他挽着成韵走进会场,明天该知道的人便都会知道了。 今天这场酒宴规格还算高,来的都是电影界的幕后操控者和他们的家属,什么娱记明星之类的根本没有资格到场。在场这些人随便拎一个出来,身家都不菲,很多人成韵从前只听说过名字,连见都无缘得见。 今日沾了孟青和的光,那些曾经需要仰视的人竟一个两个过来主动攀谈甚至交好,令她颇感意外也颇有压力。 孟青和却有意锻炼她,当一帮太太们拥着她往旁边的休息区过去时,他只冲她微微一笑,给予一个鼓励的眼神。那目光就像在说:去吧,要当我孟青和的女人,这种场合你就必须适应。 换作以前成韵大概会拒绝,但现在她有求于对方,无奈只能照办,尽心尽力地扮演孟青和女朋友这一光荣而伟大的角色,接受众太太的艳羡与吹捧,同时还得费尽心机与人周全。 好在一落座就见着个熟人,陆晚宁正跟两个年轻女人聊天,一见她过来便起身来迎,拉着她和自己一道儿坐。 尽管她们并不熟,但和这些陌生人比起来,陆晚宁的脸孔一下子变得亲切许多。 成韵暗暗松一口气,面带微笑看着几个领头的贵妇唤了侍应生过来给她们上酒。成韵一看到酒就想起前两天醉酒后被孟青和折腾到死的场景,吓得微微一哆嗦。 旁边陆晚宁注意到她的不安,微笑着问:“怎么了,冷吗?” “有点,穿太少了。” 陆晚宁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姓金的女人就接嘴道:“成小姐你冷吗?不会吧,这都快到夏天了。你是不是穿不惯这衣服?” 成韵扫那人一眼,刚刚听人介绍过,说她是什么集团的二小姐,想来是个名门千金。只是为什么总有这么狗血的情节,这些人自小吃好穿好受到最好的教育,不应该个个聪明内敛才对?可好像走在哪里都不缺金二小姐这种人,时时刻刻想着挤兑别人来彰显自己。 和她们一比,成韵就是草鸡,她也明白在场诸人若不是看在孟青和的面子上,根本连正眼都不会瞧她一眼。可还没人像金二小姐一样,直接就把不满表达出来的。 成韵心想,莫不是这个金二小姐对孟青和有点意思? 她正在那儿想着,陆晚宁倒出来打圆场:“是有点冷嗖嗖的,也才四月里呢,花都没开全。” 她这么一说便引出个话题来,有几个识趣的就赶紧接话,讨论起最近的天气和穿衣打扮来了。陆晚宁便趁机凑到成韵耳边道:“你别理她,她喜欢青和,大家都知道。” 还真让她猜中了。成韵在心里咂咂,顿时觉得金二小姐顺眼了很多。吃醋的女人嘛,不能和她一般见识。 金二小姐气鼓鼓地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成韵就坐她对面,想不去看她难免余光会扫到,刚开始倒也没什么,后来一个女的坐到了金二小姐边上,拉着她嘀咕了两句,两个人便相视一笑。 从这以后,这两人的目光就总在成韵身上来回打量,看得她心里毛毛的,心知这两人肯定没好事儿。 果然没过多久,还是金二小姐打头,主动跟成韵攀谈:“成小姐,我看你眼熟得很,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成韵没见过她,想来她也没见过自己。但坐在金二小姐身边那个女的,眉目间倒有几分熟悉的感觉。成韵仔细想了想没想起来。 “应该没有吧。我这人大众脸,容易和人搞混。” “不是不是,我们真的见过。冒昧问一下成小姐,你以前是不是结过婚?” 成韵再次肯定,这个金二小姐不仅被宠坏了,而且是个天生的没脑子。显然认出她的人是她的女性朋友,可人家隐藏得多深,一句话不说偏偏把她推出来当这个恶人。而她却不自知,还在那里洋洋得意。 这话一出立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本来很多人就对成韵的来历好奇,现在一听她竟结过婚,这好奇里更是多了几分震惊。 陆晚宁露出一丝不悦,直接道:“金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怎么了,我问问还不行啊。我就是觉得她眼熟嘛,成小姐,你以前的老公是不是姓谢?” 人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大了一些。 成韵无奈叹息,真是麻烦,到哪儿都有这种甩不掉的牛皮糖。她扫一眼周围,在众人脸上发现在了八卦的兴致,知道若是承认了,今儿这事可就没完了。为什么结婚为什么离婚,有孩子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谁出轨了,周忆又是咋回事儿?那简直都可以搞一个现场访谈了。 于是成韵挺了挺身板,气定神闲撒谎道:“没有。” 金二小姐和她的同伴都没料到成韵会不承认,对视一眼后还是前者主动“进攻”:“成小姐,你就不要不承认了,你以前跟谢氏集团的谢子桓结过婚,这事情我们都知道的。” “谢子桓的老婆明明姓周,这个连我都知道呢。” 成韵暗自庆幸,她和谢子桓结婚仓促离婚也仓促,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并不多。很多人知道谢子桓离过婚,但不知道女方是谁。倒是他和周忆的婚姻,被热炒得沸沸扬扬。 “他跟周忆是后来的事情,一开始不是和你嘛。你们离婚了,听说你们还生了个儿子?” 窃窃私语上升成了成片的抽气声。 成韵却依旧镇定:“我确实有个儿子,不过跟谢先生没有什么关系。你可别给人谢先生胡乱扣帽子,回头周小姐该不高兴了。” “你看你都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 “你说你有儿子。” “我是有儿子,可这跟谢先生有什么关系。” “你要不跟他结婚,哪来的儿子。” “噗。”成韵轻笑出声,“金小姐你太逗了,这世上男人千千万,难道生孩子非得找姓谢的?要这么说你以后生孩子也得去找谢先生。那谢先生真得忙死了,是不是还得预约排队才行?” 抽气声被轰笑声取代,众人早结束了自己的话题,都将注意力放到了成韵和金二小姐的嘴仗上来。一开始对成韵有些小瞧的人这会儿倒挺佩服她,平心而论若自己碰上这么刁钻的问题,也未必能面不改色地对话下去。 金二小姐则是气得不轻,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哪里看得上谢子桓那样的纨绔子弟,她的心里只有孟青和一个。 这个该死的女人抢了她的男人,竟还让她当众出丑。简直不可忍受! “姓成的,你别太嚣张,不就是谢子桓玩过的破鞋嘛,有什么可得瑟的。” “金小姐,我劝你还是回去多读点书的好。读书使人谦和,言语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粗俗。另外读书能使人明智,也不必像今天这样被人当枪使,还把自己气得不轻。” “你什么意思?” “很显然你根本不认识我,不过是被你的朋友挑拨了几句,就主动找我麻烦。你这朋友心机可比你深,恶人你来当,丑也由你出,自己在边上看戏,一点儿不耽误正事儿。你交这样的朋友以后真要小心了,回头可别被人卖了。” 到了这会儿,成韵终于认出那个女人来了。 ------------------------------------------------------------------------------------ 那是谢子桓的一个远房表妹,名叫黄雨欣。 两人可能曾经见过一面,或许是婚宴上或许是家宴上。反正有点脸熟但绝对没有深交。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来找自己麻烦了? 事实上黄雨欣没受刺激,受刺激的是钟美云。成韵没留意到其实今晚钟美云也有来,不过一看到她和孟青和,就借故先溜了。然后她给自己这个侄女打电话,远程摇控她替自己出手教训成韵。 真是一环又一环,说起来这个黄雨欣,也就是个出头鸟。 被成韵点破之后她有些尴尬,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成韵姐姐,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黄雨欣啊。”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有一次在我表哥,哦就是谢子桓家里,我们一起吃过饭的。” “你去你表哥家吃饭是正常的。”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表哥,所以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其实一码归一码,我表哥和你离婚这事儿我也不赞成,我其实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成韵挑眉扫她一眼,真心忍不住要鼓掌。跟金璐比起来,这个黄雨欣可是聪明多了。 只可惜,她今天是准备和人死磕到底了:“黄小姐,你表哥是谢子桓,就是那个谢氏集团的谢子桓,是不是?” “是啊,电影公司谢氏,你不会不记得吧。” “我听说过这家公司,不过没接触过。你们稍微关注点娱乐圈的事情,就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吧。我现在在林风经纪公司当经纪人。” 她这么一说,很多人立马想起来。有人就说:“哦,就是最近那个官司不断的林风公司吧。成韵成韵,哦,你是秦思璇和斯文的经纪人,对不对,我在报道上看到过你的名字。” “是的,那就是我。林风是个小公司,我呢也就是个小经纪人。工作也不大顺利,手底下的艺人接连出事儿。你们看我混的也是够差的了。” 金璐和黄雨欣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一时都没插嘴。成韵就继续往下:“各位都是见多识广的人,我这样的人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资格不够。也就托了孟先生的福,才有机会来见识见识。我在娱乐圈工作,对豪门的事情也听说过一二。像前几年闹得很凶的李先生与另一半分手的事情,两人没结婚却生了几个孩子,最后分开的时候李先生给了对方几个亿,和平解决。我觉得呢,这样的结果算是挺好的。有钱人嘛也有点人情味,到底是给自己生过孩子的,哪怕没结婚,分开了总要给人一个交代,让人下辈子衣食无忧才好。谢先生也是家大业大,若他真离了婚,他的前妻现在日子肯定过得不错。不说坐拥金山银山至少不必为生计发愁。黄小姐你看看,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怎么做事情的。你硬说你表哥跟我离婚,可我混得这么差,你这不是在骂你表哥,说他不是个东西嘛。谢家不是个东西,你们黄家脸上也没光啊。” 这绕了一大圈,众人愣了几秒才算听明白。这是隔空煽黄雨欣嘴巴呢。说得也是啊,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要真闹出离婚的官司,分开的时候总要给点钱的,多少意思意思。谢家这样大的人家,前儿媳妇在家小公司讨生活,事业还如此不顺,说出去简直没人相信。 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黄雨欣和谢家都是丢脸的一方。成韵顺利地把皮球踢了过去,还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谢家谢家,怎么到哪儿都离不开谢家。成韵心头的那点了无名火有愈烧愈烈的架势,谢家越是仗势欺人,她倒是越挫越勇,萌发了一股鱼死网破的心理。 今天是表妹,明天又会是什么?他们真不打算让她过安生日子了。 成韵看着黄雨欣惨白的面容,不自觉地露出淡淡的笑意。就在这时不远处竟是谢子桓和一个朋友走过,两人的视线不自觉地在空中接触了一下,成韵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的欣喜表情。 不好!成韵暗道不妙。本来这一仗打得挺漂亮,成功堵了黄雨欣的嘴。可若这会儿谢子桓过来主动和她打招呼,一切就都泡汤了。再看黄雨欣,她显然也注意到了谢子桓,一反刚才的颓势,再次燃起了斗志。 成韵面上假装镇定,目光却在喷火。她死死地盯着谢子桓,想要警告他别过来。但她了解谢子桓,这就是个二皮脸,她越威胁他越来劲儿,绝不能跟他硬碰硬。 成韵回头匆匆扫一眼宴会现场,没发现孟青和的身影,收回目光的时候又扫到了旁边的陆晚宁,一个模糊的念头涌上心头,她几乎来不及多想,便冲正往这里走的谢子桓投去一个横棱两可的眼神。 那是一个不同于以往的眼神,虽不是调/情,但在谢子桓看来却富含深义。他在这方面一向聪明,立马意识到成韵不愿大庭广众和他扯上关系,再想想今天孟青和也在现场,他便适时地停下脚步,只假装和黄雨欣挥手打个招呼,然后便转身和朋友一道离去。 一场危机沙弥于无形,成韵大大松了口气,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紧张地后背满是汗水。 黄雨欣则异常尴尬,谢子桓刚才的举动比成韵更打脸,像是当众说明他和成韵没半点关系。这让别人怎么看她?她现在才明白,自己也不比金璐高明多少,一样让人当枪使,并且死得更难看。 果然谢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好在其他人不像她和金璐那么刻薄,非要当众让她们下不来台。谢子桓走了之后没人再提起成韵结过婚的事情,全都识相地聊起了别的。成韵偶尔也说几句,但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默默地消化着刚才的一切。 还真别说,跟人打嘴仗是个体力活儿,脑子身体缺一不可。刚才打得火热倒不觉得,这会儿松懈下来了,只觉得浑身酸痛。 她喝了一点酒,借口有点头晕去上洗手间。旁边陆晚宁立马提议:“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坐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成韵谢过对方的好意,一个人起身离开。陆晚宁怔怔看着她走远的背影,视线落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谢子桓又出现在了她们这群人的附近。只是这一次他是一个人,拿着杯酒靠在餐台边上,正慢慢地品着。 成韵走过他身边时微微侧头,不知是否看他一眼。反正从陆晚宁的这个方向看,两个人似乎有眼神交流。而成韵走过去没多久后,谢子桓突然放下手里的酒杯,也向着同样的方向追了过去。 再然后,陆晚宁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尽管看不到,她却觉得自己能想像得到接下来的画面。前夫和前妻在这个的场合相遇,哪怕没有语言交流只靠眼神,都能传递很多信息。 那个方向是去厕所,但谁能保证成韵真的是去洗手间。若她真像刚才表现得那样,急于和谢子桓撇清关系的话,那么在看到他的时候就该绕道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陆晚宁自己也是结了婚的人,她和方响的婚姻问题重重,但有矛盾不代表没激情。女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生物,一方面排斥某个男人,可当他真的靠近的时候,又会犹豫不决无法决断。 就像在赌博,有种难言的快/感。 若不是如此,她怎么会一心想着孟青和的同时,又跟方响不清不楚呢。她并没有完全和他撇清关系,而在她看来,成韵同样和谢子桓藕断丝连。 只是今天这样的场合,她这么做未免不妥。她是孟青和带来的人,却跟谢子桓搅和到了一起,若让对方看到,岂不扫了他的面子。 孟青和这个人倒不是个死要面子的男人,但以陆晚宁对他的了解,他极其不信任女人,并且讨厌背叛的感觉。 成韵、谢子桓,还有孟青和,陆晚宁突然冒出个主意来。她借口有事先离开那个小圈子,假装吃东西沿着餐桌走。想要找到孟青和不难,只要找到方响就行。 这种不自在的场合,他肯定不会有心思和人应酬,多半也就跟自己的好兄弟在哪儿闲聊了。 大约五六分钟后,陆晚宁成功看到了方响,并主动走了过去。她假装没看到旁边的孟青和,先轻轻碰了碰丈夫:“你少喝点,回头又该头痛。” 她这样的关心令方响受宠若惊,自然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就跟青和喝几杯。” 陆晚宁又去看孟青和:“你也少喝点,一会儿喝醉了,成韵怎么办?” “你见到她了?” “嗯,刚刚就在那边,我们坐一起聊了会儿天。有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那一张嘴天生的恶毒,见不得别人好。” “什么情况,有人欺负你了?”方响立马警觉起来。 “不是我,是成韵,有个人自称是谢子桓的表妹,在那儿追问她从前离婚的事情,简直让人看不下去。成韵好像不大高兴,借口上洗手间走了。” 陆晚宁话音刚落,就感觉身边一阵风飘过。抬头一看,孟青和已然往那个方向走去。 ☆、第55章 暴力 事后孟青和承认,自己的心当时受到了一点影响。 从来冷静自持甚至有些淡漠的他,在听到成韵被人围攻的那一刻时,心竟意外地乱了。本意是想向圈内人公布她的身份,给她以后的工作带来更大的便利,同时也显示他对她的看重。 因为方响曾经说过,女人很容易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纠结。一旦恋爱,她会很介意你带不带她见你的朋友,让不让她融入你的生活圈。哪怕你们关起门来闹得热火朝天,可若缺了这些,她便感受不到你对她的重视。 所以原本并不在意这些的孟青和,才多此一举有了今天的决定。却没想到成韵曾经的婚姻会给她带来无数的麻烦。 那些女人尖刻的嘴他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吐不出好话来。成韵这个人心理素质不算太高,不愉快是肯定的。他想他应该马上找到她,然后带她离开,从此远离这种人多的是非圈,再不让人有机会伤害到她。 原来爱一个人竟会是这样。他现在终于有点明白方响从前对陆晚宁的保护。以前他觉得是多余,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了,却是理所当然。 只是他拐过个弯推开那扇往洗手间走廊的大门后,却没有见到成韵。长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明明极轻的响声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竟也听起来格外清晰。 他踏着匀速的步子慢慢地往前走。皮鞋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沉稳的踩踏声,听起来极富节奏。隐约间他听到似乎有人在不远处说话,他抬头看看走廊上的标志,厕所的箭头指向右边,而说话的声音从左边传出。 他便想,会是成韵吗? 带着这种疑问,孟青和继续往前,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一声尖叫,随即便是嘈杂的打闹声。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使孟青和不得不停下脚步,认真倾听片刻,才听出那女人的声音就是成韵。 至于那男人是谁,他此刻并不关心。 十来米的路程孟青和走得飞快,当走到拐弯处时,成韵暴打谢子桓的画面便直直地扎进了眼睛里。 说是暴打似乎也不恰当,因为成韵不仅用手,还用脚踹和踢。谢子桓人高马打却是个没用的,被打得嗷嗷直叫,护了这里失了那里,当真尴尬又狼狈。 原本有些担心的孟青和忍不住失笑。他从前倒是小看成韵了,原来女人发起火来潜力无穷,竟也能把个大男人打得落花流水。 看成韵打得兴起一副解恨的模样,孟青和也就不忙出手,只站在一边看着。但谢子桓毕竟是个男人,在最初的意外过去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开始组织反击。 但他的第一下出手就被孟青和扼杀在了摇篮中。就在他伸手推开成韵想要去抓她手腕时,孟青和如鬼魅般飘到他身边,看似并未用力的一拉,却将他整个人几乎摔飞出去。 谢子桓狠狠地撞到了对面墙上,后脑勺受到重击,惨叫一声后竟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他的身体慢慢瘫软下来,最后整个人坐到了地上,头往旁边一歪,就如睡着了一般。 成韵目睹了这一整个过程,惊得说不出话来。她赌孟青和会来救她,却没料到他出手这么狠,竟是一副要谢子桓性命的样子。 那一刻她甚至萌发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如果孟青和真的杀了谢子桓? 只是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让她甩出大脑。她虽恨谢子桓,却还不到要人性命的地步。今天这一记教训大概能让他长点记性了,她希望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必再和谢家相关的人再有任何接触。 孟青和捏着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片刻,开口问:“占便宜了吗?” “啊?”成韵惊魂未定,整个人还处于兴奋和恐慌之中。她今天真的赌大了,所幸结果还不错。只是身体不受控制,颤抖得厉害,半天也没明白孟青和的意思。 对方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她搂进怀里,便将她往外面带。他们甚至没回宴会厅,直接就往其他通道离开。 在走过谢子桓身边的时候,成韵低头看他一眼,说不清是恨还是痛快。为免孟青和看穿,她也只是匆匆一瞥,便跌跌撞撞跟着对方的步子走出了几十米。 他们直接走到酒店门口,期间孟青和打电话给老钟,让他将车开过来。两人上车之后成韵还是抖个不停,就跟得了突发性痉挛似的。 孟青和看她一眼,问:“冷吗?” “有……点。” 他立马吩咐老钟调高空调,顺便要对方加大马力,同时又说了几句。成韵当时还在调整情绪,没听清他说什么,等车停在了某栋高楼前时,她才反应过来:“我们不回家吗?” “我们今天住这里。”孟青和语调温柔,拉着成韵的手下车,进入公寓一楼的大堂,然后搭电梯上楼。这过程里两人都没说话,成韵抽空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看起来像是酒店式的公寓,装修低调内敛,管理严谨细致。电梯在某层停下来后她跟着孟青和一路往前走,最后停在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 她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一路走过来似乎只看到了这一扇门。而当孟青和刷指纹进入房间后,她的猜测进一步得到证实。 这一层应该就这么一个套间,大得如同占地面积极广的别墅。因为过于空旷,站在里面竟有种冷嗖嗖的感觉,成韵不由打了个喷嚏。 不得不说今晚还是挺冷的。 孟青和调了下空调,又找出件浴袍给成韵披上,然后拉她到客厅里坐下。 “要不要喝点酒?” “不用,不用。” 成韵脸上的害怕显而易见,那晚醉酒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孟青和也不勉强,倒了杯湿水给她,眼见她喝下了小半杯,才重新开口:“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成韵知道他一定会问,而说辞她早就想好了。她拿着杯子不安地搓了两圈,抿唇道:“谢子桓想问我要回多多,我不同意。” “所以你就打了他?”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本来我是去上洗手间的,谁知道他居然跟了过来。我甩不掉他,也想和他把话说清楚,就在那里和他谈。可他后来没了耐心想来硬的,我一时气不过就打了他。打他不会被告吧?” “不会,不关你的事情,是我打的他。” 确实是孟青和打的,和她那几下比起来,孟青和的才是真正的杀招。 “算了,就算被告我也不在乎,反正也不是第一回打他了。” “怎么,你们之间还有不愉快?” 成韵就把前几天幼儿园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我当时那一下踢得挺狠,本来以为他会老实几天的,没想到这么快又碰上了。真是阴魂不散,他说要打官司,打就打吧我也不怕,大不了倾家荡产。他休想把孩子要回去。” 孟青和拍拍她的脸颊:“这事情你就不要想了,有我在他拿你和孩子没办法。只是以后也要小心,别和这人单独接触,我怕你有危险。” “我知道,我今天算是看透他了,没想到这人这么无耻,酒店走廊里都敢动手动脚。要不是你及时赶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你打得挺顺手。” “那是一时生气。他刚开始估计没料到我会突然动手,等反应过来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他毕竟是个男人,制服我轻而易举。你还记得从前吗,我们在酒吧见面那一次,那天他也想强吻我来着。” “记得,你那一下踢得很精彩。” “是吗?”成韵终于一丝笑意,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孟青和的下半身,“说起来,你也被我打过那里。疼吗?” “不疼,像挠痒痒。” “第一次听人管这个叫挠痒痒,看来下次得用点力。” “怎么,拿我拿谢子桓?”孟青和凑近了,在成韵的唇边轻轻一吻,“你应该知道,我和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是男人,那地方被踢了都会疼。” “你确定?” 成韵把脸转向另一边,不敢和他对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刚刚明明还是差点被侵犯的受惊状态,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成了这么暧昧的局面。 孟青和带她来这里,真的是为了安抚她吗? “你干嘛带我来这里,怎么不回家呢?” “家里有阿姨和多多,不大方便。” “什么不方便?” “什么都不方便。” 孟青和说话间已经扑了过来,像往常一样熟练地将成韵压进了沙发里。成韵无力地挣扎两下,提醒他:“阿姨不会开车,我们得回去,要不他们明天出不了门。” “明天是周末,多多不上学,他们不用出门。” “可阿姨要买菜。” “家里有人送菜。你家阿姨来了之后,从来没有买过菜。” “是吗?”成韵眨眨眼睛,开始认真回忆。 可她的回忆很快就被一阵激烈的拥吻打断,迷迷糊糊中,她只听到孟青和在她耳边道:“别想那些菜,你现在该想的只有我。” ------------------------------------------------------------------------------------ 夜深人静时,成韵躺在床上想事情。 她在回忆今晚发生的一些事情的真实面目。旁边孟青和闭着眼睛睡得很深,平稳的呼吸听在耳朵里,让人觉得异常踏实。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心里有种止不住的得意。从小到大都不干坏事的人,今天头一回干了不怎么光彩的事情。 没错,她算计了谢子桓,害他被揍得不轻。可她一点儿不后悔,相反还很满足。这王八蛋坑了她这么多年,也该付点利息了。今天就让他长长记性,搞不好哪天死了还能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去厕所只是个借口,她走过谢子桓身边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眼神。这男人就跟苍蝇似的,嗅着点血腥就凑上来了。酒店的高级厕所没什么人用,孟青和在外面呢,一个两个全聚在那儿吸引他的注意力,哪有空上厕所里来浪费时间。 他们两个就在那里说话。谢子桓还是从前那副样子,假装深情实则无耻,说着那些言不由衷的恶心话,害她倒了一地的胃口。 可她不能翻脸,得吊着他,甚至偶尔还得哄着他,让他继续往下说。她需要给自己争取时间。以她对陆晚宁浅薄的了解,这个女人一定会去找孟青和。要么是作为朋友关心她,要么就是作为情敌恶心恶心她。 不管怎么样,她都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孟青和推门进来的时候成韵隐约听到了。但她不肯定来人就是他。可那时候已经没有办法了,她不可能跑出走廊去确定来人再继续往下演,她只能继续跟人渣扯皮儿。 谢子桓想见多多,成韵死咬着不放,对方就耍赖皮,什么好话肉麻话都上了。成韵深深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能看上他了? 她是真气不过,半真半假跟对方道:“想见我儿子也行,但得让我出出气。” “行行,你想怎么出气都行。要不你打我两下?”他说着把脸贴过来,曾经看起来还算帅气的脸那时候戳进眼睛里简直令人反胃。 这个主意正中成韵下怀,对方只是客气客气,没料到她咬牙说了声“好”,竟是抬手就走。那一顿劈头盖脸的臭揍,几乎把谢子桓揍懵掉。 然后,孟青和就来了。 成韵这辈子都没这么走运过,天时地利人和全让她碰上了。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她想老天爷大概真可怜她,怕她一个单身女人斗不过谢家,才让她演成了今晚这一出大戏。 她侧过身来借着外头微薄的月光,盯着孟青和的侧脸看。不知道这男人会把这些想成什么?她心情不好去洗手间补妆,谢子桓无耻尾随拉她到一旁纠缠。想占她便宜的时候被她奋力反击,打了个落花流水? 真会这么想吗?成韵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她要的不是一夕之间毁灭谢氏,她要在孟青和的心里种下一颗又一颗种子。她现在是他的女人,若有别的男人胆敢一次次觊觎她,像孟青和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手软。 光看他今天那一下就知道,他对谢子桓有多大的怨气。 成韵在黑暗里放肆了笑了片刻,很快又垮下脸来。整倒谢氏集团这个曾经被她看作笑话的想法,现在竟慢慢的有了成真的苗头。 是因为谢子桓无耻,还是由于钟美云泼辣?成韵说不清楚,她第一次看清自己心里邪恶的那一面,隐约想要抽离,却不料已是越陷越深。 已经迈出了第一步,现在她早已无路可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孟青和还没离开,正在浴室里冲澡。成韵就一个人坐床头出神,做出一副想心事的模样来。等孟青和洗完澡出来时,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笑道:“你怎么穿着衣服出来?” “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也不是饿,就是有点馋了。” 说完这话成韵在心里暗暗吐舌,人一旦丢开包袱,似乎会越来越放得开。这种话从前她想都不敢想,现在却说得如此顺嘴。 孟青和多么聪明一个人,有什么听不明白了,解了身上的浴袍带子就压了过来,两人就闹了一回白日宣淫。 周末的早晨空荡荡的屋子,到处只回荡着两人此起彼伏的响声,仅此而已。 工作狂孟青和难得不去上班,想在家陪成韵一天。结果天不从人愿,刚吃过早餐准备和成韵出去兜个风,方响的夺命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青和吗,你在哪里,能不能上我这儿来一趟?” “不能。” “别这样,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我闯了点祸。” 孟青和刚想扔掉手机,听到这话便道:“怎么了,有话快说,我很忙。” “我跟晚宁之间闹了点事儿出来。我昨晚喝多了,她送我回家,我没让她走,把她留下了。” 话说得含蓄,可孟青和听明白了。他看一眼旁边的成韵,走到阳台上,顺手把落地门拉上。 隔着厚重的玻璃,他骂方响:“你他妈浑蛋。” “我是浑蛋。我这会儿酒醒了,觉得特别后悔。晚宁不理我,一直把自己锁屋子里,我没办法才想求你帮帮忙。青和,我好不容易找回她,我不想再……” “那你就该知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别以为你们是夫妻就什么都能干,她照样可以告你强/奸。” 电话那头方响沉默片刻,哑着嗓子道:“我知道,我就是喝多了。我其实特别重视她,一点儿也不想伤害她。可是,我怎么总是干这种……”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就是感叹一下,怎么总惹她生气。青和你过来劝劝她,不管怎么样至少先让她出房门。” 孟青和挂了电话有些无语,在处理感情方面他真的不拿手。像方响和陆晚宁的破事儿,从前他就懒得掺和。可那时候他放任自流,搞到陆晚宁离家出走。所以他想或许今天他应该换一种态度。 他打开门走回客厅,刚想同成韵说要出去一趟,就见对方一脸凝重地望着自己,径直朝他走过来:“我接到晚宁的电话,她让我去一趟方家。你那边是方响来的电话吗,他们之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具体是什么我暂时不能说,既然晚宁要见你,我想她会自己和你说。” 成韵没再追问,两个人开车去了方家。到了之后有人领成韵上楼,去了客房见陆晚宁。成韵进去的时候被屋子里昏暗的光线吓了一跳,大白天的陆晚宁拉起所有的窗帘没开一盏灯,房间里暗得只能隐约看到她坐在床边的轮廓。 成韵刚想叫她名字,就听对方道:“能帮我把门关上吗?” 成韵照做,上前几步站在那里。陆晚宁却伸手抓住她,将她拉到床边坐下:“对不起成韵,好好的周末喊你过来。我想请你帮个忙,带少少出去玩半天好吗?” “我?” “嗯,你跟青和,还有你家多多。少少喜欢你们几个,他会愿意的。” “晚宁,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想让孩子在家里。我想和方响谈一谈,怕孩子听见。” “你们要谈什么,离婚吗?”话一出口成韵就觉得不妥,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不该这么说。” “没什么,其实我也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我以前也说了,想为了孩子和他重新在一起。所以我得和他谈,看他的态度再做决定。” “晚宁,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开窗,不想让我见到你吗?” “我现在不大好看,所以不想让你看见。等过几天我身上的伤退了,我再请你吃饭。” “伤,你身上有伤?” “哦,没什么,你别在意。少少应该起床了,你和青和去接他吧,吃过晚饭回来也行。” 成韵闹不明白方家这破事儿,但事涉*她也不便多问,便起身出门去找孟青和。对方正跟方响说话,言语间透出少见的严肃与威势:“你若再不戒酒,以后就没我这个朋友。” 方响耷拉着脑袋一脸的垂头丧气:“我知道,我以后一定节制,再不会喝醉了。” 孟青和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转身冲成韵道:“走吧,我们带少少出去。” 孩子是最敏感的,少少尤其严重。去成韵家接多多的这一路,他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到多多上车和他东拉西扯了大半天,他才算回过点神来。 看着少少这样,成韵心里就有些难过。这孩子一定是怕父母再次分开。好不容易找回了母亲,如果她再走,少少的心伤只怕从此便再难愈和。 趁孩子们玩的空当,成韵小声对孟青和说起早上陆晚宁的情况:“她屋里不开灯,窗帘也全都拉着。我听她的意思她身上有伤。这什么情况,她被方响虐待了吗?” “不是虐待,是酒后出手太重。” 成韵有点不敢相信:“我真没看出来,方响这个人有暴力倾向。” “事实上我也没有。但男人有时候压抑到了一定程度,在酒精的刺激下容易暴发。” “那你说晚宁会不会提离婚?” 孟青和盯着不远处正笑得灿烂的多多,半晌才道:“不好说。” ☆、第56章 恋父情节 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陆晚宁在和方响谈过之后,决定退掉租的房子,重新搬进方家和方响重新开始。 成韵知道这个消息后,嘴巴微微张合了两下,到底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她想说陆晚宁傻,但一想自己又不是对方,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儿,她没资格评判这些。 方响是渣,喝了点酒就把老婆折腾成那样。可他对陆晚宁也确实真心,否则对方一走这么多年,他还一直单着。像他这样的,早该换过十个八个老婆了。 少少说过一些他爸妈的事情,成韵当时听了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这两人也是够作,还不如她跟谢子桓来得痛快。 不过人家既然决定合好,总是美事一桩。成韵想想自己那一摊子破事,顿时没了关心别人的兴趣。 谢子桓就跟打地鼠里那地鼠似的,甭管她那一棒子敲下去有多重,过一会儿总会冒出来。这来来回回好几次了,他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每次都嘻皮笑脸地凑上来。一想到他那故作深情的脸,成韵就吃不下去饭。 但很快她就觉得胃口瞬间好了起来。 因为某天跟公司一个同事打电话,对方闲聊中和她说了一桩事。说谢氏集团最近开拍的几部电影全都亏了。都是大制作大成本,有些刚开机有些正做前期宣传,选角炒作搞得如火如荼。可也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得罪了啥人物,几部片子相继有投资商撤资。 如今的电影市场不比从前,一部电影投资动不动就以亿计,投资商就显得犹为重要。因为实力雄厚的就那么几家,随便哪一家撤资这电影就拍不下去了。因为你很难再找个实力相近的。就算能找到,其他人也不干。 这就跟多米诺骨排效应似的,会产生连锁反应。其他投资商会打听会嘀咕,会认为你这项目有问题,要不别人怎么宁愿不要定金也非走不可呢? 投资信心一旦失去,再要挽回便难。谢氏一连几部戏出问题,风言风语便开始传出来。原本就在走下坡路的谢氏让人这么一唱衰,元气大失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成韵听到这个消息自然高兴,挂了电话就去问孟青和:“你干的?” “嗯。” “为我吗?” “是。”要不他随便花上千万整谢氏?所谓千金一笑为红颜,他终于也有这么堕落的时候了。 “那谢氏会倒吗?” “不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只是一个教训。” 成韵适时住口,没再往下求他。她也不傻,知道做这事儿肯定花了孟青和不少钱。孟青和看起来不缺钱,也不像是心疼钱的样子。但青和影业是上市公司,他不能扔下股民不管只为和竞争对手拆台。 整垮谢氏不难,但若连累到了青和影业就不值得了。成韵吐吐舌头,冲对方脸上轻轻扫了一下:“谢谢你的。” “不够。” “还想吃?” 孟青和一双清亮的眼睛看过来,成韵却冲他顽皮一笑:“还想吃,自己煮面去啊。” 说完她像泥鳅似地从书房里溜出去,只留下一丝淡淡的香气。孟青和失笑,暗骂她是妖精,同时也忍不住想,这女人最近变化不小。是终于开窍了,还是别有意图? 从前成韵是冷的,待他有距离感。因为她无欲无求。别人有求于他,愿意匍匐在他的脚下,甚至给他擦鞋子都在所不惜。 可成韵没有,她活得简单安静。但现在她有了渴求,不管是对他的身体还是对他的金钱,总之她的想法变了。 但孟青和一点不介意这种改变。方响说过,最近一个女人对你无所求,就像陆晚宁对他那样。那样的女人最难抓住。以前的成韵比陆晚宁还难抓,但现在的她…… 孟青和突然觉得,这几千万花得挺值。 结果谢子桓偃旗息鼓暂时不敢来找成韵麻烦了,那一边多多却又了闹出了妖蛾子。 某天成韵正在书房被孟青和缠得脱不开身时,对方手机突然响了。成韵如临大赦,拉着零乱的衣服从书桌上起来,远远地躲开了。正准备开门走人,就听孟青和冲电话那头道:“少少,你现在看着他,哪儿都不许他去。” 也不知少少回了什么,孟青和再次强调:“我马上带你成阿姨过来,别让多多离开你的视线,听到了吗?” 成韵呆了,冲过来问:“怎么了,多多出什么事了?” “传染了。” “传染什么?”没听说最近有传染病啊。 “恋父情节。” 成韵没明白,看着速度飞快给自己系扣子的孟青和:“到底什么情况?” 孟青和收拾好她的衣服,两人迅速出门,上车之后他给成韵解释:“被少少传染了,想学他溜出学校去找爸爸。学了坏榜样,脾气还挺犟。我让少少看着他呢。” 成韵瞬间语塞。她绝料不到自己的儿子竟有一天会想要去找爸爸。他明明已经过了terribletwo的年纪了,怎么突然之间又叛逆起来了? 还是说,每个单亲家庭的孩子,终归还是渴望父母双全? 赶到的时候幼儿园正吃点心,多多也不例外,尽管脸上表情有点不自然,嘴巴里倒是没少塞东西。 一见他们来,少少立马走过来,一本正经跟成韵道歉:“对不起成阿姨,都是我不好。我今天跟他说我爸爸妈妈来接我去吃晚饭的事情,大概是刺激到他了,他就成这样了。” 成韵一看儿子心想哪样啊,还是跟个傻小子一样。但儿子外表看起来单纯,不代表内心世界如何,她终于也到了该和他好好谈一谈的时间了。 本以为这一天不会那么早来的,看来少少家的情况刺激得他提前“发作”了。 多多的注意力总是慢半拍,虽然心里想要爸爸,但依旧无法抵抗美食,直到吃光面前那一盘子点心,这才抬头冲成韵笑了笑,含糊不清叫了声:“妈妈。” 成韵没多说什么,上前轻轻抚了抚儿子的脑袋:“吃完了吗?” “嗯,还可以再要一份吗?” 说完这话多多才注意到孟青和,平时一直和他很亲的孩子,眼里突然流露出片刻迟疑的目光。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向成韵靠了靠,小声道:“妈妈,你来接我放学吗?” “嗯,我们回家了好吗?” “这么早?” “今天你孟叔叔请客吃饭,我们早点走。” 多多眼珠子一转,冒出一句:“孟叔叔又请客啊。” 这话太反常,孟青和视线一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当食物都诱惑不了多多的时候,证明他的心结已经打得很深了。原来哄别人的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本以为信手拈来,却不料颇费周折。 幸好他是个喜欢挑战的人,并不介意多多的抗拒,反倒微微一笑,半开玩笑:“是,我也请了这么多回了,今天换你妈妈请客,好不好?” “这样啊。”多多想了想,“还是孟叔叔请吧,请客好贵的。” 旁边站着的老师们全都笑了起来,连孩子们也跟着傻乐。气氛一时有所缓和,孟青和看少少一眼,犹豫要不要带上他。因为今天这个事情,他认为不该少少掺和进来,那是他跟成韵母子之间的事情。 但多多显然有些紧张,主动去抓少少的手:“你也一起去吧,孟叔叔请客,你多吃一点。” 言下之意似乎在说,如果是他妈妈掏钱的话,他可能为了省点人头费,就不带他去了。 少少无奈扫他一眼,小声回了句:“真是个小气鬼。” 吃饭的事情就此敲定,两个成年人带孩子们离开,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的时候多多总跟少少粘在一起,一点不给成韵单独和他说话的机会。所以整顿饭吃下来他们什么也没谈,到了上车回家的时候,多多突然凑近到成韵耳边道:“妈妈,我们现在回家吗?” “是啊,你还想去哪里?” “妈妈,我们是回自己家吗?” 成韵盯着儿子,不知怎么回答。孟青和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母子的表情,心里已猜到个大概。他冲成韵微微点头,示意她顺着儿子。 于是车子拐上了高架桥,先去了方家把少少放下,又去了孟家接上阿姨,最后停在了成韵家的小区楼下。阿姨先带着多多上楼去,成韵则留在车里和孟青和彼此对视。 大概五分钟后,孟青和率先开口:“上去吧,别太严厉。” “嗯,我知道,我只是想和他谈谈。对不起,我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排斥你。” “是我们不好。” “什么?” 孟青和闭着眼睛,意味深长道:“我们没有给他适应的时间,一点招呼都没打就强行改变他的生活。小孩子都是脆弱的,我们也小过,我们小的时候也害怕家庭有所改变。是我们伤到了他。” 说完之后他顿了顿,突然睁开眼睛,转过身来拍拍成韵的手:“去吧,好好谈一谈,也许一次不会成功,但总要多试试。” “如果没谈好怎么办?” “那就找机会再谈,顺便我也可以想想办法收买他。” “什么办法?” “嗯,买个巧克力工厂什么的,有用吗?” ------------------------------------------------------------------------------- 成韵上楼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觉得孟青和这个人还有点孩子气。 但她和多多谈了一会儿,就有些笑不出来了。本以为单纯不谙世事的儿子,想不到也有了敏锐的观察力。 “妈妈,那天那个叔叔是我爸爸吗?” 看到儿子一脸认真地问出这个问题,成韵想不好该怎么回答。都说做父母的是孩子是榜样,不应对孩子撒谎。但那都只是理论而已,是美好的愿景。事实上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上父母不可能从不撒谎。成韵以前也会骗他无关痛痒的小事,但今天这事儿有点大,她便犹豫起来。 她准备打迂回战术,先不回答而是提问:“多多,你想爸爸吗?” “想。” “那你知道爸爸什么样子吗?” “不知道。”多多抬起亮晶晶的眼睛,转瞬间又失望起来,“爸爸应该很高很帅。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 “多多,你觉得你爸爸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多多露出纠结的表情,显然有点不理解这个问题。成韵就换了个浅显易懂的:“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爸爸?” “高的、帅的,像孟叔叔一样有钱的,请我吃好吃的。” “就这样?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唔,给我讲故事,搭小火车,陪我睡觉,哈哈,和我一起洗澡。” 成韵摸摸孩子的头:“就这些吗?” “妈妈,爸爸还可以做别的事情吗?” “嗯,差不多就这些。妈妈给你做的事情爸爸也会给你做。” “那爸爸和妈妈是一样的。” “对,是一样的。你都有妈妈了,还需要爸爸吗?” “可是……”多多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着激动的光芒,“如果有爸爸,就有两个人陪我洗澡吃饭搭小火车了。” “那如果孟叔叔可以陪你做这些事情,你要不要他当你爸爸?” 提到孟青和,多多的神情有些复杂。他高昂的小脑袋慢慢低了下去,眉心竟皱成了一团:“可是他是叔叔不是爸爸。” “他可以变成爸爸。” “怎么变?” “像我们前几天一样,和他住在一起,慢慢的就可以了。” “可是幼儿园小朋友的爸爸都是从小和他们在一起的。” 成韵微微一笑:“可你看少少,他的妈妈不也才出现吗?妈妈可以过几年出现,爸爸也可以啊。我记得你们班有个叫小玉的女生,她的爸爸也是最近才出现的吧。” 小玉的爸爸是部/队的,早几年总被派出去执行各种任务,最近才有空回家和家人团聚。多多说起这个事情的事情一脸兴奋,还跟成韵打听:“我爸爸是不是也会突然回来?” 一听到小玉的例子,原本纠结的多多一下子释然了。他太小分不清爸爸不在家和突然有个爸爸之间的区别。在他看来这都差不多。 然后他就紧张起来,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成韵:“妈妈,那怎么办,我今天不去孟叔叔家,我们回家了,他会不会不高兴?他不要当我爸爸了,妈妈,怎么办?” 说着他竟跳下床来,紧张地在屋子里来回乱蹿,跟只没头苍蝇似的。看儿子恢复成小傻瓜的样子,成韵终于松一口气,关于谢子桓的事情也就这么有惊无险一笔带过了。 孩子毕竟是孩子,他现在这个年纪若真跟孟青和培养感情,以后长大应该没有隔阂。若拖得时间久了,便不好说了。 成韵觉得自己已越来越自私,为了孩子,她一步步算计孟青和,现在竟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想和他结婚,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是为了给孩子找一个父亲。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会怎样,是不是会翻脸走人,从此再不见他? 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二天一早成韵送孩子去了幼儿园,想顺道拐去公司看看,结果开到一半收到孟青和的“召见”。对方约她在青和影业见面。 成韵还从没去过那儿,不免好奇。传说中青和影业的主大楼建在市中心最黄金的地段,是本市的地标性建筑。成韵开车总路过那楼,却一直不能一窥究竟。那严密的保安可不是你乔装打扮两下就能随便混进去的。 但有了孟青和的关照,她一路刷脸进门直至上到董事长办公室,如入无人之境。到了孟青和所在的那一层后,电梯一开成韵还没迈出步子,就感觉进了一个很不一样的空间。 这地方就跟从前孟青和他家一样,充满了冷冽孤寂的阴冷感,没有一丝暖色调,简洁的装潢配素净的装饰,让人背脊一阵发凉,仿佛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负责接待她的是孟青和的秘书,男性,青年帅气儒雅大方,眉眼间露出淡淡的笑意,客套而疏离。 很像是孟青和会用的人。 成韵被他领进董事长办公室,当大门被推开时,刚才的那股冷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融融的暖意。 阳光铺洒的办公室里,孟青和正埋头于工作,听到动静后他微一抬头,露出精致的眉眼。这么漂亮的一个人,配在这样的景里,就算这只是一个砖砌的毛坯房,都难掩其光华。 明明和外面是一样的装潢,可因为有了孟青和,整间屋子都充斥着不一样的气息。 秘书小帅哥嘴角微扬,不发一言默默退了出去,剩下他们两人彼此对视,停在原地不动。 明明只是一次普通的见面,对面那个男人她早已无比熟悉,甚至亲密无间,怎么换了个陌生的环境,成韵竟生出一股浪漫的感觉来。 她觉得一定是昨晚没睡好,犯迷糊了。 孟青和看她站那儿半天没动,便起身过来拉她的手:“怎么了,看什么这么出神?” “看你啊。” “我有什么可看的。” “当然好看,哪哪儿都好看。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长成这样?” “和你一样,吃米饭。”只不过还吃了很多你从未吃过的苦而已。孟青和在心里补了一句,面上依旧温和从容。 成韵伸出手来,轻轻抚着他的额头,从那里一路往下,经过眉骨眼眶鼻梁,最后停在了嘴唇上:“唉,可惜了。” “哪里可惜?” “你没去演戏反而做了幕后,太可惜了。你要是去演戏,现在活跃在荧幕上的那些影帝影后就都没饭吃了。” 孟青和耳朵尖,一下子抓住了关键点:“和影后有什么关系?” “你这张脸就算去串女主,也肯定艳惊四座。可惜,太可惜了,要不改天你玩票演一回怎么样?” “不怎么样。” “别这样嘛,等你老了残了,翻出从前的影像也是种纪念啊。还能跟孙子孙女吹嘘,看爷爷我当年可是绝世佳人一个。”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孟青和立马搂住她的腰,用手封住她的唇:“孙子?你给我生吗,还是让多多生?” 一提到多多,成韵眼睛里的光晕立马暗了下去。孟青和放开她的嘴,想起昨晚的事情:“谈得怎么样,小朋友跟你撒泼了?” “没有,我儿子才不会那样。” “是吗?”孟青和虽没笑,但那眼睛里却噙满了笑意,看得成韵有些恼火。 “我儿子是很讲道理的小朋友。他就是想他爸了,这都是让方响两夫妻给刺激的。你说这两人是不是有毛病,既然还是在一起了,当初干嘛分开,现在又跑来高调秀恩爱,瞧把我儿子刺激的。” “是他们的错,回头我批评他们。那你打算怎么办,把谢子桓正式介绍给多多认识?” “怎么可能。”一想起谢子桓那样儿成韵就直起鸡皮疙瘩,“他一天父亲的责任都没尽过,凭什么能得到多多的爱。更何况他这人什么样你也清楚,这孩子要真和他相认了,他非整天找借口来烦我,我受不了也应付不了,这牛皮糖一旦沾上可就甩不掉了。” “那怎么办?你昨天是怎么哄的孩子。” “他问我要爸爸,还问我那天在幼儿园门口碰到的男人是不是他爸。我就跟他一通胡扯,问他为什么要爸爸。他说爸爸能陪他干这个干那个,我就说妈妈也可以啊。他又说多个爸爸多个人陪他,巴拉巴拉一大堆,我没办法,就只能……”成韵不好意思看看孟青和,“把你出卖了。” 孟青和一挑眉,示意她继续。 “我就跟他说,你能当他爸爸,也能陪他做那些事情。哄了老半天他总算信了,我想应该能安静几天了。” “那几天过后呢,当孩子回过神来你打算怎么办,继续蒙?” “没想好啊,走一步是一步吧。只能慢慢和他讲道理了。” “这么小的孩子不会跟你讲道理。” “那你说怎么办,我不可能真把谢子桓领到他面前。除了骗也没别的办法了。反正他也习惯没爸爸的日子了,等这股新鲜劲儿过去就好了。从前我们母子俩过得也挺好。” 孟青和放在成韵腰上的手一用力,和她整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然后他吻了上去,含糊地问了一句:“这样,我们结婚如何?” ☆、第57章 二婚 一阵风刮起,丛林之中树叶沙沙作响,一群身着黑衣之人贴着叶边接连而过,身后顿时扬起一片碎叶。 为首之人步子轻盈落在地面,微一抬头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身后一样打扮的几人差不多时间落地,在他周围护成一团,每个人也都只露出一双眼睛。 空间瞬间凝固,四周寂静一片。此时一只野鸟从头顶飞过,嘴里嘎嘎叫个不停,仿佛所过之处身后留下长长的一串省略号。 “卡!”导演一声令下,世界顿时解封。片场上的人立马活跃起来,有人就开始打趣刚才不识相的那只鸟。 “完了,同期收音,挺好的一组让只鸟给毁了。” “得,再来一遍吧。” “幸好是替身,几个哥们身手不错,瞧这威亚吊的,要换了别人还真不行。” 两个群演边聊边走,走过秦思璇身边的时候,都没人注意到她。 秦思璇如今在李泰导演的剧组赶新戏。这地方好,山野僻壤没什么人来,除了他们剧组外,一个外人也没有,落得耳根子清静。 只是有点冷。秦思璇穿着厚重的戏服,外面还套件深色羽绒服,手里抱着暖手宝,旁边是新来的助理小婷正给她倒咖啡。 她如今官司缠身,戏却不能不拍。好在这里够清静,狗仔轻易进不来,同组的人像是得了封口令,没人提官司的事情,倒能让她过几天安心日子。 小婷把咖啡倒好后递过来,小声地在她耳边嘀咕:“思璇姐,我刚刚看他们拍的那一组挺难的,你回头真要上啊。” 秦思璇在戏里是女二号,有打戏,吊威亚这种事情少不了。她又有正脸要露,必须亲自上场。李导出了名的严格,容不得别人偷懒。 “当然要上,我还没吊过呢,挺新鲜。” 说着她翻了翻手机,发现网络没信号,又郁闷地关掉屏幕。小婷心领神会,把份报纸递过来:“早上刚出的,我要了一份来。你的戏还没到,要不先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小婷是好心,秦思璇也没拒绝,只是接过来一看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报上有篇报道,跟斯文有关,报道她出殡的事情。她在深山里拍戏加上有官司,好友过世也不能露面,想想颇为遗憾。 只是这感伤的报道里有个刹风景的人。秦思璇去不了,有人却不要脸地去了。报道的配图里很清楚地露出了章义彬那让人厌恶的脸,看得秦思璇咬牙切齿。 都这个时候,还不忘拿死人博宣传。斯文活着的时候跟他炒作绯闻,他居然就厚着脸皮去了。他一去记者少不了报道,倒给了他个大大的特写。 看他装模作样的丑恶嘴脸,秦思璇气得把报纸往地上一扔,死死咬住上唇。 他这是在向自己示威吧,那副墨镜下面该是怎样一双得意的眼睛。斯文死了,他的胜算一下子增大许多,虽然上一次庭审严律师很给力,但他私底下也说过,他们目前的证据要赢不容易。 形势在不知不觉中偏向了章义彬这一边,外人看她胜券在握,实则她内心激鼓连连,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选择打这场官司她知道很难,可没想到会这么难。一个女人,想给自己讨个说法还个清白,怎么就是诸多不顺呢? 秦思璇甚至怀疑过是章义彬杀了斯文,可她没有证据。证据证据!她现在完全被这东西缠过,几乎透不过气来。 旁边小婷见她这样赶紧摇摇她身子,轻声叫道:“思璇姐,思璇姐?” 秦思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问:“什么?” “武术指导张导来了,要给您讲解下一场吊威亚的戏。” 秦思璇立马露出一脸笑容,站起来和张导握手。对方的手很暖,她的却是冰冷无比。 她的血,早就冷透了。 成韵坐在家里,看着面前的一堆目录愣了足足半个小时。可外面陆续还有人进来,都是孟青和的手下,领头的是那天见到的那个秘书小帅哥,笑得一脸矜持的模样,竟透出几分坏意来。 是在取笑她吧。 成韵自己也很想苦笑。这个孟青和做事情还真是雷厉风声,或者说是自说自话,那天刚刚提了结婚的事情,一转眼的功夫居然已经开始操办起来。 这些目录用小秘书的话来说,只是冰山一角。 “都是些礼服目录,董事长说让您先看着,全是顶级设计师私人珍藏,从未面市过,您看中哪个告诉他就成。他今天在香港开会,晚上才回来,说会陪您吃饭。” 那一瞬间,成韵又觉得小秘书形象一变,成了大内总管太监。这是皇帝上朝前吩咐总管给皇后娘娘带的口信儿吧。 成韵看着满世界的目录,简直醉了。 这还只是礼服目录,听小总管哦不小秘书的意思,婚纱还在找人加急设计中,孟青和要求很高,尤其对婚纱,绝不能出半点错。中外名家设计师的现有稿子他看了都觉得不满意,可愁坏了那些向来傲气的大人物,一个两个连夜压榨灵感,正对着她的三围尺寸咬笔头呢。 接下来还有订婚戒指、结婚戒指,婚礼选址场景布置,从宴请时喝的酒,到婚房中摆放的装饰品,林林总总事情至少有一火车皮,成韵光想想都觉得头晕。 从来没想到孟青和是个对婚礼如此重视的人。成韵其实很想告诉他,她是二婚,不用这么隆重,领个证吃个饭就成了。 可转念一想,人孟青和是头婚啊,总不好太委屈他。他既愿意砸钱,她也不能替他心疼银子,那就这么着吧。 小秘书送来目录后领着一帮人走了,留下成韵一个人在那里翻目录。翻着翻着不由想起那天求婚的事情来了。 不得不说孟青和的求婚还真的挺马虎的。临时起意,什么也没准备,问出那个问题后不等成韵回答,竟自顾自开始翻自己的行程表。 成韵急了,凑过去问他:“你干嘛?” “看看哪天有空,先去把证领了。