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心有林希》 作者:秦小羊 ============== 第1章 LX—001找人付账 lx—001找人付账 已经是a市的秋天。这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季节,天气难得的明媚,且没有沙尘。空气的清晰度远远高于其它季节,只是遗憾这秋天时光短暂,不久之后就会被漫长的寒冬吞噬。 大街小巷里,穿行着不少享受这美好阳光的路人。在这样快节奏的城市里,大家难得放下匆匆的步伐,去努力感受这珍贵的风和日丽。 所有人都心平气和地享受着,唯有一人,此刻坐如针毡。 这是一家处于闹市里的高档自助餐厅。它位于一栋商场的二十七楼,整层楼都属于这家店。它的外侧全都是落地的玻璃窗户,所有落坐于四面窗边的人都能边享用美食边俯瞰这座城市的美景。 林希就坐在一个这样的黄金位置上。面前的餐桌上,摆满了她大快朵颐之后的蟹壳、鱼翅和各类昂贵食物的残渣。 此刻餐厅里人头攒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名年轻女子脸上的窘态。林希再次懊恼地翻了翻小手包,希望能从哪个夹缝里找出398块钱来。或者,能找到手机也行啊!至少就可以马上打电话给陆岩,让他立即过来救场。 希望再一次落空。小手包里,除了她的签证、护照、名片、以及助理可可才给她买好的机票,再别无他物。只怪自己出门时走得匆忙,没有检查钱包和手机在哪一个手包里。 林希颓着一张脸,双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想着办法。去前台借电话用用?可是,她不记得陆岩的手机号啊!去跟老板说回头再将钱补上?可是,会不会被当成吃霸王餐丢光颜面?要不,就将护照压在这里?或者……去□□一下单身的食客……? 她正努力想着办法,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叫她。林希转过头来,见到穿着餐厅工作服的服务员正礼貌喊着:“小姐,你好……”林希一惊,以为自己用餐时间过长,服务员来催促了,一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我……我……” 服务员又客气地笑了笑,指着她对面的空椅说道:“小姐,您看,这个点我们餐位都满了,但有一位先生独自过来用餐,您看,您能否帮忙拼一下桌?我们可以给您九折优惠!” 林希脑袋转得飞快,一听服务员原来是要求拼桌,立即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于是马上点头:“好的,没有问题!” 服务员欢快地走到门边去复命,林希顺着他的身影望向门口那个将和她拼桌的人。 男人远远地站在门边,正面朝林希望着。见到她的目光投过来,他便对她温尔地一笑以示礼貌。男人长得很高,大约一米八二的样子,清风明月地站在人群里,尤如窗外和煦的阳光。他白皙的俊脸微微低垂,浓眉下是一双深邃却宁静的眼睛。从正面望过去,也能见着他俊美的鼻峰与轻抿的薄唇。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在一众来回穿梭的食客里尤显气质淡雅却似毫不自知。 片刻后,男人得到服务员的肯定回答,于是这才迈开了步子朝林希走过来。他穿着一件浅色条纹的长袖衬衫,配着简单的黑色西裤,一件同色的西装外套半搭在他的手臂上,怎么看怎么养眼。 男人拉开林希对面的椅子坐下来,将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温柔轻慢地开口:“小姐你好,我是许牧原,谢谢你。” “啊……不用客气……”林希傻乎乎地笑着,却丝毫没有心情欣赏对面男人的英朗帅气,只顾暗暗打着腹稿。 在林希低头的时候,许牧原再次朝她多看了几眼。很多年过去了,她的长相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变化。除了从前的秀丽长发变成了如今的利落齐耳短发,她还是能让他在人群里一眼认出来。 服务员过来给许牧原上餐具,等到服务员走开,林希无比镇定地抬起头,指着自己面前一堆残渣,对着对面的英俊男人说道:“先生,你能帮我看着盘子吗?我要去一下洗手间,但是怕服务员给我收走了。” 许牧原冲她微微抿嘴一笑,同时点了点头。林希立即站起身来就往洗手间方向走去,转身的同时,还深深吁了一口气。 她像是长高了不少呢。许牧原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如今的她出落得纤瘦且苗条,身高至少是一米七二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有着诸多的巧合啊。许牧原想。难得有这么一天休息的时间,既不用到组织去开会,也不用在医院里做手术,他为什么没有去垂钓,为什么没有去打他爱的斯诺克,而是要忽然到这样一家从没来过的自助餐厅吃饭?明知道周末人多,却还是觉得冥冥中有一种力量牵引着他来到了这里。他不是冲动的人,可这一次竟然没能按捺得住心中莫名的指引。 直到见到林希,他便有了答案。 尽管时光飞逝,可一切清晰如昨。仿佛就在昨天,他还在东城区实验中学的校园里,听到与他擦肩而过的林希对女伴说:“哎你知道我为什么长得这么丑吗?因为我出生在凌晨两点,那时候是丑时啊!” 那是一张让人无法忘却的笑脸。她的青春,她的欢快,她的自在,都足够让人迷恋。后来也关注过她,知道她是东城实中高一年级新一代的“考神”与“学霸”。学校的布告栏里,总会贴着她的照片与新获得的名次。那照片上的她,永远有着最灿烂的笑容。 但还没有来得及认识她,他便越过了高考直接去了加拿大。从此,有一个女孩甜美的笑容就永远定格在了他的梦里。 许牧原就近拿了些食物回到餐桌上来,他不敢走得太远,倒不是因为担心服务员将盘子收走,只是怕弄丢了对面乱糟糟的桌上一角放着的,林希的小手包。 这一等,却等了一整个下午。林希始终没有回来。许牧原喝掉杯中最后一口水,拿了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叫来了餐厅服务员准备结账。 服务员拿了账单走过来,许牧原还想着将林希的手包委托给餐厅保管自己先结账离开,可是听到服务员下一句话时,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先生您好,您今天消费了396元,您对面的女伴因为同意拼桌所以享受九折优惠就是356元,共计752元。”服务生彬彬有礼地解释。 许牧原刚想解释一点什么,突然想起他进门的时候,林希隔空朝他望去时窘迫的眼神,瞬间便明白了一切。他付过钱后,拿过林希的手包,想了想,还是打开了它,希望能从中找到能联系上她的线索。 手包里果然一毛钱也没有,倒是有一沓她的名片,另外是她的护照与一张下周从a市直飞纽约的机票。 护照上的照片上,她笑得美好,是她一贯的风格。就那么一个瞬间,许牧原像是回到了多年前,来不及认识她的那一年,那么多次迷恋她让人如沐春风的美丽笑容时的少年悸动心情。 许牧原拿了一张她的名片出来,上面印着中英文双语。正面用中文写着她的名字与电话号码,下一行写着“a市xx国际贸易公司业务经理”字样。许牧原抿着好看的薄唇,认真想了想,拿出一张来放进自己的皮夹里,然后带上林希的手包,离开了餐厅。 第2章 LX—002亲朋相聚 许牧原开着车回到家里,将林希的手包放在茶几上,顺便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上正播报着新闻。许牧原将外套整理好挂到了衣架上,一回头,正巧看到电视机里一张熟悉的美丽面孔。女人穿着正式的套装,在安静肃穆的会议厅,正义正言辞地作着发言。 想来因为各自工作的关系,也好久没有陪父母吃过晚饭了。从蒙特利尔市回来已经大半年,却极少有时间回到老宅去。许牧原想了想,拿出手机打通了老宅的电话。 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关掉了电视,又拿了外衣准备出门。回头一眼瞥见了茶几上林希的那个小包,又踟蹰了一下。片刻后还是回身,拿上了那个包。 许牧原将车从车库取了出来,缓缓驶上了拥堵的街道。他打开车载电话,一个数字接一个数字地按着那个只看了一遍便了熟于心的电话号码。拨到最后一个数字时,他忽然又全部撤消,手臂无力地垂在方向盘上。 许牧原,你已经二十七岁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是二十七岁,而不是十七岁。重逢一个人,为何突然觉得自己像回到了那一年初遇她时的青涩。那时候,想爱不敢爱,想爱不能爱。那样懵懂的少年,拼命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怀,宁愿她是青春里最美丽的一个梦,也不愿因现实去亲手将那个梦打碎。 眼下正堵车堵得厉害。许牧原用极慢的速度跟着前面的车辆,走走停停。从车窗往外望出去,能看到不少年轻的女人心满意足地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从不远处走过。她们谈笑着,一副青春无敌的模样。 ……有一点,心烦意乱呢。又或是燥动不安? 许牧原望向副驾座上那个精致小巧的手包,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扶换档器,轻轻垂下了细长好看的眼眸。 往往人们对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有征服欲。十年的异乡生活,让许牧原以为自己早以如一面湖水一样处变不惊。可是,从前的梦再次席卷而来,让他的心一时漏了节拍。 回到老宅时已经过了八点。许牧原泊了车,穿上外套进了门。 餐桌上已经坐了两个人,分别是他的父亲许才平和妹妹许清原。一见到许牧原进门,许清原就立即站起喊道:“哥,你终于到了!你是爬回来的吗?” 许牧原倒是极少见到一身戎装的妹妹,他眯了眼朝她肩上的一杠两星看了一眼,又先走到餐桌前叫了一声“爸”,才又望着妹妹说道:“中尉,你这是犯戒了吗?” 许清原立即明白他所指,立即解释道:“今天我是因公外出,才穿军装的!结果李阿姨打电话说你会回来吃饭,我想着正好见见你,吃完还要回去呢!哪知你那么慢!”她气鼓囊囊的,双眼水光湛湛,一张小脸显得生动极了,又因为穿着制服,所以尤其显得娇俏。 “好了,吃饭了。”许才平放下手中的报纸,慈祥却又不失威严地说道。正在厨房忙活的李阿姨把刚刚加热了的菜端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少爷回来了,快趁热吃吧。” 许家家教甚严,即使是父子三人一起吃着饭,也不会如普通家庭一般热烈地讨论些有趣的事情。只在临近末了的时候,许清原才说了句:“哥,强哥今天也回来了。” “哦?”许牧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那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许清原又转过头来对着父亲说道:“爸,妈今天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那些话太保守了,您觉得呢?” 许才平也放下了筷子,抬起目光如炬的双眼说:“注意你的身份和立场。” 许清原立即“腾”地站起来,就朝父亲敬了个礼,然后铿锵有力地答道:“是,首长。” 坐在一边的许牧原早知他们父女间一直这样子,也见怪不怪了。他只轻轻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享受他们与众不同的家庭乐趣。 饭后,许才平站起来对女儿说道:“叫李叔送你回去。”回头又朝许牧原看了一眼,想问点儿什么,却终究还是忍住了没问,便上楼去了。 许清原笑眯眯地挽着哥哥的手臂,一起走出门。李叔已经在院子里等待,许清原调皮地说:“嘿,帅哥,中尉要走了,再见!” “首长慢走。”许牧原话里有那么一点调侃她的意思,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温凉如水,如同这薄凉的夜色,偏偏叫许清原挑不出刺来。她只得一跺脚,上了李叔的车。 许牧原沿着道路边缘走了不到一百米,就来到了程强的家门口。说起来,程强算是他同穿开裆裤的发小了。两人一起上了幼儿园、小学、中学,随后他才去了麦吉尔大学,而程强也如愿进入了最好的军校。 许牧原按响了程强家的门铃,不一会儿,程强便开了门。许牧原站在门口轻轻喊了声:“强子。” 程强立即飞奔过来打开了院门,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笑骂道:“小子,您还记得我哪!”然后伸了手臂勾肩搭背地往里走。 程强边走边问:“当医生感觉不错吧?你小子这性格就适合当医生!医院怎么样?院花还是不是单身?有没有几个漂亮的妹子?有没有能入你眼的?” 许牧原侧低了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笑。程强比他个稍小一点点,所以这么搂着,他还得微微低着头。 “没有。”许牧原直接地回答道。 “不是吧!难道你还对某个洋妞念念不忘?你知道的啊,洋妞……”程强用双手在空中比出一个奇怪的形状,准备喋喋不休了,许牧原立即打断他:“没有。” “那就好!下次我再介绍几朵军中绿花给你,包你满意!”程强开了门,两人进了屋。 两人交换了一下近况,许牧原得知程强本周休假,忽然有了个主意。 “强子,我捡到个女人的小包,明天你替我给她送过去。”许牧原以自己忙碌而找了借口。 “我可没这工夫啊哥!好不容易休个假,怎么说也得联系哥几个……你懂的嘛。” 许牧原也懒得理他,站起身来便往外走,边走边说:“跟我去拿。”程强刚想拒绝来着,就见到穿着正装的许牧原走出门去,那高大的身姿如松一般挺拨,在门外明亮的路灯和夜色里,尤显俊逸清秀。 “靠!”程强闷闷咒了一声,只得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 拿到手包后,程强打开看了看,见到名片上“林希”两个字,觉得熟悉无比,可一时又想不起来。随便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又整理好放了回去。想想还是心有不甘,抬起一张冷脸问道:“老许,想我好歹也混到了两杠一星,为嘛还和以前一样老替你跑腿?” 许牧原突然就心情极好地笑了。片刻后他才回答:“强子,这是命。” 在程强气急败坏准备爆发之时,许牧原打开了车门,然后说道:“我回去了。”程强知道他回国后一直一个人独居,倒有些心疼他起来,这才压住了火气,点点头说道:“路上当心,最近雾霾很严重。” 许牧原轻点头,微翘了嘴角似告别。随后启动了车子,缓慢驶离。 第3章 LX—003一见钟情 周一一上班,林希就立即通知了助理可可她的护照和机票丢失的事情。 可可今年才从r大文秘专业毕业,虽然年轻,却有着天生的超越年龄的稳重。这会儿听说林经理丢失了出国必要的物件,也只有一小会儿的发愣,便立即回到位置去思考解决的办法。 林希有些懊恼。昨天回家以后,她用放在楼道消防栓里的备用钥匙开了门,才发现自己遗落了手包。等她再回到那家自助餐厅时,却再没有见到拼桌的那个男人,而侍者也反复强调并没有捡到过什么女式小包。看这情形,林希自是明白,那个男人必是替她买了单,然后带走了那个包。 外贸工作极其忙碌。一大早,不断的有人打电话来找林希。不是当地工厂的货出不来,就是国外客户不同意她的延期申请。更要命的是仓库没能来得及送上已包装好的货物到海运港口,公司将面临巨额的空运费或者客户提出的延期到港折扣价。 林希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闲去想护照和出差的事情,心想大不了过些时日补了护照签证再去纽约找客户谈判。光是眼下部门里出现的各种问题,就已经让她应接不暇了。 大约上午十一点,桌上的电话又响起来。林希看一眼那上面显示的手机号码,也没仔细看便飞快的拿起电话道:“林厂长!你缺货的辅料请直接打电话给可可好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愣,随即便有些戏谑地问:“林经理,您好,请问有没有兴趣……”话未说完便被林希抢断:“我本周没空,不过您可以把您的产品样品图案和最有诚意的价格发送到我邮箱,再见。” 程强从前好歹也是个有名的公子哥儿,没吃过女人的亏,突然被这个陌生的女人呛了一口,反倒来了兴致。又生怕她立即挂断电话,只好语速极快的说道:“林小姐,我在您公司楼下,是来给您送护照和机票以及名片的。” 林希一听立即大喜,赶紧道歉:“昨天实在不好意思先生,我现在立即下来,请您稍等。”随后她立即从钱包里掏出四张百元钞票来,又找了个信封塞进去,才披了大衣下楼。 电梯下到一楼,林希刷了指纹出了公司大门。程强正拿着女式小手包在门外站着,眼睛一直注视着大门的方向。 他穿着件黑色的厚夹克,里面只配了件面料较厚的粗纹浅色衬衫,底下配着条质地极好的深色休闲西裤,一手插裤兜,一手提着手包的带子,玉树临风地在小花坛边站着,吸引了不少外出业务员们的目光。 林希拢了拢大衣的边,四处张望也没有见到那个替她付账的男人,倒只有个穿着夹克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定睛一看,他手上正提着她的包。 林希快步走过去,站到程强面前,彬彬有礼地说道:“先生,你好,我是林希。” 给女人送包上门这种事情说出来都丢程二公子的脸,程强也只想着赶紧替许牧原还了东西走人,结果林希一站到他的面前,却让他忽然间有些愰神。 ……有一种年代久远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似乎是在哪里,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这个画面曾经出现过一样,在潜意识里,他应该是认识她的。 就这么愣了几秒,程强突然回过神来,望向对面面目清和的女子,脱口问道:“你是林希?东城区实验中学以前的超级学霸林希?” 听到这样的谥美之词,林希先是一征,随即便乐呵地笑出来,然后回答道:“正是在下,学霸不敢当。” “哇哦,膜拜啊!女神,多年前就久仰您的大名,现在竟然有机会来认识你,实在是缘份。”程强说得情真意切的,立即就让两人都退去了生人见面的尴尬。 林希本来就生性乐观,听到一个自己才认识却认识自己多年的男人如此说话,立即露出了本性道:“本宫的牛仔裤下拜倒的人实在太多,烦请阁下到十米开外排队膜拜吧!” 程强一听,有瞬间失笑,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弯腰举包配合她:“能认识娘娘是鄙人三生有幸,还请您收下这份薄礼,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听言林希心情大好,上前一步接过程强手中的包包,满脸笑意地道谢。程强一起身抬头,就见到林希站在与他不到半米的距离,两人的眼神正平视着。 这女人究竟是有多高?能与他水平平视?程强压力山大地退了一步,低眸瞟了一眼她的鞋子——目测6公分,她本人似乎有172公分,加在一起,靠!那就是他的身高啊! 如果说女人有着魔鬼般的身材已经是上天极大的恩赐了,那如果除了身材外,上天还大方地赐予了她一张靓丽娇好的脸孔呢?就像眼前这个女人,她的身材简直无可挑剔,丰满细腰修长腿,更要命的是她还有张让人赏心悦目的脸! 印象中的她没有这么漂亮美好啊!高中时虽没有与她有过交集,但偶尔也会在校园里遇到,那时候也没有这么高挑啊!难道进了大学后二次发育了? 就这么数秒钟的时间,程强天马行空地想着,又听到林希说:“麻烦你把这个交给捡到我包包的人,非常感谢!” 程强接过来,也没问是什么,就点点头说:“好。”还想问点儿什么时,恰巧林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对程强轻声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接了电话。 “陈经理,我说过这个事件不是我方的责任!如果你执意纠缠,我不介意带着我们的往来邮件法庭上见!”她边走边说着,声音里透露着无比的高冷与不容拒绝,丝毫不像刚才那个说“本宫牛仔裤下拜倒的人实在太多”的清澈动人的小女子。 程强瞬间就对她勾起了兴趣。有那么一种强烈的感觉在心里升起:他想认识她,他想靠近她。 晚上,和一帮哥们儿在会所里聊天吃饭时,程强忽然又想到了今天这个插曲。他点了支烟,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端放在桌上,左手伸长了倚在椅背上,一副帅气雅痞的模样,然后无比深沉的来了一句:“你们说——这一见钟情到底是特么的什么个感觉?”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有个叫杜国庆的发小立即回了句:“强子,你特么又一见钟情了?是哪儿对人一见钟情了?” 众人听了杜国庆的调侃立即心领神会,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程强睥睨了他一眼,烦躁地说道:“去去去,爷和你们不在一个世界。” 另外一发小吴松也跟着打趣:“强哥,您的世界哥几个不懂,可您的‘性’趣,还真不要您说,大伙心里清楚得很哪!” 大家再次乐得哈哈笑。这一帮朋友一向如此,程强也懒得理他们,兀自抽着烟,想着那个不知到底是严肃还是逗趣的女子。 晚上回家,程强从钱包里抽出他放进去的一张林希的名片,看了看上面的电话。当时留下这张名片纯粹是因为要按照上面的地址给她送手包过去,现在包也送了,却没想到怎么也舍不得丢了。 程强打了电话过去,没过多久林希就接了电话,在电话接通的下一秒,他听到她暂停了电视的声音。 “那个……”电话接通程强倒有点语无伦次的感觉,“林小姐,我是程强,你明天下班以后有没有空呢?” 林希立即问:“程强?” 程强这才想起来还钱包的时候,他都没有作过自我介绍,于是立即说道:“就是今天还你包包的人。” “哦,你好你好,小强。”林希马上接话。 程强顿时傻了眼。从小到大,不是没有人叫他“小强”,只是后来那只作为蟑螂的小强红了之后,他就不再允许别人这样叫他了。可眼下他却丝毫不计较这个,只傻乐着问道:“你明天下班以后有空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或者打个球什么的。” 这话问得太拙劣,程强差点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真不应该这么问的。哪知片刻后,他听到林希问:“什么球?” 程强想了想,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台……台球?” “台球?”林希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最近是有些日子没有打球了,手倒是很痒呢,于是温柔地回答道:“好啊,不过明天这个时候,我估计在飞机上呢,周末回来,要不约在周末?” 林希以为敢约她打台球的人,必是高手,哪知程强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他以前听人说过,一般的女孩子都很迷恋台球打得好的男人,就那么几步间就能将男人的绅士完全展现出来,步步生辉,让女孩子们欲罢不能。 “那行,就周末吧,我再电话你,再见。”程强立即呼了一口气,挂掉了电话,同时又拨通了许牧原的电话。 “老许,这次你得帮帮我,无论如何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我约了女孩子打台球。哥几个里,也只有你能常常snk单杆过百,我能不能追到这女孩儿,全靠你了!”程强说得恳切,倒真有那么几分央求的意思。 许牧原这个时间还在人民医院值班,手头正看着病历呢,也就懒懒地回答道:“没空。医院很忙。” “我约的林希啊!那个小包的主人,你记得哇?就是我们高中时高一的那个女学霸啊!哥们,你必须得来!让我长长脸!” “林希?”许牧原心里顿时暗沉,强子要追她?他用手掌抚了抚了俊俏却微皱的眉眼,“你小子约她打斯诺克?” 程强正想讲出他那套绅士理论,又听得许牧原说:“行了,我尽量过来,给你‘长长脸’。” 挂了电话,许牧原轻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有好戏看了。 第4章 LX—004她的身份 一周后,林希出差回国。这次业务谈判进行得很顺利,林希不仅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报价,也同时得到了还未出厂的老大难货物的延期。 所以,当程强打电话过来约球的时候,林希心情甚好地一口答应了。正是周末,她也懒得化职业妆,随意绑了个马尾素面朝天地出了门。 球约的是下午三点。程强先开了车去接了许牧原,然后一边开车一边满面笑意地讲述他上次还包的状况。 许牧原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安静地听着程强讲着林希的严肃和可爱。他坐在副驾驶上,双眼放空望着车窗外的行云风景。 秋季的阳光灿烂,却不炽热。阳光的光圈外,由深及浅荡漾着一圈圈金色的波纹。乍一看那色彩是金黄色,可一细看,却又成了橙色。阳光洒落在附近的云层上,一片片的云朵也被镀上了层层金边。 最近a城的雾霾是越来越严重,有时候雾天持续两三天都不消散。但最近a城的天气却反常的好,一天一天,都是明朗的明媚秋日。许牧原想起来,上次见到林希,也是这样的一个好天气。看来,只要是去见她,除了心情,连天气也是明朗的。 程强还在絮絮叨叨讲着什么,许牧原没有听得太真切。等到他停下来时,许牧原才淡淡地问了一句:“强子,打算追她?” 正打着方向盘的程强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也没有确定,就先看看她是不是我以前遇到的那些个女孩。” 作为多年老友,许牧原自知强子所谓的“那些个女孩”都是些什么样子,心里有片刻收紧,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如果她是呢?” “是就好办啦!”程强咧了嘴笑,“那我就马上展开行动了!老许,你知道的,如果一个女人只是贪图你的钱,而我又还不算讨厌她的话,那便是世上最简单的爱情。但是,如果她是个不多见的好姑娘,那我还得斟酌斟酌,凡事一遇真感情,就难以收住了!” “这是什么理论!”许牧原笑道,可是瞬间他却觉得心里放松了不少。 两人提前十分钟到了俱乐部。这是一家隐藏在闹世里的斯诺克俱乐部,除了斯诺克球桌外,并没有常见的十六彩与九球。老板深谙生意之道,知道本城热爱斯诺克的大多是非富即贵的儒雅人士,所以在开业时就已经有所针对地选择客户群了。 许牧原和程强一进俱乐部,就立即被眼尖的老板看见。老板姓陈,是个清清瘦瘦的中年人。他立即笑脸迎出来,接待两位贵宾。 许牧原才回国不久,又没有来过这里,陈老板自然是不认识。可是程强他认识啊!那可是个a市有名的少爷,万万不敢得罪的。 “程总,今天难得有空过来啊!欢迎欢迎,还是去包间?”陈老板热情地问道。 程强还未说话,就听到许牧原清冷的声音传来:“就在大厅吧。”陈老板闻言望过去,见面前这名男子衣着考究,长相儒雅,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可是表情却是淡漠的,竟叫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那就大厅吧,都可以。”程强笑容满满地回答。 陈老板吩咐服务员开了灯,然后亲自带了两人过去,紧接着又亲自摆好了球,才打了招呼转身离去。有侍者立即泡了茶过来,放于桌边茶几上。许牧原和程强都安静地坐着,等着其他的侍者拿杆过来。 程强坐了两分种,站起来对许牧原说道:“老许,我去门口等她。你先选杆。” 许牧原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三点整的时候,林希准时到达了俱乐部。一出电梯,就见到了守在那里的程强。 “哟,小强。”林希是个自来熟,第二次见面了,她也不再拘谨。朝他望过去,他今天穿着件浅灰色夹克,配着深色的休闲西裤,怎么看怎么成熟。他倒是生着一副天生和善的面孔,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容易亲近。 程强一见林希今天穿着双平底球鞋,心里立即松了一口气。他真的不想再与她平视了!也不管她怎么称呼她,只管笑眯眯地带着她往里走。 两人走到俱乐部门口时,林希一眼就见到了大厅里正在试杆的许牧原。她心一紧:他怎么也来了? 许牧原脱掉了大衣和西装外套,只穿了件白色的厚棉布衬衫,正用标准的snk姿势试着杆子的力道。他生得高大,趴在球桌的姿势也是相当的俊雅。从远处看,他的身型倒和马克塞尔比非常相似。 林希朝他的脸望过去,能看见球台灯光下他深邃的眉眼和俊逸的侧脸。两道浓眉如墨如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仁正专注地朝桌上那颗目标红球望着。他的鼻峰弧度以及嘴唇的线条都好看到完美无缺。那个画面看起来,安静得美到人心里去。 林希见过无数的snk高手,也见过无数好看的姿势。可是,像许牧原这样子能与球台、球台融于一体的,倒真是不多见。或许他生来便有着这种与snk相配的淡然气质,才使得试杆都那么英俊惊艳。 程强带着林希走过去,正想说点什么相互介绍一下他们两人,就听到林希清澈的声音传来:“嗨,你好,许先生是吗?上次真的太感谢你了!” 许牧原刚拉回一个超强低杆,闻言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毛衣外套,脖子处露出里边儿的衬衫。衬衫领角上还嵌着两颗俏皮的红扣子。底下穿着条最普通不过的浅蓝色牛仔裤,搭着双半新不旧的球鞋。 她……竟然这样穿着来打snk?和往常倒真是不一样啊! 再望向她的脸,也是未施粉黛,与往日着精致淡妆的她判若两人。长过肩的头发也只是随意扎了个马尾置于脑手。不过,这么素颜的她看起来,却是另一番清纯和靓丽,像极了才毕业的大学生。 “你好,叫我许牧原就好。”许牧原收回波澜不惊的眼,伸了手掌出去。 两人握了手后,林希说:“你们先来,我坐一会儿。”于是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沙发边坐下,顺便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 程强朝许牧原挤眉弄眼,那含义是在女人面前多给他些面子。许牧原没有回应他,心里却想着,小子,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两人开着局,林希便认真朝那球桌上望着。有好几次出于职业习惯她都想说点什么,却都忍了下去。她慢悠悠地喝着茶,偶尔望着球笑一下,又重新出神地盯着两位选手。 许牧原的球打得相当不错。这是十分钟后,林希得出的结论。虽然他一直在刻意让着他的对手,但从他的思路、出杆、走位上来看,能练成今天水平,不是一日之功。 坐了一会儿,林希忽然听到隔着一个桌子的客人传来了争执声。那两位客人大约四十来岁年纪,一个啤酒肚,一个地中海。地中海先生正拿了颗咖啡球跑过去放于点位上,嘴里大喊着:“再来一次!” 啤酒肚不高兴了,大声嚷嚷道:“我解不到这个球你就一直让我重来!照这么罚分下去,我还要不要打啦?” 地中海一脸兴奋:“这是‘无意识救球’你懂不懂?snk大师解不到球都要一直解下去的,解不到当然罚分啦!” 两人正争执着,也没个好主意。林希望了一眼球台上的彩球布局,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数秒后,林希实在坐不住,站起来就朝那一桌走过去。 出于规则考虑,地中海先生确实有权要求啤酒肚先生一直解下去,但是他确实又有点过份了。林希轻轻巧巧地站在啤酒肚身边,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了几句,啤酒肚立即露出了笑容。 只见啤酒肚趴到球台上去,换了个角度去解咖啡球,由于力度过大,将挡在咖啡前面的粉球和蓝球撞得四处散开。虽然这一杆还是没有解到,但是下一杆就不会存在这个问题了。 地中海不依了,又开始嚷嚷道:“你这是恶意犯规!哪能这样打!”接着又回头朝林希吼道:“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snk!” 林希不再说什么,只是眯着眼睛笑了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沙发上。她看起来心情很愉悦,就像作了一次公正的裁判一样。 本来听到客人争执的陈老板早就跑了出来,这下看到林希帮他解决了问题,有一些疑惑和犹豫。大约踟蹰了两分钟以后,陈老板终于忍不住跑到林希身边来问道:“请问,您是林希小姐吗?” 林希见有人认识她,立即抬起头来友善地笑。正打球的许牧原和程强见此也停下来,望向林希。程强一副错愕的样子,而许牧原却是满脸的心领神会。 “是的,我是林希。您好!”林希大方地站起来,回答了陈老板。 陈老板立即大喜过望,伸出手来与林希握手,并真诚说道:“林小姐,您能到我的俱乐部来打球,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你太过奖了!”林希友好地答道。 “今年的snk世锦赛怎么没有看到您执裁呢?您可是为数不多的拿到snk国际金章的中国女裁判之一啊!”陈老板客客气气地问。 “嗯,今年比较遗憾。世锦赛斯间我身体出了一点问题,实在不宜上场执法。”林希也回得礼貌。 陈老板还想问点什么,但又不好太久占用客人的时间,只好意犹未尽先离开了。林希继续喝着茶,顺便忍受着程强好奇的打量目光。 “你是snk女裁判?还是拿过国际金章的?”程强终于忍不住问道。 林希一眼扫过他身后的许牧原,许牧原的唇角边似乎有一丝笑意。看来他早就知道。 “是的,snk裁判是我的第二职业。大学时无聊就考了二级裁判,结果我迷恋考试,又接着考了一级和专职。”林希认真地回答。 程强一拍脑门,这回丢人丢大了!还想着在她面前秀一把的,哪知人家是见过大场面的女裁判!他懊恼地一转头,望向许牧原道:“老许,来,我休息一会儿,你和林希过过招。”随后便歪到沙发一角郁闷地喝茶去了。 林希也不客气,接过程强的球杆就上了场。一到球桌边,她就像立即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严谨又认真,一点笑意也没有了。 许牧原正等着球童摆球,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怕别人认出你才穿成这样到球房的?” 林希点了点头。波光湛湛的眼里,是对球的一片温柔。 第5章 LX—005心照不宣 林希的打球姿势也相当标准和漂亮,在和许牧原进行了前期的周旋防守阶段之后,两人正式展开进攻。 在这项绅士运动上,拿出你所有的实力,就是对对手最好的尊重。许牧原深知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因为林希是女性,也没有因为他倾心于她便手下留情。 许牧原对待每一颗球,都像对待一台手术一样认真。他仔细地描点,然后精准地出杆,不时地能听到灌球入袋的清脆声音。 他的眼睛漆黑而明亮,如同两颗黑宝石一般在灯光下散发着灼灼光辉。描点运杆时,他的鼻尖与球杆垂直,一张薄唇微微右翘,似笑非笑一般,温柔得如同春天的风。 即使是见过无数球坛帅哥的林希,此刻竟也有一丝的出神。这个男人,他的外形配上绝妙的球技,简直完美得不像话。桌面上的十五颗红球和六颗彩球形成的巨大网格似乎牢牢地烙在了他的心里,看似没有章法的散乱球台,其实于他早已运筹帷幄成竹在胸。 第一盘很快结束。许牧原总分126分单杆最高108分潇洒地胜出。在他连续进攻打彩球的时候,林希立即就化身成了裁判,专业又严肃地为他一次次地捡起彩球然后置于点位上。有好几次,她都出于职业习惯,用双手擦了擦球上的灰尘。 在打球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思路相通,无需多言便能明了彼此的想法。这样浑然天成又心照不宣的默契,竟让林希觉得是自然而然,她并未此而觉得别扭和奇怪。 在她的眼里,他是真正具有大将之风的球手。他绅士,尊重对手,也尊重自己。 在他的眼里,她是最无可挑剔的球友。她水平不赖又天资聪慧,又与他配合默契。 球逢知己千局少。两人打着球,竟暗生惺惺相惜。一时间,两人都相顾无言,只默默通过这七色球来交流。 倒是一直坐在旁边的程强,这会儿有些坐不住了。明明是他约林希来打球培养感情的好吗!为什么现在倒是为兄弟做了嫁衣,让他俩这么一来二去一副佳偶天成的模样? 心里涌起来一种奇妙的感觉。程强以为,那种感觉和从前一样,只不过是在得到一个女人前强烈的征服欲罢了。他望了一眼多年的老友许牧原,想着这小子不至于和他争女人,再望一眼高挑动人的林希,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终于,许牧原和林希这一局也结束了。林希再败一局。她将球杆往桌上一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哇,累死了,休息一会儿。” 许牧原也放下球杆,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慢慢地抿了几口茶。 程强凑到林希身边来,以手当扇献着殷勤问道:“裁判,你觉得我和老许这两位选手的水平怎么样?” 林希放下茶杯,仔细想了想才说:“许……牧原的球非常好,思路也很棒。”说完便没了下文。程强正等着他的那部分呢,见林希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又急急地问:“那我呢?” 林希想了一下,这才假装严肃认真地回答道:“程强同志,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她的那个“你”字拖得悠扬兀长,显得俏皮十足,配上她那绯红润色的小脸,一副明晃晃的模样。 程强立即气急,如年轻的男孩子一般置气道:“这意思是我的水平实在拙劣?”还未等林希回答,程强立即又像想到什么一样说道:“那既然是这样,我拜你为师好不好?你是专业裁判,跟着你混,说不定还能认真一下我的偶像沙利文什么的。” 停顿几秒,程强又生怕林希不同意,立即就站了起来,走到她对面站着,恭恭敬敬拱手鞠了一躬,谦虚地说道:“师傅,请受我一拜。” 林希立即乐得哈哈笑,从未有人对她行此大礼,今日初见倒觉得十分新奇,也就顺着他的话道:“乖徒儿,好好伺候师傅,有机会的话,师傅定带你与大师沙利文会上一会。” 程强闻言大喜,立即又鞠了一躬才坐下来。他思忖了良久,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师傅,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原本正在喝着茶的许牧原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由得抬起看似波澜不惊的眸子,朝林希望过来。林希还沉浸在奥沙利文的回忆里呢,乍一听到这个问题,也就没太上心地随意回答道:“是个男人,工作正经。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许牧原一听便知林希在开玩笑,也就轻轻低下头,继续品着手中的茶。 程强却较起真儿来道:“师傅,前三条……都还正常,为什么还有第四条‘父母双亡’?”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林希的话接得极快,说到一半时却又突然停了下去,同时她双眼里明媚的光也骤暗了下来,片刻后她才调皮地笑道:“婆媳关系很难处呀!” 程强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林希迅速搪塞过去。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然后问程强:“要不要和师傅来切磋一下?” “好啊好啊!”程强立即喜笑颜开,在他站起来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程强只好无奈地掏出手机,一看上边的显示马上接了电话。 他接电话的时候站得笔直,就像站军姿一样。说话也铿锵有力的,来来回回说着“是”、“收到”、“明白”等简单的话语。 等他挂了电话的时候,一脸遗憾地对林希说:“师傅,我临时有事,要先走了,下次再切磋吧。” 林希点点头,眯着眼问:“徒弟,你是当兵的?” 程强正想说明身份,瞬间却改了主意。他点点头:“是,当了好多年兵了,现在要回部队了。” “行,去吧。”林希一挥手,以示告别。程强又转身向许牧原:“老许,你得绅士一点送我师傅回去啊!” “放心吧。”许牧原点头淡淡地答道。 程强走了以后,林希和许牧原也没有再接着打球,只是继续坐着休息了一会儿,也决定离开。 许牧原站起来,穿上了黑色的西服,又套上了长大衣,然后等着林希走上来一起出门。 付了账之后,陈老板亲自将二人送到电梯口,满脸堆笑地客气道:“欢迎林小姐常过来玩啊!”林希点点头,微微笑着应对。 许牧原将车子开了出来,停在林希的面前。他开的是一辆低调的别克,往a城的车流里一放,这车是绝对不会引人注意的牌子。 林希吟吟笑意地上了副驾驶,还未说话,就听到许牧原说:“去吃晚饭?还是上次那家餐厅?” 林希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帮她付账的那家高级自助餐厅。此刻,她没有一丝的脸红燥热,笑嘻嘻地回答:“好啊好啊!不过,你今天帮我付了账,我可不会再还钱给你了。” 许牧原脱口问道:“你还了钱给我?” 林希转过迷惑的眼,望向正玉树临风开着车的许牧原,刚想解释,就听到了自己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哈喽,亲爱的小岩岩。”林希没个正经样子,仿佛下午那么严肃的snk裁判是另一个人一样。 许牧原的心往下一沉,顿觉暗灰起来。因为,他分明听到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 林希握着电话,轻轻地问:“什么性格的?”片刻后又接着说:“蓝色?你驾驭得了蓝色性格的女人?认命吧小岩岩,你只能找找绿色性格的黄瓜大闺女!” 驾驶座的许牧原听到林希前面部分的话,立即明白她与对方正在讨论的是性格色彩密码,还正想着自己是个什么颜色的性格呢,就听到林希戏谑的“黄瓜大闺女”几个字,这个女人的内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不过他瞬间又释怀,多年前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么没个正形,以自黑出生于丑时形容自己的外貌,那时的他不应该早就明了她这样欢腾的性格了吗。 没过两句话的时间,林希调皮的声音又传来:“行了,帅哥,你不要我,只喜欢这种小妹妹,我自己去修补我破碎的心。我祝愿你们一个‘浪’,一个‘慢’,好好‘浪漫浪漫’!再见!” 说完林希便挂断了电话,可脸上还是留着盈盈的笑意。许牧原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跟她讨论这些她蹦跶出的小段子,只得转了个方向问道:“你是什么颜色的性格?” 一提到性格色彩,林希立即来了兴致道:“我当然是典型的红加黄性格啦!热情似火,对事又认真,对吧!” 许牧原想了想,觉得也是,然后嗓音轻慢地问道:“那我呢?” 林希想也没有想马上回答:“许帅哥,你是典型的蓝色性格啊!严谨,严肃认真,极具学术风。乐嘉老师认为,红加黄的女性和蓝色性格的男性是绝配啊,但是想想,我估计你受不了我这样的,哈哈哈!” 那一瞬间,有什么话已来到许牧原的喉咙就要脱口而出了,可最终,他还是只无奈地笑了笑,将它咽了下去。 第6章 LX—006他的心意 许牧原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让人感觉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 他分明也只是穿着即使质地精良但在a城并不少见的高档西装与大衣,分明也只是如常人一般长着正常的模样,可无论将他摆在哪里,都能成为一道迅速攫人眼球的风景线。 或许是因为他的脸无论从正面还是侧面来看,都过于完美。浓眉星眸,鼻峰俊朗,唇线动人。可他的皮肤又生得白皙,举止谈笑间,尽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面冠如玉。 此刻,跟在许牧原的身边,林希竟莫名升起一股令人无比心安的安全感与依赖感。很多年以来,她都没有真正有过这样的感觉。 许牧原正迈着匀称的步子朝前走。他的黑色大衣边角因为步行的气流而微微向后扬起。林希跟在他的身边,尽力配合着他的步伐,一起朝餐厅的门口走着。 林希忽然像想到了什么,略微侧脸抬头问道:“上次我有还钱给你,你……没有收到?” 身边的男人闻言立即侧头朝她看,见她正一脸好奇认真的样子,许牧原立即明了,必定是强子去还包的时候林希有让他转交用餐费来着,但强子这人向来粗心并未将钱给他,所以他还是诚实地回答道:“唔,没有。” 林希睁着星光闪烁的眸子朝许牧原望着,原本想解释一点什么,可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哎,帅哥,这可是本姑娘有史以来和男人一起吃饭还自己付账的,你知足吧!” 她说话的样子意气风发,脸上还带着盈盈的笑意。在华灯初上的走廊里,她的表情尤显明媚生动。可是就在那个瞬间,许牧原却忽然有一丝不真实感涌上心来。他仿佛看不清面前这个女孩真正的内心,只觉得她像窗外的夜色一般,朦胧,善于隐藏。 许牧原没有接话,只是稍稍扬了下嘴角,以示回应。 饭后,许牧原绅士地送林希回家。不夜城的灯火已经全城闪耀,照得整座城市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林希坐在车上,用手轻轻托腮,望着窗外歌舞升平的世界,安静地在想些什么。许牧原也就不打扰她,只在问了她地址后专心地开着车。 许是感觉车上气氛有些沉闷了,发完愣的林希回过神来,一转眼就看见许牧原开车的模样。这不是她第一次坐他的车,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动人的侧脸。他双手轻握方向盘,专心致志地望着前方的车辆与红绿灯,一副温柔如斯的模样。 他的大衣搭在椅背上,此刻他只穿了西装,扣子解开露出了里边纯白色的纯衬衫。因为开车不断抬臂,她偶尔能见到他腰上黑色的宽度适中的腰带。 他……怎么生得这么好看。还……有着那么好的男人气质。 林希看得走了神,如同一个青春期的少女一样双眼冒着红桃心。 许牧原的声音传来:“林希小姐,你在看什么?” 这话顿时让林希收神,但她丝毫没有半分脸红心跳,倒是无比诚恳地说:“许帅哥,你长得……真是祸国殃民啊!” 许牧原一时没能意会,接着问:“意思是太对不起国家和人民?”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现在是看脸的时代,而你——”林希故意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特别属于这个时代。” 这下许牧原才明白她话中的花痴意味,心中一软,温言道:“谢谢。” 哪知林希又接着说道:“我始终坚信,上帝上公平的。所以,上天给你这么完美的外表,是不是他拿走了你……某些……那个啥……其他的功能?” 林希像一个痞子一样,在车里翘起二郎腿,右臂搁膝,手腕撑脸,一副饶有兴趣知晓答案的模样。 ……这个女人!许牧原没有料到她的思维跳跃这么大,一时触不及防,猛烈咳嗽了几声。 如果是程强那样的性格,此时恐怕早就乐呵呵地回答“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可是许牧原偏偏没有这样的open,无论是学医、打snk还是钓鱼,也因他的家庭背景,多年以来造就了他谦逊严谨的性格,某些不应该说的话,是万万不可说的。 所以,此刻被林希呛声之后,他选择了转移话题道:“你最喜欢哪一位斯诺克球员?” 林希捕捉道了许牧原脸上微微泛泛起的一抹红色,心情大好。她享受极了这种调戏美男的事情,看着他略微仓促的模样,她决定还是顺着他的话回答:“巫师约翰希金斯。” “哦?为什么?” “打球沉稳,深思熟虑,技术一流,性格稳重,值得崇拜。”提到偶像,林希倒是显得很诚恳。 两人慢慢聊着,很快便到达了林希所住的北园小区。许牧原看了一眼,这个小区离他上班的人民医院倒不是很远,地段也还不错,看来林希过得还可以,心里稍觉宽慰。 林希下车冲他挥手表示感谢,许牧原也跟着下来,站在车旁一时不知应该说什么好。他没有认真地谈过恋爱,不清楚这个时候男人送女人回家时,最应该说些什么来符合这温情的夜色,于是只好问了一句:“你住几楼?” “7楼。”林希立即回答,“今天谢谢你,你回去吧!路上当心哦帅哥!” 他已经习惯她不正经的样子与语调,也就不和她计较,只挥了挥手道:“再见,晚安。” 等到林希进了门,许牧原才抬头看了一眼楼道外墙壁上闪闪发光的几个字:“北园小区15栋三单元。”又抬头望了一眼那楼上数盏温馨的灯火,才转身开车离去。 回去的路上堵车堵得厉害,许牧原心神不宁地想着林希。 她不同于他认识的每一个女孩。因为他所学专业与工作的缘故,身边的女子大多是恬静温婉的医生或者护士。而林希呢,她热情,奔放,率真,果敢。即使常常像一颗“芒果”一样,但还是掩盖不了她令人迷恋的青春洋溢。 他想靠近她,想了解她,想保护她。总感觉她的身上有一道无形的厚厚的墙壁,将她与外人隔绝开来。她逗趣,她欢乐,她看似没心没肺,可是他能感觉道,无论她说什么话,都是将自己与他人远远隔离开了的。 来日方长,会有机会的。许牧原暗暗想着。 这次聚会以后,林希便有些日子没有见许牧原和程强。实在因为她的工作太忙,接连着去工厂出了好几次差,去解决那些永无尽头的生产问题。 许牧原一直也没有联系她,她有些失落。倒是程强隔三差五的就会打电话来问候一下,表示“徒弟”的关心。 在工厂呆了差不多十天之后,林希终于回了a城。她算是个工作狂,回家放了行李后就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公司。 果然,她的办公桌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堆着几摞厚厚的待签的文件。虽然可可已经将这些资料进行了分类,但她还是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第一堆是最为紧急的当月部门财务报表,林希花了不少时间去阅读,直到都确认无误后才认真签上了名。 第二堆是与生产紧密相关的原材料采购表,可可已经筛选过最优的供应商报价,但因为数量颇多,一个款号下包含多种辅料明细,所以还是花费了她不少的时间。 第三堆便是部门里员工的一些常规报销单了,这类单据比较简单,短时间内林希就部分签好了字,在未签的单子上也作了批注。 作完这一部分的工作以后,林希进入了她的foxmail邮箱,开始有选择性地阅读信箱里大量的工作邮件。 她工作起来跟个女超人似的,非要把重要的工作完全不可。所以直到她抬起酸痛的肩膀,伸了伸麻木的手臂,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了。 林希这才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是晚上九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吃晚饭,一时饥饿难忍,立即收拾了包包拿了衣服下班。 一楼的保卫周师傅在看着报纸,见到林希下来,立即站起来问:“林经理今天怎么忙到这么晚?外边有个小伙子等你老半天了都!” 林希冲他点点笑笑,立即冲出去看谁在等她。她还有那么一丝期盼,却在见到程强的那一瞬间,心情立即化成了平静。 程强穿着一件黑色的厚夹克,站在公司门外的一颗树旁的路灯下,正抽着烟。那烟头忽明忽暗,在夜风里非常惹眼。 看到林希终于走出来,程强立即将烟头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掐灭,然后快步迎上来道:“我的姑奶奶,你终于下班了!” 林希觉得好奇,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你来了多久了?你冷不冷?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怎么不上去?吃过晚饭了没有?” 程强乐得哈哈笑,心里也因林希的关心而暖暖的,但他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准备来和你一起吃晚饭啊!哪知要等这么久!” “行,那走吧,我们公司附近有几家小馆还不错,赶紧的,我也饿了。”林希边走边回答。 程强借着路灯看了一眼她的鞋子。记得上次来这里还包给她时,她站在自己面前,两人几乎就是一样的身高,这大大打击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这次他偷瞄了一下,还好,林希穿的是平跟的鞋子。 程强笑眯眯地说道:“师傅,我问问你哈,一般你在什么情况下会穿高跟鞋?” 林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笑答:“在我们那一位身高一米九四的美国客户过来的时候。” “所以上次我来还包给你时,你是见了那位客户的?”程强问。 “是的,小强。我还有两双压箱底的高跟鞋,只有十厘米高,穿起来整个人也只有一百八十二厘米,要不要见识一下?”一下了班,林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说话也嘻嘻哈哈起来。 “师傅!”程强一拱手,“跪求放过!” “乖。”林希轻拍程强的肩膀,柔声说道。 第7章 LX—007鲜花攻势 大部分的女孩儿对鲜花或许都没有抵抗力。一朵一朵新鲜艳丽的花儿摆在自己面前,实在难以让人不动心。 但林希似乎是个例外。所以这几天,她每天上班都能见到自己办公桌上不同类型的鲜花时,着实有些伤脑筋。 那花儿确实开得正好,往办公室里一放,整个房子里都弥漫着清新的香味,沁人心脾。可是,花朵上没有任何的卡片,也没有任何的提示能显示是谁送的。甚至,她每天早上都见不到花店送花的那个人。 办公室里都是年轻的业务员,偶尔也会讨论一两句。大家觉得多新鲜哪!林经理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大家也从未见她与什么男人走得近过。她总是孑然一身,就连亲密的朋友都似乎少之又少。她像一朵高原上开得清冽的花,向人只可远观而不能靠近。 已经持续近一周了。林希的办公桌上实在堆不下,只好吩咐可可将这些花全部拿到茶水间去,或者直接处理掉。她也没有什么兴趣去调查谁是送花者,因为每天都实在有着太多的工作等着她。 周五的下午,林希刚刚开完小组会议,便接到了程强的电话。 “喂,小强。”林希一个人坐在小会议室里,边看总结边回复。 “怎么样,师傅,那些花儿还喜欢吗?”程强的声音听起来很明亮,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林希出差的那些天,程强就去咨询过他那些个阅女无数的发小,请教追女孩子的经验。结果他被朋友们嘲笑了一大通,大家纷纷说:“强哥,就你——还需要问哥几个?有多少年轻的女孩曾为你伤心流泪啊?” 哪知程强根本不理会他们的调侃,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回答道:“那些都是用钱可以搞定的,而这个,我感觉用钱搞不定。你们给哥支支招儿,最好是‘大雅’的招儿,要是搞定了,回头哥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叫杜国庆的那哥们立即接口:“哥,你知道什么是‘大雅’吗?‘大俗’即是‘大雅’!你就去做些寻常人看来俗不可耐的事儿,这事儿要是做得过了,那就是‘雅’!” 程强听着这话,感觉有那么几分道理。他思索了片刻,才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一拍杜国庆瘦弱的肩膀,笑道:“小子,不错,有点儿道理!” 于是这有了这一周连续不断的鲜花攻势。 所以当林希听到程强说那些花是他送来的时候,想也没想就问:“你想干什么?这么殷勤地贿赂我,想见沙利文?可是他今年不会来国内啊!” 电话那头的程强立即气瘪,敢情他这么直接的方式竟让对方会错了意?停顿了片刻,他才说:“不……不是这个意思,我……”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林希又接着问:“那花多少钱一束?” 程强没想到林希会这么问,但一时也没多想就直接告诉了她:“二百块一束。” “折现吧,小强。”林希的声音听起来清澈如水,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还准备送几天?一起折现,收到毛爷爷我会更高兴。不过——你到底有什么事有求于我?” 程强顿时哑言。这可真不像是个正常女孩儿会说的话,从前那些女人想从他这儿得到些什么好处时,还处处含着端着矜持着,最后才想办法达到目的。哪知这次想追的这个一上来就要折现? 不过,也正好表现她和其他女孩不一样。这么想着,程强又来了兴致,他故作深情地说:“师傅,你这看不出来么?我在追你啊!” “追我?”林希忽然乐得大笑,“小强,你闲得没事做了?没事做怎么不去把球好好练练?我劝你追我就免了吧,你知道我这个人——”林希合上资料夹,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我要嫁高富帅的,越有钱越好的那种知道哇?就像思聪那样的。” 林希提到高富帅时,程强还是信心满满的。这“高”和“帅”他应该算吧?至于“富”呢,他的家庭虽然没有过分富裕,但是那样的背景却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结果最后听到林希还加了句“像思聪那样的”,他瞬间就泄了气。 这么说来,全国能有几个她看得上的啊! 程强半晌没有说话,他的内心还在苦苦挣扎着。林希等了一小会儿没听见声音,又因为要回到办公室去工作,于是说:“行了小强,别和我开玩笑,我上班了,再见。” 也没等程强反应,林希便挂了电话走出去。 那一天,林希照例忙到很晚才下班。她没有什么朋友,除了每年偶尔去执裁斯诺克比赛以年,工作几乎就变成了她的全部。 下班的时候,林希接到了陆岩的电话。 彼时,她在一楼的大厅里,正努力裹上一条秋款的围巾,然后再将大衣的扣子扣起来。她看到电话上显示的名字时,显得很高兴的样子,立即就接了电话。 “小帅哥,今天没有陪你的‘蓝色’女友?”林希嘻嘻地笑着打趣他。 “别提了,她说她有一些高数题解不出,刚才突然有了些灵感,就急冲冲回去做题了!”陆岩苦恼地倾诉。 “哈哈哈……”林希笑得放肆,丝毫不记得自己还在公司的一楼大厅里。保卫处的周师傅看到林希开朗的模样,心里也暗自为她“终于交了男朋友”而高兴。 “我说过的啊!小岩岩,你驾驭不了蓝色性格的女孩子,你偏不信呢!”林希还在雪上加霜。 “等我雄起吧亲爱的,”陆岩信心满满的样子道,“对了,还有一事儿,明天我要和博导一起去外地做个学术报告,还有一些研究和探讨什么的,估计得三四天回来,有没有想要的礼物?这次去的是湖北武汉。” “行啊,把热干面、汤包、豆皮、周黑鸭一样给我带一点儿。真空包装的就行。”林希也不客气,迅速报出自己想吃的美食。 “好嘞!” 聊完以后,林希笑眯眯地挂了电话,然后到路边去拦车回家。 北园小区离公司也不算太远,打车也只需要一个起步价。当初这房子还是陆岩帮她找的。那会儿林希觉得这租金太高,不愿意花上自己三分之一的薪水在房租上,可是陆岩坚持她一个女孩子还是要住地段好一些的小区,方便也安全一点。 那时候她才从a大毕业,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成为了一名外贸业务员。而那时陆岩刚刚考上t大的硕士研究生,偶尔也来林希的住处蹭蹭饭什么的。 有时候林希也会认真地问:“陆岩,你说我们认识这几年了,为什么永远不可能有爱情?” 这时陆岩也会认真地回答:“因为我们太像,除了性别不同之外,简直就像是一个人。我们会自恋,但绝不可能爱上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 的确如此。两个人太像,便不可能爱上对方。他们有一样的红黄性格,他们对于大多数事物都会持相同的看法。甚至很多时候,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半天不说话,竟然也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林希胡思乱想着,慢慢踱回了家。房子是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对她来说刚刚好。那房间里都是简易的修饰风格,没有太多昂贵的装饰,却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 换了鞋后,林希给自己做了一个鸡蛋面当作晚餐,然后开了电视一边吃一边胡乱换着台。 电视机里新闻频道有一位外交部女发言人正在作着外交辞。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看起来应该有五十岁,可是保养得却相当好。她剪着利落的短发,穿着一套黑色的套装,站在致辞台上,眼睛有神,声音果断。 林希随意看了几眼,竟觉得这女人似乎有几分眼熟。可是再仔细想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不禁自我嘲笑了一下,然后换了频道。 吃完面条,林希在沙发上歪了很久才懒洋洋地套上拖鞋去洗碗。客厅的一侧挂着一副大的挂历,是一家供应商送给她的。那日历上的每一页都有用红笔圈出的连续几天的日期。 林希侧头瞟了一眼,无意间发现本月已经快要结束了,而那张当月日历上竟然还空空如也,没有一个记号。 她赶忙放了碗跑过来看。一翻前一个月的那张,第一个红圈是在3号,最后一个红圈是8号,而本月的这一张呢,已经是28号了,竟然还一个圈圈都没有? 所以……这是推迟了整整25天了? 林希吓了一跳,她的经期向来都是准时的呀,这次怎么会突然推迟了这么多?难道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天……不会是巧克力囊肿之类的吧……? 大学的时候,同系里就有一个女生因为患了这个病不能见血而只能用药物抑制着经期,而且被医生告知这个病无法根治只能每个月都到医院就诊。想想一个女生不能有正常的经期该多痛苦啊! 一晚上林希都把自己吓得睡不着觉,最后终于决定第二天去医院检查检查。折腾了大半宿,她才沉沉地睡去。 第8章 LX—008医院偶遇 第二天一早,林希都没怎么收拾自己,胡乱地扎了个马尾,又从衣柜里拖出件样式已经有点过时的长大衣,配上牛仔裤和黑色软棉布鞋,背了个休闲大包就准备出门。结果一照镜子发现自己俨然两只熊猫眼,又赶紧从抽屉找出一副黑色无镜片眼框子带上,心想着好歹也能遮挡一下自己的疲倦。 林希一上出租出就对司机说道:“我要去附近最近的医院。” 司机是地道的a市人,一听这目的地便回答:“小姐,离北园最近的是人民医院,您看可以吗?” “行,就去人民医院。”林希立即答道。 周末的医院简直是人头攒动人满为患啊。林希好不容易排队挂了个号,到达医院三楼的妇产科时,才发现她前面还有近一百个患者在等待。 等了好大一会儿,实在百无聊耐,林希便走到扶手电梯旁的公共区域去打电话。电话薄翻来翻去,竟也只找得到陆岩来倾诉。 陆岩这边刚到武汉,才开机不久便接到了林希的电话。他一接电话就立即问:“出什么事儿了?”他实在太了解她,周末的上午如果不加班,她必定会睡个懒觉。若没有什么事情,她也一定不会找他。 “亲爱的小岩岩……”林希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换上了可怜兮兮的哭腔,“我生病了……你会不会给我送终啊?我家里也没有人,也没有朋友,也就认识你一个人,你管不管我的啊……?” “管管管,亲爱的,快说,什么情况?”陆岩的声音听起来焦急又真诚。 “经期推迟快一个月了,我才想起来!这个月我又是出国又是出差的,都忘记这回事了!你说,我不会是吃了什么垃圾食品然后长了什么肿瘤吧?要是恶性的怎么办?要是医生通知我只有两个月时间了怎么办?” 听到这些话,陆岩才稍稍放了心。他知道,林希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多年以来她独自生活,早已是百毒不侵独立自我,不会因为一点儿小病痛就被打倒。在电话里,她这样说话,也只不过是想找一些真真正正的存在感以及少有的被关心的感觉。 人的坚强往往到了一个程度,就会疲倦。而现在,林希就是这样子。 陆岩轻轻地笑,然后说道:“好好的检查,等我回来请你吃大餐,哦不对,是你请我吃大餐。” “嗯……”林希像一个小女人一样呢喃着,“那你赶紧回来啊,回来就来见我,我想你都想坏了!” 走廊的那头,许牧原正和两三位门诊的内科医生一起走过来。他本是住院部的医生,今天临时到门诊来办事,遇上几位科室的前辈,聊起了前几天的一则典型案例。哪知道还没有走到电梯,就见到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侧在那儿打电话。 直到走近他,他才听见她几乎是撒娇柔软的声音。她正在说:“我想你都想坏了……”那种温柔的语气,和那种娇媚的姿态,竟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他的心里。 其他的几位医生看许牧原停了下来,以为有什么事,便问道:“许医生,怎么了?” 许牧原偏过头礼貌地答道:“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几位医生点了头,然后一起上了电梯离去。 林希已经挂断了电话,正盯着她的手机看着什么,并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许牧原等了片刻,还是温柔地喊出了口:“林希。” 靠着栏杆而立的林希立即转过身来,抬头看见了她身后站着许牧原。 他穿着长至膝盖白色的大褂,底下是黑色的裤子和皮鞋,向着光站在那里,与周身匆忙的背景格格不入。 他的头发还是那么精神地竖着,眼神柔和地望着她。可那温柔的眼睛里明显带着几许探寻的意味。他像一个温和可亲的王子,款款地站在那里,就像中世纪的欧洲油画里,那些翩翩的贵公子一样。 他的左手抱着一个文件夹,白皙的手指微微弯曲。在看到她的时候,那手忽然放了下来,就像一只白色的蝴蝶一样轻柔地闪过,动人得不真实。 林希忽然想起那天在斯诺克俱乐部见到他时,她也是这样的感觉。穿着衬衫认真试杆的他,和此刻穿着医袍工作的他,都总是给人十足的恬静感。无论他在哪里,那画面已经足够吸引人,已不需要任何背景的烘托。 “你怎么在这里?”许牧原又轻慢地问道。 林希立即恢复了原形,笑眯眯地说:“呀,许牧原?缘份啊,你竟然是医生?在这儿上班?真巧!我今天来这儿看病的。” “哪里不舒服?”许牧原竟然隐忍着声音里的焦急,认真尽职地问道。 “我——”林希刚想说出口来着,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要告诉他自己内分泌失调?不行不行,不能这样说。“我嘛……肚子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我这苦命的孩子爹是谁,只好到医院来做个手术把他拿走。哎,世上负心汉多呀!” 林希一叹气,说得跟真的一样。可是眼睛里却闪着狡黠的光,偷偷看着许牧原的反应。 许牧原知道她必定是在开玩笑,也不理会这话,只说:“挂号单子我看一下。” 林希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递上了挂号单。许牧原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然后面不改色地还给了她:“等你看完估计就到午饭时间了,十二点整我在门诊大楼门口等你,一起吃午饭。” 说罢也不再问她的意见,许牧原便直接朝妇科诊室里走去。林希觉得莫名其妙,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只好傻傻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排到她就诊了。诊室里的妇科老医生一见到她的挂号单子就热情极了,不时地问着她的情况,然后又详细了解了她最近不规律的生活,最后老医生慈祥地说:“没什么大问题,作息不良导致内分泌失调,开一点药给你,过几天就会好。” 林希千恩万谢的,走之前老医生又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她几眼,暗自点了点头,心想这小许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拿完药以后,林希看了看时间,十二点还差几分钟。她走出门诊部的大门,果然见到许牧原正站在那儿等着她。 林希因为检查结果已经放了心,开心地跑到许牧原身边去,调皮地说道:“许医生,你看我对你是不是很好?才做了手术就陪你去吃饭。” 许牧原轻轻地点了一头,望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啊,少熬夜,少吃垃圾食品,少加班,就不会内分泌失调了。” 他的声音温润无比,稍微升调上扬,竟是另一番风情。 林希大惊,他怎么会知道的?转而她又联想到许牧原看了他的挂号单子后去了妇科诊室,和后来那位妇科医生不断打量她的眼神,她立即明白了几分。 “许牧原,你老实交待!你都说了本宫什么坏话!”林希愤愤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许牧原动了嘴角微笑了笑,很自然熟络地对她说:“走吧,去吃饭。” 林希像一个小学生一样,背着个巨大的包跟着他走。 两人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正是用餐的时间,餐厅里人比较多。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开始点菜。这一次,许牧原毫无绅士风度的自己点了菜,清一色的清淡口味,更可气的是,林希听到他竟然还点了一道木瓜汤。 