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人生输家 作者:老石头 文案: 被迫替人顶罪的女少年犯努力地重建废墟一般的人生,只求可以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可现实却总不遂人愿…… 冬夜的街角,嘴角带笑的男人踏着黑色皮鞋向她走来…… 那时的莫悔不会想到,这个斯文儒雅的神秘男人会有着“黑社会集团缔造者”的身份;也不会想到彻底点亮她生命的男人,会是站在帷幔之后操作别人生死的“大反派”。 莫悔从不奢望有谁来拯救她的人生,可沈雪堂却猝不及防的出现了…… 渐渐明白,经历这么多伤害,被抛弃、被遗忘,原来只为了这一天的运气——与你相遇,为你疗愈。 有生之年遇见你,竟花光我所有运气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主角:莫悔,沈雪堂 ================== ☆、2Chapter 01 转角处忽然开来了一辆车,正在夺命狂奔的莫悔吓了一跳,脚一崴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三个举着西瓜刀追杀她的男人惊得跳到了一边,眼看着车子就要撞上那个他们追了好几条街的女孩了。 这女孩也真是顽强,背后被砍了一刀还能跑得这么快,若不是有把柄落在那只“母狐狸”手里,他们也不愿意干这样的事。 现在这样正好,被撞死,谁也不用脏了手。 车灯亮得莫悔睁不开眼,她下意识地遮住脸,想她狗血又坑坑巴巴的一生,也许真的就要在这里结束了。 莫悔一瞬间觉得悲从中来,她知道自己死后会是什么下场…… 不会有人为她的死悲伤,不会有人温柔地抱着她的尸体流泪,她会被人像垃圾一样扔到某个角落,臭了烂了也不会有人可惜,就如同她之前的人生一样…… 可莫悔并不想死,她还没有得到过幸福! 莫悔瞬间清醒过来,就算是垂死挣扎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忍着背上与脚上的剧痛,她拼命地往路边爬! 被压断了腿也比被碾死好,能逃多远都成,哪怕只有一点微弱的机会,她也想活下去,苟延馋喘也好过无声无息地死了。 那辆飞速驶来的车不过近在咫尺…… 莫悔不过爬了不到二十公分而已。 刺啦—— 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巨声音响起,谁到没想到,就在车子要撞上女孩时,它却迅速地转了个弯! 在完成一个完美的漂移后,那辆车子又在马路上绕了几圈,然后才稳稳地停了下来。 莫悔紧绷地神经终于松懈了一点,虽然那三个杀手还在不远处,她还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可逃过一劫是一劫,多活一秒也好的。 她紧张地回头看去,一边思考着要怎么脱身,却惊讶地发现那三个人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忐忑而惶恐地看着远方,莫悔这才看向不远处的那辆黑色的跑车…… 这辆车,莫悔是见过的。 黑暗里忽然伸出一只魔鬼的手紧紧抓住莫悔的心脏,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那是一辆限量版的黑色布加迪威龙,全国只有两辆。 莫悔知道一个人,那个人在他十八岁的成人礼上拥有了这辆车…… 程奕扬…… 那个让她坐了四年牢,被她埋葬在记忆深处,几乎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车灯熄灭了,莫悔屏息看着不远处的车门缓缓打开,那里,一个有着完美侧影的人正一脚踏出车子走了下来…… 背着路灯,他朝她走来。 莫悔几乎忘记不远处还站着三个追杀她的男人。 程奕扬…… 是他么? “是他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恐惧的惊呼声。 莫悔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回头一看,只见刚刚还凶神恶煞追杀自己的三个男人吓得几乎要跪在地上,仿佛走来的是催命的阎罗! 周围像是有冷冽的风在吹,明明是寒冷的初春,莫悔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听见皮鞋的声音在她耳边停住,莫悔胆战心惊地转过头,见到一双军装风的系带皮靴停在了她面前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 她缓缓抬起眼,目光所及处,一个穿着墨绿色皮风衣的男人正微笑着看着她…… 这个人,不是程奕扬。 像是神话里的阿修罗,这个男人有一张绝美的脸,英俊得无法在人间找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可即便如此,莫悔却还是感觉到一阵寒意,因为这个人像是没有感情的,明明是在微笑,却看不到笑意。 他的皮肤略微有些苍白,红色嘴唇薄而性感,还有微微上挑的凤眼,美丽得危险。 如果死神是这样的人,一定有很多人会甘心赴死…… 可莫悔知道,这个神秘而英俊的男人不会是死神。 就算是,她也一点都不想死。 那么他又是什么人呢? 莫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让那三个穷凶极恶的男人吓成那个样子,但是有件事情她知道,那就是此刻只有这个人能救她一命。 “你撞到我了,麻烦送我去医院可以么?” 莫悔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她现在是为了活下来,没什么好羞耻的。 男人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瞟了她一眼,忽然就笑了,那笑容好看得让莫悔有些心虚。 “是么?你哪里受伤了?” 男人像是在嗓子里藏着一根金线,声音动人得让人沉溺。 莫悔愣了楞,却还是硬着头皮撒谎:“脚伤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他忽然蹲了下来,伸出带着皮手套的手按了按莫悔的脚,然后忽然用力地抓了上去! “啊啊啊!疼死了!” 莫悔忍不住尖叫起来,狠狠地瞪了过去。 男人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并不在意莫悔的逼视,他收回手微笑着看着莫悔说:“撒谎可不是好女孩会做的事情……我一向恩怨分明,可是你明明是自己扭伤了脚,关我什么事情?” 莫悔的心脏一紧,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普通人,她的小滑头在他眼里都是笑话。 所以她豁出去了,伸出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道:“你的确差点撞到我了,如果不是你的车子忽然出现,我不会扭到脚,搞不好早就跑了。现在我的腿也伤了,你要是不管我,我身后那三个被你吓得不敢动的男人,一会儿就会乱刀砍死我,所以你欠了我一条命,应该还给我。” 莫悔不管了,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脸?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女孩儿那双紧紧抓住他的手,又看了看她那无赖眼神里藏不住的恐惧,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觉得有些意思了。 “好,我就还你一条命。” 他的话音一落,三个杀手已是吓得站不住了,早就扔了手里的刀,其中一个还不争气地重重跌坐到了地上…… 男人轻笑一声,脱下皮手套向莫悔伸出了手,同时用毫无温度的微笑着那三个人,不紧不慢地对莫悔说道:“我是沈雪堂,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 …… 金银城是全国最大的红灯区,酒吧、夜总会、高级会馆、KTV、餐厅、酒店鳞次栉比,全都是通宵营业。 夜里霓虹灯都亮了,站街的流莺摆弄着风骚的姿势吸引着客人,还有俄罗斯舞娘在台阶上跳着艳舞,宽敞的街道上挤满了红男绿女,拥挤得要与路人擦着肩走。 金银城的夜晚是不眠的,今天的它与每一个昨天的它都没有区别。只是今晚一家高级会所里,领班姚乐乐的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沈老板特别不对劲…… 呼叫器又急促地响了起来,一楼的包厢又有客人出事了。 姚乐乐迅速挂断呼叫器,终于下定决心叫住了自己的妹妹。 “蔓蔓,你去叫另一个新人来,让她给沈老板服务。” “凭什么!” 姚蔓蔓来这家会馆工作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见沈老板!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怎么可以让给别人! “情况特殊。听我的话!沈老板要的药你记得给那只菜鸟,但是记住,千万别把药丸弄错了!” 姚蔓蔓看着姐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包厢门,虽然万般不甘心,却还是听了姐姐的话……的前面一半。 于是刚来工作不到一个月的莫悔推着酒水来到了VIP包间外。 会馆的等级森严,这还是莫悔工作之后第一次来这个楼层服务。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即便这位沈老板风评极好,人人都说他是天下第一温柔的大善人,但是这几天莫悔实在是被奇葩客人刁难得太多…… 她不相信这里客人的节操,尤其是VIP包房的。 越是有钱人折腾人的方式就越富有想象力,她这几天已经深深地体会过了! 莫悔低着头推开包房的门,一面低着头走进去一面说道:“沈先生您好,我是您包厢的专属服务员。” “麻烦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莫悔的手一抖,差点没把盘子里的酒水弄撒! 这声音是这样动人,华丽的嗓音里像是藏着一根金丝,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是沈雪堂…… 莫悔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地方会遇见那个救了她的男人!更没想到人人口中赞不绝口的那个沈老板就是沈雪堂! 金银城里没有人不知道沈老板的,据说他虽然拥有整片金银城,却是个性格极其温和的人,明明身后是全国最大的黑帮帮会,却是个吐气如兰,让人如沐春风。他 还从来不发脾气,即便是街上最低等的妓/女和最贫穷的乞丐他都一视同仁。 所以在莫悔心里,那个人人口中赞不绝口的沈老板一直是个慈祥的老人的形象,而不是记忆里那个有着危险笑容的神秘而英俊的年轻男人…… 不过,沈雪堂并不记得莫悔,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就移开了目光,闭上眼靠在了沙发上。 此刻的沈雪堂面色疲惫而平和,没有初见时那锋芒毕露的气息,也没有那种毫不掩饰的危险眼神,面容柔和得像是另一个人。 莫悔忽然想,也许自己见到的那个有着危险笑容的神秘男人才是真正的沈雪堂,因为会毫不犹豫砍掉别人三只手的男人,不会是什么没有脾气的大善人。 “沈老板”是他披着的皮,一张最完美的人皮。 莫悔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他会毫不犹豫地让自己看到那个罗刹鬼一样的沈雪堂,不是因为她特殊,而是因为在他眼里,她同那三个追杀她的人一样不过微如蝼蚁。 那天清晨她在马路中间醒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点。 所以见沈雪堂并不记得自己,莫悔也就当做不认识他。小心翼翼地给他倒上酒,把小药丸扔进去晃了晃,便一言不发地站到一边。 这个救命的恩情,她自己默默记住就好。 “若是你的右眼让你跌倒,就剜出来丢掉,宁愿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也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雪堂忽然开口说话了,吓了莫悔一跳。 马太福音…… 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这句话莫悔是知道的,在未教所里时每周都会有教堂的人来,教士常常给她们念圣经。这句话,也是莫悔最喜欢的。 只是沈雪堂依旧闭着眼,倒不像是在跟她说话,而像是在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儿,一声很低的笑声传来,像是嘲笑。 “可是要是你已经全身丢在地狱里了呢?” “全身都掉在地狱里,就努力爬出来。”莫悔脱口而出。 在她眼里,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没什么可犹豫的。 沈雪堂听到了她的话,缓慢地睁开眼,他忽然饶有深意地笑了起来,从上到下慢慢地打量着莫悔,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她脸上,有其是那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忽然,他脸上的笑容散去,眼里有洞察的光。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莫悔点点头道:“你上个月救过我,从三个男人手里。” “这样啊……”沈雪堂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禁觉得有些失望,“有点印象……” 他意兴阑珊地闭上了眼,又靠在了沙发上。莫悔也识趣地沉默着,这一点倒是让沈雪堂很满意,至少她还算聪明。不像很多急功近利的女人一样烦。 药物渐渐开始作用,沈雪堂的脑袋忽然变得有些恍惚,又有种奇怪的清晰。 他仿佛对周围的一切味道与声音敏感起来…… 比如说女孩儿身上淡淡的香味儿,她走动时候发丝上飘来的洗发水的味儿,还有她给他倒酒时略微紧张地呼吸声。 沈雪堂眯着眼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孔,忽然觉得有些渴。 这样年轻而鲜活的身体,竟然像是不腐的。 兴许是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女孩紧张地手在微微颤抖。沈雪堂看得出她有多局促,却并不在乎。年轻女孩身上独有的特殊气味触动着他的神经,他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 脸上忽如其来的温度吓了莫悔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沈雪堂会忽然摸她的脸!她的手一抖瓶子里的酒便撒了沈雪堂一身! 在这家会馆,犯这种错误是会被辞退的,莫悔吓得几乎要跪下,立刻伸手拿纸去擦。 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像她这样的人,已经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莫悔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干嘛,慌乱的手被一只有着漂亮线条的大手猛地抓住。 沈雪堂的声音有些哑,那嗓子里的金线像是更加明显了。 “擦哪里呢?” 莫悔一愣,看向自己手放的地方,脸腾地一下就烧红了! 她好像擦得是沈雪堂的裤裆…… 而且,那里好像硬硬的…… “对不起!” 莫悔抬起头,正想道歉,却见到沈雪堂正眯着眼看着他,他象牙一般白皙的皮肤上,有细密的汗珠。 沈雪堂的脸有些红,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眼里有种危险的气息,莫悔害怕地抽回手,猛地站起了身。 “你身上也弄脏了,去清理一下吧。” 听沈雪堂这么说莫悔这才注意到,她的工作服上也撒了酒。 “这里不用你管了,我不会跟人说的,去了就不要回来。” 莫悔没有注意到沈雪堂因为忍耐而显得略微有些狰狞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羞愧地说了句对不起就退了出去…… 这一层都是VIP包厢,包厢里自然是有厕所的,所以公共的洗手间离得很远,莫悔慢慢地在宽阔的金色瓷砖上走着,看着地板上自己的倒影思绪乱飞。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蠢毙了! 明明知道她的生活一不小心就会崩塌,却还惹得沈雪堂那样的人不高兴。她明明应该更小心翼翼的,明明应该一点错误都不犯的。 莫悔站在原地呆了一阵才丧气地回过神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个人静静地尾随着她,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豹子紧紧跟着受伤的猎物一般…… 莫悔走到这一层的最顶端,推开门走进了空荡荡的洗手间,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从身后扣住了她!她刚想叫却又被人捂住了嘴巴! “唔!” 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莫悔往前走,把她带到了最近的一个隔间里。门被反锁上,莫悔被压在大理石的墙面上,双手被扣住! 紧接着就感觉到专属于男性的部位,紧紧顶在她的大腿之间! 惊魂未定的莫悔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光滑的墙面,她隐约见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终于回来了! 这个坑是沈家二哥雪堂的坑,酝酿得不要太久…… 保证日更到完结~ 晚上八点还有一更哦~ 跪求收藏求评论/(tot)/~~ ☆、3Chapter 02 空荡荡的洗手间里回荡着女孩儿疯狂的尖叫声与哭喊声,可这一层全是贵宾,设计时最注重的就是*与隔音,又已经到了后半夜,哪里还有人来这偏僻的洗手间? 一只修长却触感粗糙的手从身后绕过来,猛地扯开了莫悔的衬衣。 金属扣子崩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敲击声,莫悔的脑子懵了,陌生男人强大的雄性气息压倒了她的神经,她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无数黑色的回忆像雪花一样飘落在眼前…… 最脆弱不堪的小时候,中年男人猥亵的笑容,哭泣着的美丽母亲,还有小女孩恐惧而颤抖的小小身躯…… 为什么她的人生里,同样的历史总要不断地重演…… 莫悔僵直了身体,男人粗暴又熟练地亲吻着她的脖子,咬着她的耳垂,在她的耳侧粗重地呼吸。 他用力扯下她的衬衫,嘴唇在她赤`裸的后背上急躁地吻着,甚至用力地咬! 男人的手划过她背上那长长的疤痕,那是一个月前她被人追杀时留下的。 莫悔的身体一抖,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时刻,忍着剧痛在路上奔跑,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却还是麻木地往前冲,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倒下就没命了…… 这是莫悔生活的常态,总是要不断挣扎,再累再疼也是这样,因为放弃挣扎就真的结束了。 她的内`衣被脱下,男人的强健火热的身体紧紧压着她光洁的后背,力量的绝对差距让莫悔无力反抗,男人一只手揉捏着她胸前的柔软,另一只手伸进她的A字裙,用力地扯下了她的内`裤…… 当男人粗糙而冰冷的手探进她的下`体时,莫悔的心脏像是被重重地砸倒了地上,她甚至连尖叫都忘记了…… 又要重蹈覆辙了么? 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新人生,辛辛苦苦维持的平静生活,又要崩塌了么? 她不要这样。 谁都不可以毁了她的人生,就算她的生活在别人眼里只是一间粉末造的屋子,她也不允许任何人毁坏。 “第一次?” 身后的男人说话了,那藏着金丝的声线此刻有些沙哑,还带着暴躁与克制。 就像是有什么重重地砸在莫悔的耳膜上,她一瞬间就清醒了! 身后的男人竟然是沈雪堂!? …… 沈雪堂那样高傲的人最不屑于强`暴这种事情,女人对于他来说只是些美好的*,会喜欢,但绝不会热爱,更不会为了这种东西抛弃理智…… 可化学物质的强大力量几乎摧毁了他的控制力,走到走廊时,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孩又刚好出现了,沈雪堂不打算再克制自己,就算他想克制,也已经克制不住了。 因为她有干净的味道,有亮晶晶的眼睛,有柔软的身体,本就欲念喷张的沈雪堂,只感觉有一百只猫在他的心口挠…… 身体里的一股热气在横冲直撞,他只想把这个纤弱的女孩子给撕碎了,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 女孩儿的身子很僵硬,他的手又往里探了探,那里很紧,也很干燥。他咬了咬她的耳朵,要很克制才能保证自己不把她咬出血来。 那绝世无双的脸上像是带着恨意,苍白的皮肤显出红晕来,眼睛仿佛要充血,沈雪堂忍不住想,他要是能把她生吞活剥了就好! 他用力掐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脸狠狠地咬上了她的嘴唇…… 女孩像是吓呆了,眼里没有任何表情,空洞得像是一个人形娃娃。 混着灼热的怒气,沈雪堂忽然冷笑了起来。 明明两只手在做着最下流不过的动作,他却依旧面不改色地说:“给我,我会补偿你。” “好啊,我给你,你补偿我。” 女孩儿忽然变得异常冷静,黑色的瞳仁里像是有一片寂静的海。 “反正在这种地方工作的女孩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沈老板放心吧,我无所谓的,只要你能让我舒服。” 沈雪堂脸上的笑意更深,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轻蔑,他又咬了咬那柔软而湿润的嘴唇,同时狠狠地把手插入了那逐渐湿润的洞口。 “我保证……” 女孩被束缚住的手笨拙地在身后探着,然后隔着西装裤握住了那硬邦邦的东西。 沈雪堂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那双小巧的手稍微缓解了他几近要爆炸的欲`望,食髓知味,扶着女孩腰的那只手忍不住加重了力气,像是要把她捏断。 他粗重地喘息着,迅速解开了女孩手腕上的领带,将她翻过身,打开她的双腿,将她压在了马桶盖上。 上半身赤/裸的女孩儿坐在马桶上,两只脚打开几乎成M字,裙下那幽幽的洞口,像是在喘息,本是无比情`色的场景,可沈雪堂的动作却忽然停住了…… 沈雪堂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孩胸口的胎记,眼里狂暴的神色在一瞬间消失,变作了错愕!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 女孩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角看着她,声音里听不出感情的起伏。 “我叫莫悔……” 沈雪堂的身子震了震,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他看向莫悔又问:“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莫悔没有回答沈雪堂的问题,而是笑了起来。 她伸出一只手,取下了自己的发髻,摇了摇头,让那波浪一般的长发便倾泻而下。 沈雪堂有一瞬间愣住了,他从前并不觉得这个女孩儿有多美,此刻,却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她的笑容里没有一丝的人气,她黑色的瞳仁犹如深不见底的枯井,里面只有干枯的情感和狰狞的伤疤。 “莫良……我的父亲叫莫良……” 说这句话时,莫悔将那盘发的簪子狠狠扎进了沈雪堂的胸口。 那并不是一根尖锐的簪子,可是她却还是刺进了沈雪堂的身体里,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鲜血溅了莫悔一脸,可她却还嫌自己没有刺得更重一点! 在莫悔晕倒之前,沈雪堂见到的最后一个表情,便是莫悔愉快得近乎扭曲的笑容和近乎悲伤的眼神…… 凌晨三点的时候,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那是专线,只有一个人可以打。 陈蒙紧张地拿起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沈雪堂疲惫而沙哑的声音:“你现在到六楼最里面的女士洗手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这还是陈蒙第一次听到这种命令,也不敢迟疑,迅速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下了楼。 赶到厕所的时候陈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沈雪堂坐在地上,凌乱的衬衣上是可怕的血迹,他手里还抱着一个人,被他用大衣紧紧裹着。 “我的伤不严重,不用担心。”沈雪堂在他开口之前就回答了,又低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孩儿道:“她只是晕血而已。” 陈蒙点点头,很快发现了沈雪堂的不对劲。 “老大,你怎么回事,呼吸这么急促?” 而且表情还这么的狰狞,像是要爆炸了似的! 沈雪堂把手里的一小包东西扔到了陈蒙面前:“我要的是致幻剂,有人却给了我这个。” 陈蒙的鼻子极其灵敏,他打开小袋子拿出药丸碾碎了放在鼻子前一闻,立刻瞪大了眼说:“这里面有麻古!” 麻古是有剧烈的催情效果的,吃了这东西,人的理智就不管用了,场子里常用这些东西控制不听话的“公主”…… “老大,那你现在……” “刚刚对着水龙头灌了水,稍微好一点,廖佳也快到了,她来给我输液。” 陈蒙稍微安心了一点,按照沈雪堂的嘱咐立刻打电话安排了房间,然后就走上前去,想接过他怀里的女人,毕竟老大现在的情况估计自己走路都难…… 可没想到他刚刚伸手却被挡开了。 “不用,”沈雪堂干脆地拒绝道:“我送她上去就可以了。” “可是你……” “没关系。” 沈雪堂抱起莫悔就走,陈蒙虽然疑惑也不敢多问,快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 沈雪堂处理好伤口,输完液,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觉得药性过去了就旁边房间看莫悔。 还好,麻古对男性的影响不像对女性那样大,所以他才能够在关键时刻忍住,没有继续下去。 莫悔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人换过了,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沈雪堂不敢相信,她竟然已经长大了,记忆里,她一直都是个两岁的小女孩。 “老大,你今天怎么要迷幻剂那种东西……”陈蒙突然的问话打断了沈雪堂的思绪。 沈雪堂笑了起来,一面轻抚着莫悔的头发一面缓缓说道:“任何通过不寻常途径所得到的东西都会透支,尤其是感觉。” 陈蒙并不大明白,也并没有那么在乎老大到底说的是什么,反正他的话,他一向不怎么懂。 陈蒙耸耸肩,坐到了一旁,仔细观察着沈雪堂的表情,只觉得老大对床上这个女孩儿的态度有些奇怪。 “我要去处理堂会的事情,晚点再过来。” 沈雪堂看看时间,起身就走,可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莫悔道:“她醒了告诉我,我立刻回来” 陈蒙点点头,看了一眼睡得安稳的女孩,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她是什么人,你怎么这么在意?” “我接了两次都没有接到的人……” 陈蒙还是一头的雾水,见他这个样子沈雪堂心情不错地笑了起来,看着莫悔的睡脸,眼里忽然出现了兴致盎然的光芒:“她是莫良的女儿。” 陈蒙几乎没有站稳,当他意识到沈雪堂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百感交集地甚至有些想哭。 “她就是莫悔?” “是。好好照看她。” 陈蒙坚定地点点头,现在就算沈雪堂不交代,他也是会好好照顾她的。 “放心,她可是我们找了十年的莫悔……” 作者有话要说:爱人们,第二更来了~ 明天也是双更! /(tot)/~~希望不会被锁文,你们谁都不准投诉我,我会诅咒乱投诉的人以后看的每篇都没有肉! ☆、4Chapter 03 莫悔其实很早就醒过来了,但是她没敢睁眼…… 爸爸跟堂会之间的事情,她早就知道,当年莫良因为背叛堂会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所以才会被堂会处理。 只是那个时候堂会的堂主是爸爸多年的朋友,才力压众人非议暂时保住了她们母女。 可堂主年纪大了,身体也差,护得了他们一时,却护不住他们一世,万一堂主有一天不能再保护她们了,她们就完了。 莫悔的母亲蓝梓伶虽然是个性格传统的女人,可骨子里也有传统女子的韧劲,为了莫悔,她什么都可以忍耐,所以她可以忍受那些暗地里的欺凌,同样,为了莫悔,她也可以什么都不怕,所以当年不过才二十岁出头的蓝梓伶,毫不犹豫地带着三岁的女儿开始了逃亡…… 刚刚听沈雪堂跟这个陌生男人的对话,莫悔猜他们就是堂会的人了。 他们还说找了她十年……莫悔甚至怀疑,那天她刚刚出狱,就遇到了那三个男人,是不是就是堂会派来的? 她怎么这么倒霉!阴差阳错地才出火坑又入虎口! 听到关门的声音,莫悔大概知道是沈雪堂走了,现在屋子里就只剩下陈蒙与她,现在是一比一,但是陈蒙是个壮年男人,她胜算不大。 莫悔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条窄窄的眼缝儿,偷偷打量着陈蒙。 这个陌生的男人有一张严肃而诚恳的脸,头发看起来硬硬的,应该不是个脾气好的人。只见他看了莫悔发了一阵子呆就站起了身,走到远处小声地打电话。 “姚经理,沈老板包厢的女服务生你知道么?” 莫悔心里一惊,心想他这是要彻查自己的事情了! 完了! 她来上班的时候填写的可都是真实信息! “嗯,你尽快把她的资料发给我,要详细……” 莫悔彻底睁开了眼,看着背对着他向姚领班继续交代事情的陈蒙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光…… 陌生人,对不起了…… 虽然他长了一张诚恳的脸,但是莫悔只能先自私一回了! 莫悔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拿起了床头的花瓶,一点点朝着陈蒙靠近…… “嗯,那就这样吧……” 就是现在! 莫悔没有一秒的犹豫,举起花瓶用力地砸向了陈蒙的后脑勺! 可砸完她就愣住了…… 陈蒙没有倒下,而是捂着脑袋缓慢地转过了身,愤怒地瞪着莫悔…… 等一下!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他不是应该被她一花瓶砸晕的么? “莫悔!你这是干什么?”陈蒙黑着脸问道。 呵呵…… 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状况么? 莫悔确定不会有了。 毫不犹豫地,莫悔迅速扔了花瓶,趁着陈蒙低下头揉脑袋的时候,莫悔使出了她的绝招! 莫悔用尽全力使了一个回旋踢!还在震惊中的陈蒙就又被莫悔狠狠地一脚踢在脸上,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这一次他是真的被踢晕了! 莫悔没有一秒迟疑,跨过他的身子就冲了出去,一路狂奔,直到出了酒店,又跑出了金银城,远远离开了金银城那片街区,再也看不到那巨大的LED牌都没敢停!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的脚上传来一阵阵钝痛,莫悔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这一路跑都把脚给磨出血来了…… 已经是半夜四点了,即便是在金银城附近的街道,也已经没有行人了。 莫悔一下子觉得有些绝望起来…… 她现在穿的衣服是沈雪堂找人给她新换上的,所以她身上没有一分钱,照这个情况看来,她也不能回家,因为公司知道她的住处…… 那么这大晚上的,她还可以去哪里呢? 这个世界这样大,莫悔却连一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出狱的时候,莫悔以为自己人生最悲惨的时光应该已经过去了,可现在她才知道,她是一只被剪了翅膀的鸟。 就在莫悔蹲在路边,想着要不要把公交站牌拆了,明天早上去卖点钱的时候,却听到了喇叭声! 天无绝人之路,莫悔都有做小偷的打算了,一辆车却适时地停在了她面前。 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人从车里探出头来说道:“这位小姐,麻烦你帮我指个路好么?你知道金银城往哪边走么?” “我知道!”莫悔猛地站了起来道:“但是你得带我一程我才告诉你!” “没问题,上车吧!” 这个年轻的女人叫做许优优,她跟莫悔说好了,莫悔带着她去目的地,她办完事情就送她去任何她要去的地方。 莫悔同意了,一是因为坐在车里回金银城估计没那么容易被找到,二是她一时也的确不知道去哪里,她需要再想想…… “我叫许优优,你呢?”许优优低头看了一眼莫悔□的脚问:“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大半夜光着脚跑出来了?跟男朋友吵架了么?” 莫悔也不好解释,只得点点头算是承认。 但是她又怕这个看起来热情善良又健谈的姑娘会再追问,便只好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问道:“你呢?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跑去金银城那种地方?” 许优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有些害羞地说道:“我去接人。” 见她这个样子莫悔就猜出来了十之□。 “接男朋友吧?” “还不是呢……不过……算是快了吧。”许优优脸上那团迷人的红晕更加明显了,一脸甜蜜地说道:“今天他有工作应酬,喝了酒不能开车,他能第一个想到打电话给我,我很高兴。” 见到许优优这个样子,莫悔忍不住觉得有些羡慕。 这才是正常的女孩子应该过的生活吧? 而不是跟她一样大半夜被追杀,落得身无分文光着跑路的命运。 “到了。” 莫悔指了指前面那家金碧辉煌的酒店说道:“那里就是金银城最大的夜总会禁色会馆了。” 也就是她刚刚逃出的那个龙潭虎穴! 车子在门口缓缓停下,莫悔透过贴着车膜的车窗往外看,见到禁色的保安跑了出来,各自拿着一张相片,像是在找人。 不会是在找她吧?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群人看都没有看这辆车子一眼就散开了。 “他来了!”许优优激动地指着一个从会馆门口走出来的身影,一脸骄傲地说道:“你看!就是他! 莫悔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一个穿着精致西装的男人走下了台阶。 那个男人年纪不大却气度非凡,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仅仅是一个侧影,莫悔都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来。 这样的男人,的确值得女孩子脸红心跳地去喜欢。 可当那个人转过脸来的时候,莫悔却彻底呆住了。 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声卧槽!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莫悔避之不及的程奕扬。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挺短的,过渡一下~~~一会儿抓一下前面两章的虫子,可能要伪更~ 下一章今天晚上六点更~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也是双更! /(tot)/~~看我这么勤劳你们会给我留评么 PS: 谢谢比克大魔王给我扔的大大小小的各种炮仗! 感觉我是被深深爱着的! ☆、5Chapter 04 谁这辈子不曾受过伤,可只有刻骨铭心的喜欢过,才懂得什么是心有余悸。 程奕扬站在灯火通明的会馆的门口,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脸上还是那副自在轻松、毫不在意的表情,只是他的面容已不像十几岁时那般青涩。 他点头与合作伙伴告别时,笑容礼貌而周全,每个动作都让人觉得舒服,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多好的教养下长大的…… 莫悔看着他微笑的样子还有成竹在胸的样子,发现程奕扬已经不似从前了,最后一点少年的毛躁与反叛都已消失。 现在的他,真的成为了一个天之骄子,看一眼都能灼痛了目光。 原来,他们谁都不一样了。 莫悔发呆的时候许优优已经高高兴兴地下了车朝程奕扬的方向跑了过去,见到许优优过去程奕扬微微眯了眯眼睛,挑起嘴角笑了起来…… 还是那个笑容。 目空一切的,仿佛一个女孩子红着脸跑向他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是啊,他一直是这样,他受得起全天下的好,而把全天下的好都给他,他也不一定会抬抬眼。 莫悔的眼睛有点酸,她迅速地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又朝两人看去,只见许优优踮着脚高兴地跟程奕扬说了什么,然后伸手往莫悔这边一指,程奕扬也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一刻莫悔才猛地意识过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程奕扬与许优优已经一前一后朝车子走了过来,莫悔进退两难,下车也不是,留在车上也不是。 眼看两人离车子越来越近,莫悔努力地去说服自己:见到程奕扬也没什么可怕是不是?总比被人抓住的好吧…… 对!就是这样! 可是身体比理智诚实,眼见两人就要走过来了,莫悔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打开车门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 原来比起被堂会追杀,她更怕见到程奕扬。 莫悔觉得自己弱爆了! 许优优在背后叫她,但是莫悔没有理,径直就往前走,可是没走几步她就见到迎面走来一队人,不是别人,正是会馆的保安队! 这群人可全都有自己的照片! 莫悔吓得扭头就跑,没跑几步就撞到一个人,抬头一看是许优优。 许优优比莫悔高一点,还穿着高跟鞋刚好挡住了程奕扬的视线。 “你怎么忽然走了?我叫你你也不听。” 莫悔立刻低下头,压着声音道:“没……没什么……” 许优优也不多问,回头对程奕扬说:“这个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女生,我们送她回去吧!” 程奕扬低头看着莫悔的脑袋顶,爽朗地说道:“你好,谢谢你帮忙指路,你要去哪里,我们送你。” 见莫悔低着头不说话许优优奇怪地戳了戳她问:“你怎么了?” 程奕扬也不觉得尴尬,没人能让他觉得不自在,所以他继续微笑着问道:“对了,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 “对哦!”许优优也想起来了,抱歉地说道:“我都忘记了,真是不礼貌。” 莫悔的耳朵嗡嗡的,程奕扬的声音像是好多把钢刀插到她的耳朵里。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刀枪不入了呢,还以为早就想通了不在乎了呢,还以为那些从前已经不可能伤害她了呢…… 可当这个男人站在他面前用熟悉的语气对她说你好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噙满了泪水。 不能哭,哭就输了。 莫悔紧紧咬着嘴唇,想着这四年的时光,在未教所里的日子,在铁窗下日复一日思考着为什么他不曾来看自己一眼的日子。 当年她是欠了程家的养育之恩,所以在程母的威胁下,又因为她始终记得程奕扬在程家尽力从前护着她的那些好,所以她才愿意一声不吭地替他顶罪…… 可整整四年,程奕扬没有来看她一眼。 莫悔不怕被世界抛弃,却不知道怎么面对背叛,怎么拾起自己那颗被人肢解的心。 她不是没怨恨过,可最后这怨恨又被她自己销蚀了。 她终究还是没学会怎么去怪罪别人,世界伤害了莫悔很多,所以她不能再用悲伤或是怨恨再伤害自己一次。 也好…… 莫悔想,欠给程家的她都还清了,她是干干净净的,所以她才能不悲伤也不折磨自己。 而他们是否还欠她的? 莫悔对自己说,她不在乎了。 她有意地忽略了心里那一闪而过的凄凉,缓缓抬起了头。 “莫悔……”她用最灿烂的笑容看着程奕扬,铿锵有力地说道:“我的名字叫莫悔。” 程奕扬的表情在那一刻凝结了,就像是被人重重揍了一拳似的,他差一点就没有站稳 “奕扬,你这是怎么了,看美女看呆了么?” 许优优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扯了扯程奕扬,故意靠近了些,看着莫悔的眼光已然有些防备。 程奕扬也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回复了正常,不再看莫悔一眼,微笑着对许优优说:“刚刚看到莫悔还以为看到我原来认识的一个人了呢,所以有点惊讶而已,认错了。” 许优优还是一脸的不放心,紧紧搂着程奕扬的胳膊,撒娇着问:“原来认识的人?我也认识么?” “你不认识。”程奕扬斩钉截铁地说道。 许优优还是不依不饶,瞟了莫悔一眼,才又往程奕扬身上凑了凑,气呼呼地问:“那是谁?叫什么名字?” “不重要的人而已,不值得说。” 像是有一盆冰水从上而下泼到莫悔的身上,她差点就维持不住脸上那礼貌的笑容了。 是啊,不重要的人。 眼前的两人动作这样亲密无间,看来他早就开始新生活了,而她呢? 莫悔知道,自己是他人生里最难堪的疮疤,他一定巴不得这个疮疤彻底消失就好。 程奕扬的父亲是个极其成功的房地产商人,母亲是知名的律师,外公是司法部的部长,外婆是检察院的*官。 而莫悔呢? 她只是个刚刚被释放出狱的少年犯。 她的确不值得他说。 程奕扬冷漠地看着莫悔,却神色温柔地答着许优优的问题,莫悔觉得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而已。 还好,这种滋味她也不是第一回品尝,总不至于像第一次一样难过。 人总是在伤害里坚强起来的。 莫悔垂了垂眼,轻轻的笑了,方才因为奔跑而有些红润的脸在冷冷的夜风下透出惨白来,破碎得仿佛是隔了夜的海棠花。 程奕扬的余光看了一眼莫悔,刚好看到这转瞬即逝的表情,他将目光从许优优的脸上移开,转过脸微笑地对着莫悔说:“上车吧,说好了要送你的。” 许优优也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似的,不好意思地冲着莫悔吐了吐舌头道:“对不起啊莫悔,跟奕扬说话都把你忘记了,走,我们上车吧。” “不用了。送到这里其实就够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莫悔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用了多大力气她才能笑得出来。 不过还好,能笑得出来就没输。 “那可不行,你还光着脚呢!怎么能自己走回去!” 听到许优优这么说程奕扬才把目光放在了莫悔的脚上,那双脚也不知道在地上跑了多久,都已经磨出血来了,混着灰狼狈的要死。 莫悔下意识地想藏,却发现无处可藏。 也罢,她想,她还何必在乎自己在程奕扬眼里是什么样子呢? 她大大方方地低头看了看被磨破的脚丫子,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才多大的事儿啊,不打紧的,你们走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行。”程奕扬斩钉截铁地拒绝,又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笑了笑说:“优优都跟你说好了,不送你回去,她要不安的。” 许优优也在一边猛点头,“是啊!” “我男朋友就在附近,我找他就好了。” “男朋友?”程奕扬难掩脸上惊讶的表情。 许优优则衣服恍然大悟的样子,拉了拉程奕扬的手道:“奕扬,莫悔是跟她男朋友吵架跑才出来的,现在估计想通了,是不是让她去找男朋友比较好?” 莫悔暗自祈祷程奕扬能够放过自己,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又何必装什么好人送她? 她没有那么好的忍耐力,继续陪他演戏。 她不是演技派,演不出他要的再见还是朋友。 “我们陪你一起等吧,或者,”程奕扬微笑着拿出手机递给莫悔道:“你现在打电话叫他来接你,他来了,优优就安心了,我们才好放心走。” 莫悔这一回是真的傻了,愣愣地接过手机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大晚上的她去哪里找个男朋友? 她可以打110么…… 见莫悔拿着电话半天没动作,许优优不禁觉得奇怪起来,再看看程奕扬看着莫悔的眼光,之前的担心就又来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奕扬露出这种眼神来,他从来都是个爽朗的大哥哥,像是天上的骄阳,她从不曾见到他眼里有这种从心底烧出的怒火。 可这怒火偏偏又不发泄出来,只是在体内燃烧着,透着一股阴翳。 “莫悔,你怎么了?”许优优干笑着看着莫悔,“打吧,别犹豫了,吵架这种事情总是要有个人先服软的,过去了就好。” 许优优只希望莫悔赶紧离开。 莫悔也想走,尤其是在程奕扬那仿佛洞察一切的轻蔑目光下,她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握着手机的手都要出汗了,她抬起头看向程奕扬,可他并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就在莫悔决定破罐子破摔承认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男朋友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背后一暖! 她惊讶地低头一看,见到一件大衣被披在了自己身上。 “怎么穿得这么单薄,竟然光着脚就跑出来了……这是在故意惹我生气么?你明明明知道我会心疼。” 这美丽的声音只有一个人有。 莫悔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沈雪堂,想不通他为何要跳出来拯救自己。 沈雪堂又笑了起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怎么又傻了?不生我的气了?” 莫悔愣楞地摇了摇头,这才把目光放到程奕扬跟许优优身上。 他们的表情跟莫悔一样的惊讶,尤其是许优优,她嘴巴里都能放下一颗鸡蛋了。 “莫悔,你男朋友真的……好帅啊!”许优优毫不掩饰地说道。 虽然莫悔觉得许优优这么直白有些莽撞,但是也完全同意她的话,也理解她震惊之下的行为。 第一次见到沈雪堂时,她也被他的相貌震住,几乎忘记了世界…… 许优优笑眯眯歪着头看着程奕扬,高兴地说道:“现在你该放心了,我们回去吧,再不走一会儿阿姨要打电话过来问的。” 可是程奕扬还是没有理许优优,只是直直地看着莫悔。 仿佛莫悔才是背叛的那个人…… 沈雪堂早就在一边看了很久,从莫悔噙着眼泪抬起头,笑容灿烂地告诉那个男人她的名字叫莫悔开始。 为了这个人,她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沈雪堂忽然想起她拖着一身伤在地上爬的样子,想起她苍白着脸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砍下那三个人的手的样子,想起她因为晕血倒在街边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样子…… 那个时候沈雪堂并没有管这个一身伤像是快要死掉的女孩,因为他没有理由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救一个无关的女孩。 而更重要的,沈雪堂想,也许他内心深处觉得,这样的女孩子没那么容易死。 她不是杂草,她简直是细菌。 可刚刚,沈雪堂看见莫悔脸上露出了那样脆弱的神色。 这表情他倒是从没见到过,就连他差点强`暴她时,她脸上也没有过这样的神色。 沈雪堂下意识地伸出手按在了自己的伤口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她不仅没有流露出一点脆弱的神色,还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下…… 用那样扭曲而愉悦的表情。 这还是沈雪堂第一次被人伤。 现在这个伤了自己的女孩子却向另一个男人示弱,沈雪堂觉得有些不舒服。 于是他稍微向前走了一步,挡住莫悔半个身子,微笑着向程奕扬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沈雪堂,莫悔麻烦你们照顾了。” 程奕扬只愣了不到一秒,立刻就伸出手,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自然,礼貌地对沈雪堂点点头。 “你好,程奕扬。” 沈雪堂收回手,又向许优优点头表示了感谢,然后看向莫悔,神色极其温柔地说:“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么?” 莫悔知道这才是沈雪堂拯救自己的真正目的,他是来抓她的。 可该来的总会来,是躲不过去的,莫悔认命地点了点头。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她刚刚点头就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就被沈雪堂一个公主抱给抱了起来。 “你干嘛!” “你的脚都流血了,还想走路么?乖。” 沈雪堂无奈地笑了笑,眼神宠溺地看着莫悔,就像是真的男朋友一样。 见到莫悔惊呆了的表情沈雪堂难得愉快地大笑了起来,然后才看向程奕扬与许优优,对他们点点头道:“我先带莫悔回去了,改天一起吃饭,我再好好谢谢你们。” “你知道我们是谁?怎么请我们吃饭?”许优优不依不饶的毛病还是没有改。 沈雪堂毫不在意地说:“在这座城市,没有我想找却找不到的人。” 沈雪堂转身抱着莫悔大步而去,即便是背影也潇洒得让人心醉神迷,连许优优都有些心猿意马。 只见到他带着莫悔走到一个加长豪车边,立刻就有司机替二人打开车门。 许优优没想到莫悔的男朋友这么有钱,心里更加放心了。 “奕扬,还不走么?” 程奕扬仿佛没有听到许优优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出神。 莫悔真的出现了。 属于他的,无故消失了四年的莫悔,竟然又站在了他面前。 忽然,程奕扬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一旁车窗上! 车子震了震,许优优吓了一跳,尖叫着往后退了一步,却又见到了程奕扬鲜血淋漓的手! 她紧张地上去查看,可是刚刚还对她温柔以对的奕扬却恶狠狠地瞪着她,用她从未听过的冷漠语气说道:“离我远点,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若是平时,程奕扬绝对不会这样失态,可是此刻,他的心正被愤怒的火焰炙烤着。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初爱莫悔时他下了多大的决心,用了多大的勇气,抛弃了多少尊严。甚至不惜为了她跟自己的母亲反目! 他那样眼高于顶的人,却心甘情愿为了她变成世上最俗气的男人,陷在小情小爱里;他那样争强好胜的人,却为了寻找她放弃了唯一一个出国的机会,留在了本市;他那样骄傲的人,却疯了一样地去询问每一个认识她的人她的去向,食不下咽、夜不安寝,病了整整一个月。 他何曾活得这么狼狈过? 可她却消失得那么彻底,只因为他陷入了一场谋杀案里…… 那天她明明是在场的,明明看到了真相,可是她却选择了逃跑,程奕扬真恨她,恨她的无情无义,恨她的那颗自私而冷漠的心…… 他花了多久才渐渐开始忘记她,可她却又出现在他面前,带着她的新男友。 程奕扬冷笑着,他从没被人抛弃过,莫悔是第一个抛弃他的人。 而今天,她又抛弃了他第二次。 可即便如此,程奕扬却悲哀的发现,他还是想要她…… 虽然她毁了他的一生,他却还是不允许从今以后她都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她不想在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了是么? 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程奕扬紧紧捏住了拳头,鲜血滴落在地上,淌了一地的血腥。 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和她之间的结局要由他来决定,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初恋君的真身出现了!大家对他是个什么感觉? 是想要把他虐到残的感觉还是想要把他虐到死的感觉?o(*////▽////*)q PS:明天也是两更~中午一下,晚上六点一下~ PS的PS:谢谢小认真、北堂岚还有蜀黍山里人给石头砸的小炮仗~ ☆、6Chapter 05 一坐进车里莫悔就见到对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今天被他砸了一花瓶还踢了一脚的男人,另一个是个长相冷艳的女人,正面无表情地替男人清理伤口。 “莫悔,你也够狠的啊!”陈蒙呲牙咧嘴地说:“你这可真的是下狠手!一花瓶不够还赏我一个回旋踢!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莫悔一愣,这时沈雪堂也上了车,他自然地坐到了莫悔旁边,一面拿起车上的电话一面笑着看着陈蒙道:“被一个小姑娘偷袭成功,你也好意思说。” 莫悔惊讶地看着沈雪堂,隐约觉得这个气氛不大对! 沈雪堂告诉了司机目的地,然后才挂了电话对莫悔说:“现在送你回家,折腾了一晚上,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回家? 可是他刚刚报的目的地不对啊? 像是看出了莫悔的疑问,沈雪堂笑了笑,面色温和地解释道:“是莫良叔叔的老房子,前段时间就派人整理好了,只是想接你的时候没接到,今天却阴差阳错地却找到你了。” 莫悔终于听出个大概,觉得他们不是想为难自己,这才敢说话,低声试探着问道:“堂会抓我并不是要处理我么?” “当然不是,莫良叔叔的事情十年前就翻案了。”陈蒙不待沈雪堂说话就抢着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们要对你怎么样才袭击我吧?你也太莽撞了吧!” 莫悔这下知道自己是误会了,想着别人其实是好心照顾自己,结果没来由的被自己揍了就觉得过意不去,正想赔礼道歉,却听到男人猛地叫了一声。 “廖佳!你能轻点么!” 廖佳依旧面无表情,一面给陈蒙处理伤口一面冷冷地说道:“她那不是莽撞,是自我保护,要是遇上我,早就一把手术刀插在你心口,你现在就没那么多废话了。” 陈蒙顿时就蔫了,低声嘟囔道:“那我难不成还要感谢她的不杀之恩……” 莫悔一直默默地看着,没有说话,她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见到一群陌生的人,总是习惯性的沉默。 先看别人正在说什么做什么然后自己再说话做事,这是她吃了很多亏之后才懂得的为数不多的生存道理。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不用这么局促,在这里,你怎样都没关系,没人会让你受委屈。” 沈雪堂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吓得莫悔一愣,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沈雪堂,见到他正神色柔和地看着自己,目光沉静如水。 现在的沈雪堂又变成了那个沈老板,眼里看不出其他的情绪,无害得让人怪不起来,竟然还会体贴地照料她的情绪。 可莫悔心里却还藏着畏惧…… 因为她见过他褪去温和与体贴只剩下暴虐与残酷的样子…… 沈雪堂看到了莫悔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惧,却并不在意,扬起嘴角笑得更加温和与无害,指了指对面的两个人说道:“这个是陈蒙,你工作的会馆就是他在打理,这个是廖佳,堂会的医生,要是以后有什么不好去医院处理的事情可以直接找她。” 她能有什么不好去医院处理的伤…… 莫悔摸摸地吐槽,但是还是很感激刚刚廖佳维护自己的话,对她好的人,她向来都记得。 于是她笑着看向了她,廖佳也已收了手里的工具向莫悔递过自己的名片。 “廖佳。” 莫悔大大方方接过来,笑着向她介绍自己:“莫悔。” 廖佳敏锐地瞟了一眼莫悔的脚,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给你上点药吧,受伤了。” 莫悔低头一看,迅速把脚往里收了收,摇摇头道:“没事儿,我回去涂点红药水就可以了,不疼。” 她心里感激廖佳的细心,可是她的脚挺脏的,她不好意思麻烦她,再说这一点痛,她哪里不能忍受了? 她没有那么娇气。 莫悔笑眯眯地看向陈蒙,非常诚恳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当时想到妈妈原来叮嘱的话,有点……有点狗急跳墙……所以才攻击了你。” “哪有姑娘家这么形容自己的啊?”陈蒙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生气了,又问:“对了,你那一脚有够彪悍的啊!谁教你的?在哪儿学的这么彪悍!” 莫悔被问得一愣,很快又笑了起来,面色平静地说道:“我在未教所里的朋友教我的。” 那个时候她十六岁,刚刚进去不久。虽然她是个孤儿,程家对她也算不上多好,但是好歹是有钱人家,总不至于让她过得窘迫,身上的东西跟一般人家的女孩儿比起来自然是好出了不少。 她那时也不会骂脏话,还用着在程家学的那一套礼仪跟人交往,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其他人讨厌她了。 刚进未教所时,莫悔成为了众矢之的,她当了好多年的乖孩子,哪里了解这个截然不同世界,她被欺负的够呛,谁都能来踩一脚。 一开始还会偷偷的哭,后来发觉哭只会更加惹人讨厌,便连眼泪都不流了。 直到挨了很多次打,被剪了很多次头发,被剃了好多次眉毛,她才知道,有时候仅仅是忍让并不能保护自己。 这个世界并不比她以为的美好,没有人会来拯救她,只有她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所以,她矫健的身手的确是未教所的朋友教给她的。 “未教所?什么是未教所?” 陈蒙的话一出口廖佳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暗自掐了他一下。 陈蒙疼得嗷嗷直叫:“廖佳你干嘛啊!我又没有得罪你!” “未教所就是原来的少管所,改名字了。”莫悔笑了笑,满不在乎。 这也不是莫悔第一次回答别人这个问题,出狱之后她也要找工作也要养活自己,在外面见到的白眼多了,怎么会为这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而难受呢? 莫悔大大方方的解释,倒是让陈蒙尴尬了起来,不过他心粗,见到莫悔一脸不在意他就也不在意了,还拍了拍莫悔的肩膀道:“妹子,没事儿,我们混黑道的不歧视有前科的。” “陈蒙你到地方了,该下车了。”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沈雪堂开了口,拿起电话就让司机停了车。 陈蒙看看外面,明明就没到啊!谁把家安在公厕旁啊! 可是见到沈雪堂那一脸微笑的样子,就只好把话憋回了肚子里,一脸委屈的下了车。 廖佳见状也跟了下去,等车子再启动就只剩下沈雪堂跟莫悔两个人了。 沈雪堂感觉到莫悔的不自在,想来肯定是因为自己。 他笑了起来,轻轻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莫悔……” 听到沈雪堂叫自己的名字莫悔又是一滞,转过头见到沈雪堂正一脸歉疚地看着自己。 沈雪堂有一张天下无双的脸,即便莫悔知道,他的心里住着一匹猛兽,却还是忍不住心里松了松。 好看的人就是这样,总是容易被原谅的。 沈雪堂轻轻拍了拍莫悔的手仿佛是安慰,可又像是怕她害怕似的迅速收了回去,没有多做停留。 “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行为。” 其实莫悔并不想提这件事情,不是因为她不害怕,而是因为她心里有一个小箱子,那些她不想回忆的,不敢回忆和不能回忆的事情,她都会放进这个箱子里,让自己不再想起了。 因为,有些事情想得太多,会活不下去的。 而她是一定要活下去的。 莫悔满不在乎地对沈雪堂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吃错了药,在房间里的时候我听见陈蒙给姚领班打电话问了这件事情,说是那药有问题,里面有麻古。所以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的错,况且你最后停住了,也没有真的把我怎么样,我不怪你。” 怨恨别人这种事情,莫悔还是学不来。 不是她多高尚,只是她太想活得轻松一点了,她只想维持生活的平静,窝囊一点也没关系,只要可以好好活下去就够了,仅此而已。 再多的,她知道都是奢求。 两人安静地一起坐了一阵子,就到了莫悔小时候住过的屋子。 莫良当年也算是堂会的大佬之一,所以即便是二十年过去,这幢三层楼的小洋房也并不差劲,而且因为保养得宜,倒是有种怀旧的复古感。 月光下,老房子旁的树木影影绰绰,莫悔却并不害怕,反而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照说离开这里的时候莫悔不过三岁,三岁之前的小孩应该是没有记忆的,可兴许是那些记忆太残酷,即便莫悔不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却还是隐约有些印象。 只是从前的记忆碎成了一块块残片,莫悔能记得的不过是几个零星的画面而已。 妈妈的背影,一地的枯枝烂叶,昏黄的天空,来来往往的人,还有陌生男人们的模糊的嘴脸…… 现在看到老房子,那已经遗失好久的残片就猛地闪过莫悔的脑海,她心脏一紧,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见莫悔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神色沈雪堂还以为她害怕了,这才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并不怎么好。 “你一个女孩子晚上独自住大房子恐怕还是会害怕吧,都怪我没想到这一点,我现在还是送你回酒店,等明天安排好佣人跟管家再送你回来。” “不用了。”莫悔回过神来,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凄惶神色也没有了,笑眯眯地说道:“放心吧,我更可怕的屋子也住过,这样已经很好了,谁会怕自己的家呢?也不用什么管家跟佣人了,我自己很好。” 沈雪堂注意着莫悔话里的细节,没有多问,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 “需要我送你进去么?” 莫悔摇摇头,接过了钥匙。 “回自己家,不需要人送。” 看着光着脚跑向小洋房的莫悔,沈雪堂忍不住心情愉悦的笑了起来。 刚刚还是一脸脆弱的样子,这么快就高高兴兴地跑进新房子里了。 照说她今天晚上受到的打击也不少,这一刻竟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再健忘的人也不至于转个身就能把那些记忆给丢了吧? 在这一点上,即便是沈雪堂也不禁佩服起莫悔来。 这个女孩子的心,兴许比他的还要硬。 沈雪堂忽然想起莫悔两岁的那一年事情来。 也对,她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 那一年莫良叔叔刚过世,父亲沈怒涛带着九岁的雪堂参加他的葬礼,葬礼办了三天才结束。 那时九岁的沈雪堂对两岁的莫悔并不太注意,他只是把他当做一个什么都还不懂的奶娃娃而已。 后来几家人在一起吃饭,蓝梓伶抱着女儿莫悔坐在席上,母女俩都是一样的沉默。 那天陈蒙、廖佳也都在,几个孩子年纪差的不远,还有关系亲近的几个叔叔,也都是阖家到了。 小孩子们并不懂得大人的事,也不懂得悲伤,只是知道有好吃的便高兴,全都高高兴兴的叫自己的爸爸妈妈给自己夹菜。 “爸爸我要这个!” “爸爸我不要青菜!” “爸爸我要那个大鸡腿!” 就在大人热热闹闹的吃饭时,一个童稚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爸爸!爸爸!你们的爸爸也死了!” 桌上的人全都惊讶地看向蓝梓伶怀里的小莫悔,那一年她才两岁多一点而已,鼓着一张小脸,憋着眼泪整张脸红得像是一个小苹果。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桌上的大人都忍不住纷纷抹泪,孩子们也都吓住了,只有莫悔,气呼呼地鼓着脸,然后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抓着大鸡腿往嘴里塞。 沈雪堂就是这样记住莫悔的,这些年父亲提起当年消失的莫家母女时,出现在沈雪堂脑海里的总是莫悔憋红脸抓鸡腿的样子。 所以即便父亲都放弃希望了,他却还是觉得能找到她,因为沈雪堂一直觉得,如果是莫悔,一定能活下去。 就算世界毁灭了,她也一定能好好的在废墟上活下来。 莫悔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后,就在沈雪堂准备离开时,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能知道他这个电话号码的人可不多,沈雪堂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洋房,忽然觉得有趣起来。 程奕扬是么? 倒是有点手段。 沈雪堂对司机做了个手势,坐上车微笑着按下了接通键…… …… 堂会把莫悔的生活安置的很好,莫悔几乎不相信这样的好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不符合她人生的一贯尿性啊!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就连她的行李也全都收好一并给她拿来放在门口。 莫悔沉默地坐在行李箱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想着就累,莫悔决定还是先不想这些想也想不出结果的破事,洗了澡处理了伤口就回到了二楼的房间。 躺在床上看着床头一家三口的照片,莫悔安心地闭上了眼。 太远的事情她想不了,人生总是会有突如其来的事故,哪里能预见到明天是什么模样? 她只能过好她拥有的每一天。 莫悔比谁都珍惜她拥有的一切,好的坏的,完整的或是残缺的…… 想着想着,莫悔渐渐感觉到睡意袭来,可就在她快要入睡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咔嗒”一声。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到黑暗里有一个女人正站在她的床头,手里还拿着一把枪。 卧槽! 莫悔吓得猛地坐了起来,恐惧地看着这个陌生而美艳的女子用枪口对着自己。 陌生女人一身紧身的黑色皮衣,让高挑的她有种危险的性感,可是月光下她脸上满是杀意的笑容,依旧诡异得让莫悔颤抖。 就知道她的好日子不会这样随随便便的来! 虽然很害怕,但是莫悔还是冷静了下来。 不怕,这种可怕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她就知道自己永远走不了狗屎运! 瞧,总有更可怕的难关等着她坑坑巴巴地跨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答应总攻八点更新的,但是没起来…… 哈尼我给你跪下!!!! 下一更在下午六点! 石头先出门去了~~~ 回来就回复大家的评论! PS:感谢帝江给石头砸的小炮仗。 ☆、7Chapter 06 莫悔最不喜欢被人威胁,比被人追杀还要不喜欢。因为被威胁的时候,她连逃跑都做不到。 丧失所有的主动权,只能把人生交给别人处置。 就像当初程奕扬的母亲冯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脸轻蔑地对她说“你还有选择么”一样。 这种感觉糟透了,所以眼前的女孩子无论多么好看,她都忍不住讨厌她。 “不用害怕,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一面让她不要害怕,一面却用枪对着她?莫悔在心里冷笑着。这么矫情的话,听着就犯恶心。 这样的人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在未教所里时,也有人曾拿着刀子比着她的脖子让她不要害怕。 莫悔的确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只能靠武力威胁别人的人,不见得有多强大。 “我会回答你的问题,不过你可以不用枪指着我么?” “可是我习惯这样问问题。”女人鲜艳的红唇上露出讥讽的笑容来,她上下打量了莫悔一番,冷笑着问:“你是什么时候跟沈雪堂在一起的?” 莫悔被问得莫名其妙,有些不耐烦地答道:“我没有跟沈雪堂在一起,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是肯定是假消息。” “没有在一起?”女人艳丽的脸上是危险的笑意,“他从一个月之前就开始清理这间屋子了,那么上心我还以为要做什么呢,原来是金屋藏娇……” 莫悔分析女人脸上的表情,怀疑她是不是跟沈雪堂有什么感情纠葛,所以才会气急败坏的在大半夜拿着枪质问她。 可无论如何,这种行为也太疯狂了一点吧? 莫悔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这个女人,冷冷地回答道:“你误会了,这本来就是我父亲的房子,我跟沈雪堂才认识几天而已。” “是不是才认识几天我会查清楚的,不过……”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莫悔,轻蔑地说道:“我不喜欢任何人碰我的东西,还有我喜欢的东西,知道么?” 只要是你喜欢的,就算不是你的别人也不能碰么? 这个陌生女人简直是莫悔这辈子见过最飞扬跋扈的人了!比程奕扬还要不讲道理! 可是莫悔看了一眼面前的枪,也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一向是识时务,从不跟打不过的人吵架。 “很好。” 女人收起枪转身就走,莫悔刚松一口气却见到女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又转过身直视着莫悔的眼睛。 莫悔的心又悬了起来,女人扬了扬嘴角,一脸的嘲笑。 “我的名字是秦可娆,你最好记住了。” 直到女人走了很久,莫悔才发现自己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 她重重地倒在床上,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真觉得像是死过几次。 “秦可娆……”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莫悔起身,将屋子里上上下下所有的窗子和门都死死关上,然后才躺回了床上。 方才她还想着自己很幸运,能被父亲所在的堂会照料,可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像是老天爷给莫悔敲响的警钟,让得意忘形的她回过了神……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宽容,没有那么好消受的狗屎运。 第二天廖佳来的时候,莫悔没有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麻烦廖佳帮忙开车把自己的行李送回自己原来住的地方。 虽然她们不过见了一面而已,莫悔的直觉告诉她,廖佳是面冷心热的人,可以信任,也不像沈雪堂一样深不见底,根本不知道那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廖佳已经是三十岁的女人了,却看不出来年纪,总是扎着利落的马尾辫,穿行动方便的牛仔裤和棉布衬衣,脸上总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她一进屋子就打量了这里一番,看得出来,雪堂有很用心的装潢。 一眼看过去兴许不觉得豪华,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每样东西都是好东西,轻易得不来的。 沈雪堂比廖佳小五岁,廖佳算不上看着他长大的,但是对这个从小就比别的小孩深沉的堂会弟弟还是有些了解的。 她是面冷心热,而他却是面热心冷。 不过,他对莫良一家人倒是真的不同,看来并不是做做样子而已。 廖佳收回眼神,皱着眉看着莫悔道:“你是住不惯这里么?住不惯的话可以让雪堂再找一间你喜欢的公寓。” 廖佳向来觉得有话直说就好,莫悔是堂会里的妹妹,谁都不会亏待她分毫。不喜欢这里换更好更大的便是,何必又搬回那个破房子做样子呢? “不是住不惯,只是我一个人住太大了,水电费很贵,也不好打扫,而且离我上班的地方太远了。” 听到莫悔这么说,廖佳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一点,刚想说话却被莫悔笑着抢先了。 莫悔脸上的表情到不似那种喜欢做样子的女生,有种坦白与诚恳,这一点,廖佳在见她第一次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 只见莫悔耸耸肩,苦笑着对她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什么都有堂会是不是?” 廖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的确是这个意思,堂会不会连养个人都养不起,况且这本来就是大家欠莫良叔叔,欠莫悔的,怎样都是应该的。 “但是我还是想靠自己,我没有办法总是舔着脸伸手找人要钱,我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靠着别人养活。花我自己赚的钱,我才活得有底气。” 莫悔的声音不大,可是语气却很坚定。 虽然廖佳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可是语气倒是柔和了起来。 “莫悔,你可以把我、陈蒙还有雪堂当做你的兄弟姐妹,要不是当年的事情,我们本该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在我们面前你不需要逞强。” “我不是逞强,逞强就不会找你帮忙搬行李了,帮我搬家是兄弟姐妹会做的事情,但是供着我、养着我不是。” 莫悔还记得小时候,她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大,因为长大了她就再也不用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再也不用靠着别人的同情活着。 无欲则刚,当你不需要向人索取任何东西——食物、金钱、遮风避雨的房间,你才能活得有尊严、有底气,才不至于压抑自我,卑躬屈膝。 “好,听你的。” 廖佳不再坚持,沉默地帮莫悔拎起行李就往外走。 莫悔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知道他们都是一片好心,沈雪堂还特意提前一个月清理屋子,自己的确是太不识抬举了,白瞎了别人的关心…… 正想着,走在前面的廖佳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凝视着莫悔,干净而坚硬的脸上,难得有这样柔和的目光。 “我还是想再啰嗦一句,莫悔,无论在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在我们眼里,现在你是堂会的人,所以你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你可以再相信我们一点。” 廖佳的话让莫悔的鼻子有些酸,一点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从前也有人对她说过,她不是孤身一人了。莫悔相信,此刻廖佳跟当初的程奕扬是一样真心这么说的。 但是世事无常,太多的变幻莫测摇晃着我们本就单薄的人生,当面对人世沧桑的时候,谁敢说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她还是会感动,但是却还是不敢依靠谁。 “我知道了,谢谢。”莫悔轻轻地点点头。 廖佳不是看不出莫悔的客气与小心,她转过身,一面往前走一面叹息道:“你么……从前得到的好太少了,遇上一点好就这样小心翼翼……女孩子有时候真的不能太要强,还是要学会低头,这样才能活得容易些。” 眼不瞎的人会心疼她们的懂事,那眼瞎的人呢? 廖佳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 她曾经经历过,所以她不想莫悔这样实心实意的女孩子到最后跟她一样,落得个被人嗜血吸骨的命运。 …… 接下来的日子,莫悔还是照常工作。 沈雪堂倒是来看了她几次,虽然每次时间都很短,只是问问她有什么需要的,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已,可是给莫悔的感觉,倒真的像是多了一个大哥哥。 莫悔并不懂得堂会到底是什么,也不大清楚里面的规矩,所以也不清楚,为何仅仅因为她是莫良的女儿,是堂会的人,他们就会这样关怀她。 虽然与程奕扬名义上是兄妹关系,但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从不曾像真的兄妹一样相处。 程奕扬的个性,也是嚣张跋扈惯了,他向来觉得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是他的,又哪里懂得在乎她那颗曾经敏感过的心呢? 因此,莫悔虽然有些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却心怀感激。 尤其是沈雪堂那样忙碌的人,几乎每天都抽出时间来看看她,有时候不过才坐了一分钟就被电话叫走了…… 这些让她忍不住有些感动,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出于道义,莫悔一生都会记得他的这份体贴。 药丸的事情查出来是姚蔓蔓那个环节出了问题,所以不久之后姚家的姐妹两人都被开除了,不过陈蒙也没有落井下石让别的夜总会不用她们,只是金银城她们是呆不下去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莫悔并不同情她们。 大家都是自谋生路,谁也管不了谁,所以看到姚家姐妹一个祈求一个怨恨的眼神时,她只是淡淡地撇过了眼。 不过姚乐乐已经在这里干了五年,却还是被不留情面的解雇了。莫悔忍不住觉得心有余悸。 莫悔意识到,成年人的世界是容不得犯错的。 她发觉外面的世界跟未教所的世界,以及她童年与青春期生活的世界都不一样。 这三者,她说不清谁更残酷。 “你们在干什么呢?” 莫悔推着推车到包厢门口的时候,见到几个服务生正神色异常地站在门口,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见莫悔过来,一个跟她同期来的男孩儿指了指包厢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莫悔奇怪地走近了些,才靠近门,她就听见包厢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痛苦的呼救声! 在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想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莫悔没有多想,正准备推门冲进去却被身后的男孩儿一把拦住了。 “你疯了啊!里面是市长的公子!等领班来吧!” 莫悔犹豫的瞬间就见到新上任的领班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 “里面是晓梦……” 听到晓梦的名字莫悔一怔,焦急而期待地看向领班。 “他不知道晓梦只陪酒不出台的么?那玩意儿痒了就给银子带小姐出台!怎么还想白吃啊!”领班气得直抖,大步就去推门:“他妈的哪来的王八蛋,把我们这儿当什么地方了!” “是市长公子……还有秦家的那位陪着……” 领班都已经碰到包厢门了,听到这句话时却硬生生收回了手,原本愤怒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作了为难,不说话了。 里面又传来晓梦的哭喊声,可领班却忽然脸一沉,挥挥手道:“这件事先都当不知道,散了。” 莫悔没想到领班会这么说,她不再看她一眼,转过身用力地推开了门,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光中走进了包厢。 她知道这件事不该她管,但是她不能不管。 晓梦是莫悔到这里工作之后,第一个主动跟莫悔说话的人。她本来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要不是家道中落,父亲自杀,为了帮家里还债,她不会到这里来上班。但是只陪酒,不出台,白天还是会照常上课。 莫悔还记得,自己趁工作空隙学英语的时候,被晓梦看到了,她非常耐心地教自己语法,纠正她的发音…… 可能这在别人眼里算不得什么好,但是对于莫悔来说,已经足够让她为了她推开这扇门了。 莫悔一推开包厢就见到包厢的正中央的两个人。 晓梦衣衫不整地被压在沙发上,脸上是被打过的红痕,内裤被扔在一边,裙子被掀在腰间,而她身上是一个露着半个屁股在前前后后动的年轻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见到众人冲进来,这个男人不仅没有停下动作,还一面笑着抽`插一面向他们竖了个中指,笑得轻蔑又粗俗。 一股血涌到了脑子里,莫悔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就砸到了这位狗屁市长公子的脑袋上! 市长公子捂着头怒吼了一声,又愤怒又不可思议地看着莫悔,举起手就要打! 莫悔没给他任何机会,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扯着他的领子就把他从晓梦身上拉起来摔到了地上。 在未教所的这几年,莫悔的架可打得不少,一对十的架她都干过,更别说这种整天只知道喝酒玩女人的纨绔子弟了! 莫悔那一下本来就砸得很用力,市长公子一摔,顿时扶着脑袋坐在地上回不过神来! 他的裤子挂在小腿上,想站起来却又被绊了一跤,正好砸到脑袋,光着屁股就趴在了地上。 莫悔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她也知道不能纠缠,先让晓梦离开这里最重要。 晓梦慌乱地整了整衣服,正缩在沙发上抽泣,莫悔也没多想,上前一把拦着脸色苍白的晓梦就疾步往外走。 领班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市长公子跟前帮他止血,其余人则还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莫悔知道自己这一次肯定是犯了大事儿,但是事情已经做了,也没什么可犹豫的,推开众人就往外走。 可她们刚走到门口,一个人就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莫悔这才注意到,原来包厢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都不给我留言! 但是即便这样,我明天却还是打算双更,这样深沉的爱,你们难道感受不到么! 留一下言又不会死/(tot)/~~~ 爱人们,你们到底想我怎么样才愿意留个言啊! PS:感谢萝卜咸菜各有所爱给我砸的小炮仗,开坑三天就挤上了霸王票榜单,真的太谢谢大家了! 明天早上八点第一更哦爱人们~! ☆、8Chapter 07 秦可为最近想投下新城区的一块地,他有内`幕消息,这周边要建新的市政府,很快配套的市政设施就要开始新建了。 过不了几年这一块就会是新兴的中心,要是能拿下这块地,就是近十亿的利润。 不过秦可为的竞争对手是程家,对方可是地产大鳄,不仅实力雄厚而且人脉广,照说这个案子他的机会是不大的。 可是最近程氏换了一把手,程枫的儿子程奕扬坐上了他父亲宝座。 秦可为跟程奕扬这小子打过几次交道,虽然他能力的确不错,只可惜眼高于顶太自负,也跟他那奸诈的老爹不一样,他不屑于玩阴的。 这样的人兴许会是好人,却不一定会是好商人。 所以,秦可为相信自己还能站在擂台上跟庞大的程氏打一局。 可即便如此,能不能拿到这块地还是未知数,所以秦可为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市长那位脑子蠢得要死又不争气的儿子身上。 前段时间市长的这位独子李彪刚刚因为酒后驾车而撞伤了人,这件事情虽然被压下去了,但是李彪也被他老爸狠狠揍了一顿。要不是他妈拦着,市长早就把这儿子送到乡下去关着了。 李彪正憋着一肚子窝囊气没出发,秦可为只需要在适当时候稍微煽风点火两句,这个傻小子就会做自己希望他做的事情…… 只是秦可为没想到,中途竟然会突然跑出一个自不量力的女服务生来! 她以为自己是谁?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能不能逞英雄。 不过需要的照片跟录像都到手了,秦可为也不想事情闹得太大,免得到最后他不好收拾,还得回去求老爹,便难得好心地挡住了女孩儿的去路。 “知道你刚刚打的人是谁么?” “我打的人?”女孩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我以为我打的是只恶心的畜生。” 秦可为被噎住,却也来了兴趣,好心地说道:“你打的可是市长公子,你放开晓梦,反正都已经做了,你救不救也没差。兴许我还能帮你一把,让你不致于死得那么难看。” 晓梦抖了抖,又往女孩怀里缩了缩。 只见这个看起来小小的女孩儿忽然用一种让秦可为都有些害怕的凶狠眼神瞪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给我滚开。” 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人儿而已,却气势这么大。 滚开? 这辈子除了秦可为他爹,还没人对秦可为说过这两个字,就连他那嚣张跋扈、任意妄为的妹妹可娆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今天这女孩子竟然敢叫他滚? “恐怕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吧?” “爱谁谁!” 秦可为又被这句话噎了半响,目瞪口呆地回过神来时,那个女孩已经护着晓梦走了好远了…… 呵…… 秦可为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种不要命的人。 爱谁谁…… 他会让她知道他是谁的。 到了员工休息室的时候晓梦已经不哭了,只是颤抖地坐着,目光茫然看着前方。 莫悔刚想说话,却听见晓梦先开口了。 “你不该管我的……我反正已经脏了……” 晓梦脸上的表情绝望得像是破碎的纸娃娃,看不到一丝的生气,莫悔难受得像是被人刺了一刀。 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候,被伤害被欺辱,因为被压得太低,所以干脆想就这么算了吧,反正人生已经无可救药地跌落了,不如就此沉沦算了。 就像那天她装睡时听见沈雪堂说的那句话一样:任何通过不寻常途径所得到的东西都会透支,尤其是感觉。 莫悔也想过,干脆就跟未教所里其他的女孩儿一样算了,只要愿意活在规则里,她立刻就可以活得舒服点。 至于她心里的道德感,她灵魂的负罪感,终将随着其他感觉的透支一起消失。 麻木了就好,反正已经这样了。 可是莫悔就是不甘心,她那么努力地长大,不是为了在暗处腐烂的,她要的不是这么个结果。 此刻看着晓梦,莫悔就像是看到某个时刻的自己,她走上前去握住晓梦的手,目光沉静如水地看着她。 “晓梦,你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你明天早上还能够回到学校里上课,毕业了还能找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等到有一天你还清了父亲欠的债,换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城市,你还能够重新开始生活。今天发生的一切,你忘了也好,忘不掉也好,都会变成你的从前。可你要是现在放弃了,那今天的一切,也会是你的以后……” 晓梦的身子震了震,有些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莫悔不说话。 莫悔笑了笑,坐到晓梦旁边,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我的生存哲学特别简单,就是无论发生了多么糟心的事情,只要还能笑得出来,就没输!晓梦,你要知道,我们都是幸存者……多以我们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忽然的,晓梦毫无预兆地大哭了起来,她紧紧抱着莫悔,兴许从前她对这个女孩儿的关心不过是顺手二维,可此刻她真的感谢她。 她靠着莫悔,放声发泄着内心的辈分,一声又一声地问着:“为什么啊……莫悔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不是他们!为什么我要过这样的人生!为什么我就要承受那么多伤害?” 莫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晓梦的为什么。 除开那些来会馆花钱的客人,在这会馆里工作的人只怕都不会懂这个为什么。 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夜之王国里,有多少浮浮沉沉的男人女人?又哪个谈起来不是一身的伤痕,一堆不能言的过去? 没死个爹、死个娘,只怕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是金银城的人。 谁又可怜得过谁? 莫悔拍拍晓梦的背,苦笑着说道:“我们跟外面的人不一样,也没什么好比的,只能自己坚强一点。” 听到莫悔的话,晓梦也渐渐收了哭声,坐直了身子,擦干了泪。 看着晓梦红肿的眼睛,和被扯掉半个袖子的裙子,莫悔也开有些感慨。 其实她也时常会觉得迷惑…… 为什么明明已经满身伤痕了,却还要不断地受伤? “你们两个臭□给我滚出来!” 剧烈地捶门声让两人从伤怀的气氛里回过神来,莫悔紧张地看着门口,知道是市长公子来找她们问罪来了。 她还来不及想好应该怎么办,门就本一脚踢开,紧接着,就看到那被砸了一脑袋血的市长公子气势汹汹地站在了门口。 