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请你别这样》 作者:疏窗听雨 ============== 第1章 交换人生 谢莫忧停了下来,摸出手机看时间。 中午十二点。 从汽车站下车后,漫无目的沿着城市的大街小巷走了四个多小时了,难怪两条腿吃不消了。 面前是十字街口,谢莫忧停了下来,思索着,往南还是往北。 叭叭——叭叭——传来响亮的汽车喇叭声,谢莫忧下意识转头。 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停在她侧后方,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一个仪容万千的女人。 女人鲜艳妍丽,多姿的菊花,冶艳的山桃,矜贵的牡丹……最灿烂的花朵,在她面前也会失了颜色。 谢莫忧蹙眉苦思,而后回神,呆滞。 女人的眉眼她很熟悉,就是镜子里的自己。 “上来!”女人说,不容抗拒的言语,多余的一个字没有。 谢莫忧略一迟疑,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她很好奇,女人为什么跟她长得那么相像,几乎可以说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女人利落地挂档,踩下油门,绿灯恰好亮了,她拔动方向盘,在右转弯车道来个漂亮的甩尾,左转上了马路另一侧。 在右转弯车道左转弯!谢莫忧惊得瞪圆眼,一只手去抓安全带,身体半弯急抬头望电子眼。 “拍了也不要紧。”女人淡淡说,扫了谢莫忧一眼,“看来,你会开车。” “会。”谢莫忧说。 文凭太低,初中毕业就进城打工,为了多赚钱贴补家庭,她什么活都干,最多时同时打着五份工,一份正职四份兼职,开车是她做车模时意外学到的技术。 女人“哦”了一声,一边开车一边侧过头,视线上下打量着谢莫忧,那眼神……像是屠夫看着肥猪,一手举着杀猪刀,思考从哪里下刀。 谢莫忧被她看得很不舒服,说:“我开车时从不敢走神,忒危险。” “怕剐擦,怕被拍照,怕赔钱怕交罚款。”女人呵呵笑,又一个出人意料的转弯,连转向灯都不打,谢莫忧回神时,法拉利在一家西餐厅门前停下了。 奢华低调的装修,精致华美枝形水晶垂珠吊灯,金黄色的灯光如酒液一样流泻,穿着西装系着领花的门童领着她们刚落坐,就有专门上酒菜的服务生托着黄铜盘送上饮品,帝王般的享受和品味。 “我们开门见山吧。”女人从皮包里拿出烟盒,叼了一根烟在嘴里,优雅地吐出一圈烟雾后,食指中指夹住香烟在烟灰缸上轻点弹了弹,“我跟了你好几小时观察你,我想和你交换,直白地说,就是,你做我,我做你。” “为什么?”谢莫忧惊呆,手里的杯子铛一声落在桌上。 “因为我倦了,厌了自己目前的生活。”女人轻笑,笑靥如花,笑意却止于表面,怎么也无法达到眼睛深处。 清冷的眉,落寞的眼,曾经,自己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她长得像自己,这一刻更像,可分明不是自己。 谢莫忧微微扯了扯嘴角,苦涩地笑了笑,“你知道做我要面临什么样的生活吗?” 每天车轱辘似转着,担心被炒鱿鱼,担心迟到会被扣全勤奖,数着钞票一元二元俭省着过日子,从不敢恣意,从没有如意过,甚至……连在养父生前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可怜的老人,生病了怕花钱不上医院治疗,为了不让她担心,也不敢告诉她,弥留的前一刻才让邻居三婆通知她,她赶回去时,他瞪圆着眼,不甘不愿不肯闭上,呼吸却已停止了。 阴阳两隔,子欲养而亲不待,那一刻的痛恨和悲苦,面前的女人永远不能理解。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生活称心如意?”女人抑熄了手里的烟,在一瞬间,眉眼移位,狰狞恐怖,“我有三年没见过我的父母,今晚,他们要回来了,因为,要塞给我一个未婚夫,一个我从来没见过面的男人,他们要带着我去参加那个男人留学归来的盛宴,在酒宴上宣布我和那个男人订婚的消息。” “你可以拒绝。”谢莫忧道,她觉得,以女人张狂嚣张的作风,不可能拒绝不了。 “我拒绝得了这一个男人,还有下一个,无数个他们替我选好的男人,他们给我规划好人生,上什么学校,交什么朋友,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穿什么衣服,弹琴,练舞,学茶艺,学烹调,学所有的他们认为是在享受生活的消遣,除非我不再是我。”女人推过提包,“这里面有我的身份证、驾驶证、银-行卡、车钥匙……给你,把你的给我。” lv的经典款annie,色彩明快,时尚而富有味道的柔软褶皱,华丽的金色黄铜配饰,亮丽夺目,刺痛了谢莫忧的眼睛。 接受了,过的就是另一种生活,自己一直以来仰望的上流社会的生活。 不,天上不会掉馅饼。 谢莫忧推回提包,警惕地盯着女人,摇头。 “知道穷人为什么是穷人吗?”女人再次笑了,花枝乱颤,“你们太小心,前怕狼,后怕虎,患得患失,告诉你,我十八岁时就到证劵公司开了户,用银-行-卡里的零用钱炒股,一年时间,我就赚了一百万。” 她这么能干,为什么还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谢莫忧更加戒备,坐直身体紧紧地抓住自己寒碜的包。 女人瞄了她一眼,拉开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钱夹递给谢莫忧。 “里面有我父母和我的合影,不用担心,我不是杀人犯,也不是靠美色捞得金钱的小三,标准的白富美。”她耸耸,幽默了一把。 谢莫忧打夹皮夹,“啊”一声惊叫,差点跳了起来。 钱夹里的照片大约是几年前照的,女人脸上还微有稚气,站在女人左右的男女是……阮绩民和徐凤英。 全国上下不认识他们的人廖廖。 一个是荧屏上不倒的长青树天王巨星,一个是叱咤商场的地产界女强人,娱乐杂志和财经报纸上的常客。 天上真的砸下一个大馅饼,可是。 “你要是过不惯做我的生活,或者……你爸妈识穿我呢?” “他们不可能识穿你,我说了,我有整整三年没见过他们了,而三年以前,我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屈指可数,你长得跟我很像,咱们说话的声音也差不多。至于前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可能反悔,如果你非要什么保障。”女人笑,敲了敲提包,“这里面有五张银-行-卡,各个银行的,密码一致,103088,你可以尽快取现,哪怕一个零头,也足够你过上比你以前好上十倍的生活。” 好像……没有理由不答应,谢莫忧迟迟疑疑递出自己的背包,像剥烫手山芋一样打开女人的钱夹拿出女人的身份证。 女人名阮卿卿,今年也是二十岁,比她大三个月,一九八八年三月一日出生。 “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你的信息?”谢莫忧问。 “我的信息很简单,你只要目中无人地生活就可以了,家庭地址你可以打手机通讯录的老刘,是大宅的司机,让他过来开车接你回家。”女人说,拿起谢莫忧的背包往肩膀上甩,自顾自往外走。 “你还没买单。”谢莫忧张嘴忽又打住。 女人的一切物质都在她这里,钱夹里五张银-行-卡,提包中间那一层两扎粉红票子。 谢莫忧抽出几张粉红票子,招来服务生:“买单。” 从这一刻起,她是阮卿卿。 第2章 一眼千年 下午一点,走出西餐厅后,阮卿卿望着街道两侧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出了会儿神,进了伊莲美容会所。 真正的美容会所,没有小姐牛郎,专为明星富豪、贵妇名媛服务的场所,做头发化妆保养衣物鞋帽配搭一条龙服务,她听说过。 “阮小姐?”美容院经理模样的女人惊讶地看她,犹疑不定。 连普通的见过面的人都认得出来区别吗?阮卿卿有些心虚,随即又笑了。 她现在穿着廉价的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清汤挂面一样的头发,还能被人认为是原主,看来新生活不难。 “嗯,今晚有个宴会,我本来想这么个样子参加的,想想还是算了,打理一下。”阮卿卿矜持地笑了笑。 “好的好的。”经理恍然大悟,“阮小姐,请到贵宾厢。” 极宽的长廊,铺着绵软厚实的地毯,两侧墙壁浮雕的缠蔓花枝很精致,淡枝疏叶上面点缀着绚丽的石花,错眼看过,无风自动,左右摇曳,说不出的风情。 阮卿卿有些失神,刹那的迟缓,挡了迎面走过来的一个男人的路。 阮卿卿闪身避过,下意识就说:“对不起。” 没有回应,阮卿卿正准备抬步,男人似是从迟愣中回过神来,说:“没关系。” 很好听的声音,华丽清冷,阮卿卿突然想起以前帮一个古玩收藏家整理过的汉代青玉石冻鼎。 观之温润,触手处夔纹深刻,凛凛如传说中千年冰潭,寒气肃杀。 男人说话后没有马上走,阮卿卿下意识抬着望去。 走廊头顶迷彩灯闪烁,投下烟光萤火似的星星点点光芒,昏暗里,男人的眸色有些模糊,不是深邃的泼墨深重,倒像是釉陶上暗刻花纹的元窑之青,幽淡隽永. 男人看她,唇角上扬,含着笑意的眼睛变得秀润明亮,带出花团锦簇的痒意。 轻颔首,两人擦肩而过。 进贵宾厢前,阮卿卿侧头看,男人恰走到长廊拐角,暗蓝细方格衬衣,同色休闲裤,身材格外高挑清峻。 “这是位新顾客,来了也不说身份,只修剪头发,看身上衣服,出身也是不俗的。”经理笑着介绍。 阮卿卿哦了一声,进得这个地方的人,本就没有平头百姓。 伊莲会所提供了由里到外的全套服务,头发、美妆、衣服、手袋,晚上七点,看着镜子里经过六个小时加工的自己,阮卿卿有些恍惚。 传来劲爆的爵士乐声,阮卿卿愣了愣神才发觉,那是自己包里的手机来电铃声。 “你在哪里?宴会就要开始了,马上给我赶过来。”不等阮卿卿说话,手机那边的人森然说。 中年女人的声音,想必是正主的母亲徐凤英。 “我在伊莲会所这边,脚巍了,开不了车。”阮卿卿说。 “到大堂等着,我让老刘过去接你。”女人说,利落地挂了电话。 不比伊莲的经理,来的这个,是阮家人,对正主再熟悉没有了,阮卿卿微眯着眼,想着电话里头那个冷硬的女声,心头已从原来的雀跃新奇变得低落,蜜糖香醋黄莲辣酱搅拌,五味俱杂,对即将到来的宴会也微有排斥,盼着那个老刘来了认出自己是冒牌货。 “小姐,让您久等了。”老刘来了,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进门连停顿犹疑都没有,一边抹额头汗水一边道歉。 老刘开的车没那么奢华高调,一辆黑色奔驰,当然也很不错,nappa真皮座椅,细腻的纹理带给人极柔软舒适的触感,阮卿卿问道:“宴会在哪里举行?” “在黎宅。”老刘说,踩油门的脚突然失控顿住,目视前方的脸突然侧头,微有讶异地看了阮卿卿一眼。 也许正主本来该知道的,阮卿卿不再说话。 豪门世家的宴会阮卿卿见识过,不过,是以服务生的身份,作为客人还是头一遭,站在灯火辉煌的宴会大厅门口,阮卿卿有些不知所措。 穿着各种晚礼服的名门小姐不约而同地开着深v字领,呼之欲出的雪白胸脯春意盎然,幽香扑鼻,仅是站在门口看着,便恍若进入醇甜梦境,活-色-生-香世界。 阮卿卿想,这是与自己无关的世界,自己却站在这里,真真荒唐、糊涂。 阮卿卿看着人,人也看着她,众人只觉万千灯火因她的出现突然黯然失色。 徐凤英满意地看着女儿,感受宾客或是妒忌或是艳羡的目光。 女儿与记忆中胭脂宝马似的张扬似乎有些不同,像白釉,清新古朴,流丽别致,只是静静站着,就有千姿百态的流动风情,微微迷惘的眼神,又让她看起来神秘莫测。 今晚的女客人都穿了敞胸露腿的裙子,自己的女儿却穿得密实,三层浅绿色轻纱堆叠成的倒垂喇叭花瓣状长摆裙子,水雾似的裙摆婀娜地在细腰下面缓缓展开,简洁淡雅的挽髻,颜色略深的翡翠佩饰,玲珑如花,清澈似水,别样的美丽动人。 “那是卿卿?”阮绩民迟疑了一下。 “不是卿卿是谁?”徐凤英白了他一眼。 杂志上看过,电视里更常见,何况阮绩民和徐凤英在一班名流秀媛阔太里也很抢眼,阮卿卿扫了一眼就看到了。 以前只觉这个娱乐圈的不倒天王很帅,这时离得近了,看到真人,不是隔着荧屏,阮卿卿愣了愣,正主和自己其实长得跟阮绩民颇像,只不过男人眉眼比比女人刚硬,又相差了二十岁,不是人们常说的肖似得十足十。 门边没有迎宾的主人,这样的宴会,如果邀约的客人地位略低,主人会在宴会开始时才出现,但起码有小辈或亲友代迎,阮卿卿微一停顿,朝徐凤英和阮绩民走去。 爸妈两字很平常,她却喊不出口,走近了,只垂首站着, “你来得迟了,刚才你黎伯伯和沈佳雯都在的。”徐凤英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主动道。 “可是,黎俊柏一直没出现,我觉得他对订婚一事太不上心了。”阮绩民说。 这个父亲似乎还有些许爱女之情,阮卿卿乘势就说:“搞的像咱家倒贴,太没面子了。” “面子?”徐凤英冷笑伸手指,要戳阮卿卿额头,半路上意识到众目睽睽,又收了回去。阮卿卿看到,她的食指和中指下指节处有些化妆品也没遮掩掉的焦黄,那是长期夹香烟炙出来的。 “倒贴成功就是面子,看看在场的,多少女人知道黎俊柏要和你订婚了还想倒贴呢,你可别不识好歹。”徐凤英盯阮卿,因年华渐老而微显倒三角形的眼睛尖锐阴冷。 穿着燕尾西服的侍者端过来果盘酒水,暂时打断了徐凤英的训话。 时鲜昂贵的水果切成块,像一朵朵花儿摆在细绘的瓷盘里,水晶杯里酒液沁着芬芳,阮卿卿端起一杯橙汁,有些郁闷地抿了一口。 “放眼整个圈子,像黎俊柏那样的男人再挑不出第二个了,家世好,长得好,风评也很好,从没传出绯闻。”阮绩民似乎是真的疼女儿,安慰道。 再好,拉郎配的事谁愿意,又不是古代盲婚哑嫁。 阮卿卿没想替正主接收这个未婚夫,脑子里转圈,怎么才在订婚宴开始前见见那个黎俊柏,说服他取消订婚。 “滚!”响彻云宵的闷雷一样的怒吼声从楼上传出,划开了宴会厅的欢声笑语,宾客齐齐僵住。 不约而同的,大家都往二楼望去。 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随着吼声,宽阔的雕花扶栏楼梯上方,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出现在视线里。 “黎俊柏,你犯得着这样吗?好歹同学一场。”女人叫着,大波浪卷发散乱如稻草,半遮了脸,看不清眉目,只见通红的半边脸颊。 “这女人我认识,是黎俊柏在b大的同学,叫萧冬采,听说,两个人在大学期间是b大出名的金童玉女。”有宾客低声道,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阮家三口听到。 徐凤英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些难看。 “既然是老同学,黎俊柏这么不给她面子大吼骂她逼她走呢?”有宾客接口问。 “据说,两人在大学里就不和,竞争学生会主席,双方的拥戴者大打出手,黎俊柏的人把萧冬采揍得很惨,萧冬采还去派出所报案验伤呢。” “后来怎么样?”群情激昂,抑制不住八卦热血。 “能怎么样?黎家有的是钱,压下了呗,不久,黎俊柏就出国了,想不到两个人还有来往。”先前说话的宾客道,幸灾乐祸的眼神有意无意瞟向徐凤英。 这个未婚夫并不如阮绩民和徐凤英所说的那么完美,不知他们能不能改变主意,阮卿卿抚了抚手臂,觉得有些冷。 宴会厅空调的温度开得太低了。 第3章 暗渡陈仓 萧冬采奔了出去,一阵风刮过,很快的,欢声笑谈又起,水过无痕。 楼梯口再次有人出现,这一次,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美艳的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女人。 “欢迎各位来宾,欢迎大家参加犬子俊柏学成归来的宴会。”中年男人走到半楼梯处停下,声音洪亮,大气阔朗。 “啪啪啪”掌声震天,众宾客非常给面子的一齐鼓掌,同时,期待的目光望着他们的背后。 按规矩,正主在开场白后就要出现了。 一个身着红色西服的男人走了下来,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皮肤白皙,很可爱的,怎么看,都不会超过二十岁。 这是她那个“未婚夫”?阮卿卿一呆,惊奇地看徐凤英。 “不是黎俊柏,那是沈佳雯的儿子黎玺祺,刚十八岁,黎俊柏今年二十八岁了。”徐凤英说,脸色没有控制住,有些发青,“黎成祥搞什么鬼,事先都说好的。” “这是我小儿子玺祺,今晚三喜临门,除了庆祝俊柏学成归来,也是玺祺考上b大的大好日子,还有一个重大的合作消息公布。”他略顿,眼睛看徐凤英,阮卿卿看到一闪而过的狼狈和无奈。 “富通地产小清河南岸的那块地皮将和腾飞公司合作开发,大家鼓掌,热烈欢迎徐凤英徐董事长说几句。” 预定的儿女订婚宴变成商业合作宴,婚事告吹了,不用自己努力,阮卿卿周身舒畅,宾客同情地目光看来时,她微微笑,恬静自如。 这个合作案显然更让宾客们称心,他们有望和黎家联姻了。也有人眼红想分一杯羹,徐凤英讲话后,和黎成祥一起被来宾包围了。 阮绩民不知走哪去了,阮卿卿也不寻他,肚子饿了,展眼看了看,走到宴会厅一侧的自助餐桌前,拿餐盘夹东西吃。 用餐区有别的人过来了,刚露过面的黎家二少黎玺琪,还有一个长得一个稚气未脱的短发女孩。 “喂,玺祺,刚才是什么情况?你大哥怎么没出现?”女孩夹一样东西就往嘴里塞,嘴巴鼓鼓很忙,用手肘顶黎玺琪。 “可好玩了,萧冬采听说我大哥要订婚,不甘心。”黎玺祺笑,端起一杯酒,做了个往里面加料的手势,“我大哥中招,气疯了,扇了她一耳光赶人,这会儿呀,估计正在淋冷水,或是在跟五指姑娘搏斗,哪得空下来。” 他眯眼攒眉,做了个极下流的动作。 短发女孩脸一红,嗔道:“不要脸。” “是你要问的,又怪我了。”黎玺祺耸肩膀。 这个老成的动作由一个娃娃脸男孩做出来,滑稽可笑,阮卿卿差点笑喷,总算忍得快,没笑出来,不过,食物噎住喉咙了。 在大厅里咳嗽是很不礼貌的,阮卿卿忙搁了餐盘去洗手间。 洗手间里两个参加宴会的名媛在说笑,谈话的内容就是她和黎俊柏,阮卿卿不想进去,长廊一头是拐角,便走了过去,打算先避一避再回来。 “黎俊柏不肯跟卿卿订婚?”拐角那边也不安静,有人在说悄悄话,是阮绩民,阮卿卿的脚步不由自主放轻。 “这还用问,他说,成祥敢不顾他意愿公然塞给他一个未婚妻,他就敢紧接着当众宣布取消婚约。”娇媚的女声嗤笑了一下,接着说:“卿卿长得真不错,看起来也沉得住气,刚才那么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话,我瞅着,她平静的很,不是装的。” 阮绩民重重叹了口气,低声说:“我走了,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不得了。” “急什么,宴会刚开始,正热闹着,没人走过来的。”撕扯声伴着衣料的磨擦声,接着是含咂弄出来的口水啾啾声。 阮卿卿心跳如擂鼓,急急往回走。 宴会一直到十二点方散,作为重要宾客,阮家三口也在最后时刻才告辞。 一家三口三辆车,阮卿卿还是坐老刘的奔驰,路上,阮卿卿悄悄记着路标建筑物,车子停下时,她对阮家大宅的地址也知道了。 敦阳大道的世纪名筑,本市有名的别墅豪宅区。 独门独院三层小楼,造型时尚,外观色彩华丽,室内主体地面是大理石,门厅铺着奢美的地毯,客厅摆着昂贵的棕色真皮沙发,红木大理石台面茶几,墙壁上挂着精致的壁挂,整个风格豪华、富丽。 三辆车先后开进院子的,一家人同时走进屋里,进门后,徐凤英在沙发上坐下,紧抿着嘴唇,眼里有着肃杀和算计。 “你黎伯伯非常喜欢你,他说,这次给地合作是弥补食言而肥,也是想让你有机会和俊柏接触,你准备一下,腾飞要派个工作小组进驻富通,你做为一员参加,黎俊柏是此次合作案的负责人。”她说,竟是没有放弃联姻的打算。 “不行。”阮卿卿脱口叫道,她只有初中毕业文凭,哪做得起什么企业的地产策划案。 “你这是在跟妈说话吗?”徐凤英阴阴说,指身侧沙发,“坐下。” 尖刀出鞘似的森冷,阮卿卿打了个寒颤。 “听你妈慢慢分析,别犟。”阮绩民劝道,拉阮卿卿坐了下去。 极柔软的沙发,无所支撑的绵荡,阮卿卿一手搭上扶手,挺直背脊。 徐凤英眯着眼看她,突地尖叫,“你的手?”猛一下站了起来,粗暴地拉起阮卿卿的手。 那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修剪得光秃秃的指甲,掌心布满硬茧,粗糙磨砺,指关节屈起时还好,伸直时,一圈一圈的指皱,因为瘦,手背血管突突。 下午在伊莲会所修饰过了,不然,更难看。 发现自己是冒牌货了,阮卿卿深吸了口气,准备走人。 “这几年你都在干些什么?我打到你卡里的钱还不够用吗?你学人家勤工俭学?”徐凤英雍容华贵的风仪尽失,失态地高喊,不等阮卿卿说话,拿出手机打电话,“曹青,马上安排人过来给卿卿做美容护理,全套,重点一双手。” 挂了电话,她胸膛起伏,喘着粗气,“半个月,这半个月你哪也别去,呆家里,一直做护理,半个月后,准备跟工作小组进驻富通。” 这么明显,还是没看出自己不是她女儿吗?阮卿卿眼眶有些红,为正主感到悲哀。 “我会让财务往你的银-行-卡每月增加十万,记住,不准再去做什么勤工俭学的活了。”她咬着牙,恶狠狠说:“我徐凤英的女儿生来就是娇生惯养享受生活的,用不着像那些穷瘪三辛辛苦苦工作。” 后面那一句,几乎是发疯地从喉咙底嘶喊出来,像在向天发誓保证,阮卿卿怔住,呆呆看她,不知为何,眼里泪水掉了下来。 “去休息一会,曹青一会就带美容师过来了。”徐凤英深吸了口气,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眨眼的工夫就平静了下来,声音不再起伏。 “好。”阮卿卿轻点头。 第4章 再次相逢 不知道住哪间房,也不需要问,阮卿卿刚走到楼梯口,就有一个脸庞洁净收拾得很齐整的女佣模样的女孩走过来。 “小姐要休息了?今晚泡什么鲜花浴还是牛奶浴?” “牛奶浴吧。”阮卿卿随口说,站住不走,女佣略一迟疑,越过她上楼去了。 女佣上了三楼,进了一个房间。 三楼灯光明亮,起居厅落地轻纱窗飘曳,靠着落地飘窗处,搁着一架钢琴,东面紧挨着起居厅南方一个房间,就是女佣进去的房间,北向还有三个房间,阮卿卿走了过去一个一个房间打开查看。 一间是健身房,各种体育器材。一间三面墙都是镜子,是练舞房。一间书房,占了一整面墙的书柜,满满的书,透着纸张和油墨的清香。 整个三楼都是阮卿卿的天地。 卧室很大,阳台直通,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星火点点,楼下藤萝薜荔、杜若蘅芜,芬芳如戏文里古代小姐绣楼下的花园,室内吊灯明亮,华辉盛满角落,飞扬的窗纱轻漾出乱了调的音符,宽大的卧床,床头粉嬾的纱幔低垂,穿衣室里满满的几百上千件衣服,灯光下,明丽奢华漫天飞舞。 女佣关了门出去了,阮卿卿脱了衣服沉进诺大的浴缸,柔腻的牛奶漫过全身,泪水,也同时湿了满脸。 阮卿卿想起跟养父相依为命长大的那个家,想起养父。 低矮的泥坯院墙,老旧的嘎吱嘎吱响的木门,推开进去,约三平方的院子,地面是泥地,因年月久远,凹凸不平,院子灶房和猪圈,南面两间低矮的平房。 夏天家中永远那样闷热,有一股馊馊的味道,猪圈发出来的,虽然养父很勤,天天洗猪圈,却隔绝不了。 养父总是有些内疚地看她,在他眼里,女儿爱洁净,自己却不能给她清爽的环境,亏欠了她。 养父的葬礼上,阮卿卿没哭,痛到极处,血液都凝结了。 乡邻说,老谢白养她了,当年捡她回来时,只有两三个月大的孩子,老谢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抱着她,挨家挨户恳求有孩子的妇人喂她几口奶,当爹又当妈把她拉扯大,死了连哭一声都没。 只有三婆了解她,劝道:“你爸走的很平静,你活得好好的,他在地下就更开心了。” 她活得再好也不好了,迟来的泪水渲泻而出。 阮卿卿恨,恨为什么没有早点来到这个家庭,有钱,她就能好好回报养父。 恨,为什么不堕落,离开故乡到大都市的这三年,她碰到过的诱惑那么多,她为什么要坚持原则? 只要,接受其中任何一个男人的钱,她就能让养父过上好日子,不会那么早去世。 那个可怜的老人,看起来六十多岁了,可事实上只有五十岁。 “莫忧,记住,咱穷,但穷得有志气,咱日子苦,但苦的乐在其中,做人要坦荡,昂立天地无愧于心。”养父恋恋不舍送她进城打工时,牵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叮嘱。 那场景,清晰得恍如刚发生在昨天。 喊曹青的人带着美容师过来了,极干练的一个中年妇女,年龄跟徐凤英差不多,比徐凤英多了几分和气。 “卿卿,你这是做什么?你妈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就别再给她添烦心了。”曹青拉了阮卿卿的手看了看,叹气不已。 阮卿卿低头不语。 “唉,你要是受过你妈当年的苦,就不会怨你妈了。”曹青伤感地道,临走前,眼眶红红的。 看情形,曹青是徐凤英的私人助理,关系很不错,认识的时间也挺长。 宴会那晚后,阮卿卿没再见阮绩民和徐凤英,阮绩民不知飞哪拍片做宣传了,徐凤英倒是在本市,这几天据说也都回家睡,不过,回得极迟,走得极早,大宅里只有佣人呆着,管家陈叔,据说是阮绩民老家的一个远房表兄弟,花匠老丁、司机老刘、做饭的张婶,还有女佣阿芹,洒扫搞卫生的安嫂。 诺大的宅子,每天静悄悄的像一座空宅,因为工资高,主人少,活儿轻松,帮佣的几个人都生怕被解雇,一个个低眉顺眼,说话都轻着气儿。 阮卿卿像是走在深浓的没有尽头的幽暗黑雾里,做着一个似醒非醒的梦境。 她就这样变身为一个豪门娇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半个月过去,里子没得到机会改变,皮囊倒是换了,一双手莹润水嫩,脸颊也更加娇艳,身体在被美容师焖蒸涂抹清洗后,也变得光滑如玉。 美容师说,第一阶段后要休养几天,阮卿卿终于得到喘口气的时间,急忙拿起手机,拔打了自己以前的手机号。 “嗨。”电话里传来慵懒的小猫咪一样的声音,阮卿卿愣了愣,拿开手机定定看,半晌,挪回耳边,迟迟疑疑,喊道:“阮卿卿?” “我是谢莫忧,你叫错了。”女人笑道。 她好像适应得很不错,阮卿卿刚想问,那头女人高声叫:“先生,擦皮鞋吗?擦一双两元,擦完铮亮。” 什么?她在街头给人擦皮鞋?阮卿卿本来倚着阳台栏杆无意识地把玩着窗纱,霎地站直身体,焦急在问道:“我包里不是有八百多块吗?才半个月你就花完了?你现在在哪里?我给你送钱过去。” “没花完,这半个月我赚了四百多,除了吃住还有剩,现在共有存款一千块呢,我来生意了,不说话了。”女人懒懒说,末了,补充道:“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快活的很,要是老骚扰我,我就把手机号停了。” 半个月赚四百多加上原来的八百多,还剩一千块,只花了两三百块,她这几天住的什么地方吃的什么东西?阮卿卿急得又打电话过去,那头却关机了。 不行,得过去看看,或是租个房子给她住,或是让她回家来,自己做回原来的自己。 阮卿卿抓起手提包和车钥匙冲下楼冲出门。 电话打不通,阮卿卿挨个地方找,擦皮鞋一般在人流量较大的地方,火车站和汽车站都找过了,不见人,阮卿卿又来到本市最大的商场德百大厦。 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阮卿卿步行上地面。 呆在屋里许多天,猛一下走到阳光下,光线亮得刺目,阮卿卿有些晕眩,闭上眼揉额角。 身后突然一阵风,接着肩膀被狠撞了一下,跟着一股大力前扯,阮卿卿睁眼,只看到一个矮个子男人拿着她的背包跑开。 “站住,把包还给我,抓贼……”阮卿卿大喊,拔足追了上去。 马路上人很多,却没人帮她堵截,大毒日头底下,呼吸都是火辣辣的,口鼻在滋拉滋啦冒烟,也不知追出多远,抢包贼越跑越远,阮卿卿蹬掉高跟鞋,飞快地弯腰捡起,狠狠地抡了出去。 她的准头不错,正落在那个贼的方位,不过,抡上了另一个男人。 男人从路边刚靠边停车的一辆车上急冲出来的,他扭住抢包贼的同时,阮卿卿的鞋子也恰好飞过来,男人后背被抡,吃疼,手劲微松,抢包贼得了机会,扔了阮卿卿的背包仓惶逃跑。 “对不起。”砸错了见义勇为的人,阮卿卿又窘迫又惭愧,跑近前,上气不接下气,急忙先道歉。 “没关系。”男人弯腰捡起阮卿卿的背包递给她,两人目光对上,男人递包的手顿住,阮卿卿也微愣。 是伊莲会所长廊见过的那个男人。 “好像,每回见面你都对我说对不起。”男人唇角清浅地牵动,温淡含蓄的笑意,仿佛黑白影像的老电影画面。 “我……”阮卿卿被那笑容晃花了眼,耳朵里嗡嗡直响。 “你没事吧?”男人朝她靠近。 他的个子真高,头顶*辣的阳光不见了,周遭变得模糊而微有温软,浅淡的很清爽很好闻的气息沁入口鼻,像花香不是花香,像大森林里的树叶味道,又不是,分明是灯光下闪着淡淡金黄色的干邑,酒液上蒙着矜贵的冰冽之气,瑞光千条。 阮卿卿呆了一样傻站着。 “不舒服?需不需要上医院”男人又重复着问道,上下察看。 “没事。”阮卿卿说,男人往下望,阮卿卿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才觉得钻心的疼。 踩着高跟鞋追了那么远,小脚趾和脚后跟都蹭破皮了,渗着血红。 “我送你上医院涂抹包扎一下。”男人说,拉开靠着路侧的汽车车门。 “不用,小问题。”阮卿卿摇头,歉然看男人,“我抡过来的鞋很冲吧?你用不用看医生。” “我没那么脆弱。”男人笑,视线定在阮卿卿一双脚上。 出门时心急没穿袜子,十个小脚趾难为情地露着,阮卿卿缩了缩脚趾,急忙穿回高跟鞋。 “真的不用处理一下?那你住哪?我送你。”男人道,比手势请阮卿卿上车。 再拒绝就骄情了,阮卿卿笑着道谢,请男人送她到德百商厦。 男人开着宝马m6,乳白色的车身,车内铺着乳白色的地毯,阮卿卿悄悄看他,许是才参加什么聚会,他身上穿的不是会所那日所见的那种低调的方格子衬衣和休闲裤,一身正装,熨贴的乳白色西服,浅粉衬衣,暗银绣花领带,极奢侈尊贵的颜色,只有阔绰的经济和厚实的底蕴才穿戴得起。 第5章 龙潭虎穴 走路路程很远,开车却只在眨眼间,下车,礼貌地道谢,男人的车汇入车流中,商厦五颜六色的霓虹广告画明灭浮动,将喧闹的世界照得更加璀璨。 找遍了所有热闹地方,阮卿卿一无所获。 她比自己强势,别操心了,阮卿卿说服自己,开车回阮家大宅。 大宅里多了人气,意外的,多日不见的徐凤英居然在家,就坐在大厅中。 “你上哪了,出去那么久?”徐凤英皱眉。 “随便走走。”阮卿卿憋了半天喊不出妈字。 “明天上班要穿白领正装,过来,挑一挑,看看喜欢哪些。”徐凤英说。 阮卿卿这才注意到,厅中还有一个陌生女人。 除了陌生女人,还有……几十个装着衣服的提袋。 “阮小姐,这些是经典职业装,端庄雅致,刚从世界各地调货过来的名牌,按你的尺码定的,你来试试。”陌生女人得体地笑,拿出一套衣服展示。 l深蓝色套裙,衣领工笔细绘似绣着金盏花,端庄里透着慵懒味色i乳白色连体套裙,金粉一圈又一圈顺时针在衫摆裙裾匀抹,碎碎烁烁,清雅高贵中不乏妩媚……每一套都是极好的,带着嚣张的金钱气息。 阮卿卿以前渴望过这样的生活,真的拥有了,心中却说不出滋味,似乎,苦涩比甜蜜更多。 “不喜欢吗?”徐凤英皱眉问道。 阮卿卿摇头,见徐凤英想把所有衣服都留下的样子,忙道:“衣服过季就不好看了,白压衣柜,我挑挑。” 挑了五套看起来简洁大方的,其他的让带走。 徐凤英本来就微皱着的眉皱得更紧,甚至打结了,阮卿卿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带了审视和犹疑。 “这几套也留下。”她又指了五套,站起来,揉了揉眉心,对阮卿卿说:“妈有的是钱,不拘什么,都能给你。” 她大踏步走上楼去,步履有力,脊梁挺直坚定,阮卿卿呆呆看着,不知道,自己刚才感受到的那份伤感是不是错误的。 “阮小姐,请你签单。”服装店经理拿了帐单给阮卿卿签字,阮卿卿看着那一长串的零,心跳几乎停止,拿笔的手啰嗦,迟迟未能写下去。 “阮小姐要是不方便,我改天再来。”服装店经理体贴道。 “没事。”阮卿卿摇头,咬牙,落笔。 服装店经理带着挑剩的衣服走了,阮卿卿在客厅呆呆坐下,忽而又猛一下站了起来。 这几天被美容师折腾,她还没学习描仿正主的字迹,刚才心不在焉签下的名字,虽然写的是正主的名,可字迹却是自己的本来字体。 拆穿就拆穿吧,顶着别人的身份生活其实一点不舒服,阮卿卿又不着急了。 服装店经理走了却没再回来,阮卿卿有些不解,她回去交帐时难道没看穿? 带着疑问,阮卿卿上了三楼进了书房。 她在书房柜子里看到正主的毕业证,b大艺术系今年的毕业生。 20岁就大学毕业,上学真早。 阮卿卿有些失神。 她上学迟,十七岁才初中毕业,养父瘸着一条腿,没有工作,又是那个村的外来人口,没田地耕种,平时靠帮乡邻做些短工赚点工钱,养活她很是不易,到她八岁时,才省吃俭用供她去上学。 她没上学前班,直接读才小学一年级,成绩却一直极好,村里人都说,老谢是文化人,女儿也教得好。 养父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她想,养父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养父跟农村庄稼汉不同,多才多艺。 夏日的傍晚,父女俩吃过饭,拿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她在一旁靠着矮桌做作业,养父拿出他那把老旧的口琴,悠悠地吹,如诉如泣。 养父字写得极好,非常有味道的柳体,点划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过年时,村子里的人都拿着红纸过来请养父帮忙写对联,养父不仅字写得漂亮,肚里墨水也多,每年写那么多对联,就没有新春颂语重复的。 “你在发什么呆?”突如其他的声音打断阮卿卿的回想,阮卿卿一震,回头看去,又急急转回抹脸。 不知何时,竟是满眼的泪。 “怎么啦?”徐凤英走了进来,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答答脆响。 “没,我在看以前的东西。”阮卿卿有些慌乱,收起毕业证,胡乱拿过书桌一旁的一迭东西,低头看时,整个人呆住。 那些微有发黄的泛脆纸张上的字,竟然是柳体,匀衡瘦硬之势,和她自小习的养父的字体,一模一样。 “你的字习得非常不错。”徐凤英拿过那迭纸,声音有些低,阮卿卿觉得也许是自己泪眼模糊了,她竟然看到,徐凤英眼里有透明的水滴滑落,掉到那迭纸上。 也不知是对和富通的合作不在意,还是对自己的团队和女儿有信心,阮卿卿第二天没见到徐凤英,她连叮嘱教导阮卿卿几句都没有。 老刘送她去腾飞公司上班的,气派奢华的办公大楼,端重严谨的办公室环境,还没等她熟悉,就被喊和小组其他成员一起前往富通。 小组一行六人,徐凤英的业务助理季承翰是此次合作案的负责人,他带着阮卿卿和设计部经理一位叫何姒的女人上了一辆奔驰商务车,其他三人则上了另一辆车。 何姒扎着马尾巴,戴着厚重的墨镜,相貌普通,性格似乎也有些木呐,上了车后,便低垂下头一言不发。 季承翰开的车,阮卿卿从司机的后视镜看到,他在悄悄观察自己。 五官深邃,炯亮的眼睛,阮卿卿有种被他一觅无余透视的感觉。 这个自己没接触过的环境,似乎每一个人都很精明,一个个天生成居高临下俯览众生,阮卿卿微有感叹。 看看身侧坐得腰板笔直一丝不苟的何姒,阮卿卿油然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虽是同城,腾飞离富通不近,车子经过无数个红绿灯,走了约一半路程时,何姒突然坐立不安起来,阮卿卿发现,她本来坐得笔直,端端正正,此刻却往前滑,一只手扶住前面的驾驶座靠背,几乎是半蹲着的。 她的样子像是怕弄脏了座椅,阮卿卿怔了一下,有所悟,朝她笑了笑,打了个手势,无声地问道:“是不是亲戚来了?” 何姒点了点头,脸庞一下子涨得通红。 “前面德百商厦停一下。”阮卿卿喊道。 “我可能不能下车。”何姒咬了咬嘴唇,小声说。 “我下去帮你买,再买条裙子内裤过来,你一会再下车去商厦卫生间换上。”阮卿卿笑着低声安抚她。 阮卿卿拿了日用和夜用各一包,正想离开,忽闻到一股神秘的味道。 不是平时经常闻到的糖醋和汗水等物品人流气息,像薰衣草、迷迭香、佛手柑、兰蔻,都不是,阮卿卿摇头,觉得自己幻觉了,然而那气息虽然不浓烈,却又不是她臆想出来的。 气味渐次清晰又远离,阮卿卿愣了愣,忽然想起来了,这是那偶遇了两次的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 身处的这一排货架只有她一个人,阮卿卿走到尽头往货架那一侧看。 空荡荡的不见人,走过去,气味隐隐约约,似乎还在空气中徘徊。 阮卿卿又寻了几个货物走道,不见人。 自己这是怎么啦?遇上了又怎么,说上几句话?自失地摇了摇头拍拍脑袋,阮卿卿拿了东西去收款台付款。 出了这点小意外耽误了时间,再等何姒用裙子遮着到商厦卫生间换妥衣服,一行人到富通时比约定时间迟到了十分钟。 “黎总说,他讨厌不守时的人,洽谈会议时间另约定,希望几位下回准时。”富通的工作人员一板一眼说,把阮卿卿等人领到富通临时整理出来的办公区后就走了。 “这是什么作派,合着像我们上门乞讨的?”工作组里的卓妍怒道。 “是我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对不起。”何姒低下头小声道歉。 “都别说了,打开电脑连上网,该干嘛干嘛,把前期准备工作做好。”季承翰说,声音平静无波,宠辱不惊。 也许是因为临时合作,办公区没有上下级办公室之分,一个一个隔子单位,铭牌高高挂着,阮卿卿看到自己的名字前加的职务是商务代表。 不知徐凤英压根没交待什么,还是交待了,季承翰也没交给阮卿卿工作。 阮卿卿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整个小组要做的什么,一无所知的感觉糟透了。 第6章 心有所萦 众人低头忙碌,键盘敲击声响起,间或,低声问个问题,更多时候,整个办公区寂静宁谧,只有中央空调嗡嗡动转的声音。 阮卿卿对着电脑怔神,许久,忍不住站了起身走了出去。 她要到茶水间给徐凤英打电话问一下,即使工作指派下来她什么也不会做,有个学习的方向总比无所事事强。 茶水间却不安静,很是热闹,阮卿卿离得有好几步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嘻笑声。 “喂,你们看着,那位阮氏千金怎么样?” “漂亮,比阮绩民年轻时更具风采,跟大少挺般配的。” “从腾飞过来路程那么远,路上随便一个路口堵车就会耽误了时间,只是十分钟,大少就取消了碰头会,她连吱声都不敢,绣花枕头罢了。” “我发现,做女人难,做豪门千金更难,清风霁月一笑对之,是软骨头绣花枕头,要是揪着不放问个清楚明白讨公道,是小肚鸡肠,上不了台面。”一人笑道,其他人跟着哈哈大笑。 进富通大楼时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原来在不经意间,已被人像看猴子一样看了个遍,阮卿卿苦笑,正想转身离开,茶水间的门突地拉开,门里门外的人突兀地进了对方眼帘。 几张如花笑靥成了大红脸,阮卿卿也尴尬不已。 略愣了片刻,阮卿卿笑道:“不知阮氏千金这会儿怎么说才完美,才能无可挑剔?” “大家请继续,无视我,我只是长得跟阮氏千金一模一样,但是,我不是。”走在前面的一头利落短发的女人笑着接口,正是刚才最后调侃的那人。 众人再次大笑,不过,是善意的,阮卿卿也忍俊不禁,笑得眼泪微溢。 “你好,我是阮卿卿。”笑了半晌,阮卿卿笑着走近前,朝那女人伸出右手。 “阮小姐你好,我是富通地产部总经办的袁可立。”女人朗笑着伸手回握。 地产部总经办,这么说,她就是黎俊柏的助理了,阮卿卿想起宴会那晚那声嘶哑的吼声,有些微走神。 袁可立之后,其他人都主动伸手和阮卿卿握手并做自我介绍,阮卿卿微笑着一一回握。 这么一打岔,众人走后,阮卿卿也放弃了在茶水间打电话的念头。 弄不好,自己说什么都给人听个分明。 午休两个小时,城市拥堵的很,腾飞过来的六个人都不打算回家,相约到大厦附近的餐厅用餐,阮卿卿想抽空给徐凤英打电话,笑着谢了邀约,自己一个人吃。 正午饭点,各家餐厅生意极好,中低档餐馆更是人满为患,阮卿卿本来不打算大小姐作派的,没办法,进了装潢清贵的四季春酒楼。 黄金地带的黄金消费场所甚是与众不同,进了拱门是院子,院中栽着一棵五六人环抱才能围拢的榕树,闹市喧哗中静寂如水,浓密的榕树叶遮蔽春绿荫浓浓,阮卿卿视线扫过,愣了愣。 榕树下一堆人众星拱月陪着的人,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个男人。 男人这次穿的是纯黑色西服,唇角抿得很紧,面容严肃,浑身上下透着冷锐的锋芒,然而,看着庄重,其实有些漫不经心,空茫和落寞勾兑在风骨里。 围着他的群人不知热情地向他介绍着什么,阮卿卿脚下略一迟顿,越过人群直接往里面大厅走。 阮卿卿刚迈步,男人飘忽的视线恰转到她身上,几乎是下意识的,男人伸手拔身边的人想追过去。 “黎少,你看这龟怎么样?”一人问道,阻住了男人的脚步。 “不错,就要这只吧。”榕树下有一个鱼缸,水草荗盛,里面龟鳖慢爬,用餐的客人戏完龟鳖后现捉,算是一个比较有趣的用餐前节目。 “黎少……”那人还要再问什么,男人抿了抿唇,勉强压下不耐情绪,说:“随意就好。” 哪随意得起,看完海里游的爬的,还有天上飞的,榕树枝上挂着大小不一的鸟笼,里头各种鸟儿像等候帝王临幸的妃宾等着挑选。 阮卿卿进了大厅,要了个桌位点了客套餐便往洗手间去。 铺着枣红色厚地毯的长长走廊两头是包厢,光线晕暗,尽头才是洗手间,大理石盥洗台边靠着一个女人,许是喝醉酒刚吐过,脸颊绯红,香水和酒味混杂,气味很不舒服。 阮卿卿焦急着打电话,看看隔子间里没人,女人一袭华丽的火红长裙,不似是富通的职员,也不等她离开了,摸出手机给徐凤英打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那头才接通,人声喧哗,碰杯敬酒声,像是在酒桌上,阮卿卿憋了半天喊不出妈字。 “怎么?有事?”徐凤英许是离开了酒桌了,嘈音小了些。 “季承翰没给我安排工作。”阮卿卿闷闷说,有些委屈。 “工作?”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笑声,尖锐像钢划过玻璃,“我徐凤英的女儿用不着工作,你只管享受生活好了,唱歌跳舞,购物旅游,嫁人后,生个孩子给人传宗接代是最辛苦的事,别的,不用操心。” 阮卿卿一口血噎在喉咙,冲口而出道:“那你让我到富通做什么?” “去吸引黎俊柏,让他动心动情。”徐凤英傲然冷笑,“我女儿天姿国色,能歌善舞,身娇体贵,哪个男人能不倾倒。” 阮卿卿按断了电话。 她总算明白了,正主为什么宁愿跟自己这个穷酸交换身份。 在这样强烈的控制欲一味自以为是的母亲手下,哪怕三年没见过面,也让人无法忍受。 盥洗台前的女人在阮卿卿说到富通两字时霎地朝她看过来,阮卿卿没注意,挂了电话,颓丧不已往外走,才刚出了洗手间没两步,背后一阵大力冲撞了过来,阮卿卿踉跄了数步,堪堪扶上墙壁稳住身体,未及回神,软骨蛇一样的一个身体贴了过来,湿漉漉的一只手按到阮卿卿胸-脯上。 那只手竟是攥着一团湿纸巾的,阮卿卿这天穿的是白色套裙,湿纸巾糊上衣服,霎时间里外通外,不由得气得秀眉倒竖。 跟个醉鬼扯不清,阮卿卿咬牙狠狠推开女人,复又进洗手间。 白色最不经脏,更怕湿,擦掉湿纸巾的碎末后,里面的蕾丝罩更加清晰,一无遮蔽,真真丢脸。 阮卿卿气得红了眼,一时半会走不出去,站到干风机前,半蹲下烘烤衣服。 醉酒女人在阮卿卿走进洗手间后霎地站直身体,妩媚的眼眸尖锐如刀,哪还有半分醉意。 推开紧靠着洗手间的包厢,女人媚笑着朝里面坐着的胖冬瓜一样的男人招手。 “李导,旁边洗手间里有个雏,像是酒店的服务小姐,纯情高贵,你要不要去玩玩?” “在洗手间里玩?好刺-激,萧冬采小心肝,回头我再来疼你。”胖冬瓜两眼放光,淫-笑着搓着手冲出去。 阮卿卿刚吃过亏,胖冬瓜冲进洗手间时,她不等弄明白怎么回事,立即一闪身,兔子一样避过胖冬瓜往门外冲。 有人迎面走来,阮卿卿慌不择路,一头撞进那人怀抱。 坚硬厚实的胸膛,是一个男人,阮卿卿后退,退得太急,脚下趔趄,男人伸手拉她,两人抱了个满怀。 很清新很独特的味道扑进鼻腔,像是进了夏雨后的森林,满目的青翠,明净淡雅,阮卿卿忽然就不怕了。 “跑什么啊?玩s-m?”胖冬瓜追了出来,看到男人怔住。 “我不认识他。”阮卿卿抬头,果然是认识的那个男人。 男人的瞳眸透着幽淡的亮光,那里面是小小的她,湿漉漉的楚楚可怜。 “咱们走吧。”男人眸色幽暗,微微挑眉,看也不看胖冬瓜一眼,揽着阮卿卿往外走。 理所当然,睥睨天下,目若无人的狂妄和骄矜。 背后没有脚步声追来,胖冬瓜许是被男人的气概唬住了。 重见大厅的朗朗日光,阮卿卿长舒出一口气,微仰头看男人,感激地说:“谢谢你。” “总算有一回不是说对不起了。”男人微笑,秀润狭长的眼眸里漾起春水一般的暖流。 阮卿卿微有失神,见过几次了,可每一回看,那样一双眼睛都让她忍不住惊艳。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男人问道。 “不用了,你还有应酬,抛下客人不好。”阮卿卿笑道,有些难堪地举起背包挡到胸前。 男人眼神忽闪明灭,朝服务生招手,“给我拿几个别针。” 男人修长干净的一双手拔开阮卿卿的背包,将自己西服上衣口袋里的爱彼褶型丝帕抽出,展开,提着一角,丝帕呈菱型,捏住顶端,细折,手指旋转,须臾间,丝帕上端现了多彩花状,下端飘展,一根别针定住顶端,两根双侧,底下任意飘扬。 暗红色丝帕因褶折,色泽有了浓淡变化,浸润斑驳淋漓,和上衣红白相互辉映,飘曳如流云飞瀑,轻灵秀美。 水渍不仅遮住了,白色的套裙还因这一别致的装饰,更加光采夺目。 “真棒!”阮卿卿情不自禁赞道,喜笑颜开。 “希望下回看到你时,你没那么狼狈。”男人笑,朝阮卿卿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 男人的说话被打断了,刚才围在他周围的那些人走了过来。 “再见。”男人似乎不欲阮卿卿和那些人碰面,朝阮卿卿微颔首,转头迎向那些人。 第7章 惹人相惜 徐凤英看着嘟嘟挂断的手机出神,曹青见她愣神,搁了酒杯走过来,低声问道:“卿卿的电话?” “嗯,跟我发脾气呢,挂了我电话。”徐凤英笑道。 曹青摇了摇头,道:“凤英,我觉得,你别一门心思想着赚钱,也该关心关心她。” “我不赚钱她哪来的任性日子,没钱的日子,你又不是没尝过,当年……”徐凤英眼眶红了。 “三十年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谢沐晖。”曹青叹道。 “怎么忘?如果不是为了供我上大学,他就不会去黑矿做工,就不会被崩塌的石窑砸成残疾,他为了我断送了一条腿,我……”徐凤英咬牙,半晌,仰起头,把眼眶里的泪水逼回,淡淡说:“走吧,进去了,别怠慢了方局长。” 吃过午饭,阮卿卿拿出手机给正主打电话。 她不想交换了。 冒名的日子太难受,那样一个家庭,她也觉得难以忍耐。 “你拔打的用户已关机……”电话里柔和地声音无情地提醒,人家不想接她的电话。 ——再骚扰我,我就停机销号。 想起女人的话,阮卿卿苦涩地摇头,看来,不往前走下去还不行呢。 没什么事做,也不能白浪费时间,回到富通后,阮卿卿开了电脑,搜出小清河的相关资料细看。 以前在网吧做过兼职收银员,她对电脑虽不精通,好歹不是睁眼瞎。 有事儿做着时间过得飞快,似乎是眨眼间,下班时间就到了。 早上坐的奔驰商务车竟是公司配置给季承翰的,他提出送阮卿卿,阮卿卿拒绝了:“老刘会过来接我。” 对这个年轻人,她潜意识里不喜欢。 出了富通大厦后,阮卿卿没让老刘来接她,直接步行,她记得,附近有一家新华书店。 以前没机会学习,眼下时间自由,她想到书店看看,买一些专业书学习充实自己。 富通大厦离新华书店不远,眼看着有五十来米就到了,夏天孩儿脸,西照夕阳突地不见,雨点噼呖啪啦砸落。 开车的和坐在车里的还好,行人猝不及防中,俱奔跑起来,阮卿卿更加着急,身上的白色裙子要是淋湿了那可难堪了,恰有一辆出租车过来,急忙招手,出租车靠了过来,阮卿卿拉开车门弯腰,冷不防背后冲来一人扒住她肩膀往外推,泥鳅一样钻进车去,啪一下用力关上车门。 哪有这样的道理?阮卿卿拍车门,出租车司机只顾赚钱,怕争执起来耽误拉客,猛一下大踩油门,车子轰隆一声直往前冲,阮卿卿差点被擦飞出去,趔趄着退了好几步没稳住身体,砰一声跌倒马路上, 地上的污水将白裙浸出大片污黑。 怎么有这么缺德不讲的的人,阮卿卿气得要骂人,抬头看去,大张着嘴说不出话。 一辆白色汽车像闪电,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流里连打了几个s转,嗖地一下速度极快地超了好几辆车,接着一个横摆,尖锐的急刹车声划破耳膜,那辆车堵住了出租车的去路。 汽车驾驶座走出来一个男人,熨贴笔挺的黑色西服,暴雨泼到男人头上,水珠顺着男人脸颊滚落下来,侧脸棱角分明,寒意凛凛。 阮卿卿大脑里一片空白,一颗心砰砰乱跳。 “下车。”男人走到出租车副座边,拉开车门,举止优雅,言语带着轻描淡写的随意。 “关你什么事。”抢乘出租车的男人一脸愤怒。 男人淡淡地、居然临下看他,一言不发,深邃黝黑的眸子深处,聚拢着让人心惊胆寒的威严。 抢乘车的男人狼狈地下了车,在暴雨里落荒而逃。 雨更大了,交通堵塞,男人朝阮卿卿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雨水泼打在他身上,沉暗玲珑,影影绰绰,流动着的光点在雨幕里飘织出摇曳的梦境。 “没事吧?”他说,朝阮卿卿伸出手。 “没事。”阮卿卿将手搭进他掌心,借着他的带携站了起来,“谢谢你!” “下回不想听你说谢谢。”男人微笑,比了个手势,“我送你。” 宝马车内干净清爽,阮卿卿看着自己沾着雨水的一双鞋在白色织毯上踩出明晰的污迹,微有赧然。 “抱歉,弄脏了你的车。” 男人浅笑摇头,拉开储物格,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阮卿卿。 只有一条毛巾,阮卿卿迟疑了一下接过,道谢,缓缓擦脸颊和脖颈。 男人抽纸巾擦脸,有条不紊,举止优雅闲适,怎么看,都不像是冲动热血的人。 阮卿卿微有失神。 “想什么?”男人问,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多谢你,不过,刚才你那样开车太危险了。”阮卿卿深吸气,半晌,憋出一句话。 刚才那出租车司机如果刹车迟得一迟两辆车撞上,不是小事。 “所以,你更应该感谢我为你出了一口气。”男人浅浅一笑,洒脱如高远湛蓝的天空。 话题总是被他带着走,阮卿卿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我觉得你真奇怪。”男人定定看着阮卿卿,“穿着地摊买来的衣服走在伊莲那种场合依然坦坦荡荡,不缺钱,可是追贼却那么不要命,背包里的东西再贵重,也不值得追出那么远吧?” 那天她忐忑着呢,坦荡的只是表面,至于钱……她缺的很,阮卿卿涩涩地笑了,低睑眉。 男人没有再追问,有适可而止的个人修养,也有,隐约的体贴。 宝马车汇入车流中,男人开车很沉稳,目光直视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一双手宽厚有力,指节修长色匀称,淡粉色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得毫无瑕疵。 暴雨如注,挡风玻璃上水珠跳荡,雨刮器嘶嘶转动不停,也不知是风雨让人伤感,还是身边的人的无言体贴让人感到放松,阮卿卿忽然就想说了。 “我缺钱的很……”她幽幽说,说她同时打着五份工,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的苦,说她未能给养父治病送终的痛。 声音苍茫,古老的戏台上飘出来的伶仃孤苦,篆花烟微,翠色香钿,散落东风帘拢。 那苦苦煎熬的日月,从嘴里说出来,也不过三言两语,于她,却是一路风雨兜头盖脸的劈打,苦涩像喉间打破血胆,尝过后,世间再不知甜滋味。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右手松开,朝阮卿卿伸出,堪堪要搭上她的手了,微顿,又收回,握着档位杆,降档位,打了转向,宝马车缓缓靠到路边,停了下来。 “那种日子,对你们来说,也许像一场笑话。”阮卿卿自失地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将涌到眼眶的泪水压下。 “不,你经历过的那些,我都经历过。”男人低低说,一双温润的眼眸如冰雪粹洗过,清冷,没有焦距,像散光的油膜,“我亲眼看着我的母亲走向绝路无能为力,我也曾到处找工打工,只为了交学费付房租,我甚至一个面包吃三天,饿极了,咬一口,为了解饥,可是,吃了那一口后,更饿了。” 男人一双手攥紧方向盘,攥得很用力,洁白的皮肤下,淡青色血管突起。 “有一回,我在一家酒馆端了通宵盘子,做黑工得了一百美元,一周的生活费有着落了,拿着那张纸钞出门时,我激动地对着阳光看,就在这时冲过来一个人,把我手里的纸钞抢走了,我追了四五条街,没有一个人帮我。” 所以那天他看到她追抢包贼,开着车却停了下来帮她抓人。 不知何时,雨停了,路灯亮了,车外人流涌动,车内沉寂无声,阮卿卿侧头看他,轻声说:“我们……都向前看吧。”这话,是安慰他,也是对自己说。 男人点头,望着她,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见过几次面了,还没自我介绍isjunbisli,你可以叫我木白。” “谢莫忧。”阮卿卿报了自己的本名,乡村中学的英文教学和男人纯正的美式英语差别很大,她没完全听懂,如果听懂了,就能知道男人就是黎俊柏,这时候,她以为,他叫李木白。 “莫忧莫忧,你养父很疼你。”他说,像是感慨,又像是咀嚼,莫忧两字在他唇间来回滚动,缠-绵如丝。 阮卿卿脸颊发热,令人窒息的心悸像刚刚来临的那场雷阵雨,没有半丝预兆,突如其来。 老刘的电话打了进来,问她在哪里,要不要过来接,阮卿卿看了看车窗外,报了地址,仓皇地、连直视黎俊柏的眼睛都不敢,低着头告辞下车。 第8章 同病相怜 黎俊柏静静地望着阮卿卿的背影,直到她坐上了奔驰车,才拔动方向盘将汽车重驶进车道。 宝马车连拐了几个路口,去的却不是黎家大宅,而是南山道上的贵和公寓。 楼下梧桐树下一人无聊地依树而立,看到黎俊柏,冲上前来,一拳撩了过去,骂道:“上哪去了,说好的下班就回来呢,这都多久了。” 不等黎俊柏说话,又惊讶地咋乎:“怎么搞的衣服全湿了,你的宝马车漏雨?” “大雨中路见不平,见义勇为英雄救美了。”黎俊柏晒笑,按下单元密码,说:“这边你熟,打电话叫外卖过来,肚子饿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好歹我现在是名震g市的铁嘴律师,你还把我褚乔林当学校的的小学弟使唤。”褚乔林不满地大叫。 “于私,我是你学长,于公,我将要交给你一个桩大案办,你能不把我当上帝吗?”黎俊柏斜睨了褚乔林一眼。 两人一路说笑,进了电梯,上楼,开门进屋。 刚买的公寓,只做了简单的装修,浅灰色原木地板,乳白色海藻泥墙面漆,乳白色皮沙发,洁净得不带烟火气,唯一带着生机的,是茶几上那盆兰草,绿叶亭亭,白花素雅,灯光下含羞脉脉、姿态端秀,别具神韵。 褚乔林掏出手机订餐,黎俊柏拿了衣服进卫浴间洗澡,出来时,随意的一件纯棉白色衬衣,领口随意敞着,v领下精致紧实的胸膛若隐若现,腹黑的杀伤力惊人。 褚乔林挂了电话回头看他,摇头不已。 “怎么?又有什么感慨?”黎俊柏对这个学弟的跳跃思维深深领教过了,扫了他一眼就知他的脑袋又天马行空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我在想,萧冬采是不是就是被你的英俊迷住才死缠着你不放的,不然,以她的美貌,嫁一个痴迷她对又好而且家财万贯的男人可一点不难。” “那年看她身边围着转的男人那么多对我没兴趣,又风头劲,找她帮我演戏足够轰动,于是弄了那场竞争学生会会长她被我的拥戴者打的绯闻,让我爸不得不同意我出国,谁知。”黎俊柏摇头,擦了擦头发,拿起花壶,缓缓地喷扫打理茶几上的兰草。 “谁知道这些年像狗皮膏药甩不掉,比任何一个花痴女人还难处理。”褚乔林赞同地点头,看黎俊柏精心侍候花儿,觉得不可理喻。 那天他陪黎俊柏买家居物品,路边有人摆卖花草,黎俊柏一眼扫过,当即走过去,买了这么一盆回来。 “别的东西不着急买先买这么一盆植物,怪人。” “这花儿好看。”黎俊柏搁下花壶,微笑着,修长的手指抚过兰草叶子,像抚着情人的脸颊,“我遇到一个女孩,跟这兰草很像。” “就是你今天雨中救美的美人?长得很漂亮?比萧冬采还美?”褚乔林两眼放光,差点要拿笔墨记录。 认识黎俊柏十年,这可是第一次听他夸女人。 漂亮吗?好像不觉得,只是觉得看着无比舒服顺眼。 那天,伊莲会所闪烁的水晶似的明暗灯光照下,迎面走来的女孩一身素净得寒酸的衣服,跟周围奢华到极致的环境那样格格不入,奇怪的是却让人不觉得碍眼刺目,她撞上他,其实也因为那瞬间他有些疏神,忘了避让。 女孩说:“对不起。”温柔细软的声音,清如春风,不怯懦不骄情,他有些许恍惚,女孩抬头看他,没有暗香浮动,残破的苦涩和凌乱岁月留下的风霜凝在眉宇间,印着和他埋在记忆里的,浮华尘世中艰难地拼搏挣扎的旧梦一模一样的痕迹。 “我回来这些天,遇见她四次了,今天一天就遇到两次。”嗅着兰草清香,黎俊柏浅笑着将四次相遇的经过缓缓讲了出来。 “看来你们挺有缘。”褚乔林大笑,羡慕不已,慨叹了一回,忽地笑容凝结,说:“我怎么觉得太巧了,像是有预谋的偶遇,那女孩据你说,后面几次相遇穿的都是名牌衣服,背的名牌提包,怎么会穿着地摊货去伊莲?还有,那么有钱的人怎么可能拼了命跑出几条街追贼?中午有男人对她意图不轨更可疑,那可是公众场合,下午抢出租车的事也很诡异,家里有奔驰接送,为什么不让司机接?” “我看你做律师做的脑袋不转几个弯不会思考了。”黎俊柏有些不悦,那女孩睑眉低首时的婉约风情,清淡得无声无息,显然不是商场上那些漂亮懂事,有分寸有心眼的女人。 想起那个略微纤瘦却挺得笔直的身影,心中隐隐的微微作疼,诋毁她的话,他一句不想听。 褚乔林还想说些什么,恰门铃响,外卖送了过来,两人都饿了,闻着肉菜香,忙先吃饭。 吃过饭,褚乔林还想再分析,黎俊柏显然听不得逆耳之言,直接开了电脑,调出文档谈论公案。 事先说好的儿女婚事取消,黎成祥用富通小清河南岸的那块地的合作案和腾飞合作做弥补,又让儿子负责,想创造黎俊柏和阮卿卿相处的机会。 和腾飞的合作案富通法务部按黎成祥的授命拟了合约,黎俊柏不满意,他并不打算和腾飞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于是喊了褚乔林来,将此次合作案的法务授权给褚乔林的律师事务所,晚上两人要商定对富通一边倒的有利合作合约,明天在合作小组成员碰头会上提出。 黎俊柏要用决绝的姿态,让徐凤英死了把女儿嫁给他的心。 “听说宴会那天晚上徐凤英的女儿也去了,你没见到?”褚乔林看着刻薄到极点的合约,有些为徐凤英的女儿不平。 提起宴会那晚,黎俊柏眸色沉暗,怒火在眼底灼灼烧起。 “你居然会中萧冬采的阴招?”褚乔林惊奇不已。 黎俊柏摇头,说:“萧冬采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机会,她上楼找我,我只在起居厅跟她说了几句话,当时一口水没喝过,沈佳雯搞的鬼,估计是趁我不要家时,在我卧室的饮水机里做了手脚。” “你这后妈到底想干什么?” “破坏我和徐凤英女儿的婚事,腾飞可是数一数二的地产公司,徐凤英的女儿是独生女,听说自小娇养溺爱,我娶了她女儿,相当于得了腾飞,实力大增,沈佳雯怎肯坐视成事。”黎俊柏冷笑。 “好恶毒的女人,逼死你妈还不够,还想得整个富通的财产。”褚乔林气得一拳击到桌面上,末了,恨恨道:“要不,你委屈自己一下,娶徐凤英的女儿壮大实力扳倒她,这是一个捷径。” “不可能,不是深爱的女人我不会娶,娶了就要宠她一生,忠贞专一,决不让她走我妈的路子。”黎俊柏断然道,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摸起窗台上的烟盒,抽出香烟,点燃打火机。 红色的火光明灭,淡淡的烟雾升腾起,像一层薄雾,薄雾后他的一张英俊的脸变得模糊,烟燃着,他却不抽,夹在手指中,一动不动,静静望着窗外,唇角微微抿着,有些许疲惫地闻着尼古丁的气味。 又在思念他因情变精神失常自虐身亡的母亲了! 褚乔林长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黎俊柏需要的是一个人独处,站了起来收拾好合约轻轻离开。 同一片天空下另一扇窗户前,阮卿卿也正望着窗外茫茫夜空发呆。 徐凤英晚上又是没回家,一个人孤单单吃过晚饭后,因下午没买到想要的书,她进了书房,在书架上翻阅,想寻一些自己想要的书籍,无意中却看到,书柜里厚厚的几十斤重的习字贴。 那些字贴年月久远,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后来的工整,渐渐的,字贴形成了一种笔迹,遒劲瘦硬的柳体,她养父的字体,当然,也是她自小习成的字体。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自己和正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说话口音很接近,徐凤英也是同样口音,然后,自己的字迹竟然和正主又相似得近乎完全相同。 阮卿卿觉得喘不过气来。 阮卿卿这天晚上做噩梦了,也不算噩梦,只是界乎半梦半醒间,耳边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那是养父剁猪吃菜的声音。 养父嫌猪圈发出的的臭味熏着她,很想拆了猪圈不养猪,她竭力反对。 每年卖猪的钱对他们贫寒的家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且只有养猪,她才能稍稍帮上忙,到田埂垅间拔猪吃菜背回家,不用养父那么辛苦拄着拐杖出去打短工。 “爸爸。”阮卿卿在梦里喊,怕咔嚓声音消失,好像只要这声音一直响着,养父就还没去世,还活着。 第9章 成见已深 阮卿卿第二天让老刘送她上班。 会开车,其实自己开车更方便,然而,看着正主那辆拉风招摇的法拉利,她无法想像自己开着那样一辆车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恰好是上班时间,富通办公楼大堂很热闹,不是喧哗的尘嚣,而是一种浮动在空气中的像春天一样生机萌动的气息,阮卿卿一眼望去,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昨天刚见过面的男人竟在电梯外站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笔挺高挑的身姿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电梯门开了,男人走了进去,转身间,阮卿卿的视线和他突兀地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睛在瞬间似乎异常明亮。 电梯门合上,那道深邃的视线被阻断,阮卿卿有些呆怔,手肘忽被顶了顶,回头看,是何姒。 “阮小姐早。”何姒腼腆地笑了笑说。 “早。”阮卿卿回以一笑,和何姒一起走进另一个电梯,心中恍恍惚惚,疑惑着,看样子,男人竟是在富通上班,那样的磅礴的气势和华荗的年龄,他的身份是? 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不言而喻。 世界还真挺小的,碰头会上,看到迈着沉稳有力的脚步走进来的男人及走在男人身后的袁可立时,阮卿卿没有很意外。 相较于她的平静,黎俊柏却十分震惊。 会议桌两旁壁垒分明,一边是富通的人,另一边是腾飞的人,她就坐在属于腾飞那一边的第一位,第二位他认识,徐凤英的业务助理季承翰。 黎俊柏一个一个极认真地看,试图找出另一个从年龄和气质容貌上看更像徐凤英女儿的人。 他失望了。 ——我怎么觉得太巧了,像是有预谋的偶遇。 褚乔林的话在黎俊柏耳边响起,黎俊柏深吸气,竭力忍着,手指微微颤抖。 昨晚汽车里那一双盈盈的似要滴出水来的眼睛在脑海里突然变得模糊,短短的一刻,被世俗的浮华替代。 心底冰冰的凉,勃勃的怒。 “幸会。”黎俊柏来到会议桌主位,朝阮卿卿伸出手,一字一字,缓缓说:“我是富通地产部总经理黎俊柏,负责小清河南岸合作案,欢迎你。” 彬彬有礼,疏淡客套,面容依然英俊,眉眼分明,那双在此之前望着她时笑意隐隐的眼眸却不再温和,犀利尖锐,犹如出鞘利剑。 阮卿卿想起他昨日傍晚在车中的自我介绍,忽而就明白,他当时说的是,我的中文名字含意是挺拔的柏树,我姓黎。 如果那时自己听懂了,说开来了,也许就不是眼下的敌视吧? 没有如果,阮卿卿站了起来回握,轻声说:“你好,我是阮卿卿。” “卿卿,亲卿爱卿,是以卿卿,阮小姐的名字很好听。”他淡淡说,眉间带着沉郁讥嘲之色,跟汽车里那个喃喃地说着“莫忧”的笑容温暖明亮的人,截然不同。 阮卿卿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宽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明亮的阳光,光影之中浮尘涌动着,会议室很静,不应在商务场所出现的诡异的安静,低气压在空间蔓延,令人窒息。 许久后,也许其实只是一瞬,黎俊柏松开阮卿卿的手,问道:“阮小姐见过变魔术吗?” 阮卿卿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个和眼下情形毫无关系的话题。 “我见过。”黎俊柏微笑,笑容带着森然的寒意,“昨天刚见过,我看到一种花,洁白的花朵,花瓣密柔娇软,叶子清清亮亮,浅浅的、亭亭的摇曳风情,那样细嫩的一种花,像上好的白釉胎盘里滚动的水珠,脆弱清新,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疼,可是眨眼间,那花变了样,霞光闪烁,灿似流虹,芒胜明珠,毒蛇吐信似风情冶艳。” 阮卿卿觉得有些冷,头重脚轻,攥起手,手心滚烫,扶住桌面,橡木桌像凝了冰,冷得人瑟索了一下。 “也许只是黎先生的错觉,那花一直是一种模样,从没变过。”阮卿卿挣扎着,难受得几乎要晕过去。 “也许吧,是我眼花看不清。”他说,语带双关,望着阮卿卿苍白的脸,问道:“阮小姐不舒服吗?” 关切的话语,眼神却冰凉,没有温度,清透光滑的会议桌面隐隐映出他的身影,飘忽,却又像繃紧着随时准备迎接战斗的猛兽。 “没事,黎先生,开会吧。”阮卿卿强忍住不适微笑道。 黎俊柏淡淡地点了点头,落座,微抬了抬下颔,示意袁可立递文件给阮卿聊。 那是他昨晚和褚乔林拟出来的合作协议。 阮卿卿不懂商业条款,草草看了一下,递给下首的季承翰。 季承翰看过协议后,脸色很难看,阮卿卿有些不安,又暗暗奇怪。 她想,也许是错觉,不然,怎么会觉得季承翰似乎面上恼怒,其实很愉快呢。 “黎总,这样的协议腾飞不能接受。”季承翰将文件推回,“小清河南岸那块地是黎董主动提出和腾飞合作的,既然是合作,那就是本着互利双赢的姿态,黎总这份协议却只将腾飞当出苦力的老牛,有失公平。” “黎董事长也授权我全权负责,我全权负责的小清河南岸合作方案只能是这一份,腾飞可以不签。”他抬起手腕看表,“抱歉,我还有其他事要办,你们讨论,签完字送给我。” 站了起来,挺拔的身形带来居高临下的气势,清峻的眉眼间尽是轻蔑。 淡扫了阮卿卿一眼,他转身出了会议室。 富通的人跟着走了,卓妍最先发作起来。 “这算什么,季助理,你给董事长打电话,咱们不要这合作了,在地产界,腾飞还用不着看富通的脸色。” “谈判谈判,有利条件靠谈判争取到的,都像你这样,一言不合就掉头走,还怎么赚钱。”小组另一成员李毅反对。 “阮小姐,你的意思呢?”季承翰淡淡问道,将皮球踢给阮卿卿。 徐凤英让我来当花瓶摆设的,又没说让我负责业务,你问我做什么? 阮卿卿心情很差,一口气堵在喉间,出不来,下不去,憋了半晌,说:“你们参详一下,推敲个折衷的能让黎俊柏接受的合作方案。” 下午的办公区不再寂静,腾飞众人各抒已见,就连木讷的何姒也不时说几句,阮卿卿从他们的话中听出来,来的这几个人竟是腾飞的精英,何姒极具设计方面的天份,李毅是数字天才,算起成本帐来脑袋比电脑还严密,卓妍分析起项目规划来,头头是道气势十足。 徐凤英很重视人才的招揽,为什么对自己的女儿就只是物质上的浸泡堆捧呢?阮卿卿觉得费解,转念一想,即使徐凤英把女儿当精英培养,受教育的也不是自己。 季承翰等人研究黎俊柏给的协议试图找出突破点,并根据小清河南岸那块地的地形和生态环境做规划,阮卿卿什么都插不上嘴,忽想起黎俊柏讲他一个面包吃三天的事,有些怔神,许久后,上网搜索富通和腾飞的相关文字。 黎成祥和徐凤英都属于草根发家的人,没有家族背景,没有妻族夫家人脉扶持,网上文字提到,也许因为同病相怜,腾飞和富通虽是同行,却罕见的没有敌对,甚至还有儿女要联姻之说。 有关徐凤英的文字有褒有贬,褒的赞她能吃苦,有干劲,一个女人愣是在满地荆棘的商场走出血路打下了天下,贬的说她为了钱为了做成生意不择手段,残忍狠毒,有的甚至说,她能发迹,靠的是年轻时陪过很多政要人员睡觉。 阮卿卿满心不舒服,狠狠地点了叉。 她不相信徐凤英是那样的人,也不喜欢徐凤英被人家那样议论。 提到黎成祥的却基本上是赞扬,说他温和谦厚,礼贤下士,尊重对手,好几网页的文章,只有一篇简短的提到,黎成祥的发妻之死乃是他负心薄幸移情别恋造成的。 宴会那晚陪在黎成祥身边的女人沈佳雯原来是黎俊柏的后妈。 阮卿卿失神地看着屏幕上那行文字,想着黎俊柏昨天傍晚汽车里感伤的话。 ——我亲眼看着我的母亲走向绝路无能为力,我也曾到处找工打工,只为了交学费付房租维持活命。 光鲜亮丽的背后,他有着怎样的伤心往事! 第10章 欲远还近 合作案没有进展,周末到了,周六,美容师又来了,把阮卿卿从头到脚折腾了一遍,同一天,服装店经理又送了许多衣服过来。 穿衣室里那么多衣服,有的标签都没剪呢,阮卿卿想起上次签单时看到的那些零,心口肉疼,说:“不买了,带回去,下回我没给你打电话不用送衣服过来。” “徐董特意交待今天送过来的,阮小姐,要不,你打个电话问一下徐董。”服装店经理有礼地问。 “那些是适合运动的淑女款休闲装和运动服,西方贵族穿的,你黎伯伯让几位世交公子明天带黎俊柏去安澜俱乐部,说好了你也去,下午骑马,晚上一起吃饭喝酒唱k。”徐凤英在电话那头气儿都不停顿说了许多,大约是很忙,交待完,多余的一句话没有挂了电话。 阮卿卿很想把那些衣服都扔了出去。 徐凤英除了用钱把女儿包裹起来,就不能做点别的什么吗? 倒贴上赶着,难怪黎俊柏那么鄙夷她。 心中怒火灼灼,也不知气的是着什么,有些伤心,有些失落,还有茫然失措。 那些衣服,阮卿卿最后一套没留。 晚饭仍是一个人吃,空荡荡的饭厅,吊顶璀璨明亮的水晶灯灯光落下,也未能照出温暖,宽大的红木大理石餐桌上,海鲜山货摆得满满当当,十几盘碗,阿芹拿着长长的特制筷子给她每一样夹一筷,舀了汤到她面前汤碗,管家陈叔拿着纸笔一边站着,哪一样阮卿卿多吃一口,他就在纸上写字。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阮卿卿知道,她多吃一口的菜式,接下来的日子就会继续上餐桌,直到她不再吃。 阮卿卿憋闷得想哭,食不知味。 徐凤英晚上又是没回家住,阮卿卿习惯了,连问都没问一声。 阮卿卿不打算参加聚会的,然而,由不得她愿不愿意,周日中午刚吃过饭,阿芹就开始一套一套拿衣服出来请示。 “骑马不能穿得太正式,晚上要聚餐又不能穿得太随意,小姐,你看这套怎么样,自由、任意又轻松,雪纺料子的又透气,不怕热着,或者这套,色彩虽然靓丽了些,可是款式简约、剪裁简单,穿起来舒适……” 可怜兮兮的目光逼得阮卿卿几乎崩溃。 阮卿卿点了一件白色雪纺开圆领衫,一条白色水磨牛仔,末了,在阿芹殷切的目光中,又挑了条披巾斜斜系上。 变化莫测的乌金红釉似的彩绘花纹丝巾,亮丽缤纷,美不胜收。 不喜欢迟到,阮卿卿一点半就出发。 她提前到了,不过显然其他人也没迟到的习惯,小清河岸边,绿草蔓延至平坝之上,一行十几个年轻男人高声谈笑着,黎俊柏个子很高,在一班卓尔不群的精英里也极夺目,阮卿卿视线扫去,一眼看到了他。 清俊的高贵,弧度优美的嘴角微微抿着,带着无法掩饰的傲然。 阮卿卿有些怔神,不同于前几次见面的着装,他竟穿着运动服,雨后明澈的湖水蓝颜色,肩膀和腰部白色镶条,清爽干净,微有灰暗的天空在他周围消失了阴霾,世界澄明璀粲,活力十足。 一群男人也看到阮卿卿了,谈笑声嘎一下消失,稍停,褚乔林吹了声口哨,赞道:“美人。” “再美也没你的份了。”男人中名唤卫旒的笑,挤了挤眼,若有所指,酸溜溜说:“那是徐凤英的女儿。” “啊?”褚乔林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看黎俊柏。 黎俊柏淡“嗯”了一声,调开目光。 岸边草丛里一朵花儿在一片翠绿里探头,细嫩的一点粉色,柔软靓丽,黎俊柏想着刚才一闪而过的脸庞,额头乌黑的小碎发衬得脸颊更白,下颔的弧度极柔润,嘴唇好像没抹口红,然而,很娇艳,让人没来由的很烦躁,干渴得冒火一样的感觉。 黎俊柏扯了扯衣领,让领口敞得更开些吹风,以期减少胸腔中的郁闷。 一行人中只认识他,他看到自己了,却视而不见,阮卿卿有些难堪,微咬唇,打算转身离开。 “是阮小姐吗?你来得好早啊。”背后传来嘻笑声,一群女孩朝阮卿卿走来,走在前头的女孩大波浪卷发,大大的杏核眼,睫毛上彩妆晶亮,风情万种。 是四季春酒楼卫生间醉酒呕吐到自己裙子上的那个女人,阮卿卿略怔,笑着点了点头。 “阮小姐你好,我叫萧冬采,是黎俊柏的大学同学。”女人热情地自我介绍。 她是萧冬采!黎家宴会那晚被黎俊柏扇一耳光的人,那么尴尬难堪后,怎么还有脸参加有黎俊柏的聚会,阮卿卿有些呆,不自觉转头去看黎俊柏。 黎俊柏还是刚才的姿态,像是没听到这边的谈话,阳光下对着她的侧脸有些暗,清俊里透着冷漠,似乎与生俱来便是如此,之前几次见面暖如春风的浅笑薄如蝉翼,化了轻烟,了无痕迹。 萧冬采自我介绍完,又介绍身边同来女孩,阮卿卿没记住名字,只记得这些女孩不是模特就是美院和艺校学生,心中觉得怪怪的,却说不出缘由。 “你去换衣服吧,我们等你。”萧冬采笑道。 换衣服?阮卿卿这才注意到,女孩和黎俊柏等人一样都是穿着运动服,或短袖或无袖的运动,极短的裤子,长腿秀美而修长。 “你没带运动服过来换?”萧冬采惊讶地问,声音有些拔高,眼睛瞪得圆圆的,像看着外星怪物一样看阮卿卿。 “阮小姐这样穿也很合适。”一圆脸女孩指阮卿卿身上的衣服,“lj最新款,我要是有,我也不穿运动服。” 女孩笑得如同太阳花,灿烂极了,笑容极纯真,只不知为何,那话却隐隐带针刺,像是在说,阮卿卿身上的衣服一套顶她们几十套,有名牌衣服,当然要穿来寒碜她们。 阮卿卿从没和人打过嘴皮仗,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僵僵站着。 她没带换的衣服,只是因为没参加过这种场合,不知跑马场还有换衣间。 一阵风刮过,卷起蒲公英,细巧的绒球在空中卷起美妙的弧线,飘曳着,落在阮卿卿脖颈上,又缓缓飘走。 轻软细小的接触,微痒,无可解,生成一种痛,牵扯开潜藏在心底的伤口,阮卿卿颤了一下,微有凉意。 “你们是过来骑马还是过来比穿着的?”黎俊柏突然阔步走了过来,抬手替阮卿卿理了理披巾,说:“这披巾明亮的色彩配纯白衣服,很好看。” 声音华丽像锦缎,神情亦是温柔似水,人俊,音清,举止更加优雅,芝兰玉树,不过如此。 阮卿卿呆呆看他,一边那些女孩痴了。 “黎俊柏,想不到你也是怜香惜玉之人。”片刻的静默后,萧冬采呵呵笑,娇媚的眼睛带了锥子似,死死地盯着阮卿卿。 阮卿卿忽有所悟,心头火起,“那天在四季春酒楼,你是故意弄湿弄脏我衣服的?你以前就认识我?” “四季春酒楼?你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萧冬采讶异不已地瞪大眼。 没有证据只是猜测,阮卿卿抿了抿唇,没有逼问下去。 黎俊柏扫了萧冬采一眼,幽黑的眼眸闪过思索,又极快地、不动声色隐去,对阮卿卿说:“走吧,过去骑马了。” 马场有骑师陪练,男人们却不需要,各人牵了马纵身上马,动作极娴熟,萧冬采等女孩显然也来过,会骑,虽然要骑师辅助上马,上了马也能自己打马跑,阮卿卿从没骑过,笨拙地上了马后,缓缓悠悠也不敢跑,远远落到后面。 黎俊柏和褚乔林跑得最快,不多时,便将众人远远甩在背后,渐渐地背后众人只有细小的黑点,黎俊柏突然勒缰,停了下来,调侧转马头,脸对着小清河,视线却若有若无往朝来时的地方看。 褚乔林跑了一段回头看他不跑了,打马往回奔,凑到跟前,打趣道:“怎么?放心不下,怕萧冬采又让她不自在?” “这里景色很美,你不觉得吗?”黎俊柏答非所问,高仰起头望天。 河岸比地面高,河面吹来的风一缕缕浸透了水草的荫凉,触目远山如影,近水连山,水清山空,河面上一只水鸟扑打着轻盈的翅膀掠过,轻歌奏响,景色委实不错,但他停下来,显然不是为此。 褚乔林暗暗好笑,伸长手拍了拍黎俊柏肩膀,说:“你也不用非得抗拒她的身份,我看她真的蛮不错,骨子里有股纯澈,不是平常见的那些女孩的媚俗,很难得。” “你都想哪去了。”黎俊柏摇头,心中对自己有些恼。 刚才为什么要出言帮她解围,她那么有心机,对付萧冬采和那些女孩不在话下的。 也许她不过是故意装了尴尬难堪,让十几双眼睛看着她的笑话,要引自己出面。 “不知道你那雨中美人是什么样,我倒觉得,徐凤英这个女儿就像你那盆兰草,那韵致,只能用诗描绘了。”褚乔林摇头晃脑,拉长腔调唱戏似哼道:“寒烟染蓑草凄迷,蹙愁眉临水照影,若得牵罗衣,心如醉,意痴痴。” “满脑子都在想的什么。”黎俊柏骂道,不愿说明徐凤英的女儿和兰草美人就是一个人,情愿自己一个人吞咽苦涩。 第11章 此时无声 骑坐马背上的腾空离地让人有些不自觉的失措,阮卿卿有些紧张,不久便放松了下来,胯-下红马高大神骏,威武的很,看着不由得心生喜爱,渐渐的便乐在其中,按骑师教的试了几圈后,拉起缰绳小跑起来。 刺了阮卿卿一道的圆脸女孩远远看着,酸溜溜说:“学的真快,我们那会儿可是第二次第三次骑才敢跑起来。” “家世好,长得美,又聪明,真让人眼红。”另一女孩叹气,“萧冬采,你跟黎俊柏熟,你看着,黎俊柏是不是动心了?” 动心说不准,好感肯定有的,不然,以黎俊柏面上优雅骨子里冷漠的性格,刚才不会开口替阮卿卿解围,萧冬采恨恨地拧眉。 那天挑唆着李导演去折辱人,想不到看着娇弱的阮卿卿竟能逃脱,听李导演的抱怨,似乎连碰都没碰到。 不行,得找机会再让阮卿卿弄了一身污秽让她吃瘪。 四季春那次只是因妒忌心血来潮的恶作剧,眼下则是再清楚没有地想恶整阮卿卿了,萧冬采眼珠子转转了,有了主意。 “晚上不上酒楼吃饭也不去夜总会了,野外烧烤,我去交代经理备材料,李茹,卫旒正宠着你,你去说服他。” “你可别做的太过份,她毕竟是徐凤英的女儿,真出什么事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圆脸女孩李茹了解地咯咯笑,嘴上惊怕,眼里却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神色。 萧冬采打马走了,女孩们嘻嘻哈哈说笑,讨论晚上的活动,名是骑马,其实重点在跑马后的趣味,这样的玩乐她们在行。 卫旒是本市百货业巨头卫成功的独子,德百商厦就是卫家的,黎俊柏刚回国,对这个公子哥儿的圈子不熟,褚乔林布衣出身,只是被黎俊柏拉了来,一行人中卫旒最擅长玩乐,他说野炊烧烤,众人都没异议。 阮卿卿跟一班女孩说不上话,黎俊柏自下午和她说过那两句话后就一直看都没看过她,她有些闹不明白自己干嘛要留下来。 黑夜和白天交替,箦火烧起,烤肉在铁架上滋滋冒着油花,啤酒瓶砰一声开启,金黄的酒液上气泡翻滚,美酒的醇厚和烤肉的浓香交织,曈曈光影里,女孩的嘻笑带了媚色如丝,像是情难自禁,又像是美酒令人心乱。 男人的手不规矩起来,摸身边娇软的身体,女人被抽了骨头,无力地怠倦地依偎过去,有的同吃一串烧肉,有的追逐一粒小樱桃……空气在迅速地发生变化,肉和欲红果果漫溢。 阮卿卿有些呆怔,恍惚得像进了梦境,周围的人才是活生生的人,如鱼得水,独她和身边的那个男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僧尼。 褚乔林不知何时也被人推了一个女孩进怀抱,清冷冷地独坐着的,只有她和黎俊柏了。 “黎俊柏,拿出点男人的果敢来。”卫旒在李茹脸颊吧叽了一下,朝黎俊柏挤眉,下巴微抬,风流的桃花眼斜睨看阮卿卿,“你们俩是名正言顺的,不像我们是野鸳鸯,可也不用这么一本正经寒碜我们吧,出来玩不就为了乐一乐嘛。” 名正言顺?他们在大家眼里是一对儿?阮卿卿呆了呆,侧头看黎俊柏。 灯光影影绰绰照在黎俊柏身上,弧度优美的下颌在颈部投下淡淡阴影,微凸出的喉结在阴影里有一种不可太抑的诱惑魔魅,因为野外烧烤,他还是穿着运动服,没有布料包裹的一双腿更加修长,紧致的微繃的线条,漂亮极了,还有……十足的狂野动感。 阮卿卿觉得箦火太旺,红彤彤烧得人口干舌燥。 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黎俊柏侧过头来,火光迷蒙,彼此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些说不明的东西,浓烈像特醇威士忌。 阮卿卿怯弱地睑下眉,长长的扑扇的睫毛笼住了迷迷蒙蒙浮上来的某些情愫。 “我走开一下。”黎俊柏霍地站了起来。 这样无聊的聚会,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 颤巍巍娇滴滴的女人像熬好的肉皮冻儿,油汪汪肥腻腻,瞄一眼都想吐,可怕的是却一个个自为风情万种,掩着嘴媚笑着,露骨地演绎老练的俏皮可爱。 跟那些浮躁的不自量力的女人比起来,沉静婉约的她似乎……黎俊柏狠狠地一脚踢出,地面震了震,不远处草丛藏着的一只兔子惊得嗖一下窜逃,白色的皮毛在暗黑里划出靓丽的光晕。 “阮小姐,你和黎俊柏闹别扭了?”萧冬采在黎俊柏走后忽然问,晃着大波浪卷发,精心修饰的脸庞粉底抹得极好,眼角眉梢用孔雀蓝色勾勒的烟熏妆,风情绰约。 “小情人之间谁不闹闹别扭,打是亲,骂是爱,萧冬采,你就眼红吧。”一旁的女人哄笑,李茹从卫旒怀中坐了起来,戳萧冬采,笑道:“萧冬采,你是不是吃醋了,我听说,以前在b大时,你和黎俊柏是一对?” 大学时期,她和黎俊柏根本不是一对,不过,她不会说。 萧冬采怅然地笑:“那时候……” 说了个开头不说,留了无限想像给众人,稍停,端起啤酒瓶举起酒杯,“我该死,提以前做什么,阮小姐,我自罚三杯。” 咕噜噜几大口饮尽,末了,还把杯子倒转过来,表示喝光了。 “爽快,阮小姐,冬采干了三杯,你来上一杯吧,不愉快的事揭过,大家和和气气。”李茹笑道,抓起酒瓶给阮卿卿满上。 啤酒都是现喝现开,萧冬采喝的那一瓶和李茹倒的这一瓶却是早早开了搁在一旁的,想必做了手脚,褚乔林暗道有趣,也不帮阮卿卿解围,静静旁观,看她怎么应付。 阮卿卿心不在蔫,没注意到啤酒是什么时候开的瓶,不过,萧冬采和李茹话赶着话,显然是在设套给她钻,笑了笑,轻撩了一下碎发,说:“我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话不多,拒绝得彻底。 “这样啊。”李茹有些遗憾,萧冬采一时也说不出话。 “你挺能喝的。”沉默着的卫旒突然道,把阮卿卿面前杯子里的啤酒泼了,“阮小姐不喝啤酒的,上干邑,她喜欢喝烈酒,连我都拼不过她。” 他的声音高八度,尖锐得带着呼呼风声,划拉开天幕的黑暗,箦火突然蹿烧得很高,明亮的火光像聚光灯兜头罩下,灯下的人纤毫毕现,无所循形。 阮卿卿脸颊通红,窘得下不了台,再是镇定也有些撑不住。 这个卫少显然认识正主。 褚乔林惊奇不已,卫旒这话任谁都听得出酸味,聚会这么久,可真没看出来,他和阮卿卿原来是旧相识。 酒杯递到阮卿卿面前,上好的六十度干邑,矜贵的金黄色酒液流光溢彩。 “这酒一杯值几万,卫少,你真舍得。”李茹甜腻腻笑,歪进卫旒怀里。 “谁让你不是阮小姐。”萧冬采嗤笑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阮小姐,来,干了。” 酒杯里加冰块,火光中时明时暗,阮卿卿握杯的手指有些疼,心中后悔,干嘛要来?干嘛要留下来。 跟自己赌了气,她握紧酒杯,仰起脖子大口喝,喝的太快,才喝了一口呛得急剧地嗽了起来。 “阮小姐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喝不得酒。”李茹叹息似道,阮卿卿咬牙又举起酒杯,忽然间,四周的嘻笑声像是被切断似一齐消失,蓦地,一股大力袭来。 “别喝了,不能喝。”卫旒猛一下推开李茹站了起来狠狠地抓住阮卿卿握酒杯的手腕。 李茹不备,一个侧倾,差点倒到火堆上,总算反应快,一只手抓住身边的萧冬采才避过了烈火焚烧之祸,伤心得泪水掉了下来。 卫旒看都不看李茹一眼,夺了阮卿卿的酒杯扔掉,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褚乔林,我去开车过来,快喊黎俊柏过来帮忙。” 褚乔林掏手机打黎俊柏电话,没人在意李茹怎么样,女孩们吓得脸色发白。 “萧冬采,怎么办?她会不会毁容?徐凤英会不会找我们算帐?”一女孩颤声问。 黎俊柏接了褚乔林的电话奔过来,阮卿卿前一刻还素净皎洁的一张脸已在瞬间肿成烧猪头,满脸密密麻麻的红疹子,乌黑纯净的眼睛看不见了,若不是还有半月弯弯的细密睫毛,都看不出还有眼睛曾存在过。 “怎么回事?” “酒精过敏。”褚乔林简洁地说,铁嘴律师的声音有些发抖。 这么严重的情况,从来没见过。 “是谁逼她喝酒的?”黎俊柏问,箦火暗了下来,残漏昏光下,他的脸庞轮廓有些模糊,若有若无的距离,幽雅清淡,柔和悦目,声音也不高,嗓子因为嘶哑有些沉暗,说不出的温柔情致,传入在场的人的耳内,众人却一齐打寒颤。 “她们俩。”约好了似的,几个女孩的手指刷一下指向李茹和萧冬采。 “现在不是算帐的时候,赶紧送医院,毁容事小,这么严重只怕有生命危险。”褚乔林低声道。 第12章 心碎成冰 卫旒的迈巴赫一路风驰电擎,擦过无数在路上行走的汽车,电子眼闪烁不停,开车的人心急如焚,旁人看来,却是招摇得肆无忌惮。 汽车在医院停下,急救推车已事先接到电话在门外等着。 急救室的门闭上,黎俊柏默默地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坐下,卫旒则掏出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 “就刚才这一会儿,我接着多少电话投诉你你知道吗?你再这样闹市赛车不注意影响,我就卡掉你的经济。”电话接通,卫成功的声音像炸雷响起。 “没有跟人赛车。”卫旒无力的说,他的五官极俏的,眉眼精致,只是姿态不再恣意,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颓废,无助的气息,“爸,我刚才飞车是为了送卿卿到仁济医院。” “你怎么又和阮卿卿搅和到一起了?我跟你说过,徐凤英把女儿当眼珠子,你呵护不起,你怎么就是不听。”卫成功骂道,又急忙压低声音,“阮卿卿怎么啦?你都干了什么了?” “没干什么,今天一班朋友聚会,她是跟黎俊柏来的……”卫旒简单说了经过,“我以前跟卿卿一起喝过好几回酒,我真不知道她会酒精过敏。” “你!”卫成功一拳砸在桌面上,喘了半天粗气,气急败坏骂道:“把那两个惹祸的女人狠狠地治一治,你祈祷阮卿卿平安无事吧,不然……” “卫旒,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整个卫家给她陪葬。”卫成功的话被电话那头的吼骂打断,徐凤英一阵风赶了过来,一巴掌扇上卫旒俊俏的面庞。 震天动地的骂声,卫成功一抖,急忙挂电话,在屋里来回转了几转后,打电话找老朋友,仁济医院的院长谭涛。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徐凤英那人你也知道,蛮不讲理,咱们是老朋友,帮帮忙说成是药物过敏,是,以前没发生过酒精过敏,阮卿卿和我儿子有几分交情,不会拆台子的,只瞒着徐凤英就成了,多谢了,你快点赶过去。” 挂了电话,卫成功抹一把汗,跌坐椅子上。 论财力,德百远在腾飞之上,然而,穿鞋的怕光脚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徐凤英就是那种不要命的。 三年前,德百让徐凤英整过一回,很小的一件事,卫旒带阮卿卿去飞车,出了点小事故,阮卿卿手肘蹭破巴掌大一块皮,年轻人没想让徐凤英得知,可她自有途径得知,当晚安排人带了一百多名工地工人去了德百商厦,一通狂砸,然后扬长而去,为此,德百做了很多促销活动才挽回了人气,而损失,却只能自己认了。 卫成功就是那回严令卫旒不准他再和阮卿卿来往,本来以为得费很多唇舌和暴力才能搞定卫旒的,没想到好像阮卿卿也生了什么气,两个年轻人利落地断了来往。 “这么蛮横,也不怕女儿嫁不出去。”卫成功抖了片刻,镇定了一些,悻悻然骂,又祈祷,黎俊柏快点把阮卿卿娶回家去,救卫家于水火。 电话里儿子虚弱无力的声音让他深感不妙。 看来,斩断的只是面上的往来,心中的恐怕……卫成功重重叹气,对于独子,既怒又有些无奈。 急诊室的治疗一直进行着,院长潭涛在后来亲自进去救治。 卫旒挨打了也没还手,蔫蔫站着,徐凤英开始还不停接听手机,吩咐手下执行命令,中勤工地晚上注意巡视,跟齐主任道歉,她不能过去了……等等事情,后来,就任由手机此起彼落响着,傻呆呆一动不动看着急诊室的红灯怔神。 褚乔林没坐卫旒的迈巴赫,过来的路上因为迈巴赫狂奔制造了多起交通事故,道路堵塞,两个多小时后才赶到。 坐到黎俊柏身边,褚乔林小声问:“还没出来?” 黎俊柏摇了摇头,沉默着,许久,问道:“怎么回事?” 褚乔林仔细说了,扫了不远处焦灼地死死盯着急诊室大门的卫旒一眼,压低声音道:“她和卫旒的关系看来非比寻常。” “她跟谁关系密切都和我没关系。”黎俊柏原来眉宇沉郁,忽然就开朗了,站了起来,说:“我们回去。” “你不等等看看什么情况?”褚乔林很意外,箦火旁,黎俊柏明明很愤怒,几乎是要挥拳揍萧冬采和李茹了。 急诊色上面的红灯亮得刺目,满溢着火一样的红,照得底下的白色大门也变了颜色,点点的白漆闪着红光,白和红交替杂糅出沉重的肃穆。 生命,很神圣,所以做起赌注来,更让人信服。黎俊柏冷冷一笑,说:“她不会有什么事的,走吧。” 两人才走了几步,急诊室的房门开了。 “医生,我女儿(病人)怎么样?”徐凤英和卫旒一齐朝医生冲过去。 “没事,病人不过是药物过敏,没大碍,已经恢复正常了。” “药物过敏?不是酒精过敏吗?”褚乔林诧异不已。 “卫旒跟她那么熟,真的酒精过敏能让她喝酒吗?”黎俊柏淡淡道,拐过走廊,按下电梯,无意再听下去。 “你是说,过敏是假的,不,是事先吃了药故意造成过敏?”褚乔林觉得不可思议,阮卿卿当时的情形,连他都吓着了,太危险了。 黎俊柏不说话,出了医院大堂,径自往外走,不坐褚乔林的车,也不打出租车,就那样步行。 夜里十二点了,欢歌笙曲红尘十丈的快活刚揭开篇章,路旁的夜总会ktb酒廊生意极好,一排排私家车都停到马路上了,像搁浅的在海滩上的一艘艘小舟,别具城市特色。 黎俊柏在路边一雪柜摊买了一瓶矿泉水,雪柜制冷不错,透明的水裹着冰坨儿,拧开了,喝一口,冰凉直透进血液里,冻结的不仅是手,还有原来骚动的心。 好有心机的女人,萧冬采和那个叫李茹的女人不自量力,这回,不知会被怎么处置。 圈子里没有秘密,何况卫旒也没想压着,几天后,黎俊柏就听说,李茹被卫旒送进了夜总会做小姐,萧冬采因攀上一个政要的儿子,侥幸逃脱了。 阮卿卿对此一无所知,她和萧冬采李茹两人又不熟,大家没交情,也谈不上怨恨,喝酒虽是情势所逼,她要是坚持不喝萧冬采和李茹也无可奈何,事情过了也便过了,根本没放心上。 她也没时间去放心上,此次过敏事件徐凤英大怒,暴风骤雨雷霆山洪似发作,狠狠地训斥了她一顿,骂她和卫旒那种只知玩乐的浪荡子弟混一起寒了黎俊柏的心,末了,月薪两万给大宅配了一个主任级别的医生,负责她的身体健康。 那位主任医生每天早上给她量体温血压把脉看眼睛舌苔,一切合格才放她出门。 阮卿卿给正主打电话,想交换回来。 “我好不容易跳出火坑了你想让我回去,做梦。”已把自己当谢莫忧的女人在电话那头嗤笑,“这是最后一次跟你通话,一会儿我就去停机销号,你如果实在不肯在那个家呆下去,可以玩失踪。” “能玩失踪你早就玩了,还轮到我玩吗?”阮卿卿气得想砸了手机,没舍得,即使数不清多少个零的银-行-卡任她支配,骨子里,她还是那个俭朴的农家女孩。 玩失踪,徐凤英天崖海角都会把人给掘出来,何况,阮卿卿看着装修精致的房间,轻叹了口气。 徐凤英野蛮粗暴独断专横自以为是,数不清的缺点,然而,无可否认,她对女儿的爱,不比她养父对她的爱少。 想起徐凤英在病房中失态地大骂自己怎么能乱吃药的样子,阮卿卿觉得心口有些疼,心疼徐凤英,不是母女,可奇怪的,却有亲子间血脉相连的牵动。 “你妈……她其实很疼爱你,只是方式不对。”阮卿卿低声劝道,想交换回来,除了不适应眼前的生活,也因不想欺骗徐凤英。 “别说我妈,那是你妈,我从来没感觉她是我妈。”谢莫忧哈哈大笑,阮卿卿还想再说什么,电话那头挂机了,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不久,就是机械的女声说,你拔打的号码是空号。 割舍的真利索,阮卿卿有些替徐凤英不平。 第13章 人心难测 不能交换回来,不能玩儿离家出走,阮卿卿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酒精过敏起的红疹当天晚上就消了,但徐凤英吩咐了,让她在家养一周再去上班,养身体的这一周,顺便做美容。 七天后,阮卿卿看着自己剥皮荔枝果肉一样嫩滑的肌肤,不知该哭该笑。 每天除了做美容就是吃,徐凤英不禁她吃零食,大宅里各种时鲜水果,品牌巧克力、饼干糖果,阮卿卿哪吃得了许多,阿芹三天清理一回,再让陈叔接着采购,那些没吃完的,自然都让帮佣的人分了拿走。 难怪几个人诚惶诚恐想把自己当佛像供着,不说工资,光是附加好处就不得了,再寻不着第二家了。 阮卿卿试着打电话跟徐凤英提降低开销,徐凤英一句话把她堵死。 “妈有的是钱,随你怎么花,只要不是去澳门赌钱,别的都没啥。”语毕,挂了电话。 徐凤英每天到处飞不见人,却还遥控着大宅,阮绩民则像是和阮宅没有半点关系似的,除了第一天参加黎家宴会出现过,后来就从没见人也没有电话,报纸的娱乐版和网上电视里倒是经常看到他的名字和身影。 阮卿卿想起宴会那晚黎家长廊拐角听到的声音,很是抑郁,却无能为力。 除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做不了。 徐凤英那么要强的人,如果知道丈夫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别的女人偷情,不知会不会气疯了,阮卿卿有些替她感到不值。 阮卿卿这七天除了做美容吃东西,还有试衣服,徐凤英又电话指令服装店经理送了很多衣服过来,因为上次送来的运动服阮卿卿不肯留,这回也不征求她意见也不用她签单了,人家送过来后就走了。 有钱也不是这种烧法,这是阮卿卿唯一的想法。 在家中呆了七天才出门,清晨的天气似乎有些沉闷,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上班族,急匆匆赶着路,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以前,她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员,艰辛的苦涩味道还能闻到,眼下的她开着价值几百万的车,去上可有可无的班。 富通的停车场在地下,有些昏暗,阮卿卿开得很慢,一边找停车位,忽地,一辆车从背后嗖一下超过,而后,耍杂技一般,一个鲤鱼摆尾,眨眼工夫停进停车位。 阮卿卿忘了开车,看着那辆停了下来的白色宝马发呆。 黎俊柏从车上走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停车场光线昏暗的缘故,阮卿卿觉得他的脸庞比前几回见面时白皙,牙雕一般的细白光洁,带来滚烫的视觉冲击。 似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他本来要阔步朝前的,蓦地停了下来转头,两人直直地撞进对方视线。 离得那么远,其实应该看不清的,然而她愣是看得一清二楚,他似乎有些憔悴,眼眶微有青黑,浅浅的,像水晶撩起留了影,随着睫毛的密淡变化而变化,起势浓烈,到眼角变得清浅,秀润狭长的眼眸像江南杏花烟雨,带来滚烫的视觉冲击,十足惊艳。 黎俊柏微微一笑,走了过来,半弯下腰,“阮小姐,怎么把车停在路中间?” 离得太近了,雨后林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阮卿卿被搅进看不见的漩涡,身体僵硬发麻,半晌,方找回声音,“我在找停车位。” “找停车位?”黎俊柏挑眉,笑了笑,说,“阮小姐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连富通给腾飞过来的人员安排的停车位都不知道。” 长指朝不远处指去:“a2区那六个停车位是就是指给腾飞的,阮小姐的停车位是靠南第一个。” 声音听着温和有礼,但终究藏不住隐在其中的鄙视。 这种事跟工作不同,季承翰应该告诉她的,可他却没说。 阮卿卿很想高声质问季承翰一番,也只是想,却不会说出口。 她不是娇生惯养的正主,打工那三年,受过的不公平遭遇太多了,忍过太多无法容忍的事。 阮卿卿不明白季承翰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是他的同事,而是他老板的独生女儿,腾飞的主人,办公室政治用在她身上显然不合适,他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不懂。 “阮小姐,听说你生病了,好了吗?”走进办公区,何姒第一个站了起来询问。 “好了。”阮卿卿微笑,感受到她的善意和关切,心情微有好转,看了看其他人,目光定在季承翰身上,问道:“合作案的进展如何?” “没进展,黎俊柏看都不看我们草拟的对双方都有利的方案,腾飞可以利用自身优势,跟富通的弱项互补,取得共赢,显然,他根本无意跟腾飞合作。”季承翰说,找出合作案递给阮卿卿。 放在今天以前同,阮卿卿因为不懂不会看,此时,她要做出主子作派,偏接了过来。 季承翰眼里精光一闪,没说什么。 千辛万苦拟出来的合作案黎俊柏看都不看,卓妍很恼怒,气呼呼骂了起来。 “黎俊柏真把自己当太子爷啊,还有个黎玺祺呢,沈佳雯是副董,职务比他高,等黎玺祺大学毕业进了富通,未来是谁的天下还难说。” “不知道可不可以直接越过黎俊柏找黎董,或是找沈佳雯?”季承翰若有所思道。 越过负责人找其他人,跟职场越级打小报告一样,是大忌。 此次合作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的是两家的儿女婚事,这么做婚事还不黄得更快,作为腾飞的高层,阮卿卿不信季承翰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 心中有了疑惑,阮卿卿也不否定了,笑道:“我想想。” 无意的,一句话中,就将自己定位为最高决策人,其中的关窍,这时她自己也不明白,只是下意识这么说。 阮卿卿做过生产线装配工,服装店营业员,因为长得漂亮,也做过很多花瓶形的兼职,车模、礼仪小姐等,无论哪一种职业,却对她眼下想弄懂的小组经过辛苦研究分析拟出来的协议没帮助。 聚精会神看了一上午,几乎能将协议背出来了,她仍是一头雾水。 午休时间到了,众人礼貌地邀请阮卿卿一起吃饭,阮卿卿刚想答应,手机响了起来。 “我在富通楼下等你,中午一起吃饭。”没有寒喧客套问好,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直截了当。 谁呀?阮卿卿愣了愣,想起来,是卫旒。 看来,他和正主很熟悉,阮卿卿微一沉吟,答应了下来。 还是四季春酒楼,只不过碰面的换了人。 “你是谁?卿卿呢?”在餐桌前刚坐下,卫旒就抛出重磅炸弹。 “被我谋财害命了。”阮卿卿道,回不去本来身份很恼火,无处发泄,卫旒正好迎头上来当炮灰。 “就凭你想谋害卿卿,等下辈子做梦吧。”卫旒乐呵呵笑,仔细打量阮卿卿,“你和卿卿真像,太像了。”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阮卿卿很好奇,去医院途中她清醒着的,那时,卫旒肯定还没怀疑,后来两人又没再见面。 “我这几天一直在你家外面的路上等你,早上你上班我一路跟着,看你开车那个平稳谨慎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卿卿了。”卫旒说,紧盯着阮卿卿,“卿卿上哪了?” “我也在找她。”阮卿卿坦言了交换经过。 “卿卿真聪明,居然找到这么一个脱身的办法。”卫旒低喃,失神地转动茶杯,半晌,眉开眼笑,招来服务生,一口气点了十几道菜。 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菜,阮卿卿想,他和正主真像,不拿钱当钱,浪费起来比烧废纸还轻松。 也不知是因为说开了身份还是斗气,卫旒拿起筷子狂夹海吃时,阮卿卿也不客气,跟他抢吃似,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第14章 杯弓蛇影 “你这个样子跟卿卿又更像了,难怪没人看出来。”吃过饭,卫旒拿牙签剔着齿,放肆的目光上下打量阮卿卿。 “你别在我面前卿卿卿卿喊着。”阮卿卿恶寒,搓了搓手臂,示意他,自己掉了一地鸡眼疙瘩了。 “可以,我喊她你原来的名字,你原来叫什么名字?谢莫忧,好名字。”卫旒赞道,剔完牙了,抓起纸巾抹嘴巴,从左往右捋过去再捋回来,而后将纸巾揉成一团扔到桌面上,样子粗鲁极了,跟他俊俏的外貌极不般配。 阮卿卿想起黎俊柏,暴雨那天傍晚在车里,黎俊柏用纸巾擦脸上雨水,修长的手指从盒里抽出纸巾后,整齐地对折了两折,放到脸上时是轻轻地按,让纸巾渗吸雨水,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也是无比优雅。 “你们都是二世祖,为啥差别那么大。”阮卿卿忍不住摇头。 “我跟黎俊柏?看来,你们的好日子很快了。”卫旒笑,被阮卿卿明显的鄙视了也不以为意。 哪有什么好日子,眼下都不知怎么度过呢,阮卿卿塌了脸,也许在卫旒面前不用掩饰身份,不知不觉中,便将面临的解不开的死结说了。 “奇怪,难道我看走眼,我以为黎俊柏喜欢你呢。”卫旒很惊奇,想了想,说:“腾飞其实用不着要这块地的合作,富通财力比腾飞强不少,但是,在地产这一块,腾飞比富通强。” 腾飞专注房地产,富通是两驾马车齐头并进,除了地产,还有传媒。 “你的意思是,直接放弃?”阮卿卿问。 “放弃对腾飞没什么毁失,对黎俊柏就有了,黎成祥煞费苦心想增加他的筹码让他拥有与沈佳雯较劲的实力,他这么做,简直是自掘坟墓。”卫旒连连摇头。 富通以地产起家,黎成祥娶了沈佳雯后,因沈佳雯是明星,对娱乐圈熟悉,利用这个便利又进军传媒娱乐业,富通旗下有两家子公司,一家建筑公司,一家传媒公司。 建筑公司属于地产版块,传媒公司包括纸媒和明星经纪,g市的都市日报、财经日报、汽车杂志,都是富通传媒公司的。 因为有娱乐圈长青树阮绩民的号召力,目前全国几近五分之一的大腕明星签约富通明星经纪,发展势头之强劲,已隐隐超过地产这边,据说,去年的盈利就已超了地产两个亿。 传媒这边沈佳雯有绝对的控制权,她目前是副董事长,董事会的那些人肯定是谁能给公司带来更大利益就支持谁,黎俊柏只有让地产公司有飞速发展,超了传媒,才能接替黎成祥上位继任董事长,并且,必须在黎玺祺大学毕业前就定下胜局。 “原来他的处境那么难。”阮卿卿低喃,有些失神。 “你想帮他吗?”卫旒问。 “我哪有那个能力。”阮卿卿苦笑,“我连商业合同都看不懂。” “我爸爸初中都没毕业,还不是一样拼出天地来,商场上靠的是心机手腕和把握机遇。”卫旒不以为然,凑近阮卿卿,低低地说了很多话。 “你爸肯答应吗?”阮卿卿怀疑,要有那么容易,黎俊柏早行动了。 “他不答应也不行,他现在就盼着你和我掰了赶紧嫁给黎俊柏,为了达成目的,割肉抽血他也只能答应了。”卫旒耸耸肩膀,俏皮地说,“我看,送佛送上西,不止德百,把仁济医院也搞定,让谭涛伯伯在你们这个项目开个医院,至于学校,你可以让你妈想办法。” 社区的配套设施是商超、医院、学校、农贸,一个项目如果这几项齐全,不止卖得好,每平方价格还能高不少。 这一点即使不懂商业,阮卿卿也明白。 农贸市场开发商可以自己规划,其他三项要解决则很难。 项目能赚钱对富通对腾飞都是好事,阮卿卿很高兴,笑着向卫旒道谢。 “不谢,把你解决了,对我也有好处。”卫旒坏坏笑,眼角上挑,阮卿卿怔了怔,心道正主走得那么利索,也没有通知他,对他未必有什么想法,嘴唇微启又合上。 别人的事操那闲心干嘛。 “你什么时候帮我找你爸说情?”阮卿卿问正事。 “说情?我要是去说情,这事儿就黄了,不用说情,下午你下班后别回家,我带你去赛车,明天,你自己去找我爸,他肯定会答应,不过会跟你提个附加条件。” “让我以后不要和你来往?”阮卿卿问 卫旒点头,“嗯,你要装得很伤心很难过,乘机再提要求,让他帮你说服谭涛伯伯在这个项目上开家医院。” “你爸能答应吗?潭涛会听你爸的话吗?”阮卿卿感到不安。 “我爸商厦的员工健康证啊体检什么的都在仁济医院办,连医药费报销都指定得是仁济医院的单据,潭伯伯赚了我爸可不少钱,而且,两人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他能上医科大学又开私人医院,靠的是我爸先洗了泥腿子下海赚了钱支持他,我爸开口了,他能不答应吗?”卫旒得意地捋头发耍帅,“我给你出的主意错不了。” “小心头皮屑洒在汤菜上面。”阮卿卿看不惯他的作派,故意刺他。 “笑话,我卫少能有头皮屑?”卫旒脸皮很厚,没半点不自在。 两人嘻嘻哈哈说笑着,一起走出四季春酒楼。有了明确目标,阮卿卿心情很好,回富通时,脚步很是轻快的。 在项目上招商引进医院和商厦的事要不要先和黎俊柏通口气,阮卿卿犹豫间,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袁可立礼貌地传达黎俊柏的话,他让她到办公室商谈合作案。 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约四十平方的办公空室宽敞明亮,橡木地板纹理直略交错,丰韵端重,大班桌宽大气派,黎俊柏坐在大班桌后,沉浸在工作中的他,和平时所见又有了不同,冷硬严肃,专注深沉,别具精英风采。 高跟鞋踩上去,轻润的哒哒声像音乐奏响,黎俊柏从电脑后抬头,缓缓站了起来。 “阮小姐,你好。”他伸手,公式化的商务应酬,与阮卿卿的手握上后,一触即离,开门见山道:“阮小姐,一周过去了,不知阮小姐对富通提出来的协议有什么看法?签不签字?如果不签,我看,咱们也没必要再谈下去,阮小姐的时间也很宝贵,对吧?” 这一周我在家养病又没上班,算不得思考了一周,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两人的距离遥不可及,有些事有些话没说的必要,阮卿卿深吸了口气,说:“如果腾飞能在项目上引进商厦和医院,黎先生的协议能否改动?” “商厦和医院?”黎俊柏显然很意外,原来是半阖着眼后靠在椅背上的,霎地睁开眼,阮卿卿觉得,他的目光锋锐得钢刀似的,看不出欣喜,反而有股焦躁,“德百商厦?” 他问,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阮卿卿点头。 “医院呢?哪一家?公立私立?” “仁济医院。” “卫旒的关系?”他问,搭得椅把上的手攥紧。 卫旒出的主意,应该算他的关系,阮卿卿再次点头。 “好,如果能拉到这两家进驻,我修改协议。”黎俊柏很利落地改了口。 “卫旒说,让我再找……我妈想想办法,争取在项目里办一家学校,你觉得可能吗?”他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阮卿卿便说了出来找他讨主意。 黎俊柏没回答,微微一笑,说,“卫旒想干什么?这么不遗余力帮你,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富通和腾飞若是合作成功,关系则更加稳固,儿女亲事的可能性就更高了,黎俊柏想不通,卫旒大公无私为人作嫁是什么心理。 因为,自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阮卿卿张嘴,刚想说实话,黎俊柏已微笑着站起来伸出右手,“阮小姐很能干,学校的事我来想办法,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阮卿卿回握,到唇边的话被堵了回去。 兵法云,趁热打铁,又有一鼓作气之说,阮卿卿打算明天去找卫成功时就把德百进驻的协议定下来让他签字,然而,又不想事先给季承翰知道,黎俊柏已摆了送客姿态,想让他帮着出一份也不方便,愣站着,咬了咬唇。 “阮小姐还有事?”黎俊柏挑眉,浅笑着看她。 “你这里能不能帮我把跟德百和仁济合作的协议准备出来?”她小声问,有些忐忑。 她防备着谁?对自己的团队成员不满?怎么在自己面前曝露弱点? 黎俊柏先是一怔,接着暗暗冷笑。 以已之短现之,取信于人,而后击溃防线,这一招,跟她前面用在自己身上的连半点变化没有。 这么大的投资合作,哪是一次面谈就能签下来的,口头达成协议了,还得接着富通腾飞开小组会讨论合约条款,德百同意条款谈妥了,为了造势,签约时还要召开记者招待会的。 第15章 冷言讥嘲 黎俊柏用不置可否的浅笑打发了阮卿卿。 明明前几次见面他不是心机深沉的人的,阮卿卿闷闷不乐,下班后走出富通大厦时,面色还沉暗着。 “什么事不开心。”卫旒笑问。 阮卿卿脱口便说了。 “这种事没谈得几回哪能签合约,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卫旒大笑,东歪西倒乐不可吱。 阮卿卿羞得满脸通红,为自己的无知,恨不得时光倒流收回说出的话,又想刨个地洞钻进去,再不在黎俊柏面前露面了。 “你找我爸谈成初步合作意向就行,其他的,自有富通和腾飞合作小组的人搓谈,合约条款也应该是三方法务部的人来草拟。”