餐厅的服务员一走,林希就开始炸毛:“许牧原,你是觉得老娘胸太平吗!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许牧原扫了一眼林希的大衣,然后面色温和道:“我不知道你们女生为何都认为木瓜是丰胸良药,科学证明它和丰胸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这道汤可迅速帮你调理一下肠胃,所以我认为你有必要喝一点。” ……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说起话来不急不慢,不管说什么,却总是很有道理的样子。简直让人……又爱又恨啊! 林希换了副表情,贼兮兮地问:“来来来,帅哥,我们谈论一下这个话题。你们男人为什么喜欢丰满的女人?” 许牧原早就作好了心理准备,也不怕林希再来一次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无意地扫过一眼林希看似乎……不太丰满的某处,淡淡地回答:“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你说的那种人。” “不是这样吧!小岩岩说过,男人都是一个德性的,包括他自己!”林希立即反驳道,“你看我这二十多年没人追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为国家省了多少布料哇!” 许牧原本来还想问一句小岩岩是谁的,一听到后面林希说自己单身二十多年,心里竟莫名觉得高兴,话也多了起来:“没有人追?强子说你喜欢高富帅?” 许牧原说这话的样子与平常的他大不相同。他的脸看起来很生动,在白日光的照耀下,显得精气十足。他的皮肤很白净,配着无论是单独看还是组合看都完美无比的五官,安静得像一副画。 “是啊,高富帅。”林希接口说道。 “怎么讲?” “因为我个高啦,所以最好也找个个子高点的对吧;帅呢,至少得到马克塞尔比那个程度吧。至于这个富嘛……求上天给我一个男人,让我可以每天不上班,在家数钱玩儿,想买啥买啥,想去哪儿去哪儿……怎么样,有梦想吧!”林希雅痞地眨着眼,假装认真地说道。 坐在对面的许牧原声音清淡地问道:“你看我怎么样?” 你看我怎么样。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十年了,梦里的那个影子到了现实里,又一次活生生地站到他的身边。本来想过些日子再问出口,可是当强子已展开行动的时候,他竟然是那么真实的难过。 梦里的女孩,你看,我怎么样? 林希一惊,立即哈哈大笑:“啧啧啧,你嘛,确实称得上高和帅,富不富我不清楚,不过想想,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我不是说过,你受不了我这样的红黄性格嘛!千万别啊许帅哥,我还要留着你对别人吹牛的呢!” 这是她的拒绝么?许牧原一时觉得有些难过。而说出此话的林希,此刻内心也是复杂的。她不知道他是随口一问,还是认真的想知道答案。可是,她真的能期待爱情?上天会因为怜悯眷顾而给她一份完整的爱? 不,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上菜了,两个人各怀心思,默默地吃着饭。 第9章 LX—009突发意外 饭后,许牧原绅士地付了账。看着餐桌对面吃和腰肚浑圆的林希,他竟然有一种天长地久的感觉。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许牧原面色温醇地问。 “不不不,”林希摆摆手,“不用麻烦,我准备去逛街买一些东西,也正好享受享受这好天气。”林希俏皮地做了鬼脸,仿佛这世间烦恼均与她无关一样。 “也好,我也要回去询诊了。”许牧原说着便站起来向林希告别,随即便迈开长腿朝门外走去。那转身的背影过于清逸潇洒,让林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林希有一瞬间发愣。这是二十五年以来,她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为何她的青春和别人不一样? 为什么她无法和别的少女一样,在父母的温情关爱里成长;为什么无论在哪所学校,她都必须强迫自己拿到第一名;为什么她从不曾和别的同学一样,在如花的年纪享受过恋爱带来的美好;甚至为什么,到如今为止,她竟连几个真心的朋友都没有? 有一些事情,想起来就会止不住心痛。林希立即打住自己的思绪,咧开嘴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自言自语道:“小希希,去购物咯!开心吧!” 林希沿着医院的街道往回走,一路上有不少的繁华商场。许是周末的缘故,街上的人非常多,林希就掺在他们中间,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着。 有幼小的孩子的哭声,然后年轻的妈妈正在哄着;有热恋中的情侣十指紧扣甜蜜地路过,相视一笑间,尽是数不尽的温柔;也有闺中蜜友们嘻笑着走着,热闹地谈论着当下最时尚的偶像明星。 林希冲他们的背影笑笑,然后拐到商场里去购买初冬款的服装。 或许是林希今日的穿着打扮与这高档市场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有好几家门店的导购员都不怎么搭理她。想来也是,对一位根本没有钱购买本店服装的顾客花那么多口舌,确实是作无用功。 林希也不气恼,只顾自己慢慢地挑选着。她本身就是高档服装出口公司的业务经理,可能有些职业病了,对于看中的衣服都会非常仔细的查看,这么一来,让更让人觉得她是来打探情况的。 有一名刚刚换班出来的导购员看到林希在挑选服装,立即热情地走出来接待。 “小姐您好,您眼光真好,您手上拿的这件棉大衣是才出来的新款式,卖得也是非常好的,不过——” 林希听多了这样的赞美辞,也不说话,只冲导购笑一笑又继续前后翻看。 那导购接着说:“这款棉大衣恐怕不太适合您,虽然我看您好像很喜欢,这款大衣价格也很高,如果您买下来对我也是很有利的,不过我还是想说,这款衣服过于艳丽,和您清新的气质有些不符了。” 其实林希早知自己不适合这件大衣,只是想认真看看它的款式设计,说不定能找到些灵感好与公司的设计部去分享。a市的富太太们与富家千金比比皆是,有钱人也总是愿意在身上穿一件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很富裕的衣服的。但林希没有想到碰上了这么个说实话的导购,不由得抬起头朝她多看了几眼。 “那么,你觉得哪些衣服适合我?”林希抬起清澈纯粹的眼睛,一脸求知似地问道。 导购带着她来到另一排货架,然后挑选了一件新款出来说道:“您个子高,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但因此更要选一些与您气质相符的衣服,您看这几件虽然素雅一些,但我觉得和您很配。” 林希看了一眼导购手中的衣服,果然是很对她的味口。于是欢天喜地地脱了自己的外套然后试穿,站到镜子前的第一眼,就让她自己看愣了眼。 镜子里有一个高挑美丽的女孩,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冬款棉大衣。那大衣长至膝盖上方十公分处,衬得她的身型更加修长靓丽。她的肩膀比较窄,可是不需要垫肩她就能撑起这件衣服的肩上气质。前门襟处有一排不规则的黑玉石扣子,如宝石一般一颗一颗向下延伸。 ……真的好美。林希无比自恋地欣赏着自己的美丽,身旁的导购并未趁热打铁地劝购,只是面带笑容安静地站着。 林希终于臭美够了,才把衣服脱下来,然后冲导购甜甜地一笑:“小姐,包起来吧,就这件了。” “好的,这边请。”导购小姐接过林希手中的大衣边走边说。 导购小姐扫了条码,温柔地说道:“小姐,这一件是三万二千块,请问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 林希眼睛都没眨地说:“刷卡。”然后递上了自己的卡,顿了几秒她又对导购员说:“小姐,能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吗?” 导购员立即满脸笑容双手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然后又接着打价格。 于微。这是名片上的名字。林希微微一笑,默默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请她帮上忙什么的。 一整个下午,林希买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的提在手上,很有收获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女人是天生需要购物的,不仅是为自己添置东西,更需享受在购物过程中带来的愉悦感。 最后实在累得走不动了,林希才打了个车回了北园小区。 晚上,她随意吃了些东西,然后开了电视。晚间新闻里在播报着近几年国家的打击贪和腐的成绩,顺便还提出了一些典型的案例。 国家大事她不太懂,也觉得离自己非常非常遥远,所以并未有太大的兴趣。倒是随后的新闻里又出现了那一位女新闻发言人,就某些问题正作着发言辞。林希又朝她仔细看了几眼,还是觉得眼熟,却仍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只好不再想,换了频道开始看综艺选秀节目。 看电视看得累了,林希才舒服地歪到床上去睡觉。这一觉又轰轰烈烈地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起床时,林希才发现家里停水了。她用矿泉水洗了脸刷了牙,准备出门去吃个早午饭,顺便到理发厅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隔窗望了一眼外面的天气,看起来有点冷的样子,林希便从衣柜里拿出昨天才买的那件新大衣,背着包就出了门。 小区的大门外就有不少吃饭的店子。林希随便找了一家,吃了一份米饭和几样南方菜,便去了不远处的理发店。 林希是这家店子的老主顾,也是这里的金卡会员,一进门就有熟悉的发型师迎了上来。 林希一甩头,豪迈地对着发型师说:“来来来,洗个头,然后……吹个十八岁姑娘的发型。” 发型师也才二十几岁的样子,哈哈笑道:“姐啊,又要换男朋友了?” 林希一拍大腿:“哎哟喂,你咋就那么清楚呢!这一次,姐准备找个大学生,能不能驾驭可全靠你这发型了啊!” “放心吧姐!”发型师答道,然后又转身喊了一个洗头部的员工过来吩咐道:“你先帮希姐洗头。” 洗发部在里间,并列放了好几张躺式洗发床。林希找了个靠墙的位置,然后松开马尾躺了下来。洗头发的小弟按得太舒服,使得林希又困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盹儿。那小弟也不打扰她,只顾慢悠悠地按着她的头皮。 大约过了半小时,那小弟才叫醒林希:“小姐,去吹头发吧。”林希这才猛然惊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提起包走了出来。 发型师已经在等了,一见到头上包着干毛巾的林希出来,立即拉开了他的专属座椅。林希乖乖地坐上去一动不动,等着发型师吹头发做造型。 发型师还在用干毛巾擦拭着林希头发上的水渍,正好又有两位客人走了进来。那两位客人边走边交谈着,a说:“是不是因为停水了啊?”b说:“不清楚,反正消防队还没有到,那楼中间那两层都烧起来了!” 店里有认识那两位客人的发型师立即迎上来问:“两位美女,你们说哪儿烧起来了?” a答道:“就是我们北园小区里边啊,有一栋楼中间都烧起来了,听说是一群年轻人在家开派对,在阳台上搞自助烧烤结果引起了火灾。” 又有人问道:“哪一栋楼啊?” 两位美女中的b说道:“就是我们前面那一栋,15号楼,不知道是五楼六楼还是六楼七楼。恰好又停水了,没法灭火,听说已经报警了。” 林希那边的发型师吹风机还没有开,所以她自然是听到了这段对话。15号楼?林希心里一惊,立即让发型师停住了手,匆忙站起来说道:“我回去看看,你直接划卡。”说完便急忙冲了出去。 一出门,果然就见到小区里有浓烟正在往上升。不远处有忽远忽近的消防警笛声传来,不少不知情的群众正聚在一起指点讨论着。 林希急冲冲地往自己家跑去,五分钟以后,她果然见到自己住的那栋楼中间第六楼的阳台已被大火灼黑,那火势正向七楼蔓延上去。 楼外围了不少小区里的住户仰头看着那还在不断燃起的明火,小区的物业保安队充当了临时的消防员,正在对楼里的居民进行疏散。不少住户用湿毛巾捂了鼻子,相继从楼梯里跑出来。 林希的心猛地下沉,就像瞬间掉进了无底的冰窖一般。她来不及思考,一点一点艰难地从人群中突围出来,就往大楼的楼梯处跑去。 有保安见到这名女人还在往大楼里冲,不由得大喊:“小姐!小姐!你不能进去!危险啊!危险啊!”可是林希根本没有听到保安的呼喊,只顾着往里冲。 这时候消防车终于到了。十来个消防员迅速从车上下来,牵起了灭火装备和管道。 楼道里还有不少因闻烟逃生下来的居民,正匆忙往下赶。林希逆向而行,走得无比艰难。可是那一刻,她的心里无比坚定:她一定要上去,一定要抢救出她最珍贵的东西。 大火还在蔓延,可时光仿佛停在了那一刻。林希仿佛见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家门外,没有一滴眼泪。 终于到了家门口,林希掏出钥匙开了门。一开门,屋内重重的浓烟味就扑面而来,熏到了她的眼睛,呛到了她的鼻呛与喉咙。她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就往里面冲。 客厅里已经有些东西烧了起来,正是深秋干燥的季节,那火烧得旺盛。阳台上的花草窗帘更是已经变成了灰烬,室内易着火的物品也相继燃烧着。 林希穿过那些明火,来到房间打开柜子翻起来。终于,她找到了那一件她最珍贵的物品,露出了绝美的笑容。 可是那一刻,她却重重地倒了下去。 外面的消防员们升起了云梯,开始了紧急灭火。楼下的保安第一时间告知了消防员有个女孩冲上楼去的消息,于是负责继续疏散人群的几位消防员戴了头盔面罩,去营救这名女孩以及其他行动不便的受困群众。 彼时。有一个男人,正坐在医院的急救车里,心神不宁。 十分钟以前,他从住院部到急诊部去看望一位因喝酒过量而胃出血的发小,却无意间听到了急诊科医生的电话。 那名医生正在说:“火灾是吗?在哪儿?北园小区15栋?好好好,我们马上过来!” 那一瞬间,许牧原有一些乱了心智。他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人,可是这一刻,他的心跳却忽然漏了节拍。 是她住的那栋楼吗?她会有事吗?许牧原掏出手机给林希打电话,可是打了数十次仍然无法接通。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不详的预感,头脑里似乎被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笼罩着。 就在那瞬间,这一位住院部的内科医生,跳上了急诊科的救护车。 路上,许牧原却忽然想起了中学时代的自己和林希。那时她像一个光辉灿烂的天使,永远有着明媚的笑容。她永远是学校里的佼佼者,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谈论她的信息。学校的展示栏里,她的照片一年都没有换过。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爱她。即使从未与她说过话,即使从未打过交道,他也清楚地知道,他爱她。 可是,却不能靠近她。不是因为她过于美好,而是他许不了她任何承诺。他清楚自己的路,他明白自己会离开a市很多年,所以,他不能走近她倾诉他的心。他只能远远的离开,然后,再强迫自己忘记这一段有花无果的暗恋。 可是,命运却再一次将她送到了他的面前。她还是那么美好,那么努力地生活。她甚至已经成了斯诺克专业裁判,她还是如同中学时代一样,脸上永远笑靥如花。她甚至将从前的逗趣发展得变本加厉,变成了一个段子张口即来的搞笑王。 可是,他清楚,这不是真正的她。他看得见她眼底的苍凉,他明白她心中必是历经了无数风浪。他知道,她成为今天的模样,定是经过了多次破茧时的疼痛与努力。 救护车开得太慢,他还没有见到他心爱的人。可是就在那救护车上,他却突然明白:他不能再等待了。若她安好,他便表白。 第10章 LX—010谁是暖男 火势终于被控制了下来。许牧原随着急诊科的同事一起,站在楼下救护车旁焦急地等待。若不是楼下的消防员极力阻止,许牧原这会儿或许早就冲上七楼去亲自寻找林希了。 男人的心里有一丝奇妙的感觉。他来不及去仔细想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只是双眼紧紧盯着楼道的出口方向,等着那个人。 他还穿着白色的医袍,一手伸进裤兜里,一手紧扶车棱。他的头发有一些凌乱,精神也有些颓唐。平日里幽深如井的双眼,这一刻也变得暗淡无光。他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让人一看就觉得被困于楼里的是他的家人一样。 有几个人被抬了下来,都是被浓烟呛到呼吸不畅四肢无力的居民。有两名医生和几名护士立即上前展开急救,随后并将他们抬上了车。许牧原立即冲过去查看,却并未见到林希的影子,只好继续心急如焚朝那大楼望着。 终于,有消防员抱了一名年轻的女子出来,并快步向救护车跑过来。那女子穿着件灰色的长大衣,已被火烧出了几个大洞来。她的头发乱糟糟的,一半搭在脸上,一半呈不规则状卷于脑后。 虽然没有看清她的脸,可是许牧原知道,那必定是林希。他忍着焦躁难忍的心情,迈开腿迎上去,给消防员搭手。只是,他刚刚站立于她的身边,一颗心瞬间就似掉进了寒冰池一样,嗖冷无比。 她伤得很重。整张脸被烟呛过之后显得蜡黄蜡黄的,两只手交错置于腹部,露出来的手背和手腕处已被大火灼伤,呈现出惨不忍睹的模样。可是,她的两手间还死死地抱着一个什么东西,不肯放手。大衣下方的半截牛仔裤也已变得面目全非,从烧破的地方能清晰地看到林希腿上的伤痕,让人不忍直视。 许牧原来不及思考,立即从消防员手中抱过林希,然后朝担架跑去。她其实一点也不沉,可是此刻在许牧原看来,却重如全世界。 救护车急速开往人民医院。许牧原就坐在林希身边,紧紧地看着她。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因为被高温灼热,所以吸附了不少尘土。她已经晕了过去,可是脸上时不时会露出惊恐的神色,让人无比心疼动容。 许牧原伸了手去,轻抚了她的脸颊。就在他的掌心接触她皮肤的瞬间,林希似乎立即安定了下来,仿若一直在沉溺的人终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于是许牧原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到达医院。 手术持续了近一个小时。许牧原除了中途回了一趟住院部之外,一直在烧伤科门外等候着。漫长的时间终于捱过,林希被推了出来。 她被换上了病号服,双手和双腿被烧伤的地方已经作了处理涂了药然后上了白色的纱布。许牧原立即走上去,随护士一起将她推进了病房。 病人还没有醒,无法办法住院手续,急诊科医生便安排了林希先住在急诊科的病房里。病房里有四个床上,都是还没有来得及出院或者转住院部的病人。林希昏昏沉沉地睡着,不时地梦到自己年幼的时光。 许牧原亲自替她注射了葡萄糖补充能量,然后又联络了护士请了一名看护过来照顾林希,并嘱咐看护若是病人醒过来就给他打电话。完成这一切,他才步履沉重地回了住院部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里值夜时用到的小休息室,许牧原在洗手池前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的心情很少如此激荡起伏。或许是因为他想要的,一直都唾手可得。也或许是蓝色性格造就了他的处变不惊。然而,一旦涉及到林希,他就立即成了一个难以自控的人。 就这么望着镜子,许牧原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从前,他爱她,却不告诉她,但又不觉失落,是因为他知道她能在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或许她会找到她的幸福一直快乐,如此他也能心满意足;可是今天,他如果焦急冲动,却是因为他害怕失去她,害怕从此再没有了这个人,他再要到哪里去寄托他的数年爱慕? 手机铃声突然想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许医生,你好,林小姐已经醒过来了。”是看护丁大姐的声音。 “好,我马上过来。”许牧原擦了擦脸,快步走向急诊科。 林希看起来精神好了一些,表情也生动明朗了点,在一见到许牧原的时候,就热烈地大喊:“嗨许医生,我们好有缘啊!怎么又见面了?” 许牧原不理会她似真似假的调侃,走过来站到她床边问:“怎么样,还觉得疼吗?” 这时候林希忽然放空双眼,高深莫测地学着三毛道:“有痛了,才证明我不是行尸走肉。” 看她这模样,想必也是不疼了,许牧原又懒得和她讨论这么文艺的东西,只好换了个话题道:“为什么那么宝贝那张照片?” 林希一听便知他问的是她上楼去抢救出来的紧抱在怀里的那张照片,此时那个小小的像框子正立于病床旁的小桌子上。林希朝它望了一眼,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回答许牧原:“哎,许医生,这可是二十多年来拍得最漂亮的一张照片!你看看,美不美?” 林希不愿意说真话,许牧原也不强迫她,只是随着她的目光朝那照片看了看。照片上有三个人,看起来是林希的全家福。前排的中年男人和女人各坐一张凳子,林希站在后面双手搂着他们肩膀,笑靥如花。 除了身高以外,她的样子变化不大,一眼就能让人认出那是中学时代的林希。 许牧原忽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眼前这个女人,她总有她的心事与秘密,每次都以调侃的借口搪塞他关心时的问询。 这种忽近忽远的距离感,让许牧原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有细微的手机铃声传来。响了几声后林希才反应过来对看护大姐说:“丁大姐,好像是我的手机,我那件大衣呢?” 丁大姐连忙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那件被烧坏的大衣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林希。林希左手打着点滴不能动,右手也因烧伤举不起来,只能笑着说道:“丁大姐,麻烦你,接听后放在我的耳边。” 电话一拿过来,林希就听见了陆岩的咆哮:“林大姐!林大妈!您在玩消失呢!” 林希立即楚楚可怜的模样回答道:“亲爱的小岩岩,我又生病了,这回都住院了!”这表情本是朋友间再寻常不过的一面,可是坐在一旁的许牧原却恨极了这表情,她为什么每次都对这个“小岩岩”撒娇?这个总是出现在电话里的神秘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什么情况?快说!”陆岩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焦急。 “说不清楚,不过,你打电话找我干嘛?”林希又换上了一贯的嘻嘻哈哈语调。 “我提前回来了,给你带了礼物,准备给你送家里去,打了无数次电话你都没接啊,你在哪儿住院,我马上来看你!” “人民医院急诊部302病房。”林希想着那令人垂涎欲滴的武汉美食,报出了病房号。 挂了电话之后,林希才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未接电话32通,陆岩十通,许牧原十六通,还有四个陌生来电。 林希转过脸问许牧原:“许医生,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许牧原走过来,又检查了一下林希的伤口,然后回答:“叫我名字就好。”由此便避开了回答她的问题。 这时候急诊科的马大夫带着两个护士过来巡房,一进门就见到了穿着医生服的许牧原,立即亲热地问道:“许医生,怎么样,你的女朋友伤得严重吗?听老李说你亲自出的急救,这还真是少见啊,情况怎么样了?” 两人关系被同事误会,许牧原竟一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顺着马大夫的话答道:“伤得比较严重,到时估计还得植皮。” 林希注意到,在许牧原说话的时候,一起巡房那两个小护士一直朝他望着。那眼神里有着数不清的意味,仿佛是迷恋,又仿佛是可惜。 再看一眼许牧原,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玉树临风地站在病床边,面色和润地跟那大夫说着话并讨论着些医学专业术语。他长得高大挺拔,穿着医生袍自有一种别人没有的风韵与味道,举手投足间,满是与身俱来浑然天成的贵气。 两位医生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马大夫又去看望了其他的几位病人,才带着护士离开。 这几人一走,林希就立即问:“哎哎哎,许牧原,你哪来那么好的福气,有我这么聪明美丽的女朋友?” 许牧原的唇角似乎若隐若现勾起了一抹笑容,林希一愣,那好像是得意的神色?片刻后他的表情又回归正常,好像刚才是她的错觉一样。 “来来来,许医生,说说嘛说说嘛,你把我弄到医院来的?”林希睁着双兴致盎然的清亮眸子朝他望着,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际遇而烦恼的样子。 许牧原正想解释或者掩饰一点什么,就听到病房门口传来一声清亮的男声:“林希!” 林希和许牧原同时抬头朝门口望过去。 那是一个长像极其清秀的漂亮男生,生得高高瘦瘦的,穿着一套韩版休闲连帽衣和低裆裤。他染着一头金色的头发,从头顶垂下来,至眉毛处修成整齐的刘海,很有韩国男子的味道。一张脸白净无比,目光纯澈,鼻梁俊朗,嘴唇似乎因涂了防干燥的唇膏而略微发亮。 “林希!”陆岩又喊了一声,然后迈开步子准备走进来。 “呀!小岩岩,你来了!”林希喊道,然后又搞怪似的继续喊着:“隔空点穴!” 病房里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林希玩的什么花招时,只见正走着的陆岩突然停了下来,一脚在前一脚在后,提着东西的手也突然顿了下来,真的就像被人隔空点穴了一样。 停顿了几秒,陆岩才说:“乖,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众人这才知道林希是冲着他在喊,可是下一秒,陆岩又接着说:“快给我解开。”宠爱的神色溺于言表。病房里的人都在心里想着:现在的小年轻都这样玩儿啊! 林希这才冲着他喊了一声:“隔空解穴!”陆岩听到这一句才正常地走了过来站到林希病床边。他不认识许牧原,只以为他是主治医生,也就自动忽略了他。 陆岩把他带的特产放到小桌上,然后仔细检查了林希的伤口,又看了看挂在床头的医生诊断书,才心疼不已地望向林希。 林希的葡萄糖水已经挂完,许牧原一言不发地走到她的床左侧去给她拨针。陆岩还没有注意到这位医生的表情,只顾朝林面看着,然后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林希啊,以后别再玩自杀了,很吓人的。” 病房里的人本来就对这对小年轻有很大的兴趣,这会儿听了陆岩的话更是错愕不已:这女孩儿是想不开自杀送来急诊的? 林希看到陆岩明亮的眸子,就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于是她便装作一副认命的样子道:“亲爱的,你答应我不再出去找小3,不再出去嫖,我也就答应你。” 众人再次恍然大悟,所以这竟是这个漂亮小子在外招摇,女孩儿才想不开的? 陆岩看到林希偷偷冲自己眨了一下右眼,清楚她又摆了自己一道,也明白她现在心情不算太坏,也就不再和她贫嘴。 这时候有护士进来,走到林希床边说道:“请问您的家属来了吗,麻烦跟我去办住院手续,然后转住院部。” “糟糕!”林希这才想起来,除了抢救出她的全家福外,她什么都没带出来,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急诊费和住院费还有看护费估计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可她都没有带卡啊,陆岩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他还是个学生。怎么办才好呢…… 许牧原不用看林希也知道她的境遇,提着用完的点滴瓶对护士说:“我去给她办理。” 听到这话,陆岩才注意到这位医生一直在旁边没有离开,他抬头打量了一眼许牧原,然后问林希:“那个‘蓝色’?” 林希点点头。 两个男人的目光隔空交汇。一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一个是面不改色的冷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病房里的人觉得房间里无端升起了一股硝烟味。 第11章 LX—011以身相许 现在迫切地摆在林希面前的有几个问题。第一个就是医院的住院费和看护费用;第二个是因为这次受伤,她恐怕得请一段时间的长假;第三个便是租的那套房子恐怕是住不下去了,房子被熏黑自然有人需要责任,但她也需要联系房东退房。 林希一脸调侃似的对陆岩说:“陆岩,你看,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了。” 陆岩摆着一脸的盲目崇拜答道:“这世上还有能难得倒你林希的事儿?” 一听这话,林希立即开始得瑟起来,口气嚣张道:“那是,看姐的!”林希挥动着唯一还能自由活动的左手拿起电话就开始打电话。 第一通打给公司的“铁娘子”总经理,林希一改调皮风格,无比谦逊道:“杜经理,我恐怕要请段时间的长假了,额,受了点伤需要住些天院,……对对对,啊不用不用,不用让同事们来看我,大家都很忙,是的是的,我的工作可能要麻烦您和可可暂时接手,非常感谢,……好的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林希朝陆岩使了妩媚的眼色,继续打电话。 “您好您好王先生,我是您的租户林希,今天我们那栋楼发生了火灾,我住院了,啊,不不不,不算太严重,谢谢您的关心,主要是楼下的起火把您的房子也烧黑了,对对对,你恐怕需要抽时间回来看看,……是的,我在住院就先回不了,出院再与您联系,……好的,再见!” 林希一口气打了不少电话,包括挂失她的身份证、银行卡以及各种重要会员卡和证件。所幸大学毕业以后,她的户口迁回了t市,等出院以后她得回t市一趟,取了户口补办身份证,再用身份证补办其他一切的证件。 陆岩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把他从武汉带给她的美食分类,顺便也听一下她的电话内容。 一直到最后,林希才直面当下最严重的那一个问题:住院的费用。 许牧原已经和护士一起去缴费了,但是随后几天住院怎么办呢?看护费怎么办呢?生活费怎么办呢? 人在走入绝境的时候,才会想到亲人和朋友的重要性。 这时候的林希才有那么一丁点儿觉得自己孤苦无依。她没有亲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带着父母的期盼认真快乐地活着;她只有陆岩这一个朋友,是因为他懂她,明白她的境遇却绝不带任何同情的眼光看她。可是,却不能指望他。让她却找这么一个学生借这么一笔庞大的费用,她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的。 林希正想着要不要再给杜经理打个电话先预支一些钱,就看见高大俊朗的许牧原从门外走进来。他的手上握着一些单据,在进门的那一瞬间捏成了一团塞进了医袍的大口袋里。 他朝林希走过来,轻启薄唇正欲说点什么,却在眼见陆岩把一块切好的鸭脖喂到林希嘴里时暗黑了脸色。 他的眸子原本无比清亮,这时突然变得幽深而不见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又袭上心来,让他片刻间有那么一点不痛快。 许牧原生得挺拔俊逸,一进门便有女病人目不转睛朝他望着。林希边啃着鸭脖边侧过头来,看着许牧原一步步走过来。 “手续已经办好了,迟一点就会有护士送你去住院部烧伤科。费用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已经预存了一些,离你出院应该不用再缴费了。”许牧原站到林希的床左侧,直接讲了重点。 林希抬头望向他的脸。 一头利落的短发还是根根精神,乌黑的剑眉下有着一双如黑曜石般好看的眼睛。她对上了那双眼,却在对上的那瞬间在奇妙的感觉涌上心来。 那感觉很怪,二十五年来,她几乎没有遇见过这种一闪即逝的心灵颤动。 她不知道那感觉是什么,却莫名觉得害怕。她不想跟这个男人有过多的纠葛,可是她又偏偏很愿意见到他,从那次一起打了斯诺克之后,这种感觉就一直如影随形了。 为了掩饰她的尴尬,林希傻乎乎笑了两声然后对许牧原说道:“好的,谢谢你,许牧原。等我的卡回来之后,我会一并还给你。” 许牧原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回了一句“不急”便顺手拿起了床上的诊断书,又仔细看了一次。 气氛似乎有些不在正轨上,林希立即提高了声音道:“不过许医生,我也付不起看护费,另外……还没有钱吃饭。” 许牧原的心头微微一颤。……她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类似于撒娇的语气对他说过话,每次除了对他讲些一点都不好笑的段子外,便只剩下她打球时的专注神态。可是眼下,她虽然还和从前一样不那么正经,眼角也带着那么些飞扬的神色,可是那语气却是柔软的,更重要的是,她终于在他面前第一次示弱。 这表示,她愿意再与他靠近一些? 许牧原放下了诊断病历,然后轻声说道:“我知道。所以,我已经付过了看护费,也替你们订了两周的餐。如果你还需要什么,随时跟我说,不要客气。” 这一下林希恨不得马上感激涕零了,她微垂了眼,耷下长睫毛,假装淑女却又伪淑女地说道:“许医生,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报答你呢?要不这样子?” 林希没有说完,病房里的人都等着下文呢,结果就听到林希侧头对右手边的陆岩说道:“咱们先离婚,我要嫁给许医生,你同不同意?” 陆岩又喂了个鸭脖给林希,然后头也不抬:“行,离吧。” 林希又看向许牧原,决意调侃一下他:“许医生,你看怎么样,我这儿可以离了,我以身相许给你好不好?” 众人被这两人弄得莫名其妙,这女孩和这两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会儿闹自杀,一会儿说漂亮小子在外边儿胡来,现在又要离婚嫁给这么帅的许医生,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是主要问题是,许医生应该不会同意吧? 林希正等着许牧原直接拒绝或者转移话题,哪知道才几秒钟,就听到许牧原温润的声音传来:“好。” 许牧原的表情极为认真,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字,让陆岩都忍不住抬起头来朝他看着。 林希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没忍住说道:“啊……?” 这时有护士进来准备帮林希转到住院部去了,许牧原也走上来帮忙,望着林希错愕的脸,又略微降了音调说道:“我是认真的。” 听到他的话,林希恨不得将脸捂到被子里去,所以,……她这是被反调戏了? 许牧原果然道行高深啊!深藏不露啊!于是再也不敢在病房里造次,乖乖地配合护士转住院部。 男人的脸上却微微浮现出了一抹得意的神色。 第12章 LX—012温柔海洋 看护丁大姐和两位护士一起将林希挪到移动床上,陆岩微翘着好看的嘴唇帮林希收拾着床头柜上的物品。 许牧原过来帮忙推了移动床,乘了电梯前往住院部。 林希原本以为住院部和急诊科的房间一样,是几人共处一室,结果一到烧伤科住院房间,却发现里边儿只有一张病床。整个病房较之普通病房要高档许多,就连室内的装修设计也是一流的风格。 林希一看便知,这应该是住院部的贵宾病房了。虽然有些心疼住院费,但还是对许牧原的细心无比感激。 此刻丁大姐在帮林希收拾着东西,除她之外只有陆岩站在林希的床旁。陆岩看了一眼病房外正在和几名护士沟通的许牧原,然后邪痞地对林希说道:“亲爱的小希希,你有了新欢,那我这个旧爱就要闪亮退场了,我得回去和我的数学系小女友共进晚餐了,下次来看你。” 陆岩说这话时,两手都插在他的韩版低裆裤的口袋里,两脚伸得比较开,一副邪魅公子的模样。他的刘海遮住了眉毛,两只眼睛如窗外明亮的灯盏一样有神。可他的表情又是玩味雅致的,像极了韩剧里坏坏的男主角们。 林希忍不住再问了一次:“我说陆岩,就你这个小混混模样,当初是怎么考上硕博连读的,还工科博士?” 陆岩抛来一记勾魂媚眼,无比得意地答道:“天才往往另类。好啦,我走了。再来看你,再见!” “嗯。”林希点点头,一副陆岩重色轻友让她不爽的神色。 陆岩笑了笑,然后慢慢踱到病房门口,轻轻拍了拍许牧原的肩膀,然后轻声对他说:“兄弟,加油。我看好你。”说完也不等许牧原回答,便转了身潇洒地离开了。 陆岩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可是许牧原却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许牧原的嘴角升起一抹愉悦的微笑。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让他瞬间放下了对陆岩的敌对,也清楚了陆岩所站的阵营。 这个看起来嘻哈的所谓的工科博士,倒真有那么几分智慧。 许牧原继续交待了护士一些注意事项,就转身进了病房。丁大姐正陪着林希说话,见到许牧原进来,立即站起来道:“许医生,你们先聊,我去看看您订的晚餐送过来没有。” “好,辛苦。”即使是对看护大姐,许牧原也彬彬有礼。 房间里瞬间清冷下来,林希因手脚烧伤动也不能动,只好有些尴尬地朝许牧原望着。 夜幕已经降临,窗外的路灯与房里的顶灯相印成辉。许牧原站在病床和窗户中间,低着身子检查林希腿上的伤口,并不说什么话。他还是那一幅生来俊朗的样子,可脸上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担忧的神色。 从林希的角度望过去,能看到他微垂下来的好看的双眼皮以及轻如蝉翼的长睫毛。他的薄唇微微抿着,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忍着没说一样。 这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他总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如同上天派来的天使一般。林希忽然就想到一句歌词:温柔的男人像海洋。 许牧原就是这样一个像海洋的男人,博大,宽容,悠远。 那种奇妙的感觉又涌上心来,让这灯光满溢的病房里忽增暧昧。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他呆在她的身旁,那一种安全感和依赖感,实在让人过于迷恋。 “哎呀许医生,”林希忽然开口:“你什么长得这么好看?当医生真是可惜了!” 许牧原整理好她腿上的纱布,然后抬眸望向她,温柔地问道:“那我应该去做什么?” “去做影视明星啊!就凭你这个长相和身材,啧啧啧……”林希一副口水一地的花痴模样,挥动了一下唯一还能动的左手,“不知能迷倒多少少女呢!然后你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一大帮女孩儿在那喊,‘许牧原我爱你,许牧原我爱你’!” 许牧原的心瞬间上提。她最后两句,说的是“许牧原我爱你”?即使他知道她只是在假装引用别人的话,但还是有一种绵绵的、麻麻的、软软又甜甜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来。 “对我来说,迷倒再多人都是没有用的。”许牧原走到她的身边,用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然后强行将她的手放到被子上。 ……似乎有那么一丝触电的感觉。 彼此都有意而不说出来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因为这个时候两人都在尽情地享受温柔媚眼,尽情地享受目光相对时的火热心理,尽情地享受手指相碰时的惊心动魄。 林希瞬间卡词。即使是那么幽默搞怪的一个人,此刻也突然失了方向不知说什么好。停顿了几秒种,也只得傻乎乎地笑了几声,然后假装转移话题道:“许牧原,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加拿大,麦吉尔大学。”许牧原在她的床边椅子上坐下来,然后面容清浅地回答她。 “麦吉尔大学?在蒙特利尔?啊,我去过一次,陪老板谈出口业务。可是,那里不是法语区么?你会讲法语?”林希为自己瞬间找到话题而沾沾自喜。 “学校是用英文教学的,但我也学了一点法语。”许牧原耐心地回答了她。 林希忽然坏笑起来,她眯着一双鬼马精灵的眼睛问道:“唔……听说,那边的女人……那个啥……啊哈哈,许医生,我是单纯和你讨论哈……听说外国的女人,那什么生理结构和中国女人有些不一样哇……许医生是不是这么认为?” 乍一听,许牧原还没能明白她的真实意思,可是一看她那戏谑的眼睛,还有脸上动人的神色,他立刻就顿悟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不一样,我……没有试过。”许牧原第一次在林希面前有些话不流畅。 终于又调戏了他一回。林希一脸的坏笑,然后接着说:“所以说,很多亚洲男人娶不了美洲女人嘛!因为尺寸不对!” 许牧原终于忍无可忍,抬头直视她清亮的眸子道:“林希,你是个女生啊!” 本来许牧原是想提醒她作为女生好歹矜持一些,可是林希却把这话听成了疑问句,立即眨着眼接口答道:“是个女生啊!如假包换,欢迎验货!” 这红果果的钩引让许牧原明白这女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再讲下去,只怕她会讲出更多芒果故事来,便只得住了口。 看护丁大姐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景象。温文尔雅的许医生坐在林希床边,一副不自在的样子,而林希呢,脸上还残留着愉悦的笑容,一副开心的模样。 “饭我拿过来了,许医生。”丁大姐将林希扶起来,支起她床上的简易餐桌,然后放了一份套餐盒在小桌上。 林希用左手打开那盒子,发现那套餐里的内容真是让人食欲大开。卖相漂亮的食物加上清淡营养的例汤,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林希正准备向许牧原表示感谢,却见到丁大姐又拿了两份餐盒放在病房里的餐桌上,然后说道:“许医生,您坐这边吧。” 许牧原走过去坐在餐桌正对着林希的方向,优雅地拿出了筷子。 “你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林希问。 “唔……”许牧原应了一声,又接着说:“医院考虑到我的情况,常常安排我值夜班,有时候忙起来总会忘记吃饭,和你……们一起吃,也好。” “考虑到你的什么情况?”林希一边用左手拿小勺喝汤一边问。 “单身,不用回家陪老婆或者女朋友。”许牧原倒是答得干脆,那话语间像是急于证实些什么一样。 林希听了,心里有些喜滋滋的,便不再说话,低下头专心吃饭。 中途忍不住抬头朝许牧原看了几眼,林希的心又开始不安份起来。 不得不说,许牧原连吃饭的样子都特别养眼。无论他在做什么,似乎都有一股贵然之气周身环绕,而他就端坐于那贵气里,如景如画。 即使是在外留学多年,他的筷子也依然使得很好。此刻,他正清风自若地吃着,有那么一点菜里的油渍沾于他的唇上,让原本就红润完美的嘴唇更加油光可鉴。 “喂,许牧原,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想让人……”林希边嚼着饭,边说道。 受家庭教育的缘故,许牧原在吃饭时是极少说话的,可是一抬头看到林希色迷迷的表情,还是忍不住问:“想让人怎么样?” “你太秀色可餐,让人都不用吃饭了。”林希慌忙换了句话回答。 “哦,这样子。”许牧原低下头去,望着餐盒中的饭菜,轻声细语若有若无地说了一句:“别总是想,有胆量可以试一试。” 林希那半句“让人忍不住想吻你”一直就在舌尖处打转,这时听到许牧原的话,一时被呛得轻咳了起来。 ……所以,她又被反调戏了? 丁大姐不明白二人在讨论什么,见林希咳起来,立即端了水过来,然后帮她抚了抚后背。 饭后,许牧原站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餐盒,然后说道:“我晚上值夜班,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林希点点头,然后用左手拿摇控打开了墙上的电视,顺便目送许牧原出门。 丁大姐出门去倒垃圾,林希终于独处一室安静了下来。 她将头偏过去,双眼放空望着窗外高大的树,以及那树上跳动着的细小夜灯,心情有些茫然。 她感觉得到许牧原的好感,她能分清隐藏在他温柔眼睛背后的是什么。她甚至很清楚,许牧原对她的反调戏其实是他睿智的反应和回答。 可是她的心里,却有着隐隐的担忧。总觉得有那么一条无形却真实的鸿沟摆在她的面前,许牧原站在那沟对面,言笑晏晏向她伸出了手,她却根本走不过去。 不是没有被人喜欢过。在这座梦幻一般的国际大都市里,一掷千金只为搏红颜一笑的公子哥儿大有人在。曾经也有人因她的双重职业而觉得稀奇,也因她的美丽而出手阔绰,可是也在连续的礼物攻势下未能获得美人亲睐的时候,立即转身离去搂住了她人的蛮腰。 许牧原,他是这样的人吗? 林希有些心烦意乱。拼命压制住了心中的那抹情绪,回过头来看着电视里的每日新闻。 第13章 LX—013真情告白 住院的日子不算太难过,因为可以长时间从繁琐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林希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假期。 除了经期突然造访外,再没有什么小插曲让她手忙脚乱。所幸林希的左手还能自由活动,部分生活尚且能够自理,这羞于启齿的事情倒没有怎么麻烦丁大姐。 第二天上午,病房里忽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林希正在认真观看电视里的斯诺克精彩集锦,就见到一个明朗帅气的穿着军装制服的兵哥哥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儿,也同样穿着合身的制服。 “哇塞!”林希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小强?你怎么这么帅?” 程强个子也算是比较高,又因穿着军绿色的制服,走起路来确实英姿飒爽的。他将军帽托在手掌上,大跨步走到林希床跟前来,急切地问道:“师傅,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你疼吗?” “不疼不疼,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放心。”林希立即回答道,然后再用好奇的眼神看了看程强身后的女孩。 程强这才转过身,向林希介绍道:“这一位是许清原,许牧原的妹妹。清原,这是我的师傅林希,也是我的女神。” 林希不方便握手,于是嘻嘻地笑着和许清原打了招呼。许清原款款地走上来,眯着好看的眼睛笑道:“你好,林希,来的一路上,我已经听了你的名字四十三次了。” “哈,你穿军装真好看,潇洒女兵。”林希由衷地赞美道。 “谢谢。”许清原算是身材比较妖小的类型,一张脸也生得圆润美丽。林希朝她多看了几眼,却又忽然觉得眼熟起来。 这感觉很奇怪,最近怎么常常觉得一些不认识的人很眼熟? 程强将帽子放在一旁的桌上,压低了身子凑过来问:“师傅,你刚才说我很帅?” “是啊,很帅!都可以去参加mr.china啦!不过,你们今天怎么会到这里来?”林希问。 程强的脸上闪过一些心疼,他顿了顿,然后说:“林希,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通知我?还是我今天出门办事儿正好联络了老许,他才告诉我的。有人照顾你吗?要不我休假来陪护?” “不用不用,”林希立即摆了下左手,“不算太严重,而且已经请了看护大姐了,不用麻烦你了,军官。” 说“军官”两个字的时候,林希朝程强肩膀的星星看了看,接着又问:“哎你们这个等级到底是怎么分的来着?你这个是啥级别?” 站在程强后边的许清原笑意盈盈地绕到林希床左边坐下来,然后抢着答道:“这位首长啊是两杠一星,少校啦,相当于营长级别。” 林希又看了看许清原肩上的徽章,然后问:“那你这个呢?” 许清原还没有回答,就听到门口有声音传来:“中尉,你今天又是出来办事的?” 几个人应声看去,只见许牧原着一身洁白医袍自门口款款而来,手里还拿着些医生查房用的资料夹。 林希一抬头,对上许牧原深不见底的眼睛,又迅速回过了眸。 许清原站起来,答道:“爸……首长让我陪同营长一起外出慰问离退休老干部。所以,这也是因公外出。” 这话明明是回答许牧原的,可是许牧原却没有再望妹妹一眼,只轻声问林希:“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林希实话实说。 程强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咦,老许,我记得你不是内科的医生嘛?怎么跑到皮肤烧伤科来了?” 许牧原脸上闪过一丝丝的不自然,想解释一下却又不知如何说起。还是自家妹妹捧他的场,程强一问,许清原就回答:“那是必须的,我哥可是神医,能治百病。”许清原一脸得意傲娇的样子,一提到许牧原,她就赞不绝口。 “是是是,你哥最帅,天下第一好了吧?”程强顺着许清原的话答道,“你哥可是泡过无数洋妞见过无数大世面的人,你可千万不要拖了他的后腿。” 程强本是开玩笑,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希神色瞬间变了变,可是很快又回过神来,笑着调侃道:“嗯,许医生倒是有这个资本,虽然我们已经讨论过‘尺寸’的问题了。” 许牧原看一眼林希,见她当真一脸毫不在意并且以此为乐子的态度,心里顿时沉了下来。 许清原不明白林希的话,笑着追问内涵,被老道高深的程强三言两语转换了话题,几个人这才聊到其他事情上。 四个人聊了会儿天,程强和许清原就要去继续办事儿了。程强走到林希面前,自认深情无比又潇洒倜傥地说道:“师傅,什么都别担心,好好养病。出院以后也别上班了,养活你我还是有信心的。” “难道你还在追我?”林希一脸认真地问。 程强瞬间捂胸,一副受伤的模样也不避讳地说道:“我追你这么久了,你还不能感受到我的真心?” “那我也没见着你折现给我啊?这样吧,下次把你的存折拿来我看看,看了余额我再考虑接不接受你。”林希一本正经地将自己打造成了真正的贪财女。 程强一听,立即松了口气道:“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行,下次拿给你看,今天我先走了。” 说着又将那军帽托到手上,给了许清原一个眼色示意可以离开了。许清原笑眯眯地站起来,然后对林希说道:“好好养病,再见。” 两人一走,病房里只剩下了许牧原和林希两人。 许牧原坐到林希的床边,温柔地朝她看着,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没有。” 虽然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在那个时光穿梭和四目交汇里,林希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说:他没有泡过无数洋妞。 他也知道她一定能明白。他有信心他们一定有这样的默契,就像当初打斯诺克的时候,无论他打弹几库的彩球,她都能明白他的想法。 那丝暖暖的奇妙的感觉顿时又涌上心来。林希装傻道:“你没有钱?那不行不行,没有钱的人不能追我。虽然我貌美如花又有内涵,但我最爱的,还是钱啊!” 许牧原知道她在逃避,也不拆穿她,只是随便一般换了个话题说道:“你从东城区实验中学毕业后去了哪里上学?” “a大啊!”林希一脸自豪地立即回答,“全国最好的大学,怎么样,你考不上吧?” “嗯,考不上。我那时候成绩就不如你。”许牧原音质温润,两人独处时又喜欢降调说话,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那时候是什么时候?”林希捕捉到他的话里意思,赶紧问道。 “我爱上你的时候。”没有经过太多考虑,许牧原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 很多年以后,林希还记得他告白时的模样。 他穿着洁白如新的医生制服,背对窗户而坐。光线从他的背后洒进来,一片明亮。他的面容舒展,一双浓黑的眼睛里似乎含着隐隐的笑意,那笑意后却又是松了口气般的得意。他略微咬着唇,看起来有一些紧张,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和宣判。 这样温柔又深情的男人总是人难以抗拒。只要那么一眼,你对上他的眼睛,就会立即融溺于他的情感里去。 林希的心跳忽然加快。在那样暧昧滋生的景象里,她有那么一秒钟的脆弱,脆弱到想拥入他的怀抱里去,尽享温存。 可是下一秒,她却突然问:“加拿大的女人是不是普遍很丰满?” 许牧原顿时受伤,头偏向一边咬了下唇。本来这只是个细小的发泄动作,可在林希的眼里,还是看起来那么性感。 “所以,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想要吃青菜也只是一时的想换口味而已,对吧,许牧原?”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叫他的名字,三个普普通通的汉字从她嘴里念出来,别有一番味道。 许牧原站起来,左手捏住资料夹,朝林希望了一眼,然后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 第14章 LX—014与他相伴 随后的几天,两人却再也没有讨论过这件事情。林希倒也老实了不少,在许牧原每天过来查房和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再乱开玩笑。 而许牧原呢,也像没有说过那句话一样,每天依旧清清浅浅地照顾着林希。两人都似乎刻意压抑着,可是那一缕感情的悸动,还是如雨后的青草一样越来越繁盛。 林希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加之她的皮肤再生能力也超强,等到差不多痊愈的时候,主治医生竟然通知她手臂和腿上均无需再植皮。这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所以原本预计得住上大半个月的院,这才住了十来天,就已经可以出院。 这些日子,许牧原来皮肤烧伤科来得极勤,科室的医生和护士们只以为林希是他的女友,便没有觉得太奇怪。只是这一举动,伤了住院部无数小护士的心。 许牧原刚进入医院的时候,就被一群整天除了与消毒水和病人为伴的护士们一致评为了院草。那时候,许牧原总是孑然一身独来独往,正好成全了这帮姑娘们的幻想。许医生年轻又英俊,性格淡雅却又不失礼仪,这样的男人总是能得到女人高分的。 哪知道这个林希一住进来,小护士们的心就哗啦啦碎了一地。原来,如此温和的许医生竟已名草有主。 就连林希出院的时候,也忍不住对他说:“许牧原,你们医院不少护士喜欢你嘛?” 许牧原看着林希收拾着一些生活用品,随意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林希转过身来,睁大了眼睛问:“帅哥,你有没有搞错?这些个小护士每天对着你的背影双眼放桃心,你就没见过?” “我不知道……放桃心是什么样子。”许牧原老老实实地回答。 “看看看,就是这样,”林希干脆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示范起双眼放光的样子,“看到没,就是这样,这样就表示女生看上你了。” 林希还是一副俏皮的模样,她脸色红润,双眼柔情似水,此刻又在模仿护士们远观许牧原时的表情,倒真像是小情侣间在打情骂俏一样。 许牧原认真看了一下,然后回答:“嗯,这个表情是还不错。” 这本来只是一句普通的评价,可是又呛得林希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知道,她又被许牧原摆了一道。而他的真正的意思是:林希做这个表情很不错。 喂!我还没有看上你好嘛?林希很想冲他喊出这句话来,可是一见他面冠如玉玉树临风地模样,却又瞬间说不出来了。……其实,他确实还不错呢。 林希的行李不多,没用多长时间便收拾好了。 “原先的住处还不能住,那准备去住哪里呢?”许牧原问出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 林希一甩头发:“再说吧。先回老家去补办证件,回来之后再慢慢找房子,实在找不到的话……”林希“嘿嘿”笑了两声,“到你家去住怎么样?” 林希这话本是开玩笑,因为她记得那天许清原来看她的时候,称呼了他们的父亲为“首长”,那他们的家境自是一般人不能比,那么她这样一个陌生的女子住进去,也绝对是不可能的。 哪知许牧原回答得极快:“我随时欢迎。” 林希瞬间崩溃。无论对他说什么,他都来者不拒。即使是调戏,他也总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反调戏回来,你再想去和他深究时,却见他一脸无辜似乎并无他意一样。 所以说,……蓝色性格的男人都是这样深藏不露? 林希无奈地耸耸肩,然后翻了白眼说道:“谢谢啊,许帅哥。我今天先回单位去。” “好。”许牧原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晚上,林希打电话给陆岩:“小岩岩,你喜欢蓝色性格的人吗?” 陆岩明白她的一语双关,回答道:“喜欢。我们这种红黄性格,不就是和蓝色性格最搭么?如果两个红黄性格在一起,那还不翻了天呀?就像我们两个,就永远做不了情侣。” “可是你的数学系小女友总是在约会的时候对你说忽然有灵感要回去研究数学,你不会觉得失落?” “是不是那个蓝色性格的人没有下一步的表示,你觉得失落?”陆岩一针见血。 “陆岩!还能不能好好的做朋友了?”林希有些懊恼。无论她说什么,他总是懂她的深层意思。 “能啊,一辈子的好朋友。说吧好朋友,有什么事儿找我。”陆岩继续说出她的想法。 林希知道他太了解她,也就不啰嗦,“明天我要回趟t市,回去提户口补办身份证和其他证件,有没有空陪我去?” 陆岩想也没想就回答:“行啊,明天我有空,要坐火车去吗?那你买好票,回头把信息发我。” 林希挂了电话就用手机买了两张从a市到t市的火车票,然后将时间信息转发给了陆岩。而电话这头的陆岩望着对面认真研究桌上美食做法的数学系小女友,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他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然后发送了出去。停顿几秒,想了想,又补了一条。发完之后才露出得意的坏笑,如星辰一般的眼睛里闪着得意的光芒。 收到信息的某人此刻正在浏览着新闻,听到手机的铃声响起,随意看了一眼。可是一看到那两条信息的内容,他却沉思了片刻,才面不改色关掉了手机。 或许,是时候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希就来到了火车站门口等陆岩。从a市到t市乘坐火车只需一个半小时,但林希要赶在周末前的工作日去办妥补证的事。 两人约好在火车站前最大的那一颗灯柱前会合。正是初冬的清晨,林希只穿了件薄羊绒外套,站在灯柱前冷得跺脚。她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骂着陆岩还不来,又不住地朝入口方向张望。 没过几分钟,却见一个熟悉又高大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 许牧原穿着一件长及腿部的黑色长大衣,里边是套厚西装套装。大衣的扣子没有扣,从正面能看见他修长的腿。他左手提着一个男士手提包,配合着他的步子一前一后摆动着。 两人隔得不到十米时,许牧原也看到了林希。于是朝着她的方向,大步走了上来。林希正觉得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时,就听到许牧原开口就问:“怎么穿这么少?” 林希傻笑了一下,然后说:“我的大衣……不是被烧掉了么?” 许牧原立即脱下自己穿的黑色长大衣,然后强行披到林希肩上,又给她拢拢了衣角。顿时属于许牧原的好闻的味道扑鼻而来,林希在大衣领子上蹭了蹭,就舍不得脱下来了。 抬头望向他的脸,他还是那一副俊朗温柔的模样。浓眉星眸,高鼻薄唇,线条完美,怎么看怎么养眼。因为天气有些寒冷,平日里他白皙的耳朵和脸颊这时都有一些微红,但更是这抹微红,让眼前这个男人显得愈发英俊。 林希有一念之间的恍神,但立即回归正常然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许牧原还是左手提包,右手虚搂着林希往里走,然后说道:“你的朋友说他临时有事,让我陪你去取户口。” 凭林希对陆岩的了解,她知道这实在是一个烂得没边的借口。但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着许牧原往里走。 林希买的是普通列车的车票,绿色的外壳,行驶起来会有“哐哧哐哧”声音的那种。车厢里人非常多,除了硬座票之外,还有不少人站在过道上。 车厢里气味很重,环境也很嘈杂,不时传来乘客的笑声或是嗑瓜子的声音。许牧原陪着林希坐着,在这鱼龙混杂的车厢里显得尤为扎眼。 他本来就生得高大,衣冠楚楚地坐在一群民工的中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周围不时地有些少女和嫂子们频频朝他偷看,只以为是哪个大明星来体验生活了。 许牧原不理会他人的目光,只安静地坐着。林希倒是忍不住,偷偷地在许牧原耳边说:“你看你,蓝颜祸水啊!” 许牧原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林希自认为呛到了他,乐得呵呵笑起来,结果笑到一半,她突然变脸:“不好!” “怎么了?”许牧原问。 “乘务员来查票了!” “我们不是有票吗?”许牧原掏出陆岩昨夜亲自送过来的票,疑惑地问。 眼看乘务员越走越近,林希拉着许牧原站起来说:“我们先去卫生间避一避,回来再说。” 许牧原不明就里,只好跟着她走,可是刚走两步,就听到乘务员在后边喊道:“哎,高个子的那对乘客,你们等等,我查了票和身份证再走!” 林希和许牧原又只好回到座位上,等站乘务员过来。 乘务员是个中年男人,大约四十岁的样子。他挤到许牧原面前来,然后说道:“请将你的票和身份证拿出来查验。” 许牧原拿出票和身份证递给了乘务员。那位乘务员眯着眼看了看,然后说:“你叫许牧原?” 许牧原点头。 “可是你票上的名字是陆岩!你为什么冒用他人名字?”乘务员今天抓到第一个票证对不上的,显得有些兴奋,回头又冲林希喊:“你的呢?票和证!” 林希颤颤地递上票,然后摆出一副撒娇的面孔道:“大哥,我身份证忘记带了……” 乘务员看了一眼那票上的名字,然后问:“你叫叶可可?”林希立即点头。 因为身份证丢失,所以林希借用了助理可可的身份证买了票,原本想着才一个多小时路程,不会那么倒霉碰到乘务员来查票的。 林希一脸的委屈和娇羞,希望打动乘务员好让他放他们一马。哪知那乘务员根本不吃这一套,厉声道:“你们是想坐火车行骗吧!站起来!跟我到乘务室里去!” 林希脸色骤变,可是许牧原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理了理西装的衣脚,就准备跟着乘务员走。 车厢里的人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好戏似的朝他们瞟了几眼,就回到热闹闹的环境里去了。 第15章 LX—015忽然的吻 lx—015忽然的吻 说起来,林希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坐过这种普通列车了。从前还在学生时代的时候,从t市到a市去上学,常常就买最便宜的学生票回家。后来,家里出了意外,接着她又能工作自给自足时,便也就回去得少,即使是要回去也是乘坐动车了。 这一次实在因为手上可支配的钱不多,为了节约才买了这么两张普通列车的票。哪知道运气这么差,还没有到达t市,便遇到了乘务员检票。 胖胖的乘务员满脸的鄙夷,他对面前的许牧原喝道:“看你穿得一表人才的,竟然想使用假名字做违法的勾当,老实交待,你们俩到底想做什么?” 许牧原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一时不知从何辩解。倒是林希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央求着乘务员:“大哥,这真是误会……我真是忘了带身份证,我回t市去办事儿,本来是那个叫陆岩的朋友陪我去,哪知他临时有事儿,就委托了这位朋友陪我去,真是误会呀……” “怎么那么巧?两个人都对不上?你是在耍我?”乘务员一副不肯轻信的样子,微眯着细长的眼睛朝两个人上下打量,“再不说实话,到下一站我就送你们去警务室了!”乘务员开始威胁。 林希终于忍不住就要爆发,她腾地上前一步,就准备和乘务员理论。许牧原一见她这架势,忽然伸了手来轻握住她的手腕,微微摇了摇头。 许牧原还是一副温润的样子,丝毫没有动怒。他掏出手机,想了想,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许牧原轻慢地说道:“爸,是我。有点小问题……” 林希不知道他这个时候给他父亲打电话说这件事做什么,但还是礼貌地闭了嘴。没过三分钟,对面的乘务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乘务员一看那手机上显示的官方号码立即惊呆了,他迅速接起了电话,同时换上了一副迎合的笑容。 “……好好好,收到您的指示……”乘务员满脸堆着笑,虔诚地挂断了电话。紧接着,他立即走到许牧原面前来,低声说道:“许先生,实在对不起,我竟然将您当成了犯罪分子,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我向您道歉,还望您不要计较。您那节车厢太拥挤,要不您就坐在这儿?” 乘务员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许牧原的态度依旧是清清淡淡的。林希也算是见过些许世面,心知这是因为刚才许牧原那个电话所致的结果。 可是莫名其妙地,她的心里忽然无比失落和难受。 她和他的距离,到底隔了多远?她要抬头多少度,才能仰望到他? 那一刻,她宁愿他们两个在下一站被送往警务室,宁愿被罚款被处分,也不愿意就此生生的在心里拉开一道鸿沟,而这鸿沟竟是如此之宽,宽到她没有信心越过去。 心里越难过,就越是证明她在乎他。林希自嘲地扬了扬嘴角,望向许牧原。 许牧原并没有注意到她神色的细微变化,只是走过来,轻轻牵住了她的手,然后往之前的车厢走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有亲密的接触,林希也并没有反抗。他的手掌有些微凉,但又宽厚无比。望着他伟岸而挺拔的背影,林希忽然暗暗作了决定。 两人没有坐多长时间,火车就到达了t市。一出车站,初冬的寒风扑面而来,让林希立即冷得打了个寒颤。许牧原立即又将他的大衣脱下来披在林希肩上,然后拢好前门襟。 事情办得还算顺利。林希的户口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因为不好保管便一直托管在老家附近的派出所里。 警务员核对了林希的信息,便为她拍了照片补办了新身份证,顺便还发给一张临时的身份证。许牧原一直安静地跟着她,偶尔帮忙拿一下东西,或是帮她在补办证件时递交手续费。他显得优雅而尊贵,在片区派出所里,频频引起了民警们的注意。 办完一切手续,还只是中午时分。林希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对许牧原说道:“许牧原,我带你去见见……我的爸爸妈妈。” 许牧原的内心瞬间有些欣喜,因冬日雾气笼罩的眼睛这一刻也清晰明亮起来。她愿意带他去见她的父母,说明她已慢慢接受他。 林希打了个车,和许牧原一起坐进去,然后向司机报出了地址:河安区长清园。 司机从后视镜了看后排坐着的一对青年男女,什么话也没再说,便加了速。车子所经之处越来越荒凉,最后终于在一处偏僻的林园门口停了车。 许牧原付了钱下车,却惊讶地发现那林园门口的匾额上用正楷书写着四个大字:长清墓园。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沉痛和压抑感,回头一看林希,却见她脸上挂着柔美的笑容。 “许牧原,别太沉重,我爸爸说过,希望我每一次见到他,都是面带微笑的。我们进去吧。”林希走在前面,到墓园门口买了些白花儿,然后一步一步往里走,许牧原立即迈开了步子跟上。 两座比邻而立的墓碑,上面分别写着“故显考林迪之墓”和“故显妣喻晶晶之墓”,左下方的小字均是署名“林希”。 “爸爸妈妈,我回来咯!这次因为要补办身份证啦,都已经办好了,你们别担心。我现在过得可好啦,我都当上经理了,薪水也涨了不少呢!再加上每年去当几个月的裁判,也能挣不少钱,你们可千万别担心我。”林希蹲下来,将那些白花分开放在两座墓碑下,嘴里不停地说着话。 两座墓碑前都生了些杂草,林希一点一点拨除着,继续说着话:“妈,你要是还在,估计会和可可的妈妈一样催问我有没有交男朋友什么的,爸你在那边劝劝我妈,我还这么年轻呢,是吧?” 