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俄罗斯男神追妻记 作者:凄沧江潭 文案: 在国际论坛做志愿者的“我”,成了几位俄罗斯富二代的助理,这帮自由散漫、没规没距的露熊,头一天就将我折腾得掉了许多头发。 我当个志愿者可不是为了被你们虐的。 接下来,就让我用与生俱来的语言天赋和后天炼成的变态手段来将你们碾压! 碾压,碾压……在世界的尽头碾压…… 等一下,那个险些被我碾出翔的寡头之子要追我?莫非,他想来个反碾压? 放胆来战吧,投胎小能手,就算来到你的国家我也没有在怕! 本文为第一人称文,异国恋,轻松幽默,已囤稿,日更,偶尔隔日更,欢迎大胆入坑。 日常版文案: 1 V:听说你失恋了? Q:是的,我现在……的确经历着感情上的小小危机…… V:"小小"危机?你刚才在那对夫妇的墓碑前都哭成一条狗了…… Q:…… 2 Q:谢谢你的款待,晚安。 V:晴,我想吻你。 Q:那你就想吧,再见。 V:…… 3 Q:我们已经分手了。 V:那是昨天,今天还分着吗? Q:…… 4 Q: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V:是啊,可是我根本没有认真听啊! Q:…… 5 V:我或许不是最好的那个人,但我愿意给你最好的那个我! Q:……………………!!!!!!!!!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主角:秦晴,瓦西里 ┃ 配角:伊万,尼古拉斯,孙浩洋,崔萌萌,周语 ┃ 其它:异国恋,俄罗斯 ================== ☆、第1章 引子君 2015年3月 我站在港汇广场的自动扶梯上缓缓下降,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正在动情热吻的一对儿男女。即使隔着整个大厅和喧哗的喷泉,我也能一眼认出这对儿光天化日下没羞没臊的家伙,一个是我英俊的俄罗斯丈夫,另一个则是我情同姐妹的好闺蜜。 我用力提一提手中的七八个购物袋,不动声色躲在一边,直到看着我的洋老公缠绵道别后转身离去,这才踩着脆响的高跟鞋走到那个曾经做我伴娘的女人面前。 “q^q……”闺蜜转过身看到我,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我微笑着看她,“找个咖啡厅聊聊吧。”我说。 ~~~~~~~~~~~~~~~~~~~ 一杯醇香拿铁稳稳放在桌子上,我小心安顿好鼓鼓囊囊的购物袋之后,这才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自从倒卖过咖啡豆以后,我算是戒不掉这个了。”我笑眯眯地说。 闺蜜坐在我对面,碰也不碰她自己的那一杯,只是表情忐忑地看着我说:“你,发现了?” “发现了!”,我点点头,“不过不是刚才,也不是靠眼睛,而是在……很早以前,靠我女性的直觉,呵呵。”我平静地说。 闺蜜咬咬嘴唇,没有说话。 我放下咖啡,将胳膊撂在桌子上,倾身向前,说道:“现在,给我讲讲吧,你们到什么程度了?很显然,二垒是已经上过咯!” 一片绯红在闺蜜的脸上晕开…… “三垒上过了么?”我穷追不舍地问。 闺密红着脸点点头。 “那么,有什么要跟我分享的么?毕竟,我们可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啊!” 闺密支吾着说:“嗯……被他上三垒的时候,我一直在心里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你对不起谁啊?”我拧起眉毛问她。 “你知道的……”闺蜜轻轻叹了一口气,“胸到用时方恨小啊,我感觉有点对不起他。”说着,她垂下头沮丧地盯着自己并不丰满的胸脯,那神情就像刚得知自己生了乳癌一样难过。 “哈……”我不屑的一笑,朝天花板连翻了几个白眼,随后语带讥讽地问:“那……他对你的发育不良怎么看?” 听到这话,闺密的脸庞瞬间被甜蜜点亮了,“他说他很喜欢,他不介意。”她闪着星星眼说:“他还安慰我说,这样,我们拥抱的时候,心就贴得更紧了……” “噗……”我嗤笑出声。 但随即,我的鼻子开始发酸,我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被感动了。 这样动听的情话,我也曾经听过啊,甚至,比这更加动听……可是现在……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隔着氤氲的咖啡蒸汽,闺蜜近在咫尺的脸变得有些看不清…… “q^q,你怎么哭了?”她伸出手跨过桌子,握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哭……”我抬起另一只手,用手指轻轻点掉眼角滑落的泪水,“我只是……眼睛出了点儿汗,呵呵……亲爱的,你知道的,你可以跟我实话实说……你们……睡过了么?” 闺蜜垂下眼帘抿嘴一笑,“还没有,毕竟……他是你的丈夫……” 我将被她握住的手抽出来,再反握住她的手,吸吸鼻子,用鼓励的口吻说道:“亲爱的,我要你今晚就到我家去,穿上你最性感撩人的衣服,把我那如花似玉的俄罗斯丈夫给睡了!” 意识到隔壁座位有人朝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我满不在乎地补充了一句:“睡了他,别再犹豫了!” ~~~~~~~~~~~~~~~~~~~~ 傍晚时分,天空开始下一场雷阵雨,我开着车堵在延安高架上,以比升国旗还要慢半拍的速度爬行着。 电话响了,是表弟,我接起来。 “阿姐,公司……” 高架上的喇叭声混杂着雨水敲打车窗的噼啪声,大得让我听不清电话内容。 “哎呀,我听不见,你大点儿声,又不费电!”我朝着电话那头喊道。 “我说,阿姐,公司来了一个客户,一个超有钱的外国老头儿,他指明要一个懂俄语的人为他服务。” 我顺嘴说道:“找你姐夫啊!”但马上意识到他姐夫这会儿肯定没空,于是改口道:“明天再说吧……你姐夫今晚有事儿。” “那你回来一趟呗。”表弟说。 我看看挡风玻璃上不断挥动的雨刷和车窗外的电闪雷鸣,说道:“我还赶着去见小情人儿呢……再说,这种渡劫的天气啊,路上正堵得厉害,我也回不去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好吧,但我可不保证他明天还会再来。顺便说一句,他开出的价格,非常,非常‘合理’哦。”表弟在电话那头贱嗖嗖地说。 我听着他报出的数目字,笑着说:“价格确实‘合理’,什么时候我们连‘商务伴游’的活儿都接了?” “什么‘商务伴游’啊,不是,就是私人导游,我们的常规业务。” “行啊,那你就先跟他把合同签了吧……”我咬着前车的屁股挪了半个车身,说:“考验你能力的时候到了。” ~~~~~~~~~~~~~~ 第二天。 一步出电梯,我就踩着噔噔作响的高跟鞋宣告自己的到来。表弟从格子间后面探出一张脸,“姐,他来了,在你办公室等你。” 我点点头,朝表弟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个略显龙钟的背影映入我的眼帘。听到我进门的声音,他并没有转过椅子来看我,而是依旧笃定地坐着。 “很抱歉,让您久等了……”我一边脱掉大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一边用俄语跟他道了个歉,随即转过身来面对他。 他的脸……其实没什么特别,很苍老,也很瘦削。一头银发整齐地梳向后面,露出平滑干净的额头,高高的眉骨,挺直的鼻子,薄而坚毅的嘴唇。如果不是那双炯炯有神的暗褐色眼睛瞬间夺走了我的思维,我一定会吐槽他的脸跟《指环王》里的甘豆腐好有一比。 我强迫自己回过神来进入状态,尽量自然地朝他笑笑,同时隔着桌子伸出手:“您好,我是秦晴。” 他没有立刻与我握手,而是窝在转椅里定定地看着我。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浮起来又沉下去,直到我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把伸在空中的手收回来时,他才抬起覆盖在拐杖上的右手,缓缓伸过来,与我的手握在一起。“你好,我是morris!” 他的手保养得很好,手心异常干燥,手背上虽布满斑点但并不粗糙。这貌似瘦弱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我注意到一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戴在他右手的食指上。 我抹着裙子坐定,微笑着说:“那么,morris,您是俄罗斯人么?”既然他没有说自己的姓,我也只有直呼其名了。 “不。”morris面无表情地说。 “哦,但您说俄语?” “我还会说德语和英语,这重要么?” 我咽了咽口水,保持着微笑,说:“好吧,那让我们回到重要的事情上来,您需要我为您服务几天?” “一天就足够了。” “是今天么?” “是的。” “好的。”我起身去拿刚刚挂在衣架上的大衣,说道:“我们走吧。” morris又用那种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我,并且看了好一会。等他看够了,这才有些费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用手撑住拐杖,说道:“我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 我将车停在长阳路62号门前,探头出去望望。看到青红相间的砖制墙面上镶嵌着一块显眼的黑色标牌“上海犹太难民纪念馆”,我这才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 将车熄了火,我下车给morris打开车门,看着他颤颤巍巍地走下车,我强忍着想要上前搀扶他的冲动。 morris拄着拐杖站在纪念馆门口,仰头望着这幢修旧如旧的三层小楼。过了很久,他才转头对我说:“请你帮我买票,我一个人进去。” 我帮他买好票,目送他拄着拐杖缓缓走进纪念馆大门,这才将双手□□大衣口袋里,左右四顾起这里的建筑和街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一带了,在我的印象里,这幢小楼并不是什么纪念馆,而是外婆口中的“摩西会堂”。外婆挂在嘴边的故事里,除了“提篮桥监狱”就数有关“摩西会堂”的最多了…… 我回到车里,打了几个工作电话,又玩儿了好一会儿手机,morris还是没有出来。百无聊赖中,我开了车上的收音机,一首忧伤的慢歌飘了出来,我不喜欢这种调调,便皱着眉头随手调整着收听频率,电流的脉冲声吱吱呀呀地响起来,突然,一段新闻播报毫无征兆地冲进我的耳朵:“乌克兰认定俄罗斯为‘侵略国’……趋于恶化的乌克兰危机难以在短时间内解决……” 我慌乱地关掉收音机,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而后视镜中,也映出一张苍白僵硬的人脸……已经一年了,只要听到任何能让我想起他的消息,我的身体还是会有这样的反应,对此,我束手无策!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车厢里的空气变得沉闷、浑浊、甚至凝固,让我呼吸困难。 我打开车门,逃离那狭小的空间,站在车边的空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同时拼命咽下涌上咽喉的某样东西。 时间接近正午,天空高远纯净,阳光晴好。我合上双眼把脸对着太阳,眼睑后面出现一些小片的阴影,他们扭曲着,混合着,形成一张男人的脸…… 那张脸的其他线条已经变得不太清晰,唯有两片干嘴唇突兀地翕动着,宛如风中枯萎的树叶。 “请不要杀我!”他充满绝望地说了一句俄语。 砰!——枪响了! 我惊恐地睁开眼睛,看到morris拄着拐杖,迈着他特有的颤巍巍的步子,正从“摩西会堂”里走出来。 我收敛起不寻常的神色,迎着他走过去。他的脸依旧是面无表情,但眼圈和鼻尖上却泛着潮红。我看得出来,他的神色也不太寻常。 “您还想去别的地方么?或者……我们先去吃饭?” morris摇摇头,说:“我没什么胃口,请你陪我在这附近走走。” 我点头答应,默默走在他身边。 “你对这一带熟悉么?qin。”morris问我。 我抬起头看看周围,点头道:“是的,我的外婆曾经住在这附近,我小时候常来这里玩儿。” “你的外婆,她还活着么?”morris颇感兴趣地扭头问我。 我摇摇头,回答道:“并不是人人都能像您这样幸运地长寿。” morris沉默了,他保持着缓缓的步速,沿着长阳路的林荫道静静地走着。我并不知道他想要去哪里?他也不向我问路,似乎他对这里比我更熟悉。 我随着他拐上一条小马路,马路边是一溜儿提神的石库门,虽修缮过,但依然散发着旧时代的袅袅气息。路口一张躺椅上,一位老爷子神情泰然地靠坐着晒太阳,手里捧着一只茶壶,二郎腿跷得比眉毛还高。 morris默默凝视着路边的建筑,清水红砖的外廊、三角形的屋顶、扇形的大窗,他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我扭头看着他的脸,虽然他在极力掩饰,但因为心潮澎湃而变得不太自然的呼吸声还是出卖了他。 我并不想过多地打探他的*,但为了缓解这种沉闷的气氛,作为私人导游的我必须要说点儿据我所知的关于这条巷子的历史。 “小的时候,常听外婆提起,这里曾经是犹太人聚居区。”我说。 “是么?”morris目光幽幽地着我,“你都知道些什么?”他问道。 我迎着他的脸,同样目光幽幽地看回去,缓缓说道:“二战爆发以后,很多欧洲的犹太人为了躲避屠杀和迫害,逃难到了上海,就聚居在这一带。”我用手指着面前的街道和建筑。 “他们在上海定居下来,还开设了学校、医院和商店。但是上海沦陷以后,日本人占领了这里,他们把犹太人赶进几条弄堂里,前后出口焊上牢固的铁栅门,禁止任何人出入。” 说到这里,我发现morris的眼睛开始失焦,似乎伴随着我的讲述,他的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了当时的情景……或许,是在想象,或许,是在回忆。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日本人那样做的目的,是想灭绝上海的犹太人。据我外婆说,那时候有很多人,包括她的父母,都会趁着黑夜,偷偷将面饼从屋顶上空投进这些被困死的弄堂里……后来……” “后来,被困的成千上万名犹太人除了病老而死的之外,都奇迹般地生还了……”morris转过头神情庄重地看着我,说:“就是你外婆父母那样的人帮助那些犹太人度过了绝境,否则,我也不可能……‘幸运地长寿’了。” “您曾经……” “是的,我和我的父母在上海生活过五年。这条弄堂就是我们曾经被困的地方。” ~~~~~~~~~~~~~ 凭吊完了他心目中的“诺亚方舟”,morris要求我将他送回酒店。疲累的他,终于在下车的时候,朝我伸出了手,我也顺势搀扶住了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我将morris送至酒店的电梯前,他从我手中抽出胳膊,转身面向我,准备道别。 “谢谢你的陪伴,qin。”说着,他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抽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我双手接过信封,掂了一下分量,露出生意人的微笑,由衷地对他说:“这是我做的最轻松的一单生意了,我甚至还没有做满一天呢!” morris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今天的游览非常完满,qin。”说这话的时候,他那一直不露喜怒的脸上现出了慈爱的笑容。“你帮我找回了珍贵的东西……我的孩子,但愿,我也能把你最珍贵的东西还给你。” 说完,他抬起手在我面前划起了十字。“上帝给了人十字架,也给了人忍受的力量。”他一边点着我的额头、前胸和左右肩膀,一边说。 他的话和他的动作让我愣住了,我拧起眉头看着他那长了怪脾气、好心眼的老人之脸,思维再一次被抽离得一干二净! morris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缓缓转过身,迈开颤巍巍的步子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在他身后静静地关闭了。 ~~~~~~~~~~~~~ 开车回到公司,将信封交给财务入账后,我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处理完因为morris的到来而搁置下的工作,我终于有时间仔细想想这一天中出现了好几次的“idea”的情况。morris那双褐色的眼睛,他看着我的眼神,他告别时说的那些话,还有他划十字祝福我的方式……这些都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并且因为想到了那个人而内心抽痛。 我捏住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的双手,脑子里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也许morris确实是俄罗斯人,也许morris就是冲着我来的,甚至……也许morris就是他那位我从未见过的祖父”,想到这里我深深吸一口气,“也许……不是……但也许是!” 我忽地站起身,打开门走出办公室,来到表弟的格子间。 “有事儿?”表弟疑惑地仰头看着我。 “合同呢,你昨天跟morris签合同了么?” “签了啊。” 我摊开一只手,“给我看看。” 表弟在手边的一堆文件里翻找着,而我的脑海里此时只剩一个念头,“也许……不是……但也许是!” “在这儿,morris的合同……”表弟将一份文件交给我。 我强作镇定地翻到签名那一页,只有龙飞凤舞的morris,没有姓。 我停下来,想了想,马上继续往后翻……他护照的复印件……上面印着他的全名。 翻到了—— 姓:vich,名:morris,国籍:瑞士。 vich……vich…… “啪”,合同从我手中滑落,掉在桌子上。 “阿姐,怎么了?”表弟问。 “他们来找我了!”我失神地说。 ☆、第2章 露熊来了(小修加情节加情节) 时间回到3年半以前…… 2011年10月 我坐在开往浦东机场的出租车上,看着一架飞机在空中盘旋,心情有些焦急地催促着司机大哥开快一点。 “你接的飞机几点到啊?”司机大哥问我。 “9点45,还有五分钟就到了,而且……”我指指天空中飞翔的大铁鸟说:“我觉得应该就是那一架。” 司机顺着我的手指看看天空,“不会吧……” “真的,我几乎能看见机身上的双头鹰标志了。” 司机不以为然地笑着摇摇头,又问道:“你要接的是哪国人?” “俄罗斯。” “哈!那你放心吧,肯定来得及。俄罗斯人过关很慢的,从飞机落了地,到他们人出来,至少还得一个小时。” “真的?” “当然了,知道我这车接过谁吗?”司机拍拍方向盘,自豪地说:“维塔斯,就是那个唱歌的。” 说到这里,司机大哥竟然开始唱起了维塔斯的成名曲,并且还直接跳到了副歌部分的海豚音。大哥憋红了脖子,头毛炸起,那声嘶力竭的嗓音,整个如同海豚踩了电门一样,听得我的小心肝儿直哆嗦。 彼时正被睡眠不足和担心迟到双重不适夹击着的我,经他的话和歌声这么一治愈,整个儿人瞬间血槽全满,状态好极了! 一直到下车,我也没忍心告诉司机大哥,维塔斯其实不是俄罗斯人。 挥别了海豚音大哥,我将手里的接机牌抱在胸前,迈步走进了标有“国际到达”的接机大厅。 上海的秋天,不仅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也是一年中最热闹的季节。每年的这个时候,伴随着满城的桂花开始飘香,各种大大小小的国际会议、论坛也都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召开了。 我所在的大学也选择在这个季节承接了一个国际学生论坛。而我的导师——谢老板,则担任了这个论坛的筹委会主任。刚刚升研拜得在他门下的我,自然也就义不容辞地做了论坛的志愿者。 接机大厅里有许多手持接机牌的年轻人,牌子上都大同小异地写着各种会议、论坛的缩写,我低头看看自己的牌子“ims*m”,啧啧,这个缩写要是读出来,真是让人不免脑补啊…… 司机大哥说的没有错,从莫斯科飞来的航班落地一个钟头后,才终于有人从对应航班号的门里走出来。我动作稍稍慢了一点点,出口处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众多接亲友、接客人的人民群众和国际友人象一堵墙一样挡在我面前,他们高举起双手激动地挥舞着,这一幕又让我想起了海豚音大哥唱到投入时启动的雨刷。 我走到队伍尾端,将接机牌架在胸前栏杆上,正准备勾勒一下即将被我接待的六位俄罗斯露熊的体貌特征。突然,人群中闪现出两张脸,越过几位俄罗斯大妈的头顶和喧嚣吵闹的噪音,瞬间将我击中,身为资深腐女的我,第一反应竟然是:“好帅的一对基友啊。” 我是腐女,但我更是一个爱帅哥的外貌协会会员。所以当那邪恶的第一反应一闪而过之后,接踵而来的第二反应,就是,我终于找到了心目中的“安德烈”! 我曾经看过一部俄罗斯电影《西伯利亚理发师》,对电影中凄美动人的爱情印象深刻。但这部堪称我爱情启蒙的电影,却有一个美中不足的地方一直让我抓心挠肝。那就是电影中扮演二十岁军校生“安德烈”的男演员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八*九了,虽然他的演技确实令人叹服,但是当风情万种的女主角称呼他“哦,我的男孩”时,那种违和感……强迫症患者表示不能忍。 多年来,我一直试图找到一张足够年轻英俊的面孔,能代替原版“安德烈”的法令纹脸。在我的想象中,那张年轻的面孔应该有着俄国人特有的清冷孤傲的神情和暗藏着火焰般狂热情感的气质,最重要的是,还必须帅到让人想扑倒才可以。但很可惜,在我从一个憧憬爱情的少女成长为一个情路坎坷的文青的过程中,这样的脸庞,一直没能在任何一个已知的公众人物身上找寻到。 直到我在那个秋日的早上,顶着一张清汤挂面、不施粉黛的脸,穿着出门时随意套上的卫衣,浑身上下唯一的看点,还被一块写着颇有深意英文缩写的接机牌挡住的时候,终于邂逅了我一直在寻找的“安德烈”。 “男神在民间”,此乃宇宙真理也! “安德烈”和他的小伙伴朝我走来,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心中求神明保佑着他们就是我要接的人。毕竟,在未来的几天里,如果能够有美相伴,不也是一件幸事嘛! 但我的祈求显然没有奏效,他们瞄了瞄我胸前的接机牌,很快便眼神空洞地走开了。 我失望地塌了一下肩膀,反省着年初时应该听老妈的建议去龙华寺烧个香的,现在临时抱佛脚,佛能给我的也只有一个窝心脚而已了! 正当我为自己的“心想事不成”而黯然神伤时,面前突然投下一片巨大阴影,我眉头一皱,抬起头来,只见四个高鼻子大眼睛的小伙子站在我面前。 他们当中唯一一个长着黑头发的男生蹲下身子,歪过头仔细打量着我的接机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确定地点点头,站起身指着我的接机牌问道:“ims*m?”。 我点点头。 “#%*$......”“黑头发”回头跟其他三个人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不算聪明的大脑告诉我那应该是只有格外灵活的舌头才能驾驭的俄语。随后“黑头发”扬起头,朝前面大声吆喝了一句。 反转性的一幕发生了,“安德烈”和他的小伙伴停了下来,回头望了“黑头发”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转向我,脸上带着一种不置信的神情,似乎在说:“她就是接我们的人?wswi是个啥东东?” 看到他们盯着我的牌子,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赶紧低头一看,原来我把牌子拿倒了……难怪他们刚才理都没理我。我赶紧把牌子正过来,抱歉地对他们笑笑,说了一声“sorry”。 看着“安德烈”和他的小伙伴朝我走来,我心中的暗爽简直滔滔不绝,同时决定烧香的事可以再放一放。我迎着他们走过去,刚想开口打个招呼,没想到“安德烈”突然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着朝他们刚刚走出大门走去。 “对不起,你……你要拉我去哪儿?”我被他拉着小跑起来,疑惑地问。 “那里。”“安德烈”一边不顾保安的阻拦拉着我往里冲,一边朝不远处一个办公室指了指。 我看到那办公室的顶上,立着大大的“海关”两个字。 我咽咽口水,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安德烈”拉着我来到海关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一名穿制服的男性工作人员,看到我们进来,问道:“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我讪讪地朝海关大哥笑笑,转头用英语问“安德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安德烈”比划着说:“我的匕首。” 海关大哥似乎秒懂了,他对正准备呼叫支援的保安挥挥手说:“没事,我来处理。”然后又对云里雾里的我说:“就是他吧,刚才入关的时候,一个俄罗斯人行李里夹带有管制刀具。”说着,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把带鞘的匕首,放在桌子上,说:“你看看,就是这把。” 我一看,下了一大跳,这把匕首足有我小臂那么长,匕首鞘上装饰着精致的海浪状花纹,匕首把是一个人鱼造型的大胸美人。 “安德烈”看到那把匕首,作势就要上前去拿。海关大哥赶忙把匕首拿起来放回到桌子底下,对我说:“你跟他讲,这种东西不能入境,是非法的。” 我点点头,刚想跟“安德烈”解释。不料他却不听我说话,径自低头打开他随身的包包,掏出一沓绿油油的美金,塞到我手里说:“给他,钱,给他。” 老天,这是什么情况?我不知所措地抓着一把足有几十张的百元美钞,看看“安德烈”又看看海关大哥。 海关大哥看看我,看看“安德烈”,又看看天花板上的监控探头。 我的大脑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很显然,我不能拿这钱去贿赂海关大哥,即使他会就范我也不能这么做。要知道,这些露熊未来几天在上海的行程可都要由我负责,如果让那把骇人的匕首回到“安德烈”手上……那对我接下来工作的开展将会非常不利。 我将手里的美钞塞回到“安德烈”的包里,说道:“不行,这是犯法的,我不能帮你做这个。” “我要我的匕首。”“安德烈”语气坚定地说。 “我还要我的自由呢,如果我帮你去贿赂海关官员,会被抓去吃牢饭的!”我故意将后果说得很严重。 “安德烈”悻悻不快地看着我,显然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满意。 “我很抱歉,帮不上忙,但在上海你用不着那个,这里很安全。”我这样安慰他说。 他没有说话,冷冷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转过身,大踏步朝出口处走去。 我松了一口气,跟上他的脚步。 看见“安德烈”已经跟他的同伴们汇合了,我换上一副灿烂的笑脸,热情地走到他们面前,用英语说道:“欢迎你们来到上海。我是你们的团队助理。我的名字是……” “大巴在哪儿?”还没等我说完,“安德烈”就打断了我,然后一脸不耐烦地问道。 我硬生生地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憋回去,尴尬地扯扯嘴角。再看看他旁边的那几位,都无一例外地冰冷着一张脸,这更显得我那一脸不着调的笑容是那么白痴。 我抬起手摸摸鼻子,轻轻咳嗽了两声,算是自我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然后,我也换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道:“大巴已经到了,跟我来吧。” 我在前面走着,他们跟在后面,除了行李车的轮子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凌乱的脚步声,我听不到他们有任何交谈。虽然上海的秋天还很温暖,但我却明显感觉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寒意,似乎他们走过路过的地方,都已经瞬间凝结成了坚冰。想到刚才这些露熊们看着我的眼神,我深深地为自己过分的热情感到羞愧。其实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我就该意识到的:这些寒带来的人穿着打扮都很有型,个性肯定也是跩翻天啊! 尤其是那个“安德烈”! ☆、第3章 外事无小事 接他们的大巴是学校安排好的,早上已经去了一趟虹桥机场,拉上半车帝都来的学生,然后又来浦东机场接我们,我跟司机联系上,得知了他停车的地方,就领着这六只露熊,朝那里赶。 十几分钟后,我们终于跟大巴汇合了。司机师傅抱怨说他们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我赶紧解释说飞机是早就落地了,但俄罗斯人通关用了很长时间,实在抱歉。 师傅听说是俄罗斯人,态度缓和了些,说最近机场海关对俄罗斯人查得严,过关慢,这也没办法。 而就在我跟司机师傅说话的时候,大巴上起了小小的骚动,好几个女生兴奋地望着车外,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我和司机一起帮着露熊们把行李放好。“好了,”我拍拍双手,用英语对露熊们说:“上车吧。” 谁知“安德烈”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和打火机,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上,然后对我比出两根手指,用英语说:“两分钟。” 我……如果不是顾虑到自己所代表的国家女性形象,我很想回敬他一根手指,最长的那一根。 其他五位见状也都有样学样,无一例外地掏出香烟,抽了起来。 我无可奈何,只好登上大巴,跟半车人解释,请他们再稍等一会儿。 到底是天子脚下来的人,素质就是高,等了一个多小时的学生们纷纷表示没关系没关系,好几个女生还趁机掏出了粉饼和口红,小心翼翼地补起妆来。 总算等他们抽完了烟,鱼贯登车,找位子坐定,我才松了一口气。大巴缓缓开动,载着我们向学校进发,我也坐下来,拿出他们的资料翻看起来。原来,这六只露熊都是91年生人。我不知道在俄罗斯二十岁应该读大几,但我知道原来自己比他们大两岁。 我抬起头看着他们罗列在我面前的六个脑瓜顶,那一天的阳光很好,他们坐的一侧,正好有满窗的太阳光倾泻进来,他们前面座位的中国学生,都将车窗的窗帘拉起,包括我,也是如此。可是他们坐的三排,却无意拉起窗帘阻挡阳光,而是全都毫无保留地沐浴在一片金灿灿之下。 跟他们隔着一条过道的女生率先展开了搭讪。她用英语询问着“安德烈”诸如“你们从哪里来?”“第几次来中国?”这样的问题。但在简短回应了她一个“sorry”以后,“安德烈”就不理她了。帝都女生颇为意外自己吃了瘪,她幽怨地看了“安德烈”一眼,也不说话了。 我摇了摇头,合上手里的资料,站起来走到大巴车前面,介绍着接下来的安排。我先用中文讲完,又特意来到小露熊们的座位前又用英语说了一遍。“先去我们学校的宾馆签到,入住,然后吃午餐。午饭后可以自由活动,下午五点钟要回到宾馆大堂,一起乘大巴去参加欢迎晚宴。” 我连珠炮似地讲完,换来的却是一片沉默,他们没人回应我。有那么一两双眼睛明明落在我身上的,但当我用目光迎上去时,他们却都迅速地移开了。好吧,我也该习惯习惯这种特有的相处方式了。我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刚刚吃了瘪的帝都女生回过头,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 大巴缓缓驶进校园,在镜湖楼前停下,这是我们大学自己的宾馆,软硬件设施都不错,有超三星的标准,这次论坛的参会学生都被安排住在这里。 一下车,帝都妹子们就纷纷叹道,哇,好香! 我笑着告诉她们这是桂花的香味,又指给她们看那一排缀满碎金的桂花树。 “hey,you!” 莫非是在唤我? 我顶着一个感叹号回头一看,是“安德烈”,他指着桂花树问我:“what?” 我猜想他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植物吧,但这种打招呼和请教问题的方式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但我还是微笑着客气地用英文回答他:“花”。 一车人陆续进入镜湖楼大厅办理登记、入住。我一边看着他们签到,一边将他们的名字和脸对应起来。“安德烈”名叫瓦西里,他的小伙伴叫伊万,金黄色长发的是奥尔吉,“黑头发”是阿尔谢尼,还有尤里和叶格尔。登记完毕,我带着他们上楼看了各自的房间,一共三间双人间,两间朝南还带小阳台,另一间朝北,没有阳台。 于是,我的麻烦来了。 伊万来到我面前,提出了他们的要求。我认真倾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他那带有独特卷舌音的英语。原来他们想将那间朝北的房间换成一间也朝南并带有阳台的房间。伊万将两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做出吸烟的样子,意思是他们爱吸烟,想住有阳台的房间。 我皱眉看着他,猜想着既然让他出任谈判代表,大概意味着他是他们几个当中英语最好的了吧。不过不谦虚地说,我的英语虽然自认稀烂,却还是可以甩他几条马路滴。 了他们的需求,我便到楼下询问前台,但前台老师给我的答复是,朝南的房间已经订满了,没得换! 谢过了前台老师,我坐电梯返回五楼,一出电梯,就看到伊万和瓦西里还坐在他们各自的行李箱上等在走廊里。看到我,他们马上站起来一脸期待地将我望着。看到这幕情景,我心里那可耻的善良钻了出来,我还是不忍心让他们失望,因为,其实我还是有办法的。 于是,我,开始给自己挖坑跳了。 我用英语对伊万说,可以给他们换一间朝南带阳台的房间,不过不是现在。我让他们先把行李放到原来的房间,然后把钥匙交给我,晚点我会帮他们将房间调换好。 但是我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瓦西里一脸不信任地望着我,随后跟伊万嘀咕了几句,伊万抬起头问我:“你不会偷东西吧?” “什么?”我气愤地仰起脸瞪着他,“我长得像贼吗?” “我们只是想提醒你……” “用不着你们提醒,look,”我抬手指着他们身后天花板上吊着的摄像头说:“如果你们丢了任何东西,可以随时调看监控录像,ok?” 伊万和瓦西里抬头看到摄像头,像是放下了心。随后他们面无表情地提起自己的行李,转头就进了房间。 望着他们的背影,我的耳边很应景地响起一句伟人说过的话:“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哼,依我看,这些俄罗斯怪咖们都拥有一种国际欠揍主义精神。 放好了行李,我带他们去吃午饭。餐厅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团队,我看见好朋友周语带队的印度学生和民乐团小伙伴崔萌萌带队的韩国学生都在。 当我率领俄罗斯代表队进场的时候,几乎整个餐厅的人,都向我们行起了注目礼……在我不算长的人生经历中,曾经有过几次这种高光时刻,但除了上台表演,我其实不愿意在日常生活中受到过多关注,我很低调的。 彼时的我,突然被这么多人齐刷刷看着,还真的有点不自在的说。不过很快,这种不自在就消失了。因为我发现,那些象追光灯一样的火辣眼神并不是跟着我的,而是跟着我身后的露熊们,他们实在是太显眼了! 我一边淡定地引导他们拿餐盘,选菜,拿米饭,拿餐具,一边偷偷近距离观察他们。不得不承认啊,这些俄罗斯人的外表确实出类拔萃,都是高高瘦瘦,肤白貌美,尤其是瓦西里和伊万,简直就英俊得不忍直视啊。 哎,我在心里叹口气,不知道他们这副天使般的皮囊要欺骗多少不明真相的群众了。 我带着他们选好餐找位子坐下,周语就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q^q,明天晚上的演出,我们还要找时间再排练一下。” 我看着她,心想:姐姐,你是在跟我说话么?跟我说话拜托看着我好么? 我低下头,吃了一口饭,回应了她的没话找话:“明天参观回来以后,找时间再合一下呗。” “嗯,那明天再看咯。”周语的眼睛在露熊们身上巡视了一圈,终于落在我脸上,她说了一句上海话:“侬哪能运气噶好的啦,呵呵。” 我抬起头,看看等在不远处的周语团队的印度人,说道:“要不,咱俩换换?” 周语嫣然一笑,说道:“你别逗我了……先走了,再会啊。”说完,她便向着自己的团队走去。肤色黝黑的印度学生们看到她,马上露出雪白的牙齿将她围拢,热情地跟她说笑着走了。 别说,我还真想跟她换换。 我低下头继续吃饭,不想却有人发话了:“果汁”。我张着大嘴,一口饭正要送进嘴里,听见这话,只好放下筷子抬起头。