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锦绣前程 作者：酒翎 ============= 第一章 七月的京都，正是闷热的时候。 婉盈放下手里的绣花绷子，右手轻敲着发酸的后颈，嘴里闷闷的叹了口气，这没有空调的古代日子实在是难熬呐。 一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做丫鬟状打扮的少女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姑娘可是热的很了？”说着把手里端着的果盘放到了桌上，“今天的冰已经用完了，您用些瓜果，奴婢给您扇会儿风。” “这会儿风都是热的，扇着风也没用，”婉盈十分无奈，“咦，白鹭，这荔枝是哪里来的？” “大厨房那里送来的，”白鹭回道：“说是夫人吩咐的，各个院子里都送了，奴婢瞧着咱们院子里得的还不少呢。” 婉盈微微一笑，知道白鹭话里的意思，只是可惜，她最不爱吃荔枝，那个爱吃荔枝的二姑娘早已不在了。 吃了一小块甜瓜，婉盈就不再吃了，只是说道：“把荔枝留下，其余的你拿下去分了吧，这么热的天，你们也受累了。” “奴婢代姐妹们谢姑娘赏。”白鹭笑嘻嘻的屈膝行礼。 婉盈摇着团扇看向窗外，满目的绿色让她烦躁的心境微微平息了些。 “姑娘，苗姨娘来了。”白鹭去而复返，站在门口掀起帘子，一个眉眼清秀、神态温婉、穿着一袭淡紫色裙装的妇人走了进来，婉盈迎了过去，笑的眉眼弯弯：“姨娘，你怎的这个时辰来了？天还热的很呢。” “二姑娘。”苗姨娘嘴角带笑：“我和下面的丫头们闲来无事做了些荷包，想早些给你送来，等你到了侯府用来赏人用。” 几十个荷包摆放的整整齐齐，婉盈心中为她的一片慈母之心酸涩不已，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是高兴的道：“我就知道姨娘你最疼我了……这几个是姨娘做的吧？做的这么好看，我可舍不得赏人，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几个荷包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苗姨娘虽是这么说着，可是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深了。 婉盈放下荷包，看了旁边候着的白鹭一眼，后者屈膝行了一礼，便走到门口看着去了。 “姨娘，你坐这儿。”婉盈拉着苗姨娘的手在桌边坐下，“这是夫人让人送来的荔枝，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苗姨娘蓦地就红了眼眶，“我可怜的姑娘……” “姨娘，你吃。”婉盈剥了颗荔枝送进苗姨娘嘴里，堵了她后面不该说的话，而后一边继续剥荔枝一边说着：“我有什么可怜的？你瞧，我现在不愁吃不愁喝，还有不少人伺候，得的赏也比之前多了。父亲和夫人为我定下了一门好亲事，还为我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只等着下个月出嫁，还有哪里不好呢？” 苗姨娘掩着嘴吐了核，急忙道：“可是……” 婉盈又塞了一颗给她，打定主意不让她说下去，“姨娘，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季文衍是侯府的二少爷，今年还中了进士，听闻他长得似谪仙般好看，若是再有一个好身世，那也就轮不到我和他定亲了。”见苗姨娘还要说，她又道：“生母是个琴姬又怎么样？之前定过亲又怎么样？只要他德行好、聪明、又知道上进，这就够了，放眼整个京都，这些勋贵子弟里能靠自己考中进士的有几个？” 把放在白瓷蓝纹小盘里的荔枝推给苗姨娘，婉盈边擦着手边道：“姨娘，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怕我被人瞧不起，可日子是自己过得，我从来不在乎他人的看法……而且，只要我们爬到了高处，那时候别人只有巴结的份儿，哪还有人敢说那种话？” 苗姨娘一愣，半晌才红着眼眶道：“姑娘真是懂事了。” 婉盈靠在她身上嘻嘻一笑：“我都这么大了，再不懂事可就太晚了。姨娘，你放心，我一定过得好好地，不受人欺负，也不让你受欺负。” “我的好姑娘，你不要顾忌姨娘，只要你过得好，姨娘怎么着都成。” 感受到苗姨娘轻抚在她肩上的手，婉盈眼眶发酸，她十分羡慕已经逝去的那个真正的婉盈，即使没有好出身，但她却有一个十分疼爱她的娘亲。 “只是姨娘也担心你的嫁妆，夫人那边……” 婉盈压低声音道：“姨娘放心，夫人最爱面子，侯府送来了近万两银子的聘礼，府里也定会准备那么些，再说，还有父亲看着呢，我这毕竟是尚书府与侯府的联姻，嫁妆定不会太差的，只是之后一段时间里姨娘怕是要受些委屈了。”夫人大出血一次，心里肯定有不少怨气啊。 “这不算什么，只有你好好的，姨娘就不觉得委屈。” 婉盈只是靠在苗姨娘怀里，没再出声。 “杜鹃姐姐，你回来了……” 外面白鹭的声音蓦地响起，婉盈急忙坐直身体，声音不高不低的道：“姨娘，这是母亲送来的荔枝，我瞧着有好多呢，你也吃些吧。” 苗姨娘也调整好了表情，“这是夫人心慈给你的，姑娘还是多用些吧。” 帘子被掀开，一个姿色不俗、身材高挑的丫鬟走了进来，屈膝行礼，“二姑娘，苗姨娘。” 婉盈一脸疑惑的问道：“杜鹃，你之前去哪里了？我找你你怎么不在？那些新鲜水果可都被白鹭她们吃光了。” 名唤杜鹃的丫鬟眼神闪烁，“奴婢被夫人院子里的青黛姐姐拉去帮忙了，夫人正着人给您准备嫁妆呢。” 闻言，婉盈故作羞涩的垂下头，苗姨娘也十分应景的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婉盈道：“姨娘，那些荷包尽够用了，你可别再做了，太伤眼了。” “我晓得了，外面天热，姑娘还是别送了。” 婉盈叫了另一个小丫鬟黄鹂来把荔枝也给苗姨娘一起带回去，反正原本的婉盈与苗姨娘之间的关系便十分融洽，她并不怕被杜鹃瞧见。 送走了苗姨娘后，婉盈依旧坐回窗边绣花，白鹭也坐在不远处的绣墩上打络子，而心虚不已的杜鹃则站在一旁给她打扇子。 婉盈绣了几针，道：“你帮着母亲做活也累了，还是回去歇会儿吧，还有白鹭在这儿呢。” 杜鹃急忙道：“奴婢不累。” 婉盈微微一笑，垂头继续苦逼的绣花，既然你都说了自己不累，那就继续扇风吧，唉，人工风扇总是没有空调好用啊。 申时初，婉盈带着白鹭和杜鹃去静心苑给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嫡母、尚书夫人楚氏请安。 婉盈觉得这院子的名字非常有意思，静心苑静心苑，那便是让人静心的，可是经过她这几天的观察以及与原主记忆的融合，却发现这楚氏并不是一个心能静得下来的人，也不知当初为这院子取名字的人是如何想的。 “二姐姐。” 胡思乱想的婉盈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正朝她走来的三人，微微笑着道：“婉月妹妹。”来人正是韩府最小的姑娘韩婉月，和她的两个婢女碧草、兰草。 时任吏部尚书的韩兆共有三子四女，其中楚氏育有长女韩婉嫣、三女韩婉怡以及幼子韩长泓，姨娘汪氏所出庶长子韩长清和第四女韩婉月，白氏所出的第二子韩长沐，以及苗氏所出的婉盈。其中韩婉嫣已经出嫁，嫁与京卫指挥使家的嫡长子，韩长清也已娶妻柳氏，乃是国子监祭酒的嫡次女。 就在婉盈顺理关系的时候，韩婉月已经走了过来，“二姐姐，咱们一起走吧。” 婉盈点点头，去静心苑只有这一条路，不想一起走都没办法。 “二姐姐身子可好了？” 婉盈道：“多谢婉月妹妹关心，我已经大好了。” “那姐姐何时回方姑姑那儿？现下只有我和三姐姐在，人少了，连女红都学不好了。”四姑娘婉月人长得圆滚滚的，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十分忧郁。 婉盈道：“我怕是再也不能去了。” 四姑娘十分疑惑：“这是为何？” 婉盈适时的憋红了脸，听着白鹭代她解释道：“四姑娘，下月十八二姑娘便要成亲了，现下正要绣嫁衣呢。” 四姑娘一愣，叹了一声：“大姐姐出嫁了，现在二姐姐也要离开了吗？以后府里就只剩下我和三姐姐了。” 婉盈轻轻的道：“咱们总是要离开这儿的。” 话说到这里，气氛低沉起来，一直走到静心苑，几人都没再开口。 有丫鬟进去通报，很快楚氏身边得力的杨妈妈就走了出来，掀开帘子道：“二姑娘和四姑娘快些进来吧。” 两人谢过杨妈妈，低眉垂头走了进去，屈膝行礼，“问母亲安。” “起吧。” 婉盈站直身体，又和早已过来伺候的三位姨娘、大嫂柳氏打了招呼，这才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只听楚氏问道：“盈姐儿身子可好了？” “谢母亲关心，女儿已经好了，母亲赐下的药十分管用呢。” 楚氏眯了眯眼睛：“没事就好，你下个月便要出嫁了，可要养好身体才是。” 婉盈第三次假装羞涩的垂下头，心中对古代的这点却十分无奈，不就是嫁个人么，总是羞涩来羞涩去的真是够了。 “母亲——”沉默的空当，帘子再次被掀起，一个穿着红色绣牡丹纱衣的少女走了进来，楚氏脸上的笑容顿时真挚起来，“怡姐儿来了，快来母亲这儿坐。” 韩府三姑娘韩婉怡走过去坐在了楚氏身边，仰着小脸儿任由楚氏为她擦拭脸上细细的汗珠儿，“还是母亲这儿舒服，女儿最喜欢母亲了。” 楚氏点点她的鼻尖，“就你调皮。” 婉盈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帘，这可真是一幅母慈子孝的和谐画面啊。 第二章 看着母慈子孝图，又听着腻腻歪歪的话，婉盈一直垂头不语扮淑女。 不过她不主动开口，不代表别人注意不到她，力求将欺负庶姐这一幼稚行径进行到底的三姑娘韩婉怡和母亲联络好了感情，丝毫不出人意料的再次将炮口对准了她，“二姐姐想什么呢？” 婉盈心中叹口气，又来了又来了，这三姑娘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幼稚的总想找她麻烦呢？不过即使心中厌烦无奈，面上还是不能露出来的，“我只是觉着三妹妹今日穿的衣衫十分好看。”原来的婉盈十分沉默寡言，话也只说一句，这倒是让她好做不少。 “二姐姐，你的意思是我之前穿的衣裳不好看？”韩婉怡柳眉一挑，没事找事起来。 婉盈露出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低声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做戏也是一个技术活，幸亏她也不用做多久了。 “你……”韩婉怡还想说什么，就被楚氏轻轻拍了下，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 十分会看人眼色的杨妈妈适时的开口：“夫人，膳食已经备好了。” 楚氏点点头：“走吧，今日老爷和泓哥儿几个在外院用饭，咱们吃自己的。” 吃了一顿颇为胃疼的饭，之后又陪着笑脸说了会儿不知所云的话，等到楚氏开口放人，婉盈这才回了自己的小院。 “姑娘累了？”白鹭手脚勤快的洗了帕子过来。 婉盈接过来，自己擦了脸和手，只看着她道：“我看会儿书，让黄鹂来陪我，你和杜鹃也去歇会儿吧。” 白鹭应了一声，等着黄鹂过来了，便拉着神色疲惫却并不想走的杜鹃离开了。 黄鹂是婉盈的奶娘陈妈妈的小女儿，两人从小便是一起长大，情分自是不一般，她身边伺候的这些丫鬟里，也就曾经被她救过一命的白鹭和黄鹂可以信任依赖了。 “姑娘姑娘，奴婢今儿午后又瞧见杜鹃往夫人院子里去了。”黄鹂坐在绣墩儿一边做绣活儿一边小声嘀咕道：“她肯定又去说您的坏话去了，奴婢最讨厌她了。” 婉盈翻了一页书，淡淡的道：“她本来就是夫人送来看着我的，自然是要随时向夫人禀报，这不奇怪。” “就算她是夫人送来的，可现在她也是姑娘的丫鬟了，哪能继续吃里扒外？”黄鹂十分不满，“奴婢就瞧不上她这种卖主求荣的贱蹄子。” 婉盈忍不住笑道：“瞧瞧，咱们家的小黄鹂现在可真是厉害，都会说成语了。” 黄鹂红了脸，“姑娘，您又笑话奴婢。” 婉盈忍不住戳了戳她红扑扑的圆脸蛋，道：“不用管她，反正咱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现在咱们还在夫人手底下过活，总是要安安分分的才好，至于以后……天高皇帝远，她就是想说夫人也听不到了。” 黄鹂眼睛一亮：“奴婢懂了，姑娘真是聪明。” 婉盈：“……”小黄鹂你懂什么了？ “姑娘，您瞧，奴婢绣的这对鸳鸯好不好看？”黄鹂除了爱唠叨外，还有一手十分拿得出手的好绣活。 婉盈抬眼一瞧，不由点点头，“好看，瞧着像是真的一样……不过鸳鸯么，现在都夏天了，咱们的小黄鹂怎么倒开始思起春来了？” “哎呀，姑娘说什么呢？”黄鹂刚刚消了色的小脸再次红了起来，“这是奴婢为姑娘绣的……奴婢再也不理您了。”说完搬着绣墩儿去到门口那坐着，拿着团扇呼呼的扇风。 婉盈扑哧一声笑起来，就见黄鹂扇风的动作更快了。 又笑了一阵，婉盈才垂头继续看书，只是视线定在散发着墨香的纸上，思绪却渐渐飘远了。 婉盈是七日前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原本只是天朝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有一双离婚后又各自再婚的父母，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好友，经营着一家手工小店，日子过得倒也平淡。只是那一天她只是睡了个午觉，再睁眼醒过来，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样——她变成了韩府庶女婉盈，而原本的那位不受宠的二姑娘，则把一缕芳魂留在了韩府的荷花池里。 融合了那位二姑娘的记忆之后，婉盈只觉得好大一盆狗血泼了过来，这场悲剧的源头还是在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威远侯府庶出的二少爷——季文衍身上。 季文衍的生母是一个曾经以容貌和才华轰动京都的琴姬，而他的容貌和资质也随了他这位娘亲，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知道内情的人们都对他的身世颇有些瞧不上，因而很难说上门当户对的亲事。 三年前，季文衍曾与一位知府家的女儿订了亲，可惜佳人先是守孝后又得了恶疾因病离世，这婚约也只能作罢，接着，就到了现在。 韩大人是个能人，几十年奋斗到现在这个位置，只是他虽与威远侯相交，却也从没想过与侯府结亲，直到这次春闱上季文衍中了进士，并且名列二甲上游。在考校了季文衍一番之后，韩大人便起了惜才的心思，他本就不是十分迂腐之人，后来又与威远侯一番合计，这场婚事便定了下来。 古代女子的婚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位二姑娘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更是插不上话，于是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也就早早认命，只等八月出嫁。 只是三姑娘韩婉怡不知道何时曾见过这季文衍一面，早已芳心暗许，在知道府里把二姑娘说给了这位少爷之后便大闹了一场，然后被韩大人关进了院子里思过，一个月后被放出来，之后就开始折磨起这二姑娘来。 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直到七日前，这位三姑娘直接把二姑娘推进了荷花池，并且站在池边看着不准仆妇们下水去救人，最后还是被身边的丫鬟劝说了老半天，才愤愤的离开不再管。只是等到二姑娘被救上来之后，里面的人也就换成了从天朝穿越而来的、现在的婉盈。 对于婉盈来说，这个长得娇俏可人的三姑娘就是一个杀人凶手，只可惜，她却什么都不能做，为了那个在她床前看护了三日的苗姨娘，她怎么着都得忍下去。 “姑娘，四姑娘来了。”黄鹂的声音打断了婉盈的思绪，她缓缓舒了口气，放下书，站起来迎了过去，“婉月妹妹，你来了。” 韩婉月拿着帕子擦了擦汗珠，“我本以为二姐姐这里会凉快些呢，没想到都是一样的热。” “我怕热，所以冰早就用完了，”婉盈吩咐黄鹂去端些酸梅汤来，然后拉着韩婉月在椅子上坐下，“妹妹那里的冰也用完了？” 韩婉月撅着小嘴巴道：“用完了，那么点儿份例，哪够用啊？” 婉盈笑了笑却没接话，只是道：“碧草手里拿的是什么？” “姐姐不提我都差点儿忘了，”韩婉月让碧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方姑姑总是说我绣的不好，我便想求二姐姐来帮我看看，省的下次还要被方姑姑说。” 婉盈道：“妹妹可找错人了，我的女红可不好。” 韩婉月撅起嘴巴，婉盈却又道：“不过我跟前的黄鹂倒是有一手好绣工呢，让她给你瞧瞧可好？” 韩婉月忙不迭的答应，“自然是好的。” 等着黄鹂回来了，婉盈便让她们二人在桌前说着，她自己则又坐回了窗边的小榻上，眼睛微微眯起，遮住了眼里的深思。 在这深宅大院里，即使只是一个十岁的女娃娃，也是不能小瞧的。 三姑娘韩婉怡的女红并不多好，之前的那位二姑娘即使有手好女红也要假装不好，而这位四妹妹更是知道该如何生存——你瞧，课下的时候我都问了人了还是不好看，所以我是真的很笨，三姐姐你可真厉害呢，所以不要揪着我不放啊！ 婉盈心中叹气，再有一月她就离了这儿了，也不知道这位四妹妹还要受多少磋磨呢。 送走了喜气洋洋的四姑娘，婉盈在院子里纳了会儿凉，又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浴，便直接上了床，而此时，也不过戌时而已。 “黄鹂，来来，咱俩一起睡。”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黄鹂应了一声，收拾好之后便手脚麻利的上了床，左手摇着团扇，道：“姑娘，您又想和奴婢说什么？” “你娘回来了没有？”婉盈问道。 黄鹂回道：“还没呢，之前递了信儿过来，明儿就回来了。” 婉盈在黑暗中点点头，“等我嫁去了侯府，我便给你几天的假，回去看看你哥哥家的孩子。” 黄鹂嘻嘻一笑：“奴婢就先谢过姑娘了。” 婉盈闭上眼睛，“你也别摇了，睡吧。” “等姑娘睡了奴婢再睡。” 婉盈知道她的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很快就放松下来，沉沉的入了梦乡。 第二日，黄鹂的娘陈妈妈就喜气洋洋的带着些红蛋回来了，给婉盈磕了头之后便开始张罗着和几个小丫鬟一起绣荷包打络子，嫁妆那儿她自然是插不上手的，所以也只能把一腔热血用在这些小事上了。 婉盈多次劝说无果，也便随她去了。 第三章 八月初六，远在兖州府的韩家老夫人随着韩家大爷并大房一家人、庶出的三房一家人到了。 府里的几个姑娘、小子随着楚氏去大门那儿迎人，婉盈悄悄瞥了楚氏一眼，只见她嘴角微抿、神情发苦，心中不由一乐。 韩家也是书香门第，祖上也出了不少进士，只是在子嗣上却艰难地很，临到了老太爷那一代，也只得了两个男丁，其中一个还未长成便病逝了。 韩家老太爷也是做过官的，只是染了恶疾，在任上便去了，只留下韩老夫人带着三个儿子守着祖产过活。韩老夫人也是个有能耐的，只是因为那些年要撑起韩家家业的缘故性情十分严厉，在韩府后宅横着走的楚氏一见着她也像是老鼠见了猫，乖得不得了。 韩家大老爷名唤韩仲，是个平庸之辈，只得了个秀才的名头后便再也难进一步，后来娶了老夫人娘家的小表妹，育有一子一女，之后便一直在兖州打理祖产，供奉老夫人。 至于庶出的韩家三老爷韩季，也是个读书人，只是性子迂了些，不适合在官场打拼，最后托韩兆在兖州的磐蛟书院做了先生。这位三老爷前头的夫人生子的时候因为难产一尸两命，隔了好些年又娶了当地一个秀才家的女儿做继室，前年刚得了一个小儿子。 “母亲，你们可算到了。”等老夫人下了车，楚氏急忙迎过去，扶住了她的右边胳膊往里走。 老夫人微微扯了扯嘴角，“辛苦你了。” 楚氏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媳妇儿已经差人打扫好了松鹤堂和翠竹轩、清风苑，您和大伯小叔他们先去休整一番，老爷也说了，等他下朝回来了再给您请罪。” 老夫人淡淡道：“老二乃是朝廷命官，自是该好好为皇上分忧，何来请罪之说？” 楚氏懦懦应是。 婉盈跟在后面垂头不语，心中却十分好笑，她这还是第一次见着楚氏这么老老实实没脾气的样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给老夫人准备的松鹤堂，大房和三房的行李自有丫鬟婆子收拾。 “给祖母请安。”婉盈随着几个兄弟姐妹给老夫人和两房的长辈请安，顺便得了见面礼。 等他们退下之后，韩家嫡长孙韩长渝带着妻子连氏、已经七岁的长子韩幼安以及三房年仅两岁的韩长泯上前行礼，楚氏也赏了不少见面礼。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怎的不见嫣姐儿？” 楚氏忙道：“嫣姐儿让人捎了信儿，她婆婆昨日受了凉，今儿来不了，等着过几日便来给您请安。” “很该如此，老二家的，你自去告诉嫣姐儿，让她好好照顾婆婆，这里不用着急。” 楚氏应了，又道：“湘姐儿怎的没来？”韩婉湘，便是韩大老爷家的长女。 大夫人梁氏急忙道：“湘姐儿有了身孕，走不得远路，便没叫他来。” 楚氏十分惊讶：“湘姐儿有孕了？怎么没传消息过来？” “查出来的时候咱们正准备上路，也就没有传消息来。”梁氏笑的见牙不见眼，女儿隔了三年才又有了身孕，只要生下一个哥儿，地位就更稳固了。 楚氏急忙叠声道贺，说着大方的话。 又说了几句话，众人见老夫人面露疲色，纷纷告退，几个小的自回自己的院子，楚氏则去张罗着晚上的接风宴去了。 回了院子，婉盈敲了敲后腰，然后便直接歪到了软榻上，陈妈妈急忙拿来了汤婆子，十分忧心的道：“姑娘可是疼得厉害？” 婉盈道：“现下好多了。”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实在是有些柔弱，许是之前没有保养好的缘故，一来月事肚子疼得厉害。 “我这就去煮些红糖姜水来。”陈妈妈风风火火的就往外跑，婉盈连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无奈的笑了一声，婉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垂下眼帘，思索起了今日见到的这几个韩家人。 老夫人为人严肃方正，这类人最是讲规矩，只要不犯错，那便十分好相处；大房和三房的人打眼看着也并没有什么歪心思，毕竟他们和二房差距太大，也不敢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这么一想，婉盈就觉得这韩家的内宅关系实在是单纯的不得了，人少了，矛盾便少了，如果楚氏再好好教育一下三姑娘就更好了。 等着韩大人下朝回了家，一大家子人便凑在了一起，将饭桌摆在小香厅，中间隔了屏风，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期间，即将出嫁的婉盈被重点关照了一把，而她只能羞涩的垂下头，做出了一副正统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用完了饭，男丁们去了书房，女人和孩子便转移了战地，回了松鹤堂。 十分有威严的老夫人让连氏和柳氏带着几个小的出去玩，只留下几位夫人和婉盈在屋子里，然后便说起了威远侯府的事情，“嫣姐儿成婚的时候我曾见过威远侯夫人一面，侯夫人并不难相处，只要你谨守规矩，便不会出什么事。” 婉盈知道这是老夫人帮她理顺侯府的关系呢，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听着。 “侯爷为人十分正派，只不过侯爷还有一个嫡亲的弟弟，看在逝去的老侯夫人的面子上，侯爷并未和他分府，”老夫人说着，微微皱眉，似是对这位侯府二老爷十分看不上眼，“这位二老爷小妾众多，只女儿便有七个，还有两个已经娶了妻子的儿子……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你且记着不要过于纠缠，但是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你可明白？” 婉盈急忙起身回话，“孙女明白，谢祖母教诲。” 老夫人看了在她旁边伺候的丫鬟一眼，后者进了里屋，很快便端了一个荷叶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一套华丽的金镶玉头面、一对镶着红宝石的金手镯和一副金丝镶红宝石耳坠，旁边还有一个小匣子。 “当初嫣姐儿成婚的时候我便送了她这几样，老婆子不是个偏心的，现在也给你这些，另外再给你三千两银子压箱底，”老夫人叹了一声：“盈姐儿，你以后且好好过日子吧。” 婉盈看了楚氏一眼，老夫人自然瞧见了她的动作，便道：“拿着吧，你母亲并不在意，以后出嫁的姑娘都会得这些。” 楚氏也笑眯眯的让她接了，她当然不在意，当初大姑娘成婚的时候老太太可是给了八千两。 婉盈这才屈膝行礼，接了过来，“谢祖母赏赐。” 老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了，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让众人退下了。 婉盈让白鹭端着荷叶托盘，沐浴着韩婉怡愤恨的眼神，奕奕然回了自个儿那个已经呆了月余的小院子。 说实话，婉盈对这些漂亮饰品十分喜欢，她上辈子的时候也自诩是个手工帝，做出来的凤冠、发簪十分受欢迎，可是在见了这些真正的好东西之后，她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肤浅，古代的这些工匠才是真的手工帝啊！ “姑娘，这些可真好看。”黄鹂眼巴巴的看着那副头面流口水。 婉盈喝着热乎乎的红糖水，笑道：“那等你成婚的时候我就给你一副金头面。” 黄鹂小脸顿时红扑扑的，不过这次却没害羞的跑开，只是道：“好啊，那奴婢就等着姑娘赏了。” 正在把东西收进箱笼里的白鹭笑她：“你羞是不羞？才多大就想着嫁人呢？也不脸红。” “这有什么害羞的？你又不是不嫁人。”小黄鹂翻个白眼。 白鹭摸了她脸一把，“快让我瞧瞧，你脸上糊了几层的粉呢？” 黄鹂跺了下脚，过去拧她，两人笑闹在一起。 一旁的杜鹃扁了扁嘴，婉盈斜她一眼，只当没看见。 第二日，天突然就阴了下来，婉盈倚在窗子边摇着扇子，看着阴麻麻的天烦躁不已。 白鹭端着小汤碗儿进来，“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下，现在一点儿风都没有，让人厌烦的很呢。” 婉盈吁了口气，道：“怎么又是你做事？杜鹃呢？” “杜鹃姐姐去针线房妈妈那儿拿丝线去了，说是要帮着准备荷包呢。” 婉盈微蹙眉头：“她怎的想起来做这个了？”那个丫头在这儿都快把自己当成正经小姐了，那还会做活？ 白鹭低声道：“奴婢瞧见她做了一个绣着青竹的荷包呢，拆了绣绣了拆的，瞧上去可上心了。” 婉盈挑眉，白鹭瞧上去非常气愤，“姑娘，奴婢觉得杜鹃心里藏着算计，肯定想搞鬼呢，咱们可得好好防着她。” 婉盈忍不住笑起来，“那行，我就指望你看好了她了。” 白鹭拍着鼓鼓的胸脯道：“姑娘，您放心，奴婢定不会负您所托。” 婉盈的心情好了不少，其实她隐隐约约的也知道杜鹃的打算，总逃不了想要给那位十分漂亮的季二郎做姨娘的心思的。不过她并不在意，念头也只是个念头而已，只要那男人值得她对他好，那她便防得住，谁都越不过她去。 第四章 临到这一日的傍晚，京都开始下起大雨来，这雨连下了三天，直到初十的午后才堪堪停了。 停了雨，婉盈正打算带着黄鹂、杜鹃去正院请安，就见楚氏身边的杨妈妈过来道：“二姑娘，老爷传了话来，让您去书房呢。” 婉盈一愣，完全没料到韩大人会主动找她，不过却也来不及细想，急忙跟着杨妈妈去了书房。 “父亲。”婉盈屈膝行礼，半垂着头站在桌案前。 韩兆点点头：“坐吧。” 婉盈在椅子上坐下，静默不语。 “盈丫头，你定是十分好奇我为何会叫你过来，”韩兆直言不讳道：“其他话我也不说了，只是先知会你一声，侯府二郎求了外放，等你们成亲后便要去就职。” 婉盈先是反应了一会儿这侯府二郎是谁，等明白了之后才惊讶的抬起头来，外放？ “侯府人多规矩大，你性子又弱，随着他出去呆上几年长长见识也好，”韩兆推了推桌案上的一个长匣子，“你母亲为你备下了不少嫁妆，我再给你添些，到了外面，你定要好好和姑爷过日子，旁的不用多管，只把内院管好便可。” 婉盈红着脸起身行礼，“谢爹爹教诲。” “我何曾教诲过你？”韩兆一哂，“姑爷是个好性子又有能耐的人，虽说出身让人诟病，你若不在乎却也不算什么，你只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姑爷自会给你求来一生富贵。” 婉盈又应了一声。 “罢了罢了，你去吧。”韩兆摆摆手，也不再多说。 “父亲也要爱惜身体，女儿告退。”婉盈起身又行了一礼，才抱着匣子离开。 出了书房，婉盈遣了黄鹂抱着匣子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她自己则带着不甚情愿的杜鹃去松鹤堂请安。 老夫人没多说什么，楚氏也并未多搭理她，只说了些闲话，便传人摆膳了。 等用完了晚膳，老夫人便挥手让她们都回去，婉盈带着杜鹃刚出了松鹤堂，便被韩婉怡给叫住了，四姑娘韩婉月一瞧，怕引火烧身，急忙带着丫鬟走了。 “二姐姐跑的这么快作甚？后面可有老虎追着你跑？”韩婉怡依旧一身火红的妆扮，看上去非常明艳。 婉盈轻声道：“三妹妹说笑了。”这后面可不正是追来一只母老虎吗。 “哼——”韩婉怡轻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我现在瞧着二姐姐可是比以前嚣张了不少，怎么，觉得以后有人给你撑腰你便不把我放进眼里了？” 婉盈实在是不知道这位小姑娘的脑袋是怎么长得，时时刻刻都能找出茬来，然后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让人不知道怎么接口。 “二姐姐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被我说中了，心虚了？”韩婉怡脸上现出恼色。 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婉盈急忙道：“三妹妹说什么呢，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顿了顿，又道：“这里也不好说话，要不三妹妹去我的院子里坐坐吧？” 韩婉怡微微扬起下巴，“我才不去，你那院子又小又破，有何好看的？真是懒得理会你。”说完便带着丫鬟趾高气扬的走了。 婉盈只故作无奈又哀怨的叹了一声，心里却实在是哭笑不得，既然都懒得理会她了，那为何每天都要找她麻烦？转而又想到韩婉怡已经十三岁了，再过几年也要出嫁，只是不知她这性子以后可该怎么办。 “走吧。”婉盈带着杜鹃往回走，心中却想着就让她恶毒一下吧，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嚣张跋扈的恶姑娘以后能过出怎样的日子来。 回了院子之后，婉盈一如往常的遣走了杜鹃，只叫黄鹂在屋里伺候她。 “姑娘，这是老爷给您准备的嫁妆？”黄鹂看着长匣子十分好奇。 婉盈点点头，然后打开了匣子，匣子里的东西不多，只一张房契并十张五百两的银票。 “好多银子呢。”黄鹂轻声叹道，老爷还真是大方。 婉盈看着房契，这是京都广宁胡同一处三进三出院子的房契，广宁胡同里住着的都是官宦人家，这么一处院子虽说不大，却并不便宜。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婉盈无声的叹了一声，然后把东西都收了起来，又嘱咐黄鹂道：“若是杜鹃问你，你只说没看见我开过匣子，不知道这里装的什么。” 黄鹂应了，又担忧道：“可要是夫人问起来怎么办？” 婉盈淡淡一笑：“夫人不会问的。”楚氏爱面子，这件事情上她只会旁敲侧击的派人问，而不会自个儿亲自问。 黄鹂虽然好奇，却也没再问。 接下来的几天一如既往，婉盈除了请安外并不出门，只遣了几个丫鬟把她之前一个多月以来做的绣活儿给各个院子送去，除了给老夫人的抹额外，其他的都是些荷包、香囊、扇套之类的小玩意儿，只是上面绣的都是她自个儿描的花样子，与这里常见的并不一样。 婉盈十分庆幸这句身体上还保留着二姑娘那一手好绣工，不然一不小心可就要露馅了。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便到了八月十七的晚上。 晚上，苗姨娘禀了夫人楚氏，来给婉盈做婚前x教育，某位前世大龄未婚女青年故作羞涩的垂下头，直到那些话说完才憋红着脸抬起头，“姨娘，这也、这也太……” “我的好姑娘，你可别害羞，”苗姨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明儿你就嫁人了，以后姨娘再也顾不上你，你的指望全在姑爷身上，到时候可不能直挺挺的什么都不懂。” 婉盈继续装羞涩。 苗姨娘又道：“我的好姑娘，虽说你是庶子媳妇儿，用不着管家，但是自个儿的嫁妆和小院子还是要管好的，姨娘没用也教不了你什么，一切还要看你自己了。” 婉盈知道苗姨娘的一番慈母心肠，轻声应道：“我知道的姨娘。” “好姑娘，”苗姨娘的声音有些哽咽，“若是姑爷是个好的，那你便好好和他交心过日子，若他……那你便尽快生个儿子，守着嫁妆关起门来只过自己的日子，切不可太委屈自己，实在过不下去，也还有老爷在，可别把自己憋屈坏了。” 婉盈忍不住湿了眼眶，只是不住点头。 “还有一点，”苗姨娘擦擦眼泪，神情严肃，“若是你要给姑爷抬通房，定不能用你得用的丫鬟，再亲密的丫鬟，有了这层关系，也就不能用了。” 婉盈点点头，自是知道这话的意思，苗姨娘原本就是楚氏身边的丫鬟，后来被送给了韩大人做通房，生了她之后被抬成姨娘，之后就一直小心谨慎的在楚氏身边过日子，而曾和苗姨娘一起的其他丫鬟们，却都做了管事娘子，别的不提，只说她们都是正头娘子，都能被儿女叫一声娘，这就令苗姨娘十分羡慕。 “姨娘也不知道侯府是个什么样子，总之你一切要小心谨慎，姨娘不求你以后大富大贵，只要你过得好，姨娘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婉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姨娘，你也要好好地，我会好好过日子，以后也会让你过上不用伏低做小的日子。” “好，姨娘等着那一天。”苗姨娘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好姑娘，咱们不哭了，明儿就到了你的好日子，咱们多想想好事情。” 婉盈也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嗯，咱们多想想好事情……姨娘，你以后少做些针线活，伤眼，平时也要多走动，这样身体才能好。”说起来，苗姨娘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放到现代可能连婚都没结呢，可是在这个年代，她已经是朵快要凋零的花了。 “姑娘放心，这些姨娘都知道，姨娘定要活到七老八十，好好看着你，就算你厌烦了，姨娘也不走。” 婉盈笑起来，依进她怀里，“我才不会厌烦姨娘呢，我最喜欢姨娘了。”这个温婉又卑微的女子给了她前世所期望的拳拳母爱，即使知道这关心与爱护不是给她的，她仍然很高兴。 “娘，你怎的哭了？”守在门口的黄鹂看着陈妈妈不住擦眼泪，不由低声问道。 陈妈妈哀声道：“我可怜的姑娘和姨娘……” 黄鹂也跟着叹口气，她自是也听到了屋里面的话，那话说的她也心酸不已，也不知道姑娘日后的生活该如何呢…… 母女两个说了许久，直到陈妈妈催了，苗姨娘才准备离开。 婉盈依依不舍的送她到了院子口，眼见着苗姨娘就要离开了，她心中一动，迈步跟过去，附在苗姨娘耳边近乎无声的喊了一声“娘”。 苗姨娘身子一震，看着眼前即将嫁人的姑娘，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 “姨娘，该回了。”苗姨娘身边的丫鬟自然是没听到婉盈说了什么，只是看着时间不早了，开口催了一声。 苗姨娘点点头，脚步凌乱的转身离开。 婉盈扶着陈妈妈，又站了一会儿，直到苗姨娘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才转身进了院子。 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啊。 第五章 八月十八，大吉。 这天一大早，婉盈便被叫了起来，先是被几个丫鬟伺候着洗了一个香喷喷的花瓣澡，等着全身都被抹上甜腻润滑的香脂后，又被摁在了梳妆镜前梳妆打扮。 一个不认识的全福夫人给她梳头，嘴里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 婉盈安安静静的坐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一件一件精致异常的首饰全都堆到了头上，沉沉的重量压得婉盈的嘴角都有些僵硬，当脸上被涂抹上了数不清的胭脂水粉之后，她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镇定了。 “哎哟哎哟，快瞧瞧我们的新嫁娘，真真是漂亮呢。”来添妆的一位夫人笑着说道。 看着镜子里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自己，婉盈十分纳闷，这位夫人到底是怎么透过这一层层的面粉看出她长得漂亮的？ 上完了妆，一身红色嫁衣的婉盈被人扶到床边坐好，她周围零零散散的站了不少人，只可惜她只识得那个面无表情的三妹妹和一脸好奇的四妹妹，其他皆是一概不识了。 这群或老或少的各家夫人们说着吉祥话儿，婉盈只是垂着头故作羞涩，偶尔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在她看来肯定非常恐怖的微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笑的僵硬的时候，一阵喧闹声传来，有人喊道：“新姑爷到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婉盈便被人盖上了红盖头，吉祥话儿不停地钻进她的耳朵里，让她只觉得如在云里雾里，颇有些茫茫然了。 一袭红衣、面如冠玉的季文衍跪在堂前，向韩家众位长辈行礼，胸前的红绸花衬的他更是一派风流潇洒。 以韩老夫人为首，韩大人、楚氏为辅，三人多多少少说了几句场面话，话音刚落，盛装打扮的新娘子便被领了出来。 婉盈盯着自己的脚尖上的大珍珠，随着旁边人的吩咐和季文衍一起叩首拜别，韩大人面带微笑嘱咐道：“好，好，你们两个日后定要互敬互爱，相互扶持，更要孝敬长辈……好好过日子吧。” 两人急忙应声。 韩老夫人与楚氏也嘱咐了几句，尔后婉盈便被大哥韩长清背起，送入了门口的轿子中。 轿子摇摇晃晃，朝着威远侯府驶去。 轿子四周围得严严实实，婉盈轻轻的呼了口气，忍不住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原本忐忑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终于是到了这一天了，婉盈囧囧有神的想道，刚在这里落户没多久就解决了她上辈子的一大难题，这趟穿越她也不亏了。 婉盈突然想起前世一个好友的抱怨，那时候也是被逼婚逼的急了，竟然说出“还不如去古代，至少那时候家里给解决婚姻大事，省的相亲来相亲去的把人都要逼疯了”的话，若是她现在的情况被那位好友知道，肯定是羡慕的不得了吧。 就在这种胡思乱想中，轿子落地了。 原本被抛开的紧张情绪再次袭来，婉盈深深地吸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薄汗，接住了塞进来的大红绸。 踩着长长的红毯，跨过精致的门槛，便到了拜堂的正厅。 婉盈继续盯着自己脚尖上的大珍珠，随着礼官的唱和跪拜起身，拜天拜地拜父母，最后再来个夫妻对拜，然后她就被送入了洞房。 婉盈乖乖的坐在婚床上，正在胡思乱想着她这夫君的模样，忽的眼前就是一亮，盖头就已被揭了下去。 无措间，婉盈抬起头来，一张陌生的却带有十足的冲击力的脸便出现在她眼前，看着这人嘴边的微笑，她忍不住怔愣了，怪不得三姑娘要死要活的非要交给这季家二郎，这人长得实在是……太太太好看了！ “哎哟哎哟，新娘子看傻了眼了……” 婉盈被这一声叫的回过神来，忍不住红了脸垂下了头，她这次是真的害羞了，看人看傻了眼什么的，实在是丢人。 季文衍自然也是瞧出了她的羞涩，嘴角的笑容越发真挚起来，他撩起袍角在一旁坐下，两人的腿便碰到了一起。 接着，喜娘唱着贺词开始撒帐，圆滚滚的各式干果撒了下来，婉盈被砸的颇有些抬不起头来。 撒完帐之后，又有一位年轻妇人凑了过来，婉盈吃了口夹生的饺子，顺着那人的话说了一个“生”字。 洞房里响起一片哄笑声，那年轻妇人笑的尤其爽利，“生几个啊？” 婉盈满头黑线的垂下头装羞涩，心里却想着不是说古人十分古板隐晦的吗？怎么一开口就问人生几个啊？这让她怎么回答？ 索性这妇人也不是真要她回答，笑笑也就过了，旁边的喜娘急忙端了放着合卺酒的盘子上前，进行下一道工序。 看着近在眼前的脸，喝着酒的婉盈再次不争气的红了脸，她心中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不就是一张脸嘛，又不是没见过？！ 喝完合卺酒，礼成。 新郎官儿季文衍被赶出去待客喝酒，洞房里便只剩下了这些个不认识的大大小小的漂亮女子。 之前那位爽利的妇人走上前来，道：“二弟妹，我是你大嫂，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以后若是有事便来找我。” 婉盈只一愣神便明白了过来，急忙叫了声大嫂，原来这人便是威远侯世子夫人了。 世子夫人又给她一一介绍，“这两位是咱们二叔家的弟妹，那几个小的也都是家里的妹妹。” 婉盈又急忙见礼，这威远侯府的女儿们实在是不少呢。 一一见了人之后，世子夫人很快便带着人去前面招呼客人了，洞房里这才安静下来。 婉盈微微动了动脖子，颇有些无力的道：“黄鹂，快些帮我把头上这些东西拆下来，白鹭，去打水来，我要洗脸。”天气热，脸上的这层白面都快要把她难受坏了。 白鹭应了一声刚要出去，就见两个十岁左右的小丫鬟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见了她急忙行礼，行动间还带着僵硬和青涩。 “多谢两位妹妹。”白鹭接过水盆，塞了两个小荷包过去，两个小丫鬟一脸惶恐的收下了。 婉盈原本只想洗把脸，可最后还是没忍住，索性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轻便的红色纱裙，一头长发擦得半干后也只用一支顶端镶着红宝石的簪子简单的梳好了，这才舒了口气，只觉得浑身舒畅。 “姑娘，您可要用些什么？” 婉盈摇摇头，“我吃不下。” “那也要吃一点，您可是一天没吃东西了。”白鹭说着就准备出去找点儿好克化的汤水来，可一转身，就看见之前出去的两个小丫鬟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 “这位姐姐，这是二少爷让人备下的。”其中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小丫鬟细声细气的道，“少爷说天热，夫人怕是吃不了油腻的。” 白鹭道了声谢，笑眯眯接过，只见里面放了几碟小菜和香甜的点心，还有一小碗水果羹，黄鹂瞧见了，不由说道：“姑爷可真是贴心。” “就你话多。”婉盈轻敲她额头一下，“你们两个也一起吃吧，忙了一天也累了吧。” 黄鹂道：“奴婢之前和白鹭姐姐偷偷用了些点心，不饿。” 婉盈点点头，也不多说，只道：“若是饿了，便去找些吃的。”说完，倒是来了食欲，端着那小碗水果羹吃了起来。 用完了点心，婉盈只觉得神智又清醒了些，便问在一旁收拾的黄鹂，“你娘她们可都收拾好了？” “都好了，嫁妆也都收好了。” “杜鹃没惹事吧？”婉盈忧心忡忡，这位丫鬟心气儿实在是高的离谱，也不知道在这里听不听话。 黄鹂道：“我娘派了婆子看着她呢，哪里都没让她去。” 婉盈松口气，“这就好。”一抬眼，瞧见那两个小丫鬟正站在角落里，便招手让她们过来，“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杏，这是奴婢的姐姐小桃，”叫小杏的丫鬟声音小小的回道：“奴婢的姐姐不会说话。” 婉盈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个小桃是个不会说话的，想了想，她便也没再问下去，只道：“你们两个去厨房给二爷准备些醒酒汤来吧。” 两个小丫鬟屈了屈膝，兀自下去忙活了。 黄鹂收拾了桌子上的残食，只留下之前便有的那些，白鹭则把之前摘下来的首饰和红嫁衣又收了收，嘴里还说道：“姑娘，姑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您要不要先歇会儿？” 婉盈从床上摸出几颗桂圆把玩着，道：“不用了……对了，以后还是改了称呼吧，被人听见了怕有麻烦。”在这个陌生的侯府里，在她搞清楚所有事情之前，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才行。 两人都是一愣，黄鹂嘀咕道：“奴婢都姑娘姑娘的叫了十几年了，哪有那么容易改口？” 白鹭捏了她脸一下，道：“好了，姑娘、不是，是二夫人说的都是对的，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婉盈忍不住笑起来，看着她们两个歪在一起嘀嘀咕咕。 这边主仆正说笑着，房门突然就被推开了，一个颇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婉盈只愣了一下便回神，吩咐黄鹂和白鹭去打水，自己则迎了过去。 从现在开始，她便不只是韩家二姑娘婉盈，还是季家二郎的妻子了。 第六章 之前得闲的时候，婉盈也曾想过要如何与这位便宜夫君相处，说实话，她还是挺相信她那位跟成了精的狐狸似的便宜爹的眼光的，既然他说季家二郎是个好的，那么她就暂且信上这么一回吧。 这么想着，婉盈就笑着走上前，道：“您回来了。” 季文衍看上去十分清醒，只是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婉盈也不在意，只是接过黄鹂递过来的热帕子帮他擦了擦脸。 “多谢。”季文衍声音十分好听。 婉盈一愣，很快便笑着道：“咱们是夫妻，说这话做什么？” 白鹭从外面进来，手里的盘子上还放着一碗醒酒汤，婉盈接过来，递给他，“醒醒酒吧，省的明儿头疼。” 季文衍接过小碗，仰头喝光了里面味道不怎么好的醒酒汤，又道：“你先歇着，我去沐浴。” 婉盈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季文衍两步就进了隔间，白鹭和黄鹂你推我我推你的走过来，收拾了床上各色的干果，又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道：“姑娘，奴婢们就在门外伺候着，您若是有事儿就喊一声。” 婉盈也被说的脸红了，这两个臭丫头，可真是……这是要主动听墙角啊！ 两个被陈妈妈突击训练过的好丫头牵着手走到门口，婉盈急忙喊住他们，拿了两碟点心塞过去，低声道：“饿了就吃，可别委屈了自个儿。” 两个丫鬟诶了一声，一人拿着一盘点心就掩上门出去了。 婉盈在桌边坐下，单手托着下巴，愣愣的盯着桌子上的红蜡思考对策。 隔间里的水声很快便停了，一身里衣、满身水汽的季文衍走了出来，婉盈回神，差点再一次看呆，在心里念了几遍红颜枯骨后才勉强没那么失态。 “您可要用些吃的？我这就叫人送来。”婉盈站起来，把视线定在他的胸口上，只要不见到那张脸，她就不会那么没出息。 “不用，这些便够了。”季文衍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吃了几块点心之后，他又道：“咱们是夫妻，你以后也无需说敬语。” 婉盈一愣，软软的应了一声，心中悬在半空中成堆的大石总算落下了一块。 “我给你擦头发吧。”婉盈看着他还在滴水的长发，拿了帕子来，站在他身后轻手轻脚的擦了起来。 季文衍并没有拒绝，在用光了两盘点心又喝了两杯茶后，他才道：“你也累了一天，歇歇吧。”说着，牵起婉盈的手坐在了床边。 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婉盈的小心脏再次加速跳起来，不不不会是现在就要上床吧？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虽然对方是个好看到不能更好看的男人，虽然这事儿论起来还是她占了便宜，但是作为一个从来没跟人这样那样过的剩女，她还是紧张啊！ “明儿要给父亲母亲请安，我现在便先把府里的事情和你说一说。” 婉盈回神，扭头认真的看着他，心中松口气的同时，也有那么点儿小失落。 “你，可是知道我生母的身份？” 婉盈一愣，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 “这倒省的我多说了，”季文衍脸上带着苦笑，“我只告诉你，因着我身世的缘故，府里除了父亲和奶娘并两个奶兄弟外再也没有真心瞧得上我的人，现在你嫁了我，他们也定不会喜欢你，唉，这倒是我连累你了。” 婉盈握住他的手，“你说这话做什么？咱们是夫妻，从今日起便是一体的，咱们只管做好自个儿该做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管……至于我，我也不是傻子，自然会小心行事。” 季文衍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是我想差了……说来，这鹏程园还是我生母生前住的院子，以前叫冷月轩，我住下之后父亲才给改的名儿，这里和其他院子隔得都远，其他人也几乎从不来，所以也算清静。” 婉盈静静的听着，并不插话。 “父亲因为十分喜爱我生母的关系，对我甚好，不过这也让其他的弟妹们颇为不忿，所以日后你与旁人相处的时候也便多用些心思，莫教人戏耍了你去……”季文衍丝毫不介意说出这种话来，“母亲是个重规矩的，只是冷淡了些，并不苛责人，你平常只要规规矩矩的，也便无事。” “我知晓了。” 季文衍继续道：“鹏程园里只有我的奶娘崔妈妈和两个奶兄弟元康元鹤，以前的两个丫鬟被我放出去配人了，小桃小杏是前几日才买来的小丫鬟，跑腿的活计你可以让他们去做，不过日后这院子里的事儿就用你带来的丫鬟吧，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去问崔妈妈。” 婉盈眨眨眼：“好。”她看着眼前这个眉目精致的男人，心中不由一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种几乎被完全忽视的情况下长成这么有出息的人的，明明是上一辈的人做出来的事情，凭什么让一个小辈负责？ “夜深了，咱们该歇了。” 婉盈想的迷迷糊糊的，不由应了声是，只是这个是刚一出口她便回了神，看着骤然凑近的人，心中那点子紧张和害羞再次袭了上来。 “我、我……” “别怕，我会轻轻的。” 也许是因为季文衍的声音太过温柔，婉盈一个把持不住，便被他抢得了先机，很快就被褪光了衣裳，坦诚相待了。 婉盈两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事儿，所以脸哄得就烧了起来，最后自暴自弃的抬手捂住眼，看也不看身上的男人。 季文衍轻笑一声，俯身在身下青涩却诱人的躯体上印上了一个又一个粉色的痕迹，“娘子……” 婉盈一个哆嗦，再次被那声“娘子”电了一把，可惜的是还没等她好好享受一番，身下的疼痛就让她萎靡了下来，“疼……” “不疼的，你且忍忍……”男人停下动作，拉开她的手，在她眼上落下一个吻，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最后似是忍不住了，又叫了一声“娘子”，便开始动了起来。 婉盈由一开始的疼痛难忍到后来的沉醉其中，再到最后的疲惫不堪，只觉得自己像是死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总又被弄活过来了。 “阿衍，不要了……”婉盈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想着这都多少次了，怎么还不停？ 男人闻言，身子顿了顿，接下来的动作轻了些，但依旧没停下，“夫人、娘子、好阿盈，再叫一声……” 婉盈含着泪珠定定的看着身上的男人，叫，叫什么？ 男人也不在意，只是垂头在她脸上亲了又亲，又重重的动了几下，才彻底停了下来，往旁边一躺，顺手又把人给揽到了怀里。 “真的不要了……”此时的婉盈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被人碰了也只会哼哼两人，眼角带泪，瞧着十分可怜。 “睡吧。” 婉盈呜呜的应了一声，在意识彻底迷失前，只想到了一句话：信什么也不能信男人床上的话！说好的轻轻地呢！ 门外的白鹭和黄鹂听着屋里嗯嗯啊啊的声音，不约而同的红了脸，对视一眼，随即便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往嘴里塞点心。 这时，一个一脸喜气的婆子走了过来，两人急忙起身，屈膝行礼，“妈妈好，您是？” 崔妈妈小声道：“我是二少爷的奶娘，两位姑娘唤我一声崔妈妈便好。” “崔妈妈。”两个丫鬟急忙叫了一声，然后又各自说了各自的名字，然后三个人一起坐了下来。 崔妈妈听着里面的动静，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止不住，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直把白鹭和黄鹂弄得更加羞涩了。 三个人小声的说了会儿话，屋里面就传来季文衍的声音，“打些热水来。” 崔妈妈应了一声，拦下白鹭让她在这儿伺候，然后便带着黄鹂去打热水了。 白鹭站在门外，忍不住擦了下眼，她家姑娘总算是熬出头来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婉盈就被热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床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在哪儿。 啊，她现在已经嫁人了，真是难得，这辈子没成剩斗士…… 不过这感叹也只眨眨眼的功夫，很快婉盈就被身上的触感给弄得再没有心思感叹了——她现在正浑身*的被她家男人抱在怀里呢，而浑身的酸疼此时也全都袭了上来。 “嘶……”婉盈红着脸，小心翼翼的妄图从季文衍怀里出来，只是一不小心扯到腰，发出了一声低呼。 “醒了？还早，再睡一会儿吧。”季文衍突然开口说道，他话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听的婉盈止不住的脸红，有一个脸蛋儿迷人、声音性感的男人真是时时刻刻都让她把持不住啊！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婉盈才道：“热，我睡不着了，你歇着吧，我起来去坐一会儿。” 季文衍嗯了一声，却并不松手，婉盈十分无奈，刚想劝他，就听他道：“一起吧。”说着，他直接抱着怀里的新婚小娘子坐了起来。 柔滑的丝被顺着两人的身体就滑了下去，婉盈再次变成了一个大红脸，虽说这样很凉快，但是要不要一大早就这么没节操啊？ 外面白鹭询问的声音响起，“二爷、夫人，可是要起了？” 季文衍应了一声，终于松了手，婉盈急忙用丝被把自己包起来，总算松了口气。 白鹭带着尚书府里过来的小丫鬟们进来伺候，季文衍摆摆手并不让人近身，“去服侍夫人吧，我并不用人伺候。” 趁着季文衍去洗漱的功夫，白鹭低声回道：“昨儿晚上黄鹂守了一夜，奴婢便让她去歇着了，陈妈妈也过来了，一切都好。” 婉盈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说着话的功夫，崔妈妈走了进来，先是给她行了礼问了安，然后才笑眯眯的把床上染了点点红梅的白色锦帕收到了盒子里。 第七章 面对崔妈妈善意的眼神，婉盈有点儿脸红，是真的，不是装的，又一想到昨晚上可能被人听了墙角，她就觉得脸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见着季文衍收拾好了，婉盈颇为尴尬的清咳了一声，道：“都过来见一下二爷吧。” 白鹭急忙带着几个小丫鬟磕了头，季文衍拉着婉盈的手坐下，受了礼，神色淡淡的道：“都起了吧，以后内院里的事情还是由夫人打理，以前该如何做现在也无需改变。” 几个丫鬟应了是，纷纷站了起来。 季文衍又挥退了众人，朝婉盈道：“昨儿时间紧，有些话还没说完，因着鹏程园离着大厨房十分远，我便求母亲在这里设了个小厨房，灶上的婆子是我亲自找来的，以后若是母亲那儿没事，你便在院子里用饭吧，不过不走公中的账，是咱们自个儿掏钱。”说到底，鹏程园虽然还在威远侯府里，但他们两个实际上却算是单过了。 婉盈一愣：“母亲竟然允了？那其他人……” “这不算什么，至于其他人，管那些做什么呢？” 婉盈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那以后咱们两个一起用饭，我都陪你。” 季文衍微微一笑：“好。”顿了顿，他站起来，走到桌案那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匣子来，“这里面是成婚前父亲给的庄子铺面，还有我之前私下里经营的几家铺子的账册和房契地契，以后这些东西便由你收着吧。” 婉盈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傻了眼，“你、你这就给我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季文衍竟然会如此信任她，毕竟他们两个算是刚刚认识，即使是夫妻，但是对彼此也了解，除了昨晚上闲说的话，他们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你是我的妻，这些本就应该由你收着。”季文衍倒是颇为不在乎。 说不感动是假的，婉盈吸吸鼻子，倾身抱着他的一只胳膊，道：“那好，以后便有我来负责赚钱养家。” 季文衍失笑：“你来赚钱养家，那我做什么？” 婉盈脱口而出：“当然是负责貌美如花了。”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舌头，讪讪的坐直身子，顶着季文衍似笑非笑的眼神，小声嘀咕道：“说错了说错了，你以后是要当大官的嘛，怎么有时间理会这些庶务呢？” 季文衍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神情温柔，婉盈再次没出息的看傻了眼，每天起床都能见到一个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俏郎君简直不能更美！ 等收拾妥当了，两人便携手往正院去。 一路上，婉盈认真的听着季文衍的介绍，把沿途看到的东西都记在了心里，就如同昨晚上他曾经说过的那样，要多费些心思，才能不被人戏耍了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婉盈鼻尖上都冒了汗珠，才听季文衍道：“到了。” 两人进了正堂，侯爷和侯夫人已经在主位上坐了，下面还坐了不少人，不过打眼一扫入眼的却几乎全是大大小小的姑娘。 夫妻二人也并未耽搁，向长辈行了礼敬了茶，又送上之前那位二姑娘自个儿早早做好的几样绣活儿。收了长辈的礼后，她在季文衍的介绍下又一一见了人，并送上早已准备好的装着各式各样小玩意儿的荷包，这才算是彻底完成这认亲仪式。 威远侯满意的看着两人，点点头，捋着胡子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二，你现在既已娶了妻，以后定要好好待她。另外，你的外放文书也下来了，现在也该收拾起来了，一个月后你便启程吧。” 众人皆是一愣，只除了季文衍和早得了信儿的婉盈，这两人四平八稳的应了声是，让人完全看不出什么来。 威远侯世子季文彻急忙道：“父亲，二弟怎的是外放？” “去外面磨练几年再回来，总比在京都里耗日子强，”威远侯摆摆手：“此事无需多言，都散了吧。” 侯夫人王氏也没留人，据婉盈观察，这位侯夫人真真是十分威严，全场下来都没个笑脸，顶多嘴角弯了弯，实在是不易亲近。 夫妻两个相携回了鹏程园，陈妈妈早已准备好了早饭，婉盈便让人把饭摆到了院子里，现下时间还早，外面并没有那么热。 “你们也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婉盈看了看季文衍的脸色，摆摆手让白鹭她们下去了，然后亲自给他盛了一碗鸡肉蔬菜粥，笑眯眯道：“阿衍，就咱们两个一起用饭。” 季文衍眉眼微弯，投桃报李的给她夹了一个圆滚滚的包子。 婉盈也笑起来，颇为斯文的咬了一口吃下去，惊讶道：“我倒是没想到这包子味道这么好，阿衍，你真是找了个好师傅。” “你喜欢便好。” 用完了早饭，婉盈叫来白鹭她们收拾了碗碟，此时已经有了些热气，两人便直接进了屋里。 黄鹂送上茶点之后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外，婉盈拿了纸笔写写画画，开始盘算着出去的时候要带上哪些人。 季文衍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道：“你已知晓我会外放？” “嗯，在家里的时候父亲告诉我的，”婉盈实在没什么头绪，便问他，“你可是有什么安排？” 季文衍想了想，道：“院子里便留下崔妈妈看着吧，其他的事情你来安排。” “也好，毕竟崔妈妈熟悉这儿，”婉盈道：“出去外面也没这么多排场，我也就带上陈妈妈和白鹭、黄鹂、杜鹃吧，剩下的小丫鬟们便跟着崔妈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崔妈妈收服她们了。” “你倒是放心崔妈妈。”季文衍笑着把她散落下来的一缕秀发别到耳朵后面，婉盈道：“这有何不放心的？你还能坑了我不成？对了，你身边只两个小厮是不是少了些？要不要再买些来？” 季文衍摇摇头：“不用，过几天父亲定会派人过来，人多了反而不美。” 听他如此说，婉盈也不再提，又开始想着该如何安排之后的事情。 “你身边的那个叫杜鹃的丫鬟……为何要带上她？”季文衍斟酌着问了出来，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小妻子并不和这个丫鬟亲近。 婉盈漫不经心的道：“那是出嫁前母亲送给我的，心气儿高着呢，放她在侯府守院子我可不放心，还是带在身边的好。” 季文衍表情渐冷，“这种不中用的丫鬟发卖出去便是。” “她的卖身契也不在我手里，卖不得，”婉盈倒也不避讳，“再说了，毕竟是母亲给的，现在又没犯什么错，我如何能卖了？姨娘可还在府里头呢……算了算了，先不想了，还是叫陈妈妈和崔妈妈一起来商量吧。” “随你。”季文衍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也便撇了开去，道：“这也不急，等回门后再说吧。” 婉盈应了，把纸笔收拾起来，“说起来我还不晓得咱们要去哪儿呢。” “咱们要去临安府辖下的富阳县。” 婉盈有些发愣，想了好一会儿才从之前看的地理志中找到与这个名字对应的地方，说白了，就是杭州那一块儿。 “江南多美景，那时候若是得了空，我便带你出去看看。” 婉盈点点头：“好，说来我还从未见过江南呢。”这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不提了，可怜她上辈子也没去过这“人间天堂”啊。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季文衍便被威远侯派来的人叫走了，婉盈闲来无事，便叫了陈妈妈和崔妈妈来说话，顺便商量一下带谁去任上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外院有人来传话，说是侯爷留了二爷在外面用饭，就不回来了，婉盈也没在意，让厨房做了些简单的吃食稍稍用了些，一个下午便在话本中度过了。 一直到了酉时初，季文衍才回了院子。 “你回来了，可用了饭了？”婉盈迎上去，接过杜鹃手里的帕子给他擦了擦脸。 季文衍看了眼羞羞答答盯着他的杜鹃，微微皱了皱眉，“没有。” “那便摆饭吧，父亲没派人来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用饭的。”几个丫鬟在桌上摆上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和两碗凉面，婉盈道：“中午的时候厨房的谭妈妈做了凉面，我吃着不错，便让她又做了些，你也尝尝。” 季文衍不置可否，他对于吃食一直都不上心，只要能填饱肚子，其余的他并不在意。 两人在桌边坐下，穿着清凉的嫩黄色裙衣的杜鹃红着脸上前来布菜，袖子稍稍挽起，露出白嫩的手腕，上面绿色的翡翠镯子衬得她肌肤更是白皙。 婉盈皱眉，刚要让她下去，便听季文衍沉声道：“下去。” 杜鹃被呵斥的愣在当场，眼圈微红，眼泪要掉不掉的看的着实惹人怜爱，只可惜无人赏识。 黄鹂急忙上前拉她一把，动作粗鲁的把人拉出了门去，白鹭行了一礼，索性出去候着了。 “好了，你气什么？”婉盈扑哧笑出声来，“这也是我御下不严丢了脸，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季文衍缓和了脸色，道：“这种不安分的丫鬟还是早早打发出去的好。” “我知道，若不是为了姨娘，我也不会这么容忍她，”婉盈叹了一声，“罢了，多说无益，快些吃吧，我会让人看着她的。” 因着下午一直没怎么活动的缘故，婉盈用的并不多，一碗凉面只挑着吃了几根，剩下的便都进了季文衍的肚子。 婉盈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瞬间暖暖的，在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古代，有这么一个不嫌弃她吃过的东西的男人在身边，也是她的幸运了。 第八章 第三天一大早，拜别了威远侯和侯夫人，两人便带上早已备好的礼物往韩府去了。 婉盈依旧穿着一袭红裙，头上戴着韩府老夫人之前赏的那套头面，再加上耳朵上的红宝石石榴耳坠、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和宝石戒指，一路上只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儿。 白鹭给她打扇子，见她如此十分纳闷：“姑娘，您这是身子不舒服？” “没，”婉盈微蹙眉头：“白鹭，你觉不觉的我今日打扮的太……华丽了些？”满眼的红啊金啊玉的。 “没有啊，姑娘今天打扮的刚刚好，不信您问黄鹂？”白鹭戳戳黄鹂，后者急忙点点头：“对的对的，姑娘您今天可漂亮了。” 婉盈白她们一眼，知道从她们嘴里是听不到什么别的话的，遂把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华丽便华丽吧，反正她现在是新嫁娘，华丽些也没什么。 到了韩府门口，季文衍下了马，扶着婉盈下了车，正等在门口的韩家的几个男丁急忙迎了过来，把二人让了进去。 两人直接被引到了松鹤堂，几位长辈已在那里等着了。 “给祖母请安。”两人跪在蒲团上磕头问好，老夫人十分欣慰的点点头，瞧上去总算没那么严厉。 接下来又给几位长辈也磕了头，婉盈这才借着季文衍的手站了起来。 韩兆微微一笑，道：“不错不错，看着你们两个如此，我也便放心了。” 婉盈羞涩的垂下头，借机躲过了三姑娘喷着火的目光。 老夫人突然道：“盈姐儿，你带着二姑爷去见见你姨娘吧，她也毕竟是生养你一场。” 婉盈一愣，不着痕迹的看了楚氏一眼，只见她表情僵硬，手里的帕子都快扯碎了。 “母亲说的是，苗氏怕是等急了。”韩兆也点点头，摆摆手让他们过去。 既然韩府的两大巨头都开口允了，婉盈自然不会推辞，于是便行礼谢过，和季文衍去了苗姨娘的小院子。 婉盈远远的便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她心中不由一酸，也顾不得形象，提着裙子加快了步伐，“姨娘。” 苗姨娘扶着丫鬟的手迎了出来，眼眶微湿，“姑娘，姑爷，你们来了。” 婉盈扶着苗姨娘的另一只胳膊，朝季文衍眨眨眼，亲亲热热的进了院子，“姨娘，咱们进去说话。” “哎，好。”苗姨娘擦了擦眼角，急忙让丫鬟们去张罗茶点，“我求了老爷去厨房给你们做了些点心，快，来尝尝。” 季文衍行了礼问了声好，便在婉盈身旁坐了下来，他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只听着她们说话，偶尔应个几声，也并不多话。 没多久便有小厮来请季文衍去前院吃席，婉盈嘱咐了他一声，便送他出了门。 等回了屋里，苗姨娘遣退了丫鬟，又让白鹭和黄鹂在门外守着，这才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整个过程只几秒钟的功夫，看的婉盈目瞪口呆。 “姨娘，你这是哭什么呢？”婉盈哭笑不得的给她擦眼泪，“咱们好不容易见面，以后见面更是不易，您真的要一直哭下去？” 苗姨娘急忙擦眼泪，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直看得婉盈心里也酸涩了起来，“姨娘……” “我不哭了不哭了，”苗姨娘含泪笑起来，“瞧我，大好的日子里没得晦气。” 婉盈自去洗了帕子给她擦脸，又抹上了香脂，才笑道：“所以啊姨娘，咱们得赶紧的说说话呢。” 苗姨娘不错眼的看着她，问道：“姑娘，姑爷他对你可好？” “好着呢，”婉盈细细的跟她说道：“我们住的院子里全都是我管着，家里的田产铺子也都让我管，你瞧，这银子可都抓在我手里呢。” 苗姨娘忍不住笑起来：“这就好这就好……姑爷身边，可有通房丫头妾室？” “没有呢，院子里也就几个伺候的丫鬟，”婉盈回道：“他是个洁身自好的，姨娘你就别担心了……对了，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怎么瞧着祖母和父亲他们都有些奇怪呢。” 苗姨娘神情一僵，捏了块点心给她，道：“哪里有什么事？来，吃点心。” 婉盈立时肃了脸：“姨娘，你可是有事瞒着我？若是你不说，那我便叫丫鬟进来问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苗姨娘拉了她的手，低声道：“你也知晓，公中为你准备了万两银子的嫁妆，夫人心中定是不怎么乐意的，所以这两日便对我严厉了些，后来被老爷发现了，也就……”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不过婉盈却是听明白了，“姨娘，你可是哪里伤了？” “没事没事，只是烫了一下，擦了药也便好了，”苗姨娘拍拍她的手，“我的好姑娘，你还不信姨娘吗？