许牧原望了望那墓碑上的刻碑时间:2005年。就是他去加拿大的那一年,也就是林希高一的那一年。可是那一年,风云学霸林希在学校里不是过得风生水起无比快乐吗?为何会同时失去了父母? 他突然想起那次在斯诺克俱乐部里,强子问林希的择偶标准时,她说了一句“有车有房父母双亡”,那时还以为她只是真的在调侃婆媳关系的难以处理,这时才知道她只是想寻一个与自己差距不太大的人家。 难怪她事事都将“钱”挂在嘴边,她说要嫁思聪那样的有钱人,她说要看程强的存折,她故意询问他的家底,都只是希望他们知难而退。而偏偏也只有陆岩这样不会与她存在感情纠葛的人,才能成为她的朋友。 这是一个独立又坚强的女孩子。她以进为退,将自己的自尊心保护得如此完整。她也是令人佩服的,学生时代失去双亲,仍能将自己打造得如此乐观向上,那么,这个女孩的内心应该有多强大? “叔叔阿姨,你们好。”许牧原突然开口,“我的名字叫许牧原,是林希的……朋友。老实向您交待,从2005年到现在,我已经喜欢林希近十年了。” 许牧原忽然在父母面前真情告白,让林希手中动作一顿。她回过脸来看许牧原,见他双手交握,一脸认真且虔诚地站在墓碑前,微微颔首。 他的脸原本白皙,这会儿被冷风一吹,倒泛起些红晕了。两道浓眉下,被蒙了雾的双眼尤为显眼。这个男人永远温情似水,让人招架不住。 “只可惜那一年我去了加拿大,没能认识林希,”许牧原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如今隔了这么久回来,我还是遇上了她,我想这应该是注定好的事情。所以叔叔阿姨,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请帮我劝林希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好好爱她。”许牧原说得恳切真诚,说着还慢慢朝墓碑鞠了一躬。 林希赶忙站起来,傻呼呼笑了两声然后说道:“爸妈你们可千万别信他,他就开玩笑呢,怕你们觉着我找不到男朋友,是吧许牧原?”林希侧过一张小脸去,稍微侧了头朝许牧原仰着。 许牧原看着林希,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鼻子小巧,嘴唇微翘,脸颊因为初冬的寒风而白里透红,一副美丽娇俏的模样。许牧原停顿了下回答说:“我是认真的,我也说过我会证明给你看。” 那一瞬间,林希还没有来得及分清发生了什么,就见许牧原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然后用力地吻了下来。他一手提包同时用力按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将她的头掰过来,然后低头准确地对上她的唇。 林希一个趔趄,重心不稳歪向一边,又因避免摔倒而只能死死地揪着许牧原的西装。 这个吻来得猛烈,一点儿也不像许牧原平时的性格。他先是动情地在她的粉唇上啄了一番,然后又用力地撬开她的唇,任舌头开始攻城掠地。林希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跟上他的节奏。 他的嘴唇微凉又柔软,亲吻起来甜腻腻的,让她有一些微醺。他的舌头精巧又灵活,调逗得她整个人酥酥麻麻的。 那种感觉,很奇妙,很美好。在他的怀里,享受他的亲吻,其他的一切都暂且不要去想。唯愿与眼前人,共度此刻良辰。 第16章 LX—016互相爱慕 这一段时间漫长又短暂。许牧原吻得林希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才放开了她的脸,同时还是双后扶住她的手臂以免她滑倒。 林希后退两步,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楚楚含情,泛着湛湛的光。双颊因为亲吻也因为羞涩而红润得如同上好的苹果。那两片嘴唇上,还带着刚才亲吻过后的水光,性感又迷人。 ——这是她的初吻。所以她很没有经验,不知应该如何拒绝,也不知要如何配合,只得这么傻傻地站着。可是,要她在许牧原面前承认自己二十五年来初吻还在,岂不是太掉自己的价? 林希假装瞟了几眼许牧原,然后咋呼呼地说:“阁下行为实在不是君子之所为,不过看在你技术生涩的份上,就算了。”说完立即转身去继续清理墓前的杂草,同时还对着父母念念有辞似在解释一般。 许牧原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勾笑起来。他忽然又想到陆岩昨天发来的短信。陆岩说:“兄弟,我看好你,你很适合林希。但是对待红黄性格的女子,光采用温柔战术是不行的,你得主动扑上去,越生猛越好,——红加黄性格的女孩就好这一口。” 看来陆岩确实没有骗他。虽然他在感情上的造诣颇低,但从林希刚才的眼神里,他看得出,她并不想拒绝。 两人又在墓园里呆了一会儿,林希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才站起来朝父母深鞠几躬,才拉着许牧原往外走。 一出了墓园,林希的表情就和来时明显不同了。此刻她显得心情相当沉痛,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人难忘的事情。 许牧原伸出右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以给她力量。可是没过几秒钟,却见林希的眼睛倏地红了,有晶莹的泪光在眼里转着,似乎就要流下眼泪来。 认识林希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表情。除了执裁时的严肃、生活中的调皮、以及无论在哪都能张口即来的芒果段子,许牧原从未见过她悲伤的模样。即使是在火灾发生以后,她对着奋力抢救出来的那张全家福,都是只是戏谑地说:这是我拍得最好的一张照片哎! 安静地陪伴,也是安慰的一种。 许牧原搂着她的肩,然后用左手招来出租车,不去看她,好让她能自我缓解情绪。 两人一起上了出租车,许牧原伸出长手臂,将林希搂入怀里,顺便用手轻抚她的头发。林希的悲伤终于找到了一个豁口,靠在许牧原的怀里开始抽泣起来。 许牧原干脆侧过身过去,双手搂住她,让她把脸埋在自己的怀里尽情发泄。林希房间压低了声音,像一只悲鸣的小动物一般哀泣着,眼泪沾湿了许牧原的西装。 出租车司机见到这副情景也不多问什么,看到二人是从墓园出来,也必定是为失去亲人而伤心。只是轻声问许牧原:“先生,去哪里?” 司机这么一问,许牧原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眼下林希正悲伤着,也不好问她,转念想到已过了午餐时间他们还没有吃饭,于是就回答司机道:“师傅,去t市最好的饭店吧。” 司机领命,立即开动了车子。 林希很快便回复了正常,没几分钟她便立即坐正,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自嘲道:“蛮久没有流眼泪,这发泄一下也是好的,你有没有美人如玉在怀的感觉?”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明明还是红的,可那脸上的表情又瞬间换回了别人常见的那个她的模样。 许牧原心疼无比。他伸出手去,轻柔地擦了擦残留在她脸上的泪痕,然后声音温润地说道:“林希,以后在我面前,你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仿佛多年来的伪装被人一眼识破,林希有一秒钟的错愕。她不知道要如何回应许牧原的话,索性不再出声,呆呆地望着穿外如直线般飞奔过的景色。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许牧原终于问:“林希,叔叔阿姨……是怎么去世的?” 林希还望着左边穿外的风景,听到他的问题,并没有马上答话。安静了一会儿,许牧原以为她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又见到她转身面向他说:“是火灾。大火把我家郊区那栋房子烧得一干二净,当时我的父母就在家里睡午觉,没有再醒过来。” ——也是火灾!许牧原的心一紧,立即捕捉到她话里的不合理,“人在睡觉时,即使起火了也会被呛醒来啊?” 林希耸耸肩:“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那天我回家的时候,火已经扑灭了。警察告诉我,我的父母已经不幸遇难,我还见到了……他们残缺不全的尸体。” 许牧原只觉得奇怪,继续问:“那天你在做什么?那天是几号你记得吗?” “那是2005年10月13日,我去市里拿那一张全家福照片了。我从郊区坐车到市里去,奇怪那天路上非常堵车,平时来回只需要两个小时,可是那天我却整整花了四个小时,所以……没能救出我的爸爸妈妈。”林希说这话时满是懊恼,就像多年来为此深深自责一样。 尽管内心还有很多疑问,但许牧原此时见到林希的表情,不忍心再看她沉浸在过去悲伤的回忆里,立即换了话题道:“我跟师傅说去t市最好的饭店,你知道那是哪里吗?” 林希也极力配合地转换气氛,立即惊讶地说道:“帅哥,你要请我吃饭?” 许牧原微微点头道:“我带了足够的钱,你尽管放开吃。” 一提到钱,林希立即想起来,前些日子住院花费了他不少钱,于是马上扬脸问道:“许牧原,我现在一共欠你多少钱?把账单都拿来,我拿回卡后一并报销。” 许牧原笑了笑,回答道:“没有账单。如果你想还,我会换别的方式。” 本来许牧原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深受网络段子摧残的林希立即领悟出的另一种意思:“用别的方式还债”。于是她立即双手环胸,假装后退了一点,然后问:“几次?” 许牧原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但看她一副惊恐自卫的样子,又立即秒懂了她。她……还真是天生的红加“黄”性格啊!于是也就顺着她回答:“一次。” 林希立即掰了手指开始算,似乎在算住院期间她大约花费了多少钱一样。一分钟后,她泪流满面地望向许牧原然后咬牙切齿道:“成交!这个价格还不错!” 许牧原知道她在开玩笑,刚好饭店又到了,于是懒得和她再讨论下去,付了车钱后绅士地牵了林希下车。林希走下来时,听到许牧原低沉的声音道:“以后,在我面前,不必这么孤勇。” 孤勇。 那是林希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从字面上来看,似乎就是孤单地勇敢。她有多骄傲,就有多孤单。 许牧原懂她。 两个人一起往饭店里走,但是林希立即跳到了下一话题道:“先把钱包打开我看看,这决定我等下要点什么菜。” 许牧原配合地从包里拿出钱包来递给林希,顺便接过她递过来的大衣折放在手臂上。 “哇塞!”林希一打开许牧原的钱包,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哥哥,你出门都带这么多现金的吗?” 许牧原似乎回味了一下她的话,又故意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带这么多现金不怕被抢啊?” “我是说,……你那个称呼。” “哦?”林希回想了一下,大笑一声,“你是说‘哥哥’啊?你喜欢我这样叫?那要不咱俩结拜?” 许牧原的心里酥酥麻麻的,因她一声无意识的“哥哥”而觉愉悦。她的叫法和妹妹许清原明明是一样的,可是又觉得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我妈妈已经有女儿了,”许牧原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她现在只差个儿媳妇。” 走在前面的林希停下来,望向身后的许牧原。 他穿着一身裁剪合体质地极佳的西装,左手手臂上搭着他的黑色大衣,右手提着男款提包。即使在人群里,他的英朗帅气也尤其突出。 这是一个魅力极佳的成熟男人。他的举手投足,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带着浑然天成的迷人气质。 可是,他在深情表白的时候,却又带着一抹少年般的情怀。他的眼睛里永远闪耀着那么温情的光,让人忍不住沉溺进去,不愿醒来。 一直到这里,林希终于在心里承认,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开始悄悄喜欢他了。 多么美妙的感觉,你喜欢的人,一直在爱着你。 第17章 LX—017开始同住 说是t市最好的饭店,其实也没有特别到哪里去,无非是因为它的星级高一点,建筑装潢精致一点,上的食物美观一点。 许牧原和林希都是尝过不少南北美味的人,眼下对食物倒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又因为两人浓情暗涌,双方眼里尽是对面的那个人,对于菜色自然也就没有心情去挑剔了。 许牧原还是保持着他自幼养成的良好习惯,在吃饭期间并不说什么话,也不为对方夹菜盛汤。在他们的家族里,一直有这样的规矩:不替对方作决定。所以,他们不会为餐桌上的其他人夹菜,一来让人自由选择,二来若是不合他人意便会让人尴尬。 兄妹二人小的时候,许才平便是主导开明的教育方式。即便他与夫人已位高权重,但对于子女的选择从不轻易干涉。许牧原生来喜静,心怀救死扶伤之心;而许清原生来好动,从小便怀巾帼之梦,许才平及夫人也便任由了他们去。 一直到最后,许牧原的信仰与他们发生分歧的时候,他们都经过了慎重的思考后成全了他。 所以,许牧原很想找个时机,把家庭里的故事慢慢说与林希。她提到过“婆媳关系很难处”,若是到了他家,这个问题其实是不会存在的。 林希吃完碗中最后一口食物,然后满意地擦了嘴。她一扫之前的不快,飞来一个媚眼道:“许牧原,跟你混,有肉吃。” “嗯,希望你喜欢。”许牧原放下汤勺,应了她一句。 这原本也是一句平淡无奇的话,却让林希半天没有吱声。许牧原抬头望过去,却见林希的双颊上透着些许绯红,一副害羞的模样。 “怎么了?”许牧原关切地问。 “许牧原,你流氓!”林希气得咋咋呼呼的,眼睛里闪过几丝情真意切的羞涩,一张可爱的嘴唇微微嘟嘟起。 许牧原实在不明白他又是哪里耍流氓了,且这话实在太过隐晦,他也无从意会,只得愣了几秒轻声问:“我怎么流氓了?” 林希不回答,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一双杏目还圆睁着不时愤愤地朝他看看。 很久很久以后的许牧原,再想起那天的情景时,总会不禁哑然失笑。那时候他已被林希锻炼得百毒不侵,而且对于林希口中常常突然出现的芒果段子也能秒懂了。 那天在t市的饭店里,林希说的是“跟着你,有肉吃。”他回答的是:“希望你喜欢。” …… 下午的时候,两人买了动车票回a市。t市毗邻a市,乘坐动车只需要四十五分钟。一回到a市,林希就忙着用临时身份证补办她的各种卡片。 等到她差不多都忙完了的时候,林希才意识到一个最最严重的问题:她现在无家可归了。 许牧原似乎早就作好了准备,等林希的手续差不多办好时,他问她:“有个地方,适合你去住一些天。” “在哪儿呢?”林希立即雀跃。在她的想象里,许公子这样的富家子弟一定是有几套不住的房子,在她落难的时候,拿一套出来暂借她使用。 许牧原打了个车,带着林希来到了一个名叫凤凰雅园的小区。林希看了看地形,忽然意识到这个小区就处在她原先处的北园小区和a市人民医院的中间。正想着这个地段很不错时,就见到许牧原从包里拿出钥匙来开了门,熟练地打开走了进去。 房子里的物品相当少,但收拾得很干净。整个装修以灰白调为主,即使是灰色窗帘旁边的装饰花盆,也是浅色系。 “这个是你的房间,”许牧原开口道,“你看一下还喜不喜欢。” 林希走进去,瞬间便爱上了这个房间。这个房间的角落里,用吊杆器挂着好几根斯诺克球杆,即使远望也能知道是不菲的手工杆。在球杆的旁边,同时挂着好几根鱼杆,有海钓杆、台钓杆以及传统钓杆。 在靠近门这边的墙边,是一个大大的书架。架子上有一些各式各样的书籍,以医学书居多。框外还摆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三维模样,但全都相当精致。 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大床,床上没有摆放床上用品,看来长时间没有人住过。林希望着满房间的布置顿时心情大好,转过身来问许牧原:“这些都是你的藏品吗?哇,有钱人的世界我果然不懂啊。” 许牧原轻倚在窗边,温和地说道:“你喜欢就好。” “要收房租吗?”林希问道,大脑里开始迅速计算起这个地段的月租均价。 “不需要,但是,你要每天做晚饭。”许牧原还穿着他那身西装,衣冠楚楚地站在不远处,嗓音轻慢。 林希没弄明白不收房租和要做晚饭有什么关系,但还是顺口问了一句:“你住在哪个小区?” “我住在隔壁房间。”许牧原走过来,然后虚搂她的肩膀,向隔壁的房间走去。 林希立即目瞪口呆:“许牧原!你这是在骗得未成年少女与你同居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25岁了。”许牧原看也不看她,继续走着。林希赶紧跟上去,在看到他房间的第一眼,再次目瞪口呆。 他的房间是主卧,采光非常好,可是那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竟然再没有其它物品! “许牧原你是神仙吗?”林希立即扑进去问。 “卧室是用来睡觉的,其他事情一律在外面进行。”许牧原回答得简单。 林希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想歪,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那……那个啥也在外面进行?” 许牧原还在适应林希的口无遮拦,想了几秒又看看她的神情瞬间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他走过来认真答道:“你决定就好。” 看到许牧原走过来,林希立即吓得后退,听到他的话,她泪流满面地发现,她又被许牧原这厮反调戏了!于是她立即回应道:“我没有那么饥渴!” 许牧原暗暗忍住嘴角的笑意,从客厅沙发上拿起包,从里面拿了一沓现金出来递给林希道:“你的生活用品以及随身衣物,去买一些吧。” 这一举动再次让林希泪流满面:生平第一次竟然有男人用钱来砸她! 林希唯唯诺诺地接过钱,朝许牧原假意地鞠了一躬,然后说道:“记在一起,我一并还给你。” 到了晚上,许牧原被医院召去值夜班,林希便独自一人出去采购生活必需品。 购物总会让女人觉得快乐。林希一边把采购到的东西塞满许牧原的家,一边给陆岩打电话。她张嘴第一句就直奔重点:“小岩岩,我好像沦陷了。” 这显然是在陆岩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他还是极配合地鬼叫了几声,然后说:“你这么快就被‘蓝色’打动了?” 林希一副小女人模样直点头道:“这个男人……实在太好,我招架不住。” 陆岩的脸上升起一抹笑容,似乎是真心为老友感到高兴一样,然后又问:“那你准备住哪儿呢?去宾馆还是再租套房子?” “我……住许牧原家。”林希顿了一下,还是说了真话。 陆岩顿时仰天长啸:“林希啊!你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儿啊!怎么这么快就扑上去了?” 林希想到许牧原的样子,高大的身姿倚在窗边的英朗模样,心里忽然觉得甜丝丝的。说起话来也就更加直白:“小岩岩我还没有扑呢!晚上……嘿嘿,扑上去试试!姐这么多年实在……哇哈哈,你懂的。” “空虚寂寞冷了吧?”陆岩在电话里假意鄙夷,可内心里却仍是高兴的。 “是的是的。”林希说道便挂断了电话,然后从几件简单的行李物品中拿出了她从大火中抢救出来的全家福放在房间的床头桌上,心里默念道:“爸爸妈妈,我想试一试去爱,你们……会支持我的吧?” 第18章 LX—018悲伤过往 许牧原因为值大夜班,一晚上没有回家。林希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新奇的心情很快被寂寞吞噬。 她一个人做了吃的,又在落地窗台前欣赏了一下夜幕下流光溢彩的车水马龙,然后百无聊耐地歪到浅灰色沙发上去看电视。 好几个台都在播放着相同的新闻节目。林希也就干脆不换台,关心一下最近国家都发生了哪些大事。 大抵是领导人出访或者是民生之类。可是过了几条新闻,林希又见到那个常作为外交部发言人的女人出现在电视上,再一次义正言辞地对某国表示强烈的谴责。 最近的一段时间以来,两国在某个主权问题上发生了比较大的意见冲突。所以电视里常常会出现这个女人的身影。林希认真地朝她看了看,还是觉得非常眼熟。 她看起来保养得很好,剪着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她长着一张标准的东方美人的脸,温和,却又不失严厉和霸气。 林希突然对她崇拜无比。自古女人就是弱势群体,能凭一己之力走上高位实属不易。这位外交发言人看起来也不过五十岁,仪态端庄间却也尽显巾帼本色。 电视里插播了一些该事件的画面,林希无意间瞟过电视柜的透明立柜里摆放着一张用相框框好的照片。她套上拖鞋一搭一搭走过去拿出来看,发现是许牧原的一张全家福照片。 照片看起来很新,看来拍的时间并不长。前排坐着两个人,一位身着戎装的中年男人和一位着白色套裙的优雅女人。林希看了一眼那男人肩膀上的军衔,立即吓得乍了乍舌。上次请教了程强怎么看这个军衔之后,她还专门到网上去搜索并了解过的。 照片后排站着的便是许牧原和他的妹妹许清原了。许牧原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无比随意地看着镜头,可那模样和眼神又是俊俏的。许清原也穿着一身合体的军装,微微侧了头浅浅地笑着。 这是一幅和谐有爱的全家福照片。 林希再看一眼那照片上的女人,又和此刻电视机里还在作发言的女人对比了一下,立即明白自己为何总觉得这女人眼熟了。 ……她是许牧原的母亲。他们有着极相似的表情与眼神,即使对人永远那么谦和,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永远是让人忘记不了的笃定。 那一瞬间,林希觉得有些羡慕,嫉妒,和恨。 世上有幸福的人和不幸的人。幸福的人总是受到上天的百般眷顾,从家世,到容貌,从亲情,到职业,无一不完美。可是偏偏她是不幸的那一类。 林希回到沙发上歪着,双眼放空想到了过去的事情。 人们总说小孩子是记不起三岁以前的事情的,可是她却清楚地记得。她知道自己不是出生于t市,她知道小时候总抱着她的人不是已经去世的林迪喻晶晶夫妇。 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她曾问过养父一次,她说:“生我的爸爸妈妈呢?” 那是林希第一次看见养父养母的眼泪。林迪似乎是呆滞了很久,才把林希抱到怀里说道:“希希就是我们的女儿,没有生你的爸爸妈妈。他们早就不要你了,希希,你要记住,是他们不要你了!” ……一想到父母的眼泪,就会心痛啊。于是从那开始的多年岁月里,林希再也不问关于亲生父母的事情。偶尔心里想一想,难免会对那重未谋面的亲生父母产生怨恨,她并不是残缺儿,并不是天生的疾病患者,为什么不要她?什么生下来又狠心抛弃她? 于是多年以来,她从未曾有过要去寻亲的念头。即使是后来林迪夫妇因火灾去世,她成了没人疼爱的孤儿,也不曾想过要寻找到生父母以寻求帮助。她只能通过福利院的资助,以及自己每年拿下的高额奖学金和助学金,一步一步,完成学业。 这么多年内心的真正辛酸,无人能懂。在外人看来,她是那个永远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超级逗趣女学霸,可是她的辛苦、她的努力和倔强,却无人知晓。 这样一个悲伤的背景,却让林希成长成了今天如此傲娇的模样,该是多么不容易。 林希闭上眼睛,心脏有几秒间的抽痛。等那抽痛过去,她却迷迷糊糊在沙发上睡着了。客厅里面暖气开得足,林希穿得还算多,倒没觉得有多冷。 第二天早上,许牧原回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林希蜷缩着身子睡在沙发上,一头秀发因她的左右翻滚而无比凌乱。她两只手都枕到头上,似乎保持着最舒服的姿势。 许牧原将手中的大衣挂在衣架上,迈开长腿走过来将林希一把横抱起,准备送她回房间去休息。抱着她走到门口,才发现她房间的床上用品还没有铺叠上去,他又只得回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希还没有醒过来,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似乎她在梦里见到了她所梦想和向往的一切,于是意识久久不愿回到现实中来。睡梦里的她,看起来很甜美。一张脸粉嘟嘟的,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如两只轻盈的蝴蝶掠过。她的嘴唇薄且红润,时不时蠕动几下,似有呓语发出。 许牧原帮她脱去外套,然后放到床上。林希找了个舒服的侧身姿势又接着睡去了,许牧原站在她的身边,朝她默默看了一会儿,将嘴凑到她的脸边去,停顿了片刻,却最终还是站起来,走出了房间并带上了门。 因为值夜班并不能睡得很好,这会儿许牧原也觉得疲惫无比,于是躺到沙发上补眠。 两人都是被几个小时以后的持续敲门声惊醒的。林希先醒过来,转动了头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大脑迟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许牧原的房间。可是……她为何会在他的床上? 林希立即掀开被子跳起来,也顾不上衣冠不整头发凌乱,光脚套上许牧原的拖鞋就往外冲。出门一看许牧原正从沙发上醒过来,慢悠悠地揉了揉眼睛,他回头看了一眼林希,然后起身去开门。 门才开了一点缝,程强洪亮的声音就传来:“老许,我路过你们医院,你同事说你回家了,就过来看看。好好的个周末不出去泡妞躲家里干嘛呢!” 许牧原没有答话,转了身朝里边儿走着。程强乐呵地带上房门,一转身却立即被吓了个目瞪口呆。 那抹秀丽的赫然入目的倩影,不是林希是谁?可是她怎么和许牧原一样,一副刚刚起来的样子?整张脸还带着轻微的起床气耷拉着,更要命的是,她还穿着许牧原的男款拖鞋! 林希立即嚎叫一声冲到浴室去刷牙。程强痛心疾首撕心裂肺地朝许牧原吼道:“老许!你怎么能这么不仗义!为什么和我抢女人?从小到大,你从来不抢我的呀!” 许牧原换了件衣服,又拉开了客厅的窗帘,这才回头对程强说:“你是认真的?” 其实许牧原这么问,只是准备下一句开始就告诉他为何自己在国外多年来不曾认真交过女友了,但程强却误解成许牧原准备放手让了林希,一时泪流满面只差向许牧原作揖了。 “兄弟妻,不可欺。兄弟祝你们……白头偕老!”程强良久憋出这么一句话来,顺便恶狠狠地朝许牧原咬了咬嘴唇。 许牧原知道他是开玩笑,也知道从幼儿园开始这小子就开始泡妞,自然不会真的较真到为了一个女人到兄弟反目的地步,也就懒得再解释,倒了杯水给他,然后靠着沙发坐了下来。 程强因为是休假,所以穿了便装。他脱下他常穿的最夹克,倚在沙发壁上点了根烟。抽了几口,他才轻声地若有若无地对许牧原说:“最近……形势很紧啊。” 过了半晌,许牧原才接话问:“要大整顿?” 程强猛吸了一口烟,点头道:“表面风平浪静,可是暗地里却是风起云涌啊,新闻也不让播。我预感这是一场大的战役。” 许牧原虽然和程强党别不同,但还是能清楚地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想了想,又问:“你爸那边有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 边上的程强把烟掐灭,整个人往沙发背上一靠,笑答道:“要问也是问你爸啊,他是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这下换许牧原笑了笑,“你知道,因为我的身份问题,从来不与他讨论这些事情。静观其变吧。”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安静地坐着。刚好林希洗漱完毕出来,许牧原便站起来对程强道:“我去洗脸。” 林希只好走过来傻乎乎地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然后与程强闲聊起来,无外乎就是“吃早餐没有啊”之类的话。 “师傅,你俩好了多久了?”程强带着一脸的痛心,揉着一颗粉碎的心道。 “两……两天。”林希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回答了他。 “那我存折你还要不要看了?”程强眯着眼,一副戏谑的表情。林希一看他这个样儿,也知道他是存心找台阶让自己释怀,于是立即笑眯眯答复他:“留着给正主儿吧!我得查查许牧原的存折了。” 两人皆会心一笑。 许牧原洗漱好之后走出来,对程强说道:“对了,强子,昨天夜里……你小姨和姨夫……又到医院来了。” 本来程强脸上还带着些浅浅的笑容,这下听到许牧原的话,又顿时沉默了。林希立即问道:“怎么了?他们生病了?” “何时是个头啊!”程强忽然低声感慨了一句,又靠到了沙发上。 “昨天情况比较严重,”许牧原也不知是对谁说,“小姨伤到了内脏。” 可程强却似乎是习惯了他的小姨和小姨夫多年来的家暴,也不吱声,只皱了皱深深的眉。 第19章 LX—019温柔时光 许牧原和林希都整装完毕了。程强还是一个人懒懒的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他看起来心事很重的样子,不知是因为小姨和小姨夫的事情,还是这次从上到下的蚊子狮子大整顿。 林希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向来他都是纨绔多情又没个正经的样子,今天突然这么严肃起来,倒有些让人不习惯。 已经临近中午,林希和许牧原都没有吃早餐,这会儿也有些饿了,于是叫着强子一起出去吃午饭。程强穿上他常穿的夹克,抖了几下,又活动了几下脖颈,恢复了他一贯的吊儿朗当的表情道:“师傅,你这又是结姻之喜,又是乔迁之喜,不亲自下个厨抚慰一下我等受伤的心?” 林希刚想以时间不及为由拒绝来着,许牧原温润的声音就传来:“她晚上会下厨的,现在就先出去将就一下。” “呦,那我是没这口福了,”程强眯了眼笑笑,“下午我就得回去了,最近事情多。” 于是三个人一起往外走,随便找了家干净整洁的馆子就将早午饭打发了。三个人都没说什么话,一顿饭也吃得快。饭后,程强就直接告了别归营去了。 许牧原明白他此番的目的,可是,他给不了程强想要的答案。虽然说起来,许家和程家是多年世交关系了,可是在某些问题上,他不能为了感情而破坏自己的原则与信仰。况且他与自己的父亲之间,也极少谈论国事,更别说他能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线报了。 下午两人都没有什么事情,许牧原提议去买菜以备晚饭,林希欣然应允。许牧原正准备带着林希往超市的方向走去,却见林希拉了他的手腕往另一条小街走去。 “要去哪里?不是去买菜么?”许牧原轻俯着头,柔声问道。 “许公子,你不会没有去过菜场吧?”林希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要开始嘲笑许牧原。 许牧原还真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菜场,因为工作常常黑白颠倒,他自己也是极少做饭的。眼下这个女人闪着明晃晃的笑容,他倒真想跟着她一起去菜场买买菜感受一下寻常夫妻间的生活了。 菜场其实离得并不远,穿过两条繁闹的街道就到了。许牧原穿着质地极其良好的长款大衣,配着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西裤和皮鞋出现在菜场的时候,瞬间就收获了无数大妈大婶的目光。 林希在前边儿走着,一路截获那些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的惊羡,一面儿虚荣心爆棚。这么个高大英俊又气质温润的帅哥跟着,任谁都会内心欢喜的。 “许医生,你想吃什么菜?”林希转过身来,认真地问许牧原。 许牧原朝那琳琅满目的菜市场看了几眼,然后问:“你擅长做什么菜?” 林希假装想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说:“韭菜炒蛋,红烧羊肉,清炒淡菜,枸杞猪肾等都是我擅长的。” 许牧原是内科医生,一听这几道菜便知其功效,听林希那语气也知道她是在调侃自己,他也不气恼,只是突然倾过身子过来低低地在林希耳边说了一句:“我不需要这些,你……会知道的。”那声音里带着一些戏谑,可你仔细一听,他又仿佛是在认真跟你讨论这某一事实一样。 ……又被他截回来了!林希一脸懊恼,看来,真不能在许医生面前卖弄啊!她哭丧着脸,一副不爽的样子说道:“我擅长炒黄瓜,蒸玉米,熬山药,煮香肠!行了吧?” 许牧原这下倒不明白她擅长的菜色怎么又变了,倒是认真地应答:“那行,你就买你想吃和擅长的。” 林希的内心顿时波涛翻滚,这个许牧原,还真是淡定如水啊!别人是以柔克刚,他是……以柔克芒果? 这下子林希不敢再造次了,于是乖乖地拉着许牧原一起选了一些家常素菜,买了些速冻饺子,又称了条鱼。 每到要给钱的时候,林希就扯开了嗓子与买菜的大婶大叔们还价。若是遇上大婶,她就把许牧原推出来,然后讨好地说买些菜给哥哥吃,希望能便宜一点儿。若是遇上大叔,她就自己耍宝卖萌,逗得大叔们呵呵笑然后不得不给她优惠。 最后两人出了菜场的时候,林希忽然问许牧原:“许牧原,你说,我是不是太小气太喜欢计较?” 其实许牧原知道她并不是小气,也不是刻意要去斤斤计较,因为他观察发现,虽然她每次都讲价,可是她买的菜都是同类型菜里价格最贵的,而且每次她讲笑话总逗得小贩们哈哈大笑心情愉悦。 他懂她的善良,却不愿意去点破她的伪装,于是只柔情地朝她笑,表示她随意就好。 林希没有得到回答,也就不再追问,只空手跟着满手是菜的许牧原走着。快到小区的时候,林希忽然低声喊了一句:“许牧原。” “嗯。”许牧原的喉音也相当温和质朴,听起来让人心声暖意。 “我昨天……在电视上看见你的妈妈了。”林希轻声说道。 “然后呢?”许牧原稍微停下来,声音还是轻柔醉人。 林希慢慢地跟着许牧原走着,努力想着这个“然后呢”。从前她听人说起过,在a市这座城市里,随便掉下个广告牌砸到四个人就有一个人可能是官员。她也想到过,许牧原的家境或许是她一生也高攀不了的,从上次回t市的火车上,他只打了个电话就解决了危机就能看出来。 只是,她现在才发现,他的家庭她不仅高攀不了,就连仰望,她都无法企及。 林希半天没说话,许牧原于是停下脚步,侧身望向她的脸。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少见的忧虑,与欲语却休的犹疑。 他顿时明白了她的心境。于是俯着墨黑又坚定的眸子,对林希说:“林希,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顿了几秒,他又略微降低了音调:“相信我。” 相信我。这是他的承诺。 他的表情认真,双眼直视着她的脸,嘴唇微微翘着。冬日的寒风让他的脸看起来干燥,却仍然白皙。即使此刻还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即使那已经刺好的鱼偶尔还蹦跳几下,也完全掩盖不了他翩翩然的气质。 有一股暖流涌过林希干涸的内心。她忽然哈哈笑起来,然后一拍许牧原的肩膀:“许医生,我只是在想,我就要嫁进豪门当阔太太了,人生还有比这更美满的事儿吗?” 她瞬间恢复那一副嘻哈的脸孔,脸上也洋溢着因憧憬而带来的神采,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在这么思考一样。 许牧原早已习惯她像一只刺猬一样将自己层层包裹伪装,于是只温柔地笑了笑,转身继续向前走。 回到家,林希立即处理了刚买的食材,然后用冰箱冰起来。随后又整理了自己房间的铺垫,再顺手打开了许牧原电脑准备处理一下客户的邮件。 “许牧原,”林希冲着客厅喊,“我用一下你电脑啊,我们过周六,可我国外客户还在周五呢,指不定又发了多少邮件给我。” “好。”客厅传来许牧原的声音。 电脑一开机,瞬间就让林希惊讶得合不拢嘴。那电脑的屏幕上的壁纸,分明是她的照片!可那照片又不是最近的,那照片上她的模样还是少女般的青嫩,可脸上还带着她招牌的明晃晃的笑容。 林希想了起来,这张照片是她在高一的时候,因代表学校获得全区综合成绩第一名而拍的。那时候,这张照片就挂在学校的展示栏里,每天接受无数校友的膜拜。 ……第一次被人如此放在心上,林希的鼻子刹那间有些酸楚。想对许牧原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调整了一下情绪,林希开始快速地工作。她工作的速度非常快,效率也相当高,总是一眼能从foxmail里,找到最着急的那几封。 大约四十分钟以后,林希完成了她的工作。于是顺手登录了她的私人邮箱,查阅新邮件。 在她的私人邮箱的收件箱里,第一封邮件标题上赫然用英文写着:(斯诺克酒会邀请函)。 点进去一看,是snk大师赛组委会发来的邮件,内容大致是在新年来临之际,组委会将在a市举办一次酒会,届时将邀请有档期的世界大师们和拿到过国际金章的裁判们共享聚会。同时,邮件里顺便附上了档期已定的snk明星们,如马克塞尔比、约翰希金斯、特鲁姆普等人。 林希参加过几次这样的酒会。这酒会的性质就是在繁忙的赛季过后,主办方专门抽时间来为大师们进行一次联谊。期间会有一些大师与粉丝的友谊赛,或者大师与裁判间的趣味赛,算是大家一起提前过新年。 林希刚想以工作太忙而礼貌拒绝,就想到第一次和程强打球的时候答应过他,有机会带他去见一见他的偶像。另外一想,许牧原的球打得相当好,若是能撮合一场他和马克塞尔比的友谊赛,自然也是极有成就感的。 马克塞尔比是林希心中,所有大师里长得最帅的一位,没有之一。他的身高,他的风度以及完美的笑容,都迷倒了不少喜爱台球的女孩。而刚好,在她心里,许牧原和塞尔比长得是极相似的,他们从外形上看,都生得高大英俊,而且他们都有着天生的球员气质与风范。 林希扫了一眼酒会的日期,便下定了决心。她冲着客厅大喊:“许牧原,进来一下!” 许牧原正在翻看着一些医学专业书籍,听到林希的喊声,便穿了棉拖鞋走进来,站在她的身后。 “许医生你看,下周末有个斯诺克酒会,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林希热烈地问。 许牧原只以为是他们二人间的约会,于是立即点头:“好。” 紧接着林希又说:“我答应过小强带他去见偶像,那么要叫上他。陆岩去年就没去成,今年也带上吧。” 一旁的许牧原稍稍皱了皱眉,但还是声音温凉如水地回答了她:“好。” 于是林希马上开始打电话。 “小岩岩,下周末姐姐带你去玩儿啊!snk酒会,对的,你去年因为考试没去,我就说今年还有机会嘛。……下周末,对对,要不要带上你的‘蓝色’小女友?”林希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身边某个人心里泛起一种奇特的感觉。 电话那头陆岩不知说了什么,引得林希大惊道:“什么?她真是这么说的?她竟然说她更爱数学一些?哈,这简直和男人说以事业为重不交女友一样荒诞啊!……哎,好啦,你……节哀,下回物色个‘绿色’性格的,事事依赖你,你一准满意!” 林希听闻好友失恋,竟然还是一脸的眉飞色舞,自己都没有太多经验,反而以一个过来人一样开导着他人,让许牧原听着暗暗发笑。 随后便是打电话给程强。程强那边似乎正在和什么人谈话,气氛有些凝重的样子,但接电话时还是语气尽量轻松,听闻有机会见到snk偶像,他显得很开心,一口便答应了。 林希忽然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啊,我能去吗?” 程强又立即问林希:“师傅,清原也想去,可以吗?”他说的是许牧原的妹妹许清原,林希想到要和未来小姑子搞好关系,便立即笑眯眯点了头。 第20章 LX—020下次继续 接下来这一周,林希正想扮演贤惠的女子在家好好做饭伺候许牧原,却忽然被领导派到周边城市的工厂去出差。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ab两家工厂本来规模差不多大,每次接的订单也是基本持平。可是这一次,公司出于精益求精的考虑,将大部分基本款订单下给了a工厂,而将小部分的时尚款订单给了b工厂。 订单量不同,做的货物款式不同,就将直接影响工厂工人的工价以及工厂的利润。这些信息对于工厂来说算是比较保密的事情,可是恰好两边的工人里有熟悉的两姐妹,相互一说穿便立即引起了工厂间的相互不满意与矛盾。由此便直接导致了b工厂的消极怠工。 林希被委以重任去处理工厂间的矛盾,顺便作为监工督促两厂之前未完成的订单。而这一周许牧原所在的住院部患者剧增,住院部主任不知晓他的个人情况,还是安排了几个夜班给他。 这样一来,本是两人间增进感情的最佳时机,却因二人的工作而不得不分开了几天。 好在林希赶在周末之前处理妥当了工厂的工作,于周五的下午回到了a市。刚巧那天医院轮班,许牧原上了白天班后就直接下班回了家。 一进家门,许牧原就感觉到家里的异样。客厅的沙发、桌子、椅子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衣物、行李等,还有一大堆的资料。他有些轻微的洁癖,见不惯乱糟糟的屋子,于是放下包就顺手整理了起来。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许牧原闻声望过去,见一个窈窕的身姿投影在磨砂门上,同时还听到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小调。许牧原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于是立即回头将沙发上的衣物归顺到一边,然后坐了下来。 浴室里的哗哗水声盖过了开门声,林希根本不知道许牧原已经回来。她有几天没有彻底地洗个大澡,这会儿正欢快地淋着浴。 大约过了十分钟,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许牧原听到“咔嚓”的开门声——林希出来了。他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去朝她望,却在回头那瞬间,顿时有热血沸腾起来。 ……林希脚踩着一双拖鞋,全身上下只裹了一条白色的浴巾。那浴巾并不长,勉强能从胸部包裹到臀部。她的头发被一个大夹子夹住,零零散散落下几缕下飘在她的额前,妩媚又性感。一张粉嫩的脸颊因为长时间冲泡热水,这会儿也显得无比红润俏丽。 再往下看……是她露在外边的大片光洁的皮肤,正随着呼吸而轻微的上下浮动。或许是因为她身材高且瘦,平日里又穿着过冬的衣服,竟然让人看不出……她原来是这么的丰满。 浴巾下,两条修长的玉腿笔直且白皙,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无需言语,已是对人最大的诱惑。 “啊——”林希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立即尖声惊叫起来,她双手护胸大声质问道:“许牧原!你本周不是值夜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许牧原回过头来,咽了一下干涸的喉,声音轻且慢:“今天正常下班。”可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某些令人浮想联翩的画面。 ……不是没有女人诱惑过他。从前在加拿大,他是学院有名的单身贵族,不近任何女色。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能够引起那些美洲女人的好奇心,于是有大胆的女子偷偷潜到他的宿舍,故意以某些行动去引诱他。 不得不说,那名金发女子的身材相当好。再之她娇柔地斜躺在他的床上搔首弄姿,换作任何男人都不见得把持得住。 可是许牧原只朝她看了一秒钟,便冷冷地下了逐客令。那名美洲女子气急败坏,穿上衣服用英文咒骂了一句,便愤愤地离开了。 可是眼前,看到林希如此娇美的身材,竟让许牧原明明处于冬日,却有如夏日般的躁动。 至少有一次,忠于自己的心好么。心里某个地方,有人对许牧原说道。 林希站在浴室门口,正想逃往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就见几米开外的许牧原忽然迈了长腿朝她走过来。她还没有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整个人就被他双手捉住,下一秒,他热情又激烈地吻了过来。 他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抚着她的头,将她扣在自己怀里,用力地亲吻着。林希被她逼得没有退路,只得背靠在门框上任由他在自己唇上索取。 他的唇微凉,而此刻却又是炽热。就像长期压抑在心中的欲望,在这一刻忽然一齐释放了一样。他细细地吻着她的唇,却还不满足,伸了舌头来想要进一步攻城掠地。林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正闭着眼睛认真地亲她,仿佛在完成什么仪式一样。 林希觉得身体有些冷,于是在他的怀里四处乱动,想要逃开他的禁锢。可是许牧原双手力气很大,死死地扣着林希,不让她逃跑。就在这磨蹭间,林希忽然觉得身体一凉,往一下看,“啊……”林希侧过脸,又开始大叫起来。 ——她的浴巾有些松开了。 许牧原吻得意犹未尽,被怀里的女人突然逃开略有不满,此刻却见她上下乱串地站在他面前想要去整理自己的浴巾,更是激发了他的欲望,于是把她一把横抱起来,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林希在他的怀里,死死地蜷缩着腿,一张脸紧紧地埋在他的怀里,嘴里大叫着:“许牧原你这个流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许牧原难得冲动一次,才不管她嘴里喊些什么,只顾把她放进被子里,然后开了房间的暖气,随后便脱了外套松着领带。 那一瞬间,林希感觉非常害怕。她还没有准备好,也不知道如何去配合这个她爱的男人。只得把自己包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小脸在外边,嘴里继续喊着:“混蛋!流氓!出去!” 可是许牧原却忽然变得异常温柔。他轻轻抚着她的脸蛋,又将自己的唇贴了上来。这一次,他吻得温柔,就像在爱抚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样。紧接着,他的大手便开始从她的脸游离起来,一路畅通高歌。 林希被他抚酥酥麻麻,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在许牧原正欲进一步夺取阵地之际,林希忽然大喊一声:“我今天上午痛过经了!” 男人一顿,放慢了手中的动作。下一步,他躺下来,伸了手臂将纤瘦的林希整个搂在怀里,用头抵着她的头。 “林希,……我爱你。”许牧原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就像在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冲动一般。 在这样的氛围里,林希也被他感染,情不自禁地伸了手来覆上他的脸,然后对上他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睛说道:“牧原,我……也爱你。” 男人深情地抚摸着她,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下次继续。”说着便起了身开始穿衬衫。林希不知道男人在将得而不能得到时是怎样一种感受,但她能感觉到许牧原的隐忍和压抑,于是也就顺着他的话调皮地点头道:“好的,爷,包你满意。” 窗外是渐黑的天空和初上的华灯,屋内是一室的旖旎风光。 第二天就是林希约定的去参加斯诺克酒会的日子。 酒会的地点定在a市某著名的五星大饭店,林希和许牧原都起得比较早,在家里吃过早餐过就准备出发。 许牧原还是穿着他喜欢的正装配大衣,又稍微整理了一下昨天因欲求不满而生出来的胡茬,才牵了林希的手出门。 几个人约在酒店门口碰面。林希和许牧原到得最早,于是一直在门口等着。没过多久,陆岩也到了。他还是那一副哈韩的打扮,让人根本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工科在读的博士生。 陆岩一见到牵着林希手的许牧原,就立即走上来,冲他眨了眨眼。他的意思许牧原自然是明白,同时许牧原也一直感激他的“善意指导”,于是也冲他笑了笑表示感谢和友好。 三个人一齐等着余下的两位,没过几分钟,陆岩对着不远处愈起愈近的某个人望直了眼。 第21章 LX—021制服诱惑 正朝他们走过来的便是程强和许清原了。两人都穿着军绿色制服,迈着相同的脚,正匀速走过来。 陆岩自动忽略程强,只傻傻地朝许清原望着。 她个子中等,体形匀称,又因多年的军校生涯而养成了一股别样的迷人气质。因穿着军装,走起路来都尤其飒爽英姿。 走近几步才看清她的脸。她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有几丝几缕随着步伐而上下晃动。她的脸长得小巧而可爱,可细看她的眉眼,却又莫名让人觉得无比坚定。她的眉乌黑细长,下边儿是同样漆黑的大眼睛。鼻子小巧秀丽,一张薄唇娇嫩红润,唇角还微微向上勾起,甚是迷人。 那一刻,陆岩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制服的诱惑,还是因为许清原那张满含盈盈笑意的脸,又或是因为多年来在工科院里极少见到这样的清丽女孩……不论什么原因,他都知道自己——沦陷了。 一见钟情。对于红黄性格的男生来说,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程强和许清原走到了大家面前,许牧原有一丝丝的皱眉。他瞟了一眼他们身上的衣服,轻声问道:“怎么不穿常服?” “哎呀哥,你以为我像你那么有时间啊?”许清原立即接口,“我们俩迟来了一会儿,还是因为刚出了个外勤呢!年底了,我们事情比较多,你就将就下。” 许牧原“嗯”了一声,算是默认。林希立即笑盈盈地接口说道:“来来来,我来介绍,陆岩,这位是许牧原的妹妹许清原,这位是许牧原的发小程强,小强,清原,这是我的朋友陆岩。” 几个人相互握了手笑着寒喧算是结识。许清原对陆岩的打扮很有兴趣,上上下下看了老半天,才冒出一句:“帅哥,你很潮嘛!” 陆岩戴着个深色的牛仔厚帽子,帽檐歪向一边,深色的斜纹布上用红色细毛线细细地绣了两个英文词“higirl!”他细长的金色斜刘海从帽子里延伸出来,斜斜地搭在眉毛上方,就如同时下正热的韩剧男主角那样。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细看之下,原来是戴了淡浅色的美瞳隐形眼镜。鼻子挺而清秀,配上一张涂了防干燥唇油的嘴唇,像极了某个当红男子组合中人气最高的那一个。 许清原又打量了一下他的衣服。陆岩穿着件时尚连帽衣,里面配着同色系毛衣,底下还是配着他常穿的低裆哈韩裤。 许清原出生于红色家庭,自幼所接触的人际圈子其实窄得可怜。一同长大的玩伴或是军校的同学们,大多来自同类型的家庭。所以初次与陆岩这样的男孩相识,倒勾起了她不少好奇心。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陆岩笑着,回答了许清原的话。 几个人一同往里走,林希立即接着跟许清原聊起陆岩。 “清原,你猜他是做什么的?”林希抿着嘴,似乎在等一个有意思的答案。 “艺术家吧?在我的认识世界里,艺术家……都是这样的。”许清原想了想,回答了她。 林希哈哈笑起来,接着又炫宝似的无比得意地说:“他啊,a市理工的博士生!工业工程专业!” 这下许清原果真来了兴趣,她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再次打量了一下陆岩的装扮,然后无比自然熟地走到他身边去,同他聊了起来。 陆岩隔着许牧原和程强两人向林希抛过来一个“你懂我”的眼神,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后,便自各心领会神了。 前面便是宴会厅入口处。有侍者正在收集着来宾的邀请函,一见到林希过来,立即开了门蛩屎谩 林希客气地朝侍者打招呼,然后带了大家朝里走。 穿过前厅,就是宴会所在地了。一入场,就能看到场内并排而立的四张斯诺克球台,有服务人员正用细毛刷仔细刷着台呢上的灰尘。球台四周摆满了茶几与沙发,那茶几上已备好数种茶叶、咖啡与甜点。 整个大厅富丽堂皇,墙壁上挂着一些名家名画,以及精致的木雕。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开得明亮,让整个大厅里看起来温馨又热闹。 组委会的某位场地负责人正指挥着核对器材,见到林希入场,立即走了过来。 “林希,好久不见!”这位负责人姓张,四十来岁的样子,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 林希示意朋友们先坐,然后走过去轻挽了她的手,笑容满面地说道:“张姐,好久不见。” 两人寒暄了一阵,林希忽然神秘兮兮地附在张姐耳边说了什么,张姐又朝许牧原几个人的方向看了看,然后一幅了然于心的表情道:“行,包在我身上。”接着两人便一起朝侧厅走去。 许牧原、程强、陆岩、许清原四人坐在同一张桌上,陆岩和许清原两人聊得正欢,也没太注意周围的环境。倒是程强盯着对面某处看了一会儿过后,才低声对他右边的许牧原说道:“老许,你看看,对面那个老外长得好像霍金斯啊?” “那就是霍金斯。”许牧原也没朝那方向看,立即就回答了程强。 程强瞬间激动起来:“噢天!真是他?那我能去和他聊一聊吗?或者,干一杯?”可是没过几秒,他又懊恼下来,“不行不行,我的英文实在拿不出手,当初为了爱国不学英文,现在才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许牧原笑了笑,不再说话,安静地等着林希出来。程强实在坐不住,不断地四周环顾。场内越来越热闹,有嘉宾不断入场然后坐到了指定的位置上。在人群里,程强看到好几个眼熟的snk明星,都无比低调地坐在沙发上喝着水。 这次来参加聚会的,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所以并没有电视里那些球迷的尖叫与不断索取签名的场景。程强也只好老实坐着,但眼睛却仍然四处游走。 过了不到十分钟,林希走了出来。她手上提着一个黑色长杆盒,正同身边的外国男人边走边笑着聊天。那个男人手上也提着一个杆盒,看起来是准备和林希对杆的模样。 “啊……”程强再次低声惊呼起来,“林希身边不是……塞尔比么?啊天,他本人真的比电视上帅很多啊!” 许牧原抬起头望过去,却不是看塞尔比,而是看他身边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她笑得真诚且自然,没有工作时的严肃,也没有调皮的顽劣,有的只是一个女子如荷花般的纯净。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林希站在对面沙发处往许牧原望过来。远远对上他深情的眸子,她立即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欠身向塞尔比说了些什么,接着快步向许牧原走过来。 第22章 LX—022甜蜜陷阱 有那么一个瞬间,许牧原觉得周遭的环境全部静止了下来,背景全部淡化,只剩下了他眼里的那个人婀娜地朝他走过来,带着最美丽的微笑。 “牧原,我帮你约了一场友谊赛,五分钟后开始,对手是马克塞尔比。呶,球杆我帮你挑好了。”林希满面春风地在许牧原右手边坐下来,温情地看着他。 许牧原的心向上一提。她向来称呼他为“许医生”或者直呼其名,今天却温柔如水地唤他:“牧原。” 有一种甜蜜的味道在心头涌动,许牧原都没有思考她刚才说了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旁边的球台上已经有球星与裁判或者球星与内部工作人员开始了友谊赛。林希拉了拉许牧原的袖子,提醒他时间到了。 许牧原站起来,脱掉身上的短大衣,然后解开了西服的前门襟扣子。举手投足间,翩翩贵气自然外露,周身俊雅而不自知。 林希与他一起走过去,友好地将他介绍给了塞尔比。塞尔比喜欢笑,笑起来的样子好看极了。他看了一眼同等身高的许牧原,又望了望林希,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礼貌地握了手然后开始准备给球杆擦上巧粉。 林希害怕塞尔比状态好一杆直接打出满分147挫伤许牧原的锐气,便以一个俏皮裁判的身份询问塞尔比要不要让分,还没说两句,就听到许牧原用流利的英文对塞尔比说道:“能与您对杆是我的荣幸,请您全力以赴。” 在球台上,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塞尔比自是明白的,他点点头,又笑了笑,高杆右塞开了球。 因为是友谊赛,所以无需职业裁判捡球计总分。但林希还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默默地用简单的方法为他们计算着分数间的差额。 有人曾如此形容台球的魅力:闲庭信步,于方寸间闪转腾挪,杀人于无形。 现在,塞尔比和许牧原的对杆,就是这副场景。两人外形相似,打球的姿势标准而优雅,气氛和谐又轻松,但林希能看出来,两人打得并不放松。 许牧原虽为非职业选手,可也算是非职业选手里的佼佼者了。或许跟他多年来的职业有关,他对待球也如对待工作那般精细认真。开局已十分钟,塞尔比并未占到很大的优势,许牧原的厚积薄发粉碎了他打满分或者单杆过百的梦想。 这是高手间的对弈。许牧原打得很认真,他充分地尊重对手,也充分地相信自己。林希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眼神跟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满是柔情。 球桌对面不远外的桌上,陆岩和许清原还在低声聊着什么。许清原一脸好奇和探究的表情,就像在了解一个自己从未涉足的领域一样。陆岩毫不掩饰他眼睛里的温情,正细细地对她说着什么。 唯有程强落了单。不过他也不觉得无聊,这会儿也正兴致勃勃地朝许牧原那球桌上看着。球到精彩处,他便暗暗拍掌惊叹,同时内心里又蠢蠢欲动,恨不得自己也有这个水平能上场和球星来一局。 许牧原和塞尔比的球局打得很快,五局三胜的球用了两个小时就结束了。许牧原最终不敌经验丰富的塞尔比,以二比三输了局。 但是塞尔比对许牧原已是高度评价了。球局一结束,就和他用英文讨论起刚才的几个点来。许牧原也回答得认真,一来一去,两人竟有着重遇故人般的惺惺相惜。 两人聊了一会儿,塞尔比才回到他的休息室里去。许牧原去洗了手,然后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坐下休息。林希过来挽着他的手臂,无比亲昵地说道:“打得不错啊许医生!” 许牧原抬起浓眉星眸,看着林希生动的脸。 她看起来很快乐,也一直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那样努力活着。只是他觉得,他们重逢得太迟了……或者说,是他拖延得太久了…… 他伸出手去,将她散落在额前的发拨到耳后去,然后抿了抿唇朝她笑了笑。他是个不太会花手段讨女孩子欢心的人。不算浪漫,没有情调,也说不来那些花言巧语。他只能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冲她温柔地微笑,仿佛那笑容里,已包含了他一切的语言。 然,林希懂他。即使明明是性格迥异的两人,她也能找到合适的基调,去跟上他心灵的步伐。 一桌子五个人,此刻有一个人在心里默默流着泪。 程强轻拍了一下桌子,佯装怒道:“苍天啊,我今天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没能见到我的偶像沙利文,还成全了你们这一对一对,我是来自虐的吗?” 林希立即接过话去回答他:“小强,赶明儿姐给你介绍一好的,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程强想也没想,就马上回答:“你这样儿的。” 林希一时语塞。下一秒,程强却见许牧原隔空朝他看了一眼,那眼神里似乎包含了诸多涵义。程强吓得一个激灵,立即拱手求饶:“师傅,求放过!” 几个人又一起嘻嘻哈哈聊了一阵,又看了一会儿别的大师打球,负责人就通知大家准备去餐会厅用餐了。 因为是小范围宴会,所以到场的只有数十人,吃饭也是在同一个包间里面。许牧原牵着林希的手走在最前面,陆岩和许清原走在中间,有说有笑地聊着。只有程强还是默默地跟在最后,嘴里默默念着什么。 或许是因为许清原和程强的制服太扎眼,所以频频有人朝他们行注目礼。程强也习惯了这些羡慕的眼光(他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是羡慕),也就不理会,还径自走着。 “呀!少校!”程强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他朝那声音源望过去,瞬间就有某种红色的液体要从鼻孔里流出来。 他的身侧站着个妖娆的女人,浓妆艳抹,涂了明晃晃的口红。她披着件红色的长大衣在肩上,露出里面一条黑色的低胸高臀的抹裙。一双黑色的丝袜搭着大红细高跟鞋,一副风情十足的模样。 程强的眼睛又回到女人的上半身上,他似无意地双瞟了几眼,在心里暗暗给出了数据。 ……至少36e。手感……应该不错。 “这个花纹……意思是少校吗?”美女指着程强的肩章,上前进一步搭讪。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程强这种用其他部位思考的男人。他立即笑着点头:“是的,这个是这样区分的……”程强开始边走边说,那女人也就盈盈弱弱地跟着。 直到用餐结束,那位美女……的胸也没有离开过程强的视线。原本下午还有一些抽奖之类的小活动,程强也懒得再参加,跟许牧原等人打了招呼说是去陪美女逛街,就带了那美女绝尘而去。 陆岩和许清原也对接下来的活动没有什么兴趣,于是两人约着准备去a市理工去走一走,跟林希告了别,二人也离开了。 林希站在酒店门口,倚着许牧原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他们还真是……各得其所啊!” “嗯,”许牧原点头,“你呢,要回去吗?” “不行不行,我不能提前离场的,这是职业道德。”林希摆摆手,又拖着许牧原往里走。 两人继续参加宴会活动了,而最先离开的程强和那名美女并没有走很远。在附近的某个酒店外,出租车停了下来。 程强拥着女人往酒店里走,然后迅速到酒店开了个房间。他也不畏惧别人的眼光,也不管自己正穿着带编号的制服是否得体,他只想……赶紧去试一试手感。 一进房间,程强就开始脱衣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女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细细小小的电子设备,藏于床边茶几上的盆栽里,才半推半就地脱起大衣来。 程强几乎丧失了理智。他甚至忘记了目前正处于某个关键时期绝不能犯错,只想着怎么解决一己私欲。 他终于如愿所偿。 潜意识里,他还是从前那个风\流成性的a城少爷,将无数美丽的女人玩转于怀里。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放肆入侵的时候,身下女子脸上升起了因为得逞而得意的笑容。 第23章 LX—023永不负你 接近年关的时候,a城的大雪终于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整个世界一片洁白,纯净得如同初生孩子的心灵。 林希又回归到年前忙碌的工作里,而许牧原继续白天夜里倒着班。 这周周末,林希接到前房东打来的电话,说北园小区那套房子因为要重新装修,所以希望林希能将她遗留下的东西全部拿走。 刚巧那天许牧原也在家,于是林希便央求着许牧原作车夫去帮她搬东西。许牧原乐于她的依赖,于是欣然应允。 北园小区的那套房子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没有被烧坏的衣物与零碎物品。看着房子里乱糟糟的一切,林希忽然想起来,那次火灾过后,许牧原帮她垫了不少钱在医院里,于是她边收拾边问:“许医生,我现在一共欠你多少钱?” 许牧原正玉树临风地站在客厅里望着林希收拾,那会儿他受了她的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委婉的说辞。就比如说当他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默默想了一下,然后回答:“我说了可以一起还的。” 这话一出口,林希就立即想起来自己当初“卖身还债”的玩笑话,没想到现在他竟然还是当真了,可又不好怎么解释,干脆一低头不说话,继续收拾着手中的东西。 可这一幕落在许牧原眼里,自当是以为她默认了。看她咬着嘴唇小脸儿红扑扑的样子,许牧原顿时心情无比愉悦。 爱情让人甜蜜,原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没多久,林希就打包好了自己的东西装到了一个大的行李包里。许牧原接过来提在手上,拎出了门。林希和房东交接完之后,便直接下楼上了许牧原的车。 许牧原已经将行李放置妥当,见林希上来,便启动了车子。林希一直觉得许牧原开车的样子帅气得不像话,眼下又想要调侃他了。 “许医生,你知道如何形容一个男人长得很丑吗?”林希笑眯眯地问。 “额,长得对不起观众?”许牧原正发动着引擎,随意地回答。 “嗯,长得尴尬又着急。”林希说道。 许牧原听后笑了笑,稳稳地发动了车子。 “那你说如何形容一个男人长得好看呢?”林希又接着问。 这回许牧原倒是有经验了,想也没想就回答道:“这是看脸的时代,而他属于这个时代?” 这是林希第一次坐许牧原车的时候夸他的话,没有想到他还记得。林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错,孺子可教。不过我的形容是,好看得让人合不拢腿。” “合不拢嘴?”许牧原有些不明白。 “合不拢腿。”林希又说了一遍。 …… 许牧原沉默了。这个女人,实在太欠收拾了! 看到许牧原再次被她成功调戏到,林希心情好极了。她眯着像弯弯月亮一样的眼睛,轻轻笑起来。 许牧原不理会她的调侃,仍然专心开着车,可是心里却默默想起了那天她的浴巾散开的样子,这便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北园小区离许牧原的房子不远,没用多久两人就到了家。许牧原看着林希将自己的物品一件一件拿出来摆放到家里,很有一种温暖的夫妻相濡以沫的感觉。 他坐在沙发上,边看着电视,边瞟着林希窈窕的身影。 由于自己的政治信仰缘故,他时常也会看看新闻。这会儿好几个地方台都在播放着同一条新闻,并不断有专业解说员在分析这个事件。 ——某省的某位吴姓官员因xx问题而被双开。许牧原仔细看了看,却发现那人原是多年前认识的。 他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这位吴叔叔曾经常到他的家里去作客。那时候他的级别还没有这么高,一晃多年过去,再听到他的消息,竟然是从电视新闻上看到他落马。 许牧原有一丝隐隐的担忧,但转念一想,他却又是毫无保留信任他的父母的,这才稍微释然一些。 林希还在哼着小调来来回回走着。房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林希又因收拾东西有些燥热了,便脱去了外衣与毛衣,只穿了一件打底的长衬衫四处晃着。许牧原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到她刚才在车上说“合不拢腿”之类的话,心思又开始乱了起来。 或许是他把自己的身体禁锢得太久了,以至于自己最近总是饭饱思银欲。 “林希,过来陪我坐一坐。”许牧原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好嘞!”林希颠颠地跑过来,也猛地喝了一大口水,看到他一直在看新闻,便接着问:“你妈妈是不是经常上电视?” 许牧原没有想到林希会提到他的母亲,但他也不避讳,直接回答:“是的,因为她工作的关系,常常会上电视。”他本以为她会想讨论一些政治方面的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准备将自己的事情都说与她听。哪知林希顿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嗯,相信我上体育频道的时候,也是这么美丽。” ……原来是关心自己上电视时是不是美丽。 许牧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调换了频道。 电影频道里面正在播放一部爱情电影。男女主角因为某些不能言说的原因而分开了许多年,而等到云开见日初真相大白的时候,两人却已是白发苍苍。 年老的男人凑过脸过去亲吻满脸泪痕的老妇人。这一刻,两人已无需任何语言,因为他们终于已经明了对方的心。 林希看得有些伤感,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她倚在许牧原的怀里,声音哽咽道:“牧原,你说,为什么有那么多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只要相爱,不是天下无敌吗?” 男人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无法给她答案。沉默了一会儿,林希又说:“牧原,答应我,不要辜负我。” 许牧原捧着林希的脸,认真看着她的眼睛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林希,我的心——永不负你。” 我的心,永不负你。 这话林希很是受用,她又软软地趴在许牧原怀里去,娇嗔地说道:“要是你负了我,我就将自己嫁给这世上长得最尴尬着急的男人,去改变他的时代!” 许牧原清楚这是她说的玩笑话,也就没有当真。