不如就今天,这会儿民政局还开。” 成韵赶紧拉住他的手:“别别,你怎么这么着急,你让我想想。” “你要想什么?” “想想要不要嫁给你啊。” “难道你的答案是否定的?” 瞧他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成韵好气又好笑。这人真是自信,可他偏偏有这自信的资本。是啊,换了哪个女人也不会拒绝青和影业的当家人啊,又不是脑子有洞。 可成韵脑子上就有洞,明明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叫答应他答应他,可嘴里却很老实地坦诚:“我……还得想想。” 说出这话后她都不敢看孟青和的眼睛,深怕从对方眼里看到凌迟的光来。但出乎她的意料,孟青和只摸摸她的脑袋,像哄宠物似的道:“好,那你慢慢想。” 然后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成韵本来以为它真的过去了,她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想,却不想对方根本没把她的意见当回事儿,竟自顾自操办起来了。 她猛的合上目录,想给对方打个电话“质问”两句,可终究没胆。谁料电话还没放下,孟青和倒先打了过来。 他在电话里问:“有看中的吗?” “还没看完。你怎么突然送这么多目录来,我们那天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 “你让我多点时间考虑考虑啊。” “是,我是在给你时间考虑。你考虑和我结婚的同时也可以分点精力出来考虑挑哪件礼服,这并不冲突。” “是这样吗?” “不是吗?礼服就算结婚不用,平时出席各种场合也可以用,挑了不耽误事情。” 对方的逻辑之强成韵是见识过的,知道和他辩是自取其辱,只能唯唯诺诺应下了。结果她刚准备挂电话,就听孟青和又道:“不过你最好快一些。” “为什么?” “我不是指礼服,而是说结婚的事情。多多一天天大了,如果想要我和他没有隔阂地做父子,现在就要开始培养感情了。你拖得越久,于你越不利。要知道,你是那块夹心饼干中的夹心,我们两个得靠你才能粘起来。” 成韵脑子里想着夹心饼干的样子,心里觉得这比喻还真恰当。那边孟青和已经挂了电话,继续回会议室开会去了。 成韵满脑子饼干,五颜六色的夹心不停地在眼前晃,想像着自己就是那粘合剂,不由轻叹一声。当年只以为把孩子生下来,一切就都能解决,现在才知道麻烦事远没有解决。 只是转念一想,养大一个孩子本就事情多多,就算健全的人家也都为孩子操碎了心。和他们一比她有孟青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重新翻开目录,看着上面美好如画的衣服,女人特有的天性渐渐被勾了出来。其实嫁给孟青和没什么不好,她的犹豫完全没必要。 想到这里她心情大好,手里的目录翻得哗哗作响。只是没翻多久,手机竟又响了。 她以为是孟青和,接起来刚问“又有事?”,却听对面传来小婷焦急的声音:“成韵姐不好了,思璇姐在片场出事了。” ------------------------------------------------------------------------------- 秦思璇在片场为拍第一场威亚戏练习的时候,不慎从高处坠下。 成韵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当时秦思璇在手术室抢救,助理小婷哭得泪人坐在外面。一见到她小婷便情绪激动迎了上来,抓着她的手不放:“成韵姐,这可怎么办哪,思璇姐会不会出事儿?” 成韵看小婷一副话都说不清的样子,也没向她追问细节,只安慰了她两句。手术室外有几个剧组负责人,副导演也在,听说导演李泰也来了,正在休息室等结果。 成韵和副导演寒喧了两句,将目光投到了武术指导身上。分管武术的张指导今年五十来岁,在这方面相当有经验,用他的话说这个圈里有名望的大明显,但凡拍打戏的,哪一个没接受过他的指导。 他对自己的技术相当自信,但却想不通秦思璇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一开始情况不错,她的平衡也掌握得很好。因为刚练习我们拉得不高,想让她先找找感觉。一共也就四五米的距离。前两次她完成得不错,就是动作不够舒展,所以我们说再试一次。结果没想到一根固定钢丝断了,她身体失去平稳,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就摔了下来。” “哪边先着地?” “脸。” 成韵脸色一变,幸好旁边副导演马上补充一句:“脸没事儿,伤的不是脸。大概是脏器受伤,她吐了点血,我们检查过,暂时没发现骨折。我们第一时间送她来了医院。” “进去多久了?” “快两个小时了。” 成韵的一颗心悬到了高处。都进去两个小时了还不出来,可见这次伤得不轻。拍打戏受伤是常有的事儿,但一般受伤的都是男演员。女演员打戏不会太多,也就几个动作点缀一下,怎么会突然就摔下来呢? “那根钢丝怎么断的,断在哪里?” “本来是固定在她腰上的,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像是卡口松了。当时钢丝弹起来可能吓着了思璇,所以才让她失去平衡。如果她经验丰富的话,其实是没问题的。” 成韵有点不高兴,看着那个姓钱的副导演:“钱导,你们也知道思璇是新人,她第一次拍这种戏,没经验是肯定的。” “是是是,这个我们知道,这次的事情真的是个意外,我们一定会好好处理。” 钱导十分客气,显然在卖孟青和的面子。成韵也不好多说什么,怎么处理都是后话,目次她最关心的还是秦思璇的伤势。 好在对方运气不错,虽然吐了点血,但绝大部分脏器都完好。只是胸前一大片淤青需要住院观察,估计几天回不了剧组。 成韵第一时间去了病房看她。秦思璇人是清醒的,只是躺在那里不便起身。成韵便过去安慰她:“没事儿,医生说你躺几天就会好的。” 秦思璇就在那儿苦笑:“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流年不利,大概老天爷也跟我作对,不想让我告那个王八蛋,想让我一下子摔死了事。我要是死了,他可就清闲了,还能因此炒作一番。我没死成,他大概挺失望了。” 成韵知道她口里说的那个“他”是谁。她觉得秦思璇有点想太多了:“你别胡思乱想,只是一个意外。”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意外。斯文死了,我的证人没有。若我再出事,他就更能逍遥法外了。这一次要是放过了他,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少女要遭他毒手。成韵姐,你说他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 “思璇……”成韵的声音透出些无力。秦思璇已经钻了牛角尖,轻易劝不出来了。她知道只要官司一天不胜诉,她就不可能释怀。现在说什么宽心的话都是徒劳。 于是她也没再往这个方面说,只让秦思璇安心养病。本来她说要给她雇个护工,但秦思璇说不用,说廖平海会来照顾她。于是成韵不再坚持,留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 医院外头已经挤满了闻风而来的各路媒体,只不过保安出动将他们拦在了外面,一时上不了楼。成韵不愿意下楼跟他们打照面,怕被抓着问东问西,便不搭电梯改走安全通道下楼,想绕到花园从后门出去。 安全通道平时没人用,推门进去的时候都能闻着一股子沉腐的味道。成韵遮了遮鼻子,就着不太亮的光往下走。 这里是八楼,往下有一大段路要走。她下意识掏出手机看时间,临近黄昏时分,她想起小秘书说孟青和要回来和她吃晚饭的事情,不由加快了步子。 结果刚走了两层楼,就听得有人上楼来。来人不止一个,一男一女,还在对话。那女的似乎在安抚对方:“算了算了,你也别计较了,反正也没出事,就擦破点皮。回头你真闹起来不好看。你现在官司缠身,大家都等着看好戏,你要再因为这个事情告别人,这官司不是更多了吗?” 那男的有些不乐意:“那王八蛋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搞不好是那谁派来的。我不给他点教训,往后人人都敢这么对我,我在这圈子里还怎么混。” 这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成韵下意识就停下了脚步。但她也没走,等了一会儿那说话的两人就从拐弯处冒了出来。成韵仔细一看,发现还真是“熟人”。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抬起眼皮扫了她两眼,露出不屑又厌恶的眼神来。成韵一看章义彬那德性便想冲他翻白眼。怎么这么倒霉,秦思璇住这里他怎么也来了? 成韵脑海里突然跳出秦思璇刚才的絮絮叨叨。那时候只觉得她是多想,这会儿看到章义彬,不知怎么的,那些话就跟魔咒似的,一下子就钻进了她的心里。 不可能是真的吧…… 成韵一哆嗦,觉得自己一定想多了。 她继续往下走,想假装没看到章义彬。却不料对方如今有点破罐子破摔,明明知道她和孟青和的关系,还是有那胆子上来惹她。 就在成韵走过他身边时,章义彬突然伸手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喂,成小姐,咱们谈谈吧。” 他旁边的女伴立马出声想要制止他,但章义彬却撇撇嘴,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你先别管。我跟成小姐说话呢。成小姐,你这是从哪儿来,是来看秦思璇的吧?”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章义彬肯定知道秦思璇受伤住院的事情。成韵心里的疑惑愈加大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事情?” “有什么不知道的,外面记者一大堆,这事情早就传遍了。” “你是听记者说的?” 面对成韵眼里的不相信,章义彬笑得有点放肆:“不然你以为呢?也对,我今天还就跟你说实话了,我还真盼着姓秦那贱女人赶紧死。我他妈就没见过这样的疯狗,怎么咬住了就不放呢。” “章先生,请你注意自己的措词!” “措词?成小姐,你还真是斯文人。说起这两个字,你又害我想起斯文来了。真是的,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呢。秦思璇这下该气疯了吧,本以为叫别人咬我一口能给我弄点麻烦,没想到这人还没上庭呢倒先死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帮我,成心不让她好过呢。哈哈哈。” “章义彬,你真无耻。”成韵几乎咬牙切齿。之前她一直没和这人打交道,对于秦思璇坚持要告他还曾有过动摇。可今天听了这番对话后她才明白,这样的人就该告他,不仅要告他还要让他坐牢,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这种人根本就不该活在世上! “无耻?成小姐你也算是圈里人了,无耻这种词也能用在我身上?放眼看看谁不这么玩,那些比我玩得疯玩得凶的尚且没事儿,就我倒霉,偏偏沾了秦思璇这贱女人。成天跟狗似的咬着我不放。我不就睡了她一晚上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跟我闹上法庭。今天没摔死她算她走运,你让她以后小心点,千万别走夜路,否则哪天怎么死的,我可不负责!” 章义彬抛下这些狠话,甩甩头往楼上走去。跟他身边的女伴一脸惨白,哆嗦着嘴跟成韵道歉产:“对不起成小姐,他今天遇到点小车祸,心情不大好。” “你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 “你疯了吗,你知道她是谁吗?” 两人边说边走,声音渐渐听不见了。成韵气得脸色通红,再次暗骂此人不要脸。而秦思璇的那些怀疑在她心里像是种下了根,竟慢慢发出芽来。 不光是秦思璇,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斯文的死和章义彬有关。之前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汤峻身上,现在看来章义彬才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个。 她回头看一眼空荡荡的楼梯间,哪里还有章义彬的身影。 章义彬和女伴已经拐过几个楼梯,女伴还在那儿数落他不该得罪成韵,回头孟青和怪罪下来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平时一向对孟青和巴结有嘉的章义彬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眼里露出一丝不悦:“哼,得不得罪都一样,他早把我当弃子,我又何必再为他卖命。这世上也不就他一个老板,良檎择木而栖,他也别怪我翻脸无情。” ☆、第58章 恐怖 成韵驱车回到家里,却发现孟青和没有回来。 最近这几天多多还是和阿姨住自己家,她则是两头跑。白天大多数时间跟孟青和在一起,晚上则回家陪多多。 孟青和有句话说得对,他们的决定有些仓促,忽略了孩子的接受度。一下子把节奏进行得太快,多多太小承受不住。 而孩子回到家之后反而对孟青和念念不忘,总盼着他过来吃晚饭。有一次还赶紧兮兮地问她:“妈妈,孟叔叔是不是不喜欢你了?” “为什么这么问?” “他都不来找你了。还是那天我要回家住,他不高兴了?” 成韵摸摸儿子的脑袋:“孟叔叔很忙,他没那么小气。等他忙完了他就回来了。” 于是一语成谶,孟青和真的很忙,忙得那天晚上没有回来。成韵在家里收拾了一下送来的目录,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那边孟青和先打来电话。 “不好意思,今天可能不能回来。我明天一早回来,你先回家去吧。陪陪孩子,注意安全。” 成韵也让他注意身体,挂了电话就开车回了自己家。吃饭、帮孩子洗澡,哄孩子睡觉,当一切都忙完后已是深夜时分。成韵累了一天腰酸背痛,胡乱冲了个澡就躺床上睡觉去了。 她很快就睡着了,可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梦里她梦见了很多人,有斯文,秦思璇,还有章义彬。还有一些闲杂人等,像是汤峻廖平海还有几个小助理什么的。 大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一直在脑海里盘旋,占据着她的整个梦境。尤其是今天章义彬说的那些话,如同梦魇一般,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无法从梦中甩出去。 最后成韵打了个冷战惊醒过来,坐起来喘息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后背都湿了。 她不明白章义彬的几句话怎么会把她刺激成这样。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情的缘故吗?那些事情虽然和她没有直接的关系,可实际上她依旧受到了影响。 一点点一滴滴在她的身体里累积。就跟慢性中毒似的,平时感受不到,当积累到一定的量时,这种后果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从最开始斯文和章义彬的绯闻,到后来赫拉号上的事件,秦思璇的精神失常,全国关注的世纪官司,到后来斯文的惨死,再到如今秦思璇片场出事吐血住院。 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压在成韵身上的那一根根稻草,她觉得自己已快要撑不住了。她不知道那最后一点力量在哪里,但她潜意识里觉得,如果再出点什么事情的话,她真的会彻底崩溃。 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她刚起来换掉那件被汗水浸湿的睡衣,准备回床上睡觉时,手机又响了。 成韵现在特别害怕半夜手机响,因为那便意味着有事发生。可她逃不掉,手机铃声就这么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根本无法忽视。 她一看是秦思璇的来电,毫不犹豫就接了起来。本以为对方会跟自己哭诉什么,却不料电话接通后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那是一阵极为嘈杂的背景音,电话那头听起来很空旷,隐约还有风声。那风声里有几个人的声音,正在声嘶力竭地喊着。 成韵喂了好几声,可没人答她,仿佛没人知道电话已经通了,也根本无人想打这个电话。成韵只能不说话,竖起耳朵听对面的动静。可风声太大听不清楚,只知道男人女人都有,声音时近时远,期间还夹杂着痛苦的叫声。 心跳一瞬间加速,成韵只觉得血液直往脑门上冲,刚想开口再叫几声,猛的一个声音似乎近了一些,令她清楚地听到了一句话:“章义彬,你放手放手!你是不是疯了!” 再然后一切嘎然而止,在听到一声闷闷的“砰”声后,成韵手里的电话中断,只留下一串嘟嘟声。 是那边挂了电话,还是电话突然出问题了?成韵赶紧回拨过去,但传来的却是熟悉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又拨还是如此,一连拨了好几回,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复。 成韵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她已经听出了刚才那个声音,那是廖平海的声音。秦思璇的电话,廖平海的怒吼,以及他话里提到的章义彬,这三个人构成了一副可怕的画面,不停地冲击着成韵的大脑。 她来不及细想,换了衣服就冲出家门。 她开车去了医院。凭她的直觉,这三个人一定还在医院里。至少秦思璇还在。她才刚受伤,不可能出院,而且她说过廖平海今晚会去医院照顾她。而成韵离开医院的时候,撞见车祸受伤的章义彬。 老天爷为什么总这么安排,明知道这三人有仇,偏偏还将他们安排在同一间医院。 成韵简直不敢想,爆脾气的廖平海撞见章义彬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只怕会闹出人命。 这一路成韵把车开得飞快,连闯两个红灯,到医院的时候来不及锁车,慌慌张张就往住院大楼跑。她边跑边打秦思璇的手机,却始终打不通。然后她想起自己似乎有廖平海的号码,又打了对方的手机。 谢天谢地这一回终于通了,只不过当对方接起来的时候,传来的却是秦思璇虚弱的声音。 “思璇你在哪里?你现在怎么样,我在医院,告诉我你在哪里!” 电话那边是短暂的沉默,只听得风声呼呼作响,就像在成韵在心头开了个大洞,冻得她浑身发冷。钻进电梯后电话信号变得飘忽不定,秦思璇那边似乎在说话,可她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无奈她只能在就近的楼层出电话,贴在墙边压低声音道:“思璇,你到底在哪里?” “我在……天台上。”秦思璇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人类,更像是鬼魅,虚无飘渺到了极点。成韵听着这声音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大,重新折返电梯上了顶楼。 她第一次来这家医院,也是第一次来医院的天台。原来天台上的风竟这样冷,大得简直要将她整个人吹下楼去。 明明快到春末了,今夜的风竟这般大,呼啸着犹如猛兽来袭,仿佛顷刻间就能将整个世界吞噬。 成韵被冻得不轻,哆嗦着双唇环顾整个天台,大约半分钟后,终于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发现了两个倦缩在那里的身影。 她一路小跑过去,看到的是紧紧搂在一起的秦思璇和廖平海。两个人看起来情况都不好,脸色惨白神智恍惚,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此刻已是精疲力尽。 成韵非常意外,蹲下来去拉秦思璇的手。可对方像是突然受了刺激,迅速把手抽回,只喃喃冲成韵道:“别、别碰我。” “思璇,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秦思璇的眼睛毫无光泽,甚至不肯与她有目光交流。成韵等了许久等不到回答,只能转而去看廖平海。 他比秦思璇的状况略好一些,但却满头大汗喘息粗重,看起来像是运动了一番的样子。大晚上的,这两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阿海,大晚上的,思璇身上还有伤,你们怎么到天台上来了?” “不是我们要来的,是有人约我们来的。” “谁?” “章义彬。” 听到这个名字,成韵身体一震。与此同时她发现秦思璇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渐渐的有了反应。她抬起头来,盯着成韵的目光里满是哀伤:“那个浑蛋约我们上来,说要谈赔偿的事情。” 这个事情出乎成韵意料:“他要给你赔偿,他不想打官司了?” “是,他说打官司耗费太大,不论输赢我们中间总有一个要倒霉。所以他要私了。” “你同意了?” “我没有。他说要给我钱,我不稀罕他的钱。我要他给我道歉,在全国的主流媒体发道歉函,要录视频亲口和我说对不起。我和他说如果他能做到这一点,我就撤诉。” 成韵无语,这样的条件章义彬肯定不会答应,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答应。因为那样一来就等于向全国人民承认他是个强/奸犯。对章义彬来说,他肯定宁愿坚持打官司也绝不可能公开道歉。两人谈话的结果可想而知。 “他不同意,对不对?” “是,他说如果这样会继续和我打官司。” “然后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廖平海突然插嘴,狠狠啐了一口,“他不同意道歉我就要带思璇走,结果他突然冲过来掐住思璇的脖子,说要杀了她。” 成韵想起刚才那个嘈杂的电话,结合廖平海的话可以想像得出到底发生了才能。章义彬掐着秦思璇的脖子,廖平海上前制止,几个人扭打在了一起。可手机是怎么回事儿? “思璇你的手机呢?” “踩碎了。”廖平海递给成韵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出来了。本来思璇想给你打电话的,可这疯子闹成这样,手机就飞出去了。后来我们扭打中不知谁踩了一脚,就成这样了。” 成韵还没接过手机,秦思璇就厌恶地抓起来,直接往旁边一扔:“这种时候还谈什么手机。” 廖平海脸色一变,成韵亦是心头一震:“思璇,怎么了,后来呢,章义彬人呢?” 秦思璇镇定地抬起头,看着成韵的眼里露出了凶光:“我把他杀了。” ------------------------------------------------------------------------------------ 天台上的风刮得更大了。 成韵的身体不受控制摇了两下,险些被吹下楼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思璇!”廖平海急了,出言阻止。 但秦思璇的脸在泛蓝的光线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没什么,说就说了。我杀了章义彬,回头我就去自首。” “不,人不是你杀的,是我杀的,要自首也是我去。” “阿海,这跟你没关系。我跟他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扯进来。” “可人是我杀的,我是为你杀的,这种人死有余辜,他活该!” 廖平海的声音越说越大,情绪瞬间激动起来。成韵上前一步打了他一巴掌,怒喝道:“你闭嘴!” 天台空旷无比,那一巴掌听起来就像有回声。 廖平海愣了下,怔怔地望着成韵。成韵却不看他,依旧蹲在秦思璇面前:“思璇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秦思璇的目光有些闪烁,看了一眼男朋友。廖平海倒是冷静下来,默默点了点头。 “他想杀我,他掐着我的脖子我没办法呼吸。阿海急了,过来推他。其实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们三个扭打在一起,阿海打了他的后脑勺,他好像被打晕了,然后后退了几步,走到了天台边上。我当时离他很近,可我没有去拉他,我伸手……”秦思璇顿了顿,廖平海急了,再次想要阻止她。可为时已晚,那句最重要的话还是说出来了。 “我伸手,把他推下去了。” 成韵立马跑到天台边去看,楼底下的住院楼广场空无一人,并没有什么尸体。回想她刚才进来的情景,似乎也没人在讨论死人事件。她疑惑地回头看秦思璇:“他人呢?” “在那里。” 顺着秦思璇手指的方向,成韵走到大楼的另一边。那是两栋楼中间的一个夹层,看起来不过两三米远。这家医院建得比较早,建筑群的设计不大合理,两栋楼离得很近。旁边那栋据说是废楼,院方一直想要爆破重建,无奈离边上的楼太近,施工方案一直在讨论中。 成韵朝那夹缝望去,漆黑一片根本望不到底,自然也见不到章义彬的尸体。她有些疑惑,问秦思璇:“没有人发现他堕楼了吗,他掉下去的时候不喊吗?” “他好像没有喊。阿海打了他一下,打得有点重,可能把他打懵掉了。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应该一砸到地面就……死了吧。” 说到最后秦思璇自己也有点害怕,身子不由缩了缩,但她眼中随即又流露出厌恶的神情:“我真想下去看看。” “你想干什么?” “看看他死掉的模样。我这一辈子毁在他的手里,已经万劫不复。因为他我的事业毁了,生活也毁了。现在落到杀人的地步,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这个把我害得这么惨的男人,我真想看看他死了会是什么模样。” “思璇,人不是你杀的,跟你没关系,全是我的错。” “阿海。”秦思璇将廖平海抓着自己的手推开,“这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替我背黑锅。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跟章义彬之间的恩怨,你们谁也不要掺和进来。” 秦思璇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成韵面前:“谢谢你成韵,一直以来你都是帮我的那个人。我也想通过法律讨回自己的公道,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让我亲手杀了他,也算是待我不薄。” “思璇……” “成韵,我……”秦思璇说了两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急忙用手遮住嘴巴,片刻后拿下来时手心里一片腥红。月光下她的嘴角沾了血迹,看上去格外恐怖。 “真没想到,那一下没把我摔死,今天死的人居然是他。这个结果他要是知道,是不是会后悔。”秦思璇走到两栋楼之间的夹缝处往下看,“这就叫报应,他害了这么多女人,一定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有报应。成韵,你说斯文会不会是他杀的?” 成韵被风吹得浑身发冷,如置身冰窖一般。秦思璇的问题她听到了,可她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那些生啊死啊的事情。斯文死了,秦思璇从片场掉下来,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跟章义彬有关。 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恶,如果他活着,不知道还要害多少人。那一刻成韵突然觉得,他死得真是太好了。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恶心的男人都有共通点,章义彬是这样,谢子桓同样如此。他们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只以自己的享受为先。在章义彬看来,睡个把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愿意管对方什么想法,他在强/暴那些女人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她们是否愿意。 同样,谢子桓也一样。出轨、离婚,甚至现在来抢孩子,从头到尾他只爱他自己一个,从不考虑做这些事会给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为什么她的生活里充斥着无数这样自私的男人,每一个都让人深恶痛绝。她看着夜色里深不可测的夹缝,想像着躺在那里的章义彬。没有人发现他已经死在那里,每个人都在过自己的生活,竟无人发现这里的动静。是不是老天爷也觉得他作恶多端,再不想让人发现他? 那一刻她有些神情恍惚,眼前不停地闪现谢子桓那些令人烦燥的脸。一想到他想和她争多多,成韵甚至希望躺在那里的那个男人是谢子桓而不是章义彬。 他们两个渐渐的成为一个整体,两张同样让人不悦的脸渐渐重合,到最后她也无法清楚地将他们分清。 她回头看一眼秦思璇,眼神有着少见的冰冷。她开口说话,声音同样不带一丝感情:“下去吧,这里太冷了,你需要多休息。” 廖平海沉不住气,指着夹缝问道:“那、那这人怎么办?” “你们把他推下去多久了?” “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这一直小时里一直没人过来查看?” “没有,我想大概是因为他没叫的缘故。这一面墙没有窗户,他掉下去不会有人看到。” “那你们争执这么大声,没人听到?” “不清楚,今天风太大,估计没人听到。其实我们那时候大声叫来着,想叫人上来帮忙。也喊了半天根本没人理。”廖平海有些气愤,最后又重复了一遍,“今天这风,真的太大了。” 成韵点点头:“那就下去吧。” 说着她就去拉秦思璇的手,对方指尖微颤,不解地看着她:“成韵,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我什么都不干。” “那章义彬……” “什么章义彬,你吹风吹糊涂了。你就不该让阿海带你上天台,这么冷的天回头冻感冒了不好。赶紧回病房去,护士该找你了。回头她们问你去哪儿,你就说睡不着,跟阿海在楼里瞎溜达。” “成韵,我……” “你什么你,赶紧下去吧,我都快冻死了。”说完成韵不由分说,拉着秦思璇就往楼下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慢吞吞的廖平海,“赶紧跟上。” 然后他们走楼梯下楼。成韵问他们:“你们上来的时候搭的电梯?” “嗯,不过搭到七楼就停了,电梯只到七楼。最后两层是走上来的。” “轮椅呢,为什么不用轮椅让她自己走,她刚受伤还没好。” “没给醒轮椅,我一时也租不到,章……那家伙说要聊聊,我们想肯定聊不久,就走上来了,没想到……” “行了,够恩爱的,出来瞎溜达也不嫌累着。赶紧回去休息吧,以后再她出来晃记得弄辆轮椅。” 廖平海摸摸脑袋,总觉得有些不对。成韵说话高深莫测,像是在暗示什么又像是在教他什么。他有些忍不住,便开口问:“成韵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们不好好休息出来瞎晃有些不应该。回头跟护士好好说说,省得人家骂你们?” “成韵……”秦思璇嘴巴一张一合,有些不知所措。 “行了,别的事情都别想,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睡一觉。” “可他还躺在那里。” “那就让他一直躺着吧,躺到被人发现为止。如果没人发现,就让他变成一堆骨头好了。” 秦思璇和廖平海对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成韵的意思他们都明白,今天这事儿他们得装聋作哑,当什么也没发生。接下来的一切就看运气了,如果运气好没人去那个堆满落叶和杂物的夹缝的话,章义彬也许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也许几个月甚至几年后会有人发现,但那时候要再侦破就难了。 如果运气不好…… 他们没再往下想,现在想这么多没有用。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要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成韵送秦思璇回病房,不出意外碰到查房的护士。她就跟着护士一起数落这两人,说他们太恩爱到处乱跑给人添麻烦,实在不像话。 护士也没说什么,叮嘱秦思璇别再乱跑,又给她量了体温和血压就离开了。成韵眼看对方睡下也告辞离开,直接开车回了家。 一直到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她才惊觉整个人都被汗水浸透了。 ☆、第59章 惩罚 成韵不记得自己是几点到的家。 进屋时她没开灯,阳台上的月光穿透玻璃照在客厅深色的地板上,有种惨白的景象。她踏着月光走过客厅,扭开门把手进屋,关门的一刹那突然两腿一软,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暗夜里她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刚才在秦思璇他们面前的镇定只是伪装,这会儿进了家门,她才露出恐惧的一面。 章义彬居然死了,这个结局让人意想不到。明明下午才说过话,当时他那么嚣张,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可不过几个小时,他就躺在冰冷的夹缝里,生死再无人知。 可真的难瞒一辈子吗?成韵没那么天真,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能瞒一时就一时,等到哪天瞒不过去了…… 到时候怎么办?成韵爬上床一整晚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发现身体烫得厉害,起来后拿体温计一量,竟烧到了三十九度二。 她找了两粒退烧药出来吃,刚咽下去孟青和的电话就来了。对方问她:“你在哪里?” “我在家,你回来了吗?” “嗯,刚下飞机,找你吃早餐。” “我病了,什么也不想吃。” 电话那头孟青和皱起眉头:“什么情况,怎么病的?” “没什么,可能是不小心吹了点风,有点感冒。” “好,那你等我。”孟青和说完这话就把电话挂了。成韵捏着手机愣了下,转身进房去换衣服。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孟青和出现在了成韵家门口。门刚打开他那微凉的手就伸了过来,轻轻搁在成韵的额头上。 “烧得厉害,去医院吧。” “不用了,我吃过退烧药了。” “这么说来药对你没用。”孟青和看她一眼,“多多和阿姨呢?” “多多去幼儿园了,阿姨送的他,回来路上顺便买菜。” “那就好。”说完孟青和直接拉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拉出大门。砰得一声门在身后关上,成韵来不及抗议就被对方带下楼,直接塞进了车里。 于是那天成韵一整天都在李默家的医院度过。就如孟青和说的那样,退烧药对她没效果,于是改为输液,输液过后烧退下去一些,但还在三十八度徘徊,于是她被留院观察。 单人病房里一应俱全,住着不比家里差,还有孟青和这个大帅哥贴身服侍,成韵本该心情舒畅,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章义彬的死,心情极度忐忑不安,一点点小事都会刺激到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孟青和不知道她昨晚经历了什么,只当她是身体不舒服,时不时和她轻声说点什么,以转移她对身体的注意力。成韵默默看着这样的孟青和,心里难受却说不出话来。 对方问她:“那些目录都看过了?” “嗯,看过了,太多了,看得眼睛都花了。” “有喜欢的吗?” “都挺喜欢的,名家名作都很漂亮。” “那就都买。” 成韵知道他财大气粗,但听到这回答依旧有些吃惊:“都买?你知道有多少件,好几百件啊,买了搁哪儿。” “你觉得现在的家不够大?那就换个地方住,你喜欢哪里我们就住哪里。” “青和……” “什么?” 成韵清清有些发紧的嗓子:“我们……真的要结婚吗?” “你不愿意?” “不是,就是有点不敢相信,我们好像也没认识多久吧。” “是没多久,但足够了,恋爱这种事情谈几个月就够了。彼此了解了就可以结婚,没必要非拖个几年。” “可是你真的了解我吗?” “大约知道一些。其实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派人调查过你的背景。基本的情况我都知道,是不是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你想向我坦白?” 成韵摇摇头,笑得有些勉强:“没有了,我的情况你都清楚。我是离过婚的人,多多是跟谢子桓生的。这些我知道你不在乎,可你还有家人,他们也不在乎吗?” “我没有家人。” 成韵一愣:“不可能……吧。” “我没有。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父亲也早就过世。我在这个世上就一个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婚姻会有什么阻力。” “真的吗?” “真的。”孟青和拍拍她的脸,“所以你今天一直很紧张,是因为担心我家里反对我们是吗?” 成韵低下头去,眼皮微微颤动。她说不出那个“是”字,最后只能选择点头来回应。 在孟青和看来,这既是一个回答也是一种首肯,代表了成韵终于认可他的求婚,两人也终于可以着手开始准备结婚的事宜。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变得异常忙碌。和孟青和结婚是件相当浩大的事情,非轻易能轻松搞定。从地点的选择到仪式的举行,参加的宾客人数,还有林林总总一堆的事情,简直能把成韵逼疯。 刚开始的几天她甚至想过,这个婚还是不结得好。可她得罪不起孟青和,她有太多的事情求着他,嫁给他很多问题迎刃而解,若没有他,则是寸步难行。 章义彬的尸体始终没有被发现,这让成韵庆幸之余又觉得愈加不安。虽然尸体没被发现,可他失踪的事情已传遍全国。某天成韵和孟青和出门吃饭的时候,后者在车里接了个电话。 那是章义彬失踪的第三天,孟青和接了电话后沉默片刻,才问道:“不见了几天?” 一听这话成韵立马竖起耳朵,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她放在大腿上的手微微颤抖,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孟青和。这一切无意的举动都落入对方的眼中,挂了电话后孟青和转头问成韵:“怎么了?” “没什么。”成韵想了想,终究放不下,“谁来的电话?” “吴成峰,说章义彬的事情。你还记得章义彬吗?” “记得,跟思璇打官司那个。他怎么了?” “失踪了,几天不见人,公司里的人正在找他。” 成韵点点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虽然明知不可能找到,可她无法将实情说出。孟青和看她这个样子,有心试探一下,便又道:“这个章义彬平时虽然不着调,却也很少这样跑得不见人影。不过他不见了也好。” “好什么?” “他若真的从此失踪,秦思璇会不会好过一些?” “怎么会?”成韵抬头看对方,脱口而出,“那也太便宜他了,官司怎么办?” “所以成韵,你也和秦思璇一样,恨他恨得入骨?” 成韵扭过头去,理了理耳后的头发,微微抿唇:“我不恨他,就是讨厌他,他这样的人应该受到法律制裁。” “法律还没有判定结果,何以见得他一定会受制裁。也许他是无辜的。” “不可能,他亲口承认强/奸了思璇!” 车里有片刻的沉默,孟青和那一双会看透人心的眼睛一直落在成韵身上没有离开。成韵心知说漏了嘴,想再改口已然不能,索性坦率承认:“是,他亲口和我说的,就在前几天。” 孟青和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刚刚在电话里,阿峰说目前的调查结果显示,章义彬失踪前一两天曾经去过民济医院。这家医院里住着秦思璇,你应该去看望过她,所以你那天撞见了章义彬,是不是?” 对方说话的声音明明淡淡的,成韵却听得耳皮发麻。她在算计孟青和的同时对方也在分析她,而他说的仿佛亲眼所见,不过几句话的事情,他已洞悉了一切。 成韵点头:“是,就是那天我们在医院的楼梯间碰到,他亲口承认了赫拉号上的事情,还庆幸斯文突然死亡。说实话我真的怀疑他和斯文的死有关。还有思璇受的伤,他是最大的受益人,看他当时那得意的样子,我不得不怀疑,这样的人就算真的失踪了,还有必要找回来吗?” “成韵。”孟青和打断她的话,“你不应该这么想。” “那我应该怎么想,原谅他宽恕他,盼着他继续过好日子?” “你应该抽身。章义彬的所有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应该身陷其中。”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思璇的样子。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差一点没命。还有斯文,就算她有错也不至于要丢掉性命。章义彬他害了太多的人,就算这些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人至少该有起码的怜悯之心。可是他没有,他幸灾乐祸得意洋洋,我这样的旁观者尚且受不了,当事人要怎么承受。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没有一点毁意,他这样的人难道不该受到惩罚。” 孟青和突然伸出手来,搂住了成韵的脖颈。然后他凑过来,强迫对方和自己四目相接:“成韵,不管有没有惩罚,都不该由你来定。我说过,你不该置身其中,尽早抽身才好。同情是一回事情,沉迷就是另一回事情了。你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 “我挺好的。”成韵推开他的手,目光有些游离,“你别担心我,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我不能接受,我很抱歉。” ☆、第60章 追问 话刚一出口,成韵就后悔了。 她不自然地调整了下坐姿,一抬头就对上了孟青和如海般深沉的眼睛。 他没说话,可他的眼神已表达了一切。那里面透着关心与担忧,却没有一丝指责。想想他是什么样的人物,这么迁就自己,成韵心头的那点怨气瞬间消散。 她主动开口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只是一时有些……” “我知道,章义彬做的那些事情虽然没有伤害到你,但你作为秦思璇的朋友,你感同深受,是不是?” “大概是因为我也被男人伤害过吧。虽然情况不同,但结果有相似之处。我以为我都忘了,可其实,我忘不了。” “谢子桓的事情,你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吗?” 成韵手里拿着张纸巾,来来回回反复揉搓,已经快揉烂了。她一直盯着那纸巾看,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哑:“你没经历过你不明白。他是我的初恋,实话说我以前确实对他有感情。可他变心太快,一点征兆都没有。你知道吗?从我知道他跟周忆出轨到他提出离婚,前后只有三天时间。加上我们办理离婚手续的时间,一共才一星期。我离开谢家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落荒可逃,连东西都没收拾好,就这么让他们轰出来了。当时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像是离婚,更像是赶个叫花子出门。再后来没几天功夫他就跟周忆结婚了。这事情来得太迅速,我一直反应不过来。可能我这人反射弧比较长,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我又有了孩子,这几年我一直沉浸在养育孩子的繁忙当中,都忘了清算当年的事情。如今我终于有点时间静下心来细细想这个事情,才发现我有多窝囊。你让我释怀,可我做不到。” “让你一下子放下是我不对,我没有考虑周全。” “我会放下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放心的。我没理由被个人渣牵扯住一生。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说到这里成韵一顿,露出一脸的不耐烦,“本来都过去了,可他现在又揪着多多的事情不放,真让人烦心。我当初真是不开眼,怎么沾上了这么一家人。” 孟青和伸出手来,轻轻握住成韵的手:“你放心,多多的事情我会解决,孩子一定不会离开你身边,我保证。” “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是不相信,就是觉得碰上这么缠人的一家人,就跟粘上牛皮糖似的,轻易是甩不掉的。我真担心有一天他们去找多多,把自己的身份合盘托出,到时候孩子肯定有想法,肯定会跟我闹。原本好好的生活,就因为他们母子,全给搅合乱了。” 孟青和抿唇不语,心里有了些许计较。原本他觉得成韵的担心有些多余,但几次下来心里也有了点想法。谢子桓一家人确实不是省油的灯,从他妈妈到他本人,再到他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成韵若和他结婚,以后少不了和这个圈子里的人交际,若他们总仗着和多多的关系暗放冷箭,他做不到坐视不理。 难道真的要把谢氏集团连根拔起?孟青和握着成韵的手微一用力,心里浮起一个模糊的念头。 在当时这还只是一个想法,当时的孟青和完全没想到,很快他和成韵将面临感情上更大的考验。 章义彬的案子很快就从失踪案上升为了死亡案。 大概在他失踪一个月后,某天医院里的某只流浪狗钻进了夹缝里,叼了一块腐肉出来。刚开始没人注意这块肉,但很快那只狗尝到了甜头,在夹缝里进进出出好几回。先是肉再是骨头,到最后居然叼着章义彬的头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当时是黄昏时分,医院的花园里几个家属正陪着病人纳凉散步。当人们发现狗嘴里的头骨时,同时爆发出惊天大叫。章义彬的失踪之谜就此解开,那条小小的夹缝瞬间成了最大的焦点,警车运来了一批批专业人员,将那只有两三米宽的地方占得满满当当。 警戒线外则围满无聊的群众,一个两个探着头,既害怕又兴奋,恨不能进去近距离观看一番。 记者们闻风而动,没多久就从四面八方赶来。最近的娱乐圈爆炸新闻实在太多,很多还和章义彬有关。可谁也料不到,原本前一阵还被怀疑与秦思璇片场受伤有关的他,竟在一个月后成了一堆腐尸烂肉。 因为天气炎热,尸体发现的时候已面目全非。警方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钱包,里面有他的身份证,算是初步认定了尸体的身份。进一步的检测还需要送枪dna,但在记者们眼里,这具尸体必定就是失踪多日的章义彬。每个人都奋勇向前,期盼着能拍到一星半角,好让自家媒体独得先机。 章义彬的家人很快被请到警局认尸,但面对那堆烂肉白骨,谁也不敢下定论。尸体于是又被移交给法医做死因鉴定。章义彬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口里不住咒骂秦思璇,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怀疑儿子的死和她有关。 这事儿还真是巧了,章义彬死亡的医院就是秦思璇受伤后住的那家。但因为尸体高度腐坏,无法认定明确的死亡时间,而秦思璇在医院里也就住了两三天,没有证据显示章义彬死亡的时候秦思璇就在医院,所以警方并未将她作为嫌疑人进行调查。 孟青和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当时他刚洗完澡,正准备和成韵喝点红酒调节一下气氛,结果刚把屋内的灯调暗,手机便响了。 他当着成韵的面接了电话,一开始只是“嗯”着应付了几声,并不多话,但目光却有意无意在成韵脸上来回扫着。 成韵这些天一直提着心,生怕什么时候那具尸体就让人发现了。她知道一旦章义彬被人发现,孟青和肯定是第一批知道的人。所以每次他这样接电话,成韵便会格外注意。 不知怎么的,今晚这个电话令她不安,哪怕什么都没听到,但她就是知道,这一定和章义彬有关。 孟青和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挂了电话后,孟青和给成韵倒了杯酒,吩咐道:“先喝了。” 成韵毫不犹豫接过来一饮而尽,接着又自己拿起酒瓶,一下子倒了大半杯。她端起酒杯正准备喝,却被孟青和抬手摁住:“成韵,章义彬死了。” “嗯,我知道。” “你知道?” “我猜到了。”成韵迅速改口,“这么多天不见人,肯定出了意外。像他那样的人不可能躲起来不见人,若是绑架也会有电话来。” “所以说这只是你的分析。” “难道你认为还有别的可能?”成韵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想清楚,也足够她磨炼自己的演技。 等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这一天,原本已有足够信心的她,一下子又担心起来。 孟青和会看破吗? “成韵,”孟青和拿掉她手里的酒杯,轻声道,“章义彬死了,你应该很高兴吧。” “不高兴,但也不是很难过,毕竟我们没什么关系。”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比如说,你觉得他是自杀还是他杀?” “这个……我不知道。他们没有告诉你吗?” “警方发现他死在民济医院,堕楼,目前还说不好是自杀或是他杀。你觉得呢?” 成韵不自然地将头转向一边,屁股还往旁边挪了挪,虽然动作很轻微,孟青和还是注意到了。 “成韵……” “你别过来。”成韵抗拒地一挥手,索性坐到了更远的地方。 “怎么了,章义彬的死让你很不舒服?” “不是,就是不想提。我们为什么非要提一个死人呢?” “因为这个死人很不一般。” 成韵沉默不语,只是像那天在车上搅纸巾那样搅着自己的两只手。孟青和的两只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脑海里飞快闪过查到的那些事情。他在犹豫该不该问成韵。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杀人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他年轻的时候杀过的人岂止一两个,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你细想更不能有恻隐之心。你若对他人心软,死的那个必然就是你自己。 可他想知道,成韵和章义彬之间,是不是也到了这种你死我活的境地? “我查过那天的记录。就是秦思璇受伤住院的记录,医院的停车场装有监控录象,我在里面看到了你的车子。当时大概是深夜十一点左右,你去了医院。” “我去看思璇。” “你白天明明看过她了。我找过章义彬的助理冯晶,她证实那天下午在医院的楼梯间遇见你。” “这个我跟你说过,我没什么可隐瞒的。” “确实如此。我只是不大明白,明明白天去过了,为什么晚上还要去。还是那么晚的时候。” “你想说明什么,你在怀疑我吗?” “我不想怀疑你,只是有些事情我想搞清楚。成韵,你可以对我坦白,没有关系。” “坦白?”成韵笑了,她的笑容在泛蓝的光线里显得有些可怖,“坦白什么,坦白是我杀了章义彬吗?”60 ☆、第61章 宿醉 房间里一直陷入了安静之中。 对孟青和来说,成韵杀不杀人并不重要,不管答案是什么,他都不可能让她出事。以他的能力保一个成韵不过小事一桩。他更关心的是,成韵到底有没有下手。 成韵的心里也在纠结。人不是她杀的,可若不套在她头上,孟青和一定不会出手相救。秦思璇和廖平海跟他没半点交情,他不可能费心救他们。 从法律上来讲,杀人要负法律责任。可从情义上来讲,成韵真不想他们有事儿。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章义彬惹出来的。若他没有强/暴秦思璇,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秦思璇和廖平海的一生也完了。 成韵内心的天平早就发生了偏移,从那天在楼梯间听见章义彬亲口承认赫拉号上的事情起,她就在内心对章义彬这个男人判了死刑。 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本就是个该死之人。可她该怎么说服孟青和帮自己? 就在她纠结难堪的时候,孟青和却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直接贴到了自己的皮肤上。成韵指尖微颤,不明白他的用意,只知道对方的皮肤在手心里游走,有种不同以往的感觉。 没有情/欲纠缠,有的只是紧张与难耐。 “青和……” “我的身上有多少伤,你数过吗?” “没有,太多了,我……数不过来。” “我一直没和你说起过我的从前。我以前做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我有猜过,不是很好的事情,是不是?” 孟青和微微一笑,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以前是拿枪的,受雇于人,干的都是杀人的勾当。” “杀人,所以你是杀手?” “不,不是杀手。杀手单打独斗,我们更多讲究团队合作。我们是一整个队伍,受雇于某些国家,打内战或是去攻打别人,也可能是保卫他们的领地。你听说过这样一群人吗?” 成韵舔舔嘴唇,说话时有些艰难:“我看过一部电影,你和里面的人有点像。你们是不是雇佣兵?” “是,其实就是杀人魔。我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杀人的感觉是什么我现在也差不多快忘了。” “你不害怕吗?” “不害怕,有时候身临其境的时候,人不会想到害怕这个词。你呢,你那天在民济医院做了什么,你害怕吗?” “我……” 成韵一抬头,对上了孟青和的目光。那目光能温暖人心,令她摇摆不定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开始讲述那晚发生的事情,就像孟青和一样,只是讲述一件事情,而不在意是不是违法犯罪。 “我那天是接到思璇的电话才去的。当时我上了天台,看见章义彬正跟思璇和阿海扭打在一起。他掐着思璇的脖子想要她的命。我只是想上去劝架,我想把他们分开的。可我没想到,我居然把他推下去了。” “所以说,人是你推下去的。你肯定?” “我不肯定,当时太乱了,几个人纠缠在一起,天色又暗,我说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但我能感觉到我推了他一下,可能思璇也推了。总之他就这么掉了下去。” “他一个大男人,你们两个女人能把他推下去?” “不止我们,还有阿海。阿海想让他放手,就朝他后脑勺打了几下。好像把他打懵了。趁着这个空当,我伸手推了一下。我只推了那一下,可他就是掉下去了。” 成韵语调平静地复述着那晚的详情。她的述说有真有假,很多只是听来的,可她说的时候却觉得那些东西真实无比,好像就这么发生在面前,她真切地参与到了其中,说出来的时候竟是这么自然,毫无违和感。 事后她在想,是演练过多次已炉火纯青,还是自己太过代入秦思璇的角色,对章义彬的恨意已掩盖了一切,令她深深投入其中,无法自拔? 总之她说完之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不认为自己在撒谎。她只是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展现在孟青和的面前。至于相不相信是他的事情。 她没去看孟青和,目光又落到了那杯酒上。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情绪,她迅速起身走过去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个干净。 “啪”地一声,酒杯被她掼在桌上,细长的杯颈发出轻微的破碎声,很快就露出几条裂痕来。 成韵喝得太快,一口气有些上不来,心跳得厉害,像是要冲破胸腔直接跳出来。她感觉有些呼吸不过来,便后退几步,刚想坐进沙发里休息片刻,身后却伸来一只有力的手,直接将她整个人扶住。 “别喝太快。” “突然很想喝酒。” “是吗,要我陪你一醉方休?” 成韵想说好,却突然想起一句话来。酒后吐真言,她刚刚跟孟青和撒附上弥天大谎,这会儿若是喝醉了,心里的负罪感还未消,很容易说出实情。 于是她摇摇头:“不了,太晚了我得回家了,多多还在等我。” “不会,你到家的时候他搞不好已经睡了。” “那我也得回去。” 说着成韵晃荡着身体勉强走出两步,但很快被孟青和用力拉了回来。她直直撞进对方胸膛,一阵头晕目眩。 “你干什么?不肯放我走,想拉我去警局认罪吗?” 孟青和没有回答,只微一弯腰生生将成韵打横抱了起来。不顾对方轻声地反对,他径直将人抱入主卧室,随即扔在了床上。 说是扔并不夸张,喝了酒的成韵本就头晕,这么一下后她整个人有片刻的失神,几乎趴床上起不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孟青和又兜头扔了条被子过来,将她整个人团团裹住。随后他也钻进来,一把搂住成韵的腰,凑近说了一句:“我的女人,不可能有案底。” 这句话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个保证。成韵提了多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孟青和有什么手段能解决这件事情,但她就是相信这个男人。她不会看错,他一定有办法将这件事情压下去。 被窝里成韵就着一点朦胧的光努力眨着眼睛,想看清楚孟青和脸上的表情。可刚刚喝下去的酒已然上头,意识逐渐不清晰,身体也变得燥热难耐。被子里空气稀薄,她很快就支持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闭上眼睛纵情的前一秒,她还不忘提醒对方:“没洗澡,你和我都没洗澡。” “不用洗。” 