卫旒笑了许久,很好心地解释。 “你不是整天只懂吃喝玩乐赛车吗?”阮卿卿好奇他怎么懂得这些。 “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你以为呢?”卫旒笑,在那个圈子里,老子整天说来说去都是商圈里的事,想不懂都难。 所以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会打洞,大约说的就是家学渊源吧。 黎俊柏走出大厦刚要往停车场走,霎地又停下脚步。 大路旁卫旒大笑着拍着机车,而阮卿卿则红着脸低头站着,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刺眼。 黎俊柏收回目光阔步走,半路上忍不住又回头,阮卿卿没站着了,上了卫旒的机车。 排量的重型机车,流畅彪悍的半圆弧设计,轰一下油门,隆隆作响,黎俊柏抿了抿唇,快步朝停车场走去。 卫旒口中的赛车说白了,就是一班精力过剩的年轻人的飙车游戏,不赌钱,只是许样彩头,通常是跟男人一起来的女伴陪胜出者吃饭玩乐,也没有专门开辟的赛车车道,地点就在市郊的一个菜市场。 没有经过政府规划的野生果疏批发地,每天早上熙熙攘攘,市郊的农民用农用三轮车拉了疏菜瓜果进城,就在那里卖给疏菜水果贩子,那些贩子再批给市内农贸市场的小贩。 市场没有相关部门管理,地上都是烂蔬菜叶,日积月累,湿滑粘腻,农民和菜贩子在上面行走都得穿雨靴,机车走在上面像走在沼泽地,难度极高,赛车的绝佳场地。 赛车的规则很简单,从这一头到那一头一个来回,约一千米,谁在路上表演的花样多到终点快,就算是胜出。 卫旒一直是赛车道上的常胜将军,他到来时,道两旁口哨欢呼声齐动,震天动地,一群穿着奇装异服头发染得五彩缤纷的太保辣妹冲了过来,众星拱月围住卫旒。 “卫少,你又出山啦?” “卫少,你怎么又带着她来了?我给你做彩头,让她下车。” …… 阮卿卿没空欣赏卫旒被众星捧月的盛况,脸色惨白跳下车往一边冲。 方才来的路上,卫旒的机车像滑不溜手的泥鳅在车流里穿梭,她现在只想吐。 胸腹间翻江倒海,秽物争先恐后往外冲,鼻腔都跑了东西出来。 “这就不行了?真娇气。”卫旒推开一班粉丝走过来,嗤笑不已。 这开的什么车,简直是嫌命长了,阮卿卿嘴唇张开,想说话,又霎地停下,大张着口说不出话。 众人也一齐呆滞,近百人一齐失了声。 就在他们来的道路的方向,一辆机车像闪电风驰电掣冲了过来,离得一百米时,车手忽地提车,机车空跳后,一个四十五度角急转,稳稳地落到地面上停了下来,离得不远不近,恰在跟前。 “好棒!” “好厉害的特技!” 片刻的沉默后,人群爆发出尖叫欢呼,不知谁带的头,一起朝那机车手围过去。 “天,这人的技术太厉害了,简直比我还拽。”卫旒喃喃。 “我一定是眼花了。”阮卿卿想,甩甩头,然而,那一双长腿上的裤子那样熟悉,剪裁秀丽,至高的简约,无与伦比的优雅,阿曼尼西服裤子,她今天下午刚见过。 “欢迎你。”卫旒朝兴奋地朝那男人走过去,举起手。男人没有摘下头上头盔,只是淡淡地举手和他击掌,侧头看向阮卿卿所在的位置,隔着头盔看不清眉眼,然而,那股狂野不羁的挑衅却一泄无遗。 “原来是冲卫少的女伴来的,卫少,你输得起吗?”人群了解地大笑,一人问道。 “谁说我就一定输了?”卫旒捋捋头发,极帅气地上了机车,“来吧。” 男人轰动油门,一双手攥紧车把,白色纯棉衬衣袖子迎风微微鼓起,温文尔雅里忽而有了运动健将的生猛,狂野性-感,阮卿卿呆呆看着,想着那日雨后汽车里,男人解开袖扣撩起袖口时,那样的优雅修长含蓄敛淡的一双手,怎么也无法将两人联系到一处。 机车的油门轰隆隆响,呼呼冒气,指挥的人手中小旗往下一甩,大喊开始,两辆车同时呼啸着冲了出去。 都是开足马力,拼速度的同时花样百出,空旋,跳起跨越,阮卿卿吓得脸都白了,其他人却亢奋雀跃,尖叫着,口哨声欢呼声响彻云宵,甚至还有人激动得脱起上衣摇摆大喊加油。 单程五百米眨眼工夫就到了,那一头临沟,两辆车眼看着要冲下沟渠了,驾车的两人同时提车把,机车威风凛凛在空中来了个360翻旋后调头落地,尖锐的磨擦声划开人们高昂的叫嚷,卫旒落地后朝□□也即终点冲,男人却再次提起车把,独轮在地上耍特技似打旋,前轮空跑运转,而后,在卫旒快到达时,忽然猛轰油门提速,机车再次腾空,从卫旒头上跃过,落到他前面时恰好到达终点,眼看要冲出警戒线了,男人提起机车,一个甩尾,哗哗海浪拍岸似的声音,机车擦过地面旋转了一周后定定停住,前轮恰在警戒线里面,毫厘不差。 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和变化,阮卿卿双腿发抖,遍身汗水淋漓。 “卫少,你输了。”人群尖叫,大火燃烧浓油翻滚的热度,嘶喊声中,几个女孩朝阮卿卿冲过来,阮卿卿未及回神,已被抬上男人的机车。 “去吧勇士,美人属于你了。” “坐好。”男人低声说,机车飞了出去,阮卿卿身体瞬间后仰,眼看要摔下去了,男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长臂反向一抄,阮卿卿被他稳稳揽住。 “抱着我。”他说,微降车速。 “我害怕,黎俊柏,你别开那么快。”阮卿卿颤抖着抱住他的腰。 擦一声响,机车车身抖了抖,停了下来,男人摘下头盔转身,一脸平静无波,黝黑的眼眸定定看阮卿卿,果是黎俊柏。 “什么时候怎么认出我的?”他问。 “你刚来的时候。”阮卿卿说,因为害怕,身体还在发抖,两只手颤颤惊惊捉着黎俊柏腰部衣服。 黎俊柏长腿撑着机车两侧地面站了起来,长臂一伸一举抄转,阮卿卿腾空又落下,霎忽的变化,身体已落在机车前面,坐到他怀里。 “坐我的车害怕,坐卫旒的就不害怕?因为他能给你安全感,我不能?还是,你要在我面前扮淑女?”他问,唇角微微上挑,讥嘲的笑意浮上眼角眉梢。 阮卿卿不知怎么回答,呆呆看他,乌黑的一双眼渐渐浮上湿漉漉的雾汽。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不要这样子看着男人。”他说,夕阳西斜,他的背后彩霞缤纷,脸庞却因背光有些昏暗,他低下头,阴沉沉朝她迫近,眼神凶狠,揽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用力。 阮卿卿觉得窒闷,透不过气来,惊怕惶恐,隐约的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从心底缓缓泛起,她觉得热,黎俊柏身上独特的林木树叶的清爽气息在鼻端萦绕,很好闻。 让人陶醉的味道,阮卿卿失措地、无力地闭上眼睛,嘴唇微微颤抖。 灼烧人的呼吸逼近,他撩起她散乱的头发压到耳后,指腹在她脸颊肌肤擦过,导起电流,阮卿卿身体一颤,那只手似乎感受到,定在她脸颊上,缓缓地,弹奏钢琴似,轻轻地反复按下松开,低沉舒缓的节拍,如c小调夜曲,梦一般清幽、柔美。 第16章 珠圆玉润 “阮小姐的演技真出色。”黎俊柏突地笑了。 阮卿卿茫然,睁眼看他,跌入眼帘的一双乌沉沉的眼眸尽是轻蔑,黎俊柏的嘴唇还在动,说些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呼吸很吃力,心跳迟钝,胸腔憋闷得发痛,脸颊羞涩的红晕瞬间被惨白代替。 身下机车真皮座套平滑冰凉,阮卿卿紧紧抓着,手指在上面磨出锯齿似的横折笔画。 “卫旒快过来了,阮小姐,我就不做护花使者了。”他微微笑,含蓄优雅,动作却是简单而粗暴,不等阮卿卿回答,双手一托一扔,阮卿卿被抓下机车放到地面上。 机车油门轰隆隆响,排气管扫射出浓浓黑烟,天上归巢的小鸟受了惊,抛下同伴四散逃窜,有羽毛掉落,在风中飘舞,阮卿卿神经质地伸手,痒痒的毛发拂过她掌心,又随风卷起,飘向未知的远方。 豪门公子脾气就是大,黎俊柏,卫旒,正主,他们都是一类人,自己即使换了身份,也还是那个农家女孩,阮卿卿自失地摇头,不等卫旒过来带自己了,抬腿步行,往前十几米是十字路口,很不错,恰有出租车路过。 法拉利还停在富通停车场,阮卿卿让出租车开到富通大厦。 坐进法拉利,阮卿卿狠狠地拧开空调,跟谁呕气似,她开到第三档,冷空气很快侵满整个车厢,靠着冷气出口的右肩膀又凉又硬,手指微微发麻,捏着钥匙插了几下,都未能准确地挺进锁眼,手指抖了几下,轻薄的钥匙未能握住,哒一声落到座位下。 连钥匙都嫌贫爱富吗,阮卿卿一肚子气无处发,弯下腰摸索。 “我跟你说过,在外面不要跟我走在一起。”车窗外传来说话声,极不耐的男人的声音,是季承翰。 阮卿卿一怔,钥匙摸到了,却忘了要坐起身。 “我身体不舒服,不然也不让你带着我一起回。”女人的声音怯怯说,是何姒。 闷雷在头顶轰隆隆响,阮卿卿整个人呆滞。 听到的话不多,情况却再清楚没有。 “这是最后一回。”季承翰阴沉沉道,嘀一声响,遥控开了车门,车门拉开的声音,接着,砰一声大力关上。 “你以前不是这样,上下班都带着我,只是分开走不同时进大楼,最近怎么啦?”何姒的声音带了饮泣。 “你烦不烦,上不上车?不上车我走了。”季承翰说,隔着车窗有些沉暗,阮卿卿似乎听到磨牙声,嫌恶不加掩饰。 何姒坐上车,汽车轰隆隆驶出停车场,阮卿卿坐直身体,怔呆了许久才发动汽车。 古语云,私德有亏,大节亦无法坚持。 阮卿卿有些矛盾,季承翰是这么一个人的事,要不要跟徐凤英说一下,提醒她。 晚上她如果回家碰上面,就说,没回,就不说。 阮卿卿给自己作了个相当于抛硬币的决定,这晚,理所当然的,徐凤英没回家。 要碰面太难了,除非预约,或是有什么大事,诸如她要订婚那样的事。 阮卿卿苦笑,诺大的宅子,那几个唯唯诺诺大声说话都不敢的下人根本不能算人,孤独寂寞形单影只,这就是她堆金镶玉的新生活。 自己好歹还去上不算班的班,正主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事都不干,难怪要被憋疯。 跟卫成功的洽谈没费多少周折,这个按卫旒的话来说,洗了泥腿子下海不小心撞大运发了财的富豪,骨子里还是朴实的农民,没有架子,说话直率,阮卿卿刚说明来意,他就答应了,又像卫旒说的那样,提出交换条件,让她以后别再和卫旒一起玩。 “黎俊柏多好,学历高相貌好风评好,卫旒那臭小子跟他没法比,连人家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卫成功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拍着桌子,口沫横飞,贬低自个儿子捧黎俊柏。 “可是……”阮卿卿为难地捉衫襟,快笑出来了,勉强忍着,咬着唇,小声说:“黎俊柏再好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卫成功哑了,觉得自己是棒打鸳鸯的恶婆婆,圆张着嘴说不出话。 小姑娘蛮不错的,看,多乖巧,可惜是那个恶女人的女儿,不然,跟儿子倒是很登对。 阮卿卿接着很为难地提起医院时,卫成功皱眉半晌,说:“好吧,我帮你去说服老潭。” 没有再提要阮卿卿和卫旒断绝来往的话,自己嘀咕,“办分院也能赚钱,对老潭也是有好处的,虽然小清河南岸那边不是居民区,这个项目顶多也就三四千住户,人太少了,不过,可以办特色-医院,竖特色招牌,吸引外来求医的人,比如仁济不孕不育专科医院什么的,请来了专家坐诊,正好可以把老潭两口子的不孕不育问题顺便解决了。” 阮卿卿差点大笑出声,跟卫成功要了洽谈负责人的名片,告辞走出卫成功办公室后,再也忍不住,拿出手机拔打卫旒电话,笑得合不拢嘴。 “我爸帮你解决问题你还取笑他。”卫旒不满,替自个老子打抱不平。 “没有没有,绝对没取笑他的意思,我只觉得你爸好可爱,跟商场上那些说话再三斟酌的人不同,可亲可敬的很。” “你可别喜欢上我爸,告诉你,虽然我妈去世的早,但是我可不想有个跟我媳妇长得一模一样的后娘。”卫旒严肃地说。 阮卿卿气得啐口水:“美的你,你想要也没门。” 卫旒挨骂也没计较,无精打采说:“因为带你去赛车,我爸昨晚又训了我一顿,停了我的银-行-卡,晚上没钱出去玩了,你请我吃饭吧。” 他帮了大忙,论理也要请客表示感谢,阮卿卿笑着应下,约好了,下班后卫旒过来接她,带她到一家很有特色的私房菜馆吃晚饭。 谈成了对项目有帮助的合作,阮卿卿很高兴,下午回到富通后,把德百负责此次项目合的人的名片交给季承翰,接着打电话通知黎俊柏。 “卫伯伯说,仁济医院那边由他帮我说情,卫旒说,潭涛听他爸的,这事大概能成。” “好。”黎俊柏简短地嗯了一声,又道:“跟德百合作的相关条款我让袁可立带班子成员和季承翰协商,你跟进仁济医院这边的合作情况,有进展随时跟我说。” 阮卿卿应下,没什么事了,应该挂电话,拿听筒的手却迟迟没扣下去。 电话那头黎俊柏也没挂,隔着空间,清浅的呼吸似乎隐约可闻。 许久,阮卿卿觉得听筒炙得耳朵都热了,黎俊柏低声说:“昨天傍晚的事很抱歉,不该把你放在那种偏僻地儿,你没事吧?” 低沉醇厚的声音,像浪漫而细致的小夜曲,丰润的生命质感在夜空绽放开来,艳丽如玫瑰,宁谧像雏菊,珠圆玉润,荡气回肠。 “没事,我才走了十几步就拦到出租车了。”阮卿卿说,原来憋着一肚子气,他那么高傲的人却道歉,气儿一下子泄了,有些慌乱茫然,失措地急急挂了电话。 晚上吃饭的地方很是僻静,卫旒带着阮卿卿在城市弯来拐去,最后停在老城区霞光路的一座古典明丽的四合院结构花园小楼前。 “这么麻烦,早知道就在四季春吃。”阮卿卿抱怨。 “你这话和我爸真像,草根泥腿子本性,不懂享受生活。”卫旒嗤笑。 没有草根泥腿子,哪来你的潇洒讲究,阮卿卿看着身边深谙吃喝玩乐的纨绔,替老一辈打江山的人不值。 青石木板路面,青砖墙壁,静寂的门前灯笼映着阶前月季花,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外面很美,屋里更具古典韵律,红木锦隔雕花窗户,包间里面也是红木家具,浑厚典雅,半空垂下吊兰,幽幽清香沁人心脾。 “怎么样?我的介绍不错吧?”卫旒得意地笑。 阮卿卿对他的好卖弄很快地便习以为常,敷衍地点了点头,催他点菜吃饭。 “到这里是用不着点菜的,老板自己根据客人的性别和数量安排。” 什么时候餐馆不用点菜也是特色,阮卿卿很好奇,不知是多么好吃的菜品,才能酒香不怕巷子深,让人趋之如若骛。 菜品果然不错,虽不名贵,然而入口便觉鲜嫩,纯天然的味道口感极佳,当然,不是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餐桌前,身边卫旒跟饿鬼投胎一样海吃,也令人胃口大开。 “可惜你不能喝酒,我以前跟莫忧拼起酒来可爽快了。”卫旒遗憾不已。 他改口得很快,没有半点不自然,阮卿卿暗暗佩服。 不能拼酒,用卫旒的话来说就是无趣极了,一餐饭两人吃得很快,吃了饭走出来,卫旒电话呼朋唤友要去酒吧喝酒。 看他忙得赶场似,阮卿卿也不要他送了。 “行,那你自己打出租车。”卫旒没什么绅士风度,一阵风走了。 阮卿卿抬脚要走出院门时,院子西北角一房间的门开了,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阮卿卿霎地回头,走出来的男人没看到她,朝长廊那头去,只有一个背影,身材高挑,上身白衬衣,下面是一条走在时尚尖端的剪裁得体的枣红色休闲裤,桑椹熟透时的颜色,似一弯暗火,衬着男人笔直的长腿,灼热性-感。 男人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来到弧形的拐角时停住不动,从裤兜里摸出香烟,擦一声打火机点燃。 暗蓝色的火光照亮了男人的脸,是黎俊柏,眉眼还是日间的俊挺,面色却苍白得可怕,眼睛微眯起,表情落寞颓败,香烟点上火,淡白色烟雾迷蒙,他却不抽,只看着冒着猩红一点火光的香烟头出神。 阮卿卿忘了要抬步,呆呆看着,难受地咬住嘴唇。 第17章 男色祸水 黎俊柏掐灭了烟走回房间,阮卿卿迟疑了一下,不由自主朝他走进去的那个房间走去,轻敲门,然后推门走进去。 阮卿卿猜黎俊柏在请客,只想不到竟然有女客人,房间里面一个年约五十岁的男人,还有一个妙龄女孩,女孩羞答答低着头,看那架式,似乎不是请客,而是由那中年男人作伐,在替黎俊柏保媒。 阮卿卿后悔,不该随便进门,微颔首,正想退出,黎俊柏已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来了?”他问,牵起阮卿卿的手,含笑看她,声音微带责备,眼神却是软滑的春水,黏黏腻腻、柔情透骨。 “我……”阮卿卿像是被施了巫术一样,一时间说不出话,房间里空调开得很大,有些冷,出口的风正对着她的脸颊,风刀霜剑似隐隐生寒,被黎俊柏牵着的手觉热得发烫,着了火的滚烫。 他身上特有的清新凉爽气息随之而来,盘结成一张丝网,将她困住动弹不得。 “到车里等着我。”黎俊柏低声说,掏出车钥匙放到阮卿卿手里。 阮卿卿愣愣点头,呆呆看他,自己也不知道,依依不舍混在眼角,一双盈盈大眼似要滴出水来。 “去吧。”黎俊柏柔声说,克制着,推她出去。 阮卿卿往外走,听到背后黎俊柏歉然道:“我女朋友,这才一会没见就找过来了。” 抱怨的说话,语气却是无奈的宠溺疼爱。 宝马就在青石巷道一头,显眼的白在暗夜里很好认,阮卿卿没有拉开车门坐进去,倚着车门站着,注视着一旁青砖墙壁上年轮的印迹。 离得远,四合院门前灯笼的光线到了这里只有影影绰绰的余光,隐约可见青苔上,不知是树枝还是笔头刻出来的字。 ——羞羞羞,卫旒爱阮卿卿。 竟然是认识的人,也不知是年少时写的,还是长大后的恶作剧,阮卿卿走过去,一手扶墙,缩起脚,褪了一只鞋,将阮卿卿三个字用鞋底擦掉。 黎俊柏没多久就出来了。 可以看出,这是一次失败的宴客。 阮卿卿努力回想房间里面那妙龄女孩的样子,只记得女孩粉黛未施,尖尖的下巴,皮肤很白,牛奶一样娇软的颜色,想来,长的应该不错。 黎俊柏一言不发倒车,宝马出了巷道后,也没问阮卿卿要回家吗,径自上了公路往东南方向开。 “晚上请的是市里的头儿。”他突然开口,侧头笑了一笑,望阮卿卿,身体微倾朝她逼近,“我长得好看吗?” 车内的空间本来就不大,这一侧倾,两人离得更近,呼吸交织,搅起无声的漩涡,阮卿卿身体紧繃,,一只手胡乱摸索,抓到一样东西,愣愣翻绞,无意的,弄出一朵鸢尾花。 “蛮好看,来,放到我上衣口袋。”黎俊柏微笑,靠边停车,阮卿卿回神,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从包里抓了一方丝帕出来,正是那日黎俊柏从他上衣口袋里抽出来,折了形状帮她掩饰衣服脏污那一方。 那日后洗净了放背包里,一直找不到机会还他。 枣红色裤子,乳白色衬衣,配上正红色丝帕,上下呼应,很好看,阮卿卿有些失神。 “我长得好看吗?”黎俊柏重复问道。 阮卿卿傻傻点头。 “要是没这皮囊就好了。”他感慨地说。 “人家相中你了,想要你做女婿?”阮卿卿问,房间的情形很明显,“我是不是搅局了?” “搅局,你救了我一场。”黎俊柏淡笑,汽车此时正对着一家夜总会,流泻的满溢着红霓虹灯透过档风玻璃上照到他脸上,留下一层艳丽的红纱似的幻影, 阮卿卿想起彩釉瓶,薄薄的胎壁,纹理细密、光泽柔和,千姿百态的流动釉色神奇莫测,比明珠的还夺目的亮丽。 男色和女色一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遇到骚扰能抱怨几句,男人却只能和血吞了。 “你不肯做人家女婿,事儿谈崩了?”阮卿卿悄声问。 “崩了。”黎俊柏点头,拍了拍方向盘,显然,对这个结果也很沮丧。 这头已经谈崩,再找徐凤英去谈事倍功半,阮卿卿有些发愁。 “我没吃饱,你会煮粥吗?”他突然问。 当然会,可是……到哪里煮粥?他的住处吗?阮卿卿有些紧张,不自觉坐直身体。 黎俊柏无意听她回答,宝马重新上路,在湍流的车河里穿梭,抢道超车恍若家常便饭,只不过降速提速档位油门配合得恰到好处,阮卿卿没感到一点不适,甚至因为知道他车技了得,也不担心剐擦碰撞。 汽车在一家粥铺面前停下,黎俊柏一语不发下车,不多时,提着两个食盒回来。 “这家的粥不错,你也吃。” 阮卿卿其实不饿,还是接了过来。 红枣山药梗米粥,清香软滑,很不错,因为刚刚出锅,冒着腾腾热气。 黎俊柏没开车内灯,路灯照进淡淡的晕黄,气氛有些尴尬,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暧昧。 两人开始吃得很快,后来,就是数着饭粒一粒一粒往嘴里送,谁都没说话,却又心照不宣。——吃完了,便没有再逗留下去的理由。 数着粥粒吃也有吃完的时候,夜里十一点,黎俊柏把阮卿卿送回阮家大宅。 道谢告别,阮卿卿去解安全带,黎俊柏一只手不迟不早也按了过来,搭在她的手上。 清浅的接触,似乎只是不经意间的动作,只停留了眨眼的时间便收了回去。 阮卿卿脑袋一阵混乱,安全带的开关半天按不下去。 黎俊柏先是目视前方,后来,突地侧过头,定定地看她,,一双眼眸分明清亮,传递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车厢似乎太静了,静得听得到他胸腔里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狭窄的空间里,淡淡的诱人的草木一样清爽的男人气息越加浓烈,阮卿卿僵僵坐着,呆呆望着他,脑袋渐渐变得浑钝,而后又成了浆糊。 黎俊柏静静地看着她,许久,她听到他叹息似说:“你为什么不是谢莫忧?” 阮卿卿一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如果是谢莫忧,又怎么可能认识呢?”黎俊柏继续说,车头幽幽的灯光晦暗不明,他的面孔有些沉郁,阮卿卿只觉得咫尺之间的那双眼睛分外灼人,愣了愣,低声说:“我不是阮卿卿,我的本来名字就是谢莫忧。” 黎俊柏哦了一声,阮卿卿以为他会感到意外,继而追问原因,然而没有,他只是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阮卿卿像等待宣判的囚徒,掌心湿漉漉都是汗,指尖僵硬冰凉。 许久后,黎俊柏轻轻笑了一声,唇角微微下垂,那是冷笑,饱含讥讽和嘲弄。 哒哒……他转回头,目视前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表情闲适而随意,语气平静:“再见,阮小姐。” 阮卿卿赤红了脸,跌跌撞撞下车。 宝马车漂亮的一个甩尾,排气管冒出的轻烟还在,车子已看不见踪影。 第18章 各有所谋 阮卿卿往楼上冲时被喊住了。 罕见的,徐凤英竟然在家。 阮卿卿张了张嘴,那声妈怎么也喊不出来。 养父终身没娶,她从没喊过妈这个字,更不说喊一个在她心理认知上不是她母亲的人。 “过来。”徐凤英倒没生气,朝她招手,没有前几次见面时的盛气凌人,眼神柔和慈爱,“黎俊柏送你回来的?” 她问道,肯定的口气。 黎俊柏那白色宝马虽不是很独特,认识的人也知道的,想必她刚才在厅里面看到了,阮卿卿低嗯了一声点头。 “相处的不错吧?到家了还在车里呆了那么久才下车。”徐凤英微笑着问,上下打量阮卿卿,半晌,略压低声音,“注意一下,举行婚礼前不要怀上孩子,女儿家自重自爱才矜贵。” 不能上床还是仅仅不要怀上孩子?阮卿卿无遐去挑徐凤英话中的语病,脸孔涨得通红,点头不是摇头不是,憋了半天,岔开话题,说:“小清河南岸项目引进了德百,仁济医院差不多也能成。” “这个你就不用愁了,季承翰那么能干,肯定能把这项目做好。”徐凤英不以为意说。 自己谈成的合作,和季承翰有什么关系,阮卿卿忍不住说了出来。 “和德百的合作是我找卫伯伯谈的,跟季承翰无关。” “卫旒那种纨绔不成器,你少跟他来往。”徐凤英皱眉,关注点不在阮卿卿说的事儿上,眼神一下子尖锐起来,狠狠瞪阮卿卿。 说的正事扯上卫旒做什么,阮卿卿咬了咬唇,也不管徐凤英满面怒色了,将季承翰和何姒同居着,上下班却避人耳目的事说了,“那种人阴一套阳一套,不是好东西。” “咱们请人家来是干工作的,管人家的私事做什么?只要有才干,能给公司赚钱就行了。”徐凤英根本不听,挥手打断阮卿卿的话,末了,审视的目光看她,“你怎么那么在意季承翰的私事?不会是喜欢他吧?妈告诉你,凤凰男事业上汲汲而为削尖脑袋钻营,看起来有上进心肯拼肯搏大好男儿,其实不然,这种人在家中最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君王姿态,绝非良配。” 她想哪里去了,阮卿卿哭笑不得,嘟嚷道:“我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喜欢他。” 不想告状的,忍不住就把季承翰故意不告诉自己停车位的事说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徐凤英原来闲靠在沙发背上的,霎地坐直身体,面上雷霆风暴,手里的茶杯砸了出去,砰地一声响,玻璃杯四分五裂,水渍洒了一地。 阮卿卿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吓了一跳。 “他活得不耐烦了啊?居然敢不尊重你算计你。”徐凤英横眉攒目恶狠狠骂道,站了起来踢茶几,许久,怒色才慢慢隐去,对阮卿卿道:“他在公司干四年参与了许多高层决策,知道太多秘密,处置他不能太粗暴,这事暂且不要说开,在他面前也不要流露出不满,放心,妈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会给你出气的。”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算了,我只是觉得他心术不正,提醒你一下。”阮卿卿小声说,站起来给拿了茶杯另倒了一杯水,养父胃不好,喝不得凉水,习惯了,从纯净水饮用机接了一半开水后又兑了一半冷水,用手反复摸了摸试温度,觉得差不多能入口才递到徐凤英手里。 徐凤英注视着她的动作,先是眼眶微红,忽而面色又变了,揉了揉额角,也不接阮卿卿递过来的水杯,坐回沙发,又猛一下站了起来,“妈累了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阮卿卿手里水杯递到半道上,没人接,苦笑着摇头,搁下杯子,半弯腰收拾茶几上的玻璃杯碎片。 徐凤英走到楼梯时转身看了过来,原来就沉郁的面色更加阴暗。 进了卧室后,徐凤英走到阳台上,点燃了一根烟,淡青色烟雾袅袅升起,徐凤英有些恍惚,薄雾一点一点模糊了视线,面前夜空沉暗不明,过去的一些影像在脑海中却渐次清晰,最后定格在三年前母女的吵架的场景上。 那次,卫旒带了女儿去赛车,机车出问题,两人从车上摔到地上,落地时卫旒把女儿护在怀里,女儿只是手肘擦破了一块皮,卫旒则右手骨折,肋骨断了一根,她又气又急,严令女儿不得再跟卫旒来往。 当时,女儿高扬着头,咬牙切齿瞪着她,大声喊道:“我就要跟卫旒来往,你要是看不过眼就把我杀了。” 才十七岁大的孩子,眼里却盛满刻骨的恨意,凉嗖嗖直透胸骨,疼得人说不出话来。 扔了烟,徐凤英掏出手机打电话。 “曹青,你有没有发现,卿卿好像跟以前不一样,像换了个人似的。” “是有点不一样,没那么任性尖刻,性情温和了许多。”曹青犹疑,停了停,说:“也许是长大了,懂事了。” 应该是吧,不然,世上哪来长得那么像的两个人,徐凤英挂了电话。 阮卿卿在徐凤英走后才想起,忘记问她能不能解决小清河南岸合作项目上的学校了。 要不,还是别问了,由黎俊柏去想办法,不然,他会很没面子。 卫成功第二天就给阮卿卿回了电话,潭涛答应在项目上开一家医院了,然而,条件很苛刻,潭涛要求项目命名仁济小区。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仁济一词作医院名称不错,做小区名字,阮卿卿打了个寒颤,这名字打出去,小区配套设施再齐全,房子也卖不出,谁愿意买一个名字听着像贫民窟,而且还是医院名字的小区住宅。 住这样的小区,感觉就像住进医院太平间。 “老潭说,这个条件要是不答应,别的也不用谈了。”卫成功转述,表示无能为力。 阮卿卿打算用和卫旒来往要胁他,话到唇边改了口,“卫伯伯,你帮我约潭伯伯见个面,行吗?” “行,和老潭约好时间后我给你电话。”卫成功爽快地应下,末了,压低声音问道:“你又和臭小子去玩飞车的事你妈知道吗?” 徐凤英要是知道了还不把自己骂个狗血喷头,阮卿卿苦哈哈说:“不知道。” “你妈要知道了肯定又发火。”卫成功了解地叹气,说:“都怪臭小子不争气,除了玩乐就不会干点正事。” “也不是啊,卫旒很聪明。”阮卿卿不赞同。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连我这个当爸的说他坏话你都不舒服。”卫成功慨叹。 老没正经的,阮卿卿不便反驳,哼哈了几句挂了电话。 学校的事没解决,仁济医院进驻项目又出意外,阮卿卿有些头痛,正想找黎俊柏,内线响了起来。 袁可立通知她,富通要开个负责人碰头会,让她到总经办旁边的小型会议室。 季承翰那边的电话没响,阮卿卿决定不喊他了,自己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细看却只有三个人,只是三个人手指上都夹着香烟,上首主席位是黎成祥,黎俊柏坐在左侧,右侧是一个极美的女人,正是宴会那晚挽着黎成祥手臂步下二楼的人,黎俊柏的继母沈佳雯。 “卿卿来啦。”黎成祥原来神情严肃冷峻,看到阮卿卿,面庞变得柔和,朝她招手,推了推自己身侧本来秘书坐的斜角位置椅子,笑道:“就咱们一家人碰头说几句商量一下事情,也不用分主次了,来,坐这里。” 那椅子就在他和黎俊柏之间,阮卿卿微一迟疑,还是走过去坐下。 远远望着还不察,离得近了,只觉黎俊柏的脸色很差,浓浓的掩不住的疲惫,眉梢眼角却又极其犀利冷峻,跟以往所见大是不同。 “佳雯提议小清河南岸项目里规划一个明星培训学校,主讲老师从电影学院挖,客座教授请咱们自己的传媒公司旗下的明星担任,卿卿,你有什么看法?”黎成祥问道。 办一个明星培训学校,这主意不错,富通旗下就有明星经纪公司,有资源可以利用,宣传方面也有号召力。 明星培训学校和大学及职校不同,每年报考电影学院的人那么多,当成明星的可没几个人,这个没有合不合格的检验标准,阮卿卿打心底赞同,心思转了转,不说话,低头沉吟。 办明星学校对项目住宅的销售没帮助,而且明星学校要依仗传媒,一挨沈佳雯打开地产部的缺口,黎俊柏残存的优势将荡然无存,对他的业绩似乎只有坏处没好处。 “卿卿,我听说,你前天晚上和卫旒去赛车了。”沈佳雯突然开口了,阮卿卿身体一震,抬头,不敢置信看她。 娇媚妖娆的声音,不会听错,黎家宴会那一晚拐角处和阮绩民亲吻偷情的女人居然是她! 第19章 一步一套 “年轻人爱玩也没什么,结婚后就玩不成了。”黎成祥说。 前半句解围,后半句却又含了劝戒。 阮卿卿轻咬唇,心中很恼火,还没进黎家门呢,用不着黎成祥教训自己,又气愤,沈佳雯太不要脸了,竟然撬自己母亲的墙角,给自己母亲戴绿帽子。 这么想着,蓦然间心惊,怎么回事,竟然把徐凤英当母亲敬重了。 “卿卿,你对办明星学校的看法呢?”沈佳雯微笑着问道,胸有成竹,笃定阮卿卿会附和的神色。 “我不赞成。”阮卿卿断然道,看沈佳雯面上笑容龟裂,暗暗爽快,“富通是大集团公司,要做就做大的,小打小闹的玩意咱不干,如果要办明星学校,那就把影视拍摄基地一块做出来,小清河南岸项目我们已经联系好商厦、医院和学校进驻,没必要弄个明星学校在居民住宅区,四不象。” “明星学校带影视拍摄基地,这主意不错。”黎成祥击掌叫好,略一停,又惊喜地问道:“小清河南岸项目你们已谈好商厦医院和学校了?” 只谈好了商厦,医院方面有变数,学校那头已黄了,不过,眼下形势由不得摇头,阮卿卿点了点头。 “好!好!年轻人就是干劲足。”黎成祥连声叫好,又对沈佳雯道:“卿卿的提议很好,明星学校带着影视拍摄基地一起干,这项目占地不少,小清河南岸那块地面积不够,而且基地得找依山榜水的地方,暂时先放下。” “那就再等等吧。”沈佳雯站起来,临走前剜了阮卿卿一眼,怒意甚明,阮卿卿假作不见,作了晚辈礼站起来恭送她和黎成祥走出去。 “你明明也觉得办明星学校很好,为什么要反对?”黎俊柏按熄了香烟,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满天夕阳出神。 红彤彤的霞光在他脸上留下重影,笔挺的眉,秀润的眼,淡妃色嘴唇染了浅淡的彩色,仿佛炭素笔扫出来素描后又泼上重彩,浓烈浑厚,让人不知怎么形容。 阮卿卿看呆了眼,半晌方回神,不回答他的问话,闷闷道:“医院那边有变数。” 将潭涛的条件说了,苦恼不已。 “不错,看来能成。”黎俊柏却面露喜色。 阮卿卿不解,傻傻看他。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黎俊柏微笑,大约是阮卿卿刚帮他解了围,眼里没有讥嘲之色,耐心地解释:“这么大的投入,潭涛如果光凭卫成功说情就答应,后面的合作条件谈起来不知多麻烦,一开始甩出最难达成的条件,这一点要是解决了,其他的反而简单的多。” “可咱们不能把住宅名字真叫仁济小区吧?多难听。”阮卿卿愁眉苦脸说。 “当然不能。”黎俊柏浅笑,“你跟他见面时,仔细留意一下他的爱好,咱们投其所好,改个折衷的名字。” 察言观色么?阮卿卿觉得难度太高了,“你跟我一起去行不行?” “不成,我去了,他肯定提高警惕防备着,你看起来比较单纯心思不深沉……”黎俊柏说了一半顿住,似是在思索什么,眉间微有郁色,略停了停,说:“带上卫旒最好,有卫旒插科打浑,他的戒备心就更淡。” 阮卿卿很不舒服,吞了苍蝇似难受。 “好,我知道了。” 转身体就往外走,一只手按上会议室门的门把了,迟疑了一下又回头,“学校的事怎么办?要不要我找……我妈想办法?” “不用,那个女人的提议触动我,咱们不请公办学校进驻了,我联系一下本市教育界的人,办私立贵族学校。” 私立贵族学校?似乎不错,别的一线城市都有g市还没有,g市是二线城市,富豪大腕不少,办贵族学校生员应该不愁。 他自有主意,阮卿卿也不多说了,转身往外走。 “对不起。”房门快合上了,背后突地传来低沉的说话,阮卿卿一呆,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又觉得自己该知道的,就是自己猜想的那个原因,心口无法自控剧烈跳动起来,先前的沉郁不满一扫而光。 办公区的气压有些低,季承翰在训斥何姒,批评她预案没做好,未能打动黎俊柏。 已经知道他和何姒私底下的关系,阮卿卿轻易便猜到,他这是不满自己撇下他跟富通的人接触洽谈,在借题发挥,拿软杮子捏,显示权力给自己看。 何姒惨白着脸垂首站着,也不反驳,阮卿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到底有些不忍,开口说:“预案慢慢来,黎伯伯刚才跟我说了,这次合作关系重大,追求至臻至善,不着急。” 算是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喊黎伯伯表示黎成祥找她是私人交情谈话,给季承翰一个面子,帮何姒稍稍解围。 快下班时阮卿卿手机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卫成功帮忙约到潭涛了,大喜过望,拿起来一看却是一个陌生手机号。 “阮小姐,你好。”电话那头女人笑声款款,阮卿卿愣了愣才想起,是萧冬采。 “你好。”阮卿卿有些懒待说话,寻思着,回头得把萧冬采的手机号码拉黑。 跑马场那晚逼她喝酒的事且不说,四季春酒楼吐到她衣服上的事,细细回想,萧冬采肯定是故意的,她对这种心眼跟针缝一般大小的女人没好感。 “不知阮小姐今晚有没有空,出来一起吃饭。”萧冬采热情洋溢,不等阮卿卿拒绝,接着又说:“我刚托人从国外带了一瓶夏奈尔最新款citrus型香水,专诚要送给阮小姐向阮小姐陪礼道歉的,俊柏对香水最有研究了,我们上大学那时候,同学们要买什么香水都请教他,这款香水的味道你洒了他肯定喜欢。” 阮卿卿想说“多谢我不需要”,话到唇边又犹豫了。 黎俊柏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她一直很好奇,那是什么香水味。 萧冬采那种蛇蝎美人的好意她不敢领,谁知明里捧人,暗里又耍弄什么名堂,可是……对黎俊柏的爱好和过往,她真的很好奇。 “阮小姐,咱们约在暖心私房菜馆,怎么样?”萧冬采问道。 暖心就是卫旒带她去过,又在那里遇上黎俊柏那一家,阮卿卿心中嗝应了一下,那地方很偏僻,没熟客带着找不到的。 萧冬采却能知道,不知是卫旒带她去的,还是黎俊柏? “好,就在那里。”阮卿卿答应了下来。 有些日子没见,萧冬采比跑马场那更美了,光采照人,看到阮卿卿时,妩媚的杏核眼眼尾微微上挑,眼波流转,冶艳的风情迷离勾人,看得阮卿卿作为同性都怔了一下。 这样的美人,不知黎俊柏怎么抗拒得了。 “阮小姐,多谢你赏脸。”萧冬采亲热地上前挽住阮卿卿手臂。 阮卿卿从未和人这么亲密,而且还是毫无交情甚至怀有芥蒂的人,有些不自在,悄悄退回手臂,一时间找不到话题,随口就问道:“你点菜了吗?” “这里不用点菜的。”萧冬采捂嘴笑,有些惊讶地看阮卿卿,“怎么俊柏没带阮小姐来过吗?” 俊柏俊柏,叫的真亲热。阮卿卿心中不舒服,微笑道:“萧小姐和黎先生很熟悉吗?黎家宴客那晚又是怎么回事?” 别以为黎俊柏扇你一巴掌的事我不知道。 萧冬采美艳的笑容僵住,也不过眨眼工夫,转瞬即逝。 “阮小姐听说了,唉,那晚我做错了,楼下那么多宾客,不该不合时宜挑-逗他。”她脸不红气不喘,阮卿卿佩服不已,萧冬采已接着回击她,“我听说那天晚上本来是要宣布你和俊柏订婚的消息的,后来怎么又取消了?” 被她的厚脸皮所影响,阮卿卿也没有不自在,惊讶地道:“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谁不会。 “你们原来不是未婚夫妻吗?唉,那我想求你的事怕是难了。”萧冬采长叹,拿出一瓶香水塞到阮卿卿手里,颦眉道:“我除了向你道歉,还想求你救李茹。因为那天晚上敬你喝酒害得你酒精过敏,李茹被俊柏送去天上人间夜总会,这几天一直以泪洗脸。” 即使没去过那种灯红酒绿的场所,她也知道一个女人被送去夜总会意味着什么,阮卿卿吓得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 黎俊柏不是那么狠毒的人,而且,那晚她进医院,她连等着听她的病情都没有,怎么会为她出头治李茹? “是不是真的你去天上人间看一下就知道了,李茹……都不成个人形了,听说,一天被逼陪十几个男人。” 阮卿卿吃不下饭了。 “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萧冬采望着阮卿卿脚步有些趔趄的背影冷笑,自己果然没看走眼,阮卿卿很单纯很善良。 “阮卿卿,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阮卿卿不去天上人间求证便罢,去了,那里布好陷阱等着她。 她约了这阵子攀上的政要儿子陈玘在天上人间见面,陈玘生冷不忌,阮卿卿长得那么美,他肯定不会放过。 第20章 无意之间 萧冬采那人嘴里就没一句真话,她在糊弄自己,阮卿卿对自己说,甩甩头,然而,却怎么也无法当没听说这件事,纠结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掏出手机,阮卿卿想给黎俊柏打电话,又颓然放弃。 只是道听途说就贸然询问,太不信任他了。 先去天上人间看看李茹在不在那里面,萧冬采说的是不是真的,阮卿卿上了车,往天上人间夜总会开去。 晚上正是欢场最热闹的时候,灯光迷离光怪,男人女人轻轻笑着,酒香烟味脂粉混杂,凑成了半醒半醉的梦境。 阮卿卿才进门就看到在大厅陪客的李茹,才不过几日,李茹圆圆的脸庞已尖削得不见肉,脸颊鹳骨高突,脸上擦了厚厚的脂粉,眼影画得很浓,像老电影里上海滩的歌女,泛着浓郁的风尘味道和腐朽破败的酒肉气息。 阮卿卿呆呆看她,脚下被地毯拌了一下,踉跄了几步,方扶着卡座椅背站稳。 李茹看到阮卿卿,眼里先是闪过怨毒,接着,泪流满面,朝阮卿卿扑过来:“阮小姐,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救我出去行不行?” 雾熏火燎的眼睛,混沌沌像玻璃蒙满灰尘,刺得人眼睛生疼。 上一回跑马场见面,她分明还是一脸纯真笑容甜腻。 阮卿卿未及说话,李茹陪酒的那一桌有人嗤一声笑了:“我以为英雄来救美了,原来是美人夜探。” 发话的男人很年轻,居中斜斜坐着,慵懒的姿态,手肘支在膝盖上,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一根雪茄,纯正的古巴cohiba,浓郁香醇。 阮卿卿坐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咬了咬牙转身。 “你喝上一杯人头马,我就跟妈妈桑打声招呼,让她放了李茹,如何?”男人道。 “陈少,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我喝行不行?加倍,一口气喝三杯。”李茹颤颤说,脸色白里带青,眼里滚出泪水,脂粉扑得厚厚的脸划出一道沟壑,细细打磨过脸庞没了艳色,阴惨惨像从棺木爬出的女鬼。 “你不够格和我讲条件。”唤陈少的懒懒说。 阮卿卿停步,转头默默看。 那陈少似乎料准她会回头,兴味十足看她,雪茄在指间轻抖,黄铜烟嘴泛着碎碎烁烁火光,照着他半开半阖的眼睛,阴沉沉像毒蛇吐信,随时要将人拆吃入腹。 阮卿卿打了个寒颤,看看满面泪痕的李茹,就这么走到底心有不忍,走到一侧墙边,摸出手机拔打黎俊柏电话。 电话很快按通,却没说话,依稀听得黎俊柏和人致歉,谈笑声渐远消失,稍停,才听得他压低声音问道:“有事吗?” 无言的默契,他怎么知道是自己打的电话?是了,正如自己手机在合作案开始时就存入他的号码一样,他那边也存储了。 阮卿卿咬了咬唇,尽量压下气愤恼怒的情绪,平静地问道:“是你把李茹送到天上人间夜总会的?” “怎么问这个?”黎俊柏似乎有些意外,猛然间,声音拔高,“你那边很吵,你现在在哪里?” 不等阮卿卿说话,厉声喝道:“你在天上人间?听着,马上给我离开那里。” 他还没回答自己的问话呢,阮卿卿憋着一口气,闷闷说:“因为那么小一件事,你怎么能那么狠毁掉一个女孩子,是你做的吗?你负责把她带离天上人间。” “这件事以后再说!”黎俊柏的声音放软了,怒火却显然更高了,咬牙切齿,“阮卿卿,天上人间那种地方不是正经女人能进去的,马上走,听到没有?” “美人,人头马倒好了,来吧……”陈少在那头大喊,大力拍桌子,他背后一个保镖样子的壮汉见阮卿卿迟迟不过去,主子似乎要发火了,搓搓手朝阮卿卿走来。 “陈少,她真不能喝,我来喝。”李茹哀声求,抽泣起来。 “来这里的哪有不能喝的?”有人起哄,有人尖声吹口哨,场面霎时间有些混乱。 这情形不对,联想到黎俊柏变了调的声音,阮卿卿再不迟疑,朝夜总会大门奔。 壮汉比她身形快得多,移影换形似堵住她的去路。 高大一堵铁塔,本就昏暗的炫彩灯光更暗了。 “有意思,猫捉老鼠。”陈少大笑,站了起来,一手举着酒杯,晃晃悠悠朝阮卿卿走过来。 出路被堵,周围尽皆着装暴露的女人和喷着酒气淫-笑着的男人,阮卿卿吓得脸都白了,身体微微发抖。 陈少的手朝阮卿卿脸颊摸了过来,阮卿卿咬牙侧头避过,陈少呵呵笑,不摸脸了,改朝阮卿卿胸前抓来。 他没有碰触到,一人挟着狂风冲进门来,阮卿卿的肩膀被来人从后面扣住猛一下带开了,同时,一只刚劲有力的手伸出抓住了陈少的手。 “请自重。”低沉沙哑的声音,是黎俊柏,阮卿卿眼眶一红,躲到他身侧,抬头看清他的样子,又吓了一跳。 黎俊柏浑身上下*的,白色裤子上还有泥渍,额发软贴在脸上,滴答淌水。 “你算哪根葱啊?”陈少愤愤说,用力往回抽手,他的壮汉保镖举起拳头朝黎俊柏挥去。 “单挑还是车轮战随便,不过。”黎俊柏淡淡说,单臂伸出,修长美好的一只手裹住壮汉的拳头,从容的目光在陈少和壮汉脸上扫过,“男人的事男人解决,让女人走开。” 侧头对阮卿卿说:“到车里等我。” 阮卿卿哪能丢下他一个人走,站着不动。 “到车里等我。”他生硬的说,眼里怒火灼灼。 他也没必胜把握,所以才让自己先离开,阮卿卿更加不肯走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咬唇看他。 “郎有情妹有意,好精彩,我陈玘最佩服深情的人。”陈少拍掌,喝道:“阿五,松手。” 黎俊柏听到陈少自报姓名眸光闪了闪,微微一笑,说:“原来是陈玘陈公子,失敬。” “你听说过我?你是?”陈玘上下打量黎俊柏。 “黎俊柏。”黎俊柏朝他伸出右手。 “原来是你,好风采,怪不得我家老爷子都很欣赏你。”陈玘大笑,一双手握住黎俊柏的手用力摇动。 “改天请陈少喝酒。”黎俊柏微笑,轻颔首,不等陈玘回话,拥起阮卿卿往外走。 外面竟是不知何时下雨了,难怪他周身衣服都湿了,也不对,大门外面就是停车位,只十几步的距离,不至于那么狼狈,阮卿卿正呆滞着,黎俊柏抬目扫了一眼,冷声道:“车钥匙给我。” 拿了钥匙冲进暴雨里快步朝法拉利走过去,轰地一声响,也不知暗黑里他怎么看清一切的,眨眼工夫就把车从车位倒了出来开到夜总会雨廊下。 车头明晃晃大灯射来,阮卿卿尚未回神,他已熄了火跳下车,把车钥匙朝阮卿卿扔过来。 “你的车呢?”阮卿卿急问。 “我的车在哪不用阮小姐操心。”黎俊柏漠然道,夜总会七彩霓虹灯照下,秀润狭长的眼眸在灯光下像千年寒潭清冷,“阮小姐,下回以身为饵时,麻烦慎重些,我不是每一回都会上当的。” 他说的什么?阮卿卿才想问清楚,黎俊柏已大踏步走进暴雨里。 “雨那么大,我送你。”阮卿卿大叫,追了几步又急忙退回上车发动汽车追了上去。 黎俊柏理都没理她,任她又是按喇叭又是大喊,五十多米后他走进路边一家酒楼的停车场,阮卿卿借着车前灯定神看,他的那辆宝马就停在停车场里。 原来他就在附近,跑步过去的,所以才到得那么及时。 宝马车的发动机轰一声响,排气管的轻烟在雨幕里还没消失,汽车已不见踪影。 暴雨劈里啪啦拍打着挡风玻璃,高高耸立的高楼大厦在蒙蒙雨雾里余了不甚清晰的暗影,阮卿卿呆呆看着雨幕,一颗心绞成麻花,说不出的难受。 第21章 心动情动 城市的灯火在如瀑似的雨水里隐约朦胧,穿梭的车辆灯光幻化着霞红、嫣紫、橙黄各种颜色, 像彩虹在水中流动,黎俊柏把油门踩到最低,汽车像闪电在车流里窜过,漫无目地沿着城市的道路兜绕。 心头熊熊的怒火无处排解。 明知阮卿卿心机深沉,蛇蝎美人,却还是难以自抑地关心她紧张她,听说她在天上人间,几乎是狂奔着就冲了过去,当时庆幸着,幸而请客吃饭的地方恰好在附近,才能让她免受欺辱,后来却又怒不可遏,连他刚回国不久的人都知天上人间是男人的销金窟安乐窝,她在本市长大上学,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还贸然前往? 况且,李茹是卫旒送去天上人间的,她和卫旒那么要好,不可能不知道。 打电话问自己,想必是故意要引自己过去。 到天上人间那种*引诱自己过去,她知不知道自己去得略迟了些会是什么后果,就不怕出事吗?想到陈玘朝阮卿卿伸出的脏手,黎俊柏就想狠狠地……狠狠地怎么?骂她一顿? 他更想骂自己一顿。 绕城转了一圈,黎俊柏才降下车速回贵和公寓。 “你上哪了?怎么弄的这么狼狈?又去救你的雨中美人了?手机怎么关机了?”褚乔林在门外等着,一连串的问题。 身上衣服湿漉漉的能拧出水来,手机装在裤兜里进了水,关机了。 晚上本来由褚乔林牵线,跟教育局一头儿一起吃饭想商谈一下办私立贵族学校的事,自己中途走人,极失礼,只怕谈不成了。 黎俊柏不想细说,摇了摇头,开门进屋,拿了衣服进沐浴间。 褚乔林很诧异,认识黎俊柏那么多年,见惯他从容淡定举重若轻的优雅,这么着满脸倦色还是头一遭看到。 才上菜黎俊柏就冲了出去,看他那样子,想必也没吃饭,褚乔林打电话叫外卖。 白瓷瓮装的鲍鱼饭,边上翠绿的香菜点缀,大厨手艺很好,一点海鲜的腥味没有,口蘑野菌汤香气四溢,黎俊柏却兴趣缺缺,勉强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怎么啦?”褚乔林关切地问。 没法启齿的心事,黎俊柏沉默了片刻,问道:“我走后,曹局长脸色不好看吧?” “没怎么样,他对他那青梅董莹很内疚一直想弥补,又不想违反原则贪污受贿,让董莹办私立学校是个既能赚钱又不犯规的事,我再使使劲,事情应该能成。” 褚乔林曾帮董莹打赢了离婚官司甩了渣丈夫,曹局长对他很是感激,晚上黎俊柏请客却中途离席,他也没流露出什么不快。 “我今天晚上遇到陈玘了。”黎俊柏沉声说。 “你跟他发生冲突?他为他妹妹抱不平来着?”褚乔林皱眉。 陈玘就是前一晚黎俊柏宴请的那位想把女儿嫁给他的市里某位头儿的公子,在本市一惯是横行无忌,无人敢惹。 “没起冲突,他还挺给我面子。”黎俊柏揉了揉眉心。 看陈玘的样子,对阮卿卿似乎兴趣不小,要不要给徐凤英打个电话,让她把阮卿卿送出国避一避风头? 阮卿卿心眼多着,自然有办法解决,说不定还很高兴得陈玘青睐呢,毕竟陈玘虽然口碑不好,可长得不错,魁梧威武,老子的势力摆在那儿,趋之若骛的女人多的是,比如萧冬采。 想到萧冬采,黎俊柏眉心跳了一下。 阮卿卿在跑马场上曾指责萧冬采在四季春酒楼吐到她衣服上,不知今晚的事会不会和萧冬采又脱不了干系? 你在给她找理由开脱! 黎俊柏自失地摇头,在心中狠狠鄙视自己。 理智想的一种,脱口的却又是另一种想法,问褚乔林:“有没有办法对付陈玘?” “对付陈玘?除非他老子下台。”褚乔林不解,探索的目光看黎俊柏,“为什么要对付他?即使你不肯做陈家女婿,陈老应该也不会为难你,他位高权重,陈瑛长得也漂亮,追求的男人多的是。” 因为怕陈玘对阮卿卿不利,这话说出来,褚乔林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黎俊柏不说,只道:“帮我留意着,搜集一下证据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 阮卿卿回到大宅时,几个帮佣的人见她衣服头发都湿了吓了一跳,听说她还没吃晚饭,张婶急忙进厨房做晚饭,阿芹则慌慌张张去放热水给她泡热水澡。 自己不过淋了点儿雨,黎俊柏可是周身都湿透了,阮卿卿这晚失眠了,翻来履去睡不着,也不知是失眠上火还是这阵子压力太大,也或许是身体变得娇气,第二天,主任医生给她例行晨检时宣布她生病了,体温略高,血项不正常。 徐凤英接到医生打去的电话,也没细问,就一句,不准阮卿卿去上班。 “在家里养着,身体指标正常才能出门。” 以前高烧39度照样得上班甚至加班,那时盼着能休息得不到休息,现在一点小毛病就得窝家中养着,阮卿卿哭笑不得,徐凤英霸道惯了,令出必行,不听她的话也不行。 睡不着,也不想玩,阮卿卿干脆让张婶教她厨艺。 她和养父三餐只求填饱肚子,青菜豆腐素食时候多,肉都很少吃,没做过什么花哨的菜。 煎炖炸炒,同样的材料不同的烹调方法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同,阮卿卿学得很认真,张婶自然也教得不遗余力,不过,阮卿卿实在没天赋,相同的步骤,张婶就在一旁看着指挥,她还是没能做出味道鲜美的食物。 “小姐生来就是享福的命,做不做也罢。”张婶安慰她,见阮卿卿垂头丧气,便道:要不,我教你做雕花做水果拼盘。 水果盘做起来容易多了,用红萝卜黄瓜什么的雕造型做装饰阮卿卿就做得极好,傍晚时,她心血来潮,拿了火龙果、毛丹、柳丁、杨桃、葡萄等做了一个什锦水果盘,用青瓜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做装饰,末了让老刘送到腾飞去给徐凤英吃,老刘临走前,她想着徐凤英天天在外应酬,烟酒无度,又装了一盎海参当归汤让老刘带上。 腾飞这天又拿下一块地,徐凤英意气风发,职员都下班了,她自己还在办公室里研究个案,看到老刘送来的汤和水果盘愣住了。 白玉似的瓷盘,盘子里水果黄绿红白配搭,揉合出赏心悦目的色泽,诱得人垂涎欲滴。 那炖汤装保温壶会影响鲜味,阮卿卿盛在白瓷炖盎的,因怕路上堵车汤凉了,又找了棉手拢仔细裹着,外面套了塑料袋捆紧,既保温,又不怕汤水溢出来。 甜蜜直透心窝,如晌午最盛的阳光,连旮旯缝隙都没有阴影。 徐凤英颤抖着拿起汤勺,一勺一勺小口小口喝着。 老刘把东西送到后没离开,就在办公室外面走廊等着,徐凤英抽出纸巾假装擦嘴巴飞快地抹掉眼角泪水时,老刘看到了,咬了咬牙,抬步想走进去又顿住。 雨水淅淅沥沥一整天不停,连逛宅院前的花园都不能,吃过饭又闲坐了会儿,看看晚上八点了,阮卿卿学了一整天有些累,起身上三楼打算洗了澡早点上床睡觉,争取明天身体达标能去上班。 阿芹怕泼雨水进室内,把窗户关了,房间中的空气有些闷,阮卿卿走到窗前,推开窗缝透气。 风雨很大,才一小道缝隙就溅进雨水来,阮卿卿才想再关回去,视线往外面瞟过,愣住了,不关了,反把窗户推得更开。 风裹着雨冲进来,阮卿卿恍若不觉,只努力瞪大眼睛往外看。 别墅院墙外停着一辆白色汽车。 那辆车亮着车头灯,前挡风玻璃雨刮器在缓缓摆动,驾驶座的人离得太远看不清,似乎,也不需得看清就可以断定里面是谁了。 阮卿卿一颗心咚咚跳,拿起手机想打电话,又搁了回去往楼下奔。 黎俊柏没想到阮卿卿会发现自己,降下车窗看她时,眼里闪过一丝狼狈。 车头大灯斜着前方,折射过来的光影昏黄朦胧,暧昧在雨丝里浮动掩藏,阮卿卿望着车里的人,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斜风吹开她的头发,年轻的脸庞在夜色里更加柔润美好,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乌黑沉静,黎俊柏无端地感到躁热。 “上车。”他说。 人在家门外,理应请人到家里坐的。阮卿卿摇了摇头,说:“到我家里坐会喝茶吧。” 一屋子的人,进去了什么都不能做,还不如在车里。黎俊柏眉心微微皱起来,重复了一句:“上车。”见阮卿卿不动,干脆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猛一下把阮卿卿推了进去。 乌木折骨伞收起不及,从阮卿卿手中脱出,像翩飞的蝴蝶,在雨中翻了几番,跳荡着飞向远处。 汽车里很舒适,空气中有黎俊柏身上特有的清新凉爽味道,跟外面的湿润咸燥迴然不同,阮卿卿未及细品,黎俊柏也进了后座,车门砰一声关上,而后落锁。 原本很宽敞的车厢因多了一个人而变得狭窄,熟悉的林木气息,还有男人特有的阳刚味侵蚀着感官认知,阮卿卿僵住,车里安静极了,静得只听到雨刮器涩滞地擦擦声和两个人急促的呼吸。 雨更大了,水雾蒙蒙,汽车外面的世界灰白模糊。 第22章 清浅接触 “下雨天穿这么少冷不冷?”许久后,黎俊柏开口问道,声音有些暗哑。 他离得太近了,略微动一动就会碰上,他的呼吸就在耳边,手臂搁在她背后的座椅背上,若有若无的环抱姿态,说不出的温柔情致。 不冷,还很热,背脊都是汗,阮卿卿摇了摇头,身体发抖,两只手局促不安地抓座椅上的软皮。 修剪得很整齐的指甲,不像别的女人涂抹了亮闪闪的指甲油,很纯净的本来颜色,淡淡的粉红,手指纤长柔软,在哑光皮质的衬托下,莹白如玉,像骰子朝空中抛出飞也似旋转时出来的渺渺流光,夺人眼球,致命的美丽。 黎俊柏想抓住那双手,狠狠捉紧揉-躏一番。 有汽车路过,明晃晃的车头大灯照进车里,籍以依托的黑暗消失,不期然的,两人目光对上,闪烁的不明情绪无所遁形,黎俊柏眼眸充血,呼吸急促浊重。 灯光一闪而过,车厢再度陷进黑暗中,阮卿卿找回些许力气,低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开会洽谈和德百合作的事,没看到你,听说你生病了。”他说,自嘲地笑。 听说自己生病,放心不下就过来了! 低沉醇厚的声音冲击着耳膜,嗡嗡地震颤不停,阮卿卿心口一紧,勉力凝聚起的精神又在瞬间涣散。 “你是什么样的人呢?”他自言自语似叹息,声音低不可闻,车窗缝钻了风进来,冰凉地拂过脸颊,也将他的话袅袅吹散。 阮卿卿呆呆看他,男人微抿着嘴角,浅妃色的嘴唇微微上挑,弧度美好优雅,漆黑的瞳眸里倒映着她小小的影像,青涩,惊惶,无助,随着他粼粼的眼波跳动。 就是这样的眼神,忽闪忽闪水盈盈的,让人想狠狠地揉碎她,黎俊柏咬牙,忍不住俯了下去。 他的嘴唇触上她的唇,干燥、温热、强悍……阮卿卿无力地承受着,脑袋轻飘飘地浮上半空,手心冒汗,颤抖着,无助地捉住他腰部衬衣。 透明的薄薄的轻软的花朵一样的人儿,仿佛呵气大了些儿都会融化掉,黎俊柏缓缓伸出手捧起阮卿卿的脸。 发丝滑腻如水从指间轻泻,脸颊肌肤滑不留手。 黎俊柏闭上眼,霎地又睁开。 车门啌一声打开了,斜风伴着细雨扑入车里,阮卿卿打了个寒颤,黎俊柏的脸半掩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一只脚已跨了出去,离她很远很远。 “我走了,你回去吧。”他说,没有看她,下了车上了驾驶座,干脆利落地发动引擎,挂档,脚下轰油门。 只等她下了车,他一抬离合,他们便分道扬镳。 风雨比先前更大了,车里面热出一身汗,出了车风一吹,冷得激凌凌打寒颤,阮卿卿环臂抱住身体,木呆呆站着。 后视镜有些模糊,镜里倒映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单薄纤弱,黎俊柏咬了咬牙,抬脚松开离合,车轮带起水流溅开,白色的光影划开夜幕,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阮卿卿病倒了,满面通红,高烧,鼻流清涕,大宅里几个帮佣的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阿芹作为贴身专门照顾她的,比别人更加害怕。 阮卿卿被阿芹架着,由主任医生唐时带路,到医院里又是查血又是ct折腾了一通,确认只是普通的风寒感冒才得以逃避住院治疗。 西药横行的时代,唐时却说,西药副作用太大,中药虽然疗效慢可没有副作用,给她开了几剂中药让喝中药。 阮卿卿怀疑他不满自己好好儿淋雨弄出病,故意要让自己喝苦涩的中药。 这一下更不能上班了,无聊的很,午饭后,阮卿卿倒了墨汁拿毛笔习字,写小时候养父教的《增广贤文》。 ——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 写到“世事如棋局局新”时,阮卿卿搁下笔,呆呆地看着纸上的墨字出神。 窗外艳阳高照,贫穷困顿像风掠过水面,涟漪轻起,随即无痕,再回首,已觅不到踪迹。 养父如果还活着,自己就能好好孝敬他了。 徐凤英这天中午推了应酬回家看阮卿卿,进门听说阮卿卿在三楼,便先问她的病情。 “小姐精神挺好的,药按时喝着。”几个人齐声说。 张婶要邀功,更是夸个不停,讲自己教阮卿卿炒菜做水果拼盘,“小姐学的可认真了。” 学的很认真!以前让女儿去上烹饪班时,她可是犟着和自己对抗不肯去的,徐凤英一只手却攥紧车钥匙,面上平静地问道:“喝药嫌没嫌苦?” “没,一口气就喝完了。”阿芹说,见徐凤英盯着自己,不知为何就心虚了,声音越来越低。 徐凤英目光依次从几个人脸上扫过,众人在她尖锐的目光刺探下渐渐眼神闪烁,一齐低下头不敢看她。 以前的女儿,别说中药,连西药都不肯吃,每次吃药都得费老大劲儿。 脚下软绵的,徐凤英扶着墙缓缓走上三楼。 起居厅的吊顶很低,鲜艳的红色水晶灯罩,一枝枝银色花朵浮雕凸起,细长的梗,翻卷的花瓣,流动的光芒晃花了眼睛。 书房里有低细的抽泣声传出来,徐凤英摇摇晃晃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极是艰难。 女儿伏在书桌上,肩膀抽搐,低低的哽咽闷闷地传出来,书桌前地面一汪湿渍,还有水珠不停地掉落下去。 这个多愁善感、性情温柔、心思剔透玲珑的人绝不是自己那个飞扬跋扈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儿。 那些帮佣的人的表情也说明了,他们都在怀疑,只是不愿相信。 别说她们,就是自己都不愿相信,情愿面前这个人才是自己的女儿。 “你在干嘛?”徐凤英问道,声音飘忽得像是从遥远的星空传来。 “没干什么。”阮卿卿飞快地擦脸,又急忙去收铺在桌面上的字贴。 《增广贤文》,小时候逼她写她不肯写,非得大骂一顿才肯动笔,这会儿怎么主动写了? 徐凤英拿过来,一张一张看,熟悉的遒劲的柳体,半分不差,确实是女儿的字体。 也许多疑了,人长得那么像,看不出差别,字体又一模一样。 可是……性情真的差太多了! 要不要问一问?不行,问了,才有所缓和的母女关系又得恶化。 徐凤英犹疑着,把手搭到阮卿卿头上,轻轻地,拔下一根头发收进手心里。 “生病了就别累着,好好休息。” “好。”阮卿卿听话地点头应好,看看时钟,午后一点,便问道:“你吃了吗?我去让张婶做饭炒菜。” “吃过了,吃了才回来的,妈走了,你去休息。”徐凤英涩涩道。 有多少年母女俩没有这样温和地说过话?从来没有过,女儿从没关心过她吃没吃饭,更不会说出亲自给她张罗饭菜的话,徐凤英急促地转身下楼,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奔出门。 dna亲子鉴定中心几个大字在阳光下反射着金黄色光芒,徐凤英几乎要将方向盘掰下来了,许久后,咬了咬牙下车走了进去。 第23章 暖玉生香 阮卿卿养了三天,病好了,周末也到了,用不着去上班。 那晚之后连着好几天心情抑郁,现在人开朗了些,阮卿卿想起李茹的事,犹豫着,拿着手机来回颠动,不知要不要给黎俊柏打电话说情。 手机铃声,阮卿卿先是一喜,接着又失望,来电话的是卫旒。 “黎俊柏打电话给我,让我放过李茹,是不是你的意思?”卫旒声音洪亮,抱怨不停,“我说你真是婆妈,干嘛要管李茹的事?” 原来李茹是卫旒送进天上人间的,阮卿卿微释怀,心底深处,她也一直不愿相信黎俊柏是那种龇齿必报歹毒凶残的人。 “不过一点小事,你那样做太过份了。”阮卿卿说。 “她们那种人你不了解,本来就和很多男人上过床,再多几个也没什么,算了,给你面子,我把她捞出来。”卫旒不以为然。 阮卿卿听得满心不舒服,正想反驳,卫旒已扯到别的事上去,“我听我爸说你要找潭伯伯谈医院进驻小清河南岸项目的事,机会来了,潭伯伯今天要回乡下,我负责开车送他陪他回乡,你准备一下,我接了谭伯伯后过去捎上你,一来一回好几天,你想怎么和他谈就怎么谈。” 太好了,阮卿卿很高兴,连声道谢。 “不客气,莫忧要是有给你电话,记得给我通风报讯。”卫旒蔫蔫说,一下子又没了活力。 莫忧莫忧喊得真顺溜。 也不知正主过得好不好,一点音讯都不给,真让人担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想起徐凤英,阮卿卿心有戚戚。 卫旒开着一辆越野车来接阮卿卿。 “做好准备,咱们要翻山越岭去了。”他拍着车头机盖,一手叉腰,一手挥舞。 “那可是你显示车技的好机会。”阮卿卿笑道,看到副座上的谭涛,有些惊讶。 潭涛戴着眼镜,儒雅温和,文质彬彬,怎么看,都和粗声大气泥巴味十足的糙汉卫成功不是一类人。 “卫旒,你什么时候交了个淑女朋友了?”潭涛看着阮卿卿,也很是意外。 “我才不交淑女朋友,太不利索了。”卫旒看阮卿卿,不满地撇嘴。 “不是一类人也可以做朋友呀,比如潭伯伯你和卫伯伯。”阮卿卿笑道。 “你们怎么和我跟成功相比,我们是一起吃苦长大的。”潭涛微笑,眼里是怀念的恍惚,“我们那时候穷的揭不开锅,成功机灵,会到野地里仔细刨翻,翻到可以吃的野菜根,舍不得一个人吃,总是洗干净了悄悄来找我,两个人小口小口的,你一口我一口慢慢吃。” “又忆苦思甜,讲你们穿开裆裤起的交情了。”卫旒嗤笑。 那种捱穷挨饿的日子,阮卿卿也真切地感受过,眼眶红了,说:“没经过那种日子的人无法理解的。” 潭涛点头赞同,陷进悲苦的往事中,许久后,轻叹了口气,说:“你们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哪知道穷人的苦处,我们村子附近的翠湖村,当年有两个年轻人,学习成绩都很好,都考上大学了,因为穷,没钱上学,男孩主动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到黑矿做工赚钱供那女孩,偏生不走运,窑塌了,那男孩一条腿生生被砸断。” 养父也是残了一条腿的,阮卿卿颤声问道:“后来怎么样?” “能怎么样?”潭涛苦笑,“黑矿主赔了点儿钱,男孩把钱全寄给那女孩,然后就离开了翠湖村不知所踪,那女孩大学毕业回乡打算和他结婚时才知道,听说,哭得死去活来。” 潭涛口中的人是自己养父吗?养父终生未娶,心里一直想着那女孩吗? 阮卿卿攥紧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后来重逢了吗?” “后来我进城了,很少回乡,不知道。”潭涛重重地叹了口气。 “别伤感了,你和我爸都是幸运者,成功人士,想那些做什么,那是他们笨,当时怎么不学我爸进城,进城了,就不会是那种结局了。”卫旒大咧咧说,拧音响放歌曲,半点不感伤。 “那时候哪知道能进城,交通不方便,最远也就走十里二十几里路,还出不了大山,你爸那时也要进黑矿的,刚好出了那事,我和你爷爷奶奶死活不同意,你爸没办法,想跑远些偷偷找矿窑做事,可巧就跑城里去了。”潭涛慨叹,“说起来,还是那个男孩的不幸成全了你爸和我。” “他命不好,你们命好,当然,我的命更好,我爸要不进城,我现在还是山沟里的穷山娃。”卫旒得意地笑,音响里放着劲爆的舞曲,他开着车就跟着节拍扭了起来。 汽车开了五个小时后拐进山路,崎岖狭窄的羊肠小道,翻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风呼呼刮,撕打着嶙峋怪石,路面泥土在汽车辗上后,随风沙尘暴般阵阵呼啸,车窗关得密实,也能闻到阵阵灰土的污浑泥味儿。 “要我说,这种鬼地方还回来做什么。”卫旒唠叨,原来一只手握方向盘一只手挥动乱晃的,这会儿不敢晃了,紧抓着方向盘,就是这样,车头还因路面的颠簸不时歪斜。 “落叶归根,树长得再高,也离不开扎进泥地里的根,你这说的什么话。”阮卿卿不悦,冷刺他。 潭涛靠着窗户看外面景物的,闻言转过头,静静地望了阮卿卿一眼,有些意外。 大公路上卫旒每小时开一百八十多速以上,进入羊肠山路后,一小时不足十公里。 “真想下去走路。”卫旒呱呱叫嚷不停。 “那你下去走吧,我来开。”阮卿卿不客气地说,真个把卫旒踢下车让他走路。 “卫旒碰到你算是碰了钉子了。”漂涛笑道。 “卫伯伯应该卡掉他的钱让他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吃吃苦头。”阮卿卿说,挂着二档慢悠悠走。 卫旒原先把车开得像摇篮,心太急了,可路面那么颠,快不起来倒把乘车的人整得要吐出来了,阮卿卿开得稳稳当当,没那么颠簸,比他不停加油门提速不停踩刹车还走得快。 “真看不出来你是含着银匙长大的人。”潭涛若有所思道。 本来就不是,阮卿卿苦笑,不欲细说,转开话题问道:“潭伯伯,我们会不会经过你说的那两个年轻人的家乡?” “会,前面翻过这个山岭,那边山坳就是。”潭涛说,见阮卿卿感兴趣,便说:“卫旒还落在后头,我们把车停在道边,下车去看一下,顺便等他。” 稀稀落落二十几座土坯房子形成的小村落像土疙瘩露出地面,黑坳坳的林子三面环绕,林子空着的那一面村落前方,一个碧水清波荡漾的湖泊,晚霞映在湖面上,斑斓瑰丽。 “这就是翠湖,方圆十几里唯一的湖泊,小时候,我和成功经常跑来这里玩,游水,摸虾捉鱼,这么多年过去,一点没变。”潭涛走了过去,蹲下去,捧起湖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拥有一家私立医院,潭涛身家丰厚,可是,对于故里的一草一木,却仍是满心喜爱,阮卿卿心思一动,低声说:“潭伯伯,小清河南岸那个小区就叫翠湖山庄,你觉得怎么样?” “翠湖山庄,好美的名字!”潭涛略愣住了,面露沧桑,望着湖面出神,许久后,点了点头,说:“好,就叫翠湖山庄,你做规划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在小区内建这么样子一个湖?” 小区里面总得有园林绿化,潭涛的话不算过份,可是,项目用地靠着小清河,设计理念和卖点应是以小清河为主,走的河景房路线,在小区内弄一个人工湖不仅占地,也和小清河起冲突了,阮卿卿有些为难,想了想,说:“项目是和富通合作的,我和富通那边的负责人沟通一下。” “如果能成,合作条件好说,德百那边成功也能做出一些让步。”潭涛说,目光灼灼望着翠湖。 阮卿卿掏出手机拍下翠湖的照片,发彩信给黎俊柏,又给他发信息,将进展又好又坏的情况详细告诉他。 信息编写麻烦,她只拣重要的说,没说自己和卫旒陪着潭涛回乡下了。 看到来信息的人是阮卿卿时,黎俊柏紧抿的唇不自觉地微微往上挑。 褚乔林就坐在他对面,看得清清楚楚,不觉好奇,“谁的短信?” 黎俊柏淡唔了一声,不想说,打开短信,见解决了小区命名问题,心情更好,在小区内建人工湖虽然不大妥当,不过,总算有进展了,潭涛又答应只要建人工湖其他好商量,意味着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更加高兴,方才还只是微微上挑,眼下差不多是笑意满满了,回信息:“我先让设计人员考虑下,具体等上班面谈。” 要按发送键了,迟疑了一下,又多按了几个字:“保重身体。” “谁呢?”这样子可以算得上含情脉脉的黎俊柏可是第一回见,褚乔林不死心,想了想,呵呵笑:“是你那个雨中美人?” 是雨中美人,不过,也是徐凤英的女儿,黎俊柏在心中苦笑,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 “真想见一见,你的雨中美人是什么样的女人。”褚乔林兀自沉浸在八卦热血中,兴味浓郁。 阮卿卿是什么样的女人呢?黎俊柏细细回想,脑海里浮起一张清新自然的面孔,还有水盈盈的大眼,清澈透明,明明应该是娇惯野蛮的,可那双眼除了偶然间流露出的倔强坚韧,便是细致的善解人意的温柔。 认识的时间不长,交集也不多,却仍不自禁地关注她,牵挂她,没有由来,毫无道理可言,动心需要的也许只是那么一瞬间的眼神碰撞。 黎俊柏轻笑一声,带了自嘲的意味。 人家张网设套布好陷阱,他迷迷瞪瞪就跳了进去,然后,明明应该立即抽身撤退,却粘粘糊糊拖泥带水,一点不利索。 “曹局长怎么还没来?难道是对我上次突然离席表示不满?”黎俊柏看表,结束了褚乔林对雨中美人的纠缠。 两人和曹局长约好再次见面商谈的,离约定时间已过了一个小时了,曹局长却还没露面。 “奇怪,曹局长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褚乔林嘀咕,想了想,打电话给曹局长。 “我家里出了点事。”曹局长的声音很低,急躁的很。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褚乔林出于礼貌问道。 “这个……”曹局长显然焦头烂额着,迟疑了一下说:“小褚你帮帮我也行,你到洛河路面线巷6号找阿莹的儿子,叫肖尔卓,找到了,让他回家住几天陪阿莹,我……我妻子知道阿莹的存在了,可能要去找她的麻烦,他的手机打不通,麻烦你了。” 扯不清的情债烂帐,身居高位要顾忌的更多,明明想保护却不敢出面,褚乔林爽快地应了下来,拉黎俊柏一起去面线巷。 面线巷是g市最穷的一个角落了,有名的贫民窟,居民又穷又刁又念旧,市政府几次拆迁规划,因为没人肯搬迁,那里还是最原始状态的胡同小弄,挨着挨着的平房。 大热的天,柏油路面都在冒烟,狭窄的双臂都伸张不开的面线巷更是蒸笼一样, 褚乔林一边抹汗一边抱怨:“真不敢相信g市还有这样的贫困山区一样的地方,这样的鬼地方怎么住的下去,夏天都把人烤熟了。” 斜眼看黎俊柏,黎俊柏还是清清爽爽,额头汗意都没有,不觉赞叹:“人家说美人冰肌玉骨,应该再加上一句,美男无风自凉,阳春白雪。” “别贫了,快看门牌号。”黎俊柏失笑。 巷子破败,房子萎顿,连门牌号都暗淡无光,更离奇的是门牌号不是按顺序排的,第一家是15号,第二家就变成9号,第3家是28号,也不知有关部门怎么没规范一下。 找了半天没看到6号,不远处有一家敞着门,两人不约而同走过去,想找人打听一下。 直进直出的院子,大门进去一个小天井,里头两间的平房,小天井里竹竿横斜,上面红红绿绿各式颜色的衣服,女人的内衣内裤也不遮掩,迎风招展,屋檐下的躺椅上,一个女人穿着白色小背心平角小短裤躺在藤椅上,手里挥着大葵扇。 褚乔林倒没什么,沙滩上穿比基尼的惹火女郎都看过呢,自在地走了进去探问。 黎俊柏颇感尴尬,转开眼四顾,忽地呆了。 十几步开外的一处房子一个女人开着红色机车出来,女人穿着一条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很廉价的红色牛仔裤,红色无袖t恤。 红衣红座骑,火一样惹眼。 女人在门口停下,大门里面随后走出来一个男人,男人坐上机车后座,双手揽住女人腰肢,女人加油门,机车箭一般飞出,从黎俊柏身边冲过,眨眼工夫出了小巷上了大马路,消失在黎俊柏的视线里。 “问到了,就那边。”褚乔林走了出来,快步往巷子里头走,进了刚才出来男女的房子。 “我看错了,那女人不是阮卿卿。”黎俊柏摇头,然而,女人的身影定定地刻进他脑海里,怎么也甩不掉。 不可能错的,虽然戴着女式头盔看不清楚眼睛,可那白皙柔润的下巴,那半轮弯月一样红艳的嘴唇,挺秀的鼻子,不是阮卿卿又能是谁? “阮卿卿,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除了卫旒,你还有多少男人?”想起男人紧靠着女人紧环着女人腰肢的情形,黎俊柏恶心得想吐。 “肖尔卓就租在那房子,不过房东说刚刚走,你有没有看到?”褚乔林走了出来,问道。 刚才那男人就是肖尔卓了,一晃而过,没有很仔细地看到眉目,隐约记得个子很高,双腿很长,劲健有力,想来,长的也不会差,差的她也不会要。 独生女儿,容貌姣好,家中金山银山,想玩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刚才明明看见自己了,却若无其事视若不见,演技真精湛,也或许,那搂着她腰肢的肖尔卓是她的心头好,怕和自己打招呼会让那男人吃醋。 黎俊柏呵呵笑,开怀的无所隐藏的大笑。 “什么事那么乐?虽然找到地方了,可是没见着人,曹局长的拜托没完成,有什么好开心的。”褚乔林莫名其妙。 “打个电话就可以完成了。”黎俊柏微笑,打阮卿卿电话,“跟肖尔卓说,他妈最近有点麻烦,让他回去陪他妈。” “你说什么?打错电话了?”阮卿卿奇怪,离开翠湖来到汽车边了,卫旒被甩下走了十来里路累了,不嫌路面颠簸要开车不走路了,阮卿卿推他,骂道:“我来开,坐后面去。” 打情骂俏啊,被自己撞见了,不装了,黎俊柏笑得更愉快,淡淡说:“没打错,把我的话跟你身边的男人说。”语毕,挂了电话,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阮卿卿还想细问,听筒里只有嘟嘟挂机声了。 弄不明白怎么回事,阮卿卿只能将黎俊柏的话一字不漏说出来问卫旒。 卫旒不认识肖尔卓,潭涛却知道,肖尔卓曾在仁济医院做过心脏手术,潭涛亲自主刀的,术后要回访,有肖尔卓的手机号。 “急着找他?我这里有他的电话,我来打电话给他。” 潭涛打通了。 曹局长打不通只是因为肖尔卓把他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了。 黎俊柏和褚乔林开车出了面线巷不久,曹局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肖尔卓和董莹联系了。 “小褚,麻烦你了,转告黎先生,让他准备一下申请文书。” 这就成了,褚乔林很高兴,挂了电话埋怨黎俊柏,“你知道怎么找肖尔卓早不说,早知道都不用来跑这一趟贫民窟的,热死人了。” 这一趟跑得真值,再闷再热也值,不跑,还不知阮卿卿是什么样的人呢,黎俊微微一笑。 第24章 事出突然 “蜜蜜,亚楠的事我听说了,听大姑一句话,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儿,他肯认错就行了。”大姑苦口婆心。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锅不碰着铲的时候,不是小姨说你,亚楠那么乖的孩子居然找女人,肯定有你的不是。”小姨怒冲冲说。 二舅大声咆哮,“婚礼的一切我都张罗好了,你一句不结婚就不结婚,你让我怎么跟人家酒店经理交待?” …… 日头当空照着,把唐蜜水嫩的脸蛋烤得快焦了,胸腔里憋着的闷火也快要烧开了。 结婚前夕发现未婚夫劈腿已经很悲摧了,为什么亲戚们还都站在章亚楠那边异口同声劝她捡回那根烂黄瓜? 万恶的看脸拜金社会,如果章亚楠不长得那么帅,如果章家不是那么有钱,他们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吗? 面前喷泉池堵住去路,高高升空的水花在阳光的亮得扎眼,泉池边紧挨着的喁喁细语的一对对男女更让人气闷。 唐蜜想,自己要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喷泉池来个为情自杀,制造出耸动整个城市的新闻堵住老唐家姑姨舅妗一众亲戚的悠悠众口。 手机铃声又响了,木头两个字一闪一闪,唐蜜看了看,拉黑。 不用听,也知章亚楠又想找自己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梁允诗穿着小吊带睡裙躺在床上,章亚楠在浴室沐浴,两人难道不是刚办完事儿? 唐蜜在泉池边坐下,一手托腮,蹙眉思考人生。 跟章亚楠的婚事告吹,她的人生等于全盘推倒重来。 男朋友得重找,工作也不能干下去了,她原来在章家的八佰伴商场上班当章亚楠这个小开的助理。 “蜜糖,你在哪?”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死党姚妙。 “龙珠广场,先说好,你要是也来做说客,我就不认你这个闺蜜了。”唐蜜先声夺人。 “我不做说客,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姚妙提高声音,“亚楠刚才来找我,他说,你们还从没接吻过。” “死木头,他想干嘛,搏你同情吗?”唐蜜气得发昏,声音也高了八度,喷泉池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请回答我的问题,是或不是?”不愧是律师,姚妙没被唐蜜带歪话题,步步紧迫。 唐蜜不甘不愿说:“是。” “你没毛病吧?你跟亚楠从小一起长大,有几岁就在一起几年,亲吻都没有过,不要告诉我,你们连搂搂抱抱都没有过。”姚妙大声说。 的确连搂抱都没有。 “你那么激动干嘛?”唐蜜怒,无理拼大声,“我看着他淌着鼻涕长大,看过他一身泥巴在地上打滚的样子,你让我对他怎么性趣的起来?长这么大,我跟他除了睡觉,所有时间都在一起,看着他就跟看着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牵着他的手,就跟左手牵右手……” 劈劈啪啪放炮仗似的。 邵东阳看看满面泪痕楚楚可怜的郭喜薇,又看看不远处一手叉腰高声阔谈的唐蜜,揉了揉眉心,想:自家表妹如果有那个女人的一分磊落豁达该多好。 “郭喜薇,看看人家,跟那人家学学。” 犯得着因为向暗恋的人表白被拒哭成这个样子吗? “那么粗鲁的女人,你让我跟她学?”郭喜薇惊得瞪圆眼,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大喊:“啊!” 我要从失恋中站起来! 太羞耻了,喊不出来。 也没机会喊了。 唐蜜被那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吸引过来,抬眼便看到一个娇娇小小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双手捂着嘴,眼眶里泪水打走,旁边一个男人高举手,似乎是想揽她,又似是刚松开她。 “色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唐蜜高喊,扔了手机,大踏步冲上前,邵东阳未及回神,唐蜜一个过肩摔把他掼倒地上,而后反剪双手,腿膝压住他后腰。 动作那个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干什么?放开我。”邵东阳那个气啊!果然人不能夸,才夸她磊落豪迈,一转眼就尾巴翘上天不知天高地厚。 气晕头了,他在心里夸人家,唐蜜可不知道。 这色狼的声音太好听了,狂野而性感。 跟她难忘的那个电视访谈里那个人的声音很像。 那个名人访谈采访的是谁她不知道,只记得当时听到那声音震了震,那样磁性的声音,光是听着就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就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唐蜜微迟疑了一下。 “你误会了,他是我表哥,不是色狼。”郭喜薇急得哭了起来,“邵东阳,你怎么样?” 死不了,但是后腰上那一跪压……好疼!太疼了!腰都直不起来。 “他不是色狼,那你哭什么?”唐蜜直起身,拍手,见义勇为却搞了大乌龙,大是尴尬。 “你见过我这么帅的色狼吗?”邵东阳气笑了,站了起来,不掸衣服上的尘土了,斜眼瞥唐蜜。 喷泉水珠簌簌有声,阳光下五彩斑斓,再耀眼夺目在男人身旁也只是陪衬。 男人身材修长挺立,黑色西服沾了灰土,有些狼狈,却难掩不凡品味,长得更是……该死的好看。 优雅的眉目,清润的双唇,淡淡的愠怒从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渗出来,寻寻常常的姿态,便让人不由自主觉得自己在仰望,觉得他的底蕴和阅历远非一般阶层的男人可以比拟的。 这样的男人,自有女人趋之若骛,哪用得着当色狼,臊大了。 唐蜜抓头发,挣扎纠结,要不要道歉呢? 好丢脸啊! 要不,还是用小时候那一招吧。 小时候为了保护章亚楠狂揍过很多小伙伴,那些孩子的家长找上门来时,唐蜜不愿道歉,每每装晕逃避。 “我头好晕!”唐蜜华丽丽地倒了下去。 不是吧?刚才勇擒色狼的气概哪里去了?邵东阳瞠目,为唐蜜的无耻叫绝。 人都晕倒了,要让她道歉想都别想了,眼下棘手的是:不理不睬转身走人?还是报警?还是打120叫救护车? 精英遇上无赖,再高智商也束手无策。 唐蜜眯着眼,努力从睫毛缝观察敌情,角度关系,脸部看不到,只见到一只手攥起又松开。 好漂亮的一双手,瓷胎一样的雪白颜色,那么优雅修长,有一种独特的清新凛冽的味道,紧攥起时,白得透明的皮肤下青筋突起,又充满力的爆发感。 可恶,大男人一双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想起自己一双从小和小伙伴打架干出来的骨节分明的手,唐蜜闭上眼,心中淌下长江泪。 一动不动这么久,不会是真的晕倒吧? 邵东阳蹲了下去,伸了手指探鼻息。 轻软的碰触,若有若无,像油光水滑的水貂毛大衣衣领蹭着脖颈时的感觉,华贵奢华,还不止,闭着眼,嗅觉似乎更敏锐,男人的手指带着独特的圣罗兰香水气味,并不刺激浓烈,却让人深刻地的领会到霸道。 很彪悍的……王者的风范! 太可恶了,仅是一款香水,就让人没睁眼也觉得雄狮猛虎站在面前! 唐蜜不只腹诽,还想翻白眼表示鄙视。 装过千八百回的晕功终是露了破绽,眼睑一颤一颤。 邵东阳发现了,松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 装晕是吧,我就陪你装到底。 缓缓凑近前,作势要做人工呼吸。 “邵东阳,你干嘛?”观众郭喜薇呆滞,眼看着邵东阳的嘴唇快碰上了,才记起要刷一刷存在感。 第2章 唐蜜在邵东阳凑近时大脑当机,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勉强把眼睛睁开都困难,郭喜薇那声叫唤把她从神游状态拉了回来,果断地、粗暴有力的一拳撩了过去。 没有砰一声响,她的手腕被有力地握住,邵东阳攥着她的那只手像钢钳,刚硬的能要把她手腕折断的力度。 “来来回回只会动粗这一招,会不会太没新意了?”邵东阳笑容可鞠,亲切温和,声音醇厚低沉,迷离醉人。 唐蜜发誓,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却又最可恶的声音,比冷冷的毫无气息的语调粗俗不堪高昂的字眼还可恶。 更可恶的是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那只手仅只凭一手之力,就破了她沉沉重坠的功夫,把她像拧小鸡一样毫不费力从地上提了起来。 姚妙被电话里头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通话断线了,再拔时关机了,章亚楠就在她旁边,听她一说,登时急得想跳楼的心都有了,两个人急匆匆赶了过来,远远就看到打遍街道无敌手,彪悍勇猛的唐蜜被人一只手就拧起来的盛况。 “我没眼花吧?”两人异口同声问对方,一齐揉眼睛。 章亚楠先回过神来,几步冲上前护花。 “你个大男人打女人你要脸不要脸,穿的人模狗样,行的却是猪狗不如的事,居然耍流氓当街调戏女人,还要谋财害命……” 跑得太快喘不过气来,却不妨碍他口齿清晰给人家罗织罪名。 不错,好样滴!唐蜜悄悄竖拇指,章亚楠语不惊人誓不休,一开口就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力随着年龄增加更上一层楼了。 唐蜜得意洋洋瞄邵东阳,瞬间惊呆了。 “蜜蜜,亚楠的事我听说了,听大姑一句话,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儿,他肯认错就行了。”大姑苦口婆心。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锅不碰着铲的时候,不是小姨说你,亚楠那么乖的孩子居然找女人,肯定有你的不是。”小姨怒冲冲说。 二舅大声咆哮,“婚礼的一切我都张罗好了,你一句不结婚就不结婚,你让我怎么跟人家酒店经理交待?” …… 日头当空照着,把唐蜜水嫩的脸蛋烤得快焦了,胸腔里憋着的闷火也快要烧开了。 结婚前夕发现未婚夫劈腿已经很悲摧了,为什么亲戚们还都站在章亚楠那边异口同声劝她捡回那根烂黄瓜? 万恶的看脸拜金社会,如果章亚楠不长得那么帅,如果章家不是那么有钱,他们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吗? 面前喷泉池堵住去路,高高升空的水花在阳光的亮得扎眼,泉池边紧挨着的喁喁细语的一对对男女更让人气闷。 唐蜜想,自己要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喷泉池来个为情自杀,制造出耸动整个城市的新闻堵住老唐家姑姨舅妗一众亲戚的悠悠众口。 手机铃声又响了,木头两个字一闪一闪,唐蜜看了看,拉黑。 不用听,也知章亚楠又想找自己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梁允诗穿着小吊带睡裙躺在床上,章亚楠在浴室沐浴,两人难道不是刚办完事儿? 唐蜜在泉池边坐下,一手托腮,蹙眉思考人生。 跟章亚楠的婚事告吹,她的人生等于全盘推倒重来。 男朋友得重找,工作也不能干下去了,她原来在章家的八佰伴商场上班当章亚楠这个小开的助理。 “蜜糖,你在哪?”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死党姚妙。 “龙珠广场,先说好,你要是也来做说客,我就不认你这个闺蜜了。”唐蜜先声夺人。 “我不做说客,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姚妙提高声音,“亚楠刚才来找我,他说,你们还从没接吻过。” “死木头,他想干嘛,搏你同情吗?”唐蜜气得发昏,声音也高了八度,喷泉池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请回答我的问题,是或不是?”不愧是律师,姚妙没被唐蜜带歪话题,步步紧迫。 唐蜜不甘不愿说:“是。” “你没毛病吧?你跟亚楠从小一起长大,有几岁就在一起几年,亲吻都没有过,不要告诉我,你们连搂搂抱抱都没有过。”姚妙大声说。 的确连搂抱都没有。 “你那么激动干嘛?”唐蜜怒,无理拼大声,“我看着他淌着鼻涕长大,看过他一身泥巴在地上打滚的样子,你让我对他怎么性趣的起来?长这么大,我跟他除了睡觉,所有时间都在一起,看着他就跟看着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牵着他的手,就跟左手牵右手……” 劈劈啪啪放炮仗似的。 邵东阳看看满面泪痕楚楚可怜的郭喜薇,又看看不远处一手叉腰高声阔谈的唐蜜,揉了揉眉心,想:自家表妹如果有那个女人的一分磊落豁达该多好。 “郭喜薇,看看人家,跟那人家学学。” 犯得着因为向暗恋的人表白被拒哭成这个样子吗? “那么粗鲁的女人,你让我跟她学?”郭喜薇惊得瞪圆眼,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大喊:“啊!” 我要从失恋中站起来! 太羞耻了,喊不出来。 也没机会喊了。 唐蜜被那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吸引过来,抬眼便看到一个娇娇小小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双手捂着嘴,眼眶里泪水打走,旁边一个男人高举手,似乎是想揽她,又似是刚松开她。 “色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唐蜜高喊,扔了手机,大踏步冲上前,邵东阳未及回神,唐蜜一个过肩摔把他掼倒地上,而后反剪双手,腿膝压住他后腰。 动作那个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干什么?放开我。”邵东阳那个气啊!果然人不能夸,才夸她磊落豪迈,一转眼就尾巴翘上天不知天高地厚。 气晕头了,他在心里夸人家,唐蜜可不知道。 这色狼的声音太好听了,狂野而性感。 跟她难忘的那个电视访谈里那个人的声音很像。 那个名人访谈采访的是谁她不知道,只记得当时听到那声音震了震,那样磁性的声音,光是听着就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就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唐蜜微迟疑了一下。 “你误会了,他是我表哥,不是色狼。”郭喜薇急得哭了起来,“邵东阳,你怎么样?” 死不了,但是后腰上那一跪压……好疼!太疼了!腰都直不起来。 “他不是色狼,那你哭什么?”唐蜜直起身,拍手,见义勇为却搞了大乌龙,大是尴尬。 “你见过我这么帅的色狼吗?”邵东阳气笑了,站了起来,不掸衣服上的尘土了,斜眼瞥唐蜜。 喷泉水珠簌簌有声,阳光下五彩斑斓,再耀眼夺目在男人身旁也只是陪衬。 男人身材修长挺立,黑色西服沾了灰土,有些狼狈,却难掩不凡品味,长得更是……该死的好看。 优雅的眉目,清润的双唇,淡淡的愠怒从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渗出来,寻寻常常的姿态,便让人不由自主觉得自己在仰望,觉得他的底蕴和阅历远非一般阶层的男人可以比拟的。 这样的男人,自有女人趋之若骛,哪用得着当色狼,臊大了。 唐蜜抓头发,挣扎纠结,要不要道歉呢? 好丢脸啊! 要不,还是用小时候那一招吧。 小时候为了保护章亚楠狂揍过很多小伙伴,那些孩子的家长找上门来时,唐蜜不愿道歉,每每装晕逃避。 “我头好晕!”唐蜜华丽丽地倒了下去。 不是吧?刚才勇擒色狼的气概哪 第25章 风华无双 “谁敢动一动试试。”低沉醇厚的声音,平缓沉静,将沸腾的浓油一样的人群死死镇住。 黎俊柏在十几步开外暗影里一步一步沉沉走来,坚定明晰,从容不迫,他的手里,平稳地握着一把□□。 “都给我把手反抱着头蹲到地上去。”他淡淡说,枪管指向一个个闹事工人。 不甘不忿在那些人眼中闪过,到底,命比什么都重要,都老老实实照办了。 黎俊柏朝阮卿卿使眼色。 那是让她走开去报警的暗示,阮卿卿轻咬唇,一动不动。 他手里握着枪,警察来了可不是小事。 徐凤英拖起阮卿卿往外走。 “妈的车在东南角停车位上,上车等着。”她扔给阮卿卿一串钥匙,从阮卿卿包里掏出手机打电话。 她的手机刚才被那班工人抢去了。 “妈,不能报警,黎俊柏持枪械是违法的。”阮卿卿着急不已。 “私持枪械是违法的,你以为黎俊柏有那么傻吗?”徐凤英淡笑,报警,然后,打电话下令手下集结人手,到附近等着听候命令。 警察出警很快,被徐凤英抓伤的那个工人送了医院。 黎俊柏什么事没有,他手里拿的是随手捡的小半块砖头和一小截木条弄出的□□形状,夜色昏暗看不清,再加上他凛冽强悍的迫人气势,那些人发咻,轻易便被蒙骗过去。 暴动的工人被扣起来调查,做完笔录后,阮卿卿和徐凤英黎俊柏一起走出警局。 “小伙子不错,我没看走眼。”徐凤英满意地看着黎俊柏,眼角余光看阮卿卿,警告的意味分明。 “徐董没什么事吧?”黎俊柏温和有礼地问道。 “没事。”徐凤英搓手,她的手指上还留着那个被她攥开头皮的人的血。 阮卿卿觉得恶心,想呕吐。 “那一拳头不轻,我送阮小姐上医院检查一下。”黎俊柏有些粗-暴地攥起阮卿卿的手腕。 “去吧,你爸那边我跟他说,你们就不用过去了。”徐凤英乐呵呵笑。 阮卿卿伤得竟是不轻,检查的结果是脑震荡,需要住院。 vip病房卫生间空调齐全,床铺被褥很干净,房间里静谧安宁,阮卿卿躺在床上,望着顺着细管往静脉里注射的液体出神。 嘀嗒嘀嗒极微细的声响,不仔细捕捉都听不到,模糊而不真切,跟晚上发生的意外一样。 “你很厉害嘛,娇娇弱弱喊声妈就冲过去送死。”黎俊柏在床前站住,面上要笑不笑的讥讽。 只是讥讽还强自抑制着,想到自己若到得迟一步,场面失控,那时……黎俊柏都想抓起阮卿卿猛摇晃大声质问。 当时情形危急,那拳头眼看就要落在徐凤英脸上了,根本来不及想什么,阮卿卿往被子里缩,身体往里侧挪靠着床的角落。 钢架床咯吱响了一声,床板下坠,黎俊柏在床沿坐了下来。 睫毛细缝罩了阴影,他就在她的头顶,鼻端异常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很好闻的气息,清新的味道在寂静里有些许柔软,一点一滴渗透空间,填满感官所有的缝隙。 阮卿卿觉得热,又觉得冷,自己也搞不清是热是冷,身子蜷缩着,弓起来像只虾米,微微发抖。 “很冷吗?怎么脸色那么白?”黎俊柏发现了,拿起空调摇控器看,温度正好的,微皱眉搁回,替阮卿卿掖了掖薄被,俯下-身低低问道:“要不要调高温度?” 他伏得太近了,呼吸的气息喷在额头了,温暖干净,难以抗拒的诱惑,阮卿卿傻了,鬼使神差地就从被子里伸了一只手出去,小指轻勾住他掖被角的手指。 若有若无的接触,滚烫灼人,两个人同时震颤了一下,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一瞬,黎俊柏勾起她的小手指裹进掌心里,不轻不重的揉了起来。 小小的一根手指变成烧红的烙铁,热度高得可怕,阮卿卿咬住嘴唇,想着,他拒绝自己了,不该还这样。 心中明白,行动却不受控制,被裹着的那只小指迷迷糊糊里就有了动作,竟是……就着他的大手包裹成的圈子里轻轻抽-动。 诱惑无言且热切,洁白柔润的面庞掩在黑亮的绸缎一般的头发中,黎俊柏没有制止她,清醒得可怕地看着,看着她纤巧细嫩的小指在自己的挑-逗着自己的掌圈,身体疼得厉害。 阮卿卿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依稀只记得黎俊柏后来躺了下来,手臂横跨过被子,将她和薄被拥入怀中一起入睡,再睁眼时病房里静悄悄的,点滴瓶药水已经停了,手背的点滴针头也拔掉了,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室内,一室暖烘烘的光亮,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睡了十几个小时了。 手机就在床头柜上,阮卿卿拿过来按下黎俊柏的手机号,又颓然地取消,转而拔打徐凤英的。 “妈,事情处理的怎么样?”喊出了第一句,再喊妈变得顺理成章,居然没有半分为难。 “没事,有人背后造谣,说腾飞要倒闭了不给工人发工资,那些工人急红了眼,恰好我过去巡视就围攻我。”徐凤英道,风风火火:“卿卿,你别急着出院,好好养伤,妈还有事,挂了。” 怕是没那么简单,阮卿卿着急,听筒里传来嘟嘟声了,急忙再拔过去,却是忙音。 若只是怕拿不到工资,那些工人应该只是起哄而不是动拳头耍粗,何况以徐凤英的为人,听到工人的怀疑后肯定是马上许诺发还工资的,怎么会弄到后来几乎不能收拾的局面? 不知是不是季承翰捣的鬼? 阮卿卿忧心不已,打不通电话,就给徐凤英发了个短信。 “妈,配个保镖贴身保护你吧。” 徐凤英跟客户通完电话,查阅来电时进来的短信,眼眶红了,复又眉开眼笑。 曹青陪着她外出招待客户的,笑问道:“什么事又开心又伤心的?” “卿卿的信息。”徐凤英把信息打开给她看,“又懂事又体贴,我真是时来运转了。” “不错,这么关心你。”曹青也很高兴。 “也许真就是你说的,长大了,懂事了。”徐凤英感慨不已,坐上汽车了,想了想,给卫成功打电话,“老卫,请你约束好卫旒,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卫旒再敢带我家卿卿去赛车,我就不只是砸你场子了。” 不舍得再喝骂女儿了,就从卫旒这里动刀子。 卫成功气结,踢办公桌。 “疯婆娘,早两天打电话,我就不签和富通合作的那份合约。” 转了半天,打电话把卫旒狠骂了一顿,延长银-行-卡解禁时间,“阮卿卿嫁给黎俊柏之前,你别想用老子的卡,憋不住没钱花,你就给我多动心思,让阮卿卿早点嫁给黎俊柏。” “又关我什么事了。”卫旒怒,本来在床上百无聊奈躺着的,不睡了,起床,银-行-卡被停了,只是没大钱花,小钱还是有的,出门买了一束花,九二十朵红玫瑰,直奔医院。 不让我和阮卿卿来往么?我就偏要往她跟前凑。 卫旒捧着鲜花出现在病房后,阮卿卿的病房一下子拥挤起来。 小护士们太热情了,走了一个又进来一个,短短半小时,她已量了五次体温,被询问了七次病情。 阮卿卿开始还感动得不行,为护士们的尽职尽责慨叹,后来就摸出门道了,趁着病房无人的空档瞪肇事者卫旒:“你到底是来探望病人的,还是来勾引美女护士*取乐的?” “长得好不是我的错,人家爱慕我,我也没办法。”卫旒挑眉,桃花眼朝阮卿卿放电。 这家伙个高体健,桃花眼顾盼多情,举止潇洒,一身名牌衣服,戴劳斯莱斯手表,人模狗样的,难怪迷倒一班小护士。 阮卿卿抚额,一整天都不得闲,不客气地赶人:“我是病人,要休息了,麻烦你从哪来回哪去。” “怪不得人家说,最是无情女人心,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卫旒怪叫,一只手在眼睛揉动装哭泣。 “瞎扯什么,快滚。”阮卿卿气得笑起来。 公司里事情不少,下班后本来还有应酬的,黎俊柏推了应酬,从酒楼定了红枣枸杞乌鸡汤、什锦豆腐羹、八宝虾珍等,一下班就提着食盒急往医院赶,走到房门口,恰听到卫旒嚷嚷一夜夫妻百日恩的话。 她和卫旒不清不白?怎么可能?昨晚……昨晚连手指碰触她都羞得脖子也红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自己不就亲眼看着那个叫肖尔卓的男人搂着她的腰吗? 别再给她找开脱的理由了! 黎俊柏脚步略一停顿,转身离开。 走廊一头就有垃圾箱,黎俊柏把手里的食盒扔了进去,拍拍手,面色平静如常。 阮卿卿赶走卫旒,有些焦躁难耐地望着病房门出神。 阿香送来了晚饭,带了换洗衣服,黎俊柏直到夜深都没出现。 不过一时迷失,你以为人家把你当什么了,阮卿卿苦笑,拍自己额头。 只是轻微脑震荡,本来住院一两天就能出院的,徐凤英不放心,愣是让阮卿卿住了一周,富通那边,调回季承翰后,她又另派了一位副总过去负责。 “安心养身体,工作上的事别操心。”徐凤英在电话里嘱道。 阮卿卿知道她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我徐凤英的女儿生来是享受生活的,用不着辛辛苦苦做事”。 除了苦笑着接受,阮卿卿无计可施。 出了这么大的事,阮绩民仍是音讯皆无。 婚姻名存实亡,这样的丈夫还不如离婚,阮卿卿不解,徐凤英很强势,为什么会这般容忍阮绩民的不负责任。 还有一天就可以出院了,这天阮卿卿正百无聊奈数着阳光中的浮尘,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阮小姐,你的身体怎么样?能出院过来上班吗?”黎俊柏的声音低沉清冷,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阮卿卿敏-感地觉察到,发生什么事了。 阮卿卿赶到富通时,富通和腾飞合作小组的人都在会议室开会。 “小清河南岸个案的建筑规划图被驳回了,在富通递交申请的前三天,本市的现代地产公司递交了一份规划图,跟富通递交的一模一样。”黎俊柏简要地介绍道。 “怎么可能?”阮卿卿惊得变了脸色。 “事实就是这样,这次个案泄密了。”黎俊柏淡淡说。 卫成功和潭涛加盟合作的条件是项目里加了翠湖,设计规划图如果全面推翻,就违反了合约,不只合作不成,还得赔偿一笔巨款。 这还只是金钱上的损失,更严重的是隐形的,明明是受害者,可这事如果被现代地产传出去,却会变成是他们抄袭窃取不成了。 三天,那三天他们在修改完善规划,现代公司窃得后,立即递了申请,抢在他们前面了。 “我们的设计针对的地貌,现代怎么能用?”阮卿卿不解。 “现代那块地就在小清河北岸,我们的项目用地的斜对面约五百米处。”黎俊柏说,微皱了皱眉。 自己对商业对手的情况了解的太少了,阮卿卿赧然。 当务之急是想出解决方法,当然,还要揪出泄密之人。 “富通这边,单独有机会接触个案的,是我和袁可立,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原因。”黎俊柏率先自查。 他自然是不可能泄密的,袁可立呢?阮卿卿没问,目光在腾飞这边的人掠过,定在何姒脸上。 后来才来的副总郑旭是规划申请递交后才调派来的,李毅和卓妍看过规划设计稿,却都是在众人睽睽之下,季承翰虽然看过设计稿,可是在未定稿之前就被调回腾飞,有机会单独接触的,就只有她和何姒两人。 何姒惨白着脸,厚重的黑框眼镜后面,一双眼蒙满水雾。 她是主设计,她不可能泄密,可是……阮卿卿脑海里响起停车场里季承翰阴冷的说话,还有何姒懦弱讨好的辩白,心中答案已形成。 徐凤英在工地上被工人围困一事,恐怕也是季承翰暗中指使的。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阮卿卿沉思了一会说:“黎总,这件事在座每个人都有嫌疑,我建议,富通公司临时给在座的所有人安排住处,在事情查清前,每个人都必须住在指定住处里,手机和电脑等通讯设备接受监控。” “可以,我赞同,各位的看法呢?”黎俊柏点头。 他赞成了,别人没理由反对,都答应了。 黎俊柏当即下令,吩咐在富通大厦马上腾出十套公寓出来,参与此次个案的人一人一套,包括他和阮卿卿。 也许是出于对阮卿卿安全的负责,管理人员安排其他人住二十楼,阮卿卿住了二十一楼,和黎俊柏仳邻。 住处安排完毕,黎俊柏宣布散会:“晚了,大家先回去休息。” 其他人由保全人员陪着回原来住处收拾衣物,阮卿卿用不着回,让阿香送过来即可。 黎俊柏也没回,他本来就经常留宿大厦里,二十一楼那套公寓是一直住的。 深夜的电梯即便灯光明亮也染了茫茫夜色,钢壁上的液晶电视播着广告,富通的电梯,宣传的自然也是富通公司,镜头里有富通大厦,有志得意满的黎成祥,漂亮妩媚的沈佳雯,也有身边风华无双的男人。 迴异于周围人板正笔挺的西服,他穿着浅灰色羊绒衫,休闲裤熨帖的线条勾勒出修长劲削的一双腿,年轻的光洁饱满的额头,弧度美好的下颌,半敞着的领口露出微微凸出的喉结,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诱惑魔力。 阮卿卿看着宣传片里的黎俊柏,黎俊柏也在静静地看她。 美人其实是一种情态,亭亭地站着,腰肢是细细的柳条,柔若无骨,脸庞是盛开的桃花,和着乌黑润泽的头发,掩映交错成古典的釉色,迤逦的华美无声地冲击着观者的视觉,逗得人急不可待。 电梯嘎一声停下,桃花在明暗里消失不见。 “阮小姐,请。”黎俊柏退后一步,让阮卿卿先行。 “谢谢!”阮卿卿微笑道谢。 一前一后走出电梯,一梯两户的结构,公寓就在拐弯处,门挨着,阮卿卿掏出钥匙,迟疑了一下,说:“黎先生要休息了吗?” “还要思考一下小清河个案泄密的问题,怎么?阮小姐已经有头绪了?”他收回钥匙,朝阮卿卿走了过来。 “有一点,也不知算不算,个案泄密者我怀疑是何姒……”阮卿卿把自己的推测仔细说了,包括停车场里的听到的,想了想,把季承翰隐下停车位不告诉她的事,自己跟徐凤英提起,徐凤英恼怒,因而调回季承翰的系列事情也说了。 “原来这样,阮小姐,那天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黎俊柏真诚地说。 “不过小事。”阮卿卿摇头。 “小事么?阮小姐不介怀,为何又特特跟徐董提起?”黎俊柏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看阮卿卿。 事实正是因为他的耻笑,自己便恼怒了放在心上向徐凤英告状。 阮卿卿有些无所适从,手里钥匙翻来倒去,自己也不知在做啥。 黎俊柏心情很愉悦,又很恼怒,没有来由地,他想拆穿阮卿卿的真面目。 “不能喝酒也能喝一些不含酒精却一样爽口的饮料,我那边材料齐全,阮小姐要不要过来,我给你调一杯饮料,咱们慢慢谈。” 不等她开口,走到旁边打开门,让到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 阮卿卿脑子里一团浆糊,说不出拒绝的话。 黎俊柏的公寓拾掇得整洁干净,窗户敞开着,凉风习习,茶几上置了一瓶鲜花,新鲜的满天星伴着白色百合,赏心悦目。 “阮小姐请坐,饮料一会就好。”黎俊柏笑道,打开液晶电视给阮卿卿观看。 女人竭嘶底里的表白,男人苦恼的推托,各个频道一如既往都是肥皂剧,阮卿卿看得索然无味,其实这时,再好的剧情她也看不进去。 厨房里传来叮铛声响,那个优雅淡定的男人在为她准备饮料,想像着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拿着水果在水龙头下冲洗,拿起水果刀剔肉去核……阮卿卿觉得眩晕,脑震荡的后遗症又出现了。 没有多久,黎俊柏端了一杯饮料出来。 精致的玻璃杯清亮透明,杯脚与杯座细巧玲珑,杯壁纤薄得像梦幻水晶,杯里的液体很奇妙,底层是深黑,接着是鲜红、草绿、深蓝、浅紫、橙色和剔透的白色七种颜色,远远望去,像绚烂的彩虹点燃。 “真好看,艺术品一样。”阮卿卿赞道。 “这是由棕可可、红石榴、绿薄荷、樱桃、紫罗兰、蜜瓜等用吸管缓缓注入的。”黎俊柏含笑讲解,故意在每样材料后面漏了一个酒字,眼角微微上挑带着悠悠的意味,“阮小姐,你像我这样品尝。”他做着动作,舌头伸出,“顺着杯身形状的引导,在酒流中尝试不同味道,充分感受它的结构与风味,感受完美境界的均匀和谐。” 喝杯饮料像在分析古董,阮卿卿赞叹佩服,按黎俊柏教的,伸了舌头轻触感受。 酸甜苦涩百味俱杂,后劲浓烈,有些不对劲,怎么有酒味似的,阮卿卿微眯眼,摇了摇头继续品尝。 黎俊柏定定望着她。 等一会拆穿她的真面目,告诉她,她喝下的不是饮料,而是鸡尾酒,不知她会是什么表情。 第26章 情令智昏 “蜜蜜,亚楠的事我听说了,听大姑一句话,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儿,他肯认错就行了。”大姑苦口婆心。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锅不碰着铲的时候,不是小姨说你,亚楠那么乖的孩子居然找女人,肯定有你的不是。”小姨怒冲冲说。 二舅大声咆哮,“婚礼的一切我都张罗好了,你一句不结婚就不结婚,你让我怎么跟人家酒店经理交待?” …… 日头当空照着,把唐蜜水嫩的脸蛋烤得快焦了,胸腔里憋着的闷火也快要烧开了。 结婚前夕发现未婚夫劈腿已经很悲摧了,为什么亲戚们还都站在章亚楠那边异口同声劝她捡回那根烂黄瓜? 万恶的看脸拜金社会,如果章亚楠不长得那么帅,如果章家不是那么有钱,他们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吗? 面前喷泉池堵住去路,高高升空的水花在阳光的亮得扎眼,泉池边紧挨着的喁喁细语的一对对男女更让人气闷。 唐蜜想,自己要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喷泉池来个为情自杀,制造出耸动整个城市的新闻堵住老唐家姑姨舅妗一众亲戚的悠悠众口。 手机铃声又响了,木头两个字一闪一闪,唐蜜看了看,拉黑。 不用听,也知章亚楠又想找自己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梁允诗穿着小吊带睡裙躺在床上,章亚楠在浴室沐浴,两人难道不是刚办完事儿? 唐蜜在泉池边坐下,一手托腮,蹙眉思考人生。 跟章亚楠的婚事告吹,她的人生等于全盘推倒重来。 男朋友得重找,工作也不能干下去了,她原来在章家的八佰伴商场上班当章亚楠这个小开的助理。 “蜜糖,你在哪?”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死党姚妙。 “龙珠广场,先说好,你要是也来做说客,我就不认你这个闺蜜了。”唐蜜先声夺人。 “我不做说客,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姚妙提高声音,“亚楠刚才来找我,他说,你们还从没接吻过。” “死木头,他想干嘛,搏你同情吗?”唐蜜气得发昏,声音也高了八度,喷泉池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请回答我的问题,是或不是?”不愧是律师,姚妙没被唐蜜带歪话题,步步紧迫。 唐蜜不甘不愿说:“是。” “你没毛病吧?你跟亚楠从小一起长大,有几岁就在一起几年,亲吻都没有过,不要告诉我,你们连搂搂抱抱都没有过。”姚妙大声说。 的确连搂抱都没有。 “你那么激动干嘛?”唐蜜怒,无理拼大声,“我看着他淌着鼻涕长大,看过他一身泥巴在地上打滚的样子,你让我对他怎么性趣的起来?长这么大,我跟他除了睡觉,所有时间都在一起,看着他就跟看着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牵着他的手,就跟左手牵右手……” 劈劈啪啪放炮仗似的。 邵东阳看看满面泪痕楚楚可怜的郭喜薇,又看看不远处一手叉腰高声阔谈的唐蜜,揉了揉眉心,想:自家表妹如果有那个女人的一分磊落豁达该多好。 “郭喜薇,看看人家,跟那人家学学。” 犯得着因为向暗恋的人表白被拒哭成这个样子吗? “那么粗鲁的女人,你让我跟她学?”