姨娘在这府里过了这么些年，哪里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呢？” 婉盈沉默了下来，心中却叹了一声，这就是大多数古代女子的悲哀，困于小小的后宅之中，苦苦挣扎一辈子。 见苗姨娘并不想多说，婉盈也就转了话头，道：“姨娘，一个月后我就要随着夫君外放了，三年之内怕是回不来，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事的话，便找人与我传话。” 苗姨娘一愣：“怎的就外放了？” “夫君想出去历练一番，若是在京都，上面有人压着，怕是也做不了大事，”婉盈说的模棱两可，“而且到了外面，还能更自在些。” 苗姨娘点点头：“也好也好。” 婉盈掏出一个荷包塞给苗姨娘，低声道：“姨娘，这里面是五百两的银票，你收着。” “给我这个作甚？我在这府里也用不到。”苗姨娘自是不收的，“府里的月例也就够了。” “你就收着吧，”婉盈板起脸，“若是你不收，那我便生气了……祖母他们快要回老家了，父亲又不通后院之事，若是夫人再找你的不是，你怎么过活？” 苗姨娘仍是不收：“这么些年我也攒了些银钱，哪能用你的嫁妆？外放之后，你们小两口用银子的地方也多了，拿回去拿回去。” “姨娘，你是非让我担心死你吗？我……” “姑娘，老夫人那儿来人了。”白鹭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话，婉盈直接塞进了苗姨娘怀里，起身就往外走，“姨娘，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苗姨娘阻拦不及，只得看着她走远，等到不见了人影，才擦了擦眼泪，把荷包好好地藏了起来。 婉盈带着白鹭黄鹂悠悠的走着，路过那片荷花池的时候，就瞧见一身红衣的韩婉怡正在那儿等着，浑身燃烧着暴躁的小宇宙。 “二姐姐。”韩婉怡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婉盈笑道：“三妹妹，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这怎么好意思呢。”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以前也不过是给我提鞋的，在我跟前摆什么贵人的谱？”韩婉怡一句话就被婉盈刺激的破了功，毫无贵女形象的骂了起来。 听了这话几个丫鬟全都埋下了脸，一点儿声响也不敢发出来。 婉盈板了脸道：“三妹妹慎言，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二姐姐，以后这话不可再说，若是传了出去，人家还当咱们韩府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呢。” 韩婉怡被气了个仰倒：“你竟然说我没规矩？你个不要脸的贱……” “三妹妹——”婉盈猛的呵斥一声：“我不和你计较，你也不能得寸进尺，哪家的千金小姐像你这样口出狂言不敬长姐的？看来我很有必要和祖母说一声，三妹妹也不小了，规矩也该好好学学了。”说完，也不理被气得小脸通红的韩婉怡，兀自带着丫鬟走了。 一路上，婉盈都在思考她这位便宜嫡母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地一个嫡女就被教导成了这副泼妇的模样。韩婉怡已经十三岁，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可是性子却暴躁狠毒，容不得别人说她一句话，再这么下去，哪还有人敢来求亲？ 不过，婉盈也只是想想而已，韩婉怡的事情她说不上话，就算能说上话她也不想说，她不是圣母，之前在韩府的一个月她受了那么多气，可不是说说就能忘了的…… 临近松鹤堂，婉盈回了神，把之前的发生的事情抛到脑后，翘起嘴角走了进去，“祖母……” 在韩府用了午膳，又说了会子话，到了申时，小夫妻两个便告辞回府。 季文衍并未骑马，只带着满身的酒气进了马车，白鹭和黄鹂一瞧，抿着嘴退了出去。 “瞧你，喝了多少酒？”婉盈给他倒了杯茶，“可是头疼？” “还好。” 婉盈仔细瞧了瞧他的神色，却发现他眉宇间还带着些许戾气，不由问道：“在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有人说了闲话？ 季文衍揉揉额头，道：“有小厮往前院传了话，说是老夫人找我。” 婉盈一怔：“我一直和祖母在一起呢，怎的没瞧见她让人传话了？等等，是有人借了祖母的名义要你出去的？不会是我那三妹妹吧。” 季文衍挑眉：“正是你那三妹妹。” 婉盈黑了脸：“她这也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敢私下见姐夫？这还要不要名声了？ “我出去之后远远的就见到了她，觉得不对，便又转了回去，并未和她说一句话，你且放心。” 婉盈哼了一声，“我有何不放心的？”呸，她才没有吃醋呢。 季文衍但笑不语，婉盈撑了一会儿，也就羞红了脸。 老夫人赶走了丫鬟婆子，松鹤堂内便只剩下她并韩兆夫妻，看着一脸倔强的韩婉怡，她一拍桌子，厉声道：“混账东西，还不给我跪下——” 韩婉怡噗通一声跪下，咬着嘴唇不说话，看的一旁的楚氏心疼不已。 “好好的姑娘家，哪里学来的手段？竟然敢假传我的话去见外男？”老夫人气的胸膛不住的剧烈起伏，“那是你姐夫！还要不要脸面名声了？” 韩婉怡红着眼眶并不说话，楚氏忍不住道：“母亲……” “你给我闭嘴！真真是慈母多败儿！”老夫人气急了，“好好的姑娘家就成了这副模样？楚氏，你是怎么做母亲的？” 这话说的重了，楚氏脸色通红，委屈的垂下了头。 老夫人缓缓舒了口气，道：“不能这样下去了，老二，这次我便不会兖州了，过几天你便送你大哥三弟他们回去吧。” 韩兆起身应了声是，楚氏嘴角抽了抽，顿时就愁的苦了脸。 “怡姐儿，你且回去默上一百遍的，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什么时候出来。” 韩婉怡咬着牙应道：“是，祖母。”心中却对韩婉盈更恨了。 “都回去吧。”老夫人摆摆手。 韩兆一脸羞愧的退了出去，只觉得一张老脸都被这女儿给丢尽了。 第九章 婉盈自是不知道韩府发生的这些事儿，回了侯府之后，她先去给侯夫人请安，然后才回了鹏程园。 被无视的小夫妻两个悠哉悠哉的用了饭，又说了会子话，才熄了红烛上了床，放下床帐，就做起了令人脸红心跳的事儿。 真真是一室春光掩不住啊！ 接下来的几日，婉盈认认真真的当起了家，每日除了去正院请安，她几乎一步都不踏出鹏程园。 因为下个月便要出发的缘故，婉盈十分忙碌，她没有管过家，也没人教过她，又不好去问侯夫人和世子夫人，所以便只叫来陈妈妈和崔妈妈，由她们二人在旁边指点着，见了她从韩府带来的除开陈妈妈家的另一房陪嫁，以及三个铺子的掌柜和郊外两处庄子的庄头。 韩夫人备下的三个铺子里一个绣庄、一个胭脂水粉铺子，这两处挨在一块儿，地方说不上热闹，两间铺子加起来每年得的收益勉勉强强能凑齐五百两；另一间铺子是个粮铺，每年的收益堪堪能维持开销，压根赚不了几个钱。至于那两处庄子，地方倒是大了，可是却几乎都是长不了多少庄稼的盐碱地，更别说用来赚钱了。 婉盈叹气，也难为她这嫡母能一口气找到这么些看着好却压根攒不下银子的地方了，这就是“真爱”啊！ “叹什么气呢？”季文衍走进来，一张脸照得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 婉盈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中讪讪的回神，接过白鹭手里的帕子给他擦脸，“我刚刚见了那几个掌柜和庄头，才知道那几间铺子和庄子的境况，收益都不大好，若是几年下去，怕是要往里贴钱了。” 季文衍走到桌案前，拿起几张纸看了起来，“这是你写的？” “陈妈妈和崔妈妈帮着我写下来的，你知道，我没管过家，”婉盈有些无奈：“现下正一头雾水的摸索呢，而且咱们下个月就要南下了，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也不知该如何做了。”她倒是想好好整顿一番，可时间却来不及了，等到了临安府，这京都的事情她就更摸不着了。 “还有时间，你也不用着急。”季文衍接过婉盈递给他的茶杯，“崔妈妈家的当家就在我的一处庄子里，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唤他来问问便可。” “也好。”婉盈应下了，却又开始发愁起那三间铺子来，那可都是她安身的嫁妆啊，赚不了银子怎么行！ 季文衍看着她发愁的样子不由笑起来，“铺子的事情改天我带你过去看看，等你看明白了也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哪里有新嫁娘刚进了府就往外跑的？”婉盈虽然心动，却还保有理智。 季文衍却道：“你无需在意这些，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婉盈叹口气，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这却都是我没用了，还要你操心这种事情。”这是女主人的失职啊。 “咱们是夫妻，说这个做什么？” 婉盈看着他，又不由红了脸，好像自从嫁人之后她就一直在脸红和发呆中度过。 过了两日，季文衍果真带着婉盈出了侯府，去那三间铺子看了看，绣庄和水粉铺子倒还好，卖的都是普通的东西，掌柜和伙计也不是蠢人，稍稍改造一番倒也能继续用，只这粮铺却糟糕的一塌糊涂。 那一次见面的时候婉盈就发现了，这粮铺掌柜不说是个草包却也差不多了，后来一查却发现，原来这人是楚氏身边得用的妈妈家的亲戚，也怪不得能当个掌柜的了。 只是现在这铺子是她的了，婉盈当然不会用自个儿的钱养闲人，所以便直接一人给了一两银子遣散了众人，关了铺子，若不是怕那些个人在楚氏面前乱说让她姨娘难做，她怕是都要一人打几板子了。 两人一路沉默的回了侯府，等丫鬟上了茶之后，婉盈便道：“以后几年咱们都不在京都，这间铺子就租出去吧，也省得麻烦，等什么时候回来了再收回来另作处理吧。” “这是你的嫁妆铺子，都随你。” 婉盈咳了一声，垂下头低声道：“嗯……其实我没那么笨的，只是现下时间来不及，所以便偷了个懒而已。” 季文衍听了，忍不住笑起来：“你放心，我不会笑话你。” 婉盈扁扁嘴，还说没笑话她，这不正在笑吗？ 等着铺子和庄子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日子也就到了九月初，婉盈这边依旧忙着收拾行李，倒是和侯府里的人隔得更远了。 这一日，婉盈刚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回了屋里，就听外面白鹭道：“给世子夫人请安。” 婉盈急忙迎了出去，“大嫂，您怎的来了？合该我去看您的。” 世子夫人握了她的手，“知道你忙，所以我便来瞧瞧，可是有哪里要帮忙的。” “让大嫂费心了，”婉盈亲自斟了杯茶放下，“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说来也没多少东西。” 世子夫人微微一笑：“我听说那边冬日里十分干冷，你这冬衣可要多备上些，省的到了那儿一团麻烦。” 婉盈笑着应是，表现完全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软弱小媳妇儿。 世子夫人不着痕迹的观察了婉盈一番，发现她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笑眯眯的羞涩模样，心中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是世子夫人了，以后自会是这侯府的女主人，不怕别的，就怕妯娌难缠乱添麻烦，现在一瞧倒是个老实的。 说了没一会儿，世子夫人就推脱府中有事先行离开了，婉盈送她出了院子，等人影不见了才转身回去。 婉盈感叹，这大家里出来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瞧瞧人家，比她可厉害多了，说的话拐来拐去就是不让人直接明白喽。 世子夫人的来访就好像是开启了那扇隔在侯府众人与鹏程园之间的大门，接下来的几日婉盈接二连三的迎来了客人，二叔家的两个媳妇、家里还没嫁人的妹妹们，有的来闻声细雨的说些闲话，有的就来看看，喝上一盏茶便直接离开，搞得婉盈压根不知道这是来做什么的，当然，也有来找茬的，比如说眼前的这位，侯府二老爷家的嫡次女，现年十二岁的七姑娘季文萱。 “哎哟，这是什么茶？怎的这么难喝。”季文萱扔下茶杯，不屑的看了婉盈一眼，“二嫂，你若是不欢迎我大可直说，很不该拿些不能入口的东西来糟践我。” 婉盈急忙让人换茶，又笑道：“七姑娘这话是怎么说的？你是二爷的妹妹，我哪里是不欢迎你呢？只是鹏程园里也就这几样茶，要不你说说你喜欢什么茶，我这就让人去买。” “罢了罢了，我又不是来喝你的茶的。”季文萱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二哥是怎么瞧上你的。” 婉盈垂下眼，“七姑娘这话边说错了，自古婚姻大事皆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什么瞧得上瞧不上的？” “无知，迂腐。”季文萱像是要说什么不无知也不迂腐的话，可是最后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婉盈瞧着这位七姑娘怕是小说话本看多了，十分相信“真爱”，不过也应该得了教训，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两人正在院子里的树下说着话，季文衍就进了院子，瞧见七姑娘在，刚想退出去，就被突然热情的季文萱给叫住了，“二哥哥~” 婉盈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扯了扯嘴角：“二爷。” 季文衍停住脚步，淡淡道：“七妹妹。” “听说二哥哥这就要走了，我舍不得，便来看看你。”婉盈看着瞬间变成柔弱温婉小白花的季文萱目瞪口呆，这这这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些，之前和她说这话的时候可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呢，这差距也太明显了吧。 季文衍看了婉盈一眼，似乎知晓她心中的想法，于是微微一笑，道：“倒是麻烦七妹妹特意跑一趟了。” “不麻烦不麻烦。”季文萱怔怔的看着季文衍，只觉得她的二哥哥就像是谪仙似的，美得不似凡人。 这目光太火热，季文衍微微皱眉，婉盈便插进去道：“七姑娘，尝尝这些点心吧，这可是二爷找来的厨娘特意做的。” 季文萱原本十分不耐烦婉盈插嘴，但是听了这话之后心里却高兴起来：“是二哥哥亲自找的厨娘吗？真好，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婉盈朝季文衍眨眨眼，后者微微一笑，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自季文衍来了后，季文萱便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直到有人来唤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婉盈一瞧，便让人包了点心让她带回去，总算是把人给哄走了。 婉盈敲着肩膀便往屋里走，季文衍也随她进去，摆摆手让丫鬟下去，然后在婉盈身边坐下，“今天可是累着了？” “还好。”婉盈倒是没什么感觉。 “咱们十六那日便出发，也没几天了。” “幸亏没有几天了。”婉盈咕哝着斜了他一眼，要是以后的日子都像今天这样，那她可真得憋屈死了，没人喜欢一直被人贬低。 季文衍失笑，“你啊，还真是不喜欢和人来往，不过以后可不能这样，毕竟做了官夫人，哪能不出去交际呢？” “我倒也不是不喜欢和人来往，只是不太想和没有好心思的人说话而已，”婉盈道：“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做的更好的，我会为你打理好后院，还要赚很多很多银子养你，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季文衍笑着点点她的鼻尖，“好。” 最后的几日，婉盈便彻底闲了下来，只是季文衍却忙了起来，时时出去吃酒席，有时候是随着侯爷去，有时候是和几个兄弟一起，或者和同窗好友聚一聚，片刻也不得闲。 婉盈看着心疼，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更上心的照顾他罢了。 时间很快过去，这就到了两人临出发的前一日。 季文衍避开婉盈，叫了崔妈妈来，道：“妈妈，我知晓这次不带你去任上你心中不好受，只是我这也是有因由的。” 崔妈妈垂下头：“我哪有什么不好受的？二夫人自会照顾好您。” “妈妈，”季文衍道：“在我面前你还遮掩什么呢？咱们之间什么话不能说。” 崔妈妈抹了把眼泪，心中酸涩不已。 季文衍道：“我之所以不带你过去，一是因为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婉盈带来的人对侯府不熟悉，有你带人看着，我才放心离开；二嘛，妈妈，你是我娘身边的人，那里认得我娘的人少，认得你的人却多，若是见你在我身边，聪明人一瞧就瞧出来了，到时候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崔妈妈憋了眼泪，愣住了。 “妈妈，我知道你的心事，我外公家里的事情我定会查个明明白白，所以，我不能带你去。” 崔妈妈急忙点点头：“对对对，是我想差了，二少爷，您放心，我定会在京都给您和二夫人守好院子，不让人占了便宜去。” 季文衍这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会带着元康元鹤过去，到时候有事儿我就让他们传信来。” 崔妈妈又是忙不迭的应是，心中的怨气四散开来，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第二日，两人便拜别父母，带着人出发了。 婉盈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脸上挂着淡定的微笑，虽说未来的一切皆不可知，可是她却并不担忧，有一个十分优秀的夫君陪着，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第十章 因为时间尚早，所以街上人并不多，婉盈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最后目光却不由定在了正骑在黑色骏马上的季文衍身上，清晨的阳光下，这个身姿挺拔、颇具仙气儿的男人似是在发光。 婉盈心头不由一跳，她不得不再次承认她嫁的男人有一副了不得的外貌，作为一个颜控，她简直就要拜倒在他的长袍下了。 许是察觉到了婉盈的目光，季文衍突然回头,婉盈和他视线一对，猛地放下帘子，脸上不由自主的发起烫来。 偷看被发现什么的真是丢脸的很呐！ 在马车上伺候的黄鹂捂着嘴笑，婉盈忍不住瞪她一眼，随手拿了本游记掩饰般的看起来。 马车很快便出了城门，一路摇摇晃晃，晃得人头晕眼花。 婉盈放下游记，十分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只觉得马车颤了一下，接着帘子便被掀开来，一袭蓝色袍子的季文衍便走了进来。 婉盈登时僵在了那里，张开的胳膊抻着不是放下也不是。 黄鹂噗嗤笑出声，捂着嘴掀开帘子出去了，婉盈被笑的不自在，讪讪的放下胳膊，双手放在膝上，摆出一副乖巧的小女儿姿态，朝季文衍扯了扯嘴角，“你怎的进来了？” 季文衍自顾自得倒了杯茶，抿了一口，这才慢悠悠道：“你想看我，那我便进来让你看，岂不比你偷瞧我方便？” 婉盈大囧，急忙为自己正名，“我何时偷瞧你来着？”那只是不小心对了下眼而已啊！ 季文衍又捻起一块玫瑰酥，依旧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可是要我一点儿一点儿的说一遍？” 婉盈很想朝他竖中指，但是考虑到形象问题，她还是把这股冲动给憋了回去，眼见自己呈了颓势，便僵硬的转移了话题，“咱们为何不走水路？” “……”季文衍皱着眉咽下甜滋滋的玫瑰酥，又抿了口茶才道：“咱们时间充足，不必急着赶路，且这一路上风景很是不错，到了地方咱们也可多看几眼，权当出游罢。” 婉盈眯了眯眼，“真的只是如此？”她方才明明就感觉到这人表情变了一下，所以压根不信这人的说辞。 季文衍轻咳了一声， “自然只是如此。” 婉盈继续眯眼睛，摆出一副怀疑的姿态来，见她如此，季文衍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道：“罢了罢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实在是我晕船晕的厉害，所以只得劳烦娘子你陪着为夫坐马车了。” 得知真相的婉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放过了他，转而又说起韩府里来的消息，“前几日姨娘来信儿说祖母留在府里了呢，并没有随着大伯父和叔父回兖州，而且还接了一位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回家，说是要教导府里姑娘们的规矩呢。” 季文衍并未说话，只是认真听着。 婉盈道：“我倒是没料到祖母动作这么快呢，不过这样也好，府里有祖母在，姨娘那儿我就放心了。”她是真的放下心了，有老太太在府上，她那位嫡母总会老实许多吧。 季文衍拍拍她的手道：“你且放心，有老太太坐镇，定不会有事。” 婉盈叹气，只希望如此吧，毕竟她这一南下，说不得几年才能回来呢，倒是还山高皇帝远，她还真怕姨娘出事呢。 正如季文衍所说的那样，他们竟真的是一路走一路赏景，虽说坐着马车累了些，但婉盈却兴致勃勃，毕竟不是每个古代女人都能如她这般幸运有机会看看这大好河山的。 一路走走停停，天气渐渐凉了，他们这一行人也快到了目的地。 这一日，婉盈正在车里和季文衍看着之前一路买来的小物件，就听外面有人说道：“大人，天晚了，咱们怕是进不了湖州城了。” 婉盈一愣，看向季文衍，后者想了想，问道：“这附近可是有村子落脚？” “再往前走便有一个小村子。” “那便去那儿吧。” 外面人应了声是，自去安排不提。 这里婉盈十分懊恼：“也怪我起得晚了，不然便能早早进城了。” “这也不碍什么，”季文衍一本正经道：“为了娘子，即便是多留几日也是可以的。” 婉盈瞪他一眼，脸蓦地红了起来，昨晚上到底是谁非要折腾她来着？说到底她起晚了的罪魁祸首还是这个假装一本正经的混蛋啊！ 一行人进了村子，早有下人前来安排，婉盈只等了一会儿便随着季文衍下了马车，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婉盈并未在院子里多做停留，直接进了屋里，脱下厚厚的衣裳，接过白鹭手里的帕子擦了把脸才算是觉得舒服起来。 “姑娘，我去瞧了瞧，这里实在是简陋了些。”没有外人的时候，黄鹂依旧是称呼婉盈姑娘的。 白鹭却道：“放在村子里，这里已是好的了。” “我家里都比这里好呢。”黄鹂撅起嘴巴挂油壶，手上却十分麻利的收拾起房间来。 婉盈只听着她们二人斗嘴，并不插话，黄鹂自小随着陈妈妈住在韩府，并没见过乡下的样子，而白鹭却是在村子里长到了七岁才被卖入府里做丫头，她是真正苦过的人。 “对了姑娘，我娘说杜鹃有些不大好呢。”和白鹭拌了嘴，最后得了一个脑门儿蹦的黄鹂撅着嘴巴躲过来。 婉盈一愣，“杜鹃怎么了？”她这几日也累得很了，还真没察觉到这几日杜鹃不在她身边出现的问题。 “还不是那日被二爷说了几句，然后便躺下起不来身了，现在瞧着都虚弱的很呢。”黄鹂说着，很是不屑的撇撇嘴，“谁让她总爱往二爷身边凑来着？我看她就是活该呢。” 婉盈点点她的额头，无奈道：“以后可不准说这话了，女儿家的总是要好名声的。” 黄鹂吐吐舌头却不回答，端起茶壶兀自出去泡茶了，婉盈摇摇头，心下却不由叹了一声。 说到底，杜鹃那事儿还是她自己作的，趁着季文衍洗澡的功夫偷偷摸摸蹭过去试图上位，没成想却被季文衍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说了一顿，这下面子里子全都丢了，人就有些虚了。 “夫人，您也不必担心，杜鹃那儿有陈妈妈看着必是出不了事的，”白鹭柔声道：“而且这么一闹没了她的蹦跶，咱们日子倒是更舒坦了呢。” 婉盈看着一本正经的白鹭，忍不住笑起来，“你们呀……罢了，等会子你去看看她吧，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总不能真的因为这事儿不见人了。” 白鹭干脆的应了一声。 两个人说话的空档，就听外面黄鹂一惊一乍道：“哎呀，小丫头，你力气好大喏，这么重的柴火都背的动。” 第十一章 婉盈没动，得了允许的白鹭却出去看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拉着一个个头小小穿着挂补丁的衣裳的女娃娃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提着茶壶的黄鹂。 白鹭眼眶有些红，看的婉盈大惊：“你这是怎么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哭起来了？ 白鹭有些羞窘，垂头不说话，倒了热茶递过来的黄鹂给她解惑：“方才在院子里的时候见着这房子的主人家了，王家嫂子说了些小麻雀家的事情，白鹭姐姐就伤心了。” “小麻雀？”婉盈这才认真的看向那个怯生生的女娃娃，说她是娃娃一点儿都不夸张，个头小小头发枯黄，人也十分的瘦，婉盈不经意的瞥过她的手，小手上厚厚的一层茧子。 黄鹂拉了一把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的女娃娃一把，“就是这个小丫头啊。”说着又低头看她，“小麻雀，这是我们家夫人。” 同样取了一个小鸟名儿的小麻雀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夫人好。” 婉盈朝她笑笑，见她眼睛并不乱看，虽然怯怯的却并不畏缩，也就知道这小丫头是个老实的，于是便问道：“小麻雀，你今年多大了？” “再有十天便八岁了。” 婉盈一愣，八岁？这小丫头个头这样小，她还以为也就是五六岁的年纪呢。 黄鹂道：“姑娘，您别看小麻雀个子小，力气可大着呢，方才在院子里她背了好大一捆柴火，一点儿都没喊累。” 婉盈心下叹气，看了眼眼睛里又含了泪的白鹭，朝黄鹂吩咐道：“咱们之前不是买了好些点心？去包些给小麻雀吧，小孩子爱吃那个。” 黄鹂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婉盈想了想又叫住她，“若是厨房里有别的吃食也给她包上些。” “知道了姑娘。” 小麻雀朝婉盈一笑，跪下去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小麻雀谢过夫人。” 婉盈吓了一跳，急忙让白鹭把她扶起来，她是真没想到这小丫头动作这么利索呢，作为一个刚刚来到古代不久的现代人，不管是跪人还是被人跪她都有些不习惯。 送走了小麻雀，婉盈又从终于醒过神来的白鹭口中得知了所有的事情，却原来这小麻雀家里十分穷困，再加上亲爹软弱、后娘持家，家里还有后娘生的两个小子，她这日子便过的苦了，也幸亏她人小力气却不小，不然过得就更不好了。 白鹭叹了一声：“姑娘，见着小麻雀我便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也就她那么大呢。” 婉盈拍拍她，“日子总会好的。” 婉盈本以为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却没成想等第二日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就被一个穿着破烂、身上满是尘土的妇人给拦住了，刚开始她还没明白过来，可是等看到这妇人身后的小麻雀的时候，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婉盈带着帷帽并不说话，旁边的黄鹂快嘴道：“这位嫂子，你拦着我们作甚？” 那妇人的视线在黄鹂身上的衣裳和首饰上飘来飘去，嘴上也不停，勾着腰笑道：“夫人好、姑娘好，妇人是小麻雀的娘，这是来多谢您昨天赏的吃食和点心呢……” 黄鹂打断她的话，“这位嫂子，咱们还要上路呢，你可是还有旁的话要说？” 那妇人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也是我们家小麻雀命苦啊，家里穷，她吃不起也穿不起，吃块肉渣都要到年节啊，长到这般大也只昨天才吃过点心啊，我苦命的小麻雀啊……” 婉盈透过帷帽看向身影模糊的小麻雀，只见那小丫头站的笔直，表情倔强，眼中隐隐喊着泪珠，婉盈心中怜她，便淡淡的开口道：“有话便说吧，别扰了我们上路。” 那妇人立时就不哭了，爬起来抹把脸，谄笑着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婉盈听了后并不理会她，只看向那被她后娘牵来卖的小丫头，问道：“小麻雀，你可有话说？” 小麻雀咬咬嘴唇，扑通一声跪下：“家中穷困，小麻雀自愿卖身为婢，求夫人成全。” “也罢，”婉盈终究是心软了，“黄鹂，去找你娘拿二十两银子给她。” 妇人眼睛一亮，还想说话，可婉盈却不想听了，只扶着白鹭的手进了马车，隔了一会儿才吩咐道：“白鹭，小麻雀你去安排吧，其他的事情等到了地儿再说。” 白鹭应了一声，带着小麻雀自去安顿不提。 马车很快便跑了起来，婉盈心情不大好，也不想说话，只拿着一本游记翻开，没看几个字便发起呆来。 该怎么说呢，说到底，她还是从未真正的融入到这个世界里来，近三十年的现代生活让她自有坚守的道德底线，面对这种平常的人口买卖，尤其是亲手卖了儿女的事情，她完全不能适应，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心头，难受的厉害，就连最开始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也是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才真正的适应了白鹭黄鹂她们对她的照顾。 可是不管再难受，她总是要学会适应的，她现在所处的地位和环境决定了她以后会做的事情，她为主，主就要有主的气派。 婉盈放下书，叹气，重活一世也真是不容易啊。 马车很快就进了湖州城，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婉盈并没有出去游玩一圈的打算，所以一行人只稍买了些吃食便又继续赶路。 过了湖州城，便到了临安府的地界。 终于再次活过来的婉盈很快便发现她这位新任夫君很有些奇怪，眉头紧锁、笑容僵硬，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婉盈疑惑，仔细想这一路的经历，好像也未发生什么让人生气的事情，那这人是生什么气呢？ 季文衍自然是察觉到了婉盈疑惑的目光，不过他却并未给出解释，只是缓和了笑意，道：“心情可是好起来了？” 婉盈见他不想说，也没问，只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好了不少，咱们还有几日到富阳？” “在余杭歇一晚，明儿就能到了，若是你想多玩一会儿，那便多歇几日，总之有的是时间。”季文衍不怎么在意的说道。 婉盈摇摇头：“还是别了，你这毕竟是来上任的，太过悠闲没个样子也不大好，再说，现下时候也不早了，你到了地方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作为一个贤内助（自封的），婉盈十分有自觉性。 季文衍笑，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婉盈再次没出息的沉浸在她家男人招人眼的笑容中不能自拔了。 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什么的真是太招人恨了！ 晚上在余杭停下歇脚，婉盈自己不想出去，却没让白鹭和黄鹂她们陪她闷在客栈里，本就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自然会有好奇心和残留的童心。 只是婉盈发了话，几个人却并不想走，最后还是陈妈妈道：“夫人这里有我，你们几个小的就出去玩吧，也不再多一个晚上。” 几个人还是扭扭捏捏，最后婉盈一拍桌子，把人都赶出去了，顺便让她们叫上两个护卫跟随，毕竟是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家，要是被人盯上可就不好了。 缩了好一阵子的杜鹃也憋不住出去了，婉盈看着留下来的小麻雀，道：“你怎的还在？也快出去玩吧。” 小麻雀摇摇头，样子很是腼腆，“我在这儿陪着夫人就好。” 婉盈仔细看她，这个原先瘦瘦小小的小丫头经过这段时日陈妈妈的投喂已经胖了不少，至少脸上有肉了，头发也不再那么枯黄，就连神色也不再那么怯生生。 对于被卖的这件事情，婉盈不知道这个八岁的小丫头是如何想的，只是想到她那句“自愿卖身为婢”就有些心疼，这个小丫头是个好的，只是却没投到好人家而已。 陈妈妈不知何时坐在一旁打起了络子，闻言笑道：“夫人可不知道，小麻雀厉害着呢，那么大的包袱我都拿不动，她倒是轻而易举的就抱起来了。” 婉盈笑起来，让小麻雀也在一旁坐下，道：“却不知咱们的小麻雀是个大力士呢。” 小麻雀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吃得多呢，力气就大了。” 陈妈妈忍不住点点头：“这个小丫头吃的确实不少，那么大个的肉包子，她一个小小的人，能吃下六七个呢，还要加上两碗的粥。” 小麻雀被说得又羞又窘的垂下头，捏着手指头红着脸不说话了。 婉盈惊讶的看向她，这么小小的一个人，肚子里哪里来的地方放那么多东西？吃那么多不怕撑坏了肚皮么？ 不过能吃是福，婉盈笑着说道：“多吃些也不算什么，不过要顾好了身子，可不能撑坏了肚子。” 小麻雀点点头，“多谢夫人。” 婉盈只笑不语，心中却十分羡慕，说起来到了这个时代，她最大的收获便是能吃到不少美味的食物了，不过可惜的是她这身体胃太小，稍微吃点儿就饱了，实在是对不起她那颗想要多多品尝美食的心。 一个时辰后，三个丫头就都兴高采烈的回来了，嘴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连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的杜鹃这下也笑了不少。 婉盈听着黄鹂和她说起街上看到的事情，心中也放松下来，这才是十几岁的女孩子该有的活力啊。 第十二章 富阳是个多山的地方，自古就有“八山半水分半田”的美誉，只可惜他们这一行人为了进城只忙着赶路，婉盈倒是没仔细看几眼外面的山。 到了地方，婉盈扶着季文衍的手下了马车，透过薄薄的纱幕看了眼悬在门上的牌匾：季府。 “这是咱们自家的宅子，”季文衍道：“隔壁便是县衙。” 婉盈提着裙子迈过高高的门槛，看着敞亮的宅子，说不欣喜是假的，“我还倒是咱们要住在县衙里呢。” “衙门太小，住不下。”季文衍满不在乎道：“元鹏元鹤提早过来收拾了院子，至于咱们自己住的地方可就麻烦你了。” 婉盈笑眯眯：“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再说，我也就是动动嘴，剩下的事情自有白鹭她们做呢。”上辈子她直到死都没个房子，这辈子还年轻着呢，这就有这么大个宅子了，说不得以后还会有更多宅子呢。 完蛋，享乐主义简直害死人！ 两个人慢悠悠的朝主院走，陈妈妈早带着人过去收拾屋子，等他们到了，那院子也就收拾好了。 婉盈端着热茶忍不住感叹，看这效率，妥妥的家务小能手啊都是！ 赶了一天的路，一行人也都累了，婉盈吩咐白鹭拿了银钱去给元鹏元鹤，让他们去买了吃食来，天色已晚，她也舍不得陈妈妈她们继续受累了。 她这里方吩咐完，小麻雀便提着两个大食盒进来了，“大人，夫人，这是两位元家哥哥送来的。” 白鹭和黄鹂接过食盒便开始摆桌，婉盈一边洗了帕子递给季文衍一边问道：“外面人可都有？” “都有呢，元家哥哥说外院已经安顿好了，也买了好些吃食来。”小麻雀唇齿伶俐，已经颇具气势了。 婉盈点点头，擦净手和季文衍在桌边坐下，吩咐道：“这几个菜就够了，余下的你们下去吃吧，我和爷这里不用人伺候。” 陈妈妈她们也不矫情，福了一礼便下去了，婉盈拿筷子给季文衍夹了一块香脆的排骨，这人十分爱吃肉，在这上面没有半点儿的仙气儿。 桌子上摆了一道醋溜肉片儿，婉盈闻着味儿只觉得口水四溢，接下来筷子便不停地探过去，直吃了大半盘儿，放在现代不算什么，但是放到这里，这就真是十分没形象了。索性屋子里也没外人，婉盈也不怕被人笑话。 又喝了一碗清粥，婉盈这才缓缓舒了口气，就差打个饱嗝了，等季文衍放下了筷子，她便喊了一声，早早吃完了的黄鹂走进来开始收拾。 几个盘子，肉菜下了多半，青菜却只动了几筷子，面对黄鹂惊讶的小眼神儿，婉盈端着茶十分心虚的垂下头道：“夫君以后还是莫要总是吃肉的好，多吃青菜对身体好。” 季文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婉盈和他对视一眼，再次垂下头，艾玛，这男人扯着嘴角假笑都这么好看，真是让人没法活了！ 黄鹂闻言十分担忧：“夫人，您只吃了这么点儿怎么行，饿着身子就不好了。” 婉盈清清嗓子：“我吃了粥，不会饿肚子。”小黄鹂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不要继续担心了其实我真的吃了不少！ 黄鹂忧心忡忡的出去了，婉盈松口气，下一刻就听见身边人拖着嗓音道：“诬赖我，嗯？” 婉盈谄笑着给他倒了杯茶，“季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妇人一般见识了，您是小妇人的夫君，偶尔也是要背背黑锅的。” 季文衍一时发愣，实在没想到她会说吃这话来，只不过瞧她笑嘻嘻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晚上梳洗沐浴后，婉盈擦着头发，听季文衍说话，“明日我便去县衙交接，府里的事情便交由你了，这两日还能安静，两日后怕是就有人递帖子了。” 婉盈了然，新的县令到了，这总是有人要来试探试探找找关系的。 “富阳县里的大小事情元鹤清楚，若是有不甚明了的地方便叫元鹤来回话。”见婉盈点头，季文衍接着道：“事情你且看着办，就算不想见也无碍。” 婉盈一愣：“啊？”这说不见就不见，听上去好霸气啊！ “就算我只是小小县令，可咱们两个背后站着的却是侯府和尚书府，除非胆大包天之人，否则不会有人敢与我们为难的。” 婉盈顿时明了，这就叫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有靠山的感觉真是不错不错的。只是她之前还以为她家这男人十分正直呢，没想到还会仗势压人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等头发干的差不离了，便放下帘子休息去了，赶了近两个月的路，都是累了。 第二日，季文衍早早起身去了县衙，婉盈送走他之后又睡了一个时辰的回笼觉，这才起身梳洗。 用完了早膳，婉盈叫来了陈妈妈，两个人便商量了起来。 他们这次过来带的人并不多，一个陈妈妈管内院，三个大丫鬟外加路上买来的小麻雀，外院里只有元鹏元鹤兄弟两个和威远侯给的一队护卫。 这么一盘算，他们确实缺不少的人，婉盈一个个和陈妈妈数，“管厨房的谭妈妈现在还在路上，要过几天才到，所以咱们要找两个灶上婆子，也得找几个粗使婆子和小丫头，外院里的人手到时候多半是要跟着大人的，所以也要找几个小厮使唤。” 陈妈妈道：“其他事情都好说，只是小厨房里的人还是算了，这入口的东西须得小心些，左右谭妈妈不久也就到了，这几日就先由我带着几个丫头忙活吧。” 婉盈知她谨慎，便也应了，“那就只给大厨房找灶上的，以后咱们府里人多，这厨房里的人便一起找齐了吧。” 陈妈妈应了，“我这便去找人牙子来。” 婉盈：“元鹤可在府里？” “在呢。” 婉盈点点头：“这富阳里的事情元鹤清楚，妈妈去找人牙子前先去问问他，之后再让他过来一趟，我有事情要问他。” 得了吩咐，陈妈妈便下去了，婉盈抿了口茶，让黄鹂研了磨，开始算起账来，这又是买人又是拾掇院子，过几日还要见见富阳县里的人，要花银子的地方可真是不少。 要不要在这里租几间铺子做生意呢？ 婉盈任由墨汁滴在宣纸上，兀自发起神来。 第十三章 元鹏元鹤是季文衍奶娘崔妈妈的孩子，大的比季文衍大了三个月，小的今年刚刚十七岁，不过说到底年纪都不小了，可是却都没有娶妻生子，而且看季文衍和崔妈妈的样子也都没有张罗的打算，这就让婉盈十分奇怪了。 “姑娘，元鹤到了。”黄鹂掀了帘子进来。 婉盈闻言起身去了侧厢房，受了元鹤的礼，又让他坐下，这才隔着屏风与他说话，“谁在大人身边伺候着呢？” “回夫人，是小人的兄长，也有护卫随侍在侧。” 婉盈点点头，又道：“等陈妈妈找来人牙子，你自个儿看着选几个小厮放在外院里，咱们从京都带来的人少，我瞧你也是个利落稳妥人，外院你就照看着吧，有什么定不下主意的再来回我。”其实瞧季文衍把人留下给她使唤的打算，婉盈就知道他这是把人往管家方向培养呢，既然如此，她也就顺势而为，只要人稳妥忠心，年纪小什么的也不是大事。 元鹤又应了，继续垂首听吩咐。 “我听大人说那些护卫的家眷随后一步就到，可安排好了住处？”婉盈又问，这些都护卫是侯爷特意寻来的高手，自然，他们的家眷也不是府里的下人，这安排的事情自然是要慎重的。 元鹤回道：“小的已在季府后街定下了宅院，从角门出去几步路就到。” 婉盈点头，看来这次还要多挑几个丫头婆子了。 最后，婉盈只让他再注意下铺子的事情，她是真的想要开间铺子了，不然总是闷在后院里无所事事也不是个事儿，而且她也想借此机会试试手，京都里的铺子和庄子可都需要她打理呢。 送走了元鹤，婉盈扭了扭脖子，在旁边伺候的白鹭立刻过来给她揉捏起来，“姑娘可是累了？现在事情不多，您还是再去歇会儿吧。” 婉盈舒服的眯了眯眼睛：“陈妈妈怕是一会儿就回来了，事情还多着呢，对了，怎么不见杜鹃？” 一提到杜鹃，沉稳的白鹭也愤愤了，“杜鹃她现在该是在睡觉呢，今儿一早送大人出门的时候她就打扮得妖妖娆娆的，等您又歇下了，她倒好，也跟着回房里睡觉去了。要我说，您就该狠狠地治治她，让她知道做奴婢的本分。” 婉盈一笑：“你这是气什么？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还能翻出花来？你且放心，我现在不搭理她也只是没腾出功夫来，且让她再多逍遥几日吧，若是碍着你们了，你们也不必隐忍，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咱们也不用缩着过日子。” 白鹭一喜：“这可好，要是让黄鹂知道了，她指不定多高兴呢。” 婉盈也笑，指着肩膀让她也揉揉。 陈妈妈做事十分麻利，没多久就找来了人牙子，一水的半大丫头挨个站好，后面还站着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看上去都干干净净的，瞧她们的样子，之前也该是或多或少的受过训了。 挑人这事儿上婉盈还不怎么上手，不过有陈妈妈在旁边帮看着，事情进行的倒也顺利，很快就选出了八个粗使婆子和十来个小丫头，几个婆子签的都是活契，十几个小丫头就是死契了。 外院里元鹤也挑足了小厮，最后还买了会厨艺的一对中年夫妇，正好补上了大厨房的缺儿。 付了银子，送走了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人牙子，婉盈看着战战兢兢的小丫头们，缓缓舒了口气，坑爹的，这些事情可终于都搞定了！ 中午的时候季文衍没回来，只让人带了个话说是和同僚一起用饭，婉盈也不在意，只和陈妈妈她们一起用了。临到了酉时末，婉盈正硬生生的扒在厨房里试图下手炒个菜呢，就听外面杜鹃娇滴滴道：“大人，您回来了。”这音嗓，真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啊。 正在切菜的黄鹂抬手恶狠狠的把一根粗黄瓜拦腰砍断，然后举着刀就要往外冲：“我一定要把杜鹃这个不要脸贱蹄子给砍喽！” 满手水的小麻雀大惊，急忙扑过去抱住她：“黄鹂姐姐你别这样，要砍也是我去砍，我力气大！” 婉盈噗嗤一声笑起来，走过去点了点两个小丫头的额头，道：“你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有没有点儿大丫鬟的样子了？可别带坏了小麻雀。” 黄鹂愤愤，心中十分纳闷为什么自家姑娘就是不生气呢，她都要气炸了呢！ 婉盈也不再理她，拿了帕子擦干净手，又理了理裙子，这才叫上白鹭慢悠悠的出去了。 打扮得娇娇悄悄的杜鹃见了婉盈也并不害怕，这么长时间以来婉盈的退让让她彻底的嚣张起来，只随随便便的福了一礼，然后继续用深情又炽热的眼神看着季文衍。 原本不耐烦的季文衍见着婉盈从厨房里出来倒是吃了一惊：“你这是？” “我原本打算下厨给你露一手来的，可惜陈妈妈不让我动手。”婉盈走过去，看着季文衍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讶不由笑的更灿烂了，“我虽说做不了麻烦的，可是简单的炒个菜还是会的，女儿家的也会学学这个，有什么好惊讶的？” 季文衍敛了神色，摇摇头笑：“你啊。” “大人，奴婢特意给您做了水晶糕，您……”不甘寂寞的杜鹃cha进来，只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一直垂头不语的白鹭就毫无预兆的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没有丝毫防备的杜鹃尖叫一声直接扑到了地上，刚想嘤嘤嘤，就听白鹭不客气的叱道：“放肆，你一个丫鬟，见了夫人不行礼也罢了，竟然还敢打断主子的话？你把夫人置于何处？莫不是日子久了，把自己也当成了主子了吧？” 这话说的诛心，杜鹃也不敢嘤嘤嘤了，就要开口反驳，可惜白鹭哪会给她说话的机会啊，“夫人心善不处置你，可你也不能蹬鼻子上脸，你的脸面还是夫人给的，成天打扮得妖妖娆娆的也不知羞耻，这也罢了，可你不能败坏夫人的名声、丢了夫人的脸面！” 杜鹃受不住了，爬起来捂着脸跑了。 婉盈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诧，觉得自己该重新认识一下她这个大丫头了。 发作了一通的白鹭扑通一声跪下来请罪：“奴婢僭越了，请大人和夫人责罚。” 婉盈会神，拉她起来，笑道：“好，就罚你今晚上不准吃陈妈妈做的红豆糕。”说着倒是笑的更大声了。 白鹭有些窘迫，急忙福了一礼退回厨房了。 小两口相携进了屋里，看见婉盈还在笑，季文衍也笑起来，“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个大丫鬟竟然如此伶牙俐齿。” 婉盈给他倒了茶，“之前我也不知道呢，黄鹂那丫头嘴巴倒是巧，白鹭比她沉稳寡言多了，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呢。” 季文衍抿了口茶，道：“这个杜鹃不能留了。” “我也知晓，”婉盈叹口气：“我倒不是不能处置了她，只是心中不忍罢了，到底是个花朵似的姑娘家呢。她心气儿高，若是配出去我倒是怕她给府里惹事，虽说我从不用她近身伺候，但怎么说她也是我身边的大丫头。”再有一点她没说的是，她也是怕的，这个时代的男人鲜有不纳妾的，没了杜鹃说不得还有别的鸟儿啊花儿的，遣走了这一个，会不会很快就有下一个呢？ “算了，这些本就是我的事，倒是让你心烦了，”婉盈甩开一脑袋的乱想，“总之以后我不让她出门就是了，等找着好法子了我就送她走。” 季文衍只点点头，也不再提这个，倒是说起了这一日在县衙里的事情来，婉盈安静听着，气氛倒也融洽。 第十四章 季府里有序运转起来，买来的婆子丫鬟自有陈妈妈和白鹭调jiao，根本不用婉盈费心，外院里元鹤也撑了起来，一切井井有条。不过婉盈却也并不轻松，拜帖雪花似的飞进来，完完全全的应了季文衍之前的话。 婉盈一张张看过这些既讲究又精美的拜帖，脑子里一遍遍想着之前从元鹤那儿得来的消息，什么这个官儿那个富户的，各个来头都不算小。 “姑娘，喝杯热茶歇一歇吧。”白鹭从外面提了热茶来，鼻尖上还有些细细的汗珠。 婉盈接过茶杯，皱眉看她，“怎的出了这么多汗？这么冷的天可别着了凉，你也快喝杯茶热热身子。” 白鹭擦擦鼻尖的细汗，笑笑道：“这不算什么。”不过倒也听话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暖手。 这边主仆两个暖暖的说着话，外面有小丫头又送了拜帖进来，却是这富阳周县丞夫人递进来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婉盈十分惊讶，不过却也不耽搁，让人出去迎了。 县丞夫人王氏是个高瘦的白脸妇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见人带笑又不卑不亢，没有一丝一毫的谄媚巴结，身上的衣衫虽然得体，婉盈却能看出这衣料并不十分好，她又想起季文衍曾经说起过这位周县丞因为脾气过于耿直而总是得罪上峰，因而在这县丞的位子上已经待了十多年，这么一瞧，这周县丞夫妻二人倒都是不错。 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婉盈十分妥帖的和王氏见了礼，各自坐下后白鹭就十分麻利的上了茶点。 王氏抿了口茶才笑道：“我不请自来，倒是打扰夫人了。” “哪里是什么打扰？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倒是盼着有人能来呢。”婉盈说道。 王氏是个直爽人，说起话来并不拐弯抹角，直言自己的来意：“夫人初来，这富阳各家定是要来拜访的，我虽然和她们不熟悉，但也知晓些事情，若是夫人不嫌弃，我便跟你好好说一说。” 婉盈一听，自是高兴，虽然有元鹤打听来的消息，可再怎么样也没那么周全，而且他一个男人和女人看事情的眼光自是不同，后宅里的事情，他再打听也不好问些女人家的事，所以这王氏的到来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了 王氏这么爽利，婉盈也不矫情，两人一起坐在了榻上，对着小桌子上的拜帖一一说了起来。 “这杜家是富阳的第一富户，这县里的绸缎生意都是杜家的。”王氏看着杜家投来的拜帖道。 婉盈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怎么一个富户就能垄断一个县里的绸缎生意？她这还准备着要开家绸缎成衣铺子呢。 王氏见她惊讶，笑着解释：“这杜家的大姑娘给知府大人做了妾，并且十分受宠，所以……”剩下的话不言而喻，婉盈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搞明白了，感情人家这是有背景啊，怪不得呢。 “这杜家夫人最爱附庸风雅，只可惜一身铜臭味，只识得几个大字，闹了不少笑话。”婉盈抬眼看她，这王氏倒是十分干脆：“杜家为富不仁，我十分看不上，若不是我家大人干不过知府，早就，哼哼……” 婉盈汗，真是没想到这位县丞夫人还有些侠义之心呢。 放下这张，王氏又挑出一张素底画红梅带着淡淡香气的帖子，“这梅家，倒是不一般。” 婉盈自然知道梅家的事情，这梅家可是富阳的氏族大户，在富阳扎根过百年，门下子弟做官的也不在少数，若不是祖上就定居在此，怕是早就离了这儿了。这种盘根错节的大家族，最是惹不起，也最是麻烦。 “递帖子来的是梅家六房的人，嗤，他们倒是自视甚高。”王氏扔下帖子细细说道：“这六房是庶出，在梅家并不受重视。” 听王氏这么一说，婉盈倒是没什么不高兴，人家百年大族，哪里看得上他们这小小的一县之长？ “夫人也不必将梅家看的太高，自梅阁老之后，梅家也没出什么有出息的。”王氏道：“梅家到现在，也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婉盈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诧，这王氏倒是什么都敢说啊。 “富阳有不少人吃过梅家人的亏，我自是厌恶他们，虽说闯祸的大多是庶出子弟，但都是梅家人，若梅家是真正的大族，又怎么会纵容族中子弟无所事事只会闯祸闹事的？”王氏不屑的扔下拜帖，端起茶杯来狠狠地喝了半杯，“这茶味道很是不错。” 婉盈看着这位同周县丞一样耿直的县丞夫人，忍不住笑起来：“既然夫人喜欢，那便包上些回去喝，我这里倒是不缺茶。” 王氏也不客气：“那我便多谢夫人了。” 接下来两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中午的时候季文衍没回来，婉盈便留王氏一同用了饭，之后又听她讲了许多带有浓烈的感情啊色彩的八卦，算是多多少少的理清了这富阳“上层社会”中的事。 末了送王氏走的时候，婉盈倒是真的舍不得了，来到这里这么久，总算是遇见了个说话直来直去的人，很是让她惊喜。 婉盈让白鹭包了茶叶和陈妈妈她们做的点心让王氏带回去，顺便约她下次来的时候也记得把家里的姑娘小子带过来，这王氏只嫁了一个大姑娘，家里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姑娘和一个五岁的小子呢。 王氏自然也应了，又说了些话，这才离开。 回了房间，正在整理王氏带来的礼物的黄鹂抖了抖翻出来的一副绣品，十分惊讶的道：“姑娘姑娘，您瞧，这花绣的真好看呐，就跟真的似的。” 婉盈接过来，细细一瞧，也不由赞叹起来，只见这一副不大的绣品上绣了团团簇起的花朵，每一朵都十分好看，花朵间飞了几只小蝴蝶，也都十分可爱。 “唉，我什么时候也能绣出这么好看的花儿就好了。”黄鹂叹了口气，很是羡慕。 婉盈笑道：“我们家的小黄鹂已经绣的很好啦。” 黄鹂一听，眨眨眼点点头：“姑娘说得对，我的绣活确实十分的好，至少比白鹭姐姐好多了。” 正在收拾东西的白鹭啐她一口：“不知羞。” 黄鹂嘻嘻一笑，浑不在意。 晚上的时候见了季文衍，婉盈便把今日的事情说与他听，说到最后不由笑道：“这位王夫人倒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呢。” 季文衍道：“周县丞此人才华横溢，只是脾气硬了些，听闻他与其夫人感情甚好，既如此，那这位县丞夫人为人耿直也就不为过了。” 婉盈点点头，顺便又说起自己的打算来，“我想租个铺子开个绸缎庄，只是今日听王夫人一说，怕是麻烦不小。”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管那么多作甚？”季文衍十分霸气的道：“杜家只知府一个靠山，咱们后面可还有侯府和尚书府，不怕他们，若是杜家敢来捣乱，你便狠狠地打回去，我自会给你撑腰。” 婉盈忍不住笑起来，这人说这种话的时候实在是可爱的不得了，实在是和这张谪仙似的脸不搭调，不过却让她十分开心就是了。 两人又甜甜蜜蜜的说了不少话，最后又钻进床里颠鸾倒凤了一番，这才收拾好了彻底睡下。 在睡过去之前，婉盈模模糊糊的有了一个不那么美好的想法：妈蛋，她好像快要被她家男人彻底迷住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第二日，婉盈便靠着从元鹤与王氏那儿得来的消息稍作了选择，然后才写了帖子一个一个发出去，定下在七日后举办宴席，邀这富阳里的地头蛇们来见个面，探探各自的底儿。 “谭妈妈什么时候到？”婉盈问，谭妈妈那一手好厨艺必须秀一秀。 正拿着绣花绷子认真练习绣花的小麻雀道：“明日就到了哩。” 婉盈舒口气：“可算是要到了，我可想谭妈妈的手艺了。” 小麻雀傻乎乎的跟着应是，这一心二用的后果就是不小心扎了手，日渐白嫩的手指上又多了一个小血眼儿。 婉盈顿时哭笑不得：“你这都扎了多少下了？先别绣了，快去擦药。” 小麻雀笑：“夫人，我不疼的，只是我实在是不会绣花，在家里的时候也没学过呢。而且这针也太小了些，拿在手里不小心就不见了。” 婉盈被她逗笑了，这只小麻雀傻乎乎的样子也真是可爱，白鹭和黄鹂现在忙的团团转，有这小家伙陪着，倒也开心。 只是她这还没开心完呢，就有人来让她不开心了。 婉盈看着哭哭啼啼个不停地杜鹃，皱起眉头道：“好了，哭什么哭，有话就说，不想说就出去做事。” 杜鹃噎了一下，又哭了几声才停下，扭着帕子委委屈屈的道：“夫人，您可得为我做主，白鹭和黄鹂也太欺负人了。” 婉盈端起茶杯漫不经心道：“哦？她们两个如何欺负你了？” 杜鹃之前在尚书府的院子里横行惯了，这么久以来也只是被白鹭教训了一次，所以压根记不住教训，这次一不如她的意，便又开始矫情起来，“夫人，我好心好意去帮她们做事，她们两个不知感激倒也罢了，竟还当着小丫头们的面儿粗声粗去的训斥于我，让我丢了脸面，求夫人为我做主。” 婉盈慢腾腾的放下茶杯，盯着她，久久的没有说话。 看来这杜鹃，是真的不能留了。 第十五章 许是屋里太安静，婉盈的目光也太煞人，双眼含泪、一脸柔弱的杜鹃脸色微僵，不安的继续揉帕子，“夫、夫人……” “这日子过得太顺遂了，人就容易忘了自个儿的本分。”婉盈冷冷的看着她，“我之前念你是母亲赏来的，又千里迢迢随我来富阳，实在不易，便也对你偷懒耍滑、找白鹭她们麻烦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偏偏不安分……” 杜鹃直觉有什么要不好了，她面色惊恐，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夫、夫人……” “怎么，这就害怕了？”婉盈冷笑一声：“你以前不是很能耐吗？在尚书府里的时候就从不把我放在眼里，从进了侯府一直到来了这儿，你都是把自个儿当成主子看的，怎么就害怕了呢？” “夫、夫人，我、之前是奴婢错了，求夫人饶命……”杜鹃直觉不好，在她面前的婉盈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此时此刻她什么小心思也不敢有了，只希望能安然度过这一关。可惜，不管她如何请求，婉盈都不打算放过她了。 一直守在一边的小麻雀悄无声息的上来给婉盈倒了杯茶，然后又退到了边上，小脸板起来，瞧着十分有白鹭的架势。 愣了一愣的婉盈回神，给了小麻雀一个赞扬的小眼神，抿了口茶又接着继续收拾起杜鹃来，“我知道你的小心思，这也再简单不过了，你不外是想攀上大人抬个姨娘当当，以后生下个一男半女的，说不得还能把我踩到脚底下。” 受到太多冲击的杜鹃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好了，“没有、夫人、奴婢不敢……” “你太敢了杜鹃，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呢？”婉盈似是叹息一般，她曲起胳膊撑在桌上，手指轻轻的点着太阳穴，“你从没把我当你的主子，当着我的面儿就敢往大人跟前凑，若不是白鹭和黄鹂看你看的紧，你怕是早脱光了衣裳钻到这床上来了吧？” 这话说的太糙，杜鹃脸上忽青忽红的，嗫嚅这说不出话来。 “杜鹃啊杜鹃，你说你一个奴婢，哪里来的胆子做这些呢？”婉盈眼神冷冷的看着她，“别把事儿推到母亲身上，母亲把你赏给我是让你来做事的，可不是让你来偷懒做主子的。”这就是屁话了，婉盈说完自个儿也觉得恶心。 “杜鹃啊杜鹃，你还不知道呢吧，你主子我，可从来不是一个和讨厌的人讲理的人，”婉盈微微低头，不屑的看着她，“你对陈妈妈白鹭黄鹂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我可是个小心眼儿的人啊杜鹃，你说说，我该怎么处治你呢？” 杜鹃的神色越来越惊恐，她瘫软在地上身体发抖，“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夫人饶命、饶命……” “不过也可惜的很呐，当初母亲怕是忘了，你的卖身契可还不在我这儿呢。”婉盈像是真的觉得十分可惜，还略带不满的叹了口气。 心神慌乱的杜鹃被她这么一提醒，倒是觉得自己找到了脱身的法子，“夫人不能卖了奴婢，奴婢是尚书府的人。” “你可不就是尚书府的人么，”婉盈似是被逗笑了，“再者说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卖了你？你可是母亲给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即使握着你的卖身契，我也不会卖了你。” 杜鹃松口气，只是婉盈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更加害怕起来，“收拾一个背主的丫鬟，也不只卖掉一个法子而已，我可以赏你板子，好杜鹃，你想想，那么粗的板子打下来，你可还有命在？” 杜鹃脸色惨白，如一滩烂泥般摊在地上。 “不过你安心，我自是不会这么对你，我最见不得血了，”婉盈一副狠毒的样子，“你不是想凭着这张俏生生的小脸攀高枝儿吗？我倒是想知道，当你没了这副皮相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嚣张的来告状了？” 杜鹃抖了抖，原本涣散的双眸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又渐渐活了过来，她似是疯了一般爬起来，嘴里吼着让人听不清的话，朝婉盈扑了过去。 婉盈十分淡定的端着茶杯一动不动，守在一边的小麻雀此时突然喝了一声冲过去，十分给力的就把柔柔弱弱的杜鹃给撞出去了几米远，后者头撞在门框上，一声都没吭的就晕了过去。 小麻雀出去叫人来抬人，此时婉盈才抖抖索索的放下茶杯，十分不给力的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妈妈呀，幸亏小麻雀给力啊，要不然她还真得拾起放下十多年的挠人技能跟杜鹃掐架呢。当然，掐架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杜鹃要比她高上半头，要是杜鹃是柔弱，那她自个儿比虚弱也好不了多少啦。 看着昏迷不醒的杜鹃，婉盈淡淡的叹口气，若不是杜鹃是个不定时炸弹，她还真不会做过分的事情，这次，她定是会说到做到的。 周家。 王氏的两个女儿看着手里的请帖，好奇的道：“娘，这位新来的县令夫人是个怎样的人啊？听说他们是从京都来的，她跟咱们可有什么不一样的？” 正绣着一幅观音像的王氏听了这话笑道：“都是人，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 活泼些的二姐儿周沁娇声道：“京都那么远呢，定是有和咱们不一样的地方。” 王氏摇摇头：“这你怕是想多了，即使隔得远，她和咱们还是一个样。” 好奇心没得到满足的周沁撅着嘴巴扭头看向圆滚滚一脸福相的三姐儿周汐，却正看见她把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马蹄糕塞进嘴里，嘴巴鼓鼓的，像只小青蛙。 周汐见姐姐看她，急忙咽下嘴里的糕点，笑眯眯道：“二姐，县令大人家里的糕点好甜~” 周沁拿着帕子给她擦擦嘴：“就知道吃，瞧你现在都像一只小猪崽了。” 周汐眨眨眼：“猪肉也很好吃哩。” 周沁顿时气闷，也不搭理她了，扭头又去找王氏说话：“娘，到时候咱们要去县令大人家吗？” 王氏落下最后一针，一边细细摸着那观音像一边道：“自然是要去的，前一次韩夫人还说了，到时候去的时候可要带上你们。” 周沁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也不知这位夫人会不会喜欢我和阿汐呢。” “说起来，韩夫人比你也打不了几岁呢。”王氏小心收拾了完成绣品，打算过几日拿去卖了补贴家用，“韩夫人是个温柔的人，你也别怕。” 此时周汐也凑过来道：“娘，我能在那儿吃到好吃的糕点吗？” 周沁忍不住戳她一下，“你个小丫头，就知道吃！去了外面要懂礼数知不知道？可不能像在家里似的只会吃。” 周汐摸摸额头傻乐，王氏却听得心酸，她家里的四个孩子过得都是苦日子，大姐儿远嫁的时候她连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来，二姐儿十二岁的年纪就已经能绣出漂亮的绣品补贴家用，刚刚十岁有些爱吃的三姐儿也能像模像样的持起家来了，就连最小的哥儿，也都知道家中不易了。 王氏心中叹气，即使她再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她在面对新来的县令夫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表现的那么坦然，她是有自己的心思的，为了这个家，为了那个心中有沟壑的夫君，她也要搭上季府这条线儿。 那可是京都来的有权有势的人呢！ 第二日，谭妈妈和府里护卫们的家眷就到了，婉盈又是一通忙乱，在好不容易享受到了谭妈妈的手艺之后，婉盈终于满足了。 季文衍见她吃的香甜，自己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婉盈看了忍不住感叹：“还是谭妈妈的手艺好啊。” 正进来收拾的黄鹂听了道：“夫人，这话您可千万别让我娘听见，不然她肯定要找谭妈妈去。” 婉盈好奇：“去找谭妈妈做什么？” 黄鹂脆生生道：“您这么嫌弃她的手艺，她肯定要去找谭妈妈决斗哩。” 婉盈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小黄鹂，不止跟她学会说决斗了，还胆子大的敢打趣她娘了。 季文衍心情也十分不错：“黄鹂说的对，这话是不能让陈妈妈知道，若不然陈妈妈以后定是不会再做饭给你吃了。” 婉盈白他一眼：“陈妈妈那么疼我，才不会生我的气呢。” 黄鹂见气氛良好，泡好了茶，悄没声气的退出去了。 婉盈亲手给季文衍斟了杯茶，细细看他的神色，见他眉间还带有一丝郁色，便拐着弯儿的关心问道：“今日里在衙门里可还好？” 季文衍摇摇头道：“我没在衙门呆着，出去看了看，碰见了几个人。” 婉盈道：“碰见了谁？” “梅家的几个人。” 梅家？婉盈不由想起王氏说的话来，又听季文衍道：“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梅家几个小辈罢了。” 婉盈脱口道：“他们正在做坏事？” “还真让你说对了，”对她的话季文衍也不惊讶：“我见着他们的时候，这几个人可正准备砸了酒楼呢。” 婉盈十分惊讶：“不是说梅家是百年大族？怎的家中子弟竟会做这种事？” 季文衍微微眯了眯眼：“百年大族根足缠绕，外面瞧着风光，内里可说不得烂成什么样。” 婉盈一愣，明显觉出他话中有话，只是季文衍说完这话却不再说，只说起其他事情来，婉盈也只好把疑惑压在心底，和他说起夫妻小闲话来。 第十六章 这次随着谭妈妈一起来的还有三家人，一家只一个老母，婉盈原本打算派一个大一些的小丫鬟和一个婆子过去照看的，却被这位身体十分健朗的老妇人推了，最后好说歹说只留下一个作伴的小丫鬟；第二家是全家一起过来的，老父老母和一个羞羞涩涩的小媳妇，不过人家自己带了丫鬟婆子，遂婉盈也不再多指派人，只让陈妈妈偶尔过去照看下；最后一家特殊些，是护卫队长兰师傅家的两兄弟，大的十二岁，小的只有五岁，没人照看，这下婉盈就干脆了，直接指了一个婆子一个丫头和一个小厮过去。 至此，全员到齐。 季家的这座宅子并不很大，但之前的那位主人十分用心，宅子里处处都是景，买来之后婉盈也没多做什么改变，现在拿来摆宴席倒也十分拿得出手。 宴席这天，婉盈看着忙忙碌碌却井然有序的小丫鬟们心中十分骄傲，这都是她家白鹭和小黄鹂的功劳啊，这俩姑娘简直就是妥妥的持家小能手啊，赏，必须得大赏！ 王氏早早就带着自家的三个孩子过来帮忙，毕竟她对这里的人熟悉，有她在，婉盈也能方便些。 之前王氏送来的那副蝶戏繁花的绣品被婉盈找人雕了个木框做成相框挂在了偏厅最显眼的地方，瞧着十分独树一帜。所以等王氏她们进来了，一抬眼就瞧见了。 “咦，这不是娘前些日子才绣成的绣品吗？”周沁一时惊讶，这话就脱口而出。 婉盈也是一愣：“我这倒是没想到是夫人亲自绣的呢，没想到夫人的绣工这么好。” 王氏浑不在意道：“绣的多了，不好也好了。”说着，又让三个儿女给婉盈行礼。 “见过夫人。”周家的三个孩子十分乖巧的朝婉盈行了一礼，婉盈十分高兴，让白鹭把早就准备好的荷包拿了来，两个小姑娘的荷包里各自装着几个小金球和一件首饰，男娃娃的荷包里装着小猪模样的金锞子，顺便还有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王氏不好意思道：“这也太贵重了些。” 婉盈笑：“这些哪比的上夫人的这幅绣品？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呢。” 王氏见她如此，便也不再说客套话，只打发了三个孩子，然后随着婉盈开始见客，并一个一个给她介绍。 婉盈这次邀请的人并不多，毕竟富阳只是个县城，能和县令攀关系的也就那几个，除了当地的大族梅家、凭着知府的关系混的风生水起的杜家，其余的便是些县衙里的人和当地也有名望的人家了。 “夫人，这位是梅家六房的陈夫人。”王氏道。 婉盈笑容十分得体的招呼着，眼睛不着痕迹的大量来人，这位六房夫人着实年轻，瞧着也不过二十多岁，身穿一件秋香色暗花雨花锦上衣，下面一件玫瑰红掐牙镶边梅竹菊纹样留仙裙，发髻里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倒是衬得她更加风流韵味了。 陈六夫人话不多，虽然容色艳丽、打扮也十分抢眼，只是身上还是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黯淡来，看来这六房在梅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婉盈默默想到。 没一会儿，那杜家夫人也来了，婉盈一见她就知道这人不好惹，一脸精明像掩都掩不住，行动间带着十足的傲气，头上插金戴银十分富贵，可却偏偏穿着一身淡色显清冷的衣衫，头重脚轻的模样看的婉盈实在是想把她头上的金钗珠簪的都给撸下来，这实在是太挑战人的视觉了。 …… 小花厅里，周家姐弟三人以及婉盈找来的小陪客兰师傅家的小儿子辉哥儿正围坐在一起，吃着点心开开心心的聊天，更准确的说，是周家的泽哥儿和辉哥儿说话。 泽哥儿：“我三字经已经学完了呐，你呢？” 辉哥儿：“我学会蹲马步了呢，你会不会？” 泽哥儿：“我不会蹲马步，我爹爹不会，不能教我。” 辉哥儿：“我还没学完三字经，爹爹也不会。” 泽哥儿：“那我以后教你读书。” 辉哥儿：“那我教你习武。” 泽哥儿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 辉哥儿嫌弃脸伸出小拇指，嘴上嘟囔：“只有女孩子才会拉钩……” 两个小家伙十分容易的就建立了友谊，然后开开心心的说起了悄悄话。 周汐小口的吃着各式各样香喷喷的糕点，眼睛眯的都要看不出来了，周沁时不时的给她倒茶擦嘴巴，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动作却十分轻柔。 “二姐，你也尝尝这个。”周汐献宝似的把一块儿芙蓉糕塞进周沁嘴里：“可好吃了，比百味园家的点心都要好吃。”