成韵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从前那个满身洁癖的孟青和,仿佛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可她来不及细细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对方已然横冲直撞,一句招呼不打便进入了她的身体。缺乏热身的身体很不适应这样生硬的交流,抗议得传来撕裂般地疼痛。成韵忍不住咬牙哼哼了两声,却终究因为酒精过于强大,意识在疼痛与刺激之间来回流转,慢慢地合上眼睛昏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依旧是宿醉难耐,如着火般疼痛的喉咙配上像被锯开的大脑,成韵再次后悔一时兴起的贪杯。 她每喝必醉,醒来后总是很难想起醉酒前的事情。她躺在那里数天花板上对称的花纹,每次数不到七个就会眼花,于是只能重新来过。 就这么数了好几回,依旧无法数清,她烦燥地一拍床单,突然坐起身来。 大脑里瞬间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并且集中在了同一个部位。那种向痛感让她禁不住倒抽口冷气,整个人不由自主又重新躺倒回去。 她昨晚到底都说了什么? 章义彬的尸体已经被发现,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后来她和孟青和就他的死因进行了不太友好的讨论,他们有些针锋相对。成韵记得自己似乎还赌气来着。可她后来到底说什么了? 原定计划说的那些话,她都说了吗? 就在成韵努力回忆的当口,孟青和突然推门进来。一见眨着眼睛清醒了的成韵,孟青和便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然后走上来将手里的杯子往她面前一递。 “喝了它。” 成韵接过来乖乖照做。水有点甜还有点微酸,味道很不错。 “醒了吗?” “嗯。” “完全醒了?” 成韵揉揉还在抽痛的太阳穴:“醒了,就是有点晕。” 孟青和便走过来给她揉脑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揉的点恰到好处,舒服得成韵微眯起眼睛,忍不住想要哼哼几声。 结果就在这时,孟青和问了句刹风景的话:“还记得自己昨晚都说了什么吗?” 其实有些模糊,但成韵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圆谎:“记得。” “真记得?说说,你都说了什么。” “章义彬死了,我把事经过都跟你说了。除此之外我不记得还说了些什么。” “杀人罪,这么轻易就揽上身?” “你也说了是杀人罪,如果不是我做的,我会扣自己头上?” 两人平时斗嘴成韵就没赢过,但这一次孟青和似乎被她顶得没词儿了。他就这么力道均匀地揉着她的太阳穴,很久都没说话。 ☆、第62章 机会 成韵隐约觉得,孟青和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 可不管怎么样,章义彬的死就像投入深海的一颗小石子,只激起了一丝浪花,很快便平息下来。 警方进行了一系列走访调查,也调取了大量现场的检材进行检验。但结果不容乐观。毕竟人死了这么久,再往回查目击者十分困难。若真的有,早有人报案。 这条夹缝本来就是医院的灰色地带,一边的楼正待拆迁根本没人使用,另一边虽是住院楼,但紧临的那堵墙却没有窗户。章义彬掉下去的时候没喊叫,无人听见也无人看见。他就这么安静地掉落在树叶堆里,连撞击的响声都被压下去不少。 加上那一晚狂风大作,病房门窗紧闭,所有人都只听到风声,绝料不到在离自己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一个人竟悄无声息地死去多时。 至于物证,警方搜检半天也是一无所获。案发现场除了章义彬的东西外,没有任何可疑物品。 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警方甚至无法证实这是自杀还是他杀案件。鉴于这些困难,调查进行异常缓慢,很快便偃旗息鼓卡在某个地方进行不下去了。 娱乐圈里似乎没人对他的离逝感到难过,偶尔有小明星感叹也无非是和他有过皮肉交易,觉得少了个经济来源颇为遗憾罢了。章义彬在圈里浸淫多年却没混得好人缘,死后连个怀念他的人都没有,除了他的父母为他痛哭不止和一些粉丝自发在微博上悼念他之外,再无别的动静。 时间一长,甚至连粉丝都将他忘了,转而投向了别的偶像的怀抱。章义彬就这么悄然在世上消失,很快便被人们彻底遗忘。 只有成韵,还一直记得他。虽然想起来就反胃,可心里终究有一丝愧疚。她讨厌他,也希望他死,可他真这么死了,她又觉得抱歉。这种复杂的情绪整日萦绕心头,竟是挥之不去。 孟青和见成韵不大高兴,以为她还在担心被警方调查的事情,便安慰她道:“有我在,他们不会来找你。”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有点……”成韵想了想,选了个温和的词,“有点过意不去。” “为什么,因为你杀了他?可你之前明明说过,他这样的人就该死。怎么他真的死了,你反倒同情起他来了?” “毕竟是一条人命,我觉得很抱歉。” “那你想怎么样,为他偿命?还是去警局自首?成韵,”孟青和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人不能这么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世事不可能尽如你意,只能权衡利弊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成韵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她既不可能去自首,自然遗忘是最好的办法。可她不是他,做不到那么洒脱,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儿。 孟青和有些看不过去,便换了个话题又问:“最近谢子桓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暂时没有。” “如果有,告诉我。” “怎么,你要对付他?” 孟青和但笑不语,重新戴上眼镜。收拾谢子桓确实是他的一个想法,但原本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而已。但他没想到,很快发生的一件事情,会让他彻底下这个决心,并最终将整个谢氏连根拔起。 自打他和成韵决定结婚以后,后者的生活就被婚礼完全占据。虽然暂时不去公司却比从前上班还要忙,陪多多的时间就少了一些。 天气越来越热,多多所在的幼儿园开始放暑假。成韵怕孩子天天来回折腾就没在假期送他去继续念,索性让他留家里由阿姨看着。 孩子太小在家待不住,吹了几天空调又吵着要出门。白天太热成韵不放心,就让阿姨傍晚的时候带他去家附近的公园踢球。多多是外向性格,很快就跟公园里来玩的其他小朋友打成一片,于是每天去公园成了保留节目,哪天要是下雨没去成,他就一整个黄昏都提不起精神来。 成韵自然不会阻止孩子交朋友和锻炼身体,只叮嘱阿姨一定把孩子看紧了,摔两下没什么,别让人拐跑了就行。 阿姨自然尽心尽力。她是看着多多长大的,这孩子就跟她的孙子没什么两样。有时候比成韵更宠,恨不得当眼珠子捧着才是。 某天成韵被孟青和拖着看了一天的珠宝,回到家时阿姨突然神秘地冲她招招手,把她叫进了厨房里:“小韵,我这两天发现个事儿,想想还是得跟你说说。” “什么事儿,阿姨你怎么这么紧张?” “没什么,不是紧张是觉得奇怪。我这两天带多多去公园踢球,碰到个中年妇女,总那么远远站着,身边也不带个孩子。刚开始我以为她是来公园散步消食的,可后来我看她总坐那儿,既不走路也不说话,那两只眼睛总盯着多多看。” “阿姨,你确定吗,她是不是看孩子们玩呢?也不一定就只盯着多多啊。” “你听我说啊小韵,”阿姨看一眼门口,怕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多多突然冲进来,“打第一眼我就觉得这女的面熟,后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女的我见过。” “见过,谁啊?” “就是上一回在超市门口自称是多多奶奶的那个女人。” 成韵一惊,差点扔掉手里的杯子:“阿姨你确定?” “我确定。刚开始确实不肯定,因为第一回见的时候她化了妆,可这几天都没化。我就盯着她看了又看,有一次还特意带孩子走近了看她的反应。她一直看到多多过来,那两只眼睛就直了。我敢肯定就是那个女人。小韵你可得小心了,如今这种争孩子的戏码不少见,我看她那样子也算是个有钱人,别回头直接雇了人来抢孩子。这种事情闹到警察局也不好说,她儿子要真是多多的爸爸,警察就会当家务事处理。孩子一进他们家门再想要回来可就难了。” 这一点成韵比阿姨心宽,她知道有孟青和在孩子不可能要不回来。若真像阿姨说的钟美云天天去公园看多多,只怕谢家还没死心,真想把孩子给弄回去。 孩子,她是肯定不会放的。谢家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各种花样,她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然到了极限。从前压在心头的那股子怨恨,最近不知怎么的竟是越长越高,以一种无法遏制的速度在心头蔓延。 这种怨恨让她心惊,可又无力控制。如果谢家就此罢手,时间一长她也便忘了。偏偏他们时不时整出点事情来,总无法消停,就像那野草似的,长了又拔拔了又长。成韵觉得自己已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或许该下一帖猛药,将这片野草彻底铲除了。 钟美云的出现,送了个机会到她面前。 她原本还有些犹豫,可走出厨房看到正笑得灿烂的儿子时,那颗心瞬间变得坚硬起来。后面阿姨还在那里小声嘀咕:“要不这两天先不带多多去踢球了,万一那女人……” “不要紧,继续去吧。多多正迷这个,要不去肯定跟你闹。小心一点就好,那人要真敢做什么,你立即给我打电话。” 阿姨想了想,看向成韵的眼神露出一丝的不解。但她没多问,就这么点头应了声“好”,转身又进厨房忙活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成韵每到黄昏就提心吊胆。多多踢球的时间一般都在七点左右。那时候小朋友都吃过饭,天还亮着,气温却不像白天那么高,公园里去的人特别多,草坪上会聚集很多孩子和他们的家长,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成韵一般这个时间都跟孟青和在一起,原来他们总是一起吃饭,偶尔还会学普通情侣玩个浪漫看场电影什么的。但这几天成韵有些心不在蔫,差不多一过六点半就找借口要回家。 她一般不开车,总坐孟青和的车,回家势必要对方送。孟青和自打恋爱后便像换了个人,再不像从前那样一心扑在工作上,而是花大量的时间精力来陪成韵。在他看来,成韵心头的那个伤疤需要时间来痊愈,而他则是除了时间外最好的良药。 他们的相处十分愉快,再没出现那天那样失控的局面。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只是这静谧之下暗藏着些许的波澜,孟青和虽不说却一直能嗅到。 他不愿太过逼迫成韵,对于自己的女人,他有足够的耐心和包容心。 那天和平常一样,两人吃过晚饭,一看时间接近七点,成韵便说要回家。她最近总这个时间点回家,说是想儿子。多多不上幼儿园,一整天都在家,她就想早点回家多陪陪孩子。 孟青和对此没有异意,开车送成韵。路上两人就新看的婚纱样子讨论了几句,意见不大统一。成韵喜欢华丽的孟青和却偏好简洁的,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孟青和妥协:“你穿,当然听你的。” 成韵笑眯眯看他一眼,刚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接起来一听,对面传来阿姨焦急的声音:“小韵你快来公园,你那个前婆婆又来了,她想带多多走。” ☆、第63章 疯婆子 成韵带着孟青和赶到公园的时候,看到了令人振奋的一幕。 本以为会是阿姨和钟美云为抢孩子打破头的场景,却不料公园里溜弯的孩子家长们自发组成了临时“保卫团”,不仅将多多团团围在中间,还群情激奋将钟美云围攻得毫无还手之力。 钟美云这天像是有备而来,不仅她自己来了,还带来了帮手。一个是司机季师傅,还有两个男人成韵不认识,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不好欺负。 成韵能猜到钟美云的想法,她这是软的不行想来硬的了。她带了这么多人,跟一个阿姨抢个孩子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她低估了“人民群众”的威力。公园里几乎全是附近小区的住户,很多本就跟成韵家认识,最近多多又总跟人踢球,群众基础打得相当不错。一见是来抢孩子的,全都蜂拥过来,拦在那里不让钟美云的人近身。 钟美云错就错在带了太多人,她摆出这样的架势,极大的刺激了那些有娃的家长。这年头的人虽说普遍冷漠,但家长们多少有些热血。加上人多势众,钟美云又过于嚣张,此消彼涨之下两方力量愈来愈悬殊,眼看今天她是占不到任何便宜,只能灰溜溜走人了事。 偏偏这时候成韵来了。钟美云原本就难消的怒火,在看到成韵的那一刻几乎瞬间爆发。孙子“流落”在外,儿子无故被人爆打,丈夫的公司又接连出问题,所有的一切都拜这个女人所赐。 新仇旧恨一起来,钟美云觉得自己必须清算一把了。 既然抢不到多多,她便找多多妈妈的麻烦。成韵站在离她大约五六米远的地方,正在那儿探头找自己的儿子,冷不防钟美云蹿过来,抬手就往她脸上打。 那时候孟青和正跟阿姨说话了解情况,成韵身边没人保护,她眼见着钟美云的手挥了过来,本想侧身躲过。可一看见不远处的孟青和,她立马改变主意,就这么硬挺着吃了对方一巴掌。 这一巴掌饱含着钟美云积攒多日的怒意,用力之大出乎所有人想像,成韵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的时候便觉金星乱冒,眼泪不受控制便流了下来。 真的太疼了。她突然有些后悔。 钟美云也愣了下,手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她没料到成韵一点没躲,竟让她打了个正着。掌心隐隐的刺痛提醒她,这一下有些过火了。 可一切都晚了,打都打了,以她的性格自然不会道歉,非但不道歉,还得梗着脖子骂对方几句:“成韵,今天这一切是你自找的。” 成韵捂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嘴里泛出血腥味。孟青和已然冲了过来,遇事向来冷静的他头一回有些冲动,一抬手推在钟美云肩上,将她整个人直接推出去几米远。钟美云一把年纪哪受得了他的力气,接连后退止不住那势头,最后竟跌进人堆里,摔了个四仰八叉。 堂堂谢氏集团老板娘当众出丑,钟美云简直怒火中烧,也不管对方什么身份,跳起来刚要骂,却见孟青和的手在眼前一晃,指尖似乎扫过她的脸颊。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觉耳朵一疼,像被刀生生割开,伸手一摸却没摸到价值连城的黑珍珠镶钻耳环,却只摸到一手的鲜血。 在看到血的一刹那,钟美云吓得尖叫起来。连同季师傅在内的三个人赶紧跑过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钟美云的左手流血不止,上面的耳环已然被扯掉,细小的耳洞受到极大的外力,已然被扯破,耳垂成了两片肉,伤口笔直到底,看起来触目惊心。 原来刚刚那一下,孟青和伸手生生扯下了钟美云的耳环,将她的耳垂一撕为二。季师傅反应最快,掏出手帕去捂钟美云的伤口。结果刚一碰到对方就疼得尖叫起来,那样子就如同一个疯妇。 她满手鲜血,惊恐地瞪大眼睛,拉着季师傅不住追问:“怎么了,我的耳朵怎么了,是不是没了,是不是被割掉了?” 围观群众虽然被这一幕惊到了,但听到这么荒诞的问话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人“好心”提醒她:“大妈,你的耳朵还在,没事儿,回家拿针缝几下就好了。” 钟美云眼神空洞一脸茫然:“什么,为什么要缝针,小季我耳朵到底怎么了?” 季师傅抓住她乱舞的手,为难道:“夫人,您的耳垂裂了,我现在就送您去医院。” “耳垂裂了?”钟美云忍着疼又摸了两下,确认耳朵还在后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放松。随即她抬头怨恨地望着成韵,露出吃人的目光。可那眼神没能维持多久,因为孟青和来去如风,片刻间又到了她面前,眼看便要伸手,往她的右耳朵伸去。 钟美云吓得尖叫一声,用力捂住耳朵:“不要不要,不要扯我耳朵,你走开,季师傅救我,快救我。” 季师傅赶紧过来,却不敢跟孟青和对视,小心翼翼求饶道:“对不起,能不能让我带我们夫人回去?” “可以,麻烦下次看好她,若再放她出来行凶,就不是一只耳朵这么简单了。” “是是,我们知道了,以后一定小心。” 季师傅边说边招呼旁边的人扶钟美云上车,偏偏钟美云跟吃错药似的,竟还认不清情势,被人架着往前走的同时,嘴里还在叫嚣:“成韵,我不会放过你的,多多是我们谢家的孩子,我一定会把他要回去的。成韵你给我等着,我要你好看!” 成韵目睹了如此血腥的一幕,心里犹如大海汹涌般震惊。和孟青和相处越久她越了解对方的脾气,这是个睚眦必报的男人。若他爱你,可以将你捧上天。可若有一天他厌恶你,也可以轻易将你踩入泥中。 很显然钟美云现在就是他最为厌恶的人之一,或许比谢子桓更甚。看他刚才扯人耳垂的手法,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若不是杀人犯法,成韵甚至怀疑他会当众要了对方的性命。 成韵忍不住瑟缩一下,心里那两股正与邪的力量又开始了无休止地博弈。 孟青和走过来,脸上已换了一副表情。他的眼底盛满关心,伸手去摸成韵被打肿的脸颊。 “啊别碰,痛。”成韵自然流露,不带一丝演戏的成分。 她的舌头在嘴里来回搅合两下,触到了一颗被打得极为松动的牙齿。那牙齿还连着一点根,轻轻一舔便东倒西歪。成韵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大约是那一巴掌真把她气着了,她狠狠心一咬牙,用舌头顶住那颗牙齿,生生将它顶了下来。 然后她“唔”了一声,成功吸引了孟青和的注意力。 “怎么了,很疼吗?” “牙、牙掉了。”成韵含糊地说了一句,扯扯孟青和的衣袖,“回家去吧,回家再说。” 孟青和点点头,抱起刚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多多,招呼阿姨一起往小区走。多多没看见刚才那一幕,还在那里好奇追问:“孟叔叔,刚才怎么了,我听见有人大喊大叫,好吵哦。” “没什么,有个奶奶摔了一跤。” “摔一跤叫那么大声啊,她好没用啊,我摔一跤都不哭的。” “多多是勇敢的孩子。” 受了表扬的多多咧嘴一笑,露出天真纯洁的一幕。成韵看到儿子这样心头又是一痛,孩子什么都不懂,偏偏要被牵扯进这样的事情。为了让孩子继续维持现在的纯洁,她必须硬起心肠将自己的心染黑。 也许有一天一切都会被揭穿,但她已顾不了这么多。今天这个事情完全是钟美云自己作死,她递了小辫子过来,成韵实在很难不伸手去抓。她在她手下受了太多的罪,时至今日终于想起来讨还点利息了。 只是对不起孟青和。 成韵又看一眼正跟孩子说笑的孟青和,艰难地闭上了眼睛。回到家后她直奔洗手间,先把那颗牙吐出来,又清洁了口腔。孟青和把孩子交给阿姨后进来查看她的情况,在看到洗手台旁边一颗隐隐带着血丝的白牙后,他突然后悔刚才那一下出手太轻了。 他轻抚成韵的背,问:“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了,就掉了颗牙,没事儿。” “你脸也肿得厉害。” “擦点药睡一觉就好了。我够狼狈得了,不想再让更多人看见这副模样。今天这事儿小区里肯定会传开,以后我出门都得戴帽子墨镜才行。” 成韵的自嘲令孟青和难受,他轻轻抚着对方的脸颊,最后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疼吗?” “说不疼是假的,真疼,那一下差点没把我打晕。我从前倒不知道,她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太,力气竟这么大。以前明明拿杯水都要哼哼半天的。” “养尊处优?呵……” 孟青和的声音极具嘲讽味道,成韵故作天真地望着他,微微一笑:“怎么了,我用错词了吗?钟美云出嫁前娘家家境就很不错,出了名的大小姐脾气。嫁给谢建文后也没吃什么苦,你看她保养得多好,五十多的人了,说三十七八都有人信。” 孟青和放在成韵下巴上的手微微一抬,照着她的嘴就吻了下去。深吻中成韵隐约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也该让她尝尝什么是正常人的生活了。” 在说到“正常人”三个字时,孟青和特意加重了语气。 ☆、第64章 破产 成韵掉了的那颗牙齿再镶不回去,无奈只能去诊所装了假牙。 装假牙的程序比她想的复杂,并不是一去就能装。孟青和财大气粗有钱花不掉,找了个牙医朋友预定了目前市面上最好的材料,大约等了一个月才把那牙装上。 而就在成韵装上假牙的那一天,她在诊所随便翻报纸的时候,看到了一条令她吃惊的大新闻。 新闻标题很简单:谢氏集团董事长谢建文涉嫌行贿,已被警方核准批捕。 成韵拿着报纸的手微微一颤,赶紧去看新闻的详细内容。报道里说谢建文涉嫌在其子公司经营的某个地产项目中向前s市副市长行贿,证据确凿恐怕难以善了。大约三年前他为谋得市中心某块原本作为绿地规划的地块,而向时任副市长的张志文行贿,金额高达三千万人民币。 此次事情一出,不仅谢建文锒铛入狱,张志文也从副市长的位子上被撸了下来,和他一样成了阶下囚。而谢氏原本投资的地产项目也因此搁置,面临巨额赔款。 这一事件极大影响了谢氏的股价,当天其股票就跌停,并且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谢氏集团的股份很快就会跌成一张废纸。 曾经辉煌一时风头无两的谢氏集团,几乎一夜之间面临破产清盘的下场。报道里毫不掩饰地落井下石,将谢家曾经得罪人的事情一一数出,甚至还特意点了钟美云的名字,将这个曾经名媛贵妇圈如雷贯耳的名字一通嘲讽,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架势。 成韵看完报道却没收起报纸,等孟青和和牙医朋友聊完后,才抬头问他:“这是你做的,是不是?” “是。”孟青和一口承认,“不高兴?” “没有,挺高兴的。”盼了这么久终于盼来了这一天,成韵觉得自己该买鞭炮庆祝才是。可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点堵得慌,好像无法真正释怀也无法真心高兴起来。 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借孟青和的手打击谢家,是她一开始就制定的目标。只是原先她没想过最后的结果竟这么彻底,她的本意不过是让谢家倒点小霉可以就此收敛,别再来烦她罢了。可现在孟青和一出手,竟把谢氏整个搞垮,她又有些不忍心。 他们真的罪大恶极到这种地步吗?成韵为自己的心软无语,对孟青和出手的狠辣同样无语。事情都做了,再想改变也不可能。只是若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在利用他,她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是不是会比谢家一干人等的结局更为凄惨? 明明还未到九月,虽是入了秋天气依旧火热,成韵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刚装上的牙齿甚至有些隐隐作痛。 孟青和却一脸坦然,从成韵手里抽出那张报纸,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随即往桌上一扔:“走吧,别管这种无谓的小事。” 对他来说这只是小事?那可是成韵心里如原子弹爆炸般的大事。那意味着从今天起谢家一败涂地,再没金钱和精力与她争孩子的抚养权了。 一颗压在心头的大石似乎落下了,可不知为什么成韵总觉得胸口闷闷的,仿佛又被人在上面重新压上了重物一般。她和孟青和走出牙科诊所的时候,头顶竟响起了惊雷,瓢泼的大雨兜头淋下,将整个世界都裹进了雨幕里。 成韵想,老天爷大概也生她气了吧。 谢家的情况比成韵想像的还要糟糕。在接连经历了几个跌停板之后,曾经辉煌一时的谢氏集团终于走到了破产的边缘。谢建文在牢里,谢家母子为了让他早日出狱想尽办法,似乎也没心情去理公司的事情。 他们忙着托关系走后门,到处找人送钱,想用金钱为谢建文建一条康庄大道。可奇怪的是,钱根本送不出去,从前关系极铁的故交,一个两个全都翻脸,再没人和他们攀交情,一个两个避之唯恐不及。 人情谈不上,钱也没人要,谢建文的案子被瞒得如铁桶一般,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谢子桓求爷爷告奶奶想给父亲谋一条生路,却饱尝人情冷暖,从前的一切顺遂成了过眼云烟。到此刻他方知道,原来做一个穷人一个普通人,生活竟是如此艰难。 至于钟美云,则是一开始就被击垮,直接躺床上起不来了。她本来就被成韵气着了,裂成两半的耳垂养了大半个月才算养好。结果心情略有平复丈夫就突然出事,她连惊带吓一厥不振,很快就病倒了。 她这一病家里的重担全压到了谢子桓身上。从前只会吃喝玩乐的公子哥突然要处理一堆的麻烦,简直快把他生生逼疯。周忆这个时候倒是借口拍戏,出去躲清静去了,只把个偌大的家扔给他一个人,每天回到家里除了冷清便是疲倦,竟感觉不到一丝快乐的气氛。 谢子桓歪在沙发里扯着脖子里的领带,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成韵。从前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感情其实不错,成韵是小女人,很好地满足了作为大男人的虚荣心。他也想过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了成韵,后来明白就是这种小女人般的依赖,令他很有成就感。 他自小就有钱,身边从不缺女人。可那些女人功利心太强,就差在脸上写一行“你是凯子”的字眼来扎他的眼睛。他在她们眼里就是提款机,他甚至知道她们在背后笑话他,觉得他是个一无是处只会花钱的败家子。 而成韵不会,她没那么多歪心思,也不会瞧不起他。和她在一起谢子桓觉得舒服安心,所以他放弃了青梅竹马的周忆坚强娶了成韵。 只是烂泥终究扶不上了墙,时间一长他就把持不住自己的心,被周忆三两下的勾引就失了魂。那时候娇妻成了累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外面的女人重新勾起了他的占有欲,他色迷心窍他喜新厌旧,他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直到周忆爆出怀孕的事情。 一切仿佛南柯一梦。谢子桓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慢慢闭上了眼睛。 正坐床头给多多念睡前故事的成韵没来由地身体微微一晃,一股凉意背脊处钻出,瞬间将她整个人包围。她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故事书,嘴似乎在动,但念的什么已经听不清了。 直到多多出手,轻轻推了推她:“妈妈,你怎么了,念错了。” “哦,什么?” “你怎么又念回上一段去了,往下念妈妈。” 成韵摇摇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往下念故事。只是时不时脑子里总会放空,一个不留神就念到别的地方去了,害得多多抱怨了好几次,最后实在抵不住困意,打了几个呵欠才算睡了过去。 第二天成韵送多多去兴趣班学钢琴,回家的路上又晰沥沥地下起了秋雨。也不知是雨水导致路面打滑,还是她自己心不在焉,在拐过一个路口的时候,车子不小心偏离了路道,跟迎面拐过来的一辆车车头相擦,随即又差点撞上了隔离绿化带。 这突来的小车祸吓了成韵一跳,她坐在车里半天没回过神来,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刚才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外头小雨依旧下着,轻轻拍打在玻璃上,令她的视线一片模糊。恍惚间她看到有人朝这里走来,停在车边敲了敲她的玻璃。 从那声音可以听出,来人有些不耐烦。 成韵想这场事故大概是她的责任。于是她放下车窗玻璃,正准备跟对方说抱歉,却一眼看到了那张令她不悦的脸。 竟是谢子桓。真是冤家路窄。 成韵原本堆起的一点歉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疏离和冷漠:“怎么是你?” 谢子桓显然也没料到是她,原本想过来找找麻烦发泄一下心头的怒气,这会儿却话锋一转,关心起成韵来:“小韵是你啊,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儿,你车怎么样,撞坏了吗?我找保险公司赔你。” “不用不用,就是蹭了下掉了点漆,回头找人补一下就行。” 成韵越过谢子桓,去看他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车。看起来确实不严重,就像他说的,只是车头蹭掉点漆。可这话从谢子桓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他从前可不这样,嚣张惯了的人,要有谁蹭了他一下,他能跟人闹半天。今天是怎么,转性了? 成韵疑惑地打量谢子桓,把对方看得心里毛毛的。 “小韵,你干嘛这么看我?” “没什么。既然你车没事,那我先走了。回头你喷漆的账单可以寄给我,我会付的。” 说完成韵收起窗玻璃,试着启动车子。可不知怎么的,这辆小破车竟这么不给力,关键时刻歇菜,停在隔离带前就是不肯工作。 成韵气得直上火,重重打了一下方向盘。这时谢子桓又敲敲她的玻璃,冲她道:“你这车坏了,你先出来吧,我帮你叫拖车。这里车来车往,你留车里不安全。” 成韵看他一眼,突然想到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65章 偷拍 成韵看谢子桓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下车。 车子开不动,谢子桓就打电话叫了拖车过来把车拖走。成韵看他打电话时那样子,显然是老手。像他这样的人,从前手里有钱,每年光玩坏的车就不计其数,跟拖车公司也是常打交道。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还有从前的闲情逸致。 谢子桓打完电话安慰她:“很快就到,拉去修理厂看看,应该问题不大。” 成韵点点头,看看对方头顶上打的伞。雨下得有些大了,这会儿不好叫车,她在考虑怎么回家。 谢子桓看出了她的想法,主动提议:“我送你回去吧,一会儿雨该下大了。” “不用,伞借我用用就好。”说着成韵就要去拿伞,谢子桓却把手一收,躲了开去。 “小韵,我就送你一程,没别的意思。今天这事儿我也有错,回头修车的钱我出,你就别操心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从前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总喜欢说这话。成韵那时候年轻顾虑也多,谢子桓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仗着自己有钱,就没对什么发怵过。 偶尔成韵担忧某件事情,他就总这么说,让她别操心放宽心。久而久之成韵就被他养成了那样万事不管的性格。可直到离婚的时候成韵才明白,什么叫做温水煮青蛙。 他把自己惯得没有一点防备心,却突然抽出刀来,在她的心头狠狠扎了下去。这样的伤害,成韵一辈子忘不了。 于是她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不用,车祸是我的责任,我会自己出钱修车。至于你的车,回头多少钱账单你寄给我,我付。” “好好,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就怎么。现在先跟我上车好吗,后面堵起来了,我得先把车挪车,回头拖车来了才好进来。” 成韵看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索性提议道:“我在附近咖啡馆等你,你把车停好了过来找我。” 谢子桓十分意外,原本还想拉成韵上车和她细聊,却不料她主动提出和他喝咖啡。当即就把他乐得,一扫前一阵的颓丧之气,整个人都如活过来了一般。 成韵不愿多看他,拿过那伞便走入雨幕里。附近正好有家咖啡馆,她便收了伞进去,在临窗的位子坐下,点了杯咖啡慢慢等谢子桓。 大约十几分钟后,停好车的谢子桓顶着一头微湿的头发进来,脸上还挂着之前的表情。成韵耷拉下眼皮,勉强冲他一伸手:“坐吧。” 谢子桓坐下后也要了杯咖啡,等服务生走开后便想凑近了跟成韵套近乎。可他身子刚往前一倾,成韵便抬手制止他:“谢先生,你有话就说,我听着。” “小韵,你看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这么……” “你若不说我便走了,以后咱们也没必要再见了。” “不不,我说我说。”谢子桓摸摸脖子,“上次被你揍的一顿到现在我还记得。你下手可真重啊。” “你说让我打一顿解气的,我还觉得没打够呢。你今天是准备继续挨揍吗?” “别这样,你以前说话不这样。” “我以前也没离婚,没被人渣骗过,当然不这样。” “小韵……”谢子桓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从前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我也没脸求你原谅我。我就想咱们做不成夫妻做不成朋友,哪怕做个熟人也是好的。毕竟我们还有个多多。” “你别提多多,你有什么资格提他。” “是是,从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你也不该瞒着我啊。当年你要是说了,我肯定……” 成韵笑得一脸不屑:“当年要是说了,你能怎么样,立马抛弃周忆跟我复婚?谢子桓,我还是了解你的,你不可能做那种事情。你那时候一心扑在周忆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若知道我怀有身孕,搞不好扔个几千块钱过来让我打掉。你说对不对?” 谢子桓缩缩脖子没说话。成韵果然了解他,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他跟周忆正情浓,对方也怀着孩子,他当然不会拿多多当回事情。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风水轮流转,成韵越混越好,他却变得一无所有。 “小韵,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再生我气了,为我这么个人气坏自己不值得。” “是,我也不想生气。我只拜托你和你那个妈,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别总跑我眼前来晃就行。” “我妈不会了。她病了,这两天正养病。” “那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该祝她永远病着,好让她再没机会来抢我的多多。” 这话说得有些恶毒,谢子桓脸上挂不住,讪讪笑了一下:“你别这么说,那到底是我妈。” “是啊,也就是你妈而已,和我有什么关系。以前在你家的时候,她总跟我说,也就看在你的份上把我当个人看,否则像我这样的出身,在她眼里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我妈这人就这样,嘴巴不饶人,说话有时候是伤人。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 “行,我不计较。只要她以后别再找我麻烦,我可以不计较。” 正巧这时咖啡端了过来,谢子桓便没再说话,只是端起杯子默默递到了嘴边。结果咖啡太烫,差点害他舌头起泡。他吐着舌头赶忙把杯子放下,慌乱间又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疼得他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成韵看着狼狈如斯的谢子桓,心情有些复杂。以前特别恨他的时候,总巴不得他出门让车撞死。可现在他在自己面前落魄潦倒,她好像也没多痛快。 想到这里,她拿起桌上的纸巾递了过去。谢子桓接过来擦了擦手,满脸感动道:“小韵,谢谢你。” 成韵懒得接话,只不停搅着自己的那杯咖啡。 谢子桓偷偷打量她,越看越觉得喜欢。以前属于他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后才发现她是怎样的一块瑰宝。不施脂粉的脸孔透着清新的白嫩,额发上还有几滴未干的雨珠,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刚淋了雨的白玫瑰,透着沁人的淡香。 闻惯了脂粉味的谢子桓,头一次发现自然的体香竟如此诱人。他一时有些迷醉,微眯着眼睛忍不住又嗅了两口。 成韵见他半天不说话便抬眼去看,正巧看到他沉迷的样子,不由火起,抬起就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下。谢子桓吃痛,哎哟了一声伸手去摸腿骨,忍不住抱怨:“小韵,你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你还有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不不,你别走,我还有正经事没说完。”眼看成韵要走,谢子桓便急了,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摁回座椅里。 成韵敏感地一抽手,露出不悦的表情:“行,说就说吧。” “小韵,我听说你要跟孟青和结婚了?是真的吗?” “跟你有关吗?我们早就离婚了,我爱跟谁结婚都是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别的意思。咱们俩这辈子看起来缘分是尽了,我也衷心祝福你和孟先生。我只是在想,你既然要结婚了,多多能不能……” “多多跟你没关系。” “我毕竟是他爸爸啊。你看你都要再嫁了,孩子不如交给我来带吧。我保证当个好爸爸,一定不会委屈他。” 成韵这才明白,原来谢子桓不是来重修旧好,搞半天还是要跟她抢孩子。该说他愚蠢还是没有自知之明,他现在这境况跟她抢孩子,脑子被门夹过了吧。 “谢先生,我想你搞错了。不管我再不再婚,我都是孩子的母亲。我不可能把他交给任何人,包括你在内。” “可你再婚了总要生孩子,到时候多多会难过的。” “难道你就没有再婚吗?你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娶了个新老婆,你这老婆以后总也要为你生孩子吧。到时候多多怎么办,跟着后妈讨生活?谢子桓,你现在都这样了,就别惦记孩子的事情了,说句不好听的,你以后怎么样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能力养孩子?你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 成韵这一通抢白,令谢子桓无地自容。他确实太想当然,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孟青和真的能接受多多吗?” “与其关心这样,你倒不如关心关心,周忆能不能接受你跟前妻生的孩子总在她眼前晃吧。说起来你们最近怎么样,你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还跟你过吗?” “她倒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提过离婚的事情。就是拍戏忙,最近都不在家里。” “这么说起来,她对你还是真爱了。”成韵看谢子桓一副斗败了的公鸡样,突然有些同情他,便忍不住伸手拍拍他肩膀,像教育孩子似的“教训”他,“既然这样,你就珍惜吧,别再没事找事了。” 旁边的玻璃突然折射出一点反光,谢子桓对这种事情比较敏感,立马探头看:“什么情况,是不是有人在偷拍?” ☆、第66章 低谷 成韵往窗外看了两眼,没见着可疑的人,也再没有反光照进眼睛。 因为这突然的插曲,原先聊的话题也就忘了。成韵觉得自己的意思已足够清楚,于是不打算再和谢子桓纠结,拿起包就要走。 刚起身,手机响了,她接起来一听,是兴趣班老师打来的。成韵心一惊,总觉得没好事儿。 果然不出她所料,老师一开口语气就不好,要成韵马上过去。说是多多吃过早茶点心后就开始拉肚子,到现在都拉三回了。他们希望家长能接回去照顾一下,暂停钢琴的练习。 成韵边说话边往外走,没留意身后谢子桓结了账也跟了过来。等她聊完电话正准备冲进雨里时,对方一伸手直接拽着她就往旁边走。 “多多不舒服是不是?我送你过去。” 成韵想说不用,奈何心里惦记着儿子,自己车子又给拖走了,权衡之际只能暂时听谢子桓的话,提着一颗心到了兴趣班所在的大楼。 趁着谢子桓停车之际,成韵甩掉他就往楼上冲。钢琴兴趣班在三楼,成韵一路小跑上去,推门进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多多。 她顾不得和老师打招呼,直奔儿子过去。多多看起来状态不错,脸色红润精神也好,就是不住跟成韵抱怨:“妈妈,我老想上厕所。我会不会拉在裤子上?” 成韵摸摸儿子的头,没有发烧的迹象,她又去跟老师谈,老师也有点难以解释:“来的时候确实好好的,练了一会儿琴大家一起吃东西。吃之前有洗手,我们一共三个老师看着他们,应该不会有问题。目前只有多多有拉肚子的现象,别的小朋友都是好好的。我想是不是受凉了?” 教室里的空调打得比较足,成韵看看儿子一身短袖短裤,确实有可能受凉。若其他小朋友都没事儿,可能不是饮食上的问题。她不是很难缠的家长,这会儿也不忙追究责任,还是先带孩子去看医生得好。 于是她和老师又说了几句,折返回去找多多。刚准备拉他的手,多多突然一皱眉头,带着哭腔叫道:“妈妈,我又要拉了。” 说完他跳下椅子,熟门熟路拐进旁边的洗手间,砰得一声把门关上,自然开始上厕所。成韵不由皱眉,开始向老师询问附近最近的医院在哪儿。 话刚说两句,后面谢子桓居然冒了出来,也带着一脸关切的神色:“小韵,多多怎么样?” 成韵跟见鬼了似的:“你怎么上来了?” “我刚停好车,多多要不要紧,我送他去医院吧?” 成韵刚想拒绝,突然身子一晃,一股力量抓住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整个人拽了过去。成韵跌跌撞撞,不小心扭了下脚。她有些生气,站稳后刚想发火,一抬头却看到孟青和冷峻的脸孔。 什么抱怨的话瞬间都被吞进了肚子里。 再看谢子桓,也是一脸死相,甚至还露出淡淡的惧意,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成韵看看孟青和,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正在这时,上完厕所的多多出来,提着小裤子往成韵这里跑:“妈妈妈妈,裤子松了,你帮我系一系。孟叔叔!” 一看到孟青和,多多立马转移目标,把小短裤上的绳子往对方面前一晃:“孟叔叔给我系系。” “好。”孟青和蹲下身来,熟练地系好裤带,随即一把将多多抱起,问,“肚子还痛吗?” “不痛了,上了厕所不痛了。” “好,那我们回去了。” “不练琴了吗?” “嗯,今天不练了。” “太好了,孟叔叔,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你在拉肚子,今天不能吃冰的,等你好了再吃。” “那能不能攒在一起,等好了我要吃三个。” “一个。” “两个,好不好嘛?” 孟青和微微一笑:“好。” 成韵尴尬地看着这一切。相比于孟青和和孩子的自然,她显然有些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这是头一回他们几个当着孩子的面凑在一起。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局面。 再看谢子桓,那脸色堪称绝顶,就跟颜料盘似的,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想想也是,自己的儿子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还相谈甚难。而他这个生父就站在几米远的地方,孩子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其实多多看到他了,只是心里惦记着冰淇淋,一时没顾上。等孟青和抱着他走过谢子桓身边时,他忍不住小声问道:“孟叔叔,他是谁啊?” 孟青和的视线一落到谢子桓身上,就变得如寒冰一般无情。他慢悠悠吐出三个字:“不认识。”随即回头招呼成韵:“走吧。” 三个人相继离开,把个谢子桓晾在那里,尴尬地接受所有老师和小朋友的注目礼。 最近的谢子桓,真到了人生最低谷的时候。 孟青和带着多多上车,先去找了李默,让他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抽血化验排泄物,还验了小便,一整套检查做下来,多多累得小脸煞白,无力地躺在成韵怀里喝水。 成韵摸着儿子满是虚汗的额头,不安地盯着李默看。李默请了儿科专家过来会诊,最后的结论是轻微的食物中毒。 成韵对这个结论有点意外:“怎么会这样,他和别的小朋友吃的是一样的东西啊。” 儿科专家黄医生解释:“可能孩子摸到了哪里,又吃了手,造成了交叉感染。目前情况算比较轻,我开点药吃两天就会好,不用太担心。” 说完黄医生就开始开药,护士拿了单子去取药,拿来后先给多多吃了两粒。孟青和趁成韵不注意,和李默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心领神会,谁都没有多言。 一直忙到下午三四点,孟青和才将成韵母子送回家。多多吃了药好了很多,又开始变得精神起来。成韵哄了半天才把他哄着,出来的时候发现孟青和正坐客厅里喝茶看报。 她就上前去坐在对方身边:“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兴趣班老师给我打的电话。” “给你打电话,他们怎么有你的电话?” “不清楚,大概是多多给他们的。我给过他我的电话,告诉他任何时候有需要,都可以让人打我电话。” 成韵有点感动,又想起刚才尴尬的一幕,便解释道:“我早上送完孩子,回家的路上车子和谢子桓的擦了一下。我的车子出了问题,被拖走了,大概过几天才能修好。” 孟青和似笑非笑看着成韵,镜片后的眼神带了几丝调侃的味道:“你这是在跟我报备吗?” “不是,就是解释一下,怕你误会。” “误会,你觉得我会误会?” “你没有吗?” “误会不至于,好奇倒是有点。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呢。” “我是不想见,可车子坏了孩子又生病,他说要送我过去,我一着急就答应了。早知道你会去,我就不搭他的车了。” 孟青和卷起手里的报纸,轻轻敲了敲成韵的脑袋:“愧疚,还是不好意思?” 成韵瞪他一眼:“都没有。” “那何必解释。” “怎么说也是要结婚的,也该坦诚相待吧。” 孟青和拿报纸的手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是啊,我们就快结婚了。可我怎么觉得什么事情都没弄好,好像一样都没定下来。” “那是因为你太挑剔了,像戒指婚纱什么的,我觉得够好了,可你还是不满意。唉,我以前一直以为女人才挑剔这些呢。” 孟青和凑上去,咬着她的耳朵轻笑:“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初婚。” “你什么意思,嫌弃我二婚是吧?” “不是嫌弃,只是想给你更好。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们应该坦城相待。我待你足够真诚,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星星交到你手里,你呢,你对我也是这样吗?” 听着孟青和的话,成韵没来由地口干舌燥起来,一方面是情绪所致,另一方面则是心虚。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偏偏她对他有所隐瞒,此刻听来这话不像是询问,倒更像是质问。 她不自然地撇开头,拿手摸摸耳朵:“我……对你也是一样。” “是吗?” “你不相信吗?” “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口说无凭。这样吧,马上验证一下。” 成韵愣一下,就这个功夫孟青和已然起身,弯腰下去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成韵吓着了,赶紧拍打他的身体:“你干什么,这是我家。” “我知道,我觉得在你家气氛应该更好。” “不行,多多在睡觉。” “你也说了,他在睡觉。阿姨出去买菜去了,这个时间点其实还不错。” 孟青和边说边走,走到主卧前一抬脚,轻轻将门顶开。等进去后又是拿脚一钩,门便直接合了起来。 成韵被他轻轻放在床上,抖得跟风中的落叶似的:“你、你要干嘛?” 孟青和一把吻住她的唇,边脱她衣服边道:“和你坦城相待。” ☆、第67章 介意 从成韵家出来的时候,天还是大亮的。 孟青和驱车前往医院去找李默。对方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茶,看样子专等他过来。 一见孟青和他也不装腔作势,直接把多多的检查报告往对方手里一塞:“自己看看吧。” 孟青和拿着报告翻了两页,冲对方一抬眉:“直接说结论。” “结论就是,不是轻微食物中毒。经过化验他的排泄物可以看出,你们家小朋友吃的东西里让人下了药。放心,只是很轻微的泄药,药量很小,所以他肚子也不怎么疼,就拉了两回而已。” “你确定是药,不是不干净的食物引起?” “我不确定,但黄医生确定。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你不该质疑他的专业。” 孟青和面无表情重新看了一遍报告:“除此之外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吃了药睡一觉就会好,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 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手里的报告单就皱成一团。李默见状便劝他:“说不定只是意外。” “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食物里有泄药,你觉得只是意外?” “那你要怎么办,调查那家兴趣班?也不一定就是在那里沾上的,你若出手岂不打草惊蛇。” 孟青和看他一眼,目光深邃:“所以你也觉得,这是人为故意的结果?” “怎么说呢,一半一半吧,说不好。你不如再看看。虽然想嫁你的女人很多,但会做到这一步的不多。毕竟谁也不是疯子,伤了你的人,还能有活路?” 李默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可也不全对。这世上总有人是例外,有些人怕他孟青和怕得跟什么似的,可也有像斯文那样敢冒天下之大韪,不怕死地拉他炒作。不管今天多多的事件是意外还是人为,他都必须有所重视。若真有人无耻到敢向孩子下手,他自然不会放过对方。 从李默那里出来后,孟青和又回了办公室。秘书跟着他进了办公室,递过去一个信封:“刚刚快递来的,我没打开看,是给您的。” 孟青和接过信封,示意秘书先出去。然后他把那东西在手里掂了掂,感觉像是照片。打开一看果然一堆彩色照片掉落出来,铺在他面前的书桌上。 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隔得比较远,透过某家咖啡店的玻璃,拍到了成韵和谢子桓的影像。从两人的衣着来看,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拍照片的人显然有备而来,拍完后立即冲洗,随即快递到公司。 这个人不仅熟悉他和成韵谢子桓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青和影业的门路,明白怎么把照片递到他手里。 而他寄出照片的目的似乎也很简单,似乎是想提醒他。因为照片里成韵正拍着谢子桓的肩膀,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产生异样的感觉。 孟青和把这一串照片从头到尾看一遍,最后把它们往桌上一扔,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多多的情况比想像得还要好,不过睡了一觉人便又活了过来。暑假已接近尾声,幼儿园开始正常上课,多多也重新回到学校,每天依旧追在少少的屁股后头,一口一个哥哥叫得高兴。 那天两人玩得兴起,多多便厚着脸皮让少少带他回家吃饭。少少拗不过他只能答应,却不忘给孟青和打电话,向他报告情况:“……是,他跟我回家吃晚饭。孟叔叔你也来吧,带上成阿姨。我妈妈今天在家,我爸爸?不知道,每天早出晚归的,我都见不着他。” 孟青和就给方响打电话,把他从外面的花花世界叫回来,约着大家一起在方家吃顿晚饭。 陆晚宁最近一直在家,既不回原来的公司也不进青和影业,安心当个家庭主妇,把大部分的时间都倾注在少少身上。母子两人虽多年不见,但感情培养得相当迅速,向来是冷面王子的少少一见着妈妈,立马流露出小孩子心性,总会显露几分天真可爱。 孟青和趁两个妈妈带着孩子交流育儿经的时候,和方响在休闲室打了两轮台球。打球的时候,他不免提醒方响:“别总往外跑,晚宁刚回来,你要总不在家,回头她又该跑了。” 方响则是一脸无奈:“你以为我很愿意在外面应酬吗?这不都是你害的吗。很多事情本该你出面,结果你倒好,躲起来老婆孩子热坑头,把一堆烂摊子扔给我。我天天忙得晕头转向,你倒来教育我。你有这功夫不如多替我去几个饭局,也好让我搂着老婆高兴几天。” “这不行。”孟青和一口回绝,“你可以让阿峰帮你,他应该挺闲。” “别提了,死木头居然开始恋爱了。也不知道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整天追人屁股后头祸害人家,据说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也不知道人家姑娘招不招架得住。搞不好一时心软就答应他了。” 这有点出乎孟青和的意料:“阿峰?他倒不像这样的人。” “你也不像会谈恋爱结婚的人啊。一年前我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和尚,谁想到一年后你居然要结婚,连孩子都这么大了。说实话青和,你真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多多很可爱,我和他很投缘。” “可他毕竟是谢子桓的儿子。” “那有什么关系,他可以成为谢子桓的儿子,也就能成为我的。” “所以你这婚是结定了?” 孟青和少见地沉默起来,竟没有马上回答。方响立马嗅到不一样的气氛,眼里露出八卦的神情,全身的细胞像是瞬间活了过来。 “什么情况,你跟成韵吵架了?” “没有。” “闹矛盾了?我听说结婚前小夫妻最容易产生矛盾。怎么拍婚纱照啦,酒席定在哪里,该上什么菜色,请这个还是请那个朋友,还有房子怎么装修,卧室用什么样的窗帘。林林总总琐碎的事情一堆,能把人活活逼疯。” 孟青和一推杆,一个白球应声滚出去,先打到一个红球,再击中一个黑球,最后将个蓝球撞入袋里。整个白球的轨迹连起来就是个三角形,看起来十分吸引眼球。 方响忍不住咂嘴:“我觉得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们都应该不会有问题。反正你有钱,成韵看起来也不像是很作的女人。我想不出你们能有什么矛盾。” “就像你说的,”孟青和拿着壳粉在杆头上轻轻涂着,紧抿的双唇露出漂亮的弧线。突然他把壳粉一扔,就这么站着没弯腰,直接将球杆往主球上一戳,整个桌面上的球便都活了过来。 只是一杆而已,就将剩下的七八个球全部撞入袋中,最后白球也跟着入袋,桌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给方响剩下。 对方看得目瞪口呆,愈加觉得气氛紧张。他收敛起看戏的心情,小心翼翼试探对方:“怎么了,心里不痛快?” “没有。” “是不是还是成韵的问题。她不愿意……结婚?” “她没有拒绝。” “但也没有很热烈是不是?” 眼看着孟青和手里的球杆快伸到面前,方响赶紧抬手遮挡,顺便往后退了几步:“别别兄弟,我就随口问问,你别生气。成韵她要不愿意我劝劝她去,让她想开点。你说嫁谁不是嫁,与其嫁那些歪瓜裂刺不如嫁你,好歹赏心悦目不是。啊!你丫真打啊。” 方响捂着吃痛的额头,恨恨瞪孟青和一眼。本以为对方还得再来两下,但孟青和却收起棒子,直接往方响怀里一扔。他大步往门口走去,走过方响身边时扔下一句:“我的事情,你别掺和,管好你自己就行。” 方响摸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望着孟青和的背影连连摇头。真没想到他们这对难兄难弟,在感情上的经历这么相似。本以为孟青和该是顺风顺水,现在看来却不是。难道说成韵对她的前夫还念念不忘? 晚餐的气氛还算不错,有两个孩子穿插其中,一顿饭吃下来笑料不断。吃过饭多多和少少要打游戏,成韵和方响被拉着作陪。方响在这方面算是高手,成韵则是忙着做老妈子,给两个孩子削水果,顺便看儿子怎么被方少少同学完虐到惨不忍睹的境界。 孟青和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在走廊里撞见换了身衣服下楼来的陆晚宁,两人便很自然地聊了起来。 陆晚宁关心他们的婚礼:“订时间了吗,准备在哪儿办?” “还没定。” “还没定?你们这速度有点慢啊。” “一生一次,总要谨慎一些。” “那证领了吗?” “也没有。” “青和不是我说你,你真不懂女人。