郭喜薇惊得瞪圆眼,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大喊:“啊!” 我要从失恋中站起来! 太羞耻了,喊不出来。 也没机会喊了。 唐蜜被那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吸引过来,抬眼便看到一个娇娇小小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双手捂着嘴,眼眶里泪水打走,旁边一个男人高举手,似乎是想揽她,又似是刚松开她。 “色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唐蜜高喊,扔了手机,大踏步冲上前,邵东阳未及回神,唐蜜一个过肩摔把他掼倒地上,而后反剪双手,腿膝压住他后腰。 动作那个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干什么?放开我。”邵东阳那个气啊!果然人不能夸,才夸她磊落豪迈,一转眼就尾巴翘上天不知天高地厚。 气晕头了,他在心里夸人家,唐蜜可不知道。 这色狼的声音太好听了,狂野而性感。 跟她难忘的那个电视访谈里那个人的声音很像。 那个名人访谈采访的是谁她不知道,只记得当时听到那声音震了震,那样磁性的声音,光是听着就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就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唐蜜微迟疑了一下。 “你误会了,他是我表哥,不是色狼。”郭喜薇急得哭了起来,“邵东阳,你怎么样?” 死不了,但是后腰上那一跪压……好疼!太疼了!腰都直不起来。 “他不是色狼,那你哭什么?”唐蜜直起身,拍手,见义勇为却搞了大乌龙,大是尴尬。 “你见过我这么帅的色狼吗?”邵东阳气笑了,站了起来,不掸衣服上的尘土了,斜眼瞥唐蜜。 喷泉水珠簌簌有声,阳光下五彩斑斓,再耀眼夺目在男人身旁也只是陪衬。 男人身材修长挺立,黑色西服沾了灰土,有些狼狈,却难掩不凡品味,长得更是……该死的好看。 优雅的眉目,清润的双唇,淡淡的愠怒从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渗出来,寻寻常常的姿态,便让人不由自主觉得自己在仰望,觉得他的底蕴和阅历远非一般阶层的男人可以比拟的。 这样的男人,自有女人趋之若骛,哪用得着当色狼,臊大了。 唐蜜抓头发,挣扎纠结,要不要道歉呢? 好丢脸啊! 要不,还是用小时候那一招吧。 小时候为了保护章亚楠狂揍过很多小伙伴,那些孩子的家长找上门来时,唐蜜不愿道歉,每每装晕逃避。 “我头好晕!”唐蜜华丽丽地倒了下去。 不是吧?刚才勇擒色狼的气概哪里去了?邵东阳瞠目,为唐蜜的无耻叫绝。 人都晕倒了,要让她道歉想都别想了,眼下棘手的是:不理不睬转身走人?还是报警?还是打120叫救护车? 精英遇上无赖,再高智商也束手无策。 唐蜜眯着眼,努力从睫毛缝观察敌情,角度关系,脸部看不到,只见到一只手攥起又松开。 好漂亮的一双手,瓷胎一样的雪白颜色,那么优雅修长,有一种独特的清新凛冽的味道,紧攥起时,白得透明的皮肤下青筋突起,又充满力的爆发感。 可恶,大男人一双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想起自己一双从小和小伙伴打架干出来的骨节分明的手,唐蜜闭上眼,心中淌下长江泪。 一动不动这么久,不会是真的晕倒吧? 邵东阳蹲了下去,伸了手指探鼻息。 轻软的碰触,若有若无,像油光水滑的水貂毛大衣衣领蹭着脖颈时的感觉,华贵奢华,还不止,闭着眼,嗅觉似乎更敏锐,男人的手指带着独特的圣罗兰香水气味,并不刺激浓烈,却让人深刻地的领会到霸道。 很彪悍的……王者的风范! 太可恶了,仅是一款香水,就让人没睁眼也觉得雄狮猛虎站在面前! 唐蜜不只腹诽,还想翻白眼表示鄙视。 装过千八百回的晕功终是露了破绽,眼睑一颤一颤。 邵东阳发现了,松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 装晕是吧,我就陪你装到底。 缓缓凑近前,作势要做人工呼吸。 “邵东阳,你干嘛?”观众郭喜薇呆滞,眼看着邵东阳的嘴唇快碰上了,才记起要刷一刷存在感。 第2章 唐蜜在邵东阳凑近时大脑当机,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勉强把眼睛睁开都困难,郭喜薇那声叫唤把她从神游状态拉了回来,果断地、粗暴有力的一拳撩了过去。 没有砰一声响,她的手腕被有力地握住,邵东阳攥着她的那只手像钢钳,刚硬的能要把她手腕折断的力度。 “来来回回只会动粗这一招,会不会太没新意了?”邵东阳笑容可鞠,亲切温和,声音醇厚低沉,迷离醉人。 唐蜜发誓,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却又最可恶的声音,比冷冷的毫无气息的语调粗俗不堪高昂的字眼还可恶。 更可恶的是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那只手仅只凭一手之力,就破了她沉沉重坠的功夫,把她像拧小鸡一样毫不费力从地上提了起来。 姚妙被电话里头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通话断线了,再拔时关机了,章亚楠就在她旁边,听她一说,登时急得想跳楼的心都有了,两个人急匆匆赶了过来,远远就看到打遍街道无敌手,彪悍勇猛的唐蜜被人一只手就拧起来的盛况。 “我没眼花吧?”两人异口同声问对方,一齐揉眼睛。 章亚楠先回过神来,几步冲上前护花。 “你个大男人打女人你要脸不要脸,穿的人模狗样,行的却是猪狗不如的事,居然耍流氓当街调戏女人,还要谋财害命……” 跑得太快喘不过气来,却不妨碍他口齿清晰给人家罗织罪名。 不错,好样滴!唐蜜悄悄竖拇指,章亚楠语不惊人誓不休,一开口就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力随着年龄增加更上一层楼了。 唐蜜得意洋洋瞄邵东阳,瞬间惊呆了。 “蜜蜜,亚楠的事我听说了,听大姑一句话,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儿,他肯认错就行了。”大姑苦口婆心。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锅不碰着铲的时候,不是小姨说你,亚楠那么乖的孩子居然找女人,肯定有你的不是。”小姨怒冲冲说。 二舅大声咆哮,“婚礼的一切我都张罗好了,你一句不结婚就不结婚,你让我怎么跟人家酒店经理交待?” …… 日头当空照着,把唐蜜水嫩的脸蛋烤得快焦了,胸腔里憋着的闷火也快要烧开了。 结婚前夕发现未婚夫劈腿已经很悲摧了,为什么亲戚们还都站在章亚楠那边异口同声劝她捡回那根烂黄瓜? 万恶的看脸拜金社会,如果章亚楠不长得那么帅,如果章家不是那么有钱,他们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吗? 面前喷泉池堵住去路,高高升空的水花在阳光的亮得扎眼,泉池边紧挨着的喁喁细语的一对对男女更让人气闷。 唐蜜想,自己要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喷泉池来个为情自杀,制造出耸动整个城市的新闻堵住老唐家姑姨舅妗一众亲戚的悠悠众口。 手机铃声又响了,木头两个字一闪一闪,唐蜜看了看,拉黑。 不用听,也知章亚楠又想找自己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梁允诗穿着小吊带睡裙躺在床上,章亚楠在浴室沐浴,两人难道不是刚办完事儿? 唐蜜在泉池边坐下,一手托腮,蹙眉思考人生。 跟章亚楠的婚事告吹,她的人生等于全盘推倒重来。 男朋友得重找,工作也不能干下去了,她原来在章家的八佰伴商场上班当章亚楠这个小开的助理。 “蜜糖,你在哪?”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死党姚妙。 “龙珠广场,先说好,你要是也来做说客,我就不认你这个闺蜜了。”唐蜜先声夺人。 “我不做说客,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姚妙提高声音,“亚楠刚才来找我,他说,你们还从没接吻过。” “死木头,他想干嘛,搏你同情吗?”唐蜜气得发昏,声音也高了八度,喷泉池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请回答我的问题,是或不是?”不愧是律师,姚妙没被唐蜜带歪话题,步步紧迫。 唐蜜不甘不愿说:“是。” “你没毛病吧?你跟亚楠从小一起长大,有几岁就在一起几年,亲吻都没有过,不要告诉我,你们连搂搂抱抱都没有过。”姚妙大声说。 的确连搂抱都没有。 “你那么激动干嘛?”唐蜜怒,无理拼大声,“我看着他淌着鼻涕长大,看过他一身泥巴在地上打滚的样子,你让我对他怎么性趣的起来?长这么大,我跟他除了睡觉,所有时间都在一起,看着他就跟看着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牵着他的手,就跟左手牵右手……” 劈劈啪啪放炮仗似的。 邵东阳看看满面泪痕楚楚可怜的郭喜薇,又看看不远处一手叉腰高声阔谈的唐蜜,揉了揉眉心,想:自家表妹如果有那个女人的一分磊落豁达该多好。 “郭喜薇,看看人家,跟那人家学学。” 犯得着因为向暗恋的人表白被拒哭成这个样子吗? “那么粗鲁的女人,你让我跟她学?”郭喜薇惊得瞪圆眼,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大喊:“啊!” 我要从失恋中站起来! 太羞耻了,喊不出来。 也没机会喊了。 唐蜜被那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吸引过来,抬眼便看到一个娇娇小小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双手捂着嘴,眼眶里泪水打走,旁边一个男人高举手,似乎是想揽她,又似是刚松开她。 “色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唐蜜高喊,扔了手机,大踏步冲上前,邵东阳未及回神,唐蜜一个过肩摔把他掼倒地上,而后反剪双手,腿膝压住他后腰。 动作那个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干什么?放开我。”邵东阳那个气啊!果然人不能夸, 第27章 撕拉争斗 风在耳边呼呼刮,即使戴着头盔,脸颊仍微微生疼,黎俊柏将油门轰到最大,机车发狂了一般在小清河河岸上奔驰。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九十度角的急转弯,飞速前行的机车凌空朝河里冲去。 车速太快,弯太急,亦且,不想自救,心底有一股闷火,想狠狠地凌虐自己。 黎俊柏放任机车坠入小清河,落水的瞬间,理智最终逼着他弃车往一侧跳。 从河里游到岸上,周身湿漉漉,鞋子里都是泥沙,黎俊柏脱了鞋,抱着头在河滩上仰面倒了下去。 她能完美自如地演绎着分裂式的生活,周旋在众多男人中从容自如,他却不能,他做不到。 不想承认,不愿承认,却不得不去面对。 他动心了,明知不能爱不该爱不值得爱,还是爱了。 河岸树木茂密,暗夜里黑黝黝张牙舞爪,遥远处城市的灯光忽明忽亮,乍看上去像恐怖片里的鬼火,瘆人的很。 黎俊柏木呆呆躺了许久,直至周围黑漆得什么也看不见了,才摸索着站了起来,慢慢爬上河堤。 一墙之隔的房门紧闭着,静悄悄没有声响,她已经睡了。 进门后,黎俊柏径自进了浴室。 身上的湿衣经过几个小时的身体热气烘烤,半湿不湿,脱下时唿唿响,大腿在跳到河里时被不知什么碎片剐开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沾在裤管上,凝结了,扒开来撕裂般地疼起来,黎俊柏眉头都不皱一下,打开花洒冲水,周身洗干净了,光裸着,赤足走出浴室。 一个黑影像惊惶的兔子,飞快地从沙发窜起开了门奔出去,黎俊柏愣了愣,摇头淡笑。 害羞了! 怎么可能?卫旒的身体她肯定看过的,还有肖尔卓,也许,还有别的男人。 取出药箱,消毒伤口,涂药水,绑纱布,一只手不停,脑子里思绪也运转不停。 原来她在他房间里一直等着他! 手机铃声响起,黎俊柏扫了一眼,略一停顿,按了接听键。 “你怎么那么狼狈?怎么受伤了?”娇软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关切地问。 有形的伤有什么了不起的,黎俊柏不耐烦,教养使然,心中怒火燃烧,出口的话却还是平静的。 “没什么,在小清河岸堤上飙车摔进河里了?” “你的车技那么好,怎么会控制不住掉河里?”阮卿卿惊诧道,又着急起来:“我陪你上医院看看,伤口那么长……” 似乎想着看到他大腿难为情,说了一半说不下去。 明明觉得她假情假意,虚伪的可以,心中还是忍不住喜悦涌动,耐心地解释:“急转弯,一时控制不住,不要紧的,我抹药水了。” “真的不要紧?”她问,期期艾艾。 “我说要紧,你给我抹药,行吗?”黎俊柏打趣道。 电话挂断了,可以想像阮卿卿满脸通红的样子,黎俊柏心口有些痒,驿动狂躁的还有身体。 苦笑着摇了摇头,黎俊柏恨不能抽自己一耳括子。 大约,亲眼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床上翻滚的情景才能逼得自己收心吧。 阮卿卿一整晚没睡。 卒不及防的吻,还有他的突然逃避,他的受伤,许许多多情绪在脑海里纠结,迷迷糊糊进了梦境,又突然梦见黎俊柏开着机车飞驰,机车呼啸着,腾空……坠入河中。 心脏空落落掉进无底深渊,阮卿卿猛一下醒了过来。 窗外太阳升起了,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扑进室外,阮卿卿呼出一口气,按住扑咚跳的胸腔,庆幸只是做恶梦,突地,想起了什么,呆住了。 才到富通时,因无所事事,她在网上搜索了小清河的相关资料出来详细细看过。 她记得,小清河在富通的建筑用地上游东面方向,有一个九十度急转弯。 黎俊柏想必就是在那处急转弯冲下河的,如果没记错,这几日她恶补的现代地产公司的资料就注明了,现代那块地就在富通的上游,急转弯之处。 现代的地在北岸,用了富通的设计图,只能反转过来,而这一反转,若只是平常沿河岸,什么问题都没有,关键是,那块地的中心地段在河岸九十度转弯处,也即是说,现代盗用富通的设计图,不只没有抱月入怀的风水宝地之势,还因为河流的九十度急转弯而呈现了一箭穿心之状。 “太棒了!”黎俊柏也控制不住击掌欢呼。 “不知道现代交上去的设计图是不是我们想的这样,有没有改动过。”阮卿卿忧心忡忡。 “所以,看到现代递交给房管局的设计图是关键,何姒是主设计,地形熟记在脑海里,已想到破解危机的方法。”黎俊柏说。 “破解危机的方法同时也是她洗刷自己嫌疑的办法,试想,如果是她泄密的,她肯定不会让现代拿了稿图却没法用。”阮卿卿眼睛一亮。 黎俊柏点头。 当务之急是从房管局悄悄复印出来现代公司上交的设计图。 “这件事暂时不要公开,什么人都不要告诉,我来想办法。”黎俊柏低声说。 未查出内鬼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 “不容易办吧?”阮卿卿问。 “没有办不成的事,只看有没有十分努力了。”黎俊柏笑道。 若是有办法,他先前听自己说何姒不停要求看现代的设计图就会想办法了,阮卿卿心头焦躁, 晚上想了想,打电话给徐凤英,问徐凤英房管局那边有没有关系。 小清河设计案泄密一事徐凤英听说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集团里每天比这还大的事不少,况且这事有黎俊柏负责解决,用不着她过问,听了阮卿卿的问话,不以为然打断:“好好玩乐就行,操心那么多干嘛,由着男人去处理。” 她自己也是女人,怎么就可以在商场拼搏厮杀,阮卿卿恼怒,冲口而出说:“米虫当久了也会烦的。” 徐凤英一愣,片刻,大笑,“跟妈闹情绪啊?行了,给你爸打电话吧,他是明星,粉丝多,保不准房管局里就有他的红粉知已拥泵,他一开口,人家连命都给他也愿意,天大的事都能解决。” 阮绩民桃花朵朵开她居然一点不介意,这算什么夫妻!阮卿卿腹诽,手机通讯录里储存的有阮绩民的电话号码,阮卿卿几次打开又摁掉,想着要给阮绩民打电话,就想起黎家宴客那晚,他和沈佳雯在走廊一角偷情的声音,很是嗝应。 阮卿卿最终还是没给阮绩民打电话,除了不想和他说话,也因不了解他的为人,怕他口无遮拦把这件事说了出去。 黎俊柏许是在找关系,阮卿卿连着好几天晚上都没有见到他,周末到了,其他人在监控中,她自然不在此列,在住处呆着很烦闷,干脆拎了包上街闲逛。 难得的阴天,没有太阳也没有暴雨,虽还透着夏天的闷热,到底比烈日当空照舒服不少,似乎大家都抢着好天气出门,街上的行人分外拥挤。 过十字路口时,一辆红色机车忽然闯红灯且逆向插了过来,人群惊叫,慌慌张张避让,阮卿卿原来无聊地扣着背包带子看路口液晶显示屏上播放的交通违章信息,一眼扫过不自觉地张大眼。 ——开机车的女人好像就是已改了她的名字唤谢莫忧的正主! 机车呼啸而过,阮卿卿不假思索拔足狂奔追了上去,一面大叫:“停下,快停下!” 两条腿哪追得上飞飙的机车,眨眼工夫就不见了影子,面前又是一个岔路口,阮卿卿咬牙,找路人打听,一条路一条路追下去。 越走越偏,不知不觉中,竟然出城来到外环路了。 路边没有楼宇房屋,不见路人,车辆经过都很少,不远处是一个高尔夫球场。 顺着路人的指点走到这里的,也许,女人进了高尔夫球场了。 阮卿卿想了想,朝球场走过去。 球场绿草如茵,幽静疏阔,接待大堂外面各式名车停得满满当当,没有她想寻找的红色机车。 阮卿卿走进大堂,想找大堂接待打听一下,不期然地迎上一个熟人,一个绝不愿意再见的人。——天上人间一面之缘的陈玘。 阮卿卿低睑眉想假装没看到欲转身离开,陈玘已响亮地打了个指哨,笑容满面朝她走过来。 “美人,咱们真有缘。”他朝她伸出右手,举动温文有礼,然而,眼神却分外淫-秽,自上而下打量阮卿卿,湿湿粘粘的,像要将阮卿卿剥光了似。 阮卿卿觉得恶心,不想跟他握手,一只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场面有些僵。 “不好意思刚到。”一个男人喘着粗气朝阮卿卿奔了过来。 男人穿着黑色t恤,廉价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个子很高,腿和手臂很长,眼神犀利,嘴角微微往上挑,带着温和宽厚的笑容。 几乎是下意识的,阮卿卿朝男人靠近,微嗔道:“怎么才来,我都比你先到。” 男人在阮卿卿说话时怔了怔,定定看阮卿卿眉眼,片刻,笑了起来,望向陈玘,一拳头捶了过去,说:“陈玘,怎么到哪都能遇到你。” “我也想说这话呢,肖尔卓,你怎么敢出来溜了,不怕心脏病又发作啊?”陈玘酸溜溜斜睨阮卿卿:“美人儿,你的护花使者真多,居然连肖尔卓也是你的入幕之宾,我能不能报名?” 说的什么话!阮卿卿被粗俗又恶心的说话刺得又羞又气,满脸通红。 “行了,收起你的脏话。”唤肖尔卓的男人正了颜色,低头看阮卿卿,问道:“你约了人?” “我找人。”阮卿卿说,抬头间,怔了怔,外面开来一辆白色宝马,看车牌,竟是黎俊柏的车。 自己还没向他坦白过身份,正主如果也在这里,和他碰面了,会怎么样?阮卿卿有些慌乱,一双手痉挛似抽搐,无措地乱抓,想找东西支撑。 她抓住了肖尔卓的手。 黎俊柏想狠狠地轰油门,朝玻璃门里面的男女撞过去。 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前几天晚上还在他怀中颤抖,转眼间就和肖尔卓亲密地站在一起,手握着手,她把自己置于何地。 不是早就知道她和很多男人不清不白吗?还生什么气,黎俊柏咬牙,平稳地将车驶进停车位,缓缓走下汽车,缓缓走进大堂。 “真巧。”他微微笑打招呼,平静敛淡,眼神湛然。 “新欢与旧爱,美人,你选哪个?”陈玘起哄。 “陈公子说笑了。”黎俊柏淡扫了肖尔卓一眼,牵起阮卿卿搭在肖尔卓掌心的小手握住。 干燥温暖,沉稳有力,阮卿卿安静了下来,朝黎俊柏走近两步,低声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让他帮忙一起找正主,交换回来,她不要再顶着别人的名字生活。 她想说什么?告诉自己她为什么和肖尔卓在一起?或者告诉自己,她更喜欢肖尔卓,让自己放手吗? 不!他不想听这样的话。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他温柔地说,微微压低声音,却不是耳语,正好让肖尔卓听到的音量。 这么说不是让人误会他们同居着吗,阮卿卿羞红了脸,抬脚,细细的高跟鞋踩他。 黎俊柏浅笑,轻拧她脸颊,心中有些诧异,这么明显的撒娇使性姿态,她就不怕肖尔卓生气当场翻脸吗? “我们进去吧。”压下心中不解,黎俊柏微笑道,朝肖尔卓和陈玘颔首,牵起阮卿卿往里走。 “刚才谢谢你!”阮卿卿朝肖尔卓道谢。 谢谢他帮她解围,摆脱陈玘牛皮膏药一样的骚扰。 “不客气。”肖尔卓笑着摆手,阮卿卿和黎俊柏出了大堂踏上草坪了,他又急跑了几步追了上去,“方便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吗?” 他掏出手机,定定望着阮卿卿。 把手机号码告诉一个陌生男人似乎不合适,可是,肖尔卓才刚帮她解了围,他望着她的眼神不带半分情-色,很坦荡的正人君子。 阮卿卿犹豫了一下,报出了手机号。 黎俊柏静静看着,暗暗赞叹。 手段真高,把男人耍得团团转也罢,竟然还心甘情愿假装刚认识帮她圆谎。 第28章 突如其来 黎俊柏邀请的是本市工商联的一位秘书,名苏沛,很年轻,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他能帮我们搞到现代递交的设计图?”阮卿卿悄悄问,,有些不解,工商联和房管局可是风牛不相及的两个部门,而且,苏沛那么年轻,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和实权人物有关系的人。 她凑得很近,带着淡淡少女馨香的气息往自己耳朵喷,黎俊柏几乎想扔了球杆,把她搂进怀里咬一口。 “回去再说。”他压低声说,心思不再在打球上,随意的,看都不看就挥出球杆。 即便如此,那球顺着斜面滑过去后,仍是进了洞。 “黎少的技术真好。”苏沛拍手赞道。 “侥幸,苏秘,你来吧。”黎俊柏谦逊的笑。 苏沛长得也不错,风度翩翩,然而,起势比黎俊柏差了许多。 有一种人优雅从骨子渗出,一举一动莫不赏心悦目,淡然随意的挥动,手臂线条流畅优美,闲适里却又不缺力度,耀眼夺目。 阮卿卿看得眼红,一时手痒,让黎俊柏教她。 捉摸不着等球进洞的过程让人心跳,阮卿卿玩得十分高兴,偶而有一个球在洞口转悠,她便瞪圆双眼望着,期待不已大叫:“进,快进。” “跺跺脚,大地颤抖,球就进了。”苏沛笑道,似乎也没想到她这么孩子气,很是多看了阮卿卿几眼。 “让您见笑了。”黎俊柏温和地笑,无奈而宠溺揉了揉阮卿卿,不动声色地显示亲密和占有欲。 吃过晚饭送苏秘书上车后,黎俊柏脸上的笑容霎地消失。 阮卿卿的好心情也结束了,下午一直回避的事得解决了,忐忑不安坐进宝马车后,她看都不敢看黎俊柏,侧着头望窗外,小声问道:“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叫谢莫忧?” “记得。”那个暴雨如注的傍晚,她坐在车里,望着档风玻璃,幽幽诉说着,一双大眼波光盈盈,那情景深刻在他脑海里,想忘也忘不了。 “我的本来名字就是谢莫忧,我不是阮卿卿……”阮卿卿鼓起勇气,一口气将交换的过程说了出来。 不知他会不会生气瞒了他那么久,阮卿卿看都不敢看他,一只手在车窗玻璃上,无意识地划动,车里开了空调,窗玻璃凝聚了水蒸汽,纤长的手指在上面勾动,湿漉漉的雾汽让路,留了深刻的黑色笔划。 怎么可能?且不说萍水相逢毫无关系的两个女孩在相貌上不可能一模一样让人分辩不出,单单徐凤英那里就瞒不过,咤叱风云纵横商海的女强人哪是那么容易隐瞒的。 而且,那天晚上徐凤英遇险,她不假思索就冲过去,当时围着徐凤英的可是二十几个粗鲁汉子,羊入狼群,一个年轻女孩无法承受的后果,那是母女连心下意识做出来的反映,他泊了车过来,远远看到,那瞬间的震撼,隔了好几天回想起来,仍如滔天巨浪。 久久没有得到他的回应,阮卿卿在窗玻璃上写字:“黎俊柏,你生我的气了?” 很漂亮的柳体,爽利挺秀,即便是在玻璃上浅浅地拔开水汽看不出笔力,基本的字体仍很清晰,黎俊柏脑袋里钝钝的疼,呼吸很艰难,每吐出一口气,都撞痛了胸腔肋骨。 他刚回国那晚,黎成祥告诉他要他和徐凤英的女儿联姻,他毫不犹豫拒绝,黎成祥拿了一迭字贴出来给他看,劝道:“阮卿卿真的是很不错的女孩,你看,这么浮躁的年代,她还把字练的那么好。” 不可否认,那字体真的很好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觉得你不是那种重视门户出身的人,不然,你那天就不会拒绝订婚了,是不是?”阮卿卿语无伦次说,描划的一只手停了下来,抓住门框,死死的抓着,指关节泛白。 因为自己拒绝订婚,所以她玩了很多花招,以巧合的偶遇出现在他面前,撷取了他的好感,一步一步吞噬他的情感,在他欲逃避时,又编出灰姑娘假冒豪门小姐的故事吗? 黎俊柏想笑,如此煞费苦心,看来,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不轻。 路口红灯,黎俊柏抬起脚松开油门停了下来,扳过阮卿卿的脸,定定看她。 “你很在意我的看法吗?” 那样幽深的一双眼,光华流转,仿佛带着磁铁,能吸人,能让人着魔融化,阮卿卿迷失其中,口干舌燥,无意识就伸了舌头舔了舔嘴唇。 无意而娇软的脉脉情逗,黎俊柏有瞬间无法思考,什么都想不起来。 绿灯亮了,黎俊柏恍若不闻,他捧住她的脸,在阮卿卿觉得危险尴尬,惊惶地后退时,把她推压到车门上,直直吻了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唇与唇的接触灼-热粗-暴,惊人的强势和愤怒的掠夺混杂,阮卿卿的身体先是僵硬,接着,被抽了骨头一般,绵软如棉花团儿。 马路喧哗的人声和车声被遗忘了,唇齿的狂热掩盖了一切,无法控制的激烈情感催发,黎俊柏的动作越来越粗鲁急迫,阮卿卿嘴唇麻烫,呼吸窒息。 后面的汽车叭叭连声催,咚咚,交警过来拍窗户,黎俊柏方松开阮卿卿, 阮卿卿瘫在座位上,半闭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羞涩得看都不敢看他。 回到富通大厦,黎俊柏在大楼前停住,没往停车场开。 他还要去哪里?阮卿卿想问,又害羞得问不出口。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黎俊柏目视前方,看都没看她。 才刚那样亲热,转眼间就这么疏离和冷淡,故意特意刨出壕沟,清晰地划下界线,将彼此分隔两端。阮卿卿拽着安全带的手微抖,想问个清楚明白,又霎地闭上眼,咬了咬牙,再睁开时,平静了下来,拉开车门下车,轻轻关上,缓步走向大厦。 也许误会她了,事实真如她所说的那样。 她那么纯澈、干净,稚拙懵懂像是小朋友,根本就没有受过金钱和情-色的洗礼。 黎俊柏透过车窗,定定地看着阮卿卿看似镇定,其实难掩仓皇无措的身影。 车窗外路灯亮起,不久,穿梭在马路上的汽车熠熠闪烁的车灯加入其中,黎俊柏扳着方向盘静静坐着,许久后,夜凉如水时,他拿出手机拔打了袁可立的电话。 “袁可立,我记得你是b大艺术系的?” “是的。”袁可立斜倚着窗户,一面说,一面朝大厦下面看。 二十层楼的高度,宝马车只有一个小白点,不知道是不是视力太好,她居然能清楚地知道那是黎俊柏的汽车,也清楚地知道,几个小时前,阮卿卿从黎俊柏的车上走下来。 “阮卿卿也是b大艺术系的,你们以前认识吗?”黎俊柏问道,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在校园里碰过面,没说过话,她比我低两届。”袁可立咦了一声,问道:“黎总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阮卿卿现在的样子和以前一样吗?” 容貌没什么不同,性格却天差地别,那天在茶水间,在富通的第一次碰面,她就感觉到异样了。 她认识的阮卿卿是一把火,狂妄招摇,目下无尘,富通的人背后嚼舌根说闲话,换了大学里的阮卿卿,二话不说,推门进去一人赏一巴掌。 那天她说,“我不是阮氏千金,只是和阮氏千金长得一模一样,大家继续”的话,在当时的情形看起来是给双方解围,给双方一个体面的台阶下,其实,是试探。 阮卿卿因容貌出众家世鼎盛,在大学里是风云人物,而她也是,人才林立的b大学生会的文艺委员,主持过在她上大学期间b大艺术系所有的晚会,可以说,上下三届和她同时在b大呆过的学生,没有不认识她的。 可是,阮卿卿就不认识她,像与初见面的人一样,和她握手,作自我介绍,而且,目光坦荡,一点不像作伪。 显然,只要不是失忆忘了一切,富通里面的这个人就不可能是阮卿卿本尊。 “我跟她不熟,不清楚。”袁可立没有说实话。 黎俊柏挂了电话。 卫旒和阮卿卿是最熟悉的,可以问卫旒,黎俊柏按下电话后又挂断。 问不出什么的,肖尔卓都能睁眼说瞎话帮她掩饰,卫旒更不例外。 想到自己和众多男人一起喜欢一个女人,黎俊柏胸膛烧起火,很旺,旺得想冲到阮卿卿面前,愤怒地大声责问。 这把火在第二天接到苏沛的电话时,烧成熊熊燎原大火。 苏沛不是房管局的人,然而,与房管局一位女性领导关系密切,黎俊柏给了他好处,托他通过那位女领导的手弄出现代的设计图。苏沛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图稿到手了,约他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吃饭,吃饭时把图稿交给他。 “你女朋友真可爱。”苏沛在电话那头笑着说。 醉翁之意不在酒,言下之意是什么黎俊柏很明白。 昨天阮卿卿在高尔夫球场像小鸟似欢畅,苏沛的眼光粘粘的总落在她身上,他就有不祥的感觉了,想不到真的如此。 第29章 针锋相对 “蜜蜜,亚楠的事我听说了,听大姑一句话,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儿,他肯认错就行了。”大姑苦口婆心。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锅不碰着铲的时候,不是小姨说你,亚楠那么乖的孩子居然找女人,肯定有你的不是。”小姨怒冲冲说。 二舅大声咆哮,“婚礼的一切我都张罗好了,你一句不结婚就不结婚,你让我怎么跟人家酒店经理交待?” …… 日头当空照着,把唐蜜水嫩的脸蛋烤得快焦了,胸腔里憋着的闷火也快要烧开了。 结婚前夕发现未婚夫劈腿已经很悲摧了,为什么亲戚们还都站在章亚楠那边异口同声劝她捡回那根烂黄瓜? 万恶的看脸拜金社会,如果章亚楠不长得那么帅,如果章家不是那么有钱,他们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吗? 面前喷泉池堵住去路,高高升空的水花在阳光的亮得扎眼,泉池边紧挨着的喁喁细语的一对对男女更让人气闷。 唐蜜想,自己要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喷泉池来个为情自杀,制造出耸动整个城市的新闻堵住老唐家姑姨舅妗一众亲戚的悠悠众口。 手机铃声又响了,木头两个字一闪一闪,唐蜜看了看,拉黑。 不用听,也知章亚楠又想找自己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梁允诗穿着小吊带睡裙躺在床上,章亚楠在浴室沐浴,两人难道不是刚办完事儿? 唐蜜在泉池边坐下,一手托腮,蹙眉思考人生。 跟章亚楠的婚事告吹,她的人生等于全盘推倒重来。 男朋友得重找,工作也不能干下去了,她原来在章家的八佰伴商场上班当章亚楠这个小开的助理。 “蜜糖,你在哪?”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死党姚妙。 “龙珠广场,先说好,你要是也来做说客,我就不认你这个闺蜜了。”唐蜜先声夺人。 “我不做说客,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姚妙提高声音,“亚楠刚才来找我,他说,你们还从没接吻过。” “死木头,他想干嘛,搏你同情吗?”唐蜜气得发昏,声音也高了八度,喷泉池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请回答我的问题,是或不是?”不愧是律师,姚妙没被唐蜜带歪话题,步步紧迫。 唐蜜不甘不愿说:“是。” “你没毛病吧?你跟亚楠从小一起长大,有几岁就在一起几年,亲吻都没有过,不要告诉我,你们连搂搂抱抱都没有过。”姚妙大声说。 的确连搂抱都没有。 “你那么激动干嘛?”唐蜜怒,无理拼大声,“我看着他淌着鼻涕长大,看过他一身泥巴在地上打滚的样子,你让我对他怎么性趣的起来?长这么大,我跟他除了睡觉,所有时间都在一起,看着他就跟看着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牵着他的手,就跟左手牵右手……” 劈劈啪啪放炮仗似的。 邵东阳看看满面泪痕楚楚可怜的郭喜薇,又看看不远处一手叉腰高声阔谈的唐蜜,揉了揉眉心,想:自家表妹如果有那个女人的一分磊落豁达该多好。 “郭喜薇,看看人家,跟那人家学学。” 犯得着因为向暗恋的人表白被拒哭成这个样子吗? “那么粗鲁的女人,你让我跟她学?”郭喜薇惊得瞪圆眼,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大喊:“啊!” 我要从失恋中站起来! 太羞耻了,喊不出来。 也没机会喊了。 唐蜜被那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吸引过来,抬眼便看到一个娇娇小小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双手捂着嘴,眼眶里泪水打走,旁边一个男人高举手,似乎是想揽她,又似是刚松开她。 “色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唐蜜高喊,扔了手机,大踏步冲上前,邵东阳未及回神,唐蜜一个过肩摔把他掼倒地上,而后反剪双手,腿膝压住他后腰。 动作那个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干什么?放开我。”邵东阳那个气啊!果然人不能夸,才夸她磊落豪迈,一转眼就尾巴翘上天不知天高地厚。 气晕头了,他在心里夸人家,唐蜜可不知道。 这色狼的声音太好听了,狂野而性感。 跟她难忘的那个电视访谈里那个人的声音很像。 那个名人访谈采访的是谁她不知道,只记得当时听到那声音震了震,那样磁性的声音,光是听着就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就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唐蜜微迟疑了一下。 “你误会了,他是我表哥,不是色狼。”郭喜薇急得哭了起来,“邵东阳,你怎么样?” 死不了,但是后腰上那一跪压……好疼!太疼了!腰都直不起来。 “他不是色狼,那你哭什么?”唐蜜直起身,拍手,见义勇为却搞了大乌龙,大是尴尬。 “你见过我这么帅的色狼吗?”邵东阳气笑了,站了起来,不掸衣服上的尘土了,斜眼瞥唐蜜。 喷泉水珠簌簌有声,阳光下五彩斑斓,再耀眼夺目在男人身旁也只是陪衬。 男人身材修长挺立,黑色西服沾了灰土,有些狼狈,却难掩不凡品味,长得更是……该死的好看。 优雅的眉目,清润的双唇,淡淡的愠怒从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渗出来,寻寻常常的姿态,便让人不由自主觉得自己在仰望,觉得他的底蕴和阅历远非一般阶层的男人可以比拟的。 这样的男人,自有女人趋之若骛,哪用得着当色狼,臊大了。 唐蜜抓头发,挣扎纠结,要不要道歉呢? 好丢脸啊! 要不,还是用小时候那一招吧。 小时候为了保护章亚楠狂揍过很多小伙伴,那些孩子的家长找上门来时,唐蜜不愿道歉,每每装晕逃避。 “我头好晕!”唐蜜华丽丽地倒了下去。 不是吧?刚才勇擒色狼的气概哪里去了?邵东阳瞠目,为唐蜜的无耻叫绝。 人都晕倒了,要让她道歉想都别想了,眼下棘手的是:不理不睬转身走人?还是报警?还是打120叫救护车? 精英遇上无赖,再高智商也束手无策。 唐蜜眯着眼,努力从睫毛缝观察敌情,角度关系,脸部看不到,只见到一只手攥起又松开。 好漂亮的一双手,瓷胎一样的雪白颜色,那么优雅修长,有一种独特的清新凛冽的味道,紧攥起时,白得透明的皮肤下青筋突起,又充满力的爆发感。 可恶,大男人一双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想起自己一双从小和小伙伴打架干出来的骨节分明的手,唐蜜闭上眼,心中淌下长江泪。 一动不动这么久,不会是真的晕倒吧? 邵东阳蹲了下去,伸了手指探鼻息。 轻软的碰触,若有若无,像油光水滑的水貂毛大衣衣领蹭着脖颈时的感觉,华贵奢华,还不止,闭着眼,嗅觉似乎更敏锐,男人的手指带着独特的圣罗兰香水气味,并不刺激浓烈,却让人深刻地的领会到霸道。 很彪悍的……王者的风范! 太可恶了,仅是一款香水,就让人没睁眼也觉得雄狮猛虎站在面前! 唐蜜不只腹诽,还想翻白眼表示鄙视。 装过千八百回的晕功终是露了破绽,眼睑一颤一颤。 邵东阳发现了,松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 装晕是吧,我就陪你装到底。 缓缓凑近前,作势要做人工呼吸。 “邵东阳,你干嘛?”观众郭喜薇呆滞,眼看着邵东阳的嘴唇快碰上了,才记起要刷一刷存在感。 第2章 唐蜜在邵东阳凑近时大脑当机,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勉强把眼睛睁开都困难,郭喜薇那声叫唤把她从神游状态拉了回来,果断地、粗暴有力的一拳撩了过去。 没有砰一声响,她的手腕被有力地握住,邵东阳攥着她的那只手像钢钳,刚硬的能要把她手腕折断的力度。 “来来回回只会动粗这一招,会不会太没新意了?”邵东阳笑容可鞠,亲切温和,声音醇厚低沉,迷离醉人。 唐蜜发誓,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却又最可恶的声音,比冷冷的毫无气息的语调粗俗不堪高昂的字眼还可恶。 更可恶的是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那只手仅只凭一手之力,就破了她沉沉重坠的功夫,把她像拧小鸡一样毫不费力从地上提了起来。 姚妙被电话里头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通话断线了,再拔时关机了,章亚楠就在她旁边,听她一说,登时急得想跳楼的心都有了,两个人急匆匆赶了过来,远远就看到打遍街道无敌手,彪悍勇猛的唐蜜被人一只手就拧起来的盛况。 “我没眼花吧?”两人异口同声问对方,一齐揉眼睛。 章亚楠先回过神来,几步冲上前护花。 “你个大男人打女人你要脸不要脸,穿的人模狗样,行的却是猪狗不如的事,居然耍流氓当街调戏女人,还要谋财害命……” 跑得太快喘不过气来,却不妨碍他口齿清晰给人家罗织罪名。 不错,好样滴!唐蜜悄悄竖拇指,章亚楠语不惊人誓不休,一开口就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力随着年龄增加更上一层楼了。 唐蜜得意洋洋瞄邵东阳,瞬间惊呆了。 “蜜蜜,亚楠的事我听说了,听大姑一句话,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儿,他肯认错就行了。”大姑苦口婆心。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锅不碰着铲的时候,不是小姨说你,亚楠那么乖的孩子居然找女人,肯定有你的不是。”小姨怒冲冲说。 二舅大声咆哮,“婚礼的一切我都张罗好了,你一句不结婚就不结婚,你让我怎么跟人家酒店经理交待?” …… 日头当空照着,把唐蜜水嫩的脸蛋烤得快焦了,胸腔里憋着的闷火也快要烧开了。 结婚前夕发现未婚夫劈腿已经很悲摧了,为什么亲戚们还都站在章亚楠那边异口同声劝她捡回那根烂黄瓜? 万恶的看脸拜金社会,如果章亚楠不长得那么帅,如果章家不是那么有钱,他们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吗? 面前喷泉池堵住去路,高高升空的水花在阳光的亮得扎眼,泉池边紧挨着的喁喁细语的一对对男女更让人气闷。 唐蜜想,自己要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喷泉池来个为情自杀,制造出耸动整个城市的新闻堵住老唐家姑姨舅妗一众亲戚的悠悠众口。 手机铃声又响了,木头两个字一闪一闪,唐蜜看了看,拉黑。 不用听,也知章亚楠又想找自己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梁允诗穿着小吊带睡裙躺在床上,章亚楠在浴室沐浴,两人难道不是刚办完事儿? 唐蜜在泉池边坐下,一手托腮,蹙眉思考人生。 跟章亚楠的婚事告吹,她的人生等于全盘推倒重来。 男朋友得重找,工作也不能干下去了,她原来在章家的八佰伴商场上班当章亚楠这个小开的助理。 “蜜糖,你在哪?”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死党姚妙。 “龙珠广场,先说好,你要是也来做说客,我就不认你这个闺蜜了。”唐蜜先声夺人。 “我不做说客,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姚妙提高声音,“亚楠刚才来找我,他说,你们还从没接吻过。” “死木头,他想干嘛,搏你同情吗?”唐蜜气得发昏,声音也高了八度,喷泉池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请回答我的问题,是或不是?”不愧是律师,姚妙没被唐蜜带歪话题,步步紧迫。 唐蜜不甘不愿说:“是。” “你没毛病吧?你跟亚楠从小一起长大,有几岁就在一起几年,亲吻都没有过,不要告诉我,你们连搂搂抱抱都没有过。”姚妙大声说。 的确连搂抱都没有。 “你那么激动干嘛?”唐蜜怒,无理拼大声,“我看着他淌着鼻涕长大,看过他一身泥巴在地上打滚的样子,你让我对他怎么性趣的起来?长这么大,我跟他除了睡觉,所有时间都在一起,看着他就跟看着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牵着他的手,就跟左手牵右手……” 劈劈啪啪放炮仗似的。 啪放炮仗似的。 第30章 钝刀割肉 “蜜蜜,亚楠的事我听说了,听大姑一句话,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儿,他肯认错就行了。”大姑苦口婆心。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锅不碰着铲的时候,不是小姨说你,亚楠那么乖的孩子居然找女人,肯定有你的不是。”小姨怒冲冲说。 二舅大声咆哮,“婚礼的一切我都张罗好了,你一句不结婚就不结婚,你让我怎么跟人家酒店经理交待?” …… 日头当空照着,把唐蜜水嫩的脸蛋烤得快焦了,胸腔里憋着的闷火也快要烧开了。 结婚前夕发现未婚夫劈腿已经很悲摧了,为什么亲戚们还都站在章亚楠那边异口同声劝她捡回那根烂黄瓜? 万恶的看脸拜金社会,如果章亚楠不长得那么帅,如果章家不是那么有钱,他们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吗? 面前喷泉池堵住去路,高高升空的水花在阳光的亮得扎眼,泉池边紧挨着的喁喁细语的一对对男女更让人气闷。 唐蜜想,自己要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喷泉池来个为情自杀,制造出耸动整个城市的新闻堵住老唐家姑姨舅妗一众亲戚的悠悠众口。 手机铃声又响了,木头两个字一闪一闪,唐蜜看了看,拉黑。 不用听,也知章亚楠又想找自己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梁允诗穿着小吊带睡裙躺在床上,章亚楠在浴室沐浴,两人难道不是刚办完事儿? 唐蜜在泉池边坐下,一手托腮,蹙眉思考人生。 跟章亚楠的婚事告吹,她的人生等于全盘推倒重来。 男朋友得重找,工作也不能干下去了,她原来在章家的八佰伴商场上班当章亚楠这个小开的助理。 “蜜糖,你在哪?”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死党姚妙。 “龙珠广场,先说好,你要是也来做说客,我就不认你这个闺蜜了。”唐蜜先声夺人。 “我不做说客,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姚妙提高声音,“亚楠刚才来找我,他说,你们还从没接吻过。” “死木头,他想干嘛,搏你同情吗?”唐蜜气得发昏,声音也高了八度,喷泉池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请回答我的问题,是或不是?”不愧是律师,姚妙没被唐蜜带歪话题,步步紧迫。 唐蜜不甘不愿说:“是。” “你没毛病吧?你跟亚楠从小一起长大,有几岁就在一起几年,亲吻都没有过,不要告诉我,你们连搂搂抱抱都没有过。”姚妙大声说。 的确连搂抱都没有。 “你那么激动干嘛?”唐蜜怒,无理拼大声,“我看着他淌着鼻涕长大,看过他一身泥巴在地上打滚的样子,你让我对他怎么性趣的起来?长这么大,我跟他除了睡觉,所有时间都在一起,看着他就跟看着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牵着他的手,就跟左手牵右手……” 劈劈啪啪放炮仗似的。 邵东阳看看满面泪痕楚楚可怜的郭喜薇,又看看不远处一手叉腰高声阔谈的唐蜜,揉了揉眉心,想:自家表妹如果有那个女人的一分磊落豁达该多好。 “郭喜薇,看看人家,跟那人家学学。” 犯得着因为向暗恋的人表白被拒哭成这个样子吗? “那么粗鲁的女人,你让我跟她学?”郭喜薇惊得瞪圆眼,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大喊:“啊!” 我要从失恋中站起来! 太羞耻了,喊不出来。 也没机会喊了。 唐蜜被那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吸引过来,抬眼便看到一个娇娇小小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双手捂着嘴,眼眶里泪水打走,旁边一个男人高举手,似乎是想揽她,又似是刚松开她。 “色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唐蜜高喊,扔了手机,大踏步冲上前,邵东阳未及回神,唐蜜一个过肩摔把他掼倒地上,而后反剪双手,腿膝压住他后腰。 动作那个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干什么?放开我。”邵东阳那个气啊!果然人不能夸,才夸她磊落豪迈,一转眼就尾巴翘上天不知天高地厚。 气晕头了,他在心里夸人家,唐蜜可不知道。 这色狼的声音太好听了,狂野而性感。 跟她难忘的那个电视访谈里那个人的声音很像。 那个名人访谈采访的是谁她不知道,只记得当时听到那声音震了震,那样磁性的声音,光是听着就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就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唐蜜微迟疑了一下。 “你误会了,他是我表哥,不是色狼。”郭喜薇急得哭了起来,“邵东阳,你怎么样?” 死不了,但是后腰上那一跪压……好疼!太疼了!腰都直不起来。 “他不是色狼,那你哭什么?”唐蜜直起身,拍手,见义勇为却搞了大乌龙,大是尴尬。 “你见过我这么帅的色狼吗?”邵东阳气笑了,站了起来,不掸衣服上的尘土了,斜眼瞥唐蜜。 喷泉水珠簌簌有声,阳光下五彩斑斓,再耀眼夺目在男人身旁也只是陪衬。 男人身材修长挺立,黑色西服沾了灰土,有些狼狈,却难掩不凡品味,长得更是……该死的好看。 优雅的眉目,清润的双唇,淡淡的愠怒从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渗出来,寻寻常常的姿态,便让人不由自主觉得自己在仰望,觉得他的底蕴和阅历远非一般阶层的男人可以比拟的。 这样的男人,自有女人趋之若骛,哪用得着当色狼,臊大了。 唐蜜抓头发,挣扎纠结,要不要道歉呢? 好丢脸啊! 要不,还是用小时候那一招吧。 小时候为了保护章亚楠狂揍过很多小伙伴,那些孩子的家长找上门来时,唐蜜不愿道歉,每每装晕逃避。 “我头好晕!”唐蜜华丽丽地倒了下去。 不是吧?刚才勇擒色狼的气概哪里去了?邵东阳瞠目,为唐蜜的无耻叫绝。 人都晕倒了,要让她道歉想都别想了,眼下棘手的是:不理不睬转身走人?还是报警?还是打120叫救护车? 精英遇上无赖,再高智商也束手无策。 唐蜜眯着眼,努力从睫毛缝观察敌情,角度关系,脸部看不到,只见到一只手攥起又松开。 好漂亮的一双手,瓷胎一样的雪白颜色,那么优雅修长,有一种独特的清新凛冽的味道,紧攥起时,白得透明的皮肤下青筋突起,又充满力的爆发感。 可恶,大男人一双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想起自己一双从小和小伙伴打架干出来的骨节分明的手,唐蜜闭上眼,心中淌下长江泪。 一动不动这么久,不会是真的晕倒吧? 邵东阳蹲了下去,伸了手指探鼻息。 轻软的碰触,若有若无,像油光水滑的水貂毛大衣衣领蹭着脖颈时的感觉,华贵奢华,还不止,闭着眼,嗅觉似乎更敏锐,男人的手指带着独特的圣罗兰香水气味,并不刺激浓烈,却让人深刻地的领会到霸道。 很彪悍的……王者的风范! 太可恶了,仅是一款香水,就让人没睁眼也觉得雄狮猛虎站在面前! 唐蜜不只腹诽,还想翻白眼表示鄙视。 装过千八百回的晕功终是露了破绽,眼睑一颤一颤。 邵东阳发现了,松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 装晕是吧,我就陪你装到底。 缓缓凑近前,作势要做人工呼吸。 “邵东阳,你干嘛?”观众郭喜薇呆滞,眼看着邵东阳的嘴唇快碰上了,才记起要刷一刷存在感。 第2章 唐蜜在邵东阳凑近时大脑当机,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勉强把眼睛睁开都困难,郭喜薇那声叫唤把她从神游状态拉了回来,果断地、粗暴有力的一拳撩了过去。 没有砰一声响,她的手腕被有力地握住,邵东阳攥着她的那只手像钢钳,刚硬的能要把她手腕折断的力度。 “来来回回只会动粗这一招,会不会太没新意了?”邵东阳笑容可鞠,亲切温和,声音醇厚低沉,迷离醉人。 唐蜜发誓,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却又最可恶的声音,比冷冷的毫无气息的语调粗俗不堪高昂的字眼还可恶。 更可恶的是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那只手仅只凭一手之力,就破了她沉沉重坠的功夫,把她像拧小鸡一样毫不费力从地上提了起来。 姚妙被电话里头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通话断线了,再拔时关机了,章亚楠就在她旁边,听她一说,登时急得想跳楼的心都有了,两个人急匆匆赶了过来,远远就看到打遍街道无敌手,彪悍勇猛的唐蜜被人一只手就拧起来的盛况。 “我没眼花吧?”两人异口同声问对方,一齐揉眼睛。 章亚楠先回过神来,几步冲上前护花。 “你个大男人打女人你要脸不要脸,穿的人模狗样,行的却是猪狗不如的事,居然耍流氓当街调戏女人,还要谋财害命……” 跑得太快喘不过气来,却不妨碍他口齿清晰给人家罗织罪名。 不错,好样滴!唐蜜悄悄竖拇指,章亚楠语不惊人誓不休,一开口就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力随着年龄增加更上一层楼了。 唐蜜得意洋洋瞄邵东阳,瞬间惊呆了。 “蜜蜜,亚楠的事我听说了,听大姑一句话,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儿,他肯认错就行了。”大姑苦口婆心。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锅不碰着铲的时候,不是小姨说你,亚楠那么乖的孩子居然找女人,肯定有你的不是。”小姨怒冲冲说。 二舅大声咆哮,“婚礼的一切我都张罗好了,你一句不结婚就不结婚,你让我怎么跟人家酒店经理交待?” …… 日头当空照着,把唐蜜水嫩的脸蛋烤得快焦了,胸腔里憋着的闷火也快要烧开了。 结婚前夕发现未婚夫劈腿已经很悲摧了,为什么亲戚们还都站在章亚楠那边异口同声劝她捡回那根烂黄瓜? 万恶的看脸拜金社会,如果章亚楠不长得那么帅,如果章家不是那么有钱,他们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吗? 面前喷泉池堵住去路,高高升空的水花在阳光的亮得扎眼,泉池边紧挨着的喁喁细语的一对对男女更让人气闷。 第31章 吹响号角 “害怕?你吃老鼠的干劲哪去了?”齐中天见陶悠悠怕得瑟索发抖,又好气又好笑,笑问:“没给男人碰过?”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不要脸?”陶悠悠气得脸孔通红,拳头狠狠砸打过去。 “你没谈过男朋友?”齐中天愣住,握住陶悠悠挥过来的粉拳,包裹在手里轻轻揉-搓了一下,笑道:“手真小。” 陶悠悠身子一僵,欲拼尽力气撕打,齐中天已退了回去,坐直身体发动了车子。 “回住处吗?我送你回去。” “不要你送,开门,我下车。”陶悠悠恶狠狠道。 齐中天微微一笑,愉悦地说道:“喷泉池边那个男人跟过来了,刚转身走了没多远。” 啊!陶悠悠猛醒悟过来,他刚才把自己半环住,是要挡住自己的脸不给董家声看到。 嗅大了!自作多情! 陶悠悠呻-吟了一声,松开拉车门的手捂脸装死。 齐中天哈哈大笑,车子轰隆一声朝前驶出。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陶悠悠弱弱地为自己辩解。 “我没想到你这么清纯,连男人凑近都吓得张牙舞爪。”齐中天闷笑,侧转头看陶悠悠,深邃的眸子明亮得惊人,“没谈过恋爱?” 陶悠悠紧闭嘴巴不说,没谈过恋爱又不是她的错,有什么好取笑的。 年会后销售部的人还要上班十天,陶悠悠胆战心惊,每天上下班都要仔细观察一番才敢进出办公楼。 好在,再没看见过董家声。 放年假了,要不要回家呢?陶悠悠很纠结,想了想,打电话给父母。 “回来吧,你爸正要给你打电话呢。”陶爸不在家,陶妈接的电话。 “董家声还去咱们家吗?”陶悠悠小心翼翼探问。 “来的,这几天就在咱们家住,刚刚和你爸一起出去了。”陶妈欲言又止。 “我爸和他一块出去?”陶悠悠皱眉。 他爸什么时候和董家声关系那么好了? “嗯,放寒假后他来咱们家,你爸看他实在可怜,就说,他如果有能力养家就同意他和你在一起。四天前他又来了,陪着你爸考察后花八十万在县城给咱家买了个门面房,昨天办完房产证了,今天他又给了你爸拿了二十万元,现在陪你爸去考察茶叶市场,你爸打算开个茶叶店。”陶妈结结巴巴说。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身边没东西砸,要是有,陶悠悠一定狠狠地狂砸一通。 “那孩子这几年越发出挑英俊,有礼貌又孝顺,你爸说,他也只是比你小了五岁,问题不大,喜欢你这么多年没变心,看起来也是个可靠的。”陶妈小声说。 不是可靠不可靠的问题,陶悠悠猛一下挂断了电话。 再说下去她就要忍不住对她妈发火了。 董家声的钱不用想也知是跟他父亲要的。 那么高傲的人,要他向他那个负心薄幸的父亲低头,比杀了他还痛苦,陶悠悠觉得胸腔里怒火喷烧,心疼无以复加。 陶悠悠找出存折来,那里面只有三万块。 不行,无论如何要把这钱还给董家声,让他还给他父亲。陶悠悠给麦柔音打电话。 “你买不买门面?我家在青阳县城里有个门面房,卖给你。” “多少钱?八十万?我没那么多钱。”麦柔音说,猛一下又拔高声音,“悠悠,你傍上富豪了?” 两人自小相识,陶家的家境麦柔音清楚,陶爸和陶妈十年前就从织染厂办了内退,每个月只有几百元退休工资。 “我被我爸妈气死了。”陶悠悠咬牙切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不错啊,送上门的一个小富豪,还这么痴情。”麦柔音漫不经心说,语气里还满是羡慕。 “那还是个小孩子。”陶悠悠哭笑不得。 “什么小孩子?小孩子懂得追求自己老师?你和他睡一晚试试,保证就不会认为他是小孩子了。” 陶悠悠脸红耳赤哑口无言。 麦柔音没钱买,陶悠悠晚上又打电话回家,她一定要让她爸把门面房卖了把钱还给董家声。 电话接通了,一个男声低唔了一声,陶悠悠也没注意,劈劈啪啪说开了。 “爸,董家声还是个学生,他的钱哪来的?只能是和他爸爸要,他情愿改姓吃苦也不肯用他爸的钱,你怎么能安心拿他的钱?把店面卖了,亏钱也卖,连同那二十万一起还给他,一买一卖可能卖不到原价,亏多少我再借一借,给他拿回去还他爸。” 听筒里沉重的喘息没有说话,陶悠悠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她爸气得粗喘,忙放低声音哀求:“爸,董家声那么骄傲,那些年,他情愿穿裂口的鞋子,穿人家送的旧衣服,书包破了用线缝一缝继续用,再苦再穷也不肯接受他爸爸的钱,你这么逼他于心何忍?” 传来沉暗的呜咽似的声音,陶悠悠愣了愣,后知后觉问道:“董家声,是你?” “嗯,是我。”男人说,声音带着颓废、脆弱和无助,还有清新的诱惑。 陶悠悠有些眩晕。 “老师,你回来,我们一起过年,或者,告诉我你的地址,我去找你,行不行?”他说,“我想死你了,我忍的很难受,快疯了。” 情感像狂潮海啸汹涌,陶悠悠眼前出现了一双明亮狡黠的眼睛,泪水在瞬间猝不及防间就滑出眼眶。 “董家声,我们不可能的。”陶悠悠艰难地说。 “为什么?”他执拗地问:“你现在不是我老师,我也长大了,咱们不存在身份和年龄问题。” 为什么?陶悠悠自问,闭上眼,脑海深处闪过一只手,那只手很大,指节粗糙骨感有力,刚劲强硬像铁钳钢刀。 手机从掌心滑落,啪一声落到地上,粉身碎骨。 陶悠悠过年没回家,一个人吃饱睡睡醒吃,手机坏了没买,等到过完年得上班了才急匆匆去市场手机店买了一部同型号的ck手机,要找手机卡装时才想起,手机卡被自己跟着摔碎的手机一起扔垃圾袋里丢掉了。 陶悠悠上班后第一件事是写申请补办手机卡,那手机卡是公司发的,主人是谁她也不知道。 “搁着,姚洁会递给人事部。”罗薇容光焕发,交待陶悠悠,“姚洁回来上班了,你把工作和她交接一下,做回销售去。” 不做助理做销售?陶悠悠先是一怔,接着又高兴了,如果业务干得好拿很高的工资,就可以每月寄钱回家,粗声大气说自己可以养父母,让两老不用担心养老问题,把门面和钱卖了还给董家声。 陶悠悠对能得到巨额奖金的销售工作无比热爱,麻利地和姚洁办交接。 姚洁个子也不高,跟陶悠悠在伯仲之间,理着蘑菇状齐耳短发,长相甜美可人,声音嗲得可以滴出水来。 陶悠悠悄悄问她有没有遇到职场性骚扰,想向她取经。 “这还不简单?”姚洁捂嘴低笑,凑到陶悠悠耳边传道解惑。 “这也可以?”陶悠悠惊叫,声音太大,引得销售部众人一齐站起来朝她看。 “有什么不可以?”姚洁咭咭笑,柔软的一只手臂勾住陶悠悠脖子。 陶悠悠一阵恶寒,眼角瞥到邓拓在看着自己,想了想,回抱了一下姚洁,忍着恶心在她额头飞快地啾了一下,说:“可以可以。” “陶悠悠,你……”邓拓捂嘴作呕状冲了出去。 不喊小桃子了?还真管用,陶悠悠朝姚洁悄悄竖拇指。 “罗经理,看到销售部的同事这么友爱,我对这份工作更有信心了。”传来爽朗的声音,陶悠悠抬头一看,身体一颤,差点跌倒地上。 大门口,罗薇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很英俊,很年轻,眼睛黑如子夜,泼墨重彩的光华璀璨闪亮。 ——是董家声。 “你好!很高兴加入华东区销售团队,请多指教。”董家声朝陶悠悠走来,长腿笔直有力,步履沉稳坚定。 整整三年没见面,记忆里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陶悠悠心头甜酸苦涩充盈,喜欢、欣赏、胆怯、心疼一起涌动。 董家声微低头,定定地看她。 青葱岁月的稚嫩已完全从他眉宇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带忧郁的优雅风情。 “老师,你真狠心。”他说,嘴唇没动,用他的眼神在说。 陶悠悠整个心魂都被那一湾指责的眼波收了去,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嘴唇落在她的额头上,像她刚才吻姚洁一般,清脆地啾了一声。 空气死一般静谧,半晌,不知谁带头鼓掌,接着哄笑声。 “小子,你真行啊,上班第一天就调戏了我们华东区的部花!”肖锋说,走过来大力拍董家声肩膀,“我是肖锋。” “你好!董家声,请多指教。”董家声得体地笑,松开陶悠悠与一个个同事亲热地握手。 “你好!很高兴加入华东区销售团队,请多指教。”董家声朝陶悠悠走来,长腿笔直有力,步履沉稳坚定。 整整三年没见面,记忆里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陶悠悠心头甜酸苦涩充盈,喜欢、欣赏、胆怯、心疼一起涌动。 董家声微低头,定定地看她。 青葱岁月的稚嫩已完全从他眉宇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带忧郁的优雅风情。 “老师,你真狠心。”他说,嘴唇没动,用他的眼神在说。 陶悠悠整个心魂都被那一湾指责的眼波收了去,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嘴唇落在她的额头上,像她刚才吻姚洁一般,清脆地啾了一声。 空气死一般静谧,半晌,不知谁带头鼓掌,接着哄笑声。 “小子,你真行啊,上班第一天就调戏了我们华东区的部花!”肖锋说,走过来大力拍董家声肩膀,“我是肖锋。” “你好!董家声,请多指教。”董家声得体地笑,松开陶悠悠与一个个同事亲热地握手。 “小子,你真行啊,上班第一天就调戏了我们华东区的部花!”肖锋说,走过来大力拍董家声肩膀,“我是肖锋。” “你好!董家声,请多指教。”董家声得体地笑,松开陶悠悠与一个个同事亲热地握手。 第32章 相思成疾 “害怕?你吃老鼠的干劲哪去了?”齐中天见陶悠悠怕得瑟索发抖,又好气又好笑,笑问:“没给男人碰过?”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不要脸?”陶悠悠气得脸孔通红,拳头狠狠砸打过去。 “你没谈过男朋友?”齐中天愣住,握住陶悠悠挥过来的粉拳,包裹在手里轻轻揉-搓了一下,笑道:“手真小。” 陶悠悠身子一僵,欲拼尽力气撕打,齐中天已退了回去,坐直身体发动了车子。 “回住处吗?我送你回去。” “不要你送,开门,我下车。”陶悠悠恶狠狠道。 齐中天微微一笑,愉悦地说道:“喷泉池边那个男人跟过来了,刚转身走了没多远。” 啊!陶悠悠猛醒悟过来,他刚才把自己半环住,是要挡住自己的脸不给董家声看到。 嗅大了!自作多情! 陶悠悠呻-吟了一声,松开拉车门的手捂脸装死。 齐中天哈哈大笑,车子轰隆一声朝前驶出。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陶悠悠弱弱地为自己辩解。 “我没想到你这么清纯,连男人凑近都吓得张牙舞爪。”齐中天闷笑,侧转头看陶悠悠,深邃的眸子明亮得惊人,“没谈过恋爱?” 陶悠悠紧闭嘴巴不说,没谈过恋爱又不是她的错,有什么好取笑的。 年会后销售部的人还要上班十天,陶悠悠胆战心惊,每天上下班都要仔细观察一番才敢进出办公楼。 好在,再没看见过董家声。 放年假了,要不要回家呢?陶悠悠很纠结,想了想,打电话给父母。 “回来吧,你爸正要给你打电话呢。”陶爸不在家,陶妈接的电话。 “董家声还去咱们家吗?”陶悠悠小心翼翼探问。 “来的,这几天就在咱们家住,刚刚和你爸一起出去了。”陶妈欲言又止。 “我爸和他一块出去?”陶悠悠皱眉。 他爸什么时候和董家声关系那么好了? “嗯,放寒假后他来咱们家,你爸看他实在可怜,就说,他如果有能力养家就同意他和你在一起。四天前他又来了,陪着你爸考察后花八十万在县城给咱家买了个门面房,昨天办完房产证了,今天他又给了你爸拿了二十万元,现在陪你爸去考察茶叶市场,你爸打算开个茶叶店。”陶妈结结巴巴说。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身边没东西砸,要是有,陶悠悠一定狠狠地狂砸一通。 “那孩子这几年越发出挑英俊,有礼貌又孝顺,你爸说,他也只是比你小了五岁,问题不大,喜欢你这么多年没变心,看起来也是个可靠的。”陶妈小声说。 不是可靠不可靠的问题,陶悠悠猛一下挂断了电话。 再说下去她就要忍不住对她妈发火了。 董家声的钱不用想也知是跟他父亲要的。 那么高傲的人,要他向他那个负心薄幸的父亲低头,比杀了他还痛苦,陶悠悠觉得胸腔里怒火喷烧,心疼无以复加。 陶悠悠找出存折来,那里面只有三万块。 不行,无论如何要把这钱还给董家声,让他还给他父亲。陶悠悠给麦柔音打电话。 “你买不买门面?我家在青阳县城里有个门面房,卖给你。” “多少钱?八十万?我没那么多钱。”麦柔音说,猛一下又拔高声音,“悠悠,你傍上富豪了?” 两人自小相识,陶家的家境麦柔音清楚,陶爸和陶妈十年前就从织染厂办了内退,每个月只有几百元退休工资。 “我被我爸妈气死了。”陶悠悠咬牙切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不错啊,送上门的一个小富豪,还这么痴情。”麦柔音漫不经心说,语气里还满是羡慕。 “那还是个小孩子。”陶悠悠哭笑不得。 “什么小孩子?小孩子懂得追求自己老师?你和他睡一晚试试,保证就不会认为他是小孩子了。” 陶悠悠脸红耳赤哑口无言。 麦柔音没钱买,陶悠悠晚上又打电话回家,她一定要让她爸把门面房卖了把钱还给董家声。 电话接通了,一个男声低唔了一声,陶悠悠也没注意,劈劈啪啪说开了。 “爸,董家声还是个学生,他的钱哪来的?只能是和他爸爸要,他情愿改姓吃苦也不肯用他爸的钱,你怎么能安心拿他的钱?把店面卖了,亏钱也卖,连同那二十万一起还给他,一买一卖可能卖不到原价,亏多少我再借一借,给他拿回去还他爸。” 听筒里沉重的喘息没有说话,陶悠悠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她爸气得粗喘,忙放低声音哀求:“爸,董家声那么骄傲,那些年,他情愿穿裂口的鞋子,穿人家送的旧衣服,书包破了用线缝一缝继续用,再苦再穷也不肯接受他爸爸的钱,你这么逼他于心何忍?” 传来沉暗的呜咽似的声音,陶悠悠愣了愣,后知后觉问道:“董家声,是你?” “嗯,是我。”男人说,声音带着颓废、脆弱和无助,还有清新的诱惑。 陶悠悠有些眩晕。 “老师,你回来,我们一起过年,或者,告诉我你的地址,我去找你,行不行?”他说,“我想死你了,我忍的很难受,快疯了。” 情感像狂潮海啸汹涌,陶悠悠眼前出现了一双明亮狡黠的眼睛,泪水在瞬间猝不及防间就滑出眼眶。 “董家声,我们不可能的。”陶悠悠艰难地说。 “为什么?”他执拗地问:“你现在不是我老师,我也长大了,咱们不存在身份和年龄问题。” 为什么?陶悠悠自问,闭上眼,脑海深处闪过一只手,那只手很大,指节粗糙骨感有力,刚劲强硬像铁钳钢刀。 手机从掌心滑落,啪一声落到地上,粉身碎骨。 陶悠悠过年没回家,一个人吃饱睡睡醒吃,手机坏了没买,等到过完年得上班了才急匆匆去市场手机店买了一部同型号的ck手机,要找手机卡装时才想起,手机卡被自己跟着摔碎的手机一起扔垃圾袋里丢掉了。 陶悠悠上班后第一件事是写申请补办手机卡,那手机卡是公司发的,主人是谁她也不知道。 “搁着,姚洁会递给人事部。”罗薇容光焕发,交待陶悠悠,“姚洁回来上班了,你把工作和她交接一下,做回销售去。” 不做助理做销售?陶悠悠先是一怔,接着又高兴了,如果业务干得好拿很高的工资,就可以每月寄钱回家,粗声大气说自己可以养父母,让两老不用担心养老问题,把门面和钱卖了还给董家声。 陶悠悠对能得到巨额奖金的销售工作无比热爱,麻利地和姚洁办交接。 姚洁个子也不高,跟陶悠悠在伯仲之间,理着蘑菇状齐耳短发,长相甜美可人,声音嗲得可以滴出水来。 陶悠悠悄悄问她有没有遇到职场性骚扰,想向她取经。 “这还不简单?”姚洁捂嘴低笑,凑到陶悠悠耳边传道解惑。 “这也可以?”陶悠悠惊叫,声音太大,引得销售部众人一齐站起来朝她看。 “有什么不可以?”姚洁咭咭笑,柔软的一只手臂勾住陶悠悠脖子。 陶悠悠一阵恶寒,眼角瞥到邓拓在看着自己,想了想,回抱了一下姚洁,忍着恶心在她额头飞快地啾了一下,说:“可以可以。” “陶悠悠,你……”邓拓捂嘴作呕状冲了出去。 不喊小桃子了?还真管用,陶悠悠朝姚洁悄悄竖拇指。 “罗经理,看到销售部的同事这么友爱,我对这份工作更有信心了。”传来爽朗的声音,陶悠悠抬头一看,身体一颤,差点跌倒地上。 大门口,罗薇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很英俊,很年轻,眼睛黑如子夜,泼墨重彩的光华璀璨闪亮。 ——是董家声。 “你好!很高兴加入华东区销售团队,请多指教。”董家声朝陶悠悠走来,长腿笔直有力,步履沉稳坚定。 整整三年没见面,记忆里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陶悠悠心头甜酸苦涩充盈,喜欢、欣赏、胆怯、心疼一起涌动。 董家声微低头,定定地看她。 青葱岁月的稚嫩已完全从他眉宇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带忧郁的优雅风情。 “老师,你真狠心。”他说,嘴唇没动,用他的眼神在说。 陶悠悠整个心魂都被那一湾指责的眼波收了去,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嘴唇落在她的额头上,像她刚才吻姚洁一般,清脆地啾了一声。 空气死一般静谧,半晌,不知谁带头鼓掌,接着哄笑声。 “小子,你真行啊,上班第一天就调戏了我们华东区的部花!”肖锋说,走过来大力拍董家声肩膀,“我是肖锋。” “你好!董家声,请多指教。”董家声得体地笑,松开陶悠悠与一个个同事亲热地握手。 “你好!很高兴加入华东区销售团队,请多指教。”董家声朝陶悠悠走来,长腿笔直有力,步履沉稳坚定。 整整三年没见面,记忆里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陶悠悠心头甜酸苦涩充盈,喜欢、欣赏、胆怯、心疼一起涌动。 董家声微低头,定定地看她。 青葱岁月的稚嫩已完全从他眉宇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带忧郁的优雅风情。 “老师,你真狠心。”他说,嘴唇没动,用他的眼神在说。 陶悠悠整个心魂都被那一湾指责的眼波收了去,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嘴唇落在她的额头上,像她刚才吻姚洁一般,清脆地啾了一声。 空气死一般静谧,半晌,不知谁带头鼓掌,接着哄笑声。 “小子,你真行啊,上班第一天就调戏了我们华东区的部花!”肖锋说,走过来大力拍董家声肩膀,“我是肖锋。” “你好!董家声,请多指教。”董家声得体地笑,松开陶悠悠与一个个同事亲热地握手。 “小子,你真行啊,上班第一天就调戏了我们华东区的部花!”肖锋说,走过来大力拍董家声肩膀,“我是肖锋。” “你好!董家声,请多指教。”董家声得体地笑,松开陶悠悠与一个个同事亲热地握手。 第33章 夜市偶遇 方笙看到,她在涂抹的图画跟以往一样。( 全文字 无广告) 忆璋很喜欢画画,不同的背景,相同的人。 草地上,公车上,房子里……无论哪一个地方,都有一男一女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旁边工工整整写着爸爸、妈妈、忆璋。 夜里,忆璋睡着了,方笙收拾完屋子走进房间,坐到床沿看着女儿出神。 忆璋长得有些像她,却又比她漂亮很多,米分嫩白皙的皮肤,眉毛乌黑秀挺,睫毛蝶翼般柔软纤长,脸颊带着婴儿肥,沉睡后没有睁眼时的冷漠沉寂,很是可爱。 五年过去,从最初的抗拒憎恨,到后来的无可奈何接受,至现在的怜爱,方笙躺了下去,伸过手臂轻劝戒揽住女儿。 “妈妈,忆璋会很乖的,不要丢下忆璋。”忆璋在迷梦里低喃。 方笙泪流满面。 米分色光晕从床头柜灯罩渗透出来,墙上的水米分画渲染着世外桃源一样的美景。庭院中林木青草郁郁葱葱,乳白色的秋千架……无处不流露主人布置这些时的狂热和爱恋,无一不透着满满的温馨甜蜜。 那是顾明璋布置的他们的新房。 他为她做的何只这一样,方笙有些眩晕,那幅她亲手描下的画刺得眼睛生疼。 方笙往下按台灯,台灯的光晕照射了另一个角度,画面不再清晰,沉暗的黑影像暴雨摧残过后,枝折花落,一片狼籍。 这就是她的命,她从不信命的,却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从农村来到大都市,她摆脱了贫穷的命运,她有一个将她如掌上明珠捧着呵护珍惜的心上人,她在他身边从小草长成鲜花,米分嫩娇艳,清新明媚,然而,太美好的感情,最容易遭天妒,最易沾染尘埃。 当年发现竟然怀孕后,她不想要孩子,但走了好几家医院,没有一位医生肯给她做堕胎手术。 “你的体质很差,手术风险太大,而且你有输卵管粘连病症,能怀孕很侥幸,要好好珍惜。” 每一位医生都是这么跟她说,她跳高跑步故意摔倒想把孩子弄掉,却未能如愿。 后来孩子三个月了身材显形,她只得打电话编了个要嫁给曲波的谎言跟顾明璋告别,离开g市躲到f城偷偷生下忆璋。 刚到f城那段日子浑浑噩噩,每时每刻都想一死了之,可舍不得顾明璋。 无法再相见,知道他在同一个星空下生活着也是好的。 生下忆璋后,她得了产后忧郁症,身体很差奶水不足,忆璋饥一餐饱一顿,想不到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 她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一想到因为怀了忆璋,因为顾明瑜的禽兽不如的行止,自己被逼离开顾明璋,她就恨不得摔死忆璋然后自杀。 她的敌视和冷漠造成了忆璋的自闭和敏-感,后来……她虽然努力改变自己的心态善待忆璋,却未能让忆璋敞开心扉快乐无忧地生活。 逃避了五年,想不到又遇到顾明璋。 从电视和杂志上的报导来看,这五年他身边一个女人没有,他会对自己紧逼不舍吗? 要不要静悄悄带着忆璋离开? 方笙揉了揉额角苦笑。 以前能顺利逃离那是顾明璋猝不及防,现在,恐怕是逃不掉的。 母女俩的早餐是烤面包、荷包蛋、火腿,还有水果拼盘。 忆璋静静吃着,刀叉拿得稳稳当当,动作优雅闲适。 方笙有些恍惚,迷迷糊糊中想,顾明瑜那个冒失鬼的女儿怎么举止反而像足了顾明璋? 忆璋吃完了,爬下餐椅,踮着脚尖拿下吃过的碗和餐盘送进厨房水盆里,然后进房间,不一会儿收拾得整整齐齐背着小书包走出来。 方笙惊醒过来,七点了,得送忆璋去幼儿园了。 目送女儿进了幼儿园,方笙转身的脚步有些沉重,又有着期待和雀跃。 初秋的天空碧蓝深邃,柔软的白云在空中移动,沐浴在晨光里的大厦似乎和平日有了不同,多了生机和温情。 还是水泥钢筋楼房,有什么不同的。 方笙摇了摇头。 在办公桌前刚坐下,内线就响了起来。 “到十九楼总裁办公室来一趟。” 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沉暗,方笙身体轻颤了一下,缓缓扣下电话。 宽阔的总裁办公室冷硬沉郁,温度比外面似乎下降了几度,深棕色大班桌面反射着幽幽的漆光,大班桌后面的真皮椅子上没人,顾明璋半歪在会客区的黑色沙发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僵硬沉寂像具没有生气的石头雕塑。 茶几上一排空啤酒罐。 方笙迟疑了一下轻轻走了过去。 顾明璋没有睁眼,眉头微蹙,痛苦地道:“囡囡,我头好痛。” 喝那么多酒能不痛吗?何况他还有偏头痛旧疾,方笙忍不住就走到沙发背后,食指中指拇指搭住穴位帮他按压。 顾明璋紧蹙的眉头微微松驰。 方笙停顿了一下,按完了额角又帮他按揉头皮脖颈。 “囡囡,你记不记得为什么学按摩?”顾明璋突然问道。 方笙一颤,牙齿在嘴唇咬出一道深重的血痕。 为什么学按摩?方笙记得很清楚。 顾明璋大学毕业后开始创业。 她以为他会用那处民房拆迁的补偿款买房子,再等着拆迁拿补偿款。 “那样赚钱太少太慢了,而且,时间久了,城市建设越来越完善房价越来越高,赚到第一笔钱后再赚投入赚第二笔时赚的就很少了。”顾明璋摇头。 “那咱们做什么?”方笙问。 “做鸡生蛋,蛋生鸡的事。”顾明璋笑了笑,揉揉方笙头发,亲了亲她额头,柔声说:“囡囡放心,二表哥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顾明璋用房子拆迁得到的补偿款在市中心蓝天大厦租了一层楼,装修得豪华气派,然后到工商局注册了蓝天贸易公司营业执照。 做完这一切,他用仅剩的两千多块租了一辆轿车,每天开着轿车到处拜访认识的人。 他以高出银行三倍利息的优惠条件吸资,因为盘子做得很有气势,再加上顾家的八百伴超市开了很多年了,人家认为他是富家公子家底殷实,很多人被他打动了,公司每月能吸收到几千或几万十几万的资金。 除了拉资金,顾明璋就是请客送礼,找有关人员了解情况,然后在城市各个街道巷子转悠打听谁要卖房,买房屯积。 虽然事先能知道一些内部消息,可开发拆迁的事谁也不能百分之百说得准确,顾明璋成立公司一年,手里压了一百多套民房,却没有一处房子遇到拆迁。 每月要付的利钱好大一笔,请客送礼开销又是不小的数目,顾明璋压力很大,患了偏头痛,发作起来半边脑袋痛得要炸开来似,最痛苦时甚至得打安定针。 那时方笙考上大学了,从顾家搬出来和顾明璋住在一起,寻了许多偏方不见效后,就去学了按摩,以后每逢顾明璋偏头痛发作就帮他按摩。 “囡囡,我有两次想到过自杀。”顾明璋突然睁开眼睛,拉过方笙的手狠狠抓住。 怎么会?他一直是那么从容自信,天塌下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方笙呆呆问道:“什么时候?” “一次是公司第一批房子得到折迁消息的前一天晚上。”他扬起唇角,眼神柔和,仿佛在讲着笑话,“那些日子公司走到山穷水尽了,拉到的资金连付利息都不够,房子又不能卖,一卖那就是全盘皆输,那时候民房买卖极少也卖不出,我在大厦的天台彷徨了一晚,一只脚踏空出去又缩回,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却最终没有跳下去。” 他略顿,一字一字说:“我舍不得你。” 方笙只觉心脏被撕开血淋淋一道血口子,剧疼令得手指也微微抽搐。 “我以为经历过那一次,再也没有承受不住的风浪了,可是后来,我还是再一次想到死,而且,我动手了。” 他站了起来,闲适地脱下西装外套扔到一边,轻解开袖扣挽起袖子。 长长的蜈蚣爬行在上面似的一道淡红色伤疤横在他的左手腕内侧。 方笙趔趄了一下,差点甩倒地上。 “这道伤疤什么时候落下的,我想你猜的到。”他轻笑,眉眼舒展,脸庞仿佛洒了月辉,朦胧且柔和,“囡囡,与其那样利索地离开我,你还不如一刀把我捅死。” “二表哥,我……”方笙失声痛哭。 “我坚持了这么多年苦苦熬着,只想找到你,问一声……为什么?”顾明璋猛一用力,方笙从沙发背后栽到前面,跌到他身上,天旋地转间又被他翻压到沙发上,未及回神,衣服被撕开了。 柔软的沙发靠背不硌人,他的动作看似粗暴野蛮,可到底是疼惜她,并没有伤着她,疼痛难忍的精神上的折磨。 不能做,不能让他陷的更深,方笙呜呜哭着挣扎,满头大汗。 第34章 惊魂消息 办公区静悄悄的,华东区销售部的人员已坐在会议桌前准备开新年碰头会了,董家声也在座,罗薇看到陶悠悠时脸色很难看。 “齐总找我问青阳县的事。”陶悠悠主动交待。 罗薇脸色略霁,“唔”了一声示意陶悠悠落座,说:“上班时间最好别拉帮结派的。” 陶悠悠很乖巧很响亮地应道:“是。” 只有董家声身边有一张空椅子,陶悠悠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 董家声眼带春风看了陶悠悠一眼,然后……一只手在会议桌下搭到陶悠悠大腿上。 陶悠悠僵住,脑袋混混浊浊思索不能。 “陶悠悠虽然进销售部几个月了,但是之前没做过销售,也算是新人,你和董家声两个人跟着我,由我亲自带一段时间。”罗薇说。 “谢谢罗经理。”陶悠悠和董家声一齐说,董家声声音响亮,恰好遮掩了陶悠悠嗓音里的发颤。 罗薇满意地点头,董家声在她启唇要接着开口时说:“罗经理,我之前勤工俭学做过销售,销售的真谛在于卖出货物,对于卖出货物,我有足够的经验,我想先独立做,如果成绩不好,再麻烦罗经理带带我。” 能越过齐中天由总部强送到通讯销售部来背景非同小可,罗薇不会驳董家声的面子,何况董家声说得很圆滑,给足了她面子,她笑着点头,问道:“有什么计划吗?” “我想跟我学院里的领导谈谈,推出‘校讯通’,咱们的ck818型能满足校讯通的短信群发功能,可以给学院的每个老师都配备,至于学院购买这批手机的钱,就由每个学生收每月三元的服务费这一块财政收益来填补,外国语学院实行后,以此为楔机再找其他高校联系一一打开ck手机的校园销路。”董家声胸有成竹道。 “不错的设想。”罗薇欣喜地点头,示意姚洁在文档上打下这个设想计划。 “董家声,你的学院是华东区哪个省市的?”姚洁打了一半问。 “不属华东区,华南区本市的外国语学院。”董家声说。 “华南区不是我们的销售区域。”罗薇皱眉。 “听说华南区的经理辞职走了,华南区群龙无首,罗经理把华南区也要过来吧。”董家声笑,像是在说多要一个梨子那么简单,搭在陶悠悠大腿上的那只手没停止过动作。 “怎么可能?这不是抢地盘扩张势力吗?”邓拓高叫,不过,眼睛放的是狼光。 多一个区域就多了无数隐形客户,而且,罗薇由一个区经理变为两个区的经理,他们这些手下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销售部里大家抢地盘很严重,明着不能抢,暗里纵容客户窜货的事不少。 董家声说出这话基本上表示和那个送他到华乐区销售部的人说好了,罗薇不会像邓拓那样无知,暗暗欣喜,咳了一声压下窃窃私语,说:“这个我再和齐总商量一下,大家接着看新年的计划……” 碰头会直开到下班时才结束,正月里还很冷,天也黑的快,陶悠悠出了办公楼后略一迟疑,直接去了停车场。 停车场比外面更阴暗森冷,还好,齐中天在他的陆虎车里等着了,车内灯开着的,浅淡的一抹桔色温暖和煦。 “还蛮机灵的嘛,知道到停车场找我,没笨的无可救药。”他斜睨了陶悠悠一眼说。 “你才笨的无可救药呢。”陶悠悠怒道,天气太冷了,坐进车里后忍不住搓手。 “手真小。”齐中天说,拉过陶悠悠两只手包裹住给她揉-搓取暖。 这算什么?职场性骚扰还是关爱?陶悠悠心烦意乱,用力往回抽。 “拉你的手就不行?等下怎么在那小子面前演戏?”齐中天笑,声音没有惯有的冷硬,温柔透骨,一面说,头部凑近陶悠悠,低声说:“难怪那小子喜欢你,真诱人。” 他没直说,陶悠悠也知他说自己哪里诱人了,又羞又怒,又有几分窃喜,种种情绪交织,不觉眼光迷离,冻得发白的脸颊露了香软的潮红。 “等会在那小子面前这样子就行了,保证他肝肠寸断生不如死。”齐中天松了陶悠悠的手,陶悠悠还没回神,车子已点火开动了。 正泰园区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园区外却沉沉暗暗,行人也很少,冷清和繁华一线之隔,天壤之别。 董家声在正泰园区外马路的转角处站着,高挑的身影在冷寂的夜幕中更加瘦削,孤独落寞,陶悠悠眼睛被刺疼,两只手痉挛抖搐不停。 “如果不想跟他好,就镇定。”齐中天沉声说,车子缓缓朝董家声靠了过去。 车窗玻璃降下,陶悠悠看到,董家声看到她和齐中天一起前来时,身体像被重物撞击一般剧烈地晃了晃,清亮的眸子里炸裂开令人窒息的痛楚。 陶悠悠喘不过气来,双手胡乱抓着,茫然间一只温暖的大手紧握住她的手,热气密密实实包裹了她。 “董家声是吧?”齐中天从驾驶座俯过身来,一手紧握着陶悠悠的手,一只手温柔地帮她拢围巾,眼睛看着董家声,和气地说:“悠悠说你是她学生,难得在他乡遇上,到我们家来做客,怎么样?” 陶悠悠听到心碎的声音,清晰的、电击般的崩溃力度,董家声高昂起头,许久后才下视,倔强地盯着她,眼眸里是绝望到极点后垂死挣扎的求恳。 陶悠悠无法回应。 齐中天轻笑了一声,给陶悠悠拢围巾的手往下而去了。 陶悠悠懵了,脑袋陷入迷离缺氧的状态,他在抚弄她的腰线,当着董家声的面,情-色而猥-亵。 董家声嘴唇哆嗦,忽地转身奔跑起来,疯狂的风疾电闪的奔逃,冲出几百米后,锉锵弓弦断崩似整个人扑倒地上,陶悠悠看到,惯性使他的身体仆倒地上后还朝前冲滑了一下。 “董家声……”陶悠悠惨切大喊,不假思索就去拉车门。 “别下去。”齐中天按住她:“不想和他好,就狠心点,别给他任何希望。” 她无法狠心得视而不见! 她亲眼看着他一点一滴的变化,看着他从少年长成青年,看着他从青葱稚拙走向成熟优雅,他是她的牵挂,是她的骄傲,是她教师生涯的成就和见证。 陶悠悠拼命掰齐中天的手,掰不开,就低下头去,狠狠地一口咬住他的手腕。 “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齐中天松开手。 董家声扑伏地上的身体在颤抖,犹如秋风里枝头的最后一片树叶,陶悠悠心慌意乱,蹲下去语无伦次说:“董家声,你别哭……我……” 我怎么呢?陶悠悠说不出来,她无法许诺出就这样不离开他和他好。 董家声趴着不动,身体先是痉挛似地抽搐,哭泣声极力压抑,接着,腹腔里震荡开惨切的落入猎人陷阱濒临死亡的幼崽似的哀嚎。 “董家声,你别这样。”陶悠悠忍不住也哭了,她觉得自己是罪人,这个孩子的痛苦是她带来的。 “老师,你认为我该怎么样?你亲口允诺我的,我考上大学后你就主动来找我,可你现在……” “老师,我知道你顾虑着我们的身份,你觉得我还是小孩不可靠,所以这三年,我没打听你在哪没敢打扰你,我忍得很难受,忍得要疯了,我拼命逼自己忍,逼自己不要去打扰你,我拼命跟自己说,我只有长大,只有考上大学,有个好前程,能养得起家负担起一个家庭了才配得上你。” “老师,你真狠,当年一声不响就走,任由我面对天崩地裂,现在,我找过来了,你却和另一个男人……” “对不起,董家声,我……我对你是老师对学生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陶悠悠咬唇,强压下不忍说:“我那年那样说,只是……” “只是敷衍我,怕我不上学了是不是?”董家声忽然笑了,笑声苍凉空茫。 他这么笑着陶悠悠更慌,心脏疼得都快爆裂了。 夜色更加深重了,苍茫茫像大雾笼罩,陶悠悠很想把董家声抱起来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给他以安慰,低声细语使他不再悲伤。 可是她不能。 董家声在她心中一直是那个大男孩,是晚辈,是她的学生,而不是爱人。 “董家声,你试试把眼光放到同龄的女孩身上好吗?她们比我活泼比我漂亮,你对我只是一时的迷失,只要接触别的女孩子,你就会把我忘记的。”陶悠悠颤声说。 一时的迷失?自己这三年为了她成疯成魔,她却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的迷失! 像是被钉上死刑的绞架,有刹那间董家声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心脏的窒息令得血流停滞,麻痹的痛楚从心尖向周身体弥漫,一点一滴残忍顽强。 他说不出话,他不敢说话,视线里一片暗黑,过去三年的孤独煎熬在此刻更加触目惊心。 她会离开自己,像三年前那样,一声不响离开,这回,她一线希望都不会给自己留。 因为,自己已经长大了。 不!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身边再度离开。 这一次离开了,她会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这么笑着陶悠悠更慌,心脏疼得都快爆裂了。 夜色更加深重了,苍茫茫像大雾笼罩,陶悠悠很想把董家声抱起来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给他以安慰,低声细语使他不再悲伤。 可是她不能。 董家声在她心中一直是那个大男孩,是晚辈,是她的学生,而不是爱人。 “董家声,你试试把眼光放到同龄的女孩身上好吗?她们比我活泼比我漂亮,你对我只是一时的迷失,只要接触别的女孩子,你就会把我忘记的。”陶悠悠颤声说。 一时的迷失?自己这三年为了她成疯成魔,她却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的迷失! 像是被钉上死刑的绞架,有刹那间董家声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心脏的窒息令得血流停滞,麻痹的痛楚从心尖向周身体弥漫,一点一滴残忍顽强。 他说不出话,他不敢说话,视线里一片暗黑,过去三年的孤独煎熬在此刻更加触目惊心。 她会离开自己,像三年前那样,一声不响离开,这回 第35章 醉后失态 办公区静悄悄的,华东区销售部的人员已坐在会议桌前准备开新年碰头会了,董家声也在座,罗薇看到陶悠悠时脸色很难看。 “齐总找我问青阳县的事。”陶悠悠主动交待。 罗薇脸色略霁,“唔”了一声示意陶悠悠落座,说:“上班时间最好别拉帮结派的。” 陶悠悠很乖巧很响亮地应道:“是。” 只有董家声身边有一张空椅子,陶悠悠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 董家声眼带春风看了陶悠悠一眼,然后……一只手在会议桌下搭到陶悠悠大腿上。 陶悠悠僵住,脑袋混混浊浊思索不能。 “陶悠悠虽然进销售部几个月了,但是之前没做过销售,也算是新人,你和董家声两个人跟着我,由我亲自带一段时间。”罗薇说。 “谢谢罗经理。”陶悠悠和董家声一齐说,董家声声音响亮,恰好遮掩了陶悠悠嗓音里的发颤。 罗薇满意地点头,董家声在她启唇要接着开口时说:“罗经理,我之前勤工俭学做过销售,销售的真谛在于卖出货物,对于卖出货物,我有足够的经验,我想先独立做,如果成绩不好,再麻烦罗经理带带我。” 能越过齐中天由总部强送到通讯销售部来背景非同小可,罗薇不会驳董家声的面子,何况董家声说得很圆滑,给足了她面子,她笑着点头,问道:“有什么计划吗?” “我想跟我学院里的领导谈谈,推出‘校讯通’,咱们的ck818型能满足校讯通的短信群发功能,可以给学院的每个老师都配备,至于学院购买这批手机的钱,就由每个学生收每月三元的服务费这一块财政收益来填补,外国语学院实行后,以此为楔机再找其他高校联系一一打开ck手机的校园销路。”董家声胸有成竹道。 “不错的设想。”罗薇欣喜地点头,示意姚洁在文档上打下这个设想计划。 “董家声,你的学院是华东区哪个省市的?”姚洁打了一半问。 “不属华东区,华南区本市的外国语学院。”董家声说。 “华南区不是我们的销售区域。”罗薇皱眉。 “听说华南区的经理辞职走了,华南区群龙无首,罗经理把华南区也要过来吧。”董家声笑,像是在说多要一个梨子那么简单,搭在陶悠悠大腿上的那只手没停止过动作。 “怎么可能?这不是抢地盘扩张势力吗?”邓拓高叫,不过,眼睛放的是狼光。 多一个区域就多了无数隐形客户,而且,罗薇由一个区经理变为两个区的经理,他们这些手下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销售部里大家抢地盘很严重,明着不能抢,暗里纵容客户窜货的事不少。 董家声说出这话基本上表示和那个送他到华乐区销售部的人说好了,罗薇不会像邓拓那样无知,暗暗欣喜,咳了一声压下窃窃私语,说:“这个我再和齐总商量一下,大家接着看新年的计划……” 碰头会直开到下班时才结束,正月里还很冷,天也黑的快,陶悠悠出了办公楼后略一迟疑,直接去了停车场。 停车场比外面更阴暗森冷,还好,齐中天在他的陆虎车里等着了,车内灯开着的,浅淡的一抹桔色温暖和煦。 “还蛮机灵的嘛,知道到停车场找我,没笨的无可救药。”他斜睨了陶悠悠一眼说。 “你才笨的无可救药呢。”陶悠悠怒道,天气太冷了,坐进车里后忍不住搓手。 “手真小。”齐中天说,拉过陶悠悠两只手包裹住给她揉-搓取暖。 这算什么?职场性骚扰还是关爱?陶悠悠心烦意乱,用力往回抽。 “拉你的手就不行?等下怎么在那小子面前演戏?”齐中天笑,声音没有惯有的冷硬,温柔透骨,一面说,头部凑近陶悠悠,低声说:“难怪那小子喜欢你,真诱人。” 他没直说,陶悠悠也知他说自己哪里诱人了,又羞又怒,又有几分窃喜,种种情绪交织,不觉眼光迷离,冻得发白的脸颊露了香软的潮红。 “等会在那小子面前这样子就行了,保证他肝肠寸断生不如死。”齐中天松了陶悠悠的手,陶悠悠还没回神,车子已点火开动了。 正泰园区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园区外却沉沉暗暗,行人也很少,冷清和繁华一线之隔,天壤之别。 董家声在正泰园区外马路的转角处站着,高挑的身影在冷寂的夜幕中更加瘦削,孤独落寞,陶悠悠眼睛被刺疼,两只手痉挛抖搐不停。 “如果不想跟他好,就镇定。”齐中天沉声说,车子缓缓朝董家声靠了过去。 车窗玻璃降下,陶悠悠看到,董家声看到她和齐中天一起前来时,身体像被重物撞击一般剧烈地晃了晃,清亮的眸子里炸裂开令人窒息的痛楚。 陶悠悠喘不过气来,双手胡乱抓着,茫然间一只温暖的大手紧握住她的手,热气密密实实包裹了她。 “董家声是吧?”齐中天从驾驶座俯过身来,一手紧握着陶悠悠的手,一只手温柔地帮她拢围巾,眼睛看着董家声,和气地说:“悠悠说你是她学生,难得在他乡遇上,到我们家来做客,怎么样?” 陶悠悠听到心碎的声音,清晰的、电击般的崩溃力度,董家声高昂起头,许久后才下视,倔强地盯着她,眼眸里是绝望到极点后垂死挣扎的求恳。 陶悠悠无法回应。 齐中天轻笑了一声,给陶悠悠拢围巾的手往下而去了。 陶悠悠懵了,脑袋陷入迷离缺氧的状态,他在抚弄她的腰线,当着董家声的面,情-色而猥-亵。 董家声嘴唇哆嗦,忽地转身奔跑起来,疯狂的风疾电闪的奔逃,冲出几百米后,锉锵弓弦断崩似整个人扑倒地上,陶悠悠看到,惯性使他的身体仆倒地上后还朝前冲滑了一下。 “董家声……”陶悠悠惨切大喊,不假思索就去拉车门。 “别下去。”齐中天按住她:“不想和他好,就狠心点,别给他任何希望。” 她无法狠心得视而不见! 她亲眼看着他一点一滴的变化,看着他从少年长成青年,看着他从青葱稚拙走向成熟优雅,他是她的牵挂,是她的骄傲,是她教师生涯的成就和见证。 陶悠悠拼命掰齐中天的手,掰不开,就低下头去,狠狠地一口咬住他的手腕。 “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齐中天松开手。 董家声扑伏地上的身体在颤抖,犹如秋风里枝头的最后一片树叶,陶悠悠心慌意乱,蹲下去语无伦次说:“董家声,你别哭……我……” 我怎么呢?陶悠悠说不出来,她无法许诺出就这样不离开他和他好。 董家声趴着不动,身体先是痉挛似地抽搐,哭泣声极力压抑,接着,腹腔里震荡开惨切的落入猎人陷阱濒临死亡的幼崽似的哀嚎。 “董家声,你别这样。”陶悠悠忍不住也哭了,她觉得自己是罪人,这个孩子的痛苦是她带来的。 “老师,你认为我该怎么样?你亲口允诺我的,我考上大学后你就主动来找我,可你现在……” “老师,我知道你顾虑着我们的身份,你觉得我还是小孩不可靠,所以这三年,我没打听你在哪没敢打扰你,我忍得很难受,忍得要疯了,我拼命逼自己忍,逼自己不要去打扰你,我拼命跟自己说,我只有长大,只有考上大学,有个好前程,能养得起家负担起一个家庭了才配得上你。” “老师,你真狠,当年一声不响就走,任由我面对天崩地裂,现在,我找过来了,你却和另一个男人……” “对不起,董家声,我……我对你是老师对学生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陶悠悠咬唇,强压下不忍说:“我那年那样说,只是……” “只是敷衍我,怕我不上学了是不是?”董家声忽然笑了,笑声苍凉空茫。 他这么笑着陶悠悠更慌,心脏疼得都快爆裂了。 夜色更加深重了,苍茫茫像大雾笼罩,陶悠悠很想把董家声抱起来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给他以安慰,低声细语使他不再悲伤。 可是她不能。 董家声在她心中一直是那个大男孩,是晚辈,是她的学生,而不是爱人。 “董家声,你试试把眼光放到同龄的女孩身上好吗?她们比我活泼比我漂亮,你对我只是一时的迷失,只要接触别的女孩子,你就会把我忘记的。”陶悠悠颤声说。 一时的迷失?自己这三年为了她成疯成魔,她却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的迷失! 像是被钉上死刑的绞架,有刹那间董家声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心脏的窒息令得血流停滞,麻痹的痛楚从心尖向周身体弥漫,一点一滴残忍顽强。 他说不出话,他不敢说话,视线里一片暗黑,过去三年的孤独煎熬在此刻更加触目惊心。 她会离开自己,像三年前那样,一声不响离开,这回,她一线希望都不会给自己留。 因为,自己已经长大了。 不!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身边再度离开。 这一次离开了,她会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36章 情难自禁 办公区静悄悄的,华东区销售部的人员已坐在会议桌前准备开新年碰头会了,董家声也在座,罗薇看到陶悠悠时脸色很难看。 “齐总找我问青阳县的事。”陶悠悠主动交待。 罗薇脸色略霁,“唔”了一声示意陶悠悠落座,说:“上班时间最好别拉帮结派的。” 陶悠悠很乖巧很响亮地应道:“是。” 只有董家声身边有一张空椅子,陶悠悠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 董家声眼带春风看了陶悠悠一眼,然后……一只手在会议桌下搭到陶悠悠大腿上。 陶悠悠僵住,脑袋混混浊浊思索不能。 “陶悠悠虽然进销售部几个月了,但是之前没做过销售,也算是新人,你和董家声两个人跟着我,由我亲自带一段时间。”罗薇说。 “谢谢罗经理。”陶悠悠和董家声一齐说,董家声声音响亮,恰好遮掩了陶悠悠嗓音里的发颤。 罗薇满意地点头,董家声在她启唇要接着开口时说:“罗经理,我之前勤工俭学做过销售,销售的真谛在于卖出货物,对于卖出货物,我有足够的经验,我想先独立做,如果成绩不好,再麻烦罗经理带带我。” 能越过齐中天由总部强送到通讯销售部来背景非同小可,罗薇不会驳董家声的面子,何况董家声说得很圆滑,给足了她面子,她笑着点头,问道:“有什么计划吗?” “我想跟我学院里的领导谈谈,推出‘校讯通’,咱们的ck818型能满足校讯通的短信群发功能,可以给学院的每个老师都配备,至于学院购买这批手机的钱,就由每个学生收每月三元的服务费这一块财政收益来填补,外国语学院实行后,以此为楔机再找其他高校联系一一打开ck手机的校园销路。”董家声胸有成竹道。 “不错的设想。”罗薇欣喜地点头,示意姚洁在文档上打下这个设想计划。 “董家声,你的学院是华东区哪个省市的?”姚洁打了一半问。 “不属华东区,华南区本市的外国语学院。”董家声说。 “华南区不是我们的销售区域。”罗薇皱眉。 “听说华南区的经理辞职走了,华南区群龙无首,罗经理把华南区也要过来吧。”董家声笑,像是在说多要一个梨子那么简单,搭在陶悠悠大腿上的那只手没停止过动作。 “怎么可能?这不是抢地盘扩张势力吗?”邓拓高叫,不过,眼睛放的是狼光。 多一个区域就多了无数隐形客户,而且,罗薇由一个区经理变为两个区的经理,他们这些手下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销售部里大家抢地盘很严重,明着不能抢,暗里纵容客户窜货的事不少。 董家声说出这话基本上表示和那个送他到华乐区销售部的人说好了,罗薇不会像邓拓那样无知,暗暗欣喜,咳了一声压下窃窃私语,说:“这个我再和齐总商量一下,大家接着看新年的计划……” 碰头会直开到下班时才结束,正月里还很冷,天也黑的快,陶悠悠出了办公楼后略一迟疑,直接去了停车场。 停车场比外面更阴暗森冷,还好,齐中天在他的陆虎车里等着了,车内灯开着的,浅淡的一抹桔色温暖和煦。 “还蛮机灵的嘛,知道到停车场找我,没笨的无可救药。”他斜睨了陶悠悠一眼说。 “你才笨的无可救药呢。”陶悠悠怒道,天气太冷了,坐进车里后忍不住搓手。 “手真小。”齐中天说,拉过陶悠悠两只手包裹住给她揉-搓取暖。 这算什么?职场性骚扰还是关爱?陶悠悠心烦意乱,用力往回抽。 “拉你的手就不行?等下怎么在那小子面前演戏?”齐中天笑,声音没有惯有的冷硬,温柔透骨,一面说,头部凑近陶悠悠,低声说:“难怪那小子喜欢你,真诱人。” 他没直说,陶悠悠也知他说自己哪里诱人了,又羞又怒,又有几分窃喜,种种情绪交织,不觉眼光迷离,冻得发白的脸颊露了香软的潮红。 “等会在那小子面前这样子就行了,保证他肝肠寸断生不如死。”齐中天松了陶悠悠的手,陶悠悠还没回神,车子已点火开动了。 正泰园区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园区外却沉沉暗暗,行人也很少,冷清和繁华一线之隔,天壤之别。 董家声在正泰园区外马路的转角处站着,高挑的身影在冷寂的夜幕中更加瘦削,孤独落寞,陶悠悠眼睛被刺疼,两只手痉挛抖搐不停。 “如果不想跟他好,就镇定。”齐中天沉声说,车子缓缓朝董家声靠了过去。 车窗玻璃降下,陶悠悠看到,董家声看到她和齐中天一起前来时,身体像被重物撞击一般剧烈地晃了晃,清亮的眸子里炸裂开令人窒息的痛楚。 陶悠悠喘不过气来,双手胡乱抓着,茫然间一只温暖的大手紧握住她的手,热气密密实实包裹了她。 “董家声是吧?”齐中天从驾驶座俯过身来,一手紧握着陶悠悠的手,一只手温柔地帮她拢围巾,眼睛看着董家声,和气地说:“悠悠说你是她学生,难得在他乡遇上,到我们家来做客,怎么样?” 陶悠悠听到心碎的声音,清晰的、电击般的崩溃力度,董家声高昂起头,许久后才下视,倔强地盯着她,眼眸里是绝望到极点后垂死挣扎的求恳。 陶悠悠无法回应。 齐中天轻笑了一声,给陶悠悠拢围巾的手往下而去了。 陶悠悠懵了,脑袋陷入迷离缺氧的状态,他在抚弄她的腰线,当着董家声的面,情-色而猥-亵。 董家声嘴唇哆嗦,忽地转身奔跑起来,疯狂的风疾电闪的奔逃,冲出几百米后,锉锵弓弦断崩似整个人扑倒地上,陶悠悠看到,惯性使他的身体仆倒地上后还朝前冲滑了一下。 “董家声……”陶悠悠惨切大喊,不假思索就去拉车门。 “别下去。”齐中天按住她:“不想和他好,就狠心点,别给他任何希望。” 她无法狠心得视而不见! 她亲眼看着他一点一滴的变化,看着他从少年长成青年,看着他从青葱稚拙走向成熟优雅,他是她的牵挂,是她的骄傲,是她教师生涯的成就和见证。 陶悠悠拼命掰齐中天的手,掰不开,就低下头去,狠狠地一口咬住他的手腕。 “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齐中天松开手。 董家声扑伏地上的身体在颤抖,犹如秋风里枝头的最后一片树叶,陶悠悠心慌意乱,蹲下去语无伦次说:“董家声,你别哭……我……” 我怎么呢?陶悠悠说不出来,她无法许诺出就这样不离开他和他好。 董家声趴着不动,身体先是痉挛似地抽搐,哭泣声极力压抑,接着,腹腔里震荡开惨切的落入猎人陷阱濒临死亡的幼崽似的哀嚎。 “董家声,你别这样。”陶悠悠忍不住也哭了,她觉得自己是罪人,这个孩子的痛苦是她带来的。 “老师,你认为我该怎么样?你亲口允诺我的,我考上大学后你就主动来找我,可你现在……” “老师,我知道你顾虑着我们的身份,你觉得我还是小孩不可靠,所以这三年,我没打听你在哪没敢打扰你,我忍得很难受,忍得要疯了,我拼命逼自己忍,逼自己不要去打扰你,我拼命跟自己说,我只有长大,只有考上大学,有个好前程,能养得起家负担起一个家庭了才配得上你。” “老师,你真狠,当年一声不响就走,任由我面对天崩地裂,现在,我找过来了,你却和另一个男人……” “对不起,董家声,我……我对你是老师对学生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陶悠悠咬唇,强压下不忍说:“我那年那样说,只是……” “只是敷衍我,怕我不上学了是不是?”董家声忽然笑了,笑声苍凉空茫。 他这么笑着陶悠悠更慌,心脏疼得都快爆裂了。 夜色更加深重了,苍茫茫像大雾笼罩,陶悠悠很想把董家声抱起来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给他以安慰,低声细语使他不再悲伤。 可是她不能。 董家声在她心中一直是那个大男孩,是晚辈,是她的学生,而不是爱人。 “董家声,你试试把眼光放到同龄的女孩身上好吗?她们比我活泼比我漂亮,你对我只是一时的迷失,只要接触别的女孩子,你就会把我忘记的。”陶悠悠颤声说。 一时的迷失?自己这三年为了她成疯成魔,她却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的迷失! 像是被钉上死刑的绞架,有刹那间董家声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心脏的窒息令得血流停滞,麻痹的痛楚从心尖向周身体弥漫,一点一滴残忍顽强。 他说不出话,他不敢说话,视线里一片暗黑,过去三年的孤独煎熬在此刻更加触目惊心。 她会离开自己,像三年前那样,一声不响离开,这回,她一线希望都不会给自己留。 因为,自己已经长大了。 不!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身边再度离开。 这一次离开了,她会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无法狠心得视而不见! 她亲眼看着他一点一滴的变化,看着他从少年长成青年,看着他从青葱稚拙走向成熟优雅,他是她的牵挂,是她的骄傲,是她教师生涯的成就和见证。 陶悠悠拼命掰齐中天的手,掰不开,就低下头去,狠狠地一口咬住他的手腕。 “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齐中天松开手。 董家声扑伏地上的身体在颤抖,犹如秋风里枝头的最后一片树叶,陶悠悠心慌意乱,蹲下去语无伦次说:“董家声,你别哭……我……” 我怎么呢?陶悠悠说不出来,她无法许诺出就这样不离开他和他好。 董家声趴着不动,身体先是痉挛似地抽搐,哭泣声极力压抑,接着,腹腔里震荡开惨切的落入猎人陷阱濒临死亡的幼崽似的哀嚎。 “董家声,你别这样。”陶悠悠忍不住也哭了,她觉得自己是罪人,这个孩子的痛苦是她带来的。 “老师,你认为我该怎么样?你亲口允诺我的,我考上大学后你就主动来找我,可你现在……” “老师,我知道你顾虑着我们的身份,你觉得我还是小孩不可靠,所以这三年,我没打听你在哪没敢打扰你,我忍得很难受,忍得要疯了,我拼命逼自己忍,逼自己不要去打扰你,我拼命跟自己说,我只有长大,只有考上大学,有个好前程,能养得起家负担起一个家庭了才配得上你。” “老师,你真狠,当年一声不响就走,任由我面对天崩地裂,现在,我找过来了,你却和另一个男人……” “对不起,董家声,我……我对你是老师对学生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陶悠悠咬唇,强压下不忍说:“我那年那样说,只是……” “只是敷衍我,怕我不上学了是不是?”董家声忽然笑了,笑声苍凉空茫。 他这么笑着陶悠悠更慌,心脏疼得都快爆裂了。 夜色更加深重了,苍茫茫像大雾笼罩,陶悠悠很想把董家声抱起来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给他以安慰,低声细语使他不再悲伤。 可是她不能。 董家声在她心中一直是那个大男孩,是晚辈,是她的学生,而不是爱人。 “董家声,你试试把眼光放到同龄的女孩身上好吗?她们比我活泼比我漂亮,你对我只是一时的迷失,只要接触别的女孩子,你就会把我忘记的。”陶悠悠颤声说。 一时的迷失?自己这三年为了她成疯成魔,她却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的迷失! 像是被钉上死刑的绞架,有刹那间董家声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心脏的窒息令得血流停滞,麻痹的痛楚从心尖向周身体弥漫,一点一滴残忍顽强。 他说不出话,他不敢说话,视线里一片暗黑,过去三年的孤独煎熬在此刻更加触目惊心。 她会离开自己,像三年前那样, 第37章 焰火升空 虽然被逼着和肖尔卓来往,阮卿卿过得还不错。 在阮家生活的时间长了,渐渐适应了豪门大宅的生活,美容有时也做,不过最多一周一次,那些昂贵的零食不再无节制搬回家,每周由她自己列清单,饭菜的开支也缩减了。 