百味园是富阳最好最贵的点心铺子，周家一年下来也难得吃上一次。 周沁咽下去，点点头：“确实好吃。” 闻言周汐更开心了。 周沁端着青瓷的茶杯，心中有些小忧伤，新来的县令夫人可真不一般呢，她的年纪还那么小，却能管着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人了……娘说她们都是一样的，可她却觉得，她们其实一点儿都不一样。 唉，她什么时候也能那么厉害呢？ …… 婉盈不喜欢看戏，而且这样冷的天，她也懒得让人搭台子，反正她的地盘她说了算，所以她便找来一个女说书先生，又专门给她找了京都里流行的故事，一群人凑在一起听起她说书来。 这故事婉盈听过，所以这次再听也不觉得什么，只是几乎没出过富阳县的这些个太太夫人们却都没听过，一个个的听得十分入迷，就连王氏也都什么都顾不得了。 临了最后，几个夫人不约而同的说以后开宴席的时候要请这位说书先生去府里说上一次，当然，也可能是许多次。 婉盈对此但笑不语，心中十分得意，看，她这第一次办宴席便成功了，她果然是个非常有才又贤惠又能持家的女人啊！ 颤抖吧季文衍！ 听完了说书，便到了正午，婉盈带着一众夫人入席，吃着精致的菜肴，喝着爽口的甜酒，一切顺顺利利又怡然自得。 只不过午膳用完了，麻烦也就来了。 第十七章 杜家有财有靠山，在这富阳堪称一霸，是以平日里行事十分高调且不留退路，从不知道什么是得罪人，自然，他们也不怕得罪人。而在这些“老子就是这么狂霸拽”的杜家人里，杜夫人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就这么着，在用完午膳一群女人凑在一起说着闲话的时候，自诩十分优雅高贵与众不同俯瞰众生的杜夫人，十分有眼光的就把炮口对准了言语不多身份却又足够高贵的梅家六房夫人：“听闻前些日子梅家六爷被人在佳人坊后门那儿打了闷棍，还被丢进了粪坑里，哎哟，那个臭烘烘呐……啧啧啧，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呢。” 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那陈六夫人一张白生生的小脸登时就红透了，揉着帕子红着眼眶，嘴里嗫嚅着想反驳，却又偏偏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着急。 正在和王氏说着话的婉盈柳眉微皱，很快却又敛了神色，把手里的茶杯磕在桌上，只道：“咱们女人家的聚在一起，做什么学市井泼妇说那些糟七糟八的话？没得污了人的耳朵又失了身份，杜夫人，你说是不是？”这可是她的地盘，在这里给她找麻烦这不是砸她的场子吗？简直不能忍！ 听了这话，杜夫人登时就怒了，一拍桌子道：“你在骂我？” 婉盈拿着绣着荷花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漫不经心的笑道：“杜夫人说这话可是冤枉我了，你可是这富阳有名的大家夫人，哪里是什么市井泼妇？那些个嘴碎的市井泼妇哪能跟你比，你说我说的可对？”最后这话却问向了王氏。 一贯看不上杜家人的王氏自然十分赞同的点点头：“夫人说的很对。” 被两人挤兑的杜夫人吊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二人，十分有料的胸脯被气的起起伏伏，半晌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一旁的陈六夫人松口气，朝婉盈感激的笑笑，婉盈只点点头，淡淡的移开视线，她之所以开口也不是为了这梅家人出气，这里毕竟是她家，就算各自看不惯也不能在这儿惹麻烦，再有……婉盈想起昨儿夜里季文衍说过的话，这杜家和梅家同是富阳大户，且两家之间情况复杂，要让他们彻彻底底的翻脸，她还要好好想想怎么点火才是。 自从杜家攀上知府，这杜夫人就再没有受过如此的奚落和挖苦，此时被婉盈这么落面子，心中的火气自然压不下去，这抚着胸口回过神，正想发火，却听婉盈朝着众人道：“说起来，这京都里的景色虽好，可却也没有富阳这么多的山山水水，瞧着就让人心情好呢。” 杜夫人一个激灵，理智回笼，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位县令夫人可不是普通人，这可是从京都来的尚书府家的姑娘，还是侯府的儿媳妇，不是他们这小小的杜家能惹得起的。想到此，杜夫人压下心中怒火，扭着帕子扯着嘴角僵硬附和道：“咱们富阳可是个好地方呢，山山水水的就是多。” 见杜夫人“恢复正常”，其他人也急忙应和起来，婉盈笑眯眯的顺着话说下去，之前的不愉快就像是从没发生过一样。 未时末，婉盈便一一送走了前来赴宴的夫人们，看着杜夫人阴沉沉的脸，她丝毫不以为意，仍是笑语盈盈的和她道别，心中甚是舒爽。 等着马车都走远了，王氏才道：“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没脸呢，嗯，我心中舒服多了。” 婉盈莞尔一笑，想想又担心道：“这次也是我思虑不周把你扯进这趟浑水了，这杜夫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此次定是记仇了，只是她不敢朝我下手，怕是最后要把火气撒到你们头上了。” 王氏倒是不怎么在意，“夫人不必担心，我家老爷在富阳待了这么些年，虽说官位不大也没什么权，可旁人却也不敢随意惹到周家头上来，我既然敢应声，就不怕这杜家报复。” 婉盈十分纳闷，王氏这话说的实在是太笃定，实在让人好奇，只可惜王氏却不打算给她解惑了，领着三个孩子这就要告辞。 婉盈真心实意的挽留：“再多玩会儿吧，我还没和几个小的说话呢。”之前是真没腾出功夫来，倒是可惜。 王氏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也不多呆，若是夫人想找沁姐儿几个说话，只管让人去叫，我自会把人送来。” 婉盈见她坚持，便也不多做挽留，只让白鹭又去包了些点心给她们带回去了。 “没皮没脸的小娘皮，黑了心肝儿的小jian人，竟然敢……”马车上，压了一肚子火气的杜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表情狰狞：“只仗着有个好出身便这么落我的脸，这是欺我杜家没人吗？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旁边伺候的丫鬟缩了缩脖子，半晌不敢吭声。 随车的婆子十分心疼的揉着杜夫人的手，安慰道：“夫人莫要生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杜夫人哼了一声，倒是没甩开她的手。 那婆子见状又道：“这县令夫人毕竟年纪轻，又是从京都来的，自然心高气傲的看不清形势，咱们杜家家大业大，难道还怕了他们一个小小的县令？” 杜夫人道：“只是他们身后的人却惹不起呢。” “俗话说得好，强龙还不压那地头蛇呢，”那婆子瞥了眼把自己越缩越小的丫鬟，笑道：“任凭他们再厉害也远在京都，想伸手也得看看自己的胳膊有没有那么长啊。” 杜夫人眼珠子一转，也笑起来：“还是妈妈说得对，我要是想收拾那个小jian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哼，就让她再逍遥几日，看我以后不把她的皮给揭下来……” 简陋的小马车里，王氏和三个儿女正靠在一起看着收到的荷包。 周沁小心的摸着手里精巧的蝴蝶簪，赞叹道：“娘，您瞧，这簪子上的蝴蝶像是真的一样呢，夫人可真是大方。” 旁边的周汐也抢着道：“我的荷花坠子也很好看呐。” 王氏便道：“既是县令夫人所赐，那你们便都收好了吧。” 旁边沉默不语的周泽却把手里的荷包塞给了王氏，“娘，金子给您。”他话音刚落，周沁和周汐也把荷包塞了过去：“这些金珠子娘就替我们先收着好了，我和妹妹弟弟也用不到。” 王氏一怔，摩挲着手里的荷包叹气，孩子们这么懂事，实在让她难受羞愧，只是这县令夫人的人情也欠的多了些。 终于送走了人，婉盈曲着胳膊捶了捶后腰，白鹭急忙道：“姑娘，您累了一天，我给您按一按吧。” 婉盈也没推辞，她今日里也是真的累到了，板着腰干坐了几乎一整天，腰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索性让榻上一趴，就任由白鹭动作了。 “白鹭，杜鹃现在可老实了？”婉盈闭着眼睛，十分舒服的叹口气。 白鹭回道：“前几日还摔盘子碗的，陈妈妈便不让人再去送饭了，她饿了两日，倒也老实了不少。后来陈妈妈怕她吃饱了再惹是生非，便减了她的粮食，她现在吃不饱，也就不敢再做什么了。” 婉盈呻啊吟了一声，道：“你且叫陈妈妈看好了她，现在我都忙完了，元鹤也已经找好了地方，等明日便送她过去吧。” 白鹭一怔，抿嘴不语。 “你这是不忍心了？”婉盈坐起身，看着一脸纠结的白鹭忍不住笑起来：“我的小白鹭还是这么善良呢。” 被婉盈这么亲昵一叫，白鹭不由红了脸：“姑娘，我可还比您大了一岁多呢。” 婉盈故作惊讶：“是吗？没想到我的小白鹭都这样大了呢，也到了该找婆家的时候了。”说着，还故作忧伤的叹口气：“我可真舍不得你啊。” 白鹭这下连脖子都红了，捂着脸就往外跑，正好撞到了掀开帘子进门的黄鹂，后者被撞得一个趔趄，看着白鹭的背影，十分纳罕：“白露姐姐这是怎么了？” 婉盈叫她进来，“她这是害羞了呢。” 这下黄鹂更好奇了，婉盈笑道：“我说要给她找婆家，她便羞得不见人了。” 黄鹂眼睛一亮：“姑娘，您真的要给杜鹃姐姐找婆家啊？” “自然是真的。”婉盈也没有说瞎话，虽说有些不习惯十来岁的小姑娘就这么嫁人，但是考虑到她现在都嫁了人，再加上现在的习俗便是如此，是以她也并不想拖着白鹭太晚。 黄鹂道：“那我也要好好瞧瞧了，白鹭姐姐那样好，也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呢。” 听她这样说，婉盈不由笑起来：“羞不羞啊小黄鹂？哪有小姑娘家家的说这个的？” 黄鹂丝毫不脸红：“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脸皮最是厚的，拿我娘的绣花针戳都戳不透呢。” 婉盈大笑，她算是彻底败了！ 无奈的揉揉额头，婉盈刚想开口，就见帘子又被掀起，一个熟悉的让人怀孕的声音响起：“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婉盈见季文衍进来，急忙起身迎过去，黄鹂福了一礼，出去打热水去了。 “也不知道黄鹂是随谁学得，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个姑娘家的了。”婉盈说着把之前的事情学了一遍，“你听听，她现在都有了戳不透的脸皮了呢。” 季文衍闻言也笑起来：“你这个小丫头却是有趣。” 婉盈一想，也撑不住又笑起来，心中却与有荣焉，那可是她家的小黄鹂啊，自然是有趣的。 黄鹂打了水来，婉盈亲自弄了帕子给季文衍擦脸，嘴上一边把之前宴席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担忧道：“我这么做，可是有哪里不合时宜？” 季文衍摇摇头：“不，你做的好极了，比我想的还要好。” 婉盈眨眨眼：“真的？” “自然是真的，杜家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家，我也从未想与他们交好，这样直接撕破脸皮才好呢。”季文衍道：“梅家与临安知府颇为交好，却与杜家有嫌隙，这样很好，非常好。” 婉盈虽然不知他的打算，但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她没好心办坏事就好。 第十八章 婉盈眯着眼，懒洋洋的任由黄鹂给她梳头。 “姑娘，您说白鹭姐姐气人不气人？也不和我说一声就带着小麻雀跑没了影儿，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回来，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黄鹂小心翼翼的把玉簪插进婉盈头发里，嘴上十分委屈的抱怨。 婉盈自个儿戴上小巧的珍珠坠子，一边照镜子一边道：“她们被我遣去做事了，约莫着也快回来了。” 黄鹂纳罕：“姑娘，她们做什么去了？怎的没叫我也一起去？” “你要是也跟着去了，谁给我梳头？”婉盈站起来，点点她的鼻尖：“走吧好奇的小黄鹂，你姑娘我还有一大堆的麻烦事儿等着处理呢。” 黄鹂摸摸鼻尖，笑的傻乎乎的跟了上去。 白鹭朝看门的婆子笑笑，道：“姑娘让我来瞧瞧杜鹃姐姐，劳烦妈妈开门吧。” 那婆子笑着应了，从荷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白鹭姑娘进去吧。” 白鹭道了声谢，从身后小麻雀提着的盒子里端出一碟子糕点递给她，“麻烦妈妈再去叫个妈妈来候着，等会儿怕是有事要做呢。” 那婆子看了眼掩着的门，了然的点点头，接过糕点便去叫人了。 白鹭推开门走了进去，小麻雀一步不离。 这是一间十分简单的屋子，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木盆外再没有其他东西，床上铺着厚实的褥子，因着屋子里没有点火，所以有些凉。 “你来做什么？”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的杜鹃哑声道，此时的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早已没有了以前的明媚容貌和娇娇切切，“来看我笑话吗？” 白鹭接过小麻雀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把里面的碗碟摆出来，脸上淡淡的，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你还有什么值得我笑话的？一个被主子厌弃的奴才，早在你刚被关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笑够了。” 杜鹃脸色发青，挣扎着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呸，好你个白鹭，现在可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之前的那副样子怕都是装出来的吧？现下把我挤兑走了，这里就是你的天下了，我呸你个……” 白鹭只冷冷的听着并不说话，旁边的小麻雀却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喝道：“我才呸呸呸赔死你个不要脸的孬娘们，一个奴才不知本分没脸没皮不知羞耻，活该你被关起来！夫人心善才留你一命，白露姐姐可怜你才来送你一程，你不知感激也就罢了，还竟说些酸不拉几的话？我呸！该！”小麻雀难得表现出除了力气之外这么能言善辩的一面，直接震撼了旁边的白鹭。 杜鹃被气的几欲吐血，保养的十分细腻的右手拍着床板说不出话来。 白鹭拉了还要继续的小麻雀一把，看着杜鹃说道：“杜鹃，你为什么被处置你自个儿也清楚，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夫人已经给你找好了地方，你吃了这顿送行饭便走吧。” 杜鹃一愣，也顾不得骂人了，像是疯了一样说道：“地方？什么地方？我不去，我是尚书府的人，夫人她没有资格处置我！我要见夫人，我要见夫人……”说着就挣扎起来，只是她这几日吃得少，身上没有力气，胳膊一软，便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白鹭也不拦她，只冷冷的看着她：“夫人不会见你，你既然跟着夫人来了季家，那夫人自有处置你的权力。杜鹃，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不服！”杜鹃知道自己这要是被送走那以后就再没有好日子过了，她心中对之前的事情不是不后悔的，但这寥寥无几的悔意很快便被惊恐冲淡了，“我要见夫人，我要回京都……” 白鹭心中叹息，让小麻雀去把外面候着的婆子叫了进来，“麻烦两位妈妈了，堵了她的嘴把她送到后门那儿就好，这些个菜两位妈妈若是不嫌弃便用了吧。” 两个婆子应了，手脚麻利的上前掏出帕子堵了杜鹃的嘴，一边一个把杜鹃夹了起来往外拖，杜鹃挣扎不得，泪水糊了满脸。 曾经风风光光的杜鹃就这么彻底离开了季家大院。 白鹭和小麻雀回来的时候婉盈正在描花样子，之前她就有想开铺子的打算，现在外面元鹤正给她找地方，所以她现在便开始做起准备来了。 婉盈认认真真的画完最后一笔，放下笔，接过黄鹂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人送走了？” “走了，是元管家亲自带人送走的。”白鹭道，说着又有些迟疑，“姑娘，那个庄子真的牢靠？” 婉盈笑：“放心，若是看不住人的话我哪能把她送去那儿？那个庄子里就缺干活的人手，等杜鹃有事情干了，也就没那么多心思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再说，哪里地方偏僻，看守的也严格，除非她长了翅膀，不然是跑不出来的。” 白鹭这才放了心，虽说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不过一想到原来的杜鹃是怎么对待她们的，那些不忍也就随风散了。 黄鹂看着两人说了半天什么都讲不明白，便凑到小麻雀跟前小声问道：“小麻雀，你可知道姑娘她们说什么呢？” 小麻雀抬起头来眨眨眼，一脸无辜：“我也不晓得呢黄鹂姐姐。” 黄鹂气咻咻的捏捏她长了肉的小圆脸，继续挠心挠肺的瞎想去了。 送走了杜鹃没几日，就进入了腊月，婉盈忙着准备年礼往京都送，侯府一份儿尚书府一份儿，都是当地的特产和新奇的物件，零零碎碎的装了几大车。她现在正处于坐吃山空的处境中，所以最值钱的也只是从王氏那儿买来的那副送给韩府老夫人的观音像和一副绣着壮丽山水景色的双面绣，这双面绣的屏风是送给威远侯的，这位的大腿甚是粗壮，要想牢牢抱住就得舍得砸银子，感情么，就得好好经营才是。 至于其他，婉盈表示，能省则省，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儿她可干不来。 送完了年礼，婉盈就彻底闲了下来，府里的杂事有陈妈妈和白鹭担着，她只在最后听一听做做决定就好，和其他府里的来往也十分简单，只除了周家要多亲近之外，其他人家也都只按旧例回了礼。 这没了事做，婉盈才恍惚反应过来，她好像好多天没能跟她男人交流感情了，作为一个想要好好经营家庭的好妻子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只是还没等婉盈想出交流感情的好方法，这边季文衍就先出手了。 “你是说要去郊外的庄子？”婉盈又惊又喜，自从来了这儿她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王氏家里，这富阳大好的景色她可一点儿都没瞧见，实在是可惜的很。 季文衍点点头：“我前些日子听同僚说起过，那个庄子景色十分不错，里面种了不少花，冬天里看看花也不错，明日咱们就去，住一晚上再回来。” 婉盈哪管什么花花草草的啊，她现在只要能出去放放风就觉得心满意足了，艾玛，这可真不愧是她的男人，妥妥的温柔体贴大男神啊！ 婉盈这么想着，十分豪放大方的送上了一个甜蜜蜜的吻，顺便揩了揩男神老公的油。 第二日，小夫妻两个带着丫鬟护卫和谭妈妈就上了路，府里陈妈妈留下来镇场子，顺便操办过年的事宜。 一路上婉盈兴致勃勃，难得露出小女儿姿态来跟季文衍说话，不过说到后来又心虚起来，“我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把陈妈妈留下，是不是不太好？” 季文衍失笑，但却扔假装非常认真的想了想，点头赞同：“确实不大好。” 婉盈：“……”等等啊男神，话不是这么说的啊，你现在不是应该好好地宽解我一番吗？ 季文衍被婉盈无语凝噎的表情逗笑了，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年纪小，这又是第一年，所以偷懒些也无妨，再者说咱们头上也没有长辈管着，能得一时闲也不错。” 婉盈觉得这话十分有理，所以在接下来的路程里便十分卖力的享受起来，头的浮生半日闲啊，真是好舒坦~ 百芳园名字俗气，可里面的景致却十分不俗，婉盈一下了马车，就被花香给迷了鼻子，等进了园子里，这眼睛也被迷住了。 “这里可真漂亮。”各色漂亮的花争相斗艳，都快让婉盈眼花缭乱了。 季文衍见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心情也不由好起来，他这个小妻子，真是十分的有意思。 有园子里的管事前来引路，婉盈只让白鹭她们去收拾住宿的院子，自己则和季文衍去了一路飘香的梅园，远远看去，那怒放的红梅煞是夺人眼球。 两人在梅园里的亭子里坐下，自有小丫鬟送茶点来。 “我很开心。”等着小丫鬟们退远了，婉盈这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文衍，殷勤的为他倒了杯茶，“我以茶代酒，谢过夫君了。” 季文衍接过茶杯抿了口，装模作样道：“小娘子以茶代酒可算不得有诚意。” 婉盈也笑眯眯的接下去：“那不知这位相公想要我如何？” 季文衍凑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婉盈顿时红着脸目瞪口呆，这人，还真是……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人这么厚脸皮呢？ 第十九章 婉盈懒洋洋的缩在热乎乎的被窝里一动都不想动，刚刚那一场激烈的幸事几乎榨干了她所有的体力。 穿着亵裤披着袍子的季文衍到了杯水来，扶她坐起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婉盈忍不住瞪他一眼，借着他的手喝光了茶杯里的水，等嗓子觉得舒服了，才开口：“屋里凉，你快上来。”说到底，男□□人，这人露出来的胸膛和肚皮看上去很有料啊，婉盈十分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又扑过去。 季文衍似笑非笑的看着没骨头似的婉盈，直把她看的尴尬的往被窝里又缩了缩才作罢，借着茶杯喝了杯水，这才回到床上躺下。 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紧紧的挨着，婉盈忍不住往季文衍身边动了动，把自己塞进了他怀里。 “像头小猪。”季文衍空着的那只手伸进被窝里摸着婉盈滑溜溜的肌肤，一时没忍住，在那两块软绵绵的糯米糕上捏了又捏。 婉盈顿时恼羞成怒：“我哪里像小猪？”而且你的手在往哪里摸？！ “这么白、这么软，而且还胖乎乎的，可不就和小猪一模一样？”季文衍手上动作不停，煞有介事的道，最后还点点头，“看来我养的就是好。” 婉盈：“……”呸，你才是白软胖！ “不过我喜欢，”季文衍微微低头在婉盈额头上亲了一下：“阿盈，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乖巧、善良、能干又主动，是个好妻子。 婉盈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这这就告白了？这也太突然了些……而且为什么非要在刚刚上完床之后说呢？不知道有句话叫男人在床上的话都不能信吗？ 见婉盈一副呆愣愣的模样，季文衍又笑起来：“怎么，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婉盈眨眨眼，仰着头看着季文衍那张三百六十度完全无死角的帅脸，憋了半晌才道：“下来床之后你再说一遍。” 这下轮到季文衍愣了：“这是为何？” “不管，”婉盈红着脸耍赖：“总之下床之后你再说一遍喜欢我。” 季文衍无奈的笑：“好，等明儿一早我就再说一遍。”只一句喜欢便高兴成这样，果真还没有长大。 婉盈得寸进尺：“可不可以说好多遍？” “……”季文衍捏着她的鼻尖妥协：“都随你，以后只要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这下可满意了？” 满意，当然满意，简直满意的不知该怎么好了！ 婉盈红着眼眶一个激动就主动献上了一个热吻，然后就被她家男神大人给干脆的压倒了！ 一室春光掩不住啊掩不住。 婉盈靠在榻上，透过开了一扇的雕花窗子，看着窗外的那棵红梅，双眼呆滞的愣起神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黄鹂凑到白鹭跟前咬耳朵：“从早上开始便一直在发呆呢，也不去园子里看花了。” “是你自个儿想去看花了吧？”白鹭轻轻掐她脸一下，“姑娘想什么哪是你能管的？快去给姑娘换杯热茶，我去厨房里看看点心好了没有。” “哦。”黄鹂撅起嘴巴乖乖去做事，白鹭姐姐真是太讨厌了，怎么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呢？ 婉盈想着早上的时候季文衍下了床之后说的那句喜欢，心里止不住的喜悦兴奋。她从来没想过能从季文衍口中听到那两个字，毕竟这里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不谈喜欢的古代……即使对季文衍来说这两个字代表的含义与她所想的不同，但婉盈依旧十分高兴，至少她看到了希望，如果她再努力一些，是不是就能收获一份她从来没经历过的爱情？ 婉盈抚着胸口，感受到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缓缓舒了口气，这古代的日子，其实也没那么难熬呐。 “诶呀小麻雀，大清早的你竟然去摘花了？”黄鹂看着推门而进的小麻雀，十分惊讶的道。 婉盈回神，看着小麻雀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插了几枝红梅的花瓶，笑道：“哪里来的花？” 小麻雀把花瓶放在榻上的小几上摆好，这才回道：“是大人摘得花，让我送来的。” 婉盈一愣，刚刚平静下来的小心肝再次没出息的狂跳起来，她忍不住唾弃自己，不就是几枝花么，瞎激动个什么劲儿？真是十分掉价！ 黄鹂捂着嘴巴嗤嗤笑：“姑娘，大人对您真是好呢。” 婉盈轻轻嗅着红梅花香，脸上不由染了红霞，季文衍对她，确实不错啊。 “对了，大人呢？”婉盈问道。 小麻雀道：“我恍惚听说大人去见这园子的主人了。” 婉盈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等白鹭回来你们自去玩儿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要好好看看这景儿的，等着回去了，你们也好和陈妈妈说一说。” 黄鹂笑眯眯：“姑娘您真好。” 婉盈笑她：“瞧你没出息的模样，还不如小麻雀沉得住气呢，看一会儿记得回来，咱们过了晌午就该回去了。” “晓得了。”黄鹂在屋里转了两圈，等着白鹭提着食盒进来了，她便拉着小麻雀撒欢似的跑出去了。 “姑娘，您瞧瞧黄鹂现在哪还有一点儿大丫鬟的样子？您也太纵容她了。”白鹭把点心一盘盘摆好，随口说道。 婉盈看着红梅笑：“你们两个之前随我受了那么多的苦，现下日子好了，那就要好好享受享受，等会儿她们两个回来了你也出去看看，也不知道下一次能来是什么时候呢。” 白鹭应了，也没说去不去，又道：“姑娘，我方才见着园子里伺候的丫鬟，听说前面又来人了，是梅家的人。” 婉盈抬眼看她，只听白鹭又道：“说是梅家的姑娘们来游园，还要去见见园子的主人呢。” 婉盈微微皱眉，这梅家姑娘们早不来玩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来就来了，还要去见园子主人，她家男人可还在那儿呢。 婉盈难得一次阴谋论了，这些个姑娘们这时候过来，是不是往她男人身上打什么主意了？ 第二十章 百芳园的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名叫方暮生，与季文衍也算相识。此时二人正在书房中说着你懂我懂旁人都不懂的话，外面就有小丫鬟来禀报：“梅家来人游园了。” 季文衍端起茶杯似笑非笑的看来方暮生一眼，后者苦笑一声：“季大人，这事却和我无关了，这两日我早已推掉所有帖子，至于梅家人为何会来，我是真的无从得知。”其实梅家这也算失礼了，百芳园压根没接帖子她们便来了，委实不礼貌。 季文衍道：“也罢，我就信你一次，只不过人都来了，你也总不好把人赶出去，索性我与夫人这就走吧，午膳的全鱼宴怕是不能见识了。” 方暮生苦笑着作揖：“对不住大人了。” 外面小丫鬟喘了口气，又道：“老爷，梅家人要来拜见您哩。” 方暮生可当不起梅家人的拜见，再加上季文衍也在这儿委实不方便，于是一时也顾不得什么了，抬脚往外走，却听那小丫鬟又开口了：“老爷，梅家说了，还要拜见一番季大人和季夫人哩。” 嗯？方暮生停了步子看向季文衍，后者丝毫不意外，起身掸了掸干干净净的袍子道：“时辰不早了，我这便回院子与我夫人说一声。” “那梅家那里……” 季文衍摆摆手：“我和夫人这就走了，哪里知道梅家人来百芳园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只留下方暮生唉声叹气，开个园子赚银子养家真是不容易啊，哪儿哪儿都有事！ 来传话的小丫鬟见他不走，急忙催促一声：“老爷，梅家人就等在外面哩，您要不要见？” 方暮生又叹了一声才往外走，顺便教育那小丫鬟：“以后有事就一口气说完，可别大喘气的想一出说一出，你老爷我胆子小，不禁吓。” 小丫鬟茫茫然点点头：“哎。” 季文衍挑着避人的小路回到暂住的院子的时候婉盈正招呼着白鹭她们收拾行李，早在梅家人到的时候黄鹂和小麻雀就回来了，现在正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叹气呢。 “好了好了，若是想看咱们来年春天再来，那时候花更多更好看呢。”婉盈笑着安慰她，抬眼见到季文衍也不惊讶，走过去给他倒了杯茶，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季文衍回道：“等收拾好了东西便走吧，梅家那边方老板还能拖延一会儿。” “唉，我还想着中午的时候好好尝尝那全鱼宴呢。”婉盈十分可惜的道：“年前怕是没有机会再出门了。” 季文衍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以后总有机会的。” 季家众人很快便收拾好行李，只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临上马车的时候还是见到了不请自来的梅家人。 来人畏畏缩缩，眼神闪烁的作了一揖：“梅修卓见过季大人、季夫人。” 季文衍微微皱眉：“原来是梅六老爷，失敬。” 梅修卓哂笑：“是我失礼了，只是季大人一直不接梅家的帖子，是以……” “梅六老爷不必多说了，只是职责所在，还请梅六老爷见谅。”季文衍神色淡淡的打断他的话：“时辰不早，我们也该上路了，有劳。” 梅修卓张张嘴，最后却只能不甘心的又闭上了，他面上依旧笑着，心中却十分不忿，这季文衍真是好生没有礼数，一个小小县官，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一直假装自己是棵不起眼的小草的婉盈扶着季文衍的手上了马车，季文衍随后跟上，放下车帘，“走吧。” 马车缓缓行起，婉盈摘下帷帽，一边倒茶一边道：“这梅家果真是冲你来的，只是他们找你到底有何事？” 季文衍慢吞吞道：“有人状告梅家纵家中子弟行凶、草菅人命。” 婉盈一惊：“他们竟做了这事？” “世家大族，这种事永远不会少。”季文衍毫不在意的道：“破财免灾之事多得数不清，只是这次麻烦了些而已。” 婉盈捏了块梅花糕，想了想终于说出口：“我觉得你好像特别反感梅家，梅家得罪过你？”不只是因为之前季文衍说的梅家不是好东西，而是他现在脸上毫不掩饰的情绪和而已，只是这不应该啊，一个是京都人士，一个是蜗居在小小富阳的世家，会那么容易有交集吗？ 季文衍一笑：“你倒是敏锐。” 婉盈知道他这是承认了，于是便竖起耳朵等着听后话，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这人完全没有说下去的想法，反而拿出一本书认认真真的读了起来。 婉盈不由气闷，这人真是，抛下这么一个引子挑起她的好奇心，然后便再不管不顾，实在是讨厌的很！不过婉盈也清楚，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本就不深，季文衍隐瞒于她倒也不能说是不对。 婉盈心中叹气，目前的情况离她所期望的幸福美满小家庭还远得很，还是需要多多努力啊！ 被讨厌的季文衍目光从表情变来变去的婉盈脸上一转而过，嘴角微微挑起，心情十分不错，他这个小妻子真是十分的有意思。 梅家自诩世家大族，自然不容许草菅人命这种污点的存在，在确定季文衍那边的路子彻底走不通之后，他们就把目光定在了婉盈身上，于是，婉盈平静轻松的小日子就这么被打破了。 这日，正在翻看京都送来的年礼的小夫妻两个又收到了梅家递来的拜帖，婉盈皱眉，颇为不耐烦的道：“这梅家恁的让人厌烦，都到年下了还生出这么多事端来，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年了？” 难得见婉盈发脾气，季文衍十分不厚道的笑起来，婉盈白他一眼：“这都是谁惹出来的麻烦事？”还好意思笑！ 季文衍安抚的笑笑：“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婉盈又瞪他一眼，看了拜帖后才道：“说起来这梅家不是有人做官吗？怎么就一股脑的只想走我的路子了？” “因为管着这件事情的是我，梅家人触犯律法是事实，只要我不松口，那些做官的梅家人再如何使力也无可奈何。”季文衍随意的说出事实。 婉盈了然，这是一个拼爹拼后台的时代，她家男人来头太大，梅家拼不过啊拼不过。 最后婉盈依旧拒了梅家的拜帖，季文衍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了，和梅家连面子情都不用做，所以她也就不给自个儿找事儿做了。 梅家。 梅家老夫人拍着炕桌砰砰响，愤愤道：“这个季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区区一个小县令，竟如此不给梅家脸面，是嫌梅家无人吗？” 梅家大老爷梅修元道：“这季县令虽然官职小，可他身后却站着万万不能得罪的人，我们怕是不能对他如何。” 梅老夫人哼了一声：“若是放在你祖父还在朝中的时候，哪里轮得到他们在那里耀武扬威？” 梅修元叹气，可惜现在不是那时候了，不管梅家人承不承认，梅家也早已没落，再也不是那个权倾一时的梅家了。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梅老夫人顺遂日子过得太久了，久的她都忘了梅家此时的情形，“这一个黄口小儿如此打脸，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咱们梅家也不能被人泼脏水。老大，此事就交由你，你必须把这件事情摆平了，这季家，也该给他点颜色瞧瞧才是。” 梅修元十分无奈，且不说其他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能耐季家如何呢？他若是真能摆平这件事情，哪里还会在这儿唉声叹气？罢了罢了，发话的是他亲娘，他除了听话，还能如何呢？ 年节一天天临近，忘却一切烦恼的婉盈也一天天越加开心起来，这毕竟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新年，意义非凡。 陈妈妈带着府里的一众丫鬟婆子小厮把大大的季府统统打扫了一遍，婉盈也换了衣衫下了手，顶着陈妈妈不赞同的眼神把他们的小卧室打扫了一遍……虽然之后白鹭又重新擦了一次，但这些都不能破坏婉盈的好心情。 二十三，过小年。 祭了灶王爷后，婉盈便带着陈妈妈她们兴致勃勃的从库房里挑东西，新年新气象，屋里的各种摆件都要换新的，之前收来的还没用的缎子布匹也收拾了一番挑挑拣拣的赏了出去，在这上面婉盈并不吝啬，即使她现在觉得自己十分缺钱，至于剩下的，来年总是有用处的。 既然准备赏东西了，那月钱也就一并发了，婉盈小手一挥，府里的下人俱都多得了一个月的月钱。既得了银子又得了衣裳布匹，府里的下人全都欢喜起来，朝着婉盈行个大礼，然后便高高兴兴的做活去了。 围观全程的季文衍笑道：“夫人，这赏钱是不是还少了一个人的？” 婉盈一愣，又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茫然道：“没有啊，我一个个瞧好了，都给了，一个没缺。” 季文衍指指自己，“那我呢？” 婉盈一愣，看着一脸认真的季文衍，囧囧有神：“你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季文衍一本正经：“要是论起来，可还是我对这府里贡献最大，怎么论功行赏的时候便没我的事儿了呢？” 婉盈：“……”帅哥你谁啊？快说，你把我正经的谪仙般的男神大大弄到哪里去了？！ 见她不可思议的表情实在是逗人，季文衍终是忍不住笑起来：“阿盈，你可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婉盈被他的笑容迷得两眼发直，心中却不住吐槽，你的意思是我很呆是不是？呸，你才呆！ 时间果然是个大杀器，原本不苟言笑的男神大大也终于变傻了！ 第二十一章 转眼间就到了大年三十，一早起床，婉盈特意换上了白鹭忙了两个月才绣好的新衣，并且十分自得的在季文衍跟前转了一圈试图表示自己其实也是美美的，可惜下一刻就被打击了，因为随便穿了一身蓝色新袍的季文衍美貌度砰砰砰直接爆表，干脆利落的就把她给比到泥地里去了。 婉盈不由愤愤道：“真应该把你的脸给遮起来。”站在这人身边实在是很打击人好吗？！明明她现在也是个小美女来着！ 季文衍十分无辜：“那我便去戴个面具？猪头模样的如何？” 婉盈：“……噗……” 不只婉盈笑了，在旁边伺候的白鹭和黄鹂也憋不住笑出声。 婉盈笑着上前为季文衍系上玉佩，小声道：“我夫君这样好看，遮起来也实在是可惜了，不过在府里也就罢了，若是出门还真是该戴上猪头面具呢。”要是不小心勾几颗少女心来，那她麻烦就多了。 季文衍无奈的摇摇头，这人竟还真敢这么说，是打量自己声音低他真的什么都听不到吗？ 有了早上甜蜜蜜的小插曲，婉盈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这心情好了，吃的就稍稍多了些，当她吃完三碟香喷喷的小点心后又朝第四碟进军的时候，歪在一旁看书的季文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肚子饿的狠了？” 婉盈抿了口热乎乎的牛乳，捏着小点心道：“没有啊，怎么？” “那你怎么吃了这么多？”季文衍看着空空的漂亮瓷盘，十分惊讶她那个小肚子怎么能装下这么多吃的。 婉盈摸摸肚皮，无所谓道：“可能是太闲了，所以便吃的多了些，谭妈妈做的点心很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季文衍摇头拒绝，他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婉盈也不在意，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季文衍已经走了过来，并且把桌上的点心都拿开了，“这就要用晚膳了，再这么下去你等会儿可就用不了饭了。” 婉盈这才恋恋不舍的把眼睛从点心碟子里拔出来，“那好吧，其实我觉得自己还能吃下一头牛。” 季文衍：“……” 终于第一次成功的让她家男人无话可说的婉盈摩拳擦掌准备朝色香味俱全的晚膳下手，只可惜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三碟点心一碗牛乳满满的占据了她的胃，最后她也只能望美食而兴叹了。 真！是！悔！不！当！初！ 季文衍哭笑不得：“谁让你之前吃那么多，现在可还能吃下一头牛？” 婉盈欲哭无泪，别说一头牛了，就是一个牛丸都塞不进去了。 瞧着婉盈的模样实在是可怜，季文衍只得无奈道：“你且先忍忍，等你能吃下去的时候再叫谭妈妈给你做，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也只能如此了，婉盈叹气。 不过虽说不能吃美食，但是她家男人对她这么纵容宠爱还是挺让婉盈窝心的，能在古代找到这么一个体谅妻子的好夫君，她可真是走了大大的好运了。 用完晚膳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哪家起得头，等婉盈注意到的时候，外面的鞭炮声烟花声已经响成一片了。 婉盈摸摸不怎么平坦的小肚子，果断决定出去看看烟花，顺便消消食。 沿着走廊，一行人来到后花园，园子里几个小厮和丫头正在放烟花，见他们到了，急忙福身行礼，季文衍摆摆手让他们各自玩着，婉盈一瞧，也便让白鹭她们一起过去了，大过年的，哪还在乎这些礼不礼的？ 都是些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和丫头，又是在这样一个热闹的气氛里，一群人很快就玩闹在一起，看的婉盈都手痒起来，不过考虑到她现在已经嫁人了，所以该忍得还是需要忍忍的。 季文衍突然道：“可想去玩玩？” 婉盈摇摇头：“不用，这样就很好了。” 季文衍垂首看她，婉盈上前一步和他靠在一起，伸手环上他的胳膊，仰起头一脸笑意：“咱们两个在一起看着就很好了。” 季文衍看着面前这张带着些许天真和满足的脸，心中蓦然一动，原来他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大年夜里没有春晚，婉盈总觉得少了什么，虽然在现代的时候她也并不怎么看那些越来越无趣的节目。 没了可供吐槽的对象，守岁守得昏昏欲睡的婉盈靠在季文衍身上，迷迷糊糊中只听见有人轻笑了一声，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只手毫无意识的攥着季文衍的袍角，傻乎乎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正在和自己下棋的季文衍在棋盘上放下一颗黑色的棋子，看着她笑问：“你可是肚子饿了？” 婉盈摸摸肚子，只听从肚皮里发出“咕噜”一声，她认认真真的反映了半晌才点点头：“是饿了呢。” 季文衍点点她的鼻尖，让人去把温在炉子上的吃食端来，又道：“肚子饿了也不可多吃，省的明儿肚子难受。” 此时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的婉盈红着脸点点头：“我晓得了。”之前真是在男神面前丢大人了！一辈子的黑历史！ 虽然后来吃的不多，但是之前已经迷糊了一阵子的婉盈在用完了宵夜之后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见季文衍依旧在跟自个儿较劲，她便叫来陈妈妈白鹭和黄鹂，凑成一桌打起叶子牌来，从没打过牌的小麻雀在旁边围观。 婉盈并不是个打牌高手，打了几把把把都输，眼看着那一堆铜子儿都要输没了，不由十分郁闷，一旁的小麻雀看不下去了，细声细气道：“夫人，您该出这个。” 婉盈看她一眼，死马当活马医，听着小麻雀指挥，打到最后，竟然就真的赢了。 “小麻雀，你这不是会打牌么？”婉盈惊讶。 小麻雀红着脸羞涩道：“我、我就是刚刚看会的。” 白鹭抓了把铜子儿塞进小麻雀手里，笑道：“夫人，咱们的小麻雀真是聪明的很呢，看着别人打就会了。” 婉盈也笑：“是呢是呢，咱们的小麻雀不仅是个大力士，还是个小天才。” 小麻雀被夸得耳朵尖儿都红了，抓着那把铜子儿垂着头不说话。 婉盈索性让出位置让小麻雀去打，她自个儿就在旁边看着，只见天才小麻雀轻而易举的大杀四方，赚了一堆铜子儿回来。 黄鹂苦着脸道：“不玩了不玩了，我可是都输光了，小麻雀，你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我、我也不晓得……”小麻雀不知所措的看着婉盈，婉盈笑道：“小麻雀，别搭理她，这些铜子儿都是你自个儿赢回来的，还不快些装起来？” 小麻雀不敢动，黄鹂却快手快脚的掏出一个简简单单的荷包把铜子儿都装进去，然后才塞进小麻雀手里，大大方方的道：“小麻雀，以后你可得教教我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小麻雀低声应了，嘴角微微弯起。 眼看时候不早，陈妈妈便带着小麻雀下去了，白鹭和黄鹂留下来伺候婉盈两人沐浴之后才离开，反正也歇不了多久，婉盈便没留人守夜。 婉盈擦着头发叽叽咕咕的把小麻雀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感叹道：“小麻雀真是聪明的很，力气又大，只是命不好罢了。” “她能碰见你，怎么能说命不好？” 婉盈见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不由失笑，不过仔细一想，她和小麻雀也是有缘，小麻雀遇上她也是改了命了，只等以后再为她寻一个好夫婿，也算全了这份情谊。 想通了，婉盈也就不再纠结，等头发干的差不离了，又去给季文衍擦头发，这人的头发比她的还要厚还要黑，真是让人十分羡慕。 等两人都收拾好了，便熄了烛火上了床，明日里还有一通忙活呢。 大年初一，早早起床的小夫妻两个借着外面震天响的鞭炮声受了府里众人的拜贺，又看着陈妈妈拿着一串串铜钱发压岁钱，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对方脸上的笑意。 婉盈想，新年新气象，一切总会越来越好的。 虽说二人在这富阳并没有亲戚在无需拜年，但是挡不住这里的人过来给他们拜年，尤其是在季文衍跑到季府正门外亲自点炮顺便受了一位路过的小商户的礼之后，整整一个上午，季府的门槛都要被踩塌了。 等到了中午婉盈才好不容易清静下来，虽说累了些，但心情却意外的不错，这里的百姓很淳朴，带来的娃娃也很可爱。 想到这里，婉盈不由摸了摸肚皮，她这具身体现在也十七了，这个年纪虽说小了些，但是放到古代是可以怀孕的了，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有孕……她是真的开始期望一个小生命的到来了。 屋里伺候的陈妈妈见婉盈如此，见左右没人，便不由笑道：“姑娘可是想要个孩子了？” 婉盈也不脸红，大方的承认：“我和大人成亲也有半年了，也到了该有孩子的时候了。” “姑娘身体好，很快就会有的。” 婉盈道：“我之前落水受了凉，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呢。”之前虽然也喝过药了，但是月信却一直都是两个月来一次，也说不上是不是好，是药三分毒，她也不敢多喝了。 陈妈妈道：“要不等着过几日找个大夫来看看？” “算了，正月里没事找大夫也不好，还是等等再说吧。”婉盈十分看得开，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她还是等得起的。 下午的时候，衙门里家住附近的人家也都过来了，一个在前院里招待，一个在后院里说话，气氛倒也好得很。 一个多时辰后，夫妻两个各自把人送走，只剩下了周县丞一家。 婉盈对王氏道：“若是家里无事，便在这里多陪陪我，还要沁姐儿和汐姐儿，我可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王氏便也不推辞，只道：“咱们说话，泽哥儿在这儿也不好，若不然便送他去前院里吧。” “正好，兰师傅家的辉哥儿也在呢。”婉盈叫白鹭把周泽送到前院里去，顺便带上了些果子糕点，“辉哥儿前几日还和我说起过怎么泽哥儿不来了呢。” 王氏也笑：“这小子年前也念叨了几次要过来，只是那时候不方便出门，我也没搭理他。” 婉盈道：“他们两个一文一武、一动一静的，瞧着好玩极了。” 两人说着话，周沁和周汐便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们身上穿着极漂亮的新衣，头上也扎了好看的花，瞧着便像花朵儿似的。 婉盈看了，话头便也说到了这里，“沁姐儿和汐姐儿身上的衣裳可是夫人做的？可真好看。” 两个小姑娘脸皮薄，俱都羞红了脸，王氏却十分干脆：“我也就这一手绣活拿得出手了，说起来还要多谢夫人，若不是之前夫人从我这儿买走了那两幅绣品，我可没得时间给这两个丫头做衣裳。” 婉盈一笑，也不接话，又问起其他的来，“两位姑娘书读到哪里了？” 周沁起身回道：“偶尔跟着父亲读一读，也读到了。” “快坐下，咱们私下里不用这么多规矩，”见周沁福了一礼坐下了，婉盈才道：“多读些书明理自然是好的，那些的看过也就罢了，这世间，一个女子想要过得好，只凭那些可是不够的。” 周汐忙不迭点头：“我就不喜欢读的。” 王氏隔空点点她，笑道：“别说你也不爱读。” 众人都笑起来，周汐也红着小脸跟着笑，圆滚滚的小脸就像一个小苹果，看的婉盈忽然就有了食欲。 又说了好久，婉盈才恋恋不舍的送走了王氏几人，至此，这忙乱的一天，也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之后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因为还没有开衙，所以季文衍每日里都闲在府里，小夫妻两个相处的时候多了，感情也愈发深厚了起来。 只是婉盈在开心的同时，也苦恼起来，她这段时间吃的太好太多了，整个人都胖了一大圈，腰那里更是惨不忍睹，一捏就是一把的肉。 “陈妈妈，你瞧我双下巴都要出来了，”婉盈看着镜子里自己圆了一圈的脸苦恼道：“等会儿你就让谭妈妈少做一些我爱吃的菜，我要减肥。”她必须得瘦下去，原本就跟季文衍差距很大，要是再胖下去，那她就真的没脸站在他身边了。 陈妈妈很不赞同：“姑娘原先瘦得很，现在这样才好呢，圆润些是福气。” “唉，也不知怎么的，我这段时日里吃的也太多了些。”三餐照吃不误，还要再加上饭后小甜点，通常她还没察觉呢，东西就都进了肚子里去了。 婉盈说的随意，陈妈妈心中却是一动，吃的这么多，难不成是有了？再算算小日子，她又不怎么确定了…… 就在陈妈妈的迟疑中，日子一晃而过，就到了上元节这一天了。 婉盈很早就盼着上元节的到来了，她想去街上看看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想猜猜灯谜呢。为了这一日能出门，之前婉盈可是好说歹说才让季文衍松口，所以她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出去了。 只是陈妈妈却不敢让她出门了，见劝说无果之后，她就把之前自己的猜测说了一说，最后道：“我也只是瞧着像，姑娘，要不咱们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婉盈摸摸肚子，一时有些恍惚，她这肚子里，可能有个孩子了？ “姑娘，姑娘？” 婉盈回神，看向陈妈妈道：“就依妈妈说的做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有了，我可就不能凑热闹去了。” 陈妈妈松口气，喜笑颜开的去找大夫了。 婉盈低头盯着自个儿的肚子，心思不由就飘远了，要是真有了…… 第二十二章 陈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的把老大夫送出院子，又给老大夫塞了个大荷包后才叫人把他送出去，她自个儿则深一脚浅一脚的又回了屋子里。 “姑娘，这可真是大喜啊。”陈妈妈一脸慈爱的看着婉盈，“您啊，可算是熬出头来了，以后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婉盈轻轻摸了摸尚未鼓起来的肚子，笑道：“是呢。”虽说她并不把孩子做筹码，可在这个时代，只有有了孩子才能在后院里立的更稳当，孩子，才是一个女人最牢固的依靠。 “姑娘，咱们是不是该去告诉大人一声？” 婉盈摇摇头：“大人今日有公务在身，咱们不便去打扰，再者说了，我也想等他回来亲自告诉她。”她想亲眼看看季文衍会是个什么反应。 陈妈妈忙点头：“是该这样，我这就去厨房和谭妈妈商量商量去，以后可不能由着姑娘的性子吃东西了。”说完就急忙忙跑出门，还把正准备进门的黄鹂给撞了个倒退。 “哎呦我的亲娘，您这是做什么去？”黄鹂半个身子靠在白鹭怀里，手里端着的那小碟子点心全都掉在了地上。 陈妈妈没顾得上回答她，只看着地上的山楂糕道：“以后这山楂做的东西就别给姑娘上了。” 黄鹂站直了，茫然问道：“这是为什么？” 陈妈妈就笑了：“你们两个之前不在屋里不知道，刚刚老大夫来给姑娘把脉，是喜脉呢。” 两个小丫头登时一愣，接着又是一喜：“姑娘有孕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 “是啊是啊，”陈妈妈这就抬脚往外走：“我这就去小厨房里找谭妈妈去，以后姑娘的吃食可得看好了。” “妈妈等等我，我也一起去学学。”白鹭把手里提着的茶壶往黄鹂手里一塞就跟着陈妈妈走了，手脚慢了些的黄鹂只能跺了下脚，掀开帘子进屋里去了。 听着她们说话的婉盈见黄鹂进来，道：“以后我也不喝茶了，只准备着白开水就好了。” 黄鹂脆生生的应了，走到婉盈身旁蹲下去，一脸好奇的看着婉盈的肚子，“姑娘，这里面有小娃娃了？” 婉盈看她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由失笑：“虽说是有小娃娃了，不过现在还早着呢，这小娃娃也还没有你以前见到的娃娃的模样。” 黄鹂好奇问：“那现在的娃娃是个什么样子？” 婉盈一时失语，她该怎么和一个古代的小丫头解释一个半月的胎儿还没有成型？索性黄鹂也并不追问，只是看着看着就笑起来：“以后姑娘就会有好多好多娃娃了，真好。” 婉盈没忍住戳了戳黄鹂的额头，这丫头，还好多好多娃娃呢，这是把她当什么了？还能下一窝小崽子吗？殊不知这以后竟被小黄鹂给说中了，她可不是有好多好多娃娃呢。 被戳的黄鹂傻笑，只觉得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季文衍下了马，把缰绳递给跟着的元鹏就往府里走，只刚到了内院的垂花门那儿就见到了等在那儿的黄鹂，“你怎的在这儿等着？可是夫人有事？” 黄鹂急忙行礼：“夫人让我来等着大人呢，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何事？”季文衍脚下不停，心中却十分纳罕，重要的事？难不成是京都里来信儿了？ 黄鹂倒腾着两条小短腿急吼吼跟着，回道：“夫人没说。”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对着主子撒谎的一天呢。 季文衍这下更是好奇了。 自婉盈说出她有孕的事之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喜当爹的季文衍已经在屋子里踱了半个时辰的步，直把婉盈绕的头都晕了。 等着季文衍终于停下来，婉盈也松口气的时候，却又听见他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傻爹的模样，再没有半分的仙气儿。 “阿盈，多谢你。”笑够了的季文衍在婉盈身边坐下，那双闪着光的桃花眼看的婉盈直眼晕，“我这便给京都写信，这个好消息总是要让父亲和岳父大人都知道的。” 婉盈急忙道：“我听说三个月前最好不要往外说呢，怕折了孩子的福气，咱们还是等着三个月后坐实了胎再说吧。” 季文衍一愣，“还有这种事？”想了想道：“也罢，就听你的。”总之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很快就能过去了。 婉盈微微一笑，心情十分舒畅。 喜当妈的婉盈十分享受养胎的日子，只是在陈妈妈和她说起一个在这个时候非常严重的问题的时候，她的好心情才收敛了些。 “姑娘，虽说大人没提过，但您却不能假装不知道，”陈妈妈道：“这通房丫头的事情，您说该如何做？” 婉盈抿唇，事实上她不是假装不知道，而是压根就记不起还有这样的事情来了，她从来不想和旁的女人分享丈夫，即使那些女人都有一个合法的身份。 陈妈妈看着婉盈的脸色，斟酌着小声道：“旁的我也不担心，只是怕京都里知道这事儿之后会说些不好听的话，若是再送来姨娘通房丫头什么的，那这后院里可就不平静了。” 婉盈知道陈妈妈说的有道理，只是她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想了半天，心里不由烦躁起来，“这事儿我自有分寸，妈妈就先别说了。” 陈妈妈心疼的叹口气：“姑娘，无论如何您都得和孩子好好地。” 婉盈点点头：“我知道的妈妈。” 婉盈心里存了事儿，心情就不大好，心情不好了，脾气就大了起来，在和季文衍一起用了晚膳之后，她那脸色就憋不住的冷了下来。 季文衍瞧着一愣，摆摆手让丫鬟们下去，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有那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 婉盈闷声道：“人家做官的都有妾室通房的，你可想要？” 不管怎么想季文衍都没料到婉盈会问出这个问题来，只是怔了一下之后便大笑起来：“阿盈啊阿盈，你可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婉盈不知他话中的意思，皱眉道：“你若是不想要，那便罢了，你若是想要了，那我……” “你待如何？” “那我也不给你。”婉盈愤愤道，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快要被脾气好又温柔的季文衍给宠坏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段日子里季文衍对她那么那么好，她又怎么会憋不住的说出这些在这个时代看来十分没有妇德的话来？ 季文衍又笑起来：“不给的好，我又不稀罕。” 婉盈一愣，惊讶的看向他。 “阿盈，成亲的时候我便说过，以后咱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季文衍敛了笑，认真道：“我那并不是骗你的甜言蜜语，夫妻之间若是有了姨娘通房，那便不是两个人过日子了……我娘曾说过，若是娶了妻子，便要全心全意对她，让她无忧一生。阿盈，我们是夫妻，我自会一直对你好。” 婉盈呆愣愣的看着他，眼里不由聚起了泪珠。 “哭什么？”季文衍失笑：“总之，以后切不要再提这话了，我不纳妾，只守着你过日子。我娘这辈子，最是向往普通人家的夫妻生活，只可惜她拼不过老天，给父亲做了妾……她受够了做妾的苦楚，我也看够了她受的苦。” 婉盈以前从没听季文衍说起过他那位国色天香的生母的事情，现在一听，不由对这位从未得意谋面的女子憧憬起来。 “阿盈，不管他人如何说，咱们只过自己的日子便好，若是有人没眼色要送人，那也任由你处置。” 婉盈点点头，心里的大石头彻底搬开了，脸上也带了赧意：“今日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话。” 季文衍笑：“我倒是没想到，你胆子倒是大得很。” 婉盈笑弯了眼睛，摸摸肚皮，心中十分得意。 自此，两人感情倒是更好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且说京都二府里收到小夫妻的报喜信之后，反应不一而足。 侯府里，威远侯看了信之后自是十分高兴，“好，好得很。”说着，也不顾侯夫人微微僵硬的神情，兀自吩咐人准备东西送去富阳，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实在是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随侍在侧的世子夫人看了眼不准备搭话的婆婆，心中叹气，毕竟侯府现在是她当家，婆婆不理事倒是无碍，她要是再诸事不理，那可就是失职了。想到这里，她不得不开口道：“父亲公务繁忙，这等小事还是交由媳妇来做吧，我必会准备妥当给二弟与二弟妹送去。” 威远侯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不过到时也去尚书府看看，韩大人必会派人送东西过去的。” 世子夫人急忙应是，心中苦哈哈的，也不敢再去看婆婆的脸色。 晚上临睡前，世子夫人与威远侯世子季文彻抱怨道：“您是没瞧见，母亲见着父亲那样高兴，脸上便显出郁色来，我白日里一搭话，母亲定是要生我的气了。” 季文彻安慰妻子：“母亲自幼不喜二弟，连面子情也不做，这事父亲也清楚的很。不过母亲是讲理的人，你今日里给父亲解了围，母亲虽说一时生气，但终究不会气你太久，你且安心吧。” 世子夫人道：“我自是知晓这些，只是也有些为母亲不平罢了。” 季文彻无所谓道：“这些不提也罢，二弟只出身让人避讳些，其他倒也不错。你这次只准备东西送去，无需送人，再有，最后的单子呈给母亲瞧瞧，事儿要做的漂亮些。” 世子夫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了然应下，夫妻二人上了床，放下帘子，自有一番快活逍遥。 再说尚书府里。 尚书大人韩兆得了消息自是开心，老夫人也甚是满意，但最开心的，还是莫过于苗姨娘了。 苗姨娘自婉盈出嫁、韩老夫人在府里住下之后，日子着实好过了不少，不用整天整天的去楚氏那里立规矩，这空闲时间便多了些，是以她便专心致志的做起小衣裳来，等着婉盈送来喜信儿，她已经做了几大包袱的漂亮衣裳了，有男孩儿穿的，也有女孩儿穿的，尤其是那小肚兜，上面绣的猫儿狗儿的活灵活现。 知道府里会往富阳送东西，苗姨娘借着韩兆来她这儿过夜的时机，便说了自己的请求，还把那些小衣裳都拿出来给他看了看，“奴婢也做不得什么，只这一手绣活还拿得出手，前些日子便做了些小衣裳备着一起给姑娘送去。” 韩兆笑道：“怕是二姑娘出嫁后你便开始做了吧。” 苗姨娘脸一红，嗫嚅着承认了。 韩兆见她如此，心中甚是高兴，很快便乐呵呵的熄了灯，抱着风韵犹存的苗姨娘就上床度春风去了。 有人高兴，必是有人不高兴，最最不高兴的三姑娘韩婉怡早已被教养嬷嬷tiaojiao的再也不敢乱发脾气，直把一腔怒气与嫉妒压回心里兀自生闷气。同样不高兴的楚氏则变着法儿的给婉盈添堵了，虽说有老夫人看着，但有些事情楚氏说的在理，她也不能过多干涉，是以当婉盈收到来自京都的东西的时候，赫然在单子上瞧见了活人。 “老奴见过夫人。” “奴婢月牙、星儿见过夫人。” 长得妖妖娆娆、名字也妖妖娆娆的两个丫鬟送来，傻子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婉盈神色不变，淡淡道：“母亲倒是‘心疼’我，只是虽说你们三个是母亲送来的，身份不一般，但这季府里有季府的规矩，这后院里的丫鬟婆子都由陈妈妈管着，你们便去找陈妈妈安排吧。” 那板着脸的妈妈屈身应了，只那个叫星儿的丫鬟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月牙给轻轻拉了一下，也福了一礼应了声。 婉盈只觉心中冷笑，这次她那嫡母送来的人倒是聪明了些，不会明摆着留把柄给她收拾了。 京都里送来的东西婉盈看着一一入了库，侯府里送的多半是药材补品和京都里时兴的首饰，甚至还有一匣子宫里赏赐的宫花，栩栩如生的花朵看的婉盈不由咂舌，古代的能工巧匠还真是厉害。 尚书府里送来的也有不少补品，其他东西倒是不少，只是婉盈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她现在本就身处江南，给她送这么多布匹做什么？不过转而一想，这些布匹送的倒也及时，她那间绸缎铺子可不正需要多多的绸缎么。 京都里的来信，婉盈等着季文衍回府后两人一起看了，两封信的内容大同小异，先是叮嘱季文衍好好做事，争取早日升官，再来就是让他们小夫妻好好过日子，照顾好孩子。唯一的区别就是尚书府里的来信里还夹了一封苗姨娘的信，薄薄的一张信纸上只写了简简单单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一切安好，勿念。 婉盈看的眼眶湿润，摸着苗姨娘送来的小衣裳道：“姨娘的字可真丑。” “我瞧着倒是与你的字差不离，”季文衍毫不客气的拆台：“阿盈，你也要好好练字才行，省的以后孩子们笑话你。” 婉盈瞪他一眼，破涕为笑：“哪里有那样难看？再者说了，他们若是敢笑话我的字丑，我就打他们屁股。” 季文衍也笑，“到时候我且看你舍不舍得。” 听了他的话，婉盈脑海里忍不住浮想联翩，几个孩子围着她叫她娘，那么可爱漂亮，她倒是真的不舍得了。 季文衍见她发呆傻笑，也不说破，只收敛了笑容，手指轻敲桌子，想起了威远侯让人私下里递给他的信儿，京都里，起风了。 小黄鹂这几天可忙可忙了，京都里送来的两个丫鬟让她升起了危机感，刚刚赶出去了一个惹人厌的杜鹃，现在又来了两个什么月牙、星儿的，简直就是不让她们过好日子么！ 为了看住这两个明显就不怀好意的丫鬟，小黄鹂打起精神化身女壮士，采取紧迫盯人的策略，把两个人带在身边满后院转悠，瞧着季文衍要回府了就把人领到偏僻的院子里去，就是不让她们靠近季文衍一步。 这么几日下来，原本还十分淡定的两个丫鬟渐渐焦急起来。 第二十四章 这日夜里，星儿把月牙拉进屋子里，四处瞧了瞧没人，这才锁上门，皱着一张俏脸道：“月牙姐姐，这可如何是好？二姑奶奶这里看的这样紧，咱们根本近不得大人的身啊。”近不了身，就做不得姨娘，那她来这里还有什么用？ 月牙却一脸淡然：“这才几日，你着什么急？” “我如何能不急？”星儿跺脚，“咱们来了这么几日，哪里见到过大人一面？长此下去，那更是要被赶到天边去了。咱们做不了姨娘倒是没什么，可若是完成不了京都里夫人交代的任务，那咱们的家里人可还有命活？” 闻言月牙也不由黯淡下来，她与星儿还有一起来的宋妈妈的家人都在尚书夫人楚氏的庄子上，就算身契被送到了这里，她们依旧不敢多做什么，只是想爬上大人的床，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姐姐，你说说，哪里有二姑奶奶这样的人呢？她自己都有了身孕了，却不给大人备下通房丫鬟，这若是传出去了，善妒的名头哪还除得掉？”星儿小声抱怨道：“二姑奶奶也是的，她这里不在意，可是府里的其他姑娘该怎么办？若是被京都里的人家知道了，三姑娘、四姑娘哪还能找到好人家？” 月牙瞪她一眼：“这也是你能说的？被人听到了，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星儿轻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再说了。 “对了，我听宋妈妈说起过，二姑奶奶出嫁的时候曾带了一位名叫杜鹃的姐姐来伺候，怎么咱们一直没见到她？”想不到办法，星儿也就不提那一茬了，只说起来的路上宋妈妈提过的事情来。 月牙悄声道：“我听说那位杜鹃姐姐原是管着二姑奶奶的衣裳首饰的，只是她胆子大，偷偷摸摸的把二姑奶奶的首饰自己戴了，还丢了一颗龙眼大的珍珠，二姑奶奶一生气，就把她赶到庄子上去了。” 星儿一愣，半晌才低声道：“姐姐，你可信这个说法？” 月牙摇摇头看她，星儿也摇摇头，她们都是不信的。可不信又有何用呢？主子要处置一个下人，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打发，哪还管你信不信呢？ 两人愁眉苦脸了半晌，依旧找不到法子，最后只得郁郁的各自回房休息了。 月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与野心勃勃的星儿不同，她其实并不想来这里。 月牙原本是庄子上庄头家的女儿，后来被楚氏要进了府里，□□了大半年后便做了府里的二等丫鬟，之后便被送来了这里。她现在担心的虽说也有完不成尚书府里夫人交代的任务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三姑娘。 月牙在府里待得时间久了，也有一两个能说得上话的小姐妹，其中一个叫芳丫的，是三姑娘院子里的小丫鬟。她曾听芳丫说起过，那位最受宠爱的三姑娘似是很喜欢府里的二姑爷，曾经还因为二姑奶奶要嫁给二姑爷的事情把人给推进了府里的荷花池里，二姑奶奶因此还生了好久的病。 正是因为如此，在知晓自己会被送来富阳之后，月牙的心便一直提着，那位三姑娘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若是她真的做成了夫人楚氏安排的事情，那等以后回了京都，再碰见那位三姑娘，她该怎么办？她的家人又该如何？ 月牙含着泪翻个身，做人丫鬟的，怎么就没法子好好活呢？ 这一日，婉盈叫来陈妈妈，向她询问宋妈妈和两个丫鬟的事情，陈妈妈回道：“这位宋妈妈现在做着针线的活儿，平日里并不多话，也不胡乱打听什么，瞧上去倒是十分的老实，只是她毕竟是那位送来的，并不可信。至于那两个小丫头，叫月牙的那个手脚勤快利落，这几日里被黄鹂看着也并不见急色，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叫星儿的那个与这月牙相比就差了些，有事没事的总爱打听大人的事情，被黄鹂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才作罢。” 婉盈点点头，又问：“她们可曾询问过杜鹃的事情？” “只那个月牙问了，回话的小丫头也按着您的吩咐说了。” “这就好，这三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重用的，她们家的人可都在我那嫡母手里呢。”婉盈倒是好奇了，是谁给楚氏出的好主意，送来这么几个人来膈应她。 陈妈妈深以为然。 这个暂且不提，两人又说起其他事情来，“府里的小丫头可有成气候的？” “倒是有四个勉强能看，”陈妈妈道：“一个十一岁叫樱桃的，老实忠厚手脚也十分麻利，只是笨了些；叫石榴和葡萄的两个都十二了，倒是十分机灵；另一个叫木梨的倒是真不错，她年纪最大，今年十三了，我瞧着都比得上黄鹂了。” 婉盈笑道：“妈妈这话可别让黄鹂听见，不然这丫头肯定要鼓着腮帮子生闷气了。” 陈妈妈不由笑起来：“黄鹂这丫头越发没有样子了，也就您不嫌她闹腾。” “活泼些才好呢。”婉盈道：“这几个丫头若是身份干净那就好好tiaojiao一番吧，省的等孩子出生了没人伺候手忙脚乱。现在小麻雀也能堪大用了，到时候就要麻烦妈妈带着小麻雀一起过去了。” 陈妈妈眉开眼笑：“这可好，姑娘是我看大的，姑娘的娃娃也得让我看看呢。” 婉盈唉声叹气：“肚子里的娃娃还没出来呢，妈妈这就嫌弃我了，等以后怕是更看不上我了。” 陈妈妈知她说的玩笑话，只干脆的应了一声，笑眯眯不说话。 两人笑了一会儿，婉盈又想起白鹭的事情来，“白鹭比我还大了一岁，也十八了，之前我做的不主耽误了她，现在日子好了，咱们是不是该给她找个好人家了？” 陈妈妈一愣，“我倒是还忘了这茬，只是姑娘现在正缺人手，白鹭这时候出嫁怕是不好吧。” 婉盈道：“哪里就让她立时出嫁了？只是先暂时定下来罢了。” “如此的话是该好好瞧瞧。” 婉盈道：“我想着白鹭那里妈妈且先去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咱们就给她找什么样的，定要让她嫁的满意。等白鹭嫁了，接着就是黄鹂了。” “那丫头还小，多伺候您几年再说吧。” 