领班带着几个身材高大的保安也全都跟了过来,她挤着笑上前,还是想劝劝市长公子,可这位蛮少爷一看到莫悔跟晓梦,眼睛都气红了,根本就不听领班的话,直接一巴掌把她扇到了地上! 保安事先就被知会过,不能随便跟市长公子起冲突,其余几个跟来的人看到这场面也吓得不敢拦,只呆呆地在一边看着。 市长公子不知哪里找来的一根铁棒,紧紧握在手里,目光锁定了莫悔就往她这里冲,吓得晓梦躲在莫悔身后直发抖。 莫悔也知道,她也不能真的把人家市长公子怎么样,打残了、弄死了最后完蛋的还是她。一时间,她看着拿着铁棍冲过来的人不知如何是好,只飞快地往两边看,想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挡一挡的。 可时间紧急,哪里容得她多想?就在莫悔以为自己今天要完蛋的时候,却不知从哪里冲出两个黑衣服的保镖来,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他们就一把按住了市长公子! “你们他娘的是谁!知道老子是什么人么!敢压着我!” 领班经理也吓到了,可是她却不是被发了狂的市长公子吓到的。她目瞪口呆地望着门口,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 “闹够了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众人惊讶地看向门口,见到了那张冰冷而俊美的脸…… 沈雪堂身上是一件褐色翻领皮夹克,下身是质感奢华的深褐色长裤,脚上则是一双精致的手工皮鞋,狂野里透着一股优雅…… 身后跟着陈蒙,则是一身商业精英的模样,两人一前一后走来,无形之中有种强大的压迫感。 沈雪堂脸上是依旧是完美而节制的微笑,这样好看的人微笑起来,自然是杀伤力无穷,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像是瞬间就平息下来。 只是,若是有心人,依旧能看出沈雪堂眼角流露出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耐烦…… 站在暗处故意不引人注意的秦可为就是个有心人…… 沈雪堂这尊佛怎么也来了?这点事情,哪里需要他亲自处理么? 难不成他还真的以为市长会为这个傻儿子找他们堂会的麻烦? 秦可为不觉得沈雪堂会怕市长,也不觉得市长会闲得作死,往王老虎屁股上摸。 “扔出去吧。” 沈雪堂眼光从被压在地上的李彪身上瞟过,压根没仔细看他,直接给手下下了命令。 手下听到命令,面无表情地就提着李彪走了。 秦可为站在围观地服务生身后,有些迷惑又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切,直到他见到沈雪堂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这才有些恍然大悟…… 难怪了…… 看着沈雪堂稍微舒展的眼角,秦可为又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奸诈笑容…… 难怪这个小小的女服务生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不过是狐假虎威找了好主人而已。 看热闹的人都在陈蒙的示意下迅速散了,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 沈雪堂看了一眼护着晓梦的莫悔,和躲在莫悔身后瑟瑟发抖的晓梦,笑意更深。 他脱下外套走到了晓梦面前,也不看莫悔一眼,而是直接将自己外衣轻轻地搭在了衣衫不整的晓梦身上。 晓梦的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雪堂,微微张着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藏了无数发杂而难掩的感情。 她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沈雪堂微微眯着那双漂亮的凤眼,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细细玩味着晓梦脸色那层次丰富的表情。 要是她旁边的女孩子能学会她三层的本事,只怕就不会给她自己找那么多罪受了。 沈雪堂眼神变了变,目光温和地低下头,平视着晓梦的眼睛,语气温柔得能让人的心融化。 “你叫什么名字?” 晓梦痴痴地看了沈雪堂,好几秒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莫悔暗自扯了她一下,她才一副猛地惊醒的样子,害羞地低下头,一面偷偷瞟着沈雪堂,一面柔柔地回答道:“晓梦……庄生晓梦迷蝴蝶的晓梦……” 沈雪堂像平时一样,极温柔的笑起来,看得晓梦满脸通红。 莫悔见她这个样子不禁觉得自己的内心很是强大,想来自己也看了好多次这样杀伤力强大的笑容了,竟然没发花痴…… 看着晓梦把少女怀春的心思都写在脸色的样子,莫悔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她方才说了那么久的话,却及不上沈雪堂的一个笑容…… 果然长得好看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 “晓梦,很抱歉,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晓梦脸色的表情一滞,那副少女怀春的表情便消失了,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沈雪堂,泫然若涕,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公司会补偿你的。”沈雪堂安慰似的对晓梦点点头,然后对等在一旁的陈蒙说道:“你帮我送晓梦回去,这几天派人跟着她,别让人找她麻烦。” “是。” 陈蒙走上前扶着晓梦往外走,快要出门的时候晓梦回头又看了沈雪堂一眼,然后才有些不舍地跟着陈蒙一起走了。 屋子里再没有别人,沈雪堂不屑地冷笑起来,都懒得掩饰自己脸上的鄙夷。 就这样的女人,也值得拼了命地护着? 他低着头看了一眼莫悔,只见她还呆呆地看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还是沈雪堂第二次见莫悔穿工作服,平时他去看莫悔的时候,她总是穿着宽松又朴素的运动衫,显不出她的好身材来。 现在她穿着定制的A字群跟紧身衬衫,终于显出点女人味了。 鼻子里有女孩儿洗发水的香味,还有独属于她那年轻的身体的味道,正因为莫悔总不用香水,反而让沈雪堂对她身上的味道更加记忆犹新。、 他忍不住想起那天在厕所里,她散开一头海藻般的秀发,张开双腿一面喘息一面满脸红晕看着他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有节目看! 为了照顾爪机党,我复制一下托托的评论:包厢里面的绝比是女杀手!!!秦可娆!!!【如果不是我就表演胸口碎大石给乃们看!!! 大家准备观看托托表演胸口碎大石!! ””\\(^ー^) (^ー^)//””[鼓掌] 托托真棒!!! 再看看小胖子的评论……顿时觉得……呵呵…… 托托我就不说你什么了,毕竟你是要表演胸口碎大石的人!要不我给你点跟蜡烛吧,好么? 最喜欢托托了,给我带来了好多好多欢乐! PS:感谢冬瓜丸子汤给石头砸的小炮仗! 今天的下一更在晚上六点! ☆、9Chapter 08 “她应该比较希望你能送她回去……”莫悔忽然看着门口说道。 沈雪堂的旖旎的思绪,冷笑了一声。 想她也不傻,倒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她恐怕只是不在乎而已。 沈雪堂用力地敲了一下莫悔的脑袋,一点都不客气,力气大得莫悔忍不住抱着脑袋闷哼了一声。 “我有那么闲么?看来在你心里我是个无所事事的人。” 她以为他对每个人都跟对她一样么? 事实上,如果不是跟莫悔有关,今天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沈雪堂出面。 他本来只是跟陈蒙有事情商量的,可是听到莫悔的名字便留了心。 莫良叔叔死前,沈雪堂在他面前发过誓,答应照顾他的女儿一生安全。虽然那个时候沈雪堂也不过七岁,但是对于他来说,既然是许下的誓言,他就一点都不会含糊。 见莫悔捂着脑袋,目光里有小小的不忿,沈雪堂连笑容都收了,冷冷地说:“跟我来办公室,我们聊聊今天的事情。” 莫悔还真的以为沈雪堂生气了,也知道自己给公司惹了麻烦,便垂头丧气地跟在沈雪堂身后出了员工更衣间。 沈雪堂独自有一个办公层,里面装修得极其豪华,他私人的休息室,足足有莫悔住的地方五倍大! 莫悔打量着这里,忽然记起沈雪堂每次去她家看她时,都坐的是一个简陋的高凳,现在想来,还真的是有些让他受委屈…… “跟我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沈雪堂在莫悔面前放了一杯水,然后坐到了她对面。 莫悔心里一紧,更加愧疚起来,垂着脑袋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她的叙述,沈雪堂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半天都没说话。 莫悔更加紧张了,思考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认真而坦诚地说道:“我知道我给你们惹麻烦了,也知道我很冲动,科室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愿意为我的行为承担责任……” 她知道,按照沈雪堂的能力,要解决这件事情并不难,但是她真的不想给他添麻烦,所以她宁愿自己接受惩罚。 因为人本来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有说你做错了么?” 莫悔一愣,惊讶地看着沈雪堂,他不怪她? 此刻沈雪堂脸上既没有伪善的笑容,也没有毫不掩饰的杀意,而是难得地严肃与认真。 “如果连自己的员工都不能保护,如果谁都能坏了会馆的规矩,那我们还怎么立足?所以你做得没有错。只是,你做得太多了。领班的失职让晓梦吃了亏,是领班与晓梦的事情,怎么处罚又怎么安抚会馆有自己的处理。而你没有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让自己身处险境。” 莫悔一愣,脱口而出道:“所以我应该像是没有听见晓梦尖叫似的,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面无表情地走开么?” “是。” 莫悔不解地看着沈雪堂,他方才明明还温和地安慰着晓梦,怎么现在却是这样漠不关心的样子? 既然他本就不关系,刚才又何必做出那副好老板的样子呢? “莫悔,你为什么要帮晓梦?”沈雪堂的语气是冰冷的,“因为她平时给你了一点好,是么?” 莫悔没有跟沈雪堂说过这件事情,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沈雪堂天生就有种观察人心的洞察力,他也不是看不出来莫悔不喜欢听这番话,可是既然她是他要照管的人,那在有些事情上,他必须提醒她。 “莫悔,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你身上,晓梦一定会走开,她甚至不会帮你打个电话求助。不是每个人都与你一样,你若是继续用自己的想法去度量别人的想法,只能不断地失望,不断地受到伤害。我是可以救你,可是一辈子那么长,万一有一次我没能救你呢?” 有的时候彻底摧毁一个人,只需要一次就足够了,这种事情沈雪堂见得太多,他的亲生母亲不就是这样被摧毁的么? 沈雪堂盯着莫悔,只见她低着头,脑袋恨不得垂到胸口,两只手紧紧抓着沙发,用力得指节都苍白了。 他知道,她在生气。 其实莫悔的愤怒并不是因为沈雪堂说晓梦不好,或是说自己不对,因为她自己也知道,沈雪堂说得没有错。 她也不清楚自己的愤怒是从何而来的,所以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莫悔想,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傻瓜吧,别人随意的一句好听的话,顺手施与的一个小恩惠竟然就可以让她奋不顾身。 在所有人眼里她都是个笑话,是个笨蛋,是个彻头彻尾的傻X! 莫悔知道,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认为了,明里暗里,她被人说过很多次。 她到现在还记得,八岁的时候,她躲在门后听见了程奕扬的妈妈跟几个上流名媛们在客厅里议论自己。 “莫悔那丫头跟她妈妈一样的傻,还真以为我有多喜欢她,恐怕我给她吃几颗甜果,她就能把我当亲妈了吧。” “是了,我跟你说,这种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没爹没妈的,说白了就是一条小野狗,给跟骨头就能当你是主人!说难听点,就是天生的贱骨头!” 那几个平时对她和颜悦色的阿姨们,却用让她从未听过的刻薄话语在背后羞辱着她。八岁的莫悔,仿佛被人放在烧烤架上炙烤,只觉得脚下的地板烫得要命,她根本就站不住…… 还记得那一天她几乎是逃着回到房间的……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莫悔再也不敢把程家当做自己的家,因为她知道,自己在程家人眼里,只是一条小野狗而已。 “生气了?” 沈雪堂察觉了莫悔的不对劲,想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他倒是也不想因为几句教训弄得莫悔跟他疏远了。 只是那时候见到莫悔护着晓梦,慷慨就义一般地对着暴怒的李彪时,沈雪堂气得差一点忍不住出手。 不仅仅是李彪,还有那个可怜兮兮的晓梦。 他们是什么东西?竟让莫悔去拼命! 晓梦这个女孩沈雪堂其实见过几次,无论是她有心的还是无心的,基本他去会馆的时候,她总要想着办法出现在他面前。 本来沈雪堂是不记得的,因为做这种事的女孩子也不少,只是今天莫悔的事情,倒是让他想起来了。 晓梦虽然有几分漂亮却不太安分,心思也复杂。 像她这样的女孩儿在金银城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有些可怜的身世,又有点不服输的要强跟绝强,可沈雪堂并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欣赏她们,更没有心情在乎她们的生死存亡。 但是莫悔却是他在乎的。 沈雪堂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他眼里的众生本就不是平等的,他不爱这个世界,他只在乎他所在乎的,在他眼里,这样的女人不值得让由他保护着的莫悔受伤。 可是现在看到莫悔颤抖得几乎要哭的样子,沈雪堂又有些不忍心,同时,又忍不住对那两个人感到更加的不耐烦了。 沈雪堂无奈地皱了皱眉,走过去坐到莫悔的身边,轻轻按住她因为太用力而有些颤抖的手,然后掰开她抓着沙发的指头。 他是不心疼沙发的,只是捏得这么紧,两只手几乎用力得颤抖了,他都为她觉得难受。 沈雪堂难得真心实意地温和了语气,安慰着莫悔道:“好了,我不说你就是了,这件事情你也不用再管了,谁都不会找你的麻烦。我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正想说话的沈雪堂,却忽然感到自己握着的那只小手猛地从他手里抽了出去,紧接着,就见到莫悔猛地站了起来,一副炸了毛的猫的样子。 “谁没有私心?既然都是私心又有什么高低之分?你就没有私心么?好像你们谁有多高尚似的!谁是真的在乎我似的!” 莫悔的身子直抖,眼里噙着泪水,憋红了脸愤怒地盯着沈雪堂,却是没有真的哭出来。 沈雪堂没有想到会被这样质问,一瞬间竟然被问得愣住。 是,谁没有私心,就连他对莫悔的关心,也是有私心的。 履行自己许下的承诺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私心,既然都是自我满足,也的确算不得多高尚。 只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而这好与自己的欲求毫无关系时,恐怕才能算是高尚。 不过,沈雪堂从没有想要做一个高尚的人。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气得跳脚的莫悔,笑眯眯地看着她冲着自己噼里啪啦地发火,竟然觉得她这个样子,其实挺有意思的。 “我不再乎晓梦是怎么想的,也不在乎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就是好,我只知道谁对我好了,我就要记着,就要想着法的还给人家!因为我不想欠任何人的,因为我那个时候转身离开了,我于心有愧!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想不出你们那么多玲珑曲折的心思!当一辈子傻瓜也犯不着你们痛心疾首,我都不在乎,你们着什么急?” 被当傻瓜关他们什么事情! 既然谁都不曾发自内心的关心她,既然谁都不会真的爱她,那么就不要勇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训她。 她愿意抱着虚幻的希望,愿意相信搞不好有人会真的用心对待她,即便以后会失望又怎么样?反正她早就习惯了,那就让她在此刻,拥有一点点幸福的错觉,难道这样也不可以么? 莫悔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可是一生气也顾不了那么多,她转身就往外走,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她觉得委屈,委屈的是这个世界与她理解的不一样,也与妈妈告诉过她的不一样。 妈妈告诉她,说要用最温柔也最绝强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要相信爱,相信美好,相信幸福。 妈妈说不用害怕被欺骗,不用害怕受伤害,生活总会偿还你。 可是莫悔固执地这么认为了之后,却只是在反反复复地受到伤害而已。 也许正是因为她知道沈雪堂说的是对的,他说的才是正确的生存方式,或者说,至少是更轻松地活着的生存方式,所以她才这么愤怒。 因为她固执,不想服输,不愿意向现实低头,可是偏又无法改变这个世界。 莫悔知道自己对沈雪堂发火毫无道理,可是此刻,她也不愿意多想,只想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她拉开门就想往外走,可是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她才想起来,她这样的倒霉鬼天生就没有耍帅的命…… 莫悔连开了三次门,一次看到了洗手间,一次看到了更衣间,一次看到了卧室! 是要怎样啊! 一个私人休息室需要这么多房间!需要这么多门么!而且为什么所有门都是一个样子! 当莫悔再次打开一扇门,看见迷你酒吧时,她终于急得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沈雪堂,愤怒地叫道:“到底哪个门出去啊!” 沈雪堂不可置信地看着急得直跺脚的莫悔,愣了两秒,终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自己都不记得他有多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直到看到莫悔那羞得恨不得自刎的表情他才收住笑,慢悠悠地站起身打开更衣间的门,在莫悔焦急地注视下不紧不慢地找了件外套穿上,然后才走到她面前,低着头满眼笑意地对她说:“你说你知恩图报,怎么单单只对我这么凶,什么气都往我身上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可救了你三次。” 莫悔瞬间就被沈雪堂说蔫了,方才的气焰瞬间就没了。 是啊…… 这个才是自己最大的恩人,帮了她那么多,偏偏自己还向他撒气。 莫悔脸一红,垂着脑袋气闷地小声说道:“对不起……你对我的恩情我都记着,只是你什么都不缺,又那么厉害,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还给你。” 沈雪堂扬起嘴角,露出一丝坏笑来,然后从更衣间里拿出了一个粉色的礼盒递给莫悔,慢悠悠地说道:“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慢慢还……” 莫悔没有仔细琢磨沈雪堂的话,而是被眼前的盒子分了神,疑惑地问道:“这个是给我的么?是什么东西?” “是衣服,程奕扬约了我们明天吃饭。” 沈雪堂笑眯眯地看着目瞪口呆的莫悔,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有些得意地说道:“看来你又要欠我一个人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双更完成,稍微晚了一点~ 明天开始日更,准时每天晚上六点~ 今天更了九千字你们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比如真棒什么的! ☆、10Chapter 09   “明天晚上七点,鼎辉顶层的宴会厅,去不去由你自己决定,我六点准时来接你。”   莫悔看着时钟一点一点过去,回想着沈雪堂昨天对她说的话,一时却下不了决定。   难道又要回去那个地方么?   莫悔手边是一份城市报纸,专门登载那些城市名流、社交名媛们的小道消息与八卦新闻,今天的头条就是程奕扬在鼎辉大厦顶层办的那场私人晚宴。   程家每年都有这样的私人晚宴,程奕扬的生日,程枫与冯烟的结婚纪念日等等,无一例外都是在鼎辉大厦举办的……   鼎辉大厦又有叫它鼎辉塔的,是市中心的地标建筑,一共有一百四十层,下曾是高端商业区,上层则有高级写字楼以及六星级饭店。有亚洲最高的电梯、最高的饭店、最高的使用楼层。   每天都有游客蜂拥而至,已然是城市里最的旅游胜地。在平时想要去顶层参观都要四百的门票,而像程家这样每年将顶层包场几次开晚宴的行为,一般的富人也是承受不起的。   莫悔并不是第一次去那里,原来还在程家生活的时候,她每年也会被带去参加晚宴。   纸醉金迷的世界,衣冠楚楚的男人与女人,觥筹交错的声音,还有假笑与恭维,媚眼与嘲讽……   那个人人都戴着面具的地方给她的记忆并不美好……   因为她从来都是不属于那个世界的,自然一开始就被排斥在外。   如果说真的有记忆还算不坏的话,应该是六年前吧,程奕扬十六岁的生日。   那一天圈子里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儿们都来给他庆祝。各路家族也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能给全市最有权势的家庭抱大腿的机会的,女孩子们也卯足了劲,能让程家这位年纪轻轻继承人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莫悔本来是站在角落里的,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尴尬的位置,从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显眼。   那些花团锦簇从来不是她的事情,她也不羡慕,她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那就是安安静静地不惹麻烦,做出一团祥和的样子就好。   不想她无论多低调,却还是被几个高傲的小姐们发现了,每次都是这样,总有人不愿意放过她。   几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地举着果汁,笑眯眯地围住莫悔,不咸不淡地聊起天来。   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轻蔑而恶毒,莫悔不知道,这群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为什么能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有的时候,上流与高尚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明白,为什么竟然有这么多人喜欢往这个虚伪而丑陋的圈子里挤,都不怕脏么?   “这就是那个小三的女儿么?”   “是啊,我妈妈说了,那女人真是好手段,自己死了还能让女儿挤进圈子里来。”   “可不是么,也就程阿姨那么好的人才会收留她吧,亏她的脸皮厚,要是我可没这个脸,自己的妈妈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还能恬不知耻地在别人家里生活!”   “小三的女儿么……当然没皮没脸。瞧她的模样,一副小狐狸精的样子!”   莫悔听着她们刺耳的询问,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捏着裙子不说话。   不难受是假的,不过万箭穿心,习惯就好,更难听的话她也不是没有听过,来程家的这几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冷暴力。   除了程叔叔以外,这个家里的人都恨她。   莫悔知道自己跟眼前的这群女孩子不一样,她硬气不起来,因为她还小,才十三岁,她还没有长大,还不能靠自己生活。   她没有别的想法,她也没想要这里的人喜欢她,她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先活下去再说。   莫悔想吃饱饭,想有个遮风避雨的屋子,想好好读书,想变得更强大,直到有一天她能独自生活,能保护自己。只要她不用求任何人,她也就不用不再看任何人的白眼。   为了这一天,她什么都能忍受。   莫悔面无表情地听着她们刻薄的话语,抬起头的时候,见到不远处站着程奕扬的母亲冯烟。   冯烟端着酒杯正在与人攀谈,可是她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莫悔,眼里有毫不掩饰的蔑视与愉快。   莫悔知道她恨自己,妈妈死了,她狠不了妈妈,所以只能来恨妈妈的女儿,恨她。   莫悔淡淡地笑着,垂下眼看着自己脚上漂亮的皮鞋。   这里的生活知识看起来美好而已,里面却早就烂掉了。   “你们说够了么?”   直到一个声音忽然出现,打断了莫悔的思绪,也让在场女孩子们全都惊讶地闭上了嘴。   只见程奕扬面色冷峻地站在这群小名媛的身后,青涩而英俊的脸上有难掩的怒气。   莫悔那个时候并不明白程奕扬为什么会生气,他不是最讨厌她不过的么?   虽然程奕扬的个性不屑于欺负她,可是在家里他也几乎不怎么与她说话,从来把她当做空气一般,即便说话,也总忍不住冷嘲热讽几句。   莫悔以为,他跟他的母亲一样憎恨自己。   就在她疑惑着的时候,程奕扬却忽然走到他面前,一把牵住了她的手,冷着脸对那群女孩子说道:“你们给我清清楚楚地记好了,莫悔是我程奕扬的妹妹,不是你们嘴上说的那些东西!你们也都算得上是有脸面的人,还都是姑娘家,说出这么难听的话也不害臊?”   这群女孩子也都是小富之家的独生女,平时哪里被教训过,更何况是被程奕扬这样女孩子们都向往的男生教训?   她们一下子都又羞又急,却又一时说不出话来。   莫悔有些发愣,一时搞不清楚现场的情况。   她看向程奕扬,只见他英俊的侧脸上,有她从未见过的表情,正气凛然,像是一个英雄。而手心,也第一次传来这样温暖的温度,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被这样紧紧握住手了……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莫悔有些不习惯做众人目光的焦点,可是程奕扬却紧了紧手,将她又拉向了自己一点。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几个女孩子,毫不留情面地说道:“无论你们说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又是谁要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管。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以后我要是再从谁嘴里听到这些话,程家的任何宴会与派对,她就不用参与了。”   几个女孩这下脸都吓白了,程奕扬的这句话,等同于是威胁要把她们逐出社交圈的意思。   程奕扬不再看她们一眼,转过头看向莫悔,有些局促地皱了皱眉,却稍稍柔和了语气道:“我们走吧,这里呆着没意思。”   在女孩子们目瞪口呆又忿忿不平的目光里,程奕扬牵着莫悔的手就离开了。   这是莫悔第一次有被保护着的感觉。虽然他这一天的保护,在后来又给莫悔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着还是莫悔青春里最温暖的一幕。   尽管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从来对她冷淡而轻视;尽管这个天之骄子有着飞扬跋扈的性格,盛气凌人的气焰;尽管之后他那满身的光芒依旧会时不时地灼伤她。   但是仅仅是为了那一天的他给她的尊重,为了那一天的那一点维护,莫悔就爱了他好多年……   时针指向了五点半,莫悔回过神来,看向铺在床上的那件礼服与地上的那双高跟鞋,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过是些旧事罢了。   ……   程奕扬接替父亲程枫,成为了新一任的程氏掌门人,于是在鼎辉办了一场私人晚宴。   这种事情在社交圈也算得上是一年一次的盛事,且不说租下那顶层的费用,关键的是能租下这里的代表的地位、脸面与背后的权势、地位。   全城的名流圈都为了这件事情悉心准备,尤其是那些正式准备开始迈入社交圈的新晋名媛们,更是像打仗一般。   恐怕瞧不起这件事情的,也只有沈雪堂而已。   沈雪堂也收到了邀请卡,两张。   一张是程枫写的,态度恭谦,沈雪堂年年都要收到几次他的邀请卡,不过年年都不去而已。   他可没那么闲工夫给无关紧要的人长脸面。   还有一张是程枫的儿子程奕扬写的,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邀请沈雪堂先生与莫悔小姐。   看到这张请帖的时候沈雪堂忍不住冷笑起来,这样的行为,明显是欺负人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这样挑衅意味十足的战书,看起来是给他下的,可是说白了,不过是想往莫悔心口戳刀子,沈雪堂看得明白得很。   跟这样气焰嚣张的人生活了那么些年,又是在那群上流狗里讨生活,莫悔受的委屈只怕不止一星半点。   沈雪堂重重地将那张邀请卡拍在了桌上,吓得一旁的助理一愣。   “这周五晚上的事情都提前或者延后,给我把时间空出来。”   “是,有什么要安排的么?”   “你不用管。”   莫悔愿意受气,不代表沈雪堂愿意让她受气,没有他管着的人还受别人委屈的道理。   既然这个程奕扬大张旗鼓地送来了请帖,又清清楚楚地写上了莫悔的名字,他倒是不介意带着莫悔去“帮”他撑撑场面。   当然最终去不去还是要看莫悔的意思就是了。   不过沈雪堂相信,她不会做出让他失望的选择。   这个女孩子的心,说不定比他们谁的都硬……   沈雪堂不觉得自己看错了莫悔,也没有看错了的道理。   所以晚上六点,当他的车到莫悔楼下时,她已经穿好了礼服、鞋子,独自站在夜里等着他了。   鹅黄色的礼服,衬得莫悔的肌肤明亮而白皙,她画着淡淡的妆容,年轻的脸光滑而红润,像是能掐出水来。   可是沈雪堂还是最喜欢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明亮而有神,还带着一丝调皮,像是神话里走出的少女精灵,在你心里留下了一颗宝石,然后又悄然离去……   仅仅是远远地看,都会被刺伤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莫悔的妈妈不是小三,大家不要误会她(┳_┳)...   明天也是六点更新,是下午六点,不是早上六点哦~~   谢谢给我留言的爱人们,也谢谢帝江给石头砸的小炮仗!   PS:今天晚一点会抓这几章的虫子,不是更新!不准说我伪更%>_ ☆、11Chapter 10 沈雪堂也难得穿得这样一丝不苟,标准的男式礼服,燕尾西装、黑色领结、白衬衫、黑色丝质腰封,还梳了一个干净的大背头,完整地露出他那张俊美非凡的脸来。 他站在车边看了莫悔一会儿,然后才微微扬起那性感的薄唇,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向她走去。 莫悔不知怎么搞得,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紧张得身体都是僵直的。 沈雪堂停在她面前,转身站在她身侧,愉快地向她抬了抬手道:“还在等什么呢?王子跟马车都已经备好了。” 莫悔一愣,竟被沈雪堂逗笑了。难得他这样的男人也会开玩笑…… 方才紧张的心情终于烟消云散,莫悔点点头,笑眯眯地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渐渐的,车子离开了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金银城,往市中心的富豪区开去。周围的街道逐渐熟悉起来,莫悔有种乘坐着时光隧道的感觉,当年她也是这样一路看着警车外变化的街道离开这里的…… 只是今天,当她再次回到那个地方时,却是乘坐着豪华的“南瓜马车”,身边还有一位看起来几乎挑不出毛病的“王子”。 莫悔脸上有浅浅的笑容,虽然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还是很强烈,但是她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跟从前不一样了。 她不怕那个地方了。 车子停了下来,鼎辉大厦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豪车,门口有专人接待,还铺着红地毯。 虽然今晚顶层不对外开放,却还是有不少游客的。 许多不明真相的游人见到沈雪堂与莫悔走下车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明星,竟对着他们拍起照来。 沈雪堂也不在乎,微笑着向莫悔伸出手,心情愉快地问道:“你平时都怎么叫我的?我怎么记得你好像很少叫我的名字。” 莫悔挽住沈雪堂的胳膊,一面走着一面想了想道:“一般都叫沈老板吧……” “以后叫我名字就好,跟廖佳他们一样,叫我雪堂。” 莫悔木然地点点头,很认真地说:“不过我没什么小名或者亲近的称呼给你们叫,从小到大都只有人叫我莫悔而已。” 沈雪堂扬扬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没关系,以后可以我们自己取一个。” 莫悔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来,因为她的目光都被周围女孩子看着沈雪堂时那兴奋而激动的眼神吸引了过去,只是一面在心里感叹着一面下意识地问道:“取什么?” 沈雪堂一脸严肃,停下脚步转过脸看着一脸迷惑地莫悔,正儿八经地问道:“随你喜欢,宝贝,亲爱的……你喜欢哪个?” 沈雪堂说完就接着往前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莫悔却被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沈雪堂一直扶着她,她才没有摔个狗□。 只听见头顶传来沈雪堂的一声闷笑,紧接着就有接待人员来查看两人的请帖,莫悔也就只好强行回过神,把一肚子的疑惑与震惊又吞了回去…… 沈雪堂刚刚是在…… 是在调戏她么?! 这个念头差点没又吓得她又摔一跤! 幸好这个时候接待人员对他们说话了…… 接待礼貌地领着两人往电梯的方向走,莫悔只好振奋精神,把混乱的思绪全部都扔到一边,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过是几句玩笑话而已。 因为楼层太高,所以虽然有二十多台电梯,真正可以通到顶层的也只有一半而已,再加上来回一次的时间太长,所以依旧需要在电梯外面等待。 莫悔他们没有站一会儿,周围就聚集了不少人。 若是莫悔自己一人,恐怕也没那么多人注意,只是她旁边还站着一个沈雪堂这样一个吸睛度极高的人,再加上所谓上流圈子其实最八卦不过,自然是各种各样的目光都向两人看来。 沈雪堂这样的容貌与气势,如果是在社交圈子里的,没道理大家都不认识,一时周遭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不过见沈雪堂一副老神在在、毫不在乎的样子,莫悔也坦然起来。 她一向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只要她爱着的人,她在意的人懂得她就足够了。 至于这些人…… 莫悔八岁不到就开始在程家生活,一直到十六岁才离开,所以这些衣冠楚楚的所谓名流她见得太多,背后的肮脏龌龊也见得太多。 在她眼里,这群人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不值得在意,只要沈雪堂不觉得难受她就无所谓。 可是老天爷从来就不甘让莫悔的人生寂寞,无论她多么想保持低调,却还是有人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不是莫悔么?” 莫悔感觉背后一凉,紧接着就见到一个穿着桃红色长礼服的女孩子出现在了她面前。 周童童!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莫悔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还好,她决定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这不会是个平静的夜晚。 周童童跟莫悔同年,当初就是他们这一批里出了名的小美人之一,过了四年小美人也长成了大美人,桃红色的紧身长礼服也遮不住她的艳丽。 不过比她那张脸更让人压力大的是她那张刻薄的嘴,莫悔从小就最头痛她,哪里有麻烦哪里就有她,跟她的妈妈一样,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最怕的就是寂寞,生怕别人的目光离开她一秒钟。 周童童的这一声喊让众人的目光彻底移到了他们这里,莫悔觉得有些不耐烦,她自己倒是可以忍,只是不希望沈雪堂因为她而感到麻烦。 “真是好久不见啊,四年不见了,莫悔你这是藏到哪里去了?” 莫悔懒得理她,默默地看天。 周童童也不在乎,将目光移到了沈雪堂脸上,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惊艳与欣喜。 她甚至都没管跟她一起来的男伴,甩了手走到莫悔正前方,笑眯眯地说道:“莫悔,这是哪位,你也不给你的老朋友介绍一下?” 莫悔一愣,干脆而明白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做的朋友,我怎么不记得?” 周童童被呛得脸色一变,看了一眼沈雪堂,心里更是不忿起来。 凭什么好东西都给这死丫头拿去了? “对了,你跟程奕扬联系没有?当年他可是疯了一样找你呢……”说着周童童眼波流转地看了沈雪堂一眼,媚笑着道:“我记得你们当初是在一起过的吧?” 莫悔的身子一震,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刚刚说什么? 周童童说,程奕扬当初找过她? 他找过她,可为什么…… “这个人是谁?跟你很熟么?” 沈雪堂冷得几乎要掉冰渣子的声音打断了莫悔的思考,她抬眼一看,见到沈雪堂寒冰一样的脸上是极其不悦的表情。 莫悔摇摇头,冷淡地说道:“一点也不熟,她很烦。”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莫悔不需要在人的鼻息下生活,她不觉得自己在道义和人情上还欠程家什么,所以莫悔也没必要再给谁面子,她高兴就好。 这还是周童童第一次被说很烦,还是从被她小到大欺负惯了的莫悔嘴里听到了,气得差一点就动手,还好被她带来的男伴拉住了。 “童童,旁边还有人呢!” “她什么东西,还想教训我!她不过是……” 周童童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忽然对上了沈雪堂的眼光,本来已经要脱口而出的话,却硬生生地又吞了回去。 这个神秘而英俊的男人垂着眼看着她,冷冰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厌恶,还带着一丝可怖的阴森。 周童童只被看了一眼,就吓得差点站不住。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有这么可怕的眼神……像是……像是下一秒,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拧下她的脑袋似的…… 莫悔看出沈雪堂被激怒了,连忙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大声说道:“算了,有人喜欢一嘴的脏东西,我们也不能拦着人家是不是?她不嫌脏,我们还嫌脏呢。” 沈雪堂低头看了一眼莫悔紧紧握着他的那只手,只得把涌起的那股怒意又强压了回去,他倒是也不愿意让她为难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人,有些焦急地从大堂快步走了过来,一脸的惶恐。 众人看过去,来的人竟然是这座大厦的总负责人。 能负责鼎辉大厦的人,绝不是普通人。即便是这些来参加宴会的名流对他都有三分敬意。 可是现在见他的表情这样的惶恐不安,让大家都不禁觉得奇怪起来。 出什么事儿能让他这样的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不过,他们还来不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到负责人把目光放在了那个从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男人身上。 紧接着负责人就低着头走了过去,毕恭毕敬地跟那个年轻而神秘的英俊男人鞠了个躬,小心翼翼地说道:“沈老板,对不起,我不知道您今天会来,竟然让您在这里等了那么久。” 沈雪堂根本不在乎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眼神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周童童,冷冷地说:“我不想在我的女伴面前失控,所以你最好在我控制不住自己脾气之前,把这个东西给我弄出去。” 沈雪堂的话简直就是在往周童童脸上扇巴掌,可是更让众人想不到的是,负责人根本没有说任何回转的话,只是毕恭毕敬地又鞠了个躬道:“是,马上把她弄出去。” 只见他挥了挥手,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就示意周童童出去,周童童何时失过这种面子,正想发作,却听到负责人用威胁地口吻说道:“这位小姐,还是不要让你的处境更加难看比较好。” 周童童不知道沈雪堂是什么人,却是认识这个负责人的,不可置信却又无可奈何,想瞪莫悔一眼,却被负责人挡住了目光,反倒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电梯门这个时候开了,可是一时竟没有一个人进去,只是看着沈雪堂跟莫悔,沈雪堂也不客气,直接领着莫悔穿过人群让开的通道走了进去。 负责人也送到门口,毕恭毕敬地站着,其余人也自然识趣地不敢进去。 一直到电梯上了十几层,莫悔才回过神来,疑惑而又不安地问道:“沈老板,你到底是什么人?” 仅仅是金银城的拥有者,或者是黑帮的老大,怎么会让刚刚那个人那样毕恭毕敬? 谁不知道这些人最在乎的就是所谓的贵族地位? 沈雪堂看都不看莫悔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是说过让你叫我的名字的么?忘性可真大。” 莫悔噎了噎,低声叫了声:“雪堂……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雪堂笑了起来,心情像是好了些,慢悠悠地说道:“我不是什么人,你记住我是雪堂就好了,别的你都不用管。” “那刚刚那个人怎么对你那么尊敬……” “他算是我的员工吧,员工对老板当然尊敬。” 听到沈雪堂这么说,莫悔惊讶地嘴巴里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磕磕巴巴地说道:“你是说……这个……这个大厦……” 沈雪堂被莫悔的样子逗笑了,满不在乎地说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没错,我的意思是说,鼎辉大厦是我的产业。”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的心情,有点蛋蛋的忧伤…… PS:以后更新时间改到晚上八点,八点是狗血档,适合我这个狗血的作者。 感谢托托给我砸的小炮仗! ☆、12Chapter 11 莫悔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沈雪堂,这让沈雪堂略微有些不满,冷哼一声道:“有这么值得惊讶么?” “也不是惊讶……”莫悔想了想措辞,干笑着道:“原来也知道你有钱,只是不知道你这么有钱……” 这栋大厦的价值绝对就是天文数字,换成一百元的人民币的话,可以绕地球个几万圈还不带停的! 程家在本市这样有钱有势,又这样呼风唤雨,却还以能在这里开宴会为荣,可沈雪堂他…… 莫悔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了…… “我这么有钱又怎么了么?”沈雪堂眯着眼看着莫悔笑,可是目光里已然有了股森森的寒意,“有什么是你接受不了的么?” “不是接受不了,:莫悔忙摆手,解释道:“我只是忽然觉得你的距离有点遥远而已。” 沈雪堂直视着前方,目光里是难掩的笑意,莫悔正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时,脑袋上飘来他慢悠悠的声音…… “有什么可遥远的,我们不是早就零距离接触过了么?” 莫悔起先还没明白过来过来沈雪堂说的什么,直到沈雪堂转过脸用赤`裸裸的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时,她才猛地意识过来他话里的含义! 不要脸! 莫悔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张着嘴支支吾吾半天硬是没说出话来! 沈雪堂见着她这个样子却没忍住,扑哧一下大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莫悔生气的模样,窘迫的模样,还有一脸羞愧的模样…… 这个时候她的表情总是特别丰富,脸红扑扑的,让人想咬一口。 莫悔本来气沈雪堂说话不正经,正想义正言辞地让他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却见到沈雪堂笑得样子…… 暖黄色的灯光下,沈雪堂那原本略微有些苍白皮肤亮得像是白玉,泛着血色的薄唇有平时从来见不着的弧度…… 这样的男人简直不像是来自人间的,而像是从阁楼里藏了多年的旧画里走出来的人…… 莫悔痴痴地看着沈雪堂笑得样子发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笑,没有一丝危险的胁迫,也没有一丝虚假的掩饰…… 她一下子呆在那里,有些忘记自己刚刚是为什么生气来着了…… 果然,长得好看也是一种美德。 沈雪堂忽然收了笑,微微垂着眼看着莫悔。 电梯里有一瞬间的寂静,有种暗潮汹涌的情愫在空气里流淌着,谁都没有察觉。 沈雪堂的喉结动了动,扬了扬那性感的薄唇,忽然就朝着莫悔弯下了身…… 莫悔感觉眼前暗了暗,紧接着就看到一双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近在咫尺,还有熟悉的雄性气息出没在她一呼一吸间…… “你做什么啊!” 莫悔忽然回过神来,捂着嘴巴就往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沈雪堂偷袭失败,一脸的失望,无奈地撇撇嘴。 他直起身子看着前方,毫不在意地说道:“你自己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一副很想要我吻你的样子,还问我做什么?” “我没有……”莫悔本来想说她没有一副很想要接吻的样子,但是转念一想的确是她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的,只得收了气焰,嘟囔道:“我看着你不是那个意思……” “嗯,知道了。” 莫悔听沈雪堂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不大高兴,还想着是不是自己说话太直白,弄得人家太尴尬了。 可她刚想说一两句话缓解一下气氛的时候,却又听见沈雪堂开口了…… “为了避免误会,下次你想我吻你的时候,直接告诉我就是了。” 莫悔一呆,觉得脑子有些短路…… 什么叫做下次? 她这次又没有想要他吻她! 还有为什么她一定得表现得那么饥渴啊? 沈雪堂这句话满满的都是槽点,莫悔一时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最后泄气地看了一眼跳动着的楼层提示,气闷地说道:“你今天真奇怪,我都觉得有些不认识你了。” 沈雪堂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语气里都是笑意。 “哪里奇怪?我倒是觉得挺正常的。” “你平时不会这么对我说话,总是很正经……” 莫悔想了想措辞,又认真的解释道:“像是家长、监护人……或者说像是哥哥似的,不像今天这样,一直找机会逗着我玩儿,说话一点正经都没有,跟外面的流氓似的。” 沈雪堂两只手被在身后,站姿挺拔而绅士,英俊而完美的侧脸在光影斑驳里耀眼得刺目。 “我本来就是管流氓的流氓头头,表现得像流氓不是很正常么?”沈雪堂扬嘴一笑,又道:“况且你的反应那么有意思,我的心情又很好……你难道不知道,流氓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要调戏良家妇女么?” 莫悔被沈雪堂这奇葩的解释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人有这么多的歪理邪说! 莫悔放弃了与他争论,低声嘟囔道:“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儿,能让你这么高兴……” “因为你愿意来……” 莫悔一愣,疑惑地看向沈雪堂,只见他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嘴角是浅浅的笑意。 “莫悔,你今天愿意来,是不是就代表着你愿意给你的那段往事画上一个句号,开始新的生活了?” 像是有什么撞击了一下莫悔的胸口,她甚至觉得被撞得站不住了。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裙摆,没有说话…… 直到看到了沈雪堂那温和而鼓励的眼神,她才终于长舒一口气,点了点头。 是啊,原来她虽然总希望开始新生活,可心底还是放不下,所以再次见到程奕扬才会那般失态与不知所措。 可是今天,她已经做好准备了,披上了盔甲,拿起了防备,再不弃甲而逃。 她会给过去画上一个句号,甚至不要求它完美。 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想,再也不追问。 过去种种,怎样都好,她都不在意了,从明天开始,她要拥抱的新的生活,做她从前最渴望的那个自己。 都已经过去的事情,记那么清楚干嘛,记仇的人都活得不开心,她就想活得高兴一点。 叮咚——电梯到了。 沈雪堂微笑着牵起了莫悔的手,踏出了电梯门,走入了金碧辉煌的会场…… ……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有意作弄,莫悔他们踏入会场的时候,刚好是两首音乐间隔的时间。 兴许是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太夺目,看向他们的人都不自觉地噤了声,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原本喧闹地会场竟兀地安静了下来。 原本就有些紧张的莫悔,高跟鞋绊倒地毯,人一踉跄就往前倒去,正在心里诅咒着自己烂泥糊不上墙的时候,一只大手却稳稳地揽住了他! 沈雪堂大步上前,微笑着一伸手就将她紧紧捞进了怀里…… “笨手笨脚。” …… 程奕扬就是在这一刻看到他们的。 一身鹅黄色长裙的莫悔,肤色如雪,白莹莹的让人想在上面烙上痕迹。这一点,程奕扬多年以前就很喜欢,稍微用力一点就会在她的手腕上掐出青痕来。 她的皮肤薄得像是透明的,所以她每次害羞的时候,身上就会红红的,尤其是脸上,总有种含羞带怯的样子。 只是此刻,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另外一个男人。 程奕扬请他们来一开始恐怕多少存着报复的心思,可是他高估了自己,仅仅是看着他们手牵手的样子,他便觉得有人拿着冰锥在戳他的心窝…… 他果然是自作自受么? …… 沈雪堂目不斜视,根本不理会那些上前来想要同他打招呼的人,径直走到一边,拿了一杯香槟酒递给莫悔。 “有点紧张很正常,没有关系,凡事有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便是了。” 莫悔一愣,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有想做的事情?” “本来是不知道……不过从刚刚进场开始,你就在找什么人,不是么?” 沈雪堂眯着眼看着莫悔,就像是平素去看望她的时候一样,把心里那婉转的心思全都收了起来,只用一种如兄长般关爱的眼神看着莫悔。 果然,这样的眼神,让莫悔放下了心防。 “是,我是有要做的事情。” “哦?”沈雪堂眯着眼,看了看站在不远处与众人寒暄的程枫、冯烟夫妇,慢悠悠地问道:“是什么事情?” 莫悔咬着唇,脸色有些苍白,拿起香槟一口喝干净了。 沈雪堂眼神一暗,沉声道:“无论你做什么事情,只记着一点,别让自己受了委屈,我看着呢。” “好。”莫悔眼神冷漠地环视了一周会场,用平静的口吻说道:“这件事情之后,这些人、这些事就都不与我相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主要都是沈二跟莫悔的JQ……内容有点少…… 明天补偿你们! PS:谢谢萝卜咸菜给石头砸的炮仗,明天晚上八点,狗血档,我们不见不散! ☆、13Chapter 12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记住,不要把我下葬,我不想用别的名字入土,我只能是莫良之妻,只能与你的父亲安葬在一起……只是现在,我的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了……要是有一天我死了……莫悔你记住,别把我葬在那见不着光的土里,只把我的骨灰在山上撒了……乘着风,千里万里,我都能去寻你的父亲……” 这是小时候妈妈对莫悔说过的一段话,所以在妈妈车祸过世后,莫悔没有同意将蓝梓伶下葬,而是将她的骨灰带在身边,带到了程家。 现在,堂会已经不再追杀她们,母亲终于可以入土为安,终于可以去寻找她的归宿了。 所以,莫悔要向程枫要回母亲的骨灰。 …… 程枫与冯烟夫妻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任何人看到他们都会觉得这是最完美的一对夫妻,可是莫悔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坚实的利益纽带,并任何感情都要牢靠地维持着他们的婚姻,就算他厌恶她,她憎恨他…… 莫悔环视了一圈觥筹交错的宴会厅,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厌烦至极,也不知道当初那些年,自己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这里的人可以为了利益对自己的仇人微笑,跟自己瞧不起的人称兄道弟,甚至向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男人下跪…… 背后用尽恶毒的话语侮辱与诋毁对方,当面却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这里有什么是真的? 就连那些名媛贵妇的鼻子、下巴、罩杯都不一定是真的。 当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莫悔径直走向会场中央,只是程枫与冯烟正在殷勤地与什么人攀谈,眼睛都没有朝她这里看一眼。 若是小时候的莫悔,一定会安静地在一旁等着,可是现在的她不愿意多在这些人身上浪费一秒钟。 “程叔叔,程阿姨。还记得我么?” 莫悔的声音虽然很高,但是语气却大方而自然,笑容也刚刚好。她的言行举止都如一个大家闺秀一般,甚至连站姿、手放的位置都丝毫无措。 这些都是当初她在程家的时候学会的,那个时候莫悔学这些是不想给程家人惹麻烦,哪里想到多年之后,她的仪态却是为了支撑她的气势,好与程家人打交道。 程氏夫妇以及与他们对面的人同时回过头看向了莫悔,三个人都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 冯烟在看到莫悔的那一秒,眼里的震惊并不比任何人少,甚至像她那样万事都做得周全的女人,也有几秒没来得及掩饰住眼里的狰狞。 这样一闪而过的眼神莫悔见得太多,她对冯烟笑了起来。 这灿烂的笑容她练习过好多次,在监狱里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恨冯烟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虽然现在她不打算报复,可这并不代表她不讨厌这个女人。 童年的恐惧以及牢狱的憎恨,此刻都化作了不屑与轻视,她冲着冯烟微笑着,站在高处轻蔑又怜悯的微笑。 因为莫悔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以影响这个女人的心情,而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却根本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她过得开心,冯烟就不开心了,那么她又凭什么过得悲惨让冯烟高兴呢? 无论多悲惨的境地,莫悔都能让自己笑得出来,都能找出点小事情偷乐,虽然她让自己过得快活也与冯烟无关,但是她知道,这就已经是对冯烟最好的报复了。 果不其然,见到莫悔如此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会场里,又笑得如此灿烂而美丽,冯烟差点没保持住脸上的笑容。 她以为莫悔会过得很惨,会被排挤,被欺凌,被这个社会压在最底下,狠狠地践踏,可是现在,她却穿着今年春天巴黎最新的高级定制,一脸微笑的出现在了她面前,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尤其是她那一张脸…… 四年过去,这张脸越来越像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了! “叔叔阿姨,你们不认得我了吗?”看到程枫与冯烟的表情,莫悔依旧有种报复的快感,她压制住自己心里黑暗的念头,看向程枫,笑眯眯地说道:“程叔叔,你也不记得我了么?” 程枫的身子震了震,竟是一副要哭的样子,上前一步抓住了莫悔的双肩,有些哽咽地说道:“莫悔……是莫悔啊……你什么时候……” 话说了一半,程枫却又把话咽了回去,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表情变幻莫测的秦放道:“秦先生,很抱歉,我们有点私事要处理……招呼不周,一会儿一定亲自向您赔罪。” 秦先生? 莫悔这才朝这位之前一直北向她的人看去…… 眼前的这个秦先生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穿着一身唐装,一脸朗朗的笑意,却不知道为何依旧透着一股匪气。 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眼神,让莫悔没来由的不寒而栗…… 他怎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还有就是…… 怎么又是姓秦的? “没关系……”秦放从莫悔身上收回了目光,爽朗地笑了起来,挥挥手道:“不用管我,我正好去找我儿子说几句话。” 等到秦先生走了,程枫才又看向莫悔,脸上是藏不住的感慨,就好像他真的很渴望见到她似的…… “莫悔,我们到一边去说。” “不用了,”莫悔瞟了一眼冯烟,又微笑着看着程枫道:“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说,有什么要去一边的?” 周围时不时有向程式父亲夫妻点头微笑的人,程枫无可奈何,只得低声说道:“莫悔,你什么时候出狱的,怎么也不打电话让叔叔接你?” “打电话给叔叔做什么?好让叔叔再送我进去一次么?” 莫悔的手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她发现她还是有怨恨的。 即便从小到大,母亲一直教她不要怨恨,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撕碎这些人的嘴脸。 当初她还真的以为程枫多少是真爱母亲的,至少他愿意收养自己,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刚到程家的时候,她所能感受到的所有温情都是程叔叔给的,可是当有一天要选择的时候,他依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的儿子。 这一点莫悔可以理解,人都是自私的,太正常不过了。 可是当冯烟拿着凶器在她面前,用羞辱的语言侮辱她时,他只是在一旁沉默不语。 偏偏他还用一种悲情而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仿佛他并不愿意这一切发生似的? 既然不愿意为何又不阻止,由得她被践踏呢? 想起母亲死前,他信誓旦旦的话,莫悔只觉得这个男人懦弱得让人厌恶…… 程枫没想到一向沉默而乖巧的莫悔会说出这种话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莫悔,又是震惊又是悲伤。 这时冯烟看着莫悔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又是那个人人眼中高雅优美的名媛贵妇了。 “莫悔,何苦说这些话伤你叔叔的心呢?你明知道他多关心你……你今天怎么来了,早点告诉我,我也好派车子接你是不是?你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何苦还说这些戳人心窝的话……我们好歹是一家人。” 冯烟还是跟从前一样,说话轻轻巧巧的,语气又温柔,偏偏每一句都戳莫悔的心口。 莫悔冷笑着道:“阿姨,您别这样说,我的家人早就死光了,死的干干净净,一个不剩。我可不敢跟您攀这个亲戚,您说这话不是咒你们一家么?我今天找程叔叔要样东西,要到了我就走,我们也不用假惺惺地装作一团和气了。” 莫悔不想跟他们吵,为这样的人气坏了不值得。 这一点上,莫悔一直觉得妈妈是真正智慧的。 这个世界上艰难的事情太多,每个人的生活苦乐自当也苦乐自知,快不快乐只有自己知道。 她不争这个输赢,也在乎那点不公平。 莫悔直奔主题,盯着程枫道:“程叔叔,我母亲的骨灰,您可以还给我么?” 程枫像是很惊讶,激动地说道:“莫悔,你明明知道我留着你母亲的骨灰想做个念想,你……” “程叔叔……”莫悔毫不留情地打断程枫的话到:“你跟我母亲是什么关系?要拿我母亲的骨灰做什么念想?您的正牌妻子站在您旁边呢。” 冯烟的眼神一下就变了,脸上挂不住,那怨愤的眼神,藏也藏不住,竟像是要把莫悔吃了似的。 程枫也很是尴尬,还有些愤怒,沉声道:“莫悔,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叔叔记得你原来是最乖巧懂事的。”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从头到尾都没变过,只是程叔叔根本就不关心我本来是什么样子而已。” “莫悔你怎么这样说呢,我对你就像对亲女儿一样!” “是么?所以你会让亲女儿替亲儿子坐牢,并且四年一眼都不去看她么? 无论是因为内疚也好,是怕暴露也罢,程枫的确一眼也没看过自己,甚至也没有给自己一点点的关照。 莫悔也不怪他的自私,只是不喜欢他这假惺惺虚伪的、自欺欺人的样子。 莫悔清楚得很,程枫只是把她当做他爱情的象征。 他这辈子只疯狂地爱过莫悔的母亲,不,那不是爱,爱应该是双方的,所以他只是疯狂的迷恋而已,但是他误以为那是爱。 这个可悲的商人,心里明明都是阴暗,却还渴望着一丝光亮与纯洁,以为他的爱情就是他生命里唯一的纯白无暇,甚至脑子发疯要跟妻子离婚追求蓝梓伶…… 而当蓝梓伶过世之后,他一下子又回到了现实,毫不犹豫地做了最好的选择,选择再次回归了他的婚姻。 这样的人,不过是个容易冲动的利己主义者而已,的确是当商人的材料,却没资格说什么爱情至上。 而他之所以会收养莫悔,也许只是骗骗自己,仿佛他真的拥有过纯真的爱一样,仿佛他也是个有灵魂的人。 程枫所谓的爱近乎自娱自乐,莫悔是他让自己感到自我良好的工具。 这一点,当程枫毫不犹豫的让自己去给程奕扬顶罪的时候,莫悔就想明白了。 “我母亲的骨灰我是一定要拿走的,我不想把她放在你们程家,那里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么多,别脏了她的眼。” 程枫被莫悔说得脸都绿了,莫悔轻蔑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明天早上九点,我亲自去程家取。如果程叔叔不愿意给我,我就把当年的真相告诉程奕扬。程奕扬的性格你们最清楚不过了,现在正是你们程氏掌门人更替的关键时刻,风雨飘摇的,闹出什么丑闻可不好,是不是?” 听到莫悔这么说,程枫猛地看向她,言语激动地说:“你当年答应过……”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人打断了…… “当年答应过什么?” 莫悔惊讶地回过头,只见程奕扬一脸阴森地站在一旁,整个人就像是一座时刻要爆炸的火山。 “当年有什么真相是我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_┳)... 有人说想看虐沈二沈老板,不想看虐初恋炮灰君 我只能回答说…… \(≧▽≦)/着啥子急嘛,谁都跑不了。 作为一个甜宠文的男主角,怎么可以不捶胸顿足一下! 你们可以多跟我说说话么,不要这样的沉默,让我知道你们的存在好么(┳_┳)... 被嫌弃的老石头的作者有话说…… ☆、14Chapter 13 方才在楼下,听到周童童说程奕扬当初疯狂地寻找她时,莫悔就猜,是不是当年程奕扬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见这一家三口的表情,她非常确定,自己是猜对了。 原来程奕扬根本就不知道当年自己替他顶罪的事情,程家这对夫妻竟做到这个份上,程奕扬也算不上完全没有门路的人,他们却能够彻底封死她的消息。 说不清楚是好笑还是无奈,即便已经知道有重重的误会,却依旧没有办法说实话。 程奕扬一动不动地盯着莫悔,等着她的回答。 而程氏夫妇全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就跟被雷劈了似的。他们齐齐看向莫悔,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莫悔冷笑着,直接无视程奕扬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只回应程枫与冯烟的眼神。 现在,她可以彻底放下了吧,因为她忽然发现,程奕扬知道真相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的父母,他的家庭,他所生活的世界都与她格格不入。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早就不只有那个真相了,还有这四年的时光,这岁月刀刀。 年少时,只要爱就够了。 可他们都长大了,大人的世界里,从来不是只有爱就足够了的。 所以她与他之间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们都愿意重来,这过去种种,未来种种,又哪里是轻而易举可以跨越的? 她累得很。 莫悔只想找个地方疗伤,而不是在程奕扬这个泥淖里越陷越深。 说白了,人都是自私的,所以到了最后,我们会选择总是能让自己快乐的人。 想清楚了就好,莫悔不怕面前有怎样的困境,她怕的是想不清楚。 现在她不怕了。 莫悔抬起眼的时候,脸上一丝惆怅的表情都无,只是笑,笑容轻浮而浅薄。 “程叔叔,我还等你的话呢?” 程枫瞪着莫悔,不相信这丫头有一天也学会了这一招。抓住时机逼得他不得不妥协。 这个小丫头不是蓝梓伶,不是那个他爱过的纯净得如氧气的女子。 程枫不愿再多看莫悔一眼,摆摆手妥协了,点点头道:“好,明天早上你来拿,我在家里等你。” 莫悔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今天来的唯一目的,能够达成就好。过程多糟心都没关系! “莫悔,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是当年的真相!” 程奕扬的眼睛像是要冒火,他几乎就要克制不住自己,恨不得拉着莫悔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问她,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苦衷,让她就这样消失了四年。 只要她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甚至是不合理的理由都可以! 他愿意原谅她,原谅她多少次都可以…… 程奕扬的眼神那样的热切,一瞬间这个穿着手工西装的男人跟记忆里那个冷傲又热烈的少年重合了起来……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变一样。 莫悔感觉自己心脏的某个部分在抽痛,像被人拿着鞭子抽。 她真的不想骗程奕扬,骗这个少年时候真心爱过自己的人,骗这个自己无怨无悔爱了好多年的人。 可最后莫悔还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抬了抬眉,眼神轻佻地说道:“当年的真相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莫悔的眼角不住地在跳,心脏往下一点点的沉沦,沉入黑漆漆的地底。 她听见一个声音传来,那个声音是她自己的,又不像是她的。 明明是她的声音,却说着最无耻最冷酷的话…… “你母亲给我一百万,让我离开你。比起你,我更想要钱,而且我早就烦你们一家了,尤其是你这个脾气难搞的大少爷,所以我就拿着钱消失了。” 程奕扬的身子震了震,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又像是根本不相信莫悔的话一样。 看着他的样子,莫悔觉得有一把刀在戳她的心窝,可是她却又笑了。 “听说你当年还找过我?呵……看不出来,你这么纯情。” 程枫与冯烟听到莫悔的话也是一脸的惊讶,却反而让程奕扬觉得他们是惊讶于莫悔出尔反尔说出了真相。 见到父母的表情,程奕扬已经信了八分,却还是不甘心地问道:“你们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冯烟冷笑着看着莫悔,不仅有些佩服这个丫头了。 她相信莫悔是真的爱着自己的儿子,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的心竟然可以硬到这个地步。 “是,莫悔说得是事实,你一直知道我不喜欢你们在一起。”说着冯烟冷笑一声道:“事实证明,我不喜欢她是对的。” 程奕扬的脸色苍白的像是死人,莫悔感到那双无形的手又开始揉捏她的心,明明是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她却只能用最卑劣的谎言用力地刺伤他。 “你们自家的事情自己解决吧,明天我去拿属于我的东西。”说着,莫悔又看向程奕扬,用最轻蔑的笑容对着他,慢悠悠地说道:“你愿意的话,明天倒是可以围观一下你父母给我开支票的过程。” 程奕扬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莫悔,也没有骂她,也没有愤怒,连他往常的盛气凌人都没有了。 他的火焰像是被浇熄了,目光悲伤得有如破碎的冰面,多看他一眼,莫悔都觉得是一种凌迟。 她用最后的力气转身而去,只想离这个地方远远的。 已经下定决心了,她不可以心软。 一心软,她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程奕扬那样好的人,很快,很快他就会忘了自己,忘了这个无耻地伤害他的女人…… 莫悔低着头就往前走,她怕自己一停下脚步就会忍不住回头。 跌跌撞撞间,她竟然与一个侍者撞了个满怀,酒水泼了她一身…… 莫悔低着头看着被弄脏的衣服,忽然在原地愣了愣,竟有些想哭。 明明只是衣服脏了,有什么好哭的呢? 服务生惊恐地道歉,着急得差点掉下泪来! 在这里工作的都不是一般的服务生,一眼就看得出这件衣服的价钱,卖了他也不一定能赔得起,又见到这女孩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还以为她要发作,一个大男人说话的声音里竟然有了哭腔。 莫悔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无奈地摆摆手让她去了,服务生如被大赦般地走了,莫悔苦笑着呆站在原地,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如果换做自己是那个服务生,她一定也会着急得要哭。 所以,彻底放下一段感情的悲伤,竟然与弄脏了别人的衣服一样,不过是要哭了而已。 想到这里,莫悔抬起头下意识地就去找沈雪堂。 只见沈雪堂站在不远处,周围围了好些人,都殷勤地他说这话。 是了,沈雪堂就是那样的人,就算不知道他是谁,就算没有那些身份,他一样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一样可以让人仰视着他…… 不过沈雪堂都不怎么理这些人,脸上是他那标志性的敷衍的微笑,虽然看不出有什么不礼貌的,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目光一直看着她。 当她看到莫悔被泼了一身时,沈雪堂立刻对周围几个人微笑示意,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人群,径直朝她走来。 与沈雪堂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莫悔原本不安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兴许是因为这个男人是那样的强大与完美,对她又那样不求回报的关怀,所以只要有他在,莫悔就感到安心。 见沈雪堂脚步坚定目光柔和地朝自己走来,莫悔长舒一口气,心里一松。 瞧,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敲自己刚刚的样子,有什么好惊慌的? 不是早就打算好了么? 本来程奕扬就误会着她,本来上次想见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自己何必要自作多情的觉得自己很重要呢? 多一重误会也不会改变什么。 无论当初是怎样,至少上次看他与许优优两人亲密的样子,她也看得出来,他已经开始新的人生了,她又何必以为自己还能影响他的人生了。 程奕扬愤怒的只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他,目空一切的他竟然会被人抛弃,仅此而已。 现在这样更好,他更讨厌自己一点,自己也能彻彻底底的死心。能毫无牵挂的开始崭新的人生,把与他的记忆丢到箱子的最深处,再也不去回忆了。 莫悔定定地看向走向自己的沈雪堂,冲着他笑了起来,抬起脚也准备也向他,可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到有人半路拦住了沈雪堂。 只见沈雪堂不耐烦地看向那人,像是准备说什么,却在见到那人的脸时变了表情。 沈雪堂停下了脚步,对面前的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莫悔认识,那是沈雪堂化身成“沈老板”时的标准微笑。 穿上那件毫无破绽的人皮时,沈老板就是眼前这个模样。 只见沈雪堂一面跟眼前的人说话,一面看了莫悔一眼,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却暗自给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等一等。 莫悔了然地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身上被果汁破脏了的衣服,又指了指洗手间。 沈雪堂不漏痕迹地点点头,扬扬嘴角,笑了起来。 莫悔知道,那是给她的笑容。 她提着裙子轻快地准备离开,可刚准备迈开步子的时候,却见到那个挡住沈雪堂的人转过身,与沈雪堂一起朝酒吧的方向走去…… 那个人就是刚刚让程枫与冯烟两人大献殷勤的男人。 秦先生? 这个人竟然能让沈雪堂都严阵以待,真不知道是什么人…… 莫悔下意识的把他与那个拿着枪指着自己的女杀手联系在了一起。 秦可娆…… 他们有什么关系么? 莫悔满心地疑惑去了洗手间,等她清理好衣服的时候,厕所里已经没有人了。 外面的音乐停止,应该是宴会正式开始了,所以大家去了宴会厅。 莫悔又站在镜子前呆了半天,终于整理好心情,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刚刚走出去,就看到走廊上有一个人等在那里。 程奕扬……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要累死了(┳_┳)... 今天提前更新,晚上要去医院照顾爷爷,不能上网,所以大家的评论我明天回家之后再回复 (┳_┳)... 不要因为我没及时回复就不跟人家留言了 ☆、15Chapter 14 没想到这么快又碰上了,真是孽缘。 莫悔思考着是该假装没看见还是应该礼貌的打声招呼,正想先挤出个笑容来的时候,却猛地感觉背后一痛,下一秒就见到了程奕扬冷笑着的脸。 程奕扬将莫悔按在墙上,盯着她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忽然想狠狠咬上去! 他强忍着心里的煎熬,做出满脸轻蔑的样子,却仍旧藏不住眼底深深的痛苦。 莫悔感受到程奕扬的怒气,痛得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她斜着眼看向程奕扬,有些愤怒地瞪向他,高声嘲讽道:“程大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程大少爷…… 这个称呼深深地刺痛了程奕扬,现在她是要彻底跟她拉开距离了么? 那么,他这四年来,一千多个日夜的煎熬又算什么? 程奕扬忍不住加重了手里的力气,狠狠地问道:“一百万?在你眼里,我就值这么几个钱?” “呵……”莫悔露出嘲讽的笑容,摇摇头,歪着脑袋看着程奕扬,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可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啊……你知道一百万有的人一辈子都挣不到么?这几个钱?” 程奕扬脸上的肌肉因悲愤而颤抖着,抓着莫悔胳膊的手咯咯作响,莫悔忍住痛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来,冷冷地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么?就是这一点!” 最讨厌…… 程奕扬像是被人在心上插了一刀,手一松,不可置信地看向莫悔。 现在他已经是她最讨厌的人了么? 莫悔靠在墙上冷笑着,一字一句砸在程奕扬的耳膜上,就像无数钢刀在他身上剐…… “程大少爷就是这样的人,什么都得到得太容易,觉得什么都是应该的!凭什么我一定就得爱你?凭什么在我眼里你就该比钱重要?” 程奕扬愣住,冷笑着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么?” “对,我就是这样看你的!”莫悔几乎是在对程奕扬怒吼,“你总是这个样子,高高在上的,你的好就像是施舍,你何曾有一秒钟想过我最需要的是什么?程奕扬,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得怎么去爱,你只知道为所欲为!” 莫悔转身就走,可程奕扬一把拉住了她。 像是有一股阴火从地底爬出来,炙烤着他的心,他这样恨这个冷漠的、无情的、残酷的、贪婪的女人,可是心底却有个声音,那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能够放她走。 即便她这张美好干净的、被他爱了那么多年的表皮里,是一颗腐烂、丑陋、无耻的灵魂,他也还是想要! “我是不懂得你要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把我觉得最好的都给你。仔细想想,当初的我,真的傻透了……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你不就是要钱么?你想要钱,我给你啊。” 莫悔背对着程奕扬,浑身都在颤抖。 她艰难地笑了笑道:“怎么,程大公子什么时候度量这么宽了,连我收你母亲的钱抛弃你这件事情都不在乎了么?” “不在乎。” 程奕扬松开莫悔的手走到她身后,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一只手从上到下缓慢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用暧昧的声音说道:“要钱而已,不是很简单么?我就当买了个专属妓`女。” 莫悔微微瞪大了眼,呆在原地脑袋有几秒的空白。 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几乎就要破功,快要装不下去了。 当做买了个专属妓`女么? 程奕扬感到了莫悔身体的颤抖,她的身体是那样的纤细,像是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一瞬间,他心里的两种感情在撕扯着他。 他多么想紧紧抱着她,祈求她的爱,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可同时,他又有种畅快,有种报复的快感,恨不得她为了他流泪、为了他流血、为了她生不如死。 “你要多少?”程奕扬的嘴唇几乎要碰到莫悔的面颊,他热热的鼻息在她的皮肤上游走,身体那样火热,语言却那样冰冷,“买你要多少?你觉得你值多少钱?一百万?一千万?一亿?呵……莫悔,你这样身份不明、地位低下的女人,配这个价么?” 莫悔的身子震了震,咬着牙,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心底一直都是这么看她的。 也对,莫悔还记得她刚去程家的时候,程奕扬总是用看杂草的眼神看她,仿佛她就是一只臭虫。 即便是从前,他对她的爱,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他觉得他的爱是牺牲,是折斩了他高贵的尊严。 因为她莫悔根本就不配。 从前就不配,现在更是这样。 莫悔的心脏像是被人捏在手里,被扭转,被撕扯,被捶打,她差一点就要站不住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宴会厅的音响里清晰地传出了一个人的声音。 “程某有幸,今天竟然请到了鼎辉大厦的拥有者——沈雪堂先生!下面,让我们举起手中的酒杯,向这位尊贵的客人敬上一杯!” 沈雪堂…… 听到他的名字,莫悔猛地一惊,脑子里闪过在电梯里他对她说的话。 “因为你愿意来……” “莫悔,你今天愿意来,是不是就代表着你愿意给你的那段往事画上一个句号,开始新的生活了?” 那个时候,她回答说“是”。 沈雪堂那安慰而柔和的笑意仿佛就在她眼前,莫悔缓缓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表情。 “我是配不上一百万,一千万,一亿,可你说得就像是你有这么多钱似的?你的公司不还是你爸的么?等有一天这一切都是你的了,你再来跟我谈配不配的话题。对了……你听听外面的声音,你爸爸正在为我的男朋友祝酒呢?我都有沈雪堂了,为什么还要你?” 转过身时,莫悔已经是一脸的冷漠。 “程奕扬,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我真可怜你。” 莫悔不再看他一眼,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 …… 沈雪堂没想到会碰上秦放这只老狐狸,只得先与他虚与委蛇,没想到又被程枫见到,殷勤激动地拉着全场给他祝酒。 他一面敷衍地微笑着一面在会场里搜索者莫悔的身影。 不是清理衣服么? 怎么这么久? 正在程枫让沈雪堂说几句话时,沈雪堂见到莫悔失魂落魄地出现在了会场的一角,他的眼神一暗,脸上已有了凉意。 “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夜晚。” 沈雪堂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放下酒杯,也不等众人的祝酒便头也不回地下了台,在大家莫名其妙的议论声里径直走到了莫悔身边。 会场的一角,莫悔安静地站着,紧紧咬着嘴唇,几乎就要咬出血来,那张苍白的脸,衬着血色的红唇,就像是隔了夜的海棠花,被摧残成了一地破碎的猩红。 她脸上的表情,又让沈雪堂想起了那个夜晚…… 莫悔穿着单薄的衬衣,光着脚站在夜色里。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低着头,原本亮得让他晃神的眼睛像是没了生气,从来都是满脸不要命的顽强与坚韧,却忽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一次,站在莫悔对面的人是程奕扬。 这一次呢? 虽然清理过了,但是莫悔的衣服上还是有果汁的痕迹,沈雪堂表情阴晴不定地脱下外衣,正想套在莫悔身上时,却一眼瞧见了她手臂上的青痕。 “这是怎么回事!”沈雪堂忽然抓起她的手臂,愤怒地问道:“谁干的!” 莫悔猛地回过了神,抬头一看,沈雪堂的表情阴森得简直像是要杀人。 沈雪堂的手轻轻碰了碰莫悔胳膊上的青痕,冷笑一声,语气阴沉,了然般地缓缓说道:“程奕扬……” 他扬了扬嘴角,虽然在笑,可周身那股熟悉的黑色气场却让莫悔心惊胆战。因为他脸上,又出现了那熟悉的杀意…… 沈雪堂将外衣披在莫悔肩上,脸上的表情已经回复了正常,他语气柔和地说道:“乖,站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十分钟。” “别走!” 莫悔一把拉住沈雪堂,祈求着看向他。一脸焦急地说道:“我知道你要去找谁,求你了,别去找他。” 沈雪堂停住脚步,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愈加阴森了,眼神毫无温度地问道:“怎么了,他都把你弄成这样了,你还是舍不得么?” “不是……”莫悔无奈地对着沈雪堂苦笑,垂着脑袋低声道:“他并没有把我怎么样,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都结束了,真的……你信我,都结束了。” “可他弄青了你的手。” “别计较了好么……”莫悔看向沈雪堂,叹息般地说道:“雪堂,我累了,只想马上离开这里,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沈雪堂一动不动地看着莫悔的眼睛,良久,终于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听你的。我们先回去。” 沈雪堂冷冷地瞟了一眼刚刚走入会场的程奕扬,眼神暗了暗,收起了杀意,牵起莫悔的手就往外走。 莫悔松了一口气,也不想再思考,任沈雪堂牵着她,垂着头跟着他的脚步,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果然,无论过了多久,她还是无法对这个场合喜欢起来。 …… 会场中,还有几个人远远地注视着这一幕,秦放也是其中之一。 “这个女孩子有些似曾相识,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秦放对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程氏夫妻四年前忽然失踪的养女好像就是她。” 秦放点点头,又看向晚莫悔一步出现在会场的程奕扬道:“能让这个大少爷失魂落魄的女人,难怪连沈雪堂也对她另眼相看。” “您打算怎么办?” 秦放看向满脸忧虑的程枫与冯烟,慢悠悠地说道:“马上就是用程家的时候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我看这个女孩子就是个危险分子,这才出现多大一会儿,这程家就被闹得人仰马翻了……” 中年人远远地看向那一抹小时在出口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是个女孩子而已,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才是。” 秦放的眼里透出阴狠的光,语气冷酷地说道:“蚂蚁也能吃掉大象,最不能低估的就是那些卑贱、低下的东西……保不齐什么时候,她会毁了我们的好棋。” “那您的意思是?” “她是什么人我不想知道,你只需要让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就够了。” 说完秦放摆摆手,脸上那阴翳的表情瞬间消失,换上了爽朗的大笑,握住走过来与他打招呼的市长的手…… …… 走出了鼎辉大厦,莫悔长舒一口气,感觉凉风灌进身体里,人也清醒多了。沈雪堂护着莫悔上了车,一路上沉默不语。 莫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雪堂的表情,低声问道:“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没人能为难我,”沈雪堂严肃地看向莫悔,认真地说道:“你是让你自己为难了。不过你的确该道歉,刚刚放你走的时候,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别让自己受委屈?” 莫悔微微长大了嘴,表情像是有些惊讶,下一秒,眼里就有了湿意…… 明明沈雪堂在教训她,可她心里却是一暖,明明想对他笑一笑,却没来由地掉出了眼泪。 莫悔痛恨软弱的自己,不堪一击的自己,可是却还是止不住地掉着泪。 如果沈雪堂没有这样关心她,再大的委屈她都能承受,她都可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只要咬咬牙,什么都能吞进身体里。 可是他在她身边,用责备的语气怪罪她不该让自己受委屈时,她却有些忍不住了。 明明他是在给她力量,明明她有种不是一个人的感觉了,反而却更加脆弱了起,人真的是非常奇怪的生物…… 沈雪堂见到莫悔哭,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忍心再说她了。 