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灰のAsada。）为您整理制作 ============ 《过海飘洋》 作者：朱颜晚 ============ 第1章 前言 开新文啦！ 容我吼三声！ 啊啊啊！ 欢迎各位可爱的读者提出各种bug。 第一，错别字bug。 第二，与事实不符的客观bug。很多东西我也是查资料的，所以肯定有疏漏之处。 第三，与文中人物的性格性别不符的逻辑性bug。 这些bug，我会收集起来，然后找时间集中修改。 我想写一个故事，一个符合逻辑的故事，所以，故事里人物的行为举止，我会争取写得符合他们自身的性格和经历。这是我的最高目的。但是笔力有限，也许…… 嗯……我会尽力的。 给自己加个油！ 至于剧情或者其它主观的东西，很多时候无法说清到底谁对谁错。 举个母上大人给我讲的微信段子。 有一家人有三兄弟，家中爸爸经常家里暴力打妈妈。 老大想：“妈妈好可怜，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的。” 老二想：“原来可以这样对老婆。以后我老婆不听话，也要好好教训她。” 老三想：“这种暴力的家庭生活太痛苦了，以后我不结婚。” 每个人，每个读者，因为自身经历性格想法不同，对同一件事，肯定有不同的见解。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跟你所有的想法都一致？ 如果有的话，妹子们可以找到这个人，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携手共度一生了。 哈哈！ 所以，欢迎大家热烈讨论，但是不要吵架，更不要上升到政*治国家的境界。 人家一个小文，hold不住这么大的thema（题目）。 我写文的初衷，是自己写得开心。 所以，我希望读者们看得开心。 多多留言和我交流哦！ 上个文，很多人觉得我写的是自己的故事。 人家说，每个作者，第一篇文，大多是写自己的故事。 我的第一篇文是《慕尼黑的暖冬》，不是《德国小媳妇的成长史》。 为什么没有什么人说我是苏碧菡呢？ 难道因为苏碧菡是大美女！？！ 我伤心的懂了…… 然后，顶着锅盖说一下更新问题。 《慕尼黑的暖冬》，才九万字，拖拖拉拉写了一年。额，这个速度…… 《火星换地球》，脑抽无存稿裸开。对不起，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坏银…… 但是，我在此许诺，绝对不会坑！ 我这个资深读者深切了解你们对于坑的怨念。 《德国小媳妇的成长史》，存了七八万字的稿，赶上圣诞节，有好多时间码字，这才达到了日更的最高境界。 日更，有长长的评加更。无一天落下，最后番外还一天好几更！ 哎，长长的评，天真的我不懂，以为取个题目写的字数多了就是长评。 后来才知道，不到一千字都不算长评。 所以，文里面的长评数量还是零…… 被人骗了好几次加更。呜呜呜呜…… 开玩笑啦，我非常感谢写了那么多字评论的你们，尤其是不错君。哈哈！ 鞠躬拜谢！ 但是，之前的记录太完美。 心痒痒的想要保持，雄心万丈想存十万字，许诺了三月开文。 可是，唉…… 白天八小时上班的我，时间真的太少，手速真的太渣…… 存到三月中旬了，仔细数了数存稿，十万字还遥遥无期。想存十万字加上之后日更的话，最早要五月份才能开文。 可是我都说了三月开文了嘛，所以硬着头皮上来开了，但是只能隔日更…… 你们，尽情的用留言来鄙视我吧！！！ 隔日更，早晨九点，与你相约。 每章至少三千字。 哪天码字数量高了，会酌情加更。 有长评的话，记住，是长评，不是长长的评哦，也会硬着头皮加更。 对于追文的同学，我不胜感激，在此三鞠躬！ 那养肥党们，我实在太心虚，也无话可说，只能请你们回头杀文的时候记得留言哦！ 哦，假如你们有人觉得这篇文里的某些梗眼熟，那我心虚的给你打个招呼。 六七年前，年幼无知的我，开了个文。后来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之后忙于学业，坑就荒芜了。这个文，是那个坑，改了文名，改了男女主设定，改了故事大纲，采用了一些小梗，重新写的。 那个文，也没几个人看，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有印象。 但是，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看的那几个人。 那个坑，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所以，我绝对，不会再有一个大坑了…… 放心，《火星换地球》，我会填的。 谢谢大家！ 最后，重要的话说三遍： 我不是沈晶晶，沈晶晶不是我！ 我不是沈晶晶，沈晶晶不是我！ 我不是沈晶晶，沈晶晶不是我！ 就这样，losgeht’s！ 第一章 万事开头难 2009年初秋的德国南方小城，蓝得清澈到底的天，正午的阳光还残留着盛夏的余温，很多年轻人都还穿得十分清凉，享受着这最后的美好阳光。 沈晶晶一个人行色匆匆地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无心去欣赏周围的异国风情。 来到德国a市已经三个星期，之前短租一个月的地方眼看就要到期，再找不到房子沈晶晶就要流落街头，或者去住按天算钱的青年旅舍。饶是一向镇定的她也焦急不已。 留学之路，始于找房。 找房难，难于上青天啊！ 以前就听说每年九十月份德国各个城市找房子很难，但是难到这种程度，还真是远远出乎沈晶晶的预料。 在德国上学，没有房子，没有固定的地址，就无法去市政府注册，无法去银行激活账户，甚至无法去学校注册，以至于最后无法拿到长期签证…… 唉，房子啊房子，这里这么大，怎么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呢？ 路过市中心，和平鸽随着沈晶晶的脚步纷纷惊飞，在她走后又飞回原地。 她停下脚步，看到路边有卖经典德国面包夹烤肠的，顾不得心疼这大约二三十块人.民.币的超级价钱，买来果腹。 她毫无形象的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黑漆漆的长发散落在地上，看着飘着朵朵白云的天空，吃着烤肠，看看手表。 再过一个小时就到了她约的一个看房时间。 她三口两口咽下面包烤肠，猛喝了几大口水，扑打干净身上的面包碎屑，起身去坐电车。 突然风云突变，大雨说话间倾盆而下。 沈晶晶匆匆忙忙赶上一趟有轨电车，但是仍然浑身浇得湿透。 唉，人倒霉的时候，连老天都不会帮你。 德国人一向守时，看房子迟到，你已经可以跟房子挥手拜拜了。 沈晶晶决定就这么湿漉漉的去看房子，单薄的背影格外萧瑟。 若是自己这么可怜的样子能让房东大发恻隐之心，把房子租给自己，也不失为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 一路上，她都在用德语默背有可能会问到的问题。 这段时间以来，她也看过几次房子，可是每次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把她拒掉了。 今天要看的房子，说实话，原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原因无它，自然是价格太贵。 三百二十欧一个月的价格，比学生宿舍刚刚近二百欧的价格多了一百多欧，够她一个月的饭钱预算了。 可是如今，她也实在没有其它的选择，只能先去看看。 ** 大约二十分钟后，电车渐渐驶入一片人烟稀少的住宅区。 这一片儿的房子不再是市中心的公寓楼房样式，而是一栋栋单独的别墅。 沈晶晶下了车，看着地图和路标，沿着小路穿过一座掩盖在绿树林中的小桥，桥下的流水十分清澈，还能看到一只只鸭子游来游去，格外逍遥自在。 过了小桥，穿过一条林间自行车道，是一大片的碧绿草坪。 阵雨过后，太阳又冒了出来，沈晶晶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推着婴儿车散步的妈妈们。温柔的目光时刻注意着自己宝宝的一举一动，画面格外的温馨。 她一阵心酸，不敢细看，低着头匆匆小跑路过，沿着居民区的马路来到一栋经典的德国木制结构房屋跟前儿，对比了一下地址，按响了栅栏上的门铃。 房子颜色棕白交错，棕色的半人多高的木制栅栏里面还有小片儿的花丛，姹紫嫣红甚是漂亮。 沈晶晶心里已经在。 这个地方看起来太德国化了，估计房东是比较保守的德国人，不太可能会租给自己一个外国人。 罢了，反正房租也太贵，走个过场得了。 门铃滋滋滋的响了起来，趁着门铃响的时候，要立刻推门而入，否则等门铃不响了，门就打不开了。 沈晶晶第一次看房就闹了笑话，愣是让人帮她按了三次门铃才得以打开门。 刚进门，顺手掩上栅栏，她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德国男人走了出来。 不苟言笑的样子，深刻的五官好像雕刻的一样，简洁贴身的白色衬衣，质地良好。 沈晶晶差异于他的年轻，看起来好像还不到三十岁。 这帅哥是房东先生？ 她略为局促的抻了抻自己还有点湿的深色碎花上衣。 他伸出手，声音干脆爽朗：“您好，我叫马克（mark）。” 沈晶晶也伸出手跟他交握：“您好，我是晶晶。” 马克大步流星的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我过会儿还有一个会议，我们快一点解决吧。我先带您参观一下房子。” 沈晶晶跟在后面，幸好身高一米七的她腿也挺长，步子迈得频繁一点，勉强能跟上他的速度。 “底楼是客厅，厨房，一个房间已经租给一个德国女生了。另一间房是空的。”他打开最尽头的一扇门，里面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铺着木地板，大约十四五平米的样子。 “没有家具。”他补充了一句。 沈晶晶心底叹了一口气，大概扫了一眼，点头示意看完了。 房门对面有一小扇门，他推开给沈晶晶看了看，“这里是厕所。”接着又推开旁边的门，“这里是浴室，有浴缸和淋浴，随便您选用。” 沈晶晶简单观察了一下浴室和厕所，清理得很干净，梳妆台上也一尘不染，只在角落摆着牙刷牙膏和沐浴用品，还有好几个抽屉都可以放东西，窗台上还摆着两盆花， 跟着，沈晶晶又随他来到厨房。 厨房倒是面积很大，阳光充足，厨具炉具洗碗机微波炉烤箱冰箱一应俱全。 刚看到空荡荡没有家具的房间，沈晶晶就已经打了退堂鼓。 听说德国的家具也很贵，她还是想找个有家具的房间。 可是这明亮的厨房，宽敞的卫生间，吸引力却又挺大。 而且就在她的房间对面，用起来也舒服。 马克随手拉开厨房木制餐桌旁的一张椅子，伸手示意沈晶晶坐下，自己在又拉了一张坐好，穿着黑色西裤的长腿伸直，略微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底楼就是您看到的这些。主要就是您和另外一个女生用。一楼是我们的办公室，会议室和客厅，还有一个简易的厨房，希望您没事儿不要上楼打扰。二楼是我们的卧室和卫生间，休息时间有事您可以上去找我们。另外，地下室还有两个洗衣机和晾衣架，您可以尽管使用。” 他一口一个我们，听起来貌似还有其他的房东。 沈晶晶怕自己的德语不过关听差了，没敢细问，点点头，微笑，表示一切都好。 马克打量了一下沈晶晶，看得她头皮发麻，脸上的微笑都快挂不住时，开口了，“我有几点要求。麻烦您听一听，如果同意，我们可以继续往下谈。” 沈晶晶正襟危坐，点了点头，白皙的脸色更加苍白，神情有点紧张。 “第一，我们需要绝对的安静。因为楼上是我们的办公室，所以我不希望您用大音量音响放音乐，不希望您邀请朋友来开派对。” 沈晶晶点头，“没问题。我独自一人来到德国，在这里还没有朋友。而且白天我都在学校上课，几乎不在家。” “第二，我不希望您邀请男朋友来常住。当然，一个星期可以，但是一两个月绝对不行。我们是把房子租给您一个人，不是租给您和您的男朋友。” “这点请您放心，我没有男朋友。” “第三，我们养着一条狗，希望您不会对狗毛过敏，或者讨厌狗。” “没问题，我很喜欢狗。” 沈晶晶的背挺得笔直，抿着嘴，紧张地僵硬微笑。 马克又打量了她一下，眼神冰冷严肃，貌似在评估她话里的真伪。 “对了，你会说英文吗？” 他突然改说了英文，一口流利的伦敦腔。 沈晶晶偷偷呼出一口气，转而用流利的英文回答他，“我的英文比德文好。” 马克微微点了点头，严肃的神情稍微松弛了一点儿。 他看了下手表，站起身，“能说英文就好。说实话，你的德语发音比较难懂，我们可以说英文沟通。签合同时，我也可以给你找一个英文合同。” 找房这么久，沈晶晶头一次听到合同二字，不由得有点激动，跟着站了起来。 马克浅棕色的眼睛透着严肃的光，又用英文补充了一句，“你会租很久吗？我们不希望几个月又要找新的房客。” 这么贵的房租，还没有家具，说实话，沈晶晶已经不太想租了。 可不租的话能找到更好的选择吗？ 犹豫间，她听到自己硬着头皮的谎言，“我刚读第一个学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希望能长久租下去。” 马克满意的点了点，又看了下表，“你还有问题吗？” 沈晶晶连忙摇头，跟他伸出的手交握了一下，只听他讲到，“我现在还有一个会议，之后五点的时候还有人来看房。等这个人看过后，我们就会做决定了。所以，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上午，我们会打电话通知你。希望你手机保持畅通。我就不送你出门了，你出去时帮忙关上门就可以了。” 沈晶晶连连点头，全程保持微笑，用自己最真诚的声音说了再见。 出了厨房，马克刚要转身上楼，顿了一下，回头看了沈晶晶一眼，脸色苍白，身体瘦得十分单薄，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刚才赶上阵雨了吧？你可以去浴室清理一下。左边柜子上的毛巾你可以使用。” 这提议太出乎沈晶晶的意料，她直觉地想拒绝，可马克说完话就自顾自地上楼了，放佛很着急地去赶他的会议。 她只好扬声喊了一声谢谢，轻手轻脚地来到浴室，找到了洁白的大毛巾。 大毛巾质地柔软，她简单擦了擦湿头发和身上，又仔细看了看四周。 这房子装修得简单有质感，家具都是原木色，闻起来还有木头的清香。 拐角处，窗台处，只要是阳光照得到的地方，都摆着绿色的植物，白色墙壁上也挂着风景画，配色十分清爽高雅。 还有长长的浴缸，沈晶晶已经可以想象，将自己疲惫的身体泡进热水里，该是多么的享受。 而且，楼下就她自己和另外一个女生，房东住在楼上，互不打扰，这个听起来也不错。 所以，三百二十欧一个月的价钱，就房子本身来说，其实不算贵。 可是，这价格还是远远超出沈晶晶的预算。 再加上没有家具。 唉！ 沈晶晶沿着来时的路径回了暂时短租的房子，随便换了衣服，继续上网搜房子。 可惜，wg--wg等网页上面仍旧是她看过的那些房子。 唉，她放下鼠标，心里开始计算。 一个月三百二十欧，青年旅社算一天十五欧的话，一个月也要四百五十欧。 无论如何，这个房子还是比青年旅社便宜很多。 要不就先租着？然后继续申请学生宿舍，申请到了就搬出去？ a市的大学在德国挺有名，尤其是机械专业，以及沈晶晶将要就读的经济工程专业，在德国大学中排名都很靠前，所以学生宿舍一向很紧张。 沈晶晶在国内接到入学通知后，就一并申请了所有的学生宿舍，当然，一个都没能拿到。 网上说很多人要排大概一年的队才能拿到。 今天马克问她会不会英文，让她突然意识到，或许因为她的德语发音太差，德国人很难听懂，所以都不是很想租给她。 还能遇到下一个可以流利讲英文的德国房东吗？ 沈晶晶打开窗户透气，心里不停的在考虑在计算。 ** 马克开完会，又接待了最后一个看房的女生，已经是下午六点。 他走到底楼卫生间看了看，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水渍，被用过的毛巾整整齐齐的放在洗手台边的矮脚柜上，随即又回了办公室。 略微思索了一下，拨响了沈晶晶的电话号码，用英文说道： “喂，晶晶吗？我是马克。我已经决定了，把房子租给你。你的意见呢？” 马克干脆利落的英文传来，沈晶晶又按f5刷新了一下网页，依旧没有新房子的信息。 她站起身，下了决心，微笑道，“好。我没有问题。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第二章 另一个房东 不像很多其他的留学生一样，在同一个语言班或是学校认识好多同学，大家陆陆续续来了德国留学，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沈晶晶是独自一人来到德国的。 在abcdv网站上搜寻各种信息，报名参加德福（daf）考试，准备公证材料申请aps审核，坐火车去北京考过aps，在daad上搜索大学，按照申请难度大小确定目标大学，寄去申请材料…… 如此种种，她一个人慢慢一一处理好。 几个月后，她陆陆续续收到了通知书，从中挑选了最有名的a大，去德意志银行开了户，找abcdv的猫哥买了保险，递交了签证材料。 收到签证后，订机票，打包行李，独自一人上了飞机，来到了德国这片寂寞又新鲜的土地。 只是看着飞机缓缓飞离地面的那个瞬间，心潮澎湃，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沉默的一路望着窗外的云升云起…… 来到德国之后，沈晶晶想按部就班地进行入学注册之前的步骤。 找房子，去市政府登记户口，银行激活账户…… 没成想，第一步就这么艰难。 这天下午，沈晶晶打扫干净短租的房子，最后又拖了一遍地，锁上门，拉着箱子离开了这里。 这短租的房子是学生宿舍，当初沈晶晶十分幸运的在当地的中国留学生聚集的卧虎藏龙论坛里找到的。 估计房东之所以把房子给了她，她那张大二时代被人偷拍拿来竞选校花的照片帮了不少忙。 这片学生宿舍离学校仅仅十分钟的公交车路程，附近又有大型购物超市，生活十分便利。 沈晶晶也去房屋管理员那里咨询了一下，自己是否可以申请这里的房子。 结果得知，申请这里的学生宿舍的人已经排到了后年。 而且，每个人居然要递交一份书面申请，写清楚自己的申请动机、兴趣爱好以及未来三年的打算等等。 沈晶晶瞬间有点斯巴达，求职信写过不少，可这种申请房子的（动机）还真是没听说过！ 她把钥匙按照约定放进了还在国内度假的房东信箱里，拖着箱子背着大背包走向公交车站。 马克干净利落的画风让沈晶晶顿生好感，直截了当的在电话里跟他请教了家具的问题。 只听电话那边键盘啪啪几声，马克清晰的声线传来：“过几天正好是我们这边街道的sperrmuell（家具回收日），你到时候或许可以捡一点家具。一般床垫子很好找。我和菲利克斯（felix）可以帮你抬过来。” sperrmuell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菲利克斯是谁？ 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另一个房东？ 沈晶晶满脑袋问号。 不过既然马克说能够解决家具的问题，她一直提着的心顿时落下一半。 怕在电话里说不清，她也没有细问，感谢了马克，询问了签合同的时间，打算到时候当面仔细问一下。 于是今天，沈晶晶签合同、搬家、捡家具三位一体，计划全天搞定一切。 谁叫房东马克大人实在太忙。 作为一个小小的还没尘埃落定的房客，沈晶晶对马克的一切提议都说：“好，我没问题，谢谢。” 按响了门铃，马克还颇为绅士地帮她提了箱子，大长腿在前面开路。 来到了沈晶晶熟悉的厨房，干净的木制桌子上已经摆着一份合同，一支签字笔。 马克帮她把箱子放进了要租给她的空房间，看了下手表，抬头对沈晶晶说，“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看合同，下午四点整，我下楼来跟你签合同，可以吗？” 沈晶晶微笑点头，连连感谢。 合同德文英文对照，一式两份，看起来像网上下载的制式合同。 看起来挺复杂，沈晶晶直接翻到了最重要的费用部分，房租是三百二十欧，包括所有的，也就是俗称的暖租。 德国的房租有暖租和冷租之分。冷租就是只包括房子的使用费用，其它费用如水电费、上网费、煤气费，还有电视机的使用费用等都得自己单独交。这剩下的费用叫。暖租则一切都包括。 沈晶晶在网上看到过资料，说暖租比较省心，不用担心到时候收到令人咋舌的账单。 押金也是三百二十欧，正好一个月的房租。假如沈晶晶退房的话，在退房后一个月内归还。 其它林林总总的条款，沈晶晶大概看了一下，没看到任何其它需要她交钱的条款，顿时放下了心。 最后一页上，马克已经填好了自己的个人信息，银行账户，并且签了字。 沈晶晶站起身，找了个透明玻璃杯，给自己在水管接了一杯水，咕咚几口灌下，抹掉唇边的水珠，压抑了一下自己咚咚咚跳得飞快的心，拢了拢长发，提起笔，签上了沈晶晶三个字的拼音。 四点整，马克下楼，看到沈晶晶已经签了字，微笑着收起合同，递给她一份，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她白皙细长的手，“欢迎你！本来在签了合同后应该要开香槟庆祝一下的，不过我四点半还有一个会，只能回头再补了。”然后把一串钥匙放在她的手上。 “这个是栅栏那里大门的，这个是房子大门的，这个是你自己房间的。” 沈晶晶连忙接过来，“不用开香槟。多谢你。” “sperrmuell就是今天晚上……” 沈晶晶连忙礼貌地问：“对不起，sperrmuell是什么？” 马克微笑了一下，解释道：“每年都会有两天，各家各户都可以把自己用不到的家具家电抬出来放到街道上。第二天早晨政府会免费清理走。否则平常去回收旧家具或者旧家电，还是要交钱的。有些东西其实还可以用，在政府收走之前，需要的人可以免费自己取回家。今天晚上正好轮到我们这条街，你收拾一下就可以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自己能用得上的，然后打电话给我，我叫菲利克斯一起帮你抬回来。” 还有这种好事儿？ 沈晶晶一向冷淡苍白的面庞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谢谢你。对了，你能告诉我一下wifi账户和密码么？” “没问题。”马克一口答应，随即目光居然有点低垂，貌似不好意思的说，“你把笔记本拿过来吧，我去楼上拿个密码，然后帮你输入一下，保存好。以后你可以直接登录。” 沈晶晶顿时心生疑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我自己输入不可以吗？ 难道他不信任我？ 沈晶晶不敢细问，点了点头，回房间取笔记本。 不一会儿，马克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迈着大步走下楼梯，迎向沈晶晶的目光，微笑着接过她手里已经开机的笔记本电脑。 他走进厨房，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坐下，对照手里的纸条仔细输入。 不由自主的，沈晶晶眼角的余光扫过他那张密码纸，顿时有点眼晕。 这长长看不到头的一串究竟是什么？ 难道这些都是密码？ 那乱七八糟毫无规律的字符？ 字母大小写？ 数字？ 句号逗号引号斜线各种标点符号？ 美元符号百分号星号括号更是应有尽有！ 马克一丝不苟的输入密码，一个符号一个符号的对照，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个是零还是o？记不太清了。先输入o好了，不行再试试零。” 这样子实在有点反差的蠢萌感，和他先前的德国精英样对比实在明显。 沈晶晶顿时觉得有点好笑。 使劲儿憋住，默默上前，提醒一句：“我的键盘是中文的。如果你有找不到的字符，我可以帮你找一找。” 马克头也不抬的回答：“没问题。我能搞定。再给我一分钟。”脸上好像有点可疑的红。 沈晶晶站直，装作若无其事地打量四周，静静等待。 “完成了！”马克面带笑意，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双手递给沈晶晶。 “已经保存好了。如果以后再有问题，随时来找我。对了，假如你需要电脑软件或者硬件方面的服务的话，也可以来找我们。看在你是我们房客的份儿上，我给你打折！” 马克又恢复了那副精英范儿，一本正经地打起了广告，彬彬有礼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沈晶晶，“这是我们的名片，欢迎光顾。”然后冲她眨了眨左眼，电力十足。 沈晶晶这才明白，原来这厮在开玩笑！ 随即给面子的噗嗤一笑，接过这张设计感十足的名片it几个花体字母映入眼帘。 处赫然写着马克的大名——马克.诺伊曼 沈晶晶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马克爽朗一笑，“现在公司只有我和菲利克斯两个人。刚才开玩笑的。不过如果你有什么关于电脑或者软件的东西想咨询的，可以尽管找我们。” 谢过他，沈晶晶拿着电脑回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摆着她的大箱子和大背包。 她把笔记本放在箱子上，去卫生间收拾了一下，把长发随手挽了起来，脚步轻快地出门。 刚出了别墅门口，她就看见一个男人牵着一条大狗打开了栅栏上的门。 男人一头耀眼的近乎银色的金发，在夕阳下闪着柔和的光。 男人露出灿烂的笑脸，一口洁白的牙齿灿然生光，“你就是晶晶吧？我是菲利克斯。” 哦？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另一个房东？ 沈晶晶快步上前，跟他握了握手，目光落在旁边的大狗身上。 菲利克斯摸着大狗身上光滑的毛发，抬头跟沈晶晶介绍道，“这是马克思（max）。” 马——克——思？！？ 沈晶晶原本略带紧张的情绪瞬间变成差点笑崩。 她张大嘴，愣愣地跟着重复了一句，“马？克？思？”一脸的不可置信。 菲利克斯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笑着点了点头。 好，这里是德国，马克思伟人的故乡。 或许此马克思非彼马克思呢？ 沈晶晶攥了攥拳头，憋住笑，闭上嘴，深呼吸一下，整理了一下情绪。 网上看来的经验，德国人喜欢勤快，德国人喜欢整洁，德国人喜欢一切有秩序。 若是养狗的德国人，一定要多夸夸他的狗，多跟他聊几句关于狗的话题。 于是乎，沈晶晶低头看着马克思，问道，“这是什么狗？” “拉布拉多，已经两岁了。”菲利克斯左耳边的钻石耳钉亮得耀眼，半蹲着身子，顺着马克思的毛，“这是晶晶，以后是我们的室友了，跟她说声hallo呀！” 沈晶晶忽略他的怪腔怪调，蹲下来，给面子的跟马克思打了个招呼，“嗨！我是晶晶。你好可爱！” 在菲利克斯鼓励的目光下，试探着摸上马克思油光水亮的浅棕色毛毛。 唔，手感真不错。 马克思抬起漆黑只看得见眼球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乖乖地任她摸来摸去。 第三章 捡到床垫子 出了别墅的大门，沈晶晶放眼望去，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街道。 来时整洁干净的街道瞬间不见，映入眼帘的好像是将近散场的农贸市场。 摊位就是各家各户的门口，商品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旧家具旧电器，还有大包小包的旧衣服，以及一箱一箱的旧书籍。 好多摊位前都有人在翻来翻去，大多衣着简陋，很多看起来不是很像德国人，更多的是土耳其人、俄罗斯人和其他沈晶晶看不出国籍的外国人。 沈晶晶加快脚步，坦然地加入了搜寻大军。 你还别说！ 还真有不错的发现。 仿佛寻宝活动一样，沈晶晶先捡了几本干干净净的德文小说，打算没事儿时读读练习德语。 然后，她发现了一面大镜子！ 只是在两个角有点微微破损而已。 哦！远处貌似有个床垫子！ 她艰难地把镜子和书运回家，脚步飞快地跑回床垫子前。 仔细一看，失望地摇摇头。 看起来太脏了。 这个，睡起来估计有点困难。 她继续往前走。又发现了一个浅色木制小茶几，一把还算干净的深色椅子，连忙运回了家，气喘吁吁地又往回走。额头上微微冒汗，挽起来的长发也松散开来。 沈晶晶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三下两下又挽好了头发，苍白的脸上透出一股健康的红晕，心里有点着急。 今晚睡觉的床垫子还没着落！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整条街上的路灯昏暗的亮着，照着三三两两的人群。 街道上开始热闹起来。 越来越多的居民在往外抬东西。 很多人直接等在别人门前，见人出来，就问上一句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沈晶晶还看见有人开车过来，从车上下来身体壮硕的大汉，看样貌像土耳其人，在每个门前的旧东西里一阵乱翻，见到旧家电或者什么金属制品就往车里抬，稀稀拉拉掉了好多别的垃圾什么的，也不给人收拾回去，接着开往下一个点儿。 顾不得仔细观察，沈晶晶快步往前走。 大约都走到了街道尽头，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床垫子！ 单人床，宽约一米二三左右，表面看起来虽然不是特别干净，但在昏暗的灯光下，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可疑的黄色或红色痕迹。 关键是，这个垫子居然还用透明塑料封着！所以没有大块的潮湿痕迹。 沈晶晶一阵激动，立刻决定把垫子搬回家。 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把落到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纤细的双手拖着床垫子，倒着步子往家门的方向走。 走了十几米，转了个身，从背后拉着垫子往前走。 又走了十几米，拉着垫子的瘦弱胳膊酸得不行。沈晶晶停下脚步，又擦了擦汗，打算休息一会儿。 汪——汪——汪—— 马克思的浅棕色身影欢快地跑了过来，后面不远处跟着马克和菲利克斯。 马克身材颀长，穿着蓝色牛仔裤和白色polo衫，大步朝前走着。 菲利克斯身着卡其色短裤同款绿色polo衫，略低的身形瘦弱却结实，相差约十厘米的两人走在一起，让沈晶晶觉得画面无比的和谐美丽。 “嗨！晶晶！你怎么不打电话找我们帮忙？”还没走到面前，就传来了菲利克斯热情洋溢的声音。 到了沈晶晶面前，马克简单打了个招呼，从她手里接过床垫子，大手抬起前面，示意菲利克斯抬住后面，说：“晶晶，麻烦你牵着马克思一起走。” 菲利克斯蓝色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马克，你怎么跟晶晶讲英文？她的德语说得很好啊！” 沈晶晶脸上有点发烧，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来得及解释，俩男人的身影已经在五步开外了。 她连忙牵起马克思的绳子，带着他一起回家。 马克和菲利克斯帮沈晶晶把床垫子安排在角落，满意的拍拍手。马克立刻急匆匆出了门，消失不见。 “放在这里可以吗？”菲利克斯温和的问她。 沈晶晶急忙点头道谢，送他到自己房门口。 菲利克斯笑着说了再见，还拥抱了沈晶晶一下，声音热烈真诚：“欢迎你，晶晶。”贴了她两颊两边各一下，嘴里发出亲吻的声音，典型的贴面礼。 沈晶晶微笑道谢，目送他离开，正要关门，马克突然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自顾自的拿剪刀剪开床垫子上面的塑料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塑料封被褪下。 刺啦一下，床垫套上的拉链被拉开。 马克三下五除二把床垫套撤了下来，拎在手上，站起来，看了下手表，冲着看得呆呆的沈晶晶说，“现在还不到八点，还来得及在十点之前把这个洗一下，然后烘干。走，我带你去下面的洗衣房看一下。” 原来这个床垫子外面还有套的？ 原来这个套子是可以拆卸可以洗的？ 沈晶晶跟在马克屁股后面沿楼梯到了地下室。 一路上马克都在指点她各个地方。 “这里是楼梯间的灯的开关。” “房间里的灯的开关在这里。” “洗衣液你今天先用我们的，以后可以买你自己喜欢的。” “洗衣机你会用吧？” 沈晶晶急忙点头，弯下腰，看着旋钮上的各种德语，一时之间无法辨认。 马克等了两秒，见她没有动作，扭了一下旋钮，“你洗床垫套用这个档吧，清洁得比较干净。平常洗衣服时用另一个档简单清洁就可以。如果面料比较特殊，也可以选适合相应面料的洗衣档。” 马克熟练地把床垫套塞进滚筒洗衣机，放了三大盒盖儿清洁液，按下开关，洗衣机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他又指给沈晶晶另外一个机器：“这个是烘干机，一个多小时之后清洗干净，你把床垫套放进里面，大概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就能烘干。能搞定吧？”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澜，沈晶晶急忙道谢，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马克点点头，说了声再见，随即自己大步上了楼，留下沈晶晶一个人在这里研究洗衣机和烘干机。 洗衣机嗡嗡嗡的转动声中，沈晶晶直起腰，站着有点发愣。 这一停下忙碌的脚步，她才意识到自己胳膊酸痛，大腿肌肉也酸得不行。 她伸着胳膊把乱糟糟的头发盘紧，打量着这个地下室。 水泥地面，清理得很干净。两台洗衣机并排放在一起，旁边还有宽大的洗手池。 身后四层的架子上摆着各种洗衣用品，看来以后自己买了洗衣液也可以放在这里。 烘干机旁边摆着两个晾衣架，上面晾满了衣服，旁边好像还有两个空空的晾衣架，折叠收在一起靠墙放着。 看来自己以后用完晾衣架都要这么放好。 她观察着周边的一切，琢磨着自己以后要守的规矩。 另外，出了洗衣室，还有两扇关着的门，分别通往不同的房间。 沈晶晶没那么多的好奇心，不打算打听什么。 她边上楼回房间边想。 房东两个人，看起来都挺好相处。 马克做事干脆利落，非常守时，挺像自己以前听说过的德国人的形象。 菲利克斯倒是很热情，不像德国人，反而更像传说中的法国人。居然还行热情的贴面礼！吓了她好一大跳，都没有反应过来，及时回礼。 大狗马克思也很温顺，柔滑的毛摸起来特别舒服。 不过他俩都住楼上，估计以后见面机会也不会太多。 只是不知道同住这一层的室友，会是怎么样一个女生呢？ 还有，马克和菲利克斯，他们俩又是什么关系呢？ 八卦的念头只在她脑袋里跑了那么一瞬间，她就笑着摇摇头。 关我什么事！ 大家萍水相逢而已，希望我能尽快申请到学生宿舍，尽快搬出去！ 唉，房租实在太贵了。 收拾了自己的新房间，地板、茶几、椅子、窗台统统擦了三遍。 尤其是窗台，又铺上了一层国内带来的白色蕾丝垫。 她从洗衣房拿来烘干的床垫套整齐套好，铺好国内带来的床单和薄被子。 沈晶晶拿着换洗衣服去浴室，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换好了家居服，用毛巾包着长发，清清爽爽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扒开箱子上层密密麻麻的衣物，拿出一个用柔软的黑色围巾包裹着的四四方方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打开围巾，原来是一个深棕色的木制相框。 只见上面，一对中年夫妇坐在照相馆里常见的那种白色沙发上，中间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看样貌正是沈晶晶，一手挽着中年男人的胳膊，一手握着中年女人的手，歪着头，脸上带着青春洋溢又有点稚气的笑容。 眉宇间，依稀能看到沈晶晶与他们的相似之处。 三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幸福。 隔着相框上的玻璃，沈晶晶白皙细长的手指摩挲着照片上的人的脸。 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了下来，她站起来，珍视无比，小心再小心的把相框放在铺着蕾丝垫的窗台上。 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她轻声对着相框说了一句：“爸，妈，看，这是我在德国的新家，还不错吧？” 第四章 东北小美女 第二天一早，沈晶晶拿着住房合同，带着查好的地址去办各种手续。 刚出大门，就看到马克带着马克思小跑着过来。 清晨的阳光照在马克脸上，让原本坚毅的五官都多了一丝柔和。被汗湿的棕色短发闪着健康的光泽。 “早上好！” 马克居然说的德语！ 沈晶晶回了一句早上好。 马克停下脚步，看着沈晶晶说：“昨天菲利克斯说过后，我想了想，我还是跟你说德语吧！这样也有助你德语的进步。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们再讲英文。” 沈晶晶受宠若惊地答，“好，谢谢。您真是——” 马克随意的在衣服上擦了下汗湿的手，打断她：“马克。” 沈晶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知道你叫马克呀？为什么还要再告诉我一遍？ 于是随着也再做个自我介绍：“晶晶。” 这回，马克目瞪口呆，性感胡渣上面的嘴唇张得老大，眼窝深陷的眼睛也瞪得老圆：“什么？” 三秒过后，他终于明白沈晶晶搞错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爽朗的大笑声传来，马克思也跟着汪汪好几声。 “晶晶，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称呼为你，你不用一直对我称呼为您。” 沈晶晶这回终于听懂了，羞赧万分，垂着眼睛道：“我明白了。对不起。” 马克笑着一挥手：“你又没有犯什么错误，为什么要道歉？”接着随口问道，“你去做什么？” “哦，我去市政府登记，还要去银行激活账户。” “市政府一般人很多，不过现在时间早，都来得及。你材料都带全了吗？知道这些地方都怎么走吗？”语气好像在问工作上的下属一样。 沈晶晶有点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地答：“我在网上查了需要的材料，都带齐了。还有地址和坐车的路线，我也都查到了。” 马克满意的点点头：“我其实是想说，如果你不认识，我可以帮你查一下。好，既然你都清楚，那就祝你今天顺利。对了，租房合同记得只给别人复印件，不要给原件。还有，你今天买张天票吧！那边的电车一路直达市中心。” 这些信息，虽然沈晶晶都在网上查到了，仍旧礼貌地跟他道谢，然后跟马克思也说了声再见，快步去赶电车了。 空留马克看着她清清冷冷的身影，愣了好一会儿神。 ** 首先去的市政府登记，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工作人员态度很好，排队的人很多。 重点是，登记完户口沈晶晶居然拿到了一张免费学生票！ 这真是让她喜出望外，一向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嘴角的弧度格外迷人。 工作人员和蔼地跟她说：“这是对第一次登记户口的学生的奖励。用这张票可以坐全市范围内五个区的电车、公交车和慢速火车。祝你在a市一切顺利。” 沈晶晶连连道谢，声音都有点小激动。 之前她还在考虑要不要买学生票，毕竟要一百多欧。 现在，她半年的交通费用解决了！ 带着愉快的心情，沈晶晶来到了德意志银行。 耐心排队等待后，顺利完成了银行激活账户手续。 工作人员说了一大堆，什么银.行.卡，pin，还有tan之类的，都会直接寄到她家。 沈晶晶听得云里雾里，只会点头道谢，打算回家后再重读一边网上攻略。 让她有点诧异的就是，银行柜台居然不是封闭的，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都站着服务，每人面前一个大约齐胸高的小方台，上面摆着电脑，轻声细语地与顾客交谈。 所有事情都办完后，沈晶晶又去了趟最便宜的德国超市——aldi，挑挑拣拣大采购一番，背后的书包已经装满，手上还拎着大包小包坐车回家。 超市是在路上见到的，貌似地段比较偏僻。 去等车的路上，两个黑人兄弟从旁边经过。 见到长发飘飘的沈晶晶，其中一个人吹了声口哨，另一个人朝她微笑，还友好的说了声hello。 出于礼貌，沈晶晶也微笑了一下，随即稍稍走开了一点点。 哪知吹口哨的那人居然看到她的笑容，居然朝她飞了个吻，还大声用英文喊了一句：“iloveyou！” 沈晶晶赶紧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网上说国外黑人聚集的地段，大多都很乱。看来以后不能这样随便找超市买东西了，还是回去后问问房东他们，家附近的地方有没有aldi吧。 终于回到家，沈晶晶的额头上都冒了一层薄汗，放下大包小包，手脚麻利地把东西都归置好，下厨炒了个土豆丝，用从国内带来的小巧电饭锅煮了米饭。 无奈德国电炉的火实在不够旺，炒土豆丝变成了煮土豆丝。 可沈晶晶好像在吃世界上最好的美味佳肴一样，细细品尝着。 她边吃边想，马克和菲利克斯昨天帮她拖床垫子，要不要做顿饭请他们吃呢？ 可他们会喜欢吃中餐吗？ 要不明天问问？ 一会儿功夫，她就把土豆丝吃得干干净净。又把剩下的米饭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里。 放眼望去，冰箱里空荡荡的，贵一点的蔬菜水果完全没有，只有一盒最便宜的鸡蛋，以及一捆胡萝卜。另外，柜子里放着一袋子洋葱和剩下的多半袋土豆，还有一袋土司，都是德国超市里最便宜的东西。 收拾完毕，沈晶晶终于有时间上个网。 打开电脑时，她就想到昨天那一串复杂的wifi密码，嘴角不由得泛起微笑。 打开许久没登陆的qq，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框子上面写着周伟泽的名字，“晶晶，你找到房子了吗？都安顿好了吗？” 呵呵! 沈晶晶冷冷一笑。 你都是要娶别人做老婆的人了，何必再惺惺作态！ 她立刻把他拉入黑名单，屏蔽所有信息。 接着，除了班级群里不停跳动的各种消息之外，居然再也没有一个单独为她跳动的对话框。 沈晶晶沉默了一会儿，关掉qq，打开卧虎藏龙网站，开始浏览关于德国a市、关于a大的各种信息。 ** 终于到了开学报到的日子。 沈晶晶又是清晨起床，不期然地又碰上了刚带着马克思小跑回来的马克。 简单招呼后，她心情有点小期待的踏上了电车。 作为外国留学生，入学报道的地点是在aaa，全称，也就是外国留学生办事处。 沈晶晶站在一座相当恢弘的建筑面前，仰视着这巴洛克风格的古典建筑。 这是城堡吗？看起来很古老。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沈晶晶走了进去，门口标示着箭头，指示着报到处的方向。 房顶比普通房子要高一倍还多，走在地上鞋底敲击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连回声都很响亮。 沈晶晶本以为自己来得很早，谁知报到处已经排了好几个人，外貌肤色各异，排在她前面隔一位的看起来是个中国女生。个子娇小，圆圆的脸，棕色长卷发，看起来很可爱。 见到她进来，脸上相当的激动。忍了两秒，用中文问了沈晶晶一句，“你是中国人吗？” 沈晶晶点了点头。 她这一点头，放佛打开了这女生说话的开关，一口带着东北大碴子味的可爱普通话：“哎哟妈呀，真好呀！你学啥专业的？叫啥呀？我叫赵青青，青春的青。学经济信息（swirtschaft）的。哎，你来多久了？房子找着了吗？我现在还短租一个呢。只能租半年，还得继续找房。唉，这儿房子忒难找了……” 这个叫赵青青的女生不带喘气儿的说了好长一串，听得沈晶晶有点傻眼。 她一向不习惯与刚认识的人交往太深，简单答了一句，“我叫沈晶晶，读经济工程 (wi)的。” 只是简单一句答话，赵青青脸上立刻写满了惊喜，拉起沈晶晶冰凉的手，“哎呀妈呀！我们忒有缘了！沈晶晶，赵青青，我俩名儿还真像！这真是缘分呀！我其实也想申请你们专业来着，可惜没申上，听说入学后转挺容易的。我想第一学期以后转一下。哎哟，认识你太好了！以后可以跟着你去听你们专业的课！你成绩是不是特别好呀？国内哪个学校的？学什么专业的？听说这个专业要求挺高的！” 沈晶晶只觉得被她拉着的手痒得不行，看着她这么热情的笑容，有点招架不住，只能回答，“我国内学校不出名，可能因为我国内已经毕业了，然后又有工作经验。所以……” 这一句话，更是让赵青青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你国内毕业了？还工作了？看着不像啊！你多大了啊？我看你顶多二十岁呀！少蒙我了！” “谢谢，我已经二十五了。”清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一丝羞涩。 赵青青羡慕得不行，摩挲着她的手，就差掐上她的脸了，“你这皮肤太好了！又白又细！还没一点痘痘！你用什么护肤品啊？赶紧传授我一下经验。我脸上总长痘痘，你看，下巴这块儿又长了一个！” 她抬着下巴，指着左面边缘的一颗小小的痘痘，怕沈晶晶不相信似的，指给她看。 沈晶晶以前从没接触过这么自来熟的人，有点不知所措，一下子无法掌握跟她交往的度，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看了一眼她的痘痘，抿了抿嘴，开口道，“我都看不出来，很小，过两天就消了。” 赵青青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爽朗，脸上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你人真好。我们一定得留个电话号码！你电话是o2的吗？” 沈晶晶点点头，掏出手机，跟她交换了电话号码。 俩人聊着天，主要是赵青青噼里啪啦跟爆豆子一样说，沈晶晶听着，偶尔附和两句。就这样，俩人居然聊得很愉快。 赵青青最后还感慨：“跟你聊天太开心了！你真善解人意！” 善解人意？ 这个词还从来没有人安到沈晶晶的头上。 明明自己一直在敷衍她！ 她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赵青青，苍白的脸上带了点羞愧的红晕。 生平头一次，主动问别人：“你的其它手续都办好了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一听这个问题，赵青青又是一长串的话，“哎呦，我就说你人好嘛！很多人都没有你这么热心。我就用短租的房子登记了户口，银行也已经去过了，就差报道完了收到学生证，然后去办保险。你办了吗？要一起吗？对了，你是tk的吗？” 沈晶晶点点头，微微一笑，有如清冷的百合刚要绽放：“我也是tk，我已经查好了地址和开门时间，到时候从学校走过去就行。” 赵青青自来熟地揽上她的胳膊：“我就是个路痴！刚才还怕找不到地方呢！有你跟我一块儿忒好了。我们电话联系，到时候学校见！” 第五章 O-PhaseING 跟赵青青一起去保险公司激活账户后，她盛情邀请沈晶晶一起去新发现的中餐馆打牙祭。 沈晶晶低垂下眼，思考了一下，抬起头，抱歉一笑：“对不起，下次吧。今天我回家还有事。” 不是没有思考过直言相告自己没钱，可是赵青青如此热情直爽，肯定会追问原因。才刚认识这么几天，沈晶晶不想谈论太多自己的过往。 办好保险的第三天，就到了o-phase的时间。 报道时那个满头银发的德国老太太，特别和蔼地跟沈晶晶说：“这个o-phase你一定要去，会介绍很多关于学校的信息的。尤其是对于外国留学生，特别有帮助。” 看o-phase的时间列表，居然要持续一个星期！ 沈晶晶也挺好奇，按照要求准时来到了图书馆前。 图书馆大楼有四层，两整面完全是玻璃窗，设计十分现代，反射着清晨的阳光，让人心生向往。 楼前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好多新生，一个个朝气蓬勃。 那些德国小男生小女生，个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 即使是夹杂其中的亚洲面孔的留学生，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沈晶晶顿时觉得，自己实在太老了。 或许她的外表看起来还很年轻，可是内心，却实在苍老很多。 她没有认识新朋友的兴趣，独自一人站在楼前，脸上不带一丝笑容，长长的白色衬衣随风飞舞，漆黑的发丝也跟着飘扬，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惹得好几个男生多看了几眼。 说是八点集合，可是拖到八点十分，才有好多个看起来是高年级样子的德国学生站到高处的台阶，其中一个男生拿着扩音器，拍了拍手，跟大家讲话。 可见德国人所谓的准时，也不是一向都那么精确。 “大家好！我是提姆（tim）。欢迎大家来到a大！我先介绍一下，这些都是o-phase的辅导员（tutor）。”他指着身旁的那些男生女生们，一个个都笑呵呵地跟大家招手打着招呼。 “大家自由选一下辅导员，然后站到他或者她的身前，每队大概十人。要注意的是，不能只选美女哦！还有像我一样的帅哥在等着你们！” 提姆向前伸出一条不太长的腿，一只细细的胳膊放到脑后，摆了个帅哥的pose。 可惜他身高只将将一米七，却长了一张相当沧桑的大叔脸，这个pose引来大家一阵哄笑，几个小女生被他的幽默所吸引，站到了他的面前。 沈晶晶就近随便找了一队，站到了人堆中。 领队的德国女生稍微比她矮一点，身形纤细，一头柔软的棕发，闪着柔和的光泽。 她带着大家走到一个稍微僻静点儿的地方，站在众人中间，轻柔的声音给大家说着今天的安排：“我叫奥利维亚。今天我们先一起参观一下学校，大家一起办理一下食堂、图书馆和计算机中心的账户，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晚上大家一起去这里有名的学生餐馆，一起喝个啤酒。” 餐馆？啤酒？ 沈晶晶听到这两个词，心里有点抗拒。 应该会很贵吧？ 而且晚上也已经有安排了。 她随着人群慢慢往前走，一路上都在琢磨，呆会儿该怎么拒绝晚上的活动，连奥利维亚特意投向她的亲切目光也没有看到。 奥利维亚带着大家避开涌进图书馆的人群，先指点着到处走了走。 不远处大块草坪的中央，有一座圆形的现代化建筑，大约两层。 奥利维亚带着大家走到这所建筑前，稍微停了一下，说：“这是audimax，很多大课都是在这里上，你们可以在学校发给你们的地图上标示一下。我们先去计算机中心，等会儿图书馆人少了再去办理图书馆的账户。” 沈晶晶随着大家漫步在校园里，微风吹着她的长发，心情也跟着微微的愉悦起来。 学校看起来挺不错，不像网上说的，德国学校都没有校园，这里大片建筑都是学校的各个系的教学楼，估计赶课的时候也不会不方便。 各栋建筑风格各异，四四方方的写字楼样式的五六层建筑，看起来颇有历史感的古老巴洛克式建筑，现代感十足的新型建筑…… 每个建筑前面都立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编号和具体系院名称。 沿着格子状的石板路拐了一个弯，走了大约十分钟，来到了一座建筑前。 上了台阶，路过一座青铜人物雕像，奥利维亚为大家拉开了沉重的土黄色大门。 “这里平常晚上七点会关闭，不过用学生证可以刷卡进来，里面的电脑都可以免费使用。” 奥利维亚带着大家进门，走到服务台，跟工作人员说了什么，然后让大家排好队。 沈晶晶排在最后面，打量着四周。 只见奥利维亚站在了沈晶晶身旁，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沈晶晶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诧异地转头看向她。 “对不起，你是来自中国吗？”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 沈晶晶点点头，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奥利维亚笑了一下，说：“我学过两个学期的中文。中文很有意思。” 沈晶晶只微微一笑，然后“哦”了一声，完全没有多寒暄几句的意思。 奥利维亚看了看她，又略微尴尬的笑了下，没再说话，走回服务台，看着大家办手续。 轮到沈晶晶，她走上前，递上自己的学生卡，从穿着休闲小西装的女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德语。 “这里是你的账户，下面是初始密码。第一次登录以后一定要修改密码。” 沈晶晶点点头，说了句谢谢，然后立刻站回了人群中。 奥利维亚带着大家下楼走到地下室，犹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空旷无比，楼梯口还有一个很大的显示屏，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字符，红红绿绿的还挺好看。四台看起来很酷炫的黑色机器，矗立在楼梯口的大厅中。 沈晶晶跟着队伍走进一间空一点儿的机房，按照刚才领到的资料纸和奥利维亚的解释修改了密码，又在奥利维亚富有逻辑性的说明中学会了如何在机房打印资料。 等到大家又在地下室大厅那几台机器前集合时，沈晶晶才明白，原来这几台机器是充值用的。 旁边柱子里隐藏着一台银行终端机，可以用银行卡往学生卡里充钱，这是冲到了食堂账户上。而这几台黑色机器呢，则可以把钱转到机房的打印账户上。 虽然都是同一张卡，但是下面分着几个不同的账户。 看着那些意气风发的同学纷纷掏钱包，沈晶晶抿了抿嘴，走到一旁，盯着悬挂在半空中的电子显示屏，研究上面红红碌碌的字符。 奥利维亚关心的走过来：“你刚才听到了我的解释吗？我看你一直在外面。需不需要我再给你解释一次？” 沈晶晶摇了摇头，简单回答：“我听懂了，谢谢你。” 脸上的清冷击败了奥利维亚好不容易凑起来的勇气，她又羞涩一笑，点了点头，走到正朝她招手的一个男生跟前儿。 一群人说笑着出了机房。 年轻人交朋友就是快。 很快，好几个人就交换了姓名和来历，握拳击掌，聊得十分热闹。 这群人里也有一个亚洲面孔的男生，个子不高，看起来年纪很小，戴着厚厚的圆眼镜。 先前还用德语问过沈晶晶是不是日本人，在得到她冷淡摇头的回应后，走到了那群德国学生中，跟他们攀谈起来。 跟路上的三三两两的人群逆着向，奥利维亚带着沈晶晶他们又回到了图书馆。 占领了大厅门口那里为数不多的十来台电脑，奥利维亚手把手地教大家填写个人资料，开通学生卡的借书功能。 “每个人可以同时借大约一百本书，借期一个月。到期之后，可以在网上续借，最多可以续借五次。但是假如有人预定这本书的话，就没有办法续借了。预定的书可以在那边的取书书架上取。都是按照学生证左侧的图书证号码排列的。” 一百本书！ 沈晶晶有点咋舌。 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大家涌进食堂一起吃饭。 沈晶晶对奥利维亚说自己不饿，连食堂门都没有进，约好了十二点半在食堂门口见，独自一人走着看了看周围的风景，瘦弱的身影在宽大的衬衣里显得格外萧瑟凄凉。 吃过午饭，众人踩着已经开始有点发黄的满地落叶，说说笑笑走了二十分钟，来到了一排红顶的二层小楼前。 奥利维亚重点介绍了这连着的五栋小楼，声音都略微提高许多：“这些是我们经济学院的楼。你们现在是本科，基础课大多在audimax这样的大教室上。可是到了高学期选课的时候，很多学院里的课都在这里上。最里面那栋是学院的图书馆，里面也有书可以借，不过要根据需要另外办一个借书证。今天就不统一给大家办了。” 她站在稍高一点的台阶上，拍了拍手，伸长胳膊指了指远处的林间小道。 “那条路通往市里面的皇宫。大家先自由活动一个小时，两点在这里集合。然后我们一起去逛一逛皇宫，那边风景很漂亮。下午三点的时候，会跟其他组在湖边汇合。到时候，会有一个新生传统在等着大家！” 奥利维亚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卖了个关子。 什么传统？ 沈晶晶就听懂了传统二字，以为要介绍学校的各种传统，没有在意，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暗自告诉自己要准时。 却没有听到，旁边路过的两个德国女生，其中一个问：“你里面穿比基尼了吗？” 另一个得意地答：“当然！我还在书包里放了一条大毛巾，就怕抽到我！” 第六章 非人类传统 a市古老的皇宫前面是面积很大的广场。 各种宗教人物青铜雕像、木制长椅，散落在平坦的广场上，荫蔽在树荫之下。 阳光下五光十色的喷泉，映出一道道绚丽的彩虹。 随着兴奋的人群，沈晶晶穿过草地，来到皇宫旁边的大湖前。 在湖边绿树的掩映下，湖水碧绿清澈，边上还有几只灰不溜秋的鸭子，其中一只居然顶着绿茸茸的脑袋，嘎嘎的叫着游来游去。 湖边聚集了好多兴奋的男男女女，有人甚至手中拎着啤酒瓶，很多人聊得手舞足蹈。 不知道谁还搬来了巨大的音箱，放着节奏欢快的英文歌儿。 沈晶晶伸着两条长腿靠在角落的一棵树下，双手交叠抱胸，嘴角一点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 三点整。 早晨那个‘帅哥’师兄提姆拿着扩音器站到了人群中间，环顾了下四周，找了一块大石头站了上去：“大家下午好！可能很多人听说过我们的新生传统。这两个盒子里放着我们系所有新生的名字。我们会抽出十个名字，五个男生五个女生。他们——” 提姆提高嗓门，指了指深不见底的大湖，“会跳进这个湖里！”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提姆眨了眨眼，语气中带着笑：“或许主动跳进去，或许被动被扔进去！” “不过！”他提高声音，“勇敢的人会得到我们所有人的祝愿，一定会学业爱情都顺利！” “好，我也不再多说。让我们开始吧！” 人群顿时欢呼起来，男生吹起了口哨，有的女生大大方方露出了只穿着比基尼的上半身，伸着白得晃眼的胳膊，做起了准备活动。 沈晶晶换了个姿势靠着大树，嘴角的笑意稍浓了些，几根漆黑的发丝调皮的缠绕在树上。 原来还有这么个传统！ 挺有意思。 可得好好看看。 熙熙囔囔的人群中，她也看到了远处的赵青青，正兴奋得拍手，偶尔侧过身跟她旁边貌似中国人的男生说句什么。 想起赵青青爽利可爱的声音，沈晶晶笑了一下，却不打算上前打招呼。 提姆跟其他带队师兄师姐从盒子里取出一个个名字，被叫到的男生大多兴奋地脱到只剩内裤。 有两个人貌似有准备，里面穿的游泳裤。剩下两个则穿的四角内裤。 他们大大方方地伸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线条，在音乐中迈着舞步走到湖边，纵身一跃跳进湖里，猛地一下从湖水中伸出头来，露出年轻朝气的笑容。 唯有一个男生，扭扭捏捏不肯下湖，撒丫子躲着周围朋友的魔爪，最终还是被他旁边的哥们扒了外面的牛仔裤。 靠，原来他里面穿的是三角内裤！ 众人哄笑开来，这个男生捂着裆部躲躲藏藏，被身边的朋友抓住，三四个人一起，将他一把就扔进了湖里。 他露出头，羞涩地在女生们的笑声中不敢上来。 沈晶晶看到，赵青青笑得蹲在地上，半天都直不起腰来。 提姆走到湖边的角落，展开一条大毛巾，招呼他从这边上来。 终于轮到女生了。 一个一个名字被喊出来。 被叫到的女生有的大大方方热烈欢呼，扭腰摆臀展示自己诱人的线条，有的摆着手缩回姐妹们中间。 “！”提姆怪腔怪调的叫出了这个名字。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两秒后，开始交头接耳，四处张望。 沈晶晶讶异地看向提姆，是我的名字吗？ 心里略微慌乱，如果是我，该怎么办？ 提姆看了看纸条，又喊了一声：““！” 这回，沈晶晶听得很清楚，应该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扑通狂跳的心，在过了最初的急速慌乱之后，沈晶晶反而慢慢镇定下来，目光低垂，看向湖面，装作没听到。 提姆的中文发音那么烂，自己没听懂很正常。 奥利维亚接过提姆手中的纸条，抬头，目光直指沈晶晶。 她拿着扩音喇叭，字正腔圆地喊出了沈晶晶的名字。 “沈晶晶！” 连名和姓的顺序都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倒了过来。 沈晶晶避无可避，无处躲藏，无奈地抬头看向奥利维亚，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眼睛。 赵青青听到了沈晶晶的名字，快跑几步到她身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微喘着气，惊喜道：“晶晶原来你藏在这里！早晨怎么没看到你呐？你今天中大奖了！那个女的叫你的名字啦！这都是什么传统啊？居然让人跳进湖里！你会游泳吗？里面穿的什么啊？我看好多德国女的都是穿的比基尼！你要跳吗？不跳行吗？要不要去跟别人借个毛巾啊……” 看着朝她走来的奥利维亚，沈晶晶脸上万年不变的清冷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秀气的眉头蹙了蹙，扭头看了一眼正抱住她胳膊的赵青青，微笑回答她：“没事的，别担心。” “是你的名字吧？你可以吗？”奥利维亚用中文问道，调皮的眨了眨眼。 “据说这个传统很灵的，往年跳进湖里的新生，最后都顺利毕业，找到了特别好的工作。而且在大学期间，也找到了另一半。你要不要试一试？”奥利维亚随后用德语轻声解释道。 暖暖的清风拂过沈晶晶白皙的脸庞，垂到腰际的乌黑秀发轻轻飞舞。 她看了看四周。 被叫到的女生都穿着比基尼热身，一个咖啡肤色的女生貌似也没有准备，问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愿意借她比基尼的女生，俩人走到树丛中去换衣服。 男生们有的像狼一样吹着口哨，有的目光羞涩，只用眼角余光瞥着曲线优美的女生。 在赵青青担忧的目光中，沈晶晶抬起脚后跟，脱掉脚上洗的发白的运动鞋，三下两下解了两颗衬衣的纽扣，双手交叉，脱掉宽松的白衬衣，露出里面的白色吊带儿。 不顾腿上还穿着蓝色的牛仔长裤，在众人的目光中，迈步朝湖边走去。 下面实在没法脱了…… 不过，或许这是个好借口…… 走了两步，她顿了顿，回头冲奥利维亚说：“晚上的活动我可以请假吗？我要回家换衣服。” 奥利维亚点了点头，喊了一句goodluck，笑着冲她挥手。 德国大学开学都在十月初。 而o-phase在开学前一个星期，空气中还残留着盛夏的余温。 阳光灿烂的日子，室外温度可以达到二十五度左右，天气不能说是太冷。 沈晶晶来到湖边，蹲下来，用手掬起一点清水，试了下温度。 还好，温凉而已，处理及时的话，应该不会感冒。 沈晶晶伸了伸瘦得让人心疼的细胳膊，两腿交替压了几下马步，稍微热了下身。 周围嘈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音响里一个豪气不羁的女声唱着不知名的歌： andyou'gs thinkingthisisthelife andrthesize ago …… 节奏虽快，却让沈晶晶莫名的觉得悲伤。 她看着湖水，目光平静忧伤，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 她怔了一会儿，直到安静的人群中爆发出了掌声。 一个金发帅哥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朝身边的哥们大声喊道：“这女生哪个国家的？中国？韩国？日本？真瘦！” 身边哥们答：“奥利维亚说是中国的！腿真直真漂亮！可惜没胸……” 沈晶晶没有听到这些，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屏住呼吸，纵身跳入湖中，单薄的身影，义无反顾的悲壮。 那一瞬，耳边所有的嘈杂，世间所有的纷扰，都蓦然消失不见…… 沈晶晶是会游泳的。 小时候，爸爸经常带她去小镇东边那条流淌的宽阔大河玩耍。 那时，河水虽然不是清澈见底，河底却也游着一条条滑不溜秋的大鱼。 夏天的时候，还能从大片的荷花底下挖出长长的沾满淤泥的藕。用碧绿的荷叶包裹起来，带回家，妈妈就会变出一道清爽小菜。 浪漫的爸爸还会摘一朵粉白通透的荷花，献宝似的递给妈妈，总会让妈妈的脸上露出甜蜜惊喜的笑容。 那时，爸妈的笑容还是那么年轻爽朗，幸福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皱纹…… 那时，沈晶晶还不像今天一样沉默寡言，快乐的笑容和叽叽喳喳的童言稚语总是遍布他们简陋却温馨的房子…… 从小在河里长大的沈晶晶可以憋气很久。 寂静无声的水下，幸福或痛苦的往事一幕幕涌上沈晶晶的脑海…… 是不是人在最最沉寂的环境下，思绪总会飘得最远呢？ 是不是许多平时无法想起不敢想起做梦都梦不到的东西，在此刻都会慢慢浮现在脑海中呢？ 好像许久许久，都没有梦到爸爸妈妈的笑脸了呢！ “晶晶，别学习了！快来吃饭！妈给你炖了排骨！” “晶晶，我一个同事跟我说，去德国留学挺便宜的，咱家应该能负担得起。咱们计划计划？” “晶晶，妈其实舍不得你去德国，不过听说现在都把孩子送到国外，对前途特别好。” “晶晶，等你去了德国，我们去看你，咱们一家也可以在欧洲转转。” “对对，到时候带上晶晶她外婆，趁着她腿脚还方便，也带她去逛逛欧洲。” “晶晶，你只要努力学习就够了，剩下的都有爸妈呢。放心，这些年爸妈也攒了点钱，足够你留学了。” “晶晶……” “晶晶……” 水下，寂静无声，沈晶晶一个人随着湖水飘啊飘，脸上的笑容平静而安详。 多么想，多么想，多么想追随着爸爸妈妈的笑容而去…… 第七章 浑身湿漉漉 半分钟，一分钟，一分半，两分钟，两分半…… 还看不见沈晶晶上来。 湖面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湖边的学生渐渐焦急起来，议论纷纷，“她没事吧？不会溺水了吧？” 赵青青急得跑去问组织者提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游泳，她会有事吗？去找人下去看看吧！” 几个男生已经开始快速脱衣服，还没等他们脱完，一个高大身影迈着大步跑到了湖边，穿着衣服哗啦一下跳进水。 水下的沈晶晶憋气也快到了极限，肺被撑得都要炸了。 她闭着眼睛，很想就此放纵自己，眼前一如既往地出现了外婆苍老的身影。 “晶晶啊，你一定要好好的，找个小伙子照顾你，生个孩子。千万不能随着我们去。否则，外婆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沈晶晶心里叹了一口气，细长的胳膊拨开两边的水，腿也开始拍打着脚下的水，闭着眼睛往水面上游。 突然，胳膊被一只结实如铁箍一样的大手紧紧箍住。 哗！整个人一下子被拉出水面。 沈晶晶诧异地张开眼睛，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湖水，疑惑地看向身边的身影。 男生的金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深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关切，贴身t恤湿得透透的，拽着她使劲儿往岸边游。 到了岸边，推着她上了岸，紧接着自己也爬上岸，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长串德语。 “你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以为你溺水了！我下去救你的时候看见你自己在往上游！你在干什么？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提姆都要叫救护车了！” 大脑缺氧的沈晶晶没听懂，愣愣地回了句：“was（什么）？”眼神迷茫又无辜。 男生叹了口气，缓了语气：“wiegehtesdir（你还好吧？）？” 这个类似英文howareyou的标准问话沈晶晶已经练习以及回答了无数次，条件反射般回：“gut,unddir？（很好，你呢？）” 男生抹了一把头上滴下来的水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沈晶晶怔在那里，奇怪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很多人围了上来，赵青青更是不顾沈晶晶全身湿透，拽住她的胳膊又是一通长问：“晶晶你没事吧？刚才你在下面好久都不上来！大家都担心死了！好多人都要跳下去救你了！这个帅哥跑得最快！” 沈晶晶终于回过神来，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原来自己在水下很久了？ 她冲赵青青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对救他的帅哥说：“我没事。谢谢你。” 顿了顿，环顾一下四周的人群，提高声音用德语解释道：“对不起。我很好。我游泳游得很好，刚才在下面潜了一会儿，对不起。”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接着去观察其她已经脱掉外衣的美女。 已经做好准备的女生身姿曼妙，在男生的口哨声中迈着猫步走近湖边。 a大的新生传统，又要掀起了新一轮的高*潮。 一条白色的大浴巾被人从上往下围在了沈晶晶的身上。 她抬头一瞧，原来是跳湖去救她的那个帅哥。 帅哥伸出手：“我是埃里克（erik）。” “我是晶晶。”伸手跟他握住。结实的触感，让她觉得自己刚才被箍住的胳膊疼得很。 埃里克松开手，露出开朗的年轻笑容：“看来刚才真是个乌龙。浴巾你可以带回家，以后再还给我。我看你好像没带替换的衣服。” 一头黑发*，被白色浴巾衬得愈发漆黑如夜，白皙的肌肤苍白无比，没有一丝红晕。丹凤眼睑上方的长睫毛微微上翘，眼神忧伤而柔和，沈晶晶全身都散发着楚楚可怜的讯息。 埃里克恻隐之心大发：“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金发帅哥跳湖拯救落水的少女，并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这是言情小说最最经典的相遇啊！ 啊啊啊啊啊！ 赵青青八卦的内心发出激烈的呐喊，握着沈晶晶的胳膊逐渐用力，恨不得立刻替她点头答应。 谁知，沈晶晶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她独自一人走到树林里，脱下牛仔裤拧干，然后重新穿上，弯着腰擦干身上和长发的水滴，又套上了自己的衬衣，在人群中找到诶里克，把浴巾还给了他，道了声谢，然后离开了。 看了眼正跟大家一起拍手起哄，还拿着手机咔咔咔拍照的赵青青，沈晶晶有点发白的嘴唇微微弯出一个弧度，没有再打扰她，背起背包，一个人坐车回家了。 已近下午五点，太阳略微西斜，阳光也没有之前那么热烈。 沈晶晶把书包背在前胸，阻挡着路人偶尔投来的异样目光。 长发半干半湿的贴着后背，还有黏糊糊贴着腿的半湿牛仔裤，沈晶晶全身开始发冷，一路打了好几个寒颤。 进门的时候，马克正站在门口抽烟，袅袅升起的烟雾让他的表情难辨。 见沈晶晶进门，全身曲线毕露，狼狈程度比第一次见面看房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磕了磕烟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了然的大笑。 “今天是o-phase第一天？新生传统？你被抽到了？” 阿嚏！ 沈晶晶用喷嚏回答了他的问题。 “gesu（祝你健康）！” 马克说了这句在别人打喷嚏时的传统祝愿，又抽了一口烟，对沈晶晶说：“或许你应该去泡个澡，要等我一起么？” 赤.裸的目光揶揄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笑了好一会儿，清朗的笑声格外好听。 沈晶晶有点恼，一向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马克今天怎么也捉弄人！ 她板起脸，冷淡的说了声谢谢不用，面不改色的路过，进了房间。 沈晶晶打开大水龙头，让热水缓缓流进洁白的大浴缸，然后去厨房吃了几片土司填了填肚子。 带着换洗衣物回到浴室，她小心翼翼地从里面锁好了浴室的门，这才脱掉衣服，抬腿迈进了宽大的浴缸。 全身浸入热水的一刹那，她舒服地低叹一声。 宽大的浴缸装两个她都绰绰有余，泡起澡来很舒服。 吹干头发整理好自己后，沈晶晶又煮了一大碗姜糖水，咕咚咕咚喝下，这才觉得全身由内到外都暖了起来。 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现在的她，没有任何生病的资本。 把浴室重新整理干净，沈晶晶穿着家居服来到厨房和面剁菜，准备晚饭。 上次提出要做饭答谢菲利克斯和马克之后，马克摆摆手，彬彬有礼地说：“不用麻烦。” 菲利克斯却立刻拉下马克举起的胳膊，热情似火：“真的？我特别喜欢中餐！晶晶你能给我们做中国最典型的食物吗？” 最典型的食物？ 中国饮食博大精神，各个菜系都有自己最独到最典型的菜色。如果说到最典型的中国食物，可真没有定论。 沈晶晶想了许久，最后决定包饺子。 最重要的原因嘛，当然是便宜！ 一袋面一欧左右，一盒肉两欧左右，一颗白菜也两欧左右而已。若嫌口味单调，包两样馅儿，胡萝卜牛肉与白菜猪肉。 全部材料加起来也绝对到不了十欧。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包饺子时间长，费工夫。 沈晶晶独自生活多年，再加上在医院悉心照顾外婆的那一年，她早已练就了麻利的身手。 十分钟就活好了面，半个多小时搞定了两种馅儿。 沈晶晶把电脑拿进厨房，打开在国内就一直收看的deutschewelle，拿出从国内带来的迷你擀面杖，边听德语边包饺子，很快就包好了一大盘。 “这个就是你说的饺子？好漂亮！” 菲利克斯溜完马克思回来，钻进厨房，一进来就大惊小怪的叫。 马克随后跟了进来，洗干净手，挽起衬衣的袖口，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沈晶晶略一迟疑，菲利克斯在旁边跟着直点头，颇有些夫唱妇随的味道。 “我们也想快点吃。我好饿啊！今天忙了一天，终于把项目最后的收尾工作搞定了。明天就可以交活儿喽！”夸张的笑，嘴咧得挺大。 菲利克斯夸张的表情特别生动，沈晶晶不由自主跟着抿起嘴，矜持的笑，爽快答道：“那你们要跟我学怎么包饺子吗？” 菲利克斯点头，也去洗了手。 马克反而摇摇头，饶有兴趣地说：“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就交给菲利克斯吧。我看你做的这个挺有意思，我来学这个好不好？” 沈晶晶快速翻飞的手指停了下来，目光移到马克的手上，手指不像他的身材一样高大，反而修长得像钢琴家的手。 可以想象，这双手编程时敲击键盘的声音，或许也能像钢琴家一样奏出优美的旋律吧。 不过，擀饺子皮儿？等到教会了他，今天晚上几点才能吃饭？ 沈晶晶几秒钟搞定手中的皮儿，脸上带着不动声色的笑，拿起手中小巧的擀面杖指给他看：“我只有这一个工具。下次吧。” “不过，你能帮准备另外一个东西吗？”沈晶晶转念一想，捏起一团还没摁平的剂子，“你能把这个帮我弄平吗？这样我擀起皮儿来速度也快一些。我先示范一次给你看。”沈晶晶拿起一个剂子，伸出白皙的手掌摁平。 “看，是不是很简单？拜托了。谢谢！” 马克显然有点失望，不过还是礼貌地应下，认真地问：“要弄多平？” “越平越好。”沈晶晶又拿起一个剂子擀着皮儿，随口答道。 沈晶晶恰好刚揪了一堆剂子还没摁平，擀了两张平滑的圆形饺子皮儿后，一张递给菲利克斯，一张拿在自己手上，教给他包饺子。 …… “对，就是这样。其实你只要把口都封好，煮的时候不会裂开就好了，不必太在乎形状。刚开始的时候不熟练，你可以少放一点点馅儿。” 菲利克斯一举一动特别细腻，完全不见平常的跳脱样子，微皱眉头，蓝色的眼睛盯着手里小巧的饺子，非要像沈晶晶一样捏出精巧的花边儿来，耳边的钻石耳钉发出耀眼的光，让他整个人像自带光环般闪耀。 再说这边马克，像平常写代码一样认真的对待着手中这团面，手掌使劲儿按呀按，按不平再加上手指继续按，偶尔看一眼面板上沈晶晶擀好的饺子皮儿，比较着大小，继续按。 沈晶晶刚教完了菲利克斯包饺子，看着他终于完成了第一个自己满意的作品，伸出大拇指称赞了他一下，再一瞧面板上的剂子，傻眼了！ 这，这，这都是什么？ 怎么一个个面团都成了圆滚滚的皮儿？大小还跟自己擀的皮儿差不多！ 难道人家马克自学成才，自己用擀面杖擀出来的？ 第八章 香槟喷满身 沈晶晶拎起一个皮儿，定睛一瞧，扑哧一声笑了。 只见那皮儿虽然大小看着差不离儿，可上面满是手指头摁出来的小坑，坑坑洼洼堪比月球表面。 沈晶晶不常笑，笑的时候一般也只是简单客气的微笑，这么清脆悦耳放纵情绪的笑，许久都没有出现了。 菲利克斯把自己精心包好的饺子放到盘子上，不经意间看见她清新的笑颜，开口道：“晶晶，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说罢朝马克眨了眨眼。 马克正在跟手里的另一团面战斗，没有收到菲利克斯的信号，抬头茫然问：“你们笑什么？怎么了？”脸上一副蠢萌的表情。 沈晶晶终于忍住笑声，拿着饺子皮儿一本正经地问马克：“你怎么把皮儿弄得这么大？几乎跟我等到成品一样大。” 马克的眼珠是挺复杂的棕色，深处还透着点蓝，里面闪着认真的光：“你跟我说的，越平越好。是不是很棒？我看跟你的差不多嘛！”语气居然还挺自豪。 沈晶晶欲哭无泪，扶额无语，想了好半天也组织不好语言。 大哥，按个剂子而已！您居然能给弄成皮儿的大小！德国人做事要不要这么认真？ 那我还擀什么皮儿啊，都交给你按平就好啦！ 可是，这坑坑洼洼的，中间居然尤其薄，包好了应该都会煮破了吧？ 沈晶晶又拿起一团面，按平，飞速擀好，一手拎着一张皮，给马克解释：“这个饺子的皮儿，要中间厚两边薄，而且要平滑，你比较一下。” 留下马克一个人在那里研究，沈晶晶又认认真真按平一个剂子，递给他：“这个是你工作的模板，你都按照这个样子按平就好了。” 马克这才恍然大悟，把工作模板端端正正的放在一边，伸出宽大的手掌按好一个剂子，特意伸到跟前儿比较一下大小，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 沈晶晶眼角的余光扫到他认真的态度，手指眼花缭乱的翻飞，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人多力量大。 虽然菲利克斯的饺子包得各个东倒西歪地躺着，但好歹都合上口了不是？ 沈晶晶拿出被洗碗机洗得闪亮的wmf不锈钢深底锅煮开水，下饺子，开了三开，挑出一个尝了尝：“熟了。” 她把饺子都盛出来，放在洁白的宽盘子里，洗干净从国内带来的筷子，倒了三小碟亚超买来的醋，摆在已经在餐桌前翘首以待的菲利克斯面前。 马克拿着一瓶香槟走了进来，冲沈晶晶扬声道：“香槟，补上的欢迎礼物！” 菲利克斯敲桌子欢呼：“快点！美味的中国maultasche（大饺子）好了！” 马克伸出长臂，从上面的柜子里拿出三个香槟杯，冲洗干净。 接着不怀好意的晃起了香槟瓶子。 菲利克斯一蹦三尺远：“晶晶，快跑！马克玩起来最疯了！” 沈晶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几步跑出了厨房。 马克放下瓶子，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喂！今天我们要庆祝！你们太没有情趣了！好吧，既然你们不玩，那我……” 他坏笑着大步迈向菲利克斯，边走边开香槟瓶子。 菲利克斯灵活的围着桌子转了个圈，几步跑出了厨房。 马克在后面紧追不舍。 沈晶晶正站着笑咪咪的看戏。 一向严肃的马克还有这样一面？ 冷不防，冰凉的泡沫喷到了她的脸上，劈头盖面糊住了眼睛，触感冰冷刺激，比今天白天的湖水可凉多了！ 她目瞪口呆，怔了一下，低下头擦拭着脸上的泡沫。 马克站在旁边，爽朗的哈哈大笑：“晶晶！欢迎你！”不顾她肩膀上都是泡沫，不由分说紧紧的抱了她一下。 菲利克斯贴心的递给她一张纸巾，满脸幸灾乐祸的摇着头：“晶晶，你应该跑的。你看我，跑得多快！” 对方是房东哼哈二将，沈晶晶给面子的没有追究，却忍不住白了菲利克斯一眼。 似嗔似怒，眼角的迷人风情隐在漆黑如夜的长发里，让正看着她笑的马克呆怔了两秒。 金黄透澈的香槟被倒进杯子里，三人举杯庆祝：“prost（干杯）！” 沈晶晶坐得笔直，略微拘谨的小口小口，秀气的吃着饺子，眼角余光留意着他们俩的神情。 菲利克斯闹腾得很有气氛，边吃边大呼小叫着“好吃”。 马克没说话，起身自己找了个叉子，之后夹饺子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狼吞虎咽吃了好一阵子，马克才斯文的用纸巾擦了擦嘴，疑惑道：“晶晶，你今天不是o-phase吗？怎么没有去酒馆喝一杯？” 沈晶晶咽下嘴里的饺子：“我不爱喝酒。” 放下筷子，思索了一下，坦白地问：“德国的餐厅贵吗？” “o-phase带去的一般都不贵，平均消费大概五欧到十欧。” 单人消费五欧到十欧！人民币五十到一百块！ 这还不贵？ 沈晶晶心里咋舌，却没有说话，继续听马克讲。 “不过，o-phase晚上聚会的关键其实不在于喝酒，而是认识新同学新朋友，你可以从高年级同学那里得到很多信息。假如你不喝酒的话，点杯可乐也可以，一两欧而已。” 马克喝着香槟，跟沈晶晶讲解着。 “在德国上大学，信息很重要。哪个教授讲课有趣，哪门考试容易一点，哪种类型的小论文（seminar）好写，都可以从其他同学那里得到信息。还有很多的交流网址，比如r，或者存着各种资料的dropbox，对你肯定很有帮助。” 一个接一个的专有名字从马克嘴里蹦出来。 这么长的一串德语，沈晶晶听着有点吃力。 手里的筷子被放在了桌子上，她忘了吃饺子，听得聚精会神，想极力记下所有的内容。 马克放下杯子，一挥大手：“吃完饭你给我写个邮件，上次给你的名片没被扔掉吧？”朝她眨了眨迷人的左眼，电力十足，“我收到你邮件后，把我还记得的网址都发给你。” 沈晶晶忙不迭地点头，目光里满是感激。 ** 听从马克的建议，沈晶晶咬牙参加了之后几天的晚间小酒馆一游。 不过每次她都只点最便宜的苏打水。 德国同学好奇问她的时候，她一律微笑回答：“我减肥。” 回应她的是大家不可思议的目光。 你都瘦成这样了还减肥？ 沈晶晶只好心虚的解释：“我在中国不算特别瘦的。” 从此在a市流传着，中国女生个个都跟排骨一样瘦。 不，瘦成排骨了还天天减肥！ 不过o-phase的信息来源的确不少。 沈晶晶每次都小口喝着自己的苏打水，竖起耳朵听大家聊天。 碍于她的德语水平有限，那些带着各地口音的非标准德语普通话实在让她难懂，偶尔碰上巴伐利亚州的人再说几句拜仁方言，更是如同天书。 她只能全程面带微笑，不管懂还是不懂，反正认真聆听的姿态是做到了。 收获了信息，锻炼了德语，有了几个面熟的能彼此问个好的德国朋友。 这次o-phase中的酒馆投入，也算物有所值了！ ** 终于到了正式开学的时候。 已经进入十月，德国a市的清晨渐渐凉了起来，沈晶晶裹着薄薄的风衣出门，长发随风胡乱摇摆，很有些梅超风的气势。 一路上她都在胡思乱想，盘旋着这些天的打算。 昨天同住一层的德国女生回来了，简单打了个招呼，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听清，看起来挺有距离感，不知道以后好不好相处。 听说在国内学过的课程可以免掉，不知道自己能免掉哪些课，该去外国学生办公室咨询一下吗？ 是不是该约个延签的termin（约定）呢？网上说会直接寄到家，可是自己到现在都没收到，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下？ 想起要用德语打电话，沈晶晶就有点头痛。电话里经常信号不好，自己那可怜的德语口语和听力，沟通实在很不良好。 延签后就可以打工了，那现在是不是要提前找一下工作呢？ 还有，不知道德国的课程难不难？上课又能听懂多少呢？ …… 千头万绪，沈晶晶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眼底却慢慢坚定起来。 算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刻，自己不是也挺过来了？ …… audimax教学楼门口，差十分八点，三三两两的人群在门外。 有的手里握着杯咖啡，有了冻得直搓手，却不舍地继续跟同伴聊得热火朝天。 沈晶晶穿过人群进了教学楼，推开教室那扇沉重的木质大门，顿时眼前一亮。 非常极其特别宽敞巨大的阶梯教室，楼梯两边是长长的连成一片的木质桌子，每一排足有五六十个座位。从讲台到教室最后边足足两层楼高，整个教室估计至少能装六百人。 沈晶晶找了一个后排的靠走廊的座位，拉平叠起的椅子，放下书包，一个人坐下，打量着四周。 同学们有的坐在一起，彼此之间亲密无间。 有的则跟旁边的人隔了一两个座位，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安静坐着。 离上课时间越来越近，教室越来越满，空位渐渐都被填满，经常有人要沈晶晶站起来让个座位。 最后的时候，沈晶晶刚要站起来，要进里面空座位的女生摆摆手，示意她往前坐一点儿就好。 沈晶晶不明所以，依言挪了挪屁股。 女生说了句谢谢，然后，居然潇洒不羁的踩了上去。 沈晶晶旁边的人也跟着往前挪屁股，这女生蹬蹬蹬蹬地踩着座位，灵活轻巧地越过了大半排的位置，到了唯一的空位前，一脚把竖着的椅子踩平，满脸笑容地坐了下来。 沈晶晶大开眼界，这德国女生，还真是不拘小节！ 到了上课前，偌大的教室俨然已被填满，很多人找不到座位，直接坐在中间冰凉的台阶上，拿出笔和本子，准备开始上课。再晚来的人，连台阶都没得坐，只能站在最后面高高的走廊上，隔着柱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渺小的老师同学。 第九章 开学第一课 按照沈晶晶从网上找到的课表，这节课叫数学一。 教授瘦高个儿，脑门两边儿花白的几根毛，中间光亮像灯泡，典型的地中海，笑容却挺和蔼。 助教帮他准备好幻灯机和讲义ppt,替他给大家分发两页纸的材料。 沈晶晶拿到手匆匆一扫，貌似是各种注册信息，密密麻麻一眼看不懂具体内容，放在旁边打算回头再研究。 教授打开幻灯片，语速飞快地一张张掠过，好多学生都运笔如飞，在本子上匆匆写着。 沈晶晶看到，有些人甚至拿着笔记本电脑，打开word文档做笔记，真是高端。 她旁边的一个男生也带着笔记本，眼角余光瞟到，男生打开一个红色图标的视频网站，带着耳机看起搞笑视频来，时不时笑得耸动双肩。 咦？这里有网络的么？ 沈晶晶心下疑惑，却不好意思问，专心抄写笔记。 无奈教授语速太快，内容也过得超级快，任沈晶晶已经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也还是跟不上。 她皱着眉头咬着笔尖，眼睛里满是懊恼。 “其实你不用抄的，这些都会上传到ilias上的。”旁边男生忍不住提醒她。 “什么是ilias”沈晶晶扬起眉毛，浓密的长发遮住半张脸，终于问出口。 这个词，这些天貌似听过好几次，但是每次她都不好意思仔细问。 男生把笔记本电脑微微挪动了个角度，让沈晶晶也能看到屏幕。 退出视频，打开浏览器，熟练地输入一串地址，点击登录链接：“在这里你填入自己u字母开头的账户，以及密码。” “你可以连接到网络？”沈晶晶鼓起勇气，组织好语言，又问了自己早就想知道的问题。 “哦，网络也是用u字母开头的账户登录，校园内到处都有无线网。喏，这个就是。”他点开右下角的网络列表，指着其中一个对沈晶晶说。 登录ilias完毕，他左点击几下，右点击几下，找到数学一的文件夹，下载了一个ppt文档，打开一看，鼠标点击匆匆一翻，果然是教授正在讲的内容。 他又拿起刚才发的那两张纸，指着某个位置告诉沈晶晶：“这里是网址，你回去后仔细读一下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 谢天谢地！ 沈晶晶连连说了好几句谢谢，声音清脆悦耳。 男生年轻的脸庞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连耳朵都慢慢红了起来，赶忙戴上耳机，切换窗口继续看视频。 教授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屏幕上是沈晶晶不熟悉的各种德语和熟悉的各种数学符号。 嗯，这是数学里面的集合？ a交b，a并b，空集，补集…… 沈晶晶仔细辨认，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这在国内是高中时候学的吧？好像还不是高三？是高二吗？还是高一？或者是初中？ 都说中国人的数学水平超前，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课程进行到大半，课堂上开始嗡嗡嗡的响。 沈晶晶坐在后排，已经完全听不见教授说的是什么了。 在座的大学新生们也渐渐热闹起来，喝咖啡的，吃面包的，聊天的，应有尽有…… 有些人干脆离开了教室。 尤其是站在后面走廊上的，以及坐在冰冷台阶上，几乎走得没剩几个。 这里上课，好像是没有出勤率一说的？ 沈晶晶靠着椅背，舒舒服服地坐着，好奇地看着四周，打量着这些新同学们。 好多学生，尤其是德国学生，看起来都特别年轻，一个个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不过，那边坐着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是怎么回事？正认认真真地记着笔记，聚精会神，他也是学生么？ 不一会儿，好像教室里嗡嗡嗡的聊天声让人不过瘾，半空中居然飞起了一架架纸飞机！ 那个老爷爷脸上宽容的笑着，好像在回忆自己的青春过往。 好像迅速传染一样，教室半空中的纸飞机越来越多，沈晶晶旁边的腼腆男生脸红红的跟她借了张纸，三下两下折好，也颤颤悠悠地飞了起来，还飞得老远！ 沈晶晶心虚地想，我这是帮凶么？教授不会生气吧？ 拿到纸飞机的同学，一个个锲而不舍地薪火相传。 audimax的超大教室里，十几架纸飞机飞来飞去，有两架居然撞到了一起，跌落半空中，引起一阵阵笑声。 而和蔼可亲的教授呢？ 他面不改色，语速也不变的继续讲他的课，一页页过着讲义，仿佛眼前这一切他都看不到一样。 突然，一架飞机偏离了航线，落到了正侃侃而谈的教授脚下。 有个胆小的前排女生捂住嘴巴，拦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 教授停下讲课的声音，低下头。 刹那间，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教授。 他弯腰，捡起了飞机，说了句什么，沈晶晶没听懂，只听见旁边男生跟着众人哈哈大笑。 教授把纸飞机稍微整理了一下，一甩而出，飞机划出优美的弧线，瞬间飞出好远，落到一个女生的桌子前。 掌声，欢呼声，口哨声，敲桌子声……响成一片。 教授做手势压下众人的庆祝声，和蔼一笑，讲义翻了一页，继续按他之前的语速讲课。 沈晶晶大开眼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都是新奇。 德国的课堂这么轻松的？ 这哪里是在上课，简直是在放羊…… 教授他老人家，脾气也实在太好了吧…… 沈晶晶若有所思，开始组织语言，打算下课后直接问他一下关于数学免课的事儿。 ** 这一天的课排得很满。 中午，沈晶晶不得不光顾了学校的食堂。 中午一点，正是食堂人最多的时刻。 从转角到食堂门口这短短的十几米路，沈晶晶从面带微笑的帅哥靓女手里接过了好几张花花绿绿的传单。 排队？ 讲座？ 广告？ …… 走进食堂，除了排着长长队伍等着吃饭的学生，也有好多广告摊位，招呼着每个进门的新生。 adac？ bil？ ding …… 这些都是什么？ 食堂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沈晶晶的德语水平还不能收放自如地听懂他们都在说什么，看着人家热情的笑脸，摇头摆手，默默一个人走到蓝色液晶屏前。 蓝色液晶屏上是食堂各条线的菜单。 沈晶晶依稀辨认出各种肉类，鸡肉，猪肉，还有素食…… 至于其它德语词都是什么意思，恕她无能为力了。 唯有后面标的欧元价格让她实在无法忽略。 老规矩，捡了最便宜的一条线，一点八欧，按照食堂天花板悬挂的大号码牌的指引，沈晶晶找到了队伍。 一看之下，秀气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队伍，好像要一直延伸到二楼楼上的？ 德国穷人也这么多吗？ 还是这条件的饭菜特别好吃？ 两点上课，应该来不及了吧？ 沈晶晶看看手表，已经一点一刻。 等了三分钟，队伍移动的速度像乌龟爬，她当机立断，离开这条线去寻找人最少的队伍。 十分钟后，沈晶晶端着盘子站在食堂大厅，满脸的痛心疾首。 我说这条线怎么人这么少？ 原来东西这么贵！ 就称了一盘沙拉，拿了一碗薯条，居然要四欧多！ 八号线！ 我记住你了！ 沈晶晶随便找了个地方，慢慢品尝自己来到德国以后，所买的最贵的一餐。 好吧，沙拉还凑合，种类繁多，味道新鲜。 可是薯条…… 沈晶晶皱着眉头，一根根往嘴里塞薯条。 凉了，硬硬的，难以下咽。 不过，花了这么多钱，必须吃完它。 “咦？晶晶！你在这里！” 正埋头塞薯条的沈晶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传入耳中的是赵青青惊喜的声音。 她端着盘子，不由分说地坐在了沈晶晶对面的空位上，爽利的中文立刻竹筒倒豆子一样： “你八点去上数学课了吗？太早了我没起来，到了audimax就快九点了。人忒多了！都没地儿坐。我看了看就走了。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啊？没听见吗？幸好现在碰见你。我还打算吃完饭再给你打电话呐！下午你们不是有节计算机课叫java吗？你去上吗？” 沈晶晶嚼着薯条点点头。 赵青青的眼睛晶晶亮：“太好啦！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去！” 沈晶晶愣愣地又点点头。 “哎呀！都这么晚了！”赵青青一看表，都一点四十了，着急忙活地抓起刀叉，不怎么熟练的卷起意大利面来。 “排队的人忒多了！我等了快半个小时！哎呀，不说了，我快点吃。” 沈晶晶终于嚼完了最后一根薯条，把叉子放下，整理好盘子，出神地看着赵青青手忙脚乱吃饭的样子。 一向寂寞的心，慢慢涌上丝丝缠绕的温暖。 的确，开始时，她有点抗拒如此热情的赵青青，习惯性地想跟她保持着距离。 可自己的冷淡，丝毫浇不灭她交朋友的热忱，每次看见自己都是这么开心这么惊喜，不由分说一大串的话。 有她在，永远不用担心尴尬，永远不用担心冷场。 单纯干净的笑容，好像带着阳光的味道，让沈晶晶的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或许，自己应该试着在这寂寞的异国他乡，交一个真心的朋友？ “等急了吧，我吃完了，赶紧走吧。去晚了又没地方啦！”赵青青叮叮当当收拾东西，慌慌张张的。 “额，青青。”单是这亲热的称呼就让沈晶晶一阵不熟悉，“稍等，你的脸上……”沈晶晶指着自己右颊。 “哦？有东西？番茄汁就是这点不好……”赵青青从盘子里拿出被她揉成一团的纸巾，随意的在脸上擦了擦，“好了吗？” “嗯，上面一点。” 赵青青依言擦着脸。 “好了。” 沈晶晶也端起盘子，跟在赵青青身后，往收盘子的流水线走去。 脸上的笑容，像这秋日的阳光一样温和安宁。 第十章 上学二三事 开学后的日子如流水般划过，忙碌又充实。 沈晶晶每天早晨起来就出门，随着带着土司夹香肠夹煎蛋夹奶酪。另外在一个密封的盒子里装好切成块的便宜蔬菜和水果，充分补充维生素。 到了学校，有课则去上课，没课就去图书馆自习。 晚上下了课后也会在学校自习，一直到八.九点才坐车回家。 她在国内语言班学的德语，到了这里上课真的不够用，教授的课只能听懂百分之五十左右。自己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预习和复习。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她从经济科系转到包含大量工科的经济工程专业，但是她在国内学的基础学科，如数学，微观经济学，宏观经济学，以及企业经济学等，还是有希望免掉的。 免课这件事呢，各门课的教授有百分百的决定权。 沈晶晶在网上查了教授们的联系方式，叹了口气。 教授们日理万机，每个星期只有一次的（面谈时间），每次只有一个小时。有的甚至根本没有，要写邮件自己联系…… 叹气归叹气，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沈晶晶查了半天词典，终于写好了一封封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明显错误的邮件，满怀希望地发了出去，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每天早出晚归的沈晶晶，偶尔碰见清晨遛马克思回来的马克，寒暄个几句，菲利克斯更是几乎从不见踪影。 同住一层的女生，也几乎打不了照面。 听马克说她晚上经常去男朋友家，周末一般会回爸妈家。 所以整个一层，基本上都是沈晶晶的世界。 厕所浴室不会有人抢，明亮宽敞的大厨房供她一个人使用。 只是自己的房间略嫌简陋。 不过，她也就回来睡个觉，学习什么的都在学校，也就无所谓了。 上课时，赵青青只要在，总是约她一起坐。 假如课在早上八点，沈晶晶最最经常的是收到她一条短信：“亲，我起不来啦！回头借我抄你笔记呦！” 剩下的时候，经常在上课时间过了几分钟后，她猫着腰悄悄进来，慢慢坐在沈晶晶给她提前占好的位置，低声说：“亲爱哒，谢啦！” 一节课下来，沈晶晶总是听了无数的八卦和信息。 “微观经济学教授帅不帅？听说他才四十多岁！已经是正教授了！德国升教授很难的。他太帅了！身材维持得也忒好了！” “你看见那个女生了吗？每回都占最前面的最佳观测角度。我跟你打赌，她肯定爱上这个教授了！” “你延签了吗？听说账户上要有八千欧才给延一年。我回头还得让爸妈给汇钱。最近花了好多钱。上次去附近的，一不留神买了太多了！” “哎，听说期中考试就在圣诞前。你们专业太变态了！好几门课都有期中考试！不过，听说你们专业工作最好找了！好多德国人都学。” “对了，听说圣诞节放两个星期的假呢！我想回国一趟，好想我爸妈啊！” …… 沈晶晶总是边听课，边听着赵青青的念念叨叨。 偶尔冲她点点头，微笑一下，总能鼓励她继续说更多。 虽然偶尔会触到自己心里的点，但是不知者不罪，她都假装没听见，嗯嗯嗯的带过去。 赵青青也不会太追究，自顾自得说得兴高采烈。 说的多了，沈晶晶也奇怪，赵青青哪里知道这么多信息？ 一问才得知，原来a大有个中国学生联合会！ 原来卧虎藏龙论坛也是这个中国学生联合会管理的！ 新生赵青青想加入这个中国学生联合会，积极地参加他们举行的各种活动。 新生见面会啦，化妆舞会啦，各种聚餐联谊啦，还有每周一次的例会啦…… 她在里面认识了好多高年级的同学，怪不得消息这么灵通。 赵青青极力邀请晶晶加入。 中国学生联合会，应该就是国内大学学生会的意思吧？ 学生会…… 周伟泽曾经就是学生会的活跃分子…… 沈晶晶抱歉地摇摇头：“对不起，青青，功课实在顾不过来，我得去上自习……” 赵青青倒也不强求：“那你好好上课好好学习，等期末时我找你复习哦！” 沈晶晶满口答应。 ** 德国的课程设置一般分为大课（vorlesung），练习课（uebung）以及辅导课（tutor）。大课是教授讲课，只要教学内容相同，基础学科都会各个专业的一起上，一般都在好几百人的大教室。 练习课和辅导课一般开始得比较晚，都是在大课已经讲了一些内容后，一般在新学期的第二三周甚至第四周才开始，大多每周一次或者每两周一次。 练习课是教授的助教来上，他们也是领工资的学校职员，很多都是在读博士生，大多在大教室里讲解一些习题。 而辅导课呢，则是已经学过这门课的高年级学生来讲解习题，小班授课，最多二十来个学生。 