你怎么能这么不上心呢,就算婚礼要时间,证还是得先去领了。要不成韵该乱想了。” “想什么?” “想你是不是真心想娶她啊。你不明白,女人就是这样的,越是这种时候越爱胡思乱想。她又比较不同,我听说她前夫老来纠缠她,他们还有个孩子,万一对方一时兴起打夺子官司,你这迟迟不表态,她肯定会不安。还是抽个时间把证领了吧,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孟青和打量陆晚宁一眼,细细品味起她的话来。 ☆、第68章 婚纱 孟青和沉思的时候,陆晚宁偷偷看了他两眼。 这个男人和记忆里一样,永远是最美好的存在。曾经有一段日子,她痛苦地想要死去。可只要一想到他,她立马会生出生的勇气。 她活在这世上不为方响也不为少少,为的只是孟青和而已。而现在这男人居然要娶别的女人,陆晚宁每到夜深人静便扪心自问发,也做得到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她对成韵谈不上多恨,只是太爱孟青和。这个男人是她生命里的第一缕阳光,如今阳光要被人夺走,她又要重回黑暗无止境的世界,想到这里陆晚宁竟有些微微颤栗。 孟青和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便问:“怎么了,冷吗?你穿得太单薄。” 陆晚宁下意识拉了拉袖口:“其实还好,白天挺热,夜里有点凉。”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走廊尽头,孟青和想起结婚的事情,便建议陆晚宁:“你和方响想过举办婚礼吗?你们第一次结婚太仓促,什么都没办只领个证,不如趁这次办一下,别留遗憾。” 陆晚宁有些失神,下台阶的时候腿一软,膝盖一弯眼看就要摔倒。旁边孟青和很自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因为刚刚洗过手的原因,他的手指有些凉,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刹那,陆晚宁的心止不住颤抖起来。 她抬起头去看对方,目光不自觉染上了一层柔光。但很快她就发现,孟青和的视线正落在她的手腕上。 刚刚那一下她的衣袖不小心撩起一段,露出一截手腕来。手腕上分布着几块零星的淤青块,颜色偏淡,显然形成有几日了。 陆晚宁赶紧把手抽回来,慌张地将衣袖拉好,再笑的时候就有些不自然。 孟青和将她的一系列举动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走到外面的时候多多正好输了一局,正在那里哀声叹气,拉着少少的胳膊求饶:“你怎么这么厉害,你能不能让让我?也让我赢一回嘛。” 少少一脸正经,扫他一眼道:“不能。” “为什么,你是哥哥啊,我比你小,你应该让着我的。” 旁边成韵赶紧去劝儿子,方响也开始教育少少:“你这就不对了,多多比你小一岁,你不能欺负他。” “我没有,我只是在打游戏。” “你总赢他总输,他就觉得没意思了,时间长了就不跟你玩了。你损失就大了。儿子,有时候人要懂得抓多放小,人生,有舍才有得!” 这么深奥的话少少再早熟也听不懂,但他看一眼旁边马上要掉金豆的多多,头痛地呲了呲牙,无奈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再来一局。这一次让你赢好了。” 多多立马收起眼泪,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 成韵松一口气,一抬头就看到孟青和和陆晚宁并肩走过来的样子。那一刻她有点失神,总觉得这两人看起来很相配的模样。 他们认识多年,交情很不一般,彼此也互相了解。无论从哪方面看陆晚宁都比她更适合当孟青和的太太。可她为什么跟方响好了,若一直爱孟青和,为什么又要生少少。 难道说…… 成韵下意识地去看少少的侧脸。他正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的模样露出如成年人一般的认真和坚定来。方响坐在他旁边,满脸情绪起伏,随着儿子表现的好坏露出不一样的表情。而少少却至始至终都是那些扑克脸。 撇开五官不谈,光从气质来讲,他真的更像孟青和。而长相的话少少更像陆晚宁,所以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跟同样漂亮的孟青和也很相称。 难怪一开始他俩冒充父子她发现不了,任谁看到这一大一小,都不会怀疑他们有血缘关系。 陆晚宁爱的是孟青和,少少又和对方这么像。成韵心里浮起一个怪异的念头。觉得不可能却又找不出理由反驳,说到底她自己也不确定。 怀疑就像种子,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回去的路上多多累得东倒西歪,车子刚开出一百米,他就歪在座椅里睡着了。成韵坐后排陪他,抓着他的小手来回地抚摩。刚刚最终赢了一局后多多过于兴奋,一抬手敲到了桌沿,不小心擦掉块皮,把她这个当妈的心疼得要命。 还是少少聪明,让佣人去厨房拿了冰块来,包进纱布后放在伤口处,既止血又止疼。向来脆弱的多多才没哭,反倒拿脑袋去顶少少的额头,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想想还是当孩子最幸福,没有烦恼不必担忧,总有成年人替他们打理好整个世界,他们只要愉快地享受就行。 孟青和从后视镜里看成韵的脸,看着看着突然想到陆晚宁的话,于是便问:“想好什么时候去领证吗?” 成韵正沉浸在孩子们的幸福中,乍一听这个问题没反应过来,她甚至在想,领证是什么东西? 而这略微的迟疑看在孟青和的眼里,却有另一番解释。他的眼前出现下午看的那些照片。成韵和谢子桓坐在咖啡店里,状似亲昵聊天的场景一直在眼前晃。 是吃醋吗还是生气,他一时想不透。 眼见成韵没有回答,他又加了一句:“没关系,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 “对不起。” “什么意思?” “没有,我刚刚没反应过来你说领证的事情。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我一直在等你。从一开始就是我主动,我进入状态很快而你很慢,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这话不大像孟青和会说出来的,因为隐隐地带了一点抱怨。他从前总是高高在上淡定如云的,没想到今天也会说出带着酸味儿的话来。 成韵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这样吧,过了十一就去领证好吗?反正也没几天了。国庆期间人太多,估计民政局排队人数会爆满。我可不想带着你招摇过市。” “怎么,怕我丢你脸。” “不是,总要给别的男人一点活路。你长成这样,往那儿一站,别的女生光顾着看你都不想领证了。万一再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当场抛弃男朋友转投你的怀抱,你岂不是罪过大了。” 孟青和冲后视镜一笑,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那眼眼如深沉的湖水,直直地看进了成韵的心里。她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子喜悦快要让对方看穿了,于是赶紧低头掩饰两下,不自然地动作又将她完全出卖。 那一刻孟青和想的却是,她这么高兴,是因为爱自己还是因为一直以来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接下来的日子成韵依旧在为婚礼忙碌。婚礼的地点已经定了下来,就在孟青和朋友买下的某个群岛上举行。据说那里经过几年的开发,已然美如人间仙境,是那种随便一抬手,就算用手机胡乱拍都能拍出大片效果的地方。 婚礼宴请的宾客也基本敲定,但喜帖需要特别印制,所以两人暂时都未向外公开婚讯,只等到时候给众人一个惊喜。 成韵在挑礼服的时候,充分展现了她少见的果断与决绝。在面对几百件甚至上千件礼服样本的时候,她闭着眼睛随便抽了几张出来,直接递到孟青和手里。 “就这几件?”孟青和扫了图片两眼,向成韵求证。 “嗯,就这几件。反正看起来差不多都很好看,随便挑两件就好。” 孟青和点点头:“嗯,你确实够随便。” 成韵冲他顽皮地眨眨眼睛,刚想夸赞自己两句,却被孟青和一伸手直接揽进怀里。下一秒便是狂风暴雨般地疾吻,吻得她头晕目眩,恨不得两眼一闭直接死过去才好。 她突然想到结婚后若也是每天这样的情景,她那单薄的小身材不知受不受得住。都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孟青和就是她的潜能开发员,她那具从前如死水般的身体,在他的悉心“调/教”之下,如今也是一日千里。 九月底的某一天,两人看中的几套婚纱成品送来了家里,供成韵试穿挑选。设计师也一同前来,现场听取她的意见,好做最后的修改。 看着那几位平时名头响亮,只在时尚杂志名媛婚礼上才能听到名字的大人物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候她的决定,成韵一时有些紧张。和孟青和接触越多越能感受到他的能量,成韵也越加觉得害怕。 这样的人只能做朋友,万万不能做敌人。若你站在他的对立面,或许哪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成韵在设计师助理的帮助下套上了婚纱,对着镜子看的时候,头一阵阵发晕。她想自己一定是太兴奋了。一年前她还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再度套上这样的白纱,和一个梦想中的男人走入婚礼的殿堂。 而一年后她居然咸鱼翻身,成了飞上枝头的麻雀。这一切显得很不真实,她伸手掐了掐脸颊,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不知怎么的,头晕的感觉非但没减反而愈来愈深。 她回头看一眼站在那里的孟青和,突然眼睛一闭,直直地倒了下去。 ☆、第69章 不太平 孟家大宅里乱成一片。 设计师目瞪口呆,没一个反应过来。陪成韵换衣服的两个助理尖叫一声,直接冲过来扶她。可孟青和先她们一步出手,直接将一身白纱的成韵抱起来,冲门口叫了声:“老钟!” 老钟冲进客厅,一见这情景也是愣了。两秒钟后他转身就跑,将孟青和的车开了过来。孟青和连人带衣服一起塞进车里,只冲老钟说了句:“快开!” 老钟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直奔李默家的医院而去。而身后的别墅里,一干搞不清楚状况的人面面相觑,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错觉。 好端端的试着婚纱,怎么就晕倒了呢? 李默今天休息,正跟几个朋友在外面练枪。接到孟青和的电话后他来不及换衣服,把枪往台上了一撂,转身跑向门口。 到达医院的时候孟青和的车也刚到,两辆车交错而过,李默开了车窗冲他招手示意,让他直接把人送急诊。孟青和回了一下手势,不等车停稳便抱起成韵,大步进了急诊大厅。 大厅里的值班医生已经接到李默电话,带着一帮护士严阵以待。人一送到马上进行急求。成韵身上那件价值以千万计的婚纱成了一片破布,在医生的手里很快被剪成几片,零落地睡在抢救室的地面上。 孟青和站在那里,看着医生们利落的手法,视线在各种医疗器械和成韵的脸之间来回切换。李默很快就来了,在听取了一系列意见之后,他开始向护士吩咐往成韵的身体里注射各种药物。 成韵的脸色看起来还行,各项生命体征也很平稳,血压血氧心率都显示正常,只是一直昏迷不醒。李默看一眼站在那里沉默不语脸色铁青的孟青和,本来想开口让他出去,想想还是算了。 抢救进行了大约半个小时,在各类药物的作用下,成韵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有些迷茫,望着头顶耀眼的灯光,轻轻吐出一句:“这是……哪里?” “你在医院。”孟青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成韵的手,贴近到她脸边,“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点头晕。” “身体哪里疼?” “腰,腰这里有点刺痛。”成韵说着伸手下去,摸了摸自己的腰部。手一接触到某个部位她就轻声哼哼了两下,“就是这样,挺疼的。” 李默立马过去,在她手指出的地方轻轻按压两下,随即转头冲另一位医生道:“徐主任,你过来看一下。” 徐主任立马上前,也在同样的地方轻轻按压两下,略一思索才下结论:“有东西。” “我也觉得有东西。” 两位医生意见一致,接下来就是割开皮肉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他们在成韵的局部打了麻药,割开一小块皮肉,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当那截极细的针管被扔进器械盘时,孟青和镇定地看一眼,随即和李默互看一眼。李默明白他的意思,抢在徐主任之前冲成韵道:“好像是根针,不小心扎进你身体里了。你当时有感觉到吗?” “没留意,好像是有那么一阵腰上有点疼,但很快就过去了。” “嗯,可能是设计师不小心留了根针在婚纱上,没什么大碍。我们会帮你做个全面检查。”说到这里他招呼孟青和,“你算是家属,出来一下,我跟你说一下交费的事情。” 孟青和拉起成韵的手轻轻吻了一下,随即跟着李默出去。两人走到外面一个角落里,李默看一眼对方,道:“这个你应该比我熟。” “是注射类药物。出手的人手法不熟练,针断在成韵体内。否则我们不会这么快锁定问题。” “兄弟,你身边的人最近都不太平啊。” 孟青和脸上露出极严肃的表情,那阴冷的神情将急诊室的室温生生降低了十度。李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伸手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能处理,就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谢了。”孟青和说完转身又进抢救室,陪着成韵做一系列的检查,最后又陪她去了病房,一通忙活下来,天色已渐渐转暗。 成韵有点累也有点不舒服,手上打着点滴,和孟青和随便聊了几句,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孟青和就坐在床边陪着她,目光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深情和专注。 坐了大概半个小时,他突然想起多多在等妈妈,于是就给阿姨打了个电话,只说成韵有点不舒服要休息,今晚不会回家。阿姨追问了几句,但没问出什么来,只能应了两声,挂了电话转头安抚起多多来。 多多如今很有自己的想法,不是阿姨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打发的。他缠着阿姨拨通了少少家的电话,开始跟好朋友诉苦:“我妈妈今晚又不回家了。” “哦。”少少拿着电话假装在听,两只眼睛还盯着电视不放。 “孟叔叔给阿姨打电话,说妈妈身体不舒服。我觉得他在骗人。” “嗯。” “妈妈早上出门的时候很好的,怎么突然不舒服了。一定是孟叔叔不让她回家。” “哎?” “他们肯定在家里偷吃好吃的,不带上我,气死我了。”说到这里多多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抗议,“方少少,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在听!” “你胡说,你肯定在看电视,我听到声音了。你都不认真听我讲话。” 少少在电话那头满脸黑线。明明离开幼儿园了,怎么他还对成多多负有这么重的“责任”?他的烦心事需要他来倾听吗? 可若不听他又要不高兴。少少并不愿意多多不高兴,于是只能耐着性子安慰他:“你妈妈可能真的不舒服,所以孟叔叔留她休息一晚上,她第二天应该会回来的,你别不高兴。” “真的吗?” “真的。你妈妈也很辛苦的,她是不是要结婚了?” “好像是的。她问我要不要孟叔叔做我的爸爸,我觉得很好哎。少少,我很快也要有爸爸了,以后就和你一样了。” 少少想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但成多多是不能打击的。于是他只能尴尬地说一句:“哦,那恭喜你。” 这下多多又高兴起来了,一个人开始胡言乱语:“少少,你长大了要不要结婚?” “不知道。” “我要结婚的。我要和你们班的倩倩结婚。” “可是她比你大。” “比我大不能结婚吗?”多多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那好吧,那我跟小玉结婚好了。她比我小一点。” 少少努力去想小玉是哪一个,到最后只觉得眼前出现一个圆脸塌鼻长得一团和气的小姑娘,不禁摇头:“小玉不好看。” “不好看?我觉得好看啊。我妈妈说了,结婚女生要穿婚纱,等我长大了我给小玉买婚纱,和她结婚。” 不知为什么,少少听到这个事情有点心烦,而且他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多多不叫他哥哥,开始直呼其名了。 他觉得这就是他心烦的根源,于是没好气道:“好,祝你们开心。”说完也不等多多回答,直接把电话挂了。 刚挂了电话陆晚宁就走过来,见儿子眉头紧皱,不由好奇:“怎么了,谁来的电话?” “成多多,说他妈妈病了。” 一旁的方响听到了,多嘴一句:“青和说今天试婚纱啊,怎么好端端的病了。是不是太累了?青和这人也是,结个婚搞得跟女王授勋似的,成韵非让他累死不可。” 他这话一出,客厅里半晌没声音。片刻后他自己觉得好像说错话了,于是赶紧讨好起老婆来:“老婆,要不我们也结次婚吧。照着青和他们的规格来,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搞个特别点的,花多少钱也没关系。” 陆晚宁不屑地看他一眼,吐出两个字来:“不用。”说完转身离开,去给孟青和打电话。 第二天大概九点左右,陆晚宁拎着一篮子水果去医院看望成韵。进病房的时候她敲了门,可是没人应,于是就自己推门进去。 于是她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成韵好好地躺大病床上,睡得正香。而孟青和就在一旁的沙发里,半蜷缩着身体和衣而眠。他的腿太长,沙发太短,显然睡得并不舒服。 他们认识的时候孟青和还在奋斗阶段,日子过得也一般。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似乎很多年没见他再受委屈。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日子越过越好,成了呼风唤雨般的人物。 这样的人,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就这么在沙发里凑和了一夜。 陆晚宁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原来人跟人真的有差别,成韵这个女人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用在孟青和身上了吧。和她比起来,陆晚宁觉得自己才是真正不幸的那一个。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刚准备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眼角余光却看到孟青和睁开眼睛,已然清醒地坐了起来。 他伸手冲她示意,要她去外面等自己。陆晚宁愣了一下,却听话地走出病房。听房门关起来的那一刹那,她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第70章 接触 孟青和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陆晚宁脸上的泪痕早就干了。 她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窗外楼底下来来回回的人,安静得就像一朵静谧的花。孟青和觉得这样的陆晚宁很漂亮,也理解方响为什么会为她着迷。 只是这世上的总是不能圆满,如果陆晚宁能像爱他一样爱方响就更好了。 他慢慢走过去,走到窗边向下看了两眼,目光一直没有落在陆晚宁身上。他问:“你怎么来了?” “昨晚多多给我儿子打电话了,说成韵病了。我就让方响打听了一下,听说她住院了,我就想着来看看她。还好吗?” “没什么问题,只是累着了。” “看来累得不轻,睡到这会儿还没醒。你们这趟婚结下来,可要把新娘子累坏了。” “你们女人不常说,结婚一辈子一次,总要隆重一些才好。” “我可没这么说过。”陆晚宁掩嘴轻轻笑了两下,“再说了,这年头结几次婚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孟青和脸色微微一变,陆晚宁心知说错话,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说话不经大脑,你别生气。” “没关系。” 陆晚宁偷偷看对方的神情,只见孟青和紧抿着唇,眉头少见得皱着。在陆晚宁的印象里,孟青和是很少皱眉头的。以前的他没什么顾虑,也没什么在乎的东西,无论何时见他总是那么一张淡定从容的脸。 她从不见过孟青和为成韵担忧着急上火的样子,所以看到他皱眉很是好奇:“你怎么了,很少见你这样。”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不能说来我听听吗?” 孟青和终于回头看她一眼,却没说话。陆晚宁明白过来:“是跟成韵有关的吧,所以不能说给我听。也是,不知不觉间你有了自己的生活,也开始有不能说的秘密,是我问得太多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我自己也没想好,不想贸贸然说出来。像你说的,你也有自己的生活,我的事情不该拿来烦你。” “想不到,你也有烦心事。” “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没有烦恼。” 陆晚宁笑笑,刚想安慰他两句,突然觉得腹部一痛,下意识就伸手去捂,还轻轻哼了一声。孟青和便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又胃痛了?你这也是老毛病了。” “没办法,早上出来得急,没顾得上吃早饭。” “何必一大早过来,弄得连饭都没吃。”孟青和虚扶了她一把,建议道,“这样吧,我陪你出去吃点早餐。” “不太好吧,成韵醒过来不见你……” “不要紧,医院有医生护士。她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孟青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两人便转身往医院外走。走过成韵病房的时候,孟青和一转头看见那门似乎是虚掩的。但再仔细一看又是关严实的,他没太在意,带着陆晚宁搭电梯下楼。 刚刚他们两个只顾着说话,谁也没有注意到成韵已经醒了,并且走出病房寻找孟青和的身影。她本以为他只是离开去买东西,却不料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半上午的阳光很是强烈,从玻璃窗里照进来,洒在那两人身上。他们自然地靠在窗边闲聊,举手投足间透出的熟稔感挥之不去。 孟青和表情闲适,陆晚宁则恬淡,看上去没有一丝违和感。不知情的人看到他们两个,一定以为是对情侣。 成韵摸了摸脸颊,觉得有些发热,那种莫名的不适感令她很不舒服。她想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又觉得自己做不到那么自然。若流露出点什么情绪反倒不好。于是趁他们转身之前关上病房门,假装自己还未醒过来。 她爬上床重新躺下,本以为孟青和会带陆晚宁进来,结果等了半天也没人开门。她按捺不住,再次下床开门,却发现走廊里除了走动的护士外再无其他人。 这么说陆晚宁来了放下一个果篮,就把孟青和带走了?成韵不愿意往别处想,可又不得不想。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特别庸俗,像个怀疑丈夫出轨的女人。可她控制不住那种想法。 她情不自禁地想像,孟青和会和陆晚宁去哪里。会在医院的小花园里闲逛吗,会靠在某棵大树下肩并肩聊天吗?还是会趁她不在手拉手,有一些肌肤的接触。 没有危机感的时候,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爱孟青和。可当陆晚宁出现后,她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她明知道此刻自己该待在病房里好好休息,等着对方回来。可她却忍不住趿着拖鞋下楼去,假装散步看风景,实则却想要寻找那两人的身影。 至于找到后怎么样,她来不及细想,或者说不太敢想。若孟青和真和陆晚宁有染,她能潇洒地转身就走吗?她不是五年前的那个成韵了,她现在有了更多的顾虑。更何况孟青和也不是谢子桓,他比后者好太多了。 当年她能轻易离开谢子桓,一方面固然是伤心,另一方面可能也是觉得这个男人不过如此,失去也不可惜的。可现在要她放掉孟青和,心里的惋惜和痛苦远比从前大。 她想人果然都这样,心会越来越贪。孟青和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却已在她心里深深扎了根。 九月底的天气瞬息万变。太阳高照的时候热得人想流汗,可片刻间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块乌云,挡住了大半的阳光,加上起了一点风,又让人觉得冷嗖嗖的。 成韵就穿了一身病号服,又薄又大,被风一吹整个人直哆嗦。她走在住院楼外面的花园里,目光漫无目的地乱扫,身子却在微微颤抖,两只手不自觉地抱在胸前,想要藉此获取一点温暖。 可她越走越觉得冷。好像和天气没有关系,而是和心境有关。 她越想孟青和和陆晚宁的关系,就越觉得心头发冷。就算乌云飘走阳光重新洒落下来,似乎也不起作用。 成韵有些心烦,忍不住轻声咒骂了两句。眼看花园都快逛完了也没见对方两人的踪影,她决定转身回房去。 结果刚转过来还没走出几步,只顾低头想心事的她就和别人撞了一下。她下意识说了句“对不起”,一抬头却看见谢子桓顶着一张灰心丧气的脸,像个游魂似的站在那里。 他看起来比自己更失魂落魄。 成韵疑惑打量他两眼,还没开口对方倒先说话了:“不好意思啊小韵,本来想过来跟你打个招呼的,倒把你撞了。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这话又露出点从前的情圣味道来了,成韵觉得反胃,正准备走,一看谢子桓那副死了亲娘的模样,心念不由一恸。 她突然想到了钟美云。 “你怎么在这儿,看病吗?” “嗯,不是我看病,是陪我妈来。” “她怎么了?” “不清楚,好好的突然晕过去了,我就送她来做检查。医生让留院观察,说她的血糖和血压都偏高,可能有糖尿病和高血压。” “有生命危险吗?”成韵动了点恻隐之心。虽然现在这一切都是钟美云自己作出来的,但她到底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本以为只是给他们点教训别再和她抢多多,没想到孟青和下手太重,加上钟美云和谢子桓又太没用,谢家居然就这么分崩离析了。 如果钟美云因此死了…… 成韵不大愿意再往下想,这女人再可恶也不至于到死的地步,她并不愿意看到她落得如此下场。 好在谢子桓的回答还算不错:“不会,这些都是慢性病,生活习惯要注意,还得吃药。我妈是为我爸操心给累的,要不也不会一下子就病倒了。” “你爸他现在怎么样?” “我也不清楚,接触不到那方面的人,人家也不跟我们说实话。看起来吃官司是免不了,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少坐几年牢。虽说他向人行贿触犯了法律,可做生意的哪个干干净净,都有说不得的一面。我爸是运气背得罪了人,小韵,你能不能……” 说到这里谢子桓有点不好意思,少见地尴尬起来。他抓抓脑袋,开口的时候脸微微胀红:“我想请你帮个忙。你跟孟青和关系好,能不能拜托他帮我们通通路子,钱我们有,只要能找个人搭上关系就好。我想去看看我爸,也想让他轻判几年。他也快六十的人了,经不起折腾,我怕他几年牢坐下来,会把命给坐没了。” 成韵认识谢子桓这么久,这是第一回对方真心实意在自己面前低下下气求她。明明时来运转打了个翻身仗,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觉得有点遗憾。其实没必要闹到这地步的。 可她怎么开口去求孟青和?要知道这就是他一手制造的杰作,他怎么会轻易松口。而且她和谢子桓关系敏感,在即将领证这个关键时刻…… 成韵一时没有说话,谢子桓有点急了,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哀求道:“小韵,我求求你了。看在从前我爸对你还不错的份上。” 成韵愣了,甚至忘了把手抽回来。也没留意到不远处医院大门口,孟青和和陆晚宁并肩走过来的身影。 ☆、第71章 误会 陆晚宁刚想往前走,被孟青和一把抓住。 她疑惑地抬头看对方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成韵和谢子桓。 陆晚宁认得谢子桓,谢氏集团的独子,是个既没用又花心的男人。听说他是成韵的前夫,两人当年闪电结婚,没多久却又离婚。想不到时隔多年,他们竟又搅和在了一起。 看这两人手拉手的样子,陆晚宁心里不住冷笑。原本还想该怎么对付成韵,现在倒是不必了。她自己这么作死,孟青和又岂会容她。 孟青和这个人,平生最恨背叛,特别是女人。刚刚吃饭的时候还听他说起过两天领证的事情,一转眼却看到这一幕。看来这证能不能领也成了个未知数。 孟青和的脸色异常难看。认识他这么久以来,陆晚宁头一次见他这样的表情。那种隐忍和压抑,深藏在内心深处,可又像是随时会爆发出来。 这样的孟青和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向来最愿与他亲近的陆晚宁都忍不住小小后退一步,生怕被他的怒火波及。 她想说点什么,又怕说错了引火烧身,只能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幕。谢子桓和成韵显然在讨论什么,一个露出恳求的神色,另一个则显得有些为难。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只怕会将他们两人看成一对。 他们四个人就这么两两凑成一对,一直到孟青和突然转身,才打破这僵局。陆晚宁愣了一下追上去:“怎么,你不过去吗?” “回公司,还有工作要做。” “也许只是个误会。” “你别插手,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陆晚宁一路小跑追在孟青和身后,脸上露出关心的神色,心里实则满意到了极点。她必须极力忍耐才能让自己不当场笑出来。成韵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没心计,换了任何一个别人,在这种时候都不会跟前夫牵扯不清。 放弃如日中天的孟青和,去和日薄西山的谢子桓搞在一起,该说她蠢还是单纯呢? 两人一路走到停车场,陆晚宁始终跟在孟青和身边。最后孟青和一个急刹车,突然停下脚步:“你的车呢?” “我让司机送过来的,本来想看完成韵自己打车回去的。你能顺便送我一趟吗?” 孟青和直接走到副驾驶的位子,做了个上车的手势。陆晚宁心花怒放,赶紧坐了进去。 刚一坐下她就觉得心情很不一样,从前那种舒畅的感觉又回来了。最近这段时间她真是憋曲坏了,因为成韵的关系,她再也没机会坐孟青和的副驾驶位上。 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她有些接受不了。从前虽然对方一直不接受她的感情,可他身边也没别的女人。和他关系最好的始终是自己。那个副驾驶的位子轻易不坐女人,印象里除了她几乎没有别人坐过。 可后来成韵来了,堂而皇之坐在那里,抢了她的位子。那种糟心的感觉简直无以言说。 好在如今她似乎又有了几分胜算,先把位子抢回来,或许下一步就能把人也抢到手了。这个她爱慕了十几年的男人,从少女时期就一直放在心上的男人,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会撒手。 开车去方家的路上,孟青和一直没说话。陆晚宁却不愿再错过机会,有一搭没一搭和对方聊着:“我现在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什么?” “你之前说的烦恼,指的就是刚才那种事情吧。” 孟青和抿唇不语,只微微皱眉。 陆晚宁觉得自己猜对了,于是趁胜追击:“其实觉得你不该怪她。女人是很心软的动物,容易藕断丝连。你看我跟方响,明明没什么感情,可为了孩子也得凑和在一起。成韵和谢子桓也有个儿子吧,他们接触很正常。他们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母,你别太介意。男人应该大度一点。” “我倒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劝我对别的女人大度些。” “此一时彼一时嘛。我现在跟方响过得还不错,自然也希望你过得好。你跟成韵都快结婚了,别再节外生枝。小事情你就睁一眼闭一眼吧,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几十年时间一晃而过,也许老了相互扶持的时候就都释然了。” 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劝解对,实则句句都在暗示着将来。谢子桓会因为多多的关系频频和成韵接触,这点难以避免,孟青和自己意识到不到这个,就让她来提醒他好了。 若换成是别人,陆晚宁未必敢这么说。万一对方没听出弦外之音反倒接受了劝解可是不妙。但她足够了解孟青和,知道他的软肋,也知道他的底线。成韵做出这样的事情,孟青和不可能轻易原谅她。 而她要做的,就是让对方怨气加深,直至下定决心记不原谅。想想自己的妻子将来会跟她的前夫牵扯不清,孟青和这么心高气傲的人绝对受不了。 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只怪成韵自己不争气。 车子开进方家所在的别墅区时,孟青和放慢了速度。他打量了对方一眼,突然开口道:“晚宁,有些事情不需要忍,忍一辈子更是错误的决定。” 陆晚宁以为他在说自己,欣喜的感觉瞬间冒了出来,却不料又听对方道:“你跟方响,如果过得不痛快,没必要为孩子强撑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看到了,你手上的伤。我跟方响多年的朋友,我一直觉得我了解他的性格。但现在看来可能并不是全部。他爱喝酒,喝醉之后下手会没轻重。你身上应该不止手臂上一处伤痕吧。” 陆晚宁拉拉衣袖,笑得有些尴尬:“只是偶尔,不要紧的。” “现在只是偶尔,可若你继续放纵下去,也许就是经常的事情了。你和方响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偏帮任何一方。我只希望你们谁都不要受到伤害。下一次如果他再动手,你告诉我,这个事情不能任由它发展下去。他现在打你,以后可能会打少少,再然后他可能会打不相干的人。如果他真的无药可救,这样的婚姻越早结束越好。” “哪里像说得那么容易。我都回来了,再想离开就难了。再说我也离不开少少,他越来越可爱,我没办法狠下心肠再扔掉他一次。我得负起做母亲的责任。你想我跟方响离婚,然后打抚养权官司吗?” “如果真有必要,也未尝不可。你不用担心孩子的归属问题,有我在,只要你想要孩子,我就可以帮你要到。” “青和……”陆晚宁一脸感动,几乎要流下泪来。 孟青和转过头来,脸上已带了几分温和的表情,不复方才的严肃:“晚宁,你要记信,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听起来是句关心的话,但对陆晚宁来说却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她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能胡乱点点头,匆匆下车顾不得道别,就往家门口走去。 她不敢再看孟青和,因为她担心再和他相处下去,在他的柔情攻势下,自己会一败涂地。她早已不是当年的陆晚宁,这几年她把自己修炼得越来越铁石心肠。可今天她几乎功亏一篑。那样的感觉令她害怕,她不愿孟青和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唯有一走了之。 而因为走得太快,她没能看到车里的孟青和瞬间变脸的神色。在目送她进入大门后,孟青和一转方向盘,以极快地速度开出小区,直接开去了公司。 他有公司里待了整整一天,都没去接成韵出院。到了下午医生给成韵检查完,确认她可以出院时,成韵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她想给孟青和打电话,可一想到他和陆晚宁携手离去不告而别,这心里就咽不下这口气。最后她只能给阿姨打电话,让她打车来接自己出院,顺便送套换洗的衣服过来。 回到家里成韵胃口全无,晚餐只吃了很少的一点,就借口不舒服回房休息。多多进来拿水果给她,成韵勉强吃了几口,又被孩子讲的笑话逗笑了几分,脸色总算好一些。 那一晚她几乎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却接到孟青和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为昨天的失约道歉:“……公司突然有事情,我必须回来处理,忘了你还在医院。” 这话听在成韵耳朵里简直无情到极点。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以前的他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可现在只是工作而已,他竟弃她而去。 陆晚宁真有这么大的魔力? 成韵有点委屈,刚想抱怨几句,对方又道:“我得去美国一趟,今天就走,大概八号回来。九号我们去领证,民政局门口见,可以吗?” “好。”成韵压下心头的抱怨,勉强应了一声。然后她就想起谢子桓拜托她的事情来。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很想知道孟青和究竟打算怎么办。于是她问:“青和,我想问你个事情。” “你说。” “谢氏集团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还希望我怎么处理?人已经弄进去了,后续的事情不归我管,得看法院怎么判。你希望谢建文判死刑?这恐怕比较难。” “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下手是不是太狠了,我本来没想搞成这样的……” “成韵。”孟青和提高几分音量,打断了她的话,“你记住一句话,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第72章 教训 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成韵感冒躺在床上,一直在回忆这句话。这是她和孟青和之间说的最后一句话,从那以后她便再没见过他。 他去了美国,一去一个星期。回来的时候却没如约在民政局门口出现,害她像个傻瓜一样在那儿等了一早上,最后却只等来决绝的分手短信。 这个男人果然不一样,做事情狠到了一定地步。成韵从前还以为自己能掌控他,现在看来不过是痴心妄想。 只是那天的短信模棱两口,她在床上躺了两天也没想明白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孟青和认为她在玩一个游戏,她本来也这么认为。可当两人真的没了关系后,她才发现或许那不仅仅是一个游戏。 感情还是有的,即便不是刻骨铭心,但动心的感觉她一刻也没忘。可他没给任何解释,单方面宣布结束恋情。 成韵在这方面很有骨气,当年对谢子桓就是这样,现在更不可能厚着脸皮去找孟青和问清楚。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她不稀得玩。也不认为对孟青和会起作用。 他那么心硬的人,求饶讨好都是徒劳,只会让自己更丢面子罢了。成韵没勇气去面对孟青和,无论是漠视还是奚落,她都承受不起。 现在她唯一庆幸的是,谢家正官司缠身,哪怕没了孟青和庇佑,她暂时也不用担心孩子会被抢走。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和那个大人物的短暂恋情恍如南柯一梦。成韵甚至在想,她就这么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从前的那些事情就都没发生过。 她依旧是单亲妈妈,为了公司里的艺人们忙晕头,每天家里公司两头跑,周末还要侍候多多这个小兔崽子。生活虽然有点累,但还算充实平稳。 没有孟青和也没有谢子桓,她的生活里没有男人,一切都靠自己。 只是这可能吗? 成韵伸手摸了摸额头,幸好只是感冒并未发烧。感冒是因为前天在冷风里吹了几个小时的缘故。她吃了药可是不管用,眼泪鼻涕一把把往下掉,现在这个模样就算她想找孟青和闹,也是有心无力。 只怕对方一看到这样的她,会立马嫌弃地让人把她赶出去。他的洁癖可不是一般得重。 怎么脑子里总是这个男人在晃。成韵烦燥地管起枕头,往脑袋上一盖,两眼一闭强迫自己睡觉。可这两天她睡多了,这会儿天色还亮,她根本毫无睡意,只能来回在床上翻身,继续想着和孟青和在一起最后的那些画面。 严格来说,她的记忆里和他最后的接触是在急诊大厅的抢救室里。当时他一脸深情,拿着自己的手轻吻几下,随即送她回病房。进了病房后她昏昏欲睡,很多事情便记不分明。 可她永远忘不掉,醒来之后一开门,看到的却是孟青和和陆晚宁在一起的画面。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孟青和对她的态度彻底变了。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却觉得这话儿用在男人身上同样合适。 家里的气氛有点压抑,阿姨应该看出了什么,但从来没问过。说话做事都比从前轻,似乎是怕刺激到她。多多则有些没心没肺,刚开始不觉得,今天早上突然跑她房里来问:“妈妈,这两天孟叔叔怎么不来我们家玩,他还在出差吗?” 成韵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能默认这个答案。多多有些失望,去了幼儿园又抓着少少诉苦:“孟叔叔怎么总不回来,妈妈都生病了,他还出差。我好想他的。” 少少自动忽略他那散落一地的逻辑,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点。多多说孟青和出去去了,可据他所知孟青和就在本市,前两天还和他爸爸一起吃饭来着。 是多多搞错了还是孟叔叔在撒谎?少少人虽小求知欲却很强,当天放学后就给孟青和打电话,约他出来见面。 “……嗯,你能不能请我吃饭?” 孟青和正跟人开会:“为什么?” “好久没见了,我有点想你。” 于是那天晚上,孟青和单独和少少吃了顿饭。这种情形不多见,以前有过,自打他和成韵好了之后,似乎就再没出现过。印象里他们总是四人行,两个成年人带两个孩子,一顿饭吃得既热闹又开心。 可今天气氛显得有些冷清,少少有一下没一下地叉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条,总觉得少了点滋味。 “不喜欢吗,叫点别的?” 少少冲孟青和摇摇头:“不用了,没胃口。” “怎么了?” “不知道,大概是多多把感冒传染给我了。” “多多病了吗?” “没有,但他妈妈病了,说是感冒了。” 孟青和面色如常,听到成韵生病的消息并没有太意外。事实上她感冒在他的意料之中,那天确实很冷,一点儿也不像十月的天气。成韵冻了好几个小时,只是感冒还算轻了。 他是故意把她落在那里吹冷风的,至于原因他也说不清楚。是生气还是怨恨?总之不管怎么样,这顿感冒算是他给成韵的一个教训。 敢利用他对付别人,一次次将他当傻子耍,自以为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只是区区一个感冒已经便宜他了。 虽然这么想,吃过饭送少少回去的路上,他还是问:“上次你感冒吃的那个药还在吗?” “嗯,好像还有点剩。” “拿去给多多,让他备着。” “他又没感冒。” “他妈妈感冒了,他只怕也会被传染。那个药有成人版,你可以告诉多多。” 少少歪着脑袋,从后视镜里看孟青和的眼睛,有些不解:“孟叔叔,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多多的妈妈呢?”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可我很好奇啊。你明明就在家里,为什么多多说你出差了。孟叔叔,你是不是和成阿姨吵架了?你们不要吵架,吵架不好,多多胆子小,你们吵架他会害怕的。” 孟青和嘴角微扬:“你倒挺关心他的。” “我们是朋友。” “好朋友?” 少少斟酌了一下:“算是吧。” 孟青和没再说什么,一直到车停在方家大门口,才回头冲少少意味深长道:“这么深的友谊,你要好好珍惜。” “那你呢孟叔叔?” “大人的事情比较复杂,你不要管。” “那你还跟成阿姨结婚吗?” “你知道结婚是什么吗?” “不太明白。” “既然不太明白就不要关心了,等你哪天明白结婚的意义了,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他边说边下车,给少少开了车门,抱他下车来,送他进门的时候不忘提醒一句:“别忘了感冒药。悄悄的,别告诉你爸妈。” 少少更糊涂了,但孟青和的话他一向是听的。所以他借口自己喉咙痛要吃药,让佣人把药找出来,第二天塞进书包悄悄带去幼儿园,交给了成多多。 交过去的时候他很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你要是没病就别吃,等不舒服了再吃,知道吗?” 多多看着那花花绿绿的盒子十分喜欢,恨不得立马拿一颗出来尝尝。少少见他有这个倾向,赶紧制止他:“药不能随便尝,生病了才吃,听到没有?” 多多耷拉着小脑袋,无奈应了一声:“知道了。” 那天晚上吃晚餐的时候,少少忍不住把孟青和和成韵的事情跟父母说了。他想不通,所以希望两个成年人能帮他解惑:“……你们说,孟叔叔还会跟成阿姨结婚吗?” 陆晚宁一脸意外,问丈夫:“什么情况,青和的婚礼还办不办了?” 方响一早知道了消息,也向孟青和本人证实过,这时候只是摇头:“不知道,问他也不说。反正领证那天他没去,把人晾了一整天。真够狠的,之前还爱得要死要活,一转眼又这么狠心。真不知道他想什么。我劝过他,可他不听我的,我觉得这次的事情比较麻烦,成韵大概触了他的底线。” “想不到他还真在意。” 方响眉头一挑:“怎么,你是不是知道点内幕?” 陆晚宁就把那天在医院里撞见成韵和谢子桓的事情说了:“女人有时候很奇怪,可以很恨一个男人,可当那个男人落难的时候,又会不自觉地心软。我想成韵应该就是这样,可惜青和在这方面太有原则,这事情就难办了。” 当着孩子的面方响没多说什么,等吃过饭阿姨带少少去洗澡,他才泡了两杯咖啡约妻子在月下闲谈。话题自然围绕着孟青和的婚事。 “请帖都印好了,就差发出去了。结婚现场听说也在布置了,空运了多少东西过去。现在说不办就不办了,这损失可就大了。青和这人有时候也真让我看不懂,爱的时候情深意重,一旦不爱就这么冷酷无情。” “男人不都那样,在这种事情上很难妥协。” 方响看一眼妻子,突然开口问:“如果青和真的不结婚了,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意思?” “你会和我离婚,然后和他好吗?” ☆、第73章 庆幸 陆晚宁拿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晃,随即稳住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有他,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少少。” “你也说了,我为了少少和你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去跟别人好。更何况,”陆晚宁靠在窗口,看看外面清凉的月色,略显感慨道,“感情的事情不是单方面的。有付出也得有回应才行。” 说出这话她自己也一愣,原来道理她都懂,只是不愿意就此向命运低头而已。孟青和一天不娶她就一天不会放下执念,总要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才行。 方响静静地看着妻子,月色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透着股柔弱的美。他从来抵抗不住这样的陆晚宁,为了这样的妻子,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包括和最好的朋友宣战。 他放下杯子站起身,一伸手就把陆晚宁抱进怀里。因为用力太猛,对方手里的咖啡晃了出来,泼了两人一身。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愿放手,只紧紧地抱着对方,将头深深埋进妻子的肩膀里。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陆晚宁,包括孟青和。 想到这个他又有些埋怨成韵,好好的和前夫纠缠什么,现在婚事取消,不仅是她的损失,更令他感到不安。孟青和一天不结婚,他和陆晚宁一天安定不下来,胸口总像堵着什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相比之下成韵反倒淡定很多。她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感冒还没好全,公司那边就打电话过来,希望她能消假上班。 电话是经理打来的,语气还算客气,从话里听不出他是否知道自己和孟青和的婚事吹了的消息,但成韵隐隐感觉到,这事情应该已经在圈内传开了。 要不然经理怎么会叫她回去上班?若她真为婚礼忙着,谁有这个胆子来吵她。可若真的知道了,怎么还这么客气,她如今正走背字,受到这样的礼遇竟有些受宠若惊,当即便答应了经理的要求。 第二天一早她就回了公司,像从前一样继续做那些繁琐的工作。公司里每个人看起来都跟从前一样,没人和她提结婚的事情,也没人追问她的情史。好像她从来不曾跟孟青和好过,不过休息了几天,一切又恢复正常。 大家这样的反应令成韵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她真的没谈过恋爱,和孟青和的那一段情不过是做了个长而美好的梦罢了。 现在梦醒了,一切又回归正途。 但这不过是刹那的想法,在公司遇到秦思璇后,成韵就明白过去的一切全都存在,根本没有消失。 秦思璇的新戏已经拍完,如今正在做后期处理,她的戏份不少,摔伤之后导演非但没给她减戏,反而还加了几场。只是不再让她拍那么危险的武打戏,改为替身上,她只负责文艺的那一部分。 拍完戏的秦思璇看上去状态不错,两人在公司的走廊里遇见,相视一笑后对方主动道:“成韵姐,陪我吃午饭好吗?” 成韵点头同意,收拾一下离开公司,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要了间包厢坐下来慢慢点菜。她们都知道彼此要说什么,那个秘密藏在心里这么久,总需要彼此倾诉一番。 自从那天分开后,她们再没见过。秦思璇伤好后回了剧组,每天闭关拍戏,连章义彬的尸体被发现这样的大事也是第二天看报纸才知道。 至于成韵则被婚事搅得难以安宁,那段日子简直是她一辈子最忙碌的时候,如今突然闲下来,她发现工作竟也没那么辛苦。 也该庆幸婚礼取消了。 秦思璇带着小心翼翼的目光,将整个包厢看了一遍,还特意抬头看天花板,生怕哪里装了摄像头。确定一切安全后,她才小声道:“成韵姐,上次的事情真是谢谢你。” “没什么。”成韵冲她淡然一笑,“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可是孟先生帮忙了。若没有他出手,这桩案子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了结。说实话刚开始那几天我吃不下睡不着,时刻做好被人带走的准备。” “别担心,事情已经过去了,应该不会有人再提。只不过……”成韵犹豫一下,还是据实以告,“我和孟青和分手了。他这个人我了解,帮过的忙肯定不会再下黑手,只是以后若再发生什么,他肯定也不会管。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如果真的逃不掉,我就给他赔命好了。反正我也赚了,他比我先死,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只是可惜了你跟孟先生,明明挺好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是因为我吗?” “不清楚,可能是多方面的原因。你也不用替我惋惜,其实现在这样更好。结婚还是要门当户对,我以前就犯过一次错误,这次居然又头脑不清醒想要陷进去。幸好及时抽身,还算明智。” 她跟孟青和根本不般配,两人之间差了不止一点点。恋爱的时候人容易被冲昏头脑,现在仔细想想不由后怕。如果真的嫁给孟青和,或许哪天会比现在更惨。如今只是结婚不成,到时候若是闹离婚,她在对方手里别想讨到一点好。 从他提分手的做派可以看出,若结婚后真有了矛盾,他踹掉她也不过分分钟的事情,可能就一条短信三两句话,就可以单方面向她宣布既定事实。 和他在一起成韵没有半分选择权,什么都只能听他的。 幸好幸好。她不由露出轻松的表情,令秦思璇有些不解:“失去这样一个好男人,你不觉得可惜吗?” “有什么好可惜的,不就少了点钱嘛,不婚有不婚的好处,自由自在没人管。对了,你跟阿海怎么样,有考虑结婚吗?” “暂时没有。”秦思璇笑得有些勉强,“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不过我这辈子估计也只能嫁他了,他呢也只能娶我。我们两个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结婚只是一个形式罢了。” 成韵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适合结婚,还是静观其变好。但婚可以不结,工作却不能不接,秦思璇如今人气还不错,找上门的工作也不少。成韵为了她以后的前途着想,挑了一些比较高端的工作给她,一些太过不入流的要么拒绝要么介绍给手下其他刚出道急于露脸的新人。 她上班后给秦思璇接的第一个工作是给某时尚杂志拍新一期的封面。拍摄那天她正好有空,便跟着一道去了摄影棚。这家杂志社在业内相当有名,秦思璇拍的只是它家针对年轻人出的一本杂志,真正大牌的她还不够格。 像是最主打的那一本,不仅稳坐国内时尚杂志头把交椅,海外版在国际上也十分有名。秦思璇那天去了它家专有的摄影棚,从规格到级别都比她从前拍的任何一本要好许多倍。 成韵很满意对方的安排,安静地看了几个小时的拍摄。先拍室内,完成后则转移到室外取景。 外景就在这栋巨大的欧式建筑的花园里,整个花园占地大概五亩地,被分割成几个区域,分别建成各式风格的背景,以方便不同需要的取景。 成韵他们占据侧面的一块空地,背靠喷泉人工湖,放眼望去景色尽收眼底。不远处则是另一组工作人员在拍摄,一溜排开的模特清一色身穿白纱,顶着炎炎烈日摆出各种姿势。 成韵和自己组的工作人员闲聊时得知,那是国际知名婚纱设计师axu在为她的新一季作品拍摄目录。听说徐大设计师今天亲临现场,指导一众国际超模如何拍出她心目中最抓人眼球的一幕。 听到设计师的名字,成韵心头微微一颤。这个axu就是她众多婚纱设计师中的一位。那天试穿的时候她也来了,带着两个助理全程陪同。只可惜还没轮到穿她的那件,她就晕倒了。如今再想试穿却是不可能了。 没了孟青和她什么都不是,估计徐大设计师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如今她在对方眼里只是一个一文不明的小经纪人而已。 她看着远处忙碌的人们,仔细寻找着徐设计师的身影,找了半天却没找到。旁边的小助理看出了她的意图,好心解释道:“她应该不在,听说来了客人正在接待。别看这大设计师平时眼高于顶,碰到真正有背景,一样要点头哈腰。” 成韵觉得她说得太过了,却不料就在身后的大楼里,徐设计师这会儿真有些诚惶诚恐。 虽然孟青和表情平和没有为难人的意思,可她还是有些紧张。这个男人不笑的时候有一种震憾人心的魄力,让人轻易不敢靠近。她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和长相相符的人。 他长着一张再漂亮不过的脸,可却有一颗最坚硬如铁的心。 对方手里正拿着她刚刚修改好的设计稿,一张张认真看着。当看完最后一张,孟青和抬起头来,冲她露出一丝笑意:“辛苦你了徐小姐,麻烦这修改过后的每一张,都做套样衣出来。尺寸就照我之前给你的就行。” ☆、第74章 合作 关于孟青和的婚事,徐设计师之前听到过一些风声。 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她又有些疑惑起来。不是有传言说婚礼取消了吗,为什么还要让她赶做婚纱? 但她不敢问出口,只能笑得答应下来:“您放心,一定尽快赶出来。” 孟青和修长的十指在几张稿子上来回翻飞,漂亮得令人窒息。他挑出其中一张递过来:“这件请格外留意,另外我想说明一下,最后可能不会用你的作品,但所以稿件我都会买断,希望不要再用在他人身上。” “是是,这个我明白,所有作品只有一件,最后都会交给您。”徐设计师一脸客气的笑容,非但没生气反倒挺高兴。反正孟青和出的价钱高,她卖一件的价格顶得上卖别人十件,就算最后没穿,钱总是挣到了。 想想那个也不见得多漂亮的准新娘,她心里很是感慨。有些人就是命好,没办法。 “对了,您未婚妻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关心。也谢谢你今天抽空出来跟我谈这些。” “应该的,本来我该上门拜访您的。只是今天正巧有拍摄,我本来想说迟一个小时去见您的,没想到您还亲自来了。” “没关系,是我比较急,要你连夜改稿,又想第一时间看到作品。” “是,您的心情我十分理解。” “另外,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这个事情我不希望声张,除了你我之外,最好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 孟青和说话越漫不经心,徐设计师的心情就越紧张。