他没有多想,也没有一秒钟的犹豫,伸出手将莫悔拦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不给她多想的机会,也不给她挣扎的空间。 男人健硕而有力的怀抱让莫悔猛地一惊,十足的雄性气息窜进莫悔的鼻子里,她一愣神,竟然连哭泣都忘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雪堂身上的男性荷尔蒙太过性感和强烈,莫悔的脸一红,心脏突突地跳起来,脑子就失去了判断力,不知道应该推开他好,还是就这样靠着好。 他只是像大哥哥似的安慰自己吧,推开他反而像是她心里有什么似的。 莫悔正这么想着,却听到沈雪堂的声音从头顶悠悠地传了过来…… “忘了他吧,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为了那个人流泪。莫悔,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至少有我舍不得你哭。” 莫悔心里一震,隐约感觉有什么温暖而湿润的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头顶。 沈雪堂吻了吻莫悔的头发,眼神暗了暗,语气温柔却霸道:“你以后只想着我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我们要激烈起来!!!!嗯哪嗯哪嗯哪~~~ 今天又提前更新了,一会儿去医院,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用爪机刷到,都看到了!不过实在是没有空回复(┳_┳)... 过几天爷爷出院了我一起回,么么哒!!! 谢谢你们不离不弃地给我留言!!!! PS:谢谢南瓜车还有echoes给石头砸的小炮仗~~~~~ 这几天更新时间不定,基本是什么时候有空在家什么时候更新,不过等石头的生活回归正常了,我们就能稳定地继续每日的八点狗血档了!!! 到时候我一定用我滚烫的*双更三更回报大家!!! ☆、16Chapter 15 那暧昧而动人的声音像是一点星火,点燃了莫悔心里那片干枯了一季的草原。 她的身子一僵,猛地推开沈雪堂,红着脸看向那张英俊得不应属于人间的脸,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雪堂被莫悔推开却也没有一点难堪的样子,依旧笑得满不在乎,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莫悔本想开口问的,却又生生的把话吞了回去。因为见沈雪堂这样轻松而游刃有余的样子,她有种自己想太多的感觉…… 沈雪堂说话一向是这样,三分严肃、三分温柔、三分调笑,还有一分深不可测,想太多她就完蛋了。 金银城里的许多女孩子只怕都是这么完蛋的…… 车里一时寂静无声,莫悔觉得气氛尴尬得她无所适从,沈雪堂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看了眼窗外道:“离你家也不远了,不如我们散步回去?你看,路边的花都开了。” 沈雪堂这么一说莫悔才注意到这条老巷子两边的桃树不知何时开花了,兴奋地点点头,随着沈雪堂一起下了车。 路上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经过,莫悔记起,她上一次就是在这里遇见沈雪堂的。 想起来,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我被三个人追杀,你忽然出现救了我的那一次……那天,你为什么会忽然来这里?” 沈雪堂本来与莫悔并排走着的,闻言忽然停了脚步,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与往日不一样。 “那天啊……”沈雪堂站在树下,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桃树,语气平静地说道:“那天是我母亲的祭日,她当年就死在这条街上,被炸成了肉末,血肉横飞,连尸骨都没有。” 说这话时沈雪堂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另一个人的事情,莫悔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谁也不能与谁感同身受,面对生命中这样刻骨的伤痛,所有的抚慰的话语都显得轻薄。 “所以你那天会救我,是因为你母亲么?” 莫悔隐约知道了,为何那天沈雪堂会有种暴虐的气息,为何他眼睛带着杀意,为何他笑容里没有一丝的感情。 “嗯,你运气算是不错。”沈雪堂转过头来对着莫悔笑了起来,眼里都是戏谑,“一般情况下,我可没有时间停下车来管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活,虽然你的长相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也不会。” 莫悔被沈雪堂说得脸又是一红,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开得正盛的桃花问道:“这些树都是你种的么?我记得原来没有……” “嗯,我从父亲与哥哥手中接下堂会之后在这里种的。” “你母亲喜欢桃树?” 沈雪堂眯着眼笑了笑,脸上有莫悔从没见过的表情,那是一种轻微的无奈,与无法言说的沧桑。 “这世界太荒废,人心又太苍凉,花事不烂漫些,拿什么镇住这人间的凄惨?” 这是第一次莫悔听到沈雪堂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他总是无所不能的,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中,从不着急,从不慌张,从不犹豫,从不恐惧。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沈雪堂目光朦胧地看着这一街的桃树,侧面的线条像是由神明亲自勾勒的,完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桃树开得嚣张而狂妄,春事烂漫到难管难收,沈雪堂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让莫悔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美的画面了。 方才那美撩起的星火,又开始在心中疯狂的燃烧,有些东西悄无声息的破裂了。 沈雪堂回过头,看向莫悔专注的眼神,扬起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想要我吻你了。” 莫悔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又看他看呆了!窘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就好,她正想替自己解释的时候,沈雪堂却忽然低下了头。 “我数到三……”沈雪堂的嘴唇贴在莫悔的面颊上,让莫悔的心脏几乎停止作用。 “数到三?”莫悔喃喃地问道。 沈雪堂闷声一笑,像是觉得很有意思,同时握住了莫悔的手。 “数到三,你就跟我一起跑。” 沈雪堂早就发现了不对劲,有一伙人一直在偷偷跟着他们。不过他暂时不想理会这些伺机而动的人罢了。 难得与莫悔之间的气氛这么好,让他们多活几分钟又有什么关系? …… 不怎么宽阔的古巷里,两排桃花树间,笑容凉薄如血的王子,与被泼了一身果汁的灰姑娘牵着手在暗巷里奔跑着。 随风而起的裙裾像是这黑夜的刺青,在沈雪堂心里刺下一抹明亮而鲜艳的黄痕。 他停下脚步,从身后掏出一把精致的手枪,微笑着看了一眼莫悔。 “准备好了么?” 莫悔的脸平静而严肃,没有太多的惊慌,也没有多余的怀疑,她微微喘息着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用在意我。” 月光下,莫悔的面庞白得皎洁,明明是惊险万分的时刻,沈雪堂却觉得周围的万事万物都静默了下来,唯有她那一双黑色的眼能搅动他的灵魂。 这一刻,沈雪堂才彻彻底底的确定。 嗯,就是她,不会有错了。 兴许只是一刹那的事情,或是六分之一秒的时间,你忽然地就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爱。原本只是发了芽的情绪,毫无预兆地疯长,那些生命里的狂喜狂悲在同一刻涌出你的胸口,即便她一言不发,你也能从她柔软的唇瓣上读出你压抑了一生的暗涌。 那是你寻找了很久不敢确定的那个人,她忽然在最不合适的时间告知你,她就是上帝为你选中的那根缺失的肋骨。 沈雪堂愉快而狂妄地微笑着,他举起手枪,转过头精准地击中追上来的那几个人。 子弹在风中呼啸而过,不偏不倚地正中眉心,最前面的几个人倒在地上,后面的人回过神,立刻举起枪朝他们射去。 沈雪堂拉着莫悔,一闪身就拐进了一个狭窄的暗巷,巷子里没有灯,月亮又隐秘在了云层后。黑暗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与呼吸声。 暗巷里有一个铁皮制的垃圾车,沈雪堂搂着莫悔钻进垃圾车后狭窄的空隙里,将她紧紧护在身内。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都因为方才的激烈运动而微微有些喘息,沈雪堂看着怀中那温暖而满是生命力的身体,忽然觉得在这个瞬间之前,他的生命皆是毫无知觉的黑夜。 来人追到了暗巷入口处,沈雪堂没有一秒犹豫,一枪便解决了头一个探出脑袋的男人。剩下的几个人被刚刚沈雪堂那精准的枪法镇住,看着地上同伴们的尸体吓得一时不敢走近,只是对着暗巷不断地放枪。 莫悔抬起头,见到沈雪堂将自己整个圈在怀里,严阵以待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明明在危险不过了,外面就是荷枪实弹的杀手,她也从没有遇到过这种黑社会的枪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悔觉得只要沈雪堂在就一定没问题。 明明这个男人比谁都危险又神秘,但是莫悔却一点都不害怕。 沈雪堂在这样危机四伏地时刻依旧抽出空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圈在怀里的莫悔,看着她脸上透出的红晕,他扬起嘴角愉快地问:“怕么?” “不怕……” 沈雪堂脸上的笑意更深,晃了晃手里的枪道:“我可只有一颗子弹了,还是不怕么?” 莫悔摇摇头道:“我不怕……可是,我会为你感到害怕。” 莫悔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诚恳与坦白,沈雪堂心里疯长的感情又不受抑制地涌出他的胸口,没有一秒的犹豫,他低下头用力地吻在了莫悔的唇上。 外面忽然爆发了一阵激烈地枪战声,可是莫悔却全没有听见。 一齿叠一齿,每一次沈雪堂热烈的吻落下,都带着一种让莫悔无法拒绝的陶醉与渴望,粗重的呼吸夺走了她思考的能力,男人强大而性感的气息像是迷幻药,连激烈地枪火交战声也变成了遥远的背景。 沈雪堂轻咬着莫悔的嘴唇,缠绵而热烈地吸允着她柔软而湿润的舌尖,没有拿枪的手滑过她的背脊,轻轻按在了她的小腹上,缓慢而温柔地揉按着。 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的感觉窜过莫悔的身体,她猛地一个激灵,轻轻推开沈雪堂,有些着急地说道:“你这个时候在干嘛呢!” 沈雪堂眯着眼,笑得不怀好意,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像是在回味刚才的味道似的。 “你不是也有回应我么?” 枪声愈加激烈,莫悔有些紧张起来,又见沈雪堂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无奈地说道:“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怕。都死到临头了。” 狭窄的空间里,两人的身体依旧紧紧地贴在一起,莫悔隐约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红着脸想退后,却发现身后就是墙壁根本无路可退。 见她这个样子,沈雪堂不高兴起来,伸出手将她紧紧按在自己胸前,眯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都死到临头了要是还不能吻你,我可是会死不瞑目的。” 莫悔真是佩服沈雪堂的“临危不惧”,憋红了脸道:“这种时候还有闲情逸说这话的人恐怕只有你沈雪堂一个了!” 外面的枪声渐渐消失,再次回归了寂静,莫悔正觉得奇怪的时候,沈雪堂却再次低下头一口就咬在了她的嘴唇上。 莫悔“唔”的一声把满心地疑问又吞了回去,沈雪堂的再次把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那熟悉的酥麻感觉让她软软地撑不起身子,只能靠着他。 “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沈雪堂的手又轻轻往下探了探,嘴唇凑到莫悔的耳边,用暧昧的声音叹息般地说:“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你还在你母亲的肚子里,我父亲向我指了指你母亲的肚子,对我说,这里是一个小女孩儿,长大了就让她做你的妻子。” “这种事……” 莫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雪堂打断了。 “莫叔可是也答应了的,你不记得了么?还是你母亲从没有向你说过这件事情。” 莫悔隐约记得母亲提过一两次,但是时间太久远了,再加上她们都被堂会追杀了,哪里还会把这种口头的承诺当真? “现在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指腹为婚的……”莫悔红着脸,心脏突突地跳着,小心翼翼地问:“你也不会当真吧……” “堂会这种地方,是最讲究信义的,现在什么时代我管不着,我可是个土豹子……”沈雪堂轻笑一声,忽然舔了舔莫悔的耳垂,声音低低的,“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为了你守身如玉这么久,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莫悔的身子颤了颤,脸恨不得要烧起来,沈雪堂喜欢看她这个样子,他再次弯下腰,将脑袋埋在莫悔的脖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车里我说让你只想着我的事情,的确是太为难你了。” 莫悔心里一凉,以为他的意思是,他刚刚说的话是不作数的。 正这么想着,沈雪堂却又轻轻在她的脖间落了一个吻。 “我平时太克制了,对你做的事情太少。我打算以后都不忍了,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子,你就只有时间想我了。” 莫悔还没来得及消化沈雪堂话里的意思,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沈雪堂的嘴唇还落在莫悔的肩头,依旧放肆地表达着他饥渴的情感,用余光看向瞬间围住他们的那一排举着突击步枪训练的人。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举起手中的手枪瞄准了站在最中间的男人,一面缓缓离开莫悔赤`裸的肌肤,一面用一种几乎要杀人的眼神看着领头的男人道:“知道我最不喜欢的是什么事情么?” 作者有话要说:半更补全! 火爆枪战里的激情一吻完成!!!!! 已经半夜两点了,我必须去睡觉了!!! 明天早上争取起床回复大家的评论!! 爱你们!!! PS:谢谢小丸子给我的长评思密达!!!我滚烫的身体你不介意就拿去吧!随便你怎么用都可以!! ☆、17Chapter 16 陈蒙的心里只想骂娘! 刚刚搞定那几个杀手之后却半天见不到老大的人,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几个大男人恨不得都要急哭了,结果他大爷的竟然在这里泡妞! 泡妞就够了,竟然还拿枪指着他! 如果不是他们几个从小就打不过他,陈蒙一定带着哥几个跟他打一架! 可是当沈雪堂从莫悔肩上抬起眼看向他的时候,陈蒙心里刚刚那些骂娘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完了! 这个眼神陈蒙见过! 老大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真的生气了…… “我记得之前有交代过,今晚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无论你们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准出现在我十米以内的范围里……” 沈雪堂眯着眼看向从小跟着他的几个保镖,冷笑着道:“看来我最近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你们都敢不听我的话了。” 四个拿着突击步枪的男人,竟齐齐地呆住,陈蒙也有些吓到,这个老大任性妄为得很,保不齐真为了泡妞被打扰就惩罚这几个手下一顿,连慌忙赶来的自己说不定也得遭殃。 不过陈蒙向来识时务,立刻求救地看向莫悔,莫悔先是一呆,很快反应过来,推了推沈雪堂道:“他们不是为了保护你才没听命令的么,我们……我们先出去成么?” 沈雪堂这才从陈蒙身上收回了眼神,看向莫悔,低头微笑道:“好,先出去,送你回家比较重要。” 卧槽,翻脸跟翻书一样! 陈蒙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大哥对人这样区别对待,他就差没在脸上写“我在泡妞,除了妞你们都是垃圾,离远点”了! 呵,莫悔,真牛逼!哥服了! 见沈雪堂护着莫悔走了出来,陈蒙立刻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脸,往后退了一步道:“袭击的人都解决了,五个死了,两个活的。” “嗯。” 沈雪堂对陈蒙还是没好脾气,不咸不淡地应了一身,然后转过身直接将跟在她身后从窄缝里出来的莫悔抱了起来。 没来由地又被公主抱,莫悔一脸的吃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圈假装视而不见的堂会兄弟,低声在沈雪堂耳边羞愤地说:“你干什么呢!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鞋子刚刚不是扔了么?”沈雪堂根本就不给莫悔拒绝的机会,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大步就往外走,“外面有死人,你又晕血,搂着我,哪里都别看,看着我就好。” 沈雪堂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在场的人全都能清楚地听到,几个原本“凶神恶煞”持枪荷弹的小伙子,全都不好意思起来,转过头假装看别的地方。 莫悔被沈雪堂弄得羞燥得不得了,却无可奈何,就这么被他抱着出了暗巷。 地上有几具尸体,莫悔余光瞟见了却不敢细看,只得一动不动地平视着沈雪堂的脖子,想借此转移注意力。 可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他光洁修长的脖子,看到那随着说话声一起上下挺动的喉结时,又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太错误了! 美丽果真是有罪的。 就在莫悔思绪乱飞的时候,沈雪堂已经走到了那两个被制服的人跟前。 他丝毫没有要放下莫悔的意思,就这么抱着莫悔对两人说道:“我赶时间,没空跟你们耗着,说吧。” 两个杀手年纪看起来都不大,狠狠地瞪着沈雪堂,其中一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我们一个字都不会说的。有本事杀了我们啊!” 沈雪堂脸上露出了极其不耐烦的表情,他扬了扬嘴角,又笑了,那笑容莫悔很熟悉,没有温度,残酷得不带一丝感情。 沈雪堂轻叹一口气,低下头将鼻子埋在莫悔的发丝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边笑着一边语气阴森地说道:“真是麻烦,既然他都这么要求了,陈蒙,你就满足他吧。” 沈雪堂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一个古代的暴君,怀里抱着宠妃,凭着一时的心情就定夺了一个人的死活。 莫悔有一瞬间被吓到。 沈雪堂的笑容,就像是他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像是阿修罗,像是哈迪斯,像是死神,像是阎罗殿上的审判者,凉薄而猩红的笑意挂在苍白的皮肤上,没有活气…… 这是另一个沈雪堂。 “不用怕。”沈雪堂在莫悔耳边轻轻说道,同时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有些惊惧的脸说道:“别回头,不用看他们。” 陈蒙的动作快得莫悔看不清…… 他没有用枪,而是用的刀。 莫悔还是没有忍住,会过头看了过去。 也就是她回头的那一刻,她便后悔了。 就像是圣经里的那个故事,败德的索多玛,激怒了主,上帝使硫磺和火,降于索多玛和哈摩辣,只饶恕了洛特一家。 天使明明已经告诫过,不要回头,可是罗特的妻子依旧没有忍住诱惑,只回头观看的那一瞬间,她立即变为盐柱…… 一霎那的功夫,陈蒙手起刀落,那白晃晃的刀子就在其中一个杀手的脖子上划下了一刀血痕,伴着刀子落地的清脆声音,刀子经过出,逐渐炸开,男人瞪大了双眼,依旧不可置信的样子,他脖子喷出血来,血溅得好远,溅到站在不远处的莫悔的脸上…… 莫悔也像是被上帝惩罚般地定住了,心里有个隐隐的声音,那个声音后悔自己没有听从沈雪堂的告诫。 她回过了头,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一幕,便无法再假装,那距离从不存在。 杀伐屠戮,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容不得一秒的犹豫和迟疑…… 血雨腥风,没有黎明的长夜…… 原来这才是此刻怀抱着她的那个,有着健硕臂膀的温柔男人所生活的世界。 莫悔晕倒前,脑海里依旧是沈雪堂绝美的脸上那凉薄如血的笑意。 …… 梦里,天空是暗红色的,从街角驶来的失控轿车,忽然撞破了人行道的护栏,就不偏不倚地撞在了马路对面的妈妈身上。 那一天,妈妈本来是接她回家的,可是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莫悔没有了家。 她成了这世间无数孤鸟中的一直,在每一个下着夜露的夜晚,满含羡慕与憧憬地望着别人的巢穴。 一夜又一夜,莫悔数着日子在长大。 可即便她长大了,那被鲜血糊得面目全非的母亲,依旧是她童年里最深刻、最残酷的记忆。 从此之后,她再也见不了血,原来记忆即便埋葬也不会消失。 永远有一只眼睛,沉默地在暗处飘忽而决绝地盯着她;永远有一个声音,在虚无中于她的耳边萦绕呢喃着阴森的警告。 记忆不会死,只会藏在暗处,对着你诡异的微笑。 …… 莫悔尖叫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单人床上,沈雪堂坐在床边,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她还没有从梦魇中回过神来,好多张狞笑的脸像雪花一样飘落在眼前,她尖叫着推开沈雪堂,跌跌撞撞地跑下了床,下意识地往门口跑。 意识未清醒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逃什么,只知道,她要逃开,离这里远远的,包括身后的这个男人。 “莫悔!是我!” 沈雪堂从身后紧紧抱住莫悔,安抚地吻着她的头发,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莫悔,你只是做恶梦了,不要害怕,我在你身边。” 莫悔喘着粗气,却渐渐地回过神来,转过身目光迷离地看向沈雪堂。 沈雪堂轻抚着她的头发,微笑着说道:“没关系,你只是被吓到了。” 一个女孩子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难免会受到惊吓,莫悔现在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好了,沈雪堂并不逼迫她,只是轻轻地抱着她,缓缓地拍着她的背脊。 其实,他今天可以避免莫悔看到那一幕,并不是不能等,可他存着私心。 他私心希望莫悔能看一眼他的世界,那个并不纯白并不值得歌颂的世界,站在灰色的地带,踩着悬崖的边缘,跌一跤就会粉身碎骨的世界。 即便他以后将她保护得再好,也难免有一天她会接触到这一切,既然如此,沈雪堂宁愿她早点开始习惯。 他此刻的残酷,却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莫悔渐渐的回过了身来,呼吸平缓下来,抬起头见到沈雪堂近在咫尺的下颌时,才意识到他们拥抱了好久。 她推开了沈雪堂,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闪烁不定。 沈雪堂的笑容暗了暗,轻笑一声问道:“怎么,连我也怕了么?” “不是的……” 莫悔想解释,抬起头来的时候,见到沈雪堂站在房屋的正中央,却禁不住将嘴里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那样光华璀璨的人与她的小破屋是这样的格格不入,莫悔都不禁替他委屈。 这也仿佛在告诉莫悔,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是这样的遥远,她与他并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的。 莫悔承认,今天她有好多个瞬间的意乱情迷,沈雪堂这样完美无缺的男人,这样善于挑动她敏感的神经与细腻的情感…… 可是她是个懦弱的人,并没有那样的勇气,她胆子很小,她害怕那个血雨腥风的世界,她更喜欢阳光一点,而不是没有黎明的长夜。 沈雪堂就像是最深、最静谧的黑暗,神秘而夺人心魄,但是却太危险。 一个不小心,她小心翼翼经营的生活就要崩塌,她努力维持的平稳人生就会破碎。 她不愿意再经历什么颠沛流离,什么生离死别,也不想在抱着血肉模糊的亲人哭泣。 所以,离那个世界,越远越好。 趁着还没有深陷,趁着还可以逃离还可以闪避,趁着内心的渴望还没有炙热到飞蛾赴火。她必须赶紧与这个男人保持距离。 莫悔走到卧室门边,垂着头微笑着说道:“雪堂,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已经没事了。明天我还要早起,就不送你了。” 沈雪堂忍俊不禁,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巴望着他离开的。 他并不是盲目自信,可是他绝对了解自己,也了解这个世界。 金钱、权利、力量、外貌,他什么都有,所以女人们才会趋之若鹜。 可除此之外,他还给了莫悔承诺,爱意,温柔,保护,甚至,他还在内心,默默许下了艰深的誓愿。 况且方才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也能感到,莫悔对他并不是毫无感觉。 那现在的冷漠又是为何呢? 沈雪堂愉快又不甘心地发觉,他给的这些竟然都不是他的小莫悔想要的东西。 一个女人,要么要物质、要么要爱情、要么什么都要,可他的莫悔呢? 她要的是什么…… 沈雪堂忍不住好奇起来,又觉得有些得意,果然是他看上的女孩子,总归是跟那些无趣的人不一样。 “有什么事情需要早起的么?”沈雪堂并不生气,微笑着看着莫悔,语气轻松地说道:“我怎么记得,你一向都是上晚班的。” “嗯,是上晚班,可是我明天早上要去程家取我母亲的骨灰。”莫悔礼貌而疏远地回答道。 “是么?”沈雪堂朝门口走了几步,停在莫悔面前道:“我明天正好没事,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 莫悔正想拒绝,却感觉眼前一暗,她疑惑地抬起头,却见到沈雪堂撑着她身后的门板朝她靠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可沈雪堂却得寸进尺地亦步亦趋,将她紧紧地夹在了门板间。 沈雪堂一手扶着门,一手轻轻的在她的脸上游移,眼神暧昧而挑逗,仅仅是一个灼热的呼吸,都几乎让她迷了心神…… “你在怕什么呢?”沈雪堂的嘴唇轻轻在莫悔的耳边摩擦着,弄得莫悔痒痒的,“你这样冷漠,可是会伤了我的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我昨天没有更新!!! 我对不起你们!!! 我这就马不停滴地去自刎谢罪!!! 再见了这个世界!!!!!!! PS:我的作收还差4个就600了,哪四位好心的大人能收了我(┳_┳)... 右边是我的专栏o(*////▽////*)q : ☆、18Chapter 17 论勾引人,只怕沈雪堂说自己是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无论意志力多么的坚定,被他那一双含情而魅惑的眼睛看上一眼,就会缴械投降,被他牵着鼻子走。 所以就算莫悔在心里鄙视着自己那不死的色心,却依旧被眼前这个美得不像话的男人摄取了心神,神话里说的能魅惑众生的男狐狸精一定就是长沈雪堂这个样子。 他的一双大手在她的身体上滑动着,似碰不碰,让莫悔有种不上不下的焦虑感,她盯着沈雪堂意味深长的笑眼,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道:“谁能伤得了你的心……” “是么?”沈雪堂轻笑一声,看着莫悔的眼里多了一丝洞察,“我的小莫悔,你就不能愉快地承认么?” “承认什么?” “承认你跟我一样,我们是一种人,同样擅长伪装,擅长在人群面前保持另外一幅皮相。”沈雪堂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表演得这样温顺,却一点都不乖。” 说着沈雪堂的手轻轻滑到了莫悔胸前,却没有碰上去,只是一点点地在轻触着衣服的布料,缓缓停在她胸口的位置。 莫悔的呼吸有些不畅,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一脸紧张地看着那只停在她胸前的手。 “你只是怕了,莫悔,你被生活吓怕了,可是我知道,你要的不是那样的生活,你要一场如梦似幻的人生,你要最好、最纯粹、最珍贵的,只有我能给你。” “谁都想要最好的……我不是被吓怕了,我就是想要简单一点的生活不可以么?”莫悔平静地看着沈雪堂道:“你的世界太危险了,我觉得不安,不想靠近。” 沈雪堂轻笑一声,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莫悔道:“我之前觉得奇怪,因为你即便知道你的父亲当年含冤而死,却一句话都没有过问。既不悲伤,也不愤怒,丝毫不关心真相是什么,又谁害了他……现在我倒是懂了……” 莫悔像是忽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有种被戳穿的羞耻感,她缓缓垂着眼,语气轻轻地问:“你懂什么了?懂我是个胆小懦弱的人,连为父亲报仇这种事情都不敢想么?” 是啊,她的确瞧不起自己,她很害怕,怕要是知道了真相,她无法自处。 她不想在犯错,在一不小心毁了自己的人生,可她也不想做一个无视父亲苦难的不孝女儿。 所以自私的怯懦的她选择自欺欺人地不去过问。 她真鄙视自己。 像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沈雪堂口中的什么如梦似幻的人生,不值得最好、最纯粹、最珍贵…… 看见莫悔眼里那渐渐消失的火光,沈雪堂扬起嘴角,无可奈何地笑了。 毫无预兆地,他伸出手将莫悔拦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没有很用力,但是莫悔此刻正彷徨无助,哪里会反抗,只是目光呆滞地清靠着他,任沈雪堂的手抚弄着她的发丝。 “你不是胆小怯懦,莫悔,你的心很硬,比谁的都硬,谁的双手都握不碎你。什么人、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你下定的决。懂得自我保护,做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这并不羞耻。世界逼得我们如此,你不用责怪自己。” 沈雪堂的语气温柔得像是早春的河水,一字一句划过莫悔心间,把那些棱角分明的石头打磨得平和起来。 从没有人对莫悔说过这样的话,从没有人告诉她,她不用责怪自己。 她可以自私一点,可以冷漠一点,可以胆小一点,可以怯懦一点。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好女孩儿,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一点也不温顺……我只是怕……”莫悔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怕要是我不无私、不善良、不付出、不忍耐、不表现得可爱一点,就不会有人爱我……” 就像小时候一样,她要表现出众人喜欢的样子,喜欢沉默的她,她就沉默,喜欢懂事的她,她就懂事。 就连对待程奕扬也是一样的,他喜欢她什么样子,她就变成什么样子。 小时候的莫悔,就像是一只小野兽,为了活下去压抑自己的野性,扒掉自己的爪牙,变成一只温顺的宠物。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心存恐惧的主人杀死,才能活下去,才能长大。 “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来爱我。是不是我一点也不可爱,不值得爱,所以才总是被人抛下。” 沈雪堂的下巴轻轻低着莫悔的额头,叹了口气道:“这个世界上肯定有一个人在爱你,只是这个爱,你不知道。” “是么……”莫悔自嘲地笑着,低声问道:“那个人在哪里?” “在这里。” 莫悔一惊,身子震了震。 沈雪堂感受到她的变化,知道她接下来的反应,便毫不犹豫地加重了手里的力气,不给她挣脱的力气。 “莫悔,你这些年的经历,我已经派人查过,你跟你母亲在乡下的时候,你一个人在程家的时候,我询问过在你身边呆过的每一个人,邻居,老师,校长,程家的女佣、司机、仆人。我远远你比以为的要了解你,所以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 沈雪堂看着前方,眼神沉了沉。 一开始,他去了解这些事情,多少是因为莫悔是堂会的人,他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堂会一向是恩怨分明,决不能让自己人被人欺负了去。 可是了解得越多,他就越好奇,好奇那个在两岁多时,就能说得一屋子人哑口无言的小女孩,是怎样变得那样温顺而安静,那样隐忍而沉默。 …… “莫悔小姐就像是个透明人似的。” “我倒是见过莫悔小姐偷偷哭过,不过那是她刚来的时候,后来就没见过了。” “唉,有时候想想,觉得莫悔小姐也挺可怜的,没爹没妈的,又乖又听话,就是有点阴沉。我们也想对她好点,只是太太背地里还是不大高兴,我们就只好也假装看不见她了。” “有时候太太、少爷说的话还挺伤人的,不过有钱人都是这样,莫悔小姐好像也习惯了,不在意就是了。” “当年的案子啊?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少爷浑身是血的被太太脱出房间,然后给了我一笔钱,让我什么都别说,就把我打发回乡下了。” …… 他知道在这些人轻描淡写的描述里,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姑娘残酷的童年与青春。 沈雪堂有时候会想,莫悔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痛苦,旁人却只因为她微笑着把那痛从外向内在身体里销蚀了,就不去懂她有多辛苦,就擅自低估她的伤痛,无视她承受的不公平。 想到这里,沈雪堂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一种摧毁这个世界的愤怒来。 他按住莫悔的脑袋,语气有些阴森地说道:“莫悔,你记住,有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便不会再让任何人对你嗜血吸骨。你的好,你的笑,就留给我一个人就好。” 沈雪堂的话,几乎是在表白,莫悔心里一酸,却又忍不住鸵鸟起来。 她又一次推开了沈雪堂,往后退了一大步,苦笑着说道:“你不会是为了那个娃娃亲这么说吧……” “如果我说不是呢?”沈雪堂不给莫悔任何退路,直截了当地把自己地想法说了出来,“跟我在一起不好么?还是你还没喜欢上我?如果是这一点的话,你不用太担心,相信我,喜欢我可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沈雪堂又朝莫悔走去,脸上换上了那副调笑的表情,莫悔知道,他肯定又要用美男计了! 她毫不犹豫地闪开他的手,不去看他的眼睛,自嘲般地说道:“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你也别对我这么好,不值得的。” 沈雪堂这样强大而完美的人,凭什么要爱她呢,太不划算了,莫悔都忍不住为他委屈。 “我可不这么觉得。”沈雪堂愉快地笑了起来,依旧步步紧逼,低着头微笑着看着莫悔,轻松地说道:“莫悔,你人生得到的好太少了,偏偏你又是个实心眼。为了那一点的维护与尊重你就爱了程奕扬那么久……我现在把所有的好都硬塞给你,以你这样的性子,一定千方百计地想着怎么还给我。所以,我有什么可吃亏的?” 莫悔一呆,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跟程奕扬的事情!” 沈雪堂扬了扬嘴角,笑得高深莫测。 “我远比你以为的了解你,所以我的决定也远比你以为的认真。” 沈雪堂又朝莫悔伸出了手,莫悔紧张地看着他,正想躲开,他的手却穿过她按住了她身后的房门。 沈雪堂一面开房门一面说道:“我可不屑强取豪夺的那一套,我喜欢的人,要自己走向我,否则就没意义了。我的话都是认真的,你自己好好考虑,今晚我会安排好墓地的事情,明早我们一起去接你母亲。” 沈雪堂最后的这句话,说得严肃而认真,他看了一眼莫悔,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莫悔在房间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头一次,她的心跳跳得这样快,几乎不受自己控制。 即便沈雪堂已经走了很久了,莫悔却还能闻到空气里属于他的味道。 曾被他碰过的皮肤,都开始剧烈地灼烧着,她的耳边回荡着他那藏着金丝的声音。 沈雪堂刚刚是确定地告诉了她,他喜欢她吧? 喜欢的人,如果不是自己走向他,便没有了意义…… 沈雪堂是真的喜欢她么? 莫悔重重地跌坐在床上,脑子嗡嗡地,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了,这一切是真的发生了,并不是她的幻觉。 她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像是要冲出她的嗓子眼似的…… 那么完美的沈雪堂,竟然是喜欢她的,这种事情,她从前几乎不敢想。 作者有话要说: 二哥第一次正式的告白~ 大概就是在对莫悔说: “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准备上各种手段泡你了,你别乱想,不是什么对待妹妹的好,不是什么对下属的关怀,不是什么对堂会的维护,就是实打实的在泡你!是那种不纯洁的喜欢,想要这样那样的喜欢!我就是要对你好,你爱接受不接受,反正迟早你还是要接受的……” ↑这样 PS: 我要反省一下,今天看到有读者留言,说我说了更新又没有更新,让人很失望(┳_┳)... 的确是这样,答应的事情就应该做到,任何事情都不是理由,都不是借口。 这一点的确是我的错,说话不算话是人品问题,有错误我都接受,因为我是个认理的人,所以也会努力改正。 以后除非是网站抽搐上不来,或者其余客观原因,都不会轻易断更让大家失望。 《等世界变温柔》我会把周更的公告去掉(喂! 因为那个文我不想随随便便写,自己很喜欢,也不打算VIP,就想慢慢写,什么时候写完都成。 人生输家这一边,依旧是每天八点日更。 现在算时间应该是周一了,一会儿天亮了去接爷爷出院,所以晚上可能还是会比较晚更新,大概要到周二的凌晨去了。如果是周二凌晨更新的,那周二晚上八点还有一更。 之后就开始就恢复到八点档,天雷与狗血齐飞的日子! 这几天好好存稿,这个周末争取三更补偿大家! ☆、19Chapter 18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经太紧张了,这一夜莫悔睡得并不算好,早上起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憔悴,她无可避免地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想到沈雪堂难得认真而诚恳地对自己说出那些话,就不禁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镜子里像是出现了沈雪堂的那张脸,苍白的皮肤上那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像是水墨画勾勒出来的,有三分魅惑、三分邪气,剩下的都是神秘莫测。 就是这样一双眼,像是吸走了她的魂魄。 莫悔轻轻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忍不住回想起昨晚的那个吻…… 沈雪堂那总是带着危险笑意的嘴唇,原来也可以那么缱绻而温柔,热烈而多情。 意识到自己在什么时候,莫悔吓得一哆嗦。 “真是中毒不浅!”莫悔一面打开门透气,一面自言自语道:“再这么下去我肯定要完蛋了……” “中什么毒了?再怎样下去你会完蛋?告诉我,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救你的。”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莫悔吓得惊呼一声,抬起头就看见沈雪堂正满脸微笑地站在走廊对面的栏杆边! 莫悔住的是破破烂烂的筒子楼,楼道里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即便如此,沈雪堂也能把这脏兮兮的走廊站出时装周秀场的高端洋气来。 “你怎么……来了……” 莫悔的声音低低的,在沈雪堂面前,她的气势总是忍不住就弱掉了。 沈雪堂忍不住笑出了声,走到离莫悔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低着头看着她红扑扑地脸说道:“昨天不是说了要接你的么,记性这么差……该不会把我昨天说的话都忘记了吧?看来我得跟你重新说一遍。” “不用!我都记得,记得很清楚!” 莫悔生怕沈雪堂再说一遍,伸出手就捂住了他的嘴,立刻又觉得不妥,想收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沈雪堂握住莫悔的手,含笑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手背才放开,说道:“怎么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莫悔红着脸抽挥手,尴尬地说道:“雪堂,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 每次都恨不得贴着她,弄得她有些手足无措。 “抱歉。”沈雪堂愉快的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一步,笑眯眯地说道:“情不自禁。” 莫悔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厚脸皮的,说这种话也不羞不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偏偏还一点都不讨厌。 “不请我进去?” “对不起……”莫悔猛地回过神,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先进来吧,我换身衣服,马上就好。” 莫悔的房间很小,所以她只得拿了衣服去洗手间换。虽然她没有回头,但是却依旧能感觉到沈雪堂在她找衣服的时候,目光一直放在她身后。 “你能不要盯着我看么!”莫悔忍不住回头抱怨了一句。 沈雪堂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一只胳膊撑着脑袋,无视莫悔的抱怨,眯着眼饶有趣味地继续看着他,慢悠悠地说:“不让我靠近也就算了,现在连看看都不行了么?” 明明知道他说的话有问题,可是偏偏莫悔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回头气闷地看着自己的衣柜,手刚刚放在一件衣服上身后就又传来一个愉悦的声音:“就这一件吧,颜色衬你的皮肤,难得见你衣柜里有条裙子。” 沈雪堂走到了莫悔身后,伸出手替她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说:“去换吧。” 莫悔低着头接过衣服就匆匆往洗手间走,结果一紧张被绊倒差点摔一跤,正正地摔到了沈雪堂身上。 头顶传来一声闷笑,沈雪堂顺手搂住莫悔的腰,打趣道:“这回可是你自己贴上来的,我没有主动哦。” 莫悔窘得恨不得钻到衣柜里去,推开沈雪堂就跑进了厕所,一直到关上了门还能听见门外沈雪堂愉快的大笑声。 莫悔脱力一般地坐到了马桶上,只觉得跟沈雪堂呆在一个空间里,简直是对她神经的巨大摧残!时刻都绷紧了弦,一不小心就要断掉…… 她站起身脱掉体恤衫跟短裤,直接扔到了洗衣机里,然后才换上了那条裙子。 这条裙子还是莫悔四年前的衣服,卖出去了一副画,得了一笔奖金买的。因为很喜欢所以一直带着,只是颜色太鲜艳的衣服她从前很少穿,这件衣服买回来之后今天还是第一次穿出去。 不过莫悔一向爱整洁,所以虽然是四年前买的,也看不出来是旧衣服。 她穿上这件红色的裙子,把海藻一样的长发拨到一边,便伸手去拉拉链,可是拉到一半拉链便卡住了,不上不下的。 这件衣服很紧身,布料也没有弹性,一时间她寄脱不下去,也拉不上来,又想着沈雪堂还在外面等着呢,急得恨不得都要流冷汗。 “好了么?”沈雪堂敲了敲洗手间的门道:“换件衣服怎么这么久?” “马上,拉链有一点卡。”莫悔急红了脸。 果然是旧衣服,放了四年,就算是一次都没有穿过,也不能假装是新的。 就在她准备继续尝试的时候,沈雪堂打开了洗手间的门,禁止走了过来。 莫悔从镜子里看见大大方方走向她的沈雪堂,吓得猛地转过身,靠着洗手台激动地叫道:“你怎么跑进来了,快出去!” “你准备磨蹭到什么时候,不是跟程家人约的九点钟么?现在可已经八点多了。” 沈雪堂总是善于找到一些莫悔无法反驳的理由,就在她愣神的这么一刹那,他便走到了莫悔身前,微笑着说道:“还是我帮你吧,很快。” 莫悔脸一红,嘟囔道:“你说得冠冕堂皇的,哪有不敲门就直接进来的。” “我有敲门啊,而且……” 沈雪堂又贴近了莫悔一点,伸出双手绕到她身后去给她拉拉链,仿佛在拥抱她一般。 莫悔感觉到沈雪堂冰凉的手碰到了她□的肌肤,她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他,只见沈雪堂脸上的愉快的微笑渐渐有了一种危险的气息…… 她向后缩了缩,喃喃地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我从一开始不就告诉过你我对你没安好心么?我想要你的心思可是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了,一点都没藏着掖着。你自己引狼入室的,怎么可以怪我禁不住诱惑呢?” 作者有话要说:爷爷没有出院,明天专家会诊才能确定能不能出院,不过精神还不错,大家不用担心。 所以明天白天还是要去医院,我们只能接着在半夜更新了,大家接着早上来看吧! 周末的三更还是会还给大家的。 话说,文下有读者问,说不知道为什么文名叫做人生输家,因为莫悔有了二哥就不是人生输家了。 我想了想,的确是的呢…… 所以人生输家不是莫悔的话,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呵呵,是我。 PS:谢谢包拯很白给我的长评!你真有才华,吐得一手好槽!你真胖!! 也希望大家多多给石头留言,爬月榜中,没有留言会非常辛苦(┳_┳)... 虐cry! ☆、20Chapter 19 我们努力地活着,享受欢愉、感受伤痛,用尽力气地抵抗宿命,只是为了摆脱生命里那如影随形的虚无感。 而沈雪堂这样紧贴着莫悔的时候,他仿佛能感觉那虚无感被驱散了,因为他不曾对任何人事有这样饱胀的欲`望。 从前的沈雪堂几乎极少表露出正常的喜怒哀乐来,他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深思熟虑,他永远只做最合时宜的,最容易被理解并且带来价值最大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只有责任没有热爱,只有应该做的事情,没有渴望做的事情。 可从遇到莫悔开始,一切就不一样了。 …… 他又闻到了莫悔身上的女儿香,那是年轻*的气味,让他放在她背后的手移动中多了几分*的味道。 移动拉链的时候,他的指尖总会轻轻擦过莫悔的皮肤,那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他独自在脑海里温习过很多次。 还有她发丝间的香气,她流着汗有着黏湿触感的皮肤,她一张一合的穴口,她黑白分明的眼神,冰冷又柔软的嘴唇…… “你背上的疤还没有消。”沈雪堂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靠在莫悔耳边轻道:“女孩子怎么可以有疤……那三个男人真该死。” 沈雪堂的话语里有一丝愤恨,像是真的要将那三人剥皮抽骨一般。 莫悔有些紧张,忙道:“你不是已经砍掉他们的手了么,够了。” “够么?我不这么觉得,他们可是要杀了你……”沈雪堂眯着眼,手又开始在莫悔的背上滑动,“有人把他们藏起来了,不过我会找到他们的。” 沈雪堂的眼神让莫悔有些害怕,可是当他冰冷的指尖划莫悔背上的伤疤时,她感觉像是被电流击中了…… 背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颤栗起来,又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醉意,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她竟有些微微颤抖。 只听见“兹”的一声,卡住的拉链被拉了下去,沈雪堂的手停在了莫悔的臀上,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子里那美丽的腰线和内裤的蕾丝边。 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克制。 从前沈雪堂喜欢孤独,他觉得那些幸福与团圆都是闹剧。 可是此刻,他甘心堕落成自己从前最瞧不起的人,耽溺在小情小爱里,被□控制住理智。 他真的想把面前的女孩儿按在洗手台上,揉碎她的身体,再用力地进入她,让她为了他叫,为了他流泪,为了他失去理智,沉溺在他带给她的欢愉与高`潮里。 沈雪堂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幻想逼疯了…… “现在,你就是让我为了你去死,只怕我也是愿意的。” 沈雪堂莫名其妙地话,让莫悔一愣,她疑惑地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 那双墨石一般浸透了黑夜的眼睛,只看着她,一言不发,却像是说尽了一生的暗涌,莫悔看得痴住,被迷住了心神,像是被吸进了男人的漩涡里,跟着他一起陷入无边的黑暗里。 他的一个眼神,就可以摧毁她。 所以当沈雪堂渐渐弯下腰贴近她的嘴唇时,她下意识地回应了他,竟然都没有发觉自己被这样轻而易举地动摇了。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疯魔的狂喜与狂悲,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每一个行走的路人都像是忧伤的巨人,每一次日出日落都变得有意义,每一缕清风都像是有自己的灵魂,而每一个吻,都让你想要与其深入这天地间,再也不回来。 亲吻,原来对于莫悔来说只是个无关痛痒的词语,可现在,每一个落在她脸上、颈上、肩上的吻,都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触觉,而是深入到灵魂的热烈。 沈雪堂说,他愿意为了她死,莫悔竟然觉得这样的情话是可以相信的。 那么去骄傲的灭亡吧,在灼热的亲吻里,在急促的呼吸中,在紧贴着的身体间,他们终究会在别处再相见。 去爱吧,就像是不曾受伤一样。 母亲说:“相信上天会善待那些勇敢的、多情的人们。” 兹—— 又是一声响,沈雪堂干脆利落地将莫悔裙子的拉链拉好了,他离开莫悔的嘴唇,呼吸急促地凝视着她,控制着自己濒临奔溃的意志力。 他笑了笑道:“再继续下去,今天可就接不了我岳母了。” “谁是你岳母啊!” 莫悔脸一红,推开沈雪堂就往外面跑。有些为自己的意乱情迷而感到羞愧。 沈雪堂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出拇指在嘴唇上擦了擦,然后又轻轻舔了舔,像是在回味刚才的味道。 门外传来莫悔噼里啪啦慌乱地声音,像是一会儿撞到了椅子,一会儿又撞到了桌子。沈雪堂忍俊不禁,笑眯眯地跟了出去,见到莫悔拿着包,正准备开门出去。 “莫悔,”他伸出一只手按在墙上,拦住了莫悔的去路,“不如愉快的承认你也想要我吧,我们可以少浪费点时间,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创造更多愉快的事情。” 什么叫做有意义的事情啊! 什么又叫做创造更多愉快的事情啊! 莫悔真是没见过这样没羞没躁的人,红着脸推着沈雪堂道:“你让开,谁想要你了,别自作多情!” 沈雪堂不打算放过莫悔,任她推他却岿然不动,慢悠悠地说道:“你不想要我那么热烈的回应我做什么?而且今天是第二次了吧?” “我那是!那是……” 沈雪堂不带她说完,就舔了舔嘴唇道:“你吸得我嘴巴都痛了……” 莫悔气急败坏,却越发觉得自己弱爆了,竟然被他笑话成这个样子不能反击!她真恨不得戳自己一刀! 都怪她自己色心不死,轻易被诱惑了! 见到莫悔这个样子,沈雪堂愉快的大笑了起来,从前他可不爱欺负人,可是见到了莫悔,他却总忍不住想让她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来。 “别表现得这么可爱,我会忍不住想让你哭的。”沈雪堂微笑着收回手,让开了路,“今天先去接岳母,放你一马。” 莫悔目瞪口呆地看着沈雪堂走出了门,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搞不好是她的冤家也说不定。 …… 原以为去程家会遭受很多刁难,但是意外的,她没有碰到程家的任何一个人,只有管家小心翼翼地把骨灰交到了莫悔的手里。 再次抱着母亲,莫悔百感交集,却没有再流泪。 像是有很多画面纷至沓来,却都不那么的清晰。兴许是因为她老早就知道,剥开那些漂亮的表皮与伪装,生命它里面,尽皆残酷。 母亲的生命里,真正幸福的时光短暂如白驹过隙,可为了那刹那的欢愉,她流尽了血泪,被啃光了肉骨,身下一把香灰留在了她手中…… “心里苦就哭出来,没必要忍着,这里只有我。”沈雪堂看着莫悔平静的表情,不禁有些担心。 莫悔摇摇头,看着车窗外变幻的景色,仿佛在看着匆匆而去的时光。 “苦太正常不过了,佛说人生来就是受苦的,活着没有不苦,轮回没有不苦,我信。但是我不想活得苦,高高兴兴地受苦,那苦也就没那么苦了。” 闻言,沈雪堂愣了愣,竟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道:“我就说你的心比谁的都硬。” 莫悔忍不住瞪了沈雪堂一眼,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我小时候已经为母亲哭过了,现在何苦再捡起从前的伤心再哭一次呢?我已经放下了,放下的东西再拿起来,不是很傻么?这就算是心硬么?” “你的歪理比我的还多。一般人在这个时候,都是要伤心的吧,尤其是女孩子……”沈雪堂饶有兴味地看着莫悔亮晶晶的眼睛,低声道:“真不知道你是大智若愚,还是没心没肺。” 没来由地被人批评心硬跟没心没肺任谁都不会高兴。 莫悔看着怀里母亲的骨灰,嘟囔道:“我并不是没心没肺无所谓,我就是想活得高兴一点。人生就这么一次,有去无回的,悲伤的事情那么多,我不能每次受了伤就伤心几年,那我真是伤心都来不及岁月就过完了。” “那你遇到伤心的事情都是怎么做的?” “该哭的哭,该难过的难过。哭完了,难过完了就接着走。无论掉落到怎样的境地里,总得找点事情让自己高兴一下吧,难过的事情那么多,不如先高兴了再说。” 沈雪堂再次大笑起来,见莫悔像是要生气的样子,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别多心,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莫悔的脸腾地一下子就又烧红了,这个人怎么老是把喜欢啊、爱啊这种词挂在嘴边,没见过一天表白这么多次的人,尤其是前面还坐着司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司机,正想说沈雪堂几句的时候,车子却挺了下来。 “到了。” 沈雪堂脸上的表情一变,方才还是满脸的笑意,此刻却严肃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莫悔正奇怪着,就有两个人走来,分别打开了两边的车门。 哪儿来的人? 莫悔疑惑地下了车,可是当她抬起头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却吓得差一点没保住母亲的骨灰盒! 这黑压压的一大片,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哥真狂拽酷霸*好么! 这一章我觉得我充分地像大家展示了,什么叫做意淫! o(*////▽////*)q 求鲜花求评论求长评,求大家一起说:石头你真胖(误!)是棒!真棒! 好希望明天醒来的时候有回复不完的评论 ☆、21Chapter 20 陵园位于远郊的山上,堂会的人死后都葬在这里。 时间是早上十一点,阳光刺透周围的松树投射在墓碑上,除了时不时传来的鸟叫声,墓园里万事万物静默如谜。 几百个堂会的兄弟齐整地站在道路两旁,全都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西装,神色庄重而严肃。 莫悔微微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面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沈雪堂走到她身后,一只手轻轻地扶住她的腰,她才微微回神。 “别怕,往前走,有我呢。” 沈雪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悔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迈开了步子。 两边是堂会的兄弟,莫悔经过的时候,他们会齐齐取下墨镜低头给莫悔的母亲鞠躬,态度恭谦却不虚伪。 莫悔这才觉得眼里有泪。 母亲一生受到了欺凌太多,被误解、被践踏、被驱逐,就连死的时候也血肉模糊,被收尸体的警官像扔垃圾一般地扔到车上。 而此刻,堂会却给了她最大的尊重。 无论这个世界是怎么看待这个地方的,无论在那些灰色地带,在悬崖的边上,他们做了多少不值得称颂的事情,至少此刻,他们给了莫悔莫大的温暖。 他们这些在那些“好人”口中的“坏人”,却比莫悔生命中出现的那些大善人、施恩者要有情有义得多。 …… 终于走到了父亲的墓前,黑白照片上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父亲这个词一直以来都是莫悔脑子里一个模糊的概念,到底爸爸是什么,她并不清楚。 十八年来,“爸爸”对于莫悔来说是一个词汇,与字典里的其他词汇并没有过多的区别。莫良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名字,与其他陌生人的名字相比也没有什么特别。 她根本就没有关于爸爸的任何记忆,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没有为爸爸哭过,可是此刻,当她看到眼前的黑白照,竟然湿了眼眶。 …… 墓地的管理人员打开了石碑,莫悔小心翼翼地将母亲的骨灰盒放了进去。 新刻的石碑上母亲的照片已经镶上了,是她的老照片,还是十□岁的样子。这样也好,莫悔想,母亲是永远美丽的。 母亲安葬好之后,按照风俗炸了一万响的鞭炮,之后便是上香,来的兄弟太多,所以只有几个组的执事人代表大家祭拜。 沈雪堂是在莫悔之后第一个上香的,令莫悔惊讶的是,沈雪堂那样地位的人,竟然也给父母亲跪下了,双手合十极虔诚恭敬地叩拜了三次。 拜完之后沈雪堂便站在莫悔身侧,几个执事人上来祭拜,到陈蒙的时候,他跪在地上表情严肃地说道:“莫叔,你看着我们几个长大,我们几个没出息,让莫悔妹子在外面流落了这么多年,不过您放心,现在找到她了,以后谁他妈都不能欺负我妹妹!” 沈雪堂清咳了一声,陈蒙这才注意到自己一个没注意又飙脏话了,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红着脸拍拍莫悔的肩膀走了。 廖佳也到了,她没有说话,一直沉默地站在外围,陈蒙拉来上香她也不愿意,只远远地对莫悔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悔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廖佳性子很冷淡,却不冷漠,也绝对不是个礼数不周的人,来都来了,怎么会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呢? 她想问沈雪堂,可是周围人多,一时也不好开口。 等仪式结束了,堂会的兄弟陆陆续续地都回去了,墓园里只剩下莫悔与沈雪堂两人。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足够好,风足够温柔,气温不高不低,连林子里鸟儿的叫声都恰到好处的不嘈杂。 墓碑上的两个人都有着温和的笑意,像是不曾被生活摧残过一样。碑上的刻字也很简单,没有墓志铭,只写着:“父莫良、母蓝梓伶之墓,孝女莫悔立”。 莫悔看着墓碑上自己的名字,对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低声道了一声谢谢。 她知道这墓碑是沈雪堂立的,而写上她的名字,是他给她的关怀与温柔。 沈雪堂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挣扎,因为此刻,莫悔需要有人能给她一点力量,就算是错觉也好,至少让她觉得她不是一个人。 看着眼前冰冷的坟墓,莫悔第一次感慨人生,从前她不喜欢这自怨自艾的一套,可此刻,她忍不住觉得伤怀…… 墓穴里,一个是她的爸爸,一个是她的妈妈,她世界上所有的亲人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个无依无靠地继续飘着。 没有亲人的屋子还能叫做家么?没有家的地方还能叫做故乡么? 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 就像是一夜浮萍,在生命的河里浮浮沉沉,飘到哪里都不是归宿,生活确切地在此刻变成了一场流亡。 从此之后,只有她,不再有别人。莫悔忽然发觉,人生是这样苍凉。 就在这个时候,沈雪堂忽然伸出手,将一样东西递到了莫悔跟前,那是一块金色的怀表。 莫悔疑惑地接过来一看,见到里面有一个小孩子的照片…… 虽然莫悔小时候基本没照过几张相片,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是她自己。 “莫叔去之前给我的,他说男孩子应该有一块好表……还说要是有一天你不愿意嫁我,就拿着这个当信物找你要人。” 听前半句的时候莫悔还有些感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她忍不住横了沈雪堂一眼道:“前面我信,后面是你编的吧?” 沈雪堂一脸的坦然,耸耸肩道:“你又不在现场,怎么知道是我编的?这个是你父亲的怀表总这一点没错吧?” 莫悔习惯了他的厚脸皮,也懒得说他,低下头来看那块表。 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是看得出来,沈雪堂很爱惜它,没有一点损坏的地方,就连里面那张她小时候的旧照片也没有一点翻折。 莫悔眼眶湿湿的,有些哽咽地问道:“一直很好奇,却没有问你……好像你跟我爸爸的关系特别的亲密,是么?” 沈雪堂脸上那调笑的神色褪去,柔和地笑了笑道:“是,莫叔救了我一命,当初不是他,我恐怕就要跟我妈妈一起被炸死了,他为了救我,背上的皮肤被严重烧伤,在医院躺了将近半年才出院……” “那你知道我爸爸很多事情么?” “傻瓜,我那时候也不过七岁而已……”沈雪堂伸出手揉了揉莫悔的头发,温和地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知道,那就是莫叔很爱你。那个时候无论他去哪里办事情,去多久,一个月、一周、一天或是几小时,他回家的第一件事情一定就是抱着你,然后就像你是个宝贝似的,抱着你在小区里逛,逢人就笑。” 莫悔忍不住笑了出来,擦了擦眼角的泪道:“我妈妈说我小时候特别不听话,一两岁就跟精怪了……也就我爸当我是个宝……” 闻言,沈雪堂忍不住想起了莫叔叔丧礼的那一天的情景,脑海里又浮现出莫悔小时候那可爱的包子脸还有古灵精怪的样子,他忍俊不禁,伸出手捏了捏莫悔的脸颊道:“你本来就是个宝贝,莫叔有眼光,跟我一样。” 莫悔没见过夸人还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正想说沈雪堂几句手机却忽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廖佳的短信。 “莫悔,对不起,今天没能给叔叔阿姨上香。堂会的人不大想看到我,我不想给莫叔莫姨的丧礼添乱,所以先走了,过几天我会自己来祭拜的。——廖佳” 廖佳的短信解除了莫悔之前的疑惑,却让她更不明白了。 她不是跟堂会的人一起长大的么?看她与陈蒙还有沈雪堂的关系也挺好的啊,怎么她会说堂会的人不想看到她,她会惹麻烦呢? 莫悔把手机递到沈雪堂面前,有些忧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沈雪堂看了一眼短信,扬起嘴角笑了起来,眯着眼看着莫悔道:“什么时候你开始会关心别人的事情了?” 莫悔一愣,心里也有些震惊…… 是啊,她一向是不追问任何人的私事的,她不想知道谁的秘密,知道秘密知道过去有时候是一种责任,是一种情感包袱。 在莫悔古道热肠的背面,她其实有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冷漠。 “怎么不见你关心我的事情,追问我的事情?”沈雪堂对远处等待地司机坐了个手势,然后走近一步看着莫悔的脸笑眯眯地说道,“你这样关心别人,我可是要吃醋的。” 什么时候都能不正经,莫悔真是服了沈雪堂了,她撇撇嘴,没来由的没了其实,嘟囔道:“那我不问了……” 沈雪堂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时候车子也开了过来,他打开车门,微笑着说道:“问都问了,怎么又不问了?上车吧,我们车上说。说起来,这件事跟莫叔、跟秦家、跟你多少还有点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各位女王大人,今天还是更得很晚(┳_┳)... 以后可能都会更得很晚,爷爷病情有变化,所以白天还是要照顾爷爷。大家要不就养成早上看文的习惯吧如何? 反正早上八点也是八点档嘛o(*////▽////*)q 石头去接着撸下一章,一会儿更~现在是一点多,大家应该已经睡了,在你们做美梦的时候,更新就那么缓缓地缓缓地被撸出来了~~~~~~~~ 留言自动翻页哦! PS:感谢阿璃跟南瓜车给石头砸的炮仗。 另外要问一下阿璃,你知道你砸了个浅水炸弹咩? (┳_┳)... 浅水炸弹好多钱的!!!!五十块钱啊!!!!五十块钱好多钱的!!!!!你是不是手滑了啊!!真的是手滑了也没关系告诉石头啊!!!!石头把晋江分我的那一半钱还给你没关系的!!!!五十块钱真的好多啊!!!第一次被砸潜水炸弹的作者觉得好震惊!!!! ☆、22Chapter 21 廖佳今年30岁,比沈雪堂还大五岁,在大多数人眼里她是冷眼御姐,还是黑帮帅气而神秘的私人女医生。 即便在辈分上已经帮会的地位上,廖佳都应该是说得上话的人,可是新入会的成员,只怕很少有知道廖佳的。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那个高个子,话不多,脸上常年没有表情的女医生。虽然追求者不断,却总是清高而冷漠。 廖佳对谁都淡淡的,不见她跟谁好,冷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话就噎死人。 有人说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都不需要,大家偷偷在背后说她是冰女,是机器人,没感情也没人性。 因为她就算是处理极其恶习或者恐怖的伤口也从来不皱眉头,就算病患叫得多么凄厉她也从不可怜他们…… 于是帮会下一辈的新人中,甚至传出廖佳收集尸体、恋尸这种毫无根据的奇怪传闻! 但是别人怎么在背后议论廖佳,她都不在乎,她知道帮会的人都不喜欢她,她无所谓,因为她也不喜欢别人,她的心早就封锁了…… 其实,十多年前的廖佳并不是这个样子。 那是廖佳还在医科大学读书的时候,那时候的廖佳虽然也冷冷的,但那种冷更多的是因为害羞。 十八岁的廖佳虽然也是个冷美人,可是她的心还不是现在这样冰凉,她还是会相信人,会交朋友,也会爱。 廖佳刚进大学的时候,因为这副外表很受女同学排挤,男生她又不怎么搭理,所以一开始她总是独来独往。 就在这个时候,同寝室的一个叫卢青檬的热情女孩却总是帮助廖佳,这个女孩子是在与廖佳完全相反的世界里长大的。 那个世界正义、温暖、平和、简单。 她的热情感染了廖佳,在青檬的帮助下,廖佳也渐渐适应了集体的生活,两个人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廖佳恋爱了,那是她的初恋。 廖佳还记得,那是某一天上完早上的课,青檬听说研究生院的食堂特别好吃,硬要拉着廖佳去东校区吃午饭,两人饥肠辘辘地走了半个校园到食堂时,却发现谁都没有拿饭卡。 学校食堂是不能用现金的,两人菜都点好了,却只能站在窗口前听食堂大妈骂骂咧咧的教训。 廖佳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周围都是围观的人,她肚子又饿,又羞愤,委屈差一点哭出来,可她知道,要是哭出来了,只怕更要丢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学长救了她们…… 梁君毅,与她们同系的研一学长,今年从外校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学校的传奇学生,成绩好,人长得帅,又会打球,又多才多艺,性格又开朗正义,学院里有一大票他的女粉丝,廖佳曾远远地见过他,只觉得这是个离自己很远的人,不曾想到这个人今天为她解了围。 与很多个校园里的恋爱故事一样,两个人一见钟情,很快就坠入了爱河。 看起来冷淡的人,常常有颗火热的内心,廖佳全心愿意地爱着梁君毅,奉献着一个少女能有的一切爱,毫无保留地将一颗火热的灵魂献给他。 这是廖佳人生短暂的一段幸福时光,最后却成为她人生最难堪的疤痕。 在十年前,也就是廖佳二十岁大三的时候,帮会忽然有大量成员被捕,警方掌握了大量证据,几乎要将全国最大的黑帮组织的核心成员一网打尽。 廖佳的父亲廖正天那时候是帮会的第二大佬,他为了维护帮会的根基,一人承担了所有罪责,被捕入狱,并且被判处死刑。 直到这时候廖佳才知道,自己深爱的学长梁君毅以及最好的朋友卢青檬都是警方的卧底,为了打入组织、收集资料在她身边隐藏了近三年。 廖佳成为了帮会的罪人,很多人的父亲、朋友、兄弟都音她的“男友”与“好友”入狱,她几乎成为了众矢之的,那些愤怒的母亲、女儿们用最恶毒的言语攻击着她,诅咒着她。曾经与她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们,也总用看背叛者的眼光看着她…… 就在廖佳的父亲被处决的当天,又传出了梁君毅与卢青檬将要结婚的消息,廖佳才知道原来这两人一直都是情侣,从潜伏进校园之前就在一起将近三年了…… 被背叛的愤怒与父亲死亡的内疚悲伤折磨着廖佳,在双重打击之下,她选择了割腕自杀,虽然被陈蒙所救,可从此之后廖佳就封闭了自己的心…… …… 沈雪堂简略地说了一下当年的往事,并没有过多地渲染那些激烈而绝望的情绪,可是即便如此,莫悔也能感受到当年的廖佳,活在怎样的地狱里。 不,现在的她,也依旧活在地狱里。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廖佳说堂会的人都不喜欢她了,为什么连给父亲母亲上香都不敢……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连结是很奇怪的,不需要说很多话,也不需要在一起很长时间,兴许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点头,或者一段往事,就能让两个人性命相知。 这便是莫悔对廖佳的感觉。 此刻,她也忍不住为廖佳感到煎熬。 “并不是她的错,这么多年,她太不容易了。”莫悔叹了口气,又想起之前沈雪堂的话,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是说跟我父亲也有关系么?还有……还有秦家?什么秦家,我怎么没听出来有什么联系?” 沈雪堂的目光一沉,眼里有了些杀气。 “十年前堂会的形势动荡,那个时候的堂主是我大哥沈桑眠,可他正在那时出了车祸昏迷不醒。我父亲早年将堂会交给大哥打理之后就隐居到边境上,他来不及回来主持大局,于是当时堂会的另一个大佬秦放便在这时候叛变了……” 秦放? 莫悔脑子里想起一个人来,问道:“那天程家的宴会拦住你的那个人是不是秦放?” 沈雪堂冷笑着点点头道:“就是那只老狐狸!他本来是要逼着堂会交出堂主的位置,但是历来堂主都是沈家人,几个老人不愿意,秦放便一不做二不休叛变了。他带着堂会当时几乎一半的成员出走,还有很大一部分的资产、生意,以及国外的关系网。 “不过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们知道,当初莫良叔叔是被他陷害的,替他背了黑锅。只是堂会被咬了那么一大口,一时间根本没力气反扑,我父亲只得咽下这口气,先解决这内忧外患的局面再说……” 不过,堂会元气大伤,花了好几年才恢复元气,到了五年前,沈雪堂二十岁的时候,他的大哥沈桑眠才将堂会振作,又有了几分当年的光景。 这个时候沈桑眠便将堂会交给了二十岁的沈雪堂,不再过问这些事情。 沈雪堂也的确比沈桑眠更时候这种地方,适合这个位置,几年时光就让堂会再次回到了第一大帮会的位置,影响力甚至更甚当年。 只是他有一个心结…… 虽然十年前堂会就在找莫叔的遗孀,可是直到他当上了堂主,这件事情才真正展开,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消息忽然都在一个点断掉了,就像是被什么人抹去了似的。 即便阴差阳错地找到了莫悔,沈雪堂对这件事情,还是非常的介意。 那双在暗处的手,他一直都很想揪出来。 “这么说,我父亲当年的冤死不是误会,而是有人设计陷害。那个害死了父亲,害得母亲惨死在外,害得我失去所有亲人的人,是秦放么?” 莫悔忽然开口,沈雪堂这才将注意力从回忆转回了她身上。而这一刻莫悔脸上的表情,却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来了~~~~ 碎觉~~~~~ 明天的更新也会是在半夜~~~~~~ 希望早上起来可以看见回复不完的评论,阿弥陀佛。 PS:编编通知了,这个文估计快要V了,应该就是过两章的样子~ 大家做好准备哦,不想花钱的可以写长评,参考小白那篇有很多符号很多吐槽的长评! 那一篇虽然那么多水,那么多对我的践踏,但是因此竟然有2500多字!可以免费看个10章的更新了呀! 虽然小白疯狂的黑我,但是没关系,这是真爱,所以一定会送分的! 留言石头都会送分,25个字一分,长篇优先o(*////▽////*)q 可以尽情地把我黑出翔来没关系!石头不介意,因为石头是抖M! 所以快来给我写长评吧!!! (呵呵,其实我就是在骗长评吧(┳_┳)... 羞愧p(# ̄▽ ̄#)o ) ☆、23Chapter 22 莫悔低着头,手指紧紧抓着红色的裙子,那一抹血色的红,像是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是唤醒了一朵盛放的红蔷薇。 所以即便此刻莫悔脸上有沈雪堂从未见过的黑暗神情,他依旧忍不住为她着迷。 女孩黑白分明的眼里带着戾气,那是她温顺的伪装下的那个真实的自己:尖锐、棱角分明、不驯服。 沈雪堂甚至觉得,这才是莫悔本来的样子——一朵有刺的红蔷薇。 她从来不是什么纯白的百合花。 “是,秦放是你的仇人。昨天我们遇到的杀手,也是秦放派来的,他不仅害你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还要杀了你,”沈雪堂笑意更浓,眯着眼慢悠悠地问道:“所以呢,你要报仇么?你能么?” 沈雪堂的话像是一记重拳击在莫悔胸口,她的身子一震,缓缓抬起头,眼神迷茫的看向这个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男人,他总是微笑着,从来不见他着急,所以时常让莫悔搞不明白,不明白他的笑容里藏着什么。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莫悔眼里的桀骜不驯逗笑了沈雪堂,他伸出手,轻轻挽着莫悔耳边的发丝,若有所指地说道:“瞧,你的爪子又露出来了,再这样下去,那副温顺的宠物样子可就装不下去了。你啊……真是激不得……” 沈雪堂的指尖碰到莫悔耳后的皮肤,暧昧地顺着脸颊的曲线划着下来,皮肤上停留的温度让莫悔敏感地颤了颤,她脸上那战斗中的神情一下子就收了起来,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像是有生命,随着每一次轻微的颤动而扑闪着,让她眼里的光芒犹如迷雾里的星辉,时而清晰,时而迷蒙…… “莫悔,我不担心你,你比谁都顽强,我也相信,无论你选择走怎样的路,过怎样的人生,你都能坚持到最后,比任何人都撑得久。可是……”沈雪堂温和地笑了起来,抬起莫悔的下巴,直视着她亮晶晶地双眸道:“可是莫悔是我最珍贵的宝贝,她那么美好,她的人生不应该浪费在仇恨这种无趣的事情上,她配得上最好的东西。至于那些乌七八糟脏了眼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莫悔微微愣住,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嘘……”沈雪堂微笑着将食指放在莫悔的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什么都不用说,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我的责任,秦放是你的仇人,同样也是我的仇人,我的母亲死在他手上,我的岳父死在他手上,他还要杀我未来的妻子,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你又来了……”莫悔挪开沈雪堂的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你总是这样,每次说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就用这种轻浮的方式转移话题。” 沈雪堂愉快的笑了起来,夸张地叹了口气道:“我的小莫悔这么聪明,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谢谢你……”莫悔侧过头看着车窗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懂你的意思。” 莫悔承认,她的人生不是没有怨恨的。 只是很多时候她的力量太弱小,只得选择屈服,选择把自己打磨得平和光滑来适应这个世界。 有很多时候,她也会幻想着将那些欺凌过她的人踩在脚下,幻想着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看看她变得多么强大,幻想着将那些不公那些伤害狠狠反击到那些伤口的施与者身上。 可是她也知道,这些并不是真正的强大。 至少在她眼里,真正的强大不是用践踏比自己弱小的人来体现的,也不是憎恨、不是抱怨、不是施暴,因为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就与那些曾经冷眼看她的人没有区别了。 那是母亲教给莫悔的,真正的强大是内心的笃定,是不被这个世界所改变,是灵魂的洁净,是不迷茫,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努力去争取。 是跨越那些伤害,勇敢地往前走。 莫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跟母亲一样,致死都保留着一颗干净的灵魂,将一切灾难与痛苦都视作生命的寻常。 但是她会努力去这样做,努力好好的生活。 所以她很感谢沈雪堂,至少在刚刚,他拉了她一把,没让她坠进深渊里。 忽然的,莫悔的头顶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紧接着她便听到沈雪堂叹息一般的声音。 “莫悔,别忘了你还有我,你并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我一天,就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所以你只需要与从前一样,像莫姨教你的那样生活,不需要迷惘,不需要犹豫,不需要转换跑道,你只需要一直往前走,路上的障碍有我帮你排除,你只需要一往无前就够了,知道了么?” 听到妈妈的名字时莫悔身子一震,她转过头看向沈雪堂,微微睁大了眼,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总能一句话直戳她的灵魂,说出她藏在心底的话。 见莫悔这样样子,沈雪堂愉快地笑了起来,又揉揉她的头发,笑眯眯地说道:“怎么这么看着我,爱上我了么?” 莫悔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认真地看着他道:“雪堂,你喜欢我什么?” 沈雪堂有些吃惊,这还是莫悔第一次这么正面地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不闪躲,扔了个大直球过来。 他微笑着坐直了身子,看着前方像是在思考,过了几秒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你很漂亮,但也不一定是最漂亮的,你很有个性,但也不是最有个性的。这个世界上的女孩子那么多,每一个都不一样,我采那一朵不行,为什么就一定要你呢?你脾气又绝强,又不听人劝,心里有别的男人,还不让我吃……” 沈雪堂的语气里有三分打趣,时不时地瞟眼看莫悔的表情,见她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他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 “你一定要这么数落我么!” 莫悔看着愉快大笑的沈雪堂心里有几分气闷,因为他也一直不明白,不明白沈雪堂那么好的人,凭什么要对她好。 “嗯,别你憋了那么久,不数落你几句我心里不平衡。” 什么叫被她憋了那么久!她还被他逗小狗似的逗了那么久呢 莫悔正想反驳,却忽然被沈雪堂抓住了手…… 正是中午,窗外阳光灼灼,沈雪堂没有看莫悔,而是微微扭过头看向车窗外,让莫悔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事情,我不能控制自己喜欢你,或者不喜欢你。莫悔,我不敢说我现在有多爱你,有多奋不顾身,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那么短,对于你来说,我来说,这段感情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可是……” 沈雪堂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暖的事情。 “可是我很确定我对你的感觉,虽然这感觉并不深邃,并不伟大,不过是我爱你这件小事而已。跟那些爱情故事、传奇小说里的每一个爱一样,没有更深,也没有更浅。也跟每个男人一生的那一次爱一样,并不因为我是沈雪堂而变得更了不起。” 此时,车子正路过一片开阔的路段,阳光直直地射入车里,金色的阳光给沈雪堂罩上了一层光晕…… 他像是闪着光……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我爱你这件事,并不稀奇,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值得。”说着沈雪堂转过头,神色温和地凝视着莫悔,声音温柔得像是四月的风,“莫悔,我们活在世上是为了应劫的。保全了肉身,就能受得住劫毁。你像细菌一样顽强,在外面的这十多年,我知道你受了多少委屈与伤害,可是你还是活得这样顽强,这让我安心。我生活的世界不比常人,以后这千日万日,岁月滚滚,如果要找一个人陪我煎熬的话,我希望是你,也只有你。” 沈雪堂的话谈不上多浪漫,他没有给莫悔承诺岁月静好的人生,也没有保证无风无雨的未来,却坦诚而真挚。 如果生命里有什么瞬间是值得铭记的话,那么这个瞬间就是属于莫悔与沈雪堂的瞬间,就像是极夜里等了好久的那第一缕阳光,终于刺破了莫悔心底那封闭依旧的黑夜。 之前的意乱情迷兴许只是荷尔蒙作祟,可这一刻,莫悔实实在在地感受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切地在走进她的内心。 莫悔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挂着无法掩饰的愉快微笑。 “万一我就是不喜欢你呢?”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沈雪堂轻笑一声,自负地说道:“我不逼迫你一夜之间就转变想法,不过等你想明白了,记得用你那蝼蚁一般的勇气,找个晴朗的天气,清爽地向我告白。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好好奖励你的。” “奖励,什么奖励?” “让你哭着说我好棒的奖励。” 莫悔的脸腾的一红,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正经不了几分钟,果不其然,又把话题引到这种不害臊的事情上了。 沈雪堂见莫悔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却又语气认真地对她说道:“莫悔,我并不在乎从前你爱过谁,生命一边经历一边就消失了,就连上一秒你与我在一起的时刻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现在,还有我们余下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所以你不需要有压力,等你把心里那些垃圾清除干净了,再轻轻松松地走到我身边来。” 沈雪堂那样的温柔,这样的体贴让莫悔感激。 车子停了下来,他弯下腰轻轻在莫悔唇边印上了一个吻。 这个吻浅尝辄止,并不纠缠,像是骑士吻着他心爱的公主。 “到家了,上去吧,你晚上还要上班呢,我们明天见。” 莫悔发觉自己竟有些舍不得下车,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蓄意地拖延时间,慢悠悠地问道:“明天?明天我们怎么见?” “怎么,舍不得我么?”沈雪堂扬扬嘴角,笑得不怀好意,“那你现在可以邀我上去喝杯水,不过上去之后,我可不保证我什么都不做。” 莫悔的小心思被戳穿,又羞又急 “谁舍不得你,我回去了!” 莫悔打开车门逃也似的下了车,走了好几步还能听见沈雪堂的大笑声…… 她羞得大步跑回了家,竟然有种回归了少女时代的羞涩感。 回到家后,她刚刚喘口气,狂乱的心跳刚刚恢复平静,却又听到了敲门声,她打开门一开,竟然是沈雪堂。 “你怎么……” 莫悔话还没有说完,就简单沈雪堂一脸严肃地对她说道:“现在你跟我回一趟公司,出了点事情。” “什么事情?” 沈雪堂凝眉道:“李彪死了,脑震荡引起颅内出血。” “李彪?”莫悔疑惑地问道:“李彪是谁?” “就是前几天被你揍了一顿的市长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莫悔是躺着也中枪吧(┳_┳)... PS:感谢小白和乐爷儿给石头砸的小炮仗,感谢宝贝阳阳还有小紫给石头写的长评,爱你们! 新的入V公告: 对不起,石头是个蠢货,蠢cry了的蠢货, 我以为自己可以撸出四章来,但是我没有,我只撸出来了两章。 所以今天白天只能先更一章,然后晚上,也就是在今天晚上十二点过后,迈入周日之后,我再V 届时就有三更了…… 编辑说好了周日早上十点来给我开V,就在你们睡梦中的时候三更就出现在了存稿箱里!早上十点来刷吧! (┳_┳)... 另外,再次表达一下,我对不起你们的期待,我是个蠢货,我没能在一天写出入V的三更来 但是我保证,V了之后一定努力更新!好好码字!争取成为一个优秀的小黄文作家(哪里不对! ☆、24Chapter 23 李彪死于脑震荡引起的颅内出血。 三天前李彪被赶出会馆后因为好面子并没有像人提起这件事情,而且气闷地在金银城的五星级酒店订了一间豪华套房,还打电话叫了一个相熟的高级妓`女。 妓`女是在当天深夜三点左右离开的,根据她的口供,因为李彪当晚一直头痛、呕吐,所以两人并没有发生性行为,李彪便直接把她赶走了。 第二天中午,酒店人员便发现李彪死在了客房里…… 警察找到莫悔了解情况时,她才知道,李彪之前出过一张交通肇事事件,那时他就有脑震荡后遗症了,而莫悔那天敲在他脑袋的那一下只怕就成了他的催命符。 “近段时间请你不要离开本市,我们会派人监视你的居所,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 沈雪堂送两外警员离开之后回到会客室里,发现莫悔一辆苍白地坐在沙发上,紧紧咬着嘴唇,恨不得要咬出血来。 “别太担心。”沈雪堂坐到莫悔身侧道:“当天有职员在场,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两个警察只是例行问话而已。” 莫悔松开了牙齿,抬起眼看向沈雪堂,惊魂未定地说道:“仅仅是了解情况不会不让我离开本市,也不会派人监视我的住所……” 沈雪堂虽然心里也有些担心,却还是不露声色地安抚着莫悔,握住她的手道:“你信我,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你不知道!我有案底的!”莫悔猛地站起来,脸上是惊慌失措的神色,“这跟四年前的情景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也是这样,警车也是不让我离开,接着就派人监视我的行动。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下一步他们就要正式起诉我……先是看守所,然后就是监狱……我出不来了……我……” “莫悔!”沈雪堂一把抓住莫悔,逼着她与他对视,大声说道:“我不是程家人,四年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一次!” 莫悔被沈雪堂这一声吼喊得回过神来,她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又像方才一样,紧抿着嘴唇不说话,神色不安地看着前方。 