此刻,他的思绪一直在自己愈来愈难控制的身体热度上。——她像一个纯净柔软的妹妹一样,娇媚地躺在他的怀里,一直无声地撩动着他心里的那根弦。 他终于忍不住,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压在了沙发上。 第24章 LX—024心心相印 当你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你无法说清楚爱的深度。你无法告诉他,你有多爱他;你无法去比喻,这个爱有多深厚。 你只想呆在有他的世界里,即使只是默默看着他,心里都是美好的。若是能在他的怀里躲避一切尘世的喧嚣,享受那份宁静与安稳,便更是无法比拟的幸福。 身体往往会忠于心的选择。 所以此刻,林希见到许牧原燥热的身体附过来,意乱情迷中,自己也不禁跟上他的节奏,化作一滩软玉倾在了他的怀里。 许牧原吻得温柔,温热的嘴唇一寸一寸滑过林希柔软的脸,似掠夺,却又似倾诉。 他一只手伸到林希的头发丝里去固定住她的头,另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身躯,无言又热烈地表达着心中的爱意。 女孩。我爱你,好多年了。 林希闭上了双眼,热情地回应着他。心中压抑多时的真实,在这一刻忽然全部释放出来,她只想让他懂得她的心意。 即使已是冬天,也挡不住两人身体里的躁动和火热。许牧原忽然站起来,套上拖鞋,直接将林希横抱里,大步走出去踢开了房间的门。 林希早已作好将自己完全交付于他的准备,所以这一刻,她并不惧怕。她张了温情的双臂,去迎合这个她深爱的男人。许牧原毫不疑迟,迅速开始工作。 在那短暂又漫长的时间里,林希开始只觉得头脑里一片混沌。她没有时间去思考,也没有精力去回忆,只是不断遵从心里的选择去配合他。 很热。又有些刺痛。身体因为疼痛而敏感起来。林希睁开眼,不知为何,眼睛忽然湿润起来。 许牧原附上来,亲吻着她的眼角和嘴唇,然后呼着热气在她耳边说:“宝贝,相信我。” 宝贝,相信我。 就是这么一句话,林希迅速放松了下来。她爱他,当然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他。无论是眼下,还是未来漫长的岁月,她都会一心一愿,相信他的爱。 后面就顺利多了。 林希感觉自己被一片温柔的大海包围着。而她,就像是一条自由的小鱼在蓝色的海里徜徉着。周围的海水温热,一点一点漫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她闭上眼睛,沉溺于这醉人的温柔里,不愿清醒。她的思绪还是混沌,只是身体和心却无比愉悦。从头到脚,就像在进行一次刺激的探险,可是探险过后,却是沁人心脾的舒心和温暖。 许牧原低喘了一口气,也和林希一起放松了下来。他躺在林希的身边,轻轻拥搂着她,帮她整理着脸上一丝一丝凌乱的秀发。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般模样。两人相顾无言,却已心心相通。 两人就这样深情对望了几分钟,许牧原忽然想起林希所谓的“合不拢腿”,于是开口嗓音轻慢地问道:“还满意吗?” 林希立即恢复她的逗趣本质,一脸沉迷的模样回答道:“简直醉生梦死不知归路。” 这句话显然是对男人的高度肯定。许牧原听了大悦,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客厅里有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许牧原微微皱了眉头,低沉地问道:“什么时候换了铃声?” 林希立即爬起来开始穿衣服,一边穿还一边笑嘻嘻地回答他:“今天才换的,小岩岩的专属铃声。” 林希穿了半天才发现身旁的男人没有了声音,她转过头去看,才发现许牧原紧抿着薄唇似有不悦,这才发现他竟然在吃醋一般,于是立即附上去哄着:“好啦,你也有属于你的专属铃声,不要吃醋,乖。” 许牧原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于是也慢悠悠地坐起开始穿衣服。林希已经跑到客厅去接电话,没过几秒就听到她在客厅兴奋咋咋的声音。 “不会吧陆岩!我拜托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吧!啥?你说你是认真的?我的天,你哪一次不是这样说?你每一次都说你是认真的好吗?……什么?她也有那个意思?噢天哪,你们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好吗?这个画面我真不敢想啊……” 后面的话许牧原没有听得太真切,他扣上最后一粒纽扣然后穿上鞋子走出来,看到林希坐在沙发上还对着手机啧啧摇头。 “怎么了?”许牧原轻声问着,然后走到她的身旁去坐下。可是才一坐下,他的眼睛就开始被某个地方吸引了过去。 林希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还兴冲冲地对许牧原说:“你的妹妹要遭殃了!她被陆岩这只大灰狼看上了!你知道陆岩就因为那张单纯无辜的脸,迷惑了多少小妹妹啊!” “唔……”许牧原只是附和了一声,并没有评论什么,眼睛却还是一动不动。 林希顺着他的眼睛望过去,立即尖叫起来:“啊……你这个流氓!”同时双手环胸,掩饰自己刚才因时间匆忙未穿bra而显露出的朦胧风光。 许牧原这才收回视线,认真地问了一句:“那清原是什么态度?” 林希一边环胸一边回答:“陆岩说她也有这个意思。但我担心清原只是觉得新鲜,因为她平时接触的人都是些严肃的军人,这回认识个长得像韩国明星一样的帅哥,把新奇当好感就沦陷了!” 许牧原思考了一下,淡淡地作了总结:“放心,清原是个有分寸的人。” 林希想了想,也点了点头。随即她便立即窜到房间里去换衣服。许牧原看着茶几上林希的手机,默默注视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拨通了她的号码。 桌上的手机立即响了起来,“但我的心每分每秒都被他占有,他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 是一首粤语版老歌,曾经红极一时,后来被好几位歌星翻唱过。许牧原懂一点儿粤语,便仔细听着那歌词的含义。房间里的林希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立即知道许牧原是在研究自己给他设置的铃声是什么,也就当作没有听到,却在房间里暗暗笑起来。 想来,许牧原也实在太慢热了。他总是清清淡淡,如天上的月儿一样,总是不开口说几句甜言蜜语。即使她懂他的心思,但哪个女孩不喜欢情人嘴里那些甜蜜的话语呢?即使她直接主动,即使她性格逗趣,也总不能摇着许牧原的肩膀对他说“说你爱我说你爱我”吧? 许牧原挂断了电话。他一个人靠在沙发上,静静地想着林希的暗示。从前他就听过程强的那套“女人理论”,那就是无论什么年龄的女人,都抗拒不了鲜花与甜言蜜语。 或许,他是应该学一学这些理论知识然后付诸实践了? 许牧原正思维发散地思考着,自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一眼那上面显示的电话,立即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去接。 ——是他的母亲叶晚秋打来的。 从小到大,叶晚秋很少有时间关心许牧原和许清原兄妹俩的学习和生活。她的工作实在太忙碌,没有假期,很少有私人时间,即使抽了时间与家人共享天伦,也会在短时间里就迅速地投身到她的外交事业里去。 许牧原理解她的身不由己,也就从来没有抱怨,仍然努力上进。正因为如此,一家人之间的感情并无嫌隙并和睦至今。 “妈。”许牧原叫了一声。 “嗯,牧原,晚上回家来,我们有个小会议要开一下。”叶晚秋没有寒喧便直奔主题。 许牧原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瞬间联想到了程强跟他说过的那些“风声很紧”之类的话,又想到强子曾想打探点儿什么情报,这又赶上叶晚秋亲自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家开会,诸多细节联系在一起,他心中便有些猜测了。 “好的,我一会儿就回来。”许牧原应了母亲,然后挂断了电话。 林希换好衣服喜滋滋地走出来,满以为许牧原听了她的铃声会说点儿什么的,哪知道许牧原直接朝她走过来,开口就说:“我回老宅去一趟,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好。”林希乖巧地点头。 许牧原换了衣服,又套上件长款的棉袄,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他心里清楚,一定有什么大事在等着他。父母和他都有各自的政治信仰,他们从没有在一起讨论过这一类的事情,更别说在一起开会了。 路上并不怎么堵车,没花多少时间,许牧原便到了家。一进家门,就感觉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厨房里偶尔的碗碟碰撞声。 李阿姨听到开门声,立即从厨房走出来,对许牧原恭敬地说道:“少爷回来了,夫人吩咐过了,您要是回来就直接去书房。” 许牧原点点头,迈了修长的腿径直上了楼梯。 书房的门虚掩着,站在门外能听到里面低低的谈话声音。许牧原敲了敲门,然后才推门进去。一进去便发现父亲许才平和母亲叶晚秋正面对面坐着,表情肃穆。父亲穿着制服,母亲也穿着电视上常见到的职业套装,看起来正式又严肃。 许牧原带上门,走过去抽了张椅子坐下。三人的小型会议便正式开始。 这个小会大约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许牧原开门出来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暗沉。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睛也放空着,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李阿姨听到他们下楼梯的声音,立即开始将一直热着的菜往餐桌上端。许牧原最先下来,看了看桌上他平时喜欢的一些菜色,却觉得没有什么味口。许才平和叶晚秋一前一后走下来,却是径直走向门的方向。 “李阿姨,我们不在家吃了。”叶晚秋开口说道。她拿着长大衣,右手提着包,不等李阿姨说话便出了门。李叔在院子里等着,见许才平和叶晚秋过来,便立即开了车门送他们离开。 许牧原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过了许久,许牧原的电话响起来。他以为是林希打电话来问什么时候回去,于是慢悠悠地掏出了手机。只是一见那来电显示,他又立即站起来,迅速接通了电话。 “小许啊,明天我们有个临时的紧急会议要召开,你务必抽时间过来一趟。”赵阅的声音听起来慈祥,却不容拒绝。 “好的,我知道了。”许牧原立即回答道。 赵阅是组织的最高级别领导者,通知开会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秘书长来负责。可是今天他却亲自给许牧原打了电话,就表明明天的紧急会议有多紧急了。 许牧原心里早有了底,也就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后,他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揉了良久的太阳穴。 第25章 LX—025特别宴会 那天夜里,林希只觉得许牧原格外的反常。 温情似水的夜里,许牧原一次又一次带着林希遨游于天际,又如坐过山车般狂野地飞驰下来。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灯光迷离的房间里,不断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内心。 即使到最后一刻,两人都飘上云端之际,他也只是重重地将她搂在怀里,一遍遍摩娑着她光洁的肌肤。 直到林希沉沉地睡去,许牧原才轻轻将嘴凑到她的耳边去,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林希,我——是真的爱你。” 第二天,许牧原打电话给住院部主任调了班,然后去参加组织的会议。林希也回归到了自己正常的工作里,开始又一轮的焦头烂额。 服装业贸易可能是进出口里最繁琐的一类了。面料和辅料的种类、原料、工艺、颜色、外形等都有无数种。林希每天就趴在这一堆纷繁杂乱的工作里,从原材料采购一直忙到订单顺利出口。 她在公司上班的状态和在斯诺克球场里执裁的状态差不多,都是严肃且认真的。但凡是她的同事,都评价她是个精细于工作的人,却从不知道在她的私人生活里,她是多么的欢乐和逗乐。 或许是受了爱情的滋润,林希的工作效率似乎提高了很多。偶尔她还会对助理以及业务员们开一两个无伤身份的玩笑。 她的表情实在太明显,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恋爱了。于是有同事纷纷夸赞她气色好更美丽了云云。林希心里也美滋滋的,微微笑着回应便继续工作。 晚上,林希照例加班到很晚。许牧原因为调了班,今天需要去值大夜班也就没有回家。两人通了电话,便接着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林希接到了程强打来的电话。林希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所以接电话时张嘴就开始调侃程强:“小强啊,上次的那个巨无霸美女你搞定了没有啊?” 程强傻笑着回答:“除了你,这世上没有我程强搞不定的女人。” “呦呦,还得瑟起来了。说吧,什么事儿啊?” “明天晚上有个宴会,按照规定得带个女伴,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林希问都没问是什么聚会,只首先想到为什么邀请她的不是许牧原,于是就问道:“许牧原去吗?他带谁去?” 程强似乎沉默了一下,然后答道:“老许估计要带清原吧,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圈子里,带自家妹妹出席似乎比带女友合适。可怜我没有妹妹,就看师傅愿不愿意帮我长长脸了。” 林希这才释怀。许清原的醋她自己是不会吃的,况且陆岩也说过许清原的“那么一点意思”,又因心里对程强的那么一点点歉疚,于是也忘了问是什么性质的聚会,就直接答应了他。 第二天,一直到林希下班之前,她和许牧原也没能见上面。两人也只是匆匆打了电话,顺带着说了一下宴会的事情,又接着忙碌。 程强开了车来接林希,他站在林希的公司楼下,靠着车门倚站着,一手插裤兜,一手握手机打电话。他长得英俊,又有着富家公子哥玩世不恭的气质,所以即使只是打个电话,也能让人觉得无比玉树临风。 林希很快便下了楼。她一脸的微笑,似乎对于这种并不符合规定的高层聚会很有兴趣。 一路上,程强欲言又止,可是每当话到了嘴边,他却又生生咽了下去。 林希注意到他的反常,笑言道:“怎么,我充当你的女伴让你激动成这样了?” 程强便顺着点头,“是啊师傅,你……这么美丽,这么优秀,能带你出席,简直……是我的荣幸。” 女孩子都爱听恭维的话,林希也不例外。程强的赞美很让她受用,于是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小强,你和许牧原高中时是同学?” “是啊。怎么?” “可惜我那时候怎么没有认识他呢?不然我们就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了。”林希满脸的遗憾,可那遗憾里,却又透着满满的幸福。 程强咬了咬嘴唇,只是配合地笑一笑,然后继续专心开着车,可是心里却不是滋味了。 程强和林希到得比较早,入场时,宴会厅里的人还不算多。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坐着,低声细语讨论着一些什么。 见到程强进来,立即有人过来笑着打招呼:“程营长,好久不见啊,这位是?” 其实程强的级别并没有那人高,只因他父亲的关系,大家都纷纷对他礼貌谦卑。程强也心知肚明这一点,于是只是点点头答道:“是好久不见了,张局长,这一位是我的朋友林希。” 林希巧若倩兮地伸出手去,对着那一位张局长道:“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张局长是第一次见到林希,不知其身家背景,只是一看这身材长相,还以为是城里哪一家的名媛淑女,也就和气礼貌地同她握了手。 就这么打了一圈招呼下来,林希才发现这个宴会的些许套路。 到场的客人里,大多都是有着高级职位的官员或者军官,也有一两位名震a城的律师,更有那么几位核心医院的负责人。 程强就向她介绍了a市人民医院的院长陈雅贤女士。陈院长大约五十岁的样子,可是保养得相当好,除了眼角外,脸上竟再无皱纹。林希当时就想到两个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程强对陈院长恭敬又客气,他先是介绍了一番林希,随后便夸赞陈院长年迈五十却尤显十八。陈院长听得高兴了,便乐得合不拢嘴。 两人寒喧完之后,林希悄悄地问程强道:“前面那位张局长,明显级别很高啊,为什么对你这么客气?” “因为他是我父亲的旧部。”程强也毫不隐晦,说出了原委。 “那这一位陈院长呢?她是医生,你是军人,你们并没有交集,为什么你这么客套?”林希又问。 这下程强倒是想了想,才回答林希:“因为——她的丈夫身居要职,甚至高过了我的父亲。” 林希这才明白,这个所谓的聚会,无非就是一些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相互试探相互阿谀奉承罢了。这样想来,瞬间就失了兴致。 她正低头兴趣怏怏地胡思乱想,就听到身旁的程强叫了两声:“小姨,小姨父。”她便立即抬起头来,望向不远处走过来的二人。 对于程强的小姨和小姨父,林希是有印象的。 有一次在许牧原家里,许牧原对程强提到过他们,似乎是因为严重的家暴而住院了。 可是眼下,程强的小姨正一脸温柔笑容地挽着他小姨父的胳膊,一副模范夫妻的样子。走近了再仔细看,也还是让人觉得他们婚姻幸福相敬如宾。 小姨父和小姨都长得很高。小姨父穿着西装,剪着利落的平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小姨看起来像是精心打扮过,她的头发盘了起来,挽成了一个时尚的发髻,脸上略施粉黛,稍稍掩饰了一点她的黑眼圈。 “小姨,小姨父,你们来了。”程强打了招呼。 他的小姨轻轻点了头,眼睛却看向了林希。稍微打量了几秒,才问程强道:“爸爸不来吗?” “是,他可能不会过来。”程强答道。 林希的心里升上一丝不悦。但凡亲人见到侄子带女伴,照常理会要求相互介绍一番。可是程强的小姨只不过打量了她几眼,便与程强说起了其他话题。那意思很明显:你只是我侄子众多女友中的一个,我对你并无兴趣。 程强的小姨淡淡地点点头,又挽着他的小姨父走开去和他人寒暄了。 林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有些闷闷不乐。她拿了一杯桌上准备好了的饮料,默默地喝了起来。程强在她的身边坐下,温和地笑着说道:“不要计较他们的不礼貌,他们向来如此。” 林希被说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想聊点什么话题道:“他们的级别也很高吗?” “是的。”程强说道,“为了一步步晋升,他们失去了太多。” 林希没想到程强会这样说,可到底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便接着问道:“比如说?” “他们这一生,无儿无女。曾有人说,这是因为他们造的孽太多,上天收走了他们的后代。” ……这下林希倒没有了那丝不悦,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可怜了。可是又觉得再谈下去,便涉及到他人的家事和隐私了,于是便住了口,安静地喝着饮料。 没坐几分钟,程强忽然站起来,朝某一方向走去。林希立即跟着站起来,陪在他的身边。顺着程强的目光看过去,她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庞。 男人穿着绿色制服,肩上的徽章曾让她欷歔不已;女人穿着黑色的套装,配着长款大衣,显得干练又庄重。 在许牧原的家里,她曾无数次看到他们的照片。他们是她心中永远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大山,即使是那么坚强勇敢的她,也没有信心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程强想走上前去打招呼,可是不到几秒钟,就有不少人走到他们前面将许才平叶晚秋夫妇围住,热情地聊了起来。 程强只得作罢,远远地站在一旁朝人群望着。林希早已经把许才平和叶晚秋当成了未来的公公婆婆,所以这下也伸长了脖子朝他们看过去。 他们似乎很随和,脸上也是笑意盈盈的。大多时候,都是叶晚秋在与众人说着话,这正好也符合她作为发言人的身份。她比电视里看起来更亲切,更漂亮,任谁都抵挡不住她四射的魅力。 人群里不停的有人谄媚恭维着,叶晚秋也不说得太多,只是温柔娴良地轻声说着“谢谢”。等到大家好不容易散开去之后,程强才走上前去,礼貌地叫了两声:“许伯父,许伯母。” 还是叶晚秋回应着他,“强子,交了女朋友啦?”叶晚秋亲切地问着,然后和蔼地朝林希看。 林希正想解释来着,就听到程强说道:“是的,让伯母笑话了。” “哪里的话,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可要好好珍惜。”叶晚秋一副长辈劝诫的模样,可她眼神里更多的是慈祥。 “我会的,会的。”程强立即点头。 许才平和叶晚秋一走开,林希立即不悦地讨伐程强:“小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若是以后我和牧原去见他父母,他们会以为我是那种女人的!” 程强低头想了想,心情有些烦闷。其实他也不想这么回答的,可是眼下,他却不得不这么说。他相信有一天,林希会明白他的苦心。 “师傅,他们是关心我,可能更多的是同情。”程强转移了话题。 “同情?为什么?你这么英俊潇洒又风流多金,身境雄厚又身居要职,为什么要同情你?” 换作平时,程强听到这些赞美,恐怕早就不正经地开起玩笑了,可是眼下,他却只是平静地说:“因为我的母亲在多年以前就不在了。” 这下换林希沉默了。她有些埋怨自己触到了别人的伤心处,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再次转移话题道:“据我所知,我们国家是不允许大肆兴办此类宴会的,尤其是高级要员们。可是为什么这一次这么明目张胆?” 程强瞬间被她的细腻观察所折服,但他又不能说出真正的原因,只好打了个马虎眼说道:“人是群居动物啊,总得有正常的社交活动吧?这又快过年了,小聚一下还是有必要的,而且宴会以节俭为主,是没有问题的啦!” 林希还想问点什么,却被略微嘈杂的声音吸引了过去。有好些人都朝门口走着,边走还边低声讨论着一些什么。 林希随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可就在她望过去的那一秒,便僵硬了身体,再也挪不开眼。 第26章 LX—026红衣女子 门口被人簇拥着正款步而来的正是许牧原。他生得高大俊朗,又衣着不凡,已是人们视线的焦点。可是,挽着他臂弯与他同步走着、正笑得明媚动人的那名女子却更引人注目。 她穿着时下正流行的红色冬款长大衣,前门襟处敞开着,脖子上搭了一条漂亮的浅底棉围巾,显得大衣又美丽。底下穿着条细脚的黑色的裤子,配着双及膝盖下方的黑色长筒靴,无比青春又时尚。 她的脸上带着温婉美好的笑容。即使周边的人她似乎都不怎么认识,但她还是一一向朝她看过来的人以微笑示意。 她长得非常漂亮。如果那一刻,她不是亲密地挽着自己的男友许牧原的话,林希会以为这是城里哪个家境优渥教养良好的名门淑女或是当红明星。 林希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瞬间崩落的声音,她呆呆地站在最后,看着从门口进来的那个人。 许牧原一眼就见到了林希,可是不到一秒钟时间,他就收回了视线。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像冬天的夜一样,平静,冷寂。 他的父母和人民医院的院长陈雅贤正在一旁聊着什么,这下都看到许牧原带了女伴进来,都纷纷投过来视线。 许牧原回国不久,圈里的人认识的并不多,可因为他长得像极了年轻时的许才平,所以大家还是能猜测到他的身份。又因他带着女伴首先走到父母跟前问好,众人便立即一副明了于心的表情。 “爸,妈,你们来这么早。”许牧原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貌。 一直挽着许牧原手臂的女子也立即打招呼:“伯父伯母好,我是赵拟。” 叶晚秋笑意盈盈地回答:“你好,小赵。”那语气里分明还带了一丝长辈的宠溺,她的眼神也分外柔和了起来。 身边的陈雅贤院长立即问许牧原:“牧原啊,交了女朋友了?” 陈院长和许牧原自然是极熟悉的,当初许牧原进人民医院住院部时,她就亲自担任过面试官,后来又了解到他工作的严谨与认真,也就极欣赏这位年轻医院的作风。 可是这大半年来,医院却盛传他不近女色,所以今天看到许牧原带着美丽的女伴而来,陈院长自然也有几分兴趣。 人群的最后,有一个人也在等着许牧原的回答。 牧原,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大约停顿了两秒,许牧原轻慢地开口:“是的院长,这是我的女友赵拟。” 他们还在热情地说着一些什么,可是林希再也听不见了。她的大脑陷入一片混沌,意识也有些模糊起来。就好像好不容易握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如今也随波漂走,她沉在无边的大海里,绝望却没有归路。 她说过,她相信许牧原的每一句话。她知道,如果许牧原是真的爱她,断然不会骗她,更不会直接带着新的女友出现在他父母面前。 那一刻,林希忽然觉得自己无比的可悲。 望着那大厅里光影声色言笑晏晏的人群,竟只有她一人最是孤单无助。她没有值得人敬仰的职位,她没有背景雄厚的家世,她甚至……连家人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爱上的一个人,却牵了别的女人的手…… 她的心痛得厉害,脸色也开始发白。她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就要跌坐下来。就在那时候,忽然有个温暖的手掌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林希转过头去,看到程强心疼的脸。他紧紧地将她扶住,给她以支撑。林希忽然回过神来,程强想必是一早就知道了许牧原有了别的女友,否则他怎么会故意说许牧原会带清原入场而来邀请她?否则他怎么会在许牧原父母面前说自己是他的女友?否则他此刻,为何会一脸心疼与愧疚? 有更深的寒意袭来。林希稳住了自己飘摇的身体,甩开了程强的手。这一刻,她只觉得他们都无比恶心。她以为自己的真心会换来爱情与友情,到最后才发现换来的只是他们的联合欺骗。 说到底,他们与这个圈子的人有何差别呢?一样的伪善,一样的清高。 林希暗暗握了握自己的冰凉的手指,片刻后,她回过神来。一回头看到旁边桌子上还放着她未喝完的半杯饮料,于是慢步走过去,抿了几口,又将杯子放回桌上,以尽量显得自己还算正常。 她再瞥了一眼正在与陈院长说话的许牧原,然后收回目光,开始慢慢地朝门口走去。人群里有不少人在走动,所以她慢慢走着,并没有太引人注意。 程强跟了几步,被她冷冰冰的眼神驳了回来,又因宴会的特殊性,程强不知应不应该陪着她出去。 赵拟还在乖巧地应付着陈院长,许牧原却余光瞥见了那抹孤独离去的纤瘦背影,心里有一丝抽痛,但下一秒,他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继续和陈院长说着话。 众人又聊了一阵,有宴会的组织者来招呼大家准备入席开饭。 赵拟一直保持着温柔娴淑的笑容,不断同叶晚秋和陈雅贤说着话。她就像很希望得到她们的认可一样,一直介绍着自己的基本情况。例如父母都是tsinghua大学的教授,例如她本人也即将成为一名人民教师等等。 许牧原安静地听着她说着话,时不时地帮她拢一下围巾或者衣衫,尽显恩爱。同坐一桌的陈院长打趣地对许牧原说道:“小许啊,这回咱们医院不少单身的女医生和护士得伤心咯!” 许牧原还是淡淡的笑,顺便温柔地帮赵拟准备着餐具。 一直到晚餐结束,这个宴会才算真正结束。很多抱着高级信息资源共享而来的官员们不得不失望而归,而也有不少人为打探到新的情报而兴奋不已。 许牧原牵着赵拟的手,最早离开了宴会厅。赵拟还是一副最佳女友的模样,陪着许牧原一起去取车。 “走吧,我送你回去。”许牧原还是一如继往清清淡淡又客气的语气。 赵拟想了想,然后点头。上了他的车以后她才轻声问:“好像有人伤心了。” 许牧原不得不佩服她敏锐的洞察力,侧了头过来问:“你怎么知道?” “我的——职业习惯?不不不,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对情敌的直觉。”赵拟笑眯眯地说。 许牧原以为她是在拿他打趣,也就不接话,直接稳当地驶出了车子。 直到九点多钟,许牧原才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开门,就见客厅里灯亮着,茶几上赫然放着一串明晃晃的钥匙。他立即奔到林希的房门口去敲门,可是,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应答。他忍不住拧开了门,却见房间里早已空空如已。 ——她已经离开了。带着她所有的行李,以及她的骄傲和自尊。 一瞬间,许牧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如同这空落落的房子一样。他快速地掏出手机,翻出林希的电话号码,可是,就在要拨出去的那一秒,他又按下了返回键。 许牧原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坐了许久。他想着,这么晚了,林希能去哪儿呢?她租的房子早已退掉,她的单位又没有住宿的地方。难道她会去宾馆?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她是否安全? 许牧原闷闷地想着,可是,他却不能再打电话给她。思忖了良久,他拨通了陆岩的电话号码。 “林希去找你了吗?”许牧原开门见山。 陆岩那头正绞尽脑汁地修改着论文报告,听到许牧原的问题立即放下手中的鼠标,提高了声线说道:“她没有来找我啊!她不见了?你小子把她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陆岩的声音显得非常紧张,紧张到许牧原有那么一瞬间的吃醋。 许牧原不知如何向他解释,只好敷衍回答:“没有就算了,再见。” 可是,挂了电话之后,许牧原还是没有拨通林希的号码。他一个人在客厅里,安静而孤独地坐了大半夜。 那时候,陆岩开始疯狂地拨着林希的电话,可是,无论拨打多少次,听到的都是一句相同的冷冰冰的话语:“您所拨打的电话已转入来电提醒,系统已经记录了本次呼叫……” 那是陆岩认识林希的几年来,第一次如此觉得不安。他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林希陷入了绝境一样。 绝境。他是多么害怕这两个字。那么阳光帅气的他,内心有多恐惧这两个字,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希的电话不通,陆岩便又打电话给许牧原追问原因。可是,任凭电话响了好几次,许牧原却没有任何反应。 彼时,林希正拖着她的行李箱,拿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走在a城繁华又寂寞的大街上。 这是全国的中心城市。有着全国最多的人口和最美的夜景。林希目光飘渺又漫无目地的走着,听着这座城市的喧嚣与热闹,看着这城市的灯红酒绿与俊男靓女,觉得此时的自己,竟虚无得像一粒尘埃。 冬天的夜,很冷。不时有冷风灌进林希的脖子里,她的手脚早已如心一样冰凉。 人在悲伤的时候,容易将自己的不幸通通回想一遍。 林希又想到儿时父母的眼泪,想到那场惨绝人寰的大火带走了她的双亲;想到自己学生生涯里,竟没有真正的朋友,他们总因她是学霸而接近她却不肯真的与她交心;想到自己多年来没有真正被男人爱过,即使有追求者也只是拿钱出来消遣的金主;想到好不容易爱上的男人……却在情最浓时,背叛了她。 她就像一缕孤独的灵魂,无论多么努力地存在于世上,却始终得不到温情与真爱。 这个世界,多么令人绝望啊!林希死命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希望能给自己一点痛感。她早已没有了眼泪,在多年前,知道自己来不及救出父母的时候,她的泪腺就已经干涸。 她忽然想到,她和许牧原连说一句分手都已经没有了必要。因为,当初许牧原从来就没有说过“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之类的话。 他们是怎么开始的呢?怎么又如此仓促地结束了?林希有些想不通。 a城的冬夜太冷太冷,林希没有吃晚饭,又因心情的极度黯淡,她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有些站不稳了。 “砰!”终于,在街道旁边的人行道上,林希连人带拉杆箱一齐倒了下去。 第27章 LX—027真假友情 一大早,人民医院急诊科的护士们就觉得许牧原有些奇怪。 先是医院传遍了许医生交了个超级美丽漂亮的女友,接着那女友现身为许牧原送来爱心早餐之后婀娜离去。紧接着,大家发现似乎与许医生有过一段暧昧关系、且在急诊科住过院的林希被送到了急诊科,而许医生又马不停蹄地从住院部赶过来了解情况。 所以,许医生这是既有新欢,又难忘旧情? 几个小护士坐在护士区里低头讨论着,顺便不时抬头望一眼急诊科医生办公室里看似很焦急的许医生。 林希是接近凌晨时分的时候被路人送进医院的,当时她浑身冰凉,就像冻僵了一样。她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嘴唇也变得极为苍白。值夜的医师立即为她进行了急救,又打了点滴,才让她渐渐有些好转。 此刻,林希还没有醒过来。许牧原了解完情况之后,在林希的病房外站了一小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进去。他默默地想着什么,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开。才走了几步像忽然想到什么,又折回到急诊科医生办公室,将陆岩的电话提供给了林希的主治医生。 陆岩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希还在轻度昏迷中。她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安静地躺着,就像睡美人一般。 陆岩冲进病房里,什么话也没有说,一把将林希扶起来,将她的头和肩搂进怀里,久久地不放开。 ——她果然是出事了。昨夜陆岩一直到处寻找她,并不停地拨打着她的电话,可是始终联系不上她。那种感觉太令人害怕,仿佛一不留神,她就会从他的世界消失一样。 直到护士进来提醒,这个姿势会影响病人打点滴的手,陆岩才轻轻将林希放下来。他紧挨着床坐着,等着林希醒过来。 门外的一众小护士们这会儿都对许牧原怀着因误解带来的愧疚。原来,这个衣衫不整的小伙子,才是林希的男友。而她们的院草许医生,是专情于他自己的女友的。 此时陆岩的形象有些像网络红极一时的犀利哥。他平时总将自己打扮得阳光帅气,头发衣服在出门也绝对都是认真打理过的。可现在呢?长及眉角的头发乱糟糟地耷在头上,有几束还翘了起来;眼睛有些凹陷,像是熬了夜之后挂满疲惫一样;平常滋润的嘴唇这会儿也毫无颜色,且因冬天的干燥而起了不少死皮。 所以,当林希醒过来,首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印入瞳孔时,她吓了一跳。 她没有见过陆岩这般模样,所以,看了好一会儿才分辨清他的脸。 “陆岩!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林希轻呼。 她的问题让陆岩心疼,这个善良的女孩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关心他,而不是问自己为何会躺在医院里? 陆岩有些生气,声音也稍稍提高了一点:“林希!我还要问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怎么会冻晕过去进了医院?怎么一晚上电话也打不通?你有事为什么不联系我?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陆岩一口气问了一长串的问题。他说这些话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谴责,但更多的是心疼。 林希默默地听着,不说一句话。终于还有那么一些能温暖她内心的东西,至少,陆岩给她的友情是真的吧? 看林希不说话,陆岩气极,站起来就轻吼:“你给我说清楚!” 林希却忽然嘻嘻一笑,带着些疲倦说道:“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和清原么?” 她在避重就轻。陆岩一听便明了,但他却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发生了什么事?” 林希叹一口气,知道瞒不过他,只好说了实话:“许……牧原,交了新的女朋友,昨天我亲眼见到了。” 陆岩一听到这句话,立即皱了深深的眉头,咬紧了牙齿。他显得极度气愤,拳头也握得紧紧的,退了两步说:“我去找他!”说着便要朝病房门口走去。 “回来!”林希立即大叫,“不要去!我……已经想通了。” 听到这话,陆岩停下脚步,一拳砸在墙壁上,然后回过身来问:“想通什么了?” 林希轻飘飘地笑笑,像一只因受伤而苍白的蝴蝶:“我一开始就应该明白,我配不上他的。” “哪里配不上?你年轻,漂亮,有学识,有上进心,工作努力,生活独立,哪里配不上他?” 听到陆岩的夸赞,林希显得比较愉悦,但她还是说了实话:“陆岩,我昨天还亲眼见到了他的父母亲,他那样的家世,是我一生都高攀不了的。一个来自于已接近权力顶峰的家庭,和我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要怎么要才能配得上呢?不管这个社会发展得有多文明,‘门当户对’的想法却早已根深蒂固于他们的心中了。” 听了林希这番话,陆岩有些颓唐地坐下来。他一方面为林希说的那句“无父无母的孤女”悲伤,同时也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他和许清原还处于恋爱未满之前,最美的暧昧阶段。若真如林希所说,那么他的这段感情也怕是不会长久吧? 两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随后还是陆岩先说话:“你准备去住哪里呢?” 林希眨了眨眼睛,有些调皮戏谑地回答:“嗨,姐有钱,还怕没有地方住?我的卡在那个箱子里,你今天去帮我找个好点儿的房子,看上了就立即租下来!” 她好像瞬间回复到了那个逗乐没有心事的林希,可这样的她,却让陆岩觉得不真实。他凑到林希边上去,用手指的指腹轻轻抚着林希还有些苍白的额头,慢慢说道:“林希,不要逞强。其实,你并不是真正的红黄性格。” 换作平时,林希肯定不会觉得陆岩的动作有什么问题,可是眼下,她躺在病床上,而陆岩一副深情的样子却还是让她有些别扭。她“哈哈”傻笑了两声,然后继续避开陆岩的话说道:“你今天务必帮我把房子找到,我要能拎包入住的!最好在我公司附近!还有,你要尽快,最好现在就去,我想要……出院。” 陆岩知道她想马上出院是不想在这儿遇上许牧原,于是不再继续前面的话题,只是点点头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办。” 林希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准备补眠。或许因为的确太疲惫,没一会儿,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时候的许牧原已经望着眼前的住院病人病历本老半天了,可是却一页也没有翻过去。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他没得选择。 同科室的刘医生打趣他:“呦,许医师,你的漂亮女友才走不久你就魂不守舍啦?” 许牧原懒得回答,只微微勾了色嘴唇以示回应。对方还想说点儿什么,就见办公室门口站着个怒气冲冲的年轻男人,正直直地朝许牧原望着。 程强三步两步冲进来,站在许牧原办公桌对面,大声质问道:“林希是不是出事儿了?怎么一直联系不上?她公司的同事也说她没有去上班,昨晚你回去后发生了什么?” 办公室的刘医生见过程强几次,知道他是许医生的朋友,这会儿听到他愤怒地提问,立即识趣地去巡房了。 许牧原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里有几丝血丝,平常清澈俊逸的脸上,这会儿也没有了什么生机。他看了一眼程强,才慢慢地说:“她昏倒了,在急诊科住院。” 程强一拳砸在桌子上,手上的青筋有些突起。他愤愤地说:“我还以为你只是逢场作戏,哪知道你是真的交了新的女朋友!许牧原,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把她让给你了!” 程强这话说得很认真,似乎当初就是因为他和最好的兄弟爱上同一个女人,他才放手的一样。许牧原有些吃惊,这下他倒真看出来,程强虽然是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儿,可是他对林希动的,却是真感情。 说完这话,程强转身就要走。他想到急诊科去看看林希,转身前还顺便给了三心二意的许牧原一个白眼。 还没有走到办公室门口,程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电话一看,立即站在门边接听了电话。 许牧原隐约听见那头有人在朝程强吼着:“你赶紧给我回来!”再看程强,他呼吸得急促,一直点头道:“好,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程强头也不回地走了。许牧原望着空晃晃的走廊,有片刻的出神。 结果程强也没有来得及去看望林希,就直接开了车回老宅去。家里静悄悄的,很有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感。 程强带上门就往楼上走,走到父亲的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然后便推门走进去。 程国栋正背着手临窗而立,听到房门响,也没有转过身来。程强恭敬地叫了一声:“爸。”然后等着父亲说话。 程国栋的脸色非常难看。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个信封就朝程强摔过来,嘴里同时大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如今是非常时期,你还不知道收敛!” 信封里是一叠厚厚的照片。被程国栋这么一摔,纷纷扬扬地抖落了出来。 程强立即蹲下身去,一张一张捡着,可是,看到那照片上的内容,他的脸色也越来难看。 第28章 LX—028搬迁新家 那是一连串程强与一名女子亲热的照片。照片上的内容甚是露骨,一点儿马赛克都没有。程强想起来,那女人是他参加斯诺克聚会那天认识的艳丽女子,当天他们就去了宾馆。 可是,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难道有人跟踪他?又或者,一切都是那个大胸女人的计谋? “爸,我……”程强刚想说点儿什么,就被父亲更大的声音驳了回来。 “我以为放养你,你就会成材!哪知道你竟是这样的不知检点!现在,别人把照片寄给我来要挟我,真是多亏了你这个不孝子!” “哪边儿的人?”程强小心翼翼地问。 树大招风。平时早就有不少人觊觎程国栋的职位,可是奈何他位高权重,无人能动得了他。可如今正处于全国上下的一个风尖浪口时期,众人也心知舆论的力量,所有才有人胆赶下了这门歪心思,掌握了这个把柄以谋求利益。 “还能是哪边儿的人!”程国栋厉喝道,“从今天起,你给我老实呆在营队里,哪儿也别去!我会看着处理的,你别再丢我的人!” “是,爸。”程强稍低着着,在严厉的父亲面前,有些唯唯诺诺,一点儿也没有平时在发小们面前逍遥倜傥的样子。 程强出了家门,就直接回了营队。本来还想去看看林希的,但转念一想,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只得当作不知道林希住进了人民医院。 下午,林希醒来的时候,陆岩已经坐在她的面前了。 “当当当当,我的大小姐,房子找好啦!按你的要求,拎包即可入住!”陆岩挥动着手里的一串钥匙,邀功讨赏道。 林希挣扎着坐了起来,陆岩赶紧去扶她。 “那你帮我办一下出院,我想赶紧离开。”林希说道。陆岩知道劝阻不了她,于是只好点头。 办完手续后,两人一起收拾了林希的行李,然后准备去医院附近找个餐厅先填饱肚子。 两人才出医院不久,打扮得漂亮时尚的赵拟就来了医院。因为早上她才来送过爱心早餐,所以已经有不少医生和护士认识她了。 赵拟长得极为养眼。她有着标准的模特身材,又极会搭配服饰,所以无论穿点儿什么,总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此时,她一手提着皮包,一手插在羽绒服左边的口袋里,轻轻地走向许牧原的办公室。 许牧原正在办公室里同一位病人家属作着术前沟通。他细心地解释着手术的过程以及可能会出现的问题,病人家属对于医学术语不太明白,于是不断提着问。 ……这个男人,长得真是好看哎。赵拟静静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这个英朗俊逸的男人。即使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也掩盖不了他英俊好看的五官。从门口望过去,能看到他完美的侧脸,俊朗的鼻峰,以及弧度恰到好处的嘴唇。 他对病人家属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同时他又很耐心。但凡他人问到的,他都会一一作出详细的解释。他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即使是随意地坐在一张普通的办公桌前,也没有什么能掩盖住他的光芒。 还是办公室里的刘医生先看到了赵拟。“哟,赵小姐,来接许医生下班啦?” “是呀!”赵拟看到里边的人都抬头望向她,也就大大方方地走进来,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等着。 许牧原和病人家属已经聊完,两人都已经站起身来。病人家属满脸谢意地离开后,许牧原收拾着自己的桌子,然后轻声对赵拟说道:“我马上就好,你坐一下。” 许牧原和赵拟之间并没有说什么甜蜜的话,但在旁人看来,他们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相濡以沫的默契。这使得刘医生也不禁打趣起来:“老许,你真是……啧啧,艳福不浅啊。” “你也会有的。”许牧原回了刘医生一句,然后走到赵拟身边,伸出手来说道:“走吧。” 赵拟立即将自己的纤纤玉手放入许牧原的手心里,两人交握住之后一起迈步离开。 进了电梯,两人还手牵着手。许牧原一抬头,正巧看到医院的陈雅贤院长也在电梯里。赵拟立即乖巧地问候:“陈院长好,真巧啊。” 陈院长慈祥地笑笑,然后说:“小两口感情真好啊,这是准备去约会?” 赵拟立即回答:“嗯,接他回去吃饭呢。” 陈院长点头:“不错,你年纪轻轻会生火做饭,难得啊。” “谢谢院长,您呢?这也是下班了要回家了么?”赵拟在电梯到达前,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陈院长只当她是随意问问,便就无所顾忌地回答:“出去朋友聚餐。我们不比你们年轻人啊,这么有情调。” 几个人一起出了电梯,赵拟温柔似水地笑着:“院长再见!” 等陈院长一走远,许牧原才开口轻问:“现在呢?去哪里?出去吃饭?” “我都说来接你吃饭了,那……就去我家吃饭吧?我做饭很快的。”赵拟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笑容满满地说道。 许牧原想了想,点了点头。 赵拟住在离医院不算太远的金阳小区里。这是一片高档住宅小区,离医院大约只有十几分钟车程。 许牧原开着车载着赵拟,在车流里缓慢驶入她家的方向。 “有几个女人坐过你的副驾?”赵拟突然问。 许牧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但还是认真回答:“三个。” “你妈妈,你妹妹,和……她?”赵拟追问。 “不是。我妈妈没有坐过我的车,我甚至见她的次数都很少。是我妹妹,我家的李阿姨,和她。”许牧原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轻声说道。 许牧原想起来,林希每次坐在他的副驾上时,总会说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人那么逗趣又真实地说出“黄瓜大闺女”、“合不拢腿”之类的词语。只要她在他的车上,无论她说些什么,他都是欢乐的。即使他不是个爱笑的人,可内心里却满满的都是愉悦。 许牧原微微倾了一下头,然后无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 “你想到她了。想的是……高兴的事情?”赵拟捕捉到他的表情,问出了口。 许牧原已经知道赵拟的表情观察能力以及超强的洞察力,也就没有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没多久,车子就稳稳地停在了小区楼栋前的停车带里。许牧原下车替赵拟开了门,然后赵拟还是温柔地牵了他的手,带他往楼栋电梯走去。 他们走到电梯前时,电梯的门正在缓缓合上。赵拟眼疾手快,立即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去阻止电梯关门。电梯门一遇阻,便又立即打开了。 赵拟拉着许牧原走进去。许牧原一抬头,与电梯里面的人四目相对,立即愣住了。 同时愣住的,还有林希。她正抱着一大堆刚刚采购的零食靠着电梯站着。一旁帮她提箱子的陆岩看到许牧原牵着别的女人的手,也吃了一惊。 “电梯要关了,快进来。”赵拟跟林希有一见之缘,她们相互已认识却极有默契地装作不认识。林希把头偏过去,眼睛局促得不知道要看向哪里才好。可是站在他们前面的赵拟,这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挽了许牧原的手臂,然后将头微靠在了他的肩上。 电梯里气氛很诡异。 陆岩握着拳,就要张口质问。林希立即伸手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好聚好散吧,即使她可能要花漫长的时间来疗伤,也绝不能让自己成为死缠烂打型的女人。 许牧原很想回头问一句:“你还好吗?”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电梯在缓慢上升,赵拟忽然望向许牧原问:“亲爱的,外面这么冷,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吧?” 听到这话的那瞬间,林希感觉就像有人在拿刀凌迟着她的心一样。刀口很锋利,每一刀都让她鲜血淋漓。电梯里似乎有些缺氧,她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她想到前不久她和许牧原的鱼水之欢。可是才过了这么些日子,他的身边便是更加漂亮更加优雅的女人。她觉得自己的心真的已千疮百孔,没有地方再受伤了。 男人都是这样么?得不到的时候,苦费心机。可真正得到了,就不再爱惜。 “叮!”电梯到了。 赵拟拉着许牧原的手,甜蜜地走了出去。林希这才回过神来,愤愤地问着身边的陆岩:“陆岩!难道我和这女人住同一层?不行!我要换房子!” 陆岩哭丧着脸:“姐姐,我哪儿知道这么巧啊!我是看这个地方安全又舒适,离你公司也近才租的,合同都签了,一次性帮你交了半年的房租啊!” 林希迅速心算出月租乘以六之后的得数,她一把抚胸,然后边走边咬牙说道:“我的钱啊……算了!我林希绝不是没有胆量的人!他如此对我,我偏要过得更好!” 陆岩跟在她的身后走着,有些心疼她。可是,她能鼓励自己振作起来,他还是乐于看到的。 第29章 LX—029友情提示 这一栋楼是四户型。赵拟家和林希刚租的房子刚好分别在走廊的两头,呈门对门的形式。 林希一进门,就不禁惊呼:“哎呀我的小岩岩!你可真是会找地方哎!姐爱极了这个装修!” 这套房子是套小户型的两房一厅,整个房子的墙壁被涂成了浅蓝色。一进客厅,就能看到非承重墙里套出的壁橱,上面放着些零散的书籍和装饰品。沙发、电视柜与巨大的落地窗帘都是同色系,素素雅雅的,显得无比温馨与恬静。 再看房间。一间房间是主卧,里边摆着一张大床,两个床头柜,一个立体三开门柜子和几张造型独特的椅子。另一个房间是书房,里面有个大书架和一张电脑桌,除了可旋转的配套的电脑椅外,书房里还有一个香蕉造型的上下摇椅。 这个房子简直就像是为林希专门设计打造的一样,不管参观到哪里,都让她惊叹不已。 陆岩跟着她走着,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怎么样,林大姐,还要不要换房子?” 林希往那香蕉躺椅上一坐,就开始摇起来。“不换了,就算隔壁住着魔鬼,我也不换了!不过,这房子的设计真的很棒哎!” 陆岩走过去,背靠在电脑桌上,温柔地回答:“网上有图片,房子的主人是一名室内设计师,这是她自己设计的,我猜你可能会喜欢,就是价格稍微高了一点儿。” “不贵不贵,姐姐付这点儿房租还是没有问题的,你忘啦?到年底咯,有丰富的年终奖金在等着我哟!”林希嘻嘻哈哈的,就好像根本没有失恋那回事儿一样。 陆岩知道,她又要建造一个厚重的壳将自己包裹起来了。也好,这样不会再有人伤害到她。 而走廊对面的许牧原一进赵拟的家,就安静地坐在了沙发上。赵拟系起了围裙去做饭,看到许牧原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便不再打扰他。 许牧原觉得心里有些痛。那痛像一只气球一样,在他心里涨得满满溢溢的,却找不到出口。他张了张嘴,想看看那沉闷与压抑能否释放一些出来,却也只是徒劳无功。 他想到有一天,他和林希一起在坐在家里看电视。电影频道里播放了一部电影,讲的是一对相爱的年轻人因为不能说的原因而分开,等到真相大白两人重聚之时,两人却已是耄耋老人时光已快散尽。 那一天,他曾对林希说:“我的心,永不负你。” 林希,我的心,永不负你。他又在心里默默说了一遍。心里似乎又有些抽痛,许牧原深呼吸着,极力的想要将那抽痛压下去。 赵拟做好了饭出来时,看到许牧原正靠在沙发上浅眠。他阖着眼睛,呼吸平稳,却还是挡不住他眉眼间的忧郁。 赵拟有些心疼他,也有些埋怨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认识他。如果她早一些出现,那么,他的脸上就不会有这样为其他女人担忧的神色了吧? “大帅哥,吃饭咯!”赵拟尽量以轻松的语气叫醒了许牧原,许牧原一征,似乎梦境被打断了一样。他立即站起来,表情还是温和恬淡,“好,我去洗手。” 吃饭的时候,许牧原忽然问:“你已经有周全的计划了吗?” 赵拟点点头,“相信我。” 许牧原于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默默的吃饭。赵拟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夸赞一句她的精湛厨艺,只得泄气。看来,这个男人绝不会对无关的事情付出半分心思。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正常工作。林希不希望自己成为怨妇型的女人,所以极力要求自己将生活的重心转移到工作上,以减轻一点因失恋带来的伤痛。 她曾问过父亲林迪:“为什么我叫林希?” 父亲的话她一直都还记得:“因为爸爸希望无论什么时候,希希都不要失去希望。不管你面临着人生的什么挫折,都不要失去希望。”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不明白父亲话里的含义。直到失去了至爱的双亲后,她才想起来,或许父亲当时说那些话早就注定了日后的某些事情吧?否则怎么会这么巧的一语成谶? 罢了。不再去想从前,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提高部门业绩以换取丰厚的年终奖金吧!她还想在今年年前花钱将当年被烧毁的老房子好好修葺一下呢。 下班之后,林希与同部门的几个业务员一起乘电梯下楼。一到一楼大厅里,就见到个穿着笔挺军装的男人站在保卫室旁边,正与保卫聊着天儿。 程强来过好几次林希的公司了,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再来,与大楼的保安人员已经混得很熟了。他一看到林希走出电梯,立即迈了大步迎上去,嘴里还亲切地喊着:“林希!” 部门里的业务员以女性居多,所以与林希一同下来的那些同事见了程强这么个英俊潇洒的军官风度翩翩地站在那里,一时眼睛里都开始放光。 这个男人,长得还真是不赖啊!利落的短发,配上细长的眉眼,稍稍勾起一起邪魅的笑容,就能立即迷倒女生一大片。更要命的是,他还穿着那么笔挺合身的军装,更是显得英气逼人。这正好成全了部分制服控女孩的幻想。 林希看了一眼程强,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打趣道:“呦,这不是程营长吗?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小公司来转转啊?” 这话说得常人听不出问题,可是程强一听便知,她是将自己和她拉开距离划清界限了。从前,她会戏谑地叫他“小强”,而如今,却直接唤了他的职称,显而易见,她要疏远他了。 程强自动忽略周遭数位美女的艳羡目光,也当作没有听到林希的讽刺,还是走过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师傅。” 他这么一称呼,更引得林希不快:“我哪有福气有你这样的徒弟。”那意思很明显,同他人一起来欺骗她,这样的徒弟,不要也罢。 “师傅,我是真不知道老许他……我还以为只是逢场作戏,你知道我们……有时候真的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林希冷笑一声,“那也没见他提前跟我说明啊?甚至一句暗示的话也没有?我就不明白,像你们这种处于高位的人,是不是觉得天下的女人都如衣服一样爱穿不穿想甩就甩啊?” 林希边说边往处走,程强紧跟着她的脚步解释道:“老许不是这样的人,你相信他。” “相信他?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说到底,你不也是一样?”林希并没有表现得很气愤,只是句句话冰冷,似在暗讽,又像在自嘲。 程强的声音却忽然低下来:“你明知道……我对你不是这样的。” …… 林希实在无话可说,于是加快了脚步,走到路边去打车。 正是下班高峰期,打车的人不少,等了好一会儿她都没能等来一辆空车。这时却见一辆军绿色的外形威武霸气的北汽勇士稳稳地停在了她面前。 程强摇下窗户对她喊:“上车吧,林希,我送你回去。”林希不理他,仍然朝马路后边儿望着,等待着出租车。 勇士停在路边不走,堵住了后边不少车辆。有心急的司机开始鸣笛起来,可是程强丝毫没有要开走的意思,仍然温和地朝林希望着。 林希没有办法,只好一跺脚,上了程强的车。程强这才稳当地开了出去。 “林希,有的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程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有哲理的话。 林希默不作声。 “当初我不再追求你,并不代表我三心二意,只是觉得我这么个人……配不上你。”程强缓缓说道。 林希满以为他会解释什么事情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结果竟然又回到了感情问题上。更重要的是,他说,他配不上她。 多么讽刺的一句话。人与人之间的鸿沟到底是依照什么来衡量? 林希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好随便问道:“你这是公车么?不是不允许公车私用吗?” “放心,我今天下午出来办事的。”她的态度有所好转,程强显得很高兴。 两人一路再没说什么其它的话。车子开得比较快,没一会儿便到了林希目前所住的金阳小区。小区门卫一见是一位军官开着军车过来,什么也没有问便开了门。 “你这身衣服,就是最好的名片啊!”林希打趣道。 程强带着点儿笑意,麻利地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到了林希所住的楼栋,然后将车停在了门前的停车带里。 林希正想着要不要邀请程强上去坐一坐,就见到许牧原牵着赵拟的手从里边走出来。她的心往上一提,似有难过的感觉袭来,于是立即转身与程强说话假装没有看到许牧原。 许牧原倒是一眼就见到了那辆显眼的勇士,以及穿着制服正从车上下来的程强。程强一抬眼,看到许牧原和赵拟十指交扣的手,显得无比鄙夷。心里又实在为林希鸣不平,于是也懒得理许牧原,上前两步轻揽林希的肩膀,温柔说道:“走,上去坐坐。” 林希只得转过身来,跟着程强一起走。四个人两两交汇,许牧原默默看了看林希的脸,然后又终于忍不住拍了拍程强的肩膀,友情提示道:“强子,注意影响。” 这句话已是在许牧原力所能及范围内,能说出的最明显的暗示了。有太多话他无法说出口,可是当下时局里,他却仍然忍不住如此提醒了老友程强一句。 哪知程强并没有知会他的意思,反倒以为许牧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靠近林希,他立即炸毛道:“许医生,好好享受你的恋爱吧!别操那么多心了!” 林希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甚至都没有朝许牧原看,只是默默的和程强一起往电梯走去。 赵拟回头看了看林希的背影,忽然对许牧原说了句:“你的眼光,真的很不错。”片刻后又加了一句:“除了美丽和有气质的外表外,还有一颗有风度的心。” 许牧原也回头看了一眼,即使那里已经没有了林希的背影,但他仍然觉得,他未曾与她分开过。 第30章 LX—030型男最爱 林希打电话过来约陆岩一起吃平安夜晚餐的时候,陆岩正在回家的公交车上。 公车上吵吵闹闹的,让林希听得不太清楚,只好提高了声音道:“陆岩,你今天要和清原一起过吗?如果她还在部队里,你就来陪我吃晚饭吧!” 陆岩穿着厚厚的羽绒袄,一手拉公车吊环,一手拿电话,也大声地说道:“我今天要回家去,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回去看望老爹老妈了。亲爱的,平安夜快乐!祝你一生平安!”陆岩的脸上是满满的温柔,就像在对女朋友说着甜言蜜语一样。 “那好吧,那我就自己去血拼咯!”林希心里有一些失落,但很快她又适应了过来。这些年来,连新年都没有人陪她一起度过,何况是这西方的平安夜圣诞节? 陆岩挂了电话,将手机装进了兜里。他身旁坐着的一位老太太笑呵呵地看了他半天,然后说道:“小伙子,很有孝心啊!过节不陪女朋友却回去陪爸妈,我儿子有这么孝顺就好咯!” 陆岩换了只手拉吊环,然后友好地朝老太太笑了笑,却没有答话。 他的家在a市城南,从a市理工大坐公车回去,大约有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程。今年的平安夜比往年寒冷,可是陆岩却未曾指望回家之后能有多温暖。 一进家门,陆父陆母果然在家里。陆岩关上门,叫了声:“爸,妈。” 两老儿也只是随意应答了一声,就继续着手中的事情。陆岩见怪不怪,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隔着虚掩的房门,陆岩能清楚地听到父母讨论的声音。 “明天是圣诞节,张局长那儿……还是得意思一下……” “那是,再就程部长这边,你看是你去还是我去比较合适……” “李市长之边,咱们就一起去吧……等这些都完了后,咱们再一起到邵部长家去一趟,主要是现在风声比较紧啊,咱们可能需要换种形式了……” 陆岩呈大字躺在床上,在听到父母提到了“邵部长”这个称呼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一跃而起站起来,就往客厅走去。 “爸,妈!”陆岩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一点儿也没有平时温柔帅气的样子,“你们还要错到什么时候去!” 陆母一听到儿子的质问,脾气就上来了:“我们哪里做错了?啊?” “这些年你们做的错事还不少吗?要我提醒你们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吗?你们要那么高的职位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到有些事情我都为你们感到羞耻!”陆岩双手插在衣兜里,情绪非常激动。他的话也说得隐晦不白,并没有明说是为父母的哪些感到羞耻。 陆母只以为他是看不过自己和丈夫讨好上级,并不知道他具体在说些什么。但还是气得站了起来,大声喝斥道:“为了什么?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平时用的,都是从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你读博士的费用哪里来的?你作研究的经费哪里来的?全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陆岩不再吱声,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说服他的父母,甚至连劝他们自首的勇气都没有。多年以前,当他发现他的父母已走上这条路的时候,还并未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有一天,他偷偷听到了父母讨论着“邵部长”这个人。 那时候的邵部长还只是邵主任,可是级别也远远超过了他的父母。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中学生,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而震惊得整夜都没有睡着觉。 也是从那以后,他开始刻意地改变自己。他故意将自己打扮得像个混混,故意学着学长们对漂亮女生吹口哨,故意逃课甚至打架。可是他的父母却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儿,或许他们认为,有他们的庇护,陆岩绝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看到母亲因生气而微红的脸,陆岩最后只丢下一句“你们会后悔的”就回了房间。 他继续平躺在床上,双手折为枕垫在头下,两眼放空望着天花板。 这个房间实在太豪华,无论是封面装饰,顶上的水晶灯,还是地饰,无一不是用的最上等的进口材料。可是,在这样的房间里,他从来没有王子般的优越感,却总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囚禁的鸟儿,永远飞不出那封闭的窗棱。 他想到了林希。 他帮林希找了一处中等装修的房子,林希就高兴得成了那副模样。是因为她失去得太多所以容易满足,还是因为她刻意让自己保持着对生活的信心? 有时候,他觉得他和林希根本就是同一类型的人。明明不是真正的红加黄性格,却永远把自己伪装成那么热情明朗,伪装到让人觉得他们的内心强大到百毒不侵一样。 陆岩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听到手机有短信进来。他摸出来一看,是许清原发来的:“陆博士,今天是平安夜咯,祝你平安夜快乐!你在忙什么呢?” “你在忙什么呢”是一句极好的展开聊天话题的句子,陆岩知道,许清原一定在等着他的回复,可是他想了想,还是按下了返回键。 从上次和林希聊到许家的背景之后,他就渐渐与许清原少了来往,但许清原倒是常常联系他,希望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 可是他心里清楚,他的家庭若是攀上了许家这枝高枝,那日后的日子将不会再太平。所以,即使他的内心里是真的很喜欢那么清纯的清原,他也不能拿自己的家庭来作赌注。 陆岩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给林希。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乐无比:“亲爱的小希希,我到家咯,你去逛街了吗?有没有礼物给我?” “哟,亲爱的小岩岩,”林希配合着他的话道,“幸福的人回家过节,不幸的人自己逛街。不幸的人还要给幸福的人送礼物?” 那时候林希刚刚出门不久,就接到陆岩打来的调侃电话,她也正想着要送点什么礼物给他,没想到他就自己要上门来了。 陆岩也知道她只是在调侃,并不是真的在衬托她的不幸,于是温柔地回答:“我相信,你一定会明白什么东西才配得上我这种潮男!” “是是是,知道啦,节日快乐,再见!”林希将电话收起来,直接打车去了她常去购物的商场。 