这种课会分成好多不同的时段来上，每次都是相同的内容，每个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课表选择一个来上。 看了自己的课表后，沈晶晶决定多去上几次辅导课，既可以加深理解，又可以锻炼德语，两全其美嘛！ 进入新学期第三周，数学辅导课终于开始了。 这天，沈晶晶去上第二次数学一的辅导课。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天气渐凉，她裹紧了单薄的风衣，长发几乎铺满整个后背，越发显得她的背影单薄瘦削。 她边走边想，上次辅导课的老师语速太快了，还带着a市本地的口音，投影仪上投出来的字迹简直让人无法辨认。 那些德语字母和数学符号，就跟程序乱码一样。 沈晶晶破译得头疼，只能偷偷瞟一眼邻座女生的字迹，抄她的笔记。 后来女生意识到了，每次写完都好心地挪个角度给她看，给她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一直道谢。 不行，以后不能去上那节课了，得换一个。 到了经济系那几栋红色小楼前，按着课表在第二栋的一楼找到了教室。 推门而入，咦？人怎么这么多！ 沈晶晶怀疑地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才到上课时间呢！ 座位所剩无几，沈晶晶匆匆坐好，放下书包，有条不紊地取出书本文具，安静的目不斜视。 坐她旁边的男生打量她好半天，待她抬起头，迎向她的目光：“hallo(你好),wiegeht’sdir（最近好吗）？” 沈晶晶一愣，本能的立刻答道：“很好，你呢？”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金色短发，五官深邃，嗯，面熟。 脑袋里迅速搜寻这张面孔。 唉，他们外国人，都长得太像了！ 尤其是鼻子，都那么高。 男生又都是短发，眼睛都同样深邃。 在哪里见过他呢？ 男生高兴的跟她搭起了话：“见到你真开心。你也听说这个tutor不错是吧？我听高年级的学生讲，这个tutor讲数学思路最清晰。而且他已经连续当了一年数学tutor了，这个学期是他最后一次……” 沈晶晶浅笑，随意点头回答他，大脑在高速运转。 我究竟在哪里见过他呢？ “上次你*的回家，没有感冒吧？”男生关心的问。 感冒？ 喔！是他！ 沈晶晶终于想了起来，是跳下湖捞她的那个男生！ 叫什么来着？ 哎呀，忘了！ “没有。”沈晶晶摇了摇头，随后又补充：“上次谢谢你。” 埃里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客气。其实我不用去救你的，出糗了。” 他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很高兴认识你。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你的电话号码是什么？”语气很是平常。 来不及细想，沈晶晶报上了自己的手机号。 埃里克拨出号码，看到沈晶晶从包里拿出还在震动的手机，满意地挂断，眼睛闪着不明的光，问：“你叫晶晶是吧？这个名字真好听。怎么拼啊？” 友善又热情的语气，让沈晶晶拼完了自己的名字后，拿起手机存他的号码，并趁机问道：“你的名字怎么拼啊？” “ericmueller，e-r-i-c。你就存我的名字就够了。我的名字和姓都太大众化了。”埃里克假装抱怨，随即幽默的提议，“你最好在我的名字后面添个笑脸，把我跟其他的埃里克们区分开。” 哈哈哈哈！ 说完自己爽朗的笑了起来。 沈晶晶没有听懂他的笑点，抿嘴一笑，眼尾向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别动！”埃里克提高声音说，调开的照相机，“你这样笑很漂亮。我拍张照片，放在联系名单里当你的头像。” 沈晶晶觉得他有点过了。 这是搭讪的意思吗？ 不禁在心里琢磨。 可看到他满脸的坦然和欣赏，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不动声色地保持表情，等他拍完，低头开始复习自己之前打印出来的这节课的题目。 很快，讲台前传来温和标准的德语普通话：“时间到了。让我们开始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丹尼尔，机械专业第十一学期。今天我们这节课的内容是……” 语速缓慢适中，标准德语听不出一点口音，沈晶晶抬头看向这个高年级的学生老师。 深金色的头发利落有型，湛蓝色的眼睛熠熠闪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讲解题目时特别有逻辑。 最值得称赞的是他的笔迹：清晰有力，完全不会连成一团，每个字母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上课时间也搭配得相当好，留出时间来给同学们读题，自己思考，然后简单讲些重点步骤。最后，还答应把步骤清晰的标准答案用邮箱发给大家。 一节课下来，沈晶晶决定，以后的数学辅导课，都跟这个叫丹尼尔的混了！ 第十一章 出糗无数次 这天下午五点半刚下课，沈晶晶匆匆忙忙回了家，一路上都捂着肚子。 大姨妈这次不知为何来势汹汹，书包里放的两片救急卫生巾居然没够第一天用，肚子也凉凉的隐隐作痛。 去了厕所换好姨妈巾，沈晶晶拿着用卫生纸包好的东东开始犯愁。 这德国厕所不知道是管道比较宽还是怎么着，厕纸都是直接扔进厕所里冲走，不像国内至少有个垃圾桶。 学校里倒是好解决，还有专门的消毒纸袋供女生包好这不欲示人的东东，然后放进垃圾桶里。 可马克他们家的厕所，完全没有垃圾桶这个东西！ 沈晶晶在门口四下张望，见没有人，才偷偷摸摸的拿着这包东西来到了那巨大的垃圾桶前。 德国垃圾分类全世界有名，马克之前也特意讲过家里垃圾都是怎么分类，满了以后连袋子一起放进哪个垃圾桶里。 这个绿色盖子的稍小一点的桶是生物垃圾，半人多高的橘色大桶是塑料之类的垃圾，黑色的是其它的。 沈晶晶犹犹豫豫，那么，姨妈巾该放哪个桶呢？ 橘色还是黑色？ 很多时候，人最害怕什么，就真的会来什么。 正当沈晶晶迟疑不决的时刻，马克思耷拉着他的大耳朵颠颠儿的跑了进来。 它跑到沈晶晶身边，仰着头瞪着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看着她，鼻子在她周围嗅来嗅去，哈赤哈赤地喘着粗气。 沈晶晶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没想到马克思不给面子的追根究底，晃着棕白色的尾巴朝着她的手追去。 同时，耳边传来了马克爽朗的声音：“晶晶，说，你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脸上带着轻松的笑。 红晕，瞬间从沈晶晶的颊边渲染到整张脸，立刻，连耳尖都染上了透明的红。 沈晶晶一向镇定，但这么囧的时刻她还真没经历过几回。 与此同时，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垂下头，用长发掩住脸：“没什么。” 可马克思还在不停地嗅来嗅去，看起来不会善罢甘休。 “说嘛！马克思好像很想知道。”低着头的沈晶晶看不到现在的马克，嘴角噙着一丝揶揄，脸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天啊！来道雷劈了我吧！ 沈晶晶抬起头，直起脖子，脸上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那个……那个……” 关键时刻德语也不给力，姨妈巾怎么说来着？ 沈晶晶尽力往科学性语言性的方面解释：“你知道女人，每个月有几天……嗯……，那个用完的东西，用德语怎么说？”红得要滴血的脸出卖了她的窘态。 马克低下头，故做沉思，嘴边却含着笑：“对不起，你说什么？能具体解释一下吗？” 沈晶晶以为他真的没懂：“就是，嗯……女人每个月会有一个时期，大概三天到七点不等，会流血，然后需要用到一个东西。”想了想，她用英文继续解释，“棉质的东西，白色，然后……”攥着姨妈巾的手抬到半空，防止马克思不小心咬到。 哈哈哈哈！ 马克终于大笑出声。 沈晶晶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被戏弄了？ 她抿了抿嘴唇，垂下头，攥紧了另一只拳头，用英文说：“笑够了么？”复又抬起头，目光羞愤又冷淡。 “对不起，这个实在太好笑了。”马克连连摆手，慢慢止住了笑，“好了。这个德语叫（卫生巾）。” 沈晶晶咬了咬下唇：“我想问，这个应该扔进哪个垃圾桶？” “橙色的。” 沈晶晶掀开橙色的垃圾桶，躲开马克思好奇的鼻子，迅速把手里的东东扔了进去，转身立刻就要走。刚迈出一步，迟疑了一下，平复了脸上的表情，扭头看向马克，吐出一句公事公办的谢谢。 马克耸肩微笑，没当一回事，爽朗地答了一句不用谢。 目送着沈晶晶瘦弱的身影。她背后的漆黑长发遮住了半个身体，瘦得简直一阵风就能刮跑。 慢慢的，马克收起了脸上的笑，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沈晶晶恹恹的趴在铺在地上的床垫上，垫子旁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姜糖水。 她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的手珍惜地摩挲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年轻好多岁的沈晶晶，扎着俏皮的辫子，歪着头搂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俩人都幸福的笑着。 “外婆，你看，我给自己做了姜糖水，我是不是很听话啊？”她自言自语着，拿起照片亲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大钱包里一个封着塑料薄膜的位置。 思绪随着照片飘走，不知不觉，眼睛里溢满晶莹的东西。 当,当，当…… 沈晶晶诧异，谁会敲自己的门？ 她坐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家居服，扬声道：“请进。” 马克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贯的严肃表情。 他把手里一个深棕色的长方形东东递给沈晶晶：“这是暖水袋。菲利克斯说女生这个时候，嗯……需要保暖。这个借你用，凉了后你自己换热水。” 沈晶晶愣愣地接过来，烫得立刻放到了身前的床垫子上，既疑惑又微微的感动，眼睛里刚才积攒的泪水，慢慢滚下了晶莹的一滴，映着没有一丝瑕疵的白皙皮肤，格外显眼。 这回轮到马克愣住了：“你不用这么感动吧？一个暖水袋而已。要感谢的话，去感谢菲利克斯吧，是他告诉我的。不过，暖水袋是我的，麻烦你用完了还给我。谢谢。” 话一说完，马克冲她一点头，没等她解释一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自己转身尴尬地走了。 砰！ 门被大力的关上了，失了他平时彬彬有礼的一贯风格。 哎，女人哭起来真是让人不知所措。 嗯，还是先逃吧！ 留下沈晶晶不知所措地看向面前的暖水袋。 外面棕色的套子居然是用细细的毛线织的，顺着暖水袋的大小，恰如其分地包裹住它，中间还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 估计洗了很多遍，小熊都有些褪色了，明显是个用了很久的旧物。 沈晶晶找了一条毛巾，包裹着暖水袋，垫在肚子底下，嗯……真的舒服很多。 再喝一大口姜糖水，唔…… 隐隐的肚痛顿时缓解了不少。 她心不在焉地浏览着卧虎藏龙的网页，随意的点击着，脑袋里一直在思索。 暖水袋？和严肃认真偶尔大开玩笑的精英帅哥马克？ 明显不搭呀？！？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 恰逢周末，沈晶晶决定好好对待自己，在家休息了两天。 这天周一，又是进入十一月份的第一周。 清晨六点半，沈晶晶按掉自己那用了不知多少年的旧诺基亚的手机闹钟，匆匆洗脸刷牙，吃过早饭，把备好的三明治装进书包，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飞速出门赶有轨电车。 往常这个时候，电车上都挤满了人，今天居然空荡荡的。 到了学校，走在校园里，四下也不见匆匆赶着上八点钟的课的同学们。 今天是假期么？ 沈晶晶心下嘀咕，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要晚了，她加快脚步，几乎小跑着冲进了audimax。 一进教室，她傻眼了。 居然空无一人！ 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环顾四周。 真的是空无一人！ 稍微挪动一下脚步，回声立刻响得吓人。 她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没错啊！已经八点零五分了！ 难道是有什么通知自己没收到吗？ 应该不会吧？明明昨天晚上在ilias上查过了，没有最新信息呀！ 她坐立不安地又等了五分钟，终于来了一个女同学，皮肤黝黑的巧克力美人。 这女同学显然也诧异不已，跟沈晶晶面面相觑了两秒。 终于，女生上前，操着不熟练的德语问她：“请问，今天有课吗？” 沈晶晶组织着语言，同样操着半生不熟的德语回答她：“我觉得应该有。可我也不知道这里怎么没有人。” 俩人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沈晶晶决定坐车回家。 还没进家门，她远远地就看到马克穿着一身黑色带白色夜光条纹的跑步装，牵着马克思慢慢地跑来。 “晶晶，你今天没有课吗？”马克松开马克思，任它跑向沈晶晶打着转，诧异地问她。 沈晶晶秀气的眉毛微皱，眼睛里写满疑惑：“我刚才去上课了，可是教室里没人。” “没人？唔……” 马克思考了半秒钟，立刻反应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又重新响起。 一听这笑声，沈晶晶就知道没好事儿。 她眉梢上挑，却耐着性子，尽量用平静得语气问：“怎么了？” 汪汪汪！马克思不甘寂寞的叫了好几声，仿佛跟马克一起在嘲笑沈晶晶。 马克弯腰，招手换回马克思：“晶晶，你真是太搞笑了。你不知道，今天换冬令时了吗？” 冬令时？ 冬令时这个词，沈晶晶是听说过的。是今天换吗？怎么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呢？ 这才刚十一月，冬天还没到啊！ 这边马克还在问：“电脑会自动换时间的，手机也会。你的手机没有换时间吗？换了吗？”他扬眉询问，“我帮你看看。我对电子产品很在行。” 沈晶晶下意识地掏出手机，递给他。 “靠！这年头还有这么古老的诺基亚么？”马克只看了她的老旧手机一眼，立刻摇头，“智能手机才会自动换时间。” 沈晶晶懵里懵懂地接过自己的手机，小巧的液晶屏显示着电子数字：9.05。 “呀！我迟到了！”沈晶晶惊呼出声，突然意识，现在才八点零五！ 她急急忙忙地跟马克说了再见，迈开大步，甩着瘦弱的胳膊，朝着电车车站飞奔而去。 马克笑了笑，牵起马克思的绳子，“喏，我们走吧。勤奋的晶晶同学去上课了，我们也去工作吧。” 第十二章 免课受打击 这学期刚开始时，沈晶晶跟好多教授约了面谈免课。 这已经小半学期过去了，她也陆陆续续见了几个教授。 和蔼可亲跟大家互扔飞机的数学教授，工作上却严谨得不行。 看过沈晶晶国内成绩单公证件上的数学成绩之后，还仔细询问了她都学了哪些内容。 还好她准备充分，把国内高等数学目录都用德语翻译了过来，认真背熟后才敢来见教授。 结果却只顺利免掉了数学一和数学二。 地中海教授说了：“我觉得你在中国的数学基础还是太薄弱。好好再学一遍数学三，对你以后的课程很有好处。” 沈晶晶微笑着点头答应，内心略微失落的出了教授的办公室。 其实，她也知道再学一遍有好处，所以即使免掉了数学一，这学期有时间的话她还会去听丹尼尔的辅导课。其它课程也会如此。 但是，没有考试的压力去听课，跟有考试的压力去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她还想着，多免点课，等签证下来，拿到打工许可，自己可以多出点时间来打工呢。 现在，唉！ 她叹了口气，继续期待跟其他教授的面谈。 沈晶晶在国内学的市场营销，企业经济学的教授在看到她的成绩单后，痛快地给她免了企业经济学一和二（bwl1和bwl2），随后还手舞足蹈地跟她探讨了半个小时的道家理论和太极功夫，她全程礼貌微笑，兼嗯嗯啊啊各种语助词。 关上教授办公室的门，揉了揉快笑僵的脸，沈晶晶有如卸下千金重担，下楼的时候轻快的几级台阶连跳，脸上也带着迷人的笑容，好看的凤眼笑成了弯月。 出了经济系的大楼，抬头望着外面透澈的蓝天，映着眼前火红的枫叶。偶尔一串恼人的乌鸦飞过，留下嘎嘎的叫声，她此刻也觉得无比动听。 然后事情总不会一直一帆风顺，在赵青青最为心水的微观经济学教授那里，沈晶晶遭受了连日以来最大的打击。 斯文帅气的教授穿着小白衬衫，翻阅过她的成绩单，抬头用深邃的眼睛望着她：“我看到成绩单上的微观经济学，好像你的成绩还不错？九十五分是不是相当于德国的一点零？” 沈晶晶正襟危坐，微笑点头，心想，来了！该问我学了什么了吧？ “那好，请你给我解释一下各种成本。平均成本，边际成本。”说着递给她一张白纸，一根笔，用检验的眼神看着她。 沈晶晶的心立刻开始狂跳，大脑充血，晕晕的拿过纸和笔，下意识地画了记忆深处的供需曲线图。 横轴好像是数量，纵轴是价格吧？ 然后，供需曲线的交点是什么来着？ 生产成本好像是从高到底，再从低到高的抛物线。应该画在供需曲线的什么地方？跟它们的交点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边际成本，好像应该和生产成本有个交点来着？在哪里交叉呢？ 沈晶晶搜寻着已经模糊成一片的记忆，急得额头微微冒汗。 教授的眉头中间皱起一个结，看了看她画得乱七八糟的曲线，忍不住打断她：“看来你似乎忘了。边际成本的曲线应该与平均成本的曲线最低点相交。还有，你为什么画供需曲线？跟我的问题有关系吗？” 沈晶晶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羞愧地摇头。 “没关系。”教授收起被沈晶晶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又拿了一张空白的递给她，“你给我解释一下古诺模型可以吗？” 古诺模型？ 貌似是学过这么个概念。可那究竟是什么？ 沈晶晶低着头，长发遮住多半张脸，握着笔的手迟迟没有动。 “那画图解释一下生产者剩余和消费者剩余？” …… 等了大约两分钟，教授脸上不知是嘲讽，还是怜悯，他摇了摇头，和颜悦色地说：“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在免课单上签字。我想，你需要好好再把这门课学一遍。” 沈晶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局面。 拿着自己国内九十五分的成绩单，按照网上的攻略和以前的经验，用德语背熟了学过的目录，信心满满地过来免课。 结果教授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自己却半个字都答不上来。 还有教授问自己成绩是不是很好的时候，自己那自信的一点头…… 天！究竟是什么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和自信？ 沈晶晶羞愧得满脸通红，微微抬起头，低低地说：“对不起，我会好好学的。” 临出门前，又回头补了一句：“谢谢你，教授。” …… 出了经济系的小红楼，沈晶晶深吸一口气，脸上羞愧的红晕渐渐褪去。 她自嘲地呵呵一笑，扎起了长发，卸下满身的骄傲和自尊，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去。 回到家，她从柜子里拿出三颗洋葱，准备做个洋葱炒蛋当晚饭。 切着切着，泪水慢慢模糊了视线。 该死的！洋葱最讨厌了！总让人脆弱得想哭。 她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却被洋葱汁弄得泪流更多，鼻子也塞塞的不舒服。 擦干净鼻子，洗了把脸，擦干手，沈晶晶继续低着头切洋葱，继续泪流满面的循环。 随着咚咚的脚步声，马克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他探头进来，敲了敲厨房大开的门，见沈晶晶抬头，才说：“不要被我吓到。我看你在切菜。别切到手。” 顿了顿，他看着沈晶晶双眼通红的脸，再一瞧板子上的洋葱，了然地笑，随即兴致勃勃的提议：“我从网上看到一个方法，一边嚼口香糖一边切洋葱，据说不会流眼泪。你要不要试试？我还没有试过。” 沈晶晶愣愣地看着他，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不行的话，你可以戴我的游泳眼镜切洋葱，这个我们试过，挺管用的。” 游泳眼镜？ 沈晶晶被他认真的表情所打败，呜咽不清地用英文问了句：“你在开玩笑吗？” 马克立刻摇摇头，“等我一下。”迈着大长腿转眼就消失了。 没过一分钟，他高大的身影又出现在厨房，递给沈晶晶两样东西：“喏，游泳眼镜和口香糖我都给你拿来了。你先试试口香糖吧。”眼神里满满的期待。 原本低落无比的情绪被马克无厘头的举动一拳打飞。 这年头，连悲伤都不让人好好流泪了…… 虽说这段时间，跟马克和菲利克斯总共也就一起吃过那顿饺子。 可隔个三两天，也偶尔能碰上那么一回，简单的交流几句。 尤其是菲利克斯，总是无比热情的问东问西，每每问到沈晶晶的德语捉襟见肘。 而马克呢，虽然平时好像很忙，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可赶上他心情好的时候，简直像换了一个人，总会毫无顾忌地开沈晶晶的玩笑，偶尔却又有贴心的小举动。 这么两个多月下来，沈晶晶也早已没了最初的生疏和隔阂，和他们小两口也相处得像个朋友。 是的，小两口。 这是沈晶晶长期观察以后，自己得出的结论。 马克天天早晨出门跑步兼遛马克思，下午菲利克斯出门散步遛马克思。 俩人一起合开了这个小小的软件公司，每天一起工作；同住一层楼，每天一起……嗯……睡觉。 合买了一栋房子，合养了一条拉布拉多大狗。 这个，大概是所有伴侣最理想的生活状态了吧？ 甚少时候，沈晶晶也会八卦地想，他们俩登记了么？听说在德国同性恋是可以登记结婚的？ 无论如何，在保持着良好关系的同时。沈晶晶也时刻不忘提醒自己，他们俩毕竟还是房东，嗯，要尊敬。 这不这会儿，虽然没有那个心情，虽然想发泄下自己的情绪。她却也只能接过马克手里的口香糖：“我先试试这个吧。” 她边嚼着口香糖，边在马克期待的目光中切起洋葱。 马克的目光如此热烈，让她觉得自己才是那躺在砧板上的洋葱。 不，是实验室里待宰的小白鼠。 可切着切着，她慢慢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没有再留眼泪了？ 洋葱的刺激感居然真没有了？ 她迷惑不解地抬头，对上马克殷切的眼神：“好像，真的管用？” 马克浓密的眉毛向上一挑，棕蓝色的眼睛闪着得意的光：“我就觉得能管用！看，你不用哭得这么惨了吧？” 好吧，自己哭纯粹是因为洋葱么？ 沈晶晶苦笑着点了点头，无奈地说：“好，谢谢你的建议。经我试验，这个方法管用，以后，你也可以使用了。” 马克爽快地一摆手：“我？我不切洋葱。菲利克斯负责煮饭。我的精力那么宝贵，要去做一些复杂的项目。” 原本复杂无比，惭愧，失望，懊悔，迷茫，疲惫……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被马克这么一插科打诨，渐渐地跑到八万九千里以外了。 心情重新又轻松起来，她嘴角弯起了微微的弧度，声音轻快地对马克说：“谢谢你，马克。” “不用。一个小窍门而已。”马克完全不当一回事。 沈晶晶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点儿，却也没有解释他的误会。收起切完的洋葱，从冰箱里取出两个鸡蛋，打到碗里，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马克一拍脑袋：“嘿！幸好你提醒，我差点忘了。我是想告诉你，十一月份的房租收到了。其实我建议你，可以把你这次的转账记录保存一下，这样以后就不会……” 阿嚏！ 他打了个喷嚏，抽了一张厨房用纸，响亮地擤鼻涕。 沈晶晶说了声“gesu”，侧身用筷子打鸡蛋，自己一个人偷偷笑着。 真是服了德国人，平常个个那么注重仪表，可是擤鼻涕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声音响亮，一点也不会难为情，甚至在饭桌上也毫不避讳。 唉，各国有各国的，那个啥，文化呀！ 第十三章 第一次延签 这天早晨七点半，沈晶晶破天荒地逃掉了课，一个人背着书包踏上了去往外管局的征途。 这天，正是沈晶晶来到德国后，第一次延签的日子。 先前听赵青青说她早就收到延签termin（日期）后，沈晶晶忍不住了，找了纸条一字一句写好了自己要说的话，战战兢兢地打了电话。 没想到效果格外的好，居然有人临时延签爽约，真让她拿到了在短期签证过期前两天的延签termin！ 沈晶晶在网上查了又查，照着清单准备了一份充足的资料。 延签表格和照片，学校注册证明，保险证明，租房合同，市政府的登记资料……单子上有的，一定备好，还顺便弄了份复印件。单子上没有的，她自己想起来的，也都装好带上了。 当然，也少不了银行的账户清单。 沈晶晶看着上面的十二万零三百一十八欧，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次的延签钱是够了，可是下次的，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这十二万欧多一点点，已经是她仅剩的财产了。 父母在她高考前意外去世，仅仅留下年迈的外婆和她相依为命。 高考发挥失常，考进了第二志愿一个勉强搭上211尾巴的学校，学了一个普罗大众都在学的市场营销专业。 父母去世时倒是给她和外婆留下了一套房子和一些存款。可外婆却在她临毕业前得了肺癌…… 低价卖掉了房子，几乎耗尽了存款，拼命加班工作，原本身材窈窕的沈晶晶都瘦成了竹竿，想尽了一切办法，她还是没能留住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曾经，她也想过随着外婆去了。 至少，这样就可以跟父母团聚了吧…… 可周伟泽当时紧紧抱着她，信誓旦旦地许诺，会给她一个最最温馨最最幸福的家。 天真的她痛哭流涕，信了。 然而，再多的感情也耗不过他父母的反对。 就这么折磨着，耗着，沈晶晶在反复的期待失望与期待之间，渐渐失去了信心。 可是，她却还抱有一丝希望。 直到她得知，给自己甜蜜承诺的人，原来也把同样的承诺，给了另外一个姑娘…… 呵呵…… 果然，什么天长地久，真的只是随便说说…… 心灰意冷的她，在这世上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她，站在高达十几层楼的窗台前，却想到了外婆临终前的殷殷嘱咐： “晶晶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不，外婆在地底下都不会瞑目的……” 沈晶晶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地上，痛苦流涕…… 哭到喉咙都沙哑，她擦干满脸的眼泪，决定独自一人好好生活。 至少，不能让爱她的亲人对她失望…… 或许，她也能够带着她的亲人走遍这世界，让他们也看看以前跟自己曾经提过很多次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是有些时候，她也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把自己逼到绝境…… 或许，她的潜意识其实在想，总有那么一个时刻，我会撑不下去的。到了那时，就不会有人责怪我了吧？ 这孤独一人的生活，就在这么摇摆不定的节奏中慢慢走着…… ** 德国已经进入十二月，到处开始弥漫着圣诞的气氛。 橱窗内摆着装扮一新的圣诞树，也不知树下的礼物盒子是空心的还是实心的。 五彩的圣诞灯，在晚上闪闪的好漂亮。 沈晶晶无心去关心这些，只是在每次路过圣诞市场的时候，好奇的看上那么两眼，接着匆匆赶着去上自己的课，或是去图书馆上自习。 十二月初的天气已经微冷，却还不到她穿上从国内带来的羽绒服的时候。她里面长t恤套短t恤，外面裹着风衣，却还是冻得全身冰凉。 差五分八点，沈晶晶站在约定好的办公室前，揉了揉快冻僵的脸，挤出一个最让人爱怜的微笑，在心里默背了几遍要说的话，保持微笑，看了看表，敲响了门。 “请进！”一个严肃的女声。 沈晶晶微笑着进门，立刻问好：“早上好。我是沈晶晶，今天来延签。” 签证官是个戴着眼镜的卷发女士，表情很严肃，单刀直入：“麻烦您把资料给我。” 沈晶晶在面前的凳子上坐下，依言取出自己的所有资料，隔着桌子双手递过去，不安地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 好吧，一无所获。 签证官仔细检查着资料，一份一份翻过去，渐渐的，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 “很好，资料齐全，这是您的取卡单。请您在两周后来这里取签证卡。” 这样就可以了？ 听了太多的延签不给延的故事，或是缺资料啦，或是不符合条件啦，或是时间搞错啦……沈晶晶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真的？”她把内心的os说出了口。 签证官女士终于对她露出了笑容，声音变得柔和：“真的。别忘了带着这张纸来取签证卡。祝您有个愉快的一天。再见！” 沈晶晶晕晕乎乎的说了再见，出了门，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祝人家有个愉快的一天了。 稍微懊恼了一下子，开心地出了门，一路微笑着去了学校。 ** “晶晶，延签怎么样啊！”难得早起来上课的赵青青看见她，立刻低头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来，得意地一笑：“瞧，我也能给你占回座啦！省得有人说我总是欺负你了。” 沈晶晶轻手轻脚地拉平椅子，坐好，冲她比了okay的手势，轻声问道：“谁说你了？” “还不是吴铮！”赵青青半真半假地抱怨着，“每回学生会聚会他都跟我打听你，还让我好好照顾你。” 吴铮，a市中国留学生联合会极其活跃的一份子。 沈晶晶对人冷漠，可一旦被她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她就会不由自主地事事为对方着想。 赵青青爱睡懒觉，沈晶晶每次早晨有课都会帮她占位置，有时还会帮她在路上买个面包当早饭。 假如青青实在起不来，就会把自己的笔记借给她抄，把课上的重点内容讲解给她听。 每次去图书馆，也会帮她占好位置，让她随时去随时有地方坐。 借到了什么抢手的参考书，也会和她一起分享。 俩人还约好了期末时每天一起来图书馆复习。 至于中国留学生联合会的活动，沈晶晶挨不过赵青青太过频繁的念叨，跟着她去了一次。 结果，一下子招来了好几条追求的单身狼。 而吴铮，就是其中最凶猛最锲而不舍的一匹。 沈晶晶既然落花无意，一开始就拒绝得很彻底，连电话号码都没留。 可吴铮神通广大，每次都能够在偌大的校园里找到她。 她很少去食堂吃饭，吴铮失去了请客献殷勤的机会。 所以图书馆上自习，总是想方设法坐在她附近。 明明是机械专业临近毕业的学生，却总跟着沈晶晶她们来听经济工程的基础课。 哥们你不是叫与世无争么？怎么能争得头破血流呢？ 忒不符合你的名字了！ “青青，你不要生气啊，给你添麻烦了。”沈晶晶自觉挺对不起赵青青，让她颇受骚扰，低着声音道歉，“你不要搭理他，青青。” “哎，要不是他是学生会主席，我才懒得搭理他呢！”赵青青叹了一口气，清脆的声音说了一句颇为老成的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沈晶晶不由得一笑，声音有点大，顿时引得前面几个同学皱着眉头回头看。 她回了一个抱歉的眼神，心虚地把头压低在桌面上，捂住嘴不再讲话。 ** 下课后才中午十一点多，正好下节没课，俩人慢悠悠地去食堂吃饭。 沈晶晶随着青青的口味，选了一条线，打好饭，找了个阳光能照到的桌子，舒服地坐下来，在冬日稀少的暖阳中享受着这难吃的食堂大餐。 过几天赵青青也该延签了，沈晶晶细细的讲了自己的延签过程，并答应回头把材料清单用邮件发给她。 赵青青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叉子叉着沙拉，愁眉苦脸地说：“延签还好说，可是我还没找到房子呢，再过两个多月现在住的就到期了。学生宿舍也一直没有消息。” “我也申请了学生宿舍，估计下学期还是排不到。现在住的房子实在太贵了！”替她发愁的同时，沈晶晶也担忧着自己的账户。 赵青青慢慢嚼着一片儿绿叶草，好像在回忆什么，脸上渐渐浮出了八卦的笑：“我这些天都在看房子。我跟你讲个好玩儿的事儿啊，上次我去看一房子。室友居然是四个男的！他们居然想招个女室友！你说他们安得什么心啊！” 沈晶晶把肉排切成小块儿，蘸着浓咖啡色的朗姆汁，边吃边回忆自己的经历：“我开始也挺不习惯的。跟你说过么？我现在的房东就是俩男的。好像德国他们不是太在意室友是男是女。估计怕都是男的把房子弄得太脏，想找个女的中和一下。” 闻言，赵青青啪的一声放下叉子，凑近她，双眼放光，八卦兮兮地问：“你房东是俩男的？！？帅吗帅吗帅吗？” “唔，还行。身材都挺好。不过应该是一对儿。” 赵青青失望地缩回去：“这年头，除了跟女人抢男人，还得跟男人抢！好男人不是有了固定的女朋友，就是有了固定的男朋友。” 沈晶晶微微一笑，继续讲：“a市房子是特难找。我找房的时候，看过一个新房，里面什么都没有。如果要租的话，估计要连厨房卫生间设备一起承担。然后我跟房东说清自己不租后，出门时，突然发现所有看房的人都排成横排一起在外面站着，彼此都间隔大概一米的距离，特别整齐。” “这是排练好的么？”赵青青听得入迷。 “嗯，挺像组织好的队伍。”沈晶晶点了点头，“所有的人都表情严肃，目不斜视。然后我就问他们在做什么。” “其中一个人说，‘（等待）！’” “然后一米远处另一个人补充，‘scheidung（等决定）！’” “接着后一个人再补充，‘r（等房东的决定)！’” “好像排练过一样，特有默契。” 沈晶晶边说边比划，赵青青笑得前仰后合，就差拍桌子了：“德国人可真逗！” 沈晶晶见她心情好转，稍微放了点儿心，思索了一会儿，跟她说：“青青，如果你到时候找不到房子的话，应该可以到我那里过渡一两个星期。我回头问一下我的房东。” 赵青青感激地握住她的手：“晶晶，还是你最好。” ** 沈晶晶刚进门，就听到房子深处传来嘻嘻哈哈的交谈声和大笑声。 这栋房子后面，还别有洞天地藏着一个小花园。 一片草地，几棵果树，一个原木色的长桌子，几把被晒得褪色的木质椅子，散落在树木草丛中，勾勒出了一个温馨的小角落。 而马克思老人家的窝也安在这小花园里。 随着声音走到后面，本以为会看到马克和菲利克斯，正好趁机问问朋友来小住的事，没想到是菲利克斯和另外一个男人。 两人在桌子上摆着个电磁炉，炉子上咕咚咕咚煮着热红酒，散发出桂皮橙子及各种不知名香料水果的气味，夹杂着一股浓浓的酒香，闻起来暖和惬意。 他们俩一人手中握着一杯热红酒，菲利克斯快活热情的声音：“嗨！晶晶！要不要喝一杯热红酒？” 沈晶晶微笑着摇摇头，目光移向另外一个男人。 柔美——是她对这男人的第一印象。 五官特别精致，举手投足说不出的优雅，雌雄难辨，看向沈晶晶的目光出奇的柔和，让人十分舒服。 沈晶晶注意到，他左耳边也带着一枚闪亮的钻石耳钉。 菲利克斯喝了口红酒，神情慵懒地指着男人介绍道：“这是菲利普（philip），我的freund。菲利普，这是晶晶。” 第十四章 天上掉馅饼 沈晶晶挥手说了声hallo，告辞转身，打算去找马克问一下。 刚走了两步，脚步突然顿住。 等等！ 我听到了什么？ meinfreund？男朋友？ 不是男性朋友？ 沈晶晶回头望向正喝着热红酒的俩人，酒气弥漫深处，俩人聊得正热烈，偶尔交换一个眼神，靠近对方耳语几句，空气里缠绕着丝丝挥之不去的暧昧。 ohmygod！ 沈晶晶不敢细看，快速走了几步，内心莫名地有点焦灼，立刻想到了马克。 马克和菲利克斯，俩人这是分手了么？ 拖着轻缓又有些迟疑的步伐，沈晶晶头一次走上了一楼。 一楼布置同样简洁明亮，原木色家具，简单的洁白墙壁上挂着浅咖啡色的相框，上面大多是拉布拉多马克思它老人家的各种靓照。 上了楼梯，左手边第二个门边挂着牌子，上书“buero（办公室）”，门上还挂着一个红色的横条，上面写着“kommzursache！” 沈晶晶默念了一遍，没有琢磨出什么意思。 抬起手，轻轻敲了三下门。 “进。”里面传来声音。 沈晶晶推开门，略微局促地走了进来，马克正侧身对着她，见她进来，向后移了一下办公椅，站了起来，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沈晶晶刚一看到马克正脸，顿时大吃一惊，轻轻捂住了差点张开的嘴。 她从来都没有看到马克这么颓废这么潦倒的样子。 平时干干净净的下巴冒出了胡渣，眼底的黑眼圈清晰可见，眼珠上好像还有红血丝，一向服帖的短发不羁地翘起一角，只有身上的衬衣还算平整。 她犹豫半天，憋出一句：“你还好吗？” 马克露出一个苦笑：“还好，就是累。” 沈晶晶同情的点点头。 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心累人累，所以才憔悴成这个样子。 马克抓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手放在头顶上突然顿了一下，说：“我还正好有事找你。我想问你，你最近有没有时间，每天早晨帮我遛一下马克思？” 啊？ 马克思虽然挺可爱，可是遛狗，自己没遛过啊？ 再说，每天早晨都要遛的话，要浪费多少时间啊？ 虽然她挺同情马克现在的状况，可是…… 沈晶晶顿时有点犹豫，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马克继续解释道：“最近接了一个大项目，主要用到javascript，我有很多新东西都要学。所以怕没时间每天早晨起来遛马克思。嗯，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另外，我会给你减免一些房租当做报酬。” 说话间，他又重新坐到办公椅上，迅速往前一拉，啪啪地在键盘上打着什么。 减免房租！？！ 沈晶晶顿时眼前一亮，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 心跳霎时有点加速，眼神透露出期待，屏住呼吸，静待他说下去。 “每天大约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算每次五欧的话，一个月一百五十欧。嗯，我会直接给你现金，房租你还照原样付，你看怎么样？不过，这是我们的秘密哦！”马克冲她眨了下左眼，无奈他满脸的疲惫，放不出平常两分的功力。 什么？ 一百五十欧？ 我没有听错吧？ 马克也太大方了吧？ 沈晶晶脸上已经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可慢慢的，又有点迟疑。 这样算不算趁人之危？ 平常马克帮个小忙，也没跟自己计较啊？ 而且，他是房东呀！ 看出了她脸上的犹豫不决，马克补充道：“你放心，我说话算数。其实也可以转账，但是做账时太麻烦。其实我们这样现金交往是不符合法律规定的。不过，这就算小费了。所以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沈晶晶心里在天人交战，账户上的现实和感情上的不安互相纠结：“一百五十欧，是不是太——” 太多了…… 这两个单词还没说出口，马克就打断她：“是不是太少了？我也不会需要你每天都去，只是我头一天睡得太晚的时候。我每天早晨六点半会带马克思一起跑步，以后你就六点半去花园看下，假如它还在，就带它出去跑跑，假如不在了，就是我带走了。这样可以吗？” 怎么会太少？ 沈晶晶张着嘴，愣了半天没有说话。 马克又补充道：“等项目上了正轨，不用你再遛马克思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好像一个天大的馅饼一下子砸到了头上，一下子就给她砸晕了。 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向骨感的现实屈服。 “好。谢谢你，马克。”她抬头微笑着答应。 马克揉了揉眉心，舒了一口气：“终于解决一件事。你不用谢我，我倒是要谢谢你照顾马克思。” ** 十二月的早晨六点半，天还黑得彻底，就着花园里昏暗的灯光，沈晶晶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找到了花园里的马克思。 它竖着耳朵，站在那里，显然已经等得很焦急。看到沈晶晶过来，顺从的走到她身边。 牵着马克思的绳子，沈晶晶带着它朝有轨电车的方向走去。 路过那片草坪，顺着自行车道蜿蜒向上的方向，直达一座小山丘。 山丘高低起伏，中间各种小路曲曲折折，大片的野草地遍布其中，偶尔几棵高大的树木矗立其间。 三三两两的木质长椅，供散步走累了的人们休息。甚至还有一个石头堆砌的大水池，夏天的时候会有漂亮的喷泉垂下，小孩子们很喜欢来这里玩水。 这里便是马克指点的遛狗地方。 刚一爬上小山丘，马克思突然走得飞快，眼瞅着沈晶晶跟不上它的速度，着急地围着她绕圈子。 山丘上只有远处路灯借过来的昏暗灯光，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沈晶晶拿着手电筒一照，看四下无人，便按照马克的叮嘱，松开了它的绳子。 马克思一溜烟地跑了老远，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舒爽了一把。 然后又颠颠地跑了回来，冲着沈晶晶一直兴奋地叫。 沈晶晶特意穿了运动鞋，沿着马克思前进的道路，跟在后面艰难地小跑着。 马克思一会儿在前面带路，一会儿跑到草丛里撒个欢儿，随即又跑到沈晶晶跟前儿绕个圈。 跑了这么一小段路，沈晶晶抹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珠，喘着粗气，停下看了看表。 已经近七点，她招手冲不远处的马克思喊：“马克思，过来！” 马克给她的指令果然管用，马克思一听见她的召唤，风一般地跑了过来，兴奋地差点扑到她的身上。 她牵起马克思的绳子，慢跑着带它回家。 安顿好马克思后，边走边舒展了一下四肢。 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沈晶晶用吹风机吹着头发，突然觉得，清晨起床遛马克思，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差事了！ 既锻炼了身体，又赚了一个月的伙食费，简直不能更美好！ ** 又是丹尼尔的数学tutor课，沈晶晶刚一踏进教室，就看到前排位置上埃里克冲她招手：“这里，晶晶！” 俩人每次谁来得早，都会替对方占个位置。 上大课时碰到面，也会打个招呼。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也算沈晶晶认识的第一个德国同学了，偶尔也会一起聊聊学校的种种八卦。 “你微观经济学复习得怎么样了？期中考试偏偏安排在圣诞节前，这不明摆着不让我们好好过圣诞吗？唉ierungspruefung很重要啊！” 微观经济学是经济工程专业的ierungskurs，意味着这门课在前三个学期一定要考过。 德国大学考试都是自己安排，每门课都有固定的时间段报名考试，假如报了名，考前感觉自己复习得不好，还可以把考试推掉，下个学期再考。 每门课有两次笔试一次口试的机会，假如三次都没考过，还要找教授申请再考三次。 这时候，教授就又有了百分之百的决定权。 如果教授不通过你的重修申请，那么很抱歉，请退学或者转去不用修这门课的专业吧。 沈晶晶也挺担心自己在德国的第一次考试，摇了摇头：“还要继续复习。” “晶晶，”埃里克深蓝色的眼睛里透着笑意，“既然你还有时间来听数学tutor课，肯定复习得不错了。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沈晶晶放下手中正勾画的笔，转头问他：“什么忙？” “我们两个人可以组一个学习小组吗？你先给我讲微观经济学，等期末复习其它科目的时候，或许我可以帮你。” 沈晶晶沉吟了一下，微笑着点了点头：“再加上我一个朋友可以吗？” “没问题。”埃里克点头，冲着沈晶晶伸出拳头，“说定了？” 沈晶晶笨拙地学着他的样子，哥俩儿好似的跟他碰了碰拳：“说定了！” 第十五章 同遛马克思 这天早晨六点半，沈晶晶迷迷糊糊地起床，蓬头垢面地来到花园。 刚踏上草坪，就听见快枯掉的树枝深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昏暗灯光下有什么东西影影绰绰。 她全身一激灵，立刻清醒了一半。哆哆嗦嗦地举起手电筒，还没打开开关，一束强光照了过来，刺激得她忙用手遮住脸。 “晶晶？”熟悉的声音传来。 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这才落了下来，沈晶晶松了一口气：“马克，是你啊！我还以为有人进来了。”语气带着自己不自知的嗔怪。 “哈哈！”熟悉的马克式招牌笑声，他拍了拍低声汪了一下的马克思的头，“有人进来的话，马克思会叫的。我昨天睡得早，好久没锻炼了，起来跟马克思跑跑。晶晶，你一起么？” 沈晶晶闻言一笑：“好啊！”反正今天上午十一半才有课，时间多得很。 顺着自行车道慢慢跑上了小山丘，沈晶晶才发觉自己这声一起跑步答应得有多么欠考虑。 吸取了第一次被羽绒服热得满身是汗的经验，她只穿了运动外套和松松垮垮的运动裤。 里面更是只有轻薄的运动胸衣。 头发起来蓬乱一片，随手扎起来，乱得像个鸡窝。 眼角一摸，靠，还有眼屎。 扫了一眼身边迈着大步慢跑的马克，沈晶晶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下巴有点泛青，微微冒出性感的胡渣，头发柔顺利落，全身成套的黑色跑步专用运动服，裤线和袖线处还有白色的夜光线条，让他黑暗中整个人都在发光。 原本应戴在耳朵上的ipod耳机，听话的搭在脖子上，随着跑步的律动一摆一摆的，节奏感十足。 唉，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菲利克斯就不知道珍惜呢？ 俩人慢慢的在山上沿着小路跑步，呼吸慢慢加重，谁都没有讲话，气氛十分和谐。 远远的，沈晶晶看见山头另一端模模糊糊来了个人影。 “咻——”一声响亮的口哨。 沈晶晶偏头一瞧，只见身边的马克把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伸进嘴里，“咻——”口哨声又响起。 自己打滚玩得正欢的马克思，蹭的一下站好，竖起耳朵听清楚方向，撒开四肢飞速跑了过来。 马克牵起它的绳子，跑步的速度慢慢降下来，体贴地照顾着已经气喘吁吁的沈晶晶，让她偷偷吁出一口气。 山那头的人渐渐走近，一条漆黑的身影扑了过来，快得像一道闪电。 “啊！”沈晶晶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被路边一块石头绊倒，眼看就要倒下。 “汪汪汪！”马克思也叫着扑了过来，阻止向晶晶扑去的黑色身影。 旁边的马克身子一转，长胳膊一捞，一把揪住了沈晶晶，顺着她倾斜的方向给她捞进了怀里。一个不留神，好像触到了什么不该碰触的柔软，蓦地松开了手里攥着的绳子。 沈晶晶挺尴尬，眼神微微慌乱，不知是因为运动还是紧张，脸庞突然有点发烧，不敢直视马克的眼神。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钟…… 马克搂住她，站直，幽深迷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沈晶晶看不懂的光，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胳膊…… 沈晶晶等了两秒钟，也不见他松开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汪——汪——” “喔——喔——” 滚得浑身草渣的马克思弓着身子，发出低沉的叫声，对着飞窜出来的黑狗跃跃欲试，声音极具威胁性。 马克这才回过神，放开了沈晶晶的胳膊，低头拎起马克思的绳子，呵斥它：“马克思，停下！” 垂头丧气的马克思冲着敌人低低呜咽几声，不甘心地绕到沈晶晶身边，以保护者的姿态对着大黑狗虎视眈眈。 这时，大黑狗的主人也跑着赶到这里，喘着粗气，问沈晶晶：“对不起，吓到您了？” 沈晶晶摇了摇头，“没关系。”抚了下惊魂未定的胸口，微微朝马克身边走了一点点儿，带着不自知的亲近。 马克侧身低头问晶晶：“我们回去吧？” 待她点头，马克牵着马克思走在前边，任由沈晶晶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时之间两人无话，略微尴尬的情绪在她心底蔓延。 马克不小心的碰触所引起的诡异感还在。 沈晶晶重新绑紧已经散开的鸡窝头，心里也有点奇怪，马克应该算是好gay密了，刚才怎么会有这么尴尬的感觉？ 扎好头发，脸上的温度被冷风吹得降下来。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自觉地摸了一把胸前，额，好吧，堪堪小b而已。他应该也没碰到什么。 在国内买内衣时还能勉强买个b，到了德国，只逛过那么一回内衣店，发现自己悲哀地变回了a罩杯…… 德国妹子，都这么气势胸胸胸器逼人吗？ 她自嘲地一笑，甩了甩头，加快脚步，跟上了前面的马克，冲他微微一笑。 马克也偏头朝她笑了一下，习惯性地眨了眨左眼，冲她放了回电，深邃迷人的眼神几乎把人拽进漩涡里。 到了家门口，马克拽了拽绳子，得到指令的马克思立刻抖了三抖，身上的杂草被抖下了大半。 沈晶晶随着他到了花园，只见马克不知道不哪里找来一把木质梳子，顺着马克思棕白棕白的短毛从上往下梳了下来，舒服得它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马克思很喜欢别人给它梳毛。下回你自己遛马克思时，要是碰上别人的家的狗，牵着绳子离开就行。有的狗脾气比较暴躁，你躲远一点，自己小心。” 沈晶晶点点头，一一记在心里。 ** 临近圣诞节，课排得也越来越少。 大概马克的项目进入了正轨，沈晶晶早晨遇见他的几率越来越大，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跟他一起带着马克思跑个步。 沈晶晶开始担忧自己的职业前景。 这遛狗的差事，难道过了十二月就没了么？ 马克这么频繁的一起遛狗，那这钱拿得也太烫手了！到时候是不是应该拒绝呢？ 多想无益，沈晶晶最终决定，还是静观其变吧，到时候一切由房东大人说了算。 微观经济学的期中考试迫在眉睫，沈晶晶为了一雪前耻，逃掉了几节不用考试的大课，每天跟赵青青和埃里克一起在图书馆上自习。图书馆的位置也越来越紧俏。 赵青青这丫头早晨起不来，埃里克和沈晶晶轮流为三人占座。 学校图书馆主楼宽敞明亮，可惜在里面要保持绝对安静，不过还有讨论室可以让大家边复习边讨论。可惜的是，这种讨论室往往是最早就被占掉的。 德国人很喜欢结成小组一起复习，彼此之间查漏补缺。 沈晶晶也感觉到，给别人讲解题目的同时，也能顺便理清自己的思路。 只是赵青青在复习之余，总挤眉弄眼地跟沈晶晶八卦：“埃里克肯定对你有意思，晶晶，你看他眼神，都蓝得放光了！每回跟你聊天都特温柔，对我总是特敷衍，简直不要太明显！” 沈晶晶总是摇摇头，继而敲敲她的脑袋：“喂！这道题你明白了没有啊！” 赵青青一撇嘴，“晶晶，你就是这点没意思。生活没有八卦，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好吧，讲题吧！你再解释一下这里……” 和埃里克聊天聊多了，他总能带来很多学校里的各种信息。 “晶晶，明天我们去试试咱们系的图书馆吧！听说八点半才开门，可以多睡半个小时再来占座。只不过不允许带食物进去，得在外面吃。” …… “晶晶，你买了以前的旧考卷了吗？fachschaft有卖的。没买？没关系，我明天给你复印一份带过去。” …… “晶晶，我们中午去附近的剑桥餐厅吃好不好？” 待囊中羞涩职业前景堪忧的沈晶晶找借口拒绝了他，埃里克失望地说，“哦，你不爱吃西餐啊，太可惜了！” 拒绝别人次数太多了，沈晶晶也十分不好意思，在家里把蔬菜水果切成小块做成沙拉，装在透明盒子里，再带上几根小牙签，给勤奋学习的三人补充点维生素。 赵青青总是一边往嘴里塞水果一边猛夸她：“晶晶你真是蕙质兰心，谁娶了你肯定幸福死了！” 是么？ 记忆深处的一个身影在心中慢慢浮现出来，曾经说过要娶自己的人呐！ 待一细想，却觉得他的面容都开始模糊，好像是上辈子那么久远的事了。 从中国到德国，彻底改变了环境，改变了周围的朋友，沈晶晶恍然间会觉得，这人世间，还真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的…… ** 终于到了微观经济学期中考试的这一天，沈晶晶计算着时间，打算提前三趟车出发，这样到了学校还差半个多小时考试，怎么都不会晚。 天阴沉沉的，飘着濛濛细雨。 她戴上羽绒服的帽子，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一路电车车站。 站台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信息栏上悬挂着的液晶显示屏，也是漆黑一片。 平常上面那一溜字——电车号码以及下趟车到达的时间——也是完全不见。 停电了么？ 沈晶晶瞅了一眼，有点讶异，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便静静地站到一旁，从书包里拿出自己总结的重点内容，一边翻看一边等车。 却没有注意，她刚低下头，液晶屏上刚好循环完的一行字，又开始重头播放……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 她一看表，顿时急了，车怎么还不来？ 第十七章 游布拉格 虽然圣诞节仅仅有两个星期的假，但是时间和距离都阻挡不了赵青青那颗热切的回国心。 用她的话来说：“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家这么长时间呢！国内大学都是在我们那儿上的。我可想我妈做的饭了，猪肉炖粉条，自己做的拉皮儿，自己灌的腊肠……不行了，想想就流口水……” 埃里克热切的眼睛直直地望向沈晶晶，沈晶晶自然微笑着也拒绝了他的邀请，说自己打算趁这段时间好好研究下找工作的问题。 湛蓝眼睛里面的光，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耸耸肩，无奈地摊手：“下次，下次你一定不能拒绝了哦！” 沈晶晶不置可否，不顾赵青青在桌子底下掐着自己的胳膊使劲儿暗示她答应，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本以为找工作的事自己要搜个十天八天，谁知道，仅仅是跟房东马克大人提了那么一句，第二天他就发来了一封长长的邮件，里面列举了好多个找工作的方法、网站，以及其它途径，还按照推荐指数帮她排了排序。 “第一：各个大公司，比如戴姆勒，宝马，奥迪，保时捷，博世……，经常会有招学生工的广告。去大公司主页上按照你们专业的方向搜一搜，然后按照要求投简历。这些工作将来是可以写到简历上的，对你毕业找工作很有好处。 第二：学校里也会招学生工，叫schaftlichehilfskraft（简称hiwi），按照你自己的兴趣去各个学院网页上搜一搜，然后投简历。 第三：政府的工作人事管理局（ur）有一个专门帮学生找学生工的部门，你可以去那里登记一下，他们会根据你的专业方向给你推荐工作，然后你来按照要求申请。 第四：有很多中介公司，他们很喜欢帮学生找学生工，然后从中抽成，一般都是各种工厂的流水线工作，比较累，但是给的价钱倒是还好。下面列了一排中介公司的网址。 第五：门口那些免费的报纸上也有招人的广告，一般都是一些简单的工作。你没事儿的时候可以翻翻。 ……” 沈晶晶打开翻译网站，吃力的阅读着马克大人发给她的找工作指南。 读着读着，眼见仿佛出现了他严肃认真的脸。 马克谈正事的时候，总是那么正正经经，眼神自信无比，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随时给你一个询问的眼神，关切地倾听你的回答和疑惑，仿佛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存在一样，只有你的态度，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一切的难题，到了他的手边，仿佛都能迎刃而解。 偶尔，修长的手指会随着谈话做出含蓄优雅的动作，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让人对他充满信赖。 看到最后那一行字：“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假如你实在找不到工作，还有马克思等着你遛呐！” 沈晶晶握着鼠标的手，轻轻松开了，原本趴在垫子上看邮件的她，翻了个身，莫名放松地躺在床上，唇边溢出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连眼底，都是自己不自知的笑意。 眉眼弯弯的她，突然一咕噜爬起来，轻快地走到了窗台前，拿起自己最珍视的相框，纤细的手指摩挲着上面三个人的脸。 却没有发觉，现在自己脸上的那抹笑容，和照片上十六七岁的她，一样那么踏实，那么开心，那么动人…… 沈晶晶把自己国内那份英文简历翻译成德文，又用邮件发给了马克，请他帮忙修改一下语法错误。 来来往往这么多回，沈晶晶已经对请求马克大人帮个小忙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马克也偶尔会让她帮个忙，比如从学校回来的时候顺便从市中心给他带点东西。 更经常的是，去家里街口拐角处的自动售烟机，帮他买包烟。 沈晶晶从没看见过菲利克斯抽烟，马克好像也只在院子里抽。 她可以从马克抽烟的频率里来推断，他最近工作压力到底大不大，心情好不好。 有时她也会八卦的想，是不是抽烟也是导致他们俩分手的分歧之一呢？ 沈晶晶头一回帮马克买烟的时候，摆弄了半天也不会用那个自动售烟机，放进去的钱总被吐出来。无奈之下，她只好多跑几步，去附近的加油站。 收银员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秃顶男，听明白她要买什么后，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说：“麻烦您给我看一下您的身份证。” 沈晶晶翻了翻包，没有带护照，抬头解释：“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驾照也可以。”收银员没有理会她的说法，眼神狐疑。 后面等待排队的人也开始渐渐地骚动起来，一个杀马特打扮的全身青色纹身的男生冲着她吹了个口哨：“小妞儿，还没满十八岁就要买烟啊？啧啧，吸烟有害健康哦！” 沈晶晶不理会他的搭讪，最终拿出学生证给收银员看：“您看，我已经上大学了……” 收银员仔细对比了学生证和照片上的沈晶晶，拿了包r1blue给她，还给她学生证：“你们亚洲人都看起来太小了。”还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胸前。 沈晶晶一颗心都放在完成任务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一包蓝白包装的烟到手，终于松了口气，买包烟可真不容易！ 收起这包珍贵的烟和找回的零钱，匆匆跑回家，上楼给马克大人交差。 ** 圣诞节期间除了走亲访友，大多数德国人都喜欢出门滑雪，或者去气候温暖湿润的国家渡个长假，几乎没有人会在假期过去之前处理招聘的工作。 既然暂时无法找工作，她便找了个便宜的青年旅社，背包装着爸爸妈妈和外婆的照片，火车转公共汽车来到了布拉格，用自己的眼睛替家人看看别处的风景，给他们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告诉他们，我有好好照顾自己哦！ 你们瞧，我还来旅游了呢！ 欧洲年轻背包客很流行住青年旅社，一人一张床，男女混住，单间隔开或男女分开的公共浴室，有的还有自助厨房可以自己做点简单的早餐，加上一个简单却热闹非凡的酒吧。 很多独自旅行的年轻人都喜欢晚上在酒吧听听音乐，喝杯啤酒，很快就跟坐在隔壁的帅哥美女聊了起来，分享一下彼此的旅游信息和感受，交换下面的行程。 要是计划安排合适聊天又投缘，大家很快就交上了朋友，接下来的日子里一起出行。 更有甚者，还能铸就一段美好的爱情奇缘。 沈晶晶住青年旅社的原因，不是想交朋友交流信息，自然还是因为俩字儿——便宜！ 她来之前自己在网上查好了攻略和地图，现在正独自一人背着双肩包，走在伏尔塔瓦河上的查理大桥上，眺望着远处的布拉格城堡。 虽然是寒冬，冷风嗖嗖的吹散了她的长发，可查理大桥上却热闹非凡。 街头表演的艺人耍得正在兴头上，吸引了无数给他扔硬币的游客。 隔壁画像的老爷爷不甘寂寞，用愉快的声音跟沈晶晶打着招呼，指点着自己面前的一幅幅肖像，撺掇着沈晶晶也让他画一张，还一直伸出大拇指称赞她漂亮。 沈晶晶摆手拒绝了画像老爷爷招揽生意，清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桥边铁栏杆上花花绿绿的情人锁上。 曾几何时，在那首《布拉格广场》红遍大街小巷时，那个埋在记忆深处的人，曾经抱着自己，甜甜蜜蜜地许愿：“晶晶，你爸妈以前不是想让你去德国留学吗？听说德国离布拉格很近，以后我们去德国渡蜜月时，一定要去布拉格逛一逛，一起锁个情人锁……” 此去经年，物是人非…… 其实歌词里早就把结局写好了： “布拉格的广场拥挤的剧场 安静小巷一家咖啡馆 我在结帐你在煮浓汤 这是故事最后的答案 …… 梦醒来后我一切都都没有……” 曾经美好的瞬间，不过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寒风冰冷的触感一寸一寸慢慢侵入她的骨头缝里，沈晶晶带上羽绒服上面的帽子，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顺着大桥，慢慢随着人群走到了布拉格广场。 其实布拉格广场真的挺小的，完全没有国内天.安.门广场的宏大壮丽，反而四处散落着热热闹的小贩摊位，烤肉摊上串着烤得油光水亮的猪大腿，香飘四溢，让人难以抗拒。 沈晶晶随着拥挤的人群，几分钟就转了一圈，没找到四处散落的白鸽，以及歌里唱的许愿池。 呵呵…… 怎么还会不由自主地去找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她站在广场上，望着周围市井生活与热闹游客完美的交织在一起，脸上似嘲讽，又似感动，还带着一丝迷茫。 沈晶晶怔了一会儿，被渐渐朝她涌来的人群碰了一下。 她回过神来，奇怪地一看表，发现已经快到整点了。 广场上的天文钟要开始报时，难怪突然一下子这么多人。 她随着人群走到了这已经有六百多年历史的古老大钟前，抬头仰望，也惊叹人类的古老智慧。 蓝色金色相间的表盘很是精致漂亮。 据说蓝色圆环标识着时间的刻度，钟盘上的金质曲线将蓝色划分为十二个部分，标识出从太阳升起到落下之间的每一个时段，以及一年中长的或短的每一天。注一 沈晶晶也看不懂这些精巧的天文设计，只是单纯地感叹：六百多年了，据说这座钟运行还十分精确，实在让人惊叹。 十二点整，钟旁的小门中，十二尊精美的耶稣门徒依次现身，一个向左转，另一个向右转，每个方向六个门徒慢慢转了一圈。而后，随着雄鸡的一声鸣叫，旁边的小窗子关上了，洪亮的报时钟声响起。 接着，高高的塔楼上，一个貌似穿着红色斗篷的人探出头来，乌拉乌拉地吹响了喇叭。 很有规律地吹完一个方向，又换到另外一个方向吹。曲调悠扬，或许还有着什么含义吧…… 看完古老天文钟报时，沈晶晶按照地图找到了附近的邮局。 她走进去买了张寄往欧洲的邮票，将一张写满方块字的明信片贴上邮票，轻轻地放进了邮筒。 明信片挺漂亮，恰好是她刚刚走过的伏尔塔瓦河和查理大桥。 刚出了邮局，正琢磨着找什么地方随便吃点什么。 “晶晶！”一声惊喜万分的呼唤突然传来。 第十八章 圣诞大魔咒 沈晶晶回头一瞧，居然是吴铮！ 只见他和两个老人家走在一起，满脸的喜出望外。 “晶晶，你一个人来旅游吗？” 没等她回答，就拉着身边的老人家介绍道：“晶晶，这是我爸妈。这就是沈晶晶。” 有长辈在此，沈晶晶只能微微躬身，露出一个客气疏离的笑：“叔叔阿姨好。” 吴铮爸爸笑眯眯地点头示意，他的妈妈也笑着应了声好。 待看清她的脸时，顿了一下，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她。 吴铮向前一步，凑近她，问道：“晶晶你这是要去做什么？你住在哪里啊？”殷勤关切。 沈晶晶不着痕迹地侧开半步，简单答：“我正要去吃饭。”直接忽略了他后面的问题。 “吃饭？”谁知，吴铮的语气反而更加惊喜，“真是太巧了！我们也要去吃饭呢！正好一起去！” 沈晶晶微微蹙眉，正待拒绝，却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吴铮妈妈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突然特别热情地说：“哎呀，晶晶是吧。你是小铮同学对吧？你说我们多有缘，在这么远的国外碰见。来来来，跟叔叔阿姨一起去吃饭吧。你一个小姑娘单身旅游多危险……” 对于长辈的请求，沈晶晶总是不会礼貌地寒暄拒绝，半推半就之间，被吴铮妈妈拉着一起去了餐厅。 吴铮好像特意做好了餐厅的攻略，带着爸妈和晶晶一起走到了一家看起来挺有特色的餐馆，进门前还特意给开门，介绍道：“这是我在网上查的评价最好的餐厅之一，一会儿给你推荐几个特色菜。” 说实话，吴铮的条件其实不错。 貌似经常去健身房锻炼，身材高大结实，胳膊肌肉线条相当明显。 担任a大中国学生会主席，社交能力一等一，听说学习成绩也不错。 德国a大机械专业毕业的男生，讲中英德三门语言，找工作应该是手到擒来。 就是相貌不甚得意，但是胜在长得忠厚老实，给人一种特别值得信赖的感觉。 只可惜，他对沈晶晶的意图实在表现得太过明显，让她望而却步，连跟他当普通朋友来往都不敢。 这种猛烈出击无微不至深情款款地追求，人生中经历了那么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晶晶想吃什么？”刚落座，吴铮就热切地先问了她。 沈晶晶客气一笑：“我都可以。” “那我帮你点这里最有名的特色菜，你肯定爱吃！”吴铮明显想给美人献个殷勤，拿着点餐单，熟练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餐点，帮四个人一人点了一份布拉格当地的特色菜。 吴铮妈妈面容稍带得色，给沈晶晶解释：“小铮自己已经来过布拉格两次了，这次是专门带我们来看看。” 沈晶晶附和地点头微笑，没有讲话。 吴铮爸爸打量着餐厅的布局，不顾儿子隐忍着的不耐烦的目光，频频就某个小装饰问东问西。 吴铮妈妈则热情地跟沈晶晶问东问西，不一会儿，就已经把沈晶晶来自哪里，今年多大了，国内哪个大学，以前学什么专业的……知道了个一清二楚。 随着沈晶晶耐着性子一一作答，吴铮妈妈眼睛里越发若有所思，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终于，吴铮妈妈提到了沈晶晶最不想回答的问题：“你爸妈做什么工作的啊？” 沈晶晶顿了顿，目光偏移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冲她勉强一笑：“我父母已经不在了。” 吴铮妈妈眼神惊疑，好像终于确定了什么，怔了一下，连忙又热情地笑，自责道：“你瞧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来，晶晶，吃菜吃菜。你尝尝阿姨这盘子里的烤猪肉吗？小铮点的这个玫瑰酱挺好吃的！” …… 一盘凯撒沙拉前菜，半只老捷克蜂蜜鸭配白卷心菜和馒头片，还有饭后甜点蜂蜜蛋糕。 沈晶晶这顿饭，倒是着实吃得不错。 结账时，吴铮不由分说结了掏钱一起结了整桌的账，还大方地给了好多小费。 “哪有让女孩子结账的道理！晶晶你要是还掏钱，就是不给我面子！你看我爸妈都在，我丢不起这个人！”吴铮的语气相当豪爽。 吴铮的爸爸妈妈也都帮忙拦着她，直言让她不要太客气。 沈晶晶就也没再拉拉扯扯，大大方方道了谢，心里却想，等会儿一定要尽快找借口跟他们分开。 几人一起出了门，沈晶晶停住脚步，礼貌地问他们接下来的旅游打算。 吴铮爸爸回道：“哎哟，我们老两口得回去睡个午觉。逛了一上午就累得不行。明天小铮带我们去看那个什么教堂。” 吴铮连忙接过话：“对，我们明天去逛一下圣维特大教堂、旧皇宫和黄金巷。今天晚上还会出来看一下查理大桥的夜景，我们住的旅馆就在附近。晶晶你住哪里啊？明天和我们一起吧？” 沈晶晶摇了摇头，面不改色地说着拒绝的谎话：“真是不巧，我明天就坐车回去了。谢谢今天的午餐，叔叔阿姨你们玩得愉快！吴铮我们回学校再见！”说话间挥了挥手，一甩长发，转身就要走向相反的方向。 吴铮妈妈倒是没有再客气，也笑着跟她挥手再见。 吴铮却一下子急了，两大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沈晶晶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轻轻抽回胳膊，疑问地望向他。 吴铮讪讪地收回手，摸着头，一时间没有说话。 沈晶晶客气地笑了一下：“没事儿我就先……” 没等她把话说完，吴铮突然眼睛一亮，原本不大的眼睛瞬间睁得溜圆：“晶晶，你帮我和我爸妈拍个合影吧！”心里暗自得意自己的急中生智。 接过他手中的相机，沈晶晶选了个漂亮的背景，帮他们一家三口照了张全家福。 还回相机，刚要说再见，吴铮却不由分说，一手拉住了沈晶晶的胳膊，另一只手扬着手里的相机，招呼自己老爸过来：“爸，你给我和晶晶合个影吧。”看向沈晶晶的目光充满了请求。 唉，沈晶晶暗自叹了口气，只能微笑着答应。 合影时，吴铮那只轻轻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让沈晶晶浑身不自在，好像有一万只蚂蚁爬在身上一样，恨不得立刻甩开，却碍于他爸妈都在，只能面无表情地忍过这难捱的几分钟。 偏偏吴铮他爸爸还一直笑呵呵地说：“来，微笑，一，二，三！”不顾老伴儿一直给他使眼色，摆弄着自己儿子宝贝得不行的单反相机拍了好几张。 终于，终于，终于拍完了！ 沈晶晶再一次祝愿他们玩得愉快，赶紧挥了挥手，快走几步，几乎一路小跑着逃离了吴铮炽热的视线。 却不知道，吴铮注视着她羽绒服都遮不住的曼妙身姿，满眼的势在必得。 接下来在布拉格的几天，沈晶晶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行程，特意错开跟吴铮一家人相遇的机会，一个人走遍了布拉格的大街小巷。 其实很多时候，那些游客满满的地方反而失去了这个城市本来的味道。 一条不知名的幽静小巷，几间特色的红顶屋，一家偏僻却风格独特的咖啡馆，一个卖着不知名古物的小店，都能让单身独游的沈晶晶驻足良久。 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寄出一张带着她的足迹的明信片。 看着明信片掉进邮筒的瞬间，她的脸上总是闪过一丝落寞，还有一丝欣慰。 ** 沈晶晶从布拉格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平安夜。 德国万家灯火闪烁如星辰，到处是张灯结彩的圣诞树，不知道从哪个窗户传来的悠扬的圣诞音乐。 是的，圣诞节，在德国是属于家庭的节日。 可这么多圣诞树，没有一棵是为她而装点的，没有一棵树下面，放着属于她的圣诞礼物。 而那么多的圣诞灯火，没有一盏，是为了她而点燃的。 背着沉重的大背包到了门口，门口的声控灯应声而亮，给沈晶晶在黑暗中送来了一线无比珍惜的光明。 她就着昏暗的灯光拿钥匙打开门，进门，又小心的锁好。 想象中，空无一人的家里应该是冷如冰窟。 可当她打开房子的大门时，却惊讶的发现，走廊里居然点着好多盏蜡烛，一一放在别致的烛台上。 甚至在每阶楼梯上，也都燃着一盏精致的装在透明烛杯盏里的小小烛火。 沈晶晶关上门，在门口放下半人高的背包，好奇的沿着点点烛光走上了台阶，脚步轻缓，神情中有隐隐的期待。 烛光消失在一楼，不是马克的办公室，而是另外一个她从来没进去过的房间。 房间里隐隐传来轻柔的音乐声。 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她勇气，让她鬼使神差一般，举手敲响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的音乐戛然而止。 沈晶晶好像从魔咒中被惊醒，愣愣地看着自己还放在门上的手。 “进。”熟悉的声音里带着陌生的低沉。 沈晶晶却突然开始犹豫了，放佛刚刚清醒过来，手已经握在了门把手上，却半天不敢旋转。 突然，门从里面被拉开了，沈晶晶措手不及，握着门把手顺着开门的方向往前冲去，一头扎进了开门的人怀里。 怀抱坚实温暖，温热的呼吸还带着隐隐的酒气。 “呵呵……”低沉的笑声，熟悉的调侃语调，“原来晶晶这么热情呢！欢迎你回家！” 第20章 马哥番外一 马克打开桌面上一个名为rin（房客）的excel表，用鼠标快速的插入了筛选符号，在推荐度一列里勾了勾，筛选出两个名额。 他抬头问坐在对面的菲利克斯：“你对房客人选有什么意见吗？” 菲利克斯原本靠着椅背，懒洋洋地用键盘写着什么，闻言立刻坐直，吹了个口哨：“上次那个西班牙女郎，相当的辣，选她吧！” “你又不喜欢女人，管什么房客辣不辣？” “这不是替你这个老光棍儿着想吗？” “滚！” 菲利克斯双手交叉在脑袋后面，又恢复了他那副毫不在乎的表情：“无所谓啦，只要是个女的就行，男房客菲利普可能会多想。” 马克认真地看着屏幕上的名额：“一个中国女生和一个德国女生，都是大学新生。你觉得哪个好？” “德国女生？”菲利克斯摇摇头，“德国女人太zickig（是非多，挑剔）。我们已经有一个德国女生房客了，两个放到一起或许会有矛盾。” 他的蓝眼睛一转，“中国女生倒是可以考虑。听说中国女生又勤奋又乖。” 马克用鼠标点了点屏幕上晶晶沈的名字，抿着唇：“这个叫晶晶的中国女生，我去看了她用过的浴室，收拾得跟没有人进去过一样，非常干净。人也很沉默，应该不会吵闹。就是德语说得不好，怕有问题沟通不良。” “德语不好，多说说就好了嘛！人家一个外国小姑娘不容易，租给她吧。”菲利克斯耸耸肩，帮忙做了决定。 不知怎么的，马克脑海里也浮现出她单薄的身影，看房那天局促沉默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很多过往。 他点了点头：“好，就她吧，我来打电话。” ** 菲利克斯不愧是最佳拍档，用他灵敏的直觉帮忙确定了房客人选。 这些天下来，马克对新房客很是满意。 这个叫晶晶的小姑娘，非常的安静，平日里她房间连轻微的音乐声都听不到，走路的脚步声也是轻而又轻。 每次用完厨房和浴室，都会收拾得一尘不染，每个角落都擦得闪闪发光。 讲话很有礼貌，不会冷漠也不会太八卦。 做事情貌似也非常有条理，去办各种手续都准备得相当充分。 开学后更是几乎每天都不在家，虽然自己说了有事可以上楼来找他们，可她一次都不曾踏足楼上，房租也按时打到账户上，相当的省心。 马克决定了，就这样一直把房间租到她毕业吧。 能跟所有的人都相处和谐，挺不容易的。 最近项目上进度缓慢，客户几次三番修改原本计划好的（详细说明），害得他和菲利克斯做了好多天的无用功。 马克烦躁地在门口抽烟。 烟雾一层层挥散出去，仿佛胸中的郁闷也跟着散出去不少。 看看周围的绿树野花，舒缓一下心情，倒也不错。 远远地，沈晶晶这个小姑娘的身影走来。 呦！又湿得透透的！ 算算日期，今天o-phase，哈哈！运气不错嘛！ 啧啧，真是曲线毕露啊！ 马克放肆的眼光从下往上慢慢扫过去。 那双长腿还真不错，又直又美。 不过，背包怎么抱在胸前？ 嗯，小姑娘不错，还知道自我保护。 马克任由自己的思想乱七八糟地飞扬，休息着被代码折腾得几乎要报废的脑子。 看着沈晶晶羞涩难堪的样子，马克不由自主地想逗逗她：“等我一起泡个澡么？” 晶晶这小姑娘先是一愣，仿佛不可置信般地瞪大眼睛，接着明显有点羞恼，板着煞白的小脸儿自己一个人进了屋，完全忘了平常的客气恭敬。 哈哈哈哈！ 这小姑娘还挺好玩儿的！ 平常一本正经的，比自己这个德国人还更像德国人，生起气来才有了点小女生该有的样子，又羞又恼的样子太好玩儿了。 哈哈哈哈！ 马克边笑边想，以后得多逗逗她，给生活多添点儿乐趣嘛！ ** 最近刚结束一个大项目，马克决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人生嘛，就是要享受过程，善待自己。 菲利克斯整天腻在菲利普家，每天带马克思散步的任务完全交给了马克一个人。 这天，遛完了马克思，又逗了逗沈晶晶这个小姑娘，马克一步两个台阶轻松上了楼。 刚洗完澡，菲利克斯就打来了电话。 “马克，新项目谈得怎么样了？没活儿干的话我在这边多干会儿菲利普。”明明说着暧昧的话，语气却一本正经得很。 电话那头又传来不服的低辩：“谁干谁还不一定呢！” 明显的打闹声传来，菲利克斯微微喘着气，“马克思好吗？” “挺好。不过，刚才晶晶手里攥着卫生巾要扔垃圾桶，马克思跑上去闻了好半天，太搞笑了。你说它是不是又发.春了？”马克已经忘了自己对人家小姑娘的嘲笑，只顾关怀着马克思是不是正常。 “晶晶这几天……”还是菲利克斯比较有人情味儿，听出了话里应该关心的重点，“小姑娘挺可怜的。听安德里亚说女人来了那个肚子疼得很厉害，你去给人家送个温暖。” 送个温暖？ 热的东西？ 马克想起她萧瑟单薄的背影，沉思半晌，开始在自己的柜子里翻翻找找。 终于，在一个放着防潮剂的保存良好的木箱里，翻出来一个旧旧的暖水袋。 马克拿起来，扑打了两下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握着它愣了一会儿，眼前浮现出一个金发小男孩儿的身影。 凛冽的寒风中，小男孩儿抱着这个暖水袋迟迟不肯动，一直回头望着，直到被旁边的陌生大人一把拉了起来，沉默毫无挣扎，眼睛空洞绝望，没有一滴眼泪。 马克脸上浮现出少见的温柔神情。 他烧热一壶开水，小心翼翼地灌在暖水袋里，下楼给沈晶晶送去。 回来后，逃一般地往楼上走。 这温暖送得有点怪，晶晶这小姑娘真是太容易感动了。 马克脚步匆匆直接往楼上跑，全身满是看到别人哭的不自在。 哎，菲利克斯性取向为男，还是有他一定的道理的…… ** 又接了一个新项目，马克忙得天翻地覆。 在javascript这个领域自己和菲利克斯都是新手，还要一点点边学边用。 马克思这个不省心的，每天到了点儿就想往外面跑。 这些日子下来，也算充分认识了沈晶晶这个小姑娘的认真负责，好像每天早晨她也很早就起床。 马克就想着，要不把遛马克思的任务交给她一段时间？ 只是那么一提，她居然欣然答应，完全不介意早晨那么早就得出去吹冷风，比菲利克斯这个懒鬼可强多了。 这时间久了，马克看着沈晶晶的行为举止，越来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透过她孤孤单单却倔强的背影，放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好像自己刚刚从青少年之家搬出来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是经常被生活捉弄得头破血流吧。 还好，自己有菲利克斯这个损友，一起走过了那么多的岁月。 自觉不自觉地，马克看到一人在异乡孤独无措的沈晶晶时，总想起来以前帮过自己的那些人。 网络上教自己编程的陌生人，给了自己很多旧家具的隔壁邻居，经常送给自己旧衣物的菲利克斯父母…… 所以，看着沉默寡言独自生活的沈晶晶，马克想拉她一把，让她笑一笑。 毕竟，生活还是有很多乐趣的嘛。 可那天早晨不经意间的肢体接触，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马克这才惊觉：原来不能再用看小孩儿的眼光再看沈晶晶。 她其实，是个真真正正的女人了。 第十九章 把酒共言欢 马克紧紧搂了沈晶晶一下，热情地给了她一个贴面礼。 只是亲到右脸颊的时候，完全不像菲利克斯只是做做样子其实没有任何接触，有温热而湿润的柔软贴在自己冰凉的脸上，一触即开，快得让沈晶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蓦地，失去了坚实的怀抱，沈晶晶纤细的胳膊却被马克自然而然地拉住了。 她诧异之下，想立刻挣开，却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被他带着坐到了沙发上。 陷进柔软的沙发，她借着打量自己从未触足的房间的机会，偏过头，用长发掩饰住自己微红的面颊和突然加速的心跳。 这个房间明显是客厅，黑色皮质沙发，沈晶晶看不出来多少寸的挺大的液晶电视。同样原木色的家具，以及装点房间的相框和绿色植物。 屋顶上的灯光被调得非常暗淡，沈晶晶只看得到身边马克闪亮的眼神，英挺俊朗的五官模糊不清。 空气中有一种奇特的雪松木和桂皮燃烧的味道，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焦糖味，以及一股隐隐袭来的酒气。 顺着酒气，沈晶晶的目光移到了沙发前的低矮粗重的原木茶几上。只见上面摆着小半杯琥珀色的透明液体，旁边还放着一根正要缓缓熄灭的雪茄。 黑暗中白得耀眼的修长手指，夹起了雪茄，刚要被放进嘴里，马克突然一顿，转头冲沈晶晶微笑道：“你介意吗？” 沈晶晶摇摇头，在沙发上有点坐立难安。 随着马克慢慢吐出一口白雾，沈晶晶仿佛又闻到了咖啡和可可豆燃烧的气息，十分奇特，让人沉迷。 马克抽了几口雪茄，端起那杯褐色液体，喝了一口，放下之前，问沈晶晶：“威士忌，你要试试吗？” 沈晶晶再次摇摇头，略微起身：“要是没什么事，我就……” 话还没出口，瘦弱的肩膀却被马克按下，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今天平安夜嘛！聊聊天吧！”马克语气相当随意，动作有点失了平常的分寸，熟稔地好像相识多年的朋友。 沈晶晶心里暗自嘀咕，他该不会喝多了吧？ 偷着瞅了一眼放在旁边的酒瓶，似乎只还剩不到一半？ 一时之间，俩人无话。 马克又吐出一口白雾，开口问道：“布拉格玩得怎么样？你怎么没在那里过圣诞？” 沈晶晶老老实实地答：“玩得还行。圣诞节好多东西价格都涨了，超市也关门，所以我就回来了。” “唔……布拉格……”马克的眸子渐渐变得幽深，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悲喜难辨。 他起身从酒柜里又拿出一个杯子，倒了一点威士忌，递给沈晶晶：“你尝一点，味道挺好的。你刚从外面回来，暖暖身子。” 房东大人亲自让第二次，沈晶晶只能依言接过杯子，微微抿了一小口。 辛辣的口感窜入喉咙，忍着咳嗽的冲动咽下去，细细回味，却又有一股微甜带着咖啡香味的气息，淌漾在舌尖，久久不散。 不知道马克是不是真的有聊天的兴致，他抽完雪茄，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威士忌，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沈晶晶可有可无的问题。 沈晶晶出神地望着角落里那颗小巧的五彩缤纷的圣诞树，用自己有限的德语简单回答着马克的问题，偶尔啜饮一口杯子里的琥珀色液体，不知不觉间，全身都暖洋洋得放松起来。 她脱掉外套，也脱去了原本的拘束，学着马克的样子，斜靠在沙发另一角，跟马克遥遥相望。 轻柔的音乐在房间里流淌，幽暗的灯光下，气氛逐渐放松下来。 或许是威士忌的作用，沈晶晶也不再害怕自己是不是一句话里面十个错误，颇有兴致地给他讲着自己在布拉格的见闻。 提到跟吴铮家人一起去的那家餐厅的名称时，马克突然来了兴趣，问道：“有照片吗？给我看看吧！” 照片？ 气氛顿时凝滞，沈晶晶摇了摇头，心里又涌上熟悉的那股悲凉。 拍照给谁看呢？ 人家旅游的时候拍个照留个念，为的是回来的时候跟家人分享。 可是自己呢？ 自己能跟谁分享呢？ 见她摇头，马克似乎有点失望，随即嘴角又释然地笑了笑，对着她举杯：“干杯！为了布拉格的usupa餐厅！” …… 为了圣诞，为了平安夜，为了第一次考试，为了德国，为了中国，为了晶晶，为了马克…… 无数个理由，无数次举杯，杯子空了，马克拿起酒瓶又给她满上。 沈晶晶喝得越来越茫，动作有点不听使唤，头脑却越发地活跃清醒，眼神愈加明亮，讲话嗓音也逐渐提高。 马克爽朗地笑着，打趣道：“我听说中国人喝不了什么酒啊，怎么你这么能喝？” “谁说中国人喝不了酒的？你听说过中国的白酒吗？度数特别高！中国人其实很会喝酒的！”沈晶晶语无伦次地辩解道。 酒精的作用，让平常隐忍情绪波澜不惊的沈晶晶，慢慢讲话肆无忌惮起来。 其实在国内的时候，她也没怎么关心过政.治，没怎么想过自己到底爱不爱国。 可是在外的留学生们，不管自己在国内时如何对着□□种种吐槽，一到了国外，遇见任何关于中国的误会都会不由自主得特别敏感，忍不住想去维护。 她越讲越激动：“德国人对我们中国人有好多误解！曾经有个房东，养了一条狗，一听我是中国人，特别防备地把他的狗藏在身后，义正言辞地说，‘我不把房子租给吃狗肉的中国人！’谁说中国人都吃狗肉啊！她根本就没有去过中国，都是你们的媒体每天抹黑我们中国。” 马克笑得前仰后合，拍拍她的肩膀，安抚了她一下，眨了眨左眼，开玩笑：“说实话，我曾经也担心过能不能把马克思交给你，会不会改天回来……” “喂——”沈晶晶不悦地皱眉，凶巴巴地瞪着他。 “哈哈哈哈！”马克更是乐不可支，“我开玩笑的。好了，不要那么严肃嘛！来，你说说看，还有什么误解？放心，我原本是ddr的，跟你同是共.产.主.义的，我不会生气的。” 沈晶晶只听懂了前半段，被他鼓舞的目光打开了话匣子，德语说不清就用英语接着说：“有个德国女同学，知道我能喝牛奶后大惊小怪，以为我们中国人都有乳糖不耐，不能消化牛奶。我来德国之前都没有听说过乳糖不耐好不好？” “还有关于计划生育的，唉，别提了……” …… 说着笑着，气氛越来越融洽，俩人从各自靠在沙发两头、天涯海角相对，到最后几乎是肩并肩地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不知道是谁结束了一个话题，蓦然之间，俩人相对无语。 沈晶晶偏头望着马克，恰巧碰到他投过来的迷离的目光，迷人眼睛中的深邃让人沉迷，她的心跳不由得漏跳了一拍，低下头，没话找话道：“对了，你怎么没有跟菲利克斯一起过圣诞……” 完了！ 明明气氛那么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恼人的提马克的伤心事？ 沈晶晶懊悔地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谁知，马克抬起头，奇怪地问道：“我为什么要跟菲利克斯一起过圣诞？”表情很是认真，仿佛真的只是很疑惑沈晶晶的问题。 沈晶晶低着头，习惯性地用长发遮住自己的表情，声音低低地，硬着头皮解释道：“圣诞节，不是传统的德国家庭的节日吗？你和菲利克斯，以前……嗯……对不起，你不要伤心。” 马克越听越糊涂，酒精的麻痹让他失去了平时迅捷的反应速度。 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侧过身子对着他，抬起头，心虚地把目光移向那棵五光十色的圣诞树。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伤心？” 沈晶晶声音难得的糯糯嗫嗫：“是菲利克斯没有眼光，那个菲利普有什么好……” 想起那让她惊艳的漂亮精致，沈晶晶着实无法昧着良心说谎。 莫非，菲利克斯从传说中的受转为攻了？所以才会弃马克而选菲利普？ “靠！你居然以为我和菲利克斯……” 马克挑起眉毛，想怒无法怒，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脸上表情十分精彩，眼睛眉毛纠结成一团，目光直直地看向沈晶晶，让她直觉得想往后缩。 看着马克脸上与被提到伤心事几个字毫无瓜葛的表情时，沈晶晶这才发觉： 事情大条了？ 莫非自己误会了？ 这信息量有点太大，被酒精搞得迟钝无比的脑子实在转不过来，沈晶晶怔怔地看着他，脸颊通红，表情无辜诱人。 马克眼睛里好像燃着一团火，他低着头缓缓逼近，雪茄的气味掺杂着酒气以及他身上浓浓的男性气息，像一片暖雾一样，完全包裹住了沈晶晶的感官。 她屏住呼吸，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炽热的呼吸靠近她耳边，低沉调笑的声音带着醉意的咬牙切齿：“晶晶，你居然以为我是gay？我究竟是不是gay，你今晚要不要试试看？” 酒精加上马克的浓重气息让沈晶晶头晕目眩，恍惚下，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懂了马克的话，一个词都不敢说，一动不动，黑漆漆的眸子茫然无措，那样子，无辜诱人，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略微粗重的呼吸慢慢抽离了她的耳边，马克坐了回去，脸上表情实在复杂得很。 他重新点燃了一根雪茄，狠狠地抽了一口，冲着沈晶晶脸上呼出一团白雾，呛得她咳嗽得几乎流泪，眼神内疚愤恨加不解地瞪着他，这才哈哈大笑。 他又往旁边呼出一口白雾，瞪了沈晶晶一眼，说：“记住了，我不是gay，只有菲利克斯才是！” 沈晶晶这才百分之一百地确定，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真的误会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地重复着道歉，白皙的脸上满是红彤彤的云霞。 马克又斜了她一眼：“好了，原谅你了。” 沈晶晶偷偷呼出一口气，想了几秒，寻了个自以为轻松的话题来打破尴尬。 “那你怎么没有跟你父母一起过圣诞呢？” 第二十章 心扉终打开 音乐恰好放到某个段落，停了。 一室的沉默，一室的尴尬。 马克沉默了几秒，又抽了一口雪茄，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父母早就不在了。” 原本挂在脸上想打破尴尬的微笑，转瞬即逝。 一股感同身受的悲凉，不知道从哪里一点一滴地钻进了沈晶晶的心。 她沉默地低下头，咬着嘴唇，被酒精麻痹的头脑一点点的，不受控制的清醒。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马克吞吐烟雾的声音，和沈晶晶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那么一分钟，沈晶晶抬起头，柔顺的长发滑到两侧，露出一张让人怜惜的脸。 她眼神迷惘道：“哦，我父母也不在了。” 这回，马克惊讶地差点把雪茄掉到了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收拾好雪茄，边放在桌子上，边诧异地扭头忘了沈晶晶一眼。 只那么一瞬间，便立刻明了，她是认真的…… 不知道马克按了个什么按钮，轻缓的音乐声又渐渐响起。 马克换了个姿势，咳嗽一声，想说点什么，来打破此刻这桎梏悲伤的气氛。 “咦？这么巧！” 极其不合时宜的冷笑话。 沈晶晶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可心情却突然一下子轻松很多。 “你父母怎么去世的？” “你父母怎么去世的？” 俩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终于，一个爽朗的哈哈大笑，一个抿着嘴含蓄的微笑。 马克倒了两杯矿泉水，一杯递给沈晶晶，温暖的大手触到她微凉的指尖，笑了一下：“宿醉很难受的。喝点水解解酒吧。” 有种默契不需言明。 都是失去父母的人，不管内心是悲凉还是释怀，都得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沈晶晶接过杯子，慢慢地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你知道柏林墙吗？”马克舒舒服服地坐回沙发，问沈晶晶。 晶晶点了点头：“知道。” “我好像跟你说过。我其实来自德意志民主共和國（ddr：kratischerepublik）。” 沈晶晶点点头。 “我父母带着我，在柏林墙倒塌之前逃过来的。” 沈晶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听着他娓娓道来。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我逃了过来，他们——”马克伸出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射击的手势，“没有逃过来。” 马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沈晶晶听出背后无数的惊心动魄来。 她屏住呼吸，看着他坚毅的面庞，轻轻问了一句：“那时你几岁？” “九岁还是十岁？我也记不清了。” “那画面一定很惨烈吧？” “其实我没有看到什么。我被别人拽着跑掉了。当时特别混乱，我直到后来找不到我父母，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晶晶沉默了一会儿，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嘛，西德这边接管了我们，我开始在孤儿院，后来去了青少年之家，打工，上学，十八岁后就搬出来了，然后，就慢慢到了现在喽！”马克的语气不像沈晶晶想象中那么痛苦，反而带着一种对于往事的怀念和留恋。 “很辛苦吧？” 马克偏头想了想，微笑道：“其实还好，周围的人都一样辛苦。” 他端起杯子，咕咚咕咚，水顺着喉咙咽下，仿佛要把所有的往事随着一起吞下，咂摸咂摸，或许能咂摸出一种别样的滋味来。 “我爸妈，是出车祸去世的。” 沈晶晶从来不知道，自己真的有这么一天，能够如此坦然如此清晰地，在异国他乡跟一个德国男人讲述往事：“是一个连环车祸，一个卡车司机疲劳驾驶，在高速路上开着车睡着了。” 马克竖起耳朵倾听，动作愈发轻柔，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给她留了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当时我们家里只有外婆和我。所以，是我去认的……” 尸体两个字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她抬起脑袋，抹了抹眼角的泪：“后来，我就跟外婆一个人生活。上了大学，时间久了，好很多了。可是，外婆也得了癌症……”终于，说着说着，她泣不成声，眼角的泪一颗一颗落下，用手怎么擦都擦不完。 “对不起。”她抬起眼泪汪汪的眼，哽咽地说，“我平时很少哭的。” 马克身子前倾，一把把她瘦弱的身躯搂进了怀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没关系，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声音出奇地温柔，动作出奇地轻柔。 “唔——”沈晶晶把自己埋在马克宽阔硬朗的胸膛里，抽动着双肩，泪流满面。 她还是不自觉的压抑着自己，无声地哭泣。 马克只能看见她不停抽搐起伏的双肩，要不是感受到自己胸膛逐渐涌起的潮湿，几乎分不清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他极其耐心地继续抚摸着她的长发，就像一个最亲爱的家人一样，温暖有力，一下一下的，原本落在她长发上沉重的大手，却轻得像一片羽毛，一点一点抚慰着她的心。 结实宽阔的胸膛带着热热的温度，复杂的雪茄威士忌的味道，隐隐的让人迷幻的酒气，以及他身上浓浓的踏实的男人味儿…… 这一切的一切，奇异地组合在一起，却让沈晶晶莫名得觉得熟悉和温暖。 一股温情的让人全身无力的暖意包围了自己，沈晶晶不由自主地舒缓了情绪，颤动的双肩慢慢地平静下来，环抱着他线条分明的胸膛，意外地感觉一颗飘飘落落的心到了实处。 好像鸟儿，在狂风暴雨的长途飞翔后，终于到了自己温暖的巢；好像旅人，在疲惫不堪的长途跋涉后，终于坐在了自己家的沙发上。 她身不由已的，痛痛快快的，头一次让自己全身紧绷的肌肉，一块一块渐渐松弛下来。 埋在胸膛深处的双眼，渐渐涌出了晶莹的泪水。 终于终于，好像全身的力量都都找到了被卸下的那个点，她无法自制地痛哭出声。 泪水，一点一滴地打湿了马克的胸膛…… ** 沈晶晶拿着一张马克递过来的纸巾，不好意思地擤着鼻涕，微翘的鼻尖红红的，声音小小的。 马克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抬头温和地说：“晶晶，你要这么看。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这是自然规律，任何人都不可逆。我们的父母，还有你的外婆，就是不凑巧，走得早了点儿。所以，我们才应该更好的活着啊，好好享受他们留给我们的生命……” “我有好好活着啊……”沈晶晶不由自主地辩解。 马克温和的眼睛看着她，声音里面充满了谅解和包容：“晶晶，其实你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你好像总是特别压抑，笑也不会大笑，哭也不会大哭。你要学会往前看。生活中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让我们去享受呢！比如——” 他挠挠头，眼睛一转，看向桌子：“比如雪茄，比如威士忌……” 沈晶晶扑哧一笑，笑容瞬间直达眼底。 “看！多笑笑就对了嘛！”马克站起来，活动了下四肢，转头冲沈晶晶又眨了眨迷人的电眼：“好！我们要享受生活！明天我们一起过圣诞吧，我请你去吃圣诞大餐！” 沈晶晶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自在地抻了抻自己的衣角，刚要开口拒绝，马克突然竖起一根手指，几乎贴到她的唇边，音调带着诱人的蛊惑：“不许拒绝。” 说罢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说什么让往事都过去吧，说什么一切要向前看。其实我安慰你说得轻松。可你回来之前，我也在一个人回忆我父母的往事。只不过，我现在也只有在圣诞节的时候，才会好好想一想。想起来的，也大多是以前那些快乐的记忆……” “唉，其实我们东德也很不错的……” 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出神地望着圣诞树，脸上满是伤感的温情。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熠熠生辉，仿佛一个黑洞，将沈晶晶全部的反对情绪都吸了进去，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好！”马克微微一笑，伸出宽大的手掌，握住沈晶晶白皙的小手：“这么多年，也有人跟我一起过圣诞了。