沈雪堂叹了一口气,走到莫悔面前,蹲□安慰似的看着她,说道:“这段时间你不要回去住了,今天你直接跟我回家。秦放本身就盯上你了,再加上出了李彪的事情,你呆在我身边安全点,有什么事情,我也好第一时间处理。” 莫悔木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一会儿才用很轻的声音问道:“他们会不会告我过失杀人……” “不一定,但是很有可能,毕竟死的是市长公子。” 沈雪堂也知道一味的安慰是没有用的,莫悔也不是那种随便说几句就能被骗住的女孩子,倒不如实话实说,让她了解真实情况,反倒能让她安心一点。 “莫悔,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虽然堂会在本市有影响力,但是我们毕竟是黑帮,司法这一块是我们的盲区,很多地方我们触及不到。能打点的地方我自然会给你打点,但是只能保证若是你被起诉,你的审判是公正的。不能保证你不被起诉,知道么?” 最初的慌乱之后,莫悔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还是忐忑不安,但是也不像刚刚那般惊慌失措了。 听完沈雪堂的话,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蠕动着嘴唇道:“谢谢,我知道了……” “乐观一点,现在干着急也没有用。” 闻言莫悔缓慢地抬起头,眼眶有些湿润,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沈雪堂,哽咽地说道:“雪堂,我不想再坐牢了,那个地方太可怕,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求你帮帮我……” “不会的!”沈雪堂一把将莫悔拥入怀里,斩钉截铁地说道:“有我在,你就绝对不会再回到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去。” 莫悔缓缓地闭上眼,慌乱的情绪终于得到了些许的安抚,此刻她想不了那么多适合不适合,她迫切地需要这个男人健硕的胸怀给予她一些安全感。 她太害怕了…… …… 很多时候这个世界的对错非常的简单,你与别人不同便是错的。大多数人不懂得什么叫做立场,什么叫做宽容。 每个人都有自己以为的正义,有自己认定的规则,而执意活在规则意外的人,就会被规则内的大多数惩罚。 莫悔被揍过很多次,即便到后来,她被揍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她都在一次次的干架里练就了好身手,能把监狱里最强壮的女孩儿打得满地找牙了,她依旧得活得极其小心翼翼,才能保证自己尽可能少的被欺辱。 就算她能打架也没用,因为没人是站在她那一边的,要么她低头,要么她就要挨揍。 莫悔不是不怕疼,不是不恐惧,也不是叛逆不顺从。只要没有跨过心里的那条线,她可以忍受那些难听的谩骂,可以忍受几顿拳打脚踢,也不在乎被边缘化,别当成沾染不得的怪物。 但是就算被揍再多次,她也没法按照那些“规则”生活,没办法在新人来的时候,上去踹一脚,没办法把不听话的女孩儿堵在浴室里,没办法仅仅因为不顺眼就毫无表情地用烟头烫犯了错的小姑娘的□…… 她愿意忍受,但是她不愿意施暴,不愿意加入什么小团体当人的爪牙。 被人骂假清高也无所谓,她不在乎,每个人都有自己恪守的原则。 她也不是不怕死,她怕得要命。 天知道这四年这一千多个日夜,她有哪一晚上是能够安睡的?她的枕头下总是有一把小钢刀,最轻微的声音都能惊醒她,即便出狱了,她神经紧张的毛病依旧没有好转。 衣服遮住的地方,她总是青一块肿一块,她的肋骨跟手臂都骨折过,除了脸与手,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受过伤。 即便已经离开那个地方,每次午夜梦回,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依旧会猝不及防地回想起那一千多个不安的夜晚…… 好不容易提前释放离开了那个地方,好不容易开始了新的生活,她绝对不要再回去。 莫悔不知道再次经历那些冰冷,她还有没有办法不绝望。 回忆过去,简直就是重温一次伤害,莫悔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的时候,律师团正在非常激烈地讨论着。 以市长公子的地位,再加上他母亲的性格,这件事不可能不了了之。就算市长之前对这个儿子再严厉,现在唯一的独子死了,也是不可能不计较的。 所以律师团认为,起诉莫悔是肯定的,只是看是以“过失杀人罪”还是以“故意杀人罪”来起诉。 堂会永远最强大的律师团,想也知道,堂会这种在灰色地带游走的地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跟司法机构打交道,无时无刻不再钻着法律的空子,利用法律的真空地带为自己牟利。自然是需要聚集全国最优秀的律师组成律师团的。 而这一次律师们全都严阵以待,因为这还是第一次,沈雪堂要求全部律师到场,之前发生比这棘手百倍的事情,也从不曾像今天这样紧张。 金主发话,律师们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出谋划策,会议室里讨论得异常激烈。 而当事人莫悔却反而像是与这件事无关的人似的,远远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们讨论。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我。” 这是沈雪堂对她说的话。 莫悔远远地看着围在会议桌边讨论的人,目光落在了最中间的男人身上…… 沈雪堂上身穿着西装衬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领带,挽起衬衣袖子露出里面结实的胳膊。 他站在桌边,一手撑着会议桌一手拿着资料,凝神静气地听着律师们激烈的讨论,偶尔才说一两句关键的话。 莫悔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了,她撑着脑袋看着沈雪堂,耳边的世界渐渐安静了下来,像是只剩下他一人而已。 心里有种莫名的骄傲与安定,像是这样看着他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就在莫悔一动不动盯着沈雪堂看的时候,沈雪堂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就转过头看向了莫悔的方向。 只见莫悔撑着脑袋看着他,嘴角还挂着一丝傻笑,就连他看向她都没注意到,直到他含笑看了她几秒她才猛地回过神,红着脸迅速转过了头。 沈雪堂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正在热烈讨论的律师团听到沈雪堂这一声笑,齐齐地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他,还以为谁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呢。 沈雪堂被律师们齐齐看着也不觉得尴尬,没事人一样地正色,轻咳一声道:“继续。” 这回轮到莫悔笑起来了,沈雪堂看向笑得一脸灿烂的莫悔,也忍不住扬起嘴角微笑起来。 就在刚刚,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被陪伴着的,虽然他从前并不以为有人陪伴自己是一件好事,但是莫悔傻笑着看着他的样子,让他忽然觉得,从前的人生竟然那样的孤独…… “打扰了。” 叩门地声音响起,打断了屋子里所有人的思路,大家齐齐往门外看去,只见门口站着几个面容严峻的警员…… “你是莫悔么?”一个警员走到莫悔面前问道。 莫悔看着眼前的拘捕令面色惨白的点点头。 “现在我们要以过失杀人罪将你刑事拘留,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25Chapter 24 莫悔被拘留之后,沈雪堂用最快的速度打点好关系,先是让她单独关押,之后又在六小时之内办理好了取保候审。 可即便如此,等莫悔离开看守所的时候,也已经是半夜了…… 莫悔脸上的表情比沈雪堂以为的平静,只是显得有些疲惫而已,沈雪堂迎上去,关切地问:“有人为难你么?” “没有,都挺客气的。”莫悔对沈雪堂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道:“现在你是我的取保人,到案子告一段落为止,我只能去你家里打扰一阵子了。” “没什么可打扰的,我求之不得。”沈雪堂伸出双手,整理着莫悔有些乱掉的长发,神色认真地说道:“抱歉,你明明那样害怕,我还是让你在里面呆了六个小时。” 莫悔看着沈雪堂认真给自理梳理头发的表情,心情像是舒缓安宁了起来,她微笑着摇摇头道:“真的被关进去了,才发觉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害怕……” 有的时候吓住我们的是恐惧本身,而不是令人恐惧的现实。 “嗯,我知道。”沈雪堂也微笑起来,“没什么能打败我的莫悔。” 也不是第一次听沈雪堂说“我的莫悔”这种话,可这一次却是莫悔第一次在心里生出一种甜蜜。 她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直视着沈雪堂的笑眼,有些骄傲似的说道:“而且我相信,你肯定会把我弄出来的,所以一点都不担心。” 沈雪堂有些悲哀的发觉,自己终于堕落成了自己从前最鄙视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的一句话、一个表情而心情起伏。 他这样的甘之如饴,因为他发觉他终于有了*,终于赶到干涸的内心有了人的感情。 莫悔就是他的*,因为她,他心甘情愿地成了最俗气的男人,耽溺在小情小爱里,恨不得世界都不与他们两人相干就好。 也不管莫悔是不是会拒绝,沈雪堂伸出手牵住莫悔,神色柔和地说道:“我们先回家,在看守所外站着晦气。” 我们这个词,让沈雪堂有了一种新的情绪体验,“我们”不再是情感负担,不再是冰冷的责任,而是一种钻进心窝里的温暖。 …… 沈雪堂的家跟莫悔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莫悔原先以为,她的家就算没有他的办公室豪华,至少也是差不多的,可事实却完全不是如此。 沈雪堂虽然住的也是独门独栋的泳池别墅,却远远谈不上豪华,只是宽敞僻静而已。屋子里也没有金光闪闪的装修,没有琳琅满目的艺术品,甚至连装饰物都少之又少,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任何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跟你想象的不一样么?” 莫悔老实地点点头道:“你给我家老房子装修得都比你自己的房子好,里面的东西都比你家的多得多!你对自己也太苛刻了一点吧?” “不是对自己苛刻,只是我对没用的东西没有兴趣而已,我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事情上。”沈雪堂脱下外套,领着莫悔走到餐厅里,一面查看冰箱一面说道:“我家里没什么吃的,你想吃点什么,我打电话叫人送来。” “我先看看,”莫悔凑到冰箱前一看,见到里面分门别类地放了各种各样的食材,疑惑地问道:“这还叫没什么吃的啊?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没想到厨房里的东西这么齐全……” “我有管家每周来两次,应该是他放的。”沈雪堂皱皱眉道:“不过里面没有可以直接吃的东西不是么,看来我得换个管家了。” “别,人家挺好的!”莫悔怀疑这是不是沈雪堂第一次认真看冰箱里有什么,无奈地摇摇头,一面往外拿东西,一面说道:“你别管了,我随便做一点就好了。” “你还会做饭?” “还用问么,一个人生活这是必备技能吧。” 时间也挺晚的了,莫悔简单地拿了点芝士、虾仁和蘑菇准备随便做点意大利面。 锅里煮着水,莫悔在流理台上处理着食材,沈雪堂则拖了外套,拿了一杯水靠在一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莫悔每次抬头都能对上沈雪堂含笑的目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随意地与他聊着天,想缓解一下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 “一般的有钱人,家里不是都有吧台么,要么也有个酒柜,怎么没见你家有?我记得你办公室都有个很大的红酒酒柜来着,里面都是好酒。” 沈雪堂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水杯道:“因为我对红酒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办公室里的酒柜完全是工作需要。”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锅里的水沸了,莫悔一面将面放进去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好像也没见你家里挂着画,或者是放着钢琴什么的。” 程家就有好多名画,还有好几架钢琴。基本莫悔去过的有钱人家里,都少不了这两样东西——绘画与音乐。 “因为不喜欢,也没有兴趣。” 莫悔一愣,抬起头问道:“你都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么?” 沈雪堂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莫悔的问题,想了想才摇摇头道:“没有。” “那你平时空闲的时候都做什么?” 沈雪堂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 “你笑什么?”莫悔不慢地问道。 “我笑自己在你眼中是不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要不你怎么会觉得我平时会有空闲的时间呢?基本上除了必要的休息,我所有的时间都在工作。” 莫悔愣住,呆呆地看着沈雪堂愣了几秒才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也是,沈雪堂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手上是堂会成几千人的性命,是金银城几万人的生计,他怎么会有闲来无事的时间呢? 想到这里莫悔低下了头,一面用平底锅熬着酱汁一面叹了口气道:“你这样说,我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浪费了你那么多时间……” 他的时间那样宝贵,却还总是浪费在她身上,实在不值得。 “可别这么说,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是我最近刚刚开发出的兴趣爱好。” 莫悔脸一红,自己明明是为了转移尴尬的气氛才跟他聊天的,怎么越聊越紧张了,她关上火,低着头慢悠悠地说:“你真是我见过最喜欢工作的人了。” “谁说我喜欢工作了?工作只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而已,谈不上喜欢,只是责任。” 莫悔点点头,下意识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喜欢你。” 莫悔正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盘子来,听到沈雪堂的话,手一抖,差点把盘子摔了,还好沈雪堂眼疾手快接住了盘子,递到她面前,笑眯眯地说道:“这么惊讶么?我怎么记得这件事情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 莫悔迅速转过身,涨红着脸低头摆盘,窘迫得一句话都不说了。 她真的是自掘坟墓,明明想要自然轻松一点的,却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沈雪堂看莫悔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便觉得像是有只小猫在他的心口挠,他走上前去,伸出两只手将正在摆盘的莫悔圈在流理台间,用暧昧却认真的声音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喜欢你,喜欢你……我会一直说,说道你有一天不再觉得惊讶,能够自然地接受这一点为止……”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被身后的男人紧紧贴近了,甚至更加暧昧的姿势也有,可今天却最让莫悔害羞。 “我知道了……”莫悔垂着脑袋,低声说道:“你不用反反复复地说……” 沈雪堂轻笑一声,松开手站直了身子,又站到了不远处,看着莫悔的动作。 身后的热度忽然消失,莫悔发觉自己竟然有一瞬间的失落,还好她背对着沈雪堂,他没有看到她的表情…… “莫悔,你瞧,我其实是一个很无趣的人。我的生活只有堂会与工作而已,我的世界看起来很大,其实却很小……”沈雪堂看着莫悔忙来忙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竟有一闪而过的焦虑,“就算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也无法像普通男人一样时不时带着你去电影院、音乐会、画展,又或者是每年抽出一个月带你国外度假,去看看这个世界。我的生活非常的贫乏,我没法给你很多的浪漫,甚至不能保证给你安稳……同我在一起的女人,会被我困在我的世界里,一个不怎么美好的世界里……” 沈雪堂看着莫悔的背影,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卑劣的人。 他知道,无论前面的路有多艰难,莫悔只要决定了,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改变,多难她都会走下去。 所以他现在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让莫悔知难而退,而是让莫悔考虑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的动摇。 莫悔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背对着他,这人沈雪堂有些紧张起来。 他已经有打算了,就算莫悔说出拒绝的话,他也不会放弃她。 沈雪堂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品质高尚的人,所以就算明明知道莫悔值得更好更单纯的人生,他却一点都不想放手。 可是当沈雪堂听完莫悔说的话,却还是惊讶地微微瞪大了眼。莫悔没有说她预料中的任何一句话…… “我觉得世界是唯心的,你看到是美好浪漫的便是美好浪漫的。心是自由的就算被关在没有窗子的水泥屋子里也会快乐;心若不是自由的,就算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看遍所有的风景,也一样是生活的奴隶……雪堂,我信你,那个能跟你走到最后的女人,即便被困在你身边哪里都不能去,也一定可以在你身上找到她的全世界。” ☆、26Chapter 25 沈雪堂第一次想做好多事情却没有做,他想紧紧抱住面前的女孩儿,用力地亲吻她,可是此刻的气氛这样的温柔,竟然让他有些不想破坏。 他简直觉得自己之前都白活了,从前他以为人生的意义在于不断地挑战与搏斗,精神上或者*上的,在于让自己越加强大,永不被击败。 那时候的沈雪堂从不沉醉与任何事物中,不让自己拥有真正喜欢的东西、事情或者人。 因为他知道耽溺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大脑会被狂热的情感充斥,理性会跪拜在感性脚下,让人失去冷静的判断力,从而让一切结果与未来都会变得不可预测。 当事物无法预测之时便也无法掌控了,无法掌控常常就意味着失败。 可是此刻,沈雪堂一点都不在乎他内心的情感要走向何处,会变得多么的汹涌与不受控制,又会否要遭受打击与截断,能不能得到回应。 无论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将要给他的生活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走不在乎,只要是她给他的,怎样都好,他都无所谓。 选择不去投入,是为了保持安全,在任何极端的时刻都能保持理性从而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在她面前,他自愿做她裙下的败军之将。 从前在他眼中那好笑又愚蠢的爱,变成了他此刻最渴望的东西,爱情、忠贞、隐忍、谦卑、牺牲这样曾被他在心里暗自嘲笑的词汇现在却变成了他最期盼的…… 沈雪堂不再是不可战胜的,他感受到他心里埋葬许久的人性开始苏醒,他被变得更为普通,更像一个正常的男人。 他确切的知道,从今以后,只有莫悔可以战胜他。他悲哀又愉快的发觉自己竟然输得这样心甘情愿…… 莫悔转过身时,沈雪堂是无可奈何又自嘲的笑容。莫悔还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话说得太夸张了,有些不好一起地端起盛好意大利面的盘子,略微有些窘迫的地笑着问道:“做好了,虽然比不得外面大厨,不过应该还能吃,你陪着我一起吃一点吧?” 沈雪堂愣了半秒,很快露出一个温和而安宁笑容来。 “好,陪你。” 沈雪堂没有半夜吃东西的习惯,他的生活习惯尽量规律与健康,因为这样才能保证身体与大脑随时保持最高的效率的运转。 但是莫悔让他陪她吃一点,他又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沈雪堂接过莫悔手中的餐盘,放到不远处的餐桌上,莫悔跟上来,一脸满足的笑意,见到她这个样子,沈雪堂还是没有忍住,伸出手将她拉到身边,紧紧把她拥入了怀里。 “别动,先让我抱一会儿。” 莫悔身体僵硬地被沈雪堂抱在怀里,不明白他这忽如其来的拥抱里为何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吓得她不敢动。 “你怎么了?” 抱得这样紧,像是她要消失似的,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案子很危险…… “没怎么,”沈雪堂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把脸埋在莫悔的脖间,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叹息般地说道“只是忽然很感恩。” “感恩?” “嗯……在此之前,我没有觉得活着艰难,但也没有觉得活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真不敢相信,我有一天也会感恩。” 沈雪堂信奉自己,他不信神、不信规则、他相信一切都是靠自己争取的,不求天也不求人。 可是此刻他感谢自己能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因为只有如此才能遇见莫悔。 那个从前一直被他看不惯的这个世界,此时此刻,竟也开始显得有几分可爱起来了。 莫悔虽然不知道沈雪堂这番没来由的话是怎么来的,但是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感情有多郑重,便垂着手任他抱着自己,直到电话铃声坚定不移地反复响起…… “那个,你的电话响了……”莫悔推了推沈雪堂,指了指桌上不断闪动的手机道:“闪了好一会儿了,你先去接吧。” 沈雪堂无奈地松了手,一脸的不耐烦,斜眼瞥了眼桌上的手机,真想把它扔出去! 他从前是从不漏接这个手机里的电话的,因为他不想延迟处理任何堂会的事物,可是现在,他觉得除了抱莫悔,别的事情都无关紧要! 沈雪堂心情不好地走到桌边,接通了电话。 “陈蒙,你最好注意你接下来所说的话,因为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擅自打扰我是很严重的罪名。” 莫悔听到沈雪堂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此刻的沈雪堂好像并不是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了,他有几分像是普通的男人,也会不耐烦,也会气急败坏,还会有大男孩儿一般的无理取闹的一面。 她笑眯眯地看着沈雪堂微微蹙起的眉毛,觉得他就连不耐烦的样子也是好看的,比任何人都好看。 可是忽然,沈雪堂变了脸色,那孩子气的不耐烦倏地不见了,眉宇间多了几分严肃与沉重,像是又变回了那个处变不惊的沈老板。 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神色凝重地说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处理。” 沈雪堂挂了电话,转身看向莫悔的目光里有了几分担忧。 莫悔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个表情,出了什么事情么?” “案子有了新情况。” 莫悔脸上的表情一滞,知道能让沈雪堂露出担忧神色的事情,必然不会是小事。 “什么情况,你告诉我,我有心理准备。” “晓梦做了不利于你的证词,她否认了那天李彪在包厢里强.暴了她的事情,所以情况变得对我们不利起来,之前的辩护理由因为她的证词不再成立,公诉方很可能会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你……而且现在晓梦被警方秘密保护着,我们接触不到她。” 莫悔身子一震,差点没站稳。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 “这次公诉方派出来的检察官是程奕扬的母亲,冯烟。” ☆、27Chapter 26 “被告人,你的名字?” “莫悔。” “出生年月日?” …… 四年之后,莫悔再次穿着黄色的囚服站在了被告席上。 又是四年前听过的话,莫悔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现在开始法庭调查,首先由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莫悔抬起头,看向那个决意不放过自己的女人——站在公诉人席上的检察官冯烟。 莫悔都不打算计较四年前她拿着占有她指纹的刀子逼迫她给程奕扬顶罪的事情了,可是她却步步紧逼,不彻底毁掉她的人生誓不罢休。 还不足够么? 不就是程枫当年爱上了自己的母亲么,这样的事情竟然让她恨了她十多年,非要逼死她不可么? 这个女人的心怎么可以恨到这个地步。 …… 当年莫悔十六岁,虽然读的是私立中学,但是她的成绩一直很好,从来都是全校前三,也不比普通重点高中里的优等生差。 她还会画画,甚至有画廊的经纪人找她签约,如果不是因为她没有满十八岁,而作为她监护人的程家人不肯签字,莫悔当年兴许早就摆脱他们开始新生活了。 可是即便如此,莫悔也不曾记恨程家,虽然程家人给莫悔的向来是施舍的一点好,但好歹是养大了莫悔,莫悔多少感谢他们让她能继续学习,能变成更强大的人。 十六岁的莫悔每一天都在数着长大的日子,只要长大了,她就能飞走,能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不用再乞讨程家的残羹冷炙,在不怕有人对她嗜血吸骨。 然而,她的梦还没有做完,冯烟就伸出那优雅的十指,带着高不可攀的笑容与看臭虫的厌恶目光生生拧断了她的翅膀。 …… “这把刀上有你的指纹,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你晕血的事情没有人给你证明,公诉人只会觉得这是你的诡计。” “程奕扬会说实话,他会给我证明。” “他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大男孩而已,你真的以为他能改变什么吗?他有动机,但是没有证据指向他,更何况他有我这个做母亲的保护着,你觉得检察官会告他么?你所谓的他的实话,最后都会变成为了维护恋人的谎言。莫悔,你怎么还是不明白,这个世界真真假假都不重要,我们这些掌握你命运的人,觉得什么是真的就是真的,觉得什么是假的就是假的。你若是答应不向程奕扬透露这件事情,我就说服公诉人只以过失杀人罪起诉你,七年而已,等你出来,就跟我们不相干了,这不是你渴望的么?” “我渴望的是崭新的人生!不是坐牢!” “你没得选择。对了,你可以再看看这个……呵,当初调查你母亲的时候发现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竟然还有用。真想不到,那个完美的蓝梓伶还有这么段历史,莫悔,你说,要是法官看到这个,会不会想,有其母必有其女?” “冯烟,我真恨你!” “是么?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小野狗,丧家之犬而已,还想把我怎么样么?呵,你跟你那不得好死的妈妈一样……提醒你一句,小野狗有小野狗的命,认命吧。” …… 小野狗有小野狗的命……莫悔信命,但是她不信她的命运是冯烟决定的。 当初被逼着认罪的时候她是这么认为的,在监狱里那四年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是这么认为的,此刻她还是这么认为的。 莫悔的心里燃起熊熊的烈火,烧尽了那最后的一点点迷茫与无措。 有的时候单纯的忍让是没有用的,想要活下去就要反抗,那些人不会因为你的退让而收敛,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莫悔紧紧握着拳头,会想着她被生生改变轨道的人生…… 在监狱的四年,她没有机会学习,没有机会拿画笔。出狱之后她从一个前途光明的优等生和少年画家变成了被主流社会排除在外的边缘人。 她甚至不能找一份正经的工作,就连血汗工厂都不愿意要她,因为她连高中文凭都没有,还因为她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少年犯…… 人生所有光明的可能性都毁了。 所以她只得来到了金银城,找了一份夜晚里的伙计,至少这个地方不歧视她。 她的人生已经变成这样了,她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冯烟却还不肯罢休。莫悔知道,最终以什么罪名起诉是由检察官决定的。 “故意杀人罪”就是冯烟对她的决断——冯检察官恨不得她死。 “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请依法判决……” 冯烟面无表情地念着起诉书,莫悔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动不动地用轻蔑而无惧的目光盯着冯烟看,跟四年前不一样,此刻的莫悔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当你被逼到了悬崖边缘,当你的生存空间被压榨到只有一条窄缝时,恐惧已经没有用了,你能做的只有战斗。 冯烟放下诉讼书,斜着眼看向不远处莫悔,眼里又有一闪而过的怨毒与愤怒。 她最讨厌的就是莫悔脸上这样的表情! 虽然从小到大莫悔都对她表现出极大的顺从,可是她这样的眼神却时不时地激怒她!仿佛她才是输的那一个,仿佛她才是悲哀的那一个! 明明她已经那么惨了,明明掌握她命运的人是自己,凭什么她还露出这种不可一世的表情,凭什么她还轻蔑无惧地看着自己! 身旁的人拉了拉冯烟,她这才迅速地变回了检察官的严肃,可是莫悔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怨火。 是了,就是这个眼神,四年前她在旁听席上,也是这个表情,在程家生活的那几年,她无数次看过这个眼神。 冯烟是真的恨毒了她。 …… 庭审过程波澜不惊,冯烟问的问题几乎都被律师团想到了,莫悔老老实实地按照标准答案回答。 来看公开庭审的人本来是不多的,可是这一回死的人是市长公子,连媒体都惊动了,记者就坐了大半的位置。 市长没有来,但是市长夫人来了,那是个微微有些发福的夫人,看得出过着安稳而滋润的生活,只是再华丽的衣服首饰,也遮不住她的衰老。那种腐烂是由内而外的,与岁月关系不大。 沈雪堂也来了,还带着一大批堂会的人,一顺的黑西装,齐齐地坐了左边一半的所有位置,气场大得连那些见惯了大场面的记者都不敢吱声。 “下面进行法庭举证质证。首先由公诉人就起诉书指控的事实向法庭提供证据。” 到了庭审最关键的时刻了,因为莫悔这个案子最重要的证人就是晓梦,就是她的伪证决定了莫悔这件案子的性质…… 冯烟站了起来,对审判长点点头道:“下面为证实起诉书中指控被告人犯有故意杀人罪的事实,需要证人艾晓梦出庭作证,请传证人艾晓梦到庭。” “传证人艾晓梦。” 双开木门被缓缓推开,晓梦出现在了庭审现场。 莫悔直直地站在被告席上,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不怪晓梦,见利忘义这种事情太多了,莫悔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背叛。但是她瞧不上晓梦,原来她还觉得晓梦跟自己多少有点相像,都是一个女孩子独自生活,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她现在知道,她们根本不一样,晓梦不配与她相比。 这样没有骨气的女孩子,莫悔根本就不屑于看她一眼。 “证人艾晓梦,请讲一下你的姓名、年龄、职业、工作单位。” 晓梦一直低着头,哪里都不看,此刻也是,她垂着眼盯着自己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缓缓地说道:“姓名艾晓梦,今年22岁,职业是女公关,就职于金银城的禁色会馆和平小学。” 审判长继续说道:“证人艾晓梦,根据我国法律规定,证人有如实向法庭作证的义务,如有意作伪证或者隐匿罪证,要承担法律责任。你听清楚了吗?” 晓梦有片刻的犹豫,抬眼看了冯烟一眼,见到她凌厉的眼神后又迅速低下头回答道:“听清楚了。” “那现在请你在《证人如实作证保证书》上签字。” 法警将保证书提到晓梦面前,晓梦有些颤抖地接过了保证书,签字之前她看了一眼莫悔,可是莫悔没有看她,只是坦然而平静地看着前方。 晓梦就像是被猛地扇了一巴掌,低下头迅速签了字交给了法警。 冯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晓梦开始了询问。 一切与预料的没有多大差别,晓梦果然说那天她那天没有被强`暴,也没有挣扎尖叫,不知为什么莫悔会忽然冲进来打了李彪一顿。 “那为何会馆的其他员工都说你当日遭到了强`暴呢?” “因为他们是会馆的员工,而会馆的老板沈雪堂跟莫悔有暧昧关系。” 冯烟迅速地瞟了一眼沈雪堂,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的证词不是真实的,对么?” “对,他们的证词不是真实的。” 冯烟笑了笑,对审判长说道:“我暂时没有问题了。” 接下来是辩护律师发问,莫悔看着辩护律师咄咄逼人地把晓梦逼得几乎要奔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莫悔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但是她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可怜的人那么多,她自己都可怜,哪里会在乎晓梦的几滴眼泪? 韩建国律师作为全国最好的刑事律师,最擅长的就是庭训手段,他步步紧逼,不仅仅找出了当年晓梦家族破产的事情打击她,竟然还找出她多年前考试作弊以及凭着家里的关系买票得到城市小姐冠军的事情。 既然无法让她改变证词,不如就直接质疑证词的真实性。 在接下来的法庭辩论里,韩律师几次质疑晓梦的人格,措辞激烈,几次让晓梦愤怒地站了起来。冯烟脸上也出现了焦虑的神色,可见此刻的形式是站在莫悔这边的……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可以小看了冯烟在法律界的地位,毕竟她有一个当*官的父亲,一个在司法部重要位置就职的母亲…… 沈雪堂观察着法庭上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他知道,往往决定事情成败的,就在这些细节上。 可就在这时候,他见到旁听席上的最后一排,坐着一个人…… 程奕扬。 呵,他竟然也来了,看来还真是个心不死的男人。 “老板,您的电话。” 沈雪堂看了一眼秘书递来纸条上的那个名字,扬起嘴角满意地笑了起来。 他点点头,跟着秘书走了出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庭审出现了始料不及的变化…… “辩护律师说被告人没有杀人动机,那么我们可以回顾一下她四年前曾犯下的一桩过失杀人案。” 冯烟决定给出莫悔致命的一击。 “四年前,被告人杀死了被害人程伟强,一样看起来没有杀人动机。可是最后却查出程伟强曾经性骚扰过被告人,当程伟强再次对被告人进行性骚扰时,她做出了过激的反抗行为,在程伟强腹部连刺三刀,直接导致了被害人程伟强的死亡。被告人莫悔在监狱服刑期间,一直是狱中的危险分子,多次与人斗殴,还被搜出具有过杀伤性的刀具。可见被害人是怎样一个有着攻击性的人……” 冯烟滔滔不绝地列举着莫悔的罪状,她的这一棋走得很妙,有过案底的人本来就会被更严厉的对待,更何况是那样严重的刑事案件?再加上莫悔多年前在监狱里的不良表现,足以给她打上一个攻击性的、会危害他人生命安全的标签! 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被算到的。 “不是的!” 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庭审,只见旁听席的最后一排,一个男人猛地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地就往庭上冲。 “当年的事情不是这样的!莫悔没有杀程伟强!我刺伤他胳膊的时候,莫悔就因为晕血昏倒了!” 程奕扬激动地冲到了被告席上,在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站到了莫悔面前,抓着莫悔的肩膀,无比痛苦地说道:“你这四年都在坐牢是不是,莫悔你在为我坐牢是不是!我真是个混蛋,我竟然还怪你,我早该想到的,你不是那种人……你不会……” “请法警把扰乱庭审秩序的人带出去!” 审判长重重地敲着法槌,两个法警便举着枪,逼着程奕扬出去了。 一直到程奕扬离开了庭审现场莫悔都有些没有回过神来,隐藏了那么久的事情,竟然在这样的场合被暴露了出来…… 同样震惊的还有冯烟,她并不知道儿子今天来了庭训现场! 她的背后流出冷汗来,可是多年的刑讯经验,让她很快回过神来。她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败下阵来,儿子说的话不能被算在证词里,也不是证据,她只要一鼓作气,就还是能判莫悔这个死丫头杀人罪。 只要她进了监狱,儿子怎么折腾都没用了。 冯烟整理了情绪,再次趾高气昂地抬起了头,正想说话的时候,辩护律师却站了起来。 “审判长,现在出现了新的证人以及证据,我们辩护方要求休庭取证!” ☆、28Chapter 27 在短暂的休庭之后,庭审继续。 “传证人秦可为。” 秦可为? 听到这个名字,莫悔猛地想起那个叫做秦可娆的女人……难不成这两个人有什么血缘关系? 她疑惑地转过头,见到一个商务精英打扮的男人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 是那天在包厢里的男人…… 这个男人长了一双桃花眼,眼角微微有些向下垂,像是时刻都在微笑,只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三分痞气,给莫悔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总觉得他身上的邪气太盛了。 秦可为经过莫悔身边的时候脚步停了停,转过头饶有兴味的看了莫悔一眼,然后才保持着那满不在乎的笑容走到了证人席上。 莫悔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这个男人,指不定也是一个危险人物。尤其是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微笑,总是带着一股天生的恶毒与刻薄…… “证人秦可为,请陈述一下你的姓名、年龄、工作单位。” …… 从秦可为出现在庭审现场开始,法庭里就弥漫着一股紧张不安的气氛。 在旁听席的艾晓梦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了,她的眼神不时地看向冯烟,巴望着她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现在的麻烦。 可是冯烟压根就没看艾晓梦一眼,从秦可为出现的那一秒开始,她就知道,艾晓梦这颗棋是走死了的。 冯烟狠狠地瞪着一脸坦然的莫悔,气得几乎要将手里的铅笔捏断。 这一回又治不死她了! 竟然连秦可为这样不管闲事的人都来凑一脚!莫悔这丫头到底走了什么好运,竟然能让沈雪堂还有秦可为都帮她! 还有她的儿子! 就连她的亲生儿子,都向着那个贱人的女人! “辩护人,你有问题要问证人么?” “有。” 辩方律师站了起来,冯烟这才把目光移向了秦可为…… 她心里疑惑的很,最近程枫与秦放走得跟近,所以知道秦放正跟沈雪堂不对付呢。 虽然这个秦可为跟他父亲的关系向来不怎么和睦,却也从来不会公开地跟秦放对着干,今天怎么会胳膊肘朝外拐帮着堂会的人…… 不待冯烟想清楚,辩护方就开始向证人提问了。 “秦可为,这个月的二十号晚上,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跟李彪一起在金银城会馆的高级包厢里喝酒。” “李彪是指这件案子里的被害人么?” “是的。” “除了喝酒你们还干了什么?” “我没干什么,李彪干了。秦可为扬起右边的唇角,歪着嘴轻蔑地笑了起来,他瞟了一眼坐在下面的晓梦,语气刻薄地说道:“他强`奸了那天的陪酒女。” 此言一出庭审现场就出现了一点小骚动,晓梦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地看着秦可为,而李彪的母亲则愤怒地冲着秦可为吼了起来,说他冤枉了她的儿子。 秦可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老神在在地坐在证人席上,还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律师继续问道:“被强`奸的陪酒女是谁?” “晓梦,全名不记得了。” “你认得她么?” “认得,就是今天的另一个证人。” “你是说,被强`奸的陪酒女是本案的另一个关键证人艾晓梦,是么?” “是。” “可是办案的另一位证人艾晓梦否认她被强`暴,为什么你们的证词会不一样?” “因为她说谎啊,”秦可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真是罗里吧嗦的,我的时间很紧迫的,直接看录像带不行么?” “你指什么录像带。” 秦可为很少无奈地耸耸肩,他最受不了这种公式化的东西,浪费时间。 “这个!”他将一个很小的U盘扔到了桌上,“当天的事情,从头到尾我都拍下来了,从我们进包厢开始,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为止,看了就知道了。” …… 在第二次休庭,确定秦可为提出的证物真实性之后,公诉方取消了对莫悔的控告,莫悔被当庭释放。 冯烟既没有定莫悔的罪,又让儿子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赔了夫人又折兵,自然是气得不得了,对于来找她的晓梦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冯检察官!”莫悔拦住冯烟的去路道:“现在该怎么办,我作了伪证,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是听了你的话才这样说的,你得救我!” “艾小姐,请你注意一下你说的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让你做伪证的?”冯烟高高在上地看着晓梦道:“在听到这样的话,我就用诽谤者起诉你。” “你明明……” “我明明怎么了?”冯烟打断晓梦的话,冷笑着靠近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觉得我会留下把柄给人么?我可是学法律的,没人比我懂得怎么利用它。” 冯烟在做第一步的时候,就想清楚了后面的十步,怎么可能被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威胁?就连莫悔当年的案子,冯烟都有抱我保证他们找不出把柄了。 她在司法圈这么多年,要是被眼前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丫头威胁,她也太没用了点。 “让开,你挡着我的路了。” 晓梦麻木地挪了挪步子,让开了路。 她的确是傻,她是一个女公关,而冯烟是检察官,她哪里斗得过她? 就在这个时候,审判庭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男人走到了大堂里,是秦可为…… 晓梦几乎疯了一样的扑向她,却被两个保镖拦住了。 “秦可为!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故意设的局对不对?你要抓市长的把柄所以才带着李彪来会馆的!你知道你这样会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儿么!秦可为你这个禽兽!是你害了我!” 晓梦将所有的怨恨地发泄在了秦可为身上。 就在刚刚爆出录像带的时候,几个记者一直都在对着她拍照。 现场这么多的媒体,很快,等到了明天,所有人就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会谈论她坐台并且被强`暴的事情! 她的人生真的彻彻底底的完了! “你回答我啊!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晓梦被秦可为的保镖拦住,一面挣扎着一面哭着冲着秦可为怒吼道:“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知不知道你为了你的阴谋毁了我的一生!” 秦可为微微睁大了眼,有种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的表情,然后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看某种脏东西的眼神看着晓梦,恶毒地说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毁了你的一生又怎么样?你会在乎蟑螂的一生么?” 蟑螂…… 此时,走到大堂的沈雪堂以及莫悔一行人正好看到这一幕。 站在一边的莫悔听到蟑螂这个词的时候呆了几秒。 是啊,蟑螂。 这些人眼里,除了跟自己家世相当的人之外,那些在他们之下求生活的人,都是蟑螂而已。 她原来也是被当做蟑螂对待的。 只是她有一点比晓梦强,那就是她向来有自知之明,不会去追问那些践踏过自己的人为什么。既然都已经狠狠踩在你身上了,为什么又有何意义,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往往会更加被作践。 “看着就烦。” 秦可为不耐烦甩甩手,保镖就把哭泣的晓梦拉走了。 晓梦被拉出了法院大门,秦可为压根就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了沈雪堂与莫悔面前。 沈雪堂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他向秦可为伸出手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秦可为握住沈雪堂的手,同时目光飞快地瞟过莫悔的脸,意味深长地说道:“沈老板愿意出大价钱,我干嘛不卖您这个人情呢?” 沈雪堂收回手,又和气地说道:“那不算什么,只希望这件事情不要跟秦总带来麻烦就好。” “放心吧,跟钱没关系的麻烦,对于我来说都不叫麻烦。我一向是利益至上的,所以我父亲那里沈老板不用担心,他管不着我,以后还希望能跟沈老板继续合作。”说完秦可为对莫悔点点头,然后对沈雪堂说:“我先走了,下周我会让人跟沈老板的秘书确定见面的时间。” 秦可为走后莫悔才看向笑得一脸神秘的沈雪堂,有些忧心地问道:“你给他什么条件了?” 莫悔知道秦可为那样的人,一般的事情怎么会打动他? 她不知道自己又要欠下多大的人情。 “别多想了,我不吃亏,双赢的条件。”沈雪堂揉揉莫悔的脑袋,拦住她的肩膀道:“走吧,这地方晦气,回去给你接风。” 莫悔心里一松,点点头便跟着沈雪堂一起走出了法院。 一出法院的大门,就见到晓梦站在楼梯处,一见到莫悔就大步跑了过来。 “莫悔……我……”晓梦抬眼瞟了一眼目光阴森的沈雪堂,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禁住了嘴,求救一般地看向莫悔。 “没话说我就走了。” 莫悔冷冷地看她一眼就走,晓梦一把拉住莫悔道:“莫悔,你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我不能被人知道坐台还有被□的事情!我不是想害你的。” “你已经害了。” 晓梦的睫毛颤了颤,哽咽地问道:“莫悔,你恨我对不对?” “我不恨你,我懒得理你。” 晓梦的脸上刷的一下就白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似的。 莫悔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晓梦,你太在乎你自己了,全校都知道你坐台被强`奸又怎样?你觉得他们会记住这件事多久?还是你觉得真的每个人都知道你艾晓梦是谁,走在路上人人都要对你指指点点么?” 莫悔抬脚就想走,却又被晓梦拉住了。 “你……你会告我作伪证么?” “会。”莫悔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是有可怜的地方,可是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要不然下次还会一错再错、害人害己。这个道理你妈妈没教过你么?” 莫悔不再看晓梦一眼,对沈雪堂点点头,两人便一起离开了。 晓梦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在法院门口站了好久才缓缓抬起脚步离开。 …… 回去的路上,沈雪堂一路保持着一个愉快的笑容,莫悔忍不住问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沈雪堂看向莫悔,笑眯眯地说道:“笑你。” “我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的棱角又回来了,又变成小时候那个谁都治不了的小魔星了。” “我小时候是小魔星么?” 莫悔记忆里自己一向都是很乖的啊…… “是啊,你有一次还把沉默咬出血来了呢,因为你说你的新鞋子是爸爸买的,他却说不是你爸买给你的,因为莫叔已经死了……”沈雪堂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感□彩来,像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似的,他的神色柔和起来,握住莫悔的手道:“你肯定都不记得了,那个时候你还太小了,不过不记得也好……” 可是莫悔却被沈雪堂说得提起兴趣起来,正想追问的时候,车子却停了。她探出头一看,竟然是沈雪堂的家。 她刚想开口,沈雪堂却先说话了。 “下车吧,今天还是住我这里吧,你的东西都在,明天再找人帮你搬回去。” 莫悔本来觉得案子结束了还住在沈雪堂这里不好的,可他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犹豫的时候司机已经下车给莫悔打开了车门,莫悔只得认命地下了车。 沈雪堂露出得逞了似的满意笑容,跟在莫悔身后也下了车。 “你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我带你出去吃饭……” 沈雪堂一面下车一面对站在车边的莫悔说道,可是当他看见莫悔的表情时,却疑惑了起来…… 他顺着莫悔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车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程奕扬…… 沈雪堂冷笑着,眼里是阴森的恫吓,这个人,竟然追莫悔追到他沈家的家门口来了,是不是也太得寸进尺了一点? ☆、29Chapter 28 程奕扬站在不远处,轻轻靠在车上,外套不知道脱在哪里了,身上只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西装衬衣,可能是等得太久了,衣服有些皱,却有种颓废的英剧。他胸口上随意地解开了两颗扣子,仅仅是这样都能衬出好身材来。 就跟从前一样,他只需要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都不需要特地打扮,就能吸引目光了。 可是那个时候无论多少女孩子看着程奕扬,他的眼里却只有莫悔一个人,无论在怎样的场合,周围又有多少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却总是能第一眼就找到她。 穿过人群,他总是用那别扭的又无法抑制的热烈眼神远远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他生命里的激情。 莫悔不禁想起他们还是少年时,程奕扬总是一面很凶地对她说话,一面又忍不住表情害羞地给她赛礼物。 这样的时刻,莫悔总是会忍不住灿烂的笑起来,笑程奕扬的别扭与温柔。 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也是这样,他总是大步走在前面从来不等她,可是见她不在身边了,又会不耐烦地停下脚步,一面等一面抱怨。 程奕扬不大懂得怎么对人好,有其不大懂得怎么对莫悔好,毕竟他对她的爱情开始于厌恶与憎恨,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开始…… 莫悔也不是没被他的气焰灼伤过,可是又总是被他笨拙而粗鲁的温柔给感动,还有他眼里灼热的火焰,表白时那激动的情绪,吻她时的莽撞,以及程奕扬侧过头有些不耐烦又有些害羞的表情。 这些小情绪她总是记得。 程奕扬给莫悔的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明知道该闪躲,该逃避,可是心里的渴望却不允许他不深陷…… 在一个女孩子十几岁的时候,能拥有一场骑着机车一般狂飙的爱,能被一个王子一样的人爱着,总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情。 只是岁月流流,有一天当我们长大,褪去了青春的荷尔蒙,才会知道真正适合自己的是什么。 有的时候爱没有对错,只有是不是合适。 现在的莫悔承受不起程奕扬那炙热的翻腾的爱,她想要静默的柔顺的爱,与那人一起成长,一起加深这爱,这样就很好。 …… 一直面色忧愁等待在车边的程奕扬也看到了莫悔,他直起身子,往前走了一步又猛地停住,站在原地像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那样子的程奕扬像是又重回了少年时,褪去了那副商业经营的成熟稳重,又有几分青涩,变成了那个少不更事的少年。 对这个样子的程奕扬,莫悔总是狠不下心来。 她想起在法庭上,他冲到她面前,用痛苦的眼神看着她,英俊的脸因为悲愤几近扭曲。 程奕扬问莫悔是不是为他坐牢时的神情,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 他那样的天之骄子,有一天竟露出这样的神情…… 其实程奕扬也是受害者不是么,当初他是为了她才跟程伟强打起来,才会错手伤了人。顶罪的事情也是冯烟主使的。她在司法届的地位,不难抹掉她的事情让程奕扬寻不着她。 程奕扬受了四年的折磨,现在又因为内疚而煎熬…… 要是他不喜欢她就好了,就不会拜拜遭这么多劫数。 想到这里莫悔看向走到自己身边的沈雪堂,低声请求道:“你能先进去么,我跟他说几句话。” 沈雪堂沉默了几秒,然后微笑着点点头道:“好,没关系,你去吧。” 沈雪堂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波澜,倒是让莫悔没来由的心虚起来,虽然她明明也没做错什么事情。 “对不起,就几句……” “我知道,去吧。”沈雪堂轻笑一声,温柔地揉了揉莫悔的脑袋,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是自由的,有什么值得向我道歉的?” 莫悔心里一紧,不知道为何,明明是普通的一句话,竟然她有些难受起来,兴许女孩子都有些矫情吧…… 见莫悔不说话,沈雪堂又笑了笑,语气自然地说道:“我进去了,你还是稍微快一点,陈蒙他们等着你一会儿一起吃饭。” …… 沈雪堂一直到进屋子,依旧保持着那完美的微笑,直到他走进厨房,给自己倒水时,脸上的笑才崩不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就过去了十五分钟,沈雪堂看着墙上的钟,竟觉得时间走得这么慢。 不是直说几句话的么! 他有些阴郁地打开咖啡机煮着黑咖啡,想转移一下自己暴走的注意力。 咖啡机嘶嘶的想着,滚烫的咖啡落在壶里,沈雪堂将咖啡倒进玻璃杯里,他想着,煮一杯蒸汽咖啡只要两分钟,可是两分钟可以说一二十句对话,可以拥抱,可以肢体接触,还可以亲吻…… 忽然,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气闷,一抬手将装满了咖啡的玻璃杯重重地砸到墙上! 啪的一声,洁白的墙壁上便溅了一墙的咖啡,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沈雪堂还从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窝囊过。 他根本就不想莫悔跟那个男人见面,不想他们说一句话,靠近一厘米,更别说让他们单独相处了。 仅仅是想到程奕扬的手放在莫悔的肩膀上,他就气得想杀人。 他真想现在就冲出去把莫悔拉进来! 可是沈雪堂知道不可以这样做,他在莫悔面前从来都是好好先生,因为他知道,在受过了那么多伤害之后,莫悔需要的是细水长流的感情。 对于现在的她,激烈与强霸都是无用的,只能缓慢地渗透。 所以他才那样的耐心,表现得那样的没有攻击性,只是默默地用温柔包裹她,一点点蚕食她裹在心门的防御。 可是如今,沈雪堂觉得自己真的要装不下去了,他就是一个有疯狂占有欲的人,要么就要全部,要么就不要,他现在就想要莫悔的全部,一分一秒都不想等了! 他本来不是什么好人,还装什么绅士! 沈雪堂正想迈开脚步出去的时候门却打开了,是莫悔回来了。他收回脚步又站了回去,一脸自然地新拿了一个杯子,慢悠悠地往里倒咖啡。 “墙上是怎么了?”莫悔走到厨房里,疑惑地看了一眼地板又问:“地上怎么这么多碎玻璃。” “哦,手滑了。”沈雪堂面不改色地说道。 手滑了能摔了一墙的? 不过莫悔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拿来扫帚和簸箕将地上的碎玻璃扫起来。 沈雪堂看着她安静的行动,心里的不悦又升了起来,却依旧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跟他谈完了?” “恩。”莫悔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沈雪堂觉得一口血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她真想把莫悔按在流理台上,用力地蹂躏她,把她那张不爱说话的嘴吻得肿起来! “你脚下有个玻璃碎片,你让一下。” 沈雪堂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看着一脸坦然的莫悔,默默地往后挪了一步。 莫悔弯下腰去扫那一片玻璃碎片,可就在碎片刚刚被扫进簸箕里的那一刻,她却被用力地一扯,紧接着就感觉腰上有一股劲儿把她往上提,然后就坐在了厨房的流理台上。 沈雪堂抱住莫悔的腰就把她放在了流理台上,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他等待的已经足够久了,莫悔也的确在缓慢地朝他靠近,可是他不希望到了最后关头却出了什么变数,所以干脆就加快点进度好了! “你干嘛,”莫悔被沈雪堂吻得够呛,推开她红着脸道:“怎么这么忽然……就……” “我干嘛?你看不出来我在吻你么?”沈雪堂的语气里有一丝藏不住地愤怒,他冷笑着道:“看不出来我就做到你看出来为止好了。” 沈雪堂再次低下头咬住了莫悔的嘴唇,他站在莫悔的两腿之间,一手搂着她的腰让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一手放在莫悔的腿上,一用力就将她抱了起来。 莫悔为了不摔下来值得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沈雪堂得逞地轻笑一声,一面缠绵地与莫悔厮磨夺取她的呼吸,一面抱着她到了沙发上。 他把莫悔放在沙发上,双手撑在她两侧圈住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莫悔张了张嘴像是要说话,可她刚要说话就又被沈雪堂堵住了,直到她几乎快要晕厥沈雪堂才放开,看着莫悔被吻得红肿的嘴巴沈雪堂才满意地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竟然生出了些变态的想法,他真想看莫悔为他哭就好。 莫悔又想说话,可见到沈雪堂一副不罢休的样子,急忙捂住了嘴,闷声到:“你忽然的这是怎么了!” “吃醋了。”沈雪堂好不觉得羞耻地说道:“你跟别的男人单独在一起我难受,我想把你锁上,带上手铐脚铐,放在一个谁都看不见你的房间里,只有我可以看你,可以抱你,可以吻你。” “你怎么有这么变态的想法,”莫悔瞪大了眼道:“我跟程奕扬只是说清楚原来的事情而已。” “我本来就是变态,要不是不想你不高兴,我一定把你锁起来,”沈雪堂面色一沉,忽然一脸认真地问道:“你喜欢被锁住么?” “当然不喜欢!”莫悔真不知道沈雪堂这是犯了什么神经病,一面推着他一面说:“你别压着我,我有话对你说。” “说什么?说你跟程奕扬冰释前嫌了,误会都解除了么?” “不是,是说,你要不要跟我试试看。” ☆、30Chapter 29 你要不要跟我试试看。 莫悔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比自己料想的平静,婉顺自然得仿佛已经在心里说过很多遍了。 兴许她很早前就想说了,可能是在沈雪堂牵着她穿越枪林弹雨时;可能是在当他与她并肩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去陵园时;可能是在当他沉默地坐在法庭下目光笃定地看着她时;也可能是在当他握住她的手,侧着脸说“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我爱你这件事,并不稀奇”时,她都想说这么一句话。 兴许她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最晴朗的午后,或是最安静的夜晚,不紧不慢地把这句话告诉他,向他走去。 “你是什么意思?”沈雪堂脸色有一瞬间的错愕,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僵硬,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莫悔垂着眼,轻轻颤抖的睫毛透漏了她此刻的紧张,她看向沈雪堂,用不大却认真而肯定的声音说:“虽然你的世界我并不喜欢,甚至有些抗拒,但是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沈雪堂沉默着,并没有迅速答话,见他这个样子,莫悔有一瞬间的失落,却又鼓起勇气说道:“可能我的话听起来不那么诚恳,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总是你做的多,我做的少。总是你在守护我,我在向你求助。你为我做的可以很多,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有陪在我身边的决心这件事情就等于做了一切,别的都不需要,已经足够多了,”沈雪堂目光深邃,语气甚至有些严厉“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感谢我,想要偿还我的恩情,那就不用多此一举了,我不会接受这种廉价的感情。” “我知道我的感情不是感恩,也不是偿还,因为我不会用这种方式侮辱我的恩人。”莫悔的眼神比沈雪堂的还要坚定,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喜欢你,也许没有那么狂热和奋不顾身,但是没有一点点的轻浮跟不诚恳。我想跟你试试看,试试看我们可以走多远。我不会轻易放弃,也不会中途变心,我想跟一起尝试着加深这段感情……一直以来,我都渴望能够跟人有长久而亲密的关系,安全又稳固的,可是我不敢,对谁的都不敢。可是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想我敢去试试看……你呢?雪堂,你要不要跟我试试看?” 沈雪堂的神色动容,他愣了有两秒,而后忽然就笑了。 他撑起了身子,也将莫悔从沙发上拉了起来,莫悔坐直了身子,整理好了头发,转过头见到沈雪堂胳膊肘撑着膝盖,双手捂着脸,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莫悔疑惑地看向他,这时候沈雪堂也放下了手,他看向莫悔,脸上是纯粹而单纯的愉快笑容,就像是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得到喜欢的糖果、老师给的小红花或是拿到了压岁钱的时候,脸上都会有这样幸福的表情。 那样的笑容,莫悔真的是好久没有见到了。 见到莫悔看着自己忍俊不禁的样子,沈雪堂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说道:“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高兴,真有些丢人。” 沈雪堂的眼里亮晶晶的,莫悔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角可以这么亮,亮得她心里发慌。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沈雪堂,小声地询问道:“那你是愿意跟我试试看的意思么?” “当然。”沈雪堂伸出手将莫悔拦到了怀里,抱住她,将下巴枕在她的肩上,笑眯眯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我求之不得,我巴不得你喜欢我,你离不开我。” 沈雪堂的这个拥抱并不激烈,他的怀抱平和而安宁,就像莫悔此刻的心情一样。 就像是有什么事情尘埃落定了一般,莫悔悬了好久的心放了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怕的永远是那个可能,而不是那个结果,当决定已经做下之后,就没有什么好惶恐而不安的了。 再次开始一段感情,去投入的相信一个人。去接触一个离自己很遥远的世界,去深入那个自己曾经避之不及的灰色地带。真的去做了,并没有最初想象的可怕。 莫悔在这十几天独自在看守所的时间里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因为恐惧一个悲哀的结果而放弃了美好的希望是懦弱的行为,她不想做一个懦夫。 她现在的所谓平稳安宁的人生不过是她辛苦维持的一个假象,里面却是满目疮痍,倒不如戳破了它,在废墟之上再建起一个新世界来。 在看守送被羁押等待审判结果的时候她就下定了决心,如果可以从那里离开,她便不再逃避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程奕扬、冯烟、妈妈,还有沈雪堂。 她决定不再为了维持那虚伪的幸福平和,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过去,她要去面对,去战斗。 就算犯傻、受伤也好过一辈子做壳子里的乌龟。 “莫悔,我信你,你刚刚说你的话听起来不那么诚恳,可是我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还剩下什么美好的人或者事,那个人一定是你,那事情一定是与你有关的事。你什么都不用做,呆在我身边按照你喜欢的样子生活就好,看着你我就是高兴的。我们都努力试试看,努力走得更远一点,我认定了就不会改变,只要我的感情不会伤害你,我就一定不放手。” 在这个冷漠又荒唐的年代,纯真、勇敢、忠诚、还有爱情这样原本美好的词汇,都被刻意诋毁了太久。 原始的爱像是被人毁坏了,凡事都变得要追求一个现实的原因。纯粹的梦想与爱情,都变成了空荡荡的口号,没人真的相信,在留下几颗煽情的眼泪之后,他们都嘲笑它们,然后故意毁灭它们。 所以如果还有人相信梦想与爱情并不荒唐,那这个人就是最美的人。 沈雪堂喜欢这样的莫悔,虽然她看起来有些冷淡而沉默,但是他懂得她的内心深处,有着最简单的热烈,那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 这个世界在沈雪堂的眼里已经荒废得太久太久了,到处都是满目疮痍,都是血肉横飞,都是欺骗与背叛。 他的心凉了太久,这样的凄凉终于被莫悔心中那热烈绽放的纯真镇住,像是洪水的季节里那镇河的石印,沈雪堂心里那时不时会冒出的想要摧毁世界般的愤怒在莫悔朝他走来的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全都平息了。 原来爱着与被爱着的人,真的会变得宽容。 “好,我们一起努力看看。”莫悔有些想哭,却又忍住了哽咽,微笑着伸出手回抱住沈雪堂,轻轻说:“陈蒙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恩。”沈雪堂放开莫悔,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叹息般地说道:“去好好洗个澡,换一身好看的衣服,你要做好觉悟,因为从现在开始,你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莫悔点点头,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之后的路会多难走她不知道,但是她撑着一口气都一定要走完。 …… 莫悔去到餐厅的时候才知道沈唐那句“陈蒙他们等着你吃饭”的他们里藏了多少人。粤华酒楼的宴会厅整整一层都被包下了,三十多桌全坐满了,都是整整齐齐的黑衣人。 一走进宴会厅莫悔就被吓到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面,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会不会被抓,因为非法集会什么的?” 沈雪堂忍不住大笑起来,无奈地摇摇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一点黑社会老大女人的自觉都没有?” 听到沈雪堂这么说,莫悔的第一反应是害羞跟不好意思,第二反应却是他说得对,自己这样的确是太没见过世面,一点气势都没有。 见到沈雪堂进来,靠近门的几桌人就齐齐地站了起来,后面的人见到前面的人站起来也接二连三地站了起来,一时原本喧闹的宴会厅安静得连一根筷子掉到大理石地砖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莫悔在这一刻忽然感谢起冯烟来,在程家的时候,跟着程家的女孩子们一起上的那些苛刻的仪态课程一下子就显出了作用。她真有些相信人生每一种经历都是有意义的了,从前吃的每一种苦,都会在日后的生活里用某种方式报偿给你。 沈雪堂快一步走在莫悔身前,莫悔紧跟在他身后,再后面是陈蒙跟另外七八个兄弟,一行人穿过宴会厅的时候,周围的那几桌兄弟就会齐齐地对着沈雪堂叫一声老大,然后又齐齐地对莫悔叫一声嫂子。 莫悔也抖擞了精神,就像是当年初次进社交场合时一样,一点都不敢怠慢,礼貌而优雅地向每一桌叫她嫂子的兄弟们点头致意。只是如今她的心情已经与十几岁的时候不一样了,从前她做这些是为了在程家安稳地苟活,而现在,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动作、每一次选择都是为自己跟自己身前这个被众人依托倚靠的男人而战斗。 …… 这是莫悔第一次以沈雪堂伴侣的身份在堂会所有兄弟面前出现,虽然后来她又出现过很多次,可这一次却是给堂会兄弟们印象最深的一次之一。 这样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女孩子,眼角有与年龄不符的沧桑,神秘而苍白,却有着最优雅的姿态以及跟他们的世界截然相反的纯净笑容。看着莫悔身姿挺拔而目光坚定地走在自己老大的身后,堂会的兄弟便从这一刻开始从心里认定了这个嫂子的身份。 莫悔也知道,那个新世界的大门,在这一刻正式地向她打开了…… ☆、31Chapter 30 莫悔在第二天搬回了自己家的老宅,毕竟她已经与沈雪堂在一起了,现在的身份若是还坚持住在那又小又破的房子里,即不合适也显得不识大体。 沈雪堂是想让莫悔直接留在他那里别搬了的,可是莫悔却希望两人能够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发展。他们的生活注定不会平静,既然如此,那就至少努力让他们的爱情是正常而健康的。 替莫悔搬好家之后是早上八点,沈雪堂紧接着就要去工作了。 黑社会老大的生活跟莫悔的想象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并不是只有打打杀杀或者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听手下报道而已。已经集团化的公司和在地下运作的堂会都需要沈雪堂亲自坐镇,每天都有无数大小事宜需要他处理或者批示。昨天晚上莫悔半夜醒来的时候,沈雪堂书房的灯还是亮的,他像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可是即便如此,他今天早上还是早早起来帮她搬家了。 莫悔站在家门口,低着头拉住沈雪堂,有些忐忑地问:“雪堂,我硬要搬回来你会生我的气么?” 沈雪堂微笑着转过身,看着莫悔那小媳妇儿的样子,忍不住使劲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忍俊不禁地说:“我怎么舍得浪费时间跟你生气?你自有你自己的道理。” 莫悔稍微安心了一点,才解释道:“我知道你的世界与普通人的不一样,但是我想跟你像普通人一样恋爱,所以我们慢慢来好么?比如说先牵手啊,再约会,再拥抱……” “恩,先牵手,在约会、拥抱、接吻……”沈雪堂接着莫悔的话说下去,故意笑着问:“接吻之后呢?下一步应该是什么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莫悔才不信沈雪堂不知道,他明显是故意逗她,憋红了脸道:“我的意思就是,循循渐进的,慢慢来的意思!” 沈雪堂大笑起来,顺手就牵起了莫悔的手,叹息一声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一面吻着她的额头一面说道:“在你之前,我从不曾与人建立真正的亲密关系,所以我也不知道正常的恋爱是什么样子的,虽然我不在乎大多数人的那一套,但是你愿意教我,我就愿意配合你。” 莫悔轻轻靠在沈雪堂胸口,抑制不住地觉得一阵甜蜜,她动了动脑袋,探着头有些期待地对沈雪堂说:“我买了电影票,你今天晚上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么?” “好,”沈雪堂重重地在莫悔额头上印了一个吻,“那就让我们从牵手约会开始。” 初夏的晨光中,相视而笑的两个人像是这世界上最普通的一对情侣一般——他不再是站在重重帷幕后操控着他人生死的黑社会头目,她也不再是徘徊在社会边缘的少年犯…… 原来相爱的时候,最简单不过的牵手与拥抱都能美好的人五内惊动,让最高傲的人跌落成为爱痴狂的俗世俗人。 …… 下午沈雪堂的助理送来了一个长长衣架推车的新衣服,还交给莫悔一个册子给她自己选。册子上面有这个季度最新的高级定制,莫悔没有拒绝,也没有露出惊诧或者是不习惯的表情,只是道了声谢接了过来。 虽然她并不喜欢奢侈,也不想完全倚靠着沈雪堂生活从而丧失所有的独立能力。但是作为他的女人,被堂会兄弟叫嫂子,她总不能总是一两套衣服跟他出席各种场合,也不能总是牛仔裤白衬衫。 这是她该做的事情。况且女人无论在怎样的境况下,都应该优雅而精致的生活,这两件事情与贫穷、富贵无关。 所以莫悔勾选了几套不同场合可能会穿到的衣服,还有一些可以自由搭配的单品。她既不能让自己的男人因为她的寒酸被人低看了,也不能被这些东西冲昏了头。 下午的时候莫悔又整理了一下房子,看看时间离跟沈雪堂约的时间还有一阵子,便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日常用品。 她家的老宅位置比较幽静,离超市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走路要半个多小时,现在晚上不工作了,她便想多走走当时锻炼,便她拎着袋子慢悠悠地散步回家,走了一会儿正觉得拎着东西有些累的时候,一只手却忽然夺过她的购物袋。 莫悔一惊,抬起头见到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程奕扬?你怎么……” 程奕扬正紧锁眉头站在莫悔身前,像是一夜没睡,眼里有血丝,一脸的倦态,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吸引了路边经过的小女孩们毫不掩饰的□目光。 “东西重,我送你回去。” 莫悔想拒绝,可是见到路上人不少,又知道程奕扬的个性,她不想跟他在这里发生什么争执引得人围观,便低着头皱了皱眉无奈地点点头。 车上程奕扬一直显得焦躁不安,像是有什么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莫悔看出来了却没有追问,她没必要为他解围或者开头。 到了家门口莫悔拿着购物袋就下车,程奕扬自然是不甘心地追了上来,又要夺她手里的袋子,却被莫悔闪过了。 “我帮你拿进去。” 莫悔无奈地退了一步道:“不用了,也没有几步路,而且我也不方便请你进去。” 程奕扬凝视着莫悔,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不方便?因为沈雪堂么?他不让你见我么?” “他没有不让我见你,只是我不想跟你有关系而已。昨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从前的事情我们都别计较了,谁对谁错,谁欠了谁都罢了,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而已,向前看吧。” “我怎么可能在你为我做了四年牢之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程奕扬抓过莫悔的肩膀,逼着她与他对视,“莫悔,我们四年前根本就没有结束,我们继续下去好不好?”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之间不是把误会解释清楚就能继续的,什么都不一样了,我不恨你,但是不代表我可以不计较你母亲、你父亲还有程家那些人对我做的事情。我没有伟大到为了爱情忍受一切,你也没有伟大到为了爱情大义灭亲。所以我们根本就不适合,当初就不该开始,兴许小时候我们没有开始,后来就没有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了。” “莫悔,我会补偿你。”程奕扬的目光急切,紧紧抓着莫悔的双臂道:“他们养育了我二十多年的父母,再不堪,我身上也留着他们的血。可是我会用尽全力对你好的,让我用余生补偿你。你说我们根本就不适合,可是爱了就是爱了,你要我怎么办?你告诉我,要怎么不爱你?” 莫悔抬起头,冷眼看着程奕扬,用冷酷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是青春期过剩的荷尔蒙作祟,再加上一点感动,一点日久生情,一点少男少女不出发泄的热情而已。顶多说得上是喜欢,又何必硬要说是爱。爱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廉价。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程奕扬声音颤抖地问道。 莫悔见到程奕扬那受了伤的表情,硬起心肠,满不在乎地说:““我曾经喜欢的人是你,但是我现在喜欢的人是沈雪堂,不是你。” 程奕扬像是被人在心口插了一刀,他手上的力气一送,放开了莫悔,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道:“我不信,我知道你莫悔,你不是那么容易变心的人。” “恩,我是不容易变心的人,可是我的心死过一次,虽然不是你造成的,可是这是不可回转的事实,上一次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莫悔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刺伤的男人,冷漠地说道:“就这样吧,别来找我了,我们好聚好散。” 莫悔不再看程奕扬一眼,转身就往家门口的方向走。 她反反复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要走得帅气潇洒一点,要一点都不在乎,要干净利落地斩断与程奕扬的关系,要心硬一点。 可是即便如此,用这样刻薄的言语去伤害一个自己曾经用心喜欢与珍惜过的男人,依旧是一种摧残。 摧残他,也是摧残自己。 莫悔紧咬着嘴唇,快步往前走,只想赶快回到房子里,可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程奕扬大声叫住了她。 “要是我什么都不要了呢?去找个小城市,或者去国外都可以,去一个他们伤害不到你的地方,过你从前最想要的生活。我不要我的姓氏了,不要我的家族了,你希望向前看,我们就向前看。我会去找一份最普通的白领的工作,你可以做一个最普通的妻子,再也没有什么程家,什么堂会,什么诡乱的人生。你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活着,不用担心明天早上起来你小心维持的平静生活会瞬间被摧毁。莫默,我们私奔好不好,我给你最平静最安稳最普通的生活,这一直以来都是你最想要的,不是么?” 听到程奕扬的话时,莫悔猛地定住了脚步,就像是被一根针定在了原地。 同样定在原地的,还有站在不远处的沈雪堂…… 跟着莫悔的保镖告诉他莫悔上了程奕扬的车时,沈雪堂就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所有事情开车赶去了莫悔家。 他根本不在乎程奕扬是谁,既然莫悔决定跟他在一起了,他就会相信她,可是他却依旧觉得他的存在很碍眼。因为程奕扬独享了莫悔的青春,独享了她十几岁的时光,还有她第一次的爱,以及她好多年的眼泪与欢笑。 仅仅想到这些他就想狠狠揍他一顿。 他把车子开到飞快,一停车就看到程奕扬抓着莫悔的手要跟她重新开始,沈雪堂本应该毫不犹豫地上去给他一拳的,可是他没有,兴许他内心深处也想听听莫悔的答案。 还好,莫悔没有让他失望,干脆的拒绝了这个贼心不死的男人。 可是当沈雪堂再次想上前去挡开程奕扬盯着莫悔不放的目光,让他离自己的女人远一点的时候,却听到了他为莫悔许下的誓愿。 沈雪堂知道,这些是莫悔最渴望的东西,她渴望了那么多年,努力争取了那么久的东西。 他可以给莫悔全世界最珍贵的、最难得一见的、最与众不同的东西,却偏偏给不了她最平凡的。 莫悔最想要的是他永远都不可能给她的。 活了这二十多年,这是第二次沈雪堂心中有恐惧,第二次他惶恐不安、不知所措。 而上一次,是在他六岁那年,母亲绑着炸弹被铐在车上的时候…… 沈雪堂退了一步,站到了树荫下的阴暗处。 他远远地看着莫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沈雪堂第一次像神祈求,祈求莫悔能对程奕扬说不,能放弃她渴望了多少年的平静与安宁生活,为了他沈雪堂选择那个让她不安而抗拒的世界。 祈求她放弃日光之下的平淡幸福,而选择动荡、未知、血雨腥风的危险长夜。 明明知道任何人都会毫不犹豫做出利己的选择,明明知道即便是自己站在莫悔的位置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他还是祈求能有奇迹出现。 祈求上天,这样没出息的事情,这样被从前的自己唾弃的行为,却成了沈雪堂内心此刻唯一的想法。 “不要答应他……莫悔,陪着我,不要跟他走……” 程奕扬大步走上前,从身后紧紧抱住了莫悔,莫悔没有挣扎,任他抱着她。 程奕扬低声在莫悔耳边说着些什么,沈雪堂听不见,他紧紧捏着拳头,感觉心里那好不容易融化了的冰封又再次迅速地冻结起来。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莫悔的侧影,然后他见到莫悔手一送,原本拎在手里的袋子便掉在了地上,东西散落了一地,滚了好远。 莫悔没有推开他,而是握住了他的手。 她微笑着,缓慢地说着些什么,可是沈雪堂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 他转身上了车,冷笑一声打动了车子. 像是夜晚的魔鬼又附身在沈雪堂身上,他血红的嘴唇在苍白的肌肤上划出一道危险的笑意,如冷情的修罗夜叉,只有杀伐屠戮才能短暂地缓解那胸口燃烧的烈火。 那曾经平息的要摧毁世界一般的愤怒又在沈雪堂心中熊熊燃烧起来,烈焰炙烤着他的身体,他踩下油门,从那两个人身上碾过去的念头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 要是她变成了尸体,就没有人会抢走她了吧…… 沈雪堂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空洞而麻木。 果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这样残酷的人,前一刻还深爱着她,此刻却恨不得撕裂了她,恨不得杀了她。 他这样的人一开始就不该奢望能行走在日光之下,奢望拥有一份正常人的爱。 沈雪堂加大油门绝尘而去,用几乎自杀式的的速度在城市里的街道里疯狂的奔驰,油门被打到最满,他还是嫌开得不够快。 他必须一直往前开,才能保证自己心里那股阴森的杀意不会被自己变成真实。 …… 莫悔没有动容是假的,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敢动呢?她知道程奕扬有多么为自己的姓氏骄傲。他就是那个世界的王子,所有人都仰望着他生活,可是现在他却愿意为了她去做一个最平凡的人。 只是程奕扬并不了解什么是真的平凡,他没有经历过普通人的生活,以为平凡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一个普通妻子,还有普通的一日三餐,拥抱着爱人看着泡沫剧与综艺节目。 可真正的平凡不仅仅是这样的,还有细微的琐屑与难堪,日复一日的重复,年复一年的蹉跎。 她耐得住这样的蹉跎,他却是耐不住的。 他是天之骄子,他怎么可能低着头生活,怎么可能承受普通人平日里要受的委屈与气闷? 所以莫悔伸出手,按住了他抱住自己的双手,微笑而平静地说道:“谢谢你这样说,你这样说让我觉得自己原来那样爱你并不是错误,也觉得那四年的牢狱之灾算不得太委屈。可是我不能跟你过那样的生活,即便我渴望,但是程奕扬,你不是那种人,你生来就不是为了平凡而活着的。你要去追,去战胜,去昂扬,去高高在上的做被人仰望的人,去变成别人的梦想,而不是在一个小公司里,被一个平庸的上司压抑着不能得志。不是把生命浪费在你完全不喜欢的事情上只为了与一个女人厮守。” 程奕扬的拥抱着她的手更紧了,莫悔就像是安慰着一个孩子似的,拍拍他的手道:“你现在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而已,可是总有一天你会清醒过来。当我在岁月里边做了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女人,你会发觉原来你放弃一切得到的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那个时候你会恨我,会恨你自己。你的爱情会被日子一点点毁损,被周围那些细微而琐碎的难堪啃食干净什么都不剩,剩下的都是千疮百孔又不堪入目的生活。所以何必呢?” 爱情并不比生活强大,何苦以卵击石? 现实这样的苍凉,每一个选择都很艰难,并不是像书里写得那样简单。 谁都不是有爱就够了的。 “莫悔,你真是我见过心最硬的女人了,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把梦做完呢?”程奕扬的脸埋在莫悔的脖子上,无声地哭泣着,“你真残酷。” 温暖而湿润的泪水染在莫悔脖子的皮肤上,这是程奕扬第一次在她面前哭。 莫悔苦笑着,她抓着程奕扬的手,用力地从她身上掰开,然后转过身道:“就这样吧,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我们只能是这个结果,别在纠缠了。我想好好跟沈雪堂在一起,从今以后,我只会为了他努力,你的出现之后打搅我的生活,要是你对我真的有你所说的爱,就请你干脆一点离开我的人生,不要妨碍我的幸福。” 程奕扬苦笑一声,布满血丝的眼里是空洞的笑意。 “他能给你幸福?” “他能不能也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我愿意试试看,他跟别人不一样,我相信他,你走吧。” 莫悔连地上的东西都没捡就转身回了屋,她重重地关上门,脱离般地坐在了地上,感觉那洪水般地情绪瞬间从自己身体里流失,掏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终于是结束了。 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与沈雪堂约定的时间了,她收拾掉那些沮丧而疲惫,起身去洗澡换衣服。坐在镜子前的时候,她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虽然从前的事情压得她疲惫不堪,可是还能重新开始就是好的。 她细细地对着镜子瞄着眉,擦了最喜欢颜色的口红,还喷了香水。在衣帽间里挑挑选选了半天,才挑了一件亮色的紧身绷带裙。 等她准备好要出门的时候却发觉已经快到约会的时间了,这才急匆匆的出了门。 莫悔忐忑不安地往电影院门口赶,像是又回到了少女的时候,像是这是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爱人一般。 她忽然庆幸地发觉,原来遇上了对的人,有些东西,真的可以重来啊。 …… 莫悔到电影院门口的时候,沈雪堂还没有来,她给他打了个电话却没有人接,莫悔想着,他是不是还在忙,便笑眯眯地继续站在电影院门口等。 今天是周末,周围三三两两一对对的都是情侣,莫悔看着他们甜蜜的样子,也忍不住高兴起来。她时不时地探着脑袋,看着路口开来的车子,期待地等着沈雪堂的那一辆。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电影都已经开场了,莫悔却还是没有等到沈雪堂,她一遍一遍地拨着沈雪堂的电话,却一直都没有人接。 沈雪堂一向是守时的,莫悔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立刻就打电话给陈蒙,可是陈蒙却也说不知道沈雪堂的去向。 “老大今天一天都高兴得跟脑袋坏了似的,他不是早早的就走了么?怎么你们还没见到么?你等着,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莫悔焦急地等着,一会儿陈蒙的电话就又打来了。 “我的电话老大也不接,不过嫂子你也别太担心,老大才不会出事儿呢,他让别人出事儿才差不多,我问问别的兄弟,让大家都找找。” “麻烦你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莫悔相信沈雪堂那么强大的人不会出事,可是又忍不住为他担心。她站在影院门口,等到了十点多,电影都散场了,人都走光了却还没有等来沈雪堂。可是她又不敢走,怕要是沈雪堂又来找他时看不到她的人…… 就在她准备再打一个电话问问的时候,电话却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上写着两个字:雪堂。 “雪堂!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莫悔被这一阵沉默吓得差点哭出来。 “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雪堂清冷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事情,莫悔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她松了一口气道:“我在电影院门口。” 沈雪堂的声音还是冷冷的,问道:“你在电影院门口做什么?” “不是说好一起看电影的么?”莫悔疑惑地问道:“你忘记了么?我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莫悔听到沈雪堂有些气悔的声音传来。 “该死……”沈雪堂迅速而干脆地说道:“站在那里别动,给我十五分钟,我来找你。” 挂了电话沈雪堂踩上油门就往电影院赶。 刚刚他一直在飙车,直到快没油了才停在一个加油站,这才看到手机里快一百多个未接来电,里面有陈蒙打的,可大多数都是莫悔打的。 直到听到莫悔说她等了两个多小时他才幡然醒悟。 果然被感情冲昏头脑了么?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丧失了么?都没有亲口听莫悔说,只是看到那个画面就按照自己的判断断定莫悔会跟程奕扬走。他怎么没有想到,那时她说的话也有可能是拒绝呢? 他还不了解莫悔么?莫悔说过的,她不会中途变心,不会半途而废,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愿意跟他这样朝不保夕在悬崖边上行走的男人在一起,他怎么会不知道。 是的,莫悔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就算有最容易的路,她还是会选择最艰难的那一条。想到这一点,沈雪堂加大了油门就往电影院开,半个小时的路程他只花了十五分钟不到就开到了。 沈雪堂的车子出现时,莫悔还是站在电影院门口,快十一点了,这里并不是最热闹的商区,周围的行人已经不多了。 她一个人站在夜色里,化了很精致的妆,彩色的绷带裙勾勒出年轻而窈窕的曲线,让沈雪堂觉得喉咙一紧。 这还是莫悔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时髦而青春,性感却不挑逗,只有种似有似无的诱惑。沈雪堂打开车门下了车,莫悔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沈雪堂,笑眯眯地就朝她走了过来。 她脸上的笑容那样的简单而坦诚,像是一道光照进沈雪堂潮湿的灵魂。 “雪堂,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雪堂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莫悔。 “你怎么不说话?”莫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准备拿手机一边说道:“我先给陈蒙打个电话,说我找到你了,免得她……” 莫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猛地被沈雪堂一扯,被他反身按在了车边,紧接着沈雪堂就弯下腰吻上了她的嘴唇。 就像是刚刚穿越了沙漠的旅人,沈雪堂渴极了,而莫悔就是他寻找了多年的泉水,是他生命的全部活力与光明。 他缠绵而热烈地与她唇舌交缠,交换着彼此的津液,用火热的吻蚕食着她的理智,将那狂热的感情化作掌心灼热的温度,与那一个个细密而激烈的亲吻。 沈雪堂眯着眼,用压抑地声音说道:“上车,我们走。” 莫悔喘着粗气问道:“去哪里?” “牵手、约会、拥抱、亲吻都做过了,当然是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沈雪堂不带莫悔拒绝,打开车门就把莫悔塞了进去,踩下油门就走,用最开的速度开到了最近的一个码头,将车子停在了水边,便毫不停歇地将莫悔拉进怀里,再一次用层层叠叠的亲吻与抚摸将她淹没…… ☆、32Chapter 31 莫悔仅存的意识像是风中之烛,她在最后一丝理智还没被打垮之前狠狠地咬住了沈雪堂的嘴唇,在他吃痛放开她的瞬间一把推开他跑下了车。 夜里的凉风吹散了一点身体里积累的情\欲,远处的汽笛尖叫着在夜雾里呼啸渐远,月光刺破薄云,在莫悔满是红晕的脸上晕上一层银色的光晕。 沈雪堂伸出手,从身后抱住莫悔。 凌晨时分,无人的码头只有他们双双站在车边,火\热的身体紧贴着彼此。莫悔隔着衬衣也能感觉到沈雪堂灼\热的温度。 他硬硬地抵住她,被咬破了的唇上有鲜血,他也不擦,而是缓慢地用嘴唇贴着她肩膀上赤\裸的皮肤移动,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放开我……这里是外面……”莫悔被沈雪堂抚摸得渐渐软了身子,低\吟一声问道:“雪堂……你今天是怎么了……别这样……” “我今天被你刺激到了,”沈雪堂扬起血红的嘴角不怀好意地一笑,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莫悔的脖子,笑眯眯地说道:“你穿成这个样子不是在刺激我么?” 湿软的舌尖碰到她脖颈上冰冷的皮肤时,莫悔忍不住抖了抖,轻哼了一声。见状沈雪堂笑了起来,顺着他方才留下的那道血痕,缓缓地向上一动,一点点舔\舐干净…… 柔软而湿润的嘴唇停在莫悔的耳边,轻轻咬着,一只手放在莫悔的小腹上,一只手移到她衣服后的拉链上,轻轻一划便褪下了她的裙子。 莫悔感到浑身一凉,理智又有些回来了,正想拉住往下坠的裙子时,却感到沈雪堂的嘴唇移到了她背后的伤疤上…… 那酥|痒的感觉像是一股电流从沈雪堂嘴唇碰到的地方四散开来,每个神经末梢都随着他的轻吻与抚摸而颤抖。他的大手在她的胸口上移动着,来回拨|弄那敏感的凸|点。 最后那么一点理智也溃散了,在沈雪堂的挑|逗下积累了好久的欲|望终于战胜了羞耻心,莫悔轻哼着配合着沈雪堂的动作,朝后伸出手抱住了正在亲吻她后颈的雪堂,转过头主动凑上了自己的嘴唇与他亲吻起来。 既然都决定是他了,她就不打算有所保留,她内心的渴望、羞耻、不甘心还有不餍足,她都愿意给他看。 与其小心翼翼地试探,她宁愿先敞|开。与其担心付出一切之后会被抛弃与厌倦,她宁愿先不计较后果地去奉献。 莫悔想得很明白,她遵从内心的感觉,也顺从他的指引。 她不要将青春浪费在恐惧与压抑里,她不想像一个被生活摧残的老人一样胆怯的生活。 在我们最好的时光里,就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燃烧满身的火与热,饱含着所有的情感,去做一件事,去爱一个人。 莫悔转过身搂住沈雪堂的脖子,与他一起加深着这个吻。 在这样的夜晚,在沈雪堂那缠绵而热烈的目光中,莫悔心甘情愿地深陷了。那满涨的潮汐,是她胸口汹涌而至的爱意。沈雪堂的手像是火焰,点燃她身体每一处的皮肤。 忽然,莫悔的身子一轻,便被沈雪堂抱了起来。 沈雪堂抱着莫悔走到车前,将西装外套铺上车盖上,然后将莫悔放了上去。 在星群聚集的天幕之下,他凝视着最亮的那一双。 在这个看似温顺而羞怯的女人眼里,他看到了一个女子能给一个男人的极致,那是毫无保留的坦白与渴望,是从灵魂的土壤里孕育出来的热情,是生命中最炽热而单纯的情感。 这一刻的莫悔在沈雪堂眼里,简直美得光华夺目……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并不需要言语,莫悔轻轻蠕动了一下嘴唇,便像是一声缠绵的呼唤。 沈雪堂弯下|身,再次贴上了她的身体。 她的内|衣被剥落扔在了一边,沈雪堂轻轻|咬住她柔软的左乳,左手在她右侧的胸口轻柔而暧昧地揉|搓着,右手探到她的两|腿中间,轻轻分开了她的大|腿…… 沈雪堂在四处为莫悔布下了诱惑,城市的灯火渐渐熄灭,汽笛声彻底消失在夜幕里,万事万物静默如迷,只有那一双眼波流转的眼能点燃他内心的炙热的火焰。 莫悔感到沈雪堂的手在她的下|身游弋,这是第二次他们离得这样近,她的全部都向他敞开…… 她的内|裤也被脱下,莫悔有一瞬间的羞耻,可这时沈雪堂却用一种爱怜的目光看着她,从他的心,到他火热的皮肤、粗糙的掌心,都燃烧着满涨的爱意。 就在这一刻,莫悔忽然就不在乎了,只想跟着他一同燃烧,哪怕燃烧之后只剩下灰烬…… 忽然沈雪堂跪了下来,他撑开莫悔的腿,然后轻轻|舔了舔那湿|润的两|瓣粉色嫩|肉。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感觉瞬间穿过莫悔全身的神经,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一面喘着气一面断断续续地说:“雪堂……你不用这样……” 湿|润而灵巧的唇舌亲吻着莫悔全身最敏|感的那一块地方,她撑着腰坐起来,伸手去拦沈雪堂道:“雪堂……你不用……啊……” 像是被电击一般,一浪又一浪的快|感扑向莫悔,她重重倒在车盖上,无力地呻|吟喘息着,雪|白而赤|裸的肌肤上是被情|欲染上的潮红,穴|口不可抑制地流出水来,湿|润而黏|滑。 莫悔听到皮带和拉链的声音,然后沈雪堂那藏着金丝的性感声音便出现在了她耳边。 “这么湿|了,应该就不会痛了吧?”沈雪堂舔了舔嘴唇,轻笑一声,将已经硬得发疼的灼|热抵住了莫悔的下|身,“莫悔,我忍不住了,要进去。” 莫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沈雪堂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一面喘|息着一面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水波荡漾,清白的月光远远地仰望着这静谧的黑夜。 那灼|热的硬度在莫悔湿|润的下|体蹭了蹭,然后猛地刺|入了她的体内…… 莫悔伸出手紧紧抱着雪堂,手指掐进他的背里。刚刚高|潮过去,她的身体还敏感而湿|润,疼痛只是一下子的事情,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就又向她袭来。 沈雪堂忽然停住了动作,他缓缓地抽|出,看着西装上那沾染的血迹,露出一个邪气的笑来。 莫悔疑惑地看向沈雪堂,只见他伸出食指,在她的下|身轻轻滑了一圈,然后将沾了血的手放在唇边,在莫悔的凝视下极缓慢地舔了舔。 处|女的血在沈雪堂的薄唇上染上一层诡异又性感的血红,他那微微上扬的凤眼里是满是诱惑力的笑意。 月光下,沈雪堂美得像是从中世纪穿越而来的吸血鬼伯爵,只差一副尖牙,咬碎她的身体,将她的灵与肉重塑…… 莫悔坐直了身子,像是受到诱惑般地靠近他,沈雪堂咬住她的嘴唇,再次与她激烈的亲吻起来,与此同时,他的□再一次刺|入她的身体,有节奏地来回抽|插着,有力地撞|击着她的身体,与她紧密地结合…… 那饱满的充实感,像是把所有的空虚与孤独都被填补了,她不再是缺失的,他也不再是突兀的。原来和自己喜欢的人做|爱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美好,不仅仅是欲|望的宣泄,不仅仅是原始的冲动,还是灵魂的贴近与交|缠。 不再有隔阂,用简单直接的方式告诉彼此,那想要对方的心有多坚定与渴求。当脱下人类社会所有的遮羞布之后,只剩下最原始的坦白。连身体都已经赤诚相见了,眼神与语言也不再需要遮掩。 面具都被丢掉了,在彼此的双眼里,有对方最真实的样子,狂热而疯狂。 巨大的快|感再次袭来,两人都是满身大汗,莫悔也不再忍耐,放声地叫了出来,她在沈雪堂一次又一次地冲|撞里迷失了方向,只能紧紧抱着他才不会迷路。 沈雪堂如果是地狱的烈火,那她就是虔诚的飞蛾。就算被火焰烧成灰烬又如何?也好过在日复一日的等待里逐渐丧失了弹性,逐渐粗糙,逐渐干涸,逐渐碎裂,逐渐飘散! 青春是那样的短暂,时光又是那样容易被消磨,她不要全身而退,她要完完全全地燃烧自己,用尽全力去气,去生活。 亘古不变的月光,像是神的眼,沉默而仁慈地注视着人间的每一场悲欢离合,看着痴男怨女们在夜幕里燃烧着爱|欲。 沈雪堂背着月光,赤|裸而健硕的躯体上,像是被镶上了一层银边,他英俊得像是神,莫悔有一瞬间觉得,兴许他就是她那无人知晓的愿望,那隐埋在黑暗里的秘密。 两人在星光璀璨下交换着彼此的体|液,汗水交织,湿|粘的身体结合又分开,分开再结合。沈雪堂忽然加大了抽|插的力度,一下又一下地冲撞着莫悔身体的最深处。 再一次的高|潮来临,莫悔脱力一般地尖叫一声,下|体迅速地收|缩,沈雪堂也快要忍不住了,他正想将自己抽|出来的时候,却被莫悔一把抱住了。 他没能再控制住自己,将源源不断的灼|热射|进了莫悔身体里的温床…… ☆、33Chapter 32 莫悔穿好衣服坐在车顶上,沈雪堂□穿着西装裤,上身赤·裸地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他的脑袋埋在莫悔的发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呼吸均匀,表情安宁。 如果此刻莫悔回头看的话,会发现一个他从不曾见过的沈雪堂,现在的他神色安稳放松得仿佛他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莫悔微笑着靠着沈雪堂,眼光放在遥远的黑暗里,脑子难得这样的放空。 深夜的码头寂静无声,远远地有轮船经过,悠远的汽笛声穿过静谧的夜,像是耶和华的号角…… 莫悔忽然想起圣经里说的话。 人生最佳美的东西,都是从苦难中得来的,一个破碎的心,才会得到神的喜悦,我们必须亲身经历许多艰难,然后才会去安慰别人…… 这一刻,莫悔隐约有些懂得使徒说这些话的原因,有些幡然醒悟从前那些苦难的意义。原来穿越时光的长河,那些颠沛流离的童年、不堪回首的往事,终将变作某个时刻向人三言两语讲出的旧句子。 而曾经的眼泪与伤痛都将化作最甜美的果实,成全你生命里最深切的彻悟。 也许,上天让她穿越那些苦难、悲伤、背叛、抛弃,只是为了此刻,能为身后的这个男人愈疗,能让他在这样一个美丽而温柔的夜晚,在她的肩上静静地安睡。 莫悔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间那双大手,感到所有的痛苦都还给了天地和神明,从她的体内飞升,变成了更为高贵而无私的情感。这让她觉得,那些纠缠了她整个童年与青春的伤痕与阴影,终于都被刺破乌云的阳光治愈了,她终于解脱。 …… 码头忽然下起了雨,莫悔本不想破坏此刻的宁静,可是雨滴却越来越大,再看看忽然闪了一下的天空,只怕是要下大暴雨了。 她推了推身后的沈雪堂,拍拍放在她腰间的两只手道:“雪堂,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沈雪堂没有坑声,莫悔还以为她睡着了,回头一看却见到他正用一双亮晶晶地眼睛盯着她看。她刚想说话却被翻了个身,被压在了车顶上。 夜幕被一闪而过的巨大闪电击穿,天空像是被分成了两半,轰鸣的雷电声像是就砸在耳边,在这样的狂风暴雨里,沈雪堂却一脸愉悦兴奋地看着莫悔,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沈雪堂的确喜欢阳光,可是他却是属于夜色的。他向往晴天,可是这样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才滋养着他。 他撑着手看着莫悔,豆大雨滴砸落在他赤·裸的背脊上。很快,两个人就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沈雪堂笑了起来,低下头吻起莫悔来。 接吻有时候比做·爱还要让人觉得兴奋,它不像交·合这样的直接,而是带着试探、挑逗、勾引和欲拒还迎。 从一开始的轻咬、舔·舐,到无法克制地吸·允与交缠,你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隐秘而膨胀着的激情。 雷声越来越响,闪电越来越密集,风像是要把码头边上的热带树都吹倒,雨水疯狂地打在水面上,像是咆哮着的千军万马。 沈雪堂与莫悔依旧紧紧抱着彼此,让身体无缝隙地贴合。他们亲吻、拥抱、抚摸着彼此,就仿佛要这样一直到世界末日那一天…… 终于两人还是进了车子,沈雪堂穿着*的西装,在午夜三点的街头疯狂地奔驰着。经过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商店的时候他停下了车,飞快地对莫悔说了一句“等我一下”就下了车。 不一会儿他就又回来了,讲一个袋子递给莫悔,一面又发动车子一面说道:“把药吃了吧,不过我以后会注意,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让你吃这种东西。” 莫悔疑惑地打开打字,发现里面有一瓶水,一盒药,还有几盒避孕套。 她的脸一红,虽然已经跟沈雪堂肌肤相亲了,但是这种事情她毕竟也是第一次做,还没有到会毫不在意的地步。她又拿起那盒药一看,发现是避孕药…… 莫悔的心情有些复杂,又有些甜蜜又有些忐忑。 雪堂是个很细心的男人,这样做是为了不伤害她,可是她又隐约忍不住在想,是不是他不想要孩子呢? 女人总是这样,有些事情明明知道并没有多余的意思,却还是会忍不住多想。 沈雪堂见莫悔拿着药没有吃也并没有逼迫她,只是笑了笑道:“你不想吃也无所谓,万一中了就生。” 莫悔又是一愣,她怀疑沈雪堂是不是有读心术,否则怎么总是能够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她正疑惑着,沈雪堂坦诚而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种事情我早点晚点都无所谓,看你的意思就好。” 莫悔抿着嘴笑了笑,拿出药片打开水瓶喝了下去。 是了,沈雪堂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她永远不用怀疑他对她做的任何事情背后会怀有别的目的。他是她可以信赖,能够依赖的人…… 沈雪堂将车子直接开到了莫悔家,到家时雨还在下,两人手牵着手跑到了屋檐下,还是淋了一身的水。 莫悔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沈雪堂一直在身后闹她,她戳了几次也没把钥匙戳·进门里,最后还是松了手,转身靠在门板上与他接吻。 城市黑漆漆的,被暴雨摧残,在这冰冷的世界里,到处是生硬的人群。可是从这一刻开始,莫悔的心却开始彻底柔软而宽容。 多难得,找到一个知情知心的男人。懂得说最浪漫的情话,懂得怎样亲吻与抚摸,还懂得你的心。 沈雪堂弯□迅速捡起钥匙,一面开着门一面拖着衣服吻着莫悔。 两人跌跌撞撞地抱在一起跌进了屋子里,一进屋莫悔就被压在了玄关处。 门缓缓地关上,沈雪堂跪坐在莫悔身上,拆开刚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一盒安全套,拿出一个叼在嘴里,一面微笑着一面解着皮带。 莫悔见到他这个架势,连忙说:“浑身都是湿的呢,先洗澡换衣服吧。” “怕什么?”沈雪堂撕开安全套的带子,好不害羞地看着莫悔,在她惊讶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带上了安全套,语气邪恶地说道:“反正一会儿我们还会更湿的。” 没有一秒停滞地,沈雪堂将莫悔的裙子推起来,扒掉她的内裤就一挺身刺了进去。当莫悔那温软而狭窄的通道紧紧包裹着他的时候,他爽得低吼了一声。 沈雪堂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在□的时候骂脏话了,他刚刚就爽得恨不得骂脏话。 他低头看着一脸潮红的莫悔,莫悔已不像第一次那么的被动与羞涩,现在的她会配合着他,会送着□让他们更加紧密而激烈地结合。 沈雪堂喜欢这样遵从内心的莫悔,不娇弱造作,坦率而热情,可她表情却依旧有种少女独有的矜持,这让他深深地着迷。 他扶着莫悔坐了起来,把她抱在身上,一面挺动着,一面脱掉了她的裙子。莫悔双手搂住他,软掉了似的挂在他身上,闭着眼任他在她身体里肆虐。渐渐的,快感越来越强烈,莫悔一面呻·吟着,一面睁开了眼,目光朦胧地看着他。 之间莫悔轻轻咬了咬嘴唇,沈雪堂会意地凑上去吻她,上下两处都缠绵地纠缠着,身体也毫无空隙地紧贴着,沈雪堂从未觉得像此刻这样的充实。 他的那根肋骨,终于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33Chapter 33 在玄关里两个人完成了今天的第二次,莫悔几乎瘫倒。她无力地贴在沈雪堂身上,浑身都是高\潮过后的潮红,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轻哼几声算是回答。 见莫悔一副骨头都酥了的样子,沈雪堂愉快从地上捡起一样什么东西,往她的嘴里送了送,眯起眼睛诱哄道:“宝贝,来,含住这个。” 莫悔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含住了那个塑料的小袋子,依旧挂在沈雪堂身上直不起身来也睁不开眼。 沈雪堂得逞地笑起来,抱着莫悔就往楼上的浴室去。 冷水喷洒到身上的时候莫悔一个激灵,忍不住又朝着紧紧抱住她的那个火热身体贴了贴。 沈雪堂轻笑一声,低头舔了舔她的耳垂,语气暧昧地说道:“这么急不可耐么?那把你嘴上叼着的东西替我带上好了。” 莫悔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嘴里叼的是什么…… 一个避孕套! 莫悔从沈雪堂身上跳下来就想走,可是都这份上了沈雪堂那里会让她走,伸手一捞就又把她抱回了怀里,□硬硬地抵住她道:“你不帮我带上我就直接进去了。” “你真是……”莫悔气急败坏地扭着身子想挣脱,“你真是不要脸!” 沈雪堂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用力地亲了一口她的脸颊道:“嗯,我是不要脸,我要你就够了。” 说完沈雪堂就抱起莫悔,翻了个身把她压在了浴室的墙面上,伸出手往她的□探去,一面用中指轻轻捣着她下面湿润地洞穴一面笑眯眯地在她耳边说道:“都这么湿了,应该很好进去。” 莫悔脸一红,感觉有一个灼\热而湿润的硬物在她□磨蹭,忙转过身,夺过沈雪堂手里的东西憋红了脸道:“我给你带就是了!” 沈雪堂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爷似的坐在浴缸上低头看莫悔跪在她身前涨红了脸给他带安全套。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变态了,莫悔越是不好意思,越是窘迫,越是手足无措她就越是高兴…… 仅仅想到她带着泪在他身下呻\吟的样子,他的下\身就又胀大了一点。沈雪堂一面舔着嘴唇一边眯着眼笑道:“再带不好一会儿要惩罚你帮我再带一次。” 莫悔手一抖,憋红了就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可是见到手里的东西随着自己的动作还在一直变大,就忍不住有些双手颤抖。 不过她的行为只是让沈雪堂心里的□欲更加旺盛了而已,就在带好的那一刻,他一把抓起莫悔,没有任何预热就那样刺了进去…… …… 浴缸很大,借着水的浮力,每一次抽出与进入都显得特别地彻底。 莫悔已经高\潮了好多次,灵魂像是去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没有羞耻感,只有生命最彻底的欢愉。 就像是回到了伊甸园,我们还没有吃禁忌的果实,还不懂得耻辱与悲伤。 “莫悔……”沈雪堂咬着她的耳朵,诱导着她跟随他的动作,“叫我的名字。” “唔……” 莫悔轻声一哼,感觉身体里属于沈雪堂的那一部分刺\穿了她,一直插入到子\宫里,孕育着生命最原始的温床里。 “雪堂……”莫悔伸出手紧紧搂住他,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的名字,“雪堂……” 如果说名字也是一种咒语,那每一次我们呼唤彼此姓名的时候都是一次崇敬的仪式。 身体交叠是原始的巫术,我们通过呼唤的方式加深在彼此生命里的印记,把那汗水、唾液、精\阴交融的片刻化作永恒的瞬间。 即便有一日青春渐老,我们白发如霜,华荣已衰,这一刻的美丽与温存却还是能够永远。 …… 回到床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精疲力竭,沈雪堂抱着莫悔就睡着了。 莫悔看着沈雪堂的睡颜有些想笑,都说做完了就睡的男人最差劲了,可她却觉得这样的沈雪堂很可爱。 爱一个男人的时候,你会依恋他如父,又宠爱他如子。 莫悔笑了笑,倦意也席卷上来,她翻过身看着窗外闭上眼,正准备睡去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却靠了过来。 沈雪堂从背后搂住她,下意识地吻了吻她的头发,才又呼吸平和地睡去了。 莫悔一愣,睡意全无。 她忽然笑了起来,再次翻过身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 莫悔知道她与沈雪堂之间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也算不得有多激烈与缠绵,他们之间的感情缓慢而循序渐进。 可是她却喜欢现在的状态。 她不想要伟大的爱,伟大的爱总要经历惊天动地的大喜大悲,太痛苦、太费神,还常常得不着一个好结果。 她只想要一份简单的、平凡的爱,无情节可向旁人述说也罢,听起来俗气也罢,只要有此刻这样温情脉脉时刻就好。 她不要惊动宇内的爱,这样体内惊动就足够了。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床上只有莫悔一个人。 她围着床单下楼的时候见到女管家正在布菜,正有些不好意思却见到管家职业地向她点点头道:“莫小姐早,我是云姨,您的新管家。沈先生早上八点就去公司了,吩咐我来给您打扫屋子、准备午饭。” 见女管家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莫悔也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大大方方地点点头,礼貌地说:“麻烦你了,我去换过衣服就来。” 莫悔再次下楼的时候,管家已经在打扫院子了。餐桌上摆了精致地四菜一汤,还有可口的开胃菜,吃完之后女管家便上来收拾桌子,完全不需要莫悔插手。 管家走后,莫悔独自坐在客厅里,人生第一次有这么清闲的时光,没什么要担心的,也没什么要忙的,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被惯成一个什么事都不会干的废人。 正这么想着莫悔就接到了沈雪堂的电话。 明明他也没有睡几个小时,可是语气却显得神清气爽,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云姨跟我说你中午没怎么吃菜,是不喜欢么?你喜欢什么口味直接告诉云姨让她做就是了。” “没有不喜欢,挺好的。”莫悔悠悠地叹了口气道:“雪堂,我现在百事不做,就跟被养着的宠物似的……” 沈雪堂心情像是不错,电话里传来他一面翻文件一面轻笑的声音。 “对不起,竟然让你有自己是宠物的感觉,是我不该。下次我让人拿黄金给你造个屋子,把你藏进去,你便不会又自己是小动物的错觉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莫悔有些着急,又觉得有些甜蜜,想了想才说:“我的意思是说,你惯得我连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了。” 沈雪堂又是一声愉快地笑,轻松而暧昧地说道:“就是要把你惯坏了,全世界除了我没人能受得了你就好了。” “可我也不能什么都靠着你,什么都依赖你啊。到时候真成了废人了……我总得靠自己也能活下去才是。” 莫悔的话音一落,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一阵沉默,连翻文件的声音都没有了。 正疑惑着,沈雪堂就开口了:“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不能什么靠着我,不能都依赖我?不要说什么靠着自己活下去的话,你现在有我,不会是你一个人。” 沈雪堂的语气虽然很平静,可是声音里像是藏着一股怒气。 莫悔不明白自己这句话哪里惹得他生气了,小声地解释道:“一直这样下去,不工作,不干活,什么都有你帮我打理好了,我连自己独自生活的能力都没有,要是没有你了我岂不是都活不下去了么?” 啪的一声,电话那头传来文件夹被重重合上的声音。 沈雪堂冷冷地笑着,说道:“你这么说,我会觉得你像是在为着有一天离开我而做准备。莫悔,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有一天你会没有了我的想法?你觉得我们会分开么,还是你没想过跟我一直走下去?” 莫悔听出沈雪堂语气里的不悦,可是她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道:“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很正常么,谁都不能保证谁跟谁一定能一直走下去。世事无常,万一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一个人也要继续生活的,不是么?”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传来沈雪堂的一声冷笑。 “是么,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沈雪堂的声音冷得恨不得掉冰渣子,莫悔满心疑惑,小声反问道:“我这样想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问题,我还要忙,挂了。” 说完这句话,也不待莫悔与他告别,沈雪堂就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莫悔坐在沙发上莫名其妙地拿着手机,想不明白明明之前气氛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急转直下变成了这个样子…… 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吵架,真不是好兆头…… 作者有话要说:被锁的一章大家可以去读者群的群共享里下载,就别留邮箱了,一个个发邮件好麻烦(┳_┳)... 双更,留言自动翻页~ ☆、34Chapter 34 沈雪堂生莫悔气了这一点毋庸置疑,就连沈雪堂自己也惊讶于他的失控。 他从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可是却忍不住跟莫悔发了脾气,这一点倒是难得。 莫悔觉得有一天他们可能会走不下去,她心底存了会跟他分开的想法,她甚至打算好了离开他之后要怎么生活…… 光是这些就让沈雪堂怒火中烧! 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么? 沈雪堂恨不得立刻开车回去,把她用力扔到床上,分开她的腿干得她哭着求饶!她也只有在他身下的时候性子才柔顺点,别的时候心肠硬得像石头! “没良心的丫头……” “没良心?”正在专心汇报工作的陈蒙一脸的莫名其妙,疑惑地问道:“谁没良心,嫂子怎么了么?” “你在汇报工作吧?”沈雪堂冷眼看着陈蒙,语气严厉地说道:“我有要你停下来说废话么?” 不是你自己先打岔的么! 陈蒙刚想反驳却被沈雪堂一个白眼看得背后一凉。他立刻识时务地垂着头开始继续说这几天金银城的营业状况。 虽然明知道老大根本就没认真听…… “啰嗦。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么?”沈雪堂摆摆手道:“日常的就别交代了,直接说重点。” 陈蒙脸上的表情一僵,心想不是老大他自己说要事无巨细不能放过细节的么! 怎么现在反倒嫌弃他啰嗦了呢,在别处受了气也别把气往他身上撒啊…… 不过陈蒙是不敢当面吐槽老大的,面无表情地说道:“除了秦家那边的动静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听到秦家沈雪堂才稍微来了点兴趣,微微抬了抬眼,冷笑一声道:“怎么,那老狐狸还没死心呢?” “那是自然的,那老家伙真他妈的贪心,毒品那一块还没吞完就想来分我们军火这边的蛋糕了,也不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胃口!”陈蒙一脸愤然地说:“想到这件事情我就不服气,要不是我们退出这一块的生意也轮不到他那个老家伙发这个横财!现在还成了全国第二大帮会来着了,看那小人得志的样儿老子就不爽!” “这一块算不得什么,随他去。” 当初沈雪堂从沈桑眠手里接手堂会的时候就答应过他,一定会断了毒品这一块的生意。 虽然这一块是暴利,但是太损阴德,原来是时事所迫,堂会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不得不冒险。可是后来情况有好转,沈桑眠还是希望堂会尽量少碰这种阴损的东西。 这几年沈雪堂已经逐渐脱离了这一块领域,秦放那个老狐狸便趁机接过了堂会在这边原先的势力,做了两年倒成了国内最大的毒枭了。 不过这一块沈雪堂也并没有太在乎,他在乎的是军火生意。 自从退出毒品生意之后,他就着力在发展军火交易,五年前大哥沈桑眠离开时给他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开局,这几年他苦心经营,已经成为亚洲最大的军火供应商了。老狐狸这个时候想借着他之前苦心铺好的路一路往上走也想得太便宜了点。 “他跟俄罗斯方面的人有联系么?” “像是还没有搭上线,不过老狐狸跟程家最近关系很紧密,我看他是想借着程枫跟程家在中央军方的人搭上。” 沈雪堂眯着眼,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敲着桌子,陈蒙很识趣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一般老大这个样子都是在认真地思考问题,不喜欢别人打搅。 过了好一会儿沈雪堂忽然问道:“禁色会馆那边有空缺的高级职位么?” 陈蒙被问得一愣,疑惑地问:“这跟秦放的事情有关系么?” 沈雪堂冷冷看了陈蒙一眼,吓得他一哆嗦。 “没关系我就不能知道了么?” “能知道能知道……”陈蒙忙道:“上次那个领班经理被辞了之后还没定新的呢,都不合适。” “哦……”沈雪堂眯着眼又想了想,然后像是决定了什么,坐直了身子低下头看书翻手里的文件,一边翻一边吩咐道:“你安排一下,让莫悔以后去那边做领班经理的事情好了,不过职位不能挂那么低,就挂一个副总经理吧,比你第一个级别。没别的事情了,你出去吧。” 陈蒙呆呆地愣住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老大,敢情他刚刚都在想这个事情呢! “那秦放那边呢?”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个什么?”沈雪堂瞥眼看过去,眼里已经有三分不耐烦了,“什么时候开始你的问题那么多了?看来你最近很闲,连我想什么也要管了。” “不闲不闲!”陈蒙忙摆手,生怕老大一个不高兴把他派到非洲某个部落卖军火去,立刻说道:“我这就去办嫂子的事情!马不停蹄地去!” 陈蒙走了沈雪堂才从文件里收回目光。他看了看手机,却发觉从中午那通电话之后,那丫头却连个信息都没有发给他,就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沈雪堂气丢开了手机,直接接通了内线让助理安排司机送他回家。 办公桌上摆着香槟玫瑰,本来是沈雪堂定了想拿回去送给莫悔的,他神色阴森地看了一眼那花,也没管,拿着晚上要看的文件就出了办公室。 到了楼下,司机问沈雪堂:“沈先生,是回早上来的老宅么?” “不用。”沈雪堂专心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道:“回新区的房子。” …… 晚上莫悔打发了管家,自己亲自做了饭。 管家说雪堂今晚让她准备的两人份的食物,莫悔便自然地以为他要回家,开开心心地做了一桌子菜想等着沈雪堂回来,她好给他赔罪。 今天想了一下午,她总算知道沈雪堂是为了什么不高兴了。 他肯定是觉得她不相信他。 其实莫悔并不是不相信沈雪堂,可能她不相信的只是生活本身而已。 这个世界的变数太多了,所以她不习惯说一定、说永远,她没有那个本事保证任何事情的安稳,没有沈雪堂的那份自信。 因此她才习惯性地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完全的准备。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对沈雪堂的感情是轻浮的。 她希望他知道她的郑重。 莫悔高高兴兴地等着沈雪堂回家却忽然接到了陈蒙的电话。 “嫂子,老大让我给你在禁色安排了个事儿,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来上班了,挂副总的职位,主要负责领班的事情。” 莫悔一愣,忙问道:“是之前姚乐乐的职位么?” “嗯,就是负责处理一下客人的要求。” 莫悔知道这个位置不好做,姚乐乐那样算得上是人精的人都犯了错被辞退,她这样的死心眼的人哪里做得好? 听莫悔的沉默,陈蒙也猜出他的想法,大大咧咧地说道:“放心吧嫂子,大哥觉得你能做你就肯定能,他可不是那种糊涂人,明知道不合适还安排你去做。放心吧,大哥看人的眼光最毒,你就放开手干就是了!会馆里的事儿都不算大事儿,你放宽心!” 陈蒙这么说莫悔略略安心了一点,又想到中午沈雪堂的表现,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甜蜜的笑来。 虽然他生她的气,却还是顺着她了。 挂了电话,莫悔看了看时间,见沈雪堂还不回来,正想给他打电话却听到了门铃响了。 莫悔以为是雪堂回来了,高兴地去开门,一边开门一边笑眯眯地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按门铃了?” 可是令莫悔感到奇怪的事情是,屋子外一个人都没有,她疑惑地关上门,可就在们关上的那一刹那,一个带着冷意的女声在她背后响了起来…… “虽然很讨厌你,但是基本的礼貌我可还是懂的。” 莫悔惊讶地转过身,见到秦可娆正叉着腰微笑着站在玄关处,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自动手枪。 “莫小姐,或者我应该叫你堂会的新大嫂?”秦可娆把枪对准了莫悔,扬起嘴角笑得一脸讽刺,“没想到我去俄罗斯一趟回家,就错过了这么多精彩的好戏。” 莫悔一惊,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就往旁边看,秦可娆却亦步亦趋,直接用手枪抵住了她的额头。 “我知道你今非昔比,这宅子周围都是保镖,不过你稍微有一点常识就会知道,是保镖快,还是我的手枪快。” 莫悔冷静下来,一动不动地靠着门,紧张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不要什么,我父亲想见一见你而已,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咯。”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任务达成【get√】 接着码字,明天继续! 留言晚一点一起回复o(*////▽////*)q 谢谢木易的长评和潜水炸弹,谢谢过往烟云DH,蜀黍山里人,HB鉛筆(echoes)砸的小炮仗~ ☆、35Chapter 35 看了半天公文也没看进去,沈雪堂不耐烦地将文件夹扔到一边,烦闷地捏了捏眉心,头一次连工作都不能专心。 再看看手机,还是一个电话都没有,沈雪堂自嘲地笑了笑,无奈地对司机摆摆手道:“转头吧。” 感情里谁更在乎谁先输,再强大的人也有心甘情愿堕落得一败涂地的时候。 “是回早上来的老宅么?”司机问。 “嗯,”沈雪堂沉着眉拿起文件又看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后我说回去,就是回老宅。” “是,记住了。” 司机调转车头往莫悔所在的老宅开去,他当了沈雪堂好几年的司机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沈雪堂示弱,看来堂会的这位新大嫂倒是个人物,能把老大这样的男人都治得服服帖帖的。 当了这么久的司机,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不会差,看得出沈老板很着急回去,所以司机车子也开得很快,只是新区与老宅完全是两个方向,即便开得很快也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 沈雪堂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房子,想着莫悔等在里面,之前的那种焦虑稍微缓解了一些,他拿着在路上重新买的花,看着香槟玫瑰便想起莫悔那柔软的皮肤来,毫不介意地在司机目瞪口呆的目光里看着花露出温柔的神色来。 “老板,明天还是老时间来接您么。” “嗯,”沈雪堂打开车门就准备下车,想了想又道:“晚半个小时吧。” 沈雪堂并不是一个工作狂,但也绝对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从前他一向提前半小时到公司,害得全公司的人没有敢比他来得晚的,可这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工作,而是因为除了工作之前没有更让他感兴趣的事情而已。 可是现在他有了,那么为了这件事晚半个小时工作也没什么。 沈雪堂拿着花走进屋子,客厅里安静得出奇,他正觉得有些奇怪,却见到不远处的餐厅里摆着精致的晚餐。 碎花的桌布上放着摆拍雅致的中式餐点,米饭也盛好了,微微冒着一点热气,还没有凉透。桌上一共有两份餐具,样式简单却典雅,正对着摆着,是一套细节上却略微有些不同,一双筷子是黑底镶金边纹龙的,一双是镶银边纹凤的。 沈雪堂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前那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即便她有些犹豫又有什么紧要,她毕竟跟他在一起了,把自己交给了他。 如果莫悔担心他们有一天会走不下去的话,他就给她多一点的安全感;如果有一天她想要逃开的话,他就再把她追回来。患得患失的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 还要怎样更好的人生? 岁月还早,时光还不匆忙,我爱的人与爱我的人都还不曾老去。 还有你在,还有我在…… 沈雪堂拿着花便上楼去找莫悔,他以为她等他等得睡着了,兴许窝在被窝里等他叫醒。他怀着温柔如水的心情走上楼梯打开卧室的门,却没有看到莫悔的人。 床铺得很整齐,床单上没有有人睡过的痕迹,更衣间与厕所里也没有人,沈雪堂感觉心脏一紧,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次浮上脑海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扔掉花,迅速搜寻了其他几个房间依旧一无所获。他非常确定莫悔今天没有出过门,她的任何行踪都有专人向他报告,上一次是一小时前,说莫悔打开了门又回了房间,并没有出来。 沈雪堂拿出手机给莫悔打电话,却听见楼下传来了手机的铃声…… 他飞快地跑下楼,只见手机躺在空荡荡的沙发上,周围空无一人。 钱包、手机都在,桌上的饭菜还是热的,一小时前刚刚出现过,这么短的时间莫悔去哪里了,难不成凭空消失了么? …… 秦可娆从小就受着最严苛的杀手教育,就算说她是年轻一批里最顶尖的杀手也不为过。要知道她从小就接受杀手的教育,她的父亲秦放当初在堂会里就专门负责暗杀和收集情报,秦可娆作为秦放最钟爱的女儿自然是承了父亲的衣钵,甚至有青出于蓝的趋势。 普通的安保措施是拦不住秦可娆的,她可以在重重保卫的军区住宅里无声无息、不留痕迹地杀死上一任的市委书记,就别说像今天在这种,在这种周围到处都是隐蔽处的老宅里绑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秦可娆很想一枪杀了莫悔,连尸体都不留。这个女人不仅跟沈雪堂在一起了,还骗了她,死了干净,省得看着烦。 只是父亲不让她杀这个贱人,还特地嘱咐不能让她受一点伤。 所以秦可娆只得一个手刀劈在莫悔的后颈上将她弄晕,心里满是不服气地将她带走了。中途还“不小心”地磕碰了几次桌子与墙壁。 她只会杀人,可不会伺候人!没杀这个女人就不错了,磕磕碰碰伤着哪儿了她可管不着! 夜色中,秦可娆飞快地开着车,时不时要看一眼昏倒在一边的莫悔,不屑地冷笑着。 父亲说让他请她过来,真是好笑,让她秦可娆向这种女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女人低眉顺眼! 这种掉份儿的事情她可做不到! 秦可娆算得很清楚,下手的力道也刚刚好,差不多半小时莫悔就会醒过来,她们也就差不多到家了,反正人只要请到就够了。 晕迷中的莫悔看起来温顺而柔弱,皮肤白得像是一捏就要碎掉似的。秦可娆不一样,她的肤色要健康一点,带着点健康的红润,娇艳欲滴又充满了生命力。 因此她更加瞧不上莫悔了。 这个女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凭什么沈雪堂看上了她? 好看也算得上好看,但是好看的女人多了,沈雪堂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个呢? 这种养在温室里的娇花,风雨一吹就散了,也配得上站在沈雪堂旁边么? 秦可娆没有输过,这世间上的好东西都要是她的。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对沈雪堂一见钟情了,那个时候父亲还没有跟堂会分家,可是即便那时沈雪堂对她也是淡淡的,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她受不了这种一视同仁。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对谁都一个样儿的沈雪堂身边会忽然多了个女人! 沈雪堂是秦可娆见过的最好的男人,没有比他更英俊儒雅的男人,也没有比他更雷霆手段的男人。 他这样好,凭什么不喜欢她而喜欢这个没用的甚至不能保护自己女人! 秦可娆愤怒地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心里满是气闷,也就忽略了呗自己丢在一边的莫悔。 不到半小时莫悔就转醒了,她没有睁开眼,而是默默的等待力量恢复,就在感觉手脚的力气都回来了,脑袋也清醒了一点的时候,她没有半秒钟的犹豫,打开车门就跳了出去。 她不知道秦放找她做什么,但是她不允许自己变成别人威胁沈雪堂的人质,也不准自己被动地变成一枚筹码。 永远不要轻视你的敌人。 这是父亲反反复复教导秦可娆的,因为她的飞扬跋扈,她的眼高于顶是她最大的弱点。 秦可娆从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可是此刻,当提前了十五分钟醒来的莫悔打开车门毫不犹豫地从高速行驶的车里跳出去时,她却忽然想起了父亲的这句话。 巨大的惯性将莫悔重重地甩了出去,她在地上弹了几下才重重地摔到地上,手臂与大腿上都是擦伤。 秦可娆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呵,看来蝼蚁一样卑微的人偶尔也能做出点有勇气的事情。 可是还是太愚蠢了。 明明没有能力反抗,明明是跟与自己实力悬殊的人对抗,最好的方式就是放弃抵抗完全顺从。 要什么可笑的绝强不屈?人就该顺应命运,笨拙的反抗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车子飞速地往前开着,直到开出了这条狭窄的路秦可娆才找到地方转弯。转回之后她立刻去寻找莫悔,可是另她惊讶的是,刚刚还躺在路上的人却不见了! 那一下子可摔得不轻,难不成她爬起来跑了么? 秦可娆恨得咬牙切齿,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些被莫悔吓住了。 向来秦可娆都是自诩强大而不能战胜的,她觉得自己是女中豪杰,是唯一有资格与沈雪堂并肩的女人。 可今天,她却觉得自己见鬼了! ☆、37Chapter 36 不到二十分钟,堂会所有的主要成员就全部聚齐在了老宅里。 今晚堂会所有的人员都出动,以老宅为中心向四周发散,几乎是地毯式地在搜寻莫悔的下落。 大家打足了十二分精神,不仅仅是因为沈雪堂的命令,更是为了堂会的尊严。 大嫂在自己家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无论是被谁掳走了都是给堂会脸上打得重重的一巴掌,这不是在告诉别人,堂会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么? 要是莫悔出了什么事情,堂会的兄弟没有一个人脸上是有光的。 距离沈雪堂发现莫悔失踪已过去快半小时了,屋子前前后后被彻底翻找了一遍,附近的监控录像也上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看来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老手,不仅仅是经验丰富,只怕是有预谋的。 “谁他妈敢打嫂子的注意!还真有人有这个胆子!也不想想后果么!” 陈蒙几乎要气炸了,相反坐在沙发正中间听人报告情况的沈雪堂倒是看起来挺平静的。 负责情报工作的陈星坐在一边冷笑着,一边拨弄着手表一边语气阴森地对着自己的手下说道:“堂会的大嫂凭空消失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几个看来是要回炉重造一次才能学会该怎么做事!” 陈星语气严厉,平素温和的他第一次这样斥责手下。 这几个负责保护莫悔的人也算得上是他们组的精英,只是谁都不会想到有人胆子大到这个地步,想着没人敢触堂会的眉头,自然就疏忽大意了。 陈星自然是想护着自己的手下的,可是沈雪堂到现在为止都一句话都没说过,让他极度不安,这样的老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不清楚沈雪堂平静的面容下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老大这个人陈星再了解不过了,平时不惹到他的话,他能是全世界最温和善良没脾气的大好人,但是一旦逼着他撕破了那张伪善的人皮,只怕连魔鬼都要怕他三分。 一时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安静得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沈雪堂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多大的区别,依旧是一丝不苟的西装,纤尘不染的皮鞋与毫无瑕疵的容颜,不说一句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不动声色地仿佛只有他置身事外似的。 陈蒙与陈星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然后陈星上前去试探地问道:“暂时还没有消息,要不要我联系一下军方的朋友,让他们派直升机搜寻一下?” “嗯,”沈雪堂应了一声算是肯定,又道:“要是再过半小时没有消息,你就把秦可为的两只脚砍下来扔到秦放面前去。” 听到沈雪堂这么说,陈星一愣,陈蒙直接就跳了起来。 “原来是秦放那老狐狸做的!” “谁知道呢,还没有证据不是么?他那里也没有任何动静。不过是不是他都无所谓,我只是要让做这件事的人知道他的行为多么的愚蠢。” 沈雪堂嘴角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眼里透出一丝丝阴翳,眼风扫到之处都像是结了霜。客厅里的这群男人不寒而栗,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老大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过。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到陈星耳边说了句什么,陈星立刻对沈雪堂说道:“有消息了,有监控拍到一个女人从一辆疾驶的跑车里跳了出来,好像是大嫂。” …… 莫悔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疼,半边身子都被擦破了血,虽然护住了脑袋跟脖子,却还是摔得不轻,趴在地上好一会儿动不了。 还好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之前在监狱里的时候,上次被人砍了几刀追杀的时候,她都跟今天一样,靠着意志力爬了起来。 当莫悔一瘸一拐地扭进小巷子传到另一条路上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天赋异禀了,搞不好她的身体有什么变异,所以特别能够忍受疼痛。 莫悔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她知道秦可娆开着车,也知道她身手了得,自己与她实力悬殊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她信沈雪堂,他一定会找到她,那么一分一秒都好,她会给他争取时间。只要他找到她的时候,她不是别人手中的人质,那她就没给沈雪堂带来麻烦。 莫悔最不希望的事情就是成为沈雪堂的报复与障碍。 身上大面积的擦伤,身体里可能还有不知道的什么地方骨折了,这样的疼痛比被棍棒殴打的时候还痛苦。 擦伤的地方像是有无数根针同时刺下来,而体内则像是有一根断掉的骨头从内向外反复在她的*上猛戳。 莫悔咬着牙在跑,搜寻着路上的暗处,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躲藏。 疼痛与奔跑都是她习以为常的事情,而她不习以为常的却是鲜血。 莫悔晕血,上次被追杀的时候,伤口在背上,她看不见还可以说服自己不去注意,可是这一次她身上到处都是伤。 即便她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身上的伤,可那时不时飘来的血腥味以及伴随着她的疼痛却反复提醒着她…… 莫悔开始头晕,她知道这是晕血的前兆,她加快步伐往前走,但头晕、恶心、目眩和心悸的情况却接踵而至,她的脚步渐渐缓慢下来,终于是再也走不动了。 浑身都在出冷汗,莫悔缓缓坐到地上,平躺到了地上。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种身体与你作对的感受,血压变得很低,心跳变得缓慢而细弱,厥冷的感觉从指间的地方向着四肢蔓延,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恍惚间莫悔听到一个声音在靠近她,那是脚步声。 她记起不到半年以前的那一幕,她也是这样绝望地在马路中间,那个时候是沈雪堂走向了她,向着她伸出了手,问她,有什么是他可以帮到她的么? 莫悔露出一个笑容来,一边低喃着他的名字,一边向上看去。 “雪堂……” 路灯从上而下照射下来,逆着光莫悔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轮廓…… “抱歉,我不是你的情郎,是你的黑白无常。” 秦可娆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将枪口对准了莫悔。 …… 瞧瞧,有什么可跑的呢?还不是被她捉到了? 秦可娆满心的不屑,冷笑着说道:“何苦跳车呢,明知道自己跑不掉,白白受了这么多皮肉罪,你说你是不是愚不可及?” 秦可娆本来想看着莫悔露出愤怒、追悔或者是恐惧的表情的,可是另她失望的是,莫悔平静地像是躺在自家的床上,而不像是浑身是伤的被人用枪口对住的人。 莫悔看着秦可娆失望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激怒了秦可娆,她也不顾父亲的嘱咐了,重重地就在莫悔肚子上踩了一脚。 “你凭什么笑!” 莫悔差点被这一脚踩得吐血,却依旧没有示弱。 她用一种怜悯而不屑的眼神看着秦可娆,像是被踩在脚下的人是秦可娆而不是她一般。 “不准笑。”秦可娆语气阴森地说道:“别以为你露出这种表情,我就会另眼相看你,我可对什么无知的倔强没好感。” 莫悔忍不住咳了几声,然后嗤笑一声问道:“你说,要是你跟我一样,你还能不能这么骄傲?” 秦可娆被问得一愣,然后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跟你不一样,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你不过是个小人物,是个蚂蚁一样的人,在我眼里,你根本不值一提。” 莫悔看向秦可娆,黑白分明的眼里是一种穿透人灵魂的洞察。 “秦可娆,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女中豪杰,觉得你比谁都强大,觉得你是不可战胜的女人?” 秦可娆不知道莫悔说这话的原因,但是她也不在乎她说这话是为了什么,拎起她的领子道:“别拖延时间,你不跟我走,我拖着你走是一样的。” “我刚刚就在想,你小时候周围的人是怎么对待你的?一定把你当成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吧,要不你怎么会养成这么悲哀的性格?” 秦可娆的手一抖,愣神间手一松莫悔便又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莫悔又是一阵疯狂的咳嗽,她并不在乎秦可娆是怎么长大的,此刻又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发觉了一个突破口,就要用这个突破口尽量拖延时间。 “咳咳……”莫悔喘过气来,又看向秦可娆,笑着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比我有力气,比我会打架,比我会用枪,比我有权有势就是比我强大呢?” “难道不是么?”秦可娆冷着脸看着莫悔问。 “所以你觉得强占是强大,控制是强大,□是强大,呵……所以我说你悲哀,你这辈子一定没有人真正在乎你的感受吧。也没人真的爱你,告诉你什么是正常的感情。你一定被迫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成长……” 秦可娆被莫悔的话镇住,她不知道莫悔怎么会知道她的事情。 是啊,从小到大,没有人真正的爱过她,没有人真正在乎她的感受。 她是父亲最完美的产品。 “秦可娆,我甚至怀疑,你有没有被好好拥抱过,你知道人类的怀抱是什么温度么?我真可怜你。” 秦可娆震惊地看向莫悔,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 “你凭什么可怜我!” 秦可娆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却有一种自己真的跟莫悔换了位置的错觉。 秦可娆之前是有了解过莫悔的,她知道她的经历。 在莫悔身上,秦可娆看见的是另一种人生,一种她原来从来不知道的人生。一种永远都在低处的,不断被打击被伤害却没有实力反击的人生。 可是这一刻,当莫悔用坦然的毫无畏惧的眼神看向她时,秦可娆却忽然思考起一个问题来,那就是假如她是莫悔,用莫悔的方式长大,她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骄傲。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另秦可娆恐惧,她本能的拒绝深入地去思考它。 可是那无处解脱地憋闷却积郁在心里,她不是什么好人,也从来不觉得当好人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所以她很自然地将自己的不快都发泄在了莫悔身上。 秦可娆一把抓起莫悔的头发,逼近她的脸道:“别跟我玩什么心理战术,我学这些的时候,你只怕还在程家当大小姐呢!要不是我爸爸不让我杀你,你半小时前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所以现在老实跟着我回去见我父亲,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在乎让你多受点罪。” “我的确玩的是心理战术,不过我不要赢,你那么厉害我怎么可能赢你呢?对于我来说,多拖延一秒钟,我就是赢了。” “你觉得有人会来拯救你么?”秦可娆冷笑着道:“要靠着别人拯救的女人,也配跟我讨论什么是强大么?” “我不要你的强大,我只要活下去就好了。” 莫悔耳朵灵敏地听到了车子的声音,这远离中心繁华地段的背街里,一般情况下不会同时出现这么多高速的引擎声。 “瞧,”她用嘲讽的眼神看着秦可娆,微笑着说道:“救我的人这不是来了么?” ☆、38Chapter 37 车子从四面八方开来,将秦可娆和莫悔围在中间。秦可娆还抓着莫悔,正想动作的时候却低头看见了身上的几个红点。 周围的建筑上有狙击手正拿着枪对着她…… 秦可娆冷哼一声将莫悔扔到地上,她举起了双手,不屑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脸痛苦的女人道:“没想到你还蛮重要的。” 莫悔没有力气接秦可娆的话,她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她用最后一丝意志力撑着不晕过去,抬起头看向前方…… 最前面的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从车上走下来,是沈雪堂。 沈雪堂一眼就找到了她,他动了动嘴,像是要说话,可是莫悔已经听不到了,好歹是等到雪堂了,看到他来,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莫悔终于支撑不住闭上眼重重地倒了下去…… “莫悔!” 沈雪堂那样不动声色的人却还是喊出了声,那样焦急而惶恐的神情,谁都不曾见过。 在众人的眼里,沈雪堂完美得像是神,没有缺点也没有弱点。他站在重重的帷幕之下操控着堂会这个巨大的集团,掌控着堂会所有人的人生。 他是个毫无瑕疵的人,没有什么可以击败他,没有什么能让他恐惧,没有什么会让他手足无措。可是此刻,沈雪堂脸上惊慌的神色是那样的让人动容,他像是从神坛上跌落了下来,变成了一个在普通不过的男人。 秦可娆看着沈雪堂紧紧抱住莫悔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沈雪堂会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你完了。”秦可娆叫住沈雪堂,大声说道:“沈雪堂,你有弱点了,你继续这样下去,只会一败涂地的!” 可是沈雪堂的步伐没有一秒钟的停滞,他抱着莫悔飞快地往车上走,没有留个秦可娆一句话、一个眼神和一分一秒的停留。 他根本就不把她放在心上,秦可娆非常清楚的明白,沈雪堂的心是冷的,即便她追着他跑了这么多年,还是捂不热他的一颗心。 这个男人残酷得像是阿修罗,他戴着一张完美的人皮,却住着一个冰冷幽灵的灵魂。 “等有一天那个女孩看清楚你最真实的样子,她还会这么爱你么?”秦可娆自言自语地说着,她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我知道你的秘密,沈雪堂,你明明是个鬼魂,竟然还妄想人间的真爱,做梦去吧……” 身后的人擒住秦可娆的时候,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沈雪堂抱着莫悔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车子飞驰而去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还没完呢,秦可娆脸上露出决绝的笑容来,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没完呢。 …… 肋骨骨折,有内出血的迹象,身上大面积的软组织挫伤…… 莫悔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像是死去了一般。 虽然医生说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沈雪堂还是有种自己随时会失去他的错觉。因为她的脸是这样的苍白,看不到血色;她睡着的样子又是这样的安宁,像是不会醒来一样。 沈雪堂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边,就这样坐了好几个小时,不说话也不移动,仿佛是一座雕像。 陈蒙进来劝过,可是沈雪堂根本就不理他,就像他是空气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陈星也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秦放亲自来道歉了,希望我们能放了秦可娆,现在还等着呢。” “不理他。”沈雪堂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陈星离开,冷哼一声道:“他爱等多久就等多久。” 陈星一愣,虽然有些惊讶却还是退了出去。 “怎么?老大还不肯走?”陈蒙见弟弟出来马上凑了过去,问道:“老大说什么了?” 陈星摇摇头道:“说不见秦放,看来是真打算撕破脸了。” “我操。早就该撕破脸了!绑架大嫂这种事情都做得出,别说撕破脸了,就是撕了他都不为过!老子第一个上!” 陈星看着自己这个冲动的哥哥,无奈地皱着眉道:“哪里这么简单,现在堂会虽然比前几年好多了,但是刚刚复原了没多久。当年大哥年纪那么轻要这个堂主有多难,付出了多少你我也不是不知道,现在要公然地跟秦放对着干,只怕堂会里几个元老不答应。” “管那几个老头子怎么想!都是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也管得着!” 陈星只觉得自己的哥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哥哥,知道你为什么明明干得比我久,职位却没我高么?” 陈蒙一愣,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永远都不懂得什么是大局意识!” 陈星一扭头就走了,虽然老大说让秦放等着,但是他也不能真让老狐狸就这么等着啊。无论最后老大准备用什么方式了解这件事情,他都要保证堂会的利益最大化才行…… 陈星走了不久,廖佳就到了,陈蒙大概跟廖佳说了一下情况,廖佳便推门进了病房。 在堂会里,只怕只有廖佳一人敢这样不敲门就打搅沈雪堂。 “莫悔没有大碍,不会死的,你现在做出这副样子又是何必。”廖佳一进来就看到沈雪堂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不禁摇摇头道:“真想不到,你这种没心没魂的人也有这副痴情的样子。” 沈雪堂还是没抬眼,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莫悔,自嘲地笑了笑道:“廖佳,说来也奇怪,我这辈子很少喜欢什么事情,也很少在乎什么人。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东西,还有我在乎的人,最后都被残忍的毁灭了。好像只要跟我有关系的,都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廖佳倒水的动作停了停,她放下水杯,转过身看着神色惨淡的沈雪堂,像是穿过时光的河,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雪堂……”廖佳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这样子真不像你。” 沈雪堂冷笑一声道:“是不像我,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又何必做出人的样子来。” 廖佳被沈雪堂的这句话反刺了一刀,她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他们这一辈里,廖佳的年纪最大,所以也最了解雪堂,知道他为了堂会付出了什么,封锁了多少本该有的情感与道德。 也许谁都不曾想到,这个传说中叱咤风云、铁血手段的男人曾经是个比谁都纯真、善良、敏感的孩子。 只是命运与生活摧毁了他,他成长得太早也太残酷了。 廖佳走到沈雪堂身后,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道:“你这样说没关系,伤到的是你不是我,可是莫悔听到一定是要伤心的。我来之前去见过可娆,她告诉我莫悔是自己跳车才会受伤的。她没准备伤害莫悔,可是莫悔比她预计的早醒来十五分钟,她太大意了。” 闻言沈雪堂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淡了。 “我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廖佳叹了口气又说:“我不是给可娆说情,我想说的,莫悔跟别人不一样。她那个时候跳车,是想争取时间,是因为她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她。莫悔都信你,你何苦钻牛角尖?” 听到那句莫悔相信他的话时,沈雪堂的面色明显柔和了许多,廖佳笑了起来说道:“虽然你在别的事情上是个大人,只怕年长你几十岁的人都不一定有你的手段,可是在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上,你直白简单地跟小时候一样。雪堂,莫悔跟别人不一样,她比谁都顽强。想想她所做的,她没有给你添任何麻烦,没有让自己成为别人威胁你的把柄,不仅如此,她还活着等到了你……莫悔相信你,你也应该相信她。” 沈雪堂的身子震了震,那惨淡与颓靡的神色渐渐淡去,半响终于回复了原来那副毫无破绽的样子。 他拍拍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感谢地笑了笑道:“廖佳,谢谢你,从小你就最懂得怎么劝我。” 廖佳苦笑着收回手,她的确最懂得怎么劝说别人,却永远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自己。 父亲死时的样子,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 执行死刑的子弹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为了法律的威严,往往都是一枪毙命。 可是父亲死去的样子并不安详,那一枪打在他的头颅上,击碎了他的半个头颅,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廖佳永远都忘不了。 每次午夜梦回眼前浮现的都是父亲凄惨的死状,还有那两个人伪善而丑陋的脸。 正义么? 他们的正义也不见得比她的正义干净多少。 廖佳闭上眼,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情绪,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声轻唤,是莫悔的声音。 “雪堂……” 沈雪堂听到莫悔的声音,几乎是朝她扑了过去,紧紧地就握住了她的手。 床上的人动了动,只见莫悔缓缓地睁开了眼,看向第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 “真的是你啊……” 莫悔像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脸上还是毫无血色,却并无大碍的样子,她扬起嘴角对着沈雪堂笑了起来。 那笑容是那样的简单,仅仅是笑而已。 廖佳有些惊讶,最后却也笑了起来,她拍拍沈雪堂的肩膀道:“我就说,莫悔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吧。”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是对着雪堂笑。 廖佳想,只要这个笑容就够了,有这样的笑容,雪堂的人生里,还有什么阴暗是驱不散的呢? ☆、39Chapter 38 因为医生说莫悔还不能出院,所以沈雪堂干脆就将办公室搬到了医院里,二十四小时陪着她。 从莫悔住院,到现在情况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沈雪堂就这么在病房里陪了她一个月。 莫悔有些无奈,总想劝雪堂回去。 “你这样子,只怕堂会的兄弟都要觉得我是个祸害。” “他们敢!”沈雪堂看着手上的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谁有这个闲工夫对我说三道四,我就派他去非洲开拓新市场。” 听沈雪堂这么不讲理的说法,莫悔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再多说什么,怕自己会打扰到沈雪堂办公,拿起手边书认真地看起来。 时间正是午后,最催人眠的时光,空气里弥散着怠惰的味道,莫悔朦朦胧胧地正要睡着的时候,却感觉身边靠了个人。 她一睁眼,见到沈雪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身边来了,无奈地说道:“不是说积累了几天的工作没看完的么?” “嗯,一会儿再看,现在陪你眯一会儿。” VIP病房里的床比一般的病床大一些,沈雪堂脱了鞋子躺了上去,莫悔想挪位置给他却被他阻止了。 “睡得下,你骨折还没完全好,别乱动。” 沈雪堂轻轻拦住莫悔,动作小心翼翼地好像她是个瓷娃娃,一碰就要坏掉似的。 莫悔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地说道:“医生不是说我的骨折不严重么,而且我恢复得又快,你不用这么紧张。” 沈雪堂完全没有被莫悔的话安慰到,他低头看了一眼莫悔绑在胸上起固定作用的弹性胸带,紧锁着眉头说道:“你带着这个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胸部戴小了,本来也不算很大……” 莫悔被沈雪堂这句话呛得差点咳血,正想狠狠地瞪他一眼,却又忽然被他一把抱住了。 “你这是干嘛?” 沈雪堂忌讳着莫悔身上的伤,也不敢抱得太用力,只是轻轻抵着莫悔的脑袋,叹息一声道:“廖佳说得对,在感情上我真是幼稚得可笑,竟然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就生气。如果那天我直接去你那里,就不会让你受折磨了。” 莫悔没想到雪堂会向自己道歉,忍不住笑了出来,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沈雪堂,趁他疑惑的片刻趁机凑上去偷亲了他一口。 “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怪罪自己身上好不好?” 沈雪堂眯着眼看着莫悔,那懊丧的心情瞬间就消散了。 “莫悔,你表现得这么主动跟可爱我会忍不住做坏事的。” 沈雪堂的语气危险,那双诱惑力十足的凤眼微微往上挑着,露出不坏怀疑的光来。不过莫悔一点都不怕,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束胸说道:“你要是不怕又弄上我的话,就来吧。” 一句话就让沈雪堂蔫了,他泄气地抱着莫悔,气闷地说道:“你快说点别的什么让我分分心。” 莫悔觉得现在的沈雪堂像是个小孩子似的,忍不住也心情好起来,拿起刚刚在看的书说道:“我刚才看见一句话觉得写得很好。” “什么话?” “‘但我今是酿的酒成了’这一句。” 沈雪堂也像是来了兴趣,抱着莫悔,凑过去看着书问道:“这句话有什么说法?” 莫悔两眼像是放着光,兴冲冲的样子像是个小孩子。医生说肋骨骨折是非常疼的,可是大多数时候莫悔都能忍着痛,语笑如常,总不向周围的人露出一点痛苦的样子。 沈雪堂知道她并不是不痛,只是因为旁人赶着人痛,心情总无法畅快起来,即便无法感同身受,也总要受着病人痛苦折磨的模样影响。 可莫悔不喜欢让痛苦的情绪感染别人,她便将那痛由外向内自己销蚀了。 她总是这样的懂事,让沈雪堂这样的人都不禁觉得,在莫悔面前,他所有的好都显得卑微。 “佛经里面有个阿修罗,阿修罗是六道之一。他们还有个名字叫做无酒。因为阿修罗采了四天下之花,去海里酿酒却没有成,所以是无酒者。” 莫悔笑盈盈地解释着,午后的光撒在她洁白光滑的皮肤上,像是染上了一层佛光,看得沈雪堂微微有些出神。 她歪着头看着他,笑眯眯地问道:“雪堂,我的酒酿成了,你的酒酿成了么?” 沈雪堂感到有样东西在这个瞬间在他心里轰然崩塌了。 他感受到莫悔这句问话里,那藏着的郑重心思…… 阿修罗采尽了天下所有的花在海中,要酿出酒来,这是只此一次的,是投入一切的,是不会再有第一二次的。 佛经里的阿修罗没有酿成,从此阿修罗的国度里便再也没有酒了。 可是莫悔说,她的酒酿成了。 大多数时候,我们倾尽全部,并不一定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面对这无法重来的人生,大多数人都选择小心翼翼地做选择。那痴狂的、不计回报的、全情投入的事太危险了。 就像阿修罗,谁能保证我们采尽了天下所有的话,凋零了万物就一定能换来四海的美酒呢? 不成的话,便是不成了,再怅然若失,也是不成了。 可是莫悔告诉他,她的酒成了。 “但我今是酿的酒成了”——这句话真的如莫悔说得那样,是一句很好的话。 沈雪堂脸上有淡淡的笑意,他凝视着莫悔道:“我记得那天我不小心吃了你喂给我的麻古,本来想回去的,可是却在走廊上看到了你。你那个时候一动不动地站在金色的走廊中央,低着头看着地板里的自己,看起来是那么的干净,仿佛是不腐的。” 莫悔知道沈雪堂说得是哪一天,那天她差点就被他强`暴了…… 想到这里莫悔的脸有些红,他们的开始真的很糟糕。 见到莫悔这个样子沈雪堂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微微抱紧了一点怀里的人说道:“这就害羞了?明明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 “你还真是不要脸,”莫悔红着脸道:“这种事情你也好意思再拿出来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本来就不是光彩的人。”沈雪堂笑眯眯地说道:“我后来想,搞不好那个时候根本就不是麻古的作用,麻古只是摧毁了我的控制力让我追逐了本能而已,我的本能就是追寻你……是无可救药地被你吸引……所以我才会寻着你的气味,悄悄地跟在你的背后,才会忍不住抱住你,吻你,抚摸你……” 沈雪堂的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轻轻滑过莫悔胸口的绷带衣,隔着衣服,那不大的力度让莫悔有种酥\麻的感觉。身后的男人没有放过她细微的变化,手又顺着身体的曲线一直滑到她的□,滑进裤子里,往那隐秘的地方探去。 “莫悔……”沈雪堂低喃着她的名字,嘴唇落在她的后颈上,细细密密地吻着,“你不是阿修罗……你是肉身的菩萨……” 来凡间渡他,给他这样一样畸形的、扭曲的、悲哀的人最无私的爱。 他才是阿修罗,堕落在鬼道,直到遇到她,他的酒才终是酿成了。 …… 莫悔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起来,沈雪堂一手护着她的腰,一手继续在她身体里探寻着。他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嘴唇轻轻从莫悔的后颈移到她的耳后,缓慢而暧昧地舔咬着。 “别……嗯……”莫悔有些受不住,轻哼一声道:“伤还美好呢。” 沈雪堂有些邪恶的笑了起来,咬了咬莫悔的耳朵,语气暧昧地说道:“你不需要动,我用手给你做。” 在沈雪堂的挑\逗之下,莫悔身体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双手抓着身上的被子,忍不住喘息起来,渐渐地有些忘我,原本紧紧咬住地嘴唇也松开了,满足地叫出了声音来。 沈雪堂没有停手,继续加深着她的快感,莫悔终于是忍不住,大叫一声了一声整个人彻底瘫软在了雪堂的怀里…… 廖佳跟陈蒙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40Chapter 39 莫悔衣衫不整的,一脸高\潮后的红晕,而沈雪堂虽然衣冠楚楚,却是一脸欲求不满的邪恶神情。再加上着淫\靡的味道,根本就不需要动脑子都能知道这两个人干了什么。 廖佳作为医生,对这些事情看得很淡,并不觉得有什么。沈雪堂则是一向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恬不知耻地还不肯放开莫悔,毫不羞耻地皱着眉瞪着两个人,一副嫌他们碍事的样子。 最后不好意思的只有莫悔跟陈蒙两个人。 莫悔羞得扯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都不敢看这两个刚进门的人,而陈蒙则是红着脸假装看天,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撞见这种事情。 “你们还不走么?”见着两个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沈雪堂不耐烦地看着他们直接赶人了,“没看到我在忙么?” 廖佳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也的确不好说话,看了看表说道:“给你们十五分钟整理一下,我们马上回来,有要紧事情要跟你说。” 说完也不待沈雪堂同意,两个人就径直出去了。 沈雪堂知道一般人不敢在没有他指示的情况下打扰她,而廖佳若不是有紧要的事情也不会这么鲁莽,看来是秦放那边呆不住了。 莫悔听见关门的声音,这才不好意思地探出了脑袋,她用胳膊杵了杵沈雪堂,红着脸道:“你的手还不拿出来!” 沈雪堂低头看着莫悔,歪了歪嘴角坏笑起来,极其缓慢地将手抽了出来,把两只*的手指凑到莫悔面前道:“你看,你把我的手弄湿了,怎么补偿我?” “什么补偿,”莫悔脑袋一缩,哼哼唧唧地说道:“明明是你……反正……反正没有补偿给你……” 莫悔越是害羞不好意思沈雪堂就越是心情大好,他冷笑一声道:“看来是我不够努力……只好继续努力了。” 见到沈雪堂又要伸手,莫悔忙拦住他道:“别!廖佳跟陈蒙还在门外呢!” 沈雪堂继续不知道羞耻地说道:“我又不在乎。” “我在乎!”莫悔气急败坏,生气地锤了锤沈雪堂道:“成,你要我怎么补偿。” 沈雪堂一脸得逞的表情,笑眯眯地凑到莫悔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莫悔脸一红,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是一想到门口等着的那两人,再看看沈雪堂一副不得逞就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得憋屈地点了点头。 “说话算话么?” “说话算话!” …… 十五分钟之后,当廖佳与陈蒙再次进屋的时候,四人都已经面色如常了,廖佳看了一眼陈蒙面无表情地说道:“说吧。” 陈蒙走上前正想说话却不想被沈雪堂抢先了。 “秦放那老狐狸坐不住了吧?”沈雪堂坐在床边,一面慢悠悠地给莫悔削苹果一面漫不经心地说:“是不是堂会的那几个怕事儿的老头子着急了逼着你,让你找我解决秦可娆的事情?” “是!”陈蒙一脸无奈与不屑,“那几个老头子,年纪越大越怕死!秦放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还怕他?” “他们不怕秦放,怕的是万一弄得两败俱伤,会妨碍堂会挣钱,妨碍他们年底拿分红的大红包。” “那我怎么回复他们几个?他们可是找到沈叔那里去了。” 沈雪堂皱了皱眉问:“那我爸爸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不管,让他们找你,他们找不到你就每天找我!” “那就不管。”沈雪堂将苹果切成一块一块,一边喂莫悔一边说道:“秦放那边怎么说?提到秦可娆了么?” “没有,真是奇怪,不是最喜欢的女儿么,怎么一句话都没问!” “哼,他现在可没时间担心那不省心的女儿。我们现在把他南边的货源都掐断了,他估计已经急得跳脚了。” “是啊,我们这边的场子被砸了几次,虽然都是些不知道哪里来的混混,但是想也知道是秦放干的。最近金银城那边也不安生得很,每天都要出点幺蛾子,不死个把人也得出点重大事故,搞得生意都不好做了!” 沈雪堂听到陈蒙这样说表情才稍微在意了一点,他一言不发地继续喂莫悔苹果,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给那几个老头子回话,说事情这几天就解决,让他们稍安勿躁。” “怎么解决?” “老狐狸这几天就要出货,他精明得很,一直都把南边的劣等货倒卖给东南亚那边的蠢货。东南亚那边的那几个人我知道,蠢是蠢,但是却挺狠的,老狐狸不敢拖,这两天就要来求我。” 陈蒙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我们撕破脸好么?” “撕不撕破脸并不重要,因为这改变不了我们对立的关系,我跟秦放迟早都是要兵刃相见的。” 沈雪堂将最后一块苹果塞到莫悔的嘴里,笑眯眯地说道:“当年的仇,还没算呢,怎么能让我的岳父跟我的女人受那么多委屈,你说是不是?” 陈蒙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甚至有些隐隐的兴奋。 他知道,每当老大笑眯眯地说这种话的时候,一定都是没安好心,要大干一票的意思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刚刚这么想就接到了弟弟陈星的电话,挂了电话他立刻对沈雪堂说道:“老大,秦放他找来了,陈星说这一次他不是要求放人的,说是要跟你谈谈和解的条件。” 沈雪堂笑了起来,站起身弯腰吻了吻莫悔的额头道:“等我一会儿,两小时后就回来。” “不用急的,我没关系,你安心忙你的事情就好。” 沈雪堂笑意更深,敲了敲莫悔的脑袋道:“你不急我急。” 莫悔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陈蒙与廖佳,廖佳依旧一副冷淡的样子,而陈蒙则是被恶心到了的样子,却在沈雪堂直起身看向他的时候瞬间变作了一脸正义的表情。 莫悔被逗笑了,沈雪堂听见莫悔笑,疑惑地看向她问道:“笑什么?我走你这么开心么?” “不是……”莫悔指了指陈蒙道:“我笑他来着。” “他有什么好笑?” 莫悔也不好说陈蒙刚刚做出恶心的表情来,只得说:“他……他长得好笑。” “是么,”沈雪堂看向陈蒙,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才对他说道:“看来你还有点额外的用处。” 陈蒙没有放过任何表忠心的机会,立刻举起手道:“那是!只要嫂子高兴,我天天来逗您笑!” 莫悔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沈雪堂的冷笑给打住了。 “天天来见?呵……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吧。”沈雪堂用极其危险的眼神看了陈蒙一眼,根本大打算听他的解释,直接对站在一旁的廖佳说道:“麻烦你帮我看一会儿莫悔了。” “放心,快去快回。” 沈雪堂点点头变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陈蒙则是一脸委屈地跟上了他。 陈蒙觉得自己真是憋屈,啥都没干怎么就打翻了老大的醋坛子了呢?长得好笑也不是他的错啊! …… 沈雪堂走了之后,廖佳才坐到了莫悔床边,看了看她的塑身衣道:“骨折快好了吧?” “嗯,医生说我好得快,拍片子说伤口都已经愈合了,积血还有气胸的问题也都痊愈了,过几天就能出院,回家静养就好了。” 廖佳点点头,稍微放心了点,拿出了一盒膏药道:“我还是照常帮你擦药吧,我看了看,差不多伤痕都消除了,看不大出来,就是背上的那个旧伤口怕是还要些日子才能好。” “没关系,又不要紧。” 莫悔脱下衣服让廖佳帮她擦背后的伤疤,廖佳笑着说:“你觉得不要紧,雪堂可是心疼死了。” 听到雪堂的名字,莫悔忍不住甜甜地笑起来,见她这个样子,廖佳也觉得高兴起来。她不是那种自己不幸也希望别人不好过的人。 身边的人过得幸福,她多少也会觉得这人间还有那么一点不苍凉的景色。 尤其是雪堂,廖佳一直就担心他有一天会变得无法控制,担心他心底的恶魔会吞噬掉他。可是如今有莫悔了,她便稍微放心了一点。 有这个女孩子在他身边,他不至于太离谱。 “好了。”廖佳拍拍莫悔道:“差不多了,还是注意别贪嘴吃那些会让色素沉积的东西,我给你的那张单子还留着吧,那些都是吃了会留疤的,别碰。” 莫悔乖巧地点点头,感觉廖佳就像是个大姐姐一样。 其实莫悔一直以来都很想要这么一个姐姐…… “我看你身上新伤旧伤也不少,以后我定期给你记录一□体状况,然后我给你开个方子,你要补补。虽然你的伤看起来是治好了,但是身体的亏损还没补上,要是现在不补,以后慢慢的,都是要还回来的。到时候再出问题,就是大问题了。” 听到廖佳这么说莫悔来了精神,问道:“怎么听起来你还会中医的样子!我记得你是学西医的呀?” “嗯……原来是学西医的”廖佳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悲怆,虽然很快就回复了平静,可是那一瞬间还是被莫悔捕捉到了,“后来出了点事情,我没能拿到毕业证,也懒得再回去重修,就干脆去拜师又学了中医,所以中西医我都会一点。” 莫悔知道廖佳说的“出了点事情”是指的什么。 一定是在说十年前她被卧底男友出卖,堂会分裂,父亲被枪决的事情。 屋子里有片刻的寂静,廖佳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在回想着什么。莫悔不忍心她再去想那些事情,立刻笑嘻嘻地凑上去,伸出手道:“你不是会中医么?给我看看?会把脉吧?” 廖佳怎么会不知道莫悔为什么这么做呢?她也感激莫悔的这一点细微的体贴,乐得陪她,便笑着点点头替她把脉。 可是她一仔细听,却发现了另她惊讶的事。 “怎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我有什么不好么……” 见到廖佳目瞪口呆的样子,莫悔的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不是不好……”廖佳无奈地笑了起来,摇摇头道:“雪堂那个死小子……” “他怎么了?” “他没怎么,是你怎么了。虽然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但是你最好还是做一下西医的检测确认一下比较好。”廖佳握住莫悔的手道:“你这个小糊涂蛋,你怀孕了自己都不知道么?” ☆、41Chapter 40 莫悔呆坐在床上很久,对于她来说,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体验。 怀孕?生孩子?做母亲? 这是她从没有想过的事情…… 莫悔才二十岁而已,即便她的人生比别人多了许多曲折,拥有很多人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有的经历,可是她也不过才二十岁。 两年前她才刚刚成年,而且还是在监狱里渡过的。 不仅如此,一般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还在读书吧?或是还在跟男朋友生气,跟爸妈闹别扭。 而不是思考着该不该当妈。 世界对莫悔来说还是新鲜的,大多数事情她都没有经历过,尤其是大多人正常人会经历的事情她都还没有接触过。 