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最难猜测,也最难迎合。她见过不少国际名流,其中不乏身家和孟青和相当的人物,但没有一个像他那样让人感觉不安过。 或许他从前的那些经历都是真的。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哪怕如今洗白,那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威严轻易散不去。 一直到孟青和起身离开,徐设计师还觉得屋子里弥漫着那股紧张的气氛,如崩紧的弓弦一般。 孟青和没管对方怎么想,只自顾自下楼。他最近的生活节奏变慢许多,工作大部分交给别人去做。用成韵的话来说,他终于学会适当放手,给别人一个锻炼的机会,也给自己一点放松的时间。 只是工作虽然做得少了,他却依旧不能闲着,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亲自去盯。比如给成韵准备的婚纱,还有他们的结婚戒指。哪怕已经分手,这些事情依旧有条不紊得进行着。只是这一回他不再假他人之手,一切由他亲自操办。 搭电梯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在分析那几张设计稿,究竟哪一件成品穿在成韵身上会最合适。电梯很快到了一楼,“叮”地一声门向两边打开,孟青和一抬眼,却看到站在那里的成韵。 成韵当时一个人,正在低头玩手机。她是上来给秦思璇拿东西的,本来不搭这部电梯。因为大厅里常用的两部一部在修一部人满为患,她才跑到这个拐角处来搭这部。而她并不知道,这部电梯上下需要刷卡,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的。 电梯来的时候她正好发出一条微信,刚想收起电话,突然觉得一阵风掠过身边。她下意识想要抬头,还没看清眼前的状况,就被人直接拉进电梯。 愣了足足三秒,她才发现自己和孟青和站在同一步电梯里。电梯门缓缓合上,她想再出去已然不可能。不大的空间里两人面对面站着,她瞬间尴尬得要命。 她刚刚应该是被对方拽进来的。可他什么意思,都分手了还想怎么样,总不见得还要打她一顿吧。 孟青和并不看她,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着面前的电梯门,一开口却是同对方说话:“几楼?” “四……楼。” 孟青和骨节分明的手在数字8上一按,电梯快速往上升。成韵以为自己眼花了,定定神才发现她没看错。 “那个,我上四楼。” “嗯,我上八楼。” 所以他不是替自己摁的。成韵有点莫名,刚要伸手去摁数字4,手腕直接被人抓住:“来这里干什么?” “陪思璇拍杂志封面。” “好,那就跟我走。” “为什么?” “如果你想看到她的封面顺利登出的话。” 又来了,这套威胁的手法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总用。后来热恋时就用得少了,以至于成韵一度放松警惕,忘了他是大型猛兽类生物,真把他当忠犬对待了。 果然这男人一变脸,还跟从前一样可怕。 她想他一定有话要说,所以只能乖乖跟着他上了八楼。上去后孟青和领她进了某间办公室,推门一看里面坐着个女人,似乎有点眼熟。 徐设计师没料到孟青和去而复返,更没料到他还带了未婚妻过来。她正准备开口,对方却直接伸手打断她的话头:“不好意思徐小姐,能不能借你办公室一用。” 徐设计师和杂志社有合作关系,这间办公室专门为她准备,以备她逗留国内时有个舒适的办公地点。 徐设计师多聪明一个人,立马心领神会,什么也没说就要走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孟青和道:“希望我们和作愉快,徐小姐。” 这话有着很浓的暗示意味,显然是在下封口领。徐设计师忙不迭点头,悄无声息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屋子里只剩成韵和孟青和两个人。孟青和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明亮的办公室一下子陷入浑沌的黑暗之中。 身处这样的环境,成韵不免紧张。她后退两步,小腿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茶几,于是轻轻“呲”了一声。就在她想不好要不要跑的时候,孟青和又开了灯,屋子重新恢复到光明的状态。 成韵觉得他简直多此一举。 孟青和一扫她的脸就读出她心中的想法,露出一点嘲讽的笑意:“我想接下来我们要谈的事情,还是拉上窗帘的屋子更合适。” “你想谈什么?” “我以为你应该有话要问我,没想到倒是我想多了。” 成韵尴尬笑笑,左手捏着右手来回轻抚:“刚开始是想问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其实说真的,我们确实不合适。你的生活高不可攀,而我只是个平凡的老百姓,和你扯上关系没什么意义。不瞒你说,这两天我都快忘了我们恋爱过的事情。总觉得不太真实,就像是梦境。” “所以你觉得我是你幻想出来的人物?” “你当然不是幻想出来的,只是前一阵子我总觉得自己像站在云端,没有那种踏实的感觉。现在想想是因为太意外的关系。” 她想了想,自嘲地笑了:“还是现在这样好,比较没压力。” “不好意思,我的爱让你感到了压力。” “没关系,是我无福消受。我们本就不该有交集,要不是阴差阳错……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怎么会选我,真是不可思议。所以结束也是理所当然的。” 孟青和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身形比起一般的超模来更显英俊高大。他开口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就像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我确实有和你结婚的打算,如果不发生后来那些事情的话。” “你指的是什么?” “利用我,掩盖章义彬被杀的真相。同样利用我,对付谢子桓一家人。为了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你可以不断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其实成韵你很聪明,你远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单纯无辜。你想要做的事情最后都做到了。现在的结果你应该很满意。” 成韵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拉窗帘了。讨论杀人案什么的,实在不适合在阳光明媚的环境里进行。 看孟青和的表现成韵明白,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她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一直忍着不说?” “不,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说你聪明。事实上你的演技不错,一开始我真被你骗了过去。你对章义彬表现出来的那种厌恶和痛恨,让最初的我认为,你真的有可能在激烈地打斗中向他下手。但后来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我想多了。你没这个胆子杀人,或者说你骨子里善良的性格占了上风,你可以耍小阴谋,但不会做大恶事。” 成韵微微一笑:“谢谢你对我的评价,看来我在你的心里,还不算坏得彻底。” “毕竟是我爱过的女人。” 那个“过”字令成韵有些难过。因为那意味着过去式,也就是说现在的孟青和已经不爱她了。被这样一个人爱着是一种充满压力却又幸福的事情,而一旦失去了这种爱,即便轻松,却也有隐隐的失落感。 她轻轻甩头,想把这种失落感甩出大脑。孟青和就在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站着,看她低垂着脸轻轻摇头的样子,觉得这女人既无助又可怜,就像他们刚认识时的那样。 他突然很想上前一步,直接把她抱进怀里。 ☆、第75章 惊魂 但孟青和还是忍住了。 他话锋一转,开始谈谢家的事情:“如今谢家已倒,你应该满意了。不会再有人跟你抢多多,谢建文得在牢里待很多年,听说钟美云病得一塌糊涂,搞不好过两天就去了。至于谢子桓,没了谢氏的他很快就会沦为一个要饭的。成韵,你成了人生赢家。” “我不想的。”成韵有些痛苦,也有些无奈,“利用你对付谢家我承认,但我没想过把事情搞成这样。你出手太快太重,甚至没有跟我商量。你忘了吗,我还求过你的,我想让你手下留情,到此为止或者拉谢建文一把。” “是因为谢子桓拜托你?让他拉了下手你就把自己的新仇旧恨全忘了,又开始同情起他来了?” 成韵露出不置信的表情,努力回忆着拉手的情景。除了那天在医院对方情急之下拉了一下外,似乎再没有别的可能性。 那是唯一的一次,而孟青和看到了? “你当时在场?” “是,就在离你十几米远的地方。看得很清楚。” “所以这就是你毁婚的原因?” “你觉得我不应该毁婚,而应该继续和你在一起?成韵,你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压下章义彬的死亡真相,将谢氏集团毁掉,转身又跟谢子桓牵扯不清。你觉得我是那么大度的人?” 成韵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孟青和居然是这么误会她的。不过就是拉了一下手,居然连问都不问,直接判她死刑。 她现在终于明白,不嫁给这个男人是对的。若他永远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用怀疑的目光看她的话,他们的婚姻长久不了。 他太有掌控欲,过于自信以至于到了自负的地步。换了任何一个别的男人,至少该先找她问清楚。哪怕当即冲过来爆打谢子桓一顿也行。 可他没有,他觉得他看到了什么事实就是什么。 如果按他的理论来说的话,他也不见得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成韵冷笑两声,不屑地看对方一眼:“孟先生,说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先检讨一下自己。我觉得我对不起你背着你和谢子桓勾搭,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你就真的对得起我!” “我没用勾搭这个词。另外,我问心无愧。” “是吗?我送医院的第二天,就是你看到我跟谢子桓在一起的那天,你又去了哪里?你一整晚都在病房,可为什么我早上醒来你人就不见了。别告诉我回公司去了,你跟陆晚宁背着我走廊里说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已经醒了,我会看到这一切。” “我和她只是聊天,没有肢体上的接触。” “所以你说想,*出轨才是出轨,精神出轨不算是不是!”一想到那情景成韵就火冒三丈,要不是打不过对方她真想上去捶孟青和几拳。未婚妻躺在病床上,他却跟别的女人言笑晏晏,现在竟还倒打一耙,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跟谢子桓一样无耻! 孟青和看她这副样子,心里却很高兴。总算逼得这女人露了真面目。从前对他总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模样,不让她真正失去一回,她始终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成韵越生气证明她越在乎他,在这场感情里一直有些患得患失的孟青和,终于尝到了被在乎的滋味。 只是对方的指责他必须解释:“成韵,我没有出轨。” “你没有?那你告诉我,那天你跟陆晚宁聊完之后去了哪里?我亲眼看到你们两个走了,并且再没有回来。” “我陪她去吃早餐,她来看你没吃东西,她一向胃不太好。本来吃完我们是要回医院的,后来看到你跟谢子桓聊得高兴,我便先走了。” “孟青和,你个王八蛋!”成韵气得差点流泪,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陆晚宁是方响的老婆,她吃没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胃好不好要你来关心。你指责我的时候义正言辞,也不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朋友妻不可欺,你不要脸!” 一口气说完这些,成韵终于痛快不少。压抑在心头多日的委屈一下子发泄了出来。只是她有些担心这么骂完后孟青和会有什么举动,于是先发制人,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开。开门的时候因为太慌张,还不小心打到手。 她忍着疼背对着对方,呲牙咧嘴中如一阵风般冲出门去,砰地一声门在身上关上,那声音大的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楼,慌乱中走错了路,好不容易走到外景摄影棚那边才想起来忘了给秦思璇拿东西。但她已经不敢再上去了,若再碰到孟青和,她怕难以收场。 她借口还有工作,匆匆和秦思璇打了声招呼,便飞也似的开车走了。车子开出停车场的时候,她没留意到身后不远处的车里,孟青和正隔着窗玻璃打量她。 哪怕不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现在的表情一定既慌乱又不安。因为担心她的安危,孟青和问人借了辆普锐斯,一路“护送”成韵回公司,确定她安全无误后,这才调转车头离开。 成韵坐在办公室里惊魂未定,觉得自己这回真是死定了。她居然跟孟青和犟嘴,还公然指责他和朋友的妻子有染。最关键的是,她还冲他爆了粗口,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还能看到明天早上升起的太阳吗? 成韵摸摸脖子,只觉得凉嗖嗖的。 因为这意外的插曲,她一点工作的心情都没有,胡乱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一到点便下班回家。 车子开在下班拥挤的车流里,便如蜗牛爬一般。成韵越是心焦车流越是拥堵,待车子开上三环之后,整个就堵在那里,一百米的路走了十几分钟,生生将她的耐心耗尽。 烦燥已然无用,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闲得无聊她开始回忆刚才和孟青和的对话,越想越觉得不安。 她好像说得太多了,被对方话赶话说到那个份上,她一时没忍住就爆了。可爆过之后她又忍不住后悔。她觉得孟青和这么聪明一定看出来了,她远没有她表现得那么不在乎他。 她其实是爱他的,因为爱所以才会在乎。分开之后她计较的不是金钱损失,而是他的不忠。她表现得像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一点儿没有金主跑掉的颓废与不甘。她甚至没有花心思挽回一下。 成韵心想这下全完了,一个不留神暴露了自己的本心,偏偏他们已经分开。孟青和这会儿在干什么,是不是坐在他那如宫殿一般的办公室里,嘲笑自己的情不自禁? 真是见鬼!成韵气得一拍方向盘,喇叭声大响,倒把她自己吓了一跳。结果心不在焉地,她又错把油门当刹车,虽然立即反应过来,可车子还是不受控制,轻轻和前面的车尾撞在了一起。 成韵心里不由哀叫,人不顺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好在车流堵得厉害,她立即停车下来,查看前面那车的情况。因为速度够慢,车子只是碰到,似乎没有擦花。 就在她眯着眼睛盯着车屁股看个不停的时候,对方车的司机也下车走了过来。那是个大约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张挺精神的脸孔,成韵一看他就觉得有些眼熟,还没开口对方倒先跟她打起了招呼:“成小姐,你好,好久不见。” 他一开口成韵就想起来了,立马也堆起笑脸和对方问好:“陈叔叔是您啊,真是好久不见。” 这个男人姓陈,叫陈礼华,是斯文的父亲。斯文本姓陈,为当明星随母姓,取了斯文这个艺名。 说起来成韵和斯文的父母确实很久没见,上一次见面还是他们来公司处理斯文的后事,才匆匆打了个照面。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的功夫,斯文都去世几个月了。只是杀害她的凶手一直没被抓到,她的案子成了悬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她公道。 和斯文的父亲见面是件既伤感又尴尬的事情。成韵怕勾起对方的伤心事,本想赔点钱赶紧走人,不料对方倒是挺豁达,非但不收她钱,还主动提出请她吃饭。 “成小姐,你别误会。我只是有些事情想向你打听打听,是关于小文的。” 成韵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两人各回自己的车,成韵便一直跟在陈礼华的车后面,最后在一家小饭馆前面停下。 这是一家不大的餐厅,布置得还算雅致,属于这个城市里经济实惠的那种类型。进门的时候陈礼华还跟她客气:“成小姐你别嫌弃,这家餐厅其实菜做得不错。” 成韵当然不会嫌弃,她自己也就这么点消费水平,这种餐厅正适合她。离开了孟青和的她,重新又过回了平民生活,并且适应得很快。 两人也没进包厢,挑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陈礼华看来常来,熟练地点了一堆这家的招牌菜,然后招呼成韵喝茶。 “成小姐,有个事情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和小文生前的工作有关。她这几年工作下来,到底有没有攒到钱?” ☆、第76章 契机 成韵一脸疑惑,茫然地望着对方。 陈礼华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惦记小文的那点钱。我跟她妈妈都有工作,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她死了我们伤心难过,钱财对于我们只是身外物。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她的命啊。” “叔叔,您别太难过,斯文的案子最近有进展吗?” 因为不是直系亲属,警方的办案进程并不会告之成韵,她对这事情也是知之甚少。 陈礼华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自打她的房子被人偷了后,警方调查了好一阵子,可一点线索也没有。我就想到了一个事情。我记得小文出事前大概一个星期吧,她跟她妈妈打电话,好像说最近这一年接了不少工作,也攒了一些钱,准备给我们两老一些,剩下的拿去还她那套房子的房贷。我跟她妈妈都不要她的钱,让她自己留着,还房贷也行花也可以。” “她有说一共多少钱吗?” “她没细说,就说有六位数。我想大概也就十几万吧。她这个工作赚得是比一般人多一些,可花销也大,能攒下十几万就不错了。” 成韵仔细回忆斯文去世前的工作表,按她这一段时间的表现,最多也就十几万了。 “那这笔钱您找到了吗?” “没有,我就是觉得奇怪。我跟她妈妈因为伤心过度,一直没去她那房子收拾东西。后来小偷光顾,我们觉得不安全,就想把她的遗物都搬回家。警方跟我们说,家里少了一些贵重物品,大概有首饰和现金,至于□□他们也去查了,小文以她的名字在几家银行开了户,但卡里钱都不多。那些卡大概也被偷了,但里面的钱没被动过。银行把卡冻结了,说处理完了会把钱给我们。我仔细算了算,那些卡里的钱加起来也才两万块,跟她说的数目不相符啊。” “她会不会拿钱还房贷去了?” “这个我们也查了。她一走,房子就成了我们老两口的了。可我去银行一查,说她除了每月按时还供外,并没有额外多还钱。她之前还说要拿钱还房贷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钱既没拿去还债,也没存在银行里。我就在想这笔钱到底去了哪儿?” “会不会还有别的□□,警方没查到?” “应该不会了。”陈礼华仔细回忆,苍老的脸上皱纹都堆在了一起,“因为是凶杀案,警方还是挺重视的。用小文的身份信息一查,就查到那几张卡。她也不可能把钱存到国外去,应该还在国内。所以我想找你问问,看你知不知道有这么笔钱,或者她有跟你提起过这笔钱吗?” 成韵有些为难:“这个她还真没跟我说过。我只负责她的演艺事业,她的个人财产我是不管的。十几万不是一笔小数目,她应该不会乱放才是,也不会换成现金放家里,她明明有卡啊。” “说得是啊。我也是觉得奇怪,钱找不找得到不重要,关键是我不放心。我怀疑小文的死跟这十几万有关。好端端的钱没了,总让人觉得有问题。” “那您跟警方说了这个事情吗?” “还没有。我这也是昨天刚查到银行贷款的事情。她突然走了,我们实在很难接受,有些事情一拖再拖,就给耽搁了。我现在就在想,若真有这十几万,我一定得跟警方说,搞不好这是个突破口,可以查到我们小文的死因。那个该死的杀人犯,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陈礼华说到最后满脸凄凉,看得成韵十分不忍。她也是为人父母的人,十分能体谅对方的心情。 这顿饭吃得很是压抑,两人分开的时候陈礼华一个劲儿地和她说抱歉,说是耽误了她的时间。看着这么朴实的老人,成韵心里难受,开车回家的路上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 结果这一哭,倒好像把她最近一段时间的伤心事给勾了起来。她回家之后索性关进房门,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因为哭得时间有点长,自然瞒不过阿姨和多多。阿姨没说什么,多多却是个话唠,而且是个大嘴巴,完全守不住秘密。成韵前脚刚哭完,他第二天就去幼儿园一五一十全跟少少说了。 “……哭了好久,晚饭也没有吃,妈妈好伤心,孟叔叔太坏了。” 少少无语:“关孟叔叔什么事情?” “肯定是他惹妈妈生气的。他最近都不找我玩,也不找妈妈玩。他不喜欢我们了,他不要我们了。哼,我讨厌他!” 少少知道这是他的常态,也不费心安慰他,不过就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喋喋不休半天,很快多多的注意力又放到了别的上面,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他是说者无意,少少却是听者有心,回到家有意无意地把这个事情透露给了父亲,希望藉由他的嘴告诉孟叔叔这个情况,好让他早点回心转意,重新追回多多的妈妈。 因为他发现自打孟青和和成阿姨闹别扭以后,成多多的粘人指数瞬间飙升,他反倒成了日子最难过的一个。再这么下去,他就快变成对方的保姆兼好闺蜜了。 他依旧是在饭桌上说的这个事儿,因为他和方响也就吃饭的时候能见几面。方响听了后若有所思,觉得这是一个契机。结果一旁的陆晚宁听了,同样觉得是一个契机。 方响没猜到妻子心里的想法,却给了她一个提议:“这样吧,我们分头去劝这两人,我搞定青和你搞定成韵,我看青和对成韵还是有感情的,总不能上他们就这么别别扭扭地把婚事给搞散了。” 陆晚宁一口答应,心里想的却是其他。借空上机会给成韵打个电话也好,她要亲耳听听对方的说法,以判断这两人是否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以前的孟青和绝无可能,现在的他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方响第二天去公司碰到加了一夜班的孟青和。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精神依旧很好。只是胡茬隐隐有些外露,倒更透出几分野性的魅力来。 这样的男人。方响在心里暗叹,难怪会引得女人对他念念不忘。 孟青和正准备回家洗澡换衣服,方响直接在办公室门口拦住他,顺手一推把他推了回去。 “干什么?” “别慌,不想占你便宜。” 孟青和白他一眼,显然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 “你知道成韵前天哭了一夜的事情吗?” 孟青和挑眉:“我不知道,你倒知道?” “我儿子不是跟她儿子关系好嘛。这都是多多说的。” “一个四岁孩童的话,你也当真?” “小孩子也没必要骗人嘛。我看成韵应该挺伤心的,你不去安慰她一下?” “方响,”孟青和打量他一眼,眼里有隐藏的笑意,“你大清早吃饱了没事干,跑来管我的闲事?” “这不大家都是朋友,我关心你嘛。” “司马昭之心,别在这儿跟我演戏。我的事情你别掺和。” 方响有点泄气:“我真是关心你。好吧我承认,我特别希望你赶紧结婚,省得我老婆的两只眼珠子还总忍不住往你身上瞟。可作为好朋友我确实希望你婚姻幸福。你跟成韵挺般配的,你不该错过她。” “我记得当初知道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你似乎并不看好。你嫌她背景太复杂,离过婚还有个孩子,现在怎么又改口了?” 方响摸摸鼻子,笑得有些尴尬:“这不时间长了,觉得你对人家确实是真心的。为了她花那么多的代价搞垮谢氏。你知道你这一出手,青和伤了多大的元气,至少得花两年才能缓过来。” “损失我自己承担,不会影响公司里任何一个其他人。” “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介意钱,只是觉得你既然真心喜欢人家,好歹再试试。你说她跟谢子桓不清不楚,我觉得不像。她也不傻,都一心想要搞垮谢氏了,这会儿谢子桓一文不值,了,她反倒心软了?可能嘛。” 孟青和眼里那点隐忍的笑意,终于露了出来。他上前拍拍方响的肩膀,轻飘飘扔下一句:“对于女人,你不见得比我懂得更多。” “什么意思,哎你真准备就这么算啦。” 眼看孟青和就要走出办公室,方响立即追了上去:“太无情了吧,连我都看不过去了。人家眼睛都哭肿了,你跟没事人一样,你的心是铁做的?” “你既然这么有同情心,不如你去安慰一下?” “那怎么行,我哪能出面。不过我让晚宁去了,她们都是女人,比较好说话。” “方响。”孟青和开口打断他的话,回过头来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别再管我的事情,好好处理自己的事情。我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说完这话,他撂下方响大步离开。走进电梯的时候还忍不住想了下。前天,就是他故意跟成韵吵架的那一天。她真的哭了一整夜? ☆、第77章 傻瓜 成韵哭完之后顶着两个水泡眼去上班,心里简直懊恼死了。 倒不是不可怜斯文和她的父母,只是她刚刚解除婚约,转眼就哭成这个样子,公司里的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有想法。 都说流言猛于虎,她真担心一天之间关于她失恋哭瞎眼的版本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几十个。 娱乐圈是个最喜欢八卦的地方,而她偏偏是个最讨厌被人八卦的人。 为了证明她没有为情所困,这几天成韵工作格外卖力。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忙前忙后,将手下艺人的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顺便也把自己的时间彻底安排出去,不留一点空隙。 都说时间是治疗情伤最好的良药,她现在就很需要来一剂猛药。 结果这么冲锋了三四天,某天下班的时候她就累得不行,开车回家的路上人总犯困,恨不得立马睡过去才好。 偏偏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讨厌的陆晚宁打来的,成韵那被气撑满的心像被针扎了一般,砰地一下就碎了。 因为烦对方,她连电话都不接,直接挂断。结果陆晚宁也是个执着的,挂了她就再打,再挂还打,后来还给成韵发了短信过来,说自己有事儿要和她谈,让她接电话。 成韵心想这牛皮糖怎么还甩不掉,气归气到底还是在路边停了车,接起电话冲对方不悦道:“陆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成韵,你怎么了?”陆晚宁的声音一如她的人,如春风般温暖。成韵以前觉得她这样是优雅知性的体现,一度还很羡慕她。可现在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样的陆晚宁透着股虚伪。她都跟孟青和吹了,她还这么装模作样打电话来干什么? “陆小姐,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成韵,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我请你吃饭好吗?” “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较忙,可能没办法和你吃饭了。” “真这么忙吗?” “是,欠了很多工作要补上。”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就听陆晚宁又道:“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成韵?” “没这个必要,咱们本来也不是很熟,不是吗?” “我们不是朋友吗?虽然你跟青和分开了,可我们的孩子还是朋友,我们连吃顿饭都不行?” “你也说了,孩子是朋友,可我们并不是。其实从头到尾我们都不熟。孩子们的友谊让他们在幼儿园维持就好,我们之间以后还是不要见了吧。” 成韵本不是这么尖刻的人,只是那天在医院走廊见到孟青和和陆晚宁说笑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是一朝被蛇咬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个。男人可以没钱没地位没长相,但绝对不能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明。 陆晚宁是个□□,只要她存在一天,她和孟青和的感情就有可能出现问题。其实仔细想想她和周忆很像,都是男人的红颜知己青梅竹马,都爱了对方很多年。都有才有貌有能力,和她争男人的时候完全不必有所顾忌。 成韵输过一回,不想再输第二回。这会儿她倒有些庆幸孟青和提了分手,要不是他主动放手,她想走还真不容易。 既然都分了,她也不打算再和孟青和的朋友有任何交集。因为她不想再从他们嘴里听到关于孟青和的一切,甚至再有撞见他的可能。万一他误会自己不肯放手走迂回路线怎么办。 让人怀疑死不放手什么的,真太没骨气了。 电话那头的陆晚宁则在分析成韵话里的可信度。对方和不和她吃饭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知道,成韵和孟青和是不是真的分手了,还有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为了试探对方,她依旧好脾气地劝着成韵:“你先别生气。我也听说你和青和的事情了,这件事情是他的错,突然发脾气取消婚约什么的。我是女人,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你从此连我都不见,我觉得很冤枉啊,撇开孟青和不谈,我们就不能成为朋友吗?” “不能。陆小姐,我以前觉得你是个爽快人,所以今天我也和你说点爽快话。我和孟青和分手原因很多,你也算其中之一。你让我怎么坦然地面对你,我虽不小心可也没这么大方。” “什么,因为我,怎么会因为我呢?” “那得问你们两个了。你们彼此对对方有没有心意你们心里最清楚。陆晚宁,别再把我当傻瓜了好吗?你喜欢孟青和我知道,他是不是喜欢你我不清楚。但有一件事情我很清楚,我和他结束了,以后都不会再有可能了。你要是还喜欢大可以出手,不必这么迂回着来打探消息。你想知道我已经都说了,以后别再打电话来了。” 说完这一通成韵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副驾驶一扔,重新启动车子驶入了下班的车流中。不知怎么的,这么发泄一通后她的心情格外愉快,好像对面那人不只是陆晚宁,她还是周忆,是她如梦魇般挥之不去的各种前任、知己、好朋友。 为什么有钱的男人身边总有这样一个女人呢?搞得跟朱砂痣似的,要真喜欢索性在一起算了。偏偏又不要,非要来招惹她,等她上钩之后又跟别人藕断丝连,成韵简直快让他们给恶心死了。 那一边陆晚宁挂了电话却是十分高兴,眼角眉梢都忍不住露出笑意。她坐在方家的主卧室里,开始计划着什么时候搬出这套房子。 她早就跟自己说过,当孟青和再次恢复单身,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绝不会再让这个男人从手里溜走。 事实上,她这次回来也是为了他。别人都是陪衬,包括她并未投入多少感情的亲生儿子。 这孩子让她爱不起来,一想到他是怎么来的,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当年刚得知怀孕她就想打掉,可方响不停地劝她,说尽了好话做下无数保证,她才勉强生他下来。 可生下来后才发现,这样一个孩子,每天在她面前晃,根本就是一种折磨。因为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那段挥之不去的过往。那个恐怖的夜晚,发生的残忍的事情。 那是她一生的污点。离开s市的这几年,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回来。因为背负这个污点,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孟青和。却不料到最后他根本不介意这种过去。 既然他能接受成韵,自然也能接受自己。都是结过婚有过孩子的人,她自认不比成韵差。凭什么得不到孟青和的真心? 想到这里她低头看看手机,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然后她给孟青和打电话,和他说起自己给成韵的谈话内容:“你们到底怎么了,你们闹分手就闹吧,怎么还扯上我了。成韵似乎误会我做了什么,你是不是跟她解释一下。我可不背这个黑锅。” 孟青和在电话那头问:“她都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冲我发脾气来着。她大概误会我跟你有点什么,以为是我插了一脚才害你们分的手。” “你好端端的,打电话给她干什么?” “都是方响闹的。”陆晚宁叹口气,“说不想你们散了,撺掇我去劝成韵。我想想也是,你们都快结婚了,就这么分了怪可惜的,就多事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倒害她不高兴了。” 说受害者一向是陆晚宁的拿手好戏,她从前就这样,一直以弱小的姿态示人。出国这几年经历了历练,伪装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她自认孟青和也看不出破绽。 果然她这话一出,孟青和便道:“以后别再给她打电话。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你和方响也省点力气,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别再做无谓的事情浪费时间,都是过去式了。” 听到这最后一句陆晚宁简直乐开了花。她终于不再劝对方,假装无奈接受了这个现实,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天气真好,哪怕只是晚霞,看着也特别漂亮。 成韵开车回了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接到了孟青和的电话。她有些意外,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跑来骚扰她。 带着一丝余怒她接了电话,口气自然不太好。没想到孟青和态度更加冰冷,劈头就问:“你在哪里?” “我刚到家,有事儿吗?” “没有大事,你有点东西拉在我那儿,我收拾出来了,你有空过来拿一趟。你要是不想要,我只能处理掉了。” 成韵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似的,疼得几乎要掉眼泪。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洒脱,嘴上说着分开更好,可真当对方冷血无情的时候,她又接受不了。 明明从前那么体贴缠绵,一眨眼的功夫就形同陌路。孟青和当真是一个心硬如铁的男人啊。 她本想回对方一句你扔掉就是,但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些不服气,于是忍着即将掉下的眼泪道:“我现在就可以过去拿,你在家吗?” “我在。” “好,那我过来。” ☆、第78章 疑团 开车到孟青和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几乎全黑了。 十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有些冷,尤其是夜晚。成韵下车的时候打了个哆嗦,有点怀念从前的时光。 以前来这里大多坐孟青和的车,车子直接开进车库,吹不到一丝风。今天却是她一个人,踩着单鞋,顶着冷风去摁门铃。 她站在门口冻得直跺脚,只能把脖子里的丝质长围巾努力地绕上一圈又一圈。 所以孟青和来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情景。他心爱的女人正在蹂/躏自己的脖子,像是要在他家门□□活把自己勒死。 她那样子透着单纯的可爱,又冒了点傻气,对男人简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孟青和必须极力克制自己,才能压制住伸手帮她去整围巾,或者直接把她拉进屋的冲动。 他维持着一张冰山冷,冷淡地说了句:“来了。” “嗯,我的东西呢?” “你等等。” 说完他转身进门,一点请成韵进屋的意思都没有。门口的感应灯不太亮,照得成韵的脸灰蒙蒙的。她在暗夜里冲着孟青和的背影吐舌头,看起来就像个女鬼。 孟青和像是有感应,正好在那时回头,乍看之下吓一跳。那一刻他突然有点放心,成韵看起来比他想的要强,经历了这么大的挫折,还有心思做鬼脸开玩笑。真想听听她痛骂陆晚宁的电话,一定非常有趣。 这个女人终于卸下一直以来的伪装和包袱,开始展露真实的面目。孟青和很满意看到她的变化,有时候人不是不会变,只是没有被逼到绝路。 成韵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出糗给他看到了,便立马收回舌头,装作一副看夜景的模样,目光游离不知该落向何处。 等了大概两三分钟,孟青和从里面出来,手里抱了个大纸板箱,冲她一努嘴:“车呢?” 成韵下意识让开两步,对方就抱着箱子走到车尾,一个命令式的眼神投过来,成韵又屁颠颠上去开车门。 那一刻她真觉得窝囊啊,本来冲过来的时候还想骂他两句的。一见他这休闲又知性的模样,骂人的话立马咽了下去。 孟青和把纸板箱放进后备箱,拍拍手道:“应该都在里面了。如果还有缺,肯定不在我那儿。” 成韵也不是真要拿东西,并不计较箱子里有些什么。她一抬手关了后背箱,正准备转身离开,听到身后孟青和叫她:“成韵,以后别再和陆晚宁说那种话了。” 成韵回头,似笑非笑:“这么快就知道了,你们还真是联系频繁。” “我们之间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她一个外人没必要被牵扯进来。” “我也不想把她扯进来,电话是她打给我的。如果不希望我再对她说什么,你就告诉她,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最好把我的号码从手机里删除。当然,你也一样。” 说到这里成韵回头,看着前面漆黑的夜色,声音不由有些哽咽。她强忍了眼泪故作轻松道:“看我自作多情的,你肯定早就删了。我也得删了你的,这样就真的两清了。” 说完她不敢多逗留,匆匆上车疾驰而去。因为开得太快,并未留意到站在月光下的孟青和露出怎样的表情。 那是一种矛盾的心情。一方面想让她尝尝自己曾经的失落和纠结,算是对她做的那些事的一个惩罚。另一方面却又不舍得,真想就这么结束冷战,继续从前快乐的生活。 在认识成韵以前,孟青和的世界只有黑灰白三种颜色。而她是一个调色盘,将各种温暖的色调带进她的世界。他那个简单朴素的家,因为她的到来变得生机盎然。 那些五颜六色的抱枕,厨房里带有卡通图案的茶杯,还有房间床头柜的蓝色闹钟和橙色相框,全都是她为他挑的。有了这些点缀,原本冷清的房间一下子充满了生气。 而这颜色也同样画进了他的心里。明明珍惜而感动,现在却不得不暂时将这一抹温暖剔除出生活。孟青和看着开远的汽车,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希望有一天他去寻求复合的时候,对方踢他的下身不要太用力。 孟青和不知道,成韵现在就很想踢他,恨不得一脚踢过去直接让他不能人道才好。什么玩意儿,真是天性凉薄,从前爱得要生要死,说不爱就不爱了。 想想后背箱那一箱东西,成韵就觉得糟心。回到家后甚至都懒得打开,怕看了触景生情影响心情,索性开了储物间的门,连箱子一并塞了进去。 眼不见为净,就是她现在对孟青和的态度。 可越是不想见就越是能撞见。 没过几天成韵陪手下一个姓马的男艺人出席某个活动,在唐宁酒店的某间大堂里,她因怕被人灌酒又嫌里头空气不大好,便一个人悄悄躲了出来。 出来后她没往前头大厅走,而是拐进了旁边的走廊,沿着长长的通道往前走,想寻个后花园或是露台一样的地方透口气。 结果刚走出没多久,不远处电梯“叮”地一声响,门开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居然是孟青和。他一身西装从容走出,转个身背对着她,径直往前去。成韵有点好奇,正琢磨着要不要往反方向走,突然看到电梯里又走出来一个。 那是个女人,步伐匆匆,紧跟在孟青和身后,两人显然是一路的。 成韵眼神很好,虽没看清那女人的长相,但凭那匆匆一瞥的侧面和走路的身形姿态,她知道那个女人是陆晚宁。 傍晚七点多,孟青和带着陆晚宁来唐宁酒店,说他们没点什么成韵真的不信。她又想起少少的那张脸,从孩子身上联想开去,心里的那点疑团越来越大。 她真没想到孟青和是这样的人。明明不是说不喜欢陆晚宁,只当对方是朋友吗,为什么做出来的事情截然相反。可如果真的喜欢,当初为什么不在一起。 孟青和对成韵来说本就是个神秘的人物,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她愈发看不透这个男人。是另人隐情,还是男人本性都如此? 不知怎么的,成韵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竟悄悄地跟了上去。这一路她一直在问自己,如果他们两个去开/房她要怎么办?冲进去大骂一顿,把方响叫来摊开一切,还是默默转身,回家再哭一场就此死心? 她找不到答案。 好在那样的结果终究没有出现。这两人看起来从地下车库上来,一前一后上了楼梯,成韵没敢跟得太紧,站在楼梯的死角处向上看。直到陆晚宁的裙摆消失在视线里,她才重新往上走。 唐宁的结构她多少知道一点,客房部从五楼开始,前面四层全是休闲娱乐区。从这条楼梯上去,通往的是一家很有名的法国餐厅。 这两人看起来更像是吃饭,而不是偷/情。 可即便这样,成韵心里依旧像扎了根刺。她小心翼翼上到二楼,看着那两人进了餐厅,自己则找个角落躲起来。然后她想,接下来该干什么,要偷看两人吃饭吗,还是掉头走人,忙自己的工作去? 走,不甘心,总觉得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享用了似的。不走,也没用,都分开了根本不可能抢回来。孟青和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哄得回来的男人。 他意志坚定,决定了的事情轻易不会反悔。想想他从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心肠应该比谁都硬,低头认错讨好求饶是没用的,倒不如洒脱一点,趁早放手还能留有一丝颜面。 想到这里,成韵打算走人。结果还没迈开步子,一个男人擦身而过。不知怎么的,成韵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像是偶尔瞥到过一眼。 再看他的装束,黑帽子拉得很低,运动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拎了个小包,里面鼓鼓囊囊像是装满了东西。 那人走得很快,也很隐蔽,在餐厅门口晃荡了一圈,却又不进去,转身走到对面的角落里。然后他抬起头,看到了同样站在角落里的成韵。 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对方显然一愣。他原本已经在那里拉拉链,里头的东西露出一个角,看起来是个专业相机的镜头。成韵就想这人是摄影师,还是偷拍怪? 没想到对方一见到她脸色微变,又把东西塞了回去。然后他转过身,快步离开餐厅,进了电梯直接消失不见。 这人鬼魅的行踪引起了成韵的注意,她甚至忘了里头的孟青和和陆晚宁,下楼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个人。 这样的装束这样的举动,她一定在哪里见过。看他刚刚的样子,显然想躲在角落里偷拍些什么,这么说来这人绝不会是摄影师。 他更像狗仔! 成韵眼前一亮,有点明白过来。难怪觉得他举动眼熟,在她们这个圈子里,这种人随处可见,她也打过交道。他那是典型的偷拍时的装束,生怕让人认出来。 但成韵觉得不止是这样,因为她无意间看到了对方的脸。这张脸在面前渐渐放大,当她走完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眼前终于一亮。 她想起来了,就是和谢子桓的车发生刮擦的那天,对方送她去幼儿园接食物中毒的多多,从幼儿园出来的时候她和这人打过照面。 当时也是觉得他装束像狗仔,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若他真是干偷拍这一行的,那天他在幼儿园门口徘徊,目的又是什么? 成韵心里有了一丝凉意。 ☆、第79章 偷窥 夜里九点,陆晚宁开车回了家。 客厅没开灯,一片漆黑。她在玄关脱了鞋,踩着拖鞋进了屋。佣人们都回房去了,少少也不在,整人一楼空荡荡的,只有拐弯处的书房里还隐隐透着灯。 那是方响的书房,他平时很少待在里面。大部分时间晚上他如果在家的话,会留在房间,即便办公也在那里。 陆晚宁有点好奇,轻手轻脚走过去,轻轻推开书房的门,透过一点缝隙往里看。方响正坐在书桌前,面前似乎摆了一堆东西。他的手在那堆东西里来回点着,然后突然拿起其中的一样细细看起来。 陆晚宁这才发现,那是一堆照片。 就在这个时候,方响发现了门口的她,露出一丝笑意,起身过来给她开门:“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没,我怕你在工作打扰你。” “没有,我在看一些照片。” “照片?”陆晚宁向里探了探头,露出一丝好奇。 “嗯,上次我们带少少去爬山拍的照片,拍得很不错,你要不要进来一起看?” “不用了,我刚回来想先洗个澡。” “行,那你上去吧。晚上和谁一起吃饭,开心吗?” “一个朋友。”陆晚宁说着转身要走,走出几步又转回头来冲丈夫一笑,“挺开心的。”和孟青和一起吃饭,哪怕只是喝白水,也是开心的。 “开心就好,你和少少开心,我也开心。晚宁,我们过几天去旅行吧。我刚刚看了照片,少少还是很喜欢出去玩的。我们挑个时间去度假怎么样?” 陆晚宁上前几步,一副认真讨论的模样:“出去玩也好,不过去哪里呢?你有好的推荐吗?” “哪里都行,只要有你和少少,哪里都一样。” “那就去青和的度假村吧。上次我去了,可是刘富保死了,害我没好好玩。这次算是补偿。” 方响笑了:“好,就去那里。” 出去旅行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不知方响怎么想的,还叫上了几个朋友一起去。除了吴成峰外,孟青和也去了,还有那个一直暗恋他的任瑶。 孟青和听说有这么些人去颇感意外。任瑶上回算计成韵,他本想给她一点教训。后来她父亲豁出一张老脸来找他求情,他卖任父一个面子就没怎么追究,只是降了她的职位,将她从管理层剔除出去,从底层文员一步步做起。 自打那以后任瑶似乎学乖了,再没惹出大麻烦。尽管工作依旧不尽心,好歹也算是天下太平。 至于吴成峰,倒是许久不见他出门。他是那种一板一眼中规中矩的人,虽跟大家感情好,却甚少联络。上一回因为章义彬的事情,他们之间有些许的不愉快。吴成峰一直坚持自家的员工需要帮一把,而他则采取放任甚至打压的态度,在这上面两人有分歧,但并不致命。 这次他答应一起出去,倒是个缓和矛盾的好时机。只是孟青和觉得,自己去似乎不大合适。 “我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老婆跟你肯定没什么,要真有什么我也拦不住。大家兄弟一场,你绝对不会动她,我对你有信心。” 面对方响的信任,孟青和淡淡一笑:“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这不看你刚失恋,怕你心情不好想拉你出去散散心。”方响笑得有点尴尬,“行行行,我承认,我是担心搞不定少少,想找你这镇山之宝出山。到时候他要跟我闹,还能有人压得住他。” 孟青和依旧不大相信,方响这话不假,但绝不是全部。 他那一双眼睛似有若无扫过对方脸孔,说了句:“行,不说就不说。” “算我败给了你。我承认我有私心,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风景,我这不想跟晚宁更进一步嘛。少少五岁啦,也该给他添个弟弟妹妹了。孩子夹在中间我不好施展啊,到时候晚上你机灵点,孩子归你带,别让他来打扰我们办正要事儿啊。” 这话说得真是既无耻又真实,孟青和终于信了。但他始终隐隐觉得,方响的目的远不止这么简单。 结果出发那天他们各自开车去到度假村,刚开到门口远远就见一辆大巴过来,从那大巴上下来一堆人,走在最后的是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 孟青和一看到成韵,就完全明白了方响的用意。 成韵却没看到他,还在那儿跟同事们闲聊。今天这趟他们是出来旅游的,公司组织完全免费,简直就是倾情大放送。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不光成韵,点名参加的员工全都觉得老板脑子烧坏了。林风经历了一年的多事之秋,刚有点缓过神来,老板居然财大气粗,带他们公费旅游来了。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有人悄悄跟老板打听过:“是不是公司要倒了,您要来个最后的狂欢?” 老板直接中他脑门上来一下,怒笑道:“去你丫的,这不刚跟青和影业签了个大合同,回头好几戏有角色能上,咱们这是要发达的节奏了。” 业内谁不知道,抱上了青和影业就是抱上了超级大粗腿,发财只是时间问题。 这笔生意是跟青和影业的副总方响谈的,人家推荐了这个度假地点,说自己也会来。林风的老板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自然也追了过来,想着到时候跟方响再套套近乎,回头拿个更大的合同跟底下人好好炫耀一番。 成韵猜不到这是方响的手笔,孟青和自然一眼就瞧破了。方响终归还是对他不放心,他一天不结婚,他一天安心不下来。他这么费尽心机把自己和成韵拉到一个地方来,无非就是想给他们制造机会。 只可惜时机未成熟,这一回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他把车开进停车库里,拎了行李包上楼。一个人上去的感觉有点奇怪,和上一回带成韵来完全不同。那一次多热闹,两个成年人带两个吵吵闹闹的孩子。 果然人是群居的动物,他年轻的时候孤单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享受过温暖的热闹,再重回孤寂的感觉,竟有些不好受。 成韵其实也有一样的想法。这地方头一回是跟孟青和来,再来当然免不了会想起他。本来她不想来的,可老板发话,说她过去一年干得不错,这是公司福利必须参加。她想若不来未免不给面子,没了孟青和的倚靠,她就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是不应该得罪老板的。 可一旦来了心里又难受。总想起从前的时光。孟青和大早上跑完步回来,满身是汗将她压倒在沙发里的画面历历在目,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只能跟同事挤一间标准间,说不落寞是假的。 她用力甩了甩头,把这无谓的情绪甩出脑袋,快速收拾好衣物,和同事一道出去吃饭。 午餐吃的是自助餐,跟上一回孟青和带她去的规格差很大,但味道还算不错。她早饭吃得少,这会儿就没忍住,一连吃了三大盘,撑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自打和孟青和分开之后,成韵有点破罐子破摔,好像没了从前的矜持,人变得开朗很多,和同事们也更能打成一片。见她吃成这样,几个同事就起哄,拿她开玩笑。 成韵也不生气,但实在撑得慌,于是就绕到餐厅外面的花园里,准备走两圈消消食。结果刚走到外面没多久,就见另一头的角落里少少的脑袋冒了出来。小家伙似乎在干坏事儿,两只眼睛滴溜溜转,探头探脑地往前看,也不知道在找谁。 成韵看他一个人落单有点不放心,便跟了过去。两人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她仗着大人腿长,很快便赶上对方,刚把手搭他肩膀上,少少就转过头来,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成韵一愣,少少直接拉着她,将她拉到某片树丛后面,小声道:“成阿姨你别说话,我正在跟踪我妈妈。” 这么直接,倒搞得成韵有点不好意思。这么一来她岂不也成跟踪陆晚宁的人了。 只是少少干嘛要跟踪自己妈妈。 “我妈妈和一个人出来了,我想听听她们聊什么,你别出声哦。” “你妈跟谁出来了,男的吗?” 少少瞬间发挥了他天才少年的本质,直接戳穿成韵的担忧:“你放心,是个阿姨。不是孟叔叔。成阿姨,孟叔叔是你的,你别担心。” 成韵翻了个白眼,觉得被个孩子小瞧了。但她也确实好奇陆晚宁和谁见面,于是便和少少一起,弯着腰慢慢往前挪,直到发现某棵大树旁站立着两个人,才重新找地方掩藏起来。 那两人一个是陆晚宁,另一个成韵竟也认识。这女人叫任瑶,当初就是她骗自己去见镜湖船坞,结果害她淋成落汤鸡。 她听孟青和说起过这个任瑶,听说她一直暗恋方响。这么说来她和陆晚宁算是情敌。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看她们两个的样子,似乎交谈得挺高兴。 成韵正心里纳闷,就听头上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她扭头一看,正对上孟青和严肃的脸。 ☆、第80章 失眠 成韵有种做坏事被人当场抓住的错觉。 怎么偏偏是孟青和呢。他就这么高大地站在那里,显得蹲在树丛后的她愈加小而不怀好意。成韵突然觉得,简直让方少少这孩子给坑死了。 少少却是一脸自然,回头看一眼孟青和,迅速起身拉他的手,小声示意他:“孟叔叔,你快蹲下,你太高了,我妈妈会发现你的。” 成韵心想孟青和会听吗?没想到那么个大男人,竟也被个小孩子控制住,听话地蹲了下来,和他们挤在一处往前看。 孟青和问:“你们在干什么?” “跟踪我妈妈。” “为什么?” “我妈妈和别人出来了,我想看看她们要干什么。那个女的我听我爸爸说过,说喜欢我爸爸。孟叔叔,她们会不会决斗?” 成韵差点笑出声来,一转头见孟青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于是那笑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孟青和没对“决斗”这个说法吐槽,反倒问成韵:“那你呢,你又在这儿干什么?” “成阿姨陪我一起过来。是我拉她来的,如果我妈妈和那个阿姨打起来了,成阿姨可以拉架。” 成韵真想摸摸少少的头,夸他一句后生可畏。这孩子当真不能小瞧他,做事情这么有条理,还很会利用别人。 看看旁边蹲着也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孟青和,成韵小声道:“好了,现在你孟叔叔来了,就算打架也有人拉了。我得先走了。” 说完她准备起身,可不知是不是刚才吃多了,又蹲久了的缘故,她竟有些站不起来。她下意识摸了摸腹部,这一动作正好被少少看见,他便又语出惊人:“成阿姨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是有小宝宝了吗?”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孟青和,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表情已十分明显。显然他以为成韵怀孕了,并且害她怀孕的人是孟青和。 这下子不关成韵抓狂,孟青和也有些无语。 他敲敲少少的头,皱眉道:“谁和你说的这些?” “没有谁,我听爸爸妈妈说,说要给我生个小宝宝。妈妈说有小宝宝肚子不舒服,还会想吐。成阿姨,你想吐吗?” 成韵还真有点想吐。但不是因为怀孕,是因为撑的。她摸摸有点难受的胃,突然伸手捂了下嘴。 这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但看在孟青和眼里却有了别的深意。他和成韵分开只是权宜之计,他考虑了很多方面,连将来复合时该怎么表现也考虑到了。但有一点他却忽略了。 他和成韵在一起时有时是不用保护措施的,那么她就有怀孕的可能。