不错不错……” ** 昨晚聊到深夜，又把积压已久的情绪发泄了出来，沈晶晶睡得很晚，可是却一夜香甜无梦。 早晨六点半，固执的生物钟把她从许久没有的良好睡眠中叫醒，她揉着疼痛的脑袋，迷迷糊糊地又出现在了花园里。 汪！ 马克思噌地一声站起来，“汪——汪——”热情地欢迎她的归来。 刚拉着牵引绳带着马克思走出花园，居然又碰到迎面而来的马克。 两人相视而笑，肩并肩走出门，就着寥寥的星星和月亮，遛着马克思一起晨跑。 洗过澡吃过早餐，沈晶晶又喝了一杯马克替她准备的蜂蜜柠檬水，这才感觉脑袋清醒了许多。 她吹干头发后，在厨房里边用手指梳理着头发，边听马克打电话。 “请问，您这里还有位子吗？对，今天晚上。没有了？谢谢！圣诞快乐！” “请问，您还有今天晚上的位子吗？喔，没关系，圣诞快乐！” …… 圣诞节期间，德国餐厅开门的本来就少。 这仅剩的几家餐厅，马克几乎把电话都打遍了，软磨硬泡使尽了各种办法，终于让他订到了两个位置！ 马克额头上两道笑纹都跑了出来，他开心得打了个响指，还拉起沈晶晶的手绅士地行了个吻手礼：“我的女士，请问晚上可否赏光陪我吃一顿晚餐？” 轻柔的吻落在自己的手上，亮得惊人的眸子盯着自己，沈晶晶居然觉得头晕目眩。 她扶着桌子点了点头，抿嘴笑着上下打量马克，原来房东大人在不工作的时候居然是这副模样？ 晚上她才知道，白天她只见识了冰山一角而已。 第二十一章 圣诞约会餐 德国其实是个地势高低起伏不平的国家，高高低低的山丘蜿蜒前行，山丘两旁大片大片的野草地和树林，曲曲折折不知伸向何方，间或隐藏在山丘深谷中的尖顶小屋，可以想象，夏天的时候一定如童话般美好。 沈晶晶坐在马克飞驰的车子里，头一次用悠然欣赏的目光望着窗外的风景。 早晨同遛马克思时，马克那番话还言犹在耳：“晶晶，你要试着享受生命本身。其实生命本身就是一种很神奇的事情。你看那棵树，一个人张牙舞爪的，长得不也很开心嘛！没事儿多出来走走，等天气好了，看看野花看看野草，尝试点新鲜的东西，一切都会慢慢过去的。” 那棵被马克大人当作榜样的大树，独自屹立在广阔的野草地上，寂寥的冬天周围一片荒芜。 而它，依然那么执着的，直直地挺立着，枝桠虽然伸向四面八方，却都弯弯曲曲地直指天空。 冬日少见的蓝得透透的天，天空下这棵无比执拗的大树，沈晶晶看着它，莫名的，心中涌起一股悲怆和敬佩。 而此刻，窗外的旷野中，又有这么一棵无所畏惧享受着大地和阳光的大树，真真正正的高远挺拔。 沈晶晶出神地看着那棵树，车子都开了过去，还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看那棵树。 某一瞬她蓦然觉得，其实马克还真挺像那棵树的。 马克带去的是一家看起来挺高档挺传统的餐厅。 餐厅看起来不大，从外面看不显山显水，进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进门有彬彬有礼的穿着燕尾服的男士帮沈晶晶脱掉外套，领着他们俩到了座位。 坐下后，沈晶晶矜持地打量着四周。 挑高的天花板，深棕色的皮椅和精美的水晶吊灯，透过大片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与世隔绝的小花园，完全屏蔽了外面的喧嚣。 桌子上按照西餐礼仪摆好了手感极佳的银质餐具，面前是一个在边角处镶着花体字母的金边餐盘，桌子中间摆着一支藏在闪亮烛台里的蜡烛，以及一个透明的弧形花瓶，里面插着一支带着水滴的鲜花。 沈晶晶对西餐仅仅知道食堂里的肉排加各种汁，便交给马克全权处理。 谁知，马克也没有点菜，只是点了一瓶玫瑰红酒，跟沈晶晶解释道：“今天主厨有自己的圣诞餐单，我们不用点菜。玫瑰红酒可以配鱼可以配肉，关键是味道不干涩偏水果甜，应该比较合你的胃口。” 将酒单交还给侍者后，马克解开袖口的扣子，将袖口卷了起来，微笑着看向沈晶晶。 若不是见过马克穿运动服跑步的样子，沈晶晶几乎以为马克只有衬衫。 今天马克穿的依然是质地良好的白衬衫，只不过看起来稍微休闲，少系了两颗扣子的领口开得有点低，翻出的领子和袖口透出里面简洁的黑白图案，隐隐的露着性感的锁骨，颇有一种禁欲的美感。 沈晶晶也穿上了自己唯一一件稍微正式点的衣服——长款白衬衫，半透飘逸款，中间系着深色的宽腰带。 两人坐在一起，简直不要太有情侣装的感觉。 只是这对情侣，明显审美有点稍嫌正式和无聊。 尝了一小块粗粮面包抹黄油后，圣诞大餐一道道上来。 沈晶晶今天下午特意搜寻过西餐礼仪，在德国这么长时间，也用熟了刀叉，倒也不至于出糗。只是看着面前这一道精美异常量却相当小的菜，有点晕。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马克，顺着他的动作拿起自己面前合适的刀叉，吃得略微拘谨。 第一个盘子上面摆着三小款不同的精致食品，每款只有一口的量。其中一个绿色装在杯子里的冷汤味道很好。 沈晶晶品着味道，喝完后，不由得问了问马克：“这个汤是什么？” 马克凑近她，深邃迷人的电眼冲她迅速地眨了一下，转瞬即逝，传来百万伏的电力，让沈晶晶莫名觉得全身有点酥麻，只感觉得到他在耳边的炙热呼吸：“亲爱的小姑娘，这是主厨招待的，不在菜单上。我也不知道呢！好吃就够了。” 好吃这个单词，被他说得慵懒性感，带着回味无穷的r音，再加上小姑娘这个称呼，沈晶晶略微别扭地往后移了移身体，心砰砰跳得不行，勉强控制住面部表情，冲他微微笑。 第一道前菜上来，沈晶晶辨认出下面是个放在圆形汤盅里的煮熟的鸡蛋，只是上面这灰棕色的一粒一粒的东西，着实不认识。 马克拿起搭配在盘子上的小勺，挖了一小口放进嘴里：“这个我认识，是鱼子酱。唔……下面这个奶油霜还加了伏特加。哈，伏特加的味道我很熟。” 沈晶晶扑哧一笑，差点喷了刚放进嘴里的鱼子酱。 马克又电了她一眼，三口两口吃完了这道前菜，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晶晶，我们是在吃饭，不是在被饭吃。只要合你胃口就好，别想那么多。工作上严谨已经足够了，生活上更多的还是要享受。无论食物弄得多么精美，用餐礼仪搞得多么复杂，最终的目的不还是被我们舒服的吃下去么？所以，怎么舒服怎么来，不要束缚自己想东想西，尽请让感官来享受美食。” 一番听起来无赖却颇有深意的话，听得沈晶晶几乎出了神。 无论有没有听进去，接下来的一道道精美异常的菜，沈晶晶倒是品出了更多的滋味。 不再纠结自己的用餐礼仪是不是准确，也不再想自己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只是用心去品味这精致食物的味道。 再一道前菜，蜷曲的大虾上不知道浇了什么汁，两口下肚，回味无穷。 接下来的前菜居然是用手拿着吃的不知名的肉，配上洒着小朵百里香的浓汤。 吃完了，西装革履的服务员还给上了一小碗洒满花瓣的清水，待沈晶晶洗去沾了油腻的双手。 只是马克这个不着调的，不知是不是酒喝得微醺，居然略过了自己面前那碗水，捡了里面的花瓣放进沈晶晶面前的水里，一本正经地说道：“花瓣多一点儿洗得干净。” 然后把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探进了沈晶晶的碗里，三下两下洗干净后，还顺带着摸了一把沈晶晶白嫩的小手，故作严肃地说：“嗯，你洗得很干净。” 叮当！ 沈晶晶猛地缩回了手，带得小碗碰触着盘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马克若无其事地把用洁白的餐巾把手指擦干净，抬头冲沈晶晶微笑：“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哦，罢工。” “广播电台里会提到关于罢工的信息，电车网站上也会有。另外，站台那里的显示屏一般也会显示，你没看到吗？” 温热的触感放佛还停留在自己微凉的指尖，沈晶晶晕晕乎乎的，根本没听清他的解释，只模模糊糊地get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严肃面孔，又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 她定定神，歪头想了想，回答道：“我那天好像没注意，还在忙着复习。” “又是学习。晶晶啊，除了学习你也做点什么消遣消遣嘛。”马克挑挑眉，嘴角含着一抹笑，仿佛自己正在消遣一样。 被他的目光注视的脸有点烫，沈晶晶微微低下头，不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神：“我也看一些德国节目，练练德语。” “哈哈！”马克无奈地笑。 沈晶晶这幅样子总让他想起自己以前上学时，由于生存的压力也是每天只忙着学习学习再学习，打工打工再打工。 “你可以看看s,简单搞笑的动画片。每天都有，德语版的语言也不会太难，适合你学德语。”马克建议道。 “我没有电视。” “你可以去楼上客厅看我们的电视。” “谢谢。”沈晶晶点头道谢，却不打算上楼打扰，或许网上也有免费的？回头搜搜。 一道又一道的菜上来，每道都量小而精致。 多宝鱼，鹅肝，烤乳鸽，简直是艺术品的甜点…… 带着水果清香的桃红色酒水，味蕾轰炸的各色美味，对面坐着的马克脸上轻松的表情，让沈晶晶越来越无拘无束。 俩人之间的话题也越来越多变。 “我平时也喜欢出去渡假。不过一般都是在海边。我很喜欢各种极限运动，改天带你去尝试。” “工作上太累了，休息的时候我喜欢完全的放松……你也该放松放松自己。” 这顿饭下来，沈晶晶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马克大人严肃面孔后的另一面。 前一秒还在眉飞色舞地讲工作上的笑话，谈到了菲利克斯，后一秒就板着脸孔说：“晶晶.沈！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多伤人！居然以为我是gay！” 严肃的面孔吓得沈晶晶信以为真，刚要道歉，他又哈哈大笑：“开玩笑的！晶晶不要那么认真么！其实以前也有别人误会过。” 沈晶晶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人吓人，会吓死人好不好！ “菲利克斯是我中学同学，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兴趣相投，就慢慢成了好朋友，然后再一起开了现在的公司……” “那你怎么没去他家过圣诞节？” “其实他也曾经邀请过。但是圣诞节是家人的节日，我不太想打扰他们。” 那你没有女朋友么？ 这句话太私人了，在沈晶晶嘴边转了转，还是没有问出口，继续听他说。 “圣诞时候我经常出门度假。这次因为项目还没结束，所以就没去。以前在东德的时候，父母也有带我出去旅游。你昨天说的那个捷克餐厅，小的时候我父母带我去过，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开着……” “以前东德可以出国旅游？” “某些国家可以，比如捷克、匈牙利……” 沈晶晶了然：“就是那些共.产.主.义国家。” “对！共.产.主.义！”马克举杯跟她相碰，笑着说，“为了共.产.主.义！” 聊到以前在东德的往事，更是欢笑声连连，同一个背景生活过的两个不同国家的人，居然有了无数的共同话题。 “我们东德是真的没有可乐，买根香蕉都要排队很久的！” “汽车？那要排好多年……” “什么？你们系的是蓝领巾？我们的是红的！你会唱那个歌吗？” 沈晶晶哼起根植在记忆中的少年先锋队队歌，马克边听边点头：“我知道这个旋律，不过我们的歌词不同……” …… 第二十二章 德国大学论 这顿圣诞大餐究竟花了马克多少欧元。 噢，用以前东德的货币来讲，究竟花了马克多少东德马克，沈晶晶也无从得知。 账单最后上来的时候被放在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马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把自己的visa卡放进盒子，轻声在侍者耳边说了什么，侍者微笑道谢，将盒子拿走。 盒子还回来的时候，里面放着卡和账单，马克取回自己的信用卡，放回钱包，接过侍者手中银闪闪的笔，签好字，微笑道谢。 俩人一起从侍者手中取回外套，开车回家。 一路上，话没有交流几句，温馨的气氛却在两人之间流转。 马克目不转睛地开车看着前方，明明没有任何笑容，沈晶晶却在他棱角分明如雕刻般的英俊面庞上，看到了一丝丝温柔的笑意。 马克这张帅脸，说实话，不苟言笑的时候帅归帅，但是偏冷色调，让人十分有距离感。 深咖啡色的头发略短，间或点缀着一根根稍浅的暗金色，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只在头顶能看清他发质的浓密和柔软。 眼窝深陷，眼睛同样是幽深的咖啡色，靠近瞳孔处却带着幽暗的蓝，深不见底。 眉形倒是十分美好，中和了他面庞的冷峻，鼻梁则又是德国人典型的高挺，带着男人特有的坚毅。 耳朵的弧度倒是柔和得让人心软，还带着一丝丝的性感和俏皮。 身型颀长，在衬衫的包裹下肌肉线条还是相当明显，充满了浓浓的有侵略味道的男人味，靠近沈晶晶时总让她莫名地觉得危险。 可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这些严肃正经危险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会让她觉得温暖和熟悉，还带着一丝随心所欲的慵懒和随意，刚硬的男人气息全无，只让她想得到冬日的阳光，温暖爽冽却美好。 回到家的时候，马克停好车，跟沈晶晶互道晚安。 马克轻轻地拥抱她：“晶晶，今天晚上很开心，谢谢你。” 沈晶晶稍稍犹豫片刻，也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马克，谢谢你，我也很开心。” 轻柔性感的嗓音，带着玫瑰酒的清香气息袭来，马克不由得搂紧了她纤弱的肩膀，白皙修长的手指几乎淹没在她的长发里。 这拥抱如此的热情直接，沈晶晶差点以为他要吻自己，心怦怦乱跳地就要飞出来，残留的理智让她微微挣扎。 马克把头放在她的长发上停了那么几秒，什么也没做，松开了她的肩膀，定定得看了她两秒，幽深的眸子里好像燃烧着火焰。 “晚安。” “晚安。” 马克头也不回地大步上楼，空留沈晶晶一个人，不自知地摸着自己的肩膀，怔了好一会儿。 ** 昨天晚上的气氛太美好，谈笑风生觥筹交错，还有那个暧昧不明的晚安拥抱。 这一切，都让沈晶晶几乎以为那是个美好的约会。 可是从第二天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连续好几天，沈晶晶独自一人继续带马克思大人散步的工作，再也没有看到马克的身影。 整栋楼都静悄悄的，静得她能听见自己脚步的回声。 明明都发生在昨天，仿佛是一场梦一样，美丽得像泡沫，让她心醉神迷得跟自己的理智慢慢拉扯不清。 可是现在梦醒了，自己的生活还要继续。 沈晶晶自嘲地笑了笑，开始忙自己千头万绪毫无着落的事情。 或许马克在继续跟自己的代码作战吧。 沈晶晶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抛到脑后，专心计划自己的学习工作。 a市大学的信息平台乱七八糟，除了ilias之外，还有好多其它的诸如portal之类的平台。每个院系都有自己的主页，上面列着这个院系提供的课程。 上课时间、注册上课方式、考试时间、注册考试、考试成绩查询、下载资料…… 这些信息并不完全会被统一登在ilias平台上，很多边边角角的地方或许留着另外一个链接，进入这个院系自己专门的主页，在上面才能找到某些特定信息。 沈晶晶经常迷失在信息的海洋里。 这多半个学期下来，她也吃了好多次消息不灵通的亏。 某门课临时换了教室啦，临时调了时间啦，教授有事请假啦r课取消啦什么的，沈晶晶碰到过好几次，跟一群消息同样不灵通的同学一起傻等了半节课。 赵青青也遇到过这种事情，忍不住吐槽：“a大不是号称精英大学么？精英大学精英在信息平台多如牛毛么？” 沈晶晶也头痛这些乱七八糟的管理状况，只能一点一点的收集信息，然后把自己知道的都发给赵青青。 或许由于德国近两年正由传统的硕士学制改革成与国际接轨的学士加硕士，a大管理上的确比较混乱。 可是a大硬件条件还是不错的。 学校各个建筑多是戴姆勒博世等大公司赞助，计算机中心附近还正翻新一栋楼房。 地处于市中心皇宫附近，连着皇宫附近的大公园，环境相当优美。 除了各种林立的教学楼，随着地势起伏绵延的学校大后方，还在山脚下坐落着规模不小的运动馆游泳馆，隐藏在大片树林中，给学生们提供特别便利的锻炼身体的机会。 路过这里的时候，沈晶晶偶尔会想，听说马克也是在这里上的大学，是不是以前也总在这里练肌肉呢？ 学校各个角落都遍布无线网，夏天随处可见在草坪上学习的同学们。 还有五十分一杯的全a市最便宜的咖啡，提供给囊中羞涩却在考试期间急需提神的学生们。 德国这个国家，对学生其实很优待。 保险是最便宜的公保，国家统一规定保额，一个月才六十多欧。 公共交通提供便宜的学期票，六个月才一百多欧，可以随时乘坐全市范围内的各种交通工具。博物馆等地方还有便宜的学生票。 外国学生持学生签证每年可以打工九十个工作日或者一百八十个半个工作日，假如一直能顺利找到工作的话，赚的钱足够一个学生一年的开销。 每个学期除了一百多欧的杂费，一分学费都不收，完全不像美国英国等国家收取高昂的费用。 冲着这些诱人的条件，吸引了无数各国学生来留学。 而德国人自己呢，很多人想享受这些学生优惠，悠悠哉哉地上着学开着派对考着试，迟迟不肯毕业，充分地享受着自己的青春，肆意而张扬。 所以，软件管理上这么混乱，沈晶晶也认了。而且，埃里克这个消息灵通的德国朋友得知她们的情况后，经常会给她和赵青青发一些学校相关的信息。 这不，他又写来了一封邮件： 晶晶： 圣诞快乐！ 你的圣诞节过得怎么样？ 我们这里非常开心，下次你一定要过来，我带你逛逛汉堡！ 对了，微观经济学的考试成绩出来了…… 你输入学号查一下吧！ 祝你好运！ 埃里克 点开埃里克信里附的链接，沈晶晶对着学生证输入了学号，检查了三遍没有错误，捂住扑通扑通跳的心，按下了回车。 “1,7……” 沈晶晶耸拉下脸，又查了三遍，还是一点七。 她放下鼠标，浏览下了学校的信息，又翻回查询平台。 还是一点七。 唉，本以为自己考不到一点零，也至少能考个一点三。 毕竟在国内的时候，她的成绩都是九十分以上。 到了这里，下了这么大的功夫，自以为所有的知识点都吃透了，结果还是这样不尽人意。 查询成绩下面有几行信息，貌似写着einsicht的时间。 einsicht是什么东西？ 沈晶晶拿眼一扫，看日期都在来年一月份，便没有多加留意。 第二天一早，她吃过早饭，带着做好的三明治当干粮，背着书包去了图书馆。 a大图书馆全年每天二十四小时开放，只是假日的时候，需要在门口扫描处刷学生卡，才能从自动旋转门里进去。 平常上课的时候，晚上七点以后也要刷卡进入。 沈晶晶经常看见出去吃饭回来，把卡忘在图书馆的同学，对着刚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求帮忙刷卡进门。她自己也遇见过两次，顺手的忙，每次都能帮则帮。 来了这里几个月，沈晶晶有时也感觉到，德国人其实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有距离感。 每每她狂奔赶电车时，经常有人在电车门口帮她按着按钮，让门无法关闭，等她上了车再朝她笑笑，挥手再见。 时间久了，她不像以前那样总是低着头匆匆赶路，刚上电车或者下电车的时候，也会留意下有没有人在狂奔，顺便就也帮了别人。 看到别人感激的微笑，她也会开心那么一会儿。 学校圣诞节放假两个星期，她到了图书馆的时候，偌大的一层，真的几乎是空无一人。 考试时期被抢破头的座位如今任她选择，她便毫不客气地占据了阳光最好的靠窗座位，把自己的东西几乎铺满了两个桌子。 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既然成绩不如人意，只能再次努力。 工作暂时找不到，只能每天满怀希望地投一份简历。 剩下的假期时间，沈晶晶准备每天都来图书馆报道。 其实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光，沈晶晶倒是挺享受的。 大学毕业后疲于奔命两年多，像现在这样静下心来，安安静静读读书、计算一下或熟悉或陌生的习题，未尝不是一种别样的乐趣。 累的时候，下楼在咖啡自动贩卖机里买杯便宜的咖啡，虽然难喝，但是关键能提神。 学习几个小时后，出了图书馆去静谧的校园里走走，看看碧蓝水洗的天空，眺望下远处或古老或现代的建筑，低头看一下身边的野花。 天气好的时候，摊开手，阳光就会在手心里流淌。 刹那间，放佛时光可以永远这么静止下去。 第二十三章 惊喜新年礼 沈晶晶一个人安安静静享受了好多天空旷的图书馆，转眼间，元旦就要到来了。 早晨，她出门带着马克思跑步归来，洗完澡吹干头发后，照例想打开窗户透透气。 德国的窗户挺奇怪，统一往里面打开。 而且居然有两种打开模式，旋柄扭到最上面再拉开，是把窗户从上面斜着拉开约二三十度，透气隔风两不误；旋柄扭到九十度角再拉开，可以把窗户彻底向里面完全敞开。 沈晶晶曾经问过马克，为什么窗户会设计成这个样子？ 马克居然给解释得头头是道：“窗户向里面打开，一是方便自己擦窗户，二是假如住底楼的话，不会撞到恰好从外面经过的人。而这两种打开方式的设计，估计是充分考虑了功能性和节能性的结果……” 于是乎，在开着暖气的大冬天，沈晶晶每天不关暖气，大开窗户透个五分钟的气，据说这样最环保节能。 可是今天，开窗户时一不留神，脑袋里掠过了马克含着笑意的眼睛，旋柄扭过了头，将将未到最高点，沈晶晶错手一拉，窗户斜着就大敞遥开，在呼呼的冷风中坚强的摇晃着。 沈晶晶刚吹好的头发瞬间被吹成贞子大人，她把飞到额前的发丝拢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伸着细胳膊一把拦住窗户，试图给它关上。 可现在，窗户它老人家是非正常斜着飞开，不知道哪个暗扣不对，沈晶晶怎么关都关不上。 她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咬着下嘴唇，心里开始焦急。 听说德国丢了钥匙，要给全楼的人重新配一遍，一次就得花个上千欧。 一扇窗户钥匙弄坏了，估计也得花不少钱吧？ 再加上德国超贵的人工，唉！ 思前想后下，她认命地放弃挣扎，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去找马克。 “请进！” 晶晶进门的那瞬间，马克飞快地按下了什么键，把屏幕顿时给锁了，眼神微微慌乱。 他掩饰般地双手交叉到脑后，长腿一滑转向沈晶晶，斜靠在办公椅上，眼神瞅向别处一秒，整理了脸上的表情，转头笑了一下，说：“早上好，晶晶！我能帮你什么？” “我，我，我好像把窗户弄坏了……”沈晶晶揪着发尾的几根不听话的发丝，低头抱歉道，“对不起。” “哦？”马克挑起眉梢，安慰地笑了下，“没关系，我跟你去看看。” 沈晶晶老老实实地跟在马克屁股后面走着，边走边担忧着弄坏窗户的开销。 也不知马克这厮今天是怎么回事，平常大步流星的脚步今天却走得如此*，圆润结实的臀部微微翘起，在沈晶晶眼前晃啊晃，晃得她心慌意乱，都不知该把眼睛往哪里放。 终于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偷偷吁出一口气，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安静地站到一边。 这元旦大清早，马克今天大概没什么事，穿着贴身的家居服就坐在办公室里忙碌。 马克大人的家居服，居然不是宽松款，而是紧身曲线毕露的骚包款。 质地柔软的黑色料子，服帖地包裹住他修长的身材。 来到窗前，被冷风一吹，柔软的短发顿时凌乱得性感，他伸长胳膊摆弄窗户的时候，还不经意地露出了平坦结实的腹肌，被沈晶晶不经意间瞥见，心里默念几声非礼勿视，连忙抬起泛红的脸，目光严肃正经地看向窗户。 也不知马克怎么弄的，不到一分钟，窗户被他砰地一声关上了。 这一声震得沈晶晶一回神，这才惊喜道：“你修好了？” 这下好了，账户不用大出血了。 马克拍了拍手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又露出了线条诱人的腹肌，裤子拉得有点低，几乎能看到隐隐延伸的人鱼线。 他漫不经心的目光瞟向沈晶晶的床垫子，貌似无心地问道：“你今天还去学校自习么？” “嗯。”沈晶晶又不知道眼睛往哪里瞟，低着脑袋默默点头，长发安静地垂落在两旁。 “今天晚上是元旦了，我们包你上次包过的饺子可以吗？我来负责买材料，一会儿你给我写个单子。”毫无心理准备的，马克突然提出这个让她十分心动的主意。 沈晶晶一抬头，冷不丁看见他眼里的温情，微怔了一下，立刻答应了。 “好，那我回办公室了。”话毕，马克又朝沈晶晶眨了一下左眼，电力十足，突然靠近沈晶晶，修长的双臂搂住她。 温热的呼吸扑到耳边，沈晶晶只觉自己的心瞬间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带着蛊惑的低沉嗓音传来：“晶晶，等你回来哦！” 马克的拥抱一触即放，仿佛真的只是个礼节性的告别而已，他挥挥手，告别了还迷迷瞪瞪的沈晶晶，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大步而去。 沈晶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收拾好的去学校的东西，到了室外被冷风一吹，瞬间清醒过来，嘴角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一抹笑，步伐轻快地去上自习。 ** 公历年的最后一天，假期繁多的德国罕见地没把这天设为假期，超市一般都营业到下午两点。 沈晶晶下午两点就从学校图书馆坐电车回家，脚步异常轻松，兴趣盎然地观察着周围回家的人们。 街上冷冷清清，商店几乎都已经打烊，回家过元旦的人们脚步匆匆。 家里静悄悄的，甫一打开房间门，她一眼看到里面多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来不及放下书包，狐疑地倒着脚步退了出去。 她走出房门，从外面一看位置布局，没错，是自己的房间。 重新走了进去，左右打量着。 里面这张木质单人床是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只有一个床垫子啊！ “晶晶！新年礼物！”背后，清朗的声音凭空而起。 沈晶晶吓得转身，咣！背后的书包撞上了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某人。 “哎呦！”马克皱着好看的眉毛，揉着肩膀，调侃道，“这就是你回送的礼物么？” “对不起。”不安的抱歉声。 “我开玩笑呢。”马克拍拍她的肩，“晶晶，不要总这么认真嘛！” 沈晶晶稍稍放下心，随着马克的身影上前打量他的圣诞礼物，错综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简简单单的木制单人床，床架挺宽，还可以随手放本书、放杯热茶、放盏可以照亮黑夜的台灯，深色原木，看起来很结实。 “单睡床垫子的话，夏天还好，冬天很容易着凉生病。”马克认真的目光扫遍整个房间，“我回头发给你一个网页，上面有免费送的或者卖得相当便宜的……家具。” 目光扫过沈晶晶堆满衣服的大箱子，以及衣服中隐隐露出的胸衣蕾丝边，咽下了要脱口而出的衣柜二字。 “咳咳，你找到合适的家具后告诉我，我有空帮你开车拉回来。” 沈晶晶怔怔地看着他，似感激似疑惑，似怀疑似愧疚，久久没有反应。 马克被她直直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没。”沈晶晶摇摇头，低头微叹一声，随即又抬起头，认真的说：“谢谢你，马克。可是这个新年礼物太贵了……” 生活中的各种小忙，虽然在马克看来只是举手之劳，但却节省了沈晶晶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再加上帮忙遛狗所得，以及之前的那顿圣诞大餐，她已经自觉无以为报，万万不想再欠马克更多的人情。 周伟泽妈妈的冷嘲热讽言犹在耳：“晶晶啊，别说阿姨为难你，小泽偷着借给你的那几万块钱，阿姨就当支援你了。可是，你要是真心喜欢小泽的话，就该多为他着想。不能拖累他一辈子啊……” 金钱上的纠纷可以算清，但是人情债，她不想再多欠一分…… 马克这个直肠子的德国人，当然听不懂她不愿意收礼的言下之意，耸耸肩，毫不在乎地回答：“不贵，我在网上买的，今天上午运到的，正好来得及在你回来之前组装起来。怎么样，这个惊喜不错吧？” 惊喜？ 惊讶的负担吧？ 沈晶晶苦笑了一下，侧眼望去，马克清亮真诚的瞳仁儿映入眼帘。 她低下头，不忍心再说出拒绝的话。 脸上浮起微微的笑容，学着他耸了耸肩，摊了摊手：“马克，怎么办？我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马克大手一挥：“没关系，你今天不是要做饺子吗？这个就是你的新年礼物了！”揪着她的书包示意她放下来，“你去试试床还好用吗？” 说罢眨了眨了电力十足的左眼，暧昧地吐出点舌头，舔着自己的下嘴唇，“要一起试吗？” 沈晶晶闻言，满心的纠结和内疚顿时飞得无影无踪，转身，黑瀑布般的长发一甩，似嗔似怒地横了他一眼。 大哥，了解的知道你在开玩笑，不了解的还以为你多流氓呢！ 第26章 马哥番外二 这个圣诞节，虽然意外得知了她人的悲伤往事，但是仍然过得很开心。 可是跟沈晶晶吃完晚餐后，半夜被光怪陆离的梦惊醒，马克变得不那么开心了。 深夜三点半，他起身冲了个澡，换了内裤，拿起一条白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短发，皱着眉头光着脚来到办公室。 他伸手在书架上取出一个名为“”（私人文档）的文件夹，匆匆翻到租房合同标签后…… 迅速找到跟沈晶晶签的合同，一行行略过，目光停留在她的出生年月那一栏。 1984年6月1日…… 今年是2009年，将近2010年，84年，到今天是多少岁来着？ 马克皱着眉头掐指一算，还是没算出来。 不过十八岁总归是有了…… 他揉揉紧皱的眉头，又深深呼出一口气，懊恼地使劲儿用毛巾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哎，亚洲姑娘的年龄实在看不出来。 都二十多岁了怎么长得还跟小女孩儿似的？ 幸好幸好…… 还以为她未满十八岁，自己居然梦到跟她…… 真是太禽兽了…… 马克轻拍了拍了自己的脸，顺手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这才发觉只着内裤的身体开始发冷。 温凉的空气贴着他光溜溜的肌肤，让燥热的心慢慢沉淀下来。 他嘴角带着一抹笑，吹着轻轻的口哨，边回房间边不由自主地回味着自己的梦境。 那白嫩细腻染上一层云霞的肌肤，嫩得像蜜桃一样诱人…… 那双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长腿，又细又长，缠得紧紧的让人无法挣脱…… 还有那双又特别又好看的眼睛，眼尾居然微微上翘，迷濛动情的样子实在迷人…… 行了行了，马克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收起嘴边那抹赤.裸裸的笑。 小姑娘跟自己一样父母双亡这么可怜，自己这么想好像实在太没节操…… 接下来的时间，还是保持点儿距离吧，坚决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 伤害了她就太没道德了…… ** 连续好几天，马克都注意听着沈晶晶的动静，只要她在家，就坚决不下楼，避免任何跟她碰面的机会。 可人的心，往往由不得自己控制。 越是不想去想的人和事，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 越是想避免的梦境，就总是会身不由己地梦到。 马克又一次被梦境弄醒。 这回，梦里她的眼神那么诱惑那么让人爱怜…… 白天工作时，马克脑袋里也时不时闪过她的身影，工作上几乎毫无进展。 想起跟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全身湿答答可怜兮兮的她…… 抿着嘴坚强微笑的她…… 跑步时香汗淋漓的她…… 被逗时又羞又恼的她…… 平安夜语无伦次痛苦流涕的她…… 那天吃饭时恬静美好的她…… 自然，还有梦里妩媚风情的她…… 原本这么安静的假日，应该是自己难得的编程大爆发的日子…… 可是现在，满脑子都是晶晶，晶晶，晶晶…… 晶晶，马克倚在办公椅的靠背上，嘴里咂摸着这两个字，晶晶是什么意思呢？ 晶晶曾经有过男朋友吗？ 晶晶未来是怎么打算的呢？ 马克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可是跟德国女生的来来往往男欢女爱，一切都是直来直往合则来不合则去。 晶晶，这种来自古老中国的神秘女生，自己还真的从来没有接触过。 仿佛以前那些*的小手段，到了她这里都像投入了古井一样毫无波澜。 再加上她可怜的身世，马克不得不再三考虑，唯恐伤了这个小女生。 思前想后，犹豫挣扎，马克软软的棕色头发都被自己揉掉了几根。 直到菲利克斯的话提醒了自己：“哥们儿，这回你栽了。你考虑这么多，是真爱上她了吧？不过，男未婚女未嫁，你俩都是单身，你正好可以开始一段严肃的男女关系……” 元旦这天，又被美梦弄醒的大清早，马克冲过澡，穿着贴身的黑色家居服，神清气爽地坐在办公椅上。 既然做了决定，他便不再犹豫。 他气定神闲地打开uml软件，此软件他常用在项目开始前梳理逻辑和思路，进行模型架构。 马克新建一个流程图，命名为“projektjingjing”（晶晶项目）。 添加了目标对象——沈晶晶，以及一个主体——马克，打开一个个方框，一一输入攻破目标对象途中的障碍（hindernisse）： 防备心重 性格淡漠 不欠人情 缺乏关怀 …… 在每个障碍方框下面，他从主体马克拉出一条线，嘴角噙笑，眉头轻皱，边思索边在线上输入攻破此障碍的注意事项和事件提议…… 啪啪啪啪，轻快的敲击键盘的声音，马克嘴角的笑容逐渐加大，终于又恢复了自己的日常工作速度。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思路如泉涌，好像自己最上手最熟悉的代码都没有写得这么顺过…… 第二十四章 看烟花跨年 马克颀长的身影迈着大步离开了，沈晶晶一个人愣愣地打量了自己在德国的头一张床。 床垫子与床，虽然都是用来睡觉，可是意义却截然不同。 在沈晶晶看来，床垫子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可是一张属于自己的床，却让她在异国他乡，头一次有了家的归属感。 还记得小时候家里穷，自己的单人床还是爸爸亲自挑选了合适的木头，用锯子锯成合适的长度，亲手慢慢组装起来的。 那层透明漆，还是一家三口笑呵呵一起涂了一遍又一遍…… 沈晶晶脱掉外套，躺上这张高约一米的木质单人床，听着自己翻身时轻微的吱吱呀呀声，慢慢地，思绪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她翻身下床，轻步走到窗台前，珍惜地拿起那个全家福的相框，怔怔地摩挲了许久…… ** 和面，切菜，拌好馅儿。 马克估计闻到馅儿的香味了，迈着大步脚步轻快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打了个响指：“晶晶！我要学习你的那个技术！” 说罢，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擀面杖，献宝似的举在沈晶晶眼前。 沈晶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找到的？哪里买到的？” 马克弯弯嘴角挑挑眉，语气淡然：“亚洲超市。网上一搜就找到名字了，然后挨家打电话问了问，直奔有货的那家，立刻就买到了。” 这厮在等待自己的夸奖吧？ 沈晶晶看着他得意的眼神，偷偷想着。 “哦。” 她随便哦了声，低头揪了一块面，开始在案板上揉啊揉，嘴角微微弯起一点弧度，就是不理他这一茬。 马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从她手中接过那团面：“力气活儿交给男人来做。你告诉我要揉到什么程度可以吗？” 沈晶晶也没客气，站到一边，扎着头发指挥他揉面。 “对，就是要揉得圆圆的。然后在中间挖个洞。对，就是这样。然后揉成长长的一条。” 声音清冷悦耳，还带着亚洲人特有的口音。 用词这么简单却又有点不欲为人知的小歧义，听在马克耳朵里，实在是挠心挠肺让人心痒痒得很。 他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微微背对着沈晶晶，加快速度揉面。 沈晶晶备好了装饺子的盘子，开始示范马克如何擀皮儿。 本来计划着今天晚饭估计要推迟一两个小时，怎料到马克大人学习能力超强，在自己示范了两次之后，居然真的学会了擀皮儿，十几个皮儿擀下来，速度居然可以供沈晶晶一个人包都绰绰有余。 沈晶晶这回没有再掩饰自己的惊叹，伸出大拇指佩服得称赞他。 马克微微笑了笑，扬头道：“那是自然。我智商一百四，动手能力两百八。” 沈晶晶摸不准他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只能又大力地称赞了他一下。 ** 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吃完饺子，沈晶晶便跟马克一起出去遛马克思。 这些天菲利克斯不在家，沈晶晶早晨出去跟马克思跑步，马克下午带着它出去舒爽。 看到马克和沈晶晶同时出现，马克思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小心灵，翘着尾巴围着俩人一直绕圈圈，黑漆漆地眼睛盯着俩人，兴奋得汪汪叫了好几声。 沈晶晶牵起它的绳子，跟着马克说说笑笑一路走上小山丘。 正是夕阳西下，橙黄透亮的一枚大圆鸭蛋挂在半空中，染红了半边天。 “晶晶，你先带它遛遛，我热一下身，等下快跑两圈，这些天都没怎么活动了。”马克大人吩咐道。 沈晶晶点点头，牵着马克思往前走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便遵照马克先前的嘱咐，放开了马克思的绳子。 马克思一得了自由，撒腿就往前奔。 平常他都会跑个十几米，然后找个自己舒服的地方释放一下。 可这回沈晶晶一不留神，它居然一下子跑出了一百多米。 沈晶晶有点急了，马克思你跑哪里去？ 也迈开长腿追了上去，长发随着脚步狂魔乱舞。 马克思一顿，黑宝石般的眼睛回头一瞅，眼见着沈晶晶狂奔而来，撒开丫子跑得更快，转眼间沈晶晶就只能看见棕白色的一团高速移动物体，一去不复返。 她欲哭无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累得弯下腰直咳嗽，眼泪都差点咳了出来。 马克思跑了一会儿，见她没跟上，停下，调皮地回头瞅。 沈晶晶一见它停，稍作调整立刻又狂追。 没成想马克思竖着的耳朵抖了一抖，瞬间加大马力，飞奔向前。 …… 晶晶跑，马克思在前面狂跑；晶晶停下来喘气，马克思回头挑衅地瞅着她。 这哪里是在人遛狗，明明就是在狗遛人！ 沈晶晶抹了一把脸上如水的汗珠，用发套把长发绑紧，咬着下嘴唇，趁它不留神，狠命狂追！ 马克思一哆嗦，汪地一声大叫，嗖地一下跑得更远，还带着沈晶晶在山上绕圈子。 沈晶晶跑得心跳狂飚到两百，满头大汗，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看着无望再追上它，她停下脚步，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像马克思一样喘着气。 “马克思！回来！” 马克迈着长腿轻轻松松地跑了过来，停在沈晶晶旁边，一把给她拉了起来，看着远处无比欢脱的马克思，诧异地问：“马克思还好吗？” 沈晶晶有气无力地答：“马克思还好，我不好……” 哈哈哈哈！ 回答她的又是马克爽朗的大笑声。 “晶晶，有进步，你居然会开玩笑了！” ** 德国全国境内平常都不许燃放烟花爆竹。但是元旦这天，破例允许大家尽情燃放，但是，也仅仅只有这一天而已。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很多人都喜欢拿着香槟或者烟花爆竹出门，跟邻居朋友一起倒数。 马克这回带着沈晶晶一个人，没有捣乱的马克思，慢慢散着步，走上了小山丘。 平时寂静的夜里，安静的小山丘，此刻走着三三两两的人群。 偶尔还有小孩子拿着一小条冒着火星儿的小烟花跑来跑去。 绚烂的烟火点亮夜空，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 快十二点了，人们纷纷点燃自己带来的烟火，随便哪个角度看过去，都能看到一团耀眼的缤纷色彩。 沈晶晶站在夜空下，双手合十，抬头仰望满天的烟火，脸上带着浅笑。 马克的左手潇洒地插在衣兜，望着身边的沈晶晶，脸上也带着浅笑。 “晶晶，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去巴塞尔跨年，听说那里每年都会在莱茵河上放烟火，很美。” 不过你更美。 马克在心里偷偷加了一句。 沈晶晶笑着回头：“是瑞士的巴塞尔吗？”浅笑嫣然，眼角眉梢满是风情。 漆黑的长发在夜空中轻轻飞扬，马克空在外面的那只手很想去抓住那些调皮的发丝。 他把自己不听话的右手也放进大衣兜里，抬头看向夜空，抑制住自己热切的冲动。 慢慢来，慢慢来…… 马克点了点头，看着满是烟火的夜空，轻声问道：“晶晶，新年有什么愿望？” “第一，考试成绩再好一点。” “第二，找到一个好兼职。” 沈晶晶歪歪头，“没了。” 马克低头看向她，清亮的目光比漫天的烟火更加闪耀：“第三，要更加快乐一点，学会享受生活。” “嗯！”沈晶晶抬头对上他坚毅豁达的笑脸，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笑得眉眼弯弯，头一次觉得，或许，快乐真的没那么难…… “你呢？新年什么愿望？” “写很多代码，赚很多钱，去很多地方……” “我们中国有句话，叫作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是写万行代码行万里路。”声音带着笑意。 “这句话听起来很押韵，你得教教我。” …… 五，四，三，二，一！ 咚，咚，咚，咚…… 远处传来新年的钟声，山丘上冷飕飕的凉风吹不走人们的热情。 手拿香槟的德国人三三两两的拥抱，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互道一声新年快乐。 这次，还没等到一直形单影只的沈晶晶有任何的伤感，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瞬间包围了她，她不甚习惯地伸出双臂，犹犹豫豫地环住了马克宽阔的胸膛，结结实实地感受到了他的温度。 头，轻轻地靠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 耳边，带着温热呼吸的祝福声传来：“新年快乐，晶晶。” 那温暖和力量，瞬间直达心底。 沈晶晶把头埋得更低，手臂环得更紧，声音在冷风中带着紧张的颤抖，心跳快得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新年快乐，马克……” 第二十五章 小伙伴归来 一起把酒言欢过，一起米其林餐厅腐败过，一起在光秃秃的小山丘上跨了个年，还收了人家一张床的大礼，沈晶晶和马克彼此之间的关系熟络了不少。（ 全文字 无广告） 碰到马克在楼下抽烟的时候，沈晶晶不再是打个招呼就路过，而是很自然地陪他抽完烟，聊聊彼此的一天，偶尔交换一个眼神，里面是只有他们俩才懂的内容——默契的陪伴。 菲利克斯已经休假回来，跟马克一起全身心地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 俩人忙得不可开交，沈晶晶经常帮忙带个外卖回来，或者出门买包烟什么的。 带着马克思散步的任务几乎全权交给了沈晶晶，早晚两一次。 只是这回，沈晶晶宁愿让它带着自己飞奔到吐血，也不敢再轻易放开马克思的绳子了。 唉，人生被狗遛了那么一次，也就够了…… 能帮马克点小忙，沈晶晶自觉欠的无数人情稍微还了点儿，打定主意，不管自己晚上帮忙遛多少次马克思，只会收那一份早就说好的钱。 ** 赵青青也从国内飞回来，带来香辣牛肉干前来探访假期辛苦学习的沈晶晶。 “晶晶！你家也太大了！这厨房都是什么机器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洗碗机？真高端！” “哇！浴室居然还有浴缸！” 赵青青转头冲她暧昧地眨眨眼，“是不是两大帅哥会在这里泡鸳鸯浴啊？” 沈晶晶扑哧一笑：“哎，忘了跟你说了，我太糗了，他俩根本不是一对儿！马克不是gay。” 赵青青惊得差点儿跳起来，瞪圆了眼睛道：“不是吧？太伤害我纯洁幼小的心灵了！我还以为自己头一次要见识到现实生活中的完美伴侣呢！” “呵呵……”沈晶晶被她的搞怪表情逗笑，解释道：“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只有菲利克斯才是gay……” “谁在说我的名字？”菲利克斯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懒散地走到两人跟前儿，礼貌地对赵青青伸出手。 赵青青吐了吐舌头，伸手跟他相握：“你好，我是青青。” “晶晶？”菲利克斯眨着蓝眼睛疑惑的看向晶晶，“她跟你一个名字？” 沈晶晶连忙摆手：“不是，她叫青青，我叫晶晶。” “青晶？晶青？”菲利克斯喃喃地重复了几遍，挠挠头，眼神别提多无辜了，“听不出区别啊。” 赵青青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今生见到的头一个真实的gay，偷着用中文跟沈晶晶窃窃私语：“他一点也不娘啊，气质很阳光。瞧那皮肤好的，连颗痘痘都没有！” 菲利克斯耳朵倒是很锐利：“说什么呢？” “她夸你皮肤好。”当面议论别人被抓了个现行，沈晶晶有点尴尬，含含糊糊道。 可这个话题却搔到了菲利克斯的痒处，他不再纠结名字的问题，仔细观察了赵青青的脸，蓦地提议：“我给你推荐个祛痘的面霜怎么样？” 这画风转得沈晶晶一愣。 一提到让赵青青痛心疾首的痘痘，什么八卦都抛到九霄云外，她立刻跟上：“真的？管用吗？” 菲利克斯走出厨房，领着赵青青上楼：“我以前也有好多痘痘，试过各种不同的祛痘产品，有贵的有便宜的，但是都不管用。直到我姐问我，‘你试过dm的这款产品吗？’很便宜的！结果特别好用！” 赵青青一听就激动了：“赶紧带我去看看！快！速度！”蹬蹬蹬蹬跟着菲利克斯上台阶。 这是怎么回事儿？ 好闺蜜一起讨论化妆品么？ 沈晶晶迷迷糊糊地跟在他俩屁股后面，走上了自己从未涉足的二楼，直奔两个帅哥最私密的地方——浴室而去。 马克和菲利克斯的浴室居然比楼下还大。 浴缸不是传统的长方形，而是一个大约九十度的漂亮的扇形，外面包裹着棕木色的瓷砖，整整齐齐地被垒在角落里，里面还有一个平台供人坐下。 另外，浴室另一边还有落地玻璃围起来的单独淋浴。 沈晶晶看到，洗手台上面整整齐齐地排着一列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护肤品。 而在右边的最角落，孤孤单单地摆着一个电动牙刷、一支牙膏、一个刮胡刀、一瓶剃须液，以及一瓶造型别致的男士香水。 菲利克斯拿起那一排中的两三个瓶瓶罐罐，递给翘首以待的赵青青：“这个是日霜，这个是夜霜，这个是你有了痘痘的时候，涂在痘痘上面的。记住，一定要晚上涂，白天涂了会在痘痘上留下痕迹，好像因为里面含有芦荟的关系。” 赵青青拿出手机，一一拍下图片：“我回头就去dm找找。你用了多久见效的啊？你以前痘痘都长哪里啊……” 俩人巴拉巴拉来来往往好一会儿，沈晶晶听得都傻眼了。 这赵青青平常老说害怕德国人听不懂她的德语，不敢跟不熟的人开口讲德语。 可这一谈到化妆品，居然一点儿尴尬全无，特别认真地跟头一回见面的菲利克斯讨论。 “呀！你也用这个雅漾的喷雾啊？是不是特别好用？我也一直用呢！” “这是什么洗面奶？好用吗？” …… 这趟探友之旅，得到了沈晶晶房东大人的允许，假如以后实在找不到房子，可以来跟晶晶一起挤一两个礼拜救救急。 还新增了一位一起讨论化妆品的好闺蜜，赵青青心满意足地离去。 走之前还不忘跟沈晶晶八卦：“晶晶加把劲儿，把马克拿下！用我多年的腐女眼光来看，他肯定跟菲利克斯没暧昧。你没看见浴室里面他连瓶洗面奶都没有？这妥妥的直男啊！” 沈晶晶好笑地摇摇头，推着她往外走：“行啦青青！别八卦了，你赶紧去买那个祛痘的吧！” “哦，对！明天超市不开门，都七点了，我得赶紧走了！拜拜晶晶，明天图书馆见！”赵青青匆匆挥挥手，一溜小跑去赶电车了。 沈晶晶望着她娇小的身影，清冷的脸上漾着温馨轻松的笑容。 ** 新年假期过后，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学习生活。 埃里克从爸妈家回到学校，在图书馆一楼又与自己的学习小伙伴聚在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 听到沈晶晶不满自己的微观经济学考试成绩，他惊讶地扬眉：“晶晶！你在开玩笑吗？我才考了两点三而已！一点七比我高两个档好不好！” 赵青青在一边痛心疾首：“晶晶，不带这么打击人的。我考了三点零就已经很满足了……” 沈晶晶有点懵：“你是认真的？一点七的成绩很高吗？” 埃里克挑了挑眉毛，佩服地看着她：“很高了。这个教授的考试出了名的难。不过，你们拿到多少分数？我离下一个档只差零点五个punkt（分数），过两天einsicht的时候，或许能找回来，然后就能再进一档了。” 听到这个查成绩时就看到的词，沈晶晶抓住机会，忙请埃里克帮忙解惑。 “einsicht，就是我们去看一下自己的考卷，对比标准答案，看看自己的分数是不是算错了，或者什么地方判错了，然后跟批改卷子的tutor说。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找回来一点分数。你们没听说过吗？”埃里克喝了一口手里已经半凉的卡布奇诺，问这两个无知的外国少女。 赵青青和沈晶晶对望了一眼，茫然地同时摇摇头，又同时露出惊喜的目光，异口同声道：“还有这种好事儿？！” “在国内考试，根本没有机会看自己的考卷。老师说多少分就是多少分。”沈晶晶跟埃里克解释道。 埃里克夸张地瞪大眼睛：“那老师们要是批改错误了怎么办？” 沈晶晶和赵青青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忽悠埃里克：“老师不会犯错……” 埃里克耸耸肩：“好吧。不过，这里批改卷子的很多时候是学生，所以，你知道的，犯错在所难免喽！” 赵青青吐了吐舌头：“这里的高年级学生也太好了，帮忙上tutor课，帮忙批改卷子……” “帮忙？”埃里克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惊讶地问道：“他们都是有钱拿的！你们不会以为这是义务的吧？” 赵青青茫然地摇头。 沈晶晶心里一动：“这是不是hiwi？” 埃里克点点头：“是啊，就是hiwi。学院网页上会写招聘信息的。o-phase的tutor也是有钱拿的。不过上课的tutor要求学过这门课，考试分数还要高，最好在一点三以内，否则竞争不过其他申请者的。我本来想申请微观经济学的tutor的……”他耸耸肩，“现在看来没戏了，不过，晶晶，你期末考试的时候努努力，考一点三以内，或许还有希望。” “可是，我的德语……”沈晶晶心里没底。 埃里克深蓝色的眼睛一转，提议道：“晶晶，要不然我们做个r？你教我中文我教你德语？” 第二十六章 德国试工记 听到埃里克的问题，沈晶晶不由得想到，自己的确该抓紧时间找工作了。 马克和菲利克斯的工作项目进入了正轨，又恢复了每天正常的作息时间。 带马克思散步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沈晶晶已经正式成为了失业一族。 “晶晶，这里是我们说好的一百五十欧。谢谢你！你把马克思照顾得很好。我看现在它看见你比看见我还激动。” 马克把崭新的三张黄色的五十欧纸币放到她手上，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掌心，带着电力的酥麻在沈晶晶的身体里转了一圈。 身不由己地抬头看向他深邃的眼神，沈晶晶心神荡了一秒，复而低下头，回过神来，嘴角漾起一秒苦笑。 唉，其实不该收这份钱了。 可是到现在都没找到工作…… 她想掏出钱包把钱收好，尴尬之下，掏了好几次牛仔裤的兜也掏不出钱包，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把钱一团，塞进兜里。 “谢谢。”轻微的道谢声，带着难言的窘迫和羞愧。 马克的眼睛深不见底，漩涡里那点蓝不知怎么地，被深咖啡色代替，他深深地看了沈晶晶一眼，脸上换了点儿轻松的笑意：“我觉得五十欧纸币挺难看，黄不溜秋棕不拉几的。晶晶，你最喜欢哪个欧元纸币呢？” “二十欧。” “为什么？” “颜色最漂亮。”尴尬的情绪渐渐褪去，沈晶晶的脸色恢复正常，回答道。 想了想，又问他：“你呢？最喜欢哪种？” “当然是五百欧！”斩钉截铁的肯定。 “为什么？你喜欢紫色么？”沈晶晶偏头问。 “自然是因为面值最大！” 沈晶晶：“……” 哈哈哈哈！ 马克大人爽朗的笑，瞬间又充满了整个房间。 ** 埃里克看着她脸上回忆温馨的笑，忍不住出声打断她：“晶晶，你在想什么？” “嗯？没什么。” 沈晶晶收起脸上的笑，思考了一下埃里克的提议，直接问道：“你是真的想学中文吗？不是为了帮我？” 埃里克的声音好像带着阳光：“当然。我很多德国朋友都说，未来经济的中心会在中国。假如学会了中文的话，对我们专业将来找工作很有帮助的。” “好。正好我这学期考试不多。我们一会儿看一下你的时间表，约个上课的时间吧。” 不知不觉中，沈晶晶行事作风都带了点马克大人的干脆利落。 埃里克攥了攥拳，脸上又扬起阳光的笑：“好啊，我们上楼去上自习吧！” ** 沈晶晶因为免掉了数学一和企业经济学一，一下子少了两门考试，比别人多出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所以，除了每天复习外，她也继续找着工作，希望等考完试能找到份足以让她维持生活的工作，不至于坐吃山空。 按照马克的找工作指南，沈晶晶花了几天的时间，找了一些适合自己的职位，纷纷发去了简历。 结果收到的是一封又一封的拒绝信。 大公司标准拒信写得很含蓄： 我们很遗憾，不能给您肯定的答复。但是，请不要怀疑您的能力和资历。我们相信，您一定会找到更适合您的职位。 非常感谢！ …… 既然表示遗憾，那就用我不好么？这样就不用遗憾了！ 唉，沈晶晶无法从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学校的职位也翻遍了，各个院系的tutor基本没戏，自己还一门试都没考呢！ 工作局也去了一趟，也没找到合适的职位。 去了几个中介登记好了，还没有进一步的回复…… 她也考虑过去中餐馆端盘子。可是听赵青青说，中餐馆每个小时才给五欧，还经常以各种理由克扣工资，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实在走投无路时再去。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翻起了家门口的报纸。 你还别说！果然有招工的广告。 她一条条仔细地看。 珠宝店销售员？不行，不懂珠宝。 超市理货员？也不行，人家要求男的。 看来看去，发现只有清洁工、餐厅服务生或者普通售货员自己能做。 对于后两者沈晶晶心里也有些打鼓，不晓得自己的德语能不能应付得来。 这时，一则广告引起了沈晶晶的注意。 打电话赚钱，灵活的工作时间，超高的报酬！ 这是什么工作？ 沈晶晶拿给房东马克大人请教。 马克接过报纸一看，嘴角弯起：“你晚上看过电视里那些色.情广告吗？这就是色.情电话接线员。” 沈晶晶惊地眼睛瞪圆，嘴唇微张，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么正经的报纸上登这种广告？ 马克看着她吃惊的表情，深邃的眼睛透着笑意：“怎么？没见过啊？这在德国都是合法的。你看色.情广告上的美女各个金发e罩杯，但其实如果你真打过去，根本不可能是广告上的美女接电话。说不定是一个五十岁一百公斤的大妈。” 沈晶晶忍不住腹诽，你打过么？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马克说罢打了个响指，数出五块硬币，跟招呼马克思一样塞到晶晶的手心里：“晶晶，去帮我买包烟可以吗？谢啦！” …… 最终，简历发了一堆，电话打了一堆，终于有人打电话让沈晶晶去试工。 这是一个studio，按名字来理解是晒太阳的地方。 但这里不是晒太阳，而是躺在一台台暖烘烘的机器上将皮肤晒成棕色。 以前沈晶晶就听说过，欧洲以深色皮肤为美，跟咱们中国致力于美白事业完全相反。 无论美白还是美棕，或许都意味着对物质的向往。 中国在办公室里工作的人，整日不见阳光，皮肤往往很白，工资也比较高，再加上发达国家大多是白皮肤，所以白皮肤意味着有钱；德国人有了闲钱都去海边度假，晒一身棕色皮肤回来，自然深色皮肤就意味着有钱。 这样表面上看来对肤色的追求虽然不同，但实际上对物质的追求大同小异。 这天阴沉沉，飘着丝丝细雨，带着湿气的寒冷百折不挠地钻进衣服的缝隙。 沈晶晶打着国内带来的小花伞，顶着冷风去试工。 上午十点，她准时到达。 她推门进去，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服务接待了她，自称叫安娜。 安娜五官很犀利，很客气地对沈晶晶称sie，说着一口不知道带着哪里口音的德语，语气冷冰冰。 介绍的话没讲几句，她拿出一本册子，翻开某页，让沈晶晶抄写下来。 一页又一页，晶晶站在柜台前，拿着圆珠笔运笔如飞。就这样写了十多页，边写边试图理解自己写的是什么东西。 上班时间…… 上班后准备工作的具体操作步骤…… 怎么开门…… 怎么开收银台…… 怎么补充饮料…… 甚至连去银行换零钱具体换成几分的都写得清清楚楚…… 而这些规章制度，安娜要求沈晶晶一字不落地抄写一遍！ 她心里有点疑惑，为什么要抄下来呢？讲清楚不就好了么？ 可是看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能认命飞速抄写，拿出了上课抄笔记的劲头儿。 就这样弯腰站在柜台前，拼命写了一个多小时，她手肘酸痛，连水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偶尔安娜还自己说上几句话，让沈晶晶记下来。 她说得又快又带口音又带生词，沈晶晶听得稀里糊涂，只能硬着头皮让她重复一遍。 实在想不起来的德语单词，她想了想，提笔写下汉语解释。 没想到安娜一眼斜过来，居高临下地翻着鼻孔问：“您写的是什么？怎么不照我说的来写？” 沈晶晶有点慌，深呼吸一口，礼貌地再问她某些词怎么拼。 她用更加冰冷地语气不耐烦地答了，还附赠了两个鄙视的眼神。 好不容易，抄写的事告一段落。 终于到了实际操作，安娜要给沈晶晶演示看怎么清洁机器。 这些机器都大概一人多长，表面光滑透明，上面是相合的机盖。 安娜示范完具体清洁步骤，目光挑剔地盯着沈晶晶擦了一个，挑了挑毛病。 “清洁剂不是这么喷的！您这么喷太浪费！” “这个边角也要擦到！” “毛巾叠整齐！” …… 沈晶晶僵硬地笑着，一一改正。 安娜又看着沈晶晶擦了另一个，撇了撇嘴，拍手表示合格，然后指着剩下的二三十台机器：“请全部擦干净。” 沈晶晶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抿了抿唇，一言不发，一一照办。 慢慢的，顾客陆陆续续地来了。 沈晶晶这才发觉，这里其实全部是自动服务。 顾客进门后，会在大厅的总机中看到各机器的使用状况，分别有服务中、进行中、空机三种状况。每次顾客用完后，沈晶晶都小跑着赶快去清洁一次。 清洁完了，她按下遥控器的某个按钮，总机中该台机器的状况就会由服务中变成空机。 这天是周六，客人很多，沈晶晶来来回回地一直在清理机器，忙得焦头烂额。 安娜却站在前台跟朋友聊天聊得兴高采烈。 沈晶晶心里还期盼着，或许自己的勤快能挽回刚才德语不好留下的坏印象，那还有机会得到这个工作。 尽管忙得口干舌燥肚子咕咕叫，却还是忍了下来，连水都没有要求喝一口。 沈晶晶清理完一台机器，按下按钮，突然间嗡的一声，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整个空间，闪得她立刻闭上眼睛，与此同时机器所在小房间的卷帘门也开始下降。 沈晶晶捂着眼睛呆若木鸡，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七章 屡屡被调戏 排到这台机器的顾客反应倒快得多，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低头躬身一个箭步就跃进了卷帘门。 沈晶晶这才反应过来，低头连连抱歉，客户理解地笑笑，在缓缓闭合的卷帘门那头，轻松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沈晶晶捶着腰回到前台，安娜对她怒目而视，气冲冲地吼道：“您没看见遥控闪着绿光吗？这表示已经预订好了，您就不能再动那遥控器了。” “对不起，对不起……” 沈晶晶半鞠躬道歉，刚想解释一下：“对不起，您没有告诉过……” 安娜目光瞬间一冷，打断沈晶晶的话，指着另外的机器，用几乎是命令的口吻说：“去做清洁！” 唉，再小心点儿…… 她战战兢兢终于熬过了人最多的时候，回到了前台。 还没有稍事休息，安娜又指着前台的电脑要教她如何操作卖饮料。 这时正好有顾客买饮料，安娜飞快地操作，飞快地输入。 输入完了双手一摊，指着沈晶晶说：“接下来您来！” 德国的软饮料无数种——可乐、雪碧、苹果汽水、苏打水、不带气的水、可乐橙汁、芬达、无酒精的小麦啤酒、有机纯净水、各种牌子的果汁…… 沈晶晶看着全部是密密麻麻德语的dos贩卖系统有点眼晕，完全没有听清安娜说的到底是什么饮料。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安娜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沈晶晶还是没有听懂这种没有听说过的饮料，尴尬地站着，两只手不晓得该往哪里敲。 安娜抬起下巴，斜眼道：“您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对不起，我听了，可是太快了，我没有听明白。”沈晶晶低头抱歉一笑，慢慢说道。 “怎么这么笨！”安娜嘴里嘟囔着，飞快地再次操作。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沈晶晶装作没听见她这句明显鄙视的抱怨，虚心地笑着观察她的操作步骤。 这次依然飞快，但沈晶晶大脑高速运转，大致看明白了是怎么个意思。 不过具体步骤还是不能清晰地记录下来，怎么从主菜单一级级进入分菜单她搞不太清楚。 满屏幕的德语字母，充满了生词，一个个仿佛在绕着圈嘲笑自己。 沈晶晶看着屏幕发呆，心里懊恼自己的德语水平。 安娜叹了口气，挑了挑眉：“算了，下次再教吧。” 下次，这个词，让沈晶晶心里又涌起一点点希望，或许还有得到这份工作的机会？ 于是，她更加卖力地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清洁。 …… 一直到下午四点，沈晶晶就这么整整工作了六个小时，没吃没喝没去厕所，嗓子又干又哑，全身酸疼无比。 礼貌道别后，她想去楼下的超市买瓶水喝，翻遍了自己的包却找不到钱包。 难道忘带了？ 回去时，沈晶晶不敢坐黑车，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走回家。 在国内也工作了两年多，沈晶晶自认为自己韧性十足，工作上抗击打能力很强。 可现在，饥寒交迫，连续七个小时没吃没喝不停工作。 大脑时刻不停地都被自己德语轰炸着。 到家的时候，她头晕目眩，刚进入家门走到厨房门口，瞬间放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不由得脚一软，跌倒在了地上，很久都缓不过来。 “晶晶，这里是你的信，还有几张布拉格寄来的……”马克神彩奕奕地从楼上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叠东西。 “晶晶！你怎么了？”难得听到马克大人如此惊讶的声音。 沈晶晶上半身半趴在地上，胳膊拄着冰凉的地板，抬起头，漆黑的长发滑到两边，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她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摇摇头：“我没事……” 马克结实的臂膀攥住她两边胳膊，一把给她拽了起来，然后把她一只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一手搂着她纤弱的腰带着她往厨房里走。温热的呼吸在耳边，让她脸颊有点发烫。 进了厨房，马克长臂一伸，一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拉过来张椅子，慢慢给她安置到椅子上。 “你的脸像纸一样白。”马克英挺的眉毛紧锁，打开热水壶，接好水煮开后，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再加了点冰凉的矿泉水调试好温度，还加了一勺蜂蜜，“先喝点水吧。” 几口甜甜的热蜂蜜水下肚，温暖的厨房里暖气开得很足，沈晶晶终于能够顺畅呼吸。 她微微呼出一口气，手肘杵在桌子上，撑着自己摇摇入坠的身体，对上马克关切的眼神：“谢谢你，我好多了。” 马克的额头舒展开来，在她旁边坐下：“好点就好。” 拿过那一叠东西，“这是你的。嗯？布拉格寄来的明信片？怎么，你在布拉格有朋友吗？” 一时之间，沈晶晶低垂着眼，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苍白的脸，沉默不语。 马克翻看着明信片：“很漂亮嘛，后面这就是中文？怎么念？” 沈晶晶抬眼一瞅，虚弱地弯了弯嘴角：“你拿倒了。” “哦。”马克拿回正面，又惊叹中国字的复杂：“看起来就像图画，这一颗一颗的都有自己的意思？” 一颗一颗？ 这是什么量词？ 沈晶晶慢慢喝着蜂蜜水，嘴角又弯了弯，言简意赅道：“是的。” 马克放下明信片，宽大的手掌极其自然地穿过了她的长发，抚上了她的额头。 沈晶晶的嘴还在跟杯子亲密接触，马克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她诧异得一动也不敢动，牢牢地把杯子叼在嘴里。 马克又把手放到自己额头试了试，松了口气：“没有发烧。你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被蜂蜜水滋润了的空胃，发出让人尴尬的声音。 沈晶晶顿时把头埋得更低，只恨杯子太小，否则估计整个头都会扎进去。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马克大人好像没这个概念。 他爽朗地大笑，笑纹都出来两条：“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我那里有中国的面！” 中国的面？ 沈晶晶疑惑地看着他消失的身影，琢磨好半天也没想出来。 没有一分钟，马克匆匆跑下楼梯，手里拿着一包红色塑料包装的东西。 沈晶晶接过来一看，靠！中国的面！ 那是自然！ 康师傅方便面！ 红烧牛肉味儿的！ 异国他乡再见康师傅，沈晶晶感觉亲切又激动。 可从一个英俊高大、身穿贴身亮蓝色衬衣的德国帅哥手中接过来，她瞬间已经不知道如何再讲话…… 那厢马克还在蠢萌地献宝：“我在亚洲超市发现的，一直不知道是中国的还是日本的。刚才看到你明信片上的字才确认是中国的。我试了好多种，这种味道最好。晚上太累不想做饭时可以当个宵夜。你看！它后面还有说明书，清晰明了，三分钟搞定！” 咣当！ 沈晶晶实在忍俊不禁，可又没有力气再笑，手肘没撑住，头差点磕在了桌子上。 马克连忙冲过来扶住她，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窜入她的鼻孔，男人味十足。 隔着质感良好的衬衫仿佛能触摸到他的体温，沈晶晶低头道谢，稍稍拉开一点距离。 “马克，我教你怎么煮这个面好不好？”苍白的脸上一抹微红，沈晶晶歪头看向马克。 马克按照沈晶晶讲解的步骤，煮熟开水，放进面，打了一个蛋，放入几片香肠，待面要熟时，再撕了几片生菜，最后放好调料，加了点酱油和香油调味。 无论方便面到底健不健康，煮好时那扑鼻的香气让人心生神往。 沈晶晶拿起筷子，低头看向这碗由马克大人亲手煮就的珍贵无比的方便面，热腾腾的水蒸汽润泽了她苍白的面孔。 她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细嚼慢咽的放进嘴里，脸上的血色多了几分，放下筷子，冲着马克期待的眼神，伸出大拇指点了个赞：“很好。谢谢你，马克。” “闻起来很香，我能尝一下吗？”马克又坐在她对面，貌似随口问道。 沈晶晶点了点头。 谁料，马克居然自来熟地拿起了她的筷子，学着她的样子卷了几根面条，微抬着头，一口把面条放进嘴里：“嗯，确实很好。” 沈晶晶瞠目结舌，他，他，他，他怎么能直接用别人的筷子！ 不是听说德国人最有距离感吗？ 这，这，这，这也太亲密了吧？ 马克的筷子这回用得还挺熟练，不像头一次吃饺子时每夹每掉，他又挑起一筷子面条，动作极其缓慢地放进嘴里，舌尖还俏皮地吐了那么一小下，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晶晶：“味道很好。” 沈晶晶垂眉顺眼，低头不语，内心却在波涛汹涌。 是我想多了么？ 怎么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嘎——嘎—— 大冬天的，不知道窗外哪里来的乌鸦，尴尬地叫着飞过。 马克偷眼瞅了一下沈晶晶，满含深意地呵呵一笑，径直站起来，清了清喉咙：“这么煮味道挺好，我再去拿一包，给自己也煮一碗。” 啊？ 沈晶晶猛不丁地抬头，表情甚是迷茫。 我果然想多了吧？ 第二十八章 免费大衣柜 马克很快又为自己煮好了一碗面，还体贴地给晶晶的碗里回拨了一点儿。 明亮的灯光，温暖的厨房，俩人坐在同一张桌子的两旁，一人一碗方便面，里面还卧了个鸡蛋，斯斯文文地一起吃饭，颇有一种家人的温馨感。 几口暖暖的汤下肚，熟悉的久违的味道差点让人流泪。沈晶晶深吸一口气，埋头继续吃面。 “你今天去试工怎么样？” 一句关切的询问，差点让已经练就钢筋铁骨的沈晶晶再一次热泪盈眶。 有多久，没有跟人这么慢悠悠吃着饭唠着家常了？ 沈晶晶找了张纸巾，侧过头吸了吸鼻子，顺便偷着抹了一下差点泛泪的眼眶。 她原原本本的把今天的试工过程讲了一遍，末了认真问他：“你觉得我还能得到这个工作吗？” “唉！可怜的晶晶。”马克叹了口气，爱怜地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我感觉，你今天，可能被骗了。” 沈晶晶一颗心倏然沉入谷底，黑漆漆的没有回声。 她倔强地抬头，用疑问的眼光看向马克。 “这个日光浴工作室，可能是用试工的借口，骗别人去在他们忙的日子里免费帮忙一天。一般在德国找这种临时工，试工是有可能的。但是应该不会像你试一天这么久。”他温柔的眼睛里透着怜悯，又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嗯，手感不错。再摸一摸。 索性，马克状似漫不经心地，捏起几根她的秀发在手心里细细把玩。 沈晶晶满腔希望落了空，怔了好半天，完全没意识到马克的小动作。 “哎！”她也叹了口气，“我以为德国法律这么健全，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呢？” 马克把丝一般顺滑的秀发缠绕在自己修长的手指上，一圈又一圈，细细密密的。 往前稍探着身子，高大的身躯离沈晶晶很近，宽阔的肩膀几乎紧挨着她瘦弱的双肩。 “晶晶,”亲密的呢喃的称呼，“下回你再遇到让你试工的，过大概一两个小时，一定要礼貌地询问一下意见。放心，如果真的要雇佣你的公司，不会因为你问了这么一声而不再用你。你脸上带点微笑，礼貌地问他们是不是满意，或者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决定。你这么一问，真正需要人的会决定是不是雇你，不需要人的会直接让你回家。一般这种打着试工的旗号想免费找人帮忙的，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耳边，还带着点儿牛肉面的喷香。 沈晶晶这才发觉俩人的距离，近得有些暧昧。 她脸蓦地一红，条件反射般后退，“哎呀！”被缠绕在马克手指上的发丝扯得头皮痛，她毫无形象地呲牙咧嘴，皱眉揉着脑袋。 “哦？对不起。”马克毫无愧疚感地松开已经被他绕成卷卷儿的发丝，笑吟吟地看着她。 强大的气场完全忽略了沈晶晶的怒目而视，还对刚才一番谈话来了个总结：“所以，下回你自己要小心。我年轻时候打工也被骗过。不要以为德国多么美好。只要是有人的世界，都是一样的。” “是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沈晶晶毫无厘头地想起了古龙的那句名言，莫非是受赵青青的影响？白皙带着红晕的脸上多了一抹笑。 “你笑什么？”马克不动声色地问道，略微不满她面对自己时候的注意力如此不集中。 沈晶晶抿嘴一笑：“没什么。”复又歪头对着他，笑了笑，轻轻说，“谢谢你，马克。”语气中带着亲昵，目光打量着他俊朗的脸庞。 两人相视而笑，半响无言。 看着看着，点点的不自然慢慢涌了上来。 沈晶晶的目光飘移到桌子旁那几张漂亮的明信片上。 古老斑驳的查理大桥，小到不配被称为广场的布拉格广场…… 说来也奇怪，自从布拉格偶遇了吴铮一回后，他放佛突然间，凭空从a市消失了。 沈晶晶再也没有在图书馆食堂或者上大课的教室偶遇过他，心里纳闷儿的同时，她也顿时轻松下来。 这样最好不过了，不用看在青青的面子上敷衍他。 沈晶晶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一下一下的，合着马克心跳的节拍。 蓦地，她开口了：“我很喜欢明信片。我在布拉格没有朋友。” 没头没脑毫无缘由的两句话，马克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几张明信片，“可是……” “这明信片，是我自己在布拉格寄给自己的。”她低低的细语，仿佛微弱的呢喃声，轻得让人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丝丝的颤抖。 “哈——” 太可爱了吧！ 给自己寄明信片？ 难道不能寄给别人……吗…… 马克性感的薄唇刚刚扯开一个弧度，却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突地一下懂了她话里的情绪。 是啊，孤孤单单一个人，能把自己喜欢的明信片寄给谁呢？ 旅行的点点滴滴，又有谁能跟她一起分享呢？ 他站起身，一个跨步走到她身边，结实的臂膀搂住了她的双肩，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这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温柔地约定：“唉，以后你写明信片寄给我吧。我出去度假时，也会寄给你的。” 泪水，差一点就涌了出来。 能不能不要这么洞彻人心啊？ 沈晶晶抬头对上他能瞧进自己心底的眼睛，明明幽深得像个漩涡，却温暖得让人身不由己得想沉沦。 她复又低下头，吸了吸鼻子，贝齿轻咬着下唇，没有再躲，轻轻侧头，歪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 漆黑如夜的长发映着马克的衬衣，被涂上了一层柔和的蓝色的光，带着希望的点点蓝，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轻柔地，一下一下地，抚平了不听话的发丝，好像也抚平了沈晶晶心底的皱褶…… ** 元旦那天，马克发给了她一个寻找旧家具的网址。 沈晶晶时不时的上网搜搜，没想到这天，还真让她搜出来一个免费的旧衣柜。 发给马克让他参谋下，没想到他行动力十足，立刻替她打了电话，约好了马上开车去取。 他跟还迷迷糊糊的沈晶晶解释：“看图片和描述，这个柜子是实木家具，质量肯定不错，只是估计年代久了，外观没那么现代。可能是房主打算撤换所有的家具。据我的经验，这种柜子一般很抢手，要立刻打电话订下来，否则会被别人捷足先登的。” 沈晶晶这才明白马克为什么那么急，冲他灿然一笑。 这比春光还灿烂的笑容，晃得他差点扭歪了方向盘。 他目不斜视地继续开车，嘴角弯弯，调侃道：“晶晶，下次开车时不要这么对我笑，会出车祸的。” 沈晶晶偏头看着玻璃窗，微笑不语，嘴角弯起的同样弧度，泄露了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这几天，沈晶晶明显意识到，跟马克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改变。 说是情侣吧，很显然还没到那个火候。 说是朋友吧，但他又不止像埃里克这个a大战斗伙伴一样，落落大方光明磊落。 总比朋友多了那么点儿关怀，还多了他时不时有意无意的调侃和亲密的小动作。 若是换成菲利克斯这个gay，沈晶晶还能自欺欺人地说是男闺蜜。 可马克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自己他是直男…… 沈晶晶已经二十五岁，从小就在周围人称赞的目光中长大，自然从来不缺乏人追求。 一个男人对她有没有企图，她扪心自问，还是能慢慢看得出来的。 可是马克，她还真是有点琢磨不透。 说是追求吧，除了那张床和那顿圣诞大餐，没有任何鲜花晚餐小礼物不断的邀约，有的只是生活中细微到好像举手之劳的关怀。 说不是追求吧，他还偶尔说几句让人脸红心跳的称赞。 莫非德国男人跟国内男人非常不同？ 莫非这只是他随随便便的多情的玩笑？ 平日里言谈举止之中，沈晶晶没有看到或者听过他像有女朋友的样子。 她也不想自作多情，否则到最后闹了笑话多难堪。 其实，就像现在这样也挺好。 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吧。 自己还是专心的学习，慢慢地找工作，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无论他到底是什么心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 一切都慢慢来…… ** 这个纯实木的大衣柜，被主人拆成了一块一块的大木板，在地下室里保存得相当好。 要说德国的房子跟国内有什么不同，有一个相当明显的地方，就是地下室。 德国无论你是独栋的房子，还是几层楼高的公寓，每家每户都会有个地下室。 用不到的杂物都堆在那里，起了战争还可以当防空洞，一举两得嘛！ 马克在他自己的奥迪座驾后面接了一个拖车，跟衣柜主人一起把一块块大木板搬上车，沈晶晶在一旁，只能在两个男人的身体力行中柔弱了一把，最后捡了剩下的零零碎碎，抱在怀里跟在他们高大的身影后面重新回到了地面。 “太感谢您了……”马克还帮她用熟练的当地话热情感谢了衣柜主人一番，惹得主人哈哈大笑，祝愿沈晶晶：“vielspassdamit！（用得开心）” 德国这个民族貌似很注重spass，做个啥都会祝愿你vielspass。 买个菜vielspass。 购个物vielspass。 吃个饭vielspass。 旅个游vielspass。 上个学vielspass。 上个班vielspass。 …… 现在，连免费送你个衣柜，也祝你vielspass。 哎，德国人奇奇怪怪的槽点太多，沈晶晶已经无力吐槽…… 第二十九章 专业装家具 等到了家，她跟马克合力把这一块一块的木板子抬进自己的房间，沈晶晶这才摸着脑袋开始茫然。 终于，spass来了吧？ 她要怎么把这一块块的木板子，组装成一个漂漂亮亮超级实用的衣柜呢？ 这厢沈晶晶正看着支离破碎的衣柜不知所措，那厢马克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都快六点了，晶晶你稍等。” 沈晶晶扭过头，看着他急匆匆的身影出了自己的房门，随即又转过头来，弯下腰，打算整理一下这乱糟糟的板子们。 还没等她艰难的把头一块板子抬起来，马克拉着一个黑色一米左右高貌似由抽屉组成的箱子走了回来，后面跟着热情活力的菲利克斯。 “晶晶！柜子拉回来啦？？这下有地方装你的衣服了！不用把你的a罩杯藏在箱子里了……”人还没进来，毫无顾忌的话就飘了进来。 赵青青一直特憧憬有一个男gay蜜，自从认识了菲利克斯后，毫不扭捏地要来了人家的电话，天天发短信交流化妆品和各种八卦，口无遮拦什么都说。 菲利克斯这厮也不知是不是跟她学的，一直自来熟的他，最近一段时间跟沈晶晶说话更是肆无忌惮。 沈晶晶板起微红的面孔，装作没听见他的调侃，偷眼瞅了一下马克。见他毫无表情地忙着往外拿工具，这才抿了抿嘴，大大方方地看他忙着，寻找自己可以帮忙的空隙。 原来马克手中那个箱子，其实是一个相当专业的工具箱。 箱子有四层，最上层的抽屉可以卸下来，下面三层都可以斜斜打开，里面分门别类摆着各种工具。 只见马克半蹲下来，拉开一个个抽屉，从里面取出各种工具。 电动螺丝刀、打孔机、平衡尺、锤子…… 各种稀奇古怪的沈晶晶不认识的工具。 最上面那层也被他卸了下来，打开一看，排列得整整齐齐得各种规格的钉子螺丝螺母！ 沈晶晶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真的只是家用工具箱吗？ 已经可以开店了好吧？ 马克翻了一下柜子主人给的那一袋子螺丝，已经在给自己的电动螺丝刀上合适的螺丝头儿，见沈晶晶还杵在那里不知所措，抬头认真地提议：“衣柜交给我和菲利克斯就行了。我们得动作快点儿，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完成，否则邻居会抗议的。你去帮我们做点吃的怎么样？” 沈晶晶“哦”了一声，刚走两步，又回头问他们：“你们想吃什么？” 马克整理工具，菲利克斯默契地在排列那些板子，想弄清上下左右前后都在哪里，问言扬起手，大声说：“饺子！” 马克抬头，严肃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扭头对晶晶说：“别听他的，饺子太麻烦了。你随便做点儿中国菜就好。”说罢，立刻低头继续忙碌，工作状态的他，眼中只有他的工具和工作。 沈晶晶边走边顺了顺长发，三下两下扭成一个发髻，绑好，准备犒劳一下辛苦的两位组装家具的小工。 原本还担忧衣柜如何组装的心，顿时安安全全踏踏实实地着了地儿。 马克大人就是有这种本事，仿佛天大的难题，只要交到他手上，他都能给立刻解决了。 即使不能解决，他也会提供给你一万种解决的途径。 只要你定下心来一一尝试，最终总会顺利解决。 打开冰箱翻了翻，沈晶晶皱了皱眉头，唉，做点什么好呢？ 自己的新鲜存货实在不多，水果蔬菜少得可怜，肉更是一克也没有。 除了前些天去亚超采购了一堆五谷杂粮外，真真是毫无亮点。 她翻箱倒柜看了半天，终于琢磨出来几个菜。 酸辣土豆丝，正好合土豆国人的胃口。 洋葱炒蛋，用了马克教给她的嚼口香糖切洋葱的方法，几乎没流一点眼泪。 胡萝卜跟剩的半根黄瓜切丁，加了一罐超市买的现成玉米粒，炒了个颜色清爽的玉米蔬菜丁。 最后，充分利用了亚超买来的那点儿异国风味的材料，包了一盘圆滚滚莹润润的糯米团子，蒸熟了以后还撒了点儿芝麻，准备当作饭后甜点。 做好饭后，沈晶晶悄悄回房看了看正忙得热火朝天的两人。 柜子的雏形已经出来，左右加后面都已经安好，俩人正在组装下面的两个大抽屉，貌似离完工已经不远。 “饭好了。”沈晶晶微笑着轻声说，“吃完饭再忙？” 菲利克斯刚站起来，捶了捶自己的细腰：“哎，昨天体力活做得太多，腰痛。” 完全集中精力在组装上的马克头也不抬，边在抽屉两旁装滑道边说：“快好了，装好了再去吃吧。” “唉，比不过某人，积攒了太多的力气没地方发泄啊！”菲利克斯冲沈晶晶挤了挤眼睛，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好吧，听老板的。再给我们二十分钟。” 沈晶晶抿嘴笑了下，没有理会他的言外之意：“那我先带马克思出去散个步。如果你们忙完了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吃饭。” 她关上门，步子轻快地去花园找马克思。 ** 天已经黑得透透的，沈晶晶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给马克思送回了自己的老家，搓着冰凉的手进门。 刚打开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菲利克斯拿筷子敲桌子的声音：“晶晶！你终于回来了！我快饿死了！马克不让我吃饭！” 沈晶晶快步进了门，十分过意不去：“我不是让你们先吃吗？”连忙脱掉外套，想端起桌子上的菜热一下：“菜都凉了吧？” 结果一摸，盘子居然都是热的！ 菲利克斯大呼小叫着站了起来：“马克计算着时间，刚把菜放进微波炉里热好，你就回来了！真是心有灵犀啊！快快快，先去看一眼我们的劳动成果，然后一起来吃饭！” 马克老神在在地坐在桌子旁不动：“晶晶也累了，先吃饭吧。” 菲利克斯摁着沈晶晶的肩膀，推着她出了厨房，趁她不注意，回身捶了还端坐在椅子上的马克一拳，瞟了他一眼，装什么装！内心不定多么热烈得在翻滚呢！ 推开房门，沈晶晶嘴角不由自主地就荡起了微笑。 三开门的实木柜子，颜色跟马克送的那张床居然意外地相配。 推拉门，里面格局清清楚楚，左边四五层隔板可以放点小件衣物。 右面横着一根占两个门长度的衣杆，可以把衣服整整齐齐挂好。 最下面还有两个超大抽屉，放一些杂物刚刚好。 整个大衣柜被马克和菲利克斯摆在了单人床对面，离旁边的门大概一米左右的距离，开门关门毫无妨碍。 菲利克斯在旁边替马克表功：“马克已经把柜子里里外外擦了三遍，你吃完饭可以把衣服直接挂好。对了，等会儿我给你拿几个衣架过来，马克那里有好多用不到的。” 说着回头瞥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马克。 马克严肃正经的面孔看不出丝毫情绪，唯独嘴角微微弯起一点弧度，回了菲利克斯一个赞许的目光。 他环顾了一边沈晶晶的房间，床、镜子、柜子、茶几，简简单单可怜荒凉，眸子垂下，若有所思。 片刻，他大手一挥，止住了沈晶晶正酝酿着的感谢之词：“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三个人都饿坏了，一人一碗米饭吃得很快。 简单清爽的饭菜倒是挺对菲利克斯的胃口，他筷子使得不熟练，换了把勺子吃得狼吞虎咽。 终于一碗饭下肚，他放下勺子，喝了口水，看着用筷子一根根夹土豆丝的马克，诧异地问：“马克，你什么时候可以这么熟练得使用筷子了？” 马克略翻了翻眼皮，没搭理他，继续慢条斯理地夹土豆丝吃。 菲利克斯蓝眼珠在马克跟沈晶晶之间打了个转，不怀好意地呵呵一笑，引来马克警告的一瞥。 他清了清喉咙，换了一个话题：“晶晶，你这个土豆，做得还真是奇特。土豆不是主食么？你为什么切成这么细的丝？” 沈晶晶一直低头吃饭，没搭理他俩之间的暗潮汹涌。 闻言抬头：“土豆不是蔬菜吗？” “土豆在德国是主食。煮土豆，蒸土豆，烤土豆，煎土豆，薯条……有了土豆就不需要米饭了啊。”菲利克斯指着自己的空碗，“不过你这个土豆做得太奇怪，所以我要再来一碗米饭。” 噗！ 沈晶晶忍住笑意，想再要米饭就直接说嘛！干什么扯那么多理由。 菲利克斯摸摸自己的肚子：“今天只能破例多吃点儿了。希望不要对我的身材有所影响。” 呵呵呵呵…… 沈晶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悦耳的笑声传来，惹得马克抬头多看了她好一会儿。 灼热的目光盯在脸上，沈晶晶不好意思地挨着他坐下，近得几乎能触摸到他身上的体温。 马克一直在主攻土豆，对她的玉米蔬菜丁和洋葱炒蛋没夹几口，倒是饭后的甜点糯米团子相当合他的胃口。 软软糯糯晶莹剔透，造型相当漂亮。 里面的豆沙馅儿甜而不腻。 大小也相当合适，正好让马克一口吞一个，他吃得不亦乐乎。 整整一盘糯米团子，沈晶晶和菲利克斯一人象征性地尝了一个，剩下的都被马克吞掉了。 “对了，晶晶，你这学期考试复习得怎么样？” 吃完了糯米团子，马克打劫了一杯沈晶晶原本泡给自己的茶，慢慢抿了一小口，问道。 “其它的还行，就是java编程有点难。” 菲利克斯一听来了精神，指着马克眉飞色舞地说：“编程？专家就在你面前，有什么难的！马克以前用了好多年java，让他教你啊！” 第三十章 新教授马克 一月底慢慢进入了考试时期，原本散漫的学习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沈晶晶明显感觉到，图书馆的位置是越来越紧俏。 原本随时去随时有位置，逐渐变为早晨九点之前才有位置，到了最近这几天，更是要早晨八点之前到，才能帮赵青青也占好位置。 至于埃里克，只能让他自生自灭了，多占一个位置已经是沈晶晶的极限了。 德国uni大学考试，一般战线拉得很长，从上课结束那天开始，随时都有可能有考试。很多考试多的人，每天从早到晚都泡在图书馆里，那读书的认真态度，跟国内要高考的莘莘学子有得一拼。 这天中午，赵青青跟沈晶晶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土耳其大饼烤肉，一边吃一边交流着各种八卦。 土耳其人真是个神奇的民族，姑且不论德国原住民对他们观感如何，他们的存在，简直是极大的丰富了像沈晶晶一样的留学生的物质生活。 君不见，最最便宜最最新鲜的水果蔬菜土耳其店有卖； 君不见，各种稀奇古怪的肉类土耳其店都有卖； 甚至连咱中国人吃火锅必备的羊肉卷，土耳其店都有配置，还现买现切十分便捷…… 要说其中最随处可见的，自然就是这便宜又好吃的土耳其大饼烤肉了。 咱不论他们的肉类是不是纯有机是不是最新鲜，但至少通过了德国严格的卫生检疫不是。 一张或摊得薄薄的或烤得脆脆的大饼，夹上从烤得橙红焦嫩的巨型肉.棒上削下来的薄肉片，上面盖一层各色蔬菜沙拉，再按个人口味加点沙拉酱或者辣椒酱，咬上一口，滋味实在美得很。 关键是，这种大饼烤肉特别便宜。 三到四欧就有肉有菜满满的一顿午餐，实在不能不让人心动。 于是乎，学校周围到处都是土耳其大饼烤肉店，颇受学生的欢迎。 学校食堂放假的日子，这种大饼几乎成了学生们的不二选择。 当然，据考证，土耳其大饼其实不是土耳其人发明的，而是德国柏林人的杰作。 无论德国和土耳其政府之间有什么龌龊，都影响不了各国学生们继续光顾土耳其店的行为举止。 沈晶晶买了一个卷成一卷的薄饼夹肉yufka，足够她两顿饭的食量。 吃了一半，她把剩下的一半小心包好，准备带回去晚上热一下再继续吃。 赵青青用纸巾擦了擦嘴，问道：“你说马克要教我们编程？快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沈晶晶喝了一口免费赠送给学生的土耳其红茶，微笑道：“他说可以给我们集中梳理一下思路和理念，但是具体的小知识点，就得我们自己去复习了。” 赵青青两眼放光：“本来我都不打算考java了，这学期考试太多，还有ierungspruefung，可既然有专业人士讲解，我拼死了也要考！” 沈晶晶安慰她：“没事儿。你先集中复习比较重点的那几门。有不懂的来问我，我们一起弄懂。” 赵青青用自己的油爪子摸沈晶晶的手：“晶晶，不要对我这么好嘛！人家都快爱上你了！人家不要搞百合嘛！还有无数的帅哥等着我呐！” “哎呦。”沈晶晶夸张地缩回手，颤了颤肩，装作抖了抖全身的鸡皮疙瘩，“肉麻死了啊！我才不爱你呢！” 赵青青擦干净手，把桌子上已经放凉的红茶一饮而尽：“吃饱了，走吧。” 俩人站起身，收拾好盘子和杯子还到柜台，穿好外套，一起往外走。 赵青青挎着沈晶晶的胳膊，挤眉弄眼道：“晶晶啊，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开朗很多，老实交代，是不是走桃花运了？难道马克……” 马克眨着左眼放电的帅脸，嗖地一下在脑海中闪过。 沈晶晶抿嘴一笑，摇摇头：“没有，你想多了。”顿了顿，回嘴调侃道：“不过，我感觉你好像有情况啊！普通话标准很多，讲话都带北京腔了。” “又来嘲笑人家！”赵青青脸上居然出现一层红晕，破天荒地不好意思道：“其实我的普通话一直很标准的，就是刚开始认识你时太激动了。现在有个北京的男生……”小姑娘居然扭扭捏捏不再往下说了。 沈晶晶原本只是随口反问一句，没想到她别别扭扭得好像真有什么情况，立刻停下脚步，追问：“你真有男朋友了？” 赵青青红着脸，又揽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前走，“走走走，去别处跟你说。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就是有个人跟我表白了，我还不知道答不答应呢……” 沈晶晶摸了摸她的头，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微笑道：“看你的心怎么想的吧。这种事，我也没法给你意见。” 赵青青拉着她脚步匆匆，不好意思道：“好了啦！我再想想啦。对了，跟马克学编程要不要叫上埃里克一起呢？” 沈晶晶歪头想了想：“埃里克编程一向学得不错嘛！所以我当时只想到你了。今天晚上先问问马克可不可以，然后明天假如埃里克来上自习，再问问他想不想去吧。” ** 这天下午，冰冷的空气吹不走三人小组刻苦学习的热情。 赵青青和埃里克准时到了沈晶晶家门口。 听到门铃声，马克和沈晶晶不约而同的出来开门，俩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向门口。 “您好，我是埃里克。”埃里克伸出右手跟马克相握，收回手，提了提左手拎着的蛋糕，微笑道，“我带了一个巧克力蛋糕，估计一会儿还需要您提供咖啡。” 马克微微扯了扯嘴角，客气道：“叫我马克就好。谢谢你。咖啡当然没问题。” 随即立刻招呼沈晶晶跟上，几人一起聊着天往楼上走。 埃里克拎着蛋糕跟在最后面，打量着沈晶晶房东大人帅气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 他原本以为，房东嘛，还开着自己的公司，应该是个五六十岁秃头大肚子的笑呵呵的小老头，没想到居然年纪轻轻一表人才。 看起来他跟晶晶相当熟络，上楼时还特意跟晶晶并肩而行，偶尔轻声交谈几句，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自己只能听到晶晶清脆的笑声，搞得他挠心挠肺地痒，却只能悻悻地跟在后面。 沈晶晶头一次踏足一楼会议室，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窗户宽大明亮，正中摆着一张可以坐八个人的长长的木质会议桌，环绕着桌子的是办公室里常见的深色座椅，设计简洁时尚。 一面墙上还有一张拉下来的白色投影幕布，桌子一角放着投影设备。 顺着墙的目光一转，沈晶晶讶异地微张着嘴。 喔！这面墙居然只有一个擦得光亮无比的白色黑板？！ 赵青青更是好奇地上前，摸了摸这足足几米长的白板，瞪圆了眼睛：“这规模快赶上咱们经济学院小教室的黑板了吧？马克，今天你还真要扮演一回我们的教授啊？” 这面板子长约三四米宽约一米五，可以用各种颜色的粗头儿记号笔写字，然后用特制的板擦擦掉。 为了准备今天的课程，马克特意把之前上面画得乱七八糟的流程图设计图擦得一干二净。 听到赵青青的疑问，马克整了整上半身的西装外套，调了调系得松松垮垮的领带，说：“青青同学请坐好，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马克今天穿得相当正式。 修长的双腿被包裹在修身的西装裤里，皮鞋擦得锃亮。 上身设计感十足的单扣西装外套，只是里面居然穿着骚包的嫩绿色衬衣，在寒冷的冬天平添了一分性感的清新。 头发更是打理得一丝不苟，貌似还喷了香水，站在他身边的沈晶晶能闻到一股清新好闻的味道。 三人坐在桌子的另一面，跟站在白板前拿着记号笔的马克隔着张宽大的会议桌。 马克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紧挨着沈晶晶坐的埃里克，清了清喉咙，看了看表，正好下午两点整。深深看了一眼拿着纸笔要坐好上课准备的沈晶晶，开始讲课： “同学们，上午好。” 他故作正经地打了个招呼，冲着正微笑的沈晶晶眨了一下左眼。 赵青青岂能错过这样的八卦，她立刻在桌子下偷偷揪住沈晶晶的胳膊，轻轻掐了一把。 沈晶晶略微心虚地没敢回应，装作无辜的继续只看着黑板，脊背挺得笔直。 赵青青凑近她耳边用中文说：“回头给我好好交代！” 马克收起了脸上的调笑，先认真地问了问他们：“我想你们对java应该有了全面的认识。我们今天的目的，是要帮助你们顺利通过考试。所以，我建议先采取问答的方式。你们意下如何？当然，讲课过程中，假如你们有其它的要求，欢迎随时提出来，我可以及时调整。最后我再根据你们的问题讲解一下重点内容。” 赵青青连忙点头：“对对对，能过考试就好。” 马克待沈晶晶也微笑点头，转身在白板上用黑色笔写了序号一，回头提醒正往本子上写着什么的沈晶晶：“晶晶，你不用记笔记，回头我会整理一份记录，然后用邮件发给你。”顿了顿，这才想到另外两个学生：“假如你们需要的话，当然也可以发给你们。” 第三十一章 不同重量级 “既然目的是应付考试。首先我有一个问题：你们是笔试还是用计算机写程序？允许在线查询吗？”马克拿着笔的手悬在半空，询问的目光看向沈晶晶。 沈晶晶跟赵青青对视一眼，茫然地摇摇头。 “我们是笔试，不仅仅是写代码，还有一些判断对错写输入输出的题目。代码都是写在纸上。”唯一的明白人——埃里克靠在椅背上，语气肯定的回答道。 马克瞟了他一眼，不苟言笑地点点头，转身写下第一个单词——syntax。 然后转过来面对三人，一手拿笔做出手势比划着，侃侃而谈：“既然是笔试，就一定要注意代码结构。写下前半个大括号时立刻写下对应的后半个括号，写下循环的开头记得立刻把结尾也补上，这样就不至于最后忘记造成程序错误。要用到的常量变量在开头都设定好。既然是考试，或许没有太多时间写解释说明，那么，变量取名字时不要用简单的abcd，而是尽量用一些有意义的单词，以防自己弄混……” 马克边说边把要点都一一写在板子上，只是这鬼画符似的字跟某些沈晶晶实在不愿意选的tutor有得一拼。 “教授肯定不会期待你们把所有的methode（方法）都学会。参考一下你们平常的习题，选出最常用的牢牢记住。其实编程时要达成同一个目标，你有好多的路径可以选择。比如循环可以用for，也可以用while，选择可以用多个if，也可以用h，考试时尽量写你们自己最熟悉的，这样才会减少出错的几率。a大考试出了名的题目多难度小，考的就是你对知识的熟悉程度……” “难度小？” 赵青青侧身对着马克偷着伸了伸舌头，跟上课一样对沈晶晶耳语，“这是对他来说难度才小吧？我怎么觉得挺难的！” 沈晶晶偏头冲她微微一笑，被正侃侃而谈的马克捕捉到这个笑容，连贯的讲课内容立刻顿了一顿。 “你们在说什么？上课居然开小差！” 他微微蹙眉，语气貌似有点严肃，眼睛却闪着狡黠的光。 赵青青不安地望向沈晶晶：“我怎么跟被教授抓到一样心虚啊！” 呵呵呵呵…… 沈晶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偏头把长发拢到一侧，歪头笑着跟马克说：“她说你写的字太难看了，认不清。” “喂！” 赵青青意外地瞪大眼睛，急急忙忙拉住她的胳膊，“沈晶晶你怎么能冤枉我！不要惹马克大人生气！” 哈哈哈哈…… 沈晶晶嘴角的弧度逐渐加大，终于被赵青青逗得大声笑出来，像逗小妹妹一样揉了揉她的头，用中文解释：“没事儿，他不会生气的。” 的确，这么多日子下来，沈晶晶已经完全看穿了马克严肃画风背后那颗温柔的心。 即使他板着脸，表情严肃吓人，沈晶晶也不会再像开始时一样紧张羞涩，而是很自然地就知道他其实在装大尾巴狼。 “对不起，青青说a大考试难度挺大的。” 顿了顿，她眯眼笑着补充道：“你的字写得太烂，是我的观点。” 马克挑了挑眉，面不改色，语气一如既往地一本正经：“意见收到，但是无法改正，建议晶晶同学上来帮忙书写板书。” 赵青青嗷嗷地大呼小叫，拍手送沈晶晶上台当助教。 沈晶晶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冲马克一笑：“好，我来写。” 两人一个讲课，一个边听边写板书，马克根据内容变化及时递给她不同颜色的记号笔。 黑色写标题，绿色写解释，红色标重点，蓝色写代码…… 冷不丁没注意，身体间的碰触自然也免不了。 房间暖气开得很足，沈晶晶上身只穿着单薄的贴身毛衣。 好几次，马克自然的拉过她的胳膊，把记号笔直接塞到她白嫩的手心里。 他修长的指尖划过她的掌心，再附赠一个电力十足的眨眼，交换一个暧昧的微笑。 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和暧昧在两人之间蔓延。 坐在对面的赵青青双手杵在桌子上，歪头托着腮，已经完全忽略了自己听不太懂的专业术语，眼前只能看见两人之间的粉红色泡泡。 沈晶晶不是头一次见到工作状态的马克。 可是今天，还是让她狠狠地佩服了一把。 他讲话时思路清晰，自信大方，配合着自然的肢体动作，就像一个会发光的光源一样，光芒四射得让人心醉神迷。 偶尔还故作严肃地板着脸开几个幽默的小玩笑，把气氛搞得相当好。 有时候认真学习的埃里克讨论得太过热烈，问了一些比较深的内容，马克总能及时注意到沈晶晶和赵青青有没有听懂，或者再重复一遍，或者直接切换下一个话题。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 马克拍拍手，笑笑地看了沈晶晶一眼，“我要说的内容讲完了，你们还有问题吗？” “有！” 埃里克靠在椅背上坐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语气无辜地问道：“首先，谢谢你今天的时间。但是，你在开头也说了，我们对java已经有了全面的认识。而整个过程中，我们也一直在重复我已经知道的东西，很多深入的问题都无法探讨下去。我本来以为，我今天能跟你学到一些专业的能运用到实际的知识……” 这番话一出口，马克原本微笑着的表情顿时微微一滞。 整个会议室里的空气凝重起来，只有赵青青听了个似懂非懂，略微茫然地眼神看向沈晶晶。 沈晶晶原本正要收拾东西回座位，听到这番话，立刻站住不动，蹙了蹙眉，担心地望向马克。 埃里克见沈晶晶对自己连责备的眼光都没有，全部注意力都在马克身上，顿时收起了脸上一贯的阳光笑容，略微挑衅地看向马克。 马克先回了沈晶晶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慢条斯理地从晶晶手中取回记号笔，把笔盖扣上，随意地瞟了埃里克一眼，道：“这个问题很好。假如你需要更加深入的咨询，欢迎你跟我另约时间。” 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张精美的名片，像对待客户一样微笑着双手递给他：“咨询费每小时六十欧，附加百分之十九的增值税，多谢！” 赵青青终于搞明白了此刻在上演一幕什么戏码，跟看戏一样瞪大眼睛，紧紧盯着两位帅哥。 一个帅气阳光，一个精英范儿十足。 一个坐着，一个笔直地站着，颇有压迫性地居高临下。 两人之间好像有隐隐的电光在闪烁。 沈晶晶十分诧异，埃里克怎么会说出这么不是非常礼貌的一番话？ 德国人不是都很虚伪的么？ 德国人不是总会夸奖来夸奖去么？ 埃里克三根手指拿着名片，貌似无意识地在手指上转了两圈，然后抬起头，又露出了他平常那副阳光的笑容：“好的。非常感谢！” 气氛顿时一缓，沈晶晶松了口气，没有再多想。 或许，埃里克只是直来直往的典型德国直线型思维吧？ 马克随意一点头，转身拉过沈晶晶的手，亲昵地说：“看，你手上沾了好多颜色，快去洗洗吧。然后顺便拿点餐具过来，我们一起品尝一下埃里克带过来的蛋糕，不能辜负他的一番美意。” 然后扬声对赵青青说：“我去弄咖啡。青青你喝什么？” “卡布奇诺。”赵青青连忙说道。 目光客气地转向埃里克，得到埃里克的回答后，极其自然地拉着沈晶晶的手走出会议室的门。 沈晶晶愣愣地跟着走了几步，自己纤细的手指被紧紧地攥在他宽大的掌心里，脸慢慢地开始泛红。 刚想抽回手，马克就跟听见她心里话一样立刻放开，挑了挑浓密的眉毛：“晶晶你喝什么？拿铁？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德国的牛奶。” “哦，好。” 马克轻抚了一下她的长发，小扇子似的浓密睫毛迅速点了下眼睑一下，冲她稍抬下巴放了个电，然后一人进了一楼的小厨房。 沈晶晶抚着砰砰乱跳的心，摸着被他轻拂过的头发，独自一人下了楼。 洗手时，她望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脸颊，用冷水拍了拍，然后擦干，又定定了看了几秒自己的眼睛，里面好似燃着火苗，亮得惊人。 已经褪去红色的脸又渐渐烧了起来，她赶紧低头再用冷水拍了拍，匆匆擦干，快步走进厨房。 拿着餐具回到会议室后，她细心地把蛋糕切成一块块儿，放进盘子里先递给赵青青一块，想了想，又切了一块，小心翼翼地端着，看向正端着咖啡跟埃里克交谈的马克。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埃里克端着咖啡，甩了甩耀眼的金发，跟马克举杯示意表示感谢，语气颇为客套礼貌。 马克勾了勾嘴角，也似笑未笑地说：“没关系，你是晶晶的同学，欢迎以后……” 话还没说完，就敏锐的注意到了晶晶询问的眼神，转头对她扬声道：“我不用了，谢谢。巧克力蛋糕太甜了。倒是你上次做的糯米团子，味道特别好。” 咦？有情况！ 赵青青挤了挤眉毛，故意用中文讲：“重色轻友啊晶晶，我都没吃到糯米团子！” 沈晶晶挑了挑眉梢，轻轻白了她一眼，眼波流转，那一瞬，映着她微红的脸颊，实在是娇俏妩媚。 马克身不由己地走近她，极其自然的帮她拢了拢长发，不让头发沾到蛋糕上的奶油。 沈晶晶微抬起头，从他手中截过自己的发丝，别到耳后，不经意间碰触到了他修长的手指，仿佛带着电，全身微微地颤栗。 她轻轻地，略微别扭地，往赵青青身边靠了靠。 赵青青这个最佳损友，关键时刻居然没有掉链子，心照不宣地任由沈晶晶靠在自己身上。得意洋洋地冲马克挑了挑眉，一脸的幸灾乐祸。 马克空空的手无处安放，只得转头拿起了面前的咖啡杯，就着已经温凉的咖啡微笑着将自己的叹气声一饮而下。 第三十二章 电车遇痴汉 考完了微观经济学和java编程两门课，沈晶晶就只还剩一门物料转换学在三月初考。 等这门课也考完，她这学期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还剩一个多月没有任何事情做，看着自己账户上的钱越来越少，她不由得越发担忧打工的事儿，暗忖是不是该去中餐馆试试运气。 又是一天的学习任务结束，赶上周五，沈晶晶下午五点就坐车回家，打算放下书包后出门采购一周所需的食物。 她坐在电车里，呆呆地望着窗外，想着自己的生存大计。 市中心里人来人往很多，电车到了一站，上来好多人。 很快，空座位渐渐变少。 “entschuldiung（对不起），这里有人吗？”一个拿着公文包的德国中年男人问道。 沈晶晶回过神来，往里面坐了坐，“没有。”她拿起书包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中年男人冲她一笑，挨着她坐下，问：“您来自哪里？” “中国。” 这种以询问来历开头的搭讪听得太多，沈晶晶冷淡地答道。 谁知他不看人眼色，继续说：“我去过中国。中国很漂亮，食物很好吃。” 听到对于祖国的称赞，沈晶晶只好礼貌地笑笑：“谢谢。” 男人自来熟地改了du的称呼，不再用礼貌陌生的sie形式：“你是学生吗？” “恩。” “什么专业？” “经济工程。” 男人惊讶地挑了挑还剩的那几根眉毛，夸张地说：“是吗？真看不出来，你气质这么好，我以为你是学音乐的。” 沈晶晶再次礼貌地微笑：“谢谢，我不是。” “经济工程专业很不错。我本身就在德国铁路公司工作，我们公司有好多人都是你们专业毕业的。” 听到工作这个单词，沈晶晶侧过头看向他，目光中隐隐透露出期待，却又带着点戒备。 男人看见她带着微笑的正脸，一副洗耳聆听的模样，好像受到鼓励一般，继续讲：“我们公司很喜欢招你们专业机械和物流方向的。特别是a大的学生，非常受欢迎。最近好像在招学生工，你感不感兴趣？” 瞌睡有人给你送枕头，饿了有人给你送泡面，没工作了这工作好像自己找上了门…… 在这一瞬间，沈晶晶完全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当然这个单词就要脱口而出，眼前，却猛地出现了马克大人严肃的帅脸，警惕心顿起。 “晶晶，要学会保护自己，德国也不是天堂，德国人也有很多不怀好意的。” 沈晶晶低下头，脸色在长发的掩饰下忽明忽暗。她仔细想了想措辞，抬头说：“谢谢你。我有空会去德国铁路公司的主页上查一下的。” 男人听到她轻柔的道谢声，谈话的兴致更浓：“我对中国特别感兴趣。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沈晶晶低垂眼睑，犹豫着拒绝的措辞。 “你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有空我们出来喝个咖啡，仔细聊聊你的情况，或许我能给你推荐个工作，等你毕业后能留在我们公司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看到外面掠过熟悉的景致，沈晶晶起身站了起来，边背书包边微笑推辞道：“对不起，我要下车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男人开始急切，跟着她站了起来，边起身边在公文包里找着什么。 沈晶晶随口说了声再见，不再搭理他，背起书包往门口走。 电车刚刚停下，沈晶晶就立刻下了车，脚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走，头也不回。 谁知，旁边追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喘着粗气说：“我真的对中国很感兴趣，我们……” 沈晶晶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居然是电车上那个男人！ 他居然跟着自己下了车！ 沈晶晶立刻停下脚步，摆摆手，说了一串自己刚才打好的腹稿：“对不起，我没有兴趣。我才刚开始上学，没有时间工作。” 然后顿了一下，抬头瞧向前面一起下车的行人，朝着他们的方向快步跑去。 男人顿时十分失望，愣了几秒，见沈晶晶已经跑开，不死心地追着大喊：“你有没有同学可以介绍给我当朋友？！” 沈晶晶小跑的步伐差点跌了个趔趄，头也不回地从背后挥了挥手，不顾一切地加快脚步，小跑了一会儿才追上人群，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跟在别人身后慢慢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她悄悄回头看，直到看不见男人的身影，这才一百八十度掉了个头，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街角那台自动售烟机时，沈晶晶看见马克拎着两个大袋子大步走来。 这男人身形修长的确很占优势，连这么挫的购物袋都被他拎出潇洒的款儿。 修长的胳膊随意地抓着袋子，却拎得稳稳当当，也不会随着脚步七扭八歪地乱晃。 他见沈晶晶行色匆匆地跑向他，气喘吁吁地停在他身边，诧异地问道：“发生什么了？”随即把这两袋子放到路边并排张着大嘴的三个集装箱大桶旁，一把给她拉了过来，“来，到这边慢慢说。” 沈晶晶拍拍惊魂未定的胸口，慢慢开始讲述。 马克边听她说话，边从袋子里拿出瓶子往大桶里扔。 德国超市里买的装水装饮料的瓶瓶罐罐，一般在买的时候都提前一起付了瓶子的押金钱，分别从八欧分到二十五欧分不等，退瓶子时会把钱退给你。 这退瓶子就有讲究了。有的瓶子后面画着回收符号，这种一般有专门的机器回收，有的瓶子后面没有画符号却也有押金，这种得去另外一种专门的机器回收，或者去收银台给收银员回收，每个超市情况都不太一样。 可是那些装油装醋装红酒的各种玻璃瓶子，则是没有押金的。 这些瓶子呢，政府在居民区的僻静处都设了这些张着嘴的大桶，分别可以回收白色绿色棕色的玻璃瓶子，居民则按照颜色分类投掷。 另外，一般旁边还会有一个装旧衣服的巨大铁箱子，人们可以把自己用不到的但是保存完好的衣服和鞋子扔进去，据说政府会回收好然后免费送给需要的人。 最后，这种角落一般还有个小桶挂在栏杆上，专门回收用完的旧电池。 马克这天就是攒了一堆的玻璃瓶子，像个潇洒的家庭妇男一样来回收点儿。 瓶子被一个个扔了进去，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声音。 “……那个人居然追下车了，真的太让我意外了，没想到德国也会碰上这种事儿。”沈晶晶心有余悸地讲完了整个过程。 “喏，给你，冲着瓶子多的地方扔，一定要摔碎，感觉很不错的。”马克把一个棕色的空红酒瓶塞进她手里。 沈晶晶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愣愣地扔进大桶，咚！沉闷的一声。 马克摇摇头：“用点力气，晶晶！”说罢又塞给她一个瓶子。 沈晶晶依旧摸不着头脑，这是让我发泄的意思么？ 她抬起细胳膊，往前探了探头，瞅准了位置，抬手拿瓶子往里面一摔。 哗啦！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传来，不知不觉中，沈晶晶手上又多了一个瓶子。 俩人你一个，我一个，跟比赛似的往回收桶里扔瓶子，比谁扔的响声大。 说说笑笑中，这两大袋子很快扔完。 马克把两个布料厚实的绿白相间的购物袋展了展，其中一个简单叠好，塞进另外一个里面，然后把拎绳儿放到沈晶晶手里：“这个给你，你把书包给我。” 不等沈晶晶反应过来，他的大手三下两下揪住书包肩带，从她背上把书包扒拉下来，向后潇洒一扬，单肩背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 另一只手拉住她纤细的胳膊，握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沈晶晶只觉被他攥着的胳膊肘热得发烫，不由得攥紧了自己手里的购物袋，拎绳儿被她揪得九曲八弯。 她略微抬头看着马克线条分明的下巴，嘴角弯了弯，问道：“你刚才让我扔瓶子，是想让我把害怕的情绪发泄出来吗？其实还好啦，我只是太过意外，没有多害怕。” 马克扭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噙笑,转过头若无其事地答：“不是，瓶子太多了，我一个人扔不完。” 沈晶晶：“……” 顿了两秒，马克嘴角的笑意逐渐加大：“你今天做得很好嘛，还知道避开回家的方向。不过你应该把他带到家来，家里有马克思嘛！” 德国版的关门放狗么？ 不过，难道不应该是家里还有你么？ 关门！放——马——克！ 想到这个画面，沈晶晶轻声地笑了起来，眼睛里都是调皮的笑意。 马克扭头见她笑了，放下心来，开始正经地解释道：“他不会做什么的。或许是想找个女朋友吧。这种在电车上搭讪的loser多了，你不用搭理。回头我给你买个防狼喷雾剂，你随身带上，再弄个按钮报警器，能吓跑不少坏人的。” 沈晶晶含笑的眼睛瞅了他一眼，目光里满是信赖和安心。 “不过，”马克话音一转，目光直视前方，不紧不慢地说，“下次再有人搭讪，你可以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沈晶晶悄悄抬眼看向他，一如既往的正经面孔，明亮的眼睛里却好像有朦胧的笑意，模模糊糊让人看不分明。 原本攥着她胳膊的大手，顺着胳膊慢慢滑了下来，准确地找到了她冰凉柔软的小手，也不嫌弃上面还沾着旧瓶子的灰尘，反手一抓，紧紧地握住了…… 沈晶晶脚步顿了顿，没有说话，继续乖乖地跟着他往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他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 沈晶晶纠结的心成了一团乱麻，还有那被马克温暖的大手紧紧攥着的小手，怎么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像有团火在燃烧呢？ 秀气的眉头微微皱着，轻轻咬着下嘴唇，手里那个厚实的袋子，已经被她不知不觉揉成了乱乱的一团…… 在她没瞧见的某个瞬间，马克顺着眼角的余光快速观察了她脸上的表情，回过头后，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不由得逐渐加深…… 第三十三章 和谐小日子 “晶晶，你一会儿去做什么？”马克牵着她的手，闲话家常地问她。 “去买菜。”沈晶晶声音略紧，老实回答。 马克扬眉：“哦？这么巧？我也正好要去买菜。一起？我开车载你。” 这个提议很是让她心动。 她每周五出去一次大采购。 无奈家附近没有全德国最便宜的超市aldi，每次都得带着空空的购物袋坐电车去超市，然后再背着沉重的装满干粮的袋子坐电车回家。 “你一般都去哪里？会不会太麻烦你？” 马克冲她一笑，顺便又电她一眼：“我一般都去kaufland，一个大型超市，东西也挺便宜的，种类比aldi还齐全。顺便的事儿嘛，一会儿一起？” 沈晶晶感受着他手掌的温暖，一颗心砰砰砰乱跳，想拒绝，却根本说不出来任何拒绝的言辞：“那好，谢谢你了。” ** 德国大型超市一般都有免费的停车场，或者可以在附近的收费停车场停好车，付账时拿着停车卡在收银台刷一下，可以免去一个或者两个小时的停车费，这时间用来购物是绰绰有余。 马克特意找了个离入口很近的位置停好车，推了购物车跟沈晶晶去kaufland买菜。 这种大型购物超市规模很像国内的家乐福沃尔玛之类的，不像其它典型的德国超市一样小得两分钟能转完一圈。 超市分为饮料专区和食品专区。 马克每次都是先去退还家里带来的空瓶子，顺便买了一箱一箱的水和饮料，偶尔还买瓶酒，跟沈晶晶一起回到停车场，在后备箱放好饮品，再换另一种推车一起进入超市食品专区，新鲜水果蔬菜、面包香肠、肉类加上各种成品半成品，再加上最后的日常生活用品，一路走下来，全部搞定。 虽然过程比较繁琐，但是马克每次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什么东西在哪里都成竹在胸，到了超市拿着购物清单直奔目标，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搞定一切。 “以后我们约好了时间一起吧！很方便的。” “好！”晶晶笑着点头。 ** 自从跟着马克第一次在kaufland买了菜，回家后跟自己的aldi购物小票一对比，沈晶晶有点犯愁了，好像价格贵很多啊！ 她咬着嘴唇，思量半天，还是不好意思地去找了马克：“我以后还是不跟你去买菜了，太麻烦你了。” 马克本来正聚精会神地在电脑前写着什么，闻言放下鼠标，转椅轻轻一旋转向沈晶晶，挑了挑眉，直接问道：“请告诉我真实的理由。” 沈晶晶咬着下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说：“这个超市没有aldi便宜。” 马克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地说：“这很简单，我们随后再去一趟aldi不就好了。”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乐意之至。”马克微笑了下，眼神闪着不明的光，又提议：“假如你实在不好意思。那每周五买菜回来你做顿中餐答谢我？”尾音略微上扬，带着隐隐的期待。 沈晶晶呼出一口气，终于有什么自己可以做的了。 “那叫上菲利克斯一起？” 马克微微蹙眉，睁眼说瞎话：“菲利克斯几乎每周五都有约会，应该没时间。” 沈晶晶看着他深不见底的迷人眼睛，低下头，突然觉得有点心慌慌。 每周一起去超市买菜，回来后自己做饭两个人面对面一起吃，怎么越想越有一种两个人过小日子的意思在里面？ 这样会不会太亲密了？ 直觉告诉她很危险。 明明隔着一米多远，马克身上的电力却隔空远远传来，目光热切得让她很难说出一个nein（不）。 或许，其实自己的心也是舍不得拒绝的吧。 沈晶晶低头胡思乱想，一时之间，沉默在蔓延。 “喔——”马克拉长声音，身子前倾，勾着唇角，故作伤心地说：“看来晶晶不愿意做饭给我吃……” “不不不，不是……”沈晶晶连忙摆手，急忙辩解的样子让马克觉得可爱极了。 “不是就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马克不由分说替两人做了决定，冲她挥挥手，貌似很忙的样子，椅子又轻轻一旋，转身又要继续工作。 只是那线条硬朗的背，却挺得笔直，眼角余光观察着沈晶晶的表情，却一本正经地开始无意义地敲击着键盘，敲出一堆乱码来。 沈晶晶低着头，犹疑了一会儿，还是想要说什么，见他已经开始忙碌地编程，便脚步轻轻地退了出去，还帮他无声地关上了门。 却没有看到，在她关门的瞬间，马克挺得笔直的背立刻松懈下来，他揉了揉眉间，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眼看见了被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程序：“scheisse（靠）！”连忙按住鼠标狂点后退键…… 沈晶晶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咣地一下将自己扔到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思索了好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 逛超市嘛！正好多学学生活里的德语，超市里好多东西自己都不认识呐！ 还有吃饭时聊天也可以锻炼德语嘛。 自从跟埃里克上了德语课后，自己的语言是说得越来越流利了。 嗯，为了前途考虑…… 她趴着身子默默点了点头，不顾自己还在发烧的脸，自欺欺人地打算的挺好。 于是，每周一起买菜的时间，成了俩人难得的交流时间。 沈晶晶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马克微笑着给她解释。 “你为什么有的买有机食物，有的不买呢？” “我其实对有机食品不是很感冒，有些东西喜欢买有机的，比如番茄和黄瓜，是因为我觉得有机的味道好。有些有机食品，比如粗粮面条，非常难吃，我就不会买。” “你这个观点倒是跟我们中国人很相似，关键在于味道嘛！不管吃进去的是什么，好吃就行。” “握手！”大手握上小手，沈晶晶感觉自己指尖微微发烫。 “人生在世，关键还是要享受嘛！”马克大人最后总结陈词。 …… “这种食物是什么？很像我们中国的馒头。”沈晶晶指着白白的一包五个馒头问道。 “哦？这个？这是dampfnudel（蒸面条），一般里面有甜的馅儿，或者浇上果酱香草汁一类的一起吃。” 在奶酪专区，沈晶晶吐出了自己藏在心里好久的槽：“这些奶酪究竟有什么区别？我尝试了两种，感觉都没什么味道。” 马克挺认真的解释：“有的奶酪是用羊奶做的，有的是用牛奶做的，成分不一样，味道有轻微的差别吧。有些可以长久储存，有些得新鲜食用，有的硬，有的软……” 说着说着，马克挑了挑眉，：“我喜欢硬的。你呢？” 沈晶晶歪头思考一会儿：“好像硬的味道好一点儿……” “是嘛……很好……”马克冲她迅速眨了一下眼，嘴角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靠！ 沈晶晶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睛，这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扭过头，不再理他，大步走在前面。 马克看着她苗条的背影，哈哈哈哈笑了起来，随即也大步流星地追上去…… ** 每次周五一起购物时，马克都买好了自己想吃的东西，让沈晶晶做。 她自觉过意不去，马克大手一挥，按住她正要掏钱的小手：“你的时间可比这些东西珍贵多了，德国最贵的就是人工。你的中餐，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于是，本来做饭就不错的沈晶晶每周五更加卖力，争取每次都有新菜让马克尝试。 马克一般也会帮个小忙，洗个菜，切个菜，无论做什么，只要沈晶晶说清楚了，他都能一板一眼完成得不错。 在厨房工作这一项上，两人配合得也很默契。 马克借口自己喜欢吃饭看电视，总把二人饭桌安排到一楼客厅。 点着漂亮的蜡烛，布置得非常有气氛。 有时候，他还会颇有情调地变出一瓶酒来。 或是红葡萄酒，或是白葡萄酒，或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混酒果酒烈酒，一一让沈晶晶尝试过来，顺便把她的喜好暗记在心。 而喝了酒的沈晶晶总是双颊绯红，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不知不觉话就变得很多。 俩人聊童年，聊往事，聊喜欢的音乐和电影…… 沈晶晶有次回忆往事：“我从小就不太爱说心事，总喜欢把什么都写在日记里。后来我妈想知道我写什么，偷偷看我日记。”目光柔和，带着回忆的笑。 马克透过晶莹剔透的酒杯看着她脸上美丽的笑，问：“你为什么不给你的日记上个锁？” “我上了啊！可我妈撬开了。还特得意地跟我说，‘晶晶你这日记本的锁质量不好。’我郁闷死了。” 虽然嘴里说着郁闷，可是心里却伤感的想，其实以前应该多多把心事跟妈妈讲的，唉…… 马克眉头微皱，一本正经的提议：“我的意思是，你把你的日记内容上锁，也就是加密。比如，你想写字母a的时候，用b代替，想写字母b的时候，用c代替……以此类推。这样，虽然写起来比较麻烦，读起来也麻烦。但是，谁会重读自己中二期的日记呢！” ohmygod！ 咳咳咳！ 沈晶晶一口酒来不及咽下，被他这个it技术宅的高级提议惊得岔了气，剧烈得咳嗽起来。 马克连忙放下酒杯，慢慢地帮她拍着背，“怎么了？怎么呛到了？”无辜的语气，认真的眼神。 沈晶晶无语了，这厮原来不是在开玩笑？！ 她抿嘴笑着，给这个中文门外汉解释，“中文汉字没有abcd……” 马克这才恍然大悟，他嘴角噙笑，一本正经地继续拍拍她的背，摸摸她的长发，目光充满同情：“唉，可怜的中国人，连abcd都没有。” 沈晶晶：“……” 第三十四章 赵青青男友 和埃里克的语言交换课上了那么几节后，就因为接踵而来的考试计划而搁浅了。 沈晶晶的德语其实学得挺扎实，语法之类的掌握得很好，缺乏的就是标准的发音和德国人习惯用的遣词造句方法。 来到德国以后她才发现，国内课本上很多标准的例句，到了德国人嘴里，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 比如sie（您来自哪里）？sie（您到哪里去）？ 德国人完全不照章办事按课本讲话，人家可能会说sieher？siehin？ 沈晶晶常常摸不着头脑，被别人一个简单的问题问得张口结舌。 还有好多自己没听过的词，图书馆不说标准的hek，一个简单的缩写bib代替。 上课抄笔记时，也总会抄到无数个缩写。 专有名字的缩写还好说，关键是好多时候一句话里面偏偏多个缩写词，比如u.d.b（，在什么条件之下）。而这些缩写往往是写字的人随性而写，完全不顾坐在下面看的这些外国人的感受。 所以，每次跟埃里克上交换课时，他们都在学校里找一个僻静的地方，除了帮助沈晶晶解答日常积攒的那些小问题外，俩人的上课内容就是天南海北的聊。 埃里克给她一个题目，她操着半生不熟的德语讲关于这个题目的东西，纯粹现想现说。等她说完，埃里克给她纠正句子结构和发音的错误。 句子结构还好，可这发音，还真是难搞。 咱中国人讲中文讲究的是音调分明，可德国人讲话，完全没有我们中文的升升降降，而是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只在句子的结尾才会有个起伏，表示下说话人的情绪。 同样的，埃里克跟着晶晶学拼音时，那让他听不出区别的中国四声调，每每让他着急的抓耳挠腮。 这种交换课倒也上得有趣，俩人经常在学校有名的小咖啡馆里，一人点一杯最便宜的咖啡，面对面的聊上那么两个小时。 听着悠扬的音乐，喝着闻起来香浓的咖啡，在说说笑笑中，除了提高了语言水平，也加深了对彼此以及中德文化的了解。 因此埃里克忙于考试没空跟她一起再上交换课，沈晶晶还感觉挺可惜的，琢磨着是不是再找一个另外的语言伙伴。 可埃里克听了她的打算，捂着胸口故作伤心地说：“晶晶，你怎么能这么无情的抛弃我？难道我的德语不够好吗？” 沈晶晶看着搞怪的他，微微一笑，解释道：“可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再有时间……等你有了时间，我一定继续和你上交换课……” 埃里克双手合十，眨着湛蓝湛蓝的眼睛，挤眉弄眼地央求道：“拜托拜托，晶晶，你等一等我不好吗？我四月份考完就有时间了，还有一个月而已……” 沈晶晶无法招架，只能抚额点头。 ** 最后一门物料转换学终于考完，沈晶晶还是无情地抛弃了继续在奋斗的赵青青和埃里克。 其实也不算无情……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冬日，赵青青正式给沈晶晶介绍了自己maybe未来的男朋友——机械专业的蒋博同学。 经她认真考虑抉择，决定给蒋博同学一个考验的机会，正式晋升为了她的试用男友。 试用期长短——嗯，看青青同学的心情。 考试期正是蒋博同学一展身手的好机会，每天早起占座位帮忙带早餐的任务当然不在话下。 沈晶晶也正式移交了这项任务，内心居然颇有一股失落感，没着没落没滋没味的。 蒋博按照国内大学的传统，请赵青青最好的朋友——沈晶晶同学在a市最好的中餐馆——赵青青评定的那家——一起好好搓了一顿。 这顿饭自然也是有讲究的。 赵青青之前拖着沈晶晶的胳膊撒着娇：“你帮人家看看嘛，看看他到底怎么样嘛。” 而此刻，沈晶晶自然正义不容辞地帮她打量着蒋博，用上了自己最最挑剔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审视着他。 蒋博是机械专业的学生，比吴铮低上一届，但是学习上进度挺快，还剩两三个学期就可以毕业了。 相貌清秀斯文，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十分儒雅。 言谈举止倒是挺符合他的名字——博学多才。 沈晶晶暗自替青青点了点头。性子跳脱的青青，有蒋博这么踏实的男生照顾，貌似挺好。 蒋博询问了沈晶晶的口味后，倒也不推托，帮三个人点了四个菜加一个汤，量刚刚好又不会浪费。赵青青每次吃饭必点的酸菜水煮鱼自然也在列。看起来像个细心的男生。 他颇为绅士的帮三人都盛好米饭，还时不时地给赵青青夹块她最喜欢的鱼肉，照顾得妥妥帖帖。 他话不多，大多时候都在微笑着听赵青青叽叽喳喳。 “哎，晶晶，蒋博跟我说，他有个同学因为逃票被抓了三次，德国不给签证了被遣送回国了，都快毕业了出了这事儿，真是闹心啊！” “这么严重？”沈晶晶也吃了一惊，“我听说过被查到要罚款四十欧还是五十欧，有次我出门忘了带钱包，后来还是走回家的，就怕被罚款。” 蒋博停下筷子，跟她们俩解释：“其实我们学生还好。因为我们有学生票，被查到了回头拿着学生票解释一下，说自己忘了，好像是罚款七欧，没有五十欧那么多。我那哥们儿，因为住得离学校近，从来不买学生票……” 赵青青松了一口气：“这样还好，没那么不近人情。” 蒋博又夹了块鱼肉放进赵青青的碗里：“嗯。不过还是记着点儿比较好。一次两次没事儿，次数多了可能也会有问题。那哥们儿总是侥幸，觉得运气不至于那么差，结果……唉！在德国，还是老老实实地遵守他们的规则好。好多人都总是觉得，不就是逃个票嘛！哪里有那么严重，但是其实，逃个两次就会被记录在案，以后找工作还有贷款都会有困难。” 赵青青吃掉被蒋博放到自己碗里的鱼肉，喝了口他晾好的茶，说：“可是他们管理这么松散，漏洞这么多，也不能怪别人钻空子……我看德国人也有逃票的。” 蒋博敲了敲她的头。 “哎呦！”她皱着眉头捂着脑袋，“干嘛打我！” 蒋博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德国人当然也有逃票的。人就是人，不管德国人还是中国人，是人就有可能有侥幸心理。不过别人我不管。可是你，可千万别给我逃票！我还指望着跟你在德国长长久久呢！” “讨厌啦！人家还没答应你呢，哪里来的长长久久嘛！”赵青青甜蜜地伏在他的肩头，娇嗔道。 蒋博又敲了她的头一记，夸张地挑眉说：“毛.主.席他老人家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难道你要对我耍流氓吗？” “呸！你想得美！”赵青青回敲一记，娇笑着说。 沈晶晶也放下筷子，双手捂眼笑嘻嘻地说：“我得把眼睛保护好，你们秀恩爱秀得太闪了！” “你要是想秀恩爱，随便答应一个，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好么？说，马克还是埃里克？” 埃里克？ 沈晶晶好笑地摇摇头，小弟弟一个，完全没有可能性。 赵青青就是联想力丰富，埃里克从来也没表示过什么。 倒是马克…… 唉，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而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高大英俊风度翩翩的马克，无论什么时候都镇定自若。 自己在他面前，好像真的会深深地低到尘埃里一样。 可是，他又像一块巨大的磁铁，让人身不由己地想靠近。 遥不可攀又充满温暖，让人自相矛盾地苦苦挣扎…… 沈晶晶已经过了飞蛾扑火般毫无顾忌地追求爱情的年纪。 把自己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这样的错，犯一次也就够了。 说她自私也好，防备心太重也好，她不想也不愿，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感情，堵上自己全部的生活和未来。 还是踏踏实实地照顾好自己，顾好学业顾好银行里的账户最要紧。 沈晶晶抿唇一笑，摇摇头：“算了吧，我还是先找个工打吧！” 得知沈晶晶找工作相当不顺利，已经在a市混成老鸟的蒋博停下筷子，说：“我倒是知道一个工作机会，好像最近在招人。在学校实验室。” 沈晶晶也跟着放下筷子，抿了抿唇，问道：“你能具体说下吗？” 蒋博解释说：“其实不算什么太好的工作。在试验中心喂小白鼠，纯粹体力活，又脏又累，学不到任何东西，写进简历没有价值，钱给得也少，一般德国人都不爱申请，基本都是给刚入学的外国人。” 沈晶晶现在哪有资格挑三拣四，听了他的话，十分惊喜：“那真是太好了！你能把申请方式发给我吗？我晚上立刻申请！” 蒋博原本夹起一筷子青菜要放进嘴里，闻言诧异地抬头，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眉眼如画，长发飘飘，气质清冷，真真正正的气质大美女一个，居然真不介意去喂小白鼠？ 他提醒道：“味道真的很重的，还要打扫排泄物，你真的不介意？” 沈晶晶摇头，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诚恳：“真的很谢谢你。” 第三十五章 春天到来了 考试结束后，沈晶晶又多出了好多时间。 虽然已经失去了遛马克思的工作，但她决定，还是每天早晨出去跑一小圈吧。 无论如何身体最重要嘛，还是要照顾好自己。 沈晶晶无视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隐约期待，为自己想好了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所以，虽然不是刻意约好，但跑个三次，就几乎能碰到马克两次。 一个星期下来，马克提议说：“以后我们约好了时间一起跑步好不好？” 沈晶晶握了握自己冰凉的指尖，微笑着点头：“还是早晨六点半？” “很好。”马克跟她击掌为誓。 俩人并肩小跑着，马克思在远处撒着欢儿。 天气是冷的，但呼吸却热得发烫。 跑完步，假如时间允许，俩人也会并肩坐在山丘的长椅上，一起看看缓缓升起的朝阳。 且不论德国的食物味道是否糟糕得透顶，德国人是否冷漠得无法接触，德国规章制度是否死板得要命…… 可德国的自然环境，还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无论哪个季节哪个地点，几乎没有一个角落看不到让人心动的绿，连住公寓楼的人家都在阳台摆满了花花绿绿的盆栽。 还有这初升的太阳，照亮了蓝得透明的天。经常让沈晶晶想起小时候，为了写好日出的作文，老爸特意在天黑漆漆的时候叫醒熟睡的她，牵着她的小手带她去东边的河堤上一遍又一遍的看日出。 安安静静却气势磅礴的日出，总让她激动莫名却又满含忧伤，情绪错综复杂，久久一言不发，任由乌黑的发丝在朝阳下轻舞飞扬。 而马克，往往在这让她感慨万千想起无数往事的瞬间，煞风景的打断她的沉思：“太阳黄黄的好像鸡蛋。早晨一会儿煮鸡蛋吃。你要吗？我也可以帮你煮个。” 沈晶晶无奈的扭头，扑哧一笑：“好。谢谢。” 马克瞅了一眼她灿烂的笑容，伸伸懒腰，吹声口哨招呼马克思跟上，嘴角带着痞子般的笑容，说着沈晶晶听不懂的黄色笑话：“不用谢。你喜欢我的eier，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没等沈晶晶反应过来，又一本正经地问道：“对了，晶晶，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嗯……明亮闪烁吧，我爸说我是他的掌上明珠，晶晶闪烁的意思。” “，funkeln……”马克重复着这两个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下结论：“名字很衬你，晶晶，你就是这么闪闪发光……” 这欧洲男人直接的赞美让她耳朵发烧，她掩饰般地拨了拨耳边的长发，单手抚了抚砰砰跳的心，没有说话，不好意思地低头摸了摸身边马克思柔顺的毛。 “晶晶，j-i-n-g，j-i-n-g。可以简称为jj吗？”马克说着英文j的字母发音。 不待她回答，又饶有兴趣地问：“中文的j怎么发音？” 叽—— 叽叽—— *？！？！ 沈晶晶瞬间斯巴达了，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居然还能有这么一层深刻的含义？ 那自己姓沈，首字母为s，smalljj…… 小*…… 小——鸡——鸡？！？！ 沈晶晶张口结舌，半天没发出一个音来。 马克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连耳朵上染了一层透明的红，顿时兴趣更浓了。 “说啊，中文怎么说？” “嗯……中文……”沈晶晶含糊着，“中文很难发的，不好听。不要学了。” 马克拽住她冰凉的手，说：“不，中文是你的母语，我想知道，告诉我好不好？”声音里满满的感情和认真。 要搁在平时，沈晶晶或许会留意到他认真的眼神，会不由得想东想西。 可是此时此刻，她被自己名字的含义惊得满脑袋浆糊，愣愣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啊！ 再来道雷劈了我吧！ “快点，告诉我！”马克板过她的肩，在她耳边命令道。 想起自己曾经被嘲笑过的一幕一幕，沈晶晶豁出去了，硬着头皮解释了…… 哈哈哈哈！ 果不其然，马克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他插着腰狂笑，笑完了一把搂住脸红得滴血的沈晶晶，在她耳边调笑着一语双关：“我的jj可不小呢！改天给你看看……” “流氓！” 在他面前一向淑女的沈晶晶终于忍不住了，低低的用中文骂了一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羞愤交加地跑开了。 哈哈哈哈！ 马克再次爽朗的大笑，抖抖长腿，大步流星地追着她苗条的身影向前跑去。 ** 就这样，俩人一起跑过了还带着冬天严寒的三月份，迎来了万物复苏的四月份。 春天静悄悄地到了，跑步也经常在黎明前开始，迎着早晨朝气蓬勃的太阳结束。 而马克大人，或许也感觉到了春天的来临，早晨的跑步装突然间换了一款。 不再是宽松帅气的稍厚点的运动装，而是变成了弹性贴身的一款，曲线毕露到让人不忍直视。尤其是裆部那一坨…… 大哥，这么露好吗？ 沈晶晶头一次看到的时候，瞪大眼睛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偏偏这厮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沈晶晶的尴尬一样，跑步前的热身动作做得格外充分。 伸伸长腿，压个弓步，扭扭臀部，扩扩胸部，展示一下线条分明的肌肉…… 举手投足都带着十足的男人味，充满了诱惑力和压迫感。 沈晶晶低头蹲在马克思旁边，心不在焉地摸着它柔顺光滑的毛，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马克，随即又掩饰般地低头逗马克思。 不料，自己的胳膊被马克一把拉了起来，他快活地声音传来：“一起热热身吧！这样跑步不容易伤到。来，看着我的动作，一起来！” 哎呦喂！ 这让人心乱如麻脸红心跳的热身运动啊！ 真是既折磨又让人期待。 沈晶晶微红着脸，只能故作大方地跟他一起抖抖手，抖抖脚，做做深呼吸…… ** 大概是喂小白鼠的工作实在没有太多人喜欢做，而她的样子看起来既乖巧又负责，沈晶晶很顺利的得到了这份工作。 每周工作两次，每次八小时，按照大学统一给hiwi的定价，每小时给八欧元。 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大概能赚个五百欧，省吃俭月一点，勉勉强强够她一个月的生活费。 可惜的是，合同只有一个学期。 唉，就是房租太贵了！否则日子不用过得这么艰难。 可是想想宽敞明亮环境清幽的居住环境，还有让她偶尔心烦意乱的房东马克…… 哦，当然还有帅气的菲利克斯跟可爱的马克思。 沈晶晶又有点舍不得搬家。 还是先继续申请学生宿舍吧，剩下的到时候再做决定。 学校的生物实验室不在主校区，反而在荒无人烟的市郊，每天学校都有公共汽车来往于两个校区之间。若是时间上赶不及学校的公车，还有路途稍微辗转的公共交通，公车换电车，换个两三次，总能到家的。 鉴于上次电车痴汉的经验，沈晶晶每次都在兜里装了马克送的防狼喷雾出门。 马克递给她喷雾的时候，给她解释怎么用：“你用拇指或食指把这个保险盖抬起来，一按这个喷嘴就行。” 沈晶晶接过喷雾，按照他说的就要按下去，吓得马克立刻捂住了她的手：“晶晶！别喷我啊！我可不是你应该防的色狼……” 沈晶晶扑哧一笑，从他的大手中抽回自己的小手。 马克又摸了摸她的头，用担忧的语气开着玩笑：“晶晶，到时候别勿喷了自己哦！” “喂！” 沈晶晶白了他一眼，作势拿起喷头冲着他：“我分得清方向好不好？” 马克哈哈大笑，不逃也不躲，嘴角噙笑，万分笃定地知道，晶晶绝对不会真按下去喷他。 ** 推开实验室沉重的防火门，沈晶晶就能闻到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不过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嘛。 过了那么一会儿，她也就习惯了这味道，按部就班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小白鼠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比较差，自体调节能力和疾病抵抗能力都比其它实验动物差，而且种类品系繁多，实验室根据各个等级品种的不同要求，给它们分配了不同的生活环境和设施。 每个种类的环境里都有控制严格的温度计、湿度计以及空气含量指标计。 沈晶晶每天到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按照饲养手册检查每个种类的生存环境指标是否在标准范围内。 不合适的时候，利用空气调节器、加湿器或者暖气来调节指标。 接着，她要根据时间表，检查下是否该给小白鼠调配饮用水和饲料，根据需要定时更换或者补充饮水和饲料。 换水时按照规定消毒清洁水瓶和吸水管，换饲料时自然也要清洁消毒饲料盒。 等把这些都忙完，她才能抽空来打理这些小白鼠的宿舍。 把每个小白鼠的垫料清洁干净，去专门的房间里倒垫料，消毒杀菌更换新垫料。 另外，再有时间的话，她还要保持饲养室内外的清洁，门窗、墙壁、地面等都要用专门的工具清洁干净。 时不时的，她还得去看一眼那些可爱的小白鼠们，瞅瞅它们是不是活蹦乱跳的，体毛是不是光滑，活动是不是有力，还有那个粪便，是不是符合标准的麦粒状…… 所以这八个小时下来，沈晶晶每次都累得腰酸背痛，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被实验室的空调冷却下来又全身发凉。 每次打完工，都带着满身的味道疲惫地回家。 ** 打工的日子早出晚归去上班，不打工的日子偶尔早出晚归继续去学校，顺便预习下学期要学的课程。 偶尔也会在学校蹭个网，用youtube网站看看马克提过的动画片辛普森一家，学学德语。 赵青青经常在复习的间隙，走过来找她小声地聊上几句。 “这个动画片我也看！还挺有意思的！听说在美国特别火！” “对了，你看过绯闻女孩儿吗？特别好看，那里面的衣服超漂亮！” …… 赵青青给她安利了好多次绯闻女孩这个美剧，无奈实在不是她的菜，看了无数次的开头都看不下去。 不过，她倒是找到了其它感兴趣的美剧。 听说国内买了很多美剧的版权，各大视频网站全部被当下最火的美剧占领。 沈晶晶也按照自己的兴趣，看看美剧，练练英语。 有时候入了迷，连在家做饭时都把电脑放厨房，一边听美剧一边做饭，吃饭时看美剧更是她难得的消遣。 ** 这天，沈晶晶去学校的试验中心喂完小白鼠，身体疲惫却心情愉快地往家走。 下了电车，边走边看着路边已经开始绽放的野花，颜色那么鲜明，脸上带着笑。 貌似今天，又是一个和马克一起去超市买菜的日子…… 远远地，家门口似乎有个亚洲人模样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观察着马克和菲利克斯的房子，一动不动。 慢慢地，慢慢地，距离越来越近。 等到沈晶晶终于能看清他的面目时，顿时如遭雷击，愣在那里久久无法挪动一分一毫。 老天！ 这是迟来的愚人节玩笑吗？ 第三十六章 过往的种种 “晶晶……” 来人身高大约一米八左右，身材修长清瘦，穿着一身国内白领常穿的休闲西装，风尘仆仆却掩盖不住面容的清俊，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看到沈晶晶远远走来的倩影，眼前顿时一亮，待看清她面无表情的脸时，却欲言又止。 沈晶晶淡漠地扫了他一眼，缓缓路过他身边，不想理会。 男人伸出胳膊拽住她，声音带着矜持的请求：“晶晶，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沈晶晶一把甩开他的胳膊，声音清冷如冰：“周伟泽，我们已经毫无瓜葛了。” 周伟泽叹了口气，目光温柔的打量着她依然美丽的面容：“是我对不起你。” 春天的夕阳拉长了沈晶晶原本就修长的身影。 她靠着栅栏门站着，冷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周伟泽，忽然间觉得陌生无比。 来到德国有多久了？仅仅半年多吧？ 可面前这个人的面孔，却好像有一辈子那么远没有见过了。 好像一切纠结纠缠失望绝望，就真的只在当下而已。 只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那个瞬间…… 曾经自己也想着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早早的当面告诉自己？为什么非要等到瞒不下去了，还让他的妈妈来羞辱自己一番？” 可是，自己其实也知道这是个解不开的死结吧？ 只是那是她当时唯一能抓住的，唯一能握在手里的温暖，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虽然知道奢侈却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试问自己，假如处在他的位置上，能否不顾一切的紧紧握住他的手死也不放呢？ 罢罢罢，这个世界，谁离了谁不能活得好好的…… 过去的一幕幕，或甜蜜或痛苦，但随着她抛下国内的一切独自一人漂洋过海来到德国，好像都随着起飞的飞机被抛在了身后，被埋在了地底。 “晶晶，是我对不起你。”周伟泽再次艰难的开口。 沈晶晶压抑住慢慢翻腾而起的心，抬头无意识地望向房子门口，冷淡地开口：“周伟泽，算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你请回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罢，她从肩膀上拿下书包，半抬起腿把包斜搭在膝盖上，弯腰打开书包拉链找开门的钥匙。 周伟泽两步走到她身边，想要帮她抬着手中的书包，她冷淡地拨开他的手，任书包滑到地上，背对着他站直，沉默不语，双肩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晶晶，我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谢谢，请回，再见。” “晶晶，你不要跟我怄气好不好？”声音带着祈求。 呵呵…… 沈晶晶突然觉得无比的讽刺和心酸。 怄气？ 这是什么形容？ 或许来德国之前会有吧，可是在这么久以后的现在…… 值得么？ 她哂然一笑，转过头，极力语气平淡地说：“周伟泽，当我看到你结婚的请帖时，我们以前的感情就都已经结束了。我真的不气，你今后所有的一切，与我无关。” 周伟泽沉默良久，艰难地开口：“晶晶，我真的很爱你，可是我妈以死相逼，我也只能暂时答应她，想以后再……” “算了……” 沈晶晶轻叹一声，打断他，“好聚好散吧，怪只怪我当时太天真，把感情和承诺看得重于一切，你有父母双亲要孝敬……我不怪你……” 听着她渐渐低下来的声音，周伟泽更是无言以对。 试想自己，除了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愿之外，是否当时也隐隐的倦了呢？ 几年感情下来，沈晶晶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自己在某个瞬间，是否也怀疑过无法给她永远的幸福呢？ 他低下头，攥紧的拳头松了松，又握紧，抬头看向她，依然是记忆中那张漂亮清纯的面孔。 可是此刻，在国内时楚楚可怜让人止不住想拥在怀里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机勃勃的青春和活力。 夕阳给她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白皙的肌肤，虽然满脸疲惫，却掩饰不住她眉宇间的轻松和自然。 这样的沈晶晶，让他觉得陌生，却更加神秘惊艳，忍不住想探究更多。 刚才等着她回来时，周伟泽就一直在打量这附近的环境。 清幽美丽，周围绿树成荫，完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独栋的别墅看起来很是自由舒适，非常适合居住，可价格估计也不会便宜。 沈晶晶的经济条件他很清楚，当初他把自己工作一年多攒的几万块钱借给她给她外婆治病，结果自然是杯水车薪。 自己帮着她卖了家里的老房子，虽然面积挺大地理位置也不错，但是城市小卖得急，也才卖了不到五十万。至少一半她都填进了给她外婆治病这个无底洞，再加上葬礼，离开国内时还把自己借她那五万块钱打回了账户上。 即使她后来工作再省吃俭用，也不应该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 莫非德国的钱这么容易赚？ 还是她有什么别的机遇…… 沈晶晶蹲在地上，在书包里摸摸索索找到了钥匙，当他不存在一样，开门，把书包往肩膀一搭，眼看就要进门消失不见。 周伟泽忍不住大步上前，蛮横地挤在她和门中间，拦着她不让走，心里五味掺杂，却不知自己想做什么。 “麻烦你让让。”沈晶晶微叹一声，淡淡地说。 晶晶什么时候用过这么冷淡的态度对过自己？ 即使后来她从自己父母那里得知一切，那绝望冰冷决绝的眼神，让自己永远也忘不了。 这才不到一年，她怎么能用这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 沈晶晶不愿意大庭广众之下拉扯不清，两人僵持在门口，她看看手表，已经将近五点…… “晶晶！这是谁？”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晶晶惊喜地回头一看，一个笑嘻嘻的身影慢慢走来。 看清来人是谁后，沈晶晶的脸稍微黯淡下来。 来人看见周伟泽阴晴不定的脸，瞅了瞅他这副好像要找茬的架势，定了定神，瞟了他一眼，极其不礼貌地从两人之间的空隙插.进去，肩膀一撞把周伟泽挤到旁边，随后把手懒洋洋地搭在沈晶晶的肩膀上，搂着她亲昵地说：“晶晶，这是谁啊？给我介绍介绍。” 沈晶晶任他亲亲热热地搂着自己，淡淡笑了笑，也反过来搂住他的细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国内一个认识的人。” 中文里只要是个认识的人，跟别人介绍时都得称为朋友。 可德语在这里很妙，有一个很多情况下可以用得恰如其分的词语——r。 认识，却不能算是朋友的人，都可以称为r，却不会显得不礼貌。 “哦……” 他拉长声音长长地哦了一声，挑衅的目光从下往上，一点一点，慢慢地打量过去，随后，漫不经心地问：“不请他进去坐坐？” “不了，他很忙。”沈晶晶含笑说。 “哦，你今天工作怎么样” 他好像怕周伟泽听不懂一样，转而用了英文。 沈晶晶顺着他的意思，也用英文回答：“挺好的，就是味道太重了。” 闻言，他把头凑近沈晶晶的头发，仔细闻了闻：“没有啊，你还是那么香。” “啵！” 他甚是亲昵地亲了她脸颊一下，眼睛里满是恶作剧的笑意。 沈晶晶意外地一扬眉，却很快掩饰住脸上的惊讶，笑嘻嘻地瞟了他一眼，满含深意，随后正了正神色，收敛了脸上的笑，对还站在那里的周伟泽说：“你也看到了，我很好。谢谢你今天来看我，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 周伟泽审视地目光打量着面前这对显得十分登对的璧人，似相信又似犹豫，俩人之间的亲昵是做不了假的。 沈晶晶一向习惯跟男生保持距离，能被他轻松自在地搂着却没有任何反感不适的神色，应该是她新男友无疑了。 周伟泽的目光渐渐变暗，不可置信地盯着沈晶晶：“你居然……居然……变得这么……” 以前就听说中国女生到了国外喜欢傍老外，一旦结了婚，车子房子票子身份全都有了。 没想到，一向自命清高独立不凡的沈晶晶也会堕落成这个样子。 愤恨交加蒙蔽了他的双眼。 他眼里原本的歉疚，慢慢变成了鄙夷，挺直了脊背，收起脸上抱歉的微笑，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 沈晶晶好笑地看着他脸上不停转换的表情，完完全全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内心不由得冷笑三声，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他这么狭隘呢？ 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刚要转头，却见他的瞳孔变得更大，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更是不可控制地张大了嘴，仿佛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身后好像传来了快速的脚步声，沈晶晶刚要顺着周伟泽的目光转身回头看，却感觉自己肩上那只手被人挪开，一只更为坚实有力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身上，带着她熟悉的热度和温暖。 第三十七章 暗潮汹涌中 沈晶晶的心突然砰砰砰乱跳，一股做了坏事被人抓到的虚心感渐渐涌遍全身，她略微尴尬地任他搂着肩，脸色羞赧地不敢转头看，任由来人的胳膊顺着肩膀下滑，渐渐搂上了自己的纤腰，一动不敢动，白皙的脸上满是周伟泽熟悉已久的羞涩。 “呵呵呵呵……” 周伟泽鄙夷地冷笑三声，看了看这两男一女身后那栋漂亮的房子，阴阳怪气地说：“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又嫉恨失望地扫了一眼沈晶晶，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腰上那只胳膊还搂着沈晶晶不放，另一只胳膊一拢，把沈晶晶搂到自己面前，马克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目光灼热，语气却十分正经，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两人此刻贴得毫无缝隙。 沈晶晶几乎能感受到他腹肌的线条和起伏，屏住呼吸，心乱如麻，一动也不敢动。 “他是谁？”貌似无心的声音却隐隐带着威胁。 压迫的男人气息完全遮住了沈晶晶任何插科打诨的心思，她本就累得发昏的头脑更是晕得不行，全身软绵绵地无力挣扎，最最诚实的答案老实说出口：“前男友。” “哦，前男友。” 马克语气缓和下来，平淡地没当一回事，修长如玉的手抚上她的肩，一遍一遍地抚平她肩膀上衣服的褶皱，好像在努力地清除着不存在的灰尘。 接着，带着热度的指腹抚上她的脸，擦着刚才被菲利克斯亲过的地方，眼睛里是工作时才有的耐心和认真。 半晌，他终于满意地扯了扯嘴角，松开了沈晶晶的腰，又帮她顺了顺长发，提议道：“走吗？去买菜？”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额……” 沈晶晶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菲利克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走前还冲马克挤眉弄眼，马克一如既往地当没看见，板着脸忽视了他的存在。 平常买菜前还会问他：“需要我帮你带点什么吗？” 可今天，连句话都没跟他说，拉着沈晶晶就去开车。 一路上，沈晶晶都默默地看着窗外，任心里翻滚汹涌，却面无表情地一言不发。 到了超市，平常把购物当成难得实物教学课的她沉默无语，一个人默默地跟在马克屁股后面，一个不留神，差点撞上了他的后背。 马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拉着她的胳膊默默买东西。 俩人沉默地逛完了饮料专区，把两箱水一箱苹果汁放回车子，还掉底部平坦的饮料购物车，换了带着大框的食品购物车。 马克站在放购物车的地方，看了眼还在愣神的沈晶晶，终于忍不住，挑眉问道：“呐（小女孩儿），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沈晶晶心不在焉地想着刚才的一幕一幕，本以为已经被自己埋葬到地底深处的往事又渐渐狰狞着翻腾上来。 再见周伟泽，她内心其实并不是毫无波澜的，否则刚才也不会配合菲利克斯给她解围，故意让周伟泽误会。 她想，或许自己还是介意的吧？ 介意的是他没有顶住父母的压力？ 还是他隐瞒了自己很久对父母妥协的消息？ 理智上，她或许是理解周伟泽的选择的，可是感情上是否也能接受得如此轻松呢？ 还有刚才马克，那么暧昧亲密的搂着自己。 唉，心乱如麻啊！ …… 沈晶晶摇摇头，对着马克勉强一笑：“没什么。” 马克拉起她的胳膊，把她的手也放在推车上，轻松地说：“那我们继续？” 俩人一人推一边的车，像黏在一起的连体婴儿，紧紧挨着彼此并肩往前走。 马克熟悉的淡淡香水味涌进她的鼻子，不由自主地，她又想起了刚才那紧紧相拥的一幕，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结果，马克不动声色地跟着她往她的方向也挪了挪。 你动一厘米，我跟着挪两厘米…… 很快，沈晶晶伸长胳膊也几乎无法抓住购物车，她又囧又无语地停下脚步，抬眼瞅着他。 给我一个解释！ 马克弯弯嘴角，弯起自己的胳膊：“喏，胳膊借你牵。”顺便又挑了挑眉，语气很是随意。 俩人恰好停在停车场的人行横道上，沈晶晶瞧瞧左边的车，看看右边的行人，顿了一小会儿。 笛—— 直到听到一声短促的喇叭声。 “快点！我们不要阻塞交通。”马克弯着胳膊示意她，说着一本正经的话，眼睛里却带着笑。 沈晶晶低头小步上前，用自己纤细的胳膊勾住他的长臂，俩人相依相偎慢慢往前走。 进了超市，避开一路上纷扰的人群，沈晶晶捂住砰砰砰的心跳声，微红着脸，故作自然地松开了他的胳膊。 马克取了袋子，慢慢捡着苹果，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前男友怎么会来德国？”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出差吧，他在中国一个挺大的公司工作，在德国也有分公司的。” 原来他也还是介意的嘛！ 沈晶晶偷偷地想，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甜，抿着要笑开的唇，捋了捋头发，装作无辜地认真答道。 马克把称好贴好标签的苹果放进购物车，又拿起一个袋子捡梨，继续问，“你们分手不愉快？” “呵呵……” 沈晶晶淡然一笑，走过来帮他挑梨子，“分手哪有愉快的？” 马克头也不抬地说：“过去了就算了，关键是要向前看。” 沈晶晶跟着点点头，心里暗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马克把装好的梨放在称重器上，脸色突然严肃起来，扭头认真问沈晶晶：“那他是怎么知道你的地址的？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来到德国以后，跟中国没有任何联系。” 沈晶晶之前完全忽视了这一点，她顿时惊疑：“的确很奇怪。我在德国的地址，除了赵青青和埃里克，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了。他们也不认识周伟泽啊。哦，周伟泽是我前男友的名字。” “网络呢？你没有k吗？” “没有。我已经不用社交网站了。” “学校方面有没有可能泄露？” “学校？可是，我记得我没有跟他说过我选择了来a大上学。再说了，学校会告诉陌生人学生的家庭住址吗？” 马克把购物车推到角落，拉着沈晶晶避开人群，在不挡着别人路的角落里跟她细细分析。 “学校应该不会。所以，我估计还是网络的问题。” 他眉头微皱，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应该不会。我很注重网络安全的。你看，家里无线网络的密码我设得这么复杂，有一些容易泄露信息的网站我也屏蔽了……” “啊？你屏蔽网站？我怎么不知道？”沈晶晶讶异地扬眉。 “哈哈哈哈……”马克爽朗一笑，“因为你不用。我最先屏蔽的就是k。” 原来如此！ “算了！”沈晶晶又琢磨半晌，还是没想出周伟泽到底怎么知道她的地址的。 “看他今天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再来了。不要想了，继续买菜吧。”沈晶晶自然随意地拍拍马克的腰，“走吗？” 马克一把拽住她的手环在自己的腰间，笑吟吟地不看她，单手推起购物车，潇洒地往前走。 感受着自己腰间的玉臂先是犹犹豫豫不敢搂实，碰碰撞撞之下反而触得他麻麻痒痒。 几秒之后，仿佛冲破了什么阻碍，踏踏实实真真切切地搂得紧紧的，两人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马克只要一偏头，就能吻到她的秀发。 可是感受她略微紧绷的肌肉，马克什么也没做，只是唇边的笑意，慢慢加深了好几分…… ** 周伟泽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德国的生活实在是规律又忙碌，沈晶晶很快就把他抛在了脑后。 即使做不到马克那么潇洒，也不能让已经久远的过去来影响自己现在的生活。 忙碌的周一又到来了。 沈晶晶跟马克一起跑完步后，冲完澡，怕湿头发弄湿衣服，只套了贴身的内裤，在房间里边吹头发边看看表。 八点半了，今天是赵青青这学期最后一门考试的时间。 听说这门法律超级变态，那砖头厚的法典，每个单词都能查出来什么意思，可是连在一起却怎么看都看不懂。 赵青青这最后一个月都在着重复习这门课，几乎把自己那本法典翻烂了，也不知她今天考得怎么样。等九点多她考完了打电话问问。 叮铃铃铃铃.叮铃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古老的诺基亚铃声响起，沈晶晶狐疑地一瞅屏幕，居然是赵青青！ 她连忙接通：“青青……” 没等她询问发生了什么，青青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晶晶，我完了，我居然没听见闹钟！考试已经开始了……我该怎么办呀……” “青青你别急，你跟我具体说一说……”沈晶晶关掉吹风机，定了定神，安慰道。 赵青青抽抽噎噎地说：“还不是那门可恶的私法（ht），我们考试不是可以带法典进去吗？然后法典上可以贴条。昨天我才知道条上只能写法律号码不能写关键词，否则会算作弊的。然后我弄到半夜才整理完，结果今天睡过头了没听见闹钟！考试已经开始了，我现场ab也来不及了……呜呜呜呜……” 第三十八章 被看光光了 沈晶晶听清了过程，啪地一声把吹风机放在茶几上，直觉地立刻去找马克。 “其实浪费一次考试机会不要紧，关键是我这学期准备转你们专业，怕因为有考试不及格不让我转……”赵青青声音哽咽。 “嗯……青青你别急，我去给你问问马克。” 沈晶晶拿着手机点着头，随手把门打开。 门刚开了一半，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全身一阵凉飕飕，她低头一瞅，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衣。 “漂亮！” 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传来。 靠！ 被谁看光光了！ 嘭！ 沈晶晶来不及抬头看，飞速关上门，转身倚在门板上，手机握在胸前。 扑通……扑通…… 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来，她的脸瞬间烧到一百度，红得不得了。 被谁看到了呢？ 不会是马克吧？ “晶晶！晶晶！你还在吗？”电话那头传来着急的询问。 沈晶晶单手捂着胸，定了定神，把手机拿到耳边，微微吁出一口气：“我在。青青，我先挂了，去搂上问问马克，十分钟后给你回电话。” “好，蒋博今天上午有面试，一会儿我也打电话问问他。”赵青青稍微稳定了下情绪，“你问完了打电话告诉我！” “嗯，马上，顶多十分钟。” 沈晶晶从衣柜里拿出t恤和牛仔裤，把全身包裹严实，将门开了一道小缝儿，瞅了瞅没人，整理了下情绪，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路过厨房时，菲利克斯突然端着杯水窜出来，撩了撩沈晶晶的长发，坏笑道：“晶晶，身材不错嘛！” 原来是菲利克斯！ 沈晶晶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偷偷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马克。 “咳咳，”她清清喉咙，学着马克冲他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说：“谢谢。”然后迈着大步路过。 菲利克斯从她身后凉凉地飘来一句：“马克也看到了！” 沈晶晶腿一软，差点跌了个狗啃泥，怀疑地回头瞅了他一眼，依旧那副笑嘻嘻没心没肺的面孔，看不出究竟是玩笑还是真实。 沈晶晶上下打量他，脸庞微红，“真的？” 菲利克斯摊了摊手，幸灾乐祸地说：“真的……还是假的，你猜？”冲她调皮的放了个电。 无奈沈晶晶平常已经被马克电习惯了，虽然他的眼睛湛蓝纯净，但想到这哥们是gay,怎么电都没感觉啊。 她又斜了菲利克斯一眼，慢慢上楼去找马克。 “请进！”一贯清澈的声音貌似带着一丝低沉。 沈晶晶推门而入。 只见马克没有像平常一样调转办公椅面向她，反而挪动屁股把椅子往前拉了拉，侧头看向她，投来询问的眼神，目光一如既往的工作状态中——严肃。 沈晶晶没有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任何内容。 她把自己羞赧的小心思都放到一边，言简意赅地说了赵青青的事。 “唔……”马克揉揉眉头，身子习惯性地向后一仰，随着转椅往后一靠，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咣地一声连忙前倾身体，差点把头撞在办公桌上。 他双手迅速一扶撑住桌子，屁股却还赖在椅子上，身子前倾着，被办公桌遮住了下.身，低着头呲牙咧嘴地停顿了好几秒。 “对不起，刚才走神了。” 马克少见的尴尬一笑，换了手肘撑着桌子，目光不由自主地瞄到晶晶只裹着薄t恤的上半身，虽然微微隆起的幅度没那么大，可怎么看怎么美，怎么看怎么让人心动。 “咳咳……”他把目光移回显示器上，“我有个办法，虽然不是很符合道德，但是你朋友情况特殊，可以试一下。” “什么办法？” “让你朋友装病，去找医生开个假条，然后去学院里说自己病了，这样可以当作特殊情况取消掉考试，不计入次数，不算作不及格。” 沈晶晶嘴巴微张，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传说中严格遵守各种规矩的德国人嘛！ 这是过马路没车也要等红灯的马克大人吗？ 怎么会出这种明显一看就特别符合国人小心思的绝妙好主意呢？ 沈晶晶看着如此反常的马克，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狐疑地谢过他，回房间去给赵青青打电话。 ** 市中心一家家庭医生门口，默默等待着的沈晶晶迎来脸色苍白的赵青青。 “青青！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赵青青额头冒着虚汗，看起来糟糕得很，脸上反而喜气洋洋，她摸着脸，笑问：“真的？我看起来很糟？” 然后呼出一口气，“这下我就放心了。” 沈晶晶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赵青青拍拍胸口，接过她手中的纸巾，随便抹了几下，说：“我怕自己撒不出谎，吃了两颗泻药。” 你强！ 沈晶晶无奈地扶额，摇摇头，拉着她一起进了家庭医生的门。 虽说在德国看医生一般都要排队，但是某些家庭医生会在每天空出一点时间，专门来处理紧急情况。而这种紧急情况一般要早晨在诊所刚开门时就打电话预约。 幸运的是，赵青青约到了第二天一早的时间，拜托沈晶晶跟她一起来。 马克大人已经有所交代：“你让医生给开一个attest，说明因为生病无法考试，医生对这些应该不陌生。然后让青青给教授写一封信，写清楚具体事由，教授会告诉你们具体的处理过程的。不过，这种借口用一次可以，用多了，教授也会怀疑的，还是要小心为好。” 在干净整洁的等待室等了半个多小时，翻了翻桌子上的杂志，俩人被请进了医生的门。医生带着儒雅的金边眼镜，关上门，让俩人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好，自己坐到对面，和蔼地问：“请问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赵青青张了张嘴，没有蹦出一个词，偷着捅了捅沈晶晶，“你帮我说好不好？” 沈晶晶好笑地回捅了一下她的胳膊，转头对医生慢慢讲起了过程。 之前跟埃里克上了这么多次语言交换课，在加上平常总跟马克和菲利克斯说德语。 沈晶晶已经不像刚到德国时那样，对开口说德语发憷。 其实语言这个东西，关键是要开口说。 不管你的语法漏洞百出还是十全十美，最重要的不就是要让跟你交流的人听懂你的意思嘛！ 这段日子以来，沈晶晶已经练就了张口就说的能力，丝毫不害怕别人听不懂自己的亚洲口音而丢脸。 而这样说着说着，看到德国人每每听懂了自己的话，她对语言的信心也增加很多…… 如此反复，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 “您从什么时候开始拉肚子？” “一天去了几次厕所？” “之前吃了什么东西？” “便便是什么样子的？液体还是……” “便便什么颜色？” …… 医生问着赵青青一系列问题，沈晶晶在旁用中文替医生翻译，然后再把青青的中文答案简单翻译给医生。 医生倒也理解外国人的语言问题，尽量避免了一些诸如stuhlgang（出恭）之类的医学用语，专门说起了给小孩子们才用雅俗共赏的kacke。 沈晶晶会的词就直接用，不会的词连比划带解释，她跟医生交流得倒也不错。 医生记录完毕，又起来按按检赵青青的肚子。 “这里疼吗？” 换个位置：“那这里疼么？” 赵青青心虚得要命，嗯嗯啊啊胡乱点着头，眼睛都不敢看着医生。 最后，医生看着她蜡黄发白的脸色，点点头：“或许是吃坏什么东西了。严重的腹泻，有脱水的现象。我给她开个单子，你们可以去隔壁的药房买。假如一天后还不缓解，一定要再来这里看一下。” 当然吃坏东西了！ 吃了两颗泻药呢！ 沈晶晶忍住笑，趁机解释道：“她昨天半夜就拉肚子，拉到趴在床上动不了。昨天早晨有考试也没有办法去。您能不能给她写一个因生病无法参加考试的鉴定书呢？” 医生和蔼的点点头：“当然没问题。她今天还是要好好卧床休息，少吃点清淡的东西，可以喝点菊花茶，对胃口好。适当的吃一点zwieback（面包干）也可以，但是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沈晶晶趁医生在电脑前写药方的时候，在赵青青耳边贴着说：“搞定了！” 赵青青兴奋地捏着她的胳膊，那力道，完全不像拉了两天肚子的可怜小姑娘。 俩人出了诊所大门，沈晶晶正要拐进隔壁的药房，赵青青赶紧拉走她：“还真去买药啊！我今天拉拉就好了，不用买药。” 沈晶晶无奈地笑：“好吧，那你回家好好休息吧。我也回家了。” 心中仔仔细细收好这重于千钧的诊断书，赵青青兴奋地说：“我终于没考试了好轻松！对了，我们下周末去看樱花吧！蒋博租个车，咱仨一块儿去看樱花野餐！” 沈晶晶微微一笑：“好呀。不怕我当电灯泡么？” 赵青青拉住她的胳膊扭啊扭：“蒋博才是电灯泡呢！哈哈！” 沈晶晶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对了，过两天微观经济学einsicht，你去吗？” “肯定去的呀！不过我看时间表，好像我们俩不是一个时间点儿啊。” “对，是按姓的字母顺序排的。考微观经济学的人估计有好几百，德国人以s开头的姓估计太多了。” “那估计我们碰不上了。我这次就差一个分数点就到两点三那一档了，没准儿我能找回来呢！”赵青青开心地说。 沈晶晶点点头：“嗯。你到时候仔细找找，重点在概念描述里看一看，估计能行。埃里克说装得可怜点儿，求求情，可能会有用……” “哎呦！肚子又疼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去厕所。”赵青青捂着肚子说。 沈晶晶连忙搀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家庭医生的诊所里面走。 “怎么往回走啊？”赵青青不解地问。 沈晶晶半拖半拉着她，解释道：“我刚才看见了，门口那儿就有个厕所，我们去借用一下，应该没问题的。” “哦。” “青青，一会儿你还是买点儿药吧！你这么拉也不是个事儿啊！” “不买！德国药太贵了。” “医生说你只用付五欧就行了，剩下的保险公司付。” “那也太贵了，够我去中餐馆打包个菜了。” 沈晶晶无奈地摇摇头：“唉，一会儿你跟我回家吧，或许马克有治拉肚子的药呢。” “又是马克……晶晶啊，你提马克的频率也太高了吧？”赵青青拉着肚子也忘不了自己的八卦之魂。 俩人已经到了厕所门口，沈晶晶推了她一把：“去上你的厕所吧！” “等我拉完了出来审你……哎呦……” 第三十九章 波澜又涌起 a大作为德国有名的精英大学之一，在中国留学生中的声誉一向良好。 而经济工程作为a大有名的专业，自然也少不了中国留学生的身影。 除了沈晶晶，据她所知，跟她同一届的经济工程学生里至少还有十来个中国人，比她高年级的更是不胜枚举。 可是经济工程作为a大唯一比机械专业规模略小的专业，每次上课都好几百人一起，这节课认识的朋友，下节课就淹没在了茫茫人海中。 在如此庞大的德国人群中，那么十来个中国人也无法在人群中一眼就被发现。 剩下的那些中国同学沈晶晶倒也认识，但不像跟赵青青一样来往密切，都只能算得上泛泛之交。 上课碰到时点个头，问声你好，简单聊下彼此的近况，下课时微笑说声再见。 男同学倒是也有试图坐她身边跟她搭讪的，但每次都对着她的冷脸讨了个没趣。 而女同学，说来也奇怪，除了报道时认识的赵青青，几乎没有女同学想跟她深交。 不过也好理解，曾经有人约她去逛街，她没钱微笑拒绝。 有人约她一起吃饭，她也没钱微笑拒绝。 久而久之，别人也就不再热脸贴她的冷屁股，沈晶晶也就只能独来独往，忙着打工，忙着学习。 这天，沈晶晶又是独自一人来到学校，按网上的信息找到einsicht的教室，排在外面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两个中国姑娘也到了，沈晶晶抬头微微一笑，像往常一样扬起手来，刚想跟她们social一下，两个姑娘却脸色一变，扭头装没看见她，拉着彼此站得离她远远的。 沈晶晶有点奇怪，怎么回事？ 但也知趣地没有过去问。 这时，einsicht时间到了，一个tutor走了出来，扬声对大家说：“因为标准答案份数有限，先进去十个同学，每人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结束后再换下一批。” 沈晶晶因为来得早，恰好在第一批之列，而另外两个中国女生则只能等下一批了。 交上自己的学生证，从tutor手中取过自己的试卷，再拿了一份正确答案，沈晶晶找了个座位坐下，细细翻阅。 einsicht时不能带笔，但是可以带计算器计算分数之类的。 沈晶晶连计算器也没带，首先翻到扉页各题分数那里，把总分细细算了一遍。 嗯……没错。 听埃里克说，有时候连总分都会少加个几分，所以一定要仔细，不能掉以轻心。 标准答案是打印版本，连图都规规矩矩用电脑画得十分清晰，不同曲线还用不同颜色标示出来以供区分，每个得分点都标得十分清楚。 来einsicht的同学假如发现疑问，可以随时招手示意某个tutor过来讨论。 假如tutor觉得判错了，会当场用修正笔把分数改过来。 沈晶晶一题一题仔细对照了自己的答案和标准答案。 很可惜，一个有争议的模糊点都没看出来。 自己的错误都是计算错误。 唉！谁叫自己有时候贪快，懒得摁计算器呢！ 这下，自以为是的报应来了吧！ 沈晶晶的分数是一点三，错误只有那么三小处，很快就全部检验完毕。 既然没有提高的可能性，她便起身站起来，把试卷和标准答案还给tutor，拿起书包走出教室。 还没出门口，就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熟悉的中文。 “是啊，人不可貌相，看着清高，背地里不知道多豪放呢！” “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怪不得平常总见不到人影呢，原来人家忙——得很……” 沈晶晶刚一踏出门口，叽叽喳喳的声音立刻停住了。 她刚想上前打招呼，却见俩人整了整尴尬的神色，装没看见她，齐齐绕过她走到门口，好像要进去einsicht了，便也没有再强求。 虽然她奇怪两人的反常，但也没多想，便淡淡地冲两人的背影微笑了一下，背着书包回家了。 却没看到，两个姑娘投在她身影上鄙夷的目光，以及又开始的窃窃私语…… ** 晚上，沈晶晶正躺在床上看美剧，赵青青来了电话，声音吞吞吐吐带着关心：“晶晶，你还好吧？” 沈晶晶按下暂停，翻了个身，奇怪地问：“我还好呀，怎么了？” “哦……哦……没什么。”赵青青犹犹豫豫不往下说。 沈晶晶一咕噜坐起来，正色道：“青青，有话你跟我直说。咱们俩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青青终于忍不住了，义愤填膺道：“我今天去einsicht，碰到尹威和张天正，就是你们专业的那两个男生，他们说你说得太难听了！两个大男人，嘴那么碎，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闲言碎语！叽叽歪歪的真丢人！” 蓦地，沈晶晶想起了白天那两个姑娘的奇怪反应，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哎呀，不说了，反正特别难听。” “青青，没事儿，你直说，我受得了。” “唉，都是瞎掰掰，他们说你跟两个男人同居，靠他们养，来德国都是他们办的……” 呵呵…… 沈晶晶嗤笑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学着赵青青平常的调子幽了一默：“两个男人，是说马克跟菲利克斯吗？他们怎么不说我跟三个男人呢？菲利普有时还过来呢。哦对了，还有马克思，人兽恋也可以考虑……”这谣言太过无稽太荒唐，沈晶晶连生气的欲.望都没有，笑嘻嘻地开着玩笑。 “哈哈……晶晶你居然学我。这么重口味呀！人兽恋都想到了……”赵青青听她一点都不生气，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继续说道：“是呀！我看他们俩，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以前尹威不是还追过你么？现在，居然一副鄙夷的嘴脸，还说好心劝我跟你保持距离呢，我看，该让我保持距离的是他们才对。真是的，叽叽歪歪一群贱.人！” 沈晶晶这才明白，原来白天那俩姑娘背地里八卦的是她，怪不得俩人都不屑于跟她打招呼呢！ 赵青青继续义愤填膺地念叨：“一群人吃饱了撑的乱传谣言。他们还说你以前就有前科，从小父母双亡，在国内就靠男友养……” 啪嗒！ 古老的诺基亚掉到了地上，沈晶晶面容微滞，莫名其妙地，全身微微得发冷。 明明已经是四月天，暖暖的初夏。 窗户也关得死死的，沈晶晶却感觉冷风一阵阵从四面八方袭来，吹得她无处躲藏，她冷得打了个寒战，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肩。 “唉……”她低低叹了口气。 惊讶，疑惑，气愤，伤心…… 一时之间，沈晶晶只觉自己所有想藏起来的伤心过往，又被人拿出来摊开来晒在太阳底下，像在国内刚进大学时一样，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 “看！她就是那个史上最惨校花！”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还不是靠身世惹人同情！” “我倒觉得还行，关键是气质好，那小脸儿，真惹人疼……” 沈晶晶紧紧抿着唇，抱着双肩，各种念头各种情绪嗡嗡嗡在脑袋里乱转。 呆呆怔怔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听到手机里赵青青不住的呼唤。 “晶晶，晶晶！” “晶晶，你怎么了？” “晶晶，你还好吗？” “晶晶，你快点回话啊！” 诺基亚不愧是诺基亚，这么掉到地上居然安然无恙，连跟赵青青的通话线路都没断开。 沈晶晶又低叹一声，半蹲下.身子，手拿起地上的手机，轻轻贴在耳边。 里面传来了赵青青越来越焦急的声音：“晶晶，晶晶你怎么了？” 沈晶晶索性抱膝坐在地上，怔怔看着门旁的衣柜，沉默一会儿，开口道：“青青，他们有一点没有说错。我的确父母双亡……” 刹那间，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那头传来赵青青小心翼翼的声音：“晶晶，对不起，提你伤心事了。” 沈晶晶顿了顿，无奈地笑了一下，目光轻轻看向窗台上爸妈的照片，唇角含笑，安慰她道：“青青，没关系，过去很久了。其实我也不是瞒着你，只是从来没有好好聊过这些，也不想你担心……” “哦……”一向叽叽喳喳从来不会冷场的赵青青意外地词穷了，只呆呆地哦了一声，想说点什么，却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没事儿，青青，不用担心。我只是挺奇怪，他们怎么会知道的呢……” 沈晶晶想到了那天跟马克在大卖场的一番分析，继续说：“我租马克他们房子的事，只有你和埃里克知道。在德国租房室友都是异性这么正常，埃里克肯定不会这么想。你这么了解我的情况，自然也不会。还有我在国内的事儿，我想来想去，真没跟德国任何一个人说过。” 赵青青也跟着疑惑起来：“是啊！好奇怪。” “之前马克说，可能是网上泄露的信息，在周伟泽走了那天好像还特意查了查他的服务器……等等！” 沈晶晶突然想起来，那天周伟泽临时去万分精彩的脸，自己当时完全没有当一回事，她惊疑道：“难道是周伟泽！可他……” “谁是周伟泽？”赵青青插嘴问道。 “哦，就是我前男友。前些天他还来我住的地方找我，特别奇怪，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地址的。” 赵青青同样奇怪，问道：“你前男友？他什么时候来找你的呀？” “就是上周五。” 诺基亚那端突然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儿，惊慌歉意的声音传来，几乎带着哭腔：“晶晶，我错了，这一切可能都是我……晶晶，对不起……” 第四十章 赏樱花谈心 租车是一项在德国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活动。 德国年轻人，很多刚过了十六岁，等不到十八岁就着急考驾照。 可驾照考下来了，家境不富裕的家庭不会给子女再单独负担一辆车，所以，那些兜里没钱却想着开车带男朋友女朋友出门玩的年轻男女们，在能负担起自己的车前，很多都喜欢跟租车公司签一个合同。 而bil，便是租车公司中的翘楚。 几乎在德国每个能称为城市的地方，都能看到bil的身影。 沈晶晶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也曾见过好几次bil来搞宣传。 她也碍于面子被人拉住听了好一串信息，最后她学着德国人耸耸肩：“谢谢，可惜我没有驾照。”然后装着遗憾的表情告别了打广告的工作人员。 其实bil对于学生来说还真的挺划算。 一般大家都喜欢结成四人小组，这样平均下来每人每月只需付两欧五左右的会员费。 加上签合同时交的一百欧左右的押金和卡费，就几乎没有其它任何会员费用了。 当然，很多人还会同时买下bil的保险套餐，这样不管开车出了多大的事故，最后自己只需付两百五十欧左右。 剩下的费用，就是按照车的使用时间和公里数来计算了。 蒋博来德国之前就在国内考了驾照，到了之后还用翻译过来的国内驾照开了半年车。 很快发现了bil这个神器，立刻签了合同，同时还发现商机，利用自己国内驾照和这里的会员卡开展了一段租车帮人搬家的小生意。虽然不至于发了大财，但是至少把自己换驾照的钱赚了出来。 沈晶晶听得很是动心。 但蒋博一句话就打掉了她蠢蠢欲动的心：“晶晶，哪个男人忍心用你这个大美女来搬家？何况，即使人家雇你，你敢一个人开车帮人搬家吗？万一人家起了什么坏心思，你该怎么办？” 赵青青瞪圆了眼睛：“晶晶，你能不能有点女性的自觉！体力活交给男人来干懂不懂！来，蒋博，快点把晶晶手里的包包接过来。” “遵命，女王大人！”蒋博宠溺地看了青青一眼，接过沈晶晶手里沉重的书包。 结果一下没接稳，差点掉了下来。 “晶晶，你包里放了什么东西这么沉！” 沈晶晶抿嘴一笑：“没什么。今天不是野餐吗？我准备了点吃的。青青，有你心心念念的糯米团子。” 赵青青过去嘻嘻哈哈地搂住她：“唉！我的真爱是晶晶啊！蒋博，你什么时候能有晶晶一半善解人意，我就心满意足了。” 蒋博装作心碎的捂了捂胸口，把晶晶的包放到后备箱，打开车门，绅士地弯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好了，美女们，上车吧！香车美女，今天好幸福啊！” 三人租了辆奥迪a1，一路听着音乐来到了施伟青根市。 不到一个小时，三人就到了这里最有名的樱花园。 樱花园处于城市皇宫与清真寺之间。每年初春时节，这里的游人总是络绎不绝。 长长的樱花大道遮住了漫天的阳光，透过盘天的树枝洒下点点滴滴的日光剪影。 一阵清风吹过，粉白.粉红的花瓣漫天飞舞，让人顿时忘了世间所有的烦扰。 看樱花，完全不需要去日本，德国施伟青根市也能完完全全满足你的视觉。 樱花园很大。除了樱花，还有各种美丽的其它诸如玉兰之类的花丛。 波澜无痕如镜子般的湖泊，典型巴洛克式却深受凡尔赛风格影响的德国皇宫，神秘尖顶直冲云霄的清真寺，还有墙壁斑驳的古堡遗迹…… 很多德国人拖家带口还拉着狗，一大家子一起在这里消磨上一天。 或坐在树下发呆，或侧身躺在地上看着书，或带着简单的飞盘跟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在浪漫的樱花树下，沈晶晶铺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碎花毯子，清爽的颜色让人顿时心情十分愉快。 她打开书包，一一拿出自己准备好的野餐。 既然蒋博赵青青俩人出了路费，她便尽量准备了三人份的食品，整整齐齐地分门别类装在盒子里。 赵青青原本还在摆姿势让蒋博拍照，一看到食物顿时眼前一亮，小跑着回到晶晶身旁，一屁股坐到毯子上，大呼小叫地惊叹：“晶晶！你怎么可以这么心灵手巧！你居然包了寿司！” 沈晶晶把垂到额前的长发别到耳后，笑着说：“野餐嘛，只能做点凉着也能吃的东西。我做了一种素的，里面只有鸡蛋卷和蔬菜条，一种带煮好的虾仁儿的，还有一种里面裹着生三文鱼，这个我们要快点吃掉。” 然后她又变出一大盒花花绿绿的切成小块儿的各类水果：“水果沙拉，我拿了牙签，吃起来很方便。” “最后，当然还有你想要的糯米团子。”她环顾了毯子上的食品，摊摊手：“没了，就这么点儿。” “这么点儿！晶晶，你要宠坏我们青青了，你这个标准太高了，我估计青青以后有的念了！唉，想我渺茫的前途啊！”蒋博笑呵呵地走过来，在赵青青身边坐下，搂着她装作愁眉苦脸地说。 赵青青白了他一眼：“一个寿司就把你打败了呀？这可不行，回头学起来！听见没有！” 蒋博亲了她脸一下：“遵命！” 三人喝着蒋博带来的果酒，吃着寿司，聊着天，气氛很是融洽。 赵青青一杯果酒下肚，双颊登时红彤彤，她依偎在蒋博身边，看着默默赏樱花的沈晶晶，突然一股心酸的情绪涌了上来，吞吞吐吐地说：“晶晶，我真觉得特对不起你。你知不知道我多后悔把你的地址发给吴铮……” 沈晶晶回头微笑看着她，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儿，青青，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嘛。你也是好心，以为我国内有朋友来却联系不上我。真的没关系，青青……谁能想到周伟泽家里跟吴铮家里认识呢。国内那么大……” “那你前男友是后悔了想来找你复合吗？”赵青青问。 沈晶晶嗤笑一声：“后悔？怎么可能！” 她屈膝坐在毯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说：“他已经结婚了。应该是来德国出差，顺便来看我一眼。要是我过得不好，兴许想补偿我？要是我过得好，或许他自己图个心安。可是没想到，我过得可能好得超出了他的预期……”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唇角一抹讽刺的笑。 “可是他怎么这样想你？太龌龊了。”赵青青替她抱不平。 “呵呵……” 沈晶晶冷笑一声，“如果我真想傍大款，干嘛还非跑到德国来找。国内有的是土豪……”她摇摇头，低头看向寿司盒子，“我也挺失望，自以为他足够了解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国内？土豪？ 赵青青咬紧下嘴唇，任它如何挠心挠肺，愣是没把八卦问出口。 或许，晶晶还有其它不愿提的往事吧…… 沈晶晶捡起一个寿司，放进嘴里，连嚼都没嚼就吞下，完了拍拍手，对赵青青说：“算了，他不了解德国的情况，再加上心里或许……” 她苦笑一声，耸耸肩，继续说：“所以说，想要看清一个人，不要看他爱你的时候对你多好。而要看他不爱你的时候会怎么做。爱情会结束，可是一个人的品行，还是挺难改的……” 赵青青赞同地点点头，横了身边蒋博一眼，挪挪屁股，靠到沈晶晶旁边，把头枕在她的胳膊上：“唉，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你，要不是我那么笨，学校里也不会有那么多风言风语了……” “青青，真的没关系。我不在乎不相干的人怎么说。我只在乎你怎么看我。而你，这么相信我……真的，我很开心……”沈晶晶说着说着，秋水般的双眼看着她，目光里满满的感动。 赵青青张开双臂亲密地搂住她：“晶晶，咱不理那些小婊砸猥亵男。别怕，你还有我！” “喂喂喂，你俩当我不存在啊！”蒋博笑着插科打诨，“青青，你该不会真的为了晶晶抛弃我吧！” 说着把自己脖子间的围巾拿了下来，动作粗鲁地扔到毯子上，装作恶狠狠地指着沈晶晶说：“沈晶晶同学，既然在欧洲，我们就遵照欧洲古老的传统，我要跟你决斗！胜利者才能得到青青！” “啊呸！”赵青青飞了他一个白眼，“你赢了我也不跟你！” “哈哈哈哈！” 原本凝重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樱花在三人头顶上随着微风轻轻飞舞。 在这漫长的樱花之路上，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很多德国人也拖家带口的出来野餐。 三人吃着喝着，聊着彼此的过往。 沈晶晶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往事跟两人一一诉说。 “晶晶，你当初为什么来德国留学呢？” “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爸妈就想过以后送我来德国留学。后来他们去世了，我又学了市场营销，就多学了德语，还考了德福，想着假如不能留学，以后找工作也会好找点儿。” “哦，所以后来你毕业就来留学了？” 沈晶晶喝了一口甜腻腻的果酒，咽下后，却在舌尖留了一丝苦涩：“也不是，本来打算毕业后跟周伟泽结婚的，结果后来我外婆得了癌症，然后，就是我外婆去世了……” 赵青青紧紧靠着蒋博，闻言默默看了他一眼，又问：“那你就没别的亲戚朋友了？” “我妈是独生女，我爸是孤儿……朋友，其实上学时也有，不过毕业了去哪里的都有，我家又出了那么多事，也不想麻烦别人太多……” 赵青青默默地开始心酸，唉，晶晶也是孤儿了，跟她爸爸一样。 “那你当时怎么没跟你前男友在一起呢？当然，咱知道他不靠谱啊！我就是问当时……” “他们家其实一开始就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外婆病了后，他妈妈私下里找过我，让我别耽误他。后来……后来给他另外介绍了个女朋友吧，然后我外婆去世了，他妈妈给我看俩人的结婚请帖……” 沈晶晶脸上带着落寞的笑，用淡淡的语气讲述了这一切，就好像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那钱的事，是怎么回事呢？”蒋博忍住赵青青揪他胳膊的疼，还是问了这个他关心的问题。 沈晶晶也没在意，继续说道：“我在国内上大学时学校给我减免了学费，然后我也勤工俭学，再加上以前爸妈的积蓄，日子还过得去。” 她想起来自己以前被当做学校的政绩贴得到处都是，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的悲惨经历，到了什么地方都有人指指点点，她无奈地弯弯嘴角。 也是，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呢！ “后来我外婆病了之后，周伟泽借过几万块给我。后来卖了房子，办完我外婆的……之后，我来德国之前把钱打给他了……也不知道怎么会传得这么乱七八糟。不过无所谓，我不在乎，我问心无愧。”她温和地看了青青一眼，“青青信我就好。” 赵青青含着眼泪笑，关心地问：“那你怎么会想到来德国留学呢？你没想过以后吗？留学费用那么贵……” 沈晶晶双肘向后撑着地，仰望着头顶的樱花树，任由美丽的长发滑落两旁：“没想那么多，当时看到他的……结婚请帖，我只想走得远远的，离他越远越好，再加上账户上还够办签证的钱，所以就来了……结果你看，还是不够远。”她自嘲地笑了笑。 歪头看向眼泪都要流出来的赵青青，微微一笑：“没事儿，青青，都过去了……我早就没事儿了……” 她越是说得这么云淡风轻，赵青青就越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终于，一向嬉笑跳闹的赵青青抽了抽鼻子，探过身子搂住她，：“晶晶，幸好你跟他分了，否则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事儿。你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晶晶姐……” “哎——青青妹纸！”沈晶晶笑着回搂住她。 第四十一章 新学期开始 夏季学期慢慢悠悠的开始了。 这学期沈晶晶课也不多，宏观经济学，计算机基础一，运筹学一以及最令好多德国同学闻风色变的统计学一。 她继续照料着实验室小白鼠的同时，也在网上搜罗着信息，看看自己下学期能靠什么为生。 赵青青最近也是喜事连连。 先是终于在蒋博的帮助下又找了半年的房子，蒋博一个同学去实习，恰好让她可以一个学期，还跟蒋博在同一个学生宿舍。 接着终于转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经济工程专业，喜得她立刻豪爽地请沈晶晶中餐星巴克冰淇淋一条龙。 俩人一人端着一杯绿意盎然的抹茶，找了舒适的小角落坐下，享受了喝了一口，拿纸巾抹了抹嘴边的泡沫，笑嘻嘻地聊着天。 “哎呀！晶晶！我都不知道转专业能这么顺利。经济工程可是出了名的‘脑残‘（nc）专业，结果外办那老太太特顺利地就给我转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噗——脑残专业！”沈晶晶被她有趣的形容逗得差点乐出声来。 nc专业是德国大学受限专业的简称。 德国因为人口稀少，很多大学专业不受任何限制，只要你参加了德国的高考，申请就能上。而经济工程这种比较火的专业，则属于需要按照申请人成绩资历等排队申请的专业。 “是啊，就是脑残专业！我当初申请了这个专业，没给我zu,结果姐来了一个曲线救国，这不，终归还是上成了这个专业！” 沈晶晶瞅她一眼，板着脸说：“在姐面前敢自称姐，没大没小！” “矮油！”赵青青凑过来摇摇她胳膊，“小的怎么敢呢！我能转成专业，全部是姐姐您的功劳啊！公共课全部良好通过，你们的专业课跟着你提前考，也顺利过了，还有我们自己专业的，也没有不及格的不良记录。人家老太太说了，排队申请的人挺多，我属于其中比较优秀滴，所以才给了我！”赵青青小圆脸儿一扬，倍儿自豪地说。 沈晶晶笑着摆摆手，学着东北口音：“别介，那是你自己辛苦考的。跟我没关系。” 赵青青收了笑闹的脸，难得严肃正经地说：“晶晶，我是说真的。你对我那可是倾囊而出掏心掏肺的呀！好多其他中国人，总是藏着掖着，借个笔记都推三推四的。哪像你，不仅把你自己总结的fassung（总结概要）发给我，连你自己不考的数学，还抽时间给我讲。