只见瓦西里用手做成个杯子形状,抬起来放在嘴边,做出喝的动作,随后又说了一遍:“果汁”。 我左右看看,果汁可不是这顿免费午餐的标配啊,怎么办?此时,导师谢老板的教诲在耳边响起:“外事无小事,你们做外事活动的志愿者,每件事都要处理好啊,千万别搞出国际问题!” 没办法,只能自掏腰包给他们买了。 我在心里叹口气,说了声:“稍等!”就站起身来,准备到自动售卖机去买,谁知刚迈开腿,身后又传来瓦西里的声音:“橙子!” 我使劲儿闭了闭眼,强压住心里的不爽,抬起手,背对着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回到餐厅,我把果汁发给他们,同时坐下来,准备吃我已经凉了的午饭,突然手机铃声响了,“d,y.”,当初觉得好玩,把这首歌设成了铃声,此时听来,颇为讽刺啊。 我没好气地再次放下筷子,掏出手机一看,是崔萌萌。 “喂,q^q,秀色可餐啊!哈哈哈……” 我翻翻白眼,吐出两个英文字母作为回应:“pa”,翻译成中文就是:“屁诶!”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谁也别想再打扰我吃饭! 但冥冥中我感觉到露熊们正看着我,我猜,他们大概被我大汉语言文化如此简短精炼的对话内容震慑到了吧。 这回又是伊万作为代表开口了:“我们想要走走。”我听懂了,点点头,说道:“好的,伊万。不过你们必须在五点钟回到宾馆大堂,所有参会学生都要准时坐大巴去参加欢迎晚宴。” 听到我叫出了他的名字,伊万显得有些惊讶,脸上也终于有了点儿笑意,他问我道:“你叫什么?” “我叫……”眼波流转间,我瞥见了瓦西里的冷眼,这让我想起在机场时,自己想要做的自我介绍,被他们的冷漠硬生生憋了回去。 怎么?现在,又想用问名字这一招来建立感情么?我心里这样想着,便决定小小地捉弄他们一下。我改口道:“你们可以叫我‘ajia’”。 “ajia”并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上海话里的“阿姐”的意思。 伊万点点头,重复了一遍:“ajia,回见。” 我咬着筷子强憋住笑,跟他们摆摆手,目送他们牛逼闪闪地离开。 ☆、第4章 放我鸽子 我终于消消停停吃完了自己的冷饭。看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而我三点钟还有课,得抓紧时间了。 我回到镜湖楼。既然答应了给他们换一个朝南带阳台的房间,就要说到做到,我的办法就是,把会务组的房间换给他们。 为了方便,论坛的会务组也在这里开了一个房间,恰好就在露熊们两间朝南房间的隔壁。这个房间主要用来堆放一些会务用品,比如接机牌啊,租来的正装啊,矿泉水啊,还有,将近两百袋参会纪念品,等等。而我手上,正好有这个房间的钥匙。 把这个房间换给伊万和瓦西里其实不影响什么,但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房间里堆积如山的会务用品需要人来搬到那间朝北的房间去。 自己配药自己吃,这活只能我来干。好在我一向自诩为女汉子一名,倒不是因为我长得有多么汉子,而是在体力和动手能力上很汉子。而且在上海这座弱肉强食的钢筋水泥丛林里,一向都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我早已经适应了。 说干就干,我打开两个房间的门,把外面的卫衣一脱,单穿一件短袖t恤,甩开膀子忙活起来。会务组房间的东西看着挺多,但好在没有大件重物,两个房间隔的也不远,我来来回回拿了不下几十趟,才算全部搬好了。我又把伊万和瓦西里的行李推到他们的新房间,这才直起腰,看看他们的房间号,535,再看看会务组的现在的房间号,532,恩,大功告成! 我满意地擦擦汗,锁上两间房门,又在532门上贴了一张字条,用英语告诉他们,新换的房间是535,可以到前台拿钥匙开门。 我下到大堂,将535钥匙留给前台老师,交待了一下,就屁颠颠地赶去上课了。 我一边朝教学楼走,一边在会务组的微信群里留言,说了换房间的事。马上引来几条语音,酸溜溜地夸我,“呦,为帅哥服务就是到位哈!”我也嘻嘻哈哈应承下来说,没办法,抵挡不了美*色*诱*惑啊,他们哭着喊着求我,我就给他们换了。周语马上一条语音发来,说:“你不如晚上就在532住住么好咧,哈哈。”我心里骂了一句:好闺蜜,就跟恨我不死似的啊。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还真让她一语成谶了。 上完课,刚好四点半过,我往镜湖楼赶,遇到崔萌萌,便跟她一道去。萌萌兴致勃勃地跟我打听露熊们的名字,对瓦西里和伊万格外感兴趣。我泼她冷水,告诉她他们都只有20岁,萌萌不无感慨地说:“啧啧啧,长相么倒是老灵额!哪能年纪噶小,哎,下不去手啊!” 我笑话她,口水好咽咽了额,为老不尊! 我们一路说笑着,很快就到了镜湖楼,大堂里已经有一些参会的学生在等了。萌萌的韩国学生已经到了好几位。周语也在一旁踮起脚数着印度学生的人头。可是我却找不到露熊们的身影。 坐电梯直上五楼,来到532门口,我看到自己留的字条还矜持地贴在532门上,未曾被人触碰过。我有点儿发急了,一间一间拍他们的门,531,533,535都毫无动静,很明显,他们没有回来过。 我又急急忙忙下楼,扑到前台,绝望滴看到前台老师递过来的535钥匙。我接过钥匙紧紧攥在手里,在脑子里捋着思路:他们午饭后说出去走走,结果就有去无回,说好的五点集合,现在不见人影,怎么办?我们互相没有留联系方式,他们的英语又不行,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异国他乡,茫茫人海,他们该去找谁,我又该怎么找他们啊! 在这样悲催的时刻,我居然还在脑补着苦情戏里丢失了孩子的剧情,幻想着自己失神地奔到马路上,捉住一个路人,眼含泪花地问:“你有看到我的露熊们么?高鼻子,大眼睛,长滴可醒目了!” 周语走过来拍拍我,问道:“q^q,你们帅哥们呢。” 我无力地耷拉下脑袋,说:“丢了。” “哪能啦,你跟他们讲清楚时间地点了么?” 我不自信地转转眼珠,含糊地点点头。我很确定我讲清楚了,但我不确定他们听明白了么。 五点钟到了,大巴准时来接人,我目送着其他志愿者引着自己的队伍上车,心里深深地内疚起来。如果下午我跟着他们一道出去,就不会把他们弄丢了。纵使跟在他们身后,忍受他们的傲慢和冷漠,也好过现在这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有什么脸跟其他人一起去吃饭啊! 我全盘接收下满满一车人投向我的同情目光,同时也满眼幽怨地目送着他们,交汇的眼神被缓缓前行的车子越拉越远,就像看着热闹而丰盛的晚宴跟我dbye。我第一次为自己吃货的本能反应感到惭愧。都搞出国际问题了,居然还想着吃! 为了减轻罪恶感,我漫无目的地到外面去找他们,可上海滩何其大,哪里找得到啊! “d”的铃声再次响起,是导师谢老板:“秦晴,你带的俄罗斯人呢?怎么没来?” 我心虚地说:“他们下午说出去走走,现在也没回来,我跟他们讲了五点大厅集合的。”虽然心里内疚,但是在老板这里,还是要把责任撇撇清的。 谢老板到底是老板,硕导的帽子不是随便扣的。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安慰起我来:“你也别着急,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不会出什么大事。我了解俄罗斯人,他们只有在领薪水和借钱的时候才会准时。” 谢老板顿了顿,继续说:“依我看,他们也不是迟到,多半是根本不想来了,自己白相(玩)去了。” 听谢老板这样说,我心里好受多了,但还是说道:“今天的晚宴,大校长和书记都去了,现在缺一支外国学生的队伍,多难看啊,给您塌台啊!” 谢老板说:“这都好说!我搞得定。只是,你的队伍不好带啊,后面还有好几天的活动和会议,他们老这么着可不行,你得想办法盯牢这帮俄罗斯人,知道么。”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谢老板补充道:“记住了,外事无小事!不管多晚,见到他们平安无事,给我发个信息。” “恩!”挂断导师的电话,我吃货的思维模式又在鬼鬼崇崇地腹诽:“居然不叫我去吃饭,我可以打个车过去滴呀!” 越发这样想着我就越发觉得饿啊,正好看到前面有家奶茶店,于是我走过去,给自己买了一杯牛奶大满贯,喝了一大口以后,整个人还是好不起来! 我继续在街上晃着,前面路上有一个小石头,我的大脑想着从它的左路绕行过去,可我的脚丫子却往右面拐……我很快被自己的假动作骗到,不偏不倚踩在石头上,左脚脖子“吱呀”一声,崴了。 我呲牙咧嘴揉着自己的脚脖子,疼得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 我单脚跳着来到马路牙子边,一屁股坐下,把饮料杯盖子一掀,一口气闷掉了牛奶大满贯。一边打着奶嗝我一边神情哀伤地想,今天是不是我这个月最扯淡的一天。突然,“当啷”一声,我侧头一看,居然有人往我放在一边的空杯子里扔了一块钱,艾玛!……好人真多。 我继续颓丧地坐着,不怀好意地将饮料杯子往前推推。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我居然又收获了一枚一元硬币。我捧起杯子慨叹着中华同胞的好心肠,这两块钱够我坐公交车回家了啊。 将宝贵的硬币收好后,我扬起手,对着每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大喊着:“师傅,师傅……”,像极了落难的孙悟空。 在将屁股挪上出租车后座的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心,等我再看到那班露熊们时,一定要好好给他们立立规矩,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必须要对他们采取捆绑式盯防。 那么首先,我就要入住他们对面的532房间。 的士开到家门口,早接到我电话的表弟下来接我。我一边揽着他的肩膀一跳一跳地上楼梯,一边跟他吐槽着今天的遭遇。一直到表弟将我放倒在沙发上,并将我的左脚驾好,我还在高喊着:“你说说看啊,他们既说不好英语,又不守规矩,对人又冷漠又傲慢,他们国家为什么要把他们放出来给上海人民添堵啊,啊?” 表弟将冰箱里一袋冰冻的鸡腿取出来敷在我的脚脖子上,说了一句:“看你这狂燥样,肯定是来大姨妈了!” “虽然我今天触霉头确实需要红色冲冲喜,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大姨妈没来!” 表弟爱打篮球,拥有多年崴脚经验的他很快就帮我喷了药,并简单包扎了一下。我一瘸一拐地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明天演出要用的东西,拍着表弟的肩膀说:“阿姐我要夜不归宿了,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阿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没门儿!”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呢?” “你不就想睡我的床么,坚决不行啊,要是你在我的床上做什么猥琐的事,我以后还怎么睡?” 说完,我将我的卧室锁好,把背在肩上的带子紧了紧,说道:“我了解你,就像农民了解大粪一样。想住我这儿,在客厅打地铺,是你唯一的选择,不满意的话,就回你嘉定的宿舍住去!” 表弟冷眼看着我,说道:“你妹的,不扶你下楼了。” “你蛋的,虽然我大姨妈还没来,信不信我先把你大姨妈找来!”他的大姨妈就是我妈。 表弟最怕我妈,听我这么说,只好过来扶我。我不客气地将一个大包丢给他,搭在他肩膀上下楼。表弟扶我到小区门口,帮我打了一辆车。待我在车里坐定,他探了个脑袋进来说道:“阿姐,什么时候俄罗斯人再虐你,别忘了告诉我……我在心里面给他们喊加油!”说完,他笑嘻嘻转身跑走了。 ☆、第5章 笑我矮? 回到镜湖楼,我先把东西放到532,然后就到大堂等露熊们回来。值班的前台老师正在用ipad看基情满满的福尔摩斯,我也趴在一边的台子上蹭着看。大概是昨天晚上真心没睡好,今天又折腾了一天,面对卷福和花生我竟然打起了瞌睡,前台老师看不过去了,说道:“你上去休息吧,他们回来了我打你房间电话。” 我感激地谢过了前台老师,拖着疲惫的伤脚回到532,扑在床上倒头就睡。半梦半醒间,听见外面有嘈杂声,估计是吃晚宴的学生们回来了,我翻了个身,擦了擦口水继续沉睡。 又不知道睡了多久,刺耳的电话铃声将我惊醒,我捋一把盖在脸上的秀发,将床头的电话接起:“喂!” “鬼子进村了,刚上电梯。” “一个不少吧?” “一个不少!” “霞霞(谢谢)!” 我挂上电话,“唰”地掀开被子,蹦下床,“嘶”脚踝还是有点儿疼,顾不上了,我一边看看时间,艾玛,都两点多了,一边打开门往电梯口蹒跚前进。 电梯还没到五楼,就听见里面嘻嘻哈哈的说笑声和叽里咕噜的俄语。我把双手抱在胸前,摆了一个自以为很有气场的表情。 “叮”电梯门打开了,露熊们一边说笑一边往外走,伊万手里拿着一瓶酒,首先看到了我,他带着几分醉意跟我打招呼:“嘿,ajia!” 叫姐?叫奶奶都没用! “你们tm的去哪里了?”我愤怒的狮吼显然有点出乎他们的预料,他们停止了说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似乎一瞬间都被定格了。我的声音就像快门,把他们一下变成了照片儿。 我真想冲上去把这些照片儿都撕个稀巴烂。 在时间凝固了两三秒钟之后,站在最后面的瓦西里走上前来,他手里握着一瓶喝剩一半的啤酒,嘴巴里叼着香烟,嘟囔了一句含混不清的英语,我灵敏的六级听力满分的耳朵听出了他说的是:“这女人疯了么?” 我上前一步,抬手就将他嘴里的香烟抽出来,顺手塞进了他手里的啤酒瓶子里,说道:“我告诉过你们五点钟在大堂集合,去参加欢迎晚宴,你们为什么不来?” 瓦西里瞪大眼睛看着我,要不是我知道他那涣散的眼神是酒精作用后的产物,估计一定会以为他在对我放电。 一旁的伊万则开口说:“我们迷路了……" “%¥#*&……%……”瓦西里高声说了一句俄语,然后带着一副“小爷就是不想来,怎样?”的表情,率先转过身,大踏步朝他们房间的方向走去。其他几个人也跟在他后面,静静地想溜掉。 我一瘸一拐地追在后面一边走一边高叫:“好吧,你们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但是别忘了,明天早上7点,在餐厅吃早饭,7点30分大巴准时来接你们所有人去参观。” 奥尔吉、阿尔谢尼、尤里和叶格尔一边偷瞄着我,一边开了各自的房门走了进去,然后重重地将房门关上。瓦西里走到532门前,却惊呆了。因为这间他们曾经放行李的房间现在成了杂物的海洋,他们的行李也不见了。他冲着我身后高喊了一句俄语,我回头一看,伊万正在我身后笃定地走着,看到我看他,他用英语问我:“你怎么跛了?” 我扬起脸说:“为了给你们换房间我牺牲了自己的晚饭,为了找你们,我又牺牲了自己的脚踝。”此时的我,一点儿都不介意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充满国际主义情怀的人,一个高尚而伟大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所以你就藏起了我们的行李?”伊万说。显然,他听话不听重点,并没有被我的高尚和伟大所感动! “我没有。”我猜到一定是瓦西里刚才用俄语告诉了伊万,行李不见了。 我停下来,看着前面532门口正无计可施的瓦西里。对哦,我干嘛要拖着受伤的脚丫子追着你的屁股?上赶着不是买卖,反正你现在哪里也去不了,535的钥匙在我口袋里,你就老老实实等我移驾过去吧。 想到这里我停下来,喘了好几口大气,然后才慢慢悠悠挪到532门口。 瓦西里瞪着我说:“行李?” “在你们的新房间里。”我掏出口袋里535的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瓦西里见状伸手要来拿,我手疾眼快把钥匙抓在手里,塞回口袋,顺便赏了他一记白眼。 我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我要你们集中全部的小宇宙认真听我说。明天早上,7点,准时去餐厅吃早餐,7点30分大巴准时来接全体人员去参观,不允许再迟到,或者缺席,明白?” 伊万定定地看着我,我想他应该听懂了,因为他看着我的同时嘴巴一张一合地在用俄语跟瓦西里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伊万终于吐出:“ok”两个字母。我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将头转向瓦西里,希望他能有样学样,也给个痛快话。 谁知他看了我半天,却蹦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英语:“你可真矮!”我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骂我吗?还是他自以为说了一句骂我的话,或者这句话就是表面上的意思,嘲笑我个子矮。好吧,我一米六五的身高在一米八五的他面前虽然算矮子,可我其实从前跟他一样高,但是因为太爱洗澡缩水了我还需要跟他解释么? 我刚想回敬他:“你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一旁的伊万说话了:“好了,我们都明白了,现在该给我们房间钥匙了吧。” 算了,不跟你们计较。我一边掏出钥匙丢给他,一边说:“我这里可有你们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如果你们明天不按时起床的话,我会一间一间开门进去,掀你们的被子!” “什么?!” 我走进532房间,一边关上房门,一边对他们报以一个自认为甜美的微笑,说道:“欢迎来到上海!” ~~~~~~~~~~~~~~~~~~~~~~~~ 做了一夜胡乱的梦,我准时在六点钟被手机闹钟叫醒。虽然还没困醒,但想到老祖宗的教诲“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我还是一骨碌爬起来。我要身体力行,给那帮蛮夷们做个表率。 脚脖子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走路还是不敢太用力,但自我感觉不再一瘸一拐了。我麻利地穿着衣服,眼睛瞥到雪白的枕头上落了好些头发,这一定是昨天焦虑指数直线上升所导致的。我一边在心里嘟囔着“作孽啊”,一边迅速地刷牙洗脸抹香香。 梳洗完毕,揽镜自照,眼眶漆黑!我只好又翻出我的熬夜神器--黑色镜框带上,遮挡一下骇人的黑眼圈和眼袋。 看看时间,6:35。我开门出去,走廊里很安静,走到535门口,趴在门上听听动静,死一般沉寂,很好。我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有点幸灾乐祸地“啪啪啪”拍门,同时伴随着沪式发音的英语,高喊着:“起床,起床。” 535,533,531三间房间依次拍过,我又返回到535门口,整个人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结果却还是毫无动静。 怎么办? 我心里有一个早就想好了的b计划,但是,对于是否真要这样做,我还有点犹豫。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三个房间照旧沉寂无声,这样下去,他们肯定要赶不上大巴了。怎么办?b计划,干不干? 干,找死,不干,等死! 好吧,我横下心,这是你们逼我的。我返身回到532,翻出钱包,掏出一张银*行*卡。我当然没有什么备用钥匙,但我有比备用钥匙还要有备无患的手段,多年独立生活的经验还是教会了我许多本事的。 我用银*行*卡熟练地插入535的门缝中,心里庆幸着好在镜湖楼的房门还在使用这种老式锁,而且,房间都没有加装防盗链,天助我也! 咔嗒,随着我用力向下一划,房门应声开了,小菜一碟么,我心想,这比上次被锁在卧室门外,用盛饭的塑料勺子开门那次容易多了。 我心情愉悦地走进535房间,睡在里面床的伊万率先看到了我,他条件反射般坐起来,难以置信我的说到做到。 我对他笑笑,说道:“起床时间到了。” 转头再看另一张床上,瓦西里正不为所动地酣睡着,棉被盖在他腰际,露出一边肩膀和两条*的大白腿。 我淫邪地微微一笑,走到他床边,抓住他的被角,“唰”地一把掀起……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作为一个称职的表姐,我经常要负责叫醒不时到我家小住、又爱睡懒觉的表弟,而我叫醒他的唯一方法,就是掀被子。 正所谓“熟能生巧”,据不完全统计,我至少掀过各种厚薄不一、形状各异的被子不下一百次,现如今,我掀被子的动作,那可谓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一气呵成。 而在那个早上,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身躯和不知轻重的被子,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发挥,我的动作依然保持了极高的水准。我猜想如果表弟当时在场,看到我如此华丽丽的表现,一定会禁不住赞叹:“阿姐,你的节操呢?!” 而我也一定会回敬他:“别跟我谈节操,早碎成二维码了。” 好了,我说这么多废话一定让有些读者等得不耐烦了,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我掀开的被子底下到底是一派怎样的春光吧。甚至我猜肯定有一些猥琐的读者已经在意淫瓦西里一定是裸睡无疑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他没有裸睡,而是穿着毫无亮点的四角裤头。我是绝对不会承认彼时的我跟你们一样失望的,但我绝对会承认接下来我的表现其实才叫猥琐。 ☆、第6章 差评天诛 瓦西里受惊了,他弹跳起来,同时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大叫。那叫声之恐怖让我以为他会顺手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枪,一枪爆头,将我干掉。 但好在这只是我的想象,他带到上海的唯一一件武器,已经在入关时被收缴了。在用恐怖大叫发泄出他的起床气以后,他已经灵敏地站在了地上,待看清站在他床边的我后,他便愤怒地、语无伦次地说起了俄语。 当那些速度飞快的卷舌音冲进我的耳朵时,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转到他肚脐下方,并一直盯着那个部位看。哎!没办法,外国电影看多了,听不懂台词的时候,总以为那里会出字幕。 字幕没有找到,却看到他肚脐下方,内裤上方有一条纹身,竟然是英语!我的好奇心驱使我推推没有镜片的眼镜框,屈身向前,仔细辨认,终于看清楚他的纹身是两个英文单词:“drides”。 “啪”的一声,恍惚间我以为这声音是自己挨了巴掌,但其实是瓦西里将手拍在了他自己的小肚子上,盖住了他的纹身。 我抬起猥琐的眼神仰视他,他瞪圆了一双琥珀色大眼冲我吼道:“out!h!” “h!”不用怀疑,如此机智的应答完全来自我对英语国骂的熟练运用。 而接下来,则是我个人的英语solo:“听着,如果你真心想用英语吵架的话,姐姐我绝对能把你虐哭。但如果你不想吵的话,就赶快找条得体的裤子,把你那双长腿和性感的屁屁遮遮好。” 瓦西里在我辞不达意的英语面前,沉默了,虽然他有没有听懂我的话我不得而知,但他被我气得微微有些发抖却是显而易见的。他紧紧握着爆出青筋的拳头,我猜想假如我是个男人,他肯定已经一拳打在我脸上了。 但我是个女人,他没有动手,但也没有放弃用眼神杀死我的企图。 我丝毫不惧他的淫威,继续说道:“我可是个疯子,一个豪情万丈的神经病。我发起神经来连自己都害怕。你……”我又指指旁边正在撅着屁股穿裤子的伊万说:“还有你,你们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最好按我说的去做。别忘了,你们现在正身处我的国家,就算你们对我很生气,又能把我怎么样?最多回到你们的国家以后,给我和我的国家打一个差评,仅此而已。” 说完,我转身朝外走,一边走,一边振臂高呼了一嗓子:“差评天诛!” 回到走廊里,我发现533和531的门都开了一条缝,门缝里分别露出两个脑袋朝这边看着。看到我出来,他们非常警惕地望着我,那眼神就像在说:“求放过!” 我微微一笑,对着他们和蔼地说道:“赶紧穿衣服去,7点准时到餐厅吃早餐!” 在我的一番努(zuo)力(si)下,露熊们终于准时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了餐厅里。 我不想对着他们吃饭,特别是瓦西里,他看我的眼神根本就是在瞪! 不就眼珠子大点么,这么喜欢瞪,也不嫌费电!哼!我拿了早饭坐到周语身边去吃。 周语看见我,贱贱地说:“呦,嘎梁(眼镜)架上了,看起来聪明多了么。” 我翻翻白眼,坐在她对面,闷头吃起来。吃了一会,周语碰碰我,说:“q*q,他们好像在说你坏话,那个金发帅哥总是瞪你。” “什么帅哥?根本就是癞*蛤*蟆,不戳不蹦跶。”我这样说着,回过头去看露熊们,不想却正对上瓦西里那毫不掩饰的恶意目光。看见我看他,他狠狠白了我一眼。 “幼稚!”我转回头,在心里嘀咕道。 餐厅的落地窗外,有大巴车陆续开来了。我想起一件事,赶紧三口两口扒拉干净碗里的稀饭,起身走到露熊们的桌子边,说道:“你们要吸烟的话,现在赶快把饭吃完,去外面吸,别等待会儿让全部的人等你们吸完烟才能出发。” 伊万看看我,不置可否,只是一仰脖子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光了。他跟其他五个人说了一句俄语,站起身迈过座位,掏出口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对着我晃晃,便朝外面走去。 恩,孺子可教也!我捋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山羊胡子,冲着伊万的背影点点头。其他人见状,也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除了,除了瓦西里以外。 吃好早饭的参会学生们,陆陆续续开始登车了,露熊们站在餐厅门外,一字排开,一边眯眼欣赏着来来往往的妹纸,一边故作忧伤地吞云吐雾。而瓦西里则仍然在餐厅里慢悠悠地吃他的早餐。 7:30到了,瓦西里喝完了最后一滴咖啡,终于走了出来,而这时,三辆大巴车都已经坐满了学生,就连其他五位毛熊,也都抽好烟陆续上车了。 瓦西里走到大巴车边,老神在在地掏出烟,啪地点着,深吸一口,冲着站在车门前的我,吐出一口烟雾,并再次伸出两根手指,说了一句:“两分钟。” 我在心里对他比着中指,将近两百号人已经全部就绪,就等他一个人!两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果我什么也不做,任由他将烟抽完,让大家等这两分钟……其实也没什么,此时车上的乘客们怀着对今天参观活动的各种兴奋,都在车上交头接耳地叽叽喳喳。让他们在车上嘎三壶(聊天),两分钟很快就混过了。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就认怂了么?坚决不能够啊! 我气定神闲地走到他面前,踮起脚,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呼~呼~呼~”对着他的烟头吹起气来。小时候老爸爱抽烟,为了让他抽得快一点,我经常鼓着腮帮子吹他的烟头,而每次我这样做时,老爸就会求饶了。 现在,我对瓦西里也使出了这一招,而他显然没有领受过这样的高招,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把烟夹在手上,躲着我的金鱼嘴,左右摇摆,我的脑袋则跟着他的烟头绕来绕去。他干脆把手举高,让我够不着。 这可难不倒我,我虽然个子比他矮不少,但是蹿起来也能蹦老高。我全力一跳,就抓住他的手臂,一把拉下来,死死抱在胸前,他夹着烟头的手指,正好在我面前,于是我便对着烟头,一顿狂吹,同时还用身体挡着他另一只打算帮忙的手。烟头在我的口风下燃烧得很快,瓦西里见势不妙,赶紧把嘴巴凑上来,拼命吸。 我们两个人撅在那里,一个在死命吹,一个在卖力吸,小小一根烟在我们的双管齐下下,很快就燃尽了。 我放开了抱在胸前的瓦西里的手臂,同时因为吹气儿太多导致大脑有点儿缺氧。我一边扶额闭目让大脑回着氧,一边耐心地劝他道:“两分钟先生,再不上车,信不信我抽你!”但这么有气场的话,我猜他大概听不懂,更不可能领会我那机智的双关语。 瓦西里也因为吸得太过用力,满脸通红,他丢掉手中燃尽的烟蒂,低着头朝大巴走去,路过我身边时,他嘟哝了一句:“我不是两分钟先生。” 他竟然领会了,对此我嗤之以鼻。 我们一前一后登上大巴车,车上的乘客们鸦雀无声,对我们行着注目礼,但当我抬起眼睛扫视他们时,全车的人瞬间都移开了落在我们身上的目光,开始看向窗外或者跟左邻右舍打起哈哈来。 我走到最后一排,调整了一下刚才因为死死抱着瓦西里的手臂而弄得错位的bra,随即坐在全车唯一的五人长座位上。看着瓦西里满脸通红坐在我前面座位,我得意地想:跟我斗,哼! 大巴缓缓开动,三辆车鱼贯驶出校园。我深深松一口气,拍拍两边的座位。不错,到洋山港至少一个半小时,可以躺在后面补一觉了。 我正打着小算盘,车头的崔萌萌站起来了,她一边随着行进的车子摆动着身体,一边笑眯眯地说道:“各位同学,此去洋山港一路上会比较枯燥,不如,我们唱歌吧。” 一路上美妙的“洪湖水浪打浪”吵得我脑仁儿生疼,如果注定要忍受这种折磨,为什么不干脆唱一首最能反映我此刻心声的“大刀向,鬼子们滴头上砍去”? 参观的第一站是洋山深水港,没什么好说的,大家跟着讲解员一路走一路看,拍拍照,吃吃饭,很快就混到了午饭后。接下来大巴又拉着三车人来到陆家嘴,参观了环球金融中心之后,就让大家伙儿自由活动一段时间。 志愿者们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在滨江大道上随处走走看看。我也带着露熊们离开了大队伍,不对,确切地说,是我跟在露熊们后面,他们几个身高腿长,没走几步路就把我甩在后面了,却丝毫没有要等等我的架势。 我的脚脖子虽然走路不要紧,要小跑还真有点费劲,只好远远跟在他们身后,保证他们在我的视线里。 露熊们路过一个卖藏银的小摊,一身藏族服饰的大姐热情地冲他们招手,他们果然停下的脚步。我远远看见瓦西里蹲下身,从摊子上拿起一件东西,藏族大姐马上举起计算器,似乎是在告诉他价格。瓦西里放下东西,站起身,仰头望天,似乎是在激活云计算。 云计算到底不一般,仅仅三秒钟之后,他就低下头,掏出钱包,大概是准备付钱了…… ☆、第7章 土豪萌 “stop!”我的喊声穿过我们之间几十米的距离,瞬间将他们击中,露熊们听见声音,警惕地东张西望。而他们对面的藏族大姐则一蹦三尺高,手脚麻利地准备收摊子。这时,她发现了发出吼叫的是我而不是城管,又瞬间放松了下来,将摊子角重新铺铺好,回到原位坐定,同时埋怨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这丫头,生孩子不说生孩子,下(吓)人啊。” 我以最快的速度移动到摊子跟前,拨开挡在我面前的瓦西里,蹲下身,跟藏族大姐。 我先用犀利的眼神跟大姐打了个招呼,又看了一眼瓦西里准备入手的东西,是一只藏银镯子。我开口问道:“几钿?”(多少钱?) 满头辫儿的藏族大姐摆摆手,示意我,她听不懂上海话。 “howmuch?”我改用英语进行尝试,她立即一副听懂了的表情,将计算器上的数字递给我看。 80,噶巨(好贵)!在万能淘宝上,这东西最多20块。我在计算器上摁了个20,递给她,然后用标准的普通话跟她说:“不卖我就回家淘宝上买去。” 她听到“淘宝”两个字浑身一凛,像听见了仇人的名字,看看我,又看看瓦西里,最终点头答应了。 我心里这个后悔,看来还是说多了,应该说15的。我站起身,对瓦西里说:“20rmb”。他不置信地看着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二十元钞票递给了我。 我蹲下身子,将钱交给藏族大姐。拿镯子的时候,我发现旁边一只藏银的簪子挺别致,跟我晚上演出的节目挺配的,我问价,大姐笑着比出两根手指。 这都什么毛病!我今天看两根手指已经看得够够儿的了。我掏出十块钱,递给大姐,说了一句:“不用找了。”然后随手将马尾绕一绕,用新簪子插住。我扶着膝盖站起,转身将镯子拍在瓦西里手里,说了一句:“不用谢。” ~~~~~~~~~~~~~~~~~~~~~~~~ 结束了陆家嘴的闲逛,三点多钟三车人回到学校,又被拉到校史馆参观。我正百无聊赖地跟在露熊们后面,突然有人拉我,我回头一看,是崔萌萌这个萌货。崔萌萌把我拉到一边,说:“q*q,我们去美容院,化妆弄头发做指甲吧?” “不用了吧,晚上的演出又不是选美,我自己弄弄就成。” “哎呀,去吧,我跟周语都去,都帮你跟你老板请好假了?” 我抬头望望露熊们说:“那我们带的人怎么办?” “放心,其他志愿者会帮忙引导他们的。我已经跟她们说了,我们三个要为晚上的节目去做准备。” 我有点动心了,低头看看指甲,确实好久没做过了,上一次在火锅店等位子时做的免费的,现在已经像狗啃的一样难看。 我看看时间,不到四点,“来得及么?” “来得及。”萌萌掏出口袋里四个圈的车钥匙,冲我晃晃,说:“走吧,我的车就停在这附近,我们快去快回。” “好吧”。我确实很想去,便答应了下来。至于露熊们……参观过后是吃晚饭,晚饭过后是联谊晚会,中间没有空档,他们应该没机会溜掉吧。我用这样的借口安慰着自己。 崔萌萌是个土豪妹子,跟土豪做朋友的好处就是,明明很多事是你占了便宜,却在情感上还能打上“陪朋友”的标签。 当我坐着土豪萌的奥迪车,来到美容院,在温柔的美容小妹帮我洗脸敷上面膜之后,终于身心平静地在充满香气和轻音乐的房间中放松了下来。 巴特,没有露熊们的世界只持续了一道面膜的时间,“土豪萌”又无情地把我拉回现实。 “q*q,侬晓得伐,那帮俄罗斯帅哥们蛮有钱的。” “侬哪能晓得了?”我一面问,一面跟美甲师挑了一个跟我的口红颜色很搭的指甲油。 “切,你一点都不留意啊,你看看他们穿的、用的都是什么水准,就晓得啦呀!而且啊,那个瓦西里绝对是个烧包的富二代。他用的皮夹子估计要大几万人*民*币。” “哇,这你都看得出来,哈结棍(好厉害)!”周语赞道。 土豪萌一脸得意地说:“我的设定可是个土豪啊!对奢侈品能没研究吗?”但马上她又换上一脸忧伤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看来想包养他是没希望咯。” 周语“噗”地一声,笑喷了,而我,则满脸黑线地对“土豪萌”说:“你不装逼的话,我们还是好朋友。” 突然,我想起在机场接他们时候的事,便说道:“不知道他脑回路怎么长的,来上海居然带了老长老长一把匕首,过安检的时候被海关没收了,还想让我帮他贿赂海关要回来呢!”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萌萌说:“有钱人都有被害妄想症来的,我也会随身带着防狼喷雾和报警器啊!” 周语说:“或者,说不定他曾经被绑架过,心里有阴影,需要大杀器傍身增加安全感!” “有道理,”萌萌打了个响指,“看来他确实很有钱。” ~~~~~~~~~~~~~~~~~~~~~~~~~~~~~ 做完指甲化好妆弄好头发,我们在旁边的小食店迅速解决了晚饭,就跳上了“土豪萌”的奥迪。 看看表,六点半,晚会是七点开始,我们又是最后一个节目,应该来得及。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露熊们会不会趁我不在已经脱离了队伍,自己去活动了。 拐过一个路口,前面居然堵车了,按理说周六应该不会啊,萌萌探出脑袋看看,说:“要命了,居然有交警查酒驾!这才几点啊?” 我们排在几辆车后面,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了我们。萌萌打开车窗,惊喜地发现这个交警居然非常帅,我和周语对望一眼,无语凝噎。 交警阿哥很随意地敬了一个礼,对萌萌说:“你好,我们查一下酒驾。” “酒架?什么酒架?我的车上么酒架,我屋里厢(家里)倒有,呵呵。”萌萌一脸笑容地东拉西扯。我就知道,她从来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调戏帅哥的机会。 交警阿哥抬起眼睛看看萌萌,又看看后座上的我和周语,脸上也露出了点笑容,和气地说:“是酒后驾驶。” “哦,是这样啊,那我没有的,我从来不喝酒,酒心巧克力啊不碰的,呵呵。”萌萌继续卖萌。 交警阿哥不好意思地笑笑,看得出来,对萌萌的调戏他并不反感,甚至还相当受用。但是后面的车子不高兴了,喇叭声响了起来。 萌萌皱着眉头说:“阿哥,侬管管后面的车子好伐啦,哪能手这样勤的啦,车喇叭穷揿,影响市容伐啦!” 交警阿哥正了正帽檐,微笑着拿出一个仪器,说道:“测一下吧,测完就可以走了。” 我也焦急地说:“萌萌你快测测吧,我们还赶时间呢。” 萌萌不情愿地挪挪身体,探出脑袋,对着测试仪器张圆了嘴巴:“啊……啊……” 我“啪”地一下拍在她肩膀上,“你啊什么啊呀,你当这是医院看毛病瞧嗓子哪,那玩意儿是吹的。” 交警阿哥已经笑得花枝乱颤,萌萌这才不好意思地改变了嘴型,对着仪器吹了一口气。 