比如说一个正常的家庭应有的一切…… 一个正常的家是什么样子来着? 莫悔觉得自己好像早就长大了,却又才长大不久。 她根本就无法想象做一个母亲是什么感觉,她虽然有母亲,可是她的母亲在她六岁那一年就死了,她人生的大部分时光里,并没有真正意义地拥有过妈妈。 所以莫悔也不知道一个妈妈应该做些什么,养育一个孩子又要承受些什么。 她不能一厢情愿地把这当做一件简单的事情,她甚至非常害怕,害怕她的人生会彻底的转变。 而现在的她难得地拥有了渴望的平静,即便这平静的表象下暗潮汹涌,她却还是害怕改变,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所以,得知自己怀孕了这个消息之后,莫悔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惊喜,而是不知所措。 她的第二个反应也不是幸福,而是惶恐不安。 至于她的第三个反应…… 就是暂时先不要让沈雪堂知道比较好…… 廖佳看得出莫悔面色的变化,她也能理解莫悔此时的不安。 “莫悔,这件事情我先替你保密,等你想好了怎么办再告诉我。如果你需要随时找我商量。不过鉴于你之前受过严重的伤,无论你要不要这个孩子,我都建议你还是尽早做全面的检查。” 莫悔呆呆地点点头,神色木然地说道:“廖佳,能让我自己呆一会儿吗?” “好。”廖佳站起身道:“我就在外面。” 廖佳走后莫悔第一件事情就是掀开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看。 怎么一次就中了呢! 还吃了避孕药,还被折腾了那么久,还跳了车、受了伤,还被人踢了肚子…… 她甚至还晕厥过那么久! “这样你都还在……”明知道肚子里的小豆芽不会回应她,她却还是忍不住对着自己平坦的肚子说道:“你这也太顽强了一点吧……” 也不知道是爹的基因太强大了,还是妈的身体太强壮了…… 屋子里寂静无声,莫悔叹了口气将被子盖上,颓然地躺在床上,脑子蒙蒙的。 就在这个时候廖佳却推门进来了,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说道:“刚刚我接了个电话,有个人想见你。” “谁?” “秦可为。” …… 廖佳、秦可为、沈雪堂、陈蒙、陈星、秦可娆,这几个人都是一起长大的。 廖佳年纪最大,然后是秦可为,之后是沈雪堂、陈蒙、陈星。秦可娆跟莫悔则一般大,二十多一点而已。 如果不是十年前帮会出现的那一场变故,他们不会四分五裂地长大,也不会像站在与对方对立的位置上。 谁会想到同在一起长大的少时同伴也有反目成仇的一天呢? 大多数时候命运由不得谁来选择。 即便我们谈不上喜欢自己的人生,也只能接受罢了。 因为不能去死的话,就只好接着活下去。 …… 秦可为从小就很耀眼,他的耀眼与沈雪堂的耀眼又有些不一样。 沈雪堂一出生就被当做继承人之一来培养,再加上聪明、早熟、样貌极其俊美,因此总是他们之间最中心的人物。 而秦可为却不大像帮会里的孩子。 秦可为根本就不接受父亲的教育,只按照自己的方式成长。 他也不是没有被秦放揍过,但是就算被揍得一个星期下不来床,他也不沾染堂会的任何事情。 他有自己的打算。 在堂会之外,秦可为是成绩最好的学生,是被女孩子们疯狂迷恋的校草,是办事效率极高的学生会会长,是阳光开朗、人缘极好的学长跟学弟,是老师眼中最放心、最看重的好苗子。 如果不深入了解,谁都不会知道他这样的人,会有一个黑社会的背景。 秦可为不喜欢堂会,甚至深恶痛绝。 因此他也不喜欢堂会里的人,任何一个,包括他的妹妹。 可是秦可为知道,因为自己的固执跟自私,秦可娆承受着双倍的逼迫与压力,父亲在他身上不能实现的期望,都给了自己的妹妹。 所以在内心深处,秦可为对自己的妹妹有一份愧疚。 即便他这个妹妹杀人如麻、冷血恶毒、嚣张跋扈,他还是心疼她的。 …… “可娆做得太过头了,按堂会的规矩来,就是杀了她也不过分,无论是谁都不能多说一句,但是我还是请求你能放了可娆。” 秦可为坐在病床前,难得脸上没有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就像每一个关心自己妹妹的哥哥一样。 在莫悔之前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而今天坐在她面前的秦可为,诚恳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莫悔觉得兴许这个才是真实的秦可为,而之前的样子都是他的伪装。 就像沈雪堂的伪装是完美的绅士一样,秦可为为了要在波谲云诡的商战里获胜,就用那满不在乎、刻薄恶毒的伪装来遮掩眼前这个看起来正气十足、诚恳坦率的真实自我。 “这件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莫悔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委婉得表达了自己的犹豫。 “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决定,只有你能放了可娆,只有你不会被沈雪堂惩罚。”秦可为笑了笑说道:“莫小姐,只要你愿意,就能救我的妹妹。” 见莫悔还不说话,秦可为继续说道:“可娆被关了一个多月,你只怕不知道堂会的牢房是什么样子,但是我知道,*上的惩罚她已经受得足够多了。至于精神上的……如果是你放了她,相信我,这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以秦可娆的骄傲,若是知道放了她的是莫悔,她一定一点都不会感激,甚至还会怪自己的哥哥多事。 但是秦可为不在乎她那点公主的骄傲,他比较在乎她的命。 不过莫悔还是有些犹豫…… 其实要是放在往常,莫悔一定会答应秦可为。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她不习惯用以牙还牙的方式生活,她也不擅长仇恨与报复这种事情。 可是就在刚刚,她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即便她并不确定自己想要它、期待它,却还是本能地想,她现在还是她的保护着,它靠着她生存,那么她就不能让它受伤…… “秦可娆不止一次用枪口对准我,你妹妹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你能保证她的枪口再也不指向我么?”莫悔看向秦可为,认真地说道:“如果你不能保证,我也不能向你保证。” 她不能将一个时不时会爆炸的炸弹放出去。 “我不能保证。对人我会尽量不让可娆乱来,但是我妹妹那样的人,谁都没办法百分之百保证没问题。” 秦可为一点也不伪装,他知道这种时候谎话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欺骗不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温顺的女孩儿。 第一次在包厢里见到莫悔的时候,当她冲着他说“爱谁谁”的时候,秦可为就知道她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驯服无害。 她心里住着一只会喷火的红龙。 不,那并不是第一次。 秦可为又想,他第一次对她产生这种印象并不是在包厢里的那一次,在他们小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虽然那只是他记忆里的一个小插曲。 但是在莫悔还只有两三岁的时候,她就已经让他印象深刻了。 …… 秦可为笑了起来,用他最擅长的自信满满的语气,提出了他的条件。 “虽然我不保证可娆以后就不惹是生非了,但是只要你救了可娆,以后就会多我这一个朋友。” 莫悔一愣,笑了笑问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这个朋友呢?” “谁都需要朋友,尤其是可靠的朋友。我就是可靠地朋友。”秦可为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谁都不会拒绝这个人,“你救可娆的这个人情我会记住一辈子,有一天你若是要向我寻求帮助,无论是什么事情,要什么代价,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帮你,无论多少次。” 莫悔一动不动地直视着秦可为,秦可为也坦然地狱她对视,几秒钟之后,莫悔点了点头,干脆地说:“好,我答应你。” 这一回轮到秦可为愣住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略微惊诧地问:“就这么简单地答应我了么?不怕我不认账?不要凭据?不需要我给你个什么把柄握在手里么?” “不怕,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握住把柄的还算朋友么?”莫悔微笑着看秦可为,语气自然而平和地说道:“你才二十八岁,已经是这样成功的商人了。虽然我知道无商不奸,但是我相信好的企业家不会是坑蒙拐骗的人。因为若是真的只追逐利益的人,做不出你这样的成绩。” 秦可为有一瞬间的沉默,然后忍不住摇摇头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莫悔疑惑地问。 秦可为还是摇头,没有解释。 他难不成要告诉她,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了么? “还是说说怎么救我妹妹吧。”秦可为看了一下病房门口,扬起嘴角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刻薄模样,“以我对沈雪堂那小子的了解,就算是你求他,他也不会放过可娆的。” “那怎么办?”莫悔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秦可为道:“他不答应我怎么放秦可娆?” “你不是堂会的大嫂么?”秦可为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悔地笑容来,“你也该自己亲自体会一下这个词的分量有多重,还有沈雪堂对你的宠爱有多深了… ☆、42 Chapter 41 在见莫悔之前,秦可为就已经私下跟堂会的几个大佬暗中有过联系。 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在堂会里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手下的门徒也不少,再加之辈分在哪里,就连沈雪堂平时也不得不给他们几分薄面。 在这件事情上,几位老头的想法都是一致的,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秦放那边吃点亏收到了教训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情让两个帮会彻底撕破脸。 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一是多少都跟秦放有些老交情,二是堂会虽然这几年又有些当年鼎盛的样子了,可他们想起那段动荡的日子还是有些后怕。 年纪大了的人总想少点事情就好,不像沈雪堂他们这一批年轻人,做事的方式总是进击而不留后路。 况且秦放的本意并不是要绑架莫悔,只是想请她过去说几句话。 谁都知道沈雪堂护短得很,他们几个老头想说见见他未来的媳妇儿,给个见面礼都被他干脆的拒绝了,更别说秦放要见莫悔了,正规的方式根本就见不到。 所以他会出此下策也可以理解,怪只怪秦可娆在执行的时候有失误,但究其原因她没有想主动要杀害她,是莫悔自己跳得的车,指不定那个时候没有反抗就不会出事儿了。 现在事情过去了那么久,莫悔也没有事情了,秦可娆在堂会的牢房里呆了一个月该受的折磨也都受了,若是还死抓着不放也显得堂会太不大气。 而且秦放一直看重这个女儿,有意将来把自己的帮会交给她来打理。要是他们真的要了人家唯一的女儿的性命,让他没了继承人,两个帮会之间的这个仇就是彻底是结上了。 几个老头主张放人,也跟沈雪堂说过几次,却都被拒绝了。沈雪堂虽然年纪轻轻,在堂会里却是说一不二的,他们也不好公然违背他的意思。 所以只要莫悔愿意担了这个放人的责任,给负责的人打个电话,追究起来有证据可循,后面的事情便不需要她费心了。 莫悔听完秦可为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冷笑着看了一眼秦可为,语带嘲讽地说道:“你这是让我背黑锅的意思么?” “倒不是这个意思,没有你点头,谁也不敢真的放了可娆。”秦可为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道:“不过你理解的意思倒是也不差。要是你真的这样做了,沈雪堂那里肯定要生气,生多大的气,有什么后果你最好都考虑清楚在行动。” 秦可为站起来将一个电话留在了桌子上,他敲了敲桌面,微笑着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今天我就我先走了,祝你早日康复。另外……我妹妹的命就拜托你了,等你的消息。” 秦可为转身离开了病房,很快房间里就又只剩下莫悔一个人了。 她看着桌上的那张纸条,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收了起来,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再告诉第二个人。 …… 沈雪堂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躺倒床上一把抱住了莫悔,把她压在身下闭着眼道:“今天累死了,还是回来好。” 莫悔愣住,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沈雪堂说累。 “哪有人觉得回医院好的?”莫悔忍不住笑了起来,眯着眼问道:“做什么连你都会喊累?” “哼……跟秦放那种成了精的老狐狸打交道,我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还真容易就着了他的道。”沈雪堂冷哼一声,脸上有轻蔑的神情,“他生的儿子、女儿也没有一个是普通角色,这一家人都让我心烦……” 听到秦放的名字,又听到儿子、女儿这种词,莫悔只觉得心跳不自觉地加速起来,心虚得要命。还好沈雪堂脑袋埋在他的脖子里,所以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莫悔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瞒着他任何事情了,虽然她暂时还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愧疚感就已经开始折磨她了。 “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沈雪堂撑着一只手微微拉开与莫悔的距离,眯着眼看着怀里的人,大手移到她的胸前轻轻按住,在上面缓慢地大权,笑眯眯地柔声道:“今天下午医生来看过吧,他怎么说?” 莫悔脸上闪过一丝闪避的神色,不去看沈雪堂的眼睛,低声说道:“说是明天早上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只说了这个么?”沈雪堂的手又伸到了莫悔的衣服里,嘴唇轻轻地在莫悔脸上摩挲,语气里都是暧昧的笑意:“回去之后是不是要补偿我?” 说到这件事情莫悔整个人就是一个激灵,立刻坐直了身子,挣扎了一下道:“我……我有事情跟你说。” 前三个月都是不能做这种事情的,虽然并不确定他们一定要这个孩子,但是莫悔还是下意识地要保护它。 见到莫悔这么大的反应,沈雪堂眼神一黯,坐了起来,还是伸出手搂着她,可是语气却阴测测地,冷笑着问:“哦?什么事情让你反应这么大?” “你……我……”要说的话在莫悔的嘴里溜了一圈最后还是被咽了回去,她丧气般地说道:“我想说的是,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就回去吧……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在医院里呆着了。” 沈雪堂一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像很愉快的样子。 “原来是想回家了啊……”他捏了捏莫悔的脸,像是没看出莫悔的不正常一般,语气自然地说道:“好,我这就叫人准备一下,反正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也不差这一个晚上,我们今天就回去。” 沈雪堂一出病房的门莫悔就立刻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恨不得在自己胸口捶两拳! 这种有事情瞒着他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 出了病房门之后沈雪堂脸上的笑意就瞬间消失了,他的眼底藏着一丝阴翳,面无表情地吩咐了几个手下安排出院的事宜。 安排好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开门回去,而是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看着病房的门。 莫悔有事情瞒着他,他感觉得到。 从他一回来开始,莫悔就表现得很奇怪,总不敢看他的眼睛,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根本就不擅长撒谎。 沈雪堂眼底一闪而过阴冷的恨意,他知道下午有谁来找过莫悔。 “秦可为……” 沈雪堂冷笑着捏紧了拳头,眼角露出的凉意足以让站在一旁的两个守卫胆寒。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再次推开门进屋的时候,他已经面色如常了。 …… 其实不光是沈雪堂有异样的感觉。莫悔也感觉到了沈雪堂的不对劲,她有这样的感觉倒不是因为雪堂的戏演得不好,他无论是说话还是动作都没有任何异常,还是像原来一样,一面牵着她的手一面开车,时不时微笑着跟她说几句话。 莫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而产生了错觉,可是她总觉得沈雪堂看她的眼神里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 这样的眼神折磨得她快要崩溃了。 当两人回到家,司机放下行李关上门离开之后莫悔终于忍不住了。 “我下午见过秦可为。” 沈雪堂背对着莫悔正准备上楼,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接话,只是继续沉默地背对着她。 见沈雪堂不说话,莫悔低着头把下午秦可为见他并且找她帮忙放人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沈雪堂。 说完之后她只觉得彻底解脱,长舒一口气,苦笑着看着沈雪堂的背影道:“我虽然答应了他,但总觉得瞒着你不大好。” 可是听完莫悔的话之后,沈雪堂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背影透出一股凉意来。 莫悔疑惑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拉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雪堂,你生我的气了么?” 当莫悔走到正前方看到沈雪堂的表情时,她的动作彻底定住了。 沈雪堂垂着眼看着她,寒意十足,那蔑视、愤懑、嘲讽的眼神,简直把她打入了冰窟。 莫悔下意识地就松了手,张了张最刚想说话沈雪堂却举起手,示意她闭嘴。 此刻的沈雪堂寒冷得像是另外一个人,眼神与语气都冷酷得像冰,不再是那个会对她温言暖语的爱人了。 “所以你差一点就背叛我了的么?” 这句话轰的一声砸在莫悔耳边,咂得她一懵。 沈雪堂继续冷笑着,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般戳在莫悔心上。 “不对,你已经背叛我了。” “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背叛么?在你答应秦可为的那一瞬间就是背叛了。”沈雪堂打断莫悔的话,向前走了一步,逼近她,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越过我,私自跟堂会其他的人和我的对手谋划着违背我命令的事情,这还不算是背叛么?” 沈雪堂甩开莫悔的手,莫悔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沈雪堂一愣下意识地想上去扶,却在要碰到她的时候硬生生收回了手。 莫悔往后急急地退了一步,虽然扶住了沙发,却还是狼狈地坐在了地上。 虽然摔得不重也算不得太狼狈,地上还有厚厚的地毯,但是莫悔还是第一时刻就想到自己的肚子。 坐了一会儿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她才松了一口气惶恐不安地看向沈雪堂,可这个时候他已经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直接进了楼上的书房,没有再出来。 莫悔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着沈雪堂说的话。 她知道沈雪堂说得没有错,的确是她不对,他生气是应该的。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有些悲伤,这与每一个恋爱中的女人是一样的,患得患失又胆怯多思。 就像是掉进了感情的冰窟里,莫悔害怕,怕沈雪堂不原谅她了,怕再也无法重建他对自己的信任与温情。 呆坐了十几分钟之后,莫悔忽然听见楼上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传来了脚步声。 沈雪堂下了楼,经过客厅的时候看都没看莫悔一眼,只扔给她了一样东西道:“你不是要放秦可娆么,你想放就放吧,拿着这个去找陈星。” 见到沈雪堂开门要走莫悔急了,一把抓住他道:“你这是要去哪里,都这么晚了。” “回自己家,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沈雪堂的声音是那样冰冷,莫悔来不及反应他就打开门离开了。 莫悔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这才真的明白过来什么叫做恐惧。 ☆、43Chapter 42 那是沈雪堂六岁的某个清晨,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妈妈的影子,床单很平整,像是没有人睡过,衣柜里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摆着,她最喜欢的那双鞋也还在鞋柜上。 化妆镜前,妈妈用了一半的口红躺在桌上,盖子都忘了合上…… 雪堂记得,那是昨天中午的时候的事情:他跑到妈妈房间来,告诉她自己不小心把陈蒙揍哭了,陈蒙的妈带着陈蒙来找她告状来了。 妈妈妆画到一半,愣了愣,放下口红,并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把他抱了起来,也不责怪他,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笑,闻言软语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受委屈…… 可是后来呢? 雪堂隐约记得妈妈哄走了陈蒙的妈妈,之后又有几个人来找她,雪堂没在意,因为他看到陈星在外面,就跑到外面欺负陈星去了…… 好像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妈妈了…… 雪堂着急地在大宅子里找了一圈,却发现什么都在,只是没有了妈妈。 “妈妈去哪里了?”雪堂看向跟着自己的两个保镖,有些着急地说:“我笑话陈星个子短、长不高,他刚刚哭着跑走了,我觉得陈蒙妈又要找我麻烦了,你快帮我把我妈找来!” 可是保镖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雪堂追问了好几遍,他们却还是不肯说。最后只是为难地说道:“少爷,你就别为难我们了,堂主不让我们乱说话……” “我爸?”雪堂皱了皱眉,天使一样好看的小脸纠成一团,想了想道:“那你们带我去找我爸,他人在哪里?” “在书房。” 见保镖那么怕爸爸的样子,雪堂也不为难他们,挥挥手道:“我自己去找他,你们不用管我。” 雪堂上了楼,今天爸爸难得呆在家里没有去堂会。 他敲了敲门,见没人应,就自顾自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怒涛并不向平素那样在工作,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面色平静地看着不远处那条贯穿城市的河流一言不发。 难得的,爸爸严肃的脸上有一丝柔情。 “爸爸……”雪堂走到床边,皱着眉看着他问道:“我妈去哪儿了?” 爸爸难得地对他笑了笑,那个时候沈雪堂还不明白笑容有很多种意思,有开心的笑,有悲伤的笑,有讥笑、嘲笑,有无可奈何的苦笑。 “她走了。” 雪堂想着陈蒙那个麻烦的妈妈一会儿就要来了就有点着急,拉住爸爸急切地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若是平时,沈怒涛肯定不让儿子拉拉扯扯自己,可是今日他却反手牵住了雪堂。 “她再也不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来?” “因为她犯了错,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爸爸又看向远方的河流,用沧桑的声音叹息道:“我不想让她接受惩罚,可是我是守护规则的人,若是我都不遵守规则,其他人就更加不会遵守了。我有我的道义要维护,所以我保护不了她,只能让她走,逃得远远的。” 雪堂那时还并不清楚母亲这一走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懵懵懂懂地问道:“妈妈犯了什么错,你一定要让她走?” 爸爸的目光沉了沉,缓缓动了动嘴唇,用不大却清晰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背叛。” …… 再次见到母亲时,是在三天后的一个夜里,在金银城中一条背街的小巷子里,妈妈被与堂会敌对的韩家绑架,捆着满身的炸药站在空荡荡的街头,脚下踩着炸药的触发器,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不敢上前,站在安全番外之外,远远地围了一个圈不敢随意上前。 雪堂也站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的母亲像是风中的烛火,随时都要被这凉凉的夜风吹散…… 沈雪堂的样子遗传自她的母亲,但是她的母亲又要更美一点。 像她这样美丽的人,不需要太多言语去说服这个世界就可以得到最多的钟爱,偏偏她并不因此就骄纵,依旧善良、纯真、毫无保留地相信任何人,即便对敌人也心存怜悯,。 她太美好,却美好得脆弱。她被人宠爱,却也被人欺骗。 兴许这样美丽的人本就是不属于人间的,于是老天爷早早地就将她的生命回收了…… 很多年后,沈雪堂依旧会梦见那一幕,梦见母亲站在人群的中央,周围是空荡荡的黑夜,她一身飞扬的白裙子,像是童话里走失人间的仙女。 母亲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满脸的泪水,雪堂下意识地就往她的方向走去,却被身边的保镖拦了下来…… 爸爸在这个时候赶到了,他毫不犹豫地走向母亲,身后的莫良也亦步亦趋。 雪堂也像是得了勇气,挣脱保镖就向母亲跑了过去。 就在父亲走到母亲面前的时候,却忽然见到母亲张开了嘴,努力发出声音,哭着冲着他们喊着什么…… 父亲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向母亲,沈雪堂也看过去,这才看到,原来母亲的舌头没有了…… 她反反复复地对他们喊的那个字是:走……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莫良,他一把抱住雪堂就往相反的方向跑,雪堂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母亲,只听见一声枪响,打在了母亲身上。虽然这一枪没有致命,可是母亲一个踉跄,像是要倒下去…… 沈怒涛下意识地要去扶,可是却见到自己的妻子用绝望地眼神看着他,用尽全力地对他发出了一个不成形的声音…… 走…… 父亲转身跑去,可这个时候不知藏在何处的杀手又是一枪打在了母亲身上。她终于不能站稳向后倒去,炸弹被触发,母亲被炸得粉碎,父亲虽然及时逃开,却还是失去了一条腿。而他因为被莫良护着没有受伤,莫良却因为护着他,身上的皮肤被重度烧伤,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好,身上的伤疤却是再也消不去了…… 从那一刻起,背叛这个词,就随着那血肉横飞的夜晚一起深深烙印在了沈雪堂脑海里。 …… 廖佳来找莫悔的时候,她还呆坐在沙发上。 她给他看了看脉,倒是没有什么大碍,还心情不错地称赞了一下莫悔以及未来小堂主的顽强。 确定了没多大问题之后,廖佳一面慢悠悠地整理着自己的医疗箱,一面满不在乎地问道:“竟然能惹得那个没人味儿的沈雪堂生这么大的气,你也算是有本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知道他发多大的火么?堂会那几个老头都被叫去了,说是私下跟敌对帮派交易,他像是要治他们的罪,陈蒙、陈星全都劝不住。” 莫悔面色一僵,把今天的事儿都告诉了廖佳。 “这样啊……”廖佳冷哼一声道:“秦可为那小子竟然骗我……” “他骗你说找我干什么了?” “没什么。”廖佳搪塞过去,歪着头看向莫悔,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阵才问道:“你为什么会答应秦可为的提议?” “原因挺多的……一是秦可娆罪不至死,二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秦可为也许有一天真的会帮我的大忙,第三……”莫悔看了廖佳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兴许这么说有点太自以为是了,但是我总觉得雪堂现在的做法太急切了,我也听了陈蒙、陈星的报告。秦放现在势力越来越大,他要一击即中摧毁秦放现阶段很难,既然办不到,还是别为了我撕破脸比较好……” “不撕破脸又怎么样?”廖佳冷哼一声,表达着她对秦放的鄙视,“他那老个老油条,面上假惺惺的,背地还不是一样使手段。” “还是不一样,背地里再怎么耍花样也不过是花样,不至于狗急跳墙拼死一搏。雪堂一向有自己的步伐,现在为了我却怒极攻心,一定要现在就跟秦家摊牌……”莫悔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脸上有歉疚的表情,“我住院的时候陈星来劝了好多次,让他慢一点,他都不愿意。陈星的话有一句我听见了……” “他说什么?” “他说,现在我们不是干不赢秦放那个老家伙,但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钱的问题不算什么,可要是堂会的兄弟死了伤了会怎么想?说老大为了一个女人不要兄弟的性命……” 廖佳神色一边,脸上有怒气,冷冷地说道:“陈星那个没大没小的东西!这种混账话他也敢说。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雪堂么?雪堂为了堂会付出了多少他不知道么?” “不怪他,我跟他都知道雪堂不是不顾大局的人。现在的雪堂只是想走险着,赢就赢一把大的。可是这个选择里的确有我的催化作用。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但是我在乎别人怎么说雪堂。” 廖佳点点头,拍拍莫悔的肩道:“我知道了,等雪堂心情平静点了,你好好告诉他你的想法,他兴许就不气了。” 莫悔摇摇头道:“不,他应该生气,是我的错。” “为什么这样说,你不是为他好么。” “我忘记了我的身份,我是他的女人,我应该站在他身边支持他,我可以提醒他,帮助他,独独不可以站在别人那一边与他作对。就算我本意是为了他好,也是一种背叛。我该做的是,无论他做怎样的选择,我觉得他的选择好不好,都依旧陪伴着他。我不需要替他选择,我只需要跟他一起承担结果这样就好了。” 廖佳被莫悔说得愣住,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子。 她的面色平静,没有委屈、没有闪躲、没有刚刚跟男友吵架后的悲伤与娇气,而是坦然而诚挚地看着前方,脸上是坚毅的表情。 廖佳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想雪堂那个小子还真的有选女人的眼光。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雪堂可是发了大脾气,你准备怎么哄?” “不着急是假的,只是之前着急是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我知道哪里做错了,知道该怎么办就不急了。去改不就好了么?”莫悔歪着头看向廖佳,面色坦然地说道:“谁不犯点错,我要是诚心认错了,他肯定会原谅我的。要是死抓着不放,不是太小气了一点么?” 廖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摇摇头笑道:“莫悔啊莫悔,你这个人就是太正直了!” 莫悔一脸不解地看着廖佳问道:“怎么忽然这么说?” “你不是有一张免死金牌么!都不知道好好利用一下!”廖佳站起来,牵起莫悔地手道:“我来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女人的性别优势!什么叫做挟天子以令老板!” ☆、44Chapter 43 沈雪堂在夜色里飙车的时候又想起上次为了莫悔与程奕扬的事情误会而动怒,让她在夜色里独自等了她一晚上的事情,想到这件事他便放慢了车速。 无论沈雪堂怎么克制,他血液里属于沈家男人的那种狂暴、冲动、不顾一切还是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里,左右他的言行举止。 沈家出情种,当初沈雪堂的大伯为了大伯母的死忧虑悲伤早早便过世了;沈雪堂的父亲一向稳重而思虑谨慎却为了母亲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被炸断了一条腿;而沈雪堂的大哥也就是堂兄沈桑眠那样冷情冷性只把堂会的事情摆坐第一位的人,却要美人不要江山,为了大嫂抛弃了整个堂会。 到了沈雪堂这里,好像也没能幸免…… 25岁的沈雪堂是本来所有人眼中的大好人,英俊挺拔又礼貌优雅。 他对每个人都温柔,从来不发脾气,说出口的话都像是诗句一样让人心旷神怡,虽然地位不凡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几乎从没有表现过正常的喜怒哀乐。 他总是微笑着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是深思熟虑过的,永远只做最合时宜的,最适合的,最恰当的,最容易被理解并且带来价值最大的事情,是个无差评的好男人。 而他的另一面却是个理智得近乎冷漠的黑社会堂主,高傲无比,洁身自好,目中无人。 他的亲切其实只是裹了好看糖衣的冷漠,对谁都好只是因为他谁都没那么在乎。 在黑暗的世界里,他杀伐屠戮满身鲜血,阴暗的内心常年照不到阳光。对于他来说,只有责任没有热爱,只有应该做的事情,没有渴望做的事情。 直到与莫悔相爱,他才觉得之前的自己像是白活了,终于他开始有渴望的人,有渴望做的事情,他那过早被压制的青春与年少像是又在他心里复生了,于是沈雪堂自愿变成从前他眼中最俗气的人,耽溺在小情小爱里,轻而易举地被人左右着情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想到自己变得这样的没出息,沈雪堂心里生出一丝愤懑来,一面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面给陈蒙发了信息,让他迅速到他的办公室去。 沈雪堂到办公室的时候,几个老头子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虽然几个老头年纪都不小了,辈分也在那里,又是可是他们却都有点怕沈雪堂,主要还是因为沈雪堂这几年对堂会的贡献实在是太大了,他们这几个老人都自愧不如。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沈雪堂那殷勤不定的性格,当他决定撕下伪装的时候,就是一头谁都不能控制住的野兽,那满身鲜血的样子可与人前那副完美的好人大相径庭。 只是近一年以来,堂会内外,尤其是那批老人对沈雪堂都颇有微词。 这个小子做大事的时候从来不计较后果,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在乎,自己的命也好别人的命也罢,他像是全不放在心上。 前几年堂会开疆辟土的时候的确需要这样目中无人的极端自信,可是现在到了守江山的时候,大家觉得堂会的行事方式还是稳妥一点好…… 不过他们几个老头也知道自己这次做得有些过分了,但是爱着面子又不好放下架子,正准备以长辈地姿态跟沈雪堂说一番话的时候,却见到沈雪堂身后跟着的保镖将三个箱子放到了他们面前。 他们一愣,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到沈雪堂坐到了他们面前,指了指桌上的三个箱子道:“你们看看,满不满意,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再加一点。” 三人愣住,沈雪堂又微笑起来,表情看不出任何的不悦来。 “三位叔叔年纪也大了,还叫叔叔们为堂会的事情操心,真是我做这个后辈的不够孝顺,想事情太不周全。我这两天前前后后地好好想了想,觉得今后这段日子堂会只怕还是会动荡不安,要想整合这边的势力只怕还有几场硬仗要打。我不想惊着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叔叔,更不想几位叔叔成为敌人手上的把柄,想来想去,觉得最好还是送叔叔们去国外退休得好。” 沈雪堂满脸微笑地说完了这段话,虽然一口一个叔叔叫得不知道多亲热,可是每一句话背后的意思都让三个老人觉得背后发凉。 这是要彻底多了他们手上的权利,然后把他们发配边疆的意思了? 陈星一直站在沈雪堂身后,见几位大佬面面相觑的模样,便将一沓东西推到了他们面前。 三个人看到桌上的东西都是脸色一白,说不出话来。 “有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所以也可大可小。三位叔叔原来私底下做的那些生意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没必要计较而已。你们懂我的意思么?” 辈分最高的封叔忍不住将那沓东西摔在了桌上道:“雪堂,我们几个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么?” “哪里敢,我是想孝敬几位叔叔。”沈雪堂又做了个手势,一个手下便把三分房契放在了他们面前,“出了国有人接应你们,你们的家人我也会陆续安排跟过去的,以后几位叔叔就安享晚年抱抱孙子就好。” 封叔又想说什么却被沈雪堂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摆摆手道:“就这样吧,别说我不近人情,几位叔叔也了解我的为人,要不是敬你们是长辈,我不会这么做。” 三人也知道沈雪堂这是下了决定,怒气冲冲地拍了桌子转身就走,跟着他们的手下则在他们的示意下拿起了桌上的箱子跟了过去。 其实他们三人的想法也很简单,出国无所谓,只要他们在堂会的势力还在就够了,这段时间让沈雪堂这小子自己玩去吧! “对了!”沈雪堂叫住三位叔叔,微笑着说道:“我还是担心叔叔们的安全,所以派了几个堂会里的精英人物去保护叔叔们,他们已经先走了,现在应该正睡在去澳洲的货箱里吧……” 三位叔叔愤怒地看向沈雪堂,封叔气得直讲手上的拐杖往地板上戳。 沈雪堂还是一副微笑的样子,笑眯眯地说道:“那几个人都是几位叔叔的心腹,叔叔们在国外放心的依靠他们就可以了。至于他们在堂会里的工作,会有陈星跟陈蒙代替,就不牢叔叔费心了。好了,陈星,送客吧。” …… 三位叔叔不甘心地走了之后,沈雪堂面容阴森地等着陈蒙来,准备跟他交代一下接替工作的事情。 这是沈雪堂的习惯,越是愤怒的时候对待工作就会越是冷静跟残酷,最后的那一点人情味也都没了。 不过当敲门声响起,陈蒙走进来之后,他却见到陈蒙身后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44Chapter 44 廖佳与莫悔到金银城时,正是每天晚上这里最热闹的时候。 莫悔已经许久没有回到这里了,可这一派纸醉金迷的样子还是一如从前。形形□的男男女女挤满了街道,马路上都是人,她们的车子只能缓慢地在人群里挪动着。 本来莫悔一直跟廖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打发时间的,可是毫无预兆的,本来笑嘻嘻跟她说着话廖佳,脸色忽然就变了。 廖佳是看到什么骇人的东西似的,脸色苍白的像是死人,两只手紧紧抓着方向盘,用力得指节都苍白了。 “廖佳?你怎么了……” 莫悔试探着叫了廖佳一声,可是她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车外,那爱恨交织的眼神像是一把刺刀…… 廖佳那副冰冷的躯壳仿佛被由内而外击穿了似的,莫悔难掩心惊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了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目光里有常人没有的那种坚毅,五官端正,透着一股钢铁般的正气 男人身后跟着两个手下,正从她们被人群堵住的车子边经过,步伐稳健而坚定,甚至当他经过的时候,人群会不自觉地向两边让开,仿佛是被他的气场威慑住似的。 几乎是一瞬间莫悔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是那个男人,害得廖佳家破人亡的那个卧底警察。 直到那个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很久廖佳才恍然回过神来,她脸上的表情又再次变成了化不了的坚冰。 车子再次开始缓缓启动,莫悔什么都没有问,因为她知道每个人都拥有保留秘密的权利,旁人就连问问都会显得唐突。 用你那随性而起的好奇心,满不在乎地去打探别人的疮疤,是一件非常粗鲁的事情。 街上的人依旧很多,车子依旧缓慢地蠕动着。 忽然廖佳面无表情地问莫悔:“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不恨秦可娆,不恨秦可为,也不恨秦放。虽然当初不是秦放直接杀了你父亲,但是他为了保全自己陷害你父亲的事情是真的,就是他害得你父亲死,害得你跟着母亲颠沛流离,害得你这些年过得这么辛苦。为什么你不恨他,不恨他们,如果是我,我会想喝他们的血,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骨,吃他们的肉……” 廖佳的语气里是冰冷的寒意,莫悔在这样阴森地问话里,感觉自己渐渐接近了一点廖佳那颗煎熬的心。 莫悔与其平静地说道:“我说不恨,说我对那一家人没有任何感觉的话,你信么?” “我信,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没有爱吧。” 廖佳的身子震了震,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脑子一瞬间的空白,差点撞到前面的人。 还好车速很慢,及时停住了,那一头黄毛的小流氓骂骂咧咧准备上来,却在看到车牌的时候脸色一变灰溜溜的走廊。 廖佳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小流氓,只是神色略微慌张地又发动了车子,差一点就维持不住脸上那淡然冷清的表情了。 “你也知道,我的父亲在我两岁那一年就过世了,两岁的孩子哪有什么记忆,所以爸爸在我脑海里是比妈妈还单薄的存在,仅仅只是一个词语而已。” 莫悔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像是在说着别人的往事似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的不舍与怀念,却隐隐有种轻微的嘲讽。 “爸爸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甚至连他的照片我都没有几张,不敢在人前提及他的真实身份……可能是我薄情吧,但是在我的记忆里,爸爸是个不能提又看不到的存在。所以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在十几年之后忽然因为他的死对人爆发出强烈的憎恨来。你看到报纸上写有人被谋杀了,你会产生激烈的感情么?你不会,因为人是非常淡漠的动物,我们只会对触及自身的事物产生怜悯,我也一样狭隘。” “可是你不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有这样经历的人,帮会里有很多像你这样从小失去父母的人。为什么别人选择了复仇?选择了为自己的亲人讨回公道?” 莫悔感觉到了廖佳话语里明显的情感倾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愤怒,她知道廖佳的愤怒并不是由她而来,兴许只是一种宣泄,可是她并不在乎。 “可能是因为我不喜欢把自己人生的悲剧怪罪在别人身上吧。我一向觉得一个人过得快不快乐不是别人的一个行为可以影响的。我们过得充满了悲剧色彩是因为我们自愿选择了悲剧色彩的人物性格。 “死了的人就是死了的人,我躺在坟墓里的父亲已经于这个世界无关了,他无喜无悲,也再感受不到痛苦。所以很多时候我们悲伤不是因为爱,是因为自怜,而我没有时间自怜,我的时间都努力生活去了。 “可能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太冷漠了,太无情无义了。但是我真的无法为了一个照片上的人去真心诚意的憎恨,去不折手段的复仇,去毁了我渴望了一辈子的温暖、平凡、单纯的人生。廖佳,我不憎恨是因为我没有那么爱我的父亲,比起他,我更爱我自己一点…… “他是个遥远的人,我甚至连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爱不爱我,我都不知道……” 随着莫悔缓缓地叙述,车子也一点点地继续前进。 虽然到了高级会馆的区域之后车子开得稍微顺利了一点点,她们却还是举步艰难。 廖佳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她的心情像是平复了一些,也意识到方才自己的情绪过于激烈了。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用很轻的声音对莫悔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不是说他当年的冤屈,是说……是说他生活里的细节。比如说他是怎样一个人,他在你小时候有多疼你,多喜欢你……我好记得莫叔叔在世的时候,他无论出去多久,一个月、一周、一天,一小时,回家的第一件事情都是抱着你,然后……” “别说了。”莫悔极其冷淡地打断了廖佳的话,面无表情地说道:“廖佳,我不想知道他的事情,拜托你别说了。” 廖佳第一次听见莫悔这样冷淡地说话,她忍不住惊讶地看了莫悔一眼,就迅速地回过了头。 因为她看见莫悔眼里隐约有湿润的光,精致的侧脸上像是蒙着一层悲伤的潮湿,嘴唇不自觉地在轻微地颤抖。 是啊,廖佳意识到,她不该说这些。 莫悔是在颠沛流离的、少爱的甚至无爱的童年里孤单无助地长大的。 她童年大部分有记忆的时光里,没有父母,就连母亲对于莫悔来说只怕也只是一个印象。即便是深刻的印象,也没有真实的温度。 她的童年与青春,像是最黑暗而冰冷的夜晚。 她不曾被好好拥抱过,不曾被好好爱过,不曾有人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对待她,不曾享受过温情、怜惜、保护和无私的爱。 现在再告诉她说曾经她生命里有一份广阔而深沉的爱,可是她却来不及好好记住,那份爱就消失了。 这样的行为真的是太残忍了。 …… 接下来的时光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气氛有些凝重而沉闷,所以当车子终于开到目的地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进了电梯后廖佳问道:“想到一会儿怎么对雪堂说了么?” 莫悔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起他摔门而去时的神色,心里就多了几分凄凉。 “廖佳,我有些不想去见雪堂了。” “为什么?”廖佳惊讶地问道:“都到这里了,马上就到了,难不成你现在还回去么?” 莫悔正想说话的时候电梯门便打开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却见到门口走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她们刚刚在路上看到的那个男人,另一个则是她想见又不敢见的沈雪堂。 “谢谢沈先生提供的消息,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梁君毅一脸严肃地向沈雪堂伸出手道谢。 沈雪堂则是一脸无害的微笑,带着他惯有的从容不迫与温和有礼。 他回握住梁君毅的手。不紧不慢、言辞清楚说道:“梁警官客气了,配合警方的工作是我们每个遵纪守法的公民应尽的义务。” 沈雪堂与梁君毅放开彼此的手,同时保持着刚才的表情转向电梯。 在见到电梯里的出现两个女人时,这两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竟然同时变了脸色…… ☆、45Chapter 45 这个世界这么大又这么小,大到两个曾经耳鬓厮磨、水乳/交融的恋人同在一个城市,却十年都不曾再谋面;小到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的人,短短一天就擦肩而过了两次。 那轰然碎裂的是廖佳筑了十年的心墙,那海潮般汹涌而至的是她所有的爱与悲苦,恨与煎熬。 这些感情几乎将廖佳淹没,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她呼吸困难,像是要再死去一次。 可是还好,还好时光除了带走曾经真挚的情感之外,还磨平了我们的棱角。 廖佳已经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哭喊着追问为什么的无知少女了,她的灵魂早已在日复一日的麻木里失去了弹性,那情感的洪流褪去之后,她心上那片海滩上并没有留下任何能察觉的痕迹。 廖佳依旧面无表情,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她的目光扫过梁君毅停在了沈雪堂脸上,她自然地推了推莫悔道:“呢,你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梁君毅已是多年的刑警,早就锻造了不动声色的功夫,可再次看到廖佳时,他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 恍惚间,廖佳的样子又与十年前的那个扎着马尾看起来冷艳却特别容易害羞的女孩子重叠起来。 那是他心头的唯一的清冷而孤高的月光。 可是廖佳淡漠的言行像是给梁君毅提了醒,他回过神来,收回震惊地神色,恢复了往常那坚硬的面容走进了电梯,可与廖佳擦身而过的时候,当她的手不经意地碰到了他的衣服时,他还是没有忍住那一瞬间的颤抖…… 这个性格坚毅的刑警队长,也只有在人生的这个瞬间——与廖佳有关的瞬间里,才会显出那一丁点的动摇, 十年前的事情,谁都不敢说自己是赢家。 …… 莫悔就这么被推出了电梯,一个踉跄就往前倒去。 她前面正站着沈雪堂,眼看就要狼狈地栽倒他身上了,沈雪堂却冷着脸伸出双手,一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手拦住她的腰,稳稳地将她扶住了。 莫悔脸上一热,想着旁边还有两个人,伸手推沈雪堂想站直跟他拉开距离,可是沈雪堂却死抓着她不放手。 沈雪堂神色阴森又动作坚定地将莫悔扶在身前,两人之间隔着不过一厘米的距离。沈雪堂恶狠狠的目光停留在莫悔脸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像是要把她吃进肚子里似的。 兴许是来之前的种种加深了莫悔心里的委屈,见沈雪堂这样看着她,她也瞪回去,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先说句软话,便用这诡异的姿势在电梯门口僵持着。 廖佳无奈地看着这两个人,忽然觉得年轻真好,心还没有死,血液还可以为了谁沸腾,还能折腾,还能那样炙热的、纯真的、热烈的甚至幼稚的去爱、去哭、去犯傻。 还有比这更美好的青春么。 青春本就该这样,充满戏剧性,充满了矛盾、误会、笑容、眼泪、愤怒还有爱。 只是,人生要是用不经历风雨跟悲伤该有多好,要是没有生离死别、没有正义与邪恶该多好,还有……要是每段感情都不让人流泪、绝望该多好。 廖佳站在电梯门口,感觉身后的门正在缓缓合上,她心上那遥远的情绪也在一点点的闭合。 她知道这短暂的重逢不能代表什么,也不会对她未来的人生产生什么影响。 所以,为了这重逢产生任何的激烈的感情都是不值得的。 她要关上那又冒出来的,许久不见的火苗。 可是谁能控制得住呢? 那炽热的愤怒、怨恨、悲怆,有谁能控制得住? 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廖佳的右手忍不住放在了自己左边的手腕上,那里有一个翡翠镯子,挡住了她手腕上狰狞的伤疤。 有一瞬间廖佳想,这样行尸走肉般地活着,还不如当初就那样死了。 不,她死了就便宜他了。 她要活着,提醒他,他曾经怎样摧毁了另一个人的人生;提醒他,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永远憎恨着他,诅咒着他;提醒他,他这样让人流血、流泪的人,就算拯救再多的人,也不是正义的,也做不了救世主。 廖佳紧紧捏着拳头,感觉身后的电梯门即将合上。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忽然一响,廖佳疑惑地转过头,见到原本要关上的电梯门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来…… 电梯门再次打开,正疑惑地时候,廖佳就感觉胳膊上一痛,紧接着就被人拉进了电梯里。 沈雪堂与莫悔注意到的时候,廖佳已经被拉进了电梯,他们也齐齐愣住,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到梁君毅冷着脸迅速按着电梯钮,很快电梯门便再次关上了。 莫悔目瞪口呆地看着合上的电梯门,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地说道:“那是当初害了廖佳的那个警察吧!怎么办,他把廖佳抓进电梯去了,我们得马上追上去。” “梁君毅是个警察,不会把廖佳怎么样的,而且廖佳是个成年人了,她的事情她自己会解决,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沈雪堂依旧抓着莫悔不松手,对于廖佳与梁君毅那里发生的那一幕,他只是抬了抬眼皮就又目不转睛地看着莫悔的脸,冷笑着道:“你特地来找我,我们就来解决一下我们的事情好了。” …… 莫悔跟着沈雪堂到了他的会客室,这虽然是她第二次来这个地方,却还是被这豪华的气场给弄得浑身不自在。 她坐在沙发上,沈雪堂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见她一直打量屋子,冷哼一声道:“怎么,不喜欢这里的装潢么?装潢成这样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每一个来这里的人压迫感,这样谈判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有了优势。” “我们这是在谈判么?”莫悔抬眼看去,表情有些受伤。 沈雪堂虽然没有消气,但是见莫悔露出受伤的表情还是不忍心,皱了皱眉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人重新装修就是了。” 听到沈雪堂的话,莫悔愣了几秒,忽然就笑了起来。 沈雪堂见她低头笑又不高兴起来,这是认错的态度么?他的脸色又黑了,正想说话却见到莫悔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桌上,仔细一看是他走之前仍给她的。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但是还给你。” 沈雪堂垂眼看了那东西一眼,身子动都没动,更别说伸手去拿了,冷冷地解释道:“这个是堂会的标志,只此一个,传了好多年了。有的时候会遇到特殊的情况,无法用任何现代的或者书面的方式联系,这种时候你拿着它,就能让堂会里任何一个人听你的指挥。” 听到沈雪堂这么说,莫悔吓得立刻把那东西拿起来,站起身塞到沈雪堂手里又慌慌张张地坐下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给我干嘛!” 而且还那么随便的一扔! 沈雪堂冷哼一声,又把那小令牌一样的东西放到了桌上,黑着脸推到了莫悔面前。 “要你拿着你就拿着,你不是要放秦可娆出来么?” 沈雪堂一句话把莫悔噎住,她一下子没了气焰,垂着脑袋道:“秦可娆不放就是了,我的本意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没想到反而把你推远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做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再背着你做任何的决定,也不会再向你隐瞒,你的决定无论带来什么后果,我都站在你这一边……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说什么不想看到我这种话了,我不知道下一次你再这样说,我会不会当真。” 沈雪堂的身子一震,他垂着眼看向眼前低着头说这番话的莫悔,脸上的表情沉了沉,没有说话。 这安静有些恼人,莫悔抬起头看向沈雪堂,却见到他用极严肃的神色看着她。 沈雪堂用决绝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莫悔,用阴森的语气说道:“不要当真,什么不想见到你这话,请你永远不要当真。因为就算有一天你想离开我,要逃走,要消失,要摆脱我,我也一定不让你离开。无论你去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然后放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保证你的世界除了我不会再有别人。” 莫悔听不出沈雪堂的话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她呆呆地看了沈雪堂好几秒钟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人沈雪堂有些不满,冷哼一声道:“笑什么,你以为我做不出来么?” “不是……”莫悔微笑着摇摇头,打趣道:“我只是没想到,原来我是这样被人疯狂地爱着的啊,仔细想想,好像也还不错。” 莫悔笑起来说这样也不错的那一刻,沈雪堂那积郁心中的不快也瞬间消散了。 他也笑了起来,向莫悔招招手莫悔便顺从地走到他身边。他的手一拦就将莫悔抱在了怀里,莫悔坐在她身上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挣扎,扔他这样抱着她。 “我已经通知秦可为让他晚一点去接秦可娆了,以后你想做什么、要什么都告诉我,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会去做,只是不要瞒着我,知道么?” 莫悔点点头,笑眯眯地伸出手勾住沈雪堂的脖子,半开玩笑地问道:“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做么?” “嗯,除了让我离开你之外……”沈雪堂将桌上的那个令牌放到了莫悔手心里,眯着眼看着她,用暧昧却笃定的语气说道:“就算是让我为你去死,我也没有一秒的犹豫。” 这样的话若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莫悔是肯定不信的,但是她信沈雪堂。 用她全部的信仰相信着他。 …… 细细密密地吻落在莫悔的脖子上,沈雪堂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大手探进莫悔的衣服里,掌心火热的温度几乎要将莫悔点燃。 莫悔也意乱情迷地回应着他的吻,可是忽然的,她想起来一件事情…… 就在沈雪堂将莫悔推倒在沙发上,跨坐在她身上开始扯自己的领带时,莫悔急匆匆地抓住他的手,神色尴尬地说道:“雪堂,有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了!” “有什么比我现在做的事情更重要的么?” 沈雪堂扔掉领带再次弯下腰,正准备吻上莫悔的嘴唇时,却被她残忍的推开了。 “我怀孕了!”莫悔大声叫道。 ☆、47Chapter 46 梁君毅觉得自己兴许是疯了吧…… 电梯门缓缓合上,他却还是没有松手,明明是封闭的空间,他却还是怕,怕一松手她就走了。 “梁警官,”廖佳冷着脸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语气冰凉干脆地说:“放开我。” 梁君毅看着廖佳冷漠的脸,觉得抓着她的那只手像是在灼烧。 他多想走上前去把她拥在怀里就好。 这十年里,无论他怎么告诉自己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无论他怎么却说自己忘了她吧,无论他怎么努力地让自己的感情不要止步不前,都在这一刻,在廖佳站在他面前的这一刻,被证明了是徒劳。 见梁君毅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廖佳冷笑起来,歪着头满脸嘲讽地看着他说道:“梁警官,你这是演哪出啊?你都是结了婚的人了,还是不要跟单身女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比较好,有损你正义的刑警队长形象。” 听到廖佳这么说梁君毅皱了皱眉,语气严肃而平静地解释道:“我没有结婚,我不知道你是哪里听说的。我跟卢青檬同志后来在别的行动中扮演过夫妻,所以局里一直有我们暗地里结婚的传闻,但是这是假的。在你之后,我没有过别人。” “你结婚没有关我什么事?”廖佳不耐地皱了皱眉,“你放手,我一想到你正在碰我,还有你曾经碰过我,我就觉得恶心。” 梁君毅苦笑着,神色凄然。 “看来你还是恨我。” “要不然呢?如果不是因为爸爸临终的嘱咐,我一定会杀了你。恨你……呵……我岂止是恨你?”廖佳冷笑着摇摇头,然后逼视着梁君毅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决绝地说道:“梁君毅,就算你原谅你自己了,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就算死,直到我闭上眼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我一定都在恨着你。所以松开你的脏手,放开我。” 廖佳的话句句如刀戳在梁君毅的心口,他的身子晃了晃,那样高大的人却在这一刻显得不堪一击,他的手一松,廖佳的胳膊就垂了下去。 廖佳看着梁君毅脸上的表情,有一刻竟觉得万箭穿心。 她迅速地地转过身,向前走了一步一动不动地看着电梯门,背对着梁君毅不再说一句话。 刺伤梁君毅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满身的伤痕? 回忆就是凌迟。 看着他的眼睛,廖佳便觉得再重新经历一次伤痛。 十年了,不是早该云淡风轻了么?那过去不是早该化作尘埃了么? 可是时光匆匆多少年,即便沧海都幻化作了苍天,那爱恨竟没有消散一丁点。 梁君毅知道自己是活该,当年是他自己选择的这条孤独而不被祝福的路,就应该承受这苦果。 可是理智如何告诉他,当初他没有错,那是他的责任,他的感情却还是煎熬着他。 廖佳活在地狱里,他又何尝不是呢? 梁君毅是局里有名的拼命三郎,不要命的。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拼命。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死了,会不会廖佳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可是多少次,在生死线上,他还是靠着惊人的意志力活了下来。 那些时刻,梁君毅的想法很简单。 他就想活着再见廖佳一眼,一眼都好,而不是只能在照片与记忆里去拼凑她的样子。 现在他见到廖佳了,即便这么痛苦,他却还是移不开眼睛。 要是能把她烙在自己心里就好了。 在地狱里煎熬又怎么样?地狱里有她的话,他宁愿每天被火焰炙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电梯里沉默地像是呆着两个死人,廖佳一动不动地看着电梯门,梁君毅则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廖佳。 见还没有到一楼廖佳有些不耐烦,抬头一看,才惊讶地发现原来电梯一直都呆在顶层,压根就没有动过!敢情刚刚那么久都白站了! 廖佳心里生出一股邪火来,回头冲着梁君毅怒气冲冲地吼道:“你脑子被电梯门夹过么,都没按楼层!” 梁君毅正看着廖佳,被她这忽然的一声吼骂得一愣,立刻回过神来,看向电梯按键才发觉自己把廖佳拉进来的时候只按了关门键,完全忘记按楼层这件事情了。 廖佳见到梁君毅那来不及收回的眼神也是一愣,仿佛又被人在心头刺了一刀。 他们还相恋的时候,梁君毅就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从前的她总会吃惊,吃惊于他那样不苟言笑的严肃男人也会露出这种热烈而缠绵的眼神,就好像他很爱她似的。 想到这里,廖佳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起来。 好像很爱他,也不过是好像而已,从前的那些都是假的,他可是演技派,她是不会再上当了。 廖佳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就准备上前按电梯钮,梁君毅见她伸手,立刻抢到她前面,迅速地按了一楼。 廖佳本来想既然电梯没按自己直接按开门出去的,可是梁君毅这么一按电梯就向下动了起来。 她想了想也就算了,现在沈雪堂跟莫悔指不定在干什么呢,她还是别去打扰的好。 忍忍就好了,忍过这几分钟,她跟梁君毅还是两条直线,只会越走越远,不会再相交了。 终于电梯到了一楼,见电梯门缓缓打开,廖佳松了一口气,正想赶快出去的时候,却见到电梯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看到她的时候笑得像个傻瓜似的,却在看到她身后的人时,脸色刷的一下就黑了。 廖佳忽然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可是她还来不及反应,陈蒙就穿过她直接走到她身后,狠狠地给了梁君毅一拳! 陈蒙抓着梁君毅的衣领,愤怒地看着他道:“你他妈竟然敢出现在我面前!” 梁君毅冷眼看着陈蒙,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袭警么?” “你就是国家主席我也揍你!” 陈蒙又是一拳过去,梁君毅自然是不会再让他白白揍的,他多年前就看不惯那个十几岁老是跟在廖佳背后的臭小子了,果然十年过去,他还是那么的讨人厌。 电梯外的人越来越多,廖佳面无表情地退后了几步,抱着手臂冷漠地看着两个打架的人,像是不关她的事情一般。 直到她的电话响起来,听完沈雪堂简单干脆的命令后,她大步走到两个正在扭打的男人面前,语气冷淡地说道:“能麻烦你们两个换个地方打架么,我有事要用电梯。” …… 莫悔觉得这个世界上兴许只有她能够看到沈雪堂脸上露出这么精彩的表情。 原本跨坐在她身上准备动作的沈雪堂就像是被人下了一个定身符似的,一动不动地看着莫悔,微微睁大了眼,说不出眼里的神色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懊恼多一些。 见沈雪堂这个样子,莫悔有些后悔,她貌似没挑好时机,吓着他了……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忐忑地问道:“雪堂,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么?” 沈雪堂终于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已经平静下来了。 “听清楚了,你说你怀孕了。” 沈雪堂从莫悔身上起来,扶起她道:“下次再有这种消息,你可以试试选更加不合适的时机告诉我,把我吓坏了,你下半生的幸福可就没了。” 只有沈雪堂能这么正经的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莫悔无奈地瞪了他一眼问:“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沈雪堂的衬衣一件解开了,他靠在沙发上,半露着赤/裸的胸膛,挑了挑眉毛,扬起性/感的薄唇,不怀好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关键部位道:“被你吓着了,你准备把它怎么办?” 莫悔目瞪口呆地看着沈雪堂,想不到他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如此淡定地考虑下半身的事情! 见到莫悔吃瘪的样子沈雪堂心情非常的愉快,眯着眼继续说道:“我记得你在医院里答应过我用嘴给我做的,但是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太辛苦不好,用手帮我就好了。” ☆、48Chapter 47 莫悔目瞪口呆的时候,沈雪堂伸出双手扶住莫悔的腰,一抬手就将她抱到了腿上,笑意满满地威胁道:“快点,说不定廖佳跟梁警官说完事情之后要回来的。” 听到廖佳随时要回来,莫悔红着脸就想走,却被沈雪堂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沈雪堂继续恬不知耻地说:“你不急我也不急,反正我不在乎被人看到。” “你真是不要脸!”莫悔气急败坏。 沈雪堂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的么,我不要脸,我要你就好了。” 沈雪堂悠然自得地靠在沙发上,大手若有若无地在莫悔的背上画着圈。 他天生就有种强大的吸引力,俊美非凡的脸,精瘦健硕的身体,意味深长的笑容都蛊惑着人,更别说这种故意要勾引人的时候了,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莫悔垂着头,红着脸缓缓把手伸了下去,双手颤抖地解开了沈雪堂裤子的拉链…… 她微微抬起眼看了一眼沈雪堂,只见他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在对比这自己的紧张不安,便觉得蠢透了。 “别……”莫悔正想收回收的时候,却被沈雪堂按住了,他闭上眼嘴唇在莫悔脖子上的皮肤上蹭了蹭道:“我不看你,继续就是了。” 心跳的声音大得像鼓,可是再紧张莫悔还是继续了下去…… 当雪堂发出轻声的呻\吟的时候,她不知怎么的竟然也有些动情,羞耻感也渐渐地消散了。 兴许这就是身体交\合的意义吧,丢掉羞耻感、遮掩、偏见才能做到真正的坦诚相待。两个相爱的人,从身体接触开始,渐渐将自己的所有向彼此展示,毫无保留的。 那些阴暗的欲\望,那些不能在人前说出口的情绪,都可以让彼此知道。 然后有一天,我们终将变成命运的共同体,变得完整…… …… 雪堂射在她手上的时候,莫悔再次看向雪堂,发觉他也正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两人同时看向彼此靠近了一点,额头抵着额头,笑了起来。 “这样子还是有种不够的感觉。”沈雪堂笑了笑,拉好拉链,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慢悠悠地莫悔擦手,“不过先算了,我们来说说孩子的事情。” 沈雪堂为莫悔擦手的动作很温柔,脸上带着满足而温和的微笑,这让莫悔的心情也安定了下来。孩子的事情,她忽然一点也不害怕了。 “孩子的事情,我们怎么办?” 沈雪堂丢到纸巾,再次伸出手将莫悔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语气平和而悠然地说道:“我先说说我的想法,看你同不同意,好么?” “嗯,你说。” “我想无论孩子最后决定怎么样处理,是生下来,还是不生下来,我们都先结婚。” 莫悔身子一僵,没想到沈雪堂一下子就跳跃到这件事情来了。 沈雪堂察觉莫悔的动摇,握住她的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算算日子才一个多月,前几个月都不明显,你还是可以漂漂亮亮的当新娘。另外,如果你愿意留下它,也不至于让我们的第一个孩子顶上私生子这样的名号。” 雪堂的弟弟彦堂就是私生子,因为母亲不详,又常常有他是外面的女人用手段怀上来敲诈父亲的传言,所以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彦堂的心结。 沈雪堂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对于这件事情有任何的心结。 见莫悔还不说话,沈雪堂满不在乎揉揉她的脑袋道:“没关系,结婚的事情你可以再想想,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莫悔不想雪堂误会,解释道:“我在乎的不是结婚的事情,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想法,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沈雪堂一愣,反问道:“为什么我不想要?” “有了孩子我们的人生就不一样了,这是很大的责任,要花很大的心力,很多的时间,我们……” 莫悔还想说下去,却被沈雪堂漫不经心的话干脆地打断了。 “为什么要花很大的心力?直接丢给保姆跟保镖不就够了么?我们家的孩子都是这么养的,不都好好的长大了么?”说着沈雪堂笑眯眯地又紧了紧自己的怀抱,语气有些阴森地说:“不要以为他是我的儿子,我就会放任他占有你的时间跟精力,那都是我的。” 莫悔觉得自己又有了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正常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一般的父子关系什么的,还有怎么教育孩子等等,这么多事情,她要从哪里开始教雪堂才好呢…… …… 廖佳到沈雪堂的会客室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让人不爽的一幕:莫悔坐在沈雪堂身上,沈雪堂在她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人都一脸幸福的微笑…… 经历了刚刚那样糟心的事情再看到这一幕,可真是刺眼啊。 她冷着脸坐到两人面前,重重地将手机放在了茶几上,语气冷得直掉冰渣子。 “着急叫我上来干什么?” 沈雪堂这才微笑着看向了廖佳,莫悔也意识到屋里还有一个人,想从雪堂身上起来,却被他强硬地按在身上不让动。 “要你给我详细讲一下莫悔的状况。” 就这也要叫她立刻赶上来么? 虽然廖佳心里觉得沈雪堂小题大做,但是没说出来,只是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看法说了一遍。 “需不需要再确定一下?” “嗯,可以做一下全面的检查,毕竟莫悔之前受过伤,”说着廖佳忍不住抱怨了沈雪堂一句道:“你也是的,也不做好安全措施,年纪轻轻就让人女孩子当妈。” “谁说我没做的?”沈雪堂微笑着看向廖佳,用睥睨的眼神看着她道:“只不过我们沈家的男人都比别人家的强大,我的儿子自然也不例外。” 廖佳冷哼一声道:“谁说一定是儿子的?” “一定是。” “你怎么知道?” “因为沈家都生的是儿子。” 沈雪堂微笑着地对廖佳下了逐客令,道:“也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廖佳摇摇头,沈家的男人是不是都会生儿子他不知道,但是沈家的男人都自我感觉极其良好这一点她倒是非常的确定。 她起身跟莫悔道别,转身准备走却又被沈雪堂叫住了。 “廖佳,”沈雪堂语气严肃地说:“那个人要是找你的麻烦,告诉我,我会帮你处理。” 廖佳愣了愣,惊讶地看了沈雪堂几秒,忽的就笑了。 “我知道,”廖佳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笑容里终于有了些温度,“你一向是我最可靠的朋友。” “去吧,有需要就找我。” “嗯。不过……只怕马上就有你烦的了,现在你先好好为自己的事情高兴一下吧。”廖佳微笑着看了一眼莫悔,又看了一眼沈雪堂,然后由衷地对他们说:“对了,望了恭喜你们,恭喜。” “谢谢。” 廖佳转身离去,看着她的背影,想起那个叫做梁君毅的男人,莫悔心里那幸福的感觉便不自觉打了折,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多想有一天廖佳也能放过自己。 在电梯里看到梁君毅的时候莫悔见到了廖佳的表情,在那一刻莫悔意识到,廖佳的煎熬与仇恨并不只是来自于对父亲的爱,还来自于眼前的这个男人。 有一瞬间,莫悔想起了不久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在街头再次与程奕扬相遇的自己,脸上的神色是不是也这样破碎而脆弱呢? 莫悔看着廖佳消失的方向正出神,却忽然响起的一阵手机铃声给吓倒,一看是廖佳留在桌上的手机,来电显示上写着的是陈星的名字。 沈雪堂看了手机一眼,对莫悔点了点头。 莫悔这才拿起手机接起来道:“我是莫悔,廖佳把手机忘在我这儿了,你有什么事儿先给我说,她记起来要回来拿手机的。” “嫂子!我没事儿,是我那不省心的哥哥!” “陈蒙?”莫悔看一眼沈雪堂,只见他也皱起了眉头,“陈蒙怎么了?” “那小子被抓起来了!袭警! ☆、49Chapter 48 “蠢货!” 廖佳在看守所里见到陈蒙的第一件事就是往他后脑勺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陈蒙被拍懵了,可怜兮兮地看着廖佳,呆在原地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因为跟梁君毅干了一架,所以陈蒙鼻青脸肿的,再加上在看守所里呆了几个小时,所以身上的衬衫皱皱的,纽扣还掉了一颗,狼狈得要死。 他见廖佳生气,边陲这脑袋看着他,一只手还摸着后脑勺,脸上有种无家可归的小狗的神情。 廖佳见他这个可怜的样子,来之前那满心的气也不禁消了一大半。可是一想到每一次他犯了错都用这种表情躲过去,就越加觉得气闷得要死! 她狠狠瞪了陈蒙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吼道:“陈蒙,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你还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么?你好歹也是管着金银城的人,身上担着几千人的生计!怎么还是这么冲动呢?” “我……” “你什么你!”廖佳气急,粗暴地打断陈蒙的话,继续骂道:“陈蒙,你说你什么时候能收敛一下你那暴躁的脾气,改改你那毛毛躁躁的个性?你凡事都不想想后果的么!还好梁君毅决定不告你了,要是真的告你,你知道袭警多大的罪么?你真的想坐牢是不是!” 一听到梁君毅的名字陈蒙就来了气,恨不得跳起来,大声说道:“他爱告不告!下次见他我还揍他!” 见陈蒙这样不听劝,廖佳气得又狠狠拍了他的后脑勺一掌。 “你能不这么幼稚么?你自己愿意作死我不管你,你好歹也想想你周围的人!别给雪堂添麻烦可以么?” 陈蒙垂着脑袋没有反驳廖佳的话。 他虽然脾气大,但是只有廖佳,无论她怎么骂他,他都是不会生气的。 他是二十五岁的大男人了,在堂会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此刻却垂着脑袋,像是逃课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似的,一声不敢吭。 过了一会儿陈蒙见廖佳骂完了,才低声委屈地嘟囔道:“我就是见不得你受委屈……” “我受什么委屈了?”廖佳冷冷地瞪了陈蒙一眼道:“别说的我跟那些娇娇弱弱的女人一样似的。谁能给我委屈受?” “你出电梯的时候一副要哭的样子,我心疼……不过,我以看到你身后的人就一下子全明白了。你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陈蒙还是垂着脑袋,闷声闷气地说:“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幼稚,你从来都不把我当做一个成熟的男人看,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要揍他,谁欺负你,我就揍谁!” 这就是陈蒙对人好的的方式,他一向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他的性格粗鲁也不大会说话,脾气一点就着,为了这个臭脾气吃了一辈子的亏也没有改。 现在他说他心疼她,让廖佳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 陈蒙这个人廖佳是知道的,他这样傻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改怎么对别人好,总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表达他的关怀。 他从来不会对她说什么关心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走进她的内心,他以为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统统买来送给她就是好,以为听她骂、听她发脾气就是好,以为为了她跟人打架就是好。 廖佳眼睛湿湿的,愣愣地看着陈蒙,有几秒没有说话,仿佛是被他的话给定住了。 还好陈蒙一直垂着脑袋没看到,所以没看到她眼里隐约有一股湿润的潮气, 廖佳猛地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半响才泄气地叹了口气道:“走吧,回去了。” 听廖佳这么说陈蒙才抬起头来,依旧是那副鼻青脸肿的可笑模样,表情有些惊讶,一副不敢相信廖佳这就饶过他的模样。 “你不生我气了么?” “生气有用么?”廖佳白陈蒙一眼道:“跟我回去,我给你看看身上的伤。” 听到廖佳这么说陈蒙那小媳妇儿的模样彻底没有了,裂开嘴笑得跟个傻瓜似的,这一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一叫! “又怎么了!”廖佳不耐烦地走上前去伸手掰过陈蒙的脸道:“别动!让我看看!” 陈蒙立刻不懂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廖佳,咧着嘴直傻笑,看着廖佳的眼直放光。沈雪堂、莫悔、陈星还有梁君毅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蒙的这副傻样儿…… 梁君毅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捏紧了拳头,只觉得眼前的画面亮得刺眼,尤其是陈蒙那幸福的笑容和廖佳那写满关心的眼神。 这一刻梁君毅才猛地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高尚的人,疯狂地嫉妒折磨着他,他发觉她宁愿廖佳不幸福的恨着他,也不想看到她幸福地生活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那丑陋的、阴暗的、不可向人提及的嫉妒心就像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将他理智的面具撕得粉碎。 陈星第一个注意到梁君毅的表情,忍不住冷笑起来。 自己的傻哥哥暗恋廖佳的事情,只怕除了廖佳人人都知道吧,当年梁君毅还跟廖佳在一起的时候,这两个人就不对盘。 虽然那个时候哥哥表现得还不明显,但是梁君毅刑警的本能却让他早早意识到这个情敌的存在,基本上断绝了一切廖佳跟陈蒙单独相处的机会。 可是十年河西十年河东,陈星扬起嘴角,笑容阴险而刻薄,伸了伸脖子高声叫道:“喂,你们两个能回家亲亲我我么?” 果不其然,陈星的话一出,梁君毅的脸就黑了,陈星看他露出这种生无可恋的表情简直就爽翻了! 你让我哥受皮肉伤,我就让你心痛! 廖佳听见陈星这么一喊,淡淡地看了他们几个人一眼,也完全没有跟陈蒙保持距离的意思,继续在众人的注视下看陈蒙脸上的伤口,只看得陈蒙整张脸都红了。 “你发烧了么?”察觉到陈蒙脸上发烫的廖佳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没有……” 廖佳不信任地看了陈蒙一眼,然后哦了一声收回了手,这才结束检查往后退了一步,冷着脸扫了一圈众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梁君毅脸上。 “谢谢你原谅陈蒙的冲动,他不懂事,我在这里跟你道歉了。” 廖佳神色平静地向着梁君毅微微弯了弯腰表示了抱歉,见到廖佳服软陈蒙又活了,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凭什么跟那小子道歉啊,我……” “闭嘴!” 廖佳一眼瞪过去陈蒙的气焰就瞬间没了,灰溜溜地站回去一声不敢吭。 “抱歉。”廖佳向梁君毅点点头。 梁君毅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神色黯淡地对廖佳说了句“没关系”。 见事情解决地差不多了,沈雪堂才牵起莫悔的手道:“廖佳,手续我都办好了,我先跟莫悔回家。” “好。” “你们几个明天上午去一下我的办公室,我有事情交代你们。” 沈雪堂对陈蒙、陈星吩咐完就牵着莫悔的手走了、 见他们走了,廖佳也不耐烦地看了陈蒙一眼道:“站着干嘛,回去啊!” 廖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陈蒙立刻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跟在廖佳身后,委委屈屈地也出了看守所。 “梁警官,那我也先走了。” 陈星得意洋洋地跟梁君毅告了别也出了看守所。 梁君毅独自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刺痛的感觉却还是没有消散…… …… “结婚!” 堂会的一排兄弟全都惊得目瞪口呆,眼珠子恨不得都要掉出来了。 “大哥,不错啊!”陈蒙脸上的淤青还没散,顶着个“猪头”笑眯眯地说:“我听廖佳说嫂子都怀上了,这才多久啊,大哥真本事!” 沈雪堂淡淡地瞥了一眼陈蒙,他立刻就闭了嘴,怏怏地退了一步,闷声不吭地站着了。 “你们嫂子现在也怀孕了,婚礼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她再操心,”说着沈雪堂对陈蒙勾勾手道:“陈蒙,你过来。” 听到老大召唤,陈蒙立刻就从刚才那可怜兮兮的状态里满血复活,迅速上前一步站在了众人面前。 沈雪堂微笑着看着他,心情不错地说道:“这事情就交给你吧,别把这当小事,婚礼这件事情可是比任何一件生意都重要。” “是!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大哥……”陈星脸上略有担忧的神色,“我们跟印尼那边人定的交易日期,好像也是那段日子,别碰上了。” 前段时间为了斩断秦放毒品生意的货源,沈雪堂跟东南亚的那帮猴子谈了条件,除了其他的条件之外,有一条是附加的,就是高价收掉他们本来准备与秦放交易的一大批货,定的交易时间就是一个月之后。 “我知道,这件事情照常进行,只是我不亲自参与了,陈星,我让你一个人处理的话有问题么?” “没问题!”陈星脸上也出现志得意满地神色,冲着自己哥哥得意地一笑,然后自信地对沈雪堂说道:“老大你放心,我保证安安稳稳地完成交易。” “好,散了吧。” 沈雪堂挥挥手,众人便走了。他约好莫悔下午一起去医院做产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联系司机在楼下等他。 见沈雪堂出门,助理立刻将之前他吩咐的花递上去,于是他难得地见到了自己的大老板露出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眼神…… 中午的金银城完全是另一番景象,阳光刺透这里所有的灰色与阴暗,沈雪堂难得的觉得心情这样的好,就连曾经他眼中街上来来往往的愚蠢的人都不那么让他心烦了。 他拿着花上了车,司机立刻就往老宅开去…… 只是他恐怕忘记了,每次他拿着花满心欢喜地去找莫悔的时候,最后那花却都没能送到莫悔手上…… ☆、50Chapter 49 车子开了不到两米就硬生生地被人给拦了下来。 在这个城市,有谁会闲得不要命去拦他的车?鉴于以往经历,沈雪堂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沈雪堂这个念头刚起,一个硬硬的木质东西就重重地敲了敲他的车门,沈雪堂看了一眼车外的人,认命地把花扔到一边,整了整西装无可奈何地下了车。 车外站着一个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两排体型是他两倍的巨型保镖,可就是这样,他的气势也还是压过了身后黑压压的保镖,严肃的脸上没有半分笑容,像是眼前站着的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陌生人似的…… 沈雪堂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爸,你怎么来了……” …… “我建议还是签个婚前合约。”沈怒涛坐在两人对面,将一个文件推到莫悔面前道:“莫悔,你是莫良的女儿,我也知道你是好姑娘,但是这样做是为了堂会的权益,希望你可以理解。” 沈雪堂的意思是两人做婚前财产公证,并且莫悔保证,有一天离婚的话,孩子要留在沈家,除了合约里规定的补偿金额之外,她不能拿走任何财产。 莫悔其实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任何意见,的确她没有为沈家创造任何财富,不拿走任何财产也是应该的。可能一般人会觉得感情上难以接受这种合约,但是莫悔却觉得很正常,并不觉得被侮辱。 不高兴的那个人不是莫悔而是沈雪堂,他正想说话的时候莫悔却先开口了。 “没问题,这个合约我可以签,但是能加上一条么?” 沈怒涛满意地笑了笑道:“什么条约?补偿金的事情可以再加一点。” “不是这个,我想加的是,要是男方的错误而导致离婚,孩子要跟着我,但是男方有探视权。” “男方的错误,你指的什么?” “比如出轨啊,家暴啊,这一类的,律师应该比较清楚吧?”莫悔看向一旁的律师道。 “可以,我同意,加上吧。” 沈雪堂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愣了两秒才冷笑起来,啪的一声合上了合约,然后向旁边一甩,正正地扔进了办公室的垃圾桶里。 “爸,我看你是最近太闲了,什么时候我的事情也需要你管了?我是未成年人还是没有自理能力,需要你帮我拟什么婚前合约?” 沈怒涛被自己的儿子说的脸一黑,正想发作的时候沈雪堂却转过了目光,看向了莫悔冷着脸道:“我们回去。” 沈雪堂牵起莫悔就走,莫悔匆匆地想沈怒涛点头告别便跟上了沈雪堂的脚步。 上了车子,莫悔感觉沈雪堂周身的凉气还没散去,想往旁边挪挪,却被沈雪堂一扯,扯到他怀里去了。 “莫悔,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沈雪堂脸上是人畜无害的微笑,“什么叫做男方的错误倒是离婚,什么叫做出轨、家暴?真是没想到我的宝贝思虑这么的周全,连这种事情都考虑到了呢。” 莫悔觉得沈雪堂的脸阴测测的,被他的话噎了噎,然后讨好地笑着说:“我不是觉得你会犯错误,也不是说你会出轨,家暴……我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万一我们的婚姻出现了不可抗拒的因素,我们的孩子不会变成牺牲品。” 沈雪堂脸上那阴测测的神色消失了,他松了手让莫悔坐直,看着前方笃定而平静地说道:“你放心,不会有这个万一的。” 莫悔看着沈雪堂的侧脸,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开口。 沈雪堂回去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准备去外地一趟,原来沈怒涛来找他除了婚前合约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弟弟彦堂最近出了点事情,让他过去处理一下。 当天晚上沈雪堂就走了,莫悔终究还是没把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告诉他。 莫悔并不是不相信雪堂,她从不觉得他会是背叛的人,她只是不习惯去憧憬未来,所以习惯性地做出最坏的打算,这样当那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也不会太心碎,还能继续独自生活下去。 兴许她不信任的不是雪堂,她不信任的是命运。 雪堂走后的这几天莫悔一直都呆在家里,她也没什么兴致做别的事情,每天只是看书,上孕期的课程。 她也不方便去别的地方,老宅每天地狱被“重兵”把守着,明眼处就有二十多个保镖在房子周围巡逻,屋里还有几个沈雪堂亲自挑选的女保镖二十四小时跟着。 虽然她觉得沈雪堂的这个举动太夸张了,但是之前出了秦可娆的事情,她也不好拒绝这个安排,只能呆在房间里发霉。 她也不是不想出门,但是每次出门阵势都太大,弄得路人围观,时间久了莫悔也就渐渐地失去了兴致。 就在她感觉自己头上要长蘑菇的时候,沈雪堂总算是回来了。可是莫悔高兴地去门口迎接他的时候,却见到他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个头跟雪堂一般高,相貌英俊。不过雪堂的英俊里多几分儒雅与性别难分的美,而他的英俊里更多的是帅气与贵族气,还有种与生俱来的霸道。 不过,怎么这人越看越眼熟啊…… 两人越走越近,莫悔忽然想起这个男人是谁了! 这不是最近人气爆棚、红得发紫、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新晋小天王沈唐么? 即便莫悔是个再冷静的女人,看到大明星还是会忍不住有些激动的,见到沈唐走近两眼都要放光了。 沈雪堂冷眼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再看看自己笑得如此灿烂的未婚妻,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你嫂子。”说着沈雪堂有不耐烦地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人道:“我弟弟,彦堂。” 彦堂亲热地叫了声嫂子,然后就大大方方地进了屋。 “谁让你进去的?” 沈彦堂走了两步,然后硬生生地止住了,回头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不禁在心里犯嘀咕,怎么自己的两个哥哥都是醋坛子?沈桑眠也是的,原来他寄住在大哥家里的时候,只要离嫂子的距离接近半米,他就会用冰冷地眼光把他瞪走! 彦堂无奈地退了回来,对自己未来的嫂子热情地笑了笑道:“嫂子,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酒店,我们婚礼那天见。” “彦堂,你等一下!”莫悔叫住彦堂,惊喜地问道:“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大明星沈唐?” “是啊,”彦堂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嫂子也知道我啊。” “当然,我……”莫悔本来还想表达一下粉丝的激动的,但是一看到沈雪堂那阴森的表情,瞬间就把话吞了回去,“那……那婚礼见……” 彦堂走了之后雪堂才拉着莫悔的手进了屋子,莫悔还是显得很兴奋,频频地引来雪堂轻蔑的目光。 “没想到你竟然是追星族。” “沈唐多红啊,谁不知道,”不过见到沈雪堂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莫悔立刻笑眯眯地贴过去,搂着他的胳膊道:“但还是见到你高兴一点。” 雪堂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来,冷哼一声道:“彦堂那小子是还挺不错的,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把他小时候的照片拿来给你看。” 穿着开裆裤的、哭得很可怜的或者穿着女装的照片之类的…… 沈雪堂笑眯眯地拍拍莫悔的脑袋,然后便开始跟她聊一个月后婚礼的事情。 莫悔大多时候只是笑着点头说话,几乎对所有的安排都没有意见,雪堂忍俊不禁地说道:“莫悔,别忘了你是新娘,你可以提意见的。” “可是我没有意见啊,我觉得挺好的。” 莫悔笑眯眯地抬起头看向雪堂,却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有几分怅然若失,这眼神跟那天他在车子里的时候一样。 “仔细想想,你大多数的时候都不会去做决定,也没有真正渴望去做的事情,一定要争取到的东西,你只是顺应形势而为,莫悔……”沈雪堂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叹息,“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么?” 莫悔被问得一愣,顿了顿之后肯定地说道:“当然,到了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还问这种话?” “因为你没有明确地告诉过我,只是我这么去准备了,你就一声不吭地接受了。” 莫悔松开搂着雪堂的手,坐直了身子,看着自己的膝盖语气沉沉地说:“这样有什么不好的么?雪堂,我是真的愿意嫁给你的,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动摇好么……” “我不会动摇,你也不怕我动摇,莫悔,兴许你怕的是自己动摇。” 莫悔被沈雪堂说得有些生气,抬起头瞪着他道:“还有一个月我们就准备结婚了,你何苦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沈雪堂温和的笑了起来,并不生气,只是站起来走到莫悔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目光迷离地看着她,缓缓说道:“莫悔,你知道么,有时候我会想,你之所以选择跟我在一起,是因为这是你渴望的,还是这只是你为了生活而随波逐流而已……” “我……” 莫悔张了张嘴,竟发现自己一时间无法反驳,因为她此刻也一样的迷茫…… “没关系,”沈雪堂依旧满是柔情地看着莫悔,揉揉她的脑袋道:“我已经想好了,但你可以慢慢想,你如果后悔了,我也不会生气,你记着我永远等着你就是了。” 莫悔手足无措地看着沈雪堂,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嘴拙的人,怎么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 “我先上楼洗个澡,换身衣服,一会儿带你去酒店试吃婚宴的甜品。” 沈雪堂上了楼,莫悔依旧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她觉得自己在努力的生活,而事实上,她只是在随波逐流而已么? 莫悔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那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疑惑地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有些熟悉,她却记不起来。 “莫悔,你还记得我么?” “你是……” “我是优优啊!” 优优? 许优优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没有榜单,明天不更新,去还短篇债。 周一再更。 ☆、50Chapter 50 “在想什么呢?” 廖佳的声音把莫悔拉回了现实,她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试婚纱呢。 “会太紧了么?”廖佳一边替莫悔整理着一边问道。 “没有,挺好的……” 见到莫悔的漫不经心,廖佳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好像并没有很开心似的?” “没有不开心,我们试试下一套吧。” 接下来试婚纱的过程,莫悔都显得心不在焉,廖佳也不好多问,时间到了就跟她一起离开婚纱店去吃饭。 因为近段时间沈雪堂特别忙,再加上廖佳是医生,所以沈雪堂都拜托她在照顾莫悔。 廖佳发觉,婚期越近莫悔就显得越加地不安,时常在晃神,甚至有担忧的神色,她问她,莫悔却从来都不说,她只当这是婚前恐惧症…… 车子开了一阵子,有些堵住了,好像是前面有车祸,见到一群人围在哪里,有警察也有救护车,像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故。 经过的时候莫悔吓得猛地扭过了脸,廖佳忍不住笑道:“你平时看起来不是胆子这么小的人。” “晕血。”莫悔面色苍白的说道。 廖佳这才想起来,好像莫悔的母亲当初就是车祸死的。 她立刻把座椅放平,让莫悔平躺着,过了好一会儿见她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才松一口气,要是莫悔真的在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沈雪堂那个不讲理的还不杀了她? “说起来你怎么会晕血的?”廖佳一边开车一边问道:“晕血是一种恐惧症,不是疾病,说起来应该是心理因素才是……” 莫悔那边好久都没有声音,廖佳以为她是不是睡着了,回头瞟了她一眼,却见到她呆呆地望着车顶,眼神凄楚,像是陷进了回忆里。 “莫悔?” 莫悔听到她叫,身子一震,才缓缓地看向她。 “麻烦你帮我把椅子放起来好么?” 廖佳点点头,帮莫悔把椅子摇了上来,她看向窗外像是不愿意与自己目光对视,过了一会儿采用叹息般的声音苦笑着说道:“谁没有秘密呢?你也有,不是么?” 廖佳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她也不知道心里这忽然而至的大石头叫什么名字,为何压得她这样沉重。 是,谁都有秘密。 这个城市这样拥挤,每一个面色木然、脚步匆匆的行人,每一扇橱窗后穿着套装独自喝咖啡的白领,每一个屋檐下躲雨的陌生人,每个在街头游荡的夜归人,他们之中谁没有一点可堪回首的往事,没有几出或流离或滑稽的清楚? 所以谁都别对谁那么苛刻。 廖佳没有追问,两人到了定好的餐厅就停车进酒店,可是才到大堂就见到迎面走来一个人,廖佳愣了半响才认出那个人来。 这不是程奕扬么,什么时候瘦成这个样子了? 廖佳看了一眼定在原地的莫悔,又看了一眼定在原地的程奕扬,什么都没说就自己先进餐厅了。 廖佳一走程奕扬就走到了莫悔面前,强扯了一个微笑道:“听说你要结婚了。” 程奕扬的目光太灼热,莫悔几乎不敢看他。 “嗯,还有一个星期。” “是么,都没寄喜帖我。”程奕扬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苦笑着问:“怎么嫁得这么急?你们也才在一起没多久吧……怎么,沈雪堂怕有人抢了你去么?” 莫悔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她的睫毛抖了抖,用冷淡的声音回答道:“我怀孕了……” 程奕扬的身子震了震,几乎站不稳,面色惨白得像是个死人。 两人都没有在说话,沉默地面对面站着。 终于还是莫悔先抬起头,微笑着看着程奕扬,礼貌而冷淡地说道:“抱歉,望了给你寄喜帖,回去之后我会让雪堂给你补上的。廖佳还等着我呢,我先进去了。” 莫悔穿过程奕扬往里走,她想起许优优给她打的电话…… “莫悔,我求你,你能放了奕扬么?” “他这个月几乎没日没夜的工作,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我劝不了他,程阿姨也劝不了,但是他肯定听你的。” “你觉得你们之间真的分的干干净净没有牵扯了么?” “你为了他坐了四年的牢,他怎么可能忘记你。” 莫悔不知道怎样才算干干净净,兴许只有把当初的事情彻底解决了才算干净?可是能解决么,那四年的无妄之灾不是她受,就是程奕扬受,难不成现在翻供,即便她想,冯烟也不想,即便冯烟无可奈何,她也不能让程奕扬再去坐牢啊。 那还能怎么干干净净? 莫悔想,她兴许只能再残忍一点吧,她的冷漠算是给程奕扬最后的温柔了。 伤心就伤心吧,谁没有伤心过,?伤心而已死不了人,只有伤身才会死。雪堂说得对,主要保全了肉身,就能挨得住劫毁,前日晚日,即便煎熬,能熬下去就好。 她也不觉得程奕扬会真的为了她死,只是他的骄傲让他没办法一下子这样轻松的走出这一场失败的恋情而已。 总有一天,他会发觉,这些伤心是没有意义的,只是多余的情感而已。 她相信程奕扬不是会被一场失恋或者一段失败的青春打败的人。 所以,她远远地走开就好。 莫悔舒了口气大步往前走,却猛地被人拉住了。她回过头去,疑惑地看着程奕扬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可以放开我的手说么?” “对不起……” 程奕扬失魂落魄地松开手,却没有下文。 莫悔转身想走,却再次被叫住了。 “莫悔,我有时候会想,要是当初没有那一刀,我们的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莫悔忽然愣住,程奕扬感觉她惊讶地震了震,然后转过身神色激动地看着他问道:“你在说一遍。” 程奕扬一愣,说:“我说,要是没有当初那一刀,我们的结果会不会不同。” “一刀?” 程奕扬没想到莫悔的重点在这里,点点头道:“是的,一刀。” 莫悔呆站在原地半响,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无数的可能性,可最后只有一个想法在她脑中成形了…… “程奕扬,你确定你当初只给了程伟强一刀?” “是……只有一刀。”程奕扬像是也感到事情的奇怪,疑惑地问道:“你不知道这件事么?” 莫悔抬起头看向程奕扬,冷笑着说道:“程伟强身上挨的不是一刀,而是两刀。一刀在腹部,一刀在心口。你刺第一刀的时候,我就因为晕血晕倒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家里了……程奕扬,我一直以为第二刀也是你刺的。” “我没有,当时我跟程伟强在扭打,他气急败坏地拿桌上的水果刀要刺我,我是反击才不小心刺到他的。见到他流了那么多血我也吓了一跳,然后我妈妈听到打斗声冲进了屋子,见到程伟强倒在血泊里,你晕倒了,我吓得呆住了,跟我说交给她处理,然后立刻安排司机把我送走,说你的事情她会处理,然后……” “然后我就坐牢了。”莫悔冷冷地看着程奕扬,逼视着他说道:“由始至终你妈妈告诉我的都是你刺了程伟强两刀,让我替你顶罪,我从来不知道你只刺了一刀……” “为什么她不告诉你!”程奕扬也是一脸的震惊。 莫悔摇摇头,苦笑着问:“程奕扬,你是不是也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还是你想到了却不敢承认?” “不可能,我妈妈……” “你妈妈是司法界的精英,怎么会知法犯法?你妈妈那样好的人,怎么会杀人,是不是?”莫悔冷笑着看着程奕扬道:“那么多的那一刀,致命的那一刀不是你刺的,也不是你妈妈刺的,那是谁刺的?我么?” “莫悔,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奕扬伸手想抓莫悔的手,却被她挡开了。 “那么还有别的可能性么?”莫悔后退一步跟他保持了距离,她冷笑着说道:“原先我以为我坐牢的事情,最多也不过是被逼着顶罪而已,现在我知道了,这不是顶罪而已,这是陷害。”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妈妈……” 程奕扬抓着莫悔的肩,想解释,可是却在看到莫悔那轻蔑的眼神时闭上了嘴。 “你瞧,你从来不是爱情至上的人。”莫悔看着程奕扬的眼神冷得他刺痛,“所以别在做出一副为了我消沉的样子了。” “莫悔,你没事吧?”廖佳见莫悔好久没进来,便出来查看。 “没事。”莫悔扯开神一样抓着自己的手,冷冷地说道:“发现了真相而已。” 廖佳察觉到这两个人的不对劲,她走到莫悔身边,满眼敌意地看着程奕扬,对着莫悔说:“什么真相?这个人对你怎么样了么?” “发现当年我坐牢的事情完全是一场蓄谋的陷害。” 廖佳听到莫悔说出这件事情惊得一愣,忙追问道:“怎么回事儿?” 莫悔微笑着牵起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像是已经回复了平静,她不再看程奕扬一眼,眼里却有坚定不移的光。 “先进去吃饭吧,我们会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_(:3」∠)_明天会有更新 ☆、51Chapter 51 如果说冯烟在这个世界上对谁的讨厌超过莫悔的话,那么那个人肯定是程伟强。 程伟强是程枫的私生子,程家的长孙。程枫在与冯烟结婚之前就有了这个孩子,一直到程伟强十二岁,她的母亲过世冯烟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那是冯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去了风度,露出狰狞而疯狂的嘴脸。虽然冯烟在家里大闹了一场,可最后在程枫的母亲程老夫人的强烈坚持之下,还是让程伟强回到了程家。 程奕扬跟程伟强这两个人简直是事物相反的两面,一个是天之骄子,有着所有人们期待的脾性;一个却像个恶魔,有着所有顽劣与卑鄙的脾性。 只是也不知道为何,即便程伟强撒谎、偷盗、逃学、目无尊长,却总是更受程枫母亲的偏爱,再加上程伟强聪明,成绩也好,冯烟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于是在程老太太与冯烟微妙的平衡之下,程伟强依旧自顾自地自在的生活着。不过兴许是因为在程伟强那里冯烟总是窝火,所以她就把多余的愤懑都撒在了莫悔身上。 程伟强也讨厌莫悔,他讨厌莫悔的原因跟简单,程奕扬喜欢的他都不喜欢,所以时不时的莫悔还要受程伟强的欺负…… 仔细回想那段时光,莫悔还是觉得暗无天日,既要躲着冯烟的暗箭,又要躲着程伟强的明枪,如果不是程奕扬时不时能够帮她一把,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来。 其实第一时间知道程伟强死了,莫悔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大仇得报的开心,虽然她的确松了一口气,可她依旧有些唏嘘,倒不是她有多喜欢程伟强,而是在内心深处,莫悔是羡慕他的…… 她的人生没有一分一秒活得像他那样恣意妄为。 “莫悔,你的魂怎么又飞了?”廖佳无奈地给莫悔夹了一筷子菜说道:“刚刚你跟程奕扬在外面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告诉我。” 莫悔放下筷子看向玻璃窗外,答非所问地说道:“廖佳,我忽然觉得也许雪堂说得没错。” “那小子又说什么混账话了?” “不是……”莫悔摇摇头道:“他说我之所以选择跟他在一起,兴许只是我为了生存随波逐流而已……” 廖佳一惊也放下了筷子,“莫悔,还有一个星期你们就要举行婚礼了,整个堂会的人都看着呢,你不是要在这个时候反悔吧。” 莫悔低着头苦笑。“以雪堂的个性,就算我这个时候反悔,他一定也不会怪我。” “他不会怪你,但是堂会的兄弟怎么看你。”廖佳表情严肃地说道:“莫悔,千万别任性,你不是不顾大局的女孩。” “我没有想反悔,我只是有些茫然……”莫悔摊开手,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掌心,缓缓地说道:“我的命运,仿佛从不曾掌控在我的手心……” “不在你手里的话,我抢来还给你就是了,这还不容易么?” 一个声音忽然在莫悔身后响起,她惊讶地回头看去,竟然是沈雪堂。 “我叫他来的,刚刚你跟程奕扬在外面的时候。”廖佳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说道:“剩下的事情你们小夫妻自己折腾吧。” 沈雪堂坐到莫悔对面,看了看桌上没怎么动的菜,皱皱眉便叫服务员换新的来,新菜一上来他就神色柔和却又一言不发地替莫悔夹菜,然后盯着她直到她无可奈何地吃下去。 莫悔摸不准沈雪堂的心思,只好一言不发的吃饭,直到实在是吃不下了才求饶。 “吃饱了?”沈雪堂挑眉问道。 “吃饱了……” 沈雪堂这才放下筷子,用湿毛巾替莫悔擦干净手,然后坐直了身子凝视着她道:“那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刚刚你在门口跟程奕扬聊了些什么了么?廖佳告诉我,当年你坐牢的事情是被陷害的,怎么回事儿?” “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你发呆的时候她给我发了信息。”沈雪堂慢悠悠地给莫悔倒了杯茶,“不过你好好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忍到你吃完了才问而已。” 莫悔低下头,握紧了手里的茶杯,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不太激动。“程伟强不是程奕扬错手杀的,他只刺了程伟强一刀,扭打的时候刺在腹部。而程伟强心口致命的那一刀,是另外一个人刺的。” “你怀疑是冯烟。” “事发之后,她把我跟程奕扬隔离开来,我知道的消息都是从警方那里得来的。可以肯定的是,程伟强死在家里,现场除了程奕扬、我就只有她了。可是只怕知道了也没有用,她在司法界翻云覆雨,又时隔多年,哪里还找得到证据。”莫悔的眼里像是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手里的茶杯被她窝得咯吱作响,“即便找得到证据,谁又能把她怎么样……” 沈雪堂沉默地看着莫悔,她坐在他对面垂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杯,还是如他初见她是一样,有苍白的脸和倔强的眼。莫悔并不知道,她个样子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失败。如果有什么时候连沈雪堂这样的人都会觉得被挫伤的话,那一定是莫悔向他这样不经意地诉说着自己的无奈或是愤怒的时候。 为什么她从不开口向任何人寻求帮助,为什么她连他都不想依赖,仿佛她时刻都在为没有他的世界做着准备一样。 莫悔那体贴的、静默的、不愿给任何人添麻烦的性格,沈雪堂最心疼,却也最讨厌。 “我可以帮你杀了她。”沈雪堂面无表情地说道:“无声无息地杀一个人,应该是我们最擅长的事情。” 莫悔像是被这句话惊到了,猛地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沈雪堂。 “那个世界给不了你正义,但是我的世界可以给你正义。” 莫悔像是呆住了,有一瞬间沈雪堂以为她会答应,因为她眼里那仇恨的目光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样的目光他见过无数次,每一个被命运压在身下的人,每一个被践踏、欺凌过的来向他寻求“正义”的人眼里,都有过这样的眼神。 “你说得对,司法界是冯烟的世界,但是这个世界不是她的,每个人都有触及不到的地方,我的世界就是她触及不到的地方。”沈雪堂握住莫悔的手,那蛊惑人心的眼神像是个漩涡,“我的世界就是你的世界。” 莫悔的心里有几秒的震荡,甚至一闪而过冯烟满身鲜血的模样。 她发觉她是希望冯烟死的,兴许她很久以前就曾经在幻想里杀死过她…… 复仇是这个世界上最具快感的事情,是漫长的人类社会里最古老却最有生命力的母题。因为人就是这样,自私自利、残暴血腥、恶多善少,永不懂得忏悔与原谅。 憎恨比爱持久,恶念多过善念,我们生生世世都在结怨。 莫悔看了一眼沈雪堂握住她的手,缓缓地摇了摇头。 沈雪堂收回手,面色冷了下来。 “你是因为你的道德感不允许,还是你只是不希望得到我的帮助而已?” 莫悔一愣,抬起头见到雪堂的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像是在求饶。 “雪堂……” 沈雪堂气闷,却还是心软,转过头看向窗外,闷闷地说:“随你去吧。” 莫悔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不善表达,她清楚地知道沈雪堂是生气了,也许还对自己灰了心,可是要怎么告诉他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莫悔有些笨拙地说道:“你肯定是与别人不同的。” “仔细想想,除了第一次见面,你抱着我要我还你一条命,除此之外,你好像从没有找我要过什么。我给你就收着,我不给你也不要。”沈雪堂看着窗外渐渐昏暗的天光与城市淡淡地笑着,“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我应该怎么讨好你,又要怎么给你安全感。” “我并没有觉得没有安全感啊。”莫悔着急的辩解。 “那是因为你的安全感都是自己给的。莫悔,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依赖我。”沈雪堂苦笑着说道:“如果你不需要我也能活得好好的,我不需要你也能活得好好的,那么我很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在一起?” 听到沈雪堂的话莫悔简直就懵了,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沈雪堂会对她这样的话,她感到恐惧像铺天盖地而来的海啸和飓风,她定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灾难。 可是沈雪堂却笑了起来。 “还好,虽然你不需要我也能活得好好的,但是我却不能没有你,可能这是我们还继续下去的原因吧。”沈雪堂再次握住莫悔的手道:“走吧,回家吧。” 莫悔脑子蒙蒙的被沈雪堂牵着走出了餐厅,直到餐厅外的细雨打在她脸上,她才晃过神来。 问题出在哪里呢?明明她也想跟雪堂好好在一起的,可是为何无法彻底的贴近呢? 莫悔知道,不是沈雪堂不想,是她不敢。 那么她到底在怕些什么呢?她明明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真正畏惧的。 “其实还有个办法。” 莫悔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她疑惑地抬头看去,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沈雪堂已经替她打上伞了。 “什么还有个办法?” “冯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沈雪堂面色严峻地说道:“去找梁君毅,以我对他的了解,即便是冯烟,他也敢查下去并且一定会不惜代价查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到了连载后期更新时间总是很不稳定,因为没存稿了。 不过一般情况下,我要是有几天没更,后几天就会勤快一点,大概是这样吧。 _(:3」∠)_不过大家要是受不了飘忽的更新时间弃文我还是可以理解的 这周会更2.1万字,大家可以养肥看,到周三会全部更完~ 目前是3000,还有一万八o(*////▽////*)q ☆、53Chapter 52 接下来的一周即便雪堂尽量让莫悔休息,不让琐事操劳了她,她依旧可以感到婚礼筹备工作是多么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每一天她都像是一个木偶人一样的被一大群人摆布着,试婚纱、挑捧花、确定婚礼流程等等。 她在人群中间,看着屋子里跑来跑去的工作人员,觉得好像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在忙碌,而且都有种喜气洋洋的神色。 人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有莫悔是迷茫的。 到了婚礼前一天,廖佳提议要给莫悔办单身派对,莫悔仔细一想却发觉自己并没有什么女性朋友,或者说她几乎就没有朋友。 “那算了,我们还是在家里呆着吧。” 这一夜是廖佳陪着莫悔一起睡的,两个人穿着同款的睡衣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就像是都回到了十六岁的少女时期一般。 莫悔并不善于和任何人维持亲密的关系,也不会女孩子黏黏糊糊的那一套,所以她总是一个人。青春期的时候忙着在夹缝里生存,去了都是女生的少管所之后又忙着时刻警觉着那些要伤害她的人,哪里有时间去找什么好朋友? 而这一刻,莫悔觉得她从前缺失的一块,像是被补偿了。 快十一点的时候,廖佳接了一个电话,神神秘秘地下了楼,再次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她露出打趣的笑容来,笑眯眯地说道:“有人要见你。” “有人,谁?” “雪堂。”廖佳指了指房间门道:“在门背后。” “那为什么不进来?”莫悔疑惑地问道。 “你难道不知道结婚前一天新郎见新娘很不吉利么?” 莫悔走到门边,廖佳便闪身出去了,莫悔想拉开门,可是才打开个门缝就被外面的人拉住不让她打开。 “就这样吧。”沈雪堂说。 莫悔忍俊不禁打趣道:“没想到你这么迷信。” 沈雪堂看着门板,想着莫悔就站在门对面忍不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不是迷信,是关于你的事情我每一件都不敢掉以轻心。” 莫悔一愣,忽然地就扬起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之前那一点迷惑像是也散去了,站在门外的那个男人就是她要托付终身的人,是没错的。 “莫悔,我很高兴。”沈雪堂满脸柔情,“想到明天你将会嫁给我,我很高兴。” 莫悔伸出手轻轻放在门板上,由衷地说道:“我也是,虽然还是会害怕,还是觉得惶恐,但是我很高兴,从不曾这么高兴过。” “把你的手给我。”门外的雪堂说道。 莫悔顺从地从门缝伸出手去,立刻就被雪堂握住了。她感到一股湿润而柔软的东西轻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那是沈雪堂的嘴唇。 沈雪堂就像是莫悔的骑士,满怀着情意与仰慕地亲吻莫悔的手背。 “晚安,我的夫人。” 良久,当门外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莫悔才回过神打开了门。 门外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可莫悔却能闻到空气里残留的气息。她忍不住走出门外,站在沈雪堂方才站过的地方,此刻她比任何时刻都想要好好拥抱她…… …… 早上十点,在大教堂里,廖佳替新娘放下面纱,将捧花递到了她手上。 落地镜前,肌肤如雪的新娘被精致的蕾丝包裹着,最昂贵的的布料才能锻造出这最奢华的白纱。 手工编织的蕾丝,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由大师亲自缝制,两米长的白纱甚至要四个小花童一起牵着才可以。 站在镜子前的莫悔露出有些迷茫的神色,她想也许每个女孩子都曾在梦中见过这一天,可是为何她却不记得她做过这样的梦呢? 她只渴望过安稳而安全的人生,可现在她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些而已,她得到了许多女孩子梦幻里的生活,这让她有些诚惶诚恐。 “莫悔,走吧,时间到了。” 莫悔点点头,紧握着捧花,心跳如鼓地走了出去。 教堂外那长长的通道像是人生最初的甬道,我们在黑暗的温床里孕育成人型,然后挤过狭窄的甬道推开那扇门。 门外是那样的明亮,可是在黑暗里,我们朝向新生,而在这光明里,从此我们每一天都更接近死亡。 吱呀一声,礼堂的大门被推开了,那熟悉的的迷惘与恐惧又袭来了。 莫悔知道那一头等待着她的并不仅仅是幸福与平坦的人生而已,那是什么呢? 婚礼的音乐响起,莫悔却依旧觉得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上。 教堂两侧的人纷纷站起看向她,莫悔有些紧张,有些胆怯,甚至有些不敢迈开步子,她很没出息的怯场了。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廖佳轻轻走到她身侧,低声说道:“不用怕,你只用看着雪堂,一直走下去就够了。” 莫悔这才看向红毯的另一端站在礼台下的沈雪堂,他穿着白色的燕尾礼服,侧着身微笑着看着她,这样柔和的眼神,莫悔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脸上见到过了。 深吸一口气,莫悔像是有了一点勇气。 那一头的那个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他给了她不曾奢望过的幸福与保护,他宠爱她,纵容她,支持她。 莫悔从不曾奢望过有谁会拯救她的人生,可沈雪堂却毫无预兆的出现了,不急不缓地靠近她,温柔而静默地侵略她。 当青春年少时沸腾的荷尔蒙退散,我们很难再因为冲动爱上什么人。因为心中早已没有了激情时,再让我们相爱实在是太难了。 可是兴许是因为雪堂补偿了她心灵缺失的那一片,兴许是他的爱填补着她内心的空洞,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刻开始,这个人的名字已经不知不觉印在了她心里。 当见到沈雪堂站在红毯那一头,露出好久不见的柔和微笑时,莫悔才恍然知道,她有多喜欢他的微笑。 心里的阴霾驱散了,莫悔终于再次迈开了脚步。 是什么时候呢,也许是在冬夜的街角他蹲□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也许是在他牵着她在枪林弹雨里奔跑的时候;也许是在空荡荡的电影院门口她一小时又一小时地等待着他的时候;也许是在漆黑的码头,在海潮声里,她终于在他面前丢掉了所有羞耻心的时候;又也许是在疾驶的车里,她打开车门为了他跳出去的那一刻。 就是在这些时刻,那细水长流的瞬间终于汇聚成了静默无声爱,莫悔却现在才懂得…… 莫悔手握着捧花凝视着沈雪堂,终于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唱诗班的少年们站在礼堂的右侧,齐声唱着那首《圣母颂》。 Ave maria Ave maria gratia plena …… 玛利亚 万福玛利亚 ……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值得莫悔去努力坚强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沈雪堂。 上帝既不喜欢人们的欢笑与幸福,也不喜欢人们为他唱的赞美歌,上帝喜欢的只是人们的眼泪、绝望、痛苦,因为只有一颗饱经磨难的心才懂得忏悔与悲悯。 这一刻,莫悔终于懂得从前那些颠沛流离,被背叛、被抛弃到底是为了什么…… Ave maria Ave maria gratia plena …… 玛利亚 万福玛利亚 …… 原来穿越了那么痛苦,只为有一天可以走向你,与你相爱,为你疗愈。 …… 沈雪堂看着他的新娘走向自己,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从没有见过莫悔这样美丽,所有形容美丽的词语在此刻的她面前都相形见绌,最好的摄影师,最优秀的画家,也留不住她此刻的美好。 沈雪堂只能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把此刻她的笑容、眼神、小动作、细微的表情都深深刻印在心里。 他甚至开始眷恋这个世界,只因为这个世界孕育了莫悔。 原来爱是由己及人的,我爱你,所以我也爱这个世界。从此之后每个陌生的风景都开始变得别具意义,每一次的潮涨潮落、风起风息都变得温柔,每个陌生人身上都有你的影子。 沈雪堂从未向这一刻这样宽容过,观礼的秦家人、程家人在此刻都彻底成了无关紧要的配角,他们在想些什么又要做些什么已经无关紧要。 他的终身伴侣,他的渴望与全部的爱,此刻已彻底走进他的生命里……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撒花留言自动翻页 ☆、54Chapter 53 在礼堂里完成仪式之后车队又浩浩荡荡地开往酒店,在那里沈雪堂与莫悔将要完成接下来的婚礼仪式。酒店是沈家的产业在市区最热闹的中心地带,莫悔与雪堂一起在外迎接来参加午宴的宾客。 客人大多都是沈雪堂的朋友,每一个朋友或是合作伙伴进来,沈雪堂都会微笑着向对方介绍:“这是我的妻子莫悔。” 一开始莫悔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的确从今天开始,他们的关系就不一样了,她将踏上人生新的阶段,她与他不再是两个人,而是命运的共同体。 程家人到的时候,莫悔还是愣了一下。 程枫、冯烟、程奕扬和许优优竟然全部都到了。 沈雪堂不露声色地拍了拍莫悔的后背,她回过神很快就又带上了礼貌有度的微笑。 程枫与冯烟看着莫悔的表情都不大自然,程枫自然想不到当初家里的那个小丫头有一天竟然能考自己的力量爬到这样的位置上,甚至是可以俯视他的地位。 而冯烟也想不到,这个她恨极了的人,竟然这样的顽强,像是杀不死。兴许一开始她就太小看她了,小看这个安静、柔顺得逆来顺受的小女孩儿。 “莫悔,瞧你,都嫁人了。” 程枫脸上堆满了微笑,想要握住莫悔的手,却被她冷淡地躲开了。他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挂不住,可是沈雪堂也没有要给他解围的意思,倒是乐得莫悔给他脸色看。 还好站在一旁帮忙迎接贵客的陈蒙这时候走上前才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程伯父,我带你进去吧。” 程枫与冯烟挽着手进了会场,程奕扬跟在自己父母的身后,身边站着许优优,他本想跟莫悔说点什么,可是莫悔却一眼都没有看他。 可是即便如此,程奕扬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莫悔,像是被什么蛊惑了。 这时莫悔已经换下了那套夸张而奢靡的婚纱,穿了一套轻便的白色小婚纱,手腕上还绑着绿色的腕花,幽幽的香气窜到程奕扬的鼻子里像是迷药。 其实程奕扬更喜欢她现在的模样,即便礼堂里的莫悔美得像是不属于人间。 程奕扬幻想中的新娘就是莫悔现在这个模样的,简单而素净,纯白而圣洁,有幸福而安宁的笑容,可以抚平他内心的躁动不安…… 可惜的事情是,莫悔并不是他的新娘。 她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挫折。 “程先生,请带着你的女伴入座吧。” 沈雪堂挡开程奕扬的视线,面带微笑却语气冰冷地请程奕扬入席。本来沈雪堂不想管的,可是这个程奕扬看莫悔未免也看得太久了一点吧。 程奕扬这才回神,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向两人道了一声恭喜进了会场,在他身后的许优优则像是一个小尾巴一般地跟在程奕扬身后亦步亦趋。 莫悔看着两人的背影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沈雪堂问。 莫悔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终于摆脱这种事情了。” 沈雪堂也看向这两人,再看向会场里随处可见的男男女女们,不禁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来。 是啊,终于不需要再寻寻觅觅,不需要再四处碰壁了。 因为最想要的人已经在自己身边了。 “走了,我们进去吧,不想对付这些人了,剩下的交给陈蒙跟廖佳就好。” 莫悔点点头,跟着雪堂准备一起进门,可就在这个时候陈星却忽然冲了进来,引得其他还在进门的宾客一阵侧目。 陈星气喘吁吁的,领带歪了,衬衣也露了出了,像是刚刚长跑过,馒头的大汗。 “老大!” 莫悔从没见过陈星这样的慌乱不安,他一向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什么时候弄得这般狼狈过? 沈雪堂也不禁皱眉,声音低沉地问道:“怎么回事儿,你不是在交易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出了问题。” 沈雪堂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牵着莫悔对陈星说道:“走,去新娘的休息室说。” …… 沈雪堂紧紧捏着拳头,咯吱直响,恨不得在陈星脸上揍出个窟窿来。“陈星,你怎么会这么大意!而且你怎么敢把货带到我的婚礼来?” 十来个穿着黑西装的兄弟一人拎着两个大包跑进了新娘休息室另一边的门里,那里有一个公共的洗手间。他们要赶走警察来之前,将所有的货都销毁,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毒品交易超过50克都是死罪,更别说这样打量的交易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送命,也足以让警方把堂会查得底朝天。 陈星一向是小心谨慎的人,可是第一次独自做任务就被警方发现,还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真是让沈雪堂怒火中,恨不得把陈星给一枪崩了。 莫悔走上前去握住了沈雪堂的手,他的手这才松了松,可是目光却还是凶狠得可以杀人。 陈星也知道自己做得实在是差劲,东南亚那帮猴子实在是智商低,简直就是次等人类,走漏了消息害得他们被警察发现。 陈星也绝对不想毁了老大的好事儿,但是刚刚警车追击他们的时候,离他们最近的就是这个地方。 而且因为沈雪堂的婚礼极其热闹,加上酒店又在市中心人流量最大的地区,警察不敢贸然开枪,他们才得以逃进来,并且有时间销毁证据。 “现在什么情况?”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跟警察周旋的那批兄弟说已经快到楼下了。” 听到陈星这么说,就连沈雪堂也不禁露出了焦虑的神色,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是今天的伴郎之一,红得发紫的大明星沈唐。 “哥,你还不出去么?客人基本上都到齐了。” 沈雪堂见到沈唐的一瞬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眯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然后对他勾勾手道:“彦堂,我有件事情要你去办。” 沈唐双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有什么事情能帮你的?” “自然是有的,而且是你最擅长的事情。”沈雪堂微笑着说道:“现在顶着你那张脸给我去楼下,发挥你大明星的魅力,尽可能地制造混乱,我要你保证酒店门口拥堵得任何人都进不来。” 沈唐愣了愣,像是很奇怪哥哥提的要求,可是他却没有追问哥哥原因,耸耸肩得意地笑了出来。 他语气轻松地说道:“放心吧,有我在,我保证酒店门口一定人山人海、人潮汹涌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撒花留言自动翻页 ☆、55Chapter 54 宾客们还在陆续进场,沈雪堂并不打算因为这件插曲延迟接下来的仪式。 廖佳与莫悔在新娘休息室等待着,而穿过新娘休息室就是走廊尽头的厕所,那里七八个人正穿着透明的塑胶衣往厕所里倒着价值堪比黄金的毒品。 廖佳握住莫悔的手,安抚着她说道:“不要太担心,相信他们会处理好的。只是对不起你,今天是你嫁给雪堂,嫁进堂会的日子,竟然让你遇到这种事情。” 莫悔听到廖佳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着休息室的门微笑着说道:“有什么可对不起的?雪堂说过,他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所以现在他只是在守护我的世界而已。” 廖佳看着莫悔年轻而美丽的侧脸和她眼里那从容不迫的神情,忍不住说道:“也许你真的很适合这个世界,适合当雪堂的妻子,做堂会的大嫂。” 莫悔一愣,惊讶地说:“我这么普通的人,哪里谈得上适不适合,我只是可以理解雪堂而已……” 莫悔一直都觉得,自己得到的远远超过了她应该得到的,遇到沈雪堂是老天爷给她的仅有一次的好运气。 “那是你太瞧不起你自己了。” 廖佳觉得莫悔身上有一种力量,一种她也没有的力量,那种治愈自己也治愈别人的力量。 “莫悔,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我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廖佳微笑着说道:“兴许我会变得不一样……” 莫悔隐约知道廖佳指的是什么,她没有戳破,转而问道:“你觉得陈蒙怎么样?” 廖佳一愣,忍不住笑了出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孩子。” “他是有些冲动,可是二十五岁不小了,雪堂也是这个年纪啊。”莫悔看着廖佳说道:“你不会看不出他喜欢你吧?” 廖佳只是微笑,不回答。 “给他个机会吧,喜欢你多少年了,何苦两个人都继续蹉跎着。” 廖佳打量着莫悔,忍不住摇摇头道:“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轻松地放下过去?程奕扬也好,你父亲的事情也好,你为什么都不在乎?简直……” “简直什么?”莫悔笑问。 “简直是几乎没心没肺地追逐着未来,简直是薄情。” 莫悔脸上有浅淡的笑容,明明是很年轻的女孩子,眼角却有种老人的沧桑。 “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么?” 廖佳点点头,“你问。” 莫悔黑白分明的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廖佳,廖佳明明比她大了十岁,却依旧忍不住因为她的眼神发怯。 “廖佳,你一生最大的打击就是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吧?除此之外,你并没有受到别的伤害对么?你的童年是被宠爱着的,你的青春是明亮的,即便十年前你的生活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你身边还是有陈蒙、雪堂和许多其他的人帮助你,替你重建生活,对么?” 廖佳缓缓点了点头,同意莫悔的话。 “但是我没有,二十年来,在遇到雪堂之前,我的人生都是我一个人走,童年也好,青春也是,从来是我一个人在挣扎,没有人拯救我。 “我遇到的打击是那么多,一直都在被伤害、背叛、欺凌,所以我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不放过自己。我没有一个堂会让我窝在里面伤心十年,没有一个陈蒙默默地守护着我。” 莫悔看着廖佳的目光严厉而冷酷,她毫不留情的说道:“如果我跟你一样,受了伤就伤心几年,真是连伤心都来不及了。所以我只能放下痛苦,往前走,因为我知道还有不幸等着我,我只能过好现在而已。廖佳,如果我像你说的那样有心有肺,那样多情,我就不要活了。” 这是廖佳第一次从莫悔嘴里听到这样严苛而不留情面的话,简直就像是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她脸上。 “廖佳,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肯承认。” “什么事?” 莫悔伸出手拉过廖佳的手,脱下她手上的佛珠,缓缓抚摸着她手腕上狰狞的伤疤说道:“你一定没有发现,你其实很喜欢你的痛苦。” “没有人会喜欢痛苦。”廖佳不甘心地否认这一点。 “不,你喜欢,大多数人都喜欢。因为你们觉得痛苦是因为爱,眼泪是因为怜悯与善良,好像你们痛苦得越久,你们的爱就越深刻一样。 “葬礼上哭得最悲惨的那个就是最孝顺的孩子,为失恋悲伤得越久就越是重感情。就跟你一样,你以为为了十年前的那件事情自闭得越久,你对父亲的爱就越伟大,对梁君毅的感情就越深邃。” 莫悔把廖佳的手腕举到她面前说道:“你看,你明明可以有办法让它变浅,为什么不呢?” 廖佳的嘴唇抖了抖,冷笑一声说道:“我想让它提醒我。” “提醒你十年前那场背叛是么?” “是。” “这就是我说你喜欢痛苦的原因。如果是因为爱,你早就前进了。你的痛苦不是因为爱,是自怜,是脆弱,是可悲。” 莫悔放下廖佳的手说道:“ 廖佳,你不知道的事情是,你其实被保护得很好,你拥有很多爱与关怀。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你那么幸运,所以我不习惯沉溺于痛苦里,我也不喜欢痛苦。我能做的是跨越它们,治愈它们,然后往前走。” 廖佳目瞪口呆地看着莫悔,她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然后才忍不住苦笑了出来。 “莫悔,看来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你,你比我以为的可怕多了。” 莫悔也笑了起来,她知道廖佳算是被她说动了。 莫悔替廖佳带好了手链,拍拍她的手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多了解我一点,时间还很长,我们还有一辈子可以继续做朋友,可以互相了解,不是么?” 廖佳点点头微笑道:“所以我说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说你是适合这个世界的人,你比我们谁都要坚强,什么都杀不死你。” “多谢夸奖。”莫悔笑眯眯地握住廖佳的手道:“你呢?你还准备活在十九岁那一年么?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出这件事情,什么时候才愿意长大?”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廖佳,她到底什么时候会长大,廖佳已经三十岁了,却还是忍不住又惊诧又无奈。 “也许明天?”廖佳耸耸肩,忽然就觉得轻松了下来,“也许这场婚礼以后?” “那陈蒙得好好感谢我才是。” 两个人正笑着,忽然陈星推开了门。 “警察进大厦了,还有最后一批没有处理完,老大让你们离开这里。” “沈唐的粉丝们不是把路都堵住了么?” “调了直升机从顶层下来了!而且刑警大队的梁君毅跟卢青檬也在会场里,你们先走,免得出了事儿你们也牵扯进来,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的。” 莫悔与廖佳互看一眼还是决定先听雪堂的安排,转身就往新娘休息室另一边的出口走。 走了几步廖佳又迅速转过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手包,然后才急匆匆地拉着莫悔一起推门出去。 可是她们没想到的事情是,刚推开门就见到迎面走来两个人,正是梁君毅跟卢青檬。 廖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莫悔并不认识卢青檬。可是看到廖佳看她的眼神就猜出了八分。 这可真算得上是狭路相逢了。 …… 廖佳迅速将莫悔推了进去,让她锁好门,然后站在外面挡住了梁君毅与卢青檬的去路。 “两位不是宾客么,到新娘的休息室来做什么?” 梁君毅看到廖佳穿着一身白色的伴娘小礼服时忍不住有些呆住,一时忘了说话。 卢青檬见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上前了一步,拿出自己的警员证说道:“收到指示,我们要进去搜查。” “新娘在换衣服,不能进去。”廖佳斩钉截铁地拒绝。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就是太配合你们的工作才会弄得家破人亡。” 卢青檬被廖佳的话噎住,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十年了,廖佳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直接地提起这件事情,在她的记忆里,廖佳留给她的一直是那个充满了怨恨的眼神而已。 其实对于卢青檬来说这件事情也一样是她人生里最大的疮疤,不仅如此她还永远地失去了恋人的心。 “廖佳,请让开,我们要进行搜查。” 廖佳冷笑着向卢青檬伸出手道:“搜查令呢?没有搜查令我凭什么让你进去?” 卢青檬气急,伸手就要去拉廖佳却被梁君毅拦住了,梁君毅抓住卢青檬的手皱着眉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见到梁君毅这个时候还关心廖佳,卢青檬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自嘲地说道:“暴力执法,要不然呢?我还没动手你就要心疼了么?” 这些年梁君毅被卢青檬偶尔的竭斯底里弄得有些精疲力尽,都是结下的孽债,他皱着眉松开了廖佳的手道:“没事,等搜查令来就是了。” “可是……” “卢青檬同志,这是命令。” 卢青檬气闷地收回手,一脸怒意地站在了梁君毅身前。 她真的恨他,恨他为什么要对廖佳动了真感情,为什么会爱上黑社会的女人,他们明明是站在黑白的两边不该有重叠的人。 如果当初她没有自信满满地推荐他参加任务就好了,如果她没有那么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好了,那现在就不会是这个结果。 现在梁君毅已经变了,他原来跟她一样嫉恶如仇,可是廖佳已经改变他了,他的态度已经跟原来不一样了…… 卢青檬知道梁君毅其实是后悔的,当初他做决定的时候就在犹豫,如果不是卢青檬搬出梁君毅被黑社会害死的双亲,他根本就不会做那个决定。 可是卢青檬不怪他,她只怪廖佳,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改变了他。 卢青檬恨廖佳,就跟恨所有的黑社会一样。 她恨这些邪恶的人,这些披着人皮的禽兽,这些让社会陷入不安的人,这些摧毁无数家庭生活的恶棍! 卢青檬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在地下赌场输得倾家荡产才会被警队开除,最后被追债的人逼得自杀,所以卢青檬恨所有的黑社会,如果不是这些人,不是那些贪婪的地下赌场,她的父亲不会变坏,她的家庭也不会破裂! 可是她哪里想到,这么多年以后,她的人生却再次被黑社会破坏了。 梁君毅爱上任何人她都可以原谅或是放手,可是唯独不可以是廖佳。 “梁警官!卢警官!”一大批荷枪实弹的警员从不远处赶来。 梁君毅与卢青檬都同时回头看去,谁都没有对廖佳产生戒心,兴许是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廖佳一直停留在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依旧是一个敏感、羞涩、内敛而不堪一击的少女而已。 只有廖佳自己知道,她早就不一样了。 也就是一闪身的功夫,廖佳从手上那白色的小包里拿出了一把手枪,一把抓住还在回头看的卢青檬,扣住她的双手将她挡在自己身前,用那把手枪紧紧抵住了卢青檬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get√ ☆、56Chapter 55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就连梁君毅都有些慌了神。 “退后。”廖佳冲着上前来的梁君毅冷冷地说道:“叫他们也都退后,不准靠近,任何人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 梁君毅不敢动作,忙叫身后的警员往后退,不敢激怒廖佳,要是她真的开枪了,她这辈子就完了。“廖佳,你知道你做什么吗?持枪劫持人质是要坐牢的!” “我可不怕坐牢,”廖佳拉着卢青檬一起挡在门前,表情坚毅:“坐牢难道还能比活在地狱里更可怕么?” 梁君毅再次被廖佳的话刺痛了,看到梁君毅眼里那痛苦的神色卢青檬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她冷冰冰地说道:“廖佳,真没想到,你身手变得这么好。” “是啊,”廖佳给手枪上了膛,咔嚓的声音听得卢青檬不禁脸色苍白,“我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子弹打穿你大脑的画面,搞不好今天我的梦想就成真了。” 廖佳的语气阴森,虽然她的语调是那样的平静,却透着一股竭斯底里来,这让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卢青檬也忍不住害怕起来。 她知道,廖佳是真的恨她,真的想杀了她。 梁君毅紧张地注视着廖佳,他不禁想起廖佳的父亲廖正天最后一天对他说的话。 “你的内疚感还有廖佳的憎恨会折磨你一生,这是你的果报,你逃不了的。” …… 那是廖正天执行死刑的前一夜,出于人道主义,死刑犯最后的愿望他们一般都会满足,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廖正天的愿望竟然是见他一面。 对于廖正天这个人,梁君毅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 这个男人虽然是黑社会,却有种儒雅的书生气,甚至身上还有一种与黑社会分子格格不入的正气。即便不愿意承认,但是在梁君毅内心深处,他是非常敬重廖正天的。 不仅如此,廖正天非常的赏识梁君毅,他一直都希望有个儿子能当自己未来的接班人,可是只有廖佳一个女儿,又不希望把那些压力与复杂都放在自己的独生女身上,所以当梁君毅这样的未来女婿出现在他面前,他是真心相待,并且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疼爱与帮助的。 这些都是梁君毅无数次犹豫的原因。 他在黑色的世界里有些分不清楚方向了,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不清楚…… 他接触到的这些黑社会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无恶不作的人,更多的,他们有血有肉,也有家庭有爱人,有自己的烦恼与抉择。 可是,直到梁君毅穿着一丝不苟的军装走进囚室,见到戴着手镣、脚镣的廖正天时,他才终于清楚地感受到了那被他忽视的悔恨。 是的,他后悔了。 廖正天脸上却没有仇恨的神情,听到铁门打开廖正天抬起头来,儒雅地笑了起来,然后对梁君毅温和地点了点头说:“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身上有股正气,果然是穿警服的人,来,坐吧。” 廖正天举起被铐住的双手,指了指桌对面的位置,梁君毅沉默地走过去,坐到了他对面。 “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廖正天即便穿着死囚的衣服,依旧有种气度与威严,“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么?” 梁君毅取下警官帽放在一边,叫道:“廖叔……” 廖正天点点头道:“嗯,这就对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礼貌与姿态,做大事的人不可以忽略这种细节。” 梁君毅一愣,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还会对自己说这种话。“廖叔,你不恨我么?” “恨什么?”廖正天失笑道:“你我立场不同而已。” “可是廖佳恨我。” 听到廖佳的名字,廖正天露出温情脉脉的笑容来,目光柔和地说道:“廖佳被我惯坏了,不懂事。” 梁君毅看着廖正天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哽咽。“可是我也恨我自己。” 廖正天脸上还是和蔼的微笑。 “你的心情很矛盾,我可以理解。不过,小梁,我问你个问题,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当警察?” 梁君毅没想到廖正天会忽然这么问,他虽然从不向人提及这件事情,可是此刻却愿意对廖正天说。 “我的父亲就是警察,当初参与一项卧底的工作,身份暴露被杀了,我的母亲也被寻仇的黑社会逼着跳了楼,那一年我八岁。所以我从小就立志,长大了要当警察,铲除黑恶势力,不让同样的悲剧再发生。” 廖正天点了点头道:“你的想法可以理解,也没有错,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后悔了呢?” “因为……” 廖正天举起手打断了梁君毅道:“因为我并不坏,因为你发现黑社会的人也是普通人,竟然也有家有爱,会受伤有眼泪,竟然不是没有灵魂的走兽,并不都是罪大恶极非死不可的坏人,是么?” 梁君毅想了想,果断地点点头道:“是。” 廖正天笑了起来,双手放在桌上,直视着梁君毅说道:“如果我是当初那批杀了你父母的黑社会,你知道我会怎么做么?” 梁君毅立刻回答道:“就算你不得已杀了我的父亲,你也不会再杀我的母亲,你并不是坏人,我知道。” 他亲眼见到廖正天帮了很多生活在边缘世界的人,同样他也会资助穷学生,会帮被子女抛弃了的孤寡老人,他不是那种丧尽天良的人。 “你错了。”廖正天微笑着说道:“如果是我,我不仅会杀了你母亲,还会杀了你,即便你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如果你还有祖父母,我也会杀了你的祖父母,你有外公外婆,我也要杀了你的外公外婆。斩草自然要除根,我不会留下任何被报复的机会。如果是我,你早就死了。” 梁君毅目瞪口呆地看着廖正天,像是震惊与他口中的话。 “您……” “我不像这么残暴的人是不是?”廖正天大笑起来,“我的确不是这么残暴的人,但是我有我的立场,有我要守护的世界。就像你有你的立场,你有你要守护的世界一样。小梁,你明白了么?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没有绝对地对错,也没有绝对的善恶,一切都是相对的。关键在于,我们选择了什么立场。” 梁君毅仿佛有些明白廖正天的话,喃喃地问道:“那我的立场是对的么?” “你的立场是相对的,有人会恨你,有人会感谢你,你毁了很多人的家,又破坏了很多人的家,但是事实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你的行为是无关紧要的。小梁啊,谁都拯救不了这个世界,我们能拯救的少之又少,关键不是你站在什么地方,而是无论你选择了什么立场,都一定要寸步不让地守护它,那么至少,你拯救了那么一部分会感谢你的人和你自己。” 梁君毅看着廖正天,这是这么多年来,自从他的父母去世之后,他第一次流下眼泪来。 “所以我不用恨自己是么?” “你不用,你做得很好,你是我的骄傲。” 梁君毅终于大哭了起来,二十二岁的梁君毅,不苟言笑的梁警官在廖正天面前变成了一个大男孩儿,他知道自己被廖叔的这番话拯救了。 “好了,别哭了,多大的人了。”廖正天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放心不下廖佳,她还小,我又太保护她,很多事情她都还不懂,该说的话我都已经告诉她了,可是我知道她肯定是放不下的,毕竟我死了,很多事情就变了。” “廖佳恨我,我知道。” “廖佳肯定恨你,可是无论她恨你,做了些什么过激的事情,你都要原谅她,不惜一切地救她。就算不可以在明里,至少在暗里,这个要求你会答应我么?” “会的,就算廖叔不说我也会的,这是我欠她的。” 廖正天点点头,叹息般地说道:“是啊,你的确欠她的,这件事情,你对不起的只有廖佳。你的内疚感还有廖佳的憎恨会折磨你一生,这是你的果报,你逃不了的。” …… 是,这是他梁君毅的果报,他从来不打算逃避,他愿意被自己的内疚感和廖佳的憎恨折磨。 但是这不该是廖佳的果报,她也不该是那个承受苦果的人,所以看着廖佳拿枪指着卢青檬,梁君毅比谁都要焦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僵直了十来分钟了,廖佳感觉在场的警员们都在蠢蠢欲动。 “把你们的武器都放下来。”廖佳冷声道。 “全都后退,把枪放下。”梁君毅毫不犹豫地对身后的警员们发号着命令。 梁君毅是市局的刑警队长,正科级别,比在场所有人权利都大,谁都不敢不听他的指挥,纷纷放下了手上的手枪。 “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只是不要冲动。” 廖佳冷笑着问:“担心我杀了卢青檬是么?” “是,”梁君毅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杀了她,就连我都救不了你了,我不能看着你送死。” 梁君毅的话说出口,卢青檬与廖佳都愣住了。 卢青檬不可置信地看着梁君毅,她想不到到了这种时刻,她在乎的竟然还是廖佳! “这么多人想看我的新娘,就让你们看一眼好了。” 只听见门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沈雪堂在说话。 所有人都是一惊,廖佳身后的门被打开了,只见十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门后,身上纤尘不染,打头的就是陈星。 廖佳回头看向陈星,陈星安慰地冲着她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都解决了,廖佳这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让开,沈雪堂牵着莫悔走了出来,缉毒大队的也知道,证据肯定都被销毁了,这么多天的部署全都白费了! 陈星他们已经把所有货都销毁了,塑胶外套也烧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梁君毅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看向廖佳道:“还不放开她。” 廖佳知道危机解除,浑身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下来,可就是她松下来的这一刻忽然被人用肘部痛击了腹部! 卢青檬趁着廖佳松手的空档袭击了她,反手就去夺她手上的枪。 但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是,那上了膛的枪在这个时候走火了。 只听到砰的一声,有人中枪了…… ☆、57Chapter 56 卢青檬握着手枪呆住了,那一枪正打在廖佳的胸口,鲜血布满了人们的视线,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她的白礼服就被血染成了红色。 梁君毅像是疯了,他拉开卢青檬,一把抱住往后倒的廖佳,伸出手捂住她的心口竭斯底里地吼道:“救护车呢!叫救护车啊!” 卢青檬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在场的警官们都被这一幕镇住了,他们不清楚为什么一向不苟言笑的刑警大队队长,会为了一个持枪的劫匪丧失了理智。 还是缉毒大队的队长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来说道:“底下堵死了,救护车也进不来,这里是顶层上面就停着直升机,我们马上送她去最近的医院还来得及。” 梁君毅抱起廖佳就跑,一旁的陈星此刻也管不了什么立场不立场的了,跟上去捂住廖佳不断出血的胸口,跟着他一起往顶楼去。 沈雪堂一直捂着莫悔的眼睛,他感到自己怀中的人一直在颤抖着。 “对不起,婚礼只怕不能继续办下去了。” 莫悔紧紧抓着沈雪堂的西装,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们一起去医院,现在就去。” 沈雪堂立刻安排人去会场照看外面的场面,然后就带着莫悔就一起往医院赶。 等陈蒙知道廖佳受伤的消息跑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地的鲜血和拿着手枪呆坐在地上的卢青檬…… …… 廖佳在迅速地失血,直升机上梁君毅紧紧抱着廖佳,替她捂着伤口的手不住地颤抖,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艰难地抽着气。 梁君毅一生都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恐惧过,在异国他乡神秘诡谲的热带雨林里,深入毒窟面对最凶恶最残酷的罪犯时,他都没有怕过。 枪林弹雨有什么可怕?穷凶恶极的杀手有什么可怕?指着自己太阳穴的机枪又有什么可怕? 都不及此刻,当廖佳的生命迅速在自己怀中流逝时让他来得恐惧。 梁君毅此刻怕得要命。 他感觉怀里的廖佳在飞速地丧失着生气,她就像一朵即刻萎谢的花朵,凋零地那样令他猝不及防。 梁君毅这样铮铮铁骨的男人,却几乎急得要哭。 “廖佳……我求求你,我求坚持住……” 梁君毅声音哽咽,浑身都是廖佳的血。 她的鲜血这样的温热,红得他胆颤心惊。 他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捂都捂不住她身体里往外渗出的血,他没有想过有一天廖佳会比他先死,他无法想象她将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某个地方。 如果廖佳不在了,那么以后的千日万日,这苍凉的人世,他独自一人要怎么煎熬? …… 直升机到了医院,楼顶有等好的医护人员,梁君毅抱着廖佳下了飞机,迅速把她放上迎上来的担架上。 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大家都知道,争取一秒就是争取到廖佳活命的机会。 梁君毅寸步不离地跟着廖佳,完全不在乎同僚们怀疑、探究与不解的目光。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的明白,什么都是虚假的,都是次要的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廖佳,他的生命里只有廖佳是唯一重要的,不可替代的。 只要他能活下来,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就算是脱掉这身军装,从此用余生跪在廖叔的坟前忏悔他都心甘情愿。 梁君毅从不求神拜佛,从不相信上帝,可是这一刻,他的内心充满了虔诚,他愿意用永生永世的煎熬换廖佳的一条命。 廖佳被放上推车,医护人员推着她飞快地往手术室跑,就在这时,梁君毅看到廖佳忽然睁开了眼。 “医生,她睁眼了!” 廖佳目光涣散,终于将目光聚焦在了梁君毅脸上,她微微张了张嘴像是要说话。 “廖佳,你是要说话么,你要说什么?” 梁君毅激动地扑上前去,把耳朵凑到了廖佳嘴边。 他听见廖佳艰难地呼吸着,像是要很用力才能吸一口空气。 “君毅……” 再次听到廖佳叫他的名字时,梁君毅百感交集,正想说话却听到廖佳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 急救室的门被关上,红灯亮起,所有经过的人都忍不住用一种同情而怜悯的目光看着那个站在手术室外浑身血红的男人。 梁君毅浑身都是爱人的鲜血,他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目光失去了焦距,就像是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是啊,廖佳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就算全世界都原谅他,廖佳也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到死都不会。 所以他也不可以,不可以有一秒不怨恨自己,他也永远都不可以放过他自己。就算是有一天他死了,他躺在坟墓里,他也要在黑暗与腐朽里忏悔他犯下的罪过…… 沈雪堂和莫悔感到的时候梁君毅还是那样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莫悔只看了梁君毅一眼,就因为那满身的鲜血不敢再看了。 可是那一眼就够了,她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神,只一眼就不会忘记。 莫悔想,梁君毅也许真的是活在地狱里的人吧。 可是想到那倒在血泊里的廖佳,莫悔还是忍不住恨他,人都是私心的动物,无法不偏心偏信…… 陈星他们紧接在莫悔他们后面赶到了,他一看到梁君毅站在手术室外就一拳揍了上去,梁君毅也不闪躲,硬生生地受了他那一拳。 “你滚,这里没有人想见到你。”他抓着梁君毅的衣领对他吼道:“你害得她还不够么?一定要让她死把她挫骨扬灰你才满意么?” 梁君毅冷哼一声,笑了起来。 “你他妈还笑!”陈星又是一拳打过去。 沈雪堂终于看不过去,示意一旁的手下将陈星拉开,然后冷冷地看了一眼被揍倒在地上的梁君毅,面无表情地说道:“梁警官,你还是走吧,就算廖佳醒过来也不会想看到你。抢救结束之后,我会告诉你她的情况的。” 听到廖佳的名字梁君毅才微微有些回过神来,他乘着身子站起来,失魂落魄地往走廊外走去。 莫悔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她觉得梁君毅像是已经死了。 梁君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这样行尸走肉一般地往前走,一直到走出医院,午后灼灼的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才恍然回到了人间。 梁君毅走后,沈雪堂立刻对陈星说:“估计抢救还有一阵子,你去把手洗了,再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陈星这才想起莫悔的晕血症,又看到自己手上身上都是血立刻就转身准备去清理一下,可才走一步却又被莫悔叫住了。 “陈星,等一下!”莫悔躲在沈雪堂身后,不去看他,“你哥哥陈蒙呢?你告诉他廖佳出事了么?” “我告诉他了,廖佳一上直升机我就跟他说了,照说应该快到了,我再给他打电话。” “行了,快去换衣服吧。”沈雪堂催促道。 陈星走了,莫悔才敢往外看,她觉得自己兴许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治一治她的晕血症了,她不想总是这样,在自己爱的人承受着苦难的时候,既不能够帮忙,也不能够看他们一眼…… 手术室外大家都在安静地等待着,谁都没有想到,这样梦幻的一天会用这血腥的方式结束,手术拖得越久大家就越不安。 陈星一直在门口踱步,抱怨着他哥哥陈蒙。“打了几个电话过来问我廖佳的情况,就是不出现!平时那么积极,怎么关键时刻人不见了!” “会不会是堵在路上了?”莫悔有些不安地问道。 “堵路上也不会堵两个小时吧!” 陈星正说着,手术室的灯就熄灭了,廖佳戴着呼吸机被推了出来,他们想上去查看却都被医生拦住了。 廖佳被直接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主治的医生走了出来沈雪堂立刻上前询问。 “脱离危险了么?” “你们是病人的家属么?” “她的亲人都不在了,有什么情况可以都告诉我,我们是她的朋友。” 医生拿下口罩,面色凝重地摇摇头道:“病人失血太多,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休克,虽然经过抢救恢复了心跳,也治疗了心肺的损伤,但是还是没有呼吸,血压也非常不稳定,都要靠机器才能维持生命体征……” 莫悔听到医生这么说心已经凉了一大半,她语气颤抖地追问道:“医生,你能说得明白一点么?” “病人是脑死亡,拔掉机器不要几秒就会死,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做好心理准备,虽然具体情况还有待确认,但是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听到医生这么说莫悔差点就站不稳,还好沈雪堂从身后将她扶住了。 “你怀着孩子,不要太激动。”沈雪堂扶住莫悔,问医生:“这么肯定么?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么?” “具体的我们还要做几项测试,如果十二个小时候还是深昏迷的状态,对所有应激测试都没有反应,就可以确定是脑死亡了。到时候是选择继续插着呼吸机还是去申请死亡证明,你们可以好好想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留言真的会自动翻页,真的!!!!! (┳_┳)... 这一章的时候被自己虐到了 ☆、58Chapter 57 十二个小时过去了,廖佳还是深度昏迷,医生已经确诊脑死亡,醒来的机会几乎是没有的。 在医生的意义上,廖佳已经死了。 莫悔站在廖佳的病床前,几乎不敢相信,十几个小时之前她还是活生生的人,还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陪她一起笑的人,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呢?你还准备活在十九岁那一年么?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出这件事情,什么时候才愿意长大?” “也许明天?也许这场婚礼以后?” “那陈蒙得好好感谢我才是。” 中午的对话又出现在莫悔的脑海里,廖佳耸着肩轻松微笑的样子,深深的刻印在莫悔的脑海里。 可是婚礼中断了,廖佳也并没有熬到明天。 沈雪堂从身后抱住莫悔,莫悔转过身把脑袋埋在雪堂的胸口无声地掉下泪来。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为任何人这样掉过眼泪了。 谁的心都不是死的,经历再多的波折磨难又如何,你以为你的心灵已经失去了弹性,可人生总还有更彻骨的悲伤等待着你,去刺激你那麻木的灵魂,让你再去懂得什么是疼痛,什么是眼泪,什么是苍凉。 “老大……”陈星刚刚也蹲在角落哭了一场,此刻声音还有些沙哑,他低声说道:“还没有找到我哥的人。” 听到陈星说陈蒙还是没有消息,莫悔那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从知道廖佳脑死亡的消息开始,陈蒙一直没有消息,之前大家忙着处理廖佳和医院的事情,还忙着对付来询问的警察,所以都没管他,可是现在都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了,到了深夜竟然还是没有联系到他。 “我有点担心……” 莫悔看向雪堂,两人目光对视,她便看出雪堂也跟他有一样的忧虑。 “梁君毅跟卢青檬都联系到了么?”沈雪堂问。 “梁君毅联系到了,也告诉他廖佳的消息了,他知道之后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挂了电话……卢青檬还没有找到,不过……有手下说看到卢青檬跟着我哥一起出的大厦……”陈星一脸的焦虑,问道:“老大,你说我哥会不会又冲动地做傻事儿啊?” 沈雪堂目光一沉,立刻说道:“让所有人都去找陈蒙,让他千万不要冲动,无论他在做什么,都给我敲晕了带过来。” “是,这就去办。” 陈星转身就走,可是他才走几步就猛地停下了脚步,望着走廊另一头定住了。 沈雪堂与莫悔也顺着陈星的目光看去,只见到走廊的那一头走来一个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正是廖佳今天拿的那一把。 “哥!” 陈星立刻迎过去,可是陈蒙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直接穿过了他,也像是没有看到沈雪堂与莫悔一样,看了一眼玻璃窗里的廖佳,就猛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莫悔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在见到陈蒙痛哭的时候全都说不出口了。 这个时候语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女人他爱了那么多年,从懵懵懂懂的岁月开始他就一直仰慕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哭,看着她遍体鳞伤。 他从一个少年长成了一个男人,守在她身边那样久,只想等到有一天她能够为他展开笑容,能允许他走进她的生命里,眼看着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廖佳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陈星见到哥哥哭,也忍不住转过头去擦了一把眼泪。 上天赋予这两个人的折磨都太多了,只有陈星最了解他的哥哥,明白他那看起来粗糙的外表下,为廖佳藏着多么温柔而汹涌的爱意。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像陈蒙一样,从小到大都只爱着一个人,即便那个人从不给予他回应,他还是不计较回报的付出着? 陈星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廖佳,想着,难道这就是老天爷给他们的回报么?他们犯了什么错,一定要这样对待他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所有人里只有沈雪堂并没有伤春悲秋,他上下打量着陈蒙,然后迅速走过去夺走了他手中的枪。莫悔也跟过去,见到雪堂取下了弹夹,她探头一看,里面的子弹都没了…… 莫悔的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她之前的预感兴许就要成真了。 “陈星,把这东西销毁掉,别留下痕迹。” 沈雪堂将手枪交给了陈星,陈星也想到这件事的可怕,拿着枪立刻就走了。 沈雪堂看着跪在地上的陈蒙,强忍着怒意问道:“陈蒙,这十二个小时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陈蒙垂着脑袋,止了眼泪,冷笑着说道“你们知道么,根本不是枪走火了。” …… 陈蒙一开始只听说新娘的休息室出了枪击案,他知道廖佳在那里陪着莫悔,所以第一件事情就去赶去休息室,可是却只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呆坐在地上的卢青檬。 卢青檬手里拿着一把枪,那把枪陈蒙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他送给廖佳的! 他一直知道廖佳平时有收集武器的爱好,所以特意请人给她打造的一只小手枪在她生日的时候送给她。 这把枪全世界只有一这一把,绝无第二只。 陈蒙几乎是冲到卢青檬面前,他夺过那把枪对着卢青檬吼道:“为什么这把枪会在你手上?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卢青檬脸上有癫狂的神色,她看着陈蒙手上的枪直冷笑。 “棒!”卢青檬诡笑着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你们的廖佳没了。” …… 沈雪堂很少这么生气过,今天陈家这两兄弟简直都跟中邪了似的,尽做一些没有脑子的事情。 “枪没有走火,是卢青檬故意的是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沈雪堂气急败坏地说道:“为什么枪里没有子弹了,你把卢青檬怎么了?” “杀了。”陈蒙抬起头直视着沈雪堂,眼里疯狂的神色,简直就是已经入了魔障的人,“一共六枪,她的四肢、胸口还有脑袋……我保证她死得很痛苦!” 沈雪堂抬起腿,毫不留情地一脚踹过去,踹得陈蒙重重地摔到地板上。 踹完了沈雪堂像是还不解气,拎着陈蒙的领子拖着他走了好几米,才用力把他再次仍在了地上。 “小时候就是这样,每次你闯祸廖佳都护着你,心疼你,帮着你。所以我今天不在她面前打你!” 沈雪堂抡起拳头就揍在陈蒙脸上,陈蒙刚站起来就又被一拳打得一个踉跄再次摔倒在了地上。 “什么时候你才懂得顾全大局,才懂得办事前动动脑子,就算你要报仇一定要现在么?一定要那么冲动地杀了她么?怎么,你想给卢青檬陪葬么?” 沈雪堂恨铁不成钢地抓着陈蒙的衣领,可是他却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廖佳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听到陈蒙这么说,沈雪堂又是一拳打过去,打得陈蒙吐出一口血来,还带出了一颗牙齿。 “谁说廖佳死了?不过是一个医生的诊断而已,你怎么知道就没有希望了?你对廖佳的爱就这么脆弱么?” 陈蒙的眼光这才有些神,他猛地抓住沈雪堂激动地问道:“廖佳还有可能醒过来么?” “几乎不可能,只有微乎其微几近渺茫的可能性,”沈雪堂不耐烦地扯开陈蒙的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但是如果病床上躺着的人是莫悔,不到她化成白骨我是不会放弃希望的。” 陈蒙震了震,在地上呆坐了几秒才擦了擦嘴角的血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 沈雪堂失望地看着他说道:“你先到外面避一段日子,我会安排你出国,现在就走。” “我不走!” “你不走那真是再无跟廖佳相见的日子了。”沈雪堂虽然生陈蒙的气,但是也不可能不管他,“廖佳还没断气,你就不准死,既然不能死,就给我想办法好好活着。陈蒙,到了这个份上了,请你表现得像个男人。” 陈蒙呆站在门口,像是被沈雪堂骂醒了。 沈雪堂见他这个样子冷哼了一声道:“再进去看看廖佳吧,你不剩多少时间了。” 见陈蒙再次走进去,莫悔立刻上前拉过雪堂的手查看,刚刚看他揍陈蒙揍得那么用力,她真怕他打伤了手。 沈雪堂垂着眼看着莫悔,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瞧,跟着我的日子,只怕没有一分钟是安宁的,都是群不省心的东西。” 莫悔微笑着摇摇头道:“我不觉得不安宁,反而是觉得我这才有些懂得你了。” “懂我什么?” 莫悔还是摇头,转而问道:“你现在准备把陈蒙怎么办?” “给他两分钟看看廖佳,然后马上带他走,他不能再在这里呆了。” 莫悔点点头,也担心起来,低声说道:“也不知道陈蒙这么莽撞是怎么处理卢青檬的尸体的,只怕警察很快就会找过来……” 沈雪堂听到莫悔这么说,也不禁觉得陈蒙只怕根本就没有处理尸体,知道不能再拖了,陈蒙呆在这里简直就是定时炸弹! 他立刻打电话给他安排了船,想让陈蒙连夜就离开这里。 “走吧。”沈雪堂强忍着踹一脚的冲动催促着陈蒙。 陈蒙还是痴痴地握着廖佳的手不肯离去。 “现在做出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意义,你自己做出了不负责的选择,就要承担这个苦果。”沈雪堂冷漠地说道:“现在就跟我去码头,要不我就拔了廖佳的呼吸器。” 陈蒙也不再耽误立刻站了起来,经过莫悔的时候他略微停了一下脚步道:“嫂子,对不起了。” “没关系,去吧,我会守着廖佳的。” 陈蒙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沈雪堂领着陈蒙去了码头,然后让保护莫悔的那一批兄弟们送莫悔先回家休息。 莫悔还想再陪陪廖佳,可是做了一阵子,就觉得实在有些支持不住了。兴许是怀孕了,不像从前那样强壮了。 “廖佳,我信你。老天爷没让你真的死,只是让你躺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莫悔握住她的手道:“你就当是休息一阵子,等你再次醒来,那些疮疤一定就可以愈合了。” 莫悔站起身准备离开医院,可她刚刚走到走廊上,就见到一老一少两个警察走了过来,头一件事情就是向她询问陈蒙的去向。 “我们现在怀疑陈蒙跟一桩杀人案有关,莫小姐你知道他人在哪里么?” 莫悔脸上有淡淡的倦意,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道:“我哪里知道,我一直在医院里。” “有人看到陈蒙进了医院,不需要我们调出监控录像来提醒你吧?” 莫悔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我怀孕了,孕妇的记性都不大好。” 带头的年轻警员看到莫悔就有气,这种黑社会的女人哪个不是心如蛇蝎的? “那就请莫小姐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莫悔毫不犹豫地呛回去,“你有拘捕我的权利么?我犯了什么法么?还是我是犯罪嫌疑人?” 年轻警员被噎得一肚子的火,今天他们的任务接二连三的失败,前辈还被黑社会仇杀,谁不是受够了气? “配合警方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应尽的义务我肯定会尽,可是我没听说过半夜为警方尽义务的。”莫悔微笑着说道:“你们可以明天早上,等我睡醒了再来我家找我,到时候我很愿意配合你们的工作。” “你!” 年轻警员激动地上前一步却迅速被莫悔身后的保镖拦住了。 莫悔身后跟着四个身材高大的堂会兄弟,都是沈雪堂亲信的人,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大嫂受委屈的。 站在一旁的老警员见到后背跟这群人僵持起来立刻将年轻警员拉到了身后。 “那就请莫小姐明天早上来警局回答我们几个问题了。” 莫悔微笑着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莫悔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医院,一进车子她就给雪堂打电话,却怎么打都没有人接……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达成√ ☆、59Chapter 58 夜色里城市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道路与道路纠结在一起,街道互相缠绕,到处都是身陷在这座陷阱里的男男女女。 “老大,你别管我了,停车吧!” 离码头不远了,可是身后的那辆警车还在穷追不舍。 “停车好让你被枪毙么?” 车子猛地转弯绕进一个勉强容一车驶过的小巷子里,警车来不及转弯略停了一下,便被甩了下去。 沈雪堂继续专注地开车,虽然娴熟的车技再加上高性能的跑车让他成功甩掉了跟在身后的警车,陈蒙却还是心绪不宁。警车肯定看到沈雪堂的车牌了,所以他无论能不能走脱,大哥都要陷入麻烦里。 车子猛刹在码头边,快艇已经停好了,陈蒙来不及跟沈雪堂说一句话就被他猛地推下了码头重重地摔到了甲板上。 驾驶快艇的男人迅速发动了船,陈蒙坐起来看向码头,沈雪堂还站在那里,一身白色的燕尾服。 不远处有警车驶来,此起彼伏的警铃渐行渐近,沈雪堂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码头上。