婉盈道：“也不小了，总之妈妈你多看看吧，见着好的咱们就先定下，省的被人看了去。” 陈妈妈笑着应了，见婉盈有些累了，便扶她进屋里去躺会儿。 婉盈原本想着开铺子的计划最后还是破产了，原因无他，只她的肚子鼓得比旁人大，让老大夫一瞧，里面有俩呢，得了，这下她想做什么都不行了。 古代的女人产子不易，两个孩子更是担了大风险，府里的主子下人都紧绷了一根弦儿，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了，这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一下当了两个孩子爹的季文衍了。 婉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怀了孕之后也一直锻炼着，如果不出意外，生孩子还是会很顺利的。见着旁人紧张她也不在意，还十分不厚道的当笑话看了。 只是婉盈偶尔也会纳闷，这季家与韩家都没有生过双生儿，就她独特了些，难不成是把上辈子的基因带到这里来了？她上辈子倒是有一个双生姐姐的，只可惜后来出了事故早早没了，父母因此离婚，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我这就派人去临安府里找背景干净的稳婆，多找几个有备无患，”季文衍背着手在屋里转悠：“那老大夫医术不错，也接到府里来守着，生了之后再送走。” 这段日子忙着汛期的事情，所以季文衍黑了不少，看着就像是一个白面书生不小心跌了个跟斗，在泥地里打了个滚一样。婉盈这样想着，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这下季文衍也不转悠了，背着手眯着眼看婉盈，“笑什么？” “无事。”婉盈笑眯眯：“只是觉得阿衍现在更英俊不凡了。” 季文衍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如何，并不怎么在意，坐在婉盈身边道：“京都里也送信过去，你这双胎毕竟是两府里头的头一例，长辈听了也高兴。” 婉盈不怎么在意的点点头：“都随你，只不过若是生了两个女孩儿你可不能不高兴、不喜欢她们。”这个时代都是合法合理的重男轻女，她自己倒是不在意，可就怕季文衍不高兴。 季文衍掐她脸一把，皱眉道：“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只要是咱们的孩子，不管男女我都喜欢。” 婉盈这才满意，也不在意自己圆了一圈的脸蛋被掐了一把，美滋滋的开始设想：“最好是长得像你，比别人家的孩子都要好看，这样以后我带着孩子们出去才威风呢。” 季文衍顿时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威风不威风的？ 一个古代土著哪会了解一个被朋友们各种炫耀的晒儿子晒闺女的行为弄得十分羡慕嫉妒的上辈子死也没嫁出去的女人的心理？这要是放到网络发达的现代，婉盈以后肯定把自个儿孩子的照片晒给那群一直在打击她的没品朋友们看！让你们羡慕嫉妒去吧！ 第二十五章 婉盈的肚子一天天鼓了起来，到了六个多月的时候，胎动就十分频繁了，自此季文衍又多了一项任务——每日必要摸着婉盈的肚子感受一下自家孩子的小手小脚，顺便赞一声：“咱们家的孩子真是活泼可爱。” 季文衍这么一副傻爹的模样，婉盈看着都于心不忍了，之前多么风华绝代、聪明睿智的一个人啊，可现在呢？一个呆字都当得了。 和来找她说话的王氏说起来的时候，婉盈总是不自觉的一脸甜蜜的说着嫌弃的话，“……他现在笑起来的时候样子可傻了，唉，可不要让肚子里的孩子也学会了。” 王氏一边绣着肚兜一边道：“男人第一次当爹的时候都是如此，我家当家的在我怀着大姐儿的时候也是半点精明都没有了，到了后来虽说好了些，但也总是傻兮兮的，走路都带飘的。” “是好男人，”婉盈纠正她的话，坏男人哪会这么贴心的？说着又凑过去看王氏下针，“哎呀，这一群小鱼儿可真好看，像真的一样呢。” 王氏笑道：“也不知您怀着的是男是女，我便绣了小鱼，男女都能穿的。” “什么都好的，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讲究？”婉盈对于绣什么倒是不在意，问道：“你家大姐儿现在如何了？”前些日子远嫁的周家大姐儿周沐让人捎来了信儿，她家里的男人不小心染病去了，现在一个寡妇带着个老娘和孩子过活。 听了这话，王氏放下针线，叹了一声：“还能如何呢？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孩子又小，日子哪里会容易？” 婉盈听闻那人家里也是小商户，只是现在男人突然没了，也不知道铺子里的银子能不能攥进手里。多说无益，婉盈最后只道：“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可千万要说。” 王氏眼眶一红：“多谢您了……我也不怕您生气，最初刚跟您来往的时候我也是存了私心的，当家的怀才不遇，家里又日子艰难周转不开，我便想着走您这儿的门路让当家的往上爬一爬……是我对不住您了。” 婉盈见她如此说倒是也不惊讶，只劝她：“你想多了，你的心思我多少也是明白的，若我是你，怕是也会如此，我家大人说过，周大人是个难得的人才，当个小小的县丞也可惜了。再者说，若是你和周大人不是个心思正的，我也不会和你来往，你实在不必如此愧疚。” 虽然如此，但王氏依旧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上不得台面，此时又听了这话，心中实在感动，以后倒更加真心的与婉盈来往了。 送走了王氏，精神头十足的婉盈叫上白鹭去花园里散步，小麻雀在后面缀着，时不时的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糖果来吃。 “白鹭，之前陈妈妈与你说的事情你可想明白了？”婉盈不得不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来，这也怪不得她，实在是白鹭太沉得住气，从陈妈妈那儿得了信儿之后只说要好好想想，这一想就想了几个月，实在是急坏了她。 白鹭忍不住小脸一红：“姑娘，您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 婉盈白她一眼，有些无奈：“你可都十八了，再不嫁人怎么行？”虽然说婉盈并不觉得这很晚，只是入乡随俗，白鹭是她最亲近的人，她自然要多为对方想一想的。 “全凭姑娘做主。” 又是这么一句没用的话，婉盈叹气：“你的婚事自然是我来做主，只是你也得给我个信儿，我好知道该给你找个什么样的人啊。” 白鹭道：“姑娘也不必多费心思，我以后自是要留在您身边伺候的。” 婉盈倒是也不怎么惊讶，“其实按我原本的意思，是想给你找个好人家嫁出去的，到时候你脱了奴籍出去过好日子，不比你留在我身边做个管事娘子好多了？” 白鹭却认真道：“姑娘，我实在是舍不得您，您还是给我找个府里的人吧。” 婉盈心中感动的酸酸涩涩，捏捏她的手道：“可真是个傻子了。” 白鹭笑起来：“反正我傻不傻的都是姑娘的人，我才不在意那些呢。” 婉盈噗嗤一声笑出声，只觉得自己真是好命，遇到这么多好人。 跟在后面的小麻雀别的没听懂，只知道白鹭姐姐要成婚了，所以便开始掰着指头算起自己的小私房来，到时候可要给白鹭姐姐准备一份好看的礼物才行啊。 这边婉盈得了白鹭的话刚想在府里踅摸着找人，那边季文衍就过来了，一开口就震了婉盈一跳，“我奶娘家的儿子，就是跟在我身边的元鹏，想要求娶你那叫白鹭的大丫鬟。” 婉盈愣住：“元鹏？他怎么会来求娶白鹭？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白鹭之前送周大人家的泽哥儿去过前院，那次元鹏远远的见了她一次，这次听说你正在给她安排婚事，便求到我这里来了。”说到这里季文衍不由笑起来：“不是我为他说好话，只是我这位奶兄是个不错的，行事稳重又聪明，是个能撑得起家的。” 婉盈表情奇怪：“若是我没记错，他年纪比你还要大吧。” 季文衍挑眉：“大些又如何？我可是比你还要大上许多，怎么，你嫌弃？” 婉盈有点儿脸红：“明明是说元鹏和白鹭的事情，你扯到这里来做什么？”说着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道：“我只是奇怪，他都那么大了，怎么都没有成亲？可是有什么……” 后面的话婉盈说不下去了，只是季文衍却明白了，顿时哭笑不得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不成亲只是因为奶娘的吩咐罢了，现下遇到合适的，自然不能错过。” “吩咐？什么吩咐？”婉盈好奇。 季文衍却不再说这个，只道：“这事儿你若是同意，我便给崔妈妈去信说一声，让他们两个先定下来，等合适了再让他们成婚，以后这二人也继续做原来的差事，并不耽误什么。” 婉盈急忙道：“你可先别想的这么远，我还要问问白鹭的意思呢。”最重要的是打听打听这元鹏的为人如何，虽说能跟在季文衍身边的人品定不会差，但是眼见为实，没见着人如何她还真是放心不下。 季文衍点点头：“都随你，来，快让我瞧瞧咱们家的娃娃如何了。” 婉盈没忍住，十分没形象的翻个白眼，这人已经不是她的男神大大了！幻灭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第二十六章 白鹭和元鹏的事情最终还是定下来了，婉盈亲自去问了白鹭的意思，后者毫不扭捏的想了一晚上，又去和元鹏在小麻雀的监督下见了个面，之后便回来把亲事应了下来。 婉盈怕她吃亏，一个劲儿的让她多多考虑，可白鹭却道：“姑娘的顾虑我都清楚，这亲事我已经想的很明白了，我之前也与他说过话，他是个好的，这毕竟是我一辈子的事情，我哪能想不清楚就应下来呢？” 婉盈的思维却跑偏了，“什么？你们两个之前说过话？可大人却告诉我他只是曾经远远的见过你一面啊……” “只是因为府里的事情说过话而已，”白鹭急忙解释：“那时候我倒是没看出他有那个意思。”顿了顿，她总算是带了些羞涩道：“其实这也是我能得来的最好的亲事了，他跟在大人身边跑腿，我就在您这儿当差，真是好的不得了呢。” 婉盈见她态度坚决，言语间也有些小甜蜜，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最后还是隔着屏风见了元鹏一面，又甜枣加棒槌的一阵敲打，这才答应了他们二人的婚事。 季文衍往京都里送了信儿，回信也很快就到了，崔妈妈毕竟看着他们在侯府里的家当，所以不便过来，但是依旧十分热情的寄来了不少东西，其中一个翠玉镯子瞧着十分通透好看，后来婉盈才知道，这镯子还是季文衍的生母给崔妈妈的，现在倒是也当了传家宝传下去了。 接到回信后，婉盈挺着肚子挑了个好日子，整个府里乐乐呵呵的给白鹭两个办了个订婚宴。看着白鹭透着粉色的脸颊，婉盈心中一酸，心里愤愤自家的好姑娘就这么被人给定下了，怎么想怎么不舒坦。 都说怀孕的人情绪起伏颇大，婉盈心里这一阵不舒坦，脸上就带了出来，旁人还没发现呢，这季文衍就察觉出不一样的地方来了。 “可是肚子不舒服了？”回了房间后，季文衍见婉盈面有异色，怕她今日累到，急忙就张罗着要叫大夫。 婉盈摆摆手，神色蔫蔫的，“我哪里有那么娇弱了？只是一时闷了些，不用叫大夫。再说了，今儿是白鹭的好日子，要是我叫了大夫来，那还让她以后如何自处？” 季文衍见她是真的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在她身边坐下，道：“既然今儿是好日子，怎么你倒是心情不怎么好？” 婉盈叹气：“我只是舍不得白鹭，她这就成别人家的人了呢。”说着心里倒是更酸了，自来到这里，白鹭就一直陪在她身边，遭了罪受了苦，两个人的感情那么深，现在要嫁人了，她实在是舍不得。 季文衍登时哭笑不得：“怎么想的这样远？他们二人的婚期定在明年秋，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又不是立时就走了。再说，他们就算成了婚也是在府里伺候，白鹭并不离你的身，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婉盈却认真道：“这不一样的。”人成了婚，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季文衍知她钻进了牛角尖，也不再多劝她，只是又说起他在衙里做过的事情来，婉盈渐渐听得认真，也就把那些烦心事给扔到了脑后。 等婉盈的肚子到了八个月的时候，府里的主子下人全都进入了一级备战状态，大夫、稳婆、奶娘全都准备好，脑袋里绷着根弦儿就等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蹦跶出来了。 每个人心里都提着一口气，只除了孕妇本人。 这个时候天已经很热了，挺着肚子的婉盈自然更觉得热，可是又用不得冰，最后只能靠人力降温，每日里挑个阴凉地儿，执把扇子扇扇扇。 婉盈热的心浮气躁，再加上身子笨重的很，这心情就不怎么美好了，她心里不憋气也不提气，都当火给发出来了。 “白鹭啊白鹭，你说我怎么就挑了这么个好时候生孩子呢？这大热的天里坐月子，可不就是折磨人吗？这两个小家伙可真是来折磨我的。” 白鹭一边给她擦汗一边扇着风：“可不能这么说呢姑娘，您自从有孕也没什么害喜的症状，这可不是他们疼您吗？” 婉盈仔细一想，觉得白鹭这话有些道理，不过她心里的牢骚还没完，所以也不再搭理她，扭头和正端了牛奶来的黄鹂说话：“小黄鹂啊，我想吃辣的，你去厨房里吩咐一声，让谭妈妈做些辣的饭食来。” 黄鹂板着脸道：“姑娘，您这几日里有些上火，哪能再吃辣的？再说了，这么热的天里吃辣的还不更热？” “真想把你这张小利嘴缝起来，”婉盈愤愤的捏了捏她的圆脸蛋，端起小碗用了小半碗的牛奶，身上舒服了些，心情也好了许多。 放下碗，婉盈忽又想起今日里好像还没见着小麻雀呢，就问道：“怎么不见小麻雀？这么热的天，她又跑哪里去了？”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颇有些难以启齿。 婉盈见她们两个打眉眼官司，皱眉道：“到底怎么了？” 黄鹂这才道：“小麻雀的后娘带着两个小子找来了。” 婉盈一愣：“他们怎么找来了？” “说是家里遭了水灾，小麻雀的爹被淹死了，她就带着两个孩子一路找了来。”黄鹂愤愤道：“他们来了好几日了，只粘着小麻雀不撒手，还说要进府里来当差，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呢。” 婉盈皱眉：“怎么没告诉我？”她这才恍惚想起，前几日小麻雀来见她的时候眼睛红得像是兔子眼，怕是知道亲爹没了狠狠地哭了一场吧。 白鹭拉了把还要说什么的黄鹂，回道：“您现在身子重，哪里还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而且小麻雀自个儿也是个有分寸的，并不与他们亲近。” “只是到底是亲弟弟，小麻雀还是不忍心，把自个儿的月钱都给出去了。”黄鹂又接了一句。 婉盈叹气：“只这一次她松了手，要想摆脱她那后娘可就不容易了。”说不得最后还是得她出面才行。 见她心情不好，白鹭急忙道：“这事儿自有我们呢，姑娘还是别多想了，只好好地养着身体就是了，再不济也还有陈妈妈帮着呢。” 婉盈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第二十七章 小麻雀的事情婉盈到底是放在了心里，她叫来元鹤，让他派人去小麻雀的家乡那儿查探一番，去的人很快回来了，只是带来的消息却让婉盈忍不住气的拍桌子，背着小麻雀跟陈妈妈道：“哪里有这样狠心的娘？丈夫前脚没了，她后脚就把亲闺女给卖了！那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呢，她也下得去手。”她现在是个当娘的，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 陈妈妈也很是生气：“这个妇人是个没良心的，若不是她吵吵着非要吃鱼，小麻雀的爹也不会大晚上的去河边摸鱼，更不会掉进水里没了，她这还骗小麻雀说是家里发大水……可怜的小麻雀，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后娘？好好的一个家都让她给折腾没了。” 许是气的狠了，胸口闷起来，婉盈抚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才好了些，“这事儿，妈妈去和小麻雀说一声吧，再怎么着那也是她亲爹亲妹妹，我是不管了。”再管下去，她肯定能把自个儿给气死，她可不能因为一个没心没肺的妇人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 陈妈妈急忙给她倒了水安慰道：“姑娘放心，这事儿有我，那些个糟心事儿您就当不知道的。” 婉盈点点头，终究还是有些放不下，被陈妈妈扶着上了床之后又道：“若是真的不好做，那就和我说。” 陈妈妈嘴上应了，只是心里却压根不想再把这事儿拿来说了，小事一桩，哪里用得着姑娘出马？现在的姑娘可是宝贝呢，伤不得神。 这一日，陈妈妈特意把小麻雀叫到了自个儿的屋里，关严实了门窗，这才揽着不大的女孩子就把她知道的事儿给说了，末了又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头不好受，现在抱着妈妈哭一场，等出去了可就不能哭了，姑娘快要生了，你若是哭丧着脸倒是让大人不高兴了。” 小麻雀愣了好半晌，吓得陈妈妈一个劲儿的“好孩子好孩子”的叫，生怕她厥过去。 “妈妈……”小麻雀终于回神，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被陈妈妈搂在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直把陈妈妈哭的也跟着掉起了眼泪。 哭完了，小麻雀闷不吭声的一擦眼泪，垂着头洗了帕子给陈妈妈擦脸，陈妈妈是又心酸又心疼的，也给她擦脸，“小麻雀，姑娘让我告诉你这事儿是不想瞒着你，只是你还小，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可好？” 谁知小麻雀却素着小脸摇摇头，道：“我知道妈妈疼我，只是我已经长大了，我爹也没了，我是最大的孩子，就该挑起家来。”虽然她早就不是那个家里的孩子了。 陈妈妈慈爱的拍拍她，“你才几岁？哪里能当得起家？你那个后娘不是个好相与的，就凭你这个小身板可拼不过她。”见小麻雀还想说，她又道：“这事儿你办不得，还是得我们大人来。” 小麻雀见状也就不再多纠缠，只是朝陈妈妈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妈妈。” 陈妈妈拉起她，“说什么谢不谢的？只是等着事情了了你再去给姑娘磕个头，幸亏姑娘有心去那儿查看了一番呢。等不忙了，你若是想回去看看你爹，姑娘也会准的。” 小麻雀点点头，“是姑娘心善。”若不是主子心肠好，她哪里能知道这些事情？ “只是你那个小妹妹，你可有章程？”陈妈妈又问。 小麻雀一怔，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家子人对她可好？” 陈妈妈没说别的，只说了一句：“那家人穷得很，这么些年了，那媳妇儿好不容易刚刚有了身孕呢。” 小麻雀顿时就明白了，若是那小妹妹过得好，陈妈妈定不会说这样一句话……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要是过得不好，哪里还能活？ 后来的事情婉盈也没去管，她肚子大了，脑子呆了，前面有人顶着，她就真的专心致志的做起了傻妈。只是过了半个月的功夫，陈妈妈来回禀了一声，小麻雀的那个后娘把两个儿子扔在季府门口，自个儿跑了。 婉盈傻了：“她怎么又把孩子扔了？”之前卖了小麻雀，后来又卖了小麻雀几个月大的妹妹，到了这儿，竟然把两个儿子给扔了，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两个孩子一个才四岁，另一个也才两岁呢。 陈妈妈一笑：“她年纪不大，还能再嫁，现在准是觉得孩子是拖油瓶呢。”内里发生的事情她当然是不能说的，姑娘心善，可不能让她担心。 直到她家两个小妞妞都会走路了，婉盈才知道陈妈妈那次到底有多威风。平日里慈爱可亲的陈妈妈这次直接带了四个粗壮的婆子上了小麻雀她后娘暂住的地方，把两个娃娃抱出去找人看着，接着就十分狠得把人给揍了好几顿，到后来小麻雀后娘服软了，她身上也没一块好地方了，命也只剩下了半条。许是被陈妈妈的狠毒给吓到了，这没心没肺的妇人刚刚能下地走路了，只带着从小麻雀那里得来的银子就扔下孩子自个儿跑了。 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婉盈只觉得自己是真的傻透了，亏得她还想和平解决呢，没成想陈妈妈一出手，啥事儿都没了。 看来有时候还是拳头比较好用啊！ 婉盈不是个狠心的人，上辈子她就经常去孤儿院做义工，现在见着两个还懵懵懂懂的男娃娃，她也硬不下心肠来让他们走，只是也觉得头疼，这可是两个孩子，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要养，可得精心了养。 “其实，这也不难，”突然变得高深莫测的陈妈妈道：“姑娘，您这儿以后定是有不少姑娘少爷的，到时候丫鬟小厮的就要不少，这若是从小就养着，可不比那些半路买来的更好些？” 婉盈一呆：“这不好吧。”做了丫鬟小厮可就入了奴籍了。 “不如您问问小麻雀的意思。”陈妈妈又是一笑。 婉盈便点点头，小麻雀现在是家里的老大，确实能当家了。 只是还没等婉盈得了空找小麻雀说话，这丫头就找了来了，一进门先是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小麻雀谢夫人。” 婉盈身子沉得动弹不了，只看着白鹭和黄鹂把她扶起来，叠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小麻雀却十分郑重：“若不是因为夫人，我早就不知流落何方，也不会有和弟妹团聚的时候，这都是夫人心善。” 见她小脸板的这么严肃，婉盈忍不住笑起来：“好好好，你家夫人我就是个心善的，所以你才能长了肉，瞧这小脸，都圆了。” 白鹭和黄鹂都笑起来，小麻雀也十分的不好意思，她确实是长胖了。 瞧着小麻雀欲言又止，婉盈就知道她还有话说，而且还知道她准备说什么，于是便道：“小麻雀，你可是想说你弟妹的事情？” 小麻雀又福了一礼，十分窘迫的道：“我想、我想让他们也卖身进府里，以后只做府里的奴才，为夫人做事。” “你可是想清楚了？”婉盈慢吞吞道：“若是他们长大了怨你，你可后悔？” 小麻雀一笑：“我们一家子的命都是夫人给的，为夫人做事本就是天经地义，他们有什么好怨的？” 婉盈见她看的清楚，便也不多说，只是应了她的话，自此，小麻雀这一家子就都成了婉盈的人了。 只是…… 三个都是娃娃，在等到他们干活前，还是先把人养大了再说吧。 小麻雀的妹妹只有三个月大，婉盈让人把她买回来之后又给她找了个乳娘，最后还给取了个名，就叫小喜鹊。 这小丫头刚来的时候还瘦瘦小小，像是一个用力就能捏死一样，只好吃好喝的喂了不久，人就白胖了起来，婉盈瞧着喜欢，就连季文衍难得见了一次都觉得高兴，还问道：“这孩子都这样小，可是一眨眼就能长大了。”他现在就等着当爹了，见了孩子心情就好。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长得快。”婉盈让人把小喜鹊抱出去了，摸摸肚子道：“也不知道肚子里的这两个什么时候出来。”她这肚子现在已经九个月了，九个月的双生儿，已经足够大了。 季文衍也有些急，不过却不敢说自己急，所以这正想安慰婉盈几句呢，就见孕妇眉头一皱，抚着肚子苦哈哈道：“这孩子，要被我念叨下来了。” 季文衍立时就呆了！ 第二十八章 见季文衍呆愣在原地，婉盈登时就不客气的笑起来：“瞧你这样子，旁人看了还倒是你要生孩子了。”说着，就哎呦哎呦的叫起来，肚子真的是好疼啊！ 季文衍终于回神，一边喊着外面候着的白鹭去叫人一边就要把婉盈抱到床上去，却听婉盈道：“不能去床上，我得在下面走走。” 听她如此说，季文衍也只得扶着她走。 外面的白鹭听到这消息也是惊了一跳，却很快镇定下来，一边叫了小丫鬟们快跑着去叫人，一边指挥着剩下的去厨房里烧热水，虽说急了一脑门的汗，却把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婉盈走了两圈，一摸肚子，眨眨眼：“又不疼了。” 季文衍发傻，怎么又不疼了？这到底是生还是不生啊？ 季文衍一个大男人对这些自然不懂，婉盈也没时间跟他解释，等着陈妈妈和稳婆来了，她这肚子又疼了起来。 “诶哟我的大人诶，您怎么还在这儿？”陈妈妈此时也顾不得礼数了，急忙把他推出去：“大人且在外面等等吧，屋里有我们呢。” 婉盈在稳婆的搀扶下溜着圈儿，见季文衍被推得跌跌撞撞的出去了，不禁又笑起来，只是笑了没几声就嘶嘶喊起疼来，看的陈妈妈好气又好笑：“我的好姑娘，您现在哪还有空闲偷笑？赶紧省着力气些吧。” 婉盈皱着脸使劲儿攒力气，憋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道：“妈妈，我想出恭。” 陈妈妈：“……”她家姑娘生个孩子都这么活泼真的好吗？ 季文衍背着手站在屋檐下，一张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看上去十分严肃，只是认真一瞧，就能发现这人眼神空洞，明显是在愣神。 屋里婉盈偶尔出口的呼痛声让屋外的人都悬了心，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了，孩子还没生下来，季文衍不由皱眉：“怎么这么久？” 现下除了黄鹂外也就是白鹭能搭得上话了，听了疑问，她上前一步回道：“听稳婆说，女人生子总是花时间的，一天一夜也是有的。”见季文衍脸色发白，她急忙道：“夫人身子强健，用不了多久就能生下孩子了，大人不用太过担心。” 季文衍哪能不担心呢？屋里的可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白鹭也顾不得继续打理他，只看着时辰把厨房里备好了的吃食送了进去，小丫鬟们也累了，她便放话让她们先去用饭，她自己则继续守着。 眼见着季文衍依旧一动不动，白鹭心中叹气，面上却毫无波澜：“大人，您可要用些吃食？” “不用。” 白鹭也不多说，心道她家姑娘遭这么大的罪，有人陪着一起倒也不错。 季文衍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仿佛像是一年的时间那么长，他正恍惚着，就听屋里稳婆喜道：“是个健康的千金呢。” 接着，就是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 季文衍想，他这就当爹了。 屋里婉盈正在生第二个，这先爬出来的娃娃自然有奶娘看护。 第一个出来了，剩下的也就简单了，婉盈努力憋着气儿，跟着稳婆的喊声使劲儿，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第二个也生了出来，依旧是个小丫头。 稳婆的嘴角稍稍落下了点儿，心道好不容易怀了两个，怎么都是姑娘呢？这县令夫人也真够倒霉的。 陈妈妈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她原本想着这要是能生下个哥儿来，那她家姑娘就能彻底立住脚了，可是现在……唉，也罢，以后也不是不能生，先开花后结果，以后总会有哥儿的。 婉盈却管不了这些，她瞅了瞅被抱过来的两个小丫头，只来得及笑了笑就累的昏睡了过去。 她终于当娘了！ 婉盈醒过来的时候正是半夜，黄鹂坐在脚踏上打瞌睡，察觉到动静，抖了抖身子醒过来，“姑娘，您醒了。”说着又去端了水来。 婉盈借着她的手喝了两杯水，这才能开口说话了，“孩子呢？大人呢？” “两个姐儿都在隔壁呢，大人也在那儿守着，”黄鹂说道：“大人原本要进来看您，只是屋里还不干净，叫我娘给撵出去了，所以大人便守着姐儿她们去了。” 黄鹂扶着婉盈坐起来，又道：“姑娘睡了这么久怕是饿了，我这就叫人送吃的来，厨房里都备好了。” 婉盈点点头应了，黄鹂就出去了，没一会儿门又开了，嘴角带笑、整张脸都像是发光一样的季文衍走了进来。 “你怎的还没有休息？明儿不是要上衙吗？”婉盈自然不会赶他出去，这房间里也没什么味道了，她也没那么多的忌讳。 “我来看看你。”季文衍搬了椅子在床边坐下，“辛苦你了。” 婉盈一笑：“虽说辛苦了些，但是我很高兴，嗯……” “想说什么？” “我生了两个小丫头，你可不高兴？”婉盈自个儿不在乎这个，只是想知道季文衍的态度。 季文衍道：“我之前说过，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喜欢，这话自不是哄你的，你且放心。” “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女儿也有女儿的好处啊，”婉盈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两个才刚刚出生的小丫头，心里就止不住的甜蜜：“她们比儿子听话、懂事，等长大了还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讨人喜欢……”说到这里，婉盈已经迫不及待的盼着两个小丫头长大成人了。 季文衍笑着不说话，心里也期盼着两个小丫头快些长大了，他是真心真意的高兴，那可是他的血脉。 等着黄鹂端了吃食来的时候，夫妻两个已经畅想到两个小丫头成亲了。 “……我要多多赚钱，多给她们准备嫁妆，你也要好好奋斗做大官，这样可选的人多了，才能给她们说到好亲事。”婉盈看着季文衍认真道。 黄鹂噗嗤一声笑出来：“夫人，两个姐儿才刚刚出生呢，您怎么想的那么远？” 婉盈叹气：“现在觉着远，其实日子过得可快了，不过黄鹂说的也对，现在想着也早了些，咱们还是该想想最近的事情吧，这两个小丫头该取什么名儿才好呢？” 季文衍咳了一声，一句话打破婉盈的幻想：“父亲和岳父大人早已说好了，孩子的名儿他们来取。” 婉盈：“……他们什么时候说好了的？我怎么不知道？” “之前来信的时候说定了的，许是太忙，我忘了告诉你。” 婉盈瘪嘴，不过也知道长者赐名是很正常的事情，于是也不多纠缠，“既然取不了大名，那我给取个小名总行吧？” 季文衍点头：“这个自然可以。”虽说他也想给女儿取小名来着。 婉盈一边吃饭一边想，想到最后还是没有头绪，最后只得到：“我现在想不起来，等明儿见了她们再说吧。” 第二十九章 两个小妞妞并排着躺在床上睡觉，婉盈认认真真的打量半晌，最后喜滋滋朝季文衍道：“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啊，一点儿不一样的地方都没有呢。” “若不是陈妈妈给她们系了不一样的五彩绳，我也分不出来。”季文衍也瞧着稀奇的很，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丫头睡得甜甜的，只让他心里也柔软下来。 婉盈轻轻捏了捏两个丫头的小手，道：“大妞就叫吉祥，二妞就叫如意吧，只愿她们一辈子吉祥如意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都随你。”对这，季文衍没什么意见。 婉盈满意的在两个小丫头脸上香了一口，倚在靠枕上道：“听说侯府里来信儿了？” “父亲来的信，说是给四弟定下了一门亲事，是长乐候家的嫡幼女。” 婉盈想了想，这季家四郎是威远侯嫡出的二子，和长乐候家的嫡幼女倒也相配。正想着，又听季文衍道：“你现如今身子不便利，贺礼的事情便交给陈妈妈安排吧，明日洗三之后再说。” 婉盈闻言应了，刚想说话，一个没忍住就打了个哈欠，睫毛上立刻就挂了泪珠。 季文衍笑着叫了奶娘把两个小丫头抱出去，道：“你先歇着吧，我去书房，报喜的信儿已经送出去了，过不了几天也就有回信了。” 婉盈点点头，躺回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的洗三礼办的十分简单，婉盈虽然觉得简单些好，但这个时候却觉得有些对不住两个妞妞了，而且洗三已经如此，等着满月的时候怕是也是这样吧。 王氏挑了时候进了后院，先去好好瞅了瞅两个妞妞，这才去和婉盈说话，“我瞧着两个姐儿都康健的很，容貌也是不俗呢。” 婉盈失笑：“她们才这么丢丢大，哪里看得出容貌来？” 王氏却正色道：“自是看得出来，你且瞧着，两个姐儿以后必是好看的不得了，说句你不爱听的，她们倒是像大人多些呢。” “这真的能看出来？”婉盈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十分惊讶：“我只瞧着她们现在长得还不怎么好看，若是真的像大人，那我还更高兴呢，我就喜欢我的女儿漂漂亮亮的。” 王氏道：“等你年纪大了，也就会看了。”说着，又打开随身带来的小包袱，“之前的事情也是麻烦你了，这里面是我家大姐儿特意做的小鞋子小衣裳，用的最软的布料，也洗了好多遍，保准舒服。” 周家大姐儿周沐家里男人没了后倒是真的遇上麻烦了，王氏求了婉盈，婉盈又找了季文衍，遣了护卫过去才要上来了账，最后又把铺子兑了出去，这才带着弱母小儿回了富阳。 王氏道：“大姐儿守着寡，不宜过来，便让我把东西送了来，总是一份心意。不是我夸她，我这大姐儿的绣工不比我差多少，等到了我这个年纪，怕是早早就强过我去了。” “确实很漂亮，”婉盈看着精致的小鞋子笑了，“只是她才刚到富阳，怕是有许多事情要做，哪里用得着做这些？” “这丫头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王氏又翻了翻，从最下面翻出两方小小的帕子来，“这是二丫头和三丫头绣的，只在边边角角里绣了小老虎小猫的，说是送给两个姐儿的。” 婉盈接过帕子看，只见一方帕子上绣了两只张着嘴的小老虎，另一个上绣了两只扑蝶的小猫咪，都是活灵活现的，十分可爱。 婉盈心中欢喜的收了，嘴上问道：“泽哥儿可送了？” “还真让你猜着了，”王氏笑眯眯的掏出两个只有小孩儿拳头大小的木雕来递给她，“这个混小子自己雕的，我看了半晌也不知道雕的是什么，你瞧瞧，认不认得出来。” 婉盈努力的辨认：“这是……花？” “难为你看的出来，我还以为是顽石呢。”王氏嘴上不在意，心里却十分高兴，几个孩子手都巧的很，让她这个做娘的十分欣慰。 婉盈噗嗤笑出来，“泽哥儿雕的很是不错。”这些礼物虽说都不值钱精致，但却都是周家人的新衣，她心里感动，浑身熨帖。 洗三礼之后，婉盈老老实实地窝在屋里坐月子，而且是双月子，只因为她一口气生了俩。 送去京都的喜信很快也得了回信，和信一起来的还有四大马车的东西，堆得满满的，结结实实的充实了婉盈的小库房。 只是…… “为什么一个叫重英，一个叫静贞？”婉盈看着两个名字皱了脸，这两个名字差的太远，乍一叫，谁都不会觉得这是双胞姐妹。 季文衍笑道：“重英是父亲取得，静贞是岳父取得，自然不同。” 婉盈的脸更皱了，“一个随了侯府，一个随了韩府，现在不觉得什么，等以后怎么办？吉祥如意会不会不高兴？” 季文衍哭笑不得：“你实在是想多了，长者赐名乃是荣耀，哪里轮得到她们高兴不高兴的？” 婉盈知道和他说不通，索性也就不再提这茬，说到底这两个名字都好听的不得了，怎么着都是赚了的，只不过现在孩子小，还是多叫乳名来得好。 满月礼上依旧还是那么些人，依旧不能围观的婉盈只能在心底失落着急，心里想着以后总是要给两个妞妞补偿一番的。 过了满月礼，婉盈继续坐月子，不过偶尔也能下来走两步，不用总是闷在床上种蘑菇了。 两个小妞妞也褪去了红色渐渐白了起来，大大的眼睛像是含着水一样，大部分时间里都不哭不闹，惹人疼的不得了。 婉盈的心神完完全全的被两个小妞妞迷住了，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所觉，直到黄鹂和她说起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她才知道那位威风的临安知府，倒了。 “怎么这么突然？”之前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黄鹂道：“说是被人参了一本，收受贿赂、贪墨灾银，还纵人行凶，证据确凿，完的不能更完了。” 婉盈心头一跳：“你可知道是谁参的？” “这就不晓得了，咱们哪能听得这么详细？”黄鹂道：“这临安知府倒了，那杜家也就嚣张不了多久了，我……” 推门进来的白鹭瞪她一眼，“就你话多。” 黄鹂的话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吐吐舌头笑眯眯的抱着东西出去了，白鹭这才道：“这事儿坊间传闻都是不清不楚的，不过前些日子杜家曾来递过帖子，只是被大人给拒了，我觉着这事儿八成是和大人有关的。” 婉盈眨眨眼：“说不得还真是如此，只是他什么时候做成的这事儿？我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这也是猜测，说不得也是无关的。”白鹭洗了帕子递给婉盈，“您先擦擦吧，等着陈妈妈不在的时候我在给您多打些热水来。” 婉盈顿时苦了脸，也顾不得再去想那些事情，只恨不得眼前的小帕子突然变成大浴巾把她包起来才好。 等着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一个月，得了陈妈妈的准许后，婉盈迫不及待的跳进了浴桶里，狠狠地搓了半天，换了两次水，这才觉得整个人轻松起来。 “可是舒服了。”婉盈擦着头发满足的叹口气，只不过摸摸肚子上多出来的肉，她又不怎么开心了，“胖了这么多，以后可要少吃点才好。” 听了这话的白鹭道：“谭妈妈还说您之前好多东西不能吃，今后想多给您做些好吃的呢。” 婉盈：“……”好纠结啊，想要吃美食，又想要好身材，哪个都放不下，这该怎么选？ “其实您也不用特意少吃，以后多走几步也就罢了，再者说，您也并不胖。”这话白鹭说的十分诚心，圆润着些总比瘦巴巴的好多了。 婉盈只把这话当安慰，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她现在还给两个妞妞喂奶，吃太少跟不上营养也不好。 就这么自我调解了一会儿后，婉盈彻底定下多吃多运动的主意来，也就把这事儿也抛到脑后去了，她现在心特别大，非常具有傻妈的风范。 出了月子后，婉盈恍惚发现季文衍好像又忙了起来，每天早出晚归，在府里的时间越来越少，眉头也皱着，神色间颇有些沉重。 婉盈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季文衍在忙活什么，只是他们现在是夫妻，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不给他添乱、做他的后盾而已。 挑了个合适的时候，婉盈对季文衍说道：“我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只是你要记得，我和吉祥如意在家里等着你呢。” 疲惫的季文衍一愣，半晌笑道：“我知道……等事情结束了，我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婉盈应了，靠在他肩上。 一室温馨。 第三十章 临安知府的落马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紧接着，整个临安府的大小官员一个接一个的被缉拿关押，整个官场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婉盈在后院里多多少少的听到了些动静，她莫名觉得这一切都与她家男人有关，只是却不知其中深浅罢了。 这一日，婉盈正与来寻她的王氏说着话，外院里就递了拜帖来，两人一瞧，却是梅家递来的。 婉盈点着拜帖对王氏道：“大人刚与我说了，这次临安府被抓的官员里有几个梅家后辈，瞧，这不就是急了，老夫人都来了呢，可真是看得起我。” 王氏也点头：“我家当家的也说了，这些人都是死不足惜的，很该抓起来好好收拾一番。” 婉盈把拜帖扔到一旁，对白鹭道：“就说我现在忙着不能见客，让她们回去吧。” 白鹭应声，自去回话不提。 “娘、娘，季家的小妹妹可真有意思。”看完了小娃娃的周家三姐儿周汐走进来，朝婉盈和王氏行了一礼后才高兴的说道：“她们那么那么小，还会朝我笑呢。” 随后进来的周沁道：“吉祥明明是朝我笑呢。” “那就是如意对我笑。”周汐也不在意姐姐的话，捧着脸笑眯眯：“娘啊，我真喜欢她们。” 婉盈道：“既然汐姐儿喜欢，那便在我这里住下，天天和吉祥如意玩吧。” 周汐小脸红扑扑的，瞧上去很是意动，王氏点点她的额头，笑道：“夫人这里忙着，你添什么乱？” 婉盈倒是真心实意的邀请，刚想开口，就见白鹭又进来了，一脸无奈道：“夫人，梅家人不肯走。” 婉盈皱眉，叹了一声，“罢了，就把人请进来吧。”说着又对王氏道：“麻烦夫人带着两个姐儿先去看看我那两个丫头，等我应付了这差事再说。” 王氏点点头：“若是有麻烦，便让人来找我。” 婉盈应了，重新上了妆换了衣衫，这才叫上白鹭几个去了前厅见客。 “梅老夫人可真是稀客。”婉盈看着一脸傲气的梅老夫人和她身后低眉顺眼的几个梅家夫人，视线在梅家六夫人脸上一扫而过，脸上笑意加深。 梅老夫人强忍怒气道：“季夫人说笑了，老身之前身子一直不太爽利，倒是没能来拜见夫人。” 婉盈道：“之前倒是不曾听说，老夫人现下可是好了？” 梅老夫人憋气：“可不是大好了。”现在这个时候，不好也得好了。 婉盈端起茶，也不与她们逶迤，直言道：“不知老夫人这次前来有何指教，毕竟除了六夫人，其他的我倒是都没见过呢。”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待了这么多人来，傻子也知道这是有事儿了。 梅老夫人扫了其中一人一眼，后者立刻起身扑倒在地，嘴上悲戚戚喊道：“求夫人救救我吧。” 婉盈眼皮一跳，眉宇间就带了不满，白鹭和黄鹂早就过去，硬生生的把跪在地上的妇人给托了起来，看的婉盈十分满意。 “夫人……”那妇人软软的立在一旁，泪水涟涟的看着婉盈。 婉盈压下心中的怒火，淡淡道：“不知这位是……” “这是老身那不争气的老二家的，”梅老夫人道：“老身家的老二前些日子被无辜牵扯进临安贪墨案里，老身实在是无法，只能带着这几个不争气的来求夫人，只望夫人能高抬贵手，帮梅家一把，梅家上下感激不尽。”说着，就拿着帕子抹起了眼泪，几个媳妇急忙上前劝说，各个都伤心的不得了。 婉盈只淡淡看着，并不搭话，梅家众人见婉盈如此，也只能收了并不怎么诚心的泪珠，怏怏的闭了嘴。 “先不说其他的，只是我家大人只是个小小县令，哪里能说得上话？”婉盈十分真诚的道：“再说这临安府发生的事情与我家大人实在是扯不上什么关系，您就这么找了来，可是找错了人了。” 见婉盈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梅老夫人急了：“人人皆知这事与季大人有关，夫人又何必这么说？” “这也只是传闻而已。”婉盈很淡定，“再者说，我只是个后院小妇人，向来不干涉大人的事情，老夫人来找我，可真是找错了人了。” 梅老夫人愤而起身：“夫人这是打算袖手旁观了？” 婉盈也冷下脸，不留情面道：“我一个小妇人自然帮不得梅家这百年大族，您也未必看得上我们，我这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见梅老夫人身后的几个媳妇都是气的不行，她哼了一声：“梅家家大业大，几位夫人也各个都是不俗，还是别看着我这一个小小的县令夫人了吧。” “来人，送客。” 且不说梅家人如何的生气，不客气的与梅家彻底撕破脸的婉盈也没了好心情，王氏见她如此，便知情识趣的领着两个姑娘告退了，婉盈挽留不住，只得与她们约好下次再聚。 “姑娘，您之前可是没看见，那梅家老夫人出去的路上脸都黑的跟抹了墨汁似的，临上马车的时候还险些踩空跌一跤呢。”送客回来的黄鹂叽叽喳喳的，小鼻子翘得很。 婉盈但笑不语，只听着黄鹂脆生生的和她说着事儿，心里也渐渐沉了下来。 到了晚上，婉盈便把今日里的事情说给了季文衍听，后者听了脸上带了笑意：“真是没想到，我家夫人竟也有这么凶悍的时候。” 婉盈白他一眼：“我知你厌恶梅家，说实话，我也不喜她们，只是梅家毕竟还有些家底，若是真的得罪狠了，这也怕是个大麻烦。” 季文衍道：“放心，梅家这几代人里一个出息的没有，倒是有不少仗势欺人的主，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一个日渐没落的家族，是个人就能踩一脚。” 婉盈眯着眼看他：“你怎的这么笃定？” “因为你夫君我能夜观天象，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是个了不得的神棍。”季文衍笑着捏了捏婉盈圆了不少的脸，起身去沐浴了。 婉盈鼓着嘴纳罕，这人到底还藏着多少事儿，他和梅家之间，到底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恩怨？ 自那日与梅家不欢而散之后，婉盈并没有把过多的心思放在外面的事情上，那些个乱七八糟都是男人们的事情，她该做的，就是好好陪着两个小妞妞。 两个小妞妞已经三个月了，身量长了不少，性子也显了出来，大妞吉祥是个爱动的，只要醒着，就爱蹬蹬小腿挥挥小拳头，大眼睛也骨溜溜乱转，瞧着十分活泼；二妞如意就安静多了，除了饿肚子、身上难受了就哭两声，其他时候懒得很，与吉祥就是两个极端。 婉盈看着只觉得好笑，这一个重英一个静贞的，倒是与她们的性子也配了。 婉盈平日里的事情倒也不多，陪陪孩子、处理处理家事，小日子过得倒也悠哉，如果不是那个叫月牙的丫鬟找来，她怕是早不知道这人是谁了。 之前婉盈刚刚有孕的时候，她那嫡母送来了两个丫头一个妈妈，叫星儿的那个十分有恒心的想要爬上季文衍的床，到最后被婉盈轻飘飘一句，就去给府里的一个门房做媳妇去了，之前还不安分，听说现在有了身孕，人老实了不少。 再有就是现在找来的这个叫月牙的，这人之前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后院里，平常并不多话，也没做什么显眼的事儿，因此婉盈也没有处理了她，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突然找了来。 至于那个宋妈妈，更是老实，只天天做她的针线活，万事不沾，婉盈都不知道她那嫡母把人送来是为什么了。 “奴婢叩见夫人。”月牙低眉顺眼的跪下磕了头，得了婉盈的允许之后才起身。 婉盈淡淡道：“你要见我，可是有事？” 月牙道：“回夫人，奴婢得了家里的信儿，奴婢的祖母得了重病，怕是熬不住了，因此奴婢想求夫人恩典，准许奴婢回京一趟。” 婉盈这才发现她眼眶微红，像是哭过了，于是便道：“你想回京，也不是不可，只是……” “奴婢知道夫人的意思，奴婢早已是夫人的人了。”月牙急忙表忠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奴婢都晓得的。” 婉盈点点头：“很好，过几日我会派人去京都收租子，你到时候便随着他们一起回去吧。”顿了顿，又道：“你回去的事儿也与宋妈妈和星儿说说，她们若是有东西带回去，你便接着。” 月牙应是。 “只是有一点，我却必须告诉你，”婉盈正了脸：“我不希望她们把府里的消息随意传出去，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我这人十分讲理，”婉盈道：“谁忠心听话，那我便对谁好。我不求你为我所用，只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便给你个好前程，你明白了？” 月牙又跪下磕了个头：“奴婢明白夫人的意思，奴婢谢夫人。”她是真心实意的感激，毕竟星儿的下场她是看在眼里的，嫁给一个瘸腿的门房，哪里还有什么好前程可言？ 临出去前，月牙忍不住道：“宋妈妈是尚书府里大少爷的奶妈妈。” 婉盈一愣，她倒是真没往那边想，只是楚氏把大少爷的奶妈妈给她送来做什么？ “府里头的夫人赏了大少爷两个漂亮的丫鬟做通房，宋妈妈劝大少爷少搭理通房、多多读书的话被夫人知道了，夫人生气，便把宋妈妈撵出来了，大少爷心里不忍，便求了老爷把人送来了这里。” 婉盈：“……”这都是些什么事儿？！感情她这里还是收容所了？！ “这月牙，倒是个聪明人。”遣走了表了一番忠心的月牙，婉盈叹了一声，她喜欢与聪明人说话。 黄鹂却扁扁嘴巴十分不满：“她要是聪明，之前怎的不把事情都告诉姑娘？等到这时候了才说，哼……” 婉盈看着一脑门官司的黄鹂，笑道：“这是人之常理，你也不用生气，不过你这丫头可是好奇我为何对这月牙说这些话？” 黄鹂又忙不迭点头。 婉盈淡淡道：“月牙与星儿不同，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最会审时度势，偶尔用用也会有不错的效果。” 既然已经说开了，就想全都问个痛快的黄鹂又道：“可是星儿与杜鹃却是一样的人，姑娘为何撵走了杜鹃却留下星儿嫁人了？” “杜鹃心太大，也有股子狠劲儿，虽说之前看不清形势傻了些，但后来却聪明了不少，所以留不得。至于星儿，星儿没她那么狠，脑子也没那么活络，再加上她还有家人，是个能控制的住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随随便便毁一个年轻姑娘的人生，虽说我让她嫁的这人断了腿，但是这人性情不错，是个知道疼媳妇的。”婉盈不喜星儿，却更厌恶杜鹃，再加上之前在尚书府里的时候她与黄鹂白鹭一起受了杜鹃不少的气，各种原因下，她就把杜鹃远远遣开了。 黄鹂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只觉得姑娘今天话好多，她有些没怎么听懂呢。 第三十一章 婉盈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梅家人的时候，他们竟是这样一种状况，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都如丧家之犬一般，被提刀的官兵呵斥着赶着走，一丝风采也没有了。 婉盈坐在马车里，透过帘子掀起的缝隙看着，心里不由想起季文衍说过的那句话：梅家蹦跶不了多久了。 此时此刻，季文衍的话成了真，梅家，彻底败落了。 “夫人，前面的路堵了，要去彩衣阁的话怕是要绕路了。”外面车夫道。 婉盈放下帘子，淡淡道：“回府吧。”她此时也没了去逛的心思，“派人去与周夫人说一声，我身子不舒服，改天再约。” 外面有了应了，婉盈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回了季府，婉盈刚下了马车，就见王氏的马车也到了，婉盈一见她就惊讶道：“夫人来的倒是快。” “我到了半路就碰上了您遣去的人，这就一起过来了。”两个人相携着进了院子里，王氏忍不住叹道：“梅家在富阳扎根百年，只是没想到一夕覆灭，竟落得这么个下场。” 婉盈道：“梅家被查，内里必是有理由，你也不必过多感慨。” “只是听闻梅家还有几个不大的孩子，心有感慨罢了。” 婉盈默然不语，那几个孩子确实可怜，只是他们生在了梅家，被好吃好喝的养活长大，到了这种时候，自然是不能排斥在外的。 “罢了罢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没得扫兴。”王氏道：“我去看看吉祥如意便回去了，改日里再约。” 婉盈应了，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带着王氏去见两个宝贝闺女去了。 后晌的时候，季文衍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让厨房赶紧做些吃的送来。 婉盈瞧着心疼，把点心盘子往他跟前推推，道：“你这是没用忙着做什么呢？连用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季文衍举止优雅的扫荡完一盘小酥饼，又喝光了一壶茶，这才道：“我毕竟是富阳县令，这梅家在离开富阳前，所有的一切都要由我来办，自然就忙了些。不过等上面来了人交接，以后的事情也就与我无关了。” 婉盈闻言，迟疑一声才问：“这梅家的事情，可与你有关？” “你瞧出来了？”季文衍倒是没有推脱，直接承认：“这梅家本就不干净，我也只是推波助澜了一番而已。” 婉盈疑惑：“为什么？你与梅家，到底有何瓜葛？” 此时白鹭提了食盒进来，婉盈只得住了口，只等他用完饭再说。 等着季文衍悠哉悠哉的用完了饭，又跑去厢房与两个小丫头亲昵了半个时辰，直到婉盈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的时候，他才悠悠然回房，遣退众人，说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恩怨。 “二十多年前，临安有一巨贾何家，何家家大业大，整个江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也正是因为这名气，才引来了杀身之祸。”季文衍看了正聚精会神听着的婉盈一眼，道：“这何家，正是我外祖家。” 婉盈惊讶的瞪大眼睛，发出一声低呼。 “我娘是何家这一辈儿唯一的女儿，因而备受宠爱，只是她自幼体弱，便被娇养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庄子里，平日里并不见人。”季文衍缓缓说道：“所以当初她才能逃过一劫。” 婉盈缓缓靠在季文衍身上，低声问：“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文衍拍拍她的手，继续说了下去：“何家有数不清的财富，看在有心人眼里，便是一块香喷喷的肥肉，有权有势的，都想去咬上一口，只是何家一向行事妥帖，他们寻不到由头，若是胡乱攀扯，只怕被别人捡漏，于是也只能作罢，直到后来……” “何家门下的人发现了铁矿，听我娘说，那时候我外祖父已经遣二舅舅去看了，并且准备把矿山交给官府，只是二舅舅却被人拦截在半路上，受了重伤被抬回了何家，没过多久人便没了。”季文衍闭了闭眼，在婉盈担忧的眼神里继续道：“外祖父知道事情不好，只是还没等他做好安排，官府就来了人，私开铁矿意图谋反，何家就这么倒了。” 婉盈微微用力握紧了季文衍的手，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除了我娘逃出来，其他何家人一个不剩，小舅舅家刚刚出生三个月的孩子也被斩杀，何家的产业充公，下人们也都死的死散的散了。”季文衍叹了一声：“若不是因为崔妈妈在，以我娘的身体，哪里能撑到后来。” 婉盈道：“娘她是怎么去的京都？” “我娘虽说自幼养在深闺，但外祖父疼爱她，早早就给她请了大儒教导，是以她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一切都是针对何家的阴谋，”季文衍微微眯了眯眼：“只是她一个弱女子，求救无门，最后便扮作乞丐与崔妈妈乞讨进了京都，后来阴差阳错之下做了琴姬，又与父亲相识，便进了侯府，总算于官家扯上了关系。” 婉盈知道这必定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艰难的经历，只是听着，她就能想象到那其中的艰辛，两个从没受过苦的女子，到底是凭了什么样的恒心与毅力才能一路乞讨到京都啊？ 沉默一会儿后，季文衍继续讲了起来：“我娘长得十分好看，我从没见过比她还要好看的人，只是幸亏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因而她才能活下来，并且借着父亲的手把何家的事情查了个一清二楚。” “既然父亲也知道，那他为什么不能给何家平反？”一个位高权重的侯爷，怎么着都不应该怕那些地方官吧。 季文衍苦笑：“你啊，还是天真了些，若是没有人在背后给临安府的人撑腰，他们又怎么敢直接灭了何家一族？”他握着婉盈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了一个字。 宋？ 婉盈梳理着脑子里关于京都那一块儿的人情往来，能被当做靠山的、姓宋的人家，莫不是…… “宋国公府？”婉盈低呼，“这事儿莫不是与宫里宋贵妃有关？” 季文衍点点头，婉盈见状，不由陷入沉思。 现如今，年逾花甲的圣上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中宫范皇后只育有二女并无嫡子，下面宋贵妃育有早逝的大皇子和现如今呼声最高的二皇子，再有一位昭仪生的三皇子和一位才人生的四皇子，这才人品阶太低，四皇子被养在了无子的贤妃名下，至于五皇子，身上有疾，早早就与皇位绝缘了。 二皇子二十多年前就十多岁，确实需要大量的金银打点，宋国公府的人把眼珠子钉在何家身上，也并不稀奇，只是这些人也太心狠了些，何家那么多条任命，竟是丝毫都不放在眼里的。 思索完毕的婉盈回神，就听季文衍又道：“宋贵妃一脉声势浩大，父亲身后还站着侯府众人，自然不能直接与其交恶，再者说来，父亲本是个武将，平白无故与二皇子结仇也太过打眼，落在圣上眼里，再想磨平，可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婉盈了然的点点头：“是我想左了，只是二十年前的那些做官的早就不在这里了，你为何要那临安的官员下手？” “吞掉何家，顺便安插人手，二十多年过去，这临安乃至半个江南，都是二皇子一系的人了，”季文衍冷笑：“我既然来了这里，不给他们添些麻烦又怎么说得过去？” “那这梅家、杜家和那个什么知府都是二皇子的人了？他们都参与过当年的事情？” “杜家与前任临安知府皆是靠在了二皇子麾下，与二十多年前的事并无瓜葛，只是梅家，说是当年之事的祸首也不为过。” 婉盈惊讶：“他们当初竟然这样凶残！” “二十多年前的梅家虽说已开始走下坡路，但朝中却也有掌权的人，做那些事情并不费力，而且后来又从何家得了那么些东西，这才表面风光的撑到了现在。”季文衍抿了口茶，“我曾经与梅家老大见过一次，他手上的那串七宝佛珠便是何家祖上传下来的……倒是便宜了他！” 婉盈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梅家当初如此行事，定然该想到以后会有这么一天……你也要放宽心，梅家散了，等着处理家当的时候，咱们便把属于何家的东西都买回来。” “只可惜不能手刃仇人！”季文衍终究还是有些失望，“我娘与崔妈妈对府里的东西并不熟悉，到时候怕是买不回多少。” 婉盈却道：“咱们有钱有势的，大不了就把那些东西都买回来，然后仔细挑挑拣拣，总能找到属于何家的东西的。” 听了这话，季文衍不知为何很想发笑，他这位小妻子很是会说话，总是能让他心情舒畅。 “等着事情彻底了解，咱们便把属于何家的东西都弄回来，”婉盈畅想的很美好：“再去庙里请些大师来超度外祖他们，以后娘他们安心，咱们也过得舒心了。” 季文衍点点头：“都听你的。” 第三十二章 得了季文衍这么大一个秘密，婉盈就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离着两情相悦也不远了，再加上两人也有了孩子，婉盈觉得吧，以后就这么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上辈子她就那么点儿追求，最后还啥都没成，这辈子一点儿没努力，想要的刷刷的就全都来了。 婉盈感叹，这人要是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梅家的事情很快了结，何家被平反，当初涉及的官员只要还活着当官的全都被罢官惩处，只可惜二皇子一系早早就扫平了尾巴，并未受到波及。 从梅家查抄出来的宝贝古董婉盈咬着牙撒钱似的都买了回来，索性这些东西此时的价钱并没有高到离谱，他们家也有侯府和尚书府的势，一切进行的倒是没有婉盈想的那么艰难。 只是在把买来的东西登记入库的时候，婉盈猛然间想到一个被她忽视的问题，那就是二皇子一脉声势浩大，连威远侯都不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何家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就有人敢管了，除非…… 婉盈晃了晃身子。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正在对着单子的黄鹂被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婉盈脸色苍白的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她是真的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除非，敢管这件事情的人能够与二皇子一脉抗衡，既如此，答案就很简单了——季文衍暗地里投靠了某位皇子。 在上辈子看多了历史剧的婉盈自然知道立储乃是大事，投靠哪位皇子就像是赌博，拼的是运气。她从来没想过刚刚踏入官场的季文衍这么早的就站了队，只是转而一想，因为何家的关系季文衍永远都不会去投靠二皇子，那么除了做纯臣，他就只能选其他皇子投靠了。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暗中投靠皇子，那他也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报了仇，说白了，何家的事情只是两方人马较量的战场而已。 想清楚了的婉盈心中叹气，也不再管这些事情，只回了厢房，去看两个妞妞去了，现实世界太可怕，她需要一个能暂时抛却烦恼的港湾。 婉盈不是个很能憋得住话的人，所以在晚上临睡前，她就问出了心里藏着的问题，“你暗中与哪位皇子有联系？” 这问题问的突兀，季文衍一愣，忍不住笑道：“你倒是聪明。” “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难猜，”婉盈叹气：“只是我之前没往深处想罢了。” “我就知道，我家夫人自是聪明的，连我没提过的事情都能自个儿想出来，我果然是捡了大便宜了。”季文衍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看的婉盈噗嗤一笑，又急忙忍住，白了他一眼道：“不准打岔，快说。” 季文衍一伸胳膊，直接把她捞进了怀里，环着软绵绵的身体，满足的叹了一声，这才道：“说是投靠，却也不尽然，我只是与四皇子一脉的一位大人是熟识，平日里随意提了这事儿一次而已。” 婉盈相信，他那个随意一提肯定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只是四皇子也很是聪明，把这事儿露了出去，是以这次出手的是三皇子，若不是有他们，只凭我之前所做的那些，又岂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报仇？”说到这里，季文衍突然苦笑道：“只是如此一来，父亲怕是就要生我的气了。”威远侯是个纯臣，从不与哪位皇子走的近，这次事情一出，他细一思量，怕是就什么都知道了。 婉盈也有些发愁，现在威远侯肯定是快被季文衍这坑爹孩子给气死了，不过转而一想，她又安慰起季文衍：“父亲虽生气，却离得远，你且放心，父亲揍不着你的。” 季文衍苦笑，那顿鞭子只是记下，早晚会抽回来的。 “嗯，说不得等咱们回京都的时候父亲已经把这事儿给忘了，”婉盈继续安慰他：“实在忘不了，你就把吉祥如意往父亲跟前一放，父亲一高兴，肯定就不揍你啦。”大妞二妞长得很像季文衍，换句话说，这两个丫头长得跟逝去的季文衍他亲娘很像，而威远侯，对那位佳人可是很有些心思的。 季文衍：“……”娘子，你这么坑闺女真的好吗？ 京都与临安离得太远，威远侯的鞭子确实甩不过来，不过打不得，不代表骂不得，威风凛凛的威远侯叫幕僚写了几十张的信，把季文衍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等信看完了，这人也蔫儿了。 婉盈瞧了，不厚道的笑起来，季文衍蔫头耷脑的模样实在是难得，要是有相机，她肯定要照下来好好保存，以后不高兴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心情肯定就好了。 季文衍一直蔫儿到晚上，婉盈也笑到了晚上，只是等看完了两个妞妞回了房间，她就笑不出来了。 没精打采了一整天的季文衍突然变脸，十分威风的把婉盈给抱到了床上，随后人也扑了过去，把人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嗯嗯了大半夜。 等到结束了，可怜的婉盈也只能裹着被子恨不得骂娘了。 季文衍精神奕奕道：“阿盈，你真是最好的了。” 婉盈被夸的一头雾水，没头没脑的，她怎么就成最好的了？虽然她真的是最好的，嗯！ 只听季文衍又道：“今儿收到父亲的信，我本是不怎么高兴的，只是和你做了这些事情之后，我便十分高兴了。” 婉盈：“……”所以说她还要疗伤的功能了？ “阿盈，时辰还早，咱们再来一回吧。” 婉盈：“……”呸！se狼！ 与威远侯的信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好消息，刚刚做了一年富阳县令的季文衍，因为在此次事件中的良好表现，十分顺利并惹人嫉妒的升官了，而且是直升两级，成了正六品的临安府通判了。 其实，这季文衍也是走了运道了。这临安府的原通判因为与知府同流合污而被处斩，空出来的知府的位子直接被圣人指的人占了，剩下一个通判的位子，二皇子与三皇子抢的头破血流，一时争执不下，最后就被季文衍给捡漏了。自然，这里面也少不了威远侯与韩兆韩尚书的手脚。 无论如何，季文衍都是得了便宜升官了，婉盈也终于从县令夫人成了通判夫人了，真是可喜可贺！ 此时已是十一月，婉盈怕等到升官的旨意来了之后再收拾时间上会来不及，因而就让陈妈妈带着人把府里的东西先整理一番，只是威远侯给的信儿不能说，所以陈妈妈她们都是一头雾水，摸不清头绪。 就连王氏也听说了，独自一人匆匆赶来，一瞧婉盈的样子，心里就猜到了大概，“季大人这是升了？” 生了？ 婉盈想象了一下季文衍生孩子的模样，然后就被自己的脑补给逗笑了，举着块点心笑的毫无形象，让原本还十分笃定的王氏心中忐忑起来，这笑模样太疯癫，也不是很像升了的样子啊。 笑够了，婉盈擦了擦笑出来的泪珠，对王氏道：“对不住，我最近笑点特别低。” 王氏茫然：“笑点？”那是什么？ 婉盈摆摆手：“不用在意那个，快来瞧瞧，前几日黄鹂她们翻了翻小库房，从里面找出来两对蝴蝶钗，我瞧着不错，你带回去给沁姐儿和汐姐儿戴吧。” 王氏只得放下之前的话，看着那两对做工精细的蝴蝶钗，推辞道：“这么精致的东西给她们也是浪费，还是罢了。” “哪里是浪费？小姑娘家的就该好好打扮才是真的，”婉盈笑道：“而且我也知道你和两个姐儿，都是舍不得买些打扮得东西的，现在这样还好，以后再如此，可就有些不好了。” 王氏不甚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什么叫以后再如此就不好了？ “你就带回去吧，这是我给两个姐儿的，你可做不了主。“婉盈笑眯眯的把蝴蝶钗推给王氏，又说了几句话，就把人送走了。 以后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就和周家连在一起了，王氏也是个好相处的，婉盈自然要对他们好。 满头雾水的回了家的王氏看着两对蝴蝶钗沉默不语，赶巧周县丞回府，她便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周县丞淡淡道：“既然是季夫人给两个丫头的，那你便给她们送去吧。” “那夫人的话，可是有什么深意？” 周县丞只是回来换身衣裳，听了这话依旧面无表情：“过几日你便知道了。”说完就又走了。 王氏皱眉，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 第三十三章 又过了几日，季文衍去临安府任职的旨意终是来了，这下府里的人们各个都是喜气洋洋的，陈妈妈更是看着婉盈笑的合不拢嘴，别的她也不懂，只知道这才一年就高升了，那姑爷肯定就是个能干的，姑爷能干了，那她家姑娘以后还能没有好日子过？ 婉盈被陈妈妈笑的十分不解，遂问道：“妈妈，你这是笑什么？” “没甚没甚，”陈妈妈乐呵呵摆摆手，这才想起自个儿来这儿是干什么来的，“姑娘，咱们这去临安府，别的倒也无碍，只是府里不少签了活契的丫鬟小厮，家都是这富阳的，怕是不想走。” 婉盈一愣，“我倒是没想到这出，毕竟这里还要留着人看宅子呢……罢了，妈妈且去问问有没有不想走的，若是那么三四个人便敲打一番留下看宅子，若是人多了，那便叫家里人来赎吧，赎身的银子也不用要多了，咱们也不缺那几两银子。” 陈妈妈应了，自去料理不提。 离着出发还有几日，府里的事情并不多，婉盈也不忙，每日里有大把的时间去陪着两个妞妞，三个月大的小丫头们长得白白嫩嫩，见着人了还会笑，只让婉盈疼的不得了。 只是要论起最疼爱这两个小妞妞的人，还真是非季文衍莫属了。 自两个妞妞身子骨长结实了之后，季文衍得了空闲便会一个挨一个的抱一抱，不抱个把时辰不撒手。若是上了街，以前从不进的铺子现在也进了，今日里带个小猪小马小老虎的小雕像回来，明日里又买上两个带铃铛的银镯子……总之真是各种疼爱，看的婉盈都忍不住咂舌了。 偶尔婉盈揶揄起他来，这人也振振有词：“这可是咱们家头两个孩子，我不疼谁疼？而且女儿家的就是要娇养，以后咱们府里的东西都给了她们才是。” 每每听到这话，婉盈心里总会十分高兴，她家男人现在真是越来越有慈父的范儿了，之前还有的那一丝丝仙气儿可是彻底没有了。 所以说啊，还是接地气的男神比较讨人喜欢呐。 又过了一日，这王氏也喜滋滋的找来了，一见着婉盈就裂开嘴笑，直让身边跟着的几个丫鬟也不住捂嘴偷笑了。 婉盈瞪了眼笑的动静最大的黄鹂，这才看着王氏道：“你可别笑了，你这笑的我都瞧着脸疼。” 王氏继续乐呵呵：“我这啊，憋不住，夫人就担待些吧。” 婉盈无奈的摇摇头：“怎么不见两个姐儿？” “那两个丫头正忙着收拾行李呢。”王氏好不容易敛了笑，只觉得两腮发酸，“我这次来，是特意来说声谢谢的，若不是季大人，我们这一大家子怕是要在这里待到老了。” 婉盈忙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周大人能升迁那是靠的自个儿的本事，若是我家大人真那么厉害，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熬？” 王氏却道：“夫人不用这么推辞，我和我家当家的都是明白人，就算他有能力有本事，若是没有季大人在，这推官哪里轮得到他来做？无论如何，这情我们一家都是要记一辈子的。” “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婉盈笑道：“不过你若是只这一句谢我可是不依的，怎么着都得整一桌子迎客楼的席面呢。” 王氏大方道：“咱们不在这儿吃什么迎客楼的席面，等到了临安府，我定是要好好谢过夫人呢。” “那我可记住了，若是没有，我便把两个姐儿一个哥儿抢来我家，再不给你了。”婉盈说着玩笑话，“对了，我记着富阳城外的龙门寺在这儿相当有名望，我来了这儿一年也得了闲没去过，要不咱们去一趟吧，求个平安符，保咱们一路顺风。” 王氏一想，便也应了：“也成，索性这几日日头好，有个好兆头咱们也更安心。” 两人便这么说定了，之后又闲聊了几句，王氏这才告辞。 夜间里，婉盈便把这事儿给季文衍说了，“到了那日我也不带吉祥如意，只带着丫鬟婆子去看看，求个平安也就回来了。” 