测试结果当然没有悬念,交警阿哥放我们通行,萌萌依依不舍地朝帅交警挥挥手,关上车窗。转脸就跟我们吐槽道:“测个酒驾也要测这么久,他绝对是迷上我了!” 萌萌的车送我到镜湖楼下,我回到房间拿了演出用的东西,就急急忙忙往举办晚会的多功能厅赶。 多功能厅里,晚会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我把东西放到后台,就赶紧跑到舞台边往台下张望。 观众席上,露熊们很显眼地坐在那里,我点点人头,一个不少,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后台,我换上演出穿的衣服,是一件订做的旗袍,对着穿衣镜检视了一下,得意地发现今天在地摊上淘到的藏银簪子居然跟整体装扮搭配得刚刚好。 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手指上缠着赛璐璐义甲,一边看着后台为节目做准备的各国少女们。看来表演节目这种事,果然是女孩子比较踊跃。 几个印度妹纸穿着传统的纱丽,正在准备一只舞蹈,个个都顶着双硕大的眼睛,看上一眼,真是提神醒脑。帝都妹纸们则穿着露脐装,在一边抖着屁股,腰间缀满亮片的带子哗哗直响,看来是要表演个肚皮舞,都是有备而来啊! 最有趣的是五个韩国妹子,一色的白上衣,红短裙,每个人头上还都带了一顶鲜红的头盔,打远一看,就跟五瓶农夫山泉似滴。真不知萌萌从哪里给她们借来的这套奇葩装备。 我刚刚缠好义甲,周语和崔萌萌就风风火火地提着大包小包冲了进来,一看到我,马上说:“q*q,你的帅哥们要跑。” “什么?”我一下站起来。 崔萌萌一边放下她的古筝一边说:“他们刚出多功能厅,跟我们打了个照面,往电梯方向去了。” 说罢,周语和崔萌萌齐齐摆出航母style,嘴里喊着:“快追!”。她们话音未落,我已经像一架歼-15舰载机一般,蹿了出去。 ☆、第8章 演出 我追到大厅,远远看见电梯门正关闭,果断调转航向,往楼梯间跑,虽然只有三层楼,但我的心里还是翻涌出“腿到用时方恨短”的感慨。 不过好在,我腿虽短,胜在频率快,脚踝的疼痛此时也感觉不到了,一路冲到底楼,看到电梯也刚到,我喘着粗气跑到电梯门口,电梯门打开了,露熊们正笑容满面地准备往外走,我支起两只手撑在两边的大理石墙壁上,挡住他们的去路,低着头,翻着眼睛看他们,阴恻恻地说:“你们要去哪里?” 露熊们大概很长时间没看到我,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现在我突然浓妆艳抹穿着旗袍出现在他们面前……这神出鬼没的本事把他们吓了一跳,都愣住不动了,站在边上的阿尔谢尼最先反应了过来,赶紧抬起手,狂按他面前的关门键。 电梯门就要闭合,我一招“白鹤亮翅”阻挡住了电梯门,随后一招“饿虎扑食”“砰”地蹦进了电梯。露熊们被我掀起的气浪弹开来纷纷紧贴墙壁,我果断按了关门键和3楼,电梯门关闭,随后缓缓上升,狭小的轿厢内,气氛有些诡异。 我转过头来挨个巡视了他们一圈,说道:“集体活动不能缺席,这是铁一般的纪律,纪律,懂吗?” 其他五个人都不说话,也不看我,只有伊万上下打量着我,问道:“ajia,你要表演么?” 我点点头,伸出右手。我本来手指就很长,现在又缠了义甲在上面,更显得这只手像白骨爪一般。我将这只恐怖的手伸到伊万脖子前面,说道:“我一会儿要表演中国功夫,你们想提前领教一下么?”说着我翻手为刀,做了一个横切他脖子的动作。 “功夫”两个字大概是全世界普及率最广的中文词语了,露熊们的英语虽然不好,但却似乎都听懂了这两个字,他们突然齐刷刷的看向我,眼神中似乎都装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心想:“等着瞧吧,一会儿我就把你们的问号都拉直!” 电梯到了三楼,我率先步出电梯,他们也无奈地鱼贯而出,我把他们拦在大厅里,因为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再给他们立立规矩,便说道:“你们别以为我给你们的第一印象是一脸假笑就表示我很友好,姐姐我呢,是不讲“国际主义精神”那一套的。既然你们现在归我管,那么规矩就是规矩,晚会结束之前,你们不准离开!明白么?” “为什么?”瓦西里这个“问题儿童”又开始呛声:“你有什么权力……”他很想把这句话说完整,但很遗憾,他的英语水平并不像他的脸蛋儿那样尽如人意。 看着他在那里嘎叭嘴,却说不出话,我一步一步慢慢朝他走去,其他五位露熊很自觉地为我让出一条金光大道。 我走到瓦西里面前,撇撇嘴,说道:“你们为什么来上海?你们是来参加学生交流活动的,不是来玩儿嘉年华的,你们想想那些参与演出的人,想想那些工作人员,你们这样的行为对他们尊重吗?” 伊万把我的话翻译成了俄语,瓦西里听了,痛苦地转过头,我猜他一定是感到了羞愧,谁知他抬起胳膊指着电梯门口说:“看,他们!”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两个印度男生站在电梯门口,也是准备离开的样子。 我淡定地抬手把他的胳膊扳回来放下,说出我从小到大怨念最深的一句话:“跟好学生比!” 瓦西里再也无话可说,我转身对伊万及其他人说:“如果,如果你们实在要走的话,那也是你们的自由,我绝对不会再阻拦第二次。” 说完我转过身,挺胸抬头地往后台走。嘀嘀嘀,我的第六感防御系统响起了警报…… 我回头冲他们吼了一嗓子:“别再盯着我的屁股看,ok?” 回到后台,周语和崔萌萌已经换好了衣服,看到我回来,笑着围到我身边,周语说:“q*q,你刚才冲出去的样子,像极了恐怖分子。” 萌萌纠正她说:“什么恐怖分子,是女汉子,女汉子。” “你们够了,我最讨厌人家说我是女汉子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女人多讨厌娘娘腔,男人就多讨厌女汉子么?你们想让我找不到男人么?” 萌萌摸着我的头安慰道:“没有啦,男人只看胸和脸,只要这两样不汉子,就有汉子爱!” 我甩开她们俩,走到舞台边,朝观众席张望。此时台上表演的正是韩国妹子们,跳的是一只搞怪舞蹈,五瓶特大号农夫山泉在台上蹲下跳起,蹲下跳起,犹如直列五气缸在运转,非常逗趣搞笑,台下掌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气氛一派火爆。我看见五只露熊们在一派喧闹声中回到原来的位子上,重新坐好,却唯独少了瓦西里。就在我有些失望地准备转身回后台的时候,发现观众席的后面闪出一片金黄,是瓦西里的头发像盏灯一样亮了起来。他默默走到其他露熊身边,略显无奈地坐了下来。 我转过身,得意地笑笑。这些小露熊们应该好好记住这一课,叫做:生活,充满了妥协。 我回到后台,又到镜子前臭美了一下,赫然发现,今天下午刚买的藏银簪子不见了,估计是刚才恐怖分子附体时得瑟掉了。算了,反正也不值钱。 我拿出我的琵琶,没错,我这个女汉子居然还会弹琵琶,surprise!是不是很特别?! 我调了调弦,深吸一口气,虽然今天没有来得及再合一遍,但是我、周语和萌萌都对今天的表演信心十足。周语的钢琴,萌萌的古筝,加上我的琵琶,是我们学校艺术团的铁三角,以我们的演奏实力,惊呆台下的小伙伴们绰绰有余,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一大半是外国人。 ~~~~~~~~~~~~~~~~~~~~~~~~~~~~~~~~~ 轮到我们上场了,灯光暗下来,我们摸黑走上舞台,各自就位。我冲场务老师点点头,聚光灯亮起,整个世界异常安静。 周语的钢琴轻起,清脆婉转,曲目是《小小》。这原是一首中国风的流行歌曲,因为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喜欢,民乐队的老师帮我们重新编曲,成了一首钢琴、古筝和琵琶的合奏曲目,而主旋律就由我的琵琶担纲。 承接钢琴的前奏,如水般澄净的琵琶声从我的指尖流转而出,那音色拥有能扰乱人心的独特。在古老的神话传说中,琵琶声的金音玉质,能做为武器,迷人心智。而怀抱琵琶弹奏的动作,又像极了一个人环着另一个人的脖颈,与他耳鬓厮磨、轻声诉说。所以,琵琶是一种相当女人的乐器。 我全身心投入在弹奏中,头颈微侧,凝神敛容,细白的手指上,酒红色的蔻丹随着旋律飞舞颤动,在聚光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缠绵悱恻的旋律需要饱含感情的演绎,演奏一曲音乐有时就像陷入一场爱情,开始得漫不经心,却渐渐走火入魔,挥之不去,辗转反侧,让人向往又让人哀愁。 一曲终了,灯光亮起。 我从音乐的意境中回过神来,周语和萌萌来到我身边,我们手拉手向观众鞠躬致谢。“砰”七彩的纸花撒落下来,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周语的印度学生和萌萌的韩国妹子们都站起来,跳着脚为她们喝彩叫好。 我面带微笑,心里却有些不安地看向露熊们的座位。令我欣慰的是,露熊们也一个个站了起来,为我们鼓起了掌。除了,瓦西里。他大刺刺地舒展着两条长腿坐在那里,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金黄色的头发在暖光灯的照射下就像一个小太阳,但这太阳底下的那张英俊面庞上,却是寒冰一样的表情。 很显然,他并没有“琵琶一曲干戈靖”的觉悟。 我笑得更灿烂了些,并用眼神隔空对他喊话:“承认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小看我了。” ~~~~~~~~~~~~~~~~~~~~~~~~~~~~~~~~~~~ 晚会结束了,我将演出用的东西拎回镜湖楼,可恶的萌萌还把她给韩国妹子们借的五个头盔也丢给我,让我先寄放到会务组房间。 我拎着东西上到五楼,吃惊地发现露熊们的三个房间房门大开,而他们六个竟然都光着上身在三个房间之间串来串去,俨然把这里当成了男生宿舍。 伴随着俄语的说笑声,那些白花花的前胸后背,晃来晃去害得我直犯低血糖。现在可是十月底啊,我要穿两件衣服才勉强感觉不冷的,他们这是什么体质啊! 我回到房间,刚把东西都放好,就有人敲我的房门。我开门一看,是伊万和一位印度男生。 “嘿,ajia,我们要开一个party,在印度人的房间。”伊万说:“你能来么?带上你的那个‘梨'。” “那个是琵琶,不是‘梨'。”我纠正道。 “哦,琵琶……”伊万重复了一遍,继续说道:”你的演奏非常棒,听了之后,恩……让我……多抽了两根烟。” 我的智商一时无法分辩这是一种“低端赞”抑或是一种“高端黑”?!只好矜持地笑笑,说道:“很抱歉,伊万,我不想去了,我要休息了。”不知为什么,想到要在他们的聚会上弹琵琶,就有一种妥妥的“小女子卖艺不卖身”的即视感。 “好吧。”伊万和印度男生有点失望,但还是礼貌地跟我道了晚安。 我关上门,想着既然他们不离开学校,我就可以放心了。于是乎,我安心地去睡了。 ☆、第9章 开会 第二天一早,我准时在七点钟起床。洗漱过后,我换上正装,然后就到531,533,535门口都敲了门,当作给他们的morningcall。过了一会儿,我又到他们的门口去听听动静,嗯,不错,房间里都传来了说话声或是淋浴声,我放心了。 很快,其他志愿者们也陆陆续续来到了532,各自换上了正装,随后,男生们搬矿泉水,女生们拿参会纪念品,把我的房间清空了一大半。我吃好了萌萌带给我的早饭,也提了几袋纪念品,准备跟她一起去会场。 锁好了532的门,我想了想,还是再一次去敲了535的门。萌萌见状,非常期待地凑到我旁边。 门上的猫眼暗了一下,随后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一片白茫茫,险些闪瞎我的眼。瓦西里围着一条白浴巾,站在我们面前,他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一只手正拿着毛巾擦头发,一头凌乱的金发湿漉漉地顶在脑袋上。 我的嘴巴不由自主张成了o形,心想:“虽然我看过你比现在更暴露的样子,但也不必这样子破罐子破摔吧。” 萌萌则在旁边喃喃自语道:“我想跟他谈谈人生。” 我轻轻咳了两下,掩盖一下萌萌吞咽口水的画外音,开口问道:“伊万?” 瓦西里将擦头发的毛巾取下来,搭在肩膀上,随后指指浴室。我点点头,说道:“早餐还是在昨天的餐厅,今天是论坛第一天,九点钟正式开始,你们别迟到,哦,记得,要穿正装。” 瓦西里将香烟从嘴巴里夹出来,目光冷冷地从上到下将我打量了一番,说道:“ok”,作势要关门。 “等一下。”我走上前一步,从他的手里将香烟揪过来,说道:“房间里不能抽烟!” 瓦西里皱起眉头,眼神中马上又显出了那种不友善的神色,随后“砰”地一声,房门在我面前被大力地关闭了。 我耸耸肩,心想:我就是这么讨厌,怎么样,咬我啊! 我将半截香烟摁灭,准备找个垃圾桶丢掉,一旁的萌萌却拦住我。我疑惑地看着她从我手中小心翼翼地将那半截香烟捏了过去,端详了半天,突然欣喜地对我说:“q^q,我有他的dna了!” 我扶额:“艾玛,你真妖怪!” ~~~~~~~~~~~~~~~~~~~~~~~ 会场的一切已经布置妥当,来自各个国家的学生参会者也都陆续到场了,唯独露熊们却久候不至,我又有点要炸毛。看看时间,马上九点了,满满当当的会场里,只有给他们预留的座位象块狗皮膏药一样显眼地空在那里。 导师谢老板坐在主席台上直冲我飞眼儿,我耸耸肩,也拼命地冲他飞眼儿。谢老板马上一条微信发过来:“还不快找去!” 我不情愿地起身离开会场,刚来到大楼的正门口,就赫然发现前面不远处,六只露熊正朝我走来。 如果这是一部电视剧的话,此时的场景绝对应该给一个长长的慢镜头,并且要配上浪漫而悠扬的背景音乐。六位西装革履的长腿少年,步伐优雅,风度偏偏地款款走来,配上四周纷纷侧目,闪着星星眼、用手遮住嘴巴的少女们……那这就是一部彻头彻尾的脑残偶像剧,我一定会转台。 但是,当他们停在我面前异口同声地喊我:“ajia”时,我突然找到了一种很拉轰的感觉,于是我又把台转了回来。我冲他们点点头,心中不禁猜测他们故意迟到一定是想在进场的时候引起轰动,如果来早了,可没那么多观众啊! 这帮心机男! “你们已经迟到了,快进去吧。”我对他们说。 这时,一条微信发来,是萌萌:“他们来了么?” 就在我回萌萌微信的工夫,露熊们按照一个中文指示牌的箭头转了一个错误的弯,眼看要走进另一个会场。 我赶紧冲过去,在他们推门之前拦住他们:“不是这里!” 我看看这间会场门口的中文标牌“全球问题青年论坛”,对他们摆摆手,说道:“虽然你们可能更适合参加这个论坛,但这不是我们的会场。”同时心想着:看不懂中文就敢往里闯啊,真以为你们的脸就是通行证么。 “跟我来。”我冲他们挥挥手,带他们转出那条走廊,继续向前走到正确的会场。 会议已经开始了,主席台上一个不知什么领导正在讲话。我带着歉意的表情引导他们到位子处坐好。他们的到来果然吸引了很多或艳羡或倾慕的眼睛,心机男们的目的达到了。 发言席上不断变换着面孔,轮流用英语对观众们进行狂轰滥炸,这样国际化的会议总会让我自惭形秽。我看着此时台上一个年轻的帝都女孩,正用标准的伦敦腔侃侃而谈。她知识面相当广博,天南海北,上天入地,煎炒烹炸,斧钺钩叉,似乎没有她不懂的。我在心里赞叹: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如果有朝一日,让她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会了那套从天而降的掌法,那还得了啊?! 扭头再看看毛熊们,一个个衣着光鲜却不学无术,在如此重要学术会议上,他们全都心不在焉地或放空自己,或摆弄手机。我猜他们学术知识上的匮乏一定全都弥补在外表的精雕细琢上了,哎,差距啊,差距啊! 想到这里,我低下头,认真地研究着会议资料中帝都妹子的发言概要。 茶歇时,谢老板来到我身边,对我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同时勉励我道:“再坚持几天,等把他们全须全尾送到机场,你就算功德圆满了!” 我充满信心地点着头。 崔萌萌一边优雅地品着咖啡,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毛熊们,我走过去打趣她:“喂喂,眼看手勿动啊!” 萌萌依旧不错眼珠地盯着,缓缓将嘴巴凑到我耳边,说道:“手不动,心动!” 我摇头,说道:“你看男人真的只看外表啊!?” “不然呢,我又不需要为了钱去吻一只猪头。如果一个男人的外表不能让我心动,我可下不去嘴。”说完,她将一块曲奇饼放进嘴里,拍掉手上的饼干渣,低声嘟哝了两句,我一听见那熟悉的调调,便惊奇地问她:“你啥时候会说俄语了?” 萌萌冲我晃晃手机,说:“刚才开会的时候,我下了一个应用,突击学了两句。”她整整衣服,清清嗓子,用要杀人的眼神盯住瓦西里,我知道,她准备发起攻势了。 我拉住她,说道:“记着,找机会,扇他一巴掌。” 萌萌疑惑地看着我,问:“为什么?” “通常,一个女人扇了一个男人巴掌以后,这个男人就会彻底爱上她。”我松开拉着萌萌的手,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萌萌干笑一声,鄙视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是吃了多少剩饭才想出这么馊的主意啊!” 我笑着耸耸肩,目送她去跟瓦西里谈人生。 萌萌到底是萌萌,土豪妹子走到哪儿都那么有底气,操着两句新学的俄语,她跟瓦西里两个人竟然还真聊上了。更让我惊讶的是,瓦西里竟然还给了她一件他两天来都没有给我的东西:一个温暖的微笑。 嘿,这不是打我的脸么!萌萌,扇他,扇他! 可我看了一会儿,发现萌萌一点准备动手的意思也没有,顿觉无趣,便将注意力集中到筛选好吃的饼干上了。 一天的烧脑会议终于在煎熬中结束了。在餐厅吃晚饭的时候,我问伊万他们晚上有什么安排。伊万跟其他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回答我说,他们要去校园外面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这话听着好耳熟!我说:“可以,但我会跟你们一起去。” 伊万听说我要一起去,马上说:“你不需要陪同我们,我们不会再迷路了。” 我看看他,又看一眼瓦西里,说道:“我并没有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我只是通知你们我的决定。” ~~~~~~~~~~~~~~~~~~~~~~ 下午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校门外的主路上,地面还有些湿漉漉。空气很是清新湿润,配上桂花的香气和朦胧的夜灯,倒真是一个惬意的仲秋之夜。 露熊们愉快地走在前面,说说笑笑,指指点点,路过感兴趣的店面,也会拐进去看看。而我,则象一个变态的尾*行痴汉,默默跟在他们后面。 要说上海的治安,还算是不错的,我这样的妹纸在夜晚单独出门基本不会害怕。但就像神仙也会长痔疮一样,凡事都没有十全十美,跟所有繁华熙攘的大城市一样,上海最大的治安问题,就是扒手多。 就在我默默尾*行露熊们的时候,一个小个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紧跟上了他们。还没等我发现他的异常,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走在最后面的瓦西里上衣口袋里的皮夹子衔了出来。 我的火眼金睛清楚地捕捉到了这一幕,脑袋里迅速做起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虽然我对瓦西里印象不太好,但萌萌曾经说过,他的皮夹子值几万块,要是丢了,估计老要肉疼的,而且,万一他的皮夹子里还有什么重要的证件,银*行*卡……丢了会很麻烦的……算了,虽然不喜欢他,但咱做好事也甭挑人了,就他吧。 ☆、第10章 怀疑(加情节了,看过的小伙伴们再看看这章 哦) 正这样想着,那小扒手得了瓦西里的钱包,扭头往回走,眼看就要经过我身边。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一把拉住他胳膊。小扒手一惊,斜瞄着我,我说道:“侬组撒(做什么),伊是吾旁友(朋友),皮夹子还来!”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我要先表明本地人身份。 小扒手个子还没我高,长得瘦瘦弱弱,我知道象他们这样的扒手,应该不会单独行动,四周可能还有同党,但我竟然没有害怕。一股邪不胜正的信念在心里升腾起来,让我浑身充满了力量,现在回想起来,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死死抓着小扒手的胳膊,他挣了一挣,没挣开。“你放开!”他瞪着眼说。 “我不放,皮夹子还来!”我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发现并没有同党来接应他,心里暗自庆幸:莫非他只是出来打酱油,顺手偷着玩儿的?很好,既然如此,那就亮兵器吧,咱们单挑。 我对小扒手说道:“小兄弟,我也不想把你怎么样,你看我都没喊住我那六个老外朋友,咱们小事化了,你把皮夹子还给我,我放你走,谁也别把谁逼急了。”我故意将“老外”两个字加了重音,心想:你们入职培训的时候应该有讲吧,偷国际友人钱包和薅社会主义羊毛一样,是重罪来的。 小扒手估计还不到十六,一双眼睛生得倒也聪明灵巧。他转转眼珠,权衡了一番,将手伸进衣服里,就在我担心他会掏出一把尖刀的时候,他掏出了瓦西里的钱包,并且随手丢在了地上。我松开抓着他的手,立刻弯腰去拾。谁知那小赤佬估计被我“截胡”心有不甘,竟抬起脚一脚踹在我左面胯骨上,我的手刚拿到钱包,却不留神被他偷袭成功,身子一歪,倒在了湿漉漉的步行方砖上。 “我~#%*#*#%-*”原谅我一时口不择言骂了脏话,此处被消音成无数“哔~哔~哔~” 那小扒手踹完我,立刻象一只注射了安非他命的兔子似的,撒腿跑远了,而他的同伙,最终也没有现身。 我在“哔哔”声的伴奏下,狼狈地爬起来,拾起钱包放进我的斜挎包里,低头看看身上,刚才倒地的右半边衣服裤子都弄脏了。真倒楣!我抬起头看看前方,露熊们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这是一条笔直的路,没有任何岔路,我往前冲了两百米,还是不见他们的身影,于是又往回走,路过一家“卜蜂莲花”的时候,我脑子里一道电光闪过,马上转头进了这家大超市。 这家“卜蜂莲花”有上下两层,每层都相当大,我当然不会盲目地乱转,凭着看过七百多集“名侦探柯南”而培养出来的推理能力,我直奔酒类专区。果然,一转到这片货架,就看到他们几个正一箱接一箱地往手推车里搬着“五粮液”! 瓦西里最先看到了我。意识到他们的劣迹又一次被我发现,再加上几天来的宿怨,大概让他有点恼羞成怒,他气鼓鼓地朝我走过来,抬手推了我的肩膀一下,说道:“走开,别跟着我们。”并且连个“请”字都不加。 如果不是怕他爱上我,我真想抽他一个大嘴巴。 我绕过他,走到他们的手推车跟前,打开斜挎包,把他的钱包取出,丢在手推车里,然后侧过头用余光看着我身后的他,说道:“你的钱包,刚才被偷了,我帮你抢回来了。” “你……抢的?”一旁的伊万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 我斜睨他一眼,虽然很想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他们听听,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我绕过他们的手推车,头也不回地朝出口方向走去。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但我还是故作平静地走着,直到转过一个弯,确定他们看不到我时,体内飙升的血压才促使我飞快地跑起来,因为我知道,如果不用奔跑来宣泄心里的委屈,我恐怕要泪洒当场了。 我干嘛要帮他们?我干嘛要管他们?我真是自讨苦吃!从现在开始,我不想管了,就算他们去参加“花样作死大赛”我也不管了! 我回到学校,回到镜湖楼532,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我不打算再住在这儿了,我想回家。 刚收拾了一会儿,走廊里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然后有人来敲响了我的房门。 我想我知道敲门的是谁。 或许……他们是来道歉的……我这样寻思着,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口果然站着伊万和瓦西里。 “有事吗?”我问。 “我们想看看监控录像。”伊万说。 “什么?”我皱起眉头,这和我想像的可不太一样? “摄像头!”瓦西里在旁边补充道,他用手指指天花板上的监控探头,然后用胳膊碰碰伊万。 “瓦夏他,想确认一下……钱包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就在刚才……”哦,我明白了,他们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他们说要看监控录像,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我背着他们都做了什么,想看看我有没有在丢钱包这件事情上编故事骗他们。 我轻蔑地笑笑,回身拿上钥匙,锁好门,对他们说:“你们要看监控录像,可以,我这就带你们去!” ~~~~~~~~~~~~~~~~~~~~~~ 我和他们一起来到宾馆的监控室,说明了来意,保安安排了一台电脑给我们,教了我如何用软件调看监控录像。我坐下来,问他们想看哪天的。 “从第一天开始。”伊万说。 果然!我冷冷一笑,输入日期和时间,按下确认键,电脑屏幕上出现了第一天我安排他们入住时的场景。 我站起身,让开位子,让他们自己操作,伊万俯下身按了快进键,屏幕上的人物快速地动起来,很快就都不见了。过了一会儿,“我”独自一个人出现在画面中,瓦西里上前一步按下了正常速倍的按钮。于是我们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另一个“我”在电脑屏幕上表演着独角默剧。 画面中的“我”,脱掉了卫衣单穿着一件短袖t恤,在532和535之间,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有时是搬着成箱的衣服,有时是拎着十几袋参会资料,还有的时候,是停下来擦擦汗,喘喘气。 我咬着嘴唇,看着画面中那个不知疲惫的身影,结合当下自己这种被人怀疑的处境,一种心酸的感觉直戳我的心房。我真想钻进电脑里,抱一抱那个傻傻的、我见犹怜的自己。 而此时。画面中的“我”,正搬着一箱矿泉水走过走廊。不知怎么,箱底突然破了,一瓶瓶矿泉水滚落到地上。“我”放下手上的箱子,弯腰去拾……摄像头的角度实在是太刁钻了,就在“我”弯腰的时候,t恤的领口稍稍有些下垂,藏在衣服里面的一派春光清晰地暴露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我顾不上惊呼,上前一步狂按键盘上的快进键,可不知我慌乱中错碰了哪个按键,画面没有快进,反而暂停了。这下可好,“我”低着头,弯着腰,红色bra和深深的事业线从t恤领子里暴露出来的画面任性地停留在了显示器上。 我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情急之下我赶紧用手去遮挡画面中的关键部分,一边寻找着显示器的电源开关,一边朝伊万和瓦西里喊道:“不许看,不许看!” 显示器终于被我关掉了,我转过身看着伊万和瓦西里,他们两人的表情也有点尴尬。 “你们还要继续看吗?”我问道。 他们对望一眼,没有回答。 “我没有做任何坏事,”我有些激动也有些委屈,因为我听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们看完所有的监控录像也会得出这个结论,但,我不会让你们再看了。” 我转回身长按住电脑主机的电源键,关掉了那台该死的电脑,然后不再看他们一眼,径自离开了监控室。 我回到532,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我真的要回家了,我不想再面对他们了。 家离学校并不远,我没有打车,一个人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落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华灯璀璨,夜风清凉,我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些。我拿出手机,给萌萌打电话,询问她,愿不愿意跟我换换队伍,她来负责露熊们,我去负责韩国妹子。 萌萌没有马上答应,这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她谨慎地问我原因。我说:“我跟他们八字不合,相处得糟透了,但是你好像很受他们欢迎,那个一直对我横眉冷对的瓦西里在你面前笑得跟朵茉莉花儿似的,你带他们肯定是如鱼得水啊。” 萌萌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行,q^q,我不能跟你换队伍。” “为什么?” “嗯,该怎么跟你解释呢。我要保持高贵冷艳的神秘感,这样才有吸引力,要是象你那样整天跟在他们后面婆婆妈妈的,还有什么魅力可言。” 哈,我不得不承认,这可真是我学不来的精明女人的智慧啊。 “好吧,我再问问周语。”我说。 我挂掉电话,突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刚才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放慢脚步,冷不防地一回头,身后是三两位行色匆匆的路人,并没有异样。我回过身假装继续走,再冷不防地一回头,还是没什么异样。 大概是看错了吧!我甩甩脑袋转回身,对自己的眼花自嘲了一番,同时加快了脚步。 ☆、第11章 浦夜游 回到家,我放下东西,又给周语打电话。 周语没有萌萌门槛精,我打给她,她正跟印度人在ktv,我在《恋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的背景音乐中跟她讲了换队伍的想法。 周语倒很爽快,一口答应了下来。 挂掉电话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强迫自己把露熊们带给我的烦恼都抛诸脑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睡衣,窝到床上开始看美剧,没过一会儿,就握着手机打起了呼噜。 ~~~~~~~~~~~~~~~~~~~~~~~~ 第二天,还是一天的会,不过这回我轻松了,印度人对我很热情,也很听话,一个上午的会议下来,我没操什么心。至于露熊们,我眼不见为净,不管在会场、茶歇还是午饭,我都没拿正眼瞧他们。下午我有课,跟印度学生交代了几句,我很放心地去上了两节课。 晚上的活动安排是夜游浦江,论坛组委会包了一艘游船,还安排了船上的自助晚餐,我中午特意少吃了半碗饭保留了卡路里准备在晚上大吃一顿。 我带着充满期待的印度学生跟大伙一起乘大巴来到码头,登上灯火通明的游船。此时夕阳西下,天空中一片绚丽的晚霞,浦江两岸华灯初上,洒满金光的江面上漂浮着三三两两的游船,景色已经有些醉人。 印度学生们一上船就开始各种“咔嚓、咔嚓”。我也眺望了一会儿景色,虽然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但每次看,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呜~”伴随着一声汽笛,游船启航了,我下到船舱里,准备开始大快朵颐。 真是冤家路窄,一进餐厅的门,就迎面撞上了正往外走的瓦西里。狭路相逢,他看到是我,忙将身子闪到一旁,示意让我先通过,但我偏偏不愿意领这个情。我转回身,放弃了步入餐厅的打算,朝外面走去。 跟萌萌打了个照面,她朝我点点头,擦肩而过去找瓦西里,我听见身后传来萌萌蹩脚的俄语,赶紧快走两步,挤过三三两两迎面而来的人,迅速远离了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等我发现露熊们全都上了甲板,估计他们大概已经吃好了,我才下到船舱里去吃了自助餐。 填饱了肚子,我也慢悠悠晃到甲板上,遇到我带的一位印度男生请我帮他拍照,我欣然应允。拍好照,他操着咖喱味的英语,自我介绍道:“y。” “honey?” “y……?” “o!isharry!” “yes,yes!” 我被他的英语逗得笑弯了腰,抬眼再看时,发现周语和伊万正朝我这边走来,而他们身后,还跟着瓦西里。我假装没看见他们,转身趴在栏杆上,欣赏着华灯齐上的陆家嘴夜景。 作为新上海滩的代表区域,陆家嘴集合了现代上海众多标志性的建筑。东方明珠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包裹在绚烂夺目的灯光里,五彩缤纷的光影又倒映在深沉宁静的江水中。明月当空,月光、波光、灯光交相辉映,真是一派华丽世界,璀璨乾坤。 有人拍我的肩膀,我转头看时,是周语的一张笑脸:“q^q,伊万想跟你谈谈。”说完,朝我的另一边努努嘴。我将头转过去,只见伊万俯身趴在我旁边的栏杆上,手里夹着一根烟。江水的波涛反射出的光纹映在他脸上,就像一条条明亮的丝带滑过他的面颊。他侧过头看着我,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ajia,”他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点难为情地说道:“对不起!请不要生我们的气。” 我淡淡一笑,转头看向江面,说道:“我没有生气。” “那,请你回来吧。” 我将垂下来挡住视线的头发别到耳后,直起腰面对着他,他也直起身斜靠在栏杆上,一脸真诚地将我望着,年轻的脸上有着过分精致好看的五官。我不禁想起一位圣人曾经说过:“外表出色的人经常是不讲道理的、没有逻辑的和以自我为中心的。但不管怎样,你要原谅他们,因为,他们为这个世界增添了美丽。” 江风吹来,缭乱了我的头发,我再一次抬手将额前的头发拢到脑后,对伊万笑笑,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周语在身后凑到我耳边说:“你居然让他们喊你‘阿姐’,你真够坏的。” 我用眼角的余光白了她一眼,好死不死提这茬干嘛,搞的好像我错在先一样。我转回头,一本正经地对伊万说:“我和周的工作,嗯……我们的工作……这个……不能换来换去的,那样,太随便了,不行。” 伊万脸上浮现出一副“你别唬我了”的神情,笑着说:“这有什么关系,我可是俄罗斯来的,在我们那里,连总统和总理都是这么换来换去的。” 我被他的冷笑话逗得一乐。无意中瞥见不远处的瓦西里正趴在栏杆上,扭头朝我们这边看着。发现我看他,他赶紧转过头,对着江水默默放电。 我收起笑容,对伊万说:“你能代表你们所有人么?也许,有人并不希望我再回去。”我用手指指瓦西里。 伊万回头看看瓦西里,说道:“瓦夏也为昨天的行为感到抱歉,希望你能原谅他。他其实并没有恶意,他只是……不太容易相信别人,也不习惯被人管束……” 伊万说到这里,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昨晚,他知道错怪了你,他很后悔他的行为。” 伊万的英语表达得不是很流畅,但我也勉强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说:“既然他感到抱歉和后悔,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 “瓦夏是学德语的,他的英语不好。不过,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伊万说着,就准备转身去叫瓦西里过来。 我赶紧拉着他,说:“别……算了。”不知什么原因,经过了昨天的事,我想到要跟瓦西里面对面,就觉得别扭。 伊万说:“那么,你答应了?” 我低下头,其实到了这一步,心胸宽大的人应该是一笑抿恩仇的,但我偏偏是个有些偏执的人,要说完完全全原谅了瓦西里,却又好像还差那么一点儿。 唉,很多情绪,就是这样,介于说了矫情,不说憋屈之间。 “呜~”游船拉响一声低沉的汽笛,我们正对面一栋大楼的外立面上亮出一面巨幅灯墙,是:“ilovesh”字样,船上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兴奋地鼓掌叫好。 我灵机一动,指着那巨幅灯墙对伊万说:“如果你和瓦西里能大声喊出‘iloveshanghai’,我就跟周交换回来,我继续做你们团队的助理。”我看看周语,周语点点头:“我同意。” 伊万看看那灯墙,丢掉香烟,深吸一口气,说道:“等着看吧!”说完,转身朝瓦西里走去。 我和周语非常期待地等着,这时,身后有人一边一个搂住了我俩,说:“在干嘛?” “嘘,别吵。”我知道是萌萌,示意她别说话,萌萌虽然不明就里,但也加入到了观众的行列。 我们三个看着伊万和瓦西里交流了几句,然后他们两人一起面向那巨幅灯墙,双手抓住栏杆,深呼吸,大声喊道:“iloveshanghai。iloveshanghai...” “哇哦!”我们三个大声为他们叫好,噼里啪啦鼓起掌来。