林希漫无目的的逛着,时不时看一眼从她身旁路过的恩爱的情侣们。这个节日里,有不少年轻的情侣们手牵手一起逛着,时不时还会甜蜜地笑着。林希默默地看着热闹的他们,心里有一些羡慕,也有一些痛。 平安夜了,许牧原会在做什么呢?一定在陪着他的漂亮女友吧?如果这是他最好的选择,她必定默默成全,绝不死缠烂打胡搅蛮缠。这是她作为一名前女友的风度,也是她对自己的要求。 心里似乎有闷气涌上来,林希立即抚上心口,想把那气平顺下去。她有时候会想,失恋那么痛,大部分女孩子都会哭泣啊,为什么她连眼泪都没有呢? 林希边走边想着,直到突然听到一旁有人喊她:“林小姐!” 林希回过神来,朝右侧望过去,看到一张比较眼熟的脸。她穿着一套红色的销售员促销服,正站在某店面门口的花车处整理着打折的衣服。 “噢!你是于微小姐!”林希想了起来,在北园小区那套房子失火之前,她曾在这儿买了一件几万块钱的秋款大衣。只可惜那件大衣在火里被烧得残缺不全不能再继续穿下去了。 “对啊,林小姐一个人来逛街么?我马上下班啦,要不要一起逛逛?”于微很热情地邀约着林希。作为一名资深的销售员,她很清楚林希只是因为独自过节而闲逛而已。 林希也不拒绝,直接应允:“一起逛就不必啦,正好我要添置一些冬天的衣物,你这儿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推荐一下?你知道的,我——相信你的眼光。”林希说得很俏皮,逗得于微也嘻嘻笑起来。 “包你满意!”于是从花车前走出来,带着林希往店面里间走去。 没过几分钟,她就拿了一些新款的冬装出来,递给林希去试。林希也不问,直接一件一件试过,然后一次一次站在镜子前臭美。 这个过程里,于微还是什么推销的话都没有说,她在等林希自己作着决定。林希试过了那四五件衣服之后,直接豪迈地一指:“全部包起来!刷卡!” 于微倒也没有显得有多意外,林希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上她挑选的合适的衣服,一定会爱不释手。 没几分钟,于微就麻利的打好包,刷了卡,然后将小票递给林希。林希瞟了一眼那小票上面的数字,就将它揣进了兜里。 于微忽然说道:“林小姐,我下班了。你吃过晚饭没有?你一个人过节,我也一个人过节,要不凑到一起吃个晚饭?我请客,你买这么多衣服,我又能拿一笔提成了!” 于微的热情爽朗和直接让林希很意外,不过她还是点头:“可以啊,你叫我林希就好,希望的希。不过,我还要买个东西,才能去吃晚饭呢!” “行啊,我陪你去买,你等我一下,我换一下工作服。”于微笑意盈盈地说着,不等林希回答,就迅速到试衣间去换衣服。 两人出了店门,于微才问:“林希,你还要买什么?” “给永不暧昧永不可能成为男友的男性朋友,应该送什么礼物?提醒一下,他是个哈韩型男。”林希微微眯眼,仿佛在认真思考一样。 “ds腰带,型男最爱!”于微立即回答,套用了一句电视上非常火爆的广告词。 “唔……”林希想了想回答:“有道理。” 两人于是不再犹豫,直奔ds的门店,选了条最新款的男式腰带。 买完东西之后,时间也还早。于微问:“林希,去哪儿吃饭?你选地,我买单。” 林希侧头想了一下,想起一家店来。她微垂了一下眼眸,然后再抬起来:“有个我喜欢的地方,带你去!” 于微没有想到林希带她来的竟然是附近一家比较火爆的自助餐厅。这家餐厅一向为满为患,尤其是在平安夜这种节日里,来约会磨时间的情侣更是数不胜数。 林希和于微两人在门门排了一下队,才等到一个双人位置。林希欢乐地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跟着侍者走进来,却在第一眼,对上了一个人的目光。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许牧原时,与他拼桌的窗边桌位。此时,许牧原就坐在原来那个位置上,而他的对面,……却不再是她。 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那一秒世界突然安静了一下。许牧原扫了一眼高挑显眼的林希,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购物袋上,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林希假装没有看到许牧原,拉着于微就朝她们的位置走去。 这边桌上的赵拟显然也看到了林希。她突然微倾身子,似有意又无意一般望了一眼桌上她才送给许牧原的同款ds腰带,然后轻声问道:“牧原,你猜,她是买了送给你,还是送给她的新男友?” 许牧原的心突然收紧。 第31章 LX—031心有灵犀 在许牧原的心里,林希就是一块无暇的美玉。她有着魔鬼的身材,天使的面孔,以及一颗顽强上进的心。即使不肯轻易付诸真心于他人,但这并不影响她轻易吸引大多数男人的目光。 所以,在他离开她的这段时间里,她会不会有可能爱上别人?或者在其他优秀男人的攻势下最终败阵? 有那么一秒钟的时候,许牧原有片刻的冲动。他恨不得立即站起来走到林希身边去,把一切内情都告诉她,顺便再跟她说一句,让她等她。 可是,许牧原瞟了一眼桌上赵拟才送他的那条腰带,最终只是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 可是赵拟似乎有一些不依不饶。她继续说道:“牧原,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正好通过这件事情,可以看出她的心是否坚定不移呢!” 那意思很明显,许少爷,你们这儿才分手呢,她就乐颠乐颠地跑去给别的男人买礼物,看来你们的感情破裂也是迟早的事儿。 许牧原微抿了一下唇,抬起了他的双眼。他的眼神如深不见底的井水一样,幽深,暗沉。 “赵拟,我似乎记得我们的工作,不涉及我私人的感情。”许牧原的声线有些冷冰冰的,穿透嚣闹的餐厅,落入了赵拟的耳朵里。 赵拟的脸当时就有些变色了,她心知自己说话心急了一些。沉默了一会儿,她立即转移话题:“好啦,我不说这些了。今天平安夜呢,咱们今天还能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可就有得忙了。据情报说,很多人都会有些动作的。” 许牧原淡淡的点头,仿佛赵拟说的是一件他漠不关心的事情一样。他周身被寒冷的气场包围,而他就在那他人无法靠近的冰冷里,想着林希。 这才真的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此刻林希和他明明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他却不能走上去,对她说一声“平安夜快乐”,也无法告诉她,——他究竟有多爱她。 赵拟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默默地吃着东西。 之前她询问许牧原晚上准备到哪里吃饭的时候,许牧原想也没有想就推荐了这家餐厅。当时赵拟只是以为因为是豪华自助,可以免去繁琐的点菜,他才推荐的。只是现在,见到了林希进来,她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巧合。 ——这家餐厅,必定是他们有着共同回忆的地方。 赵拟边吃边想着,心里涌起一丝怪异的感受。那感觉很奇妙,似乎有一些酸楚,一丝负气,更多的,却是些许无奈。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所以用餐时间并没有很长。吃完饭之后,不等赵拟再安排活动,许牧原就直接开了口:“走吧,赵拟,我送你回去。” 赵拟还想着饭后去消消食,例如和他一起散散步唱唱歌什么的,哪知他这么直接就要送她回去,即使心里不愿,但还是无法拒绝。 许牧原站起身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待平整之后,他又拿起椅背上的长大衣套上,大衣旋转的瞬间,带起一阵风,衬得许牧原英朗高贵,气场强大。 他的眼睛微垂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样的他,让赵拟觉得有些陌生。 许牧原向来是温文儒雅的,无论什么场合,他都永远泰然自若,仿若天生的王者。可是今天,他却让人觉得冰冷,似乎心情很糟糕一样。 赵拟不明白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触怒了他,但也不敢多问,只好默默跟着他的脚步,一起走出了餐厅去取车。 在走出餐厅之前,赵拟扭头望了一眼林希所在的方向。从门口望过去,可以看见林希正眉飞色舞的脸,丝毫没有失恋的模样。赵拟想对前边儿的许牧原说点什么,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送了赵拟回家之后,时间还早。许牧原一个人开着车在马路上兜了一圈,漫无目的。路经某处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闪了闪,迅速转弯开了车进去。 这是他曾经来过的那家斯诺克俱乐部。与林希曾在这儿切磋球技,也是他为数不多的重要记忆之一。 那一次,在见到林希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她的第二重职业和身份。而在与她切磋了之后,他更是欣喜于与她的心灵相通心照不宣。 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把自己的事情完完整整告诉她,也就不至于走到今天分手这么尴尬。 许牧原拢了拢大衣领子,独自迈着步子走进了俱乐部。他着实生得英俊潇洒,气质又卓尔不凡,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服务员的目光。 前台的小丫头更是双眼放出灼热的光,紧紧盯着许牧原望着。可他只是在门口稍作顿步,就径直走向了玻璃门里边的包厢。 俱乐部里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地在打着球。所以,他一进来,俱乐部的陈老板就立即一眼认出了他,于是立即从某个角落走出来,上前与许牧原打招呼。 “晚上好,先生,您今天约了程先生?”陈老板热情地迎上去问着。 许牧原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是强子,于是摇摇头:“没有,只是路过,过来练练。把这个包厢的灯打开吧。” 许牧原还是彬彬有礼的,让人如沐春风。陈老板领命,立即差了服务员去开灯,吩咐吧台泡了茶,又亲自借出了自己的斯诺克球杆,才笑着离去。 包厢里摆放着一张标准的斯诺克球桌。因为只有许牧原一个人在里面,又有着隔音玻璃,所以显得非常安静。坐在包厢的沙发上,可以清楚的透过玻璃看到大厅的情况。 大厅里正在打球的,都是一些约摸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除了服务员外,并没有见到几个年轻人。想想也是,这样的平安夜,年轻人都将它过成了恋爱节,而恋爱节是自然不会到球房来约会的。 许牧原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又喝了几口茶,这才站起来脱掉了大衣与西服外套,准备找找手感。 打开陈老板的杆盒,他一眼看出那杆子是某著名品牌的手工球杆,因为原材料稀有数量有限,所以在全球范围来说,价值不菲。许牧原右手握杆柄,左手摩挲着杆身,就像在与一件稀有宝贝交流一样。 看着看着,他忽然想到上次与林希打完球之后,林希说过的一句俏皮话。 当时林希问他:“帅哥,你知道真正的斯诺克高手是什么样的吗?” 他偏了头去:“愿闻其详。” 她嘻嘻一笑,然后说:“真正的高手,就是无论在什么球台上,用一根拖把棍儿都能打进球。 许牧原看着手中的精美球杆,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属于他的林希,永远都是这样,无论在什么时候,总能带给他快乐。即使是在如今他“背叛”了她的时候,她也能默默护着自己受伤的心,不吵不闹,安静的退到一边去。 许牧原又多看了几眼那球杆,神情就像望着林希一般柔和。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始趴下身去,练习起贴库长台球来。 打球能让他安静下来,能让他忘记暂时的不愉快。他就这样一直心无旁骛地练习着,直到感觉右肩有些酸了,他才站起身来。 可是,刚刚一站起来,他就望见了大厅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林希穿着一件灰色长款包臀羊毛衫,正在专注地左右手互搏。她一人饰两角,正用左手与右手对抗,又因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这俱乐部大厅里实在扎眼,所以这会儿几乎吸引了所有男士的目光。 只有孤独的人,才会自己与自己对抗。许牧原坐到沙发上去,隔着玻璃远远望着林希。 他一直以为她是惯用右手,可是此时,他竟然发现林希的左手基本功似乎比右手更加扎实。看了一会儿她打球,他又看向她的脸。 她的脸上亦无什么表情,安静而孤单。她的脸上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许牧原想起来,还是上次陪她回t市去祭拜她的父母时,她曾有过这样的神色。 这个样子,似乎才是真正的她。不必在任何人面前强颜欢笑,只是简单地面对着自己喜欢的又不会说话的台球。可是为什么,许牧原会如此心疼? 看到这样的她,他多想立即走出门去,然后将她深深地拥进怀里,给她一个安稳的依靠。然后附在她的耳边对她说一句:“林希,多希望你是真的快乐。” 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林希一盘球打得很快,直到桌上彩球全部清完之后,周围似乎有男人鼓起了掌,或者吹起了口哨。有几个中年男人欣赏她的球技,也觊觎她的美貌,纷纷朝她走过去。 不知道他们对林希说了些什么,林希的脸上立即泛起了热情的笑容。就是那种她脸上最常见的微笑。许牧原心一沉,眼睛瞬间黯淡了不少。 他还是默默坐在玻璃门里面,看着正打着球的林希。看了一会儿才看明白,林希正与他们玩一个叫做“开伦”的斯诺克游戏。这个游戏看起来简单,却对选手有着相当高的要求。在击打目标球的过程中,目标前不需要落袋,但要把白球也就是母球打入袋。纯粹是考验选手的杆法。 没看几分钟,许牧原的脸上迅速结起了一层寒冰。因为他发现,有那么几个男人,在趁着林希俯身打球的时候,露出了邪恶的眼神。更有甚者假借观察球位而与林希故意擦身而过来吃她的豆腐。 可是林希却专注于思考,并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 许牧原叫来包厢外的服务员,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服务员立即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就见步伐匆匆的陈老板从外边回来,进了俱乐部的大门。 陈老板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围在林希身边的那些男人一哄而散,脸上还带着不屑的神色。林希觉得奇怪,但还是与陈老板热情地聊了几句。 就在她无意转身的瞬间,忽然见到几十米外某间玻璃包厢里,正盯着她看的那个人。 四目相对,她身子一僵,心往嗓子眼一提,却很快又转了身过回来。 第32章 LX—032旧事重提 偶遇自己还深爱的前任恋人,或许是最挠心又尴尬的事情。因为见到他,你的内心会有那么一点儿欢喜,可是,却又因为已经分手,你们不再能够如从前一样,自由谈笑。 这样一个平安夜的晚上,林希一个人练了很长时间的球。而里面那个人也就安静地坐在玻璃门里面,朝她静看了很长时间。 她没有走进去,他亦不曾出来。两个人只是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和一道玻璃门的阻挡,静静地度过了几个小时的时光。 两人仿佛近在咫尺,却又像隔了千万重山水。 一直到林希握杆的右手臂酸楚得抬不起来,她才放下了球杆。她想着,这样也算有人陪她过了平安夜了,这样,也好。 她一直没有再回头朝玻璃门里看,只是默默地穿上了厚外套,然后提上了她的购物袋,顿默地驻足几秒,转身便去结账准备离开。 俱乐部的陈老板素来精于察言观色,他看了一晚上林希与许牧原之间的暗涌,心知两人一定是生出了什么误会他不便打探,便只客气地与林希道别并欢迎她常来。 林希还是热情亲切地笑,就如同往常的她一样。没等她走多久,包厢里的许牧原也站起身来,穿上了外套与大衣,然后收拾了球杆走出来。 陈老板立即迎上去,笑着问道:“许先生,您觉得这杆子还好用吧?” “很不错,非常上力。”许牧原点点头,如实回答。但也不肯多说点儿什么,就径直走到前台去结了账,然后便要离开。 陈老板吩咐前台打了折,然后亲自送他走到门外电梯口,忽然说了一句:“林小姐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哦?”许牧原抬起脸来,他的眼睛幽深暗黑,让人洞悉不了其中的真正含义。 “啊,再见,欢迎您再来!”陈老板立即收住,向许牧原告别。 许牧原淡淡地点头,独自走进电梯里,有一些心绪不宁。 就连陈老板这么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林希的心理,更何况是他呢? 他一直都明白林希的孤勇,也清楚她自我疗伤的能力。她像某种动物一样,不愿在人前展示自己的伤口,却只能在一个人偷偷躲起来的时候,自己舔着流血的伤疤。 许牧原走下楼下去,街道上早已没有林希的身影。只有一对一对的小情侣热闹的从他身边走过,他们大多手牵着手,或者是男生搂着女生的肩,幸福地朝前走着。偶尔能听到小女生撒娇般地问:“你说,你有多爱我?” 许牧原想听听那些年轻男孩子的答案,可他们已笑着走远,让人听不太真切。他想着,若是林希认真问他:“许牧原,你有多爱我呢?”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爱你,胜过我生命中的一切。” 可是,他却没有机会这样对她说。他甚至都无法给林希一个承诺,她还要等多久才能听到这句话。 而此时,林希一个人提着几个购物袋,坐上了最后一班回家的地铁。 地铁上人不怎么多,林希找了个有扶手的地方坐着,然后微微倚靠着座椅闭眼养神。一两分钟后,地铁广播开始播报到哪站了提醒乘客注意下车。林希没有睁眼,仍然保持姿势靠着椅背。 车厢里忽然变得有些吵闹。林希睁开眼,看到有几个中年男人上了车,边找位置边说着话。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估计不少人要遭殃了!”男a率先在林希对面的横排位置坐下,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坐了下来。 “据内部消息,已经有人被内部审查啦,不过还没有公开消息。你们知道,这种事情总会一波惊起千层浪的。”男b跟着附合。 “我们国家早就应该这样啦!别看这些上边的事儿离我们小老百姓很远似的,可是你想想,它还真跟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呢!”男c一脸肯定的表情,仿佛很是支持高层的英明决策一样。 林希听了半天才大致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又联想到近日来偶尔在新闻上看到的不少贪和腐官员落马的消息,瞬间也感受到了城里这股灼人的气氛。 她忽然想起来,许牧原的父母身居要职,程强的父亲官居高位、他的小姨和小姨父级别不低,就连陆岩的父母似乎也是某中层领导。到了这一会儿,她再怎么笨,再怎么不关心时事,也能明白之前程强对许牧原说“现在局势很紧张”是什么个意思了。 林希的心里忽然有一丝惊喜。她忽然想到,许牧原或许只是帮助他的父母完成什么事情,才突然变得如此没有人情。那个圈子的事情她不懂,可是,许牧原曾经的感情,她至少还是认真相信过的。 这样想着,她的心里便又存了一丝幻想了。 第二天是圣诞节,恰逢周末。林希一大早起来,酝酿了很久,才打通了许牧原的电话。而此时,许牧原正和赵拟在他的办公室商量着什么,办公室也还有其他人在。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那一串数字,心眼顿时向上提了几下。 “喂。”最终,许牧原还是云淡风轻地接起,就像接一个广告电话一样。 “许牧原,”林希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是不是不好说?” 许牧原停顿了几秒,眼睛瞟过办公室里的那些人,心一沉便说:“我想你是想多了?我以为我的行动已经是最好的说明了。” 他说得很绝情,就像从前的那些温柔都是一场梦一样。一个重击下来,林希心里才刚刚燃起的一点儿幻想,就被立即击打得粉碎。 这是她深爱的男人啊! 林希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马上挂掉了电话。她的心觉得很痛,就像开始慢慢愈合的伤口乍一下又被猛然撕开了一样。她歪在客厅的沙发里,双手捂住脸,拼命地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许牧原挂了电话便一言不发。身边的赵拟明白他故意抹黑自己的苦衷,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说:“牧原,你今天处理完手头的事儿,可得好好陪着我!” 赵拟一脸撒娇的模样,很像是那种胸大无脑的女人在男友面前恃宠而娇。许牧原的脸柔和下来,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那是当然。” 没用多长时间,许牧原就处理完了手中的病历也查完了病房。这才带着赵拟温情甜蜜地离去。 一上许牧原的车,赵拟立即换了副严肃的表情:“我没想到你们科室的人,也会是我们询查的目标。” 许牧原打着方向盘,并未朝她看,嘴里只是说:“嗯,所以一定要注意配合。”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才朝他们的目的地驶去。许牧原暂时将心中对林希的歉意与愧疚压下来,投入到了工作。 而就在林希差一点要将自己的的嘴唇咬破的时候,她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她恹恹地穿上拖鞋,打开猫眼一看,就见到一张放大的满是笑容的脸在猫眼外绽放。 林希开了门,转身就往里面走,也懒得打招呼。陆岩从门外跨进来,大声说道:“噔噔噔噔,surprise!”说着便从身后拿出一大束娇艳欲滴的花儿来。 林希看也没正眼看那花,只自顾自地继续躺在沙发上,继续闭着眼。陆岩抱着花走过去,才发现林希一张小脸苍白苍白的,顿时吓得放下花,就去探她的额头。 “走开。”林希一把打掉他的手,“姐就想眯一会儿。” 陆岩明白她必定是心烦意乱,才肯在他面前露出这副模样来,也就不打扰她,只是默默地把那美丽的百合花一束束拆下来,又找了个花瓶灌了水将花放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林希坐起来,对陆岩说:“陆岩,你能接受我今天做一天真实的自己吗?” 陆岩一听这话,立即有心疼涌上来,他轻叹一口气,说道:“当然,林希,在我面前,你永远随意。” 林希怀里抱着一个抱枕,她乱糟糟的头发垂下来,有几缕落到抱枕上,显得寂寞又孤独。 “陆岩,我想我的爸爸妈妈了。”林希缓缓说出口。 陆岩心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提到了嗓子眼,就要喷发出来一样。他立即咽了咽喉,继续听林希说着。 这是这些年来,林希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提到自己的父母。从前他以为,只要她不提,他在她面前的愧疚和罪恶感也就能少一些。 “你只知道我没有爸爸妈妈,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对吧?”林希径自说了起来,却没有注意到陆岩越来越暗沉的脸。 “他们是被火活活烧死的。火被扑灭的时候,只剩下了几根还没有化成灰的白骨。”林希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悲怆,仿佛在回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一样。 “两个大活人,当时怎么就不知道要逃出来呢?就算是睡觉,也会被浓烟呛醒啊,为什么他们那么贪睡,不愿起来?”林希像是在提问,却又只是像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陆岩咬着唇,一言不发地听着林希的话。他看起来也很悲伤,仿佛大火发生的时候,他就在现场一样。 “我恨我自己啊,”林希继续说着,“为什么来不及赶回来救他们?为什么在路上堵了那么久呢,要是我回来得早,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林希低下头去,眼眶湿润起来。 陆岩一惊,脱口问道:“你那天在做什么?” 林希没有觉察到他的反常,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回答:“我那天……去市里取我们的全家福照片了……回来的路上,公交车堵车了近两个小时……”她的声音喃喃的,如泣如诉,低沉又悲伤。 瞬间,复杂的情绪在陆岩心里蔓延开来。 第33章 LX—033直面悲伤 林希絮絮叨叨的,一个人说了很多话。就像是一个压抑许久的人,在心里的尘土累积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终于以许牧原的绝情为导火索而喷发出来。 “那些年,我其实过得很不好。”林希的声音很轻,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显得尤其空旷悲凉。 “我过得很贫穷,穷到常常吃不起一顿我想吃的面条;尽管学校免除了我的一切学杂费用,但我心里明白,那只不过是因为我的成绩还算不错而给我的恩惠罢了……”林希开始深陷回忆里,她闭上了眼睛。 而陆岩,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充当了她有史以来第一个心灵的听众。 “高中开始我就在外面打工了,每个周末去帮有钱人家的太太照顾小孩子,去帮餐厅洗油腻的盘子,就因为这个,我被餐厅的厨师轻薄调戏过无数次……他总是直截了当的对我明码标价想买我一晚上……陆岩,你知道吗,我曾经动过心的……因为那个价钱抵得上我洗一个月的盘子啊……”林希闭着眼的脸上,流露出悲怆的神色,她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仿佛回忆的那个画面让她极为不忍一般。 陆岩听着听着,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他明白,这个时候不能打断她,他希望她是真的认真释放自己一次。 “生活真的好苦,我怕自己支撑不下去。我不再有亲人了……我好想跟着爸爸妈妈一起过去……那些年里,我唯一的动力就是不断回忆爸爸说的那句话……他说,让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失去希望……” “已经十年了,陆岩……我终于能够自力更生,终于有能力孝顺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却早已经不在了……当我终于能够独立,终于能够正常地去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他却早已背叛了我……陆岩,你说,这样的我是不是挺可悲的?” 听到这儿,陆岩才大致明白林希今天反常的原因,恐怕她又被许牧原那个家伙伤害了。 陆岩的脸上一片心疼,他走过来坐在林希的身边,伸出手臂去将她搂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好让她有个支撑和依靠。林希没有拒绝,睁开了目光空洞的双眼,直直地往前虚看着。 “林希,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最勇敢的女孩。”陆岩轻声开了口,“在这样的逆境里,你努力咬牙不向这个世界屈服,你把自己培养得这么优秀,你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你成为全国为数不多的专职裁判,更重要的是,在这样一个灯红酒绿的世界里,你都没有迷失过自己……” 林希依然静静地坐着,她像在仔细听,又像在走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坐正,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陆岩,谢谢你听我这些事儿,感觉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 “不要跟我客气,我说过,在我面前,你永远随意。”陆岩伸出手去,帮林希理了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 “好啦!”林希忽然精神起来,“吐了这么多苦水,我已经好了!今天是圣诞节呢!你不用去陪清原吗?” 陆岩的眼睛黯淡了几秒,才回答她说:“我和她……已经不怎么联系了。” 听到这话林希已经猜到大致是什么情况,也不追问,只轻叹一口气然后又嘻嘻笑着说:“我们这对难兄难弟啊!不要这样,你中午陪我去一趟t市,下午回来我请你吃豪华大餐?” “去t市?”陆岩的心里又是一惊,“去……去做什么?” 林希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根本没有注意到陆岩的神色,只接话回答道:“快要过年了……今年我想回t市老家去过年,准备把从前的老房子大肆修葺一番,也好落叶归根。” 陆岩的心思有些复杂,但还是点点头:“姐姐,你说了算。” 林希飞快地换好了衣服,还顺便化了个淡妆以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儿。她将头发全部挽起来,扎成一个漂亮的丸子头,还在那丸子上别了好几个亮闪闪的小水晶卡子。 她穿了新买的冬款棉袄,配着深蓝色的修身牛仔裤和长筒平跟靴子,在镜子前照了两下,又拿出条大围巾来裹上,才满意地提了包准备出发。 陆岩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一见她出来,便被她惊艳到挪不开眼。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如万千淑女一般的温柔。细长的柳叶眉下,一双澄澈晶莹的眸子仿佛洒上了无数星子,盈盈流着光。秀气的鼻子下,一张涂过了唇油的薄唇楚楚动人,让人忍不住……想上前亲上一口。 “亲爱的小希希……你……真的太美了!”陆岩站起来,啧啧惊叹。 林希一记媚眼飞过来,娇俏地说道:“那你为什么不爱我?嗯?” 这个问题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堵在陆岩的心口,让他无法回答。可是,看着又在自我疗伤自我掩饰的林希,他决意配合她:“因为……我怕我……满足不了你……” 林希一听,眼睛立即在陆岩身上某处扫了几眼,然后哈哈笑道:“哇哈哈,这可真是个问题啊!也是,像姐这么如狼似虎的女人,你——确实驾驭不了!” 两人嘻嘻哈哈开了会儿玩笑,就出了门。 林希的办事效率相当高。在中午之前,就已经到达t市并找好了家装公司。 因为临近农历新年,所以家装公司要价比较高。林希也没有讨价还价,只是不断强调希望他们能将房子恢复到自己理想中的样子。 陆岩一直默默地跟着她,并不说什么话。只是在看到林希家被火烧得不成样的老房子时,眼睛黯淡了很长时间。那是郊区里非常普遍存在的那种平顶房,因为被火烧过,又因多年没有人住,已经几近荒废。 他双手插在衣兜里,抬着望着那座房子。眼前似乎掠过一帧帧的画面。 先是林希一家三口幸福甜蜜的生活,接着忽然起了大火,林父林母在火海里丧生,然后过了很久,林希从市里回来,却在那一天成了孤苦伶仃的孤儿。 一页一页,像电影画面一样,在陆岩的脑海里闪现。他呆呆地站在那所房子前,有些挪不开脚。 直到林希谈妥了一切后,走过来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林希以为陆岩是第一次来t市,所以打趣道:“怎么样?是不是没有来过这么偏远的郊区?果然是大都市里长大的孩子,和我们不能比呀!” 陆岩第一次没有配合她的调侃,只是转了身温柔说道:“走吧。” 林希以为他那漆黑如井水的眼睛里藏着的,是对她深不见底的同情,也就默默中止了这个话题,随陆岩一起离开了老房子。 下午回到a市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从高空落下来,如洁白的冬之精灵。 或许和近年来a市不断恶化的环境有关,今年的大雪来得很迟。可是,这并不影响路人在节日里感受到的浪漫气息。 出了车站,林希一把挽住陆岩的手臂,乐呵地说道:“走吧小帅哥,带你去吃大餐!你选个贵点的地儿,千万别给姐节约钱!” 两人上了一辆出租车就开始讨论城里哪儿的食物好吃,可是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出租车司机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道:“去食雅轩啊!才开业不久的呢,所说吃过他家菜的人没有不说好的,就是价格太贵了!你们小情侣趁着过节去一次,浪漫一下也挺好!” 林希听后,立即笑眯眯地问陆岩:“喂,小情侣,就去那儿怎么样?”她的脸上得意洋洋的,仿佛自己占了便宜将陆岩调戏了一样。 可是陆岩捕捉到的却不是这个信息,他向前倾了身问司机:“您说的这个贵,是有多贵?” 司机侧了一下头,似乎在思考:“这个……我也没有去过,就是听说一个普通菜也要好几百呢,更有上千上万的菜……” “行!就去那儿!”林希一拍胸脯,豪爽地说道。 司机笑呵呵的,深踩了油门,前往食雅轩。 车还没到,林希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她静静地看了看屏幕上程强的名字,犹豫了几秒才接起了电话。 “林希,在哪儿呢。一起吃饭吧?”程强的声音听起来疲倦,却又是很热情的邀约。 林希正想找个什么借口拒绝,忽然又想起他前些天认真说的那句“你知道我对你不是这样”来,心一软,便说道:“我正准备去吃晚饭,食雅轩。” 电话那头的程强好像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镇定下来说道:“好的,我大约十分钟就可以到,你在大厅等我一会儿。” 林希以为程强是一个人过来,程强也以为林希是独自去吃饭。所以,等到程强和身后人一起穿过旋转门进来的时候,四个人皆是一愣。 第34章 LX—034好久不见 陆岩和许清原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眼睛里都有着一丝喜色,但随即又极默契地暗淡了下来。 程强今天穿了套便服,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袄配着黑色的休闲西裤,显得玉树临风。他走到林希面前来,看了看打扮得漂亮完美的林希,眼里尽是数不清的温柔。 “怎么会想到要到这里来吃饭?”程强开口,嗓音轻慢地问道。 “出租车司机推荐的,我也没有来过,趁过节来看看。”林希回答。 而那边,却是许清原先开了口:“陆岩,好久不见。”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酸楚。看来她想得没有错,即使陆岩一直以最好的异性朋友在林希身边存在着,也改变不了他爱着林希这个事实吧? “好久不见。”陆岩点点头,有些尴尬地微转了头。 正好这时候林希和程强在讨论是找个包厢还是就在大厅用餐,许清原便回过身去笑着对林希道:“林希姐,要不咱们还是在大厅吃?包厢的最低消费……有点高啊。” 以前林希和许牧原恋爱的时候,许清原倒也没有这么客气过。如今和许牧原分手了,她倒礼貌地叫一声“林希姐”,这让林希有些意外,也不得不感慨她良好的修养。 林希稍微思忖了一下,便点点头,找服务员要了个大厅靠窗的位置。 食雅轩一共有好几层楼,一楼是大厅散座,二楼三楼都是包厢,四楼以上便是些休闲娱乐中心了。 四个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慢悠悠地开始点菜。林希临窗而坐着,不时地转过头去看一眼窗外的景色。因为室内外温差较大,靠里边的玻璃上弥漫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汽,林希便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在那雾气上画着自己的名字与笑脸。 因这雾气,室外的人看不清室内的人,而室内的人却可以通过划痕看清楚外面的一切。林希很喜欢这种安全感,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小强,你们队里都是怎么过节的?”林希望向她正对面的林希,而她左侧的陆岩正在安静地写着菜单。 “我们不过洋节。”程强答得很简单干脆。 “噢,标准的xx做派!”林希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陆岩点完了菜,四个人又陷入了一丝尴尬里。林希无法与许清原聊许牧原的事情,又不好与程强讨论他们那个圈子的事情,而许清原与陆岩也不知应该说什么好,所以几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程强终于忍不住问林希:“和老许还有联系吗?他就没给你个解释?” 话一出口,许清原和陆岩的眼光都往程强脸上看,那意思都是埋怨他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希倒是表现得很大方:“联系过,他说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一切了。”那表情就像是在提及一个事不关己的人一般云淡风轻。 许清原的脸上涌现起难色,她喃喃地开口:“林希姐,我哥他……真不是这样的人……他——” “好了,清原,都过去了。我们好好享受今天的晚餐吧!”林希嘻嘻笑着,却微微垂下了头。 趁着等菜的间隙,林希又用手在布满雾气的玻璃窗上画着可爱的笑脸。透过那划痕往外看,她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却又忽然想不起来那是谁。 “那个人有些眼熟啊……”林希说道,并眯了眼使劲地回忆。 对面的程强听她这么一说,也在玻璃上画了一大片,然后往外看,他一看便明了:“那不是a市人民医院的陈院长么,我向你介绍过她的。不过,她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陈院长穿着一套黑色的大衣,戴着一个冬款大檐帽,她刻意地拉低了那帽檐,跟身旁的一个男人说着话。那个男人背对着林希等人的方向,正低头说着些什么。不过一分钟功夫,两人就走进了食雅轩的大门,径直上了二楼。 林希似有感慨地说道:“有钱人的世界我真是不懂啊……这样的餐厅对他们来说就跟路边摊儿似的。” 可是程强却稍微皱了皱眉头,就像在沉思什么一样,半晌没有说话。 几个人又有些尴尬起来,正好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林希一见那做得像艺术品一般的菜色,立即睁大了眼睛。 大家都开始兴致勃勃地吃饭,唯有程强始终在思考着什么。大家的注意力都收了回来,所以许牧原带着赵拟进来并直接上了二楼的时候,并没有人看见。 饭后,林希抚着浑圆的肚皮,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她倚靠在沙发背上,无比享受地说道:“这家店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一定得努力赚钱,多到这儿来吃饭!” “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再请你来这儿吃。”陆岩侧了头,轻声对林希说道。 这话一说出来,许清原的心里又涌上来那层嫉妒,她暗垂了眼,有些神伤。 林希似乎没有注意到许清原的表情,仍朝陆岩打趣道:“呦,陆博士,你中大奖啦?” “……我签约中科院了,虽然还没有拿到最后的offer,但也没什么问题了。”陆岩清清浅浅地说着,好像在讨论一个非常正常的事儿一样。 “噢!陆博士!你终于……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吗?”林希鬼叫一声,大声问道。 陆岩知道她是在为他开心,所以微微一笑,然后点点头:“以后,我就带你超神带你飞呀!” “好啊好啊!”林希显然是真心为陆岩感到高兴,所以一脸的兴高采烈。 坐了几分钟,林希朝服务员挥了下手喊道:“买单!” 正在想问题的程强立即开始掏钱包,嘴里还说道:“我来,我来。” “行啦,今天说好我请客的。”林希笑嘻嘻地拿出信用卡来,递给服务员。程强想了想,若是在这儿刷他的卡,势必又要留下什么证剧,所以也没怎么推托,便收回了钱包。 只是林希看到那张需要她签字的机打的发票的时候,脸上稍微僵了一秒钟。 ……nnd,这一顿饭,也太贵了吧? 饭后,几个人都相互告别。陆岩要回到学校去,程强和许清原也要各自回家。林希便朝他们摆摆手,大喊一声:“圣诞节快乐!” 程强走到林希面前,无比温情的回了一句:“圣诞节快乐。”随后便打了个车回到了程家老宅。 一进家门,程强就上了楼。果然,父亲程国栋正一个人坐在他的书房里,看着一些红头文件。 程强敲了门进去,直接开门见山:“爸,我看到陈雅贤和朱怀礼到食雅轩去碰面了。” “陈雅贤?”程国栋一听,立即抬着望着儿子,目光如炬。 程强点点头,“是的,陈雅贤,人民医院的院长,您的老部下郑学兵的夫人。” “你确定她见的是朱怀礼?你没有看错?”程国栋追问了一句。 “是的,我确定。”程强在门边站得笔直,声音清楚地回答着父亲的话。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程国栋低下头去,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件。 程强便走出了门,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心情有一些乱,总觉得城里有一场血雨腥风就要卷起来。他看不明上头的意思,也不清楚自己的方向,就像在充满迷雾的森林里摸索着出口一样。 他想到了林希。 这个他认为自己是真正喜欢上的女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就曾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他一直将那熟悉感归为缘分。 他想,若是他抢在老许前面对林希发起猛烈攻击,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 可是如今,他却不能再抱这样的幻想。林希是个太美好的女孩,他不能自私地将她拉扯到自己的世界里来,——尤其是在这形势极为不明朗的情况下。 窗外的大雪还在飘飞,地上已积满了厚厚的一片。四周的灯火都已经亮起来,那些纷飞的雪花像飘絮,又像精灵,漫空飞舞。 程强站在窗子前,默默地注视着那飞扬的雪花,深思着心里的事情。站了一会儿,他忽然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缓缓地开着,从他的家门前驶过去。 那是许牧原的车。隔着玻璃和院子,似乎能看到他的副驾驶上有一个人影在闪动。程强想了想,无非就是他新交的那个女友吧? 程强迈开了腿,想到老许家去坐一坐,就如同往常一样。可是,他瞬间又收了脚回来,征征地,停了下来。 呵,今时不同往日了呀。 第35章 LX—035靠近真相 圣诞节过后,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许牧原继续和赵拟亲密恋爱着,而林希已全身心投入了到了年前最后一波忙碌里。 最近许牧原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自己家中林希曾经住过的那个书房里观看斯诺克大师赛的视频。那些视频里的裁判全都是着黑色正装不苟言笑的林希。 看着视频里的美丽高贵的林希,许牧原总觉得她未曾离开过一样。她还在这所房子里,每天笑眯眯地对他说:“嘿,许牧原,你要不要来个羊肉火锅壮壮阳?” 她似蝴蝶,似精灵。从他十七岁那一年,就飘进了他的梦里。从此无论异国他乡,还是故土重归,他的脑海里便时常出现那个梦一般的倩影。 许牧原独自坐在不开灯的房间里,静静地看着视频里不断捡球摆球的那个清丽女子,心口有一些难以压抑的沉闷。 而此时,还在公司加班的林希,也有这样的感觉。 据说忘掉失恋的伤痛有两种方法:一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二是让自己变得忙碌。第一种对于林希来说可能性不大,于是她才拼了命把自己埋没在这没完没了的工作里,好让自己麻醉。 林希看了看空晃晃的办公室,又只有她一个人了。 电脑屏幕上,是最近几个月来,她所领导的部门出口货物的总业绩曲线图。那条曲线一路呈上升趋势,无声地表现着林希组喜人的业绩。 只有林希知道,她为这条上升的曲线付出了多少精力。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林希苦笑了笑,即使有一天她富可敌国了,也再得不到她最深爱的那个人。 公司的年假通知早早地发到了员工们的邮箱。由于今年公司的业绩呈总体攀升趋势,所以高层决定多放几天年假以犒劳所有员工。 邮件上显示:年假时间从农历腊月二十二一直到次年农历正月初十,共计十八天。 在往年,公司从来没有在小年夜之前放过假,所以这个日期一出来,倒是让林希非常意外。不过意外之后,却还是欣喜的。因为,她终于可以回家去“接”一次她的爸爸妈妈。 t市农村有乡俗,相传在小年夜,逝去的亲人和朋友就会魂归故里,一直到大年夜才会离去。 这几年来,林希从来没有在小年夜去墓园“接”过父母的魂魄回家,每每到了大年三十的夜里,她也只是孤单地“送”着他们离开。 在放假的前两天,林希就开始收拾回家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带的,只是几件寻常的换洗衣服。在放假前夕,林希收到了公司发放的年终奖金。看着那手机屏幕上的那个长长的数字,林希满足地点了点头,这一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a市已经有了极浓的过年气氛了。大街小巷里,都挂了不少小灯笼,家家户户也都贴上了年画。人们都喜气洋洋的,迎接着怪兽“年”的到来。 林希坐车回到t市郊区的时候,家里的老房子已经重新装修好。她提着包包站在那栋房子前,心情激动得就要掉下泪来。 这是她与父母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即使不那么富裕,可也是充实甜蜜。 林希心情复杂地走了进去,惊喜地发现家装公司非常负责任地做到了她的要求。房子里的摆设还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即使大部分物件是重新买了新的,她也能从那相似的内置里,找回从前的感觉。 林希从包里拿出了那张珍贵的全家福照片放在床头上,然后一边同父母说着话,一边铺了床铺。 那一天夜里,林希感觉自己睡得格外香甜。十年来,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无法直面过去的地方。 上天带走了她最珍视的东西,却又同时赐予了她坚韧的品格。多年来,她如同寒冬里的梅花一样,孤独却高洁地开放。 一觉醒来,阳光已经从窗户洒了进来,形成一道又一道亮丽的金线。从窗口望出去,能看见冬季里难得晴朗的天空,似蔚蓝书画席卷铺开去。 林希揉了揉眼睛,轻轻喊了一声:“爸爸,妈妈,我要起床咯!” 正值小年,林希梳洗完毕后开始给陆岩发信息。在她心里,陆岩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所以才需要过这“小”年。 发了祝福短信后,林希又给程强发了一条。随后她又摁开许清原和许牧原的电话号码,也准备发条类似的祝福过去,但想了想,还是按了取消键。 陆岩的信息回得很快:“我的小希希,你回t市了?(惊讶脸?)” “是的,昨天回来的。”林希伸了个懒腰,迅速回复。 过了好久,才收到陆岩的回复:“小年快乐。”林希正忙着给自己做早餐,便没有再回复他。 按照习俗,今天是“接”爸爸妈妈回家的日子。林希吃过早餐之后,稍微花了些心思打扮了一下。她穿了件素色的厚大衣,然后裹了条棉围巾在脖子处,显得庄严又不失活力。 她始终相信,爸妈会看到她的样子。若看到她过得好,他们也会高兴的吧? 才上午十点多钟,来墓园“接”亲人魂魄回家的人已经不少了。大家都面色详和,有的甚至露出了喜悦的神色,仿佛这一天就真的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 因为离家多年,所以墓园里的人林希都不认识。她径直走向了父母的墓碑前,然后跪在墓沿处跟父母絮絮叨叨说着话。 “爸,妈,我是小希,今天来接你们回家啦!你们想我没有?我很想念你们呢!”林希边说着,边把手上带来的电子香烛给父母点上。一抬眼见墓碑边长些了杂草了,又继续跪着趴过去徒手扯起野草来。 “爸,妈,”林希边扯草边说,“上次你们见到的那个小伙子……就是说喜欢我很多年的那一个,还说要证明给我看的,那就是一骗子啊……你们可千万别信他……还好你们的女儿我火眼金睛,一眼识穿了他的真面目,这才没有被他骗……” 林希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悲伤。但在悲伤在父母面前,却又忽然缩小得不算什么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了会儿话,然后将墓碑附近的杂草除尽后,才说:“好啦,爸妈,跟我回家咯!我把我们的家重新装修过了,相信爸妈都会喜欢的!等我站起来时,你们可要好好跟着我走,可别跟丢啦!” 墓园里这会儿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也有很多人正朝墓园外走着。大家都走得非常非常慢,似乎他们的亲人真的跟在他们身后慢慢走着一样。 林希站起来,环顾了一眼四周。虽然是大白天,但墓园里已经亮起了不少电子灯与香烛,也有不少人捧着鲜艳的菊花或者百合前来祭拜亲友。 她回过头来,又轻唤了一声:“爸爸,妈妈,我们一起回家吧!”说着便转了身,慢慢地朝墓园门方向走去。 在离林迪、喻晶晶墓碑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有一个人已经默默站了很长时间。他看着林希进来,又一直等到林希离去,才迈开了步子走了出来。 林希在墓园门前打了辆车,先拉开后座的门,再关上,再走到前座拉开门进去坐下,这才对师傅说了地点。 出租车司机对她的动作根本不觉得奇怪了,反而是友好地问:“几位要去哪儿?” 林希愣了一下,刚准备回来,一低头却瞥见自己的大衣最下方一颗扣子不知所踪。她想了一下,估计可能是刚才拨草的时候给蹭掉了。于是她又不好意思地对司机说:“不好意思,我掉了东西,还得进去一下。” 说着,林希下了车,又打开了后座的门,再缓缓关上。 “爸爸妈妈你们等我一下啊,我的一颗大扣子好像掉了,我马上就回来。”林希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停顿了几秒,像是真的等到了父母的答复一样,她才快速地往父母墓碑方向走去。 走到墓碑处的时候,林希惊讶得张大了嘴。 只见穿着黑色棉袄的陆岩一个人默默地跪在墓沿上,嘴里还念念有辞。走近一点儿,林希才大致听到他在说什么。 “叔叔阿姨,对不起……对不起……”他仿佛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林希大惊,脱口喊道:“陆岩?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陆岩一惊,一回头见到是林希,他的表情更是极不自然。但那不自然也只是稍纵即逝,他站起来,无比自然地说道:“我来祭拜一下你的爸爸妈妈啊!” 虽然是晴天,但寒风还是刺骨。陆岩白皙的脸上,泛起了一道道的红。仿佛是被寒风吹拂了很久一样。 他穿着件简单的黑色短款棉袄,配着深色的牛仔裤与棉短靴,一脸认真地朝林希看着。他的头发染成了黑色,但整齐的刘海还是沿着眉毛斜下来,像极了韩剧里的温柔王子。 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会在父母墓前说着“对不起”? 林希立即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一直对我爸爸妈妈说对不起?” 陆岩一愣,但很快平静。“因为我总觉得,这些年我没有把你照顾好,总觉得他们能看见你的生活,总觉得他们……会很担心你。” 这个解释实在太合情合理,林希又是偶尔感性的人,所以倒也不觉得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她甚至都忘记了去问陆岩怎么知道她父母的墓碑在这里,只以为是自己上次装修房子时告诉过他,便不多问什么,开始找她的扣子。 扣子果然是在除草时蹭掉的,林希把它捡起来放到口袋里,然后拉了陆岩的手臂说道:“走吧小岩岩,去我的新家过小年,……和我的爸爸妈妈一起。” 林希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到陆岩忽明又忽暗的表情。 第36章 LX—036火灾真凶 已经连续好几年了。每年过小年的时候,陆岩都会到林希父母的坟上来烧一柱香或者送一束花。可是,被林希撞见,这还是第一次。 陆岩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几度想张嘴对林希说点什么,却又始终没能说出口。 林希笑眯眯地对陆岩说:“小岩岩,好好替我陪一下我的爸爸妈妈,我去做午饭给你们吃咯!”随后便像一只快乐的精灵一样进了厨房开始忙碌。 陆岩开了电视,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望了望沙发旁边的空位置,开始想象林希父母的灵魂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这个世界存在这样的事情吗?或许灵魂真的存在?只是他们以我们看不见摸不着感觉不到的方式飘浮于这世上? 陆岩是工科生,也是唯物主义者,自然是不信鬼神论的。可是眼下,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却像真的能感受到林希的父母一样…… 已经十年了。林迪和喻晶晶夫妇就是在这座老房子里被活活烧死的,当时,事件被判定为意外火灾事故,可是陆岩知道,远没有那么简单。 “叔叔阿姨……对不起……”陆岩心里默默念着,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没过多长时间,林希的午餐就准备好了。她系着一个可爱的围裙,把做好的菜一样一样端到餐桌上来。其实真正吃饭的也就两个人,可是林希却作了七八个菜,一下子上来摆齐之后,很有一番大餐的感觉。 “哇……你做这么多?”陆岩惊讶地问。 “过年嘛,多吃一点。”林希说着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小瓶白酒来,找了个小玻璃杯倒上,对着那空椅说道:“爸爸,来,喝点儿酒。你喜欢的味道哦!” 陆岩朝那把椅子看着,仿佛感觉那儿真坐了个人一样。他吓得立即回头,呆呆地看向桌上的菜。 “妈,你就喝饮料啦!”林希又倒了一杯饮料放在旁边的空座上,温柔地说道。 安置好这些,林希才坐下来,与陆岩坐在同一边,开始吃饭。 不知道是因为“接”了父母回家还是因为陆岩陪她过小年,林希显得格外高兴,话也特别多。 “我老爸老妈可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林希慢悠悠吃着菜,像是炫耀一般朝陆岩说道。可是那炫耀却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凌迟着陆岩的心。 ——她明明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却在他的面前炫耀自己的幸福家庭。这种反差,也只有林希才受得了吧? 陆岩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微低下头去,细细嚼着美味又无味的饭菜。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一点也不是当初那个配合林希“葵花点穴手”的少年。他的眼睛漆黑暗沉,像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空,没有光亮。长长的刘海垂下来,挡住了他一半的眼神。 可是林希继续眉飞色舞地说道:“我小时候啊,特别爱打架。每次把男孩子们打到哭泣的时候,我爸爸总是对我说‘做得好!希希!’可是背地里,他却又跑到别人家去道歉……嘿嘿。” 林希自嘲地笑了两声,继续说:“我老爸老妈没有多少文化,却给了我最好的启蒙教育,那就是先学道德,再学书本知识。他们总是说,希希啊,偷盗抢劫杀人放火都是大坏蛋才做的事,我们希希可要做一个好人……” 陆岩一听这话,立即微变了脸色。仿佛那几句轻柔细语的回忆,是一记重锤打在他的心坎上一样。他的心开始躁动起来,全身的血管也开始跳动起来,一时之间,在这寒冬腊月里竟然流起了虚汗。 一旁的林希终于注意到陆岩的反常,立即放下筷子,惊恐地问:“陆岩,你怎么了?”说着便用手背去探他的额头。 陆岩放下筷子,稍稍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然后苍白地一笑道:“有些不舒服了,可能是最近天气过于干燥,我有些气虚了……” “哦……”林希这才放心一点,仍然不忘调侃陆岩:“气虚好治……若是肾虚,那可就……”林希抽了桌上的纸巾帮陆岩擦了擦,一双明亮又戏谑的眼睛故意打量了几番陆岩。 陆岩实在没有心情接招她的玩笑,只是怏怏地站起来,然后说:“我去沙发上躺一下,你陪……叔叔阿姨慢慢吃。” 陆岩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冷汗一直冒着,还总觉得身边一直有人在看着他。他闭上眼睛,仰靠在沙发上,然后用右手拇指和中指慢慢揉着太阳穴。他的头脑里突然变得很混乱,似乎多年来压抑在心头的石头化作石头雨,一块一块砸向他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林希收拾完碗筷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陆岩紧闭着双眼,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原本白皙的脸上这会儿突然出现一片不正常的红色,两颊处不断流着虚汗。 林希这才慌了神,立即摇了摇陆岩,然后焦急地说道:“走,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用。”陆岩睁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一股绝望,他的嘴一张,就像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了。 这个时候林希端了杯水过来,急忙催促道:“来,先喝杯水。” 陆岩只好接过水,喝了几口。原本就要如实向林希说出来的话,也就随着那水一齐吞下去了。 大约休息了一个小时,陆岩才逐渐缓过神来。看着一直温柔陪伴他的林希,他牵动嘴角笑了笑,然后不自觉地用手抚上林希的脸:“林希啊……小年快乐。你说,我们会一直做好朋友么?” “那是自然!”林希豪爽地一拍胸,“我就你这一个朋友,你知道的!” 陆岩又笑了笑,嗓音柔和:“真好。能够认识你,真好。” 林希还以为陆岩要趁着这小年对她煽情了,刚准备附和一把,却又听到他说:“好啦,我要回a市啦!也得回去陪陪老爸老妈啦!” 林希于是打住煽情,只点点头,然后说了几句平常的告别的话,便将陆岩送出了门。 陆岩直接打了个车到火车站,然后坐上了最近一班回a市的车。他只觉得他不能再等,他要回家去,好好的和父母沟通一番。 一到家,果然又见父母像在开会一样在客厅研究着什么。保姆也不在家,可能是去买菜了。 陆父陆母对陆岩的来去不定早已见怪不怪,眼下见他回来,只是轻声说了句“回来啦”便继续在纸上写写划划着什么。 “这都过年了,这几个人家里……咱还是得去去……” “嗯嗯,尤其邵部长那儿得重点对待,不能让人觉得咱看他形势不对就摇摆不定……” 坐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家,陆岩的心情原本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可是这时却又听到“邵部长”这个称呼,他立即就血往上涌忍不住冲父母开始炸毛起来。 “你们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自首?那可是两条人命啊!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啊!”陆岩非常难得的朝父母吼起来,他平常总一副嘻哈不正经的模样,可这突然严肃起来,还是吓了陆父陆母一跳。 “你在说什么胡话?是不是发烧了?”陆母终于站起来,走到儿子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陆岩一把将母亲的手甩开,然后退后一步,闭上眼睛绝望地说道:“十年前,你们那个邵部长还是邵主任的时候,你们为虎作伥做了什么事要我来提醒你们吗?” 一听此言,陆父陆母立即大惊失色,陆母赶紧将窗帘都关起来,然后低声颤抖的问:“岩岩,你都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陆岩大声咆哮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场大火就是你们设的局!为什么我的父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儿子情绪非常激动,陆母立即过来拉住他的手,试图让他冷静点,于是低沉着声线说道:“儿子,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你了解的情况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了!”陆岩再次甩开母亲的手,退到门边去,可是那语气却软了下来,“你们知道,今天那对夫妻的女儿对我说她的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么……是我的爸妈,亲手害死了她的爸妈!” 陆岩顺着门背慢慢滑下去,双手捂住了脸。有眼泪从他的眼眶里落下来,一颗一颗,顺着脸颊流下。 十年了,他的心里一直揣着这个天大的秘密。从那天无意间听到父母的谈话开始,他就将自己伪装成了另一番模样。多年来,因为不忍心揭发父母,他饱受噩梦的摧残;因为对自己父母的偏坦,他咬牙死守秘密至今。 可是林希呢?那么美好的林希,那么坚强的林希,却在毫不知情的状况里,艰辛地度过了这十年。 这时候,陆父陆母面面相觑脸呈猪肝色。陆父激动地站起来,大声问道:“岩岩,你是说……那家的女儿……还活着?”他的脸上有惊恐,有质疑,可是更多的,却是渴望。 听到父亲的问题,陆岩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记得林希对他说过,她的父母出事那天,她去了城里取照片,可是回来的时候却因意外而堵车了两个小时,等她到家的时候,家中一切已化为灰烬。 父亲这么问,意思是他们一直认为林希在取照片的途中已经因那“意外”而身亡? 陆岩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他的脸上还有浅浅的泪痕。他看着眼前至爱的两个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深深的寒意与绝望。 “所以这么说,十年前,t市城郊之间的堵车两个小时,也是你们的杰作?”陆岩抬了眸望向父亲,那眼神里已没有了什么光亮。 陆父不答反问:“那个女孩儿在哪儿?” 陆岩终于彻底绝望,他的脸上笼罩起一层寒冰,如这窗外的天气一般。 “去告诉你们的邵部长,我不会告诉你们这个女孩在哪里的,你们死心吧!而你们……”陆岩的声音低下去,凄凉又悲伤,“也一定会得到法律的制裁。” 说罢陆岩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他实在太累太累了。他没有看到的是,还在客厅的父母的眼睛里却突然同时出现一抹奇怪的喜色。 陆母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道陆父听:“太好了……那个女孩儿还在……她没有死,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第37章 LX—037亲生父母 陆岩的父母当天晚上就去了邵部长的家里。 邵部长已近知天命之年,一生跌宕起伏,却最终还是站在了权力的核心顶峰。从年轻的时候,他就对权力有着极大的渴望,常常幻想自己能够站在人群的至高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如今,他虽然不是金字塔尖上的那个人,却是一抬头就能看见塔尖的方向。他的心里,仍是有一些不甘,甚至还抱有几丝幻想,想象着有一天,他最终能走上去傲视黎明苍生。 他在窗边站得有些久了,手中的烟也早已熄灭。他的妻子徐云走过来,为他披上一件大衣,然后柔声说道:“礼初,强儿要走了,我和他已经谈完了。” 邵礼初这才回过身来,一张略微古铜色的脸上满含风霜的模样。他的眉毛很浓厚,略呈八字向下垂,眼睛狭长,就这么静静站着,也很有几分威严的气势。 他拢了一下大衣领子,温和的开口说道:“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不吃了饭再走吗?” 程强将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然后微微偏着头笑道:“小姨夫,我不吃了,我回去再和爸谈谈。小姨的话我都记着了,您放心吧。” 邵礼初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来拍了拍程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局势越紧,越不能乱。” 程强默默听着,点了下头,然后再次向小姨告别,走出了门。 刚走到小姨家院子门口,忽然见到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往小姨家院子方向走来。他定睛看了一眼那两个人,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便只在开院门擦肩而过时,礼貌地朝他们点了一下头。 陆岩的父母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程强,但相互之间也没有过交流。 陆岩母轻轻推了一下陆岩父的手臂,然后低声说道:“这是程……的儿子吧?” 陆岩父点点头,说道:“是的。程总已逝的夫人,和徐云部长是亲生的两姐妹。” 两人轻声说着话,然后按响了邵礼初家的门铃。 徐云见到是他们二人前来,并没有什么惊讶。他们之间向来走得近,小年夜过来走动走动也是极正常的事情。 “小年快乐,邵部长,徐部长。”陆岩父笑眯眯的,像是带了天大的好消息来一样。 “哦,是小陆啊,”邵礼初正走到楼梯口准备上楼去的,见到他们二人,也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徐云,你陪他们先聊着,我去处理点事儿。”说着便又要继续往楼上走。 陆岩的父亲立即一脸谄媚对着邵礼初的背影道:“邵部长,有大消息啊,您先听一听?……是个好消息。”陆岩父满脸的神采奕奕,信心满满地等着邵礼初回头。 果然,邵礼初一听这话立即顿住了脚,回过身来望向陆岩父母,然后声音浑厚道:“哦?说说看。” 徐云已经招呼陆父陆母坐下来,邵礼初也从楼梯处走向沙发,他还未走到,便听到陆岩父说道:“您还记得……十年前t市的那个女娃娃么?” 话音刚落,就见邵礼初和徐云二人脸色皆大变。就像是被人踩到了雷区一样,一触即发。 十年前那场交通事故,是邵礼初没有预料到的,他的本意只是希望交通暂时瘫痪两小时,却没有想到有心急的公交车司机抢道前进最终造成两车相撞的惨剧。 而……当年的那个女娃娃,据陆岩父母回来禀告,就在那辆出了事的车上。 如今,陆父陆母忽然旧事重提,邵礼初自然以为他们是想借此事来要挟自己,于是脸色一沉,厉声说道:“这次你们又有什么要求?” 一看到邵部长误会,陆父陆母两人立即站起来,唯唯诺诺地说道:“啊不是不是,邵部长,您误会了,我们的意思是……那个女娃娃,她可能还活着!” 陆父立即说出了真相,唯恐邵礼初发怒。这话一说完,原本坐着的徐云也立即站起来,颤抖着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徐云有些站不稳了,她一边扶着沙发靠,一边殷切地望着陆父陆母二人。邵礼初也有些激动,他也正用同样的眼神望着陆岩父母。 “我的女儿……她还活着?”徐云又紧接着问了一句。 这下陆岩的父母倒是惊讶了,陆母无比讶异地问道:“徐部长,您说……那个女孩……是您的女儿?” 当年的事情太过于复杂,邵礼初和徐云并未对陆岩父母说过太多细节,只是让他们去安排了那场火灾与交通堵车。