因为她的举措,徐凤英给大宅里每个佣人每月涨了两千元工资。 “我女儿金堆玉镶不过份,多花点钱,让人家更用心尽照顾你有什么不好。” 阮卿卿哭笑不得,不过,现在一个月比以前少花了好几万元,也算有了小小进步。 富通地产顺利拿下w市那一块地,同场竞标的地产巨鳄近八家,这一仗打得极漂亮。 黎俊柏意气风发,自音乐茶座那天和阮卿卿分手后,这几日忙着和参与竞标的同行周旋,又要宴请相关单位的负责人,轮轴似不停转没停歇过,还没给她打过电话,得空了,就给她打电话,顺便报喜讯。 虽是意料之中,然而尘埃落定,阮卿卿还是情不自禁快活得叫了起来,高兴地说:“太好了,这下董事局里没有人会为难你了吧?” “拿下地只是开端,开发好项目才是大事。”黎俊柏微笑,压低了声音,“这边还有几场应酬,过几天才能回去,你过来一趟,怎么样?” 情话有些害臊说不出,可那思念之意,却流露无遗,脉脉柔情隐在每一个字里。 阮卿卿心窝暖热,差点就脱口而出说好,猛想起和徐凤英的约定,只能吞吞吐吐拒绝。 “我这边有点事,走不开。” 也不敢多说,怕胜局初定,徐凤英又出什么妖蛾子为难黎俊柏,匆匆挂了电话。 她又没上班,怎么会走不开?黎俊柏看着手机出了会神,才想再打过去问一下,褚乔林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刚得到消息,打电话过来恭喜的。 “太不够意思了,我还得从别的渠道听说。” “你的消息知道的也真够快,才刚公布多久。”黎俊柏笑了笑,解释道:“刚才在给卿卿打电话了,正准备给你打呢。” 卿卿,喊得真亲热,褚乔林心头一沉,迟疑了一下,瞒不过的,黎俊柏回来了就会听说。 “你不在的这几天,阮卿卿和肖尔卓出双入对,有传闻说,两个人的喜事就在年底,还有,听说……”隔着听筒,也能感觉到黎俊柏的心情瞬间变得阴郁,褚乔林越说越困难。 挂了电话,黎俊柏攥起手,很快地又松开,拔了阮卿卿的手机号码。 “我听说,这几天你和肖尔卓在一起。”他单刀直入,不想再玩捉迷藏。 他听说了,还信以为真,阮卿卿小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你回来以后我再告诉你。” 以后,他和她还有以后吗? 以前或许是猜疑,眼下却是听她亲口承认了。 自己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动心动情,送上门捧上一颗热辣辣的心给她糟-塌?黎俊柏攥紧手机,很想狠狠地砸出去,如果能砸到阮卿卿脸上,就更好了。 “黎总,江南地产秦总的秘书打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聚一聚,淮江地产的……”袁可立抱着文件夹进门,一一汇报。 “黎总什么时候有空?”袁可立提笔,准备做笔记。 没有声息,黎俊柏望着落地窗外,静静地,一动不动。 还是惯常的从容不迫的姿态,淡定优雅,骨子里透出来的无双风采,赏心悦目。 “黎总……”袁可立提高声音,重复着又问。 “都推了。”黎俊柏淡淡说,眉梢眼角尽是寒冽。 袁可立悄悄看了看他紧攥着手机的青筋突起的右手,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回到房间后,袁可立极快地拿起手机发信息。 “黎俊柏心情很乱,看来,阮卿卿对他的影响真不小。” 嘀嘀几声,收信人回了信息。 “必须加把劲,不然,他很快就能得到董事局那些老头的支持坐上黎成祥的位子。” “怎么加劲?他的自控能力比我们想像的强,而且,他对阮卿卿好像是动了真情,无限包容忍让承受。” 这一回,那头许久没有回信息,袁可立删掉信息要搁下手机时,信息才回了过来。 “杀人嫁祸,借刀清障,等你回来后细谈。” 黎俊柏从w市凯旋而归,腾飞也成功接收了现代,清盘交接完毕,开庆祝宴会。 阮卿卿又添置了十几套衣服,各种颜色各种设计的晚礼服,加急量身定做的,每套很多个零。 阮绩民在举行宴会的那天中午回来了,阮卿卿想,原来他做为丈夫的义务就是陪徐凤英在人前露面,粉饰太平。 “卿卿,爸给你带了礼物,来看看,喜欢吗?”阮绩民亲自提着硕-大的一个皮箱上三楼,一边说话一边喘气。 阮卿卿不感兴趣,不过很好奇,阮绩民会给女儿带什么。 “这些给你送同学朋友,这些给你玩儿,爸到各地拍戏时买的……”阮绩民邀功一样拿起箱子里的东西一一卖弄。 皮箱分了三格,一格是当红的影星歌星的照片,厚厚一摞,每一张都有亲笔签名;一格是小玩物,泥塑、剪纸、陶瓷罐、皮影人偶等,各个地方的土仪物品;一格是小吃,南北口味都有。 阮卿卿一样一样细看,有些痴了。 阮绩民即便是天皇巨星,也不可能人人喜欢,集齐这么多明星的签名照不容易,那些土仪和小吃,更是花了无数心思和时间才能搜集到。 “卿卿,喜欢吗?要是不喜欢,跟爸说你喜欢什么,爸以后给你带。”阮绩民介绍完,近乎讨好地巴结的眼神看阮卿卿。 “喜欢。”阮卿卿低声说,拿起一个泥塑,胖胖的小娃笑得眉眼弯弯,仔细看,有几分自己的样子。 “这是爸拿了你的照片让泥人摊的师傅捏的,可惜爸这里只有你三年前的照片,你现在长大了,让爸再给你拍一张照片带在身上可以吗?”阮绩民见阮卿卿喜欢礼物很是高兴,声调都拔拉高了。 “好啊,晚上妈回来了,咱们拍一张合家欢。”阮卿卿轻抚着小泥娃,定定看阮绩民,问道:“今晚沈佳雯来吗?” 阮绩民呆了呆,眼神闪烁慌乱,不敢和她对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 “我以为你知道呢。”阮卿卿微笑。 “爸去做准备了,打理一下准备出席晚宴。”阮绩民狼狈地起身,脚步趔趄不稳走了。 希望他能收心,或者,做得隐蔽些不要曝露,不要伤了徐凤英的心,不要落了她的面子。 阮卿卿无声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我怎么回事?真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女儿了。” 宴会在本市的君豪五星级酒店举行,美食无与伦比,装饰更是美伦美奂,连彩灯都别出心裁, 小雨滴似的透明颗粒若有若无散落在宴会场四壁,浪漫奢华里,悄无声息地渗出丝丝缕缕的晶莹洁净,阮卿卿想,这些人追求享乐和尊贵身份的同时,还要宣扬情-趣品味,真真不易。 徐凤英和阮绩民相伴着,和来宾致意谈笑,夫唱妇随,极是恩爱的样子,阮卿卿目光从他们脸上掠上,四下环顾,失望地垂下眼睑。 黎成祥和沈佳雯都来了,却不见黎俊柏。 没有想见的人,阮卿卿只觉索然无味,转身往自助餐区走去。 “龙虾味道不错,快,给我多夹一点,还有鲍鱼……”长方形餐桌前有客人了,一个穿着粉色百褶连衣裙的女孩咯咯笑着,一边指挥旁边的男孩。 “你吃这么多就不怕长成肉球啊?”男孩说,一只手却夹得很快,把女孩餐盘堆满了,又往自己的餐盘夹,“不够了再吃我这里的。” 生动可爱的笑声,清新自然的动作,阮卿卿忍不住笑了。 只看后脑勺和听声音,也知是熟人,她认得他们,他们不认得她,黎俊柏的异母弟弟黎玺祺和黎家宴客那晚跟他在一起的小女孩。 沈佳雯那么恶心,黎玺祺看起来却不错,阮卿卿走近,拿起餐盘,一面夹菜,一面想着,怎么接近黎玺祺,不动声色打听一下黎俊柏怎么没来。 窗外一抹火光亮起,像是有什么牵动,阮卿卿不由自主就抬头望去。 是黎俊柏,原来来了却没进宴会厅,斜倚在窗外阳台栏杆上,正拿着打火机点烟。 火光灭了又亮,暗蓝色灯光照着他的侧脸,下睑的眼睫掩阴影,脸部轮在半明半暗里弧度优美清晰,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微微侧头看她,神情似是意外,又不意外,似乎有喜欢,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打火机的火光灭了,淡白的烟雾缭绕,高挑的身影在沉暗里极之冷漠,与世隔绝的空寂,一墙之隔的奢华热闹世界,更衬托了他的孤独。 阮卿卿一颗心空荡荡摇摇欲坠,钝钝的疼痛细如游丝,缓缓向胸腔四周扩散。 “卿卿,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肖尔卓来了也不陪他。”徐凤英满面春风走来,身边跟着肖尔卓。 “不要紧。”肖尔卓笑了笑,朝阮卿卿颔首致意。 “年轻人玩得开心,我就不多说了。”徐凤英拍了拍阮卿卿肩膀,离去前眼里有警告的意味。 这个时候,她又是那个强势霸道的商场女强人了。 阮卿卿苦笑,心不在焉。 “黎俊柏在外面,我陪你出去吧。”肖尔卓低声说,眼角瞥了一下窗外。 被他看出来了,阮卿卿有些难为情,脸颊霎地红了。 黎俊柏冷眼看着,肖尔卓靠得很近,听不清说的什么,可是能看出来很体贴,而她,竟然跟在自己身边时一样,流露着害羞娇怯的模样。 因为穿了晚礼服,她的头发高高绾起,低头间,露出雪白柔润的一段颈脖,灯光下焕发着年轻美好的光泽,肖尔卓低着头和她说话,他甚至能感觉到,肖尔卓说话时带出的气息拂到她后颈发根的碎发上。 心口很疼,以后,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亲热吗? 其实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她是第一个令他动心的人,于是,情感弥足珍贵,深入肺腑。 在阳台上俯瞰城市,夜景极璀璨,远处灯火如星,底下庭院喷泉在彩灯照射下五彩缤纷,因为天气冷,朦朦胧胧罩着一层雾气,仙境一般。 肖尔卓转身走了,阮卿卿迟疑了一下,朝黎俊柏走过去,讪讪说:“外面很冷,怎么不进屋?” “自己也知道外面冷还出来?”黎俊柏微笑,一只手搭上栏杆,那里有两条围巾,那一晚买了想送给她,没送出就走了。 白色的绒毛围巾裹住脖颈,冷入骨髓的寒气被挡住,被温暖的,还有原来冻僵的心,胸腔里的郁结也在这一刻被冲散。 勾心斗角被挡在一墙之隔的大厅里面,喜悦在夜风中飞舞,天地空旷,令人宁静心安,阮卿卿拿起另一条围巾,替黎俊柏围上,缓缓靠了过去。 “我妈想让我和肖尔卓来往,我只是在应付她,你……”你对我一时冷一时热,就那么不信任我吗?她解释,想问清楚他的态度,又有些胆怯,一只手勾起他的手,另一只手在他掌心写字问。 她的手细细软软,指腹在掌心划动,勾出酥-酥的麻-醉,严冬忽然远去,盛夏的似火骄阳来临,黎俊柏定定看着阮卿卿,她的一双小手上戴了翡翠镯子,浅淡的青绿衬得她的手腕肌肤莹润如玉,恍若浊世里的一片清凉。 黎俊柏忽然然有股冲动。 抛下一切背负,将猜忌厌憎扔掉,就在这一晚,撷取短暂的销-魂欢乐。 她不会抗拒,也不会拒绝自己,他如此笃定。 “我们去飙车吧。”他说,拖起阮卿卿手腕狠狠攥住。 北风呼啸,偏僻一些的地方路面还有积雪,机车在上面驶过,车轮打滑,在翠岭路时,甚至一百八十度回旋调了个头,阮卿卿吓得死死搂住黎俊柏腰部。 黎俊柏给她穿了一件他的羽绒服,又长又大,包到小腿了,他自己仍是酒店里的西服,优雅的穿戴,却显示了与商场精英截然不同的气魄,猎豹般狂野敏锐,奇异的身躯动态和他俊雅的脸庞静态交错,竟然很是协调,相辅相成。 阮卿卿忽然想到罂粟花。 黎俊柏不是温室豪门里的君子兰,他是妖艳、华丽、诡魅,明艳鲜亮的罂粟花,轰隆隆飞驰的机车、狂野的的吉卜赛流浪歌曲、粗豪跳脱挥洒生命汗水的街舞,那些才是黎俊柏真实的角色生活。 几乎飙过g市的大街小巷后,黎俊柏把阮卿卿带到贵和公寓。 他把她带到他的单身公寓,想做什么呢?似乎不言而喻,门边是踩脚地毯,软绵绵的,阮卿卿呆呆站着,迟迟没有走进去。 “过来。”黎俊柏脱了西服外套搭到衣架上,朝阮卿卿张开双臂,他的背后不远就是大床。洁白的床单,洁白的枕头,脱了外套后,他的身上穿的是白衬衣,一片明净的白。 如果是一片大红就好了,阮卿卿轻咬唇,发疟疾似哆嗦起来。 “过来。”他在床沿坐下,又一次说,强硬的口气。 阮卿卿呆呆看他许久,极缓地,一步步挪过去,他抱着她倒到床上的那一刹那,她吓得周身发抖,脖子僵硬,末了,终究还是忍下了,没有挣扎。 “冷不冷?”他微微笑,一只手触到她额头上。 他的手很冷,像冰凉的金属器械,阮卿卿轻颤了一下,也不过片刻,不知是她的肌肤让他热了,还是她的心热了,她觉得有一股热流从接触的额头位置朝身体各处蔓延开,周身血脉连同皮肉都热了起来,忍不住就想……想什么?不是很明白,又隐约明白,信息时代,不该懂的也多少懂了一些。 似乎感受到她的变化,黎俊柏黝黑的一双眼睛更加清亮有神。 他开始脱她的衣服,羽绒服的光滑面料嚓嚓作响,被扔到地上时,啪一声沉重的闷响,她吓得瑟索了一下。 羽绒服下面,是轻薄的晚礼服,肩膀上细软的两根系带,扯开来,大片的胸-脯就一无遮蔽了。 头顶灯光太亮,他的目光在灼灼燃烧,阮卿卿难为情,捂住眼睛,小声道:“把灯关了。” “好。”他哑声说。 灯灭了,窗外月光如水,照进室内,流泻了一地青白,软软的,逶迤如水,暧昧的气息在明暗里更加清晰,阮卿卿低喘,有些透不过气来。 “冷吗?要不要调高点温度?”他体贴地问,一只手划过她光滑的肩窝。 不冷,还很热,阮卿卿忽然觉得伤心,泪水流了出来。 “怎么啦?”他伸手,轻抚过她脸颊,热热的泪水在他指腹下散开,留了清亮的痕迹。 “我一直……”阮卿卿说不下去,她一直以为,她的初夜是要留在新婚夜,献给丈夫的。 “你不愿意?”他悄声问,咬住她的耳垂。 “啊!”阮卿卿颤声叫,破碎的音调,痛苦又热情的喘-息。 “告诉我,你愿意吗?”黎俊柏身体紧繃,定定盯着她。 “愿意……我爱你。”她低喃,献祭一般,挺起胸膛,头颈后仰。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weiai宝贝!感谢你的厚爱!宝贝咱发评就好,不能老让你破费,亲亲~~ weiai010102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5-05-05 18:17:22 第38章 始料不及 “我也爱你。”他说,亲吻铺天盖地落下。 火苗点燃,而后是漫天大火,阮卿卿觉得很热,很渴,喘不过气来,嘴唇被黎俊柏死死堵住,他似乎不用换气,又似是疯了,他咬到她的舌头,又咬了她的嘴唇,牙齿硌得她生疼,缺氧令得她头晕脑胀,心脏却快活得要飞出胸腔了。 许久后,在她快要断气时,他终于松开她的嘴,沉重的身体完全压在她身上。 “卿卿……”他亲密地喊,吻她的额头,吻她的眼睑,吻她的眼睫毛,吻得她周身发痒,呼吸都在哆嗦。 “我们移民到国外去,在那边结婚生活,好不好?”他喃喃问,一只手穿梭在她发间,温柔地抚-弄。 不想再猜忌什么,只想和她在一起。 也不想在意老一辈的恩怨了,他只想和她简单地、快活地生活一辈子。 移民到外国?她不会英文,而且,走得那么远,清明节就不能给养父扫墓了,阮卿卿迟疑着,没有出声。 你舍得丢开黎家的万贯家财,舍得扔下仇恨,她可舍不得。 黎俊柏在心中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本来想停下来,等新婚之夜再做的,不停了。 他扯她的肩带,动作很粗鲁,阮卿卿吃疼,嘤咛了一声,肩膀勒出一道红檩子,一片白皙的肌肤中,那道红就是刺-激人的烈酒,黎俊柏的眼神变得暗沉,一双大手更加疯狂。 又冷又热,又疼又舒服,极奇异的感受,阮卿卿的身体随着黎俊柏一双大手的游移不停颤抖,她觉得空虚。 “俊柏。”她低喊,抬手抱住他,用柔-软轻蹭他。 有些本能不需要有经验,勾引诱惑在无意识间就流露了出来,黎俊柏觉得自己快疯了,初衷是什么已经忘了,他现在只想让她快活,让她因为自己的施与迷失动情。 他站起来,等不得慢慢解衬衣扣子,迫不及待撕拉开。 叭叭连声,衬衣扣子脱落,有一粒落在阮卿卿锁骨上,弹踏了几下,滴溜溜转动,在她洁白的肌肤上弹出点点红斑,她想去抓扣子,又害怕触到自己一无遮挡的肌肤,扣子转过锁骨处,往下跳动,大约跟他的主人此时的心情一样,竟然好色地滑到沟渠处,蹦一下弹起,不偏不倚落在正中。 阮卿卿紧闭着眼睛,睫毛轻颤,一双手死死捉着身侧床单,像被押上刑场行将受刑的囚犯。 黎俊柏脱裤子的手微顿了顿,身体涌动着无法抑制的欲-望,心口却是柔情蜜意无限怜惜。 “很害怕?”他将已拉下的拉链往上提,也掩住了不良的恶念。 身侧的床垫往下陷,阮卿卿紧张得身体僵硬。 过了今晚,自己就……他们还没结婚,对未知的恐惧,隐约的遗憾,还有某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期待,和他……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复杂的云翻浪涌的思绪如麻,丝丝缕缕缠绕。 什么也没有,黎俊柏把她搂进怀里,一只脚勾起床尾棉被,温柔地覆盖住她的身体。 棉被顺滑如水,带着清新的属于他的味道,阮卿卿暗舒出一口气,又有些遗憾。 刚才不敢看,可是,这么贴着,也能感觉得到,他的身材真好,胸肌劲瘦结实,皮肤也很好,贴在一起像贴在丝绸软缎上。 “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徐凤英的女儿,不介意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怀里的人儿温柔顺服,这瞬间,爱再次掩盖住厌憎,黎俊柏轻吻着阮卿卿脸颊,摩挲着她的发根脖颈,低低说:“我只希望,你对我真诚,没有隐瞒。” 他这么说,就是不在乎自己是农家女还是豪门千金了,自己果然没看错人,阮卿卿从他怀里抬头,羞涩地、飞快地啄了他的嘴唇一下,小声道:“我在找她,等找到她跟她交换回来,我恢复身份了,咱们……咱们就可以……可以结婚。” 她臊得慌,脸热得可以蒸蛋,说完了,把头深深埋进黎俊柏胸膛,看都不敢看来。 自己都表示不在意她是谁了,她怎么还这样说话?黎俊柏很讶异。 贴着自己的小脸热烫烫的熨烧了他的胸膛,忽然间,有什么在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像电影快进的镜头。 跑马场上,她刚到时,眼睛看都没看卫旒,只有自己。 面线巷里,红衣女郎开着机车出来,对自己视而不见,载着肖尔卓飞驰而过。 高尔夫球场,肖尔卓追上前,问她要电话号码。 富通公寓,她在医院打吊瓶后卫旒送她回来,自己开门出去,卫旒说:“呶,人给你送回来了,我走了。” 从苏沛那里拿到现代的设计图稿,开车上马路时,自己明明和她通着电话,却有一个红衣女郎驶着红色机车,极快的速度违章绕过自己的汽车左转。 快进镜头最后定格在地摊街。 他模糊中听到有人喊莫忧,那个低头做着手工串珠子的女人……那女人! 黎俊柏揽着阮卿卿的手臂霎地收紧。 卫旒的说话表明,她和卫旒没有暧昧;肖尔卓的举动表明,他和她在高尔夫球场时是初次见面;今晚,徐凤英摆明了要掇合她和肖尔卓,肖尔卓陪着她走出大厅来到阳台,接着就离开了,让出时间和空间让给自己,显然,她和肖尔卓只是点头之交。 褚乔林听到的只是流言,事实如她所说的那样,她和肖尔卓交往只是应付徐凤英的胁迫。 卫旒认识的阮卿卿不会酒精过敏,而她,酒精过敏,他亲眼见证了。 可是,她明明是徐凤英的亲生女儿,为什么? “你松松手臂,我喘不过气了。”阮卿卿低声说,轻轻推他。 “我们明天一起去你家乡拜祭你爸爸吧。”黎俊柏说,手臂收得更紧,恨不能把阮卿卿嵌进皮肉里。 到她口中她的故乡去走一趟,一切就清楚明白了。 “我爸爸一定很开心。”阮卿卿低泣,欢喜无限。 他主动提出要去拜祭她养父,也就是说,他的心思跟她一样,她们将对方当成自己未来的夫或妻。 窗外月色渐淡,室内越来越暗,被窝里暖融融的感觉真舒服,阮卿卿有些困了,眼皮越来越沉睁不开,就在这时,传来地动山摇的拍门声。 “俊柏,俊柏你在吗?”是褚乔林。 怎么办?被人看到自己……阮卿卿脸色又白又红,抓着黎俊柏的手臂不停发抖。 “别怕,我去打发他。”黎俊柏安抚地亲了亲她额头,起身下床。 去开门前,他打开吧台一瓶酒,洒了少许到自己颈脖间。 “俊柏,阮卿卿有没有跟你在一起?”褚乔林满头大汗。 “没有。”黎俊柏举起酒瓶,“进来喝一杯?” “不喝了,阮卿卿不见了,电话打通没人接,徐凤英快要疯了,你爸打不通你电话找我,你也别喝酒了,赶紧开车上街找,我去帮忙找了。” 褚乔林火烧屁股走了。 糟了,静悄悄跟着黎俊柏离开酒店,后来眩晕晕忘了一切,过去许久了,也不知徐凤英急成什么样,阮卿卿急忙起床:“你手机呢?” 穿着晚礼服无处搁放手机,她的手机放在酒店的保险柜了。 黎俊柏的手机在拥着阮卿卿离开酒店时关机了。 徐凤英的电话没打通,黎俊柏压下厌恶给黎成祥打电话:“卿卿跟我在一起。” “你怎么能这样,带着阮卿卿走也不交待一声,你太不懂事了。”黎成祥在电话那头极罕见地大发脾气,末了,急促地低声说:“快,马上带阮卿卿到仁济医院来,徐凤英出车祸了,现在正在抢救。” “我妈……我妈不会有事吧?”宝马朝仁济医院飞驰,阮卿卿失魂落魄,抓着安全带不停缠绞。 这就是母女连心吗?即使不知徐凤英是她亲生母亲,仍会忍不住担心挂念,黎俊柏握紧方向盘,沉声说:“不会有事的,你是成年人,你妈就算是心急,也不至于紧张成什么样。” 虽没明说,不满却形于色,埋怨徐凤英多事,这么冷的天,还害得阮卿卿走出室外受冻。 “她会很着急的,她怕我出事。”阮卿卿颤声说,想起宴会前徐凤英的叮嘱。 “商务聚会人太多,那些人别看着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一副社会名流派头,其实也就兜里有几个臭钱,下流肮脏的很,你小心着,不要离开大厅,不能乱走动……” 小心别步黎俊柏母亲的后尘。 那时,宴会厅里灯火辉煌,不远处的花园一角,却上演着人间惨剧。 徐凤英伤势很重,右腿骨折,头部被挡风玻璃碎片插破,流了不少血,缝了十几针,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妈,对不起。”阮卿卿又愧又悔,扑到床前道歉。 “没事,小问题,你平安就好。”也不知是受伤虚弱,还是阮卿卿认错态度好,徐凤英没发火,甚至还面带笑容,“黎俊柏,麻烦你送卿卿过来了,你先回去吧。” 她开口送客了,黎俊柏也不便逗留,微笑告辞。 徐凤英脸上的笑容在黎俊柏走后霎地消失。 “卿卿,把门关上,过来,妈有话跟你说。” 这么郑重其事,她不会是反对自己和黎俊柏在一起吧?阮卿卿有些忐忑,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她女儿,找回正主,交换回来,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又松了口气,下一刻,因为徐凤英的话,刚松驰的心又高高吊起。 徐凤英说:“卿卿,妈出车祸不是因为心急找你没开好车,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怎么可能?”阮卿卿惊得跳起来。 “事实就是这样,如果不是妈谨慎,这会儿,你已经见不着妈了。”徐凤英沉声说。 “是现代不满咱们收购他的公司吗?”阮卿卿沉吟。 “谁都有嫌疑,但是,最有嫌疑的,是把你从宴会厅带走的黎俊柏。”徐凤英说着,瞳仁遽然收缩,猛一下扯开阮卿卿身上黎俊柏的羽绒服。 明亮的灯光当头照下,脖颈上洁白的肌肤点点红痕清晰明了。 “妈。”阮卿卿又羞又难为情,急忙拢衣服。 “我真没看出来,他是这样心机深沉的人。”徐凤英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为了图谋腾飞,居然这样的阴招也使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xiangxiang!感谢! xiangxiang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06 12:33:48 xiangxiang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06 12:36:31 xiangxiang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06 12:37:57 第39章 涉嫌谋杀 “妈,黎俊柏不是那种人,他知道,我根本不是……”阮卿卿气急,说了一半急急合上唇。 徐凤英刚出了车祸受了重伤,暂时不要说出自己不是她女儿的真相,免得她伤心。 “你听不进妈说的话,完全相信他,这就是证据,他把你迷住了。”徐凤英长叹,意气风发不再,眉眼颓败,神情凄凉,“妈只是就事论事,今晚的意外事故,他的嫌疑确实最大……” 徐凤英很少自己开车,像今晚这样的商务晚宴要应酬,要喝酒,如果不是阮卿卿突然不见了急着外出找她,宴会结束后她肯定留宿在君豪酒店的。 今晚肇事车朝她的车直愣愣撞过来,那是一辆经过改装的皮卡,撞击力极大,目标明确,如果不是她谨慎惯了,汽车改装过,安全汽囊比出厂多增加一个,弹出速度快了一倍,脾脏肺腑和脊柱肯定也会受伤,那么,不死,也会瘫残。 “他真的不是那种人。”阮卿卿低喃,忍不住就想把自己不是徐凤英亲生女儿,黎俊柏害死徐凤英娶了自己也得不到腾飞的事说出来,抬头望,徐凤英头上绑着纱布,半边头发剃光了,脸色灰白,眼角皱纹清晰深刻,憔悴苍老,又说不出话来。 “妈不会武断地冤枉他,肯定要认真查,不错疑一人,也不会放过真凶。”徐凤英深吸了口气,摩挲阮卿卿的手,好半晌,低声说:“避孕了吗?如果没有,赶紧去买事后避孕药吃。” “妈。”阮卿卿拉长嗓音撒娇,忍着羞臊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们……没什么。” “他什么都没对你做过?”徐凤英猛一下推开阮卿卿,尖锐的目光上下审视,紧盯着她的每一个眼神变化。 “亲了,别的……那种事没有。”阮卿卿细声哼哼。 “他不举?”女儿那么漂亮,没有男人能忍得住的,何况,黎俊柏如果处心积虑想得腾飞,自然是要得了女儿身体,让女儿更依赖更离不开他。 “妈你说的什么话。”阮卿卿脸更红了,几乎可以蒸蛋,见徐凤英死盯着自己,不问出答案不罢休,只得又摇头。 难道自己猜错了? “黎俊柏带你从君豪离开时,有没有谁看到?” 没注意,当时两人眼里只有对方,四周的一切都看不进眼,阮卿卿蹙眉细想,想不起什么。 即便有人看到女儿和离俊柏一起离开,又怎么会算到两人一起呆了许久时间,且打不通电话联系不上,然后自己焦急了上街寻找? 徐凤英凝神一想,又觉得还是黎俊柏嫌疑最大。 黎俊柏走出医院大楼,上车后,没有马上开走,而是打燃了一根烟,也不抽,静静望着烟头的红光出神。 已是下半夜,黎明前最安静的时分,整个城市都在沉睡中,没有白天的喧嚣,万籁俱寂,车外雾气弥漫,可黎俊柏出神许久,打电话给褚乔林。 “你太不够意思了,阮卿卿跟你在一起居然连我也不说。”褚乔林接电话,不等他开口就是一通抱怨。 显然他已在别的渠道听到自己送阮卿卿到医院的消息,黎俊柏轻笑了笑,说:“有一天你在我当时那种情形,你也不会说真话。” “理解,怕美人难为情。”褚乔林嘻笑,说:“我早就看出你对阮卿卿有意思了,还老是不承认。 自己不知不觉中已流露出情绪了吗?黎俊柏没顺着褚乔林的话题说下去,说起别的事。 “你有没有听说徐凤英车祸是怎么回事?见到车祸现场没?” “没啊,不是心急找阮卿卿开太快撞了别人的车吗?”褚乔林不解。 “不是这么简单,你在交警部门有人吗?帮我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有,怎么,你觉得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 肯定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 和徐凤英接触不多,对她的性格却能差不多了解,风风火火棱角锋锐的女强人,今晚竟然没有对自己这个造成她女儿失踪的罪魁祸道问责,而是露出虚假的客套笑容,可见,车祸事件极不寻常。 褚乔林号称铁嘴律师,在g市的知名度极高,认识的人不少,关系网遍布各个部门,很快就打听到一切,甚至还很有本事地将现场照片也弄了一套出来。 蓄意谋杀! 看过现场照片和交警的车祸记录后,黎俊柏和褚乔林就同时得出结论蓄意谋杀的结论。 肇事司机逃逸了,皮卡车弃在现场,没有车牌,机身车架号被切磨掉了,车身颜色喷涂过,原来的颜色看不出来,轮胎不是原厂配套的,连机身的发动机和零部件都是组装的。 因为徐凤英是本市知名企业家,交警部门很重视,连夜调出本市各个路口的监控,却没找到这么一辆车在各个路口的行驶痕迹。 这是有预谋且很计划很周全的谋杀。 肇事车要么是由货柜车运入本市的,要么是在本市改装,然后由非常熟悉本市道路,知道哪些路口有监控,哪些路口没有监控的人驾驶。 肇事车迎面撞向徐凤英不是从她背后超车的,作案的不仅一人,有人在徐凤英的汽车背后跟踪她,然后把她的行车路线通知给开肇事车的人。 黎俊柏一双手攥起,惯常从容镇定的面容微微变色。 “帮我想办法调出徐凤英从君豪酒店出来后的行车监控,把跟在她的车背后的车揪出来。” “徐凤英手段强硬的很,她自然会想办法查凶手,咱们不淌这浑水了,你还是顾着自己,抓紧把业绩搞上去。”褚乔林劝道。 “恐怕我想置身事外也不行了。”黎俊柏苦笑。 如黎俊柏所料,当天上午,警局的人就上门来请他去协助调查录口供。 录完口供后,警察对他说:“案子正在调查,请黎先生在案子查清前不要离开本市。” 这话表明,警察将他列为嫌疑犯了。 至此,黎俊柏反而镇定了,脑子里不怎么清晰的思路一下子明朗起来。 阮卿卿也被传唤过来录口供了,两人从不同的问讯室出来,在走廊相遇。 “对不起。”黎俊柏低声说,隐约知道,自己能走出来,那是因为阮卿卿对警察事无巨细说了他们在一起的情形。 只有毫无遗漏地说出经过,才能表明他在那几个小时里面,从没和外界联系过,没下过什么指令,且,那几个小时里面,阮卿卿是清醒的,没有受他蒙骗故意拖延时间。 对一个未婚女孩,尤其是她那样看起来保守安静的女孩来说,要说亲热经过,就跟剥光了出现在人前一样。 “又不是你的错。”阮卿卿轻摇头,走廊穿堂风吹过,卷起额头流海,光洁的额头一觅无余,一双眼睛仍是黑白分明没有杂质,神情微有些怅然忧愁。 “别担心,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黎俊柏低声说,牵起阮卿卿的手,缓缓走下楼梯。 冬日的天灰蒙蒙,空气似乎都带着沉闷,大楼前的冬青树也有些萎顿。 阮卿卿脚步微有迟滞,又走了几步,嘴唇嚅动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或者咱们不要来往,你的嫌疑也就不存在了。” “不要来往?你的意思,分手是不是?”黎俊柏面色一僵,握着阮卿卿的手陡地收紧。 语调平静,心却坠入无底洞,凉凉的空虚,还有痛楚、慌乱和悲哀。 此时和她较真的挺可笑的,可他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只是暂时的分开,她比他更不想分开。 她的生活一向单纯,杀人夺命这种事离她很远,她担心,还有更可怕的事接踵而来。 刚才,警察问话时,每一个提问都针对黎俊柏,他们和徐凤英一样,几乎认定黎俊柏就是幕后主谋,已经在搜集黎俊柏犯罪的证据了。 阮卿卿有一种直觉,凶手谋杀徐凤英的目的是为了嫁祸给黎俊柏。 黎俊柏有动机,腾飞刚从他手里抢了现代,他对徐凤英怀恨在心,还有,徐凤英如果死了,她将是财产继承人,而她又正在和黎俊柏恋爱中。 无言、沉默,凝寂,心脏像被蛛丝缠住,微细的持续不断的抽搐,很疼。 送阮卿卿到医院后,黎俊柏没有下车,直接调头离开。 黎俊柏在半路上接到褚乔林打来的电话,他在贵和公寓等着。 在门外时,褚乔林的面色平静如常,进屋后,整个人就瘫了,周身发抖,牙齿打战。 “俊柏,凶手的目标是你,不是徐凤英,或者说,徐凤英出车祸只是凶手为了嫁祸你的手段。” “别紧张,慢慢说,喝一口,暖暖身体。”已经料到了,黎俊柏反而很镇定,走到吧台倒了一杯酒递给褚乔林,又拿起遥控打开空调。 褚乔林举杯一口饮干,搓了搓脸,冻得发白的脸渐渐红润起来,说话也正常下来。 “我托人调徐凤英的车子经过各个路口时的监控,但是,她的车身后面没车跟踪,因为接近凌晨,路上基本没车,一目了然。” 就是说,案情一点有利线索都没有,凶手很慎密,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好高明的谋算,黎俊柏掏出打火机和香烟,走到窗前,点燃了,不抽,只静静闻着尼古丁的气味。 “我的警察朋友说,不知道徐凤英有没有隐瞒什么事,是不是有接到什么恐吓电话。”褚乔林接着道。 徐凤英刚发现阮卿卿不见了就发疯一样让酒店保安找,一个一个清点来宾,当时肖尔卓说过阮卿卿不见前和他在一起,离阮卿卿不见也才一个多小时,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急成那个样子的,很可疑。 这是案情的关键,阮卿卿也许能知道一些隐情,黎俊柏决定走一趟医院。 严冬夺走大地的生机,黄杨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萧瑟,黎俊柏在走廊上一角看着窗外许久,阮卿卿才急匆匆从病房里走出来。 “对不起,走不开,我妈刚睡着。”阮卿卿歉然道。 才短短一夜过去,她似乎消瘦了些,肤色略显苍白,因为心急,脸颊浮了极淡的带着病态的红晕。 她对徐凤英的感情,分明就是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她心中以为徐凤英不是她妈妈,只能说,母女间的血缘关系确实很神奇。 阮卿卿见他蹙紧眉,轻蹭了过去,小声解释,“我爸爸,就是我养父去世前,我未能赶到他身边服侍,心里总有遗憾,现在我妈这样,虽然有看护,可我还是不放心。而且,我妈精神有些不正常。” “不生气。”黎俊柏摇头,见阮卿卿只穿着毛衣,寒风里瑟索了一下,忙脱下自己的风衣把她裹住,拉着她在长椅上坐下。 他半拥着她,两人靠得真近,鼻端充满属于他的独特味道,还有男性的阳刚气息,阮卿卿有些不自在,扭过头去,一侧窗玻璃映着两人的影子,脱了风衣后,他身上是合身的靛蓝毛衣,休闲里也有一股不同于世俗的高雅味道。 玻璃窗上修长的身影朝前倾,她完全被他拢进怀里了,他的瞳眸里有星火在燃烧,定定地望着玻璃窗上她的眼睛,阮卿卿又惊又羞,惶恐地又往一边别头,一双手伸过来捧住她的脸,淡淡的体温,干净温暖,昨晚的记忆涌上脑海,阮卿卿像被什么贯-穿全身一般,身体剧烈发颤。 “别这样,这里人来人往的。”她小声哀求。 他也不想这样,只不过看着她,就忍不住想碰她,黎俊柏自失地摇了摇头,嗯了一声,松开手,坐直身体,说了来意。 第40章 魂断身寒 “你妈为什么会那么着急,这也许是找出真凶的关键。” 徐凤英为什么会那么着急阮卿卿知道,因为,怕她重蹈二十年前他母亲的悲剧。 可是,这一真相不能说,说了,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阮卿卿只能摇头。 黎俊柏将她一瞬间的犹豫和迟疑看在眼里,忽然想起昨晚两人赶往医院时,她在车里自责不已,说“我妈会担心我的”,进了病房后,她扑到徐凤英病床前,没问病情,第一句话是悔恨地道歉,刚才,她说,徐凤英精神不正常,担心她不见了出事了。 徐凤英有所隐瞒的地方她知道,并且在跟自己离开宴会场前就知道的,是什么呢? “凶手很狡猾,一点线索没有。”黎俊柏沉声说,才想告诉她褚乔林查到的,徐凤英的病房那边砰一声响,接着是看护着急的叫声:“徐董,阮小姐只是走开一下去拿药,这就回来了。” “我妈醒了,我回去了。”阮卿卿慌慌张张说,一阵风似往病房奔去。 病房门打开合上,不一会儿又打开了,看护走了出来,抹着泪走进走廊一头的公共卫生间。 看来,徐凤英大发脾气骂看护了,黎俊柏微一沉吟,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妈,我没事,好好的,你别担心。” 传来阮卿卿轻柔体贴的细语,病房门没关严实,透过门缝,只见阮卿卿扶了徐凤英歪靠到床头,把被子往上拉,一面轻拍她胸膛安慰。 “妈刚才做恶梦了。”徐凤英脸色青白,一双手抖颤着抓住阮卿卿的手,不停抽搐,“卿卿,妈梦见何欢出事的情形了,后来,何欢不见了,变成杀千刀的畜牲在对你施-暴,卿卿,你要小心,妈有个预感,那个魔鬼又出现了,这次的目标是你。” 叱咤风云纵横商场的女强人身体不停发抖,眼睛瞪得浑圆,神经质的眼神涣散恍惚。 何欢!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是他母亲的名字。 黎俊柏有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有瞬间迫不及待想冲进病房问个清楚明白,极度的震惊中,意识强硬地制住了身体的冲动,强迫着不让一双手去推病房门,也不让一双脚有行动。 心脏剧烈地跳动,要蹦出胸腔,左冲右突,肋骨都在隐隐作疼。 “妈,我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阮卿卿的声音带了哭音,靠到徐凤英肩上,猛一下又跳起来。 “怎么了?” “俊柏刚才过来找我,问我,你怎么在我才不见没多久就那么反常地急着找我,咱们的说话可别给他听到。”阮卿卿脸色发白,往病房门冲。 几乎是下意识地,黎俊柏一闪身退进紧挨着的隔壁病房。 施暴!施暴! 走出医院,黎俊柏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这两个字。 他的母亲曾被人施暴! 徐凤英的话像空旷的山谷回音,在耳边一遍遍响个不停,字字如重锤,砸得人手足冰凉,肝摧心裂。 可怕的寒意传遍全身,巨大的恐惧令人几乎发疯,不敢置信难以相信,内脏翻江倒海移位,没有承受肉-体的刑罚,火辣辣的灼痛却比皮肉被撕开还残酷,遭厉鞭摧挞烈火炙烤似的冲击没有止境,黎俊柏一双手死死攥紧,脸颊肌肉因强行忍耐而不停抽搐。 也不知在车里呆坐了多久,四周暗沉沉的,夜深了,四周静悄悄的,黎俊柏掏出手机,拔打了黎成祥的电话。 “俊柏,怎么啦?这么晚找爸有事?”黎成祥的声音有些发颤,无法掩饰的紧张。 “你爱我妈吗?”黎俊柏冷冷问,声音连他自己听着都陌生。 “爱,你妈是我心中的仙女一样的存在。”电话那头连犹豫都没有,极快地回答。 黎俊柏沉默,一如既往,黎成祥又接着哀求:“俊柏,你妈在世时,我真的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我和沈佳雯是你妈死后才走到一起的,我也不爱沈佳雯,只是生意上的需要,生意场上有些事男人不便出面,得靠女人,她能帮富通赚钱。” 以往,听他这么说,黎俊柏只有更恨,今晚,他却在其中听出委屈和无法言说的痛苦。 “你发誓,发誓你说的是真话,若是有一句假话,让我被车撞死。” “俊柏。”黎成祥悲哀地喊,发誓:“我黎成祥发誓,在我妻子何欢身故之前,我没和沈佳雯有任何暧昧不清,如有撒谎,让我出门被车撞死,被雷劈死,被乱刀砍死,不得善终。” 黎俊柏缓缓按下挂机键。 情愿用他自己发毒誓,也不敢以儿子的名义说些什么,不是心虚,而是……儿子在他心中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 黎俊柏柏捧着头,不愿去想,却不得不想。 这一刻,他情愿父亲是负心人,也不愿意,真相原来是他母亲曾遭受非人的折磨而精神失常病逝。 要查二十年前的事很难,可只要有心,总能找寻到其中一些事。 七天后,黎俊柏在市中心医院,查到了二十年前何欢被强-暴后送医的病案。 病例上记载的是医学术语,却不难看懂,也不难通过文字,探知当时的悲惨情形。 他的母亲在参加宴会时被人强-暴,满身创伤,徐凤英知情,于是,那天晚上阮卿卿才刚失踪,她就害怕得几近发疯,这就是警察怀疑的地方,徐凤英不想损害他母亲的名誉,没有说。 “那个恶魔又出现了。”徐凤英的话在耳边响起,黎俊柏抿紧唇,轻轻合上病案。 书桌一角有一片裁纸刀,黎俊柏拿了起来,定定望着银白的刀锋出了会儿神,朝左手手腕内侧划了下去。 他划得不深,也没有用力,浅浅的一道口子,血极快涌出来,汩汩地流,一点一滴落到桌面上,渐渐聚成一汪,鲜亮的红,艳得刺眼。 “妈,我一定找出凶手,替你报仇。”黎俊柏紧抿唇,低声而坚定地发誓。 凶手即使不是二十年前害他母亲的原凶,也是那件事情的知情者,知道徐凤英在阮卿卿不见后的反应是疯狂地找寻女儿。 自己从宴会带走阮卿卿是临时起意,那辆肇事车却是一早就改装好的,所以,凶手一直在策划着,只是自己恰好给凶手制造了机会。 凶手看到自己带着阮卿卿离开,马上行动。 监控里徐凤英的汽车后面没有车辆跟踪,会不会是……没人通知,肇事车只是算准了徐凤英的寻找路线,提前等待。 黎俊柏伸出手指,沾起桌面上的血画路线图。 徐凤英出事是翠岭路中段,一千米外是十字路口,三个方向,一个通往汽车站,一个通往火车站,还有一个……通往富通大厦。 君豪大酒店至翠岭路要前往的必定是这三个地方。 肖尔卓当时告诉徐凤英,阮卿卿失踪前和自己在一起,自己前段时间一直住在富通大夏。 为了肯定自己的设想,黎俊柏拔打了徐凤英的手机。 “徐董,车祸前你打算上哪找人的?” “富通大厦,肖尔卓说卿卿失踪前跟你在一起。”徐凤英说。 果然是自己想的那样,可惜明白的太迟了,不然,当时就从出事地点往四周搜索,查没有监控的路口,那天刚下过雪,路面微有泥泞,应该能查出肇事车从哪开过来的。 自己的手机恰好关机了,给了凶手可乘之机。 可是,凶手怎么知道自己关机了徐凤英联系不上自己呢? 凶手拔打过自己手机。 黎俊柏打开收信箱,查看出事那一天通讯运营公司在自己关机时的来电提醒。 那一晚在他关机后的来电不多,抛开徐凤英、黎成祥、阮绩民、褚乔林的,有萧冬采、李茹、袁可立三个人。 黎俊柏的视线在袁可立的名字上一掠而过,落在萧冬采和李茹上。 同一时间,袁可立的手机响起嘀嘀声,信息进来。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现在这个阮卿卿不是徐凤英的女儿吗?警局那边根据我透露的线索给徐凤英和阮卿卿做的dna鉴定出来了,她们是亲生母女,阮卿卿联合黎俊柏谋害徐凤英夺取财产的指证不成立。” “怎么可能?”袁可立自言自语,凝眉想了想,想不明白,阮卿卿明明换了个人,怎么还会是徐凤英的女儿。 “阮卿卿是徐凤英的亲生女儿,她的证词可信,有她在警方那边给黎俊柏作证,黎俊柏的嫌疑变小,计划改变,让秦坤出去认罪,我们给他家属二十万块,此事到此为止,别给黎俊柏再查下去。”信息又进来。 “好。”袁可立简单地回道。 黎俊柏才想继续查下去,警局那边传来消息,破案了,凶手名秦坤,就是那一晚在腾飞的中勤工地闹事,打了阮卿卿一巴掌,被徐凤英抓起一块头皮的那个工人。 秦坤说,徐凤英开除了他,又不给报销医药费,他怀恨在心,于是准备了那辆皮卡车,打算撞死徐凤英报仇。 警方根据他的供词,在不同汽修点找到汽修工,证实秦坤曾在他们那里换过轮胎换过零件等。 为什么能预知徐凤英走翠岭路,他说他只是凑巧在那里蹲守着,那几天他就一直在不同路段守株待兔。 警方调查了他所说的蹲守地方,附近都有人看到,证实他说的是真的。 至于怎么破案的,警察除了调查黎俊柏,也调查所有跟徐凤英有仇隙的人,秦坤也是嫌疑对象,警方传讯秦坤时,秦坤慌慌张张露了破绽。 车祸事件结案,秦坤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太好了,不用提心吊胆了。”褚乔林拉黎俊柏上酒吧喝酒。 “我总觉得这个案子没完。”黎俊柏说,心不在焉。 “动机,杀人经过,工具,人证物证齐全,你还怀疑什么?”褚乔林不解,想了想,哧一声笑了,“我觉得,你是不是太多天没见到阮卿卿心里空落落的不安宁,不然,咱们别喝酒了,你去医院找她,见针插缝亲热一下。” “走吧,陪你去喝酒就是,废话那么多。”黎俊柏笑着摇头。 李茹说她开了一个酒吧,那天晚上打电话进来是想邀请他去捧场,正好借喝酒的机会过去查证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weiai亲!感谢厚爱! weiai010102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5-05-06 19:05:59 第41章 情迷心乱 秦坤的供词很完整,让人没有理由不相信他就是凶手,徐凤英很高兴,她不在乎自己差点与死神见面,只是庆幸,作恶之人不是她害怕的预感中二十年前那个畜牲,女儿没有危险。 “办出院,回家去住。”她舒展着双臂像小孩一样做着广播体操。 头部的伤口拆线后,她照镜子看到自己的阴阳头很是不满,很干脆地发话,把另半边头发也剃光了,现在头顶光秃秃的,只有青色的头皮,配着她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倒让人忍俊不禁。 “妈,我发现你这样子蛮酷的。”阮卿卿笑道,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喊起妈来自然而然,没有半点不自在。 “是吗?妈小时候也剃过光头,那时候妈可野了,调皮的很。”徐凤英照镜子,忽而,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敛去,眼里浓浓的悲伤。 阮绩民这些日子留在g市,听说徐凤英要出院回家住,殷勤地亲自过来接,不过,没敢下车上楼,躲在车里,还戴着眼镜帽子,像抗-战时期的特-务分子。 “谁让你来的,要是被粉丝看到围堵过来,我还要不要安生。”徐凤英冷了脸,不止不领情,还当着女儿的面一通训斥。 阮绩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开起织染铺,阮卿卿尴尬不已,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能低了头装鸵鸟。 许是经常被训斥,习惯了,阮绩民难堪了一会儿就缓和过来,兴致勃勃说:“卿卿,爸买了不少东西回家给你装饰了书房,你回去了看看喜欢吗,要是喜欢,爸再接着买。” 第一次见面时他没这么热络的,阮卿卿愣了愣,忽有所悟,正主说三年没见过父母,大约不全是阮绩民和徐凤英的错,想必她见了父母就没好脸色,说不定还发脾气大闹,阮绩民和徐凤英为了迁就讨好她,也不敢回家了。 换了自己后,自己对他们态度好些,俩人就一齐活泛起来。 进了书房看了阮绩民置买的东西后,阮卿卿哭笑不得。 西洋油画、自由女神青铜像、金发碧眼女郎音乐盒……摆每一样东西都是极致尊贵价值不菲,不过,跟书房古典的氛围格格不入。 “爸,我不爱洋鬼子的东西,你还不如给我找一些徽州古砚、黄山松烟墨、泾县宣纸,再不然,苏绣檀木屏风也行。”很自然的,一声爸脱口而出,喊完后,阮卿卿自己也有些呆愣。 “爸”在她心中极神圣,专属于她的养父,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对着另一个男人喊出这个词。 “好,好,爸给你搜罗。”阮绩民麻利地去收那些东西,“你不喜欢就别摆着碍你眼了,爸收起来。” 眉开眼笑,眼睛像刚经过雨水冲刷的绿叶,亮闪闪泛着生机勃勃的微光。 徐凤英腿伤还没痊愈,却不影响她动脑动手,大宅一楼临时布置出一间办公室供她发号施令,曹青也从腾飞公司过来了贴身照顾她,职员一拔又一拔接踵而来,忙得不可开交。 阮卿卿也不打扰她,只跟曹青说了一声就开车出门了。 没通知黎俊柏,她直接往贵和公寓去,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汽车刚上公路,李茹的电话打了进来。 “阮小姐,多谢你和黎少帮我说情,我现在办了一个酒吧,阮小姐有空过来捧场,酒水全免费。” 酒吧的租金和装潢得花不少钱,她哪来那么多钱?阮卿卿压下不解,敷衍着应道:“我记着了,得空就去。”不问地址,就要挂电话。 跟卫旒说情让他捞李茹出来不过出于道义,她没打算和李茹萧冬采那一个圈子的人有什么交情。 李茹不等她挂电话,接着说:“阮小姐这会有空吗?正好黎少过来了,过来一起热闹,怎么样?” 黎俊柏竟然去李茹开的酒吧了!阮卿卿很意外,问了地址,拔方向盘调转车头。 世纪豪情酒吧,极气派的霓虹灯店招,阮卿卿在酒吧外面时就有些意外,待走进里面,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 那里面,装潢固然极奢华,壁饰更不得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熏陶,阮卿卿多少也有一些鉴宝能力,粗粗看着便发现,李茹这个酒吧的档次不下天上人间。 黎俊柏在一楼正中一个卡座中坐着,没穿外套,身上一件乳白色开襟羊绒衫,领口松开两粒钮扣,衣领往外略翻开,随意地露着锁骨,清晰的无声的诱惑,不知在想着什么,优美的嘴唇微微上挑,笑意朦胧,秀润狭长的眼眸在流光一样璀璨的彩灯照射下清隽似水。 真好看,真正的诱人男色,阮卿卿想起衣服底下的光景,脸庞有些烧了,视线扫过,忽看到黎俊柏身边坐着一个女人时,不由得呆了。 “那位是陈少的妹子陈瑛。”李茹笑着介绍。 陈瑛低垂着头,没看到眼睛,只看到尖削清丽的下巴,娇软软白腻腻的颜色,还是暖心私房菜遇到时的样子。 四面彩灯时亮时暗不停闪烁,阮卿卿觉得眼睛有些涩痛,忽然就不想过去了,转身径自往外走。 自己不该来的,陪着徐凤英住院这么多天,他没露面过,原来是忙着陪陈瑛了。 背后一阵风袭来,她的手臂被人抓住,阮卿卿挣了一下,没挣脱。 “怎么过来了?来了干嘛那么快就走?”黎俊柏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许是喝酒了,不似平时的低沉醇厚,微带了沙哑,伴着拂面而来的热气挠过心窝。 阮卿卿微颤了一下,不敢看他,低着头强笑道:“你那么忙,不打扰你了。” “我有你忙吗?”黎俊柏觉得好笑,见阮卿卿吃醋,心情很好,左右看了看,楼梯拐弯是个死角,拉了阮卿卿走过去,“吃醋了?你一会跟卫旒赛车,一会跟肖尔卓外出听音乐,我是不是得被酸死了?” “那不一样,我行端坐正,而且,他俩对我也没不轨之心。”阮卿卿正颜道。 楼梯下很暗,偏她一双乌黑的眼睛像映了碎钻,闪烁着明亮的光彩,黎俊柏有些想磨牙, 想把她搂进怀里啃上几口。 “咱们回去,去贵和,行吗?”他低声说,征询她意见。 “你的女伴呢?”阮卿卿酸溜溜问。 “我和褚乔林一起来的,碰巧遇到陈玘和陈瑛,褚乔林和陈玘去吧台调鸡尾酒了。”黎俊柏低笑,眉梢染了春意。 原来误会了,自己的样子像个闹街泼妇,阮卿卿一阵羞恼,微咬唇,才想说些什么,黎俊柏把她往墙壁一推,嘴唇压了下来。 他的嘴唇柔软温暖,阮卿卿一颗心被勾提到半空,忘了要推开他,也忘了这是酒吧一角,随时会被人撞见,脑袋眩晕,感官里只有水润的侵略,春光烂漫。 “刚才该先回去再亲你的,这会儿真难受。”他轻咬她的耳朵,嗓音暗哑,夹杂着酒味的沉重吐息朝她脸颊吹,阮卿卿听得心跳更急更快。 她以为他会停下来,然后带她回公寓,然而没有,喘了半天后,他又接着吻她,吻她的脸颊,含着耳垂,像吃着可口的食物,反反复复品尝不愿离开,一只手顺着后颈的线条不断下滑,越来越下,阮卿卿惊惶,抓住他手肘哀求,“别在这种地方……” 黎俊柏没想怎么着的,听着她娇软虚弱的声音,却忍不住了。 “你拉我过来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忽然传来女人说话声,越来越近,阮卿卿吓得身体僵硬,捉着黎俊柏手肘的双手微微发抖。 两人都有些衣衫不整,不能走出去,黎俊柏略一沉吟,搂住阮卿卿矮下身体,躲进楼梯斜角下面。 “你想干嘛?刚才让你坐我旁边你非挨着黎俊柏坐,现在又对褚乔林抛媚眼,什么意思?”男人色厉内茬的声音。 是陈玘,阮卿卿一呆。 这声调,怎么听着像吃醋的丈夫在质问妻子,且,被戴绿帽子却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口气。 陈玘那个花花太岁也有吃瘪的时候? “你管我想怎么样,别忘了,我可是你妹妹。”女人冷冷道。 “我就要管,你又不是我亲生妹妹。” 衣服撕扯声,接着,就是忘情的口水咂咂声,不多时,又加入男人激烈地喘-息,女人细软的娇-吟。 阮卿卿彻底呆住。 原来陈玘只是面上放荡不羁,难怪天上人间初见时黎俊柏出面后没多作纠缠就放过自己,高尔夫球场那时,肖尔卓只几句话就让自己脱困。 陈玘和陈瑛比她和黎俊柏放得开,半个多小时后,陈玘揽着哭得一塌糊涂嗓子干哑的陈瑛离开时,阮卿卿一双腿都蹲麻了。 送陈瑛回去那晚,黎俊柏看到陈玘急匆匆奔出来,小心翼翼抱着陈瑛回去时就有所怀疑了,倒也没有多意外。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才从楼梯下出来,陈玘和陈瑛不见了,只褚乔林一个人在卡座上坐着。 “我妈腿脚不便,我得照顾她,你帮我找人,尽快找到,我不想再隐瞒下去了。”阮卿卿低声对黎俊柏说。 不是演戏,她真的是农家女孩,和徐凤英的女儿交换了身份! 可为什么那么巧,她竟然是徐凤英的亲生女儿。 第42章 吱呀吱呀 黎俊柏觉得不可思议,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怕阮卿卿骤然间接受不了,也不告诉她自己做过dna鉴定,她是徐凤英亲生女儿的事,打算等查到原委再说。 阮卿卿自己开的车,黎俊柏带上褚乔林,开车跟在她后面,目送她进了阮家大宅才调头离开。 “我也要尽快找个女朋友,不然,早晚一天得被你们的恩爱刺激得发疯。”褚乔林眼红不已,说:“你跟阮卿卿定下来了是吧?把兰草美人介绍给我怎么样?” “扯淡。”黎俊柏骂。兰草美人就是阮卿卿,怎么介绍给他。 事情差不多已清楚了,也便不再隐瞒,将前因后果仔细说了出来。 又让他不必查陈玘父亲了,陈玘心系陈瑛,不可能觊觎阮卿卿。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偶然遇见这么一换,居然回到亲生母亲身边了,那个现在叫谢莫忧的女人又是谁的女儿呢?”褚乔林嘀咕,拿起纸笔写字推演。 “有两个可能,阮卿卿和谢莫忧是双胞胎,出生时一个人被偷偷抱走扔掉,这个可能性道理上有点讲不通,谁闲着没事干抱走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可能,阮卿卿和谢莫忧同父异母,有一个女人跟徐凤英同时怀了阮绩民的孩子,因为不忿不甘自己的孩子是私生子,调包了两个孩子。” “有道理。”黎俊柏点头。 不管信不信这个调查结果,案件暂告一段落,陪阮卿卿回乡的计划因徐凤英受伤而搁下,现在可以去了。 黎俊柏把找谢莫忧的事交给褚乔林,自己暂时不去查萧冬采了,第二天备了礼物上阮宅,探病,拜望徐凤英。 是礼数,然而,商场上应酬所需的客套,抑或晚辈真实关切尊敬,亦不难看出。 男的俊女的俏,坐在一起赏心悦目,徐凤英看看黎俊柏看看阮卿卿,眉目渐渐舒展。 寒喧过后,黎俊柏说:“徐董的伤势怎么样?我想带卿卿外出玩几天,可以吗?” 态度诚恳,语言得体,优雅从容,这样的男人只要对女儿是真心的,不让女儿伤心落泪,做女婿没得挑,徐凤英笑道:“卿卿,你照顾妈一个多月也累了,就陪俊柏外出散散心玩几天吧。” “妈,你的腿还没好,我哪能出去玩。”阮卿卿嗔道,大喜过望,徐凤英这话表示不反对她和黎俊柏来往了。 “去吧,再不去,俊柏的礼物又得加重了。”徐凤英开玩笑,两个年轻人交缠的眼神中绵绵情意流动,火苗都能把空气点燃,她也曾年轻过,深知那种相思滋味,情到浓时,每时每刻都想和爱人在一起。 比潭涛和卫成功的故里更僻远的山村石坪坝,名付其实的石坪山旮旯,绵延的山岭,除了山,还是山,山外已是春天,这里还沉在寒意弥漫的冬天中,山风在石缝间低吼,撕打着乱石的棱角。 汽车开不进来的,停在三十里外,阮卿卿带着黎俊柏,翻山越岭的同时,不停嘱道:“小心脚下,手攀扶时注意,别抓石头的棱角,会刮伤手的。” 进山时她让黎俊柏穿了羽绒服戴上帽子,她自己也包得严严实实。 还不到村子,黎俊柏已完全相信,阮卿卿所说的都是真的。 脚下怪石嶙峋,石缝伸出的枯枝如爪,就是他这样的青年男子,每走一步都极吃力,她却平常自若,跟走在平坦的水泥路面上一般。 破旧颓败的村落出现在眼前,阮卿卿眼眶红了。 小鸡在地上觅食,儿童在追跑做游戏,屋前三五成群坐着晒太阳的老人。 “年轻的都进城打工去了。”阮卿卿低声说,一路不停和众人打招呼,什么大山叔田婶七伯公的,走过弯弯曲曲一条巷道后,在巷尾一座低矮的瓦屋前停下。 “这就是我家。” 失去原木颜色的木板门,边沿残破,门框上的春联在风吹雨打日晒中已褪了红色,黑色字迹有些模糊。 ——绿竹别其三分景 红梅正报万家春 ——横批:春回大地 “这是我爸爸写的。”阮卿卿伸手,一笔一划抚过,泪如雨下。 劲削匀瘦,遒劲有力的柳体,黎俊柏震了震,问道:“你的字体跟你爸的很像,是从小习出来的?” “嗯,我爸除了写得一手好字,还会吹口琴,他很能干,如果不是残疾,他进城去,也能闯出一番天地来的。”阮卿卿哽咽着道。 木门嘎吱嘎吱响,摇摇欲坠,院子里的泥地微有泥泞,空气里有一股霉味,屋檐下织网的蜘蛛听到声响,惊惶地爬走了,留下蛛丝网在风里飘荡。 堂屋中挂着一帧黑白遗照,画里老人微微笑着,温文尔雅。 “爸,我回来看你了。”阮卿卿跪了下去。 “爸,我给你磕头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卿卿,一辈子不离不弃。”黎俊柏在她身边跪了下去,俯身,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磕头,庄重地发誓。 笃笃,拐杖落地的响声,阮卿卿跳起来,喊道:“爸。”疾冲出去。 “莫忧,你回来啦。”满头白发的三婆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外。 “三婆,是你。”阮卿卿脱力,腿软得站不住。 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黎俊柏跟着走出来了。 “小伙子是你对象?不错,你爸终于可以安心了。”三婆抹泪。 送走三婆,阮卿卿茫然四顾,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流泪。 “我爸腿脚不便,我进城后,多得三婆帮忙照顾,三婆一直把我爸当子侄,我很后悔,当年如果没流露出抗拒的神色,我爸也许就接受刘寡妇了,那样,我进城后,我爸就不会孤零零一个人生活,去世得那么早。” 黎俊柏不知能说什么安慰她。 哀恸像只怪兽,伸着尖利的爪子抓挠着肝脏,阴阳两隔的悲哀与苦痛,一辈子如影相随,锥心泣血,无从排解。 他明白,什么样的安慰都没用,他也经历过,他只能在心中发誓,一辈子不负她,爱她疼她呵护她。 “我们住几天再回去。”他说,捋起袖子动手打扫。 尘埃飞舞,满院杂草在一番清除后消失,阮卿卿出去,在到垅间挖了一捧野花回来,找出几块瓦片垒成花盆状,种到院子一角。 绒球似的小花朵,碧绿的叶子,霎那间,残破的味道消失,院子又有了灵魂和生机。 院子里竹杈子支起竹竿,被面床单在她上一次离开故乡时洗净收在斗橱里了,拿出来晾晒一番就行。 白底子包边,大红被面上大朵大朵的荷花,古朴里带着农家的温情,黎俊柏轻拍了拍,蓬蓬的白色灰尘在日光下飞舞。 三婆送过来一块腊肉一捆青菜,阮卿卿将背包里带回家的糖果送了过去,闲话了一会儿,回来时,黎俊柏在灶间烧菜。 他从没用秸秆烧过火,脸上有黑灰,头发上沾一枝秸秆尾,洁净的一双手也染了秸秆灰。 阮卿卿静静地倚着灶房门看着。 浓烟从灶房里往门口这边窜,眼睛被熏得涩疼异常,可是却不愿移开脚步移开目光。 幸福在这一刻鲜明灿烂。 男人无条件地接受她的所有,她的丑陋,她的贫穷,抛下尊贵的身段,为她烧饭,洗手作羹汤。 忙碌的一天过去,夜晚到来。 只有两间屋,养父的床是堂屋中两张长板凳架了一块一米宽的床板,里面的卧室是她的房间,一张老式拔步床,阮卿卿铺开床褥床单被子,摆出两个枕头,在床沿静静坐下。 黎俊柏缓缓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古老的木床似乎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嘎吱叫了一声,晃了晃,阮卿卿一双手抓着大腿上的裤子,紧张失措。 “咱们像不像古时候拜了堂坐在床沿的新郎新娘?”黎俊柏低低笑道,拉起阮卿卿一双手轻轻摩挲。 他的手很漂亮,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一双手,手指指节很长,骨节匀称,温柔地摩挲着时,像丝绸滑过手背,又像是流水浸润过,再悄悄地从指缝间溜走。 “俊柏。”阮卿卿低喊,歪靠到他身上。 “我想,要不我今晚到外面睡。”黎俊柏轻咬住阮卿卿耳垂,声音有些哑,努力压制着,炙热的呼吸饱含着某种莫名情绪,“我怕忍不住。” 意有所指。 阮卿卿脸庞埋得更低,半晌,咬了咬唇,抬头含住他的喉结。 “忍不住就别忍。”她红着脸,满面羞臊。 轰隆隆野火窜烧起,沿着血液游走,几乎要将黎俊柏整个人烧成灰,薄薄的理智抑不住勃发的冲动。 阮卿卿伸手拉熄了电灯。 欲焰并没有因为看不清对方的脸而趋淡,因为黑暗,触觉更加清晰强烈,黎俊柏失控地凶狠地啃着咬着,野兽一般的粗鲁蛮横,老旧的拔步床承受不住他的热情,吱呀吱呀响,纱帐摇摇晃晃。 压抑使人更加兴奋,兴奋让人抛却了羞涩,阮卿卿勾着黎俊柏的脖子,热情地迎合她,软软的手臂藤蔓缠绕在他身上。 癫狂迷乱,梦境一般,迷离里,扑天盖地的浪潮袭来,舌尖被反复吮-咬,酥麻疼痛,呼吸里满是清淡又刚劲的男性气息,阮卿卿头晕脑胀,陶醉着迷沦陷。 黎俊柏停了下来,开始脱她的衣衫,套头毛衣不容易脱,她想昂头配合他,又羞臊着,脖子僵硬,他似乎知道她的心情,也不急,动作温柔地托起她的头,毛衣离开时,阮卿卿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黎俊柏的气息越来越粗重,阮卿卿有些惊怕,弓起身抱他,却被他推开,他喘着粗气,开始解她的胸衣搭扣。 阮卿卿感到冷,肌肤浮起细小的颗粒,嘴唇不停发颤,黎俊柏伏到她身上时,她狠狠地咬住他肩膀。 黎俊柏任由她咬着,温柔地吻着她,静等她的身体暖和过来。 嘴里咸咸的,湿润晕开,流血了,阮卿卿略微回神,松开牙齿,轻嗔道:“疼吗?你也不推开我。” “不疼,心里甜的很。”黎俊柏轻笑,咬着阮卿卿耳朵说悄悄话,“等一会要是疼了,你打我也行。” 嘴里说着,下面轻蹭。 阮卿卿僵了一下,粉拳捶了过去。 “我说真的。”他正式道,“听说,男人没经验会让女人很痛,疼极了你就打我出气。” 他还是……阮卿卿低嗯了一声,有些意外,心里暖融融欢喜无限。 肌肤相亲,赤条条如水交融,紧贴着她的身材劲瘦结实,充满力感,不用摸,也能感受到千钧之力,阮卿卿又害羞又惊奇。 黎俊柏一手支起身体,一只手扶着,探寻搜索,抵住她。 “别弄在里面,还不能怀孩子。”阮卿卿细声哼哼,脸颊着火似烧得厉害。 “回去后咱们就举行婚礼。”黎俊柏顿住,轻咬她的耳朵,“我不喜欢在外面,那样会让我觉得,咱们的行为是欲而不是爱。” 他的嗓音暗哑,夹杂着灼热沉重的呼吸,阮卿卿嗓子眼要跳出来了,脑子里乱成一团糊,低低嗯了声:“好。” 声音娇软虚弱,寂静里如琴弦轻颤,细细的牵动一圈圈缠绕上来缚住心脏,黎俊柏急促地吼了一声,身体朝前一挺,又猛然间停下。 阮卿卿羞涩地抬头看,半明半暗里看不清,只知他额头渗满汗珠,神情有些痛苦。 “怎么啦?” “我想还是别了,别让你有压力,咱们等到新婚之夜吧。”嘴里说着,却抑制不住青涩和好奇,极想探索。 他的身体因强行抑制而汗水氤氲,阮卿卿只觉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加英俊,还有,该死的……性-感!该死的……迷人! 第43章 千回百转 耳际他的呼吸带着让人微醺的阳刚气息,阮卿卿很艰难才止住自己投怀送抱的冲动。 煎熬如极致的疼痛,他想探索,他很好奇,她也同样。 夜很静,寂静里只听得见彼此心跳的声音,一强一弱,阳刚和柔媚缠绕在一起,像美妙动听的音符。 欲-念如丝勾绕,许久后阮卿卿才睡了过去,这一觉香甜无比,醒来时,只听得噼噼啪啪声响,不知夜里什么时候下雨了,风很大,一阵阵旋卷,拍打着土坯墙,屋顶的透光天窗上面雾气朦朦,嘀嘀哒哒滚动着水珠。 黎俊柏不在身边,阮卿卿在被子里蹭了蹭,贪恋地嗅了嗅才有些拖沓地起身体下床。 离了温暖的被子,阮卿卿猛一哆嗦,手刚要扯床头羽绒服,房门被推开,风挟着雨丝往里扑,黎俊柏端着一个大瓷盆走了进来。 “醒啦,我算得很准,来,刷牙洗脸,然后吃早餐。”他笑道。 小时候的冬天,养父也是这样,怕她冻着,把饭都端到屋里,就让她坐在被窝里吃饭,三婆有次过来看到,说养父太惯养她了,养父只笑了笑,后来还是我行我素。 “你会这样宠我一辈子吗?”她低声问,红着眼眶看他。 “会,只要你不腻烦。”黎俊柏笑,他的头发和衣服上还带着雨水的冷汽,语言却是从没有有过的炙热。 匆匆在门外廊下刷牙洗了脸,裹着雨水冷气进屋后,阮卿卿泥鳅一样扑上床钻进被窝里。 大瓷盆里面条热气腾腾,两人坐在床上,面对面,一人一口,鼻子有时碰撞了,便抵住蹭了蹭再分开,空气冰凉彻骨,心却暖融融的。 吃过饭两人也不起床,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说话,黎俊柏的毛衣是鱼鳞缠纹,阮卿卿一下一下戳着,说:“回去后,我就学织毛衣,自己给你织一件温暖牌毛衣。” 黎俊柏勾起她的小指缠缚到一起玩耍,笑道:“好啊。”一语毕,笑容霎地消失,身体忽而紧繃僵硬。 “怎么啦?”阮卿卿不明白,抬头望去,黎俊柏眼神空茫,凄风苦雨凝在眉宇间。 “我妈死去的前一天,突然精神好起来,认得人,跟我说了很久的话,还把给我织的一件毛衣织完了。” 那天他很开心,开心母亲终于正常了,母亲瘦骨嶙峋的一双手费了很大劲才把刚织好的毛衣穿到他身上,因为病了很久,那件毛衣是按前一年的身量织的,有些小,紧巴巴套在身上,母亲流着泪说:“妈的俊柏长大了。” 那是母亲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第二天他放学回家,母亲已经停止了呼吸。 那一天也很冷,冰凉的风雨冲进厅中,他站在灵床前,瑟瑟发抖。 “我也是没在我爸临死前跟他说上话。”阮卿卿低声说,靠进黎俊柏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也从他身上吸取温暖。 冷得没有知觉的心因怀里有她而渐渐暖了过来,恢复了跳动,身边热乎乎的活力触手可及,黎俊柏轻吁出一口气,他觉得,也许冥冥中母亲在天上保佑他,敦促他回国,所以才能遇到她。 紧密地贴在一起,渐渐地,无法自控的杂念像纤细的春芽毛茸茸探出头来,身体悄然间就有了变化,微妙的暖热透过鼻息呼吸在发酵酝酿,越来越清晰。 “还是起床吧。”黎俊柏先提出来,有些羞赧。 阮卿卿见过他冷眉肃杀,见过他从容优雅,见过他如狼似虎,独没见过此时的风情。遥远的黑白影像似,属于少年人的青葱稚涩,浅淡的红晕,墨黑的头发,浸润在子夜里的乌黑眼珠,手足无措,傻里傻气,可爱的紧。 阮卿卿想,若是有一天自己得离开他,恐怕是肺腑五脏被刀斩枪挑痛不欲生。 天气太冷不能出门,坐在廊下数了会儿小雨点后,阮卿卿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木箱。 普通木块钉成的箱子,木块打磨得很光滑。 “我爸用砂纸磨这些木块磨了好久,我说随便钉一个就行,他不同意,怕我拿东西时刮伤手了。”阮卿卿摩挲着木箱,眼眶又红了。 养父对她的好,无处不在。 箱子里面有阮卿卿小时候的玩具,都是养父自己手工做的,小鼓、小木偶等,也有比较有继念意义的东西,她上学时得奖的奖品,最多的还是她的习字贴,从孩童到长大,字体也从歪曲到工整。 “我有时怀疑,我爸,就是我养父,跟我妈是旧识,我的字体习的我爸的字体,我那个姐妹的字体居然跟我同样是柳体,还有……”阮卿卿讲起翠湖,潭涛口中的男孩女孩,得知徐凤英的故乡竟是翠湖村后,这个念头就在她脑里徘徊,经久不去。 “你问过她找她证实了没?”黎俊柏沉吟。 “没。”阮卿卿低声说。 她不平不忿,她养父终身未娶,贫病交加身亡,徐凤英却已嫁了人,且叱咤商场风光无限。 她又心疼,徐凤英看来不是无心无肺薄情负义的人,如果她还思念着她养父,得知她养父生活那么不如意,且已长眠地下,天人永隔,欲见无期,该是怎么样的撕心裂肺的悲苦痛楚。 “嗯,不说了吧。”黎俊柏也赞同。 硕大的一个木箱,两人看了一天也只看了上面一半。 “走的时候咱们把这个木箱带回城吧。”黎俊柏提议。 木箱里面的东西点点滴滴都是养父对她的爱,阮卿卿点头。 两人在乡间住了三天才回。 黎俊柏陪着阮卿卿到她养父谢沐晖坟前拜祭,陪她在乡邻间走动,也陪着她走遍附近田垅山地,听她讲她小时的故事。 出了大山,外面又是喧闹的世界。 上车前,最后回望一眼山岭,黎俊柏在阮卿卿耳边低声说:“回去后,咱们就结婚。” “等找到她跟她换回来后吧。”阮卿卿小声道,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大而乌黑的眼睛闪动着盈盈碎光,这瞬间,满满的幸福和甜蜜。 褚乔林在肖尔卓那里没找到谢莫忧。 “肖尔卓说,谢莫忧每天脑子里不知为啥,总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今天擦皮鞋,明天摆地摊,后天去当清洁工,原来他们一起租住在面线巷的,最近她跑去给一家货运公司当司机,包吃包住,没回面线巷住了,具体哪家货运公司也没说,那女人就像一匹没笼头的野马,桀傲难驯。” 黎俊柏想起夜市地摊那个睫毛剪成s形状的女孩,深以为然。 “慢慢来,不着急。” 阮卿卿急着换回来是想恢复身份,其实,如果猜得没错,她才是徐凤英的亲生女儿,徐凤英给女儿取名阮卿卿,当然就是她的名字,不需要交换回去的。 李茹真的开了酒吧,也恰好是打电话那晚开业,可以排除嫌疑,剩下的就是萧冬采了。 黎俊柏决定接着查下去。 徐凤英的车祸案子虽然结案了,可他总觉得没有揪出真正的凶手,他要查下去,顺藤摸瓜,找出真正的凶手,顺便查出是哪个畜牲强-暴他母亲,他要为他母亲报仇。 “黎俊柏,你要是没给我打电话,我敢说,你会后悔一辈子。”萧冬采在电话里咯咯娇笑,不等黎俊柏追问,说:“约个时间见面吧,带好支票,准备支付五十万给我,这是友情价,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萧冬采约黎俊柏在b大碰面。 傍晚时分,漫天云彩在天边铺陈,灼灼似火烧云,烧得大地都是一片通红。 萧冬采在操场一侧的大树下石凳上坐下,幽幽叹道:“黎俊柏,你记不记得,那年你为了避开沈佳雯设下的一个一个陷阱,想出国留学,你爸不同意,你让我配合你演戏,弄出我们竞争学生会主席双方粉丝打架的事,当时就在这里跟我说的。” “不记得。”黎俊柏一只手随意插在裤袋里,眉眼漠然,没有半分愐怀的意思。 萧冬采僵了一下,娇媚的大眼闪过怨恨,咬牙道:“黎俊柏,我到底哪里不如阮卿卿,我知道,你并不在意门第财富,阮卿卿并不是赢在出身比我好。” “你没有哪一点比不上她,只不过,她恰好是能让我动心的人。”黎俊柏扬起眉梢,微微笑。 缘份真是很奇妙,在伊莲会所偶遇那一刹,他便记住了她。 然后,那么巧,她一次又一次进入他的视线。 爱上一个人并不需要很多理由,有时候,只一眼,便千年。 “这么说,你是认定阮卿卿了,祝你好运。”萧冬采看着他眼底的柔情,不甘不忿消失,快活得意地笑,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银白色的iphone折叠式手机,市面上最好的手机,功能多通话质量好,录音效果更佳,音质很不错,附近没有人,寂静空旷,手机里放出来的录音格外清晰。 “以后你别再找我了,卿卿好像发现我跟你不清不白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惶恐。 “怎么?想跟我划清界线?”女人低笑,声音娇媚诱人,有哧哧衣服扯动的声响。 “佳雯,真不行,卿卿现在对我刚有点好脸色,我不能让她对我这个做父亲的失望。”男人挣扎。 “以前你背着徐凤英和我偷情怎么就不害怕?阮绩民,你敢甩我,我就把你曾经强-暴何欢的事公布出去。” 娇媚的冷哼声过后,是吧叽亲嘴的声音,录音又过了几分钟停下,再没有说话声。 不用他们在对话中指名道姓,黎俊柏也听出来是谁,有了指名道姓,更加清楚不过。 萧冬采合上手机,纤纤春指握着银白手机,煞是好看。 “你要不要拿回去仔细听?” 黎俊柏赤红着眼拿出支票簿,从西服内口袋抽出笔,刷刷写字。 萧冬采眼里的笑容更加灿烂。 得不到,能让他发疯也不错,比杀父之仇更深的仇恨,相信,他和阮卿卿完了。 支票递到萧冬采面前,黎俊柏眼里的狂乱和激愤也不见了,平静无波。 “你怎么录得到这种对话?” “你以为我假造录音?”萧冬采乐呵呵笑,“回去认真细听,背景还隐约有音乐,可以鉴定是不是伪造的……” 腾飞开庆功宴那天晚上,萧冬采弄到了一张邀请劵,想去参加,看看能不能找到个英俊潇洒有钱的如意郎君,当然,如果在黎俊柏面前多晃几次能让他对她动心也不错。 酒会开始后,徐凤英被来宾包围了,萧冬采看到阮绩民和沈佳雯说了几句话后就走出大厅,当时觉得他们俩的神色有点不对劲,就特别留意着,沈佳雯其后不久朝阮绩民消失的地方而去,她就尾随悄悄跟了过去,在他们说话时打开手机录音。 录下对话后,她大喜过望,给黎俊柏打电话,没打通,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着,是等阮卿卿和黎俊柏结婚后再曝出这个录音,让他们俩生不如死最后因仇恨离婚,还是现在给他。 天边晚霞消失了,视野的尽头,是沉沉的灰暗,暴风雨即将席卷到来的暗黑,黎俊柏竭力逼自己镇定,然而,两条腿仍是麻麻的没有知觉,每朝前拖动一步,就如骨骼拆卸了搬移一次。 坐进汽车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一切,光线和浮尘,以及萧冬采幸灾乐祸的目光了,黎俊柏伏到方向盘上,呜呜放声大哭。 他和阮卿卿完了! 怀中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脑子里清晰地记得阮卿卿的笑容,如风,飘忽温柔,眉眼弯弯,他曾想,她笑起来时像展翅飞翔的小白鸽,那么可爱。 手里的手机沉甸甸的似有千百斤重,黎俊柏有瞬间想扔了手机,将手机砸个粉碎。 生活曾让他觉得很过份,原来,更过份的还在后面,以往觉得粗砺的摔打只是微风细雨的磨炼,从前的种种痛苦与怨怼,跟今日相比算不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weiai亲亲~宝贝你太破费了,真过意不去,咱们冒泡发评就好了,亲亲~感谢你! weiai010102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5-05-09 07:20:21 第44章 绝处狂歌 尽管已经相信,黎俊柏还是找专业人士鉴定录音的真伪。 “是真的,不是伪造。”专业人士说,用仪器分解调高音量,这回,不只说话,隐隐约约的宴会的背景音乐声也能听到。 证据确凿,黎俊柏仍不愿相信,思虑再三,拿着录音去找黎成祥。 黎成祥得知黎俊柏已知他母亲身亡的真相,愣了愣,又惊又怕,怕儿子承受不住打击,再一听说凶手有着落,顾不上追问他从哪得知真相的,急忙打开录音听。 “居然是他,难怪当时一直查不到。”黎成祥气得周身发抖,对沈佳雯和阮绩民偷情倒没有在意,只注意到阮绩民强-暴他亡妻。 “当时为什么没怀疑他?”黎俊柏问,这是关键。 “他的性格有点绵软,怎么看都不像穷凶极恶的人,而且他当时刚跟徐凤英结婚一年,连戏都不肯去拍,鞍前马后侍候徐凤英,把老婆女儿疼到骨子里,那天晚上陪着徐凤英出席宴会,他抱着两个月大的女儿一起参加的,徐凤英要跟人应酬谈话,女儿一直由他抱着,我当时怀疑了所有人,就是没怀疑他。” “参加宴会怎么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女儿去?”黎俊柏皱眉。 “二十年前的宴会不像现在这么严肃,虽然也带着目的,但是更多的是感情交流,而且那晚请客的袁家有一个才两岁的孙女,袁家年轻一辈仅有的一个孩子,爱如掌珠,跟袁家攀关系有孩子跟着去更融洽。” 原来如此,阮绩民抱着才两个月的女儿,的确没有行凶作恶的可能。 黎俊柏沉思,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划动,霎地眼神一黯。 若是有人帮阮绩民照看女儿,则没什么不可能,沈佳雯知道阮绩民做的丑事,也许,与沈佳雯有关。 黎俊柏想的,黎成祥也想到了,刹那间目眦欲裂,“我知道了,沈佳雯是帮凶!沈佳雯那天晚上也参加宴会了,而且有好长一阵子不见,查凶手的时候因为只查男人,我忽略了她。” 这么说,一切都是真的,阮卿卿真的是害死他母亲的仇人之女! 黎俊柏掏出香烟,默默地点上。 淡烟缭绕,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许久后,烟灭了,世界又是一片冷酷的澄明。 黎成祥沉浸在找到凶手的狂喜中,泪流满面。 “俊柏,太好了,是你妈在天之灵在保佑我们,使我们大仇得报。” 是啊,大仇得报,是好事,黎俊柏扔了烟蒂,“你觉得,徐凤英知情吗?” “肯定不知情。”黎成祥毫不迟疑说,“徐凤英那人疾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她要是知道了,第一个不会放过阮绩民。” “那就不动腾飞,我问问褚乔林,能让阮绩民最高服刑几年,让他下半辈子在大牢里度过。”黎俊柏寒声说。 “嗯,不要动腾飞,徐凤英不容易,而且,你妈出事后,她丢下公事,连女儿都顾不上喂奶,在医院陪伴照顾你妈近一个月,我和她是同行,可是这么多年她从没想过借这件事弄臭弄垮富通,品格真的没得说。”黎成祥也赞成。 黎俊柏唤来褚乔林。 安慰的语言是多余的,褚乔林一言不发,全神贯注听完录音后,摇了摇头。 “仅有这个不行,不能作为证据,这里面只有沈佳雯一句话,没有阮绩民的亲口承认,法官不会采信。” 停了停,褚乔林接着又说:“俊柏,事情过去二十年了,就算证据确凿,也已经过了法律规定的追诉期。” “法律已无法制裁凶犯了么?那就只能用私下解决的手段了。”黎俊柏冷冷道,手指捻动,手里的香烟折成两截,烟丝散落茶几上,他拈了起来,极有耐心地,一条一条捻成粉末。 密密匝匝的寒意,褚乔林微微颤抖,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让阮绩民身败名裂,生不如死。”黎俊柏微微笑,眉眼冷肃,笑容带着凌厉的杀意,尖锐如刃。 “阮卿卿跟他长得那么像,不用做鉴定,也可以肯定是他和徐凤英的亲生女儿,你报复阮绩民,阮卿卿怎么办?你和阮卿卿……你们……”褚乔林微有伤感,结局不用问,其实能预料。 “她为什么不是纯粹的乡村女孩?”黎俊柏低喃,把茶几中间的兰花盆抱到跟前,失神看着。 兰花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呵护,比刚买回来时更青翠,枝条婀娜多姿,洁白的花朵因挪动而轻轻摇曳着,像温柔的美人,娇羞情怯,惹人怜爱。 手机在口袋里颤动,黎俊柏掏出来看了一眼扔到茶几上,默默地更细致地给兰草浇水,精心呵护叶脉。 不用看,也知是阮卿卿的电话,褚乔林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不接也不是办法,不然,你跟她讲清楚,分手吧。” 分手两字像钢刀捅入心脏,黎俊柏握喷壶的手一颤,壶嘴歪了,清亮的水流洒向一旁的手机,手机屏闪烁,不久暗了下去,铃声也随之消逝。 “陪我到霞光路走一趟吧。”呆在屋里快疯了,黎俊柏站了起来拿起大衣穿上。 霞光路上有属于黎家的一座大宅,黎成祥以高于市值两倍的价格购买的,在暖心私房菜附近,本市面线巷之外另一个没因时代变迁还保留着原来面貌的角落。 面线巷是贫民窟,霞光路则相反,是g市曾经最繁华奢丽的存在,那里是早期g市家底蕴厚的富贵人家的住宅,即使二十年过去,房子与大都市的其他住宅相比也毫不逊色,古色古香旖旎芳华,因为有文物纪念价值而没有拆迁。 黎俊柏以前好奇父亲怎么买下一座宅第,不居住不出售也不打理,不符合商人的思维模式,现在却明白了。 那座大宅就是他母亲出事的地方,许多年过去,当年的真相沉在岁月的河流中,凶手也无从追寻,父亲仍然不愿放弃,将宅子买了下来,盼着案件原发地完整地保留着,有一天能寻出凶手。 黎俊柏的白色宝马出了贵和转弯,阮卿卿恰开着车过来,远远看到,不由得一愣。 从乡间回城一周了,黎俊柏一直没给她打电话,她忍不住给黎俊柏打电话,电话却没人接,后来就是关机,她担心他有什么意外,却原来好好的。 这个样子跟以前的反复无常又是一样了。 不会的,以前是误会,现在他不会对她一时冷一时热了,想起故乡中那几日的相处,阮卿卿情难自禁,脸颊也微微泛红。 阮卿卿略一迟疑踩下油门跟了上去。 飞檐翘角的两层小洋楼,极大的一个花园庭院,当年的主人想必是g市的顶尖人物,才能拥有这么豪华的一座宅第。 如美人迟暮,早日的倩影稀依,留下的只有破败零落。 荒草漫径,满园落叶,秋千架上也长了青苔,宅第空空荡荡,腐朽的气味充斥鼻端,曾经的奢华旧梦只能从诺大一座园子看出昔日的富贵繁华。 耳畔似乎有老式录音机在转动,黎俊柏走了一圈后,视线落在园子东北角梧桐树旁的双人石凳上。 那里就是徐凤英发现他母亲的地方。 高大的梧桐,根粗身壮,满树荗叶,夜里恰好遮住光线,掩盖了罪恶。 想像着母亲当时的无助和悲苦,黎俊柏抓着梧桐树干的一双手霎地抓紧。 阮绩民那个畜牲,绝不能不会放过他。 “你打算怎么对付阮绩民?”褚乔林小声问道。 “本来打算走正途,通过法律制裁把阮绩民送进大牢,不动腾飞,眼下要私下解决,腾飞不倒,就算徐凤英不包庇他,也没办法整他,何况夫妻攸戚相关,徐凤英也不会坐视他有难不理,只能弄垮腾飞把徐凤英整趴,再来动阮绩民。”黎俊柏淡淡说。 阳光从半空中洒下,经过梧桐叶的遮挡,只余了点点光斑,他的眉眼在半明半寐里扭曲。 这一仗将是鱼死网破的惨烈,不止徐凤英,连阮卿卿也会被波及。 脚下大地摇晃,褚乔林打了个寒颤,怔了半天,说:“阮卿卿还不知道徐凤英和阮绩民是她的亲生父母,要不,我们赶紧找到谢莫忧,让她俩交换回去,你就当不知道真相,不跟她结婚,也别伤害她,让她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地。” 他记得,跑马场阮卿卿酒精过敏后黎俊柏的暴怒,音乐会上的醋火中烧,从石坪坝回来后的甜蜜笑容。 伤害阮卿卿一分,就是伤害黎俊柏自己两分。 “我不会利用她布局,至于能不能远远避开,只能靠她自己了。”黎俊柏涩涩道,抓着梧桐地手攥得更紧,树皮的粗糙磨痛了肌肤,却未能压下心底深处的心疼。 血脉相连割舍不断,阮卿卿以后的路他无法替她安排,也无法替她做主。 和褚乔林走出古宅时,黎俊柏忽地停下。 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就停在他的汽车旁,车上走下来的人儿纤细轻盈,他看到她,她也同时望了过来,笑容从清丽婉约的脸上绽开,甜甜的、润润的从心窝中透出来的喜悦。 “你开得真快,我从贵和追到这里,差点就找不到你了。”阮卿卿嗔道,她开得慢,车技也无法和黎俊柏相比,远远落在后面,追到霞光路,绕了半天才找到黎俊柏的车。 “找我有事吗?”黎俊柏竭力压下心头矛盾的思绪,满心的苦涩,看着她,仍难掩喜悦。 “没事不能找你?”阮卿卿反问,羞涩地笑,靠过去拽住黎俊柏胳膊撒娇。 娇软的亲昵依赖气息,动作像个孩子,微微仰起的脸庞如雪般白皙,阳光下雪色的光芒洁白润泽,黎俊柏被刺痛了眼睛,涩涩地只想调开视线。 “怎么啦?”阮卿卿觉察到他的不对劲,微一愣,眼角就瞥到走在黎俊柏身后的褚乔林,不觉红了脸,急忙松开黎俊柏的胳膊。 褚乔林冲阮卿卿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眼角看黎俊柏。 要断,就不能再粘粘乎乎下去,拖的时间越久,对阮卿卿的伤害越重。 黎俊柏何曾不明白,只是,理智一回事,行动却又是一回事,“你开我的车回去,我和卿卿去看电影。”把车钥匙扔给褚乔林,拥起阮卿卿朝她的车走去。 “看电影?”阮卿卿很惊奇。 “咱们还没正式约会过,去约会。”黎俊柏笑道,最后的盛宴几个字浮上脑海,笑容苦得涩滞。 阮卿卿羞臊地低垂下头,没看到。 八十元一张票,黎俊柏买的情侣卡座,三百元,阮卿卿乍舌,有些心疼。 电影院的功能已由早些年的看电影转变为情侣的约会地点,黎俊柏左右看了看,跑去买了一桶大号爆米花和两杯热牛奶。 阮卿卿沉浸进暖融融的奶香味里,享受着一同进场的其他和情侣一同过来看电影的女孩羡慕妒忌的目光。 “你看,那些女孩子都在看你?”她歪到黎俊柏身上,踮起脚尖咬耳朵。 “当然,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从幼稚园开始,就是人群的焦点了。”黎俊柏揽着阮卿卿的手臂紧了紧,昂起头作眼高于顶的骄傲状,不敢看她的如花笑靥。 女孩子在看他,男人们何曾不是在看阮卿卿。 报仇的脚步迈出去,不管阮卿卿是否知情,他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他不可能和害死自己母亲的仇人的女儿在一起。 《泰坦尼克号》,据说情侣必看的电影,大船沉没那一刹,电影院里都是呜咽和低泣。 “应该带你看一部高兴一点的。”黎俊柏原来就沉郁的心情更加压抑。 “挺好看的,娇红妩媚终会成残躯枯身,再美的花事也会在似水流年中淡去,渐至索然无味。这个结局,爱情对他们来说就是永恒了。”阮卿卿摇头。 她的想法很悲观,老树空干,孤帆远影,千年百岁的感悟,不是年轻人会有的想法,黎俊柏愣了愣,有些意外,猛然间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 伊莲会所的走廊,她抬头间,似是满身风雨海中走来,憔悴和疲倦,风霜凝在年轻的眉宇间,身侧的浮华和奢侈像雨中薄雾迷幛,更加深重地刻划了她的痛苦。 那瞬间他有些失神,后来想,那时,他差点神差鬼使伸了手出去,他想抚去她脸上的苦涩。 可以预见,以后那张年轻的脸,会凝聚更浓更深的痛苦,而这痛苦是他加在她身上的。 还没分开,心已在疼了。 “咱们接下来去哪里?”阮卿卿悄声问,脸颊漾起羞涩的红晕,刚才在卡座里,黎俊柏一直心不在焉,她以为,他想亲热。 她的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黎俊柏身体僵了僵,两人走到车旁了,他本来想说,自己临时想起有事要先走,脱口而出却变成:“到我那边去,怎么样?” 阮卿卿自然不会有异议。 经过德百商厦时,阮卿卿想起第一天去富通大厦下车给何姒买东西,闻到货架那一边黎俊柏身上的香水味,脸上笑涡更深,勾住黎俊柏胳膊低声说了出来。 “那一天早上我的确到德百来买过东西。”黎俊柏微一愣,侧头看了阮卿卿一眼,打了转向,“咱们到这边买了肉菜回家自己做饭。” “好啊,反正辛苦的是你,我做的太难吃了。”阮卿卿大言不惭,挤眉弄眼。 熟悉后,她其实很调皮,像小孩一样狡黠,也许是从小家庭环境逼着太懂事,难得有撒娇的机会,黎俊柏胸腔里升起一股闷火,一个急转驶到停车位上。 发动机还在颤动轰鸣,阮卿卿的一只手刚搭上安全带系扣,他的身体压了过来。 有些凶狠残暴的掠夺,阮卿卿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头晕目眩,他离得那么近,睁着眼也看不清他的眉眼,只知道他的臂膀那么有力,怀抱坚实而又温暖,他狂热地吻她,像失控的烈马横冲直撞。 嘴唇先是麻,接着是痒,心和身,骨缝都感觉骚-痒,熟悉又陌生的渴切念头从心底模糊地升起来,天气很冷,后背靠着的车门冰冰凉凉,后颈肌肤因寒冷而轻颤,阮卿卿瑟索了一下,迷糊里只想撷取更多的暖热,一只手往不该伸的地方摸了过去。 那地方滚烫如火,似铁匠的风炉烧出来的烙铁,高热的温度能将人融化。 没有男人能受得了这样一双柔软的小手,心爱之人的小手,黎俊柏觉得自己疯了,失去的恐惧和绝望的情绪本就将他快逼疯了,眼下更是到了临界沸腾的顶点。 阮卿卿醉了,明明不该的,座椅缓缓往下降,直至完全平放,他整个人侧趴在她身上,沉沉的力量压得她背脊很疼,脑袋因倒垂很不舒服,却完全不舍得拒绝。 “卿卿,把我推开,咱们不该这样的。”黎俊柏短促而急迫地低声道,浓黑的睫毛投下阴影,遮掩了眼眸的情绪,面庞肌肉紧繃,严肃冷厉。 第45章 欲断难断 迷迷糊糊看不清,却也知他在生气,只不知生的什么气,阮卿卿弓起头,腼腆羞涩抛到脑后,吻了过去。 她吻空了,黎俊柏猛一下推开她,“哐当”一声响,他下车了,车门被极用力地几乎是摔打的力道关上,高挑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许久,回音还有车里环绕。 跟他在阮家大宅外面的马路上停车的那个雨夜何其相似,别扭压抑的憎厌气息,阮卿卿愣住,傻呆呆坐起来,忘了要下车追上去。 黎俊柏走了很久才回来,两手空空。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没看阮卿卿,车钥匙还在锁眼上插-着,他用力一转,阮卿卿还来不及系回安全带,汽车飞一样驶离停车位飙出停车场。 阮卿卿觉得冷,寒冷带起细密的疼痛,纠缠住胸腔里面的某处,车窗外车辆行人高楼大厦像快进的视图一晃而过,模糊不清,疼痛却越来越清晰。 “我走了。”把车停在阮家大宅大门外,黎俊柏下车前连揽过阮卿卿吻别都没有,也没看她,拉开车门大踏步离去。 发动机还在轰鸣,后视镜里高挑的身影却已不见了。 何其相似的场景,只不过雨夜那晚自己站着,目送他开着车扬长而去。 阮卿卿呆坐许久才直怔怔下车,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 车头开进了大门了,阮卿卿又忽地踩了刹车,飞快地挂上倒档退车,打方向盘,朝黎俊柏消失的方向追去。 跟雨夜那时不同,那时含含糊糊情意藏在胸臆间,捉迷藏一样猜着对方的心意,眼下彼此情意明了,她要找到黎俊柏,问个清楚明白。 整条敦阳大道都是别墅群,车辆不多,行人更少,一觅无余,出了大道了,却没看到黎俊柏。 阮卿卿想拔动方向盘想去贵和公寓,忽而心有所动,换了方向,往霞光路而去。 下午看到黎俊柏喜悦掩盖了一切,也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他走出来的那座宅第像一座老旧的废墟。 大理石地板厚厚的灰土,高挑的屋顶织满蛛丝网,低垂的千枝百盏水晶灯摇摇欲坠,落地窗只有框架没有玻璃,曾经的奢华湮没在尘灰里,曾经的完美在岁月的腐蚀中残破,像美人被剥落了皮肤,露出里面的骨肉,血腥而恐怖。 阮卿卿皱眉望着一切,忽而,身体剧震。 这座楼房想必曾经极是奢华,想必就是徐凤英描述过的,黎俊柏的母亲被强-暴的那座宅子。 黎成祥和徐凤英竭力想掩饰的真相,还是被黎俊柏知道了! 阮卿卿想尖叫,想痛哭,身体却被冻住了,无法动弹。 大铁门哐当一声响,阮卿卿被解开禁闭似终于醒来,猛一下往外冲。 “俊柏。”她喊道,朝来人扑去,看清推门而去的人后又生生顿住。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大,戴着圆边毛线帽,厚重的黑框眼镜,也不知是近视镜还是太阳镜抑或老花镜,看不清眼睛,只是脸部轮廊,鼻子和嘴唇,隐隐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老男人看到阮卿卿吃了一惊,急转身往外走,似是有些慌张,走了几步又转身,恶声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你又是谁?刚才怎么吓得要跑?”阮卿卿定定看他。 “我是这房子原来的主人,过来看看,刚才猛一下看到你,还以为是女鬼。”老男人道, 指地面让阮卿卿看地上影子。 心中若是没鬼怎么会害怕见鬼,只是这么一闪念,阮卿卿的思绪被老人带开了。 “以前,这房子多漂亮,整个g市都找不到这么气派的房子,你看这双开的大门,这一扇打开是供行人进出的,这一扇打开是汽车出入,那时的g市没有多少人家有汽车,我家却有三辆,三辆车,是什么概念,相当于现在拥有三架私人飞机,那时候,我家隔三岔五举行宴会……” 老男人神经质似叨念着,阮卿卿有些不耐烦,牵挂着黎俊柏,草草应付了两句,越过老男人走了出去。 老男人在阮卿卿走后,扑咚一声跌坐地上,不一会儿,额头渗满汗水。 “好险,以后不能再来了。”老男人拍胸脯,死里逃生之状。 太阳已西沉,天空只有灰暗的云朵,无穷无尽没有边界,阮卿卿毫不迟疑,往贵和公寓开去。 黎俊柏一个人到超市买了食材,精心做了两个人的份,刚买的一整套元青花凤餐具盛了汤菜在餐桌上摆开,视觉味觉嗅觉无一不完美。 面对面摆上两个碗,两双筷子,两把汤勺,两个酱料碟,黎俊柏按熄了大灯,留了餐厅顶端温和的小垂柄杮状罩灯。 一个人的烛光晚餐正要开始时,门铃忽然响了,轻脆的悠扬的音乐声。 褚乔林是不耐烦按门铃的,黎俊柏愣了愣,不想开门,一双脚却已迫不及待朝房门走去。 阮卿卿就站在门外,满眼疲惫,看到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静静看她,眼神含着委屈,含着渴望,黑白分明,清亮得似乎有泪水要涌出来。 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却仿佛走过了千山万水,耗尽了心力才来到他的面前。 心沉沉下坠,哀怮没有尽头,黎俊柏伸张开双臂,狠狠地把她揽进怀里。 心底的空虚在瞬间被填满了,她回抱他,柔软的一双手紧紧圈着他的腰,身体蹭动,衣服磨擦沙沙作响,挑-逗是无意的,带着莫名焦躁深埋进他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气,“俊柏,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面对什么?她知道阮绩民是强-奸他母亲的凶犯了?不像! “你去过霞光路那座宅子了?”他问道。 她在他怀里低泣,细细的呜咽,几乎听不清,过了许久,才含着泪抬头望他,低低嗯了一声。 她知道的果然只是一面,她以为自己得知母亲被强-暴的事,心情不好,赶过来安慰自己。 她长得真美,细润的象牙白色的肌肤如脂似乳,莹润光洁,最美的是眉眼间的淡雅沉静,眼神中的体贴婉约。 “卿卿……”黎俊柏低喊了一声,猛一下抱起阮卿卿,转身间一只脚踹关了房门。 阮卿卿在他怀里轻颤了一下,没挣扎,只是更紧地环住他的腰,湿漉漉的乌黑明亮的眼睛变得迷离,爱恋和顺服地依偎着他。 硬生生压下想把人吞吃的冲动,黎俊柏把阮卿卿放了下来,柔声说:“我们一起吃饭。” 两个人的餐具,屋里却只有他一人,阮卿卿看了一眼,低低笑,“我要是不来呢,你一个人吃?” 桔色灯光下她的皮肤雪白里带了嫣红,淡淡的脂粉罩染似,眉眼像半弯的月牙,鲜活灵动,黎俊柏心脏蹦跳了一下,刚松开的手臂又收紧,深深吻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亲密,阮卿卿触电似轻颤了一下,随即伸手攀住他的脖颈,承受他加诸在她身上的热情,抛开羞涩热烈地回应。 床垫沉沉下陷,两个人的重量堆叠,感官世界都是他的气息,阮卿卿轻睁开眼睛,低低道: “俊柏,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说,深吻,爱-抚,带着她在未知的期待黑暗里起伏沉浮。 跟最初相比,他已从微有笨拙变得高明,唇舌和一双手极富技巧,辗转反复,阮卿卿脑子里眩眩晕晕,无法自控地沉沦,迷糊中又隐隐觉得奇怪,黎俊柏的动作很矛盾,面临着世界末日一般,有时粗暴疯狂,轰隆隆像机枪扫射,有时又似被束缚住了,裹足不前,好几次,已近临界点,他却又生生止住。 再多的不解也没在脑海里停留多久,黎俊柏的热情将她融化,除了张大口急促地喘-息,再也想不起什么来。 黎俊柏停下来时,床单一片凌乱,两人的衣服虽然仍挂在身上,却形同虚设,阮卿卿臊着脸拢衣襟,眼角朝他扫去,看着他的高昂激扬,低声问:“有没有她的下落,咱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得早点正名结婚。 是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当断不断,不能欲断难断。 把她送走吧,褚乔林说得对,即使情缘已断,也别波及她,让她远远地避开硝烟炮火。 “没找到她,要不,你暂时离开g市,让徐董适应没有你的生活,后来找到人了,让她回家就是。” 离开g市?阮卿卿愣了愣,问道:“那你呢?你走不开吧?” 舍不得和他分开。 他也舍不得,不过,总得分开的。 “你想不想去我生活过的地方?我给你联系一下m国的p大附属中学,在那边,张嘴都是英文,学起来也容易。” 到他生活过的地方,阮卿卿想了想,有些向往,自己的底蕴太差,也得多学一些知识才配得上他,徐凤英的腿已经痊愈能走路了,离开也不用担心,阮卿卿点头应好。 “你会经常来看我吧?”她靠到他身上,依依不舍。 不会,这一别就是永久的分别,到底说不出,说了,阮卿卿也不会答应出国了。 “饭菜都凉了,我精心做的桂花鸭……”黎俊柏假装失态大叫,推开阮卿卿,也将旖旎的气息打散。 第46章 飘零异国 听说阮卿卿要出国求学,徐凤英微皱眉。 “怎么突然想着要出国?富通刚拍了w市那么大块地,黎俊柏走不开吧?你自己去?那出国前,你们要不要先定婚?” 订婚和结婚都得以谢莫忧的身份,阮卿卿摇头,怕徐凤英反对,忙道:“妈,我想出国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行,随你吧,女大不中留。”徐凤英微有伤感,又很高兴,女儿以前做什么都不说的,现在愿意提前和她说,是好事。 出国的手续黎俊柏让褚乔林帮忙办,徐凤英怕女儿到了国外吃苦,按她的意思,大宅里的几个佣人也要一齐打包陪阮卿卿出国,阮卿卿拒绝了。 带着那么多人出国像什么样子,她还没那么娇养。 况且黎俊柏在学校附近给她买房子了,又托p大的朋友找了一个女留学生做陪读,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阮绩民得知阮卿卿要出国匆匆回家,据说是扔了整个摄制组的人跑的,进家门后,电话铃催命一样响个不停。 “我不得闲回去,我女儿要出国了,我回家陪她几天都不行吗?”他粗声大气发火,转头间,对上老婆女儿,又马上换上近乎谦卑的姿态,眉眼带笑。 “爸,你回去拍戏吧,我又不是走了不回来。”阮卿卿笑纳了阮绩民带回家的古砚狼毫笔檀木绣屏,跟着无可奈何赶人。 自阮绩民进家门后,徐凤英的脸就如六月暴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沉很是不悦。 阮卿卿清楚地感觉到,徐凤英很不待见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丈夫回不回家,甚至,她巴不得阮绩民别回,别在她面前出现。 她对阮绩民除了人前的恩爱表象,背人时更像看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癣,似乎阮绩民是她的人生污点。 “爸想陪陪你,虽然出去了还能回来,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阮绩民难过地垂下头,又极快抬起,眼巴巴望着阮卿卿。 阮卿卿看到,徐凤英唇角下垂,露了一个讥嘲的笑容,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看自己,又闭上嘴唇。 阮绩民最后还是只在家呆了三天就走了,没等到送阮卿卿上飞机那天。 黎俊柏送阮卿卿到m国的。 “小的时候我常想,山外面是什么样,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离开大山来到大都市,更没想到,有一天居然出国。”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蓝天白云,阮卿卿无限感慨。 谁能预知以后的事呢,黎俊柏苦笑,阮卿卿看着窗玻璃他的影像,转头去抚他眉间细褶,从眉心往外轻轻推,轻笑:“舍不得我走了?要不,我不去了,一下飞机咱们就跟着往回飞。” 很淡很淡的温暖气息顺着她的手指印进他的肌肤,刚硬的心在瞬间被融化,黎俊柏攥起手,又很快松开,将阮卿卿拉进怀中,不管不顾,旁若无人吻了下去。 他的嘴唇微凉,突如其来含住她的嘴唇时,阮卿卿轻颤了一下,大冬天里吃冰淇淋似,哆嗦着,又难以自控。 空姐送饮料过来了,蓝色裙裾进入眼帘,黎俊柏却视若不见,甚至,吻得更加凶狠。 m国这天的天气很不好,城市灰沉沉的仿佛随时会有风暴来临。 陌生的高大建筑物,金发碧眼的陌生人,语言听在耳中一个音符不懂,阮卿卿有些怅然,不自觉地就捉紧黎俊柏的胳膊。 “这个城市的天空一直这么灰沉沉的样子吗?”她强笑,问前来接机的alice,黎俊柏找的陪伴她那个女留学生。 “也不是,机场开旷,到了城里,你连见天空都困难,全是几十层一两百层的高楼,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alice耸耸肩。 她是国内出来的留学生,在m国三年了,洋人的味道十足,说话都带黑色幽默,自我介绍也不说中文名。 黎俊柏在alice说话时掏出手机,皱着眉查看信息,而后急促地道:“公司出了点意外,alice,卿卿就麻烦你照顾了,我这就回去。” 他匆匆转身体返回机场,甚至看都没看阮卿卿一眼,也没和她说一句道别的话。 灰蒙蒙的天空更暗了,雾蔼笼罩,阮卿卿呆呆看着黎俊柏的背影,看着他逃也似快步走进机场,忽然发现,他这趟送她出国,一件衣服没拿,手上空空如也什么行李都没有,并没有留下来陪她几天的打算,不是突然有急事赶回去的。 疑惑像滚雪团,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越滚越大。 最初,黎俊柏还接她的电话,后来就不管白天还是夜里,总是匆匆挂了电话,说他有事正忙着,更加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 度日如年中进入冬天了,零下的气温,跟国内温度差不多,阮卿卿却非常不能适应,外面裹着厚重的羽绒服,里面穿了高领毛衣,围了大围巾,仍旧觉得很冷。 冰冷浸泡在空气中,通过呼吸钻进毛孔渗透到血液,锥心刺骨。 阮卿卿每天不是感冒就是发烧,吃药打针再没停歇。 alice很有耐心,陪着她,不过,有时也忍不住惊奇地说:“看你也不娇气,怎么身体这么差?” 不娇气,许是心境太差,精神不好,免疫力就下降了。 刚出国被黎俊柏冷落时,她还想着,他工作忙,他心情不好,后来,一颗心在油煎火熬中麻木了,也没了回国质问的冲动。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想割舍就割舍,缠着不放手太不要脸了。 每天听到的都是英文,又有alice这个贴身语言老师,阮卿卿的英文学得很好,一年不到时间,她甚至还可以看懂大砖头一样晦涩难懂的英文书,商业上的事,再不是井底之蛙望天。 现在跟刚认识的人作自我介绍时,她也是说一口流利的英文,有时她会想起刚跟黎俊柏认识时他用英文作自我介绍的事,若换个时间,误会完全不会发生。 m国人很开放,阮卿卿这天在街上遇到向她表白的,金发碧眼的帅哥开口就邀请她去酒吧喝酒然后共度良宵,热情如火,阮卿卿吓得连声no,逃也似跑上汽车。 徐凤英的电话打进来时,阮卿卿急促的喘息还没缓和下来。 “卿卿,你和黎俊柏现在怎么样?”徐凤英直刺刺问道。 怎么样?好像已经有整整两个月没通过电话了,阮卿卿沉默了一会儿,不想徐凤英担心,笑道:“刚刚才通过电话。” 徐凤英似是舒出一口气,轻叹了一声,说:“年轻就是好。” 干嘛这么说,阮卿卿愣了愣,悟了过来,自己刚刚喘着粗气,又说和黎俊柏刚通完电话,想必徐凤英误会了,以为自己和黎俊柏在电话里头说些什么不纯洁的话了。 “妈这边太忙了没时间去看你,自己注意,过年记得要回家。”徐凤英又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 不知不觉,竟然要过年了,自己三月底出国的,原来分别已快八个月了。 阮卿卿呆看了会儿车窗外的异国风情,低头伏到方向盘上,泪水点点滴滴,先是温热,不久就变得冰凉,顺着方向盘的皮圈缓缓流淌往下滑落。 徐凤英挂了电话,疲倦地揉了揉额角,打开文件继续,眼里却看不进字。 曹青走了进来,端了茶杯替她续上茶水,劝道:“你别那么辛苦了,歇一歇。” “不辛苦哪能行,最近事情那么多,没有一件顺当,又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徐凤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皱得更紧,“帮我泡杯浓的提提神。” 阮卿卿流泪许久,正准备开车回住处,手机又响了起来。 “阮小姐,我是何姒。”何姒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喊。 阮卿卿很喜欢何姒质朴的性格,笑道:“好久没联系了,你怎么样?还好吧?” “我挺好的。”何姒迟疑了片刻,说:“阮小姐,季承翰好像出狱了,我今天上他的博客,发现他登陆过。” 季承翰的刑期是两年,还没满,不过他犯的不是什么大罪,服刑期表现好提前获释也不是不可能,然而,何姒特意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什么状况,阮卿卿心头咯噔了一下。 “你发现什么了?” “公司最近很不顺利,股价一时涨一时跌,涨的时候是小涨,跌的时候是暴跌,经常跌停板。”何姒没继续之前的话题,顾左右而言他。 季承翰曾是她深爱之人,她有所保留是自然的,联想到徐凤英方才的电话,阮卿卿微微心惊。 季承翰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原来想借助腾飞这块地高飞,却被徐凤英折了翅膀,对徐凤英想必恨之入骨,腾飞的危机跟他有关。 可是,商场上除了能力,还必须有资本运作,有人脉可以利用,季承翰没有那个实力。 隐隐约约的,某个不愿意猜测的念头浮上脑海,阮卿卿周身哆嗦,拿手机的手不停发抖。 不可能的,黎俊柏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不可能因为徐凤英出尔反尔夺了现代而对腾飞报复。 不!完全有可能,事实正是如此,他对自己忽冷忽热,后来突然转变,再后来,又突然间把自己送出国,便是为了调开自己设局报仇。 alice名义上是陪读,实际上是他找来监视自己的。 搭讪的洋人追了过来,咚咚拍着车窗,掏心窝表白。 “东方美人,我没有恶意,只想和你做朋友。” 阮卿卿微笑,下车,伸了手出去握手,“请我外出旅游怎么样?” 黎俊柏站在窗前,点燃香烟,静静地嗅着尼古丁味看着大厦下面的车水马龙。 有季承翰这个熟知腾飞□□的人指点,加上精明的徐凤英以为他和阮卿卿在谈恋爱,对他没有防备,即使多次生疑,也很快抛开,进展比计划快了很多,几乎是一帆风顺,马上就可以收网了,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她会回来过年吧,那个时候,腾飞将不存在,连带曾经的现代一起属于富通。 娱乐圈那边也安排好人了,吸-毒和强-暴的罪名将会让阮绩民身败名裂,下辈子在大牢中度过。 胜利在望,心情却越来越抑郁。 他不抽烟,只是闻尼古丁味,让自己紧繃的脑袋得到抒解,最近,似乎烟酒已不能让他放松,很多时候,开会时,看着会议桌两旁的人,他会恍恍惚惚想起,曾经,右首第一个是那个沉静婉约的人儿。 手里的烟行将熄灭,黎俊柏抬起手,轻轻地吹,淡烟起,细小的红光闪烁了一下,醇厚的烟味变浓,黎俊柏闭上眼,轻嗅,脑子里出现的,却是一张眉眼间凝聚着悲苦的清减面庞。 alice每天都会把阮卿卿的作息发邮件给他,夹杂着阮卿卿的照片,偷拍的,角度不是很好,有些模糊,即使看不分明,也可以看出来,她消瘦得厉害,下巴尖尖的,脸色不复粉嫩,苍白得可怕。 进去冬天,alice几乎隔几天就要写上这么一句:阮小姐不能适应这边的气候,又生病了。 电脑传来新邮件提示音,alicev发邮件都是晚上,黎俊柏眉头跳了一下,摁熄香烟走过去。 “阮小姐今天带回来一个洋帅哥,两人很亲热,她现在正在收拾衣服要跟那男人一起出去旅游,怎么办?我不能拦,一拦就太明显了。”alice的口气有些急迫。 她认识别的男人了! 黎俊柏直呆呆看着,手指僵硬,无法动弹。 “黎先生,你在吗?快回话,阮小姐收拾好行李了。”alice又追来一封邮件,接着,右下角的msn窗口抖动。 追命似的震荡重击,黎俊柏定了定神,颤抖的手指打下了一行字:查实那个男人的身份,不是不怀好意的人就不用拦,随便她。 对话沉寂了下去,想必,alice按他的交待去做了,然后,没发现那个洋男人有什么可疑之处,于是没再发信息过来。 黎俊柏紧盯着聊天窗口,有那么一瞬,他想发信息过去,说:“阻止,不要给卿卿和别的的男人出去。” ——《请你别这样》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其他网站出现均为盗-文!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飘零异国 黎俊柏紧盯着窗口,有那么一瞬,他想发信息过去,说:“阻止,不要给她和别的的男人出去。” 很想,很想这么说,他不能容忍阮卿卿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自己不能和她结婚,难道还想禁锢她一辈子? 苦涩地自嘲地笑了一声,黎俊柏缓缓挽起袖子。 原来优雅如玉的手腕内侧已不见之前的光滑,参差不齐深浅不一密密麻麻都是伤痕。 黎俊柏拿起裁纸刀,在伤痕密布的地方轻划下。 想念她,想得发疯无法自控时,就划下一道;接到她的电话,强迫自己挂掉时,就划下一道;对腾飞的计划每进一步,就划一道。 刀口不深,很浅,虫蚁噬咬一般的疼痛,血珠一点一点落在桌面上,鲜艳如相思红豆。 “卿卿,我爱你,我想你。”无声的低喃,大洋彼岸的人没人听到。 阮卿卿一边收拾衣服,一边留意着alice。 alice盘问了洋男人一番,微笑着对她说祝你旅途愉快时,痛楚瞬间贯穿全身,阮卿卿差点控制不住悲苦在她面前流泪。 她刚才进上上电脑是向黎俊柏汇报吧?黎俊柏对自己和男人外出也无动于衷了! 离开alice的视线后,阮卿卿打发走洋人,直接赶往机场。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归来和出去时的心情迴然不同,不变的是故乡的天空。 g市似乎比离开时更繁华了,虽是冬天,路边绿化带的植物仍蓬蓬勃勃,满眼青翠,空气带着沁凉的清甜,阮卿卿深吸了一口气,前路仍摸糊不清,脑子里却无比清醒。 