瓦西里转头看着我们,与我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给了我一个无比灿烂美好的笑容,那笑容仿若暗夜中鸣叫着升空的礼*花*弹,盛放之下,整个浦江两岸齐放光彩…… 萌萌感动地说:“他们居然能喊出这句话……这是爱情的力量!他一定是爱上我了!”说完她朝瓦西里走去。 我则在心里暗暗思量着,一个拥有如此动人笑容的人,为什么来了这么多天一直都不肯多笑笑?难道说,俄罗斯寒冷的气候,把人的性情也同化得冷若冰霜?还是说,因为他们来到了中国,对中国、对中国人就是那样的态度? 不管怎么样,今天,他们的表现倒算是有了可喜的进步。 周语在我身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任何不以绝交为目的的闹别扭,都是秀恩爱!下次,我可不陪你们玩儿了。” 我把手臂环到她脖颈上,嘻嘻笑着,说:“什么秀恩爱,这叫国际主义胸怀,哈哈。”说完,我搂着她,象一对儿和谐的蕾丝边儿一样,一起欣赏着对岸摩天大楼立面上,用光影演出的一幕幕蒙太奇,当巨幅的“ilovesh”被“爱上上海”四个巨大的汉字取代时,整个江面上到处都回荡着“爱上海”的口号声。 魔都上海,让每一个来过这里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或多或少发生了一些改变,也许,这就是她的魔力所在吧。 结束了游览,我还是住回到镜湖楼的532房间,梳洗结束,我拿出手机八卦起来,给萌萌发了一条微信:“你跟v今天有没有进展?” 不一会儿,萌萌回我:“沟通困难,进展缓慢。” 然后紧跟着又来了一句:“老实交待,你是不是也看上他了。” 我赶紧澄清:“怎么可能!你知道我心中另有男神在。” 萌萌回我:“最好是!早点睡吧,明天再贱!” ☆、第12章 在酒吧(上) ims*m论坛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露熊们在老老实实参加了一天研讨会之后,终于在晚饭时跟我要奖励了。 伊万将他手机上的一张网页给我看,问我知不知道这个地方。我接过他的手机一看,上面全是俄文,似乎是一个介绍上海旅游景点的俄文网页,但是图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新天地。 我把手机还给伊万,点点头说道:“这里我认识。”他们看到我点头,都很高兴,伊万问:“你能带我们去这里么?” 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一边吃饭一边做出思考状。瓦西里坐在我对面,我看见他的神色已经没有了那种自遇到他以来一直看到的锋芒,甚至他似乎在用眼神跟我说:“please!” 哦,我可真享受这段前戏啊! 我不紧不慢吃了好几口饭菜,将他们每张脸巡视了一遍,这才说道:“好吧,我带你们去。” “乌拉~”他们高兴地欢呼,这下连饭也不吃了,开始兴奋地呜哩哇啦起来。我一边吃一边猜测,他们俄罗斯人,无论男女,大概都有着不俗的吻技,瞧那舌头,多么灵活啊! 在他们催促的眼神中我勉强吃完了饭,大家一起回到镜湖楼换衣服。我突然想到这或许是撮合萌萌和瓦西里的好机会,就询问伊万能不能叫上我的朋友,那个穿armani套装的女孩? 伊万问瓦西里意见,出乎意料的是,瓦西里却摇了摇头。 好吧,反正萌萌也要保持高冷的神秘感。 换好了衣服,我带他们打车来到新天地。 一下车,仿佛时光倒流,我们瞬间穿越回了上世纪二十年代,这里的砖墙、屋瓦和石库门,满满地都是老上海的味道。然而,当你仔细看时,又会发现蕴含在古旧中的、充满现代感的新建筑。“新天地”将上海的传统经典和摩登现代融合得天衣无缝,是年轻一族和老外们的最爱。 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傍晚时分,路上的街灯星星点点,两侧露天的酒吧、咖啡吧弥漫出浪漫的欧式风情。我们在中西合璧的石库门弄堂里穿梭,时而安静,时而喧哗,两边的招牌上写满大大小小的洋文,耳边流淌的是菲律宾乐队的演唱。在这里,你甚至会有那么一瞬间,找不到置身中国的感觉,街上遛的一半以上是外国人,即使有几张亚洲面孔,嘴里也说着洋话。 我站在复兴路上,双手一摊,说道:“好了,这里有种类齐全、风格各异的酒吧,任君选择。”说完,我又想起一件事,补充提醒道:“在这里消费,是不需要给小费的哦!” 露熊们满意地相视一笑,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在这里好好玩儿玩儿了。 夜色渐深,酒吧街却渐次辉煌了起来,一眼望去,到处灯火通明、光芒耀眼。 露熊们慢慢游荡开去,首先路过一家酒吧,里面的灯光明暗闪烁,电子乐震耳欲聋,隔窗望去,人头涌动,热闹非凡,可是门口却有几个彪形大汉在扎堆,各个膀大腰圆,身上描龙画凤,外套上点缀着过多的拉链,鞋子上装饰着小铃铛,脖子上还挂着各种金属制品。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这几位高人是哪一类奇葩流行元素的发烧友。露熊们在他们面前经过,瞬间被衬托得像一个个人型鸡翅膀一般单薄,他们果断pass了这一间。 接下来的一间,一看装修就透着精致,里面的灯光也整地朦朦胧胧,门口几个媚眼如丝、衣着讲究的俊男,各个都是风情万种、玲珑剔透。看见露熊们,眼睛绿光直放。这家一看就是伪娘和基佬在里面拼刺刀的节奏啊,也果断pass。 走了半天也没选中一家,露熊们求助地看着我。我虽然算不上一个夜行动物,但生活在上海,即使是自我管理再好的人,一年之中,因各种原因,泡上几次酒吧也是在所难免的,对于心仪的夜场,也能排出个一二三四,于是我就带他们来到了我心目中的no1。 这是一家三层复式,底楼是一家餐厅,二楼的风格是轻松的lounge,有宽大的沙发可以坐或者躺,三楼则是主流酒吧,以house和rave为主,场子中心是大舞池。这里各种肤色各种国籍的美女很多,当然男人更多,还有一群群喜爱另类的小孩子常来,在这里喝酒嬉闹倒也挺有意思。二楼和三楼之间是可以随意走动的,一个酒吧可以体味到两种乐趣,因此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这里的。 我带着露熊们来到三楼,找了一个座位将他们安顿好,服务生将酒单递过来,他们毫不客气地“啪啪啪”点了一堆,我一边看着他们点酒一边寻思自己刚才说的是不需要给小费,不是不需要付费吧。 为了防止待会儿要我跟他们aa,我机智地借口去厕所,跑到吧台单独坐着,跟耍瓶子的帅哥点了一瓶啤酒就开始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看电视上放的不知道是不是现场直播的足球。 伊万端着酒杯坐到我身边的高脚凳上,说:“ajia,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坐?” 我笑笑,指指电视机,说:“我想看足球。” “你还懂足球?” “我不但懂足球,我还懂魁地奇!” 伊万做了一个夸张的吃惊表情,随即笑着喝了一口酒。 没话题了,他随着音乐摆动着身体,不断左顾右盼。我推推他,指着舞池说:“你去跳舞吧,去玩儿吧。” “要一起吗?” 我摇摇头,我不会蹦迪,我只会广场舞! “我要看足球,你们去跳吧。”伊万还是不动,我推着他,说:“去吧去吧,去遵循你身体的呼唤吧!” 伊万笑笑,站起来,说道:“那我去跳舞了!” 我点点头,微笑着冲他摆摆手,继续像喝红酒一样品着我的啤酒。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身边又坐了一个人,我扭头一看,哇,一个陌生男人……我没法再对他进行过多的形容,以免显得自己对陌生人过于不敬。 “嗨,美女,这么寂寞,一个人喝酒啊。” 我冲他礼貌地笑笑,没接他的话,只顾盯着电视屏幕看。他继续不识趣地跟我搭讪:“呦,这场比赛我看过啊。这不是那什么什么跟那什么什么什么么。” 我对他的谈话内容不感半点兴趣,依旧沉默着。如果是一个心智正常的男人,估计这会儿应该识趣地走开了,可如果我碰到的都是心智正常的男人,那我还有必要写这篇文么? “美女,这么高傲啊?不应该啊,刚才对那个外国小伙儿,不是挺热情的么,怎么对同胞这么冷淡?上海女孩是不是都这么崇洋媚外啊?” 我用眼角斜睨他一眼,心想:“刚才不忍心形容你,我真是太善良了,你瞅瞅你长滴跟沙皮藏獒串种了似滴,还在这儿对我冷嘲热讽?” 我微微一笑,说道:“因为他长得好看!” 估计这句话戳中他的痛处了,他立马红了一张脸,激动地说:“你不但崇洋媚外,你还以貌取人,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一点教养也没有,中国就是你这种女孩子太多了,外国人才瞧不起我们,你能不能别那么崇洋媚外,别那么以貌取人……” 耍瓶子的帅哥听见他这么激动,不禁走过来,扒拉他的衣服,说道:“先生,先生……“ 我抬手示意酒保不必替我解围,继续微微笑着,看着这奇葩。 他一脸道貌岸然地坐在我面前,仿佛是要为万千少女正三观的活菩萨,就只差一道闪电替他开光了!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说我崇洋媚外,说我以貌取人,其实他们自己才是整天对着电脑,在各大论坛,搜索着欧美俄性感美女的照片,还要留言“已撸”的死变态。 “我也不想以貌取人,我也有努力看到你的内心啊,可事实证明,你的内心也没有比你的外表美啊!” 奇葩男“突”地一下,从高脚椅上蹦下来,指着我的鼻子开骂,嘴里各种生殖器官的名称喷薄而出,那气势,就跟修过“骂脏话不打草稿”专业的博士学位似滴。一边的酒保直劝他:“先生,请您不要骚扰这位女士。”可他仗着酒保隔着柜台够不着他,岔开双腿,骂得甚爽,似乎想在谩骂中寻找到久违的快感。 我冷眼看着他独自表演,继续喝我的啤酒,不管是现实中还是网络上,我都不愿意跟这种人多废话,随他骂好了,反正有脑梗风险的也不是我。可就在这时,从我的腰侧伸出一条奇长的大腿,这条大腿直冲奇葩男的肚子,一脚就将他踹在了地上。短暂的震惊过后,跌坐在地的奇葩男竟忘了骂人,他慌张地左右看看,似乎生怕被人看到他这幅狼狈样。 “ajia!”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是瓦西里,再看不远处,还有尤里和阿尔谢尼正冲过来。瓦西里问我:“你ok吗?这个人……骚扰你?” 我笑着摆手说:“没有,没有,他只是在说相声,他……”转头一瞧,嘿,刚才斗鸡似的奇葩男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跟行了江湖中失传已久的“遁地术”似滴。 如果是《喜羊羊与灰太狼》,估计此处应该刮过一阵小风来渲染下气氛。 瓦西里见那人走了,转回身拉着我的胳膊,说:“走吧,去跳舞。” 我想想也好,本来想清静一下,看来在这样的是非之地,根本也无从清静,干脆就“大隐隐于市”吧。 我跟瓦西里下到舞池里,此时播放的音乐是一首《上海之恋》,我笨拙地扭着屁股,眼神则四处游移。突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我的眼帘,而对方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我,他兴奋地朝我挤过来,激动地抓住了我的肩膀,说道:“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么?” ☆、第13章 在酒吧(下) 那个在嘈杂的舞池里,捉住我的肩膀,等待我拯救的二货,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不让人省心的表弟。 表弟将我拉到舞池边:“阿姐,江湖救急,借我五百块钱。” 我撺起眉头道:“我今天真是倒霉了,居然在这儿碰到你?你借钱干嘛?” 表弟笑嘻嘻地说:“我待会要跟朋友去,担心身上钱不够,幸亏碰到了我的好阿姐。”说着,他抓过我的手撒起娇来。 我白他一眼。 他摇着我的手,将我上下前后看了个遍,说:“你的包呢?” 我甩开他的手,无奈地叹口气,转身往我放包的露熊们的卡座走。 只有奥尔吉和叶格尔在座位上喝酒,我跟他们点点头,拿起自己的包包,从钱包里抽了五张大粉红拿在手里,转身对表弟说:“借给你可以,但你拿什么做抵押?” 表弟低头瞅瞅身上,说:“外套!”说着就作势要脱外套,我阻止道:“我不要你那破外套,不值两百块钱。”我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说道:“也就你这皮带还值点钱,解下来吧。” 表弟摇摇头,嘟囔着:“上海女宁(人),噶会算计。”一边说,一边解裤腰带,“幸亏我今天穿的是修身的裤子。”他说。 奥尔吉和叶格尔连酒都不喝了,一脸惊奇地看着我俩。 表弟把裤腰带解下来递给我,我将五百块钱拍在他手里。他一边心满意足地把钱往裤兜里塞,一边说:“他们就是你最近围着转的俄罗斯人?”说完,他朝奥尔吉和叶格尔招招手:“shanghai。” 奥尔吉和叶格尔一脸迷茫,冲他点点头。我推着表弟,说:“赶紧走,赶紧走,看见你就没好事。” 谁知表弟突然抓过我肩膀,把嘴凑到我脸上:“啵啵啵......”亲了我好几口。我嫌恶地推开他,说:“你干嘛呀。” 他嬉皮笑脸地说:“让他们学习一下咱们的礼仪啊,阿姐,小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呵呵。” “快滚。”我咬着牙说:“没事儿早点回家,别老到处跑骚!” 表弟嬉笑着走了,我手里攥着他的裤腰带,看见伊万和瓦西里正跟他擦肩而过朝我走过来。表弟和他们六目相对之后,随即转过身在他们背后朝我做了一个惊艳的表情。 我在心里骂了一声:“白痴!”坐下来打开包包,把他的裤腰带往包里塞。 瓦西里坐在我旁边,问道:“男朋友?” 我抬头,看着他,猜想着大概那二货亲我脸被他们看到了,我摇摇头,说:“不是。” “那你们的关系是?”他继续问道。 我轻笑一声,指指包里的裤腰带,说:“他在卖东西,我在买东西,我们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 瓦西里大概没太听懂,他看看伊万。伊万也疑惑地问我:“那他为什么会亲你?” 我眼珠一转,想逗逗他们,于是说道:“那是他没有零钱找,拿亲吻顶替,这是我们上海人的规矩。” 伊万和瓦西里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他们惊奇诧异的表情,我心里别提多欢乐了! 我把包放好,将垂下来的头发拨到脑后,喝了一口水,然后站起来,说:“我去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打了个转,我还是回到吧台坐着,酒保把我的半瓶啤酒推给我,我谢了他,继续自斟自饮。伊万又端着自己的酒,来到我旁边,他指指电视说:“球赛结束了。” 我点点头,用手摸着玻璃杯子的边缘说:“是的,结束了……”顿了顿,我摆出实话实说的一脸真诚,说道:“其实,我坐在这里是不想妨碍你们,免得你们觉得拘束。而且,如果有女孩子喜欢你们,我坐在那里,也很讨嫌的,她们就不会主动搭讪你们了。” 伊万笑着喝了一口酒,他放下酒杯,说:“我们没打算在这里认识女孩子。” 我用手支着头,侧过脸看着他说:“你们是不是不喜欢中国,不喜欢中国人?” 伊万笑笑说:“我没有不喜欢啊……你觉得一个俄罗斯人会愿意花大把钞票到一个他不喜欢的国家呆上这么多天么?你们主办方的收费可不便宜啊!” 听到这里,我有点心虚。的确,他们交的会务费里还有一部分是用来支付我们这些志愿者的劳务费的。这样想来,我跟他们,也算是一个在卖东西、一个在买东西的,赤*裸*裸的金钱关系。 “那为什么你们刚来的时候,那么冷淡,那么高傲?好像非常讨厌我和我的国家一样。” “哦,这个……恩,其实,我们俄罗斯人就是这样。我们并不会一开始就把每个人当熟人,会比较沉默,可能显得傲慢冷淡,但只要认定了对方可交之后,就会真心相待。因为我们要的是真朋友,而不是混个脸熟。”伊万用不太熟练的英语解释着原因,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想: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情,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国家的人性格可真另类。 伊万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伙伴们,继续说道:“他们的英语都不太好,这也是另一个原因,他们担心如果表现得太热情友好,别人就会来跟他们聊天,那样会很尴尬。” 我点点头,觉得这一条倒有点儿道理。我又想起一件事,问道:“既然他们的英语不好,那你们学校为什么让他们来参加这种国际学生论坛呢?是因为成绩好么?” 伊万摇摇头。 “那是依据什么呢?”我转转眼珠,问道:“难道是颜值?” 伊万笑了两声,随即又摇摇头,说道:“是自愿报名,能自己承担费用就可以。” “哦……”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愿意来?” “我么?因为我父亲希望我来中国看看,他是一位外交官,去年曾经来过中国。他常常说,虽然我们俄罗斯人战胜了德国人,但是德国人现在却不惧怕我们,反而惧怕你们中国人。德国的企业现在都在想方设法占领中国的市场。在德国企业界有一种说法:如果现在不占领中国市场,就只能坐等十年后被中国企业收购。”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不到德国人有这样的觉悟。 “ajia,过来。”有人叫我。 我回头看看,是瓦西里。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座位前面站了一个年轻女孩儿,亚洲脸,一头又直又黑的长发凌乱又不失狂野地散落在雪白的肩上,一双充满诱惑力的大眼睛分外勾人,上身是红色的低胸吊带小背心,下身是一件仿佛随时会掉下来的超短裙,露出来的两截长腿上套着黑丝。 我猜瓦西里大概跟这位黑丝妹子沟通上出了问题,需要我来翻译,于是我不情愿地离开吧台,走到他们座位边,问道:“什么事?” 瓦西里站起来,出其不意地将一只胳膊挎在我肩膀上,对黑丝妹子说:“我女朋友。” 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的黑丝妹子听了这话,吃惊地看看我,那眼神似乎在感叹瓦西里的口味如此之重,好好一个帅小伙竟然被我给糟蹋了,这世界简直是没有公平可言了?! 妹子拉了一张比法棍还长的脸,连再见也不说,默默转过身,临走前还不忘赏了我一个白眼。我猜她一定挫败感爆棚,因为那白眼翻得都快接近发际线了。 瓦西里将放在我肩膀的胳膊拿下来,说道:“别误会,我想让她走开,我不喜欢……亚洲女孩。” 我轻蔑地一笑,说道:“我没误会,不过你大可不必这样利用我。想让她走开,你只要展现一下你这‘闪闪发光’的个性就行了。”说到“闪闪发光”时,我特意将双手举到头边,弯了弯食指和中指,给这个词加上双引号。 站在我身后的伊万听懂了我的幽默,嘿嘿笑了起来。我得意于自己成功地取笑了他,又继续补充道:“你不喜欢亚洲女孩,我也不喜欢俄罗斯男孩,这很公平吧。” “为什么?”瓦西里看着我,问道:“为什么不喜欢?” 我心里觉得好笑,明明是你先开的头,难道只准你不喜欢我,还不准我不喜欢你么?为了敷衍他,我说:“你们喜欢抽烟喝酒,自由散漫又没有时间观念,给我添了许多麻烦,性格也很古怪,这些我都挺讨厌!” 伊万和瓦西里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不管他们听懂与否,我巴拉拉说了这许多话,足以证明他们确实槽点太多,聪明的话就该好好开展一下吐槽与自我吐槽。 伊万淡淡一笑,将拿在手里的酒杯举到嘴边喝了一口,随即坐在座位上,倒了一杯酒,朝我这边推推,说:“你也喝一杯吧。” 我摇摇头,看着已经喝得七荤八素的他们,说道:“我们七个人里,还是有一个保持清醒会比较好。”说完我转过身,准备继续回到吧台去坐着。谁知瓦西里却一把拉住我,将我拉坐在他旁边座位上坐下。 “坐在这儿……”他顿了顿又加了个:“please!”说完,他对伊万说了一句什么,伊万抬头对我说:“他说你坐在这里,就不会再有女孩子过来了。” 好么,敢情让我做吓唬乌鸦的稻草人啊?!不过,这样也好,我也不想再被奇怪的男人搭讪了。 九点钟,驻唱乐队开始表演了,酒吧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人也越来越多。露熊们对表演却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对酒精的兴趣越来越浓厚,我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眼神开始发直,心里想这样下去可不行。 万一他们酒后乱性,那我岂不是很高危?! ☆、第14章 蜜桃臀 就在他们准备第三次点酒的时候,我果断制止了他们,并且站起身,宣布今天的欢乐时光结束了,立刻、马上回学校睡觉。 露熊们不太情愿,我连拉带拽把他们一个个弄出了酒吧,此时十一点刚过,正是夜生活发酵到刚刚好的时候,新天地的马路上,到处是喝得微醺的男人和女人。露熊们勾肩搭背,脚步虚浮,灵活的舌头也变得不那么利索了。 我像牧羊犬一样在他们身前身后留着神,生怕一个不注意,让他们跑丢一个……那可是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因为,在新天地,最容易丢的不是钱包,而是,贞操。 好不容易把他们塞进出租车,一个不落地拉回到镜湖楼,我才松了一口气。瓦西里醉得最厉害,伊万架着他,我帮他们打开房门,他们两个人踉踉跄跄走到床边。我站在瓦西里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休息吧,晚安。” 瓦西里将胳膊从伊万的肩膀上拿下来,眯着一双醉眼,对我说:“斯巴西巴(俄语:谢谢)”,一边说一边张开双臂要给我一个拥抱,我灵敏地蹲低身子往旁边一闪,瓦西里立扑! 好在他面前就是床,不然这一扑如果扑到地上……他英俊的相貌怕是难以保全! 瓦西里扑倒在床,就一动不动了,亏得我知道他这是醉了,不然一定会以为他死了! 我看着那醉猫摇摇头,心想:好在姐姐我有练过,不然这软绵绵的豆腐就让你吃定了。我甩了甩头发,跟伊万摆摆手,迅速撤离了他们的房间。 ~~~~~~~~~~~~~~~~~~~~~ 转过天来,就到了本次论坛的最后一天。 按照会议议程,这一天下午将举行一场外国学生间的知识竞赛,而上午的时间就留给大家为这场竞赛做准备。 我还是在雷打不动的七点钟起了床,听听对面三个房间,都悄无声息,算了,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我梳洗打扮以后,就去餐厅吃早饭,碰到萌萌,她贼贼地审我:“说,昨天晚上跟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要去新天地,求我带路,没办法,我就带他们去了。” “不够意思,都不叫上我。” “真对不住,我们走得急,忘了叫你了。”我说。 萌萌埋怨地看我一眼,低头吃包子。我犹豫了半天觉得还是应该给萌萌先打个预防针,虽然接下来的对话可能会破坏她的好胃口,但是,在受到外人更为残忍的打击和伤害之前,率先打击和伤害她一小下,朋友,不就是干这个用的么?! 于是,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深思熟虑地说道:“萌萌,昨天,我听瓦西里说,他不喜欢亚洲女孩。” 萌萌嚼着包子看着我,问道:“所以呢?” “所以,嗯……你跟他,可能希望不大啊!” “哪能啦!他说不喜欢亚洲女孩儿,”萌萌大大咧咧地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继续说道:“又没说不喜欢上海女孩儿!” 好吧,不知道萌萌的地理是哪个老师教的,但萌萌的自信绝对是我学习的榜样。 韩国妹子们陆续来到了餐厅,萌萌端起自己的咖啡,去跟她的韩国妹子们汇合,临走时对我说:“下午的知识竞赛,让你的露熊们尽管放马来战吧,我要率领我的姑娘们给他们一个印象深刻的挫败!” 我淡然地一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其实心里还是不甘心认输的。虽然露熊们似乎在任何跟知识有关的方面都显得有点儿先天不足,但可以后天来补嘛!实在不行,知识不够,就用美貌来凑呗! 吃好了早饭,我到谢老板那里拿了下午知识竞赛的材料。粗略翻翻材料,发现都是关于中国的常识,比如中国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是谁?北京奥运会是第几届?诸如此类……对我来说当然简单,但这些题目都是英语的,以毛熊们的英语水平,恐怕有几位连题目都会看不懂。 哎,没办法,不试试就放弃那可不是我的性格,硬着头皮上吧! 看来,得好好利用这个上午准备一下了! 我看看表,八点多了,如果让他们来餐厅吃饭又要浪费不少时间。想到这里,我又折返到餐厅,拎上一堆牛奶蛋糕回到镜湖楼五楼。 令我欣喜的是,露熊们的房门都打开了,533还传出了音乐声,看样子是起床了。阿尔谢尼打着赤膊、含着牙刷从535出来,看到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即钻进了他自己的533房间。 不错么,我心想:原本以为会再次将他们堵在被窝里呢,看来有进步啊! 我将早餐分发给531和533,告诉他们吃完早餐到我房间里来,为下午的竞赛做些准备,他们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下来。 我来到535敞开的房门前,听见浴室有流水的声音,估计有人在淋浴。 我站在门口大吼一声:“我能进来吗?” “进!” 我拎着早餐走进去,到里面一看,不觉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有人依旧保持着我行我素的风格。瓦西里笃定地趴睡在床上,他睁开宿醉未醒的双眼看了看我,默默地将被子边划拉到身子底下紧紧压住。 我轻轻一笑,你当我那么有瘾,天天掀你被子玩儿呢? 我把早餐放下,对他说:“这是早餐,吃完了来我房间。” 说完我转身要离开,没想到瓦西里却一翻身坐了起来,说道:“ajia,等一下。”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瓦西里从床上探出身子,伸手到地上的塑料袋里翻着什么。他这一探身不要紧,整个雪白的后背就这么横陈了出来……我咽咽口水,心里想着:“这有什么呀,男人的后背么,司空见惯的东东,没什么好脸红的。” 瓦西里在那个塑料袋里翻找了一下,似乎并没找到他要的东西,他又用手撑在地上,爬了一下,去翻另一个更远一点儿的塑料袋。 乖乖不得了,一个特大号的白桃子从被子里显露了出来,我心里暗骂一声,赶紧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瓦西里的声音:“ajia,我……吃这个。”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只见瓦西里已经缠着被子坐回床上,手里捧着一桶号称“人人都想泡它”的康师傅方便面。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尽量自然地接过桶面。这大概是他们上次在卜蜂莲花买的,难道他们俄罗斯没有这种桶装方便面,他不知道该怎么吃么?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找到他们房间的电水壶,打开看看,还有大半壶水,应该够了,我将电水壶烧上,又将桶面包装揭开,将里面的调料一一放进桶里,拍拍手说:“等水烧开吧。” 瓦西里点点头,从枕头底下抽出ipad,玩儿了起来。 浴室里的流水声停了,同时传来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我赶紧大声咳嗽起来,好让伊万知道我在这里。 我可不想再看到蜜桃臀或者茄子辣椒之类会长针眼的东西了。 伊万围着浴巾走出来,若无其事地跟我打着招呼:“早上好!”。看来他们俄罗斯人对于在异性面前裸*露身体这件事看得很开。 “早上好。”我回他一句,然后赶紧解释:“我去餐厅带了早餐给你们,看见你们门开着,就进来了,我并不是故意要看……” 叮,水烧好了,这救了我一命,我赶紧停止越描越黑的解释,转身取下电水壶,将开水倒进桶面里。看着滚烫的热水没过面饼,我的心思陡地一转,刚才的羞涩难堪神奇般地消失了,转而产生了一种“我干嘛要伺候你”的感觉,这感觉让我非常不爽。 我放下电水壶,一把抢过瓦西里正在玩儿的ipad,顺手闷在方便面桶上,说道:“免费教你们一条人生智慧”,我用手指着平躺在桶面上的ipad,说:“这是唯一一件ipad能做而不能做的事。” 瓦西里还兀自保持着手握ipad的姿势,我弯下腰,面对着他的俊脸说:“三分钟以后就可以吃了。” 我又直起腰,转头对伊万说:“吃饱了就叫上其他人,到我房间里来,我们得为下午的竞赛做好准备!” 说完,我拿上东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他们房间,并顺手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用力甩甩头,觉得自己最近用脑过度,脑子发胀,血压也忽高忽低……唉,挣点儿钱真是不容易啊! 露熊们陆陆续续吃好早饭,都来到了我的房间。我让他们找了位子坐好,拿出材料,讲了下午知识竞赛的规则,露熊们一副兴致不高的表情。我决定从伊万入手,他可是我的头牌啊! 我把材料交给伊万看,说:“我想过了,一共一百二十个题目,你们每个人只要记二十个就行了,下午抢答的时候机灵着点儿,要是得了第一名,可是有五千块奖金哦,足够你们再去一次酒吧了!” 伊万听了,翻看了一下资料,又跟其他人讨论了几句,最后回答我说:“好的,我们试试。” 我高兴地将题目分成六份,分给他们每人一份。瓦西里拿到他的那一份,粗略看了一眼,就抓狂地揉乱了自己的金发。紧接着他站起来,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我必须去……抽根烟先。”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准了。” 瓦西里停下来转过头,说:“我才不需要你准许。” “太迟了!”我说:“我已经准了!” ☆、第15章 C罩杯 伊万和其他露熊碍于我的淫威,都低下头看似认真地开始看起材料来,可瓦西里却离开了很久都没回来。 我有点儿不耐烦了,站起身,来到535门口,透过打开的房门往里看,只见瓦西里正站在阳台上。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岔开两条长腿,还站在那里抽着烟。 我穿过房间来到阳台,默默监督着他,想给他一点心理压力。 他侧头看看我,没说什么。 早晨的阳光斜斜地洒在他曲线完美的侧脸上,也让他左耳上的耳钉闪闪发光。我的脑海中闪回着几个画面,根据这几个画面,我得出结论:他只在左耳朵上戴了耳钉,右耳朵却没戴。这不禁让我好奇心大起,因为,据我所知,男人只带一只耳钉是有某种特殊含义的,只是我不记得是左耳还是右耳了。 好奇心简直是强迫症的死敌,它让我一旦对某件事产生了疑问,就必须要马上一探究竟才行。于是我开口问道:“你只在左耳朵上戴了耳钉,右耳朵却没戴,这代表什么?” 瓦西里斜睨了我一眼,看来他听懂了。他抽了一口烟,吐出烟雾,说道:“代表我左耳朵……有个洞。” 好吧,我承认,这个笑话,还挺好笑的,但这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于是我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是gay吗?” “什么?”瓦西里显然对我这个问题没有心理准备,他呛了一口烟,咳嗽着说:“不,当然不是。”说完,他皱着眉头,非常不高兴地看着我。 “好吧,我只是随便问问,希望没有破坏你的……好胃口。”我讪讪地后退着准备离开,临走还没忘了补充一句:“抽完了烟,马上过来。”顿了顿,我又加了个“please”以示礼貌。 经过一个上午的准备,成果还是不错的。露熊们虽然学习得呲牙咧嘴,但脑子倒还不笨,凭着死记硬背,基本上材料上的内容都hold住了。我最后抽查了他们几个题目,也都能给出正确答案,我很高兴,即使他们不能够赢得奖金,但通过这短暂的学习,让他们对我的国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下午一点,竞赛准时开始,七支队伍各就各位,准备开始拼刺刀。我们志愿者则远远坐在一边,免得溅身上血。 萌萌和周语一边一个坐在我身边,周语看看我俩,说:“萌萌牟足了劲儿要赢你的露熊们呢。” 我微微一笑,说:“她就喜欢玩‘相爱相杀’那一套,你看她的眼神,满满都是凶残的爱啊!” 萌萌缓缓转过头看着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笑容,说:“你要是对我使出美男计,还能有点胜算!” “我才不咧,让你的姑娘们使劲儿虐他们吧,不用给我面子!” 竞赛开始了,韩国妹子们果然一开始就凶相毕露,不管什么题目,她们抢得比谁都积极,常常是主持人读完题目,宣布“开始”的话音还没落,她们就按了抢答按钮,而抢答器也不太给她们面子,很科学地判了她们好几个犯规。 倒是露熊们运气不错,时机掌握得很好,抢到了几个题目,并且还都回答对了,到后来,露熊们跟韩国妹子的比分竟然不分高下,随着竞赛后半程的你追我逐,六十个题目抢答完毕,两个队伍得分相同。 根据规则,这种情况,就需要再加一道附加题来最后决定冠亚军。而这道附加题,可是超出在材料之外的。 主持人开始读题了:“中国目前实行的是几年制义务教育?”并给出了四个备选答案。 “开始!”的话音一落,抢答器显示抢答成功的是露熊们。我心里一阵高兴,太好了,只要他们能答对,五千块奖金就到手了。 10,9,8,7……抢答器开始倒计时,露熊们必须在10秒钟之内给出正确答案。而此时他们全都无助地看着我,显然,他们并不知道答案为何,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答案是b,九年,可是我没法告诉他们,只能想办法提示他们。可是该怎么提示呢,我低下头想办法,看到自己胸前挂着的蓝色参会胸牌时,突然灵机一动。我挺直腰杆,将胸前的头发拨到脑后,让牌子显露出来,但露熊们没理解我的意图,仍旧一脸困惑。 我看着倒计时已经到了4,心急如焚,一边朝胸前使着眼色,一边偷偷用手指指胸牌,想告诉他们,blue,b是正确答案。 突然瓦西里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一把夺过话筒,说道:“c!” 什么,c?他怎么会说c?我吃惊地张大嘴巴。 主持人问道:“c,你确定正确答案是c么?” “是的,我非常确定。”瓦西里看着我,语气肯定地说。 “回答错误!” 伴随着露熊们失望的叹息声和韩国妹子们兴奋的尖叫声,冠军产生了,萌萌的队伍赢得了五千元奖金。 在准备颁奖的休息时间,我生气地走到瓦西里面前,举着我的牌子说:“blue,blue,b才是答案啊,你为什么说c呢?” 瓦西里很无语地定定看了我三秒钟,指着我的胸说:“c罩杯。” 我:“……” 请容许我做一个满脸黑线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此奶不详之罩被他猜对了。 虽然没能获得冠军,但第二名也有三千元奖金拿,瓦西里上台领奖的时候,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瓦西里从谢老板手中接过象征奖金的大支票,站在台上接受大家的祝贺和拍照。他的眼神在人群中搜寻到我,对着我再一次展现出完美无暇的灿烂笑容。我也用眼神回应他:“没错,这个奖应该归功于我!” 这次的ims*m国际学生论坛终于圆满落幕了。 晚上,组委会安排了一场自助餐加鸡尾酒会作为告别晚宴。露熊们曾经错过了欢迎晚宴,我警告他们,这场告别晚宴绝对不能再缺席。 他们做到了,当他们穿着量身定制的西装走进晚宴会场时,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晚宴的丰盛再一次印证了我这个吃货的世界观:只要活着,就会遇见好吃的。我猜想每一个看过我是如何吃自助餐的人,都会觉得我一定是毕业于上海吃饭大学,吃得实在是太专业了。 就在我尽量矜持地狼吞虎咽时,萌萌和周语来到我身边。萌萌穿着一条低胸修身的小礼服裙子,做工和剪裁都很考究,一看就知道肯定不便宜,否则怎么会把她的胸部衬托得那么丰满?! 我暂时停了嘴,指着她的大胸笑着调侃她:“你把家里枕头带出来了,你妈妈知道么?” 萌萌嗔怒地拍我一下,说:“我就知道我这么穿要拉仇恨的,你可不许嫉妒我啊!” 我笑笑,说:“不嫉妒,不嫉妒,我爱死你了。” 萌萌笑着白我一眼,端起玻璃杯,一边搜寻着瓦西里,一边喝了一口果汁。 周语在旁边说道:“今天可是最后一晚上了啊,你们两个,有仇的,最好当场就报了;有悄悄话的,也最好当场就表了,别给人生留遗憾啊!” 我淡然地笑笑,我这么心胸宽大的人,哪有仇? 萌萌盯着瓦西里,也淡定地说:“我心里有数,不用你三八。” “啧~啧~啧……”我和周语不约而同取笑起她。萌萌转过身,将她的玻璃杯子往我手里一塞,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问道:“k?” 我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由衷说道:“真是破费了!” “什么?” “我是说,真是,完美。”