快艇急速离去,陈蒙站起来看向远处的码头,那白色的身影渐渐只剩下一个小白点…… 在这个瞬间,陈蒙原本清晰的脑子忽然混沌起来,他仿佛听到了夜幕下城市的悲嚎。 这座城市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万般罪孽都被隐藏在黑暗里。有人被杀,有人杀了人,有人忍受着饥饿,有人独自绝望,有人静默地等待,有人躺在病床上正在缓慢的死去,有人正在亡命天涯。 这个他生活了一生的城市,富裕繁华、奢靡空洞,可这里却有他的青春,有他的兄弟与朋友,有他一生所爱。 可是瞬间之后,这些就都不再存在了。 说一声再见,就是死去一点。 …… 车子往沈雪堂在新区的房子开去,今天是沈雪堂与莫悔结婚的日子,按照之前的约定,莫悔是要搬去雪堂这边的公寓住的。 虽然他们还没有完成所有的仪式,也没有正式公证结婚并不是受到法律承认的夫妻,但是在礼堂上,莫悔下定决心走向沈雪堂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她的生命与他的生命连结在一起了。 车子停在高达三十层的豪华公寓楼下,莫悔抬头看的时候,觉得自己面对的像是一个现代化的巨型大怪物,冷漠、麻木、毫无生气。 只是沈雪堂不喜欢独门独栋的别墅,他只喜欢这类电梯大厦,原因很简单,因为电梯大厦更具私密性,不会被窥视,走到顶层的私家花园时也不会有隔壁的邻居来跟你打招呼。天空与水泥钢筋都是壁垒,把这个空间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绝对*、安全。 莫悔忽然想,兴许她爱的这个男人心里有一块连她都不曾见过的地方,那个地方不是白色的,也不是黑色的,只是没有光空荡荡的,里面藏着什么她却不知道。 沈雪堂的豪宅在最顶层,可以俯瞰这座城市,远远地脱离地面与人群,看起来这座房子的主人像是不需要跟这个世界太亲近,也不怎么爱这个世界似的。 顶层只有这户,楼顶是私家花园。出了电梯就是单独修建的玄关,因为莫悔要搬来,所以从今天开始都有保镖二十四小时在这里执勤,再往里走有一扇指纹识别的门,只有沈雪堂与莫悔的指纹才能打开。 莫悔忍不住觉得自己回的不是家,而是一个巨型的保险箱。 走进去莫悔更加觉得这套房子大得离奇,沈雪堂不是什么有兴趣爱好的男人,不喜欢艺术也不喜欢音乐,家里没有画也没有雕塑几乎没什么装饰品,只有几株巨大的绿色盆栽。 装修是冷色调的,屋子里显得没有什么人气,只有一片死静,明明是盛夏,莫悔竟然觉得有些发冷。 沈雪堂的电话还是打不通,莫悔有些担心,可是这也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又没见到陈星来报告,便也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只拿了一个毛毯靠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机等他回来。 看着综艺节目里搞笑艺人卖力而浮夸的表演,莫悔忽然想,虽然现在的情景算不得多美好幸福,甚至还有些冷清孤绝,但是她好歹是有家了,有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小家,虽然这个房子这样大这样空荡荡,但是她却不用担心这里没有她的立足之地,这里有可以让她等他回家的人,这里也是她可以回去的地方。 这种感觉她真的好久没有体会过了,上一次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远得她几乎记不起是什么感觉。 家,她有家了。 莫悔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雪堂还是没有消息。 她的一颗心再次悬在了嗓子眼,正想给陈星打电话的时候,陈星就打了过来。 “大嫂,我在门外,有事情找您处理。” 莫悔打开门,见到陈星手上拿了一个文件夹,神色严峻。她疑惑地请他进来,刚坐稳陈星就立刻把文件夹推倒莫悔面前说道:“嫂子,这里的几份文件麻烦你签一下。” “文件,为什么要我签,雪堂人呢?” 陈星面有难色,想了想还是干脆地答道:“这是几份赠送协议,老大要将他名下的财产全都赠送给你,包括他在公司的所有股份和在本市全部的房产。” 莫悔的面色冷了下来,她逼视着陈星的眼睛质问道:“雪堂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大哥昨天晚上被拘捕了。” 莫悔的脸色一下就白了,过了几秒才从震惊中回神。 “告诉我具体情况。” “大哥送我哥去码头的时候被警察追捕,老大没听警告,还是护着我哥上了快艇,所以就被拘留了……应该会以窝藏罪和包庇罪起诉他。” “昨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老大的吩咐,说是怕你昨天知道了晚上会睡不好……”陈星叹息一声道:“嫂子,大哥的事情我们都会尽力的,您还是先把这个签了吧……” 莫悔拿着笔,看着文件上沈雪堂的签名一阵心酸。 “他为什么要把财产都赠送给我?” “大哥在接受调查,警方肯定借着这个机会彻查我们的底。” “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了,警察就没法查了对么?”莫悔抬起头看向陈星问道:“雪堂这么做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也同意,不担心我么?” 将公司的股份、所以的财产都给了她,堂会的兄弟们会怎么看雪堂呢?应该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才是。 “大哥信你,我就信你,堂会的兄弟也就都信你,我们的道义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陈星的眼神坚定,语气坚决地说道:“嫂子,签了吧,签了这个协议之后,你就是这座金银城的新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60Chapter 59 谁能想到世事无常到这个地步?昨天之前莫悔还什么都不是,今天她就变成这座城市最富有的女人了。 可是命运很公平,昨天她还与爱人携手站在礼堂上接受大家的祝福,而今天他们就隔着冰冷的水泥墙与铁窗连见一面都做不到。 “怎么回事,不是说你们今天会担保他出来么?”莫悔坐在沈雪堂的办公室里有些焦急地询问着陈星,“是不是又出什么变故了?” “不让担保,”陈星忿忿地说道:“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黑社会老大,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出去,我听说他们已经申请延长一个月的拘留期,肯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查个底朝天。” 自从遇到沈雪堂以来,这是莫悔头一次遇到他不在自己身边的情况,一时间也慌了手脚,她自己也被关进去过,所以她知道那个地方一点也不好,尤其是警方一直对雪堂虎视眈眈,怎么会善待他? “嫂子,你别慌,我们是黑社会,哪有不进局子的,您别太担心了。” 陈星接到的命令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安抚莫悔的情绪,不能让她动气或是伤了身体,所以明知道情况并不好,却只得假装一切安好。 莫悔被陈星的这句安慰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却也无可奈何。她的手缓缓放到肚子上,明知道陈星是在糊弄自己,却只得强迫自己去相信他,因为除了自我安慰,她发现她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莫悔相信誓言,也遵守誓言,所以当她在礼堂许下相互扶持、不离不弃的诺言时,就下定决心这样去做,无论她跟沈雪堂之间有没有法律的牵连。 可是莫悔颓丧的发现,她竟然做不到与沈雪堂相互扶持,当他有难的时候,她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帮助她。莫悔从来都是得过且过,只希望过安稳平静的人生而已,可到了这一刻,她忽然厌弃从前随波逐流、被动麻木的自己。 她渴望自己能够变得强大起来,变得真正的强大,而不是站在弱者的位置上,一直等待着被沈雪堂拯救。 莫悔脸上那隐隐的彷徨的神色渐渐退去,再次抬起头看向陈蒙的时候,她的神色已经很平静了。 “我明白了……”莫悔站了起来说道:“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下午还要产检。” “好的,有什么文件需要签署的,我会晚上送去公寓的。” “嗯,你别送了。” 莫悔在几个保镖的护送下出了办公室,陈星看着她的背影,思考着她这几天的表现。 好像对于一个丈夫被关在牢里的女人来说,她的反应看起来太冷漠了一些,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既没有不知所措,也不曾关心则乱,而是安静、温和、波澜不惊。 这样会不会太麻木了一点? 再想想沈雪堂无条件的信任与关怀,陈星甚至怀疑莫悔这位大嫂是不是真的爱他们的大哥…… 莫悔其实并不是冷淡,她只是克制。这是她多年积累出的生活方式,克制、忍耐,尤其是在逆境里,在承受伤害的时候,她发觉这两种品质是最能够帮助她的。 竭斯底里也好,失去冷静也好,都是要有资本的,她从来没有这个资本去做这种事情,她的人生向来是一步都不能踏错的,可即便百般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还是活得如此狼狈,她哪里还敢放纵自己的情绪? 叹着气走到楼下的时候莫悔见到门口的保安正拦着一个人不让他进会馆,她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梁君毅。 他怎么会来这里,而且还穿着便服? 莫悔对身边的保镖祝福了一句,保镖便走上前跟保安说了句什么,然后就领着梁君毅过来了。莫悔怕梁君毅不记得自己是谁,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便自我介绍道:“我是莫悔,沈雪堂的妻子,梁警官还记得我么?” “记得,”梁君毅说道:“我就是来见你的。” 莫悔一愣,疑惑而防备地问道:“你来找我?” “是,受人所托。” 不过几日不见梁君毅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才三十多岁,年纪轻轻就当是了刑警大队的队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可是此刻却像老了十岁似的,脸上尽是疲惫的神态,满眼的血丝,看起来很多天都没有睡觉似的。 莫悔对梁君毅有些恨不起来,甚至多少有些同情,可是他的身份尴尬,她的立场也很绝对,所以她也不想跟他多说废话浪费时间,便直接问道:“你说受人所托,是受谁所托。” “沈雪堂。” 莫悔愣住,却不敢完全相信他,他不是当过卧底么,自然演技不差,雪堂又处在那么敏感的时期,她自然不会因为梁君毅眼里那点血丝就信任这个男人。 “我并不知道你跟雪堂还是朋友,也不知道你们的关系铁到能让你违背刑警的原则帮一个被调查中的嫌犯带话。” 梁君毅并不在乎莫悔话里的冷箭,他早就心如死灰,哪里还会为这些话难受? 甚至他内心深处希望被羞辱和憎恶,兴许只有他多受一点折磨,才能让他的自责、内疚与悔恨少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 “我们并不是朋友,只是我欠廖佳的,而暂时沈雪堂只能见到我,所以才会托付我来帮他来见你一面。” “他是让你带什么话给我么?” “不是,他怕你担心,让我跟你详细地说一下他现在的情况。” 听到梁君毅这么说,莫悔才有些相信他,沈雪堂那样的个性,的确是不会让梁君毅给他传话的。 “他的状况还好么?” “你是指什么方面的状况?”梁君毅面无表情地说:“是身体还是案情?” 莫悔想到看守所里的环境,再想想雪堂那样恣意惯了的人,就觉得难受,他的委屈让她觉得更加委屈。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低声问道:“身体……还有精神状态……” “至少在我看来是很好的,”梁君毅想了想道:“还能对侦讯他的警官冷嘲热讽的话,我想他的精神状态应该不算很差。” 听到梁君毅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话,莫悔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冷嘲热讽侦讯警员这种事情的确是沈雪堂会做的事。 “那案情呢?” “包庇罪与窝藏罪是证据充足的,至于其他的我们还在继续侦讯,盯了他好几年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彻查,我们是不会放弃的。” 莫悔很佩服梁君毅是怎么办到在她面前这样毫无感情地说出这番话的。 她冷冷地看着他,继续问道:“那你们的侦讯要多长时间?” “已经申请一个月的拘留时间,如果没有找到什么进一步的证据的话……” “会放了他么?”莫悔忙问。 “不会,会再次向上级申请一个月。” “那不是没完没了了!” “不是,最多只能申请两次,所以两个月后要是还是什么都查不到,法院就只能用包庇罪或者窝藏罪起诉沈雪堂了。” 两个月…… 莫悔把手放在肚子上,轻叹一声道:“两个月之后,我肚子里的孩子就四个月了……” 听到莫悔这样说,梁君毅脸上才有片刻动容的神情。 “你怀孕了?” “嗯……”莫悔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最后问道:“那我能见雪堂么?” “不能,侦讯期间都不行。” 虽然预料到了,可是莫悔还是心里一沉,半响才礼貌地微笑道:“谢谢梁警官今天能特地告诉我这些,我怀着孩子,就不起来送你了。” 既然下了逐客令,莫悔本以为梁君毅会直接离开,可是他却做着沙发上没有动。 莫悔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问道:“怎么,梁警官还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的么?” 梁君毅沉默了几秒,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我去医院看过廖佳,可是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即便是此刻从梁君毅嘴里听到廖佳的名字,还是让莫悔觉得有些难受。 “我们把她转到私人疗养院了,在那里有非常专业的护士照顾她,环境也比普通的公立医院好。你放心,我们是廖佳的自己人,所以我们不会放弃希望,也绝对不会伤害她。” 听到莫悔最后一句话,梁君毅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刺痛神色,他双手抓着膝盖,像是在克制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问:“我可以见见她么?” 梁君毅脸上有请求的神色,这是莫悔第一次在这个刚毅而硬气的男人脸上看到这样软弱的表情。 原来爱是真的会让人变得不堪一击的。 莫悔直视着梁君毅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开口直白地问道:“梁君毅,你爱廖佳么?” 梁君毅没料到莫悔问得这么直接,虽然有些惊讶却没有犹豫。 虽然他并不是喜欢在别人面前讨论自己的感情,虽然即便是对自己最亲密的战友他也不曾透露过自己的私人情感。但是此刻听到莫悔这样问他,他却很想告诉她。 “我爱廖佳,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爱她。” 莫悔轻笑一声,可是这笑既不像是嘲讽也不像是欣慰。 见莫悔笑梁君毅自嘲地说道,“我知道很多人都不信,廖佳也不会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那是你的事情,不需要我的谅解。”莫悔看了看时间道:“我下午还约了医生,安排好了,我会告诉你。” 梁君毅一愣,惊讶地问:“你肯让我见她?” “见一面而已,指不定你能气得廖佳醒过来呢?”莫悔略带嘲讽地看着梁君毅道:“梁警官,我不送你了。” 梁君毅起身道了声谢,然后转身步伐稳健的离开了。 看着梁君毅的背影,莫悔想,这就是他的爱么? 那么她的爱一定不要跟他的爱一样这样悲哀。 如果早一点梁君毅可以直面廖佳,无论结果是弄得两败俱伤、精疲力尽还是狼狈难堪,都比这姗姗来迟的忏悔好。 兴许他们如果不是彼此逃避了这十年,也不会落得今天的结局,指不定早就能前嫌尽弃或是各自重新开始了。 可现在,他们先是蹉跎了,再是陨灭了,多么可怖?他爱廖佳,却连廖佳都不相信,多可 悲?而更加可怜的事情是,廖佳也爱他,他不知道,廖佳自己不敢知道。 莫悔不会让自己犯这样的错误,她下定决心,无论刮多大的风,下多大的雨,她都会走向雪堂,隔着铁牢也好,被禁止也好,她都要见到他。 只是她没有想到,再次见到雪堂却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61Chapter 60 命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为相爱的两个人制造重重的磨难,谁能够想到不过几个月的时光,莫悔与沈雪堂的位置就掉了个儿。 莫悔现在四个月,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还是能看出是孕妇。她穿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齐膝裙,剪裁合体而贴身,能看到小腹微微隆起,她也并不刻意去遮掩。作为堂会的大嫂,莫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端庄一些,毕竟她年纪太轻,穿黑色的裙子能看起来成熟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因为城里的报纸跟媒体很关注莫悔这位新晋的女首富,出门总少不了被围追堵截,所以莫悔总是带着墨镜,不想被闪了眼睛。于是一身黑衣的她被一群黑西装的手下簇拥着走在法院的台阶上时,还真有几分大佬的女人的味道。 陈星护着莫悔往里走,心里也觉得欣慰,虽然他怀疑过莫悔对老大的感情,但是这两个月她的表现都大方而得体,没有丝毫损坏堂会以及公司尊严的地方。在沈雪堂被羁押,廖佳成了植物人,陈蒙亡命天涯的时候,堂会的兄弟心里最是动荡不安,可莫悔表现出的平静与沉着,还有那一丝捉摸不透的神秘,却是能让兄弟们感到安心的。 也许,大哥真的选了一个很好的女人。 陈星大概是在这个时刻,对莫悔有了真真正正的尊敬,而不再是因为对沈雪堂的尊重而敬重他。 …… 等待开庭的时候莫悔脸上才出现一丝焦急而期待的神色,陈星默默地看着她,经过这两个月他倒是有点了解其莫悔来,也能察觉她细微的表情,他也渐渐知道,她并不是冷漠,只是善于克制和忍耐,比一般人的感情来得不外露一些。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这两个月大哥不在她身边的时光里,大嫂脸上的表情好像越来越少了,有的时候真的像是个冰山似的。就连跟在陈星旁边的兄弟也偶尔会跟陈星八卦,说堂会有的不明真相的兄弟觉得大嫂比大哥还可怕,觉得她特别的深不可测、高不可攀。 每每这个时候陈星都会纳闷,这样无趣的冰美人大哥喜欢她什么呢?陈星他自己是受不了这种连续几个小时都能够一句话不说的女人的…… “开庭!” 法槌的声音让陈星回过神来,所有人的神经都有些紧绷,大家都许久没见过自己的大哥了,就连媒体都兴奋而紧张地期待着见到沈雪堂。 鼎鼎大名的沈老板在被羁押了两个月之后,会用什么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呢? “传被告人沈雪堂。” 门吱呀被打开的那一刻莫悔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她甚至紧张地有些呼吸急促,她紧紧地捏着两只手,手都被自己掐红了都没发现。 只见在两位法警的护送下,一个穿着橘色马甲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双手拷着手铐,却没有一点犯人的垂头丧气,即便是穿着这一身犯人的衣服却还是身姿挺拔举止优雅得让人移不开目光。只是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微微搭到肩膀上,许久没有修剪略微有些凌乱,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桀骜不驯与漫不经心。 当他转过头看向旁听席时,莫悔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跳漏了一拍。 是她的雪堂,没有任何的改变,还是世界上最英俊最温柔也最爱她的那个男人。 …… 沈雪堂也一眼看到了莫悔,他扬起嘴角对她笑了笑,这许久不见的微笑让莫悔有一瞬间的哽咽,就在这时沈雪堂对莫悔做了一串手势。 他先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然后一只手放在耳边轻轻点点头,又用食指指向莫悔。 莫悔立刻抓住坐在自己身边的陈星,语气难掩激动地问道:“雪堂是什么意思!” 陈星一惊,不是惊讶老大在打手语,而是惊讶莫悔抓着自己的手竟然在颤抖,他想原来大嫂也是会激动的啊,只是只有在老大在的时候才会激动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沈雪堂又接着做手势了,他左手手掌在右手的大拇指后轻轻滑了滑,满眼柔情地看向莫悔再次轻轻指向了她。 陈星看到这套手势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这是手语。” “手语?”莫悔怕是雪堂在传达什么信息,也怕是不是他遇到了什么危险在提示她,所以语气激动地问:“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星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想不到老大到这种时刻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还是泡妞。 “意思很简单,”陈星看着对着大嫂笑得一脸风骚的老大忍住一身鸡皮疙瘩说道:“老大在对你说‘我相信你,我爱你’。” 莫悔松开了陈星的手,半天都没有说话,陈星疑惑于莫悔的沉默,这才把目光从老大身上收回来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大嫂。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刻的莫悔竟然已经泣不成声了。 这是陈星第一次见到莫悔流泪,他想,原来冰美人也有被融化的时候啊,看着莫悔眼里涌出的那难得一见的泪水,陈星才隐约有些理解老大喜欢大嫂什么了。 被冤枉、被关起来,被起诉,站在审判席上,还有后来被绑架、跳车后满身伤的被人踩在脚下时莫悔都没有哭,却在大哥穿着囚服对她说着我爱你这种最普通不过的表白时哭了。 她的眼泪竟不是为自己而流,却是为大哥而流。 陈星想,兴许只有这样的眼泪才显得弥足珍贵吧。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个女孩能把所有的怜悯都毫不吝惜地留给他,他兴许也会跟老大一样无可自拔。 这也是沈雪堂第一次看到莫悔这样哭,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惹得她这样流眼泪,身旁的法警已经开始催促沈雪堂站好了,他这才有些不甘心的转过了身。 沈雪堂是真的不甘心的,他不甘心莫悔哭的样子被那么多人看到,这么宝贵的画面应该他一个人独享才对。 回答法官问题的时候沈雪堂还在想:该死,早知道就不当众表白了。 …… 审判的过程里沈雪堂表现得诚恳而满心悔恨,就连陈星都觉得沈雪堂没跟他弟弟彦堂一样去混演艺圈实在是太可惜了,演技真好,要不是他从小被他欺负到大,知道他鬼畜的内心,他一定也会被那纯良、和善、真诚的画皮骗过去的…… 终于到了宣判前的休庭时间。因为早在庭审开始之前,律师团确定了战略。证据如此充分,警车追击沈雪堂都没有停车他想要脱罪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们只能在沈雪堂不知道陈星做了什么事情上做文章争取少判几年。 莫悔也知道雪堂恐怕是免不了这一场牢狱之灾了,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希望会不会发生一点奇迹。 “一定会被判刑么?”莫悔问。 律师点点头道:“陈星犯的最太严重,沈先生帮助他脱逃想要脱罪是不可能的,只能争取少判几年。” “那是几年?” 律师想了想道:“争取三年以内吧。” 三年以内…… 莫悔垂着头一句话都不再说了,过了一会儿才对律师说道:“有件事情我想咨询一下,不知道有没有可能。” “您问。” 律师在听完莫悔的话之后愣了很久,然后才有些为难地说道:“这种事情……虽然也不是没有先例……但是……你确定真的要这样么?” 莫悔点了点头。 “好的,我们会尽量帮你争取的。” …… 休庭结束后所有人都等待着宣判结果。 莫悔一动不动地看着审判席上神色平静的雪堂,并没有自己原以为的悲伤。看到梁君毅与廖佳的时候她以为爱会让人软弱,可是看到雪堂时,她却觉得爱也能让人坚强。 至少此刻,她是充满力量的。 “被告人沈雪堂,犯包庇罪,依法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62Chapter 61 “你愿意跟我公证结婚么?” 沈雪堂听到这句话时有一两秒没回过神来,他真的是好久没有这么惊讶过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玻璃另一侧的莫悔,而她那坚定的目光告诉他,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是非常认真的。 最初的惊讶过后,沈雪堂心里生出了些疑问来,他观察着莫悔的表情,却细心的发现虽然莫悔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可是拿着话筒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她这是在紧张么? 想到这里沈雪堂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见到沈雪堂一副听到什么好笑事情的模样莫悔有些不高兴,语气严肃地说道:“我在跟你认真说事呢,说的是非常严肃的事情,你能不要嬉皮笑脸的么!” 沈雪堂还是满脸的笑意,眯着眼看向莫悔,心情大好地问她:“莫悔,你不会是在跟我求婚吧?真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不矜持的一面……” “我……”莫悔被沈雪堂打趣得一时语塞,想了想才气呼呼地说道:“我们不是本来就要结婚的么,我只想把没有完成的仪式完成而已。” “那等我出狱也是一样的,反正在监狱里结婚也做不了什么。”沈雪堂故意说道:“跟囚犯结婚这种事情很难办到又无比繁琐,而且实际的意义不大。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怀孕了何苦折腾。” 莫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憋了半天才红着脸气急败坏地说道:“不,我就想立刻跟你公证结婚。” 虽然莫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可是沈雪堂还是不想放过她,因为沈雪堂太喜欢莫悔这副受欺负的样子了。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稍微靠近了一点玻璃窗,一只手轻轻撑着下巴,慢悠悠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现在?” 莫悔知道沈雪堂是在故意逗她,就是爱看她吃瘪不好意思的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因为我不想等了。我要用妻子的身份来看望你,我想用沈太太而不是莫小姐这个称呼陪在你身边。我想正式的嫁给你,一分一秒我都不想等。无论多么难,就算最后只能早一秒嫁给你,我也要去做这件事情。” 莫悔说完这番话之后便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沈雪堂,眼里是寸步不让的坚持,她的一生都从没有这么坚定地去争取一件事情,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确定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嫁给沈雪堂。 沈雪堂彻底呆住,谁都没见过他脸上出现这样不知所措的表情,就连沈雪堂他自己也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也有不知所措的那一天。 无论多么难,就算最后只能早一秒嫁给你,我也要去做这件事情。 他从没有期待过有一天莫悔会这样干脆地同他说这样的话,又或者他想过,但是却没想到会这样早。 沈雪堂一开始就知道莫悔裹了多少层防备,知道她虽然努力地生活着,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信任,也明白在受过了那么多伤害之后,对于莫悔来说再去毫无保留的相信,再去不怕伤害的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沈雪堂与莫悔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莫悔站在原地不动,一直都是沈雪堂在努力地向她靠近,有的时候她不仅不会走向他,反而会往后退缩。 其实沈雪堂不在乎谁更主动,谁付出的更多,他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好了。所以即便偶尔会表现出那心底的不甘心,末了还是一样又忍不住走近她。 就像是沈雪堂向莫悔求婚这件事。 即便到了婚礼的前一天,莫悔也不曾真正地开口答应他的求婚,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只是沈雪堂决定去做这件事情,她就顺从的去配合而已。 很多次沈雪堂都在想,莫悔兴许只是习惯性地顺应生活的走向,她并没有那么渴望嫁给他。然后即便莫悔不渴望,但只要她愿意做这件事情,愿意跟他一起走近婚礼的礼堂,他就足够高兴了。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准备慢慢等待莫悔真的向他敞开心扉的那一天,要等多久他一点都不在乎,就算花一辈子也在所不惜,因为时光这种东西,若是跟莫悔一起度过,千日万日他都不怕煎熬。 可是刚刚,就在前一刻,莫悔竟然第一次主动走向了他…… 当有一天,莫悔真的对他说她一分一秒都不想等待时,沈雪堂才知道,从前的高兴都算不得高兴,原来人是能高兴到此刻这个地步。 …… 沈雪堂看着莫悔笑笑,挑挑眉毛叹了口气道:“莫悔,你要是表现得再可爱一点,我可能会忍不住砸了这扇玻璃,然后不管不顾地吻你的。” 莫悔没想到自己难得鼓起勇气的告白换来的就是沈雪堂这么一句没正经的话,而且还完全没有正视她提出来的结婚的问题! 可是她刚想生气来着却见到沈雪堂笑了。 他脸上调笑的神色不见了,眉毛柔和地舒展着,微微扬了扬嘴角神色柔和地看着她笑了。 又是那种让莫悔没辙的笑。 莫悔没了气焰,嘟囔着问道:“沈雪堂,你到底要不要跟我成为合法的夫妻?” “要。”沈雪堂看着莫悔,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只要是你想做这件事情,无论多难我都会帮你办到。莫悔,我们结婚。” …… 监狱这个地方莫悔其实并不陌生,毕竟是她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她在这里成年,在这里度过了残缺不全的青春。 这个地方记录了她人生最大的不幸。 从前那些回忆像是碎片一般,总会在某个午夜梦回的夜晚趁着莫悔意志力薄弱的时候入侵她的脑海。 那些飘落的往事是她好多个握着钢刀不得安枕的夜晚,是她瑟瑟发抖的时光,是那日复一日、麻木枯燥、毫无生气的日子。 她又恨,又怕,又惊恐。 那样的日子,她永生都不想再过第二遍。 十六岁的少女是在这里被杀死的,曾经莫悔人生所有的希望也都是在这里被扼杀的。 她要怎么顶着少年犯的身份去开始新生活? 她要怎么可能摆脱边缘人的身份拥抱幸福? 从她入狱的那一刻开始,十六岁的莫悔就想,她兴许不会拥有梦寐以求的稳定体面的工作,不会拥有平凡温馨的家庭,不会有机会摆脱被压在最低处的生活了。 她将会一直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将失去改变自己命运的能力,将在灰色的边缘地带过着被唾弃又毫无意义的人生。 莫悔不希望余下的日子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然而面对那强大的命运与人生,她的努力都仿佛是在垂死挣扎。 可是这一切都在遇见沈雪堂之后改变了。 虽然莫悔依旧没能拥有自曾经期待的平淡温馨的人生,可她却第一次拥有了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不再无法反抗,不再沉默地接受伤害与欺辱,甚至,她终于不再随波逐流了。 人生就是这样奇怪,它不会按照你预料的方式行走,但也总不会像你以为的那般走投无路。 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好,却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时钟转啊转,有一天我们还会再次回到自己曾经站立的地方,但这却不一定如同我们以为的那样全是坏事。 莫悔曾经发誓绝不再回来这个地方,一定不会再迈入监狱一步。可是命运弄人,不过一年的时光,她却又再次踏进了铁门里。 有趣的事情是,这一次她竟然是满怀着期待与欢喜地走进来的。 如果是四年前的她,甚至是几个月以前的她,都一定不会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过那又如何呢? 马上她就要成为真正的沈太太了,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用配偶的身份来看望雪堂了。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值得高兴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更! ☆、63Chapter 62 结婚的申请已经交上去了,监狱那边也一直有人在打点这件事情,毕竟是一件好事,大家也乐见其成。不多久,竟然很快就得到了允许,只是保释外出这件事还是没有被批准。 不过也算是法外有情,当然也兴许是有钱使得鬼推磨,莫悔还是得到了与雪堂短暂的一小时独处的机会。虽然沈雪堂对这个只有一张单人床还有看守把守在门口的小破屋子不甚满意,莫悔却已经觉得感激不尽了。 …… 莫悔现在有六个月的身孕,沈雪堂顾及着孩子,也不好做什么,明明莫悔就走自己怀里,却只能干抱着,想着就一肚子的不甘心。 沈雪堂的手放在莫悔的肚子上,目光深深的,莫悔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还误以为雪堂是因为不能在怀孕的时候陪着她而觉得自责,再看他一直盯着她的肚子,又想是不是担心宝宝的健康,便自以为是地安慰他说:“雪堂,你不用担心孩子,每天不知道多少人围着我转,宝宝好好的。” 听到莫悔这么说沈雪堂不禁冷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因为它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我根本就懒得管它好不好……” 莫悔忍俊不禁,还当沈雪堂在开玩笑,笑眯眯地说道:“这好歹是你的儿子,你就对他一点爱都没有么?” 听到是儿子沈雪堂才抬了抬眼,像是对它有了一点兴趣似的说道:“医生确定是男孩儿了么?” 莫悔点点头。“确定了。” “嗯……”沈雪堂面无表情地表达了一下肯定,然后语气冷漠地说道:“是男孩子的话那可能有那么一丁点的爱吧,毕竟以后能当继承人所以还有点用。” 沈雪堂的话这样冷淡,倒让莫悔觉得有些伤心了,她不怎么高兴地问:“那要是女孩儿呢,你就不喜欢了么?” 沈雪堂想了几秒,然后非常认真地说道:“女孩儿虽然不能当继承人,但是像你的话我应该会比爱儿子多那么一点吧,不过也不会太喜欢。” 莫悔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她忍不住用看怪物地眼神看着沈雪堂,发自内心抱怨道:“沈雪堂,你怎么可以对你的亲生孩子这样冷淡?” “因为毫无疑问地他以后会跟我抢你。”沈雪堂依旧是一脸的不屑,看着莫悔的肚子冷哼一声说道:“这天下的母亲绝大多数都是爱孩子比爱老公多的,常常是有了孩子就忽略丈夫了,现在光是想到这一点我就已经非常生气了。” 莫悔这一回是彻底被沈雪堂的言论给镇住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沈雪堂,不可思议地说道:“这世界上哪里有人会吃还没出生的孩子的醋啊?” “有。”沈雪堂毫不犹豫、恬不知耻地说道:“我就会。” 莫悔最终还是被沈雪堂那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怎么有人不知羞耻得如此正儿八经? 她无奈地又靠回了沈雪堂的胸膛,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能被这样变态地爱着,我兴许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沈雪堂一点也不在乎被莫悔说变态,如果环境允许的话,他觉得自己还能更变态一点。 …… 莫悔满足地靠着雪堂,闭着眼睛的样子像是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猫,看着她这个样子,沈雪堂忍不住收起了方才那调笑的神色,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然后紧了紧怀抱说道:“莫悔,我会想办法早点出狱的,我不让你等我太久。” “我不怕等你。”莫悔而是闭着眼,几乎没有思考便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道:“能等你我也觉得是幸福的。” 沈雪堂心头一暖,方才那一闪而过的阴郁便消失了,他笑着说:“可是我不想让你等,怀孕的时候我却不能守在你身边,这样的事情,已经足够我怪罪自己一辈子了。” “并不是你的错,你救了陈蒙的一条命不是么?”莫悔缓缓睁开眼,目光放在不远处灰色的墙壁上,忍不住又想起了廖佳,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陈蒙是永远回不来了吗?” “没什么是永远的……”沈雪堂沉了声轻道:“但是只要活着,总有机会再相见的。” 莫悔无声地叹息,她想对于陈蒙那样的人来说,这样的日子只怕比死还难受吧。 只是兴许这就是他的惩罚,就跟每个人所受的惩罚一样。 卢青檬害得廖佳脑死亡,她的惩罚便是被陈蒙用同一把枪杀死;陈蒙杀了卢青檬,他的惩罚便是从此亡命天涯再不能见自己的亲人朋友和爱人。 做了选择自然就要承担后果,凡事都有因果,有时候真不干命运的事情。 …… “虽然那天的事情想起来总觉得难受,但是那些货没了也好。”莫悔心有戚戚,“这东西太害人了。” “嗯,原本也想这是最后一次的。”沈雪堂的语气低沉,“原来我不信老天爷,不信报应,现在慢慢却有点相信了。” 这话莫悔可没想过会从沈雪堂嘴里听到,她惊讶得不得了。“你这样的人也会信老天爷?” “本来是不信的,遇到你知道才信。” 莫悔嘟囔道:“我是你的报应么?” “你是我的赏赐。” 沈雪堂微笑着把坐直了身子瞪着她的莫悔又拉回了怀里,慢悠悠地解释道:“从前我并不大知道为何我要为了堂会死而后已,也不大懂得为什么我要去守护一个灰色的世界,因为我就连光明的那个都不爱。所以我一开始并不想接手堂会。” 听到雪堂这么说,莫悔忍不住想起结婚那一天她独自回家第一眼看到雪堂公寓时的感受。 那时她便觉得,这个男人像是并不喜欢亲近这个世界似的,什么都不爱。 “那后来怎么又愿意了呢?” “我的大哥沈桑眠来劝我,他说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喜欢的,没有什么渴望的,当了这个堂主又何妨。而且牺牲并不是没有意义的,有一天上天会偿还你。会给你最想要的。” “然后你就答应了?” “当然没有。”沈雪堂忍不住冷笑着说道:“我当时觉得我大哥完全是为了回家陪老婆孩子,所以才不知羞耻地想尽办法把这么大的担子扔给我。什么老天爷,什么偿还,什么最想要的……这种毫无保证空洞无物的话骗骗小孩子还成。” “可你不是还是当了堂主了么?” “嗯,因为我的确无所谓……既然大哥那么想离开这个地方那么我接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过都是消磨人生而已,怎样消磨都可以,其实我没有那么在乎。” 在遇见莫悔之前的那么多年里,沈雪堂并不觉得他做的事情有任何的意义。 不过是一片奢靡、空洞、浮夸的金银城,都是些纸醉金迷、暴虐冷酷,这里面的生活的大多数人也全是没有希望的行尸走肉,他们的人生既没有什么用处,也没有任何的益处。维护这些被抛弃、不被需要的人所生活的世界,哪里有什么意义? 可是遇见莫悔之后,他的想法却不大一样了。 “我拥有的这个世界并不值得歌颂,但是至少它接纳了你。” 当莫悔被所谓的主流社会抛弃的时候,至少能在这个世界里找一份不体面却能温饱的工作,她不至于被逼到走投无路。 他的国度就仿佛是一大片灰色的缓冲区域,大多是一些法外之地,能让你喘息、为你疗伤。 “我并不喜欢却一直守护的这个世界包容了你,所以我才能遇到你,这是能是我从前不懂得的意义跟偿还。” 在爱上莫悔的那一刻,沈雪堂才懂得了人生很重要的一课。 爱上由己及人的,我爱你,所以我也爱这个世界,这个你所生活的世界。 莫悔听完了沈雪堂的这番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爱的这个男人并不完美,他很年轻却没有年轻人的活力与好奇心几乎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连爱好都没有;他是掌握着许多人命运与生计的大老板,可是却不把别人的命运当一回事,又恣意妄为又毫无怜悯。 可是莫悔却觉得,她爱着的这个沈雪堂,兴许是个英雄也说不定。 “谢谢你。”莫悔笑眯眯地说道:“雪堂,我很爱你这个不值得歌颂的世界。” “那我更要努力。”沈雪堂笑了起来,用笃定地语气说道:“莫悔,即便我不在你身边,我也能保护你。” “嗯,我信你。” 即便她从前不曾信任谁,也不大懂得要怎么去信任一个人,她却愿意为了雪堂试试看,因为他一直守护着她的世界。 靠在雪堂怀里,渡过的这短短一小时里莫悔心里充满希望,她从不曾对未来这样满怀期待,期待孩子的出生,期待雪堂回家,期待成为沈太太在阳光下挽着她的沈先生。 莫悔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也没有了不起的梦想,从来都没有渴望过改变这个世界或是影响什么人,她只想要一个家,现在她有了,即便看起来多么的残缺不全,她也会守护它。 …… 接下来的几个月莫悔的生活并没有太动荡的改变,虽然她成了金银城名义上的主人,但是除了要法人签字的文件之前,陈星没拿任何事情烦她。 而且即便沈雪堂的入狱很大程度上让这座城市暗潮汹涌起来,但是沈雪堂没有让这些暗涌穿过他建造的壁垒惊扰到他待产的妻子。 只是有一件事情,还是让莫悔的生活多了那么一点的波澜。 当陈星领着穿着一身警服的梁君毅出现在莫悔面前的时候,莫悔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 “不要告诉我又什么事情么?” 梁君毅虽然还是看起来笼罩着一层阴郁,却不似前几个月那般颓丧了,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有一件陈年的老案子,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沈太太。” “陈年的老案子?” “四年前的程伟强之死,我们怀疑另有隐情,希望沈太太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第五更! over√ ☆、Chapter 63 冯烟今年四十七岁,保养得宜,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岁的样子。如今,她是城里社交圈子里炙手可热的名媛贵妇,人们偶尔谈起她总是赞美里略带一点嫉妒,嫉妒她的完美和顺利。 冯烟有时候也会想,她的一生,不能说是不完美的。 她出生在法律世家里,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女,她又聪明而讨人喜欢,靠着高智商和完美的背景,在法律界发展得也是顺风顺水。再加上,她的丈夫非常的富有而令人尊敬,她的儿子优秀得足以让她这样一个完美的母亲骄傲。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冯烟的生活都完美得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纰漏。 那么问题是出在哪里了? 此刻,冯烟坐在酒桌边,看着眼前锦衣华服的朋友们,喝着几万块一瓶的红酒,心里却似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正在由内到外把她吞噬。 她的生命里,市场有这么些时刻,这么些饥渴的时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填补,价值不菲的美酒佳肴和奢侈的衣裙,这些都不能。 觥筹交错间,冯烟有些醉了,司机送她回家。 回家。想到这两个字冯烟的嘴角才露出一点笑意来。如今这平静甚至无聊的家庭生活,一直是她从小最渴望的,也是她用尽全力才拼命维持住的。 她最大的骄傲,不是她的富有,不是她的身世,而是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家。 车子停下,司机扶冯烟下了车,可今天家里却有些奇怪。 别墅里灯火通明,她走进屋子里保姆阿姨并没有来迎接她,她疑惑地叫着洪妈的名字走进了客厅里,见到有两名警察坐在沙发上,正在与她的丈夫交谈。 “出了什么事情吗?”冯烟面色有些不悦,疑惑地问道。 “冯女士,有一件五年前的命案,现在需要你协助调查。” 程奕扬实名举报了他的母亲有关五年前杀人并且哄骗莫悔顶罪、操纵案件调查的事情。 他挣扎了许久,还是做了他的心底觉得正义的决定。 可是那又如何呢?这个世界一直都比他以为的要复杂,很快案件就石沉大海,梁君毅也被以在卢青檬和廖佳的案件中处理不当被暂时停职了。 之后,梁君毅就干脆从警队里辞职了,每天什么都不做,就去医院里陪着廖佳。 程奕扬,又去奔走了很久,尝试着把材料往上面递,可他就像是拼尽全力朝着大海里扔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似的,没掀起多大浪花变石沉大海了。 直到这个时候,程奕扬才忽然发现,他竟然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他的母亲,也不曾了解过这个世界。 他忽然非常思念莫悔,虽然他从不曾停止过思念她,但是这一刻,他有其思念。他想起莫悔那有些蓦然又洞察的眼神,从青春期一直延续到现在。说到底,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莫悔的保护着,可莫悔竟比他坚强。 程奕扬等在金银城的办公室门口,想要见一见莫悔,陈星拦着不让,他觉着这家伙是嫂子的旧情人,别是想趁着老大在牢里,撬老大的墙角! 莫悔本不想再见他,可是就算没了爱情,还有恩情,还有一点往日的情分和慈悲。她从梁君毅那里知道案子再次石沉大海,她也并不惊讶,也并不在乎。虽说人心底都渴望正义,但在这个没有绝对是非黑白的地方,谁不受些委屈呢? 往事她早已放下,她也希望程奕扬可以放下,所以她答应给程奕扬半个小时。 “从前打死我也想不到,有一天我想要见你一面,还得掐着表算时间。”程奕扬瘦了很多,苦笑着,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 “我也想不到。”莫会说。 又是沉默,明明是程奕扬要见莫悔,可是他却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就这样过去了十五分钟。 莫悔平静地看着程奕扬,忽然觉得有些悲哀。程奕扬不像从前那样,总是炙热地盯着莫悔看,这一次他垂着头看着眼前的茶几,眼神空洞,像是一只丧家之犬。 “你现在好像一条狗。”莫悔说。 程奕扬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到莫悔正皱着眉头看着他,眉头紧锁,鼻子不甘心地皱着,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看到什么不喜欢的东西。 看到这样子的莫悔,程奕扬忍不住笑了起来。 “现在变成疯狗了。”莫悔嫌弃地说。 程奕扬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的眼眶有些红,双手紧紧交握住,轻松道:“这样真好,像是回到了从前。” 从前莫悔就会这样,偶尔一两句话噎地他不知如何是好,又因为明知道她说这话全由真心不是故意讥讽,而又尴尬又无奈,也不能跟她生气。 “你只剩十五分钟了,准备就这样坐着吗?” “你听说我妈妈的事情了吗?” “嗯。”莫悔摸着肚子,轻声说:“我不在乎了,因为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计较从前。我得紧紧盯着眼前的幸福,不让它溜走,所以,我真的不在乎真相是什么。至于程伟强的死……奕扬,生活告诉我,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得比较幸福。” “你是让我算了吗?”程奕扬苦笑起来,“受害者让主持正义的人放弃,看来我是多管闲事了。” “奕扬,你不是英雄。” 虽然莫悔并不想说出伤害程奕扬的话,可是有些话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如果,你是为了心中的正义,是为了你坚持的原则,是为了梦想中的那个世界,你一定要与你的母亲死磕到底,我支持你,我祝福你。可你不是,你为的是你的不甘心,你的愤怒,是因为你觉得被母亲背叛了,你想要复仇。而这样的原因,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快乐的。 “我真的很感激你在我的青春里,给予了我难得的温暖,用尽全力保护我,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最温暖的回忆之一,无论我之后爱上谁,无论我的人生走向何方,我都不会忘记那个挡在我身前的白衣少年。可是程奕扬,你从来不是我的英雄,你也无法拯救我的人生。所以停止吧,不要再被我折磨,不要被从前折磨,也不要被你背德的母亲折磨。因为我只是你青春里未完的一个英雄梦,每一个少年都有过英雄梦,可你已经不是少年了,你长大了,我走了,所以,你不要再停在原地了。” “我不是你的英雄……”程奕扬盯着莫悔,冷笑着问:“那谁是你的英雄?沈雪堂?是他吗?” “不是他。”莫悔不在乎程奕扬讽刺的目光,她平静地与他对视着,笃定地说:“很久很久之前,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能救我的从来都只有我自己。这一点,即便在认识雪堂之后,我的想法也从没有改变过。他不是拯救我的英雄,雪堂他是我的梦,我拼命从深渊里爬上来,是为了能变成配得上他的人。救我的人,是我自己。” 程奕扬没有说话,他沉默地坐了一会软,然后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莫悔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想通,她能做的毕竟有限,可程奕扬的背影,看起来如同一个等待着最后一站的孤胆英雄,这让她感到害怕。 “程奕扬。”莫悔叫住他,“何苦跟自己的亲生母亲作对呢?无论输赢,你都是遍体鳞伤啊。” “有什么关系呢?”程奕扬背对着莫悔说:“反正我人生唯一幸福的可能已经没有了,还是被我的母亲摧毁的。” “你的人生还有那么长,你一定会幸福的。我从前……” “你从前也觉得不会幸福,可是还是让你遇到了沈雪堂,是吗?”程奕扬冷笑着问。 莫悔无言以对。 “莫悔,你知道吗?你在我心底凿了一个洞,你永远也无法想象,年少时的我是怎样深爱着你的,你也永远不会知道,未来的我,又要用怎样悲伤的心情继续爱着你。” 程奕扬走了,莫悔呆坐在屋子里,过了很久,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陈星敲门进来,问莫悔要不要吃晚餐。莫悔的预产期快到了,这段时间,陈星连保姆的活儿都一起做了,几乎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莫悔的生活,莫悔不用想也知道,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跑来管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的衣食住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沈雪堂逼的。 “吃一点吧。”没有胃口莫悔也是要吃的,她不想给陈星惹麻烦。 陈星与莫悔一起吃了些精致小菜,吃到一半他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他惊喜地告诉莫悔说:“嫂子,廖佳醒了!” ☆、Chapter 64 r72 到底这算是奇迹,还算是爱的力量呢。看到站在病房外默默地流眼泪的梁君毅,莫悔一时间也说不清了。 陈星一到就把梁君毅给赶了出去,被推出去的时候,梁君毅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床上的廖佳,他一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那个刑警队长哭得像是一个小孩子。 医生也说这是奇迹,一群人围着廖佳开始做各种检查。 莫悔因为大着肚子,便出来等着。 她看着梁君毅,有些恻然。兴许是因为心底向着陈蒙,所以莫悔始终对梁君毅这个人没有多少好感。她更希望廖佳能够和陈蒙在一起,倒不是因为那些血腥悲惨的前尘纠葛,而是因为陈蒙的爱简单温暖,是治愈性的。而梁君毅与廖佳之间的爱,激烈而汹涌,似两只饿了许久的野兽忽然坠入情网,这份爱里,带着一股狰狞和竭斯底里,太具有破坏性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们明知道清水煮白菜最健康,却总是被垃圾食品吸引。我们明知道生命在于运动,可还是耽溺在烟酒、毒品和赌博里。总是不那么健康的东西更好吃,总是让人上瘾的游戏更得我们钟爱。 怎么办呢?越快乐越堕落,越堕落越沉溺,越沉溺越无法自拔。 理智告诉我们应该去爱什么,可灵魂告诉我们,我们到底爱谁。 在廖佳睁眼的那一刻,她就决定她爱得是谁了。莫悔他们赶来的时候,廖佳笑眯眯地抓着梁君毅的手,叫他哥哥。 “滚。”陈星对梁君毅说。 他是不是也怕,替他的哥哥恐惧,恐惧哥哥那一份遥不可及的温暖,始终无法抵抗这漩涡。 “别打了。”莫悔无奈地对陈星说:“这不是我们的事情,是他们三个的事情,是他们两个的事情。” 陈星愤怒地看了一眼莫悔,甩开梁君毅自己进了病房。 “谢谢。”梁君毅说。 莫悔没有理他,转身也进了诊疗室。 医生说,廖佳大脑受到了无可挽回的创伤,虽然发生奇迹已经醒来,但是如今的智商只相当于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已经丧失了民事能力,需要由监护人24小时看护。 莫悔还是好意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等在外面的梁君毅。 “我来照顾她。”梁君毅说。 “不可以。”莫悔无奈地笑了笑道:“因为这也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事情。” 我们可以决定爱谁,可多数时候我们不能决定自己到底能和谁在一起,这就是人生的无奈啊。 之后陈星每天都会派人守着廖佳的病房,根本就不让梁君毅靠近,可是梁君毅还是每一天都来,有时候在病房门口,有时候在楼下,若是廖佳被护工推出去晒太阳,他就远远的跟着,也不靠近。 莫悔每天都会抽时间来看廖佳,见到梁君毅这个样子,她也并不同情。有什么可同情的呢,现在的日子,总是比他从前的日子好得多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莫悔的肚子更大了,廖佳就要出院,她并不方便照顾,就决定先接去陈星那里,有他先照顾着。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梁君毅自然也来了。 因为陈星不让,所以廖佳一直都见不到梁君毅,可是她知道梁君毅就在外面,便每天都巴巴地看着门,可怜兮兮地看着莫悔,希望莫悔能发好心让她见梁君毅。 莫悔倒是偶尔会心软,可是总是有陈星这个黑面神在这里,她也不好说什么。 “你放我出去好不好?”廖佳问。 廖佳的眼神纯净地如同一个孩子,此刻,她心里没有仇恨,没有那一团永不熄灭的愤怒,她只是单出你的想见自己喜欢的人而已。 莫悔无奈,想,还是做个孩子好,没那么多恩怨情仇,没有理智、没有不得已,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就是想要,爱也那么纯粹,没有任何东西来扭曲、来磨折。 其实那些有算得了什么呢?国仇家恨能让你不爱吗?理智能让你不痛吗?既然都不能,还不如不要虚伪,去爱算了。 “我想要哥哥。”廖佳又说。 廖佳口里的哥哥,是梁君毅。 莫悔看着廖佳可怜,虽然不愿意这样做,却还是让梁君毅进来了,趁着陈星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让他们见一见。以后廖佳去了陈星那里,两人更是见不到了。 一看到梁君毅走进了廖佳立刻就高兴起来,她微笑地看着梁君毅,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然后伸出手紧紧地抱着他,像是回了家。 梁君毅也笑眯眯地揉着廖佳的脑袋,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光芒,布满血丝的眼有柔光涌动,那神情动人得让莫悔有些想哭,似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却满怀感激。 陈星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气得把梁君毅拉开,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把他踹出了病房。陈星虽然总是一副好脾气先生的样子,可是发起火来,比他哥哥陈蒙要可怕得多。 梁君毅并没有躲,他只是走到陈星面前,说要他照顾廖佳,一辈子。 陈星又是一拳揍了过去,似乎陈蒙离开之后,陈星似乎就接管了各个的暴脾气。 廖佳想冲上去,却被莫悔拦住了。 虽然现在的廖佳只有七岁儿童的智力,骨子里却还是那个进退有度的廖佳,见莫悔拦着她,便不再上前,只是咬着嘴唇眼泪汪汪地看着梁君毅继续被揍。 陈星冷冷地看着梁君毅道““你有什么资格照顾廖佳?你连看她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梁君毅的嘴角被打出了血,他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眼神坚毅地看着陈星道:“你想打就打,我不会还手,你应该打我。可是我一定要带廖佳走,如果你真的是她的朋友,如果你真的为了廖佳好,请让我照顾她。廖佳她要的是我。” 陈星看了一眼想要走过去找梁君毅的廖佳,气得又是一拳打在了梁君毅脸上,这一回,梁君毅的牙齿都被打掉了。 地上都是血,有医护人员想要过来,却被梁君毅拦住了。 “没关系。” 陈星拽着梁君毅的领子,拼命地揍他的肚子。 莫悔站在一边,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此刻她若是开口,陈星肯定会停手,但是她没有。因为她知道,陈星也好,梁君毅也好,都需要这一顿揍。她了解陈星,她知道他不似陈蒙那样热血冲到,他心底肯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只是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接受。 这几个人的故事快要到尾声了,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们好好宣泄一下感情呢? 终于,陈星也打累了,停了手,他把被打得奄奄一息地梁君毅甩到地上,转身就出了病房。莫悔并不担心梁君毅的伤势,她知道陈星有数,知道怎么打人却不打出性命之忧来。 廖佳这才冲过去拉着梁君毅的手哭,梁君毅咧着一张鲜血淋漓的脸,温柔地对廖佳说:“一会儿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廖佳点点头,紧紧地抱着梁君毅。 莫悔不想阻止,她让人收拾好东西,送两人走。 走的时候,梁君毅脸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却还是看起来有些惨,可他脸上却是松了一口气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在海上漂了一辈子的人终于靠了岸。 廖佳像个黏人的孩子似的,紧紧地搂着梁君毅的胳膊,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里全是爱慕与崇拜。 莫悔从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结局,可又觉得似乎只有这个结局能稍微圆满一些。激烈都归于平静,还有一辈子的平凡的生活和细微的琐屑等着这两个人去蹉跎。 莫悔目送他们离开,病房里空荡荡的,莫悔忽然很想独自在这里再呆一会儿,她摸着还带着廖佳余温的床垫,想,她应该怎么告诉陈蒙这一切呢? 兴许,陈蒙也并不会觉得意外吧。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看到了结局。 莫悔很想念雪堂,明明他没有几个月就可以回来了,可她却想他想得不得了。 雪堂何尝不是她漂了一辈子才找到的那个岸呢? 她要去看他,现在就要去。 ☆、Chapter 65 冯烟被带走之后,程奕扬与父亲程枫长谈许久,大多数时候是程奕扬在说,程枫沉默地听着,满脸的疲惫。 程枫虽然是地产商人,却没有一般商人的贪婪与阴险,虽说是无商不奸,但是离开波谲云诡的商场,这个男人确是个有正义感、道德底线的男人。 他一生只犯过一个错误,那就是用有妇之夫的身份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 程枫曾经很多次的回想自己的人生,大多数时候,他的人生似乎都是黑白的,只有那一段与莫悔母亲的岁月才有些光芒。 其实程奕扬的性格多继承与他的父亲程枫,程枫年轻的时候与程奕扬一样,是一个内心有着热烈感情的人,他有大男孩一样的纯真,却因为年纪轻轻继承了家业而逼着自己变得成熟稳重。 二十三岁就跟冯烟结婚,谈不上有多么激烈的感情,只是两人很合适,也算有好感,门当户对,又对两家人有利可图。 这段婚姻算不得多么美满,可十多年来却一直都还平静而安稳。 可是遇到蓝梓伶的程枫才发现自己内心那个蠢蠢欲动的大男孩并没有死去,他只是被埋葬了而已。热烈的爱意汹涌而出,他甚至爱美人不爱江山,愿意放弃全部财产净身出户与蓝梓伶在一起。只是蓝梓伶意外去世,一切不了了之。莫悔母亲的死带走了他生命全部的激情,最终为了程奕扬和莫悔,程枫重新回归家庭。 对于这一段往事,他并不引以为豪,当然,他也绝对不会说这是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程枫从来不觉得那段感情是错误。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行为伤害了陪伴自己多年的妻子,他并不以此为荣,对于冯烟,他是惭愧的,极尽补偿的。 可是事到如今,他却发现,有时候一个决定并不只是一个决定而已,就像是多米诺,就像是蝴蝶效应,一切都从一张骨牌倒地的那一刻开始改变了,连锁的反应远比他以为的深远。他的激情,害了两个他爱的女人,也害了他最爱的人的女儿,害了自己的儿子。 伤害莫悔的人是冯烟,可是程枫觉得自己并不无辜。 如今蓝梓伶已死,莫悔已经结婚,马上就要生子,最灰暗的日子她一个人熬过去了,如今她嫁给了沈雪堂,成为全市最有钱的女人,他早已不能补偿这对母女什么了。 冯烟回家的事情,正碰上相坐无言的父子俩。 其实程枫和程奕扬都不吃惊冯烟可以躲过这一劫,尤其是程枫,他不是天真的少年,知道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几天的牢狱之灾让冯烟憔悴了许多,可这并没有影响她高贵的姿态。她走进屋子里,平静地坐在程奕扬对面,冷笑着看着这个把自己送进监狱的儿子,看着自己深爱着却为了她情敌的女儿跟她反目成仇的儿子。 “你们程家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吗?”冯烟没有问程奕扬,她问的是她的丈夫程枫。 程枫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这个跟自己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女人道:“这件事情是你错了,小阳没有错,他的决定是正确的,我支持他。” 冯烟怒极反笑。 “一心一意把自己的母亲关进监狱里是正确的?还是说为了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伤害养育自己的人是正确的?”冯烟红着眼看着程枫,冷笑着说:“你们父子倒真相似,没想到是十多年过去,历史竟然重演了,你儿子真是随你呢!” 程枫知道冯烟讽刺的是他当年痴恋蓝梓伶的事情。 可世界就是这样奇妙,生活总是在轮回,如今自己的儿子也爱上了别人的妻子,怎么能说不是报应呢? 程奕扬站了起来,看都不看母亲一眼就往楼上走。 “站住!”冯烟叫住程奕扬,“程奕扬,你这个样子,是想不要我这个妈妈了吗?” 程奕扬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却并不面对冯烟,他语气冰冷地说:“在你愿意诚实的面对自己的过错,坦然地接受你应得的惩罚之前,我是不会认你的。” 冯烟冷笑起来。 “你就那么希望你的妈妈坐牢?” “是,我希望你坐牢。”程奕扬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痛苦而悲伤地说:“如果你坐牢,至少我还能找一个理由原谅你,可现在,我简直不敢认你,你太可怕了。” 程奕扬转身上了楼。 冯烟脱力一般地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程枫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妻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今天睡书房。”程枫说。 程枫也转身上楼了,他不无辜,冯烟一样不无辜,所以他也无法轻而易举地原谅她。 冯烟独坐在屋子里,看着自己的家,这个豪华的、奢侈的、冰冷的家,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她的人生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她用尽心机维系的家,只剩下这华丽的壳子,而里面早就被掏空了。她这辈子最爱的两个人,都被抢走了,被流着相同血液的两个女人抢走了。 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又是这样。一次不够,还要两次。摧毁她辛辛苦苦简历的人生,抢走她深爱的老公和儿子。 不,她还没有输,一切都还来得及。 十年前,她能抢回老公,能重组这个家,十年后她一样可以! 不怕,一切都还来得及。 冯烟站起身来,回到了房间里。 首先她要换下这身脏衣服,好好洗个澡,然后她会好好地睡一觉,等到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会想办法得到儿子的原谅,让这个家在凝聚在一起,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怎么办,但是她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一定。 ☆、Chapter 66 雪堂听懂廖佳的事情并没有很意外,可莫悔看得出,他并不是很高兴。 “我是不是不应该把廖佳交给梁君毅?” 雪堂摇摇头。 “是她自己的选择。”雪堂安慰莫悔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想到陈蒙,在想应该怎么告诉他这件事情。” 莫悔无奈地说:“他大概也不会觉得意外吧,伤心是肯定的。” “我们都不意外。” 是啊,也许有人愤怒,也许有人为伤心,也许有人愤愤不平,可是没有人会觉得意外。廖佳和梁君毅之间的感情像是地底的熔岩,平静的地表上看不出它的迹象,可它永远都会在地底流动,生生不息,总有一天会冲破表面,摧毁表面那粉饰太平的生机盎然。 “其实,他们两个人想要继续这样一直走下去,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莫悔有些忧心忡忡地说。 “管他的呢,没有人的生活是容易的,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雪堂神色温柔地看着莫悔的肚子,问:“快了吧?” 莫悔微笑着点点头说:“预产期还有二十多天。” 雪堂有些愧疚,她刚想说话就被莫悔抢先了。 “不要睡对不起,我都听厌了。” “嗯。”雪堂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嘲道:“这么快就开始嫌弃我啰嗦了么?” “我想听点别的。”莫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撒娇着说。 “我爱你,等我。” “好。” 从未向此刻这样笃定的相信,幸福已经牢牢地被握在手心里。 探视时间很快就到了,莫悔缓缓地往外走,今天的阳光很好,一切仿佛都已经尘埃落定,虽然她的人生里一向充满各种各样的惊心动魄,最近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也算不得多离奇,可毕竟,她此生最好的事情,就在这一年发生了啊。 她遇见了雪堂,爱上他,也被他爱上,以后前路漫漫,她并不恐惧和迷茫。 “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莫悔惊讶地回过头,见到冯烟一身黑衣站在阴影里。 莫悔看着冯烟黑洞洞的袖口里那一把银白色的袖珍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这里是监狱,她的人都在外面等候,谁都救不了她。 冯烟走到莫悔身后,挽住她的胳膊,枪口就对准她的肚子。 “我不知道,来这里还可以带着枪。”莫悔道。 冯烟笑起来说:“你不可以,但是我可以。” 莫悔觉得冯烟已经失去理智了,带枪进监狱,还挟持人质,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也是不可能逃避法律的制裁的。 “微笑,就像是我们在说笑一般。”冯烟说。 莫悔笑了起来,虽然她的背后正在冒着冷汗,虽然她很担心那指着自己肚子的枪会毫无预兆地在她的肚子上开一个洞,打死她的宝贝,可她还是笑了起来,就像是挽着她的人不是曾经毁掉她人生的人,而是一位交好的女性长辈。 “演技很好嘛。”冯烟微笑着说:“难怪你可以活得这么好。” “你需要我怎么做?”莫悔现在只能先配合冯烟,“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聊聊,不需要它,我们也能聊。” 冯烟轻轻挪动了一下手里的枪,道:“可现在,只有它能给我安全感了。往外走。” 莫悔与冯烟手挽手走出了监狱,等候在外的陈星看到这一幕万分惊讶,他是很清楚嫂子和冯检察官的渊源的,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呢? 他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带着人想要走过去,却看到莫悔对他摇了摇头。 莫悔的眼神微微往自己的左下方瞟了瞟,陈星看过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到了一把枪。 “退后。”莫悔说。 陈星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行动,只得示意所有人都退后。 “车钥匙。”莫悔又说。 陈星把车钥匙扔了过去,莫悔缓缓地蹲下身捡起钥匙,然后又在冯烟的挟持下坐进了车子里。 车子往市区开去,莫悔开着车,冯烟的枪依旧抵着她的肚子。 “去星光大厦。” 因为冯烟的威胁,陈星等人不敢直接追过去,只能等着车子走远了才上车跟上去。 “星哥,怎么办?”下属问陈星。 “去市区只有一条路,先跟上。” “需要我找人通知老大吗?” 要是被沈雪堂知道这件事情,陈星觉得他觉得他可能会被老大打死,可如果不说,事后被老大知道了,一样小命都没有了,他只得点点头,然后加快速度追上去,希望将功补过。 今天是工作日,又是正午时分,星光大厦的游客并不多。 莫悔与冯烟来到顶层,又通过安全通道,来到了天台。 太阳很大,紧张的情绪,加上一路不曾休息地从郊外开到市区,莫悔的体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了,她支着墙,脑袋上冒着虚汗,冷笑着问冯烟:“如果你不是马上要杀了我,我可以先找个地方坐下吗?” 冯烟看了一眼莫悔的肚子,扶着她找到一处荫蔽的地方坐了下来。 “是儿子还是女儿?”冯烟问。 莫悔摇摇头说:“还不知道,我们想有个惊喜。” “生了孩子,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冯烟看着莫悔的肚子,脸上有一丝温柔,似乎在回忆,“生下奕扬之后,我几乎有两年都没有睡过好觉。” 莫悔并不想跟冯烟闲话家常,可也不愿意激怒她,便笑了笑,没有说话。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冯烟说:“他还不是为了你,要把我关进监狱里。” “他不是为了我,我也不希望他这样做,真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让他这样做,相反,我还阻止了他……” 莫悔无奈地看着冯烟,她以为冯烟之所以挟持她来这里,是因为她把程奕扬检举她的事情算在了自己头上。 “我知道。”冯烟打断莫悔,平静地说:“我了解我的儿子,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内心正直。可是我不能怪我的亲生儿子不是吗?而我必须得怪罪一个人,只能怪罪你了。” 莫悔点点头,无奈地笑了。 “你笑什么?” 莫悔冷静下来,问冯烟:“你不觉得很可悲吗?一定要怪罪谁,一定要迁怒谁,才能跟自己的痛苦相处。面对自己这么难吗?” 冯烟苦笑了起来说:“是啊,就是这么的艰难啊。” 很多时候,我们都知道我们的痛苦不是任何人的过错,这就是生活啊,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不幸。可是当巨大的痛苦来临时,我们总是选择去怪罪别人,憎恨别人,把悲痛变成愤怒,施加对那些间接或者直接造成我们痛苦的人身上。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夜深人静的时候,当我们想起自己痛失的所爱的时候,我们无法停止痛苦。 可迁怒也并不能让我平静,只能让我们逃避真实的感受,痛苦总是在那里,这个世界上,能勇敢地直面痛苦的人总是少之又少,更谈何战胜它呢? “所以你还是要迁怒与我是吗?” “是。” “你要杀了我吗?”莫悔问。 冯烟没有回答,只是神色如常地看着莫悔。 莫悔害怕起来,虽然她曾很多次的面对生死攸关的时刻,可这一次,她特别害怕。 “你的脸都白了。”冯烟微笑着看着莫悔,说:“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 “从前我真的不怕,可是现在我怕。因为我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爱人,有了孩子,我太幸福了,无论如何我都想活下去。”莫悔用祈求地眼神看着冯烟道:“你也有家,有儿子,有放心不下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如果你开枪,你也什么都没有了。”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一向是不做的,只是,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冯烟平静地看着莫悔,无悲无喜,“我已经被撤职了,明天关于我的处分应该就会下来。是啊,我逃避得了法律的制裁,却逃不了命运。我的父母都已经退下来了,他们的,我的敌人,早就虎视眈眈,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的做文章的机会呢?很快,我的小瑕疵就会变成大问题,不禁我的事业结束了,就连我父母的名誉都会被损毁。其实这些也没有那么重要,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女人活到这个年纪,许多事情都应该看明白了。可是呢?我的丈夫不原谅我,我的儿子根本就不愿意认我,你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杀了我,你的问题也不会解决。” “我知道。不仅如此,我的丈夫,我的儿子,都会恨我。”冯烟笑了起来,淡淡地说:“所以我不会杀你。” 莫悔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虚脱一般地靠在墙上,无奈地问:“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有两个原因。” “什么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我有一件秘密要告诉你。关于你母亲的死。” 莫悔猛地看向冯烟,忽然有了一种预感。 “我母亲的死,不是意外,是吗?” “当然不是。那时候程枫已经疯魔了,他一定要离开我,说是要去追求他的爱情。我去找了你的母亲,她答应我了,不会和程枫在一起,我们成了朋友,她还主动劝说程枫回归家庭,可是即便如此,程枫也还是要和我离婚,就算一辈子守在你母亲身边都可以。你知道,这对我是多大的侮辱吗?周围的人会怎么看我?我会变成社交圈子里的一个笑话,我的父母也会因为我婚姻的失败而蒙羞,所以我没有别的办法。唯一能够挽救我婚姻的方法就是蓝梓伶去死。” 莫悔的眼泪掉下来,她的母亲,竟然是被冯烟杀死的。 她温柔如水、美丽温顺的母亲,全世界最爱她的母亲,是被这个女人杀死的。 “你恨我吗?”冯烟问。 莫悔没有回答,只是双眼猩红地看着她。 “我先杀了你的母亲,又陷害你坐牢,可以说你的人生,是被我彻彻底底毁掉的。” 是啊,如果不是冯烟,她就不会失去母亲,她会被爱着长大,就算生活贫穷,却一定会是幸福的。因为她的母亲是全世界最美好的人,无论生活给予她怎样的考验和折磨,她总是能甘之如饴,用她纤弱的背脊承担着莫悔的生活。她从不怨恨这个世界,总是温柔又倔强,用最温柔的眼光看待生活,相信爱,相信美好,相信幸福。 可这样的母亲,却被冯烟害死了。 “你想想,怎么会那么巧,撞死你母亲的那辆车子刚好是一辆失窃的车,车主刚好全家出国旅行,所以车子失窃一周都没有人报案,怎么会是意外呢?”冯烟伸出手,把手里的枪递给了莫悔。“恨我,就杀了我啊。” 那把银色的小手枪,就在莫悔面前,拿起它,杀了她,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莫悔伸出手,接过了抢,对准了冯烟。 冯烟微笑了起来,惨白的脸上隐藏着一股临死前的竭斯底里。 “这就是你挟持我来的目的。对吗?”莫悔流着泪,咬着牙,愤怒地问:“让我手刃你这个杀母仇人,是吗?” “是啊。” 莫悔把枪上了膛,冯烟缓缓闭上了眼。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台的门被人撞开了。 程奕扬父子,还有陈星和他的手下,全都赶来了。 “莫悔,你在做什么?”程奕扬叫道:“把枪放下。” 冯烟缓缓往后退,退到天台的边缘,小声对莫悔说:“过一会儿,警察也会来的,现在不开枪就没有机会了。他们都是爱你的人,会帮你隐瞒的,你有很大的可能性,可以杀了我,却不用负担任何责任,为什么不呢?” 莫悔举起枪,再次对准了冯烟。 冯烟的脸上是狰狞的笑。 “杀了我啊,给你的母亲报仇,难道你要做一个不孝女,让她枉死吗?” 程奕扬父子,和陈星都紧张地看着莫悔,生怕她扣动扳机。 莫悔感觉周围有好多人在说话,好多声音传来,程奕扬的,程枫的,陈星的,可这些声音她都听不清,只像是一些嘈杂的背景音。 冯烟狰狞的笑脸近在咫尺,可莫悔却觉得她很遥远,反而是母亲的脸如梦似幻又无比真实地出现在她面前。 “你看到世界是什么模样,世界就是什么模样。所以你选择看到满目疮痍的人生,那人生就是满目疮痍的。”莫悔说。 冯烟愣住了,疑惑地看着她。 “这是我母亲告诉我的。”莫悔又说,“我妈妈的一生很坎坷,却不一定是不幸福的一生。但是我确定,你的人生是不幸福的。” “所以呢?”冯烟冷笑着问。 “所以我不会杀你,我不会让自己余生的每一天都活在这一天的阴影里,活在我杀了人的阴影里,就像你现在一样。我不会让自己变成你,我是我母亲的女儿,我不会变成你。” 莫悔伸出手,用力地将那抢扔到了远处。 陈星见状立刻把抢捡了起来,防止有谁抢走不利于莫悔。 莫悔转身就朝着陈星走去,可就在这时候,冯烟又叫住了她。 “我还有第二件事情要告诉你。”冯烟说:“当初,我买凶杀人,找的就是沈雪堂的堂会。” 莫悔回过头去,不可置信地看着冯烟。 “你撒谎,你只是想破坏我和雪堂的关系,想让我痛苦。” “你可以去问她啊。” 就在莫悔还想追问的时候,冯烟却忽然爬上天台旁的水泥护台。 “妈妈!” 冯烟悲伤地看着程奕扬,轻轻向后倒去。 程奕扬见到自己的母亲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着急地冲了过来,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冯烟就已经纵身一跃,跳下了这万丈高楼。 眨眼之间,悲剧已经发生,这世间的一切瞬息万变得让我们这些凡人无法揣度。 上一秒,莫悔还是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等待孩子出生的幸福的女人,这一秒,她就变成了身负血海深仇的女人。 这一切对于程奕扬来说,同样难以接受,母亲在他面前跳楼自杀,从这一刻开始,他的人生也彻底不一样了。 陈星冲到身边扶住她,莫悔忽然紧紧抓住陈星的手,几乎要把陈星的手抓断。 “大嫂!” 莫悔低下头,看到自己的下身流出水来,是她的羊水破了。 ☆、Chapter 67 莫悔几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等她回复过来能看孩子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整整过了三天,她才能够把她的小宝贝抱在怀里,那一刻,莫悔喜极而泣。 因为害怕影响莫悔回复身体,一个星期以后陈星才允许大家来看看望她。真的关心莫悔的朋友很少,偏又四散天涯,病的病,逃的逃,大多还是一些有求于她的人,莫悔也并不想多件,所以坐月子期间,基本上陈星照看着。 只是,这些日子,莫悔一直觉得陈星有些欲言又止。 “你帮我问了没有?”莫悔坐在病床边,看着坐立不安地陈星问:“今天是探视日,你应该去看了雪堂了吧?” 陈星飞快地皱了皱眉,嗯了一声,然后说:“我忘记问了。” “撒谎,你明明就没有去。”莫悔捏着怀里宝宝的小手说道:“小宝贝,你的陈星叔叔是不是在撒谎啊?为什么她要骗妈妈呢?不帮妈妈去找爸爸,害得你现在都没有名字。” 陈星看着莫悔,不知道她现在的表现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只是在假装。 “嫂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终于肯说实话了啊。”莫悔也不看陈星,一面逗着女儿一面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陈星沉吟片刻,说:“我听到冯烟死之前说的话了。” 莫悔一愣,抬起头看了一眼陈星,然后又面色如常地逗弄着女儿。 “嫂子,你相信冯烟说的话吗?” 莫悔抬起头看向陈星,平静地说:“我信,我觉得她那天说的话是真的。” 陈星的脸色变了,又问:“你准备怎么办?” 莫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女儿递给陈星道:“来,让你叔叔抱一会儿你,叔叔太紧张了,需要放松一下。” 陈星有些迷茫,却还是结过了这小婴儿。 宝贝一看到陈星就笑了,陈星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柔和起来。 “你看,好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弄得这么苦大仇深的。” 陈星看向神色平静温馨的莫悔,不解地问:“嫂子,你不怪大哥?” 莫悔摇摇头。 “为什么?” “我相信,他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即便清楚,也并不知道底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误会,很多冤假错案,很多阴差阳错。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细节了。” 她的母亲已经死了,被冯烟杀死的,冯烟用了什么手段,找的什么人,都不重要,一切无法挽回,罪魁祸首也已经自杀,何苦要刨根究底呢? 难得糊涂,这世界上有许多灰色地带,许多无法用对错、黑白或者道德、规则来判断的事情。既然如此,又何苦一定要知道真相呢?我们爱一个人其实爱的是他的一个大概,我们过着自己的生活,也不过是过了一个大概。寻找生活的真理,那是哲学家的任务,对于莫悔来说,她只要跟丈夫和女儿,平静安稳、无惊无险地活下去就好了。 莫悔看着陈星怀里的小婴儿,温柔地笑了,说:“陈星,我并不是一个有出息的女人,我只想要一点平淡温馨的幸福,所以我大概永远不能变成一个快意恩仇的人。我只想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偷生,跟我的丈夫,我的孩子一起。如果你愿意成全我,这件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雪堂。” 陈星一愣,疑惑而不安地问:“你是要我瞒着大哥?” “对啊!”莫悔冲着陈星眨了眨眼道:“夫妻之间要有一点小秘密才过得比较幸福。” 陈星面有难色,莫悔接过小宝贝道:“如果你告诉雪堂这件事,我就跟他说是你保护不力才害得我被挟持、早产的。”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陈星斩钉截铁地说。 “很好!”莫悔笑眯眯地问陈星:“这下你可以去见雪堂,问孩子的名字了吧?” “可以!” 陈星喜滋滋地站起来往病房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回过头来,对莫悔说:“嫂子,你并不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女人。你是我这辈子最敬佩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陈星也不待莫悔回答,就匆匆地走了。 莫悔愣了愣,然后才又对着女儿笑了起来。 “你陈星叔叔啊,真是不习惯做好人。” …… 半年后,沈雪堂出狱了。 错过了女儿的百日,雪堂懊悔不已,所以女儿一岁的时候,他大摆筵席,奢侈至极。莫悔怪他浪费,他却还觉得不够好,巴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女儿。 对于莫悔早产的事情,沈雪堂对陈星颇有微词,怪他保护不力,一出来就降了他的职,于是趁着这难得的清闲,陈星出国去探望哥哥陈蒙,把廖佳也带去了,只是非常不和谐的事情是,梁君毅竟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想想也知道,三个人这一路气氛有多么可怕。 只是,冲动的陈蒙这一次竟然没有跟梁君毅打架,两人单独聊了许久,梁君毅便回国了。 陈星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廖佳在国外呆了一个多月,就吵着要走,陈蒙便让陈星把她带了回来。 陈蒙在国外改名换姓,做起了生意,又过了四五年,他就和当地的一个华裔结婚了,只是那时候莫悔生怀着第二胎,没能去参加婚礼。 日子平静如水,再没有什么波澜,一切都如莫悔所愿。 女儿三岁那一年,有一天莫悔回家,见到女儿穿着公主裙坐在她的小圆桌前,摆弄着她的小茶具。而雪堂笑眯眯地坐在女儿对面,高大的身子挤在与它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的粉红色的凳子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茶杯。 “爸爸,喝茶!”女儿不耐烦地催促道:“喝嘛!” 于是乎,在外面雷霆万钧的沈雪堂就拿着那小小的玩具茶杯,送到自己嘴边,笑眯眯地假装喝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莫悔差一点笑出眼泪来。 谁能想到有一天沈雪堂也会跟小女孩儿一起办家家酒? 莫悔默默地退了出来,没有打扰丈夫和女儿这美好的小聚会,她走到餐桌前翻着桌上的快递和邮件,忽然发现了一张喜帖。 是程奕扬寄来的。 三年前的那一天之后,莫悔没有再跟程奕扬联络过,程奕扬也再也没有找过她。 莫悔有时候也会想,程奕扬那时候一定很煎熬,很痛苦。他兴许也会恨她,竟然就这样不闻不问,连一个问候的电话都不曾打给他。 其实莫悔并不是冷漠,她是经历过许许多多痛苦的人,所以她明白,程奕扬的痛苦是她无法解除的,既然如此,不如做一个互不关心的陌生人,这才是他们两个人故事的最好结局。 莫悔打开喜帖,上面印着程奕扬和许优优的照片。 莫悔不知道程奕扬是不是真的爱着许优优,但也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程奕扬一定还没有忘记她。因为她最清楚不过了,时间很可怕的,而人又何其坚强?我们想要活下去,需要的一项生存的本能就是遗忘。遗忘那些痛,也遗忘那些爱。 人生,总还是要往前走的。 莫悔收起请帖,这时候,雪堂已经抱着女儿下楼来了。 沈雪堂看着莫悔,脸上是柔和安宁的微笑,他轻声与莫悔说着一些寻常的话,女儿在他的怀里,看到妈妈兴奋地伸出手扑向妈妈的怀里。 莫悔接过女儿,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然后抬起头吻了吻她的丈夫。 是啊,人生总是要往前走的,因为时光的尽头,一定有一个人等着来爱你。 (全文完) ================================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