没回阮家大宅,也没通知任何一个人,阮卿卿在富通对面的南海酒店住了下来,又买了一辆黑色的一点不起眼的大众汽车做交通工具。 网上的商讯没有有关腾飞和富通的任何新闻,静悄悄的,阮卿卿想起黎明前的黑暗这句话,紧张得一整晚没睡着。 阮卿卿悄悄跟踪黎俊柏。 她在路上跟丢了,凭着记忆,稍稍估计了一下路线,她来到暖心私房菜馆,在巷道看到黎俊柏的白色宝马,看到季承翰下车迎向黎俊柏,两人微颔首致意,然后一起走进四合院的大门。 阮卿卿死死抓住方向盘。 黎俊柏一只脚踏进四合院门槛了,忽又退回,朝阮卿卿所在方向看来。 约二十米的距离,不算近,也不远,外面的人一觅无余,车里的只露出半截身体,又隔着档风玻璃,应该看不清的,然而阮卿卿知道,他看到她了,一瞬间,他眼中灼灼光芒闪了又灭,她似乎看到狂喜,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你回国了。”他走了过来,半弯下腰,扣了扣车窗,平静地和她打招呼。 他真高,修长的身体遮蔽了残阳留下的微末光亮,视线所及一片暗黑,除了他深邃的沉潭一般幽黑的眼眸,再不见其他。 阮卿卿哀怮地望他。 他变了很多,以前的他清俊优雅,莹润青翠,绚美的粉釉,姿清意淡,清新自然的白松香混合西洋杉味道。眼下的他则是一只随时准备伸出利爪的狮子,王者的气息十分猛烈,辛辣调黑醋栗,夹着生姜、胡椒、树脂,不容忽略的霸气。 两人直直对望,黎俊柏眼底始终没有什么表情,无波无澜。 阮卿卿想像他那样若无其事,到底不能够,深呼吸了许多次,她也只能绽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你要怎么对付我妈?”她问,开门见山。 黎俊柏侧头,看着灰蒙蒙的巷子,半晌,淡淡说:“你自己也说了,那不是你亲生父母,你太投入了。” “我做不到不管不问。”阮卿卿咬了咬唇,竭力让自己不要哭起来,“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对付我妈。” “收购腾飞,接手徐凤英和阮绩民名下所有财产。”还有,让阮绩民身败名裂,下半辈子在大牢里度过,这话,他没有说出来。 不是心机深沉的隐瞒,而是,不想阮卿卿知道,阮绩民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人。 他平平静静说着话,眉眼还是那么英俊,低沉的声音带着醇酒的绵厚,言语却是藏不住尖刻锋利,一个字是一把刀,直插她的心脏。 “你爱过我吗?”她问,泪水抑制不住流了出来,透明的水滴滑过苍白的脸颊,一点一点下坠,黎俊柏的心也跟着沉沉下降,跌进无底深渊。 “不爱。”他说,语带讥诮,“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是么?” 阮卿卿知道他指什么,他指他没侵占她的身体。 “谢谢你!”她低声说,凄凄笑,感谢他让她留着清白。 “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何必回来。”黎俊柏轻声说,作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想让阮卿卿置身事外。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我就是放心不下他们。”阮卿卿仰起头,夜风吹过,发丝随风飘飞,惨白的脸庞像一张白纸,毫无生气,声音亦沉沉寂寂,“他们对我真的很好,虽然,他们是对他们的女儿好,同一个面貌的另一个人,可我不知为什么,就把他们当亲生爸妈了。”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你的亲生父母,血脉相连,黎俊柏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紧攥起。 “我妈从一个山里姑娘拼出现在的局面,真的不容易,她那时只是生气你伤了我才会出尔反尔收购了现代,你就不能放过她吗?”阮卿卿低声问。 只是收购现代的嫌隙他哪会设如此毒局,黎俊柏大踏步转身。 还是不要说出阮绩民□□母亲的事吧,有那样一个禽兽父亲,对她来说打击更大。 何况,她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一切,自己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否则,怎么对得起地底下的母亲。 阮卿卿木呆呆拔动方向盘调转车头离开。 天已经黑了,马路上灯光如水,阮卿卿开得很缓,像夜盲症地人在摸索着走,唯恐撞倒什么似的。 腾飞大厦灯火通明,徐凤英想必还在加班处理文件,或是正带着她的团队开会。两年前,这栋大厦于她还是遥远的陌生世界,想不到有一天,她会为大厦里面的决策者焦心。 泊好车,到旁边的酒楼打包了甲鱼粥,阮卿卿缓缓走进腾飞大厦。 外卖砂锅很沉,热气从锅盖渗出,冰凉的手有了少许暖热,慢慢地不再那么僵硬。 宽敞的办公室里只有徐凤英一个人,一手揉着额角倒靠在大班椅上,看到阮卿卿,猛一下站了起来,凌厉的眉眼瞬间变得温和。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给妈打个电话。” “昨天就回来了。”阮卿卿垂下头,把砂锅放到茶几上打开,“妈,你吃了没有?咱们一起吃。” 语毕,也不等徐凤英说话,顾自盛了两碗出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徐凤英愣了一下,端起碗又搁下,问道:“你知道公司有危机了?俊柏告诉你的?” 俊柏!那是对亲近晚辈才有的称呼,是自己引狼入室,不管黎俊柏有意抑或无意,因为她跟他的关系,徐凤英才会放松了对他的戒备,才会一败涂地。 阮卿卿更快地扒粥,像刚从难民营出来饿了很久。 徐凤英看着阮卿卿狼吞虎咽,心疼地道:“回来就别出去了,看你瘦的那样。” 稍停,又安慰道:“腾飞根深叶荗,你放心,妈能扭转局面的,实在不行,富通那边也可以求助。” 富通就是敌人,阮卿卿咬了咬唇,粥很热,蒸腾的热气熏着眼眶,涩疼得让人想流泪,“妈,背后那个人就是黎俊柏。” 短短几个字,用尽了周身力气才说得出来。 “怎么可能?”徐凤英惊跳起来,尖锐地喊:“不可能,他娶了你,腾飞整个就是他的,何必费心劳力设局,这一仗就算胜了,也伤筋动骨,何况,这种情况下收购的腾飞,沈佳雯也有份分一杯羹,还不如娶你后得到,那个时候,腾飞就是他一个人的。” 如果自己是徐凤英的女儿,的确是这样,可自己不是。 想起在乡间那几天的浓情蜜意,温柔体贴,阮卿卿心口被撕裂开的同时也涌起无尽的恨。 他的心机真深沉,装得很辛苦吧。 徐凤英还在絮絮说,来回不停走动,搓着手,就是不相信幕后之人是黎俊柏。 本来想等找到正主换回来时再说,免得徐凤英受打击,眼下不能再隐瞒了,阮卿卿咬了咬牙,将交换的过程说了出来。 “妈,对不起,是我给你惹来麻烦。”阮卿卿羞愧不已,站起来朝徐凤英鞠躬道歉。 比听说黎俊柏是幕后黑手更大的打击,徐凤英见鬼似,瞪圆眼看阮卿卿,一步一步后退,直到抵住大班桌,退无可退,周身发抖,颤声问:“你说,你不是我女儿,欢迎黎俊柏留学回国的那天晚宴,正是你和我女儿交换后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那时候你的手粗糙不堪,不是勤工俭学弄成的,而是,你之前的生活一直困顿贫穷?” 阮卿卿艰难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如果你不生气,我还喊你妈。” 生气!满腔的怒火,却不是对面前这个低声下气道歉说她不是自己亲生女儿,其实就是亲生女儿的人。 原来自己的怀疑是真的,女儿真的换了人。 生活困窘,艰辛操劳,她的亲生女儿一直在贫穷的社会底层挣扎!而她汲汲而为,拼搏奋斗赚来的钱供养着的,却不知是谁的女儿! 徐凤英扶着大班桌面的手剧烈颤抖,脸颊肌肉不停抽搐,猛然间抬手一掀,上百斤重的桌面被她掀翻地上。 砰一声巨响,电脑、文件、纸笔、电话……骨碌碌散了一地,支离破碎。 “阮绩民,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你给我马上滚过来腾飞大厦。”她对着手机那头咆哮,声嘶力竭,眼睛充血,脸庞涨得通红。 这样失态的徐凤英从没见过,阮卿卿又惊又愧,把徐凤英拉到沙发上坐下,又去倒水给她喝,还是老习惯,冷热水互兑,用手仔细摸了试了试温度才端给徐凤英。 “妈,先喝杯水,别生气,这事也怪不得我爸,我爸对我挺好,对她应该也很好,她只是不习惯你们老管束着她,个性要强尖锐,才会想离家出走。”阮卿卿劝道,把水端给徐凤英了,看她气得周身发抖,胸膛急剧起伏,脸色从通红变成紫绀,又急忙帮她抚背顺气。 “她不是个性要强尖锐,她根本不是我女儿。”徐凤英咬牙切齿,握着水杯的手不停发抖,嘶声痛骂:“难怪养了那么多年,我百倍小心,好衣好食大把的钱撒在她身上,就是捂不热亲近不来,原来是只白眼狼,我在养不知哪个贱-人生的……” 她尖声喊,大约是要骂贱-货,到底养了那么多年,骂不出来。 阮卿卿整个人呆住:“妈,你说什么?” “我说,你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做过dna亲子鉴定,那个跟你交换的我养了二十年的女人不是我的女儿,不知是阮绩民跟谁生的野种!”徐凤英拧眉,握着茶杯的手攥紧,嗒一声,茶杯被她生生捏碎,碎杯璃扎进掌心,鲜红的血点点滴滴洒落,“当年生孩子时,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生双胞胎,你是我女儿,那个女人当然就不是了。” 阮卿卿整个人呆住,脑子里天崩地裂。 怎么可能呢?自己竟然……是徐凤英的亲生女儿! 她很小就知道,自己是弃婴,乡邻毫无避讳地讨论她是养父捡回的孩子,那时她想,她的亲生父母怎么那么狠,生下她又要丢弃她。 她也曾想找到亲生父母,问一声为什么,藏在心底的无解忽然间就摊开来,像海啸扑面而来。 她的亲生母亲从没丢弃过她,甚至是如珍似宝想惯养着她! 脚下楼板在摇晃,软绵绵如踩在云上,阮卿卿觉得自己在做梦,想哭,又想大笑。 原来冥冥中自有天数,那天,她在乡间埋葬了养父回城,失魂落魄伤心悲痛,才会在马路上漫无目的一直走,平常,她转轴似做工上班,连见太阳的时间都少,更不必说在马路上瞎逛了。 如果不是悲伤之余乱走,也不会有此奇遇,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jianjia!谢谢xiangxiang!感谢! jianji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12 16:49:21 jianji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12 16:52:29 xiangxiang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12 17:06:34 xiangxiang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12 17:07:59 xiangxiang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12 17:08:22 第48章 飘零异国 阮绩民这晚恰在g市,自从阮卿卿言语暗示他后,他就不想和沈佳雯再纠缠下去,不过,沈佳雯却不想断。 女人三十如狼四十似虎,沈佳雯才四十二岁,正是如狼似虎之年,身份悠关,也不能找牛郎或是别的男人,当然她也不愿意找别的男人,她不想放过阮绩民,也不想放过徐凤英。 每每想着,徐凤英抢了她的恋人,得了名份却守不住人,她就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意。 阮绩民愁眉苦脸在沈佳雯身上奋力,心中一阵阵后悔。 认识徐凤英之前,沈佳雯正狂热追求他,那时的沈佳雯才二十岁,青春靓丽,活泼可爱,而他因为进入娱乐圈两年一直在电视电影里演配角,心中很烦恼,虽然没接受,也没拒绝,两人有些暧昧地相处。 认识徐凤英后,他便疏远了沈佳雯,可惜后来阴差阳错,变成了如今纠缠不清的局面。 不同阶层的两个人,缘起于徐凤英的一次仗义执言。 那一次摄制组拍摄的场地租的徐凤英的工地,徐凤英过来巡视工地时正在拍他挨女主扇耳光的戏,那天演女主的演员不在状态,接连几次ng,他的半边脸被打得通红,徐凤英看不过眼,阔步上前,对导演大声说:“打人的体会一下被打的感受,就能进入状态了。” 也许是徐凤英的气度让人折服,也许导演也烦了,于是让他扇当时红得半边天的扮演女主的演员一耳光,再接着拍,果然很顺利一次通过了。 徐凤英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当时他想,这女人敢说敢干,真泼辣! 自那后,他的目光就不时追随着徐凤英转,寻找机会和徐凤英说话,徐凤英总是挥舞着手臂,鼓励表扬他几句,又匆匆离开。 徐凤英的身上有他没有的强悍、坚韧,明明草根出身穷得叮铛响,却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狂妄、骄傲、自信。 那部电影后,他奇迹般红了起来,当时徐凤英刚在商界起步,急于认识更多的上层人物拿到工程,他借着自己的知名度认识了一些大人物,然后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帮她牵线,徐凤英有些明了,和他说话时没那么匆忙了,有时还会多说几句话。 两人算得上是朋友了,却没有什么越线感情,直到腾飞公司正式成立的庆祝宴会。 晚宴上徐凤英喝了不少酒,醉了,他一直小心注意着她,看她进洗手间呕吐忙跟了进去。 她吐得天昏地暗,他心疼不已,把她扶到酒店的客房休息。 徐凤英是醉糊涂了,他清醒着的,可也糊涂了,两人迷迷糊糊就脱轨了。 第二天徐凤英酒醒,他甜蜜不已伸臂搂她,她一把推开他,一阵拳打脚踢,尖叫哭嚎痛骂,把还光着身体的他轰出房门,任他在门外哀求无动于衷。 满腔真情被人弃如敝履,回到剧组后,他酩酊大醉,沈佳雯照顾他,他在醉梦里把沈佳雯当成徐凤英,颠鸾倒凤,醒来后,自暴自弃,接受了沈佳雯。 尽管没再和沈佳雯上床,两人男女朋友的关系也算是确定下来了。 然而,两个月后,他接到徐凤英的电话。 她说:“我怀孕了,我不想打掉孩子,跟我结婚。” 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他却快乐不已,扔了沈佳雯飞奔去找徐凤英。 没有大操大办,他和徐凤英扯了结婚证,发了糖果扩散消息出去,连酒席都没有就算结婚了。 徐凤英不爱他,她只是想要个孩子,又不想孩子成为私生子。 那一年,徐凤英三十岁,他二十四岁。 如果没有女儿,自己和徐凤英不会有下文,虽然二十年来,阮绩民在婚姻里只得到一个丈夫的名份,心中还是很疼爱女儿,感激女儿的来临让他能成为徐凤英的丈夫。 接到徐凤英电话,阮绩民一下子痿了,急急从沈佳雯身上爬下地,慌慌张张穿衣服。 “急什么?”沈佳雯不满,伸手拉扯。 “别闹,这次恐怕出大事了,凤英很生气,她从来没发这么大火。”阮绩民一把拔开沈佳雯藤蔓一样柔若无骨的手。 “大事?能有什么大事是你那个无所不能的老婆搞不定的,会不会是发现你跟我的事了?”沈佳雯蹬掉被子,摆了个诱人的姿势,“发现了正好,踢掉她,我和黎成祥离婚,我们结婚。” “别胡说。”阮绩民对她的媚态无动于衷,穿完衬衫毛衣急忙套裤子,又急又慌,每日做惯的事也做不好,裤管始终穿不过去,好半晌才套上裤子,又急急忙忙脱掉,抱在衣服冲进卫浴间洗澡,要把沈佳雯在他身上留下的香水味洗掉。 阮绩民走了,连告别都没有,房门哐当一声响后又归于沉寂, 沈佳雯幽冷冷看着,许久后,拿过手机发信息。 “打听一下徐凤英那边出什么事了。” 收件人是袁可立。 没过多久,袁可立就回了信息。 “阮卿卿回国了。” 徐凤英很疼女儿,阮卿卿回国她应该很高兴,怎么那么生气?沈佳雯扔了手机,起床,极快地洗漱了,穿戴得严严实实出门。 阮绩民回到腾飞大厦时是夜里十一点,距徐凤英打电话过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徐凤英的怒火没熄,还更加旺,阮绩民刚推开门,她冲上前竭尽全力就是一巴掌。 阮绩民一个趔趄,一头撞上门框,不等他回神,徐凤英捡起地上摔坏的电脑键盘文件夹等物又砸了过去。 “凤英,别砸我的脸,我还得拍戏。”阮绩民双手挡着脸求饶。 “我就打你脸,我让你仗着小白脸蛋到处搞女人。”徐凤英怒骂,不拿东西砸了,拉开阮绩民的手,十指伸张开,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通狠抓。 女人再狠力气也没男人大,何况阮绩民高了那么多,可他却没还手,只是无措地任由徐凤英抓挠,帅气的脸很快成了大花脸。 阮卿卿怔怔看着,没力气上前拉扯。 和外面的女人有染生了孩子,然后调包,这恨这怨,不是简单的出轨两字可以概括。 哭骂抓打了一个多小时,阮绩民一张脸惨不忍睹,徐凤英也没了力气,恶狠狠问道:“说,你跟哪个野女人生的女儿,什么时候调包走我的女儿?” “你说什么?”阮绩民先是愣神,接着,看看阮卿卿,脸色变得惨白。 “她是我女儿?” “那么像你,不是你女儿是谁的女儿?”徐凤英口水啐出,如箭簇喷到阮绩民脸上。 阮绩民也不敢抹拭,哆哆嗦嗦说:“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就看着她不像卿卿了,是你说她是卿卿的。” “哪天晚上?” “黎俊柏从国外回来那天晚上,咱们卿卿飞扬跋扈,她站在那里,却是温婉如水,我就有些怀疑了,只是想着不可能有那么像的两个人。”阮绩民呐呐解释。 自己明明是婴儿时期就被调包的,他怎么说的是自己和正主交换那时,阮卿卿惊奇不已,徐凤英原来扑哧扑哧直喘粗气,目赤如火,这时忽然间像被拔了水似,霎地熄灭。 她朝阮卿卿使了个眼色,在沙发上坐下,冷盯着阮绩民问道:“她是谁给你生的?” 阮绩民两手抓着裤子,为难地揉-搓,半晌,在徐凤英冷冽的目光中,小声说:“沈佳雯。” 沈佳雯不是嫁给黎成祥的吗,怎么还能给阮绩民生女儿,又是什么时候生的?什么时候调包的?阮卿卿一肚子疑问。 徐凤英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她没问沈佳雯嫁给黎成祥后怎么能给阮绩民生孩子。 女儿今年二十一岁,调包的孩子一样大,沈佳雯嫁给黎成祥才二十年,她是在嫁给黎成祥之前生下阮绩民的女儿的。 “你怎么能肯定是沈佳雯生的?沈佳雯是哪时候给你生的女儿?” “我除了你,只跟沈佳雯上床过。”阮绩民看看阮卿卿,羞愧地低下头。 阮绩民接到徐凤英电话说要和他结婚,兴奋得扔了沈佳雯飞奔回徐凤英身边,沈佳雯打电话哭求,说她已怀了他的孩子,他心里眼里只有徐凤英,何况徐凤英也怀了他的孩子,自然不会回头。 在徐凤英怀孕到生产期间,他一直呆在她身边照顾她,没再见过沈佳雯,沈佳雯是什么时候生的女儿他也不知道,出生时间应该和徐凤英的女儿差不多日子,因为他在和徐凤英上床的第二天晚上和沈佳雯上床的,并且只有那一次。 后来和沈佳雯再次发生关系,是在五年后,那时沈佳雯已嫁给黎成祥,黎成祥心系亡妻,极少和沈佳雯同房,而徐凤英一直对他冷若冰霜,两人各有所需,又走到一起。 “她后来没提过给我生的有一个女儿,我以为她那时打电话说怀孕了是骗我,也没问。”阮绩民头越垂越低。 他不像在说假话,难道说,调包两个婴儿的事跟他无关,如果不是他,又有谁有那便利调包,阮卿卿有些不解。 徐凤英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朝阮绩民招手:“过来,我看看你的脸。” 雷霆暴雨之后,突又换了和风细雨。 “凤英,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天你把我光着身子赶出房门,我很伤心才做错的。”阮绩民哭了,在徐凤英膝前跪下,泪水冲刷过脸庞抓痕上的鲜血,淋淋漓漓,可怜又可悲。 阮卿卿在心中叹了口气,放轻脚步悄悄往外走。 街道两旁霓虹灯闪烁,夜深了,城市沉浸在灯红酒绿中,奢靡的微醺风情流淌在空气里,阮卿卿拉了拉围巾,刚想走向汽车,又忽地顿住。 十几米开外一辆白色汽车停在路边,夜色里看不清,似是黎俊柏的宝马。 阮卿卿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车窗在她靠近时降下,熟悉又陌生的清峻眉眼,阮卿卿怔怔看着,心底再次尝到撕心裂肺的痛楚。 不该走过来的,她和他的过往已被他残忍地一笔勾销,从此以后,他们只能是陌路人。 阮卿卿回转身,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紧接而来,她的手臂被捉住,随后被狠狠地扳转过身体。 他捧起她的脸,定定看她,路灯晦暗不明,他的眸光冷热交替,阮卿卿咬了咬牙,强忍着扑进他怀抱的冲动,默默拍开他的手,再次转身。 她没能走开,这次,他一个大跨步走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用力扳住她的肩膀固定住她的身体不让她挣脱。 “卿卿,你出国去吧,别渗合,别淌浑水,好不好?”他几乎是乞求的口气,悲怆的气息扑面而来。 为什么要来找他,要这样跟他说话,阮卿卿苦笑了一下,轻摇头:“黎俊柏,我走不了了,就在刚才,我刚刚得知,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 她已经得知了,那么,敌对的局面无可挽回了。 黎俊柏愣了愣,松开手,默默转身。 “你后悔吗?其实你不搞这些,我是我妈的亲生女儿,我们结婚后,腾飞也是你的。”她说,背光的脸有着从没见过的恨意。 “我一早就知道你是徐凤英的亲生女儿,在你晕迷送你去医院那天。”他说,略一顿,而后快步上车,看都没回头看她一眼,挂了档,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北风吹来,轻烟在夜色里消散,阮卿卿环臂抱住身体,蹒跚着,像年迈的老妪,一步一步朝停车场走去。 她走得很慢,似是有所期待,其实没有,当背后传来汽车驶近的声音,疝气灯将眼前道路照得一片通明时,她还下意识避到一边让路。 直到被黎俊柏粗暴地拖上车,阮卿卿还茫然迷糊回不过神来。 座椅轻细地咯吱一声响平放下去,阮卿卿往一侧缩了一下,避过黎俊柏的环抱,咬牙道:“黎俊柏,不要碰我。” “我想碰。”他含混地说,声音清低沉醇厚温柔缱绻,动作却野兽一样蛮横。 阮卿卿眼前一阵暗黑,他重重压了下来,月光和灯光都被阻隔,他亲她的嘴,她咬牙不让他进去,他便转而去吻她的脖颈,牙齿像刚磨过的尖刀锋利,阮卿卿觉得疼痛,渐渐地疼痛变成麻痒,他咬一下亲一下,温热湿润的触感,过去许久曾体会到的疯狂洪流袭来,层层叠叠将她包裹住,无从躲避。 “黎俊柏,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阮卿卿哭了起来,声嘶力竭。 从产生怀疑的那一刻,到蹲守在富通大厦对面,到碰面,证实了心中揣测,她一直没哭,看似坚强,却不知软弱已侵蚀了脑袋,只等着发泄的闸门打开。 “对不起。”他低喃,松开她的脖颈,亲吻她,吻她脸上咸咸涩涩的泪水,轻吮她的眼睑,含咂她的嘴唇。 阮卿卿似乎听到,他在说:“我想死你了,我爱你。”然而没有,只是她的错觉,只是他狂热的动作给她带来了错觉。 空气在粗重的呼吸中变了味,他紧繃着身体,重重地蹭压着她,一只手扣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在背脊来回摩-挲许久后来到前面……捻住,阮卿卿低喘了一声,像离水的鱼惊惶地不住扑腾。 “卿卿,卿卿……”他吼叫,咬着她的耳垂,近乎战栗的温热气息往她耳洞吹。 晕沉沉里不知纠缠了多久,出国分别的时光要补回来似的,亲吻、纠缠,香薰精油熏染出来的梦幻世界,黎俊柏停下时,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阮卿卿哭哑了嗓子,手足酸软无力不能动弹,身体在极度兴奋后疲倦几近瘫痪,脑袋却分外清楚,泪水已经流干,眼睛涩涩地几乎睁不开。 “不爱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哑着嗓子质问。 黎俊柏还伏在她身上,他的衣服湿透了,毛衣透着跟他一惯以来清爽干净的味道迴然不同的汗渍味,顶着她腹部下方的……仍硬-挺挺灼烫烫紧-繃着。 他那么英俊,那么多金,有的是女人想陪他,任他为所欲为,何必折磨她,也折磨他自己。没有经验,可也不是浑-浊得什么都不懂,她知道他憋得很难受。 他沉默,空气里一片死寂,只有心跳在咚咚响着。 “你为什么不进去?”阮卿卿弓起头,狠狠咬住他脖颈,“黎俊柏,你真狠,你以为这样,我的贞操就还在,就不算伤害我,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笑笑!感谢! 笑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14 06:51:01 第49章 飘零异国 不是,他其实碰都不想碰她,可他控制不住,亲吻爱抚,不是为了得到她,而是,想与她亲密地一起呼吸。 车开出很远了,他却忍无可忍又调头,不抱她不亲她一会儿,他会发疯,也许会把车开进江里,也许会拿裁纸刀割自己的动脉。 已经那样伤害她了,他怎么还忍心毁了她的清白。 薄暮消退,晨光映亮了整个天空,阮卿卿坐了起来,默默整理衣服,一只脚踏出车门了,她又回头问:“黎俊柏,放过我妈行不行?” 不是不肯放过,而是无法放过,他母亲在地底下看着,夫妻一体,没有扳倒徐凤英,就无从动阮绩民。 黎俊柏摇了摇头,亲热时的迷失已退,面色平淡漠然。 阮卿卿深吸了口气,下车,昂首上了自己的汽车。 知道敌人是黎俊柏,计划中可以求助的人没有了,徐凤英重新审视了一下形势,突然间就发现,腾飞已临绝境。 做房地产最怕断了资金链,房子压在手中,银行的货款,还有工人工资,税款,办公营运费用等等,储备资金必须充足,可腾飞刚收购了现代,资金本来就吃紧,再加上黎俊柏设下的陷阱,眼下已是十足败象。 股市那边再一动荡,如大厦倾倒,树倒叶枯也只是一瞬间。 这个时候,女儿什么时候被调包的已无睱追查了。 徐凤英看着电脑里的各种数据,一个一个电话打出又挂掉,眉头越皱越紧。 阮卿卿天天到大厦上班,给徐凤英倒杯茶,说几句宽慰的话,支持她。 “你妈拼了半辈子,想不到最后落得两手空空。”曹青叹息。 阮卿卿默然,看着办公室里徐凤英紧皱的眉头,心口抽搐,疼得难受。 “没办法解决吗?” “只要有大笔资金注入,暂缓得几个月,就能峰回路转。”曹青低声说。 资金注入? 银行贷款肯定想过办法了没贷到,还有什么办法呢? 阮卿卿想了想,给卫旒打电话。 “我听我爸说过,你妈给他打过电话了,我爸还真不是见死不救,富通的翠湖山庄那栋德百大厦投了不少钱,黎俊柏把w市那块地规划了建影视基地和明星培训学校,消费前景很不错,我爸也跟他签协议合作了,这么两处地方同时投资,德百现在资金也很紧张,潭伯伯那边也一样,翠湖山庄的仁济不孕不育医院投了不少钱,w市那边加盟了一个美容医院,从h国引进设备和人才,现在抽调不出资金了。” 卫旒的声音很洪亮,末了,说:“倒闭就倒闭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少不了你花的钱,再不然,我每年接济你几十万,俭省点儿也能过下去。” 无心无肺快活的很。 阮卿卿木然听着,默默挂了电话。 是自己牵线使富通和德百仁济合作成功,w市那块地也是自己求徐凤英让给富通的,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卫旒回拔了过来。 “挂那么快干嘛?生我的气了?不是我袖手旁观,而是实在没办法,你可以向黎俊柏求助呀,你们俩不是……”他猥-琐地嘻嘻笑。 “除了黎俊柏,有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死马当活马医,阮卿卿没心思计较他言语上的亵渎。 “你跟黎俊柏怎么了?按道理,最稳固的就是联姻的关系,你嫁给他,腾飞早晚是他的,他为什么不肯帮?”卫旒不解,不等阮卿卿回答,自个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除了黎俊柏,你可以向褚乔林或者肖尔卓寻求帮忙。” 肖尔卓家庭那么复杂,资金控制在肖强生手里,除了联姻,似乎不能得到帮助。 褚乔林呢?阮卿卿心思动了一下,问道:“褚乔林不过一个律师,他能帮上忙?” “你别小看褚乔林,他的能耐大着,他不能在资金上提供帮忙,人脉上可滴溜转,本市的铁嘴律师,经他手的官司从没输过,只要他肯开口,腾飞肯定能从银行贷到款项。”卫旒哼道。 褚乔林看起来和黎俊柏关系很好,他肯帮忙吗? 阮卿卿给褚乔林打电话,褚乔林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答应出来见面。 连见面都迟疑,面谈的结果想必也不可能如意,阮卿卿有些烦躁,出得门来,看着灰蒙蒙的天,心情更糟。 出国那天也是这样,城市的天空笼罩在死灰中,风暴即将袭来景象。 褚乔林的心情没有比阮卿卿好多少,挂了阮卿卿的电话后,他随即拔打黎俊柏的手机。 “阮卿卿约我见面。” 话不用说太多,黎俊柏懂得。 电话那头黎俊柏长久地沉默,半晌,低声说:“去见一见让她死心也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腾飞的危机突如其来,根基底子非常好,窥觑的大有人在,怕不怕有人用联姻的办法得了腾飞得了阮卿卿?就算没人提出来,我怕阮卿卿走投无路也会这样做,你也说了,她已经知道徐凤英是她亲生母亲,她那个人本来就重情……”褚乔林闷闷说。 “你觉得,眼下的局面我该怎么做?放手,不报仇了。”黎俊柏反问。 “那如果。”褚乔林咬牙,艰难地问:“如果阮卿卿用自己做筹码,跟人联姻,到头来,你既没弄垮腾飞,又失去她呢?” 这个可能性很大,虽然潭涛和卫成功那里被他巧妙地用合作关系抽光了资金,可还有别的大鳄,比如肖强生。 黎俊柏握手机的手紧了紧,沉声说:“如果这样,我只能提前送阮绩民进大牢了,试问,豪门世家的儿子谁会娶一个强-奸犯的女儿?” “行,你有数就可以,约定时间到了,我走了。”褚乔林叹了口气。 站在黎俊柏身边,褚乔林像影子,也或许,阮卿卿眼里只看得到黎俊柏,坐在咖啡馆玻璃窗前,看到停了车走过来的褚乔林一身英式风格新款西服,英格兰风情的贵族绅士格调在步履中渗出时,阮卿卿有些愣神。 “以往没注意,原来你长得真帅。”她笑道,站起来和褚乔林握手。 “受宠若惊。”褚乔林微笑着握住阮卿卿伸过来的手,稍停了停才放开。 阮卿卿有些意外,印象里,褚乔林似乎和卫旒一样,风流倜傥纵情肆意,很少有这么一板一眼的时候。 “我知道你约我出来的目的。”褚乔林没坐,茶水也不喝,站着说话,“我劝你置身事外不要管,俊柏布局天衣无缝,腾飞就算有资金注入,也只是垂死挣扎。” 态度分明,没有转圜余地。 怎么置身事外,那是她亲爹亲妈,阮卿卿苦笑了一下,她本来就不是善言词的人,褚乔林又拒绝得彻底,除了低声说“谢谢,耽误你时间了”,再无其他言语。 褚乔林走了,其实这一趟,他不必来的,直接就在电话拒绝就可以了。 咖啡热气腾腾,杯壁暖热,心却越来越凉,阮卿卿深埋下头,呼吸也尽量放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似。 手中的咖啡凉了,室内开着空调,气温不低,指尖仍冷冰冰没有温度,阮卿卿搁了杯子,抬头想喊服务生买单,嘴唇张开霎地又顿住。 黎俊柏坐在前面的桌位上,正定定望着她,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他怎么在这里?偶遇?还是? 是了,褚乔林和他那么要好,想必来跟自己见面前跟他通过电话。 阮卿卿觉得自己像跳梁小丑。 从来不会抽出纸钞后压在杯子下面顾自离开一副大款作派,这会儿,阮卿卿不想开口说话喊服务生过来了,抽了两张粉红票子压到咖啡杯下,无视黎俊柏注视的目光,也没跟他打招呼,平静地出了咖啡馆。 镇定的只有表面,下台阶时,一个不留神就踩空了。 “卿卿……”背后一声惊叫,黎俊柏从咖啡馆里冲了出来。 还是迟了,阮卿卿整个人摔倒地上。 “怎么样?扭伤脚了没?”他抱扶起她,视线上下检视,眸色焦灼急切。 “多谢黎先生。”阮卿卿淡淡说,推开他的扶持,看也不看他,一瘸一拐,缓缓往停车位走去。 斜阳将她的身影拖得很长,失真变形,黎俊柏感到恐惧、惊惶、害怕。 他怕失去她,更怕她自残,自轻,自贱。 “卿卿。”他喊道,快步跟了过去,不想隐瞒了。 “黎先生有什么事?”阮卿卿淡淡问,明净清澈的大眼静静看他。 黎俊柏看着她黑润的眼珠子,忽然就失去说出来的勇气,真相是什么其实不重要,既然不可能在一起,由得她恨他怨他,对她来说更好。 黎俊柏大踏步离开。 脚关节扭到了,很疼,更疼的是被伤得体无完肤的一颗心。 真的不敢相信,他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笑笑!谢谢xiangxiang!感谢! 笑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14 06:51:01 老叶家的小叶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5-05-14 23:09:17 第50章 走投无路 黎俊柏下命令,提前弄出吸-毒和强-奸案件,马上送阮绩民进大牢。 “阮绩民好几天不来剧组了,说是生病了,导演气坏了,使了人去阮家找他,连面都见不到。”剧组那头得了好处受命准备行事的人说。 那么巧,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节骨眼病了,难道作贼心虚,知道自己要对付他,事先躲了起来? 不行!不能让阮卿卿和别的男人联姻,无论如何得把阮绩民送进大牢,破坏她和男人联姻的机会。 不想让阮卿卿联姻是怕不能整垮腾飞,还是怕她属于别的男人已无从考量,黎俊柏像牢笼里濒临绝境的困兽,完全失去理智。 阮绩民躲在阮宅里不出来无法施计,怎么才能把他调出阮宅推进圈套里呢。 黎俊柏掏出手机,换上买来备用的手机卡,给阮绩民发信息:急!今天下午三点到明华大酒店a3108号房见面商谈,不过来后果自负。 没署名,相信阮绩民会认为发信息的是沈佳雯。 黎俊柏调查过,明华a3108号房是沈佳雯的长包房,阮绩民应该有钥匙。 发完信息,黎俊柏又给黎成祥打电话,让他绊住沈佳雯,不给她有外出的机会,黎成祥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父子俩的目标是一致的。 向手下下达了计划进行的命令后,黎俊柏有些焦躁,坐立不安。 闭上眼睛,脑子里镁光灯闪烁,阮绩民是明星,这样的丑闻出来将造成极大的轰动,那时,他的妻女肯定会被媒体拉出来蹓蹓大做文章。 想着阮卿卿秀眉轻蹙手足无措的样子,黎俊柏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再也坐不住,黎俊柏起身出门。 宝马车在路上兜了一圈后停下,无意识的,竟是来到明华大酒店。 不久之后,这里将是是非之地,记者和警-察齐集,黎俊柏握住方向盘刚想调头,突地停下。 不远处,一辆黑色乔治房车驶了过来,在酒店大门外降速,开了进去。 那辆房车黎俊柏认得,是徐凤英的。 阮绩民难道由徐凤英陪着来见沈佳雯?黎俊柏停下调转方向盘的手,坐直身体定定望着。 房车在明华酒店门前的雨廊停下,驾驶座和副座的车门同时打开,开车的是徐凤英,副座下来的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脸上还戴了大口罩,汽车挡了半个身体,看不清到底是不是阮绩民。 计划一步不能错,也不能实行了却没成功,否则,以后阮绩民提高警惕,就无法再算计他了。 可是,所有的步绪都已到位,也不能改变,黎俊柏深吸了口气,左右看了看,把车开到明华斜对面的一家茶室门前停下,掏出手机拔打徐凤英电话。 “徐董有没有时间,我有些事想跟徐董面谈。” “你在哪?”徐凤英问,腾飞危如累卵,黎俊柏肯商谈,再好不过。 “扬江路的青藤茶室。” “扬江路?青藤茶室。”徐凤英重复了一遍,说:“我在明华酒店,正好在附近,你等我,我这就过去。” 黎俊柏在茶室里面靠窗位置坐定,凑到楠木小方桌一角花瓶里洁白的一枝梅花跟前低嗅,淡定闲适的姿态,眼角却专注地看着明华大酒店的门口。 徐凤英很快出现,身边跟着刚才和她一起下车的男人,没有遮挡地看到男人的全身,虽然还看不清面庞,却可以肯定,是阮绩民。 不能把徐凤英一个人调开,计划无法实行了,黎俊柏拿出手机极快地拔出电话下命令。 “计划有变,暂停,等我电话。” 徐凤英进门扫了黎俊柏一眼,招手服务生:“带我们去包厢。”交待完,朝黎俊柏招手,径自往一侧包厢而去。 霸道、猖狂,处在下风仍高昂着头,黎俊柏微微一笑,没有不悦,反倒心怀敬佩。 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阮卿卿看着性情和柔,其实骨子里刚硬的很,这一点还真是像足了徐凤英。 看到摘了帽子口罩的阮绩民脸上满满都是被抓挠的指甲伤痕时,黎俊柏愣了愣,看看徐凤英,又看看阮绩民,心头剧震。 演员靠一张脸吃饭,徐凤英伤他的脸,委实过份,阮绩民身材高大,只要略略抵挡一下,徐凤英再彪悍也动不了他。 畏妻如虎的背后,不可忽略的是深重的爱。 父亲说,当时怀疑所有人,就是没怀疑阮绩民。 “他的性格有点绵软,怎么看都不像穷凶极恶的人,而且他当时刚跟徐凤英结婚一年,对徐凤英情热似火,连戏都不肯去拍,鞍前马后侍候徐凤英,把老婆女儿疼到骨子里。” 医院里,徐凤英惊惶地说“妈有个预感,那个恶魔又出现了”,就是说,徐凤英当年也没怀疑阮绩民。 至亲至近夫妻,徐凤英那么精明,阮绩民要瞒过她不易。 那个录音只有沈佳雯的话,阮绩民并没有承认。 错了!弄错了!心底有一个声音像闷雷响,又像是空荡荡的山谷回音,尖锐刺耳,震得人几乎发狂。 如果弄错了,恰是亲者痛仇者快! 红泥小炭炉里烧着的水沸腾了,黎俊柏伸手执起水壶,上好的紫砂茶具,清冽的山泉水,冲泡出清香幽雅碧绿清澈的碧螺春茶。 端起香气袅袅的茶杯,黎俊柏浅抿了一口,深吸了吸气压下翻滚的思绪,平静地道:“请徐董来,有个不情之请,麻烦徐董讲一下当年我妈出事时的情形。” “你知道了?”徐凤英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低声说:“这几年,听说你和你爸关系很糟,其实我和你爸提过,让他告诉你实情,他不肯,怕你伤心。” 这一瞬间,锋锐的棱角分明的女强人流露出母爱的柔情,黎俊柏望她,忽而有些许明白,她在得知自己伤了阮卿卿的心后出尔反尔收购了现代,出奇的愤怒,原来事出有因。 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跟她印象中不同,失望之余,手段也便更加激烈。 “当年多谢徐董照顾我妈陪伴我妈那么久。”黎俊柏真诚地道谢。 “不用,我也是女人,应该的。”徐凤英叹道,复又拧眉,恨恨道:“可惜没找出来那个禽兽,要是找到了,一定千刀万剐。” 一面说,一面挥舞手臂,咬牙切齿。 黎俊柏留神看阮绩民,阮绩民在徐凤英说话时面上有同情有恻隐,有愤怒有憎恨,唯独没有惊慌。 要不要挑开来问? 白瓷罐里的茶叶条索紧结,白毫隐藏,不见冲泡开时的绿翠,没有清香,平凡得还不如窗户外面垂绕的藤蔓。 真相未明时,当如这茶叶,深深地收起本相。 从茶室出来,道别分手,黎俊柏开着车走了,阮绩民不解地问道:“他巴巴约你出来,就为了问他妈妈当年的事?” “当然不是,只是个借口。”徐凤英望着宝马车消失的地方出了会儿神,摇了摇头,说:“他胜劵在握却肯主动约见,不是坏事,别琢磨了,上车,明华别去了。” 说到明华,阮绩民想起沈佳雯的纠缠,瞬间蔫了,呐呐应好,上了车,身体坐得笔直。 徐凤英上了驾驶座,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沈佳雯再给你发信息,你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再纠缠你,你就去黎成祥那里自首。” “好。”阮绩民低垂下头。 徐凤英鼻孔里嗤笑了一声,说:“也就是你猪脑子才会受她要胁,她比你更怕事情闹开,闹开了,黎玺祺的面子诸般难看,前程也跟着完了,富通就是黎俊柏的。” 话虽如此,然而闹嚷开了,腾飞也不是半点不受影响的,何况眼下风雨飘摇之际,阮绩民张了张嘴,没敢说。 都是他惹的祸。 女儿是婴儿时被调包的,徐凤英让阮卿卿别告诉他,阮绩民这些天看着自己的“私生女”还住家里,在徐凤英面前晃悠,尴尬内疚得几乎想上吊自绝。 下班时间,交通的高峰期,拥堵的很,徐凤英急性子,喇叭按个不停,阮绩民听得心惊肉跳,路口停下等红绿灯时,阮绩民壮点胆子说:“要不,让她走,不要在家里住了。” 让女儿走?哪舍得!二十年母女分离,难得重逢,而且女儿那么贴心。 徐凤英横了阮绩民一眼,不说真相,恶声道:“眼下腾飞有危机,正好让她跟人联姻求得资金支持,让她走干嘛?” 她随口说的,阮绩民却当了真,回到家中,坐立不安些时,去找阮卿卿,期期艾艾,吞吞吐吐,表达了想要她联姻解决困难的意思。 只有联姻一条路可以走吗?阮卿卿有些黯然。 “我看着,肖尔卓人品还不错,你们也挺谈得来,前阵子不是在来往吗?要不,就他了。”阮绩民咬了咬牙,狠着心催逼。 见阮卿卿坐着不动,急了,拿过她手机打肖尔卓电话。 “阮小姐你好。”肖尔卓温和地道,不等阮卿卿开口,接着道:“我们在瑱思会馆聚餐,阮小姐要不要过来参加?介绍商场上的一位朋友给你认识。” 商场上的朋友?也许不用联姻就能得到帮助了,阮卿卿霎地站了起来,笑着应下。 第51章 走投无路 从来没出席过这种聚会,阮卿卿有些紧张,衣柜里那么多衣服,挑来挑去,总觉得不尽如意,后来急了,怕耽误太久肖尔卓那帮人的聚会散了,闭眼随手抓起一件,穿上去后才发现,u字领开得有些深,微显暴露。 看起来倒是不错,石榴红羊绒连身长裙,腋下系深红缎带,长长的裙摆,衬得身材旖旎俏丽,颇有几分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的韵味,再披上白狐毛坎肩,霎那间又有了几分塞北白雪连天雪里红梅一枝春的风情。 暴露就暴露吧,跟黎家宴客那晚那些名媛淑女相比保守了很多,阮卿卿放弃了换衣服的想法,开车出门。 瑱思会馆里面开足了中央空调,热气扑面而来,阿波罗千年木翠色-欲滴,严冬阻隔在门外,门里面是绿意盎然的春天,阮卿卿抬步间,忽而顿住。 前面刚进门的几个男女似乎是熟人,穿着白色风衣,深蓝色休闲裤的那男人身材高挑,玉树临风身段风悦目,只看背影,也能肯定是黎俊柏,黎俊柏旁边身材惹火,一袭紫色长裙的是萧冬采,再过去是李茹,陈玘。 两男两女,很登对,阮卿卿暗暗咬牙。 似是有所感应,黎俊柏抬起的脚忽然顿住,偏转过头来。 幽幽的光华流转的一双眼,目光对上时,那双眼先是一片意外的迷蒙,眉头微蹙,似乎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接着,微蹙变成紧皱,眸瞳用力地、凶狠地望她,要将她剥光吞吃的恼火。 阮卿卿抬起下颔,跟他对望,身体在颤抖,面上却很平静,微微一笑,笑容很甜蜜。 电光火闪的速度,一阵风袭来,阮卿卿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笑容,黎俊柏已冲到她面前,他拽着她,把她往前台左侧步行楼梯那一头拉,下一秒,那张英俊无比的脸孔在阮卿卿眼里失真变形。 后背抵着楼梯扶手,硌得难受,他逼得太近,脸庞就在眼前,鼻端他身上独特的清如松针的古龙水香味充斥,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带着灼人的热度,有力强悍,阮卿卿有些恍惚,稍停,又是滔天怒火。 “黎俊柏,放开我,不然我大喊了,这是公众场合,你也不想上娱乐版头条吧?” “穿这么曝露出来,你想干嘛?跟谁见面?”黎俊柏答非所问,半眯着眼睛,狠狠地瞪着阮卿卿。 离得很近,她的胸脯就在他眼皮底下,头顶灯光被他遮挡了,阴影里那片雪肤更加白皙,不用摸,也可以想象出那种柔腻温软的触觉。 黎俊柏咬牙,抓着阮卿卿肩膀的手紧了紧,他很想摸一摸,感受一下。 相爱时,那样灼热的目光让人意乱情迷,眼下,双方是敌对的立场,他一而再再而三将她弃如敝履,阮卿卿不想再任由他为所欲为,挣不开,不假思索,右腿抬起,膝盖狠狠顶踢出去。 角度正好,不偏不倚。 黎俊柏闷哼了一声,松开阮卿卿后退了好几步,弯着腰,一双手紧攥着裤子,靠到墙壁上大张着口喘-气。 疼的显然不是大腿,只是他优雅惯了,实在做不来捂住裆部的动作。 阮卿卿一阵解气,低头理披风,看都不看他。 有脚步声传来,有轻有重,听起来,不只一个人,这时候走出去就打照面了,不知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阮卿卿扭头,想找地方暂避一下。 黎俊柏显然也听到脚步声了,长手朝阮卿卿抓来,阮卿卿未及回神,已被他推压到墙壁上。 “黎……”阮卿卿的叫喊被黎俊柏吞咽进喉间,他似乎疯了,动作极粗鲁,一只手抄按着她的细腰不让她动弹,一只手扯开她的披肩深入到底下。 没有情-动的旖旎,有的只是被羞辱的愤恨,阮卿卿拼命踢打挣扎。 黎俊柏不为所动,依然故我,甚至,揉了上面的前后之后,那只手又往下探去,半掀起她的裙摆,摩-挲作弄她的大腿。 脚步声在很近的地方停住,有人嗤笑了一声,鄙夷和妒忌兼之,是萧冬采的声音。 也不知她有没有认出自己,阮卿卿气得眼眶红了,更剧烈地挣扎。 “黎少,请继续,我们去兰花包厢等你。”是陈玘的声音,眼红妒忌的调子。 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别挣了,只是做戏给他们看。”黎俊柏俯到阮卿卿耳边低声说。 做戏,这么羞辱自己只为了做戏,他不再是用力钳压,阮卿卿狠狠推开他,扬手……用力扇去。 黎俊柏眸光闪了闪,这一巴掌来势不快,能躲开的,他没躲。 阮卿卿怒极,一巴掌甩出,对他忧伤的目光视而不见,低头看,裙子已皱得不成样子,白狐坎肩也染了墙壁的粉漆,无法见人了,霎时气红了眼眶。 跟他理论也于事无补,阮卿卿出了会馆,坐进车里给肖尔卓打电话致歉。 “路上出了点意外,你们什么时候散?我再过一个小时过去行吗?” “出什么意外了?你现在在哪里?”肖尔卓关切地问道。 自己就在会馆门外,阮卿卿不知怎么开口,迟疑起来。 电话那头响起脚步声,肖尔卓没再说话,阮卿卿刚想挂电话,车窗哒哒敲击声传来,肖尔卓已走出来了。 “已经来了,怎么不进去?”肖尔卓挑眉,不解地问。 “衣服弄脏了。”阮卿卿赧然。 “有什么要紧的,一班粗汉子不注意这些。”肖尔卓笑了笑,拉开车门让阮卿卿下车,一面道:“我把情况给你介绍一下。” 肖尔卓是摄影爱好者,在摄影俱乐部里认识了一些同好,其中不乏巨贾,今晚聚会的几位朋友中有一位是运输业的巨头,财力相当雄厚,肖尔卓听说腾飞的困境了,想介绍阮卿卿和那位朋友认识,让那位朋友投资腾飞。 “转让一些股份换得资金,保有控制权就行,腾飞的底子很好,我刚才跟他略提了提,他很感兴趣。” 这个提议不错,阮卿卿很是感激,低低道谢。 “不用,也许是你跟莫忧长得像,看到你,莫名地就觉得亲切。”肖尔卓笑道,语毕,带头往会所里面走。 其实,认识她在谢莫忧之前,不过,她的身边已有了黎俊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听他提到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妹,阮卿卿微有苦涩,得知身世了,对已改名谢莫忧的原主也不知该怨还是该爱。 她们还说不清谁是正主呢,雀巢鸠占,机缘巧合换了回来而已。 包厢里面装修清贵,灯光熠熠生辉,铺陈华丽剔透。 五个男人,没有女伴,个个名牌服饰,光鲜亮丽,阮卿卿刚进门,其中一个年轻男人便笑道:“出去这么久原来是佳人有约。”定定看阮卿卿,笑意盎然。 “阮卿卿,腾飞公司徐董的掌上明珠。”肖尔卓微笑着作介绍,又对阮卿卿郑重介绍了说话的那男人,“邵启航,黑风运输公司的董事长。” 不知为什么,阮卿卿觉得邵启航看到自己时很愉悦,猛兽看到猎物时的欢欣。 “阮小姐,你好。”他朝阮卿卿伸出手,阮卿卿回握时,他的大拇指在阮卿卿虎口勾划了一下。 这样轻佻的举止似乎带着挑-逗的意味,阮卿卿愣了愣,脸庞涨红,又羞又气。 不等她发作,邵启航很快松开,正襟危坐。 也许自己误会了,他只是表达亲密友好,肖尔卓正派稳重,认识的朋友也不会有心思不正的人,阮卿卿看了看肖尔卓,开解自己。 寒喧了几句场面话,邵启航很快切入正题,问起腾飞的经营情况。 阮卿卿对腾飞了解的也不多,或者说,她触碰到的,不是邵启航想了解的腾飞的核心。 “阮小姐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他揶揄,跟富通地下停车场里黎俊柏的取笑一模一样的说法,只不过,黎俊柏捅着刀子也是满脸优雅的笑容,他却更直接更尖锐,更不留面子。 阮卿卿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一只大手握住她微抖索的小手,温暖干净,传递着有力的安心。 是肖尔卓。 “卿卿当然不食人间烟火,徐董很疼爱她,娇生惯养捧手心里,邵启航,你今晚是怎么了,有没有兴趣投资一句话,有,约好时间跟徐董洽谈,没兴趣,拉倒,咱们继续吃喝,只谈玩乐不说工作。”肖尔卓笑道,给阮卿卿倒果汁,递到她面前,温和地说:“尝一尝,现榨的橙汁。” 鲜橙汁酸甜可口,流进喉咙间,整个人轻松了很多,阮卿卿很快平静了下来。 “真看不出,肖尔卓你这么惜花护花。”邵启航哈哈大笑,说:“我羡慕阮小姐的清闲,咱们这些人,就算走开了,还是拴着枷锁。” 长叹了口气,似乎无奈又可惜,眼睛斜么阮卿卿。 阮卿卿看他,忽有所悟,这人恐怕和卫旒一样,跟她那个异母姐妹有过瓜葛,误会了。 包厢里还有另外几个人,不便解释,也不方便问,阮卿卿心思转了转,在一行人吃喝说笑毕离开时,放缓脚步,渐渐落到后面。 邵启航果然也缓缓落到后面,出了包厢走到长廊一角时,他停下脚步,凑到阮卿卿耳边,低低道:“我很怀念那个夜晚,想不到还能跟你再见面。” “你认错人了,那位是我的姐妹。”阮卿卿浅笑,目光坦坦荡荡。 “阮小姐演技真好。”邵启航呵呵笑。 黎俊柏也曾说过这么一句话,阮卿卿微失神,片刻的恍惚,邵启航朝她靠了过来也没发觉,“世上哪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我不信。”他冷笑,伸手去扒阮卿卿的披肩。 他想干嘛?查看身体上的某些印记吗?阮卿卿又羞又气,紧攥着坎肩往一边退,邵启航魁梧高大纠缠不休,竟是无法脱身。 阮卿卿急得喊道:“你走开,我喊肖大哥了。” 肖尔卓已走过长廊拐弯了,没过来,长廊一侧的一个房间的门却应声打开了。 砰一声响,一人从房间里冲了出来,重重的一拳击到邵启航眼睛上。 “黎俊柏你住手,他只是误会了。”阮卿卿脱口大叫,眨眼间的变化没看清,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揍人的,除了黎俊柏再没有别人。 黎俊柏狠抓住倒退了好几步的邵启航的前胸衣服,一记勾拳本来要接着挥出的,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啦?”这么大的动静,肖尔卓等人听到了,闻声回头。 “没什么,碰到个能打的。”邵启航冷笑,扒开黎俊柏的手,朝地上狠啐了一口,搓手活动拳头,赤红着眼瞪黎俊柏,“接着来。” 黎俊柏冷笑,上下扫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一拳只是小小的教训,动手动脚什么的请认清人。” 语毕,拖起阮卿卿往外走。 邵启航气得要追,肖尔卓叹气,招呼同来的朋友上前,费了老大劲才把他按住。 他吃醋了,可是,他如今有什么资格吃醋? 阮卿卿狠咬唇,出了会所大门,狠狠甩开黎俊柏的手:“黎先生,请你自重。”眼中泛泪,倔强又脆弱,瞪了黎俊柏一眼,快步走,上车,点火退出车位,一脚轰油门上了马路。 她没有黎俊柏的绝技,黎俊柏跑得比她开车还快,猛一下冲到车头前面。 虽然刚起步,也有四十速了,阮卿卿吓得急踩刹车。 轮胎和地面急剧磨擦,嘎吱声尖锐刺耳,阮卿卿瞪圆眼,惊恐地望着断裂开的挡风玻璃上那张英俊无比的脸。 他纵扑到车头上,避过了碰撞! 千钧一发,命如危卵。 “黎俊柏,你疯啦!”阮卿卿喃喃叫,周身冰凉,满头冷汗。 是的,疯了! 今晚应约和陈玘、李茹、萧冬采聚会,本想借机查真相揪出幕后黑手的,可遇到了她,心乱了,什么计有划都没法进行,跟她分手回到包厢后,心神不宁,听得她的声音冲出来,想不到看到让他几近发疯的一面。 把阮卿卿抱放到副座上,黎俊柏上了驾驶座。 法拉利的性能不错,何况拖拉机也能给他开出火箭的速度,十几分钟后,车子在贵和公寓楼下停下。 夜深了,稀疏几个窗口露出灯光,小区里静寂无声,阮卿卿咬牙,定定地坐着不下车。 “跟我下车!”黎俊柏拉开副座车门,眸瞳赤红,眼神狂乱,暴戾乖张,像赛场上的西班牙斗牛,阮卿卿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我不下,你那样子对我妈,我们……我们早是陌路人了。”阮卿卿流泪喊,扬起头和他对伺。 “那是有原因的,可能是一个误会,以后我再跟你解释,跟我下车。”黎俊柏咬牙道,只说话这会儿,面庞也涨得通红,眉眼微有扭曲,像得了失心疯,不复阮卿卿记忆里的优雅从容。 “我不需要听你的解释,黎俊柏,我们已经完了,请你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阮卿卿冷冷说,抹了抹泪,往驾驶座那边抬腿。 手臂一紧,身体腾空,黎俊柏粗暴地把她拖下车。 “别逼我。”他压低声音喊,“不想在这里做给人看到,就跟我上去。” 到底是谁在逼谁!阮卿卿咬牙拼命反抗。 抓着她手臂的一双手刚硬霸道,巨大的铁钳掐着细柳条似,阮卿卿挣不开,抬腿踢,黎俊柏侧身避过,不拉了,打横揉抱起,大踏步进楼道。 《请你别这样》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其它网站出现均为盗-文! 作者有话要说: 狂亲weiai宝贝,感谢厚爱! weiai010102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5-05-16 17:13:14 第52章 走投无路 作者有话要说: 好开心得到看文亲的喜爱,谢谢weiai宝贝!谢谢咕咕鸡亲!感谢! weiai010102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5-05-17 20:49:56 咕咕鸡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17 21:43:25 防盗,正文放在此处作者有话说,阅读不便之处,请谅~~ 肖尔卓看着箭一般飞离的汽车摇头,对邵启航说:“黎俊柏以前不是这种人,今晚是受刺激了,改天我做中间人,让他请一顿酒道歉。” “他受刺激了,我还更受刺激呢。”邵启航握起拳头,咬牙切齿道:“我跟那个阮卿卿认识,她摆过我一道,我们在酒吧喝酒时碰上,她约我到酒店开房,说是玩s-m,把我捆起来了,整弄出一身火又走了。” 他喘着粗气,大约觉得很丢脸,一面说一面磨牙,满面羞赧。 肖尔卓呆滞,垂在身侧的一双手慢慢攥起。 谢莫忧和阮卿卿长得那么像,如此肆意妄为叛逆不羁,见过她和她有交集的人都把帐算到阮卿卿头上,会给阮卿卿的生活造成极坏的影响,怎么办? 深吸了一口气,勉力压下心中的担忧和恼怒,肖尔卓微微一笑道:“捉弄你的人不是她,是跟她长得很像的另一个人。两个人其实很好认,一个张扬跋扈野性难驯,一个温柔恬静绵里藏针,看眼神就能分辨出来。” “真的?”邵启航将信将疑,没有两个人同时站在面前还是不信,不过,肖尔卓的态度摆明了护定阮卿卿,他不便再纠缠下去。 黎俊柏打邵启航的动静很大,陈玘和萧冬采李茹也从包厢走出来观看了,陈玘见黎俊柏一去不回头,嘀咕道:“说好的请客呢?难道他请客我买单?” “陈少还缺那点钱吗?来,再喝一杯。”萧冬采娇笑,揽着陈玘脖子往包厢里带,拿起酒瓶给陈玘满上酒。 “满上,陈少,你今晚喝的太少了。”李茹凑趣,笑容却有些僵,陈玘举杯喝酒时,她拿过一旁的小手包站了起来悄悄走出包厢。 没进洗手间,李茹左右看了看,轻轻推开一间虚掩着门的包厢。 包厢里面没人,李茹咬上咬牙,掏出手机打电话。 屏幕上阮卿卿三个字不停闪烁,漫长的时间过去,却一直没有接听。 怎么办?李茹急得来回走,门外有脚步声经过就吓得颤了一下,没人的包厢太静了,又没开灯,阴沉沉似乎有魑魅怪兽在黑暗里隐藏着。 铃声又响了许久,李茹轻咬了咬嘴唇,挂断,按下了卫旒的电话。 “找我干嘛。”卫旒许久才接,懒洋洋问。 “阮小姐有危险,一时半会说不清,你赶紧找到她,把她带离黎俊柏身边。” *** 熟悉的清爽洁净的房间,感觉却不再甜蜜温馨,被凶狠地扔到床上时,阮卿卿吓得不停退缩。 床再大也只那么一点儿,不一会儿就退到床头,退了可退。 黎俊柏欺了上来,他喝了不少酒,带着浓浓酒味的鼻息喷到阮卿卿脸上,他的脸庞赤红,瞳眸像着了火,还没碰上她,已让人吓得肝摧胆裂。 “黎俊柏,你冷静一下。”阮卿卿强作镇定,试着跟他沟通。 黎俊柏想冷静,看她吓得脸都白了,泪流满面,怯弱弱像小兔子,他很讨厌自己,怎么能让她那么害怕,他想离开,不想吓着他,可是控制不住。 血管要爆裂了,他迫切地渴望她的甘甜的滋润,迫切地想吸取她的清凉气息,他还想将她撕碎,渗入自己的血脉中,从此以后,就不用再担心她被别的男人窥觑了。 阮卿卿觑着他似乎失神的机会急忙跳下床,试图夺门逃跑。 她快,黎俊柏更快,甚至不把她往床上甩了,推靠到墙壁上,扯起她双手拉到头顶,一手按着,另一只手就去扯她衣服。 他的动作很粗-暴,惯常洁净温暖的手像尖利的老虎爪子,抚过的地方被挠破一层皮似疼痛,阮卿卿痛苦而无助地挣扎,黎俊柏浑身冒火,脑袋炸裂开了,满心眼里只有一个念头——摧残、占有、毁灭她。 “黎俊柏,你放开我。”阮卿卿哀哀哭求,黎俊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俯下头,着迷而狂躁地吮住阮卿卿的嘴唇。 柔软而略微冰凉的双唇,沾着些许泪水,有些淡淡的咸味,让人更感到肆虐的快意,黎俊柏忘情地撬开阮卿卿紧咬的牙齿,拼命纠缠,追逐柔软的不停闪避的舌头。 “卿卿……卿卿……”他失神地、含含混混叫着,“我爱死你了,你真香,真甜,真软和……”一面亲着,一面揉-搓,渐渐地忙不过来,按着阮卿卿双手的那只手松开了,两只手一前一后,后面的揉着她的臀-部,前面的那只…… 一双手已得自由,然而阮卿卿已无力反抗,黎俊柏晚上喝酒了,即使只是口腔里残留的些许酒液,也让她呼吸急迫胸口窒息。 很不舒服,然而又没到过敏得很严重的地步,只是周身皮肤很痒,脑子晕晕沉沉。 黎俊柏闷吼着,裤子都来不及脱,只是拉下拉链,阮卿卿悲哀地看他,绝望到极处。 “别怕,我轻点来。”他安抚她,眼神暴戾凶狠,呼吸粗重,似乎在强忍着,他的手指试探着入侵开拓时,阮卿卿疼得吸气,再也忍不住,嘶声痛哭。 尖锐凄厉的哭声划破夜空撞击着耳膜,头顶吊灯也为之晃了晃,黎俊柏像被捅了一刀似呆了呆,手指顿住,缓缓抽出,松开阮卿卿,直愣愣后退,一双眼还是充血的红,暴戾的神色却渐渐消退。 “卿卿,对不起,我……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你快点走。”他狠狠地一拳捶到墙上。 咯一声清脆的骨节断裂的声音,阮卿卿顾不上了,抓起地上的裙子随便套到身上,夺路狂奔。 电梯门迟迟不开,走廊静极了,灯光如魑魅在行动,寒透肌骨,阮卿卿颤抖着,惶恐地不时回头望。 似乎过了很久,其实只有一两分钟,阮卿卿焦急得想放弃乘电梯走安全梯下楼时,电梯门开了。 看到电梯里站着褚乔林和卫旒时,阮卿卿脑子里紧繃的弦咚一声断开,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朝地面倒了下去。 “阮卿卿,你怎么啦?”卫旒和褚乔林同时惊叫,褚乔林快了一步,扶住阮卿卿后,微一迟疑,把她推给卫旒,朝黎俊柏的房间急冲过去。 “带我走,黎俊柏疯了。”阮卿卿说,嗓子已哭哑了,发不出声音,只有嘴唇在动。 卫旒没听清,略愣了愣,忽地砰一声巨响,不多时,褚乔林拖揽着黎俊柏急匆匆奔了过来。 “快,上医院。” 不用他说,卫旒已回神,飞快地按电梯下降键。 “阮卿卿,你照顾自己。”他说,冲过去帮褚乔林一起按住狂躁不安一直想往墙上撞的黎俊柏。 阮卿卿呆了,望着满头鲜血的黎俊柏,说不出话。 “他自己撞墙的,他好像控制不住想追出来,又逼自己别追。”褚乔林极快地解释。 不用他说,阮卿卿也看出来了,她还发现,黎俊柏一双手鲜血淋漓,且僵硬地下垂着。 电梯门开了,褚乔林拖起黎俊柏往里面走,强忍着,不敢看阮卿卿。 没有面对面看她,然而她的影子却无处不在,电梯的不锈钢壁光滑如镜,里面清晰地映照出他不敢望的人。 身上的红裙皱巴巴搭着,柔软地黑发披散,衬得雪白的小脸更加白皙,清澈明净的大眼凝聚着水雾,圆瞪着,惊惶害怕,茫然失措无助,那么招人怜爱。 褚乔林觉得心底烧起莫名之火,错乱的兴奋在灼灼燃烧。 “她是俊柏心爱的人,你怎么能起这么龌龊的念头。”褚乔林在心中狠狠地骂自己。 电梯到一楼了,嘎一声开了,解救了他。 阮卿卿没什么伤,过敏不严重,只服两片药片即消退,满身皮肤红淤青紫,看着吓人,没伤到筋骨,抹抹药膏就可以了,黎俊柏却很严重,头部受伤,一双手因重击墙壁骨折。 而且,血液检测发现,他服食过兴奋剂。 “这种兴奋剂不算毒品,但是对身体伤害极大,他的意志真坚定,这种情况下还能忍住真难得,如果他没控制住,你恐怕得重伤。”潭涛叹道。 打过镇静剂针,黎俊柏沉沉睡了过去,阮卿卿在床前坐下,呆呆痴痴看他。 刚才之前,心中极恨他,恨他不尊重自己,恨他欺凌肆虐,原来他其实跟理智搏杀着,咬着牙不肯伤害她。 “兴奋剂能让人这么大变样,太神奇了,我都想尝试一下。”卫旒无心无肺道,打了个哈欠,说:“我先走了,困死了。” 褚乔林看看沉睡的黎俊柏看看阮卿卿,跟着往外走。 “都不明白他俩折腾什么,一个忍得那么难受去撞墙,一个逃亡似的,干柴烈火一场不就得了,两人都快乐,李茹说得不清不楚,早知道只是这样,我就不三更半夜急吼吼找你带我来了。”等电梯的空隙,卫旒埋怨。 “失控了动作粗-暴,阮卿卿会受伤的,而且,不是两情相悦水乳交融,就跟畜牲一样无疑了。”褚乔林闷闷说,一只手神经质地不停按电梯的下降键。 “有差别吗?”卫旒耸耸肩,不以为然。 当然有差别,对阮卿卿和黎俊柏来说,差别可大了。 褚乔林看着卫旒心宽的样子,暗暗佩服。 “如果阮卿卿是你所爱的人,你还能不能这么轻松?” “我会骂她一顿,为了所谓的贞操那么难受,何苦,我赞成她跟黎俊柏好一番,配合黎俊柏,不受罪而且享乐到。”卫旒哼哼,“我家莫忧才不会这么傻。” 好神奇的观念,这才是新新一代,自己和他同龄,却完全做不到,褚乔林啧啧惊叹。 合作案没有进展,周末到了,周六,美容师又来了,把阮卿卿从头到脚折腾了一遍,同一天,服装店经理又送了许多衣服过来。 穿衣室里那么多衣服,有的标签都没剪呢,阮卿卿想起上次签单时看到的那些零,心口肉疼,说:“不买了,带回去,下回我没给你打电话不用送衣服过来。” “徐董特意交待今天送过来的,阮小姐,要不,你打个电话问一下徐董。”服装店经理有礼地问。 “那些是适合运动的淑女款休闲装和运动服,西方贵族穿的,你黎伯伯让几位世交公子明天带黎俊柏去安澜俱乐部,说好了你也去,下午骑马,晚上一起吃饭喝酒唱k。”徐凤英在电话那头气儿都不停顿说了许多,大约是很忙,交待完,多余的一句话没有挂了电话。 阮卿卿很想把那些衣服都扔了出去。 徐凤英除了用钱把女儿包裹起来,就不能做点别的什么吗? 倒贴上赶着,难怪黎俊柏那么鄙夷她。 心中怒火灼灼,也不知气的是着什么,有些伤心,有些失落,还有茫然失措。 那些衣服,阮卿卿最后一套没留。 晚饭仍是一个人吃,空荡荡的饭厅,吊顶璀璨明亮的水晶灯灯光落下,也未能照出温暖,宽大的红木大理石餐桌上,海鲜山货摆得满满当当,十几盘碗,阿芹拿着长长的特制筷子给她每一样夹一筷,舀了汤到她面前汤碗,管家陈叔拿着纸笔一边站着,哪一样阮卿卿多吃一口,他就在纸上写字。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阮卿卿知道,她多吃一口的菜式,接下来的日子就会继续上餐桌,直到她不再吃。 阮卿卿憋闷得想哭,食不知味。 徐凤英晚上又是没回家住,阮卿卿习惯了,连问都没问一声。 阮卿卿不打算参加聚会的,然而,由不得她愿不愿意,周日中午刚吃过饭,阿芹就开始一套一套拿衣服出来请示。 “骑马不能穿得太正式,晚上要聚餐又不能穿得太随意,小姐,你看这套怎么样,自由、任意又轻松,雪纺料子的又透气,不怕热着,或者这套,色彩虽然靓丽了些,可是款式简约、剪裁简单,穿起来舒适……” 可怜兮兮的目光逼得阮卿卿几乎崩溃。 阮卿卿点了一件白色雪纺开圆领衫,一条白色水磨牛仔,末了,在阿芹殷切的目光中,又挑了条披巾斜斜系上。 变化莫测的乌金红釉似的彩绘花纹丝巾,亮丽缤纷,美不胜收。 不喜欢迟到,阮卿卿一点半就出发。 她提前到了,不过显然其他人也没迟到的习惯,小清河岸边,绿草蔓延至平坝之上,一行十几个年轻男人高声谈笑着,黎俊柏个子很高,在一班卓尔不群的精英里也极夺目,阮卿卿视线扫去,一眼看到了他。 清俊的高贵,弧度优美的嘴角微微抿着,带着无法掩饰的傲然。 阮卿卿有些怔神,不同于前几次见面的着装,他竟穿着运动服,雨后明澈的湖水蓝颜色,肩膀和腰部白色镶条,清爽干净,微有灰暗的天空在他周围消失了阴霾,世界澄明璀粲,活力十足。 一群男人也看到阮卿卿了,谈笑声嘎一下消失,稍停,褚乔林吹了声口哨,赞道:“美人。” “再美也没你的份了。”男人中名唤卫旒的笑,挤了挤眼,若有所指,酸溜溜说:“那是徐凤英的女儿。” “啊?”褚乔林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看黎俊柏。 黎俊柏淡“嗯”了一声,调开目光。 岸边草丛里一朵花儿在一片翠绿里探头,细嫩的一点粉色,柔软靓丽,黎俊柏想着刚才一闪而过的脸庞,额头乌黑的小碎发衬得脸颊更白,下颔的弧度极柔润,嘴唇好像没抹口红,然而,很娇艳,让人没来由的很烦躁,干渴得冒火一样的感觉。 黎俊柏扯了扯衣领,让领口敞得更开些吹风,以期减少胸腔中的郁闷。 一行人中只认识他,他看到自己了,却视而不见,阮卿卿有些难堪,微咬唇,打算转身离开。 “是阮小姐吗?你来得好早啊。”背后传来嘻笑声,一群女孩朝阮卿卿走来,走在前头的女孩大波浪卷发,大大的杏核眼,睫毛上彩妆晶亮,风情万种。 是四季春酒楼卫生间醉酒呕吐到自己裙子上的那个女人,阮卿卿略怔,笑着点了点头。 “阮小姐你好,我叫萧冬采,是黎俊柏的大学同学。”女人热情地自我介绍。 她是萧冬采!黎家宴会那晚被黎俊柏扇一耳光的人,那么尴尬难堪后,怎么还有脸参加有黎俊柏的聚会,阮卿卿有些呆,不自觉转头去看黎俊柏。 黎俊柏还是刚才的姿态,像是没听到这边的谈话,阳光下对着她的侧脸有些暗,清俊里透着冷漠,似乎与生俱来便是如此,之前几次见面暖如春风的浅笑薄如蝉翼,化了轻烟,了无痕迹。 萧冬采自我介绍完,又介绍身边同来女孩,阮卿卿没记住名字,只记得这些女孩不是模特就是美院和艺校学生,心中觉得怪怪的,却说不出缘由。 “你去换衣服吧,我们等你。”萧冬采笑道。 换衣服?阮卿卿这才注意到,女孩和黎俊柏等人一样都是穿着运动服,或短袖或无袖的运动,极短的裤子,长腿秀美而修长。 “你没带运动服过来换?”萧冬采惊讶地问,声音有些拔高,眼睛瞪得圆圆的,像看着外星怪物一样看阮卿卿。 “阮小姐这样穿也很合适。”一圆脸女孩指阮卿卿身上的衣服,“elj最新款,我要是有,我也不穿运动服。” 女孩笑得如同太阳花,灿烂极了,笑容极纯真,只不知为何,那话却隐隐带针刺,像是在说,阮卿卿身上的衣服一套顶她们几十套,有名牌衣服,当然要穿来寒碜她们。 阮卿卿从没和人打过嘴皮仗,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僵僵站着。 她没带换的衣服,只是因为没参加过这种场合,不知跑马场还有换衣间。 一阵风刮过,卷起蒲公英,细巧的绒球在空中卷起美妙的弧线,飘曳着,落在阮卿卿脖颈上,又缓缓飘走。 轻软细小的接触,微痒,无可解,生成一种痛,牵扯开潜藏在心底的伤口,阮卿卿颤了一下,微有凉意。 “你们是过来骑马还是过来比穿着的?”黎俊柏突然阔步走了过来,抬手替阮卿卿理了理披巾,说:“这披巾明亮的色彩配纯白衣服,很好看。” 声音华丽像锦缎,神情亦是温柔似水,人俊,音清,举止更加优雅,芝兰玉树,不过如此。 阮卿卿呆呆看他,一边那些女孩痴了。 “黎俊柏,想不到你也是怜香惜玉之人。”片刻的静默后,萧冬采呵呵笑,娇媚的眼睛带了锥子似,死死地盯着阮卿卿。 阮卿卿忽有所悟,心头火起,“那天在四季春酒楼,你是故意弄湿弄脏我衣服的?你以前就认识我?” “四季春酒楼?你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萧冬采讶异不已地瞪大眼。 没有证据只是猜测,阮卿卿抿了抿唇,没有逼问下去。 黎俊柏扫了萧冬采一眼,幽黑的眼眸闪过思索,又极快地、不动声色隐去,对阮卿卿说:“走吧,过去骑马了。” 马场有骑师陪练,男人们却不需要,各人牵了马纵身上马,动作极娴熟,萧冬采等女孩显然也来过,会骑,虽然要骑师辅助上马,上了马也能自己打马跑,阮卿卿从没骑过,笨拙地上了马后,缓缓悠悠也不敢跑,远远落到后面。 黎俊柏和褚乔林跑得最快,不多时,便将众人远远甩在背后,渐渐地背后众人只有细小的黑点,黎俊柏突然勒缰,停了下来,调侧转马头,脸对着小清河,视线却若有若无往朝来时的地方看。 褚乔林跑了一段回头看他不跑了,打马往回奔,凑到跟前,打趣道:“怎么?放心不下,怕萧冬采又让她不自在?” “这里景色很美,你不觉得吗?”黎俊柏答非所问,高仰起头望天。 河岸比地面高,河面吹来的风一缕缕浸透了水草的荫凉,触目远山如影,近水连山,水清山空,河面上一只水鸟扑打着轻盈的翅膀掠过,轻歌奏响,景色委实不错,但他停下来,显然不是为此。 褚乔林暗暗好笑,伸长手拍了拍黎俊柏肩膀,说:“你也不用非得抗拒她的身份,我看她真的蛮不错,骨子里有股纯澈,不是平常见的那些女孩的媚俗,很难得。” “你都想哪去了。”黎俊柏摇头,心中对自己有些恼。 刚才为什么要出言帮她解围,她那么有心机,对付萧冬采和那些女孩不在话下的。 也许她不过是故意装了尴尬难堪,让十几双眼睛看着她的笑话,要引自己出面。 “不知道你那雨中美人是什么样,我倒觉得,徐凤英这个女儿就像你那盆兰草,那韵致,只能用诗描绘了。”褚乔林摇头晃脑,拉长腔调唱戏似哼道:“寒烟染蓑草凄迷,蹙愁眉临水照影,若得牵罗衣,心如醉,意痴痴。” “满脑子都在想的什么。”黎俊柏骂道,不愿说明徐凤英的女儿和 第53章 呼之欲出 他的意志真坚定! 潭涛的话在耳边反反复复响起,阮卿卿在病床一侧一下,愣呆呆看黎俊柏。 晕睡中的他似乎很痛苦,眉头焦灼地紧蹙在一起,阮卿卿看到他的嘴唇在蠕动,好像在说话,只是听不到声音。 她定定看着,还是没有声音,然而她却听到了,来自他心底的呐喊。 他在喃喃说:“卿卿,我想死你了,我爱你。” 黑夜不知何时过去了,窗外朝阳冉冉,瑰丽的霞光染红整片天空,阮卿卿更清楚地看清了黎俊柏嘴唇的启合,一颗心剧烈震动。 她没有听错感觉错,他真的在说“卿卿,我想死你了,我爱你”。 他不是斤斤计较小心眼的人,腾飞即使从他手里夺了现代,也不至于让他狠得要搞垮腾飞。 阮卿卿蹙眉,思索推敲,脑子里许多影像跳荡飘过,后来停顿在霞光路那座老宅上。 他对她态度的转变,是从那天傍晚开始的。 在那之前,他刚陪她从乡下回城,当时他说:回去我们就结婚。 说这话时,他满眼柔情,眼神清亮得阳光也没有的灿烂。 会不会?阮绩民就是那个强-奸犯?不敢揣测的想法忽然浮起,阮卿卿急促地摇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然而,残酷的想法生了根,在脑海里一遍遍疯狂地咆哮,巨大的恐慌像铁钳狠狠攫住她的心脏,呼吸为之停止。 周身麻木痛楚,绝望的黑浪袭来,痛不欲生。 夜里打了电话让阿芹天明后给她送衣服过来的,阿芹还没来,褚乔林倒先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 “这里面是衣服,不知合不合适,你凑合着换上。”他说,有些许尴尬。 身上的裙子不成样子了,阮卿卿顾不上推让,道谢后,进卫浴间换衣服。 褚乔林很细心,衣服很合身,洗漱用品也买了,梳洗一番,从卫浴间出来,阮卿卿精神好了不少。 让褚乔林照顾黎俊柏,无视他的欲语还休,阮卿卿出了病房。 霞光路8号,阮卿卿打电话给徐凤英,让她赶过来。 “妈,你把当年的情形跟我说一下。” 当年的情形徐凤英记得很清楚。 举办宴会的袁家是g市的望族,祖上在解放前就是大贾,解放时因为出钱出力拥戴有功,根基没受到影响,当晚参加宴会的除了她和黎成祥是刚崛起的商界新秀,其他人都是当年g市的风云人物,因为袁家有一个刚满两周岁的孙女,极受袁老太爷宠爱,参加宴会的很多人便夫妇一起去的,且带着孩子,事后排查凶手的过程不复杂,但是,就是没找到嫌疑人。 事发后,黎成祥甚至偷偷跟踪过参加宴会的男人,而她,也找借口约女人们外出,却没发现谁在事后有反常。 “妈,你们当时怀疑过……我爸吗?”阮卿卿艰难地问了出来。 “他?怎么可能?”徐凤英冷哼,摇头,说:“不可能是他,绝对不可能。” 斩钉截铁,无比果断。 “为什么?因为他抱着孩子?如果有人帮他照看孩子呢?”阮卿卿苦涩地问,她也不相信阮绩民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可是,没有确凿的证据,黎俊柏不会对付腾飞。 “就算没带着孩子方便,他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徐凤英断然道,鼻子里哼了哼,很不屑,很嫌恶,不想说不得不说的样子,“他那个人比较死心眼,他那时……那时很喜欢我,不可能做对不起我的事。”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不是和沈佳雯……”阮卿卿怒道,有些说不下去。 “他和沈佳雯搞到一起我相信他说的,是在跟我结婚五年后,其实也不全是他的责任,妈心里有人,我们一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徐凤英抬头,仰望着天空,终是没止住,清亮的水珠从眼角滑落,“卿卿,妈只恨养了别人的女儿二十年,未能疼你爱你看着你长大,其他的,妈不怪他,也不在意,你也别耿耿于怀。” 怎能不耿耿于怀,阮卿卿张嘴,刚想反驳,徐凤英面色骤变,咬牙切齿,大踏步往外走。 “咱们回去,我知道你什么时候被调包了。” 阮绩民满脸是伤不能去拍戏,在家里呆着,便变换花样讨徐凤英开心,阮卿卿和徐凤英到家时,他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穿着围兜高挽着袖子,料理台摆满食材。 “凤英,你回来了。”看到徐凤英,他高扬眉,喜滋滋说:“你去歇会儿,我炖了甲鱼汤,再做几道菜就可以开饭了,如果肚子饿,冰箱里拿水果盘先吃。” “我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徐凤英冷冷道,走上前,攥着阮绩民头发往外拖,上楼,狠狠踹进房。 阮绩民被踹了也不敢反抗,畏畏缩缩贴着墙根站。 “说,何欢出事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把卿卿交给沈佳雯带过?”徐凤英寒声问道。 阮绩民皱眉想了一下,抖抖索索点头。 “把那天晚上你没在我身边时都干了些什么老老实实讲出来。”猜测得到证实,徐凤英快气疯了。 沈佳雯那天晚上的入场机会是黎成祥给的。 沈佳雯当时只是二流明星,因为之前近一年时间没拍戏,人气不旺没接到角色,只能走场作秀赚点小钱。 黎成祥和徐凤英一样到处拉工程,看中沈佳雯多少有点影响的名气,礼聘沈佳雯当富通公司的形象代言人。 因为心中有鬼,生怕沈佳雯告诉徐凤英他和她上床过,沈佳雯要求他把孩子给她抱一抱时,他无奈答应了,谁知错眼一下,沈佳雯就不见了。 阮绩民急得到处寻找,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在走廊一角找到沈佳雯。 沈佳雯失踪那会儿就是把孩子抱走调换了,而接下来的时间,徐凤英恰好在医院照顾何欢疏忽了自己女儿,没发觉。 阮卿卿心念转了转,发现阮绩民的话有破绽。 他到处找,难道没看到黎俊柏的母亲正在受欺辱吗? 或者,当时惨祸还没发生,阮卿卿沉吟,问道:“妈,你发现黎俊柏他妈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就是你爸不见的时候,当时我到处找他,才会走到外面庭院去。”徐凤英语毕,自己也呆了,略一顿,双目通红冒火,朝阮绩民扑去,拼命踢打嘶声痛骂,“阮绩民,就在你不见的时候,何欢被男人强-奸,原来就是你强-暴了何欢,你还是人吗?你居然……我怎么会瞎了眼,居然没看出你是个畜牲……” 阮绩民身体震了震,似乎很意外徐凤英会有这样的联想,嘴唇张开又合上,片刻后,伤感地问道:“凤英,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值得相信,那么不堪吗?”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我现在才明白,黎俊柏为什么要设局整垮腾飞,原来是因为你。”徐凤英胸膛起伏,喘-息急促,一双眼红得快要滴血。 阮卿卿吓得急忙上前拉,“妈,你别生气。” 怎能不怒? 如珠似宝捧着的女儿原来是丈夫在外的私生女,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受尽贫穷的折磨。 一辈子正直坦荡,无愧于心,却原来自己的丈夫那么卑鄙,竟是畜牲都不如的强-奸犯。 徐凤英骂了半天停下,直着眼喃喃说:“报应,这是报应,老天在惩罚我,惩罚我背叛沐晖嫁人了。” 说话声还在耳边,人直直倒了下去。 急性脑溢血,徐凤英昏迷不再醒转,潭涛说,只能慢慢治疗,能不能苏醒过来难说。 生命如此脆弱,旦夕祸福,病房里静极了,灯光在徐凤英苍白的脸上映下极淡光影,失去意识的她仍然紧拧着眉头,带着晕迷前的怒意和痛苦。 恐惧铺天盖地兜头罩面,阮卿卿胸闷得喘不过气来,呼吸都艰难。 养父死了,才找到亲妈,亲妈又要离她而去吗? 阮绩民在听潭涛说徐凤英有可能再也醒不来时就走了,出医院时他给沈佳雯发信息,约她到明华酒店见面。 夜色沉沉,这一晚的城市似乎格外萧瑟,连霓虹灯都失去亮丽的光芒,淡淡的雾气在弥漫在空中,阮绩民紧攥着方向盘,目光清亮镇定,平静得像要去赶一场盛宴。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想到主动约我?”沈佳雯很快来到。 昂贵的珠绣长裙,钻石佩饰,精心修饰过的妆容,年过四十,沈佳雯仍宛如二八少女。 “腾飞宴客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说什么要把我强-暴何欢的事说出去,接着又吻我堵住我的嘴不让我分辩?”阮绩民咬牙问,垂在身侧的右手死死攥紧。 “为了呀……录音,让黎俊柏以为是你强-暴何欢,然后对付腾飞对付徐凤英。”沈佳雯娇笑,依偎到阮绩民身上,轻摩他胸肌,“我自己送给黎俊柏他不会相信,只能假手萧冬采了。” “你为了陷害我,居然不惜陪上自己?你就不怕黎成祥知道你偷情跟你离婚吗?”阮绩民气得发抖。 “黎成祥才不会在意我有几个男人呢,他的心里除了何欢,何曾有我,只不过是要利用我帮富通赚钱罢了。”沈佳雯冷笑,一只手往下滑,“放心,我不舍得把你送大牢的,追诉期已过,你不用坐大牢的。” 第54章 难舍难分 略一停,沈佳雯痴痴道:“我不想再等下去,绩民,我只是想逼你离婚,咱们各自离婚,然后结婚,好不好?我做梦都盼着跟你和女儿团聚,我已经在m国置好别墅了,这些年我手上攒了不少钱,足够一家三口逍遥快乐。” 谁要跟她结婚!一家三口!黎玺祺可也是她的儿子。 阮绩民嫌恶地拔开沈佳雯的手,冷冷问道:“当年的事,黎成祥和凤英都死守着秘密没让人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何欢被强-暴?” “发现何欢被强-暴的事,是意外的收获。”沈佳雯咯咯笑,“我猜黎成祥和徐凤英都在拼命查参加宴会的人谁中途曾离开宴会场不见过,真蠢,他们怎么就没想过,那个男人根本没在宴会上出现过,梧桐树下发现何欢的地方,也不是案发第一现场。” “你知道谁强-暴何欢的?”阮绩民眼睛一亮,只要告诉徐凤英凶手是谁,自己的嫌疑就洗清了。 “知道。”沈佳雯懒懒说,伸手摸烟盒,抽出一枝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呼出一口烟,轻笑道:“跟徐凤英离婚,我们结婚,办完移民手续后,我就告诉你。” “你做梦。”阮绩民怒道,忽地变了脸色,“我明白了,是你设局陷害我,当年你就设下今日之局,你故意抱走卿卿让我没有不在场证明,一边又收买人强-暴何欢,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窥觑黎太太的位置了。” “我那时候要有这心机,还会被你抛弃?”沈佳雯呵呵笑,纤纤春指划过阮绩民胸膛,轻佻地挑起他下巴,“阮绩民,我抱走你和徐凤英的女儿,只不过是想调换我的女儿罢了。” “调换你的女儿?”阮绩民一震,瞪圆眼,不敢置信。 “不错,那天晚上,我看到你跟徐凤英的女儿和我们的女儿长得很像,就想到调包。”沈佳雯冷笑,尖声说:“同是你的女儿,出生在同一天,凭什么我的女儿要做私生女。” 原来女儿是那一天被调包的,徐凤英白天回家质问自己宴会那天是不是把女儿给沈佳雯抱过是要追查这个,这些日子在身边的才是自己和徐凤英的女儿。 女儿那么懂事,自己却逼她去联姻! 如果女儿养在身边,凭女儿的聪慧体贴,夫妻关系也不会如极地寒冰。 仇恨像海浪在脑海疯狂的咆哮,约沈佳雯出来前,阮绩民就已是困在笼子里的猛兽走投无路,他认为沈佳雯设局害他,害他被徐凤英误以为是强-奸犯,害得徐凤英瘫倒,这一刻,虽然真相微有出入,仇恨却更加深重。 “沈佳雯,我杀了你。”茶几上有一把水果刀,阮绩民疯了,拿起水果刀,用力朝沈佳雯砍去。 咔一声刀刃入骨,沈佳雯捂着肩膀,瞪圆眼,不敢置信看阮绩民。“阮绩民,我那么爱你,你怎么下得了手?” “你爱我?爱我你调换了我的女儿?爱我你设局让黎俊柏以为我是强-奸犯给腾飞带来破产危机?你害得凤英突发脑溢血,还不知能不能活过来。”阮绩民双眼喷火,水果刀高高举起,却再也砍不下去。 周身的力气在砍下那一刀后已被抽尽。 他记得,年轻时才十八岁的沈佳雯刚到剧组时,是那么可爱,圆圆的脸,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月牙儿。 “我调换了你的女儿?”沈佳雯哈哈大笑,继而泪流满面,“阮绩民,调换的也是你的女儿啊!徐凤英给你生的就是你的女儿,我给你生的难道不是你的女儿?我孤苦无依,身边一个人陪伴也没有,未婚生下女儿的痛楚,你想过吗?我把女儿狠心送到仇人的身边,我的心多难过你想过吗?” 她涕泪交流,嘶声高喊:“我只是不想我的女儿成为私生女,这难道有错?” 错!当然有错! 可是,又没错,被调换的也是他的女儿,那个一直生活在他身边,桀傲不驯胭脂宝马一样性烈如火的孩子也是她的女儿! 阮绩民一步一步后退,退无可退抵到窗台上时,颤抖着扔了水果刀掏出手机打电话。 “120急救中心吗?这里是明华大酒店a3108号房,有人受伤……” “你伤得不重,自己等急救车。”挂了电话,阮绩民望了望沈佳雯,落荒而逃。 “阮绩民,你还是一如既往孬种。”沈佳雯朝房门方向狠啐了一口,泪水汹涌而出。 阮绩民那一刀看着狠,其实来势凶后劲不足,毕竟,毕竟还是念着一些情分的。 轻鄙怒骂之后,是漫无边际的悲凉,沈佳雯跌坐地上,流泪许久,摸出手机拔打黎俊柏电话。 告诉黎俊柏实情吧。 黎俊柏手机关机了,沈佳雯略一停,才想拔打黎成祥的手机,房门轻细地吱呀一声响,有人进来了。 “你来干什么?”沈佳雯皱眉看来人。 来人不答,静静地扫了房间一眼,走到窗边,扯下一块窗帘,裹着手,弯腰拿起水果刀。 “你要干嘛?”浓浓的杀意,沈佳雯起身朝房门急奔,一只手搭上门把手了,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了,背后水果刀朝她砍来,不同于阮绩民砍出的那一刀,这一刀真狠,力逾千钧可击透巨石。 沈佳雯抓着门把的手渐渐脱开,直直地往后仰倒。 来人后退了几步,等得沈佳雯完全倒地,照着她前胸心脏处又砍下数刀,而后,扔了水果刀,蹲下去探了探沈佳雯的鼻息,走出房间。 也不知谁传了徐凤英住院的消息出去,腾飞这一天股价狂跌。 徐凤英的管理团队很能干,可本来就风雨飘摇中,再加上这一击,已是回天乏力了。 “现在除非你妈醒过来,在媒体上露面,不然,撑不了多少天了!”曹青哭道,“卿卿,你拿个主意吧,不行就把公司赶紧转让,多少还能拿到一些钱。” 那是徐凤英半生心血,她的精神寄托,真转掉了,徐凤英醒来也活不下去,阮卿卿摇头,低声道:“不!再等等,我妈兴许明天就醒了。” 本来邵启航很有希望投资的,可被黎俊柏打了那一拳后,连她也讨厌上了,已跟肖尔卓表态说他不投资。 “要不然,让你爸找找关系,他毕竟认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曹青提议。 只能如此了,阮卿卿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病房门被推开,两名警-察走了进来。 阮绩民涉嫌杀死沈佳雯被刑拘,警-察传阮卿卿去警局问话协助调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对阮卿卿的问话只是例行公事,她从送徐凤英到仁济医院后就没有离开过。 阮卿卿提出要见阮绩民被拒绝了。 会强-奸何欢,杀沈佳雯也不没可能的,可是,却不肯相信,甚至连强-奸一事,明明证据确凿了,心底深处仍无法把阮绩民当强-奸犯。 她记得他从大皮箱里拿出一样样玩物讨好自己时的表情,记得他喜滋滋喊着卿卿时的腔调,记得他被徐凤英暴打也不敢还手,看起来懦弱无能,其实当中暗藏着的对爱人的绵绵情意。 寒风萧瑟,比上回徐凤英车祸那日被唤来传话时更冷的寒意,阮卿卿双手抱臂,瑟瑟发抖。 警局大公楼外一人站着,正统沉重的黑色西服,庄严肃穆,跟咖啡馆外英伦风情的身影大相庭径,阮卿卿怔了怔走了过去。 “我听说你爸的事了,我来给你爸做辩护律师,你到我车上等我。”褚乔林低声道。 “有关黎俊柏妈妈的事你也知道的吧?给我爸辩护,不怕坠你铁嘴律师的威名吗?”阮卿卿涩涩地问。 他和黎俊柏那么要好,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恨不能将阮绩民置之死地。 他接这个官司,赢,则和初衷南辕北辙,输,则落了面子。 “上车等我吧。”褚乔林没回答,只递给阮卿卿一串钥匙。 艰难地走到褚乔林的奔驰车旁,阮卿卿一只手搭上副座车门把手了,忽又停住。 奔驰车后座,黎俊柏坐在那里面,目光专注热烈,激得人呼吸窒息。 门把手很冷,凉意渗人,阮卿卿隔着车窗玻璃静静望他,忽而,泪水落了下来。 “快进来。”黎俊柏看着她,温柔地说,车里车外,听不清,可看得懂。 阮卿卿拉开车门,刚侧身坐了进去,门锁咔嗒一声锁死,随后,她落进黎俊柏温暖有力的怀抱。 “别这样。”既然是世仇,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何必还纠缠不休。 黎俊柏不语,捧起她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 不是惯常闻到的清新的雨后林木树叶气息,他刚出院,身上还带着医院特有的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和着药物味道。 亲吻灼热而绵长,彼此的气息渐渐变了,黎俊柏越压越用力,整个身体倾俯到她身上,阮卿卿倒了下去,后脑勺磕上门板,隐隐生疼。 唇齿交缠,呼吸融合,那么的熟悉的亲昵,似乎之前的龌龊不欢不存在,心从未远离过,阮卿卿眼眶酸涩,胸口闷涨得难受,连他的脸也模糊起来。 潮热沉闷的喘-息在耳边震荡,有他的,也有她的,绝望的甜蜜和苦涩在黑暗深渊里沉浮。 许久后,他粗喘着放开她,清俊的眉微微蹙起:“好难受,真想尝试一下,我后悔昨晚上干嘛要死死控制了。” 第55章 回首前尘 他想尝试,耿耿于怀从没品味过决堤的快-感。 阮卿卿比他好不到哪去,一双大眼泛着迷离的水光,亲吻中被拉扯开的衣领下,白皙的胸脯在轻颤,她想自暴自弃,更想弄清楚,他的态度不对,似乎完全没有芥蒂。 “我妈突然脑溢血住院了,因为我爸竟然……”她抬头,咬着唇看他,强-奸犯几个字说不出来。 她猜到了,然后回去质问阮绩民,徐凤英因而气得发病。 即使阮绩民是强-暴他母亲的凶手,也与她无关,不管身处何地,是什么身份,她还是伊莲会所初见那日那个穿着寒酸却腰背挺得笔直满身傲骨的女孩。 黎俊柏望着她,这些日子萦绕在心头的郁气忽然间尽皆消散。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他浅笑着柔声问。 当然记得,那一天,只一眼,他给她留下十足惊艳的印象,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他说没关系时,声音清冷华丽,似宝剑出鞘,隐隐金鸣之声,寒意肃杀;两人的目光对上,这时的他是上古釉彩宝瓶,甜白釉的优雅底蕴,却又有着美人醉红釉的夺目秀色,画笔生动,色彩瑰丽,明艳匀润;后来,他的唇角上挑,微微笑,幽淡隽永,旖旎迷离,像烟雨朦胧的江南画卷。 那样迷人的男色,世间只得他一人。 “我想,上一辈的恩怨是上一辈的事,不该影响到我们。”他笑,揽紧阮卿卿,低低咬她耳朵,阮卿卿轻颤,迟疑不安看他,不敢相信,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 “瑱思会馆时对你那么粗暴是想演戏给萧冬采和陈玘看……”黎俊柏缓声说,将自己从萧冬采手中拿到录音笔,查证,及之后的所做所为毫无保留讲了。 他怀疑萧冬采背后有人指使。 如果阮绩民真是强-奸犯,萧冬采的录音就是意外,可阮绩民若不是,录音就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陷阱。 黎俊柏学成归国那晚中了暗算被下药,下药的是沈佳雯,如果他失控,受益的是萧冬采,由此可见,萧冬采和沈佳雯背后有联系。 “可是,沈佳雯突然死了,线索就断了。”阮卿卿忧心忡忡道。 “沈佳雯死了,如果她是你爸杀的,那她就是幕后主使人,如果不是,幕后主使人就不是她,事情变得更复杂了。”黎俊柏点头。 褚乔林两个多小时后出来,带来了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警方根据现有线索分析,阮绩民杀人的嫌疑虽不能完全排除,却很小。 阮绩民在离开明华大酒店前曾打过急救中心的电话求救,一个要把人杀死的人是不可能打急救电话求救的。 还有一个有力的证据是,明华大酒店大堂的监控录相时间表明,在阮绩民离开后,沈佳雯曾拔打过黎俊柏的手机,证明当时沈佳雯还没死。 当然,也不排除阮绩民有同伙,在他离开后进入房间用沈佳雯的手机打电话。 而且,水果刀上只有阮绩民的指纹。 “沈佳雯让萧冬采把录音拿给我,要挑动我对付徐凤英,她临死前给我打电话,不知和那个录音有没有关系?”黎俊柏沉吟。 “凶手能在阮绩民刚走就走进房间杀了沈佳雯,显然很了解沈佳雯的一举一动,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复杂了。”褚乔林补充,眉头皱得更紧。 “凶手杀死沈佳雯的目的不会是和我妈发生的车祸一样,为了嫁祸给你吧?我老觉得秦坤是受命于人。”阮卿卿忧心忡忡看黎俊柏,“那个时候你在哪里?有不在场证据吗?” “有,我办完出院手续出了仁济医院,恰好袁可立送文件过来给我审核签字,我们在仁济医院门外马路边说了很久的话,她可以给我做证。”黎俊柏略一回忆道。 有人证就行,阮卿卿微松了口气。 谁杀死沈佳雯的?如果阮绩民没有强-暴何欢,谁又才是当年那个恶徒?三个人商量了一会儿没有头绪,当务之急,是解救腾飞的危机。 “你和阮卿卿宣布订婚,富通注入资金,然后你在徐凤英康复前代管腾飞,危机就解除了。”褚乔林说,话针对黎俊柏,眼睛却看着阮卿卿。 道理是这样,只看阮卿卿能不能信任黎俊柏了,毕竟,之前黎俊柏可是要置腾飞于死地。 徐凤英病倒人事不知,阮绩民在大牢中,这时候订婚忒不孝了,阮卿卿微有迟疑,抬头看黎俊柏。 她压根没想过黎俊柏值不值得信任的问题。 黎俊柏望她,渐渐地,笑意漫上那双秀润狭长的眼眸,舒心极了满意极了。 喜欢她对他无条件地信任和依赖。 他微微笑着,一语不发地伸出手去,扣住了她的后颈,手掌下的肌肤润滑如透明的羊脂玉,柔腻的触觉让人失措,黎俊柏指尖动了动,往下摸去……年少冲动,热血失措。 手机铃声响起,黎俊柏抬头间才惊觉,车里面不只他还阮卿卿,还有褚乔林这个观众呢。 阮卿卿一张芙蓉粉面已成了通红的杮子,褚乔林则如坐钉板。 “快接电话。”褚乔林恢复得快些。 黎成祥的电话,让黎俊柏赶紧回富通。 出大事了,黎玺祺失踪了! “十天前学校放寒假,他跟我说要和同学去旅游就走了,我中午想通知他佳雯被杀的事,打不通他的电话,联系了所有认识他的人,却找不到人。” 怎么那么巧? 看不见的阴影沉沉如乌云罩顶,静寂里忽然一声惊雷,闪电划开天幕,刺目的炫光后,暴雨倾盆而下。 “爸,赶紧查查他们手里的股票在不在?”黎俊柏微攒眉,走到窗前关窗,只这一会儿功夫,雨水已淋湿了窗台。 富通上市时,保留了百分之七十的股权,发行了百分之三十的流通股。 百分之七十里面,黎成祥占了百分之三十,黎俊柏拥有百分之十,董事局五个股东和萧浔各占百分之五。 沈佳雯很生气,黎成祥为安抚她,同时也为了黎家拥有对富通的绝对控制权,从市面上为她购进流通股的百分之五,黎玺祺百分之十。 黎玺祺的帐户证劵公司拒绝提供密码,沈佳雯因为已去世,黎成祥作为未亡人有权要求查看。 打开沈佳雯的股票帐户,黎成祥脸色霎地变得苍白。 沈佳雯在八个月前将富通的股票全部抛售了。 “快查一下她的银行户头。”黎俊柏沉声说。 跟股票帐户一样,沈佳雯的银-行帐-户只有十几万余额,大笔金额在八个月前被她转到国外某个投资经纪的帐户。 “原来她让萧冬采录音给你时,就做了要跟我离婚的打算,在转移财产,难怪不担心我发现她跟阮绩民偷情。”黎成祥低喃,痛悔莫名,发现的太迟了。 如果黎玺祺手上的股票也已出售,那么,他们父子俩拥有的就只有百分之四十了,随时会失去对富通的控制权。 更麻烦的是,富通帐面的流动资金和父子俩人的私蓄全部投入到收购腾飞中去了,眼下富通资金很紧张,没有财力收购市面上的流通股。 “爸,给萧浔打电话,看能不能先欠帐认购他手里的股权。”黎俊柏道,危急时分仍镇定自若,目光清澈湛然。 董事局另五个董事是老油条,萧浔不同,他的股权是不花一分钱得到的,黎成祥为感谢萧中白给他的。 “啊!黎伯伯,你要买我的股权?我不卖可以吗?”萧浔很是意外,期期艾艾吞吞吐吐,推托了一会儿没推掉,结结巴巴说:“黎伯伯,我去年投资能源股失败,把富通的股权抵押出去换了钱去追仓,本来想赚了钱就赎回来,结果……” 不管真的假的,这个回答表明,他们从萧浔手上买不到股权了,黎成祥握着听筒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风雨更大了,雨水拍打着玻璃窗,窗外高楼大厦模糊不清,黎俊柏掏出香烟,点上火望着烟头一动不动凝神思路对策。 一张大网在朝他们张开,从录音开始,或者从徐凤英出车祸时,也或许还早些。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抛售手里腾飞的股份,换取资金收购富通股票,或者寻求外援取得巨资支持。 徐凤英昏迷,阮绩民涉嫌杀人被捕,腾飞的股价将一路狂跌,这个时候出售腾飞的股票,不谛于自杀,而此时,幕后的那只黑手在操纵富通股价,富通的股价肯定是一再飙升,一跌一涨,这条路走下去,遍体遴伤,到最后,也不一定能保住富通。 寻求外援也不容易,资金缺口太大,有那个实力的廖廖可数。 没有过硬的极稳固的关系,这种情况下也没哪个公司愿意伸出援手。 银行从来都是只看好走运的企业,有危机的很难贷到款,眼下只能看褚乔林的人脉了,黎俊柏给禇乔林打电话。 “我想想办法,你打算贷多少?”褚乔林问道。 “我想把腾飞一块挑起来。”黎俊柏报了一个数。 褚乔林深吸了口气,这么庞大的数目,即使富通没有危机也很难贷到。 “你到我家里来,我们仔细商议一下。”禇乔林没有马上说办不到。 阮卿卿不知怎么样,黎俊柏放心不下,让褚乔林在家里等他,他先去医院。 第56章 悬崖峭壁 仁济医院住院部大楼在沉暗的夜色中矗立,大楼前停车位密密麻麻停满车,地下停车场入口也挂了已满的牌子,黎俊柏绕了一大圈没找到停车位,正想开到外面找地方停,一个停车位上突然飙出一辆车,那么窄的车位,车主却把车开飞起来,蹭地一下,如鲸鱼从水中跃出,看到的人眼里还残留着影子,汽车已驶离狭窄的车道出了医院大门。 除了卫旒,这是黎俊柏迄今为止见过的车技最好的人,面线巷红衣女郎和火红色机车的影子在脑海里涌起,没看到驾驶座上的人,然而,黎俊柏已从心中认定,驾车的人就是交换了身份,眼下名谢莫忧的女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黎俊柏猛一踩油门追了上去。 那是一辆线条流畅优美的黑色捷豹f-type,快速飞驰间炫出耀眼的光影,路口拐弯路时,尖锐刺耳的急刹轮胎磨擦声嚣于尘壤,有好几次,黎俊柏差点没追上。 驾车的人似乎发现黎俊柏在追赶,开得更快了,面前一个十字路口时,驾车的人一个出人意表的急调头,没拐上对面车道,而是还在这一边车道逆向行驶,黎俊柏紧跟着也马上调头,不过,没逆向,而是上了来向车道,两辆车几乎要并排了,电光石火间,捷豹汽车突然左拐,进了左边一条到直行的路就断头的小道。 不是十字路口,道路中间有隔离带,离红绿灯路口尚有五百来米,黎俊柏恨恨地拍了拍方向盘,狠盯着消失在小路深处的车影片刻,无奈放弃。 好狡猾的人,来时就发现那条小路,调头逆向时已想好逃跑路线了,可惜自己拘泥于交通规则,功亏一篑。 车牌号码用光碟挡住了,也没法查车主。 徐凤英的病床空着,病房里没人,黎俊柏微一愣之后,喜出望外。 看来是醒过来出院了。 黎俊柏退出病房,才刚想给阮卿卿打电话,忽而顿住。 咚咚急促奔跑的脚步声,走廊那一头,阮卿卿发疯一样冲过来。 “我……妈……怎么……样?”阮卿卿抓着黎俊柏的手不停哆嗦,简单的几个字却费了半天劲才说得出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白得像雪,她的脸色比墙壁还白,额头汗水涑涑而下,眼睛里盈满水雾,也不知是汗水淌进去还是泪水,身体摇摇欲坠,随时要倒下去。 “看你急得这个样,没事。”黎俊柏压下心中惊骇,微微笑,伸手温柔地帮她抹拭汗水。 “真的没事?太好了。”阮卿卿强撑着跑来,力气泄尽,腿一软,幸而黎俊柏及时伸出手臂将她揽住,才免了跌倒地上。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看护怎么给我打电话说我妈的病情恶化?”阮卿卿一面问,一面急切地抬步往病房里走。 她一生最遗憾的事就是养父临死前没见上最后一面,眼下不知徐凤英是什么情况,如果……只怕她承受不住。 得让她脑子里紧繃的弦缓和缓和,黎俊柏心中千百个念头转动,猛一下拉住阮卿卿的手,把她往怀里带:“光念着你妈,一点不关心我。” 他半真半假吃醋,酸味冲天。 “这都什么时候,你又不是孩子。”阮卿卿莞尔一笑,见他还有心思抱怨,显见的徐凤英没事了,朝病房看了一眼,轻挠黎俊柏掌心,“我先进去看看我妈,一会出来。” “一会再进去。”徐凤英这会儿可能在急救,先拖一拖,也许,等会听到的就是好消息,黎俊柏左右看了看,把阮卿卿朝安全楼那边拉。 私立医院即便无人行走的安全梯也极是宽敞洁净,只不过灯光暗淡了些,浅淡的桔色罩下暧昧的微光,黎俊楯圈住阮卿卿腰肢,有力而直接地撩拔。 阮卿卿微微皱眉,低声道:“别这样,现在这样的情况……”说了一半,有些却他的面子没有说下去。 母亲病倒在床,父亲在大牢中,真的没心情跟他亲热。 他也没心情,富通随时会易主,黎玺祺的失踪背后不知有什么阴谋,此时他更想静静地搂着她,体味宁谧温馨,可是,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盈满忧伤哀虑,他又想带着她放纵——苦中作乐! 不容她再抗拒,他把她抱放到楼梯扶手拐角,捧着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别……”阮卿卿低叫,喊声像呜咽在他喉间低徊,落在黎俊柏耳中,是抗拒,更像是娇软的诱惑,原来只是细小的火星子般想亲热的念头,顷刻间变成滔天大火,再不得了许多,不管不顾作弄起来。 阮卿卿没想到他竟然强硬地胡来,怔神已被他攻占,无法再抵抗。 他的动作又快又生猛,飙车时的狂野激烈,汽车挂了五挡,油门踩到尽头,一路疾驰,心脏高高吊起,整个人腾空一般,呼吸时断时续,认知世界在瞬间凝聚了太多东西,热力的释放,果敢的魄力,精采的燃烧……蓬蓬勃勃在空气中化开来。 阮卿卿不太习惯这种极速的感官刺激,莫名有些害怕,双手紧抓着黎俊柏肩膀,颤抖着,像秋风里枝头的落叶。 女人越是情怯,男人的占有欲越重,黎俊柏觉得忍不住了,某个不安份地物-儿叫嚣着要爆炸,前一晚失控时的景象浮上脑海,他竟然想再次演绎,他想看阮卿卿在他身下像惊惶的小兔子一样无助,想看她眼角流泪,楚楚可怜的样子。 …… 黎俊柏停下来时,阮卿卿长松出一口气,又羞又恼捶打他。 得让脑袋清醒一下,不然……黎俊柏抱了阮卿卿来到半楼梯处,打开窗户透气。 窗外灯火星星点点,夜空安宁静谧,冰凉的夜风吹来,濒临爆破焚毁的血液恰到好处地被冷却,微醺,十分清爽。 “这次危机解决后咱们就结婚。”黎俊柏有些懊丧。 他在向她求婚,阮卿卿心脏怦怦乱跳,两人之间没有误会障碍,结婚顺理成章,仍止不住感到很快活。 男人年轻英俊,卓越出色,一举一动莫不赏心悦目,不论何时,便是泰山崩于前,他亦从容淡定,举重若轻,能被这样的男人爱着,死而无憾。 阮卿卿把脸深埋进黎俊柏胸膛,轻嗅着他身上诱人的草木清香,低低道:“好。” “我好像万里长征终于走到终点,这回,再不给你离开我了。”黎俊柏低笑,揽紧阮卿卿,自信而霸道地宣告。 也不可能离开他了吧?结婚后,一辈子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不会变心,自己更不可能变心。 两人亲密地依靠着,直到剧烈的争吵撕扯的声音从走廊那头渐来渐近才急急分开。 “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我绝不堕胎。”女人的声音尖锐高昂。 “未婚生子,社会上的人会怎么看你?老头子会怀疑的,小瑛,哥求你,先打掉,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我已经布置好一切,老头子也不能拆开咱们,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结婚后,你想生多少个孩子由你。”男人低低地急促地哀求,听那语调,都快要给女人下跪了。 是陈玘和陈瑛。 怎么那么巧,总是听到这对兄妹的壁脚,阮卿卿和黎俊柏面面相觑。 碰面了太尴尬,只能往下一层楼退了。 迟了,陈瑛捂着嘴哭着冲了过来,不要命似,背后陈玘急忙拉她,两人在楼梯口定住身形,与此同时,上下四人八只眼睛也不偏不倚对上。 “黎俊柏,阮卿卿,你们俩怎么在这里?”陈玘阴沉沉笑,脸上原有的惶恐不安霎地消失,让人几乎以为之前看到的是幻觉。 阮卿卿又有种毒蛇附身的感觉,湿滑粘腻,很不舒服。 “我能未卜先知预算一切,提前在这里等着你们了,今晚之前,世纪豪情酒吧的楼梯下,我也遇到过陈少,陈少好像对楼梯情有独钟。”黎俊柏浅浅一笑,不往楼梯下面走了,拉着阮卿卿拾级走了上去,“不只是那天晚上,更早一些,我就知道了,陈小姐有一天晚上在酒吧喝醉酒,是我送她回去的,当时,你从大院里面急匆匆跑出来……” “你……”陈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杀气浮现,又极快敛起,换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阮卿卿有些惊怕,略愣了愣,明白黎俊柏为什么这么说。 陈玘不仅是面上的纵情声色,手段也狠毒着,自己和黎俊柏撞破了他不想被人知道的隐私,以他的为人,极有可能杀人灭口,黎俊柏那么说,表明早就知道了,可外间一丝风传没有,他们的嘴巴闭得很紧,对他的私事没兴趣。 “陈少,你忙,我们走了。”黎俊柏微颔首,带着阮卿卿淡然自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阿灵、jianjia、致静三位亲!感谢! 阿灵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21 17:46:01 jianji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21 17:52:27 致静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5-05-21 21:25:50 第57章 步步唯艰 徐凤英从急救室出来了,病情控制住了,虽然没有好转,可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黎俊柏长舒出一口气,阮卿卿听说刚才很凶险,惊得脸都白了。 “刚才为什么要瞒着我?”她嗔怒。 “不瞒你你又能有什么办法,急起来也病倒了,怎么办?”黎俊柏笑道,不欲阮卿卿一直纠缠这个问题,问看护:“是不是有人来看过徐董?” 看护小丁也不知道,徐凤英发病前,有一个戴着白口罩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过来传话,让她去一楼药房报病房号拿药,她去了病房,病房药剂师却说没这回事,她走了一圈回到病房,只见徐凤英两眼翻白,手足抽搐,吓得急忙喊医生,随后又急忙通知阮卿卿。 传话的女人是谢莫忧吗?黎俊柏走了出去,不多时回来,手里拿着一套护士服。 “卿卿,你穿上给小丁看看。” 阮卿卿穿戴好,小丁看了看,摇了摇头。 “不像,那个人戴着黑框眼镜,我也没看清眼睛,就是觉得不像。” 阮卿卿和谢莫忧的气质差别很大,没看清五官的情况下觉得不像也有可能,黎俊柏听阮卿卿说过,原主其实是阮绩民和沈佳雯的女儿,猜测可能原主还不知身世,听说徐凤英病倒了,过来探望,已知内情的徐凤英虽不能动,却意识清醒,因而气得病情加重。 徐凤英现在受不得刺激,阮卿卿决定再请一个看护,病房中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一个人守着。 阮卿卿之前离开医院去腾飞了,腾飞一大堆决策等着徐凤英拿主意,再没个主事的人不行。 “明天我带着你去,公布咱们的婚事,你暂时帮忙管理一阵,行不行?”她问黎俊柏。 黎俊柏应下。 本来想隆重地办订婚宴的,眼下徐凤英病倒,阮绩民被拘,没办法了。 “早知今日,我回国那天晚上的宴会就订婚。”黎俊柏有些后悔。 “那天晚上你不拒绝订婚,我也不会答应。”阮卿卿笑道。 两人说笑了几句,黎俊柏看阮卿卿精神不错,忙离开医院赶去找褚乔林。 褚乔林的房子购在黄金地带的泰和花园,顶层复式楼,很大,也很乱,袜子衣服丢得到处都是,茶几,餐桌上堆满方便面盒子,垃圾桶里的垃圾满出来了,搞得旁边地面都是,沙发上扔着报纸杂志没一处空当,空气里还有一股怪味,黎俊柏很不习惯。 “这么多年,你这懒脾气就不改一改。” “改什么,回头娶个女人回来帮忙收拾就行了。”褚乔林懒洋洋道,拿过抹布,把茶几上的东西往一侧扫,“我这里有84年干邑,我们喝一杯。” “拉倒,在垃圾堆上喝酒,你有那情致,我还无法奉陪呢。”黎俊柏四周看了看,连落坐的地方都没有,摇头不迭。 “不喝就不喝,我们谈正事。”褚乔林起身往书房走。 书房比客厅略微像样些,褚乔林开了电脑,调出一个文档给黎俊柏看,压低声音道:“这是我查到的陈玘的信息,从银行大约只能贷到你需要数目的一半,要不找陈玘想想办法,他的身家本市没人能及得上。” 黎俊柏之前让他调查陈老的把柄,他在调查中无意查到,陈玘表面酒池肉林纵情声色,其实暗中做着期货股票等很多投资,身家之丰厚让人乍舌。 黎俊柏仔细看着,面色越来越沉重。 “李菇那个酒吧我怀疑是他的投资,果然是,你看看他的投资的变化。”黎俊柏将陈玘的资料汇集,极快地做出一个分析表,“他从去年年底开始缩小了股票期货的投入,开始抽调资金进入实业,李菇的那个世纪豪情酒吧,西外环的香水湾高尔夫球场,君豪大酒店……” “都是与娱乐有关的行业,你想说什么?”褚乔林不解。 “我怀疑,富通这次危机的幕后指使人就是他,他想从股市抽身投资实业,因而设局想吞吃富通。”黎俊柏沉声道。 萧冬采从沈佳雯那里拿到指认阮绩民是强-奸犯的录音,事情本来很简单,沈佳雯想借他的手使得阮绩民走投无路,继而和她出国双宿双栖。 如果沈佳雯没被杀,事情到她这里就止了,可她被杀,幕后肯定还有黑手,这个黑手处心积虑想得到富通,精密布局,准备富通和腾飞一起吃掉。 “我还想着,这次危机解决了再来修理萧冬采害你服食兴奋剂差点伤了阮卿卿的事,怎么,你认为是陈玘?”褚乔林很吃惊。 黎俊柏点了点头。 前天晚上他如果没服食过含兴奋剂的酒行为失控,就不会莽撞地打了邵启航一拳,腾飞极大的可能得到邵启航的投资解决危机了。 不用救富通的同时背腾飞,这一仗会轻松很多。 那天晚上是陈玘约他,他听说萧冬采和李茹也会去,恰好想从萧冬采那里侧面了解一下录音的情况,便答应了,没想到中了暗算。 本来约在世纪豪情酒吧,陈玘临时又改变主意,将地点改在瑱思会馆。 “你觉得,他知道肖尔卓要介绍邵启航给阮卿卿认识,就改变地址,下药使你失控,破坏了腾飞和黑风合作的机会?”