我纠正道。 萌萌开心地笑笑,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瓦西里走去。 我和周语兴致勃勃地看着萌萌和瓦西里的这场对手戏,却苦于没有对白可以听。 “真该在她的双峰之间藏个窃听器啊。”周语说。 “相信我,她的双峰之间藏不下任何东西了。”我说。 周语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头趴在我肩上。我侧头看着她说:“怎么了?不看了?” 周语表情痛苦地说:“太惨了!我不敢看!” 我笑笑说:“什么呀,不是你怂恿她去表白的么?你不看我替你看!” 我转回头正准备继续欣赏爱情情景剧,却发现伊万站在了我面前。 “有事么?”我问。 “明天早上,我们会乘九点的巴士去浦东机场。”伊万说。 我点点头。 伊万低下头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继续道:“你会送我们去机场么?” “当然,我会把你们送到机场的,放心吧。”我微笑着拍拍他的胳膊。我当然会送他们到机场,正所谓有始有终,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说实话我还很期待呢,想到明天把他们送到机场以后,我这坑爹的志愿者工作就结束了,心情竟然相当雀跃。 伊万望着我的脸喝了一口酒,说道:“你去过俄罗斯么?” 我摇摇头:“没去过。” “为什么?” “因为……嗯……因为俄罗斯很远,俄罗斯很冷,俄罗斯……要去一次不太容易吧,呵呵……” 伊万还准备说什么,我却看到萌萌离开了瓦西里朝我们走过来,赶紧拍拍周语,说:“唔,萌萌回来了!”说着,我跟伊万道了一声“”,就迎着萌萌走去。 ☆、第16章 受伤 我和周语迎上萌萌:“怎么样,怎么样,告白成功了么?”我迫不及待地问。 萌萌含笑摇摇头,接过我递来的饮料,喝了一口,说道:“我根本没跟他告白,我们只是随便聊聊。” “啊!为什么呢?” “他对我没兴趣,我感觉出来了,干嘛还要自讨没趣。”萌萌说得轻描淡写,倒把我这个看热闹的人失望够呛。“哎,真没劲!”我说:“我都在脑海里想象你们孩子的长相了,很有画面感哎。” 周语说:“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俩没戏,这样也好,重在过程么,你也意淫了他好几天,也不算吃亏哈。” 萌萌大笑着搂着我和周语说:“我明早五点送机,今天晚上去唱歌唱个通宵,怎么样?我要唱那首《天台》。” “天台个屁啦,还阁楼咧,那首歌叫《屋顶》啦。”我纠正道。 “哈哈哈,对,对,对,是《屋顶》。”萌萌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吧,我猜想着。 “我就不去了。”虽然很想陪她,但想想明天我也要送机,这几天又休息的不太好,太阳穴老是突突突地跳,好像在提醒我不能再透支体力和精神了。我抱歉地说:“我严重疲劳,需要好好睡个觉,明天俄罗斯人坐九点的巴士,我今晚正想歇歇。” 周语白我一眼,说:“你真不给力,印度人也是坐五点的车,萌萌,我跟你去唱通宵。” 晚宴结束了,露熊们拦住我,伊万问:“今天晚上,再去酒吧玩儿吧?把奖金花掉!” 我心想:“你们饶了我吧!” 低头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这时候去酒吧,这不也是通宵玩乐的节奏么,我老胳膊老腿可折腾不动了。于是说道:“今天太晚了,不要去了,回房间收拾一下行李,明早九点还要坐巴士去机场,都早点休息吧。” 说完,我不给他们机会反驳,赶着他们朝镜湖楼的方向走。 露熊们泄气地跟我一起回到镜湖楼五楼,我跟他们道了晚安,看着他们一个个不情愿地回到自己房间,这才放心关上自己的房门。 ~~~~~~~~~~~~~~~~~~~~~~~~~~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我在黑暗中摸到手机看看时间,刚刚早上五点,又怎么了这是? 我万般无奈地爬起来,穿着睡裙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朝外面望望,是伊万。 我烦躁地挠挠头,打开门,走廊里的光线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眯着眼问道:“怎么了?” 伊万打着赤膊,看着他,我都替他觉得冷,于是抱着膀子加了一句:“你不冷么?” 他没说话,只把右胳膊翻过来给我看。我一看之下,吃惊地发现他的右胳膊肘破了一大块皮,正鲜红地往外泛着血水。顺着胳膊往下再看,手掌也是同样的皮外伤,只是面积小些。 “这是怎么弄的?”我急问道。 “恩,你有纱布么?我们需要包扎一下。” “还有谁?”我问。 “瓦西里,我们……出去晨跑了,不小心跌伤了。” 我深深地叹口气,颓丧地垂下头,将手掌拍在脸上,啊,我要疯了! 我将自己的脸和头发狠狠揉了一顿来发泄心中的烦躁:这帮露熊可愁死我了,愁得我发尾都要开花了! 伊万尴尬地看着我,默不作声。 发泄完毕,我返身回房间将自己的风衣套在睡裙外面,拿上钱包,一边往外走,一边对伊万说:“我没有纱布,我现在就去便利店看看,有没有纱布卖,你们在房间等我。” 出了镜湖楼大门,我不禁打个冷战,秋天的早晨还是挺冷的。我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脚丫冻得冰凉。我正准备往校门口走,看到早班的前台老师骑着电瓶车来上班,我赶紧上前询问她有没有纱布,她双手一摊,表示没有。 我谢了她,便朝校门外走去。马路对面,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可的”,我进去找了两圈,也没找到纱布,但找到了创可贴,我只好又买了几条手帕权作纱布替代品。 带着这些东西往回走,进校门的时候,保安却把我拦住了:“你是哪儿的?” “我?”我不解地说:“我刚刚从这个门出去的啊,你不是看见了么,我去了对面可的买点儿东西。”我晃晃手里的创可贴和手帕。 “你出校门我不管,你进校门,在这个点儿,我们按规定都要问问的。你买创可贴做什么?”保安问。 “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们请来参会的两个老外,早上出去晨跑时跌伤了,我买创可贴给他们贴伤口。” 谁知那保安听我这么说,轻蔑地一笑,说:“什么晨跑?他们刚才从这个门翻进去,摔的。” “什么?”我看看旁边的自动门,“他们为什么要翻门?这门不是开着么?” “我五点开门,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没开,我看他们是喝酒喝蒙了,这么矮的门也翻不过,还挨摔!” 听保安小哥如此这般一说,我心里“腾”地生出一股无名火:骗子!骗子!说什么晨跑跌伤的,原来是偷跑出去喝酒了!亏我还冻得哆哆嗦嗦地给你们买创可贴! 我越想越生气,一路小跑回到镜湖楼,敲响535的房门。伊万来开门,我一把把他推到墙上,踮起脚尖,仰起脸,慢慢凑近他的嘴巴,他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呆了,我那越来越近的脸部特写把他吓得瞪大了眼睛,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我抬起手,捏住他的嘴巴,将鼻子凑上去一闻,果然,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你们是去喝酒了,这些伤是翻大门的时候跌的,对不对?”我愤怒地对着他的脸叫着。 伊万咽了口唾沫,总算明白了状况,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ajia。” “对不起?”我松开他的脸,一边往房间里面走,一边说:“不听我的话也就罢了,竟然还骗我,我绝对应该把你们的屁股揍个鼻青脸肿!” 走到里面,发现瓦西里正烂泥一样趴在床上,我“啪”地一下,用力打在他屁股上,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正好一下还不解恨,我又用尽全力,狠狠地打了第二下。 果然是“大力出奇迹”,瓦西里终于缓缓坐了起来,勉强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扒拉着他的两个胳膊,发现只有左手掌擦破点儿皮。 既然瓦西里伤得不重,我就先给伊万处理伤口。我将一条手帕裁开,抓起他们桌上剩的半瓶“五粮液”闷了一口,然后“噗”地喷在他伤口上,伊万疼的“嘶嘶”作响,我没好气地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唠叨:“diewhystilltry?” 瓦西里坐在他的床边,看热闹一样,一边用没受伤的手掌揉着眼眶,一边侧头看着我们“嘿嘿嘿”直笑。 我白他一眼,给伊万包好了伤口,我又如法炮制,将瓦西里的左手也包包好。 “还有哪里受伤了么?”我问。 瓦西里指指自己的左小腿,我蹲下身,仔细检看他的小腿,看到有个地方裤子破开了一个洞,我将破洞撕得更大一些,他的伤口露了出来,我的心头不禁一抖。 他的小腿上有一条大概十公分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有一些血已经顺着小腿流到鞋子上,并且染红了鞋帮。虽然看不出伤口的深度,但那皮开肉绽的样子,已经足够触目惊心。我惊奇于他居然一直都没露出痛苦的表情,还在那里事不关己地神游着。 “他这是怎么伤的?”我仰头问伊万。 “翻进来的时候,有块突出的铁片……” 我一听到“铁”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那片铁片有锈,那么瓦西里的伤口很可能会感染破伤风。 我站起身,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带他去医院。” “那么严重么?”伊万问。 我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边说:“会死人你说严重不严重!” 真是的,这帮露熊,没有知识也该有常识,没有常识也该常看电视啊! 我回到房间一边换衣服一边想该怎么去医院。瓦西里腿伤了,又醉着,把他弄到校门口打车估计费劲,而且这个时间打车也不是很容易打得到。 正想着,我瞥见萌萌寄放在我房间的五个红头盔,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我挎上包包,拿了两个头盔回到535,给自己带上一个,将另一个套在瓦西里头上,对伊万说:“帮我把他扶下楼。” 伊万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很听话地架起瓦西里,跟我一起乘电梯来到一楼大厅。 值早班的前台老师正在打瞌睡,我扑到她面前的柜台上说:“老师,我要送这个老外去医院,您的电瓶车借我骑骑。” 老师站起来看看瓦西里,皱着眉头说:“他怎么了?” “他腿伤了,我要带他去医院缝合,还要打破伤风针。” 老师撇撇嘴,从衣服兜里掏出钥匙,犹豫着问:“你会骑么?”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严肃的时刻,我竟然瞬间脑补到那个知名广告,奶声奶气地回了一句:“soeasy!” 说完我猛地一蹦越过柜台,从她手里夺过钥匙,说了一声:“谢谢侬!”就夺门而出。 我找到老师的电瓶车,坐上去,发动,伊万将醉意醺然的瓦西里扶到后座上坐好。我将瓦西里的两只手环在我的腰上,正了正自己的红头盔,目视前方,发动车子。小电瓶流畅地起步,我背对着伊万挥手作别,朝最近的医院出发! ☆、第17章 去医院 此时的天色,正是黎明前的黑暗。不过好在路灯明亮,马路上也没什么车。电瓶车发出特有的“呜呜”声,在晨风中载着我们两个一路向前。 “去哪里?”瓦西里的脑袋耷拉在我肩膀上,问道。 “医院!”我大声回答他。感觉他点了点头,将脑袋换到我另外一边肩膀,同时十指交叉在一起,紧紧搂住我的腰。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想到他是个伤员,暂时不跟他计较了。 我潇洒地驾着电瓶车转过一个弯。 “#%-*”身后的瓦西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俄语。 “你说什么?”我微微侧头冲他大喊。 “#%-*”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听不懂”我晃着我的红脑袋。 “stop!” 这回我听懂了,赶紧急刹车停下,瓦西里踉跄着从后座上下来。他取下头盔,跑到一颗景观树边,“哇,哇……”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我将车停在路边,一边在包里翻找着纸巾,一边想:他毛病真不少,怎么还晕电瓶车,这么洋气啊! 混合着酒味的呕吐物让我一阵阵反胃,好在瓦西里排山倒海地为树木施肥的行为,在我也快要被他恶心吐之前,停止了。 我捏着鼻子把纸巾递给他:“你还好吧?” 瓦西里直起腰,用纸巾擦着嘴,点点头。 “那我们继续走吧,就快到了。”我说完,走到电瓶车跟前,跨坐上车。 瓦西里拖着他的伤腿,慢慢挪到我跟前,却不上车,而是掏出口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说:“两分钟?” 我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他点着香烟,将头盔抱在胸前,对我笑笑。天色渐渐透出微亮,借着晨光,我看到瓦西里的脸色不太好,那过分苍白的面颊和深陷的眼眶,在烟雾和微弱光亮的笼罩下,显得疲惫而颓废!如果他头上有血条的话,我相信此时一定已经掉半! 我在心里为这位身染恶习的帅哥惋惜着,不愿再看他,转而低下头,搓着被风吹得冰凉的双手。 “我是个麻烦吧?”瓦西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依旧搓着手,就势点点头。 “你可以不用管我。”他的语气不再乖戾,声音也变得柔和。 我抬起头笑笑,认真地说:“不管你?难道你瞧不见我头上自带光环么?我是个天使来的!”说着,我象“聪明的一休”一样,用手在脑袋上画着圈。 瓦西里被我逗得一乐,他低下头猛吸一口烟,没有再作声。抽完了烟,他跨坐上车后座,仍旧默默将胳膊环在我的腰上。 我开动车子,小电瓶车继续载着我们两顶小红帽向前方疾驰而去。又拐过一个弯,没走多久,我就带他来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妇幼保健院! 不管你对妇幼保健院有什么样的偏见,但请别忘记,妇幼保健院也是医院啊!而且这一所可是离我们学校最近的三甲医院了!况且从瓦西里的心理年龄考虑,他勉强算得上是个“幼”,那么这医院也算对口吧。 我给他挂了个急诊,来到诊室,一位男医生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我走到桌子边敲敲,医生睁开眼看看我,又看看瓦西里……彼时我敞开的风衣里面,是一件韩版的连衣裙,腰身不是很明显,医生张口就问我:“怀孕几周了?” “啊?不是,医生,我没怀孕,是他,他怀孕了。”话一出口,我马上意识到不对,改口道,“不是,是他受伤了。” 医生这才戴上眼镜,接过我手上的病例,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通常来我们这儿的都是孕妇。” 我尴尬地笑笑,将磁卡递给他。 医生拉了卡,对着电脑看看名字,又看看瓦西里,“哦,瓦特,哪国人?” “瓦特”是我挂号时胡乱编的名字,此时从这男医生嘴里说出来格外搞笑。 我强忍住笑,说:“俄罗斯。” “哈拉少啊,他哪儿受伤了?” 我赶紧弯下腰,扒拉着瓦西里破掉的裤子给医生看。医生看了一眼伤口,说:“嗯,伤得有点儿深,得缝两针,还得打一针破伤风。” 我点头如捣蒜,心想这医生真有两下子,跟我下的诊断一样哎! 医生“唰唰唰”提笔给开了单子,说:“先去交钱,然后去处置室缝合,再去注射室打针。” 我谢了医生,扶了瓦西里出来,将他安置在走廊椅子上,告诉他我要去交钱,问他带没带钱包,瓦西里摇摇头。我心想:烟和打火机都带了,却不带钱包,恩,是你的风格。算了,我先垫上吧。 “你会回来么?”瓦西里问我。 “当然,你在这里等我,别走开。” 我交了钱回来,就将他扶到处置室。处置室的护士小姐非常温柔,大概她平时接待的都是孕妇和小朋友,看到瓦西里这样的外国小鲜肉,立马热情地把他扶了进去,同时把我挡在了处置室门外。 我在门口望着她们的背影,叮嘱道:“瓦西里,请你一定、一定不要放弃治疗啊!” 在外面等了很久,等得我都快睡着了,处置室的门才打开,温柔的护士小姐扶着瓦西里出来,我赶紧道谢,并询问需不需要拆线? 小护士说:“我给你男朋友用的可是最好的美容线,小朋友们都用的那种,不需要拆线的。” “您真是位天使啊!”我感激地说:“不过他不是我男朋友。” 天使妹妹听了这话更热情了,主动将我们送到注射室,这下注射室又热闹起来。我在确定了要给他打屁股针之后,就灰溜溜地逃到了门外。 过了十分钟,还不见他出来,我敲门询问,天使妹妹告诉我,因为他喝了酒,怕会影响药效,要留在里面观察半小时。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观察他,那就观察个够吧,只要别把他观察得吐露皮了就行!我一面想,一面转身坐回到走廊的椅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尿憋醒了。 睁开眼睛一看,瓦西里已经坐在了我旁边,看来已经被观察好了。我揉揉眼睛站起来,将挎包往他脖子上一挂,又将两个红头盔塞到他怀里,说道:“我去下洗手间。”说完,我插着两个口袋就往厕所方向走。 上完厕所出来,却看到瓦西里正等在厕所门口,脖子上挂着我的包,怀里抱着两个红头盔,样子好滑稽。看到我出来,他将头盔递给我,说:“我饿了。” 我心想:刚才“哇哇哇”一顿吐,这会儿不饿就怪了。 但我仍旧将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没有接下他递过来的头盔,而是说:“我很累,你拿着吧。” 说完我转身朝医院外走去,并用余光看见瓦西里无奈地将头盔重新抱住,默默跟在我身后。 作为一个男人,帮女士拎包拿东西也算是基本的礼貌吧,难道他们来上海之前,没有学习过《上海男人的自我修养》么?我这样想着。 一出门诊楼的大门,我就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生煎馆。于是我决定马上解决他“肚子饿”这个问题,顺便,真的是顺便,满足一下我自己的口腹之欲。 生煎馆虽然就在对面,但是马路却不好乱穿,要先走到前面的路口,才能走斑马线过马路。 我跟他肩并肩朝路口走,没走两步我又发现问题了,他居然走在里侧,而让我,一位弱不禁风的少女,走在外侧。 我拎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到我左边,跟他交换了位子,并且教育他说:“跟女士并肩走路时,你应该走在外侧啊。” “为什么?” “因为外侧更容易被车撞啊!” 瓦西里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嗤笑,停下脚步,盯着我。 我走了两步发现他没有跟上,于是也停下来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你的光环不见了。” “不,它还在。”我伸手摸摸头顶上,好像那里果真的有一个光环一样,继续道:“你现在可能不会感激我,但有一天,你会凭借我教你的绅士风度泡到妹子,到那时,别忘了朝着上海的方向拜三拜!” 瓦西里似乎没听懂,一脸疑惑的表情皱眉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甩甩头说:“算了,懒得跟你解释,走吧,我请你吃地道的上海早餐。” 生煎馒头是我最喜欢的早餐没有之一,在学校吃了好多天稀饭包子的我,早就对“生煎馒头”想念非常了,今天既然正好路过,怎么能过而不入呢。 当热腾腾的生煎馒头上桌,我也笑成了一个开花馒头样。 我将一盘生煎馒头往他面前推推,说:“吃吧,很好吃的。”我曾经听说那个气死海豚的维塔斯也爱吃上海生煎,想必这顿早餐,应该符合他们俄罗斯人的胃口。 瓦西里拿起筷子,戳了一个生煎包咬了一口,眼睛顿时有了神采,马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看来他也是个吃货无疑。 三两生煎很快被我们吃得见底,我先他一步夹起了最后一个,正吃得不亦乐乎,冥冥中却感觉到头皮一阵阵发麻。我抬眼看看瓦西里,发现他并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活像一条眼镜蛇在对它的敌人吐着信子“咝~咝~咝~”。 我把最后一口生煎放进嘴里,很识相地起身去给这“蛇精病”又买了一两。这回瓦西里高兴了,一边吃一边冲我这通笑啊,笑得我有点怀疑护士小姐到底给他打了什么针,怎么搞的他活像嗑药磕嗨了似的?莫非我还有必要再回医院给他做个尿检,测测□□含量不成? ☆、第18章 亲一个 最后四个生煎下肚,瓦西里终于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一边笑一边对我说了一声:“好吃!”。他今天笑得实在太多,我连他有几颗牙齿都数清楚了。 我低头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于是,我带他离开了生煎馆。走回到医院的停车处,他刚好抽完了一根烟,我从他手里拿过一顶红头盔,再次跨上小电瓶,瓦西里也带上头盔坐好,我们又向着学校出发了。 此时天已经亮了,马路上熙攘嘈杂起来。我们的红头盔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象两朵移动的奇葩。而更奇葩的是,我身后的瓦西里竟然开始哼起歌来。虽然他哼的是一首俄文歌,我听不懂歌词,但那歌曲的旋律还是很欢快的,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应该相当不错! 我禁不住想要夸奖他:“小朋友,你唱歌确实很走心哪!” 此时的他,跟几天前我们初次在浦东机场相遇时的他,竟是如此迥异!我一边随着他的歌声晃着脑袋,一边在心里犯嘀咕:这家伙进了一次医院莫非被玩儿坏了不成?看来那破伤风针确实具有抗抑郁药的成分,副作用开始显现了! 在他歌声的伴奏下,我们顺利回到了学校。我将电瓶车钥匙还给前台老师,跟瓦西里上到五楼。走到535门口,敲了门,伊万来开门,我告诉他瓦西里的伤口处理过了,也打了针,伊万点点头。我又转过身对瓦西里说:“已经8点了,你收拾一下行李,9点钟大巴会准时来接,别让大家等你。” 瓦西里点点头,将他手里的红头盔递还给我。 “还有一件事……”我接过头盔,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摸索着从挎包里找出医院的发*票,递给他,说道:“带你看医生花了308元。” 瓦西里接过发*票,一时有些不解,我解释道:“人民币,你欠我308。” 这回瓦西里终于懂了,我是在管他要钱。他收起发*票径直走到房间里面拿了钱包出来,“唰唰唰”从钱包里抽出三张大粉红,递给我,然后耸耸肩说道:“没零钱……” 我接过三百块钱,刚想说:“没零钱那就算了……”可这话还没出口,他已经迅速凑到我面前,扳住我的肩膀,俯下身子,“啵~啵~啵……”在我脸上亲了好几口,亲完了,还对着目瞪口呆的我说:“用亲吻代替。” 我#¥%……&* 我承认那天在酒吧里,糊弄他们说,表弟亲我是因为没零钱找是我的不对,但是“现世报”也没必要来得这么立竿见影吧。 更可恶的是,伊万居然还想来补一刀。他凑过来站到瓦西里旁边,举着胳膊肘上被我用手帕包扎过的伤口说:“ajia,我是不是也欠你钱?” “no!”我举起一根手指,在他们面前摆动,同时大声说道:“!”。一边说,我一边后退到532的门口,随即转身迅速打开房门,露出一脸惊恐状,仓皇闪了进去。 背靠在房门上,我的小心肝儿跳得扑通扑通滴。虽然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也曾情海翻波,扑腾出过几朵小浪花,但被才认识一周的男人亲脸蛋这还是头一遭。 我冲到洗手间,发现自己的脸蛋儿红扑扑滴,我摇着头,对着镜子笑话自己:“啧啧啧,太不淡定了,不就是被亲个脸蛋么,竟还闹了个大红脸。幸亏刚才机智地闪了,不然被他们看到我的反应如此过激,定会以为姐姐我没见过世面呢!” 一边想,我一边放水刷牙洗脸。想到早上瓦西里呕吐过后未及漱口,又吃了生煎包,口腔细菌必然爆表,咦……哈尼心!我低下头,认真仔细地将脸洗了。 九点快到了,我打开门站在走廊里,一边等着他们收拾好行李出来,一边尽量摆出一副自然的表情。 533的阿尔谢尼走到门口,招呼我:“ajia”,我走过去:“什么事?” 阿尔谢尼转身回房间拿了一包东西出来,塞进我怀里,说道:“送给你……谢谢你!” 还没等我作出反应,他已经迅速地转身走进房间里面,猫着腰整理东西去了。 我疑惑地打开那包东西一看,原来都是好吃的:包装上写满俄文的巧克力、饼干和各种糖果。我会心一笑,走进房间来到他身旁,弯下腰,对着他的侧脸说:“谢谢你,你人真好。” 阿尔谢尼的脸慢慢红了起来,嘴角也泛起淡淡的笑意,但他却不转过头来看我,而是依旧弯着身子,貌似专注地在整理着自己的行李。 我直起身,看着他因为羞涩而略显得不自然的动作。对于异性,我是比较含蓄的人,不可能一下子拥抱他,但我在心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感谢他对我的善意和肯定。随后,我默默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很快,露熊们陆续拖着行李箱走出各自的房间,我跟他们一起来到楼下大厅里退了房。镜湖楼门口,巴士已经到了,车上也坐了一些要一同去机场的其他参会者。我看看时间,离出发刚好还有两分钟,于是对他们说:“你们可以抽根烟再上车,这辆巴士要先去虹桥机场,然后再去浦东机场,行程大概要两个小时呢。” 瓦西里微笑着看看我,似乎在说:“很上路么!” 我别过头不看他,低头掏出手机玩儿。伊万走到我旁边,说:“ajia,我们的飞机是明天凌晨1点多的,我们打算先把行李寄存到浦东机场,然后再去浦东转转。” “浦东机场离浦东可是挺远的。”我提醒他。 “没关系,时间还充足。” 我玩儿着手机点点头,既然他们想要这样安排,我也没意见。对于我来说,只要将他们送到机场,就算大功告成了。 露熊们抽完了烟,我跟他们一同登上大巴。大巴只坐了一半人,我们走到后面的空座位落座,露熊们依旧是两人一排坐了三排座位,而我则坐在他们后面。 看着他们依旧顽固地不拉起窗帘、恣意袒露在阳光下的六个脑瓜顶,我恍惚间感觉就像回到了他们扑面而来的那一天。 据说,人的一生中平均会遇到约2920万人,那么我活到22岁,遇到过的人少说也有几百万了吧。我在心里算着自己跟露熊们这种泛泛之交的概率应该是多少。用几百万人除以全球人口数?似乎不对,这几百万人里还应该刨去那些仅仅在街上擦肩而过和仅有一面之缘的……我按照这个思路约略估算了一下,发现概率还真低。 就在我掰着手指头算这种小概率事件的发生概率究竟小到什么程度的时候,瓦西里从他原来的座位站起身,走到我旁边隔着一条过道的两个空座位处,背靠着窗户面向着我坐下来,他将两条长腿并排搁在座位上,将头朝靠背上一歪,对我眨眨眼,随即闭上了眼睛。看样子,他是准备在这里小睡一觉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不禁有点犯困,于是,我挪到里面靠窗的座位,将头歪在车窗玻璃上,也闭上眼睛开始神游。 随着大巴的摇晃,我很快就睡着了,但这一觉却是被人摇醒的。我睁开眼一看,是瓦西里,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我旁边,“有事么?”我问。 “快到了”,他说。 我看看窗外,确实,道路两侧放眼望去看不到一座高楼大厦,应该离机场不远了。 我揉揉眼睛,问他:“你的腿伤不要紧吧?”怕他听不懂,我还用手指指他的伤处。 他大大咧咧地说:“不要紧。”顿了顿,他又说:“行李……你能帮我们么?” 我猜他的意思大概是让我帮他们寄存行李。 我点点头,说:“没问题。” “谢谢!”他居然说了一句中文,虽然发音并不标准,但这已经足够让我感到惊讶。 “你会说中文的‘谢谢’了,瓦西里。”我高兴地说。 “你,可以叫我瓦夏。” “瓦夏,”我重复了一遍,“这个昵称挺萌的。”我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瓦特’这个昵称其实更萌一些,呵呵。” 瓦西里转头朝我笑笑,那张白皮大眼二十岁的脸在灿烂的阳光下像一件稀世珍宝一般闪闪发光。如果不是我已经对他有了先入为主的坏印象,恐怕此刻是要痴痴地醉一醉的。 我们再没话题可聊,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我低下头玩起了手机,瓦西里却没有学我,他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坐着,一声不响。 谢天谢地,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巴士就将我们拉到了浦东机场2号航站楼。 我帮露熊们将行李从大巴底仓里取出来,伊万问我:“哪里寄存行李?” 我走到指示牌前,认真研究了一下,指着一个位置说:“这里”。 “你能带我们去吗?” 我点点头,心想:我不是已经说了会帮忙么,真是啰嗦! 我带着他们来到寄存处,询问价格,寄存处的小哥指了指墙上的中英文价目表,说:“大的35元每件,小的25元每件”。 露熊们看着价目表,准备乖乖掏钱。我却不以为然地笑笑,只要有人在我面前出价,我就没有不还价的道理。 于是,我操着上海话,跟寄存小哥攀谈起来。经过一番紧张刺激地讨价还价,寄存小哥终于同意给我个团购价,露熊们7个大行李,3个小行李,200元全包了。 我把最终的价格告诉伊万,他仰着脖子对照价目表算了半天,终于惊奇地吐出一句:“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微微一笑,说道:“这可是个秘密,要是告诉你,我就得杀了你!” 露熊们刚把行李寄存好,瓦西里就走到我面前,说道:“ajia,今天你有空吗?” ☆、第19章 再见 瓦西里问我今天有没有空,我转转眼珠,其实心里有点猜到他想说什么了。虽然我接下来的回答,可能会给自己惹麻烦,但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看着瓦西里说:“目前看来,今天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应该有空。” “那你能陪我们去浦东么?”瓦西里满眼期待地将我望着。 我就知道! 我看看他,看看伊万,看看阿尔谢尼,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下午……或许可以,晚上就真的不行了!” “下午,好的!”瓦西里高兴地点点头,整个脸部放松下来,他回头跟其他人交流了几句,又对我说了一声:“失陪一下”,就朝洗手间的方向走了。 有四位露熊跟他一道去了洗手间,只剩我和伊万留在原地。 “你们准备去浦东哪里?”我问伊万。 “我们想先去乘坐一下磁悬浮。”伊万说,“听说速度非常快!”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从浦东机场坐磁悬浮到龙阳路,只要8分钟,龙阳路也算浦东的繁华地段,可以在那附近四处转转。 就在我筹划着应该带他们到哪里去吃个午饭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喂?” “你好,是秦晴同学么?我是bp公司的hr专员,mandy。” 我一听到bp公司,眼睛一亮,心情骤然紧张起来。那是我男神所在的公司,一个月前我曾经网申了bp公司的实习生。 “你好,mandy。”我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静。 “我们收到了你的实习申请,想请问你今天中午12点半有没有时间到我们公司来参加一个简单的面试。” “12点半?”我低头看看手表,已经11点10分了,“这……好像有点太匆忙了……”我脱口而出。 “我们也非常抱歉,因为原本定好的实习生今天突然通知我们,他不能来了,而他的team下午1点就要第一次碰头会,我们只能临时找人接替。我们通知了两位候补人选,12点半会做个简单的面试,如果你实在不能赶来的话,我们就直接选择另一位同学了,你看呢?” “我能来,我当然能来!”我怎么会把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人呢,这可是我期盼已久的实习机会。bp是我最心仪的公司,而且,还有我的男神在那里…… “好的,我们的地址是南京西路***号****”mandy说。 这个地址我早就烂熟于心了,我耐心地等她说完,马上说道:“我记下了,谢谢您的通知。” “不客气,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我放下电话,心里抑制不住地激动。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我一定要进bp!我要开始新生活了! 我转过头,看见一旁的伊万,发现他正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就像在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低头在包里找出纸和笔,写上“磁悬浮”和“浦东机场2号航站楼”两行汉语,走到伊万面前,说道:“伊万,实在抱歉,我不能陪你们去浦东了,有一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我一定要去做……”说着,我将纸条递给他,并且指给他看,说:“这个是磁悬浮,这个是浦东机场2号航站楼,你们去的时候坐磁悬浮,回来的时候打个的士,给司机看这个就行了。” 我一边说,一边瞥见远处的洗手间门口,瓦西里正走出来。他朝我们的方向看看,发现我在看他,便停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朝我挥挥。我秒懂了他的意思,是要去吸烟室。我微笑着冲他点点头,他也微微一笑,随即跟其他四位露熊朝吸烟室的方向走了。 伊万看到我的表情,回头看了瓦西里他们一眼,说:“你不打算跟他们解释一下么?” 我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说:“来不及了,我……要让他们失望了,我很抱歉……而且,我也不擅长告别……”我有点理屈词穷,只好转移话题:“你们一定要在晚上11点之前回到这里,去寄存处拿行李,国际航班的安检要花很长时间的,千万别错过了飞机!” 伊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松了一口气,说:“现在,温柔地跟我说拜拜吧!”说完,我伸出手,想跟他握手话别。 伊万却没有伸出手,而是出其不意地张开双臂,搂住了我的肩膀,并且在我脸颊上,右,左,右,交替着亲了三下,说:“再见,ajia~”。 我愣在原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和蔼可“亲”了,怎么今天接二连三地挨亲呢? 看着伊万的蓝眼睛,我一时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非常明显地感觉血往上涌,脸蛋渐次滚烫起来,想必是红得很耀眼。乱成一团的脑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指挥着嘴巴蹦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们千万、千万不要买路边的切糕啊!” 听了我的话,伊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我的表情终于自然了一些,说了一句:“祝你们旅途愉快,保重!” “你也保重!”他将扳住我肩膀的手放了下来。 我点点头,转身长出了一口气,快步穿过面前人来人往的值机大厅,直到转过一个弯,确定他看不到我了,这才停了下来。我用手背贴贴脸颊,还是滚热,后背也冒出了细密的汗。 我整理了一下心绪,脱掉外面的风衣,一边用手扇着风给脸蛋儿降温,一边寻找着下楼的扶梯。 当我终于踏上扶梯,身体随着扶梯慢慢沉降的时候,心情总算完全平静了。我转而开始想着接下来的事,对面试我是很有信心的,并且,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拿下这个实习岗位。想到即将到来的在bp的实习生活,想到以后可以经常见到我的男神,刚刚平静的心情又难以抑制地兴奋和雀跃起来。 “ajia~~” 在嘈杂的机场广播背景中,这一声高喊清晰地传到我耳中。我猛地回头,身后却只有缓缓下降的黑色滚梯和最高处那一小块值机大厅的地面。 那里空无一人。 我转回头来,扶梯已经到了底。