而如今,陆母问起来,徐云却也不想说得太多,只是再问了一次:“你怎么知道她……还活着?她在哪儿?当年不是都拿到尸体报告了么?” 陆父赶紧抓了一把陆母的手臂,示意她不要问太多,然后他又立即回了徐云的话:“我儿子今天去见了她,说起了这件事情,看他的样子估计是去了t市,那个女娃娃,估计又回到那间老宅去了……” 陆父三言两语讲了林希的所在位置,然后安静地等着邵部长徐部长的指示。邵徐二人此刻因为太震惊与激动,竟然没能听出陆父话中提到的“我的儿子去见了她”,也就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儿子陆岩怎么会清楚这件事情。 几个人都没说话,各自想着心事。陆父陆母见已说得差不多,便开口告辞。 邵礼初和徐云两个人都还处在心情的无比激动里,也就不留他们,挥了手以示告别。 过了一会儿,邵徐两人终于冷静下来,相依着坐在沙发上想着法子。邵礼初点了支烟,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徐云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声音呜咽道:“礼初,你们咱们这么多年为什么呀,就这么一个孩子,咱们当初为什么要把她送走啊?老天惩罚了我们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能再有孩子,原以为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可是,她还活着!礼初,我们的女儿,她还活着!” 邵礼初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以给她慰藉。半晌,他打了个电话出去,声音低沉道:“给我查一个地址,对,是这样的……” 挂了电话后,邵礼初背靠在沙发上,再次陷入了沉思。他的内心很焦虑,也很挣扎。 多少年了,他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终于站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人人皆说:邵部长为了人民福祉,都没有自己的后代。世人皆歌颂之,他也从来心安理得地接受着。 可是如今,他唯一的女儿还活着,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态又压制上来,在他的心里冲他号叫着:邵礼初,那是你的女儿啊!你这一生,唯一的孩子啊! 只是,若是真去认了这个孩子,他要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敢想,却不能不想。 徐云知道他的挣扎,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掉着眼泪。过了好久,邵礼初终于定了定神,轻声安抚着妻子:“我们一定要去找她,我们的女儿……” 徐云终于嚎啕大哭。 事实证明,邵礼初的助手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一早,他就将林希家的地址发到了邵礼初的手机上。 邵徐夫妻二人已作了决定,无论面临什么风雨,他们都要去寻回这遗落在世间的珍宝。 两人正寻思着出门,却忽然接到了秘书室的电话。上级领导要求他们在新年前的这几天,去慰问离退休的老同志。 于是二人只得服从命令,配合着上级的要求。 这一耽误,便到了腊月三十除夕那天。两人终于闲下来,吃过早饭就安排了司机开车直奔t市郊区。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大雪也比往年下得厚一些。林希每天裹着厚厚的围巾戴着厚厚的帽子,坐车到市区去打斯诺克。 她一个人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着实冷清,又没有什么亲人可以相互拜访,幸而还有斯诺克这项运动,解了她的寂寞。 而这一天,有一个人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第二次乘坐了动车前往t市去见他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即使只是远远地看看她,也好。 许牧原去过林希父母的墓园,也大致知道她的家在哪儿。这一天,医院放了他假,而父母自然是要参加慰问民众的新闻发布会,妹妹清原也留在了部队。他拒绝了赵拟的邀约,只身前往他的心所在地。 许牧原坐在火车上走了神。他想到几个月前,他陪着她一起回老家办证件。那一次,他们两个人还被当作坏人被乘务员扣了起来。后来,他还在林希父母的墓前保证过会好好爱林希。 可是如今呢,他却无法开口对她说一声:我真的想你。 火车很快到站。许牧原穿着一件黑色的厚绒大衣,配上了一条厚棉围巾。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看起来倒是俊俏了不少。他的脸还是那么完美,皮肤白皙,浓眉如墨,鼻峰挺拨,薄唇如画。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多了些许暗沉。 许牧原先去了林希父母的墓园。 正是大年三十,墓园里“送走”亲人的人特别多。许牧原慢慢地走过去,确认林希父母的墓碑处没有人才走上前去。 地上已经摆放了娇艳的花朵,显然是林希来过了。许牧原望着那墓碑上的名字,喃喃自语道:“叔叔阿姨,我是许牧原,我们……之前见过了。很抱歉这段时间和林希的处境,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我是真的爱她。” 这么一俊朗帅气的人独自站在墓碑前低声说着话,引得周围扫墓的人频频投来惊羡的目光。更有小姑娘们忘记了正事儿,朝着许牧原的脸看呆了。 许牧原没有理会周围的那些注视,只是安静地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墓园。 墓园离林希的老房子不算太远,许牧原也就没有坐车,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天空不时飘着雪花,浸白了他的发和眉。 那一刻,向来严谨的许牧原竟然想到一句非常文艺的话。那是多年前,妹妹清原挽着他的手臂,调皮地说道:下雪天不闪(伞),我们是不是就能一起走到白头? 林希,我们能不能一起走到白头? 走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到了林希的家附近。许牧原没有再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棵对下,望着她家的方向。他想着,她总会出门来倒倒垃圾什么的吧? 可是,没过多久,却见一辆a市牌照的黑色轿车在林希家门口停了下来。许牧原一愣,随便即朝那车里的人看着。 有两个人走了下来,他们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厚围巾。从背面望过去,看不清他们的正脸,也不清楚究竟是谁。 许牧原觉得好奇,正想上前几步探个究竟,却见两人中的女士转过身来,面带鄙夷的神色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然后才挽着男人的手臂往林希家走去。 这一次,许牧原倒是看得真切,那是程强的小姨徐云。 可是,这除夕时刻,他们到林希家来做什么?他们已然是位高权重,即使想要见林希,也自然有办法让林希上门去拜访他们呀! 突然,许牧原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莫非……是强子追林希追到手了,而他的小姨代表他已逝的母亲前来看望未来的侄媳妇? 许牧原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来,翻出那个熟记在心的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第38章 LX—038父亲故友 原本,许牧原编辑的短信是:“林希,保护好自己,注意接近你的人。”可是,他想了想,这样做有悖于自己工作的保密原则,只得删掉后重新写过。这回,他倒只是写了几个字:“新年快乐,保重自己。” 林希看到信息上显示的“许牧原”三个字时,心还是往上提了一下。就像沉寂已久的心,忽然又涌上了一丝希望一样。她有一些期待,又有一些带着苦涩的甜蜜,想立即把信息打开来看,却又希望这份期待持续得再久一些。 终于,她深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信息。 新年快乐,保重自己。 林希瞬间就有些失望了。满以为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合理解释,或者是趁着新年说一些他未曾说出口的话。可是,“保重自己”四个字,不过就是一个前男友给前女友的普通问候? 林希不知道许牧原就在她家的门外,她只是倚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手机上的八个字。想回复一点儿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说许牧原我爱你么?他的身边都已经有了那么优秀的她。 说许牧原我想你么?她现在再用什么身份去对他说这话? 林希有些心烦意乱,可还没来得及理清楚那思绪,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请问……林希在家么?” 郊区的住户不像城市里的居民,每天都紧闭着屋门。郊区的房子大多是一排一排,而大门大多是敞开着的。所以徐云并没有敲门,就直接走了进来。 林希觉得非常讶异。她有十年没有在老宅里过年了,村里也没有认识的亲戚朋友,怎么会有人在除夕的时候上门拜访? “哎,我就是,请问是哪一位?”林希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望向门口的那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黑色长款羽绒服,显得非常低调。可是光看那气质,便知不是普通人。她把帽子摘下来拿在手上,然后安静地望着林希,双眼开始泛着泪光。 林希朝女人望了好几眼,觉得非常眼熟。下一秒,她忽然想起来,在之前的名流聚会上,她曾见过这位女人一次,——那是程强的小姨。 只是当时,这位小姨都没怎么拿正眼看过她,可是现在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您……有什么事么?”林希认出了来者,非常惊讶地问道。 徐云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声音轻喃地问:“你……是林希?都……这么大了……?”她的眼睛里似乎饱含了非常多的话,有流光在她的眼睛里闪着。她看着有些激动,却又像是在刻意压抑一样。 邵礼初后进门,一进来就看到两人这么面对面站着,妻子的眼泪就快要掉下来。他立即上前说道:“你是林希吧?我是……我们是程强的小姨父和小姨,你还记得吧?有些事情想来找你了解了解……” 林希这才反应过来,立即笑道:“您好您好,请坐!”待二人坐下后,林希便又立即去泡了两杯热茶放到茶几上。 “林……希,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徐云又开口问。她的表情真切且悲伤,一时让林希有些莫名其妙。 邵礼初到底稳重一点,他知道照妻子这么问,结局可能会太难看,于是立即补充说道:“是这样的,林希,我们最近才了解到,你是林迪的女儿,林迪是……我们多年前的朋友,后来因为发生灾难而离世,我们以为……你……也不在了,最近才知道,你又回到了这间老宅,所以,特地来看看……” 这样说就解释得通了。他们是父亲以前的朋友,所以真心的来关心一下自己,倒也没有什么不妥。 林希立即放下了怀疑,笑眯眯地说道:“我挺好的啊。我的爸爸妈妈走了以后,在福利院呆过一段时间,后来学校都免收了我的学费生活费,挺好的,慢慢的也就过来了……” 林希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些年她所承受的苦,就好像那漫长的光阴轻易就那么过去了一般。 徐云听着林希的话,鼻子一酸,眼眶就立即湿润了。她抬头看向侧边的林希,心里一边心疼,一边想着,女儿都长这么大长得这么美丽漂亮了。她变得高挑靓丽,有着出众的外表,细看之下,眉眼和自己还有几分相似。亭亭地坐在那里,气质优雅而端庄,就像是受到过极好的家庭教育一样。 这么优秀而美好的女儿,当年,他们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将她送走? “后来……是去了哪儿上大学呢?”徐云又问。 “我去了a大啊,”林希还是温柔地答复,她因为对方自称是爸爸的朋友而倍感亲切,“当年去的时候,我可是我们t市的高考状元呢。” 林希的话里带着几分自豪。或许是因为对面坐的是爸爸的朋友,所以才感觉这话是说给已故的父亲听一样,潜意识里是希望林迪也会因自己而骄傲。 a大……徐云听着更加难受了。这是全国最好的大学,离她家也不算很远。所以说,她的女儿大学四年就在她家附近的a大,她却从来不知道? “真好,真棒,孩子,你真优秀……”徐云说着,肩膀有些颤抖。 邵徐夫妇又和林希聊了好一会儿,大致了解了她目前的工作与生活环境等,才稍微放下心来。 林希突然问了一句:“程强还好吗?” 邵礼初觉得奇怪,不答反问道:“怎么会这么问?” “最近我和他联络得少,总觉得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以前时不时的还能见到他,现在他好像常常呆在部队里面了,总感觉怪怪的。”林希说道。 徐云有些诧异,因为程强最近确实是被他的父亲管制了起来,因为局势的问题,加上程强之前犯下的一些错误被人抓到把柄,所以确实没能自由走动。但是林希的感觉怎么会这么准? 徐云心里一惊,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在上次的高层聚会上,强子是带了林希出席的,当时看那模样,强子似乎是在追求林希? “强儿……是不是在追求你?”徐云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啊?”林希一惊,立即傻乎乎地笑道,“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儿啦!我把他当作好朋友的。” 听到林希的回答,邵礼初和徐云的心都紧了紧,可是片刻后,都不动声色地放松了下来。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大部分都是在关心地询问林希的生活,并留下了联系方式,称以后有事可以去找他们。林希只当是父亲的朋友在对她说着客套话,也就随意应承了下来。 邵礼初夫妇离开以后,许牧原才从树后走出来。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他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这是他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他清楚自己对林希的感情,也心知林希待他一片真心,——至少恋爱的时候她是。可是现在呢?他没有办法许她一个承诺,而她是否能坚持着原地等候?会不会有一天,她牵起了别人的手,而他,却还是不能对她说出真相? 许牧原在外面站得久了,双腿冻得有些麻木。他依然望着林希家的方向,默默想着心事。他有一万个进去找她的理由,而不能进去的理由却只有一个。 一万不敌唯一。 过了好久,许牧原终于默默转了身,一步一步朝大路走去。 郊区的新年过得很热闹,家家户户都贴了春联和福字,也有的在吃过团年饭之后,陆续放起了鞭炮。小孩子们穿着新衣服,热烈地笑着,闹着,喜气洋洋过着大年。 只有林希一个人,孤独地呆在家里,百无聊耐地看着电视。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来给陆岩和程强分别发了一条祝福短信,就准备睡个午觉。 忽然又听到有人来敲门。 林希立即站起来,看向门外。是一张陌生的女人面孔。这名女人端着盘饺子,笑盈盈地走进来,对着林希说道:“妹子,我是隔壁的,两年前嫁过来的,没见过你呢。我婆婆说你一个人在,让我端些饺子来给你,祝你新年快乐!” 林希受宠若惊地回答:“呀,真是太谢谢了!感谢感谢,我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邻居们都不太认识。谢谢你,祝你新年快乐!”说罢便接过那盘充满温情的饺子。 隔壁的嫂子笑着转身刚准备离去,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对着林希道:“妹子,刚才外面有个人,是你家的客人吧?在外面站了好久,不知怎么没有进来?” “他长什么样子?”林希立即问道。 “他呀,”隔壁的嫂子提起许牧原,脸上竟然还带了一点少女般的娇羞,“真是个大帅哥,长得又高,穿着个黑色长大衣,脸上白白净净的,真是生得俊俏极了。鼻子高高的,嘴唇也好看,估计啊,是从大城市来的!” 听她这么一描述,林希立即猜到可能是许牧原。因为这个日子里,会站在她家门外不进来的,或许只有他了。 隔壁的嫂子走了后,林希睡意全无。她打开许牧原发给她的那条信息,反复又看了好几遍,默默想着他。 脑海里突然升起一副画面,那是住在他家的时候,某天浴后在他的床上与他的鱼水之欢。林希脸一红,捏了一把自己的脸,怎么好端端的,会想起这件事来?莫非,她真的寂寞太久了?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短信提示音不断响起来。林希拿过来一看,全是公司的同事发来的千篇一律的新年祝福。她挨个回复后,才发现陆岩和程强都没回复她。 罢了。谁会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记得她呢?林希自嘲地想着,目光久久地落在电视机旁,她与父母林迪喻晶晶最后的合影上。 第39章 LX—039家人团聚 邵礼初徐云夫妇一回到a市,就直接驱车去了程国栋家。 程国栋还没有回来,他正代表领导在军区观看部队的慰问演出。倒是程强一个人在家里,默默地看着一些红头文件。 小姨和小姨父的突然到访,让程强有些讶异,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寻问,就听到小姨徐云开门见山地问:“强儿,上次高层聚会,你带的那个女孩儿……是林希吗?你……是不是在追求她?” 程强不明白小姨这样的问的用意,因为她从不过问自己的私生活,但他还是正面答复道:“是啊,小姨,我觉得对她挺有眼缘的,总觉得她给人一种熟悉感,让人想靠近她保护她,所以追过一段时间,不过呢……嘿嘿,没有追到手。” 徐云累积了一天的脆弱终于在这一刻释放出来。她靠坐在沙发上,眼睛慢慢流了下来。她扶着程强的手臂,声音轻且慢:“强儿,她……是你的妹妹啊,二十三年前,你……走丢的妹妹……青禾啊。” 她竟然是妹妹……邵青禾? 程强激动地站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小姨。小姨正激动的不停落泪,程强又看了看小姨父,邵礼初坐下来,拥着妻子的肩膀给她依靠。 ……难怪第一次去林希的公司替许牧原还钱包给她时,他就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女孩儿给他强烈的熟悉感,那种感觉穿过时光的尘封,扑面而来。 那时候他不明白这感觉,只以为只是男性的荷尔蒙在作祟,以为自己是对她“一见钟情”了。 “妹妹不是……那时候不是说她,已经遇难了么?”程强疑惑地问。 邵礼初和徐云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就撒了太多的谎。眼下程强这么问,徐云也不知如何回答,仍然只是默默地哭泣着。 邵礼初抬起头,声音平稳地答道:“走失以后,原本以是为遇难了,我们得到的信息也是如此,可是最近偶然才……发现,林希就是我们的青禾。” 程强没有再细想,脸上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激动的说:“那真是太好了,原来妹妹还在!我们要赶紧告诉她真相啊!”程强像一个孩子一样,流露着认亲的憧憬。 “不可,不可。”邵礼初连忙制止,“还没有到时候,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自然会真相告诉妹妹,然后把她接回家。” 小姨父这样一说,程强自然是以为他在顾全大局。程邵两家现在都处于比较尴尬的一个境地,若是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怕是会天下大乱。 “好,小姨父,小姨,你们说了算。等爸回来,我会跟他报告这件事情。”程强还是兴奋地极了。大年三十里,听到这么个好消息,真是大快人心。 小姨父和小姨走了之后,程强拿出手机来,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翻着电话里的通讯录,才发现原来那一帮发小们近日来都没有怎么联系,想来是因为各自家里不同的处境而尽量减少了交际。 翻到许牧原的电话时,程强眼睛一亮,就要拨出去,可是在接通之前,他却瞬间按下了退回键。 ——现在的老许,不是当年的老许了。 再要好的朋友,在局势面前,都会选择明哲保身。程强叹了口气,继续看文件夹里的资料。 而那个时候,许牧原刚好从程强家门口路过。他朝程强家的院子里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屋里的灯光,才慢慢回过了头。 已经临近傍晚了。夜幕早就降临,四周的冷风从各个角度吹过来,带着冬天本身的寒冷与萧瑟。 许牧原走到自家门口时才发现院子里面停了两辆车,一辆是李叔的,一辆是赵拟的。他觉得惊讶,难道爸妈已经回来了?大年三十的夜里,他们不是还有工作么?许牧原加快脚步,按响了院子的门铃。 李嫂连忙出来开门。她的脸上洋溢着和睦的笑容,边走还边说:“少爷回来啦?赵小姐来了一会儿了呢。先生和夫人也才回来不久,快进来,外边冷。” 许牧原温文尔雅地朝李嫂点头,然后柔声说道:“李嫂,新年快乐。” 李嫂笑眯眯的,为他打开了大门。 一见到许牧原进来,赵拟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带着温柔似水的笑容,声音轻柔缓慢地问道:“牧原,你回来啦?电话怎么打不通呢。” 赵拟今天看起来刻意打扮过。她穿着件红色的收腰长款大衣,配着黑色的长筒靴子,显得身材婀娜又曼妙。从前一直扎起来的头发,今天也房间放了下来,显得无比青春又活力。她略施粉黛,一张白皙的小脸透着婴儿般的绯红,一双盈盈的大眼睛与线条柔和的嘴唇相印成辉。 许牧原朝她看了两秒,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早已因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电话没有电了。”许牧原回答道,然后走到沙发边坐下来向着父母问道:“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今年我们提倡一切从简,所以省去了很多程序。我打了电话给清原,过一会儿她也能回来,正好咱们一起吃个年夜饭。”许才平声音温厚,就如同在电视里开会时那样,从容不迫,句句重点。 母亲叶晚秋还穿着职业套装,显然是才回来不久。她将脸上的一缕短发捋至耳后,然后慈详地说道:“牧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不通。看小拟多有心,除夕夜里来给我们拜年,你得好好招待招待。” 许牧原朝面色红润的赵拟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叶晚秋站了起来,然后轻声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换身衣服。” 许父许才平朝儿子望了一眼,然后声音低沉面色和润地问道:“进度怎么样了?” 许牧原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但因父亲并不是他的直系领导,所以他向来没有向父亲汇报的习惯,于是只淡淡的点点头,答道:“在掌握中。” 倒是赵拟立即接上了话,说了一些大致的细节。许才平默默地听着,良久,他才感叹了一句:“尽快解决才好啊。” 几个人都没说话时,又听门铃响了起来。 李嫂从厨房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笑容满面地说道:“准是清原小姐回来了,我去开门。” 片刻后,果然见清原从屋外进来,不停地搓着双手,然后哈着热气。一进门她就剁脚道:“哎呀我的个天哪,外边儿实在冷啦!都把姑奶奶我冻成干尸啦!” 清原没有见到背门而坐的父亲,还以为他在楼上呢,所以说话说得俏皮了些。许牧原倒是见怪不怪,可是许才平却皱了皱眉头。 “清原,怎么说话的?”许才平不严而威地问道。 许清原一听到父亲的声音,立即吓得一耸肩,然后踢了个立正的脚步,立马就抬头挺胸举起右手来敬礼:“是,首长!” “行了,过来坐。”许才平回头望了女儿一眼,然后又下了命令。 “是!”许清原再次对着父亲的背影敬了个礼,才走过来在许牧原身边坐下。 “马上就开饭啦,大家都饿了吧。”李嫂笑眯眯地开始从厨房端菜出来,刚泊好车的李叔从门外进来,也跟着一起去端菜。 赵拟立即站起来,朝厨房走去,嘴里温柔地说着:“李嫂,我来帮您。” “啊,不用不用,赵小姐,您坐着就好。”李嫂立即婉拒。 就在李嫂和赵拟客套的时候,许清原朝哥哥许牧原挤了挤眼睛,然后低声问道:“哥,这件衣服还没穿腻?” 许牧原一听便明白妹妹是什么意思。现在在她的心里,自己倒和强子一样,也变成了个三心二意的人。 许清原本来以为哥哥不会回答,哪知几秒后,却听见他清朗的低沉声音传来:“嗯,一直都很腻。” 清原乐得呵呵笑,本来她对赵拟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倒是一直觉得哥哥的前女友林希不错。她一把伸过手臂搂住哥哥的脖子,然后偷偷在他耳边说道:“哥,你的艳福……一直不浅。” 许牧原伸手将她缠上来的手臂拿下来,帮她把额前的刘海理顺,然后说道:“行啦,大小姐,吃饭了。” 这一幕刚好被赵拟尽收眼底。她无比羡慕地望着兄妹俩的亲昵。 许牧原生得清逸俊朗,有着天生的贵族气质。只是随意地坐着,不开口说话,已是气质湿润如玉。加之生得完美的脸型与五官,怎么看都像一位翩翩的王子。他握着妹妹的那双手,也如艺术品一般,让人艳羡。手掌宽大,手指修长白皙,一看就是医生的手。 被那样的手握着,该是怎样的幸福? 而在许牧原面前,许清原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妹妹,可以任意调皮搞怪。而他,也会永远温柔地宠着她。这样的幸福,多么令人羡慕。 李嫂上楼去叫了叶晚秋下来,然后一家人按照主次位坐上了餐桌开始吃饭。李嫂和李叔刚准备回到厨房去,就听到叶晚秋温柔地开口:“李叔,李嫂,年夜饭就一起吃吧,咱们在一起也有近二十年了,后来牧原出国清原上军校,咱们一家人还没这么聚在一起吃过一个年夜饭。” 李叔和李嫂刚想拒绝来着,听到夫人这么说,自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家人,一时感动上涌,不住地答道:“哎,哎,好。” 饭桌上,大家自然没有讨论什么正事儿,只是安静的吃饭。许家向来奉行食不言寝不语这条金科玉律,所以除了赵拟和清原偶尔夸赞一下李嫂的菜烧得棒之外,也就没人说话。 一顿饭吃得很快。饭后,赵拟又主动要求帮忙李嫂收拾碗筷,李嫂劝不过,只好由着她。 许才平和叶晚秋两人饭后交待了儿子几句,便上了楼去谈事情。许牧原应了父母几句,也就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等着赵拟,清原又人小鬼大的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哎哥,我说,这个赵小姐是不是急着嫁进我们家啊,在爸妈面前这么表现。” 许牧原垂眸,他的眼睛如井水般深不见底。片刻后他才说:“可是她没有机会。” 听到哥哥这么一说,许清原自是兴奋起来,不停叫嚷着:“那你说说,谁有机会?”刚巧这时候,赵拟擦了手从厨房走出来,见到兄妹两人这么开心地谈笑,也加入着问了一句:“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噢!”许清原立即接口,“我告诉哥说我们营里有几个人追我,我哥说他们都不会有机会的。” 赵拟听了温柔的笑:“清原这么漂亮,性格又好,招男孩子喜欢是正常的。好了牧原,我要先走了,家里老爷子还等着,我得尽快回去了。” 许牧原站了起来,然后叫了声李叔,请他帮忙送送赵拟。几个人告别寒暄了几句,许牧原又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还蛮有眼力的。”许清原突然转了身,夸了赵拟一句。 许牧原自然是知道妹妹享受着别人的恭维,也就不拆穿她,任由她自我感觉良好。 许清原拿出手机来,噼里啪啦发了一通短信,等了良久不见回复,便伸手去搂过许牧原的手臂,然后苦着脸问道:“哥,你……真的爱过一个人吗?” 许牧原一惊,林希的脸立即从心底升了上来。 第40章 LX—040所谓公平 许清原脱掉鞋子倚到沙发上,顺便拿了条毛毯盖在腿上。她背倚着沙发靠背,眼睛垂下来放空望着电视机。 电视机里在播放着联欢晚会的前奏,全国人民一片喜庆热闹。 清原却突然有些伤感,只觉得那些热闹并不是属于她的。从小到大,她很少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而这一次呢,每当想起来,只觉得心底沉闷,压抑到难以释放。 许牧原有些不明白她刚才还生动的小脸为何片刻间就暗淡了下来,于是侧过头温柔的朝妹妹看着,刚准备回答她那个“有没有真的爱过一个人”的问题时,却又听到她说:“哥,我好像……是真的爱上他了。” “陆岩?”许牧原问。 清原点点头,双眼还是望着电视机的方向,声音空灵地说道:“可是,他好像不怎么待见我啊,哥,你说我怎么办才好?顺其自然,还是勇敢的扑上去?” 清原说完这话,转过头来睁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许牧原,就好像他能给她答案一样。 “之前不是还相处得好好的么?”许牧原问。 “是啊,”清原叹了口气,“可是最近却不再理我了,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了,我知道,他就是在表明,他对我没有什么兴趣了……” 许牧原不大会安慰人,尤其是感情的事儿。他边听着妹妹的事情,边想着自己一团糟的感情,垂下了暗沉的眸。 许清原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清原立即跳起来抓过手机,去看那屏幕上的字。 ——果真是陆岩回复信息了。许清原的脸上忽然又明晃晃起来,一点也没有刚才低落的样子。她冲许牧原挥了挥手机,然后笑眯眯地说道:“哥你看,男人是不是都这么欲擒故纵啊?” 许清原永远就是个单纯的没有心机的孩子,开心的时候就会大声地笑,不高兴时就会垂着小脸烦恼。许牧原看着她的笑脸,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表示为她高兴。 可是,就在清原看过了信息的下一秒,身体却又突然僵硬下来,眼睛也迅速开始泛起红光来。 许牧原一看不对劲,立即靠过来扶着妹妹的肩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清原眨了几下眼睛,眼泪立即就开始落下来,她声音哽咽道:“你自己看。” 许牧原接过手机来,扫过屏幕上的字:“我已心有所属,虽然知道和她没有可能,但是我确实只爱她。” 陆岩这话说得模糊,但还是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拒绝的意思。许牧原立即联想到了林希,陆岩说的这个“心有所属”是指林希吗? “我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许清原蜷缩着双腿坐在沙发上,把脸埋进膝弯里,大滴大滴掉着眼泪。 许牧原又坐过来一点儿,伸过长手臂将妹妹揽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用另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两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电视机里出现了数位主持人开始主持今年的春节晚会。许牧原拿过遥控来,将声音调小了一些,然后继续保持拥着妹妹的姿势,声音轻柔地开始说着话。 “想想,有十年没有和清原这样说说话了。”许牧原自顾自地说起来,“十年前我出国的时候,妹妹你还是个小学毕业生呢。现在都这么大了,会在哥面前因为感情而伤心了。 十七岁的时候,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她很优秀,很漂亮,很爱笑,是我心中最完美的样子。那时候,我就在想,我配不得上她呢?最后,我没有努力过就给了自己答案,那就是我要出国留学去了,我不能耽误她。 直到十年后我回来又遇上她,我才知道当年我有多么可笑。把感情放在心里而不去倾诉,是最愚蠢的事情,清原,你比我勇敢,不管结果,至少你都努力过。” 许清原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轻轻问道:“哥,你说的是林希吗?” 许牧原没有应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为何又和这个赵拟在一起呢?”许清原直截了当地问。 许牧原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回答:“清原,有些事情我们都难以控制,有时候你看到的,或许并不是真的。” 本来这话已经算是许牧原的泄密了,他已经作好了妹妹追问的打算,可是许清原的眼睛忽然又亮起来,下一秒,就听到她问:“所以你说,陆岩这条信息也有可能是在说谎?有可能是因为一些‘难以控制’的原因?” 妹妹真的是单纯到令人心疼。许牧原不忍拂了她的兴,只好顺着点点头。 许清原立即拿过手机来,在陆岩的信息上回复了这么一句:“没事儿,我还年轻,排着队呢。” 那会儿也正看着联欢晚会的陆岩,在收到这么一条信息的时候,心一软,差一点就要打电话给许清原了。可是,他想了想他的处境,以及心底的秘密,最终还是放下了沉重的手臂。 这么美好的一个除夕夜晚,陆岩过得特别不安生。他不断想起林希那张生动明亮的笑脸,仿佛还听到她在耳边说:“陆岩,你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心脏突然收紧。 多年以前,因为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他特地接近了林希。那时候林希刚刚考上a大,而他也刚刚被a市理工大学录取。 那时候,他就在想,这个刚刚失去父母的女孩儿,为何还能如此乐观的面对一切呢?那是她的伪装吗?还是她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 无意中见到林希在阅读性格方向的书籍,于是他制造了偶遇,来了一场关于“性格色彩密码”的讨论,瞬间成了林希的蓝颜知己。 那时候的陆岩,原只是想替父母赎罪才不顾一切对林希好,可是后来,真正了解了她,却叫他如何不心疼? 多少年以来,他始终以“最好的朋友”这个身份在林希身边存在着,甚至到最后,他成了她“唯一的朋友”。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能为父母做到这样,可是,当那天林希春光满面向他介绍她已逝的父母时,他就知道,他的心再难以承受了。 陆岩咬了咬牙,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春节假期一晃而过。 天气一如年前那般寒冷,雨雪天气夹杂而来,偶尔带着萧瑟的北风,让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人们从长假里回过神来,不情愿地重新投入到工作和学习里,开始了新一年的奋斗与期盼。 林希带着收拾和整理好的心情,从t市回到了a市的租住房里。回来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走廊对面赵拟的家,有些落寞自嘲的笑了笑。 对他还有所期待,所以还想着偶遇他一面,可心底却又不希望他从别的女人家走出来。 林希将半个月未住的屋子打扫了个遍,又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衣物一件件挂起来,才出门买菜准备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刚刚出了电梯,却接到陆岩的电话。林希立即声线明亮地叫起来:“呦,小帅哥,终于想起本宫啦?本宫今日刚刚回来,要不要过来用膳?” 陆岩本是作了万全的心理的准备,所以听到她的邀约,他立即就答应了。两人约在超市门口见面,一起买菜再回去做饭。 超市离林希住的地方并不远,陆岩过来得也快。两人一合计,随便买了些东西便往回走。 一路上,林希不停的打趣陆岩:“喂,陆博士,过个年有没有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什么的?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 话一说完,陆岩还没回答,林希像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老二也不小了。” 陆岩有些无语,但还是扯了一抹笑容上来答道:“我这么年轻的博士可是抢手货,不急不急,倒是你……唔……”说着还顺便朝林希身上扫了几眼。 林希自然领会他的意思,笑骂道:“别不正经,姐行情好得很!” 陆岩笑笑,然后提着菜默默的跟着她走着。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他不知道今天过后,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只知道,就是今天,他必须向她道出真相了。 就在两人刚刚准备进入大楼的时候,才泊了车的许牧原和赵拟从另一方向走了过来。许牧原远远地就看到陆岩提着几包菜,和林希略微前后的走着。 许牧原突然想起年前那条短信来。陆岩说:“我已心有所属,明知道和她不可能在一起,但我真的爱她。”看眼下这情形,倒真说的是林希?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是因为林希并不喜欢陆岩? 有一股莫名的类似“嫉妒”的情绪涌上心来,许牧原侧了头,不再去看他们二人,只默默和赵拟一起慢慢走着。 本来许牧原准备坐下一班电梯,可是赵拟却故意加快了脚步,喊了声:“等一下。”已进电梯的陆岩立即伸了脚卡在电梯门中间,等着后面的人进来。 一看清门外两人是许牧原和赵拟,林希和陆岩都大吃了一惊。陆岩正一手提着菜,一手架在林希的肩膀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赵拟故意大喊了一声:“快点儿,牧原。” 许牧原走进来,没有朝他们两个人直视,只是默默走到了电梯的另一角。赵拟看了眼林希,自动忽略掉她脸上落寞的表情,然后突然伸出手来挽住许牧原的手臂,轻声问道:“牧原,今天想吃什么?”那语气正如撒娇女友般的娇羞,听得林希顿时心如刀割。 许牧原有些不自然,但又不好挪开手,只好温润地回了句:“都可以啊。” 因为许牧原的“三心二意”,陆岩早对他没有了什么好印象,所以在电梯碰到,也只想装作不认识一般,各走各的路。 倒是林希很想问问一问许牧原,年前那一日,站在她家门外许久却不曾进屋的人是他么?可是嘴唇嚅动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已经分手的恋人,是最尴尬的关系。彼此都还有些旧情,却因为已经分手而无法再相互靠近。 林希拼命咬了牙齿,才将心脏那不断的抽痛压制下来。年少的时候,失去父母,她也如野草般存活了下来。年青的时候,失去爱人,能有什么大不了? 进了屋后,林希立即挽起袖子到厨房去煮饭烧菜。陆岩想进来帮忙,几次被林希推了出来,只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遍一遍打着腹稿。 没过多久,菜都端上来,林希和陆岩面对面坐着,各怀心事。 两人默默吃着,林希忽然说道:“我要到哪儿再去找个高富帅,才能打败许牧原?每次看到他,我的心还是很痛。” 陆岩抬起头来,看着林希灰暗的表情。心中的心疼又迅速涌上来,让他更加不忍心对她说出真相来。他感觉自己会像个刽子手,在她最需要安慰和鼓励的时候,残忍地雪上加霜凌迟她的心。 “林希,你觉得这个世界公平吗?”陆岩突然问。 林希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么一个话题,但还是随即答道:“公平啊。只要努力的人,就一定会有回报。” 陆岩见林希会错了意,默默嚼了几口菜,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上天对你公平吗?” 林希这才仔细想了想,回想到父母,回想到许牧原,然后轻轻低头:“或许,有些不公吧。”可是片刻之后,她又忽然加了一句,“可是,存在即是合理。” 等了半天不见陆岩说话,林希抬头朝他看去,却又见他不正常的神色,恰如小年那天同她一起吃饭时的反常。 陆岩的脸涨得有些红,眼睛因为激动也有些突起,眼珠里还带了些许血丝,看起来就像鼓起巨大的勇气作着某个决定一样。 “你怎么了?”林希立即放下筷子,关切地问道,“不舒服么?” “林希,相信我,这么多年,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陆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啊,我知道,但是,你究竟是怎么了?”林希追问。 “从前,我看过一本书,名字叫《追风筝的人》,里面的主人公阿米尔背负着多年的秘密沉重的活了很多年,我记得书里有一句话,是有个人对他说,让他回到阿富汗去,因为那里,有重新成为好人的路。”陆岩转而提起这么一本书里的故事。 这让林希更加莫名其妙,她问:“怎么,今天是准备和我讨论文学?” 陆岩没有答复她,只是继续说道:“我也想找到一条重新成为好人的路,所以我今天一定要见你,一定要告诉你,我……对不起你。《追风筝的人》里说,盗窃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罪,因为你盗走了他人拥有某物的权利。” 林希立即调侃般的打断他:“你偷我东西了?” “我盗走了你应该知道真相的权利,对不起,林希。关于你父母火灾的真相……”陆岩的声音变得暗哑,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极为痛苦不堪。 林希大惊,手中的筷子应声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她瞪大了眼睛,大声问道:“你知道什么?什么真相?” 陆岩痛苦地闭上了眼,缓缓说道:“林希,十年前的那场火灾,是我的父母安排的……” 第41章 LX—041弃兵保帅 林希站起来,一手扶桌子,一手紧捏成拳头。她的眼睛因为激动充血而涨得通红,那眼神似利剑,犀利的落到陆岩身上。 “你说什么?”林希开口,她的声音因为情绪的极不稳定而显得跌宕,“火灾……是你父母安排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说到后面两句时,林希开始咆哮起来。 父母的意外离世一直是她心中的软肋,也是最不能揭开的伤疤。她曾以为那是天灾,如此便也只能认命,可是现在,有一个人告诉她,那是一场人祸,叫她怎么能不激动? 陆岩的神色也显得很悲怆。他背靠在椅子上,似乎在痛苦的回忆着。听到林希几近咆哮的声音,他睁开了眼,那眼角分明有泪滴就要落下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原因……”陆岩喃喃地说着,“我只是知道是他们所为……” 林希还站在那儿发抖战栗着,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样,让她半天缓不过神来,可是她的意识却又是清醒的,既然已经知道父母是遭人所害,那么她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陆岩就像知道林希的想法一下,他咬了咬干涸的唇,然后乞求似的说道:“林希,既然我告诉了你这个真相,就作好了打算,所以,我恳求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劝他们去自首,好么……?” 林希的头脑很乱,眼下饭是吃不下去了。她两手撑着桌子,表情扭曲而痛苦。突然,她长长地“啊——”了一声,就像要把心中那团火给吐出来一样。她没有答复陆岩的话,只在自己用尽了力气喊完之后,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沙发前,然后重重的歪了下去。 此刻,林希满门心思的都在想着惨死的父母,根本无心顾及陆岩这多么年接近她,究竟是为何。陆岩走过来,在林希面前蹲下,他的脸上分明已有了泪痕。 “林希,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一个混账,一个凶手,我对不起你……”陆岩伸出手去,轻握住林希冰凉的手,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林希没有理会他,但也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撼,她需要时间来进行消化。 过了许久,陆岩站了起来,他忽然俯过身来,伸出双手将林希虚抱在怀里,然后附在她的耳边说:“林希,我知道我没有福气再做你的朋友了,可是相信我,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友情,一直是真心的。” 陆岩说出了心中沉积多年的话,竟真的感觉心上的石头慢慢散去了一样,仿佛在这一刻,他真的找到了重新做一个好人的路。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成熟男人一样,勇敢的面对着现实。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表情也从悲怆变成了诚恳。这样的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哈韩哈到无边的年轻人了。 过了许久,林希还是没有说话。陆岩叹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然后伸出手来轻轻耷在林希肩上几秒,才转了身朝门口走去。 林希的头脑里,全是火灾过后,老房子满目疮痍的模样。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的灾后的样子,她一个人,站在老房子附近,手捧着与父母的合影,看着救护人员将父母的尸体抬出来。而那张最后的全家福上,父慈母祥,而她,也像花儿一样笑得灿烂。 她想到儿时与父母在一起时的幸福时光。即使她内心清楚,她并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可他们从来不曾亏待过她。即使他们过得并不富裕,也从不曾在物质上对她进行过苛刻。 他们给了她最完整的爱。只是一对普通的乡下夫妇,只是两个朴实无华的人,却教会了她做人的原则与道理。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与a市的两名官员有了纠缠和瓜葛?是什么深仇大恨,非逼得那两个人以如此残忍的方式结束了父母的性命? 林希死命的咬了牙齿与嘴唇,那薄嫩的唇上立即涌现一道血痕来。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去揭开真相,还父母一个公道。 一旦作了这个决定,林希忽然就变得坚强了起来。仿佛心里滋生出了一个信仰,一个期盼,等着她去一步步完成。 因为事情的不确定性,极有可能会影响到她的正常工作,所以林希干脆打了电话给上司杜经理,以身体抱恙而请求辞职。杜经理百般挽留,最后只批准了她停薪留职,并嘱咐她身体休养好后尽快回归公司。 当天下午,林希就去了公安局。为了保险起见,她去的是区公安局,而不是派出所。 她详细讲解了十年前的那场火灾,以及她在路上遇到的堵车与目睹的车祸,另外提供了父母及自己的个人作息,请求警方以调查真相。 负责接待她的民警锁着眉听她说完之后才回答道:“这个案子很难办啊,一是过去的时间太久,我们无法取证;二是发生在t市,我们需要联合当地的同仁进行协助调查,可能需要不少时间。但是不管有什么进展,我们都会通知您的好吗?” 听到民警这么一说,林希就顾不得陆岩拜托她的事情了,她接着就对民警说道:“其实,我最近知道了真实情况……那次纵火案的直接人物是陆城和李鹂。” 民警一听到这两个名字,立即大惊失色,他有些语无伦次的问:“你……说的是南城区的陆……副厅长?” 林希点点头,眼神坚定道:“无论有什么进展,都请你们通知我。”随即便起身离开。 负责录口供与记录的这位民警吓得脸上直冒冷汗,刚巧见到分局的局长从外边进来,立即向局长汇报了这件事情。 局长冷静的听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却没有明着表态。当下政坛风云莫测,万一没有站好队,后果将令人不堪设想。于是,局长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拍了拍下属的肩膀,说道:“好,辛苦了,这件事情不劳你跟进了,我会亲自负责。” 民警如同得到大赦一般,双眼放光的点点头。 可是,这个案子一压,就压了一个多礼拜。这段时间里,林希又回到t市当地的派出所去请求查阅过当年的卷宗,可是据资料记载,她的父母林迪和喻晶晶是由于煤气使用不当造成中毒死亡。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信息。 林希知道,经手这件事情的人必是花心思抹去了真相,留下了这么几句凭空捏造的谎话。她一直等着a市分局的回复,可是过了这么些日子,却毫无音信,林希这才惊觉到,难不成是因为陆岩的父母职位太高,竟无人能撼动他们的地位? 就在这个过程里,林希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程强的小姨徐云打来的。 徐云在打这个电话前,就已经得知陆岩父母陆城与李鹂操纵火灾一事已暴露。邵礼初和徐云当时都气急败坏,都过了那么多年的事情,怎么说暴露就暴露了?他们表面上答复了陆氏夫妇一定帮他们想办法度过难关,可是私底下一商量,最好的办法却是弃兵保帅。 林希对邵礼初和徐云二人有着不少好感,因为他们都是父母的“朋友”,所以她对他们也无端生出了几分信任来。所以当徐云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林希竟像看到了希望一样,觉得自己替父母惩治真凶的事儿有了着落。 在电话里,林希热情地邀请徐云到家里来坐一坐。徐云知道她是因为何事,却也不点破她,只是温婉地接受了她的邀请。 徐云一进门,见到这一间装修得温馨美丽的房子,忍不住赞扬了一句:“林希,你这儿真漂亮。” 林希微微勾了下嘴角,以示回应。这些天来,林希像是瘦了不少,三番五次往返于a市与t市之间,却又没有任何进展,让她实在心力交瘁。 “徐……阿姨,其实我……有件事儿想请您帮忙。”林希终于艰难的开口。 徐云早就料到如此,却还是假装有些惊讶的样子说道:“哦?什么事儿?来,坐下说。” 林希和徐云一人坐在一边沙发上,面对面望着。林希垂眸几秒,开始说正事:“徐阿姨,您是我父亲的朋友,当年,我父母因为火灾而去世,您是知道的吧?” 徐云不动声色的回答:“我知道啊。唉,多好的两个人,结果因为煤气中毒就这么走了,多可惜。” “不不不,”林希立即激动起来,“并不是真的因为中毒,是有人故意陷害。” 徐云立即无比惊讶的说道:“怎么会?我们当时了解过情况的呀!你们t市都作了案报,是因为中毒,怎么会是有人故意陷害呢?” 林希低下悲伤的脸,声音慢慢降了下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背后涉及的人……竟然是a市的官员,所以……连公安局好像都不受理这件事,他们也总是在敷衍我……” “a市官员?”徐云显得相当震惊,“说说看,都是谁?” 林希的声音更加懊恼和无奈起来:“他们的名字叫陆城和李鹂,据说……陆城是副厅长级别……” 徐云循序诱导:“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呢?” 林希心思单纯,没有往深处想,便直接答复了徐云:“是他们的儿子告诉我的。他们有个儿子,名字叫……陆岩,是我的好朋友,他可能很多年以前就知道这事儿,最近告诉了我真相……” 这下徐云心底便有数了。她一脸震惊地坐到林希身边来,不可置信地抚着林希的后背道:“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青天白日下,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林希,你放心,等我回去跟你……邵叔叔说,我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林希立即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感激的光,她伸了手去挽住徐云的手臂,声音激动道:“谢谢!谢谢您,徐阿姨,您和邵叔叔的恩情……我……我一定记在心里……” 徐云满脸柔情似水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伸了手,去轻抚林希头上的发丝,声音温沉道:“可怜的孩子,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 原本徐云是想找个机会与女儿相认,并解释当年为何她会意料走丢的,可是形势突然急转直下,林希知道了她的养父母去世的真相,并请求自己协助调查。如果这个时候相认,林希一定会受不了的吧?徐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压下了所有她想说的话。 两个人没有聊太长时间。徐云坐了一会儿,便急着要走。林希知道她位高权重工作繁忙也就不留她,只满怀希望地将她送了出去。 徐云一回到家,就立即向邵礼安讲明了事情的来由。 邵礼初眼睛一扬:“你是说,老陆的儿子?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我哪儿知道啊,可能是不小心听到的?”徐云猜测。 “不管怎么说,是我们作出决定的时候了。”邵礼初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若有所指道。 徐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立即去打电话通知陆岩父母前来商量此事。 陆氏夫妇二人到得很快,他们满面焦急,就像等着宣判的犯人一样。一见到邵礼初和徐云,他们就开始忏悔:“邵部长,对不起……是我们的错,我们没有看好儿子……” “行了行了,”邵礼初手一挥,有些不耐烦,“事情都这个样子了,我们总得解决。免得捅到新闻舆论处,有好事者去探究深度,就麻烦了。” “是是是,”陆城立即点头哈腰,“邵部长,您说,让我怎么去解决?”陆城说这话时,心里还是充满了期待的。毕竟,这么多年来,在他身后站着的,可是堂堂的邵部长和徐部长。 “老陆啊,这事儿麻烦啊,眼下只有一个好的办法。”徐云温和的开了口,对着坐在一旁的陆城说道。 “您说,您说。”陆城已作好了心理准备,花钱去疏通关系找两个替身什么的,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你也知道,眼下城里乃至全国都是什么局势,上头每次随便说句话,都能让人人心惶惶啊。我和老邵的想法一样,只是可能会委屈了你们……”徐云说得恳切,似乎真在为陆城夫妇着想一样。 “不委屈不委屈,您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陆城接口。 “我们就想着,你们先把这事儿认了,等这次的风暴一过,我和老邵立即想办法让你们出来……”徐云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陆城夫妇立即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知道邵礼初和徐云这样说意味着什么。 弃兵保帅的事儿在过去十年,他们也做过不少,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轮到了他们自己头上。 李鹂立即激动起来:“徐部长,求你……救我们啊,当初我们也是因为……因为你们的要求才去……”她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提醒邵徐二人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徐云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只是心平气和的说:“是啊,我和老邵这些年良心上也不好过,但是你们想啊,如果我们都完了,那事情就没有退路了,如果只是先委屈你们一阵,我和老邵指不定还可以去求我姐夫程国栋,到时候,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徐云说这些话,表明她已成竹在胸。她知道,陆李二人已无退路可走,必将会如从前一样,听从自己的吩咐。 果然,陆城抬起丧气的脸,声音微弱道:“那……就有劳邵部长和徐部长了。” 第42章 LX—042男神归来 陆氏夫妇被带走的那一天,陆岩刚好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到中科院去实习。 为了顾全陆氏夫妇的颜面,上门来的警员都只穿了便服。因为陆城职位较高,所以惊动了公安部的有关领导并亲自派了人来协助警方办案。 陆岩一见那几个人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帮父亲整理了衣领,又轻轻拥抱了母亲,然后柔声说道:“爸,妈,跟他们去吧,我会等着你们回来。” 陆城和李鹂都心如死灰,在见到办案人员时也没有显得太激动,唯独让他们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才从学校出来即将要踏入社会的儿子。 “岩岩……”陆城开了口,“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临走时,他也只交待了这么一句。李鹂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她抚了抚儿子的脸颊,轻轻地喊了一声“儿子……”,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陆岩再次拥抱了母亲,并在她耳边说:“放心吧,妈,都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坚定,就像是能预知后事一样。 李鹂看了几眼儿子。——儿子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他把头发剪得很短,换了个竖起来的发型。他不再穿那些大人眼中不伦不类的服饰,而是从上到下整个换上了正装配皮鞋。他生得俊俏,如此一打扮,倒真让人有些挪不开眼了。 陆城和李鹂没有再说什么,慢慢转了身,就跟办案人员一起出去了。 这时候,隐忍许久的陆岩才让自己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来。——他亲手将父母送进了监狱。尽管现在还是候审阶段,但他心里清楚,父母这次必是凶多吉少了。但他却无从选择,他不愿意自己一生都活在秘密和愧疚里,也不愿父母在这条路上永远回不了头。 ……也算是让一家人都解脱吧。 没几天,陆城夫妇因蓄意纵火而被带走调查的事件就传遍了整个a市政圈。即使新闻媒体还守着没有公开报导,但在这个圈子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传遍全城。 所以,在许牧原的父母许才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稍微觉得有些震惊。其实他对陆氏夫妇有所耳闻,也对他们背后的力量有所了解,但是他们东窗事发的原因竟不是因为贪和腐,却是因为纵火? 他有些想不明白。 许才平一个人在书房里背着手踱来踱去,紧锁眉头思考着问题。忽然有敲门声传来。 “进来。”许才平声音浑厚的答了一声。 许牧原这才开了门,慢慢走进来。他看了一眼父亲,然后轻声说道:“赵拟过来了,向您汇报一下我们近期的工作。” 许才平抬起头,眼睛里露出一丝喜色:“哦?好的,我就下楼。”许牧原点点头,又轻步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书房的门。 过了一小会儿,许才平才从书房下来。他还穿着制服,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见他下楼,赵拟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温柔地喊了声:“首长。” 许才平点点头,示意她坐下,然后问了句:“有结果了?” “是的,首长。”赵拟答得温婉却坚定,“我们领导让我今天一定来向您汇报这一期工作的结果,是这样子的,这两个多月来,因为我和牧原的……‘情侣’关系,让人民医院的院长陈雅贤女士对我们放松了警惕,我们才有机可乘,搜集到了一些她的犯罪证剧。 领导的这个计划果然有效。陈院长的丈夫郑政委处事低调,但他身上又确实疑点重重,我们以陈院长为突破口,果真发现陈院长才是郑政委的代言人。我们能在两个月内找到这些证剧,还多亏了朱怀礼的粗心大意。” “朱怀礼?也是老郑的亲信?”许才平问了一句。 “是的,”赵拟回答,“但他几乎很少与郑政委直接会面,大多时候都是以病人身份接近陈雅贤院长。” 这样一解释,就说得通了。许才平点点头,露出欣慰的表情:“小赵,做得不错。你辛苦了。” 赵拟立即标准化的笑:“不不不,首长,是您和我们领导的方法有效,我只是执行罢了。” 许才平又轻轻勾唇笑了一下,然后赞扬道:“你们最高检的办事效率一向是很高的。那么,你们下一步的工作呢?是继续下一项调查还是?” “我们的工作到这里就先告一段落了,领导没有直接给我下达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但是我和牧原……”赵拟看了一眼左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许牧原,“我和牧原就不用再扮情侣了,组织上说,以我的能力,还挖不动郑政委背后的大树……” 许才平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然后似乎自言自语道:“肃清这些盘根错节的大树,指日可待啊。”随后,他又像想起什么一样问旁边的许牧原:“牧原,你呢?有没有向你的领导说明进展和情况?” “已经汇报过了。”许牧原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许才平只以为他是不喜邀功,却不知道他其实正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已经两个多月了。他每天都会无数次的想念那个清秀俏丽的人,尤其是在得知了她近来的处境之后,更是心疼得脑神不宁。如今终于完成了上级交待的任务,也就意味着,他终于自由了。 想到这儿,许牧原忽然站起来,对着赵拟说道:“我们先走吧。”继而又面向父亲:“爸,你先忙。” 赵拟袅袅娜娜地站起来,试图再给许才平留下个好印象。她略微颔首,频频一笑道别:“首长,再见。” 许牧原带着赵拟走出家门,淡淡地说了句:“走吧,我送你回去。”赵拟满心欢喜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还以为是许牧原是趁着任务结束邀约自己出去散散心呢。 “牧原,我们出去转转?去吃饭,或者打球?”赵拟决定主动出击。 许牧原回头看了一眼正扬着期待眼神的赵拟,仍然是淡淡地回答道:“赵拟,我们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以后我就不会再和你一起外出了。上车吧,我要去找她。” 赵拟这才知道他要送自己回家,竟是为了要去看望住在同一栋楼的林希。但她也无话可说,只好叹了一口气,上了许牧原的车。 到了小区楼栋下时,许牧原打开车门的开关,单手扶在方向盘上,侧过头来对右边的赵拟说:“你先上去吧。” 赵拟心一凉,现如今他连陪她一起走都不愿意了么?她的脸上浮起一片尴尬的红色,嚅动着嘴唇想说点儿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几秒钟后,她还是保持着自己优雅的气质,微笑的对着许牧原说了再见。 许牧原泊好车后才乘了电梯上楼。他不确定林希是否在家,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上班了。 电梯自下而上运行着,许牧原发现自己的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紧张。那感觉很熟悉,就和十年前,他每次在高中的校园里偶遇林希时那种奇妙的心情一模一样。 那是渴望却害怕得不到的心情。 他在林希的家门口停留了几秒钟,才按响了门铃。林希正在家里等着纵火案的最新进展,只以为是分区民警上门,立即从沙发上跳下来去开门。 在开门后的那一秒钟里,林希的眼睛里闪过好几种神色。最开始是惊喜,紧接着变成惊讶,最后却变成了漠然。在眼神里的流光黯淡下来的那刹那,林希立即伸了手去关门。 许牧原捕捉到了她的神色变化,内心升起饱胀的苦楚,却在她要关门的那瞬间,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去卡在门中间,以避免门被关上。 林希的力气用得很大,所以夹得许牧原的手背生疼。可是他却一声不吭,使劲地撬开了那扇门,然后抽身挤了进去。林希拗不过他,只得看着他进来,然后瞪了他一些,声音淡漠道:“许医生,据我所知,私闯民宅是违法行为。” 许牧原才不管她现在说什么,只是认真看着林希。——她瘦了好多。原本就因为高而显瘦,现在真的瘦了这么多,愈发显得人若不惊风。 他背手关上门,然后一步步朝林希走着。林希惊恐,不知他是中了什么风,只得一步一步往后退。许牧原突然伸出手来,想要去轻抚林希的脸,林希一见立即用手打开他的手掌,不让他得逞。 林希气急败坏:“许牧原你还想怎么样!老娘都被你抛弃这么久了,你还想怎么样?念着旧情来看我一眼?”她已经退至沙发处,再无路可退,只得伸了手去将面前的许牧原推开。 许牧原却突然抓住了她的双手,然后用力一带,就将林希整个人搂进了怀里。林希开始死命的挣扎,可是她的力气大一分,许牧原的力气也就再大一分。他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不许她再动弹。 男人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他特有的温暖气味。林希渐渐安静下来,也就任由他搂着,而自己心里的那道防线也慢慢开始瓦解。 这几个月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失去了深爱的男人,得知了父母去世的真相,失去了多年来唯一的真心朋友,这一切,让这个原本如野草一般生存着的柔弱女子几近崩溃。 即使她曾那么孤勇地活着,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这清冷的房子,又看看孤零零的自己,总会觉得,这尘世还有什么牵挂啊。 在男人的怀里,想起这些事情,林希的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默默地流着泪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许牧原抱得有些久了,在感触到落到他脖颈处的冰凉感。 ……她哭了。 许牧原轻轻放开林希,可是一手还抱着她的腰,一手去扶住她的后脑,柔声地说了一句:“亲爱的,我……真的好想你。”然后将嘴唇轻轻送上去,一点一点吻着那泪痕,可是吻着吻着,林希的眼泪却越来越多,怎么也止不住了。 许牧原忽然伸手一把将林希横抱起,然后走到沙发上坐下,再紧紧的将林希圈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他伸了手指来,轻轻抚着林希的眼泪,然后无比深情地望着她:“亲爱的,对不起……我爱你。” 听到这句想了好久的“我爱你”,林希又开始得劲起来。她在他的怀里乱扭动着,许牧原用力圈着才没让她掉下去。 林希大声喊道:“你这个骗子!假装爱我却抛弃我!还总是跟别的女人那么甜蜜,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许牧原用力搂着她,嘴里开始解释:“相信我,我和她假扮情侣,只是为了工作,现在工作已经结束了。” 