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成韵有孕他当然高兴,但若因此让他们母子陷入危险,他却不能接受。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深沉起来,从头到尾打量着成韵,最后落在她的腹部上。因为对方蹲着,看不清真实情况。再说就算怀孕,初期肚子也不显。 万一真的有了…… 成韵也发现了对方探寻的目光,赶紧摇头小声道:“没有,你别听孩子胡说。” “你能肯定?”以她的前科就算真的怀上了,可能也不会察觉到吧。 成韵被他问得一愣,开始计算自己的例假日期。说起来她和孟青和分开一个多月了,确实没有来过例假。但她从前时间就不大准,拖个十天半月也正常。有时候甚至两个月才来一次。 以她上一回怀上多多耗时一年的情况来看,她不是轻易怀孕的人。 应该没这么倒霉就中招吧。 可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不安。明明没影儿的事,现在却搅得她心神不宁,恨不得立马回去,买根验孕棒好好验验。 若真怀了该怎么办。成韵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顶,为什么分开后才怀孕的事情总能落在她头上呢? 那一边孟青和也是眉头紧锁,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他这样子更刺激了成韵,她想也没想直接道:“你放心,一定没怀上。就算怀上了,我也会去打掉。” 孟青和直接瞪她一眼,不悦道:“当着孩子的面,别说这种话。”更何况,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孩子被打掉呢? 成韵那个脑瓜到底在想什么。她都能生下谢子桓的孩子,居然敢不生他的。若不是现在情形不对,他真想把她拖进房间里扒了裤子胖揍一顿。 成韵被他这么一瞪,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不大合适。说起来不过是气话罢了,若真怀上了她十有八/九舍不得打掉。可若真生下来,她又成什么了。 一想到有可能会怀孕,成韵回屋后急得什么似的,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度假村什么都有,也有小药房二十四小时营业。可她不能就这么去买验孕棒。万一让同事撞见可不得了,不出半天流言必定满天飞。 她现在经不起折腾,再出点什么事情,她非垮了不可。她的外向开朗,很多时候也不得不那样罢了。 这件事情成了她的一桩心病,令她一整天心神不宁。同屋的室友见她这样,还以为她真吃撑了,好心说要给她去买消食药。 她这一句话给了成韵提示,她谢绝了同事的好事,待到天色暗下来后,借口胃反酸,披了外套下楼去药店买药。 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吃过饭了,全都在自己房里看电视。被撞见的可能性不高。药店因为去的人不多,缩在酒店一楼的一个角落里,十分不显眼。 成韵拉了拉丝巾,半遮着脸,低头往药店走。刚走到门口准备进去,一抬头却看到不远处的大理石屏风后面闪过两个人影。 就是白天在花园里看到的陆晚宁和任瑶。这两人手挽着手从她不远处走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最后走到另一边的安全出口处,推门进去消失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两个女人在一起,成韵总觉得怪怪的。就像少少说的,情敌怎么感情这么好,实在不合常理。 要说陆晚宁这个人,至少目前看来还算和善,也没什么大毛病,成韵哪怕心里有点不痛快,对她也没意见。可任瑶显然不是那么好涵养的人,当初误以为自己想方响攀关系,就能设计她在狂风暴雨里等上几个小时。 这样的人心胸狭窄,她又喜欢方响,跟陆晚宁不说势同水火也该形同陌路才是。可偏偏她们两个好得跟什么似的。 少少说他爸妈想给他造个弟弟妹妹,可就她今天所见陆晚宁总和任瑶在一起,陪朋友的时间大过陪丈夫,她这假度的着实不可思议。 只是这到底是别人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胡思乱想一通后还是进了药店,先是要了盒健胃消食片,然后又凑近女营业员,小声问对方要验孕棒。 那女店员倒是很坦然,在柜子上找了找,冲她抱歉一笑:“对不起小姐,验孕棒卖完了。” 怎么这么巧。成韵有点不死心,拜托她再进库房找找。女店员脾气挺好,转身进了旁边的小格间,片刻后出来冲她摇摇头:“对不起,真的卖完了。” “那你们明天还进货吗?” “明天不进,至少得等三四天了。我们这里一般一个星期补一次货,毕竟人不多进山一趟也麻烦,不可能像市里的药店补货那么及时。” 成韵的心情一时跌落谷底。看来在这儿验孕的希望是破灭了。三四天后她也该打道回府了。再说就算到时候还在这儿,她也不能天天来问验孕棒的事儿。回头非让人笑话不可。 还是忍忍,等回市区再说吧。 只是心里到底扎了根刺儿,再想放松坦然地玩却是很难做到。 那天晚上成韵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乎没有入眠。她开始回忆往事。从怀上多多开始,一直到孩子出生做月子喂奶重返职场。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她眼前晃过。 事情过去了也觉得没什么,但当时她着实吃了不少苦。尽管有阿姨帮忙,日子依旧艰难。孩子每晚醒好几回,大冷的天儿她困得要死却得披着睡衣不停地抱哄。第二天还要强撑着精神去上班。好几回坐在地铁里她都几乎睡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多多一岁多才有所好转。还有那些数不清的鸡零狗碎的事情,譬如多多上了幼儿园之后,刚开始动不动就感冒发烧。后来又因为好动总是摔伤。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不胜数。 若这样的情形再重来一回,她简直怀疑自己能不能再坚持下去。两个没有爸爸的孩子生活在一起,长大后会不会怨恨她这个妈妈啊。 想到这里,成韵哪里还睡得着。 与此同时,在成韵所在大楼的顶楼,当初她第一次来度假时住的那个房间里,孟青和也一直到深夜都没有睡。 他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想睡。客厅的茶几上摆了一大摊避孕棒,全是他下午让人收上来的。现在整个度假村一根这种玩意儿都没有。他倒要看看成韵有什么办法去验是否怀孕。 她说要打掉孩子的那句话,一直扎在他的心上。 ☆、第81章 失踪 成韵没验成孕,玩起来就放不开手。 第二天本来公司的人组织去附近爬山,她害怕动了胎气,借口前一天吃多了胃不舒服,一个人躲屋子里看电视。 天气渐渐凉了,一入秋她就仿佛进入冬眠状态,一点儿都不想动。同事们见她脸色不好也没勉强,叮嘱她好好休息后便上山去了。 成韵终于有了难得的清静。中午时候多多借了幼儿园老师的手机给她打电话,母子两个嘀嘀咕咕了半天。听着孩子奶声奶气的童言,成韵的心情好了许多。 一个人待着她也懒得吃大餐,去到楼下超市买了两盒泡面回来,正在那儿烧开水准备泡面,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少少和方响,不由很是意外。 “你们怎么来了?” 方响脸色凝重,眉头紧皱在一起,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他抿了抿唇正准备开口,少少一脸天真地望着成韵,抢在前头道:“成阿姨,你有时间吗?” “有啊。” “你能不能陪我玩一下午。” 成韵看看方响,有种不安的感觉。对方冲她勉强一笑,把孩子推到她面前:“成韵,麻烦你了。” 见方响如此,成韵没有多问什么,把孩子拉到了自己身边。方响冲她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去。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成韵觉得这个男人有点陌生,不再是从前那个乐天派的中年男子。 她将少少带进屋,关上门后低头问她:“少少,出什么事了?” 正好这时水烧开了,烧水壶发出嘀一声提示,少少就反问她:“你在干什么?” “烧水,准备泡面。” “方便面,可以分我一点吗?” 成韵很意外:“你也吃这种东西,你不是一向不吃垃圾食品的吗?” “嗯,以前没吃过。但多多说很好吃,我想尝一尝。成阿姨,你分我一点点好吗?” 看他少见的露出稚气的模样,成韵就笑了。她拍拍对方的脑袋,取了水壶泡了面,招呼少少过来:“这碗给你吧,不过很烫,你得过一会儿才能吃。” 少少是懂事的孩子,不像多多听到烫还要手痒着去摸一摸。他只是坐到桌边的椅子里,安静地看着那碗面,偶尔透过没盖好的纸盖子看里面的光景。 成韵则重新给自己泡了一碗,往他对面一坐。一大一小彼此对视,一个满怀心事,一个充满好奇,屋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大概几分钟后,成韵示意少少面泡好了,给他掀了盖子,又递了叉子给他,再次叮嘱他小心烫着,然后才去管自己那碗面。 少少拿叉子将泡好的面搅合两下,挑了一根面条吹吹,然后送进嘴巴里。他仔细嚼了两下,想品点味道出来,结果只觉得舌头上麻麻的,别的什么也吃不出来。 就这么个东西,成多多还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他到底有多缺好吃的。想到这里少少决定,得回去后买一箱零食给多多,让他好好高兴高兴。 想起多多这个朋友,他有点高兴。但此刻他内心更多的是阴霾,就像乌云罩顶难以拨云见日。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面条,送进嘴巴里无意识地咀嚼着,整个人显得落寞又失望。 成韵就坐他对面,并不忙着吃面,只认真盯着他看。少少是敏感的,很快就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虽然有点难堪,但他觉得成韵是个好人,想了想还是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成阿姨,我妈妈又不见了。” 他用了“又”这个字,听着让人很心疼。 成韵心里一沉,轻声问他:“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昨晚我跟孟叔叔一个房间,早上爸爸过来找孟叔叔,我听到他们的谈话。他说妈妈一晚上没回房,打手机也不接。我想,我妈妈可能受不了我,又走了。” 成韵是当妈的人,看到少少这样真是难受得要命。她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把小小的孩子搂进怀里,安慰她道:“不会的,你这么乖,你妈妈怎么可能受不了。她可能有点事情离开一会儿,应该很快会回来的。” “不,她不会的。我听我爸爸提过,以前我妈妈就是那样,突然就不见了。今天又是这样。我想她一定很讨厌我。其实她不回来也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妈妈的生活。可她干嘛回来了又要走。” 说到最后少少的情绪有些激动,少见地发起脾气来。成韵怕他伸手打翻面碗烫着自己,就把他从椅子里抱下来,直接抱进沙发里。 “少少,现在情况还不明,你先不要冤枉你妈妈。也许真的有别的可能。你爸爸有没有说,你妈妈的东西还在屋子里吗?” 少少一愣,仔细一回忆:“这个孟叔叔也问了,我当时隔着门听得不大清楚。好像听到爸爸说衣服都在的,包不在了。” 照常理来说,如果衣服还在的话,人应该不会离家出走。但这道理在陆晚宁身上行不通,她是已经出走过一次的人,不拿衣服就走也没什么稀奇的。更何况旅行而已,带的衣服不会多,她若有时间赶回s市,一晚上足够她搬出自己的衣柜,买张机票离开那座城市,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不负责任的人,确实不能抱以太大的希望。可成韵总觉得这一回事情没那么简单。明明昨天晚上她还看到陆晚宁和任瑶有说有笑地出去,当时她那样子一点儿不像要出走。怎么可能几个小时后便完全不见再不出现呢? 成韵脑子有点乱,却还强自镇定安慰少少:“东西还在肯定会回来的,你先别着急也别埋怨妈妈好吗?万一她只是在哪儿有事耽搁了,知道你这么想她她会很人很心的。” 少少脸色一僵,显然有些被说动了。他到底还是爱妈妈的,不愿将她想成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也不愿承认自己在妈妈心里其实一点不重要。 他点点头:“嗯,我听你的,成阿姨。” “真乖。找人的事情就交给你爸爸和你孟叔叔吧。他们这会儿儿应该已经在想办法了。” 成韵猜得没错,方响和孟青和确实正在多方寻找。孟青和第一时间去了两人的房间,将属于陆晚宁的东西仔细翻查了一遍。 一切正常,没什么异样,也没有证据显示她有出走的打算。 他站在房间里,低头沉思:“你说你昨晚最后一次见她大概是六点?” “是,当时我说去吃晚饭,她说有点事情要办,让我带少少先吃。” “办什么事情?” “说是公司里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她要打电话跟人交代一下工作。我想想这也没什么,就先带孩子去吃饭。吃完回来发现她不在房里,东西都在就包不在。我也没当回事儿。后来把少少送你那后我给她打电话,电话是通的却没有人接。我想她是不是回公司去了。” “她坐你的车来,一个人怎么回公司。你把车钥匙给她了?” “嗯,车钥匙就在床头柜抽屉里。我打开一看还真不见了。我又打电话回公司,那时候晚了,她所在的部门没有人,我就让人去查了她手下人的电话。我打了电话过去,对方说确实有点事儿,也跟她报备过。” “那她当时人呢,在s市?” “不清楚。她手底下人说还没见着她。我想这里回s市车程几个小时,没见着也没什么,就没放在心上。后来看着电视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有点沉,睡到快十点才醒。醒来后我又找了她一遍,依旧没消息。她手下说昨晚没见过她,她的手机已经关机。青和,我觉得她可能又走了。” “先别乱想,想这些没用。” 方响深吸一口气,重重叹了出来:“有时候不想也不行。她行踪成谜,若有心逃开,连我们都很难找到她。其实我一直觉得挺奇怪,凭我们的能力要找她应该不难,可这几年我们竟一直找不到。总觉得有人在帮她,帮她避开我们。” “如果真是这样,她又何必再回来。” “她回来是因为心里有你。” “若照你说的,她真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突然又走。我都跟成韵分手了,现在正是个机会,她应该抓住时机才是,怎么突然又走?方响,你先别急着下结论,这一回可能跟上次不同。” 方响苦着一张脸点点头,看起来似乎并不接受孟青和的猜测。但不管怎么样人还是要找,把少少送到成韵那里也是怕孩子知道得太多,没有他在身边,他们找起来也能更得心应手。 酒店的各个监控录象很快就被调了出来。走廊这边的录象显示,昨晚六点方响带着孩子离开后没多久,陆晚宁也走出房间。她搭电梯到了楼下一层,敲开了某间房的房门。 孟青和不用查,只看房门号便知道里面住的是谁。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方响,略显疑惑:“晚宁什么时候和任瑶走得那么近了?” 监控显示,陆晚宁昨天傍晚进了任瑶的房间。 ☆、第82章 线索 看着监控里从任瑶房间走出来的两个女人,孟青和看了眼方响。 “你老婆什么时候跟任瑶关系这么好?” “我也不清楚,她没跟我说过。” “你就一点也没注意到?” 方响摸摸额头:“真没留意到。其实你也知道,晚宁她不喜欢我管她的事情,她跟我合好没多久,总觉得对我还有防备之心。我走不进她的心里,她也不对我敞开心扉。” “她跟你关系一般,却跟任瑶关系这么好,我当真有点想不通。”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彼此无言,接下来便开始吩咐人到处寻找陆晚宁的下落。 监控录象里显示,大概六点半左右,陆晚宁和任瑶一起离开房间,搭电梯下楼,七拐八拐之后便消失在了监控录象中。酒店有监控死角,不见得能照到每一个地方。 孟青和把陆晚宁的照片分发出去,让人询问每一个工作人员,看有没有人看到她。傍晚时分,正当他和方响忙得团团转时,成韵送少少回房来,并且带来了一个看似有用的信息。 “你说,你昨天傍晚见过晚宁?”方响有点激动,不顾儿子在场,冲成韵大声道。 “嗯,大概不到七点的时候,我在楼下药店看到她们两个。她们从安全出口处离开,具体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你去药店做什么?”一旁的孟青和轻飘飘扔过来一句,听得成韵心一颤。 她当然不能说自己去的真实目的,只能打马虎眼:“午饭吃多了不消化,我把消食片去了。” 孟青和没再说什么,招呼少少到自己身边来,借着送孩子回房的机会,将脸上的笑意掩饰了下去。成韵去药房到底买什么他心知肚明,只是那里的验孕棒都在他房里,她自然不可能买到。 甭管有没有怀上,至少目前不该让她知道。万一真怀上了,两人关系还未破冰,她一个激动跑去打胎,到时两人都得后悔。 先拖两天再说,至少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 因为成韵提供的信息,任瑶的嫌疑一下子极剧增大。陆晚宁也从一开始的离家出走,被怀疑成了被人软禁绑架或是限制人身自由。 听到孟青和的这个判断,方响显得十分懊恼:“是我太不小心了,怎么让她们两个凑在一起了。任瑶她会不会对晚宁不利啊。” 成韵心想若真的要做什么,一晚上足够了。现在的陆晚宁简直凶多吉少。看着少少的背影,再看看方响,成韵突然觉得自己和孟青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生死面前,失个恋算什么,就算搞大肚子又怎么样。她又不是没经历过,大不了咬牙再来一次呗。 孟青和从房里出来的时候,成韵已经走了。方响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很是颓废。他抬头看看孟青和,哑着嗓子道:“你说晚宁她……任瑶会把她怎么样?” 孟青和过去拍拍他肩膀,只说了一句话:“去找吧。”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找到人才是关键。至于找到的是死是活,一切都是未知数。 寻找陆晚宁的工作迅速展开。成韵虽然没被卷入其中,却也同样关心。只是她现在不方便与孟青和等人接触,一时也无法得到最新消息。 潜意识她觉得,陆晚宁的失踪肯定和任瑶有关。以她对她浅薄的了解来看,任瑶不可能和陆晚宁交心。一个人隐藏着自己的内心和一个并不喜欢的人交往,目的可想而知。 她不由担心起陆晚宁的生死来。 吃晚饭的时候,爬了一天山的同事们都回来了。饭桌上大家开始谈论今天的见闻。从前带过斯文的老赵和成韵关系不错,两个人就坐那儿边吃边聊。老赵是个直爽人,一直跟成韵说着今天爬山的见闻。 “你没去真可惜了,山上空气特别好,景色也好看,从山顶往下看咱们住的地儿,那一片房子连起来还有个图案,跟北斗七星似的。我拍了照,拿给你看看。” 然后他就掏出手机一张张给成韵看他拍的照片。有从山顶俯瞰的全景,也有一路的美景。看到一半的时候,成韵被某家照片吸引住。 “这山上还有民宿?” “是,听说跟酒店是一起的,不过比较少人去。住在山上夜里风大,听起来有点害怕。不过也有人喜欢那种亲近大自然的感觉,我们路过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人进进出出,生意还不错的样子。条件可能没咱们这里好,气氛倒不错。” 成韵也没在意,继续往下翻。一连几张都是跟民宿有关的照片,翻到最后一张时,成韵愣一下,因为她在照片里看到民宿门口停着一辆汽车。 她问老赵:“那地方能开车上去?” “可以,就是路不太好,挺窄的。很多人都把车停这儿,背包走上去。也有人开车上去,你看这不就是。” 老赵指了指照片上的车子,成韵便盯着那车子仔细看。这车子乍一看就很眼熟,仔细一看更熟悉。虽然只拍到了半个身子,但在她的印象里,方响有这么一辆车子。 尽管觉得不可能,她还是立马掏出手机给孟青和发短信:“方响的车车牌号多少?” 发完了她才失笑,怎么搞的,怎么还没他的号码删掉,当真这么舍不得吗? 孟青和很快发回短信,上面除了一串字母数字外,还有两个字:“怎么?” 成韵拿着那号码和老赵照片里的车尾一对照,后面四位数字完全对上了。她心里一紧,顾不得再发消息,直接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孟青和富有磁性的声音很快传进耳朵里,成韵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发抖:“我知道陆晚宁在哪里了。她就在半山腰的民宿里。” “你肯定?” “应该没错儿。我同事今天去爬山,拍到的照片里有方响的车。方响的车还在吗?陆晚宁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开他车走的?” 这是成韵的推断,他们一家人既然一起来,肯定只开一辆车。而方响车技好又是男人,开他的车的可能性比较大。老赵拍这张照片比较早,应该是早上的时候,那时候方响还没把孩子送来,应该也没开车出去找人。所以这车子不是方响开上去的,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陆晚宁。 只有她才能拿到方响的车钥匙。 电话那边孟青和略一迟疑,然后才开口:“谢谢你,成韵。” 明明是句好话,听在成韵耳朵里却有点刺耳。因为她觉得孟青和是为了陆晚宁才谢的她。这让她有点不舒服,也觉得自己很作。她甚至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太在乎孟青和,太计较他的想法,哪怕他对别人有一点点好,她都要吃醋半天。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对这个男人产生这么大的掌控欲?以前明明没有的。就算当年对谢子桓,她也是恨意大过嫉妒。现在因为一个孟青和,她竟成了一个妒妇? 她用力摇摇头,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回复对方:“不客气,祝你们早日找到她。” “你好像并不高兴?”孟青和却没有挂电话的打算。 “我挺高兴的,要不也不会一发现线索就告诉你。你也别谢我,举手之劳而已。” “是,我确实不应该谢你。该谢你的人是方响,回头找着人,让他亲口向你道谢。” 他越这么说,成韵越生气。好像欲盖迷彰似的,他越这么否认自己跟陆晚宁的关系,成韵就越怀疑。害怕自己忍不住要发脾气,她赶紧匆匆挂断电话,假装没事人似的继续跟同事们吃饭聊天寻开心。 只是那天成韵一时没控制住,当有人起哄要喝酒时,她忘了自己逢喝必醉的习惯,把自己喝了个昏昏乎乎。 幸好同事们都在,见她醉了便七手八脚把她送回房。和成韵同屋的女生觉得自己有点倒霉,把成韵扶上床后直叹气,想不好接下来要怎么侍候这位醉鬼。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她打开门一看,不明的光线里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礼貌而疏离地望着她。 这男人长得真好看,就是表情有些严肃。开口的时候声音很低,但十分好听。 “请问成韵在吗?” “她在,就是醉了。”女同事有些尴尬,往里看了看,不确定这男人要不要进来。 结果她还没发出邀请,对方就推开一点门,直接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成韵睡的那张床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转头道:“她喝了多少?” “也没多少,就几杯啤酒吧。她就这样,一喝就醉,睡一觉就会好,你别太担心了。对了,请问您是……哪位?” 直到这时男人才露出一丝笑意,淡淡回了她一句:“我是她未婚夫。” 女同事十分惊讶,但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因为几分钟后她就被人客气地“请”了出去。对方说得很客气,为她在楼上开了一间套房,委屈她将就一晚,等明天早上再回房来。 虽不知对方身份,但女同事很有眼力劲儿,知道这男人非富则贵。本着不得罪人的想法,她痛快地答应下来,收拾了几件随身物品就拿了房卡住套房去了。 临出门前那男人叫住她,又说了一句:“希望今天的事情,你能替我保密。” ☆、第83章 加油 把成韵的同屋赶走之后,孟青和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听说她喝醉了,于是跑过来看看。一看就不想走,想就这么一直陪着她才好。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酒味儿,如果换个人哪怕是方响,也够让孟青和嫌弃的。 可成韵没关系,她就算泡在酒缸里,一辈子身上带酒味儿,他也不会嫌弃她。陆晚宁什么的,根本是她幻想出来的,或者说他有意无意给了她一点错误的暗示,而她不仅接收了,并且自己加以想像发挥,蕴酿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哪来那么多的移情别恋。他要真喜欢陆晚宁,何必舍近求远,早就可以修成正果。该不会她把自己想像成谢子桓那一类的人,真将他看成禽兽了吧。 孟青和失笑,看着躺在那里跟死了没什么分别的成韵。她身上还穿着外套,四仰八叉躺在那里,简直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外套被两手撑开,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暗夜里的蝙蝠。 睡着睡着她突然有了点意识,大约是觉得冷了,伸手就去抓被子。抓了两下没抓着,她怨恨地一蹬腿,开始发脾气。 孟青和这才发现,成韵其实是个脾气挺差的人。她的温良贤淑都是装出来的,从第一次在唐宁见面她攻击自己下盘开始,细细想来她做过很多类似的事情。比如踢谢子桓的□□,臭骂钟美云,爆打谢子桓。分手后和他拍桌子吵架,迁怒看似无辜的陆晚宁。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显示出她其实是个坏脾气的小女人。 还有替秦思璇顶杀人罪,那已经不是脾气问题,是胆量问题了。亏她想得出来,也亏得他手眼通天。万一他兜不住怎么办,她还准备去坐牢不成? 想到这里孟青和心里就来气,一个没忍住把她整个人翻了个个儿,重重打了下她的屁股。 成韵却反应很小,不过伸手摸摸屁股,依旧在那里抓被子,还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孟青和失笑,好心替她脱了外套,又拉过被子来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是成韵的习惯,每次都把自己裹得跟什么似的,她说这样有安全感,感觉即便外面发生点什么,她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依旧是安稳的。 盖被子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成韵突然睁了下眼。那两只眼睛极其空洞,直勾勾地盯着孟青和看。孟青和倒也不怕她认出自己,醉成这样的女人哪怕现在认出了他,明天只要否认一句她就不会再抓着不放。 毕竟谁都不会相信自己醉酒时看到的情景。 成韵的眼神没什么焦距,在孟青和身上来回打转儿,最后含糊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是我。”孟青和回了她一句,继续给她裹被子。成韵满足地笑笑,卷着被子闭上眼睛,再没去追究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见她睡了,孟青和关了灯,坐在黑暗里闭目养神。他这会儿哪也不想去,只想和成韵待在一起。连少少都被他交给了手下人照顾。 少少这孩子机灵又贴心,他出门的时候他就这么倚在门口,冲他挥了挥手,露出鼓励的笑容:“孟叔叔,你要加油。” 这话他从前也说过,现在听来似乎更觉悦耳。 至于方响,一得到陆晚宁在山腰民宿的消息就飞奔而去。孟青和不想去凑热闹,那是他们两夫妻的事情,他夹在其中没意思。还不如让方响表现一回,展露一丝他大男人的气概。 只不过陆晚宁会接受吗? 外头天色已然全黑,寂静的夜只听得到山里呼啸的风声。成韵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显然她忆睡熟。 而孟青和依旧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将手机放在一边,关了声音只开振动,等着它亮起的那一刻。 他在等方响的消息,不管找没找到,他都会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有几个小里那么漫长,天空已渐渐泛白,太阳慢慢升起,新的一天已然来临时,方响才最终打来了电话。 开口第一句他便道:“晚宁找到了,告诉少少他妈妈没事儿,让他别担心。” “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连夜回了s市,送晚宁进了医院。她这会儿还在昏睡。李默给她做了检查,一切都好,就是呛水时间久了点,需要慢慢恢复。” “她什么情况,落水?” “不是,是被人谋杀。好在我去得早,把她救回来了。” 孟青和一抿唇:“任瑶呢,找到她了吗?” “还没有。这女人别让我抓到,我绝不会放过她。非把她宰了不可。” 透过电话还能清楚地感觉到方响的怒意,简直有爆棚的趋势。孟青和安慰他两句,说人没事儿就好,然后挂了电话,撩开窗帘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阳光已然照了过来,屋子里有了些许暖意。床上成韵还睡得很熟,一副不打算醒的模样。孟青和轻轻走过去,凑近她的脸亲了一下,听着对方轻声的呢喃,心满意足走出房间。 然后他上楼回了自己屋子,洗了个澡换身衣服,把睡得正香的少少从被窝里挖出来,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不知是太困还是怎么,少少并没有太兴奋,整个人蔫蔫的。吃早餐的时候他突然来了句:“孟叔叔,我想吃泡面。” “为什么?” “昨天成阿姨泡给我吃的,味道特别好。有点辣辣的,但很香。成多多没有撒谎,这东西真挺好吃的。” 孟青和笑着摸摸他头,冲他面前的燕麦一怒嘴:“赶紧吃了,回头让你爸给你买一箱随便吃。” 两人吃完早餐后动身回s市,留下成韵一帮人还在度假村里继续放松。 成韵一直睡到中午才醒,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看看自己身上,衣衫还算完整,再看看扔在一旁的外套,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她怎么回来的已经记不清了,但不知为什么,她竟记得自己梦到了孟青和。那一定是个梦,因为太过美好。梦里孟青和给她脱外套,替她盖被子,还亲了她一下。 这一系列的事情,哪怕只是回忆都够成韵脸红心跳的。她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怎么就中了孟青和的毒这么深呢。明明从前也没觉得他有多好嘛。 已经回到s市的孟青和突然打了个喷嚏,惹得一旁的少少直冲他看。两个人这会儿正在医院,刚刚见过熟睡的陆晚宁,这会儿孟青和正打算送少少回家。 方响说留在医院陪老婆,当个二十四孝好丈夫。少少倒没缠着非要留在妈妈身边,乖乖地跟孟青和离开,只是到底有点不放心,小声问了他一句:“孟叔叔,我妈妈会醒吗?” “会,我给你李叔叔打过电话,他说最晚今天晚上你妈妈就会醒。明天带你来看她好吗?” 少少这才放松心情,露出一脸笑意。然后回家的路上,他就开始开孟青和玩笑:“孟叔叔,昨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出去办点事儿?” “妈妈是爸爸找到的,所以你肯定不是去找妈妈。你是不是去找多多的妈妈了,你们一起睡觉了吗?” 孟青和从后视镜看少少的表情,只觉得这孩子猴精猴精的:“别乱说,没有的事情。我们没有一起睡觉。” “那你是去找她了,对不对?” “是。” “太好了!”少少突然高兴地拍起手来,“我一会儿给成多多打个电话,告诉他他的孟叔叔还是喜欢他妈妈的,也还喜欢他,让他不要太纠结了。” “怎么,多多最近心情不好?” “天天愁眉苦脸,觉得你不要他了。孟叔叔,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车子正好停在了方家门口,孟青和转过头来,目光深沉地望着少少:“帮叔叔个忙好吗?” “什么?” “昨天晚上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成多多。” 这么复杂的事情少少还想不明白,但他知道孟叔叔说的肯定有道理。于是犹豫着点点头,坏笑着道:“好吧,我答应你了。不过你欠我一次哦,以后要补偿。” “没问题,等你结婚的时候给你个大大的补偿。” 少少听了这话一开始没反应,一直到快要进家门了才小声道:“我才不要结婚呢。只有成多多那种傻瓜才会想结婚。女生很麻烦。” “可是多多也很麻烦,所以他结婚没有关系。” “两个麻烦的人在一起,唉。” 那一刻孟青和当真觉得少少这孩子少年老在。 安顿好他后,孟青和开车回了公司。同去度假的吴成峰也回来了,两人在他的办公室里聊陆晚宁的事情。 吴成峰皱着眉头道:“想不到任瑶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她早把方响忘了。绑架意图谋杀,她是不是疯了。” “疯的人岂止她一个。”孟青和话里有话。 吴成峰没听出来,还在那里感叹:“幸亏方响去得快,否则那浴缸里的水没过头顶,陆晚宁待久了肯定没命。” 孟青和把手里的文件扔在桌上,一挑眉冷笑道:“一整个晚上,还不够她把陆晚宁活活淹死?” ☆、第84章 默认 孟青和的话显然让吴成峰有了别的想法。 陆晚宁怎么出的事目前为止他们都只知道部分。按当时方响救出她的情形来说,她应该是被任瑶挟持或是骗到了民宿中。对方捆绑了她的手脚,似乎还迷昏了她。他找过去的时候,陆晚宁被扔进了浴室的浴缸里,水笼头正在哗哗地放水。水已经没过她的整个身体甚至是脸孔,而她整个人微微挣扎着,很快便没了动静。 幸亏方响到的及时,将她从水里救出,又实施了紧急抢救。将人救过来后他直接开车,把陆晚宁送回了s市的医院,做一系列的治疗和检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没有性命之忧,各项指标趋于稳定,应该很快就会醒来。警方已经到过医院,正式接手这起案件。一旦陆晚宁醒来就会被录口供。 方响一直在医院陪她,全程没有离开。吴成峰是他们几人的朋友,自然关心陆晚宁的安危,也很同情她的遭遇。 但他并不笨,一开始只是没想到,被孟青和这么一提醒,他立马清醒过来:“所以你的意思是,任瑶其实只是想吓吓晚宁,没有杀她的打算?否则她有一整天的时间,若想她死实在太容易了。” 孟青和却没有轻易下结论:“这事儿到底怎么样,现在不好说。还得听听两方面的说词?” “两方面?晚宁那边迟些应该就会醒了。可任瑶要去哪里找?我查到她昨天有搭飞机出国的打算,但不知道为什么,去了机场却没有登机,这会儿人在哪里查不到。” 孟青和没说话,也没看吴成峰,仿佛一切事不关已。 “青和,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事儿怎么这么怪异。我问过了,当时拦下任瑶的人不是海关人员,也不是警方的人。调了机场的监控发现她是被两个陌生男人带走的。你说她现在会在哪里?她的后面有是不是有指使者,他们怕她外逃泄露机密,把她抓回去索性解决了。” “你说的解决是什么意思?” “就是杀了她,让她永远开不了口,然后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她身上。” “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吴成峰一愣,孟青和再次提醒他:“有什么人需要在背后指使任瑶绑架陆晚宁,有意义吗?陆晚宁有什么重要的,值得别人花这么大的力气对付她?” 吴成峰一时语塞,半晌才喃喃自语:“也是,一开始我以为是任瑶嫉妒晚宁,骗她过去捉弄捉弄她,吓吓她罢了。可机场发生的事情让我有了别的想法。青和,这事儿太乱了我想不明白,你有头绪吗?” 看着孟青和四平八稳的脸,吴成峰脸色一变,面露喜色:“青和,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了?” 孟青和终于起身,拿了外套准备离开。他招呼吴成峰一起走,顺便和他说了这么一句:“目前还不好说。” 那就是默认了,只是还不能对外公布。吴成峰对他的手段一向很清楚,心立马安定下来。这就是他喜欢孟青和的理由,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两个人各自回家,第二天孟青和接到方响的电话,说陆晚宁醒了。孟青和就开车去接少少,带他去看妈妈。 到了医院正赶上两位警官在给陆晚宁录口供,几个人就留在门口等。等警察问完出来后,他们才重新进去。方响走在最后面,正准备跟警察打声招呼,对方倒主动叫住了他。 于是方响留在门口,只由孟青和带孩子进去。他没把门关上,只站在那里由警察问话。一位姓金的警官做了自我介绍后,向他讲述了刚才录口供的情况。 “您太太拒绝透露昨天的情况,我希望你能劝劝她,让她尽早说出事实真相。” 方响一愣,回头看一眼陆晚宁。她正坐在床上,拉着少少在那儿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有种死里逃生的苍白美。孟青和站在床头,似乎在给她倒水,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她真的什么也没说?” “倒也不是,说了一些,说她被任瑶骗去民宿,之后就被弄晕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水几乎没过她的头。后来她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在医院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也没有。只是我们和她谈话的时候,觉得她似乎有所保留。这只是一种直觉,她可能受了惊吓,不愿想起之前的事情来。你作为她的丈夫要好好安慰她,同时也劝劝她,最好让她能想起更多的事情。这样也有利于我们尽早破案。” 方响连连点头,再看妻子依旧觉得没什么异样,也就没把警察的话放在心上。说实话他当然希望尽快抓住任瑶,但他也希望妻子能忘掉这不愉快的事情,什么都想不起来才好。 如果能失忆就更好,毕竟这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很多经历过的人一生都会留有梦魇。 送走警察后他转身进入房间,走到妻子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关心道:“别说太多话,会累的。医生说你情况挺稳定,再休息一天就能出院。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晚宁并不抬头看他,低着头点了点头,用很轻的声音应了几句。少少注意到了妈妈的异常,疑惑地看着爸爸。方响冲他一笑:“别吵你妈,你妈累着呢。让你孟叔叔送你回家去,明天妈妈就回家,好不好?” 少少没说什么,顺从地跟孟青和离开医院。车子开出一段后他才道:“一开始妈妈挺好的呀,为什么爸爸一进来,她就不说话了。孟叔叔,妈妈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 “不会,你妈病刚好,说会儿话就会累,你别多想。” 三言两语把少少唬了过去。送孩子回家后,孟青和想起成韵来,便给她打了个电话。成韵还在山里,手机信号不大好,孟青和就要了房间电话。正巧成韵在,他就把陆晚宁被救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谢你和我打的那个电话。人已经救出来,一切都好,我给你说一声,怕你担心。” 成韵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她有点讨厌陆晚宁,但不至于想她死。相比起陆晚宁,她觉得任瑶看起来更面目可憎。 “人没事就好,我也没帮什么。要谢就谢我同事,是他拍的照片。” “都会谢,回头方响会找你的同事,你把他名字给我一下。” 成韵犹豫着要不要给,想想老赵肯定愿意跟青和影业的人搞好关系,便把名字报了过去。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下来,却谁也没挂电话。 孟青和在想那天夜里她有没有发现自己陪在她身边。而成韵想的却是,为什么那天晚上梦到的孟青和这么真实,就好像事实真的发生过一样。 她事后也问过同屋的人,对方说是她扶她回的房,给她脱的外套。一切听起来都很正常,也符合常理。可不知为什么,成韵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天夜里在房间里的是另一个人似的。 大概是思念过甚吧。 挂了电话后成韵找到老赵,把这个事情告诉他。老赵挺高兴,觉得最近真是时来运转,从前有想离开公司的想法,现在倒候继续奋斗下去了。 他还和成韵说:“听说这回老总也是冲着那个方总来的。他跟咱们签了大合同,老总拍他马屁才安排了这场旅游。你还不知道吧,这是青和影业的产业,咱们老板这是暗着给人送钱呢。想打好关系以后一步登天。” 说到这里老赵一顿,有点不好意思:“你瞧我尽胡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是谁的产业,不好意思啊小成,害你伤心了。” “没事儿,我一点儿也不伤心。白吃白玩有什么不好的。” 老赵很理解地拍后她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那一边陆晚宁第二天就被接回了家。方响依旧陪在她身边,简直寸步不离。这种步步紧逼的姿态让人有些不舒服,陆晚宁就劝他:“你回公司去吧,我没事儿。家里这么多人,谁有这个本事把我掳走。这回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待着。” 方响本来想拒绝,突然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便摁了。没想到对方挺执着,竟又打了过来。 于是他便走出房间去接电话。陆晚宁就坐在床头,起先还能听到方响的声音,但很快声音便低了下去,再然后便没了声响。 陆晚宁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向外张望,发现走廊里已经没了人。然后她把门关上,回到房里找出手机给孟青和打电话。 中午时分孟青和正在公司上班,手边放了份三明治一动没动,盯着眼前的一份文件看得认真。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看是陆晚宁的,立马接起来:“怎么,你终于找到机会打电话了?” “嗯,有电话找他,他就出去接了。我看他现在人不在,就给你打个电话。” “你真觉得他有问题?” 陆晚宁沉默片刻,回道:“青和,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不愿意怀疑方响,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没有爱情总有友情。可我真的不能不怀疑。这两天我一直没机会和你说,我被任瑶绑架的那段时间,其实我中间有醒来过。当时我听到任瑶在打电话,她在跟人争执。似乎是对方只想让她吓唬吓唬我,她却想要真的杀了我。两个人讨价还价,后来我听出来了,那人似乎给了任瑶一笔钱,还答应送她出国。为了不让她杀我,他又另外加了一笔。那钱不是小数目,这个世界上能拿得出这笔钱,却又不希望我死的人不多。谁会花钱留我一条命,除了方响还有别人吗?” ☆、第85章 寒冰 烈日当头,方响的脸却冷得跟冬日里的寒冰似的。 车子夹在两辆丰田之间,往哪个方向都没办法超车。他气得一打方向盘,骂了声娘。突然瞅见左手边露出个空档,便一脚油门下去,车尾巴擦着后面的白色丰田超了过去。吓得后面司机一哆嗦,冲他猛摁喇叭。 方响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这会儿正烦着。进行得正顺利的计划突然出了纰漏,叫他心里真觉得窝囊。怎么他干什么都不顺呢,明明也不差,要头脑有头脑有相貌有相貌,钱多得这辈子也花不完,偏偏总觉得不顺心,心里跟扎了根刺似的,恨不得找人痛痛快快打一架。 车子在繁忙的道路上穿梭了半个小时,总算停在了某间旅馆门口。他看一眼寒酸陈旧的门脸,心想那女人倒挺聪明,知道大隐隐于市的道理。还知道玩低调,没挑五星级宾馆,挑了这么个破地方。 最绝的是她居然还敢出现在s市,当真不怕警察找到她嘛。 方响在路边随便把车一停,进了小旅馆。前台小妹正在打瞌睡,听到有人进来赶紧过来迎接,以为他要住宿。结果方响抽出两张一百扔她面前,说了句“找人”,就径自搭电梯上楼去了。 电梯停在五楼,他出来后直奔五零六号房,大声敲了两下门。等了大概十几秒,门哗啦一开,里面露出一张紧张的脸。 任瑶透过他身体向走廊望了望,确定没人之后才拉了他一把,直接将他拉进了屋。她什么也没说,关门的一刹那直接冲方响的嘴巴吻了过去,倒把对方给弄懵了。 方响被她强吻了半分钟,才猛地醒悟过来一把将她推开,骂道:“你他妈有病吧。” “我还真有病。”任瑶倒在床上,笑得有些凄惶,“我要没病怎么能被你利用呢。你这小子也有病,为个不爱你的女人整天发神经,还玩什么英雄救美。现在好了,把我搭进去了,要你一个吻还是便宜了。你不就知道我喜欢你,利用我来帮你达成心愿。现在你是称心如意了,我怎么办,总得有个说法。” 方响烦燥地解开领带,死死盯着任瑶:“什么怎么办,不是给你钱了吗?机票也买了,你怎么又死回来了,让你出国去躲得远远的,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哼,钱。方响你耍我哪。我那□□里一毛钱都没有,你骗小狗哪。利用完我就想扔,连钱都想一起吞掉。我怎么这么蠢,居然没料到你玩这一手。现在好了,绑架杀人的罪名是我的,你倒成了受害者家属。我拿不到钱还离不开这个城市,成了警方的通缉犯。你说我现在怎么办,我不找你找谁?” 方响有点疑惑,盯着任瑶看了许久。他在判断这女人说的话是否属实。他明明转了两笔钱过去,怎么可能没有? “你别没事找事,钱我一早就打给你了,用的匿名账户,不可能没有,你查清楚了吗?” “当然查清楚了。我要拿到钱了这会儿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警察满世界找我,你以为我愿意冒这个风险吗?我说了,银行里没有钱,你这钱到底打哪儿去了?” “妈的,什么情况。”方响烦燥地踢一脚床沿,又道,“就算钱暂时没到,你也不能不走。那是最好的时机,现在你被通缉,想出国就难了。你就不能等到了国外再联系我?” “那怎么行,到了国外你不认账怎么办。我不管,反正钱不到手我是不会走的。我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当,帮着你演戏骗老婆哄她的心,我图什么?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谁他妈愿意干那种事情。我爸生意越做越差,我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方响我告诉你,钱一分不能少,你马上再给我打一笔,然后给我弄个假护照送我去美国。要不然我就去自首。反正你才是主谋,我这不过是从犯。陆晚宁又没死,我判不了几年,你的麻烦比我大。你要是被抓,陆晚宁分分钟投进孟青和的怀抱,你脑袋上的绿帽子一辈子也摘不掉。” 这话戳到了方响的痛处,他想也没想抬手就给了任瑶一个嘴巴。任瑶一下子被打傻了,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呵,没跟你真是对了。跟了你这种人,真是倒八辈子霉。” “你给我闭嘴,想要钱就别瞎嚷嚷。回头把我惹急了……”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你真以为你是谁!” 任瑶撕掉从前的伪装,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她也不见得多爱方响,在钱与性命之前,方响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说牺牲也就牺牲了。任瑶就是这么一个现实的人,从前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可惜方响没能看清她的本质,还在那里兀自生气。原本一切都按他的计划在走,却没想到任瑶成了一个意外。现在他要想办法把这个意外抹去,杀人不是什么好办法,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如何快速将她送离这个国家,永远不要再回来。 结果任瑶却吵吵嚷嚷个没完,非要他立马拿出个章程来解决钱和出国的问题。方响被她吵得头痛,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喝道:“别吵,再吵我就宰了你。” 到了这会儿任瑶终于感到害怕,一把推开他的手,直奔大门而去。她跑到门口的时候门自己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她差点就跟他撞个满怀。 那男人一身黑色风衣,整个人像是既深沉又阴鸷,就像一团浓重的黑雾,将任瑶整个团团围住。她吓了一跳,刚想尖叫就被对方一把抓住,直接推到了旁边的墙上。 然后对方她冲道:“行了,你出去吧,外面会有人安排你离开。记住,永远别再回来。” 任瑶一看是孟青和,一颗心顿时放下来,挤出一丝笑意道:“我明白了孟总,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方响他……”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不用管。” 孟青和说着把任瑶往门外一推,砰地一声关上门。便捷旅馆的门不大结实,他又用力过猛,那一下差点把门都砸破。 听到这巨大的声响,方响整个人都从巨大的震惊中醒过神来。他来见任瑶的时候绝想不到,孟青和竟也会突然而至。从刚才两人的谈话可以推断出,任瑶一早就背叛他,倒向了孟青和。 一切都结束了。 方响心里回荡着这句话,看向孟青和的脸色格外惨淡。孟青和却不啰嗦,快步上前来,冲着方响的面门就是重重地一击。 这一拳打下去差点要了方响的命,他一下子瘫倒在沙发里,满脸鲜血密布,整个人晕晕乎乎,眼前金星直冒。 视线里孟青和从一个变成两个,又成了四个八个。许多身影重叠着朝他扑来,就像在梦里一般。连孟青和的声音听上去都变得遥远许多。 “我真没想到,出卖我的那个人居然会是你。” 方响一伸手摸到了自己的鼻子。鼻血正哗哗往外流,滴得他满身都是。他冲孟青和摆摆手,艰难地开口:“纸,拿点纸来。” 孟青和直接进浴巾,拿了条毛巾过来扔他脸上。方响接过盖住了鼻子,整个人总算清醒了几分。 他胡乱擦掉血迹,又伸手讨别的东西:“水,给我杯水。” 孟青和瞪他一眼,心里恨得想把他抽筋拨皮,到底还顾念多年的友情,倒了杯凉水给他。方响一仰头喝了个精光,这才重新开口:“你怎么来了,事情你都知道了?” “是,知道一些,但有一些还需要听你亲口说出来。方响我问你,你到底怎么了,你出了什么事儿,怎么一夜之间成了这样?” “一夜之间?”方响笑了,笑过之后又颓废地捂住脸,整个人禁不住颤抖起来,“我哪里是一夜之间,那根本是很多年的积累。你懂什么,你丫的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是不懂,我完全看不透你。我真没想到我拿命相交的兄弟,居然在背后捅我刀子。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就为了陆晚宁?我他妈根本不喜欢她,你们之间的事情扯上我干嘛!” “可她喜欢你。她就是喜欢你,就算她和上/床和我结婚和我生孩子,可她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 “那你要我怎么办,自杀,从这高楼上跳下去一了白了,好给你腾地方?” 方响脸色一僵,连忙摆手:“我不想你死。从头到尾我都不想你死。我做那些事情只是为了出气,同时也想着抹黑你。我就想把事情闹大,让晚宁看到,让她明白你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这样她或许就会回到我身边,我只是想这样而已。” 孟青和少见地露出痛苦地表情,那是一种被至亲的人伤到的表情。当初成韵利用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伤心过。因为他知道对方心里还是爱她的。可现在方响的背叛让他觉得,他们之间多年的友情就像被狗突然吃了,吃得连渣都不剩。 “你可真有本事,拿斯文那种女人来恶心我。真太够意思。”85 ☆、第86章 暴发 廉价旅馆的房间里,阳光倾泻一地。 方响整个人坐在光里,整个人被照得透亮。但孟青和却有些看不懂他。 他是真的没看明白。从怀疑方响开始,他就一直在自我分析,将两人相交这么多年的每一桩事情都拿出来仔细回忆,依旧无法发现他到底哪一点做得不好,以至于让对方这么痛恨自己。 利用斯文想炒新闻的心理,撺掇汤峻偷了老丁的车钥匙,让两个人在他的车里胡搞,然后把脏水泼他身上。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老丁的钥匙岂是那么容易就被偷到的。更何况老丁出事之后就走得无影无踪,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方响就是其中一个。 回想成韵曾经说过的话,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全是他最私密的事情,可斯文却都知道。他后来找斯文对质的时候,对方说是方响无意中透露给汤峻的。当时他觉得那不过是斯文为了自保扯的谎,现在看来或许那就是真相。 可能不是在车里打电话的时候让汤峻听到,但一定是差不多的场景。因为有了他的安排,斯文的炒作才能成功,才能带来这么大的效果。 他孟青和何德何能,总被身边最亲的人算计出卖背叛。想到这里他心头的火再次燃烧起来,他上前一步将方响整个拎起来,咬牙切齿道:“说!” 方响一脸死灰样儿,整个人像泡在水里似的,满头满脸的汗。血还没完全止住,慢慢地往外渗着。那模样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 孟青和的拳头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松开,将他重新扔回沙发里。 “把你做过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你今天不说,明天不会有机会再开口。” 这是拿命在威胁他了。方响嘴角微扯,露出一丝苦笑。孟青和杀过多少人他比谁都清楚,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继续和他作对的话,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感情好的时候他可以为你死,一定遭到背叛,轻易不会原谅。 “行,我都告诉你。斯文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没错儿,是我撺掇她拉你下水。我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让你日子好过。我刚刚也说了,我想让晚宁看到这条新闻,让她明白谁才是那个真正爱她值得她托付终身的男人。” “你就不怕我一狠心,把斯文给做了?” “你不会。你那么聪明的人,不会做这种蠢事。那时候你正跟她闹绯闻,如果她突然死了,一定会怀疑到你身上。你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做这种事情对你没好处。再说你要对付斯文不过是小事一桩,有的是方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必杀她。” “我今天才知道,你比我狠多了。对于利用的人也能一脚踢开,随时当作一枚弃子扔掉。” “我这不也没对她做什么。我还教她怎么和章义彬联合炒新闻,若不是她运气不好让人杀了,搞不好她现在会挺红。这都是命。” 听到这个,孟青和微微皱眉:“斯文是你派人杀的?” “当然不是,我杀她干嘛。她这么好用的棋子,死了还怪可惜的。她可比那个秦思璇好操控多了。又听话又无耻,正好符合我的需要。” “所以秦思璇的事情也是你在操纵?” 方响咳嗽两声,拿毛巾擦了把血迹,点头道:“算是推波助澜吧。章义彬用的迷药是我给他的,那东西很好用,特别适合他这种人渣。他用那种药糟蹋了多少女人,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至于挑秦思璇下手是他自己的决定,就算没有那种药,只要他看上了就不会放过。只不过没想到秦思璇是个比较烈性的人,换了一般女人像斯文之类的,玩了就玩了,还能反过来为自己谋利。她倒好,反倒跟人较上劲儿了。不过我正需要她这样的人,要都跟斯文似的,章义彬永远不会有麻烦。而我就需要他有麻烦,越大越好。秦思璇的出现是一个转机,我就顺便利用了一下。还记得杨明真吗?” 孟青和在头脑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很快就把这人和某桩事情联系在了一起:“和秦思璇拍过戏的那个女人,撺掇秦思璇的助理把赫拉号上那个男人的事情透露给对方的,就是她吧。原来她也是你的棋子。” “小棋子一枚,用完就丢开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思璇能闹腾,这是我最喜欢的。从一开始拿刀去砍人,到后来闹着打官司,到最后直接把人杀人。真是了不起,遇上她算我运气好,也算章义彬运气差。不过人渣嘛,要什么运气,这么死了还真便宜他了。” 方响的声音带了几分得意,说到最后竟笑了起来。孟青和直觉这里面肯定有事儿,方响做这么一系列的事情,显然不只是为了对付他。看起来章义彬才是他要对付的真正目标。 