季文衍奇道：“你怎的想起去寺里了？” 婉盈并不信佛，只是这次她也不知怎么的，心口总像是憋着口气似的不舒服，只是仔细一想也没什么考虑不到的地方，到了现在她也只能临时抱佛脚了，只求个心安罢了。 只是这话婉盈却不想说与季文衍听，只是道：“只是去看看，以后咱们不回来了，也没机会了不是？” 季文衍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只是多说了一句：“带上小麻雀吧，你不是说这丫头力气大？有她跟着你，总比护卫们强些。” 婉盈便应了，让小麻雀替换了白鹭，这才安寝。 又过了一日，便到了两人约定的时候，婉盈让人去接了王氏母女三个，这才浩浩荡荡的出了城，直奔龙门寺而去。 一路上，周沁和周汐都兴奋的不得了，她们两个也是憋得狠了，现在日子比以前好了许多，两个不大的女孩儿性子也变开朗了许多。 “还没有谢过夫人给的蝴蝶钗呢，可真好看。”周沁小脸微红，从袖子里掏出两个荷包来，“这是我做的，给吉祥和如意玩吧。” 婉盈接过，只见小小的荷包上绣着精致的小鸭子戏水图，倒是野趣十足，不由打趣道：“明明是我给的，末了倒是便宜了我家里的两个小丫头。” 周汐忙道：“我和二姐姐商量好了的，二姐姐针线做的快，就给吉祥和如意，我做的慢，只能绣一个，就给夫人。”说着，还真掏出了一个荷包来，婉盈接过一看，针脚做的没有周沁的好，但是在她这个年龄来说也算是不错了。 见着周汐眼巴巴的看着她，婉盈失笑：“汐姐儿做的也很好，我很喜欢。”说着往眉开眼笑的周汐嘴里塞了块点心，心情十分好。 富阳不大，因而龙门寺也并不是很大，只是听闻几十年前有一位堪称神算的老和尚，所以这龙门寺才扬名起来。 婉盈几个披上厚实的斗篷，在山下下了马车，相互扶持着爬起这座小小的山来。 紧随在婉盈身后的黄鹂只觉得人影一晃，等她再定睛一看，却再没看见那个影子，心里不由纳罕，该不是她看错了吧？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第三十四章 婉盈与王氏两个带着周汐周沁一步一步的爬上了山，前面自有管事安排好一切事务，她们几人在山顶歇了歇脚后便随着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和尚进了大殿，一抬头，慈眉善目的大佛正笑看苍生。 婉盈突然有些恍惚，难得生出一种敬畏之情来，她虔诚的跪在佛前，祈求着家人一生平安。 旁边王氏心情甚好的求了支签，这会儿兴高采烈的解签去了，周汐也跟着一起，只留下周沁在婉盈身边。 婉盈并未求签，只是拜了又拜，起身看向周沁，笑道：“沁姐儿怎么没一起去？” 周沁笑眯眯道：“阿汐陪着娘，我在这儿陪着夫人，一人一个正正好。” 婉盈失笑，任由周沁挽上她的胳膊，去添了香火钱又求了平安符后才道：“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去外面看看吧，你娘她们怕是还要等一会儿。” “都听夫人的。” 龙门寺的风景很是不错，只可惜婉盈她们来的不是正日子，大冷的天里什么好看的景儿都没有了，而且凉风一吹，实在是让人站不住。 在抖了好几抖之后，婉盈给周沁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无奈道：“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光秃秃的后山也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了。” 周沁也忙不迭点头：“确实冷得很，娘和阿汐竟没过来，肯定是觉得冷偷懒了。” “你这丫头，竟然敢编排起你娘来了？”婉盈心情很好的点点周沁的额头，又帮她正了正头上的蝴蝶钗，“我定要告诉你娘去。” “夫人才不会呢，”周沁狡黠的笑笑：“我这么喜欢夫人，夫人舍得我被娘责骂吗？” 婉盈一怔，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这个周家二姐儿……真是讨人喜欢。 两人笑眯眯的往回走，黄鹂肃着一张小脸跟在后面，大眼睛扫着四周，就怕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人。 小麻雀揪揪她的衣角，道：“黄鹂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黄鹂低声道：“我之前好像是看着杜鹃了，只是没看清楚，也不确定是不是她。”就那么一个背影，实在是很难确认，“我也没跟姑娘说，怕影响姑娘的心情。” 小麻雀一愣：“她不是被送到庄子上去了？怎的会在这儿？” 黄鹂摇摇头，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再者说，若是杜鹃跑了，为何庄子上还没人送信来？ 小麻雀也想不通，也不再想，只道：“那咱们多看着些，若真是她，我便把她揍一顿，定不会让她近了夫人的身。” 黄鹂严肃的点点头：“好，你力气大，若是看见她了，一定不要手软。” 力大无比的小麻雀应了，还狠狠地握了握小拳头，十分严肃又正经。 婉盈和周沁说着在京都里的见闻，虽说她也并未在京都里多待，但多多少少的说一些也够让周沁惊奇的了，后者听得小脸放光，恨不得现在就飞去京都看看才好。 见她如此，婉盈便笑：“不急不急，总有一日你能去京都的，到了那时候，说不得你还想回临安了呢。” 周沁不知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懵懵懂懂的觉得，人人都说京都好，若是去了，谁还会想出来呢？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拐角的地方，一个没注意，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拐角处走出来，说是走，怕是冲字更恰当。 婉盈急忙拉着周沁退后一步，眉头不由皱起，因为天冷的缘故，这后山不见一个人影，是以婉盈没让护卫跟着，也没让人在前面清路，却没料到差点撞了人。 后面跟着的黄鹂和小麻雀急忙上前来，另有跟着的婆子护住了婉盈二人。 黄鹂心中一动，突然开口唤道：“杜鹃——” 那扑倒在地的人猛一抬头，露出一张瘦削却熟悉的脸来，表情狰狞恐怖。婉盈先是一惊，又是一怒，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被困在庄子里的杜鹃。 这里人多口杂，婉盈并不想多说，刚要让黄鹂身后的两个婆子去把杜鹃架起来，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就有几个凶神恶煞的高壮婆子突然出现，而且气势汹汹，一看就不是善茬。 婉盈眉目一凝，却发现这几人走路姿势甚是奇怪，不像是上了年岁的婆子，倒像是男人……只这么一想，婉盈生生的出了一身的汗，若这几人真的是男人，一个处理不好，她可就遭了秧了。 不只婉盈瞧出有诈，其他几人也看出来了，几个婆子两个丫鬟护到了婉盈与周沁跟前，严阵以待。 来人并不说话，直接上手，几个婆子知道若是主人遭了秧，她们怕是小命不保，是以十分尽心尽力的与人周旋在一起。 小麻雀拉住黄鹂，让她守在夫人身边，自己则摘下头上的小花簪仔细放好，然后握了握拳头，在众人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就闷头冲了过去，一挥小拳头，准头十分好的就把一个假婆子给锤飞了出去，跌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 众人都愣住，婉盈与黄鹂却十分淡定，这其中，婉盈最是冷静，大力士小麻雀之前跟着护卫队长兰师傅学了点儿拳脚功夫，再加上她天生神力，等闲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那几个来者不善的假婆子分出两个来专门去对付小麻雀，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一幕：只见小麻雀大喝了一声，就把其中一人给举了起来，接着又转了几圈，等那人晕头转向了，就把人给扔了出去，那人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然后就彻底没动静了。 原本还十分紧张的周沁此时也不顾害怕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小麻雀，只觉得这一切都超乎她的所见所闻了，她还从未见过力气如此大的女孩子呢。 还站着的几人见碰到了硬茬，就有了退却之心，只是想离开又哪里那么容易，久见她们不归的季府护卫听见动静寻了来，轻而易举的就把几人给捆了起来。 他们毕竟是男客，不便与婉盈和周沁接触，便远远行个礼，分了两人带着歹人去县衙，另外几人则远远地跟着，再也不肯放婉盈她们肚子玩儿了。 揍完了人的小麻雀抿抿头发，掏出小花簪仔细的戴好，这才安安静静的回到婉盈身后，垂头不语，十分有派头。 周沁兴冲冲地看着小麻雀，嘴里的话却是朝着婉盈说的，“夫人，小麻雀真是好厉害呢，比我见过的旁的人都厉害。” 婉盈一笑：“我家的小麻雀自然是最厉害的。” 小麻雀有些羞涩的抬头微微一笑，看的婉盈莫名心软，这个孩子啊，总是用这么纯真又依赖的眼神看着她。 黄鹂跟着笑了会儿，突然又想起杜鹃来，不由受了笑道：“夫人，杜鹃趁乱跑了，咱们可如何是好？” 婉盈皱眉，若是她们大张旗鼓的找人，怕是要有不少麻烦，而且杜鹃被她看的那么严都能跑出来，若说后头没人她也不信。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杜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不是个聪明人，却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先回府吧。”没有人手，说的再多也没用。 一行人匆匆回到前殿，正巧遇见兴致勃勃的王氏和周汐，这两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此时正因为得了好签而高兴呢。 “你们回来了？”王氏是个仔细的人，虽说高兴，但也没漏了婉盈几人的脸色，是以也不多问，只道：“咱们出来的也够久了，也该回城了。” 婉盈自是没有不同意的，着急莫慌的下了山，又上了马车，憋了许久的周沁这才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话说到最后，重点已经不是她们被人袭击，而是神奇的小麻雀了。 听了这话的王氏神情凝重，可关注点同样被带偏的周汐却好奇了，“小麻雀真的那么那么厉害啊？” 周沁点点头：“自然是真的，我都吓了一跳呢。” 两个小丫头凑到一起说着悄悄话，这边婉盈和王氏也说起了之前的事情。 “这事儿，怕是不对头。”王氏凑到婉盈跟前低声道：“先不说其他的，只是为何会有人在龙门寺里埋伏着？咱们虽然并未遮掩行踪，可若是没有提前安排，又怎么会扮成婆子等在那儿？” 婉盈自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之前咱们出行的消息知道的人也不多，一个个好好查看，总是能查清楚的。” “就怕是有人被收买了漏了咱们的消息，”说到这里王氏苦笑道：“也不怕夫人笑话，之前家里日子难，也没什么丫鬟伺候，后来日子好了些，也为了两个姐儿着想，我便买了三个小丫鬟……我现在就怕这几个丫鬟没调啊教好，给您带了麻烦。” 婉盈竟不知道王氏会这样想，急忙道：“你这怕是想多了，哪里就会这样了？若是有人要找我的麻烦，就算咱们不出来，他们也是有法子的。” 王氏道：“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怎么就想出这么阴损的法子来。” “等着回去应该就有消息了。”婉盈心道她家男人那么厉害，很快就能把事情处理好的，只是…… 她不该对杜鹃心软的。 婉盈暗暗叹气，她也该学着心狠些了。 第三十五章 一行人并未多做停留便直接回了城，婉盈心里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便直接把王氏母女送回了家，并未多说，便回了家。 一进家门，婉盈也顾不得喝口水，问道：“大人可回来了？” 白鹭忙道：“还没呢。” 婉盈皱眉：“也没有传话回来？” 白鹭又是一摇头：“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你去忙吧，我换身衣裳去瞧瞧吉祥如意，她们可醒着？” “都醒着呢，之前睡了一个时辰，现在陈妈妈正哄着两个姐儿玩呢。”白鹭见黄鹂和小麻雀神色都怪怪的，知道定是有事发生了，不过她现在也不好多问，只撵着她们也去换身衣裳，自个儿则去服侍婉盈换装。 婉盈一股脑的心事在见着两个小丫头的时候全都飞走了，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看着她们的眼睛，婉盈心里登时就静了下来。 “姑娘，您快瞧瞧，两个姐儿都看着您呢，这是记住您了啊。”见着婉盈来了陈妈妈笑眯眯道：“姐儿们也是乖巧的，不哭不闹，真是让人心疼的不得了。” 婉盈笑道：“我就知道妈妈有了吉祥如意就心满意足了，旁人竟是谁都顾不得了，黄鹂那丫头还抱怨呢，说你现在眼里都瞧不见她了。” 陈妈妈也笑：“那丫头我看了这么些年了还看什么？怎么都不如两个姐儿来的喜欢，哎呦哎呦，咱们家的吉祥如意多漂亮多乖巧啊。” 婉盈在床边坐下，看着两个小丫头黑黑的眼珠子乌溜溜转，小手伸出来“啊啊啊”的要人。 婉盈力气不大，一次也不能同时抱起两个闺女来，可是先抱一个的话另一个就不高兴了，到时候又要闹腾，索性两个她谁都不抱，只俯下身子捏着两只小手轻轻的亲了口，见两个丫头笑了，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看到两个孩子，婉盈就想起了小喜鹊，于是便问道：“妈妈，小喜鹊那边可还好？” 陈妈妈道：“我每日里都去看，那个小丫头现在也胖乎了，和两个哥儿都好的不得了。” “他们也是可怜的，咱们有这个能力，可不能让他们受了委屈。”婉盈道，尤其是小麻雀还救了她。 陈妈妈自是应是不提。 后晌的时候季文衍派了人回来传话，说是晚上不回来用饭了，婉盈知道他这是忙着今日里的事情，是以也没多问。只是她心里有了事儿就再也睡不着了，晚上沐浴之后便歪在榻上等着人回来，这一等，就到了深夜。 听见外面有动静，婉盈急忙起身迎了出去，见季文衍脸色疲惫，不由心疼道：“你这是忙了一天？可用饭了？”一边说着一边张罗着让人送热水和吃的来。 “不忙。”季文衍也是累了，在凳子上坐下，咕咚咕咚灌了两杯茶水下去。 婉盈又给他倒了杯茶，之前她一直没睡，这茶倒都是热乎的，“厨房里炖着汤，你先喝一碗热热身子。” 季文衍应了，拉她坐下，正巧黄鹂送了吃食来，婉盈接了东西便让她去歇息了，“天这么晚，你肚子定是也饿了先喝完汤，再把面吃了，暖和暖和再说。” 季文衍笑道：“还是我家夫人贴心。” 婉盈白他一眼，“吃你的吧。” 吃了面又洗了澡，季文衍神清气爽的在地上溜达了几圈，这才拉着婉盈上了床，小夫妻两个熄了灯拉了帘说起了悄悄话。 婉盈迫不及待道：“今日这事儿可是有眉目了？” “不只眉目，该清楚的都清楚了，”季文衍道：“那几个假扮婆子的人都是别处里的地痞流氓，被人雇来找麻烦的，倒是好查的很。” “是谁雇来的？” 季文衍一叹：“这事也是与我有关，梅家虽说塌了，但总有几个人存活下来，这雇人的就是梅家早前放出去的忠仆，只是虽说忠心可嘉，法子却用错了。” 婉盈也没惊讶，其实细细一想，这事儿也总脱不了那些人的干系，“对了，你可找着杜鹃了？” 季文衍眼神闪了闪，淡淡道：“没有，她能从庄子里出来，又能躲进龙门寺，最后还能逃脱，背后的人定是不怎么简单。”一个小丫头，自然早就找到了，话也问出来了，人，自然也就处理了。 他说的合情又合理，婉盈自然就信了，全然没想过季文衍竟然会骗她，因而担忧道：“也是我心软所致，若是我之前便严惩了她，她也不会逃脱了，现在咱们找不着人，以后若是出了事又攀扯到咱们身上来可如何是好？” “不用担心，一个小丫头，还翻不起风浪。” 婉盈担心的不是她翻风浪，而是怕杜鹃借着背后之人的手进了京，见着了楚氏，那她姨娘少不得会被牵连。 季文衍不想她多想杜鹃的事情，便又换了话题：“你可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得了你要去龙门寺的消息的？” 婉盈一愣，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只听季文衍道：“这消息是从周家传出来，周夫人身边的小丫鬟随口的话被有心人听了，这才有了今日的事情，不过事情已经处理了，这事儿你也不要与旁人提了。” 这个旁人自是王氏，婉盈也不想王氏太过自责，因而也便应了。 “庄子里的事也抹平了，你都不用担着心了。” 婉盈心里甜蜜，心道她家男人还真是可靠。 “行了，歇了吧。”季文衍揽过婉盈，小夫妻两个靠在一起，很快便沉沉睡去。 事情自然到此为止，只是很多事婉盈是不知道的，比如说季文衍他们顺着一查，还就查到了有人要在他们去临安府的路上动手的消息，顺着这消息再网上查，那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就都查出来了。 说来说去，还是权势弄人。 季文衍心道他这位小妻子实在是有福气，随随便便逛个寺庙就能扯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可真是省了他们不少的麻烦。 这平安符，还真是求对了。 五日后，彻底收拾齐整的季家人并周家人一起，踏上了去往临安府任职的道路。 第三十六章 此时已是初春，屋外阳光明媚，婉盈便叫人抱上吉祥如意和小喜鹊，一起去花园里的亭子里晒太阳。 过了一个忙碌年的婉盈瘦了不少，原本丰润的腰身终是细了下来，偶尔婉盈也会那么一想，这要是放到上辈子，她这也算是个辣妈了。 婉盈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对白鹭道：“天暖了，我踅摸着也该准备你和元鹏的亲事了。” 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们捂嘴偷笑，白鹭瞪了她们一眼，虽说红了脸，但表情还算是镇定：“姐儿还小，几个小丫鬟也都没带出来，再推推吧。”她也是知道，即使成亲后还能在府里伺候，但终究没有现在这么方便。 婉盈笑道：“府里这么多人，也不缺你一个，再者说，你又不是出去了就不回来了……你能等，有人可不能等了。” 白鹭脸上更红了，“哪里有什么不能等的？” “行了，这事儿你就听我的，”婉盈拍板决定：“我去叫人挑个好日子，反正你的嫁衣也绣好了，日子便也定的近点儿吧。” 白鹭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都挺夫人的。” 旁边黄鹂乐不可支，刮着脸蛋笑她：“羞羞羞！有人急着嫁人了。” 小丫鬟们也起哄，纷纷说道要凑钱准备一份大礼给她，白鹭大大方方的应了，“若不是大礼，我可是不依的。” 婉盈看着她们玩闹，脸上笑意深深。 来到临安府之时便已是腊月了，又是收拾宅子又是准备年礼的，好一通忙活，好不容易过了年，又开始摆宴席请临安府里的各位夫人们吃酒，还要去参加季文衍上峰同僚家的聚会，总之是各种忙碌。 忙到现如今，婉盈又正儿八经的歇了几日，这才有功夫准备白鹭的事情，她想着，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再拖下去也不好，正趁着有时间，便都一应备好了准备成亲吧。 是以才有了这日的话，婉盈早趁着白鹭不注意的空当给她备好了嫁妆，因为两个人都要当差，成亲后也要住在府里，所以婉盈只备了家具，想着等以后回了京都再给他们备个宅子，若是方便，就把他们都放出去做个平头百姓了。 “夫人，尚书府里来信了。” 婉盈纳闷，前几日刚刚来了信儿，怎么现在又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这里想着，便急忙忙拆开了信，一瞧，她就乐了：“姨娘有孕了。” 递信过来的陈妈妈很是高兴：“这可是好事。” 婉盈点点头，自然是好事，不管是得个小子还是得个姑娘，对姨娘来说都是个念想，总比她在宅子里白白度日的好，只是……嫡母那里，总是不好交代的。 陈妈妈也想到这里来了，出言安慰道：“虽说姨娘年纪大了些，可是她身体好，倒也无碍，而且有老夫人在，旁人行事也自是多掂量的。” 婉盈点点头，却依然担忧：“我自是知道如此，只是女子怀胎十月，这么长的时间里，可什么事都能发生。” 陈妈妈也无言。 婉盈摇摇头，抛开脑子里各种不好的念头，转而收拾起要送进京都的东西来。 之前尚书府送的来信说是给三姑娘韩婉怡寻了亲事，定的是太常寺卿卢家嫡出的第三子卢卓益，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太常寺掌礼乐仪制，是以这太常寺卿家里十分注重礼制，想到这儿，婉盈不由为她那位脾气不大好的三妹妹口不对心的担忧起来，进了那样的人家，若是还那样不知礼数，可不知要受多少罪呢。 而且，婉盈听闻这场亲事还是由老夫人拍板定下来的，她那位嫡母还很是不高兴呢，毕竟这太常寺卿并不是什么有实权的位子，依着她那嫡母的想法，嫁进侯府也是使得的。 其实婉盈倒是理解家里老祖母的想法，韩婉怡不是那种好脾性的人，若是真嫁进了比尚书府还要有权有势的人家，以后说不得会发生何事。而嫁入卢家就好多了，重礼制的人家虽说严格了些，但有礼有序总比没规矩来的强。 再有一点，她这位做吏部尚书的父亲位高权重，两个女儿一个嫁进了京卫指挥使家，一个嫁进了侯府里，若是再挑着有权有势的嫁，说不得会被人传出什么话儿来，实在是不值当。只是不知道除了老祖母和韩尚书之外，旁人是不是想得清楚。 远在京都的尚书府里发生的事情，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出乎婉盈的意料。 因着亲事不满意而气的已经躺倒在床半个多月的楚氏抚着胸口哀哀叫唤：“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亲生女儿的婚事都做不得主，最最亲的女儿竟被定给了那样的人家……哎呦哎呦，真是气煞我了。” 楚氏身边的杨妈妈急忙道：“夫人可别气坏了身子。” “我如何能不气？这家里，哪还有我的位子？那庶出的小贱人都嫁入了侯府，凭什么我嫡出的女儿就得嫁那种人家？”楚氏越说越气：“这让我的女儿以后如何见人？”只要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比苗氏生的贱人矮一头，她这口气就憋在了心里，上不来下不去，真真是要被气死！ 杨妈妈道：“事情都定了，夫人再气也来不及，气坏了身子更是不值当，当务之急还是准备三姑娘的嫁妆才好。再有，那边院子里可还有个老树开花的，您可不能什么都不管了。” 楚氏一愣，登时又想起刚刚被查出怀有身孕的苗姨娘来，这心里头的火气顿时烧的更旺了：“苗氏那个贱人！趁我不注意就笼络了老爷过去，这么大的年纪还怀了身孕，真真是不要脸面！” 杨妈妈见她真是气急了，急忙安抚她，“夫人可别为这些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总之您还有泓哥儿呢，那位生不生的下来还两说，更别提以后生的是什么了。”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胎老夫人保着呢，她们可不敢随意动手的。 楚氏一想到自己所出的儿子，脸上便缓和了下来：“泓哥儿这孩子最是聪明孝顺的，有他在，我这心里头就有盼头了。” “可不就是这么说的嘛，”杨妈妈急忙道：“泓哥儿聪明伶俐，书读的也好，等再大点儿下场一试，必能考个秀才回来，以后咱们府里定是能再出个进士呢，夫人可想想，一门双进士，多好的兆头。” 楚氏忍不住笑起来：“是极是极，还是妈妈想得明白。” 杨妈妈见她含笑，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自个儿这位主子活的顺风顺水没什么大坎儿，也没什么心机手段，索性这府里有位老夫人镇着，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要守着主子出不了大错，这日子就能过下去。 且不说楚氏这里的事情，偏僻院子里的苗姨娘此时也着急莫慌呢，她怎么着都没想过还能怀个孩子，毕竟她家姑娘的孩子都半岁了，她现在怀孕，真真是有些不像样。再有，她也是怕的，她这么大年纪了，生个孩子定是艰难，她还没见过自家姑娘的双生女儿，可不舍得闭眼去了。 苗姨娘的焦躁，被韩老夫人派来的妈妈看的一清二楚，这位老妈妈是个会来事儿的，见她如此，急忙小心安慰，一说这个年纪有了身孕那是观音娘娘慈悲给的，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二说多个孩子多份念想，要是有个哥儿，以后分府出去说不得还能做个老夫人。 苗氏听了这话，也想了想，心头大定，若是真是个哥儿，她家远在千里之外的姑娘也能有个血脉相连的依靠了。 婉盈跟陈妈妈一起忙活了两日，把给苗姨娘的东西备好，与先前准备下的给韩婉怡的东西一起送了出去，等着人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妈妈，你先歇歇，咱们可还要准备白鹭嫁人的事情呢。”婉盈道：“侯府崔妈妈那里也送了信儿过去了，只怕他们还是来不得。” 陈妈妈也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索性这府里还有小元总管在，总比亲人一个不在的好。” 婉盈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说来黄鹂年纪也不小了，妈妈可有看中的人家？” 陈妈妈一愣，倒是没想到会说到黄鹂身上来，“这家里的丫鬟都是十八啊九岁年纪的在嫁人，黄鹂才几岁，还早呢。” “也不早了，妈妈若是有看中的，便早早观察几年，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人是不是真的好，”婉盈认真道：“也不拘是哪里的人，若是外头的也行。索性白鹭和黄鹂陪着我这么久，我自是不能让她们当一辈子的奴婢的。” 陈妈妈心疼又心酸的抹起眼泪来，“姑娘对她们这样好，也是她们这辈子的福气了，我的好姑娘总算是熬出头来了。” 婉盈哭笑不得，这陈妈妈，说着说着还竟哭起来了，真真是孩子心性了。 白鹭的亲事定在了三月十八，还有半个月的功夫。 虽说白鹭只是个丫鬟，可是她人好，对旁人也和气，因而府里的人都为她高兴，是以这半个月来整个季府里头都是高高兴兴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吉日。 第三十七章 三月十八这一日，春雨靡靡的临安府难得出了个大太阳，婉盈看着喜气洋洋的众人，突然惆怅起来。 特意告了假的季文衍抱着两个妞妞在屋里玩，看着婉盈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不由笑道：“之前就属你最高兴，怎么到了好日子反而唉声叹气起来？” “我家漂亮懂事又温柔体贴还非常能干的白鹭就这么嫁人了，还不准我忧伤一会儿？”婉盈白他一眼：“真是便宜了你身边的那小子，娶了我家这么好的白鹭，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季文衍哭笑不得：“元鹏是个好的，哪是什么牛粪？” “我说是就是！”婉盈颇有些无理取闹，看着季文衍怀里正互相玩手指的两个妞妞，她又惆怅起来：“咱们家的吉祥如意都这么大了，以后肯定要嫁人，唉，想想心里就不舒服，这么好的两个孩子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季文衍：“……”只有半岁的孩子离要嫁人的年龄还远得很，夫人你要不要想的这么远？ 因着白鹭无父无母，元鹏的家人也远在京都不能过来，最后拜堂的时候就由季文衍和婉盈顶上了。 看着白鹭被人引去洞房，婉盈真的就有一种嫁女儿的心情了，想着到了吉祥如意嫁人的时候她还不能去看孩子拜堂，这心里就一抽一抽的，实在是不舒服。 不过婉盈也知道自己这是傻了，是以很快就恢复正常，与季文衍相携着进了院子，留下府里的护卫下人们自去喝酒庆贺。 “说起来，方夫人又给我下帖子了呢，请我去听戏。”婉盈想起那日里接的帖子，和季文衍说道：“虽说我与方夫人处的不错，可这其中别是有什么深意吧？”也不怪婉盈多想，实在是这位知府夫人下的帖子实在是太多了，一会儿去赏花一会儿去喝茶，热情的婉盈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宅了。 季文衍笑道：“哪里有什么深意？你若想去便去，不想去就推了，方夫人那里也不会如何。” “其实方夫人人不错，就是她那府里有位姑娘实在是、嗯，不大讨人喜欢。”这还是委婉的说辞，若是真让婉盈说，这位方家的表姑娘简直就是个奇葩了，看见别人戴着好东西就要看，看着看着就成她自个儿的了，别人要是不给，她就委屈上了，真是再也没见过这种人，活生生的像是别人欺负她似的，简直就是臭不要脸！ 季文衍眉心一蹙：“怎么，她欺负你了？” “她倒是想，可我是那么任人欺负的人么？”婉盈最厌恶这种装无辜博同情又爱占便宜的人，她脾气是好，人也是大方，但这也分人，“瞧见我头上这支梅花珠钗了吗？她还真是敢要，只是没等我出口就被周家的汐姐儿给呛回去了，最后还委委屈屈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若不是最后方夫人叫人把她送回去，她怕是还不回善罢甘休呢。”这支珠钗是季文衍送的，婉盈喜爱的不得了，哪里会让人碰？更别提送人了。 “也不知道方大人是怎么想的，为了这表姑娘都把亲生的给挤到后面去了，即使是他那位大姐为他付出良多，也不能这么纵容啊。”婉盈叹道：“方夫人还说，若不是家里的哥儿还小，方大人肯定会亲上加亲把这位姑娘娶进门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这帖子我就应了，再碰见那位表姑娘，我就权当看笑话了。” 季文衍没什么意见，这位新任的知府大人是圣人派来的，与他并无冲突，后宅夫人们交好也不算什么。 原本婉盈是给白鹭放了一月的假的，可白鹭是个闲不住的，只歇了两天便早早的来院子里当差了。 婉盈忍不住道：“你们刚刚成亲，不好好亲热亲热，来我这儿做什么？我也不缺你这几天的伺候。” “是我闲不住，当家的也去大人那儿当值了。”听了婉盈过于坦诚的话，白鹭羞红了脸。 “闲不住就出去逛逛，看看景儿听听戏都随你们。”婉盈都为她急了：“大人又不是没给他假，急什么？” 白鹭道：“哎呀，我都来了，姑娘就让我做事吧。” 婉盈没好气的瞪她：“行行行，想干活就干去吧，我才不拦你了……对了，你们既然成了婚必定是要孩子的，趁着还没怀上，你可赶紧着把那几个小丫头调啊教出来，省的……哎哎哎，我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 同在屋里的黄鹂憋不住笑出声来，“姑娘，您可真是太豪放了，白鹭姐姐都羞得跑了。” “这是大实话，有什么好害羞的？”说着，婉盈也笑起来：“白鹭要是早些怀上，不管男娃还是女娃也都有伴儿。” 黄鹂也有点儿羞，她这还是个没成亲的人呢，怎么她家姑娘就不知道避讳呢？ 白鹭回来当差的第二天，婉盈便带着两个妞妞去了知府府上，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丫鬟婆子，实在是威风的紧。 方夫人张氏是方知府还未起家时就娶得妻子，方知府成亲成的晚，两人差了八岁。这张氏原本是个小地主家的小姐，性子直爽大方，与王氏性格差不离，所以婉盈并不讨厌她。 “婉盈妹子，你来了。”张氏笑着迎过来，视线却定在了婉盈身后的两个妞妞身上，“哎呦，两个姐儿真是好看，瞧这眼睛，好看，真是好看。” 婉盈忍不住笑起来，张氏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拉着婉盈的手道：“你也知道我就是个不是多少字的，也不会夸人……快进去吧，我家那个小丫头可是等不及要见你了。” 张氏有一子一女，儿子今年方知文十二岁，在嵩阳书院读书，一年只年底回家一次；女儿方知雅七岁，娇憨可爱，与周家的汐姐儿关系不错。 方知雅是个知礼数的小姑娘，每每都随着张氏迎来送往，只是这次婉盈却没看见她，不由奇道：“雅姐儿呢？” 张氏神色一暗，“不小心扭了脚，歇着呢。” 婉盈一瞧她的脸色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那位表姑娘的手笔，只是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是以婉盈也没多问，只是拍拍张氏的胳膊，与她一同进屋了。 虽说张氏爱热闹，但也不是谁都请，每次人也不多，尤其是在见识了方家这位表姑娘的功力之后，应帖子来的人就更少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人也很少带闺女的，只凑在一起说说临安府里的八卦、听听戏喝喝茶，倒也自在。 当然，前提得是那位表姑娘不出现。 方家表姑娘名唤乔碧玲，是方大人唯一的亲姐姐的女儿，方大人父母早亡家里穷困，是这位方姑奶奶供的他读书，直到后来方大人娶了张氏，日子才算好起来。 三年前方姑奶奶与丈夫得了病没了，方大人便把乔碧玲接进了府里，当成自己亲生的来养，只是也不知是他养的方向出了差错还是这位乔姑娘性格本就是如此，这乔姑娘行事越来越出人意料，除了方大人不觉得什么，其他人可是厌烦死这位姑娘了。 张氏不是个小气的人，养着这位乔姑娘也没什么，只可惜这位乔姑娘略奇葩，惹得张氏不知气了多少次，与方大人之间也多多少少有了口角。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小婶婶，你来了。”方知雅一见着婉盈就双眼含泪，挣扎着要从榻上下来，婉盈急忙上前拦住她，“快别动，小心又伤了脚。” 方知雅吸吸鼻子：“我没事了，劳小婶婶担心。” 婉盈给她擦眼泪：“好姑娘，快别哭了，小心你娘也跟着难过。”外面又来了客，张氏就没跟着进来。 “我不哭。”方知雅不好意思的笑笑，又看着两个妞妞：“这是小婶婶家的小宝贝么？可真好看。” 婉盈便叫奶娘把两个孩子抱近些，道：“之前天气冷，我也没带她们出来，如今暖和了，就带她们来瞧瞧。” “真是一模一样呢。”方知雅一脸惊奇：“婶婶分得出她们哪个是哪个吗？” “自然分的出。”婉盈指着两个妞妞手上戴着的五彩绳道：“红色的是大妞吉祥，粉色的二妞如意。” 方知雅：“……所以说，如果不是小娃娃手上戴着五彩绳，婶婶也分不出来？” 婉盈有些尴尬，其实这也不怪她，实在是这两个孩子就没有不一样的地方，个头一样，身上都是滑溜溜的没有一点儿记号，头发也都一般长短。当然，这两个妞妞性格不一样，若是醒着，婉盈就能分出来了。 “若是不小心系错了可怎么办？” 婉盈恼羞成怒，点着小姑娘的额头道：“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不准问了。” 方知雅捂着额头偷笑，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周汐也来了，只是却不见周沁。 见婉盈问起来，周汐十分委屈的道：“大姐家的婆婆不小心摔了跤，二姐过去给大姐帮忙了，嫌我碍事，就把我打发回来了。” 方知雅就拉着她说话，“阿汐，我现在不能下地，你正好来陪我啊。” 两个小姑娘都是天真活泼的，很快便一起逗起了两个妞妞。 这边气氛正好，那位脸皮奇厚的乔姑娘就来了。 “碧玲见过夫人。” 婉盈淡淡道：“乔姑娘请起吧。”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此人的真面目，一见着怕是就要叹一句“好一个柔弱佳人了”，只是可惜啊可惜。 “知雅妹妹，之前是姐姐的疏忽，姐姐在这儿给你赔礼了。”乔碧玲双眸里像是浸了水似的，又是愧疚又是委屈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欺负了呢。 刚刚从方知雅嘴里得知事情经过的周汐小姑娘冷哼一声道：“乔家姐姐可莫哭了，若不然别人还以为是咱们欺负人了呢。”那么大的人了，还抢人家小姑娘的金项圈，可真真是够不要脸的。 “周三姑娘何必如此说话？”乔碧玲说着，眼睛却直往婉盈身上看，“我知道周三姑娘瞧不上我，我……” 婉盈放下茶杯，道：“乔姑娘慎言，汐姐儿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瞧上瞧不上的？” 乔碧玲委屈的垂下头，耳朵上戴着的粉色珍珠坠子直接入了婉盈的眼，婉盈看了眼抿嘴不语的方知雅，心中着实怒了。 当初婉盈得了几颗不大的粉色珍珠，因为珠子不大，数量也少，便只做了几对小耳坠，后来当见面礼给了方知雅一对，只是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快就被这位乔姑娘给弄去了。 婉盈吸了口气，放下茶杯道：“我与雅姐儿有话要说，麻烦乔姑娘回避。” 乔碧莲似是十分惊讶，眼里瞬间就蓄了泪珠儿，要掉不掉的看的婉盈牙疼，勉强笑道：“乔姑娘？” 乔碧莲捂着脸嘤嘤嘤跑出去了，婉盈皱眉，这人要是去找方大人告状，只怕张氏和方知雅又要挨训了。 “小婶婶，你别生我的气，”小姑娘担忧的快要哭了：“我可喜欢那对珍珠坠子了，我娘还说粉色的珍珠不好得，让我好好珍惜。可是我不小心被表姐看见，她朝我要，我不给，她就去找父亲去了，父亲发了话，还和娘吵了一架，最后还是被她得了去……呜呜呜……” 婉盈急忙道：“我不生你的气，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只是这样下去也不行，这次能为了一个金项圈就把你推倒崴了脚，下次还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可是又能如何呢？娘说等着表姐嫁出去就好了，可是表姐现在还没定人家，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方知雅擦着眼泪闷闷不乐：“父亲总是偏着她，这次她推我摔了跤父亲也没责备她，明明以前父亲不是那样的。” 周汐愤愤道：“她太坏了，就知道欺负你。” 婉盈急忙安抚两个姑娘，心里却知道若是方大人不作出改变，这张氏母女两个还是要受罪。她心里也生气，明明在正事上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家事上就糊涂成那样了呢？ 回了府里，见着季文衍，婉盈忍不住就说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来，“雅姐儿那么小的孩子，她也下得去手，偏偏方大人还一点儿都不当什么，这表姑娘被养成这副模样，我都不知道方大人是喜欢她还是要捧杀她了。” “你生气也没法子，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季文衍道：“咱们也不好插手的。” 婉盈叹道：“我自是知道，只是觉得雅姐儿可怜罢了，我瞧着这位表姑娘身上好多首饰都是各家夫人给雅姐儿的见面礼，倒是都被她得去了。” “你也别气，不值当。” 婉盈白他一眼，男人都是如此，家里大事小事不管，烦死人！ 被无辜牵连的季文衍哭笑不得，他这位小妻子还真是有侠义心肠。 这事儿只过了两日，婉盈还想着再去知府府里问问情况，就听外面人来报，说是知府家里来人了。 婉盈迎出去一瞧，走路一瘸一拐的方知雅推开扶着她的丫鬟，哭的惨兮兮的就扑了过来，“小婶婶呜呜呜……” 婉盈急忙接住她，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了？快来人，把姑娘搀进去，小心脚。” 众人急忙忙的把方知雅扶进屋里，婉盈又叫人打水来给她擦脸，忙了半晌才道：“府里可是出事了？你娘呢？” 方知雅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婉盈着急，抬眼看向伺候方知雅的几个丫鬟：“说吧，到底出了何事。” 第三十八章 那小丫鬟叫桃花，是方知雅身边的大丫鬟，心里自然是向着方知雅的，此时见婉盈问她，也顾不得遮掩，福了福身又是气愤又是心疼的道：“回季夫人，家里老爷和夫人吵起来了，姑娘被推了一把跌倒了，夫人心疼姑娘，就让奴婢陪着姑娘来您这儿了。” 婉盈一边安抚方知雅一边道：“出了何事？” 方知雅擦了擦眼泪，示意那丫鬟出去，婉盈一瞧也让白鹭黄鹂几人出去守门，这才听她说起来：“还不是我那乔表姐的事情！” 婉盈其实心中早有猜测，此时听了这话也不惊奇。 方知雅恨恨的道：“表姐再过三个月便十五了，也出了孝，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虽说表姐不大好，但是娘也不记恨，一直张罗着给表姐说一门好亲事，可找来找去父亲和表姐都不满意，不是说人家家里穷就是嫌弃是商户。”叹口气，继续：“可他们也不想想，表姐双亲早逝，家里也没什么基业，与我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又怎么会瞧得上？可偏偏表姐就以为是我娘要糟蹋她，还拉父亲去娘那里胡搅蛮缠，我正巧遇上了，心里一时气不过，便说了两句……”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婉盈急忙道：“别哭别哭，小心哭的不漂亮了。” 方知雅抿了抿嘴：“嗯，我不哭。”说着自个儿擦干净眼泪，又说了起来：“我说了两句，表姐便说我欺负她，父亲更生我的气，就要教训我，娘拦着，却被父亲推了一把，我扶着娘，自个儿就摔了。” 婉盈心里也气起来，哪有这样为人夫为人父的？这方大人也太没有礼数了些。 “后来父亲生气走了，娘气的胸口疼，叫来大夫开了药吃下去便睡了，”方知雅道：“我心里难受又憋屈，没忍住便来婶婶这里了，现在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 婉盈摸摸方知雅的头发，心里也是在疼她：“有事儿就该让人来跟婶婶说一声，你这脚还伤着呢。”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道大夫来了，婉盈唤人进来，又是一通忙活。 方知雅的脚踝肿的老高，可上了药之后就要回家去，婉盈劝她，她却道：“我娘自个儿在家我不放心，我得回去陪着她。” 让她自己回去婉盈也不放心，于是便道：“那我随你一起去吧，也去看看你娘如何了。” 方知雅心里也有这念头，只是之前羞涩不好说出口，现在见婉盈提了，急忙点点头，不好意思道：“还是麻烦婶婶了。” 婉盈笑道：“哪有什么麻烦的？”说着便起身安排起家里的事情来，等着事情妥当了，便叫人套了马车与方知雅一起去了方府。 方府里，张氏已经醒了，见婉盈与方知雅携手进来，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婉盈妹子，你来了。” 婉盈也替她心酸，“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喝了药好多了，雅姐儿可麻烦你了。”张氏双眼红肿，脸上全无前两日见的时候的精气神儿。 婉盈摇摇头：“没什么麻烦的，我原本就想这两天来看看的。”说着扭头看着有些疲惫的方知雅，“雅姐儿累了吧，快去歇歇，你娘这里有我呢。” 方知雅有些踟蹰，见张氏点头，这才福了一礼回去歇息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她身心疲惫。 “妹子，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等雅姐儿走了，张氏终是撑不住哭了起来：“我也不怕妹子你笑话，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婉盈知张氏心中难受，只拍着她的手让她发泄，等她哭完了，又亲自去洗了帕子给她擦脸，又唤丫鬟上了茶，这才跟她说起话来：“您可莫说这种气话，想想两个孩子，这日子怎么着都能过下去。”若是放到上辈子，婉盈说不定就劝离了，可是这个年代，若是张氏真要和离，孩子可就都见不着了，更别说他们如今的情况还没到要和离的地步。 张氏一愣，苦笑道：“是，我也只能是说说了。” 婉盈道：“您与我亲近，那我便直说了，只是说的对不对好不好，那就看您自个儿的了。” 张氏闭了闭眼，“妹子是个好的，你说的话我都听着，必不会让人知道了去。” “也好。”婉盈表情淡淡的，就像是什么事情都看不进她的眼里一样，“乔姑娘这就要及笄了，再不想嫁也要嫁，她想嫁什么样的，您就让她嫁什么样的不就成了？” 张氏苦涩道：“她要嫁高门大户做官太太，天天穿金戴银，可是方家这种人家，哪里能搭上那种人家？更别提她还只是方家的表小姐。” “谁说不能嫁呢？”婉盈一笑：“比临安知府厉害的人多得是，这种府第里子弟定是也不少，若是只看表面，可是好嫁的很。” 张氏不是傻子，婉盈这话一出口，她就明白了过来，只是虽是明白了，心里却还是不忍：“虽说玲姐儿这样，可这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我总不能……” “想想文哥儿和雅姐儿吧，她若真把你们当亲人，又怎么会三天两头的给你找麻烦，欺负雅姐儿，挑拨你与方大人之间的关系，家不成家。”婉盈说的毫不客气：“再有，雅姐儿虽说还小，可总还要嫁人的。” 张氏手上用力，眼睛发亮，是的，她还有哥儿姐儿，她不能让两个孩子被那位表姑娘给毁了。 婉盈见她如此，也就不再多说，只听张氏突然道：“妹子，无论如何，我要多谢你点醒我。” “你歇着吧。”婉盈帮她盖好被子，心里直叹气，她实在是搞不明白那位方大人和表姑娘心里的想法。 张氏点点头闭上眼，屋子里沉默下来。 过了好半晌，当婉盈以为张氏睡着了的时候，张氏突然开口了，“过几日文哥儿就回来了。” 婉盈一愣，“不是要进学？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文哥儿说要今年下场试试，”张氏道：“可是我知道，这孩子是回来守着我和雅姐儿的，过年的时候他难得回来，可我却没让他过个安稳年，我这做娘的做的不好啊。” 婉盈叹气：“文哥儿是个大人了，您该高兴才是。文哥儿要下场，大人忙着教导他，也就没精力去搭理旁人了。” 张氏噗嗤一笑：“你说的在理。”她心里想开了，便觉得疲惫起来，原本还想多与婉约说说话，可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婉约等张氏睡着了，叫来小丫鬟伺候着，自己则打算去隔壁院子瞧瞧方知雅，只是刚出了院门，就碰见了乔碧玲。 婉约不喜欢这个脑子不清楚的乔表姑娘，见乔碧玲给她行礼，也只是点点头让她起身，并不想与她多说话。 可乔碧玲什么都没觉出来啊，她只看不见婉约脸上的不耐，柔柔弱弱的道：“上次见夫人，也没与夫人说上几句话，实在是碧玲的过错。” 婉约神情冷淡：“乔姑娘可是有事？”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乔碧玲微微侧过脸，“只是听小丫鬟们提起，您与季大人还是出身京都侯府呢，碧玲没远见，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大的官呢。” 婉盈道：“哦。” “听说季大人丰神俊朗如仙人一般，不知碧玲……” 婉盈这两年一直在长个子，比还未的乔碧玲高出了半头多，此时她居高临下看着一脸羞涩的乔碧玲，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道：“乔姑娘，我这还真不知道是哪里的规矩，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竟能说起外男来了？更别说，这外男还是有家室的……乔姑娘，你与我说这个，是打算做什么呢？”婉盈不是傻子，这位方家表姑娘此时可不正是在觊觎她家男人呢！ 乔碧玲脸蛋通红，双手扭着帕子道：“碧玲并未想做什么，只是仰慕……” “闭嘴！” 婉盈一愣，只见小小的方知雅在丫鬟的搀扶下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乔表姐，我叫你一声表姐，那是认你是方家的人，可你既然是方家的人，就不能丢方家的脸面，我们方家，可没有不要脸的人！” 乔碧玲气恼道：“雅儿妹妹，我是你表姐，你怎能这样对我说话？再有，我说错什么了？哪里不要脸面？” 方知雅冷笑：“一个闺阁女子，竟然还仰慕起外面的男人来，不是不要脸面那是什么？” “你，你龌龊！”乔碧玲一跺脚一扭腰：“雅儿妹妹，你才七岁，怎么能有如此龌龊的心思？这可不行，我要去……” 方知雅接话道：“你要去告诉父亲？行啊，你去吧，你惯会在父亲跟前装模作样，我倒是要瞧瞧，你这次怎么把黑的说成白的！” 乔碧玲被气得脸蛋煞白，婉盈偷偷给方知雅小姑娘竖了个大拇指，这干脆利索的劲儿，听着就让人高兴。 整件事情因为乔碧玲受不了奚落捂脸跑开而结束，婉盈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妞妞，也没多待，只是嘱咐方知雅若是有事就给她递个话儿进去，然后便离开了。 刚回了家，还没进院门，就听见两个妞妞大哭的声音，婉盈心里一急，提着裙子就往里跑，一个没注意被绊了一下，若不是黄鹂时刻注意着，她肯定就要摔个狗啃粑粑了。 婉盈也顾不得什么，急匆匆进了屋里，抱过孩子问陈妈妈：“吉祥如意这是怎么了？” “我这儿也不知道呢，之前叫了大夫来看，也没看出个好歹，”陈妈妈一脸心疼：“这都哭了小半个时辰了，怎么哄都哄不住，可该如何是好？” 婉盈皱眉，没查出毛病来？这两个妞妞还不会说话，也说不出哪里不舒服来，这么个哭法，可真让她难受。 婉盈心头着急，轻轻的哄着两个孩子，过了好半晌才算是安静下来睡了过去，只是还没等她松口气，外面又有人来传话，说是大人出事了。 婉盈猛的起身，一时间只觉得眼前发晕，扶着黄鹂缓了好半晌才问：“大人出了何事？” 第三十九章 婉盈缓了口气，让人摆了屏风在厢房里坐下，这才把叫进宝的小厮叫进来。 却说季文衍当着通判其职，分管水利一事，这个时候临安府正是多雨的时节，在其位谋其职，因而这段时日一直忙着排水防痨的事。再说今日里他去辖下州县处理事务时，却正好碰上了一处水势过大冲了堤坝，一时忙着救人，不曾想却脚下一滑落入水里，被冲了出去。 婉盈听到这里眼前又是一花，却听进宝接着道：“幸亏大人身手敏捷，抓住断掉的粗树桩子没被冲远，很快便被人救了上来。” 婉盈松口气，缓缓软倒在圆椅上，旁边黄鹂听得也是心惊肉跳，见着婉盈如此，忍不住道：“你这人，就不能一口气说完？装腔作势没得吓坏人。” 进宝憨笑着挠挠头：“对不住，我、我就是想喘口气。” 见黄鹂还要多说，婉盈急忙拍拍她的手，又看着进宝模模糊糊的影子道：“大人伤的如何？” “回夫人，大人伤了胳膊，已经找了大夫瞧了，没什么大碍，”进宝道：“只是公务繁忙，怕是回不来，便让小的传信回来。” 婉盈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赶了半日的路也累了，先回去歇着，等明儿我准备好了东西你再给大人带过去。” 进宝应了，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黄鹂急忙道：“姑娘，您别担心，大人好着呢。” 婉盈揉了揉胸口起身道：“我知道，走吧，咱们多去备些寒药伤药，大人那里定是需要这些。” 黄鹂见劝她不住，也只能作罢。 迷糊了一晚上，婉盈食不知味的用了两下早膳，便送走了精神奕奕的进宝，随他一起走的，还有不少救命的药。 婉盈特意让人去外面打听了一番，见并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心里多多少少也放了心，没消息，就表明事情没那么严重，事情不严重，那季文衍也就不会太危险。 就这么担惊受怕了五日，婉盈原本肉嘟嘟的小脸直接瘪了下来，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粉都遮不住。 “我的好姑娘，你这样可不是要妈妈心疼死？”陈妈妈看着几乎未动过的饭食，一阵叹气：“您这样糟蹋身子可不行，您要是病了，咱们这府里可该怎么办？还有两个姐儿呢，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两个姐儿啊。” 婉盈苦笑道：“妈妈，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太担心罢了。”说实话，她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她承认，她对季文衍有想法有好感，只是却不知道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她不是因为怕季文衍出事她们母女没了依靠而担忧，而是真正的把他放进了心里。 婉盈想，她现在可是亏大发了，竟然先于她男人动了心，实在是有违她一贯的想法。 陈妈妈可猜不到婉盈心里的想法，只是道：“这外面也没什么消息传过来，想来大人好得很，这几日里也就该回来了。” 婉盈也只能这么想，在陈妈妈絮絮叨叨的劝说下，她又吃下两个小包子，这才让陈妈妈意犹未尽的闭了嘴。 又过了半月，婉盈终于忍不住想派人去打听的时候，季文衍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婉盈也顾不得什么，急忙让人准备热水和饭食，又去叫了大夫来，真是好一通忙乱。 “让你受惊了。”洗了澡只穿了里衣出来的季文衍在桌边坐下，任由婉盈一下又一下的给他擦拭头发。 婉盈道：“也不算什么，只是你却瘦了这么多，怕是吃了许多的苦吧。”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吃些苦也没什么。”季文衍拉着婉盈坐在了他腿上，“你也瘦了许多。” 婉盈一惊，白他一眼就要起来：“快撒手，跑了这么远的路累是不累？” “在路上倒是累的，只是回了家见了你与吉祥如意，我便丝毫不觉得累了。”季文衍抚了抚婉盈的头发，听见外面有动静，便顺势松了手：“与我一起吃吧，你也该好好补一补。” 两个小丫鬟手脚麻利的摆好了碗碟，婉盈给季文衍舀了碗粥，“你快些吃了去休息吧，随你回来的人也都在前院里安排好了，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总得把精神养回来才是。” 季文衍也是真饿了，也不再多言，便埋头吃起来，虽说这么多年养成的礼仪依旧在，只是看那下筷的速度，倒真像是饿了许久。 婉盈见他吃的香喷喷，也有了食欲，随着他用了不少饭食，算是吃了这将近一个月以来最踏实的一顿饭。 用完了饭，季文衍又去看了看两个妞妞，没一会儿便被婉盈赶回去歇息，“孩子在这儿，又不急于一时，快去睡觉，省的吓坏了我们家的宝贝儿。” 季文衍哭笑不得，“罢罢罢，我听你的就是。” 婉盈这才满意，守着他睡着之后，便去前面处理家里的大小事情，之前她一直提着心，这府里的事情却是半分没有搭理了。 因着有陈妈妈她们在，婉盈要处理的事情并不很多，不消多久便做完了事，她抿了口茶，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去听方府那儿的事情了，便问道：“黄鹂，方府那儿最近可有消息来？” 黄鹂道：“自十日前方姑娘来过一次后便没再来过，只是听说方夫人正在给府里的表姑娘说亲，方家少爷也回来了。” 婉盈一愣，她这担心的，都把方知雅来时说的消息给忘到了脑后，“雅姐儿没再过来，看来府里的事情是解决了。” 黄鹂点点头：“只要那位表姑娘嫁出去，方夫人她们的好日子就又回来了……说来，京都里文成伯府的家眷来了临安，方夫人像是要与伯府说亲事呢。” “文成伯？”婉盈倒是没想到张氏的速度这么快，这文成伯府并无实权在身，在京都算不上什么高大上的存在，府里也没有人在朝堂上说得上话，不过虽说没落了，但怎么着都是有爵位在身的人家，张氏给乔碧玲说亲，可不只是高攀了一点儿半点儿。 “罢了，这事儿总是与我们无关的。”婉盈想了一番便把事情抛到了脑后，只等着过几日府里安定了，叫方知雅和周沁姐妹俩来府里玩玩，放松放松。 季文衍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起来之后穿戴好，轻而易举的就恢复了之前翩翩浊世家公子的风姿。 婉盈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天生就是惹人嫉妒，不服不行。 “怎么，可是看呆了？”季文衍见婉盈看着他发呆，不由玩笑道。 婉盈笑眯了眼睛：“是啊，我夫君这样好看，还不许我多看几眼吗？” 季文衍听了这话也不惊讶，只是轻轻挑了下婉盈的下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多看几眼怎么行？是要看进心里才好呢。” 婉盈不由脸红，怎么几天不见的功夫，这人就成这副模样了？ “咱们去看看吉祥和如意。”说着也不管婉盈如何回答，季文衍便拉着她去了隔壁的屋子。 两个妞妞此时也有九个月大了，因为养得好，所以身上圆滚滚的，小胳膊小腿的也十分有劲儿，有时候挣一下小身子，连黄鹂都几乎抱不住。 季文衍是个疼孩子的，抱起吉祥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一通乱蹬，婉盈抱着如意看的好笑，心里却越来越欢喜。 “咱们家的闺女就是厉害，瞧这小腿儿，多有力气。” 婉盈笑道：“也就你力气大受得住，要是让吉祥在我身上这么一通乱动，我早就没力气了。”说起来上辈子她力气也不小，怎么到了这辈子就没什么力气了呢？还是说这好日子熬人，把人都给弄的没志气了。 季文衍乐呵呵笑，很有些有女万事足的模样，“健壮些才好，等她们大了，便请人来教她们习武，以后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婉盈惊讶：“你说真的？”不是说古代男人都十分古板么，怎么她家男神就这么有思想有深度又特立独行呢？ “自然是真的，”季文衍认真道：“以后回了京都还不知情况如何，再加上吉祥如意长相不俗，有拳脚功夫护身自是更好。” 婉盈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好了，只要一想到自家闺女挥舞着小拳头甩着小长腿掀翻那个踹翻这个，她就有点儿小担忧，这要是等以后她家闺女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呢？ 当天夜里，小夫妻两个幸幸福福的滚了大半夜的床单，等着拾掇干净了，两人这才腾出功夫来说些悄悄话。 “西北那里怕是不安宁了。” 季文衍的一句话炸的原本有些迷糊的婉盈瞬间就清醒了，“你是说，这就要打仗了？” “嗯，此时朝中几位皇子斗得正酣，再加上西北已经安稳了十多年，那西齐休养了这么些年，此时又怎么坐得住？” 婉盈不知道季文衍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些，只是心中却突然揪起来，“你……” “父亲要出征了。” 又是一个大雷炸下，婉盈都有些傻了。 季文衍淡淡道：“十多年前就是父亲率军击退了西齐，现在西齐蠢蠢玉动，朝中除了父亲怕是没人能撑起来了。” 婉盈想了想，道：“你，可是也要去？” “我就知道你会猜到。” 婉盈一颤，嘴上却道：“你不会平白无故的与我说这些，现在说了这么多，后面定是还有话等着我呢。” 季文衍察觉到婉盈打颤，便紧了紧胳膊把她揽进怀里，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临安是富庶之地，我此次要押运粮草过去，父亲在那儿，我若不去心里也放心不下。” 婉盈闷闷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三日之后。” “这么快？你胳膊上还有伤呢。” “小伤，不碍什么。”季文衍满不在乎道：“只是这府里的大小事情又要麻烦你了，咱们两个竟是聚少离多呢。” 婉盈道：“哪有什么麻烦的？我是你的妻子，自是要为你管好家的，只是你这次出去，什么时候能回来？” “三个月，或许更久。” 婉盈沉默半晌，“我和妞妞们都等你回来。” “睡吧。”季文衍轻轻拍了拍婉盈。 “嗯。” 第四十章 因为时间紧迫，季文衍并未有过多的时间与婉盈她们相处，婉盈心中不舍，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又张罗着准备了些方便携带的干粮药材好让他带着。 这次元鹏与兰师傅也会跟着，婉盈索性给了白鹭假，让她多与元鹏相处，至于兰师傅家的两个哥儿，她也派人去安排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的清晨，季文衍整理妥当就要出发。 等季文衍和两个妞妞告别之后，婉盈才道：“你一路小心，到了西北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季文衍握紧了婉盈的手，“你在家里也要顾好自己和孩子，等我回来。”说完，在婉盈额头亲了一下。 婉盈压下心中的不舍，把季文衍送出正门，等着人影都看不见了，这才颇有些丧气的回了内院。 “姑娘，您再去歇歇吧，这几日您担着心都没睡好呢。”黄鹂劝道。 婉盈疲惫的揉揉额头：“也好，大人刚走，也不知以后情况如何，若是有人递帖子便推了吧。” “那方府和周府的帖子呢？” 婉盈打个哈欠：“这两府的帖子除外。” 黄鹂应了，给婉盈盖上薄被，这才退出去。 却说方府主院里，用完了早膳后，张氏遣退了两个子女与乔碧玲，和方大人说起话来，“文成伯夫人那里我已搭上了话，那位五少爷今年十八，已考了秀才，是个难得的，虽说是庶出，但有伯府在，以后得个官做做也不是难事。若是老爷满意，我便豁出脸面去说说。”人家正经的嫡子可看不上他们这种人家。 方大人迟疑：“这伯府门第是不是高了些？” 张氏冷嗤一声：“若不是门第高，咱们家这位表小姐可还看不上呢。” 方大人不高兴：“碧玲是个知礼懂事的，夫人莫要再说这话。” 张氏现在已经懒得跟他计较这些了，直接道：“若是老爷没什么别的话，我便就这么定下了，这位五……” “舅舅。”冲破丫鬟们阻拦的乔碧玲冲进屋里，一双眼睛红通通，委委屈屈道：“我不嫁他！” 张氏皱眉不满，却没说什么，只听方大人道：“这是为何？伯府可是有爵位在身的人家。” “我、我……”乔碧玲扭扭捏捏不说话，脸却红了起来。 张氏摆摆手，让跪在地上的丫鬟们都下去，嘴角微挑，眼里却无一丝笑意，“玲姐儿说说，你为何不嫁？莫不是伯府还入不了你的眼？” “我、我……” 见乔碧玲还是说不出口，张氏心中一动，突然道：“玲姐儿可是有中意的男儿？若是有，那便说出来，你舅舅定是会满足你的。” 乔碧玲羞涩的看了眼神色微微不满的方大人，心中有一丝害怕，不过又看到张氏鼓励的眼神，便轻声道：“前几日，碧玲曾无意间与伯府三少爷见了一面……碧玲、碧玲……” 张氏心中冷笑，面上却迟疑道：“这伯府的三少爷可是曾娶过妻的，年纪也大了些，怕是不好吧。” 方大人虽然对乔碧玲见外男心有不满，不过最后还是败给了疼外甥女的一颗心，道：“既然玲姐儿喜欢，那边依她吧。” 张氏应了，送走了方大人和欢天喜地的乔碧玲，又把看门的两个丫鬟叫进来，冷声道：“怎么把表姑娘放进来了？” 两个丫鬟急忙跪下：“回夫人，表姑娘硬往里闯，奴婢们不敢拦。” 张氏也知道因为老爷的关系，府里的下人们都不敢对上这位表姑娘，她心中叹气，道：“罢了罢了，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只是这总归是你们做事不利，便罚一个月的月前吧。” 两个丫鬟急忙磕头：“谢夫人。” 挥手让两个丫鬟退下，张氏端起茶杯，掩住嘴角的冷笑，原本她还存着几分善意，所以才看中了那位五少爷，不过既然人家看不上，那她也不必去做那坏人了，想嫁，那就嫁去吧。 后晌的时候，张氏与王氏约好了似的就来了季府，这边婉盈正和两个妞妞玩儿呢，得了消息急忙让人去把她们迎进来。 “你们怎的一起来了？”婉盈叫起三个行礼的姐儿，看着她们凑过来逗弄两个妞妞。 张氏笑道：“这也是巧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心有灵犀一点通，是不是这个意思？” 众人都笑起来，张氏道：“反正我是不怎么懂这个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王氏也道：“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咱们都没约好就来了，可不就是心有灵犀么。” 婉盈被这么一闹，那点子离愁别绪也被冲散了，见几个小丫头玩的高兴，便与张氏、王氏去了隔壁屋子里。 张氏道：“我知晓季大人出去当差了，所以便来看看，你一个女儿家的若是有不方便的地方，也去知会我一声。” 没等婉盈说话，王氏也道：“我也是这么个意思，虽说咱们是同辈，可你年纪小，我们自是放心不下。” 婉盈心里舒坦，笑道：“这府里还有这么多人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既然你们都说了，那我便应了，若是真有事，那我可就不含糊了。” 张氏与王氏相视一笑：“就怕你不开口。” 三人说了一会儿，婉盈突然想起这从京都来的文成伯的家眷了，于是便朝张氏问道：“听说府上表姑娘正与文成伯府的少爷议亲？” “是有这么个事儿。”张氏也不隐瞒，直言道：“虽说我们家这表姑娘是个不安分，但总归是亲戚，我原本还想着给她说个好的，便瞧好了那府里出息的五少爷，可惜这表姑娘心里很是有主意，人家自个儿看中了三少爷，那我便无法了，只能改了人选了。”话里话外，那股幸灾乐祸的意思丝毫没有遮掩。 婉盈与王氏对视一眼，道：“莫非那三少爷不怎么好？” “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位三少爷生的一副好相貌，只是之前娶过妻子，也有五六个小妾通房，再有原配留下的一个姑娘，不过这都不是事儿，”张氏抿了口茶，慢条斯理的继续：“只是这三少爷是个爱美人的，也没什么出息，说到底，除了一张脸，也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王氏措辞道：“我瞧着这乔表姑娘长得不错。” “人家京都里来的人，什么女子没见过？哪里会把她当成仙子似的供着？”张氏很不以为然：“不过这亲事也是能成的，我家老爷虽说现在只是个知府，但是在圣上心里也挂了名号，以后还能升上一升，所以啊，过段时日可就要请你们去吃喜酒了。”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抱怨道：“你说说，那五少爷虽说模样不如那三少爷好看，但是其他的哪哪儿不好？可是看这表姑娘，倒好像是我要坑她似的，罢了罢了，反正老爷也允了，以后就算过得不好也与我没什么关系了。” 婉盈与王氏急忙应和着安抚她，“既然如此，这事儿你也就别太在意了，只给乔表姑娘置办一份嫁妆，等她嫁出去了，日子也就安稳了。” 说到嫁妆，张氏又叹气起来：“你俩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这么些年下来，我也置办了不少家业，再有一些好东西，只是这些都是我给哥儿姐儿攒下来的，就算是拿出去也讨不了好，所以我实在是不想给她。可若是不拿，老爷那儿又是一通抱怨，真是，唉……” 王氏道：“您大面上置办的过得去就好。” 张氏也知道如此，只是却还是难办，这压箱底的银子给多少也是个事儿。 婉盈想了想道：“说起来，文哥儿年纪也大了，这几年都要下场应试，等有了功名在身，又要开始议亲，这聘礼啊、以后官场上的打点啊，可都需要不少银子。” 张氏一愣，婉盈笑眯眯道：“所以啊，您回去也找机会多与方大人说说府里铺子庄子的艰难，这银子不好赚，可是花起来却容易的很，更别说以后方大人进了京都，这银子少了撒下去也就只能打个水花了。” 张氏顿时就明白了婉盈话里的意思，说到底，在她家老爷心里这表姑娘再重要也重不过自个儿的前程。 “婉盈妹子，真是多谢你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婉盈道：“我也是随口一说的，您这是急躁了，所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说到底，也是这表姑娘性子太差而且不会做人，只会找方大人又有何用？最后张罗她嫁妆的，可是方府的女主人。 王氏也道：“男人只知道东西越多、名头越大越好，可不会去一件一件的看看到底是不是与单子上说的一样的。” 张氏感激的对两人一笑，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没几日，婉盈就得了消息，这方府的表姑娘与文成伯府的三少爷定亲了，张氏还特意派得力妈妈来送的消息，末了又说了这么一句话：“听闻伯府三少爷的生母很是受宠，因而颇为不知礼数。” 婉盈一愣，心里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这三少爷有一个受宠且不怎么安分的生母，那文成伯夫人那里肯定是十分厌烦他，嫁给了这样的人，想来以后这位表姑娘的日子不会很好过了。 婉盈也并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这亲事是乔碧玲自个儿争取的，过得好与不好，都怨不得别人。 抛开这些事情，婉盈又忍不住想起季文衍来，也不知道那人现如今到了哪里，一路上可还顺利…… 却说京都威远侯府，即将出征的威远侯与世子在书房里交代事情。 “京都里怕是更不安稳，老大，我走后，这府里只能靠你，你可要看好了。”威远侯神情严肃。 威远侯世子季文彻急忙起身道：“是。” “前些日子老二传书过来，现如今他压着临安府的粮草怕是已经在路上了，”威远侯点点扶手：“如此，粮草该是不会出大问题了。” 季文彻道：“二弟如此做，怕是会成了靶子。” “只要我不死你不死，他有侯府的依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季文衍忙道：“父亲不可乱说话。” 威远侯哈哈大笑：“行了行了，一句话而已，做不得数。” 季文彻苦笑，他这位父亲啊，有时候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第四十一章 季文衍离开后，天渐渐热起来，原本就因为两个妞妞的关系很少出门的婉盈，这下更是宅了起来，每日里只缩在府里纳凉，好不快活自在。 方府里乔碧玲的婚事定在了一个月之后，所以张氏忙着准备嫁妆搪塞方大人，也没时间与婉盈交流八卦；王氏那里也不得闲，前段日子她盘下了个小铺子，现在正忙着做生意攒银子，也没空与婉盈说话，是以婉盈竟然就这么闲了下来，每日里看看孩子算算账，时间久了，她就有点儿蔫儿了。 最后还是陈妈妈看不下去了，便把不久前京都里送来的账册子又翻了出来，道：“姑娘，这京都里的田庄铺子收成不错，您数数，看赚了多少银子。” 婉盈哭笑不得道：“这不是都算过了？” “那就再算算。” 婉盈：“……” 去年还怀着两个妞妞的时候，婉盈趁着身子舒坦，便好好归置了一番手里的田产铺子，她的嫁妆加上季文衍给的那些，每年的收入也有近两万两。后来人手充足后，婉盈又在京都和临安各自入手了一家铺子，借着原有的主意，做起了成衣首饰的生意。 