褚乔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精密的计划,时机把握得恰好,将黎俊柏的心思也算得很准,太高竿了,“如果幕后黑手是陈玘,你输定了,即使筹得到资金,也只不过是输得更惨。” 也许就是这样,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努力。 黎俊柏默然,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他这些时间有些消瘦,原来修长匀润的手指变得骨节分明,饶是如此,那一双手仍精致得像艺术品,头顶灯光柔和地照在他脸上,淡淡的象牙白肌肤,秀润狭长的眼睛,英挺的鼻子,弧度优美的嘴唇,简单的白色毛衣,却给了人身着皮草的华贵优雅错觉。 眉眼举止,莫不赏心悦目。 “你使美男计吧,娶了陈瑛,把黎陈两家人变成一家人,陈玘就不好出手了。”褚乔林笑道,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语气。 “我要是娶陈瑛,富通倒台得更快。”黎俊柏失笑,把世纪豪情酒吧楼梯下听到的光景,以及刚刚过去的医院楼梯发生的事约略讲了一遍。 “怎么可能?陈玘和陈瑛不是同胞亲兄妹,怎么一点风闻没有。”褚乔林极是意外,咂舌半晌,说:“陈玘放荡形骸原来只是烟-雾-弹,只为了拒绝结婚,他不敢公开和陈瑛在一起,那就是有所顾忌,我们也许可以用这个要胁他。” 陈玘那人哪是能受人要胁的,再说,即便可以,也不能用卑鄙的手段对付一个痴情人。 黎俊柏摇头。 褚乔林猜到黎俊柏的想法,仰面倒靠到椅背上,长叹了一口气:“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劝你还是考虑好,别想两手抓,抛弃腾飞吧。” “不行,要死一块死,要活一起活。”黎俊柏坚定地道。 黎俊柏正式到腾飞上班,富通的工作移交出去,父子俩在讨论移交给谁时,黎俊柏排除掉萧浔,决定交给另一位副总,并且提醒黎成祥,不要过份倚重萧浔。 “他的股份是咱家给的,虽然给了就是他的,他不卖给我们无话可说,可这种做法太小人了,患难见真情,只可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人,不能重用。” “佳雯死了,你又走了,可用的担得起重任的人不好找。”黎成祥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答应了黎俊柏。 袁可立自黎俊柏回国后就来到他身边当助理,做事认真干练,黎俊柏怕腾飞那边的人配合不好,把她也带到腾飞,仍担任他的助理。 黎玺祺一直没有消息,褚乔林开始奔波帮黎俊柏寻求贷款,几日下来,得到的回答跟他预料中一样,只能贷到黎俊柏所需数目的一半。 “这几天风平浪静的,也许没有什么幕后黑手,是你多疑了。”褚乔林说。 富通的危机市场没什么风闻,这几天黎俊柏到腾飞上班的消息刚传开,腾飞的股价马上回升,已经三个涨停板。 未雨绸缪,何况只是风雨欲来前的沉寂,黎俊柏未敢掉以轻心,还是决定贷款,然后购进流通股增加持股,以保万无一失。 因为不知幕后之人是谁,对萧浔不愿出售股权一事心中又微有不悦,此次贷款黎俊柏没咐咐财务部办,自己暗中准备了材料,由褚乔林陪着到银行办理。 申贷资料递交上去,一层层程序走下来,最快也得半个月。 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富通的工作虽然移交了,还有很多得过问交待,腾飞这边刚接手,更是千头万绪,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也顾不上到医院探望阮卿卿,略微轻松些,黎俊柏急忙给阮卿卿打电话。 第58章 忙里偷闲 阮卿卿恰也想找黎俊柏,她想请李茹吃饭,感谢李茹那天晚上打电话给卫旒救了我。” 世纪豪情生意极好,门外停满各种牌子的车辆,不知是陈玘的人脉关系,还是李茹管理有方。 李茹跟天上人间那晚见到的相比像换了个人,长发盘在脑后,干净利落,身上穿着蓝色职业套裙,脸上化着浅浅的妆,轻描淡写这之间,比以前浓妆艳抹时更动人。 听阮卿卿说明来意后,李茹笑道:“谢什么,要说谢,是我要谢谢你。” 没把阮卿卿和黎俊柏往包厢带,领着他们进了经理室。 “阮小姐,我能有今天全靠你。”关上房门后,李茹眼眶红红道:“跑马场那天,我真不是故意要害你酒精过敏,只是吃醋了,我看出来,卫旒对你很特别……” 李茹和卫旒不算恋人,利益金钱的交易,然而,卫旒风流倜傥,李茹和他交往后,不自觉便陷了进去,那天看到卫旒眼珠子一直钉在阮卿卿身上,满心不舒服,因而附和萧冬采,没想到卫旒那么狠,翻起脸来眼皮都不眨一下,把她送到天上人间,交待里面的领班,没他吩咐放人,就让李茹一直陪男人下去。 那天晚上阮卿卿刚过去时,李茹还以为阮卿卿是去看自己笑话的,后来……第二天,她就获得了自由。 “不用谢,我不知道卫旒这么没谱,早知道你也不用受那些天的罪。”阮卿卿欷嘘不已。 “瑱思会馆那天晚上你怎么知道我不对劲,会伤害到卿卿?”黎俊柏本来只想侧面打听,见李茹没打算藏着掖着,也便问了出来。 “你打人的时候我看到了,酒吧里磕了药的客人就是那个样子,我只是看出来了。”李茹低声道,低下头,泪水无声滑落。 阮卿卿愣了愣,轻叹。 想必李茹在天上人间时给磕药的客人折磨过,所以手急急打电话让卫旒带自己离开黎俊柏身边。 黎俊柏也想到了,转而问道:“陈玘下药的时候你看到了?” “陈少?”李茹惊讶,声音都拔拉高了,说:“陈少给你下的药?不可能吧,难道不是萧冬采?” 即便是萧冬采下的药,也是陈玘下的指令。 李茹的饭碗是陈玘给的,黎俊柏见她否认,也没再追问下去。 出了酒吧坐进汽车里后,阮卿卿忧心忡忡问:“如果真是陈玘,他看起来又狠又毒,手段高明,财足势大,咱们怎么跟他斗?” “不用担心,银行的贷款批下来后,咱们手里就多了很多主动权。”黎俊柏安慰道。 宝马在医院楼下停下,黎俊柏也跟着下了车。 “你回去吧,我妈现在人事不清的,你上去看她她也不知道。”阮卿卿推他。 “今晚我不回去了。”黎俊柏低笑着摇头,揽住阮卿卿细腰,低头咬她耳朵,“这几天太忙了,都没跟你在一起,你同情一下……” 他意有所指,眼睛浸润了春水,目光炽热,炙得人周身发烫。 夜色深重,医院里静悄悄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地上的人影拉得很长,摇曳着,错落地重合,楼顶夜灯照下幽暗的光,不可捉摸的期待在暗影里跳荡。 “还是别了。”好半晌,阮卿卿才勉强说出话来,拉开驾驶座车门,将黎俊柏推了进去。 你好残忍!黎俊柏用目光控诉,眉心微微蹙起,似是有些恼怒,却又混杂着别的不甚明了的情绪,敬重、珍爱不一而足。 不容她看清,他勾住她脖子把她半揽进汽车,清凉的嘴唇覆上她的唇。 清新的草木气息,微醺的激情,灼热且绵长。 阮卿卿差点崩溃投降。 “我走了,注意身体,多保重。”许久,他松开她,气息不稳。 宝马车离去的速度快如流矢,眨眼工夫消失在视线里,阮卿卿痴痴看着,许久,才轻抬起有些虚软的腿。 “你们俩的感情真好,不过,我敢说,过于炽烈的感情经不起焚烧,没多久,你们就会厌了倦了对方,爱疏情弛。”背后突地响起说话声,阮卿卿一愣,回头看,找了半天,才看到墙根绿化带边沿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的身体隐在半明半昧,看得不甚分明,隐约的可见女人高抬着下颔,带着挑衅和怨恨的意味。 阮卿卿朝女人走去,离得近了,沉暗里也看清面庞,原来是陈瑛。 陈瑛穿着白底粉色碎花棉睡衣,脚下是一双兔头棉拖鞋,头发乱糟糟披散着,脸庞在暗影里苍白得可怕。 阮卿卿微蹙起眉尖,有些哀伤。 她记得,暖心私房菜那晚看到的陈瑛脸颊粉腻,下巴莹润,娇羞默默,十分动人,那样美好的女孩在被爱情伤害后,短短时间里就失去了美玉的光彩,就是一块被狂风暴雨冲刷后沾满泥泞污浊的石头。 “我不用你同情,你别得意,男人爱你那是因为他事业一帆风顺,当你和他的事业起冲突时,你就会被当成累赘舍弃。”陈瑛恶狠狠道,用眼神剐刺阮卿卿。 陈玘那样猖介狂妄的男人,在她面前却低声下气,怎么可能抛弃她? 不知道她的家庭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陈玘逼她堕胎有什么苦衷,阮卿卿只知道,有时,男人也有无奈,也有无法掌控的事,即使他很强大,可当他的对手更强大时,他只能小心地走着每一步。 “也许,男人并不重视他的事业,只是因为,有事业,他就能拥有雄厚实力,可以翻云覆雨,可以保护爱人,没了事业,就是待宰的羔羊,爱情也保不住。”阮卿卿低声道。 夜风吹过,树叶悉索作响,静夜让人更加多愁善感,阮卿卿低低讲起谭涛口中的男孩女孩的故事。 不知道他们情何所起,不知道男孩被迫着不想拖累女孩黯然离去时的心情,也不知道女孩遍寻不着男孩时的伤神,只知道,如果他们有钱,有事业依靠,他们就不是那样的结局。 “你骗我,你在编故事。”陈瑛怒骂,不等阮卿卿接着劝说,捂着脸低低哭泣起来,“我知道他有苦衷,我知道他现在还不能跟那个人对抗才想让我把孩子打掉,可是,那是我们的孩子,他怎么能那么狠心?” 抽噎渐渐变成悲伤失措的嚎啕大哭。 “这里很冷,咱们到病房去,好不?”阮卿卿柔声道,半扶起陈瑛往住院大楼带。 vip病房里卫浴设施齐备,拿了自己的衣服让陈瑛进去洗澡后,阮卿卿想了想,拔打李茹电话,问了陈玘的手机号,给他发信息。 “陈瑛跟我在一起,免挂,阮卿卿。” 信息发出没多久,门外传来急促的奔跑而来的脚步声,旋即,房门被推开了。 房门口没有灯光直射,有些沉暗,陈玘与昏暗融为一体,惊惶不安四顾张望的表情使他看起来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 “陈瑛在洗澡。”阮卿卿理解,迎上前,不等他问,朝卫浴间指了指。 “多谢你!”陈玘低声说,扶着墙,一步一挪,极艰难才挪到卫浴间门口,低低喊道:“小瑛,哥进去帮你搓背好不好?” 卫浴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陈瑛这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由陈玘半扶半抱着的,也不知是害臊还是累了,头深深埋在陈玘胸膛里,也没跟阮卿卿告别。 谁阻碍他们在一起?阮卿卿胡思乱想,转念间,又想,不知陈玘是不是如黎俊柏所猜的,就是背后那只黑手,如果是,自己不应该和他及陈瑛有接触的。 也不知此次危机能不能过去,黎俊柏能否力挽狂澜。 黎俊柏手腕强硬,能力也极出色,恩威并重之下,很快稳定下腾飞的局面,并慢慢统筹全局,成为腾飞的决策者。 “没人挑战你的权威,给你下绊子穿小鞋?”阮卿卿笑问道,说这话时,两人正在商场的首饰专柜前挑钻戒。 暂时不能举行订婚礼,黎俊柏想把订婚戒指先买了套到阮卿卿手指上。 灯光映着柜台里面的黑丝绒,一颗颗熠熠生辉的钻石更加耀眼,黎俊柏挑了其中一颗,托起阮卿卿的手,套进去,仔细地欣赏钻石闪亮斑斓的光彩映衬下更加柔白娇软的手指,不以为意道:“你太小看我了,诱之以利动之以情,大棒温情交替,人都是有弱点的,对着弱点出击,没一个人抵挡得住。” 漫不经心的姿态,也只有他才能这么轻松从容。 两人转了一圈,最后没买钻戒,只买了一对白金指环。 阮卿卿不喜欢钻石,她觉得昂贵的东西保养起来麻烦,她更喜欢素净、简洁大方的白金指环,黎俊柏也便随了她,只把销售小姐噎得想翻白眼。 眼前这两位主儿,男的毫不打眼的西服来字伦敦savile row的某一家百年老店,女人穿的是香奈儿独一专款,这两位的订婚戒指竟然不买钻石,只买了一万元不到的白金指环。 阮卿卿对销售小姐的失落一毫不察,出了商场,喜滋滋拉起黎俊柏的手欣赏。 修长白皙的一只手,色泽浓淡均匀,莹洁淡雅,像阳春白雪,像精致的艺术品,让人移不开眼睛。 第59章 伺机出击 “等咱们结婚那晚上,让看个够,让知道它除了好看,更好用。”黎俊柏低低笑道。 音色暗哑,语调柔软,落进阮卿卿耳里,摧营拔寨……机枪扫射的热力。 极尽风流,多情撩! 没个正经!阮卿卿瞪他,粉面含春,半嗔半喜,看得黎俊柏只恨现不是新婚夜,又恨周围熙熙攘攘都是,不便抱起佳窃玉偷香亲一口。 寒风凛凜,却似生活绿意盎然的春天里。 汽车停得不远,上车也行,黎俊柏拖起阮卿卿的手疾走。 “别急,还想买别的,帮挑一下。”阮卿卿跺足。 阮卿卿想买香水,她对黎俊柏身上的香水味道极感兴趣。 “男和女哪能用同样的香水。”黎俊柏晒笑,拉了阮卿卿到香水专柜。 中英文混杂的介绍,阮卿卿需得仔细看,黎俊柏一眼瞟过,笑着拿起其中一个瓶身细长的香水。 他嗅了嗅,浅浅一笑,低低道:“这是爱马仕的阿波罗花园,味道适合,闻闻。” 绿草垂绕身侧,清润芬芳,柔和里带着清丽脱俗的甜美,幸福的感觉洋溢鼻端,阮卿卿闭着眼轻嗅,陶醉其中。 “要不要再来一瓶。”黎俊柏凑到阮卿卿耳边,压低声音说:“来一瓶玛丽莲梦露的睡衣。” 有香水喊这个名字吗?阮卿卿不解,愣了愣,悟了过来,羞得伸手掐黎俊柏腰。 性感女神玛丽莲梦露喜欢身上洒香水后裸睡,她用的香水是是独特的乙醛花香,黎俊柏这话,暧昧的暗示再分明不过。 “香水又不过时,多买一瓶也不错。”营业员见机插缝推销。 阮卿卿嗔瞪黎俊柏,“准备刷卡,要买最贵的那瓶。” 嘴里开着玩笑,眼睛仔细看,认真挑了起来:“袁可立喜欢香水,买一瓶送给她。” “要收买她监视是不是?”黎俊柏笑了笑,凝神思索袁可立适合什么香薰,片刻,皱眉道:“印象里,她好像从不洒香水的。” 并不意其他女性,只是,袁可立是他的助理,每天接触最多的,细一想就想了起来。 “她很喜欢香水啊,那回从富通大厦公寓搬回家住……”阮卿卿把那天袁可立出来送她,跟她开口讨香水的事说了,柜台上香水琳琅满目,看花了眼,不看了,把那晚闻到的紫云英绢花的味道讲去营业员听,让营业员替她拿。 萧冬采送她时,也说过那香水是香奈儿十九号。 有香型找起来容易,营业员很快拿出一瓶香水。 瓶子一样,可味道不一样,阮卿卿闻了闻摇头。 “们这是正品专柜,绝对错不了。”营业员小姐不高兴,以为阮卿卿怀疑她们卖假货。 “就要这一瓶吧。”阮卿卿还想再挑,黎俊柏打断她的话,买下了香水。 “她说喜欢身上那种香味,味道不对头怕她不喜欢。”出了商场后,阮卿卿还有些不乐意。 黎俊柏眉头跳了一下,微蹙起,进了汽车后,揽住阮卿卿凑到她脖子上就是一通乱嗅。 暖热的气息往脖子上喷,阮卿卿轻颤,左闪右躲,“别……痒痒……” 阮卿卿极少用化妆品,也不爱用香水,身上除了淡淡的少女体香,黎俊柏肯定,并没有香味。 富通大厦住着那时,他抱过她亲过她,他肯定,不是凑得很近,根本闻不到什么味道,更加不可能没洒香水身上,只是房间中嗅过香水味,身上就带了味儿让袁可立闻到。 那瓶香水有问题,阮卿卿闻了香水味后身体不适,头晕嗜睡乏力,出现了怀孕脉象,袁可立她离开富通时为了毁掉证据,假装喜欢从阮卿卿手里索走了那瓶香水。 黑幕兜头袭来,可怕的猜测加剧了血液流速,黎俊柏一只手还揽着阮卿卿,另一只手几手要把方向盘硬生生扳下来。 这瞬间,他突然想起很多事情,很多被他无意中忽略的细节。 徐凤英出车祸那晚,他的手机来电话除了他父亲和阮绩民、徐凤英、褚乔林,还有萧冬采、李茹、袁可立,李茹已证实那晚想邀请他参加世纪豪情酒吧的开业典礼,萧冬采想送录音给他听,袁可立呢? 她当然会说有公事要请示他,可事实是如此吗? 如果袁可立是敌! 脑子里闪电炸开,黎俊柏蓦地记起,沈佳雯被杀的时间点,他办了出院手术出了医院后正要去找褚乔林,袁可立拿了文件找了过来请示,当时她问得很详细,他还想,她做事很认真,原来是拖延时间,完美地让他案发时间没有不场证明。 幕后黑手计划得很周详,此次徐凤英病倒却没有马上发难,原来是等时机,袁可立陪着自己进入腾飞,自己掌握住腾飞的同时,袁可立也跟着熟悉了腾飞的一切。 他和沈佳雯不和是皆知的事,他有杀沈佳雯的动机,如果袁可立再否认案发时间跟他一起,没有不场证明,他有可能被刑拘问话,那时,本就风雨飘摇的富通和腾飞……凉气从脚底冒起,瞬间渗到四肢血脉,黎俊柏只觉周身发凉。 “怎么啦?”觉察到他的变化,阮卿卿不解地问。 “那会儿富通身体不舒服,回家后呢?”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黎俊柏问道。 “回家后就好了,可能是上班时工作压力太大。” 不是压力大,而是没有嗅毒香水了,身体自然而然好转。 怎么办?不知银行的贷款什么时候批下来,如果快一些,抢幕后黑手发难之前尽快购进富通的流通股,也许还能撑一撑,不然…… 袁可立没有能力和财力吞下富通和腾飞,她和谁勾结呢?是陈玘吗?陈玘是那个幕后黑手吗?黎俊柏苦苦思索,没想出证实的办法。 敌暗已明的感觉真糟。 无论如何,得把袁可立马上调开,还得是不动声色,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调走。 “卿卿,配合演一出戏……” *** 腾飞的办公大楼来过很多次了,没一次这么紧张,经过动荡后,公司职员更拼命了,行走快如旋风,衣襟翻飞,空气里有打印机的油墨味,走廊两侧的办公室传来电话机的铃铛声,还有传真机的嘀嘀声。 阮卿总裁办公室门外站定,深吸了口气,也不敲门,猛一下推门进去,喊道:“俊柏,来了。” 黎俊柏等的就是阮卿卿这句话,水杯端手里已几分钟了,闻声手一歪,胸前衬衣淋淋漓漓都是茶水。 “来了也不敲门,吓。”黎俊柏微微生气道,解衬衣扣子。 “黎总,先出去了?”袁可立见他打算换衬衣的样子,忙告退。 阮卿卿越过助理室走进来,看到的情景就是袁可立急匆匆往外走,而黎俊柏衬衣扣子解开了三粒,半敞着胸膛。 “们做什么?”阮卿卿喃喃问,手里的提包无力地滑落,整个摇摇欲坠。 “没干什么,怎么了?”黎俊柏莫名其妙。 袁可立一呆,急忙道:“向黎总汇报工作。” “汇报工作用得着脱衣服吗?”阮卿卿轻咬唇,想像着黎俊柏把袁可立揽怀中的样子,泪水盈动无声,轻轻缓缓的坠落,一颗一颗沾脸颊上。 只是想像,便心如刀绞,不需要作戏,悲伤自然而然。 “袁可立,先出去。”黎俊柏沉声道,几大步上前,把堵着房门的阮卿卿往里拖,一面急忙关上房门。 “拉干嘛?不敢让问她话?这么心疼家吗?”阮卿卿低声呜咽。 “别闹了,让看着笑话咱们。”黎俊柏焦躁又着急道。 袁可立静站房门外侧耳倾听,里面说话声静寂了下来,不久,传来砰砰啪啪的声音。 “别以为这样就算了,不管跟她有没有不清不白,总之,要把她辞退。”阮卿卿高声喊道,原本柔和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咚咚脚步声朝房门而来,袁可立刚想离开,门拉开了,阮卿卿冲了出来。 “卿卿。”黎俊柏喊,追了出来,拉住阮卿卿胳膊,眼神无奈,“卿卿,别耍脾气了好不?” “耍脾气?”阮卿卿猛挣扎,泪水流得更凶,“就是耍脾气,黎俊柏,有没她,有她没,选一个。” 黎俊柏拧眉,紧抿着唇死死盯着阮卿卿,猛一下一脚踢上房门,咣的一声暴响,门板碎开蛛网一样的裂纹,深棕色裂缝颜色更深,像染了鲜血的浓红,那红,残忍地破坏了原来的完整。 阮卿卿高昂起头和他对伺,不为所动。 黎俊柏咬牙看她,半晌,松开手退回办公桌前,按下内线电话,“杨乐,马上过来总裁办,暂时接替袁可立的工作。” 挂了电话,走出来对袁可立说:“把工作跟杨乐交接一下,提前给放年假,什么时候上班等电话。” 语毕,用力拽起阮卿卿往办公室里面拖。 办公室门再次关上,并且铛一声锁死。。 “怎么样?演得像不像?”阮卿卿无声地问黎俊柏。 “太像了,快把吓死了,吃醋时的大火能把房子烧起来了,幸好不会给这样的机会。”黎俊柏无声地道,想起阮卿卿刚才醋火中烧爱极恨极自己的样子,心神不由一荡,直想把她揉碎了吞吃。 气氛有些不对,阮卿卿他灼灼迫的目光中红了脸,胆怯而害羞地低垂下头。 很亲密了,可她每回都像小兔子一样惊惶,黎俊柏看着面前半弯淡月一下轻轻眨动的眼睫,看着她白皙红润的脖子,羞涩诱的情致,有些口干舌燥。 大班桌刚才假装发脾气扫掉所有东西了,空无一物,光滑平整,黎俊柏瞥了一眼,抱起阮卿卿按压了下去。 英俊无比的脸庞眼前放大,阮卿卿未及作出反应,他整个伏压了下来。 亲吻先是试探一样的浅淡,渐渐地,愈演愈激烈,大班桌很宽敞,足有两米宽,也很牢固,橡木桌面很坚-硬,硌得骨头生疼,疼痛里感官意识更清晰,愉悦加倍,敞亮的空间让情动无所遁形,身上的男像猎豹,狂野地勾挑,敏锐地逗弄,有力而强健地辗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毅玖亲的地雷!好多天没收到雷了,都忘了是什么滋味了,谢谢毅玖! 毅玖泠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24 19:56:15 第60章 化敌为友 玻璃窗起初还能照出两个人的影子,后来就只有一个,融合在一起的两人分不清男女,难解难分。 没有力量反抗,阮卿卿任黎俊柏为所欲为,身体一阵冷一阵热,时而僵硬时而绵软,颤抖着,苦恼地享受着近乎痛楚的快活。 袁可立磨磨蹭蹭,想等阮卿卿走了黎俊柏收回命令,谁知总裁室的门一直关着,杨乐是徐凤英的助理,黎俊柏带着助理前来她心中暗暗不满,生怕徐凤英一病不起,自己职位不保,黎俊柏交待她暂代,她也不管是不是暂代,很积极地敦促袁可立和她交接工作。 助理工作不少,可杨乐本来就是徐凤英的助理,不需要熟悉岗位,甚至袁可立故意含糊不清不交待的,她也看出来了,一五一十缠问得清楚明白。 总裁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不贴到门板上,有动静也听不到,下午下班时间,工作都交接完了,没理由再拖下去,袁可立阴着脸出了富通。 不发短信了,她掏出手机打电话。 “你觉得,是不是黎俊柏发现了什么?”电话那头,年轻男人的声音有些紧张。 “他能发现什么?发现什么就不是这样处理了,他跟我说,给我提前休年假,跟杨乐说的也是暂替,被阮卿卿闹的没办法而已,阮卿卿虽然一窍不通,可腾飞上上下下的人都听她的,黎俊柏想坐稳那个位置,不迁就她不行,而且两人现在好的蜜里调油,你们男人哪,情热时疼起人来,跪下去都愿意……”袁可立冷哼,辟里叭啦说了很多,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小心肝别生气,我这阵子实在是不得空,晚上我过去找你,再等等,等大局定下来,我们就结婚,我会给你最风光最迷人的婚礼。”男人说,情意绵绵。 “我不要什么风光婚礼,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一辈子忠诚于我,永远只有我一个女人,我不想跟我妈一样被辜负被伤害,男人造的孽,却要女人还债,被沈佳雯要胁着应付她那么久,真的好累,好不容易沈佳雯被人杀死了,可以轻松了,你要是辜负我……”袁可立眼眶湿润,眼里泪水晶莹闪烁。 “当然一辈子对你忠诚了。”男人笑道,又说了许久的情话,让袁可立不要焦躁,在家中静等回去上班,“徐凤英的管理团队个个是硬骨头,难啃的很,等你回去上班了,腾飞的业务全盘熟悉了,咱们再发动下一步计划,送黎俊柏进大牢。” 挂了电话后,男人一脚踢上大班桌腿,嗤笑道:“一辈子只你一个女人,做梦,等我得到富通和腾飞,我就是本市最大地产商,在全国都数得上名字的富豪,我能只你一个女人?费心筹谋这么久,我就是为了得到阮卿卿,你算什么,不自量力。” 男人淫-淫-笑,想着阮卿卿清丽温婉、眸如秋水的样子,不安分起来。 黎玺祺一直没消息,黎俊柏渐渐打消了他还生还着的念头。 对这个异母弟弟,他没什么感觉,既没兄弟之情,也没有仇人之恨。 很多年以前,他还没出国时,黎家有一次举行宴会,传媒公司最早和沈佳雯一起在娱乐圈混的一个明星参加,曾笑着说,黎玺祺跟沈佳雯年轻时很像,活泼好动,热情洋溢。 沈佳雯在他心中就是一条害死他母亲的毒蛇,年轻时的她什么样子他不知道,黎玺祺却确实如那人所言,无心无肺朝气蓬勃的很,他在家中进出时都沉着脸,可黎玺祺每回都像看不到他的不愉快,见到他总会高高兴兴地喊一声大哥。 偶尔他在家中没外出,黎玺祺会很兴奋地围着他打转,无话找话,千方百计想讨好他,想拉近兄弟俩的距离。 知道父亲其实没有婚内出轨后,黎俊柏再回头看一些往事,忽然间就发现,在黎家,最不幸的不是他这个没妈的孩子,而是黎玺祺。 黎玺祺父母双全,可沈佳雯对他很冷淡,对他像对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连个虚假的笑容都欠奉。黎成祥也不在意他,公开场合总是不停找机会,见缝插针表达富通将会由长子继承的意愿,偏心得不加掩饰。 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黎玺祺没长歪,还能那样开朗乐观,着实是奇迹。 腾飞的管理团队很优秀,只要有一个能背负责任的人拍板决策,短时间内不求发展,稳住局面还是可以的,黎俊柏想培养阮卿卿,万一他被警方刑拘,阮卿卿能主持大局,然而没几天,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阮卿卿很努力,可是她没接触过商业环境,没受过熏陶,目光短浅,胸中格局狭窄,拔苗助长未能达到目的,反而会弄死了禾苗。 离过年还有七天,商厦门前彩虹门高高拱起,促销的声音动听嘹亮,路边摆满卖春联中国结大红福字的小摊,一片洋洋溢溢的喜庆年味中,黎俊柏突然接到褚乔林的电话。 ——富通的贷款被驳回。 黎俊柏怔神,恍惚间,桌面的水杯碰倒了,茶水淌满了桌面。 抓起一迭纸巾有些粗暴地扔到水渍上,黎俊柏沉声问道:“你打听过原因没?” “肯定打听过了。”褚乔林很明确地回答,“我银行里的那位熟人还埋怨,说这笔贷款害他挨上头批了一顿。” 富通的所有资产在两年前就抵押出去了,不是从褚乔林此次帮忙联系的这家银行,而是另一家国有银行。 “我只能查到这些了,我想查贷款文件,银行熟悉的人说这是机密,他也没法弄出来给我看。” 他父亲从没提过,显然并不知情,谁抵押富通的资产?又怎么在他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钱洗出去,变成个人所有? 董事局董事之一,财务部总监萧浔! 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两年前,也即他回国之时。 原来这个局已设了许久,可他们父子俩还蒙在鼓里。 这一次如果不是对萧浔心怀不满,贷款的事仍和往常一样由萧浔去办,他能知道的只是银行驳回贷款请求,而不是真相。 黎俊柏用力握紧拳头,深吸气,缓缓呼出,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挂了褚乔林的电话后,给黎成祥打电话。 黎成祥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怎么能这样?我待他不薄,白白送给他富通百分之五的股份,那是多少钱啊!”黎成祥气得发抖。 “薄不薄的别说了,稳住气,暂时不要动他,这几天,我想办法尽快找出证据,把他送大牢。”黎俊柏沉声道。 安抚住父亲,黎俊柏登陆公司内部财务系统。 密密麻麻的数据,每天出入帐那么多,光是看一天的帐就得花上好几天时间,何况是外行,即使所有数据都看见熟记,也未必能找出问题所在。 能不能找腾飞的财务来查看?黎俊柏思索了片刻,自己否定了。 在腾飞若干人眼里,富通是腾飞的靠山,不能给他们知道富通也出现危机。 阮卿卿打电话过来,说陈瑛今天出院,要请他们吃饭时,黎俊柏一再凝神,才把心思从密密麻麻的数据中抽了出来。 “好,你跟他们约好时间再给我发信息,我去接你。” 幕后黑手是萧浔,虽然更可恶,然,他比起陈玘,要容易对付得多。 用古代的话来说,萧浔不过是黎家的一个家生子下人。 陈瑛把孩子拿掉了,虽然面色有些苍白,精神还不错,和阮卿卿凑在一起喁喁细语,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小瑛和阮卿卿真投缘,要不是我家老头子太恶心人,真想请阮卿卿到我家做客一些日子陪小瑛。”陈玘有些遗憾道,没有楼梯口被撞破隐情那时阴晦,很坦荡地谈起不便为人知的家事。 陈老嫌恶妻子,喜欢一个女下属,迫于仕途需要不敢离婚,又不肯放过那个女下属。 也许是真的喜欢吧,在得知女下属怀孕后,逼着她把孩子生了来,又逼妻子回乡下休养,对外宣称妻子怀孕,女下属生了孩子后,他把孩子抱回家中交给妻子养。 孩子就是陈瑛,他用陈瑛作要胁,逼着那个女下属一直做他的地下情人。 陈瑛其实不是陈老的女儿,那女下属和陈老在一起时,和原来的男朋友也没断,陈瑛是她男朋友的女儿。 陈老还不知陈瑛不是他亲生女儿,陈玘目前正在做的,就是扩大自己的财力势力,把父亲搞下台,在他公开陈瑛身世又和陈瑛结婚时也无力反对,也不能拆开他们伤害他们。 陈玘怎么查到陈瑛身世的,兄妹俩是先知道身世还是先有感情的他没说,黎俊柏和阮卿卿也体贴地没问。 陈玘坦承没有保留,黎俊柏也不藏着掖着,单刀直入问他,瑱思会馆那晚有没有在自己喝的酒里放令人兴奋的药物。 “你那天晚上中药物了?”陈玘很意外,他对肖尔卓约阮卿卿见面并不知情,临时改变喝酒聚会地址,仅因为想多了解一下其他娱乐会所的经营风格。 沉吟片刻,陈玘阴沉沉道:“肯定是萧冬采,敢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招,看我怎么收拾她。” 他亦黑亦白,手段毒辣,萧冬采交给他处置更妥当,黎俊柏没再问,转而说起富通和腾飞目前的困境。 “你想让我投资?”陈玘很快抓住中心。 “是的,如果我没记错,陈小姐就是财会学院毕业的,目前在税务局上班,我想查萧浔怎么洗走从银行办出来的贷款,陈小姐可以帮我查这件事,顺便审核一下富通的财务状况,让陈少考虑值不值得投资富通。”黎俊柏笑道。 “明明想找小瑛帮忙查帐,还说得那么大度像是把财务敞开了给我查看一样。”陈玘哈哈大笑,略一停,正容道:“我从来不动用老头子的人脉关系,对不起,杀人嫌疑我没法帮你弄掉。” “不用,我相信清者自清,警方会还我清白的。”黎俊柏笑道。 陈玘答应投资,不过表示,他不会参与管理。 “我只会看好项目投了钱进去找人帮我管理,让我自己管,受不了。”他耸耸肩,“管理太耗时间和精力,我要陪小瑛,没时间。” 他推荐肖尔卓。 “肖尔卓沉稳踏实,在商圈里泡大的,能力不错,而且,有肖强生的儿子进驻腾飞,传递给外界的信息就是,肖氏和腾飞捆绑在一起了。” 黎俊柏沉吟,他对肖尔卓个人品质没意见,只是想起徐凤英曾想把阮卿卿介绍给肖尔卓,有意让肖尔卓做女婿,心中就有芥蒂无法消除。 阮卿卿也觉不错,见黎俊柏微蹙着眉,只以为他拉不下脸求人,便笑道:“我来打电话给肖大哥。” 肖大哥肖大哥,喊得真亲热,她什么时候和肖尔卓那么熟了,黎俊柏满心不是滋味,酸泡在喉间直冒。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weiai!谢谢睿睿!感谢!好开心~ weiai010102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5-05-25 17:11:03 茜茜的睿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25 19:38:49 第61章 笨鸟学飞 肖大哥肖大哥,喊得真亲热,她什么时候和肖尔卓那么熟了,黎俊柏满心不是滋味,酸泡在喉间直冒。 阮卿卿不察,掏出手机到一边打电话。 铃声才响了一下,肖尔卓就接听了。 “真巧,我正好想给你打电话,找我有事?”肖尔卓笑道。 温和地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如隆冬里暖烘烘的阳光,阮卿卿不自觉笑了,眉眼弯弯,声音也放软了,“肖大哥你先说。” “我从肖氏分到一笔钱,五个亿,虽然不多,也许不够,不过我想救救急也行,你先拿去公司里用着。” 想必那天帮她拉邵启航入股没成功后,他就一直在努力帮忙筹措资金。 五个亿,他说得云淡风轻,像在提一百两百元,还有些抱歉,认为没有尽到全力,阮卿卿眼眶一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肖尔卓许是猜到了,爽朗地大笑了一声,说:“我可是要收利息的,不用感动。” 阮卿卿咽下眼泪,笑道:“光出钱不行,还得要你出力,肖大哥,我想请你到腾飞上班,帮忙度过这次难关。” 有点使性子,不容拒绝的口气,自己也不察,无意中,把肖尔卓当成可以信赖的大哥了。 “我听说,黎俊柏在腾飞上班了。”肖尔卓的消息很通透。 这边说着话,黎俊柏喉间的酸味越来越浓。 阮卿卿开着免提的,听得很清楚,没说半句暧昧的话,仍让人满心不舒服。 黎俊柏闷闷地走了出去,才关上包厢门,手机响了起来,褚乔林的电话。 “我刚刚听说,肖尔卓从肖氏要出来属于董莹的一部分家产,五个亿,你现在在哪?我帮你约一下他,争取把他手上的钱借过来。” “不用了,就在刚刚,肖尔卓给卿卿打电话,主动提出借给腾飞。”黎俊柏开口满是醋味。 “五个亿主动提出借!”褚乔林惊叫,咋咋呼呼,“他不会是喜欢阮卿卿了吧?” “那倒不是,我猜他喜欢的是谢莫忧,把卿卿当小姨子,腾飞当岳母家的企业了。”黎俊柏说,接着把发现幕后黑手是萧浔,陈玘也答应投资等事告诉禇乔林。 “太棒了,雨过天晴。”褚乔林兴奋得大叫,“杀沈佳雯想嫁祸给你的人看来就是萧浔,我现在给警局那边的朋友透透口风,调查萧浔,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你也不用背杀人嫌疑,不用被拘留了。” 对啊,幕后黑手是萧浔,沈佳雯肯定是他杀的,黎俊柏长舒出一口气。 虽然想着清者自清,能不被刑拘自然是好事。 肖尔卓答应第二天到腾飞上班,阮卿卿约他过来商谈,他也没有摆架子,表示很快过来。 陈玘不耐烦听经营的事,约好让褚乔林起草一份合作协议,协议签定后,他就把投资款打进腾飞帐户后,带着陈瑛先走了。 肖尔卓很赶了过来,黎俊柏介绍了富通和腾飞面临的危机,肖尔卓静听着,不时说几句,言简意赅,句句说到点子上。 和肖尔卓分手时已近午夜,一路上车辆很少,黎俊柏却开得很慢,心事重重。 “怎么啦?不是事情都解决了吗?”汽车在住院部大楼前停下,阮卿卿没有急着下车,依偎进他怀里。 不知怎么的,明明事情解决了,心头的不安却加剧,黎俊柏揽住阮卿卿,有些迫切地吻住她。 饥渴的汲取,像行走在沙漠上久违了的人看到水源时的热切,缠搅着,翻搅着她的口腔,开发宝藏一般固执,车里面没开灯,光线昏暗,朦胧里他的脸也流光溢彩,俊挺的眉眼因情和色烘染越发出色,素来从容淡定的人急躁粗暴,跟人前展现出来的样子大相径庭。 清新的熟悉迷人的气息携着要将人烫焦的热度,阮卿卿抓着黎俊柏腰部衣服,有些无措慌乱。 她感觉到他异乎寻常的疯狂,亲吻本该是甜蜜幸福的,可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拼命想撑着不下沉似。 被他感染,她也不安起来,胸腔里面心脏跳得极快,怦怦撞击,先是微微疼痛,后来便疼得人喘不过气来,大脑里面又是明晰又是迷惑,绝望却不拘什么意识状态都紧追不舍,抛不开按不下。 不期然的,阮卿卿想起养父死去后的样子。 养父那时已瘦得只剩皮包着骨,脸颊皮肤是暗赭猪肝色,一双眼睛青白和墨黑甚是分明,他不甘不愿不肯闭上眼,固执地圆瞪着,当时她想,养父没看到她不肯闭眼,现在想来,何曾不是在等心上人,临死前,他渴望见上心上人一面。 车窗外夜色更昏暗了,有月亮,然月色不明,医院大楼的灯光也模糊浅淡,树木的阴影碜人地拖曳在地面,真皮座椅忽而成了故乡家中的木床,床板硬硬的硌人,恍恍惚惚里又闻到家中猪圈散发出来的难闻的味道,臭屎味和尿水味混合,成了类似氨水的刺鼻味道。 座椅被黎俊柏放平,衣服窸窸窣窣扯动,阮卿卿觉得很冷,像掉进冰窑里,牙齿都在打寒战。 有预感,那一刻真的来临了,心脏还是咚咚狂跳。 “如果你不想要,可以拉门出去。”黎俊柏的声音有些失真,沉暗沙哑,像座椅的真皮亚光面料,低调的波希米亚风格,精心煅造的褶皱更添风情。 这种时候怎么走得出去,阮卿卿轻摇头,角度几不可察,身体抖颤着,在风雨中飘摇……长久以来揣在心底的新婚夜和爱人在一起的美妙幻想被打碎,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乎毁灭的冲击。 热力逼近,阮卿卿浑身激灵,悄悄睁眼看,黎俊柏不知何时已除了衣服,匀称光滑却很刚硬结实的肌肉,迴异于他俊雅的外表,特别男人味的那种,腹部平实,长腿笔直有力,机车发动时生猛的油门轰隆隆出气时的味道,强悍带劲。 阮卿卿羞涩地闭上眼。 微带着凉意的手掌暧昧地按她小腹往下的地方,阮卿卿一激凌,身体僵硬发直。 打圈磨旋……湿热的嘴唇轻含住她的耳垂,他问道:“可以吗?” 滚烫渴望通过声音传递进她的耳膜,阮卿卿涨红了脸,想推开他,一双手却虚软得厉害。 空调嘶嘶声在静谧里有些响,黑暗之中,他缓缓地整个人压到她身上,没有衣服的阻隔,触感光滑柔顺,如软缎密搭在一起,不妥贴的只有一处地方了。 阮卿卿垂死挣扎,颤声问:“就在车里?” “嗯。”他低低喘,闷声笑,“这辆车以后永远不报废,它是咱们……的见证呢!” 企盼着,又害怕,很矛盾的心情,阮卿卿一只小手抓住他的手腕,推他,想阻止他的动作,胡乱使力,白使力,他行动着的又不是手腕,什么都阻止不了。 意识里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 黎俊柏渐渐地没了耐心,满头满脸的汗。 他想去开车内灯,又怕被人看到,月亮已躲进云层,淡白朦胧的一点光晕消失,许是入夜了,医院大楼上方的夜灯也关闭了,车厢里一片昏暗,他急吼吼、左奔右突,迫切地想进入,却迟迟不得其门。 “卿卿,你帮忙,拉开一下,我找找。”上回明明手指弄过,这回怎么就找不到缝隙了? 阮卿卿哪做得到,羞得像被烤熟的虾,蜷缩着身体不让他碰了。 “快给我。”他抓狂,粗-暴地拉开阮卿卿的腿趴下去,黑黝黝什么也看不清,只急得呼哧呼哧喘气。 灼热的气息直往那处喷,阮卿卿瑟索了一下,蓦地,被一股奇妙的电流击中似,整个人哆嗦了起来。 “怎么啦?”黎俊柏感觉到了,停了搜寻,抬头问她。 阮卿卿说不出话,那股怪异的感觉激得她想要喊叫,可又羞臊着不敢喊,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才克制住。 “别怕,我慢慢来。”黎俊柏以为她害怕,安慰她,对自己研究这么久把阮卿卿弄得也跟着紧张很是懊丧,小声嘟嚷:“怪不得那种碟片卖得很好,原来有原因的。” 阮卿卿有些惊奇,她没看过那些,可是,那种东西不是男人的最爱么?听他话里话外意思,竟然是没看过。 “真笨,黑咕隆看不见又不能开灯,可以用手机照啊!”黎俊柏喘了会儿粗气,忽而急中生智茅塞顿开。 用手机照! 想像着黎俊柏拿着手机,一颗大头趴在自己那里细细找寻的样子,阮卿卿臊得想把自己埋了。 衣服就搭在一边驾驶座上,黎俊柏很麻利地掏了手机出来,调入照明状态。 “别……”阮卿卿不给他照,夹紧腿,死活不从。 “我就看看,你要是害怕,咱不做……”黎俊柏哄道。 “你把手机收起来……”阮卿卿低声说,黑灯瞎火的,看不见还行,亮堂堂照着拉不下那个脸。 不用手机照他都已奋战多久了!黎俊柏觉得自己要炸开了,眼下倒不想做了,只是要彻底弄个明白。 好奇心和探索精神前所未有的高涨。 阮卿卿别别扭扭不同意,黑夜悄悄溜过不知不觉,车窗外天色泛起黎明的鱼肚白时,黎俊柏颓败地合上手机,把阮卿卿抱扶起来,一件一件给她把衣服穿好。 帮阮卿卿穿好衣服了他才矮着身体套自己衣服 昨晚脱衣服时没发觉,眼下要穿了,才觉得车厢太矮,他那么高,弯着腰的样子很滑稽可笑。 折腾了一晚,阮卿卿有些不敢看他,低低说了声“我走了”便急急拉开车门下车。 黎俊柏倒靠到座椅上,目送她的身影消失,而后,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褚乔林。 “你那里有那种碟片吗?” 大清早的被电话吵醒,褚乔林以为出大事了呢,一听,又好气又好笑。 “孤家寡人没女朋友没情人的人才看那种东西,你有个绝色姜人在身边,还用得着看吗?” “别废话,有还是没有,有,我现在过去你那边拿。”打击太大了,大男人居然……眼下头等大事就是学会怎么当男人。 “不是吧这么急?”褚乔林原来还躺床上的,霎地坐了起来,惊得嗓音都变了调,“兄弟,你不举?要靠看片起立?” 第62章 穷途末路 “你才站不起来!”被质疑男人能力,黎俊柏气得笑了,折腾了一夜,声音微有嘶哑,说不出的性感。 褚乔林心跳蹦了一下,明白过来,又羡又妒,吃了半坛子醋,好半晌,说:“那种事是男人的本能,你如果弄不成事,又没有不举,那八成就是女人的问题,带阮卿卿去医院查一下。” 黎俊柏愣住,他以为是自己没经验寻不着门道,没往阮卿卿身体有毛病方面去想。 荒唐了一晚,衣服都不成样子,不换不行,黎俊柏开车回公寓。 公寓楼下似乎有不同寻常的意味,走下车,关上车门后,黎俊柏迟疑着没迈步。 急骤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眨眼的时间,三个男人将他包围。 “黎俊柏是吧?我是闸北警局刑侦一科科长李烈,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沈佳雯被杀一案。”一领导模样的男人说,出示了警员证,不等黎俊柏看清楚,手铐铐住他的双手。 事先已有了心理准备,然,太意外了,来得太快了。 铐手铐,那就不是配合调查,而是已经定罪了。 昨天,他查出萧浔,昨晚褚乔林才通知警局里面的熟人,透露了萧浔是凶手的消息,今天就来抓他! 看样了,还不是今天来的,而是昨晚在楼下蹲守了一晚。 “警官,依律,嫌疑人有权要求请律师,我要跟我的律师通电话。”黎俊柏定了定神,微微笑,云淡风轻春光明媚,一只脚轻抬起,在宝马车车身侧划下“李烈”两个字。 “问讯期间不准和任何人通话,以防串供。”名李烈的刑侦一科科长冷冷道,一挥手,两个警员拥上前,将黎俊柏推上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小轿车。 肖尔卓如约来到腾飞,黎俊柏却不在,因着肖氏大公子的身份,他得到接待,直接到总裁办接待室等候黎俊柏,他到时,黎俊柏不在,总裁办公室里面杨乐和袁可立正在争执。 “黎总让我来上班的,业务交回来给我。”袁可立很强硬的说。 “昨天黎总亲口让我接替你的,交回给你,那也必须黎总交待,或者阮小姐吩咐。”杨乐寸步不让。 黎俊柏约自己今天来上班参与腾飞的管理,没理由却不来上班,肖尔卓心头一沉,拿手机打电话。 黎俊柏和阮卿卿的手机都关机了。 怎么回事?肖尔卓极快地拔打了谭涛的电话,问徐凤英病房的电话号码。 “阮小姐早上清晨来病房的,刚回来没多久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走了,对了,我听她问电话那边的人你是黎伯伯吗。”看护说。 黎伯伯?是黎成祥了。 黎成祥的手机同样关机了,打到富通总裁办,接电话的是萧浔。 肖尔卓和萧浔没打过交道,不过,商务宴会上碰头过,彼此打过招呼,认得他的声音,萧浔才说了“您好富通总裁办”几个字,他马上挂了电话。 走出总裁室来到走廊一角,肖尔卓给陈玘打电话。 “阮卿卿和黎俊柏突然失踪,黎成祥也联系不上,你手上有混黑的人吧?马上派两个镇得住场的人各带一队人马分头上富通和腾飞,控制住董事高管,让你妹妹立刻查富通帐务……”肖尔卓沉声吩咐。 “富通和腾飞做的正当生意,混黑的介入会不会……”陈玘迟疑。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道,快点,再不行动就迟了。”肖尔卓毫不犹豫道,又交待:“股市你在行,你来安排操作。” 和陈玘商谈完毕,肖尔卓又给褚乔林打电话。 “怎么会不见人?我天刚亮时才跟他通过电话。”褚乔林吓了一跳,“你在腾飞那边看着,我马上去贵和公寓看看。” 褚乔林在宝马车车身看到黎俊柏急匆匆划出来的“李烈”两字。 打了电话过来又不吱声?是谁呢?萧浔想翻查,又放弃了。 不管是谁,大局已定了。 黎俊柏被刑拘,阮卿卿和黎成祥被李烈以协助调查为名骗去警局,在他们到警局后,又以他们有同谋之嫌将他们暂时拘留,徐凤英人事不醒倒在床上,眼下,谁都拿他没办法。 富通和腾飞易主就在这一天。 本来只想得富通的,没想到徐凤英病倒了,正好顺便把腾飞也得了,默算着两个公司加在一起的资产值,萧浔高兴得忍不住想放声高歌,勉强忍着,吩咐助理通知下去,召开董事会议。 “什么?董事长和黎俊柏一起被拘留了?涉嫌杀人?”像水滴落进油锅,富通的几个董事当即慌了神。 黎家占了大股份,这一出事,富通岂不跟着完了! “这可怎么办?你要抛售股权吗?”众人交头接耳,计算着自己的股票贬值多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黎家和萧家唇齿相依,我是不抛售的,大家如果怕赔,可以卖给我。”众人的表现在萧浔意料之中。 董事长和接班人涉嫌杀人,以后的富通别说赚钱,不赔就很好,几个董事犹豫了一会,有四人决定出售手上股权,只有一人准备观望,看看形势发展,不过也没反对那四人转让股权。 董事局半数的票数通过了股权转让。 萧浔手上原有百分之五,后来收购了沈佳雯的百分之五,又将市面上富通的流通股全部收购了,已拥有了百分之二十五,再加上那四个董事的,就是百分之四十五了。 黎玺祺不知所踪,不见得恰到好处,本来想挑唆黎玺祺,说黎俊柏害死他妈妈,让他把股票卖给自己的,不用了。黎成祥和黎俊柏加起来只有百分之四十,比他还少,萧浔得意不已,吩咐法务,即时办股权转让。 手机铃响起,李烈打了电话进来,萧浔漫不经心接起。 “你那边办完了没?我这边扛不住了,马上就得放走阮卿卿和黎成祥。”李烈急促而惊慌地说。 “怎么会扛不住?不是没人知道是你抓了他们吗?”萧浔面色变了。 昨晚,李烈通知他,说局里领导怀疑他和沈佳雯被杀一案有关,让调查他,他当即知道,自己在黎俊柏那里曝露了,于是让李烈紧急行动,刑拘黎俊柏,控制了黎成祥和阮卿卿,又让袁可立回腾飞上班夺-权。 这边大事定下后,黎成祥和阮卿卿出来了也回天乏力,想不到这么快人就被放出来。 “我带的最靠得住的兄弟抓人的,本来很机密,但不知怎么搞的褚乔林居然知道了,利用关系让g市日报加急报导了这件事,又在网上铺天盖地扩散造成影响,同时还疏通局里的关系。”功败垂成,李烈满肚子怒火,萧浔找他合作时许诺过,得了富通后会给他富通百分之五的股份,那是多少个亿啊! “你拖一拖再放黎成祥和阮卿卿。”萧浔气急败坏。 “我尽量,你快一点,黎俊柏谋杀沈佳雯证据确凿,我会把他问成杀人犯,你放心。”李烈拍胸脯保证。 萧浔急急挂了电话,拿起电话拔打内电线。 赶紧办股权过户,只要手里抓住占优势的股权,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萧总监,有一班人冲进大楼,说要找黎总经理,没找到黎总经理,就把董事们都赶到会议室看管起来了,现在他们有两个人守在门外,我下达通知董事们也来不了。”助理在电话那头颤颤惊惊说。 怎么会这样?争分夺秒在黎成祥赶回来前做好股权转让公证看来办不成了。 萧浔转动手机,阴阴一笑。 还有腾飞,只要袁可立控制住腾飞那边,就有了和黎成祥反目讲条件的资格。 萧浔迫不及待对袁可立打电话。 “来了一帮人,我们被看管起来。”身边有人紧盯着,袁可立也说不了什么。 完了完了!萧浔跌坐椅子上久久说不出话。 布局那么久,想不到失败只在眨眼间。 这一番大动作在黎成祥面前瞒不过去,只怕私自抵押富通产业洗走贷款的事也会被查出来。 不行!那四个董事手上的股权得不到了,自己手里的百分之二十五也没用,得马上卖掉套现。 看到富通股票异常波动停牌时,萧浔傻眼了。 为了不引起黎成祥和黎俊柏的怀疑,他委托了证劵公司的用他手上控制着的各个户头里的股票在股市里正常买卖着,自己买自己卖,怎么可能异常波动? “有高手介入,我们也控制不住局面。”证劵公司的人苦哈哈说。 一败涂地!不,就算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拉不了垫背,他也要在临死前尝一尝阮卿卿的滋味。 萧浔阴沉沉冷笑。 门外有人守着走不了,然而,他有秘密通道。 富通大厦是富通自己建设的,黎成祥为防万一,在总裁办公室里安装了一部电梯,这部电梯跟密室一样,平时不用,只在万一有事时才派上用场。 黎成祥感他父亲舍身相救的恩情,待他如子侄,这部电梯的秘密告诉他了。 静悄悄出了富通大厦,萧浔驱车前往闸北分局,把车停在警局门外,他给李烈打电话,让他释放阮卿卿。 阮卿卿和黎俊柏分手后,才回到病房没多久接到黎成祥的手机号码打进来的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说话的人声音暗哑听不分明,只说了句闸北分局就挂了,阮卿卿弄不清怎么回事,急忙赶去闸北分局,到了分局后,糊里糊涂就被以涉嫌沈佳雯被杀一案控制住,呆了半天,也没人问讯,中午,莫名奇妙的又把她放了,没收的手机也归还。 满腹狐疑,出了警局后,阮卿卿急忙给黎俊柏打电话,没打通,才挂断想给黎成祥打电话,来电铃声就响了,肖尔卓的电话打了进来。 “出来了?”肖尔卓问道,已从褚乔林那里知道她被警方控制的事,知道她心急着要问什么,主动说,“黎俊柏被警方控制了,暂时还出不来,你等着,我马上派人去接你,等你回来了咱们再商量一下怎么办。” 阮卿卿嗯了一声,才想问他知道知道黎俊柏的详细情况,后颈忽然遭到重击,眼前一黑,手机啪一声落地,整个人失去意识。 第63章 艰难得救 阮卿卿醒来时,被面前靠得太近的一张脸那高倍放大的眼鼻嘴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我就让你那么害怕吗?”萧浔忧伤地说。 他穿着一件卡通图案棉睡袍,赤着脚,头发刚洗过的,没有吹干,有着天生的自然卷,刘海柔软顺服地贴在额头上,笑容带着几分稚气的腼腆,就倒一个年轻的大男孩。 实在无法想像,这样一个人居然设了那么毒那么高明的一个局。 羊皮狼心,想想他做下的那些事,阮卿卿不寒而栗。 “怔什么?”萧浔凑得更近了些,用手肘亲昵地顶阮卿卿。 阮卿卿一阵恶寒,蹬动双腿不停后退。 “你就不能喜欢我吗?我可是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了,为了你,我苦心经营了这么久。”萧浔喃喃说,朝阮卿卿微笑,温柔体贴得像情人。 两年前,黎俊柏学成归来那天晚上,黎家的宴会,阮卿卿站在大厅时口,有些茫然地望着里面的人群时,萧浔在霎那间如遭雷击,如痴如醉。 徐凤英的独生女儿,貌美如花,只有黎俊柏那样高高在上的王子才配得上她,才能得到她。 “我配不上你,我只有努力提高自己。”他说。 他努力提高自己的方式就是设局谋夺富通,侵占属于别人的财产。 这是一个自以为是人格沦丧的疯子,寒意密密匝匝像蚁群虰着头皮,阮卿卿咬着牙强自镇定,悄悄观察周周围环境。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这号人的存在,你瞧不起我。”萧浔嗤笑了一声,前一刻还一往情深,下一刻,凶狠的一巴掌朝阮卿卿扇去。 眼前一片昏黑,血从嘴里涌出来,阮卿卿半边脸颊霎时红肿一片。 “取悦我,主动点,我就放过你。”萧浔撕开了深情的伪装,冷冷笑着,伸了一条腿踩上阮卿卿脖颈。 头顶惨白的灯光映在他扭曲的面庞上,阴森恐怖的气氛充斥周遭,即将面临的是什么非人的折磨可想而知,难以名状的悲哀和恐怖撕扯着意志,阮卿卿吓得周身发抖。 他想折辱她,让她主动,如果她不肯主动,他有的是手段满足男人的卑劣欲-望。 残忍的毒打比预想中来得还要快,还要糟糕,萧浔提着一张板凳朝阮卿卿腹部胸部砸下 好疼,身体在极度的痛苦中扭曲抽搐,阮卿卿紧咬嘴唇,渗着铁锈味的鲜血点点滴滴洒落。 “只要你主动,我就不打你。”阮卿卿痛楚的表情让萧浔快活得开怀大笑,如果一开始只是想迫逼阮卿卿就范,现在则是在对她用刑凌虐中找到变-态的畸形的乐趣了。 比占有更让人销-魂-蚀-骨的快乐! 阮卿卿疼得昏过去,然而一切还没结束,用冷水将她泼醒后,萧浔不用板凳腿了,换了更能折磨人的皮腰带。 黑色的皮腰带高高地抡起,再狠狠地抽落,尖厉的啸声传进耳朵,身上还没承到鞭打,肌肉已先自抖搐,阮卿卿尖声哭喊,不再克制,口中凄厉地大哭,利用声音掩盖,一双脚用力地不停地蹬楼板。 从地面和房子的墙壁看,这处地方是楼房,弄出声响,也许能惊动下面的住户过来询问,求得一线生机。 毒打持续了不知多久,似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阮卿卿疼得满身满脸都是汗,已经没力气蹬楼板了,就在这时,传来咚咚拍门声。 萧浔扫了房门一眼,抓过一块毛巾堵住阮卿卿嘴巴,走过去开门。 “你们家搞什么鬼,不要再弄出那么大动静。”果然是楼下的。 “好,好,不好意思打扰了。”萧浔说。 那邻居哼了一声,没有要深究的意思,萧浔关房门了。 机会一瞬即逝,阮卿卿拼尽全力挪动身体朝一旁墙壁撞去。 砰一声响,眼前金星直冒,头晕眼花意识溃散,阮卿卿紧咬牙,接二连三不停撞。 鲜血从额头流出,淌入眼中,面前一片模糊。 “怎么回事?”楼下邻居去而复返,抵住萧浔欲关上的房门。 “没什么,家事,老婆不听话,打了几下,在那里闹脾气。”萧浔镇定自若道。 没有楼下邻居的说话声,想必在寻思要不要管闲事,阮卿卿咬起牙,咚咚又往墙壁撞去。 “让我进去看看是不是夫妻打架,不然,我报警。”楼下邻居说,阮卿卿抓紧机会醮鲜血在地上写字:肖氏,肖尔卓,重酬。 她没写报警。 萧浔神通广大能让警局的人把她抓进去,报警只怕也没用。 且,一般人都明哲保身怕惹麻烦,写报警,那人怕惹麻烦说不定就袖手不管了。 肖氏是本市的知名企业,家喻户晓。 只要那人有一分正义感,或是有一分贪财之心,就会想办法给肖尔卓打电话。 让他看?还是由得他报警?报警会不会惊动褚乔林等人?萧浔犹豫间,楼下邻居推开萧浔走了进来。 他走在前面,萧浔还握着门把手迟疑着没跟进来,太好了,阮卿卿确认楼下邻居看到那几个血字后,就地一滚,将血字擦掉。 房门再次关上,楼下邻居走了。 “妈的臭-婊-子,嚎那么大声把人引来了你以为就能得救吗?”萧浔上前攥起阮卿卿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内脏翻江倒海好像挪了位,比皮腰带抽打时撕开皮肉的尖厉刺痛更难忍受,嘴巴被毛巾堵得死死的,连嚎哭发泄都不能,阮卿卿疼得死去活来,满脸都是汗水血水,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只有意识能感觉到疼痛,无法忍受的疼痛,让人恨不得能一死了之,死亡在这时竟是最大的奢望和解脱。 “来,吻我,讨好我……”踢打了一阵,萧浔把阮卿卿摔到地上,猥琐地笑着,丢了皮腰带,拉裤子拉链,等着阮卿卿屈服跪舔。 阮卿卿咬紧牙关扭头不看他。 她也怕疼痛,也怕被折磨,然而,比起身体上的苦痛,精神上的摧残更让人崩溃,她决不允许自己跟黎俊柏之外的男人有任何亲密接触。 “m的,我就不信折不了你的傲气。”被唾弃被鄙视,萧浔恼羞成怒,翻箱倒柜,找出一把钳子,“都说十指连心,我就不信拔你的手指甲你还撑得住。” 拔指甲!疯子,这是一个变态疯子,阮卿卿周身哆嗦,这瞬间,真的情愿死去,也不想再遭受无尽的苦难。 “着火啦快跑。”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叫喊,有人敲铁桶水盆,随着喊声响起,呛人的黑烟从门缝渗了进来。 “怎么会着火呢?”萧浔停了折磨阮卿卿,来回不停走动,一双手触上门把想开门又缩回。 黑烟越来越浓,火焰噼噼啪啪肆虐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焦臭味儿,室内渐渐的浓烟弥漫。 无缘无故不会着火!肖尔卓来了,一定是他! 阮卿卿心神一松,失去了意识。 肖尔卓听到电话里扑哒一声响,接着就是忙音时,暗叫了声糟,什么都顾不得了,飞奔出腾飞大厦,开了车急忙往警局赶。 警局门外破碎的手机部件还在,人却已不见了。 十二个小时里面,几乎动用所有的人脉寻找,得到阮卿卿的消息后,心急如焚飞奔过去,骗得萧浔开门,看到奄奄一息的阮卿卿时,肖尔卓愤怒得失去所有理智。 他要将萧浔碎尸万段! “别为个人渣赔上自己。”褚乔林死死抱住肖尔卓,示意陈玘的人将萧浔扭住拖开。 医生给阮卿卿注射安眠药让她昏睡,伤得太重了,清醒着太受罪。 “那个人渣,他怎么下得了手!”站在病床前,肖尔卓气得双眼通红。 那样纤柔秀丽的女孩子,水葱似的,轻轻一掐就断成两截,怎么下得了那样的狠手。 是啊!怎么下得了手?那样的水晶玻璃人儿生来就是给人捧在手心里护着的,褚乔林出神看了阮卿卿许久,问肖尔卓:“你喜欢阮卿卿?” 是问话,也是肯定。 肖尔卓没说话,只是红着眼静静地看着床上沉睡着的人儿。 白色的被子上黑发披散,小脸苍白消瘦,柔弱文静,那样可怜可爱,望着她,心底杂念丛生。 “我和俊柏都以为,你喜欢的是谢莫忧。”褚乔林说,刨根究底。 肖尔卓有些困难地别开眼光。 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搁着水仙花盆,清幽的绿梗,淡雅素静的白花,护士刚洒过水,花瓣上水滴盈盈像凝结的霜露,离得不近,也能闻到阵阵芬芳扑鼻。 沉默了许久,肖尔卓说:“黎家庆祝黎俊柏学成归国那天晚上的宴会,我参加了。” 原来先认识的阮卿卿,其后才认识了交换了身份化名谢莫忧的那个女人。 褚乔林没再问下去。 肖尔卓的心思,多少能猜到几分。 初见微有惊艳,隐隐约约放在心上,却不明朗,后来,再相逢,阮卿卿的身边已有了黎俊柏,也便云淡风轻寻常相处,再后来,为应付徐凤英的假意往来,阮卿卿只作场面事,于他,也许是暗暗欣喜了。 所以才会时时关注着腾飞和富通的一切,在听说腾飞有困难时,当即搭桥牵线介绍邵启航给阮卿卿认识,邵启航不肯投资后,又和肖强生反目,坚定地从肖氏要出属于他母亲的财产借给腾飞,又因阮卿卿一个电话,就答应在风雨飘摇之时到腾飞上班。 “俊柏!”阮卿卿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蹙,身体不停扭动着,闪避着,低声哭泣,喃喃地喊着黎俊柏的名字,似乎很痛苦。 不是打了安定针了吗?肖尔卓和禇乔林大急。 呼叫铃按了下去,医生却迟迟没来,褚乔林急忙走出病房去喊医生,肖尔旧迟疑了一下,俯下-身,将阮卿卿连同被子一起紧紧圈在怀里,阮卿卿挣扎了一下,忽而喊道:“肖大哥,你来了。”呼吸从短促急迫变得清浅绵长。 医生半个多小时后到来时,阮卿卿已沉沉睡去,眉眼轻松。 “怎么来的这么慢,幸亏没什么事,不然……”肖尔卓微愠。 褚乔林比他更恼怒。 “都在研究萧浔的病情,警局那边把萧浔送医院来了,说是有精神病……” 用精神病解释犯罪行为,以此逃过法律制裁么? 证据确凿,居然来上装精神病这一手。 肖尔卓慢慢攥起拳头。 那个畜牲把阮卿卿折磨得这么惨,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他。 第64章 无心无肺 阮卿卿昏沉沉睡了三天才醒过来。 也不知几点了,窗外淅沥淅沥的雨声,雨点急骤,打在窗玻璃上啪啪作响。 意识醒了,身体却怠倦无力,很困难才睁开双眼。 病房里昏沉阴暗,隐约可见床边折叠床上睡着一个人。 “俊柏”两字冲到喉间又压了下去,床上人听到响动猛一下站了起来,蜂肩猿臂身材高大,不是黎俊柏。 “醒啦。”肖尔卓温和地笑,按下了吊灯开关。 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阮卿卿闭上眼,胸臆莫名情绪涌动,喉间有些酸涩,好半晌,方再次睁开眼睛,低声问道:“肖大哥,俊柏还没出来?” 他会在病房中陪着,自然是黎俊柏还被警方控制出不来,不能在身边陪着她。 “我陪了你这么多天,醒来了不谢我一声就找黎俊柏。”肖尔卓微微笑,在床沿坐下,伸手覆上阮卿卿额头,“有没有哪不舒服?” 他的手指干燥温热,暖融融的火苗气息,热流从额头透进心窝,被人疼着的感动直透到四肢百骸,阮卿卿轻颤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微有湿润。 “肖大哥,我以后喊你哥,你做我亲哥行不行?” 做她的亲哥?肖尔卓静静地望着阮卿卿。 病了这许多日子,她更加瘦了,下巴尖削,肤色憔悴苍白,一双大眼睛更大了,乌黑沉静、明丽倔强不见,楚楚可怜的脆弱味儿在增加。 心底某个地方温和柔软,肖尔卓微挑起唇角,抽回搭在阮卿卿额头的手,转而揉她头发,眼睛清亮有神,笑道:“当然行,我平白捡了个妹妹,怎么会不行呢?改天咱们正式结拜,摆酒庆祝。” “哥。”阮卿卿高兴得蹭一下坐起来,起得太急,脑袋眩晕,又一头栽倒过去。 “急什么?哥还能跑了不成。”肖尔卓失笑,“慢慢来,别起急了,起来了去洗漱一下,我去打电话叫送吃的来。” 出了病房,打完叫餐电话,肖尔卓没有马上回房,靠到墙壁上,点燃了香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再用力将烟呼出。 阮绩民在仁济医院照顾徐凤英,听说阮卿卿醒了,甫天亮就过来了。 “爸。”一家人差点生离死别,看到阮绩民平安离开大牢,阮卿卿喊得一声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父女俩相对流泪,好半晌,阮绩民抽抽噎噎道:“卿卿,爸真的没对何欢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录音的事,是沈佳雯故意设套的。” 这件事在他来前,肖尔卓已告诉阮卿卿了。 陈玘严刑拷问萧冬采,萧冬采又交出一个录音。 阮绩民被沈佳雯吻住堵住嘴唇未能及时说话,过了几分钟后嘴巴得空了就高声反驳指责沈佳雯污蔑他,萧冬采算准阮绩民后来会分辩,用一部手机录了前一段对话后停止,又打开另一部手机录音。 她没有那么好心想帮阮绩民证其清白,只是奸诈成性留着后手,以防万一。 陈玘凶残的手段使出来,她不得不一五一十坦白。 她供认了这一件事,却否认瑱思会馆那晚给黎俊柏下了含兴奋剂的药物。 陈玘如今是他们的盟友,以他的作派及嚣张的性格,是他下的他也不会否认。 那晚下药之人是谁扑朔迷离无从查找。 褚乔林怀疑李茹贼喊捉贼,陈玘却认为不可能是李茹。 李茹得黎俊柏在卫旒面前说情才能离开天上人间,并且现在帮他打理着世纪豪情,每月一笔不菲的收入,正常情况下,她不会再节外生枝给自己添麻烦的。 也可能是送酒的服务生,或者别的人在酒杯中事先下了药涂在杯壁,事情过了那么久,无从查起。 谁下药的跟眼下的危机相比也无足轻重了,褚乔林打听到,黎俊柏已被定罪,证据确凿,案件已移交检察院等候宣判了。 袁可立否认发案时和黎俊柏在一起,没有给黎俊柏作不在场的证明。 同时,警方在明华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监控发现黎俊柏的车在案发前开进去,案发后离开,监控拍到从宝马车上下来的人乘电梯从停车场直达31楼,监控里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大墨镜,帽沿压得很低,又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不过,身材高挑挺拔,颇像黎俊柏,警方还在黎俊柏的宝马车的方向盘内铡不起眼的地方,发现半指甲片大小的一点血迹,经检验,是沈佳雯的。 黎俊柏前一晚失控,拦截了阮卿卿的法拉利开了阮卿卿的车离开,他的车停在瑱思会馆门外停车位,可瑱思会馆的停车位没有监控,竟是无从证实宝马被人开走又开了回去。 太巧了,凶手像幽灵,像是跟踪着他们,对一切了如指掌。 显而易见,凶手就是给黎俊柏下兴奋剂使他失控的那个人,凶手算好黎俊柏会上阮卿卿的车,自己的车停在瑱思会馆。 好高明歹毒的布局,竟让人找不到一线生机。 他们认为凶手是萧浔,然而萧浔有发案时不在场的证明,他当时在富通集团里上班,财务部有很多职员给他作证。 萧浔也可以雇凶杀人,但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的猜测。 “爸,你在里面有没有见到过俊柏?”阮卿卿焦灼不已。 “没有。”阮绩民摇头,有些惭愧内疚地看阮卿卿,恨自己无能,未能排解女儿的忧烦,“卿卿,对不起,爸太没用了。” 他真的是一个好父亲,虽然不能给女儿撑起一片天,也尽了全力了。 阮卿卿看着阮绩民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虽然浅淡了许多,可曾经的俊帅已一去不复返,意气风发不再,心酸得又流下泪来。 如果不是被刑拘,在家中养着伤抹抹昂贵的消疤药,不至于毁容的。 “爸,等我妈醒了,你去谭伯伯的美容医院做美容,看能不能把疤痕去掉。” “只要你妈能醒过来,这伤疤再重爸也无所谓。”阮绩民低声道,深埋下头。 他对徐凤英是真爱,可为什么又和沈佳雯搅到一起,阮卿卿想问,霎地又合上嘴唇,心神震了震,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那天情绪激荡没注意,此时回想,才记起,徐凤英说,她不怪阮绩民,他们一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卿卿,爸给你办转院,到仁济去,好不?那样爸才能同时照顾你和你妈。”阮绩民垂首半晌问道。 不管何时,对上妻子女儿,他永远是征询的的问话,卑微的姿态。 情之所钟,无怨无悔,阮卿卿想起养父,微有失神。 已经可以肯定,养父就是谭涛口中的男孩,徐凤英就是那女孩。 仁济是私立医院,中心医院的伤情鉴定才能为警方采信,肖尔卓把阮卿卿送中心医院没送仁济医院就是为了起诉萧浔时有官方承认的伤情鉴定,阮卿卿最后还是没转院,在中心医院继续住院。 伤口结痂后不疼了,却痒得难受,浅粉的疤痕像一条条蜈蚣,痒将起来,恰似是虫蚁在咬,更难受的是,黎俊柏的案子没有回旋的余地,噬心的无可消除的折磨没有停歇的时候。 “黎成祥急疯了,天天到处跑,拉关系找人,想替黎俊柏翻案。”咂嘴说话的同时,卫旒耍杂技一样削着苹果,果皮长长的一条由头到尾没断,末了,水果刀挥舞,均匀的一粒粒果丁落在盘中。 肖尔卓忙着腾飞的一切,自阮卿卿醒来后便每天只是打电话关心,晚上过来看望一下就走,褚乔林和黎成祥一起忙着替黎俊柏申冤,天天到医院陪阮卿卿的,反而是卫旒。 “富通岂不是乱成一团?”阮卿卿有些担忧。 “没乱,黎玺祺回来了,提前进公司上班,听说,很能干,居然把一下子缺了四个决策人的混乱局面稳住了。” “黎玺祺回来了,没死?”阮卿卿很高兴,心底又微微地有些怪异,只是想不起哪不对劲,抓着被子,怔了怔,问道:“他之前怎么失踪那么久?” “听说进大山跑到苗家的寨子里去,被当成匪徒关起来了,反正没死就行,管他怎么回事,操那个心干嘛?”卫旒撇嘴,用水果刀插起果丁递到阮卿卿唇边,“来,病人最大,我喂你。” 阮卿卿侧头避过,对他无心无肺的却又实打实的亲密举动很不习惯。 卫旒喂了个空,有些无趣,嘟嚷道:“我说你累不累?用得着这样么?像这回,你要是顺着萧浔的意,也不会弄得一身的伤。” 果丁自己吃了,水果刀当飞镖,嗖地一下甩插到床头柜果篮里的苹果上。 顺萧浔的意……阮卿卿差点吐了起来,真个生气了,故意要恶心卫旒一把,遂把邵启航误会自己是原主的事说了,斜眼看他,哼道:“你头上绿帽子油亮亮的,高兴不?” “你有莫忧的消息怎么早不说?”卫旒没生气,连呆一呆微一失神都没有,站了起来,笑容灿若春花,高声说:“邵启航是吧?黑风快运的总裁?我这就去找他。” “喂,邵启航也不知她现在的下落。”阮卿卿大叫,房门啪一声响,卫旒早走得无影无踪了。 难为他竟然半点不受打击,天天过得这么快活,真服了他!阮卿卿吐了吐舌头暗暗羡慕。 卫旒在一旁时嫌他咋咋呼呼耳根不得安宁,一下子走了,又觉得寂静得可怕。 空调嘶嘶转着,阮卿卿盯着光影里的浮尘出神了一会儿,忍不住就拿起手机拔打了黎成祥的电话。 “卿卿啊,黎伯伯这会儿正忙着,挂了。”黎成祥不等阮卿卿开口,急匆匆就挂了电话。 从萧浔手中脱险住院后,黎成祥没来看望过她,阮卿卿告诉自己,他是长辈,又为黎俊柏的事焦头烂额,顾不上来看望自己很正常,可是,再怎么开导自己,亦不能毫无心结。 就算很忙,打电话关心一下难道都没时间? 还有,黎俊柏的近况也得打电话跟她说一说吧? 这些日子一直是她在打电话询问,黎成祥从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 虽然还没举行订婚礼,可是……可是……她应该算是黎俊柏的未婚妻了,难道,黎成祥不该主动告诉她黎俊柏的情况吗? 手指上的白金指环闪着淡白银光,恍惚里,那日买指环时的甜蜜情景在脑海里浮起,阮卿卿把脸深埋进膝盖中,黯然伤神。 作者有话要说: 万分感谢买正版订阅本文的亲,感谢你们的支持! 谢谢jianjia亲的长评,谢谢你的火箭炮!谢谢笑笑亲~感谢! jianjia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5-05-30 08:12:30 笑笑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5-05-30 09:01:13 第65章 别后重逢 黎成祥挂了电话,望着手机出了会儿神,用力合上。 察言观色,褚乔林劝道:“黎伯伯,阮卿卿跟她不一样。” 昨晚,他和黎成祥一起请一位领导去酒廊喝酒,在那里,看到一个穿着惹火的女郎在跳艳舞。 闪烁的七彩灯光照射下,女郎饱-满的胸脯充满情-色的诱惑,白皙秀美的长腿更是诱人,注意到他们在看她,女郎很兴奋,一手抚着胸部轻挑胸衣,一手摸着大腿,身体扭成s形,冶艳夺目,销-魂荡魄。 那位领导眼睛闪闪发亮,紧盯着挪不开眼,而他和黎成祥,则尴尬得恨不能捂住眼睛,或是命人把那女郎即刻拖走,从他们眼前消失。 黎成祥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阮卿卿在医院里,女郎当然不是阮卿卿,他心中也清楚,阮卿卿和那女郎不一样的品性,可是,那么相像的脸,难以分辨,以后,他难道逮着个人就急忙解释,那个放荡形骸的女人不是他儿媳妇? 酒廊事件亦不过是导-火-索。 这段时间他各种办法都使了,钱撒了无数,儿子却始终未能洗脱杀人嫌疑,病笃乱投医,他去寺庙求签问卜,和尚说,黎俊柏和阮卿卿命格相克,故有此祸灾,只要两人分手,就能化险为夷。 萧浔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认为,不是阮卿卿诱惑了萧浔勾起萧浔的邪念,萧浔也不会走上与黎家对抗的不归路。 他觉得,富通的危机,儿子的危险,皆因阮卿卿而起。 这个媳妇是他看中并强拉到儿子面前,他说不出要阮卿卿离开黎俊柏的话,只能冷脸相对,希望阮卿卿自己无趣,然后和儿子分手。 绑架伤害案还没判决,阮卿卿出院了。 阮卿卿相信清者自清,黎俊柏没杀人,总能找到证据证明他无罪,在跟着褚乔林一起奔波许多日子无果后,她决定用了最原始最古老的方式——守株待兔,拿着黎俊柏的相片到仁济医院门外,询问每一个过路人,以期找到案发当日看到黎俊柏和袁可立站在路边说话的目击证人。 和黎俊柏好了那么久,阮卿卿手里却没有黎俊柏的相片,没办法,去找黎成祥要。 “我们投放了那么多天的电视杂志重酬启事寻问过都没有回应,你这样做根本没用。”黎成祥不以为然,话里话外,阮卿卿愚不可及。 阮卿卿想到的,他自然想到了,为了救出儿子,倾家荡产在所不惜,g市的电视台和杂志播的寻找证人的启事才刚停下。 也许目击者没看电视没看杂志呢,这是唯一能找到的替黎俊柏洗脱杀人嫌疑的证据,阮卿卿坚持。 “黎伯伯,你给我相片,我要试试。” “我这里没有,你可以看看谁存了电视启事或者杂志。”黎成祥冷冷道。 如果之前一次次匆忙挂断电话还留了一点脸面,眼下则撕了伪装,露出赤-裸裸的恶意的面孔。 窗外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照进室内,地面跳动的光亮灼痛眼睛,阮卿卿深吸了口气,低低道:“黎伯伯,我找过了,如果不是找不到,我不会来找你要。” 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你? 卑微到尘埃里的话终是说不出来,阮卿卿紧咬住嘴唇,静静地望黎成祥。 黎成祥狼狈地别开目光,不敢看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黎俊柏的相片递出。 寻找证人的过程比预想中更艰难,阮卿卿拿着黎俊柏的照片,拦下路过的行人和车辆,不厌其烦地叙说,问询。 “请问你有没有在去年腊月十三,即元月二十四号下午三点至四点这个时间段看到这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站在这里说话?” 春天的微风吹过,夏季的燥热扑面而来,阮卿卿柔嫩白皙的面庞变得暗淡黝黑,柔软的长发因为没时间打理被煎成短发,不变的是一双大眼睛,纯净清亮没有杂质,得到一个又一个摇头后,眼神也没有迷惘过。 阮绩民心疼女儿,老婆女儿两头难顾,每天出来陪站一会儿又急匆匆赶回病房。 “我陪你。”肖尔卓笑笑,他想了个更省事的,把黎俊柏的照片加洗放大,买下广告位,就竖在大路边,两人在一旁站着,有注目的,就上前重复同样的询问。 进入七月,烈日如火,还有几天检察院就要开庭审判了,阮卿卿等来了目击证人——一个在外地上大学的g市女孩。 女孩放寒假回家,在车上看到路边的黎俊柏,着迷于他的风采,拿出手机偷偷拍照,拍照后,又把照片发给同学,叹道:“要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哪怕只当一天新娘,也值了。” 照片背景是仁济医院进驻富通翠湖山庄的led倒计时时钟,清晰地记下了时间,除了这个,还有女孩发给她同学的彩信的时间,她的同学也出面作证了。 黎俊柏无罪释放。 阳光当头照着,明晃晃刺疼了眼睛,阮卿卿觉得眩晕,紧繃了半年的弦松开了,身体也到了穷途末路。 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站稳,再睁开时,阮卿卿有些恍惚,眼前模模糊糊像隔着浓浓烟雾,看不清,又或者看清了,却不敢相信。 被拘留了六个月,分别近六个月的黎俊柏就站在她面前。 他瘦了,黑了,顺滑好看的三七分头发不见了,理了平头,那么优雅的人竟有了几分刺儿挑味道,脸颊瘦削得不见肉,不变的是看着她的目光。 “你怎么不等我回去打理一下,整的俊一点再去找你。”他自我揶揄,华丽清冷的声线,一如伊莲会所初见那时,不同的是,那时说话时,客气疏离,眼下,却是该死的温柔,让人沉溺陶醉。 阮卿卿觉得眩晕加剧,整个人坠于迷雾弥漫的深渊,周围的一切无从分辨,面前英俊的脸却格外清晰。 严冬终究过去了,温暖的让人迷醉的他又回来了,她可以放纵地沉沦下去,不用再咬牙强撑。 “走吧,爸在酒楼订了席位,给你接风洗尘。”黎成祥含泪道。 “把时间改在晚上,我先和卿卿说几句话。”黎俊柏微微笑道,朝肖尔卓颔首致意,把手中的行李袋扔给褚乔林,拉了阮卿卿上车。 “上哪?”阮卿卿低声问。 “不上哪。”半年没开车了,技术没有生疏,黎俊柏把车开飞起来,飞快地掠过空旷的公路,随意开上山道。 等不及回城,眼下,他只想找个没人干扰的地方,抱住阮卿卿狠狠地啃咬一番。 阮卿卿侧头看他,笑容漾开,黑里带俏,大眼睛清亮如水。 黎俊柏用左手挂挡左手换档,右手一直紧握着阮卿卿的手,掌心汗水濡湿、滚烫,劫后余生,还能再见,还能在一起,异样的满足,还有,无法言述的幸福。 半山道上,黎俊柏把车停了下来,拉了阮卿卿下车。 “在里面憋了那么久,再呼吸到自由的空气,真好。”他慨叹,眼前山峦起伏翠色绵延,夏日雨水多,绿叶经过雨水的冲刷和浸润,入目郁郁葱葱,清新秀丽。 谷底水烟缭绕,有山泉淙淙,黎俊柏定定望阮卿卿,轻呶嘴,眉眼带笑,意味暧昧。 阮卿卿羞涩地低下头,霎地又高昂起,反手握住他的手,抬腿朝山涧走去。 没有脱衣服,蹬掉鞋子,两人就那样步入溪涧中。 溪水有些凉,清凌凌如白雪融化其中,脚下小石块在日月冲蚀后光滑如卵,也许还有浅薄的一层青苔,阮卿卿脚底滑溜了一下,朝溪水中栽去。 “我一直在等这样的英雄救美的机会。”黎俊柏一把勾抱住她,低低笑,把她揽进怀里。 分别六个月的陌生疏离随着他的笑声,忽一下被扯走,消逝得无影无踪,阮卿卿抬臂揽住他脖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不在你身边,被人欺负了?”黎俊柏调笑道,轻挑眉。 可不是,有人欺负她,欺负她的那人就是他父亲! 她在街头抛头露面捱着白眼挨个打听,黎成祥不只没支持,还冷语嘲讽。 一天一天往警局跑,哪怕没有消息,说一声也好,可黎成祥从来不跟她说什么。 已知母亲生前黎成祥没出轨,黎俊柏跟黎成祥的隔赅消除,父子感情很好,并且因为曾误会了父亲,他很是歉疚,自己找他告状只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阮卿卿不说,把头埋进他胸膛,尽情流泪。 “本来就丑,像小黑泥鳅,哭鼻子更丑了。”黎俊柏微笑,刮脸羞羞。 “你才丑,理的这什么头啊。”阮卿卿嗔道,摸他的平头,短短的头发像一根根小刺,扎人的紧,掌心疼,心口更疼。 犯人都是理平头,他被当犯人看待了。 “咱们俩一起变丑,正好,以后,再不担心有男人女人喜欢我们,两个丑八怪配对,相亲相爱。”黎俊柏轻笑。 在看守所呆了一段时间,他似乎变贫嘴了,也不是,与生俱来的优雅半点没变,微笑之间,清俊的眉眼江南烟雨沾染,明丽绝伦,颠倒了众生,直教人为之下地狱也愿意。 阮卿卿神思恍惚,踮起脚,抱紧他的身子,发狂一样咬住他的嘴唇。 鲜血的甜腥味儿在口腔漫开,真切的鲜活冲走死亡的绝望,脑门充血,阮卿卿更加用力啃咬,她想要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放纵,借以证实噩梦已过去。 “我好好的,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黎俊柏了解地柔声安慰她,轻抚她的背,把她推开,吻她脸上咸涩的泪水,“别伤心,都过去了。” 真的都过去了么? 在暗黑里摸索了那么久,骤来而至的光明让人惶恐。 分别了那么久,浓烈的思念还在胸臆间,闭上眼就是孤凄的无助,不知为何,明明人就在眼前,脑子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像发生车祸时的震颤,猛烈的碰撞才刚过去,让五脏六腑移位的苦楚还没到来。 阮卿卿流着泪,紧靠了过去,贴着黎俊柏胸膛,侧耳倾听,感受胸腔里充满生命力的心脏跳动,滚烫的热度,蓬勃沸腾,惊人地凶悍,浮动的血液流淌,叫嚣奔腾。 柔腻的脸颊贴着自己的肌肤,溪流在身边流淌,黎俊柏觉得难以忍受,猛一下将阮卿卿推开,推靠到溪岸边沿,俯了下去,唇舌并用。 …… 日头从偏东移向正南,又缓缓向西斜,黎俊柏停下来时,阮卿卿像一摊烂泥,软绵绵站都站不住,被黎俊柏抱到汽车里后,很快地,呼吸平和舒缓,睡死了过去。 富通的公寓已收拾打扫干净,兰草得褚乔林不时过来浇一下水,没有枯死,仍然绿意喜人,翠色-欲滴。 忍着满身火把阮卿卿剥光洗净抱上床,自己也洗干净后,黎俊柏躺在一边,手肘支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目光连分毫移动都不舍得。 在看守所的日日夜夜,靠想着她才撑了下来。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他低声道。 阮卿卿似乎听到了,眼皮动了动,轻蹭,靠到他怀里,像只乖顺的小猫咪。 怀中人小脸变黑了,肌肤也是不原来的温润滑腻,上好的玉石失了光泽成了沙砾,粗糙磨砺,那是因为他,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更让人喜爱,流连不舍,不愿离去。 俯下头,亲吻,从光滑的额头,柔-软的眼睑,到轻轻眨动的鼻翼,来到微有焦干的嘴唇上,没有绯红鲜润,也让人着迷,只要是她,就是美好的,黎俊柏喉结动了动,慢慢地一点一点偷偷品尝,未敢惊动阮卿卿,作贼一般。 床头柜上手机不停震动,他顾不上听,此时,谁都不能把他从阮卿卿身边拉走。 第66章 苦乐渗半 黎成祥不停拔打黎俊柏手机,却一直无人接听。 “别打了,我们先吃。”褚乔林笑道,他说过很多次不等的,想也知道,黎俊柏这时在做些什么,哪来得了。 “爸,哥不来肯定是有事,别催了,咱们先吃,我肚子也好饿了。”黎玺祺抓起筷子,响亮地在桌面上弹了一下。 “吃吧。”黎成祥强笑,要替黎俊柏接风的,主角却没来,不由得又是尴尬又是恼火,暗责阮卿卿美色害人,让一向冷情的儿子失魂落魄。 幸而没宴请场面上的人,只是褚乔林、肖尔卓、卫旒、陈玘及小儿子,否则,这不知如何收场。 儿子情热着,肯定不肯跟阮卿卿分手,怎么着把他们分开呢? 黎成祥有些头疼,决心却前所未有坚定。 不管和尚批的下下签是真是假,有一个和媳妇容貌一样放荡形骸的女人存在,肯定不行,那个女人看起来生冷不忌,狂放不羁,也不知有多少个入幕之宾,富通丢不起这个脸。 “翠湖山庄快要封顶了,预售情况好不好?”肖尔卓不动声色地把话题从黎俊柏的缺席转移到生意上。 “卖得怎么样?”黎成祥问黎玺祺,这段时间为黎俊柏的事焦头烂额,公司的事都没过问,全部交给黎玺祺了。 “营销部说,卖的不理想,大哥的事对富通影响很大,我也只是尽量让不乱套而已,别指望我能干出比你们还好的成绩。”黎玺祺塞了满嘴的食物,说话吐字都不清晰。 黎成祥皱了皱眉,当着客人的面冷了脸,半点不给黎玺祺面子,大声斥道:“说完话再吃不行吗?一副饿鬼相,平时注意点,多跟你大哥学学。” 黎俊柏的优雅尊贵与生俱来,轻易哪学得来,黎玺祺撅嘴,不敢顶嘴,蔫蔫的,也不吃了,握着筷子发呆。 “干嘛要跟黎俊柏学,黎俊柏是黎俊柏,黎玺祺是黎玺祺,复制另一个人的模式有什么意思?”卫旒嗤笑了一声,抓起一只龙虾,三下五剥了壳,分了一半给黎玺祺,剩下的尽塞自己嘴里,一面吃,一面含混不清对被噎得脸庞通红的黎成祥说:“依我说,你就满足吧,黎玺祺从没进公司上班过,能把富通在一下子缺了沈佳雯、萧浔、黎俊柏和你四个最高决策人的情况下稳住不倒闭,能力可不比黎俊柏差,我要有他一半能干,我爸做梦都得笑醒。” “他要是跟你一个样,我把他打死。”黎成祥眉头皱得更紧,虽然没说出来,神情却显露无遗。 “喂,我说,黎玺祺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你怎么偏心成这个样。”卫旒不满,拍桌子。 桌面盘碗哐铛晃动,海参汤溢了出来往一边淌,不偏不倚流向黎成祥那边,黎成祥急忙站起来后退,招手服务生收拾,心中不悦更甚。 “因为你大哥没来生气,却把火发你身上,你那爹呀太不公平了。”出了酒楼,卫旒勾住黎玺祺脖子,嘀嘀咕咕打抱不平,末了,小声说:“我带你去酒吧乐一乐,开开荤,不要伤心。” 卫旒太也口无遮拦了,别人家的家事不便插手,肖尔卓暗摇头,刚要黎成祥握手道别,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广告公司的合伙人。 肖尔卓年前和一个朋友合办了一个广告公司,阮卿卿请他去腾飞上班,他也没说自己很忙,把广告公司扔到一边就到腾飞上班,一走半年,合伙人扛不住了,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 “这几天把事情跟黎俊柏交接一下就回去。”肖尔卓笑道。 黎俊柏这个腾飞姑爷出来了,没他的什么事了。 不给儿子再去腾飞上班了,怎么着也要把他拉回富通的,不用肖尔卓和儿子办什么交接,黎成祥张嘴又合上,瞬间想到一个调开阮卿卿的好办法。 *** 阮卿卿睡了半年多来最香甜的一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我就猜你这个时候得醒过来,肚子饿了吧?”黎俊柏已经起床了,听到响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阮卿卿觉得自己又被他的男色迷惑了,口干舌燥。 简单的月白纯棉衬衣,袖口精挑银丝线,随性里透着典雅,靛蓝休闲裤熨帖的线条完美地勾勒出他漂亮修长的一双腿,整个人英挺异常,伦敦街百年老店的招牌做出来的衣服,品位果然非同凡响。 “去洗漱了过来吃饭。”黎俊柏微笑,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出来,胸衣内裤裙子,里外齐备。 “什么时候买的?”从浴室出来后,阮卿卿满意地转动裙子照镜子。 胸衣的尺码很合适,裙子是素净清澈的天蓝颜色,斜搭细格子披巾,活泼俏丽。 “你去m国的时候买的,过几天我们去度蜜月的时候,再来个大采购。”黎俊柏浅笑着看她,满眼的赞赏喜爱。 只一夜工夫,她的面色已不见昨日的灰败,犹如盛开怒放的鲜花,容光焕发。 度蜜月!阮卿卿愣了一下。 “吃饭了,我肚子饿死了。”她岔开话题,没就蜜月这件事谈下去。 是早餐也是中餐,黎俊柏准备得极丰盛。 “你要是不去富通上班,咱们自己开家酒楼,你当厨师,也可以让咱们衣食无忧了。”阮卿卿赞不绝口。 本市有名的各个酒楼的招牌菜的工艺都让他学到手了,食得福酒楼的荷叶水晶酱猪肘,比蹄筋做得还韧滑,丰泽居的清蒸鲈鱼,香嫩清爽,还有怡佳园的蜜制熊掌,三鲜港的鱼翅……色香味无一不是精品。 “你每次尝一下就能做出来。”阮卿卿好奇地问,没见他到各个酒楼时进厨房学做菜啊。 “我如果说,这些菜式我八岁时就会做了,你信吗?”黎俊柏涩涩地笑。 那年,母亲得了洁癖后,开始是不停洗涮,后来,就是不肯吃饭,嫌饭菜脏,为了让母亲吃上一点点,小小年纪的他,每一个周末都到各个酒楼去,给酒楼的老板说好话,到厨房去拜师学艺,希望能亲手做出精致的饭菜吸引母亲吃一两口。 “想想,你曾经为你妈做了很多,她地下有知,会很开心的。”阮卿卿低声道,搁下筷子,依靠到他身上,怅然伤心,“你还为你妈做了一些事,我什么都没为我爸做过,我爸白养我了。” “咱们都向前看,你说过的。”无意中又挑起她的心伤,黎俊柏有些后悔,揽住阮卿卿,手指从她的短发中穿过,轻轻揉-搓头皮,起初只是无声地安慰她,渐渐的,视线变得粘腻,像强力胶水。 “你是徐董的亲生女儿,也不用交换回什么身份了,咱们明天就去扯结婚证,挑个最近的好日子举行婚礼,好不好?” 这声好不好其实只是尊重的说法,他的语气霸道蛮横,不容拒绝的强硬。 阮卿卿听出来了,脑子里千百个想法翻滚,沉默了半晌,推开他,坐直了身体,轻摇头,“再等等吧,等我妈醒过来了再办。” 她已失去养父,她想在母亲祝福的目光中结婚,而且,黎成祥对她态度大变,明显的,不欢迎她嫁进黎家,短时间内,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你妈一天不醒,我们就一天天等下去吗?”黎俊柏低声问,眼神在阮卿卿坚定地点头后深邃下去,沉淀成一泓见不到底的深潭。 “你如果忍不住,咱们也不用等到结婚以后……”阮卿卿细声说,伸了小指去勾黎俊柏的手, 后面的话,臊得没说下去。 “我想和你结婚,不是为了做那种事,而是想一辈子相依相伴。”黎俊柏缓缓道,甩开阮卿卿的手,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阳光猛烈扎眼,他眯了眯眼睛,眉眼似是有些烦躁,又似很平静,半点起伏都没有。 她当然也是想和他一辈子相依,那么说,只是体谅他是……成年男人,一直压抑着不好,他应该了解的,可他……阮卿卿觉得胸口有些堵,无从分辩,亦不想分辩。 窒息一般的沉默,阮卿卿承受不了,在干坐了许久确定黎俊柏没有开口的意思后,她说:“我去看我妈了,不知道我妈病情有没有好转。” “好。”他说,轻描淡写,没打算送她,伸手进衣兜掏香烟。 阮卿卿拉开房门走出去,关上房门那一刹,她略停了停回头望,黎俊柏已点燃了香烟,淡淡的一缕轻烟缭绕,他的目光凝聚在香烟的微弱的红点上,动也不动。 哐铛房门关上,隔绝了内外,壁垒分明的两个世界。 楼道外大叶黄杨修剪得很漂亮,翠绿色的叶子在太阳光下闪动着灿烂的生机,阮卿卿摸了摸光裸的手臂,才从空调房间出来时肌肤阵阵寒意,不一会儿工夫,已经热得微有汗意。 心境从冰凉到平和,刚才走出来时怪黎俊柏不体谅,此时怨恼的情绪冷静了下来,又觉得自己发作得毫无理由。 黎成祥对自己冷脸他并不知情,与他何干? 怨他不了解自己,自己何曾设身处地想过他的心情。 虽然跟父亲和好了,却不能改变他少年和青年时期形同孤儿的生活经历,他的性格表面优雅从容,温润淡定,骨子里却乖张暴戾,尖锐敏-感,他渴望家庭的温暖,渴望安定,他爱她,在经过失去人身自由的半年非人生活后,想尽快结婚稳定下来又有什么错?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正文暂放此处作者有话说,稍停替换回正文位置,阅读不便之处,请谅~ 感谢订阅正版的小天使们,亲亲~ 谢谢尹楚亲!很开心得到新朋友的喜爱,谢谢笑笑!感谢两位! 尹楚的楚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30 20:34:34 笑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30 23:40:03 笑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30 23:41:12 笑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30 23:42:08 笑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30 23:43:06 笑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30 23:45:47 第67章 俗称石女 阮卿卿抬头往上看,黎俊柏还站在落地窗前,远远看去,身材挺拔瘦削,上身微微前倾,淡薄烟雾里,他也在看着她。 离得远,看不清眉眼,身体语言却是不加掩饰的脆弱无助,没有面具,前一刻分别时的冷漠自持不见,那个挺直背脊白天鹅般高贵优雅的王子,此刻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婴儿。 阮卿卿听到他在无声地说:“回来,卿卿。” 回去了,相拥亲吻,所有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要不要回去?阮卿卿迟疑了一下,苦涩地笑了笑,上车,发动引擎,开车往仁济医院而去。 公路上车水马龙,法拉利游戈其中,离贵和公寓越来越远,阮卿卿忽然后悔了,她想开回去,把黎成祥对她的态度告诉黎俊柏,听听他说些什么。 有什么都摊开来,别藏着掖着,两人一起面对。 心念及此,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只手就拔了转向灯想调头。 砰一声巨响,车身剧震,阮卿卿握方向盘的手一颤,汽车歪斜,狠狠地撞上道路中间的隔离绿化带。 眼前模糊恍惚,阮卿卿想,她好像还没把方向盘打转过来,还是直行状态,怎么就被追尾撞上了呢? 前后左右被堵住无法通行的车此起彼落按响喇叭,阮卿卿有些想呕吐,头晕目眩中,忽而看到车窗外肖尔卓焦灼着急的面孔,他用力拍着车窗,阮卿卿心头一松,按下摇控打开车门,晕沉沉朝方向盘栽倒过去。 “怎么样?看起来撞的不严重,怎么晕倒了?”卫旒开着车,迟了一步下车,跟在肖尔卓后面冲了过来。 肇事的是一辆出租车,一看撞了昂贵的法拉利,吓得脸都白了,拉住禇乔林絮絮诉说:“不关我的事的,我看她打左转向灯就往右行台企,谁知她光打转向灯不走……” “我是律师,把你身份证号码和联系电话给我。”褚乔林没心思听他诉说,掏出手机刷刷拍照,又打电话报交警,末了,抛下出租车司机,陪着肖尔卓急忙把阮卿卿送医院。 各种仪器一番检查下来,医生说:“没受伤,昏迷不醒可能是受惊再加上身体过于疲倦,睡一觉就行了,要是不放心,住院观察两天。” 当然不放心,肖尔卓说:“我去办住院手续。“ 有钱人就是惜命,禇乔林耸耸肩,看看阮卿卿,掏出手机要通知黎俊柏,又收起,他忽然想起黎俊柏找他借碟片观摩的事。 阮卿卿昏迷着,趁这个机会,让妇科医生悄悄给她检查一下。 “兄弟,我为你真是两胁插刀了,连这种事都为你操心。”褚乔林自嘲地笑,有些嫌弃自己多管闲事。 走廊两头都是科室,没有阳光透入,吊顶有些低,日光灯散发着雪白的光,褚乔林在长椅坐了下来,掏出香烟,抽出一支,又颓然插回。 黎俊柏一直不抽烟,只点着闻烟味,自他回国后,受他影响,竟是不知不觉就戒了烟。 以后恐怕连酒也得戒了。 黎俊柏戒酒,因为阮卿卿酒精过敏,自己戒酒又为的什么,褚乔林想扇自己一耳光。 黎俊柏过了许久才接到禇乔林报讯的电话,赶到医院时,阮卿卿已检查完毕被推回病房,苏醒过来有一会儿了。 窗外夕阳染红整片天空,黎俊柏急匆匆推门而入,橙红的一片霞光迎面照在他汗水淋漓的脸庞上时,焦急失措显露无遗,阮卿卿一颗心震颤了一下,委屈怨恼消逝得无影无踪。 “怎么样?全面检查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手脚有没有受伤……”他迭声问,一连串的问题,抓起阮卿卿的手,又是摸头又是搭脉,什么都不懂,焦急中就那么做了。 “头不晕,手脚也没事,这里不舒服。”阮卿卿拉了黎俊柏的手搭到心脏位置上,噘起嘴,眼睛亮闪闪看他。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逼你,你要是还不想结婚,咱们就再等等,等徐董醒了再说。”黎俊柏伸开手臂,把阮卿卿搂进怀里,紧紧按住,“以后,咱们呕着气的时候不要再开车了,不,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跟你呕气……” 语无伦次,原本五官绮丽清峻,与生俱来的完美优雅,这会儿,面色青白,眼神惶恐,半点不见往日暗藏的骄傲自我,头颅低垂到尘埃里。 阮卿卿有些想哭,车祸前,要回去跟他说,他父亲冷脸对自己,眼下,说不出口了。 不舍得他为难,不舍得他伤心。 褚乔林和肖尔卓在黎俊柏进病房后就静悄悄走了出去,没人挽留,眼里只有对方的两个人也没注意到他们的离开。 “真想马上找个女朋友,这两人把人刺激的不想活了。”褚乔林狠狠地踢了一脚墙壁。 “鞋子再结实也不是这么折腾的。”肖尔卓摇头,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黎俊柏一时半会不得空,走,先去看看徐董再回来谈事情。” 跟上一次住院不同,身边有黎俊柏,在医院里住着也像生活在仙境之中,卫旒要喂吃水果不能吃,黎俊柏要喂她可就没顾忌了,何况黎俊柏也不像卫旒粗鲁,他做了芒果布丁,雪白细腻的瓷盘盛着,边上红萝卜雕了一只丹顶鹤,莹润剔透得像工艺品,光是看着便食欲大动,阮卿卿张嘴,由着黎俊柏拿了着汤勺,小口小口挖了喂她吃。 黎成祥见不到黎俊柏的面,听说他在医院中便找了过来,站在门外,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口,一眼看到儿子小心翼翼捧着心肝肉儿一样侍候着阮卿卿,一勺一勺喂她吃东西,眉眼间笑意晕染,经久不散,不由得一阵气闷。 “你是1075房病人家属?”护士送了病检报告过来。 算是吧,黎成祥点了点头。 “那给你拿给病人,主任说,最好再做个全套检查,确诊下来尽快动手术。” 护士交待完就走了,黎成祥拿着报告怔住,定神看了又看,不相信,快步追了过去。 “这报告没送错吧?” “没错啊,1075号病房病人不就是叫阮卿卿吗?”护士拿了过去,仔细看,又递回。 医学名词看得有些模糊不懂,“俗称石女”四个字却是清楚的,黎成祥呆呆看了一会儿,转身往病房走,他要问清楚怎么回事。 “黎伯伯,你来啦。”褚乔林和肖尔卓从徐凤英的病房出来,半道上遇上了。 褚乔林眼尖,一眼扫到黎成祥手里的医检报告,伸手要了过去。 “果然有问题,只不知道是真石女还是假石女,要是真石女,那俊柏岂不是惨了!”禇乔林低喃,有些失神。 “唠唠叨叨什么?肖尔卓拿过报告扫了一眼,面色霎地变了,“我去办住院手续时你让医生检查的?” 他微拧眉,温和的眼眸变得尖锐锋利。 “是啊,怎么了?”褚乔林不解。 “还用问怎么了吗?你是律师,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已侵犯了卿卿的隐私吗?”肖尔卓想把报告甩褚乔林脸上。 被不相干的男人知道自己的隐私,而且,未来公公也知道了,让阮卿卿脸往哪儿搁。 嘶嘶连声响,肖尔卓把手里的报告撕个粉碎,沉声道:“马上去跟医生说,这次检查是你背着病人提出的,让医生和护士帮忙保密,不要给病人知道。” 褚乔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呆了呆,小跑着一溜烟去找医生交待。 把纸屑扔进走廊一侧的垃圾桶,肖尔卓回头,淡淡说:“黎董,我看这事你也别在他们俩面前露什么口风,你说是不是?” “嗯,你说的有道理。”大风大浪见过不少,肖尔卓简短的几句话,黎成祥已看出端倪,昨晚从酒楼出来时就决定的主意更坚定了。 肖尔卓看来喜欢阮卿卿,这是个对儿子极具威胁的情敌,暂时不说出要儿子和阮卿卿分手的话,想办法把儿子和阮卿卿调开,给肖尔卓创造机会即可。 褚乔林回来后,三人一起进病房,就在病房中开了个小型碰头会。 “翠湖山庄的销售很不理想,我想投放户外广告。” 黎成祥想在户外做故事片形势的广告,以翠湖为背景,徐凤英的初恋故事隐姓埋名后演译成故事短片。 “不错,故事不要悲剧,用团圆结局,广告片的中心主题是——爱,永恒不变!翠湖山庄,是我给你的家!”肖尔卓赞道,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后生可畏,我才提了个头,你马上就切入要害了。”黎成祥拍手称赞,说:“你要把腾飞那边的公事要交回给俊柏了吧?广告我交给你的公司来承办,怎么样?” 腾飞自然要交回给黎俊柏管理的,广告公司能接到单子没什么不好,肖尔卓点头应下。 “徐董的故事卿卿最有感触,卿卿,你陪着肖尔卓走一趟翠湖村怎么样?”黎成祥故作沉吟思索后说出主要目的。 看来,黎成祥真的想拆开自己和黎俊柏,不遗余力。 阮卿卿心思剔透,听黎成祥说出这话,马上明白过来,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低垂下头,静看黎俊柏什么态度。 他刚从看守所出来,两人好不容易重聚,想必他不肯同意分开的。 黎俊柏眉头微蹙,一只手抚过床头柜绰约地隐在翠绿浓淡之间的兰花花骨朵,静默了片刻,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突兀地问道:“卿卿出车祸是怎么回事,报警了吗?” “只是报了交警处理,啊?你认为是人为的夺命?”褚乔林一愣,看肖尔卓。 肖尔卓还不知黎俊柏一直怀疑徐凤英的车祸是蓄意谋杀嫁祸,当时他心急着怕阮卿卿有什么事,也没留意,凝神回想了一下,面色一沉。 “也许有猫腻,禇乔林,你记不记得那个出租车司机的一双手?” 出租车司机穿着短袖t恤,一双手从手背到手臂是相同的颜色,正常情况下,因为一双手长期握着方向盘晒太阳,手肘手掌部分皮肤会明显的黑了很多,且极黝黑,那个司机的一双手却很白,像是坐机关办公室的人。 肖尔卓这么一说,禇乔林霎时间也想了起来。 “我马上去交警支队了解一下情况。”急匆匆往门外奔。 “回来,我去查问,你把萧浔绑架伤人案的情况给黎俊柏和卿卿介绍一下。”肖尔卓喊住他。 萧浔绑架阮卿卿,故意伤害罪证据确凿,然而,警局里头不知谁在兜着他,竟然神通广大买通了中心医院,开出来萧浔患有精神分裂症的鉴定证明,目前案子已定性为意外伤害案,警局判萧浔赔偿阮卿卿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共八万七千三百元结案了。 以腾飞的财势,谁稀罕这几万元。 “你通过局里的熟人也没查到谁在罩着他吗?”不止黎俊柏,黎成祥也感到紧张,对手势力如此之大,让人防不胜防。 “没有查到,萧浔以前只有李烈一个盟友,不然,那回黎伯伯和阮卿卿被控制也不能及时出来了,想不到这次突然间又有一个更厉害的人物出来罩着他,来头很大,几乎是陈老才有的势力。”禇乔林很是懊丧。 “会不会就是他?”阮卿卿问道。 陈玘虽然是他们的盟友,可陈玘从不用陈老的人脉权势,且心心念念要扳倒父亲,父子俩不是一条心。 “不排除这个可能。”黎俊柏若有所思,停了停,说:“卿卿,你跟肖尔卓一起去翠湖吧,暂避一避,小心幕后之人还出夺命害人的阴招。” 敌在暗已在明,一日查不出来,一日寝食难安。 而且,既然法律不能为阮卿卿讨得公道,他就自己动手,一定要让萧浔那畜牲生不如死,后悔没被判刑坐牢。 他绝不让那个畜牲那样重伤卿卿后逍遥自在。 背地里使的阴招他不想给阮卿卿知道,她太善良,她的世界太干净。 知道他为自己的安危担忧才让自己离开g市,可是,恰好顺了黎成祥想调开自己的意,阮卿卿像吞了苍蝇,恶心得想吐,勉强忍着,脸颊紧绷身体僵硬,半晌,说:“翠湖很偏僻,再加上拍广告片时间不定,我这一走,可能得一个月。” 你舍得跟我分开这么久吗?没说,由他自己斟酌。 黎俊柏久久没有说话,背光的脸瘦削刚硬,轮廓更加清晰,眉心“川”字隐隐约约。 阮卿卿忽然间就觉得,他们又回到相识的最初,揣磨猜测着彼此心思,若即若离,似近还远。 劫后重逢的喜悦少了渴盼中的甜蜜,更多的是苦涩。 第68章 冰火两重 陈瑛查出萧浔侵吞富通财产的证据,富通董事局一致通过,免除了萧浔财务总监的职位。 黎俊柏将萧浔告上法庭,还没判决,形势更加严峻,黎俊柏担心阮卿卿的安危,雇了两名保镖轮班守在医院病房门外。 出租车撞阮卿卿的事没查出什么,那个司机是本市一家化工厂的下岗职员,才刚买的出租车开了两天,一双手皮肤很白也说得过去,禇乔林特意去查了他的背景,身家清白,社会关系很简单,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暴富现象。 也许真的只是意外,毕竟撞击得不激烈,城市的街头哪天不发生几起剐擦碰撞小交通事故呢。 阮卿卿在医院观察了四天出院,肖尔卓也把腾飞的工作跟黎俊柏交接完毕,两人第二天就要启程前往翠湖村。 接了阮卿卿出院上车后,黎俊柏侧头,俯到阮卿卿耳边低声说:“晚上到贵和去,我做饭给你吃。” 沁凉的浓郁青翠的草木清香随着他的靠近盈满鼻端,阮卿卿轻颤了一下。 到了他公寓那边,自然不会只是吃饭那么简单。 这几日在医院中,白天他要上班,晚上却过来了,每晚都睡在病房中,半夜里她醒了来,经常见他修长的身影站在窗前,手中香烟忽闪着明灭的红点,淡烟袅袅。 “好不好?”黎俊柏问,握方向盘的手松开,轻勾阮卿卿脖子。 阮卿卿胸口有些闷,很不舒服。 那天因为结婚的事不欢而散,紧接着她又出了车祸,黎俊柏和她说话时的态度就变了,小心翼翼,像捧着易碎瓷器,死死盯着,生怕一个眼错疏忽,宝物就落了地,跌碎,无法修补。 阮卿卿不喜欢这样子的他。 她喜欢从前的他,意气风发,自信从容,泰山崩于前而淡然处之,霸气强悍无所畏惧的样子。 阮卿卿微低头,避开黎俊柏伸出来的手。 黎俊柏伸张开的手臂呈了环抱的姿势僵住,半晌才收回,沉默着转动钥匙发动引擎。 他开得很慢,迴异于惯有的作风,阮卿卿心不在焉,汽车停了下来时才发现,他没开往贵和,而是上了敦阳大道,来到阮宅门前。 阮卿卿迟疑了一下去拉车门下车。 “卿卿,对不起,我以前伤害你太多了。”他在她背后说,语气有些伤感,声音清冽空茫,恍恍惚饭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阮卿卿瞬间如坠梦中,车里开了空调,很凉爽,汽车外却是炎炎盛夏,冰火两重天的冲击。 “说什么对不起不对不起的,都过去了。”愣了许久,阮卿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扭回头,强装了笑意:“你这阵子很累,回去好好歇息,明天不用过来送我了。” 黎俊柏从驾驶座横探过副座,捉住她扶着车门的手,低喊:“卿卿。” 好像调了个,以前,想挽留不肯放手的是她,阮卿卿垂下眼睑,不敢跟他对视,故作镇定笑了笑:“放手吧,不然,明天我可走不了了。” 强忍着,掰开他的手,走身疾走,不敢回头看,略迟得一迟,脆弱的心垒就会崩溃。 有过无数次,她昂头走,他从背后追上来,扳住她肩膀,将她往车里推,这一回,背后却静悄悄的,许久,阮卿卿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他走了。 瞬间,忽而又尝到心脏撕裂般的痛楚。 黎俊柏第二天真的没来送行,阮卿卿有些失落,直到汽车出了g市,还在频频往后看。 她只寻找宝马没注意其他车,没看到,有一辆黑色大奔在车流里,忽远忽近,不疾不徐跟着,直到她的车上了高速公路才调头。 禇乔林被赶到后座,伸长脖子探头,直至黎俊柏调头了,再也忍不住,说:“我看阮卿卿不想离开g市,你何苦要她走,眼巴巴的大早就开车来等着送行,干嘛不下去明明白白送?” 下去送,面对面,望着她微有忧郁的大眼,苍白憔悴的脸庞,他就舍不得放她走了。 咬牙让她离开,不是狠心,而是,他真的不能拿阮卿卿冒险。 接到禇乔林电话说阮卿卿出车祸时,那瞬间呼吸一窒,身体僵硬麻木,一动也无法动弹,失去的恐惧让他差一点崩溃。 他妈妈死去的那天,他拼命地摇晃,哭喊,求他妈妈醒过来,可他妈妈静静地躺着,无论他怎么哀求都没有睁开眼睛。 厅外狂风卷着暴雨,园子里藤蔓在风雨中簌簌作响,浓浓的雨雾堆积起阵阵寒意,冷却了手足冻僵了心脏,那种噬心浸骨的痛楚,他不想再尝试。 情愿短时间内被阮卿卿埋怨,情愿她误会冷落自己,只要能永远拥有不失去。 “萧浔背后那个人能在伤害案罪证确凿时还为他脱罪,势力不小,只怕这次侵吞公款案还是不了了之,你打算怎么办?”禇乔林见黎俊柏不想多谈,转而说起别的事,“你可别冲动,为个人渣赔上自己。” “放心,该怎么做我有数。”黎俊柏微微笑,把车开到禇乔林的律师事务所楼下,停车,换了自己的宝马上路。 黎俊柏这天如常上班,有条不紊处理公事。 天黑了,华灯初上,城市褪了白天辛劳的面具,浓妆艳抹,在迷蒙夜色里旖旎多情,风姿绰约,黎俊柏步出大楼,驱车前往天上人间。 春风沉醉的夜晚,灯红酒绿,黎俊柏大踏步走上雨廊走近夜总会的玻璃大门时,门童殷勤地为他推开门,满脸恭敬的笑容,“欢迎光临。” 进得门,女人的脂粉香味和酒味扑面而来,黎俊柏略微停顿,扫了一眼,没有意外的,萧浔在大厅卡座中坐着。 他持有的富通股份被陈玘在股市里堵杀,伤筋断骨出货,捞回的资金不到一半,富通接着又通过银行冻结了他的资产,功败垂成,这些日子很苦恼,一直在天上人间借酒消愁。 黎俊柏让服务生带自己找总经理。 巨额支票递出,同时递出的还有自己的名片,黎俊柏直截了当说:“我要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并且,不留半点后患。” 天上人间能办到。 这是一家黑白两道通吃的夜总会,鸡鸭齐全,各种销-魂手段,还有s-m招式齐备,有些是受客人所托虐客人的仇敌,有些是为那些有受虐癖的客人准备。 坦承身份,也便是交付最大的信任,本来他不是老顾客,夜总会要拒绝的,黎俊柏主动递名片之举打消了夜总会总经理的顾忌。 “好的黎先生,请问黎先生想让那人怎么个生不如死法?”夜总会经理问。 黎俊柏事先已有了准备,拿出一张打满字的纸。 “黎先生高才,这些招式我们都想不到。”总经理微微变色,接着眉飞色舞。 夜总会的s-m项目可以把这些招式添加进去,以后又多了不少进帐。 萧浔很苦恼,筹谋了那么久,到头来,富通的财产没得到,阮卿卿也未能得手,财务总监的职务失去了,连以前拥有的富通百分之五的股份也没了,眼下只能靠着袁可立的积蓄过日子,袁可立还不时念叨,提出要跟他结婚。 这日子没法过了。 要结婚,那也是和阮卿卿结婚。 萧浔眼前浮起阮卿卿泪流满面楚楚可怜的脸庞,只觉得整个人要爆-炸了,急需发-泄。 不想回去找袁可立,萧浔招手喊来服务生。 “先生你好,五万以下的姐们都没空,现在有十万、二十万一晚的,请问先生要哪个档次的?”服务生彬彬有礼问。 一晚十万二十万,黄金铸的b啊!萧浔暗骂,拿不出这个钱,悻悻然起身,准备回去找袁可立泄火。 服务生殷勤地送萧浔走出去,口中说:“先生,本店今晚推出特色活动,参加s-m游戏的客人,m的一方可得二十万酬金,不知先生要不要参加?” 参加活动做m的一方有二十万可以拿!萧浔两眼放光,抬起的脚放下。 二十万不算少,放平时他会怀疑的,不过刚听说过小姐陪-睡一晚十万二十万,登时觉得受虐一晚得二十万不算多。 “我要参加。” “好的,先生请随我来,看完合约,签了合约后就可以先拿定金五万。” 夜总会经理早已准备好合约,也没欺瞒萧浔,要用的招式一样一样列了,只不过,名字取得很好听。 铁钳拔脚甲指甲取名铁将军卸甲,凉拌蚯蚓取名猛龙过江,坐三条腿板凳二十四小时不准吃喝取名悬梁刺股……等等,详细介绍在附加页,附加页没拿给萧浔看。 正式合约只有一张纸,萧浔看了看,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点头答应,并按夜总会的要求提供身份证复印件。 服务生复印了身份证后,把正式合约和附件放在一起,身份证复印件放在中间,在萧浔在正式合约签过名后,手指巧妙地翻压住上面两页的一角,露出下面附加页,让萧浔签字。 萧浔只当是身份证复印那一页,大笔一挥签上名字摁了指纹。 大活人被剥脚甲指甲是什么滋味……萧浔尝过一次就不想再想,不只这一样,无论哪一样都不是活人能承受的。 这晚,萧浔凄厉的惨叫声没有停过,天上人间做过很多s动作的男人也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几次想要停下,想到监控室里下单人在静静看着,只得又接着做下去。 黎俊柏定定地看着监控镜头,没心软,没发抖,如果可以,他还要自己动手,把萧浔加诸在阮卿卿身上的痛苦亲手奉还。 如果阮卿卿意志软弱些,不知被他摧残成什么样了,也许已经疯了,精神失常,也许捱不住已经死了! 如果她没有机灵地暗里求助,眼下,也许已被折磨而死,无论多狠对付这个人渣都不过份。 两天后,萧浔气息奄奄被扔出天上人间,体无完肤,几近崩溃。 “肯定是黎俊柏指使的,我们告他。”袁可立把萧浔接回,心疼得掉泪。 这些日子被富通整个商圈通告追杀找不到工作,憋着一肚子气,见萧浔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更加气愤。 “你看看那合约,看看有没有胜算的可能。”萧浔咬牙说。 整个人没一寸囫囵完整的,他亲笔签字的合约在被扔出来后,却完好无缺地砸到他身上。 不用懂法律,袁可立看了一眼合约,便知告也白告,登时气得差点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应筒子们的提议临时加塞的,嘿嘿,谢谢蕙心和jianjia给我灵感,因为现在不只和谐肉,暴力也要和谐就没详细写了,详细的筒子们可以看两位亲的评论。 