我步下扶梯,缓缓走到旁边的上行扶梯跟前,犹豫着要不要踏上去…… 扶梯在我面前默默无声地滚动着向上,扶梯的尽头,是我已经打算挥别了的人和事。我抿着嘴唇,侧耳细听,脑子里禁不住挣扎了一下。 然而此时的世界,已经恢复了它本来的声音,再也没有单单为了我而响起的呼唤声。我低头看看时间,自嘲地一笑,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一闭眼,随即掉转了脚尖的朝向,迈开步子,向着地铁2号线的方向,向着梦想的新生活,快步走去。 (上海篇完) ☆、第20章 瓦夏的番外 vich坐在浦东机场的吸烟室里,他一边用手撑着头,一边轻轻地吞云吐雾。伴随着每一次吐纳,他都能感觉到小腿的伤处正在隐隐作痛,但这痛楚却丝毫没有反应在他脸上,他那双漂亮的褐色大眼睛微微眯着,嘴角还带着笑意。 瓦西里的祖父是犹太人,他的父亲是半个犹太人,而到了他这一代,他更愿意说自己是俄罗斯人。俄罗斯人对于像他祖父和他父亲那样的人有一种称呼,叫做“寡头”。这种称呼当然无关乎他们的犹太血统,而是有关乎他们那令人咋舌的财富。 作为一个寡头的儿子,瓦西里是带着强烈的傲慢与偏见来到上海的。如果不是因为祖父订立的家族传统不能打破,他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有兴趣踏足这个东方城市。 但是,现在,在即将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他的态度却改变了,这种改变可能是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的,只是直到那天早上,他才清楚地意识到。 思绪将瓦西里带回几个小时之前,他戴着一顶滑稽透顶的红头盔坐在一个中国姑娘身后,任凭她载着自己穿梭在这座城市清晨的马路上。趁她专心开着电瓶车的当儿,瓦西里偷偷摘下了头盔,迎面而来的晨风,扑打在他脸上,他搂住她纤细的腰,将头靠上她的肩背,让下巴紧贴在她头盔下面散落出来的黑色长发上。他又闻到了那种香气,那种香气从他一下飞机起就伴随着他,虽然他知道那是一种花香,但他更愿意将这种香气想象成是她的味道。 瓦西里从小到大都有一个毛病,就是每当他发现了一件特别喜欢的东西,就会幸福地直“哼哼”。而就在彼时彼刻,他坐在那辆破旧的电瓶车后座上,呼吸着带有桂花香味的汽车尾气,忍受着小腿上麻药过后的灼痛感时,竟然幸福地“哼哼”起来。 瓦西里深吸一口烟,他的思绪在那个姑娘身上缱绻不肯离去。他想起自己误会她的那个晚上,他站在532的门口准备跟她道歉,门却正好打开了。他躲在一边,看着她背着大包小包独自离开房间,离开宾馆。他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好几次想要叫住她,却都没有鼓足勇气,最后只是目送她落寞地走进一幢建筑里消失不见。 她那单薄而又倔强的背影,他怎么也没办法忘记。同样无法忘记的,还有她在游船上对他微笑时,漆黑眼眸里那跳跃的流光,以及她蹲身查看自己伤势时,锁骨上方那美丽的凹陷...... 瓦西里试着揣测,是否,自己也会有令她无法忘记的影像。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把他吓了一大跳。 在俄罗斯,有一句谚语:“只有傻瓜才会总是无缘无故笑着”。 “真是信了它的邪!”瓦西里想:“自己是有多笨才会把俄罗斯的那一套用在中国人身上啊!” 从第一天她来接机的时候开始,自己就一直绷着面孔,用冷漠和傲慢无情地打击着她,后来的几天他们相处得也不好,自己曾经对她吼叫、辱骂,甚至,还动手推过她、让她离自己远一点儿…… 瓦西里烦乱地按灭手里尚未燃尽的烟蒂,试着安慰自己:至少今天早上,自己对她笑了很多,那些笑容是对她的赞美,而不是因为自己真的是傻瓜,希望她懂的识别。 他从烟盒里再抽出一根香烟,正准备点上。突然,他想到那一晚在酒吧里,她曾吐槽过他爱吸烟的毛病……他捏着烟想了想,还是把它又塞了回去。 还好,他和她还有几个小时的相处时间,瓦西里觉得是时候扭转一下局面了。他要使出浑身解数对她施展魅力,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瓦西里给自己的理由是“如果,能让她爱上我,能让她那副伶牙俐齿不是发号施令而是改说情话,那应该挺有趣……反正,值得一试!” 而一想到她或许真的会爱上他,说不定今晚就会恳求他留下来……这使他兴奋得连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瓦西里站起身,走出吸烟室,再一次拐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认真端详。他想到以他们的身高差,似乎他的鼻孔也非常重要。于是他仰起脸,仔细审视了一下全部细节……干净的皮肤,细腻的毛孔,一双琥珀大眼,勾魂摄魄,他整理着头发对着镜中的自己练习了一下迷人的微笑,完美! 现在唯一困扰他的只剩下,他不太会讲英语这一个问题了。该如何在无法有效沟通的情况下,让她迷上自己呢?瓦西里想到了俄罗斯姑娘追求小伙子的方法——宽衣解带。 虽然她已经不止一次看过半裸的自己,但瓦西里觉得无意的显露和有意的展示,效果还是会不同的。 瓦西里一边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一边解开拉链脱掉外套,露出贴身穿着的短袖t恤。他对着镜子弯着手臂,想找到一个最完美的姿势,可以让肱二头肌和胸大肌的线条显露得更明显一些。 其实他对自己最满意的地方是臀肌,但是……算了,慢慢来,总有展示它们的机会。 瓦西里将外套搭在手臂上,慢慢走出洗手间。远远地,他看见同伴们已经聚集在伊万周围,却没有看到她。他微微皱起眉头,走过去问伊万:“ajia呢?” “她刚才接了一个电话,说有急事,先走了。”伊万说。 “什么?她走了?”瓦西里突然觉得心脏一颤,缺氧一般难受,“她……她朝哪个方向走的?” 伊万指了一个方向,瓦西里二话不说,迈开长腿,便朝那个方向追去。“ajia,ajia……”他闪躲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行李,一边高喊,一边左右四顾,搜索着她的身影。繁忙的值机大厅里,人来人往,瓦西里不辨方向,只能漫无目的地奔跑着。他在脑海里勾勒出最后一眼看到她的样子,在熙攘的大厅里,搜寻着身穿风衣的女孩,同时高喊着她的“名字”:“ajia,ajia……”但是没用,没有人答应他,她不见了,她走了…… 瓦西里不愿相信她竟然连再见都不说,就那样走了,在自己准备让她坠入爱河以后……她难道没有一点儿感觉吗?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她难道一点儿都不留恋吗?对她来说,自己没有哪怕一点儿意义和价值吗? 她,怎么能……这样狠心! 瓦西里意识到,真正冷漠的并不是来自寒带的自己,而是在这几天里一直帮助他们、照顾他们的那个生长在温暖地区的姑娘。 瓦西里渐渐绝望了,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伤心地喘着气。 她一定是讨厌他,对,她厌烦了他带来的那些麻烦,她巴不得早点甩掉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停留在他身边……瓦西里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只藏银簪子……思绪又将他拉回联欢会的那个晚上,那个有着拿破仑情节的小个子姑娘带着几分来路不明的自信,堵在电梯门口拦住他们。她神气活现地斥责他们,就像掌管着全天下所有的道理。别人都妥协了,唯有他,还是执意要离开。 他出生时早产了四个星期,他想离开一个地方,连他妈都hold不住,她又算老几? 但是,当他走进电梯,看见地毯上赫然躺着这只藏银簪子……他拾起了它……一瞬间,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改变了主意,他留了下来,看完了她的演出,并且发自内心地觉得,她演奏时的样子,美得他毛孔都收紧了。 明明讨厌一个人,但却又能发现她的美好之处,瓦西里当时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瓦西里紧紧握着簪子,这只做工粗糙、价格低廉的地摊货,成了证明她曾出现过的唯一证据。他咬着嘴唇,默默摩挲了一下簪子,再次将它放进外套口袋。 她走了,他要留着她的簪子,直到他能忘记她,他便会将它痛快地丢掉! 瓦西里直起身,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里有些湿润,但却没有泪水。每当他喝多了酒,或者动了感情,就会这样。而这一天,他先是喝多了酒,后来,又动了感情。 ~~~~~~~~~~~~ 午夜时分,飞机即将起飞。瓦西里望着舷窗外漫无边际的黑夜,在心里跟这个城市道别。他闭上眼,任凭飞机加速产生的惯性将他重重压在椅子上。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瓦西里觉得时空似乎猛然间转换了,他回到了儿时家乡圣彼得堡的乡间别墅。五岁的他正和哥哥尼古拉斯趴在窗台上。窗外,刚刚开始下一场很大的雪,雪花一片片落在别墅前的白桦树上,他听见哥哥在数数:“1、2、3……” 年幼的他很快趴在窗台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抱到了床上,而尼古拉斯,依旧趴在老地方,仰头看着窗外的雪。 瓦西里穿着睡袍,小心翼翼地爬下床。他光着脚,走到尼古拉斯身边,问道:“尼克,你在看什么?” 他的哥哥侧过头来看看他,说道:“瓦夏,你说,雪花有重量么?” “雪花啊……”瓦西里将双手叠在窗台上,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白色精灵,说:“雪花轻漂漂的,没有重量啊。” 尼古拉斯笑了笑,说:“看着吧,我能证明,雪花的重量。” 瓦西里歪过头,看着专注的哥哥。窗外银色的天光洒在尼古拉斯脸上,他深褐色头发下的绿眼睛闪闪发亮。漫天飞舞的雪花,落下斑斑点点的阴影,从他红润的脸庞上一闪而过。 突然,一根很大的树枝“咔嚓”一声从窗外那棵白桦树上断落了,瓦西里吃惊地支楞起脑袋,张大了嘴巴,看着掉落在雪地上的树枝。 尼古拉斯看看壁炉上的时钟,在本子上计算起来,好一会儿,他停下笔,一本正经地对瓦西里说:“亲爱的瓦夏,你觉得雪花没有重量是么?那么我告诉你,当雪花落到第8865220片时,它们把树枝都压断了。” …… 飞机爬升到了巡航高度,飞得平稳起来。瓦西里睁开眼睛,幼年的经历他大多忘记了,唯独这件事他却记得非常清楚,8865220这个数字也一直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瓦西里的心思又转到那个姑娘身上,他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往他的心上洒雪花的,或许从他们第一次在机场见面时就已经开始了,当她眨着笑成新月一样的弯眼睛对他说“sorry”时,他的心里已经扬起了一场漫天大雪! 雪花究竟有多重?他不可能知道!他只知道她在他的心上洒了第8865220片雪花以后,若无其事地拍拍双手,潇洒地转身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看着自己的心像断裂的树枝一样,坠落、沦陷! 瓦西里翻出随身包里这次论坛的《参会手册》,在“staff”一栏里找着每一个性别为female的名字,虽然他没有找到任何名叫“ajia”的人,但他却对一个拼写为“qinqing”的名字产生了感觉……他曾经听到过她的朋友们叫她“q*q”冥冥中,他觉得,qinqing就是ajia。 ~~~~~~~~~~~~~~ 回到莫斯科的豪华公寓,瓦西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登陆k,查找名叫“qinqing”并且所在地为上海的人……在看到她头像照片的一刹那,瓦西里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做“失而复得”,她就是ajia,他找到她了! 他毫不犹豫地向“qinqing”发出了好友申请,然后就痴汉等家婆般,等着系统跳出“申请通过”的消息。 但好几天过去了,好几周过去了,qinqing一直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瓦西里已经把她k上仅有的两条状态看了又看,但她似乎将这个账号遗弃了,一年前申请了账号以后,她只发了两条无关痛痒的状态,就再也没有登陆过。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越是爱不到那个想要爱的人,就越是想要爱她。 瓦西里失去了与秦晴的一切联系,反而越发抓心挠肝地思念她,他常常对着电脑看着秦晴的头像发呆,心里纳闷为什么曾经的陌生人,突然之间竟成为了他的整个世界? 还有,为什么她的重量会夜夜压在他的胸口,有时,甚至会使他在梦中狂叫! ~~~~~~~~~~~~~~~ 一年后,当他们在一片萧瑟凄凉的墓地里再次面对面时,瓦西里将哭成泪人的秦晴拥进怀里。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搂着她,似乎不把她搂死,简直对不住过去一年里自己为她流露过的悲伤! ☆、第21章 我们来了 一年后的2012年11月。 我坐在上海飞往莫斯科的航班上。 这是我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长的黑夜,飞机凌晨一点从浦东机场起飞后,已经一路向西飞越了十个小时的黑暗,我低头看看手表,北京时间中午十一点半,而舷窗外却是如墨的黑夜。 我的心情就跟舷窗外的景色一样,灰暗而凄凉。 一路上我都无法入睡,自从失去了庆宇的消息后,我一到晚上就会特别矫情,而这个向西跨域五个时区的夜晚又是这样的漫长……简直是要将我逼疯啊! 我紧闭着眼睛假装睡着,可心里却在翻江倒海。我失恋了,不,或许确切的说法是我爱的人对我失联了。他辞掉了工作,搬离了住所,关停了电话……他并没有遭遇任何不幸,他的微博时常登陆,□□也经常上线,只是,无论我在网络上怎样呼唤他,他就是不再理我。 很多天以后,我终于相信他是没有勇气当面告诉我分手的决定,而用这种突然从我的世界里消失的方式来摆脱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虽然我有时的确脾气不好嘴巴也不饶人,但他不是一直标榜爱我就是爱我的全部么? ~~~~~~~~~~~~~~ 一段记忆: 我和庆宇并肩走在夜晚的江边,我挽着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他们都说我是个奇葩,”我娇嗔地说:“还是三千年一开花的那种奇葩。” “你不是奇葩……”庆宇转过头朝我温柔地一笑,随后他停了下来,揽过我的肩膀,亲吻着我的额头,“你是我的瑰宝!” ~~~~~~~~~~~~~~ 我将头换到另外一边,努力将涌到眼底的泪水咽回去。那些曾经的浪漫甜蜜此时已经成了巨大的讽刺,言犹在耳,时过境迁。我慢慢睁开双眼,调整着呼吸,强迫自己别再去想他。暗黑的舷窗映出我模糊的脸庞,我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的黑暗,就像看着我无法逃离的悲伤的深渊。 突然,飞机猛地一颤,随后剧烈地抖动起来,而原本黑暗的机舱中,也突然亮起了灯光。美丽的空中小姐神色紧张地出现,沿着过道快步走过,提醒着大家系好安全带。 旁边的萌萌和周语都被惊醒了,她们一边随着机身抖着身体,一边将座位两侧的安全带拉过来扣上。 “怎么回事?”萌萌问。 我赶紧调整情绪,避免让任何人看出我的悲伤,然后耸耸肩膀,玩世不恭地说道:“在三万英尺高空的一个铁管子里,还能遇到什么好事?十有八*九是乱流吧……” 话还没说完,一股巨大的力量通过安全带将我们猛地向下一拉,我清楚地意识到这是飞机在急速下降,可能真的遇到麻烦了!过道上还未来得及走回座位的空中小姐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机舱里的灯光灭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在忽明忽暗。 “啊!”萌萌大喊。我心头一紧,望向舷窗外,可是窗外漆黑一片,除了随着我的视线抖个不停的半个月亮,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所幸下落没有持续多久,飞机就又开始爬升了,但机身依旧摇晃颤抖,萌萌紧紧抓着我的手臂,说道:“我就知道,老天爷赐给我美貌和财富的同时,还给了我聪明的大脑是有原因的,他想提前毁灭我!” 周语一边抖着身子一边说:“要我说,坐俄罗斯的飞机真心不靠谱,切尔诺贝利事故就是这帮俄罗斯人搞出来的,安全性有黑历史啊!”说完,她将一串佛珠拿在手里,开始闭着眼睛扒拉珠子,嘴里还念念有词。 “o,mygod!我还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我还没结婚啊!”萌萌开始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 念经的周语被她吵烦了,皱着眉头望着我:“q*q,说句话!” 我侧过头目光淡然地瞥了她们一眼:“抱歉两位,在这样的时刻,我真的不准备说话了,我只想静静坐在这里,让我的一生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啪!”我们座位顶上的氧气面罩落了下来,萌萌被吓呆了,竟然停止了哭泣,一动也不动了。我自己带好面罩,又赶紧拉过她的面罩给她套上,隔着面罩劝她:“别难过,往好的方面想,明天我们的名字就能上报纸头条了。” “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周语终于忍不住吼了我,但她的吼声隔着面罩听上去有些瓮声瓮气。我翻翻白眼,将头靠在椅背上,任凭飞机将我抛上拉下。 我的淡定不是装出来的,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怕死,跟无休无止的心痛相比,死亡不但干净利索而且一劳永逸。 不过,我们注定命不该绝于此机。经过一番有惊无险的颠簸,飞机还是在莫斯科平安着陆了。伴随着机舱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萌萌擦干眼泪开始兴奋地自拍。我默默穿好粉蓝色的羽绒服,取下随身的行李,催促着周语和萌萌,随着人流朝外走。 走出机舱门,一片雪花飘到了我的脸上,我抬手将它轻轻拂去,同时张圆了嘴巴轻轻惊叹了一声,吐出的呼吸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白雾。我深深吸一口凛冽而清新的空气,一种错觉向我袭来,仿佛此时的自己走进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冷冻箱,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覆盖了一层冰冷的寒气而显得非常不真实。此时天还未亮,放眼望去,整个机场除了跑道以外,到处都覆盖着冰淇淋般的皑皑白雪,或黄或白的灯光映照在上面,一层冰冷澄净的莹光。 走在我前面的周语一缩脖子,说道:“莫斯科真冷啊,都下雪了!”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是呀,冷得我都激凸了。”说完,我用膝盖顶顶她的屁股,催促她快点走下舷梯。 萌萌和周语在我前面兴奋地边走边叽叽喳喳,我则沉默而机械地拖着脚步,跟在她们后面。我的心还沉浸在失恋的情绪里,对任何人、任何事似乎都失去了兴趣。 我们拿了行李,办完了各种手续,走出了“国际到达”的大门。 一位中年俄罗斯大叔高举着“ims*m”的接机牌,非常显眼地立在出口处的醒目位置。待看清大叔身边站姿挺拔的棕发帅哥竟然是伊万时,我们三人不约而同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周语和萌萌一边激动地绕过栏杆跟伊万打招呼,一边对我挤眉弄眼。 伊万笑着跟莫名兴奋的周语和萌萌拥抱问候,然后他来到我面前:“ajia,欢迎来到我的家乡——莫斯科。”说完,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了我一下。跟去年相比,他的肩膀似乎宽了,拥抱也更有力。我仰头看着他的脸,完美的五官和一双有神的蓝眼睛,跟我记忆中的一样。 既然来接机的男男女女们都在搂搂抱抱,那么被这个本地帅哥熊抱一下,也没什么好尴尬的,我想。于是,我硬挤出一个微笑,说了一声:“谢谢你来接我们。”说完我就低下头,调整着手表的时间。 大概是我冷淡的反应令气氛有些尴尬,我听见周语在跟伊万解释:“你别介意,她以前有趣多了,直到一个男人狠狠伤了她的心,她就变得又别扭又矫情了。” 我假装没有听见周语对我的评价,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却对上伊万带着笑意的双眼。他直视着我,话却是对周语说的:“我感觉到了,我也认识以前的她。” 我没有接他们的话,心情的压抑让我变得寡言。 萌萌说道:“伊万,是不是该送我们去酒店了?” 伊万点点头,伸手过来想帮我拿行李。我拖着行李的手赶紧往身后躲了一躲,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伊万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有点僵住了。周语凑到他耳边说:“怎么样,别扭吧。”说着把自己的行李递到了伊万手里。伊万没说什么,拖起周语的行李,走到我们前面,说:“跟我来吧。” 我们拖着行李跟上伊万和中年大叔的脚步,周语贱嗖嗖地走在我旁边,说:“去年我们学校承办ims*m论坛,你做他们的助理。那一个星期的朝夕相处啊,你们是有吵有闹,有亲有抱!可谁能想到,分别的时候,你却弄了个虎头蛇尾,灰溜溜跑掉了……” 我扭头看看她:“你说这些干嘛,怕半路看文的读者不了解情节,你给人家做前情提要哪?” “呵呵,”周语颇有深意地笑笑,说:“今年的ims*m论坛由他们的学校承办……我觉得啊,有了你去年做的那些孽做铺垫,我们这次的莫斯科之行,肯定会灰常有戏哦!”周语眨着星星眼说:“哎呀呀,我怎么有点儿小兴奋呢!” 我没心情跟她鬼扯,在用一个白眼结束了我们的谈话之后,我停下来,回头四下张望。不知为什么,从刚刚开始,我就有一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似乎在某个角落里,正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看着我。 但我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 “q*q,快跟上。”萌萌在喊我。 我转回身,吃力地拖着行李,快走几步,跟上了她们。 ☆、第22章 再相见 到了停车场,我们跟着伊万和中年大叔来到一辆商务车跟前,大叔挺着不算小的肚子帮我们放好了行李,就坐上了驾驶座。我们其他人鱼贯上车后,伊万很自然地坐在了我身边。车子开动了,伊万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我,说:“你们在莫斯科期间,可以用这部手机,方便联系。” 我接过手机,划开屏幕,界面是英文的,通讯录里,只有一个联系人,就是伊万。 我道了谢,说:“你们会务还做得真人性化,还给配了手机,去年我们就没想到。” 伊万没有接话,只是笑笑。我关上手机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说:“一年没见,你过得好么,另外几个家伙怎么样了?” “我们都还是老样子……其实我也想问你,ajia,你过得好么?” “我?”我故作轻松地一笑,看见过道对面的周语和萌萌饶有兴味地双双扭头瞧着我。我吸吸鼻子,说:“我也很好啊,我正在一家很棒的公司里实习,发表了一篇ssci论文,协助导师做的项目还获了奖。而此刻,我还有幸跟这两位美女一起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参加国际学生论坛,你瞧,我过得多好啊!” “可是,为什么你看起来忧伤得需要抽根烟呢,是因为失恋的关系么?”在我堆砌了那么多高大上的生活经历之后,伊万这话可把我噎得不轻。 我想起一句至理名言:“真正的朋友就是,即使你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他也能看穿你真实的样子和心底的痛楚。” 可是伊万并不是我的朋友,除了亲过抱过之外,我跟他不是很熟。 我干笑了两声,那笑声假得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强迫自己笑笑。哭给自己听,笑给别人看,这不就是所谓的人生么! 我一边干笑一边推了伊万的手臂一下,说:“哪有,我哪有忧伤,傻子才忧伤咧……我只是坐飞机累了……”我用手指捏捏鼻梁,说道:“飞机上没睡好,我得休息一会儿,到了叫我啊!” 说完,我将羽绒服的拉链一直拉到鼻子底下,又将背后的帽子拉到头上,闭上眼睛缩成一团,将自己包裹进粉蓝色的世界里。 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诉说自己的痛苦吧,我不愿意,而怀着如此痛苦的心情若无其事地谈论别的事,我又做不到。于是只好任凭萌萌和周语一路上跟伊万各种热聊,我兀自在一边装死。 车子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下了车,我们望着东方才刚刚有些发白的天空,感叹着莫斯科的冬天竟是如此的昼短夜长。 伊万引着我们到酒店的前台办理入住和会务登记,一同排队等候的还有一队俄罗斯女孩。 萌萌用毒辣的眼光对她们扫视了一遍,说:“都说俄罗斯遍地都是美女,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而已么。” “你别刻薄了,客观讲俄罗斯姑娘还是挺漂亮的,你看那个金发穿蓝套裙的,简直跟超模一样。”周语说。 我也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位“赛超模”: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深蓝色套裙下露出一双修长的美腿,雪白笔直……确实让我辈自叹不如。 “赛超模”大约也感觉到了我们艳羡的目光。她朝我们瞥了一眼……那眼神,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高冷得要命,目测肯定是号人物啊! “切~”萌萌不服气地说:“别看她们现在一个个窈窕得跟啤酒瓶似的,过不了几年,统统都变啤酒桶!” 很快轮到我们办手续了,因为我们是三个人,而房间都是两人间,不可避免地,要有一个人跟别的团队的人同住一间了。我们三个互看一眼,默契地手心手背起来。萌萌不幸中签,要跟啤酒瓶妹子中的一个拼房同居了。 正准备上楼,伊万的电话响了,他接完电话,抱歉地表示要离开一会儿,但中午12点会来接我们去吃饭。 我们谢了他,自己乘电梯来到七楼。我和周语的房间是717,萌萌的房间是719,但出于安全考虑,萌萌还是把行李都放在了我们房间。 整理好行李,萌萌一脸坏笑地凑到我跟前:“你这个小狐狸精,衣服穿这么多,也挡不住你的骚气啊!” 我疑惑地看着她:“我……我怎么了我?” “别装了,老实讲,那个伊万,你们是不是一直有联络啊?” “哪有?”我躺倒在床上,说道:“去年他们离开上海以后,我们就相忘于江湖了!” “那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还专门跑来做我们的志愿者?”萌萌用手指头点着嘴唇,翻着眼睛想:“难道,他们的大学给我们发邀请函的时候,被他看到了。” “这就叫江湖儿女江湖见,碰巧而已啦。”我说:“我好累,别再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你就矫情吧!”萌萌朝我屁股打了一巴掌。我翻了个身,想着今天别人给我的评价,在心里反省着自己:“我忧伤么,我别扭么,我矫情么,这太不像我了啊!从小到大我一直很擅长收拾自己的情绪,我也一直认为自己是情绪的主人,而不是情绪的奴隶啊!可是为什么现在做不到呢?” 脑海里响起一把温柔的男声:“晴晴,不要难过,心情不好的话,闭上眼,告诉自己,这都是幻觉。” 我下意识地蜷起身体,把脸埋得更深。那些曾经在我痛苦的时候安慰我的话,如今,却成了我最大的痛苦。 11点多了,萌萌和周语都换了一身衣服准备跟伊万出去吃午饭。 “q*q,起来吧,吃饭去。” “我不饿,你们去吧,我一会儿出去喝点儿西北风就行了。” 萌萌看看窗外,说道:“外面很冷,出去的话……得多穿点儿。” 我点点头“恩”了一声,刚想谢谢她的提醒,却看见她已经将我的羽绒服穿在身上,同时招呼着周语说:“我们下去等伊万吧”,说完转头看着我说:“好好休息哦,亲!”然后,两个人就燕子一样连蹦带跳地离开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和演着俄罗斯爱情片的电视机以及一个孤单单的我。 我支起脑袋看看电视里的画面,一对痴男怨女正在动情热吻……这副情景,不禁让我这个断肠人儿心里升起一股怨怒。我对着美丽的女主角说:“你没有被人抛弃,很好!”说完我抄起遥控器,恶狠狠地按下换台键。 一个俄罗斯大妈出现在屏幕上,她正跟丈夫一起在田地里收割……“你又老又丑,屁股大得像两个保龄球,也没有被抛弃!”我再按,这回屏幕上换成了两个警察,穿着漂亮的制服,昂首挺胸走过广场……我苦笑:“你即使是个男的,也没有被抛弃,他还陪你压马路呢……”这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赶紧把电视关了,把遥控器丢到床底下。 反身趴在床上,我将脸紧贴着枕头,双手用力按住两侧的太阳穴,心里想着:“秦晴啊秦晴,别再自怨自艾了,别再胡思乱想了,别再想庆宇,别再想爱情,去想想无关紧要的事,去想想风,想想雪吧。” 可是没用,过去一年里我和庆宇的种种过往,那些甜蜜的点滴,那些海誓山盟,现在全都涌在我脑子里,就像一部写崩了的虐恋小说,带给我的除了伤心还是伤心。 不行,我不能这样,我得做点什么! 我“腾”地掀起被子,起身下床,穿好鞋子。羽绒服被萌萌穿走了,我只好穿上她的大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离开酒店,失神地来到街上。一团寒气瞬间将我包围了起来,路边新霁的积雪闪烁着银光刺得我不由得抬手遮挡了一下眼睛。 待眼睛适应了室外的强光,我抬头上望,莫斯科的天空真是蓝得无可挑剔,阳光恣意照耀在路边那些独特而美丽的建筑上。这些建筑都带有浓郁的俄罗斯风情,层数不高,但细节精致,白雪覆盖的屋顶上还能望得见系着链子的雕花十字架,几只瓦灰鸽从屋顶飞到人行道上,咕咕叫着觅食。 我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就漫无目的地游荡开去。 毕竟是莫斯科的冬天啊!虽然天气晴好,但风仍旧冷且硬,直往我脖子里灌。我紧了紧衣领,想着萌萌真是聪明,她这件maxmaro根本是中看不中用,远远没有我的羽绒服保暖。 我越走越冷,牙齿都打起了冷战。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寒冷刺激着我的感官神经,身体的不适让我暂时从失恋的痛苦情绪中解脱了出来。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踏错了哪条路,不觉间我竟然拐进了一片墓园中。园中空旷无人,一片静谧,长方形青色石块铺成的小路延伸到墓园的各个角落。我沿着小路静静地走,四周是大片大片尚未被人踏足过的雪地,一块块深色的墓碑从雪地中挺立出来,就像白色奶油蛋糕上插着的巧克力饼干。 走在这片洋坟地里,我竟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这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我在一块心形的墓碑前停下脚步,这块墓碑上罕见地刻了俄英两种文字,墓碑上的照片中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相互依偎在一起,深情地对望着……我踩着积雪,蹲下身子,仔细辨认着墓碑上我能看懂的英语。 照片的下方有两行小字: fallinginlondbestthin.findingyouisthefirst.(与你相恋,是我人生中排名第二的美好事情。找到你,排名第一。) 照片两边还各有一句: you.(无人能与你相比) neverbeapartforever(永远不分离)。 看到这些,我的情绪再也把持不住了…… 自从失恋以来,我一直在挣扎,不肯沉到悲伤的大海里。但这种挣扎也没什么章法,就胡蹬乱踹一番,确保自己能浮在水面上,不至沉沦。然而此时,面对着别人胜于死亡的爱情,再反观自己…… 我再也无力与悲伤抗争,在这个陌生的异国城市,在这一片埋葬了无数个爱情和生命的墓园里,我决定不再反抗,任凭悲伤之海将我淹没…… 我的身体渐渐瘫软,顺势坐在大理石墓碑前的雪地上,放声痛哭起来。我迫切地需要渲泄释放,需要用一种最原始的方式来祭奠我那已经死去的爱情。况且,这里是墓园,是一个最适合痛哭的地方。即使我坐在这里,哭得巨浪滔天,高*潮迭起,也可以假装成是墓碑下逝者的至亲,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就在我放开所有的顾虑,恣意地放声恸哭,正哭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时,突然有人大力拉我的胳膊,将我整个人拎了起来。还没等我挤掉糊住眼睛的泪水看清这人是谁,他已经将我紧紧搂在了怀里。 “ajia!”他唤着我。 ☆、第23章 共进午餐 “瓦夏?” 我听出了他的声音,随即连我自己也震惊了,我居然听出了他的声音,要知道,我们已经整整一年未见了。 瓦西里点点头,就势将我搂得越发紧,并且还用他温热的脸颊摩擦起我冰冷的耳朵。 我弯起手肘,用力推他,却没推动。 现在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家伙要干什么。 我大喊道:“大胆狂徒,你真正放肆……”声音还带着哭腔:“还不快快放开本姑娘……”一边说,我一边用尽全力推着他的胸膛。谁知用力过猛也是罪啊,他稍一松手,我就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 瓦西里赶紧伸出手拉我起来,说道:“别坐在雪地上,太凉了。” 我哭笑不得地站起来,这才有机会看清他的脸。或许是因为他将刘海儿梳上去了的关系,与去年相比,他那张帅气的脸看起来成熟了不少,漂亮的琥珀色的大眼睛反射着雪地的白光,在咖啡色毛皮大衣的衬托下象两颗宝石一般闪耀。 他也将我细细端详了一番,然后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我。我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一边擤鼻涕,一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从酒店跟踪你到这儿的。” 我斜斜地瞪他一眼,说:“你干嘛跟踪我?”刚说完,我就对着太阳连打了两个喷嚏。 瓦西里说:“很冷吧,你为什么把自己的衣服让给别人穿?” “不是我让的,是萌萌她......等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衣服?” “因为你在机场穿的是另一件。” “你还去了机场?”我吃惊地看着他,顺手将手帕塞回到他手里。 “你监视我、跟踪我......”我又看看四周的环境,洋坟地里空旷无人,寂静肃杀。我咽了咽口水说:“你去了机场为什么不光明磊落地站出来,干嘛偷偷摸摸的?你……” 说到这里我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去年我仗着在自己的主场,碾压他可是毫不留情的。现在我来到了他的地盘,他不会是想趁机报复吧。 “你不会是想趁我落单偷偷干掉我,然后直接在这里刨个坑将我埋了吧?”我问。 瓦西里裂开嘴笑了,似乎我说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拉起我的胳膊,往墓园外走,说:“我们离开这里,你需要吃点东西补充热量,你的脑子已经有点儿冻坏了。” 走出墓园,我跟着瓦西里走进路过的第一家餐厅。我学着他的样子,脱了外套交给门口的服务生,然后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好。身穿白衬衫围着格子围裙的女招待走过来,瓦西里用俄语跟她点了餐,女招待千娇百媚地对他一笑,走开了。 我扭头看着窗外的街景,听见瓦西里在问我:“喜欢莫斯科么?” 我摇摇头:“对不了解的城市谈不上喜欢。”