我感动得恨不得以身相许啊！” 说到最后，还是免不了换回赵青青式的嬉皮笑脸。 沈晶晶微微一笑：“真没什么，青青。我也替你开心。” “那我以后可就都跟你混了啊！” “没问题！”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抹茶星冰乐碰了碰杯。 正事说完，赵青青自然又开始了八卦时间：“晶晶，好几次要审你，都被你蒙混过关。今天你可得说清楚了，跟你家房东大人到底有没有戏？” 马克？ 一听到这个名字，沈晶晶嘴边就不由得荡起一抹笑。 “瞧瞧瞧，笑得这么春心荡漾……”赵青青暧昧地眨着眼，“老实交代！” 沈晶晶白皙的脸微红，把长发别到耳后，凑到赵青青身边，挺不好意思地说：“我其实也不知道……” “那就概括点儿！几垒了？”赵青青小手一挥，特别大气地问。 沈晶晶扶额笑：“几垒都没有！就牵了牵小手！” “咳咳咳——”赵青青喝得太急，差点呛出来，“别啊，马克大人是不是跟菲利克斯一起久了，跟女人不行了呢？” 不行？行？不行？ 沈晶晶想起每天早晨他的跑步装，那叫一个贴身，那叫一个曲线毕露，那长腿，那细腰，那隐隐的腹肌……不由得脸上开始发烧。 不行，不能再想了！ 沈晶晶立刻坐直，拍了拍自己的脸，喝了口冰凉的饮料，压抑下自己狂跳的心：“没，还没到那个地步呢！” 赵青青失望地叹了口气：“你们这是在玩纯纯的校园爱恋么？瞅瞅你这小脸儿，这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还有你这身材，这长腿，羡慕死我等五短身材的人了！马克他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天天对着你不动心呢！” 沈晶晶无力地叹气扶额：“青青，你也太口无遮拦了，我跟你都有代沟了！” 赵青青靠过来，正正脸色，说：“好了，我不开玩笑了。其实我觉得马克挺好的，我感觉你这段时间开朗了好多好多，笑得也多了好多。不过，晶晶，你还是要按自己的想法来。就像当初蒋博追我的时候，你跟我说的一样，你问问自己的心，跟着你自己的心走吧。”清澈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温暖动人。 沈晶晶感动地抱了抱她：“谢谢你，青青，我会好好想想的。” 喝完了星冰乐，走出了星巴克的大门，俩人又一人举着一个堆满两个球的圆筒冰淇淋，吃着逛着，看看路边的街景和三三两两在外面晒太阳的人群，边走边聊。 德国五六月份节假日扎推，各种宗教节日轮换着来。五月初的更是几乎连着一个星期都没课。这天气一好，平常呆在家里发霉的德国人都喜欢出来晒太阳。 “对了，埃里克打电话让我去汉堡找他玩。你想去吗？” 赵青青舔了一口冰淇淋，唔，好吃的椰子味儿。 她眨眨八卦的眼睛：“埃里克邀请你一个人耶！我怎么能去当电灯泡啊！”又咬了一口西瓜味的冰激凌球，“其实埃里克也不错嘛……” 沈晶晶好笑地瞧了她一眼，“行了青青，专心吃冰淇淋吧。” 埃里克上个星期放春假前就提前回了家，打电话来极力邀请沈晶晶去汉堡找他：“反正放春假也不上课，你也不用去打工，来汉堡看看吧，我还可以带你去逛逛柏林，附近还有好多小城也特别漂亮。” 说实话，沈晶晶还挺心动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一个人去汉堡，还是去找一个男同学。虽说心里总把他当个小弟弟，可是眼前却不由得总闪过马克的脸。 于是心虚地想拉上赵青青作陪。 “你叫上蒋博，咱们一起去吧。我帮咱仨找个青年旅社。哦……还是，你要跟蒋博一起住单间？”这回，轮到沈晶晶不怀好意地取笑赵青青了。 这赵青青，其实也就是嘴上无遮拦，但论到实际情况，其实还是个纯纯的小.处.女。 赵青青一扬脖儿：“青旅青旅！哪能这么容易便宜蒋博！第一次嘛，总得去趟巴黎什么的浪漫一下……”小圆脸儿微红，嘴上却毫不示弱。 “噗——” 人艰不拆，沈晶晶舔了一口自己的冰激凌，呵呵的轻笑。 ** 打着来找埃里克的名义，沈晶晶安排的其实个德国北部游。 三人都是穷学生，为了省钱合买了一张快乐周末票。 倒车倒车再倒车，等埃里克终于在汉堡火车站接到他们，已经是华灯初上。 在站台上看到三人的身影从火车上下来，频频看表的他松了一口气，连忙快步迎上去，先给了沈晶晶一个热情的拥抱：“晶晶，欢迎来到汉堡！” 接着又一视同仁地抱赵青青，“青青，也欢迎你！” 最后，礼貌地伸出手，跟蒋博握了握，“很高兴认识你。” 赵青青的行李都在蒋博手里，自己只背了个轻便的包包。 埃里克便自然地朝沈晶晶伸出手：“把背包给我？” 沈晶晶笑着摇摇头：“没事儿，我的包不重。” 埃里克耸耸肩，又提议道：“那我们先去吃饭？还是去港口逛逛？” 虽说沈晶晶拉着两个同伴而来，让他有点失望，不过，他还是礼貌地想尽好地主之谊。 沈晶晶看了看同样一脸疲惫的赵青青：“我们还是先去青年旅社办理入住手续吧，放下行李再说。” 埃里克在一旁抱歉地挠挠头：“对不起，其实本来应该安排你们去我家的。可是我家没那么大……” 沈晶晶微微一笑。 即使没有带着赵青青他们俩一起来，她也不打算住埃里克家。 不是不相信埃里克，只是，唉！ 眼前又闪过了马克的脸…… 虽说德国人在朋友家过个夜很正常，但生性谨慎保守的她，连刚开始刚租马克房子时都洗澡睡觉必反锁门，直到后来熟悉了以后，才慢慢只关不锁。 出门在外，她反而在人特别多的青年旅社才能找到安全感。 “你明天带我们逛逛就好。”她笑着对埃里克说。 埃里克松了一口气，阳光帅气的笑：“那是自然。晶晶，你们住的地方在哪里？我看看怎么坐车。” 沈晶晶从包里拿出打印好的乘车路线：“我已经在网上查好了，马克帮我打印出来了。” 马克，又是马克！ 埃里克不动声色地接过来，瞅了瞅，暗自为他的周到细致叹了口气，乘车路线按时间分了好几个选择，连下车之后怎么走都表示得一清二楚：“噢，对，这边走，我们去乘地铁……” 办好入住手续，四个人出来觅食。 几人累得够呛，随便找了个麦当劳吃了点速食，休息片刻，这才有力气出来逛逛汉堡。 沿着异国风情的汉堡街头逛了逛，路过一个快收摊的书刊小店，沈晶晶的眼睛不由得被漂亮的明信片所吸引，挑挑拣拣买了几张，顺便买了一张邮票。 几人只匆匆消消食，约好了第二天一早见面的地点，便挥手再见回去休息。 晚上，沈晶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人披了外套拿着明信片来到还灯火通明的青旅自带小酒吧。 她单手托腮，看着明信片犹犹豫豫不知道写点儿什么。 喝了口水，她自哂地一笑，还不知道写什么吗？ 那为什么看见明信片就想起了和他的约定呢？ 明明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迫不及待地买过明信片…… 德语写信时候的非正式称呼，跟英文一样，开头就是一句亲爱的。 虽说这只是个标准的称呼，但沈晶晶下笔时依然不由得脸色绯红。 周围嘈杂的音乐完全进入不到她的耳朵，满心满眼就只有那翻来覆去缠绕在舌尖的一个让人心动的单词——liebe…… “亲爱的马克， 你好吗？ 我很好。” 标准的两句问候一下笔，思路仿佛顺畅了许多。 她嘴角含着调皮的笑，决定给他写一张最最客气最最礼貌最最普通的明信片。 “汉堡很漂亮，我们玩得很开心。过几天我们去柏林，希望那里也像汉堡一样漂亮。 祝好！ 晶晶” 想到他收到明信片时先是开心后是无奈的样子，或许还有那典型的马克式哈哈大笑，也许还会在心里暗骂自己几句吧！ 暖黄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温柔的笑意如此的明显，她不由得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在上面用中文添了三个端端正正的方块字：“我想你……” 第四十二章 你怎么来了 汉堡是德国最有名的港口城市，每天游轮来来往往，号称世界桥城。 埃里克这个当地人，按照这三个外国人的要求，首先带他们去参观了st.michaelis教堂。 这个教堂跟德国好多其它教堂一样，也是历经磨难。三百多年前开始修建，百八十年才完成，随后却因事故整个塔都被烧毁。重建好了以后呢，又在二战中倒霉得被炸毁。自从1983年才慢慢又开始修复工程。 教堂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埃里克带着沈晶晶他们几个上塔转了一圈。 塔顶上的风特别大，一开门，沈晶晶的长发呼啦一声往后飞，尽数飘到了身后埃里克的肩上脸上，柔柔的落在他心里。 他小心翼翼地帮忙揽起她的长发，沈晶晶回眸，客气道谢，随后就立刻把秀发扎了起来，走到旁边到处观望。 放眼望去，宽阔壮丽的易北河，港口堆积的集装箱，还有这座既古典又现代的城市，一切尽收眼底，让人不由得涌起一股豪情。 可沈晶晶，围着塔顶转了一圈，却隐隐分辨着方向，在心底想着：a市在哪个方向呢？ 从教堂下来，顺着路标没走多远，就到了汉堡的市政厅。简单参观了一下，几人沿着易北河散步而行。 赵青青和蒋博两人亲密地手拉着手走在后面，埃里克跟沈晶晶肩并着肩走在前面。 看着沈晶晶微抿的嘴唇，白皙的脸庞，扎高的马尾露出她修长的脖颈，那么得恬静优雅。 埃里克突然很想偷偷牵起她的手。可是想到她冷淡的眼神，又实在没这个胆子。 只能继续鞍前马后地照料着：“你们累了吗？我们去那边台阶坐一下？” 台阶最前面插着好多不知名的旗帜，肥肥大大的鸽子三三两两地在台阶上觅食。 几人学着周围德国人的不拘小节，席地而坐，拿出包里的水和食物补充着体力。 沈晶晶望着旁边一只走得摇摇摆摆的鸽子，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看房那天。 似乎也是在台阶上，自己好像也是吃着面包，旁边好像也是有一只胖鸽子。 她掰下一小块儿面包，细细地碾成碎屑，随手洒到台阶上。 这些不认生的鸽子们立刻乌拉一下飞了过来，吓得赵青青花容失色，跳着脚蹦到了蒋博身后。 “呵呵，青青！没事的。” 沈晶晶扭头冲她一笑，站了起来，伸直胳膊摊平手掌，不一会儿，一只鸽子试探地落到她手心上，轻轻一啄，又一啄，开心的吃了起来。 随后，其余见风使舵的鸽子也跟着飞了过来，手掌胳膊上站不开，有的干脆扑到她肩膀。 沈晶晶唇边含笑，想起刚到德国那会儿匆匆忙忙，看马克家房子那天心情尤其糟糕，哪有这个时间和心情去关注这些可爱的小鸽子呢！ 可是现在，即便只是喂个鸽子，也能让她心情好得想踮起脚尖旋转。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呢…… 蓝天白云下，身材修长白衣随风猎猎作响的潇洒美女，身上反差萌地住满了肉肉乎乎的灰不溜秋的鸽子，这一幕实在太少见，埃里克拿起相机拍个不停。 沈晶晶轻轻甩了甩长发，微笑道：“你回去后能把照片发给我吗？” “当然！好美！”可怜的摄影小帅哥目不转睛地盯着单反相机里的美丽身影，开心得应道。 却全然不知，沈晶晶要来照片最后是想给谁看…… ** 晚上，几人去了一家网上查来的地道的中餐馆，美美的吃了一顿。 随后，埃里克看了下表，语气故作平淡，问道：“我带你们去圣保利区看看吗？” “圣保利？什么地方？”小.处.女赵青青茫然地问。 沈晶晶瞥了埃里克一眼，这小子够十八岁了吗？ 摇了摇头，哎，还是年轻人啊！ 蒋博一把搂住赵青青，一副兄弟真是自己人的样子，伸出拇指给埃里克点了个赞：“当然要去！来了汉堡怎么能不去圣保利！” 沈晶晶忍俊不禁，在赵青青耳边解释：“就是汉堡的红灯区，你没听过吗？” 赵青青这才明白过来，狠狠地掐住了蒋博胳膊内侧的嫩肉。 “疼！疼！青青你轻点儿嘛！”蒋博赔笑告饶。 赵青青松开手，一甩头：“哼！敢没经过我允许就想去红灯区！埃里克，咱不带他了。咱仨一起去！” 几人坐地铁到了圣保利区，朝着绳索大街（reeperbahn）走去。 路过herbertstrasse，只见入口用一副性感女郎的影壁隔断，上书花体德语字母：“十八岁以下男孩和女人不能入内。” 几人刚一转头，立刻就有站街的性服务者过来问单身走在前面的埃里克：“要乐子吗？50欧一次。” 埃里克偷着瞅了一眼稍稍落在他后面的沈晶晶，急忙摆摆手。 沈晶晶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悄悄笑着，一言不发。 赵青青在旁边好奇地问：“她们为什么都挎着个小包？” 埃里克解释道：“小包里有她们的证件，从业资格以及体检证明，可能还有她们住处的钥匙。” 沈晶晶瞅着他这副专业人士的范儿，不由得想逗逗他：“你怎么知道的？你有在这里消费过？” “哈哈哈哈哈！”赵青青笑得前仰后合，搂着蒋博的胳膊拼命地摇。 埃里克抬头看天扶额，无语问苍天，“晶晶你是怎么了？你怎么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绳索大街的名字很是巧妙，寓为抛锚休息的地方，跟汉堡这个大港口的功能不谋而合。可以想象，以前经过漫长航海行程的船员们，抛锚上了岸自然要找个休息的地方。久而久之，或许也就由这人类最本能的放松方式形成了这么条街道。 赵青青紧紧揽着蒋博的胳膊，睁着好奇的眼睛左看右看。 沈晶晶倒是不怎么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在自己不该看的能引起麻烦的地方都一扫而过。 黑夜给这条罪恶之街笼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线。 朦胧夜色中，各种裸女的牌子或是招贴画随处可见。商店名字里面最多的就是明晃晃的各种颜色各种字体的sex、sex、sex…… 窗户几乎都是落地窗，里面粉红色的惑人灯光涂上了一层魅惑的风情，只穿着三点式的女郎站在橱窗里，做出种种诱人的姿势，迷离而性感。 有的挺胸抬腿，有的把手指放在唇间，有的翘着一条诱惑的腿侧坐…… 有的却安静地读着书，宛若最保守最古典的淑女，与身上暴露的着装风格极为不符…… 赵青青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吐着烟圈的女郎，惊讶道：“原来她们是真人啊！我还以为都是假模特……” 沈晶晶连忙回头：“嘘！青青！”待她走过来，跟她耳语道，“不能盯着她们看，不礼貌。里面可能有保镖的。” 赵青青后怕地拍了拍胸，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走。 这些白天都一片沉寂的性商店、性博物馆、脱衣舞俱乐部，以及那灯红酒绿的霓虹灯和海报，此刻都像重生了一样，充满了张力和诱.惑力。 埃里克低声问他们几个：“要去看脱.衣.舞吗？” 沈晶晶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实在担忧赵青青这个跳脱的性子，再瞅瞅埃里克那介于少年与青年只见的小身板，以及蒋博那斯文儒雅的样子，万一惹了麻烦，能不能全身而退不知啊。 她瞅了一眼的招牌，脑海里不知怎么地，马克高大踏实的身影又结结实实的出现了，还有嘴边那抹不怀好意的调笑。 她摸了摸突然间烧起来的脸，遗憾地叹了口气，跟埃里克说：“还是算了吧。” 埃里克耸耸肩，解释道：“如果你担心安全，完全是没有必要。虽然这里很乱，但是警察也管得最严。各种规矩也不少，只要我们遵守规矩，就没有问题的。” 沈晶晶歪头笑了笑，恰好脱.衣.舞女郎店有人出门，惊鸿一瞥中，一个似乎只着内裤的女郎双腿缠绕在钢管上，黑暗中，那一抹惊人的白，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的心跳瞬间飙到两百。 她收回目光，拉住一脸不舍却又惴惴不安的赵青青，说：“算了，回青年旅社吧。” …… ** 这几天内，几人随着埃里克逛遍了汉堡的大街小巷，又一起坐火车去柏林，已经去过柏林好多次的埃里克也跟着一起，说是继续给他们当导游。 早晨上火车前，沈晶晶接到了马克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愉快：“晶晶，谢谢你的明信片，很漂亮。你们现在哪里？” 想到明信片上那三个中国字，她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头，怎么会写这个呢？ 不过幸好是中文，他怎么都看不懂的…… “我们正要坐火车柏林。” “柏林？”电话那头又问：“那到了以后去哪里逛逛啊？” “先去柏林大教堂，晚上去勃兰登堡门看夜景。” 那边传来了敲击键盘的声音，沈晶晶心想，这么早又开始工作了？马克还真是忙啊。 电话那头，马克爽朗的声音传来：“那祝你们玩得开心！回头见！” 沈晶晶也微笑着道了再见，握着手里的诺基亚，呆呆地微笑了好一会儿。 ** 五月初夏的德国，已是晚上八点多，夕阳却还发挥着最后的光和热，给每个人都打上了一层最自然的柔光。而勃兰登堡门附近的灿烂的金色灯光，也已被开启，照得涂满历史尘埃的地砖都金碧辉煌。 沈晶晶身着淡蓝色七分紧身牛仔裤，上身一件宽松v领白衬衣，下摆塞在裤子里，整个人利落又时尚，随风轻舞的长发却又给她添了一份妩媚。 金色的灯光柔柔地打在她身上，看在埃里克眼里，仿佛自带神秘光环的东方古典少女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沉迷。 而沈晶晶此刻，却目光迷离地看着不远处柏林墙留下的痕迹，想到了远在a市的马克。 逃亡那会儿，他们是从哪边逃走的呢？ 离勃兰登堡门远不远？ 是不是，这附近就是他最伤心的地方？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小男孩那张倔强的脸，让人怜惜…… 而另外一边，埃里克瞅了一眼远处正忙着拍照的赵青青和蒋博，犹犹豫豫的走到沈晶晶身边，摸了摸自己那头金发，轻喊：“晶晶……” 沈晶晶抬起头，拢了拢乱飞的长发，询问：“嗯？什么事？” 这金发碧眼的德国青涩少年，终于鼓起了勇气，牵起了她的手，蓝眼睛里满是羞涩和深情：“晶晶，我喜欢你。” “哦？”沈晶晶一愣，这才明白自己是被一直视为小弟弟的埃里克表白了。 她抿嘴微笑了下，说：“谢谢你。”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埃里克被她搞懵了，谢谢我是什么意思？ 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挠挠头，再度鼓起勇气问了一句：“那你喜欢我吗？” 沈晶晶踮起脚尖，揉乱那头自己觊觎已久的金发，用哄小孩儿的口吻说：“我也喜欢你啊，埃里克，不过，是对好朋友的那种喜欢。” 少年的玻璃心呦，顷刻间，碎成了一地的碎片，他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目光倔强。 “呵呵呵呵呵……”清澈的笑声像咚咚的泉水一样洒在埃里克的心上，只听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说道：“埃里克，对不起，因为你年纪太小了，而且……啊！” 话还没说完，只见沈晶晶不可置信的捂住嘴，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惊喜，她温柔却深情的目光，那自己最为期盼的目光，望向远处一个缓缓走来的身影。 那颀长高大的身影，踏过了柏林墙倒塌的痕迹，目光坚定不移地，步伐毫不犹豫地，朝着沈晶晶的方向，单手插着兜，大步流星地走来，轻薄风衣的下摆在微风中自由舒展。 好像听到了自己已成碎片的心，再度随着来人的脚步被碾成了渣渣，埃里克看见沈晶晶蓦地张开双臂，在炫丽的灯光中奔跑着冲向来人，却在离来人还有几步的距离刹住了脚步，矜持地笑着等待…… 来人只迈了那么三大步，就立刻出现在沈晶晶面前，伸出长臂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徘徊，合着她咚咚的心跳声。 在这铺天盖地的拥抱和熟悉的气息中，周围一片沉寂，天与地，仿佛刹那间都消失了，只有身边这人的呼吸，只有身边这人最最灼热却又最最踏实的目光。 沈晶晶只觉自己的声音发紧：“你怎么来了？” 马克又紧搂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轻说：“因为，你想我了……” 然后在她颤抖的心跳声中，轻吻了她漆黑的长发、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尖，最后到了她微微发白却惹人爱怜的红唇前，深咖啡色的眸子看进了她灵魂最深处，沈晶晶颤动不已的灵魂听到了他的低声轻喃：“也因为，我想你了……” 温热柔软的唇瓣，轻轻的，万般珍惜的，无法抑制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刹那间，时间仿佛可以就此永恒…… 第四十三章 尽在不言中 此时此刻，勃兰登堡门前，这德国的标志，这柏林的标志，这象征着胜利的建筑前。 女神手中权杖上的橡树花环发散着金色的柔光，展翅的鹰鹫仿佛要就此飞翔。 而这一切都打扰不了此刻正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沈晶晶感觉到那柔软的唇瓣，先是轻柔珍惜地碰触着自己的唇瓣，心里涌起一股热热的暖意，一股义无反顾的勇气…… 她仰着头，抬起自己纤细的双臂，亲密地搂上了马克的脖颈。 仅仅这轻轻的一个动作，就已经给了他足够的肯定。 火热的舌尖灵活地撬开了她的双唇，狂野的气息瞬间充满了她整个口腔…… 沈晶晶被吻得晕头转向之际，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马克那严肃认真的外表下面藏着这么一颗火热的心吗？ 他的吻，如此的坚定，如此的具有侵略性，如此的不容置疑…… 沈晶晶却莫名地，觉得如此的安心，更加亲昵地搂住他，任自己的心随着他上下漂泊…… 许久许久，在赵青青已经偷偷拍了无数张照片之后，马克这才放开气喘吁吁的沈晶晶，深得像黑夜里的海的眸子里好像翻滚着无数波涛。 沈晶晶被吻得七晕八素，迷茫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明，定定地与他对视。 半晌，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人这种生物，只有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沈晶晶对马克也是如此。 在a市的时候，每天都能看到他，每天都能聊聊天，每天都会被他时不时地小暧昧拨动心弦，却又被自己强制压下去，从来没有直接地审视过自己的内心。 从什么时候起，遇到任何问题她总是先想到去问问马克…… 从什么时候起，每天看不见马克一眼她睡觉都觉得不够安心…… 从什么时候起，只要他在的时候，自己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完全到了他的身上…… 从什么时候起，跟他随便聊着天，无论说些什么，自己都会觉得开心…… 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习惯了见到他的时候，聊聊学业上的困难，聊聊学校里开心的事，而他总是那么风趣幽默地认真听着……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马克这么一点一滴地走进了自己的心呢？ 在汉堡和柏林的这几天，仅仅是短短的几天，沈晶晶却无数次想起了马克。 吃到好吃的想告诉他…… 看到好看的想给他看…… 碰到好玩的想跟他分享…… 总是在想着，他在做什么呢？ 假如他在这里，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 是会开心地大笑？还是会严肃地皱眉呢？ …… 彻彻底底见不到马克的这几天，沈晶晶终于无法再忽视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 原来自己的一颗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沦陷得彻彻底底…… 马克伸出手帮她理了理头发，在她脸上又亲了一记，牵起她的手，十指交握，微笑着走到看热闹的二人众和伤心欲绝的金发少年前。 简单打过招呼，新晋情侣二人不顾别人或揶揄或难过的目光，手牵手漫步在勃兰登堡门的巴黎广场前，边走边聊。 “你怎么知道我想你了？” “你在明信片上写得清清楚楚。” “你看懂了我写在明信片上的中文字？” “当然。” “怎么弄懂的？”沈晶晶相当好奇。 马克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很简单。把你在明信片上的中国字扫描成图片，用图形分辨软件转换成字符，哦，还下了一个中文汉字的补丁，然后，复制粘贴，用谷歌翻译翻成德语……” 靠！ 果然什么密码什么复杂的中国字都瞒不过搞计算机的！ 沈晶晶笑盈盈地看向他，伸出大拇指：“牛！” 然后迅速踮起脚尖，亲了他的脸一下：“奖励你。” 马克按住她的后脑勺，毫不犹豫地加深了这个吻：“奖励要多一点才算有心……” “你知道吗？刚才埃里克冲我表白了。”沈晶晶调皮地看着他。 马克不动声色地攥紧了她的手：“那你怎么回答的？” “不告诉你！” 马克捏了捏她白嫩的手掌，有力的大拇指一道一道地轻划过她的掌心，让她又痒又麻，却咬住下嘴唇坚定不语，目光里满是调皮的笑意。 马克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噙笑，漫不经心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结果。埃里克，我从来没有把他列入对手。” 长臂一勾，把沈晶晶勾到他怀里，两人紧紧贴着彼此，马克亲了她额头一下，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的对手，从来都只是你封闭的心……” oh我的老天！ 沈晶晶双颊顿时染上绯红，真是受不了这欧洲男人如此直接的甜言蜜语…… 她双手插.入他敞开的风衣，隔着衬衣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坚实的胸膛，羞涩地一言不发。 马克一手紧搂住她，一手把自己宽大的风衣一展，紧紧地把她一起包裹在风衣里，下巴靠在她顺滑的秀发上，闻着她头发的清香，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安心…… 金碧辉煌的勃兰登堡门下，金发少年落寞地倚着棵高达十五米的多立克柱式支柱，低头不安份的踢着地面上的小石子，却又忍不住偶尔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那对璧人。 突然间，少年瞪大了眼睛，瞬间站得像这柱子一样直，直勾勾地看着向自己小跑而来的倩影。 埃里克握紧了拳头，只听微喘着的沈晶晶大大方方地笑着，认真地跟他道歉：“埃里克，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跟你开玩笑。” 说着又踮起脚尖摸了摸他被灯光渲染地愈发柔和的金发，“主要是咱们俩太熟了，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还是朋友吧，对不对？对不起。” 少年失望得垂下眼睛，沉默不语。 唉！果然是自己太羞涩了么？要是早点挑明会不会好点呢？ 无奈地耸耸肩，伸出手，握住了沈晶晶的手：“好吧，朋友。” 沈晶晶用力一握，放开他的手，绽开笑颜，边挥手边又小跑着朝不远处那个让埃里克羡慕嫉妒恨的男人跑去。 还没待她跑到马克面前，埃里克低下头，心酸地继续踢着那颗跟他一样可怜的小石子…… 沈晶晶跟马克手牵着手，并肩走到离勃兰登堡门几十米远的柏林墙旧址前，看着地上那永不磨灭的痕迹。 马克一脚踏在柏林墙西端，一脚踏在柏林墙东端，感慨万千：“现在过个柏林墙多容易！哪像那会儿……” 听他的语气没有太多悲伤，只有着对那段历史的微微讽刺，沈晶晶放下心来，也学着他的样子，岔开双腿横跨东西柏林，跟他双手交握。 “你们当时，为什么会在柏林墙倒塌前一个来月，决定冒险过来呢？” “据说那会儿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推到柏林墙，另一种则是永远封闭柏林墙。” “哦？永远封闭？难道还有开放的情况？” 沈晶晶修长的双腿劈叉劈得太开，上半身缓缓下滑，马克用力拉起她的双手，沈晶晶借力一跳，站直，轻靠在他身上。 马克搂着沈晶晶站在昔日的柏林墙上，缓缓道来：“有些人在西边有亲人，可以跟政府申请去探亲。否则我们东边的人也不会知道西边是什么样子。如果不知道，也就不会想到逃到这边来了。” “那你们那会儿听说西边是什么样子？” “总之就是一切美好，自由，物质丰富，什么都有……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都有也是要用钱买的……”马克实实在在的幽了一默。 “哈哈……”沈晶晶扑哧一笑，“那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嘛！” 马克亲呢的搂着她，又在她脸上香了一记：“说到哪里了？哦，对。我爸妈应该是相信了要永远封闭的传言，所以决定铤而走险……” 沈晶晶握住他宽阔的手掌，一点一点抚摸着他的掌心、手指，最后把自己的手紧紧地放在他的掌心里。 马克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秀发，长长睫毛下的眸子深邃如漩涡，目光缱绻，追寻着她羞涩躲闪的眼睛。 初夏微凉的清风仿佛停滞下来，吹不走沈晶晶心上的丝丝灼热。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把手更紧地交到他手里，最后，把头贴在他的胸膛，静静地听着他一跳一跳的心…… ** 埃里克黯然神伤地提前坐车回家了。他耸耸肩，对着沈晶晶找了个借口：“既然有别人给你们当向导，那我就回去陪我父母了。” 沈晶晶上前轻拥了他一下，抱歉地一句话也没说，目送着他挥手而去的背影。 马克等了良久，见晶晶仍不回头，忍不住一把拉她入怀，问道：“你们晚上住哪里？” “青年旅社，离这里不远。”回过神的沈晶晶答道。 “好，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还有没有空床。” 赵青青心直口快地问：“你住得惯吗？” 马克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答道：“小的时候睡了好多年大通铺，还是上下床的那种。青年旅社很不错了。” 第四十四章 甜甜蜜蜜中 四人两对说说笑笑回到了青年旅社。 沈晶晶他们提前订的床位都在一间八人房。常见的上下铺形式，四张上铺四张下铺，另外还有八个柜子供住客锁好自己的物品。两张桌子两张椅子供需要的人当做临时书桌。 马克在前台一问，订了张空床，居然还幸运的跟他们三人在一个房间。 赵青青笑眯眯的直拍手：“马克，你真是太幸运了！” 马克摊摊手，微笑不语。 还好蒋博是个通透人，跟沈晶晶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唉！这原本是埃里克小弟的那张床吧？ 为他默哀三秒钟…… 蒋博看着两手空空的马克，貌似连件换洗衣服都没带，诧异地问：“你怎么来的？” “开车来的。” “车呢？” “停勃兰登堡门附近的停车场了，明天我们一起开车回去吧。” “耶！”赵青青拍手欢呼。 马克扭头看向沈晶晶，摊手耸肩，无辜地问：“晶晶，我今天出来得太匆忙，什么都没带。你把你的洗漱用品借我下？再借我件上衣？” “你可以穿……”蒋博刚开了口，被赵青青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我的”这个单词被他吞进了肚子了。 赵青青给他拉到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拧着他的胳膊：“太没眼力见儿了！人家一对儿，女生穿男生的衣服，多暧昧多……” 话音儿在蒋博摇头看傻瓜的眼神中越来越低，她终于醒悟过来，“是男生穿女生的衣服啊！这……这……晶晶这么瘦，马克穿得下她的衣服吗？” 这边沈晶晶好笑地看着他故作严肃的脸。 就知道这厮没这么安份！ 她笑着拉拉他的胳膊，牵着他跟在自己身后：“你去跟我找找吧。我可能有宽松的大t恤。” 马克大步一迈跟上，回头感谢地瞅了赵青青一眼，顺便迅速眨眼放了个电，给赵青青电得小脸儿绯红，眼冒泡泡看着马克帅气的背影。 蒋博在一边不依了，摇晃着赵青青的脑袋：“喂！青青！你男友在这边……” 沈晶晶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大大的背包和一个简单的手提包。 她在背包里翻出来所有的上衣，挑挑拣拣，拿了自己最大的展开，合着马克上身比划了下：“或许可以穿。不过，你下面穿什么？” 马克挑眉，调侃道：“下面？你借条你的丁字裤给我穿？” “我不穿丁字裤！”沈晶晶娇嗔地白了他一眼，逗得他唇边绽开一个笑，低头亲了她白皙的脸一记。 “不过，假如我真有的话，你怎么穿？”沈晶晶凑近他耳朵，红着脸，不怀好意地问道。 马克的嘴唇贴在她耳边，火辣辣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朵上，“亲爱的，如果你实在要求的话，改天私下里穿给你看……” 啊？ 男人穿丁字裤？ 这个，能怎么遮？ 能遮住什么？ 会不会勒得很？ 尤其是前面那一坨…… 沈晶晶瞬间，满脑袋出现了相当不和谐的画面，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包在毛巾里，一把塞到马克怀里，红着脸推了他一把，“赶紧去洗澡！” 马克接过来，把毛巾凑到嘴边嗅了嗅：“嗯，跟你一样香。” 沈晶晶又推了他一把：“快去洗澡吧！你洗完了我还要洗呢！” 马克闻言回头，电她一眼，声音低沉地调笑：“那不妨一起洗？” 沈晶晶瞬间想起了自己头一次被他调侃，也是这句：“一起洗澡吗？” 当时自己被a大反人类的新生传统搞得狼狈不堪，他老人家却只记得占自己便宜，顿时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滚！”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越走越远，马克抱着这一堆亲爱女友的洗漱用品去洗澡了。 回来的时候他头发半干半湿，失去了平常的有型有款，整张脸柔和了不少。 沈晶晶的目光从他的脸往下移到他的上半身，顿时扑哧一笑，呵呵呵呵地捂着肚子倒在床上，四肢朝天笑得毫无形象。 马克大人他，还真是从来没有这么蠢萌过…… 只见那件穿在沈晶晶身上可以盖住臀部的长款宽松t恤，此刻紧紧地贴在马克身上，紧得几乎要炸开。尤其是手臂肌肉那块儿，沈晶晶极度怀疑只要他的胳膊一弯，自己短袖t恤的袖口就会立刻四分五裂，永远不能再相聚。 最为搞笑的是，这件t恤正面是个害羞的齐刘海黑发小姑娘。 小姑娘正低眉顺眼地贴在马克平坦紧绷的腹肌上，两条小辫子直直地垂下来，辫梢末端悄悄引人看向那令人想入非非的不能描写的地方。 平常沈晶晶穿这件t恤的时候，人家小姑娘的辫子都是直直垂向膝盖方向的。 什么时候，这害羞的小姑娘也有了一个如此合理的害羞理由呢？ 马克落落大方地转了个身，偏头无奈地笑，却也乐得自己如此愉悦了晶晶，平常可很难看见她笑得如此放肆如此开怀。 他把毛巾和洗漱用品放到沈晶晶床头，也不顾同屋其它人像看外星人一样愣愣瞧着他，一屁股坐在沈晶晶床脚，拍拍她叠在一起的腿：“去洗澡吧，我等你。” “我等你”三个字，他的语气倒是一本正经，可眼睛里那不怀好意的笑，让沈晶晶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音里的深刻含义。 她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拨开他的手，卷起自己的毛巾，穿上拖鞋小跑着去了浴室。 马克从a市开到柏林，路上还赶上堵车，累得很快就睡着了。 沈晶晶和他的床铺正好挨着连.城一排，两人头对着头，她睡不着，侧身仰着头，悄悄地看他安静的睡颜。 睡着的马克就像一个最无害的天使，硬朗的曲线变得十分柔和，卷翘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沈晶晶做梦也没想到，他这个一向做事喜欢严格执行计划的成年男人，会像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开车横穿大半个德国，只为了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一个惊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晶晶就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深夜睡不着的时候，沈晶晶也曾猜着他的心思。 可是更多的，她想着想着就告诉自己不要想了。 自己的生活明明还一团乱七八糟，哪里有资格去奢求这么美好的感情呢？ 就这样，理智告诉她一个方向，自己的心却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纠纠结结，反反复复…… 可在这一瞬间，她终于下了决心，好吧，不能再逃了。 马克说得好，人生在世，就是要享受嘛。 或许，自己不应该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而是应该试着去享受现在，享受每一个瞬间…… 沈晶晶唇边含笑，用手轻轻地抚过他柔软的头发，手指描绘着他眉毛的形状，由外向里轻描到他鼻子顶端，沿着笔挺的鼻粱向下，一路轻滑到他微翘的上唇…… ** 五月初夏，天色已晚，暗蓝的天空，西边染着通红的云彩，颜色像艺术家的自由挥洒，大片大片的让人怎么也看不腻。 马克单手掌握着方向盘，沈晶晶倚在副驾位上，看两眼窗外的景色，又微笑着看两眼马克的侧脸。 马克空着的右手，在换挡空隙时不时摸一把沈晶晶规规矩矩放在腿上的手，明晃晃的揩油。 沈晶晶唇边带笑，不动声色随他调戏，不鼓励，也不拒绝。 在国内的时候，沈晶晶不怎么喜欢夏天刺眼的阳光，总是裹着一层一层油腻腻的潮湿，弄得全身湿乎乎的难受。 可在这里，奈何见阳光的日子太少，有太阳出来的日子，她反而特别享受沐浴在干燥阳光下的感觉。 今天，在柏林国会大厦的穹顶下，沈晶晶牵着马克的手站在阳光下。 那瞬间，仿佛肢体每个细胞都在舒服的呐喊，每个细胞都开心得想大叫，让她几乎绷不住脸上的矜持。 不管多么美好的景色，有没有人在身边一起分享，真的是天与地的区别…… 旅行，重要的原来不是景色，而是陪伴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马克，我一会儿能不能开开你的奥迪a8？”蒋博从后面探出头来问，吓了沈晶晶一跳，嗖地要拽回被紧攥在马克手中的手。 马克反而攥得更牢，完全抗住了沈晶晶无谓的挣扎，从镜子里看了蒋博一眼，轻松地答：“可以。不过你要小心，撞车保险不报的。到下个服务区我们换一下，不过，”他从镜子里寻找赵青青的身影，“青青要不要换到前面来坐？” “啊？什么？”乍听见自己的名字，赵青青把蒋博扒拉到一边，探着头问。 马克把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赵青青滴溜溜转的眼神在马克和沈晶晶身上转了一个来回，缴械投降：“当然！前面多舒服！” 完全忽视了后座也舒服的这个事实。 沈晶晶在一旁，扭头看着窗外的夕阳，咬着下唇笑。 马克，你可以直接问我要不要跟你坐后面去好不好？ 干嘛这么迂回曲折？ ** 把赵青青和蒋博送回家，临别的时候，赵青青还偷偷把沈晶晶叫到一边：“晶晶，我看气氛不错，你们要不要加快点儿速度，今天晚上就全垒打？” “打你个头！”沈晶晶敲敲她的小脑袋：“你这没经验的别给我乱讲了！” 赵青青摸着头，不依地辩解：“谁说的！我欠缺的只是实践经验！我理论经验很丰富的！反正就一句话，别忘了带套儿！” 黑暗中，也看不清沈晶晶的脸色，“哎呦！”赵青青捂着又被敲了一记的脑袋，瞪了她一眼，被蒋博拉着进了学生宿舍的大门。 沈晶晶虽然义正言辞地教训着青青妹子，可那小心脏，却扑腾扑腾地乱跳，脸也不争气的红了。 很快，俩人就开车到了家。 a市已是深夜，家门口那条街只亮着几盏昏暗的灯。 马克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停车位。 他把车停在马路牙子边儿，自然地牵起沈晶晶的手拉着她往家走。 一路上，沈晶晶都在想东想西，原本自自然然的牵手也让她觉得脸上发烧，心更是乱成一团麻。 本垒打？ 他会提出来吗？ 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会不会太快了？ 还没待她理清自己的思绪，转眼进了家门，到了楼梯口。 沈晶晶低着头，突然间感觉头重千钧，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呵呵……”马克笑声难得的低沉，见她意外的扭扭捏捏，一把拥她入怀，亲了亲她的头发，“晶晶，你在想什么该想或不该想的事情呢？” 第四十五章 夏日烧烤天 沈晶晶搂着马克结实的腰，整个人都埋没在他迫人的气息里，心里仍在天人交战...... 马克却笑了笑，声音低哑，仿佛很明白她心里的犹豫不决，低下头，温热的唇滑过她的鼻尖，侧头吻上她略微颤抖的唇瓣，一寸一寸品尝了好半天，仿佛在品味最上等的陈年威士忌。 直到感觉到她紊乱的呼吸，她愈加发软的双臂，这才慢慢放开她，火一样的眸子盯住她，唇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jj......” 他不怀好意地用中文叫了沈晶晶名字缩写，无奈发音太为古怪...... “呵呵......哈哈......” 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沈晶晶无奈地摇头笑，抚额叹气...... 心里，也不知是解脱，还是遗憾...... “咳咳......”马克不再试图拿自己的中文丢人，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喉咙，朝她挤挤眼，“晶晶，去睡吧，晚安。我们，来日方长......” ** 德国一到夏天，街头巷尾，各种超市，随处可听随处可见的是这个音调难发的单词——！ 没错，就像国内小巷子里八级大风都吹不散的孜然味儿一样——烧烤——也是德国夏天的主旋律。 不过，德国的烧烤内容究竟味道如何…… 唉！ 实在让人无法恭维…… 大块大块浸在各种汁里面的肉，大根大根的各种粗细长短不一的香肠……没了！ 好吧，他们就是这么无聊的食肉民族。 可如此乏味的菜谱，他们居然也能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一而再再而三地相约。 “哥们，周末烧烤吗？” “当然！听天气预报说周末阳光很好……” 自然，按天气预报过日子计划约会，又是这个民族的一个特色。 这周末，终于结束工作上这个漫长项目的马克和菲利克斯，邀请了旗下所有的房客——沈晶晶和科琳娜，以及科琳娜男友，晶晶的好朋友赵青青同学及其男友，当然还有菲利克斯家的菲利普，一群人热热闹闹，在马克家一起进行今夏的第一次烧烤。 像这种年轻朋友间的大型聚会，德国人习惯提前商量好，你带点什么，我带点什么，主人家也会准备点儿什么。 大家把自己带来的各种肉类蔬菜水果放到一起，嘻嘻笑笑一起烧烤。 而烧烤架子和碳，一般都是主人准备。 为了给这群孤陋寡闻的德国人开开眼，沈晶晶和赵青青她们商量好，一起准备国内的烧烤菜品，务必让他们这群德国佬吃得眉开眼笑大呼精彩。 周六下午，阳光正好，而马克家的小花园，树荫半遮半开，桌椅餐具已经准备好，烧烤架子也架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们，笑容满面地往烧烤架旁边的食材桌上搬运食品。 沈晶晶上身一件简单的斜肩短袖白t恤，下面穿着一条浅蓝色牛仔短裤，露着两条笔直的长腿，脚蹬一双平底凉拖，一手托着一盘自己准备的国内凉菜，眯眼悠然走到花园桌子前。 刚刚放下盘子，科琳娜从身后脆声叫道：“晶晶！你这两盘又是什么东西？” 科琳娜是个金发的德国姑娘，个子不高，身材却挺丰满。 夏天穿得领口又低，胸前那道深沟和那明晃晃的白嫩，让同为女人的沈晶晶简直羞愧至死。 沈晶晶把目光从她胸前挪开，指着桌上颜色鲜亮的菜介绍道：“这个是黄瓜切成块儿，拌的芝麻酱，加了一点盐。那盘是中国的粉丝，煮熟放凉，加了胡萝卜丝和黄瓜丝，以及各种中国调料，有点辣，你一会儿可以尝一下。” 科琳娜把怀里抱着的奇奇怪怪的大西瓜放到桌上，不拘小节地用手指捏起几根丝儿，仰头放进嘴里：“唔，好吃！” 两秒后，双颊登时窜上一团红，呲牙咧嘴，跟马克思一样伸出舌头，使劲儿用手扇，“好辣！太辣了！” 沈晶晶连忙倒了杯带气儿的水递给她，然后也拿筷子夹了两根粉丝，尝了尝，“咦？还行啊……” 马克特别爱吃她做的酸辣土豆丝，让沈晶晶明显高估了德国人对于辣的接受程度。 她略微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可能太辣了。不过，你一会儿尝尝其它的东西吧。” 科琳娜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很喜欢你做的这个豆角，还有芹菜。”她翘起大拇指，“我在德国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蔬菜！” 沈晶晶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接过旁边刚过来的赵青青手里的大碗，“这豆角和芹菜都是青青准备的。” 赵青青的目光已经被桌子上的西瓜所吸引：“科琳娜，为什么你的西瓜还盖着盖子？” 的确，科琳娜抱来的这个表面带着冰凉湿气的西瓜长得挺奇怪，上半部被人切了一刀，还细细雕成尖尖锯齿状，被切下来的瓜皮则雕成反锯齿。 原本应该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可边上几根锯齿没经过德国质量的合格检验，泄露了马脚。 科琳娜得意地一挺胸，沈晶晶和赵青青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小眼神。 她把上面的西瓜盖子掀开，赵青青探头望去：“啥？里面怎么是水状物？” 西瓜的沁香带着一股甘甜的酒精味慢慢挥发出来，沈晶晶也疑惑地问：“你把西瓜全挖出来了？里面怎么还有酒的味道？” 科琳娜拿过两个杯子来，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连西瓜块带西瓜水的独特饮品，示意她们尝尝：“这个叫西瓜bowle，把西瓜切开，瓜肉挖出来切成小块儿，我加了半瓶伏特加半瓶白葡萄酒和一罐红牛，混合好了再倒回去，盖上盖子冰起来。”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三人碰了碰杯，沈晶晶试探着品了一小口：“还真不错。甜甜的，酒精味也不是很浓……” 几个女生这边正喝着西瓜bowle，男人们也端着大块的肉和香肠以及烧烤用具过来了。 马克迎着沈晶晶的笑颜大步走过来，亲了她脸颊一下，说:“我去生火，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烤。” 沈晶晶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拉住他的手：“我来帮你。” 大家说笑着就坐，环顾着桌子上的各国沙拉，纷纷拿起叉子就开始品尝，旁边的马克思也不甘寂寞，竖着耳朵站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这一群人，张着嘴呼哧呼哧直喘。 桌子上的内容实在丰富，除了沈晶晶她们准备的中式小凉菜外，还有一大碗典型的德国土豆沙拉，里面加了清爽的酸黄瓜。 另外一大盘红白绿相间的番茄罗勒叶mozzarella奶酪沙拉，都被切成薄片，一片红番茄、一片白奶酪、一片罗勒叶交错摆成漂亮的一圈，上面点缀了意大利香醋，清爽喜人，跟意大利国旗颜色一样，正是意大利最有特色的蔬菜沙拉。 这些都是蕙质兰心的菲利普准备的，沈晶晶她们还没尝到味道，就已经被配色所折服。 赵青青看着菲利普精致的容颜，完全是国内流行的花美男啊！ 在一旁用中文感叹万分：“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被男人给拱了呢！” 蒋博闻言，恨恨地敲了她的小脑瓜一记：“没被男人拱也没你的份儿！收收心吧青青！” 火已经生好，上面架了一个烧烤盘，马克和沈晶晶默契地烤着各种食物。 马克帮她捋捋滑落的发丝，晶晶帮他擦擦额头的汗珠，马克偶尔偷个香，还趁人不注意摸一把光溜溜的大腿，得到沈晶晶娇嗔的一瞥，心里的热度啊，估计比烤红的碳还高。 几人默契组团，分成双人小组，轮换着进行烧烤，没轮到的则去喝酒吃肉。 “晶晶，你准备的这些东西都太漂亮的了。这个细细的羊肉串，味道太好了！我平常可都不怎么吃羊肉的。”菲利克斯啃着一串孜然味的羊肉，边吃边赞。 这边科琳娜也说：“这个鸡翅也好吃，是不是抹了蜂蜜？甜甜脆脆的。” 沈晶晶笑眯眯地点着头，看着大家吃得开心，心里也格外地暖。 除了中式的鸡翅和羊肉串，她还准备了西葫芦、蘑菇、玉米等蔬菜，撒上一层细细的盐和胡椒粉，串成一串一串，让他们德国人也看看，蔬菜还能这么吃！ 这些蔬菜尤其受菲利克斯和菲利普的欢迎，俩人你一串我一串，在烤炉边就吃了起来。 沈晶晶抬头，眯眼看了看树缝里透出来的阳光，心情正好。 除了西瓜bowle，科琳娜男友还准备了奶白色的荔枝bowle，蒋博带了一打啤酒。 这顿烧烤，从下午开始，一直慢慢悠悠地吃到夕阳西下。 几乎每个人都喝得微醺，聊天的话题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沈晶晶的目光也不再清明，端着半杯荔枝bowle，斜斜地靠在马克身上，静静享受着吹来的微风。 赵青青明显已经喝高了，正在那里绘声绘色地给菲利克斯讲之前学校里对沈晶晶的传言。 菲利克斯听了，懒洋洋地说：“我发誓，我对女人真没兴趣！自从我十五岁知道男人独有的好处之后。女人，早就被我抛到十万八千里了！不过……”他调整了坐姿，坐直，放下杯子，伸手在兜里掏啊掏，无奈喝多了的肢体不太听他使唤，掏了好半天才将他的钱包掏了出来，打开，拿出一张五十欧的纸币，一把拍到沈晶晶面前，吓得她立刻坐直，睁着迷惑的眼睛看向他。 “晶晶，既然现在马克是你的了。那么，咱们做笔生意如何？” “什么？”沈晶晶竭力睁大迷糊的眼，问道。 菲利克斯嘿嘿一笑，声音猥琐地说：“五十欧，买马克一夜！卖么？” 第四十六章 学校来信了 看着桌子上那土黄土黄的五十欧纸币，沈晶晶的酒顿时醒了一半。 这是什么意思？ 要跟菲利普带马克3p么？ 她茫然无措地看向马克，手指犹犹豫豫地摸上那五十欧…… 马克喝得也有点多，正揉着自己的脑袋，根本没听见菲利克斯说的是什么，同样不明所以地回看沈晶晶。 菲利克斯见沈晶晶半晌没反应，嬉笑着又从钱包里掏出张二十欧纸币，“五十欧太少了么？七十欧？” 又拿出一张十欧的，“八十欧？” 完了往外倒倒空空的钱包，摸摸头，“没了……” 转身摇晃已经快睡着的菲利普，“钱包给我！” 赵青青看傻了，眼睛瞪得溜圆，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科琳娜跟她男朋友一个笑得捂肚子，胸前波涛快要喷涌出来，一个大呼小叫地拍着桌子。 “哈哈哈哈！”沈晶晶终于明白怎么回事，瞬间笑喷，明亮的笑颜简直划亮整个昏暗的天空。 她毫不犹豫地把桌子上的钱敛吧敛吧，收进手里，狡猾地看了一眼还没搞清状况无比蠢萌的马克，回头冲菲利克斯重重地点头：“成交！” 然后，调皮地揽上马克的脖子，亲了他的脸一下，“亲爱的，今晚我把你卖给菲利克斯了。vielspass！（玩得开心）” 马克无语地瞥了她一眼，看着她难得的调皮开怀很是欣慰，可被打趣的对象是自己，眼睛里又开始冒火。 他一把抓过沈晶晶的手，抠出来她手里攥得死死的八十欧，砸到菲利克斯脸上，上身前倾，逼得沈晶晶后背牢牢得贴着椅子靠背。 马克继续逼近，双臂环住她，双手抓住她的椅背，头稍微一侧，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不用质疑地，带着果稥酒气的舌尖灵活地迅速撬开她的双唇，攻城略地般侵遍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在每一寸都留下了自己的气息，还嫌惩罚不够，一遍又一遍地吸允着她的舌尖…… 火辣辣的法式深吻，现场直播，赵青青连忙翻包包找手机。 蒋博在一旁懊恼：“这外国人真是直接啊，回头我得学着点儿。”趁赵青青不注意也偷了个香。 沈晶晶被马克吻得神志不清，双手无力地搂住他的腰，迷迷瞪瞪地回应着，全身越来越热，好像又一团小火焰在燃烧……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克喘着粗气松开了她的唇，最后还惩罚地咬了她唇瓣一下，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你还没试过，没有所有权，没有权利把我卖给菲利克斯……要不，今晚你先宣示一下所有权？”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撩拨的话被他在耳边说得一本正经，好像在解释最明显不过的法律关系。 沈晶晶赶紧低头，把脸埋在自己的长发里，好半天都不敢抬眼看大家。 马克的脸皮倒是厚得很，在众人的拍桌子声中挥了挥手，瞪了菲利克斯一眼，端起桌子上沈晶晶的杯子，一饮而尽。 科琳娜看着现场秀恩爱的两人，气氛实在很好，趁机对马克说：“嘿，房东，我下个月搬去跟我男朋友一起住。他找到个rwohnung（单间公寓）。招呼打得有点晚，可以吗？” 德国租房子时，一般会在合同上写清楚kuendigungsfrist，也就是必须提前多久通知房东。标准合同大多是需要提前三个月，然后会按照租房年限的提高而增长。 马克随意一点头，瞥了她一眼，她满脸暧昧的笑，马克又倒了一杯荔枝bowle，尝了一口，一语双关道：“味道很好，科琳娜总是有这么多好主意。” 科琳娜嘻嘻笑着，也举起自己杯里的西瓜bowle，朝他隔空碰了碰，挤了挤眼。 沈晶晶的头还埋在自己的一头秀发里，根本不知道这个不熟悉的室友，深谙房东大人此刻急切的心情和担忧，为了她自己的性福，顺手就把沈晶晶给卖了。 这边赵青青懊恼半天，手机在包包里藏得太深，没来得及拍照。 蒋博又给她灌了一大口啤酒，赵青青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转而八卦兮兮地采访马克：“马克，你有前女友吗？” 刚跟马克在一起这么几天，对于马克的感情过往沈晶晶也一无所知，却也不愿审犯人一样审他，但心底的好奇自然是少不了的。 听到青青替她问出了心声，她埋在头发里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脑袋微动了动，却还不抬头。 马克慢悠悠地喝了口酒，用筷子灵活得夹了根剩余的粉丝，放进嘴里，随意地开口：“我不是菲利克斯，只有前男友，当然有前女友。” “几个啊？”赵青青替好姐妹继续审查。 “不知道，没数过。”马克语不惊人死不休，随口答道。 “啊？”赵青青差点喷了，“那是太多了？！” 马克又喝了口酒，瞟了一眼还在装鸵鸟的沈晶晶，随意点了个头：“从幼儿园算起的话，太多了……” “噗——”这回，赵青青真喷了，嘴里的酒喷了蒋博一裤裆。 蒋博连忙抄起一张餐巾纸，站起来扑打，看着满脸迷糊的赵青青，无语问苍天。 马克唇边含笑，拍了沈晶晶脑袋一下，说：“过去的就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以及我们的将来。” 沈晶晶终于舍得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冲大家微笑。 赵青青摇摇晃晃地发现，原来自己被马克忽悠了。 哼！马克大人，真是大大的狡猾。 马克牵过沈晶晶的手，拥她入怀，对着赵青青一本正经地说：“我也没问晶晶的前男友。那些都是ex，ex的意思就是，已经是过去式了。” 提到晶晶的前男友，赵青青也替她不值：“那个渣男！” 关于周伟泽的事，马克也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他摸摸沈晶晶的头发，对赵青青说：“我得感谢他，否则晶晶也不可能来德国……” 好吧，外国人心真宽。要是换成蒋博，还不知道得审自己到什么时候呢。 赵青青偷偷想。 马克顿了顿，继续说：“其实晶晶那个前男友，是没有那个能力来担起责任。我们东德的马克思——” 他瞅了眼正低头啃骨头的马克思，继续说，“不是我们家的马克思——曾经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地位。晶晶前男友，一切都还得靠父母，所以没有那个魄力来跟父母彻底决裂。不像德国人，很多成年以后就慢慢自己养活自己……人，首先要在经济上独立，才有可能在生活上独立，然后才能在思想上独立，每个决定都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来做……独立和自由，没有那么简单的……” 一番带着马克标签的歪理邪说，让赵青青听得一愣一愣的，仔细一琢磨，居然觉得挺有道理…… 沈晶晶咬着下嘴唇，在心里默默赞同他的话。 其实当时，与其说是对周伟泽失望，不如说是对现实妥协。 唯一无法释怀的是，他竟然怯弱到妄想瞒天过海，能拖一天是一天…… 沈晶晶摇摇头，收起唇边那抹讽刺的笑，仰着清澈的瞳孔回身寻找马克的眼神，对上他自信坚定的笑。 马克默契地低头，爱怜地亲了她额头一下，握着她的大手，使劲儿攥了攥，仿佛在传达自己的信心和力量。 这股力量顺着沈晶晶的的指尖，刹那间传递到了她的心底，泛起一圈一圈温暖的涟漪…… 她不由得反握住马克的手，十指交叉，毫无空隙…… ** 这学期的计算机基础一，大课在早晨八点，很多人都睡眼朦胧，拖拖拉拉懒得去上课。 虽说德国夏天很早就天亮，很晚才天黑，可德国的大学生们，最爱的就是在夏天各种party，顺带着自然早晨起不来。 教这门课的教授是个瘦高个的老头，兴许搞计算机的最擅长的就是用计算机来服务人类，他居然提出个皆大欢喜的法子，把讲课内容录像，然后上传到学校图书馆公共资源网！ 所有学生无不热烈鼓掌，后排一个小哥儿甚至吹口哨欢呼。 教授笑呵呵地压下大家的掌声，继续一板一眼地讲他的课。 以后的日子，上课的人越来越少，而教授对着可以装三百人却只有小鸟两三只的空空教室，居然讲得更加挥洒自如…… 沈晶晶也是醉了。 这德国教授，就不管学生们学不到知识考试挂科么？ 其实真相是，大学生都是成年人，成年人有自己做决定的自由。 考一点零是你的自由，挂科也是你的自由。 学校规定摆在那里，到了什么地步大家照章办事，谁也不妨碍。 而教授这个大手笔录像，其实还是方便了很多同学的。 沈晶晶上学期时间多得很，几乎没落下一节课。 这学期得去荒郊野外的实验楼照顾小白鼠，好几节课都没时间上。 幸好网络平台除了课件，很多教授连笔记都会拍照放上去。 教授不放的，还有热心同学在其它平台互通有无。 只要有心，学习资料完全是开放的。 而那些需要抄笔记的tutor小课，几乎每天都会提供，沈晶晶完全可以选自己空闲的时候再去，倒也什么都不耽误。 她在网上看到了微观经济学招tutor的广告，试探着投了简历，每天定时查一下自己学校的邮箱和家里的信箱。 这天下午，她拿着马克给她的信箱钥匙去查看家里的信箱，意外地收到了一封寄给自己的信。 “werk（大学生服务中心）？”她嘟囔着边走边拆信，逐字逐句微笑着读起，“恭喜您！您得到了学生宿舍的一个位置，地址在……” 刚进厨房，信已被她匆匆读完。 信纸，轻飘飘的打了几个旋儿，慢悠悠地落到了地上。 沈晶晶的胸口，却瞬间沉得像压了一块巨石。 学生宿舍啊学生宿舍，为什么你就像那傲娇的女神，偏偏在自己已经放弃心有所属的时候，专门再来撩拨自己的心呢？ 沈晶晶怔怔地站着，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还是忧。 恰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捡起了地上的信，“晶晶，你的信掉了。这是什么？……” 第四十七章 你要搬走吗 沈晶晶此刻情绪错综复杂，咬着下唇，右手握着拳头，时而抬眼偷着瞄一下马克的神情。 马克唇线紧抿，眉毛上挑，似乎有点惊讶，还有点意料之中的了解。 “唔……”他询问的话还没出口，沈晶晶后背瞬间绷直，左手握上右手的拳头，下唇都快被她咬破，神情不安地盯着马克。 马克瞅见她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白皙的额前似乎还冒出几滴汗珠，不由得关心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沈晶晶摇摇头，“我……我……”我了半天，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那我们谈谈？”马克扬着手里的信，语气平缓地问道。 “好。”沈晶晶跟着点头，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一颗心七上八下没找没落的。 马克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晶晶，她接过来，右手紧紧握住杯子，指尖泛白。 “晶晶，你什么时候申请的学生宿舍？” “很久以前了，在……在我们在一起之前。” “哦……”长长的一声哦，沈晶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会怎么想自己？ 这算欺骗吗？ 明明看房的时候说过准备在这里住到学业结束的。 马克又拿过信纸，指给她看：“从八月份开始可以入住。晶晶，你怎么想的？”目光温和，语气淡然得好像在商讨天气，却端起手中的杯子，猛地喝了一大口水。 沈晶晶从来都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矫情小姑娘。 既然确定了自己和马克的心意，她就希望，俩人能好好走下去。 加上这么多日子以来对马克的了解，她选择了硬着头皮实话实说，即使自觉羞愧万分，也诚恳地看向他的眼睛，低低道一声：“对不起……” “马克……”沈晶晶的左手攥着t恤的一角，松开了快被她咬出血的下唇，“首先，我跟你说声抱歉，那会儿看房的时候我没有说实话……” 马克大手一挥，“这些都是小事。谁看房的时候不把自己往好里说呢？！” 沈晶晶猛地抬头，自己最担心的欺骗他居然不当一回事？ 说好的德国人的严谨呢？ 说好的道德观念要求高呢？ 马克握住她攥着杯子的手：“关键是，你现在是怎么想的？”目光直视她的眼睛，眼神里有期待，有希望，也有隐隐的不安心。 沈晶晶开口：“坦白地说，假如没有跟你在一起，我应该会现在就跟你退房。可现在……现在当然是不想搬。” 马克刚松了一口气，给了她一个欣慰的目光，却听她继续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的房租太贵了！”沈晶晶眼睛一闭，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凝重的气氛顿时一松，沈晶晶耳边又传来马克爽朗的笑声，她不好意思地睁开眼，解释道，“马克，我不是抱怨。其实对于房子本身来说，房租并不贵。但是，你知道——”她摊摊手，“我是穷学生一个，下学期的工作还没着落，要是微观经济学教授收我当tutor，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是我还没有……” 絮絮叨叨的解释还没说完，就被马克用吻封住了唇。 这个吻，缱绻绵长，缠绵得让人心软。 沈晶晶的手，不由自主地搂上了他的脖子，被动地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的热情，一颗犹犹豫豫的心，飘飘荡荡撞击着他的胸膛。 许久，马克松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被她快咬破的位置，声音低哑地说：“晶晶，我很开心，你做决定的时候想到我……” 沈晶晶闻言，双臂缠绕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无声的微笑。 “房租的问题很容易解决。小姑娘，乖乖得陪房东一个晚上，表现好的话，可以酌情抵免房租……”马克在她耳边轻声调笑。 沈晶晶抬手掐了他腰间一下，羞涩地瞪了他一眼：“我在谈正经事！” 作为一个成年人，沈晶晶也没指望跟马克谈一场柏拉图恋爱。 可是不知怎么地，俩人确定感情将近两个星期，居然没找到机会好好约个会。 马克十分庆幸科琳娜要搬走，正暗自琢磨着等科琳娜走了，得把菲利克斯赶到菲利普家住一段日子。 这wg住起来就是麻烦，完全没有二人世界的时间，都不能让人安安静静得谈个恋爱。 马克把头埋在她的秀发里，深深吸了口她头发的暗香，按耐住不听使唤的下.身，让缺氧的大脑恢复正常，道：“其实房租还真不是问题。晶晶，假如你愿意，我可以每个月把房租用现金还给你……”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施舍的意思。 可沈晶晶，却突地涌上一股无来由的心酸，和点点淡淡的反感。 原本缠得紧紧的双臂慢慢松开，她重新坐直，低着头，目光有点游移，咬着上唇没讲话。 换做别的女生，男朋友主动提出负责房租，按理说应该欣喜万分才对。 可沈晶晶，自尊又敏感的沈晶晶，在经历了和周伟泽金钱上的误会，以及他人的流言蜚语之后，虽然感动于马克主动为她着想，可还是本能地不想接受…… 她叹了口气，低声说，“马克，我不能让你付出这么多，这不公平……” 马克眉头微皱，“为什么？这是我的提议，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礼物来看，没有什么公平或不公平……” “我听说……德国人，谈恋爱都aa的。” “aa？或许吧。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管别人做什么？我们要根据我们的具体情况来解决问题。” “可是每个月三百多欧太多了……我真的不能接受……”沈晶晶抿着嘴唇，语气和缓，却毋庸置疑的坚定。 马克揉了揉眉心，耐心解释道：“其实我们找房客，原因有两个：第一，底楼空着没人用，很浪费；第二，我们有房客的话，在装修房间时的开销可以抵税……你或许听说过，德国税收很重……” 沈晶晶慢慢抬起头，原本心里的酸楚渐渐跑得无影无踪，满脑子都是他明明白白的避税的措施。 谁说德国人都死板得很？ 谁说德国人都严格遵守规矩的？ 这些明目张胆的逃税漏税是怎么回事？ “额，这不违法吗？”沈晶晶问。 马克眉毛一扬：“违法？为什么？这都是法律明确规定的。我的确把房子租给你和科琳娜了，为你们装修厨房和浴室，提供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也是我房东应该尽的责任和义务……”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末了却迅速朝她眨了下眼。 好吧，沈晶晶了然地点头。 不能算违法，只是合理利用法律方便他人方便自己而已。 马克拉起她的手,温柔地说，“事情是这样。你和我，都不愿意你搬出去。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那么，就要看成一个整体，一个团队。德国人，很讲究团队合作的。所以，我已经工作了，作为我们团队里比较擅长金钱的一方，当仁不让地要来负责这一部分……” 沈晶晶已经完全被马克振振有词的大道理震住了。 一个团队？ 听起来这么正直，却又这么窝心。 心里面的那点犹豫，那点自卑混合着自尊的小心思，被他春风化雨般解决得一干二净。 沈晶晶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逻辑，问道：“既然我们是一个团队，你来负责金钱，我来负责什么呢？” 她唇边噙笑，想到国内那句女人之间流传的名言：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可是……她偷眼瞅了瞅马克那衬衫裹不住的结实身材，那轮廓分明雕刻般的五官，那长长卷卷翘翘的睫毛，暗自叹了口气，唉，貌美如花的也是他好不好？ 想着想着，心思又发散到如花的另一层含义，她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马克好奇地问。 “没什么。”沈晶晶摇摇头，心里却想，改天得给他找找如花照片看。 收回飘散的心绪，沈晶晶抬头认真问：“马克，假如你真的负担我的房租的话，那我能为你做什么？” 马克坏笑着挑了挑眉，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你能做的很多……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沈晶晶无语地偏过头，按下悸动难耐的心，忽略他的调笑，推了他一把，不让他看到自己微红的脸：“马克！不要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声音里有自己难得的坚持。 马克耸耸肩，伸长自己那双大长腿勾住她的小腿，后背倚在靠背上，不动声色地微叹了口气。 唉，晶晶啊晶晶，这让人又爱又恨的小性格…… 不过，马克也是过来人，对她此刻的心思一清二楚。 想当初，自己最开始不是也有一段不愿接受别人好意的时光吗？ 也是后来才明白，某些时候，别人想帮助你，并不是想图什么回报，你的一声感谢和真心的笑容，已经足够了…… 马克把双臂交叠到脑后，做出一副思考的姿态。 沈晶晶单手托着腮，目光信赖地看着他，好像从不曾担心，他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有了！”马克打了个响指，神采飞扬地提议，“你可以负责打扫来抵消房租费用。” 打扫卫生吗？ 沈晶晶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眼角眉梢满是迷人的风情。 大哥，你怎么三句话不离本心呢？ 说，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是想让我穿女仆装来帮你打扫卧室吗？！ …… 第四十八章 卧室里暧昧 没想到，马克居然很认真地解释：“我们有一个清洁人员，每周来工作六个小时，帮忙整理一楼办公区域。每小时八欧，每个月……” 沈晶晶突然觉得心底有点虚，这次，原来是我太不纯洁了吗？ 不过，她狐疑地打断马克：“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你没有骗我？” 马克一副迷惑不解地认真样：“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可以给你看雇佣合同。她来的时候你都在学校，所以从来没有碰到过。”眼底，却闪过一抹胸有成竹的笑。 “哦……”沈晶晶点点头，“那么，以后我来负责打扫你们的办公室？还有会议室和客厅？” 马克探过身，握住她滑溜溜的手，“对。最好还加上我的卧室。” 靠！我果然没有想错。 沈晶晶无奈地笑着，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大手上。 瞧！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学着马克的样子挤了挤眼，“打扫卧室的时候，是不是你会给我准备制服？” 可惜放电技术不够熟练，惹得马克哈哈大笑。 “晶晶，你眼睛坏掉了吗？” 马克揉了揉她的脑袋，“什么制服？”长睫毛翘得卷卷的，目光十分无辜。 沈晶晶微微低着头，眼角余光斜了他一眼，心底低叹一声，功力还是不够，看不出来。便摇摇头，“没什么。” 马克抬起她的下巴，让两人四目相对，“晶晶，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会辞退清洁人员，从这星期开始，你替我们工作。我们可以签个合同。” “还要签合同？”沈晶晶问。 “当然！可以退税的。” 哦，原来如此。 啧啧，一样精明的德国人。 沈晶晶微笑着点点头。 不过，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冷不丁的问：“你现在的清洁人员叫什么？” “呃……”马克顿了一秒，目光稍稍移开，随即立刻移回来，温和看向她，“叫安娜。” 好吧，安娜，多么典型的外国名字。 沈晶晶喟叹一声，算了，不要再纠结了。 不管是真是假，马克的心意不假。 这样帮他们整理房间，也算得上基本公平。 每小时八欧，每周六个小时，每个月…… 她迅速心算了一遍，开口道：“马克，即使我帮你做清洁工作，也抵不掉所有的房租。顶多算每个月两百欧，可以吗？” 马克握住她的手，温和地问：“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在他看来，三百多欧，其实不算很多钱。 省下了沈晶晶赚钱的时间，两个人就多了更多的时间来相处。 于己于她，其实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但是……晶晶的性格…… 他看着沈晶晶抿唇不语，拍板道：“好，就算两百欧。我一会儿拟合同，我们走正规程序，每月我转账给你。” 看到她微锁的眉心松开，马克这才悄悄舒了一口气，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自信得意地挑了挑眉，心情好的，就差吹上两声口哨了。 ** 第二天，是小女仆沈晶晶上任的第一天。 她下午下课回来后，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咚咚咚上楼，敲开了马克办公室的门。 “马克，我可以开始打扫了吗？”沈晶晶笑吟吟地从门后探出脑袋，问道。 “当然。”马克站起来，拉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地下室，打开了那个她从来没进去过的房间。 打开灯，只见四周各是一排高高的分层铁架子，架子每层上整整齐齐摆着各种颜色的一米见方的塑料筐，筐子上方还贴着打印的德文标签。 另外，门对面的架子角落，是几台冰冷的机器，上面还有黄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在幽暗的地下室还挺渗人。 马克解释道：“那是服务器。” 随后，他翻出来一个红色的吸尘器，指着按钮教给沈晶晶使用方法。 “很简单。这个是开关，这个是收线的按钮。按这里可以拆开这个桶，把里面的垃圾倒掉，你倒门口uell的桶里就行。” 马克一手拎着吸尘器，一手拉着沈晶晶，上了楼，继续吩咐道：“你先去收拾会议室、客厅以及小厨房，我和菲利克斯还需要大概半个小时才能完工。谢谢你，晶晶。” 他的思路明显还在自己的工作上，匆匆忙忙亲了她的脸一下，又捏了捏她的手心，然后立刻回办公室了。 沈晶晶笑着拖着吸尘器走进会议室。 环顾了会议室、客厅以及一楼简单的小厨房，沈晶晶渐渐放下了自己的怀疑，看来他们以前有雇人清洁的话应该不假，每个房间都还挺干净。只是地上有一些灰尘，桌子台面有点水渍咖啡渍，其它一切都整整齐齐。 沈晶晶先拿抹布把所有的表面都擦干净。 擦的时候，她唇边带着笑，不由得观察着马克的东西，很想多了解他一下。 可惜，会议室里除了办公用品和绿色植物，到处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客厅里，除了电视，和一个装着雪茄的盒子，以及一个摆着几瓶洋酒的小酒柜，也没什么私人物品。 至于抽屉，虽然她心里好奇，却忍住了没有打开。 太不礼貌了，听说德国人都很注重*的。 整个一楼，除了办公室，沈晶晶拿着抹布擦了一整圈，也就看出来两件事。 第一：马克很爱马克思，墙上的照片都是它。 第二：马克很爱喝咖啡，貌似咖啡机就有不同型号不同功能的三台。 随后，沈晶晶拉着吸尘器，把所有的房间都拖了一遍，又拿墩布把地板擦干净。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沈晶晶去厨房洗干净和微微冒汗的脸，把已经松掉的头发又盘好，整理了下自己，又敲响了马克办公室的门：“马克，我收拾好其它地方了，你们好了吗？” 马克正站在菲利克斯身后说着什么，闻言，瞅了一眼菲利克斯的屏幕：“你还需要多久？” “我也不知道，结束了我去告诉你。”菲利克斯难得的没有调侃沈晶晶，严肃地看着他自己的显示器，手指啪啪敲着什么。 “好。”马克拍了他肩膀一下，示意沈晶晶出来谈。 他随手关上门，把认真工作的菲利克斯关在里面，拉起沈晶晶的手，带着她往二楼走：“我们先去收拾我的卧室吧。” 卧室？ 沈晶晶一听这个词，就有点不好的联想，被他半拖半拉着进了二楼的一间房。 门被马克顺手关上，映入沈晶晶眼帘的，首先就是对面那张木质大床。 床跟自己房间那里那张貌似是同一款，唯一不同的是，马克这张几乎是她的两倍，上面平铺着枕头和被子。 床被摆在房间正中，两侧各放着一个同款床头柜，一边叠着几本书，一边放着一个银白色台灯和一个空杯子，简单明了。 门口靠里的墙边，是一个四开门的大型木质衣柜，淡淡原木色推拉门。 最最靠里的角落，摆着一张圆形的小茶几和一个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单人沙发。 让晶晶意外的是，角落里居然还放着一把电吉他，只是上面布满了点点灰尘。 “你会弹吉他？”沈晶晶问道。 马克点点头：“上学的时候学过，没钱时还去街头卖过艺赚点零花钱。” 说话间，拉着她坐到自己的床上，看看表，“时间还早，我们做点什么吗？” 他一本正经的提议，沈晶晶从他含着笑意的眼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狡黠道：“老板——我得工作。而且……”她抿了抿唇，“菲利克斯在。” 马克狠狠抱了她一把，无奈地起身，走到衣柜里，找出干净的床单和被罩。 “晶晶，我们一起把床单换一下。” 马克的床单样式简洁大方，蓝绿白三色的宽大横条纹，配色清爽。 德国人睡觉都是直接睡在床垫子上，上面套一层四周有弹性的床单而已。 马克和晶晶两人一搭一合，你抻这头，我抻那头，很快就套好了床单，用手弄平整，又一唱一和地换被罩和枕套。 马克的被子很宽，看起来估计有两米，沈晶晶一手拿着一个角，跟着马克吃力的把被子抖平。 被子另一头的马克，看着她如画的眉眼，挽起的头发垂下几缕儿调皮的发丝，柔柔地滑过她细腻的脖颈，也搔在马克此刻悸动的心里。 他眼神一动，胳膊有力的一拉，晶晶瞬间就跟着被子被拉到他怀里，任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马克把被子一扯，晶晶随着被子跌在了他的床上，他双臂一撑，立刻将晶晶围到了角落，手足无措地一动不敢动。 “晶晶……”他的声音意外的低哑，沈晶晶不由得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这才发现里面翻滚的波涛，让她的心跳立刻漏了一拍。 “马克……菲利……”沈晶晶呢喃着开口。 没等她提醒的话说出口，唇立刻被封住。 “唔……”柔软的唇瓣贴上的瞬间，让她的心也跟着软了一下，随着马克俯下来的身子贴到了床上，双臂勾住他宽厚的背。 温柔的气息环绕着她，她只觉得自己的唇瓣被辗转润泽，不由自主地开启了贝齿，压抑着的火热气息立刻趁虚而入，在她口腔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她双臂缠绕得更紧，谁知马克仍不满足，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唇，火热气息随即转向他觊觎良久的诱人脖颈，同时，用膝盖略微蛮横地分开了她紧闭的双腿，让自己跟她贴得毫无缝隙。 沈晶晶被吻得已经忘了菲利克斯也在的顾虑，羞怯地承受着他铺天盖地的狂热，任他的胳膊把自己的一条长腿缠上他的臀，隔着厚厚的牛仔裤，也明显感觉到了某处的勃.起。 她无厘头地想到，马克他，是不是也很久没有…… 火热的大手从她t恤间滑了进去，隔着内衣抚上她柔软的肌肤，她的呼吸也跟着紊乱。 t恤被掀到了脖子上，马克细密的吻点在她的腰间，引起她一阵阵的战栗，随即上身被抬了起来，t恤眼见就要被剥下…… 砰砰砰——砰砰砰—— 这时，门口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马克，我结束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菲利克斯难得认真的声音传来。 “scheisse（靠）！”马克恨恨地暴了句粗口，一下子偃旗息鼓…… 第四十九章 浪漫巴黎夜 第三天恰好是个周五，按照惯例，原本是马克跟晶晶一起去买菜的日子。 沈晶晶照顾完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回到家后，去浴室洗去了满身的味道，又穿着内裤在房间里吹头发。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马克和菲利克斯一直很有分寸，有事找她必敲门。 现在马克虽然已经晋升为她男友，进她房间仍然保持着敲门的好习惯。 久而久之，她也就养成了只关门不锁门的习惯。 沈晶晶刚打开吹风机的开关，突然想起上回的囧事，赶紧穿上了胸衣，回到镜子前继续慢慢吹着湿漉漉的长发。 吹到一半，门被敲响，外面传来马克的声音，“晶晶……” “稍等一下。”沈晶晶隔着门喊了一句，放下吹风机，打开门边的衣柜找衣服。 扒拉出一件宽松衬衣，刚刚套上，手里抽出一条牛仔裤，马克他——居然没等晶晶给他开门，自己一转门把手，走了进来。 沈晶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弯腰，低头想快点把裤子套上。 这副情景看在马克眼里简直诱人无比，半透明的衬衣半遮不遮盖着臀部，一条小裤裤只遮住了半个雪白的臀，光溜溜的两条长腿又细又直。 她裤子穿了一半，就被马克从后面抱住，干燥的唇吻上她的耳垂，大手摸到她的裤边儿，没跟沈晶晶想的一样，扒下她的裤子，反而帮她提了起来，包住她挺翘的臀部，盖上之前他非常自然地揩了把油，板过她的身子，把她的双臂搭在自己肩膀上，低头帮她缓慢的拉上裤子拉链…… 极其不舍，极其不爽…… 沈晶晶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腹部下方，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咬着唇，任由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小脸儿绯红，一动不敢动。 终于穿好了裤子，马克又帮她整理好上衣，声音沙哑地说：“晶晶，带几件换洗衣服。我们去巴黎。” 旖旎心思一下子被这个意外的消息打飞，沈晶晶抬头惊讶道：“巴黎？哪个巴黎？” “还有哪个巴黎？” “法国的那个？” “当然！” 沈晶晶定了定神，迷惑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去巴黎？” 马克赤.裸.裸的目光从她光洁的脚背，穿着牛仔裤的长腿，套着衬衫的上半身，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脖颈，一路打量到她疑惑的脸上，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的唇间。 大拇指摩挲上她湿润的红唇，马克熟悉的香水味传入了她的鼻子，耳边是他严肃正经的语调，说着不正经的解释：“家里人太多了……你又害怕被人……你懂的……” 腾地一下，沈晶晶面红耳赤，羞赧地扭过头不看他，低低喃声道：“那也不用去巴黎啊……” 马克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继续：“第一次，想给你个美好的回忆。巴黎，开车也就四个小时，我们正好过个周末。房间我都订好了。” 沈晶晶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这男人，到了某些时候，还真是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马克他，虽然已经是个成熟男人，可某些男人的本性，还真是改变不了。 不同的是，他老人家计划周详，考虑周到，同时兼顾了实际和浪漫…… ** 等沈晶晶再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已经牵手漫步在巴黎的小巷子里，在那些古老小店里觅食。 已经晚上九点多快十点，很多餐馆都已经不再接待客人，马克好说歹说，使用电眼和法语全面进攻一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终于为两人搞定了一顿热乎乎的晚饭。 从刚才进餐厅开始，马克一路上都跟晶晶讲的是英文，还用眼神示意她也讲英文。 沈晶晶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乖乖照办。 目光偶尔投在他高大的身影上，内心突然涌起一阵一阵的敬佩感。 他居然能讲这么流利的法语？ 还会弹吉他？ 马克他，究竟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想他一个人，是怎么从孤孤单单的一个小男孩儿，成长为这么一个乐观坚定的男人呢？ 此刻，两人终于吃完了正餐，喝着老板娘独家珍藏的红酒，等着饭后甜点。 沈晶晶凑近他耳边，忍不住自己一路的好奇心，轻声问：“我们为什么要讲英文呢？” 马克同样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二战，很多法国人对德国人不是很友好。我们要直说是德国来的，或许一点吃的也捞不着……” “哦……”沈晶晶这才恍然大悟，继续耳语，“你还会说法语？” “我上中学的时候学的sisch？（注一）”马克呼吸渐重，在她耳边细语，声音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却又痒痒地直往心里钻。 沈晶晶奇怪极了，不是不说德语吗？为什么还用德语问我会不会法语？ 她迷糊地摇摇头，目光无辜得很。 马克暗自叹了一口气，幽暗烛光下的沈晶晶，实在是像星星一样晶晶闪亮，被红酒润泽的唇是那么吸引人。 他忍住自己的下腹的冲动，却忍不住啄了她的唇一下，让她两颊染上两坨漂亮的胭脂。 终于吃完饭，喝完了酒，马克迅速结了账，跟热情的老板娘道别，然后紧紧拽着沈晶晶的手往旅馆里飞奔。 马克貌似订的是蜜月套房，浪漫的法国人还在床上撒满了玫瑰花瓣。 两人办理入住手续时，沈晶晶只是惊鸿一瞥，却不由得甜上心头。 马克这个人啊，连浪漫起来都是如此的认真…… 回旅馆的一路上，马克都紧紧搂着晶晶的肩膀，将她的胳膊环绕在自己腰上，两个人紧贴得毫无缝隙。 晶晶被他半搂半拖，勉强跟上他几乎可以称为飞速的步伐，心知肚明的没有让他放慢脚步。 心跳开始缓慢上升。 马克偶尔低头亲她侧脸一下，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朵旁，她原本害羞得想躲，被他捏了肩膀一下，下意识得靠得更近，任自己身体里那股暖流舒服得乱窜，全身都开始酥酥麻麻。 进门，等电梯，在走廊里找房间，每一秒都像一万年那么难捱。。。。。。 马克从裤兜里掏出钥匙，见四下没人，狠狠吻了上了她的唇。 灵活的舌尖上还带着红酒的醇香，让沈晶晶未醉先融化成一汪清泉。 喝了酒的她总是放松很多，再也顾不得想别人会不会看到，她全身心地投入了马克热烈的吻，笨拙地学着他的样子，吸吮着他的气息。 马克一手匆忙开了门，随即抱着她转身没入门后，长腿一踢就把门给带上。 他边吻着她边带着他往床边走，一手紧紧托着她的腰，一手在床上一划拉，将满床的玫瑰花瓣甩了一地。 随即，带着她往床后一仰，她便仰头躺倒了床上。 漆黑长发铺了半张床，越发映得她肌肤如雪，被吻了半天的红唇像满地的玫瑰花，鲜艳欲滴。 目光迷蒙动人，眼神潋滟，引得马克不由自主欺身上前，爱怜的亲了亲她的额头，鼻尖，眼睑。 她在唇瓣碰到自己眼睑的那一刻，闭上了眸子，胸脯却微微起伏，泄漏了她此刻的紧张。 “晶晶，交给我......”马克呼吸急促，在她耳边轻声说。 晶晶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一只手抓着床单，另一只手却柔弱无力的搂住了他的背。 马克的唇滑到她修长的脖颈，使得她不由自主向后仰着头，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的前胸露了出来。 火热的唇在锁骨流连，随即，修长的手指轻轻解开了她的扣子，她身子一歪，被褪去了外衣，却不转过身，羞涩却肯定的等待他解开自己内衣的搭扣。 谁知，马克那敲键盘和组装家具时无比灵活的手，此刻却卡了壳儿。 一秒，两秒，三秒...... 沈晶晶等了好一会儿，只感觉到马克的手指悉悉索索了好半天，却怎么都解不开的样子。 她侧身躺着等待，唇边溢出一抹笑。 哎，一向万事成竹在胸的马克，难道业务这么不熟练？ 不过，这是否验证他，其实一向乖得很？ 终于，马克额头都急出汗来，搭扣终于应声而解。 沈晶晶几乎能听到，他明显呼出的一口气，唇边笑意愈发明显。 冷不防，却被他细细吻上了洁白的后背，湿润细腻，全身登时一阵战栗。 慢慢的，她紧闭着双眼，被他翻了个身，赤.裸的前胸在暖暖的夏日空气中，却忍不住一阵阵颤抖。 “晶晶，你刚才是不是嘲笑我了？” 。。。。。。 。。。。。。 窗外，巴黎的夜色正浓。 窗内，两人的春.色也渐浓…… 第五十章 二人游巴黎 沈晶晶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一手搭在他线条分明的腹肌上，全身懒洋洋的舒适无比，渐渐地就快睡着。 马克搂着她细腻的肩膀，大手在她身上滑来滑去，流连忘返地细细抚摸，唇边带着餍足的笑意。 “晶晶，试用还满意吗？” 沈晶晶被这个赤.裸裸的问题弄醒。 马克大人，虽然您有力又持久，可这你让人怎么直接说嘛！ 马克不依不饶地问，“这下你不怀疑我是gay了吧？” “嗯。”沈晶晶从鼻尖哼出一声，把头往他里面靠了靠。 “还舍得把我卖给菲利克斯吗？嗯？”马克坏坏地捏了捏她的胸。 沈晶晶无声地趴在他胸脯上笑，这么记仇啊！ 她摇摇头，不说话。 马克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玩儿心更起，捏上了她的蓓蕾。 “喂……”本想凶巴巴的训斥，溢出唇的却好像软绵绵的哀求。 “说！还舍得吗？八十欧就想把我卖了！也太便宜了！”大手更加放肆，在她胸前揉出各种形状。 沈晶晶感觉贴着自己大腿的某处又渐渐膨胀，赶紧羞怯地按住他的手，“好了，不卖了！不舍得！” “这还差不多……”马克这才放过她，大手摸遍她的纤腰，顺着光滑的背又滑到她的脸颊。 过了一会儿，沈晶晶犹豫半天，开口了：“会不会太小？” 黑暗中，马克唇边一抹笑，眼睛都熠熠生辉，明知故问：“什么太小？” 沈晶晶哼哼一声，不回答。 “你直接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问的什么。”马克继续追问，声音听起来很无辜。 沈晶晶心一横，豁了出去，拉着他的大手摸上自己的胸，然后迅速又拽回去。 “哦——”马克一声长长的意味深长的哦，惹得沈晶晶捏了他腰间一把。 “好了，我说，别捏，很痒！” 马克故作严肃地又把自己的大手摸上她的胸，比划了下形状，末了严肃地下结论，“很好，我很满意，关键，形状很美好。” 沈晶晶无声地微笑，把头埋进他的肩膀。 这回，轮到马克不要脸地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下.身，“你也鉴定一下，会不会太小？” 靠！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不用让我摸……”沈晶晶挣扎着把手往回缩，却被他死死地按在自己那团火热上，感受着它在手中慢慢膨胀，恨不得灼伤了她的手。 “你要仔细感受下，才会比较精确。”马克拿着她的手摸来摸去，唇间溢出舒服的呼吸声。 “好了好了，够了够了，很大，满意了吧？”趁他手一松力，沈晶晶赶紧缩了回来，被烫到一样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马克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愉悦，“既然晶晶满意，那我让你再试用一次怎么样？” “换个姿势……这次如果还很满意，你必须要购买了哦！” 说着，马克结实有力的臂膀把她美丽的身躯一翻，从侧面滑了进去…… ** 第二天，马克一扫连日以来的郁郁不得志，神清气爽地牵着沈晶晶的手去看埃菲尔大铁塔。 埃菲尔铁塔一反法国古典的穹隆顶设计，由近两万个钢铁构件组成，据说施工时使用了两百五十万个铆钉，远远看去，简直是一堆钢铁组成的不规则庞然大物，颇有点未来世界的玄幻感觉，跟整个巴黎的古典风格有点不搭。 马克仰头看着铁塔，跟晶晶说：“听说当时巴黎的文化人士很抗议这座铁塔，说它像个巨大的黑色工厂烟囱，毫无美感可言。谁能想到，现在居然成了浪漫和文化的象征！” 沈晶晶在旁边接口：“人生就是这样，毕加索死的时候穷困潦倒，他也不能预料自己的作品以后能卖出天价啊。” “对，”马克点点头，“毕加索太亏了。所以，晶晶，在活着的时候，要好好享受每一天，每个时刻。来，笑一个！” 他打开相机，拍下了她的笑颜。 沈晶晶甜甜的笑着，看着旁边的马克，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大了。 马克今天没穿衬衣西裤，一反常态地穿着浅灰色牛仔裤和淡绿色短袖polo，显得活泼了许多。 从出门开始，他脖子上就挂着个相机，跟满大街的游客一样，对着各种风景加上沈晶晶拍来拍去。 “马克，我帮你拍张？”沈晶晶问。 马克观察着相机里刚才拍的照片，满不在乎地解释：“不用。我来过好多次巴黎了。没什么可拍的。” “那你干嘛一直拍来拍去？” “因为你美，我在拍你，不是在拍巴黎。” 马克的赞美总是这么直接了当。 沈晶晶笑得眉眼弯弯，决定赞美回去：“可是你更美……” “哦？”马克抬头，凑过来在她耳边*，“我比较期待你夸我别的地方……”手指在她手心一滑，她顿时跟过电一样全身一抖。 沈晶晶不动声色地拧了他腰间一下，转身一甩长发，朝着排队售票的地方走去。 “哈哈哈哈！” 马克爽朗的笑声传来，随即大步流星地跟上。 到了售票点俩人犯了愁，天！人真的太多了！ 估计轮到他们要两个小时以后了。 马克一打量四周，低头跟沈晶晶商量，“我先带你去逛逛凯旋门和香榭丽舍大街，晚上再回来看埃菲尔。铁塔晚上有一闪一闪的灯光，还挺好看。明天我们逛逛卢浮宫和巴黎圣母院，下午或晚上开车回去，怎么样？” 两人都是干脆利落的人，沈晶晶也点头：“好，周一早晨还要上课，你呢？” “我这些天倒是在休息，下个项目还在谈。你要是愿意，我们下周可以再来。”马克提议道。 沈晶晶微微一笑，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这趟说走就走的旅行会花费多少钱，或许马克不在乎，但是她在乎。 在她心里面，恋爱的两个人应该是平等的，男人不应该因为性别而给女人一掷千金。 这种浪漫的惊喜固然好，可若是次数多了，她也会自觉无力回报的，更是要把自己的心低到尘埃里去了。 烽火戏诸侯，为的是搏佳人一笑，听起来固然美好。 可是佳人，不也是一只没有自由的金丝雀吗？ 即使恋爱，沈晶晶也想保持自己的独立。 所以，她也想做点什么来回报马克的心意，于是，她道：“每周来回，你开车太累了。下周我做点好吃的犒劳你，怎么样？“ 说到马克喜欢的中餐，他也是眼前一亮，数着手指头开始报菜名，“我想吃红烧排骨，酸酸辣辣的土豆丝，还有豆腐……” 明知道他嘴里的豆腐没有其它含义，沈晶晶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晚，红着脸点了点头。 马克牵起她的手，边走边把嘴凑到她耳边：“我会把菲利克斯赶到菲利普家。所以，吃完饭，还要吃你……”还可恶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她嘴角漾起一抹笑，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马克搂上她的肩膀，拥着她神采飞扬地往地铁站走。 ** 到了香榭丽舍大街，沈晶晶怀揣着兴奋的心情遥遥一看，看清了以后居然挺失望。 这条街车水马龙的，哪里有传说中的那么浪漫？ 说好的文化底蕴呢？ 说好的历史沉淀呢？ 除了不远处那高高矗立的凯旋门，还在标示着这座城市的古老韵味之外，映入眼帘的只剩现代化的钢筋铁骨。 沈晶晶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这条大街：“马克，这条街其实跟中国大城市的街道挺像，没我想象中的那么……” “浪漫？” 马克接着说，“浪漫的是街上的店面。这条街主要是各种名牌设计的发源地，路易威登第一家店也在这里。还有好多有名的餐厅和新锐设计师的小店。按理说你应该兴奋才对……你没看街上那些女人都大包小包的买个不停吗？” 时装？ 沈晶晶微微一笑，瞅瞅自己身上h&m打折的裤子，摇摇头：“没钱，买不起。” 马克亲了亲她的脸，然后抬起她的手，吻了她手背一下，说出了国内土豪常说的那句台词：“我的女孩儿，你想要什么？我来买给你！” 沈晶晶扑哧一笑：“你来买？亲爱的，你又不是穷得只剩钱的没落贵族，买什么买！” 眼底涌上一抹坚定，认真地跟马克说，“马克，如果我想要，以后我会自己赚钱买。你不用也不必，送我多贵重的礼物。” 马克淡淡笑了笑，又亲昵地亲了亲她的脸一记，“晶晶，我懂……” 虽然俩人买不起昂贵的时装包包和珠宝，不过，总算还有时间逛逛星罗棋布的各色橱窗。 钱、时间和爱，人总得有那么一样。 此刻的两人，有享受的时间，也有浓浓的爱意围绕，比起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还是很幸福的。 沈晶晶还土豪地从单间背包里掏出钱包，请马克吃了一个西瓜口味的冰淇淋。 钱包里的外婆笑得那么欣慰，沈晶晶怀念地用手摸了摸她的脸，目光里满满的幸福。 马克这个不安分的家伙，吃得舌头红红的，还吐出来吓了沈晶晶一跳，然后瞬间用唇封住了她的尖叫，把自己嘴里的西瓜味在她口腔搅得天翻地覆。 生性浪漫的法国人，尤其是在这条香榭丽舍大街上，法式热吻比比皆是。 沈晶晶也随着环境彻底放开了自己的矜持，跟马克吻得如痴如醉，毫不吝惜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夜幕逐渐降临，俩人吃过晚饭后，又手牵手地回到埃菲尔铁塔下。 从对岸的夏乐宫门口远远的看到埃菲尔铁塔，沈晶晶惊讶地轻呼出声。 ohmygod! 原来埃菲尔铁塔白天和晚上的感觉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白天的时候，她只觉得这大块的钢铁结构分明，高大无比，令人肃然起敬。可是跟传说中的浪漫还真是完全不沾边。 现在到了晚上，灯光一起来，整个铁塔都被笼罩在迷离炫丽的灯光中，再加上周围建筑的五光十色，波光闪闪的塞纳河，还真是浪漫得无以复加。 沈晶晶的长发随风轻轻飞扬，几缕儿调皮的发丝绕上她白色单肩挎包的细肩带上，马克细心的帮她解开，还举到鼻尖轻闻：“很香……” 亲上她的脸颊，“和你的脸一样香。” 整点到了，埃菲尔铁塔开始了它独特的灯光秀。 颜色变换交错，红色、蓝色、银色、绿色…… 从塔顶到塔底都荧光闪烁，闪得比夜空中最亮的星还美，好像在跟所有的围观者们调皮的打着招呼。 人群顿时欢呼起来，拍照的，录像的，拥吻的，什么都有。 在马克眼中，沈晶晶此刻欣喜的目光，却比埃菲尔的灯光秀更加闪烁，更加引人。 他一手抬起晶晶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对着自己，比夜色更深沉的眼睛对上她的目光，瞬间占满了她全部的心神。 带着塞纳河边湿气的唇，轻轻的，慢慢的，碰上了她的红唇。 