林希继续头脑发热地大喊:“什么工作需要你这个医生去和她扮情侣?你觉得我没有脑子吗?” “我……其实是九三学社的成员,也是就一个民主party,是受党来领导的,工作任务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来不及向你解释,因为工作牵涉到的人和事太多,我们必须遵循保密原则。” 林希听到“九三学社”四个字,立即安静了下来。对于这个学社,她是有所耳闻的。大学时,她的同学们纷纷写着入党申请书的时候,她无意间了解这个学社,也知道它的成员大多是以高级知识分子为主体。所以,像许牧原这样的医生是其中的一员,也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儿。 过了一会儿,她像想到什么,又接着问:“那……那个女人呢?她也是这个学社的成员?” 许牧原知道她说的是赵拟,于是接着回答道:“她其实是一名检查官,因为才进最高检半年,所以圈内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这个小角色,于是才有了这次的任务。幸好,任务已经完成了。更加幸运的是,你的身边……还没有别人。” 听到许牧原如此温润有质感的声音,林希的眼泪又开始落下来。 第43章 LX—043缜密分析 失而复得,总会让人格外珍惜。林希如此,许牧原亦是。 回想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林希觉得自己愰若经历了大梦一场。揭开真相的过程就像剥洋葱一样,剥到最后,总有一瓣会让人流泪。 倚在许牧原的怀里,林希疲惫地闭上双眼。她的脸看起来憔悴,皮肤因为焦虑而变得有些蜡黄。从前红润的薄唇这会儿也略微苍白,就像一只疲倦的白色蝴蝶停驻于此。 许牧原心疼地擦去林希眼角的眼泪,默默注视着她。终于重新搂抱住她的时候,他原是有千言万语欲诉衷肠,可是,只要她在他的怀里,就觉得这一刻,什么话也不重要了。 林希忽然睁开眼睛望向许牧原,略微提高了声线问道:“许牧原,除夕那天,在我老家门外的是你吗?” 许牧原停顿了一下,点点头答道:“是。”过了几秒,他又说:“原以为能远远见上你一面,哪知你一直没有出来,后来倒是见到了强子的小姨和小姨父。” 提到强子的小姨和小姨父,许牧原想起来,那会儿他以为他们二人是代表程强已逝的母亲去见林希,现在想来,倒是他多虑了。但是,除了这个理由外,邵礼初和徐云夫妇还能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专程从a市到t市去与林希见面呢? 许牧原想不出邵徐夫妇能和林希有什么交集,于是轻声问道:“他们为什么去找你?” 林希不答反问:“你为什么去找我?” 许牧原知道她在明知顾问,他想像从前一样转移话题过去,却又忽然想起来,林希的手机里,属于他的那条专属铃声是“但我的心每分每刻都被他占有,他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 他属于含蓄类型的男人,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可是,无论多含蓄,他也知道林希此刻只是因为失而复得觉得不真实而寻找一些安全感罢了。 “因为,我很想念你。特别特别想念你。”许牧原微低下头,好看的睫毛垂下来,眼神如同幽蓝而深不见底的海水一样,温情又怜惜。 林希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略甜,这才回答许牧原:“小强的小姨和小姨父说他们是我父亲的故友,得知我回到了老宅便去看看我。” 许牧原的思维到底缜密一些,一听这话便立即心生疑惑:“你说过,你的父母已经离开十年,这十年里,邵徐夫妇不知道你在哪儿?他们没有找过你?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出来说是你父亲的老友?另外,对于日理万机的邵徐二人来说,是从哪里‘得知’你回了老宅?” 许牧原这样一问,林希也才觉得有那么一些不对劲,可是,哪里有问题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又忽然想起来,小强和许牧原不是提到过几次,他的小姨和小姨父经常家暴么?怎么在外人看来,却是如此和睦恩爱相敬如宾? “他们经常家暴么?你知道原因吗?”林希问。 许牧原摇摇头:“我回国的时间不算太长,对他们也不是特别了解。何况我并没兴趣了解别人的家事。” 越讨论越迷糊。林希索性不再讨论这件事情,只默默地躺在许牧原怀里。 而许牧原却继续发散思维思考着。他轻轻蹙了下眉,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柔声问道:“你已经知道你家当年纵火案的真凶,可是为什么当时你父母都没有被浓烟呛醒?另外,为什么你那么巧刚好出门去了市里还遇上了堵车?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许牧原从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那时候林希不知真相,便没有太在意。而如今,从陆岩嘴里得知了当年事件的真相后,她也不得不开始审视这些所谓的巧合来。 “我也觉得蹊跷。”一提到父母的事情,林希显得有些激动。她坐起来,认真地看着许牧原的眼睛说道:“那天是下午,我出门去市里取照片时,我爸妈还在家收拾屋子,到我回家时,大火已经扑灭了,而他们——也已经不在了。他们怎么连本能的逃生也没有呢?” “只有两种可能——”,许牧原又伸了手臂过来,轻轻搂住林希的肩膀,又继续说道:“一,他们当时因为某种原因,在火烧起来前就已经昏迷而无法醒来;二,他们被人限制了行动,想逃生却无法做到。可是,无论是哪一种,我们都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你外出期间,有人去见过你的父母。” 许牧原分析得滴水不漏,让林希瞪大了眼睛。这些问题,她从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呢?现在,她已经知道真凶就是陆岩的父母,那么,在那个关键时间段里,去见自己父母的会是陆城李鹂夫妇么? 林希又激动起来,她的脸因为这些痛苦的现实而涨得通红。一双原本纯净如水的眼睛这一刻也发出了灼热的光。原以为自己已经知道真相,却在听了许牧原的分析后,越觉得迷雾重重了。 看着林希认真思索的模样,许牧原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那天下午你去取照片,正好逢上了堵车,平常有这种情况吗?” 林希仔细回想了一阵才答道:“平常市郊公路上并没有这么多车,也很少出现堵车的情况。那天不知为何在路上多了那么多车,导致很多公交车停滞了很久。 堵了两个小时以后,我忽然觉得我步行回去可能会快一些,所以公车艰难靠站的时候,我下了车。结果走了不远,就见到那辆公车强行穿梭在车缝里以节约时间。后来我听到路上的行人说有一辆公交车因为超车而出了车祸,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辆。” 这样说着,许牧原心里就稍微有谱了。 整件事情,定是有人在幕后操控。 两人又讨论了一阵,认真分析了整件事情。但他们毕竟也只是推测,并没有什么肯定的证剧。 林希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发出希望的光芒:“许牧原,我可以去见一见陆岩的父母,去问一问他们具体的过程和真相。你觉得呢?”可是片刻后,她的眼睛又暗淡了下去:“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会不会被判重刑。或许我想见他们一面比较困难吧。” 许牧原没有答话,只是拿了手机出来,朝那屏幕上看了半天,最后终于下了决定拨出了电话:“嗯,是我,能不能请您帮我问问,城南的陆副厅长及夫人的案审程序已经到哪一步了,顺便请您告诉我,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 这是许牧原为了林希第二次请求父亲。第一次还是陪她回t市去取户口的时候,在火车上被乘务员质问为何使用假名字与身份证,不得已时,他打了电话给父亲。 许牧原是九三学社成员,其父许才平却是党政高官,大多数时候,两人都不怎么谈论政事,也不会有过多的沟通。但是为了林希,许牧原却再次拨通了父亲的私人电话。 林希不知其中就里,在听到许牧原帮她打电话询问时,一张小脸还是充满了希望,眼睛也似乎因为即将得到真相而散发出湛湛的光。 两人各想着心事,一时都没有说话。林希又靠到许牧原肩膀上来,双眼放空望着窗外的景致,认真想着事情。 许牧原温柔的看向林希,这个终于在他面前愿意展示自己真实一面的女孩。她的内心那么强大,她的性格那么逗趣,她就像一只永远也不会倒的不倒翁一样,顽强的生活。 他想更爱她,想从今以后用尽全部的力量去保护她,用肩膀挡去所有的风霜雨雪,好让她能真正卸下她的孤勇,从此只做一个温软如玉的女子,倚在他的肩头,一生幸福。 没过多久,许牧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电话上显示的号码,迅速接听了起来:“您好。”对方说了一些什么,许牧原又回答:“好的,我知道了,非常感谢您。” 挂了电话后,许牧原对林希说道:“陆城夫妇已被限制行动,马上会进入公审阶段,目前所在地位于城西的检察院,他们很快就会受到应有的处罚。” 就像知道林希下一秒会说什么一样,许牧原只停顿了片刻就立即说道:“我会想办法带你去见他们。” 林希听言一高兴,立即扑上去就在许牧原的左脸上亲了一口,温柔说道:“爱卿办事甚得朕心,奖励香吻一枚。” 那一瞬间,许牧原只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从前不是没有亲吻过她,可是这次的感觉尤其不一样。珍宝失而复得的愉悦与终于被她依赖的成就感交替涌上心来,让许牧原的心里甜丝丝的。 “就这样?”许牧原侧过头去,双眼灼热地望着林希。 林希立即意会,下一秒便毫不含糊的蹭到许牧原脸边去,第一次主动献上了法式热吻。许牧原却被她的生猛吓到,一时走神慢了半个节拍。可是他正准备热烈回应时,林希却突然跳开去,笑着说道:“我突然想到一个段子,就是说取悦女人共有七十种方式,一种是购物,还有就是……” 林希故作神秘没有说下去,她坏笑着准备继续调戏一下许牧原。哪知道许牧原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云淡风清的就问:“这个建议不错,你要试一下吗?” …… “许牧原!”林希大喊一声,“你为何变得如此邪恶?” “彼此彼此。” 第44章 LX—044无果会面 林希等了好几天,许牧原才告知她可以去探视陆城李鹂夫妇了。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a城的气温依然非常低。许牧原特意调了班次,开车到金阳小区接林希。林希已在家里等候多时,她有些急躁,也有些激动。仿佛这一趟出去,就能揭开所有的谜底一样。 许牧原牵着林希的手一起下电梯。林希穿了件灰色呢子外套,外套前门襟处有一排黑亮的不规则形的玉石扣子,一颗一颗卡在扣圈里,甚是好看。底下穿着一条深色的宽松休闲裤子,配着一双带绒中规中矩的平底皮鞋。 最平常不过的打扮穿着,一到高挑秀丽的林希身上,就有了一番说不出的风韵。许牧原侧脸欣赏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问林希:“见到他们后,你想问什么呢?” “我想问问他们,我们家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要这么处心积虑,我还想问问,那一天我到市里去拿照片的时候,去见我父母的,是不是他们。”林希想都没想就说出口。 许牧原微微低了头,幽深的眼里似乎闪了一抹光,可那光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这一趟,林希恐怕要失望了。 林希还在想着稍后的会面,根本没有注意许牧原的神情。许牧原也不说什么,搂着她走出一楼的电梯。 电梯门刚开,两人就见到正站在一楼等着电梯下来的赵拟。 林希对她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只朝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许牧原朝赵拟点点头,说了声“你好”算是打招呼,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一样,开口问道:“城南的陆副厅长夫妇二人现在在你们院里?” 赵拟笑着点点头,又看似无意一般瞥了一眼林希,她的眼神里分明着有暗涌的嫉妒。片刻后,她轻巧的对着许牧原开口:“牧原,改天有空来我家吃饭。” 许牧原勾了勾嘴角,想说什么却最终点了点头。赵拟进了电梯以后,林希又开始得劲起来,她眯着双眼,一副极度不爽的神情,怪腔怪调地说道:“牧原…来我家吃饭哟…等你哟~” 许牧原知道她是在酸自己,也不回应,任由她去。林希却不折不挠,边走边说:“我真的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即使她是什么检察官,即使你们是因为工作假扮情侣,可是谁看不出来她眼睛里扑腾扑腾朝你放过来的红色小桃心啊?” 走在前面的许牧原看着林希那张生动的脸,忽然心情愉悦的笑了。女人在吃醋的时候尤其美丽,正如林希此刻一样。 “放心,她没有机会。”许牧原上车系上安全带以后,略微降调声音温和的来了这么一句。 林希这才安静下来,带着胜利的神色,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与陆城夫妇的会面。 许牧原开着车一路畅通的进了检察院。一到这么肃穆庄严的地方,林希忽然也跟着沉重起来。她跟在许牧原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只偶尔环顾一下周边的景物。 两人走到大楼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大约五分钟以后,从主楼里出来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一见到许牧原就恭敬地问道:“请问您是许先生么?” 许牧原点点头。那位中年人立即客气地说:“您好您好,我带你们进去。”许牧原和林希便跟着他往里走。大约走了三分钟,乘坐了电梯上了十二楼,那名制服男人带着他们来到一个房间门口,又礼貌地说道:“许先生,就是这里了。提醒一下您,探视的时间只能有十分钟,感谢您配合。” 检察院工作人员态度谦卑礼貌,许牧原自是知道是父亲的关系,他才这么顺利的进来,便也不为难别人,只是轻轻点头回应道:“您放心,我会把握好时间。” 工作人员转身离去。林希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才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走进去,里面的内置让她大吃一惊。 在她的想象里,被关押起来的人应该是呆在类似于拘留所之类的地方,至少是非常简陋的环境,哪知道陆城夫妇呆的这个房间,倒像是一间豪华的套房。各类生活用品应有尽有,简直看不出呆在里面的人是即将进入公审阶段的犯人。 陆城正背着手臂站在窗户前向下眺望,李鹂在看着电视新闻,那新闻里正播报着上边的新指示。见到有人进来,两人都转了头过来吃惊的朝他们望着。 许牧原找了张门口的椅子坐下来,安静的等着林希。林希也没有半句寒暄,开门见山的对着李鹂和陆城说道:“我是林希,林迪和喻晶晶的女儿。” 李鹂立即惊讶得张大了嘴,直愣愣的朝林希看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话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林希这会儿见了陆城夫妻二人,立即想到在大火中惨死的父母,一双眼迅速有血丝冲上来。 带着仇恨激动的心情,林希继续说道:“我就想问问,十年前,你们和我的父母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加害于他们?” 李鹂蠕动了一下嘴唇,某些话就要脱口而出,可是话到嘴边了却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她凄美的一笑,然后平静地说道:“事隔多年,我都忘了。” 李鹂的逃避触怒了林希。林希不自觉的提高了声线,大声质问道:“忘了?你们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你说忘记了?” 站在窗边的陆城一直没有说话,李鹂望了望林希的脸,那张脸看起来和徐云部长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可是,她不能对林希说出真相。因为,她还在幻想着,即使她和陆城真的身陷囹圄,邵部长和徐部长一定会设法保出他们。 “没有什么原因。都这些年了,谁还记得呢。我们没有什么要说的,你们请回吧。”李鹂平静的说出这些话,然后又继续回过头去看着电视里的新闻。 林希气得就要跳起来,她走到电视跟前挡住电视,咬牙问道:“发生火灾那一天,是你们去见过了我的父母么?那场所谓的堵车和车祸,也是你们刻意安排的么?” 李鹂始终没有再回答林希的问题。 她和陆城,并不完全清楚这其中的细节。当年,林希的生父母设了计去陷害她的养父母时,她也并不太了解其中的原因,只是按照邵礼初和徐云的吩咐去办了这件事情。现在,看林希这模样,似乎还不知道邵徐二人是她的亲生父母。出于对自己和陆城的保护,李鹂还是选择了不开口。 从陆城和李鹂夫妻口中完全问不到答案,林希显得暴躁不已。她有些失态,一张脸涨得通红。正准备继续发问之际,许牧原突然站了起来。 他走了过来,望向陆城和李鹂,嗓音轻慢地说:“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愿意说出真相的。” 许牧原这话说得晦暗不清,让陆城和李鹂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下一秒,他们却认出来,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是许才平的儿子。因为,许牧原长得像极了许才平年轻时的样子。 陆城在心里迅速思索和权衡了多边利益关系,最后还是决定先保持沉默。许牧原像是知道他的心理过程一样,突然转向问了一句:“陆岩,是你们的儿子吧?” 一听到儿子的名字,李鹂立即激动起来:“你想把他怎么样?” 刚好这时候,门口有检察院工作人员走过来对着许牧原恭敬地说道:“许先生,不好意思,时间到了。” ……果然是许才平的儿子。李鹂忽然丧失了理智,张了嘴就要说出真相来。陆城到底久经沙场而多了几分镇定,他按住妻子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李鹂停顿下来。可是就这么一个动作,更加证实了许牧原的想法。 ——他们的背后,还有一颗更大的树。而陆李夫妇,不过是他人的马前卒罢了。 许牧原转过身去,牵住林希的手就往外走。林希还在极度气愤中,却又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跟着许牧原走着。 走到门口的时候,李鹂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我儿子是无辜的!” 许牧原没有回头,只拉着林希继续走。走到电梯处,林希才无比懊恼的对身边的男人说:“算是白来了。” “没有白来,至少我们能肯定,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许牧原肯定的说道。 “会是谁呢?”林希问。 “用不了多久,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林希听着这话,想了想,不再说话。她相信许牧原。可是,想到刚才他提到了陆岩,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对于陆岩,林希的心情相当复杂。 这些年来,他是她唯一的朋友。他说过,在他面前,她永远随意。可是这样的一个阳光大男孩,心里隐忍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最后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向她道出了实情,并且劝父母去自首归案,他需要多大的勇气? 林希胡思乱想着,只觉得头脑和心绪都一团乱。许牧原紧牵了她的手,慢慢走着,然后在她耳边说道:“不要乱想,有我在,不要怕。” 有我在,不要怕。 第45章 LX—045风云突变 已经是春天。但a市的大雪并没有因为春天的到来而停下。 陆岩去中科院报到的那一天,清晨明明是多云的天气,可是上午时分,却纷纷扬扬下起雪来。一片片雪花晶莹剔透,如天女下凡一般飘扬而至。街上有行人驻足伸手去接那雪花,可是落到手心里,却瞬间化作了雨水,如同捕捉不到的美丽。 陆岩望着那漫天的白色飘絮,心情有些沉重。 父母已经被带走好几天了,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在静夜里,他总在思考自己这样做到底正确么?公开了父母的秘密,真的就让他找到了做回好人的路么? 这种心情过于奇特。他亲手毁掉了父母的仕途,将他们送进了不见底的深渊。可是,他又觉得自己不得不这么做,他不愿意父母越陷越深,也不愿意林希——藏在他心底的那个人,一生都不知真相。 他很想念林希。 到了如今终于没有理由再去与林希见面,无法再与她相互调侃嘻笑的时候,他才肯承认自己心底的那一份心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已经走进他的心里了。 陆岩站在穿衣镜前,有些自嘲的笑笑,强迫自己中止了这些思绪。他穿了套正式的黑色西装,西装里面配着最常见的白色衬衫和深色窄边领带,西裤的裤脚长及皮鞋上跟处,大小与长短刚好合身。 他原本个子就比较高,一换上正式的套装,便愈发显得肩宽腿长玉树临风。 陆岩又看了一眼镜子中自己的脸。他终于收起了因为叛逆而故意另类的伪装,回归到了他认为的最好的模样。 他的头发再次修剪过,一丝一缕斜下来,显得精神又干练。他有着温柔的眉眼,那眼睛里有着如深海般深邃的神色。他的鼻子高挺却线条柔和,正如那张唇线分明的嘴一样,灵气,又完美。他是一个漂亮的男人,那张脸看起来像极了韩国某位眼神清冷外貌却惊为天人的偶像明星。 确定自己的外形足够正式之后,陆岩才拿起特地准备的黑色公文包前往中科院a市分部的工程研究所。 能拿到这一份offer,陆岩并没有特别意外。博士期间,他的研究成绩就相当突出。而且在申请中科院研究所时,他并没有用到任何和父母有关的关系。 陆岩在指定的时间到达了工研所。他按照邮件里提供的信息直接找到了工研所的余副所长。余副所长是一位已过花甲的工学科学家,在陆岩来报到之前,就详细了解过他所做的研究以及取得的研究成果,那时他就已经对陆岩相当青睐。 “余所长,您好,我是陆岩。”陆岩彬彬有礼的打着招呼。 余副所长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抹惊喜,那惊喜里大有惜才之色。可是片刻后,那抹光却慢慢暗下去,慢慢变成了冰冷与无奈。 “小陆啊,其实我很欢迎你到我们所里来,可是所里对你的资历再次进行了评估,觉得你还差些火候啊。”余副所长一生专注于学术研究,说话并不会拐弯抹角,所以直接将这拒绝的话说出了口。 陆岩大惊,接口便问:“可是……我的履历您之前亲自审核过的呀,而且,我都收到了贵所的合同……” 余副所长一脸惋惜,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无不遗憾地说道:“我们会按照合同上的约定来赔偿你……” 陆岩听了这话,虽不明白工研所为何突然毁约,但他还是拼命压制住心中的闷气而颇有教养地说:“赔偿就不用了,是我自己不够优秀。辛苦您了,余所长。”说罢他便朝余副所长鞠了个躬,转身就朝门外走。 余副所长摇了摇头,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陆岩听:“小陆啊,其实你真的是一个人才啊,可惜了。” 陆岩稍微顿足,可是下一秒,还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余副所长最后一句话那么一说,陆岩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原本以为,工研所只是一个单纯做学术研究的地方,却没有想到那个人的触角可以伸得这么长,连中科院正式合约聘请的博士也能因其一句话而失去了机会。 说到底,陆岩的心里还是非常难受的。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苦笑了几声,折返回了城南的家。 而这个时候,还位于检察院的李鹂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她惊恐地问丈夫陆城:“老陆啊,你说,咱们的儿子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陆城手一挥,回道:“能有什么事儿?你净想些乱七八糟的。” “可是……那天……许副xx的儿子好像故意问起了岩岩……”李鹂还是有些担忧。 “他那是故意诈你,这点伎俩你都看不出来?”陆城有些不耐烦。 …… 林希还没有等来陆城夫妇的审判结果,却先听许牧原说起了另外一桩大的新闻。 有一位名叫郑学兵的党政高官因为巨贪而震惊全国。而这位郑政委,正是许牧原所在的人民医院院长陈雅贤的丈夫。郑学兵败露,陈雅贤自然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二人最后的审判结果还没有出来,全国的新闻舆论就已经纷纷传开了去。 林希有些不太理解,于是问许牧原:“丈夫受贿,为何夫人也要受牵连?难道这是连坐?” 许牧原非常耐心的向她解释:“之前我和赵拟的工作,就是为了揪出这位郑政委的犯罪事实,可是他太狡猾,从他身上根本找不到破绽。于是上级领导要求我们从他的夫人身上寻找突破口,果然被我们搜集到了证剧。” 林希有些唏嘘道:“人哪,为何这么不知足呢?他们的职位、家境,已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幸福,真是欲壑难填。” 许牧原垂眸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现在除了他们的罪行被公开外,有不少政内人士把目光都投向了程国栋参谋,因为郑学兵是他的旧部。” “程国栋?”林希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就是强子的父亲。”许牧原解释。 难怪!林希恍然大悟,她记起来,最开始的时候,便是程强说起“现在形势很严峻”,后来又带她去参加那所谓信息资源共享的名流聚会去相互打探情况。 以前林希只生活在自己的小圈里,每天只关心自己的货品出口与斯诺克执裁。那时候她觉得自己虽然处于皇城脚下,可是那些政圈里的事情离自己是非常遥远的。哪知这些日子以来,她却不断与这些官员有了交集。 如梦一般。 就在郑学兵和陈雅贤的巨贪事迹曝光后,有两个人因此坐立不安。此刻,邵礼初和徐云夫妇两人在家谈论了半天也没有谈论出个结果来,最后还是徐云一咬牙说道:“我们去找姐夫。” 邵徐当即就开了车前往程国栋家。程国栋正在书房里和程强讨论着郑学兵事件,看到妹妹妹夫前来,并未觉得惊讶。四个人索性就坐到方桌前,开始讨论起来。 徐云显得非常冲动,她张口便问程国栋:“姐夫,最上边儿这回来真的?老郑这样的元老都被拉出来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 徐云这话看似含蓄,其实问得相当直接。 郑学兵、邵礼初、徐云、程国栋等人属于同一阵营。现在,郑学兵落马,让同一阵营的徐云人心惶惶,生怕因城门失火而殃及了池鱼。 程国栋略微思索后才回答:“再怎么着,我也是party的功臣。上边儿在民众面前再怎么树形象表决心,也绝不会有人到我头上动土。” 徐云一听这话,相信她姐夫心中是有谱,这才将一颗心落了下去。 几个人一起谈论了郑学兵事件之后,徐云忽然想起来,还有两个与他们有关系的人正被隔离审查中。于是又急忙对程国栋说道:“姐夫,我能不能求你件事儿……陆城和李鹂两个人……” 徐云省去了不少与自己有关的细节,只大致说了一下陆城夫妇纵火一事,并反复强调陆李二人与自己多年来相交甚好,想请求程国栋想想办法救救陆城和李鹂。 程国栋思忖良久,最后才下了决心一样说:“徐云啊,现在这个时期太关键了,我不能冒这个险。”这意思很明显,他不愿意为他人舍身去冒险救人。 邵礼初这个时候适时地说了一个其他的话题而将这一页翻了过去,徐云也只好不再提。她默默想了想陆城李鹂夫妇这些年对他们忠心耿耿,而如今却要为了他们去背这个黑锅,难免还是有些愧疚。可是心里更担忧的,却是陆李二人将他们的“事迹”全般托出,那么他们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地位便也要付诸东流了。 在回去的路上,邵礼初和徐云极有默契的没有提起陆城和李鹂。他们权当没有许诺过陆李二人会设法拯救他们一样。可是徐云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的脸上浮现起些许希望的光芒:“老邵,你说,现在去与女儿青禾相认是不是一个好时机?” 邵礼初眉头紧锁,似乎在犹豫,在挣扎。 到到底,他有一颗吞下天下的野心。当年送走女儿,除了某些原因外,他还参考了其他的因素。 唯有不扶后,才能表达他为党奉献终生的决心,也更能让他的仕途平步青云。就如当年的周总,当年那样受到毛主的器重,除了他本身的才能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周总没有后代。不会造成威胁。 “时机还不成熟,再等些日子吧。”邵礼初冷冷地说出了这话。 第L46章 LX—046公公婆婆 父母惨死的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林希也就一直没有去上班。但偶尔还是会在家里打开工作用的邮箱看看近来手头那些单子的进展,时不时的也会回复一些她所知道的信息。 许牧原除了工作之外,几乎空闲时间都会到林希家里来陪着她。事情若有什么进展,两人便一起分析和研究。 这些日子以来,林希的心头总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从来不知道这些秘密的时候,她倒还心宽一些。虽然日子过得苦一点,父母也离世多年,她早已接受了父母“意外”去世这一现实。 然而,当真相一层一层揭开的时候,压抑,震惊,仇恨等各种情绪一直集结于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只等到某个合适的豁口出现时一并迸发出来。但是许牧原的温柔适时地堵上了这个豁口,让她不至于冲动。 周末的时候,许牧原照旧到林希家来吃饭。大多数情侣约会时,都会选择比较浪漫的户外活动,可是许牧原和林希却总是呆在家里一起看电视,或者相依着聊天。 许牧原体谅林希的心情,也便由着她去。 电视里是每天不间断的新闻直播。这已经是林希第无数次在电视里看到许牧原的母亲。电视里的叶晚秋穿着正式的套装,站在致辞台前,薄唇轻吐,却有着代表一国之言的权力。 林希侧身望向身边的男人,轻声问道:“她……你母亲平时在家里和你们说话严肃吗?” 许牧原想了想,轻声回答:“大多数时候,她都非常严肃,从来不会说半句不应该说的话,我和清原年幼时,也没有听到过一句她温柔的玩笑。” 林希将头稍微后退了一点,这个动作表示惊讶与不相信:“那她是不是特别难沟通?” 林希问这话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问问他们家人之间的关系。可是许牧原被林希浸染已久,自动将这话理解成了她很担心未来的“婆媳关系”,于是愉悦的一笑,然后回答道:“她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人,只因为她的职业习惯,说出的话都会经过慎重考虑。毕竟,她的话分量太重。” “这样啊。”林希似乎在思考着,紧接着又认真去看电视上正发言的叶晚秋,一脸沉思状。 许牧原安静的靠在沙发背上,眼睛里带了如星子般璀璨的光,嘴角也带着些清浅的笑意。林希回过头来,看到许牧原清逸俊秀的样子,心中一沉,便有细细的温暖升上来。 “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时候带你去见见我的父母了。”许牧原说得极自然,仿佛他们之间的事儿已经水到渠到木已成舟一样。 林希听了这话,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喜,可是没过几秒钟,那张小脸却又立即暗淡了下来。许牧原捕捉到她的这前后不一的神色,立即问:“怎么了?” “……我害怕。” “他们的职位或者是高一点儿,可是,他们就像中国最普通的父母亲一样,都是温和、善良的。都希望自己的子女一切都好。所以,你不用害怕,只要我喜欢的,他们就不会有意见。”许牧原的声音很轻柔,就像在哄着一个惊恐的孩子一样。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认识你父亲这种职位和级别的人。”林希想想,还是说了出口。 许牧原知道她心里门第观念在作祟,于是耐心的开导她:“人的职位有高有低,可是人的尊严不分贵贱。爱情也是如此,如果非要按照门当户对这么个说法,那联合国秘书长还能找到亲家吗?” 许牧原难得幽默了一把,让林希瞬间放松下来。她豪气地一拍胸脯:“行,我跟你去见你的爸爸妈妈。如果他们不喜欢我,我就死赖着你,然后……哼哼,想个计谋将你就地正法,怀上你的孩子,看他们还反不反对。” 许牧原听了这话,眯起了眼睛。他的眉眼生得好看,即使是微提嘴角,垂下眼眸,也是一番清隽温柔的迷人样子。 “这个计划相当好,要不先办了再去见我父母?”许牧原云淡风清般说了这句话。林希有些气急,拿起沙发上的抱枕作势就要打他,可一看他的脸色,却又像是经过了认真考虑才说出这句话一样。他总是这样子,说那么一两句调侃的话,却叫人看不出戏谑来。 “你想得倒美!”林希放下抱枕,媚笑着看了一眼许牧原。 于是,“丑媳妇见公婆”行动就定在了第二天。 第二天是星期天,许牧原原本是白班,因为父母刚好有空在家,便和别的医生换成了夜班。夜班换白班别的医生自己愿意,于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晚上,林希提前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初次见准公公婆婆的注意事项,结果网友们的观点都集中在“朴素着装”和“投其所好”上。 “朴素着装”自然是指中国的公公婆婆们都不太希望自己未来的儿媳打扮得过于艳丽招摇,而“投其所好”便是上门送礼物时,一定要多花心思先了解他们的喜好。 打扮朴素一些对于林希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是她对许牧原的父母真的一无所知啊! 林希踟蹰了半天,又在房间踱来踱去好大一会儿,终于决定打电话问问许牧原。许牧原正值着夜班查着病房,听到医生袍里的手机铃声响起,立即到走廊上去接听。 林希的声音听起来明亮:“许牧原,你的爸爸妈妈有什么爱好?” 许牧原想了想,认真答道:“我父亲……喜欢阅兵,我母亲……喜欢了解国际时事。” …… nnd,许牧原这是故意的吧? 第二天早上,许牧原下了班就直接去接林希。林希正收拾着自己,听到门铃响起来,大声回应了一声“来了”,然后穿好黑色中跟皮鞋便去开门。 一开门,许牧原的眼睛立即停留在林希身上,半天没挪开眼睛。 林希穿了件桔色的修身春款外套,双肩处有四五道泡泡褶皱抬肩,显得气质优雅动人。外套前门襟处有一排亮晶晶的玉石扣子,左胸前有一枚别致典雅的胸针,那胸针正中间是象牙上刻着的维多利亚女王侧脸像。 小外套里边是一件v领的黑色厚打底衫,下身配着帖身的黑色铅笔裤,显得整个人高挑又秀丽。 林希本来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上这么一身亮色的衣服,实在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她略施了粉黛,脖子上还特意佩戴了一条细细的铂金吊钻项链,显得整个人清丽又大方。她一双生动清丽的眸子闪闪动人,正试探性地望着许牧原。 许牧原有些生气又有些感动。从前和他在一起,倒没有见她这么盛装打扮过,今天为了见公公婆婆,却把自己打扮得如此明媚美丽,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林希见许牧原半天没说话,还以为自己打扮得太俗气,正准备泄气,却听许牧原说:“你真美。” 你真美。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许牧原第一次称赞她。林希的小脸又微红,然后慢慢的抿着嘴笑了。 最后到底没有给许牧原的父母准备礼物。他们确实什么也不缺,即使真有什么特别喜好的东西,林希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宜赠送贵重的礼物。 第一次见公婆,林希显得很紧张。许牧原一边开着车,一边温柔地望一眼身边的人,顺便“好心”提醒她,他的父母问什么她照实回答就行。 许牧原家离金阳小区并不太远,没多久两人便到了目的地。许家的院门正开着,院子里歇着李叔的车,看来父母也才回家不久。 林希还是非常紧张地跟着许牧原往里走,生怕自己言行有失而引得他家人不满。 开门的是李嫂,一见许牧原进来便笑着说道:“今天可真好,一家人都回来了。”一看到他身后还站着个窈窕俏丽的女孩,立即客气地打了招呼:“您好。”林希也礼貌地抱以微笑。 一进客厅,许清原就立即站起来大喊:“噢!许医生,这是美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吗?” 许牧原朝她看一眼,然后有些宠溺地说道:“许中尉,说得不错。”然后才上楼去请父母。许才平和叶晚秋没两分钟便跟着许牧原下了楼,一见到美丽清秀的林希,他们都难得地露出了笑意。 几个人一起坐下来说话。 叶晚秋作为家庭发言人先开口:“你叫林希?”长辈问话,自然没有许牧原和许清原什么事儿,所以他俩自觉地没有打扰母亲的问询。 “是的,阿姨,我叫林希。树林的林,希望的希。今年26岁了。”林希端坐着,有些局促不安,神情也比较紧绷。 叶晚秋慈祥地微笑起来,一点也没有电视新闻上那副严肃的样子。她又接着问:“是哪里人呢?父母身体可好?” 一提到父母,林希就更加不安,她生怕叶晚秋因为她是孤女而看低她,但一想到许牧原提前告诉过她,不管家长问什么,都如实回答便是。于是也就照直回答道:“我是t市人,到a市上学,然后留下来工作。我的父母……在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啊,不好意思。”叶晚秋立即表示歉意。 叶晚秋又问了些常规问题,林希都温和有礼的一一回答了。可能因为职业的关系,叶晚秋并没有很快表现出她的意见和态度,只是在聊了一会儿后便让许牧原多陪陪她。 许才平和叶晚秋还有正事要上楼去商量,两人正准备起身,就听到许清原惋惜又憎恨的声音:“爸妈,你们知道吗,我听说嫂子去世的父母就是陆城和李鹂夫妻两人当年那起纵火案的当事人!” “哦?”许才平听了这话,探寻似的眼光朝林希扫过来,让她极不自在。 第青47章 LX—047她是青禾 见过了许牧原的父母之后,仿佛一切都变得极为自然了。林希宛若一个标准的待嫁姑娘一样,幻想着将来与许牧原白头到老鹣鲽情深。 许牧原下班之后,就直奔了林希的住处。他看起来精神很好,平日里总是温和的俊颜也显得更加清风俊雅,他的眼睛仍如深海般沉静辽远,可是细看又能明显看到他眼睛灼热的欣喜。 林希一见他这副模样,立即睁大眼睛问:“阿许,有好消息?” 男人稍微提了一下眉,“阿许”?这又是什么称呼?不过几秒钟后,他自动忽略这个称呼,提高声线似乎非常愉悦地说道:“陆城和李鹂的判决已经下来了。” “真的?”林希的脸立即明亮起来,一脸希冀地问道:“什么判决结果?” “蓄意纵火致人死亡,开除党籍,无期徒刑。”许牧原说道。他心里清楚,对于这一级别的官员,审理程序其实不会有那么快,如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判定出结果来,想必是父亲许才平推波助澜了一把。 林希眯了眼睛,深呼一口气,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果然,在晚上的新闻直播里,这条消息立即得到证实。陆城李鹂二人的犯罪事实引起了民众的广泛关注和强烈谴责。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条许牧原早已知情的新闻,那便是郑学兵委员和陈雅贤院长也交待了自己的受贿罪行,并主动要求上交财产以减轻刑罚。 林希光脚坐在沙发上,然后用手肘抵了抵许牧原的手臂:“阿许,这个陈雅贤就是你们医院那个院长么?” 许牧原点点头,柔声说道:“正是她。” 林希忽然惊恐起来,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你们医院的人都知道是你将她拉下来的?他们会不会……对你进行打击报复冷眼相待啊?” 她这么一问倒让许牧原心里骤暖了一下。原以为,陆李夫妇与郑陈夫妇的新闻同时出来,林希会首先问陆李夫妇背后的大树是谁,哪知她关心的却是他会不会被孤立报复。 “放心,医院没有人知道。就连我的档案里,也没有记载我的身份。”许牧原扬起脸来,平静的回答。 林希点点头,这才耷着一张脸问:“陆李是罪有应得,可是,我们明明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主谋,可他们对纵火这事完全供认不讳,我应该怎么办?” 许牧原知道她还是不甘心,但又不能提前给她希望将话说得太满,只好想了想答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 这话很含糊,可是林希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希望。她多多少少也对目前城里的“血雨腥风”有了一定的了解,也知道隐藏多年的幕后主谋极有可能会因其他问题浮出水面来。 不管怎么说,陆城和李鹂二人伏法,已经是个非常好的消息了。林希脚一伸,就搁到了许牧原腿上,一脸不正经的问:“阿许,感谢你的鼎力相助,我会报答你的。”说罢还抛了几个“你懂的”的眼神给许牧原。 许牧原沉默了下来。他侧过头去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那眼眸也如夜色一般宁静。林希还以为他有什么心事,正欲问询,却听得许牧原清澈如水的声音传来:“你想不想换一个称呼?” ……原来他是因为“阿许”这个称呼傲娇了。林希脸一热,心知他的意有所指,却还是当作不明了一般故意问道:“行啊,那就阿牧,或者,阿原。” 许牧原轻启了一下好看的嘴唇,像在下什么决心一般,几秒钟后,他终于艰难说出口:“老婆,我是说,你想不想换一个别的称呼。” 林希原本以为在他说出这句话时,自己会放声大笑,然后讲那么几个芒果段子来调侃一下他。可是,真正在听到自己爱的人,深情唤一声“老婆”时,她却突然湿了眼眶。 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一看这模样便慌了神,他以为自己太唐突而让林希接受不了,立即伸了手去捧住林希的脸,准备随时为她擦掉眼泪。 可是林希并没有落下泪来。她突然换了个姿势冲过来就将许牧原压倒在沙发上,然后主动献上了热辣的吻。 她比从前任何一次都热情主动,炽热的嘴唇紧紧压过来,细细密密地攻城掠地。她甚至用两只手紧紧地将许牧原的肩膀钳住以固定方位。许牧原最初有些惊愕,但很快也就配合起来,跟着她的呼吸与节奏调整着最佳亲吻动作。 林希还豪放地箍着许牧原肩膀,许牧原只稍微用了点儿力就将她的手挣脱下来,顺势再用自己的双手紧搂住她,还热热烈烈地吻着。 两人一直亲吻得昏天地暗呼吸不畅时才减慢了速度。许牧原一睁眼,就见林希睁着一双大眼睛正波光流转地看着他。——在接吻的时候,她竟然一直睁着眼? 许牧原放开林希,看着她微肿的还泛着水光的嘴唇,觉得有些不解气,于是倏地站起来,假装气恼地松了松自己的领带。他不知道男人用一只手随意松动自己领带的时候有多性感,林希一时望直了眼,直到许牧原解开领口第一颗扣子用于喘气的时候,林希还不怕死地问了一句:“阿许……就在这儿么?这儿……是沙发啊……” 还叫“阿许”! 许牧原本没有那个意思,听到林希这么娇媚地问他“就在这儿么”时,只觉得万籁俱静,只余那声“沙发啊……” …… 是个好地方。许牧原穿衣服的时候,暗暗想着。 而林希却抱着自己衣服假装嘤嘤哭泣,一边假哭还一边偷瞄许牧原,一看他那神清气爽清风雅月的样子,她“哭”得更厉害了:“呜呜,你可要对我负责呀,不然就是负心汉……” 许牧原头也没有抬:“我的心,永不负你。”说完后,他略微停顿,才继续说:“身体——也是。” 林希这才打住,她眯眼想了一会儿,像是要说点什么的样子。许牧原还以为她会表达感动什么的,结果就听到她问:“许牧原,你知道fbi是什么吗?” “federalb?联邦调查局?” “那warning是什么意思?” 许牧原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耐心地回答:“警告。” 那“fbiwarning是什么意思?” “联邦调查局的警告?” …… 林希抿着嘴偷偷地笑了。 许牧原是留加海归,如此翻译这两个单词自然没错。但由此林希倒看出他是真单纯,心里乐得要命,然后像个男人一样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牧原,你真是单纯,我感觉,我赚大发了。”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许牧原被某个内心充满了芒果思想的女人要挟着一起看“fbiwarning”电影的时候,才知道她当日那样问是什么意思。所以电影还没有开始,许牧原就牙咬咬地推倒某人,好好“教训”了她一次。 林希在家呆的日子长了,就寻思着要去上班。 她照例打开邮箱查看工作大致进展的时候,收到了一封带有特殊logo的邮件。那标志她并不陌生,是斯诺克世锦赛上海组委会发过来的。 她打开邮件浏览了一下内容,大致是邀请她今天作为主裁去执法今天上海区的snk比赛。林希算了一下时间,也只有半个月期限了,索性就决定继续休息半个月,执裁完后再回公司报道。 林希与许牧原商量了一下这个行程,许牧原表示赞同。林希又热情地邀请他去现场观看比赛,许牧原倒没有明确答复,只说看到时的时间安排。 日子一天一天,过得倒是紧凑。林希整日在家休息,顺便做饭等着许牧原过来吃饭。同时经历了最近这些事情后,她似乎已经习惯每天收看新闻直播。 电视里并没有每天播放陆城李鹂、郑学兵陈雅贤等人的新闻。从表面上来看,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了。林希有些焦躁,因为她还等着那幕后的主使浮出水面来。 许牧原安慰她:“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面总会格外的平静。”林希这才稍微安定下来。 到上海执裁的日期近了,林希想起来,她答应过程强带他去见沙利文一次。上次的年前聚会,沙利文并没有到场,而这次的比赛,她已看到参赛人员名单,奥沙利文的名字赫然在列。 想想也有许久没有见到程强,不知他近来可好,正好趁这个机会与他联系一下也好。于是林希拨通了程强的电话,张口就开心地说:“小强,明天我去上海,snk世锦赛要开始咯,你要去见一见偶像吗?他一定会来呢。” 程强已经知道林希就是她的表妹邵青禾,在接她电话时便愈发显得温柔:“好的,我去,我和你一起去。” 晚上,林希热情邀约许牧原一同前往上海观看比赛时,许牧原还有些犹豫不决。但他听说程强会和林希一起去时,稍微皱了下眉,最终还是打电话给医院调了班又请了假,决意一同前往。 两个人一起浓情蜜意地吃着晚饭,正吃着,林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她掏出手机一看,是父亲的“故友”徐云打来的。 徐云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急切,同时又显得很激动。她在电话里说:“林希么,我们见一面好么?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林希放下筷子,答道:“可以啊,约在哪里呢?” “我去你家可以吗?”徐云急切地问。 “……好的。” 林希和许牧原刚吃完饭,门铃就刚好响了起来。许牧原想了想,对方是徐云部长,他实在不愿意与其有何关联,便轻声示意林希他先到房间里坐坐。 许牧原进了房间后,林希才去开门。一开门,却见门口站着的徐云双眼泛着晶莹的泪花。林希不明就里,赶紧迎了徐云进来。 徐云一坐到沙发上,便声音哽咽道:“青禾……我是妈妈啊……” 第哥48章 LX—048她的哥哥 徐云望着林希,眼泪扑簌地流着。她的脸上充满了遗憾,愧疚,爱怜等各种表情。 刚开始,林希还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在听到她反复说了几次“我是你的亲生妈妈呀”之后才明白她今天上门来所谓何事。 震惊再一次席卷而来。那是强烈的震撼,那种感觉比当初得知养父母死于非命时更让人锥心。林希感觉就像有一团火从脚底烧起来,一直燃到了头顶一样。在这明明还算寒冷的天气里,她却觉得内心炽热得让人意识模糊。 亲生父母?林希想起来,多年以前养父曾说过,是她的亲生父母不要她了。小的时候她还幻想过,有一天会不会见到生她的爸爸妈妈呢?可是后来,在养父母的眼泪里,她渐渐断了这个念头。 可是,徐云和邵礼初不是父亲林迪的故友么?既然是故友,为何会不知道这故友的女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林希还算有一丝理智。她凄绝地微笑,然后带着一丝颤抖的音色问徐云:“为什么?” 徐云不知道林希问的是什么原因,但还是接上了她的话:“青禾,你的名字叫邵青禾呀,你忘记了么?都怪妈妈不好,把你弄丢了,妈妈对不起你……”徐云的眼泪一直没有停过,仿佛真的为自己这些年的绝情而忏悔一样。她丝毫没有人前那个政界要员的严肃干练样子,倒真是个为女儿而心疼的普通母亲了。 邵青禾?这个名字已经二十多年没有人叫过,早已尘封在了时光的灰尘里。如今徐云再提起来,林希却真切的有那么一丝遥远的印象。仿佛从前一直有人不停的这么呼唤她:青禾,青禾…… “是我自己走失的?”林希手扶桌柄,努力支撑着自己瘦弱的身体,“那为何你说我父亲林迪是你们的故友?难道你不知道我在哪儿?” 面对林希的质问,徐云显然早有准备。她泪眼婆娑地望向女儿,声泪俱下:“你爸爸……邵礼初和林迪曾是战友,退役复员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联系过了。后来,你走丢了,我们也只顾着去寻找你,找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去年,我们辗转听其他战友说起林迪夫妇因为大火而去逝了,我们这才又多方打听到他的家,才找到你家里去……” 林希的头脑有些混乱,她无法理清徐云话中的逻辑联系,只得继续问:“那……我是怎么走丢的?” 一提到这个,徐云更是懊恼不已:“23年前,我和爸爸带你到t市去办事,出火车站时,还只有两三岁的你对新环境好奇不已,总是四处打量。你本来和我们一起好好的走着,结果我和爸爸到行李带上拿行李时的那一眨眼工夫,你就不见了……我的青禾呀,这些年你过得辛苦吗……?” 本来林希还一直强撑着自己的情绪,一听到徐云问她过得是否辛苦时,眼睛倏地就红了,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看着就要落下来。 没有历经苦难的人,无法理解这样的心情。十年来,林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只有她最明白。那些悲伤的过往,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来,可是,这位自称是她亲生母亲的人再提起,她的心却觉得痛得无法呼吸。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啊!原本应该给自己平静安稳生活的人,却在自己终于熬过那段艰苦日子之后才来问她辛不辛苦,这……是命运的玩笑么? 林希清了清嗓子,故作冷静地说道:“阿姨,您会不会认错人了呢?” 徐云的脸上立即显露出坚定的表情,她擦了一把眼泪说道:“青禾……你记得我到t市去见你时就很激动吗?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像我的女儿……后来你邀请我到你家里来谈陆城和李鹂的事情,我就捡了几根你掉在卫生间的头发……” 林希明白了。 那一次她得知父母的死与陆副厅长有关联却无可奈何时,曾求助于徐云。也就是那一次,徐云在她家的卫生间里收集了几根她的头发去做了dna比对。定是结果确凿,她今天才会上门来认亲。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林希又开口说道:“您回去吧。我的头脑里太混乱了,我要休息了。” 徐云站起来,温情注视着自己的女儿。她知道一时半会儿化解不了林希心里的寒冰,便顺着林希的话说道:“你好好休息,爸爸妈妈……下次再来看你。”说完才慢慢地走出了门去。 徐云刚刚从大楼的电梯里走出来,就遇见了正站着等电梯的赵拟。两人曾在年前的高层聚会上见过一面,可是徐云却并不记得赵拟这么个人物。但天生记忆力超群的检察官赵拟一眼就认出了徐云,她朝这个正抹着眼泪可是脸上却泛着得意光芒的女人看了好几眼,才踏入了电梯内。 徐云走后,林希重重地跌坐在沙发里,意识混沌地想着一些什么。许牧原从房间走出来,看到林希这副模样,轻轻蹙下眉。 许牧原走到林希身边坐着,伸出长臂来轻轻将她环抱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林希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的洋娃娃,软粘粘地靠着,柔弱如无骨。 她不想说话,许牧原也就安静地陪着她。偶尔见到她晶莹的泪珠滴下来,他便伸了手为她拭去,并顺便轻抚她的脸颊以示安慰。 那天晚上,林希就这么坐了大半夜。她不断想起自己的曾经,想到从前养父母在世时的种种欢乐,也想到他们离去后自己无数个失眠的暗夜。而许牧原也就这样陪了她大半夜。 两个依偎着,偶尔说几句话,大多时候都是一起看着落地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月光清冷,夜色无边。 第二天早上林希起床的时候,眼睛毫无意外的成了国宝眼。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扑了好些粉才稍微掩盖住脸上的疲惫。 她拿了简单的行李就直接去了机场,今天是snk世锦赛裁判报道的日子。 是个大晴天。a市的繁华与热闹又与阳光一同升起来。春天的太阳温暖地洒在高楼与大树上,透过一层层的折射物披洒到人们的身上,仿佛让人的心都能随着这阳光柔和起来。 从a市到上海的直航并不需要太长时间。林希下了飞机便跟着人群往外走。她对这座城市并不陌生,以前执裁时也来过几次,那时她就觉得这座城市里,充满着纸醉金迷的味道。 林希暂时不去想徐云说的那些话,也不去思考是否要接受这所谓的亲生父母。当下最重要的,便是能认真完成裁判的工作,以得到那一笔数目还算不错的酬劳。 到达比赛场馆的时候,组委会的张姐正在指挥着布置现场,包括球台的检查,以及赞助商们的广告布置。一见到林希背着包进来,她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 “林希,你到啦?怎么不通知我,我派人去接你。”对于林希,张姐总是非常喜爱且肯定的。 “不用麻烦啦,我去领流程表,你先忙。顺便说一句,张姐,你看起比上次更瘦一些了!”林希俏皮的恭维着。 张姐显然很受用,一张脸明艳得如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她一挥手:“去吧去吧,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到底没有和张姐一起吃饭,因为程强搭乘了下午的航班到达了上海。程强原来还打算叫上他在上海的那一帮哥们儿来接机并一起腐败腐败,但想了想目前的局势,觉得多有不便于是作罢。 程强款款地站在比赛场地门口等着林希出来。已经是4月的天气,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程强穿一件深色衬衫下搭一条黑色长裤,外面套了件最经典款的卡其色风衣外套。他手里夹着一根烟,烟没有点燃,他正用拇指与食指反复轻捻着。 或许是因为在军营里长久地被日光照耀,他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远远地门在那场馆门口,吸引了不少女人频频回头。 林希走出来,一眼便看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正门在树下招摇。她快步走过来,大声笑道:“小强,你祸害了咱们a城的女人不说,现在又想来上海坑蒙拐骗?” “哪能这样说呢?我好歹也是闪闪发光的帅哥一枚啊。”程强一副公子哥儿模样,细细摩娑着那支烟,“是吧,青禾妹妹?” 一听到他后边儿的称呼,林希瞬间变了脸色。 这么说来,程强还真是她的表哥。既然他这么称呼她,想必他早已知道邵礼初徐云夫妇是她的亲生父母了。 “哟,程营长,你可千万别这样叫我,我可攀不上你们这样的亲戚。”林希说得自然,并没有穷酸讽刺的意味。说罢便转了身朝里走,程强立即迈开长腿跟上去。 见林希如此抵触这件事情,程强立即换了方向问道:“嘿,我就那么一叫的,师傅,话说这次我真能见到沙利文吧?为了和他沟通,我可是专门去恶补了一天英文!” 林希一听,脸色又放松了下来:“他会说‘你好’、‘谢谢’这几句中文。你也就说这两句就成。” “那哪儿成啊!”程强紧跟上林希,“那岂不是丢了师傅你的脸?” 林希没有说话,只朝前走着。程强突然降下声音来,温润地说:“青禾,你……真的不叫哥哥了么?” 林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第49章 L9X—049专业裁判 林希的工作结束之后,程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虚搂着她去吃晚饭。奇怪的是,林希并不怎么反感程强的这个动作。 从前,他错把对她的熟悉感当成爱慕而追求她的时候,她倒没有这种感觉。现在清楚他是自己儿时一直跟着叫“哥哥哥哥”的那个人,却从心底生出了几分亲切来。 两人找了家别致的经典餐厅,点了一些当地的特色菜。林希坐在卡座里,默默倚在靠背上,并不说什么话。等着上菜的时候,程强像是讲故事一样,讲起了一些往事。 “你记得老许说过我小姨和小姨父经常家暴吗?原因就是因为你走丢后……他们的感情发生了很大的嫌隙。两人总在家里闹,我们也就装作不知道,因为他们出了门后,还是那对看似恩爱无比的政界夫妻。”程强的声音低沉,就像提琴上的四弦一样,醇厚悦耳。 林希没有阻止他说的这些故事,只默默的听着。 “都二十多年了,他们找了你很多年,却一直没有找到。那时候我就劝小姨,青禾妹妹走丢了,要不就再生一个妹妹吧?可是小姨说,青禾就是青禾,不是谁能取代的……”程强一改雅痞的形象,缓慢诉说着这些悲伤。 “青禾”,程强突然话锋一转,“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林希慢慢摆好餐具,然后轻轻开口:“我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我知道自己最初的名字不是林希,也依稀记得从前有个哥哥。可是,对于我是火车站走丢这一段儿,我完全找不到一点儿影子。” 程强并没有显得惊讶,他接口说道:“或许因为你太年幼,所以记不清晰。但是后来据小姨和小姨父说起来,你就是这么走丢的。青禾,你不能原谅他们么?这些年,他们看起来风光,可是过得并不好……” 林希知道,程强试图用理性和温情来化解她心中的坚冰。虽然说起来,她的走失并不能完全算是邵礼初徐云夫妇的责任,可是一想到养父母那些年的艰辛与苦累,林希就没办法立即接受这亲生父母。 “吃饭吧。”林希柔声说了一句。 程强知道自己戳到了她心里的柔软,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只一边吃饭一边聊了些轻松的话题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饭后,程强力邀林希一起去逛逛夜晚华丽的上海,林希心里有些乱便以还要回去工作为由拒绝。 程强走后,林希并没有马上回到组委会安排的宿舍去。她沿着一条长满了高大梧桐的马路,慢慢地走着,身影在数盏路灯下,被拉成好几道细长的影子,斑驳交错,重重叠叠。 林希突然想起陆岩来。那个她曾经“唯一”的朋友。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他蹲在自己面前,深情又认真地说:“我对你的友情,是一片真心。”现在想想,他应该已经是中科院的一名研究员了吧? 林希想,若是换作自己,是否能有陆岩那要的勇气,却揭发自己的父母?林希懊恼地垂下头,不说揭发了,即使是承认并接受这亲生的父母,她都不愿面对,何况是举报出他们的罪行? 正胡乱想着,手机铃声响起来:“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他占有,他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提琴独奏独奏着,明月半倚深秋……” 和许牧原复合后,她又调回了这属于他的专属铃声。 林希接起电话来,听到一道清澈温柔的男声:“老婆,我到了,你在哪里呢?” 仿佛被好几根羽毛挠着心窝一些,林希的心向上一提,只觉得酥酥麻麻又甜甜的。她扑闪着好看的眼睛,戏谑道:“哟,阿许,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才到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林希仿佛能感觉得到那头的人在咬牙切齿,于是轻轻地笑了。 林希站在snk组委会安排的酒店前等着许牧原。这座夜色里的城市,灯火通明仿若白昼。周围高楼林立,建筑奇特。各式各样的设计里,夹着几座欧式典雅又美观的房子,如同星子般的点缀。大街上的车辆和行人仍然很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许牧原提着一个黑色男士提包,踏着美丽的夜色而来。 他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外套没有扣,露出了里边纯白的衬衫。衬衫最顶端的扣子被解开了两粒,露出了他性感的脖颈。他的腰上系着一根宽窄适中的黑色腰带,那卡扣上的反光镜因周围的灯光而熠熠生辉。 本来林希还翘首期盼着男人的身影,待他一走近,她却突然变了脸色。许牧原不明就里,赶忙问道:“怎么了?” 林希有些气恼:“一个女人送男人腰带就是希望能绑住他,这你知道吧?那你今天来还带着那个女人送你的腰带,是什么意思?” 许牧原低头一看,原来是今天上班之前随手拿的腰带竟是之前平安夜赵拟送的那一条ds。一听林希这个说法,他立即将手扶到腰带卡扣上,作势就要摁开取下来。 林希一跺脚,大喊道:“你要干什么?流氓!”许牧原又只得放下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正吃着软醋的女人。 其实他很想问她,平安夜那天,他看到她的手上也提着这么一条相同的腰带,是送给谁的呢?可是想想,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放了行李后,林希吵着要去给她换一条腰带。许牧原微微笑着,也就由着她去。他牵着她的手,沿着酒店一直往淮海路走着。一路上,林希一直气鼓鼓的,不停痛斥许牧原的“三心二意”。许牧原也只是温柔清浅地笑,并不作过多的解释。 淮海路依然灯火通明。林希挑了一家名为“fcc”的店子,进去为许牧原挑选了一条最新款的腰带。最后付账的时候,许牧原本想自己来,可是一想到她说女人送男人腰带是为了绑住他,便默默拿出了伸向钱包的手。 林希刷了卡后笑眯眯地挽着许牧原出门,一出门便恢复本性道:“你最好是每天给我系着这条腰带,不然我这次出来执裁就白干了!” “好。”许牧原轻轻点头。他站在路灯下,白色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更加迷人。浓眉下的眼睛里,正闪烁着温情动人的颜色。高挺的鼻梁下,一张唇线分明的薄唇微微上扬,无声彰显他的愉悦。 “你长得……真是勾魂摄魄啊。”林希忍不住感叹,“比小强高了好几个档次。” “强子已经到了?”许牧原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立即问道。 “嗯,已经来了,一起吃了晚饭,现在回他订的酒店去了。”林希简短地答道。 “还叫他小强?”许牧原提着那条腰带的包装袋子,边走边问道。 林希跟上他的步伐,回答道:“那我要怎么办?马上扑上去扯住他的裤腿大喊哥哥?” “不用扯裤腿。” …… 林希努了努嘴,轻叹一口气:“阿许,你竟然也学会冷幽默了。看来你在我的影响下,越来越高大上了。”许牧原知道她不想讨论亲生父母这个话题,于是也就顺着她的话回答:“是你教导有方。” 他这么一说,林希又嘻哈笑了起来,她缠住他的手臂,顺手轻撞了他一下:“还挺有觉悟啊。” 两人都不大愿意去看夜景,于是便原路返回走回了酒店。林希第二天就要正式开始工作,为确保在工作不出任何差错,她决定早点回房睡觉补眠。而为了不影响她,许牧原便“自觉”开了另一间房。 两人一起上了楼。许牧原在吻别了林希后正准备回房,却听到林希低沉的声音传来:“亲爱的,以后若还有不得已的任务,提前给我一个暗示好么?” 许牧原知道她因近来繁杂的琐事而想得到一些真实的安全感,于是再次亲吻了她的额头:“好。” 这一晚,林希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程强一见到许牧原,还有些闷气。他不知道许牧原是九三学社成员,也不清楚之前许牧原“移情别恋”的原因,这次一见面,他首先就轻捶了许牧原一拳:“小子,以后对我妹妹好点儿。” 许牧原并不解释,只是扬嘴轻笑,“一定。” 程强和许牧原并没有买门票就跟着林希混进了场。他俩找了个比较靠前的位置坐下来,静待林希执裁的第一场比赛开始。 这一场是墨菲对威尔森。两人都极有默契地没有特别关注那球台,倒是不停地望向球桌边的女裁判。 林希穿着黑色的套装,内搭尖领白色衬衣。那衬衣的领子翻出来,叠在了西装的领子上,显得庄重又大方。她的身材本来就高挑,一穿上黑色的女式西裤,更是显得纤细苗条。步履轻快的走在球桌旁,就成了一道极靓丽的风景线。 她不停地替选手捡起彩球,用手上的白手套擦拭一下又置于点位上。又或是不断拿出长架杆递给选手。偶尔也会在争议球时,走到球台对面去蹲下来认真瞄准球的点位,再公正的判决选手是否能进行freeball。 看台上的两个男人都望着底下魅力四射的那个人。在选手中途休息的时候,程强忽然对许牧原说:“老许,好好待她。她真是吃了很多苦。” 程强说这话,带了深厚的兄妹情深在里面。许牧原自是明白,轻慢地点了点头。刚刚将球台收拾好的裁判林希突然转身朝这边望过来,漂亮如点漆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明显的笑意。 许牧原想起来,妹妹清原曾说:认真工作时的男人最帅,因为他的专注极为迷人。而现在,他想加一句,认真工作时的女人也特别美。 当然,只限林希。 第50章 L0X—050层层叠进 许牧原和程强都是第一次到现场观看斯诺克比赛,遇上自己感兴趣而林希又正好不执裁的场次,便会认真观赏一番。 程强在比赛第一天,就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偶尔奥沙利文。当然,相见的方式和他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沙利文在比赛中场休息的时候去上洗手间,正好在另外一边的看台上程强也要去解决一下内急。结果找洗手间的时候,误打误撞进了选手专用的那一间。 程强走到洗手间门口,看到沙利文正从里边出来,他立即激动起来,用不太标准的英文打了招呼:“ie,iloveyouverymuch!” 沙利文微微一笑,用中文说了句“谢谢”。他正准备洗手,却见程强大步冲上来,双手握住他的手,然后又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中式英文。握了好几下,程强才放开手。沙利文立即到洗手池旁边去,用水仔细洗了手,才满意的走出去。 后来程强将这一段儿讲给林希听的时候,他还有些愤然:“青禾,在我们军营里,当然,不光是军营里,想和我握个手的人不在少数啊!结果大师就是大师,被我握了一下手就立即冲水洗手,太伤我的自尊了!” 林希自动忽略掉程强对她称呼的改变,只答道:“这是大师们的习惯,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别这么抬高自己。” 程强一听,立即用手捂心,一副心脏中箭的样子。林希看向许牧原,见他也忍不住扬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比赛才进行到第二天,程强就因程国栋的急召立即从上海飞回了a市。他心满意足地带着奥沙利文的签名照片踏上了归程。 许牧原倒是没有缺席每一场林希执裁的比赛。在现场看她执法和从体育频道里看到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他就那么不远不近地坐在看台上,静静注视那个面无表情的严肃女裁判,心里涌动的,是一种真实又充实的拥有感。 