第69章 节外生枝 广告由肖尔卓的凯越广告公司承办,肖尔卓带了一整套的班子成员,灯光舞美化妆师剪辑配乐拍摄等,还有黎成祥给他从富通旗下的传媒公司请来的一男一女两位三线明星。 古老的与世隔绝一般的村庄,村里最好的房子就是村东头徐凤英和谢沐晖的家了,两家紧挨着,石头彻的一进四合院,一明两暗三间北房,东西厢房各两间,南房三间,飞檐翘角,室内雕梁画栋,院内铺砖墁甬道连接各处房门,红木拔步床,红木家具,恰好作了一行人的住处。 没有空调,好在山里气温低,不算很热。 村里没有管道燃气,都是烧煤炉做饭,一行人早有准备,连煤气瓶煤气灶都带了,顺利解决了吃食问题。 阮卿卿到处找,却没在房子里面找到徐凤英和谢沐晖幼年少年时留下的生活痕迹。 数一数,近三十年过去,什么都没留下也正常,阮卿卿有些怅然,她更想看到低矮的黄泥糊就的茅屋,看一看养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也许是居住条件还不错,两位演员没体会到乡村贫困生活的压抑茫然痛苦,休息了几天熟悉剧本开始拍摄后,十几分钟的小短片,却一连拍了好几天ng了几十次,没有一次让肖尔卓满意。 短片要不动声色传递给观者的信息是,故事的主人翁原先的生活困顿艰难,男人经过拼搏,买下了翠湖山庄的房子作为他们的新家,将爱通过物质形式奉献给爱人。 贫穷时女主憔悴,男主心疼,种种状态男女主演都演得很到位演技精湛,可是,就是缺少打动人心直击灵魂深处的那一点心动。 这一天的拍摄肖尔卓还是不停喊ng,不只是男女演员,其他人也有些不耐烦了,阮卿卿犹豫了一下,说:“不到位的地方会不会是身体语言状态,情感是一种最自然的流露,比如一个农村女孩,哪怕她穿着昂贵的皮草,背靠着鲜红的法拉利敞蓬跑车,她的质朴和单纯,也没有经过包装和环境而改变。” “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出身大都市,真的很难领会,要不,阮小姐,你示范一下行不行?”女主演态度很谦逊,话中却带着刺。 再ng下去,恐怕达不到肖尔卓想要的效果就得勉强通过了,阮卿卿沉吟了片刻,缓缓走到翠湖边,蹲下去,掬起一捧湖水浇到脸上,继而,回头一笑。 微显黑黄的脸颊皮肤上带着润泽的水珠,洁白的牙齿,半弯成月牙的眼睛,调皮、慧黠、灵动、温婉、知性,甜蜜里透着苦涩,苦涩里带着甜蜜,身上昂贵精致的el衣服却没有使她脱离了泥土味十足的环境,农家女孩从贫脊到富裕,精神上却一直属于大山的感觉一露无遗。 在场的人齐齐失声,好半晌,摄影师啪啪鼓掌,问肖尔卓:“阮小姐长得那么漂亮,就由她担纲主演,怎么样?” 反正此次男女主演只是为富通友情演出,没有拿片酬,换人也没啥。 阮卿卿的表演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灵魂呐喊,比那女演员的表演不知好了多少倍,不过,黎俊柏未必肯让阮卿卿在人前露面,肖尔卓失神许久,说:“拍两套。” 一套男女主演,一套男主演和阮卿卿,由黎俊柏自己选择。 降低要求,男女主演的镜头很快通过,轮到男主和阮卿卿却不停ng了。 阮卿卿不是演员,单独面对镜头,发自内心本色出演很到位,和男主演也即片中的男孩演对手戏时,面部表情就很僵硬,肢体语言拘谨严肃,最外行的人也能看出不协调来。 要不要电话喊黎俊柏过来和阮卿卿演一组?这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后随即被肖尔卓否定了。 黎俊柏王子一般尊贵优雅的丰姿并不适合演一个从大山走进城里的男孩。 “你试着把他想成黎俊柏……”快步走上前,肖尔卓微笑着安慰急得额头微有汗意的阮卿卿,蹲下又站起很多次,阮卿卿的衣领微歪斜,半露出一侧锁骨,肖尔卓目光一暗,定了定神,伸手帮她轻拉正。 “我心里有这样想过,但是没办法像面对俊柏时那样。”阮卿卿微噘嘴,ng了太多次,有些累,有些委屈,望着肖尔卓,不自觉地,眼眶微微发红。 “不行就不拍了,这又不是你的工作。”肖尔卓温和地笑笑,转头刚想说不拍了,忽听摄影师高叫:“太棒了,太完美了,这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拍摄。” 肖尔旧刚才走过去时,拍摄镜头仍在继续,镜头里,灿烂的满天彩霞,波光粼粼的湖面,男人快步朝女人走去,迫切之情溢于言表,及至到了跟前,温和地望着女人笑,轻轻地帮她理了理衣领,女人仰头看他,噘着嘴,委屈的眼神,前一刻的独立刚强不见,现了小鸟依人的娇弱。 相当华丽的情感演绎,男子汉大山般的胸襟和小女子的似水婉约交融在一起,契合协调,震撼人心的画面,经典完美地演绎了如诗如画的浪漫和乡土情怀。 “把说话取消,另配上画外音就可以了,太棒了!”摄影师喊个不停,肖尔卓看了看摄录,沉默片刻,说:“还是用陈宓和高阳的那一组吧,把这一组删掉。” 陈宓和高阳就是男女主演,摄影师愣了愣,朝助手使了个眼色,扯肖尔卓到一边理论。 “肖哥,你跟阮小姐演的这一组比高阳陈宓演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删掉,是我考虑不周了,卿卿的身份不适合拍广告片出现在人前。”肖尔卓坚持,毫无转圜余地。 摄影师长叹,眼角看助手,助手朝他点了点头,摄影师松了肖尔卓,哼道:“肖哥你真会折腾人。”走回摄影机前,当着肖尔卓的面,删掉。 其实助手已另存了,回到g市后,摄影师瞒着肖尔卓配好画外音,把这辑广告短片在高阳和陈宓的短片剪辑合成成功之前,配上翠湖山庄一幢幢大楼,还有温馨的家居作背影,合成完整的广告短片迅速送到富通给黎成祥。 “肖哥不同意用这一组,但是,不用太可惜了,我背着肖哥送来的,黎董,你想力法说服肖哥……”摄影师喋喋不休说着,出于广告人对完美摄影的喜爱,不想这一组短片埋没。 “拍的很好,我一定用上。”黎成祥微笑。 画面里男人温和沉稳,女人清丽婉约,水乳-交融,的确很棒,如果阮卿卿是他儿媳妇富通的少夫人,她和另一个男人,尤其是肖氏大公子如此融洽的镜头当然不能曝露在人前,肖尔卓要删掉这组广告片,想必就是这个顾虑,而他想拆开儿子和阮卿卿,这组广告片来得太及时了。 这样一组广告片出现在人前,儿子的愤怒可想而知,黎成祥吩咐手下,不等肖尔卓送高阳陈宓的广告片过来了,即刻买下全市各个红绿灯路口的led广告位,将这组广告短片大张旗鼓播出。 阮卿卿刚进g市就被等在路边的黎俊柏接走了。 电话里只告诉他到g市的大约时间,想必等了很久,阮卿卿才想问,一只手被黎俊柏右手紧紧攥住。 “这些天还好吧?”他低声问,把车开到路边停下。 分别的这些天,很想他,此时,却近乡情怯,阮卿卿不敢看他,低垂下眼睫,点头,又摇头,好半晌,缓缓靠到他肩膀上。 黎俊柏侧转身,将她搂住,让人晕眩的亲吻落下,饥渴急切的吮-吸、勾-挑,啃-咬,牙齿碰撞,嘴唇咬裂开,细细的血腥味从口腔里面漾开来。 “卿卿,我想死你了。”他含含混混说,气息粗嘎,“真想明天就跟你结婚,结婚了,名份定下了,咱们就能再也不分开了。” 再也不分开了么? 不知走了这些天,黎成祥的想法是否改变,阮卿卿迟疑了一下,闷闷道:“要不,让你爸和我爸商量一下,咱们先订婚。” 年前只套了戒指,还没举行仪式。 “好。”黎俊柏低嗯了一声,尽管他更想要的是马上结婚。 汽车重新上路,黎俊柏没征询阮卿卿的意见,阮卿卿也没问,心照不宣。 在贵和公寓楼下停车时,黎俊柏微笑着道:“我准备了满冰箱的菜,今晚大展身手,请你品尝黎大厨的手艺。” 阮卿卿有些恍惚看着他,愣愣的,梦游一般跟着他上了楼。 “你去洗澡,我很快做好。”他说,挽起袖子,麻利地淘米下锅,将食材从冰箱里拿出来在料理台上一一摆开。 阮卿卿没动,站在厨房门外往里看,正是傍晚时分,艳丽的霞光穿过窗户洒满了屋子,黎俊柏站在料理台前,衬衫袖子松挽到手肘处,微低着头,轻松写意的姿态,惬意而快乐地为她准备晚餐。 阮卿卿一颗心在这瞬间变得非常柔软,不由自主走了过去,轻环住他腰部,“我做饭不好吃,以后一直你做,你会不会烦?” “要是每次我做饭的时候你都这样搂着我,恐怕我一天什么都不想做光想做饭了,怎么会烦呢?”黎俊柏低笑了一声,回头看阮卿卿。 又不正经了,阮卿卿羞恼,嗔怨地瞪他。 “来,我教你,其实做饭的过程很享受的。”黎俊柏对她的羞恼视而不见,兴致勃勃,把阮卿卿拉到面前,从切三文鱼开始,手把手教她。 他比她高出许多,宽阔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整个人环抱着她,非常暧昧的姿势,他的身上古龙水清新的柏木一般的气味萦绕在她的呼吸周围,阮卿卿身体微有些僵,手掌心冒汗。 “这样子,菜刀斜放,薄薄地片削……”黎俊柏低声道,吐息喷在她头发上,渗进发根,无比亲密的贴近,与此同时,因为朝前倾靠,他整个人靠到她身上,有什么抵住了她的后臀。 阮卿卿僵住,尴尬不已,低下头,朝前挪了挪,假装认真切鱼掩饰窘迫。 她往前进,黎俊柏也紧接着朝前,搂的更紧了,案板上的三文鱼被他们拿来较劲,很快地成了一片片鲜鱼肉,没什么可以切了,黎俊柏也没松开手,抱着拉着她来到洗手盆前,压了洗洁精洗手。 洁白的丰富的泡沫顺着清水冲走,背后暗哑的声音飘进阮卿卿耳朵里,带着近乎撒娇的请求,“卿卿,给我抱一抱。” 他哪只是想抱一抱?阮卿卿僵站着,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 窗外夕阳西下,厨房里的光线有些暗淡,黎俊柏一只手掐着她腰肢,一只轻抚过她锁骨,往下滑动…… 他的手指还带着湿润的水汽,微凉,所过之处,清冷之后随之起了火,当他的手深入到衣领下面时,阮卿卿控制不住,短促地“啊”了一声。 “想我吗?”黎俊柏低声问,答案是肯定的,才一个月,她比分别时更瘦了,“爱过我,你还能爱上别的男人吗?” 自信而霸道,狂妄到极点的宣告,他又回复最初的他。 阮卿卿恍惚间又回到那次大雨中,他开着车狠狠地横插到出租车面前逼停出租车,在暴雨里绕过出租车车头,拉开车门,轻描淡写地喊那个抢车的男人下车。 “俊柏,我爱你……”阮卿卿低喃,忍不住也不想忍了,转过头,一双大眼泪光盈盈,“你爸爸不喜欢我,他反对我们在一起。” “怎么可能?”黎俊柏极讶异,松开阮卿卿,定定看她,外面华灯初上,闪烁的微光未能照亮室内,黎俊柏后退了一步,啪一下按下吊顶灯开关。 明亮的灯光兜头而下,清晰得能数出眼睫毛有几根,阮卿卿的大眼里满是疲倦哀伤,黎俊柏呆了呆,心疼一点一点漾生,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问:“在我进看守所的时间里,他为难你了,是不是?” 他的怀抱温暖而宽厚,暖热的气息洒在颈边,阮卿卿没有说话,把头埋进他怀里,泪水无声地滴落下来,沾湿他胸口的衬衣。 “知道原因吗?”黎俊柏轻轻抚拍她的后背,沉吟着,猜不透黎成祥为什么会突然不喜欢阮卿卿。 以前他不肯跟阮卿卿订婚时,黎成祥一直在他耳边说阮卿卿的好话,想让他跟她结婚。 阮卿卿轻摇头,她也不知道,黎成祥对她的厌恶像夏日的雷雨,没有预兆,来得那么快,去得却一点不急,淅淅沥沥,蜿蜒在她和黎俊柏的感情道路上。 “就算他反对,亦不能阻止咱们在一起,当初,他逼我跟你订婚,我不同意就没订成,现在,我要跟你在一起,他想拆开我们也拆不开。”黎俊柏刮阮卿卿脸颊,“这些日子就在愁这个?你对我未免太没信心了。” 阮卿卿有些赧然,压在心头的巨石说出来了,他又明确表明态度,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去洗澡,不然,咱们到天亮都吃不上饭。”黎俊柏笑道,把阮卿卿推进卫浴间,亲手关上门。 浴室里传来哗哗流水声了,黎俊柏俊挺的眉眼间的笑意消失,快步地来到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拔通了黎成祥的电话。 “爸,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不喜欢卿卿,如果你还想我喊你一声爸,还想我以后带着老婆孩子去看望你,就不要对卿卿耍脸色。”他单刀直入,口气很冲,如果可以,他想破口大骂,“卿卿想等她妈醒过来才结婚,我们最近这几天要先订婚,具体日子我通知你,你如果不想出席,直接告诉我。” 阮卿卿找儿子告状了,幸而,自己手上多了致胜的一招——那个广告短片。 本来想让广告全面播出,让事情进入无可挽回余地,眼下不能了,只能先祭出来,阻止儿子订婚,黎成祥极快地下了决定,说:“你登陆邮箱,爸给你发一个东西你看看。” 很和谐很唯美的画面,有瞬间,黎俊柏觉得胸腔被挖空了。 卿卿只当肖尔卓是哥哥的,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不停说,逼着他控制住,不要发脾气,不要冲动。 他们彼此相爱,可为什么总是在患得患失,倾尽所有爱她,她也柔顺地任他予取予求,为什么还总是忐忑不安。 爱情难道就是这样?陷得太深太深时,就失去了自我,每日都活在害怕失去的惶恐中? 黎俊柏伸手揉了揉眉心,一再地深吸气,缓缓压下淡淡的酸痛感,走进厨房炒菜做饭。 阮卿卿洗头洗澡又吹干了头发走出来,黎俊柏已做好饭,坐在沙发上边看新闻边等她。 比想像中简单,四菜一汤,味道似乎也有失水准,当然,两个人吃足够了,手艺比阮卿卿自己做的也好了不少。 “在翠湖村那边饭菜合不合胃口?”黎俊柏一边给阮卿卿剥虾,一边状若无意地问。 “还可以,高阳和陈宓的饮食很讲究,我们跟着沾光了。”阮卿卿笑道,张开嘴,迎接黎俊柏把虾仁喂进自己嘴里,吃得很开心。 “广告片拍得好不好?”黎俊柏继续问。 “应该不错,肖哥一直叫ng,要求很严格。”吃得太多,阮卿卿饱得搓肚子,肖尔卓吩咐摄影师把她的镜头删掉的话她听到了,摄影师背地里留了一手的事不知道,她也不知肖尔卓走进镜头并被拍了下来,只以为自己拍的镜头都删了,没提广告片的事,吃饱了,有些困,斜倚到黎俊柏身上,眯着眼,爱娇地说:“摄影师说我很上镜很好看,这次的广告片本来想让我拍的,不过我和高阳演对手戏时表情太僵硬没拍成,俊柏,我们结婚的时候去翠湖村度蜜月,拍些照片留念好不好?” 和高阳演对手戏时很僵硬,和肖尔卓就那么和谐了!拍了那样一组片子,连说都不跟自己说一声? 黎俊柏心头打翻了醋坛子,满心底不舒服,勉强忍着,有些敷衍地说了声:“好啊。”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能再和她一起呆下去,再呆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斥责质问,在明知她和肖尔卓清清白白时,仍控制不住满腔醋妒,发火责难,那会伤害了她,也伤害他们之间的感情。 阮卿卿一愣,困意消失,坐直起身体,呆呆看他,见他没改口的意思,只得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好开心收到这么多雷,谢谢笑笑!谢谢夜雨,感谢! 第70章 梦里梦外 黎成祥挂了黎俊柏电话后,沉吟了片刻,给传媒公司的负责人打电话。 “阮绩民有片约却好久没去片场演出了是不是?公事公办,不要再纵容他,嗯,马上通知他,解约,让他赔偿违约金。” 阮绩民号称娱乐圈长青树,人气很旺,跟他演技好长得帅有一定关系,更多是却是靠沈佳雯一直不遗余力棒他,在他身上投入大笔的资金,指定了富通传媒最优秀的人才为他做市场营销,没有富通传媒支持,阮绩民在娱乐圈消声匿迹只是瞬息间。 黎成祥要让阮绩民没了事业支持,失魂落魄,阮卿卿既要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又要照顾失了斗志的父亲,焦头烂额,没心思和儿子谈恋爱,也顾不上在儿子面前告状。 阮卿卿把行李送回阮家大宅后就急忙到医院看望徐凤英。 夜里十点了,病房门外却很热闹,阮绩民和一个男人在争吵。 “凡事讲个理,合同上也注明了,因不可抗力的客观原因造成的,不算违约,我太太突然发病,我要照顾她不能去片场拍戏,这是客观原因,不能算违约。”阮绩民愤愤不平,脸红脖子粗,这段时间照顾徐凤英心力交瘁,蓦然间听到这样的决定,气极恨极。 “客观因素指的是战争地震等天灾,阮先生,公司已经考虑过你的处境,所以这么长时间才下处罚决定,这个处罚决定就算是上告到法院,公司也没理亏。”跟阮绩民说话的男人温声轻语彬彬有礼,更衬了阮绩民的心浮气躁。 阮卿卿认得那人,在富通大厦上班时遇到几回,传媒公司的一位经理。 那人说的有道理,阮绩民的确违约了,只不过,法理之外总要考虑人情,富通传媒不考虑人情,想必是得了黎成祥的授意。 争执没有意义,阮卿卿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走上前。 “爸,就按这位先生说的办,违约金多少钱咱赔,解约。” “卿卿……”阮绩民有些不甘心,对妻子女儿顺服惯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等我妈醒过来了,咱们自家办一家娱乐公司,专门捧你,爸,你说好不好?”把富通那位经理打发走,阮卿卿拉了阮绩民进病房,轻靠到他肩膀上撒娇。 “卿卿。”阮绩民眼眶红了。 “爸,说不定我妈醒来后也不想给你拍戏了,你们俩以前太忙了,是时候享受人生了。”阮卿卿又接着打趣,极力想让阮绩民开心起来。 被拘留了那么长时间,老婆又晕迷不醒,还是因为自己和沈佳雯不清不白造成的,阮绩民内疚伤心,这些日子压抑自责,恨不能一死谢罪,见阮卿卿这么懂事,更加愧疚,低垂下头,没敢哭,怕女儿伤心。 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阮卿卿突然发现,阮绩民竟然白了一半头发了,眼角鱼尾纹极深,眼袋很重,脸颊点点暗褐色斑点,短短半年,憔悴苍老了十几岁,再不复黎宅初见时的天山巨星风采。 “爸,我守着我妈,你回家好好休息一晚吧。”强压下心头的酸痛,阮卿卿微笑着推阮绩民。 “好,爸爸回去了。”阮绩民想找个无人的地方痛哭。 十八岁进入娱乐圈,演了二十几年的戏,除了演戏,他已不知自己能干什么。 以前在娱乐圈名气很响家喻户晓时,凤英还嫌弃他,眼下什么都没有了,凤英醒来后,会不会对自己更唾厌! 阮绩民患得患失,车子发动出了医院后,茫然中,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酒吧。 卡座里男女嘻笑声不绝,烟味酒味香水味混杂,阮绩民在吧台坐下,要了一瓶chateau lafite红酒,默默地自斟自饮。 曾几何时,他出门必得戴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才能避过粉丝的围堵,如今,什么伪装都没有也没人认出他,或者,认出了,却不再崇拜喜欢他。 酒液在玻璃杯中摇晃,赤烈烈的红,阮绩民抓过雪白的桌巾,倾倒酒杯,红酒淋漓而下,雪白的桌巾很快晕染了红。 疯了么?那瓶酒多少个零的人民币啊!酒保心疼之余又很高兴,倒得越干脆,多点几瓶,自己的收入就越高。 卡座里有一个客人自阮绩民进门后就一直暗中看着他,阮绩民往桌巾上倒第二杯酒时,客人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把小纸包里的粉末倒进面前酒杯里,摇了摇,冲酒保招手。 酒保想唤服务生过去,一看客人手里摇着一摞粉红票子,激凌了一下,不唤人了,飞快地走过去。 “把这杯酒给吧台前那个人喝了,这些钱就是你的了。”客人说,一只手捂着嘴,低低咳嗽,声音有些沙哑。 那杯酒肯定渗了料,酒保有些犹豫。 酒吧里这种事很普遍,多是男客人打女客人的主意,像这样男人打男人主意的,这个酒吧不是gay吧,还从没遇见过,而且眼前客人虽然看不清面目,从身体状态和握钞票的那只手也可以看出来,很年轻,顶多是吧台前客人的一半年龄,怎么看,都不对劲。 “怎么?嫌少啊?”客人低哼。 算了,有钱不赚是傻瓜,再说,男人又没有贞操,被捅菊-花不是什么大事,酒保一手拿过钱一起端起酒杯。 怕阮绩民又把酒倒到桌巾上,酒保找了个借口,请阮绩民品酒提意见,说是酒吧搞的活动。 “没啥特别味道,不过多喝几口后,开始是心口往下的地方好舒畅,后来就像武侠小说写的那样,全身经脉被打通的感觉,很快活,这是什么牌子的酒,给我来上一瓶,我带回家有空时慢慢品尝。”阮绩民打着酒嗝说,心情不好,酒量变小,微有醉意。 打通经脉一样舒畅,那不是吸食毒品后的反应吗?才第一次就有这么强烈的感受,食入的毒品份量可不小,酒保吓了一跳,脸都白了,抬头去找那给他酒的客人,卡座上客人稳若泰山,低着头静静品酒。 酒保不敢再给阮绩民拿那样的酒,阮绩民嘟嚷了两句,脾气好,也没计较,脚步有些发飘出了酒吧。 目送阮绩民走出酒吧,酒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卡座客人面前,压低声音,气急败坏说:“你让我拿给他喝的酒加了毒品?” “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客人懒懒道,把桌面上余了半瓶的酒推给酒保,“明天他还会来,把这瓶酒给他,当然,你也可以不给他,不过,你知道的,在他没完全上瘾前,他若是发现了,会到警局告你。”他略停了停,在酒保气得满脸通红时,掏出皮夹,从里面又摸出一摞粉红票子,“怎么做随便你,不过你在酒吧做事应该也清楚的,只有他上瘾了,他才不会找你麻烦。” 客人说完话,在酒保目瞪口呆中施施然站了起来,一手搓脸往大门走,像是有些疲倦,其实是不让酒保看到他的脸,酒保回过神追出去,门外已不见人。 阮卿卿有些奇怪,觉得阮绩民好像变了,对她妈不上心了,每天晚上都要回家,不再在医院中守着。 难道真的久病床前无孝子,照顾了半年多,烦了? 心中这样说,不免又气又怨,心情更加抑郁。 黎俊柏自那天她从翠湖村回来第一晚见面后就没再来找过她,阮卿卿咬着牙也不找他,公司里的事曹青每天下班后过来看徐凤英时都会提起,发展良好。 这晚曹青又过来看望徐凤英,帮着阮卿卿给徐凤英揉按了一回肌肉后,期期艾艾问道: “卿卿,你和黎俊柏什么时候订婚?虽然你妈现在病着结婚不合适,订婚倒无碍,早点把名份订下来吧。” 见阮卿卿沉默不语,不觉急了,压低嗓子,小声道:“卿卿,防人之心不可无,订婚了,总有个明面上的约束,不然,万一……黎俊柏长得那么好,想嫁给他的女人太多了,有的身份比你还矜贵。” 能约束行为的只有人心,结婚了还有离婚的呢,何况只是订婚。 曹青会这么说,想必是黎俊柏身边有了女伴,并且身份不低,阮卿卿不想细谈,站了起来,笑道:“曹姨,你看着我妈,我去洗澡。” 热水兜头淋下,水汽氤氲,墙壁上光滑明亮的镜子上染了薄雾,影影绰绰像淡烟笼罩的湖面,阮卿卿走到镜前,愣看着镜子里在飘渺的境里呆着一般的自己许久,伸出手,轻抹开那层薄雾。 镜子里的女人一双大眼水盈盈荡漾,波光流溢,好些日子没有在外风吹日晒,皮肤变白了,柔腻细嫩,绝好颜色。 阮卿卿缓缓闭上眼,如紧闭了通向光明的道路,眼前暗黑,偏还有灯光不肯罢休,钻过眼睫透入眼中,如点点鬼火,头发上残留的水珠微细地滴答一声往下掉,落到锁骨上,清凌凌往下滑,像那日在贵和黎俊柏公寓的厨房里,他拉着她洗了手后,带着水汽的手抚上去的感觉。 欲-望突如其来,汹涌凌厉,令人心悸。 阮卿卿张大口喘-息,破碎的呻-吟在窄小的卫浴间里低徊。 像是有刺刀在戳刺,捅出身体莫名的渴求,戳刺开始温柔缠绵,渐渐变得凶狠,一下比一下快,胸口很痛,下面难以言说的地方在痉-收缩挛,利刃像绞着果肉的榨汁机刀片,翻着搅着……弄出一股热流。 “啊!”阮卿卿尖叫,睁眼,镜子重又染了湿气,浅薄的一层光泽,镜子里的女人头发零乱,满面红潮,恍若坠入情天欲海的桃花精,贪婪地饥渴地张着嘴,急不可待。 阮卿卿拿起洗发水瓶狠狠地朝镜子砸去。 砰地一响,镜子应声而碎,镜面崩裂开惨淡的一条条裂纹,镜子里的女人眉眼变形,不再粉嫩鲜润,没了芳香缠绕,消失散落了万种风情。 “卿卿,卿卿你怎么啦?”浴室门咚咚响,曹青焦灼的叫喊,疾声问。 “没事,脚滑了一下摔了洗发水瓶子。”阮卿卿平静道,扯了浴巾抹拭,一件一件穿好衣服,把碎镜子拆了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地面打扫干净,洗手台面抹拭得一尘不染。 ——《请你别这样》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其他网站出现均为盗文!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weiai宝贝,谢谢你的厚爱! weiai010102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5-06-01 16:55:22 第71章 穷途末路 阮卿卿又给徐凤英多请了一个看护,三个看护加上阮绩民,轮流,她要去腾飞上班,摸索学习,以后自己管理腾飞。 腾飞大厦外面的玻璃幕墙熠熠闪耀,奢华夺目,阮卿卿深吸了口气,从容平静走了进去。 “阮小姐好。” “阮小姐你来啦。” …… 一路上,每一个人都微笑着主动迎上前打招呼,阮卿卿浅笑着轻颔首,心头百味俱杂。 毫无疑问,黎俊柏真的将腾飞管理得很好,并且在有意无意间,还在职员中进行了思想浸透,流露出腾飞是她这个徐凤英独生女儿所拥有的信息,固而,那些职员见到她会那么谦恭有礼。 “既然徐董当时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按徐董的想法进行,高洲,这件事你负责落实,陈参,你配合高洲。” 总裁办公室里面正在开小型碰头会,大班桌前站五个人,黎俊柏挥着手,说话锉锵有力,其他人不停点头,杨乐站在黎俊柏侧后方飞快地做着笔记,眼里有崇拜。 阮卿卿在办公室外站定,踌躇着,是进去,借机和高层的人认识,还是等他们开完会再露面。 不等她做出决定,和众人说着话的黎俊柏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猛一下看来,有瞬间,阮卿卿觉得他的眼眸像着了火,狂喜几乎要把她烧融,也只是一瞬间……定睛看过去时,他已经浅笑着敛去一切表情,站了起来朝她迎过来,低低说:“要过来怎么不喊我去接你。” “黎总这么忙,不好意思打扰。”阮卿卿微微一笑道,有些客套。 “阮小姐好。”腾飞的几个职员齐刷刷转过头,朝阮卿卿问好,又极有默契地不谈工作了,一齐走出办公室,杨乐走在最后,出门时,还顺手关上房门。 阮卿卿猛一下悟了过来,自己那话听在他们耳中,恰似是被冷落深闺的怨妇的娇嗔埋怨。 熟悉的环境,上一次过来,在这里演戏调开袁可立后失控,就在那张宽大的大班桌上……影在眼前声绕耳侧,物是人非,阮卿卿走到大班桌前,轻抚光滑的桌面。 黎俊柏走到她背后,张臂将她环住。 他不抽烟只闻烟的,口腔的气息不管何时,都和他身体的气息一样清新干净,这回却透出醇厚的烟草气味。 光是闻着尼古丁味已经未能消减他的烦恼,得吸入才能麻醉了么? 那一日整面的落地窗映着桌面上两人交缠的身影,眼下,站立的两个人也重叠到一处,阮卿卿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窗玻璃上太阳光斑在影像上跳动。 定了定神,平复下乱了节拍的心跳,阮卿卿笑道:“我想不能一直劳烦你,请你做师傅,教我这个徒弟管理腾飞,怎么样?” 认定对方是自己的终身伴侣,以后要结婚的,说什么劳烦不劳烦,黎俊柏的身体蓦地一僵,随即又觉得愉悦。 阮卿卿性情温软,会这么说,显而易见气极恼极,爱之深才会有怨气,看来,自己吃醋她和肖尔卓拍广告片真的毫无道理。 阮卿卿觉得环着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手臂像一双铁钳,胸膛像石块,硌得人骨头生疼,不过眨眼间又变得柔和,似乎刚才那一瞬的变化只是她的错觉,扭头间,她看到黎俊柏笑了,不是人前那种客套疏离优雅淡漠的笑,是那种发自内心忍不住的笑容,比蜜还甜的笑意,如正午最盛的阳光,灿烂通透。 “好,我教你。”他说,拉了阮卿卿在大班桌前坐下,点开电脑的文档。 赤红、嫣紫、橙黄,彩霞绚烂地变化着颜色,当最后一点霞光在天空消失时,阮卿卿结束了第一天的学习。 跟年前紧迫情况下的填鸭式硬灌不同,这一回,黎俊柏极有耐心地从最基本的地产行业相关知识开始教阮卿卿,简单且实用。 下班前,杨乐送过来一砂锅莲子粥。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交待的。 “来,吃完我们再下班,现在外面高峰期,路上堵车,没必要凑那个热闹。”黎俊柏笑道,打开锅盖给阮卿盛粥。 浓稠的莲子粥透着清香,刚出锅,热气腾腾。 刚认识不久时和他一起吃过粥,不过是在车里面,车灯都没开,外面霓虹灯闪烁,那时,两人吃了许久,心照不宣,不愿分开。 阮卿卿端起碗,静静地小口小口吃起来。 很甜,顺滑软腻,丝丝入扣,吃一口,唇舌间清香漂渺,顺着喉咙下肚,肌肤毛孔张开,疲惫不翼而飞,整个人刹那间精神舒畅。 并肩走出大厦时,外面灯火阑珊,川流不息的车灯灯影和千万盏霓虹广告灯交汇,流光溢彩,阮卿卿看看身边的黎俊柏,不自觉地,忽而有了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的错觉。 他含笑看着她,眼角上挑,乌黑的睫毛斜眨下阴影,艳丽如描了玲珑眼线的女人的眼梢,比花还俏,清峻绝伦。 “走路回去怎么样?带你吃路边摊夜宵。”黎俊柏浅笑着提议。 先是莲子粥,接着是走路吃宵夜,他想做什么?舍不得分手,还是……阮卿卿甩甩头,百毒不侵,笑道:“改天吧,今天出来一天了,得去医院看我妈。” “我送你。”黎俊柏愣了愣说,依依不舍凝在眉眼间,清透得像一觅无余的山溪水。 “黎总忘了我自己有车,也会开车吗?”阮卿卿调皮地挤了挤眉,潇洒地摆了摆手,转身朝停车场走去,上车,点火挂档,驶出停车场,驶过黎俊柏身边。 道路两旁霓虹灯璀璨耀眼,亮如白昼,阮卿卿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忽而失笑。 她和黎俊柏这是结束了吗? 回想起来,他们的感情开始得迷迷糊糊,也不知何时坠了进去的,举步维艰以行走了一段时间,渐渐粘粘糊糊情稠意浓,实在想不到,终止得如此无声无息,连一声交待都没有。 握着方向盘的左手手指上银光闪闪,阮卿卿目光掠过,松了右手去剥,细小的指环像生了根,浸透到骨肉里,怎么也褪不下。 如影随形,分拆不开。 黎俊柏手指上那一枚白金指环也还戴着没有取下,也许,是不在意吧,毕竟什么仪式都没有,买了,替对方戴上,没有见证,存在只是彼此心中。 病房中静悄悄的,意外的,阮绩民竟然在病床前坐着。 这些日子像是外面有磁铁吸他,一入夜他就坐立不安急着离开的,阮卿卿有些意外,把背包挂到搭钩上,问道:“爸,你来了,吃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准备?” “吃过了。”阮绩民吸了吸鼻子,眼红鼻子红,有些狼狈。 “爸,你是不是生病了,让医生给你看看。”阮卿卿关切地问道,虽然不高兴阮绩民照顾她妈不尽心,还是很担心他。 阮绩民的面色极差,黄里透着青白,脸颊瘦得不见肉,神情看起来很沮丧。 “爸没事。”阮绩民低头,忽地,眼泪哗哗流。 他的性格有些绵软,会哭泣也不奇怪,只是……阮卿卿心中说不出的怪异,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似的。 会不会是外面有了女人? 这种感觉很不好,她妈在病床上躺着,不管他爱不爱,这时候有外遇,怎么体谅都无法接受。 像吞了苍蝇似,阮卿卿不想再和阮绩民一个房间呆下去。 “爸,我守着我妈就行,你回家去休息吧。”她赶人。 “卿卿,爸……”阮绩民站了起来,欲言又止,泪水流得更凶,伴着鼻涕淌下,可怜兮兮的紧。 阮卿卿咬牙忍住心酸,问道:“爸,你还有事吗?” “没事,爸走了。”阮绩民一步三回头,慢慢腾腾,走到门边了,还靠着门框恋恋不舍朝病房里看。 阮卿卿掀开薄被给徐凤英按摩肌肉,不看他。 医生说,一动不动躺床上太久,肌肉会萎缩,阮卿卿交待了看护,包括她自己,只要在病房中,就不停地给徐凤英按摩。 阮绩民靠在病房门上近半个小时,开始是闷闷的呜咽,后来就不停吸鼻子,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时,阮卿卿长舒出一口气,继而心口闷得喘不过气来,眼睛酸涩,想哭,却流不出泪。 “妈,你快点醒过来吧。”把脸靠到徐凤英胸膛上,阮卿卿在心中默默说。 徐凤英是阮家的顶梁柱,没了她,阮家也要散了。 给徐凤英按-摩了两个多小时,值夜班的看护过来了,阮卿卿有些累,洗漱了倒到里面看护房床上睡觉。 辗转难眠,迷迷糊糊刚睡着,又被看护喊醒。 “我妈怎么了?醒了?还是?”阮卿卿一个激凌跳起来往外冲。 “徐董没事,是阮先生出事了,大宅里打来的电话。” 大宅管家陈叔偷偷打来的电话,阮绩民半夜里到厨房弄吃的,不知是不是一边做一边打盹,把煤气管弄泄气了,煤气中毒,幸而张婶听到动静起床发现了,眼下醒过来了,可看起来气息微弱,他们要把他送医院,他死活不同意,还威胁他们,不准他们告诉阮卿卿。 怎么这么糊涂,想吃什么让张婶做也行,非得自己半夜三更进厨房,阮卿卿又急又慌,气恼不已,吩咐陈叔,“我马上回去看看,你好好守着我爸。” “三更半夜的,你一个人回来行不行?安全吗?”陈叔有些担心。 不安全也得回去看看,把阮绩民拉医院来让医生检查一下。 她妈病床上躺着,她不能再没有爸爸。 阮卿卿挂了电话,换了衣服,交待了看护几句,抓起车钥匙急急忙忙出门。 第72章 生死一线 马路上车灯闪烁,霓虹灯影流动,医院停车场却悄无声息,像是与世隔绝的世界,阮卿卿走到法拉利车前,按下遥控,一只脚踩进车里又收回。 “阮小姐这么晚要上哪?”不知何时,她的身侧站了两个男人。 男人身躯魁梧,沉暗里像隐伏在丛林中的豹子,阮卿卿惊吓了一下,随即大怒。 这两个男人她认得,上次她车祸后,黎俊柏请来保护她的保镖,蔡剑和余声,“你们躲在这里就为了吓我?” “阮小姐走的太快了,我们要出声来不及。”蔡剑说。 “阮小姐要上哪,我们陪你。”余声接着表态。 黎俊柏不是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了吗,怎么还留了保镖在医院里悄悄守着?不知这段时间自己进进出出时,这两个保镖是不是也跟着,阮卿卿有些恼,怒道:“我自己会开车,不用你们陪。” “不行,阮小姐,黎先生交待,必须寸步不离跟着你,特别是晚上。”蔡剑和余声固执着像石头。 看来,不让他们跟除非黎俊柏收回命令。 阮卿卿心急,不知阮绩民情况如何,咬了咬牙,悻悻然接受。 蔡剑上了法拉利,让阮卿卿坐到后座,余声则上了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尾随其后。 夜里马路上车辆不多,红绿路也换了橙色警示灯,一路疾行,并没出现什么意外,不多时便回到阮家大宅。 看到阮卿卿回家,阿芹快步迎了上来,低低说:“先生在他房间里。” 阮卿卿在大宅里生活了两年多,还没在二楼驻足过,此时才知道,阮绩民和徐凤英分房睡的,隔了起居厅一东一西。 房间里没开吊顶灯,只床头墙壁上壁灯,浅淡的蓝色,犹如幽蓝的月光漫洒房间中,阮卿卿扫了一眼房间四壁,呼吸窒住。 墙壁上满满的都是相片,徐凤英和她的相片。 “卿卿,你怎么回来了?”阮绩民从床上坐了起来,神色慌乱,一双手抓着被子不停发抖。 “我不回来能行吗?”阮卿卿反问,见阮绩民脸色青白,额头汗水淋漓,不由得眉头皱起,“爸,我送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煤气中毒可大可小,别大意。” “我不去,我要睡觉。”阮绩民倒下床,拉起被子蒙头盖上。 他从来就没有忤逆过妻子女儿,什么时候都是言听话从巴结讨好,没使过性子,阮卿卿心头咯噔了一下,忽地,不敢置信的念头涌现。 阮绩民不肯上医院检查,难道?煤气不是意外泄漏,而是有意为之,他要……他要自杀! 快步退出房门来到厨房,检查了一番又问了最先来到厨房发现情况的张婶几句话后,阮卿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泄煤气的是煤气管道连接煤气灶的细塑胶管,细管看起来是被人为拔掉的,张婶说,当时厨房门关得严实,她在门外隐隐闻到煤气味,以为自己忘关了煤气灶,推门,却推不开,房门从里面拴住了,她急忙喊来老刘等人撞门。 他们撞门进去时,煤气灶上没煮什么东西,阮绩民倒在地上。 想必几个下人也是有所怀疑,才会半夜里打电话给她。 窗户大敞着,空气中还有淡淡的煤气味,大理石地面上隐约可见人形横躺上面的痕迹。 吊顶灯光十分明亮,眼底却是乌黑一片,阮卿卿感到绝望,置身千年万丈寒冰深潭中,凉浸浸的连手指都动弹不了。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如果张婶没有发现,眼下地上躺着的,就是阮绩民的尸体。 养父死了,母亲躺在医院中生死不明,而父亲,就在今晚,准备结束生命离开她。 阮卿卿哆嗦着,手指僵硬,许久才掏出手机,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按下了黎俊柏的手机号码。 听筒里长久的铃声响着,无人接听,后来,就是嘟嘟嘟通讯公司中断呼叫的声音,短促尖利。 手机从手指缝滑落,哒一声落到地上,四分五裂,荡开无数碎片。 “阮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蔡剑和余声走进屋来,在大门口扬声问。 “不需要,谢谢!”阮卿卿听到自己说,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蔡剑和余声退出门,阮卿卿出了厨房,一只脚踩上楼梯了又收回,来到客厅沙转角坐下,拿起座机拔打了肖尔卓的手机号码。 手机叮铃刚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 肖尔卓温和醇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时,阮卿卿忽然就崩溃了,喊了一声哥,哽咽着,说不下去。 肖尔卓没问怎么啦,直截了当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最初的声音微有沙哑,睡梦中刚醒,说这一句时,清晰有力,不见半分睡意。 阮卿卿想说在家里,嘴唇张开,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在医院里吗?”肖尔卓问,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继而,房门拉开又关上的声音,之后就是咚咚跑动起来的脚步声。 阮卿卿捂住嘴,半晌,哑着嗓子说:“不是,在家里。” “我马上过去,等着我,热水洗个脸,倒杯开水喝。”肖尔卓温声道。 是真的马上过来,阮卿卿洗了脸,开水才倒出来,还没凉,他已经到了。 “出什么事了?”快步走到阮卿卿面前,他低声问。 她只知表面引子,背后的一毫不知。 阮卿卿端起水杯,喝了口开水,深吸气,压下心酸,才想开口,门外又传来轰隆隆汽车声,发动机轰鸣的声音还在耳畔,黎俊柏出现在大门口。 他穿着白色浴袍,头发湿淋淋的,发梢水珠一滴又一滴滑落,入门灯的灯光兜头洒下,随意系了束带的浴袍未能遮住身体,敞得很开的襟口露出性-感的胸膛,象牙白肌肤还带着湿润的水汽,许是心急,路上跑快了,眼角眉梢带着焦灼的薄雾,脸颊像漾开胭脂漂染过,轻飘的一层红晕,潋滟清润的风华绝代。 目光从肖尔卓面上掠过,轻颔首,而后,几大步走到阮卿卿面前。 “刚才在冼澡,出来后才知道你来过电话。”算是解释了没接听电话的原因,语毕,长臂搭到阮卿卿肩膀上,将她往怀里带,冲肖尔卓微微一笑,道:“谢谢你,这里有我,你可以回去了。” 肖尔卓没动,定定望了阮卿卿。 以往,他每一次都是主动退让,把阮卿卿推到自己身边的,眼下,要明确和自己争夺阮卿卿吗?黎俊柏揽着阮卿卿肩膀的手不知不觉收紧。 阮卿卿脑子里乱成一团,渐渐胸口闷痛,黎俊柏揽着的肩膀更是剧痛,他的手还带着室外的寒意,那寒意像软滑的蛇,钻入骨缝里去,冻得人直打哆嗦。 “卿卿,怎么啦?有什么事哥给你做主。”肖尔卓温声道,朝前更进了一步。 黎俊柏身体霎地紧繃,呼吸紧促,暴风雨里雷霆轰鸣,怒意勃勃,一触即发。 “哥,你先回去,天明了我给你打电话。”阮卿卿对肖尔卓说,不想他们打起架来。 肖尔卓略一迟疑,轻点了点头,深深地望了黎俊柏一眼,转身出门。 “发生什么事了?手机怎么打不通?要不是问蔡剑,我还不知道你回家了。”黎俊柏低声问,紧繃的身体在肖尔卓走后松懈了下来。 “你以什么立场问这句话?”阮卿卿抬头看他,轻笑出声,笑声如斑斓的翠羽,闪闪亮亮,又似是洒了蜜,娇滴滴腻得人心旌摇曳,“黎俊柏,我不是小狗小玩意,随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请你离开,行不?” 她在强撑! 水晶大吊灯绚烂的灯光清楚地照出阮卿卿眼底的无助凄惶,将她脆弱的伪装在黎俊柏面前撕掳开,坚强的只是表面,越平静,心中的伤痕越重,黎俊柏愣看了阮卿卿一会儿,一只手掐着她的腰,一只手托住她后颈,狠狠地吻了下去。 “这个算不算我的立场?你的未婚夫能过问你的事情吗?”他问,一点也不温柔的吻她,野兽撕咬一般,啃吻的同时,又去扯阮卿卿的衣服。 饥渴的吞咽声随着他喉结的起伏时粗时细,阮卿卿微失神,亲吻从嘴唇移到锁骨时,灼痛和麻痒同时袭来,阮卿卿瞬间清醒过来,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狠命地推他。 她的手里还握着水杯,自己不察,推他的同时也砸出杯子,浴袍敞开着,杯子砸的是他胸膛,咚一声闷响后,碎片落地,四分五裂的瓷片洁白里沾着点点红艳如梅的鲜血。 阮卿卿呆了失神了片刻才发现,黎俊柏的胸膛划出一道手掌长的伤口,血淋淋皮肉外翻。 黎俊柏恍然不觉,伸张臂,更紧地搂住阮卿卿。 他高出阮卿卿许多,阮卿卿被他压按到胸前,恰对着伤口,脸颊顷刻间也染了红。 腊梅怒放的颜色,鲜润的血在蹭擦中消失,薄薄的少许红留在脸颊皮肤上,像自然渗出来的颜色,二月春杏的桃红,鲜嫩诱人。 黎俊柏抵挡不住如厮好颜色,大宅里的佣人早自觉地回房避开了,留了空间给他们的小姐和姑爷,客厅中静悄悄的,明明刀剑相对,可一男一女搂在一起,自然就渲染出旖昵气氛,阮卿卿停了挣扎,无力地,小猫般蜷缩在他胸前,一动也不动。 第73章 晴天霹雳 上三楼房间自然来不及的,甚至几步之遥的客厅沙发也太慢了,黎俊柏把阮卿卿推到门厅和客厅的镂花玻璃隔断上,紧紧压住她……他的手指在她微扬起的颈项摩-挲,始则冰凉,带着静夜室外的寒气,眨眼间便热得滚烫,待滑到后颈下方背脊时,已成了烧红的烙铁,灼得人又痛又麻。 灯光照在隔断玻璃上,像月光洒落,水蒙蒙的罩上一层湖水色的光,如同七彩琉璃香薰渲染,梦境一般的世界。 阮卿卿侧头,狠狠地咬住黎俊柏脖颈,接着,舔-吮他的耳朵。 黎俊柏身体一僵,气息沉暗,扣住阮卿卿的臀-部,猛地朝前一挺。 地板震颤,头顶吊灯摇晃,薄薄的晶莹的水晶灯罩上蓝色绒花叶脉微泛涟漪,剔透的蓝,玲珑魅惑,映进阮卿卿湿漉漉的眼底,像黑缎上潋起云霞,馥郁妩媚团团簇簇。 两人紧密的贴在一起,黎俊柏渐渐粗-暴起来,阮卿卿满胸腔的火,不甘不忿,尖叫着,无所顾忌冶艳妖娆,一双手紧紧掐抓黎俊柏的肩胛,细软的腰肢像剥了皮的白柳枝,扭曲着,随时会折断。 …… 从眩晕里清醒过来时,阮卿卿已经横躺在客厅沙发上,昂贵的真皮顺滑如镜子,闪着浅淡的白光,黎俊柏跪在沙发前地毯上,抱着她,把她拢在胸前,抚着她的头发,哑着嗓子发誓一样保证。 “再过些天,只要我把萧浔背后那个人找出来,咱们就一直不分开,卿卿,先忍忍。” 谁要和他在一起,敢情这些日子的冷淡是怕萧浔背后那个人对付自己,所以才会让蔡剑和余声一直守着。 阮卿卿无力地笑了笑,细声问道:“黎俊柏,这些日子跟我划清界线,只是为了避人耳目?” 黎俊柏抚着阮卿卿头皮的手僵住,片刻,抿了抿唇,沉声道:“萧浔侵吞了富通那么大一笔款项,法院判了三年刑期,而且监狱那边居然又给他办了保外就医,等于白判,袁可立的嘴里什么都没掏出来,我怀疑幕后之人跟当年强-奸我妈那个人有关,势力非常强大,我是真的怕你和我在一起不安全。” 他拿出手机上网,打开邮箱,把那组广告点出来给阮卿卿自己看。 “你跟肖尔卓……” 你们这么亲密,我很生气。 怕阮卿卿跟他在一起有生命危险,还有,每看一次阮卿卿跟肖尔卓一起拍的那组广告片,他就心头着火,醋妒得要疯了。 这些天如果不远离,两个人在一起时他肯定会克制不住翻出来和她吵架。 黎成祥的反对他根本没放心上,他要娶阮卿卿,要跟她在一起,谁都不能阻止。 怕她有危险不能暗中和她商量一下吗?她和肖尔卓清清白白,难道她连正常的社交都不能有吗? 黎俊柏的解释并不能让阮卿卿释怀,反而更生气。 他就那么笃定,她一定在原地等他吗? 推开黎俊柏,阮卿卿坐了起来,褪手指上戒指,昨晚开着车时许久脱不下,这会儿轻轻一拉便出来了。 将指环放到他掌心,她说:“黎俊柏,我们分手吧。” 细论起来,他会这么在意,皆因他不会乱入花丛,醉眠野花,可她也不是可以由他爱时捡起,倦了扔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卿卿。”黎俊柏勃然变色,把指环恶狠狠套回她手指中,猛一下倾压到她身上,烦恼和痛苦在脑子里累积在一起,已到了爆发的边缘,在这一刻爆破,“我不同意,收回你那句话。” 他要征服她,让她离不开他。 男人征服女人的招式古老而原始,跟最开始的笨拙相比,他已经学会很多技巧,也更了解她的身体。 窗外曙光入室,不甚明朗,室内灯光似是很近,又似很远,鼻子里呼吸到的空气都是他的味道,燃烧沸腾的十分猛烈的王者气息,生姜调了黑醋栗的辛辣,强悍霸道,狂野生猛,闭上眼睛,摒蔽了光明,却赶不走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欲-望,他挑起黑暗的隐-秘的快活,经久盘旋。 阮卿卿像害了疟疾,身体一时热一时冷,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怕惊动下人过来看过,阮卿卿不敢做声,只是勉力挣扎,然而越挣扎,换来的是他越激烈的动作。 “卿卿,咱们都这样了还怎么分开,不分手好不好?”他哑着嗓子问,裤子相贴的部位濡湿一片,也不知是谁造成的,两人像被丢进填满柴火的火炉,痛苦地渴望殆烧成灰烬。 “不分手也行,重新开始,以后能不能在一起听天意。”阮卿卿低喃,伤筋动骨后,周身发软无力,再也提不起精神和他唇枪舌战。 况且,他是毒-药,黑暗和光明缠绕,一脚踩进去沉陷了,再也抽不出。 “好。”黎俊柏满意地低低应道,满头的汗,又厮磨了片刻,怕失控,不敢再弄下去,柔声问道:“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沉淀,突如其来的害怕担忧已随夜色消失,徐凤英倒了,她爸懦弱,往后这个家得靠她支撑,再不能小儿女心态了。 怎么可能没发生什么事,没事她不会三更半夜急慌慌从医院赶回家,更加不会惊惶失措给他打电话,打不通后,又向肖尔卓求助。 想到肖尔卓在自己之后成为阮卿卿依赖信任的人,黎俊柏心中的醋火又烧了起来。 她不想说就不必问了,别逼得太紧。 黎俊柏走了,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放纵,仍然抬步沉稳,背影挺拔劲削,像高雅的哥窑粉青,仅是一个背影,就让人仰望惊艳。 汽车发动机轰鸣,很快消失,阮卿卿站起来,衣服凌乱不堪,不能去看阮绩民了,直接上三楼卧室。 洗手间一整面墙的镜子,鎏银似的光鉴明亮,毫无瑕疵,将人照得纤毫毕现,阮卿卿愣看着自己身上黎俊柏弄出来的青紫淤红一会儿,摇了摇头,打开花洒要沐浴,脑子里念头一闪又按下,走了出去,也不换衣服,按呼叫铃喊来阿芹,低低交待了几句。 阮卿卿一只脚跨出阳台栏杆,阿芹抓住她手臂,高声大叫起来。 “小姐,你这是要干嘛,快来人啊!小姐要跳楼自杀……” 窗外早晨最明净的时刻,空中显露着鲜明的蓝色,天边却是艳丽的红霞,霞光璀璨,初升的太阳没有正午的毒辣,带着淡淡的温暖,阮卿卿有些恍惚,看向楼下,她的阳台外面的景致是整个阮家能看到的最好的,绿蔓垂枝,一片翠色里粉红的花朵羞答答露着粉面,远远就能闻到自然淡雅的香味。 若是长眠在这个地方,想必是不错的,像着了魔,阮卿卿的身体往向歪去。 “小姐……”阿芹吓得尖叫,小脸煞白,不再只当演戏,死死抱住阮卿卿胳膊,尖声哭喊,“快来人快来人,小姐要跳楼……” 纷沓的脚步声,阮绩民第一个冲上楼冲到窗前。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把阮卿卿从栏杆上抱下,几大步奔回室内,一面大喊:“把窗户关上,叫人……叫人来焊防盗铁栅栏。” “爸,你能自杀我就不能?你觉得累了,我难道就不累?“阮卿卿淡淡说,阮绩民如果还不肯说,她不介意再演一场自杀的戏码。 “卿卿,爸……爸是被逼的……”阮绩民一呆,看着披头散发形容憔悴的女儿,嚎啕大哭。 不用阮卿卿逼问,阮绩民挥手赶走下人,一五一十跟阮卿卿坦白交待。 他去酒吧喝过一回酒后,第二天晚上还很想喝,又去了,连着去了几个晚上后,他明白自己惹上毒-品了,可已经控制不住。 尝试过那种忘却一切烦恼的欢欣快-感后,就不停地想再次拥有。 除了心理上的依赖,还有停药的生理上的痛苦,想戒也戒不了。 这段时间毒瘾越来越厉害,他拍片多年攒下的钱流水往般外淌,全都买了毒-品,到前天晚上,他已经没钱买毒-品了,酒吧里卖毒-品给他的人提议,让他走一趟y省边境——贩毒。 吸毒毁的自己,贩毒却是毁无数人,阮绩民不敢不愿贩毒,可是又没钱买毒-品了,他不想跟女儿要,也不想找友人借丢脸,走投无路绝望之下只能自杀。 “爸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妈,如果有路走,爸也不舍得死,爸舍不得离开你们……”阮绩民呜呜哭,泪水鼻涕一齐流淌。 竟然是这样!阮卿卿越听越心惊,手足冰凉。 她不相信只是偶然,这定是有预谋的要毁了阮绩民毁了阮家一家人的毒招。 黎俊柏请了保镖二十四小时暗中保护她,看来不是多余,早上不应该呕气,应该问出来了然后和黎俊柏商量一下。 才想再给黎俊柏打电话,房门响起,阿芹来报,肖尔卓来了。 还是晚上那身衣服,深蓝色的休闲服,眼眶微有青黑,脸上温和的笑容却比阳光还灿烂,看到他,浮躁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肖尔卓听完阮卿卿的介绍后,问阮绩民。 “前后几次给你毒-品的人是同一个人吗?你认得人吗?” “前四个晚上是同一个人,是酒吧的酒保,后来就不是了,那个酒保不见了,是酒吧里的客人给我的,我心情不好,没注意看,而且卖毒品给我的人始终戴着大墨镜和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也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阮绩民有些沮丧。 “这种情况报警很难抓到人,也不能证实阮叔的清白,这样,让你贩毒的事先拖着,不拒绝也别答应,我给你钱,今晚你还是去酒吧买毒-品。”肖尔卓沉吟片刻后说。 “哥,你要跟踪卖毒-品给我爸的那个人,揪出幕后之人?”阮卿卿敏感地问,见肖尔卓点头,有些不放心,“那人万一是穷凶极恶的人,或者是帮派里混黑的,你会有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肖尔卓笑了笑,说:“我找陈玘要几个人。” 有陈玘的人跟着也许没事,阮卿卿心急如焚,不再反对。 第74章 匪夷所思 肖尔卓给陈玘打电话,不巧的很,陈玘把人都带离g市了。 陈瑛的亲生母亲要摆脱陈老,陈老不肯放手,使了人到陈瑛母亲故里找她姥爷姥姥舅舅阿姨一干亲戚的麻烦,陈玘带了人去修理找事的。 “晚个三天,三天后我就回去了,你要多少人都有。” 阮绩民毒瘾很重,得马上揪出幕后之人,然后把他送戒毒所,等不得,肖尔卓决定自己悄悄跟踪。 他分析过,那人如果和萧浔有联系,是幕后支持萧浔的人,则不会是混黑道的,他练过柔道,对付寻常的两三个壮汉没问题。 肖尔卓提前来到阮绩民所说的那个酒吧,在角落卡座坐下静静等候。 阮绩民进酒吧后,如他所说,在他左瞧右瞧吸鼻子打哈欠不久后,就有一个男人朝他迎了过去。 暗蓝赤橙浓紫彩灯闪烁,那人戴着鸭舌帽大墨镜,看不清眉眼,然而,身材背影却给了肖尔卓极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高挑挺拔,修长笔直的一双长腿,行走时,步履沉稳,重金属音响震荡着耳膜,仍能感觉到,男人的一双脚每次落地,都极锉锵有力。 肖尔卓一只手端起酒杯假装喝酒,一只手掏出微型摄相机飞快地调整焦距,男人完整清晰地进入摄像机的镜头时,肖尔卓身体一震,握酒杯的手一抖,酒液洒出。 和阮绩民说话的是一个他绝没想到也从没怀疑的人。 黎玺祺!竟然是黎玺祺! 脸庞微带婴儿肥,笑起来脸颊有两个小酒窝,乐观开朗活泼可爱的黎玺祺! 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不是因为黎俊柏出拘留所那晚黎成祥请客和他碰过面,而是,黎玺祺的身材和黎俊柏极像,此时,他身上穿的衬衣裤子,也是黎俊柏的穿衣风格。 “先生,有没有弄湿衬衣,需不需要领你去包厢换一下。”女服务生殷勤地问,为肖尔卓风采折服,借机亲近。 肖尔卓不能说话,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吗,我看先生衬衣上淋了酒液了。”服务生又问道,声音略略提高了,身体微弯凑到肖尔卓面前。 黎玺祺似是听到了,往这边望来,肖尔卓飞快地按下摄像键拍照,紧接着一只手勾住女服务生脖子,半抬起身体,靠了过去,从侧面看,恰似是他在亲那女服务生的脸颊。 黎玺祺目光定了足足两秒后才移开,而后,撇下阮绩民,快步走出酒吧。 不知他有没有看到自己?肖尔卓推开服务生,略一沉吟,不忙着离开,飞快地保存了照片,取出内存卡装进手机里,将照片发彩信给黎俊柏。 “幕后之人就是黎玺祺,他的身材和你极像,出现在明华地下停车场开着你的车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是他杀的沈佳雯,诱阮绩民吸毒的是他,卖毒品给阮绩民的也是他。”信息刚编完,尚未来得及发送,像被切断喉管似,酒吧突然陷入黑暗中,光明和音乐声募地消失。 有危险,黎玺祺刚才发现自己了。 生死存亡,这时最应该做的是闪避离开现有位置,然而……没有犹豫,肖尔卓选择发送信息。 手机显示发送信息成功,与此同时,胸口传来尖锐的刺痛,一把飞刀扎进肖尔卓心脏位置。 黎俊柏接到彩信时,正和卫旒一起在酒楼吃饭。 昨晚发生什么事阮卿卿不肯说,黎俊柏暗暗着急,他要管理腾飞,禇乔林的律师事务所事儿不少,每天抽不出多少空,便约了卫旒,想拜托卫旒帮忙查。 卫旒每天闲得狠,脑筋又灵活,猪朋狗友多,人脉广,也许能查到他们一直查不到的线索。 点开看到信息内容,黎俊柏呆了,阮绩民吸毒的事冲击很大,肖尔卓竟在他之前得知的冲击也很大,更大的是,肖尔卓说黎玺祺是幕后黑手。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沈佳雯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什么事这么意外?”卫旒问,他没那么多讲究,伸手拿过黎俊柏手机,扫了一眼后,哼道:“果然是他。” “你之前就怀疑玺祺了?”黎俊柏很意外。 “你爸太偏心了,就是泥塑菩萨也会起性子,偏他却若无其事,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卫旒说,把手机递回给黎俊柏,站起来往外走,“你那个弟弟心思沉着,连杀自己亲生母亲的事都做得出来,我怕肖尔卓有危险,咱们快过去,这个背景的酒吧我认得,我带你弟弟去过,陵山路的1912。” 酒楼离陵山路不远,两个人的车技都是一流,十分钟就到了酒吧门外。 黎玺祺绞断了酒吧电路的同时飞刀掷出,为了确认肖尔卓已经死了,又摸黑进了酒吧,酒吧里已乱套了,男人趁着黑暗揩油,女人尖声叫,奔逃反抗,黎玺祺几经周折,凭着灯亮前的记忆摸到肖尔卓的位置,刚想探一探鼻息,灯光忽然亮了。 不是霓虹灯,而是备用的白炽灯,明亮的灯光下,黎俊柏挟着雷霆怒气,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蓝色方格t恤,靛蓝牛仔裤,再简单不过的休闲服饰,穿在黎俊柏身上,味道就与众不同,有种独特的生命质感,十分纯粹的性-感诱惑,纤尘不染的优雅中,又有着厚重的奢华。 这个男人,他的哥哥,不管何时,何地,都凌驾于他之上。 黎玺祺笑了,脸颊浮起两个可爱的酒窝,事败了,居然有满身轻松的感觉。 肖尔卓进急救室了,黎俊柏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焦灼地看着医疗室上的急救灯。 “哥,你不想问我什么吗?”黎玺祺凑到黎俊柏身边低声问。 不想问,疲倦、无力、绝望充斥胸膛,黎俊柏不敢想像,如果肖尔卓死了,因为帮阮卿卿而死,他和阮卿卿之间还有未来吗? “哥,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杀那个女人吗?”黎玺祺问道,不等黎俊柏回应,自己往下说:“哥,我恨那个女人,恨她带给你那么多不愉快,恨她逼得你为了避祸只能出国。” 那个女人是他的亲生母亲,论亲疏,他怎么也得站在沈佳雯那边,黎俊柏微侧头,定定望他,想从那双又圆又黑的大眼睛中看出端倪。 “哥,你记不记得你给我做过一碗鸡蛋羹?”黎玺祺问道,轻咂嘴,回味无穷的样子。 黎俊柏记得,说起来,那是他和黎玺祺兄弟俩最亲近的一次。 那时黎玺祺七岁,他十七岁,那个夏天雨水特别多,淅淅沥沥一直没有停,富通当时进入飞速飞展的阶段,沈佳雯和黎成祥两人很少在家,家里就一个帮佣的下人和他们兄弟俩,那天帮佣的下人家中有事,急匆匆做好饭菜就走了,餐桌上只他和黎玺祺兄弟俩。 他吃过饭要离开餐桌了,见黎玺祺咬着筷子看着餐盘一动不动,脸颊红彤彤的,一看就是发烧了胃口不好,当时也不知为什么,也许是雨水绵延潮湿让人心软了,突然就有些心疼他。 他进了厨房。 他的厨艺本来就很好,又用了心思,加了香菇鸡汤蒸出来的鸡蛋羹软滑如豆腐,比豆腐还爽口,黎玺祺吃下了一整盎鸡蛋羹,吃完了,馋极的小狗一样,眼巴巴看他,“哥,我还想吃。” “你病着,鸡蛋食物不能多吃,吃点饭,睡一觉,醒来了还不舒服就去看医生,要是好了,晚饭我再蒸给你吃。”黎俊柏说,无意识间就伸手揉了揉黎玺祺柔软的头发。 晚饭时黎玺祺活蹦乱跳精神十足,缠着黎俊柏要他蒸鸡蛋羹,黎俊柏进了厨房,刚搁下蒸笼,沈佳雯回来了。 “哟,我们的大少爷怎么亲自进厨房了?别是要在食物里下什么毒-药吧?”沈佳雯阴阳怪气说着,凑到煤气灶前嗅了又嗅。 黎俊柏心底的恨涌起,突然就想起,那个柔软可爱的弟弟是这个害死他妈的女人生的。 那天晚饭黎玺祺自然没吃到鸡蛋羹,自那后也一直没吃到。 最初的那段日子,黎玺祺换了各种名目,又是撒娇又是讨好卖乖求黎俊柏,可黎俊柏每次都视而不见,后来,就再也不提起了。 仔细回想,黎玺祺一直在努力地表达对他的善意,讨好他,渴望得到他的喜爱。 “你为什么要和萧浔合谋对付我害我?”黎俊柏想不通。 黎玺祺说了个黎俊柏怎么也想不到的原因。 他想把黎俊柏逼上绝路,山穷水尽时,他再伸出援手,从此后,黎俊柏就把他当好弟弟,再也不会对他冷脸了。 “哥,你绝对不会因杀人罪被判刑的,我留好了你不在现场的证据了,如果阮卿卿没找到那个目击证人,我会在庭审时安排人拿出来。” 匪夷所思,黎俊柏冷笑。 “诱骗卿卿她爸吸毒呢?又是为什么?” “我不想你跟她结婚,她爸爸要是弄出吸毒贩毒的事来,爸就一定会拼命反对你跟她在一起。”黎玺祺蔫蔫说,低垂下头,“人家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怕等不及咱们兄弟和好你就结婚了,以后你眼里更加没有我。” 诱阮绩民吸毒只是临时起意,那天晚上他在酒吧里喝闷酒,看到阮绩民进来,灵机一动就决定把阮绩民推上绝路。 因为苦恼,他一直在偷偷吸毒,身上带的有毒-品。 在那之前,和尚给黎成祥批的问卜签说阮卿卿和黎俊柏命格相克,也是他安排的。 第75章 瞬间凋零 原来没歪的只是表面,骨子里早斜得没边了,沈佳雯和黎成祥对他的疏忽和冷落,把他养成了病态的人格,黎俊柏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无力沮丧,问道:“我妈的事你也知道的是不是?当年谁强-奸我妈的?” “你妈曾被人强-奸?”黎玺祺很意外,瞪圆眼,“我不知道。” “萧浔知道你不知道?”萧浔一手泡制了徐凤英的车祸要嫁祸给他,对他妈当年的惨剧显然知情。 “我真不知道,我跟他的合作也只有一次,而且他也不知道我是谁。”黎玺祺说。 他恨极沈佳雯,一直想杀她,放寒假时表面上出去旅游,实际一直潜伏在g市。 黎俊柏在瑱思会馆服食兴奋剂失控的事就是他干的,他买通服务生给黎俊柏下的药,他倒没想让黎俊柏和阮卿卿上床,只是想让黎俊柏情绪不定开不了车。 事态的发展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不过,黎俊柏的车却仍如他所愿留在瑱思会馆外面没开走。 他本来就打算在第二天把沈佳雯约到明华酒店,开着黎俊柏的宝马杀人嫁祸,发现阮绩民和沈佳雯先后进了明华大酒店后,他用不着打电话了,马上去了瑱思会馆门外停车场开了黎俊柏的宝马到明华,路上又用事先准备好的变声手机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萧浔,让他派袁可立拖住黎俊柏,使黎俊柏没有不在凶案现场的证明。 萧浔想对付黎俊柏,听说有其他人也要置黎俊柏于死地,连打电话的人的来历都不问,爽快地当即答应。 “你怎么知道袁可立和萧浔勾搭在一起?”黎俊柏还有疑问没想明白,袁可立在公司中和萧浔从没有过往来。 “你回国前,他们在一起的,你回国后才分开的,他们的分手很突兀,我有些怀疑,就一直在注意他们。” 原来如此,萧浔原先和袁可立在一起的,欢迎自己回国那天的晚宴上,看中阮卿卿的美色,便开始筹谋侵吞富通,也就是那时起,和袁可立的关系由明转暗。 “萧浔的伤害案和侵吞公款案没得到惩罚,是你在背后为他疏通关系?”黎俊柏不解,黎玺祺什么时候有那么硬的社会关系了。 “不是我,我巴不得他死了好,免得脱出我的控制。”黎玺祺摇头。 他连杀沈佳雯的事都承认了,如果萧浔是他在保护,没理由不承认。 这么说,黎玺祺和萧浔只是偶然的合作,萧浔背后另有其人,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当年强-奸他母亲的那个人,那人和萧浔也许一直在合作,也许和黎玺祺一样,只是利用萧浔对付自己,毕竟,萧浔一直在外面蹦达得不到处罚,自己就寝食不安。 “哥,我要去自首,咱们先回家,你再做一次鸡蛋羹给我吃好不好?”黎玺祺眼巴巴看黎俊柏。 他才十九岁,大好的青春年华,为什么要走邪道绝路呢? 黎俊柏揉了揉眉心,脑子里激烈争斗,要不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阵子风声过了,让他出国? 怎么能起这样的念头?他害得阮绩民那么惨,肖尔卓生死未卜,黎俊柏狠拍了一下自己额头,低低说:“你先回家,肖尔卓如果没死,我就回去给你做,如果死了……” 如果死了,什么都不会有。 “哥,我是你亲弟弟,肖尔卓只不过是个外人,你拿我跟他比……”黎玺祺眼睛瞬间红了。 没法相比的两种感情,对肖尔卓,是道义和感激,而他,是弟弟,是亲情,死揪着这个做比较没有意义。 黎俊柏不想说话,极度疲倦。 墙壁有一块墙皮脱落,周围是清净的乳白,那个地方却是沉暗的黑色,一片纯洁的雪色里沾上的污点,黎俊柏抽出一支烟点燃,那片污黑在淡烟里变了样,轻荡,像风里飘摇的风筝。 手术室上方手术进行中的红灯一直亮着,许久后,也许两个小时,也许三个小时,时间在这种时候已失去意义,结果煎熬着人的神经,黎玺祺在黎俊柏的沉默中先崩溃了,站了起来,低声道:“哥,我走了。” “好。”黎俊柏嗯了一声,看着黎玺祺湿漉漉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的眼睛,陡然想起他童年时的样子,叹了口气,站起来,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低声说:“我让禇乔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判死缓,然后……过一两年,争取减刑。” “哥,有你这句话,我死也瞑目了。”黎玺祺哇一声哭了,伏到黎俊柏肩膀上,鼻涕泪水一齐流,湿了他的t恤。 这是黎玺祺跟黎俊柏说的最后一句话,一个小时后,肖尔卓还在手术中,黎俊柏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 黎玺祺在自首供认了所有罪状后,服食过量毒品自杀身亡。 死了!刚才还活生生和自己说着话的弟弟死了! 让卫旒在手术室外守着,黎俊柏往十楼住院部vip专区冲。 胸腔被挖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空荡荡让人发疯,他要去找阮卿卿,只有跟阮卿卿在一起,他才能冷静下来,像风中飘飞的柳絮的种子找到属于它的那块土壤,阮卿卿是他的乐土他的归属。 阮卿卿没在病房中,看护说,她打过电话,今晚不过来了。 黎俊柏挨着门框缓缓滑坐地上,愣呆呆失神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长廊,许久后,匆匆起身出了仁济医院朝警局赶。 急诊室的门始终没有打开,卫旒焦躁地颠动着手里肖尔卓的手机,凌晨三点,阮卿卿的电话打进来时,卫旒如遇救星。 黎俊柏怕阮卿卿担心,想等肖尔卓手术结束后,有了结果再告诉她,可他等不及了。 阮卿卿不知自己是怎么平安地把车开到仁济医院的,一整晚坐立不安,怕打电话询问影响肖尔卓的行动,想不到电话打通了,听到的竟是这样的情况。 面前车辆红绿灯在她眼里都不存在,来来回回只有肖尔卓的笑脸,他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收藏不住,和煦温暖,似乎在看一个孩子,稚拙的需要呵护的孩子。 急救室上方的红灯亮得刺目,浓烈的血红,红得黑紫,阮卿卿想起家乡的乌鸦,乌鸦的羽毛也是这样的颜色,其实不是纯粹的黑,也没有很难看,可它惊慌嘶叫的声音凄戾瘆人,预示着不祥,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它,这红灯也一样,让人生厌。 “要不要通知肖强生和董莹?”看到阮卿卿,卫旒像逮着主心骨,身体不抖了。 要不要通知肖尔卓的父母?阮卿卿搓了搓手臂,将冰冷的疙瘩搓沉,低声说:“再等等吧。” 肖强生有成年私生子,已公开身份并在肖氏里面上班,和董莹已经离婚,未必会在意肖尔卓,而董莹,阮卿卿有些失神。 没见过,只听过片言只语,那是一个可怜的女人,青梅竹马的恋人为了仕途另娶,因为生得漂亮,被肖强生半是要胁半是强迫得了身体,而后委屈无奈之下嫁给肖强生,结婚后不久肖强生就在外面又搞了别的女人,董莹忍气吞声低眉顺眼生活,直至肖尔卓成年,才由禇乔林帮忙打了离婚官司摆脱了肖强生。 如果肖尔卓伤重不治,对她的打击……阮卿卿不敢细想下去。 自己是罪魁祸首,肖尔卓过得好好的,是自己把他拉进漩涡中,给他带来生命危险。 肖尔卓的手术成功了,所谓成功,也只是救回了一条命,谭涛说,以后必须控制情绪,不能悲伤,也不能激动,当然,做剧烈运动也得克制,比如夫妻间的床第之欢。 天亮后,阮卿卿通知了肖强生和董莹。 “那跟废人跟木头人有什么差别!”肖强生阴沉着脸来回走动,脖子上硕大的黄金项链金光闪闪,随着他的走动不停晃荡,晃花了人眼。 “有你这样咒自己儿子的吗?”卫旒不满,站起来和肖强生吵架,“肖尔卓不进你那破公司上班,你不用担心他会和你那个野种争权,留点口德。” “谁tmd不想给他进肖氏上班了?你一个外人不知底细不要像疯狗一样乱吠。”肖强生又气又臊,脸庞通红,肥肉一颤一颤。 好恶心的男人,开口闭口就是骂娘,粗话连篇,黎成祥笑里藏刀时也没有他这么让人作呕,阮卿卿呆了一会儿,看看一旁捂脸低泣的董莹,起身离开。 楼道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阮卿卿游魂般出了住院大楼。 仁济医院规模不小,住院楼、门诊楼、影像中心、保健中心……重重绕绕像走迷宫,阮卿卿来到保健中心楼前花坛,刚想坐下,抬眼间忽看到近在咫尺的黎俊柏。 黎俊柏坐在花坛边沿上,双手捂着脸,弯着腰趴在膝盖上,肩膀抽搐,他的脚下,水珠一点一点滴落,透明晶莹,带着热气,落到地上,很快入了泥,不见踪影。 阮卿卿想要转身,落荒而逃,偏偏一双脚被钉住,一动也不能动。 “卿卿,玺祺死了,他才十九岁。”他说,没抬头,却知道她就在身边。 “你不是很讨厌他,讨厌他是害死你妈的女人生的吗?”阮卿卿想说,气力不济,说不出来,她想起两次宴会上见到的黎玺祺脸上调皮的笑容,活泼泼生机勃勃。 “他临死前求我做一碗鸡蛋羹给他吃,我却没同意。” 水珠更多地跌落泥地,渐渐晕开一片湿渍,泥地变了色,阮卿卿有些愤恨,她想说:“你伤心你弟弟死了,怎么不想想躺在病床上的肖尔卓,他下半生……” 不能跑不能跳不能激动不能伤心,其实就是肖强生所说的,跟废人无异。 到底说不出来,黎玺祺和黎俊柏的说话没避着卫旒,卫旒刚才已发挥他的想像力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一个可怜的父母双全却形同孤儿的孩子,孤独,无助,依恋比他大十岁的哥哥,哥哥也曾给了他温情,这份温情却被他母亲破坏了,未能陪伴着他成长,于是,他恨他的母亲,他认为是母亲使他得不到哥哥的喜爱。 他处心积虑,设下一个又一个的阴暗毒局,只是想得到哥哥的重视、友好、疼爱。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笑笑亲!感谢! 笑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6-05 11:10:44 笑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6-05 11:12:39 笑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6-05 11:12:43 第76章 绚烂斑斓 阮绩民进了戒毒所,阮家大宅更安静了,阮卿卿吃饭睡觉在医院中,偶尔回家,几个下人诚惶诚恐,像侍候佛爷一下跟前转后。 其实他们现在比以前事情还多,汤汤水水每天花样繁多,医院公司两头跑送饭菜汤水,拿脏衣服回大宅洗,再把干净的送到医院,从园子里剪下鲜花插到病房花瓶中,保持病房里每天花枝鲜嫩清新喜人。 阮卿卿想起徐凤英的话,暗叹金钱也能培养出忠心这话真的不假。 徐凤英重病晕迷,这个时候,安静祥和的家宅至关重要。 阮家一片萧瑟,富通却如火如荼,沈佳雯和黎玺祺的死对黎成祥的情绪一点影响没有,经过动荡的富通收回了萧浔手上的股份,黎玺祺的股份也回到黎成祥手里,黎家拥有了绝对控制权,说一不二。 w市那块地的动工申请得到批准,马上要策划建设明星学校和影视拍摄基地,前景很诱人,不少投资公司想分一杯羹,纷纷表示愿意注入资金,黎成祥意气风发,这段时间上媒体采访更多了。 这天晚上,阮卿卿在病床前给徐凤英按-摩时,突然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卿卿,你妈怎么样?黎伯伯太忙了,没时间去看望她,替黎伯伯跟她说声抱歉。”他的声音有遮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没关系。”阮卿卿微笑,病房里家居气息越来越浓,白炽灯换了亮堂堂的吊灯,地板明净光滑,灯光照下像撒了一层油蜡,床头柜花瓶里插着阿芹送晚饭时刚换下的玉兰花,娇艳粉嫩,淡香扑鼻,阮卿卿摘下一朵,凑到唇边,轻嗅了一下,张嘴咬住,细嚼。 没有花香,淡淡的青草腥涩,那么好看,原来中看不中用。 “有没有时间出来陪黎伯伯吃饭?”黎成祥似乎没感觉到她的冷淡,语气热情洋溢。 阮卿卿想起肖强生,肖强生这些日子跑肖尔卓的病房跑得很勤,很是健谈,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很明确,想让她嫁给肖尔卓。 跟暴发户一样把算计带在脸上的肖强生相比,黎成祥刀子捅得无声无息,让人更疼,却怨不了他半分。 “好啊。”阮卿卿笑道,略一停,假装不明白,故意问道:“俊柏去吗?” “他不来,就你陪我老头子。”黎成祥乐呵呵笑道,笑声很是慈爱宽仁。 阮卿卿精心化了妆。 豪门生活除了学会讲究吃饭穿衣,另一个必备的技艺就是化妆了,兰蔻纤长卷曲清淡稀薄的膏体粘在睫毛上,轻轻往上一卷,本就纤长的眼睫更长了,细致柔润的脂粉薄薄匀上脸颊,霎时间,操劳和悴损不见,镜里的人容光焕发,青春可人。 衣柜数不清的商标都没剪的精致衣服,首饰盒里珍珠、翡翠、钻石、黄金、白金各种材质的名牌珠宝,阮卿卿有些感激徐凤英大把大把砸钱在女儿身上了,厚实的金钱培植起底气,这个时候,上战场之前,她不用烦恼衣柜里少了心仪的那一件。 阮卿卿挑了一条素雅的葱花大摆连衣裙,浅绿色手工刺绣清新精致,裙子修身顺服,衬得她的身材格外婀娜,chopard珠宝和elie saab绿色手包搭配,随便哪一样,都能压倒g市的名媛丽姝。 蓬门荜户的生活离她渐远,眼前的繁华锦绣将她包装得很好,很难想象,三年前,她还在为最简单的生存焦头烂额。 阮卿卿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黎成祥比她更早,已在餐桌旁坐着,目光相触时,阮卿卿在黎成祥眼里清晰地看到惋惜,不由得一阵解气。 黎成祥很有耐心,东拉西扯说了很多,阮卿卿矜持地微笑着听,不时轻颔首,思绪却跑出很远。 不知黎俊柏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性子,显然,黎俊柏行事半点不像黎成祥。 黎俊柏温润的只有表面,美玉一般尊贵优雅,骨子里却像山岩,棱角分明。黎成祥由里到外光滑得让人抓不住一分错处,明明恨不得马上拆散她和黎俊柏,却还慈爱地说那么多废话。 难怪媒体对他一片颂扬之声。 “卿卿,我听说你这阵子一直到公司上班,应付得来吗?如果没问题,黎伯伯想把俊柏调回富通,w市那块地是个大工程,没有俊柏把关实在不放心。”说了近一个小时的闲话,火锅的酒精灯火光渐弱时,黎成祥终于切入正题。 他跟黎俊柏提过,碰了钉子,想从阮卿卿这里下刀。 “黎伯伯说的有道理,没理由帮别人丢了自己家的事不管,我跟俊柏提过了,他不同意。肖哥的伤快好了,近几天就能出院,之前腾飞有危机时,他借过五亿给我,肖董说,董姨名下还有几十个亿,他可以抽出来给肖哥入股腾飞,肖哥参股这么多,腾飞交给他管理挺合适,也就不劳烦俊柏了。”阮卿卿浅笑着,眉眼清凌,描不尽的风情与矜贵。 你不喜欢我,不想要我这个媳妇,有的是豪门世家想要。 肖尔卓要注入巨资参股腾飞的事黎成祥还没听说过,听阮卿卿言下之意,她已在赶人了,是自己儿子赖着不走,霎那间,富态雍容的脸庞涨成猪肝色。 阮卿卿适可而止,也没再多说。 走下铺着红毯的楼梯,挥手道别,阮卿卿一直保持着笑容,直到坐进法拉利,整个人突地像被抽了骨头,周身体虚脱无力,倦怠得坐都坐不住,方才饭桌上温柔柔的几句话,竟是用尽了周身力气,此时松懈下来,只觉胸腔火燎燎的热辣,难受的紧。 她跟自己说,她要嫁的是黎俊柏不是黎成祥,可,无法避免的,黎成祥还是在她和黎俊柏的感情路上刨下壕沟,在她心上洒下一把盐。 黎俊柏这些日子追迫得很紧,黎玺祺的死对他的打击出乎意料的大,只有两人的空隙时,他就纠缠厮磨她,絮絮叨叨说着未来计划。 他想结婚,想要个孩子,他想做父亲,将满腔的爱浇注到孩子身上,弥补自己少年和青年时期缺爱的遗憾。 他跟徐凤英很像,徐凤英早年贫穷,于是,就想大把大把撒钱在女儿身上,金堆玉镶,给予女儿富足奢华的生活。 阮卿卿觉得,真和他结婚生了孩子,自己得很愁,黎俊柏恐怕会把孩子宠得无法无天。 回到医院时已是夜里十点,这顿饭时间不短,黎俊柏已经过来了,斜倚在病房门外墙壁上,眼睛紧盯着前方,像是面前有黄金宝藏,几近病态的执着姿势。 伊莲会所初遇,他是古釉宝瓶,幽淡隽永。后来,又觉得他是云端上的王子,乳白色的宝马,洁净的白色踩毯,极致的嚣张奢侈更从容地衬托了他的优雅。赛车道上,他却颠覆了她对他的认识……阮卿卿有时觉得自己摸不透他,一点也不了解他。 “回来了。”侧头看到阮卿卿,黎俊柏微微一笑,迎上前,拿过她肩膀上背包,拥住,往病房里带。 阮卿卿心口忍不住突突地急跳,认识他那么久,多少能根据他的姿态和语言揣测他的心思,这是他濒临爆发的边缘预兆。 看这样子,黎成祥给他打过电话,而且抢先一步上眼药了,阮卿卿觉得有些疲倦。 “晚上你爸约我吃饭,跟我说,想把你调回去负责w市那块地的开发。” 徐凤英挑中黎俊柏做女婿,看中他没有母亲,她嫁给他不会有婆媳矛盾,可没有料到,黎成祥这个公公比婆婆还难缠,段数更高。 “我们结婚吧,不等你妈醒过来,可以吗?”黎俊柏没接腔,顾自顺着自己的思路说。 他不傻也不愚孝,想必,黎成祥的眼药只是让他暴躁了,却还没糊涂,他要结婚,造成既定事实,黎成祥反对也没效。 阮卿卿摇头,原来盼着结婚时能得到母亲的祝福,眼下则是和黎成祥较劲了。 “卿卿。”黎俊柏焦躁地喊,抱住阮卿卿,亲吻落下。 千丝万缕的渴求,极致而肆意的侵掠,他捧着她的脸,带着焦渴急迫的喘-息,噬咬吮-吸,阮卿卿想推开他,身体却有自己的意识,顺服回应,贪婪绵-软地缠绕……索求……无法自抑地颤抖着,承接他毫不温柔的热情。 吊顶上璀璨的水晶灯将阮卿卿的脸照得纤毫毕现,细软的睫毛上睫毛液闪着亮光,灼得黎俊柏心口剧痛。 她不喜欢化妆,她化妆,便是给自己戴面具,如刺猬竖起刺,想遮掩皮肉的脆弱,不受伤。 他跟她说过,不用在乎他父亲的态度,可他自己之前的渐离,已在她心中种下了刺,这根刺又因他父亲的态度生根,拔不掉。 窗外不知谁在放焰火,绚烂斑斓,鲜活流动的七彩颜色,黎俊柏愣了愣,想:又一年除夕就要到来了,原来他和阮卿卿已认识快三年了。 这三年,每一年的除夕都不如意。 第一年,徐凤英车祸,阮卿卿在医院中陪着她过的年。第二年,他因涉嫌杀沈佳雯被刑拘。这第三年,更糟,徐凤英病倒在床人事不醒,阮绩民在戒毒所,他父亲想强行拆开他们。 再这样磨擦不停下去,不用等他父亲弄什么阴谋,他们俩之间的磨擦就会把感情消耗怠尽。 第77章 怒火填膺 这晚黎俊柏没留宿医院,夜深人静,整个楼层的病房都关门了,走廊空无一人,他的脚步声在寂静里显得格外响亮,空荡荡徘徊在耳边,阮卿卿望着他离去时萧瑟的背影愣神,许久后,才艰难地挪动脚步回了病房。 刚入秋,天气刚刚好,阮卿卿却感到很冷。 她和黎俊柏离得很近,这些年再没有如此清楚明白地在一起,可两颗心似乎越来越远。 难道,只有结婚才能维持住这段感情吗? 相识以来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阮卿卿细细回味着,轻叹。 如果没有误会阮绩民强-奸何欢,他们在相识的第一年,从她的故里沙坪坝回城后就结婚了。 这些日子他的压力很大,黎玺祺突然死了,萧浔未能绳之以法,袁可立逍遥自在,强-奸他妈妈的凶手一直没有找到,每一件事都让人无法释怀。 强-奸何欢的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阮绩民到处找沈佳雯时会没碰到? 沈佳雯和阮绩民说那个男人根本没在宴会上出现过,梧桐树下发现何欢的地方,也不是案发第一现场,案发现场会是哪里? 不是宴会上出现的客人,难道,是主人? 主人!像是有什么在脑子里抽动,阮卿卿霎地坐了起来。 霞光路那座宅第,那天她过去找寻真相,遇到一个老男人,老男人说,他是那座宅第原先的主人。 那个老男人! 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阮卿卿猛地跳下床,拿出纸和笔,飞快地勾画。 过去那么久时间,何况那日老男人戴着帽子和大墨镜,只看到脸部轮廓和下巴,画了头像出来了,阮卿卿还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老男人。 虽然想不起来,但是老男人是那宅子的主人,可以打听一下。 徐凤英晕迷,阮绩民在戒毒所无法通讯,阮卿卿想了想,还是忍着不适打电话给黎成祥。 “黎伯伯,我想知道,当年设宴请客的袁家有几个男人?都出席宴会了吗?中途有没有离开宴会场的?”话说出来了,黎成祥还没回答,阮卿卿自己愣住了。 她在这一刻突然发现,宴客的主人姓袁,而袁可立,也姓袁,徐凤英说过,袁家当年有一个两周岁的孙女,如果没记错,袁可立恰好比她大两岁。 那个老男人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刻她想起来了,她没见过老男人,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那是因为,老男人有一个和袁可立一模一样的朝前翘的下巴。 一般人的下巴都比较圆润,平垂或是微后倾,袁可立和老男人却是方下巴,棱角分明,朝前翘起。 “四个男人,袁老太爷和三个儿子,当晚出席招待客人的是袁老太爷和他的大儿子二儿子,小儿子跟朋友外出旅游不在家。”那一次宴会,带来灭顶的痛苦,黎成祥记得很清楚。 宴会开始时不在家,后来也可以回家了。阮卿卿轻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袁家的那个两周岁孙女是袁家小儿子的孩子,对不对?” “是的,你查到什么线索?”事关亡妻,黎成祥抛开成见,急切地问道。 “袁可立很可能就是袁家那个小儿子的女儿,跟萧浔合谋,不仅是想帮萧浔夺富通,还有可能,是想整垮你和俊柏,让黎家不能找她爸的麻烦,她爸爸就是……”阮卿卿深深吸气,后面的话,情绪激荡,说不出来。 宴会在一楼举行,袁可立的父亲将何欢掳上二楼强-奸,而后抱到庭院梧桐树下,因为如此,阮绩民到处找沈佳雯却没有看到惨祸在发生。 袁家那座小楼通向二楼的楼梯不是内置式的而是在室外。 阮卿卿想的,黎成祥也在极短的时间里想通,想到亡妻成了地下白骨,自己却蠢得那么多年没查到真相,未能替她报仇,霎那间肝肠寸断。 病房门突然传来砰一声响,像敲门声,又不像,阮卿卿愣了愣,挂了电话走过去开门。 走廊空无一人,阮卿卿刚想关门,忽而周身剧震,整个人呆住。 房门外一侧墙根边,黎俊柏抱着双膝蹲在地上,头颅深深地埋入膝盖中,自上而下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的肩膀在不停抽动,瑟瑟发抖。 “俊柏。”阮卿卿惊叫,伸手拉他,黎俊柏站了起来,不容她看清他的脸,他死死地抱住她,把头埋到她肩窝,低低地、闷闷的、拼命压抑的哭泣声在她耳边震荡。 上一次见他流泪是黎玺祺死了,这一回……刚刚和黎成祥通过电话,黎成祥没事,因为什么呢?阮卿卿张开嘴唇,没问,半抱半拖着,把他带进屋里,扶放到床上。 把他的鞋脱了,长腿扶上床,阮卿卿转身想去打热水给他洗脸,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猛一下把她攥住,天旋地转,她被拖抱摔到床上。 “卿卿,别离开我。”他把头埋进她胸膛,忽地,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滚烫的泪水如泄洪的水渗透薄薄的睡衣,悲哀如大山罩顶,阮卿卿愣了愣,推开他,翻压到他身上,吻了下去。 他的脸颊满是泪水,咸咸的热热的,嘴唇却很凉,带着寒冬的萧瑟,阮卿卿心疼得喘不过气来,纠结和怨恼抛诸脑后,羞怯赶到角落里去,这一刻只想让他快活,让他不再痛苦悲伤。 嘴唇疼痛,头晕脑胀,喘不过气来,施与和承受的感觉完全不同,她吻着他的唇角,迷人的完美的下颔,轻触他浅淡的刚冒出点儿头的胡子,渐渐的,初衷变了,沉溺进灼烧人的洪流中。 “卿卿……”黎俊柏喃喃叫,哭声渐弱,阮卿卿晕头晕脑间就去解他的衬衣扣子,黎俊柏僵了一下,像是要反抗似,颤抖的手按到阮卿卿手上,又霎地松开。 阮卿卿觉得自己像要窥觑小白兔的大灰狼,她想打住,一双手却不受控制。 黎俊柏的眼神变得迷蒙暗沉,细密的长长的眼睫上还有水汽,带着脆生生的诱惑。 阮卿卿心跳快得失去节奏,扑咚扑咚震得胸膛疼。 头顶白炽灯闪了一下,黎俊柏喉结上下滑动,象牙白的肌肤上汗意隐隐,肌肉繃得僵硬,后来,又松软下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真好看,他的身材很棒,劲瘦结实,阮卿卿轻数着皮肤下若隐若现的肋条,缓缓往下,呼吸随着黎俊柏身体的起伏而颤抖。 “卿卿,你快点儿……”黎俊柏被她逗弄得起了火,见她好半晌不进入主题,不满了,轻咬她的耳朵,难耐地催促。 沉暗沙哑的嗓音,夹杂着灼热粗重的喘-息,阮卿卿脸红心跳,缓缓往下面而去,好半天,却鼓不起勇气。 黎俊柏等不到她行动,忍不住了。 天旋地转间,两人调了个儿,阮卿卿被压到下面。 “不要……我害怕……”阮卿卿觉得疼,还没碰上,她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哀求的声音娇软虚弱,听到耳里像是烈火烹了油,黎俊柏一只手抓牢她捶打推搡的两只小手拖按到她头顶,另一只手微有些野蛮的捣腾。 逃不过避不开 阮卿卿僵硬着,心惊胆战地等着被撕裂开的那一刻。 什么都没有,黎俊柏捣腾半晌,满头满脸的汗水,神情苦恼滑稽,半晌,从阮卿卿身上滑下,闷闷说:“明天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先去买碟片看。” 禇乔林让他带阮卿卿去检查,他觉得阮卿卿身体很好,没什么需要检查的。 还是找不着地方?阮卿卿羞红了脸,看着他焦急渴望的神情,有些内疚,自己如果配合,就不会弄不成事吧。 怕他纠结不已伤了男人的自尊心,阮卿卿转了话题,低低把自己的发现说了。 黎俊柏灼热的呼吸瞬间变冷,坐了起来。 “我刚刚也发现了,我妈临死前那一天清醒过来,写下了遗书,把她被强-暴的事写下来了。” 他的目光有一丝茫然,又有难以置信的愤怒,眼睛失焦,空洞洞的,像望着阮卿卿,又不是,穿过阮卿卿,望向她身后,望向沉沉已逝的年月。 “咱们明白的迟了,过了追诉期只能暗里动手,不能把那畜牲绳之以法,在大众面前丢尽脸,真不甘心。”阮卿卿咬牙,搂着黎俊柏的头,恨恨说:“咱们合计一下怎么办,不能让那恶魔逍遥世上没受到惩罚。” “当然要让他们受到惩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他们加诸在我妈身上的痛苦,我要他们百倍偿还。”黎俊柏抿紧唇。 “他们?”阮卿卿迟疑,重复着问,黎俊柏话里的他们,听起来不像是说袁可立父女。 “是的,他们,不止袁可立的父亲,还有另一个男人……”黎俊俊脸颊肌肉颤动,紧攥成拳头的一双手不停发抖,半晌,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阮卿卿,“这是我在我妈织给我的那件毛衣里发现的。” 晚上从医院走后,黎俊柏有些茫然,开着车漫无目的兜了一圈回到公寓后,他拿出何欢临死前给他织的那件毛衣,对母亲诉说,求何欢指点他,怎么才能和阮卿卿走出死局。 焦躁地揉着毛衣时,他意外发现毛衣襟脚是双层的,里面隐隐透出与蓝色毛线不同的白色,拆开看,原来有一封信。 何欢临死前一天,也许是舍不得孩子,也许是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恶魔得不到惩罚,清醒了过来。 她写下遗书,将自己遭遇惨祸的过程记了下来,然而,又担心恶人财强势盛,黎成祥不是对手,黎俊柏年幼,报仇不成反被灭口,于是在那件毛衣的衫襟勾织了双层,遗书藏在毛衣中。 她在遗书上说,这件毛衣是一年前织的,黎俊柏穿不了,不穿也就不会洗,兴许有一天会发现。 如果黎俊柏洗毛衣把遗书洗掉,那就当是天意,让真相石沉大海。 工整的簪花小楷,字如其人,婉约秀美,阮卿卿呆呆看着,目光落在行凶过程的描述上,周身发抖。 难怪黎俊柏承受不住失声痛哭,比强-奸更惨无人-道的折磨——轮-奸! 欺辱何欢的是两个男人,袁可立的父亲袁枷,还有袁枷的朋友,一个名陈进轩的男人。 陈进轩,这个名字不陌生,电视报纸上经常看到,本市商会主席,陈玘的父亲。 二十年前惨案发生时,袁家是g市数一数二的豪门,陈进轩本人春风得意,已是商会主席的秘书长,家族是富甲一方的财阀,不论袁家还是陈家,都不是刚在商场起步的黎成祥惹得起的。 何家也是g市的望族,可却是书香传家的诗礼之族,和财阀豪门无法拼斗,况当时,何欢的父母也已去世,仅靠门生旧故无力和袁陈两家抗衡。 何欢在身体倍受摧残却欲诉无门中崩溃。 阮卿卿想哭,放声大哭,哭出心中的憋闷。 不只二十年前,眼下,和陈进轩扛上,他们也很难有胜算。 伤害案证据确凿萧浔仍能逍遥法外,原来就是陈进轩暗中插手了。 “让那两个恶魔多活了二十年,我要让他们加倍品尝苦果。”黎俊柏低声道,起床走到窗前,点燃了香烟,缓缓地吹着烟头那点火光。 “袁家好像没落了,可是陈进轩……”阮卿卿咬牙,何欢当年不敢说,怕黎成祥斗不过反遭杀身之祸,眼下,她也担心。 陈进轩的势力,连陈玘筹谋了那么多年都不敢轻举妄动,何况他们。 “咱们自己不用动手,借刀杀人。”黎俊柏微微笑,举起香烟,轻吹。 淡烟缭绕,他的眼神坚定沉静,前一刻的彷徨无助消失,那个自信霸道,从容淡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又回来了。 第78章 心慈手软 黎俊柏的计划是使反间计让敌人狗咬狗窝里斗,其间加柴添火,坐收渔翁之利。 “陈玘的目的只是把他父亲搞下台,咱们用不用和他通气?”阮卿卿有些担心,陈玘目前占有富通百分之十的股份,举足轻重。 陈进轩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生死存亡之际,不知他会不会反过去帮陈进轩。 “要,在他心中,陈瑛比他老子重要千倍百倍,这场戏我还需要陈瑛帮我演做诱饵,正好帮他们试试他老子的底线,陈进轩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知道陈瑛的亲生母亲背叛他,必不肯罢休,不知会用什么凶残的手段对付陈瑛母女,陈玘心中有数,不然不会逼陈瑛堕胎,我只需加一把火,到时候,恐怕最想弄死陈进轩的是陈玘。”黎俊柏淡笑,摁熄香烟,把阮卿卿拉进怀里,“别发愁,我会办得妥妥贴贴,不影响我们的未来。” 他的手指上带着清冽的烟草味,窗外红尘万丈,不知何时竟是天亮了,朝霞在天边铺陈开,染红了天空,鲜艳瑰丽,阮卿卿靠到他怀里,静静地体味着这一刻的安宁和温馨。 陈进轩是凶手之一的事黎俊柏没告诉黎成祥,他心中有个计划,要用陈瑛作衬托,衬出阮卿卿的好,让黎成祥主动接纳阮卿卿做儿媳。 他不在乎黎成祥的态度,黎成祥反对也不能阻止他和阮卿卿结婚,可是,让黎成祥主动拔掉阮卿卿心中那根刺很有必要,他不想阮卿卿结婚后有什么不开心。 黎成祥绞尽脑汁,思索着怎么拆散黎俊柏和阮卿卿时,黎俊柏突然回了富通,随同他一起进富通的,还有陈瑛。 黎成祥很吃惊,儿子死心眼,怎么一下子就改变了主意? 虽然很意外,黎成祥还是乐见其成。 抛开出身不提,陈瑛与黎俊柏无疑是般配的,容色不比阮卿卿差,像曲径幽处的蔷薇,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潋滟如云霞,灿然成绣锦。 容颜美,看起来脾性也不错。 黎俊柏让陈瑛顶替了萧浔,出任富通的财务总监。 陈玘在富通的投资全记在陈瑛名下的,百分之十的股份,陈瑛这个财份总监当得名正言顺。 以后富通就是儿子媳妇夫妻档了,黎成祥很高兴。 阮卿卿从曹青那里听说黎俊柏身边有了别的女人的。 “那女人前阵子就来腾飞找过黎俊柏,卿卿,你到底怎么想的,如果喜欢黎俊柏,就赶紧结婚吧,也别订婚了。”曹青很担心,把自己偷拍手机里陈瑛的相片拿给阮卿卿看,“这女人长得很好看,出身也不低,我怕……” 原来曹青之前说黎俊柏身边有女人,那个女人就是陈瑛。 前阵子陈瑛到腾飞找黎俊柏,应该是公事,至于这回?阮卿卿失笑,明白黎俊柏的想法。 且不说陈玘肯不肯对陈瑛放手,就算他肯放手,以黎俊柏近乎偏执的洁癖亦不可能和陈瑛好上,他此举,应该是想让黎成祥看清楚,适合他只有她,再没有别的女人。 虽然了解,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阵恼怒,恼黎俊柏每次做什么都那么自我那么大男子主义,从不和她商量。 到肖尔卓的病房探望他时,阮卿卿眼里还残留着怒色。 肖尔卓原来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出神的,转头间,笑问道:“什么事不开心?” “没什么事啊。”阮卿卿扁嘴。 “没事,看看你那双眼睛。”肖尔卓失笑,学起阮卿卿的样子,一双眼圆圆的,眼眸深处的怒火犹如刚开锋的刀。 原来自己这么喜怒形于色!阮卿卿有些颓败,歪到椅子上,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知为何,在肖尔卓面前,她就能大大咧咧无心无肺的紧,真的像跟亲哥在一起,放松,自在,无拘无束。 “咱们可以再加把火。”肖尔卓沉吟片刻,说:“广告节要开始了,我想报送咱们在翠湖拍的那组广告片,之前我怕我跟你在一起的广告片会引起蜚短流长,也怕黎俊柏不自在,现在我觉得,你以后要管理腾飞,商场上的应酬少不了,黎俊柏得接受你有一些异性朋友才行,广告节过后,咱们就大摆酒席庆祸结拜兄妹,正好把人们的揣测消弥于无形。” 他说的有道理,可是,那则广告富通一直没有播出,可想而知是黎俊柏禁止了,没播出的作品不能参加广告节。 阮卿卿心思一转,想到一个让黎成祥背着黎俊柏播出广告的办法。 黎俊柏安排陈瑛到富通上班,明里暗里肯定只摆出是工作伙伴的样子,心中拔打着小九九的只是黎成祥,自己到富通去,以黎俊柏的作派,肯定把自己留在总经理办公室呆上好长时间,黎成祥听说了,定会急火上头,为了不遗余力拆散自己和黎俊柏,应该会通知手下播出那组广告短片。 前台接待小姐还是阮卿卿在富通上班时那个人,大家熟悉,阮卿卿没费什么周折就进了电梯,来到黎俊柏的办公室。 黎俊柏的助理换了,很年轻的一个女孩,很有眼色,只目光相接,马上就猜到阮卿卿的身份。 “阮小姐你好!黎总和设计部经理在商谈事情,阮小姐找黎总有急事吗?需不需要我现在进去向黎总汇报?” 好圆滑老到的说法,进去请示,黎俊柏若发火,则是自己让她进去的,责任不在她,不进去请示,黎俊柏生气,也怪不到她头上,是自己说不用请示的。 阮卿卿暗赞,多看了女孩一眼,这一看,不由得有些失神。 正午阳光有些烈,百叶窗帘拉上了,女孩背光的脸不是很清晰,莫名地觉得有些眼熟,像之前曾在哪里见过。 通往里面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光线骤然间变得明亮,像是闪电划开天际,阮卿卿猛然间想起在哪里见过女孩了,脚下一软,站立不稳,往地上栽去。 “阮小姐,你没事吧?”助理小姐急走一步要扶阮卿卿,办公室里冲出来的黎俊柏更快,眨眼间就冲到面前,稳稳地抱扶起阮卿卿,焦灼地问:“怎么了?哪不舒服?” 一面说,一面打横抱起阮卿卿快步走进总经理室。 有些晕眩,某种不愿相信的猜测使得心底很不舒服,阮卿卿静静地依靠着黎俊柏坚实而又温暖的怀抱。 “这时候阳光最烈,要过来不等晚一点,或者,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过去。”黎俊柏薄责道,把阮卿卿放在沙发上,扶着她躺下。 部门经理早上黎俊柏抱着阮卿卿进来时就走了,宽大的办公室只有空调运转的哧哧声,阮卿卿发了会儿呆,到底忍不住,问道:“外面那女孩是你弟弟的女朋友,你知道吗?” 猛打眼真没认出来,变了太多,女孩以前圆圆的脸庞,乌溜溜的大眼睛,现在脸颊瘦得像刀削过,不见丁点儿肉,霞彩一般的红润也不见了,眼睛微有凹陷,沉静得像饱经沧桑的老妇。 “孙溆芬是玺祺的女朋友?”黎俊柏很意外,他也不知道。 孙溆芬是传媒公司副总经理的女儿,黎俊柏缺助理,她来应聘,因能力出众,又是公司元老的女儿,遂破格录用。 孙溆芬大学还没毕业,转成夜大了。 黎玺祺从没到富通上过班,却能在富通一下子缺了四个最高层决策人的情况下稳住局面,显然平时没少关心富通的运作,孙溆芬跟他那么要好,对富通肯定也很熟悉。 同样的能力,熟知公司的运营情况,应聘时的表现当然比其他应聘者强。 “子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亡,别留她在身边。”阮卿卿皱眉。 不是她不容人,而是被袁可立吓着了,助理的位置太接近黎俊柏了,不能留着这个安全隐患。 黎俊柏没接这个话头,转而说起陈瑛到富通来上班的事。 萧浔喜欢阮卿卿,喜欢她的漂亮,还有一个潜在的因素,黎俊柏觉得,萧浔是在和他较劲,想抢属于他的东西,他让陈瑛到富通来上班,除了要让黎成祥误会拔打起小九九,还想让萧浔以为他喜欢陈瑛。 陈瑛这些天以偶遇的形式和萧浔碰过几次面,萧浔跟饿狗看到肉似一副馋样,不等陈瑛勾引,自个在那想去非非了。 这段时间黎俊柏向本市同行公司施压,袁可立一直找不到工作,赋闲在家,袁家本就已败落没有什么家产,萧浔从她那里榨不出油水,相信陈瑛这块香喷喷的肥肉能让他毫不犹豫甩了袁可立,两人先对咬起来。 计划顺利,阮卿卿也不担心,旧事重提,又问起孙溆芬的安排。 “玺祺的死我有很大责任,我要是能多关心他一点点,他不至于才十九岁就离开人世,我不想为难他的心上人。”黎俊柏把目光调向窗外,唇角紧抿,阮卿卿从他的眼里看到固执的寸步不让的坚定。 第79章 蚩妍立现 阮卿卿想起两次宴会时见到的那个圆脸女孩,无心无肺快活的很,再想想眼下饱经沧桑的老妇一样的孙溆芬,心头压了沉沉巨石头,这天下午也没心思和黎俊柏亲热,满腹心事离开富通。 便是没亲热,她在黎俊柏办公室中也关了门呆了两个多小时,黎成祥听到消息,霎那间气恼不已坐立不安起来。 阮卿卿想激得黎成祥播出那广告片,黎成祥也想播,却担心激怒黎俊柏。 黎成祥迟疑许久,拿不定主意,决定到财务部转转,打听一下陈瑛对儿子的态度,陈瑛这边如果对儿子一往情深,就铤而走险,冒着激怒儿子的危险把广告片播出,让阮卿卿和肖尔卓的绯闻充斥商界,儿子和阮卿卿没法继续走下去。 财务总监单独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黎成祥进去时,陈玘也在,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擎着铜嘴雪茄,微勾起唇,十分闲适地看着陈瑛忙碌。 虽然知道他们是兄妹,可做哥哥的看妹妹的眼神直勾勾不转动,还是忍不住让人犯嘀咕。 两人寒喧了几句,黎成祥笑问道:“陈公子怎么有空光临富通?” “我一直就很有空,以后小瑛在富通上班,我可能要天天光临富通,不知道黎董欢迎不欢迎?”陈玘吐出一口烟圈,口中和黎成祥说着话,视线却没离开陈瑛。 “欢迎,怎么会不欢迎呢。”黎成祥笑了笑,有陈玘在场,问不了陈瑛什么,才想离开,眼前一花,陈玘嗖一下冲了出去,眼疾手快,将不小心扭到脚朝地上扑去的陈瑛一把抱住,“吓着没有?扭了脚没?哥给你揉揉。” 不等陈瑛说话,把陈瑛抱扶到椅子上坐下,褪了她的凉鞋,轻轻地,极温柔地帮她揉脚腕。 黎成祥觉得很怪异,有些恶心。 长得再美,身世再好,如果不清白,也不配做他儿媳妇,何况是和亲哥哥不伦,从财务室出来后,黎成祥郁郁寡欢,公事也没心思处理,快下班时,把助理喊进总裁办公室,吩咐搜集未婚适龄姿清貌美身世好口碑好的女孩的资料。 “董事长要为总经理挑婚配人选?”助理问,有些不解:“最好的人选难道不是阮小姐吗?” 是啊,最好的人选就是徐凤英的独生女儿,黎成祥颓丧地摆了摆手,示意助理出去,不用再搜集了。 怎么办?没有比阮卿卿更好更合适的女孩,要不要接受阮卿卿做媳妇算了? g市当然会有比阮卿卿好的女孩,再不然,其他城市也可以找找,可是黎成祥已被陈玘和陈瑛的暧昧弄得没了挑媳妇的心思。 和尚批的下下签是小儿子从中作梗,儿子和阮卿卿在一起会多灾多难的顾虑可以消除。 那个放荡形骸的女人和阮卿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会让人误会阮卿卿不清不白和很多男人有染,他儿子绿云罩顶,这一点也不是不能解决,两个人同时在大场面出现几次就能消弥谣传了。 眼下最迫切最需要弄清楚的是,阮卿卿是真石女还是假石女。 真石女先天发育不完全,即便做手术,也不能传宗接代,夫妻生活也不能完美。 假石女通过手术后,和正常女人无异。 吃过晚饭后,黎成祥心事重重往仁济医院去,想到自己之前对阮卿卿的冷脸,眼下却要主动去求和,极不自在。 阮卿卿没在徐凤英病房中,看护说,去肖尔卓病房了。 黎成祥激凌凌颤了一下,想起,阮卿卿是香饽饽,他儿子不娶,多的是豪门世家公子想娶,肖强生可是一直在垂唾腾飞的资产,恨不能把阮卿卿立即变成媳妇的。 肖强生也在肖尔卓病房中,他这阵子跑医院跑得比董莹还勤,一呆就一两小时不走,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看望儿子,而是讨恩情敲边鼓,逼阮卿卿嫁给肖尔卓。 容貌好家世好性格好,这样的女孩上哪寻去?独生女儿,娶了她就得到资产多少个零的腾飞了。 何况肖尔卓娶了阮卿卿,以后腾飞自然由肖尔卓管理,自然顾不了肖氏,他再把肖氏交给小儿子肖尔然,就不用怕被世人诟病。 阮卿卿被肖强生咶噪不过,又不便甩脸色离开,正暗暗不耐,看到黎成祥出现在病房门外,得以脱身,极是高兴,朝肖强生微颔首致意告辞,快步走出病房迎向黎成祥。 跟肖强生相比,还是和黎成祥说话舒服点。 长廊拐角正对着窗户,楼层高风也大,阮卿卿拢了拢衣领,有些茫然地看着黎成祥启启合合的嘴唇。 一个男性长辈,有可能是她公爹的男人在说她的身体最隐-秘的地方有缺陷,本该是让人羞恼气愤难言的,她却没了感觉。 原来如此,难怪黎俊柏几次失控,却始终未能成事。 难怪贵和公寓他服了兴奋剂那晚,只一根手指就把自己弄得痛不欲生。 “我说的是真的,这件事肖尔卓和禇乔林也知道。”黎成祥见阮卿卿呆若木鸡没有反应,又强调了一句。 肖尔卓和禇乔林也知道!迟来的难堪涌上,阮卿卿气得脸庞涨得通红。 “卿卿,黎伯伯只有俊柏一个儿子,不想看到他苦行僧一样过一辈子,黎家也需要后代传宗接代,之前黎伯伯对不住你的地方,请你原谅。”黎成祥朝阮卿卿鞠躬。 比起肖强生的粗蛮,他即使杀了人,也能让人对也生不起气。 阮卿卿苦笑,想说:你对我刚开始摆冷脸时可还没得知我是石女,亦且那时黎玺祺还没死,你可不只俊柏一个儿子。 是了,他的心中从来不当黎玺祺是他儿子,就跟沈佳雯心里只牵挂跟阮绩民所生的女儿一样,黎玺祺对他们是多余的可有可无的人,所以黎玺祺最爱最依恋的人反而是黎俊柏。 窗外清风吹过,树叶沙沙鸣响,阮卿卿扶住墙,定了定神,微微一笑,说:“黎伯伯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尽快去做检查。” 如果是真石女,不用黎成祥费心,她自己会主动离开黎俊柏。 “卿卿,难为你了,黎伯伯和你妈几十年交情,真心希望你做黎伯伯媳妇的。”黎成祥感慨道,还想再说下去,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也便不说了。 两人走出拐角,只见肖强生离去的背影,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说话。 阮卿卿懒得去想了,跟黎成祥道别回了徐凤英病房。 不知检查出来会是什么结果,头顶灯光亮得刺目,阮卿卿一双手不停翻动手机,极想给黎俊柏打电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冲动,她想听他低沉醇的声音低低说:“不管结果是什么,卿卿,别离开我。” 想得很辛苦,却不敢打,黎俊柏真的会那样说的,他那人死心眼,固执,认准了她,九头牛也无法把他从她身边攥开。 阮卿卿想点烟,像黎俊柏那样,不需吸,夹在指间,看它安静缓慢地燃烧,淡淡的烟雾升上来,眼前一片模糊,尼古丁味在鼻边更加明晰地缭绕,就能不那么痛苦了。 阮卿卿呆坐了一晚,第二天没去上班,先去了医院的妇产科。 上一次检查她晕迷着没有知觉,这一回清醒着,扩张器搭上时,疼得直吸气,医生见惯不怪,反笑她娇贵,手指像掏咸菜似乱挖。 当然不是乱挖,只是在被检查的人的感觉里如此罢,羞耻不过。 下了检查台,阮卿卿眼眶都红了, 外检内检还有仪器透视,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完成,检查结果得第二天下午才能拿到。 回到病房后,阮卿卿觉得下面有些疼,一双腿都合不拢,黎俊柏吃了兴奋剂失了理智胡乱折腾那晚都没有这么难受。 “妈,你不在我被人欺负了,医生好粗-暴,弄得我好疼。”阮卿卿在病床前坐下,委屈的很,叭答叭答掉泪。 徐凤英的手指动了动,原来就微拧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阮卿卿光顾哭,没发现。 “妈,检查出来如果是真石女,我该怎么办?爸进戒毒所了,你又晕迷不醒,都没人替我做主,我不想离开俊柏,可是不离开又能怎么办?他还那么年轻,没孩子可以抱养,不能过夫妻生活难道让他禁欲一辈子?……” 阮卿卿絮絮叨叨,哭了一下午,中午饭也没吃,看护来接班,劝她吃饭,她摇了摇头,不想再听看护的劝说,拿了背包出病房。 看护摇头叹气,来到病床边刚想和往常一样给徐凤英做肌肉按摩,猛一下跳了起来。床上徐凤英眉头紧皱,眼皮嘴唇不停抖动,手指也一抽一抽。 阮卿卿魂不守舍,出电梯时和外面一个同样失魂落魄的女人撞了个满怀。 女人小腹微有浓起,怀孕的现象很明显,阮卿卿略略回神,急忙道歉:“对不起。” 抬头看,笑容僵住。 面前女人原来是袁可立。 她怀孕了,孩子是萧浔的吧?对萧浔真痴心,萧浔现在可是服刑中,虽然保外就医,也脱不了罪名,她竟然选择在这时怀孕。 袁可立容色很憔悴,想到这个女人害得自己差点和黎俊柏失之交臂,阮卿卿一句话不想说,扭头往外走。 “阮小姐,对不起。”袁可立在她背后说。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能抵消伤害吗? 想到自己那时真心待她,她却用毒香水算计自己,通风报讯,和萧浔一起害徐凤英出车祸,阮卿卿恨不得回头啐她一口水。 “我已经得到报应了,怀孕也未能留住萧浔,萧浔跟我提出分手,还逼我打掉孩子。”袁可立低低说,怅然悲伤。 想必萧浔要甩了袁可立全力追求陈瑛,异想天开,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做白日梦。阮卿卿在心中骂了许多,想到萧浔对自己的毒打,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既然遇上了,那就推波助澜,让黎俊柏的计划更顺利。 “不抛弃你就不是他了,你有什么好给他图的,你跟陈瑛怎么比,人家可是名门千金。”阮卿卿冷笑道,见袁可立愣了愣眉头竖起,知道她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也不多话,快步离开。 车载冰箱里有黎俊柏亲手做的水果刨冰,阮卿卿拿了一盒出来,透明的冰,白色的火龙果果肉,上面点缀着红樱桃,极是好看,阮卿卿拿起勺子,满足地小口小口挖吃,享受黎俊柏无处不在的关心体贴。 第80章 制怒禁欲 袁可立的行动能力让阮卿卿叹服之余,又为她感到悲哀。 她采取了行动,却不是找萧浔理论,而是将陈进轩和陈瑛的亲生母亲一直嫖居的事印成传单到处张贴。 一夜之间,整个g市的公车站牌,商厦,车站等人流量最大的地方都贴了这种传单。 陈进轩势力再大清扫得再快再干净,也免不了有的人看到了。 领导的作风问题一直是敏-感区,很容易被政敌利用,陈进轩喜欢陈瑛母亲却不敢和发妻离婚,便是怕被人揪住小辫子,袁可立此举,一下子将他推到风尖浪口。 “都朝我们预想的发展了,陈进轩已查到传单是袁可立张贴的,恼羞成怒,但是又不能明着报复,连派人找借口抓她都不行,袁枷手里可是攥着他的把柄,我已经让陈瑛暗示萧浔去找陈进轩了,萧浔肯定会去,去了,正好做陈进轩杀人的刀。”黎俊柏打电话给阮卿卿,那么沉稳的人也难掩言语中的喜气。 一切顺利,大仇得报指日可待,阮卿卿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无力地嗯了一声。 “怎么啦?身体不舒服?还是公事太累了?有什么不好处置或是难以处理的跟我说。”黎俊柏发现她情绪不对,关切地问。 这件事他帮不了忙,阮卿卿喉间哽咽,说不出话,半晌,涩涩道:“没有不舒服,只是开心,坏人终于要受到惩罚了。” 挂了电话,阮卿卿呆呆地望着检查报告上最后的诊断出神。 真石女三个字在眼前渐渐扩大,变成黑色铅块,沉甸甸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后来又变成黎俊柏痛苦难耐,激-情时他忍得很难受的样子。 一年两年能忍,一辈子谁忍得了? 如果他忍不住出去外面找女人?阮卿卿打了个寒颤,慢慢阖上眼睛,再睁开时,平静无波。 与其那样,她情愿爱浓情深时分手,心中留下美好的回忆。 走廊上有人走过,手里拎着大包小袋出院,阮卿卿愣看了一下突地站了起来。 肖尔卓今天出院,于情于理都要过去送他。 谭涛也在病房中,正在循循叮嘱肖尔卓:“别忘了,一定要戒烟,戒酒,制怒、禁欲。” “烟酒没啥,他本来就不沾,大悲大喜也能控制,他从小性情沉稳就没有失控的时候,可这禁欲,他才二十九岁,你让他怎么禁?就没办法彻底治好吗?”肖强生陀螺似走来走去,看到阮卿卿进房,一把捉住她手臂,直刺刺说:“尔卓因为你这样的,你得负责任,得嫁给他,你得……”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肖尔卓蓦地打断他,把阮卿卿拉开,温和地笑了笑,说:“别听他胡说,我心脏本来就不好,上次做过手术后就留下后遗症了,跟你无关。” “怎么无关?”肖强生跳起来,拽谭涛,“谭涛,你来说,上次手术有没有后遗症?” 谭涛尴尬不已,神情却肯定了肖强生的话。 阮卿卿看了看肖强生又看了看肖尔卓,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攥住裤袋里的那份证明。 对折了好几折的纸张棱角分明,剐得掌心生疼。 