让人心跳的舌尖，充斥着惑人的气息，从口腔一点一滴地，钻进她的心。 接吻的感觉如此美好，两人正吻得难舍难分，沈晶晶突得感觉肩膀被人碰了一下，蓦地肩膀上的重量一松。 她迷迷茫茫松开马克，顺着肩膀望去…… 擦！ 包不见了！ 第五十一章 正经不正经 这欢呼着欣赏埃菲尔铁塔闪光的人群中，一个迅速穿梭的身影格外显眼，眼看就要消失在人山人海。 沈晶晶盯准自己那个在黑暗中异常显眼的白色单肩包，来不及给马克交待一声，拔腿就跑。 马克也迅速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迈开长腿紧跟其后。 “......” 他一路对不起喊过去，很快就追上了沈晶晶的身影，拽着她的胳膊拉着她飞奔。 “那个黑人？” 马克指着前面那个灵活穿梭的小个子身影问。 沈晶晶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跑得如此绝望过，速度比那次被马克思遛还快上一倍，中考跑八百米时都没有这么拼命过。 手机，学生证，签证卡，钱，自己所有的家当都在里面。 这些都还好，关键是，自己视若珍宝的外婆照片，也在里面！ 狂跑了一百来米，沈晶晶已经力不从心，眼眶里的泪快忍不住。 马克微喘着，眼看着已经快消失不见的身影，当机立断，“晶晶，等我！” 松开她的胳膊，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那个贼很熟悉这里的地形，七拐八拐的，两人跑进一个寂静无人的小巷子。 马克追着追着，本来已经快追到，他的身影却突然在路口拐角消失，连在空荡巷子里原本嘈杂的脚步声，也瞬间消失了。 马克立刻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倾听周围动静。 他此刻身在一条小巷子里，眼前一个路口，路口左右没几十米又是岔道口，完全看不到任何人影。 凭两人刚才的速度来估计，他确信那个贼没有走远，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不知道他躲在哪个角落，会不会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悄悄逃走。 巷子万籁俱静，远处埃菲尔铁塔的喧嚣也完全听不到，唯一听得见的，是他自己渐渐慢下来的喘气声，而这个，也渐渐趋于平静。 他侧头又望望两侧，还是没有人。 顿了顿，他轻手轻脚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用手挡着屏幕的光，拨通了沈晶晶的快捷键。 叮铃铃铃铃.叮铃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诺基亚古老的铃声在寂静的小巷子里格外刺耳。 马克侧耳倾听，顺着铃声传来的方向飞速跑去。 奇怪的是，他一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手机通着，诺基亚铃声响着，他左拐又右拐，没跑几十米，最终，在小巷子冰冷潮湿的青石地砖上，就着路边昏暗的灯光，发现了这一地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手机，被扯断带子的白色单肩包，纸巾，喝了半瓶的水，一张白天用过的地铁票…… 马克边走边捡起这些，把零零碎碎都装进包里，打开手机的照明灯，搜寻着沈晶晶的钱包。 灯光一闪，他在角落里发现了什么，大步流星走过去，捡起来一查看，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现金被拿走了，证件什么的都在，自己曾经见过的她和外婆的那张照片也在。 马克呼出一口气，从脏脏的白色包包里掏出沈晶晶剩的那半包纸巾，抽出一张擦了额头上的汗，大步流星地原路返回。 这厢沈晶晶蹲在地上，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心里不住地责怪自己。 明明听说过巴黎，尤其是埃菲尔铁塔附近，贼特别多，自己怎么就没有留心呢！ 怎么就没把包包再攥得紧一点呢！ 唉，怪只怪，当时灯光.气氛实在太美好，马克的吻又是这么让她沉迷，一时间失了警惕。 唉，外婆的照片自己本来就没有多少，这张又一直带在身边。 要是丢了可怎么办才好？ 哦，还有那些证件。 学生证要去哪里补办？学校外事办还是学生办公室？ 银.行.卡要马上挂失，签证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去外事局咨询一下？ 唉，不应该让马克去追的，万一那个贼不是自己一个人怎么办？ 万一马克误入贼窝受伤怎么办？ 都怪自己当时太急，拔腿就跑。 马克肯定是看到自己这么急，想也没想就替自己追去了。 沈晶晶脑袋乱成一团麻，索性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惩罚性地捏了自己的胳膊一把，眼巴巴地望着马克消失的方向。 左等右等，沈晶晶身上也没有表，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一分钟都比一个世纪还漫长。 渐渐的，远处突然出现了那个沈晶晶熟悉的身影。 她腾地站起来，朝着他飞奔过去。 马克隔空遥遥举起手上的白色包包，沈晶晶脸上瞬间绽开最灿烂的笑容，张开双臂飞速向前。 马克看见心爱的姑娘，一本正经的脸上也漾起了柔和的笑，像个少年一样，朝着她飞奔而来。 塞纳河边，埃菲尔铁塔就像一座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火炬，河中映着铁塔的倒影。不时有游客乘船路过，扰乱了这一波的光影。 可什么都扰不乱的，是此刻奔向彼此的两个人，是此刻两人眼中那喜悦的光。 巴黎这座城，因为塞纳河而变得灵动。可更多的，却是被这样的爱所滋润着，所充实着。 近了，近了，两人越来越近，终于，马克一把将沈晶晶紧紧地拥在怀里。 沈晶晶大煞风景地挣开他的怀抱，上下打量他一遍，呼出一口气，还好，只是脏了点儿，衣服乱了点儿，没有挂彩。 “你还好吧？” “你还好吧？”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地问道，马克甚至忘了要讲英文。 又同时点点头。 马克举起手中的包：“现金被拿走了，不过证件都在，你的照片也在。” 沈晶晶此刻，在这一瞬间，蓦地发现，原来马克在她心中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和外婆的照片留念。 她随便点了点头，顾不得解释，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好久好久，都舍不得撒手。 “晶晶……”马克刚要解释整个过程，沈晶晶双臂攀上他的脖子，亲上他的面颊，温柔地一边一下。 马克对她难得的主动颇为意外，怔了一下，却在她的唇要离开的瞬间，准确地用更加热烈的吻阻止。 两个人，又吻得难舍难分…… 这个吻，诉说着沈晶晶的担忧和自责，她的双臂搂得更紧，主动地探出羞涩的舌尖，滑进了他的唇间。 清甜的气息瞬间点燃了马克，他一手插.进她的头发里，另一只手有力地托着她的纤腰，将她紧紧地搂向自己，大手慢慢下滑，几乎将她托离了地面，如痴如狂…… 许久，马克不舍地松开她，喘着粗气，用拇指摩挲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目光幽深而火热。 “马克，我刚才很怕你会出事……”晶晶定了定神，不好意思地解释着自己的热情。 “嘘——”马克用一根手指封住她的唇，眼睛里燃烧着火焰，“晶晶，我们回旅馆……剩下的，回头再说。” ** 乱糟糟的被汗湿的大床上，沈晶晶歪歪地靠在马克宽阔的胸膛，用单薄的床单从胸口遮到大腿，神情慵懒。 一只不老实的手偷偷钻进床单里，欲行不轨，被她一把抓住，揪了出来。 “你还没跟说呢，怎么找回来钱包的。”她声音有点哑，咳咳，清了清喉咙，问道。 马克另一只大手又要往人家床单里钻，沈晶晶管得住这只，管不住那只，迅速翻了个身，结果却让挺翘的臀部落入魔掌中。 “别摸了，很痒耶！”沈晶晶贴着床试图从背后摁住他的手，“说正经事儿呢！” 马克这才怏怏地收回手，轻描淡写道：“小偷只把现金拿走了，你的包扔在地上没管。” 虽然他说得轻松，可他奔跑之前投给自己的坚定眼神，大步狂奔而去的身影…… 这替自己追贼的一幕就像不停回放的电影镜头，在她脑海里走马灯一样过来过去。 她转头微笑看着他，目光停留在他长长睫毛下的眼睛上，“谢谢你，马克。” 马克侧过身对着她，调戏道：“感谢的事不要说，要做……” 沈晶晶无语地扭头不理他，唇边却带着一抹笑。 “晶晶，你钱包里原本有多少现金？” 沈晶晶想了想，翻过身，亮亮的眼睛看着他笑：“八十五欧，正好够买你一夜……还剩五欧小费……” 马克一把掀开她身上的床单，欺身压了上去，“咱俩这么熟，这次给你免费……” ** 两人从巴黎回来的第二天，碰到菲利克斯时，他满脸暧昧的笑，眼珠滴溜溜地在马克和沈晶晶身上打转。 贼亮贼亮的眼神看过来，饶是挺大方的沈晶晶也不好意思起来。 可马克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一起去巴黎吃了顿饭一样自然。 “喏，这是给你买的。”马克递给他一盒精巧漂亮的马卡龙，“一个大男人，居然总爱吃这么甜腻的东西，怪不得是个gay。” “滚！” 菲利克斯喜滋滋地接过来，拉拢着沈晶晶给自己声援，“马克没品位，不懂马卡龙的妙处，是不是啊晶晶！” 沈晶晶抿嘴一笑，撩撩头发，再补一枪：“不好意思，我也不爱吃马卡龙，太甜了。” 菲利克斯抱着马卡龙，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们俩都没品位，怪不得凑成一对儿……”他朝马克挤挤眼，清清喉咙，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合同谈得差不多了，又要开始忙了，我估计没空去找菲利普了……” 说着不怀好意地瞅瞅沈晶晶。 老子就不腾地方，看你们怎么办事儿！ 马克挑挑眉毛，语气平淡道：“行，那你下个月的休假取消了……” 菲利克斯一把捂住他的嘴：“别……” 马克胳膊一挥，给他推到一边儿，“滚远点儿，你个男人别碰我！” …… 沈晶晶在一旁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笑容轻松自在。 巴黎这两天过得如此充实，两人的感情也突飞猛进。 让沈晶晶无奈的是，马克已经彻底撕下了他假正经的面具，无论她讲什么话，都能给联想到那方面去。 在卢浮宫的时候，随着大部分去参观了蒙娜丽娜的微笑后，沈晶晶及其失望地跟马克摇头：“这幅画怎么这么小！根本都看不清……” 的确，这幅举世闻名的达芬奇的天才画作，只有三四十厘米见方，跟卢浮宫随处可见的巨幅画像一比，简直小得可怜。 而且，画作还被防弹玻璃罩住，周围还有一圈铁链子，让游客们只能遥遥与她神秘的微笑相对，越发显得她的微笑神秘兮兮。 马克搂着沈晶晶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她笑得一点都不好看，没有你昨天晚上笑得美。” 沈晶晶抿嘴微笑，羞涩不语，却悄悄地搂紧了他结实的细腰。 对宗教一知半解的沈晶晶对铺天盖地的画作不太感冒，倒是很喜欢那些巧夺天工的雕像。 “很漂亮很逼真，是不是，马克？”她指着一组三个女人的雕像问道。 马克围着转了一圈，摇摇头，“没有你的漂亮。” “我的什么？我不会雕像啊？” 他眼神瞟瞟女人赤.裸的臀部，斜眼示意她。 靠！这厮只顾着看人家屁股！ 沈晶晶无语，好笑地摇摇头走到一边儿。 谁知，马克大步跟上来，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走到另一座雕像前。 只见里面那个络腮胡子男人，头跟着女人的肩膀持平，嘴里含着女人的一只乳.房，而女人，自动用手拿着乳.房放进男人嘴里。 虽然明知道构图有着什么宗教含义，估计是预示着圣母玛利亚哺育着子民，可那明晃晃的细节还是让沈晶晶不好意思直视。 马克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刚才就看见了。你觉得这姿势怎么样？晶晶，你就是太害羞了，要学学人家……” 擦！ 沈晶晶更加无语，捂着脸逃走了，马克哈哈大笑着在卢浮宫的大理石地板上追得热闹。 唉，马克这个老男人，是不是憋的时间太长了？！ 可有时，他又会有非常浪漫的举动。 拿着相机对着镜子拍两人的合影，轻轻亲吻她的脸颊，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贴着沈晶晶漆黑的长发，画面唯美动人。 还记得沈晶晶喜欢明信片，特意带她买了好多，而且提议一人给对方寄一张寄回家。 沈晶晶偷偷摸摸的，写了一张全中文的明信片寄回家。 哼！马克，你不是翻译软件用得很熟练吗？ 这次给你机会用个够！ 沈晶晶有时觉得，马克这个人，还真是琢磨不透啊。 正经起来特正经，不正经起来特不正经…… 第五十二章 拿到新职位 自从柏林回来后，埃里克心里好像过不去那道坎儿，这段日子都没有联系沈晶晶。 她后知后觉地有点后悔，或许自己当时对他的表白没放在心上，反而调侃了几句，进而伤了他纯真的少男心？ “是，肯定是！”赵青青对她斩钉截铁地说。 沈晶晶微微蹙眉，有点发愁：“可是，你想想，我比他大个六七岁。我都要上小学了，他才刚出生；我高中毕业要上大学了，他才刚上初中。哦，德国没初中。可我怎么也下不去手啊！他就跟个小弟弟似的，我实在严肃不起来啊……” 赵青青咯咯地笑：“外国人看着显老，你们俩看着就是同龄人。你怎么把自己想得那么老！” 沈晶晶幽了一默：“没办法，姐心理成熟……” 赵青青想到她的过往，转用轻松的语气安慰她，“没事儿。再过几天就好了。他们德国人，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准儿人家埃里克现在正追辣妹呢！你别自作多情了……” 沈晶晶耸耸肩，“好吧，不想了。我投了微观经济学的tutor，后天跟教授面试，祝我好运吧！” “哇！晶晶！你胆子也太大了！你敢对着一群德国人讲课？” 沈晶晶摊摊手，微微一笑：“我心里也没底。不过总要试试才知道。” 她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无论什么困难，她从来不曾缺乏挑战的勇气。 在她最低沉的那几年之中，她缺乏的，只是对生活的热情和兴趣罢了。 若论能力，沈晶晶从来都是对自己有信心的。 当初外婆从生病到去世，各种琐事都是她独自一人处理的…… 还有，留学的过程这么繁琐，这么多人都交给中介来办，她不也自己一点一滴处理得妥妥当当吗？ 何况，即使失败了，又能影响什么？又有什么可丢人的呢！ 大不了重头再来嘛！ “晶晶，跟马克在一起后，你积极乐观了很多啊！” 想起马克，沈晶晶就不由得会心微笑，“是啊，轻松很多。” “笑得这么荡漾……”赵青青眨眨眼，“说，有什么进展……” 沈晶晶羞涩的笑着，却大方对青青答道：“我们去了巴黎……” “擦！居然巴黎？这可是我的计划啊！你居然给提前实施了！不行，回头我要跟蒋博说，我们不去巴黎了，改罗马了！”赵青青鼓着嘴抱怨道。 沈晶晶冲她眨眨眼：“别忘了措施哦！第一次，很疼的……” 这回，赵青青这个小.处.女终于不好意思来了，拉着她的胳膊走，“咳咳，该去上课了……” ** 沈晶晶站在约好的教室门外，看了看表，下午两点整，又整理了下衣服，微笑着敲门。 “请进！”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有人顺手替她打开了门。 进门一瞧，七八个男生女生聚在一起，聊得正热闹。 她原本略微紧张的心顿时一松，这么多人！ 原来不是一对一面试。 她也微笑着站在旁边聆听大家的聊天，有已经做过一学期的tutor正给大家传授经验：“其实很简单，教授会把标准答案给我们，我们其实就是在幻灯片上抄写一下，有学生提问解释一下……” 不一会儿，斯文帅气的微观经济学教授进来了，走到教室前，示意大家纷纷入座，简单做个自我介绍。 所有人都就近找了张凳子，坐好，教授挺自在地随便在最前方的桌子上一坐，伸着两条长腿，双手交叠着微笑聆听。 轮到沈晶晶，她微笑着说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德语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晶晶.沈，经济工程第二学期。我来自中国……” 教授冲她点点头，开口道：“我记得你，进步很大。你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的成绩都很好。唔……德语讲得也不错。” 沈晶晶微笑道谢，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是同意雇佣自己的意思吗？ 还是教授记得自己免课时候的糗事？印象对自己不够好？ 教授跟朋友一样跟大家谈笑了一会儿，简单介绍了tutor的任务以及排班规则。 最后拍拍手，说：“好，我们下学期的tutor都在这里了。合同你们回头约时间跟我秘书签，每周八个小时，每小时八块五……” 他指了一下那个已经当过一学期tutor的男生，“你来做组长。麻烦你收集一下所有tutor的联系方式，每周我有什么事情交代给你，然后你帮我传达下去。当然，你的合同会比别人多两个小时。” 沈晶晶顿时有点懵。 啥？ 我没听错吗？ 原来今天不是面试？ 原来不用面试就已经得到这个职位了？ 她有点被巨大馅儿饼砸中的惊喜，不可思议地看着教授。 头一回觉得，教授他老人家，不，年轻有为的教授，还真是挺帅哒！ 教授站起来，冲大家点头道：“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你们继续。”抬起下巴示意他指定的组长，“托比亚斯(tobias)，有事给我发邮件。” 临走前路过沈晶晶身边，还对她说：“或许有很多中国学生会选你的课。vielspass！（做得开心）” 跟小组长交代了联系方式，约好了下学期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沈晶晶兴奋地笑着回家。 “马克！我拿到微观经济学tutor职位了！”沈晶晶推门而入，开心地想跟马克分享这个好消息。 马克正埋头跟程序战斗，唔了一声，眉头紧锁，没有说话，仍在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 倒是坐他对面的菲利克斯，听见了他的好消息，朝她眨眼放了个电，伸出大拇指点赞。 沈晶晶顿了顿，见马克仍坐着没动，好像根本没发现她的样子。 菲利克斯朝她摊手耸肩，瞟了皱着眉头没发现女朋友的马克，示意她回头一定要严惩。 沈晶晶吐了吐舌头，微笑着跟他摆了摆手，悄悄退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打算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德国正值芦笋季节，沈晶晶跟马克一起逛超市时，正好赶上打折，便买了两捆。 她拿出一捆来，把芦笋根部切掉，削掉硬皮，切成三四厘米的小段，和虾仁一起清炒，放了橄榄油，只加了点盐和胡椒粉。 尝了尝味道，嗯，又脆又鲜。 又做了一盘马克最爱的酸辣土豆丝，快炒了个尖椒牛肉，蒸了一小锅米饭。 正当饭菜都准备好的时候，马克跟菲利克斯闻着饭菜的香味下楼了。 菲利克斯自来熟地直接坐在饭桌前，马克洗好手帮忙拿杯子，拿碗筷。 坐下来时给了他一肘子，“我们有说邀你一起吃饭吗？” 菲利克斯不理他，舔着脸讨好晶晶：“什么你们？饭是最最漂亮的晶晶做的，我是她的客人！” 马克一挑眉：“晶晶是我的，她做的饭自己也是我的……”大手笔将所有关于沈晶晶的一切都划入了自己的包围圈。 沈晶晶心里一甜，却想逗逗他，含着笑意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什么我是你的……刚才去楼上找你，你都没看见。菲利克斯今天是我的客人，喏，尝尝我的芦笋虾仁儿……” 马克一怔，略茫然地看着晶晶：“你刚才去找我了？我不知道啊！” 沈晶晶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儿，刚才你在忙，是我打扰你们了。” 菲利克斯在旁边跟着起哄：“看，还是晶晶懂事体贴，不像你前女友米娅(mia)，每次都胡搅蛮缠，总抱怨你不陪……” 马克不悦地皱眉，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眉间隆起一点弧度，转头目光坦然无邪地看着沈晶晶。 在马克能杀死他今年所有假期的目光中，菲利克斯渐渐住了嘴，“嗯，总之，晶晶最棒！” 沈晶晶扑哧一笑，没有在意他前女友的事。 过去了就过去了，谁还没有个过去啊！ 自己的前男友马克都看见了，不也没再问吗？ 她坐到马克旁边，微笑道：“我是想告诉你，我拿到微观经济学tutor的职位了。” 马克立刻热情拥抱她，在她脸上香了一记，然后温和笑着给她倒了杯水，跟她碰杯：“恭喜你，晶晶。不过，”他语调一转，装作稀松平常的样子给晶晶戴了顶高帽，“不过我早就知道你能拿到的。我相信你的能力。” 哎呀！夸奖人都知道要按人的个性来夸。 马克啊马克，让人说你什么好呢？ 沈晶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抿嘴一笑，喝了口水，跟他简略讲了讲过程，问道：“我本来以为今天是面试，谁知道教授直接就定了……” 马克咽下嘴里那块儿滑滑嫩嫩的牛肉，先挑眉说了个隐晦的笑话：“牛肉味道很好，跟你的……一样嫩。” 沈晶晶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大哥，谈正经事呢！ “那什么……”马克清清喉咙，“就是个tutor，他每学期都要招很多个，一般就按成绩选了，很正常。教授没那么多时间。他算不错的，还自己亲自去看看，很多教授都交给手底下的人招，自己完全不过目。你每个月多少小时合同？” “噢，这样子。”沈晶晶点点头，夹起一块芦笋，歪头想了下：“每周八小时，每月四周，每小时八块五……” “那一个月一共多少欧……”马克放下筷子，眉头微皱，想计算一下。 这边沈晶晶咽下一口辣辣的尖椒，飞速喝了口水，边在嘴边扇着边随口说：“一个月二百七十二欧。” “真的？” 马克顿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四乘以八是三十二，对吧？还是二十四？再乘以八块五……”他抓了抓头发，脑袋算得生疼，还是满脸的茫然…… 第五十三章 生日新惊喜 马克表情略蠢萌地问：“你怎么算出来的？” 沈晶晶狐疑地看了一眼，平常那副精英样子哪里去了？ 不过是最简单的数学乘法计算。 马克，你是认真的？ 她犹犹豫豫地解释：“先用四乘以八块五，得到三十四，再乘以八……这样比较好算。” 马克听愣了，“可是不是应该先算每个月有多少工作小时，然后再乘以每小时的工资吗？” 沈晶晶也愣了，你真的没在开玩笑？ “可是总归都是这三个数相乘，无论怎么算，结果都是一样的啊……” 见马克的目光依然怀疑，她点头拍板，握住他的手：“相信我，没错的。” 马克还是不怎么信，最终，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开计算器，把这三个数的乘法摁了一遍：“真的是两百七十二欧！” 瞬间对沈晶晶刮目相看，“晶晶，你真厉害！我为你而骄傲！” 沈晶晶哭笑不得，不就是心算了个乘法？ 怎么马克好像崇拜计算机大牛一样崇拜自己？ 不过，这感觉还挺不错的…… 那边，菲利克斯已经趁两人吃饭的功夫，偷吃了好多芦笋，插嘴道：“中国人计算能力就是强。晶晶啊，你这个芦笋做得很特别……” 沈晶晶笑着摇摇头：“还好，小时候算得多。庖丁解牛，唯手熟尔。”她摇头晃脑用中文拽了句文，也没搭理他俩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继续说，“不过这边考试都让带计算器，也挺好的。” 她夹了一块芦笋放到马克碗里，期待地说，“你尝尝。” 谁知道，这让马克犯了难，他面带难色地夹起芦笋，放进嘴里，嚼了嚼，又吐了出来，拿纸巾包好，挺认真地说：“晶晶，这个芦笋好像没熟。” 不会吧？ 沈晶晶又夹了一块尝了尝，“挺好的呀。” 菲利克斯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马克重口味，不爱吃清淡的东西。” 这段日子以来，沈晶晶也基本了解了两人的口味。 菲利克斯喜欢素食偏多，也很爱甜食。 马克则更爱肉食，吃饭口味比较重，素食基本只生吃沙拉，对甜食没有什么爱。所以他才特别喜欢沈晶晶做的红烧排骨和酸辣土豆丝，以及今天的尖椒牛肉，都是重口味的菜。 马克指着盘子里的芦笋，直言相告：“这个芦笋有点奇怪。我其实也很喜欢吃芦笋，可是我们都煮熟了配上荷兰汁，就是主料是黄油的一种汁……” 芦笋配黄油汁？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黑暗料理精神？ 沈晶晶的眼睛在他话音中越瞪越大，不由得脊背挺直：“你是认真的？” “当然，味道特别好！” 马克似乎很自豪于德国的芦笋，起身从冰箱里拿出另一捆，询问沈晶晶,“我把这个煮了可以吗？” 在得到沈晶晶的允许后，他动作麻利地倒了一锅水，加了点盐，这还算正常。 可在他又拿手指捏了点糖，用刀切了一小块儿勺子般大小的黄油，一起放进水里后，沈晶晶就已经不忍直视了。 煮开水，放进削好皮整理干净的芦笋，大火煮开后，然后盖好盖子，用手机定了个十分钟。 随后着手准备传说中的荷兰汁。 只见他把一块黄油用微波炉融化，加了点儿柠檬汁和胡椒粉，然后一起倒入两个搅拌好的生蛋黄里，慢慢融合搅拌在一起。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也响了，芦笋熟了。 总体不过十五分钟，马克打了个响指：“好了，来，晶晶，尝尝我们德国典型的芦笋！” 一想到那荷兰汁里有生蛋黄，沈晶晶就有点踌躇：“我可以不尝吗？” 马克却在这会儿失了自己的绅士风度，眨了眨眼，非要沈晶晶尝试一下不行，“晶晶，要有点冒险精神嘛！不好吃就不要吃，但是尝还是要尝一下。我不是也尝了你奇怪的芦笋了？” 好吧，这倒也公平。 马克用刀子切了一小块儿芦笋，蘸了点黄不拉几黏黏糊糊的荷兰汁，用叉子送到沈晶晶嘴里。 “啊！呸！” 一股油腻腻的感觉瞬间充斥了口腔，沈晶晶连忙吐到纸巾上，走到水龙头那里不停地漱口，擦擦嘴，转身娇嗔地瞪着马克，十分无语。 “哈哈哈哈哈！” 马克却好像早就知道她的反应一样，爽朗地笑个不停，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我就喜欢看你皱眉生气的样子。” 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又低头亲了一口，“太可爱了！” 沈晶晶鼓起嘴，皱眉无语地望着他。 从刚认识不久开始，马克就很喜欢逗她。 看着她气急败坏炸毛的样子，他反而很笑得很开心。 大哥，你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态啊！ 马克看着她鼓鼓的脸，笑得更加开心：“对，就是这样！太可爱了！像个最可爱最可爱的小姑娘！”亲热地舔了她一脸，跟马克思的湿吻一样，湿漉漉地让沈晶晶好一顿擦。 马哥，原来你老人家喜欢我卖萌？ 这边，菲利克斯对两人秀恩爱司空见惯，趁此机会赶紧把剩余的芦笋都吃了。 几乎吃光了沈晶晶炒的还不够，把马克刚煮好的也吃了一大半，空留一盘子奶黄色的荷兰汁。 马克倒也不在乎，牵着沈晶晶的手回到座位，凉掉了的尖椒牛肉和酸辣土豆丝，也吃得很满足。 所谓有情饮水饱，或许也就是如此了吧。 “对了，晶晶，过几天你生日，我们怎么庆祝下？” 刚从菲利克斯的虎口抢下最后一块芦笋的沈晶晶，惊讶万分：“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啊。”冷不防，芦笋又被菲利克斯抢了回去，他得意地嚼也没嚼，一口吞下了。 沈晶晶此刻根本顾不上芦笋，定定的看着马克，疑惑而欣喜。 马克却掩饰性地用勺子挖起一大口米饭，放进嘴里，思绪不由得飘到了那个查看她出生年月日的夜晚。 哎，往事太丢人！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他咽下米饭，眉毛一挑，语调平淡地装：“只要有心，自然会知道。” 沈晶晶无语地瞪他一眼，又装大尾巴狼！ 狡猾地回应他：“我不知道你的生日？这说明了我对你无心吗？” 马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晶晶，你去检讨一下吧。” …… 六月一日，沈晶晶刚下课，就被马克的电话催回了家。 阳光正好，到处一片惹人心折的绿意。马克穿着淡粉色的细格子衬衣，青春亮人得闪瞎了沈晶晶的眼。 “马克，你居然穿粉色的上衣！” 马克迈着长腿去门口迎她，紧紧地搂了她一把，又在她白皙的脸上亲了一记，“好看吗？” 沈晶晶扑哧一声笑了，你也在意自己帅不帅吗？ “好看！”她重重地点点头，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笑意。 谁知，这笑嘻嘻的眼睛却被一双大手蒙住了，“做什么啊？这么神秘。” 马克从背后拥着她往房间里走：“当然是看你的生日礼物。小心，这里是台阶。” 沈晶晶牵着他衬衣的一角，跟着他慢慢往里走。 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她听到马克用膝盖顶开了门，貌似之前就被他旋开开关虚掩着而已。 沈晶晶闻着他清新的味道，被他带着进了门，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好像到了房间中间。 “好了，我数一、二、三——准备好了吗？” 沈晶晶弯着嘴角，点点头。 眼前倏地一亮，刺眼的阳光隔着窗户照进来，沈晶晶忍不住用手遮了一下额头。 待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她惊喜地微张着嘴，不可置信地又揉了揉眼。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看着墙上的相框，那张自己钱包里常年放着的照片，照片里面外婆那熟悉的笑脸，还有旁边，那张自己一直摆在窗前的跟爸妈的合影，此刻都被放大装在透明相框里，挂在自己的床头。 一股心酸的暖意涌上心头，沈晶晶的眼眶，慢慢涌上了暖暖的湿意。 他，马克，他怎么可以，他怎么能够，他怎么会想到这个让自己几乎泪流满面的主意。 心里最柔软最深处的那根弦，被他拨得一颤一颤。 她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又被马克扳过身子，转头看向另一面的空墙壁。 ohmygod！ 只见这边，居然是宽约一米的照片墙！ 所有她所珍藏的与爸妈和外婆的照片，所有被她带到德国来的照片，都被翻拍洗好贴在这里，整整齐齐，一张一张，满满是沈晶晶过去的回忆。 这些照片呦，在她最伤心的时刻，她都不忍细看，此刻，在这一瞬间，涌上来却是往日满满的温馨，和马克深深的爱意。 怪不得马克前些日子借口要看她小时候什么样子，要走了她的相册。 “马克……”沈晶晶抑制住眼里的湿意，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马克……”她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却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她此刻错综复杂的心情。 “马克……“她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开口，“马克，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马克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闻着她的发香，搂着她脆弱却又坚强的肩膀，怜惜地把下颚放在她的头上。 “马克，我爱你。”沈晶晶仰起头，双手搂紧了他的腰，紧贴着他滚烫的身躯，“我爱你。” “晶晶，我也爱你。” 两颗心，仿佛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贴得这么近，近得容不下一粒尘埃。 那闪亮的眼神，柔软的目光，还有那单薄却红润的唇瓣，瞬间点燃了马克身体里所有的火焰，他低头，柔软的舌尖舔上她的唇，轻柔而珍惜，下一秒，却狂风暴雨般卷入了她的口腔。 他死死地搂着她，极尽缠绵地吻着她，沈晶晶不住地随着他的逼近而后退。 咣的一声，她倒在了自己的小床上，马克立刻跟着弯下身子，继续刚才的辗转吮吸。 同时，火热的大手伸进了她的紧身t恤…… 第五十四章 第五交响曲 “马克……”晶晶喘息着按住了他的大手，“不要，科琳娜会听见……她今天要搬家……” “嘘——让我亲一下，亲一下就好。（ 全文字 无广告）”马克同样喘着粗气低语。 沈晶晶的手略一犹豫，就被他毫不留情的推开。 这次他学乖了，没有再试图去解内衣搭扣，用手抠住胸衣边缘往上一推，让人心醉神迷的隆起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他重重地舔舐，轻轻的咬住，伸出灵活的舌尖勾来画去，直到沈晶晶娇喘着按住他的头，让他再也动弹不得，“好了——科琳娜真的会听见的——” 隐隐的，沈晶晶几乎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马克万分不舍地松开，帮她整理好衣服，又挑挑眉，光明正大地拿起她滑腻的小手按住自己下.身，“看，他也很爱你。” 沈晶晶忍着羞涩，决定反将他一军，握住它的小手使劲儿攥了一把，唇角含着调皮的笑。 “哎呦！” 马克意外地叫了一声，随即立刻忍住，还攥住她的手使劲摁住，无语地瞪着她：“玩坏了你以后怎么办？” “不怎么办……”沈晶晶直起身来，凉凉的瞟了他一眼，眼睛里却含着狡猾的笑意。 马克摇摇头，无可奈何包容的笑，“唉，晶晶……”说着攥起她的小手，往自己西裤兜里塞。 “你干什么？” 沈晶晶扶额，还敢让我摸吗？ 马克挑眉，道：“兜里有你的礼物……” “好了，别玩了。”沈晶晶以为他意有所指。 “真的是礼物，没开玩笑。” 马克摁住她的手，让她往裤兜深处摸去。 悉悉索索红着脸摸过去，隔着裤子都能感受到它惊人的热力，摸着摸着，擦！居然真让她摸出了一个凉凉的金属质感的小东西。 她眨着疑惑的眼，把这个小巧的东西从马克裤兜了掏了出来，只见是一个银色的袖珍usb。 “呃……你送我一个u盘？” 这是it男特有的送礼方式吗？ 这回是u盘，下次会不会是耳机？摄像头？键盘？硬盘？主板？ 马克轻松地笑着，挥手指过照片墙以及那两个相框：“里面有你这些照片的电子版。另外，我还在服务器上给你做了备份。这样，你就再也不怕照片被扒手偷走了……” “马克……”沈晶晶的心底又涌上层层的暖意。 原来他一直把巴黎那个意外记在心里？ 这就是他独有的关怀方式吗？ 不言不语，却把所有未来可能会有的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马克，你怎么能想得这么周到这么长远？ 关键是，你怎么能够把我的这么一点小事都记在心里这么久？ “马克……”诱人的轻声低唤，柔柔地挠在他的心里，像一只小猫抓来抓去。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让人心动。 马克深吸一口气，自己压了压下.身：“晶晶，别这么看着我……否则，我就不管科琳娜是不是在搬家了……” 沈晶晶上前搂住他，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一边亲了一下，转身红着脸往窗台走，想给他留下冷静的空间。 谁知，一眼看到窗台旁又是一个惊喜！ 只见自己原本空荡荡的窗台前，居然摆着一张小小的书桌和一把转椅！ “马克！这也太……” 马克走过来，略微遗憾地看着书桌，“可惜房间太小了，只能买个这么小的书桌，不知道够不够你用。椅子是旧的，一直放在地下室没有人用。” “马克，你怎么可以花费这么多……”沈晶晶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马克摆摆手：“这个桌子不贵，组装也很简单，这样以后你在家里也可以复习功课。比较麻烦的是照片，翻拍那些照片多花了点时间……” “马克……” 虽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多花了点时间。 但是翻拍老照片，还能整理到这种比她自己的原版照片几乎还漂亮的地步，花的时间和心思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马克……” 沈晶晶喃喃唤着他的名字，白皙的手一点点抚摸过光滑的木质桌面，感动在心口溢开，泛起一圈圈涟漪，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目光低垂，一时感慨万千。 一开始，这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自己在街上捡来了床垫子，捡来了茶几和一面镜子，随便放置好，成为了每天回来睡觉的地方。 然后，马克送了她一张小床，帮她组装好免费的衣柜，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和孤孤单单的自己，都有了暂时的栖身之所。 而现在，他又送她一张书桌，更是在房间的墙壁上，到处都装点好她过去的痕迹。 环顾四周，现在整个房间，到处写满了沈晶晶的名字，到处是她沈晶晶的过往和现在。 只有她，只有沈晶晶…… 不知马克是自觉还是不自觉，完全没有把他自己放在这个小房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而是完完全全替晶晶保留了她自己的私人领地。 一时之间，那些她一直埋藏心底的或美好或伤心的往事，和来德国之后这段偶有挫折却平静自由的生活，奇异的错综复杂的交错在一起。 蓦然间，她好像找到了生活中那个一直在寻找的平衡点和支撑点…… 那个能让她一直飘飘荡荡的心安然着陆的地点，仿佛就在这个小房间，在这写满沈晶晶三个字的每一个角落。 而马克的痕迹，虽然不在这个房间里，却在她沈晶晶的心里，悄然扎下了扎扎实实的根。 “马克……” 沈晶晶抬起头，目光晶莹剔透又万分柔软，她往后一靠，斜坐在桌子上，双腿抬起一勾，勾住了马克结实的小腿，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一双玉臂一搂，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搭在马克身上。 马克也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感受着她细腻滑嫩的肌肤紧贴着自己。 虽然已是夏天，她的皮肤却总是凉爽舒适，舒服得让他每个细胞都渴望更多。 于是，他搂得更紧了，恨不得让她整个人都嵌进自己身体里。 只听她软软的声音在耳边：“马克，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礼物。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我请你吃中餐。可是，我还能怎么感谢你才好？我也很想为你做点什么……马克……” 吃……礼物……感谢……做…… 明明最最正常的对话和句子，却让马克总忍不住心猿意马，全身血液都往下身涌去。 “咳咳……”他清清喉咙，转动了下眼珠，声音低沉蛊惑：“你可以用blowjob感谢我。” “blowjob，是什么？”沈晶晶有点茫然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闪着无辜的光，试图从字面上猜，“blowjob，是一种工作吗？” “哈哈哈哈哈……”马克揶揄地大笑，沈晶晶顿时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抬起拳头捶了他胸口一拳，“说！究竟什么意思！” 这小拳头打在他的胸膛，纹丝不动，马克目光转向别处，莫名有点老脸微红，“嗯……也可以作为一种工作……你谷歌一下图片，我先上楼了……你准备好了以后去叫我……” 马克又狠狠嗅了下她的幽香，忍住心底的波涛翻腾，整理了下自己，开门出去了。 沈晶晶看着马克反常的样子，疑惑不已，好奇心被提得老高。 她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自己的新书桌上，打开，点开浏览器的谷歌主页，输入blowjob这个单词，点击图片…… 突然，一幅幅令人面红耳赤的图片出现在眼前。 沈晶晶的脸腾地一下热了，“啊”的一声大叫，砰地一声把电脑合上，捂住嘴回到床上，用被子捂住脑袋，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想想自己刚才还煞有其事地问是不是一种工作，真是蠢得可以啊！ ** 沈晶晶同学大出血，请了马克去中餐馆吃了美味的一餐。 饭后，俩人开车回来，马克神神秘秘拉着她的手上楼。 进了马克的卧室，马克让她坐在床上稍稍等待，自己一个人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他一手端着一个漂亮的蛋糕，一手拿着刀叉回来。 “好漂亮！”沈晶晶笑着惊呼，站起身接过来，“居然是凉的！” 只见蛋糕不是平常的正圆造型，而是宽约十厘米长约三十厘米的长方形，上面斜斜摆着玫瑰红和橙黄色的小圆球，一个接一个，排列得整整齐齐，最前端还插着一片小巧的精致巧克力。 马克示意她把蛋糕放在单人沙发前的小茶几上，给两人各切了一小块儿：“这是冰激凌蛋糕，是用新鲜草莓和芒果做的，味道不是很甜，你尝一下。” 沈晶晶把自己舒适的陷入沙发里，光溜溜的两条长腿折叠着也窝进沙发，马克挨着她坐在沙发扶手边，举着盘子跟她碰盘，眼睛里满是期待：“生日快乐，晶晶。” 沈晶晶甜甜地笑着，默契地没有再多言谢，开始品尝他的心意。 “唔……味道真不错，清爽可口，满满的水果味。”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又叉了一小口放进嘴里，眼睛闪闪地看着马克。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马克的亮米分色衬衫闪着柔和的亮光。 他吃了一口冰激凌，凉爽的口感却降不下他胸口的热意。 他放下盘子，解开了自己衬衣的几颗纽扣，从沈晶晶的角度看过去，很明显看到他结实的胸肌，甚至连腹肌都若隐若现…… 室里环绕着柔和的音乐，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互相笑着对看一眼，慢慢地吃着冰激凌蛋糕。 德国的六月，虽然已是初夏，但昼夜温差很大，晚上也就将将二十度。 冰激凌蛋糕很凉，沈晶晶却渐渐觉得，为什么空气一点一滴地热了起来？ 她偷眼瞅瞅马克，只见他吃个冰激凌也不老实，感受到沈晶晶的目光，骚包地伸出舌头舔盘子，划着圈儿，左点一下，右点一下，让沈晶晶不由得全身一哆嗦，不自在地不敢再看，又叉起一小块儿。 谁知，在她还来不及把叉子上的蛋糕放入嘴里时，一个冰凉的手指瞬间提前堵住了她的嘴…… 她含.着他粗大的手指，控诉地抬头，脑袋里却闪过了白天看的那些图片，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马克挑了挑眉，目光赤.裸裸地不要太明显，灵活的舌尖又伸了出来，随手放下盘子，附身亲在她修长的脖颈上，让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一动不敢动。 在马克眼里，今晚的沈晶晶实在太迷人，牛仔短裤包裹的翘臀弧度迷人，光滑白皙的长腿让他浮想联翩。还有刚才吃冰激凌时，她不经意的舔了舔唇角，更是让他一把火立刻烧了起来。 上身的单肩t恤，露出一抹圆润光滑的肩头，马克顺着脖子舔到美妙的香肩，沈晶晶全身酥酥麻麻，只觉那根在自己嘴里的指尖狡猾地在她的舌尖滚来滚去，让她口干舌燥。 还有肩膀上那冰凉湿润的触感，以及下.腹突然涌起的一股火热，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沈晶晶知道菲利克斯今晚就睡在隔壁卧室，万一让他听见什么动静，以后还怎么面对他…… 她掐了自己的腿一把，心一横，不顾马克越来越粗重的呼吸，狠狠地咬了一口他不规矩的手指！ “aua（哎呦）！”马克疼得一哆嗦，迅速把手指从沈晶晶嘴里抽了出来，一把把她按在沙发上，翻身逼近她，双手撑住沙发扶手，把她圈在沙发里，亮如星辰的目光盯着她，“晶晶，你怎么又咬我！”无可奈何地控诉。 “这次是手指，要是下次你咬了它……”马克不知悔改地又把她的手放了上去。 沈晶晶被他迫人的气息局限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手里那团火热无比，可又无处可躲无处可逃，扭过头，想笑不敢笑，想怒又不好怒，咬着唇低低地说：“没有下次……没有它……” 没等她解释清楚，blowjob永远不可能，马克的吻又落在了她的肩头，痒痒地往她心里钻。 意乱情迷之中，沈晶晶趁自己还有一丝清明，挣扎着呢喃，“菲利克斯在家的……” 马克不轻不重地咬了她的香肩一下，双臂一抬，公主抱给满脸通红的沈晶晶抱了起来，扔到床上，大步迈向门口锁了门，把音乐换了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声音上调到最大。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激昂的音乐响了起来，他边往床边走，边扒自己的衣服，还没到床边，脱得就只剩一条内裤。 沈晶晶被突如其来的悲怆音乐吓了一跳，噌地一下坐了起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他线条流畅的肌肉和两条惊人的长腿，不自在地扭过头，心里不停地在天人交战。 这样可以吗？ 这样可以吗？ 这样可以吗？ 好像听到了她内心的os，马克一把将她扑倒，“这样菲利克斯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你可以尽情地喊了……” “喂……谁喊了！”他的热力包围着自己，腿间那薄薄的内裤有比没有更惹人心乱，紧贴着自己的大腿，让她一动也不敢动。 “我喊，好了吧。我们一起喊……” 第五十五章 再见埃里克 德国夏季学期里，过了五六月份密集的假期后，马上就迎来了更加密集的七月考试季。 沈晶晶合同到期，挥别了实验室的小白鼠，又去了一趟蒋博推荐的中介，登记好了信息。 虽然马克免了她的房租，下学期做微观经济学的tutor也会有点微薄的收入，可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儿，她想趁这学期考试结束得早，找个工厂的活儿集中打两个月，兴许能赚出半年的生活费来。 夏天的图书馆闷热非常，能像沈晶晶这样每天从早晨七点多在学校学到晚上八.九点的人，都是真正的勇士。 德国夏天短暂，有阳光的日子实在是少，很多德国人都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在图书馆里实在坐不住，复习个功课也能复习出别样的精彩来。 外面宽大的白石桌上，audimax前巨大的草坪上，到处都是穿着清凉的帅哥美女，学习娱乐两不耽误。 学累了，晒晒太阳，喝杯咖啡，聊个天，甚至打个球，无聊的复习生活过得倒也快活。 时间眨眼过去，沈晶晶终于考完了本学期最后一门考试，挥手告别了还要继续奋斗的赵青青，快活地背着书包回家。 刚到家门口，手机就响了，沈晶晶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埃里克！ 埃里克这学期跟她和赵青青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沈晶晶也心虚地不太好意思联系他。 还是让金发美少年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疗伤吧。 有时候想起来，假如失去了他的友谊，还真挺可惜的。 可人生，总不能只按自己的意愿来过。 或许暂时减少一段时间的联系，对埃里克而言是个好事呢！ 这不，他打电话来了！ 沈晶晶连忙接起来，眼睛里都含了笑意：“埃里克，最近好不好？” 少年的声音开始有点尴尬：“挺好的，你呢？” “我也很好。”沈晶晶用脚关上栅栏门，边往屋里走边说，“好久不见了，埃里克……” 听到她柔柔的声音，埃里克腼腆的笑了笑，又恢复了往日的阳光，“是啊，好久不见。所以想见一见。你在学校吗？” 沈晶晶停了脚步，“额……我刚到家。” 电话那头一声闷闷的“哦”传了过来，一时沉默。 “那……下次”在他开口拒绝之前，沈晶晶截断他的话，抢着说，“不过没关系。我考试都结束了，有时间。我们哪里见？” “是吗？”埃里克的声音里也有了笑意，“那我们在经济系的楼前见可以吗？” “好，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沈晶晶挂断电话，进了门，稍微收拾了下，换了件凉快的短裤和t恤，趿着凉拖又要出门。 房子里很安静。 自从科琳娜搬走了以后，还没有新人搬进来。整个底楼都是属于沈晶晶一个人的。 额，当然还有经常下来的马克大人…… 这个时间，估计马克和菲利克斯在楼上工作吧。 沈晶晶迈着轻快的脚步出了大门，刚转身朝着电车站台的方向走了两步，脚步一顿，歪头想了想，又立刻掉头小跑着往回走，噔噔噔上了楼。 “请进。”菲利克斯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沈晶晶把门开了一条缝儿，探头进来，笑着说：“我不打扰你们吧？” 菲利克斯抬起下巴指指正聚精会神工作的马克，微笑不语。 沈晶晶轻手轻脚地走到马克身边，一双小手在他眼前这么一挡…… 马克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唇角弯了弯，没有拨开她的手，反而把嘴凑上去一亲，啾！ 然后立刻伸出舌头就要开舔！ 沈晶晶连忙缩回手，“喂！你又不是马克思！” 然后坏心地在他干净的polo衫上擦干净手指，若无其事地说：“我考完试了，埃里克约我见面……”用坦然的目光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沈晶晶处理感情一向喜欢泾渭分明干脆利落。 以前跟周伟泽在一起后，对别人的搭讪她一向置之不理，冷淡拒绝，落了个‘高贵冷艳’的‘美名’。 赞赏的，讥讽的，嘲笑的，什么样的议论都有，但她都不在乎。 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在意他们如何评价自己？ 现在，虽然不知道德国人对于这种情况会不会在意，但她还是想提前说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争吵和误会。 “埃里克……”马克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两条白生生的长腿实在惹人夺目，随即不动声色地建议道，“那玩得开心。不过，你要不要换条裤子穿？天气预报说晚上挺冷的。” 沈晶晶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什么都没看出来。 听他祝自己vielspass，顿时心底一松，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也调皮地舔了一口他那比自己还白的脸颊，“没关系，我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说罢，挥手告别了两人，笑着下了楼。 她关上门后，菲利克斯似笑非笑地看着马克：“你真不在乎？” 马克抬起头，严肃地看着他，“你满脑子都是龌龊思想。不就是跟朋友聚一下，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说罢，低头继续之前的程序。 只不过，刚才写到哪里了？ 哎，都怪晶晶，好好的提什么埃里克打断自己，把自己的思路都搅乱了…… ** 路过星巴克的时候，沈晶晶特意买了两杯绿茶星冰乐，一路端着见到了埃里克。 两人在经济系小楼的草坪上，找了个木质长椅坐了下来。 埃里克喝了一口星冰乐，笑着看了一眼神采飞扬的沈晶晶，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郁郁寡欢与沉默不语，这都是因为马克吧？ 他心底暗叹一口气，开口道：“你这学期考试结束得挺早啊。” 沈晶晶点点头，“嗯，免了企业经济学和数学二，一下子少了两门呢。” “那你怎么没有提前考其它的课？” 沈晶晶惊讶地抬头看他：“还可以提前考试？” “是啊，只要按照modulbuch上的要求，把学分都修到了，就可以毕业了，不一定非要按课表走。而且到了第四学期，就得自己选课，也没有课表了。”埃里克一条手臂搭在长椅的脊背上，语气轻松的解释道。 modulbuch？这个词很熟。 沈晶晶依稀记得，自己浏览学校网页时，好像下载过这么一个文件，但是好几百页，还没来得及仔细读。 “我还没有仔细读过modulbuch。太长了。” 谈到了跟两人的生活都息息相关的学习，最初的尴尬渐渐消失了，埃里克喝着星冰乐，按照两人以往的相处模式，细细道来。 “你不用都读一遍，最前面那些比较重要，可以好好读一读，后面都是对每个课程的介绍，你选课时按自己的兴趣看一看就可以了。” “好，谢谢你，我回去就看。”沈晶晶笑着看了他一眼。 埃里克又喝了口饮料，抹去唇边的奶油，说：“我这学期在语言中心选了中文，打算下学期还继续选。多亏了以前我们上的交换课，我可以直接跳过最初级a1，从a2开始选修。” 语言班？这又是个新鲜事。 沈晶晶好像还没听说过，原来学校里也有语言班的。 她还一直挺奇怪，为什么德国的大学不跟国内一样继续学英文了？ 原来是都在语言班选修的？ “还有其它语言吗？有没有英语？”随着她的德语讲得越来越熟练，她原本引以为傲的英文也越来越退步。 “英语当然有，还有法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日语韩语……很多的……” 听到法语这个单词，她不由得老脸一红，想到了在巴黎那会儿，马克那句一语双关。 后来马克给她解释过这句话的歧义，还顺便问她：“那你知道希腊语什么意思吗？” 她茫然地摇摇头，马克火辣辣的目光在她的翘臀上打转，顺着他的目光一望，沈晶晶倏然茅塞顿开，难不成是菊花！ 擦！要不要这么邪恶啊！ 马克哈哈大笑：“我不是说，我想跟你……”大手轻轻滑过她的臀部，引起她战栗的一抖，“我又不是菲利克斯，对这个没兴趣。不过，你也得知道一下，否则什么时候被人调戏了都不知道。” 后来有天，马克还给她发了个德语文章链接，标题明晃晃——十种姿势游遍世界！ 他邮件里写的清楚：“亲爱的，你认真读一遍，筛选出几种语言，我们有空好好学一学……” 沈晶晶无奈的笑，用研究考试资料的精神把文章研究了一遍，结束后简直叹为观止。 这德国人，表面上一个个严肃认真道貌岸然，原来背地里也是如此的…… 如此的开放不已啊！ 沈晶晶思绪飘了一会儿，又微红着脸回到和埃里克聊的正事上，只听他说：“我回去后把语言中心的链接发给你。我第四学期想去中国读交换学期。到时候可能要问你一些关于中国的事情。” 沈晶晶手里托着凉凉的杯子，含笑看着他，跟他打包票：“没问题。有什么事情尽管来问我。你去中国哪里？” “还不确定，咱们学校跟北京还有上海的学校都有联系。可能是‘听话’，也可能是上海‘同气’……” 听话？ 同气？ 这些都是什么学校？ 沈晶晶偏头思考了一会儿，扑哧一声笑得花枝烂颤，“哦——北京清华和上海同济……埃里克，你的中文发音还要加强！”顺便打趣了埃里克小弟一下。 埃里克也挺阳光的笑了，“等我去了中国，就能学得更快了。” “这学期我参加了一个社团，挺忙的，所以跟你们联系比较少……” “什么社团？德国大学也有社团吗？中国的大学里，社团也挺流行的……” “嗯，是fachschaft。就是服务学生的一个社团，卖卖学习资料什么的，能认识挺多人。” “听起来挺有趣的……” …… 俩人说笑着聊了很久，说再见时沈晶晶主动跟他拥抱告别，“mach’sgut（类似于英文takecare），今天很开心，我们保持联系。” 夕阳斜斜的照在少年的金发上，他的笑容阳光而温暖，感受到晶晶扑面而来的幽香，他微微一顿，随即紧紧了拥抱了她一下，然后立刻放开，偏着头，笑着伸出拳头，“朋友？” 沈晶晶见他终于解开了心结，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夕阳的光点在他发丝间闪耀，她莫名地，想起了第一次在丹尼尔的数学课见到他的情景，也伸出了秀气的拳头，跟他碰碰拳背，再碰碰拳心，完全哥俩好的豪气动作。 埃里克收回拳头，摸了摸头，也笑了起来…… ** 踩着夕阳坐车往家走，路上打包了中餐馆的外卖，准备回家请菲利克斯和马克一起吃一顿，算是庆祝她考试期结束。 吃完饭，马克帮忙把碗筷放到洗碗机里，跟正在收拾剩菜的晶晶提议道：“既然你考完试了，最近天气也很好，我们明天一起去（人工湖）吧？” 啥？巴嘎贼？ 第五十六章 挖掘机大湖 “巴嘎贼？这是什么？”沈晶晶没有听懂。 怎么听起来像日语？ “就是一个湖，可以游泳的地方。菲利克斯，你叫上菲利普，我们明天下午一起去，怎么样？”马克转头问他们俩。 菲利克斯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沈晶晶在一旁琢磨，一个湖？ 哦，see是湖的意思，可是前面为什么要加巴嘎？她百思不得其解。 “晶晶，怎么样？明天下午？”马克扬声问。 声音高得吓了她一跳，她这才回过神来，揪着一绺儿长发，问：“为什么叫巴嘎湖？” 经过马克解释，她这才明白，原来德语的“巴嘎”就是那传说中的神器——挖掘机！ 德国政府或者公司可能因为建设道路或是别的原因，需要大量的泥土砂石或者地底的金属矿物，便直接用神器挖掘机挖啊挖。 某一天挖得太深触到了地下水，再加上老天爷降场大雨，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么一个大湖。 德国环境好嘛，日子长了周围的树长高了，草坪顺风生长起来，砂石被岁月打磨光滑了，再有几个高瞻远瞩的小商贩开个小馆子卖卖啤酒香肠，便形成了这么一个免费的夏天娱乐场所。 湖水大多数很清澈，有的水里还有自由的鱼儿们游来游去。 沈晶晶这才恍然大悟，末了想起一茬，摸了摸头，说：“可我没有泳衣，要不明天上午去买……” 马克瞟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我帮你买了。” 沈晶晶一怔：“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 号的…… 她一句话没说完，余音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因为马克的目光正放肆地扫遍她全身，好像在一寸一寸用视线给她剥光，明明白白赤.裸裸地告诉她：摸得这么熟，当然知道你穿几号了。 沈晶晶咬唇偏头不看他，忙活着手里的东西，跟桌子有仇似的擦得锃亮。 擦！ 马克这肯定是有所预谋。 也不用问买的是什么泳衣了！ 肯定比基尼！ 不过，这人嘛，总是会渐渐融入周围的环境。 德国妹子晒个太阳还比基尼上阵，在人来人往的游泳的地方，穿得过于保守估计反而更招人侧目。 沈晶晶出发前就把泳衣穿在了身上，四人一狗两辆车，停好了以后，她抱着自己做的野餐食品跟马克并排走着。 几人带得东西倒也周全，毯子，好几条大毛巾，换洗衣服，各种零食和饮料，以及马克思它老人家的晚餐和玩耍工具。 前面的菲利克斯和菲利普，俩人甚至抬着一条充气小船。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铺好毯子，三个帅哥当着她的面儿就脱掉了上衣，通通只剩一条沙滩泳裤，排成一排大大方方地任她检阅。 沈晶晶坐在毯子上，眯着眼睛笑，把盘好的长发放开，挡了半张脸，笑着不理他们三个花孔雀一样的男人，任他们显身材秀肌肉，一眼都不带多瞟的。 菲利克斯跟菲利普随便做了做热身运动，揶揄地看了她一眼，就一前一后往水里走了。 剩下马克一个人，抱胸站着等她，嘴角弯弯，“,baby！” 他要是不说话还好，这调笑的一句话，让沈晶晶本已交叉放在腰上正欲掀起t恤的手，又立刻缩了回去，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他弯了弯胳膊，炫了一下自己的肌肉，沈晶晶的目光咬着嘴唇，顿了一秒，不甘示弱地回击，也学着他挑了挑眉，放肆地扫遍他全身线条流畅的肌肉。 因为每天早晨就至少出去跑个步，马克的肤色并不苍白，反而带着浅浅的小麦色。 此刻金黄的阳光洒遍他全身，还有他身上那条骚包的花花绿绿的沙滩裤，映得他的肤色格外迷人。 身材是典型的宽肩细腰窄臀，肌肉不夸张，却积蓄着隐隐的力量，线条迷人而不突兀。 尤其是臀部，相当得翘。 哪天马克穿得贴身了点儿，菲利克斯那坦然的欣赏目光，都让沈晶晶时不时地提心吊胆，会不会哪天他给自己来个男gay蜜叛变，偷着在背后插自己一刀？ 这年头防火防盗防闺蜜，那么男gay蜜还要不要防呢？ 只能寄希望于马克的个人直男操守了，否则，他俩感情那么好，兴趣爱好工作上又合拍，自己还真是没有取胜的可能性啊！ 马克身上毛发倒不是很旺盛，浅浅细细的棕色，摸起来手感很好。 此刻他抱胸斜伸着一条长腿，站得明明吊儿郎当，看起来却相当的潇洒不羁。 本想逗逗他的沈晶晶，倒把自己看了个脸色绯红。 她看看四周，大家都忙着玩水嬉戏，菲利克斯和菲利普更是看都不往这边看。 便也起了坏心思，偏头弯腰把长发一甩，甩出优美的弧度，两手交叉放在腰间，掀起宽松的t恤一点一点往上翻，白皙的手指划过自己的纤腰，屁股跟着摇摆出微微的弧度，侧身对着马克，缓缓露出了自己被土耳其蓝包裹的上半身。 马克被她的脱衣秀看得口感舌燥。 挑比基尼的时候，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一款，清爽的土耳其蓝，带着洁白的小花边儿，映着她白皙柔嫩的肌肤，肯定很美。 虽然早就知道这款肯定很适合她，可当她缓缓褪下自己的牛仔短裤，弯腰翘臀勾勒出优美的腰线和臀线，胸前还因低头弯腰露出大片的白嫩，马克他，还是可耻地清清喉咙，尴尬地快步走到一棵大树旁，遮掩着一动不敢动。 沈晶晶头一回胜得这么彻底，放肆地大笑起来。 叉腰大笑的样子又是这么的诱人！连胸.前都跟着颤抖起来。 马克朝她有力地比了个中指，恨恨地说：“你等着！晚上教训你！” 沈晶晶朝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一甩长发，不等他冷静下来，一个人转身朝湖边走去，那臀还故意地扭啊扭，惹得他又是一股大火起来。 哎，这下得在树边多站会儿了，否则这么硬着出去太丢人。 身材高挑的长发东方美女，轻点足尖走向水边，引来众人注视的目光。 虽说到了2010年，亚洲人在德国已经很常见，街头巷尾到处都是亚洲留学生的身影。可在德国人聚集的人工湖，一个穿着比基尼的亚洲面孔还是挺惹人注目的，水里游着的男人们不住的打量着。 远处，菲利克斯吹了响亮的一声口哨，招呼沈晶晶往他们俩的方向游。 水还是有点清凉，不过总比那次新生传统好很多。 沈晶晶稍微活动了下手脚，找了个浅水的地方走了下去，待身体适应了水的温度，便立刻滑动四肢，像一条美人鱼一样游了起来，动作灵活优美。 不一会儿，她就游到了马克思它老人家坐着的充气船旁，扒着船沿儿休息。 换了个姿势，仰面伏在水上，眼睛半眯半闭，享受着这温暖的阳光和清澈的湖水，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舒服得想一直住在这水里。 蓦地，一股水珠溅到了她的脸上，她笑着睁开眼，在水里翻了个身，转头看去，自然是马克这张帅脸。 他被水浸湿的头发失去了平常的有型有款，却多了一股自然的柔软，混着他那张其实比较刚毅的面庞，无比的协调和踏实。 马克一手扒好船沿儿，一挑眉，嘴角一弯，冲她飞了个电眼，沈晶晶还没反应过来，水下一只魔掌就握住了她的胸。 她吓得差点惊呼出来，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却忘了自己的手正扒着船沿，动作幅度有点大，小船摇摇晃晃，差点把马克思给拽下来，它老人家腿脚一滑，不悦地冲沈晶晶汪了一声。 水底那只可恶的手居然毫不收敛地伸进她比基尼的上衣，还调戏地揉捏着那团柔软，沈晶晶又着急忙活地伸手去扒拉他的魔爪，同时心虚地看向四周。 幸好，周围没什么人。 估计马克也是看准了时机才反击她刚才的调皮。 终于把他的魔爪掏了出来，沈晶晶松了口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双腿一蹬，双臂划开优美的弧形，快速地游走了。 她用自由泳在前面快速领游，手臂挥舞间激起洁白的水花儿，马克在后面蹬腿划圈，凭着手臂和腿部的力量强，使劲儿在后面用蛙泳追。 别看在陆地上沈晶晶任何时候都跑不过马克，可这一到了水里，她凭借灵活的身姿，游泳速度甚至比马克还快上一筹。 很快，马克就放弃了徒劳的追赶，冒出头，脚底踩着水，无奈地唤她：“晶晶，你回来吧，对不起，我保证不逗你了……” 沈晶晶又往前游了几米，踩水停住，跟他遥遥相望：“真的？你保证？” 马克把手抚在胸口，低头行了个别别扭扭的骑士礼，哗啦一声，沾满晶莹水珠的那张帅脸抬起来，微微笑着看她。 沈晶晶挥挥手臂，一头扎进水里，又像一条美人鱼一样，很快游了回来，俩人并排着游回那艘黄绿相间的气船，扒着船沿儿聊天。 今天来湖边游泳的人还真不少，很多都一家老小带着宝宝一起，玩水玩得不亦乐乎。 各种叽叽喳喳的少男少女的欢声笑语更是少不了。 “中国有这种湖吗？” 沈晶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家附近的那条大河，眼睛里满是回忆的温柔：“以前有的。不过可能不是这样挖沙子挖出来的，而是天然形成的。湖底还有藕，湖边有粉白的荷花，特别漂亮……” “有机会跟你一起去中国看一看。” 回中国吗？ 沈晶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好了心里准备，偏头看向马克，他深咖啡色的眼眸里闪着认真的光，犹犹豫豫间，鬼使神差般缓缓点了点头…… “东德以前很流行这种室外海滩太阳浴……fkk，听说过吗？” 见沈晶晶摇头，马克说出这个缩写的原词，“rperkultur（天然主义）……” rper？ 自由的躯体？ 沈晶晶咂摸着这个词的意思，自由的躯体？ 什么意思？躯体什么时候自由呢？ “难道是不穿衣服的那种？” “bingo！”马克点点头。 沈晶晶回想起来，以前听说过德国有天体浴，原来fkk就是天体浴的意思啊！ 她弯着唇角笑：“我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张照片，说上面是德国总理默克尔年轻时候晒天体浴被偷拍的……” “谁？默克尔？”马克惊讶地扬眉。 沈晶晶有点不好意思，他会认为是冒犯吗？非议德国总理？ 哂然一笑，“我回去找给你看看，估计不是真的。” “不，不必了。”马克嫌弃地摆摆手，“别给我看她的，一个德国大妈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给我好好看看你的吧……” 沈晶晶扑哧一声笑了，原来他挑眉不是因为政.治被冒犯，而是纯粹以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角度，觉得默大妈的照片没什么看头。 哎，这就是德国人的自黑精神啊！ …… 四人一狗游游泳，野野餐，聊聊天，调*，很快太阳西下。 回到家简单冲洗了一下，沈晶晶按照惯例检查了一遍学校邮箱，没成想，居然真收到了一封邮件！ 她睁大眼睛仔细读了一遍，迅速爬了起来，穿着睡衣蹬蹬蹬蹬上楼，“马克！上次登记的那个中介给我来信了！” 马克刚洗完澡，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另外拿着条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惊喜地发现，外面居然有穿着同样清凉的沈晶晶等着他！ 晶晶穿着宽松的只到大腿根的短裤，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因为菲利克斯跟着菲利普回了家，上身更是只穿了一件小可爱，连胸衣都没有穿。 马克在人工湖里被燃起来的火焰就一直没被彻底熄灭，这会儿更是疯狂往上涌。 他把手里的毛巾一把甩到地上，单手靠墙，把站在旁边的沈晶晶逼入墙角，让她无处可逃，像一只落入虎口的楚楚可怜的小羊羔。 “晶晶，有什么好消息……”温热的带着沐浴*气的呼吸喷在她耳边，痒痒的。 可沈晶晶这个小羊羔一点都不害怕，她笑着摸了摸马克结实的手臂肌肉，分享道：“那个中介说找到一个工厂的工作，从下周开始上班，为期两个月，是不是太合适了！” 马克头凑过去，含住她的小巧的耳垂，轻轻舔着，呼吸一股一股的喷到她的耳朵里：“是个好消息，你说，我们要怎么庆祝一下呢……” 她的耳垂异常敏感，这轻柔的舔舐让她不由得软了双腿，搂住他的细腰，却不想让马克一直占上风，贝齿一咬下唇，轻抬玉手解开他腰间围着的浴巾，那让人不好意思直视的火热立刻蹦了出来。 沈晶晶又咬了咬下唇，还是没敢太大胆，滑溜溜的小手试探着摸上了他圆润的臀部。 唔……其实手感还真挺不错的…… 她侧头，在马克耳边轻声呢喃：“怎么庆祝呢……亲爱的……今天听我的好不好……” …… 第五十七章 流水线打工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到去工厂上班前，沈晶晶难得的清闲。 她索性把整栋楼，除了菲利克斯的卧室，通通清扫了一遍，连窗户都擦得一干二净。 这天早晨，她跟马克一起跑步遛完马克思，又一起吃了马克的爱心早餐。 德国的早餐不像国内煎饼豆浆油条小笼包那么丰富，有的只是各种的面包夹各种香肠奶酪，或者抹上蜂蜜果酱，再有就是造型可爱的甜食早餐，以及牛奶泡各种麦片。 不过沈晶晶觉得，这样简单的早餐倒也不错，不论味道如何，起码简单营养丰富。 马克给她煎了一个单面煎蛋，放在烤好的吐司上。 将橙子一切为二，用一个头顶尖尖的专用小工具，把一半橙子扎上去，狠心地扭啊扭，扭了三个大橙子，才扭出了两杯鲜榨橙汁。 唔……这味道嘛，还是相当不错滴！ 鲜榨无任何添加的橙汁，你值得拥有！ 吃完早餐，马克上楼工作，沈晶晶也坐在自己的单人书桌前上网。 她在网上下载了最新版本的modulbuch，备好德语词典，准备仔细通读一遍。 不读不知道，一读还真是吓一跳！ 原来德国的大学自由度如此之高！ 自己之前真是浪费了很多机会和时间啊！ 她所读的经济工程专业，总共要修够一百八十学分。 前三个学期的内容都是固定学科，算作核心必修课，总共占了九十学分。 后面三个学期全部是选修课，再加上毕业论文和实习，总共也占九十学分。 这些课一般每年或者每半年提供一次，学生们可以按照自己的进度安排选修。 考试也一般一年两次，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时间安排来考。 选课的学期，就不像国内大学一样，有固定的课表了，而是要根据自己的兴趣来选择合适的学科，但是还要在大的分类里面选。 比如企业经济学九个学分，那需要选两门企业经济学类别平均各占至少四个半学分的课，至于你是选市场营销方向还是选金融投资方向，那通通都随你。 其它大类比如运筹学计算机也是如此。 还有一个类别叫seminar（研讨论文），沈晶晶读到，大概要写两个小论文，每个占三学分，然后还要通过语言班之类的学习再修够三个学分。不过，貌似她做tutor也可以抵掉学分的。 怪不得高年级学生喜欢做tutor,有钱赚还有学分拿，真是一举两得啊！ 让沈晶晶有点意外的是，还有个占了八个学分的实习！ 这个实习，可是要实打实的去德国公司里找实习职位的。 也不知道德国公司的实习职位好不好找…… 沈晶晶又仔细总结了一遍，打算回头好好和赵青青讨论一下，或者再去问问埃里克，看看他们以后都打算选什么，或许自己下学期可以提前选个一两门课。 ** 这天清晨五点，天刚蒙蒙亮，沈晶晶背着自己早晨准备好的三明治和水，坐车去工厂上班。 沈晶晶要去的公司是一家有名的机械原件生产商，产品主要供应各大汽车生产公司。 这种公司一般跟某些中介公司有长期的合作关系，中介负责介绍学生在公司突然加大生产量时去打短期工，一般是一些简单的流水线工作，并且从中抽取一定的佣金。 不过到了学生手里也还能剩下大约每小时八.九欧，让人只能心甘情愿地被剥削。 这个公司工厂每周一到周六开工，每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分成早中晚三班。 从早晨六点到下午两点是早班，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是中班，剩下的则是晚班。 沈晶晶拿到的合同是早班和中班，一周一换。 a市公共交通设计得很不错，整夜里都有电车和公交车，虽然次数少点，但是计算好了时间，也能挺方便的到达目的地。 在门口登记好，沈晶晶顺着门卫指引好的路线去工厂。 德国夏天亮得很早，虽然还不到六点，但是朝阳已经露出了她温婉的面庞。 凉风习习，光线柔和，空气中金属的锈味和草丛的清新交织在一起，味道倒也新奇。 沈晶晶边走边打量四周，工厂区很大，到处是划分整齐的厂房，绿化做得也不错，一排排整齐的修剪成椭圆的树木，间隔一米多远站着，树丛前还有好多长椅，供工人们休息时间使用。 行人区域和行车区域划分整齐，沈晶晶规规矩矩在她的红线里面走着，脚上穿着前天买好的安全鞋，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她工作的厂区。 进门，来不及仔细打量，一个啤酒肚的德秃头德国大爷迎上来，问她需要什么帮助。 待沈晶晶自我介绍完，大爷带着她走到一块看起来是休息的区域：“你可以把东西放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叫带你的人过来。” 沈晶晶愣愣点头，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大厅，兀自在震撼中。 她嘴巴微微张着，瞳孔放得很大，一言不发地打量四周。 这完全是一个自动化的机器世界！ 厂房一眼看不到顶，从空中高低错落分成好多层次，每个层次都是各种机器和铺设好的自动传送带在自动运转。 一个个大小箱子随着传送带走走停停，随时被各种机器操作一番，再自动继续它们的征程。 而地面上，每隔一定的空间才有一个渺小无比的人类在操作着什么。 那些机器一个个张牙舞爪，动作灵活迅速，沈晶晶一个人站在那里仰头望，心里直感叹，要是机器发展得这么快，估计离机器人统治世界的日子也不远了…… 而德国不愧是人工超贵的机器世界，这么大个工厂，人群真是稀稀落落的。 “hallo！”清脆的一个声音传来。 沈晶晶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脖子仰得有点疼。 她揉着脖子，望向来人，眼睛顿时闪出点期待！ 来接她的居然是个亚洲面孔的女生！ 沈晶晶还记得自己上次试工被骗，安娜鼻孔朝天的鄙视目光。虽然她原本没安招自己的心，可自己经常听不懂她的德语，还是让人羞愧万分。 今天她一路上都在想，如果听不懂的时候，该怎么礼貌地再询问一次。 是不是拿纸和笔记录下要点呢…… 这女生比沈晶晶矮个几厘米，脸庞圆圆，鼓鼓的苹果肌看起来很可爱，笑容十分有感染力。 她伸出手跟沈晶晶交握，直接讲中文：“你是中国人吧？” 沈晶晶微微一笑，点点头，心里真真松了一口气。 “我叫朱诺，已经在这条线上做了一段时间了，你跟我过来，我给你简单讲一下。”她低头看了眼沈晶晶的鞋，点头道，“德国工厂要求穿安全鞋(sicherheitsschuhe)，你的挺好的。不过……” 朱诺目光又看向她的一头秀发，“你最好把头发扎起来，否则会妨碍你的工作视线。” 朱诺？ 这名字太有意思了！ 沈晶晶忍住笑，没好意思直接问，从兜里掏出发套，边跟着她走边把头发紧紧盘起来。 俩人随便聊了几句，沈晶晶得知朱诺也是a大学生，机械专业的，读的还是传统的学士加硕士学制，已经读完第八个学期。 听完沈晶晶的自我介绍，朱诺顿住脚步，好奇地回头瞅了她一眼，沈晶晶坦然地回望。 朱诺摸摸自己的脸颊，解释道：“我听过你的名字……我认识蒋博，你是他女朋友赵青青的好朋友，对吧？” 沈晶晶微微一笑，点点头。 心下暗忖，或许朱诺听过那些流言蜚语？却不好意思挑明？ 不过，她看起来挺和气，莫名地，沈晶晶觉得气场有点合，便没有冷谈以对，而是又耸耸肩，对她绽开一个笑容。 朱诺眼中探索的意味更浓，却有分寸地没有多问，带着沈晶晶来到了工作台前。 “这些是大小不同的包装盒子……”她指着一格一格里面，叠平摞成一小堆的棕色纸盒说，“上面是盒子编号，一共有四种，挺好认的。” “平常呢，你就站在这里。”她指着自己此刻身处的位置，“等着传送带上的货物被送到地方，屏幕上会显示这个订单号码，以及你要拿哪种包装盒子，分别拿几个零件。你折开盒子，把货物放进去就可以了。” 正好，传送带送来了一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小巧的电子元件，朱诺便一边操作一边讲解，“你看，显示的是用2号盒子，装十个零件。” 她手下动作很快，三下两下折好盒子，小心翼翼地数了十个零件，贴边放好，然后按了一个绿色的按钮，“放好了，按一下这里，这个大箱子就会被传走。” 沈晶晶观察到，虽然大箱子被传走，但是订单号码没有改变。 果不其然，下一个箱子到来，又显示同样的盒子编号，以及另外的数量。 朱诺抽出另外一个格子里一张黑色的纸，包好一个零件放进盒子里，指着屏幕解释道：“你看到这个敏感度吗？当这个敏感度的数值大于10，也就是这块区域变成红色时，要用这张纸把零件包好再放进盒子里。” 沈晶晶跟着点头。 又一个箱子到达，朱诺放好零件后，屏幕显示此订单已经完成。她笑着跟沈晶晶说：“看，这样就完成一个订单了。你按一下绿色下面这个黄色的按钮，你自己的这个箱子就会被传送走，直接送到旁边的机器，机器会自动缠好胶带。” 沈晶晶探头一瞅，果然，旁边一个半人高透明玻璃封着的区域，一台机器正自动剪切透明胶带，刺啦一声，结结实实地贴到了盒子上，封好了口。 朱诺拍拍手，看着沈晶晶说：“你来试试吧，我在旁边看一下，有问题你直接问。” 沈晶晶微微一笑，轻巧地站到她让出来的位置上，跃跃欲试。 头一个订单，她动作有点慢。 可从第二个开始，她仔细琢磨了自己的工作流程，动作越发灵活轻巧。 朱诺在旁边看着看着，感慨一句：“美女就是美女，流水线上打个工都能这么赏心悦目。” 沈晶晶扑哧一笑，回头看她。 这学姐真有意思，平常女人对女人总是格外苛刻，她倒好，赞美女人跟男人一样直接。 “朱诺你也很可爱啊！”沈晶晶笑着说。 朱诺摇头晃脑道：“是啊，可爱可爱，可怜没人爱……” 沈晶晶抿唇微笑着，越看越觉得她有意思，便直接讲出了自己刚才的神展开：“你叫朱诺，你看过一部电影吗，是讲一个女生……” “未婚先孕是吧？”朱诺哈哈大笑，点头道，“当然看过！我每次一跟德国人介绍我的名字，他们一个个都盯着我的肚子看。” “刚才你开口我可提着一口气，特怕你叫我朱学姐。我好多学妹，整天朱学姐来朱学姐去，我都听烦了还不能生气，唉，一把辛酸泪啊！”朱诺作势抹了一把泪。 沈晶晶笑得讲话声音都有点飘，手下却稳稳地没停：“朱诺，估计我们差不多大，我可叫不出姐这个字，太装嫩了！” 朱诺刚要细聊，却见刚才那个啤酒肚大爷走了过来，便冲沈晶晶眨了眨眼：“一会儿休息时再聊吧。我就在你隔壁那个工作位。如果你要上厕所，跟我说声，我替你顶一下。” 沈晶晶感激地点点头，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第五十八章 工作时遇险 “朱诺，你要不要尝尝我做的三明治？”沈晶晶拿出自己的饭盒，唇角微微一弯，略有些不习惯地问她。 一共八个小时工作时间，每隔大约三小时可以休息二十分钟。 沈晶晶和朱诺一起坐在一张长椅上，拿出自带的干粮和水补充体力。 有人说，判断你是否选对伴侣的一个要点是，看你自己是否越来越充满正能量。 看看和伴侣在一起以后的你，是不是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在改变。 自从爸妈出了事故后，沈晶晶逐渐变得沉默被动，无论感情也好友谊也好，她总是习惯性的首先持拒绝态度。 可自从跟马克在一起，以及交了赵青青等几个朋友之后，沈晶晶不知不觉中，也逐渐地开始打开自己的心扉。 虽然她还做不到像赵青青那样朋友遍天下，跟谁都能玩到一起乐到一块儿，但是碰上她想深交的人，碰上她不想放弃的朋友，她也慢慢学着释放自己的善意。 上次和埃里克就是如此。 这次，碰上朱诺，她也试着抛出了自己的第一枚橄榄枝，心下却有点忐忑，有点怕被拒绝之后的尴尬。 好在朱诺也是个爽快的人，她毫不扭捏地拿过沈晶晶的饭盒，自己打开一瞧，顿时赞叹万分：“这弄得也太漂亮了！看起来就有食欲。” 朱诺用手指捏起一块切成三角形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呜呜囔囔地直接赞美：“真好吃！喏，这是我昨天面包房买的，送你了！”说着递给她一个鼓鼓的袋子。 沈晶晶抿嘴一笑，低头从她的棕色纸袋里抽出一个可颂，慢慢地吃了起来。 “你的也挺好吃的。” 交换食物，是国人建立友谊的第一步。 朱诺边吃边打量着沈晶晶，安安静静的一个女生，礼貌却不冷淡，做事讲话很有分寸，完全不像传言中的那么扯。 沈晶晶感受到她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忍了一会儿，扭头直接问她：“朱诺，你看什么……” 朱诺咽下嘴里的三明治，大大咧咧地说：“看你好看啊！” “咳咳！”沈晶晶一口可颂没咽下去，呛了起来，连忙打开瓶盖猛喝几口水，无语地看她。 你说你又不是男生…… 朱诺三两口吃完三明治，往她旁边挪了挪，大大方方地说：“我估计你也知道，学校里风言风语传得乱七八糟……” 沈晶晶微微一笑，把瓶子盖儿盖好，不以为意地点头，“我知道。你直接说就好，我没关系的。” 八卦还真是女人的天性，饶是朱诺这么爽快大方的人，也忍不住八卦，“我知道什么跟两个男人同居的肯定很扯，估计是你室友吧？” 沈晶晶扑哧一笑，也扭过头来，脸庞微红，直接爆料：“其中一个还是室友，他是个gay，另一个现在是我男朋友。” “哇！”朱诺惊呼一声，“太浪漫了吧！室友变男友！” 沈晶晶抿嘴笑着点头：“还行。” 朱诺凑过来，问：“你们俩怎么到一起的？” 沈晶晶微微一笑：“就时间长了，日久生情，就在一起了……” “真好，真好……这样的感情才来得长久。”朱诺眼神中带着回忆，“德国男人对感情挺两极的，要么就是玩玩儿，要么就很认真……” “哦？”沈晶晶扭头好奇地看她，貌似有故事的样子？ 朱诺倒也大方，说：“我前男友也是德国人，后来分了……说是爱情消失了。靠！还不是就爱上别人了！跟我的爱情消失了，跟别人的爱情还在……” 她语气也看不出来悲伤，沈晶晶微笑不语，很有分寸地没有追问。 谁知，反而这样更激起了她倾诉的欲.望，“当时也有人议论我，说什么为了签证找德国人！特么的也不看看那群中国猥琐男，难道让姐去找你们吗？” “哈哈哈！也有好的啊，比如蒋博……” 朱诺呵呵一笑，“好吧，你好朋友的男朋友，我就不非议了。他还凑合，不过也是猥琐，否则干嘛找一九零后小姑娘啊！” 沈晶晶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他俩感情还挺好的……” “是啊！现在小姑娘喜欢大叔款的……不过坦白说，在德国，德国男人比中国男人多吧，那遇上一个德国好男人的几率自然也比中国好男人高。找个德国男朋友很正常。”朱诺撇撇嘴，不以为意地说，“只要在a大顺利毕了业，有好实习好论文加成，还讲中英德三国语言，找个工作还不手到擒来吗？哪用得着嫁德国人搞签证！” 话题渐渐转到了实习和论文，沈晶晶趁机请教她。 朱诺从刚来德国就打各种零工，阅历人面都很广，之前已经在博世公司实习了一个学期，她跟沈晶晶传授经验：“成绩搞好一点，找实习的时候挺有帮助的。早点找，多往大公司投简历。实习一个月才给六七百欧，大公司挺爱招学生去实习的，将来写简历上也好看，不用急着毕业，多做几个实习没坏处。我是学机械的，在流水线上打工也是接触各种机器，将来也可以写进简历里的……” ** 假期打工的日子就这么如流水般划过。 每天工作八个小时，还一直站着，一双手不停地忙来忙去，沈晶晶回到家往往已经快散了架，也没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跟马克甜甜蜜蜜。 所幸马克又开始了新的项目，自顾尚且不暇，两人过了之前的甜蜜期，迅速转入了平淡期。 不过马克和晶晶都是理智型的人，自知感情还是需要相处需要维护，无论两人多忙，总会抽出周末的时间相聚一下，一起吃个饭，一起牵着马克思散个步，日子过得虽平淡却也温馨，就像一对已经一起生活了好久的老夫老妻。 生活少不了激情的菲利克斯偶尔还嘲笑他俩：“你们这是七老八十的节奏吧！这完全是黄昏恋吧！” 沈晶晶跟马克相拥着对视一眼，黄昏恋有黄昏恋的好…… 不过，马克在床上总是十分热情，每每折腾得晶晶精疲力尽声音嘶哑，却又偏偏淋漓尽致得让她像只猫一样直哼哼…… 在工厂里，有那么几个人排班总是排到一起。 其中一个来自阿尔巴尼亚的小哥，瘦瘦高高的，叫伊利（ylli），有事没事总是找沈晶晶套近乎，一个劲儿地夸她美。 沈晶晶冷淡拒绝了无数次，说了无数次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他还是每天嬉皮笑脸地跟沈晶晶聊天，休息时也总往她跟朱诺那里凑，像只嗡嗡乱飞的苍蝇一样，怎么赶也赶不走。 朱诺和沈晶晶冷言训斥过，尤其是朱诺，那流利的德语，骂人都不带重样儿的！ 沈晶晶听得都不好意思了，可伊利他还就像国内超市无处不在的伊利一样，到处都有他筷子一般的身影在流窜。 这天沈晶晶他们是晚班。 已经连上了五天的晚班，从晚上八点多开始，大家都累得无精打采，全靠咖啡撑着不打瞌睡。 沈晶晶摘下薄手套，趁着下个合同还没显示出来，揉揉已经快合上的眼皮，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这时，伊利又过来溜达，殷勤地递过来一杯咖啡：“晶晶，你累了吧？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替你一会儿。” 沈晶晶冷淡地摇摇头，伊利却不死心地在她旁边打转：“晶晶，拿咖啡去休息区喝吧，一会儿被人看见我就该受罚了，你总不忍心我又因为你受罚吧？” 伊利其实年纪不大，少年心性，心仪的女生屡屡拒绝，他却觉得这只是他伟大爱情上的小小考验，为此百折不挠越挫越勇。 沈晶晶知道只要搭理他，他肯定会蹬鼻子上脸。便又冷淡摇摇头，当他不存在一样继续工作。 她按照屏幕显示抽出3号包装盒，双手一戳，把底儿一折，小心翼翼地放进五个零件，身子微微前倾，按下绿色按钮。 长发盘起的沈晶晶，露出修长的脖颈，抬起白皙的胳膊按下按钮，面容冷清却更添了一层无法言明的吸引力。 伊利鬼使神差地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把沈晶晶盘发的发套一揪，顿时，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一如伊利想象中那般美好得让人惊艳。 沈晶晶大惊之下，一手拢着头发下意识地扭头，伊利却手上挑着她的黑色发套，在手指上绕圈儿，就像中学里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一样，不知道怎么惹女生注意，总是偷偷揪人辫子一样。 沈晶晶眉头紧皱，一向冷淡不欲与人计较的她也有点恼了：“还给我！” 伊利却得意在手指上挑来挑去转圈圈，就是不还给她。 沈晶晶忍住怒气，三下两下结束了手上的这个合同，按下黄色按钮，转身去夺自己的发套。 伊利见她一头顺滑的长发垂下来，更加像故事里写的东方公主一样，眼瞅四下无人注意他们，转身拿着发套就逃。 沈晶晶快步追上他，拽住他的胳膊，却反被他一甩，向后一个趔趄，头发随着力道飘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沈晶晶只觉，哐叽咔嚓哐叽咔嚓的机器轰鸣声中，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头发，她的头皮一阵撕心裂肺的生疼，脸被扯得扭曲变形，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往后仰…… 在伊利瞬间惊恐万分的眼神中，只听朱诺一声凄厉的惊呼：“晶晶！” 第五十九章 意外的争吵 惊恐转瞬即逝，伊利反应倒也不慢，飞速一把拦住她后退的身影，作用力与反作用之下，扯得她头发断了无数根，头皮几乎掀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震耳欲聋的一声轰鸣，哐——！ 车间的全部机器瞬间被迫停止，所有传送带通通静止不前，整个工厂一片哗然！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谁按了紧急停止按钮？” 众人交头接耳，渐渐地朝事故中心围了起来。 沈晶晶不用侧头，就能感觉到几乎贴着自己头皮的巨大机器，耳朵嗡鸣不止，额头身上一片湿腻腻的冷汗，全身瘫软无比，差点就失去了意识。 要不是伊利拖着她垂垂欲坠的身影，她此刻肯定早把头发都连根扯断。 朱诺拿着一把大剪刀，焦急万分地冲了过来，见到面色惨白几乎晕厥的沈晶晶，一颗提着的心却终于落了下来。 “幸好，幸好来得及，只是头发……”朱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搀扶沈晶晶的胳膊，“你还好吗？晶晶。” 沈晶晶慢慢回过神来，不安得微扯了一下黏在机器上的头发，眉心疼得一跳，却微微挤出一个笑脸，“没事儿……” 半人高左右的透明玻璃里面，沈晶晶的长发紧紧的被卷进了黏包装盒的机器上，她身子后倾四十多度，腰贴着玻璃顶端，在朱诺的搀扶下，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晶晶，我下剪子了，把你头发剪断……”朱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小心的。” 沈晶晶又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个安慰和信任的笑容，样子却比哭还难看。 朱诺和伊利两人扶着她，固定好，在众人的屏息凝神中，朱诺拿剪刀的手微微颤抖，狠咬了自己的唇一下，全神贯注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几乎贴着她的发根一撮一撮剪断…… 最后一剪子停下，她摸了一把头上紧张的汗珠，深深呼出一口气。 沈晶晶顶着一头狗啃一样的板寸，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这才感觉，全身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劫后余生的喜悦涌遍全身，她咧了咧唇角，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朱诺又呼出一大口气，挨着她靠着玻璃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艺笑。 “我理发手艺还凑合啊！” 沈晶晶胡虏一把自己的寸头，笑：“还行。” 两人对视，一起呵呵笑了起来。 “谢了，朱诺。要不是你拉了制动阀，我今天……”沈晶晶目光闪闪，没再继续说下去。 朱诺摇摇头，心里同样后怕不已：“幸好没出什么事……”话音未落，想起罪魁祸首伊利小朋友了，她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后在角落里看到了畏畏缩缩蹲在那里的他。 工友们也纷纷问候沈晶晶，帮忙清理着机器上的长发残骸。 啤酒肚大爷挺着肚子，满脸严肃地快步走了过来，从旁边工人口出得知整个事件的原委后，放沈晶晶假让她回家，随即把伊利叫到了办公室，同时招呼大家继续回去工作。 在重新响起的机器轰鸣声中，沈晶晶一个人，背着双肩包，拖着软绵绵的两条腿，慢慢往公司门外走，然后像往常一样，在满天的星光中，搭了晚班的公车加电车回家。 只是一路上，见她顶着一头怪异的发型，投注目礼的人多了些…… ** 许是情绪大起大落之后，人总是格外的疲惫。 沈晶晶回到家后，身心俱疲得连澡都没洗，头一沾床铺，上眼皮就黏上了下眼皮，一觉到天亮。 醒来之后，已经是早晨九点多。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踩着拖鞋去厕所，朦朦胧胧之间觉得，脑袋怎么轻飘飘的？ 待她洗脸刷牙时，无意间往镜子里一瞅，惊得差点叫出来。 镜子里那一头参差不齐的板寸，角落里没被机器黏住的好几缕儿，朱诺还给小心翼翼留了下来。 她这一新款发型，特像桀骜不驯的庞克一族，原本清冷的气质，更是添了一笔刚毅不屈。 沈晶晶嘴里一口白泡泡，摸摸狗啃过一样的头，心里有点可惜。 哎，这头秀发也跟了自己多年了。 虽然来德国之后掉头发掉得厉害，不过总归还剩下不少。 而且，长头发也不用剪。听说德国理发馆很贵的。 她吐掉嘴里的泡泡，咕噜咕噜漱了口，去好好洗了个澡。 昨晚上惊险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但沈晶晶摸摸完好的身体，庆幸地叹了口气：还好工厂安全措施做得好，一般出不了什么事故。 而自己，昨天也实在太大意了。 明明安全守则里学了不能在机器前打闹，自己却一时着急，不管不顾去抢发套…… 但是也没办法，安全手册里也说了，不能劈头散发工作，为的就是防止这种意外发生…… 唉，以后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沈晶晶揉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手感扎扎的，她心下琢磨，要不一会儿去找个便宜的理发馆理个头？ 这么前卫的庞克风，自己实在hold不住啊！ 穿好小裤裤，她习惯性的拿起吹风机，冷不丁又无奈一笑，头发都没了，吹什么吹！ 穿戴整齐后，她摸着脑袋去厨房给自己做早饭。 越摸越觉得好玩儿，这么短的头发，自己有生之年好像还没有过呢！ 吃了营养丰富的早餐，她嘴里啃着一个苹果，边啃边准备下午上班时要带的饭盒。 “晶晶……晶晶！” 马克工作间隙，端着两杯咖啡下楼找她喝个咖啡约个会，一见她的新款发型，大吃一惊，眉毛挑得老高，“晶晶，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沈晶晶正在给番茄切成薄片，边切边三言两语讲了昨晚的事故。 咣！ 咖啡杯被马克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将满满的咖啡洒得桌子到处都是。 混着洁白泡沫的棕色液体，慢慢流淌在桌子上顺着桌子沿儿，一滴一滴，缓缓地滴到地上。 万籁俱静的厨房，几乎能听到咖啡滴滴落地的滴答声。 沈晶晶吓了一大跳，差点扔了手里的刀子。 呆呆楞楞地看向马克，只见他满脸怒容，唇抿成一条直线，胸口起伏不停，手里紧紧攥着拳头。 一时间，厨房里的气氛顿时凝滞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晶晶从没看过马克这幅样子，仿佛自己再一动，他的指责就会劈头盖脸砸过来一样。 她不由得挺直脊背，原本微笑的脸也紧绷起来。 她抿抿唇，开口问：“怎么了？”声音清冷防备，又带着点儿疑惑，很不理解为什么马克突然间发这么大火。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自己怎么不检讨一下！” 马克好像在压抑着自己满腔的怒气，咬牙切齿道。声音里既有愤怒，又隐隐含着心痛。 沈晶晶咬着唇角，冷淡道：“我检讨什么？是你无缘无故发火，好吧？” “你公司联系电话是多少？”马克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你要电话做什么？”沈晶晶诧异不已，却习惯性地对他毫无隐瞒，张口就说，“是p&r人力资源公司……” “p&r是吧？”马克眉头紧皱，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公司联系电话，“打电话，赶紧退掉工作合同……” 什么？退掉合同？ 沈晶晶一大步走了过来，惊慌失措地按住他正点屏幕的手，“为什么？” “为什么……”马克揉着眉心，“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说话间已经打开了浏览器。 沈晶晶也有点急了。 退掉合同？ 那我吃什么喝什么？ 瞬间有点口不择言：“你凭什么帮我做这个决定？” 马克怒极反笑，“呵呵……凭什么……就凭你不把自己的死活当一回事儿！” 他胳膊猛地一抬，轻易就挣脱了沈晶晶的手，侧过身继续查找联系方式。 内心又是愤怒又是心疼，还有一股突如其来的悲凉。 她，沈晶晶，怎么可以这么漠视自己的生命？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自己跟没事儿人一样搭电车回家？ 居然能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精心准备三明治，还准备着再去上班？ 她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心里？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想不到找我商量？ 而是第二天简简单单地通知一声？！ 这次少了头发，下次断了胳膊断了腿，是不是也打算这样随随便便通知我一声就gameover了？ 马克越想越气，点着手机屏幕的手都有点发抖，心里又是一阵阵的后怕，幸好没出事，幸好没出事…… “马克……” 刚才马克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了出来，沈晶晶这才意识道，他生气的点究竟是什么，瞬间红了眼眶，内心百感交集。 说实话，昨天事故发生时，沈晶晶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可事情过去了，全身的神经松了下来，又好好睡了一夜。 所有的惊吓所有的激动，都已经慢慢平复下来。 回家时，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打电话给马克。 可他每天工作也很辛苦，早晨六点多就起床，晚上十点多一般已经差不多是他的休息时间。 自己既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又不想让他担心，万一没有讲清楚，他开车着急再出了什么事儿…… 就这么想着，沈晶晶就一个人跟往常一样回了家。 昨天的事故虽然惊险，但工厂里有反应这么迅速的制动机制，反而让她安心不少。 德国的安全制度，其实还是挺健全的。 再说了，昨天自己也有错。 以后，绝对不会在不该走的地方多走一步了。 沈晶晶，也算是经历过生离死别大风大浪的人。 在她看来，只要是没有涉及生命的事，都算不上大事…… 马克反应这么剧烈，让她心里又感动又为难，不由得软了口气，“马克……” 她走过去搂住他的腰，他手里动作顿时一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马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过，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可以吗？” 