婉盈上辈子的时候算是个手工帝，脑子里也存着不少稀奇点子，所以这两家新开的铺子里的衣裳首饰的样式几乎都是她想出来的，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婉盈的花样再加上老手工师傅和手巧的绣娘的手上功夫，做出来的东西倒真是受欢迎的很，是以婉盈倒是大大的赚了一笔。 只不过这些还都不够，想到她以后一嫁就是嫁俩，这嫁妆也得备上一模一样的两份，婉盈也不得打起精神，再次琢磨起赚钱的事情来。 只是还没等婉盈又想出好办法，京都那里又来人送信了。 “姨娘怎么这么早就生了？”婉盈看着下面的婆子又惊又怕：“这才将将八个月呢。” 那婆子恭敬道：“回二姑奶奶，姨娘不小心受了惊，便早产了，幸而姨娘身子骨好，小少爷平安无事，只是身子虚了些，要好好将养。” 婉盈眼皮子一跳，受了惊？好好地怎么就受了惊？ 那婆子一脸笑模样，可三推四五六的，婉盈压根问不出什么来，是以也只能放下这茬，等着以后派人去问，是以便又笑着问起这个比她家闺女还要小的弟弟的事情来。 “老夫人很是喜欢小少爷，且小少爷嘴角天生带笑，便起了个小名叫笑哥儿，大名等着抓周的时候再取。”那婆子说道：“因着苗姨娘身子虚，笑哥儿便抱到了老夫人身边养着，一切都好呢，二姑奶奶放心。” 婉盈一听老夫人喜欢，心里那块大石头就落了地，她其实很怕她那嫡母把孩子抱去养，毕竟嫡母养着庶子那是庶子的福分，要是楚氏真的开口，韩府里也没人能说得出什么来，幸亏啊幸亏…… 婉盈觉得她这位老祖母实在是太英明了，简直让人不能更喜欢！ 尚书府里来的人在临安留了两日，两日后，一行人带着婉盈准备好的贺礼又踏上了回京都的路。 送走了报信的人，婉盈又迎来了张氏，“您不是正准备嫁妆？怎么还有空来我这儿耍？” “这嫁妆都备好了，我们家老爷满意着呢。”张氏满不在乎道：“在府里憋闷的慌，我就来你这儿看看吉祥如意。” 婉盈一边让人去把两个妞妞抱来一边道：“怎么不见雅姐儿？” “那丫头嫌府里吵闹，便去周家找两个姐儿玩去了，还不知羞的住了两晚上，我都替她脸红。”张氏虽是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挂了笑，婉盈一瞧也笑起来：“她们几个玩得好，这可是福气。” 两人榻上坐下，婉盈又道：“听说文成伯府那边给的聘礼不少？” 张氏嗤笑一声：“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咱们这种当着家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些东西看着多，可都不值钱，那三少爷不得伯夫人的喜爱，伯夫人能做出这副样子来就算不错了。” 婉盈了然的点点头，又道：“只是这成亲的日子定的也太急了些。” “左右碧玲丫头也及笄了，能成亲就行，再有，妹子你也不是外人，我便与你说实话吧，”张氏叹道：“文成伯夫人与我私下里说起过，她们再有一个月便要回京都了，若是没成亲，到了以后说不得这亲事就要完了，因而便想早早完婚，也省的以后又生出事端来。” 婉盈觉得张氏这话里有话，说不得要是进了京都，这婚事文成伯就看不上了，是以才要生米煮成熟饭，事情定了，想反悔也不行了。 “妹子，我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搅事精就要走了，心里就舒坦，”张氏看着不远处玩儿的开心的吉祥如意，笑眯眯道：“我还未告诉你吧？我们家文哥儿，去找老爷说事了。” 婉盈好奇：“说什么？” “这事儿还是我从文哥儿身边伺候的小厮那里听来的，文哥儿也不知道从谁哪里得来的信儿，把碧玲那丫头从雅姐儿那儿弄去的东西列了个单子，有这么长，”张氏比划了一段距离，“当时老爷脸色就不太好，文哥儿也不怕，又说什么大姑母对家里有恩，对表姑娘好是应当的，只是这家还是姓方，总不能因为一个外姓的亲戚就把自个儿的家给毁了。” 婉盈大惊：“这……文哥儿没挨揍吧？” “老爷哪里舍得揍他，”张氏笑道：“不过老爷当时确实是怒了，后来还找我发了一通脾气，不过之后态度就和缓了下来……也不知道文哥儿是从哪里学来的话，都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了。” 婉盈道：“您该高兴才是，文哥儿现在可是个能当家的男子汉了。” “可不就是这么理儿吗？”张氏眉开眼笑：“我瞧着文哥儿这样为我着想，就觉得之前的那三年我过得不亏，如今苦尽甘来，总算是熬出头来了。” 婉盈自是为她高兴，同时也庆幸幸好他们家没什么表姑娘，不然她可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保持这副端庄贤惠的模样。 一个月后，婉盈亲自去给出嫁的乔表姑娘添妆。 看着乔碧玲柔柔弱弱的小身板，又想想这从临安到京都的距离，婉盈在心里幸灾乐祸的给她点了根蜡烛，少女啊，请一定要用你折腾方家的那颗心坚持坚持下去，京都文成伯府广阔的天地正等着你扑腾呢！ 这一天，张氏的笑容格外灿烂，就连乔碧玲拉着她家闺女的手假担忧真炫耀的说着话她都不在意了，一个即将从他们家退场的表姑娘，哪里还值得她浪费精力呢？ 只是吧，有一种人永远都看不清自个儿的分量，这话说的就是这位表姑娘。 只听乔碧玲细声细语道：“舅妈、知雅妹妹，等我到了京都，定会好好劝着夫君她为舅舅说好话的，这临安府再好，也好不过京都不是？” 因为走晚了一步而把这话听了个囫囵的婉盈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什么叫“为舅舅说好话”？到底是谁给这位表姑娘这种幻想的？ 方知雅撇了撇嘴角，抽出手道：“表姐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吧，父亲有能力有才干，用不着别人说好话。” “知雅妹妹这话可说的不对，”乔碧玲看着方知雅的眼神就像是看个不懂事的孩子，“人在朝中好办事，伯府可是有爵位在身的，舅舅在朝中没什么根基，我自是要为舅舅多多考虑的。” 方知雅实在是不想与她多说，张氏也不想听了，只让她盖好盖头，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喊声：“新郎官入了府了，迎新娘子咧……” 鞭炮声噼里啪啦，这位给张氏母女留下三年噩梦的表姑娘终于嫁出去了。 年逾不惑的韩尚书最近真是春风得意，官做得好被圣上表扬了不说，家里小妾又给他生了个儿子，人人看他都羡慕，真真是宝刀未老啊！ 不过韩大人是个谨慎的人，得了儿子高兴是不假，只是却并未忘了嫡庶之分，现如今他唯一的嫡子不怎么高兴了，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韩大人表示是时候教育一下儿子了。 “泓哥儿，你可是为了笑哥儿不高兴了？” 现年十一岁的韩长泓垂头道：“回父亲，儿子没有不高兴。” 韩大人哼了一声道：“若是没有不高兴，那为何垂头丧气的？说吧，可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话，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了？” 韩长泓默然不语，韩大人道：“你已经十一了，怎么连浅显的道理都忘了？笑哥儿是你的弟弟，兄友弟恭被你学到哪里去了？” 韩长泓急忙起身道：“父亲那么喜欢笑哥儿，儿子、儿子……” “泓哥儿，你要记住，你是府里唯一的嫡子，他们都比不上你，但是，”韩大人掷地有声道：“你也别忘了，你们是兄弟，是这个世上最最亲近的人，等日后入了官场也能相互扶持。你若是连好坏话都分不清楚就被人挑拨了去，可就太没用了。” 韩长泓被训斥的满脸通红：“是儿子想差了，儿子以后定会好好与兄长、笑哥儿相处的。” 韩大人满意的捋着胡子点头：“你明白便好。”他也知道妻子心中不忿，只是笑哥儿也是他的血脉，他自是希望兄弟间能和睦相处的。 远在临安的婉盈自是不知道这京都尚书府里发生的事情，她除了每日里管理府中事宜之外，做的最多的便是跟两个妞妞在一起，絮叨着季文衍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一絮叨，就说到了两个妞妞抓周的日子。 第四十二章 收到季文衍寄来的书信与礼物，婉盈说不失望那是假的，这毕竟是两个妞妞这辈子唯一的抓周礼，她本来就觉得亏欠两个妞妞良多，现在季文衍回不来，她就更为两个妞妞委屈了。 只是再委屈，婉盈也明白季文衍此时身上的责任重大，吃苦受累不说，还担着风险，她现在只求季文衍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因着季文衍不在家，是以婉盈只接待了各府的女主人，除了交好的张氏与王氏，便只给季文衍同僚家送了帖子，到了抓周礼这日，总共也来了七八家，若是家里有姑娘的，也都带了来。这些人大都比婉盈大上许多，孩子也都大了，因而凑在一起多说孩子的事情。 婉盈时不时插句话，几人说说笑笑，也到了时辰。 外面早已设好了大案，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笔墨纸砚胭脂钗环应有尽有，婉盈还让人把她的账本子给放上了，来观礼的几位夫人也都添了东西，除了玉佩簪子，竟然有一位夫人放上了一条小一号的鞭子。 见众人都看她，放鞭子的那位夫人爽利道：“女儿家的也不用天天学女则女戒，耍个鞭子强身健体更好。” 众人不敢苟同。 婉盈却笑起来，她记起这位夫人是临安府千户家的，出身武将之家，因自小习武的缘故身子十分强健，一口气儿生四个儿子不费事。 婉盈觉得，要是两个妞妞都如这位夫人一样身体健康，那耍个鞭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妞妞她爹已经决定要让两个小家伙习武了。 小小的风波过后，抓周礼正式开始。 两个妞妞现如今已经能跌跌撞撞的走几步了，此时被放在了大案上，先是忙然的看向婉盈，见婉盈不理她们这才撅着小屁屁艰难的站起来，只是才站起来，小如意的腿就一软，往旁边一歪，带着小吉祥一起又坐了下去。 众人都笑起来，婉盈也抿着嘴笑，十分无良。 小如意见没人来抱她，不由委屈的抿着小嘴巴就要哭，只是一声还没嚎出来，就被旁边系着五彩络子的玉佩给吸引了过去，这次也不站起来了，直接就爬了过去，一把抓起玉佩，朝婉盈咯咯的笑起来。 就在小如意朝玉佩进军的时候，旁边更好动的小吉祥早就又站了起来，直直的就朝着那条不合群的小鞭子走去，等小如意拿到玉佩了，小吉祥也抓起鞭子，威风凛凛的甩了起来。 众人：“……” 婉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这两个孩子，选的东西也差的太远了。 之前放鞭子的那位夫人高兴了：“瞧瞧瞧瞧，还是大姐儿厉害，就选中了我放的鞭子，以后定是一个女中豪杰。” 婉盈道：“我家吉祥自小就活泼好动，选个鞭子倒是合她的脾气。” 众夫人也急忙应和，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接着婉盈又叫人上了长寿面，喂两个妞妞吃了点儿后便让奶娘把她们抱下去了，之后才开了宴，一群人用了膳，又热热闹闹的听了戏说了话，等时辰不早了，这才一一离开。 忙了一整天，婉盈也是累了，揉揉肩膀锤锤腰，恨不得现在就扑倒在床上，她这是好日子过得久了，一点儿累都受不得了。 黄鹂见状，叫了木梨去准备热水来，自个儿则过去给婉盈揉肩膀，“姑娘要是累了就歇着吧，左右府里也无事了。” “吉祥和如意呢？” “两个姑娘都睡了，之前大姑娘玩着鞭子谁都不让碰呢。” “那个小家伙可算是找到新玩具了，”婉盈舒服的叹了一声：“黄鹂，你们以后还是叫我夫人吧，这我也是姑娘两个妞妞也是姑娘的，都叫混了。” 黄鹂一愣：“知道了姑娘、不是，是夫人。” 婉盈弯了弯嘴角，闭目养神，等木梨打了热水来，便擦了擦脸，往榻上一躺，直接就昏睡了过去。 两个妞妞的抓周礼过后，婉盈再次闲了下来，季文衍那边一丁点儿的消息也没传回来，西北那边倒是来了消息，只让却让她更提着心了。 “妈妈，你说这大军都从京都开拔这么久了，怎么大人还是没回来呢？”婉盈给喝着热奶的两个妞妞擦擦嘴，“回个消息也好，省的我担着心。” 陈妈妈安慰道：“大人怕是正忙吧，毕竟这粮草可不是小事。” 婉盈叹口气，她现在真是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男神太能干，她真是压力好大啊！ 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脑后，婉盈道：“咱们离京也有两年了，妈妈想不想回京看看孙儿？” 陈妈妈一愣：“夫人怎的想起这个来了？” “咱们离开的时候那个小家伙还小，现在都能满地跑了，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婉盈道：“妈妈也别拒绝，其实我也有其他事情要妈妈去做，我与大人在京都有不少产业，离得远了也顾不过来，都这么长时间了，也需要有人回去看看。” 陈妈妈迟疑道：“可是我这也不懂那些。” “到时候定是还要派旁的人去的，妈妈也不要担心，”婉盈道：“我也只怕大人短时间回不了京，让你借此机会回去瞧瞧罢了。” 听婉盈这样说，陈妈妈有些心动了，婉盈见机又道：“左右妈妈还年轻，若是想回去的话就告诉我一声，只是要快些做决定，过几日就要走了。” 陈妈妈见状，也不想了，只道：“那好，我就回去瞧瞧。” “如此甚好。”婉盈笑起来：“回了京都妈妈怕是也要去两府里拜见，到时候便把我准备好的东西都送去吧。” 陈妈妈也笑起来：“我就知道您还有后招呢。”顿了顿，脸上有显出忧色来，“只是我若走了，两个姐儿那儿可怎么办？” “这里还有我呢，妈妈就别操心了，快回去收拾一番，也与白鹭她们说一声，要是想送东西回去，也一起捎着吧。” 陈妈妈应了，自去收拾不提。 说来，婉盈让陈妈妈回去也不是一时的念头，其中有之前她所说的缘由，但也有一点，她想让陈妈妈代她回去看看她那位刚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只凭着一封书信，她是怎么都不能放下心来的。 从京都随着婉盈她们一起来江南的人不多，最后也只是白鹭备了针线和采买的当地特产让陈妈妈一起带回去，黄鹂也把攒起来的之前做的几身小衣裳让她娘带去给小侄子了。 三天后，送走了颇为不舍但也兴致勃勃的陈妈妈，婉盈才刚闲下来，王氏就兴冲冲地上门了。 婉盈问道：“可是有喜事发生了？” “嗨，还不是喜事呢。”王氏道：“您也知道，沁姐儿都快十四了，年纪也不小了，我正想着给她寻门亲事呢。” 婉盈有点儿呆，这这这就要说亲事了？ 王氏倒是没察觉婉盈的异样来，依旧道：“我们家当家的官小，也没什么根基，所以我这也不要大户人家，只要人好能上进也就行了。” “可这才十四，是不是小了些？” 王氏道：“也不小了，我现在开始给她挑，一挑挑个半年，若是有了合适的便先定下来，那时候也到了及笄的年龄了，再过一年，等沁姐儿十六了，也就该嫁人了。” 婉盈：“……”这安排的倒也合理。 “只是我这挑花了眼，也不知道哪个的好，所以便来找您一起来看看。”说着，王氏把自个儿整理的资料往婉盈跟前一放，“我选了五个最合适的出来，您帮我瞧瞧。” 婉盈一个个翻看，旁边王氏又一一介绍：“这第一个今年十六，已经是个秀才了，看着倒是出息，只是家里有个说一不二又古板的娘，我怕沁姐儿这脾气到时候受委屈。” “这可真清楚。”婉盈都想笑了：“不过婆媳关系自来无解，沁姐儿性子颇为直爽，若是这秀才娘真的古板，那不要也罢。” 王氏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罢了罢了，这个就去掉吧。”说完便十分可惜的叹了口气，又说起下一个来：“这第二个，是临安府李家大房的嫡次子。” “李家？是那个药商李家？” “对，就是这个李家。”王氏道：“我挑中这个，也是李家与我透了些意思，只是李家家大业大，子弟妯娌也多，我还是怕沁姐儿会吃亏。” 婉盈道：“这李家五房住在一起，家大人多，麻烦确实也就多了，你有这顾虑也很对。” “那我再瞧瞧吧。”王氏又说起下一个来，婉盈也听着，只是说来说去，倒是哪个都有些不大不小的问题了。 “现在这么一瞧，还是这最后一个好些。”末了，王氏道：“只是这家里无父无母的，命格是不是硬了些？” “我倒觉得这没什么，这郑百户的父亲是因公殉职，怪不得他，”婉盈道：“无父无母，沁姐儿若是嫁过去了，立时就能当家，再者有咱们在，以后定是还能继续往上升，前途无量呢。” 见婉盈如此为周沁考虑，王氏十分感动，“有您这么关照沁姐儿，我这心里真是又高兴又过意不去的。” 婉盈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总之成亲的事情是沁姐儿一辈子的事情，你可得好好把把关。”她毕竟是个外人，能给个意见，却不能做主。 王氏也明白这个道理，便道：“我这回去再想想。” 婉盈也不留她，只让她有事再来。 第四十三章 “回老夫人，二姑娘很好，家里的两个姐儿也都好的很。”陈妈妈半坐在绣墩上，满脸带笑的朝韩老夫人回话。 备嫁的三姑娘韩婉怡瞥了上首的韩老夫人一眼，突然道：“听说二姐姐家的大姐儿抓周的时候抓了鞭子，这可真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落个好武的名声，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 陈妈妈脸色不变，依旧满脸笑意：“回三姑娘，二姑娘说了，大姐儿要是真学了武有了侯爷半分的气度，那也是她的本事了。” 韩婉怡嗤笑道：“侯爷是男子，大姐儿是个姑娘，这如何相提并论？我看啊……” “好了，怡姐儿也玩久了，该回去学规矩绣嫁衣了。”韩老夫人轻飘飘一句话打断韩婉怡的讥笑之语，“做人家媳妇的，可是要管好自个儿的嘴的。” 韩婉怡小脸登时变得通红，双手扭着帕子委委屈屈的站起来行了一礼：“是，祖母，我这就去。”这话可实在是让她没脸。 旁边楚氏一脸心疼，可面对强势的婆婆，是半个反对的字儿都说不出口，只是心里却恨极了远在临安的婉盈，心想若不是那个贱丫头派这老婆子来，她家怡姐儿也不会被训斥。 远在临安无辜躺枪的婉盈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直把正坐在她怀里玩的两个妞妞给吓傻了。 再说回尚书府里，等韩婉怡离开之后，韩老夫人又问了几句话，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道：“你既然来了，那也便代盈姐儿去瞧瞧苗姨娘和笑哥儿吧。” 陈妈妈起身应是，又福了一礼之后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外面自有丫鬟为她领路。 韩老夫人给了身边伺候的丫鬟一个眼神，后者便带着人下去了，屋里只剩下了婆媳两个，“老二家的。” 正想着要去安慰闺女的楚氏急忙回神：“母亲？” 韩老夫人缓缓转动着佛珠，淡淡道：“我知你担心怡姐儿，也想着去看她，只是去之前，还是先听听我这老婆子的话吧。” 楚氏急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韩老夫人见状，心中叹了口气，道：“怡姐儿就要成亲了，她在府里如何惹事都有咱们兜着，也没人真与她生气，可要是到了别人家，谁还会这么万事随她的心意？” 楚氏有意为自个儿的宝贝闺女辩驳两句，“怡姐儿现在脾气也改了，只是偶尔嘴快了些。” 韩老夫人道：“你也别骗我，我不是瞎子聋子，这府里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昨儿怡姐儿又把月姐儿骂哭了吧？” 楚氏窘迫的垂下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即便月姐儿是庶女，比不得怡姐儿尊贵，那也是老二的血脉。”韩老夫人沉声道：“再说，怡姐儿是姐姐，就算做不到爱护幼妹，那也不能随意把人欺负了去，咱们韩家是书香门第，可要不起这种姑娘！” 这话说的实在是重，楚氏顿时大惊，扑通跪下，膝行到韩老夫人跟前，泪流满面：“母亲别说这话，这千错万错都是媳妇的错，以后媳妇定会好好教导怡姐儿，怡姐儿就要嫁人了，可不能担上这种名声。” 韩老夫人缓和了脸色：“你且起来吧，怡姐儿也是我的孙女，我自是不能害她，只是，”她神色又严肃起来：“怡姐儿的规矩须得好好学学才是，免得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去，坏了自个儿的名声。” 楚氏哪还敢辩驳？只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若是怡姐儿有嫣姐儿的一半本事，哪里还有我这老婆子担心的份儿？” 楚氏苦涩不已，她也是知道自己把三姑娘给宠坏了，只是怡姐儿毕竟是她费尽千辛万苦生出来的，她不疼自个儿的亲闺女还能疼谁呢？唉，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莫要再被婆婆挑错了。 临安，季府。 “娘……娘……” 正在翻看账本的婉盈急忙起身去把两个走的跌跌撞撞的妞妞接进怀里，“瞧你们两个这一头的汗，定是又贪玩了。” 两个一岁多的小丫头自是听不懂这话，只是笑嘻嘻的往婉盈怀里拱，嘴里不住的喊娘。 因为陈妈妈不在而被差去照顾两个妞妞的白鹭道：“大姑娘和二姑娘都不让人抱得，自个儿走的可顺溜了。” “反正是两个小磨人精。”婉盈点点两个妞妞的鼻尖，问道：“小喜鹊身体可好了？” 白鹭回道：“让小麻雀哄着喝了几服药，现在好多了。” 两个妞妞听见有人说小喜鹊，也叫道：“喜鹊、鹊……” “是小喜鹊。”婉盈笑着对白鹭道：“这两个妞妞可是喜欢小喜鹊呢，不过那丫头长得也像小麻雀，是个讨喜的。” 白鹭点点头：“不只长得像，也跟小麻雀似的有一把子力气，再加上那两个哥儿，她们这一家子可都是大力气的。” 婉盈对此也十分纳罕，心道这一家子遗传的也太好了，各个都是大力士。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就有人来传话，说是元鹏回来了。 婉盈与白鹭皆是惊喜，只是转而一想，又有些奇怪，怎么就只说是元鹏回来，季文衍呢？ 婉盈让奶妈把两个妞妞抱出去，又让人摆了屏风，这才唤了元鹏进来。 元鹏脸色疲惫，衣裳也脏兮兮的，进了屋里就要行李，却被婉盈止住了，“不用多礼，快坐下说话。” 元鹏也实在是累了，因而也不推辞，便在凳子上坐了，又接过白鹭递来的茶喝了个干净。 婉盈虽然心急，但仍旧等了一会儿才问道：“大人呢？怎么没回来？” 元鹏道：“大人还在西北，只是派我来传个话，免得您担心。” 婉盈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大人可是出事了？” 元鹏道：“之前大人率队伍取道晏城，不料半路遭人伏击，随行之人皆受了伤，我因为受伤颇重赶不了路，便留在晏城养伤，伤好之后才又追去了西北。” 婉盈与白鹿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这其中的凶险怕是她们难以想象的。 元鹏接着道：“等我赶到西北找到大人时才知道，这一路上一共糟了四次伏击，幸亏当地守将早早派人接应，这才使得大人他们幸免于难。只是大人受了箭伤，不得不在西北养伤，是以便派我先回来送消息，免得您担忧。” 婉盈哪里能不担忧？明明只是护送个粮草而已，怎么就能被伏击？之前身子就没养好，现在又受了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看了眼不掩忧色的白鹭，婉盈道：“你且先回去歇着吧，白鹭也去。” 白鹭忙道：“我还是在这里陪着您吧。”她是真担心自家姑娘伤心坏了身子。 “放心，我无事，快去吧。” 白鹭看了眼屏风后面的元鹏，最后还是点点头去了。 白鹭刚进了自家小院儿的大门，眼泪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直把元鹏吓了一跳：“你这是怎的了？” 白鹭抹了把眼泪，道：“没事，你快去床上歇着，我去给你烧热水，你怕是饿了吧？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元鹏急忙拉住她：“你、你别哭，我不累也不饿，就想看看你。” 白鹭横他一眼，“就会说胡话……你先歇着去，等歇好了再与我说说这一路上的事儿，夫人那里还担着心，我得过去看着。” 元鹏急忙应了，也就不再拦着她。 白鹭手脚麻利的烧了热水又煮了面，放了鸡蛋青菜和肉糜，元鹏洗了个澡，又西里呼噜的喝了两大碗面，这才精神奕奕起来。 白鹭拿了药过来，道：“我给你上药吧，你且说说，大人现在到底如何了？” 元鹏脱了里衣，往床上一趴，道：“到了西北之后我找兰师傅问了，大人在几次伏击中都受了伤，只是时间紧迫，是以并未多做停留，只加紧赶路，直到最后那一次被射中了左肩，这才不得不养起伤来。我离开的时候大人还未能起身，现如今若是不出差错，也好的差不离了。” 白鹭收起药瓶叹口气：“夫人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罢了，你快休息，我就去陪着夫人了。” 元鹏也不拦她，只是拉着她亲了一口，这才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夫人。” 正发着呆的婉盈回神，看着白鹭惊讶道：“不是让你回去了？又过来做什么？” “他歇着了，我先来无事，便来陪陪您。”白鹭给她换了杯热茶来，“您且别担心，大人福气大着呢，我家当家的的也说了，大人现在好的怕是差不离了，说不得现在就已经在路上了。” 婉盈接过茶杯也不喝，“我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见着他，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怎么都放不下。” “现如今侯爷率大军也到了，有侯爷在，您就更不用担心了。” 婉盈一笑：“我也不求别的了，只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吉祥如意可都好久没见着他了，怕是都不认得他了吧。” 白鹭也应和道：“两个姑娘聪明着呢，说不得还认得呢。” 婉盈压下心里的担忧，只随着白鹭说着闲话，不一会儿又有两个妞妞过来寻她，她也只能放下心事，全心全意的与她们玩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陈妈妈的归来让婉盈暂时压下心里的不安与焦急，转而问起京都里的事情来。 “我进京之后便先去了侯府请安，只是没能得侯夫人的传见，我便只在外面磕了个头，奉上了东西，倒是见着了世子夫人，”陈妈妈道：“世子夫人十分和气，还让我给两个姐儿捎了不少东西回来，听世子夫人的意思，侯夫人身子不适，正在休养呢。” 婉盈道：“世子夫人一直十分和气。”顿了顿，憋出一脸忧愁道：“也不知母亲身体如何了，我这远在临安，也不能在床前尽孝，实在是枉为人媳。” 陈妈妈：“……”好姑娘诶，你的脸都要扭成麻花了。 其实她们对威远侯夫人的“身子不适”心知肚明，左不过不想见与季文衍有关的人罢了。 婉盈倒是能理解她，说来这威远侯夫人在这个时代是个很合格的后院主母，大气稳重当得起家，即使是庶出子女也都教育的很好，只不过许是因为当初季文衍的生母何氏的存在不知挑动了她的那根心弦，所以才对他不闻不问，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也罢了，索性现在离得远也回不去，婉盈便不再多想，又问起尚书府的事情来。 “府里老夫人身子很是健康，夫人与几位姑娘也很好。”陈妈妈道：“老爷也是春风得意，十分得圣上爱护呢。” 婉盈着急苗姨娘和笑哥儿的事情，却也不好追问，便只好老老实实地听了下去，只听陈妈妈接着道：“老夫人体恤，允了我去见了姨娘和哥儿，姨娘身子还有些虚，不过也无大碍，将养一段时日便好。哥儿很是强壮，也很得老夫人与老爷的喜爱，现如今和姨娘一起住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您不用当心。” 婉盈松口气：“她们一切平安便好……妈妈，你可问了姨娘早产的事情？” 陈妈妈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自是问了的，说来说去还是三姑娘的缘故。” 不知为何，婉盈没有感到丝毫惊讶。 “姨娘悄悄与我说，那一日她胸口憋闷的慌，便想去花园里看看，只是没想到遇上了三姑娘，姨娘有心避让，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绊了一下，幸亏被丫鬟搀住了，若不然，可不是受惊这么简单了。” 婉盈一拍桌子，“她的心思真是越来越狠毒了，若是姨娘跌了，不只笑哥儿保不住，姨娘自个儿也……”后面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 “索性姨娘福大命大，这才无碍。”陈妈妈也拍拍胸口：“三姑娘身边的丫鬟都被杖责之后发卖了，两位教养嬷嬷也愈加严厉，老夫人与老爷更是生气，我这次瞧着三姑娘脸色都不大好呢。” 婉盈冷笑：“说来说去，最后受罚的总不是她，祖母、父亲舍不得罚她，我可不会，等我回去了，总不会放过她。”不只为了差点没了的笑哥儿与受惊的姨娘，还为了那个早就没了的真真正正的韩婉盈。 陈妈妈安抚道：“您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三姑娘也快嫁了，等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可要受些磋磨呢。” 婉盈把戾气压下去，抬眼一瞧陈妈妈面露疲色，急忙道：“妈妈回去歇着吧，这一路上也辛苦了。” 陈妈妈也不推辞，她年纪大了，确实累得很，是以便行礼告退了。 等陈妈妈走了，婉盈闷灌了一盏温茶，这才压下了心中的火气，抬眼瞧见一旁的白鹭，不由一笑：“等陈妈妈歇好了，你再去问她也不迟，不过我瞧着崔妈妈捎来不少东西，看来是喜欢你的紧。” 白鹭一愣，忍不住红了脸颊：“夫人快别笑话我，我才不急，是当家的和叔叔急了。” 婉盈但笑不语，心道你就扯吧，就好像我没看见你之前看着陈妈妈的眼睛都冒火了似的。 白鹭被看的心慌，急忙端着茶盏出去了，在门口差点撞到正要进门的黄鹂身上，惹得黄鹂好不惊奇，“夫人，我瞧着白鹭姐姐脸好红呢，可是出了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婉盈笑道：“给兰师傅家的两个哥儿的东西都送去了？” “送去了。”黄鹂道：“只是辉哥儿还问我兰师傅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只说也不晓得。” 婉盈一愣，也想起还未回来的季文衍来，脸色便黯了下去。 黄鹂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闭紧了嘴，也不敢多说话了。 天渐渐冷了下来，婉盈的心也在一日日的等待中渐渐沉了下去，虽说与西北也有书信来往，可没见着真人，到底是放心不下。 元鹏原本想再去西北一趟，只是婉盈可怜他们小两口好不容易团聚，是以便拒了这提议。她倒是想再派人去看看，只是一来西北现在情况不明，路上怕是也不安定，人去了怕不安全；二来她怕人去了反而给季文衍添麻烦，到时候便不美了。 思来想去，婉盈还是歇了心思，继续焦躁不安的等待季文衍的归来。 这一日，临安府又下起了绵绵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已经病了两日的婉盈感受着穿过打开的窗子吹进来的凉风，打了个寒颤。 “诶哟我的好夫人，您这还病着呢，哪里能吹凉风？”端着姜糖水进来的黄鹂忍不住咕哝道：“那几个小蹄子又去哪里玩去了？也不知道在屋里伺候。”说着急忙关上窗子，小脸板起来十分严肃。 “屋里闷，开开窗也没什么大碍。”婉盈笑道：“那几个丫头之前被雨淋湿了衣裳，我便让她们去换衣裳了，若是再病几个，咱们勤劳的小黄鹂可就要忙起来了，索性我这里也不要人伺候。” 黄鹂撅起嘴巴道：“那也不能一股脑儿的都去了，屋里不留人伺候怎么行？我看啊，这几个丫头就是还没调啊教好。”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婉盈忍不住笑道：“都怪我，让咱们家的小黄鹂都快变成唠唠叨叨的管家婆了。” 黄鹂红着脸跺了下脚，嗔道：“夫人……” 婉盈捧着热乎乎的姜糖水听她唠叨，没一会儿就有两个丫鬟进了来，都是之前提上来的，一个叫木梨，一个叫樱桃，至于另两个叫葡萄和石榴的，则被分去了两个妞妞那儿。 两个丫鬟行了礼后一见黄鹂在，都是又羞又怕的红了脸，黄鹂点点她们的额头，道：“等会儿再收拾你们。” 两个丫鬟急忙求饶，婉盈看着她们说笑在一起，觉得嘴里喝着的姜糖水都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第45章 季文衍归家 喝完了热乎乎的姜糖水，发了汗的婉盈刚舒口气,就听院子里有了动静。 “夫人,夫人，大人回来了。”小麻雀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进来,笑的露出小白牙：“大人已经到了二门了,这就到了。” 婉盈又惊又喜，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真的回来了？哎呦不行，我得去看看。” 黄鹂过去扶她，也是喜气洋洋的。 只是两人这才刚出了门口,就见着了消瘦了不少的季文衍，婉盈眼眶登时就红了,一激动一哽咽，也说不出话来。 黄鹂一见,急忙叫了木梨樱桃去打热水来，她自个儿则去倒了热茶，又去厨房里吩咐做些饭菜来。 等着人都出去了，婉盈就扑到了季文衍身上，狠狠地锤了他一拳，带着哭音抱怨道：“你怎么才回来？也不捎个信来，让我白担心了这么久……” 季文衍被婉盈的反应搞懵了，半晌回神，抬手轻拍她的背，低声安抚道：“莫哭莫哭……” 婉盈吸吸鼻子：“我才没哭。”突然想起季文衍还受伤了，急忙从他怀里出来站好了，一脸焦急道：“我也是急了，刚刚可碰到你伤口了？快坐下让我瞧瞧。” 季文衍被她拉着坐下，只笑着看她却不说话，婉盈心里着急，瞪他一眼凶悍道：“看什么？还不快说说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你且放心，我是养好了伤后才来的，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季文衍心里甚是温暖：“你也坐下让我瞧瞧，怎么脸色不大好，可是病了？” 婉盈道：“前两日受了凉……瞧我都忘了，你现在衣裳还湿着，快去换了衣裳喝碗姜水热乎热乎。” 正巧小丫鬟们也把热水打来了，婉盈便拉着季文衍去洗澡，痛痛快快的梳洗了一番之后，便又围坐在桌边，此时桌上也摆了热腾腾的饭菜。 婉盈这两日胃口不好，不大爱吃东西，此时也只拿了筷子给季文衍夹菜，“你要多吃些，都瘦了这么多，可要补回来才好。” 季文衍笑道：“之前在西北有父亲盯着，我可都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哪里就瘦了很多？” 婉盈凶巴巴道：“我说是就是，你不准说话，快吃。” 季文衍顿时哭笑不得，心道他不就是出了趟远门么，怎么回来之后自家小妻子就脾气大变了？实在是凶的很可爱啊。 婉盈看着季文衍的神色，又想起之前洗澡的时候在他身边看见的那些伤疤来，心里不由又是一疼：“你怎么就受了那么多伤？明明只是个文官，这一路上怎么就这么危险？早知如此，那时候我就把你拦下了，说什么都不会让你涉险的。” 季文衍知她只是说气话，便温声道：“只是伤口看着吓人罢了，其实都无大碍，过些日子疤痕消了便好了。” “撒谎，胸口还有箭伤，哪里无大碍了？”婉盈气急，想说什么但是又看他神色疲惫，最后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罢了，你先用饭吧，用完了饭好好休息，有话等你歇好了再说。” 季文衍也止了话头，默然不语的用完饭，又道：“吉祥和如意呢？” “我受了凉，怕过了病气给她们，便没让她们过来。”婉盈道：“我知你想见她们，不过还是先歇下吧。” 季文衍见婉盈坚持，也便不再多说，自去休息不提。 季文衍这一睡就睡到了天完全黑了下来，此时屋里已点了灯，婉盈正靠在榻上打络子。 “什么时辰了？” 婉盈放下彩线，起身道：“已经戌时了，你可要喝水？” 季文衍起身下床：“不忙，我自己来。” 外面黄鹂听到了屋里的动静，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大人、夫人可要用饭？” “让人送来吧。”季文衍说完又看向婉盈：“你脸色不好，可是难受？” 婉盈整个人都懒洋洋，摆摆手道：“无碍，这两日也没好好用饭，许是饿的吧。” 季文衍抬手触了触婉盈的脸，皱眉：“你在发热……来人，去叫大夫。” “可我不想喝药。”婉盈只觉得自己受了凉，根本没什么大碍，只是季文衍却压根不理会她，匆匆忙忙用了饭后就把她抱去了床上躺着。 很快，大夫便来了。 把了脉，写了方子，送走了大夫后婉盈才抱怨道：“我说了只是受了凉而已，哪里用得着喝药？偏你不听。” 季文衍无奈：“大夫说了，你寒气入体，须得好好调养一番才好，阿盈，讳疾忌医可不好。” “可我不想喝药。”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与季文衍许久不见的缘故，婉盈突然就觉得自己娇气的很了，与季文衍说起话来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撒起娇来。 季文衍好笑的戳戳婉盈的额头，道：“一段日子不见你，你倒是颇有吉祥和如意的风采了。” 回过神的婉盈讪讪的垂下头，可是很快却又哼了一声，不满道：“你还说呢，你走了这么久，两个妞妞现在怕是都不认得你了，她们的周岁宴你都没来，等她们大了，定是要难过的。” 季文衍叹息：“这是我的错，我也是没想到这次行程会有如此多的波折。” 听他提起这个，婉盈便问道：“之前元鹏回来只说你被劫受伤，可到底发生了何事？” “说来说去，还是那个位子惹来的祸事。”季文衍淡淡道：“几位皇子争权夺势，我只是被殃及的池鱼罢了。” 婉盈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可现在是西北战事，这种事情怎可儿戏？” “你瞧，就连你一个内宅妇人都懂得事情，偏偏有人被权势迷了眼看不清。” 婉盈眯了眯眼睛，不满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夸你呢。”季文衍探身上前偷个香：“总之，这些都是朝堂上几拨人马之间的争斗罢了，我既然能平安归来，以后也不会出事，再说现如今父亲依旧在西北镇守，朝堂上怕是能消停一段日子了。” 婉盈听得认真，只道季文衍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占便宜了，不由气道：“我这还病着，你也不怕过了病气去？”只是话是这么说的，心里却忍不住的甜蜜。 “不怕。”季文衍说着，又凑上去亲了下，“你且先躺躺，等喝了药再歇下，我去看看吉祥如意，等会儿便来陪你。” 婉盈啐他，傲娇道：“谁要你陪？” 季文衍只笑笑，给她拉了拉被子，这才出去。 隔壁屋里，奶娘和丫鬟们正在哄着两个妞妞玩，见季文衍来了，都是红着脸行礼，季文衍摆摆手让她们各自去忙，自己则走到了榻边逗弄孩子。 两个妞妞半年没见季文衍，现在已经不记得他了，只是也不怕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看的季文衍不由发笑：“这两个丫头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旁边奶娘也应和，什么胆子大啊、长得好看啊，总之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话。 季文衍听着，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吉祥和如意可用了饭？” “都用了，现在在玩一会儿，等会儿便要歇下了。” 季文衍在榻上坐下，刚抬手想摸摸小吉祥的小胖脸，就被小吉祥英勇的一挥手被拍开了，那“啪”的一声，吓得奶娘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季文衍却哈哈大笑起来：“我家吉祥真是厉害，才这么点点大就这么勇敢，以后定是能成个女将军。” 旁边奶娘丫鬟皆无言以对，这要真是成了一个女将军，还有谁敢娶？ 小如意歪着小脑袋看向笑的毫无形象的季文衍，半晌似是发现没什么有趣的，便拉了拉姐姐的衣裳，指着季文衍“啊”了一声，然后季文衍就又被勇敢的小吉祥给揍了。 众人：“……”大姑娘威武！ 挨了闺女两下的季文衍不见丝毫生气，只逗弄着两个妞妞：“乖女儿，叫爹爹。” 两个妞妞同时看向季文衍，像是认真思考似的，等了好一会儿的季文衍都要放弃了，就听两人同时道：“爹爹~”那小声音软的，直把季文衍又给逗乐了，“真是两个乖妞妞。” 季文衍心情甚好的逗着闺女，直到两个妞妞打了哈欠要睡觉了，这才意犹未尽的回了隔壁屋里，朝正皱着眉头看着药碗的婉盈道：“之前吉祥和如意叫我爹爹了，可真是我的乖妞妞。” 被苦兮兮的药弄得很暴躁的婉盈嫌弃的看他：“我倒是怎么了呢，你笑的那么大声，不就是叫了声爹爹，哪里用得着这样……”傻兮兮。 季文衍依旧笑眯眯：“当初她们喊你娘的时候你不高兴？” 婉盈登时无言以对，翻个身就想躺下，真是懒得搭理他。 “喝了药再睡。”季文衍可不会就这么被她糊弄过去，见婉盈一脸不满的看他，笑道：“怎的这么不想喝药？之前不是也喝过药？” 婉盈皱着眉头道：“许是心情不大好吧，罢了，喝就喝。”说完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之后苦了脸，接过黄鹂递过来的蜜饯碟子忙不迭的往嘴里塞，瞧着实在是狼狈。 季文衍又凑过去摸摸她的额头：“还有些热，再喝几服药便好了。” 婉盈蔫儿蔫儿的点点头：“我晓得，今晚上你去隔壁屋子里睡吧，省的让你也染了病。” “无碍，我身子强健，不怕这个。” “你不怕两个妞妞还怕呢。”婉盈开始撵人：“这几日我不能见两个妞妞，你正好多和她们说说话，省的到了明日她们又不认得你了。” 季文衍见她如此坚持，也便应了下来：“你先睡，我过会儿便走。” 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婉盈没多久便困了，缩进被窝里很快便沉沉睡去，自然也不知道季文衍就歇在了榻上。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o(*￣︶￣*)o 第46章 小夫妻纪事 第二日一早醒来，婉盈只觉得身子好了许多,起身穿衣洗漱,见季文衍没在，便问道：“大人呢？可起了？” 正在给她梳头的黄鹂道：“大人早早就起了,现下正与两位姑娘玩儿呢。” “嗯？现在很晚了？”婉盈瞧瞧天色,明明外面还很暗呐。 黄鹂笑道：“今日里阴天呢，现在都巳时了，您可真是睡了好久。” 婉盈也是一笑：“真是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好觉。”之前因为担心季文衍的缘故，她总是睡不踏实,偶尔睡着了，也总会做些乱七八糟的梦,然后硬生生的被吓醒，说来昨晚上那一觉可真是实实在在的不容易。 “夫人,昨儿晚上大人是在榻上歇的。”小黄鹂毫无压力的告密：“我和白鹭姐姐都劝了，可是大人十分坚持，说是要陪着您呢。” 婉盈皱眉：“只在榻上哪里歇的好？他可真是……”真是什么呢？婉盈有点儿说不出来了，季文衍待她这样好，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夫人，您和大人这样恩爱，可真好呢。”黄鹂笑嘻嘻的说着，选了支漂亮又喜庆的镶红宝石的金步摇给婉盈插好，“大人说今日里咱们府里要好好庆祝一番，现在外面正热闹着呢。” 黄鹂这话转的突然，婉盈一愣，硬生生的忘了前面那句，一拍额头懊恼道：“瞧我，都忘了，大人好不容易回来，可不正是该好好庆祝一番么？去和账房说，这月多发一个月月钱。” “诶。”黄鹂应了，又道：“昨儿大人回来的时候抬了不少箱笼进了院子，说是从西北那边得来的好东西，等您身子好了再去瞧瞧。” 婉盈此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走，先去看看大人和两个妞妞，等会儿咱们就去瞧瞧那些西北来的好东西去。” “不行啊夫人，大人说了，您得先用饭，然后吃药，吃了药才能去。” 婉盈点点她的额头，无奈道：“就你事情多。”黄鹂嘻嘻一笑，让人去把小厨房里温着的粥端来，婉盈用了，又喝了药，这才塞了蜜饯往外走。 黄鹂脆小跑着跟上，给婉盈披上薄斗篷，跟着一起去了隔壁屋子。 婉盈掀了帘子进了屋，只是却不敢往里面走，隔得远远的看着她男人和闺女在软软的毯子上玩闹。 两个妞妞一抬眼瞧见了她，急忙就要往这边跑，还未等婉盈开口，季文衍就一把将两个闺女抱了起来，笑道：“你们娘着了凉，可不能过去。” 两个妞妞哪里管这个，张着短小的胳膊就往婉盈这儿扑，嘴里还不住喊着“娘、娘”，过了一会儿见婉盈真的不打算抱她们，就都委屈起来，看的婉盈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也不知是跟谁学的，都会假哭装可怜了。” 季文衍道：“那是咱们家妞妞聪明，小小年纪就知道玩计谋了。” 婉盈白她一眼，心道她家男神现在的模样真是……蠢透了！ “快把她们放下来吧，两个丫头吃的不少，现在可沉了。”瞧瞧小胳膊上那一圈肉，婉盈开始担心两个妞妞以后瘦不下来了。 傻爹季文衍却道：“她们俩轻着呢，不沉。对了，你可吃药了？” “吃了。”婉盈愤愤：“其实我都好了，哪还用得到吃药？” 季文衍一笑：“你若是现在敢跟两个妞妞亲热，我就允了你不吃药，如何？” 婉盈：“……”男神你真的变坏了！太坏了！ 闲来无事的一家四口就去厢房里看那些抬来的箱笼了，八个大箱笼摆的整整齐齐，季文衍指着其中四个箱笼道：“这三个是父亲给吉祥如意的，另一个是给你的。” 婉盈过去打开其中一个一瞧，登时一惊，这里面满满的装的都是各色宝石，最大的有她拳头那样打，小的也有猫眼大，晃得人眼晕，“父亲从哪里得来的这么多宝石？” 季文衍道：“父亲到了之后便带着一小队人马潜入西齐境内，扫了西齐一个大官家，金银分发给了当地糟了难的百姓，其他的宝石之类的便留下给了我，说是做两个妞妞以后的嫁妆。” 婉盈无语：“父亲这也想得太远了，她们才一岁多呢。再说，这要是让京都里的家人知晓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季文衍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以前侯府里的人都得了不少东西，和她们得的比起来，咱们妞妞还吃亏了呢。” 婉盈自知说不过他，就止住了话头又去看其他箱笼，一箱子小孩儿用的玩具，给她的一箱子带有异域风情的首饰，还有一箱子武器。 是的，没错，就是武器。 婉盈看着满箱笼的刀剑鞭子，哭笑不得的道：“父亲怎么给送了这些东西？”这哪里是女孩子家该玩的？ 此时小吉祥已经抛开了满箱笼的宝石扑了过来，婉盈身旁的黄鹂急忙拦住她，小吉祥指着镶满宝石的匕首喊：“要，要……” 季文衍解释：“父亲听说吉祥抓周的时候抓了根鞭子，心里高兴，便准备了这些东西来，说是以后回了京都就让小吉祥跟着他，以后说不得真能成个女将军。” 婉盈看看非要去抓匕首的彪悍大妞，又看看玩着玉石做的九连环的安静二妞，只觉得脑袋都疼了，女将军确实很威风，可是大妞才一岁多啊，玩这些危险的东西真的好么？ 季文衍把宝石匕首递给大妞，道：“这些刀剑都没开刃，看看倒也无妨，等以后吉祥大了再说。” 婉盈还能说什么呢？要是大妞真的喜欢，她总不能真的狠下心去把她养成一个文静的孩子，孩子只要没长歪，她就不想压抑孩子的本性。 看完了威远侯送来的东西后，婉盈就彻底没了兴致看剩下的箱笼，不过季文衍却兴致勃勃一一打开：“这些都是从西北一路来我买的特产，吃的用的玩的，你且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见季文衍这样高兴，婉盈也不想让他失望，翻看着四个箱笼，她这心情竟渐渐好了起来，无他，实在是因为季文衍太贴心了。 婉盈自来了这个朝代后，早就觉得游遍天下的念头，之前来临安那一路上的肆意已经让她很感动了，只是此时看着箱笼里十分具有各地特色的东西，她不由更高兴起来，尤其是那一箱子的地理图志，更合她的心意。 季文衍见她笑起来，嘴角眉梢也带了笑意：“我知你喜爱四处看看，只是现如今却是不行，你先瞧着这些图志，等以后有了机会我便带你四处走走，瞧瞧这大好河山。” 婉盈点点头：“嗯。” 小夫妻两个气氛大好，可被忽视的两个妞妞不乐意了，一个喊爹一个叫娘，好不热闹。 季文衍弯腰点点两个妞妞的鼻尖，笑道：“可真是两个小坏蛋，你爹好不容易才与你娘说句话，这就闹起来了，真真是小人精。” “哪能和妞妞说这个？”婉盈囧囧有神：“这屋里潮湿，咱们还是先出去吧。”说着又吩咐下去，哪些登册入库，哪些摆出来用，又收拾出哪些去给方家和周家送去。 等黄鹂一一应了，一家四口这才离开。 当日，府里众人好好庆贺了一番，又有门房那儿送来的许多帖子，婉盈一一看了，想着季文衍身子还未大好，便都拒了，又与季文衍商量了一番，给那些相交的人家回了帖子，只说十日后府里设宴，一起聚聚。 之前的几个月，婉盈因为担心的缘故既没有设宴也很少去赴宴，几乎是隐居了起来，现如今季文衍回了了，她要是再这样下去可就不大好了。 往后的几日，婉盈又喝了三日的药总算是养好了身子，同时也看着季文衍休养，他身上的疤痕都太深，以后怕是也难消了，只求现在养好了，等年纪大了少受些罪。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十日后。 这一日恰逢休沐，季文衍的同僚们便都来了，是以他便在前院里接待客人，而婉盈这儿张氏和王氏早早过来帮忙。 “现如今你可算是好了。”张氏拉着婉盈的手道：“前些日子看你那模样，咱们可都吓了一跳。” 婉盈抿唇一笑：“劳你们担心了。”说着又看向旁边的三个姑娘，“吉祥和如意在屋子里玩呢，你们也快去吧。” 周沁、周汐和方知雅行了一礼，欢欢喜喜的随着丫鬟去了屋里。 等三个姑娘走远了，王氏才道：“之前您送的那些首饰也太贵重了些，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婉盈笑了：“哪里贵重？都是我家大人从西北那里买来的，咱们瞧着稀奇贵重，人家可不觉得呢。” 张氏却道：“这话可不对，只瞧上面那几颗宝石，那就不是便宜的……我这心里可庆幸，幸亏那丫头已经嫁了人，不然那些东西可指不定又进了她手里去了。” 张氏表情十分夸张的抚着胸口，看的婉盈和王氏都笑起来。 说了一会子话后，外面就传了话，各家夫人一个接一个的也都来了，婉盈止了话头，自出去迎接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o(*￣︶￣*)o 第47章 打翻醋坛子 今日前来赴宴的皆是季文衍的同僚极其家眷，婉盈与众位夫人也是相识,关系虽未十分亲密,但也都能说得上话，只除了另一位通判大人前些日子新娶的继室夫人。 当初这位姓李的通判大人娶妻的时候,季文衍还在西北,是以婉盈只以季府的名义送了贺礼过去，她自己是没去的，因而也不认得这位李夫人，也幸亏有其他夫人与这位年轻的李夫人相识,这才免了尴尬。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婉盈觉得这位李夫人对自己好像不大满意，看着她的眼神也不甚友善,这让婉盈开始回想自己以前到底有没有得罪过这位李夫人了。只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婉盈只得把事情放下，继续操办宴席。 一起聚的时候多了，婉盈自然也知晓几位夫人的喜好，所以除了找来戏班子，还又叫了一位女说书先生来，想听什么就听什么，好不自在。 张氏见众夫人听戏听得入迷，便凑到婉盈耳边轻声道：“婉盈妹子，你之前可曾得罪过那位李夫人？” 婉盈一愣，摇摇头：“没有，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她，怎么这么问？” “我可瞧见了，她瞅你那眼神，简直就像是看着仇人似的，”张氏道：“我还吓了一跳，倒是你们俩有仇呢。” 婉盈皱眉，就连张氏都这么觉得，那她之前的感觉就不是错觉了，只是她确实不认得这位李夫人，又谈何去得罪她？ “这李夫人，是哪一家的？” 张氏道：“李夫人姓许，闺名芳芸，是现任徐州知州家的二女儿……说来你一直在京都，后来到了临安，哪里都与徐州无甚关系，怎的她就知道你？还这么不知遮掩的看着你，可真是……”真是什么，张氏没说，可两人也都明白。 婉盈皱眉沉思，旁边许芳芸的视线直剌剌的刺在她身上，让人十分不自在，婉盈微恼，猛然扭头回看过去，许芳芸微鄂，这才狼狈的移开视线。 “总算是消停了……”婉盈舒口气，她好不容易设个宴，可不想半路出什么叉子，她丢不起那个人。 “季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喝多了茶的婉盈刚解决了生理问题从屋里出来，就被特意等着的许芳芸给拦下了，婉盈并不惊讶，之前黄鹂就已经禀报于她了，而且她也想知道这位李夫人到底为何对她如此厌恶，是以便点点头：“就去前面亭子吧。” 两人并列而行，中间却隔着两人的距离，等进了亭子里坐下，立刻就有小丫鬟送上了点心和热茶。 “季夫人真是会调啊教人，瞧这手脚麻利的。”许芳芸似笑非笑。 婉盈淡淡道：“李夫人谬赞了。”她不想与许芳芸兜圈子，直言道：“不知李夫人要与我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想好好看看季夫人一番罢了。”许芳芸道：“我还倒是季夫人是个多好模样的人，只是现在一瞧，也只是中人之姿罢了。” 婉盈眯了眯眼，挑起嘴角道：“自然是比不得李夫人的。”这话也是实话，这许芳芸不说别的，就这张脸倒还真是比她好看了不少，只是她说这话可不代表自己就得被奚落，“咱们做当家主母的凭的是智慧与能力，可不是凭着一张脸。” 许芳芸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正常，娇笑道：“我也只是好奇罢了，夫人可别多想，毕竟我家大姐姐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寻常人可比不得的。” 婉盈一愣，完全猜不透这许芳芸说起这话的意图。 “哦，对了，季夫人怕是还不知道，我那苦命的早逝的大姐姐，就是季大人订过亲的未婚妻子，”许芳芸把弄着茶盏：“说来，季大人还差点儿就成了许府的姑爷、我的姐夫呢。” 婉盈只是一怔便回了神，叹道：“李夫人节哀，人死毕竟不能复生。不过这也是缘分，明明没关系的人也能凑到一起吃个酒听个曲儿，李夫人说是不是？”打量我听不出你这话里的意思啊？呸，敢来挑拨我和男神的关系，咬不死你！ 许芳芸嘴角的笑意凝住，“是啊，可不就是缘分么……” 婉盈起身道：“我出来的也够久了，该回了，李夫人可要一起回去？” 许芳芸跟着起身，勉强笑道：“我也该去了。”正主都要走了，她还在这儿干嘛？吹凉风么？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张氏瞧见了，等婉盈坐下后急忙问道：“你们怎的一起回来了？她可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婉盈道：“恰好碰见了，便说了个话，也没说什么。” 张氏犹自不放心，叮嘱婉盈道：“你日后小心，我总觉得这人看你的神情古古怪怪的，让人心里怪不舒坦的。” 婉盈点头应是：“放心，我自会小心的。” 台子上小曲儿继续，婉盈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许芳芸，嘴角渐渐挂上笑意，你不是想看我不高兴难受么？我偏偏要笑给你看，气不死你！ 送走了来客，婉盈疲惫的揉揉额头，与前来寻她的季文衍相携回了院里，先去厢房看了闺女，两个妞妞与周沁她们玩闹了一天早就累了，此时正仰躺在小床上呼呼大睡呢。 细细问了奶娘两个妞妞的事情之后，夫妻两个这才又回了卧房暂作歇息。 抿了口热茶，婉盈朝季文衍道：“你可知道李大人娶了何人做继室？” 季文衍摇头：“自是不知道的，怎么，这人还与我们有渊源？” “可不就是有渊源么？”婉盈哼了一声：“你可差点儿就成了人家大姐夫呢。” 季文衍一愣：“是许家的？” “哼，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倒是记得清楚。”婉盈才不承认自个儿心里这是打翻了醋坛子呢。 季文衍不由失笑：“只记了个姓，算不得什么，只是我却不记得许家还有其他姑娘了。” “你不记得人家，人家可还记得你呢，”婉盈横他一眼：“今日里特意来为你鸣不平，说是我长得不怎么样，实在是配不上谪仙般的季二郎呐。” 这话说的忒酸，季文衍拉过婉盈将她抱到自己腿上，点点她的鼻尖：“快闻闻，屋里可要酸死了。” “是你鼻子出问题了，哪里酸？”婉盈捏捏季文衍的鼻尖，沉默半晌突然道：“你说我都看了你的脸这么久了，有时候还会看呆，这外面的人乍一见你，可不是要吓一跳么。” 季文衍实在是没想到婉盈自个儿就把话题给偏到十万八千里去了，是以也不多说，只拿手摩挲着婉盈肉呼呼的小腰，脸上笑眯眯，直把婉盈电了个七荤八素。 好不容易回了神，面对季文衍戏谑的眼神，婉盈强自镇定，胡乱问道：“说来我还从未问过你许家的事情呢，我听说过许多姐姐没了妹妹代嫁的事情，怎么你最后没继续与许家定亲呢？” 季文衍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婚事定不定都是父亲做得决定，我哪里会去问为什么？再说，我要是与许家结亲，哪里还能遇见你这么好的妻子？” 这话听得婉盈浑身舒爽，不过该问的事情还是要问的，于是板着脸道：“你就瞎说吧，你这样厉害，这事情你会不知道？” 季文衍忍不住就笑起来，“阿盈这话真是让我受之有愧，那时候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呢？”婉盈眯眼，季文衍憋不住了，凑过去亲了她一下，这才道：“许二姑娘曾在许大姑娘没了后跑来见我，说是会代姐姐好好照顾我，这事父亲知道了，自然不能把这亲事继续下去了。” 婉盈眨眨眼：“这许二姑娘怎么就这样大胆？”这人是傻了吧，就算被季文衍这皮相迷了眼，也不能什么脸面都不顾的就找来啊？放在这个年代，这可是失德的大事！ “谁知道呢？”季文衍漫不经心，此时软玉在怀，谁还有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夫人也累了，去床上歇息吧。” 婉盈思考的功夫就被季文衍抱起放到了床上，刚刚回神就被压住了，半点反抗都不得的就被突然发青的季文衍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情事结束，浑身软绵绵的婉盈捏捏季文衍结实的胳膊，抗议道：“这天还没黑呢，你这样我还要不要做人？” “放心，除了几个丫鬟没人知道。”心满意足的季文衍没什么诚意的安慰她，“闲来无事，咱们总该做些舒坦的事儿。” 婉盈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人简直了，脸皮厚的都没救了！ “以后若是许家的人来与你接触，你也无需搭理，许家那儿自有父亲他们照应，”季文衍道：“若是有人再与你说些乱七八糟不着调的话你也无需在意，如今你是我的妻子，咱们孩子都有了，还去理旁的作甚？我喜欢的人是你，可不是什么旁的人。” 婉盈有点儿小感动，虽然知道季文衍这喜欢或许与她所希冀的喜欢有所不同，但她还是挺高兴的，和古代人谈恋爱那就必须得按着他们的思路来，一个古代男人能说出这话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嗯，革啊命尚未成功，她还需要努力啊！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over 话说胖纸两条腿上被蚊子咬了不下五十个包，受不了痒，都已经被挠烂了qaq 第48章 有人又走了 继续努力的婉盈很快就努力出了成果,两个月之后,胃口大开又长了点儿小肉的她被诊出了喜脉,整个季府都沸腾了。 “诶哟我的好夫人诶,这可真是、真是……”陈妈妈笑的合不拢嘴,话也说不清了,婉盈暗自嘀咕,陈妈妈这模样可真是面熟的很啊。 主人有喜,下人们又是都多得了一个月的月钱,各个眉开眼笑,尤其是近身伺候婉盈的黄鹂白鹭几个，走路都是带风的。 “夫人，您现在日子浅，可要好好歇息才对。”白鹭轻声细语,婉盈看看她还未鼓起来的肚皮，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你这也三个多月了，也要当心才是。” 月前刚刚诊出身孕来的白鹭笑的满脸慈爱：“我晓得的。” “我看你也别来伺候了，回去好好养着，若是闲的狠了，便来找我说话。”婉盈拉着她的手道：“崔妈妈现在定是在路上了，等她来了，有她照看着你，我也放心些。” 白鹭道：“我现在好得很，哪里用得着那样？总之夫人也不必担心，我定是不会害了自己去的。” 婉盈知她素来稳重，也便不再多说。 等到了下午，季文衍下衙回家，知道了这消息，又是一番欢喜，只是也有忧虑：“吉祥与如意才将将一岁多些，你身子怕是还没养好，此时有孕，怕是……” 婉盈急忙止住他话头，“别说这些丧气话，我哪里就那样没用了？大夫说我身子好得很呢。”说来她之前每日里也都有锻炼，现在身体强健，除了前些日子生了场病，其他时候可都比牛还壮实！再说，前些日子那也是因为心里压着事儿，不小心罢了。 “是是是，我不说便是。” 婉盈又道：“其实这孩子的事情都是顺其自然，孩子不来，咱们不强求，孩子来了，咱们便好好养着，也正好与两个妞妞作伴。” 季文衍见她气色十分之好，便也把忧虑压了下去，道：“你说的有理，只是不知这次是不是还是两个。” 婉盈漫不经心道：“应是不会了吧，哪里有人能次次怀双胎的。” “我也只是说笑罢了……”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两个妞妞便扶着门框进来了，吉祥牵着如意，两个小胖墩走的摇摇晃晃，看着好不喜人。 “爹爹，娘……” 婉盈见着两个孩子就高兴，张开双臂道：“快过来让娘好好亲亲。” 两个妞妞扑过来，季文衍一手一个把她们放到床上，婉盈捏了捏她们的小胖手，笑道：“吉祥和如意刚刚做什么了？” 大妞一甩手：“鞭鞭。” 二妞笑眯眯：“玉玉。” 婉盈看向旁边的小麻雀，后者淡定道：“回大人、夫人，大姑娘之前练了会儿鞭子，二姑娘玩了会子玉扣。” “吉祥和如意真厉害。”季文衍笑眯眯道，此时的他半点儿仙气儿也没有，婉盈甚至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些许谄媚，这简直太不科学了！ 两个妞妞朝季文衍甜甜一笑，接着又把注意力转回到了婉盈身上，只听二妞道：“娘，弟弟呢？” 大妞也附和：“弟弟。” 婉盈摸摸肚子：“在这儿呢，只是吉祥和如意怎的知道是弟弟啊？” 二妞小小年纪便十分聪明，偶尔也会说几句完整的话，“雀雀有弟弟，我和姐姐也要弟弟。” 婉盈又看向小麻雀，后者继续淡定道：“我与奶娘说起过家中弟弟的事情，怕是那时候大姑娘和二姑娘听到了，便记在心里了。” 季文衍不禁又笑了：“我家吉祥如意就是聪明。”这样小的孩子就能记住这么个事情，还能说的这么清晰，不愧是他的孩子！ 婉盈白他一眼，想了想，终是忍不住抱着两个妞妞笑起来，这样的日子真是好自在，有个漂亮能干的夫君，有两个可爱懂事的闺女，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进了腊月。 婉盈这一胎怀像很好，能吃能睡从来不吐不说，精神也好的出奇，每日里哄着两个妞妞玩儿时辰竟比之前的时候还要多。 要让婉盈自个儿说，这纯粹是因为她闲暇的时间多了，以前还要处理家中事务，而现在这些事情全都有陈妈妈她们接手，她压根什么都不用做，再加上精神好，那陪着两个孩子的时间自然就多了起来。自然，婉盈也有旁的考量，吉祥和如意是她最先的两个孩子，她心里疼爱她们，自是不会冷落她们，可就怕有人在两个妞妞耳边乱说坏了她们母女情谊…… 这事儿还真的发生过，之前张氏见她胎稳了，便发了帖子叫她去府里赏梅唠嗑，婉盈自是带着两个妞妞一起去了，可没成想竟然被许芳芸钻了空子，在两个妞妞耳边说了不少诸如“有了弟弟便不疼你们”、“女儿终是泼出去的水啊”之类的混账话。当时婉盈差点气疯了，狠狠的甩了这个总是见不得她好的女人一个巴掌，然后带着两个妞妞回家了。 虽说两个妞妞一直懵懵懂懂，但婉盈不想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她的女儿还这么小，就该单单纯纯的长大，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该污了她们的耳朵。 当然，后来那位李通判也带着许芳芸前来请罪，李大人那儿自有季文衍，而许芳芸这儿婉盈却是见都没见，她与许芳芸已然结仇，哪里还会再见她？ 只是婉盈如此悠闲，季文衍那儿却十分不得闲了。 西北早已开战，两国各有胜败，前些日子西北来了信儿，说是威远侯受伤，虽然知晓此时已经无事，但季文衍依旧十分担忧，父亲的年龄毕竟大了，彻底养好身体岂是容易的事情？ 西北战事不平，季文衍自是无心过年，婉盈虽然不知道西北发生的事情，但是多少也能想到些，是以除了准备了年礼送与京都，临安的府里竟是安安静静，并无去年时的那般热闹。 季文衍自是察觉了这般境况，道：“府里不用如此避讳，毕竟是过年，自是热热闹闹的好。” 婉盈道：“其实不只是咱们府里，就是别的府里也是如此，此时西北将士都在苦战，咱们又哪里能毫无顾忌？”说来说去，哪个年代当兵的都不容易，说不得哪日就没了性命，马革裹尸还也只是说的好听罢了，真在战场上丢了命，说不得就被埋在哪里了。 季文衍叹道：“此时我倒是后悔自己做了文官了。” “我却说你是魔障了才是真的，”婉盈狠狠掐他一下：“武将能上阵杀敌，文官能干的也不少，前些日子你不还去押运粮草了么？还受了重伤归来……总之，即使做不来武将，你能做的也有许多。” 季文衍摇摇头：“我此时安于临安，并无其他可做的了……西北战事不平，朝中暗潮汹涌，我虽是躲过了这些明箭暗箭，却也失了施展抱负的时机。” “那便努力升官跳出这里去吧。”婉盈突然道：“你有大抱负，我不拦你，以你的聪明也定能护我与孩子们周全，既如此，那便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季文衍十分惊讶，他倒是没想到婉盈会说出这种话来。 “你想去西北也好，想回京都也罢，我都不拦你。”婉盈接着道：“外面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懂，我为你把好了后院，你自去施展你的抱负，你若是坐不到人上人的位子上，我还瞧不起你呢。” 季文衍突然就抱着婉盈哈哈大笑起来，“阿盈，你这嘴倒是能说会道的很。” “这是必须的。”婉盈微抬下巴，“当然，你可不能做个大奸臣，那样我还是会瞧不起你。” 季文衍收敛笑声，叹道：“阿盈啊阿盈，你可真是……”真是什么呢，婉盈等了许久还是没听到他后面的话。 这个新年过的终究不太平，西齐重兵攻城，威远侯领兵守城，虽说最后城守住了，但是伤亡巨大损失惨重，威远侯本人也受了重伤，须得好好调养。 再说朝中，几位皇子依旧你踩我一脚我踢你一下的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惹得圣上震怒，被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后才算老实下来。又因为威远侯伤重，无将领兵，最后威远侯世子季文彻当堂请战，圣上叹息一声，允了。 当这事情传到临安的时候，季文彻已经在路上了，季文衍细细思索了一晚上，终于是做了决定。 “你要去西北？”婉盈对此倒是一点儿都不惊讶，“只是你如今是临安通判，哪里能离职去西北？” 季文衍道：“你放心，我自是有法子去。” “和上次一样？” “不。”季文衍摇摇头：“父亲在西北休养，此时就算是让他回京他怕也是不回的。此时朝中波澜乍起，军中怕也不是那么纯粹，大哥年轻，阅历经验不比父亲，即使有亲兵幕僚，也有防范不到的事情，我若去了，总能为他分担一些。” 婉盈好奇：“你与大哥感情很好？” “大哥很不错。” 婉盈眨眨眼，就这样？ “总之，我不日就会出发，这府里的事情便要麻烦你了。”季文衍不再多说，只是看着婉盈道：“只怕我是见不到咱们的孩儿出生了。” 婉盈心中一酸，抿嘴道：“那你可要记着，以后要好好补偿他。” “这是自然。”季文衍一笑。 婉盈定定的看着他，千言万语自在不言中。 五日之后，季文衍轻车简行，借着茫茫天色，消失在了长街劲头。 婉盈站在门前，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凸！原本还想混个全勤来着，没想到突然就忙起来了，胖纸今天走路走的腿都瘸了qaq 第49章 回了京都了 因为季文衍是调职,不知用何手段担了个京官儿的职位，因而当威远侯府派人来接她们回京的时候婉盈并不惊讶,此时她已有四个月的身孕，驱车慢行倒也不会有大碍。 只是婉盈终究还是不想离开的，一来她喜欢这里无拘无束的生活,二来也是放不下张氏与王氏她们，能交到一二好友，对她来说实在是弥足珍贵。 放不下的不只婉盈，张氏与王氏也是依依不舍。 “咱们这才聚了几日，你这就要回京了,以后要见怕是难了。”张氏拉着婉盈的手叹道。 婉盈柔声道：“方大人总是要进京的,那时候总有见面的时候。” “就是这么个理儿。”王氏虽是不舍,但却并无张氏那种伤感，只因她曾听家里当家的提过，她们这一家已是和季府在一条船上，等着季大人平安归京，他们也就能进京了。是以王氏心中信心满满，早就盼着那一日的到来了。 张氏道：“我自是明白，只是雅姐儿那孩子可难过了。” “沁姐儿和汐姐儿也是，今日吵着闹着要过来。”王氏摇摇头：“你这府里正忙，我怕她们添乱，就没让她们过来。” 婉盈笑道：“咱们也别伤感，虽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终究还是会在京都里重聚的。”话毕，又见张氏不知想起什么，神色突然有些不大好起来，便问道：“您可是有话要说？” “唉，我这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张氏恨恨道：“还不是我家老爷，听说你们这儿要回京都了，便让我来开口求你一求，真真是要气死我。” 婉盈眨眨眼：“可是那表姑娘的事情？” 张氏面色难看的点点头：“可不就是那位表姑娘么，自从嫁去这京都里也没来过信儿，我家老爷挂念她，便想着让我来求一声。” 婉盈想了想道：“侯府与文成伯府并无深交，我怕是照顾不得乔姑娘，再者我现在有孕在身，怕是不能答应方大人的请求了。” 张氏闻言，脸色转好，笑道：“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我家老爷也是一时没想明白罢了。” 婉盈与王氏相视一笑，俱都不语。 与张氏、王氏小聚之后，府里很快便收拾好了，只留下忠仆看着院子，又请张氏二人多多照看，婉盈一行人这才踏上了回京的路。 此次季文衍去西北，元鹏自是跟去了，因着白鹭有孕，崔妈妈又匆匆赶了来，原本婉盈是想让她在这儿生下孩子休养好之后再回京都的，只是白鹭却十分坚持，最后也只能让她随行。幸而侯府派来的人里有一位医术不错的大夫，婉盈这才能放下心来。 