谭涛走了,一行人提着住院后添置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下楼,前一天说好的阮卿卿送肖尔卓住所的,东西搁上了法拉利后,董莹想上车,被肖强生一把拉住,粗声说:“你有点眼色行不?别打扰年轻人。” “他那个人就是这样,你别在意。”肖尔卓眉头微蹙了一下,不耐形于色。 像他那样温和的人,这样的神情就是怒火填膺了,阮卿卿并不在意,笑了笑,低头进了汽车驾驶位。 肖尔卓原来和谢莫忧一起住租住面线巷子,前不久刚搬的家,一套不是很奢华却极舒适的别墅。 门前庭园,底下一层略矮,作停车库和储物室,二楼和三楼才是居室,很宽敞,一层约一百五十多平方。 “这么大,你一个人住着不觉得空荡荡的慌吗?”阮卿卿好奇地看看了,走到直通大厅的阳台往下望。 阳台外浓郁青翠的冬青树,沁凉清新的林木气息,阮卿卿深吸了口气,心头的话冲到唇边,又有些难以启齿。 “我妈在那瞎操心,说我快三十了,得赶紧娶媳妇,这是准备的婚房。”肖尔卓笑道,拉开冰箱门看了看,拿了两瓶鲜奶出来,“鲜奶美容,来一瓶吧。” 鲜奶甜甜软软,顺滑地流进喉咙后,焦灼的情绪微有缓解,阮卿卿再次深吸气,从裤兜里掏了诊断书出来递给肖尔卓。 肖尔卓一眼扫过,深邃的眼眸掠过若有所思,稍停,说:“黎俊柏应该不在乎。” “我在乎。”阮卿卿苦笑。 “那就按你的想法办。”肖尔卓低声道,抬臂,轻揽住阮卿卿。 他明白自己的想法并二话不说配合,阮卿卿有些内疚,闷闷道:“虽然只是演戏,怕不怕以后你有爱人了,爱人误会?” 没有爱人,我爱的人就是你。 肖尔卓在心中说,微微一笑,说:“我这身体就不祸害人了,过几年,你要是还没伴,咱们搭伙过一辈子吧。” 一人得禁欲,一人不想禁也不得不禁,天造地设的一对。 袁可立被杀的消息阮卿卿从报纸上看到的,很残忍,肢解大卸八块后装麻袋扔到小清河,一个下河捞河鲜蚌的人摸到,随后报了警。 尸体脸部严重毁伤,警方登报让人认尸,一块一块的血肉拼装成的人体模样,比僵尸还可怕,被肢解的右手腕腕眼下方有一块硬币大小的褐色胎记,阮卿卿一眼扫过,认得是袁可立,又惊又恶心,哇地一声来不及奔卫生间就吐了起来,吐得满头大汗。 知道萧浔为娶陈瑛会对袁可立下手,可没想到他这么残忍,袁可立千错万错可没对不起他,而且,肚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这样凶残的手段显然也出乎黎俊柏的意料,阮卿卿刚看过报纸,黎俊柏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卿卿,我给你加派两名女保镖,蔡剑和余声轮流守外围,两个女保镖贴身保护你。”他说,要求阮卿卿连上卫生间都带着女保镖一起进去,这些日子尽量别外出应酬。 引诱袁可立激怒陈进轩,陈进轩再利用萧浔对付袁可立的计划成功了,下一步是什么计划,阮卿卿想问,喉间又是一阵恶心,冲进卫生间,一手拿手机,一手撑着台面狠狠地吐了起来。 “卿卿你怎么啦?”黎俊柏紧张极了。 “没什么。”阮卿卿本来想说看了报纸上的尸体被恶心吐了,嘴唇张开又改了口:“这阵子胃口不好,吃不下饭,还老想吐,也许是天气太热了,入秋就好了。” “吃不下饭?老想吐?”黎俊柏迟疑着问。 他想到哪里去了阮卿卿清楚,整个人吐得虚软无力,满头的汗满眼的泪,咬牙抹了抹泪,自导自演,对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道:“曹姨,我难受,你去看看市场上还有梅子吗,帮我买点梅子回来,要酸的,越酸越好。” 手机听筒里传来嘟嘟声,黎俊柏连再见都没说就挂机了,阮卿卿回到大班桌前坐下,愣看着手机,屏幕从闪亮到沉暗,什么也看不清了,她还执着地眼皮不眨一下死死盯着,许久,点开来,编写信息。 黎俊柏到来的很快,在富通当了那么久的代总裁自然不用通报,办公室门被霎地推开时,阮卿卿吓了一跳,手机也没拿稳,啪一声落在大班桌面上。 呆了呆,像是想起什么似,阮卿卿急忙去抓手机。 “什么事那么着急?”黎俊柏笑问道,他的腿那么长,步子很大,几步就拿到阮卿卿面前,不容分说拿过她尚未握住的手机。 手机里有编写到一半尚未发出的消息。 “我好像怀孕了,俊柏还不知道,怎么办?你快想……” 黎俊柏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末了,眉头微蹙,问阮卿卿:“我爸又找你不痛快了?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让我来挑,非得弄这些虚招。” 隔着办公桌,他俯了过来,修长的身影遮蔽了阮卿卿面前的光线,阮卿卿呆呆看他,沉暗里,他的眼眸忽闪明灭,心疼、内疚、爱宠等等情绪混杂,阮卿卿心口抽搐了一下,受惊似匆匆别过眼,目光扫过桌面上的认尸照片,喉头一阵恶心,呕地一声,翻江倒海又吐了起来。 黎俊柏微愣了一下,飞快地走过办公桌,一手虚抱住阮卿卿,一只手抚拍胸脯,一面焦急地说:“别喘得太急,克制一下呼吸。” 她吐得满头的汗,他也是满头的汗,急的,一滴汗水滚过脸颊滴下,落在阮卿卿手背上,湿润滚烫,阮卿卿被痛楚贯穿全身,很想哭,嗓子眼发颤,哭不出来。 把黎俊柏推开,阮卿卿低声说:“对不起,黎俊柏,我怀了肖哥的孩子,我们分手吧。” 黎俊柏微眯眼,眉头紧蹙,阮卿卿见过他这样子,这是极度压抑要爆发前的样子。 他死死盯着阮卿卿,像要在她身上凿出一个洞似,忽而,清浅一笑,拿过阮卿卿手机发信息。 “我让肖尔卓马上过来,我们当面对质。”他说,语气带着讥诮,有些像初见那时对他说话的表情,却又明明不同,“卿卿,准备好怎么演戏,要演就演得真实一些,能让我彻底死心。” 第81章 亦真亦幻 “别这样。”不想把肖尔卓进来,不想三个人难堪,阮卿卿转身往外走,要避免与肖尔卓碰面。 眼下情形,他肯定不会走,她走。 黎俊柏不会走,也不让阮卿卿走,疾风袭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卿卿,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他捧起她的脸,他的眼中隐约露出怒气和失望,低沉而和缓地道:“别轻易说分手,好不好?” 阮卿卿忽然想起他误会阮绩民是强-奸他母亲的元凶把自己送出国的事,对于他那么执拗又重情的人来说,那时,是怎样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自己终于体会了。 紧盯着黎俊柏弧度完美的嘴唇,阮卿卿许久才把自己从着迷失神中拉回,摇头说:“我慎重考虑过才说出分手两个字,黎俊柏,咱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平静的没有起伏的语调,仿佛是黎俊柏在无理取闹。 “因为肖尔卓要跟我分手是吧?”黎俊柏陡然沉了脸,呼吸急促,眼眸淬了冰似冷冽,黑得碜人,“肖尔卓马上到,当着我的面,跟他亲吻,只要你做得到,我马上放手。” 他停了停,一字一字缓缓说:“我是认真的。” 当着他的面和肖尔卓亲热,还不如一头从窗户栽出去,一了百了。 怎么办?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本来以为假孕吐就能让他怒火冲天生气主动离开的! 阮卿卿有些眩晕,脚下棕色木地板在重影里变成家乡的黄土地,瓦灰色的天,连绵的风沙,空气里挥之不去的浑霉气味,耳边似乎还有村头七伯公家的大黄狗汪汪叫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让人感到无力疲倦。 敲门声响起,传来肖尔卓温和的声音:“卿卿,你在里面吗?” 阮卿卿苍白的脸更白了。 黎俊柏定定看她,看她怎么把戏演下去。 怎么办?阮卿卿低下头,长长的睫毛睑下掩住乌黑的眼睛,再抬起时,眉眼间笑意盈盈。 “黎俊柏,我要跟谁好是我的事,不想跟你好了,你也不能逼我。”她拂开低垂到脸颊的一缕头开,像刺猬竖起满身的刺,尖锐无比。 黎俊柏愣了愣,一时无语以对,敲门声越来越响,肖尔卓有些急了,看样子不等阮卿卿出声就要推门而入了,黎俊柏怒火一点点浮起,刚才笃信阮卿卿绝不可能和肖尔卓亲吻,眼下还是十足的把握,却不愿试探下去,猛一用力,阮卿卿被他推靠到门板。 “黎俊柏,你放手。”阮卿卿喊道,用力推他,哪推得开,男人不要脸起来真正的天下无敌,黎俊柏吻住她的嘴唇,不容她再出声,一只手不安分地上下摸索,轻重相济,角度恰好。 只须臾工夫,阮卿卿就被他弄得周身发软,不说推,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黎俊柏得意极了,挺了挺腰,让阮卿卿感受他的变化。 变化真大,要把布料顶穿的硬度和热力,阮卿卿一呆。 “等给我妈报了仇咱们就结婚好不好?我忍不住了。”亲吻的空隙,黎俊柏喘-息着,含含混混求婚。 阮卿卿落进冰窑里,周身血液因他这句话瞬间冻结住。 怀里的身体由绵软变得僵硬,任是百般挑逗也没有反应,仿佛被亲吻被抚摸的身体与她无关似,黎俊柏怔住,咬了咬牙,索性放开手段,蹲了下去,阮卿卿未及回神,裙子被他掀起,跟着,一颗大头贴了上去。 “黎俊柏,你……”像琴弦挣断,放开我三个字未能说出来,阮卿卿高昂起头,痛苦地嘶吟了一声,一双手无处着力,猛一下抓住黎俊柏头发。 肖尔卓听得房门砰一声响,接着是阮卿卿尖细的呼喝,才想撞门,阮卿卿的说话突地断了,不久,女人幽幽细细的吟哦伴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响起,肖尔卓一只手还做着扣门板之状,却再不能敲下去。。 肖尔卓有些茫然,出了腾飞没有马上上车,而是走到马路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怔神,一辆车从肖尔卓面前开过时,肖尔卓眸光一闪,迅速地转身上了汽车,大轰油门追了上去。 那辆车里面,开车的是萧冬采,坐在副座上戴着大墨镜的人是萧浔。 萧浔怎么会和萧冬采在一起?肖尔卓暗暗奇怪。 他肯定,这两个人虽然同姓萧,却没有亲戚关系,而且,萧浔为陈进轩所利用残忍地杀了袁可立后,回头去投靠陈进轩,陈进轩却翻脸无情见都不见,萧浔先前几次逃过刑罚,乃是袁可立让她父亲袁枷去求陈进轩的,如今陈进轩巴不得萧浔死,不会再庇护他,他应该如过街老鼠,躲起来都来不及,怎么还敢在外露脸,而且还跟萧冬采呆在一起? 肖尔卓一边开车,一边调开车头的摄像机。 他喜欢摄影,广告公司里面也需要一些摄影素材做广告处的背景,因而车头安排着摄像机,车子开到哪里就拍到哪里,回去后整理一下,有用的留着,没用的删除。 萧冬采把车停在一家银行门外,肖尔卓找了个角度方便拍摄又不被他们发现的位置停了下来,调整了摄像头的焦距,定定看,没有声音,可从神情也可以看出来,萧冬采和萧浔在吵架,末了,萧浔拿出几张照片甩了甩,萧冬采恨恨不已下车进了银行。 萧浔得意地笑,把手里的相片摊开握住当扇子扇风,肖尔卓定睛看了一下,暗骂不要脸。 那些照片是萧冬采的裸-照。 萧冬采过了约半个小时从银行出来,肩膀上原来瘪瘪的大背包鼓鼓-胀胀,上了车后,她拉开背包拉链往外倒。 全是一捆一捆的钞票,肖尔卓随着萧浔数钱的动作一起数了数,竟是有三十捆之多。 肖尔卓先是心惊,继而眉头紧皱。 银-行-卡走遍天下的时代,尤其是萧浔这样曾身居高位的集团公司管理人员,不可能有花现金的习惯,而且一下子提这么多钱。 看来,萧浔已知陈进轩只是利用他,袁可立死了,陈进轩不只不会把陈瑛嫁给她他,接下来,还会是让警局那边顺利破案,他打算潜逃了。 保外就医,他不得离开本市,要潜逃,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能用原来的身份,于是只能提现钞。 不行,不能给他逃走。 萧冬采把车开上马路了,肖尔卓一面打方向盘,一面急忙给黎俊柏打电话。 “我知道了,不用跟踪。”黎俊柏轻描淡写说。 他的声音沉暗嘶哑,气息粗嘎,显然前一刻还在缠绵,不会是晕头了吧? 放虎归山,再捉不易,肖尔卓重复着又问道:“不跟踪了?不阻止他?” “阻止,但不是由我们来。”黎俊柏淡淡说,挂了肖尔卓电话,拿出另一部装着没人知道是他在用的手机卡的手机,给陈进轩发短信。 “给我我银-行-卡存入五百万,这是你欠我的,不然……”不然怎么样没说,没有称呼,末尾也没有落款。 陈进轩的耳目比他们广,这样一条带着威胁勒索的信息发出,相信陈进轩一定会采取行动,死人的嘴巴才能保守住秘密,没有这条短信,陈进轩也要想办法让萧浔消失,有这条短信,只不过加快了进程。 信息发送毕,周身的热血已冷却下来,黎俊柏拉起软瘫成一团的阮卿卿,轻拍道歉。 阮卿卿没心情计较,也顾不上再强调要分手,从他和肖尔卓的片言只语的对话中,已听出情况有变了,着急地问道:“萧冬采为什么会和萧浔搅和在一起呢?会不会影响报仇计划?” 萧冬采怎么会和萧浔搅和在一起呢? 黎俊柏凝眉沉思,也想不出缘由,这两人就算是见过面,以萧冬采一门心思往上爬的性情,也不会搭理萧浔。 萧浔以前有富通百分之五的股权,算得小富豪,却达不到萧冬采的要求,眼下失势,萧冬采那种势利眼更看不上他的。 萧冬采和萧浔搅到一起纯属偶然,此时,萧冬采按萧浔的指令开着车,心中悔青了肠子。 袁可立曾被沈佳雯以帮她保密袁枷强-暴了何欢一事作要胁,帮沈佳雯做事,萧冬采和沈佳雯互有勾搭,和袁可立也认识并有往来,袁可立被富通辞退后找不到工作和,很苦恼,别的朋友不知内情,萧冬采却一清二楚,便经常打电话向萧冬采诉苦。 萧浔要另攀陈瑛高枝的事袁可立和萧冬采说过,那天萧浔要砍杀她时,她跑进卧室打电话向萧冬采求救。 萧冬采和袁可立也不过面上交情,不只没赶过去救袁可立,还财迷心窍,在袁可立死后勒索萧浔。 萧浔连怀着孩子的枕边人都敢杀,有什么做不出的。 他答应给萧冬采钱,约萧冬采见面。 萧冬采以为自己有萧浔把柄,萧浔不敢拿她怎么样,不料见面后,萧浔利用男人力气大的优势,当即将她按倒,强-暴后拍下裸-照。 勒索不成反被敲,自己给自己掘坟墓,萧冬采悔恨不已。 还有一个红绿灯路口就出g市了,萧冬采不甘心,她不想陪萧浔逃亡。 十字路口有一群人在拦截过往车辆,全是年轻力壮的男人。 不正常的现象,不知因为什么事,也许是萧浔的仇家,萧冬采灵机一动,降下车速准备停车。 萧浔也看出不正常了,厉声喝道:“别过去,调头。”见萧冬采不听,急忙去抢夺方向盘。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jianjia亲的地雷!感谢! jianji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6-09 17:03:44 第82章 无怨无悔 毫不意外地,黎俊柏在几个小时后看到本市新闻,有一辆汽车因急速调头翻车,汽车自燃起火,火势太旺,一小时后才扑灭,车上一男一女身亡。 新闻配发了路过的群众用手机拍下的视频。 火焰先是一人多高,接着疯狂地吞噬了整部汽车,眨眼工夫便成火海,凶险血红的长舌混着浓烟在空中扫荡,男人女人的惨叫声如厉鬼哭嚎,隐约还可以看到活人在车里面痛苦地打滚。 大火扑灭后,赶赴现场的警察抬出两个不明物体,这时的视频是媒体记者拍摄的,清晰度更高,焦赤的两具蜷缩成一团,形状怪异的人体。 这是明杀!黎俊柏为大仇得报计划顺利进行高兴的同时又暗暗惊心。 幸而自己用了借刀杀人之策,没有明着和陈进轩对上,同时也终于明白了,陈玘将陈瑛疼到肺腑里,却为什么还逼陈瑛堕胎。 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掀起底牌,即便是他的亲生儿子,恐怕也难逃厄运。 接下来的计划得加快,以袁枷为突破口,尽快将陈进轩送进大牢。 袁枷兄弟三人,家道中落后,两个兄长去了m国,基本上断了往来,老婆十几年前病逝,身边只有袁可立一个亲人,不管如何,女儿的死肯定会让已步入暮年的他很伤心,黎俊柏安排了一个心腹,假装富通传媒的人去找袁枷。 那人告诉袁枷,袁可立是陈进轩杀的,他出于道义要揭发真相,稿件却被上司压下,自己也被开除。 空口无凭,但是,袁枷即使没有完全相信,也会将信将疑去找陈进轩对质。 人心最是难测,陈进轩为了前途……黎俊柏淡淡一笑,给陈玘打电话。 接下来的一切,要靠陈玘了。 要不要让袁枷活着离开陈宅,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离开,陈玘能控制,决定因素却是陈进轩对陈玘的态度。 “哥,我们真的什么都听黎俊柏的跟他作对?我害怕。”陈瑛惴惴不安说。 陈玘原来因要对付亲生父亲而起的些微犹豫被陈瑛这句“我害怕”冲走。 靠自己谋算不知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公开和小瑛在一起,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想到陈瑛手术台上的无助,下了手术台后的痛苦,陈玘阴沉沉说:“别害怕,很快,咱们就能公开在一起了。” 这个时候,试探父亲底线的主意已改变,永绝后患的想法前所未有坚定。 陈进轩这晚没有外出应酬,袁可立死了,萧浔死了,对他的丑事知之甚详的,只有一个袁枷了,要不要杀袁枷灭口呢?陈进轩有些犹豫。 倒不是念着两人的友情,而是觉得两人曾一起做下那样一宗事,站在同一条船上生死与共的人,没必要对付他。 这些年,袁家败落,陈进轩则步步高升,两人已鲜少往来,袁枷到来时,陈进轩不由自主便想起那个罪恶而淫-乱的夜晚,有些许失神。 强-奸何欢不是意外,而是有意的蓄谋。 陈进轩追求过何欢,何欢拒绝了他,嫁给当时一穷二白的黎成祥,陈进轩咽不下恶气,一直在寻机报复,袁家举办宴会那天他们本来在外地旅游,听说黎成祥和何欢会参加时,他马上拉了袁枷回g市。 因为在袁枷家举办的宴会,没有袁枷帮助做不了,于是他引诱袁枷一起犯罪。 袁枷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何况何欢那么美,早就垂涎三尺,狼与狈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两人静悄悄回了袁宅,袁枷喊来一个佣人,威逼利诱,那佣人在送饮料酒水时,假装失手,托盘倾向何欢,何欢的裙子被弄湿了。 二十年前的人可没现在的人准备周到带了备换衣服,那时的宴会也远没现在的排场,没有更衣室,黎成祥还要想方设法认识一些大人物拿工程,不能马上陪何欢回家,如陈进轩和袁枷预谋的那样,何欢走出宴会厅,来到庭院花园梧桐树下的石桌边坐下,要等宴会结束和黎成祥一起离开。 袁宅是外置楼梯,陈进轩和袁枷毫不费力,捂住何欢嘴巴将她拖上二楼袁枷的房间实施罪恶。 两人一点不担心黎成祥要和他们拼命。 以袁陈两家的势力,黎成祥无法抗衡,何况就在不久前,有一个被强-奸的女大学生在报案后不堪流言自杀,黎成祥若是把事情捅出去,不谛自寻死路。 让他们更满意的是,何欢疯了,精神失常,连凶手是谁都没说出来。 陈进轩招呼袁枷在客厅坐下,才想说些客套话试探,陈玘从楼上走了下来。 “爸,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有什么事回头再说。”陈进轩皱眉,“没见爸现在有客人吗?” “这件事一定要公开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没必要瞒着袁叔叔,何况这事就是袁叔叔告诉我的……”陈玘把陈瑛是她母亲男友的孩子,自己和陈瑛相恋的事,气儿不停顿极快地说了出来,并把捅出陈瑛身世真相的事说成是袁枷。 他这胡诌是有根据的,陈瑛今年22岁,那时,陈进轩和袁枷关系极好,几乎是什么事情都不瞒对方,陈进轩暗地里霸占陈瑛母亲的事,袁枷一清二楚。 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是野种,自己头上绿云浓浓! 陈进轩目眦欲裂,赤红着眼左右看了看,抓大厅博古架上一个硕-大的玉石蟾朝陈玘砸去。 “我杀了你们。” 又狠又快,半点不留情。 陈玘有瞬间的呆滞,明明能避开的,却不想避。 玉石蟾砸在胸膛上,肋骨哒一声碎响,隐玘疼得朝前仆站立不稳,陈进轩冲过来一拳揍在他脸上,陈玘霎时间鼻血横流,不等他缓过劲来,陈进轩一把将他掀倒地上疯狂地踹踢。 “我先弄死你这个畜牲,再把婊-子生的野-种弄死,你们到地府做一对鬼鸳鸯去。” 陈玘心中残存的父子之情烟消云散。 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还下这样的狠手,小瑛不是他女儿,而且是情人背叛的耻辱,他更加不会放过。 “你要杀就杀,反正你杀了袁可立,杀了萧浔,还要杀袁叔叔,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陈玘闪身躲过陈进轩狠踢来的腿,站起来,梗起脖子,冲袁枷喊,“袁叔叔你快走,帮我照顾小瑛。” “可立真是你杀的!陈进轩,我跟你拼了。”袁枷一愣之后,疯了一样朝陈进轩扑去。 这家伙怎么不要命了,跑出去将这事大肆宣传开并去警局报警才是,陈玘暗暗着急,急忙闪身出门,打电话给一个大院里住着的几个商会头儿。 名是求助,请他们过来帮忙制住暴躁失常的父亲,实则将陈进轩的软肋丑事送给人做把柄。 ***** 凌晨一点时分,黎俊柏收到陈玘发来的短信:尘埃落地。 成了,谋划了那么久,终于成功了,心神一松,整个人疲倦得像刚跑了万米马拉松比赛,一头栽倒床上,眨眼工夫睡死过去。 黎俊柏昏睡了两天,醒来时,外面天翻地覆。 陈进轩被以贪污渎职罪拘留,袁枷因伤害罪被刑拘,被害人的陈进轩,他捡地上玉石蟾碎片在陈进轩身上狂捅了几十下,把陈进轩捅得胸膛血肉摸糊。 具体过程陈玘没说,他很忙,要登报声明和陈进轩脱离父子关系,又要公布陈瑛和陈进轩的dna亲子鉴定书,证实陈瑛不是陈进轩的女儿,还要给陈瑛改名换身份,弄好这些后,还得准备婚礼。 他这些年从不用陈进轩的人脉,虽然是父子,却楚河汉界分毫不交叉,陈进轩的落马对他一点影响没有。 陈玘和陈瑛邀请黎俊柏和阮卿卿做他们的伴郎和伴娘,黎俊柏不肯答应,他想和他们一起举行婚礼。 阮卿卿扯了肖尔卓挡箭牌也没用。 假的真不了,孕吐装得一两回装不了许多回,黎俊柏连拉她去医院检查都没有,压根不相信她和肖尔卓不清白。 被他逼迫不过,阮卿卿周末躲到肖尔卓家中避难。 电视里播着竭嘶底里的苦情剧,阮卿卿无聊得直打瞌睡。 “小女孩们都爱看这些,你怎么一点不感兴趣,像小老太婆。”肖尔卓失笑,拿起遥控调台。 不是肥皂剧就是一些幼稚无比的娱乐节目,阮卿卿更害困了,正想告辞去酒店开个房间睡觉,电视切换到本市电视台,镜头里出现一个她极熟悉的人,是黎俊柏。 黎俊柏不爱出风头,很少接受媒体的采访,阮卿卿一愣,肖尔卓按遥控的手也停了下来。 电视里的黎俊柏和真人有些不同,和阮卿卿面前出现的他差别更大,惯有的淡定从容,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容,既不热络也不疏远,无可挑剔,分外优雅。 采访节目已到尾声,主持人笑问道:“约了黎先生好几回,黎先生每次都拒绝了,这一次为什么主动提出参加?” 他主动提出参加这档节目!阮卿卿很意外,定定看着镜头眼睛一眨不眨。 “因为想借节目对我女朋友说几句话,请问可以吗?”黎俊柏微微一笑,这个笑容和之前的笑迴然不当,如二月春风破冰,暖融融的气息扑面而来。 主持人失神,半晌,叹道:“我拒绝得了吗?” “多谢!”黎俊柏微笑,定定望着前方,阮卿卿心跳一窒。 像是真切地面对着面似,黎俊柏看着她,温柔缠绵,“卿卿,我知道你要离开我的原因了,我也知道你的担忧,我已经约好了医生,从直播室离开后我就去做手术,我爱你,没有什么可以拆开我们……” 他在说什么?他要做什么手术?阮卿卿呆滞。 肖尔卓回神的快一些,疾声喝道:“快给他打电话,阻止他。” “你觉得他要做……”阮卿卿傻呆呆看他。 “还有什么好想的,他肯定是从黎成祥那里听说你身体有问题,要去做宫刑手术。”肖尔卓急得额头冒汗。 能不能行房是一回事,有没有男性能力又是一回事,即便阮卿卿身体有缺陷,他们也可以从别的方面找补,黎俊柏那傻瓜,为了逼得阮卿卿嫁给他,竟然使了最蠢的一招。 第83章 金石为开 黎俊柏的手机打不通,关机了,阮卿卿颤抖着给黎成祥打电话。 “黎伯伯,你怎么能把我要离开俊柏的真实原因告诉他。”气极,口不择言起来,也顾不上尊重他是长辈了。 “俊柏怪我逼你离开他,要登报声明和我脱离父子关系,我只能说真相,我也是为他好,他怎么就不体谅我呢?他妈妈死了,黎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这么做,不是成心要让黎家绝后吗……” 黎成祥显然也看电视直播了,唠唠叨叨,啰里啰嗦说了很多。 “别说了,快,到电视台去堵截。”肖尔卓果断地挥手,拉起阮卿卿飞奔出门,跳上车,轰隆一声引擎发动,汽车飞快地上了马路。 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阮卿卿六神无主,来回颠动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末是车流最多的时候,每一条道路都堵车了,汽车像蜗牛爬行,半个小时才过了两个红绿路口,离电视台还有近五公里。 肖尔卓看了看面前长长的车流,略一沉吟,冷静地说:“你给谭叔叔打电话,让他查一下黎俊柏是不是要去仁济做手术,如果是,阻止他,等我们过去。” 对呀,找不到黎俊柏,可以从根本上切断他做手术上的途径,阮卿卿飞快地给谭涛打电话。 “现在的年轻人太不爱惜身体了。” 谭涛抱怨,移动鼠标查外科手术的安排,果然有黎俊柏的名字,急忙拔打内线,很快接通。 “黎俊柏过来后,安排上手术台,仔细地消毒,拖延时间,等他女朋友过来赶出手术室,切记,不能给他动手术。” 隔着手机听筒清晰地听到谭涛的吩咐,阮卿卿长松出一口气后,身体发软,差点没握不住轻薄的几两重的手机。 “你们俩发生什么事了?黎俊柏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决定。”挂了内线,谭涛关切地问。 因为……阮卿卿忍着羞臊,将自己身体有缺陷的事低声说了。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在哪里做的检查?就在仁济!我!操!”谭涛那么斯文有礼的人,在手机里爆出粗口,隔着遥远的空间,也能感觉到,他气得浑身发抖。 “谭伯伯,你是说我……我……你怎么知道?”阮卿卿傻了,给她检查的是妇科的医生,谭涛并不知情,可他话中之意却说她身体没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石女分真石女和假石女两种。”谭涛粗喘着,气得不轻,停了停,再三深吸气才接着说了下去,“真石女发育不全,没有月事,也不会怀孕生孩子。假石女能来月事,只是闭锁或不完全闭锁,通过手术完全可以矫正过来,不影响夫妻生活,也不会影响生育。” 自己有来月事,这么说,是假的了。 阮卿卿呆住,片刻后,羞得脸庞通红。 谭涛知道她有来月事。 和卫旒陪着谭涛回乡那次,回程途中她亲戚光临,隔三四个小时就喊卫旒在生活区停车,她要去卫生间,卫旒很不满,念叨说,女人就是麻烦,每个月都要有那么几天亲戚来报到。 穿着深青色病号服被赶出来,黎俊柏的脸色很难看,扭头想和医生理论,忽看到急匆匆跑过来的阮卿卿,又顿住。 “卿卿,不用担心,就一会儿的事,你等我。”他安慰阮卿卿,抬手帮她擦额头汗水。 这个傻瓜,偏执任性得让人想揍他,可是……又怎么舍得呢! 阮卿卿呆呆看他,他的温润的眼眸里,炽热的火焰噼呖啪啦地跳跃着,瞳仁深处,小小的她隐在其中,不知何时,他们已成一个整体,分拆不开。 漫长的沉默,也许其实只有几秒钟,阮卿卿艰难地启口:“我刚刚从谭伯伯那里得知,我的身体没问题,不,是有问题,不过是小问题……” 声音飘忽,随着窗户吹进来的秋风一下子散了。 黎俊柏愣了愣,唇角高高翘起,沉暗的一双眼睛瞬间明亮如星。 “卿卿,我不管你的身体有没有问题,你只回答我,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嫁给我,不逃避了?” “不逃避了。”阮卿卿低喃,哪里还敢! 今天若不是凑巧看到访谈里他的表白,阻止得略迟得一迟……后果不敢想像。 在电视访谈里说的那些话,他根本没打算给自己知道的,只是想在事后让自己无所顾忌地跟他结婚。 这个男人,固执得像一头犟驴,一点都不优雅。 走廊那头传来急促沉重的脚布声,黎俊柏眼里闪过奇异笑意。 “卿卿,我爸来了,我进去装样子,你快哭,哭得越大声越好。” “怎么样卿卿,阻止俊柏胡闹没有。”黎成祥满头汗水,跌跌撞撞冲了过来。 从家里看到电视访谈节目后急匆匆赶过来的,黎成祥的样子十分狼狈,穿着人字拖鞋和大裤衩,想必在家时是光着膀子的,急着往外赶随便扯过一件上衣穿上,是一件熨得挺括的名牌衬衣,这一身行头组合在一起不伦不类滑稽可笑。 阮卿卿知道黎俊柏让自己大哭的用意,要吓一吓黎成祥,帮她出气,可看到黎成祥这副模样,哪哭得出来,不止哭不出来,还想大笑。 阮卿卿捂住嘴转过身,肩膀抽搐,笑得直不起腰。 “已经做完手术了是不是?”黎成祥还以为她哭得喘不过气来,后退了几步,扶着墙壁失神低喃:“完了完了!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反对了,过得十年八年,总有爱疏情淡的时候,到时……现在一点指望也没有了……黎家绝后了……” 哇地一声,捶胸跺足呼天抢地大哭。 阮卿卿觉得自己太不厚道了,黎成祥伤心得涕泪交流,风度大失,像个失态的老妪,她居然越来越快活。 不行,再呆下去她忍不住要爆笑出声,阮卿卿捂着嘴,扭头朝走廊另一头奔去。 她跑得极快,黎成祥一呆,住了哭,要追,一双腿却软得抬不起来。 肖尔卓停了车上来迟了,出得电梯,黎成祥正惊得三魂六魄出窍,看到肖尔卓,救星来了,尖声大叫:“肖尔卓,快拦住阮卿卿,别给她跳楼。” 谁要跳楼呢?阮卿卿好气又好笑,想起黎俊柏被拘留到眼下黎成祥的态度,虽然能体谅他一片慈父的心,可被伤害了也是实打实的,不说实话了,继续往窗户那边冲。 刚才在车上不是已托谭涛阻止了吗? 即便没阻止住,黎俊柏已做完手术,以阮卿卿坚韧的性情,也能接受并细心照顾黎俊柏,定不会在这时寻短见,抛下黎俊柏一个人于人世上。 肖尔卓愣住,心念一转有些明白,快步冲过了张臂作了拦的姿态,嘴里不客气地声讨起黎成祥。 “卿卿,你别伤心,黎俊柏是黎俊柏,黎董糊涂,他可没糊涂,你别和个老糊涂计较……” 黎成祥这些年呼风唤雨,奉承吹捧的话听了满耳,逆耳的还是第一回听,老脸又红又白,青了又紫,还不敢发作,只能顺着肖尔卓的话不停道歉。 阮卿卿要真自杀了,儿子肯定会跟着殉情,儿子若死了,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又是打躬又是抱拳,末了,黎成祥嘶声哀求:“卿卿,你要是不能原谅黎伯伯,黎伯伯就给你跪下。” 真个要下跪!阮卿卿吓了一跳,哪敢承受这样的大礼,不得不退回表示放弃跳楼。 黎俊柏办了住院手术,也不知他怎么说服谭涛同意的,晚上赶走黎成祥后,黎俊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贼笑着问阮卿卿:“下午我听到我爸跟你道歉了,解气了没?” 这么着作弄他父亲真的好么?阮卿卿瞪他,面上嗔怪,心中其实很喜悦,脸颊浮起清浅的粉色,比上了妆更腻滑的薄脆鲜艳,妍丽妩媚。 黎俊柏忍不住有些心痒,勉强忍着移开目光,床头柜阮家佣人送花到徐凤英病房时也送了一束过来,刚添置的如意花瓶,里面插着冰花一般粉淡无妆的茉莉,刚采下即送了过来,花朵柔柔嫩嫩,叶子鲜得露水浸过似的,晶莹剔透,清爽宜人,像极了阮卿卿的风姿,黎俊柏颓丧地闭上眼,倒到床上,闷闷问道:“谭叔叔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给你安排手术?” “没那么快,谭伯伯很生气,要先处置妇产科给我开假病检证明的医生,怎么?忍不住了?” 阮卿卿斜睨他,唇角带着调侃的笑意,微有恶作剧的意味。 看在黎俊柏眼里,只见佳人三分含笑三分嗔,刹那间像尝到棉花糖的甜软滋味,又像是喝了陈年佳酿,脑袋里晕晕乎乎不清醒起来。 那双眼眸着火似要把人烧灼,阮卿卿不自在的噘嘴,半明半寐阴暗里,两瓣嘴唇如玫瑰花绽放,十分漂亮,黎俊柏抵挡不住如厮风情,长臂一伸,猛一下将她捞按到床上。 洁白的床单漾开海水奔腾似的波浪,阮卿卿被推进半梦半醒之间,意识不知所踪,只能无力承受,黎俊柏像下山的猛虎,凶猛强悍,唇舌间的每一次交缠都迸发出激烈的情感碰撞。 不是巅峰的巅峰来临时,阮卿卿啜泣着、轻颤着,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84章 风云突起 谭涛很快查到,让医生开假检查报告的是肖强生,阮卿卿有些无力,原来那天自己和黎成祥的说话肖强生听到了,于是抢先一步买通医生。 肖强生的心思不难猜,要让她嫁不成黎俊柏然后嫁给肖尔卓。 怕肖尔卓不自在,阮卿卿拜托谭涛隐瞒,面上只以误诊掩饰。 “肖尔卓的心脏问题没法做手术彻底治好吗?”承肖尔卓太多恩情,黎俊柏压力很大。 “谭伯伯在想办法。”阮卿卿的压力比他还大,除了肖尔卓的身体问题,还有她妈,瘫倒床上那么久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会不会以后都醒不过来了。 曹青曾提出将徐凤英转去帝都大医院,阮卿卿深思熟虑后否定了。 谭涛极重乡情,自从知道徐凤英是翠湖村那个女孩后,对徐凤英的救治在医者仁心之中又加了故人故里亲情,十分上心,阮卿卿猜他肯定和其他医院联系过,如果有更好的治疗方案,他会主动提出来让自己转院的。 阮卿卿料得没错,谭涛一直在想办法救徐凤英,国内顶尖医院都联系过,后来又和国外同行交流探讨,九月28号,阮卿卿和黎俊柏刚准备去接戒毒成功要出来的阮绩民,谭涛过来了。 十月中旬他要出国开一个研讨会,医学界的泰山北斗云集,他打算带着徐凤英和肖尔卓一同前往,如果顺利,就在m国的圣玛医院动手术。 “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大?”阮卿卿不安地问。 谭涛微有为难之色,不说话。 “只要是手术就有风险,你不能要求谭叔叔给你做手术一定成功的保证。”黎俊柏了解,轻揽阮卿卿劝她。 如果失败,自己就永远失去母亲了,阮卿卿望着病床上的徐凤英,迟迟无法点头。 “我同意,我来签这个字。”阮绩民从戒毒所出来后,毫不犹豫同意,见阮卿卿嘴唇蠕动想反对,摇了摇头,叹道:“卿卿,你妈一生要强,如果没意识也罢,可你看,她现在意识清醒着,她肯定情愿一刀定生死也不愿意这样一直躺在病床上。” “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阮卿卿趴到床上,揽住徐凤凤默默流泪。 徐凤英的手指动了动,眼皮不停眨。 自从阮卿卿在病床前哭诉被欺负后,徐凤英就有了动静,意识反应强烈,谭涛因而主张不要再保守地药物治疗。 徐凤英性格暴躁,行事雷厉风行,有了意识后,不宜再拖下去,她的性格受不了终日躺在床上,情绪波动太大对身体影响不好。 阮绩民自然要陪同的,阮卿卿也要去,遭到每一个人的反对。 黎俊柏和肖尔卓阮绩民担心她压力太大,徐凤英要有三长两短,她捱不住就倒了,卫旒说得更直接:“你去了整天一副你妈要是救不活你也活不下去的样子,医生看了都嗝应,说不定就不敢答应给你妈动手术了,医闹不止国内,国外也不少。” “可是……”养父临终前未能见上一面是终生的痛,亲妈要是……徐凤英出国前几天,阮卿卿面色苍白,每天神经质似守在徐凤英床前,连睡都不敢睡,有时困极小眯了一会儿又惊醒过来,睡梦里养父死后的情景总浮现,只不过养父的面容换成了徐凤英,灰败的没有半点生机的脸,眼睛瞪得浑圆,不甘不愿望着她。 “你别去了,那边手术定下来了你也动手术,两边同时进行,你平安,你妈也就平安。”阮绩民劝道。 从戒毒所出来后,他虽然未能恢复阮卿卿初见他时的风采,气息还不错,阮卿卿看出来,他认为经过此番生离死别,徐凤英醒来后会接受他,从此后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过日子,因而满心满眼都是愉悦。 自己做的是小手术,肯定能平安无事的,母女同命,用自己的意念让徐凤英平安做完手术也行,阮卿卿犹豫了许久答应留在国内。 因为时差问题,国内是白天时国外是夜里,谭涛特地做了安排,让仁济医院的医生给阮卿卿夜里动手术。 小手术没有进行全身麻醉,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了,阮卿卿觉得局部麻醉药似乎失了效,竟能感觉到医生的钳子剪子在动。 幽细如丝的噬咬疼痛,阮卿卿突然想起蚕吃桑叶时的情景。 蚕的三对脚抱住桑叶,头不停的伸缩,像电凿打钻,又像是小铲子,一下一下铲着,阮卿卿觉得疼,不敢说,怕影响医生做手术。 手术做完,医生发现她遍身大汗淋漓,已痛得半晕迷,惊得脸都白了。 “你能感觉到疼痛?” 感觉到了,很清晰,阮卿卿无力地点头。 “怎么会这样?你以前用过麻醉药吗……”医生询问了很多,后怕不已。 阮卿卿体质敏-感,再加上被萧浔毒打那回住院时用过麻醉药,身体有了抗药性,普通的麻醉剂量对她失效了。 麻醉针推送完后,医生用牙签试过麻醉程度的,当时阮卿卿心不在蔫记挂着徐凤英,回答说没感觉,差一点点因为麻醉不到位就断送了性命。 黎俊柏事后听医生说起,吓得紧抓阮卿卿的手不敢松开。 冰凉的一大一小两双手交握在一起,渐渐烫热,薄薄的寒气驱散开,又等了三个小时,终于等来了阮绩民的电话。 徐凤英的手术很顺利。 高悬的心落到实处,脱力和疲倦袭来,手机从手指中掉落,阮卿卿昏睡过去。 十一月三十号,徐凤英和阮绩民先于肖尔卓谭涛回国。 肖尔卓重做了心脏手术,手术很成功,据谭涛说,去参加万米马拉松比赛都没问题。 谭涛还要做学术研究,肖尔卓则取道巴黎去参观西方文明,要等十二月中旬广告节颁奖前几天才回国。 黎俊柏在听阮卿卿说肖尔卓有意送他们合拍的那组广告片参加广告节后,衡量再三,命富通地产策划部播出了那组广告片。 他自己想通了,阮卿卿若是参与腾飞的管理,少不了应酬,自己总想将她禁锢的想法不对。 “希望你妈不反对咱们结婚,今年能过一个快乐的除夕。”黎俊柏有些紧张,不时捋头发拉衣襟。 他今天精心打理过形象了,理了帅气优雅的三七分头发,穿着低调而奢华,剪裁简单的白色休闲西服完美地衬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没系领带,浅粉色衬衣松开了上面两粒钮扣,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站在那里,灯光淡淡地笼罩着,姿清态秾,阮卿卿想不出哪些词语足以完美地形容他。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想必不过如此。 “放心,我妈一直很欣赏你很喜欢你。”阮卿卿伸了小指轻勾住他的手指安慰他。 难说,徐凤英晕迷前,他可正设着局要整垮收购腾飞,而且那时候那么狠地重伤了阮卿卿。 黎俊柏站立不安,总怕徐凤英大棒一挥,自己和阮卿卿结婚的美梦就破碎了。 等人的时间格外难捱,飞机还晚点了,等了足足两个小时,终于传来播音员通知接机的天籁之音。 病床上躺了那么久,徐凤英消瘦了些,仍是风风火火豪迈阔达的样子,米色套头毛衣,深褐色长裤,干练的短发,步履霍霍,阮绩落在后面,肩上背着一个大包,手里还拖着一个硕大的看起来近二百斤重的大行李箱。 母女俩历经生离死别,再见面,眼眶都红红的,顾虑着在公共场所,不敢哭。 “妈,坐了那么多小时的飞机,你有没有哪不舒服,用不用上医院检查一下。”阮卿卿关切地问。 “没事,妈健康的很,不用担心。”徐凤英甩手踢腿舒了舒筋骨,表示自己很好,又拉了阮卿卿上下察看,问阮卿卿的身体状况。 母女俩像话唠说个没完没了,黎俊柏在一旁暗暗埋怨阮卿卿不让点机会给自己讨好岳母。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临上车了,黎俊柏总算找到拍马屁的机会,抢前一步为徐凤英拉开宝马车车门,说:“妈,小心上车,注意低一下头。” “黎俊柏,你这句妈喊的谁?我可不敢当。”徐凤英直刺刺说,看了看,前面还有老刘开的奔驰,越过黎俊柏,径自往奔驰走去。 马屁拍空,黎俊柏有些丧气,看阮卿卿,盼她帮着美言几句,徐凤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回过头,冷冷道:“黎俊柏,我说过,我徐凤英的女儿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也不是人家随便能看轻的能欺负的。” “那是误会,以后再不会了。”黎俊柏赔笑,不惯作小伏低,笑容尴尬,样子很滑稽。 “没有以后,我不会让我女儿受一丝丝委屈,转告你老子,就算他跪着求我,我也不会让卿卿嫁进黎家门。”徐凤英寒声道,拉阮卿卿,“跟妈走。” 这样子不像是生黎俊柏的气,而是恼黎成祥了,谁把黎成祥曾为难自己的事讲给她听了?阮卿卿气恼,看她爸,阮绩民摇头,小声辩解,“我那时在戒毒所,出来后紧接着就陪你妈出国了,我也是你妈知道后才知道的,不是我说的。” “就算你说的又怎么样?难道不是事实吗?”徐凤英瞪他,把阮卿卿推上车,砰地一声大力关上车门。 谁说的似乎不用排查,用膝盖想一下都知道。 肖尔卓为人沉稳,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肯定不会说,禇乔林不至于大嘴巴到不分轻重,只有卫旒一人了。 黎俊柏望着远去的奔驰车,气恼不已,打电话找卫旒算帐。 作者有话要说:听雨新文,6月23号或29号开坑,求收藏~ 谢谢亲们! 第85章 失之交臂 “没错,是我跟卿卿她妈说的,怎么啦?我说假话了?你老子那么对卿卿,还不兴人抱不平说两句啊?”卫旒在电话里头哼哼。 好像有一些道理,黎俊柏无言以对,憋了一肚子火,徐凤英不欢迎他,也不便蹭上去,周末本来把时间都腾出来打算陪岳母的,没别的事可干,闷闷地把车往安澜俱乐部开。 冬天跑马的人不多,黎俊柏跃身上马扯起缰绳夹住马腹正想策马狂奔,猛一下又顿住。 不远处一匹枣红马马背上坐着个红衣女郎,赫然就是阮卿卿的面容。 当然不是阮卿卿,是眼下应该唤谢莫忧的女人。 一模一样的五官,眼神差别却很大,阮卿卿眸清如水,女人却野性外露,一眼看去便知性情桀傲不驯离经叛道。 面线巷那回如果看得到眼睛绝不会误会,黎俊柏暗叹天意弄人。 谢莫忧看到黎俊柏愣了愣,随即眼波流转,抬起下颔,耳垂上硕-大的银圈耳环因她的动作泛出水样的纹波,诱惑人神智的妩媚倾泻流溢。 她在勾引自己!黎俊柏一呆,听阮卿卿说过谢莫忧和邵启航上酒店开房玩s-m,听禇乔林说过谢莫忧在酒廊跳艳舞,心中对她的风流成性大致了解,只想不到风流得连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也想勾搭上手。 他忘了,自己容姿清越,若没有这尊容,谢莫忧连斜都懒得斜他一眼。 不知她有多少入幕之宾,父亲的顾虑并非多余。 心念转了转,黎俊柏突然想到一个既捉弄卫旒,同时又让所有人不误会阮卿卿的办法。 据内部消息,肖尔卓的卓越广告公司送选的广告片《黄土地》已获得最佳表演奖,届时,阮卿卿和肖尔卓都会上台领奖,让谢莫忧上去搂住肖尔卓在人前相拥激吻便可。 谢莫忧媚眼抛出,见黎俊柏望着自己的眼神若有所思,却不似为美色所迷的样子,兴味更浓,朝黎俊柏勾了勾手指,勒起马缰,“驾”一声,微马疾奔起。 风驰电擎红云飘移,好俊的马技,黎俊柏暗赞,拉缰追了上去。 谢莫忧策马疾奔时抽空回头看,也是赞叹不绝。 男人沉静时优雅清润如云端上的王子,策马奔驰起来了,又像猎豹般悍猛,截然不同的一面,狂野敏锐,他的双腿真长,劲健有力,疾驰着时,也无损他的雍容气度,动态的活力和静态的沉着融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分外迷人。 极品男人! 以往认识的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 这样的男人弄上手一定很快活,谢莫忧意气风发,策马跑得更欢。 马蹄达达,飞掠的马身炫出耀眼的光影,刺激尖锐的比拼连寂静的小清河也震动了,河水扑打着河岸,哗哗作响。 黎俊柏技高一筹,谢莫忧先跑出几百米远他才拉马起跑,三圈后,两马就并驾齐驱了。 “不错。”谢莫忧笑,放缓速度,放肆妩媚的眼神瞟黎俊柏。 这女人和卿卿长得一模一样,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睨视侧眼,抬手甩发,一举一动充满诱惑,难怪邵启航那样的情场浪子也栽在她手里。 怎么诱她入套,按自己设想的在广告节上露面呢?黎俊柏沉思,冷不防马身一沉,紧接着,一个柔腻软滑的身体偎靠向后背,柔若无骨的一双手环住他的腰。 谢莫忧从她的马背上纵身跳过来了。 “放手!”黎俊柏厉喝,掰开谢莫忧的手狠狠甩开,那双手却比蛇还灵活,顷刻间又缠了上来,黎俊柏气血上涌,松了足蹬,毫不犹豫从奔跑中的马背上跃下。 谢莫忧目瞪口呆。 自己可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何至于让男人避于蛇蝎! 黎俊柏在地上顺势翻了两番卸去下坠之力,站起来冲到一边狂吐起来。 好恶心,与阮卿卿身上淡雅温软的馨香完全不同的味儿,浓烈冶艳,黎俊柏吐了许久,吐得胃酸水都没有了,仍止不住那股作呕的感觉。 小清河就在眼前,黎俊柏纵身往河里跳。 河水冰凉彻骨,寒浸浸漫过头顶,黎俊柏在水下闭气沉了片刻,直至让人不适的气味完全消失才浮出水面。 谢莫忧阴沉沉望着黎俊柏,像盯着一条死鱼,也不是,而是,恨不能用目光把他盯成死鱼。 “我有那么让人恶心吗?恶心到令你呕吐?” 这女人很是自大骄狂,黎俊柏心思转了转,想到实行计划的办法了。 “怎么?你以为你很受欢迎吗?远的不说,肖尔卓对你就没感觉。”他淡淡一笑,因为冷,嗓子有些颤,却不影响骨子里透出来的轻鄙的流露。 谢莫忧粉面瞬间通红,咬牙半晌,哼道:“谁说肖尔卓对我没感觉,我要是能做到让他对我有感觉呢?你用什么做赌注?” “随便。”黎俊柏自信道,爬上河岸,脱了洒漉漉的外套拧水。 他的身材极好,双腿修长,骨骼匀称,举手抬足莫一不好看,简单的正经不过的脱外套拧水动作,不知怎的,他做出来却有十二分的魅人风姿。 这样的极品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为什么以前一直没遇到?谢莫忧忽然想起一人,心口一跳,皱了皱眉,问道:“你是黎俊柏?” 黎俊柏点头,想起眼前女人差点和自己订婚,暗暗庆幸,幸而换了人,不然……黎俊柏不敢想像头顶绿云罩顶的惨况。 天啊!自己放弃的是多么美味的食物!难怪徐凤英眼高于顶,在数不清的豪门子弟中独独挑中了他,原来,真如她所说的,黎俊柏是万中挑一的上上夫婿人选。 谢莫忧定睛看黎俊柏,越看越觉得俊,幽淡隽永的目光,清浅的笑容……无一不完美,很撩人的风姿,勾魂摄魄。 如果用牙齿撕咬开他的衬衣,舌尖在他迷人的锁骨上舔一舔,感觉他的肌肤的颤粟,会是什么滋味? “如果你输了,你陪我上床。”她昂首大声说。 这个赌注有点大了,虽然有把握不输不用陪她上床,可卿卿听说了肯定不开心,黎俊柏有些犹豫。 “怎么?输不起?”谢莫忧扬眉一笑,不屑因一个赌注得到男人,也不纠缠坚持,问道:“你想怎么赌,出什么赌注?” “十二月十五号的金镜广告节颁奖礼上,肖尔卓和卿卿要上台领奖,你如果敢在他们在台上时上台拥住肖尔卓,众目睽睽之下激吻十分钟而又不被他推开,就算你赢了,我的赌注是——我拥有的富通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赠给你。” “谁希罕你的股份。”谢莫忧撇嘴,黎俊柏以为她要拒绝,计划失败,不料她又点了点头,说:“一言为定。”语毕,策马疾驰。 这个女人的性格像天边的浮云捉摸不定,黎俊柏摇了摇头,天气很冷,穿着湿衣服很不舒服,也不去想了,出了跑马场上车回公寓。 洗澡换了衣服后,黎俊柏提了礼物厚着脸皮去阮家大宅。 他在大门外遇上被徐凤英毫不客气使人赶出来的黎成祥。 黎成祥提来的礼物被扔了出来,昂贵的鸽蛋大的珍珠,一颗几万元,散了一地。 “你要是不做那个手术,咱们也不稀罕她女儿。”黎成祥老脸没地儿埋。 那日生气,没做手术也没告诉他真话,幸而没说,要说了,他这会儿受了点儿气又要反对自己和阮卿卿在一起了,黎俊柏暗暗庆幸。 徐凤英气头上暂且避一避罢,黎俊柏转身离开。 徐凤英铁了心不不让阮卿卿和黎俊柏往来。 “一而再再而三,当我女人是好欺负的!”她傲然道,摆手阻止阮卿卿帮黎俊柏辩白,把女儿压制住了,斜了阮绩民一眼,问道:“还想演戏吗?还想演,腾飞成立个电影公司,专门捧你。” 除了女儿被欺负,还有男人被弹压的事,自己欺负可以,别人踩一脚那是在打她的脸,绝对不行。 “凤英。”阮绩民颤声喊,开心得眼泪都出来了。 “别以为我这是对你好,我是为我自己的脸面。”徐凤英嫌恶地皱眉,抚了抚手臂,抖鸡皮疙瘩的样子。 “不管如何,我承你的情。”阮绩民肉麻兮兮说,挨了过去蹭蹭擦擦。 阮卿卿哆嗦了一下,急忙起身,蹑手蹑足离开,半路上把端着水果盘要进客厅的陈婶喊住,轻呶嘴,不让她进去。 养父已去世,徐凤英如果能接受阮绩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也挺好。 这么想着,想到养父一生坎坷,临死前女儿和心上人的面都没见到,胸口闷堵得难受。 上了三楼进了卧房后,阮卿卿拉出从沙坪坝带回的大木箱,打开来,呆呆怔怔一样一样看。 不值得一提的玩物,里面包含着养父深重的爱女之情,阮卿卿一件一件拿出来默默看着,玩物看完了,下面是厚厚的纸扎,那是她的习字纸,小时,养父一笔一划写了教她临摹的情景从脑海里浮起。 “爸,你要是还活着那该多好。”阮卿卿流泪,先是低泣,后来,抑制不住嚎啕大哭,泪如泉涌。 点点滴滴清亮的泪水落到纸张上,晕开了黑色字迹,阮卿卿哭了许久才发现,舍不得和养父一起生活留下的东西被破坏,急忙拿出来,一张一张摆开晾晒。 淋湿的都晾开了,阮卿卿继续整理底下的,忽而顿住。 她手里拿着的不是习字贴,而是……养父的遗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雯雁亲的地雷!感谢! 雯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6-13 06:11:44 雯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6-14 14:09:43 第86章 难忘往昔 阮卿卿也曾有过疑问,沙坪坝离g市几百公里,自己怎么那么巧被养父捡回去抚养,原来不是凑巧,而是偶然中的必然。 谢沐晖被砸断一条腿后,不想连累徐凤英,黯然离开故里,来到更僻远的地方沙坪坝山村落脚,十四年后,难抑相思的他悄悄托了人去翠湖村打听徐凤英的下落,得知徐凤英还未嫁人,便千里迢迢,拄着拐杖独腿撑着来到g市寻找徐凤英。 一年,他用一年的时候,独腿走了一千多里路,他到g市时,徐凤英已嫁给阮绩民,并生了一个女儿。 阴差阳错!相逢不敢上前相认! 谢沐晖带着深深的失落和痛苦,躲在暗处跟了徐凤英几天,准备离开g市回沙坪坝时,在袁宅不远处马路边捡到了襁褓中的阮卿卿。 阮卿卿双手捂脸,放声大哭。 可怜的养父,当时该怎样的肝肠寸断! “卿卿,你怎么啦?”急促地敲门声响起,是徐凤英,阮卿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急忙把遗书放进木箱里盖上盖子,才想推回床底下,徐凤英推门进来了。 “妈,你怎么没跟我爸说说话。”阮卿卿急忙迎上前去,阳台上晒了满地的习字贴,不能给徐凤英看到。 阮绩民期期艾艾想动手动脚,徐凤英厌烦不已,狠斥了一通,上楼打算休息一下,临睡前先看看女儿,不料却见阮卿卿在伤心欲绝痛哭。 “卿卿,你这性子得改改,不是妈说你,太软了,会吃亏的。”徐凤英皱眉,想发火,舍不得,又忍住,“妈给你兜底吧,没打算拆散你和黎俊柏,只是给黎成祥一个下马威,而且我说了,我绝不把你嫁给他,你不能嫁,他可以嫁啊,他如果真想跟你在一起,可以抛下身段入赘。” “入赘?”阮卿卿一呆,嗯了一声,说:“妈,我听你的,你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很累,你去休息一会。” 一面说,一面把徐凤英往外推,陪着她下二楼,送进房间了方离开。 性格这么绵软,跟她父亲一样,自己活着还能给她撑腰,要是死了可怎么办,徐凤英暗叹,拿睡衣要进浴室洗澡,忽而顿住。 自己刚才说没打算拆散她和黎俊柏时,女儿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感到意外,没有显得很高兴。 不对,她要是因为这事急得哭起来,不可能是这样的反应。 徐凤英细细回想,想起了地上与周围环境明显格格不去的那只大木箱。 女儿失声痛哭与那只大木箱有关! “小姐房里那只木箱是夫人出车祸后她跟黎先生出去玩带回来的,小姐很宝贝。”阿芹记得很清楚。 那样一只穷乞丐才会用的木箱,她当时提议扔掉,招来一向和气的阮卿卿一顿疾颜厉色的痛斥,阮卿卿还警告她,不准动那只木箱。 女儿很宝贝,可能跟她的养父母有关,徐凤英忽然想起女儿瘦劲韵秀的字体,搭在座椅扶手的一双手慢慢攥紧。 她以前以为女儿交换身份后临时学的字体,可是,如果不是呢? 晚膳极其丰盛,罕见的一家三口都在家吃饭,徐凤英夹起一只虾,剥了壳放进阮卿卿碗里,对阮卿卿说:“之前事情太多,三灾四难一直耽搁了,我看,明天你带路,我们去你养父母家向人家道谢,人家养了你二十年不易。” “啊!”阮卿卿刚夹起的虾仁哒一声掉回碗里,牙齿咬了舌头,疼得掉泪,半晌,缩着舌头,含含混混说:“我爸爸……我养父已经去世了,妈,不用去了。” 去世了?她怎么那么慌张,眼神闪闪烁烁不敢跟自己对视,徐凤英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已经去世了么?那我们去给上个坟吧。” 于情于理,人家帮养女儿那么大,去上坟烧纸钱表示感谢应该的,阮卿卿无法再推托。 如果徐凤英发现养父就是她的初恋情人,孤苦半生,已长眠地下,她会不会伤心得再次发病,或者……阮卿卿越想越心惊胆寒。 翻来覆去睡得着,正想打电话给黎俊柏,阳台护栏悉索轻响,接着一个黑影摸索着进了室内。 阮卿卿惊得“啊”一叫。 “别喊,是我。”黎俊柏几步冲到床前捂住阮卿卿的嘴巴。 自己住的可是三楼,他怎么爬上来的,而且,大宅的雕花铁艺围墙可是通了电源的,有重物压到上面就会自动放电,阮卿卿又惊又气,摁亮了壁灯,低声问:“没哪受伤吧?” “没,在国外时,我经常和同学出去攀岩。”黎俊柏得意地笑,把装备从身上解下收到墙角,登山服登山绳等等。 敢情他除了赛车,攀檐爬壁也很不错,十项全能了。 “我准备偷袭的,怎么这么晚还不睡。”黎俊柏低笑,不等阮卿卿邀请,除了外套裤子上床。 她爸妈就在楼下呢,被发现了太没脸,阮卿卿推他,嗔道:“快回去,不然被我妈发现会更生气。” 因为不敢高声,声音软软甜甜,听起来不只不像拒绝,反像留人,睡下了起来的,穿着小吊带睡衣,圆润的肩窝,若隐若露的胸-脯,肌肤如脂似乳,莹润光洁,脸颊带着一抹醉酒般的淡红,艳色撩人,黎俊柏身体要炸开了,哪走得了,一个饿虎扑羊欺身压了上去。 “你……别胡来。”阮卿卿心头一阵狂跳,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不胡来,你胡来就行。”黎俊柏微微一笑,低声说:“我喜欢你主动,像上回在病房里那样。” 病房那次……阮卿卿回想,那一晚,那样痛且乐着,活-色-生-香,那晚的黎俊柏清峻绝伦,山翠水润,那一种艳色风情,颠倒了众生,教人死了也愿意,阮卿卿身体轻颤了一下,只是想着,竟然……登上顶峰了。 “卿卿,要吗?”黎俊柏柔声问,不容阮卿卿拒绝,一双手粗-暴地蹂-躏挑拨起来。 嫩薄的肌肤经不起摧-残,带着痛楚的快-感到来得又快又狠,激烈、鲜明、力逾千钧,阮卿卿脆弱的意志抵挡不住这种近乎摧毁性的攻击,迅速崩溃,张着嘴无力地呼叫,满心满眼只有铺天盖地的快活…… 黎俊柏直到天蒙蒙亮时才离开,走时阮卿卿还在昏睡中,两人见了面便干柴烈火,正经事顾不上说,阮卿卿周身虚软无力睡得晕天暗地,徐凤英上来找她才把她喊醒。 徐凤英昨天夜里就安排人准备了纸钱祭品,只等阮卿卿带路马上出发。 既然是谢恩拜祭,理当夫妇俩同行,可徐凤英亲自开的车,司机都不带,只她和阮卿卿两人。 这样子好像是怀疑了,阮卿卿又惊又怕,悄悄给黎俊柏发信息。 “我妈叫我带路,现在正往我家乡去,要去拜祭我爸爸。” 黎俊柏很快回了信息。 “我去提前做一下安排,安心。” 能做什么安排呢,堂屋中有她爸的遗照,墓碑上有她爸的名字,她们现在都上路了,黎俊柏要做什么安排来得及吗? 阮卿卿惊怕担心,进了山村后,高悬的一颗心落地。 院门两侧养父手书的对联已揭掉了,堂屋中也有照片,不过是村子里去年去世的另一个老人的照片,墓碑的名字也变了,是那位老人田元慵的名字。 徐凤英显然极失望,回去时,像紧绷张满的弓弦突然松驰下来,让阮卿卿开,自己倒到后座上睡觉。 阮卿卿从后视镜里偷偷窥视,徐凤英眉间的川字纹更重了,鬓边白发隐隐,商场上再是意气风发,也难以遮掩情感路上的失落。 应该实话告诉的,年复年月复月牵挂,比知道真相是更深重的折磨吧? 阮卿卿张嘴又合上。 养父一生痴情,这打击徐凤英未必承受得了,如果得知了承受不住……阮卿卿不敢往下想! 日子总得继续下去,养父已经去世了,让她妈慢慢地接受她爸吧。 汽车发动机啌啌运转,后座无声无息,阮卿卿以为徐凤英睡着了,正想靠边停下拿一条薄毯给她盖上,徐凤英突然开口了。 “卿卿,妈心里有个男人……” 谢沐晖三个字从徐凤英口中沉沉说出,阮卿卿握方向盘的手一颤,差点没把握住跑出路崖。 “我常想,他真狠,他怎么可以那样一走了之,一点音讯不给我,我有时想,他可能已经死了,不然,他怎么能忍受相思的噬骨断肠的痛楚不来找我……” 找过了,可惜,天意弄人,你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阮卿卿有些恨自己的出生,如果没有自己,徐凤英就不会嫁给阮绩民,就可以和养父团聚。 “无数个夜晚我从梦中醒来,我想死,不想活了,可是我又怕,怕他还活着,如果他来找我了,我已经死了,他该怎么办?” 阴阳两隔,永世难以消除的痛!想不到刚强如徐凤英,竟然也想过轻生。 阮卿卿心口一窒,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有时想,他可能变心了,身边娇妻爱子围绕,把我忘了,可是,我又不相信,晖子他是不可能变心的。” “妈,你把以前忘了,和我爸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阮卿卿停下车,失声痛哭。 “忘不了,除非,我不再是我。”徐凤英微笑,轻摇了摇头,探手摸了摸阮卿卿头,叹道:“你这孩子太多情重情了,不是好事。” 她自己何曾不多情何曾不重情!阮卿卿狠命咬住嘴唇,真相在喉间徘徊,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亲笑笑投雷鼓励我!感谢! 第87章 安排后事 金镜广告节在万众嘱目中到来了。 参展单位在第十排有佳宾座位,黎俊柏和卫旒、谢莫忧早早来了。 肖尔卓和阮卿卿没和他们坐在一起,在第二排坐着准备上台领奖,颁奖仪式开始,黎俊柏侧头看谢莫忧,谢莫忧抬高下颔,眼神狂傲。 “你们别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好不?”卫旒不满地嘀咕,一手拿着爆米花一手拿饮料,殷勤地问道:“莫忧,你要吃爆米花还是喝饮料?” “我要吃jj。”谢莫忧懒洋洋说,掠了掠鬓边短发,风情万种睨视卫旒。 “回去洗干净给你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卫旒嘿嘿笑,半点不羞臊。 黎俊柏急忙把头扭向另一边,略略挪了挪身体,用行动告诉前后左右惊奇地看着谢莫忧和卫旒的人——我和他们不熟,不是一伙的。 黎俊柏后来非常后悔这一扭头,如果不扭头,他就能够看到徐凤英来了。 毕竟养了那么多年,徐凤英看到谢莫忧时,脱口就喊道:“卿卿。” “你认错人了,我叫谢莫忧不叫什么卿卿。”谢莫忧扬了扬头发,漆黑明亮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极度震惊瞪圆双眼的徐凤英。 “你叫谢莫忧,你姓谢不姓田?”徐凤英趔趄了一下,一只手抓住靠着走道的座椅椅背才撑住没摔倒走道上。 女儿和自己说过,她们交换的身份,沙坪坝村她看到的女儿的养父的坟墓上名字,和堂屋墙上遗像的名字明明姓田。 黎俊柏听到说话声回头,想亡羊补牢也迟了。 徐凤英扫了黎俊柏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黎俊柏,堂屋中的相片和墓碑都是临时换的吧?两样东西都有些岁月痕迹,看来,为了显得真实,你没有现造假,而是从村子里花钱弄来的,我走了以后又送回去,是不是?” 她猜对了,黎俊柏无言可辩,低声说:“卿卿希望你忘掉过去,往后的日子开心快乐。” “开心快乐……”徐凤英低喃,转头往外走。 一惯风风火火的女强人走得很慢,身体摇摇欲坠,黎俊柏呆了呆,看看前台,追了上去。 “妈,我送你回家。” 徐凤英看他,像是不认识似,半天才说:“好。” 阮家大宅门外铁艺栅栏和园子里树木拉满小彩灯,阮绩民站在梯子上在大门廊下挂红灯笼,听到汽车声回头看了一下,飞快地下了梯子,殷勤地上前帮徐凤英拉开车门。 “凤英,你看这样布置好看吗?庆祝卿卿得奖,晚上我们吃火锅赏灯火怎么样?我刚刚去买的彩灯和红灯笼,晚上点亮了,火树银花,一家人涮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赏灯景,不错吧?” “不错,你把灯开了我看一看。”徐凤英说,眼睛清亮得吓人。 这样的状态!黎俊柏有些不安,思索着,用不用让谭涛来检查一下。 “回去吧,卿卿上台领奖时没看到你会失望的,记得颁奖典礼结束就陪着卿卿回来,晚上吃火锅。”徐凤英笑着拍了拍黎俊柏肩膀。 黎俊柏犹豫,留下来他也是什么都做不了,可是要离开,却是放心不下。 “怎么样好看吗?”阮绩民打开彩灯开关从屋里跑出来,满园的灯都亮了,千株万株的绿树带了粉紫浅橙桔红的缤纷,亮丽的光像妖娆的美人缠着情郎快活动人地起舞。 “不错,很好看。”徐凤英点头,朝阮绩民走去,歪靠到他肩膀上。 “凤英。”阮绩民嗓音发颤,哆嗦着,诚惶诚恐揽住徐凤英。 也许,这当头一棒能将徐凤英从经年迷梦中打醒,从此和阮绩民好好过日子,黎俊柏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会儿,转身上车离开。 汽车轰隆隆的声音消失,黎俊柏走了,徐凤英猛一下站直身体,前一刻的温存不见。 “凤英。”阮绩民伤心失望喊,徐凤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大踏走进办得到门上了楼梯直上三楼。 大木箱在床底下放着,阮卿卿新加了一个锁,徐凤英找来一把铁锤毫不犹豫砸了下去。 阮卿卿那天看到的遗书下面,是厚厚的一迭日记,从翠湖村离开后,谢沐晖每天都记日忆。 相思欲狂,担忧挂念,漫漫长夜难眠,每一行每一字,每一天的日记,就是一封信,对着徐凤英倾诉的信。 **** 黎俊柏回到颁奖会场时,现场正进入最疯狂的高-潮,跟广告节无关的高-潮。 谢莫忧在肖尔卓和阮卿卿上台领奖时也上去了,黎俊柏没想到的,观众也不敢相信的大胆行为——她上台后,利落地脱了长大衣,拥住肖尔卓,极致肆意地啃咬,舌头贪婪绵软地缠绕勾旋。 她的大衣下面只有……胸-罩和三角小内裤,这两样还是透明材质的。 现场响起口哨声欢呼声,还有惊奇的叫声,记者的镁光灯闪个不停,阮卿卿呆若木鸡,卫旒愣了愣,脑门冲血,朝台上冲去。 “砰”地一声响,谢莫忧被肖尔卓用力推开,重重地摔倒地上。 “莫忧。”卫旒惊叫,来不及走楼梯,从台下一跃跳上颁奖台,跳得太急,上去后没稳住身体,一个狗啃泥跌趴,不偏不倚扑到谢莫忧身上。 会场沸腾了,观众尖声叫喊一会儿后,忽然注意到阮卿卿和谢莫忧长得一模一样,有观众大声问两人的关系,媒体记者嗅到爆炸性新闻的火星子,纷纷冲到台前,镁光灯闪个不停。 肖尔卓和阮卿卿的身份足以引起媒体的追捧,黎俊柏又交待了富通传媒旗下的媒体加入,引导其他媒体的记者现场采访,深挖掘,从不同角度分析两人的性情差别,要细致得像拿着高倍放大镜看人。 两人五官相似得像-克-隆人,眼神和身体姿态差别则很大。 阮卿卿这一天穿的是一条乳白色曳地绣珠长裙,珍珠佩饰,温柔婉约,清丽端庄。谢莫忧一件火红的及膝皮外套,黑色-网状丝袜,大红亮皮靴子,两个人站在一起,只要眼睛没瞎,都能分辨出不是同一个人。 颁奖典礼还没结束,这则爆炸性新闻已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 “太棒了,爸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可以这样子让人家不误会卿卿啊!”黎成祥兴奋地打电话给黎俊柏。 意料中的结果,黎俊柏淡淡地哦了一声,心不在焉。 一行人在一场混乱后一起出了会场,卫旒把谢莫忧拉走了,肖尔卓素常温和的脸庞乌云密布,冷冷道:“黎俊柏,这一次就算了,下次你再这样算计我,我可不会容忍。” “哥,怎么啦?”阮卿卿有些着急,一头雾水,不明白他那么温和的人怎么突然发火。 “没什么,咱们好好的领奖仪式被搅和了,都怪黎俊柏,怎么把我送你们的佳宾座位给莫忧和卫旒。”打老鼠忌着玉瓶儿,肖尔卓不便实话,避重就轻,笑着安慰阮卿卿。 只是这样他不至于生气,阮卿卿蹙眉,肖尔卓上车走了,她还站在原地不动。 “是我疏忽了……”黎俊柏有些赧然,把自己设局的事坦白交待,肖尔卓这是怪自己设计谢莫忧去亲他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肖尔卓也被亲了,道歉也没用,阮卿卿气得顿足。 “咱们快回家去,你妈发现了……”黎俊柏顾不上再纠结肖尔卓生气的事,拉了阮卿卿上车,告诉她,徐凤英已发现谢沐晖就是她养父的事。 阮宅很平静,阮卿卿和黎俊柏到来时,徐凤英和阮绩民坐在大厅沙发上看电视上广告节颁奖仪式的延迟转播,两人坐得很近,紧挨在一起,阮卿卿觉得有些怪,又暗暗舒出一口气。 “回来了。”徐凤英扬眉,朝阮卿卿背后看,黎俊柏站在厅外,有些尴尬地看她,进门不是,离开又不甘愿的表情。 “进来吧,晚上一起吃火锅,你爸准备了很多材料。”徐凤英乐呵呵笑,带头朝餐桌走去。 你爸! 这是表示接受自己了,黎俊柏大喜,抢前一步帮徐凤英拉座椅。 阮绩民走得慢一些,拍马屁的活儿被黎俊柏抢了,塌了脸,哀怨的眼神向女儿求助。 “哇,好大的螃蟹,爸,你帮我妈剥壳好不好?”阮卿卿夸张地大叫,拿起一只大闸蟹。 “好,凤英,你喜欢吃哪一只?我下锅。”阮绩民转忧为喜,眼睛亮闪闪看徐凤英。 “要卿卿手里那只吧,卿卿手势好,一拿就是最好看的。”徐凤英温柔地笑,身上穿的是宽大随和的家居毛衣,褪了女强人的棱角,就是一个温和宽厚疼爱女儿体贴老公的妇女。 火锅汤咕噜噜冒着气泡,海鲜鱼肉先后放了进去,几个人吃得大汗淋漓,很是过瘾。 因为阮卿卿酒精过敏,黎俊柏戒酒了,阮绩民和徐凤英也都不喝,光吃肉菜不喝酒,不知不觉就吃了很多,都吃撑了。 饭后移步客厅,阿芹已摆好水果盘,阮绩民怕拍马屁的机会被黎俊柏抢了,手极快拿了牙签插梨丁递到徐凤英唇边。 “你也吃,别光忙着喂我。”徐凤英微微笑,许是刚吃过火锅身体热,脸颊红彤彤的一团,五十多岁的人了,却明艳如二八少女,说话时,她还伸手摸了摸阮绩民脸颊,语气嗔怪而甜蜜。 原来肉麻是不分年龄的,阮卿卿不好意思看着爹妈亲热,拉了拉黎俊柏悄悄站起来。 徐凤英望着阮绩民说话的,却似有第三只眼睛似,阮卿卿刚站起来,她便说:“卿卿、俊柏,你们坐下,咱一家人商量一下事。” 是不是要商量他和阮卿卿的婚事,黎俊柏大喜。 徐凤英果然谈起黎俊柏和阮卿卿的婚事,她让黎俊柏入赘,富通传媒公司作陪嫁带进腾飞。 “我调查过了,你弟弟那个女朋友怀孕了,是你弟弟的遗腹子,让你爸把富通地产留给她……” 徐凤英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孙溆芬原来只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子,未婚先孕,又咬了牙要生下孩子给黎玺祺传承血脉,把富通地产给她母子不过份。 “妈,黎伯伯不可能答应的。”黎成祥眼里根本没黎玺祺这个儿子,让黎俊柏入赘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答应,阮卿卿急了。 “黎成祥肯不肯答应是俊柏的事,怎么说服他爸跟我们无关。”徐凤英摆手制住阮卿卿,漠淡地着看黎俊柏,“这个条件你要是不能办到,以后不用再登我的门,也别再骚扰我家卿卿。” 黎俊柏沉默,徐凤英也不再说话,气氛压抑沉寂,窗外火树银火灯光流泻,廊下灯笼光红艳艳很是喜庆,阮卿卿静等半晌,没忍住,抬头看黎俊柏。 黎俊柏穿了乳白色休闲西服,阮卿卿发现,他最适合的颜色就是乳白色,那样清峻的眉眼,在乳白色的映衬下,如成化年间最美的官窑薄胎瓷,肌肤是清润莹洁的象牙白,臻妙雅致,线条明晰,勾勒填色精心烘制出来的上上之品。 窗外一阵寒风吹过,缠绕在树身上的彩灯摇了摇,光影瞬间有些模糊,黎俊柏沉默许久后开口。 “妈说的入赘条件我答应,我会说服我爸答应,我另加个条件。” 黎俊柏提出,结婚后生两个儿子,一个姓阮,一个姓黎,姓黎的那个儿子和孙溆芬肚里的孩子一起继承黎家富通地产。 “你这么安排,孩子和孙溆芬那个孩子又是你们兄弟俩的翻版,你爸肯定偏心得更没谱。”阮卿卿不赞同。 再说了,谁知她能不能生儿子,万一一直生女儿呢。 “就这样吧。”徐凤英却赞同,一捶定音,“什么时候你爸同意了就来提亲,结婚日期由你决定。” 这便是说,如果他哄得他爸明天过来提亲,后天结婚也可以了,黎俊柏大喜,迫不及待站起来:“妈,我先回去了,明天让我爸过来提亲。” “好,去吧。”徐凤英含笑道,又补充:“富通传媒跟腾飞合并后,我要力捧卿卿她爸。” 当然没问题,黎俊柏点头,朝阮绩民颔首道别,小跑着走了。 “凤英。”阮绩民眼眶红红看徐凤英,慢慢蹭了过去,腻腻歪歪。 他们要上演少儿不宜节目,阮卿卿站起来悄悄开溜。 第88章 青山绿水 黎成祥第二天即备了礼登门求亲,速度之快令阮卿卿瞠目,更让人意外的是,黎成祥眉眼间全无不甘不愿之色,似乎送子入赘是天大的喜事。 两家大人在一楼客厅谈婚嫁事宜,阮卿卿拉了黎俊柏到外面花园,悄悄问,使了什么妙计让他爸如此欢欣鼓舞地接受这一看起来极失脸面的事儿的。 “我告诉他,我没做宫刑手术,如果他不同意我入赘,我立即去做。”黎俊柏含笑道,斜睨阮卿卿,“怎么?你以为我那么无能,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成?” 一点也不简单,黎成祥被他一惊一乍又喜又悲地吓了一遭,哪还有考虑的余地,自然爽快答应了下来。 “让孙溆芬的孩子认祖归宗正名,跟咱们孩子一起继承家产的事,你爸答应了吗?”阮卿卿悄声问。 黎俊柏摇头,他爸偏心得真的够可以,听说黎玺祺有遗腹子,不只半点喜色没有,甚至还想即刻辞退孙溆芬。 “一样是他儿子,你爸……”阮卿卿无语,以黎成祥的老谋深算和多疑多虑,肯定悄悄做过亲子鉴定,黎玺祺毫无疑问是他亲生儿子,不然,不会把黎玺祺养在身边,允许姓黎。 “这些不着急,以后慢慢来……”黎俊柏眼下没心思操心别人,他计划农历年十二月二十举行婚礼。 “这么急?”离十二月二十只一个月,他们还什么准备都没有呢。 “所以,别浪费时间了,挑婚纱,买礼服……很多的事情,黎太太,我们赶紧准备吧。”黎俊柏微笑,拉阮卿卿上车,到贵和公寓去细谈。 在家里就能谈,非得到他公寓去,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偏偏他眉眼正直,神情自然而坦荡,让人说不出反对的话。 阮卿卿又是羞臊又是期待,一路上脸飞红霞,低垂的头快埋进胸膛了。 上下班高峰期,路上拥堵的很,车子上路很久才过了五个红绿灯路口,阮卿卿看了看周围景物,后知后觉发现,黎俊柏走的不是去贵和公寓的路。 “咱们去哪里?”阮卿卿有些奇怪,寻思不去贵和难道要去什么怪诞的寻欢作乐的场所!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惊奇和猜疑一觅无余写在脸上,黎俊柏差点忍俊不禁笑起来,怕阮卿卿害臊,没敢笑,也不敢再看她,怕忍不住就在车里把她扑倒。 “中午看你吃得很少,咱们先去吃饭。” 他这一说,阮卿卿突然就觉得挺饿,仔细一想,中午果然吃得很少。 中午饭桌上两家家长说得很热闹,婚礼怎么安排,要宴请哪些客人,等等,甚至在徐凤英的提议下,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大儿子取名阮沛阳,小儿子取名黎与伦,也不管她这个当事人会不会害羞,弄得她满身满心不自在,吃得一点不畅快。 黎俊柏把车开上了高架桥,面前道路变得开阔,没了拥堵,他把油门踩到尽头,宝马如游鱼在海里漫游穿梭,阮卿卿坐他开的车多了,也不害怕。 虽然开得很快,可他车技好,没有急刹车也没有突然抬油门踩油门的动作,让人安心快活的很。 出城约二十公里后,黎俊柏降下车速,拐进路边密林里一条小路。 走了约两里地,面前别有洞天,碧波生烟,一个一眼望不到边的水库,水库旁边一户院落,红瓦白墙,青砖铺路,典雅朴实,古趣浓郁。 “好美的一处所在,你怎么找到的?”阮卿卿赞叹不已。 “禇乔林带我来的,可惜是冬天,不然绿荫葳蕤更加有趣。”黎俊柏笑,指了指面前水库,笑道:“吃过饭我们去钓鱼,晚上回家后我给你做鱼汤,补补身体。” 意有所指,阮卿卿羞恼,秀足抬起,细细的高跟鞋踩了下去。 “黎太太饶命。”黎俊柏大叫,独腿跳着往后退。 “就不饶你。”阮卿卿怪笑,装了大灰狼扑小白兔的样子追了上去。 两人跑跳玩闹,不提防大门里走出来几个男人来,跑得太快收势不及,一前一后撞上那群人。 领头的男人双手一托一按,黎俊柏霎时稳住身形,随后撞进他怀里的阮卿卿也安然无虞,没有仆倒地上出洋相。 “多谢。”黎俊柏笑着道谢。 男人微颔首,轻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黎俊柏,在阮卿卿脸上定了近一分钟之久方移开。 男人和跟随的几个人先后上了不远处的几辆汽车,清一色黑沉沉的红旗轿车,阮卿卿不像以前那样无知,吓了一跳,靠近黎俊柏,悄声问道:“这个人是?”手指朝天指了指。 “应该是,就是接替陈进轩的人,名孙晟睿,听说大刀阔斧在整理商会,低调实干,雷厉风行,想不到这么年轻。”黎俊柏若有所思道。 真的是自己猜的那个位置上的人!阮卿卿很意外,回想了一下,孙晟睿大约只三十出头的年龄,长得很有气势,眉毛浓黑凌厉,眉峰刚硬傲然地向上挑高,斜飞入鬓,身材很高大,肖尔卓在男人中算高个的了,比孙晟睿却还要矮一些,孙晟睿像一尊高大的铁塔,一眼望去便知是很不好相与的人,铁面无情冷血霸道。 不过,他临走前唇角微微上扬,柔和了五官棱角,却又有一种新鲜的别具一格的铁汉柔情。 甩甩头,阮卿卿将孙晟睿的样子从脑海里甩掉,问黎俊柏:“陈进轩的案子定下来了吗?” “还没公布,禇乔林打探到的消息,基本没有翻案的可能了,代替的人都来了,虽然还挂着个代替,转正迟早的事。” 没翻案的可能最好,不然……阮卿卿舒出一口气,挽住黎俊柏手臂进院门。 红旗轿车里,孙晟睿在汽车转弯时回头望了一下,恰看到阮卿卿和黎俊柏关昵地依偎着小院。 “男的名黎俊柏,本市知名企业富通集团的太-子爷,女的名阮卿卿,本市知名企业腾飞集团董事长徐凤英的独生女儿,听说,两人已订婚,最近就要结婚。”秘书韩新洋很尽职地,不等孙晟睿发问就点开笔记本电脑,将自己之前搜齐到的信息汇报给他得知。 孙晟睿哦了一声,稍停,问道:“富通?那不就是溆芬上班的公司吗?” 韩新洋愣住,跟在他身边时间不短,到g市也有一段时间了,从不见他去看望那个母亲改嫁时带走的妹妹,还以为他一点不在意呢,急忙将遗漏的信息也报上:“溆芬是黎俊柏弟弟黎玺祺的女朋友……” 从黎玺祺的死,到孙溆芬在黎玺祺死后去富通上班,大大小小的事都作了汇报。 孙晟睿没打断,听得很认真。 小饭店做的鱼极之美味,鲈鱼鱼头汤鲜浓如奶,没有半点鱼腥味,煎鱼酥脆,蒸鱼鲜嫩,鱼鳔胶韧润滑……难怪那么多人大老远从城里慕名而来的,连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商会会长都过来尝鲜了。 吃得饱饱的无限满足,浑身热气直冒,大冬天也不觉得冷,阮卿卿和黎俊柏租了两套钓具,两个小马扎,买了一个盛鱼的小木桶来到水库。 钓鱼的人很多,却不喧闹,各人静静地看着水面,聚精会神。 两人钓了一个小时,阮卿卿一尾鱼没钓到,黎俊柏却手势很好,钓到五尾个头不小的鱼,阮卿卿眼红妒忌不已。 “我要看看,是不是这些鱼是雌的,也是好色之徒,看你长得俊就前仆后继命也不要了。” “也是?谁是那个是?”黎俊柏反问,秀润的眼眸看着阮卿卿,笑意漫溢。 阮卿卿气得想起身坐得开些不理他,腰肢一紧,他的一只手揽了过来。 阮卿卿的心呯呯乱跳,很熟悉,闭上眼就能想出他的脸的样子,可是,被如此看着,还是忍不住被他的艳色所迷,醺然如醉。 周围山高水阔,意识里却只有身旁这个男人——男人年轻英俊,温柔风趣,身体气息洁净温暖,淡淡的草木清香刺激着嗅觉意识,让人忍不住想投怀送抱。 “我们回去吧。”黎俊柏极快地站了起来,收拾鱼具。 干嘛那么急,阮卿卿看他,不经意间扫到某个起了变化的地方,羞得满脸通红,喉咙被自个口水呛到,轻咳起来。 交了鱼具上了车,黎俊柏就失控了。 他好像对在车中亲热情有独钟,已近黄昏,暮色迷朦,车头灯没开,车内照明灯也没开,他的脸庞晦暗不清,一双眼睛却分外明亮灼人。 “那天晚上,我说这辆车要做我们……第一次的见证,你同意了。”黎俊柏低低说,俯下头凑到阮卿卿耳朵边,灼热的气息朝她耳洞里喷。 阮卿卿低细地“啊”了一声,嘴巴微张开,好半天说不出话。 黎俊柏很有耐心,不催她,只是温柔地、极轻地咬咂她的耳垂,静等着她的回应。 不远处小饭馆各个房间开了灯,点点灯光如星闪烁,车窗外很冷,北风嘶嘶吹过树木枯枝,车厢内却很热,气温在飙升,身上的羽绒服太厚了,燥热得慌,阮卿卿想脱衣服,又想打开车门下车冷冻一下情绪,犹豫纠结,一双手乱抓,无力地挠着座椅的真皮椅面,掌心出汗,指尖热了又凉,瑟瑟发抖。 黎俊柏觉得不安份的祸根很痛,血管里血液奔突,直想把阮卿卿就在汽车里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jianjia亲!谢谢weiaia宝贝!好开心~感谢厚爱! jianji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6-16 09:43:46 jianji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6-16 09:47:36 jianji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6-16 09:50:13 weiai010102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5-06-16 20:05:10 第89章 祸从天降 两家父母都同意了,还有一个月就能结婚,明天就可以先去把结婚证扯了,已经到了这一步,也不用再忍下去了吧? 黎俊柏伸出一只手插了车钥匙发动引擎,开了空调,迫不及待。 窗外天空黑了下来,仿佛蒙上巨大的黑布,视觉一片暗黑,嗅觉加倍灵敏起来,荒郊野外的青草的清新的苦味,还有淡淡的野花馨香,更近处更真实的,是男性热烈的阳刚气息,一只洁净温暖的手轻抚她的脸颊,缓缓地下滑,经过耳朵,脖颈,继续往下……阮卿卿呼吸渐渐紊乱,身上冒出细汗,黎俊柏一只手摸过之处,肌肤微微颤-粟,害怕、期待,气血激荡,脑袋成了浆糊。 箭在弦上的敏-感的时刻,忽然传来“笃笃”敲击车窗玻璃的声音,阮卿卿吓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手忙脚乱,推开黎俊柏后羞得双手蒙脸,不敢看窗外。 “先生,你们没事吧?看你们进车很久不开车,我以为出什么事了?”饭馆老板关切地问。 “没事。”黎俊柏红了脸,暗暗庆幸还没脱衣服,摆了摆手,挂档踩油门急忙开车。 这么一打岔,阮卿卿不肯去贵和了。 黎俊柏咬牙,发誓以后再不去那家小饭馆。不识趣的老板,以后不去帮衬他的生意不给他赚自己的钱。 黎成祥还在阮家大宅里,和徐凤英成了亲家,公事私事都有很多可以交谈的,两人在大厅中高谈阔论,阮绩民在厨房中指挥张婶炒菜做晚餐。 阮卿卿怕她妈又提什么生孩子的事,悄悄溜进厨房帮忙。 “俊柏,你回来的正好,咱们谈谈公事,我打算退休和卿卿爸爸到处旅游,你来说说腾飞接下来的发展计划和人事安排。” 她将事业视为第一生命,投入毕生精力,怎么突然间就打算退休了,不会是……因谢沐晖已死没了盼头,想自寻短见吧? 黎俊柏有些不安,笑了笑说:“妈,我和卿卿都是初出茅庐的小辈,需要你指点,你带我们几年再退休行不?” “别谦虚了,我查过财务报表,我晕迷的这段时间里,腾飞不仅安全度过难关,盈利还增长了五个百分点,你做得很好,后生可畏,我很放心,卿卿结婚后要怀孕生孩子,很辛苦,就不用她到公司上班了。” 再坚持就是偷懒,不体谅岳母不疼老婆,黎俊柏无话可说。 举行婚礼的日期如黎俊柏所愿,就在农历年十二月二十日。 新房就挑了腾飞名下一处别墅,只是来不及装修了,徐凤英说,让他们结婚后在阮家大宅暂住,等新房装修好透气毕再搬。 黎俊柏没有意见,黎成祥嘴唇动了动,想让新婚夫妇住黎家的,后来还是忍住没说。 既然是入赘,自然要住阮家。 黎俊柏想出国定制婚纱,阮卿卿笑他崇洋媚外,她对于花很多个零买回来婚纱却只穿一天很心疼,黎俊柏有些无奈,老婆太会省钱了也不是好事。 时间也来不及了,两人最后决定在本市买,黎俊柏本来以为未必买到合意的,谁知第一天就买到了,且极完美。 经常给阮卿卿送衣服的那家店的老板很有先见之明,在听闻阮卿卿和黎俊柏订下婚约后就让人从巴黎为阮卿卿手工定做了婚纱。 给阮卿卿供应了那么久的衣服,她的爱好服装店老板摸得门儿清,婚纱再合适没有了。 除了婚纱,还有二十套晚礼服。 姹紫嫣红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都有,婚礼那天,随便阮卿卿怎么换都够,阮卿卿的尺码他们店里有,自然没有不合身之说。 衣服时尚出挑,美极艳极,价钱自钱不菲,阮卿卿卿看着长长的数呀数不清的一串零差点晕倒,黎俊柏眉头都不皱一下,递上银-行-卡,大笔一挥签字。 完了!以前有个挥金如土大把大把砸银子金镶玉堆养女儿的妈,以后有个有过而无不及的老公,太造孽了,阮卿卿想,结婚后一定要争取到家庭经济决策权,控制乱消费现象,不能任由黎俊柏洒钱。 徐凤英这些日子到腾飞走过,查查帐目,有不到位的指点一下,却不再做决策,完全地要将公事抛下的姿态。 富通传媒并入腾飞集团,正式更名腾飞传媒有限公司,办公场地转移到腾飞大厦。 阮卿卿和黎俊柏原来有些担心徐凤英接受不了谢沐晖已死的消息,后来见徐凤英和阮绩民每天亲亲热热有说有笑,颇有点夕阳红的意味,渐渐地也便放宽了心。 阮绩民和腾飞传媒签了约,出演一部红遍网络的小说,每天容光焕发,一下子又年轻了十几岁,他的底子好,很快又恢复了阮卿卿初见他时的俊美帅气。 原来觉得一个月不到时间太紧,不过在大把大把撒钱出去后,仅十天,婚礼的一切就定下了,诸事顺遂,只差点花烛入洞房。 “早知道就将婚礼日期提前一些。”黎俊柏抱怨,猴急着要做新郎,口中抱怨着,急匆匆去上班,要把公事安排得一点差错没有,可以和阮卿卿度一个没人打扰的蜜月。 徐凤英反对阮卿卿上班,阮卿卿考虑到结婚后紧接着怀孕生孩子,也没坚持去上班,这日闲着无事,背了包到建材市场去,打算看看建材,计划新房装修。 这一天的建材市似乎有些不同,阮卿卿虽然只在以前买锁买搭钩时来过,不熟悉市场的气氛,可是在腾飞浸泡了一些时日,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不一样。 市场的经营户殷勤得过份,满脸笑容服务态度无比热情,过道上看似闲适地行走着的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略多了些,个个孔武有力。 整个市场有一股外松内紧的紧张气氛。 不会是黑社会的到来找事吧? 自己婚礼在即,可别在婚前出什么事,阮卿卿急忙往外走。 迎面十几个男人走来,走在前头的男人身材高大,鹤立鸡群,旁边的人点头哈腰,殷勤地指点着左右商铺。 阮卿卿明白为何建材市场有异样了,原来是孙晟睿过来考察市场。 孙晟睿静静听着,神情似是专注,其实漫不经心,阮卿卿甚至还感觉到,他似乎很不耐烦。 距离越来越近,阮卿卿站到通道边,低垂下头让路。 一行人从阮卿卿面前走过,阮卿卿刚想抬步,孙晟睿突然越过随行人员,往回走,来到阮卿卿面前,姿态十分绅士地伸出手:“你好,这位小姐,我到市场来考察调查的,请问小姐对本市场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很突兀的问话,阮卿卿一时间想不出怎么回答,只下意识伸了手回握。 孙晟睿的手很宽大,掌心粗糙,骨节分明,握住阮卿卿的手时又微使了力,阮卿卿吃疼,不自觉皱了皱眉。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韩新洋,白大夫有没有跟着来?”孙晟睿关切地问,一面问韩新洋。 大夫有没有随同他难道不知道,这是……韩新洋暗惊,这也太急色了吧? 虽然不赞同,作为好下属还是要配合上司的,韩新洋当即说:“来了,在外面车里等着,这位小姐,我送你到我们的汽车那边给大夫看一下。” 如果不知孙晟睿的身份,还会以为他只是位热心的路人,阮卿卿笑着道谢,说:“不用了,我未婚夫就在外面等我,他略通医术,不劳烦了。”未婚夫三个字咬字特别重,语毕,不等孙晟睿同意,也用不着他同意,侧身避过,快步往外走。 “居然这么不要脸,众目睽睽之下就起调戏之心……”黎俊柏听说后很意外,不敢掉以轻心,打电话给禇乔林让他马上帮忙查一下孙晟睿的品性。 禇乔林很快回消息。 孙晟睿很风流,身边女伴换衣服一样经常换,不过因为他未婚,换女朋友频繁些算不得作风问题。 禇乔林没有查到孙晟睿和孙溆芬的关系。 孙溆芬年仅一岁时就由母亲带离故居改嫁到g市,孙母有意让她忘记过去,从不让她和父亲哥哥通讯来往,孙溆芬的继父没有孩子,对孙溆芬很不错,孙溆芬虽然知道自己的哥哥很有出息,也没有刻意去亲近联系。 黎俊柏有些紧张,患得患失想提前举行婚礼。 请柬都发出去了,g市商界有头有脸的人都邀请了,哪容他随便更改日期。 “也许是我们紧张过头了,处在他那种地位要什么女人没有,只要我不愿意,他不会仗势逼人的。”阮卿卿安慰他。 为了平安等到婚礼举行,阮卿卿决定不再出门,天天在家呆着。 她想在家呆着,有人却不让,卫旒打电话向她求救。 他以往行为前卫,言语狂放,不在意谢莫忧跟多少男人好,口号是只要快乐,没什么不可以,眼下却不如此想了。 谢莫忧在他眼皮底下亲吻肖尔卓的情景对他刺激极大,他想快点把谢莫忧娶回家定下名份一个人享用。 “出来,我请你吃饭,你帮我出主意。”卫旒在电话那头凄凄惨惨哀求。 他做男朋友有些不靠谱,不过那是谢莫忧要发愁的,作为朋友却不错,大家多少有些交情,阮卿卿推不掉,答应见面,两人约好到以前去过的火锅一条街夷安大道龙记石斑鱼火锅。 第90章 啼笑皆非 在火锅城门外,居然怕什么来什么,又遇到孙晟睿。 孙晟睿这回没有前拥后捧带着一群人,身边只一个女人,女人妆容精致妥贴,脸上带着体贴安静的微笑。 “又见面了阮小姐,一起吃饭?”孙晟睿撇下身边女伴,带着明显挑逗的笑意看阮卿卿。 不称呼这位小姐了,撕掳开脸面,阮卿卿反而镇定了下来,笑道:“多谢孙会长,不了,我约了朋友。” “阮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孙晟睿低笑,伸手往阮卿卿腰上揽来,阮卿卿急忙往一侧避,气得脸都红了。 他的手指已触到她的衣服,幸而是冬天,衣服厚,没有碰到肌肤。 孙晟睿揽了个空,似乎也不在意,笑了笑转头招呼女伴走进火锅城,仿佛刚才伸手相揽的动作不存在。 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太少见了。 阮卿卿性情再好也恼了,不进去了,打电话给卫旒,唤他出来,另找地方吃饭。 “都到门外了干嘛还换地方?”卫旒不满,拖沓着步子不肯动。 “遇到人皮老虎了,我能不避吗?”阮卿卿一肚皮子,将孙晟睿的厚脸皮行径一五一十讲了。 放在以前,卫旒肯定要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批评阮卿卿太保守,这回却不说了,蔫蔫听着,末了,眼睛一亮。 “这种荤素不忌的男人跟莫忧正好旗鼓相当,我打电话让莫忧过来跟他见面,莫忧在他那里踢到钉板了,兴许就能收心跟我结婚,要是能赶到你们结婚那天同一天结婚就好了。” 异想天开,还有二十天自己就要和黎俊柏举行婚礼了,以谢莫忧的野性,想让她在二十天内改变性情,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升起。 阮卿卿想泼冷水,卫旒已打通谢莫忧的手机,高八度的声音告诉她,火锅城这边有个美味男人,让她快点过来,能不能征服,就看她的手段了。 自己根本就不该过来,阮卿卿抚额无语,见卫旒口沫横飞说得很高兴,也不和他道别了,上车走人。 “卫旒这回只怕是挖坑自己跳,引火烧身。”黎俊柏晚上听阮卿卿说起,若有所思道:“有一种男人和一种女人天生有狩猎欲望,谢莫忧和孙晟睿都属于这种人,两个人就是豹子和狮子,说不定谁也不服谁,就搅到一起了。” 真这样了,卫旒恐怕有得哭, 阮卿卿半夜里接到卫旒电话,卫旒在电话里直接哭了:“莫忧今晚不回来,跟那个姓孙的去开房了。” 阮卿卿除了贡献耳朵听他哭诉,无能为力。 接连几天,卫旒每天晚上像闹钟,半夜里都给阮卿卿打电话诉苦,阮卿卿做了他几个晚上的垃圾桶,睡眠不好,黑眼眶都出来了。 “卫旒那种人你操心什么,你跟他不是一条道上的。”徐凤英问明情况后,毫不客气地把阮卿卿的手机要了过去,关机,取手机卡出进自己口袋中,“结婚前不要再接他的电话。” 霸道蛮横、毫不讲理! 阮卿卿憋了一肚气,不便跟她吵架,闷闷地转身上楼。 徐凤英望着她的背影直摇头,忽而,眼眶红了,喃喃低语:“妈也就管你这几天,以后全靠你自己了,不该心软的地方别心软,不该管的地方别管。” 被没收了手机卡接不到卫旒电话,他也没找上门来,谢莫忧和孙晟睿后来到底怎么样阮卿卿没听说,转眼间,十二月二十日到来,就要举行婚礼了。 说好的入赘,商议结婚进程时,徐凤英却突然作了让步,面上仪式仍是男方迎亲,一切按的是出嫁的程序,商场上也不说黎俊柏是入赘阮家的话,两人去度蜜月前住酒店的蜜月套房,蜜月回来后,住阮家大宅或是贵和公寓随便他们。 对她的这个安排,黎俊柏和阮卿卿没有什么感触,黎成祥意外之余,以为是阮卿卿说服徐凤英让步的,极是高兴,捡了大便宜似的,恨不能把阮卿卿当菩萨供起来。 大门外鞭炮声声,新郎来了,照例要闹一闹刁难新郎一番才让新娘出门,阮卿卿听着外面的笑闹声,忍不住唇角高高飞扬。 “卿卿,给妈讲讲沐晖的事。”阮卿卿听到徐凤英在低声说话,抬头看,她靠在栏杆定睛看着窗外,分明什么都没说。 她没问,阮卿卿却想说。 没有养父,就没有她的今天,大喜的日子,分外想念养父。 “我爸爸很好……”养父恬淡儒雅,宽厚温和,博学多才,自律坚韧,傲骨铮铮,养父疼她宠她,如村东头那株深刻年轮、根繁叶茂的老榕树,荫蔽陪伴她,父女俩生活清贫,物质匮乏,精神上却很丰荗。 “恬淡儒雅,宽厚温和么?沐晖他小时候可不是这样,调皮毒舌乐观的很,爱笑爱闹……”徐凤英低喃。 环境改变了人的性格吧,在经过人生剧变后,热血冷却了,性情也变得沉稳,阮卿卿启唇,又不知说什么好。 大门外新郎通过考验进门了,徐凤英笑着回头,扶着阮卿卿肩膀定定看她,依依不舍。 她好像精神不大对。 整个婚礼的过程,阮卿卿都心不在焉,惶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定睛看,又没什么,徐凤英和阮绩民相揩着跟前来贺喜的宾客致意寒喧,意气风发谈笑爽利,没有半丝颓败茫然之色。 也许自己多虑了,阮卿卿略略回神。 喜宴进行很顺利,一切如意,如果不是在到更衣室换妆时在走廊遇到孙晟睿。 “你今天真美。”他笑,眼里是惊艳与赞美。 “谢谢。”阮卿卿淡淡说,侧身往前走。 “我不会放弃的,相信我,跟我在一起,你会很快乐。”他狂妄地宣告,“成年男女,男欢女爱,只要快乐,没有什么不可以,你何必避我如蛇蝎。” “我已经结婚了,不仅是成年男女,而是有身份约束的一个男人的妻子。”阮卿卿冷冷道,推开更衣室的门。 那么巧,陪伴的化妆师被临时喊走,伴娘被缠拌住,黎俊柏被客人拉住寒喧,原来费尽心机就为了宣誓掠夺。 “结婚算什么,结婚了离婚的男女比比皆是。”孙晟睿在她背后嗤笑,腔调浮浪,“我喜欢你,我不认为黎俊柏是我们之间的障碍。” 在别人的婚礼上提离婚,委实可恶! 更衣室里台面上有镜子,阮卿卿抓起来,毫不客气递出,接着,砰一下关上房门。 几次见面,阮卿卿都是温软恬静,谦和避让,孙晟睿被她突如其来的母老虎一样的举动愣住,捧着镜子,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让他捧镜自照,有点自知之明! 被孙晟睿这一打岔,接下来过程阮卿卿满腔都是怒火,竖起甲刺随时准备反击,也不再留意徐凤英。 宴会顺利进行,孙晟睿没出妖蛾子,想来还是有所顾忌的,卫旒和谢莫忧都没出现,徐凤英特意交待过,谢绝他俩到贺。 忙了一整天,脸上笑容僵硬,终于到了晚上,洞房花烛之时了。 蜜月套房的地毯绵软如云,柔和的灯光像水波里的七彩虹,暧昧昏暗,窗纱无风自动,轻漾着涟漪,身边的男人清爽标致的白色西服,如芝兰秀树,接下来,他就要……他们将突破男人女人最后一关,从此夫妇一体,阮卿卿有些紧张,扯着礼服襟角僵僵站着。 “一起洗?”黎俊柏压低声音问,意味不明。 阮卿卿觉得温度本就有些高的房间更热了,套房卫浴间的浴缸她刚才错眼时见过,很大,据说,是冲浪浴缸,在里面可以尽情玩水。 “好不好?”黎俊柏又问,一只手覆上她圆润的肩窝,热气喷到她额头。 “你先去洗。”阮卿卿低垂下头,声音更低。 磨磨蹭蹭许久,走出卫浴间时,阮卿卿呼吸一窒。 她的丈夫,那个英俊的男人在自己的脖子上系了蝴蝶结红丝带,裹着乳白色浴巾站在房间中央。 “我等了你很久了。”黎俊柏脸颊透着嫣红,大蚕蛹一样跳到她面前,羞涩地问她:“我把自己送给你,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他的睫毛湿漉漉,眼眸透着雾汽,如大山里未被俗世污染的梅花鹿的眼睛,纯洁的、孩子气的渴盼眼神看着她。 喜欢!太喜欢了! 阮卿卿颤抖着,小心翼翼伸手。 洁白的浴巾落地,黎俊柏性-感俊挺的身体曝露在面前,薄胎白瓷一样美好的肌肤细腻匀净,润泽如脂。比例完美、匀称挺拔的身材充满力的质感,腹下三角地带,蹦跳的一物像经过高温焙烧出窑的精致器物,又像熊熊灼烧的火焰,奔突的血管脉络是火焰的图案,色泽鲜艳,瑰丽华美,厚实凝重。 大红的床品手工丝绣了满园富贵春-色图案,错杂的枝茎,丰荗的绿叶,一朵朵富贵雍容的牡丹,或大或小,花瓣弯曲顾盼,密密匝匝、层层环绕,俏丽鲜妍,在如诗如梦的灯影下灼灼怒放。 黎俊柏的手指轻抚上脸颊时,阮卿卿像被通了电流似,身体轻颤,红艳艳的桃红从脸颊浮起,接着迅速蔓延开来,耳根脖颈都上了霞彩颜色。 黎俊柏呼吸急促,紧张慌乱。 真要命,还没开始呢,他好像已经到了发射的边缘。 更要命的是,后来太忙了,他还没观摩过那种碟片,不知等下会不会又是不得其门而入。 据说,初体验很重要,第一次如果不能让女人快活,以后就……这会儿再找碟片来不及了,黎俊柏深吸了口气,以壮士断腕的勇气,飞快地将阮卿卿扑倒床上。 经验不足前戏补,把阮卿卿先弄晕了,就注意不到自己的笨拙和无能。 毫无技巧可言的亲吻铺天盖地袭来,阮卿卿嘴唇生疼,舌尖被黎俊柏的牙齿咬到了,微有咸味,流血了,他的舌头在她口腔里狂乱地没有章法地翻腾,弄得她又酥又麻又疼又痒,头晕脑胀,呼吸都很艰难。 白松针一样的清新气息渐渐变了味,浓烈的阳刚热力充斥鼻端,阮卿卿觉得自己被烧昏了,要晕过去时,黎俊柏终于放过她的嘴唇,他咬着她的耳垂,轻舔,灼热的鼻息直往耳洞里灌,耳朵麻了,接着是头脸,而后是身体,阮卿卿周身颤抖,着迷沦陷,他停下来喘气时,不由自主地,她如法泡制,侧过脸含住他耳垂,且,无师自通,舌头探进耳洞打旋。 “啊!”黎俊柏身体一僵,随后,一声闷吼,阮卿卿感觉到,他周身的肌肉在抽搐,在剧烈震颤,五官移位变形,眉头紧蹙,像是很痛苦。 怎么啦?阮卿卿才想问,黎俊柏已瘫了下来,趴到她身上,把头埋到她肩窝里,羞涩得没脸见人的姿态。 阮卿卿不解,忽而,整个人僵住。 她的……她的大腿根部热热的湿濡,空气中还有一股异于寻常的气味,非兰非麝,微有腥臊味,是……黎俊柏……早……泄……了! “是你咬我耳朵造成的。”黎俊柏闷闷地控诉,“我没毛病。” “你当然没有毛病,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负责……到底。”阮卿卿不敢笑,不敢安慰,心中隐约知道,这个时候处理不当,黎俊柏以后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 …… 忍下羞涩,阮卿卿耐心地逗-弄,黎俊柏呼吸渐渐粗嘎。 当真没有毛病,不只没毛病,还很英勇。 作者有话要说: 省略号部份请戳作者专栏里的《如花狼眷》一文看文案,密码是123456ruan 第91章 正文终章 计划中的蜜月行程都没有执行,两人忙于探索新奇新鲜的体验,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不是外出蜜月旅游,而是一张床,不!床也不需要,只要一个安静的无人打扰的环境。 万丈红尘抛诸脑后,心里眼里只有对方,睁眼闭眼,只想看到对方,亲密的感觉如此美好,让人流连忘返,有时是脱了缰的野马,有时是饿极了的困兽,有时又是黄梅时节细雨绵绵,仲夏天闪电霹雳雷声轰隆……快活似神仙。 “总算过了一个称心如意的除夕了。”除夕夜,拥着阮卿卿站在阳台看天空焰火烟火,黎俊柏感慨万千。 沉暗深邃的夜空广阔无垠,烟花升起之时,满眼七彩粼光,通绿的枝条,红橙紫蓝的花瓣,洋洋洒洒落下……犹如爱丽丝童话里的梦境。 明年的除夕,如果顺利的话,他们的身边就有小宝贝陪着了,阮卿卿轻抚着自己肚子,缓缓靠到黎俊柏胸膛上。 酒店大堂新年倒计时时钟敲响,铛铛铛……一声扣着一声,整点报时,鞭炮声轰隆,阮卿卿拿过手机按下徐凤英的手机号。 “妈,祝您和我爸新年快乐!”祝福语在唇边,迟迟没有说出去,电话打通了,却没人接听。 “我妈不会和我爸喝醉酒了吧?”阮卿卿迟疑着,一只手痉挛抽搐,无意识地,紧抓住栏杆。 “过年肯定喝酒,喝高了也是有的。”黎俊柏笑,笑容却有些僵,身体微微发抖,好半晌,掏出自己手机,拔打阮绩民的手机号码。 打通无人接听。 拔阮家大宅,同样拔通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阮卿卿又拔老刘的。 “夫人说,要和先生过二人世界,今年过年给我们放假,大宅里只有她和先生两个人,怎么啦?要不要我回去看看。”老刘问。 “不用。”阮卿卿极艰难才说出不用两字,把手机扔床上,飞快地拿衣服换衣服。 黎俊柏在她和老刘通电话时已换好衣服了。 “我先去停车场把车开到雨廊下,你在门口等我。”他说,抓起钥匙奔了出去。 烟花焰火已经失色,鞭炮声声是催命的夺魂铃,阮卿卿双臂交叉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如筛糠,马路上静悄悄的,除夕的欢欣停驻在千家万户里,快乐没有到达汽车里,黎俊柏把车开得飞快,像是背后有鬼魅夜叉在追命,分明又不是,他们要追赶夜叉鬼魅,要从阎罗手里夺人。 阮家大宅廊下灯火通明,客厅里亮着灯光。 也许他们多虑了,她妈没事,阮卿卿颤抖着按下大门遥控器。 室内空调开得很足,暖洋洋的,电视里打开着播放着节目,阮绩民横躺在大厅长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徐凤英不见踪影。 “妈。”阮卿卿颤声喊,朝二楼冲。 二楼不见人,阮卿卿又上三楼,每一个房间都找过,不见徐凤英。 “卿卿,下来。”黎俊柏在楼下喊。 电视屏幕里载歌载舞,欢乐的调子充斥耳膜,阮卿卿颤抖着接过黎俊柏手里的纸。 “卿卿,妈去陪你养父了,勿以我为念,跟黎俊柏好好过日子。”简单的一行字,一字是一把重锤,薄纸从指间滑落,阮卿卿站立不稳,一头朝地上栽去。 “卿卿,别慌,别乱,妈应该是回翠湖了,咱们现在马上赶过去,兴许还来得及。”黎俊柏急促地说,一手揽住阮卿卿,抚拍安慰。 对!赶去翠湖! 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两个人的碗筷,显然,徐凤英和阮绩民一起吃过年夜饭,把阮绩民灌醉后才离开的。 阮卿卿飞快地掏手机打电话,要唤卫旒过来送他们去翠湖村。 黎俊柏心慌着,未必能平稳地开车,她的车技太差,且卫旒经常送谭涛卫成功回乡,道路熟悉,半夜里能不迷路。 “回翠湖?这时候?好。”接电话的是谢莫忧,问了两句话后挂了电话。 几分钟的时间,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来到阮宅门前。 “卫旒喝醉了,我送你们,我认得路。”她说,说话间呼出的气息酒味浓浓,眼神却极清亮。 医院那晚飞车的真的是她。 她的车技极好,面前的路似乎就在胸中不用看,车子如离弦的箭划破夜空,黎俊柏将蜷缩成一团的阮卿卿紧紧抱进怀里,不停亲吻,爱抚,安慰。 飞车在进入山路后降下车速,谢莫忧说了一路上第一句。 “我觉得,怎么做是她的选择,你们没必要去阻止。” 憋了一路,胸膛快炸开了,这句话犹如导火索,阮卿卿尖声哭骂:“你胡说什么,她也是你妈,她养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说得出这种任她去送死的话。” “因为她养了我那么多年,我才说这句话,她这些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就是一部赚钱机器,眼里只有钱,你们何苦为了自己的私心非要她活下去,太自私了。”谢莫忧冷冷道。 “你胡说。”阮卿卿大骂,探到前座去抓方向盘,“你下车,我自己开,不要你开。” 方向盘剧烈震荡,汽车摇摇晃晃,一忽儿碰了这边山石,一忽儿碰了那边大树,车头灯光如鬼火闪烁。 “卿卿,松手。”黎俊柏大喝,掰不开阮卿卿的手,咬了咬牙,一个手刀切向阮卿卿后颈。 “疯子。”谢莫忧骂。 “你才是疯子。”黎俊柏在心中道,极度疲倦,不想说什么,只是更紧地抱住阮卿卿。 希望徐凤英没死。 说他们自私也好不体谅也好,亲人离去阴阳两隔的痛,他们不想再承受。 死去的人无知无觉一了百了,活着的,却要承受日以继夜的噬心痛楚,养父的死是阮卿卿心中永远的痛,再加上一个徐凤英,她会不会……捱不住,真的疯了! 徐凤英的乔治房车就停在路边,排气管还有淡淡的白烟。 “还来得及。”黎俊柏放下阮卿卿,飞快地冲下汽车。 一个人如果下定了死的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何况徐凤英那样刚强果决的人。 黎俊柏亲眼看着她投进翠湖,他马上跳了下去,冰冷的湖水漫过头顶,再抓着人浮出水面,这个过程也不过几分钟,然而,徐凤英没有活下去,死了。 她手里攥着锋利的裁纸刀,沉入湖中的那一刻,她割开了自己的颈动脉。 天气更冷了,雪花在空中盘旋,染白了房梁屋脊,麻布素衣悲哀和尊重,逝者魂魄飘渺,活着的,生生承受着锥心凿肺之痛。 丧事在翠湖办没有回城,黎俊柏操持着一切,阮卿卿不闻不问,乡间规矩晨昏哭丧,儿女要跪在灵床前痛哭,为死者哭开去投胎的路,阮卿卿却没哭,呆呆跪着,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黎俊柏没有劝。 他记得他妈死去那会儿,他恨不得拿刀子捅死黎成祥和沈佳雯,因为有恨支持着,他才熬过最伤心的那段日子,失去至亲的痛苦,不是简单的“节哀顺变”几个字开解得了的。 出殡这一日,下雪了,地上厚厚的积雪,走上去嘎吱作响,阮卿卿披麻带孝,黄麻粗纱衬得脸色更加青白,嘴唇已干枯得像另长了一块皮在上面,没有半点红润颜色。 暗黑无情的泥土掩住深坑,坟包隆起,坚硬的墓碑无情地直插心脏。 谢沐晖的骸骨从沙坪坝移来了,和徐凤英合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了,阮卿卿惨白着脸看着墓碑,忽然笑了,惨惨切切。 “爸,你怕我为难,怕我为了筹钱给你治病出卖自己,妈,你光想着我爸,想去陪我爸,你们怎么就不想想我。”她大声笑,笑过后,扑到坟包上,拼命拍打泥土哭骂,“你们怎么不考虑一下我的心情……” 总算哭出来了,黎俊柏舒出一口气,两腿一软,扑跪到坟包前。 阮卿卿还能哭,阮绩民却哭都没地方哭。 老婆死了,为另一个男人徇情,女儿做主,把老婆和别的男人合葬,墓碑上刻着:先考谢沐晖,先妣徐凤英之墓。 这是徐凤英的遗愿,他无法反对,不能反对,甚至因为怕女儿为难,连露面都不敢,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女儿披麻带孝,声嘶力竭肝肠寸断哭着爸爸妈妈为老婆和老婆的恋人送终。 “爸,对不起。”回城后,阮卿卿跟阮绩民道歉,她无法做到面面周全。 “没事,爸还年轻,说不定焕发第二春呢,到时,地下就有人作伴了。”阮绩民笑道。 阮绩民的第二春不久就撞上来,刚拍摄完工的那部电视剧中饰演女主角的女演员喜欢他,才二十二岁的女孩子,青春靓丽,热情活泼,阮卿卿很高兴,阮绩民泼冷水。 “人家看中的是我背后的腾飞传媒,想借我潜-规-则上位呢。” 好像有道理,阮卿卿不再起哄。 没多久又有女孩向阮绩民示爱,仁济医院的一个护士,女孩很爱笑,笑起来两个小虎牙,很可爱,阮卿卿想,这一个不是演员,不会想借阮绩民上位,谁知阮绩民还是摇头。 “太幼稚了,跟她结婚我像多了个女儿,又不是我亲生女儿,白操那个心养孩子做什么。” 看来得找年纪大的成熟点的,阮卿卿暗里物色,还真给她找到一个挺合适的人——董莹。 曹局因仕途之故无法离婚,董莹也表示,覆水难收,就算曹局离婚,她也不可能嫁给他。 阮卿卿觉得不错,自己和肖尔卓是结拜兄妹,亲上加亲,董莹性格温和沉稳,跟她爸肯定合得来。 “那么软弱,肖强生在外面有私生子她一点办法没有,这种女人……”阮绩民摇头,说:“你妈要知道我娶一个比她差那么多的女人,会生气的。” 她妈才不在意呢!阮卿卿撇嘴,明白过来。阮绩民这是在以徐凤英为标准衡量人,自己白操心了。 其实最合适的是曹青,曹青终身未婚,陪在徐凤英身边那么多年,跟徐凤英亲如姐妹,就像是她的姨妈,可阮卿卿才略提了个头,阮绩民头摇得拔浪鼓似惊得瘟疫在面前似的,连半丝儿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 十一月一日这天,阮卿卿在仁济医院剖腹产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孩子柔柔软软粉粉嫩嫩肉团儿一样,漂亮纯澈的眼睛里没有黑暗,没有阴霾,生命的延续很神奇,阮卿卿心底的伤口渐渐结了痂,养父和徐凤英的死留下的伤痕越来越淡。 阮绩民复出后拍的那部电视剧红遍大江南北,收视率创了新高,再次恢复天王巨星的人气,腾飞传媒计划帮他继续打造星路时,他却宣布退出娱乐圈。 “我要带孙子,太忙了,没时间拍戏。”他在采访中对着镜头微微笑,幸福惬意。 阮卿卿生下孩子三个月后就去腾飞上班了,再不去上班她会发疯,太闲了! 一胎两个孩子,她本来得忙得脚不着地才是,可两个孩子都有爷爷带,阮绩民带阮沛阳,黎成祥带黎与伦,根本没她插手的地方。 “你爸怎么那么闲?不怕富通倒闭吗?”黎俊柏后来又回腾飞上班,富通集团黎成祥自己坐镇的。 “他说要跟与伦从小培养感情,公事顾不上了。”黎俊柏耸耸肩,有些无奈。 这个动作!阮卿卿有些恍惚。 黎家庆祝黎俊柏学成归国那晚,她第一次见黎玺祺,黎玺祺和孙溆芬说着话,就是这样的动作。 “孙溆芬现在怎么样?生的男孩女孩?”阮卿卿问道。 这一年多来事情太多,还没问过孙溆芬的近况。 “生了个儿子,过得很好。”黎俊柏笑道。 他后来说服了黎成祥,决定将富通一半的财产继承权送给孙溆芬和她的孩子,孙溆芬拒绝了。 她说,她进富通没什么图谋,只是因为,那是黎玺祺牵挂的地方,她想去看看,感受一下黎玺祺对富通的感情。 “对了,你不知道吧,孙溆芬是孙晟睿的妹妹,同父同母。” 阮卿卿不知道,极意外,愣了愣,问道:“不知道谢莫忧会不会和孙晟睿修成正果?” 这段时间不时听说孙晟睿和谢莫忧一起去哪里哪里旅游,两人出双入对,似乎好事不远。 “管人家呢,咱们忙咱们的。”黎俊柏挤眉,凑到阮卿卿耳边小声说:“两个儿子被爸爸他们抢去,咱们生个女儿自己疼吧。” “不正经。”阮卿卿嗔怒,抬腿,细高跟鞋朝黎俊柏踩去。 “黎太太饶命,我以后一定学会正经。”黎俊柏大叫,捧起腿独脚跳。 两人嘻笑打闹的声音传出很远,花园里,阮绩民逗着孙子慨叹:“沛阳啊,你爸妈太不知羞了。” “年轻真好。”一旁把黎与伦顶在肩膀上骑飞机的的黎成祥羡慕道,忽地大叫起来,“与伦,爷爷跟你说过,尿尿打声招呼,你怎么又不吱声就放水了。” 黎与伦才不管呢,咯咯笑着蹬腿,抓他爷爷被尿湿的头发。 “别抓,都是你的尿,太脏了。”黎成祥把黎与伦从肩膀上抱下,手忙脚乱给他换衣服洗手洗脸。 “你带孩子不行,得像我这样。”阮绩民以前带过女儿,经验丰富,传授起给孙子把屎把尿的经验。 “带孩子真不容易,俊柏小时候都是他妈操劳,我也没搭帮过一把手,辛苦他妈妈了。”黎成祥怅然道。 “所以现在不就给你机会了吗?别想了,看好,跟我学。”阮绩民笑道,眉眼疏朗惬意快活。 生命的长河汩汩流淌,悲苦相思随时光河水流走,留下的快乐长伴相随! ——《请你别这样》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如果你喜欢,请登陆晋-江文学城阅读给予作者以支持,每一个收藏每一个评论每一分订阅都是对作者的莫大鼓励,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至此完结,后面还有女主妈和原主的番外,谢谢大家的支持! 作者其他文~《爱你一笑倾城》和《许你天堂》已完结,《蜜里调油》存稿中,《如花狼眷》6月23号或29号开坑,欢迎跳坑收藏~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