突然,我意识到一件事,于是说:“你的英语,长进了很多啊!” 瓦西里笑笑,说:“过去的一年,我请了私人教师来教我英语......听说你失恋了?” 我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心想伊万还真是嘴快,怎么搞得我失恋的事人尽皆知。我说:“是的,我现在……的确经历着感情上的小小危机……” “‘小小’危机?”他故意把“小小”这个词加了重音,“你刚才在那对夫妇的墓碑前都哭成一条狗了” “喂,我刚才只是……在哀悼逝者……再说,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讨论情感*的地步吧。” 瓦西里没说话,他低头掏出香烟,征询地看着我说:“可以么?” 我点点头。 “你要来一根么?” “不!” 女招待端来了瓦西里点的餐和两杯香槟。瓦西里端起酒杯说:“ajia,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我挤出一个笑容,也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你别再叫我ajia了,我的名字是秦晴,你也可以像我的朋友们一样,叫我‘q*q’。” “我想叫你‘晴’,可以吗?” 我抿了一口酒,耸耸肩表示随他喜欢。 餐桌上摆满了俄式饭菜,但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瓦西里拿起餐刀,挑了些鱼子酱抹到面包上,然后他将面包卷成一个卷,递到我面前说:“来吧,张开嘴,吃进去。” 我无奈滴张开嘴,把裹了鱼子酱的面包卷咬了一口。突然心里一抖,刚才这一幕,似乎有点……那个…… 但瓦西里没感觉到什么,他诚恳地问我:“好吃么?” 我摇摇头:“又咸又腥。”顿了顿,我又说:“这顿饭钱我们平摊吧。” “不,在俄罗斯,支付饭钱永远是男人的事。” “哦?是么?难道俄罗斯女人对于蹭吃蹭喝从来不感到羞愧么?” “她们为什么羞愧?如果一个男人抠门到要跟女士平摊饭钱才应该羞愧呢!再说,你在上海也请我吃过饭,这次该轮到我请你。” “是么?那好吧!”我顺水推舟地同意了,因为,我根本就没带钱出来。 我挖着土豆泥,又陷入了沉默。瓦西里突然说:“晴,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吧。” 我眼睛也不抬地说:“好!” 瓦西里用餐巾擦擦嘴,面带笑容地开讲:“一个俄罗斯姑娘跑回娘家,向父亲抱怨自己被丈夫打了。你知道她父亲怎么做吗?” “不知道。”我心不在焉地说。 “她父亲也把她揍了一顿,然后对她说:‘回去告诉你丈夫,我可不是蠢货,如果哪个混蛋胆敢揍我的女儿,我就会揍他的老婆以示报复!’” 瓦西里讲完,还没等我给出反应,他自己先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双弯曲起来的褐色眼睛在金发的映照下真是既灿烂又生动。 我也笑了,并不是因为这个笑话有多么好笑,而是他讲故事时那眉飞色舞的表情成了笑料不足的有益补充。此外,看惯了黑发黑眼的我,突然觉得他的金发看起来有些娘泡,这也让我觉得很乐呵! “其实失恋不是什么坏事。”瓦西里看到我笑了,显得很高兴,他一边继续往面包上抹鱼子酱,一边说:“你知道俄罗斯姑娘们失恋了会怎么做么?” 我摇摇头:“没兴趣,但你说吧。” 瓦西里被我噎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道:“俄罗斯姑娘失恋后,会以最快的速度找一个新恋人来暖被窝,绝对不会象你这样痛苦得吃不下饭。” “苍天可鉴!我吃不下的主要原因是……这东西难吃好不好!”我态度坚决地反驳道。 “再说,如果我愿意,分分钟可以找个帅哥把床上,但我不屑于那样做,因为那根本不是爱情,只是逢场做戏玩弄感情而已。”我顿了顿,勉强自己又吃了一口面包,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好玩,为什么要玩弄别人的感情和身体呢?” 瓦西里看着我:“这就是你们中国姑娘的两*性观么?” “不,这只是我的,但我相信代表了绝大部分中国姑娘。” 瓦西里摇摇头,一边搅拌着土豆泥,一边喃喃说道:“真不敢相信,观念如此保守的国家居然生了那么多人!” 用过午饭,我们从餐厅出来,我辨认着方向,瓦西里再次点燃一根香烟,看着我单薄的穿着,他问:“回酒店?” 我点点头。 “那走吧。”他一边抽烟,一边立起领子,朝一个方向走去,我赶紧跟上他。 莫斯科的天气多变,从酒店出来时还是响晴的天,现在却已经阴云密布了。温度降得更低,我一边庆幸自己刚刚吃了一些高热量的食物,一边将大衣裹紧了身体。 迎面走来一个满脸胡子的邋遢男人,他眼神涣散,脚步虚浮,穿着一件磨得发亮的破旧大衣,手里握着一个在天光下闪闪发亮的绿酒瓶,踉踉跄跄地朝我而来。我本能地想要躲开他,可我往左,他也往左,我往右,他也往右,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迎面撞上! 突然,一只长长的手臂伸过来,一把将我揽在了怀里,同时,手臂的主人朝那醉鬼凶巴巴地吼了一句俄语。 醉鬼不但不生气,反而咧嘴一笑,露出灰色的牙齿,给我们让开路。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还脱下帽子、弯下腰冲我们行了一个滑稽的礼。 我回头看着那醉鬼几乎长在一起的眉毛和胡子,听到瓦西里在我耳边说:“碰到手里拿着酒瓶的家伙,你得躲远点儿,知道么?” “我知道了,放开我。”我扭动了一下肩膀想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 “我拥着你会比较安全,这里可是莫斯科,街上的醉鬼比路灯还多。” 我能感觉到为了防止被我挣脱,他搂着我的胳膊上加重了力道。算了,我懒得再挣扎,管他呢。他说得没错,这里可是莫斯科,街上没有一个人认识我,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先洗洗睡吧,反正被他拥着走路又安全又温暖,而刚刚失恋、有些小娇弱的我此时正需要这种感觉。 但……这样真的好么? 有那么一瞬间我问自己,瓦西里会不会对我有点儿……那个意思?但随即,我就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我告诉自己,他们俄罗斯人,男女行事都挺放荡随意,不像我们中国人有许多顾忌约束。我还是不要想得太多比较好,不然在这位外国小鲜肉面前充当一只自作多情的老孔雀,那该多么不端庄啊! 回到酒店大堂,我再次向他的地主之谊道了谢。 瓦西里双手揣在大衣兜里,问我:“晚上的欢迎party,你会来吧。” “当然,主办方安排的活动我不会缺席的。” “那好,晚上见!”瓦夏对我露出迷人的笑容。 我走进电梯,他朝我挥挥手,便转身朝酒店门口走去。就在电梯门开始关闭的时候,一声高亢的女声响彻整个酒店大堂:“瓦夏……”我惊得一愣,看到那个俄妹“赛名模”,呼扇着双臂,从酒店大堂的另一端欢叫着直扑入瓦西里怀里。 这要是在以前,遇到这样的奸*情,我一定会马上按住开门键,兴致勃勃地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我自己心里沉甸甸滴装着许多烦恼,八卦别人的心也就淡了许多。我无动于衷地看着电梯门慢慢合拢,将那对如同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拥抱在一起的金童玉女隔绝到我的视线之外。 ☆、第24章 伏特加敏感症(含入V通知) 我回到房间,萌萌和周语已经回来了。 “你去哪了?”萌萌问,可还没等我回答,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向我展示起了她的战利品,一件款式时髦、做工精良的貂皮大衣。 “哇,好灵啊!”我由衷赞叹:“你穿上这个简直太拉轰啦!出门我都不敢跟你并排走了,万一有动物保护组织的人要射杀你,误中了我就完蛋了!” “不会的,他们只会泼泼油漆而已啦,呵呵……我老早想买一件了,可上海冬天太暖和,买了也没机会穿。”萌萌对着镜子扭动着身体前后左右地照,说道:“这回来了莫斯科,我可要好好过过瘾才行。晚上的欢迎party,我预备要华丽出场了!” 我走到周语身边坐下,从她手里抓了一把瓜子,一起磕了起来。 “知道么?晚上的party,瓦西里也会来。”周语说。 “你怎么知道?”我问。 “中午吃饭的时候,伊万告诉我们的。”说着周语朝萌萌努努嘴:“这位姐姐,听说了瓦西里会来,兴奋得满脸通红,拉着我冲到百货商店,从头到脚买了一堆。” ~~~~~~~~ 晚上,欢迎party就在酒店二楼的餐厅举行。 我们到的时候,伊万和瓦西里已经先到了。看到他们西装革履地站在摆满食物的餐桌前冲我们微笑。即使是心情阴暗如我,也觉得这画面简直不能更美! 萌萌脸上闪动起异样的光彩,眼睛里有星星在打转。她走过去,热情地跟瓦西里打着招呼。瓦西里伸出手,如绅士般同我们一一握手:“欢迎你们来到莫斯科。” 然后他转脸看着我说:“晴,你今晚真美。” 我愣了一下!干嘛?这是要当众跟我*的节奏么?同时明显地看到萌萌的脸黑了一黑。 “谢谢,你们也……英俊得令人吃惊……”我说,“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 今晚,我不愿意跟他们扎堆儿,不愿意说一些虚伪的客套话然后在那里假笑。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来捧个人场,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喝个小酒遣怀排忧,然后回房间睡大觉。 在洗手间里听着外面响起热烈的掌声,我知道欢迎party已经开始了。我偷偷从洗手间溜出来,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站定,一边听着主席台上的某位大人物致的欢迎辞,一边从擦身而过的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霞多丽酒。 致辞很快就结束了,随后,音乐声响了起来。来自各个国家的年轻人,瞬间就两两抱成对儿,在场子里转起了圆圈。我远远看见“赛超模”拉着瓦西里的手荡进场子中间,一对儿璧人随着音乐开始翩翩起舞。 这幕场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外国电影,不禁理解了为什么表现男女主角的感情升温总是喜欢用共舞一曲的梗。看看舞蹈时两人之间那*的博弈,简直就像是性*欲的推拉,再配上眼神的胶着、肌肤的触碰,那种暧昧的感觉真如电光石火,激情迸射啊! 而舞场外围,可怜的萌萌却一个人站在水晶灯下,眼睛瞪着舞池里的瓦西里,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我摇摇头,拦住路过的侍者,从餐盘里取了一碟肉串。我用小叉叉了肉串放进嘴里,轻轻咀嚼,这肉串味道很淡,竟然略带酸甜,这怪异的口感让我皱了眉,随即摇摇头,将餐碟放在一边。好在,我想起手提袋里还有一小包瓜子,于是我低头打开手提袋,从里面抓出瓜子,偷偷嗑了起来。 远远地,我看到伊万朝我走过来,便赶紧住了嘴,若无其事地朝他笑笑。 伊万走到我面前,微微倾身,朝我摊出一只手。 我看着他诚恳的蓝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无奈地、低头打开手提袋,从里面抓了一小把瓜子放在他手心上。 伊万疑惑地盯着手里的瓜子,不解地说:“ajia,我是想请你跳舞啊!”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我赶紧把他手里的瓜子又扒拉回手袋里,然后连头带手一起摇着,说:“我不会跳舞,真的,从小就没有舞蹈细菌。” 伊万笑笑,说:“但你很会演奏啊,节奏感应该不错。” 我叹了口气,坦陈道:“伊万,我今天实在没有扭屁股的心情,你瞧……”我用手指指萌萌,说道:“你去邀请我的好朋友吧,她舞跳得很好……顺便,让我清静一下。” 伊万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我意识到我的话可能有点儿伤人,但眼下我自己也心伤得厉害,便没有什么精力再去顾及别人的感受了。 “好吧,”伊万看了看萌萌,“既然你这么说……”说完,他朝萌萌走去,我端起鸡尾酒杯朝他的背影举举,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酸甜的酒水顺着喉咙流到胃里,随即一阵酥麻的感觉冲上前额。这感觉挺畅快,只是还不够过瘾。我瞟到身边不远处,就是供应酒水的吧台,便转身走到吧台前,对着调酒的俄罗斯小伙子笑了笑,说:“伏特加。” 既然来了俄罗斯,怎么能不尝尝这里的特产呢?我十分期待这闻名遐迩的烈酒能帮助我,将痛苦不堪变为飘飘欲仙。 小伙子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酒瓶,动作潇洒地哗啦啦倒了一小杯酒,然后推至我的面前。我端起酒杯,少少地抿了一小口。哇!这哪儿是酒啊,根本就是酒精么,真是杠杠难喝啊! 我对着杯中的透明液体运了一会儿气,然后一仰脖子……火辣辣的感觉一路从喉咙烧进胃里,然后一个酒嗝返上来,我鼻子一酸,眼睛被刺得浸满了泪水。哈,真刺激啊! 我甩甩脑袋,对着调酒小哥甜甜一笑,然后…… 然后…… 啊!咝……头好疼,我吃力地抬起眼皮,看到我朝思暮想的那张面孔,是庆宇,我正被庆宇抱在怀里。 “?” “晴晴!”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啊,你没有离开我。”我呢喃着说。 庆宇笑着把我放在床上,摸着我的额头说:“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你看,我不是在你身边么?” 我眯缝着眼睛,在心里给他的宠溺眼神点了个赞,随后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顺势送上自己的唇。 我感觉到他的脖子一僵,嘴唇也向后缩了缩,似乎对我的突然袭击感到意外。但很快,他就完全反客为主,灵活的舌头迅速撬开我的齿缝,在我的口中纠缠撩拨…… 我的身体渐渐绵软,一颗心也从容下沉,一直折磨我的不安、心痛和忧伤在他的热吻中都渐次远离了我。我的魂魄终于重新归位,身心都感到安然、放松,任由心爱的男人搂抱着自己,滚进一片柔软如云朵般的床单里。 一夜春梦了无痕…… 不知道是谁在用针扎我的头,好痛! 我睁开眼睛,目之所及是暗红色的窗帘和房间里微弱的橘黄色灯光。一瞬间我有点儿不知道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我抬手揉揉眼睛,翻了个身,正对上周语的一张大脸。 “嘿嘿,醒了?” 我想起来自己在哪里了,在莫斯科的酒店里……难道昨晚跟庆宇的缠绵不过是发了一场梦? “快起床吧,今天还有好多参观活动呢,八点半出发。”周语说。 我从被窝里坐起来,发现身上还穿着昨晚的小礼服。我挠挠头,心想肯定是昨晚喝的那杯伏特加坏了事,虽然只喝了一小杯,居然将自己灌醉了。一定是周语把我弄了回来,我连衣服也没脱,倒头就睡了,我这样猜想着。 我吞了口口水,觉得嘴巴干得要命,问周语道:“亲,有水么?好渴。” “水是没有,不过,你可以到阳台上去吃雪啊。”周语一边叠被子一边说。 我被她的话逗得一乐,摇着头说:“我是疯了还是咋滴,去阳台吃雪?” 周语停下叠被子的动作,扭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可是你昨天晚上已经吃过了啊!” “什么?我?吃雪?什么时候?”我惊了一下。 “就在瓦西里把你从露台上抱走之前啊?” “抱?!不是……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啊,是瓦西里抱我回来的?” “是呀,”周语俯下身盯着我的眼睛说:“我看你……八成醉得断片儿了吧,估计连你跟瓦西里的深情热吻都忘记了。” “热……吻?”我惊了第二下。 周语摇着头,说:“昨晚的party上也不知道你都喝了些啥,穿着单薄的裙子开了露台门就往外冲。我原本以为你想不开要跳二楼自杀,结果追出去一看,你老人家趴在露台栏杆上,捧着雪就上嘴啃啊,我拉都拉不住!” 我揉着针扎一般的脑袋,痛苦地闭上眼睛说:“后来呢?” “后来,后来瓦西里也来到了露台上,很显然他注意到了你的异常。”周语用手指点着我的脑袋说:“他把你从栏杆边拽开,然后抱起你,从露台的楼梯直接下了楼,又坐电梯回到我们的房间。” 听到这里,我把脸埋在双手里,羞愧地说:“你一直跟着我们么?” “是呀,不然谁帮他开门?”周语顿了顿,继续说:“后来,我看见他把你放在床上,就进洗手间给你拿毛巾……等我拧好毛巾出来,你们已经男上女下地叠在一起,忘情地法式深吻,根本停不下来。” 我将脸埋得更深些,有点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在我的记忆里,跟我接吻的人明明是庆宇啊,而且画面还很高清啊!”我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瓮声瓮气显得很心虚。 “跟你缠绵的那个不是庆,而是瓦西里。”周语说。 可是我为什么会产生那种错觉呢?我明白了,这恐怕要感谢我自带的、世界上最强大的图像处理器——想象力了。 我抬起头对周语说:“那你就光看着啊,亲,做点儿什么啊,你的人性呢!” “我怎么可能光看着呢?”周语鄙夷地说:“我把中午没嗑完的瓜子拿出来,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呢。说实话你们俩的那出活色生香就跟车祸现场似的。” “是不是让人不忍直视?” “不,让人无法把视线移开啊,真心挺好看的!但是,伊万似乎不这么想。” “伊万!?”我又惊了第三次:“这,这又有伊万什么事儿?” “就在我津津有味地欣赏你和瓦西里的吻戏时,萌萌和伊万冲了进来。伊万一看到你俩那种状态,二话不说,噌~噌~噌~走过去,拉着瓦西里的西装领子就把他从你身上拎了起来。然后瓦西里也不甘示弱,他们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迅速扭打在了一起,而你老人家翻了个身,就打起小呼噜了。” “呼……”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人为我挺身而出了。”我庆幸着事态没有发展下去,落到“酒后*”的俗套故事情节里。 我看看手表,七点半了,没有了*的顾虑,我还是可以坦荡面对世人的。我掀开被子下床,一边关心着故事的结局,一边在心里暗暗感慨:想不到自己虽然不是红颜,却也祸水了一把。 “他们两个最后谁打赢了?”我问周语。 “上半场应该算是平手吧,但后来他们从房间打到走廊,又互相揪着对方的脖领子挤进电梯,我就没敢再跟上。你知道我可是学会计的,胆子小是一定的,怕溅身上血啊。不过,虽然我不知道他们那场架谁掐赢了,但我知道你成功把萌萌给气着了。” “萌萌生我的气了?为什么?” “唉……”周语叹了口气,说:“这次我也不帮你了,现在傻子也能看得出来瓦西里和伊万都对你有意思……萌萌为什么来莫斯科,就是为了来泡帅哥的,可你倒好,不动声色把好货吃干抹净不说,连口荤汤都不留给姐妹们啊,你简直丧尽天良你!” “我……”我把手拍在脑门上,狠狠*撸*了一把脸:“我不好,我检讨!” ☆、第25章 穿衣洗漱完毕,我准备和周语一道下楼去吃早餐。 经过昨晚的事,我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丝毫没有羞于见人的耻辱感。这种勇气大概一小半来自于我那已如浮云般的羞耻心,一大半来自于周语的再三保证:昨晚的事,除了我、她、萌萌、伊万、瓦西里,并没有第1、2、3、……第6个人知道! 甫一出门,我便发现719房间的门也打开了,萌萌和她的俄罗斯室友也正走出门来。萌萌的室友拥有一头离子烫过的垂顺短发,并且还染成了非常艳丽的香芋紫,看着就像刚从沙宣广告里走出来的非主流一样。 我走上前跟她们打招呼,萌萌态度冷淡地看了我一眼,道了一声:“早。”她的室友倒挺热情,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达莎,来自圣彼得堡。”她说话的时候,舌头上有舌钉一闪一闪,看得我也是一醉一醉的。 我和周语也分别跟达莎介绍了自己,四人便一同下楼吃早餐。在餐厅里,达莎向我们介绍了她的同学们,我得知了“赛超模”有一个跟她外表一样美丽的名字——尤利娅。 尤利娅看起来比第一天友好很多。“你是瓦夏的朋友?我昨天看到你们在餐厅门口说话来着。”她问我。 我点点头,有点儿勉强地说:“算是吧。”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她继续追问。 “这个ims*m论坛去年是在我们学校举办的,”我耸耸肩,“他们去参加论坛,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尤利娅点头笑笑:“是这样啊……我跟瓦夏可是老朋友了!这次论坛也是他邀请我来参加的。”她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眼睛挨个扫视过我、萌萌和周语的脸,继续说道:“你们最好别跟他走得太近,他可是圣彼得堡有名的花花公子,小心别被他伤着了。” 我看着她精灵一般的大眼睛,吞了口口水,顺嘴说道:“瓦夏和我们......” “你叫他瓦夏?只有非常亲密的朋友才能叫他瓦夏。”尤利娅眼神略显不快地看着我。 我意识到尤利娅说这番话的目的其实是在宣示她对那金童的主权,就像小狗当着陌生人的面在自己的领地尿尿一样。于是我对她报以一个安慰的笑容,说道:“我叫他‘瓦夏’或者‘瓦西里’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亲爱的,我跟他一点儿都不熟。” 周语和萌萌的眼风飘过来,我看着她们,用中文问道:“干嘛?” 周语脸上笑着,嘴上却说:“你这个撒谎精!” ~~~~~~~~~~~~ 吃好了早饭,我们来到酒店大堂。当看到伊万朝我们走来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大跳。他脸上挂彩了,右边眉骨上贴了一条橡皮膏,左边颧骨也肿了起来,青紫一片。 “早,睡得好么?”伊万一脸若无其事地跟我们打着招呼。 “天,你们俄罗斯人打架难道不懂得要护住脸么?”我问他。 伊万低头一笑,摸着自己肿起的颧骨说:“在俄罗斯人眼里,青紫伤块是男人的装饰品,而且是最好的装饰品。” 我不敢苟同地翻翻白眼,随即四处张望。一阵宿醉过后的头疼袭来,我用力按按太阳穴,问道:“瓦西里呢?怎么没看到他,是不是伤得毁了容不敢出来见人了?” “他不是志愿者,今天的活动他不用参加……怎么,你想见到他?”伊万问。 我把双手在胸前合拢,一边运气一边将手指关节按得“咔咔”作响,咬牙切齿地说:“是的,我想见到他,我不但想见到他,我还想送他点儿大礼。” 伊万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放松了面部肌肉对他笑笑,说:“我很高兴你昨天已经先帮我揍了他了,同时,我衷心希望那场架是你打赢了。” 听到我这么说,伊万低下头,笑笑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接我们的大巴开到了酒店门口,大堂里聚集的参会学生们涌动起来,我们顾不上再说什么,赶紧随着大队人马一起上了车。 参观的第一站是著名的莫斯科红场。一下车,我就被红场周围那些瑰丽而恢弘的建筑吸引了。那些高大的围墙、坚固的钟楼、独特的教堂和古老的宫殿全都装饰着明艳惊人的色彩,诸如赭红、嫩绿、淡紫、天蓝以及闪闪发亮的金。每一座建筑上还搭配着繁复的建筑雕刻和细节装饰,这些雕刻和装饰恰如其分地消解了庞大体量带来的粗拙感,显得这些古老的建筑既宏伟又不失精致。 我一边参观一边猜想,大概每一个来过这里的人,在欣赏过这些耸立在莫斯科河畔、伴着皑皑白雪的建筑群之后,都会由衷地钦佩俄罗斯人对艺术的敏锐触觉。能将巨型与纤细,敦实与华丽,繁复与厚重,巧妙地辩证统一起来,这着实需要某种与生俱来的艺术天分与灵性啊! 随着参观的继续,俄罗斯人的另一项建筑爱好,也被我发现了——他们超爱树立纪念碑。 仅仅红场周围,就聚集了令人目不暇接的历史人物纪念碑,那些坐像、立像、骑马像、持枪像着实将我这个历史盲给看晕了。 伊万看到我迷蒙的表情,微笑着说:“我们国家的这些历史人物,你了解吗?” 我摇摇头,自嘲地说:“有几个名字听着很耳熟,但是……太多了,你给我列个他们的实力排行榜吧!” 伊万听了我的话,笑了起来,然后就热情地给我们讲解起了那些伟大人物们的英雄事迹。 “真不愧是外交官的儿子!”听着他的讲解我这样想,“也真不愧是俄罗斯人!”看到他脸上的青紫伤块时我又这样想。 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了红场的尽头,这里有一块陈设着钢盔和军旗的青铜雕塑,雕塑前有一个五星状的火炬,五星中央喷出橙色的火焰。我看着雕塑旁边的花岗岩平台上刻着一句俄语,便问伊万,伊万告诉我们,这里是无名烈士墓,那句俄语的意思是:“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世长存。” 有一对儿新婚夫妇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无名烈士墓前,正当我们对这一幕感到疑惑不解时,伊万告诉我们,在莫斯科,每一对新婚夫妇都要在婚礼当天,来无名烈士墓献花默哀,这是莫斯科人的传统,也只有新婚夫妇,才能靠近那五星中央的长明火。我们三个点点头,看着一身雪白的新娘由新郎陪伴着,走到雕塑前,将一束鲜艳的石竹花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军旗上,然后新娘和新郎十指紧扣,肃立在五星火焰前静静默哀。 看到这难得的一幕,其他参观者们纷纷上前,萌萌和周语也拉着伊万去给她们留影,只有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别人的爱情美满我还是不看了,不然少不得又要再添一笔伤透我这个失意人的虐债。 突然,我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人握住了,我下意识缩回手,转过身,正对上瓦西里微笑望着我的眼睛。 他的脸上也带着伤,但是比伊万的伤要轻一些。 待看清了是他,我一股无名火起,一句“臭流氓”差点脱口而出。我左右看看,意识到此时此地实在不太合适骂他,于是暂且忍了,狠狠白了他一眼,转回身继续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对幸福的新人。 瓦西里仍然站在我身后,他的呼吸越来越贴近我的耳朵,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贴上了我的屁股,像个“地铁痴汉”一样。最过分的是,刚刚被我甩开的他的爪子,居然又从后面摸索过来,试图环住我的腰。 我“呼”地转过身,表情冰冷地对他说:“你,跟我来。” 我们一前一后远离大部队,转到一个冷僻无人的角落。可还没等我停下脚步,瓦西里已经上前一步扳过我的肩膀,眼神暧昧地看着我:“哦,你的嘴唇……”说完,一张脸就要俯下来亲我。 我一把推开他,看着他那未被毁容的俊脸大光其火。我二话不说,抡圆了前臂,“啪”地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瓦西里脸上的暧昧表情被我的耳光冻住了,他愣愣地看着我,眼神无辜得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我仰着脸,对他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什么……我为什么要道歉?”瓦西里问。 “为你昨晚趁我喝醉对我所作的不轨行为。”我说。 “我,我有什么错,昨晚是你主动亲吻我的!” 是这样么?我转着眼珠想了想,如果我把他当成了庆宇,倒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就算是我主动,你也应该把我推开啊!”我捏着他的手臂说:“你这腱子肉莫非是摆设不成?” “我……可是我并不想推开你,你的吻那样热情,我以为你喜欢我……”瓦西里的声音有点儿小颤抖,眼睛里有东西在闪,似乎有述说不尽的委屈。 “那……你误会了,我当时喝醉了,神智不清了,我……”等一下,我的气场怎么弱下去了。意识到不对,我赶紧挺直了脊背,调整了语气,说道:“算了,昨天的事就算我们扯平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再见。” 说完,我转身朝大部队走去。 待回到烈士墓前,我回头看看,发现瓦西里没有跟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上午的参观结束了,大巴将我们拉到吃饭的地方。这是一家俄式快餐店,我,周语,萌萌在伊万的引导下领了配好的套餐找位子坐了下来。 伊万为我们介绍套餐里的一碗汤说:“这是红菜汤,俄罗斯特有的,你们中国人管它叫‘罗宋汤’。” 原来这就是“罗宋汤”!我低头喝了一口,随即毫不掩饰地摇摇头。伊万见状自己也尝了一口,马上抱歉地笑笑说:“今天这家做的不大好。” “没有啊,”周语一边喝一边说:“我觉得很好喝啊。伊万你不用理q*q,她心情不好嘴巴就刁!” 正说着,我们的桌子上投下了一片阴影,我抬头一看,瓦西里正站在我们的桌子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 “真巧啊,不是么?”说完,他拉了一把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我看着他的右脸,无暇的皮肤上,隐隐显出一个粉红色的手掌印。看来,我的手劲儿还是挺大的。 ☆、第26章 第二天,ims*m论坛正式开幕了。 来自六个国家和地区的参会学生代表聚集在承办大学气势恢宏的主楼前,拍了一张大合照。 拍好照,我和其他参会者一起往会场走。可刚走到门口,我就惊得呆住了。六位俄罗斯小伙子一字排开站在入口处,他们英俊帅气得简直像即将出道的男团。看到我,这些俊男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异口同声地叫我“ajia!”。 没错,他们就是去年到过上海的阿尔谢尼、奥尔吉、尤里、叶格尔,当然也有伊万和瓦西里。我看着他们望着我的笑容,感觉心都要融化了,简直就像辛勤的园丁看到了满园桃李,而且还是颜值爆棚的桃李。 我无比感动地迎上去,高兴地说:“看到你们大家真是太好了。” “ajia,听说你失恋了是么?”离我最近的叶格尔说。 听到这话,我本来喜悦的脸色变得一沉,心想:我失恋这个梗你们玩儿不腻了是不是。 阿尔谢尼走到我面前挤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叶格尔,说:“ajia,去年我们离开上海时,你为什么突然走掉了?” 我看着他一脸委屈的样子,赶忙解释道:“我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当时有点儿急事。” “可你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就那样不告而别呢?”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觉得那样容易点儿吧。” 阿尔谢尼神色黯淡地说:“你走了以后,我们都很难过,连你的联系方式也没有留下,我想你一定恨我们。” “不,我不恨你们,我只是……我只是以为你们会忘记我,就像,就像我以为我会忘记你们……”我看到阿尔谢尼的表情越发难过,意识到自己简直是越描越黑,于是我决定换个说法来安慰他:“你看啊,一百年以后,我们都会死,这事儿不就无所谓了么?” 阿尔谢尼嘟起嘴巴说:“ajia,为了这件事,过去的一年我心里都不舒服。” “额,这么严重,需要我给你个安慰的抱抱么?” 阿尔谢尼点点头。 我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这个大男孩儿,“现在感觉怎么样?”我问他。 “感觉象被蟒蛇勒住了。”阿尔谢尼说。 “哦,对不起。”我赶忙松开手臂。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瓦西里走到我面前说:“ajia,我也需要安慰的抱抱。” 我淡淡地看他一眼,说:“阿尔谢尼,快抱抱瓦夏。” 听了我的话,阿尔谢尼张开双臂就要拥抱瓦西里,瓦西里将眼一瞪,吼了一句俄语,阿尔谢尼这才讪讪地收回了手臂。 ~~~~~ 论坛正式开始了,我全神贯注地听着台上各位嘉宾的讲话致辞,并不是因为对他们的致辞内容有多么感兴趣,而是想让自己赶快习惯这种英语语境的思维模式,好为明天自己的发言做好热身。 主席台上一位来自印度的嘉宾正在侃侃而谈,可突然,投影的屏幕上一下子蓝屏了,这让会场起了小小的骚动,但印度嘉宾还是继续讲了下去。 我看到伊万和论坛主持人商量着什么,印度嘉宾一结束,主持人就上台宣布茶歇。 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会场去另外一个房间享用咖啡和甜点了,但我却留在会场里,关注着主席台上那台出了故障的电脑。 我看到伊万和另一位志愿者似乎在将电脑重启,但没起作用,屏幕依然还是黑的。 伊万站起身拿出电话准备要拨,我走过去问他:“打电话给电脑技术人员么?” 伊万点点头,说:“是的,但今天是周末,技术人员都在家里度周末,让他们赶过来恐怕要很久。” “能让我试试看么?”我问道。 伊万停下拨号码的手,惊奇地看着我,说:“你?你懂电脑么?” “算不上懂,但这台电脑的问题,我以前遇到过相似的,或许能帮得上忙。” 伊万听我这么说,面露喜色:“那你试试吧。” 我随着伊万走到机箱跟前,蹲下身,关上主机,并试着将机箱轻轻拉了拉。机箱后面连着杂乱无章的一堆电线和数据线,并不好移动。于是我伸手到机箱后面试着拧拧机箱的螺丝,很紧,没拧动。 “我需要螺丝刀和一块橡皮,有么?”我扭头朝身后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后多了瓦西里和阿尔谢尼。听了我的话瓦西里推了一把阿尔谢尼,阿尔谢尼马上一溜烟地跑走了。 不一会儿,他就带回了我需要的东西。 我拿了螺丝刀和橡皮,提了提裙子,双膝跪地,准备爬到桌子低下去拧螺丝。但我刚伏下身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转过头,果然发现伊万、瓦西里和阿尔谢尼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撅起的屁股,我厉声说道:“你们三个,别站在我后面,到桌子前面去。” 看着他们乖乖转到看不见我此种不雅姿势的地方,我才再次把自己缩成一只龟状,爬到桌子底下。我拧掉螺丝,打开机箱,找到内存条,轻轻晃了一下,果然松动了。我将内存条拔下来,吹掉上面的浮灰,又用橡皮将内存条的金手指擦了一遍,抖掉橡皮屑,再把内存条重新装了回去。 我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探起脑袋,说:“应该可以了。” 瓦西里看看显示器,说:“还是黑的啊。” 我心想:当然是黑的,我还没开机呢。但我没告诉他们真相,而是故作神秘地说:“让子弹飞一会儿。” 伊万、瓦西里和阿尔谢尼面面相觑,没理解这个梗。 我摇摇头,文化差异啊! 我按下开机键,在短暂的黑屏之后,显示器很给面子地亮了。 “哇,真棒!”阿尔谢尼称赞道。 伊万也惊喜地说:“ajia,你还有哪些隐藏技能没有显露?” 我得意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腿上的土,谦虚地说:“我也不知道,还从来没有火力全开过。” 瓦西里在一边美滋滋地笑着,当我从他面前走过时,他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来调戏我。 ~~~~~ 一天的论坛结束了,在组委会安排的餐厅吃完了难以下咽的晚饭后,我们就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因为要在明天的会议上做一个主题发言,我便准备利用晚上的时间临幸一下明天的发言内容。 我打开电脑,专心看着为明天发言准备的ppt。同屋的周语行为却有点儿异常。她先是短信频发,然后换衣打扮,最后蹑手蹑脚准备出门。 就在她打开房门的前一刻,我幽幽地问她:“你要去哪儿?” 周语听到我的问话,停住了,然后笑着转过身,说:“萌萌要跟那几个彼得堡妹子出去逛逛,也叫我一起去。” “哦,可是她没有叫我。”我顿了顿,继续说:“看来,你们是打算彻底孤立我了?” 周语尴尬地说:“萌萌那货你是知道的,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一向都是乱傲娇的。这次,在瓦西里这件事情上,她被你占了上风心有不甘,想搞点孤立来刺激你也是情有可原的。今晚,她准备用金钱来收买人心,我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所以……” “你去吧。”