因着婉盈、白鹭和几个孩子的关系，她们并不急着赶路，再加上侯府里也并未说定归期，因而婉盈便索性把这当成了踏青，看看山看看水，偶尔紧着几个孩子的小请求下船游览一番，行程便慢了下来。 几个孩子都太小了，婉盈实在是不想让她们随着她一起担忧。 只是终究还是惹来了麻烦。 侯府准备的这艘船并不小，外表虽不显眼却处处透着雅致，因而便被水上的水匪给盯上了。 婉盈被紧张的陈妈妈叫醒，一瞬间的担忧过后便镇定了下来，只让陈妈妈去传信，让几个孩子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各自的舱房里，而她则穿戴好，靠坐在榻上，捧着手炉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厮杀声、刀剑碰撞声都入了众人的耳朵，婉盈手指用力，一抬眼却瞧见在一旁坐着的白鹭脸色惨白，抚着肚子的手微微颤抖，她心中担忧，急忙小声让崔妈妈搀着白鹭去她床上躺下，此时白鹭已有七个月身孕，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索性侯府派来的护卫很是能干，很快便打退了水匪，只除了其中二人受了轻伤之外，并无其他伤亡。 只是白鹭终是受了惊，随行大夫开了安胎药，须得好好休养才行。只是这里她们人生地不熟，婉盈也不敢随意的把她放下，便只能让她继续随行，只是再不让白鹭下床罢了。 大船顺水而行，一路北上，经过兖州府的时候，婉盈带着两个妞妞去拜见了老家的大伯父和叔父，停留两天安顿好白鹭与崔妈妈并几个丫鬟婆子之后便继续北上。 十日之后，婉盈听着外面码头的喧闹声，淡淡的叹了口气，她终究是回来了。 码头那儿自有侯府的人前来迎接，一行人迅速的进了马车，并未过多耽搁。 马车走的不快，又很稳当，婉盈并未觉出不适来，两个妞妞凑在她身边，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好奇的稍稍掀起帘子一角看向外面，婉盈并未阻拦，只因她知道这一入了侯府，以后想出来怕是就难了。 这个时代对女子终究是太过严苛，婉盈不想让自家的孩子过得压抑不自在，只是她能做的终究是太少太少了。 “娘，好看的花儿。”如意拉拉婉盈的手指着窗外，婉盈回神，摸摸她的小胖脸：“家里的花儿更好看呢。” 如意笑眯眯：“娘最好看。” 吉祥也附和：“爹爹说的，娘好看。” 婉盈微微红了脸，心道季文衍那个家伙到底和两个孩子说什么鬼话，而且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可就一点儿可信度都没有，她这张脸在季文衍面前那就只能说是清秀罢了。 旁边黄鹂噗嗤笑出声来，惹得婉盈白她一眼，心里的抑郁却渐渐散了去，她并不是一个逃避事实的人，很多事情该面对总是要面对的。 “二少夫人，到了。” 婉盈深深地吸口气，扶着黄鹂的手下了马车，黄鹂转身去接两个妞妞下来，而婉盈则笑着朝世子夫人与其他人迎了过去，“劳烦大嫂在这儿等我。” 世子夫人十分热情：“咱们哪里用得着劳烦二字？你这怀着身孕，咱们还是进了府里再说……鹏程园早已收拾好，母亲也发了话让你们休整一番再去请安，你也别急。” 婉盈淡淡点头，又叫两个妞妞过来请安：“这是你们大伯娘。” 两个妞妞并不怕生，十分认真的行礼问安：“大伯娘好。” 世子夫人见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妞妞给她行礼，心里倒是十分喜爱，只是又一想到这两个孩子的模样，心中不由一叹，这长的像谁不好，偏偏就像了二弟与那位不可说的姨奶奶，母亲怕是更不喜二弟这一家了。 只是心里想着这些，面上倒是丝毫不显，世子夫人从身后丫鬟手里拿了两个精致轻便的坠玉金项圈给两个妞妞戴上，这才道：“都是好孩子。” 两个妞妞又是拜谢，一行人又打了招呼，这才说笑着进了府里。 鹏程园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婉盈真挚的向世子夫人道谢，她这位大嫂真真是个会做人的，不愧是大家出身。 世子夫人豪爽的摆摆手，然后便干脆的离开，只说等晚上再去请安，顺便吃个家宴她们回府。 婉盈也是真累了，虽说肚里的两个娃娃没有折腾她，可这一路下来，她终究还是累了。 是的，就在船上，婉盈便被大夫诊出她又怀了两个娃。 婉盈也说不上惊讶不惊讶，只是万分确定自己这辈子真是遗传了上辈子她亲妈那边的基因了，不怀是不怀，一怀就是俩！ 却说主院堂屋里，世子夫人小心翼翼的看着侯夫人王氏的脸色，半晌不敢说话。 侯夫人淡淡道：“她们都到了？” “到了，媳妇让弟妹并两个孩子先去收拾一番再来。” 侯夫人点点头：“你做的很好……那两个孩子长得果真像她？” 世子夫人道：“是与二弟十分相像。” 侯夫人放下茶盏，半晌没有开口，世子夫人垂下头，默然不语。 “也罢，总归是不知事的孩子。” 世子夫人松了口气，她这婆婆终是表态了，以后她也就知道该如何把握尺度，不用过于疏远，也省的远在西北的男人们分心。 歇了一个时辰之后，婉盈被几个丫鬟伺候着换了身衣裳，又叫起两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妞妞，一番收拾之后，便坐上世子夫人特意派人送来的软轿朝主院而去。 鹏程园与侯夫人王氏住的主院离得颇远，婉盈也怕两个妞妞着凉，便给她们裹了厚厚的披风，走了好半晌，终是到了地方。 两个妞妞毕竟年纪小，之前也累得很，是以婉盈便让两个奶娘抱着她们，直到进了正屋里，母女三个才跪下来请安。 此时堂屋里或坐或站了不少人，尤其以二房的人居多，侯府的二老爷在过去的几年里更是兢兢业业，又给季家添了几个女娃娃，婉盈一眼扫去，嗯，都颇为眼生啊。 “起来吧。”等两个妞妞接了侯夫人给的礼后，婉盈才顺着她的话带着两个孩子起了身，接着又是一番见礼，婉盈往外送，两个妞妞往里接，说来说去她们一家三口还是赚了的。 见了礼，也到了开席的时候。 当家的男人们在前线厮杀，府里终究是热闹不起来，婉盈给侯夫人夹了筷子菜后便被允了坐下入席，食不言寝不语，一时整个屋里都静了下来。 等吃完了这顿让人胃疼的宴席，又说了会子话后，婉盈终是带了两个妞妞回了鹏程园。 婉盈不得不再次狠狠的意识到，这里与临安府终是不同的。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 明天忙一天，晚上不知道能不能腾出时间来码字 才发现侯夫人也姓王啊orz 第50章 侯府里的事 侯府的日子并没有婉盈想的那样艰难，除了不能自由出府、不能随意在府里逛园子、一切都要按份例来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这里终究不是原来彻彻底底的自家的地方,不只婉盈暂时适应不来,两个妞妞更是觉得别扭。 “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家？”能说顺溜话的如意问道，婉盈摸摸她们姐妹俩的小脑袋,道：“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你们两个还想往哪儿去？” 如意歪歪小脑袋十分迷茫,她们家明明很大很漂亮,还有姐姐玩耍用的演武场,哪里是这样小的一个地方？ 婉盈细细说道：“这里是你们爹爹长大的地方，难道不漂亮？” “可这里不是咱们家啊。”吉祥摸摸手里的小鞭子叹气。 婉盈心里叹气,面上却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哪里有这么多念头？吉祥，你手里的鞭子还是祖父给的呢，这里是祖父的家，难道就不是你的家了？” 这话太长，两个妞妞都是一脸懵懂，婉盈摇头，心道自己也是傻了，和两个小丫头说这些说什么？ “总之，你们这两个小丫头要记住，这里啊，就是你们的家。”婉盈不再多说，“快去穿戴好，咱们该去看看你们大伯娘了。”前几日世子夫人刚刚被诊出喜脉来，因为日子尚短，是以便在院子里养着，今日里特意派丫鬟来叫她带着两个妞妞过去说话，是以婉盈才难得带着她们小姐妹出院子。 一番梳妆完毕，挺着肚子的婉盈带着两个妞妞做软轿去了世子夫人住的腾风院。 “弟妹，你们来了，快上炕，这里暖和。弟妹，我也知你身子重，只是我实在是想和你说说话，便厚着脸叫你来了。”世子夫人笑呵呵招呼婉盈她们坐下，又嘱咐身边伺候的丫鬟：“快去把热奶盛来，再拿些点心，快去快去。”说着又看向漂亮乖巧又可爱的吉祥和如意，眼神身份慈祥：“这个天儿冷，喝些热乎乎的奶啊子最是好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在园子里也闷得慌，出来和您说说话才好，我还怕您嫌我烦呢。”婉盈忙道：“您就别忙了，屋里暖和的很。”其实她心中十分好奇，只几日的功夫，怎么世子夫人就由面上情变得这样热情了，这态度转变的也忒奇怪了些。 旁边又有丫鬟给两个妞妞送了各式各样的新鲜东西来顽，婉盈一边分神看着她们一边道：“大嫂身子可好？” “好得很，你前几日送来的酸笋子可是让我胃口好了不少。”世子夫人笑了，挥手道：“都下去吧，我们妯娌说说话。” 婉盈看了看黄鹂，点点头示意她下去，这才看向世子夫人，只听世子夫人道：“弟妹，你现在定是十分疑惑我为何与你如此亲近。” 婉盈只淡淡一笑，并不答话。 “其实没什么旁的缘故，”世子夫人道：“一来，我感念于二弟仁义，他为何前去西北，你我皆心知肚明。” 婉盈摇摇头：“二郎是季家子弟，这些都是他该做的。” 世子夫人也像她一样摇摇头，却不再过多纠缠，“二来，我却要谢谢吉祥和如意了。” 婉盈纳闷：“谢她们？为何？” 世子夫人摸摸肚子，笑的温婉：“若不是吉祥与如意，我又哪里能再得个孩子？” 这帽子太大，婉盈实在是惊了一跳：“大嫂这是如何说的？您得了孩子那是您自个儿的福气，与两个姐儿何关？” “我也不怕你知道，我之前生靖哥儿的时候伤了身子，是以才这么些年没再有过身孕。”世子夫人苦笑道：“幸而靖哥儿争气，父亲母亲慈爱，世子也是个最最明理的，我这日子才过的好，若不然……”若不然，一个不能生的主母，哪里还能像她一样过得有底气？ 婉盈哭笑不得：“都过了这么些年，您这身子也该养好了，这与吉祥如意又有何关系？” “你且听我说下去。”世子夫人摆摆手道：“两年前我去拜佛，佛祖说我两年后还能得个孩子，这正巧两年之期，你们就回来了，可不就是这两个丫头给我带来的福气嘛。” 婉盈登时哭笑不得，这是哪跟哪儿啊？“大嫂，您怎么就能扯到这上面去？我们也是来的巧了，与佛祖的话又有何关系？”真是封建迷信愁死人！ 世子夫人见婉盈如此顽固，也不多说，只是对着两个妞妞却越来越慈爱，看的婉盈摇头苦笑，这可真是…… “大少爷来了。” 婉盈转头，只见一个身穿天青色锦袍、腰间缀着白玉坠子的少年走了进来，双眼清亮、嘴角带笑，瞧着自有一股贵气。 婉盈心道，这可真不愧是季府里养出来的未来当家人，瞧瞧那身气势，还真是让人闪不开眼。 “儿子给母亲请安。”季成靖行礼，又看向婉盈：“见过二婶。” 婉盈含笑点头，又让两个妞妞上前来，“这是你们大哥哥，可还记得？” 如意十分矜持的点点头，露出圆嘟嘟的手腕：“大哥哥给的。” 吉祥却差点扑过去，只因为她们回来之后，也就这位从没见过的大哥哥带着她出去玩过。 世子夫人笑道：“瞧瞧他们兄妹好的。” 婉盈眉眼含笑的看着两个妞妞与季成靖说话，听着世子夫人的话也只是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道：“府里可是来了人？我前几日在园子里遇见了几个不认得的人呢。” “弟妹遇见的怕是二房婶娘娘家的表姑娘吧。” 又是表姑娘？ 婉盈竖起头上小雷达，直觉有点儿不好。 “婶娘娘家不在京都，此次说是想念家中亲戚，便接了娘家兄弟一家来京都里暂居。”世子夫人神色淡淡：“内院里多了别人家的姑娘，是以我才不想让靖哥儿常来内院。” 婉盈了然，就连她这个半路出家的人都晓得其中关系，这位当地宅斗高手自是更了解其中深意。 “不过，说不得也是咱们想多了呢。”世子夫人微微一笑，深意十足。 婉盈抖抖抖，心道人多了，果然事情也就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环境不好，胖纸一心两用码的orz 近期内胖纸就要在这种环境里码字了，胖纸尽力码qaq 明天上班，早睡早起身体好…╥﹏╥ 第51章 想题目好累 天渐渐热了起来,婉盈如今已经快要七个月了,因为是双胎，所以肚子比旁的人都大,因而在这日渐炎热的天气里,她出的汗自然也比别人多。人热得很,冰却不敢多用，这让婉盈的小脾气噌噌噌往上长,就连两个妞妞都老实听话的夹起尾巴做起乖孩子来。 “夫人,您喝碗酸梅汤降降火气。”陈妈妈心疼道：“两个姐儿聪明伶俐乖巧听话,您可别总是说她们。” 婉盈喝着酸梅汤抱怨道：“妈妈,也就是你觉得这两个丫头乖巧听话,你方才也不是没瞧见她们做了什么，这哪里是乖巧听话的姑娘家会做的事？” 陈妈妈却丝毫不觉得那有什么,反而生气道：“这也怪不得两个姐儿，若不是那几个奴才奴大欺主，两个姐儿又怎么会生气？再说，大姐儿才多大，甩个鞭子也没什么力气，哪里会疼？” 婉盈哭笑不得道：“不管如何，在府里私下用鞭子就是不对。”说罢，又叹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家里人多了，事情自然也就多了。大嫂现如今挺着个肚子管不得家，母亲的态度也十分明显，虽谈不上仇视，却也是漠然居多，那些个人为了讨好主子，什么做不出来？” “我可怜的姑娘和姐儿，总不能这么平白被人糟蹋。”陈妈妈开始抹眼泪，婉盈忍不住笑出声：“我是那么没用的人么？再怎么说，咱们也不能被个不长眼的奴才欺负不是？只是吉祥和如意都还小，我实在是不想让她们早早接触这个，她们两个是我和大人的宝贝，就该快乐的长大。” 陈妈妈这才收起眼泪，笑道：“我就知道您有成算，您长大了，我可真是高兴，真高兴……” 看着陈妈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婉盈摸着肚子缓缓笑起来，她的宝贝，无论是谁，都不能欺负！ 婉盈是个直接的人，对付这种惯会逢迎的下人也不用什么谋算，直接让人把嘴巴不干不净的几个侯府老奴给绑了，然后干脆的与世子夫人说了一声，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些人。 婉盈有时候也想，她现在的心肠也真是够硬了，为了自己和家人，或许她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过了几日，在一个带有丝丝凉风的日子里，婉盈带着两个妞妞去了尚书府给韩尚书庆生，因为不是整生日，是以只是家里人在一起庆祝而已。 婉盈带着两个妞妞赶到的时候，恰好与刚刚出嫁不就的三姑娘韩婉怡碰上，三姑爷卢丰毅是出身太常寺卿家，最是知礼守义，此时与婉盈碰了面，急忙垂下头行礼，之后便随着小厮去了外院，只是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忠厚、古板”几个字，瞧着就像个呆书生。 婉盈只笑着点点头：“真是巧。” 刚刚成了他人妇的韩婉怡仍旧满身的傲慢，此时见了婉盈，十分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旁边跟着的妈妈清咳一声，只见韩婉怡神色微变，半晌才不情不愿的道了一声：“二姐姐，好巧。” 婉盈扶着肚子看的有点儿解恨，此时也没什么心思与她计较，只道：“父亲母亲该是等着了，咱们快进去吧。”说罢，就带着两个漂亮可爱的妞妞率先上了女客用的软轿。 韩婉怡晚了一步，心里不由生气起来，这落后的一步就像是在提醒她，她被韩婉盈抢去了出息的夫君，抢去了好婆家，抢去了一切。 婉盈自是不知道韩婉怡心中所想，不过即使知道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只会哈哈大笑两声嘲笑她那个便宜三妹妹盲目的自恋罢了。 挺着肚子的婉盈带着两个妞妞先去了韩老夫人那儿，韩老夫人见着两个丫头，严肃的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来：“才几日不见，咱们家的吉祥和如意就长得越来越好了。” “祖母可别夸她们了，这两个丫头现如今可是骄傲的不得了。”婉盈笑道。 韩老夫人虽然脸色严肃，可却十分和蔼，因而两个妞妞与她颇为亲密，此时见了面，行了礼后就扑了过去，娇声喊道：“曾祖母，您有没有想我们呐？” “想想想。”韩老夫人抱着两个妞妞笑的合不拢嘴，婉盈在一旁抿着嘴笑，全然不把韩婉怡的脸色放在眼里。 没一会儿，楚氏也过来了，见着婉盈虽说没什么好脸色，但当着韩老夫人的面，确实并未说些过分的话，这几年在韩老夫人手下讨生活，她也总是便聪明、会察言观色了些。 楚氏如此“和颜悦色”，婉盈自然更加恭敬，即使是后来苗姨娘带着笑哥儿过来了，她也并未表现的过于热情。 只是婉盈不热情，不代表两个妞妞不热情。作为侯府里最小的孩子，两个妞妞就没见过比她们还要柔弱的存在，此时第二次见了笑哥儿，自是开心的扑了过去，“娘，这个弟弟真小。” 韩老夫人笑道：“这可不是你们弟弟，笑哥儿可是你们小舅舅呢。” 两个妞妞十分茫然，很是不理解韩老夫人的话，明明是小小的弟弟啊，为什么会是小舅舅？ 几个大人也不解释，只是看着两个妞妞皱着小脸发愁，开心的不得了。 笑闹了一会儿，一行人便去了前厅，一家人还算开心的吃了顿团圆饭，其中自有不甚和谐的时候，只是说来说去也是那些，这里便不再一一赘述。 只说饭毕后，婉盈便带着两个妞妞去与苗姨娘说了会儿话，又给笑哥儿留了些好东西，这才离开。 上了马车，婉盈从袖中抽出韩大人塞给她的信，眉头微微皱起。 婉盈在车上看了信，之后心头便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回了府之后也顾不得旁的，直接便去了威远侯夫人那儿，把信递了上去。 侯夫人看了信之后并未多说，只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且回去歇着吧，韩大人那儿自有我在。” 婉盈心知自己对朝中不甚了解，就算她问了侯夫人也不见得会告诉她，因而她便压下心中重重担忧回了自个儿的鹏程园。 之后，婉盈就像是把事情忘了一般，只在府里养着身子，半点事不沾。 西北那边战事正酣，没有丝毫停歇的可能，边疆时常有消息传来，婉盈的心每每高高提起，重重放下，虽说季文衍从没传过私信回来，但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只要季文衍能好好活着，那便比什么都好。 只是她这样心情起起伏伏过大，身子终是受了影响，在孩子八个多月的时候，她早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呢，胖纸有点儿心烦，这里环境压根不适合码字，就这两千字，胖纸从七点开始，断断续续的一直到现在，不只写的不好，还把心情给搞差了orz 第52章 生了俩小子 世子夫人听着厢房里传出来的阵阵闷哼声,心里一揪一揪的,“你听听听听，这、这也忒吓人了些。” 旁边她的奶妈孙妈妈急忙安抚她,“您别担心，这女人生孩子都是过道坎儿，总会过去的。” 世子夫人叹道：“我哪里能不担心？她这怀着俩孩子能跟普通人一样？再说这又是早产,我真是越想越觉得心慌。” 此时世子夫人的肚子也鼓了起来,孙妈妈怕她伤了孩子,便劝道：“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不管再担心,也不能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世子夫人摆摆手：“每个当家作主的在这儿怎么行？我得在这里守着。之前几月世子受召回京汇报军情的时候与我提过，二弟在西北十分拼命，咱们在这儿的,可不能寒了他的心。” 孙妈妈一脸心疼：“可您也得想想自个儿的身子……” 主仆两个正说着，得了消息回府的侯夫人便来了，一瞧见世子夫人，便道：“这里我守着，你且回去歇着。” 世子夫人忙道：“哪里能让您在这儿守着？” “去吧。”侯夫人打断她的话，“老二家的孩子重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也重要。” 世子夫人见状，只得喏喏退下，只把贴身伺候的丫鬟留下来守着，若是有什么消息也给她传过去。 婉盈双手抓着系在床头的绸布，咬着布巾憋气使力，她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煎熬了多久。 “姑娘，姑娘用力……”抖着手给婉盈擦汗的陈妈妈脸色发白，称呼也不自觉的就换了：“孩子就快出来了姑娘，您用力……” 婉盈听着耳边模模糊糊的声音，努力的随着稳婆的话做出动作，时间就像是蜗牛一样慢吞吞的爬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婉盈只觉得身下一轻，第一个孩子便滑落了出来。 婉盈憋着的那口气顿时一松，她疲惫的只想睡一觉，一直陪着她的陈妈妈自是察觉了，急忙凑到她耳边喊道：“姑娘，还有一个哥儿呢，您可别睡着……” 还有一个？婉盈眼睛微睁，是了，她肚子里可是揣了两个，那个混蛋季文衍又是一枪中了俩……她还没生完呢……那个混蛋！ 婉盈睁圆了眼睛咬牙切齿的继续用力，等着吧，等着那个姓季的混蛋回来了，她一定要让他好看！ “夫人您瞧，是个哥儿……” 侯夫人看着那个小小的男婴，淡淡的点点头：“抱回去吧，好好照看着。” 早有备好的奶妈上前来把婴儿抱去，随侍一旁的黄鹂自是也跟着过去了。 “吉祥和如意可让人看好了？” “回夫人，两个姑娘都让人看着呢。”侯夫人身边的吴妈妈回道 侯夫人端起茶盏却并不喝，听着屋里的动静，直到听到稳婆喊了声“又是一个哥儿”，才淡淡道：“她倒是有福气。” 紧紧站在侯夫人身旁的吴妈妈垂下头，她知道自家主子嘴里说的人并不是屋里的二少夫人。 “罢了，既然孩子都生下来了，我便回去了，你且留在这里盯着吧。”侯夫人起身往外走，得了吩咐的吴妈妈急忙应是，送侯夫人出了门才又转了回来。 昏天黑地的睡了一整天的婉盈此时吃着红糖水煮蛋，时不时的看看旁边两个呼呼大睡的小家伙，心里美的冒泡泡。 “妈妈，他们怎么这样小呢？” 陈妈妈笑呵呵道：“当初两个姐儿出生的时候比哥儿两个也没大多少……我的好姑娘，现下您有了两个哥儿，以后就有福了。” 婉盈无奈道：“哪里有这样的说法？之前有吉祥和如意在，我就一直享着福呢，她们四个对我来说都是好宝贝，没什么区别。” 陈妈妈只摇摇头，不再接这个话，又知道婉盈必定担心两个姐儿了，便道：“两个姐儿之前都闹着要找您，刚刚闹累了睡下，小麻雀守着呢。” 婉盈叹口气：“也是委屈她们两个了。”她刚生了孩子见不得她们，季文衍又不在，没人陪着她们，这两个小家伙心里也定是害怕的。 “您放心，我叫黄鹂也过去了，您这儿我盯着，外面又有几个丫头看着，定是把您和姐儿、哥儿的都养的白白胖胖的。” 婉盈被陈妈妈的话逗乐了，笑了好一会儿，苍白的脸上都带了红晕。她这次终是伤了身子，说了没一会儿的话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日子眨眼就到了两个哥儿的洗三礼那天，这一日，除了侯府与韩府众人，并未邀请其他人来，毕竟此时西北战争正酣，这府里当家的男人们也都不在，实在不宜大办。 正在养身子的婉盈就在洗三礼结束后见到了韩老夫人，“祖母，您来了。” 韩老夫人一贯严肃的脸上带了浅浅的笑容：“我来瞧瞧你，你这次也受苦了。” 婉盈一笑：“算不得苦。” “女人这辈子啊，都消磨在后院里了。”韩老夫人意味不明的说了这么句话，婉盈一愣，却听她又说道：“你也别不开心，这时候不宜大办。” “我哪里会担心这个？”婉盈抛下心中疑惑，打起精神道：“不管如何说，两个哥儿好好地，可不比大办好多了？” “你能想开更好。”韩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我这次来，除了看看两个哥儿，也是想带吉祥和如意去府里小住几日，你现如今不能劳神，须得好好将养一番才能好。” 婉盈一想，也就应了，“只是她们两个调皮，怕是要让您操心了。”心里虽是不舍，却也有些无奈，她现如今的精力也照看不得两个妞妞，这侯府里人太多，总是让人不放心。 韩老夫人道：“两个小妞妞乖着呢，哪里要我操心？你且放心好好养身体，到时候我定会还你两个胖乎乎的好妞妞。” 婉盈发傻：“可是她们两个已经很胖了。” 韩老夫人一愣，呵呵笑起来：“哪里胖了？我倒是觉得她们现如今瘦着呢……” 一老一少又说了些话，眼见婉盈神色疲惫，韩老夫人便起身离开了，顺便带着两个妞妞一起走了。 西北，潼关。 “嗯？你媳妇一口气给你添了两个哥儿？好，好！”威远侯一巴掌拍到季文衍肩上，“你这小子，成婚成的晚，可这生孩子却比你大哥快多了。” 季文衍哭笑不得：“父亲，您还伤着呢，快别乱动。” 旁边无辜躺枪的世子季文彻也戏谑道：“二弟确实厉害。” 季文衍无奈摇头，父子三人说说笑笑，新生儿的降生暂时冲淡了战争带来的苦难与昏暗。 说了一会儿，威远侯突然道：“这只守不攻的日子也过久了，等三日后，咱们便发兵出战，也好让那些个西齐蛮子知道，咱们的儿郎也不是好惹的。” 季文彻与季文衍对视一眼，皆起身应是。 这场战争也够久了，离家的儿郎们也该回去与家人团聚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刚到了新地方，要学得地方多，所以忙了点儿，明后两天没啥大事，应该能更新了。 明天扛电脑过去，休息的时候码点儿，先把剩下的榜单补完orz 第53章 侯府的杂事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两个小子的满月礼。 闷在床上养身子的婉盈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仍旧没长大多少的哥儿被抱出去，只恨不得自己也跟出去观礼，前面传了信儿进来,说是宫里也赐了金项圈和长命锁，她倒是真想去瞧瞧呢。 “二少夫人,您就好好躺着吧，瞧您的脸上还是一丝血色都没有呢。”陈妈妈跟着去看着两个哥儿了，这屋里便留了黄鹂伺候。 婉盈叹气：“我是真不想再吃那些东西了,说是补气血，可我也没觉着好啊？” “那您是之前没照镜子看看自个儿的模样。”黄鹂又端来红枣粥，“不管怎么说,您还是吃些吧。” 婉盈看着热腾腾的红枣粥，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黄鹂铁面无私道：“二少夫人，我看您还是赶紧着用了吧，省的等会儿我娘回来了一唠叨，到时候您还是得吃完。” 婉盈登时苦了脸，自从她这次不小心早产之后，陈妈妈就把她当成了说句话都会停下来大喘气的、需要付出一百二十个心去照看的弱娇女，人越来越唠叨不说，管起她来也越来越严格。经过这一个月的荼毒，婉盈现在一瞧见陈妈妈就觉得脑门疼，偏偏还甩脱不得，实在让人心里苦闷。 黄鹂偷笑：“您啊，要是想早点好起来，还是要好好喝药吃补品的好。” 婉盈瞪她一眼，最后还是咬着牙把甜腻腻的红枣粥给用光了。 前面的满月宴结束后，两个小子便被世子夫人亲自送了回来，同时随着一起来的，还有宫里给的赏赐。 宫中出品的东西都十分精致，婉盈摸了摸那个小金锁，叹道：“这两个小子还真是幸运。”若不是此时孩儿他爷爷孩儿他爹都在西北拼命，就凭他们的身份，哪里能得宫里的赏？ 世子夫人道：“这是咱们侯府的荣耀呢。” 婉盈笑道：“若不是父亲、世子都在西北，他们也得不了这些。” 世子夫人微微一笑，面上不显，心里却十分满意婉盈如此的识相，“说来，倒是有夫人想问问你个事儿呢。” 婉盈好奇：“问我？问我什么？”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生子秘方啊。” 婉盈微囧：“什么生子秘方啊？我哪里有那个？” 世子夫人笑呵呵道：“你这三年抱四个，可不是羡慕坏了旁人？这有些无子的夫人什么法子都用尽了还没怀上，此时可不就是抓着你了吗？” 婉盈哭笑不得：“大嫂可快别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三年抱四个了，哪里有秘方去给人？您可千万拦着，不然我可就头疼了。” 世子夫人笑眯眯点点头：“我暂时给你拦着，只是等你身子好了，总是要出去听戏访友的，到时候见了人，我可就拦不住了。” 婉盈叹气，“能过一时是一时吧。”她是真的纳闷了，怎么生个孩子还扯出什么生子秘方来了？ 之后两人并未多说，很快世子夫人便离开了，婉盈轻轻戳戳两个小小婴儿的嫩脸蛋，嘀咕道：“你们两个的面子倒是大……” 陈妈妈却此时进来了，笑眯眯道：“您是没瞧见，今儿两个哥儿可是乖巧呢，看的来添礼的夫人们都羡慕的不得了。” 婉盈登时头疼：“妈妈你可别说了，我这就愁这个呢。” 陈妈妈转而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心中登时升起一股自豪感，她家姑娘就是厉害，谁能每次怀胎都怀俩？就她家姑娘能！ 又是一个月过去，婉盈终于出了月子，她再次重复一年多之前干过的事情，狠狠地、狠狠地洗了个香喷喷的澡。 换上舒服的衣裳，婉盈在榻上坐下，任由黄鹂给她擦着头发，朝正趴在婴儿床上看弟弟的两个妞妞笑，接着又把视线定在了她刚刚收到的信上。 这是一封来自西北的、满是风尘的信，婉盈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薄薄的一张信纸看了起来。 信纸上写了寥寥数语，旁的都没提，只是问了她与四个孩子的事情，顺便说了说自己的情况。婉盈又是心酸又是甜蜜，也不知道季文衍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此时的她倒是全然忘了两个月前生孩子的时候的情况，只是热切的期盼着季文衍的归期。 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婉盈仔细的把信放在梳妆匣里收好，刚一转身，就被两个妞妞扑了个满怀，“娘，弟弟弟弟……” 婉盈一手牵一个，笑问道：“弟弟怎么了？” “弟弟睡了，”吉祥不满：“我要和弟弟玩。” 旁边的如意打个哈欠，明显是累了。 婉盈刚想说话，就见原本兴致勃勃的吉祥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抱怨：“困……” 然后，两个妞妞就给了婉盈一个甜甜的微笑，牵着手晃悠悠的去了隔壁屋里睡觉去了。 婉盈：“……”所以说，她就这么被无视了？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权威呢？！ 几个小丫头捂嘴偷笑，婉盈僵了一会儿，也撑不住笑起来，这两个小妞妞啊，真是讨人喜欢的紧。 在婉盈家的二哥儿和三哥儿长到三个月大的时候，白鹭与崔妈妈抱着已经快六个月大、长得白白胖胖的儿子回来了。 一见了婉盈，白鹭与崔妈妈就先跪下磕了个头，婉盈拦都没拦住，“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崔妈妈抹了抹眼泪道：“之前白鹭这丫头生的艰难，若不是您给找好的大夫，怕是就回不来了。” 婉盈大惊：“竟还有这事？怎么没给我传消息来？” 白鹭道：“您这身子也重，我哪里能在让您担心？索性都没事，现如今顺哥儿也壮实的很呢。” 婉盈看着胖娃娃笑道：“这名儿好，以后不论做什么，一辈子都顺顺利利的。” 又说了会儿话，婉盈便撵着她们去休整了，一个老人一个刚生了孩子的妇人再加上一个孩子，行了这么远的路，可不得好好休息？ 只是没过半晌，白鹭又红着眼眶进来了，抱着婉盈的腿就是一通哭，只哭的婉盈心都酸了。 “都是我的错，那时候我怎么就没能陪在您身边呢？” 婉盈把她拉起来，又看见黄鹂迈着小步子挪过来，心里便知道是个什么事儿了，“我就知道，方才没见着黄鹂，她定是去找你了。” 白鹭忙道：“不是黄鹂的错，是我找了她打听的消息，您对我这样好，我却不能陪着您，真是让我没脸再见您了。” 婉盈给她擦擦眼泪，道：“咱们现在都好好地，还去想那些做什么？不说别的，只说元鹏现如今还陪着大人在西北，你若是出了差错，让崔妈妈怎么办？白鹭，你要记住，你现在已经是儿媳、媳妇、母亲了，你总不能只想着我吧？” 白鹭哽咽：“姑娘……” 旁边黄鹂也跟着抽噎起来，婉盈看的头疼，这两个丫头明明是彪悍的很，怎么现如今突然就多愁善感起来？ 真是怪哉怪哉啊！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滑过，婉盈偶尔也会随着世子夫人出去赴宴，每次都避免不了的被无子的夫人们揪着问所谓的生子秘方，就这么过了几次，搞得婉盈最后都不想出门了。 至于在侯夫人那里，婉盈依然不怎么受待见，但两个妞妞却奇异的比她受欢迎的多，至少她们能在侯夫人那里得个浅浅的笑脸，这让婉盈十分纳闷，不过却也松了口气，只要两个孩子过得好，她旁的都不在乎。 不过，两个妞妞的行情比她想的还要好得多，漂亮可爱又乖巧懂事（至少在外人面前是如此），天使的外表简直是刷好感的利器，尤其是在一众虽然才四十多岁却已经早早的都当了祖母的夫人们面前。 只是婉盈却好奇一个问题，这两个妞妞如此“乖巧懂事”，到底是随了谁呢？后来，还是陈妈妈的一句话给她解了惑，“两个姐儿真是越来越像大人了。” 婉盈这才恍然，这两个妞妞不论是外表还是性格脾气，都是像了季文衍，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这才是真正的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中秋节这天，各家各户都在过节，只是晴空一个炸雷，炸的有身份官阶、能探听到消息的人家都懵了——已被封为成王的二皇子意图逼宫，被夺了封号和封地彻底圈禁了！ 这个炸雷一响，几家欢喜几家忧，这京都里还不知有多少人家又随着这二皇子的倒下儿遭了秧。 只是事情依旧没有结束，半个月后，宫里又传来一个消息，三皇子与四皇子同时被训斥，还被夺了职回府反省。 这下寻摸着哪个皇子比较可靠的官员们傻眼了，这五皇子身上有疾压根登不上皇位，只剩下了三皇子、四皇子，可是现在两个皇子也遭了训斥，所以说，圣上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众位大人迟疑了，众位大人就都缩了。 虽说这外面的事情与婉盈没什么想干，只是想到之前季文衍与四皇子那点儿可有可无的交情，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 不过再往深里想，婉盈……她想不那么深，她不会宅斗也不懂政治，唯一能做的就是凭着上辈子的那点儿小技巧多赚点儿银子给闺女攒嫁妆给儿子攒聘礼，所以，婉盈很快便放弃了深想的念头，总之这京都里还有她那个便宜狐狸爹盯着，总不会出事。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十月份，原本只是平平淡淡的一个十月，却因为西北的事情而变得不平淡起来。 “二少夫人，西北大捷、西北大捷啊……”原本出去看顾婉盈在京都里的铺子的白鹭喜滋滋跑进来：“侯爷他们这就要班师回朝了。” 婉盈惊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外面都传开了，侯爷这次率人直取了西齐元帅的首级，大胜呢。”白鹭道：“听说再有两个月大军便能到了京都了，到时候大人就回来了哩。” 婉盈笑道：“可不只大人他们回来，你家当家的也就回来了。” 白鹭微微红了脸，旁边的黄鹂刮脸羞她，反被她狠狠的瞪了一眼。 “若是赶得快一些，父亲他们就能回来过年了。”婉盈道，他们这一分离，可就直接分开了快一年，说来，他们好像一直都是聚少离多啊，“他们可还都没见过两个哥儿呢。”这两个小子，婉盈并没有给他们取个小名，而是想等着季文衍回来后让他来取，至于大名，那是威远侯和韩尚书的事情啊，早就与他们无关了。 “白鹭，等进了腊月，我给你和崔妈妈放个假，你且回去帮着崔妈妈好好收拾一番，等着元鹏回来了，也好好过个年。” 白鹭一愣，拒绝道：“腊月里事情正多，我哪里能回去偷懒？” 婉盈笑道：“咱们又不是在临安的时候大事小事都要忙，在侯府里自是有旁的人张罗呢，咱们今年啊，可都好好歇歇。” 黄鹂也劝道：“就是就是，我现如今可能干的很，白鹭姐姐你就别担忧了。” 白鹭点点她的鼻尖：“我可是没瞧出来你有哪里能干的……” 两个丫头又笑闹了一会儿，婉盈看看天色，起身道：“过几日大嫂就要生了，我去看看她。”也不是婉盈非要过去打扰，而是世子夫人年龄大了心思重，就怕自个儿生不下来，所以她也就只能过去多与世子夫人说说话了。 年逾三十的世子夫人说起来其实非常年轻，只是放到这个时代，这位“老树开花”的大龄产妇实在是个让人担心的存在，婉盈在去陪了她几天之后，她终于到了生产的时候。 烘的暖暖的屋子里，婉盈坐在侯夫人下手，垂头不语，力图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只可惜这屋里的主子就她们两个，她就是想低调都低调不来。 “这些日子，也是多亏了你。”侯夫人难得有个好脸色，婉盈急忙道：“我并没有做什么，当不得母亲的夸奖。” 侯夫人淡淡道：“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不必推辞。” 里屋内世子夫人的闷哼声透过关的严严实实的门透出来，婉盈不自觉的打个寒战，不由想起几个月前自己生孩子的时候的事情来。 侯夫人说了两句话后便不再多说，婉盈也就老老实实地等着，只是这生孩子是个长时间的体力活，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了里面还没有动静，婉盈想了想，便道：“母亲还是先去歇歇吧，我在这里看着，若是有事再去告诉您一声。” 侯夫人道：“我没那么不中用。” 婉盈讪讪的垂下头，不再多劝，这时候外面有丫鬟进来传话，说是两个哥儿有些发热，婉盈一惊，急忙站起来，不等她追问侯夫人便道：“让人拿府里的牌子去请太医，你也去吧，去看着两个哥儿，这里自有我守着。” 婉盈也顾不得旁的，福了一礼便匆匆回了鹏程园，一见着两个哥儿心就揪了起来，“怎么突然就发起热来了？” 正哄着孩子的陈妈妈愤愤道：“还不是那个猪油蒙了心的贱人，也不知是收了谁的好处，竟然把哥儿屋子里的窗子偷偷开了个缝儿，若不是我今日里提早赶过来，怕是发现不了。” 婉盈这才想起刚进院子的时候瞧见有个人影被压着跪在了地上，只是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出，到底是谁与她们有这深仇大恨，非得对两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下手？ 老太医很快便到了，诊治了一番之后只是说是受了寒，要小心调养一番，婉盈求着这老太医在府里等一晚上，毕竟两个哥儿太小，她放心不下。 老太医想了想便应下来，婉盈又急忙让人去收拾房间，又派人回了侯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跌坐在了椅子上。 很快，去给侯夫人回话的丫鬟就回来了，随她一起来的还要侯夫人身边伺候的吴妈妈。 婉盈见着吴妈妈十分惊讶，只听吴妈妈道：“二少夫人这里正忙，两个哥儿更是离不得人，那起子作乱犯上的下人便交由老奴处置吧，老奴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婉盈闻言，点点头：“那边劳烦吴妈妈了。” “不敢不敢……”吴妈妈行礼退下，临走时叫人堵了那奶娘的嘴把人拖走了。 小心的给两个哥儿喂了药又哄着他们睡下后，婉盈这才得了空思考今日里的事情，她十分想不明白，到底是谁与她们结了仇，之前都好好的，怎么就偏偏今日里出了事？ 婉盈自认不是个掐尖要强的，府里府外的也并未与人结恶，是以不会有人来对付她，想对付她的也没那个能力……这样算来，敌人该是季文衍，或者是季府招来的。 可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范围可就太广了，只是这就又有一点，若真是外面的事儿惹来的麻烦，又为何要对两个小家伙下手呢？这两个小子说来说去只是侯府庶出的罢了，完全比不得世子家的大哥儿尊贵，为何变成了他人下手的对象了呢？ 婉盈越想越想不明白，最后索性不想了，只等着吴妈妈审问出消息来再说，再有，她那大嫂可还生着孩子呢……这可真是，一团乱麻。 作者有话要说：下班回去开始看评论orz，希望这次的破网能给力 第54章 一家大团圆 世子夫人挣扎了整整一夜,才在卯时初生下了一个六斤重的女婴,只是在肚子里闷得久了，看上去有些虚弱。 婉盈只看了眼孩子便回了鹏程园陪着自家的四个宝贝蛋，侯府里的事情她从来都不插手,也插不上手。 三日后,侯府为这个小小的女婴举办了热热闹闹的洗三礼，毕竟此时西北大军已经大捷，不再是之前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再有威远侯与世子皆是立了大功,就连宫里也是赐了不少好东西出来,是以前来观礼的人并不少。 自然，也有极个别的人说起几个月前侯府的另一出洗三礼,话里话外似是在为婉盈她们鸣不平。对这话,婉盈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回了园子之后就叫来陈妈妈等人好好吩咐下去，别的地方她管不了，只是她这小院子里的人却不能在这事儿上嚼舌头。 婉盈从来没觉得不公平，一个是威远侯世子家嫡出的闺女，一个是侯府庶出之子家的儿子，在这个世界里，这出身就是永远都不可逾越的鸿沟。更别说婉盈并不看重这个，她家男神十分能干，锦绣前程指日可待，是以只要她儿子以后好好地，又在乎这些身外物做什么呢？ 再有，那些人话里话外的说这些不着调的话的目的太明显了，婉盈是傻了才上她们的当呢。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对现在的婉盈来说，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调查出对她家儿子下手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之前被吴妈妈带走的奶娘知道的并不多，审了几次都没能得出线索，这事儿也只能暂且搁下。 婉盈如此想得开，下面的妈妈丫头们也便都不把这当回事，鹏程园里一切都井井有条，倒是让那些准备看好戏的人大失所望。 主院里，侯夫人与吴妈妈倒也难得说起了婉盈她们的事情，“她倒也是个能守得住的。” 吴妈妈小心翼翼道：“二少夫人毕竟是尚书府里出来的，这些个事儿总该看得清楚。” 侯夫人眼睛微眯：“那个女人总是这么好运气，她的儿子也是，娶个庶出的，却难得是个识大体的。” 吴妈妈垂下头，静静的听侯夫人说着，“我总恨不得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活的不好，可是又怕她们给侯府和世子惹麻烦……那个女人早早死了，可她的儿子却活的好好地，我心里憋着那口气，总是不舒坦。” 吴妈妈忙道：“事情都过去了，世子现如今这样争气，您的好日子正正来呢。” 侯夫人叹口气：“我自是知道，只是却还是看不开吧……罢了，不说了。”她再次变成了那个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的侯夫人，“这事儿你且派人去查清楚，侯府如今风头太过，可不能在小人身上遭殃。” 吴妈妈急忙应下，自去忙活不提。 在侯府最受疼爱的小姑娘的满月礼之后，侯府便蛰伏了下来，关上大门只过自己的日子，很是低调。 日子很快便进了腊月里，京都里的年味儿越来越重，而就在这越来越喜庆的日子里，西北大军终于班师回朝。 前院里不停有小厮前来跑腿报信，婉盈随着侯夫人坐在前厅，隔着屏风听着外面的人仔细详尽的描述大军回京的过程，只觉得心吊的高高的，此时恨不能出去亲眼看看了。 这日夜里，宫里设宴款待众位有功之臣，威远侯与世子皆入宫赴宴不得回，婉盈原本还想着今晚怕是要很晚才能见着季文衍人了，只是没想到才过了戌时不久，这人就回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婉盈十分惊讶：“你怎的回来了？” 季文衍笑道：“怎么，这是不欢迎我回来？” “胡说什么？”终是回过神的婉盈急忙让人打热水，“我原本还以为你也会进宫赴宴呢……瞧你现在的样子，又黑又瘦，若不是脸上还能认出来，我都要不认得你了。” 季文衍束着手任由婉盈忙活，嘴中道：“我并未进宫。” 此时黄鹂她们已经送来了热水，婉盈把人都赶出去，又把季文衍赶进浴桶里，这才好奇道：“既然没进宫怎么还回来的这样晚？” “军营里还有事要处理，一直忙到现在才稳妥。”季文衍被热水激的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日后我并不在军中效力，是以这次不去也罢。” 婉盈点点头：“反正外面的事情是你自个儿说了算，你只要不自个儿昏了头做出混事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快些洗，洗好了再用些吃食，好好歇一晚上再说明儿的事情。” 美滋滋的泡了个热水澡，神清气爽的季文衍穿上里衣，在摆好了吃食的桌边坐下，这才道：“孩子们呢？” “早就睡了。”婉盈给季文衍夹菜，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吃下，原本沸腾着的心终归是静了下来，“就算是想起看他们，也不急在一时。” 季文衍笑道：“吉祥和如意怕是都不认得我了，两个哥儿我还没见过呢，也不知你又给他们取了什么小名儿。” 婉盈笑了：“这次你可猜错了，我可还没给他们起小名儿呢，两个妞妞的是我取的，这才便轮到你了。”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季文衍这就要放下筷子，却被婉盈瞪了一眼：“着什么急？这事儿又不急在一时，快用饭。” 季文衍笑笑，捏了捏婉盈的手，再次埋头用起饭来。 直到躺在了床上，放下了床帐，看着就躺在身边的季文衍，婉盈才像是真正的反应过来一样，眼泪止不住的就落了下来。 “那两个小子倒是长得像我，怎么就不能像你一些呢……”正说着两个儿子的八卦，季文衍一扭头就瞧见婉盈满脸的泪，登时一愣，接着又十分哭笑不得：“怎的就哭起来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说着，就去给婉盈擦眼泪。 婉盈凶巴巴道：“不用你管。”说完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太强硬了，就又瞎编道：“不小心迷了眼睛，我没哭！” “是是是，你这不是哭。”季文衍看着婉盈的狼狈样，十分不客气、没风度的笑起来：“我去给你打水擦把脸。” 这次婉盈倒是没拒绝，又是一通忙乱后，两人终于靠在一起躺在了床上。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婉盈屈起手指摩挲着季文衍手上厚厚的茧子，低声道：“和我说说你在西北的事情吧。” “让我想想。”季文衍握住婉盈的手，“西北是个宽广的地方，若是没有战争，那里也会是不逊江南的地方。” 婉盈自然知道西北是个什么样，即使她两辈子都没真正的见识过，但也在书上和电视上了解过。 “胜了这场战争，至少能保西北五十年的太平。”季文衍并不想多提：“罢了，这些没什么好说的，不提也罢。” 婉盈见他如此，也就不再追问，只是翻了个身，趴在季文衍身上，在他戏谑的眼神下出其不意的抓住了他的左手，道：“你的手怎么了？” “你倒是机灵，这都被你发现了？”季文衍右手扶着婉盈躺下，道：“这并无大碍，只是之前受了伤，以后提不得重物罢了。” “你莫要瞒着我。”婉盈皱眉，这哪里是不能提重物罢了？分明就是连拳头都握不起来了！ 季文衍道：“莫要皱眉，这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一条人命与一只胳膊，我总是分得清的。” 婉盈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文衍见婉盈如此，便也不再隐瞒，与她又说起之前在西北的事情来。 “你这是要心疼死我啊！”世子夫人见着浑身冒着酒气的世子，眼眶登时就红了：“真是冤家！” 季文彻呵呵一笑：“莫哭莫哭，这伤不算什么，此次若不是二弟，我怕是连命都没了。” 世子夫人也不哭了，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那一战，我因之前厮杀而力竭，后又与西齐的雄鹰将军相遇，这位西齐将军确实是一员猛将，我力不敌他，就要殒命之际，二弟拼着一只胳膊救我一命，只是，”季文彻叹口气：“二弟的左手怕是好不了了。” 世子夫人抹了抹眼泪，“二弟是个好的，二弟妹也很是不错，以后咱们好好与二弟一家相处，以后有咱们在，定不能让他们被欺负了去。” 季文彻又是一笑：“夫人莫要多虑，二弟可是自有真本事一步一步爬上去，你也无需多做什么，只如之前一样便好，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若是过于殷勤了，反而不美。” 世子夫人并不答话，心里却已经开始思量起日后要如何做了。 “……大哥性命堪忧，我那时也顾不得什么了，便用胳膊去拦，总归是没出什么大事。”末了，季文衍这样说道。 婉盈眨眨眼，把眼泪憋回去，紧紧地靠在季文衍身上，轻声道：“只要你好好地，那便什么都好了。” “……阿衍，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胖纸写着大纲和设定的本子落在家里了orz，好多东西都对不上号了qaq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都是晚上更新，应该早不了，妹子们第二天来刷就好了-3- 隔壁停了好久了，好对不起隔壁的妹子，胖纸都不敢过去了qaq 第55章 烦死的胖纸 第二日一大早,主院里就来了婆子传话,说是侯爷还未酒醒，让他们今早不用过去请安。 婉盈给了赏钱把人打发走，索性与季文衍去看四个孩子了。 “这两个小子，大的叫平哥儿,小的便叫安哥儿吧。”季文衍看着两个二子喜的合不拢嘴：“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 婉盈笑着点点头：“简单好记，不错不错,只是尚书府里父亲那儿可还等着平哥儿的大名呢。”韩大人再次霸道的占据了安哥儿的取名权，听说早早就把名字起好了,只是威远侯不再，他也不好提前说。 季文衍听了这话不由叹气：“也不知我何时才能给自个儿的孩子取名,夫人,这事又要看你了。” 婉盈白他一眼：“美的你。” 正说着话，两个妞妞被丫鬟伺候着穿好了衣裳过来了，一进了屋里就扑到了婉盈怀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奇的看着季文衍，明显就是把他给忘了。 说不失落那是假的，季文衍心里叹气，面上却笑起来，只听婉盈道：“那是你们爹爹，快过去与爹爹见礼。” 两个妞妞倒是听话的问了礼，只是眼神依旧是懵懵懂懂的，季文衍见状，从袖里掏出两个精致的小玉雕，笑道：“吉祥如意，来爹爹这儿。” 婉盈在两个妞妞后面轻轻推了一下：“快去看看你们爹爹给带了什么回来。”面上不显，她心里却也好奇，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把东西备好的。 季文衍使劲浑身解数试图与两个妞妞搞好关系，只是两个妞妞十分争气，东西照收不误，笑脸却勉强只给一个，婉盈在一旁看得直笑，只觉得让一直无往不利的季二郎吃一次瘪实在是让人高兴。 末了，小心肝受到伤害的季文衍只能点点两个妞妞的鼻尖，无奈道：“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小小年纪性子倒是谨慎的很。” 婉盈笑道：“这样才好呢。”人只有谨慎了，才能躲开以后人生里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陷阱。 正说着话，那两个混世小魔星也醒了，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用了早膳，之后季文衍也无公事可做，便继续陪着妻子儿女，享受了一把团圆之乐。 申时初，季文衍与婉盈带着四个孩子去了主院给威远侯和侯夫人请安。前几人刚刚下了雪，天正冷得很，若不是因为威远侯从未见过四个孩子，她就不把孩子也带去了。 刚进了屋里，被奶娘抱着的两个妞妞便下了地，牵着小手往里走，至于两个哥儿，年纪太小不会走路，只能让人抱着。 地上放着蒲团，婉盈与季文衍带着孩子结结实实的给威远侯和侯夫人磕了三个头，得了允许才起身。 “这便是重英与静贞？是两个好孩子。”威远侯看着两个妞妞，摸着胡须点点头，对季文衍道：“长得确实与你相像。” 长得像季文衍，那必然也很像那位逝去的何姨娘，婉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侯夫人，见她脸上并无什么不悦的神情，心里不由十分钦佩，不愧是世家里出来的，心态就是好，果然甩她几个珠穆朗玛峰啊。 给了两个妞妞一人一个大荷包后，威远侯又看向被奶娘抱在怀里正咬着手指头玩儿的两个哥儿，等看清了两个哥儿的长相后，不由笑道：“这两个倒是也有你的模样。” 季文衍只笑笑，并不说话，旁边世子季文彻道：“我这侄子侄女皆是一副一模一样的好相貌，等长大了带出去旁人怕是分不出来了。” 世子夫人也笑道：“怕是您现在分不出来才这样说的吧。” 季文彻便叹气：“这也是实话，若是吉祥与如意皆安安静静的不说话，我还真不知哪个是哪个。” 这是说吉祥活泼好动了，众人不由看向正双目炯炯的盯着威远侯……拇指上的玉扳指的大妞，皆是失笑。 威远侯也被大妞给逗笑了，撸下手上的扳指递给大妞，“来，乖孙，给你拿去顽吧。” 侯夫人眼神一凝，正端着青花茶碗的手微微一抖，终是没开口。 旁边婉盈看的直流汗，心道这丫头怎么就看上了那个一瞧就很有纪念意义的扳指了呢？ 却见大妞丝毫也不扭捏的接过扳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吉祥谢过、嗯，祖父。”说完朝婉盈一笑，拉着妹妹凑在一起去研究那玉扳指去了。 高高兴兴的叙完旧，又高高兴兴的用完了膳，最后又吃着茶说了会儿话，众人这才散去，与世子和世子夫人道别后，季文衍与婉盈这才带着四个孩子回了自家的小院。 此时两个哥儿早就困了，婉盈去哄着他们睡了，这才又转回了房间，屋里季文衍正与两个妞妞一起研究那玉扳指呢。 “娘，看。”大妞抓着玉扳指比在眼前，透过那小小的圆孔看着婉盈，笑的十分得意：“好玩。”自个儿看完了还不算，又把扳指递给了妹妹。 婉盈看着好笑，朝季文衍道：“也不知她怎么就看上了这扳指，我怎么觉着这扳指不一般呐？” “这是御赐之物，自是不一般。”季文衍道，见婉盈皱眉，又补充：“除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父亲喜欢吉祥，赏她玩儿也没什么，你无须放在心上。” 季文衍都这样说了，婉盈便把事情放了下去，说起其他事情来，“你这几日可还有事？若是无事的话，便随我去尚书府一趟吧，之前祖母就说了十分想念吉祥和如意，这次也带着平哥儿和安哥儿一起。” 季文衍自是没有不答应的，“我如今无事一身轻，自然是行的。” “我也知现在是年下，咱们出府不大好，只是之前祖母很是照顾我们，我也想去见一见她老人家。”婉盈顿了顿，又道：“父亲怕是也与你有话说呢。” 季文衍皱眉，想起那位与狐狸不相上下的岳父大人，心头不由开始思量起来，这一年的时间里威远侯府的众人离朝堂远了些，这次经由婉盈传话，他这岳父怕是有不少事要嘱咐。 又过了两日，恰逢休沐日，一切准备妥当后，季文衍与婉盈便带着四个小小的孩子去了韩府。韩府里，捋着胡子一派道骨仙风的韩兆韩大人早就笑的狐狸样的等着了。 只来得及与韩老夫人请了声安的季文衍很快便被韩大人给叫去了前院书房，屋里便只剩下了婉盈与四个孩子。 两个妞妞与韩老夫人十分相熟，此时正扒在韩老夫人身上断断续续的说着前些日子的经历，顺便把从她们亲爷爷那儿顺来的扳指显摆了一下。 韩老夫人一贯严肃的脸色此时十分和缓，逗弄着两个妞妞，也时不时的看两个哥儿一眼，十分忙碌。被无视的婉盈只得安安静静的喝着茶，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想起来。 “你母亲此时正忙，也不用急着去请安。”见婉盈好奇，韩老夫人便解释道：“你三妹妹来了，怕是一会儿就过来了。” 婉盈一愣：“三妹妹不是有了五个月的身孕？怎么此时出门了？”外面路上不好走，卢家也不怕出事。 “过会儿便知道了。”韩老夫人道：“笑哥儿昨夜里着了凉，你姨娘在照看他，你现在且去看看，四个孩子便别带去了，省的过了病气。” 婉盈一惊，急忙起身道：“那我这便去看看。”笑哥儿还那样小，在这寒冬腊月里着了凉可不是小事。 韩老夫人摆摆手：“去吧去吧。” 苗姨娘自生了笑哥儿后便一直住在韩老夫人院子里，直到笑哥儿周岁后才搬出去，不过也并未搬远，她们母子两个如今住的小院便在韩老夫人院子后面，有什么事都方便的很。 “姨娘。”婉盈进了屋里，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十分呛人。 苗姨娘一见婉盈，先是惊喜，又是惊慌：“快别进来，身上染了病气，传给姐儿哥儿的就不好了。” 婉盈才不管这些，见了礼脱下斗篷后便走了过去，探头去看笑哥儿：“哪里就那样严重……笑哥儿如何了？可还发热？”说着，就想去摸摸笑哥儿的额头，可是又想到自己手还有些凉，便只得作罢。 “刚刚吃了药睡下，已经无碍了。”苗姨娘道。 婉盈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笑哥儿，这才与苗姨娘说道：“怎么就发起热来了？”“你也知道，笑哥儿因着早产的事情身子一直不大强健，”苗姨娘叹了口气：“府里也一直小心给他养着身子，只是这几日冷得很，还是着了凉。” 说到早产的事情，婉盈就想起韩婉怡来了，便道：“听说三妹妹今日来了？” 苗姨娘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前几日才来过，这就又来了。” 婉盈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事，果然，只听苗姨娘道：“说是卢夫人给了卢三姑爷两个丫鬟伺候，现如今已经是通房了。” 嗯嗯嗯？婉盈不由瞪大眼睛。 “原本卢夫人是不敢的，毕竟三姑娘也是尚书府里的嫡女，只是也不知三姑娘做了何事，惹怒了卢夫人，最后便成了这样了。”苗姨娘难得幸灾乐祸道：“这次怕是又来诉委屈的吧，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三姑娘也是厉害了。” 婉盈很想表现出一点儿的姐妹情来，只是一想到这位三妹妹对她和苗姨娘做的事情，那点儿姐妹情就怎么都生不出来了。 只是，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呢？婉盈难得八卦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胖纸最近没人品，好烦qaq 今下午休息来着，晚上还有更qaq 第56章 疯狂三姑娘 在与苗姨娘说了会儿话、又给笑哥儿留下了一块小鱼玉佩后,婉盈便起身回了韩老夫人的院子，只是话还没说上几句,楚氏便带着脸色十分不好的韩婉怡来请安了。 婉盈上前给楚氏行了礼,见韩婉怡并未有与她行礼招呼的打算，也不介意,反正她也不想回礼。 “一家人,无需多礼，快坐吧。”韩老夫人脸色不变,随和道：“也是巧了,既然盈姐儿和怡姐儿都在,那便把月姐儿也叫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楚氏嘴角微扯，道：“月姐儿怕是身子还没大好呢。” 韩老夫人眉头微蹙：“养了这么久也该好了,月姐儿年纪轻身子好，若是一个月都没养好，可是大夫不好？还是用的药不好？咱们这种人家，还能治不好病？” 楚氏急忙赔笑道：“是媳妇说差了，媳妇只想着让月姐儿多多将养一番，并没有其他意思。” 韩老夫人便道：“虽说你是好意，但小孩子家家的，多出来转转总比闷在屋子里养身子的好。” 楚氏便喏喏应了，自有丫鬟前去传话请人。 看了场好戏的婉盈此时才笑道：“我也是许久未见三妹妹与四妹妹了，定是要好好与她们说说话。”她假装对韩婉怡吃人般的眼神毫无所觉，又道：“我还欠着四妹妹一对坠子呢，这次总算是给她带来了。” 若是婉盈不开口还好，她这一开口，便直接点燃了韩婉怡那颗不平衡的、满是怒火的心，凭什么她现在嫁的比不上一个庶女？凭什么她要把心上人让出去？凭什么她要来过那种日子？若果是她嫁给季文衍、嫁入威远侯府，那过好日子的便是她了！ 都怪韩婉盈，若不是这个女人，她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韩婉怡像是疯魔了一般想到。 “都是你——这都是你的错——” 正在与韩老夫人说笑的婉盈丝毫不掩惊讶的看向肚子凸出、对她怒目而视的韩婉怡，却见她双目赤红，指着她的手都在发抖，“三妹妹，你这是……” 韩老夫人摆摆手，伺候的丫鬟们便都顺从的垂头走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心腹大丫鬟在。 “三丫头，还不快坐下？”韩老夫人沉声喝道：“虽说都是一家人，并不会外传，只是你可是尚书府的姑娘，谁教你当着长辈的面撒泼的？” 韩婉怡却似是没听到一般，依旧直直的盯着婉盈，愤恨道：“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该是我的，是你抢走了我的东西，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过得生不如死……” 眼见韩婉怡说话越来越没有分寸，楚氏神色一变：“你这丫头，还不给我住嘴！” “我就要说！凭什么我要忍受这些痛苦？”韩婉怡被两个丫鬟搀着身子，嘴里的话止都止不住：“我是尚书府的姑娘，凭什么要去讨好一个五品小吏家出来的贱人？凭什么要去和卑贱的侍婢分享我的丈夫？这些都不该是我受的！都怪你！这都是你的错！你一个小小的婢生子，凭什么过得比我好？那些本该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婉盈冷下脸来，却并不回嘴。是，她是婢生子，可这又怪得了谁？韩婉怡说这话，可不就是把她亲爹亲娘给绕进去了吗？ 楚氏脸色更是不好，这就要上前去堵住她的嘴，她现在压根不敢看婆婆的脸，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她的乖女儿，为何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住嘴！”韩老夫人一拍桌子，训斥道：“三丫头，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这话若是传出去了，你可还要做人？你让韩府、让你这未出世的哥儿以后如何自处？家里还有你的弟妹，你是要害死他们不成？” 韩婉怡愤愤的住了嘴，眼睛依旧盯着婉盈不放。 韩老夫人粗喘一声，道：“你这幅行事姿态，哪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一个姑娘家，对姐姐说这话，你不嫌丢脸，我韩家还丢不起这脸！” 婉盈怕老太太出事，急忙上前轻抚她的胸口，低声道：“祖母当心，莫要气坏了身子。”旁的话她也不敢多说，就怕又刺激到韩婉怡说出更过分的话来，到时候老太太怕是要更生气了。 楚氏脸色难看的上前轻掐了韩婉怡一记，对着韩老夫人赔笑道：“三丫头这是累着了，媳妇这就带她去休息，母亲万万不可生气。” 韩老夫人拍拍婉盈的手，重又冷下脸来：“三丫头，日子是人过的，你自个儿想不开，那就与你母亲多说说，听听她的话……若是再说出这种话来，我定不轻饶了你。” 发了一通脾气的韩婉怡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理智，听了这话也没再反驳。 “以后与你过一辈子的是你的丈夫，旁的都不算什么，若是事事都往家里跑，你让卢家如何自处？”韩老夫人可谓是苦口婆心了，“自然，若是卢家对不起你，咱们韩府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可听明白了？” 韩婉怡硬撑着不开口，被楚氏轻拍了一下，只得道：“孙女谨遵祖母教诲。” “你若是能记住一二，那边是谢天谢地了。”韩老夫人无奈摇头：“罢了罢了，你且先回去歇息吧，晌午过后你便回卢府，至于其他事情，我自会为你处置。” 楚氏忙不迭行礼，硬扯着韩婉怡走了。 说实话，婉盈倒是觉得这出突然爆发出来的闹剧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若不是怕韩老夫人被气着，又怕韩婉怡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她倒是真的不介意在这小院里把事情闹的更大一些的……之前韩婉怡那种愤怒又嫉恨的脸，让她心情颇为舒畅。 有句话说得好啊，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现如今婉盈便是这种心情，一个从来都对她恶意相向并且觊觎她的丈夫的人，完全就是她的阶啊级敌人！ 楚氏与韩婉怡走后，有丫鬟来报，说是四姑娘方才来过，只是身子不舒服，很快便走了。 婉盈看向神色颇为疲惫的韩老夫人，只见她摆摆手让丫鬟下去，过了一会儿才道：“四丫头怕是听见了，罢罢罢，听见了也好，以后学会谨言慎行，总会过上舒坦日子。” “四妹妹是个好的。”婉盈说道：“我看您也累了，还是先去歇歇吧，我与孩子们便在厢房里玩会儿，等您歇好了咱们再说。” “也好。”韩老夫人一边起身一边叹道：“我老了，可不就是没有精气神儿了吗？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婉盈过去扶着她，道：“祖母可莫要说这话，您还年轻着呢。”韩老夫人身子并不差，只是方才那一会儿韩婉怡的哭闹，是真的把她的精气神儿都闹没了。 好像只要是韩婉怡出现的地方，就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韩婉月闷头回了自个儿的小院子，一进了屋里便再也憋不住，扑到床上小声的呜呜哭了起来。 韩婉月的奶娘郑妈妈心疼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老夫人那儿吗？怎么就哭着回来了？”说完又看向后面跟着的丫鬟：“你们是怎么伺候姑娘的？姑娘出了何事？还不快说？” 叫碧草的大丫鬟苦着脸道：“咱们并未跟着姑娘进了院子，也实在是不知院子里发生了何事啊。” 韩婉月闷声道：“妈妈别骂她们，是我不让她们跟去的。” 郑妈妈瞪了两个丫鬟一眼，让她们下去，自己又打了水给韩婉月净面，“姑娘可是受欺负了？” 韩婉月摇摇头：“在祖母的院子里，谁会欺负我呢？我只是、只是听了几句话，心里难受罢了。” 郑妈妈轻轻安抚道：“姑娘有事可别憋在心里，没得伤了身子。” 韩婉月道：“我没事，只是累了，想歇歇。” 郑妈妈便服侍她上了床歇下，转过身去又抹了抹眼泪，她可怜的姑娘啊，真是、真是，唉…… 楚氏拉着韩婉怡回了静心苑，屏退众人，喝道：“你这丫头，之前可是猪油蒙了心，竟然说出那种没脸没皮的话来？你可是要毁了韩府才算罢休？” 韩婉怡不语，只啪嗒啪嗒掉眼泪。 终归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楚氏这就心疼了，“你啊，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卢府的事情我自会为你处理好，自不会让你继续心烦，你又何必去招惹那个死丫头？她现如今是威远侯府的人……” “母亲——”韩婉怡含着眼泪道：“当初、当初……” 楚氏急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好姑娘诶，你可别说了，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了，你就不能去想那个了，你这肚子里已经有了姑爷的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不能再说那些话！”说到最后，楚氏的声音已然十分严厉了。 韩婉怡看看肚子，神色渐渐冷静下来，楚氏刚松了手舒口气，就听韩婉怡喊道：“母亲，我肚子疼……” 楚氏大惊，一时又是一阵忙乱。 这一日，韩府的内院注定不能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没日没晔妹纸的雷-3- 啥时候出来的评审评论，*真是越来越出人意料了 第57章 心狠又手辣 韩婉月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帐子上繁复漂亮的花纹，心里想的却是之前在祖母院子里听到的话。 为什么三姐姐要说出那种话来呢？韩婉月十分想不明白,那种话哪里是一个嫁作他人妇的女儿家该说的？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府里之后要如何自处呢？若是真有了那么一天,嫁出去的姐妹怕是都要被休回家了。 还不止这些,韩婉月眼眶渐渐湿润,她还未定下人家，弟弟也未定亲,他们所有人都会被三姐姐抱怨的话给毁掉……那时候，怕是再也没有韩府了。 韩婉月捂住嘴巴,无声的哭泣让她的身体不住颤抖，她想到了韩府的以后、她的以后,心里越来越委屈，对于三姑娘韩婉怡的恼恨也越来越多。 “是了，三姐姐一直都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韩婉月翻个身，喃喃自语：“她总是那样惹人讨厌……” “姑娘。”碧草在门外轻声唤道。 韩婉月翻身坐起：“何事？” “夫人院子里叫了大夫，说是三姑奶奶动了胎气了。” 韩婉月闻言，先是一愣，又是一喜，接着却又皱紧了眉头：“进来吧，三姐姐有事，我总该过去看看。” 碧草应了一声，与兰草进门来伺候韩婉月梳妆，虽说十分惊讶韩婉月脸上的泪痕，却聪明的不敢多说半个字。 梳妆完毕，韩婉月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道：“走吧。” 接到静心苑那边的报信时，婉盈并未惊讶，之前韩婉怡那一通胡闹，若说没事她才惊讶。 婉盈起身整整衣裳，朝韩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道：“我过去看看，祖母刚刚歇下，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几个丫鬟屈身应是，婉盈又去看了看韩老夫人，这才带着黄鹂与几个小丫鬟去了楚氏那儿，半路上碰上了韩婉月，两人相视一笑，结伴而去。 韩婉怡并无大碍，只是心绪起伏过大，动了胎气，府里供养的老大夫开了药后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楚氏的神色实在是不大好，婉盈与韩婉月并未多呆，很快便匆匆离开。 到了岔路口，韩婉月羞涩的道：“二姐姐，若是不忙，去我那里坐坐可好？” 婉盈看了看她的脸色，点点头，“也好，趁着几个爱胡闹的孩子不在，我也好好歇歇。” 韩婉月上前一步挽住婉盈的手，婉盈微微一笑，在她臂上轻轻拍了拍：“走吧。” 韩婉月住的依旧是那个小院子，只是屋子里的摆设却比婉盈嫁人前见过的好了不少，至少能看出那是十来岁的姑娘家该用的东西了。 “自从祖母来了之后，我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两人并未让丫环伺候，是以韩婉月亲手倒了茶，递给婉盈，“等三姐姐一嫁人，就更好了。” 婉盈闻言不觉莞尔，“看得出来，你这话说的也比以前促狭多了。” 韩婉月抿嘴一笑：“让二姐姐见笑了。” 婉盈笑笑，对黄鹂点点头，后者上前一步，呈上了一个雕刻的十分精致的木盒，韩婉月好奇的接过，“这是？” “前一次来的时候我不是应了你要给你一对坠子吗？快打开瞧瞧喜不喜欢。” 韩婉月好奇的垂下头，小心的打开木盒，只见里面一对芙蓉花模样的耳坠儿，最下面还缀着一颗圆滚滚的粉色珠子，瞧着十分漂亮，“二姐姐，这、这也太珍贵了些，我不能要。”说着就要合上盒子推给婉盈。 婉盈止住她的动作，笑道：“这坠子看着值钱，其实也只是样式新鲜罢了，就适合你这样大的姑娘戴，既是我送你的，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韩婉月心里酸涩，“二姐姐……” 婉盈摆摆手屏退众人，看着韩婉月的眼睛严肃道：“四妹妹，我知你心中各种担忧，其实你不必如此，庶女又如何？只要你摆正心思，以后未必没有好前程。” “我、我……”韩婉月嗫嚅这说不出话来，虽说未嫁的女儿说这些十分不知羞，但此时她却顾不得那些了。 婉盈又道：“有祖母和父亲在，你实在是无需担心嫁人的事情，只是一点你要记住，好亲事，不代表就要嫁入高门。” 韩婉月急忙道：“二姐姐，我从未那样想过。” “既是如此，那便更好办了。”婉盈微微笑起来：“总之，你要记住，祖母和父亲都是疼爱孩子的，定不会把你推入火坑。” 韩婉月微微松口气，只是：“那、那三姐姐为何……” “日子也是人过的。”婉盈淡淡道：“你无须管别人如何，只要管好自个儿、以后好好过日子便好。” 韩婉月点点头：“我晓得了。” “自然，我也会为你寻摸的。”婉盈缓下神色来：“你现在还小，咱们有很长的时间来为你挑选。” 没了心中大石的韩婉月这下终是害羞的垂下了头。 在韩府用完了膳，又凑在一起闲聊了几句之后，季文衍与婉盈这才辞别韩家众人，带着四个玩累了的小家伙回府。 宽大的马车上，两个妞妞正一人一个的逗弄弟弟，而季文衍和婉盈二人，却神色凝重的……发呆，直到委屈的啼哭声响起，两人这才回神。 “娘，弟弟哭了，羞羞。”如意眨着大眼睛，指着不知为何哭起来的弟弟刮了刮嫩脸蛋。 婉盈点点她的鼻尖，急忙去哄孩子，旁边季文衍看看一脸无辜的如意，又看看大眼睛扑闪着瞧着十分可疑的吉祥，一抬手把人揽过来，道：“吉祥告诉爹爹，弟弟为何哭了？” 吉祥看看妹妹，又看看正忙着看弟弟的娘，最后才看向正抱着她的爹，抿着小嘴巴低声道：“弟弟好软，摸着舒服。”说完，还伸出短短的胖乎乎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小脸蛋。 瞧见她这动作的季文衍二人皆是哭笑不得，这个吉祥，真是调皮。 两个小家伙哭了一会儿便好了，眼角还挂着泪珠儿呢就伸出小手去抓婉盈的衣裳，小孩子喜欢鲜艳的东西，此时瞧着婉盈身上的衣衫好看，自然就伸手要抓了。 婉盈索性取了马车抽屉里收着的小东西逗弄起他们来，两个妞妞见了也凑了过来，四个小家伙又玩闹在了一起。 腾出功夫的两个大人这次也不发呆了，转而说起今日里在韩府里的事情来。 “父亲可是与你说了什么？我瞧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模样。” 季文衍道：“皆是些朝中的事情，如今圣上身子不大好，京都里的风声越来越疾了。” 婉盈不由就想起前些日子皆被训斥过的皇子们来，二皇子彻底没了希望，五皇子身体残疾与皇位无缘，数来数去也就只剩下三皇子和四皇子罢了。 “三皇子被封贤郡王，他学识渊博，对人温和，其母妃丽昭仪出身世家大族，本身又颇为受宠，若不是圣上刻意压制世族，丽昭仪也不会只是个昭仪。”季文衍一一给婉盈分析：“再有四皇子端郡王，自小便成熟稳重，行事手段也颇为果决，虽说出身低，但宋贵妃被废，其养母贤妃已是分位除皇后外最高的了，再加上贤妃兄长乃是封疆大吏，同样不容小觑。” 婉盈想了想，问道：“那圣上的意思呢？”皇帝总该有个偏爱吧。 “这便是问题所在。”季文衍无奈道：“圣上最偏爱的是二皇子。” 婉盈眨眨眼：“这不对啊，不是说丽昭仪最受宠吗？”俗话说爱屋及乌，既然圣上最喜欢丽昭仪，那不是应该三皇子最受宠吗？ “大皇子早逝，二皇子便是陪在圣上身边最久的人。” 婉盈了然，这样一想，二皇子会谋反这也太没脑子了，反正皇上最喜欢他，只要他有些才能，再有宋贵妃在后面，不出意外的话，难道还能丢了皇位？ “不说这些了，之前府里可是出了事？我瞧老夫人神色不大好。” 婉盈叹口气：“三妹妹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祖母被气着了。” 季文衍见婉盈含糊其辞，也没多问，见旁边四个小家伙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了，便道：“你也歇歇吧。” 婉盈点点头，她今天也确实挺累的，一个妹妹没脑子，一个妹妹想太多，真是让她发愁啊。 过了几日，威远侯以伤病为由非要卸了兵权，最后被圣上叫进宫里私下训斥了一顿，最后只得苦着脸继续卖命。而世子季文彻也被塞进了兵部补了空缺，做了个莫名其妙的兵部侍郎。 至于季文衍，则是更加出人意料的被塞进了大理寺，做了个正五品的大理寺寺丞。 婉盈觉得这老皇帝的脑袋构造实在是太奇怪了，这整个威远侯府这是被架在火上烤啊！不烤焦了不准下来的节奏！ 再说，威远侯与世子的官职与他们的本来职务也算是对头，可季文衍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地方小官，去西北待了一年，回来后就进了大理寺做京官，这不是瞎胡闹吗？ 婉盈纠结的去询问季文衍，却听季文衍这么回答：“许是圣上见我心狠手辣，十分适合进大理寺吧。” 婉盈：“……”你到底做了什么被人说心狠手辣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啊？！竟然还被圣上知道了！咱们还能不能好好生娃养娃过日子了！ 见婉盈一脸纠结，季文衍不由大笑起来：“你且放心，我一直都记着你的话，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不会做自毁前程的事情的。” 婉盈手痒没忍住，狠狠的掐了季文衍腰间嫩肉一记，算了算了，心狠手辣便心狠手辣吧，只要不干坏事，狠一点也不错。 任职风波过去后不久，便到了腊月二十六，宫里圣上封笔，侯府的男丁们也终于得了空闲，欢欢喜喜的准备过年了。 这个年，怕是婉盈度过的最热闹也最头疼的年了。 之前提过，这威远侯府里不只住着威远侯一家，还有季二老爷一家。 这季二老爷是个最爱美啊色的，家里小妾两只手都扒拉不过来，只可惜除了其嫡妻给他生了个儿子外，其他的都是姑娘，婉盈嫁进侯府之前就有了七个姑娘，她随着季文衍外放几年，侯府里又多出三个小小的姑娘来，幸亏这几年也嫁出去了四个，若不然，婉盈觉得这府里怕是会更加热闹。 不过即使如此，这府里依旧事情多多。 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女人的地方，那必定是腥风血雨。 侯府里有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因着侯夫人的缘故，府里二房的小姑娘们平日里并没表现出有多喜欢季文衍，但是婉盈却能从这些一派从容又淡定的小姑娘们眼里瞧见羞涩……还有对她的蔑视，当然，再严重点的，对她喷个小火都不在话下。婉盈就这样，被除了世子夫人之外的其他所有女眷彻底的排斥了，而且，只独独是她被排斥。 为何被如此对待，婉盈自是了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毕竟季文衍有那样一张脸呢，她也喜欢，咳咳。只是，这几个姑娘也太差别对待了吧，就算不喜欢她，那完全可以彻底无视她啊，为何非要次次出言挖苦，她长得比不上季文衍，那也不丑吧？ 说实话，若不是婉盈心智成熟，她早就觉得自个儿真的是个丑女了…… ——这群幼稚的臭丫头！好像自个儿长得有多美似的！ 就在这样的煎熬中，这个年终于过去了，婉盈觉得自个儿真的是被硬生生的磨掉了一层皮肉，不过虽说累了些，却也让她十分开心，这是她来到这这个世界后的第三个新年，在这三年里，她有了亲人，有了丈夫，有了子女，也有了身边对她好的人。 婉盈必须得承认，她已经完全属于这里了，上辈子的事情虽然依旧清晰，但也依旧只是上辈子的事情罢了。现如今，这一切刚刚好。 新年的热闹一直持续到了上元节，说来婉盈从未见识过京都的上元节是何模样，这一次，她总算是得了机会。 “真是没想到，这里竟然这样热闹。”婉盈坐在街边酒楼里的雅间里，透过大开的窗子看向外面，各式各样的花灯彻底照亮了整个京都的大街小巷。 季文衍道：“年年皆是如此，若是看得多了，便也不觉得热闹了。” 婉盈叹道：“我之前却从未看过呢，也不知错过多少好景色。” 两个哥儿因为年纪小，便留在了府里由威远侯照看，是以只有两个妞妞跟着一起出了府赏花灯，此时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婉盈环着靠在窗边，不时的欢呼一声，拍着小巴掌咯咯笑：“娘，好看。” 婉盈的感叹被打断，也就不再胡乱伤春悲秋，指着近处的花灯给两个妞妞瞧，三个人兀自高兴的不得了。 不一会儿又有下人买了不少花灯上来，这下两个妞妞更是开心，只笑的小脸蛋都红了。 一个时辰后，两个妞妞终是累了，婉盈正要叫上季文衍回家，却见手脚麻利的仆妇上前来一通收拾，抱着两个妞妞便要下楼，而她自己也被季文衍拉住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自然不能这样回去。”季文衍给婉盈戴上帷帽，“吉祥和如意自有人照看，咱们便下去逛逛，只看着又怎能过瘾？” 婉盈面上淡定，心里偷笑，嗯，二人约会什么的真是非常赞！ 这一日，街上有不少年轻小子与可爱的姑娘们，也有如季文衍二人一般夫妻同行的，是以两人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个屁！ 婉盈愤愤的从小摊子上买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面具给季文衍戴上，不满的抱怨：“真是，长得这样好看作甚？没得让人看进了眼里给我惹麻烦。” 季文衍哭笑不得的戴着面具，自觉十分无辜，这长相的问题，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不是？ 给季文衍戴好了面具的婉盈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就顺眼多了。”虽说这面具略吓人，但这才是她的目的啊！她的男人，哪里能让别的女人觊觎！简直不能忍好吗！ 季文衍无奈的摇摇头，心道罢罢罢，索性今日就是让她开心来的，这便都依了她吧。 没人外人打扰，两人的约会之路十分顺畅，婉盈第一次去猜了古代的灯谜，然后十分郁闷的被现实打倒，最后还是由季文衍出马，才得了最喜欢的那盏跑马灯。 不过热闹的夜市很快就把她的那点儿小惆怅给赶跑了，好吃的美食、漂亮的饰物都让婉盈心情舒畅，在掰着手指头给两府众人都备齐了礼物之后，她这才依依不舍的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可是玩够了？” 婉盈点点头：“真是好久没这样爽快的玩过了。”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这一晚是她过过得最棒的节日！没有之一！ “谢谢你，阿衍。”婉盈十分豪爽的送上了一个香吻，正大光明的从她男神身上揩油。 季文衍笑笑，并不觉得婉盈的行为古怪出奇，只道：“以后每年咱们都来看，直到你厌烦了为止。” 婉盈立刻点头答应，不过厌烦什么的，至少五年之内怕是不会了。 上元节过后，一切恢复如初。 婉盈的攒钱事业进行的非常成功，那间不大也不小的银楼在京都里站稳了脚跟，绸缎庄子更是受欢迎，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不过这些都实属正常，最让婉盈高兴的，便是王氏的来信了，信里说，周大人升官了，如今倒是成了临安通判，十分受临安知府方大人的重用。 只是婉盈并未高兴几日，就有坏消息来等着她了。 “这文成伯府为何会递帖子来？”世子夫人翻着拜帖奇道：“咱们侯府与文成伯府并无来往，至于姻亲之间也无关系，那这是……” 恰好过来与世子夫人说事情的婉盈闻言一愣，接着不由苦了脸：“大嫂，这文成伯府，怕是冲着我来的。” 世子夫人更是好奇：“这话何意？” 婉盈便把方家表姑娘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之前一年里并未来人，我只当是那位乔表姑娘把之前的事情忘了，是以便没与您说起过，只是没成想，这人还是来了。” 世子夫人听得目瞪口呆，她是大家里出来的姑娘，自是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面的姑娘。 “这文成伯府虽然已经入了末流十分不成器，但也不该给家里子弟说个这种女子。”世子夫人对此很不赞同。 婉盈呵呵一笑，不再搭话。 世子夫人又道：“既是与你有旧，你若不见，怕是也不好。” 婉盈叹气：“我倒不是怕不好，而是这位乔姑娘行事十分出人意料，我怕给府里招来麻烦。” 世子夫人赞同的点点头：“那你还是见她一面吧。” 婉盈苦笑，自然是要见的，只是到时候该说什么话，她倒是该好好想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累趴 第58章 奇葩人和事 还未进方府之前的乔碧玲一直羡慕话本里所讲的豪门世家里的生活,在那些大大的宅院里,有着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曲折逶迤的回廊,雕在屋脊与圆柱上的龙纹就如同真的一般。而就在这些庭院里,住着美丽的夫人小姐，她们身上穿着锦缎，头上戴着用金子和各色宝石做成的首饰，日日从不重样；她们身边跟着成群的丫鬟婆子伺候，每日里用燕窝漱口，用珍珠碾成的粉抹脸,吃一顿饭便要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写书人专门为她铸成的美梦。 后来,她失了双亲，变成孤女进了她唯一的亲舅舅的府里,方府里的一切与戏文里差的甚远，却依旧差点晃花了她的眼。乔碧玲想，只是一个知府家便能有这样好看的院子，能让她穿上那样漂亮的衣裳，又戴上贵重又精致的首饰，那若是在真正的高门大族里，岂不是会更好？ 再后来，她嫁入了文成伯府，终是顺顺当当的做了高门里的媳妇。 只是…… 嫁进京都伯府的乔碧玲想，为什么这高门大族里的日子与戏文里说的不一样？伯府里有丫鬟婆子，却不会各个都跟在主子身边伺候；没人用燕窝漱口，也没有顿顿的山珍海味，伯府里的一切都与她想象的不同……她也更没有一个贴心温柔爱护她的良人。 在文成伯府里被磋磨了一年多的乔碧玲只觉得日子从没好过，这府里没人真心向她，最最爱护她的舅舅也远在临安，还有许多漂亮的小妾完全抢走了她夫君的人和心…… 乔碧玲想，自己当初的选择难道是错了吗？ 就这样一日又一日，在这种完全无望的日子里，她终于得了一个好消息，那位在临安与她舅母关系甚好、嫁入侯府的夫人回京了，她借此报与了姨娘，并难得的从夫君那里得了几日的温存。 正因如此，乔碧玲了悟，若是想过好日子，便要牢牢抓住侯府这棵救命稻草，如实通过她让威远侯府和文成伯府交好，那她便能在府里彻底站住脚跟了。 乔碧玲像是又见到了戏文里的场景，她日后定会过上那种日子。 婉盈在前厅里见到了那位只可远观的乔表姑娘，那一瞬间，她差点被闪瞎了眼，那一头的金光闪闪，实在是挑战人的视觉神经。 “碧玲见过二少夫人。”乔碧玲柔柔弱弱的俯身施礼，婉盈瞧着她头重脚轻的模样十分担心这人就这么趴下了，索性直到最后这种情形也没有发生。 “快快请起，无需多礼。”婉盈扯了扯嘴角，等着乔碧玲坐下了，才吩咐丫鬟道：“快些上茶。” 旁边丫鬟奉上热茶与各色点心，婉盈端起茶碗遮住不停抽搐的嘴角，蛋疼的听乔碧玲说话：“二少夫人，与您自临安一别之后，碧玲便十分想念您，虽说碧玲与您相处时间不久，可不知为何，碧玲却觉得自个儿与您十分亲近……” 婉盈：“呵呵……”不愧是乔碧玲，这种自来熟的风格是旁人学都学不来的。 “唉，碧玲自来了京都，便甚少出门，也不知舅舅一家在临安府如何了。” 婉盈微微挑眉，真不容易啊，这位乔表姑娘竟然也学会迂回着来了，看来这文成伯府里的日子也不是白过的。 “二少夫人，您可否能与碧玲说上一说？” 婉盈推辞道：“说来也是不巧，我们一家早早就回了京都，却与方夫人她们并未多处。” “怎会如此？碧玲可是前几日才得到消息说您回京了呢。”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婉盈轻抚额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索性乔碧玲也未想听她回答，便自顾自的改了话题，说起了这次的目的：“二少夫人，咱们也是旧识，如今侯府如此繁盛，侯爷与世子他们又身居要职，能否请您为伯府说上一说？” 婉盈想，自己怎么可以认为这位乔表姑娘比以前长进了呢？这人明明还是一副自私又自利的模样，也不知她是怎么从文成伯府里活下来的，难不成这人还真的又在伯府里折腾了？ “二少夫人，伯府总归也是有爵位的人家，虽说比不上侯府位子大，但也差不到哪里去，您只是费上时候说几句话，为何就不能答应呢？” 婉盈：“……”她好像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奇了怪了，乔碧玲这种奇葩是怎么养出来的？她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乔碧玲见婉盈依旧沉着脸不说话，心中顿时委屈起来，泪珠一串串滑下，完全是一副被狠狠欺负的模样。 婉盈手抖了又抖，心道若是与乔碧玲讲道理只怕这人也是听不进去的，最后索性沉下脸直接拒绝，然后便强势的把人给送了出去。 “真是没想到，这位乔姑娘说话做事越发没分寸了呢。”黄鹂龇牙咧嘴，她真是没见过这种……人！ 婉盈微微摇头，乔碧玲自小就长歪了，此时改也改不过来，只能一路继续歪下去了。 “二少夫人。”木梨进来奉上一封信：“方才一位嬷嬷临行前塞给我的，说是文成伯夫人给您的。” 婉盈一愣，实在不知道这文成伯夫人送信给她做什么。 旁边黄鹂接了信，仔仔细细的查探一番之后才递给婉盈，然后就在婉盈看信的空档，揪着木梨低声训斥：“你这丫头也真是，怎么谁的信都敢接？这若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伤了主子怎么办？” 木梨也是个聪明的，只是一想就明白了过来，小脸顿时一白，嗫嚅道：“是我想的不周到……” 黄鹂叹气：“以后记得就好了。” 那边婉盈看了信，深深的叹了口气，真是可怜天下慈母心了，这位文成伯夫人，可真是不简单。 却道那嬷嬷原本就是文成伯夫人派来陪着乔碧玲的，若是乔碧玲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做人，那便由那嬷嬷奉上这信，只让婉盈知道，不管乔碧玲说什么，她都无需当真。 婉盈看的清楚，这位文成伯夫人早已把现如今的这位文成伯抛到脑后了，更别提其他庶子庶女……她现在只盼着她儿子、现如今的伯府世子能顶起门户，其他的人如何，早已不在她搭理的范围内。 只是婉盈虽是理解，却依旧不怎么高兴，这位伯夫人为了自个儿的太平日子放任府中的人胡乱行事，完全打扰了她的生活，文成伯府本就与她无关，凭什么这事由她来管？ 这日季文衍回家后，婉盈也与他说起乔碧玲来过的事情，“你说说，世间怎么就会有这种人呢？” 却听季文衍道：“你可不知，我今日里也遇见了文成伯，他不敢与父亲和大哥说，却抓着我说了些奇怪话儿呢。” 婉盈睁圆了眼睛：“他说什么了？”难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超级忙orz，加班加到不想开电脑╥﹏╥ 第五十九章 婉盈原本以为会听见什么囧死人的话，可却听季文衍十分简短的说道：“也并未多说，只说请我喝酒，倒像是与我很熟的样子。” 婉盈：“……”闹半天之前她是白激动了？这话虽然有点儿怪但也没有十分奇怪啊！ 季文衍笑笑不语,他自然不能说那位文成伯是请他去喝花酒的。 “说来说去，这文成伯府里的人真是各个都奇怪。”婉盈叹道：“也不知这位文成伯是怎么袭爵的。” 季文衍聊起袍子坐下,拉过婉盈坐在他腿上，一边把弄着婉盈的手指一边道：“若是你问别的我或许不知，只是这文成伯府的事情我却知道的很清楚。”他顿了顿，淡淡道：“现任文成伯并不是当初既定的要袭爵的长子，而是已逝的老文成伯的嫡次子,老文成伯为人平庸，当时的文成伯府已是走了下坡路,后来其嫡长子出世，很快便被立为世子。文成伯世子自小十分聪颖,可谓是惊才绝艳的人物,老文成伯与伯夫人便把伯府起复的希望压在他身上，自然忽视了幼子的教育。” 见季文衍听下话头，婉盈忙追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位世子在与友人打猎时命丧黑熊之口，老文成伯与伯夫人受不住打击，接连病倒，不久也撒手人寰。”季文衍道：“圣上见现任的文成伯可怜，便下旨让他袭爵，只是这文成伯并无多少才干，这才使得伯府越来越上不得台面，也幸亏老伯夫人当初早早为其定下亲事，这才使得文成伯府勉强能在这京都继续立足。” 听完了这段往事，婉盈不由心想，这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好了好了，这事听完便罢了，这么些年过去，怕是没人会再提这些了。”季文衍一把抱起婉盈，笑道：“夫人，长夜漫漫，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可好？” 婉盈无语：“还没到点灯的时候，哪里是长夜漫漫了？” 季文衍只假装没听到，婉盈见状扮了个鬼脸，接着十分豪放的撑起身体扑了过去，白日宣银便白日宣银吧，谁怕谁？ 乔碧玲并不是那种会知难而退的人，再加上她好不容易才能与威远侯府扯上关系，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撒手的，因而再被婉盈赶出去后的第三天，她便面色如常的上门来了。 接到丫鬟递来的消息的时候，婉盈正哄着四个孩子玩，一听乔碧玲又来了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怎么又来了？” 黄鹂叹气：“这乔姑娘一直就是厚脸皮，您也是知道的。” 婉盈扶额，“去，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黄鹂自去吩咐，可没成想没一会儿小丫鬟就苦着脸回来了，只道：“那位夫人说什么都不走，若是关了门她就让人不住的敲门，闹得动静不小。” 婉盈恼了，这乔碧玲是个什么意思？敢在侯府门前闹事，是嫌动静不够大吗？不过这次她说什么都不会见这人的，若是这次妥协了，那之后乔碧玲就更加得寸进尺了。 这边婉盈正想着怎么赶人，外面又有小丫鬟来报，说是文成伯府来人把那位死活不走的夫人给接走了。 婉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上次一起来的那位嬷嬷来接的人。”那小丫鬟回的干脆：“听着是文成伯夫人派来的。” 婉盈点点头，旁边黄鹂抓了一把果子塞进那小丫鬟手里让她出去，这才好奇道：“真是奇怪，文成伯夫人怎会派人来接她？” 婉盈也是觉得这人来的突然，道：“许是觉得这事儿太丢伯府的脸面吧。”丢脸是肯定丢脸的，只是人来的这样及时，也是挺让人惊讶的。 既然人已经走了，婉盈也不再多想，继续跟四个孩子玩了起来。 作为一个二十不到却已经成了四个孩子娘的古代少妇，婉盈深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十分重：在外，她要做一个漂亮端庄又会来事儿的季家二郎夫人；对内，她要做一个贤惠又能干还要十分会赚银子的贤妻良母——想想就觉得很辛苦。 只是到了现在，她也渐渐习惯了下来。 婉盈有时候会想，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很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竟然让她点亮了如何做一个贤妻良母的技能，果然啊，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只是被逼出来的贤妻良母韩婉盈，偶尔也会十分惆怅，不为别的，还是因为那四个漂亮宝贝。 两个妞妞与两个哥儿都长得十分像威远侯心中的那抹白月光，因而在威远侯那儿十分得宠，四个孩子的待遇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只是这样一来四个孩子都十分高调，与婉盈所设想的低调行事十分不符，虽说侯夫人与世子一家并未多说什么，可她就是觉得不好。 后来婉盈忍不住与季文衍说起这事情来，季文衍道：“你的顾虑我自是明白，只是父亲难得如此，我们做小辈的倒不好说什么。” “我只是偶尔想想罢了，只是很为夫人与姨娘不平。”看着季文衍明显睁大了些的眼睛，婉盈淡淡道：“父亲喜爱姨娘，可是姨娘还在的时候他并未帮何家报仇雪恨，是以这喜爱并没有父亲自己以为的那样深，现如今姨娘不在了，父亲又因着相貌的原因格外看重我的孩子，这也是对姨娘和大妞她们的不公。” 季文衍眉头微皱：“你……” “我也知道不该说长辈的不是，只是心里憋着气吐不出来难受罢了。”婉盈叹了口气：“虽说我十分害怕敬畏夫人，但她却是个最称职的当家主母，只是她的生活却并不如意，是何缘故就算我不说你也明白，所以我才为夫人与姨娘不平。”这个世道，总是对男子太过宽容而对女子太过苛责。 “现如今父亲如此疼爱大妞她们，你让夫人心里如何好受？再有大哥大嫂他们，虽说父亲并没有其他意思，但这样总归是不好。” 季文衍收起惊讶，叹了一声，道：“我倒是没曾想你会有这念头。” “阿衍，你可有不高兴？”婉盈看着他：“我并不是对姨娘有微词，毕竟我也是庶出，知道妾与庶出的艰难，我只是不想让大妞她们过得太高调罢了。”有句话叫站的越高摔得越狠，婉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受到伤害。 季文衍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我并未不开心，你说的很对。” 婉盈微微松了口气，又听季文衍道：“这事我自会与父亲说清楚，父亲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放心。” 婉盈挑眉，希望如此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不容易腾出功夫来，不过十一会很忙，之后才能休息，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码字orz 第六十章 婉盈并不知道季文衍与威远侯说了什么,只是之后的日子里威远侯确实收敛许多,这让婉盈缓缓松了口气,在这样一个连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都走的战战兢兢的年代里,她宁愿自家的几个孩子活的平庸低调。 之后的日子平平淡淡,婉盈带着四个孩子也过得相当平静，就这样十多天过去了，安静许久的侯府里又热闹了起来。 威远侯府在京都里虽然行事低调，但挡不住侯府里当家的男人们争气，只深受帝宠这一条，便能让京都里众多人家趋之若鹜了。也正因为如此,这一年，侯府不得不顺着大流办了这出春日宴。 对于办宴席这种事情，婉盈一向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反正侯府里现如今当着家的主母和未来的当家主母都精明能干的很,她这个不怎么受待见的庶子小媳妇儿还是有眼力见儿的闪到一边就好了。只可惜她这个躲懒的法子这次实在是不管用了,侯夫人那边发了话,她实在是推脱不得。 “阿衍你说，这侯府里的大小事日后与二房那边也没什么干系,他们非要掺和什么呢？”闲来无事,婉盈总爱在临睡前与季文衍唠叨些侯府里的琐事，也并不避讳，就如此次准备宴席的事情，她心里想什么，便也说了出来，“我本是不想接这一手的，可是没成想二房那边三弟妹要插手，大嫂那边推脱不开，便把我也拉了进来，我又不想做这个，有这些个时间，我倒是更想多陪陪那几个小捣蛋鬼，”说到这里婉盈叹气：“没我盯着，吉祥越来越像个疯丫头了，半分文静小姑娘的影子都没有。“ “无碍，府里的事情你无需过于在意，只听着大嫂的吩咐做便是，”季文衍翻过一页散发着墨香的书页，淡然道：“至于吉祥，那丫头身上倒是真有父亲的影子，也怪不得父亲更喜爱她。” 婉盈不确定这话到底的意思，只是一个长着漂亮可爱的小脸蛋儿的姑娘身上有她威武雄壮的亲爷爷的影子，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夸奖。 见婉盈轻而易举的被他的话转移了视线，季文衍不由挑起嘴角，放下手里的书册，笑道：“吉祥还小，性子定不住，你别想太多。” “我要是不多想点怎么行？”话题转向了育儿方面，婉盈却半分都没注意到，兀自愁眉苦脸道：“吉祥性子太野，我就怕她以后也是如此。”若是现在不是一个对女儿家过于严苛的时代，婉盈一定不会如此担心，她现如今已经不得不开始思考她这几个宝贝蛋的未来了，她啥都不怕，就怕以后吉祥会面临世人的口诛笔伐，铮铮铁汉都能毁在这上头，更别提一个小姑娘了。 季文衍自是知道婉盈的担心，只见他起身走过去，在婉盈身边坐下，环住她的肩道：“放心，一切都有我在。” 婉盈一头磕在季文衍肩上，哼哼道：“那你可记住自个儿的话，活个长命百岁，护着他们一辈子。” “还有你。” 婉盈心头热乎乎的，只觉得自个儿真是飘在云端了，宅斗剧变生活剧又分分钟变偶像剧的节奏啊！ 接下来的几日，婉盈表现的十分尽职尽责，世子夫人分给她的活儿，虽说不是完成的十分完美，但也是毫无纰漏，比在一旁折腾的累死累活的二房三少夫人强多了。 撇开一切不谈，婉盈其实也理解这位三弟妹的心思，与季文衍的争气不同，侯府二老爷家的这位独子实在是一个撑不起门户的主儿，二房所有人的花销全都来自侯府的定例，虽说也有铺子的进项，但这比起二房两个大男人往外扔银子的速度来说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一个爱色一个爱古董，这可全都是烧银子的“爱好”啊！ 说实话，这事儿要是放到婉盈身上，她也得想方设法的踅摸银子，只是这位三弟妹的心思实在是说不上细腻，想从手里的活上捞点银子这很正常，只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应付过去，侯府难得办一次春日宴，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丢了丑，到时候可不止是丢面子的事情了。 想到最后，婉盈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同情这位脑子不怎么活的三弟妹，还是厌恶她了。 ——说来说去，还是不负责任的男人的错！ “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我便也不隐瞒了。”世子夫人挥退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一双厉眼射向捏着帕子小脸惨白的三少夫人，“三弟妹，这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有别的话要说？” 威远侯府的三少夫人吴氏摇摇头：“大嫂，这事是我错了，是我犯糊涂，我以后定是再也不敢了。” 婉盈心情复杂的垂下眼，实在是不想掺和进去。 世子夫人放下茶盏，叹口气，缓和了语气道：“你房里处境我也是明白，只是若是在这上面出了错，你让侯府日后如何自处？你将侯府的脸面置于何地？” 吴氏抽抽噎噎，真是恨不得晕过去了，同样想晕过去的还有婉盈，她是真的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啊。 “大嫂，我、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世子夫人打断她的话，“你有你的苦衷，侯府也有侯府的规矩。” 吴氏闻言脸色更白，婉盈却是觉出这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对。 “罢了，念在你是初犯，我便不多追究了，”世子夫人分分钟又心软起来：“二房的事情我不便插手，只是若是有事，我自会帮你。” 这承诺给的太贴心，吴氏当场嘤嘤嘤的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看的婉盈简直不忍直视。 这种画风突变的感觉，到底是如何发展下来的？ 送走了双眼红彤彤的吴氏，世子夫人看向垂着头装壁花的婉盈，噗嗤一声笑道：“瞧你这幅模样，可是吓着了？”说完也不等婉盈回答，兀自道：“我这也是没法子，二老爷和三弟的事情我管不着，只是这府里的事情还是归我管的，我也总不能任由二房扯着侯府的后腿下去。”毕竟这侯府以后是归她的男人和她的儿子的。 婉盈一愣，心里也就明白了世子夫人的意思。 果然啊，古代的女人最是不容易！ 就在婉盈这种纠结的心情当中，春日宴终于如期而来。 第六十一章 这春日宴实在是无好赘述的，婉盈只记得一位位端庄贵气的夫人带着她们家花骨朵儿似的小姑娘们从她眼前飘过,给春意盎然的后花园又添了些许色彩。 这一日的时间里婉盈心里一直绷着根弦儿，就怕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出了什么变故，幸而直到宴会结束,这府里也没出什么事。 跟在世子夫人身后送走各家夫人,看着马车走远,婉盈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只觉得今日这一遭过后她真得好好歇上两天。 虽说婉盈动作轻,只是世子夫人还是察觉到了,只听她笑道：“可是觉得累了？” “倒是真的累了。”婉盈并不遮掩。 吴氏忙道：“我倒是并不觉得辛苦呢。” 世子夫人步子微微一顿,看向眉梢还带着些许自得的吴氏,心里摇头，嘴上却道：“既如此,那便劳烦三弟妹去库房看看吧,那些个归库的物件可都是好东西。” 吴氏忙不迭应是,不见丝毫疲累的就带着身边的丫鬟拐入了另一条道上。 世子夫人示意婉盈上前，携过她的腕子道：“这园子里春光正好，这一日也没得好好看看,正好咱们妯娌一起走走,好好说说话。” 婉盈一愣，不过却也随着世子夫人的步子往前走，她们身后的丫鬟自觉地落后了几步，皆是垂头无声的跟着。 “今日里可是与你娘家人说上话了？” 婉盈点头道：“说了。”侯府设宴，作为姻亲的韩府自是来人的，这次便是楚氏带着还未出阁的四姑娘韩婉月来的，只是楚氏自幼不待见她，是以婉盈也并没有与她说上几句话。 “府上的四姑娘倒是个乖巧的。” 世子夫人这话说的突兀，婉盈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顺着话头道：“四妹妹自小乖巧懂事。” “说来，你这四妹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吧。” 婉盈心里越加奇怪，只是嘴上却丝毫不显：“是呢，家里正在给四妹妹相看亲事，也快要定下来了。” “是吗？”世子夫人微微一笑：“这可是好事。” 婉盈只觉得现在的世子夫人尤其让她看不懂，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说一半藏一半什么的实在太可恨了！这不是瞧不起她这种脑子不怎么好用的人吗？！ 接下来，妯娌两个又说了许多无关痛痒的话，婉盈一一应着，倒是把疑惑都压了下去。 季文衍归家的时候，夜色已深，婉盈见他神色间颇为疲惫，急忙唤来人打来热水伺候他梳洗，“今日里可是忙的很？” “朝中出了些事，倒是难得忙一次。”季文衍笑道：“府里可还好？” 两人在桌边坐下，婉盈拿了筷子一边给季文衍布菜一边道：“府里没出什么意外，一切都好。快些用膳，我看你今日里定是忙的忘了用饭。” 季文衍笑道：“倒是让你猜对了。” 婉盈一愣，“你还真的未用饭？可是朝中的事情很是麻烦？” “只是麻烦一些，倒是无碍。”季文衍不想多说，婉盈见状也不再追问，朝中的事情她从来不主动去探听，反正该知道的她总会知道。 春风吹着时间匆匆而过，一月后，正安安稳稳的看着孩子的婉盈就被两个消息给炸了个目瞪口呆。 “你说四妹妹的婚事定下了？” 前来报信的婆子笑呵呵道：“是呢。” “定的是哪家的？” “是安家的郎君，虽说年纪轻轻，却已经中了举人呢。” 婉盈仔细搜索也没能从脑袋里搜出安家的事情来，这也怨不得她，实在是到现在她还对这各家的谱系搞不大懂呢，那里面缠缠绕绕，实在是让人看得头疼。 只是还不等她消化了这个消息，又有丫鬟来报，说是护国公府上被重兵围了，连护国公府的牌子都被摘了！ 婉盈不由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护国公府啊，只听这名头就知道这国公府代表的是什么地位，现下这护国公府被围了，这朝中定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了！ 不知怎么的，婉盈就突然想起季文衍之前行迹匆匆的样子了，之前忙的连饭都忘了用，莫不是在调查护国公府的事情？ 越想，婉盈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这可真不是小事啊！ 待到了晚上，见了季文衍，婉盈终是憋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季文衍倒也没回避，道：“你倒是猜对了，护国公府牵扯进了立储夺嫡的事情里，落得这种下场也是必然。” “只是，那可是护国公府啊……”婉盈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季文衍道：“正因为是护国公府，是以这府里上上下下才能免于一死，若不然，你今日该听的便是满门皆斩了。” 婉盈：“……”听上去就好可怕！古代真的好不安全！ “胜者为王败者寇，护国公既然敢掺和进这种事情里来，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季文衍神色淡淡的道：“听说今日里韩府派人来报喜了？” 婉盈收起“好怕怕”的表情，道：“是呢，四妹妹的婚事定了，定了一个姓安的举人，只是不知这安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哦？你竟不知道？” 婉盈一愣：“我该知道什么？”可别又是什么吓人的消息！ “大嫂娘家便姓安。” 婉盈：“……” “只不过与韩府定亲的是安家的旁支罢了，虽还未出五服，不过也并不如何亲近。” 婉盈猛然想起之前世子夫人突然与她说起她家四妹妹的婚事的事情，此时听了季文衍这话，不由哭丧脸道：“这话你觉得你自个儿信吗？”若是不怎么亲近，一个世子夫人怎么会提？季文衍又怎么会特意提起？ 季文衍不由笑起来，十分有诚意的夸赞道：“阿盈，你真是聪明了不少。” 婉盈：“……”呸！ “你且放心，那位安家郎君是个出息的，家里也无甚大事，若不然岳父大人也不会应下。” 婉盈哼唧道：“那位安家郎君家里可有什么表姐表妹的？” 季文衍哭笑不得道：“……自是有的，不过都已嫁人，万不会发生你想的那些个事情。” “你怎的了解的这样清楚？”婉盈不由起疑：“快说，你之前是不是早就得了消息？” 季文衍摸摸鼻尖，一把抱起婉盈走向床帐：“好阿盈，*苦短，咱们何必说这些无关的事呢？” 婉盈：“……”这位郎君你转移话题的本事真是与日俱增啊！不要以为本姑娘会被色啊诱啊！ ……………… 这是一片大好春光啊！ 第六十二章 不出一月，护国公府的老老少少被一路押解出了京都，流放到了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闹得轰轰烈烈的护国公府被查检一案终是落下了帷幕，压在整个京都上头的乌云似是也都随着散开了。 “二少夫人，前院里传来话，二爷今日里也不回来用饭了。”黄鹂掀了帘子进来，手上端着的托盘里还放着几只小小的白玉碗，“这是小厨房里新做的甜汤，您和哥儿姐儿快用些。” 婉盈并未有半分惊讶，只叫过四个孩子净手，这段日子季文衍能回来用饭的次数少之又少，偶尔还会近半夜的时候才回来，是以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甜汤香甜却不腻味，婉盈见着四个孩子喝的高兴，嘴角不由微微挑起，笑道：“倒真像小猪。” 几个胆子大的小丫鬟都捂着嘴嗤嗤笑起来，黄鹂白了她们一眼，不满道：“哪里有您这样说哥儿和姐儿的？” 婉盈刚要开口，外面就有丫鬟进来说话，说是侯夫人那里叫人请她过去呢。 婉盈心中疑惑，却并未耽搁，只吩咐人好好照看着四个孩子，这才带着黄鹂和樱桃去了正院。 正院里静悄悄的，一丝动静也没有，婉盈心中咯噔一声，惊觉怕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二少夫人来了，快些进来吧。”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掀了帘子，低眉顺眼的样子，连身上青色的衣衫都黯淡了许多。 婉盈迈步进了房里，只恭恭敬敬的朝侯夫人、二房的婶婶与世子夫人行了礼，又与吴氏相互见礼后，才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 “这下，人也到齐了。”侯夫人手里捻着佛珠，神情淡然：“弟妹，你且说说，你之前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婉盈微微侧目，只见那位侯府的二房婶婶清白了脸，抖抖索索的开口了，“嫂嫂这是要逼死我么？” 侯夫人神色不变，只听世子夫人温声又不失严厉道：“二婶这是做什么？话哪里能乱说呢？若是传到外面去，侯府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此时的婉盈还十分的茫然，她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此时就如同听天书似的，只是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众人的神色却让她知道，这里面怕是有不小的事情。 “嫂嫂，我的苦，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夫人吕氏抹着泪道，她此时似是已经完全看破了一般，再也无所顾忌了：“二老爷顶着芝麻大的官儿，事事不顶用，左一个妾室右一个通房丫鬟的，哪里还有我落脚的地方？您那侄儿又是个呆子，我若不多想些做些，二房可要怎么过活？” 侯夫人放下茶盏，神色淡然：“你的意思是，侯府里短了你二房的钱财生计了？” 吕氏状若未问，继续抽抽噎噎道：“嫂嫂，当着小辈的面儿，我也不遮掩了，您且看看，二房里还有些什么？我这是过得什么日子？” “老大家的，你可听见了？”侯夫人看了世子夫人一眼：“现如今可是你当着家，可是几当家不严，生了事端？” 世子夫人扑通跪下，婉盈一瞧自是坐不住了，也急忙跪下，旁边吴氏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随着跪了下来。 “回母亲，儿媳虽不能说是事事完善，但也是经了心的，侯府自有侯府的规矩，儿媳一切按着规矩来，自问问心无愧，实在是当不得二婶如此说。”其神色并不委屈，颇有一种大义凛然的味道：“望母亲明察。” 婉盈心里急的挠心挠肝，这都老半晌了，她跪也跪了，倒是有个人跟她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就在这一会儿，吕氏憋不住了，起身愤愤然道：“嫂嫂早已知晓实情，又何必惺惺作态？二房的男儿撑不起家门，我为着自个儿的儿孙多多着想又做错了何事？你们婆媳两个又何必在我跟前做戏？” 侯夫人终是冷了脸色，微微上挑的眼睛瞪向丝毫不知悔改的吕氏，沉声道：“你这愚妇，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先如今侯府正如烈火烹油，你竟不知死活的赚起黑心钱来？你可知道，若是有人知晓威远侯府二房当家主母竟然放起利钱，整个侯府都得被你这愚妇给拖累！” 婉盈心中一惊，心道她这位二婶平日里看着虽不怎么精明却也不傻，怎么竟会干出这种愚不可及的事情来？ 深吸了口气，挥开吴妈妈的手，侯夫人冷声道：“此次若不是老大家的察觉的早，你哪里还有命跟我说话？我自问并未亏待过二房一家，自己的爷们儿儿子不顶事儿，就别怨到我这里来。”说吧，也不管吕氏神情如何，只看着仍跪在地上的三个小辈道：“叫你们过来，便是让你们知晓实情如何，你们且给我记住，只要一日身在侯府，那便不能做那起子狼心狗肺的事情！” 几人急忙应是，这才起身。 后面的事情如何婉盈并未详细打听，只是多多少少的听了一耳朵，放利子钱的事情被侯夫人彻彻底底的抹平了；差点闯了大祸的吕氏被禁足，美名其曰为子孙祈福；二老爷则被怒气正盛的威远侯一脚踹出了十米远，都在床上养了十来天了。 被迫看了一出戏的婉盈对此只有两个感想：其一，古代的女子虽说精明的多，但也总不缺脑残的；其二，说一千道一万，这一切都是男人的错！ ——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啊！ 只不过后来婉盈很快就把这事儿放到了脑后，实在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让她压根没心思去想这件已经完全被处理好的事情了。 先是嫁入卢府的韩婉怡又闹腾了起来，差点把好不容易早产生下来的哥儿给折腾没了，那点子夫妻情分早就被磨光了，若不是卢府得罪不起尚书府，这亲事早就散了。事儿闹得大，婉盈自然是要回去看看的，看着韩老夫人眉宇间的愁苦，她心里终是不好受了。 只是这事儿才刚结束，威远侯府里又来了新麻烦，刚刚安分了没多久的二房，似是要崛起了——二房的一位小庶女被提亲了，而这提亲的人家，则是三皇子的母家。 细细一想，事情好像不大对头了。 锦绣前程 第六十三章 三皇子母家姓陈，原就家世不显，在遍地不是皇亲就是高官的京都更是都连颗豆粒儿都算不上，顶多是颗小芝麻，是以在这种立储的关键时候他们试图扒到威远侯身上，那意图不要太明显。 能在京都里混出头的都是人精，就连婉盈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旁的人更是看的清清楚楚，当然，这些旁的人里可不包括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季二老爷。 自认为是侯府半个主人的季二老爷对于二房的处境那是极度不满意，凭什么大房吃香的喝辣的而他二房就只能干喝汤啊？他哥不厚道，那他得自救啊！是以当陈家递上这个“橄榄枝”的时候，季二老爷很高兴的就忘了身上的伤，乐呵呵的抬手就想接过来……然后就差点被威远侯剁掉手…… 威远侯看着不成器的弟弟也是心里苦，有这么一个糟心的兄弟在，威远侯府何愁不倒啊？！ 心里苦的威远侯决定不忍了，他大张旗鼓的把季二老爷送到远离京都的深山别院里休养身体去了，随行的还有被禁足的二夫人吕氏跟那个被提亲的小庶女，至于季二老爷那些漂漂亮亮的小妾，想走的就给了银钱送走，不想走的则被圈在了各自的小院里，等闲不得出门。 威远侯这番动作实在是太大，比之前陈家来提亲时的动静都大，整个京都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盯着，陈家就这么被狠狠地打了脸、看了笑话，面上还不能掀桌子生气，谁叫他们心里没底呢！ 心胸不怎么宽广的三皇子自觉被打了脸，哄着他亲娘去老皇帝耳朵边上告了状，双眼都有些浑浊的老皇帝老神在在的就在朝上问起了这事来。 威远侯表情纹丝不动，道：“回陛下，微臣家不成器的二弟身子不好，需要休养，他那丫头是个有孝心的，便跟着去了，只能辜负陈大人家好意了。” 老皇帝撩了下眼皮，微微点头，这事儿就算扯过去了。 且不说三皇子一脉是如何的暴跳如雷、忧心忡忡，此时这些立在朝堂上脑子转的飞快的大臣们皆是心里一突，渐渐的就看清楚了皇帝的本意，没有一个皇帝会让他认定的继承人丢如此大的脸面！三皇子，从来都不是储君的人选！再有一点，威远侯的态度太坚决了，他如此不计后果的得罪三皇子，不就是因为三皇子与皇位无缘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立储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没了三皇子，还有谁能比得上四皇子呢？ 当然，婉盈对于朝堂上的事情知道的本就不甚清楚，这些事情都是季文衍说给她听得，权当是来增加夫妻感情了。 “既然陛下的意思一直很明确，为何三皇子还要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跟侯府扯在一起？”婉盈不是不好奇的，虽然说天家无父子，但皇帝也不能就这么耍着自个儿的儿子玩吧？ 正翻着书的季文衍满不在乎的道：“陛下的血脉太少了，只有两个还算成才的成年皇子，既然都成了皇子，为何不能做皇帝呢？” 婉盈恍然，又听季文衍道：“再者，任哪个帝王也都的是踏着鲜血上位的，若是没有三皇子，四皇子就过得太安逸了。” 婉盈不由打个冷颤，低声道：“这也太吓人了些，总归还是父子兄弟啊，这皇家人也都太冷血了些。” 此时午睡够了的平哥儿和安哥儿被奶娘抱了过来，季文衍扔下书笑眯眯的接过两个孩子，随意道：“皇家无情，本就是如此[彩云国]昏君的指导老师。” 婉盈叹口气，便也略过这话题不提，总归她也不是皇家人，想那些又有何用呢？只是历来新皇登基都是伴着鲜血过来的，威远侯树大招风，又哪里能独善其身呢？ “对了，我倒是忘了问，为何也把二叔家的妹妹也送走了？”说来说去，那丫头还是个受害者呢。 没成想季文衍一句话就让婉盈愣了：“若是没有这丫头掺和，陈家又怎么会偏偏看中她？” “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总之，她并不无辜。” 婉盈：“……”这个让人发寒的世界啊！ 甩甩头，把杂乱的念头抛到脑后，婉盈接过平哥儿逗弄了起来。 “这也过了七八日了，吉祥和如意这两个丫头还真是乐不思蜀了。”婉盈忍不住抱怨，闺女不恋家，真是让人头疼。 “我今日倒是跟着岳父去府上看了看，两个丫头脸面大的很，都被岳父允了进书房了。”说到这个，季文衍十分的与有荣焉，完全一副傻爸状态。 婉盈：“……我还给她们布置了一个小书房呢！”这还是不是亲闺女了！大人的书房有什么好玩的！ “这如何能一样？”见婉盈黑脸，季文衍忍不住笑道：“罢了罢了，我这几日都得了闲，赶明儿我与父亲和岳父都说一声，接上吉祥如意，咱们一家去京郊看看，总是闷在府里也不是样子。” 婉盈眼睛一亮，就算被平哥儿挠了一下也没觉出疼来，“真的？” “自是真的。” “那能带上祖母么？”婉盈道：“最近事情多，祖母心里藏着事儿，还是出去逛逛的好。” 季文衍很干脆的回道：“那我这就遣人去问。” 最近韩府破事儿多，虽说韩老夫人能躲个清净，也有吉祥如意陪着，但只要是在这府里，糟心事儿就一件接一件的往上赶，让人实在清净不得。是以当老夫人得了季府的信儿后，十分干脆的点了头，送走了人转身就遣人收拾起行装来，半点儿没理她儿子韩大人。 对此，韩大人唯有苦笑：“母亲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有二丫头和女婿在，我也放心。” 韩老夫人神色淡淡：“他们自都是好的。” 听明白了亲娘话里的意思，韩大人尴尬的捋了捋胡须，“楚氏那儿我自会再说，三丫头那边还是要劳您多费心的。” 韩老夫人叹口气：“我费心又有何用呢？”老太太是真的心灰意冷了，有韩婉怡那么个孙女，她就算是操碎了心也没用。 韩大人越加尴尬，眼角瞅着吉祥如意过来了，便忙不迭的逗起了小的，眼见着亲娘露了笑脸，韩大人总是松口气，他这也算是另类的彩衣娱亲了吧。 第二日，天气大好，季文衍与婉盈去韩府接了一老二小，兴致勃勃的朝京郊出发了。 锦绣前程 第六十四章 威远侯府在京郊有座不大不小的庄子，修葺的十分雅致，可惜侯府众人都是难得清闲之人，这座庄子也就闲了下来。 去的路上，穿来几年的婉盈连同四个小娃娃都有些疯，四个娃娃是好奇这处处没见过的景儿，而婉盈则是打心底里高兴——她过得好不容易的呀凤飞翱翔之黑曜！终于能出来放风了！还是大自然的空气清新啊！ 骑在马上的季文衍回首一看，只见他家夫人连同两个小脑袋正卡在窗子上，听车里面动静另两个没冒脑袋的小家伙还不高兴呢。 “父亲……”最为活泼的吉祥毫不吝啬的给了季文衍一个大大的笑容：“漂亮的马儿~” 季文衍一挑眉：“吉祥要骑马？” 吉祥大眼睛闪亮亮，忙不迭点头，婉盈轻轻拽了她头上的小铃铛，好气又好笑：“才多大的人，还敢骑马了？” 吉祥撒娇：“就要骑马~” 婉盈还要再说，季文衍却停了马，等马车经过的时候把小小的吉祥从窗子那儿抱了出来放到了马背上，“今儿天好，骑骑马也不错。” “就你惯着她。”婉盈白了喜滋滋的父女二人一眼，看了眼文文静静的如意道：“你这丫头可想去？” 如意摇摇头：“如意要陪曾外祖母和娘亲。” 婉盈登时喜笑颜开，哎呦她家小宝贝儿真是好可爱~ 半路叽叽喳喳，到了后面几个孩子就困了，婉盈与韩老夫人哄着四个孩子睡了，只觉得耳边顿时就清净了。 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婉盈缩回脑袋，小声与韩老夫人说起话来：“祖母，您这次出来可什么都别想，只高高兴兴的玩就好了。” “这是自然，难得出来，自是要玩个痛快。”韩老夫人低声笑道：“我也老了，还能管得了多少事呢？只求你们都平平安安，我这个老婆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婉盈忙道：“祖母也不是很老，还能吃喝玩乐好多年呐。” “你这丫头……”韩老夫人探手轻点婉盈的额头，笑了一下，叹道：“我瞧着，你们这些小辈里也就是你过得最如意了，二丫头，你这样就很好。” 婉盈点点头，见韩老夫人神情疲惫，忙道：“祖母，您也眯一会儿，等到了地儿我叫您。” 韩老夫人点点头，她年纪大了，精神头儿确实不大好了，这才多久的路，就累的不行了呢……岁月催人老啊…… 婉盈听见韩老夫人轻轻的叹气，抿了抿唇，越发觉得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不好做，这个世道啊…… 京郊确实比京都里面好多了，婉盈并老夫人和四个娃娃玩的颇有些乐不思蜀，若不是季文衍只有三日的休沐，他们怕是还要多待上几日玩尽兴才好。 “父亲，我们何时再来？”吉祥牵着妹妹的手，拉着季文衍的袖子问道，这里有大狗小狗还要小兔子，实在是比京都里好玩太多啦。 季文衍抱起二人放到马车上，笑道：“若是你们两个听话，那以后便能多来。” 如意笑眯眯：“我与姐姐都很听话，弟弟也听话的。” 婉盈白了季文衍一眼：“你可别轻易许诺，这两个妞妞记性可好了吃货王妃。”季文衍一年里能得这么一次闲就不错了，哪里能多来几次？ 季文衍道：“若是我不得闲，你便邀了他人来顽也是可以的。” 婉盈心里一动，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动了，这一来府里规矩大，一次两次还可以，总是出门便不大好了；二来，她也舍不得把季文衍自个儿扔到京都里，她家男神可是个香饽饽，她必须打起精神来防火防盗防小妾！ 回去的路上，一直保持沉默一脸严肃的韩老夫人终是忍不住叹气了：“这下回去了，下次还不知何时才能再出来呢。” 婉盈笑道：“祖母若是想出来了，便叫人去侯府与我说一声，我总是能找到机会陪您出去看看的。”她指了指四个小家伙，压低声音道：“这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可是我的护身法宝呢。” “又促狭……”韩老夫人笑了：“回了府里，你这性子可得收收了。” “祖母放心，我都晓得的。”婉盈活了两辈子，就算不怎么聪明，但是什么话该说什么事儿该做还是知道的：“再有，祖母回去了之后可不能动气了，府里的事情自有父亲和母亲解决，便是三妹妹那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想起那个不省心的孙女，韩老夫人就头疼，这都是一个府里养大的，吃的喝的虽说不同但也都差不离，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只知道惹是生非的孙女呢？若说嫡庶之分，可也还有一个嫡出的大姐儿啊，那可是最为懂事的一个啊…… 婉盈自是不晓得韩老夫人心中所想，旁的话也不多说，只是送韩老夫人回韩府的时候多叮嘱了几句，顺便问候了亲爹嫡母生母各一句，然后便继续赶路回侯府了——将将一日的马车，她真是颠簸不起了！ 侯府里气氛一如既往的和谐，夫妻二人收拾了一番后便带着犹在打着小哈欠的娃娃去正院里请安，偷懒了这几日，回来后又要开始打卡了。 几日不见，婉盈发觉侯夫人对她的态度好了些，不过那丁点儿的笑意在威远侯出现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快的婉盈以为自己眼花。 “时辰不早了，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便先回去歇着吧。”侯夫人淡淡道：“孩子也都困了。” 夫妻二人自是应下，临出门时却听威远侯叫住季文衍道：“用了晚膳后你便去前院一趟，我和你大哥有事与你商量。” 季文衍应下，心中略一思索，便也猜了个□□不离十，如今京都里的形势，左右是逃不开那个泛着金光与血气的位子的。 等回了院子里，婉盈张罗着几个小的去睡了，吩咐道：“一个时辰后便叫醒他们起来用些吃食，省的到了夜里睡不着闹腾。” 黄鹂几个应了，也各自下去歇息。 婉盈摘下头上的钗环，看着季文衍道：“我瞧夫人看着侯爷的神色不对，咱们不在府里的时候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长辈的事情我可不知晓。” 婉盈哼了一声：“你可莫要与我说谎话，还不快如实交代。”她信了这话才是有鬼，看她男神那表情，哪里是不知道的样子？ 季文衍一笑：“瞧你，竟是越来越凶悍了……罢了罢了，我便说与你听吧。” 锦绣前程 第六十五章 前文便已说过，威远侯夫人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个十分合格的当家主母，用婉盈的话来说，侯夫人就是个有钱有权有头脑有美貌还有超棒身材的超级女神——一辈子都应该被奉在神坛的那种！ 因而，当听了季文衍的解释之后，婉盈的第一反应就是：侯夫人嫁给威远侯这个大渣男真是亏大发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季文衍点点婉盈的鼻尖，笑道：“长辈的事情不是我们该管的，你可别乱说话。” 婉盈皱着脸使劲儿忍了又忍，半晌还是没忍住开口了：“阿衍，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我就觉得侯爷不能这么待夫人。”不等季文衍开口，又道：“虽说我不该说长辈的不是，可我真的憋不住了，夫人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这么些糟心事儿！” “阿盈，慎言。” 婉盈腾的站起来，索性理智还在，知道压低声音：“可我憋不住了，阿衍，我就跟你说说行不行？出了门我就再也不说了。” 见她表情可怜兮兮，季文衍登时哭笑不得：“你说罢。”他总是知道自己的小妻子会有些与众不同的想法的。 “阿衍，我与你说心里话，夫人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主母了。”婉盈被季文衍拉着坐下：“你也知晓韩府的事情，我也听过其他府上的传言，没有哪个当家主母能做到夫人这样了……旁人总说，侯爷十分敬重嫡妻，可若是侯爷真的如此，又哪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季文衍叹气：“阿盈，你总是这么天真。” 婉盈摇摇头：“我并不天真，所有的事情我都懂得，只是懒得说而已，若是所有的事情都扯到权力与地位上，那这日子还过得什么劲儿？侯爷若是真的敬重夫人，现如今就不该再把姨娘的事情拿出来说，到了这时候再提，又有何用？平白扰了姨娘在下面的清净。”若是真的有心，早八百年前干嘛去了？ 婉盈抬手轻轻抚平季文衍皱起的眉头，轻声道：“阿衍，我知你心里定也不痛快，虽说咱们做不了什么，不过偶尔这么唠叨一下也挺好的，说来我也只是抱怨几声，这话可不敢再与别人说的。” 季文衍握住她的手摇摇头：“你啊，总是有理的。”顿了顿，又道：“姨娘的事情我已放下，父亲那边的意思我也知晓，你放心，过去了便过去了，听你这么一通抱怨我倒是该笑了。” 婉盈哼一声，十分得意于自己越来越顺溜儿的嘴皮子。 以前的时候，婉盈总是怕碍了侯夫人的眼，除了请安的时候并不常往主院里凑，不过自从觉得自己看透了威远侯的“真面目”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有必要拯救一下心中的女神，因而，这几日她往主院里跑的就有点儿勤快了。 “今个儿日头好，夫人要不要出去逛逛？”婉盈笑眯眯道：“吉祥和如意就喜欢这时候出门晒太阳，我拦都拦不住的去年欢笑已成尘。”这话是真的，幸亏现在阳光不太晒，不然两个丫头早晒成小黑球了。 婉盈话音刚落，侯夫人身旁的吴妈妈附和道：“二少夫人说的是，难得好日头，去园子里看看也是好的。”她倒不是特意附和婉盈的话，纯粹是见主子心情不好，顺势而为罢了。 侯夫人眉头微皱，很快便舒展开：“也好。”她的眼神状似不经意的扫过正扭着小屁股动来动去的吉祥和小口啃着点心的如意，应了口。 婉盈眼睛一亮，心里还是有点儿美的，付出总是有收获的，瞧，现在她不就跟侯夫人改善关系了吗？ 在园子里说笑了一个时辰，婉盈喜滋滋的带着两个快要玩疯了的妞妞回去了，心里想着过两日还要再来一趟。 坐在亭子里的侯夫人神色淡淡的朝身旁的吴妈妈道：“你可知道她这几日凑到主院有何用意。” 吴妈妈笑着回道：“夫人问了，老奴便说了，二少夫人的用意可都写在脸上呢，便是老奴想乱猜都不能。” “哦？” “二少夫人这是想与您亲近呢，两位姑娘虽说年纪小了些，但也都是有心的。”跟了侯夫人一辈子，吴妈妈也是个聪明人：“夫人，老奴便逾越一回，您便只当府里没侯爷这个人，只享这天伦之乐罢。” 侯夫人斜了她一眼：“胡言乱语。”说完，轻轻叹了口气：“说来，那个女人一辈子却也并不是一事无成，虽说选的男人不顶事，生的儿子娶的儿媳倒都是能干的。” 吴妈妈重新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可惜没有享福的命。” 侯夫人神情怅然，“时也命也，强求不得。”活了大半辈子，她也看开了，女人总是没有男人心狠的。 婉盈过了几日悠哉悠哉的小日子，逗弄逗弄四个孩子，赚点儿以后的聘礼嫁妆，还没跟她家男神恩爱够呢，随后没几天季文衍便又开始早出晚归了，偶尔还会夜不归宿，迟钝如她，也察觉出不同来。 这一日，去世子夫人那儿看宝宝的婉盈忍不住问道：“大嫂，外面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总觉得不大对头呢。” 难得清闲的世子夫人指了指上面，道：“左右不过是因为那事儿罢了，现如今还好说，再过段时日，怕是要出大事了。” 婉盈大大的叹口气，想起之前学的历史，紧张兮兮道：“大嫂，怎么办？我好像突然紧张了。” 世子夫人忍不住笑道：“天塌了还有男人们顶着呢，你紧张作甚？你呀，且放宽心吧，咱们威远侯府万不会有事的。” 婉盈想想自家男神在临安那一块做过的事，对这句话表示怀疑，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参与进夺嫡里去，即使威远侯府不参与，她家男神也肯定参与了。 “你啊，还真是……”婉盈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世子夫人噗嗤一声笑出来：“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倒是想的多，真是长不大。” 即使被取笑了，婉盈依旧忧心忡忡，啊，突然觉得心好累，在古代混日子真的是得小心小心更小心啊！ 锦绣前程 第六十六章 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溜走了，直到冬日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飘下来，婉盈才惊觉，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还真是在混日子啊！ 婉盈撑着下巴胡乱的想到，现在她优质老公有了，还一下超生了四个娃儿，还不到二十的年纪，就已经成了家庭主妇了……说好的在古代混日子要小心更小心呢？ “夫人，前院里传话来了，”黄鹂掀开帘子进来，带入了一丝凉气：“二爷今日还是不回来，侯爷跟大爷也没回呢。” 婉盈眉头微皱：“这是第几日了？” “第五日了。” 婉盈细细一想前日里世子夫人与她说的话，越发觉得现在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老皇帝近日里行事越发荒唐，连朝都不上了，只顾着与新晋的宫妃嬉闹，还光明正大的养着几个炼丹的道士，旁的什么都不顾了——这就是作死的节奏啊逗比系统求放过！ 想罢，婉盈嘱咐道：“黄鹂，你去传一声，这些日子都老老实实的，可别出去给府里惹麻烦。” “晓得了。” 婉盈叹口气：“唉，真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顿了顿，摇摇头，索性甩掉这些糟心事儿：“四个小家伙儿肯定醒了，你去叫人准备些温热的吃食，我与他们玩儿去。” 黄鹂应了一声，出去做事了。 婉盈抿了抿唇，深深地吐了口气，告诉自己，她家男神那样厉害，肯定是没问题的！ 将将一个冬日，婉盈就只见了季文衍几面，到了后来，更是只能听个信儿，连人都见不到了。 婉盈原本以为就算是要改朝换代也得等到过了这个年了，可是没想到刚过了腊八，这天，就彻底的变了。 “可是害怕？”世子夫人逗弄着府里的几个小孩子，见婉盈愣神，笑问道：“便是怕了，我也不会笑你。” 婉盈回神，摇摇头：“倒不是怕了，只是担心罢了……虽说二爷从不与我说那些事儿，可我总不是傻的，该知道的，猜也能猜出来了……大嫂，您便不担心么？” “自是担心他们受伤的，”世子夫人神色轻松：“便是母亲，也担着心呢，只不过咱们威远侯府的人可是福大命大，定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婉盈擦了擦吉祥脸上细小的汗珠，低声道：“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其实我压根就没想过二爷能这样厉害的，我就想着跟他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养娃儿赚钱，闲的时候还能出去游山玩水，多好……只是而我知道二爷不是那样的人，他的心里总是有大抱负的，不过有出息的男人才讨人喜欢嘿嘿……”说到最后，婉盈突然就被自己给说服了。 世子夫人：“……” “大嫂，我想开了，二爷那么厉害，肯定事事顺利！”婉盈把快要爬到他身上的臭小子提溜下去：“我瞧着外面天渐晴了，这事儿啊，肯定也快要过去了！” 世子夫人简直不知道该要说什么了，就没见过心这么大的姑娘，不用别人安慰自个儿就能想的这么通透也是一种能力了。 事实证明，婉盈还是有些当神棍的潜力的，一个没什么喜庆气儿的年过去后没多久，就传来了老皇帝殡天的消息，同时来的，还有四皇子被册封为太子、不日登基的消息。 好消息传来的第三天，季文衍，回来了。 回了府先去给侯夫人跟世子夫人报信儿的季文衍一回到自家小院就受到了婉盈的热烈欢迎：“先去沐浴更衣，我让人准备了些吃的，等你歇好了咱们好好说说话。” “吉祥他们呢？”享受着婉盈的贴心待遇，季文衍的疲惫一扫而空：“这些日子冷落你们了。” “昨日里祖母说好长时间没见，想念他们，我便把他们都送过去了。”婉盈道：“没什么冷落不冷落的，我又不是粘人精。不过吉祥他们倒是想你想的紧，后面没你什么事儿了吧？” “没了炮灰药别停。” “那便好，明日里接他们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婉盈帮他擦着头发：“对了，怎么不见侯爷跟大哥？” “父亲与大哥还是事情处理，稍后便回。”用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季文衍舒服的叹口气：“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还是家里好。” 婉盈笑眯眯：“知道我的好了吧？” “为夫一直知道夫人的好。”季文衍笑道：“这几日，也让你知道为夫的好。” 婉盈一愣，脸红了：“呸，不要脸！” 季文衍嘴角一勾，只一个微笑就让婉盈瞬间着迷——妈蛋，男神又使用美色技能勾引她了！ 月余，新皇登基，改年号元隆，大肆封赏有功之臣，婉盈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家男神再次升官——正三品的吏部侍郎——这还不到三年呐，一口气升了两级，这速度略快啊！ “诶嘛呀，我这就成这么厉害的诰命夫人啦？”婉盈觉得有点儿不真实：“阿衍，你怎么就这样能干呢？” 季文衍好笑的摇摇头：“这就厉害了？” 作为一个没什么大本事的小市民，婉盈表示这样就很厉害了，不过，“阿衍，你以后可不能太忙啊，你的年纪又不大，做到这样高的位置就够了，不然以后该多累啊？” “而且啊，树大招风，做人还是要低调的好。”婉盈煞有介事的道：“还有呀，你以后还是要继续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小妾什么连想都别想，有空做陪陪我跟孩子们，知道吗？” 季文衍笑眯眯的勾了下婉盈的鼻子：“是，我的好夫人。” “嘿嘿……”婉盈终是憋不住傻笑起来，都说傻人有傻福，她还真是走了大运了才能嫁给这么一个大号的男神！ “阿衍，以后我们要好好过日子呀。” 男神，我是如此的宣你啊！ 后记 春夏秋冬，时间悄无声息的滑过，婉盈与季文衍相知相爱，相依相偎，一起走过无数个平淡却不无聊的日子，他们一起看着儿女长大、娶亲、生子，看着彼此头上生出华发、脸上长出皱纹。 “阿衍，我们一起变老了呀。”一辈子顺顺遂遂的婉盈依旧有些傻乎乎的，此时的她已经不能站很久了：“只是你怎么还是这样好看呢。”明明都是一个老头子了。 “你也好看。”季文衍的温柔从没有变过。 “嘿嘿……阿衍，我要是先走了，你也要好好的呀。”婉盈早就看开生死了：“咱们下辈子还在一块儿，到时候你依旧不能嫌弃我。” 季文衍轻轻拍拍她的手：“好。” 老了的婉盈笑眯了眼睛，哎呀，生生死死都能跟男神在一起，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阿衍呀，我会一直宣你啊！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