感受着那双在自己身上安慰地滑来滑去的手，马克紧绷的肌肉线条稍微松了松，却仍旧板着脸，缓了缓语气，“晶晶，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们把合同解除了吧……” 怎么还是这么武断？ 这是自己赖以生存的工作合同，你解除了，让我靠什么活…… 沈晶晶收了脸上的笑，松开他的腰，正色道“马克，我需要这份工作……”措辞尽量委婉。 “不，你不需要！” 马克摇头，貌似已经找到了电话号码，把手机放在耳边，态度很坚定。 沈晶晶真的有点怒了。 什么叫我不需要？ 你又不是我，怎么可以决定我需要还是不需要？ 沈晶晶唇线紧抿，冷冷道：“马克，你没有权利替我做任何决定。”双手抱胸，姿势防备，声音冰冻三尺。 一句话，将两人分得清清楚楚一干二净。 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正如沈晶晶没有看过马克发火的样子一样，马克也从来没有见过沈晶晶动怒的样子。 她平常总是冷冷清清，不喜欢大哭也不喜欢大笑。 不在乎的人和事她一笑了之，可是当她真正生气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寒冷的冬天，或许也冷不过她脸上的寒冰吧…… 马克愣住了，一时之间，举着手机，一言不发，任由电话那头的自动应答音乐响来响去。 沈晶晶瞥了他一眼，无声无息地收拾了自己上班要带的东西，咣地一声撞上厨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第六十章 面对面沟通 沈晶晶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完全无视一路上行人或偷偷摸摸或光明正大的打量。 负气之下出了门，她立刻就开始后悔。 其实马克也是好心，他也是担心自己，怕自己再出什么事情。 可是，为什么他偏偏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解决问题呢？ 为什么一问不问就想替自己解除工作合同呢？ 解除了合同，自己每天吃什么喝什么？ 的确，一两年的生活费还是足够的。 可是以后呢？ 等到了十一月又该延签了，账户上钱不够怎么办？ 到时候不给延签的话，自己还怎么能和他在一起？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或许马克不介意帮她付生活费，可是她介意！ 原本这段感情，自己能给他的就不多，再在生活上完全依靠他，自己还能不能以平等的姿态来面对他呢？ 付一个月的生活费可以，一年的也可以，或许两年的也可以…… 可当爱情渐渐趋于平淡之后，自己还可以恬不知耻地做伸手一族吗？ 失去了独立，会不会渐渐失去了自我…… 沈晶晶她，实在不想冲动覆辙，不想重复任何之前的错误…… 对于这段感情，她也是无比的认真无比的珍惜啊！ 她矛盾重重的街上走来走去。 正是九月，虽然太阳在乌云的遮蔽中偶尔才能探出她羞涩的脸，可外面的温度却不低。 还是有很多人在逛街买东西喝咖啡聊着天。 尤其是那一对对拖着手的男女情侣，或男男情侣，或女女情侣…… 怎么看怎么碍眼！ 唉！该怎么办呢…… 思绪漫无边际地乱飘，沈晶晶的脚步，不知不觉停在了一家店前，蓝黄相间的招牌上，书写着”unisex“这个单词。 虽然名字很惹人怀疑，可没错，这的确是一家理发馆，而且还是全德国连锁的一个品牌。 沈晶晶推门走了进去，一个发型比她还庞克，全身穿着无比摇滚无比另类的德国妹子过来招呼她，“请问您有预约吗？” 沈晶晶摇摇头，那几缕发丝跟着晃了晃。 庞克妹子忍住笑，指引着她到等待区域的黑色沙发上坐下，“现在比较忙，估计要等一到两个小时。” 沈晶晶心烦意乱地点点头，坐下，低头不语。 这没了头发，连隐藏自己的情绪都做不到了。 以前不开心时，把脸往头发里一埋就成，现在倒好，整张脸让人一览无余。 任何一点情绪波动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沈晶晶半个小时内换了无数个姿势，翘着二郎腿，双腿并拢，双腿侧放，托着腮，抱着胸…… 只觉得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久久之后，她低叹一声，揉揉自己秀气的眉心，认命地掏出了自己的古老诺基亚，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坐得端端正正。 “hallo……”马克低哑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疲惫，带着不安，带着焦急，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欣慰。 熟悉的声音一入耳，沈晶晶瞬间红了眼眶，她歪过头，站起来往门口走。 店里的音乐实在太吵，她都听不清马克的声音了…… 她轻轻关上身后的门，顿了顿，软着声音说，“马克，对不起……” 电话那头低叹一声，没有回答。 “马克，我爱你……”沈晶晶抿抿唇，揉着眼眶，说出了这总能让他心软的三个字。 电话那头毫不迟疑地答：“我也爱你！” 是啊，你爱我，我爱你，那么，有什么是不能商量不能解决的呢？ 沈晶晶仰头看着天，逼回快要流出来的泪。 太阳此刻正偷摸射了一缕阳光出来，照在她的脸上，混着稍凉的微风，抚平了她心头的阴霾。 心里的那点子愤怒和无奈，也瞬间被我爱你三个字，和这眼力极佳的太阳治愈了。 “马克……你来找我好不好？我在unisex。” “好！” 沈晶晶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眼前好像浮现出，马克迫不及待锁屏抓桌子上钥匙的情景，就像那次送自己去考试一样，风一般的速度。 她唇边漾起笑容，却听电话那头的脚步声突然停了，马克不依不饶地问：“那合同？” 擦！ 沈晶晶也服了。 大哥，你究竟懂不懂跟女生吵架的和好攻略啊？ 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能不能不要这么纠结这么认真呢？ 唉，沈晶晶暗叹一口气，谁叫自己也爱他这认真的个性呢？ 做什么都那么认真？ 连做.爱都特么得十分认真…… “我这就打电话，今天先请一天假，我们晚上仔细聊一下，好不好？”沈晶晶一副商量的语气。 “好。”马克颔首，抓着车钥匙大步流星地下楼…… ** 发型师一看就很娘，顶着一头耀眼的红发，翘着兰花指捂嘴惊呼：“oh耶稣啊！你这是怎么搞的！” “一个事故。”沈晶晶淡淡一笑，简单答道，心虚地不敢对上马克的眼神儿。 发型师捏起剪刀，在手上华丽的转了几个圈，同情地摸了摸她仅剩的毛儿，惋惜道：“你原本的头发一定很漂亮，发质这么好。哎，挺严重的事故吧？你男友一定心都碎了……” 他妩媚的眼神斜斜的瞟了旁边坐着的马克一眼，嘴里啧啧有声，“回头让你男友好好安慰安慰你吧……真是可怜。” 沈晶晶从镜子里无声对上马克的眼睛，装作委屈地撅起了嘴。 看！人家发型师都知道要安慰！ 你，就你，还凶我！ 马克眉头依然微微皱着，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盯得她心虚的别过脸，只得放弃了蒙混过关的念头。 沈晶晶那几撮儿毛被发型师毫不犹豫的消灭掉，整个头上参差不齐的头发被修成了一个椭圆，幸好她当时是从后面被黏进机器里，前面残余比较多一点，这发型师有了发挥的余地。 前面留着细碎的斜留海儿，短短的，从正面一看，简直跟菲利普一样——雌雄难辨。 若不是那微微上挑的眼角给她添了一分妩媚，以及那稍稍隆起的胸口讲清了她的性别之外，沈晶晶，她简直就是一个帅气的小男生！ 马克和晶晶一前一后出了unisex的门。 出门时，马克眉头微皱的回望了一眼这个乱七八糟的发型屋。 墙上一缕一缕染成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头发样品，点缀其中的发型海报个个怪异无比，模特的脸都画得比僵尸还白，张着血盆大口，衣着比骷髅军团还怪异。 连里面工作的发型师的头发颜色也是千奇百怪，脸上各个洞都穿上了环儿。 鼻环儿，唇环儿，耳环儿…… 尤其是耳环儿，有一个男人的耳垂甚至被撑出了一个巨型环儿，直径绝对不少于两厘米，从洞中窥人毫无困难。 也不知这洞洞这么大，他耳朵疼不疼。 “晶晶，你怎么选了这么一个理发店？”马克看着他们那群奇装异服就皱眉。 的确，里面来理发的人，个个是特立独行的少男少女。 跟他们一比，沈晶晶和马克简直就是老大爷老大妈，发型更是无聊得不行。 好在发型师手艺还凑和，给晶晶整得发型帅气又自然。 马克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女朋友”的脑袋，唉，从她背面看起来，自己的性取向跟菲利克斯也没有差别了。 “我上课总路过这里，就知道这里是个理发店。别的也不认识。你跟我吵架又不理我……”沈晶晶低眉顺眼地解释道。 “咳咳……”马克清清喉咙，看了看刺眼的阳光，心烦意乱，“我们先去吃饭吧。” 沈晶晶跟在马克屁股后面，盯着他的翘臀跟着走，一言不发，心口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 看来，马克不会轻易改变他的想法了。 正发愁得想着退兵之计，唉，缓兵之计也好。 前面的马克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一脑袋撞上了他宽厚的肩膀，梆梆硬！ “哎呦！”沈晶晶揉着自己那头帅气的短毛，皱着眉头咧着嘴。 马克无语地瞥了她一眼，用两根手指勾下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牵着她慢慢继续走，面无表情得一言不发。 唉！ 沈晶晶心里又涌起一股内疚，酸酸麻麻的。 马克其实只是舍不得自己担心自己啊！ 马克带着她找了一家安静的西餐馆。 沉默点餐后，酒水上来。 沈晶晶喝了一口苏打水，用手背擦去唇边的水珠，眨着亮闪闪的眼睛，先跟他表功：“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本来想请假，结果工头说我今天本来就不用去，让我最好去医生那里做一遍检查，看看是不是一切都好。我已经约了时间，你下午五点陪我去，好吗？” 马克继续面无表情，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沈晶晶放在座位上的那只手握了握拳，另一只手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和声细语地说：“马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担心我，我保证，这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了，好吗？我会小心再小心的。” 马克揉开自己紧锁的眉心，严肃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目光深处，却带着无可奈何的包容和心痛。 “唉，晶晶，你知道我今天早晨听到你这件事的时候多后怕吗……你知道如果晚了一步，后果可能很严重吗？你的头皮都有可能掀下几块……” 脑海里闪现可能发生的惨烈画面，马克转过头，神色晦暗地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啜饮里面的可乐。 沈晶晶看着马克发红的眼眶，内疚更甚，伸出手握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大手，十指紧紧缠绕在一起，“对不起……” “晶晶，我真的不希望你发生任何事。以前你只是自己一个人，可是现在，你还有我……我希望，你能为了我，好好的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他平缓的语气，却饱含着期待和深情。 沈晶晶的大拇指摩挲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开口，“马克，我以前没有跟你仔细讲过我的经济和签证情况……” 第六十一章 问题终解决 马克的话，触动了沈晶晶心底最软的那根神经，酥酥软软，痒痒麻麻，酸涩无比，一触就是一股一股的波动。 虽然他没有明说，可沈晶晶想，或许自己的事故，让他想到了爸妈的往事？ 也是那么突如其来，也是那么几秒钟的一瞬间。 就那么一瞬，就那么一眼，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马克他，心里其实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洒脱吧？ 那么自己，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刻还纠结什么自卑或自尊的小心思呢？ “……所以，马克，我需要这份工作。如果账户上的钱不够，我今年的签证，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呢。没了签证，我就得回国，我们，也没有办法在一起了……”沈晶晶目光坦然地看着他，不卑不吭地讲完了这些事实。 签证？ 说实话，作为去哪里几乎都免签的德国人，马克还从来不知道中国人搞个德国签证这么麻烦。 “如果你延签的钱不够，我这里有。”马克不假思索地答道。 沈晶晶攥了攥他的手，温言道：“马克，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借钱给我。而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有什么隐瞒。何况，这次你借钱给我，那下次呢？帮得了一时，可一世呢……而且我自己明明能……” 一世也可以…… 冲动之下，马克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话冲到了嘴边，却蓦地停住了。 那颗名为冷静理智的大脑却不由自主地在问自己：你真的想好了吗？ “而且我明明可以自己解决，为什么还要麻烦你呢？”沈晶晶握着他的手，挺着脊背，语气和缓地说。 马克完全看不出她任何的悲喜，仿佛，真的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可她话里的措辞，却隐隐得把两人分得很开。 马克突然间有点后悔，又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可乐。 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直接讲呢？ 两人总共在一起不到半年，这段日子，马克觉得很开心很快乐，喜欢跟她在一起，喜欢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果她遇到什么困难，自己也很乐意帮她，喜欢看她开怀的笑，她笑起来特别美…… 但是一辈子的事，毕竟还有点言之过早。 可现在，沈晶晶直言直语，话里话外将两人分得清清楚楚，完全没有任何想依靠他的意思，却让他心里，莫名其妙得很不是滋味。 晶晶把两人分得这么清楚，是不是说明，她根本就没想过跟自己的将来呢…… 马克又咕咚咕咚灌了自己几口可乐，几乎把多半杯都喝下肚。 这时，服务员托着盘子上菜，打断了两人沉默的思路。 沈晶晶擦过手，拿起一个鸡翅，慢慢地开始啃。 “晶晶，早上我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其实，我根本也没办法帮你退掉合同。” 马克的清醒理智慢慢回来，想到两人此刻其实是不受任何法律保护的情侣关系，心里又是一叹。 其实，晶晶说得对，自己还真没有任何资格，帮她做这么重要的决定…… 沈晶晶疑惑地看着马克，他不甚自在地盯着盘子里的那块肉，也没动刀叉，继续说：“真的退掉合同的话，需要你自己签名的书面声明。即使我想帮你退掉，也需要你签名的一份书面授权声明。我早晨，打通了电话的话，也是需要你自己去讲的……你不同意，我没有任何办法帮你退掉……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此事……” 沈晶晶心底松了一口气，面色刚刚一松，却瞅见了他颇为落寞的表情，怔住了。 “马克……你怎么了……” “没什么……”马克拿起刀叉，沉默地切那块肉，无意间看到沈晶晶的新发型，心底又是一痛，针扎一样。 他放下刀叉，摸了摸她的头，开始用温情攻势：“晶晶，我爱你。” 沈晶晶灿然一笑：“马克，我也爱你。” “既然你爱我，那么，能不能为了我，为了不让我这么担心你，退掉这份工作呢？”马克温情脉脉地说，眼里的缱绻温柔能溺死人。 沈晶晶拿纸巾擦了擦油油的嘴，无语地垂下眉。 此时此刻，突然无比想念自己的长发。 马克他，怎么就不能放弃呢？ “可是我已经跟你说了我的困难了啊。我需要这份工作。”沈晶晶一字一句解释道，又拿起一个鸡翅恨恨地开始啃，咬牙切齿得让马克全身一哆嗦。 他也把自己刚才切开的肉放进嘴里，眨着咖啡色的眼睛说，“当然，亲爱的，我不会让你这么为难。你看这样如何？你不是还剩不到一个月的合同吗？我把你合同里该赚的剩下的钱打到你账户上，不用你还。就买一个安心，让我们彼此都安心……” 又要开始金钱攻势吗？ 唉！男朋友想用钱养我怎么破？ 这句话要是问出去，估计一堆人得过来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沈晶晶，经历过周伟泽妈妈的羞辱后，真的不想跟还只是男朋友的马克，有太多金钱上的牵扯。 之前为了房租其实已经变相接受了马克的帮助了。 难道现在，又要一退再退吗？ 沈晶晶缓缓地，却坚定不移的摇摇头，“马克，我不能这么做。这样不公平……” “晶晶，没有公平不公平一说。我说过，我们是一个团队。我在团队里，比较擅长……” 马克又开始发挥他谈判上的口才，跟沈晶晶说起了团队论。 上次，沈晶晶就是这么心甘情愿被忽悠的。 唉，她心底也很为难，可这次，自己真的是不想再接受他金钱上的援助了。 她不声不响地继续啃着鸡翅，任马克说得口干舌燥，一大杯可乐都喝得见了底又点了一杯，却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拿自己清晰的眉眼看着他，唇边含着似有似无的笑。 马克渐渐住了嘴，无奈地看着沉默微笑的沈晶晶，摇摇头，抿了抿唇，“晶晶，你根本没在听我说话……” 沈晶晶吃完了鸡翅，擦干净手指，握住他攥着餐刀的手，让他动弹不得，说：“马克，我也真的很爱你。可是，我是一个成年人，不是三岁的小姑娘，完全有评估危险的能力。生命是我自己的，我也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啊。你要相信我，也请你相信我的能力和责任心，我自己知道这工作没那么危险。昨天真的是我的错。同样的错误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马克眉心微微皱起，眼底又是意外又是欣赏，还有着隐隐的无语。 这晶晶小姑娘，来德国不到一年，德语水平还真是见长啊！这么一大串话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而且这小性格，啧啧，褪去了以前对诸事的漠不关心和毫不在乎，渐渐露出了自己的小爪牙，真是有底线有原则啊！ 还有这小脾气，还真是执拗得很啊！以前那个低眉顺眼动不动就羞涩万分对自己无比尊敬的沈晶晶哪里去了？ 马克此时此刻，还真是怀念沈晶晶刚来德国不适应的那个阶段，那什么都不懂频频闹笑话的软软的小姑娘。 唉！ 他低叹一声，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啊！ 谁叫自己释放了她的天性，抚平了她的忧伤，让她渐渐学会了真实面对自己的情绪正视自己的内心呢！ 马克不要脸地给自己脸上贴金，看着面前这个眼底坚定的沈晶晶，虽感叹一去不复返的可爱过往，却更加欣赏眼前这个独立得闪闪发光的沈晶晶。 于是，他动了动屁股转变了身体的重心，换了策略，语气略悲伤地说，“亲爱的，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真的太担心你了……” “马克，你真的不用担心，你要相信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可你在我心里就是个小姑娘啊！”马克突然撅着嘴卖萌，眉头别扭地拧在一起。 “啊……噗！” 沈晶晶惊得喷了嘴里的苏打水，喷得他盘子里都是，原本浓稠的酱汁被稀释…… 她手忙脚乱地找餐巾纸擦干净桌子上的水，无可奈何地瞅了一眼他的盘子，摊摊手，无语地瞪他，“马克，你不要这样，卖萌不适合你，真心的……” 马克尴尬地轻轻喉咙，老脸微红，靠！这晶晶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那你说怎么办？”软硬都不行，马克索性把皮球踢回去，大大方方地看着今天帅气无比的沈晶晶，挑挑眉，飞了个电眼，让她拿个主意。 谁知，沈晶晶左思右想，还真的想出来个主意…… “你说这样好不好？我去问一下负责流水线的大爷，问问他能不能给我换一个离那台机器远点的位置……” 马克挑挑眉，刚要点头，转念一想，晶晶这是在偷换概念吧？ 换了这台机器还有另外一台机器呢！ 他面容微嗔，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答道：“换工作位置，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仅仅换位置是不够的，最好换一下工作内容，让你们的管理者给你安排一个不会接触到机器的位置……” 沈晶晶垂下头，抢过他刚上来的可乐，喝了一大口。 擦！ 马克果然聪明得忽略不掉她话里的破绽。 她拿起纸巾擦干净唇瓣，暗叹一口气，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无奈，罢了，听他的，试试吧！ 希望啤酒肚老大爷好说话。 “好，马克，我明天就问。” “还有，你下班回来去楼上找我，告诉我你安全回来了。” “可我上晚班的话，到家就快晚上十一点了。” “没关系，我等你……” “好。” “还有，下次再有什么事，记得早点跟我说，我开车去接你。” 马克，你会把我宠坏的…… 酸酸的情绪涌上心头，沈晶晶倏然觉得自己无比脆弱无比渺小。心头酸涩难耐，却不知如何排解，只能更紧地握住了他结实的大手。 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什么事情一个人替自己做主，习惯了遇到困难一个人想方设法解决。 突然间，有这么一个人，毫无条件地向你伸出他的双手。 就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身心俱疲，蓦地，一辆车停在了你的身旁。 你抬起头，目光里有不可置信，也有着隐隐的渴望。 真的，可以这么相信自己的好运吗？ 真的，可以信任这份幸运吗？ 沈晶晶忍住心头颤颤悠悠的悸动，摩挲着他的大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抬起，贴在自己的脸庞，感受着他手上的温度。 马克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大拇指轻抚她光滑的脸颊，顺着贴在她的唇瓣，轻声道：“晶晶，有什么事情，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担心你的，我总会在你身边的……” 再也忍不住，沈晶晶站了起来，眼睛含着水光，隔着桌子吻上他的唇…… 面容一向沉静向来不动声色的他，唇瓣却总是这么火热…… 第六十二章 激烈情与爱 买单，离开，马克紧紧拉着沈晶晶的手去停车场。 甫一进了车门，马克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一把拥过坐在副驾位子上的沈晶晶，吮上她的唇瓣。 带着疼惜，带着惩罚，怎么吮都吮不够，直到她被吻得唇瓣红肿呼吸急促，双臂无力地挂在他的肩上。 一只大手顺着她的上衣钻了进去，激烈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背部肌肤，继而转到纤细的腰线，又顺着腰线往上滑…… 沈晶晶紧紧搂住他，把自己藏在他高大上身的后面，任由他为所欲为，喘息连连。 炽热的吻又落在她的耳垂，舌尖绕着她的耳垂打圈圈，时而吞进去时而吐出来，引得她全身一阵阵颤抖，不由自主地“啊”的叫了一声。 那声音让她自己羞赧不已，渐渐拉回了她的理智，她搂着马克的脖子，把自己埋在他的肩头，“马克，我们回家……” 停车场虽然此刻安静无比，但随时都有可能有人来取车，实在太过危险暴露。 马克拽过她的小手，狠狠地摁在自己身上，让她感受着因她而起的悸动。 沈晶晶低低呻.吟一声，面红如血。 点火，松开离合，踩上油门，一气呵成。 马克将车开得飞快，时时踩在限速边缘。等红灯的时候，还不动声色地拖过她的手，按在自己坚硬的突起上。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两人便回到了家。 马克紧搂着她的腰，带着她飞速进了自己的卧室，砰得一声撞上门，一把将她摔到柔软的床上。 沈晶晶被摔得七晕八素。 马克他，今天怎么了？ 往常一向都是很绅士，在床上总是十分照顾她的情绪。 可今天，怎么跟吃了炸药似的这么激烈！ “马克……”沈晶晶胳膊肘撑在床上，有点害怕地看向他，又隐隐地带着让人难言的感觉。 马克扭了旋钮锁上门，刺啦一声拉上遮光窗帘。 霎时，整个房间暗了下来，模模糊糊的高大身影，冷峻严肃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马克扑到床上，拽住她的双腿，将她一拉到自己身前，大手摸上她的短发，硬朗得扎手，一如她时而执拗硬朗的性格。 想到昨天的那场事故，几乎让他失去了眼前的这个姑娘，他的心就突地一跳，激烈的吻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泛青的胡渣扎得她的脸生疼。 “马克……疼……”沈晶晶撅着嘴抱怨。 往常只要她一皱眉，马克就立刻停下。 可今天，他反而不管不顾，吻得更重更烈…… 。。。。。。 。。。。。。 良久，沈晶晶筋疲力尽地躺在马克胸膛上，马克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短发。 想起自己刚才双手按着床头，背对他跪在床上，他居然胆敢打自己的屁股，沈晶晶就一阵肝儿疼。 原来马克发起火来这么可怕！ 沈晶晶却知趣地没敢追问他刚才一反常态的粗暴，乖得像一只猫咪一样，安静地躺在他结实的胸膛。 激情过后，马克异常的温柔，偏头亲吻着她的短发，耳垂，以及诱人的脸颊。 有力的臂膀紧搂着她纤柔的肩膀，珍惜的轻吻连连。 “晶晶，我爱你。” “我也爱你。” “晶晶，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沈晶晶点头，把毛茸茸的脑袋贴近他胸膛，白嫩的小手抚摸着他的肌肤，带着汗意的肌肤温暖潮湿，让人觉得无比踏实。 “马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马克紧搂了她一下，吻了吻她的头发，轻笑道：“怎么现在这么乖！刚才吃饭时还那么振振有词的……” “喂……”沈晶晶捏了他的腰间一下，他却不痛不痒地躲都不躲，继续调笑道，“看来下回得这么收拾你，你就听话了……” “喂……”想到刚才的劲爆火热，沈晶晶就脸上发烫，自己居然，后来居然不管不顾地真喊了出来，“完了，菲利克斯肯定听到了……你这次都没有放音乐……” 马克捏了捏她贴着自己胸膛的胸，“你以为放音乐就听不到了么？放音乐不是更明显告诉他我们在干嘛……” “可是……可是……可是他就听不到我的……”沈晶晶话音越来越低。 “你的什么？你的叫声是吧？”马克闷声笑道，“没关系，像只猫咪，很好听。” 沈晶晶实在羞于这么明目张胆地讨论这个题目，不再出声，自暴自弃地想，算了，之前放音乐也是掩耳盗铃罢了。 菲利克斯一个德国长大的gay，什么没见识过。 不过他还算厚道，知道沈晶晶脸皮薄，从来不提这茬。 亲亲吻吻，缠缠绵绵，直到不得不起床，马克才慢慢悠悠地整理衣服。 沈晶晶看着自己被几乎撕成两片儿的上衣有点傻眼，刚才的战况是有多激烈啊！ “马克，你把我的衣服都弄坏了，我穿什么下楼啊！” 马克拉上自己的裤子拉链，瞟了她一眼，“就这样什么都别穿下楼，谁叫你不听话！” 沈晶晶无语地套上皱皱巴巴的裤子，穿好内衣，调紧了被他扯松的肩带，走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胳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鼓起脸颊嘟嘴卖萌。 唉，还是这招管用。 马克这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瞥了她一眼，隐着笑意说：“等着！”然后下楼帮她拿了件上衣上来。 ** 穿戴整齐去看了医生，自然一切无碍。 医生还给开了张声明，让沈晶晶拿给公司看。 第二天去上工，沈晶晶受到了众工友的嘘寒问暖。 朱诺新奇地看着她帅气的发型，吹了个口哨：“晶晶，你现在简直是个帅哥！我感觉我都快爱上你了！” 发型对一个人的影响真是相当的巨大。 之前留着瀑布般长发的沈晶晶，小半张脸都被遮住，偏偏露出的巴掌大的脸上常年没什么笑意，看不清她细腻的表情，冷冷得让人难以亲近。 可现在，整张脸都连同修长的脖颈都露了出来，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人眼，一挑眉，一垂眼，甚至只是唇边含着似有似无的一抹笑，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反而让她多了好多烟火之气，整个人都变得生动无比。 尤其是她的五官，漂亮却不俗艳，清晰中带着棱角，原本清冷的气质顺便变成了酷酷的帅气。 “帅哥”沈晶晶调皮地拉起她的手，行了个帅气的吻手礼，“来，恩人让帅哥亲一口！救命之恩无以言谢，唯有香吻一枚。” “靠！不是以身相许嘛！”朱诺不满地埋怨。 沈晶晶唇边含笑，感激地看着她，顿了那么两秒，走过去抱住她，紧紧搂了一下。 大恩不言谢…… 朱诺有点不好意思的推开她，调侃道：“你这帅哥中看不中用，算了，姐还是另找帅哥吧。” 中用…… 莫名其妙地，沈晶晶脸上飞来两块红云，想到了中看又中用的马克。 呸呸呸！ 脑子每天都在想什么！ ** 沈晶晶找到啤酒肚的工头，交上自己的医生鉴定说明，还没等她说明要改变岗位的意愿，这德国大爷就和蔼中带着严肃说：“沈女士，我们已经调查过事情的经过。幸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故。但是伊利明显违反了工厂的规章制度，我们已经辞退他了。您，虽然没有犯决定性的错误，但是假如当时不理会他，而是来找我解决问题，也不会造成这个事故。所以……” 沈晶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也要辞退自己吗？ 大爷继续说：“所以，我们决定把你调到另外一个岗位上，直到合同结束为止。这个岗位不会接触机器，但是相应的，工资也会减少一些。具体信息中介公司会联系你。” 沈晶晶吁出一口长气，只要不辞退自己就好，正好自己也想换岗位来着。 她低头弯腰，微微鞠了一躬，“对不起……” 大爷说完了正事，反而呵呵笑了起来，“好了，公事说完了，现在我私人表示一下问候。你还好吧？” 沈晶晶抿嘴一笑，“我没事，挺好的。” “鉴于这次事故是员工原因引起的，所以公司不付责任，也没有伤害补偿。但是，你个人可以考虑起诉伊利要求补偿。” 沈晶晶抿嘴一笑，没有表态。 心里却想，还是算了吧。 他一个刚十八.九岁的孩子，又被辞退了，已经得到了惩罚。 自己也没什么大碍。 只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跟这人有什么交集了…… 大爷见她没再说话，也没在意，指着长长的通道说，“行，那我带你去新岗位。” 新岗位在整条流水线的最后一道工序，简单得不得了。 就是把传送带上送过来的包装好的盒子，按照上面贴着的目标国家放入相应的巨大箱子里。 这些巨大箱子足以装五个沈晶晶，据说之后会被空运到目的地国家。 这个活计，离所有的机器都远远的，纯纯粹粹的体力活。 还好，这些装着零件的小箱子虽然大小不一，但重量都还可以承受。 大爷还招呼着跟她同一岗位的一个高大黑人同事，“如果箱子太重了，麻烦你帮帮沈女士。” 沈晶晶感谢地谢过了这和蔼的德国大爷，冲黑人兄弟打了个招呼，继续工作。 ** 晚上回到家，沈晶晶去浴室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和味道，换了睡衣上楼找马克。 马克靠着床头，只开着一盏小夜灯，正翻着膝盖上一本厚厚的专业书籍。 灯光下，他的眉目格外的柔和，表情格外的柔软。 沈晶晶心里忽然一动，酸软酥麻的暖意涌了上来。 原来，这就是有人等着自己回家的感觉吗？ 怎么让人如此的心神向往，却又忽然胆怯得不敢迈出脚步…… 听到门的轻响，马克抬头，看见沈晶晶，微微笑了一下，拍拍自己身边，“晶晶，过来啊！” 不像平常一个人睡时，他总是占据床的中心位置，马克今天特意留出了自己左侧半张床，还放好了一个枕头。 他人高马大的，被子也是德国大号，两米乘两米，足够连沈晶晶一起盖住。 沈晶晶抚着胸口，回身轻轻关上门，顺便上了锁，然后小跑着到了床边，斜坐上床，先把自己光着的两条长腿放入了被子，然后挪挪屁股，坐到了马克身边，拽住他的胳膊。 马克很自然的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把膝头的厚书放到床头柜上，大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她的腿，“有点凉……下回穿个长点的睡衣吧，九月晚上有点冷了。” “嗯……”沈晶晶把头伏在他的肩膀上，任自己心头激荡，一言不发。 马克拉了拉被子，搂着她躺好，让她侧身躺在自己的臂弯里，伸出右胳膊关上灯。 黑暗中，马克连连亲吻她光滑的脸颊和脖颈，闻着她身上清爽的沐浴*味，知道她累得不行，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又紧搂了她一下，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睡吧，晚安。” “我爱你，晶晶。” “我也爱你，晚安……” 第六十三章 Tutor第一课 清晨六点，马克轻手轻脚地下床，无声无息地去柜子里拿了换洗衣服，微笑着看了一眼沈晶晶无辜的睡颜，忍不住凑过去轻吻了她的脸颊，轻抚了她的短发，又帮她掖了掖被角，悄悄走出卧室的门，去浴室洗澡。 德国人有些过于爱干净，干净得几乎成洁癖，马克便是其中的典型。 许是年少时动荡不安，现在有了挑剔的条件，他很喜欢居住和工作环境一尘不染。 不仅仅如此，睡觉前洗一次澡，清晨起来运动完再冲个澡，每天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要由里至外换掉，让地下室的全自动洗衣机和烘干机不至于无所事事。 渐渐的，沈晶晶下了晚班习惯了上楼来找他一起睡。 换了早班，晚上没事儿时更是腻在一起卿卿我我，聊东聊西，或者窝在一起看个电影。 没过多久，马克的房间慢慢多了一股属于沈晶晶的特有的馨香，床头柜上多了她最近在读的书，她晚上要擦的护肤品。衣柜里也挂上了几件她的衣服。 就这样，沈晶晶一点一滴地渗人他的生活…… ** 这是沈晶晶最后一个星期的晚班。 结束了这周，她的工作合同就到期了，而学校里，新的学期也即将展开。 这天天亮，马克起床溜完了马克思，洗完澡，轻手轻脚地回房间换衣服。 沈晶晶依然睡得挺熟，勾着双膝侧躺，略微干燥的嘴唇诱惑着马克，让他很想好好润泽一下。 就这么想着，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床边，附身开始慢慢亲她。 睡梦中，沈晶晶模模糊糊地感受到马克的气息，眼皮却重得睁不开，半睡半醒地任他亲。 亲着亲着不过瘾，马克翻身上床，解掉腰间的毛巾扔在地上，掀开被子贴上她暖暖的身体。 一股带着湿气的凉爽涌了过来，沈晶晶条件反射地屈了屈腿。 马克的大手滑上她光滑的皮肤，一寸一寸从上摸到下，湿润的吻温柔地落在她的脖颈、锁骨、胸前…… “晶晶，该起床了……”诱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沈晶晶昏昏欲睡地搂着他的头，只觉自己全身酥酥.痒痒得难受…… 宽松的睡裤被扒了下来…… 沈晶晶闷哼一声，睁开朦胧的睡眼，对上马克带着笑意的眼睛。 “早啊，晶晶！” 他猛地一动，用吻封住了她的呼声，炽热的呼吸在耳边，“嘘，菲利克斯也要起床了……” 半睡半醒之间，沈晶晶就像一条小船，悠悠荡荡在清澈的溪水中…… 许久之后，马克神清气爽地下床，捡起地上的浴巾，附身吻了她的脸，看着闭眼睛满面潮红的她，挑眉笑问：“这个人工闹钟怎么样？” 沈晶晶掀起被子盖住头顶，装死不说话。 隔着被子，马克拍了她的臀部一记，笑容春风得意，“起床，我下楼去准备早餐。” ** 第三学期开始了。 这个学期，沈晶晶肩负着教书育人的“重任”r课还没开始，就先把自己微观经济学去年的上课笔记都整理了一遍，复习了每一个知识点儿。 收到第一次tutor课的习题和标准答案后，她还特意拜托赵青青先试做了一回她的学生，自己练习了两遍后，作为正式演练好好给赵青青上了一课。 赵青青知道她的紧张，完全没有逗她，就跟平常上课一样，认认真真把自己已经过考过的微观经济学第一次练习课的笔记，整整齐齐又抄了一遍。 还冥思苦想了两个问题问沈晶晶tutor。 沈晶晶摸了摸手心里细密的汗珠，想习惯性的捋捋长发，却摸到了自己扎扎的短发。 “怎么样？”声音有点发紧。 赵青青笑眯眯地伸出大拇指点赞：“很棒！思路清晰，讲话也清楚！” “你能听懂我的德语？” 对着中国人讲德语，沈晶晶还是头一遭，开始的时候好让人脸红。 赵青青一屁股站了起来，握住她的双手，“晶晶！你德语怎么练的！赶紧教教我！” “真的能听懂？”沈晶晶觉得她表情太夸张，唇边却漾起一朵温暖的笑。 赵青青总是鼓励自己，安慰自己…… “当然！” 赵青青拼命点头，“我觉得你发音好好听！德语这么难听这么硬的语言，你居然能说得这么好听，又柔又清晰……” 沈晶晶将信将疑，“真的？” “比珍珠还真！” 沈晶晶扑哧一笑，“好啦，别夸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得多说，你有空多看看电视，学着上面的人说话。或者看德语录像，人家说一句你学一句，纠正发音挺有用的……” ** 演习无数次，真正到了实战的这一天，沈晶晶还是紧张得不行。 马克早晨帮她系好了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看着她这幅半休闲半职业的小模样，忍住了再把衬衣扒下来的冲动，轻吻她唇角，咖啡色的眼睛亮亮的，透着对她的信任：“晶晶，祝你顺利！我相信你！” 沈晶晶回吻他脸颊，冲他举了举坚定的小拳头，眼睛带着笑，步伐款款地走了。 此刻，她紧张得不行，却学着马克一样面无表情，强装镇定地按开了投影仪的开关，在黑板旁边找到按钮拉下幕布，看着幕布缓缓下降，直到刺眼的白光打在幕布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把标准答案整理好放在投影仪左侧，放了一张薄薄的塑料透明薄膜片(folie)在机器上，准备好红蓝绿三色的记号笔。 这种薄膜片写完了可以擦干净再利用r组长托比亚斯给组员们都发了好多备用。 打开题目纸，放在薄膜片上，转身见到幕布上出现了题目的放大版，沈晶晶终于有心思扫一眼下面的学生。 她的笑容有点僵，使劲忍了忍，才没有去揉自己的脸。 细细一眼看过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几个亚洲面孔，看起来像今年的新生。 剩下的除了两个肤色略黝黑的南美人，就都是长相大同小异的欧洲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她低头瞅一眼手机，到点儿了！ 清清喉咙，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自然一点儿，“大家下午好，我叫晶晶，来自中国。”目光扫过下面几个亚洲面孔，从几个人身上看到了隐隐的惊喜。 “我现在读经济工程第三学期。欢迎大家来上我的tutor课。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先一起看一下第一题。题目都会提前放到ilias上，没有来得及打印的可以看投影仪上的题目。我给大家一分钟的时间……” 准备好的话一句一句说出口，台下的学生虽然没有什么反应，但大多都开始低头看题目，或者匆匆忙忙往外掏着笔袋和笔记本，沈晶晶心下镇定不少。 嗯，没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好，这道题呢，给出了需求曲线和成本公式……” 沈晶晶一边慢慢说，一边用绿色记号笔在透明薄片上写清给出的条件公式——geg.（已知简写）…… 然后换了红色记号笔，“要计算的是利润最大化时候的价格以及总利润……” “求最大化或者最小化，那么我们很自然的会想到数学上的导数，求一次导数，然后让导数等于零……” 沈晶晶一字一句解释着，边解释边换了蓝色记号笔在写标准答案，尽量让自己每个字母都写得清晰。 教室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下面同学们刷刷刷的抄笔记声音。 一道题讲完，沈晶晶心下大定，脸上的微笑也轻松了好多。 看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嘛！ 又是一道题讲完，她又按照德国人的习惯问了句，“（有问题吗）？” 没想到，这次下面真的有一个男声说道：“请你讲话时大一点声音，后面听不到。” 沈晶晶顺着声音向后排看过去，说话人举手示意她，看清说话人的面庞，她心下一跳。 托比亚斯怎么会在这里？ 那浅得几乎是银色的眉毛和头发，蓝得几乎透明的眼睛，还有长得凑在一起的鼻子和嘴，不就是她的小组长吗？ 那现在是在监督的意思？ 沈晶晶心里犹疑，面色却不显，微笑着扬声道：“当然没问题！” “还有，你把folie上的字写大一点，注意挪动folie，不要让大家抄写的时候被遮挡住。” 沈晶晶继续扬声说好，然后面带微笑问：“还有吗？” 托比亚斯冲她眨眨左眼，笑着摇摇头。 前面有个德国女生已经听得有点不耐烦，皱着眉头示意她快点继续。 第四道题讲完，一个坐中间的德国女生提了一个挺复杂的问题，夹杂着a市当地口音的德语讲了一长串，听得沈晶晶一愣一愣，消化好半天也没明白。 “对不起，麻烦你再重复一遍可以吗？” 又听一遍，还是没有听懂。 沈晶晶原本已经镇定大半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果真准备得多充分都是会有状况啊！ 正不知如何是好，后排托比亚斯接过了话头，哔哩啪啦解释了一堆，沈晶晶手心里一摸一把汗，取了旁边的纸巾擦干净，面带微笑看着托比亚斯解释问题。 德国女生似乎不是很满意托比亚斯的答案，跟他讨论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晶晶开始还挺感谢他为自己解围，现在却看着渐渐流逝的时间有点着急。 还能讲得完吗？ 前排那个德国女生又开始皱眉，频频看手表，小声嘟囔：“还有两道题呢！下面还有课……” 沈晶晶心里越来越慌，有心制止他们的讨论，却又怕太不礼貌。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清亮男声从某个角落传来：“依我看，你们还是下课再慢慢讨论吧。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沈晶晶惊喜地抬头看过去，居然是埃里克！ 她唇边不由自主地漾出了笑，“我们继续讲课吧，这位女生，我们下课可以私下讨论一下。” 说着，她把自己的邮箱刷刷刷写在薄膜上，“其他同学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给我发邮件讨论。” …… 这节课总算有惊无险地讲完。 讲到最后，还是剩下一道题。 沈晶晶拿起一张纸，示意给大家，“麻烦大家把邮箱写在纸上，或者随后发邮件给我，我把剩下这道题的答案发给大家。感谢大家今天来上我的tutor课。祝大家有一个愉快的一天！” 砰砰咚咚敲桌子的声音响起，这是德国学生代替掌声的感谢方式。 大家纷纷起来收拾东西，走到讲台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抬头跟她说声再见，然后匆匆忙忙赶着去上下一节的课。 沈晶晶在纸巾上倒了点儿水，随便擦了擦已经染成红蓝绿三色的手指，笑吟吟看着朝她走过来的托比亚斯和埃里克。 两个男生互相打量了一眼，朝彼此点了个头。 托比亚斯先跟沈晶晶开了口：“不好意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你之前跟我说过头一次做tutor，再加上你是外国人，有点紧张，所以我过来看看你第一节课，希望有什么能帮到你。” “非常感谢。”沈晶晶礼貌道谢，微笑着看向埃里克。 没料到，托比亚斯继续问：“你一会儿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或许我可以给你讲一讲当tutor的经验。”他冲沈晶晶抬了抬下巴，抛了个自以为诱人的电眼过来。 沈晶晶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喝咖啡？ 欧洲男人，约你一起喝个咖啡，尤其是不熟的几乎没有交集的人之间，喝咖啡就是约炮的前戏吧？ 埃里克上前一步，刚要拉她的胳膊提醒她，沈晶晶投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唇边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对着托比亚斯摇摇头，“不好意思，谢谢了，我有朋友过来找我。”指指埃里克。 埃里克朝她微笑点头示意。 托比亚斯很有风度地摆摆手。 临告别前，沈晶晶脚步顿了顿，转身回头看向托比亚斯，礼貌疏离却不容拒绝地说，“托比亚斯，谢谢你今天的解围。不过，你在的时候我反而更有点紧张呢……”她呵呵轻笑一声，“以后就不用耽误你的时间了，再次感谢你……” 说罢，她微微一欠身，跟埃里克并肩离去。 “你怎么来这里了？有课？” “在网上无意间看到tutor名单，知道你今天第一节tutor课，过来看看。” “我讲得还行吗？”沈晶晶忐忑不安地问。 埃里克笑了，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暖阳光，“你德语进步很快，看来是马克教得好。” 谈起马克，埃里克也没了丝毫介怀。 沈晶晶微笑着点头，“每天都跟他讲德语，进步可能快些。” “嗯，很好。”埃里克伸出大拇指点赞，“逻辑也很清晰。就是时间掌握得不太好。” 沈晶晶深有同感地点头：“有人提问时我总有点害怕，怕解释不清楚，就说得多了点儿……” “下回，”埃里克教她个方法，“你可以直接跟那个同学说时间有限，课下再讨论。” “你们德国人也打太极啊？”沈晶晶抿嘴笑。 唉！德国人也不都是那么老实的！ 马克就不怎么老实…… 想着想着就微红了脸。 “太极？”埃里克扬眉询问，“太极功夫？阴与阳？德国人也有练的。”他正正经经的答道。 沈晶晶笑得乐不可支，给少年解释了中文里面打太极的意思。 埃里克这才恍然大悟，呵呵地跟着笑，笑着笑着，想起了刚才的托比亚斯，“对了，那个托比亚斯……”言谈间有点犹豫。 “怎么了？” 埃里克想了想，还是有点含蓄地解释道，“他去年去了中国交换学期，在那里呆了六个月，听说，他换了六个中国女朋友……” 沈晶晶瞬间明了。 有一些德国人，其实对于亚洲女性挺有歧视的。 中国的可能没那么明显，但是某个德国人只要说自己老婆是泰国的，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交换眼色，买来的吧？ 他们的德语说法更露骨，从目录上订来的吧？ 好像全泰国的女生都在一本目录上一样，德国男人只要对着图片点单付款，老婆自然就会被寄回家。 极其赤.裸裸的歧视。 偏偏有些猥琐的德国男人到了中国，还真的艳遇不断，回来就立刻大加吹嘘，整得好多人都怀着这样的想法去中国。 “埃里克，我明白，谢谢你。” 埃里克摸摸发红的脸，补充道：“我看你刚才拒绝他，用词用得很好。” 的确，刚才她态度不卑不吭，礼貌自然，深得了德国人的虚伪精髓。 看着沈晶晶自信的笑，配上新发型变得无比帅气的脸，“晶晶，你在德国适应得这么好，我很替你开心……” 第六十四章 圣诞日历卡 从此，a大所有经济系的中国新生里流传着这样一件事： “你认识那个教微观经济学的中国tutor吗？” “那个特帅的女生？” “对对对！德语说得特别好！语速不快但是特清晰，讲课逻辑也好。” “嗯嗯嗯！对中国人还特好！上次我没去上课，她还私下里给我复印答案呢！特好说话！”“太帅了是不是？我都快爱上她了！” “你自己也是个妹子，人家可不百合啊！” “那可不一定，你看她那发型多酷啊！没准儿还真是蕾丝边……” …… 于是，继上次3p的谣言后，沈晶晶又成新一轮的蕾丝边谣言主角。 不过，这次大家投来的目光不再是鄙视的，而是隐隐带着兴奋和佩服。 这年头腐女横行，蕾丝边儿和gay的待遇不再是像上个世纪一样被鄙视，反而是被艳羡被追捧。 沈晶晶好笑的跟马克谈到学校里的传言，问：“我要真是蕾丝边儿，你怎么办？” 马克瞟了她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果你们xo的时候让我加入，我没意见，就怕你有意见……” 靠之啊！ 沈晶晶：“……” ** 朱诺和沈晶晶俩人从工友变成了朋友。 赵青青跟蒋博过二人世界的时候，沈晶晶经常跟朱诺请教各种问题，获益良多。 这学期沈晶晶本想写个seminar，可等她学期开始咨询的时候傻眼了，原来小论文不是开学才上的课，而是假期中，或者说放假前就提前报名的！ 而且每个系的题目不一，难度不一，各种选择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想这个学期搞定一篇三学分的小论文，难度着实不小。 她跟朱诺说这事儿时，朱诺嘲笑她：“你学期都开始了还想写seminar，想得太美了！听说你们经济系的热门题目，开放那天早晨六点就有人起来去门口排队！那盛况，跟排队买演唱会门票也差不多了！” 沈晶晶无奈地摇头，“我还真没想到啊……” 朱诺摆摆手：“你其实在中国人里面算提早打算的了。这才第三学期，知道了也不晚。这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多留意下就好了。他们德国人打算得才早呢！有人刚进校门就想好了去哪里做交换学期去哪里实习哪里写毕业论文！想得那叫一个长远啊！” 沈晶晶想到了埃里克，这小子不也是从第一学期就跟着自己学中文，然后打算第四学期去中国吗！也是一个计划长远的…… “我这学期选了英语课。位置还真难抢，幸好我家网速快，否则都抢不到了。”沈晶晶想起上星期晚上九点，准时刷网页拼手速输入资料的画面，实在是惊心动魄。 生怕一个不留神，位置就都没了。 朱诺深有同感：“是啊，语言班位置很难抢。晚了一分钟就进等待名单。我好几次都没抢到。” ……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沈晶晶顺利拿到了第二年的签证。 晚上，她下厨做了色泽鲜亮的红烧肉，酥嫩可口甜甜糯糯，肥而不腻，配上清爽的芹菜虾仁以及皮蛋豆腐，跟马克俩人一起共进晚餐表示庆祝。 红烧肉很合马克的胃口，可是皮蛋嘛…… 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就像上次沈晶晶尝他的芦笋配荷兰汁一样，刚放进嘴里，立刻“呸呸呸”地吐了出来，皱着眉头去水龙头那里漱口无数次…… 沈晶晶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筷子都没拿住掉在了地上，找了张纸巾给他递过去，“吃不惯吗？皮蛋多好吃啊！这可是保存了一千年的鸭蛋啊！” 皮蛋在德语里有个特别有趣的名字，叫djaehrigeeier，翻译过来就是来自千年前的蛋.蛋们。 德国人的鸡蛋都明确标明了保质期，甚至可以按照编号追溯到下了这只蛋的鸡身上。 皮蛋这种储存风干两个月的东西，在德国人眼里就跟存了一千年一样不可理喻。 马克看着她放肆的笑容，眉心直跳，晶晶今天是故意的吧！ 想报上次我逼她吃德国芦笋的仇么？ 他擦干唇边的水珠，暧昧地挑了挑眉，靠近她耳边，带着温热呼吸的声音让她心尖儿一颤一颤，“晶晶，这个eier（蛋蛋）没什么好吃的，一会儿给你吃我的……” 已经被他时不时地黄色笑话训练出来的沈晶晶，这次终于听懂了eier这个词的另一层含义。 瞬间红了脸，她无语地白了马克一眼，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 只是每次在夹皮蛋的时候，都能感受到马克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的唇，让她的咀嚼变得无比困难。 沈晶晶不自然的吃着吃着，脑袋里琢磨着反击的法子。 有了！ “马克……”她喝了口水，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大块皮蛋，在马克的目光中，伸出俏皮的舌尖，轻轻地把皮蛋放在舌头上，随即迅速收进嘴里，咬牙切齿一般，狠狠地用牙齿嚼着！ 马克几乎能听见她牙齿咬到皮蛋的声音，顿时觉得下身一阵发紧。 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皮蛋，沈晶晶用舌尖滑过贝齿，就像血族刚喝下美味的血液一样，眼里带着满足的光，冲他挑衅的扬眉。 马克看着她这欠揍的神情，没被咬到的蛋也觉得一阵生疼…… 蓦然觉得，自己还是要好好思量一下blowjob的问题。 晶晶的牙齿，貌似还真挺利的！ 刀光剑影暗潮汹涌的一顿饭吃完，马克跟她一起收拾干净厨房，牵着她的手上楼去自己的房间。 “晶晶，你坐沙发上等我，我有礼物给你。” 沈晶晶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不是把你自己的eier作为礼物吧？ 马克眨眨眼，“真的礼物，放心吧。” 沈晶晶翘首以待，马克从柜子里拿出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示意沈晶晶拆开。 盒子还挺大，估计有半米长，二十来厘米宽，掂量着挺沉，晃上去还有点响声。 沈晶晶在马克期待的目光中，三下两下撕了包装纸，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静谧美丽的圣诞雪夜图。 背景是深夜里暗绿色的树林，树林前面是大片洁白的雪地，雪地里一栋点着橘黄色暖暖灯光的小木屋，木屋前还有一棵温暖发光的圣诞树。 “好漂亮！” 沈晶晶细细观察下，发现上面还一格一格有好多个大小不一的窗户，每个窗户上标着不同的数字，窗户貌似可以抠开。 “这是什么？” 马克挨着她一起挤到沙发上，让她半个身子坐在自己大腿上，解释道：“这叫der,圣诞节时孩子们都会收到。从十二月一号开始，每天可以打开一格，里面有各种巧克力，小孩儿很喜欢的。” 沈晶晶又感动又有点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 她的臀部紧贴着马克的大腿，身上传来一阵一阵的暗香，马克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心猿意马。 他一只大手顺着腰线摸上去，按了按她的胸，“没看出来啊……德国十三四岁的女孩子都比你大……” 擦啊！ 沈晶晶羞愤地拨开他的手，这是对刚才的回敬吗？ “你怎么知道的？你摸过啊！”愤愤不平地回击。 马克摸着下巴，手又不老实地伸过去，丈量着尺寸，揉来揉去，嘴里顾左右而言他，“总之，这是送你的。记住，一天一个小窗户，不能偷吃哦！否则就不是乖女孩儿了！” 嫌人家胸小，手里还不停摸啊摸，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如此的心口不一啊！ 沈晶晶原本的感动瞬间跑得无影无踪，掏出他那只不老实的手，“你不是说太小嘛！” 马克一本正经地摸摸下巴，紧搂了她一下，打横公主抱抱起她，一手托着她的翘臀，另一只手还放在人家胸上，挑眉道：“没办法，谁叫我就爱你这一款呢！凑和用吧……” …… 马克的der买得早，沈晶晶琢磨着回送一个，可是逛遍了各种店，里面装的几乎都是巧克力。 马克这家伙对甜食又不是很爱，沈晶晶也发了愁，只能暂且放弃这个打算。 不过十一月十八号是他的生日，沈晶晶决定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在菲利克斯的帮助下，沈晶晶很容易就拿到了他的生日，顺便得到他的证件扫描照一张。 1980年11月18日——马克的出生年月日。 德国的身份证很有意思，除了基本的出生年月日、照片、出生地点和联系地址外，后面还写着身高和眼睛的颜色。 身高也就罢了，这眼睛的颜色是要闹哪样啊！ 也就是在眼睛颜色奇奇怪怪的欧洲，写进这个信息还有点作用，要是放在国内，大家都黑头发黑眼睛，写来写去毫无差别…… 沈晶晶看着电脑上马克证件照那张严肃的脸，呵呵呵呵笑个不停。 他不笑的时候，五官这么棱角分明，尤其是这张证件照，年轻好多年的马克眉头微皱，眼睛里写满了不耐烦，配上那头桀骜不驯的短发，简直是一个不良青年啊！ ** 2010年11月18日，夜晚。 马克今天早晨起床后，就用期待的眼神儿看过来，沈晶晶无辜的眼睛望过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秘密在心里足足憋了一整天，憋得着实辛苦。 马克今天一整天都怏怏的，做什么事情情绪都不高，面上装作无动于衷，心里却一直在琢磨，晶晶究竟有没有把自己放在心里呢？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她连问都从来没有问过…… 他在浴室冲着澡，温热的水像小雨淋下来，淅淅沥沥地淋在他的身上，也落在他的心里。 内心湿湿润润的，莫名奇妙地有点失落。 算了，一会儿聊天时装作无所谓的告诉她一声吧，或许她会内疚呢，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 马克披了一件贴身的暖黄色浴袍，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上，长度只过膝盖，穿着拖鞋擦着头发朝卧室走去。 菲利克斯已经被自己赶走，今天晚上得好好教训下晶晶这个丫头。 马克恨恨地边走边想。 脚步匆匆刚到了门口，没待他转动扶手，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啪嗒”一声，马克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片美好的风景。 第六十五章 女仆装大礼 沈晶晶鞠躬弯腰成九十度，露出胸前一片白白嫩嫩，黑色薄纱镶白色蕾丝边的小上衣明显有点紧，勾勒得原本胸不大的她也有了一条曼妙的沟壑。 “主人，您回来了……” 沈晶晶明显准备不够充分，下了无数决心换上了女仆装，全身泛着羞涩的红，鼓足勇气说了标准的台词，却在第一句话的尾音儿就差点笑了场。 惊愕过后，马克入戏却极快。 他捡起地上的毛巾，放在沈晶晶摊开的双手上，从鼻间哼出一声冷淡的“嗯”，却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头发，顺滑的手感实在是好。 目光放肆地扫过她裸.露的纤腰，被超短裙裹也裹不住的翘臀，这回，里面是不是穿了丁字裤呢？ 马克这么想着，腹部一股暖流涌过，不由得掩饰性地系好了自己的睡袍。 他随手关上门，径直坐到床上，招呼沈晶晶小女仆，“过来给我擦干头发。”声音一本正经，带着隐忍的笑意。 卧室的灯光被沈晶晶调得昏暗，轻柔的音乐在四面回响。 “是……”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迈着细碎的步伐走到床头，双手拿着毛巾盖住他的脸，让他看不清自己红得滴血的脸庞，小手柔柔地替他擦着头发。 一下一下，光滑的手指偶尔碰过他的脸庞，马克被蒙住了眼睛，鼻子和感官却越发灵敏，清爽淡雅的香味袭来，还有那自己已经抚摸过无数次的嫩滑肌肤…… 他不由得合拢了双腿，眯了眯眼…… 不急，游戏才刚刚开始，晶晶既然有胆子瞒了自己一天，就应该忍受的了现在的折磨。 火热的大手抚上了她的大腿，顺着大腿滑到臀部，滑进黑色薄纱超短裙，马克满意地“唔”了一声，果然是丁字裤。 在臀部流连忘返片刻，慢慢又滑上了她的纤腰，顺着腰线摸到了她胸前的蝴蝶结。 游走的大手掀起她全身一阵一阵的战栗，沈晶晶勉强支撑着身体继续擦干他的头发。 她不安地抻了抻头上的白色蕾丝发箍，顿了顿，微微弯腰，让胸前的蝴蝶结更加方便地到了他的手心里。 黑暗中，马克蠢蠢欲动的心越来越难以克制，只听沈晶晶惑人的声音在耳边呢喃：“生日快乐，主人……” 她的声音其实偏清冷，此刻学着人家祸国妖姬的媚声，明明学得不伦不类，却总能更加轻易地挑起马克心头那把火。 毛巾被掀开重建光明的那一刻，马克终于在黑暗中解开了蝴蝶结，勾着唇角，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生日礼物。 “主人，还有您的生日礼物。” 沈晶晶光着上身，一手欲盖弥彰地遮着胸，弯腰伸长腿，另一手去够床头柜上那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臀部几乎整个露了出来，曲线惊人，明明没有刻意妩媚，却无比的娇艳动人。 马克再也装不了镇静装不了无所谓，一个翻身扑了上去：“那个不重要，我还是先拆这个礼物……” …… “你怎么想起来挑的这个礼物？”马克闻闻雪茄特有的松木气息，偏头笑问沈晶晶。 沈晶晶懒懒地靠着他的后背，实话实话，“也不知道你缺什么，只能选了个你喜欢的消费品。” “我很喜欢，谢谢你，晶晶。”马克低头吻了她还带着潮红的脸颊，“不过，我更喜欢这个礼物……”拇指捏了捏她胸前滑腻的肌肤。 “圣诞节你们放两个星期的假，对吧？我们一起去瑞士怎么样？”马克的手指在她的肩线徘徊，一顿一顿地画圈圈。每一次停顿，呼吸都好像跟着顿了一顿。 沈晶晶眯着眼睛，笑容瞬间到了眼底，心底蓦地一暖。 慢慢地，她也想明白了马克的心思和感受。 自己一味地拒绝着他的帮助，变相的表示着其实在拒绝他的爱。 马克他，应该是感觉不被自己所需要吧。 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往往就是这么玄妙。 远一分会太远，近一分或许会太近。 即使情侣之间也是如此，为了对方着想固然好。 但很多时候，你自己所以为的好，未必是对方所需要的好呢？ 思前想后之下，沈晶晶改变了以往拒绝的态度。 只要是马克所提议的，只要对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有促进作用的，她都决定欣然接受，完完全全敞开自己的心扉。 毕竟，自己现在对他付出自己所有能给的，无论是感情、时间还是经济，一切都坦坦荡荡。 等自己经济条件好了，倘若易地而处，也会依然对他毫无保留啊！ 这么想着想着，沈晶晶扭过身子，纤细的胳膊从背后搂住他宽阔的后背，把头搁在他的肩上，蹭着他的脖子，无比的乖巧，“谢谢你，马克，我很开心。我们哪天走？” “过了圣诞节吧。圣诞节我们再去那家餐厅吃饭好不好？这次我提前订位置。” “好。” “那你再包一次饺子？我要白菜馅儿的。” “好。” “还要上次那个红烧肉。” “好。” “再加上blowjob。” “好……什么？!” 沈晶晶嗔怒地推开他，“喂！不好！” 马克爽朗地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今天对什么都说好呢！”惋惜的啧啧两声，“唉，过生日也没有福利啊。” 沈晶晶捡起床脚那条被他扯下的女仆裙，斜睨他一眼，“这不是福利吗？” 马克笑着点头，面容仍带着惋惜，“不过还是少了点儿……”他嘿嘿一笑，凑过来，“我们带着这个去瑞士好不好？或者，我再帮你买两件别的款式？” “滚！” 沈晶晶羞窘地瞪他一眼，学着他平常吼菲利克斯的样子吼了他一声。 马克从她背后环住她的腰，跟她继续咬耳朵：“晶晶，下次你穿这个打扫房间好不好？” 沈晶晶全身一阵一阵的战栗和荡漾，欲哭无泪，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自己一个鼓足勇气的生日礼物，马哥倒好，思维发散地如此之快，瞬间想了无数个好主意…… “哦，还有，我下次送你一个厨娘装，你穿着做饭好不好？” “你这个是哪里买的？我知道有家挺不错的店，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沈晶晶掐了他的大腿一下，回头瞪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难道以前总去逛？” 马克扑上来吻住了她怀疑的眼睛：“我自学成才……” ** 瑞士最出名的就是美不胜收的自然风光。 通透的天空和终年积雪的阿尔卑斯山，绵延不绝的山峦，五彩缤纷的景色。无论走在哪里，都放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马克之所以想带晶晶来瑞士，首要原因是巴塞尔莱茵河上除夕夜的烟火。 去年跟晶晶一起在自家附近光秃秃的小山丘上跨年，马克就已经在想着今天这一幕了。 在他看来，瑞士的烟花美，这么让人享受的美景奇观，自然要跟自己最爱的人分享。 他提前订好了巴塞尔古老中桥附近的一个旅馆，离桥只要徒步两分钟就到。 两人享受了一顿甜甜蜜蜜的元旦晚餐，马克拉着沈晶晶的手看着莱茵河畔的夜景，边走边聊：“本来想带你尝尝地道的瑞士奶酪火锅，谁知道每天都有地方卖的东西，偏偏今天没得卖。” “我之前也听说过这个fondue，还以为是瑞士跨年特有的食物呢，就跟中国北方的饺子一样。不过没关系，以后有机会的。” 的确，只要跟他在一起，吃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一起吃饭的这个人。 揽着他的胳膊，沈晶晶不由得甜甜一笑，马克居然心有灵犀地凑过来，“对，关键是有你陪我，吃什么都开心。” 这甜言蜜语一直甜到心底，她踮脚亲了他凉凉的脸颊一下。 马克回吻，轻啄着她的唇，一下一下，暖到心底。 “你的唇好凉，让我替你暖一下......”呢喃的轻语，温热的嘴唇。 亲完了还不够，马克把自己的大手迅速搓热，然后捂上她凉凉的脸颊，眼里的目光缱绻缠绵，清澈的瞳孔里，沈晶晶能看见自己清晰的笑脸。 她不受控制的小手抚上贴在自己脸颊的大手上，马克明显被凉得一哆嗦，却立刻连她的手一起握住，“一会儿就暖了。”脸上带着踏踏实实的笑意。 许久，感受着她脸上的温度缓慢上升，他放下手，又帮她整理好歪掉的帽子，系紧了围巾，一把把她揽在怀里，“走，我们去看烟花！快开始了。” 沈晶晶含笑抬头看着他下颌坚毅的线条，唇边的微笑一点一滴慢慢加深，加深…… 莱茵河两岸，以及横跨莱茵河的古老中桥上，已经挤满了来看烟火的人。这座建于1225年的古老桥梁上，还有免费的热红酒向群众们发放。 沈晶晶他们没有去人堆里排队拿热红酒，却有彼此的手心温暖着对方。 运气不错，两人在桥头找到一个位置，静静等待烟火大秀的开始。 莱茵河中间，一艘轮船静止在中央。两岸的古老建筑在夜色中迷迷濛濛，只有那一盏盏窗户透出来的灯光清晰可见，好多窗户里面甚至探出了挤在一起的一堆脑袋。 偶尔有岸边居民提前点亮的烟火划过夜空，引起一阵热烈的欢呼。 “晶晶，你来年有什么计划啊？” 沈晶晶被他搂在怀里，偏头望着他，笑吟吟地答：“我要再想一想，你先说。” “咳咳……”马克唇角勾着笑，侧头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拗口的中文发音，“写万行代码，行万里路，和你。” 浓浓的暖意，从他含笑的眼睛隔空悠悠地传到了沈晶晶的心里。 这不就是去年自己给他总结的那个愿望吗？ 唯一的区别是，加上了和自己一起，只是这个语法用得太具德语特色…… 沈晶晶双臂环上他的腰：“这也是我的愿望……” 马克亲了亲她的脸，故意调侃道：“什么？你也要写万行代码吗？” “喂……” 沈晶晶无语了，他自己营造的这么浪漫的气氛，自己又毫不在意地打破，真是总没个正经。 她笑笑，踮脚亲亲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温柔的说，“我希望学业顺利，一直能找到合适的hiwi，然后，就是和你一起到处走走看看。” 马克搂住她，点头，“你还要做好多好吃的中国菜给我。” “没问题。” “我们还要多尝试点不同的姿势。”马克在她耳边轻声说。 “什么姿势？”沈晶晶没有听懂，抬眼看他。 马克一本正经地眨眨眼：“性.爱姿势。” “我就知道……”沈晶晶飞他一个白眼，伸出拳头敲他胸膛，“你脑袋里怎么总是这么不正经……” “这是最正经的事情了……” 马克捉住她没什么力道的粉拳，贴近自己的唇，正要开始自己一本正经的长篇大论，“这情侣之间，性是连接感情的纽带，也是表达感情的最直接的方式……” “哧……洞踏！” 突如其来的烟花声打断了马克教授的课，众人的惊喜的欢呼声瞬间响起。 沈晶晶笑着抬头看向天空，一个巨大的可爱笑脸绽放在夜空中，转瞬即逝。 零点整，巴塞尔烟花秀，开始了！ “新年快乐，晶晶。” “新年快乐，马克。” “我爱你。” “我也爱你。” 第六十六章 巴塞尔跨年 两岸的灯光，异常默契的，一盏盏暗淡下来。 绚烂无比的烟花，从静谧莱茵河上那艘轮船上，直直地升上漆黑无比的天空，然后，“啪”地一声，迅速延展开放在夜空中。 没有一秒钟的停留，前一朵的光影还未消失，另一朵就已经飞速跟上，一朵一朵，颜色多彩多姿，形状各式各样。在这静谧的夜空中，连成一大片烟花的盛宴。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沈晶晶睁大眼睛，不想错过一分一秒，张着嘴忘了呼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完全忘了此刻自己身在何处，唯一记得的，是那个跟自己十指交握的宽大手掌。 看烟花的人们居高临下俯视着轮船，烟花从轮船被点燃，然后直接盛开在夜空中。 宽阔的莱茵河两岸的建筑异常低矮，站在桥上的沈晶晶视线一览无余。 那夜空，显得如此的高远。 烟花，更是语言无法形容的绚烂。 缤纷色彩或到了空中才绽放，或从轮船上一路绽放到了空中，或入飞鼠一般满天飞窜，或如星光一样转瞬即逝…… 沈晶晶只觉自己头顶的每一个角度，都被这比星光还灿烂的烟花所包围。 忘了呼吸，忘了一切…… 许久许久，烟花大秀渐渐到了尾声，沈晶晶仍然沉浸在这巨大的震撼之中。 “晶晶，结束了……”马克拉拉她的手，笑着问，“好看吗？” “美，太美了，太美了！”沈晶晶的语言此刻匮乏无比，只会翻来覆去重复德语的漂亮这个词，“真是太美了，太美了……”她被马克牵着往旅馆的方向走，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马克笑得更加灿烂，捧起她的脸，对上她的笑脸，吻上了她冰凉的唇瓣…… “晶晶，你这么喜欢，我也很开心，我们以后还来，好吗？” “嗯！”沈晶晶重重地点头，勾起他的胳膊，“马克，谢谢你！我真的好开心……” “我爱你。”马克说着自己新学来的中文。 “我更爱你。”沈晶晶调皮地答。 “更？什么意思？”马克转头问她。 沈晶晶解释后，马克若有所思，“我更——更——爱你。” 沈晶晶扑哧一笑，“中文不是这么用的。” 她亲了亲马克凉凉的脸颊，在他耳边说，“我最爱你。” “嘴……又是什么意思？”又是一个新词儿，马克眉心鼓起，问道。 “不告诉你。”沈晶晶调皮地眨着眼睛，“你回头自己慢慢学吧。” 马克捏了捏她的鼻尖，不管三七二十一，学了再说，“我最爱你……”听起来是好话。 沈晶晶甜甜地跟着重复，“我也最爱你。” …… 马克也只来过瑞士巴塞尔一次，这次跟沈晶晶一起过来，也没有计划太多，只打算随便走走，看看美景，尝尝美食，走到哪里算哪里，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工作上喜欢计划满满的马克，到了生活中总是无比的随性。 不过，身在瑞士，你不用去寻找风景，每时每刻，你都在最美的风景里。 瑞士多山多水，建筑又颇具特色，无论走在哪里，最大的感触就是色彩鲜明无比。 每一个颜色，都像用最正的色块调好，层次分明清晰可辨，却又无比和谐的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幅大自然巧夺天工的美妙画卷。 在一个安静的小镇子里，马克和晶晶终于一起尝到了奶酪火锅。 一个小锅子里面，煮着浓稠的奶酪汁，法棍面包是主要蘸料，另配少量的各种腊肠和简单的蔬菜。 香气倒是很浓郁，可是味道还是有点太腻。 沈晶晶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跟马克说：“等我们回家后，我来准备中国的火锅吧。叫上菲利克斯和菲利普一起，对了，问问赵青青和蒋博有空没，还有埃里克和朱诺，吃火锅人多才热闹。” 想着想着，沈晶晶不由得就歪头微笑。 火锅这种热热闹闹的食物，自己也好久没有吃过了啊。 “中国的火锅，我听说过，好像很辣？”马克帮沈晶晶倒满空了的白葡萄酒，问道。 “不一定，我们可以准备不辣的底料，然后按照个人口味配辣或者不辣的蘸料。” “听起来很有意思……晶晶，再喝点儿酒，可以缓解奶酪火锅的油腻。”马克自然无比地劝酒。 沈晶晶微笑着端起杯子，跟如此贴心的男朋友碰杯…… 不知不觉，两人一个晚上喝了两瓶白葡萄酒。 沈晶晶喝得微醺，整个人都软绵绵地搭在马克身上，被他半搂半抱地带回旅馆。 回到房间，马克这才露出了他一晚上一直劝酒的真实目的，将喝得身体和个性都柔软下来的沈晶晶，折腾来折腾去，换了好几个姿势，把跨年夜的誓言执行了个彻底。 …… 第二天早晨，沈晶晶差点爬不起来，全身每个关节都酸痛无比，哀怨地瞪着马克：“都是你……” 马克挑挑眉，语气无辜：“晶晶，你体质太差了，要多锻炼锻炼……” 沈晶晶：“……” ** 开车回家的路上，窗外连绵的雪山让人心旷神怡，沈晶晶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阿尔卑斯山，唇边含笑。 马克瞅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晶晶，我们下回有时间一起去滑雪好不好？” “嗯？”沈晶晶回头望他，“我不会，你来教我？” “我也不会。”马克坦然答道，“滑雪是个挺贵的爱好，以前没钱，后来有了点儿钱，又没时间。” “呵呵……”沈晶晶笑他的坦坦荡荡。 俩人交往了这么久，沈晶晶也对马克从小到大的经历了然于心。 其实马克和菲利克斯的小公司成立了也才两年多。 从青少年之家搬出来后，马克打各种各样的工养活自己，服完了兵役，靠着政府的助学金以及自己的打工所得，读完了。 毕业后也在两个公司工作过，读书以及工作时期积攒下的人脉和资金，促使他和菲利克斯一起贷款买下了这个房子，成立了自己小小的公司，并接到了第一个项目。 良好的开端过后，有了自己的软件打底，后面的事情就顺利很多。 但是自己单干，虽然赚钱多了不少，时间也灵活许多，但是忙的时候还真是连吃饭都顾不上。 沈晶晶自从和马克在一起后，做饭时经常多做一些，然后放在冰箱里，这样她中午不在家的时候，马克可以热一热她做好的饭菜填饱肚子。 虽然味道不如刚做那么新鲜，但是总归比那些成品半成品的超市速食好很多。 沈晶晶有时候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还真是像一棵苍天大树，无论多少风雨吹过来打过来，他总是坚定不移地挺立在那里，同时，还保留着最纯真的童心和对生活最质朴的热爱。 他欣赏着一切细小的美好事物。 早晨一起跑步的时候，一朵刚开的漂亮野花，一只游来游去的野鸭，他都拉着沈晶晶看上一会儿再走。 我，也要做他这样的人…… 沈晶晶暗暗下定决心。 这样，假如他有什么低潮期，还有我可以依靠…… 沈晶晶看着窗外漂亮的雪山，从山顶下自由自在地滑下，想想就让人激动万分呢！ “我也想学啊，可我没钱也没时间……”沈晶晶自嘲地笑道。 马克瞥了她一眼，轻松地说，“回去后我好好工作，攒点儿钱请你跟我一起学滑雪。等你以后工作了有了钱，你再请我啊……”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沈晶晶粲然一笑，用力摸了一下他的大腿，当做约定的信号。 “往上点儿摸……”马克不知好歹地调戏她，仗着自己正开车，沈晶晶没胆子动手打自己。 沈晶晶无语望着窗外的山，顿了顿，一只小手摸摸索索，慢慢悠悠地找准了位置。 目光仍看着窗外的瑞士风光，小手却异常温柔地隔着裤子抚摸马克的关键位置，一下一下的，细腻的爱抚…… “嗯……”马克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眉头微微皱着，感受着自己下.身开始变得肿胀，忍不住哑着嗓子说，“晶晶……可以了！” 沈晶晶红了半边脸，却挑衅地继续细细抚摸，“不想了么？你求我啊！” 百分百还原了他昨晚邪恶的一面。 靠！ 马克倒吸一口凉气，她居然大着胆子拉开了自己裤子拉链，隔着裤子继续摸来摸去。 感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发软，马克终于忍不住低声哀求，“晶晶……晶晶……求求你……求求你……真的可以了……” 沈晶晶收回手，装作轻快无所谓地拍了拍，耳朵却红得几乎透明，扭头继续看山，一言不发…… 内心开始鄙视自己的没皮没脸，这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 ** 悠闲舒心的圣诞假期过后，学习工作生活按部就班地继续着。 规律的生活总是过得飞快。 打工学习跟马克过过小日子的同时，沈晶晶也继续投着简历，一是找实习职位，二是找下学期的hiwi职位以及其它赚点小钱的机会。 还是多亏朱诺推荐，沈晶晶在留学网站上投了简历，找到一个展会翻译的活儿，一天一百欧，包吃不包住。 展会地点在慕尼黑，为期三天。 且不论文化差异饮食差异等种种乱七八糟的小事，德国男人有一点好，从来不会控制女朋友的自由。 沈晶晶跟马克在一起后，出门跟朋友聚会聊天，即使朋友是男性，他也从来不阻拦。 现在独自一人去慕尼黑参加展会，还打算结束展会后，正好赶上周六周日，可以在慕尼黑逛两天再回来。 跟马克讲过后，他遗憾地耸耸肩：“我可能没有办法陪你了，最近太忙。” 低头吻上她的脸颊，“注意安全，玩得开心。”顺便提了个出行方式的小建议，“你可以搭车去，比较便宜。” 搭车？ 沈晶晶有点疑惑，“美国电影里那种搭车吗？不会危险吗？” 第六十七章 慕尼黑展会 鉴于德国火车票价格太贵，便宜的都是开得慢悠悠的城际车，出一趟远门恨不得转个十趟车。 假如中间一辆车晚点，后面一堆都赶不上，于是这样，搭车出门的方式应运而生。 不过这个搭车，不像美国电影里一样，翘起长腿伸出大拇指等在路边，等上一段时间总会有人停下来载你。 德国的搭车也是有组织有纪律，计划满满颇具德国特色，全部信息都可以在一个叫heit的网站上找到。 按照出发时间地点和目的地，你可以搜出来所有登记上去的搭车信息。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大约100公里五欧。 打电话联系车主订好位置，约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诚实守信的德国人总会在那里等着你，假如塞车迟到彼此电话互相通知一下，双方合作愉快。 沈晶晶疑惑地问马克，“真的安全吗？” 马克反问道：“怎么会不安全？你有车主的名字电话和车牌号码，而且，一辆车除了你至少还有另外两个人一起搭车，会有什么危险？” 沈晶晶在国内一个人生活多年，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烈，看着马克眼睛里十分认真的疑惑，把到了嘴边的解释吞到了肚子里。 国内的种种，说起来实在不怎么光彩，算了…… 她点点头，“你说安全就好，我相信你。” “我以前也总搭车，后来买车后出门也载过别人，放心，很有意思的，你能认识不同的人，一起聊一路有趣的话题，时间也过得很快。” 沈晶晶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地问他，“那要是碰上帅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马克居高临下地瞟她一眼，凉凉地说。 沈晶晶顿时蔫了，“不怎么办。” “这才是乖女孩儿……”马克满意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何况，哪个帅哥能有我帅？” 沈晶晶无语地笑，“好，你最帅，好了吧！” “行，去吧，记住了哦。” 沈晶晶冲他摆摆手，刚一转身，又忍不住回头抱住他，“马克，我会想你的。” “晶晶，我也会想你的。玩得开心，我等你回来。” 极尽缠绵的一吻过后，沈晶晶抚着被吻得红艳艳的嘴唇离开了家门。 ** 搭车出行果然不错，开车的是个西班牙德国混血帅哥，每周至少两三次来往于慕尼黑和a市之间，原因是和女朋友分别在慕尼黑工大和a大读书。 帅哥说得好：“一切为了爱……” 挨着晶晶坐的法国妹子挺八卦：“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呢？” “我们是中学同学，已经在一起六年了……” “哇！六年了！我平均每半年要换一个男朋友……”天性浪漫的法国妹子吐了吐舌头。 “我们这才是真爱！”帅哥车主一锤定音，做了总结。 …… 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慕尼黑。 沈晶晶在火车站附近下了车，付了钱，背着自己的大背包按照事先查好的路线，很顺利就找到了青年旅社。 还在前台办入住手续，马克的电话就追了过来：“晶晶，你到了么？” 沈晶晶手忙脚乱，一手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上，一手从包里往外掏护照，脸上不由自主地就带了笑：“嗯，刚到。” 这时，前台约莫才二十来岁的德国帅哥冲她一笑：“麻烦你填一下这个表格。” 马克的耳朵倒是很尖：“谁在讲话？” “前台。我先不跟你聊了，办完手续打给你。” “嘟嘟嘟嘟——” 马克只能听见无情的挂断声音，唇线抿起，有心再打回去，刚翻开通话记录，犹豫了一秒，又点了home键，把手机放在桌子边儿，继续工作。 只是那目光，时不时地在手机上逡巡一番。 沈晶晶终于安顿好，跟马克打了个长长的甜甜蜜蜜的电话。 挂断电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这出门在外，有人惦记有人关心的感觉，还真挺不错。 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在这甜蜜又忧伤的思念中，渐渐入睡。 ** 第二天一大早，沈晶晶按照查好的路线，不到早晨八点就到了展会中心。 左等右等，等到她几乎以为被放了鸽子时，电话终于如约响起。 老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不好意思啊，我路上堵车。还以为打车能快点儿，没想到堵了一路。你在哪里啊？” 电话里确认好彼此的位置，沈晶晶终于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一手拎着一个大箱子，脚步匆匆地向她走来。 老板满头大汗，沈晶晶下意识地要接过他手里的一个箱子，没想到他胳膊一拐，反而说道：“有点沉，还是我来提吧。” 之前通过邮件，知道老板姓郭，沈晶晶也没多推让，跟在郭老板后面办入馆手续，拿通行卡。 展会隶属于化工业，一路各种高分子高科技展位走过去，沈晶晶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各种中学化学名词扑面而来，陌生又熟悉。 走得两腿酸疼，终于在一个小小的角落，找到了郭老板租好的展位。 仅仅七八平方米的面积，展会提供了一张小圆桌，两把椅子，以及前面一个最简单的展示台。 郭老板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保养得倒还好，动作利落地开始拆箱子，在周围墙上贴公司海报。 沈晶晶不言不语，打量了一下隔壁已经收拾好的小摊位，有模有样地跟着摆样品和目录。 目录摊成扇形，方向朝外，方便顾客取用。 才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两人就合作默契地收拾好，沈晶晶还拿出自己随身带的湿纸巾，把桌子和凳子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郭老板这才有空招呼沈晶晶坐下，跟她好好打个招呼：“辛苦你了。本来有个同事要一起过来的，可签证没赶上，否则就不用你跟着做这些体力活儿了。” 沈晶晶摇头微笑：“没关系的，不累。” 郭老板没有闲话家常，而是抓紧时间跟沈晶晶仔细介绍了一下自己公司的产品，“……有人过来问的话，你就简单介绍介绍，发发目录换换名片。等会儿开始了，我得去拜访几个客户，你自己一个人盯一会儿，行吗？” 郭老板公司是生产石墨原材料的。 各种石墨晶体，各种熔点高低，以及脆性硬度什么的，一堆技术名词搞得沈晶晶头昏脑涨，硬着头皮微笑点头：“没问题。” 在德国日子久了，别的没学会，糊弄人的门面功夫倒学了一套。 德国人不兴谦虚谨慎，反而喜欢自信自立，勇于承担责任展现自我。 在这方面，马克总是做得十分到位。 唉，又想到马克了…… 才分开不到二十四小时，思念就已经泛滥成灾。 展会开始，沈晶晶仔细观察郭老板怎么做，送出一份目录后，她心里就有底了。 再来客户咨询时，沈晶晶主动上前招待。 德国客户讲德语，外国客户讲英语。说着说着，同样的词儿重复了几遍，沈晶晶就基本没问题了。 郭老板在一旁翘起大拇指：“我这回算赚了啊，本来就想找个德语翻译，小沈你英文讲得也不错……” 沈晶晶微笑不语，又随手把乱掉的目录整理好。 中午去取了两份展会标准餐回来。 展会中心提供的德餐又贵又难吃，郭老板吃不惯，一个劲儿地跟沈晶晶感叹：“你们这些留学生也挺苦的啊！天天就吃这个……” 沈晶晶不言不语把香肠和土豆吃得干干净净，抿嘴笑：“习惯了就好了……” 郭老板看着沈晶晶吃苦耐劳一声抱怨都没有，慢慢拉开了话匣子，“小沈你真是吃苦耐劳啊，我儿子今年二十了，整天抱怨学校食堂难吃，一日三餐都去外面吃，花钱真跟自来水一样啊，哗哗的……” “国内也有那条件，这里就是想买也没有，要不就太贵了。” 郭老板又切了一口香肠，嚼了半天咽下去，叹了口气：“小沈啊，你回头查查慕尼黑的中餐馆，咱晚上去吃中餐吧。” 沈晶晶微微一笑：“好啊。” 国内人初到德国，最不习惯的就是这个吃了。 谁叫我们中华饮食太博大精深，哪国美食都无法代替呢！ 郭老板为人风趣儒雅，相处起来还挺愉快，吃饭时一直念念叨叨：“小沈，多亏了你啊，要不我自个儿也找不到中餐馆儿啊。下回要还来参加展会，还找你当翻译！” 沈晶晶在国内也工作过，简单的几句客套话倒也会说：“我得多谢您请我吃饭，要不是您，能吃到这么地道的中餐也不容易。” 席间，郭老板谈性大发，谈对德国的感受，谈做生意的不容易，谈国内的浮躁，还跟沈晶晶仔细咨询了来德国读书的过程，说是正考虑送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去国外，还没定去哪国…… 三天展会一晃而过。 这三天内，沈晶晶英语德语每天换着来，语言水平飞速直上，只觉得自己以后无论跟哪国人说话，再也不会有任何怯场了。 来参展的各国专业精英人士，语言说得乱七八糟，可一点儿都不影响大家的专业交流。 除了专业交流外，还有非专业的勾搭。 郭老板去拜访客户时，一个西装革履的意大利男人，看起来五十来岁，一双茶色的眼睛溢满了风流，挨着沈晶晶坐下，她不自在地往后拉了拉椅子，不动声色地介绍完了公司产品，并请他留下名片。 没想到，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名片的同时，又从自己西装上衣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张名片，放在沈晶晶手心，左眼迅速一眨放了个电，嘴边带着暧昧的笑：“这是我的私人名片，我住在四季酒店，晚上你有时间吗？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擦！ 意大利人的搭讪，还真是直接啊！ 沈晶晶好笑地摇摇头：“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so……？” 意大利老板耸耸肩，“我们一起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和你有没有男朋友有什么关系？” 还真是开放啊！ 沈晶晶被囧得无语了，愣了一秒。 意大利老板站起身，把手放在耳边，做出打电话的姿势：“展会结束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对不起，我没时间。”沈晶晶直接拒绝道。 他又抛过来一个电波，把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间，“嘘，不要急着拒绝，你好好考虑，晚上等你电话！” 沈晶晶囧囧有神地目送他离开，随手把他那张只印着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的名片扔进了垃圾桶。 这三天每天早出晚归，展会中心巨大无比，每天不是在走，就是在站。 再加上强度超大的脑力劳动，沈晶晶累得不行，回到青年旅社倒头就睡，都没有时间和马克好好通个电话。 展会结束，送郭老板坐上了开往慕尼黑机场的出租车，铺天盖地的思念，扑面而来。 沈晶晶一个人站在玛丽亚广场上，看着眼前格外宏伟壮观的古老教堂，却心不在焉地只是走马观花随便看看。 原本计划在慕尼黑过个周末的。 既然来了一趟，那总要逛逛这德国最有名的城市，去趟附近极富盛名的新天鹅堡啊！ 可沈晶晶一个人走在街头，心里满满的都是思念。 马克在做什么啊？ 马克好不好？ 马克有没有忙起来顾不得吃饭啊？ 马克戒烟戒得如何了？有没有趁自己不在偷偷抽烟啊？ 夜里面，马克温暖的怀抱少了自己，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寂寞空虚冷呢？ 他的吻，他的爱抚，他的温柔，他的热情…… …… 哦，还有，马克思好不好？ 菲利克斯好不好？ 想着想着，沈晶晶当机立断回了青旅，步伐突然变得无比轻快，唇边也不受控制地漾起了笑容…… 第六十八章 考试季到来 “马克，我快到家了哦……” 电话那头，晶晶温柔的声音传来。 在菲利克斯惊诧的目光中，马克噌地一声站了起来，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你到哪里了？在哪里下车？我去接你。” 不仅仅是沈晶晶一个人饱受思念的煎熬，独守空房的马克，晚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大床，心里也觉得空了一块儿似的十分不习惯。 小别胜新婚。 腻腻歪歪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又一起出去跑步遛马克思。 赶上周六天气又不错，俩人一起出门去市中心约会。 郭老板为人挺豪爽，对沈晶晶这几天的工作挺满意。 沈晶晶展会工作之余还给他当生活翻译，跟着他一起去买了一堆带回国的礼品。 明明说好了一天一百，还多给了她一百欧，说是她这几天的青年旅社住宿费和交通费。 意外飞来一百欧横财，沈晶晶决定请男友马克出门吃饭。 她把一百欧拍在马克手心：“说！亲爱的，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 马克倒也不客气：“我们去吃中餐吧！上次那个鱼不错……” 沈晶晶心里一暖：“你不用替我省钱，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马克摸摸她细碎的刘海儿：“没有，我是真爱吃中餐。” 沈晶晶挽起他的胳膊：“那好，我们走，饭后去喝咖啡吧，还是我请。” “好。” 马克搂住她的肩膀，眉头微皱，故意叹了口气，“我怎么有一种被你买下来的感觉呢！” 沈晶晶扑哧一笑，勾起他的下巴，高鼻深目，那细密睫毛下的眼睛真是迷人啊！ 她啧啧两声：“我这笔生意做得不错嘛！” 马克深邃的眼珠一转，挑眉道：“今晚再给你证明一次，你绝对眼光精准！” “我刚刚在夸你帅……”沈晶晶无语了，“你怎么总想歪……” “光帅不够，还要实用才行。”马克凑近她耳朵，吹了口热热的气，“我实用吗？” “实用……实用……” 沈晶晶被吹得痒痒的，笑着躲开，却挣不开他结实的手臂，“好了，你最实用可以了吧！” ** 已是2011年二月份考试期，又到了每天从早到晚泡图书馆的日子。 沈晶晶看着旁边时不时腻腻歪歪一下的赵青青和蒋博，觉得自己这个电灯泡实在有点亮得刺眼。 可偏偏赵青青的确需要她，复习期间，宁可甩了蒋博也要拉着她。 所以，她只能尽量习惯性地目不斜视专心复习。 这一个学期的tutor做下来，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一堆中国留学生。 沈晶晶现在走在校园里，经常能看到熟悉的亚洲面孔，还时不时被路过的学弟学妹称一声“沈学姐”，拉着闲话两句家常。 虽然很多时候大家都是找她借资料求经验，但每每帮了别人，看到学妹脸上甜甜的笑，沈晶晶心里也会不由得一暖。 借资料还资料，一起在食堂吃个饭，一起聊聊学校的八卦。 久而久之，沈晶晶的八卦来源已经比一心跟男友甜蜜的赵青青还丰富了。 “青青，你还记得第一学期那个金发美女吗？” “哪个美女？”赵青青迷糊地问。 沈晶晶切了一小块煮土豆，蘸了点朗姆酒汁放进嘴里，“就是那个微观经济学总坐前排的，托腮直勾勾盯着教授的那个……” 赵青青恍然大悟，拉长声音：“哦——那个啊，就是我说爱上教授的那个……” “对……” 沈晶晶点点头，又切了块肉排，嘴里说着，“有个关于她的大八卦……”却把肉排慢悠悠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卖关子，笑吟吟看着眼睛里八卦之魂已经熊熊燃烧的赵青青。 赵青青脸颊鼓成了包子，拽住她的胳膊：“赶紧说！别吃了！” 沈晶晶被她摇得刀子都拿不稳，只好缴械投降：“好啦，我说，别摇了……八卦就是，她真的和教授在一起了！” 赵青青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字形，不可置信：“教授没结婚吗？他都四十多了！” “结了啊……听说教授搬出来跟她一起住，正协议净身出户，打算跟老婆离婚了。” “牛！真牛！” 赵青青无限敬仰，“这姑娘太牛了！不过，这教授也真行啊，勾搭自己学生，在德国不犯法吗？” 蒋博在一旁听了，跟着解释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德国恋爱婚姻自由，不过，影响好像不太好。听说本来打算升教授当系主任的，为了这事儿没成。” …… 吃了午饭，见今天难得的冬日好阳光，赵青青和蒋博决定一起去喝个咖啡，还问晶晶一不一起去。 沈晶晶笑着摆摆手：“我还是不当电灯泡了。你俩约会愉快！”一个人慢慢悠悠继续回图书馆上自习。 一路上，她眼睛不怎么聚焦地看着路旁光秃秃的树，心里琢磨着最近的学习和生活计划。 r工作已经结束，每月工资按时打到了她的卡上，让她实在是满意，便又广撒网投了一堆hiwi职位，希望下学期还能继续在学校工作。 同时，她也投了一些大公司的实习职位。 不过，因为她刚刚读了两个学期，凡是跟专业相关的真正帮助教授做点实事儿的工作，通通给她发了拒信。 这时，她才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直接把数学都免掉了呢？ 否则数学二如果能考个一点零，下学期还能继续当数学tutor呢！ 并不是每门课都会提供tutor这种小课，所以，工作位置其实有限得很啊！ 这学期的考试有点多，排得密密麻麻。 会计学，计算机基础二，运筹学二，电子学，工程力学，数学三以及统计学三。 一个学期七门考试，要在三到四个星期内连续考完，饶是基础一向扎实的沈晶晶，也有点吃不消了。 听说a大经济工程这个专业，总共要学三分之二纯经济的科目，加上三分之二纯机械的科目，加起来比别的专业都多个三分之一的内容，学分却都是一样一样滴。 沈晶晶把考试计划都记在自己从学校免费拿的日历记事本里，每天给自己排好了复习计划，一个小时都不带耽误的。 即使上午去考试，也先去图书馆占好位置，然后考完试直奔图书馆复习下一门。 赵青青已经服了输，有两门课打算推到下个学期再考，还等着沈晶晶给她传授经验呢。 沈晶晶不是没想过推迟考试，可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是能快点儿毕业就快点儿毕业吧。 每天跟一群九零后坐在同一个教室里，感觉好羞涩好无奈…… 到了教室，沈晶晶去地下室拿了会计学的复习资料，准备换换上午被运筹搞晕的脑袋。 学校地下一层有好几百个大小不一的储物箱，供学生们临时存储自己的私人物品。 每次想用的时候在机器上刷一下自己的学生证，就能免费借用二十四小时。 储物箱开开关关都是直接拿学生证在箱门按钮上一刷，连密码都不用，相当的高端。 不用了之后直接开着箱门走就可以，系统会自动识别为你归还了借用的此储物箱。 这高科技，直接运用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还是相当方便的。 只不过，假如你用箱子超过了二十四小时，会有挺严重的罚款，而且每多一个小时罚款会更重一些，从三欧每小时开始算起。 沈晶晶算好时间，每天晚上回家前换存一下，倒还没出过岔子。 不过，迷迷糊糊的赵青青就被罚了好几次，后来索性她也不再自己借箱子了，每次都把东西跟着一起存到沈晶晶或者蒋博那里，顿时节省无数烦心事啊！ 沈晶晶无奈地笑，就跟宠自家妹妹一样，把这些小事帮她料理得妥妥当当。 走了两层楼梯到了一楼大厅，她坐回自己位置上，刚看了还没两页书。 砰砰！ 响亮的两声鸣枪！ 沈晶晶吓得丢了手里的笔，转头朝旁边的人望去。 有的继续投入在书本里，丝毫不为所动；有的却慢慢向图书馆的落地窗走去，边走边小声儿交谈着。 沈晶晶奇怪地瞅了两眼正缓慢移动的学生们，心下稍安，看来没出什么大事儿，便捡起掉在地上的笔，继续埋头苦读。 半页书还没看完，隐隐的音乐声从窗户外面响起来，渐渐地，敲锣打鼓声也传了进来。 图书馆坐不住的人们越来越多，外面环境也越来越吵。 沈晶晶托腮看看四周，又勉强念了两句拗口的德语，却没往脑子里去，又念了一遍也没明白什么意思。 低叹一声，敲了敲自己脑袋，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对周围环境这么敏感了？ 原先可是什么都影响不了自己的啊！ “晶晶，你要学会欣赏周围小小的美好事物……”马克带着笑意的眼睛闪在眼前。 都是马克搞的鬼吧…… 随口一句话都被自己放在心里…… 不自觉地，沈晶晶唇边漾起一朵笑，起身跟着好奇的人群往落地窗走去。 透过落地窗往外面一看：嗬！这么多人！ 马路两边被隔断，人群熙熙攘攘地聚在两边。 中间空出来的原本应该是电车行驶的路上，正缓缓走着一堆穿着奇装异服的怪异人士。 有的戴着狰狞的面具，腰上还挎着非洲小鼓，跳着舞前行，边走边往外扔着什么花花绿绿的东西。 一队又一队路过，每队服装还都不一样，有一队人甚至都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大灰熊。 沈晶晶听周围的学生们低语，fasching……umzug……等德语词飘进她的耳朵。 噢…… 沈晶晶恍然大悟，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狂欢节嘛！ 