这两个人有过什么事情吗? 方响一抬头,看到孟青和沉思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是,你猜对了,其实我对你只是有些不满,没想过真对你做什么。对不起的事儿我就做了这么一桩,后面的事情都和你没关系。”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你别糗我,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给你制造点麻烦行,杀你是绝无可能的。更何况我也不想你死,我们这么多年兄弟,我虽恨你抢了晚宁的心,可我也知道那跟你没关系。我唯一恼火的是,你明明都要跟成韵好了,为什么突然要分开,要不是这样我也不用费劲巴拉找任瑶演这么一出,搞到现在骑虎难下。” “那是我和成韵之间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先说你的,为什么非要对付章义彬,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 方响脸色一变,露出少见的狠戾表情:“他?这个王八蛋,就是死一千次我都不解恨。就这么让他摔死了,简直便宜他!” 孟青和没有追问,只是由着方响自己发泄。他知道他一定会说,忍了这么多年,今天是个解脱的好日子。 只是他没有想到,真相会是这么残忍和血淋淋。方响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知道少少是怎么来的吗?当年我强/暴了晚宁,才有了这个孩子。” “你总埋怨我跟孩子不亲,不疼他。他呢也跟我没什么感情。其实我在想,这大概就是原因。他妈妈怀他的时候心里对我没有爱只有恨,他又怎么会爱我呢。而我呢,一看到他就会想到那晚的情景,我也真是对他爱不起来。这事情太尴尬,和谁也不能说。对不起兄弟,瞒了你这么多年。” 这句“兄弟”透着真诚,孟青和的怒气就消了不少。但关于少少的身世,似乎还有不明朗的地方:“就算真是这样,和章义彬有什么关系?他做了什么值得你费尽心机,只为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最开始,想要强/暴晚宁的人是章义彬。这个小子大概天生染色体异常,在这方面胆子奇大。他明知道晚宁什么关系,他还敢朝她下手。有一回参加什么时尚发布会,晚宁也去了。两个人在后台遇上,他就动了歪脑子。那时候他还没那种药,但他有别的,照样能把人迷倒。他把晚宁迷昏后带去了酒店的某个房间,结果被我知道了。我赶过去把他揍了一顿,赶出了那个房间。然后屋子里就剩我和晚宁两个。她躺在那里,衣服被撕开了一点,露出里面的锁骨。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色迷心窍起来。大概是我爱了她太多年的缘故,明明一直隐藏得很好,那一晚我去暴发了。”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方响说孟青和也明白了。无非是男人色心大起,对着心爱的女人无法克制,反正她也被迷昏了,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给办了。 少少应该也是那一晚的成果。 “后来呢,晚宁醒来后发现你对她做的事情,说了什么?” “她没说什么,打了我一巴掌后就走了。那一天我觉得特别窝囊,可又带了点小兴奋。我想我跟章义彬是一类人,都是人渣。才会对这种事情着迷。他是对一堆女人有瘾,而我只对一个。” 孟青和想起那段时间,大概就是他们两个结婚前没多久,陆晚宁和方响似乎确实关系冷淡。方响是不敢招惹对方,陆晚宁则是纯粹的不想见到他。那个时候孟青和还是个工作狂,对身边的人关心不够,只当他们两个闹了矛盾,便没有多管。 直到一个多月后,两人突然宣布离婚,他才惊觉身边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儿。可当时的他也不过一笑置之说句恭喜罢了。在他看来这两人的结实是上天注定,却没料到内里有这么多脏腑不堪的往事。 “你们结婚是因为晚宁发现自己怀孕了吧?” “是,但一开始她并不想生下孩子。她甚至没有告诉我,准备偷偷去打胎。我知道她的想法,她还幻想着有朝一日你会想明白,会和她求婚。所以她想搏一搏。但我的一番话,打碎了她的梦想。” ☆、第87章 做贼心虚 孟青和在方响身边坐下,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方响则神情游离,思绪已经飘到了得知陆晚宁怀孕的那一天:“……我冲到医院拦下她,当场就想下跪求婚。可她不愿意,她说了即便我求婚,她也不可能答应。我那时候真是有点火了,都有了我的孩子还盼着嫁给你,她到底是有多傻。于是我就跟她分析,我和她说你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你这个最讨厌女人朝三暮四。你妈妈从前就是这样的人,有了丈夫孩子却一走了之,不负责任抛弃孩子的女人,你不会喜欢。晚宁她是真的很喜欢你啊,只要我拿你做文章,她就会听也一定会信。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变得这么能说会道,就在医院的某棵树下,我们俩坐了一下午,我细细地和她分析了半天,说到最后简直口干舌燥。而她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坚决慢慢软化下来。她也知道我了解你,也知道你的过往。甚至当时连我也认为,你对女人的要求很高,必须纤尘不杂,必须从一而终。而晚宁和我有过关系,还怀过孩子,你不可能要她。想明白这一点后,她哭了很久。你还记得吗,那天我们还约了一起吃饭,当时她眼睛红肿,饭局上你还问我是不是和她吵架惹她生气了。” 这事儿孟青和记不起来了,因为陆晚宁从小到大就是个爱掉眼泪的人。她天生敏感脆弱,若把她掉的泪收集起来,大约能填满整个游泳池。因为她哭得太频繁,以至于孟青和见怪不怪,具体到某一次掉泪他就想不起来了。 这一点成韵很好,孟青和实有些讨厌女人的眼泪。成韵在这方面很坚强,尽管总是心软犯迷糊,但她轻易不掉泪。她一个女人无父无母,咬牙生下孩子亲手带大,没找前夫要过一分钱,这份胸襟和气魄就不是一般女人能有的。 现在的社会有的是女人一不如意就把孩子打掉。意外怀孕要打,家庭条件不够也要打,哪怕夫妻吵两句嘴都会去打。像成韵这样咬牙自己抗着生下来的女人真不多。 他就喜欢她这一点,事情发生了不会只用眼泪解决,而是自己想办法处理。她也许没办法给多多一个完整的家,但至少给了他生命和不太富足却很愉快的童年。这些就够了。 反观陆晚宁,这样的女人他实在爱不起来。幸亏她一时仁慈,才没让少少成了垃圾桶里的一堆模糊的血肉。 他不想再谈打胎这一段,便跳过问方响:“后来你们就决定结婚了?” “是,结了,只是领个证。我想摆宴席她不愿意,说怕累着容易流产。我想想也是,就打算生完孩子补办。可我没想到,她心里的执念这么深,孩子都生了却依旧不肯原谅我。她选择一走了之。这简直和你妈一模一样。早知道当初不该和她提你妈的事情,大概给了她离开的选择。我想她到现在还在恨我吧。” “她确实应该恨你。你把她的人生搞得一团乱,她自然会恨你。更何况这一次,你差点害她送命。” “我没想她死,是任瑶自作主张。我原本只想让她吓唬吓唬晚宁,囚禁她一晚上罢了。我会去救她,一定会让她毫发无伤地出来。可任瑶却……” “你明知道任瑶喜欢你,她那么恨晚宁,怎么可能善对她。方响,你到底想清楚没有,你一直说你爱晚宁,可你做出来的事情却总在伤害她。你要她怎么可能爱上你?爱上一个强/暴她绑/架她甚至差点害死她的男人,这根本不可能。” 听到这话,方响痛苦地低下头去,两只手深深地□□头发里。孟青和说的都是事实,是他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可这并不全是他造成的! “章义彬,这全都要怪他,如果当年不是他动了坏心思,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所以你设计他,想让他死,甚至撺掇秦思璇杀了他?” “我没有,我做过的事情我都承认了,但杀死章义彬这件事情和我无关。我是想他死,可我还没玩够呢,官司还没打完,他怎么能死?我一点不希望他死,我正准备看他被万人唾弃的可怜模样,我要为晚宁报仇,我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呢。” “所以说这件事情和你无关?” 方响摇摇头:“兄弟,相信我。我没必要为这么点小事情骗你。” 他说得有道理,但孟青和又有了别的想法。这么说起来,这桩事情后面还有别人插手。章义彬的死太过蹊跷,虽然成韵那么一说也能说得通,但巧合总是太多。秦思璇杀人真的是一时义气用事,还是有人在背后指导?为什么这么巧她的威亚突然会断,而章义彬又正好去那家医院看病? 还有他们三人在天台扭打的时候,为什么正巧会拨通成韵的手机。这个细节给了孟青和很大的提示,就好像有人故意把成韵引过去似的。 会是秦思璇和廖海平出的坏主意吗?这两个人一路和章义彬斗下来都处于劣势,两人都冲动无脑,做事只凭一腔热情。若不是他从中帮忙,官司根本没得打,秦思璇也早让章义彬整死了。 可杀人这件事情,他们处理得特别好。先是意外杀死了章义彬,巧的是这家医院就有这么个天然藏尸场所,他们偏偏就把他推进了那个夹缝里。 按理说廖海平把章义彬打晕后,两人即可离去,秦思璇却多此一举把他推了下去。这下可好,晕倒的章义彬掉下高楼没发出喊叫,加上那晚狂风大作,没有一个人发现死亡事件的发生。 时隔一个多月,章义彬的尸体才被野狗发现。即便有线索隔了这么久也没没了。这简直是一桩完美的杀人案。 因为太过完美,以至于令人怀疑是否真是秦廖两人所为。经验告诉孟青和,这后面一定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本以为是方响,现在却得知不是,那么还会是哪个? 能安排一两桩事情的人不难找,能同时做到这些的人却不容易。孟青和心头一紧,脑子里有了个模糊的身影。 但那只是匆匆的一瞥,目前看来还不真实。 他又转过头去看身边的方响,这个昔日的好友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气球,在那些痛苦和纠结都一一发泄之后,他整个人显示既无生气又无斗志,就像被放掉了气一般,懒懒地瘫坐在沙发里。 孟青和就问他:“以后打算怎么办?” “你要我去自首吗?” “不管怎么样,你至少该向晚宁坦白。你准备瞒她一辈子?方响,你总说晚宁执着,其实你比她更执着。为了一份求而不得的感情,你不惜几次犯罪。你让少少以后怎么想你,他长大后要如何面对你?” “我也不知道,我这一辈子反正是对不起他们母子俩了,要不你押我去自首得了,这样我心里还能痛快点。” “这事情我不掺和,法律于我并不像普通人那样。我是什么样的过去你比我清楚,我手上沾的罪恶也比你大很多。我不能送你去见警察,以后的路怎么走你自己看着办。当然,别让我知道你对我撒谎,我讨厌那样的人。” “你放心,该说的我都说了。其实我这一回本不想对她做什么,她都回来了,我就想平静地和她在一起算了。可偏偏你不消停,和成韵分手不说,还整天和她见面。我看着你们两人一起吃饭的照片,我这心就平复不了。” 孟青和本来都要走了,听到这话重新坐了下来:“什么照片?” “你跟晚宁见面的照片。不知道是谁闲得无聊,拍了寄给我。大约是想刺激我?我觉得他成功了,因为我真的被刺激到了。说实话兄弟,有那么一刻我都想找你去决斗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可又咽不下这口气,这才找了任瑶……算了多说无益,都是我的错。” 孟青和终于起身,拍了拍方响的肩膀,有失望也有同情,更多的则是无法言说的情绪。他不想再责怪他什么,只是提醒他道:“谁会这么无聊,只为了刺激你就拍那样的照片?你受刺激了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你应该好好想想,有时候困在其中只会难以自拔。倒不如退一步想。不过我想你是不会愿意往那方面想的,就当我没说吧。” 这话说得高深莫测,方响一脸不解,最后得出这么个结论:“那人难道和晚宁有仇,想刺激我杀了她?” “谁知道。不过你那臭脾气也该改改,家暴什么的以后若让我再发现,我卸了你两只手。” “以后?哪里还会有以后。我和晚宁应该是回不去了,倒不如放开她得好。也让她得到真正的自由。青和,我问你个事儿,我跟晚宁离婚了,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孟青和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和她在一起。我只会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至于我和成韵分开的理由,以后再告诉你。” 说完他大步离开,留下方响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沙发里,久久不能清醒过来。 ------------------------------------------------------------------------------- 因为方响和陆晚宁闹离婚的事情,孟青和暂时先把少少接回了自己家。 晚上他给孩子煮了面条,两人面对面坐下吃的时候,少少又开始发小少爷脾气:“孟叔叔,你的面没有成阿姨下得好吃。” “那你找她去。” “你不应该自暴自弃,而应该奋发向上。你给成阿姨打个电话,问她怎么煮吧。” 刚旅游回家累成狗的成韵躺在床上,没来由地身体一抖。 孟青和挑起一筷子面条准备吃,想了想又搁下筷子,一脸平静地望着少少:“她买的到底哪种面?” “什么师傅来着,我没有看清楚。红色的桶,有点辣辣的。” 孟青和活了这么大年纪,当然知道他说的哪种泡面。只是他不爱吃那东西,不是嫌脏,是年轻的时候东奔西走,泡面吃多了,以至于他现在一想到泡面味儿,就忍不住要吐。 对少少来说那只是尝鲜的东西,对孟青和来说却是和从前的不愉快混杂在一起的噩梦般的东西。 小的时候父亲醉成一团,挨饿是家常便饭,泡面就是他的好伙伴。他有时候打零工给人抗货赚几块钱,就买几包泡面省着吃。那时候能吃到那样的东西都是奢侈,现在想起来当真可笑。 偏偏少少少年不知愁滋味,放着好好的手工面不吃,要吃那种垃圾食品。 可他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转,一副可怜又卖萌的样子,孟青和一下子就不忍心了。看看面前颜色缤纷的面条,他叹了口气,搁下筷子道:“换衣服吧。” “干什么?” “买泡面去。” 少少一蹦三尺高,乐得跟什么似的。那一刻孟青和突然觉得,这孩子已经被多多带坏了。从前那个淡定自持颇有气质的少年哪里去了,怎么如今也成了小逗逼一枚? 而他竟跟着他胡闹,看来他脑子也不正常。一个成韵,生了个成多多,母子两人把他们两个完全给带偏了。 外面天色挺冷,毕竟十一月了,白天正午时分还好,一入夜凉风就往脖子里不停地钻。孟青和想起那天收到徐设计师送来的修改稿时,整个人内心的想法。他当时有点后悔,转眼已是入冬时分,错过了暖秋结婚的好时机,到时候要成韵大冬天穿婚纱结婚吗? 她会不会一口回绝? 本来孟青和想的是哪怕她拒绝,扛也要扛她上婚车办婚礼。后来一想她可能怀孕,似乎又不能霸王硬上弓。 早知道不如之前就把证领了,为了自己那一口气害她受苦,倒有些对不住他了。 他这么想着,人就有些心不在焉,出门的时候连钥匙都忘了拿,只能折返回去。少少站在门口冲他悠悠地笑:“孟叔叔,你很不在状态啊。” 孟青和拿了钥匙回来,往少少脑门上敲了一下,示意他跟自己走。少少在后面直嘀咕:“为什么买包泡面还要我跟着去。好冷哦。” “因为是你要吃。” “可外面很冷啊,我会感冒的。” “你不会,你是我见过生命力最顽强的小孩。”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瞎扯着,最后进了附近唯一的一家超市。就是那家成韵以前来过,觉得太过高大上东西贵得要死的那一间。 但出乎孟青和的意料,高大上的超市没有泡面卖。当他向男收银员询问时,对方虽然笑着回他说没有,眼神明显透露着不屑。那神情似乎在说:大哥拜托,你见过五星级酒店卖凉茶的吗? 于是一大一小灰溜溜地出去,站在便利店门口的路灯下大眼瞪小眼。一阵冷风吹过,少少冻得直哆嗦:“现在怎么办啊孟叔叔,你是大人,你倒出个主意啊。” “我是大人,我让你吃面条你不吃,非要吃泡面。现在记得我是大人有什么用?” “那我们回家继续吃面条吧。” “面条都泡糊了,还怎么吃?”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吃西北风吧。” 孟青和瞪他一眼,拎着他的后脖颈往前走,最后走回家取了车,又带着他开车往市中心开。 少少很好奇:“孟叔叔,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买泡面。” “真的吗?” “其实是去把你扔掉。” 少少一点不怕,撇撇嘴吐槽道:“孟叔叔,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要不是开着车,孟青和真想伸手到后面打他脸。忍了两下没忍住,他还是开口道:“别再学成多多说话,你和他越来越像了,你知道吗?” “是你害我们成朋友的,要不是你看中他妈妈,我们怎么会……” “明明一开始是你自己英雄救美帮了人家,要不然你们怎么会认识?” 少少顿时无言。 斗嘴的结果以孟青和完胜告终,但买泡面这桩事情却颇令人头疼。他所住的高级小区附近根本没有超市,清一色的各式别墅公园。好不容易开了十几分钟到了某条马路,却发现天色太晚商店都关了。只剩某间小杂货铺还亮着昏暗的灯,门口摆的水果都皱巴巴缩成一团。 孟青和停下车走进去问人要泡面,看店的老阿婆看他一眼,直接摇头:“没有没有。” “泡面也没有?”按理说这种小店应该有啊。 “卖完啦。” 于是他只能上车,继续往前开。也不知是中了邪了,竟是买不到多多要的那种传统某师傅香辣牛肉面。什么酸菜面倒是一堆,问多多要不要,小东西挑得很,一个劲儿地摇头,点名要红盒子的那种。 孟青和好气又好笑,深更半夜带着个孩子满世界找泡面。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或许就叫报应。前几天他买光了景区的验孕棒,现在想买盒泡面也成了奢望。早知道这么难买,让手下人买一箱来多好。 少少倒很高兴,不时在那儿给他加油鼓劲儿,没了往日矜持的模样。孟青和以前嫌他太冷淡,现在又觉得太吵。一想到以前成韵嫁过来会跟过来个更吵的成多多,他就觉得现在的少少对他来说只是一种磨炼。 车子在大马路上开了大约一个小时,总算找到了一家大型连锁超市。下车的时候孟青和说:“如果再买不到,回家你就把那两碗糊面都给我吃了。” 夜晚的超市十分热闹,上了一天班的人都赶这个时间点来购物,挺大的超市因为挤进了太多人,就跟菜市场似的。 孟青和只想买两包泡面,却不得不带着孩子跟一帮阿姨大叔挤来挤去。他很少来这种大超市,对里面的摆设不大清楚,只能一个个架子细细地找。从电子产品区找到护肤化妆品区,又绕到了小食品区酒品区,最后总算在某个架子上发现了各种包装各种口味的泡面。 少少拎着小篮子,一脸兴奋地在架上子找来找去。边找还边跟孟青和简谱:“成多多说除了这种,还有一种鸡汤味的也很好吃,黄色包装的。” 孟青和拿起一包辛拉面在他面前晃晃,对方直接摇头:“成多多说这是棒子的东西,我们不吃。” 说完他又问:“孟叔叔,什么是棒子?” “就是玉米。”孟青和把泡面放回架子上,无聊地四处扫视。离泡面区不远的扶梯旁边有一块挺安静的区域,内里摆着几个架子,不像这边这么拥挤,架子不大东西似乎也不多,还有个柜台专门坐了个收银员。有两个人正在那里选购商品,一男一女,看起来并不认识。 那男的眼光闪烁,像是有所避讳。女的也有点小心翼翼,明明来超市买东西,这两人却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那边卖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孟青和仗着个子高看得远,扫了一眼货架,隐约看到一些计生用品,立马明白过来。难怪那两人这副表情。 就在他准备收回目光时,一个瘦弱的身影飘进他眼里,他一下子便愣住了。 那是成韵,没拿购物篮,只拿了个钱包走进那片区域,仔细地挑选起东西来。她看起来没那么不好意思,显然不是买壮/阳药之类的东西。 她在架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后面一排,片刻后从上面拿起一管细细长长的东西,转身去结账。 孟青和没用过那玩意,却也知道是验孕的。看来成韵真把他的话当真,刚从景区回来就忙着买棒子验。 就这么害怕怀上他的孩子? 成韵其实也不想买,可是没办法,不管生不生总得验一下。白天她想过来来着,可多多今天在家,缠着她非要一起玩,她一直抽不出空。也不好叫阿姨帮着买。 一直等到孩子洗澡她才有机会溜出来。家门口没有药店,最近的就是这家大超市,于是她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有。 付了钱买了棒子,她正准备离开,刚要拐到楼梯口,迎面一男一女手牵着手走过来。那样子和所有相爱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明明挺正常的,成韵却觉得满脑子冲血,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棒子似的。 居然是汤峻和小骆! 这两人没看到她,腻在一起往楼下去了。成韵揉揉眼睛,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刚想要追出去,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她。 “成阿姨,成阿姨。” 那是少少的声音。成韵转头一看,却发现还有孟青和,顿时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她手里的验孕棒,要往哪里放! ------------------------------------------------------------------------------- 成韵觉得,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前面刚忙着想追过去看清楚小骆和汤峻的情况,后面孟青和带着少少直接追了过来。偏偏她手里拿着要命的东西,衣服裤子没有口袋,包存在了寄包处,她除了钱包啥也没拿。 那东西显然塞不进钱包里,只要孟青和一靠近,肯定看得清清楚楚。越是不想让他知道,他越是突然出现,成韵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把手往背后一放,假装正经看着那两人,目光故意落在少少身上:“你怎么来这里?” 少少拿着两盒泡面给她炫耀:“孟叔叔带我来买这个。成阿姨送你一盒吧,给多多吃,他喜欢这个。” 成韵心想你给我还不是我自己付钱,有什么差别。但小孩子不懂这个,她也不好解释,匆匆接了泡面就要走。 “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少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成韵已经搭了电梯往下去。孟青和一眼就看透了她手里的东西,却不点破,只拉着少少的手跟上。 成韵起先没发现,快到一楼的时候一回头,发现孟青和和少少就在离自己两米远的地方。她心里一惊,那根验孕棒简直烫手,扔又扔不掉藏又藏就起来,当真要把人逼疯掉。 前面汤峻和小骆还腻在一起,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成韵看着又有点生气,斯文才死几天啊,这两人怎么滚到一起去了。当初小骆是怎么跟她说的,说汤峻有暴力倾向,把各种疑点往他身上推,现在怎么反倒和他好上了! 成韵很想上去问个清楚,又想尽快甩掉孟青和。两种纠结的心情夹杂在一起,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就在这时小骆突然回头,不知在看哪里,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在空中碰在了一起。就在那一刻,小骆脸色一变,整个人像受了刺激似的,拉着旁边的汤峻就要跑。 汤峻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回头看一眼成韵,足足愣了三秒钟身体才动。这两人一路成韵就赶紧追上去。本来不过想问个清楚,现在她却觉得事有蹊跷。 这明显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后面孟青和却不知道成韵为何要跑,还当她在躲着自己。想到她可能怀有身孕,他有点担心,一把抱起少少,直接跑上前去。 孟青和是男人,手长脚长跑起来比成韵快许多,不过片刻功夫已经追上她。他一手抱着多多一手去拉对方的手腕,刚想叫她的名字,成韵却用力推他,一脸着急上火的样子。 两个人就这么你拉我推的,无意间挪到了一堆促销牛奶旁边。那叠得高高的牛奶箱子五颜六色,什么品牌的都有。原本还有顾客在旁边选购,见这两人过来忙往旁边让。 成韵被孟青和拉着动弹不得,眼看小骆和汤峻就要离开,她顾不得其他重重咬了孟青和一口,本想让对方放手,却不料他抓得更紧,直接一用力就要把她搂进怀里。 成韵慌了,挣扎得更厉害。孟青和到底抱着少少不好施展,手里力道一松,成韵便跑开几步,结果一回头就撞上了牛奶墙,只听哗啦啦一声响,铺天盖地的牛奶箱子朝她砸来,很快就把她整个人砸在地上。身上满是牛奶箱,那样子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旁边孟青和抱着孩子,看到这一幕少见地愣住了。因为成韵摔到的样子实在很可笑,而且引发了巨大的动静,他甚至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他这才发现,他是一个有恶趣味的人,喜欢看自己的女人偶尔出点小丑。 因为大批的牛奶倒下,围观人群发出连片的抽气声,前面小骆和汤峻好奇,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孟青和注意到,他不过拿余光一瞟就认出了汤峻,至于他身边那个女人,倒是没什么印象。 这么快就有新对象了。孟青和不屑地冷笑。但他不会去管汤峻,而是立马把少少放下,将成韵从牛奶箱的世界里解救出来。 成韵被砸得嗷嗷直叫,摸着自己的背呲牙咧嘴。钱包和验孕棒掉在了一旁,她都没发现,只顾揉自己那疼得要死的背。 幸好牛奶倒下来的时候孟青和下意识挡了一下,替她挡掉了大部分箱子,要不这会儿她非送医院急救不可。 孟青和一手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背,竟在大庭广众下替她摸起来。成韵尴尬得不行,觉得旁边人的目光瞬间成了锋利的刀子,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有嫉妒的羡慕的,也有看八卦好奇的,而是她这场风暴的中心,尴尬一场接着一场,简直都快没脸见人了。 若被熟人认出来,她以后还怎么出门。 偏偏少少还嫌不够乱似的,捡起地上的钱包和棒子,好奇地晃着问成韵:“成阿姨,这是什么东西?是笔吗?” 成韵脸“蹭”地一下红了,人跟被火烧着了似的,简直烫得不行。她轻抚着脸颊,想用微冷的手背降降温,无聊孟青和的威力实在太大,跟通了电似的,那点凉意根本不够。 她觉得自己就快被烤糊了! 再看看少少手里的东西,她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孩童天真的笑脸衬着那邪恶的棒子,怎么看都充满了违和感。成韵赶紧把东西抢过来,敷衍着道:“没什么,小朋友别管这个。” 少少还想问,旁边孟青和给了他一个眼色,他立马识相地闭嘴,又捡起掉了的泡面,喃喃道:“别忘了这个成阿姨,多多喜欢吃。” 成韵又想感动。若不是自己家里的是个小子,她真想把孩子嫁给少少算了。这么小就这么贴心,以后哪家闺女跟了他,可是不用愁了。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少少是孟青和的孩子呢,明明性格差这么多。一个充满绅士气质,一个就是强盗派头,压制起人来不遗余力。 比如牛奶事件之后,他没一点不好意思,也不为自己的纠结做任何解释,只拉着她付钱离开超市,直接将她塞进车里。 后排座位并不拥挤,只坐了她跟少少,可成韵却觉得如坐针毡,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似的。看着前面镇静自若的孟青和,她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医院。” “干嘛去医院。” “看看你没有有被砸坏。” 略带调侃的语气,却透露着真实的关心。成韵在心里哀嚎,能不能别突然这么温情脉脉。明明分开了,当初分开的时候还这么坚决,将她涮了半天。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扮起柔情来了。这男人到底想干嘛? 其实孟青和只是后悔了,后悔和成韵分开。不过一时意气,又或者是为了那还未被撕掉真面具的某人,他必须暂时离开喜欢的女人。可当今天看她被压在牛奶下面时,他就觉得不应该用这么烂的方法来保护她。 就应该把她囚/禁起来,二十四小时守在她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以防她遭遇哪怕再小的危险。方响再浑蛋有一句话说对了,女人是需要保护的,她们不需要强大也不需要坚强,她们只需要一个爱她们的男人全心全意守护着就可以了。 孟青和现在就很想守护成韵。 但当着少少的面,他还无法做深情表白,只能故作严肃假装认真开车。车后座的成韵还不消停,抗议道:“我不去医院,我要回家。” 然后她“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我车还停在超市呢。” “明天让人给你开回去。” “不用,你放我回去,就算去医院我也可以自己去。” “不用,我送你。事情因我而起,我会付医药费。” “不用你付。” “有本事你就从车上下去,我不拦着你。” 成韵被气得面红脖子粗。开什么玩笑,这车现在时速八十迈,她要开门跳下去就算不死也得缺胳膊少腿。他这根本就是在威胁她。可她却无法反抗。 真想踹他两脚。 到了医院后,成韵依旧不情不愿。她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就被牛奶砸了一下嘛,刚开始有点疼,这会儿都感觉不到了。孟青和这样子让她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可他这么关心自己她又很受用,真觉得自己既没出息又花痴,对着那张脸怎么也拒绝不了。 明明以前也没多喜欢啊,有一阵子还挺怕他的。现在是怎么了,真是到手的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可贵吗? 她为自己心境如此快速地变化而感到羞愧。 李默家的医院环境很好,这个时间大部分医生都上班了,剩下少数几个在接待为数不多的病人。成韵被带进了诊疗室,孟青和和当班医生说明情况后,让他做个详细的检查。 那医生跟李默关系不错,也认得孟青和,对他有求必应。先是亲自给成韵做了全身检查,又开了单子让她是抽血验尿,甚至要做x光片。 成韵觉得这也太夸张了吧,多大点事儿啊。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孟青和,希望他能阻止这个疯狂的医生。 孟青和想了想抽出她手里的单子,将验血的那张拿着,剩下的两张还给医生:“先验血,回头有别的再做检查。” x光什么的,现在的情况下还是不做为妙。 成韵拿着那张验血单子去抽血的时候,总觉得像是被人算计了一样。 ☆、第88章 自来熟 抽血结果不能立马出来,孟青和便提出送成韵回家。 少少折腾了一晚上累得跟什么似的,却还抱着那两桶泡面不放手。明明在车上已经睡着了,可车刚停在成韵家楼下,他居然立马睁开眼睛,很自然地冲成韵道:“成阿姨,我去你家坐坐。” 如果这要求是孟青和提出来的,成韵肯定一口回绝。但面对粉嫩的小正太,她开不了这个口。 于是她只能迂回着来:“太晚了,你要睡觉了,要不明天起不来了。” “可我好饿啊,我还没有吃晚饭。成阿姨,你们家有没有热水?你帮我泡碗面吧。” 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成韵又觉得他有那么点像孟青和。 她又去看孟青和,这男人依旧一张冷峻的脸孔,不发一言却主动下车给少少解了安全带,连人带泡面一起抱下来,放在成韵面前。那是一种无声的压力,简直跟胁迫没什么两样。 两票对一票,成韵输得很彻底,无奈只能把他们领上楼。那时大概是晚上九点,多多洗完澡还没睡,正在床上跟睡神做着殊死搏斗。 听到妈妈回来开门的声音,他乐得一蹦三尺高,光着脚下床来,自己开了门就往外冲。本来想往成韵怀里一扑叫两声“妈妈”,结果一抬头看到了方少少,立马改变行径路线,直奔他而去,重重撞进他怀里的同时将他紧紧抱住。 多多四岁了,个子不比少少矮多少,因为是个吃货体重比少少还重。那一下差点没把对方撞晕过去。少少连连后退,最后撞在了孟青和的腿上才停下来。 然后多多就看到了孟青和。 不知是困了还是撞傻了,刚看到孟青和的时候他竟没什么反应,愣了半分钟才喃喃叫了对方一声:“孟叔叔?” 疑惑的语气,有些不大相信的感觉。 孟青和却很自然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多多,最近好吗?” “嗯,挺好的。孟叔叔,你怎么来我家了?” “给你送泡面,还有……方少少。”他拎了拎少少的衣领,得到的是一阵眼神的抗议。 少少很不满意他把自己当礼物般送出去,但多多却相当高兴,一看到泡面立马放开少少,胖胖的小手抱着面桶,递到了成韵面前:“妈妈,快烧水泡面,泡面!” 成韵一个头两个大:“你不能吃面,都这么晚了。” “不行,家里来客人了,要招待他们!” 成韵哭笑不得,招待人也不能用泡面啊。再说她根本没这个打算好不好。谁让他自作主张的。 可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些厚脸皮的人,主人家还没发话,自个儿就忙活上了。孟青和一抬眼,正好看到阿姨披了衣服出来,一脸热情地迎上来,于是便很自然地道:“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了。我跟孩子没吃晚饭,来成韵这里讨点热水泡面。” 瞧瞧这话说的,既礼貌又可怜,简直让人不忍拒绝。阿姨眉开眼笑,立马道:“行行,我去烧热水,你们把面给我,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小韵,你招呼一下人啊。” “谢谢你阿姨。” “别跟我客气,大家都这么熟了。” 看着他们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成韵气炸了肺。好像这个家不是她的,一下子成了别人的。他们都是主人,而她则是空气是透明,没有人在意她的意见。这简直荒唐。 她很想请孟青和出去,无奈请神容易送神难。是她引狼入室,现在人家已经进来了,并且一点走的打算都没有。 两个孩子围着孟青和,都在那里流口水,显然都盼着吃面的事儿。孟青和拉他们在沙发里坐下,拿起茶几上多多的一本故事书,开始给他们讲故事。 别看他平时高高在上难以亲近的模样,讲起故事来却是有模有样,语气神态比成韵好了不知道多少,就跟电视里的专业主播一样。 这人怎么做什么都这么好看。 成韵别过头去不看这一幕,生怕看多了心里会难受。阿姨手脚很快,两碗面不多久就端了出来,轻轻搁在茶几上。 多多和少少很自然地一人占据了一碗,把孟青和给轮空了。成韵心想他没吃饭,便对多多道:“你别吃了,这碗是你孟叔叔的。” 刚到手的面居然要吐出来!多多哪里能答应,立马一副要哭的模样。孟青和在旁边十分配合,立马抚着他的脑袋道:“没关系,你吃吧。” “谢谢孟叔叔。”多多立马破涕为笑。旁边少少来了个神助攻,一脸幽怨看孟青和:“可是你也没吃晚饭呢。” 阿姨听到了便道:“哎呀,那我给你做点吧。家里有现成的包子,给你蒸两个吧,我今天刚包的,新鲜的。” 孟青和站起身,冲阿姨客气地一点头:“谢谢您了。让成韵蒸吧,麻烦您看着这两个孩子,面太烫,我怕他们把碗打翻。” 阿姨觉得很有道理,也有心成全他们,痛快地点头道:“成,你们去蒸包子吧,孩子交给我。”边说还边推成韵。成家地方不大,客厅到厨房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成韵一下子就被推了进去。 孟青和紧随其后跟了进来,两个人站在狭小的厨房里,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当然,只是成韵单方面觉得尴尬而已。孟青和则是彻底将自来熟发挥到了极致,顺手拉开冰箱就开始找包子:“在哪儿,冷冻还是冷藏?” 他这样子真叫人生气!成韵心想饿死他算了。可想想他把口粮让给了自己儿子,又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将他一把推开,没好气地从冻格里将*的包子拿了出来。 然后她烧壶水,拿出蒸锅准备蒸包子。看看那包子的大小,又看看孟青和的身高,她最终决定蒸三个。 撑不死他! 水很快就烧开,热水倒进锅子里,由煤气一加热,便又咕嘟咕嘟沸腾起来。隔着透明的锅盖能看到里面的包子正极其缓慢地膨胀开来。水气覆盖在锅盖上,汇聚成一滴滴后又重新落进锅里。 成韵就这么站在灶台边,盯着那锅包子看。她实在无事可做,想离开厨房,孟青和就这么大喇喇拦着,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找点话谈吧,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他提到怀孕的事情。 两个人就这么僵着,全靠一锅包子打发时间。 幸好蒸包子算快,十几分钟后原本冻得有些小的包子完全舒展开来,白嫩嫩得十分可爱。成韵明明吃过晚饭了,可一看见这些又觉得饿起来。这下子她又后悔蒸少了。 孟青和是个很有忍耐力的人,一顿不吃根本没事儿。但看成韵一副嘴馋的模样,他成心逗她,于是包子一蒸好便不顾烫,开了盖子拿筷子夹了一个出来,随便吹吹便吃了起来。 看他吃东西的模样是一种享受,好看又不做作,令人更加食欲大增。曾经那个洁癖过度的孟青和好像早就死了,现在在她面前的,是英俊帅气优雅迷人居家送礼走亲访友必备的好男人孟青和。 成韵突然觉得,他比他那手里的包子更加迷人。于是忍不住轻轻咽了下口水。明明面前是美食,她却想到那些日子两个人滚在床上的美妙风景。男人结实有力的身体,漂亮性感的肌肉,还有那令人神魂颠倒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成韵就脸红了。然后她就听见孟青和问:“你怎么了,热吗?” 是有点。成韵摸摸脸颊,不敢说真话:“没有。” 这时候她的肚子适时响起,直接把尴尬转移到了别处。孟青和一脸了然的表情:“原来是饿了。” 成韵看看还剩下的两只包子,冲对方讨好地笑笑。然后又觉得胸闷。明明是她的包子,怎么现在反倒要问对方要了。 她本以为自己主动示好,对方至少会分她一个。没想到孟青和三两口解决一个,夹起另一个继续吃起来。咬了一口后他又道:“这个时间才吃晚饭,我真有点饿了。那是我的。” 成韵突然很想哭。她站在那里气鼓鼓地盯着对方,好半天憋出一句话来:“这是我家!” “我只吃包子,房子我不要。” “包子也是我的!” “上面写你名字了?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不应。” 跟孟青和耍赖从没赢过的成韵,顿时涌出一股绝望的情绪。她摸摸空空的肚子,犹豫着要不要再蒸两个。大家都在吃东西,就她饿肚子,这种落单的感觉很不爽啊。 就在她自怜自艾的时候,一个白白的东西突然递到了她嘴边。她低头一看,咬了一口的包子正在她鼻子底下晃,香味直冲脑门儿,简直勾人魂魄。 明知道对方吃过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吃不着人吃口包子也是好的,成韵一点没犹豫,探头过去就是重重的一口。 浓郁的汤汁流进嘴里,烫得她一哆嗦,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旁边孟青和不知从哪里变出张纸巾来,很自然地替她擦拭着嘴角,用近乎能将人心软化的声音呢喃道:“吃了我的包子,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 成韵咬了一嘴巴的包子,有点嚼不过来。 她睁大眼睛瞪着孟青和,含糊问:“什么?” 她这样子有点傻也有点可爱,孟青和差点没忍住,恨不得在厨房里就吻上她的唇。 他深吸一口气,慢悠悠道:“如果怀孕了,不要把孩子打掉。” “咕噜”一下,大半口包子咽了下去。成韵只觉气管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上不去下不来。突然一股气冲了上来,她一时没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孟青和放下碗碟给她倒水,顺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成韵却是越咳越厉害,那感觉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似的。 包子依旧卡在喉咙里,当着孟青和的面她不好做什么,只能趁他没留意一把将他推开,然后冲出厨房进了洗手间。 砰地一声关起门,成韵扒着马桶开始吐。这有点像刚怀多多的时候,每当孕吐来袭时就是这种感觉。 成韵吐了一轮站起身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惊恐的表情。她刚刚真的是因为吃包子卡住了才吐的吗?会不会是别的原因…… 一想到那原因可能是怀孕,成韵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怀疑是一回事儿,若证实了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刚刚孟青和怎么说来着,说如果真的怀孕了,要她不要把孩子打掉。 他想干什么,和她抢孩子吗? 成韵后背一紧,这时候孟青和在外面敲门:“成韵,把门打开。” 如果她家在一楼的话,成韵这会儿搞不好会跳窗离开。她站在里面一言不发,孟青和敲门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成韵,你怎么样?你再不开我把门踹了。” 为了保住自家的厕所门,成韵不情不愿把门打开。门一开才发现,不仅孟青和站在那里,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站他身边,也正好奇地望着他。那样子,就跟左右护法似的。 一看见孩子成韵更尴尬了,故意唬着脸冲多多道:“面吃完了吗?” “还没有。” “没吃完为什么不赶紧吃?” 多多无辜被炮火袭击,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比少少,他是吃过晚饭的人,那一碗面哪里吃得下,剩下小半碗搁在那里,看着都有点想吐了。 但妈妈说了要吃完的,于是他眼珠子一转,绕到孟青和身后去拉少少的手,讨好道:“你帮我吃吧,我都给你。” “你吃过的,我不要吃。” “我不脏的,我刚刚刷了牙了。” “有你的口水,我不要。” “口水不脏的,你不也有口水,你还整天吃自己的口水呢。” “可那是你的。” “我的口水也是干净的。我整个人都是干净的。” 两个人边走边聊,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孟青和一个人还跟棵参天大树似的,站在厕所门口紧盯着她不放。 成韵让他看得很心虚,只能解释道:“刚刚吃得太急,包子卡喉咙里了。” 孟青和却很不给面子,直接戳穿:“我听说女人怀孕的时候,会喜欢吐。” “我没怀孕!” “那你买验孕棒干什么?你在怀疑什么吧。” 成韵哑口无言,害怕两个孩子听到什么,伸手把孟青和拉进厕所里,轻轻将门关上。然后她恼火道:“姓孟的,你到底要干嘛。我们已经结束了,我怀不怀孕跟你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是孩子的生物学父亲。” “那又怎么样,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有权利决定生不生下他!” 这话一出口成韵就后悔了,好像不应该把气氛搞得这么僵。明明她也有生下来的打算,可被孟青和话赶话逼的,听上去她好像要打胎似的。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成韵不敢抬头,只能拿余光去瞟对方。孟青和并没有生气,脸色似乎还带着温和的笑意。他开口的时候声调很既平和又轻柔:“我知道,所以我刚刚请求你,不要把孩子打掉。” 洗手间明亮的灯光照在孟青和的身上,简直快把他整个人给照化了。以前觉得这男人让人害怕,骨子里散发出骇人的气质。现在成韵却觉得,他柔情似水的一面温暖人心,一点儿也不比时下流行的所谓暖男差。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他突然变成这样了?还是说以前他就这样,只是她总被无关紧要的东西蒙蔽,以至于没有发现。 细细回忆两人的交往过程,成韵惊奇地发现,孟青和除了嘴皮子利索一点,经常堵得她无话可说外,其他方面真可以说是无可挑剔。他不发脾气,无论她做什么他永远都很冷静。他很细心也很体贴,包容她和别人生的孩子,心甘情愿当后爹。每次发生点什么他总是挡在前面,绝不会让她操心烦恼。 他还很宠她,为了准备婚礼不惜砸下重金,恨不得将全世界最美最好的东西都堆到她面前。 想想那些堆成山的目录,还不过就是一套礼服而已。其他的诸如婚纱戒指婚车,酒宴摆设珠宝首饰,多到她眼花缭乱。 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让她亲手放跑了。 成韵有点懊丧。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来一次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怀孕了,她的处境将会很难堪。 想起刚才孟青和的请求,成韵小声道:“不一定怀孕了,也许根本没有。” “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扔下我走了。”孟青和没有接她的话,反倒说起自己的事情来,“那个时候我总在想,有一天我要找到她,问问她不要我的理由。有一段时间我挺恨她的,恨她不负责任生下我却又不管我。但后来我慢慢想通了,我不再恨她反倒开始感激她。” 孟青和平稳而有磁性的声音十分抓人,成韵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烦恼里,被他三言两语一勾,立马就进入了他的世界。 一个小小的男孩,因为没有父母的庇佑,辛苦而艰难地活着。他的身上总带着各种伤痕,甚至被最亲的人伤害。可他依旧顽强地活了下来,并且如今活得比谁都好。 如果他妈妈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你后来有找到她吗?” “没有,年轻的时候能力不够,没办法花大量的时间金钱去找。后来有能力了却有些倦怠,也有些失望,不愿意再和她见面。生怕她在我心里想像的那个模样和现实中的她无法合二为一。不过现在我又有了寻找她的动力。” “为什么?” “因为我想谢谢她。谢谢她当年不爱我却依然把我生下来。如果没有她的这个决定,我怎么可能活在这个世上,怎么可能认识喜欢的女人,想要和她结婚生孩子组建完美的家庭。人生在某个阶段也许是灰暗而没有希望的,会抱怨会痛恨,但生活总有光明的一面,想想那些好的一面,人还是应该出生看看这个世界才是。谁知道你会不会某天走运,活得恣意又潇洒呢?” 成韵听得一愣一愣的,直觉孟青和有当传销大师的本事。明明挺简单的道理,被他这么深入浅出的一讲,仿佛一幅美好的画面展现在她的眼前。原本觉得一片灰暗的世界也跟着明亮起来。 她突然觉得,就算真的怀孕了也没有什么。就像孟青和说的,你现在的痛苦不代表是你将来的,只要努力勇敢地活下去,也许以后会遇上更好的事情也说不定。 就像当初她生下多多,也没料到如今这孩子会给她的生活带来这么精彩的喜悦。 “好吧,我答应你。”成韵甩甩头,显出几分活力来,“如果真怀上了我就生下来。但先说好,孩子是我的,你不准抢走。你要不答应我索性打了算了。” “这是要同归于尽的节奏吗?不愿意我得到孩子,索性把他掐死是吗?” “我没这个意思。本来就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当然得归我。” “你养得活他吗?” “你可以付赡养费啊。” 孟青和笑着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花钱的事情归我,孩子却归你是吗?” “你有意见吗?有本事你就自己大肚子。” 成韵一副无赖的样子,看得孟青和心情大好。两人之间的那层坚冰正在慢慢破开,似乎已有了融化的迹象。 看来婚礼可以加紧准备了。孟青和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茬子,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以后见了我别跑,我不跟你争孩子,你也不用担心什么。” 他这一说提醒了成韵,对方立马叫起来:“哎呀,都怪你,让他们给跑了。” “什么人,他们是谁,你是说汤峻吗?” “就是他,你也看到他了对不对?我刚刚不是为了躲你,我是要上去追他。” “追他干什么?” “他和小骆在一起了,我得问清楚。” “小骆?” “就是斯文从前的助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小骆以前跟我说,说汤峻有家暴倾向,她还曾劝斯文离开汤峻。结果斯文一死她居然和汤峻好上了,简直荒唐。” 斯文的事情孟青和懒得理,但看成韵这么感兴趣,便好心提醒她:“也许她只是故意这么说,好掩饰她们之间的关系。你们女人不向来这样,口是心非。” 成韵白他一眼,不跟他计较这个,因为她又想起了另一桩事情:“我前一阵碰上斯文的爸爸,他当时说斯文有一笔钱,大概十几万吧,他们一直没找到。当时我没想那么多,现在一想总觉得有问题。你说这钱不会让汤峻吞了吧?” ------------------------------------------------------------------------------------ 那天晚上,孟青和和少少一直待到十点才离开。 少少帮多多吃干净了面条,连汤都没剩一滴。小肚皮撑得滚圆儿,坐在车上不停地打嗝,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孟青和就笑他:“这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下场。” “他一直在边上看着我,我不喝完他就不肯撤,没办法……” 是没办法还是不愿意,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孟青和也不点破,笑眯眯地开车回家。 少少打了几个嗝好受了一些,又开始去招惹孟青和:“孟叔叔,你吃了多少,三个包子会不会太多?” “不会,味道很好,早知道该让你也吃两个。” “不行不行,真的会撑死的。”少少吓得连连摇头,真心觉得成多多这小子简直把他坑苦了。 多多却很高兴,久违的孟叔叔终于又来了,还带来了方少少,害他心情大好。加上吃了东西有点撑,他毫无睡意,一个人在小床上跳了大半个小时。到最后成韵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他揪过来,强行摁在床上盖了被子,这才让他老实几分。 但人老实了,那嘴巴依旧不饶人,在那里唧唧喳喳个没完儿:“妈妈,你是不是和孟叔叔和好了?” “小孩子别管这么多。” “你们不吵架了吧?” “跟你没关系。” “妈妈,我想让孟叔叔带我出去玩。” “不行!” “为什么,他答应了。” “我不答应。”成韵把被子往他头上一罩,随手关了灯,走到门口听见多多还在叫她,于是转过头来威胁道,“赶紧睡觉,再不睡明天我把冰淇淋全吃掉。” 这个威胁直接又有效,多多立马闭嘴,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全吃掉啊。如果吃掉了,他还要厚着脸皮去问方少少要。谁让他零花钱多,想买什么都可以呢?交了这个朋友真好,蹭吃蹭喝毫无压力啊。 他没有压力,他妈妈压力却是非常大。成韵回到房里,拿着那根验孕棒发呆。到底要不要验呢?验出来是中了好还是不中好呢?理智告诉她没有怀孕是最好的结果,但不知怎么的,一想到没怀孕她可能从此和孟青和就天各一方时,心里止不住空落落的。 好像没了那个孩子,两人便再也没有瓜葛,他依旧当他的公司老总,身边永远不缺名媛淑女。而她则依旧在底层挣扎,连擦身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成韵突然有点害怕,不敢再去碰那根棒子。好像不验的话就可以自欺欺人,让那种复杂又纠结的情绪在心里多留一刻。那样也就不必面对孟青和将永远离开她的现实。 她坐在床沿边想了很久,听说验这个用晨尿比较灵。于是她把棒子往床头柜上一放,洗漱一番上床睡觉,暂时把这烦恼抛在脑后。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得太晚,紧赶慢赶还差点迟到,验孕的事情就又被耽搁了。接下来的几天成韵工作铺天盖地,不小心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快一周。 她的例假依旧没有来,这样看来怀孕的机率很高。某个周末的早上她终于鼓足勇气验了一下,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 验孕棒上只有一条杠,等了半天第二条也没出来。她其实第一回用这个东西,上一次怀多多在医院查出怀孕,她就没用过这玩意儿。 也不知道用法对不对。成韵有点不死心,例假迟了一个月没来居然没怀孕,可能吗? 她趁着多多和阿姨在浴室里转悠时,悄悄出门去附近的药店又买了两根棒子。拿回家后躲进厕所一验,三根棒子的结果一模一样,全是白板。 这下成韵彻底死心。电视里总演验孕棒失灵,其实这机率非常小。而且她连验三支,不可能运气这么差,三个品牌同时出问题。 这个结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根本没有怀孕。 心里有莫名的轻松,也有难言的苦楚。她果然是个不易受孕的体质,怀上多多真是天意。幸好当初留下了这个孩子,不然以她的体质,再嫁或许也难以有孩子。这是老天爷送给她的礼物,需要她珍而重之。 然后她就想,要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孟青和。想起那天他离开时说过的话,他说会再联系他,并且态度有些暧昧,成韵总觉得他有点勾/引的意思。 可他是孟青和啊,严谨自律不苟言笑的孟青和啊,勾/引这种事情和他一点儿都不搭,成韵觉得自己一定是想歪了。 而这几天他一直没和她联系,所以所谓的联系不过是客套话吧。 真是的,既然如此那天何必带她去检查身体,那个血也是白验了。到现在连结果都不告诉她,这根本就是恩断义绝的节奏吧。 想起那个验血报告,成韵手一松,最后一根棒子落在了地上。她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 那天晚上孟青和之所以坚持带她去医院,或许根本不是因为她摔倒的缘故。他带她去就是为了让她抽那管血。说什么查验身体各项指标不过是唬人的。让几个牛奶箱砸一下,还不至于要验血这么夸张。 那是一个借口,为的是拿到她的血液样本,做是否怀孕的检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孟青和一直不跟她联系了。他应该早就拿到了结果,知道她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的前女友和陌生人没有区别,他当然不会费劲巴拉来找她。所有的温情体贴都只是过眼烟云。成韵终于认清现实,不再对这个男人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结果她这边放弃了,孟青和那边又有了新的动静。某天成韵上班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青和影业某位负责人打来的电话。 对方自称姓吴,和他们公司有业务上的往来,想请她吃顿饭。成韵在脑子里飞快地浏览着青和影业姓吴的大人物,最后记起了某个名字。 孟青和有个不错的朋友,和方响一样也认识多年,叫吴成峰。这人跟方响性格完全不同,比较内敛沉稳,平时轻易不露面,倒是个挺神秘的人。 听说对方要请她吃饭,成韵有点受宠若惊。本着大客户不能得罪的原则,她和对方商量了一下,约在公司附近的某家餐厅见面。 中午十二点,成韵放下手头的工作准时出现在那里。本以为对方位高权重肯定要迟到一些,没想到她刚进去就要侍应生过来招呼,问明她是否是成小姐后,便带她进了里面的一间包厢。 成韵进去的时候有些忐忑,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她如今不再是孟青和的女朋友,对方也不必再给她什么面子。 但出乎她的意料,吴成峰依旧和从前一样,虽然神情有些冷淡,态度依旧客气。他们一共见过不超过三面,并且每次都没有什么交流。成韵依稀记得他的脸,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 成韵进去后吴成峰起身迎过来,绅士般送她到餐桌边,还将她脱下来的风衣挂好。然后他坐到她对面,递过菜单请她点菜。成韵接过菜单看了看,也不跟人推辞,随便点了几道。 吴成峰又添了几道,待服务生出去后,他主动拿起桌上的青花瓷壶给她倒水。 “成小姐,请喝茶。” 成韵谢过对方,默默拿起杯子慢慢地抿着。茶很香,应该是很不错的茶叶。但她现在没心情云品,吴成峰今天来的目的很不一般,显然并不是谈生意。青和影业就算跟林风有生意要谈,也轮不到她出面。 但对方似乎并不急着开口,十分沉得住气。他既这样成韵也打定主意,绝不轻易开口。在力量悬殊不知对方来意的情况下,她想先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菜很快便上齐了,吴成峰又招呼成韵吃东西。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异常安静,除了碗筷碰撞杯碟的声音,几乎没有其他声响。 