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许牧原每天白天看比赛,晚上陪林希吃饭逛街,倒真像一对安稳的小夫妻一般。 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许牧原和林希一起飞回a市。飞机缓缓升起来的时候,林希像突然下了大决心一样,开口对许牧原说道:“牧原,我考虑清楚了。” 许牧原侧过好看的眉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疑问的声音:“嗯?” “这些天,你一直刻意不提我的身世,我知道你是想给我时间理清头绪来。现在,我考虑清楚了,血缘关系毕竟不能断,而且当年我走失并不完全是他们的错。所以,我想试着接受他们……”林希看着许牧原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她似乎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支持与安慰。 “坚持你自己的想法。”许牧原声音温厚,似暖流流进林希的心里。 两人一起回了林希的住处金阳小区。专心工作了这么多天,林希真觉得有点儿疲倦,放了行李之后,就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闭上眼睛准备小憩。 许牧原脱了外套,挽起白色衬衫的袖口,拿出冰箱里的剩下的一些食材准备给林希做点儿吃的。他正明月清风地烧着热水,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林希在睡觉,没有起声。许牧原关掉厨房灶台的火,快步走去开门。 房门一开,竟然是住在同层楼的赵拟。 赵拟知道许牧原在这儿,但在看到他的那瞬间,还是看出了神。 许牧原只穿了件简单款式的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开着。两个袖口一圈圈折起来挽到手肘处,那手上还沾着一些水。即使是这么常见的白衣黑裤,一到许牧原身上,气质立即就超过了任何华丽的衣装。 他似乎愈发英俊清逸了。那么高大笔挺地站在门里,只是抬眸朝她望一眼,还是立即让她惊艳。 “什么事?”许牧原先开了口。 “啊,”赵拟立即收过神来,“你的电话关机了,我猜你可能在这儿,就过来碰碰运气。我能进来说吗?” 许牧原一看赵拟那神色,猜测她是什么要紧事儿,于是开了门欠身让她进去。林希听到说话的声音,睁开了眼睛。见到是赵拟过来,她没有说话,只是坐了起来。 赵拟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对许牧原说道:“你是不是有一周不在城里?我们可能又会有新的任务。这一次对方职位更高,是邵礼初部长和徐云部长。” 林希一听这话,立即大惊失色。赵拟不知道邵徐夫妇与林希的关系,只以为她是因为高层动荡而惊讶。 许牧原没有阻止赵拟,示意让她说下去。 “前段时间,政界看似乎风平浪静,其实风云暗涌。你记得朱怀礼吗?就是咱们找到郑学兵陈雅贤夫妇犯罪证剧的突破口,现在我们得到确切消息,朱怀礼暗地里也和邵礼初徐云二人来往密切,虽然没有确凿证剧,但是邵徐二人的巨贪行为绝不是空穴来风。按照上边儿的意思,估计短时间内会有动静。”赵拟有声有色地说着。 这边儿沙发上的林希脸却忽然变得苍白。赵拟说的是她的亲生父母?即使她对赵拟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赵拟断然没有必要特意跑到情敌面前来捏造这样一个故事以换取许牧原的另眼相待。 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林希的头脑里倏里訇塌。那感觉就像一个好不容易爬上顶楼的人,在一瞬间如狂呼一般垂直下坠。她想呼喊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许牧原知道林希的感受,但他并不打算房间瞒着她。在林希认亲之前让她了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赵拟又絮叨地说了几句便恋恋不舍告了辞。 林希转过头望向许牧原,默默朝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牧原,其实,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许牧原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如果邵徐真的如赵拟所说,会影响到你的决定吗?” 林希沉默了。 看她有些举棋不定,许牧原乘胜追击:“如果邵徐二人……和你养父母的死有关系,会影响到你的决定吗?” 林希的脸再次变色。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许牧原,颤抖着说道:“此话当真?” 许牧原摇摇头,轻声说道:“不。我只是打个比方,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什么会影响到你内心的选择。” 其实许牧原并不是无端猜测,之前从林希的描述里,他就已经有那么一些怀疑。可是,他不能直接说出口。 林希却突然笑了。一张苍白的小脸上,笑得如虚弱的蝴蝶般灿烂。 “牧原,我现在……都快要炼成金刚不坏之身了。自从认识你,这大半年来,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从前的平静被一层层打破,现实一点一点浮现在我的面前,我从开始的抵触,到现在竟然已能安然接受了。” 许牧原心疼她的坚强与勇敢,于是坐过去将她轻搂在怀里。林希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放空不知望向何处,努力平息自己一阵又一阵的心痛,不再与许牧原倾诉。 即使你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的痛你也无法感同深受。 赵拟果然没有说错。没过几天日子,许牧原便得到消息,邵礼初徐云二人已经被纪委介入调查,而检方也开始配合此次行动。 林希到底没有联系邵礼初与徐云夫妇,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的亲生父母节外生枝。对于他们,她还抱有那么一丝幻想,她总想着,等纪委调查结束后,便会风平浪静。她相信,她的亲生父母不是那样的人,不可能在这几年的全国行动里被当作典型。 她甚至已经在心里作了决定,等到上边还了邵徐清白,她立即就去认亲。 从上海回到a市后,林希就申请了回公司上班,许牧原也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里。 九三学社这一次并没有下达任务给许牧原,倒让他无比清闲。偶尔在金阳小区遇见赵拟,他倒是会询问一下调查进展。 大约过了一周,赵拟又一次不请自来敲开了林希的家门。巧的是,许牧原也在。 赵拟轻车熟路的找了个地儿坐下来,面对许牧原说道:“又有新消息。” 林希不知道赵拟为什么总是到她家里来向许牧原讲一些政圈时事,或许是讨好他?林希管不了,因为她也确实对赵拟带来的消息比较感兴趣。 赵拟顿了一会儿又开口:“之前城南的陆城副厅长和他的夫人李鹂在我们院里承认了一桩纵火案,后来被判处了无期。可是近日,从公安部却传来消息,他们翻供了。” ……终于来了。许牧原心稍微收紧,又不动声色舒展开来。他也在等待一个真相。 “他们承认当年的纵火是他们所为,但是却交待出是受人指使。至于当时为什么没有说出这幕后主谋,是因为他们现在才想通,想要坦白从宽以减轻刑罚。可是,在我看来,无非就是看这幕后主谋如今自身难保,陆城和李鹂才想了这么个法子。”赵拟绘声绘色地讲着她的推断。 “哦?那么,他们说出的这幕后主谋是?”许牧原知道,林希迟早要面临这一天,所以长痛不如短痛,让她尽早了解真相。 “啊,就是我们现在正在办的邵礼初和徐云夫妇啊。”赵拟得意地说道。 第51章 LX1—051真相大白 如果说林希在得知自己的养父母死于非命时已是无比震惊,抑或是在得知邵礼初徐云夫妇是她的亲生父母时内心受到了强烈的震撼,那么这一次,在听到了赵拟那句话后,就如同整个人从万里高空径直坠落下来,瞬间摔得粉身碎骨。 ——她的亲生父母,设计陷害了她的养父母。 这个真相终于摆在了林希面前。她重重地倒到沙发里去,浑身的血液像沸腾了一般,浇热得她神智已不太清醒。仿佛那一刻,她的灵魂被生生抽离,只剩下了一具空壳如行尸走肉。她想大喊,想大哭,可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了决定去承认自己的亲生父母。为此,她甚至忽略了从前养父母心痛的眼泪。她并不是因为邵徐二人位高权重才做此决定,只不过因为这十年来,一个人的生活太过孤苦,她实在太渴望家的温暖,太想得到家人的爱。 她甚至已经说服自己,即使邵礼初和徐云在这次的全国反贪腐行动中,真存在什么问题的话,她也能接受他们,毕竟人的一生,谁能不犯错呢? 可是,他们一旦牵涉到养父母的死,便是无论如何,她也没有办法原谅他们。 赵拟提前将这件还未公开的大案告知许牧原已算是违规,所以她并没有再继续透露更多的细节,转而又说了一些其它已公开的正在检察院督办的案子。 聊了一小会儿,赵拟便起身告辞。她看了一眼林希,只觉得她表情非常怪异,可是又不好明问,只是多看了几眼便离开了。 许牧原想说点什么,可是林希却先开了口:“牧原,你的猜测,成真了。”林希的声音气若游丝,她一点力气也没有,眼睛也干涸到一滴眼泪也哭不出来。 人在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林希在沙发里躺了许久,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许牧原坐在一侧,默默地等着她从幻境里走出来。 一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林希的眼睛里才有了光亮。她转过头看着一直安静陪着他的许牧原,镇定地问了一句:“牧原,我可以去见见……他们吗?” 她没有说去见谁,可是许牧原明白,她说的是邵礼初和徐云。她想去问得一个真相,即使那真相让人鲜血淋漓疼痛锥心,她也要弄明白,事情是为何发展到了这田地。 “恐怕有些困难。”许牧原说了实话,“按照他们职位来说,一旦被隔离审查,除非是直接工作人员和上级领导,其他人都没有办法见到。” 林希沉默了一会儿,又问:“牧原……我能去求你的父亲么?” 许牧原叹了一口气,回答道:“他目前不在国内,因职责需要出国去了。” “可是,我一定要弄清事情的真相!我想知道,为何我的爸爸妈妈不明不白死在了火灾里,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恨,非要了人的命不可?我想知道,在火灾发生之前,到底是谁去见了我的爸爸妈妈?”林希却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提高有些咆哮。 许牧原坐近一些伸手去轻抚她的肩膀,轻轻说道:“或许,我们去见一见陆城和李鹂,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林希这又转过头,眼睛里有些小火苗子扑上来。 “牧原,拜托你,带我去见他们。”林希央求道。 “好。” 在许牧原的帮助下,林希很快又一次见到了陆城和李鹂夫妇。 许牧原陪林希走到了拘留陆李的门外,轻声问:“要我陪你进去么?” 林希想了想,摇头道:“我自己进去吧。我得自己去面对这些事情。” 陆城和李鹂其实是分开收监的,但这会儿竟然在同一间收押室里边。林希知道,这或许也是许牧原的功劳。 见到林希前来,陆李二人并不惊讶。他们就像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一样,从林希一进来,李鹂就平静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林希有些讶异:“你知道我会来?” “你一定会来的。” 林希索性也就不兜圈子,开口就问:“我只有两个问题,在当年那场火烧起来之前,是谁去见了我的父母,还有,……邵礼初徐云和我的父母有什么深仇大恨?” 李鹂淡淡的一笑,反问道:“只有这两个问题?你不想问问你为什么刚好那个时候要去拿照片?你不想问问为什么你刚好碰到了堵车?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堵车刚好是两个小时?你不想问为什么你会走丢?还有你为什么刚好就被你父亲邵礼初的战友林迪收养?” 一听到李鹂的不答反问,林希再次放大了瞳孔,原来,她的身上还藏着这么多秘密? 林希坐到陆李二人的桌子对面去,努力平息了自己心情,然后凄美地兀自笑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都一次告诉我吧,让我做个明白人。” 陆城一直坐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在想着什么。李鹂笑了笑,问林希:“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林希低下头,有些自讽地说道:“我这样一个人,能给你什么好处呢。我顶多能说,我会去多看看陆岩。” 李鹂不知道林希和陆岩已经许久不曾联系,她不知道林希这话的意思只是说她会争取原谅陆岩。李鹂想起来,许牧原似乎是林希的男朋友,最不济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那么许牧原——许才平之子,是不是对他们会有所帮助?陆岩失去了父母的庇护,许牧原是否也能对儿子有所帮助? 权衡了一下,李鹂决定对林希说出一切真相。她轻轻笑了一下,缓慢开口:“在你很小的时候,我曾经抱过你,我想你一定没有印象。只是后来你被送走,我也就渐渐淡忘了你。” 林希立即捕捉到李鹂话语中的那句“被送走”,马上吸了一口凉气惊讶地问:“我是被送走的?不是我自己走丢的?” 李鹂还是笑,仿佛在笑她的天真:“邵礼初和徐云说你是自己走丢的?真是个好借口。当年,正是你父亲邵礼初仕途的关键时刻,有一个巨大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为了表明自己为国奉献的决心,他和徐云将你带到t市去,送给了他的战友,名叫林迪对吗。林迪没有生育能力,自然乐得接受。” 林希非常激动:“送走我就能表现他的忠诚了?” “你不懂。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多少年来慢慢走到这一步,靠的是什么。邵部长当年送走了你,过了几年后,一直没有再要孩子,而是一心投入到了为民服务里。所以,后来他终于被当作重点培养的对象,一步一步,迈向权力高峰。” 林希没有说话,李鹂又继续说道:“过了好多年,也就是十年前,邵部长和徐部长终于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之后,才想到要去把你找回来。可是林迪却坚决不同意,他以邵部长的秘密相要挟,想以此阻止他们继续夺女,这才有了这次‘意外’的火灾。如果林迪夫妇意外去世,他们就能想到合适的理由要回你。” “邵部长的秘密?”林希问。 李鹂淡淡一笑,“是啊,秘密。当年还是我们老陆犯的错,有一个同僚花了两千万向邵部长疏通关系,获取了更高的职位。将你送到林家时,因情况紧急,老陆无意提及了此事,被聪明的林迪猜测出了原由。 所以后来,邵部长想将你要回时,林迪就以此威胁,邵部长爱权如命,自然是舍不得抛下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只为了将你带回家。所以后来,我和老陆才没办法去执行了这次火灾意外。” “只因我父母知道他们这个秘密,所以邵礼初就要置他们于死地?”林希的眼睛里闪烁着凄楚和绝望。 “这个秘密足以要邵徐二人的命,你觉得呢?”李鹂答道。 林希紧握了自己的双手,声音颤抖着问:“那么,我的父母当时为何没能从火灾里面逃出来?” 李鹂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只是他人的故事一般:“那天,老陆假装说客去与林迪沟通,在你家的水壶里入了一点儿药,你母亲倒了三杯水出来,只有老陆自己没有喝。所以,当烟头点燃了你家的一桶汽油之后,你的父母自然没能醒过来。” 到了这一刻,林希觉得浑身冰冷起来。她仿佛又看见自己在火灾中惨死的父母,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喝下了面前那杯被下了药的水。 而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所以,我去拿照片,回来时堵车,也都是你们策划的?”林希清了一下嗓子,艰难地说出了这个问题。 “是的。”李鹂很干脆的点头,“只有这样,邵徐二人才名正言顺的要回你,而且不被林迪要挟。你也只会以为林迪夫妇死于意外,然后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从此以后,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因为一场大火烧灭了一切证剧。可是,有一件事情,却在我们的掌控之外。” “什么?” “当年你遇上堵车的时候,我们安排了汽车连环追尾堵住了城郊公路,你乘坐的公交车司机因为性子急躁,从侧路超车上来造成了真正的车祸,那辆公交车上死伤了不少人,我们一直以为你在那辆车上已经丧生。后来,恰逢邵礼初的再次晋升,也就没有去核实当时在车上被撞的几个姑娘里有没有你。” ……那天竟然因为自己提前下车步行回家而救了自己一命! 第52章 LX2—052百转千回 林希从探视室里出来时,看到许牧原正站在走廊的窗边远眺。听到林希的开门声,许牧原立即转过身来望着她。 林希看起来很虚弱。她的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里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她本来就长得高挑纤瘦,一旦没有精神便更显得羸弱。 “走吧。”许牧原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走过去轻轻牵住林希的手朝前走。 林希也就安静的跟着走着,并不说话。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可是一切的事情又不受控制的一件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终于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这一刻,她的心情比从前一个人独自孤苦生活的时候,还要难受,还要倍受煎熬。 回到家以后,她才慢慢地缓过一点儿神来。有太多的辛酸与沉重压抑在她的心里,那一颗瘦小的心脏已经再难以承受半点儿伤痛。 她想呐喊,想倾诉,可是事情发展到今天,她却不知应该从哪里捡起开头? 许牧原坐在她的身边,怜惜地帮她理了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如果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如果想倾诉,就什么都跟我说。”许牧原温情地抚慰着林希。 过了好半天,林希空洞的眼睛才望向许牧原,声音空灵:“牧原,你说,这是命运么?” 许牧原轻搂过她的肩:“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或许是听了这句话,激起了林希说话的欲望。她自嘲似的冷笑了一声,慢慢说道:“我的父母可以因为追求权力抛弃我,那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已经抛弃了,为什么又要想办法要回去?为什么要加害我的养父母?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原本我不知道这一切,只以为真的是意外,那就让我一直这样活着啊。可是陆岩为什么要告诉我一切,以牺牲他的父母为代价?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牧原,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不详之人?” 许牧原知道她已经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梦魇里难以自拔,于是开导道:“不是因为你,这些事情只是刚好都和你有联系。不要自责,一切都会过去。好好休息几天,我帮你请假。” 林希没有说话,不知是默认还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许牧原拿过她的手机来,拨通了她公司杜经理的电话帮林希请了假。回头见林希还是一脸悲怆的模样,许牧原心疼地走到她面前,伸出长臂将她打横抱起来,走进了房间。 他将她安置在床上,替她脱了鞋袜和外衣,又帮她盖好了被子。 “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的时候,我陪你一起面对。”许牧原说道。 林希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许牧原不在,想是去上夜班了。林希坐起来,穿好了衣服,一个人静静地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忽然想到去见陆城和李鹂的时候,她答应过多去看看陆岩。 她又自己挣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出了电话,报出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电话号码。电话里很快传来一个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林希一愣,是空号?难不成陆岩换号了?她又翻出即时通讯工具来,发了条信息给陆岩:“你换号了么?”等了老半天,也不见陆岩回复,而他的头像也一直处于离线状态。 林希的心突然往上一提,难不成陆岩出什么事儿了? 即使陆岩是刽子手之子,可是从前,她也是真心把他当作朋友的。况且,是他亲口对她说出了真相,更亲自将自己的父母送进了监狱。这样有着大智大勇的人,她凭什么去迁怒于他? 当天晚上,许牧原因为上夜班而没有过来陪林希。林希自己找了些吃的,然后找了家snk俱乐部去练球。 斯诺克是一项能让人安静下来的运动。林希一个人趴在球台上,慢慢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无论生活有多苦,总还是要活下去;无论心里有多痛,一切也总归会过去。 林希打进桌上最后一颗七分球的时候,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林希长吁一口气,放下了球杆。在走出俱乐部大门的时候,她作了决定——明天亲自去中科院找陆岩。 结果第二天,天气骤变。之前还好好的天气,突然升起了持久不散的雾霾。林希裹了件厚外套,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才直奔中科院工研所。陆岩以前对她提起过,他签约的就是这个单位。 因为空气中的可见度比较低,所以出租车走了比较长的时间。林希站在工研所门口端详了老半天,才慢慢往里走。 工研所的门卫非常尽职地登记了她的姓名、证件号码与探访人员,才让她进去。 一进工研所的主楼,就能看到大厅里的墙上挂着该单位所有研究员的照片。这些照片都是统一的大小尺寸,一副一副整整齐齐地挂着。 林希细细看着,希望能看到属于陆岩的那一张。可是她抬着头找了老半天,都没有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她担心是自己看得太快跳过了,于是又重新看了一次,结果还是没有看到。 正巧大厅里有几位研究员走出来。林希立即走上去,礼貌地问道:“你们好,我想请问一下,大约前两个月,有一位叫陆岩的工学博士签约了你们这儿,请问你们认识他吗?” “陆岩?”有一位研究员都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们分所今年招收的博士中,没有这个名字吧老龙?” “没有”,那位叫老龙的中年男人肯定地说道,“我负责今年的新人培训,今年招收的十多个人中,没有叫陆岩的人。” 没有这个人?难道找错了地方?陆岩会不会被分到别的研究所去了?林希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网络上陆岩的头像,——还是灰色的,他也没有回复他。 林希觉得非常诧异。陆岩早已经签约了中科院工研所,她是知道的。可是为何现在没有这个人呢? 回到家的时候,许牧原也已经过来了。许牧原有林希家的钥匙,常常下了班就直接过来吃饭。林希一进门就问:“牧原,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陆岩在中科院哪个分院?” “发生了什么事?”许牧原接过林希手上的包,边挂边问。 “前年陆岩就告诉我,他签约了中科院工研所,可是我今天过去找他却没有找到人,他的电话也成了空号,工研所负责培新的研究员也说他们这边没有这个人,难道他到别的所里去了?”林希答道。 许牧原没有马上答应她,倒是先问了一句:“你原谅他了?” 听到这个问题,林希还是思索了一下。片刻后,她抬眸望向许牧原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整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刚好是陆城和李鹂的儿子。我相信他以前并不是有目的的接近我。” 她能想通自是最好。许牧原点点头道:“好,我帮你问问看他在哪个分院。” 林希又像想到什么,接着问道:“邵……部长和徐部长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暂时没有,他们涉及到的人员和财务非常复杂,所以专案组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调查。如果有消息,我会提前告诉你。”许牧原说了实话。 “嗯。”林希点点头。 “如果”,许牧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林希,我是说如果,他们所涉及的巨贪行为属实的话,会对你造成影响吗?” 这个问题,其实林希已在昨夜考虑过了。她也在等一个结果,一个法律最公正的判决。如果邵徐二人真的犯下了这么多的罪行,那么,她就会按照昨天给自己的那个决心去做。 林希对着许牧原微微一笑,简单地回答:“没有。” 许牧原总觉得她话中有话,可是又不好多问,便停止了这个话题。两个人一起做了晚饭,吃完后又依偎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牧原,上次我去你家,你的父母对我印象还不错是吗?”林希忽然问。 “的确如此。”许牧原点点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林希的眼睛里泛起星星点点的光,声音轻灵道:“真好。若是这样,真好。” 许牧原觉得林希对他有些反常,刚想继续追问,又听到林希说:“牧原,你看,你的母亲坐在发布会的主位上多么美丽。她刚才说,我国愿意不计前嫌重修与某国的关系,就这样的几句话,已能代表一国之言。那么,她愿意不计较他人的身世背景吗?” 听林希这么一问,许牧原才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即便林希不承认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改变不了邵礼初和徐云是她血缘上的亲人这一事实。从前她只说自己已失去父母,是一个孤女,那也没有影响到她热烈的去爱。可是如今,邵徐二人已然将成为震惊全国的巨额贪贿高级官员,那么许牧原的母亲——外交部发言人叶晚秋便不会再同意这一桩姻缘了吧? 许家那样的家世,怎么能容许有污点的罪人之女来玷污他家的清白? “放心,我说过了,我的父母亲虽然看似严厉,可是却充分尊重我的选择。再说,你是你,在我心中,不受任何人影响。”许牧原真切地说道。 林希轻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许牧原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上午就打了电话给林希。那时候,林希还在考虑她和许牧原之间的事情。电话一接通,许牧原就说:“我问过了,中科院不仅工研所没有陆岩这个人,整个中科院a市分部,都没有陆岩。” 林希听言立即大惊。陆岩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第53章 LX— 053为爱离别 林希再次拨打了陆岩的电话号码,还是那个冰冷的女声在提示该号是空号。而网络通讯里,陆岩的头像就一直没有再亮过。 林希想去找他,可是她懊恼地想起来,与陆岩相识这么多年,她竟从来不知道陆岩的家在哪儿。她只知道在城南,可是在哪一条街道,哪一个小区,她竟从来没有问起过。 友情如爱情一样,需要平衡的天平。可是如今想来,这些年来,她除了花钱请陆岩吃饭,或是花钱送一些礼物给他,竟从来不如他那样关心自己。 他永远随叫随到;在她面前,他永远是一副没心没肺没烦恼的模样;他总是替她跑腿去做她要求的事情不计回报,也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即使最后,他离去的时候,也是为了找到那条“重新做回好人”的路,而为她揭发了自己的父母。 可是如今,这唯一的朋友,竟然被她弄丢了? 林希想起那个在病房门口,因她一句“隔空点穴”便立即停下来的阳光大男孩。他有着多么好的性格,有着一颗多么善良的心。他永远配合她的逗趣,永远不戳穿她的伪装。 现在想起来,陆岩曾说自己不是真正的红加黄的热情性格,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其实是典型的蓝色严谨性格,正如他的专业工科研究一样。可是,为了与林希相处得更加轻松一些,他强迫自己变得和她一样开朗奔放。因为他知道,只是两个相同性格的人,才能相处得长久。 现在,当林希再也找不到他的时候,悲伤得像是丢了一件稀有的珍宝。 她想,陆岩或许是刻意离开了。可是,等到他离开的时候,她才想把他找回来,对他说一句: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林希在家里冷静地思考了一阵,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她换了衣服拿起包就直接坐了车前往公司。 杜经理正因接手林希手上的多个订单而忙得焦头烂额,一见林希到来,立即像见了救星一样马上站起来说道:“小林哪,你可算来了。公司没有你,可真是不行。” 林希走到杜经理的办公桌边,抱歉地一笑,开口轻声说道:“杜经理,对不起,我今天是过来交辞职报告的。” 一听此话,林经理立即大惊:“为什么要辞职?是不是觉得工作得不愉快?还是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不”,林希立即解释,“您误会了,公司培养了我,我应该感激才是。可是我目前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工作。我们的工作要求专心仔细,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我不希望公司因为我而造成损失。” 杜经理自然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理由,于是极力劝说林希收回决定。林希没有办法,只好向杜经理道出了实情。她大致说了一下自己近来的际遇,表明自己确实想要辞去工作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杜经理闻言后惊讶无比,她从没想到过在公司工作好几年的林希竟有着如此复杂的身世。这个理由实难拒绝,于是她也只好说:“既然这样,我就批准你的离职报告,记住,公司永远欢迎你回来。” 离职手续和工作交接都办得非常快。助理可可一听说林希要走,立即红了眼眶。林希一一向同事们告别,顺便留下了自己办公桌上有用的一堆办公用品,只收拾了些简单的个人物品便转身离开。 晚上,许牧原过来的时候,林希做了一桌子菜。那些菜颜色鲜艳,芳香四溢,无比诱人,让许牧原一进门就立即问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林希微笑着,那脸上带着恬静的温柔,“没有什么好日子,就是想在你面前表现一下我的厨艺。” 许牧原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然后洗手坐到餐桌前。 两人吃了一会儿,林希突然问:“他们……要什么时候有结果?” 许牧原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于是放下筷子,思忖片刻后终于说道:“今天我得到消息……邵礼初和徐云二人的巨额受贿与收受钱财买卖官职等罪名已基本成立,但是牵涉到的人员与财务实在太多,所以审核可能需要至少半年以上……” 令许牧原惊讶的是,林希好像早已得知了这个结果一样。她并没有表现得很意外,只是默默低下头去,继续吃着饭。 林希没有告诉许牧原她辞职的事情,她也根本没有打算要告诉他。 许牧原吃饭时没有说话讨论的习惯,所以直到放下筷子,他才开口说:“陆岩没有去中科院报道,我也向检方打听过,他并没有去探视过他的父母。” “嗯。”林希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接口这个话题。她只是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牧原,把你的备用钥匙给我去配一套,我的钥匙怎么都找不到了。” 许牧原并没有怀疑,立即拿出了这套房子的备用钥匙,递给了林希。 那一天,许牧原只觉得林希特别反常。先是一起看电视时,林希一直紧紧地倚在他的怀里几个小时都不愿意松开;接着晚上许牧原要回凤凰雅园去时,林希却极力要求他留下来。 那天晚上,林希也格外的主动和热情,她一直争取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去取悦他。 许牧原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 犹记得他接到九三学社领导交给他任务的那天晚上,他也曾这样对待林希。他也如她一般,想给她留下一份最深刻的记忆。 有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许牧原搂着林希,温柔却急切地问:“林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林希却温柔一笑,用手勾上他的脖子回答道:“哪儿有啊,大帅哥。难道我今天……没能让你满意?” 她那说话的语气又像是回到了从前那般生动逗趣,一边说着调侃他的话,还一边用眼神上下逡巡打量着他。 许牧原这才稍微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许牧原才刚刚去上班,林希就立即给房东柳小姐打了电话:“柳小姐,我已经准备妥当,您随时可以过来,东西我已经收拾好,房子的两套钥匙我今天也可以还给您。” 当初陆岩帮林希租了这套房子,签了半年的合同,如今半年期限只差半个月,林希便提前准备退房。 在这套室内设计精美的房子里,有太多让人难忘又心痛的记忆。林希咬了咬嘴唇,脑海里闪过这些天以来发生的事情,然后坐到书房的那张香蕉形躺椅上去等着柳小姐的到来。 ……是时候给自己的心放个假了。林希默默想着。这大半年以来,她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一件又一件生命难以承受之重接踵而来。 如果说人的心脏有承受极限的话,林希觉得,她已经站在了崩溃的边缘。她拥有的,本来就不多,而如今连那可怜的一点儿拥有也失去了。 她没有父母的关爱,没有家庭的温暖。她失去了唯一的朋友,也放弃了原本体面的工作。就连看似美丽的爱情,却已是她穷及一生也无法高攀的奢望。 所幸她还有生命,还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以及数量还算可观的积蓄。所以,在得知亲生父母邵徐二人的真实一面那天起,她就下了决心要逃离这纷繁复杂的现实。 房子的交接手续办得很快,房东柳小姐检查了一下房屋后,便按照合同退还了多余的租金。 在离开之前,林希发了一封邮件给陆岩,告诉他,她也要离开了。 她说:陆岩,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了。你离开了,而现在,我也要走了。从前我觉得,爱情是拥有,而现在我却觉得,爱情是成全。友情亦是。你觉得呢? 她知道陆岩不会看,所以并没有等待他的回复。 离去的时候,a市仍然是重度的雾霾天。这一刻,林希竟有一点喜欢这样的天气。就像黑夜一样,能将自己好好的隐藏起来。 林希想到从前,许牧原因为无法告知的原因而离开她,而与另一名女子温存。而现在,却是她作了决定要离开他了。 她愿意与他白头偕老共度一生,可是她不愿意他断送了自己的政治生涯,不愿意他那清白的家世因她而被世人嘲笑。从前,她总是单纯的觉得,相爱就能相守,可是现在她才明白,再怎么相爱,也抵不过现实的侵袭。 林希最后选择了乘坐长途汽车。因为她想到,若是乘坐飞机或者火车,她都要用到身份证,若是如此,凭许牧原的能力,必定能找到她在哪里。 回t市是林希的第一站。她乘坐了几个小时大巴车,直奔了养父母的墓园。 林迪喻晶晶夫妇的墓地还是像往前一样冷冷清清,细细的野草又开始蔓延,眼见苍凉。林希跪在父母的墓前,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 她语无伦次讲着关于火灾的真相,她告知父母凶手已经伏法。说到动情处,鼻子阵阵发酸。 世间一切终究是过眼云烟。 林希祭拜了自己的父母之后,坐上南下的长途大巴车。 晚上,许牧原下班之后,就同往常一样直奔林希家去吃饭。他站在门口敲了老半天,才有人来开门。 一开门,门内的柳小姐见到清风雅月般的许牧原,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愣了几秒才地问:“先生,你找谁?” 许牧原也是一愣,但还是颇有风度和礼貌地说:“我找林希,她不是住这儿么?” 柳小姐柔美一笑,温和地说道:“您是说我之前的房客么,她今天早上已经搬走了。房子也退了。” 许牧原的心瞬间吃紧,她搬走了?他立即拿出手机来拨打她的电话,却发现她的电话已不在服务区。许牧原又立即问柳小姐:“她有没有说她要去哪儿?” 柳小姐还在上下打量着许牧原,听到他好听的声音,立即回答道:“她没有说要去哪里,但是我说以后若还需要租房,欢迎她来。但她说,以后可能不需要在这儿租房了。” 许牧原点点头表示感谢,立即转身离开。 难怪她昨夜那么反常!还以为她只是经历了太多过于沉重的事情,有些和从前不一样罢了。现在看来,她竟然已是作了决定,要远远的逃离他!只为了那莫虚有的门第观和所谓的不给他的家庭抹黑! 什么破理由! 许牧原第一次有些冲动,他紧紧的捏着拳手,暗暗咬紧了牙齿。 第54章 LX— 054大树倒塌 三个月后。 邵礼初徐云夫妇的案子,检方办得相当快。虽说这些时日以来,检方花费了巨大的人力去调查和清点邵家所涉及的财务问题,但总算一切都有了结果。 一时之间,邵徐二人的罪证震惊了所有圈内和圈外的人。他们级别太高,已近权力的顶峰。可因其欲壑难填,最终使得自己身陷囹圄。 周末,许牧原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许才平和叶晚秋在饭前甚至也在谈论这件事情。树太大,根太多,因邵礼初而牵扯出的其他人也比比皆是。 这个结局早就在许牧原的意料之中,可是他却始终没有考虑清楚,要如何向父母解释林希与邵徐二人的关系。 饭后,许牧原终于叫住准备上楼的父母,准备和他们谈一谈。 “爸妈,”许牧原艰难地开口,“我想跟你们谈谈林希的事情。” “林希?”叶晚秋想起这是儿子的女朋友的名字,于是也就和颜悦色地问:“准备结婚了么?” 叶晚秋问这话已经是给了儿子极大的自由和空间。就连婚姻大事,她都能放手让儿子去操办。可是许牧原顿默了几秒,才慢慢地开口说道:“邵礼初和徐云,是林希的亲生父母……” 一听到许牧原的话,许才平和叶晚秋二人皆是大惊失色。 “她不是说……她的父母早就去世了么?怎么突然告诉我,邵徐是她的亲生父母?”叶晚秋非常惊讶,但因良好的素养还是保持了平稳的声线。 许牧原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他只接话问了一句:“你们介意吗?” 许才平和叶晚秋都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发言人叶晚秋才温柔地回答了他:“我们确实介意,但如果是你认准的人,我们就没有意见。因为,我们充分相信你,也绝不会拿你的幸福开玩笑。”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许清原才大声问道:“哥,林希姐呢?怎么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许牧原这才苦笑:“事实上,我也有三个月没有见到她了。” 许清原一听,立即又被震惊了一次,刚想问点什么,许才平和叶晚秋便站了起来。叶晚秋再次开口:“牧原,你的事情不需要向我们汇报,我们会支持你的任何决定。我和你爸还有要事要谈,走上楼了。” 等父母进了书房,许清原才立即扑到许牧原身边来,嚎叫一般地问道:“哥,你说三个月未见到林希姐是什么意思?她又去当裁判了?” 许牧原轻靠在沙发上,默默看了一眼窗外的树,才回头来回答:“她已经离开三个月了,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能联系上她。” “因为邵礼初和徐云的关系?”许清原冰雪聪明,立即就联想到了他们两家在政治上不般配的情况。 许牧原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话。 “哥,就凭你,都找不到她?”许清原有些不相信地问。 “当一个人想躲着你的时候,你永远都没有办法找到她。”许牧原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等了老半天,都没有听到妹妹清原再答话。许牧原转了头过去,才发现清原的眼睛里已经有了闪烁的泪花。 “哥……”许清原有些委屈地喊了一声,“陆岩也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 许牧原望向妹妹的脸。她的眼睛里有一丝自嘲,也有一丝无奈。忽然,许清原像想到什么一样,热烈地问道:“你说我们能不能到铁路局或者航空公司查询一下他们的行踪?” “没有用的。我试过了,查不到。”许牧原早已知道林希为了躲避他,特意乘坐了长途汽车离开。 “他们……不会私奔了吧……”许清原有些懊恼地问。 许牧原不再回答妹妹,只沉默着眯了眼,继续想着寻找林希的办法。 没过几天,从审讯室里再次传出惊人的消息。邵礼初因舍不得权力,放不下自己的仕途,供出了更大的后台。就如同当时,陆城李鹂夫妇发现自身难保时,供出了邵徐二人一样。 这一次涉及到了的人,职位比他们更高,对人民的影响更大。检察院一时拿不定主意,迅速请示了上级。 上级领导为了体现国家反对贪官污史的决心,也迅速作了指示,让检方核查到底。 所以,当程国栋看到几个检方代表和纪检委员会调查员的时候,还非常底气十足地嘲他们怒吼:“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到我的家里来?竟然敢大言不惭让我协助你们调查?你们是不清楚制度吗?” 检方代表不卑不亢地回答:“程参谋,很抱歉,您的上级领导授权给我们,希望您协助调查。” 程国栋仍然冷笑了一声,大言不惭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查出个什么来。”说罢连衣服也没有换,就跟着调查人员走了出去。 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去走个过场,当天就能回来。可是,这一走,却没能再回来。 虽然检察机关的工作人员职位比程国栋低,但自有程国栋的领导授权查办,所以在调查审核的过程中,倒还算顺利。 一直到这个时候,潜伏已久的大蛀虫才被彻底揪出来。 据程国栋的党羽邵礼初徐云、陆城李鹂、郑学兵陈雅贤、朱怀礼等人供词,检方迅速得到了这第一巨腐的所有犯罪证剧以及查封了他所有的赃物。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让程强一时难以接受。上级本是秘密查办了此事,程强还是托了从前的熟人了解了一下进展。原本以为,职位已高至顶峰的父亲这一生已无忧无患,可他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定了罪。 程强顿时有如失去坚强后盾的无助感。从小到大,是父亲伴随他长大。即使父亲总是工作繁忙,陪伴他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可是,那也割舍不了他从小便对父亲产生的依赖。 程强忽然想起来,有一次他在林希住的金阳小区遇见许牧原,许牧原似乎是话中有话对他说了一句“注意影响”,可那时候的他,哪儿有心情去揣摩许牧原的弦外之音? 现如今看来,父亲恐怕要从此名列于国家的罪人清单上,从此往后,再无翻身之日。程强像想到了什么,立即出了门就往许牧原家走去。 正是晚饭时间,客厅里,许牧原和许清原两人正研究着如何寻找林希和陆岩。许才平从楼上下来,洗了手准备吃晚饭。 几个人刚坐定,就听到笃笃笃地敲门声。 李阿姨立即去开了门。她不清楚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只一见是家中常客程强,便立即笑意盈盈地欠声让他进来。 程强一进门就给许才平立正敬了个礼:“首长好!” 许才平朝他看一眼,然后走到沙发上坐下来问:“有什么事?”那语气,就像是一个公事公办的高级领导一样。 程强却突然软下来,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对许才平说道:“许伯父……我父亲……” 许才平知道他是为其父之事而来,本想厉声训导一番。可是,又念在两家多年的情分上,却还是威严稳重地开了口:“强子,事到如今,已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程强急忙上前一步,慌乱中有些失了分寸:“许伯父……您,不是这次行动的直接负责人么?能不能……网开一面,救救他?” 一听到这话,许才平多年的部队作风又立即涌现。他一拍桌子,大喝一声:“程强,请注意你的身份和立场!” 军人以服从上级为天职。程强闻言,立即又踢了个立正,手一举敬了个礼:“是!首长!” 许才平这才稍微松驰下来:“强子,你也好自为之。如今你已升至少校军衔,行为作风上要多注意,每日三省自身才是!” “是!首长!”程强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于是又敬了个礼,才向许才平告别。 许牧原坐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许清原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因为许才平首先是她的最高领导,其次才是她的父亲。在他严厉训诫下属的时候,许清原向来不敢插半句嘴。 父子三人这才去吃饭。叶晚秋忙于公务,并未回家。饭桌上,许牧原忽然反常地抬头问父亲:“强子有什么问题吗?” 许才平一愣,但还是放下了筷子回答:“他也难逃其责。” 许清原一见父亲和哥哥难得在饭桌上讨论公事,脸一扬,正想说点儿什么,可一见父亲和哥哥脸上各自高深莫测的表情,就硬生生地把自己的问题吞咽了下去。 出了许家的门后,程强一个人慢慢地往家走。 到如今,他可真算得上是无依无靠了。自幼丧母,如今小姨小姨父已身陷囹圄,父亲也即将终结自己的政治生涯,从此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唯有他,从此便真是孤身一人了。他想起了去年陪青禾妹妹去参加斯诺克酒会时遇见的那名妖冶女子。她的样貌他已记不清楚,可是,他却一直记得那女子在得逞后脸上扬起的得意笑容。 虽然他在一帮发小里,永远是副风流倜傥的形象,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糊涂过。那一次意外,若不是那妖艳女子串通侍者事先将药洒到了程强的茶里,哪能让她那么为所欲为还拍下照片? 程强苦笑了一声。他知道,上级对他的审查已经不远了。 第55章 LX—待055等待佳人 在程国栋、邵徐夫妇的认罪伏法之后,新闻舆论才铺天盖地的报道起这件事来。一时之间,电视广播、新闻报纸、电子新闻等媒体争相播报着此事的进展。 树倒猢狲散。 程国栋这一倒台,牵扯出不少直接间接的相关人员。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触角竟然延伸到了偏远的地域去。 彼时,站在云山寺眺望秀丽山峰的林希,从手机新闻头条里读到了这一消息。看了几分钟,她又默默地将手机收进了口袋。 离开a市后,她换了电话号码。经长途跋涉后,到达了位于祖国南端的著名佛教圣地云山。从云山往下望,能看到远处湛蓝色的大海。海浪随风一波接着一波向岸边涌来,沾湿了世人的心。 云山上有一座面朝大海的观音玉雕像。她手中拿着扬枝甘露,面色和善。 林希每天都会都玉雕像下去坐上一会儿,靠在玉雕底座上,看着山下的海,慢慢安慰自己冷却的心。 离开许牧原后,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受。她原以为许牧原是她生命里的光,是她精神世界里,不可或缺的信仰。可是,当她再次踽踽独行时,却发现自己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习惯了孤独。 分开,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林希默默望了望那远处海滩上嬉戏的人群,又拿出手机来给陆岩发了一封邮件后,才走到佛堂去听师傅们诵读经书。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佛堂里,正在敲击着木鱼的静慧师太见到林希进来,抬眸朝她看了一眼,又继续诵经。 林希已经在云山寺住了三个多月。从一开始的忧伤落寞,到如今的平心静气,静慧师太都看在眼里。师太知道她心中的悲苦,于是破例让她留下来,每日倾听大乘佛法以渡解她的尘世忧愁。 诵经结束以后,林希陪着静慧师太一起往外走。 师太忽然问:“你的心,又乱了分寸?” 林希一征,惊讶地问:“师太,您怎么会知道?” 师太会心地一笑,又温柔说道:“已经三个多月了,你都完全放下了么?” 林希不语。 静慧师太叹了一口气,声音轻慢地对林希说道:“孩子,回去吧。你不属于这里。无论你正面对着什么样的大风大浪,只有你自己勇敢地去面对,才能真正让自己的心靠岸。你得接受命运所有的馈赠,那都是你的定数啊。” 林希沉默不语。 她又想到了自己在火灾中惨死的养父母,想到自己失踪已久的朋友以及失去的恋人,还有刚刚被判了重刑的亲生父母。 她的感情永远荒芜寂寥。都已经说服自己向过去告别,如今却还要去面对一切么。 静慧师太知道她在作着心理斗争,于是温柔地开导她:“眼下,正是大家最需要你的时候。” 林希一惊,立即问道:“需要我?我能起到什么作用?我给不了任何人帮助。” 师太淡淡一笑,边走边说:“你说的那个恋人,一定找了你很长时间。你不顾他的感受就远走他乡,你也从未得知他的父母是否介意你的身份就独自躲了起来,这多么不负责任?你的亲生父母,如你所说罪孽深重,可是不论如何,他们是都是生你的父母,亲情不可断。他们也一定希望你能去探望他们,即使见一面,也总归是好的。 你如此放不下尘缘,就应该回到世俗里去,勇敢面对,热情生活。” 那天夜里,林希躺在一处山间凉亭里,望着夜空里的星星,独自思量。 她很想念许牧原。 想念他英俊的容颜,以及对她独有的温柔。林希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过人群向她走来,像画里走来的王子一般与她拼桌。 想念他每一次的反调戏,想念他牵她手时的温柔,想念他怀抱的温暖,想念他只对她有的温柔笑脸。 这个世界上,难以自拨的,除了牙齿,还有爱情。 林希环了自己的双肩,在心里默默作了决定。 第二天一早,林希起床后去向静慧师太辞行。师太一点儿也不意外的样子,只是握了佛珠点点头:“去吧,我佛慈悲。” 林希买了张机票,从南方直达a市。 而此时,还在a市人民医院与病人作术前沟通的许牧原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航空部门的一位朋友打来的。 那位朋友张口就说:“老许,有消息了。林希刚买了从海南直飞a市的机票,今天下午四点到达a市国际机场。” 许牧原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继续耐心地同病人家属作了沟通。结束以后,他又急忙到主任办公室请了假,就开着车直奔a市国际机场。 ——我最爱的恋人,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林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出机场,就遇见了许牧原。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下搭黑色的西裤和皮鞋。玉树临风地站在出机口等候。他似乎变瘦了一些,头发也剪短了一点,看着倒比从前更加精神。他的眼睛里仍然如黑色的宝石一般深邃,在见到林希的那一刻,才倏地亮了起来。 林希本想躲着他走出去,可是林希个子太高,走在人群里非常扎眼。自出来的那一刻,许牧原一眼就望见了她。 林希没有办法,只好正面向许牧原走过去,未等他开口,她就开始笑着调笑:“嗨,帅哥,你好,你长得真像我下一任男朋友。” 周围听到这话的人群立即朝她望过来,有惊讶,也有鄙夷。许牧原专注地朝林希望着,在她话音落下来的时候,他却突然接口说了一句:“我长得更像你未来的老公。” 就这么一句话,让林希的心突然上提。她的眼眶立即湿润起来。 许牧原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然后声音温沉地说道:“走吧,我们回家。”那语气,就像林希从未曾离开过一样。 林希默默地跟着他走出机场,上了他的车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希终于忍不住问:“牧原,你好吗。” 许牧原专心地开着车,忽闻林希的问题,没有回答反而说了句:“回去再说。” 林希很想像从前一样,一坐在他的车上,就尽情地调戏他。可是眼下,狭小的车厢里,却莫名地有了尴尬的气氛。 从机场到许牧原住的凤凰雅园大约二十分钟路程。一路上,两人再没有说过话。许牧原一直紧闭着薄唇,微微皱了眉头。 ——他在生气。至少林希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也不敢再造次,只乖乖地安静坐着。 一路畅通无阻。许牧原开得极快,所以提前到了家。一进门,许牧原就放下林希的行李,然后恶狠狠地扑了上来。他用力地抱住林希,然后拼命地去亲吻她的脸颊。林希忽然被他抱住,一时惊慌,下意识地去挣扎和反抗。可是,她越逃脱,他就抱得越紧,吻得也更加粗暴起来。 他一改从前的温柔模样,倒像是一只久未进食的狮子见到猎物后手拼命撕咬。这样的他让林希有些害怕,所以只好呆呆地站起任由他亲吻。 过了一分钟,许牧原却忽然抱起林希来,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依然很用力,很冲动,就像要把这几个月来自己强制压下的压抑释放出来一样。 林希一边刮着他的皮肤,一边急得大喊:“许牧原,你是疯了吗?” 许牧原却忽然停下来,声音凌厉:“对,我就是疯了,才会心甘情愿被你折磨得这么惨。我就是疯了,才爱了你十多年,而你却一声不吭就离开我去了海南!我就是疯了,才拼命找你找了三个多月!我就是疯了,才怎么也放不下你,一听说买了回a市的票,就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去见你!” 那是许牧原第一次如此激动。他说得真切深情,可是又咬牙切齿。林希一时呆呆的,不知道要如何答复她才好。 可是,不等她答复,他又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一般扑了上来。 过了很久以后,两人才各自平静下来。许牧原整理了自己的衣衫,然后温柔地将林希搂在自己在怀里。 林希开口说道:“牧原,我不能拖累你。即使,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我根本就不在意所谓的门户观念!”许牧原有点气恼她的懦弱,“更何况,我的父母在得知你是邵礼初和徐云的女儿后,并没有对你产生偏见!” “真的?”林希一听这话,立即转过头来望着许牧原,“我在云山寺中静思这么久,其实一切都放下来,那些累死人的爱与恨,我都放下了,唯一的芥蒂便你和你父母对我的看法。” 不等许牧原说话,林希又抢着说:“和你在一起,真的是我的愿望。” 许牧原良久没有说话。林希一惊,以为他之前那些话是在宽慰自己的心,正欲问询,却听见许牧原温柔平静的声音传来:“明天就跟我去结婚。” ……不许再逃跑,明天就跟我去结婚! 第56章 LX—你056有你爱我 一听到许牧原结婚邀约,林希立即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这是在求婚么?为何会这么随意? 许牧原见林希半天没有说话,还以为她是不愿意。他正想向她解释,却听到她嚣张得劲的声音传来:“许牧原,这就是你的求婚?没有玫瑰没有钻石没有下跪的求婚?门儿都没有!” 许牧原一听,骤然松了一口气。他慢悠悠地站起来,然后温柔地说道:“婚礼上,都会有的!” “先向我下跪献上鲜花钻石,我再考虑!”林希屁颠颠的,大声抗议。 “先领证办婚礼,再正中送花和戒指。”许牧原坚决驳回。 “那我不嫁!”林希嘟着嘴,很有假戏真做的样子。 “嫁不嫁?”许牧原一听这话,假装抡起袖子又朝她倾身过来。林希立即没有骨气地大喊:“嫁!我嫁!” 许牧原这才停下来,他湛黑的眼睛里,也亮起了期待的光芒。 第二天,区民政局一上班,许牧原和林希就怀揣着身份证与户口本,迅速拍了登记照片领了结婚证。整个流程一气呵成没有超过二十分钟。 出门的时候,林希还有些不敢相信。几个月以前,她还在为了不损害许家声誉而远走他乡,怎么才回来就立即和许牧原领了结婚证了? 许牧原倒一副平静稳重的样子,他看了反复细看结婚证的林希一眼,轻声说:“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林希问:“早就知道?有多早?” “在自助餐厅你遇见我让我给你看着盘子的时候。” …… 距离林希在自助餐厅逃单,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两人一商量,决定再到那家自助餐厅去吃一次饭,以纪念重逢一周年。 许牧原和林希还是坐在去年重逢时的老位置上,随意地拿了餐点过来,然后慢慢地吃着。许牧原忽然想起去年平安夜林希买的那条腰带来,于是假装非常随意地问:“林希,去年平安夜,你买的那条ds腰带是送给谁的?” 林希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他说是她去年送给陆岩的圣诞礼物。可是一想到陆岩,她的脸又垮了下来。 “那条腰带是送给陆岩的,当时,想绑住这个朋友,哪知道这一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一切,都是从他告诉我火灾真相开始的。”林希低下来,有些沮丧。 “你联系过他吗?”许牧原问。 “嗯。”林希点头,“我一直在发邮件给他,他从来都没有回复过,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全部都看过了,因为那些邮件有回执,全部都是已阅状态。” “如果我们举办婚礼,邀请他来参加,说不定他会来。”许牧原喝了一口汤,给林希建议道。 林希的眼睛一亮,立即回答:“对啊,如果是这么大的事情,他一定会来!那我们赶紧举办婚礼吧!” 坐在桌子对面,得逞了的某个人,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约定好以后,两个人倒真的认真筹办起婚礼的事情。许牧原干脆休了婚假,带着林希拍婚纱照片,然后通知双方各自的亲友婚礼时间。 林希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什么。眼下,有血缘关系的只剩下了程强,而朋友却只有不知在何方的陆岩一个人。 林希打电话给程强时,程强正收到了他的处分通告。 因其作风不检点,组织决定撤消他的少校军衔,只留普通军籍。程强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于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一处分。他若是坦白,当日的事他是受人所害,恐怕没有人相信吧! 罢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了期盼。唯一的信念便是他的青禾妹妹还没有回来,他还没有找到她。可是在被处分的时候,却意外接到了妹妹的电话。 林希在电话里笑得明媚:“少校,我要结婚了,你一定要来参加哦!” 程强在电话里苦涩地笑:“青禾,我已经不是少校了。我才刚刚被取消了军衔。” 林希一惊,也不管他称呼什么,急忙问道:“怎么会这样呢?” 程强只好解释:“去年参加斯诺克交流会的时候,我犯了错。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所以我并不怪别人。不过,你刚刚说,你要结婚了?和老许?” “是的!”林希回答道,想了想,又叫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哥哥”,程强已经暌违了二十多年,如今再听到,竟别有一番春恨秋悲的味道。他立即应答了一声,然后说:“青禾,谢谢你愿意认我。” 林希又说道:“哥哥,以后还是叫我林希吧,我不习惯邵青禾这个名字。我不仅认你,也认邵……爸爸和妈妈,毕竟,血缘关系断不了。” 听林希这么说,程强显得很激动,他当下便说:“我一定要参加你的婚礼,包一个大红包送给你。” 可是最后,婚礼改在了家里举办。 因为许家职位的特殊性,并不太适合大肆宴请宾客,所以许牧原最终决定将婚礼改为家庭聚餐,然后再进行蜜月旅行。林希对此也极力支持。 婚礼兼聚餐的那一天,林希一直在等待着某人的到来。她不停地望向门外,也不停地看手机。 许牧原家的李阿姨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以庆祝这么一件喜庆的事情。参加聚餐的,也只有许才平、叶晚秋、许清原、程强和许牧原林希等人,一直到大家都放下筷子,陆岩也没能出现在林希面前。 她有些难过,也有些懊恼。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他蹲在她的沙发边认真地说:“林希,相信我,这么多年,我是真的把你当作朋友。”可是如今,这个曾付出真情的人又在何方? 除了林希外,还有一个人也在等待陆岩的到来,那就是许清原。 最后,当林希和许清原都放弃了希望的时候,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了。 两个人都立即站起来准备去开门,还未起步,却见正在门边的李阿姨开了门问:“先生,请问你找谁?” 门外的人礼貌地回答:“您好,我想找林希,还有许清原。” 听到陆岩的声音,林希和许清原都喜极而泣。两人都连忙奔出去,一起拥抱了陆岩。 陆岩的变化很大。他的皮肤变得很黑,两只眼睛也变得极有神。他穿着一套简单得体的休闲服饰,一改他往日或哈韩或严肃的穿着。 沙发另一边的许牧原眯着眼睛朝他们看着,自己的新婚老婆在庆祝婚礼当天竟然把别的男人抱在怀里,这笔账……回头可得好好算一算。 几个人都坐定后,林希和许清原都没有管许牧原,只一个劲地问陆岩:“陆岩,你去了哪里?怎么没有去中科院?” 陆岩阳光灿烂地笑起来。为了避免尴尬,他并未直说是因为邵礼初的关系他才被迫离开了工研所,只说是自己想趁年轻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你究竟在哪里?”林希问道。 “我最开始去了广州,后来的几个月,我一直在三亚。”陆岩仿佛回到了从前,一边给林希喂鸭脖子,一边同意她说“离婚”时的模样。 “我们竟然隔得那么近了!我也在海南!”林希大叫。 陆岩突然收住笑容,认真地望着林希说道:“林希,对不起。” “没关系的,陆岩。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就好像,牧原并不介意我的……亲生父母一样。” 林希还想和陆岩聊一点儿什么,却被突然走过来的许牧原一把拉了起来。她吃惊地望着他,他却只是平静地说:“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林希只得又匆匆和陆岩说了两句,就跟上了许牧原的步子出了门。 “什么事?”林希问。 “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和机会。”许牧原只淡淡地说了这句话。 林希顿时醒悟过来,“噢!原来是这样!”她一拍脑门,笑着说道。 两人正聊着,却见程强也走了出来。他穿着浅灰色的衬衫和裤子,全然没有了当初的俊朗与帅气。林希觉得有些心疼,才张了嘴喊了声“哥哥”便被他的话打断。 “老许,事到如今,一切也应该尘埃落定了。我的妹妹最终嫁给了你,我……是真是的高兴。”程强的话里透着一丝伤感,也有一些对命运的妥协。 许牧原忽然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搂了程强的肩膀:“强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强点了点头,微笑着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许牧原隔着院子看了一眼还在聊得火热的陆岩与许清原,默默拉了林希的手说道:“走吧,我们回凤凰雅园去。” “做什么?”林希立即下意识地回答。 “你想做什么?”许牧原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当他听到林希房间调戏的话时,立即又将反调戏抛了回去。 林希自知不再是他的对手,只好傻笑道:“你随意。” 凤凰雅园里,有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向许牧原的房间,而他和林希,正“随意”的温柔了时光。 (正文完) 致许牧原: 多希望有一天,你能看到这篇文。 过去多年的事情,还依然深刻地残留在我的心里。有好多话想告诉你,有好多真相还没来得及说,你就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 已经八年过去了。你的模样还一直隽刻在我的脑海里。年少时的爱情,到底算什么呢?是因为年少无知造成的美丽误会,还是因为毫无利益关系还是生命里最美的纯真? 那些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你解释的话,如今已经飘散在了风里。我们没有那么幸运,我们没有在那家我们都曾喜欢的自助餐厅里重逢。我没有对你说:先生,请帮我看着一下盘子好吗? 所有的一切,只是我左耳说给右耳听的一场丰盛幻觉。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你真的出现过在我的生命里吗? 那么多温柔的时光,那么多惊艳的岁月,陪我一起度过的人,真是的你吗? 许牧原,我曾叫你,牧羊人。 我有时候对你轻轻地唱:“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他身旁,我愿感受他那细细的长鞭永远轻轻打在我身上。” 许牧原,我们回不去了。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当我为你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你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能让你幸福大笑的人。我一直的都知道,那个人,不会是我。 也不可能是我。 不求相濡以沫,只求相忘于江湖。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写下关于你的只言片语。我会假装我的生命里,你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我终于熬过了那些艰难的日子。那些没有你的悲伤日子。八年过去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而我们,却永远都不可能再是我们。 再见了许牧原。再见了我的爱情。 永远的,林希。 永远的,保持希望。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