还挺有意思的…… 她透过玻璃窗看了一会儿，旁边有人已经忍不住下楼了，打算加入下面观看的队伍。 沈晶晶几乎能看到，刚才还站自己身边儿的那个非洲来的小伙儿，转眼就出现在了下面的人群中。 细细看去，人群里面貌似还有个亚洲姑娘。 那姑娘一头漆黑的长发，让她不由得开始怀念自己逝去的头发。 只是那姑娘肚子好像有点鼓，弯腰捡东西时动作缓慢，还小心地托着自己的腰。 哦，估计是怀孕了吧…… 沈晶晶的目光在姑娘头顶停留了一会儿，摸摸自己已经长到脖子的头发，实在痒得很啊。 剪还是不剪，这是个问题…… 要不回头问问马克？ 哎…… 沈晶晶又一声轻叹，拍拍自己微红的脸，剪个头发都问马克的意见？ 难道自己也开始想女为悦己者容了么？ 这不是自己风格啊…… 又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沈晶晶恋恋不舍地回自己座位。 算了，考试重要。 狂欢节—— 明年还有呢…… 第六十九章 带你去放松 这天上午，刚考完工程力学，沈晶晶揉着眉心，心情不怎么美妙的往图书馆走。 这次考试的题目有点怪，跟她以前做过的习题类型完全不同。 她奋笔疾书一个小时，还是没写完…… 而且写完的答案心里也没底，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唉！ 或许自己要经历人生中的第一次挂科了…… 沈晶晶心烦意乱地回到图书馆，翻着手中的电子学复习资料，怎么都看不下去，满脑子都是刚才的考试。 打开电脑，登进学校邮箱，提示有两封新邮件。 一封来自保时捷，刚看到第一个单词leider（很遗憾），沈晶晶就明白了，又是一封拒信…… 无所谓的打开第二封，带着学校后缀的邮箱地址。 沈晶晶读着读着，眉头一会儿紧一会儿松…… 信是运筹学教授的秘书写来的，先是表示遗憾，拒绝她的tutor申请，可又问她是否对另一份hiwi感兴趣，具体内容貌似是批改习题？ 无论如何，沈晶晶赶紧回复： 谢谢您的消息，我很有兴趣，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详细谈一下吗…… 然后立刻点了发送。 今天总算不是都那么糟糕…… 她吐出一口长气，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 又啃了两页密密麻麻的线路图分析，沈晶晶托着腮皱着眉，烦躁地看着窗外。 喔，起风了…… 她咬着下唇，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又慢慢顺了顺，蓦地一点下巴，拍拍自己的脑袋，站起来开始麻利地收拾东西。 回家的路上，沈晶晶去中餐馆打包了几个菜，边拎着等电车边给马克打电话。 “晶晶……” 温柔的声音传来，沈晶晶不由得抬了抬头，望着阴阴的天，吸了吸鼻子：“马克，我刚去中餐馆买了你爱吃的排骨，中午一起吃饭吗？我现在回家。” “呵呵……”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转动的声音，马克语气舒然愉悦，“好啊，我等你……” 一句我等你，瞬间让她的心情暖了几分。 这段时间，她每天早出晚归，只有晚上睡觉前能跟马克说上几句话。 往往是，沈晶晶侧身躺着，把头歪在他的肩膀上，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腰上，看着马克近得贴在自己脸颊上的嘴唇，轻声谈着他工作上的进展。 沈晶晶迷迷糊糊地躺着，偶尔拿自己的脸颊蹭蹭他的肩膀，脸上带着疲惫的一抹笑。 马克慢慢讲德语的时候，声音好好听啊…… 富有磁性，温润无比，像带着重力的吸引，让沈晶晶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细细聆听，脑袋越来越像发声的源泉靠近…… 听着听着，眼皮越来越沉重…… 慢慢的，她就着马克低沉浑厚的迷人嗓音昏昏入睡，连呼吸都渐渐平缓起来…… 马克总是无可奈何一笑，亲亲她的脸蛋儿，然后伸长胳膊关上灯，替两人盖好被子，从被子底下握住她的手，跟着慢慢入睡…… 第二天醒来，沈晶晶早就忘了昨天马克说的是什么，匆匆忙忙起床去图书馆抢座位。 沈晶晶到了家，布好桌椅餐具，又做了个番茄蛋汤，跟马克一起慢慢吃着。 她满腹心事，不想在两人难得相聚的时光破坏气氛，却又装不来笑脸，只能沉默地喝着汤。 “怎么了，晶晶，不开心么？” 马克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前，温和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 沈晶晶摇摇头，打起精神道，“马克，最近实在抱歉，总是没有时间陪你……” 马克咬着排骨，眉毛鼻子皱在一起，装出一副哀怨相，瞪了她一眼：“对，我感觉这里就是旅馆，我就是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鸭子……” “啊——噗——” 沈晶晶嘴里的番茄蛋花汤一口全喷了出来。 鸭子！ 他也说得出口！ 可突然间，原本跌到谷底的心情好了许多，嘴角的笑意也不再那么勉强…… 沈晶晶无语地摇摇头，接过马克递过来的厨房用纸，边擦桌子上的蛋花尸体边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好意思开这种玩笑，明明上一次已经是好久之前了……” 她的话音儿在马克调戏的目光中越来越低。 擦！ 自己这话说得怎么这么有歧义呢！ 显得自己多欲求不满似的！ 果不其然，马克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火热无比，“看来晶晶很不满意我最近的表现……啧啧啧，今天晚上有空么？麻烦您光顾我一下？” 大中午的，饭桌上，明晃晃的讨论这种问题好么？ 沈晶晶嗔怪地拨掉他的爪子，埋头继续吃饭。 一碗汤下肚，又吃了多半碗麻婆豆腐就米饭，胃里暖意涌上来。 沈晶晶心里微叹一声，抬起头，对上马克投来的关切目光，悠悠开口：“今天考试考得不好……” “我记得你今天考一门工科？几个学分？”马克问。 “三个学分……” “你现在平均成绩多少？” “一点五。” 马克敲了她的头一下，“晶晶，你是不是太追求完美了……一门三个学分的小课，即使你考了四点零，估计对你的总体成绩都不会有影响。” “啊？” 沈晶晶茫然抬头，“不会有影响吗？” 马克点头，“当然。” “那我要挂了怎么办……” 马克扬眉说：“挂科，不正好再考一次？顺便可以考个更好的成绩。” “也是，”这念头一转，听着还挺有道理，沈晶晶又给自己盛了碗汤，“不过我还没挂过科呢，总感觉有点丢人……” “挂了重来就是，别想那么多。再说了，成绩还没出来，你现在是杞人忧天。” 马克一个人几乎吃光了排骨，顺手把自己的碗递给她，“麻烦你给我也盛一碗汤。” 接过沈晶晶手里暖暖的碗，放到桌子上，马克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晶晶，你最近情绪可能太紧张了。我们明天去游泳蒸桑拿吧，放松放松。” 咖啡色眼睛里的那点幽蓝，深深的带着关切，灼灼的照进她的心底…… 还有两门考试…… 沈晶晶默默算了下时间，冲他暖暖一笑，“好……” 刚感动了两秒，却感觉自己的手正顺着他的大腿往上爬，被他的大手拉着拉着，就爬上了自己许久没有光顾的所在…… “马克！” 沈晶晶嗔怒的瞪他一眼，“你在干吗！” 马克笑嘻嘻地凑过来，大手攥着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的关键所在，按得死死的，沈晶晶几乎能感到它一寸一寸慢慢在成长，还一跳一跳的…… 带着排骨清香的吻落在脸颊上，温热的气息搅得她面红耳赤，身体里有什么痒痒的东西，也隐隐的蠢蠢欲动…… “我好想你，晶晶，你想我吗……” “嗯……” 一只大手顺着她的衣服滑了进去，她贴近马克结实的身体，“我也想你……” ** 洗过澡，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阴沉的天都已经暗了下来。 沈晶晶坐在马克送自己的小书桌前，静下心来，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下雨声，倒是难得认真复习了一个晚上。 电子学青青不打算考了，其实在家复习一段时间也不错…… 第二天下午，马克开车带着沈晶晶去了附近的一家游泳馆。 他锁好车，肩上斜跨着一个大包，里面装着两人的泳衣毛巾和洗漱用品，一手拉着沈晶晶，俩人十指交叉甜甜蜜蜜往游泳馆走。 “我也好久没来了。这里主要是桑拿和蒸气浴，只有一个游泳池，灯光很漂亮，尤其适合放松。” 说话间，俩人就到了前台。 马克买了两张票，票是一个绿色的圆形塑料薄片，大概一欧硬币大小，类似国内某些城市的地铁票。 俩人刷票通过门口的机器，一起朝更衣室走过去。 沈晶晶张望着四周。 通往更衣室的走廊，一面是隔断更衣室和储物箱的白色墙壁，另一面是宽大的落地窗。窗户外面是个挺大的庭院，假山绿树小石子路，修建得挺漂亮，零零落落地摆着好多张躺椅。 这明明才三月初刚立春，居然真有人躺在外面的躺椅上！ 沈晶晶目瞪口呆，这……这不冷么？ 马克找了个空空的更衣室，拉着沈晶晶进去。 门从里面被锁上，顿时，狭小的空间就剩他们俩，近得能听见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我去别的更衣室？” 沈晶晶莫名有点不安，犹犹豫豫地提议。 马克目光正直无邪，坦然问：“东西都在一个包里，还要往外找，多麻烦。就在这里换吧。” “也对。”沈晶晶挠挠头，却还是没动手脱衣服。 “晶晶——”马克拉长声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该看的都看了多少遍了……” 好吧，自己在矫情什么…… 沈晶晶自嘲地一笑，刚脱掉外套，马克那边已经把上衣脱光，露出他结实的上半身。 然后，紧挨着沈晶晶，他挑眉一笑，大大方方地往外抽自己的皮带，连同内裤一起褪了下来，几秒钟之内全身赤.裸无比，然后抱胸看着沈晶晶闷声笑，还故意往前一纵，关键部位差点贴了上去。 沈晶晶瞪了他一眼，灵活地一转身，背对着他开始脱衣服。 上身刚脱得只剩内衣，一双大手从背后伸了过来，准确地扣住她胸前…… 沈晶晶全身一激灵，头稍微一偏，刚要声讨他的大胆，却把自己小巧的耳垂送到了他的口中。 舌尖一点一点地舔过去，湿湿麻麻，她顿时觉得腿软，“马克……别……” 大手从胸衣伸了进去，揉捏摸索半晌，耳边传来他喘息的呢喃：“我来帮你脱……你速度太慢……” 沈晶晶站立不稳，条件反射地往后抓，一手扣住了他的腰，另一手却抓上了他光溜溜的臀。 “嗯……另一只手也往下一点……” 马克舒服地低叹一声，压低声音指示她。 这几个月的时间，马克脱沈晶晶胸衣的技术尤其见涨，搭扣一颗一颗被他认真解开…… 转瞬之间，大手就滑到了她的腰线，刺啦一声，沈晶晶牛仔裤的拉链被拉开。 这小小的方寸之间，俩人的肌肤摩擦之间，温度迅速上升，沈晶晶被他的气息搞得神志不清，身体酥酥麻麻又柔柔软软，她几乎快站不住…… 马克的一只手还在她胸前滑腻的肌肤揉捏，另一只手已经要伸进她的内裤…… “这边有空的……”咫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传来了其他客人的声音。 沈晶晶瞬间方寸大乱，迅速抓住他还往里伸的不老实的大手，让他动弹不得。 她压低声音，面红耳赤道：“马克！外面有人！” 马克不管不顾地吻上她修长的脖颈，却巧妙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下面那只手动不了，上面那只手揪住了胸前的一颗，用指尖使劲儿捏了捏。 “啊！” 剧烈的刺激差点让她喊了出来，连忙腾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 电光火石间，下面那只手少了束缚，见缝插针伸进了她薄薄的内裤…… 牛仔裤连同内裤被缓缓往下褪…… 沈晶晶这回真急了，狠狠掐了他屁股一把，提着裤子贴到门板，转身瞪着他。 她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抵在胸前半尺处，低声恨恨道：“马克，你玩够了没！” 看着她这幅气急败坏防流氓的样子，马克无声笑得肩膀直抽抽，下身也跟着一抽一抽。 想气又不好气，想笑又笑不出来，隔壁斜对面已经进来了其他的客人，轻声的交谈声都隐隐传了过来。 “笑够了没……” 沈晶晶又瞪了他一眼，恨不得一脚踹上他的关键部位。 半晌，马克止住笑，摊摊手，无辜地说：“好了，不逗你了。快点换衣服吧。” 实在是前科太多，沈晶晶仍旧持怀疑态度，“你先穿泳裤。” “好……” 马克朝她放了个电，配合地从大包里找出泳裤穿上，又拣出她的比基尼，递给她，“好了，我保证，不玩了……” 沈晶晶这才将信将疑地接过来，先把比基尼上衣穿上，穿的过程中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他，生怕他再次捣乱。 安安全全又换上了泳裤，沈晶晶这才嘘了一口气，全身肌肤泛着诱人的红，她把大浴巾从胸前围好，正好遮到膝盖上方一点。 马克这回没再逗她，老老实实地把两人的衣服都收拾进包里。 从腰间也围上了一条白色浴巾，一只大手搭在她肩膀上，搂着她就要往外走。 “喂……你的手！” 不老实的手又贴到了她的胸前，沈晶晶狠狠打了一下，白了他一眼。 马克哈哈一笑：“不好意思，习惯了……想帮你多按按，听说按多了就大了……” “滚！” 沈晶晶扒拉下他的手，率先打开更衣室的门，一个人先走了出去。 存好包，马克又要揽上一旁等待的沈晶晶的肩，她一个转身，躲过了他的胳膊，侧身站到一边，跟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就这么走吧。你带路。” “喂……晶晶……” 马克无可奈何地笑，摊手，无比纯洁地看着她，“那牵手可以么？” 隔着一米远，沈晶晶把胳膊几乎伸平，翘起一根小拇指：“这个给你牵……” 马克摇摇头，捏起她的小拇指，用拇指和食指攥着，像牵孩子一样，带她一起往游泳馆里走。 甫一大开游泳馆的玻璃大门，沈晶晶立刻被扑面而来的潮热水汽迷了眼。 待眼睛适应了这雾气蒙蒙的环境，沈晶晶瞬间斯巴达了，不可置信地使劲儿揉自己的眼睛。 这，这，这—— 这一个个光着屁股走来走去的男男女女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章 游泳同嬉戏 马克拉着她，自自然然地就要往前走。 沈晶晶窘迫无比，低着头眼睛不敢乱瞟，死死地反手拽住他，把他拽到身边，满脸通红地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马克茫然地贴着她耳朵回问：“什么怎么回事？” “别装了……”沈晶晶咬牙切齿。 这回，马克是真真切切不知道怎么回事，把她拉到一边。 她差点撞上一个光屁股的男人，红着脸说了句对不起，牢牢抓着马克的胳膊，就像漂泊在大海里的溺水者抓住浮木那么牢，对着他低下的头，在他耳边问：“怎么他们都不穿泳衣？！” 马克这才恍然大悟，在她耳边低声解释说：“这里主要是蒸桑拿，进桑拿房里不让穿泳衣，所以很多人就光着出来了……” 沈晶晶惊悚地抬头：“不让穿——！还是可以不穿？” “是规定，不让穿。”马克忍住笑解释。 她犹犹豫豫地又问：“桑拿分男女的吧……” 然后，就极其失望地看到马克摇摇头…… 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马克的胳膊：“马克，我们回去吧……” 你们外国人太开放了，我hold不住啊…… 沈晶晶欲哭无泪。 马克搂住她的肩膀，正正经经地解释：“晶晶，桑拿房都这样。大家都光着，没人会看你的。” 的确，沈晶晶视线偶尔扫过去，大家都坦坦然然。 有的在腰间围着条浴巾，有的穿着泳裤，更多的，就光着屁股走来走去，自自然然毫不扭捏，男男女女目不斜视大大方方。 她心下稍定，马克又继续引诱她：“我们先去游泳池吧，那里都穿泳衣的。” 还没待她最终下定决心，就已经被马克半搂半拉着朝游泳池走去。 穿过一扇沉重的大门，突如其来的冷空气让她打了个喷嚏，浑身一哆嗦。 “gesundheit！（祝您健康）” 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送来善意的问候。 沈晶晶粗粗扫了一眼，原来这里是个餐厅，正用餐的一个中年男人朝她微笑示意。 她唇线一抿，正要开口，马克替她回了一句干净利落的谢谢，搂着她加快脚步。 又穿过一扇玻璃大门，沈晶晶一抬眼就看了那片醉人的蓝。 游泳池挺空旷，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一边是最深一米二的浅水区，一对父子正在嬉戏。 另一边是深到两三米的深水区，边上还有一排正冒着白花花泡泡的躺椅。 马克把俩人的毛巾平铺在泳池前的石头平板上，沈晶晶弯腰伸手一摸，热乎乎的，转头惊讶地问道：“居然是热的？” 马克点点头，目光从她的翘臀上收回来，伸开胳膊做了几个拉伸，“游泳？” 游泳馆挑高的天花板，灯光温暖，尤其高科技的是，水下好像还有灯，把整个泳池照得蓝绿相间，颜色十分迷人，让沈晶晶紧绷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慢慢放松下来。 她迈着长腿，一梯一梯延台阶往下走，笔直的腿渐渐没入水中，然后，就是曲线曼妙的上半身。 马克跟在她屁股后面，很是欣赏了一番美女入水图，微笑着也下了水。 在深水区用蛙泳游了一个来回，沈晶晶四肢舒展开来，又换来了仰泳游了一个来回。 然后，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寻找水下灯光的来源。 果不其然，在四周的墙壁上，嵌着一颗一颗的led灯，灯光颜色慢慢变化，就像天上的彩虹到了水底，炫丽多彩。 好奇心得到满足，沈晶晶把头探出水面，出水芙蓉般的美丽面庞，绽开了今天头一个彻底放松的笑颜。 马克在水下牵过她的手，俩人一只手相连，各自用另一只手划水，一起游到了泳池边的白色躺椅边，挨着肩并肩躺下，恰好把身体都遮在泡泡下。 泡泡咕咚咕咚拍打着后背，痒痒的按摩效果，十分舒适，沈晶晶放松地伸展了下双臂，偏头笑着跟马克说：“好舒服啊……” 马克攥过她的手心，调皮地挠了挠，唇角微微弯出一个弧度：“放松点了吧……” “嗯……” 沈晶晶心底泛起一股暖，身体被暖暖的水包围着，心里被另一股暖暖的水意溢得慢慢的。 唉，马克是看自己最近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吧。 啵！ 她探过头偷袭了他的脸颊，将将离开时，马克手疾眼快地揽过她的脖子，捧起她的脑袋，着着实实地吻上了她的唇…… 许是这放松的水，或是这迷离的灯光，让沈晶晶格外地放松，俏皮地主动伸出了舌尖…… 谁料，这难得的主动却换来了马克一把推开她的大手。 沈晶晶迷糊地看着他，他的眸子那么深，像一潭不见底的水。 马克在她耳边微喘，低声细语：“晶晶……不要吻得那么热情……一会儿我没办法出泳池了……” “噢……” 沈晶晶恍然大悟，不安份地转动着眼珠，目光在他被白色泡泡盖得严严实实的下半身打转。 一看她嘴角那抹该死的笑，马克就知道她不怀好意，眉心拧成川字，内心懊悔得不行。 靠！ 刚才在更衣室不该逗她的…… 这回，她肯定不会饶了自己……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马克把晶晶的手放在唇边，轻柔一吻，带着恳求的意味。 又双手合十，给她做了个揖，“对不起……” 沈晶晶傲娇地一扭头，不理他，眼珠滴溜溜转，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 “咳咳……” 马克清清喉咙，让声音不再那么低哑，“晶晶，来游游泳，心情是不是放松一点儿啊……你最近实在太累了，我看着都好心疼……” 此路不通另行一条么？ 沈晶晶明知他故意在打关爱牌，却仍不得不承认他如此关切自己的这个事实。 转过头，眼睛里带着调皮的温柔：“嗯……谢谢你，马克……” “晶晶，你最近睡觉的时候都皱着眉……考试压力很大么？” 沈晶晶脑袋枕着双臂，伸直双腿，上上下下拍打着水花儿：“这学期考试很多……” “有我能帮忙的吗？” 沈晶晶偏过头，冲他甜甜地笑：“你已经帮我很多了……相信我，我能搞定的……” 马克不赞同的摇摇头，眸子里装满深情，一只胳膊放到脑后枕着，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晶晶，你压力大的时候，有我来支持你。等我压力大的时候，还需要你的支持呢……所以，你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 马克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不知不觉就顺着他的目光溜到了晶晶的心底。 沈晶晶低叹一声，脸贴上他的大手，左蹭蹭右蹭蹭，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是我不对，我以后会多跟你说的……” 的确，忙碌和压力大，这不能成为缺少沟通的借口。 无论多忙，至少每天晚上睡前，马克都试图给自己说说他的一天，谈谈他的工作。 可自己呢，总是过得紧紧张张浑浑噩噩，根本想不到跟马克交流一下。 “对了，有个教授秘书给我写信，问我有没有兴趣做hiwi，内容好像是批改作业？” “唔……”马克思索片刻，说，“看你的兴趣了，应该不难，但是学不到什么东西。” 沈晶晶点点头，“我约了时间详谈，到时候看看吧。” “你实习找得怎么样了？” “不是很顺利，投了好多大公司，都发的拒信。” “可能因为你才刚第三学期。你可以试着投点中型的公司，比如家族企业之类的。关键是工作内容你要感兴趣。” “我还不是太清楚要往哪方面发展，下学期就选课了，还不知道选什么呢……”沈晶晶有点发愁。 马克十分不解：“很简单，选你感兴趣的！” “问题是我不知道对哪方面感兴趣……” “额——”马克耸耸肩，“那我就无法帮你了。不过，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对什么感兴趣呢？”他的眼睛闪着十足十的疑惑。 这个问题实在有点让人没蛋也疼。 是啊，对于从十几岁就知道自己对计算机着迷，想一辈子从事计算机相关工作的马克来讲，不知道自己的兴趣在哪里，这实在是个不可理喻的问题。 可沈晶晶，从小就是个让爸妈无比放心的乖乖女，为了考试成绩，连课外书都不多看的。 那么，她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能拿来工作的兴趣在哪里，也是一件相当符合我们国情的事儿。 兴趣爱好是清楚的，但多年积攒下来的习惯告诉她，兴趣爱好是不能拿来当饭吃的。 所以，能把兴趣和赚钱有机结合的那一点究竟是什么？ 她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寻找…… “唉……”沈晶晶无奈地笑，“等开学了我多去听几门课，会找到感兴趣的内容的。到时候我再跟你讨论……” …… 俩人又一起在游泳池游了几个来回，沈晶晶全身肌肉都开始酸痛，准备上岸休息一下。 深水池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只剩他们俩还在那里漂浮着。 灯光已经换了几个颜色，此刻整个穹顶一片温馨的暖黄色。 沈晶晶偷偷潜到水下，旁边正用自由泳游得顺畅的马克毫无察觉。 她悄悄在水下靠近马克，伸出邪恶的爪子，按上他被泳裤包裹的翘臀，使劲儿揉了一把。 马克屁股一痒，差点来不及扑腾，所幸即将到了泳池边缘，长臂一伸拉住泳池边儿，扭头寻找罪魁祸首。 沈晶晶憋住气，从水下用胳膊搂住他的腿，胡乱地摸了好几把…… 终于憋不住，她拽着马克的泳裤出来透气，顺便在他两腿间揉捏了两下…… 然后，把修长的腿在水下缠上他的细腰，搂住他结实的肩膀，嘻嘻笑着亲他的脸颊和脖子，放肆得狠狠闹了一通。 那双让马克总是魂牵梦萦的双腿，此刻真真切切缠住了自己的腰，肌肤相亲传递过来她身上的热力，带着暖暖的舒服的水意，还有那柔软的唇，略微鲁莽毫无章法的吻，却轻易的挑动了他的心弦。 他正欲回搂住晶晶，她却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双腿用力一蹬，倏然划出几米远。 沈晶晶飞速游到岸边，整理了下泳衣，哈哈笑着上了岸。 离得远远的，叉腰得意地看着马克，挑衅地笑。 靠！ 马克腿间涨得生疼，不用想就知道又被晶晶报复回来，无奈地摇摇头，双手撑着池边看着她，挑眉一笑：“晶晶，你等着！” …… “我们去桑拿？”马克终于上了岸，提议道。 有没有搞错？ 沈晶晶登时拿大毛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你想让我脱光了去桑拿？！被别的男人看光光？” 第七十一章 裸.体桑拿浴 沈晶晶用看流氓的眼神打量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得远远的。（ 全文字 无广告） 马克摊摊手，无辜地笑：“这里规定就是这样，真的没什么的。” 沈晶晶也知道，对于他这个外国人来讲，这都是司空见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可东方人的含蓄，让她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要不，你去浴室脱掉泳衣，然后用浴巾裹着进去？”马克又想了一个好主意。 沈晶晶快僵掉的脸一松，“可以带浴巾进去？” “可以……” “那怎么很多人都光着……” 马克扶额：“裹得严严实实地还怎么蒸……浴巾只是拿来擦汗的……” 他走过去拉住晶晶的手，“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在这里等我也可以。” 然后又补充，“当然，我很希望跟你一起。” “好吧……”沈晶晶犹犹豫豫地点了头。 既然浴巾行得通，那就裹浴巾也可以。 沈晶晶低着头跟在马克屁股后面一路走，到了浴室，赶紧钻了进去。 幸好，浴室是男女分开的…… 她简单冲了一下，脱掉泳衣，用长到膝盖的大浴巾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走出浴室，拉住等在门口的马克的手，“你带着我……我不好意思看。” 马克闷声笑，笑得肩膀直抽抽，这羞涩无比的小女友，怎么这么可爱！ 沈晶晶眼睛只盯着马克的手指尖，目不斜视地跟着他到了桑拿房门口。 马克大大方方地脱掉泳裤，装进门口放东西的玻璃方格里，腿间那一坨明晃晃地露了出来，沈晶晶看得替他羞得慌。 马克低声说：“晶晶，这回千万别恶作剧了……否则太丢人……” 沈晶晶捏了捏他的手心，马克补充道，“求求你——” 她终于忍着笑点头，马克立刻松了一口气，轻轻拉开桑拿房的门。 视死如归英勇就义一般，沈晶晶跟着马克低着头，跨出了那关键性的一步，迈进了桑拿房的大门。 一股干燥带着薄荷气息的热气扑面而来，她全身顿时一暖。 这里有名的就是桑拿房，所以大大小小不同温度有好多个，分散开来，每个房间里人倒是不多。 他们俩进去的这间是八十五度高温。 中间一个方方正正的热石堆，带着薄荷的水每隔一个小时被浇在石头上，烟云袅袅的热气缓缓升起，渐渐消散在干燥的空气中。 周围是分层的木质栅栏平板，从上到下共有三层，可躺可坐。 昏暗的光线下，沈晶晶模模糊糊地看到，只有最高处那层木板上躺着三个人。 一个四脚朝天平躺着，一个翘着一条腿侧卧着，另一个趴在自己的毛巾上，歪着头闭目养神。 中间那层还坐着一个。 几个人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他们俩进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沈晶晶顿时松了一口气，跟着马克走到对着门口的位置，方便她随时观看来人准备逃跑。 马克把自己的毛巾平铺在最下面一层上，叉开腿舒舒服服地坐下，满足地叹息一声。 沈晶晶捂着胸口规规矩矩坐好，只露到白皙的大腿，并拢双腿一点光都跑不了。 温度很高，不到一分钟，沈晶晶就红扑扑地额头冒汗，几乎能感觉到汗珠顺着脸颊圆圆滚下，滴答一声，落尽胸前的浴巾上。 她无声地凑到马克耳边：“我们待多久？” 诱人的晶晶气息飘过来，马克忍住冲动，缩了缩脖子，转头看到墙边的小小的倒计时沙漏，手指一拨，橘红色的沙子一点一点的开始往下落。 他用眼神示意晶晶看，沈晶晶了然地点点头，扭头安静坐着。 马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沙漏倒计时十分钟结束，两人大汗淋漓地推门出来。 马克光着屁股，裤子也不穿浴巾也不围，全身光溜溜地站到桑拿旁边的淋浴喷头下。 一开开关，温凉的水喷泻而下，溅了站在旁边的沈晶晶脖子肩膀上都是。 “这么凉！”沈晶晶跳着后退两步，惊讶道。 马克舒服得出一声长气，将全身浇了个遍，摘下搭在粱杆上的毛巾擦干全身，边擦边让出位置：“你也来冲一下吧。” 沈晶晶全身露在外面的肌肤红得几乎透明，冒着细密的汗珠，她忙不迭地摆手，慌张地看了眼四周。 这完全开放的淋浴，让人怎么好意思脱光冲凉！ 她嗔怪地白了马克一眼，低声说：“我去淋浴室冲一下。” 高温蒸完，又换了低温桑拿。 蒸来蒸去，中间还在冷冰冰的餐厅吃了点东西。 这桑拿蒸得人暖洋洋的，身体从里向外都散发着腾腾的热气，冰冷的餐厅也不觉得凉的刺骨了。 沈晶晶喝着爽口的果汁，用叉子叉起一小口黑森林蛋糕，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 马克点了一份咖喱香肠加薯条，一根一根吃得也挺舒坦。 游泳，桑拿，蒸气浴……轮番上阵。 马克本想还带着她去jacuzzi：“里面都是泡泡，按摩很舒服，什么都看不见的。” 沈晶晶把头摇得像小时候玩过的拨浪鼓一样，斩钉截铁：“不去！不去！” 桑拿还可以裹浴巾，可这按摩浴缸必须光着坐进去啊！ 那么狭小的空间，还不分男女！ 任她再怎么用这是德国传统说服自己，也实在劝服不了自己那颗无法英勇就义的心啊！ 不去也无妨，俩人在这里消磨了整整一个下午。 沈晶晶看到，休息室里的躺椅上，很多人要么躺着放松看书，要么几乎睡着打呼了…… 这德国人，还真是放松得可以啊！ 虽然男男女女裸体来躶体去，但是没有人四处张望，都是大大方方地放松着自己，完全没有在管别人的眼光。 经过了这么一个下午，沈晶晶倒也习惯了裹着大浴巾穿梭于裸男之中，偶尔还敢抬头匆匆瞅一眼别人。 看来看去，好像她家马克身材最好…… 蓦地，沈晶晶悄悄红了脸…… 还好，桑拿蒸得人全身泛红，什么都看不出来…… ** 完完全全放松了一整天，沈晶晶和马克也彻彻底底得进行了一番灵与魂的深度交流…… “运动“完毕，沈晶晶总是很累，睡得也格外香甜。 第二天早晨醒来，她揉着朦胧的睡眼，一个人躺在马克的大床上，不知不觉地脸上就漾起笑容，心底好像开出一朵花儿来。 何其有幸，能遇上马克…… 其实，自己这段时间忙于学业冷落了他，他也是失落的吧。 可是，他却这么睿智的找准了解决的办法，带着自己放松，和自己好好的沟通了一整天。 没有任何的抱怨，有的只是清风拂面般的包容和百般挑逗的各式放松招式…… 沈晶晶不由得伸出胳膊，抱住旁边四四方方的大枕头，软软的，还带着马克用的沐浴乳的味道。她翻了个身，把自己的头埋进了枕头里…… 洗漱完毕，简单吃了早饭，她来到自己房间，微笑着跟挂在墙上的爸妈外婆说了早上好，坐到桌子前，安安静静学习了两个小时。 上午十点多，她伸了个懒腰，起身迈着轻快的步伐去了附近的面包房，买了一块米分白相间的草莓卷、一个酥得掉渣的可颂和一块奶黄色的奶酪蛋糕。 打包回家后，她轻手轻脚地上楼招呼俩人：“咖啡时间到啦！” 马克头也不抬继续噼里啪啦敲打键盘，下意识地回：“给我五分钟……” 沈晶晶朝冲她挤眼睛的菲利克斯招手：“给你买了草莓卷……” 菲利克斯笑嘻嘻地往后伸伸双肘，转动了下该上油的肩关节，站起来，跟沈晶晶一起出了办公室的门，还小心地替马克关好。 待俩人端着咖啡下了楼，刚坐好，马克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他轻吻晶晶额头一下，坐在她身边，三人一起享受难得的悠闲咖啡时光。 随便聊着什么，彼此交换一个深情的目光。 其实很多时候，这样平淡的温馨时刻，才是生活中最难得的美好。 菲利克斯拿着叉子，没有两分钟就吃完了自己的草莓卷，还顺便偷了一大口沈晶晶的奶酪蛋糕。 沈晶晶啧啧两声，呛他一句：“你就吃吧……看你的肚子……” 眼神上下打量他微凸的小腹，不怀好意地摇着头。 菲利克斯立刻放下叉子，登时站起来，吸气，抚过自己的肚子，呼出一口气，瞪了沈晶晶一眼：“我哪有肚子！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脸都圆了……” 沈晶晶摸摸自己的脸颊，疑惑地看向马克，好像真的啊！下巴线条都圆润了一点儿…… 马克正把蘸了咖啡的可颂塞进嘴里，闻言咽下可颂，语气真诚的跟晶晶说：“这样挺好，你之前太瘦了……” 想到昨晚那柔软爽滑的两团，他补充道，“手感也好多了……” 沈晶晶顿时额头两条黑线，垂眸不敢抬头看，挨着他大腿的手狠狠掐了一把，掐得他两条眉毛都快竖了起来，却不想在哥们儿面前丢范儿，愣是一声不吭。 只是攥着咖啡杯的手背，青筋忽然格外明显。 菲利克斯把自己的空杯子和空盘子放进洗碗机，直起腰来，跟俩人讲：“昨天菲利普跟我提了个事儿，楼下科琳娜以前住的房间现在正空着，他想搬过来住……” 第七十二章 半夜发急症 audimax考场上，监考的助教和tutor们收走考卷，在讲台哗啦哗啦数了一遍，拿起话筒对大家说：“数目正确，谢谢大家，祝大家有愉快的一天。再见！” 沈晶晶逐一敛起桌子上的圆珠、直尺、修正液、学生证，以及那本薄薄的德汉词典。 等待挡住走廊的同学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揉揉眉心，手里无意识地翻着词典。 其实德国考试对外国学生也挺优待，允许他们拿本词典翻译用。 可惜每次考试时间过于紧张，即使遇到自己拼写不准的词，也连翻词典的那几秒钟都没有。 隔壁身材比较圆润的男生斜着身子略困难的往外移动，沈晶晶站起来，微笑着跟在他身后。 轻松掠过这一排座位，她随着大家去教室前面讲台边，在乱七八糟的书包堆里找到自己的那个，把手里的东西三下五除二塞进书包。 然后拿起被扔在地上的外套，随便拍打了拍打，边穿过拥挤的人群，边伸着胳膊往身上套衣服。 “entschudigung（对不起）……” 一声声道着借过。 衣服穿好了，她也走到了门外，深呼吸一口清冽的空气，她不由得面露微笑，掏出手机，边开机边匆匆往电车站走。 这正是她这学期最后一门考试，顺利考完，肩膀都瞬间轻松了不少。 终于有时间，可以帮马克好好整理一下他的杂物，为他从楼上搬到楼下的“巨大改变”做点贡献。 没错，决定了菲利普搬进来后，马克提出了自己搬到楼下科琳娜房间，让出自己房间给菲利普的绝妙主意。 在沈晶晶泛着水光的感动眼神中，马克打了个响指，开玩笑道：“菲利普吸引力太大，我怕晶晶你移情别恋……” 菲利克斯在一旁不满道：“为什么你从来不担心我？我也是很有魅力的！” 马克目光扫过他微凸的小腹，还有那张从来藏不住任何想法的脸，抬抬下巴：“你懂的…….” 菲利克斯很想大声吼：“老子不懂！”却在沈晶晶清脆的笑声中败下阵来。 妈的，有个相交多年的朋友最讨厌了……. 科琳娜的房间挺大，几乎比马克楼上的卧室还大个十来平米。 马克的意思是，既然都要搬，那就一次到位，让晶晶整理下自己的杂物，索性把她自己的卧室一起搬过去，空出晶晶房间当作她自己的书房。 这个工程有点浩大，那些茶几沙发柜子之类的还好说，三个大男人总能从楼上抬到楼下。 可马克房里那张大床，就需要拆了把零件搬过去，再重新组装起来。 虽然麻烦，可几人都甘之如饴。 貌似这一顿折腾下来，两对情侣都能甜甜蜜蜜长相厮守。 马克温热的呼吸在晶晶耳边，声音里带着无邪的诱惑：“隔着两层楼，什么都听不到……晶晶，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什么跟什么嘛！ 沈晶晶心知肚明，却板着脸装听不懂，扬着眼睛看向旁边不理他，继续收拾手里的东西。 “阿嚏！”马克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晶晶一句德语的祝你健康到了嘴边儿，未待说出，“阿嚏！”马克又是一声。 “阿嚏！阿嚏！……”接二连三的喷嚏声响起，马克不带停顿的一口气打了几乎十个喷嚏。打到最后，嗓音儿都有点哑。 沈晶晶心疼的找来纸巾，递给他，关切地问：“今天怎么这么严重……” 马克使劲儿擤了鼻子，擦得鼻头泛红，把纸巾揉成一团扔到厕所，回来后跟晶晶解释：“昨天晚上忘了吃药。白天又不想吃，抗过敏药总给人搞得昏昏沉沉的。没事儿，就是打打喷嚏鼻子不通，跟感冒一样。” 沈晶晶担忧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却没再劝，只说了句：“身体是你的，你最清楚。不过，你一定要注意。” 马克揉揉她的脑袋：“放心吧。” 每到春天，各种鲜花争前恐后开放的时候，也是过敏一族最痛苦的时候。 阳光灿烂鲜花绽放的时节固然好，可花粉过敏着实令人难受。 打喷嚏，鼻子不通，眼睛发痒泛红流眼泪…… 马克一个大男人，成天被折磨得跟林黛玉似的，整天纸巾不离手眼睛红红的。 据他说往年过敏也没那么严重，晚上睡觉前吃一颗抗过敏药，第二天除了脑袋晕点儿没太多不适的地方，只偶尔擤个鼻子打个喷嚏而已。 可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花粉量比以前多了好多倍，他的过敏症状也格外的严重。 再加上他正在做的项目到了收尾的关键阶段，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他总是有意无意忘了吃药。 沈晶晶无奈地弯弯嘴角，这个男人，固执的时候真的是特固执。 她只能把搬家里面自己能做的琐事都接过来，帮马克和自己整理东西，该打包的打包，能搬的慢慢搬下楼。 毕竟，那些家具什么的想要搬下楼，还是要把里面的东西先清理出来为好。 最近，菲利克斯晚上也都会去菲利普家，帮他收拾东西。 回家路上，看时间还早，沈晶晶拐了个弯去了趟超市，买了一盒新鲜小排骨，几根胡萝卜和两根玉米，打算回家煲个玉米胡萝卜排骨汤。 在网上看到，胡萝卜对抗过敏有效。 沈晶晶也在网上搜寻预防以及治疗花粉过敏的方法，细细读后，发现马克其实已经一一做到。 生活习惯健康，勤洗手洗头洗澡，每天换洗衣服…… 能做的，马克都在做了。 她也只能从饮食上着手，希望能给马克多增加点抵抗力了。 回到家，沈晶晶手脚麻利地煲上汤，然后打开冰箱寻找食材，边听着德语广播边慢慢做饭。 广播里又开始放阿黛尔的p，高亢激昂的声音，极富穿透力，有着直接渗透到灵魂的震撼。 这首歌最近在德国很流行，无论哪个电台都循环播放，沈晶晶也很爱听，偶尔还跟着哼上几句。 这么让人热血沸腾的旋律，沈晶晶听着听着，手下叮叮咣咣切白菜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切完白菜，她又开始清理一朵一朵的小蘑菇。 沈晶晶坐在桌边，拿着特制的小刷子轻轻扫过蘑菇上的尘土，一朵清完放下，又捡起下一朵，出神地想着下学期的打算。 这学期考试这么多，全部考试结束就已经又快开学。 她打算趁这短短的两个来星期的时间，帮马克把搬家前的准备工作都做好，然后再研究下自己的小论文以及下学期的选课问题。 她之前随时在网上关注小论文，终于赶着人家报名的开始时间抢到了两个题目，准备一学期全部搞定。 工作上运气也不错。 运筹学考试没有微观经济学那么难，不少人都考得不错。 教授大概考虑到她作为外国人，德语说得没有德国人那么好，便没有给她授课的tutor合同，而仅仅是批改作业。 不过沈晶晶挺满意。 一个月四十小时，不用授课，还可以把作业带回家批改，工作时间灵活。 虽然锻炼不到自己的能力，但是在工作上挑挑拣拣，专门接受对前途有帮助的工作，那得是衣食无忧的人才有的权利。 自己现阶段还处于寻求温饱阶段，有个工作就谢天谢地了。 既然工作灵活，并且不再按课表上课，她便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多安排一些考试，希望能够尽快毕业吧…… ** 这段时间，沈晶晶接过了带马克思散步的工作。 这天吃过晚饭，她又牵着马克思的绳子小跑着出门。 她脑后扎得高高的迷你型马尾一翘一翘，跟身边马克思的一甩一甩的尾巴相映成趣。 到了小山丘，任由马克思怎么围着她撒欢儿打转儿，她都死死拉着它的绳子，跟着它到处跑。 遇到别家的狗狗，更是拉得它躲得远远的，就怕俩狗又掐起来。 天色渐渐黑下来，沈晶晶擦了擦脑门已经快凉干的汗，牵着马克思悠悠闲闲地回家。 将马克思放回家后，她立刻去浴室冲洗干净，头发更是披散开洗得一点儿花粉都不剩。 然后从里到内换上干净衣服，抱着电脑上楼去马克卧室等他。 沈晶晶把自己窝在床上，背后垫着大枕头靠着墙，膝头放着笔记本电脑，慢慢排着下学期的课程表。 选择实在太多，每门课的要求都要进入modulbuch细细查看。 有的要求之前学过相关课程，有的要求某门课作为同时必修，有的要求计算机知识，有的要求数学理解能力…… 而且各门课上课时间重复的频率很高，往往两门课沈晶晶都有兴趣，仔细一查，却发现时间重复，只能忍痛割爱只选一门，或者留一门到下个夏季东西再选。 沈晶晶弯着嘴角想，这选择多了，自由度多了，很多时候也挺让人不知所措的，或许不如国内课表的简单粗暴来得直接来得效率高呢…… “晶晶，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马克凉凉的唇贴到她脸上，突地让她打了个激灵。 沈晶晶看得实在入迷，连他进来的声音都没听到。 一瞅电脑里的时间，呀！都快十一点了！ 她抬头看着马克清晰的眉眼，笑着随口打趣：“想你呢……” “嗯……我也想你……” 马克目光一柔，附身又吻上她柔软的唇，带着凉气的大手自然地伸进她的衣服…… 沈晶晶被凉得全身又是一抖，没有推开他，反而让自己贴得更紧，合上电脑推到一边，伸手拉下他的脖子，轻轻啄着他凉凉的唇。 还伸出舌尖舔了又舔，仿佛要用自己的舌头温暖他的唇瓣。 马克贴身虚压着她，掌心摩挲着她白嫩的肌肤，伸出舌头正欲加深这个吻，却倏然鼻头一痒，忍了忍没忍住，连忙推开她，转头背着她开始狂打喷嚏。 “阿嚏！” “阿嚏！” “阿嚏！” …… 原本在她胸前为所欲为的手也不得不抽了回去，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好半天，也没找准位置，直到沈晶晶连忙塞了一张纸巾到他手里，这才起身站到一边儿，猛劲儿擤鼻子。 沈晶晶又是担心又是好笑，嘴角抽搐着，不知该作何表情。 许久，马克鼻头红红转过身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叹气：“唉……好好接个吻都不行……” “好啦……”沈晶晶笑着拍拍身边空空的另一半床，“上床吧，早点休息。” “对了，你吃药了么？”沈晶晶问他。 马克侧身坐在床边，闻言一顿，随即又伸长胳膊去够纸巾，随便含糊着“嗯”了一声，又抽出一张纸巾擤鼻子。 沈晶晶递过身边已经放凉的蜂蜜水：“给你准备的，不过都凉了……我再去给你弄一杯？” 网上说喝蜂蜜水对预防花粉过敏有效，不管有用没用，反正试试总不会错。 虽然马克每天早饭经常土司抹蜂蜜，沈晶晶还是每天晚上给他准备一杯蜂蜜水。 马克在她额头轻吻一下，目光温柔缠绵，“不用了，谢谢。”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你身上怎么那么凉？” 咕咚，咕咚，蜂蜜水顺着马克的喉咙而下。 他微仰着头，突起的喉结变得异常明显，一起一伏，莫名地，沈晶晶觉得脸有点热，扭过头开始收拾床上的电脑。 马克放下杯子，停了一下，见她没再追问，松了口气。 掌心相对，双手快速搓了搓，翻身上床，热乎乎的掌心拉住她的手，顺着她光滑的胳膊，向上揽上她的肩。 “菲利克斯又去菲利普家了？”沈晶晶躺下后，歪头看着他英挺的侧脸，问道。 “嗯。再过两天，就这周末吧，估计就能搬了。”马克带着浓重的鼻音答。 沈晶晶微微抬起胳膊，帮他搭好被子，“睡吧，晚安。” 马克一手在被子底下找到她的手心，捏了捏，另一面伸长胳膊关灯，卧室顿时暗了下来。 “晚安，马克。”沈晶晶亲亲他的脸颊，柔声说道。 “嗯，晚安，晶晶。” 马克在被子底下跟她食指交握，瓮声道。 许是白天太累，沈晶晶很快沉沉睡去，连马克粗重的呼吸声都没有影响到她。 马克最近花粉过敏，鼻子总是堵的，睡觉时几乎总是微张着嘴，呼吸格外粗重。 ** 半夜三点，沈晶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在旁边桌子上摸索着纸巾盒。 待眼睛逐渐适应了台灯的光线，耳边的咳嗽声愈发剧烈。 马克高大的身影佝偻着坐在床边，背对着她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正咳得天崩地裂。 沈晶晶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快速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不带气儿的矿泉水，绕着床沿儿走到他对面，一手纸巾一手杯子，伸出手等着他接。 “谢……谢……” 一声danke说得断断续续，马克边咳边接过纸巾，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惊鸿一瞥，吓得沈晶晶几乎一跳，手里的水差点儿洒了出来。 马克的眼睛比兔子还红，眼睑还挂着泪，鼻子被擦得几乎破皮。 他拿纸巾捂住嘴，咳嗽声减弱。沈晶晶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渐渐往下落。 没想到，他刚接过水送到嘴边，立刻又开始狂打喷嚏。 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沈晶晶连忙双手接过他洒了一半的水杯，抽出另一张纸巾帮他擦脸。 喷嚏打着打着，马克又开始干咳，弯腰在一旁咳得撕心裂肺。 沈晶晶的心都快要被他咳碎了，却只能在一旁跟着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 渐渐的，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一声比一声短，一声比一声急，渐渐就要跟不上，甚至开始发出喘鸣声…… 沈晶晶眼看着他满脸被憋得通红，额头上一滴一滴的汗珠流下，握住他的手，他手心里全是湿湿腻腻的冷汗，嘴唇都开始发白…… 怎么回事？ 我该怎么办？ 沈晶晶顿时慌得手足无措…… 第七十三章 医院急诊室 关键时刻，沈晶晶咬着嘴唇，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昏昏涨涨的脑袋立刻清明了一点儿。 冷静，冷静…… 她大口大口深呼吸，一声一声地对自己重复。 呼吸急促……呼吸急促…… 她目光一闪，立刻扯开马克的领口，露出他的胸膛。 胸口没了衣服的束缚，呼吸应该会顺畅些吧？ 过了最初的慌乱，沈晶晶反而开始冷静下来，大脑高速运转，条件反射的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情。 以往数次半夜送外婆进医院的经验帮助了她。 咣当两声，她把卧室里的两扇窗户都完全敞开，让马克安坐在床边，对着扑面而来的冰凉空气慢慢呼吸。 “马克，我去打电话，等我！” 此刻，沈晶晶只恨自己跑得不够快。 几乎只是一阵风的时间，她跑进了马克的办公室，拿起话筒就开始拨110。 她早已经忘了德国的急救中心电话是多少，只记得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过，110会转接全部的急救电话。 电话几乎刚响，立刻被接通，她三言两语说了地址和马克的症状，挂断电话，又飞速跑回房间。 沈晶晶气喘吁吁地跑到马克面前，蹲下来，满头大汗地对着他说：“我打了急救电话，很快就到，马克……” 她的德语语速从来没有这么快过，话音儿到了最后，渐渐带了哭腔。 沈晶晶抹了一把眼泪，开始满房间找东西。 需要什么？去医院需要带什么？ 她狠狠咬着自己的食指，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了，先穿衣服。 她套上先前扔在沙发上的衣服，边提着裤子边往马克的衣柜前快步走。 哐当一声，打开马克的衣柜，在最边缘抻了件浴袍。 哗哗啦啦…… 叮叮咣咣…… 衣架乱七八糟地落在地上，她也来不及去看一眼，把浴袍扔在马克身边。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 她已经把自己的手指咬出了血，脑海里搜寻着自己的医院经验。 钱，钥匙…… 对了，马克的保险卡…… 一阵又一阵风在马克身边飘过，沈晶晶在脸上擦了又擦，抹干自己模糊的视线，急匆匆却周到的把所有东西都塞到包里。 几乎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沈晶晶刚装好东西，门铃就滋滋啦啦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沈晶晶又飞速跑下楼开门，到了外面花园才发现自己忘了穿鞋。 光溜溜的脚不知道踩到什么，扎得生疼。 她顾不得理会自己的脚，开门迎进来抬着担架的两个壮汉，跟在他们后面，指引着他们迅速上楼。 当救护人员把氧气罩盖在马克脸上的那一瞬间，雾蒙蒙的哈气瞬间模糊了他的脸。 沈晶晶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缓缓呼出半截，咬住下唇，胡乱抹了一把脸上汗水和泪水的混合液体，揪着装满重要物品的包跟在后面。 关上栅栏门，她跟着上了闪着蓝莹莹光的救护车，被安排在前面副驾驶就坐。 乌拉乌拉…… 乌拉乌拉…… 救护车一路闪着蓝光打着喇叭，速度飞快地到了最近的医院。 救护人员抬着马克下了车，脚步飞快地推着他往急诊室里跑。 沈晶晶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深夜里寂静的医院里，她脚上的拖鞋啪嗒啪嗒，传遍了整个医院走廊。 一扇严密的透明感应玻璃门前，一个原本在门口忙着什么的工作人员把她拦下，两个救护人员推着马克穿过了玻璃门。 沈晶晶几乎能看到马克偏过来的侧脸，好像在寻找她的视线，却碍于工作人员的拦截不能跟上。 “对不起，我能不能……” 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打断她，“请问，您是跟救护车一起来的吗？” 沈晶晶目光仍看着马克消失的方向，快速答道：“是。” “请问，您有病人的保险卡吗？”工作人员是位褐色头发的女士，礼貌地询问她。 “哦……保险卡……”沈晶晶手忙脚乱地开始翻包包，找到马克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他的保险卡。 褐发女士接过保险卡，转身就要离开。 沈晶晶连忙抬手叫住她，语气着急地说：“对不起，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女士客气疏离地问：“请问，您跟病人什么关系？” “我是他女朋友。” “对不起……”她面带歉意的摇头，“您不能进去，不好意思。” 话闭，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 沈晶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正欲前行的脚步被厚厚的玻璃门挡住，她又往前走了两步，玻璃门没有感应而开。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不能跟着进去的！ 沈晶晶不信邪地到处寻找开门的按钮，最后，却徒劳无功地站在玻璃门前，久久一动不动。 内心焦急如焚。 马克，马克他，究竟怎么样了？ 她一直坐在前座，救护车后面是封闭的车厢，她什么都看不到。 下车时，救护人员动作很快，她连握一下马克手的一秒钟就没找到。 一眼都没看到，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会不会有事？ 是过敏引起的呼吸不畅？哮喘？ 还是别的什么？ 会不会很严重？ 究竟是什么病？ 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巨大的恐慌开始渐渐袭来，沈晶晶一阵阵眩晕，站立不稳地捂着脑袋蹲了下来。 “对不起，你还好吗？”旁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沈晶晶缓缓地抬起头，茫然地点点头，眼眶红红的。 “你可以去那边等待。” 搭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挺着不小的啤酒肚，指引着她到走廊右边拐角的等待区域。 屁股挨着冰凉的椅子坐下，凉意顺着延伸到她的脑袋，呆呆木木的大脑开始慢慢运转。 她转过头，机械地对坐她隔壁的男士说了声谢谢，然后坐着一言不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隔断她和马克的玻璃门。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马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在德国已经一年半，即使是开始几乎就要流落街头的时刻，沈晶晶都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恐慌。 她的指甲扣进了自己的手心，抠出一道道红色的血丝，手掌剩下的部分，白得像纸。 这种无法做任何事，只能耐住性子在外面一无所知的等待，实在太令人难熬。 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的艰难。 她的心里，空出了一个黑洞，仿佛吸光了她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情感。 她蜷缩起自己的腿，抱在胸前，脸上苍白一片，发丝被汗湿又风干的汗黏在一起，黏成一绺一绺，乱七八糟地遮了半张脸，木木的不言不语。 “喝杯热巧克力吧……” 一杯泛着热气的棕黑色液体被递到了她的眼前。 沈晶晶无意识地摇摇头，来人又把热可可往她面前递了递。 她抬起头，见是刚才坐她旁边的那位男士，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不用。” 然后继续盯着急诊室入口。 男人把热可可放在自己右边的座位，挨着沈晶晶坐在她旁边，见她目光一直盯着急诊室，解释了一句：“你不用盯着看了，要等几个小时。” 听到这句话，沈晶晶终于转过头来，脖子僵硬地看着他，问：“要等多久？” 目光终于聚焦，眼睛亮得惊人。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回道：“我也不太清楚，一般会做一系列的检查，估计至少要两个小时。” “哦……”沈晶晶呆呆地应了句，低下头，半晌，复又抬头问他，“德国急诊室不让跟着进去的吗？” “里面那是你男朋友？”男人又眼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 “嗯。” “急诊室只让亲人进去，女朋友不行。” 沈晶晶咬着嘴唇，无力地抱住膝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跟隔壁男人说了声谢谢。 复又抬头问：“请问哪里有卖饮料的机器？” 男人拿起身边已经半凉的热可可，递到她面前，“你可以喝这个。” “谢谢，我不喝巧克力。”沈晶晶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摇头。 “机器在那边拐角。” “谢谢。”沈晶晶又麻木地说了声谢谢，转身朝他指引的方向走去。 路过厕所，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膀胱已经憋得很紧，拐弯进了厕所。 从厕所上站起来，走了两步，她“哎呦“一声，疼得皱了下眉。 抬起腿观察脚掌，光光的脚趾被冻得通红，脚心被小石子儿硌得坑坑洼洼，有两处还结了黑红的血痂，混着灰不溜秋的泥土，脏脏兮兮的。 沈晶晶打开洗手池的水管，掬起凉凉的冷水，狠狠浇在自己的脸上好几把。 镜子里映出此刻狼狈不堪的她。 苍白的脸上水顺着往下流，浸湿了凌乱的发丝，流到上衣的衣领里，渐渐凸出一块水渍。 当时太过匆忙，她只套了件t恤，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半长卫衣，拉链都没有来得及拉上，露出里面没穿内衣的上半身。 德国四月初，深夜温度还很低，寒风刺激下，她几乎凸点…… 沈晶晶拍拍脸，拍得两颊通红，对着镜子深深吐出一口气。 不能这样，要先照顾好自己，否则一会儿怎么照顾马克？ 沈晶晶把腿抬得老高，很不讲究地把脚伸进洗手池，旋到热水管，温热的水流下来，她慢慢清洗着自己乱七八糟的脚。 洗干净后，抽出旁边的纸巾，一点一点擦干净。 一只洗完，又换另一只…… 然后，她对着镜子整理了头发，把衣服拉链拉好，扭开厕所门走了出去。 找到自动贩卖机，她从包里掏出钱包，塞进硬币买了一杯热咖啡，想了想，又买了一个冰冷的三明治和一块巧克力。 两口热咖啡下肚，她的知觉终于恢复了不少，趿拉着拖鞋慢慢朝等待区域走去。 沈晶晶选了个离刚才那男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喝了一口咖啡，打开三明治，味同嚼蜡地逼着自己咽下去。 刚才那男人离自己那么近，打量自己上半身的目光还有点奇怪，感官终于恢复的沈晶晶，颇有警觉性的注意跟他保持了距离。 …… 巧克力已经吃完，甜腻腻的触感留在唇边，挥之不去。 沈晶晶品尝到的，却只有一丝丝的苦涩。 她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 没事的，马克身体一向很好。 没事的，他看起来应该是过敏引起的哮喘。 没事的，救护车来得很快。 没事的，医院看起来设备齐全完善。 ……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沈晶晶亿万次抬头注视的玻璃门又一次缓缓打开，这次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她熟悉的高大身影。 沈晶晶蹭地一声站了起来，放在膝头的包砰得掉在地上。 她顾不得捡起来，趿拉着拖鞋啪叽啪叽快速跑到他面前。 眼泪，瞬间涌上了眼眶。 “你没事了吧？”她的声音发颤。 马克一手拎着什么一袋子什么东西，空着的一只手一把揽她入怀。 “对不起，晶晶……” 第七十四章 无语问苍天 马克拥着她往外面走，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凉凉的。 “你怎么样了？”沈晶晶仰着头着急地问。 马克又吻她的脸颊，同样冰凉。 他低头简单答道：“之前是过敏引起的哮喘。” 他提高左手上拎着的袋子，“医生给了我过敏呼吸器。我没事了，我们先回家吧，回家好好休息。” 不知为何，沈晶晶觉得他的目光有点躲闪，不好好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她好想仔细问一问，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急诊室里都做了什么检查？会复发吗？会有生命危险吗？ 可看着马克的满脸倦容，眼睛里也都是红血丝。沈晶晶忍住了满肚子的问题，搂住他的腰一起往外面走。 两人出了门，又不得不往回走，捡起了沈晶晶忘在医院等待区域的包。 等待区域已经空无一人，包包安静地躺在地上。 马克就着医院刺眼的冷光源，翻了翻包，没找到手机。 德国打出租车不像国内，等在路边随时朝空车招手就行。 除了特定区域比如机场火车站，很多地方都没有出粗车，需要打电话订才行。 马克找工作人员帮忙叫了辆出租车，又沉默地拉着沈晶晶出来了医院门，在清晨的冷风中哆哆嗦嗦地等车。 天色已经蒙蒙亮，路边偶尔有上早班的行人经过，都颇为好奇地看他们俩一眼。 马克里面穿着睡衣睡裤，外面滑稽的裹着长长的浴袍。 沈晶晶虽然从外面看穿得很整齐，脚上却光脚穿着拖鞋。 乍一看，两人不像从医院出来，倒像从哪个旅馆刚偷情出来的。 上了出租车，一路上，马克都紧紧拉着沈晶晶的手，把自己的头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貌似在闭目养神。 下了车，沈晶晶付了钱，拿着钥匙打开家门。 两人回了房间，沉沉睡去。 ** 第二天晚上，沈晶晶又在膝头抱着电脑，整理下学期的课表。 她一页页翻着modulbuch，却一个字都没往脑子里走，不知不觉在自己的excel表格里打了一堆乱码都不知道。 马克今天不对劲…… 他一整天都怏怏的，做了他最喜欢吃的红烧肉都没什么胃口，无精打采地不怎么和沈晶晶说话。 无论沈晶晶问他什么，他都言简意赅一句话了事。 或许因为今天天气阴沉沉，他过敏症状不怎么严重，只是鼻子不通，讲话时瓮着声音，鼻音特别重。 晚上吃完饭后，沈晶晶想抱抱他亲亲他，平时一贯不怎么正经的马克，居然没有趁机贴上来，而是跟菲利普一样绅士地抱了抱她就了事，也没热情似火地回亲过去。 这绝对不正常…… 马克，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吧？ 沈晶晶合上电脑，放在一边床头柜上，托着腮冥思苦想。 到底是什么事呢？ 不会昨天检查出来什么问题了吧？ 她的心，瞬间提得老高，几乎就要翻身下床。 恰在此时，马克洗过澡，穿着睡衣擦着头发，低着头进了门。 “马克，过来坐下……”沈晶晶连忙钻回暖暖的被子，斜斜拉开一角，给他腾出位置，声音格外的温柔。 马克仍然低着头，靠墙坐下，跟她隔着大约二十厘米的距离。 沈晶晶凑过去，拿过他手上的毛巾，慢慢帮他擦着头发，语气温和地问道：“马克，你跟我仔细说说昨天的检查结果，好不好？” “检查结果……唔……没什么,”马克鼻音挺重地含糊道，“我昨天不是说了，就是过敏引起的哮喘。” “那以后会不会复发？怎么突然这么严重，你以前从来没有过。” 外国人的发丝很细，发量也比较少。 沈晶晶擦了一会儿，就帮马克擦了个半干，顺手把毛巾也放床头柜上，转过头来继续问道。 “唔……应该不会了吧……几率很小。”马克依然含含糊糊。 “几率小是会还是不会？那你昨天到底是为什么突然那么厉害？”沈晶晶提高了嗓门。 马克低着头，像只受气的白熊，一言不发。 他肯定有什么事情隐瞒…… 沈晶晶心里更加确定，扳过他的脸，却见他的眼神游移，迟迟不敢和她对视。 她用两只手夹住他的脸，面对自己，让他不得不跟自己的目光对上。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马克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深沉，看不出什么情绪。 半晌，他叹了口气，拉下沈晶晶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握得紧紧的。 沈晶晶一直不安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不受控制地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终于，马克抬起头，略微不安地开口：“是有个事儿，你能不能冷静的听我说……跟我保证，不要激动。” “嗯。”沈晶晶点头，不由自主地咬住上唇，一只手反手握住他的胳膊。 “我昨天没有吃抗过敏药。” “哦……这个事……”沈晶晶呼出一大口气，白他一眼，挤出一秒如释重负的笑，“我昨天半夜在外面等你的时候就想到了。不过，你今天吃没吃？” “嗯……”马克乖乖点头，复又抬头，看向她，目光居然有点羞赧，“还有……” 还有什么？ 原本已经放到肚子的心又被提起来。 “还有，”马克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语速飞快地说，“我昨天晚上去树下站了好久。” 树？ 站了好久？ 什么意思？ “等等！” 沈晶晶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对过敏吗？！”目光直直地盯住他，语气异常严肃。 “你的意思是说你昨天半夜哮喘的原因，是你自己特意去呼吸了一大晚上花粉吗？你疯了吗？你有病吧？我看你不是花粉过敏，是脑袋过敏吧……” 沈晶晶想到昨天晚上那一顿折腾，那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原来都是这大哥自己作的，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想不出德语词英语跟上，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你还说我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看看你自己是怎么做的……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快吓死了，就怕你真出了什么事……” 说着说着，沈晶晶逐渐哽咽起来，心里又急又气又心疼，看着马克从来没有那么老实的任她训，又有点于心不忍。 眼眶红红的，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发狠地拿起他的手，狠狠地在他的手背咬了一口。 马克眉头微皱地受着，眼睛里满是内疚，一声不吭。 还是心疼大于生气，沈晶晶没舍得真咬出血，又无奈地放下他的手，撇过头去一言不发。 “那个……是这么回事……” 马克瓮着声音开口，“这个方法是听我一个客户说的，他说对他真起作用了，其实脱敏治疗也是这个原理。我昨天是没控制好量……” 沈晶晶眉毛竖起，“你还想下次好好控制？” “不是，不是……” 马克连连摆手，把她的手拉进自己的胸膛，“你摸摸我的心，它在跟你道歉。” “我不摸……” 沈晶晶气呼呼地扭着头不理他，挣扎着往回拽自己的手，“道歉管什么用！事情都发生了！我在急诊室外面等你的时候，都快担心死了！你倒好……” 说着说着，她红了眼眶，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沈晶晶这副心疼到心碎的模样，马克看得更是万分内疚，低着头，举起一只手发誓：“对不起，晶晶，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说话间，他把沈晶晶往自己怀里拉，她挣扎不过，被他死死地按在怀里，带着湿热呼吸的吻点在她的脸上、额间、鼻尖、唇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马克瓮着声音，一声接一声喃喃道歉。 柔软的唇瓣带着后怕和内疚，点在她的肌肤上，渗进了她的心。 沈晶晶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转身窝进他的胸膛，环上他的脖子，“马克……我真是服了你了……” 听出她话音儿里的心软和无奈，马克把她搂得死紧，“晶晶……对不起……谢谢……” “阿嚏！” 谢谢你还没说完，他猛地侧头又打了一个大喷嚏，沈晶晶从他怀里出来，伸长胳膊拿纸巾递给他，边递边翻了个嗔怒的白眼，“报应来了吧……” 马克狼狈地擦开净鼻子，嘿嘿笑着说：“已经好多了……我今天真吃药了……” 沈晶晶瞪他一眼，用中文说：“对！药不能停啊，大哥……”说罢，自己咬着下嘴唇无奈地笑。 马克挑起眉毛，眼神无辜地用中文说：“对，我知道……” 这厮就学了几个中文词：对，知道，你好，我爱你，谢谢…… 这些他学会的中文词，没事儿就翻来覆去组合着用。 这句话一出，对上沈晶晶的上句话，莫名地万分喜感。 沈晶晶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捂住他的双颊，两边指头捏住他的脸蛋儿，狠狠蹂.躏了一番。 马克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任她把自己的脸捏出万种形状，一声不吭一点儿不躲。 这大哥，事情做得虽然蠢，道歉的态度却太好。 再者，假如他不说，沈晶晶也无法知道实情。 想来想去，她只能缴械投降了。 “不过，马克……”沈晶晶亮亮的眼睛盯住他，“你怎么会想出这么蠢的主意呢？在我心里面，你可一直很英明神武的。这不是你风格……” 马克复又把她搂进怀里，拉好被子盖住两人，大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带着鼻音老实解释道：“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以前过敏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往年最严重的时候都比不上现在。而且，我从来没有出现过哮喘……真的是意料之外……我原以为都在自己控制之内……对不起，晶晶……” 沈晶晶听着，跟着摇头叹气。 昨天真是惊心动魄，可这原因，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可怜又可气的马克啊！ 不过，脱掉了平常事事都会事事都对的外壳儿。 这样的马克，还真是让沈晶晶觉得既蠢萌又心疼。 看来，马克也需要自己好好看着他啊…… 她的胳膊环住他的腰，环得紧紧的，心里边儿，有什么年头正在慢慢的生根发芽…… 第七十五章 愁死赵青青 安静的图书馆里，赵青青的苹果手机在桌子上嗡嗡振动两声。 她在天涯八卦上看得正high，什么闺蜜勾搭男友，什么极品婆婆小姑…… 瞧见手机振动，一手点着mac鼠标板往下滑帖子，眼睛还粘在屏幕上，另一只手拿过旁边的手机，随便扫了一眼。 “马——” 她捂住几乎要喊出口的惊呼，手机啪叽一声，又掉回了桌子。 隔壁正专心复习的德国女生投来不满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心虚地瞅向跟她隔着过道斜对面坐着的沈晶晶。 只见她正埋头写写算算，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动静。 赵青青悄悄挪动椅子，拿起手机紧握在手里，捂着小心脏走向图书馆楼道。 满脑袋刚才看的乱七八糟的八卦念头。 内心不住地在拷问自己： 马克为什么会给我发短信？ 他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万一晶晶知道了怎么办？ 会不会明天天涯就又一八卦热帖，题为《唯一的闺蜜背着我勾搭我男友，我该何去何从？》…… 马克找我什么事？ 有什么事不能通过晶晶说？ 人家可是有家室的人了，等会儿一定要义正言辞的拒绝他。 嗯，就这么办！ 赵青青握着小拳头，哼！他们外国人，就是不知道要保持距离。 有了女朋友还跟女朋友的闺蜜私下联系。 看不出来马克明明看起来这么成熟，还做这么不靠谱的事！ 赵青青下定了决心，深呼吸一口，滑开屏幕，开始读短信： “你好，晶晶有没有跟你聊过，她喜欢什么样的求婚仪式？” 啊——！ 赵青青的嘴巴张得老大，大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啪叽！ 手机又掉在了地上。 她心疼地捡起来，揩去上面的灰尘，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 “啊——啊——啊——！” 要不是在安静的图书馆，她肯定就要一蹦三尺高。 马克要求婚！ 马克要向晶晶求婚！ 马克因为求婚仪式问自己意见！ 这，这，这简直太太太贴心浪漫了好嘛！ “啊——啊——啊——！” 赵青青捂着激动的嘴无声欢呼，不拘小节地一屁股坐在冰凉的楼梯台阶上，点着屏幕给马克发短信。 “晶晶没有跟我说过，不过我会帮你问她的。” “不要让她察觉，我想给她惊喜。”短信迅速回过来。 赵晶晶咧着嘴偷着乐，“当然。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好的，等你消息。”马克短信回得超快，后面还加个笑脸，可见他想娶晶晶的心情是多么的迫不及待。 这刚回来上课不到一星期，就有这么大的好消息和超大型八卦，赵青青脸上挂着贼贼的笑回了座位。 这学期蒋博去实习，赵青青又每天跟沈晶晶黏在一起。 之前考完试后，她飞回国陪爸妈，在国内玩得乐不思蜀，直到开学都近两个星期才回来。 赵青青浏览着网页，看着看着就滑到了各种求婚仪式上，心里就在琢磨。 这外国人马克求婚，单膝下跪肯定是要有的吧？ 这么多浪漫的选择，也不知道晶晶喜欢哪种。 哇！这个不错！跨年求婚。 不行，离明年还早啊。 这个也不错，热气球上激吻求婚，可是热气球哪里坐呢？听说土耳其有？ 还是这个？罗马假日公主一日游，晚上被求婚，好浪漫！ 自己好想要这个…… “青青，看什么呢……”沈晶晶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 “啊……”赵青青浑身一激灵，赶紧掩饰性地合上电脑，“没看什么……” “好……去吃饭吗？”沈晶晶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提议道。 “去！对了，我们去中餐馆吃饭吧，我请你。然后你下午陪我逛街好不好？我有事问你。” 沈晶晶想着刚才自己在她屏幕上看到的婚纱，好奇心顿起，笑着应了，“我们把东西锁楼下箱子里吧。” “好。” ** 时间悄无声息的已经溜到了四月底。 大概是季节渐渐过去，马克的过敏症状好了许多。 在沈晶晶的监督下，每天晚上睡觉前按时吃抗过敏药，哮喘果然没有再犯，可白天他的精神气儿也少了许多。 一反以往每天神采奕奕万事皆在掌握中的样子，头脑整天自带昏沉效果的马克，整个人柔软可怜了许多，讲话语速慢了下来，时常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迷茫地看向沈晶晶。 “亲爱的，你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懂……” 这样的马克，瞬间变得可爱起来，反而让沈晶晶凭空生出了一股保护欲，特别想把他搂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有时候她也想，自己是不是太邪恶了？ 明明马克在过敏难受啊，自己怎么反而更喜欢他这个样子？ 或许因为以前一直被压得死死的，有什么事他都那么有主意有主见。 突然间，沈晶晶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充当保护者的角色，原来自己在德国也渐渐变得这么有能力，反而更激发了她的斗志和责任感。 菲利普已经顺利搬到了马克的原卧室。 马克和晶晶的卧室也已经合二为一。 搬好家头一晚上睡觉前，马克满屋子仔细查验，角角落落都不放过。 沈晶晶好奇地问：“马克，你在找什么？” 马克瓮着声音道：“我找找有没有摄像头。谁知道菲利克斯这个没节操的，会不会给我们装一个摄像头。” 哈哈哈哈…… 沈晶晶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你别找了，菲利克斯虽然没个正经，可这种事他应该不会做吧……？” 尾音儿渐渐上挑，从原本的笃定转成了疑惑。 马克仔细搜完整个房间，“谁知道呢……他以前……”蓦地住了嘴。 “他以前怎么了？”沈晶晶追问。 马克自觉差点说漏了嘴，任她怎么央求威胁，甚至饶他痒痒逼他说，愣是一声不吭。 沈晶晶无奈地投降。 这个马克，他不想说或者不能说的事情，嘴还真是紧啊！ …… 菲利普搬过来后，这两对反而关起门来过日子，菲利克斯也不来跟着他们俩蹭饭了，每天都跟菲利普一起吃。 白天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四个人的交集其实也没沈晶晶原本想得那么多。 要想一起吃个饭聊个天什么的，还是要提前约好才行。 可见，德国人之间，虽然是要好的朋友，但真正关门过起日子来，还是保持了适当的距离的。 “……这样也好，避免了各种无谓的小摩擦小冲突。” 中餐馆里，沈晶晶夹起一块嫩绿的小白菜放进嘴里，跟好奇不已的赵青青解释道。 赵青青这到了关键时刻，还懂得迂回战术，没有单刀直入问起求婚事宜，反而先八卦起了这这两对的同居生活。 “那厨房浴室怎么分的？” “浴室的话，我跟马克用楼下的。他们俩用楼上的，没有交集。下面的大厨房也主要是我们在用，他们俩几乎不用，可能两个男人，做饭比较少吧。” 说起浴室，沈晶晶就想到前几天两人泡澡时。 马克迈着长腿踏进浴缸，慢慢坐下，舒服地长长唔了一声。 搂过她的身子，让她的背靠在自己胸膛，大手准确地摸到她胸前，恬不知耻地说：“早就想这么和你泡澡了……” 想到俩人后来的乱七八糟，她被马克托住屁股，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长腿圈住他的腰，光溜溜的从浴室直接抱到卧室…… 沈晶晶的脸，渐渐染上一层红晕。 大白天的，想这些…… “我去厕所……”沈晶晶略微慌乱地说了一句，起身快速走去了厕所。 回来时，赵青青已经结了账，拿着两人的包，站在门口等她。 “走，我们去喝咖啡吧，我请你。”沈晶晶提议道。 赵青青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不去喝咖啡啦。我们去吃冰激凌好不好？前几天发现个超棒的店。当然我请你啦，还没谢谢你那么多复习资料呢！” “干嘛那么客气……”沈晶晶被她挽着出了餐厅的门，笑着说，却也没拒绝。 上学期赵青青推掉了两门考试，沈晶晶不单把自己的复习资料给了她，还凭记忆给她写了一份考试内容记录。 再加上这学期关于选课的各种研究各种建议，赵青青如获至宝，感激得不得了。 既然她坚持请客，沈晶晶就也没再推让，下次请回来就是啦。 俩人进了店里，赵青青点了一份意大利面冰激凌，“这一款特别好吃，看起来跟意大利面一模一样，你想要什么？” 沈晶晶微笑着打量了下四周，店面不大，布置得却挺简单清爽，餐牌儿花花绿绿十分漂亮。 各种美丽造型的冰激凌，加上切成小块儿的各色水果，用透明的高脚杯子或者浅色小碗装起来，看起来特别诱人。 不过，沈晶晶想起了自己日渐圆润的脸颊，卡路里太多了啊！ 这德国的食物，不像国内大鱼大肉裹油里炸，明晃晃的就告诉你卡路里过高。 它们都把热量藏得严严实实。 比如奶酪吧，你吃的时候不觉得油腻，但其实热量高得吓人。 “我们俩分一个就够了吧……” 赵青青点点头，建议道：“那再点一杯香蕉奶昔吧，也一起喝。” 点完东西，赵青青的眼珠就一直滴溜溜乱转，怎么能把话题自然地切到重点呢？ 对了，她转动的眼珠一停，笑着说：“我回国之前跟蒋博去米兰了，米兰大教堂特别漂亮。” 沈晶晶唇边浮起微笑，怪不得在图书馆的时候这丫头看婚纱呢。 “你想结婚了？太早了吧……” 赵青青连连摇头：“怎么可能……不过，” 这倒是个不错的切入点，她把头凑近沈晶晶，“不过欧洲的教堂婚礼的确很浪漫。我们是没戏了，只要蒋博能给我个浪漫的求婚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时，意大利面冰激凌和香蕉奶昔被端了上来。 “呦，还真挺像意大利面的。”沈晶晶颇感兴趣地看着被装在深盘子的冰激凌。 洁白的面条是香草冰激凌，上面浇着红艳艳的草莓汁，外观跟番茄意面几乎一模一样。 俩人一人拿起一个小勺，细细品尝。 赵青青刚吃了一小口，就迫不及待地继续刚才的话题，终于问出了自己今天的任务：“话说晶晶，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求婚呢？” 沈晶晶一怔，亮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赵青青生怕自己露出马脚，急忙补充道：“我就希望来个浪漫的，无论什么形式，一定要有单膝下跪和深情告白……” “哦——”沈晶晶挖了一小勺冰凉的“意面”，心不在焉地放进嘴里。 赵青青紧张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晶晶在想什么？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嗯，烛光晚餐后，掏钻戒求婚，挺不错的。要不就是去旅游的地方，来个浪漫的惊喜……晶晶，晶晶你说呢？你想要什么样的？” 赵青青的声音有点发紧，看着她变幻莫定的神色，问道。 沈晶晶又慢慢咽下一勺冰激凌，想了想，开口问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 “青青，你说，要是我跟马克求婚，会不会太前卫……” 啪嗒一声，赵青青瞪圆了眼，张大了嘴，勺子掉在了桌子上…… 第七十六章 求婚进行曲 “晶晶……你怎么会有这么不矜持的想法啊……”赵青青愁眉苦脸地说。 马克大人交代的事情怎么办啊？ 她特想朝马克大声呐喊： 马克，您老人家别计划了！ 计划来计划去，求婚都要被女朋友捷足先登了！ 不矜持？ 沈晶晶扑哧一笑，青青这丫头的用词还真有意思。 她用吸管吸一口冰凉爽口的奶昔，对赵青青挺认真的解释：“你在国内那会儿，马克有次过敏哮喘，我半夜叫了救护车跟他去了医院。当时急诊室不让我进，说是家属才可以……我后来就想，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我都不能守在他身边……生病的换成是我，他应该也会这么想吧……” “……你也知道，我和他都没有其他亲人了。假如……假如有一天我得了急病，自己做不了决定的话，我希望……我信任马克能代替我做任何决定……而且，我希望无论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守在他的身边……当然，我也希望他可以总在我身边……” 这一席质朴却实在的话，真真切切说到了赵青青的心坎里。 沈晶晶说得理智淡然，她却听得目光都湿润了。 这是什么样的感情？ 担心他到无法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 信任他到愿意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对方手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不过如此了吧？ 赵青青感动得擦着眼睛，内心涌起一股豪气。 是啊，为什么女生都要矜持得等待男生的求婚？ 假如彼此心心相印，认定对方为今生的唯一，晶晶为何不可以反过来向马克求婚呢？ 赵青青开始脑补那画面，想到一贯冷静镇定的马克惊掉下巴的样子，就不由得咯咯咯咯笑了起来。 她决定了，拖着马克，等待晶晶反求婚！ 或者，还是两方面都不说，看他们谁动作比较快吧…… 赵青青怀里揣着这个秘密，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心里面爬啊爬，恨不得昭告天下却又不能。 唉，对于一个天生热爱八卦的人来说，保守秘密，真的好难…… 希望他们俩无论谁求婚，动作快一点吧…… “晶晶，你想怎么求婚啊？” 说到这里，沈晶晶却卡了壳儿，有点窘迫地说，“额……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先去看看戒指吧……” 赵青青一路囧上加囧地陪她去看戒指。 俩人来到了christ。 这是一家德国品牌的珠宝和手表商店，以漂亮的设计和满不错的质量闻名。 “太贵的卡地亚蒂凡尼买不起。你说，马克不会因为钻石不够大不嫁我吧……” 沈晶晶低头看着漂亮的戒指，跟旁边的赵青青打趣道。 “额……”赵青青替马克默哀三分钟。 晶晶真是太有主意了，太当机立断了，个性太多独立了，把男朋友当成女朋友来对待，也只有马克这种无比自信的人，才能hold住她…… 渐渐的，赵青青的目光被光芒璀璨的戒指所吸引。 “这个不错，设计好美……这个也好看，颜色漂亮……” 一身得体西服裙的中年女店员，笑容亲切地问她们，“请问我能帮您什么吗？” “我们想买订婚戒指。要一千欧以下价位的，请问您有什么推荐？” 店员愣了一下，看着高挑的沈晶晶和长发娃娃脸的赵青青，笑着说：“恭喜你们！您看看这几款……” 沈晶晶明白店员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和她，是我和我的男朋友……” “噢噢噢……”店员连忙打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店员拿出了几款，仿佛命中注定一般，沈晶晶一眼相中了其中一款。 这是一枚设计简单的圆形白金钻戒。 流畅的圆形线条，到了中心处逐渐变窄，镶着一朵璀璨的刻成心形的小小钻石。 戒面细腻圆润，恰好适合两人同样修长的手指。 马克即使戴着戒指敲打键盘，也不会影响什么。 “麻烦您给我拿这一款……” 一直到刚才跟赵青青聊天的时候，沈晶晶都没有太多的羞涩感。 她和马克，其实已经提前过起了婚后的小日子。 假如日子就这样平平稳稳的过下去，不需要婚姻，她也相信能和马克携手共度一生。 若不是发生了急诊室事件，她也想不到两人需要结婚这道手续。 结婚这个决定，更多的是为了实际情况考虑。 可当她把戒指拿在手里的这一瞬间，却莫名其妙的，一股突如其来的神圣感和幸福感涌遍全身。 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疾病或健康…… 沈晶晶，你，想好了吗？ 沈晶晶端详着这枚戒指，眼睛里有什么亮亮的东西在闪烁。 她微笑。 还有什么需要想的呢？ 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遇上了他…… 在自己连话都讲不清的时候遇上了他…… 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遇上了他…… 他爱自己，只是爱本来的自己。 他爱自己的固执，即使这固执有时会让他无奈到皱眉。 他爱自己的独立，即使这独立有时会让他感觉到不被需要。 他爱自己的狡猾，即使这狡猾有时会让他无比的尴尬。 …… 他从来不要求自己什么，只要求自己做本来的自己，快乐，并且爱着他…… 遇到这样一个马克，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呢？ 轻轻的，她把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她抬头，轻声对店员说：“就这一款了。麻烦您刻上m.n.和ss.j,以及29.09.2009……” ** 戒指刻好字，需要等两个星期。 沈晶晶还挺沉得住气，这两个星期按部就班的上课和打工。 其实批改作业也挺有意思，沈晶晶发现，他们德国学生写作业也会抄袭。 不过，他们称之为小组合作，正大光明，连教授都是允许的。 说是抄袭其实也是沈晶晶打趣的说法。 他们这个还真是小组合作。 每次做作业都是大家聚在一起，欢快地讨论出一个大家都认同的答案，会的负责教给不会的，取长补短十分有效率。 交作业的时候，每人在首页写上所有小组成员的名字。 这也方便了沈晶晶批改。她每次都把小组的挑出来放到一起，一份批改完毕，剩下的全部给同样分数，简单迅速。 不过考试的时候，自然是不允许这样的“小组合作”的。 在德国考了这么多次试，沈晶晶还没听说过考试有作弊的。 一是作弊被发现的代价太大，出事了就是开除学籍的节奏。 二是假如你感觉自己没复习好，大可以考试当天当场取消，下学期再考，什么都不影响。 完全用不着担这么大的风险作弊。 沈晶晶在这边气定神闲地继续着，赵青青却在那边急得焦头烂额，偷着回答马克大人层出不穷的问题。 “晶晶不喜欢太张扬的，当众求婚她应该不喜欢……” “看电影偷偷摸摸给人套戒指？您老人家真逗！” “什么？去坐滑翔伞，然后高空求婚？吓死人了吧……” “和她一起去烛光晚餐，然后戒指在蛋糕里？太老套了吧……” 马克绞尽脑汁想的一个个主意，被赵青青逐一找各种理由毙掉。 每次回短信的时候，赵青青都心虚得不行。 要是马克大人以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不会找机会灭了我啊…… 还有马克短信里的那些单词，一个个好复杂啊，人家每次写短信还得辛辛苦苦的查字典…… ** 对赵青青而言，度日如年的两星期过去了…… 这天，沈晶晶终于拿到了刻好字的戒指。 “晶晶，求婚顺利！加油！” 赵青青握着小拳头，偷偷吁出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被马克短信折磨的日子。 沈晶晶的心，倏然砰砰砰快速跳了起来，她把christ的袋子折好放进书包，破天荒的，提早回了家…… 第七十七章 携手共一生 该怎么求婚呢？ 跟一个男人求婚，沈晶晶也是头一次。 求婚的正确姿势是怎样的呢？ 她也不知道。 在她看来，只要某天早晨，在轻吻和拥抱中醒来，马克轻声说一句：“我们结婚吧……” 那么，这件事就可以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至于求婚不成功？ 她和马克的感情这么稳定，彼此信任，互相扶持，根本没有不成功的可能性。 要是对俩人的感情没有足够的信心，沈晶晶也不会突然蹦出求婚这个想法。 可是戒指都买了，貌似还得准备个合适的仪式啊…… 马克会是什么反应呢？ 错愕？ 惊讶？ 喜悦？ 想着想着，沈晶晶回家的脚步不由得快了好多。 到了家门口，她掏出钥匙，目光轻扫过栅栏门，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笑容。 还记得自己头一回见马克，就是关上栅栏门转身时。 那会儿，他背后的阳光格外温暖，高大的身材格外踏实。 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这个五官深刻俊朗，面容却又几分严肃的德国男人，将有这么深的牵扯…… 关上门，沈晶晶面带笑容顺着浅灰色的石板路往里走。 刚走了几步，马克思滚滚的身影欢快地跑了过来，后面跟着般配又帅气的菲利克斯和菲利普。 “汪汪——” 马克思抬起前腿就要扑倒沈晶晶，她笑嘻嘻地弯腰，抱住它毛茸茸的身体，蹲下来，顺着它身上的毛。 马克思舒服地在她腿边蹭来蹭去。 沈晶晶想，其实马克思也算他们俩人的小小红娘了。 最开始，就是一起遛着马克思，俩人才渐渐熟悉了起来。 否则跟马克接触的机会其实也没那么多。 她亲了亲马克思的鼻子，笑着看菲利克斯和菲利普牵着它出门。 “马克呢？” “还在办公室，不知道在忙什么。” 菲利克斯挥手说再见之前，还挑拨了下两人的关系：“最近马克手机总有短信，晶晶，你得好好查一下哦……” “呵呵……知道了。” 沈晶晶根本没有丝毫怀疑。 发发短信又有什么，难不成还不许马克有朋友了？ 自己偶尔和埃里克聚会，马克也从来不问的。 她笑嘻嘻扬声开玩笑：“菲利普，最近菲利克斯总有陌生电话，你一会儿好好拷问一下哦！” “喂……”菲利克斯转身就要回头抓她。 “哈哈哈哈……”沈晶晶笑着跑掉，边跑边回头喊，“开玩笑啦！” 沈晶晶布置好自己的房间，把戒指藏好，然后去厨房做饭。 坐在厨房桌边切菜的时候，她不由得微笑想到，就是在这张桌子旁，她亲笔签下了租房合同，也签下了和马克割不断的牵挂。 为了不露出任何马脚，她也没有刻意做什么烛光晚餐，俩人就跟平常一样，平淡却温馨地吃完了这一餐。 一起收拾了厨房，两人各怀心事头挨头看了会儿电视。 沈晶晶起身说：“我先去洗澡了……” 她飞速洗好澡，穿着清凉的小可爱从客厅门后探出头来，扬声对马克说：“你去洗澡吧，亲爱的，之后有惊喜哦……” 然后暧昧地朝他眨了眨眼。 马克收到她的信号，之前花粉过敏严重时，做什么都不能淋漓尽致。 原本搁在脑袋后面的长臂一手，他挑眉冲晶晶放电，立刻关了电视：“晶晶，等我，很快的……” 却不知道，沈晶晶在发送爱爱信号后，转身就悄悄进了已经被改装成书房的自己房间，点燃了之前摆放好的香薰蜡烛，然后，偏头想了想，把戒指藏在了马克最爱的地方…… 点点烛光如同最璀璨的星光，照得整个房间梦幻无比。 沈晶晶站在烛光中，白皙的脸庞柔和美丽，她唇边带着一抹笑，想起了来到德国的第一个圣诞。 就是那天吧，自己从布拉格风尘仆仆的回来，被沿着台阶向上的温暖烛光引进了客厅。 也是那天吧，自己尘封已久的心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而马克他，就这么自自然然地钻了进来…… 那高大帅气的身影，踏实的性格，私下里的不正经…… 这所有的一切，把沈晶晶那颗空荡荡的心塞得满满的，再无一丝一毫的空隙…… 马克只围着一条浴巾出了浴室，发梢还在滴水，脚步急切地进了卧室，却扑了个空。 “晶晶……” 刚一转身，结实的胳膊被沈晶晶拉住。 纤细的手仿佛带着魔力，顺着马克的上臂滑到了他的大手，肤色相近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沈晶晶反手拉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 晶晶今天要整什么情趣游戏么？ 马克满脑袋不健康思想，乖乖跟着她走，目光在她的长腿和翘臀间来回往返。 她的小床么？也不错啊…… 马克嘴角的笑容贼兮兮…… 踏入她的房门，马克的目光被满室的烛光吸引。 “晶晶，气氛很浪漫，我们还在等什么……” 马克眼神幽深，又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反手关上门，把沈晶晶顶在门板上，长臂两边一按，立刻完全罩住了她苗条的身影。 炽热的吻，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 他结实的胸膛摩擦着沈晶晶敏感的上半身，下半.身已经在蓄势待发。 愈加粗重的呼吸在耳边，在寂静的夜晚暧昧无比。 还带着湿气的唇瓣，从上到下一路吻过来，眼见就要吻上那让人心动的隆起，却被碍眼的胸衣挡住。 马克的大手滑上她的肩头，正要往下撸她的肩带，被沈晶晶死死地按住手。 “晶晶，松开手……”轻喘低吟，让人脸红心跳。 沈晶晶没有挣扎过他，小可爱连着胸衣的肩带被稍稍滑下，瞬间，有什么耀眼的东西闪了马克的眼睛。 马克不由得停下动作，面带疑惑地把手指探到她的胸前，小拇指滑进了他最爱的浅浅沟壑，温润如玉的肌肤之间，藏着一个金属质感的东西，摸上去，凉中带暖，带着沈晶晶的体温。 他用小拇指勾了出来，皱眉暗忖，怎么会是一个戒指？ 晶晶什么时候给自己买了戒指？ 刚才洗澡时忘了放好么？ 马克正疑虑重重中，挑眉刚要开口，却见自己心爱的姑娘，抓着他的胳膊，仰头羞涩笑着注视着他，缓缓地单膝下跪…… “ohmygod！” 电光雷石之间，马克一拍脑门，惊讶，懊恼，嘴都合不上……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晶晶下跪，一时之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没有搞错？ 还让不让人好好当男人了！ 明明自己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却被女朋友提前一步。 这要是被菲利克斯知道了，肯定会嘲笑自己一辈子吧。 马克的右手捂住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晶晶，你不能把我的任务抢了啊……赶紧起来，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呵呵……” 沈晶晶轻笑，握住他的左手，从小指上把戒指滑到自己的掌心，仰头笑着看他，开口说自己准备好的求婚词： “马克，自从上次你进急诊室，我在外面六神无主时，就在想，我们结婚吧……这样，我可以无时无刻都在你的身边，可以握着你的手，可以给你支持，给你力量。” “马克，以前，我们都是孤单单一个人，以后，我希望我们能够拥有彼此。” “马克，我爱你，你愿意和我共度一生吗？” 沈晶晶很少有这么煽情的一面，马克那颗硬汉的心啊，一下子有点hold不住，感性得居然开始眼眶湿润。 他把头抬高，吸了下鼻子，不让沈晶晶看到自己此刻感动的模样。 瞬息之间，居然丢人得想不出任何回应的话…… 这种夹杂着尴尬和懊悔的惊喜，或许只有独一无二的沈晶晶才能制造出来吧。 唉，这个姑娘呦！ 让人怎能不爱？ 让人怎能拒绝？ 可是答应了，自己是不是会成为天底下第一个被女朋友求婚成功的男人啊！ “马克，你不愿意么？” 沈晶晶眨着调皮的眼睛仰头看他，拽了拽他的手，举着戒指的手想偷偷摸摸往上套…… 马克条件反射地一挣扎，一不留神，腰间围得松松垮垮的浴巾掉了下来。 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跳了出来，好死不死，恰好蹦到了沈晶晶的脸前。 她单膝下跪，仰头看他，这高度，恰好把它完完整整地收进了眼中。 沈晶晶扑哧一笑，原本感性的氛围瞬间变得十分喜感。 马克低头看向自己的兄弟，离晶晶诱人的红唇仅隔不到五厘米。 这个距离，让他瞬间血液下涌，立刻又涨大了两厘米…… 空气里，暧昧的气氛如潮水般层层叠近，马克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哑着声音说：“晶晶，你亲它一下，我就答应……” 沈晶晶简直哭笑不得，无奈得摇头咬唇微笑。 这个马克，敢不敢再不正经一点！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忘不了自己心心念念的blowjob！ 马克的心情错综复杂，缺氧的大脑无法认真思考。 好像有一颗小球，在他男人的面子和性福之间左右摇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更期待晶晶亲下来呢，还是不亲下来…… 温凉的戒指，被缓缓套上了他的无名指…… 随即，那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柔软，带着满满的爱和包容，温温热热地裹了上来。 这一瞬间，仿佛已是天堂…… …… “晶晶，戒指里面刻的是我们名字的缩写，和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吧。” “嗯……” “晶晶，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戒指买错了。” “啊？” “你买的是婚戒，我想跟你求婚的钻戒，已经订好了……” “啊……对不起，头一次没经验，下次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嗯……嗯……再吻一下，我就原谅你……” 第81章 明信片传情+后记 来自巴黎的中文明信片： 马克，巴黎很美，我很开心。 嗯……昨天晚上我也很开心…… 马哥在谷歌翻译完毕，挑眉轻笑，看来晶晶很喜欢嘛，我再接再厉。 来自巴黎的德文明信片： 晶晶，巴黎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美过…… 我喜欢你昨天晚上低低呻.吟的声音。 我爱你…… 沈晶晶脸红心跳，飞速把明信片藏进了自己枕头底下…… 来自瑞士的中文明信片： 马克，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开心的元旦。 谢谢你，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的…… 马克皱眉研究老半天，这句话是不是没写完？ 爱我的什么？ 唉，谷歌翻译太烂了…… 来自瑞士的德文明信片： 晶晶，回家后我们再吃一次奶酪火锅吧。 不想吃的话，只喝酒也可以。 喝得醉醉的你，简直太迷人了…… 我爱你身体的每一寸…… 沈晶晶无语地笑，这么明显好么？ 这是明信片啊！邮局工作人员会看到的好不好？ 还让不让人活了…… 来自慕尼黑的中文明信片： 马克，慕尼黑很美，但是少了你，什么都不够美。 我回来了…… 下次，我们一起再来慕尼黑吧。 马克靠在办公椅上，脸上的笑容温暖无比，让人无限神往…… 本书由（灰のAsada。）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