这是成韵吃得最难受的一顿饭,简直比第一次跟孟青和吃饭还要难过。这个吴成峰大概是天生性情冷,跟孟青和那种经历了人生巨变养成的克制与自律完全不同。 饭吃到最后成韵简直有点做牢的感觉。所幸吴成峰还算仁慈,并不打算一直沉默到底。在吃了七八分饱后,他终于开口道:“成小姐,我今天请你来,是想和你说关于青和的事情。” 成韵一开始想岔了,以为他说的是公司之间合作的事情,便放下筷子道:“令公司和我们林风的合作我也听说了,但我的职位并不负责这一块,不知道能有什么有帮您的吗?” 吴成峰一愣,罕见地露出一点笑意:“不成小姐,你误会了。我说的青和不是指公司,是指孟青和。” “他,他有什么事情吗?”就算有,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吴成峰拿起杯子抿了口茶,放下的时候脸色阴郁了几分。他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冷,听得成韵寒毛直竖。 “青和住院了,为了你受的伤。” ☆、第89章 大结局 成韵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看着吴成峰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孟青和以前是干什么的她清楚,那样身手的人,能在枪林弹雨中活着走出来的人,和平年代和谐社会里,会有什么人能够伤到他吗? “我知道你不信,说实话初听到的时候,我也不信。” “到底怎么回事儿?” 吴成峰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神情不带一丝波澜:“你们林风以前有个叫斯文的小明星吧。” “是,她出了意外,现在已经不在了。” “她是被人谋杀的,谋杀她的人现在已经找到了。” “真的?”成韵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虽然斯文生前最后那段日子和她闹了点不愉快,但毕竟都是小事儿。她死了这么久,成韵一直希望警方能抓到凶手。 想不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她简直有些接受不了。 “凶手是谁?”她突然想到一个人,便问道,“是汤峻吗?就是以前给方响开车的那个司机。” “不,不是她。凶手是一个叫骆云的女人,据说她是斯文生前的助理?” 骆云是小骆的全名。 这比初听到孟青和受伤更令成韵震惊。斯文死后她有过很多设想,但无论怀疑谁,她都没怀疑到小骆头上。那样一个年轻姑娘,看起来朝气蓬勃充满活力,就是时下最常见的那种小女生。她怎么可能杀人呢? 更何况那时候的小骆,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要杀斯文的动机。 但现在情况似乎变了。从那天看到她和汤峻在一起后,成韵便开始怀疑她从前说过的那些话。汤峻真有暴力倾向吗?若真有她还会和他在一起?关于汤峻这个人成韵了解的不多,大部分竟都是从小骆口中得知的。 所以她一直在误导自己,让所有人以为汤峻对斯文不好,汤峻有杀人的可能。但实际上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 真是后生可畏,小骆今年多大,不过二十来岁吧,就有如此的心机和手段,着实让人吃惊。 “所以她杀斯文,是为了和汤峻在一起?” “不全是。应该说这只是小部分原因。主要还是为了钱。” “为了钱?” 成韵脑中闪过陈礼华说的话。他说斯文被杀前不久和他们说过,她攒了一笔钱,大概十多万。但她死后这笔钱不翼而飞,现在看来倒有可能落在小骆的手上。 小骆家境不大好,所以书都没怎么念就出来工作了。家里就那么套小房子,还又破又旧。十万块杀个当然太荒唐,但如果加上感情纠纷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斯文真的只有十万块吗,搞不好有更多,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她现在在哪里,警方抓到她了吗?” “抓到了。但人不是警察抓的,是青和抓的。就是为了抓这个女人,青和才受了重伤。他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一听到这个,成韵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吴成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他在哪家医院?” “李默家的医院。” “好,我们现在就去。但我有个条件。” 吴成峰一愣,显然没料到成韵会这么说:“好,你提。” “我自己开车去,不用你送。”她还存着小心。这个吴成峰虽说是孟青和的朋友,但毕竟不熟悉。万一他蒙自己怎么办?一旦上了他的车,想下来可就难了。她还有多多,她不能出事。为了自身安全她不得不防备。 吴成峰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皱眉思考片刻。成韵的安危目前是最重要的,但显然她不相信自己。想想也是,他们一点交情没有,要她相信确实比较难。还不如方响出马来得更有用。 可惜方响正和青和怄气,曾经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两兄弟,为个女人反目成仇,吴成峰真心觉得不值。那个陆晚宁,就是个祸害! 他想了想答应了成韵的请求,但要求对方一定不能甩开自己,必须让他的车紧随其后。好在他今天有备而来,除了他之外外面还有几个手下,他们也都有开车。等成韵取了车之后,他们一行人便前后左右护着她,安全将她送到了医院。 进了医院后成韵第一时间见到了李默。他就等在停车场,亲自给成韵开门,并带她直奔病房而去。一路上他将情况大致同成韵讲了一下:“青和是被车撞伤的,全身粉碎性骨折,胸肋骨断了两根插进肺部,颅骨严重损伤。手术已经结束,目前人在重症病房。你想进去看他吗” 成韵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忍着眼泪拼命点头。李默就加了一句:“那你得换身衣服,怕感染。” 别说换衣服,就是换血都行。一想到孟青和现在生死不明,成韵就难受得要命。这比她被对方毁婚时感觉还要强烈,那时候她只是觉得失去了一段感情,而现在她却很可能失去那个人。 她不要他死,哪怕不能在一起,只要他活着她就能安心。她怎么能让他因为自己而死呢? 怀疑汤峻的事情是她说的,可她没有想到孟青和真的会去调查这两人,不是说不爱她了吗,为什么还要为她做这样的事情? 成韵一路小跑着跟在李默身后,先去了icu隔着玻璃看了一眼。病房里孟青和安静的躺在那里,头上缠着纱布,身上布满管子。病床边则摆了大大小小无数仪器,整个房间给人一种地狱般的错觉。 孟青和因为她,竟躺在那样的地方。那一刻成韵终于没忍着,当着李默的面哭得唏哩哗啦。李默看她掩面哭泣,不禁暗暗摇头,心里忍不住吐槽。 这年头追个老婆怎么这么费劲儿?他身边的朋友好像没一个是轻松的,不伤筋动骨去掉半条命,把女生吓得半死是不可能追到的。只是孟青和这么过分,回头成韵知道真相,会不会气得把他给阉了? 李默突然很想看好戏。 他拍拍成韵的肩膀,安抚道:“你先休息一下,青和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别着急。我一定会把他救回来了。” 成韵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谢谢你,我现在能进去看他吗?” “可以,你还可以和他说些情话。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或许能激起他的求生欲/望,好转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一想到成韵进去后可能会说哪些话,李默就后悔没在病房装个窃听器。这要是录下来以后拿来糗孟青和多有意思,简直可以当作朋友聚会常年保留节目来做啊。 他带成韵去换了防尘服,送她进了孟青和的病房。为免两人尴尬,他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了。剩下成韵一个人,面对孟青和的安静的睡颜发呆。 她其实没怎么好好看过他。以前是觉得他太高高在上,有种需要仰视的错觉。所以她总是下意识地回避他的脸,很少与他对视。偶尔他睡着了她会对着他的侧脸发呆,可看着看着思绪就飘远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有太多的杂念,从来没有全心全意地爱过他。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她再没有了难解的恨意,静下心来后才渐渐理清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她现在很确定,她是爱这个男人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占据了她大半的心灵。她想要和他在一起,不为情/欲不为金钱名利,只为她爱这个男人,想要和他白头到老。哪怕他一文不名,哪怕他穷困潦倒。 即便他像现在这样,一直躺在床上不起来,她也依旧想陪着他。每天只要能看他一眼,心里便都是满足的感觉。 自从第一次婚姻失败后,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重新爱上一个男人,并且爱得那么彻底毫无保留。 她拉了张椅子在孟青和身边坐下,并不像李默想的那样会说很多肉麻的情话。她只是轻轻地握着对方的手,将心里的那股感觉来回地品味着。 现在的她有点相信宿命这种东西,如果孟青和真的还爱她还能感觉得到她的话,哪怕她什么都不说,他也一定能听见。 情侣间的交流本就不只靠语言,有时候无声胜有声。成韵就这么一直拉着他的手,默默地坐了一下午。 一直到晚饭时间,吴成峰才过来找她,带她去医院的餐厅吃饭,同时向她提出一个要求:“这几天是关键时期,我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不要离开医院。即便真有什么,也能……” “不会,他一定不会有事。”成韵语调平稳,一点儿也不像遭受重创的样子。生死抉择关头她反倒变得从容起来,有股子决绝的信念。 她坚信孟青和一定能挺过去。她拉着他的手一下午,他的掌心始终是温热的,这样温暖的人怎么可能会死。绝对不会! 成韵随便扒拉了两口饭,想起之前未完的话题,便又问:“青和怎么会受伤?他身手明明很好,骆云真的开车撞了他?能不能和我说说详细情况。” ------------------------------------------------------------------------------------ 吴成峰是很聪明的人,聪明的人撒起谎来都脸不红心不跳。 面对成韵真诚的眼神,他开始胡诌:“青和前两天见过你是不是?他和我说起关于斯文被杀的事情。说她生前的男朋友和她的助理在一起了。还听你提起了她丢失的十几万块钱。你也知道青和这个人不轻易出手帮人,他向来是万事不管的。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肯定不会管这闲事儿。后来他调查了汤峻和骆云,找到了那笔钱的下落。” “到底是谁吞的钱,骆云吗?” “钱是汤峻拿的。斯文死后警方她的名下找到几张银行卡,但都没有线索。因为她没把钱存在自己名下。青和思路很快,他查了斯文父母的名字,通过关系调出了他们银行的开户记录,发现在斯文死前大概一周,她把钱存进了她母亲开户的一张卡里面。但这张卡后来落到了汤峻手里,他应该知道密码,所以轻易就把钱取了出来。这笔钱,成了找到杀害斯文凶手的关键。” 成韵没想到,这事情竟如此一波三折。一笔钱害斯文送了命,也是同样的一笔钱,让害她的人露出马脚。果然这世上的事都有因果可循,想轻易逃脱没那么简单。 “那杀人又是怎么回事儿,真不是汤峻干的?” “不是。汤峻有时间证人,人不是他杀的。警方现在逮捕了骆云,搜查她家后发现那里是第一案发现场。他们还找到一只丢弃在杂物里的烟灰缸,尽管擦干净了,但上面依旧留有血液反应。烟灰缸有缺口,他们现在正找技术人员跟斯文头上的伤口进行核实比对。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骆云不过是个年轻人,刑警都很有经验,撬开她的嘴不难。” “真没想到,为了一点钱一个男人,居然把朋友给杀了。年纪这么小,心肠居然这么狠。” 吴成峰露出不屑的表情:“她的心肠若不狠,青和现在怎么可能躺在医院里。” “是她把青和伤成这样的?” “青和去找汤峻的时候她大约察觉了,可能怕对方供出自己,她连汤峻一起杀。开着车就冲他们两个过去。青和也有点傻,明明可以躲开,被个汤峻拖累没走成。我想他大概是想弄清楚真相,不想汤峻被杀人灭口。对了,挺可笑的事情,骆云开的车是汤峻给她买的。我想买车的钱应该是斯文的。结果汤峻自作自受,差点死在对方手里。” “他也和青和一样,受了重伤?” “臭小子运气好,只伤了骨头,动了手术就好了。这会儿正被警察监控着,过两天出了院肯定有得他受。” 成韵突然有些不平,怎么到最后坏人没报应,反倒最无辜的孟青和受了重伤。这会儿若小骆和汤峻在她面前,她真恨不得抽死这两个浑蛋。 吃完饭往病房走的路上,吴成峰又问她:“你有和青和多说说话吗?” 成韵一愣,就听对方又道:“你应该和他多说说,越深情越好,我想他会爱听的,也会很快醒过来的。” 成韵心想这事情我知道,可也不需要你一直说啊。总觉得吴成峰是个挺冷静的人,怎么今天一直纠结在讲情话方面了。而且这事儿属于*,他也不该打听啊。 吴成峰也觉得自己不该问,可他忍不住,他就想听听成韵会讲哪些肉麻话。好以后拿来当作孟青和的“黑历史”一天讲三遍。哪怕明知会被对方打死,这恶趣味也停不了。 走出一段后吴成峰又道:“我知道你有点介意陆晚宁的事情。但这件事情我最清楚。他们三个和我都是朋友,我哪一个都不偏帮。方响和陆晚宁怎么样我不好说,但我可以保证,青和心里对晚宁绝对没有那种意思。你可以完全相信他。” 成韵停下脚步:“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希望你留在医院陪青和。只要让你对他完全没有误解,我想你才会愿意吧。你要相信他对你的感情是真诚的,而你也应该给予他同样的回应才是。” 成韵突然觉得,吴成峰并不像别人口中说的那么沉闷冷静,他其实也有一颗温暖的心。 回了病房后成韵没再进去,而是在外面的休息室待着。待了没多久李默又过来了,说是给她在旁边开了个房间,让她去那边休息,还好心劝她:“这是一场持久战,你要多休息,养好精神。但不要走太远,最好一直就在隔壁,让他能感觉到你的存在。我想会有好处的。” 李默的话和吴成峰说的差不多,乍一听没什么,但仔细想想总觉得奇怪。她以前跟孟青和好的时候这两人从不说什么,怎么今天一个两人都走起温情路线来了。一个是大集团的高管,一个是私立医院的老板,他们应该都是理智型的人物,但不约而同在孟青和这件事情上选择了感性的做法。 说他们错了倒也没有,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而且他们都不希望她离开,最好她一直待在医院里。重病住院的人身边有个人陪着,真的能好得比较快吗? 成韵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去到隔壁病房,关门的一刹那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似的,但一开门走廊里空空的,什么人都没有。 病房条件不错,外面是客厅,里面房间有电视还有电脑。成韵一进屋先给阿姨打电话,说明自己这里的情况,要她这几天看着多多点。然后她又和多多通电话,好话说了一箩筐才算取得他的谅解,而且还再三保证回去的时候一定买蛋糕披萨之类的东西回去。 多多心满意足,最后又加了句:“如果能带碗泡面回来就更好啦。” 成韵气得挂了电话,翻身上床睡觉。电视开着,里面在演无聊的肥皂剧,她一点看的心思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孟青和为了她被车撞伤的事情。 这个人是个笨蛋吗?她只说怀疑汤峻,没说让他去查啊。就算去查也该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才对,怎么能受这么重的伤。她现在欠他这么大的情,可是又没怀孕无法拿孩子补偿他,那要怎么办,总不能以身相许啊。 就算她肯,对方也未必肯要啊。 虽然吴成峰说了,他和陆晚宁没事儿,可他们分开本就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如果他醒了,自己撒娇卖萌打滚求原谅,不知道能不能行? 那不是成韵擅长的东西,光想着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所以想着想着她就歪在床上睡着了,电视却依旧开着,吵吵闹闹的背景声十分催眠,她一下子就睡得很熟。 成韵在睡觉的时候,有人却彻夜难眠。 陆晚宁坐在方家偌大的客厅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出去。少少被送了回来,这会儿已经睡了。方响和她办了离婚,把名下所有青和影业的股份和这栋房子都留给了她。他几乎净身出户。 作为回报陆晚宁没有告他,但方响走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不介意坐牢,也许坐牢对我来说是种更好的解脱。” 看着他离开时萧索的背影,陆晚宁有片刻的不舍得。但很快她的心又被孟青和完全占据。 从前的错误终于纠正,她和自己不爱的男人离了婚,重新恢复了单身。而她爱的男人也和曾经好上的女人分开了。现在他们都没了牵挂,可以重新开始。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却不知为什么,孟青和突然受伤住院,病得不醒人事。 得知这消息的第一时间,陆晚宁就打了个电话。她几近咆哮地冲对方吼道:“谁要你多事,谁让你伤了他!他要是醒不过来,我要你的命。”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低沉好听,却带了点阴郁气息:“和我没关系,那女人自己想开车撞人灭口,孟青和不过是撞枪口上罢了。这样的男人你还要来干嘛,你也看见了,他心里全是别的女人,为点不相干的事情亲自出马调查半天。你觉得你还有希望吗?不如早点放手算了。他现在病成那样,正是好机会。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去医院,把他的氧气面罩给摘了,让他无牵无挂走了算了。这样一来青和影业很快就会是你的了。” 陆晚宁冷笑:“恐怕不是我的,而是你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打主意也很正常。当年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从没有瞒过你。你也知道让我帮你要付出代价。我只要青和影业一半的股份,已经是仁慈。” 说得好听。陆晚宁太了解这个男人和这个组织,他们全都贪得无厌。如果她真的拿到了青和影业,最后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原本她的打算不是这样的。和孟青和在一起,慢慢拉拢他,最后让他融入组织,大家一起赚钱,这才是她的目的。可现在计划变了,孟青和有性命之忧,他们就直拉想接手青和影业。 这些人当真可怕,当年她怎么就惹上他们了? ------------------------------------------------------------------------------------ 趁着外头夜色正浓,陆晚宁开车离开了家。 在去医院的路上,她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刚才电话里的那番话。那些人是没有人性的,在他们眼里只有金钱。这个世上有许多像她一样的人,因一时的彷徨无助而陷入他们的圈套。 起先他们会利用你的弱点对你进行“攻击”。通常都是最暖心的举动,用在脆弱的人身上非常有效。几乎人人都会立刻上钩。 等到获取信任后,他们会将你的故事一点点挖掘出来,找到你最渴望的那个点。陆晚宁当年的那个点就是孟青和。 他们知道她渴望得到这个男人,而他们则更想得到他的金钱。于是两方一拍即合。陆晚宁接受他们的培养,开始变成另外一个人。她知道孟青和不喜欢她从前过于软弱的样子,于是她改变形象,开始变得坚强起来。 可当她回到s市后她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孟青和不爱她不是嫌弃她有过孩子,也不是觉得女人太弱不好。因为他找的成韵和从前的她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同样有孩子,有前任,也不算太强,充其量不大爱哭罢了。成韵不是她的翻版,却也跟她差不了多少。她苦心经营的形象一夜崩塌,瞬间又变得迷茫起来。 所以她才会回到方响的身边。那时候她想的是,既然得不到孟青和的人,至少应该得到他的钱。青和影业是块巨大的肥肉,人人都想咬一口,她也不例外。那些人更不会放过她,作为当年帮助的回报,她必须拿下青和影业,至少是一部分。 而方响就拥有那一部分。现在她顺利拿到了青和影业百分之十三的股份,加上她自己从前的那些,还有孟青和送给少少的那一小部分,她现在手里掌握青和影业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比起孟青和也不算差很多。 毕竟他为了搞垮谢氏集团,动用了一部分股份。他的持股量已从从前的百分之四十下降到百分之三十三,而差的这百分之十三,需要由另一个人来神。 陆晚宁有两手准备,孟青和能和她在一起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她甚至可以一分不要,只要他这个人。那些钱和股份她全可以送给组织,只求他们不要打扰她和孟青和的美好生活。 可若是他不接受她的话,她就只能朝吴成峰下手。他的持股量和方响是一样的,加上他那一部分,陆晚宁就能跟孟青和打个平手。这样一来组织的威力就能发挥到极致。毕竟他们这些年来也陆续收购了几分股份,到时候一加便能让她成为青和影业的新一任董事长。 只是这后一种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局面。她喜欢孟青和不为他的钱财权势,只因为他这个人。从年少时第一次见到他她就爱上了他,到现在她简直陷入了一种病态。 于是她又想,或许那个建议也不错。得不到他便索性毁了他吧。反正不能便宜了成韵。 她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医院。停好车上楼的时候,她有种错觉,觉得今天的医院好像特别安静。虽然私立医院平日里人也不会太多,走的是高端路线,不像公立医院拥挤如菜市场。 但今天真的是特别安静。 她给吴成峰打了电话,问清了楼层和病房号后,直接去了那里。和成韵一样,她也是先进的休息室,隔着玻璃看里面的孟青和。他那苍白的样子令她十分心疼,心中又不由怨恨起那些混蛋来。 骆云为什么敢开车去撞人,不就是他们在后边推波助澜吗?要不是他们故弄玄虚让骆云以为汤峻会供出她,她根本不敢做那样的事情。 汤峻死就死了,偏偏要带上孟青和,害她现在这么难过。想想真后悔和他们扯上关系,现在就像上了贼船,已然是下不来了。 然后她推门进了病房,连服尘服都没穿。她慢慢走近病床,认真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看。无论怎么看,都还是舍不得他死啊。 刚刚来的时候想弄死他不过是一时义气,一想到死了便永远见不着,她就像被人架上火上烤似的。可若是放过他,回头他再和成韵和好怎么办。 这不是她的胡思乱想,事实上他去找汤峻调查斯文被杀一案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若完全放下了成韵,怎么可能还对这个事情这么上心。 当初好不容易利用谢子桓将他们两人分开,现在想来大概都是徒劳。人一旦陷入了感情,就是十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看看方响再看看她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陆晚宁一时间踌躇起来。这几年她已没有这么优柔寡断的时候,她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她。现在的她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唯独在面对孟青和时,还留有曾经的一份纯真。 她看着对方面上的氧气罩,又看看旁边挂着的点滴瓶,想不好要不要动手。心里有两个小人在争吵,一个代表了她的初恋,还曾经美好的过往。一个代表了嫉妒的邪恶,有种同归于尽的冲动。 她在两个东西间来回比较,最终决定先揭下孟青和的氧气面罩。她并没有下定决心杀他,只是想在这样的时刻得到一样她毕生追求的东西。 她想要孟青和的一个吻。 摘面罩的时候她的手微微颤抖,连嘴唇都不禁微颤起来。当面罩很轻松便被摘了,露出孟青和薄而坚毅的唇来。那是陆晚宁肖想了许多年的东西。 无数次睡着都能梦到这双唇,幻想着有一天它能贴上自己的双唇。可总是失望。失望久了甚至都有点绝望了。想不到今天她还有梦想成真的一刻。 陆晚宁想也没想,直接便凑了过去。 但她只凑到了一半,身体便突然僵直在那里。因为她感觉有什么东西顶在了她的脖颈处。低头一看竟是一把锋利的刀。 孟青和睁着一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睛,阴冷地望着她。那一刻陆晚宁心里警铃大作,多年培养的习惯瞬间控制不住,从身体里喷涌而出。 她下意识就去抓那把刀,三根手指精准地捏住孟青和的手腕,并没用多大的力气便将那手从自己的身上移开。 然后她一个反手,想将刀刺进孟青和的眼睛里。 她出手很快,两个动作只在分秒间完成。但孟青和比她更快,头一歪避开了攻击,手腕轻轻一转,刀口又刺向陆晚宁。 那刀闪着微光,晃了一下陆晚宁的眼睛。就在她眨眼的片刻,孟青和翻身从床上跃下,利用对方抓着自己的力量,反倒将她给甩了出去。 陆晚宁撞到墙上,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她反应很快,眼见孟青和已近到咫尺,她一抬脚就去扫对方的脚踝。孟青和抬脚避开,微微一侧头,盯准了她收脚的方向,趁陆晚宁还没站起来便一个用力,生生将她的脚踩在了自己脚下。 “啊。”陆晚宁一声惊叫,感觉自己的踝骨已被踩裂。 隔壁房间成韵睡得正熟,听到这声叫还以为电视的声音,翻个身继续做美梦。 陆晚宁却是痛得满头冷汗,怕在对方面前露怯,只叫了一声便狠狠咬住唇。然后她看到了手里那把刀,立马就冲对方的脚踝刺去。 结果刀刺到一半被个东西挡住了。陆晚宁仔细一看,发现是一管黑漆漆的枪管,枪口正顶在她的刀尖上。拿枪的人一脸阴郁的笑容,那表情显然在说。 “你输了,陆晚宁。” 她必须承认她真的输了。对方一早就做好了局,专等她上钩呢。他根本没有受伤,那只是一场戏,演给组织里那帮蠢货看的。算计来算计去,到最后他们还是算不过孟青和。 见陆晚宁想明白了,孟青和便移开脚,举起枪口对准对方的脑袋。陆晚宁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有这么一天,这世上她最爱的人,居然要杀她。 她笑得很是惨淡,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杀我何必用枪,你一只手就行了吧。” “不好说,你变得太多,现在的你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对付陌生人,小心谨慎一点总没错儿。” “既然如此,为何一开始还要用刀。直接用枪不是更好?” “不这样,又怎么知道你的身手到底如何。现在看来还算不错,女人能有你这样,算厉害。” “再厉害也没用,还是中了你的圈套。” “你给别人布了这么多的局,现在自己上了套也不亏。报应这种东西总会来,早点迟点罢了。” 陆晚宁脸色发白,倚在墙上不住地抽搐着身体。听到孟青和的话,她抬起头来问:“我布了什么局,你都知道多少?” “太多了,数也数不清。挑重点来说,章义彬的死和方响绑架你这两样,就足够了。其他的说起来都是小事儿,简直不值一提。” 陆晚宁忍不住笑了,只是那笑容十分可怖,没有一丝美感。她咬牙道:“想不到还是让你看破了。能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怀疑的我吗?” 孟青和一抬枪口,吐出三个字:“刘富保。” ------------------------------------------------------------------------------------ 陆晚宁一怔,想不到这么早之前,她就已经露出了破绽。 “所以当时,你怀疑人是我样的?” “不,那时候我们刚刚重逢,我并没将你想成那样的人。但陆晚宁你要记住一点,做事情要么不做,做了就要干脆。能不依靠别人就不要依靠,最大可能自己动手。若实在要用人,也要精挑细选,千万不要找像崔昊这种没本事好赌又没骨气的男人。” 说到崔昊,陆晚宁也想翻白眼。当初没料到这男人这么靠不住。不过想想也是,靠着跟刘富保上/床出卖*骗钱花的男人,能有什么坚定的心智。只要给钱,让他扮狗都愿意。可那个时候她接近不了刘富保,这男人防备心很强,他唯一信任的人只有崔昊。 孟青和一语道破天机:“你想杀刘富保,就用钱买通崔昊,让他找机会把人推下山去。同时你又做他的目击证人,保证警方不会怀疑到他身上。等刘富保一死,你们原先从他公司里转出去的那些钱就会真正落入你们俩人的口袋里,不费吹灰之力大发横财,估计崔昊原先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这么有钱。” “哼,这种没用的东西,就算给他再多的钱也不起作用。到最后他还不是让你给找着了。所以你是从他嘴里打听到这一切的?” “最开始只是有所怀疑,觉得刘富保的死有可疑。我派人查过他公司的账目,乱七八糟一塌糊涂,显然让人做了手脚。一般这种私人企业,能做手脚的必定是老板的心腹。我一开始怀疑的是你,毕竟刘富保是个中年男人,人人都当他是个好色之徒。倒是没想到,他竟喜欢男人。所以我才将目光放到崔昊身上。一查之下这人让我有些意外,初中学历,原先只是在工厂打工,混了几年都没起色。听他身边的朋友说,除了长得略好一些外,其他一无是处。谈不上聪明,甚至有点蠢。这样的人,就算成了刘富保的心腹,也不可能有本事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转移公司财产。所以说他后面一定有只手在推动。那个人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 “崔昊现在人呢?” “在我手里,你不用理会他的下场。他既杀了人,警察就不会放过他。连同你这条大鱼,也会一并被咬出来。” 陆晚宁恨得直咬牙,果真是选错了人。她自认为这几年有了长足的进步,可一对上孟青和依旧只有输的份儿。这男人还是比她狠多了。 孟青和看她的眼神冷淡到了极致,再不像从前那样充满朋友间的关怀。开口的时候,语气里也带了几丝嘲讽:“你和我其实不一样,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经历的事情比你多很多。所以我比你狠,也比你更果断。你这几桩事情原本设计得都不错,可偏偏都选错了帮手。崔昊是这样,任瑶也是如此。” “你连这都看出来了?” “没什么看不出来的,破绽实在太多,想装作看不见也不成。” “能说给我听听吗?” 孟青和的视线往下,落在了陆晚宁的手腕上:“方响救你出来那一晚,我去病房看你,当时我留意了一下你的手腕,上面几乎看不见捆绑的痕迹。这显然和你的说法不符。你说任瑶将你绑了一天,而这期间你一直昏迷。若真如此,你的手腕上必定会留下伤痕。可你没有,那只能说明,你被捆绑的时间并不长。在这种情况下,你却没有逃跑,依旧留在任瑶身边,甚至配合她演完了那场戏,结果只有一个。绑架的一开始或许掌控的是任瑶,但到了最后,真正的节奏却掌握在了你的手里。” “对付一个任瑶不算什么。我本来还以为她有多爱方响,闹到最后也不过是为了钱。既然她想要钱,我就给她呗。收了钱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所以说,方响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他所设计的一切到最后都被你反过来利用。任瑶本是他的同伙,最后却帮着你欺骗他,和你一起演戏。只是你忘了一点,任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为了一点利益背叛方响,最后也同样会因为别人给了更高的价钱而背叛你。你和方响,都看走了眼。”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迟了。”陆晚宁往前一步,重重抵在孟青和的枪口上,“我既输了便认命,你想杀我就动手吧。” “我不会杀你,看在少少的份上,我不会亲手杀你。你做了那些事情,想保住一命也不容易,不用我动手。” “我都做了什么?刘富保是崔昊杀的,他想咬上我没那么容易。至于绑架案,那是方响做的,我不过改变了一下后续情节。这种事情连判刑的可能都没有。你想看我坐牢吗,恐怕不行吧。” “一桩杀人案不够,那就再加一桩。教唆秦思璇杀害章义彬,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帮对方报仇,实际上不过是在报当年的那记仇罢了。秦思璇成了你的棋子。” “那又怎么样,对她来说做这样的事情一点儿没吃亏。如果没有我的帮忙,她斗得过章义彬吗?只怕输了官司还要身败名裂。我对她多好,从头到尾全为她考虑好。从选址到动手,再到掩饰到揭穿,一步步都在我的计划之中。现在她成功脱罪,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所以利用成韵和我的关系,让秦思璇暗示成韵将罪名揽上身,也在你的计划之中?陆晚宁,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但唯独不能伤到成韵。这是我的底线。” 听到这话,陆晚宁的眼里像是要流出血来,那双目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成韵成韵,你的心里只有她。我对你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那个女人哪儿都好,连她和别人生的儿子都好。我真后悔当初下手轻了,早知道一包药药死那个小兔崽子!” “啪!”孟青和抬起手,给了陆晚宁重重一记耳光,“我一早就知道,在钢琴班给多多下药,往成韵的婚纱里安针,这种下/贱的事情都是你一手策划。认识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事。” “我够手下留情了,都没有下杀手,不过就是想发泄一下心头的不痛快罢了。这你都接受不了?想想我这些年受的罪,他们这些又算什么?” “伤害你的人是章义彬和方响,和成韵以及多多没有关系。因为你不幸,所以别人便不能得到幸福,你这种人实在可悲。” “没有关系,你敢说一点关系没有?成韵抢了你,就是最大的关系!” “不要你是我的事情,和她没关系。就算没有她,我也不会要你。你若不高兴,一开始就该冲着我来。” “冲你来,是啊,我要真能狠得下心冲你来就好了。最多拼个鱼死风破,在你身上扎几刀,我也算出了气了。我真不明白,我从前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些。章义彬、方响,他们害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无辜?我没有成韵好命,没有一个你在我身边保护我帮助我,方响强/暴我,害我有了少少,甚至还被迫和他结婚。你就算不爱我,也是我的朋友吧,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有出手过吗?” “这些事情我之前并不知情。如果你心里有委屈,应该直接和我说出来。而不是一个人默默承受。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决定,比如那些肮脏的丑事。可有些事情你可以自己做决定。要不要生下孩子,生下之后如何处理你和方响的关系,这些都可以有解决的办法。可是你没有,你选择了一走了之。” “从前的我太懦弱,不懂得如何为自己抗争。若不是离开这几年,我到现在还会被方响掌控着。也说不定,早就被他打死了。” 孟青和皱起眉头,对方响些恨铁不成钢:“他这毛病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刚在一起时他就这样?” “一开始当然不会,但渐渐的脾气就来了。特别是结婚之后,他气不过我喜欢你,有时候就会突然爆发。和那样的人我没办法过一辈子,也没办法向你倾诉,因为我怕你会瞧不起我。我能做的就是一走了之。现在我才知道,从前的我有多傻,女人谁也不能依靠,靠自己的能力解决那些害过你的人,才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想把所有的事情推到方响头上?你故意无意间透露他家暴你的情形,好让我对他生疑。我甚至怀疑,如果我没有拆穿你的话,你会将章义彬的死也推到他头上。” “没错儿,他这个人其实有勇无谋,是根一点就着的炮仗。我不过让人拍点和你吃饭的照片寄给他,就激得他失去理智绑/架我,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废物。” 孟青和看陆晚宁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冰冷:“你这消失的几年变化实在太大,连我都有些无法接受。谁教了你这样的身手,你受雇于什么人或什么组织,他们培养你又为了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和你的青和影业啊。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钱更有用的东西,这世上所有的富翁,他们都恨不得侵占对方的财产。不管用什么方法,美人计或是美男计,再不然就直接明抢,反正不把钱搞到手,他们绝不会罢休。我是失败了,但你要记得,一定还会再有人来顶替我的位子。或许终有一天,会有人成功的。” “不管是真是假,我相信你恐怕看不到那一天了。”说完,孟青和收回枪,不再看她一眼,大步走出了病房。 ------------------------------------------------------------------------------------ 清晨时分,成韵刚睡醒,就被耀眼的阳光照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病房的落地窗帘被拉至两边,光线在玻璃上折射出一个巨大的光圈,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站在里面,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成韵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房间里有人,吓得尖叫一声,跌跌撞撞从另一边下床,绕着床尾就要跑出门去。 可她刚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站光圈里的那个男人。那一刻,她真有见面的感觉。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揉揉眼睛,又伸手掐掐脸颊,最后依旧不敢相信,正准备再次用力掐一把手臂时,孟青和终于走了过来。 他可不舍得她这么自虐,回头掐紫了又得好多天才消淤。把她吓着是他不对,早知道昨晚不该睡在这里,不该在她刚醒的时候,就给一个这么大的刺激。 见对方走来成韵又想跑,可刚一转身就被孟青和一拉,直接拽进了怀里。这下子接触到了温热的身体,成韵反应再慢也明白过来了。 什么重伤什么住院,什么差点死掉昏迷不醒,根本都是骗人的。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男人这么会演戏,居然把她耍得团团转。 一想到她那么伤心难过,而他只是在骗她,成韵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抬手握拳就往他的肚子上招呼。孟青和也不躲,不过略绷了绷肌肉,随她打得痛快。 这么点小拳头,打在他身上就跟雨点儿似的,根本不痛不痒。可只要她能高兴,他愿意尽量配合。 成韵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后,对方没怎么样她自己倒累得气喘吁吁。想要挣脱出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气得她怒吼道:“姓孟的,你这个浑蛋。” “是啊,我是个浑蛋,一个你特别喜欢的浑蛋。” “谁喜欢你。” “我那房间有录音。你这几天冲我说的话我都录了起来。你虽话不多,但句句深情,我都听见了,也记在了心里。以后有时候咱们可以拿出来慢慢回味。” 成韵真是宰了他的心都有。原来他还留了这么一手,难怪吴成峰和李默轮番劝她多和孟青和说话,说得好听,说什么可以激起他的求生欲/望,根本就是鬼扯。他们和孟青和穿一条裤子,都等着看她笑话呢。 别人挖了那么大一个陷阱,她连想都没想就跳下去,简直愚蠢至极。 偏偏这男人还将她抱得紧紧的,勒得她简直喘不过气来。她不敢鸡蛋碰石头,深知和他对着干占不到一丝好处,只能先软下来,尽量平和地道:“我喘不过气来,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能。” “孟青和!” “嘘。”孟青和伸手捂住她的嘴,“你小声一点,叫得太大声别人会误会,也更费精力。你乖乖的在我怀里不要动,我就放开一些,让你自由呼吸,怎么样?” 好汉不吃眼前缺,成韵无奈点点头。孟青和环着她的双手松开了一些,总算让她有了一丝呼吸的余地。 成韵既是生气又是恼火,重重地叹了好几口气,这才开始关注重点。只不过一开口就没好话:“你不是快死了吗?” 孟青和失笑,这女人当真变了,刚认识的时候和他说话总是诚惶诚恐,现在这么不见外,可见是把他当自己人了。他终于成了和她平等对话的人,不会再被放到一个无谓的高度。 “老天爷看我有心事未了,不愿意这么早就收我,又把我放了回来。” “你放……”成韵还算有点修养,没把那个字说出来,临时换了句话,“鬼扯,你明明就没受伤。” “受了,你看这里。”孟青和把衣袖撩起来,露出手臂上一块块新近的擦伤。 成韵仔细一看,还真是新伤。刚刚结了痂,有些地方痂掉了,露出里面粉嫩的新肉来,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她一下子又心疼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伤口。结果没摸两下想起正经事来了,一抬头看到孟青和得意的表情,气得她手一抖,不小心从对方手臂上抠了一块痂下来。 还没长好的皮肉立马渗出血丝,成韵吓了一跳,赶紧伸手给他擦。孟青和却把手一缩,不在意地道:“别管它,很快就会好。”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就算故意的也没关系。我骗了你你恨我,是应该的。” 说到这个成韵还是意难平:“你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让吴成峰骗我,说你为了救汤峻被车撞了。有你这么诅咒自己的吗?” “确实被撞了,不过伤得不重,就擦伤点皮罢了。” “你身手不是很好,这样都没躲过?” “如果是我一个人当然没问题。可为了救汤峻,多少有点不方便。那么快的车速过来,救下一个人还能保住自己的命,我以为你会夸我的。” “谁要夸你,也没人让你去救。” “我要不救,汤峻就没命了。斯文的死因就会永远埋在地底下,汤峻会替骆云背黑锅,你希望这样吗?” 当然不,斯文是她的朋友,还原她的死亡真相很有必要。汤峻虽有错却不该背负这样的罪名,谁犯的错就该由谁来承担。 只是小骆……真的是没想到,她身边的这些人竟都戴着面具,没有一个值得完全信任。 是娱乐圈的大染缸让他们都变了,还是她运气不好,遇到了本性如此的一帮人? 成韵一时无言。 沉默片刻,她轻声道:“谢谢你。” “不客气。”孟青和低头,在她的额上留下一个轻吻,“只要你不怪我擅自取消婚约就好。” 一提起这个事情,成韵本是满肚子的火气。尤其是刚分手的时候,气得很长时间没能吃好睡好。可渐渐的,她的怒意竟变淡了。她开始以平和的心态审视自己和孟青和的这段感情。 她是一个称职的女朋友吗?似乎并不是。在两人恋爱那段时间,她其实付出得不多,反而是孟青和,一直做着各方面的努力。不管是霸道也好强势也罢,至少他用了十分的心意。而她呢,最多投入一半吧。 更何况后来她还做出那样的事情,换作是她的话,也不会原谅对方。 “你不用道歉,这件事情是我有错在先。婚约取消了也好,我们都可以活得更轻松些。”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放在腰间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又紧紧贴在了孟青和的胸前。对方目光深邃严肃,微皱着眉头道:“你若再说这种话,我便在这里把你给办了。” “你……什么意思?” “婚约既是我取消的,现在也由我来恢复。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打起精神养好身体,以便在不久的将来,做我孟青和的新娘。” “你在开玩笑吧。” “我看起来像是在说玩笑话?” “可我们都结束了。” “可以重新开始。”孟青和又一次捂着她的嘴,露出柔和的笑意,“还记得徐设计师吗?上一回我之所以去那里,是拜托她修改你的婚纱和礼服。现在成品出来了,我感觉比较满意,你也该去试试,如果不喜欢,我们再重新找人弄。至于婚礼的细节,一切都由你来定,地点还定在原来的海岛。你若有别的想法就同我说,我让他们去解决。” 成韵越听越头大,这个男人怎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了。她赶紧抬手叫停:“孟先生,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这是要干什么?” 孟青和一个用力,直接把她拉到床边,然后重重地压到了床上。他一个欺身上前,压在成韵的身上,用魅惑的声音道:“把你彻底变成我的女人。成韵,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真的吗?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耍我?” “不耍你,怎么能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让你认识自己的错误。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成韵想了想:“利用你摆平章义彬的死?” “不,是你竟然没有意识到,你其实有多爱我。”孟青和密密咂咂的吻落在成韵的额头、眼角、鼻尖和唇上,就像是在品尝一碟精美的佳肴,“放你走,我也有些不舍。只是那时候我身边的敌人太多,很多虽有怀疑但还没抓住马脚。我担心他们会对你和多多不利,所以暂时想让你离开。也是借机整理一下我们的关系。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你从前多么会装的一个人,总是把自己的心深深地埋藏起来,从不轻易显露。可自打那以后,你完全放开了。从你痛骂陆晚宁就可以看出,你到底有多在乎我。那天听说了这个消息,我其实很高兴,特别高兴,所以才打电话给你,让你来我家拿东西。” 一说到这个,成韵又是满腹委屈:“可你见到我也没有多客气,摆着一张臭脸,还让我不要再去烦陆晚宁。更可恶的是,居然真的把我的东西都打包整理好,一股脑儿全塞我车里。孟青和,你简直是个恶魔。” “是,我承认,不过有一点我说得不对。我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你,我还留了一样。” “是什么?” “你的钱包。” ------------------------------------------------------------------------------------ 钱包事件成了孟青和和成韵和好的关键。 初听到这个的时候,成韵愣了很久,几乎想不起来关于某个钱包的一点一滴。还是孟青和点着她的鼻子,给了她一点提示:“唐宁,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狭窄的杂物间,你后来还问过我。” 零零碎碎的语言终于勾起成韵的记忆,她不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是那个?” “是那个。” 去年不见了的那个钱包,她确实问过他,可他当时怎么说来着。不是说没捡到吗? 于是接下来半个小时,两人开始就这个钱包的问题进行长时间的对话。比如孟青和向成韵解释了他是如何捡到钱包,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直强占着这东西不放。 而成韵则一直在发脾气。她也不知道哪来的气性,一个钱包而已,孟青和给她的岂止这么点,可她就是想骂人,还想打人。 或许不是因为钱包的问题,只是这段时间两人分开太久,她对对方一直存有怨气,于是借这个机会一股脑儿全都发泄了出来。 这么一通哭啊骂啊地闹下来,成韵只觉通体舒畅,长时间的抑郁一扫而空,恨不得立马冲出去点只羊腿全部干掉。 原来不顾一切地吵架感觉这么好,她简直快要爱上这种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活动了。 孟青和见她发泄完毕,这才搂着她的腰在床上坐起来,开始重新谈结婚的事情。成韵这次没再耍小性子,反倒痛痛快快应了。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懂得审时度时,也懂得为自己的利益考虑。连着让人抛弃了两回,若不再抓紧这个男人,以后就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这年头好男人不好找,更何况还是极品好男人,成韵很识时务的没有耍脾气,开始顺着对方的话头走。 一方面她是真爱这个男人,另一方面嘛,她也打不过他啊。在这场力量悬殊的较量中,她始终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看起来似乎主动权都在孟青和手里,但细细想想,她也不吃亏啊。 后来多多曾对此评价:“妈妈,你这不是不吃亏,你根本就是占了大便宜啊。” 成韵摸摸多多的脑袋,笑得有点坏:“你也没吃亏啊,现在你可以正大光明压榨少少的零用钱,给你买辣条哄小玉高兴了。” 孩子们的世界总是单纯又可爱,相比较而言,成人之间的纠葛则复杂得多。 孟青和出院后没多久,有一天成韵接到了秦思璇打来的电话。当时她正坐在孟家阳光充沛的客厅里,但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她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关于章义彬死亡的真相,孟青和已经告诉她了。原来一切都是陆晚宁搞的鬼。她为了报复当年章义彬向她下药的事情,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 秦思璇是她的棋子,是她计划的执行者。她先是在拍戏的时候故意从威亚上掉下来,好让自己住进那家医院,等着章义彬的到来。 有陆晚宁的帮忙,将章义彬送入那个死局易如反掌。将他的工作安排在医院附近,故意找人弄伤他,待他进入医院后又让秦思璇把他约上天台,谈他们的官司问题。 那时候的章义彬焦头烂额,成了所有人的弃子。孟青和不信任他,在官司方面甚至偏向他的敌对方。而一直许诺会帮他的某个神秘组织,也开始对他失去耐性。 而他到死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陆晚宁在操控。让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让他口出狂言不惜得罪孟青和和成韵,让他四面竖敌演艺事业一落千丈。这全是为了“报答”他当年的下药之恩。 安排好一切后,秦思璇和廖平海开始了他们的杀人计划。而这里面的许多细节甚至连孟青和都不知道,唯有通过秦思璇自己的嘴,一五一十向成韵坦白。 “对不起成韵姐,我一直在利用你。我没跟你说实话,人不是我不小心杀的,是我故意杀的。” 这个答案,成韵一早就猜到了。可听对方这么说出来,还是觉得异常残忍。不是可惜章义彬的死,而是惋惜秦思璇为了一个这样的人渣,最后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可秦思璇的声音听起来却很平静,一点儿也没有沮丧。 “我不后悔。”她这么说,“能杀他我觉得特别高兴。他这样的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我唯一后悔的是,利用你来摆平这件事情。” “那阿海呢,你把他拖下水,没觉得抱歉吗?” “一点都没有。这是他应该做的。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钱是我赚得多,家务也是我做得多。他对我都做了些什么,动不动就又打又骂。我因为爱他都忍了下来。我可以为他付出这些,他自然也该为我付出一些。现在我们两个都背了杀人的罪名,这其实很公平。而且他只是协助,就算真被抓了,也判不了死刑。如果自首的话,量刑会更轻。” 成韵有点无语,打断她的话:“那你怎么说服他帮你的,他是傻瓜吗?” “他不傻,可我比他更聪明。杀人不是小事情,我必须要个帮手,还得是个男人。阿海这个人你也知道,冲动型的男人,他对我被章义彬糟蹋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我只要稍微刺激他一下就行了。更何况我对他说了,我有办法说服你揽下这件事,至少可以求你出面,让孟青和帮我们。我对你还是很了解的,成韵姐,你是真正的好人。只是记住了,以后不要再做烂好人,这世上很多人都不值得帮助,就像我。” 成韵伸出手来,捂住了手机的传话孔,轻轻叹了口气。秦思璇说得对,她就是个烂好人。但以后都不会了,因为有孟青和在身边紧盯着,她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所以那天在天台上,你和阿海都在演戏骗我?” “是。本来阿海说把责任揽他身上,关键时刻他还挺像个男人。但我没同意。我和他说了,人必须是我杀的才行。以你和我的交情你会帮我,若是他做下的,情况可能会有变。然后他又说不如做成意外,可我明白那样也不行。因为以你的正义感,若是意外的话你一定会报警。所以我让阿海把他打晕,亲手将他推了下去。然后给你打了那通电话。” “就是那通背景很嘈杂的电话?” “是,你当时以为是我们纠缠间无间摁通的,其实不是,是我故意打的。那个时候我早就把人推下去了。那些不过是我和阿海在演戏罢了。让你觉得我陷入了危险,这样你才会赶过来。在你来之前我就把手机踩碎了,这样看起来显得更逼真。因为有死亡的时间差,也为了撇清关系,陆晚宁给我设计了在这个地方杀人。她还真是个天才,挑了这么个好地方,还算准了那天有大风。我们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干了这一切,让那个浑蛋在阴暗的角落睡一个月。等到警方发现他时,早已没法推定具体的死亡时间,我们也就可以逃之夭夭了。” 真正大白的那一刻,成韵觉得心头像被人伸手拧了一下似的。曾经的纠结、怨恨、不理解,似乎都随着对方平缓的语气,渐渐烟消云散。 她想秦思璇是真的病了,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去看医生。当他们都觉得她是个正常人的时候,她的内心却在经历着一场巨大的变革。 是时候把这错乱的一切都摆正回来了。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朋友,就这么一生背负着这样的枷锁,走完她未来的几十年。 于是她开口劝她:“思璇,我认识个不错的医生,你要不要见见?” “谢谢你成韵姐,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也知道我有病要看医生。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等我忙完了我一定去找医生。” “你还要做什么,拍戏吗?” “不是。”电话那头传来一点笑声,“我要去自首。事情总要说清楚,那个王八蛋害了我半辈子,但我不能让自己害了自己另外半辈子。我得为我做的事情负责。” 这个结果再次出乎成韵的意料。但这应该算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她很肯定秦思璇的心理一定有问题,所以即便自首,警方也会给她先做心理测试和辅导。加上陆晚宁已经被捕,杀人事件是她指使,秦思璇虽是实施者,但罪名应该会略轻。 更何况考虑到章义彬曾对她做过的暴行,以及她的自首行为,所有的一切都对她有利。成韵想将来宣判的时候,她应该能保住一条命。 只要活着就好,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挂了电话后,成韵坐在阳光里慢慢地回忆往事。突然大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孟青和领着多多和少少冲了进来。 他们三个刚刚在外面院子里玩,美其名曰种花,其实就是糊泥巴。两个孩子和一个大人全都一个样儿,从头到尾都是烂泥,踩在客厅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几串长长的泥脚印。 见此情景成韵气坏了,蹭一下从沙发里跳起来,对着孟青和就是一顿大大的抱怨。可身边两个孩子还在兴奋地尖叫,孟青和则笑得十分温和,那笑容简直可以包容一切。 看着这美好的一切,成韵突然觉得,生活过成这样也是很不错的嘛。 她的一生,终究还是迎来了艳阳天。 本书由(灰のAsada。)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