我语气淡然地说:“你们尽管孤立我、冷落我吧,别忘了,武器大师马加爵,就是这样被逼上绝路的。” 周语松了一口气,一边走出门口一边说:“看你还能开玩笑,应该心情不错,我可以放心地去了,拜~” 听着她关门的声音,我深深吸一口气,继续浏览着我的ppt。 导师谢老板的教诲在耳边响起:“不管你在什么场合发言,ppt都是重点,因为当你言之无物时,将你画面精美的ppt做长一点儿是可以冒充电影来放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最近的情感挫折导致学术上的不思进取,已经很久没有跟导师联络感情了,连上一次参加组会时导师讲了些什么我都已经忘记了。 乖乖不得了! 我赶紧打开邮箱给导师写长邮件,认真汇报着自己最近的学术进展,但字里行间渗透着的,其实都是我发自内心的呐喊:“皇上,臣知罪了,皇上,您不要不理臣呐!皇上……” 我将认真撰写的长邮件发了出去,意想不到的是,导师居然很快就回了封邮件给我。我打开来看,发现导师的邮件里只有一句话: 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所以,赶快打起精神来,好好学术,否则,你很快就会发现,比失恋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你! 导师……竟然也知道我失恋了!!!真难为他老人家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八卦我的感情生活,还为我写了如此鼓舞人心的鸡汤文…… 看着导师的寥寥数语,想起他平日里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我意识到导师还是爱我的、他没有放弃我。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眼圈也不知不觉潮红了起来。 “咚咚咚~”有人敲门,我惊了一下,赶快吸了吸鼻子,走到门口,从猫眼里朝外望望,并没有人。我有点儿疑惑,趴在门上听听,走廊里似乎有说话声,于是我压下把手,打开房门。 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出现在我的面前,随后便是瓦西里面带笑容的一张脸。但这张脸上的笑容却在看到我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通红的眼圈时僵住了。 “你来做什么?”我问。 “昨天的花,你没有拿走,你瞧,今天还是这么鲜艳!” 说完,他不等我邀请,径自捧着花走进了房间。 我无奈地将门关好,走回到房间里,接过他的花,可实在找不到瓶子来插。 “你可以把花瓣揪下来,扔进浴缸里,泡个放松心情的花瓣浴。”瓦西里说。 “好主意,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机智。”我说。 瓦西里笑了,“我显露一下智慧,这很稀奇么?” 我一边将花拿到卫生间,一边说:“从概率上来讲,是的。” 当我从卫生间走出来时,发现瓦西里已经将脱下来的大衣,搭在了椅背上,并将他的屁股舒舒服服放在了我的床沿上。 看来他还打算在这儿待上一会儿。 我走到床旁的书桌边,翻出纸巾擤擤鼻涕,瓦西里仰头看着我,突然说:“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我点点头说:“好。” “一个俄罗斯姑娘跑回娘家,向父亲抱怨自己被丈夫打了……” 我打断他:“这个笑话我听过了,不会再笑了。” “你不会为了一个笑话笑两次,可为什么却为了同一个人哭了一次又一次?” 我一愣,擤鼻涕的动作也僵了一僵,说道:“我不是为了那个人哭,我是为了……”我转着脑筋想要解释或者掩饰一下,但是突然间又改变了主意,马上头一扬,胸一挺,斩钉截铁地说:“关你屁事!”说完我将纸巾一丢,转身坐回到椅子上,继续浏览着明天发言要用的ppt。 瓦西里无言以对。看来,学会“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能节约人生80%的时间,这是真的。 我专心看着电脑屏幕,仿佛身旁这个大活人并不存在。 瓦西里自顾自点燃了香烟静静地抽了一会儿,突然喃喃自语道:“这里安静得就像图书馆。”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去过那里。” “谁说我没去过?” “难道你去过?” “……好吧,我确实没去过。”瓦西里说着,将脸凑到我耳边,说:“今晚……就你一个人在?” ☆、27|4.06 很快,前菜上来了。瓦西里给我点的是烟熏鸭胸肉沙拉,我尝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 “去年你不辞而别,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事?”瓦西里问我。 我抬眼看看他:“是为了面试一份工作。” “那你后来得到那份工作了么?” “是的,我已经在那家公司实习了一年了。” “你和是在工作中认识的么?” 我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吃惊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他叫?” “我们接吻的时候,你叫我。” 我生气地将刀叉扣在盘子上,“叮铃”两声脆响,“本来我还在为扇你耳光而感到内疚呢,现在看来,我还是打得轻了。你明知我神智不清认错了人,还要趁人之危,你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下流无耻。” 瓦西里听我这样说并没有反驳。 侍者来到我们桌边,为我们上主菜。我暂时住了口,看着侍者放在我面前的加拿大龙虾配花椰菜,我端起香槟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吃完这顿饭,我们就扯平了。”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瓦西里突然抬起头,问道。 “你为什么会好奇这个?”我一边切着龙虾一边说。 “我,就是想知道你会爱上怎样的男人。” “哦,这个么,他很成熟、睿智,最重要的,他非常有才华。” “他比我英俊么?他比我更有钱么?” “说到英俊这一点的话,我觉得他21岁的时候肯定不如现在的你,但目前来看,他拥有你没有的韵味和气质。” 我吃了一块龙虾,继续道:“要是说到钱呢,你有多少钱?” “我不确定。”瓦西里脱口而出。 我嗤笑道:“这算哪门子的回答啊?不确定?” “我的律师告诉我,无论何种情况下被问到财务问题,最安全的回答就是——不确定。” 我笑着摇摇头,说:“难道你的律师没有告诉你,面对一位醉酒的少女,最安全的行为就是保持距离,而不是猥亵她么?” “没有,他只告诉我,\'瓦夏,如果你真要那么干,千万别留下证据!\'不过我不算猥亵你,我连你的三垒都没碰。” 我#%*$#%*$ 柳德米拉走过来为我们添酒,我趁机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我知道你是哪种人,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 “其实,最近几年俄罗斯的经济形势每况愈下。”瓦西里说。 “哦,那对你们家族的财富有什么影响么?” “没有,我们依旧富得流油。”他吃了一口牛肉,得意地说:“但我对于金钱的多寡并不是很在意,甚至,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自食其力。" “自食其力?”我笑了:“娇生惯养的小孩子还真是会胡扯啊!我问你,计算曲线下的面积应该是用积分还是用微分?” 瓦西里愣了愣,“额~这个…”他转着眼睛想着答案。 “回答错误。”我低下头继续切龙虾,说:“你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还想自食其力?” “好吧,我收回想要自食其力的话。”瓦西里无所谓地说:“反正我的钱够我游手好闲一辈子了。” 吃过了晚饭,我坐上瓦西里的车。“想去别的地方玩玩儿么?”他看着我,眼含期待地说。 “不,送我回去吧。明天是论坛开幕的大日子,我可不想因为前一晚没有休息好而在会场上睡觉。” 瓦西里神色有点失望,但他还是坐直身子,发动汽车。红色跑车象一条流线形的鱼,滑进了莫斯科夜晚的车流中。 一座城市的白天和夜晚往往是不同的,白天的莫斯科因为到处都是体量庞大的建筑和冰冷的白雪,给我的感觉有些粗旷而凄冷,但夜晚的莫斯科却呈现出另一种风情,同样的建筑和冰雪,经过流光溢彩的街灯装点,竟变得异乎寻常的优雅而温暖起来。 “我忘了一件事。”瓦西里说。 “什么事?” 瓦西里神秘地笑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继续开着车,不一会儿,他在路边一家招牌上亮着“24”的商店门口停了下来。这家店招上面的俄文我虽然不懂,但大大的数字24我一看就知道这是24小时营业的商店。 瓦西里在路边停好车,一边松开安全带一边对我说:“在车里等我。”说完他打开车门下了车,朝那家店走去。 我在后视镜里看见他走进商店,猜不透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要这么急着去买。 路边不远处不知什么人堆了个雪人,白白胖胖的样子非常憨厚可爱,只是它那胡萝卜做的鼻子不知怎么掉在了地上,这可让我这个强迫症患者有点儿不舒服。 我在副驾驶座上默默坐着,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瞥到那个缺了鼻子的白胖雪人身上,心里像有一只小猫在轻轻地抓…… 我简直不能再忍了! 我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将穿着高跟鞋的脚踏在积雪上。我看看瓦西里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于是轻掩上车门,朝雪人走去。 来到雪人跟前,我将掉在地上的胡萝卜拣起来,用手拍掉上面的浮雪,然后在雪人的脑袋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胡萝卜塞了进去。我心满意足地看着此时完美的雪人,拍拍它的大脑袋,“这样才完美么。”我说:“你好,我叫秦晴,从中国来的,你叫什么?”我对雪人做着自我介绍。 “嘿!”身后传来一声粗重的喊声,我回过头,不是瓦西里,而是三个不认识的俄罗斯年轻人。看年纪他们应该都不到二十岁,却不约而同穿着漆黑的皮衣皮裤和皮大衣。大冷的天,他们竟然清一色的留着光头,在路灯的照射下,他们的头顶像灯泡一样发着亮。 为首的一个高个光头对我说了一句俄语,我摇摇头,说:“你会说英语么?” 高个光头走近我,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让我琢磨不透的神色,事后回想,那应该是一种自我憎恶但更憎恶社会的神色。 他盯着我的头发和眼睛看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英语:“中国人?” 我点点头。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瓦西里的声音:“晴!” 我转头一看,只见瓦西里正捧着一束红玫瑰朝我飞奔过来,他很快冲到我面前,将我挡在身后,对我说:“快回车里去!” 我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心里判断了一下觉得应该听他的话,我慢慢从他身后转个身,朝他的汽车走去。离我最近的光头犹豫了一下,身体朝我的方向动了动,见状我突然下意识地甩开两条短腿飞跑了起来,一溜烟钻回到瓦西里的车里。 我关上车门,捂着砰砰乱跳的心,看着瓦西里在跟他们说着什么,从他们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来看,似乎并不友好。他们聊了一会儿,瓦西里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递给为首的光头,气氛似乎才有了缓和。然后又过了一会儿,我看到瓦西里转身往车的方向走来,便赶紧系好安全带。他上了车,将手上的一捧玫瑰塞到我怀里,发动车子,眼神却始终警惕地瞄着那三个人。 车子快速地启动,加速,很快就呼啸着远离了他们。瓦西里的表情松弛下来,对我说道:“你不应该下车的。” “他们是什么人?” “是光头党。”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瓦西里看了我一眼,说:“我告诉他们我有枪,而你是我的妞儿,让他们离你远点儿。” “嘿,我可不是你的妞儿……等等,你说你有枪?” 瓦西里瞟我一眼,然后一边开车一边打开储物箱,里面一把漆黑的□□露了出来,我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瓦西里见状笑笑说:“别担心,晴,我不会开枪的,带着这个只是为了彰显时髦而已。”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说:“你那样跟陌生人说话是不是不太礼貌啊,他们或许并没有恶意。” 谁知瓦西里听了我的话,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然后一个急刹将车停在路边。他转过身子面对我,表情极其严肃地说:“你知道如果刚才我不在,会发生什么吗?” 我揉着因为刚才急刹车而让我撞在头枕上的后脑勺,不快地说:“会发生什么?恐怕不会比现在更糟吧。” “他们会把你拖进偏僻的角落,然后一个一个……伤害你!”瓦西里一字一顿地说。 我吃惊地愣住了,但随即扑哧一笑,说道:“你是在开玩笑么?” “跟你安危有关的事我绝对不会开玩笑!!!” 我看着瓦西里认真的表情,意识到他说的可能确实是实话,于是问道:“他们......为什么要那样?” “光头党都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者,他们痛恨一切非俄罗斯族人,尤其是黑头发黑眼睛的人,而中国人在俄罗斯的口碑一向不太好......”瓦西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神也躲闪着我。 我将他的头扳回正对我的方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那么你呢?你也歧视中国人么?” “我......”瓦西里看着我的双眼,眼神开始变得直勾勾滴,“我从前一直觉得中国人贫穷落后、自私贪婪、唯利是图,我曾经也……歧视中国人。” “你......你竟敢这么说!”我气愤地朝他吼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看着你的眼睛,脑子就不转了,一句假话也说不出来。” 我气得把玫瑰花朝后座一丢,然后转过身子,重重地坐在座位里。 瓦西里伸出手拉拉我,被我用力地甩掉,他语气柔和地说:“晴,我刚才说的话都用了过去时态,我没有用错吧。我承认,我过去确实对中国人有不好的偏见,但一切都在我认识你以后改变了。” 我转过身体再次面对着他:“你敢说你现在对华人一点种族歧视都没有了么,你的内心深处,还是依然觉得你们俄罗斯人要比我们中国人高贵,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否认么?” “我......但是,我对你,绝对没有半点歧视的念头。” “当然了,因为你在追求我,不是么?所以你才这样说来讨好我,我要是被你追到手了,你的种族优越感一定又会在心里拔地而起。” 瓦西里抓住我的手,说:“晴,你不要想那些了,我......我承认我在追求你,我们今晚的约会不是很愉快么?” 我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说:“算了,别说了,请开车送我回酒店吧!”说完,我将头朝向车窗外,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 我听见背后的瓦西里无奈的叹气声,他发动车子,无声地驾驶着。 车子很快回到了酒店门口,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准备为我开车门,我却不想领情,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我紧了紧脖领,礼貌地对立在我面前的他说:“谢谢你的款待,晚安。”说完,我从他面前经过走向酒店大门。 瓦西里从后面拉住我的手臂,我不悦地回头看着他。 “晴,我想吻你。”瓦西里瞪圆了一双褐色大眼,面带忐忑地说。 “那你就想吧!”我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酒店大门。 ☆、28|4.06| 第二天,ims*m论坛正式开幕了。 来自六个国家和地区的参会学生代表聚集在承办大学气势恢宏的主楼前,拍了一张大合照。 拍好照,我和其他参会者一起往会场走。可刚走到门口,我就惊得呆住了。六位俄罗斯小伙子一字排开站在入口处,他们英俊帅气得简直像即将出道的男团。看到我,这些俊男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异口同声地叫我“ajia!”。 没错,他们就是去年到过上海的阿尔谢尼、奥尔吉、尤里、叶格尔,当然也有伊万和瓦西里。我看着他们望着我的笑容,感觉心都要融化了,简直就像辛勤的园丁看到了满园桃李,而且还是颜值爆棚的桃李。 我无比感动地迎上去,高兴地说:“看到你们大家真是太好了。” “ajia,听说你失恋了是么?”离我最近的叶格尔说。 听到这话,我本来喜悦的脸色变得一沉,心想:我失恋这个梗你们玩儿不腻了是不是。 阿尔谢尼走到我面前挤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叶格尔,说:“ajia,去年我们离开上海时,你为什么突然走掉了?” 我看着他一脸委屈的样子,赶忙解释道:“我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当时有点儿急事。” “可你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就那样不告而别呢?”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觉得那样容易点儿吧。” 阿尔谢尼神色黯淡地说:“你走了以后,我们都很难过,连你的联系方式也没有留下,我想你一定恨我们。” “不,我不恨你们,我只是……我只是以为你们会忘记我,就像,就像我以为我会忘记你们……”我看到阿尔谢尼的表情越发难过,意识到自己简直是越描越黑,于是我决定换个说法来安慰他:“你看啊,一百年以后,我们都会死,这事儿不就无所谓了么?” 阿尔谢尼嘟起嘴巴说:“ajia,为了这件事,过去的一年我心里都不舒服。” “额,这么严重,需要我给你个安慰的抱抱么?” 阿尔谢尼点点头。 我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这个大男孩儿,“现在感觉怎么样?”我问他。 “感觉象被蟒蛇勒住了。”阿尔谢尼说。 “哦,对不起。”我赶忙松开手臂。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瓦西里走到我面前说:“ajia,我也需要安慰的抱抱。” 我淡淡地看他一眼,说:“阿尔谢尼,快抱抱瓦夏。” 听了我的话,阿尔谢尼张开双臂就要拥抱瓦西里,瓦西里将眼一瞪,吼了一句俄语,阿尔谢尼这才讪讪地收回了手臂。 ~~~~~ 论坛正式开始了,我全神贯注地听着台上各位嘉宾的讲话致辞,并不是因为对他们的致辞内容有多么感兴趣,而是想让自己赶快习惯这种英语语境的思维模式,好为明天自己的发言做好热身。 主席台上一位来自印度的嘉宾正在侃侃而谈,可突然,投影的屏幕上一下子蓝屏了,这让会场起了小小的骚动,但印度嘉宾还是继续讲了下去。 我看到伊万和论坛主持人商量着什么,印度嘉宾一结束,主持人就上台宣布茶歇。 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会场去另外一个房间享用咖啡和甜点了,但我却留在会场里,关注着主席台上那台出了故障的电脑。 我看到伊万和另一位志愿者似乎在将电脑重启,但没起作用,屏幕依然还是黑的。 伊万站起身拿出电话准备要拨,我走过去问他:“打电话给电脑技术人员么?” 伊万点点头,说:“是的,但今天是周末,技术人员都在家里度周末,让他们赶过来恐怕要很久。” “能让我试试看么?”我问道。 伊万停下拨号码的手,惊奇地看着我,说:“你?你懂电脑么?” “算不上懂,但这台电脑的问题,我以前遇到过相似的,或许能帮得上忙。” 伊万听我这么说,面露喜色:“那你试试吧。” 我随着伊万走到机箱跟前,蹲下身,关上主机,并试着将机箱轻轻拉了拉。机箱后面连着杂乱无章的一堆电线和数据线,并不好移动。于是我伸手到机箱后面试着拧拧机箱的螺丝,很紧,没拧动。 “我需要螺丝刀和一块橡皮,有么?”我扭头朝身后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后多了瓦西里和阿尔谢尼。听了我的话瓦西里推了一把阿尔谢尼,阿尔谢尼马上一溜烟地跑走了。 不一会儿,他就带回了我需要的东西。 我拿了螺丝刀和橡皮,提了提裙子,双膝跪地,准备爬到桌子低下去拧螺丝。但我刚伏下身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转过头,果然发现伊万、瓦西里和阿尔谢尼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撅起的屁股,我厉声说道:“你们三个,别站在我后面,到桌子前面去。” 看着他们乖乖转到看不见我此种不雅姿势的地方,我才再次把自己缩成一只龟状,爬到桌子底下。我拧掉螺丝,打开机箱,找到内存条,轻轻晃了一下,果然松动了。我将内存条拔下来,吹掉上面的浮灰,又用橡皮将内存条的金手指擦了一遍,抖掉橡皮屑,再把内存条重新装了回去。 我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探起脑袋,说:“应该可以了。” 瓦西里看看显示器,说:“还是黑的啊。” 我心想:当然是黑的,我还没开机呢。但我没告诉他们真相,而是故作神秘地说:“让子弹飞一会儿。” 伊万、瓦西里和阿尔谢尼面面相觑,没理解这个梗。 我摇摇头,文化差异啊! 我按下开机键,在短暂的黑屏之后,显示器很给面子地亮了。 “哇,真棒!”阿尔谢尼称赞道。 伊万也惊喜地说:“ajia,你还有哪些隐藏技能没有显露?” 我得意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腿上的土,谦虚地说:“我也不知道,还从来没有火力全开过。” 瓦西里在一边美滋滋地笑着,当我从他面前走过时,他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来调戏我。 ~~~~~ 一天的论坛结束了,在组委会安排的餐厅吃完了难以下咽的晚饭后,我们就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因为要在明天的会议上做一个主题发言,我便准备利用晚上的时间临幸一下明天的发言内容。 我打开电脑,专心看着为明天发言准备的ppt。同屋的周语行为却有点儿异常。她先是短信频发,然后换衣打扮,最后蹑手蹑脚准备出门。 就在她打开房门的前一刻,我幽幽地问她:“你要去哪儿?” 周语听到我的问话,停住了,然后笑着转过身,说:“萌萌要跟那几个彼得堡妹子出去逛逛,也叫我一起去。” “哦,可是她没有叫我。”我顿了顿,继续说:“看来,你们是打算彻底孤立我了?” 周语尴尬地说:“萌萌那货你是知道的,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一向都是乱傲娇的。这次,在瓦西里这件事情上,她被你占了上风心有不甘,想搞点孤立来刺激你也是情有可原的。今晚,她准备用金钱来收买人心,我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所以……” “你去吧。”我语气淡然地说:“你们尽管孤立我、冷落我吧,别忘了,武器大师马加爵,就是这样被逼上绝路的。” 周语松了一口气,一边走出门口一边说:“看你还能开玩笑,应该心情不错,我可以放心地去了,拜~” 听着她关门的声音,我深深吸一口气,继续浏览着我的ppt。 导师谢老板的教诲在耳边响起:“不管你在什么场合发言,ppt都是重点,因为当你言之无物时,将你画面精美的ppt做长一点儿是可以冒充电影来放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最近的情感挫折导致学术上的不思进取,已经很久没有跟导师联络感情了,连上一次参加组会时导师讲了些什么我都已经忘记了。 乖乖不得了! 我赶紧打开邮箱给导师写长邮件,认真汇报着自己最近的学术进展,但字里行间渗透着的,其实都是我发自内心的呐喊:“皇上,臣知罪了,皇上,您不要不理臣呐!皇上……” 我将认真撰写的长邮件发了出去,意想不到的是,导师居然很快就回了封邮件给我。我打开来看,发现导师的邮件里只有一句话: 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所以,赶快打起精神来,好好学术,否则,你很快就会发现,比失恋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你! 导师……竟然也知道我失恋了!!!真难为他老人家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八卦我的感情生活,还为我写了如此鼓舞人心的鸡汤文…… 看着导师的寥寥数语,想起他平日里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我意识到导师还是爱我的、他没有放弃我。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眼圈也不知不觉潮红了起来。 “咚咚咚~”有人敲门,我惊了一下,赶快吸了吸鼻子,走到门口,从猫眼里朝外望望,并没有人。我有点儿疑惑,趴在门上听听,走廊里似乎有说话声,于是我压下把手,打开房门。 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出现在我的面前,随后便是瓦西里面带笑容的一张脸。但这张脸上的笑容却在看到我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通红的眼圈时僵住了。 “你来做什么?”我问。 “昨天的花,你没有拿走,你瞧,今天还是这么鲜艳!” 说完,他不等我邀请,径自捧着花走进了房间。 我无奈地将门关好,走回到房间里,接过他的花,可实在找不到瓶子来插。 “你可以把花瓣揪下来,扔进浴缸里,泡个放松心情的花瓣浴。”瓦西里说。 “好主意,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机智。”我说。 瓦西里笑了,“我显露一下智慧,这很稀奇么?” 我一边将花拿到卫生间,一边说:“从概率上来讲,是的。” 当我从卫生间走出来时,发现瓦西里已经将脱下来的大衣,搭在了椅背上,并将他的屁股舒舒服服放在了我的床沿上。 看来他还打算在这儿待上一会儿。 我走到床旁的书桌边,翻出纸巾擤擤鼻涕,瓦西里仰头看着我,突然说:“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我点点头说:“好。” “一个俄罗斯姑娘跑回娘家,向父亲抱怨自己被丈夫打了……” 我打断他:“这个笑话我听过了,不会再笑了。” “你不会为了一个笑话笑两次,可为什么却为了同一个人哭了一次又一次?” 我一愣,擤鼻涕的动作也僵了一僵,说道:“我不是为了那个人哭,我是为了……”我转着脑筋想要解释或者掩饰一下,但是突然间又改变了主意,马上头一扬,胸一挺,斩钉截铁地说:“关你屁事!”说完我将纸巾一丢,转身坐回到椅子上,继续浏览着明天发言要用的ppt。 瓦西里无言以对。看来,学会“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能节约人生80%的时间,这是真的。 我专心看着电脑屏幕,仿佛身旁这个大活人并不存在。 瓦西里自顾自点燃了香烟静静地抽了一会儿,突然喃喃自语道:“这里安静得就像图书馆。”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去过那里。” “谁说我没去过?” “难道你去过?” “……好吧,我确实没去过。”瓦西里说着,将脸凑到我耳边,说:“今晚……就你一个人在?” ☆、29|4.06| 瓦西里问我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 我用余光扫他一眼,说:“不,还有我的防狼喷雾跟我作伴儿。” 瓦西里坏坏地一笑:“我不会再象前天晚上那样了……虽然我很想,但……你在做什么?”他扭头盯着我的电脑屏幕。 “明天我要在论坛上做一个主题发言。我害怕说不好,先打个小草稿。所以,今晚我没有时间应酬你,你就自己跟自己玩儿吧。”我说。 “可是,我活生生地在你身边呢。” “算是吧,但你要是认为因此我就该围着你转,你可别做梦了。” 瓦西里默不作声地望了我一会儿,发现我不理他,他扭头望向窗户,拿漆黑的玻璃窗当做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又转回头对我说:“我觉得我的脸比电脑好看多了。” 我一再地被他打扰,根本无法专心准备,于是无奈地叹口气,转过身面对着他。瓦西里见状,马上含情脉脉地对我放电。我细细打量了一番他完美的五官轮廓,说:“瓦夏,你的脸确实比电脑好看太多了。但是,明天的会议上我要发言,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今晚如果不准备好,我会睡不着的。” 我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说:“你如果了解我就会知道,我做事情一向是计划、准备、按部就班……” 瓦西里听到这里,弯着眼睛笑了,说:“像个项目经理?” 我耸耸肩:“随你怎么说吧,如果你好奇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只能说我就是这样长大的。” “可是,在这样美好的夜晚,你难道不想跟我这个男朋友浪漫一下吗?” 听到他说“男朋友”,我眉头一皱,扭头问道:“你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了?” “我们接过吻,而且正在约会,以我们俄罗斯的标准,这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可我是中国人,不买你们俄罗斯标准的帐,而以我们中国人的标准,我们之间只能算是酒后乱性的关系……” “不管你怎么说,我们就是男女朋友。”瓦西里强调道。 我看着他一副理直气壮、天经地义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秀才遇到兵了。 “既然你坚持这样认为,那我只好做恶人了……”我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分手吧。” 瓦西里愣住了,他“腾”地一下子站起来,说:“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说完,我也站起来,推着他朝门口走,打开房门,将他推到门外。 我仰起头看着他的脸,“瓦夏,没用的,你噘嘴也没用的,从现在开始,你也失恋了!” ~~~~~~~~~~~~ ims*m论坛进入了第二天。 为了今天的发言,我早上特意化了淡妆,并且穿了一套别致端庄的套裙。周语笑话我:“跟高级售楼小姐似的!” “别逗了,高级售楼小姐都穿全套香奈儿,比我高端多了。”我说。 论坛按照既定的程序进行,很快,就轮到我发言的环节了。 待主持人介绍了我的姓名及所来自的学校后,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朝演讲台走去。因为学琵琶的缘故,从小到大我参加过不少演出,因此,在众人面前卖弄的胆子,我还是有的。但眼下的场合毕竟是一个气氛严肃的学术论坛,我的底气确实还不是很足够。 我来到演讲台前,点开电脑上预存的ppt。我的发言题目立时显示在大屏幕上:源于创造力的上海大学生创意创业实证研究。 我扫视着台下的观众,那一张张肤色各异的洋面孔让我的心理压力瞬间有点爆表。我抿抿嘴唇,哎,第一次在外国人面前装逼真的很紧张啊! 突然,黑压压的观众席里,露出了一个醒目的红色助威手掌,手掌上是用英语写的“you'.1”字样。在如此严肃的场合竟然出现这个奇葩东东,我有点儿不敢相信地眨眨眼,待看清那红色大手旁边是瓦西里充满鼓励的一张脸时,我不禁会心一笑,同时心里也稍稍镇定了一些。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用英语说道:“尊敬的论坛主席、诸位参会嘉宾、女士们、先生们:我很荣幸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与大家共聚一堂,并将自己在创意创业领域中所做的一些基础性研究分享出来,与大家共同探讨……” 有了从容而流畅的开头,我渐渐进入状态,全神贯注地将脑中早已理顺的思路结合着制作精美的ppt和流利的英语表达出来。 “创意创业是源自于个人创造力、技巧及才华并从创意中寻求效益的个体经济活动。对于毫无商业经验的大学生来说,创造力的发挥在这一过程中就显得至关重要……我们在上海32所高校范围内进行了有关大学生创意创业活动的调查,调查结果显示……” 我将自己的研究成果逐一道来,同时注意到论坛主席,那位大胡子的胖老头,一直朝我露出慈祥的微笑,并不时微微颔首。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发言即使不算大获成功,至少也没有丢人现眼。 “如果学生在学校里学习的结果是使自己什么也不会创造,那他的一生将永远是模仿和抄袭。”发言的最后,我引用了列夫·托尔斯泰的名言,作为装模作样、若有所思的结尾。 “thankyou!”我鞠躬致谢,一时间觉得无比轻松。 台下的观众们爆发出含蓄的掌声,我知道搞学术的不会象摇滚粉那样充满激情,因此,这些矜持的掌声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走下演讲台,面带微笑、自信而从容地朝座位走去。就在这时,掩埋在观众席里的瓦西里忽然站了起来,他一边起劲儿地拍着他的助威手掌,一边高声跟周围人说:“她是我女朋友,她是不是很棒?!感谢上帝,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既聪明又漂亮!” 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我毫无心理准备,以致于震惊得呆了一呆,随即,我的额头上生长出无数细密的黑线,眼看就要挂不住了。 我红着脸迅速溜回到座位上坐下,看着瓦西里终于也安静地坐了下来,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身边的萌萌阴阳怪气地说道:“哼,好好的一个学术论坛,被你们搞成什么了?!狗血的爱情洒得到处都是!” 听了萌萌的话,我无力反驳,只能羞愧万分地低着头,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似乎都离我而去了。 周语看看我又看看萌萌,摇着头在一旁感慨道:“哎,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茶歇的时候,萌萌拉着周语躲开了我,而我则为了躲开瓦西里,一头扎进了中国留学生的圈子,跟他们攀谈起来。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忘记我发言结束时那让人出戏的小插曲,而将我当做一个真正的研究者来看待。值得庆幸的是,跟我攀谈的人都不提那件事,至少,在我面前,他们不提。 一位俄罗斯教授来到我们的小团体里,他做了自我介绍以后,便开始询问我近年来中国的gdp增速。当我告诉他,基本保持在7%-8%的水平时,他非常羡慕地说:“俄罗斯近几年的gdp增速只有1%-2%,而投资回报率则维持在每年4%-5%,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我在脑子里稍微想了一下,说道:“如果gdp的增速没有投资回报高,那么有钱人会更有钱,穷人会更穷,是这样么?” “一点不错!目前俄罗斯的经济形势就是一个制造贫富差距的机器!” 我抬眼看着教授严峻的表情,觉得当下最得体的做法是赶紧吐槽一下中国的经济形势,于是说道:“其实,中国的情况也算不上有多好,表面上的数据虽然漂亮,但实际情况却是,贫富差距同样在越拉越大。并且,更糟糕的是,依靠个人奋斗取得成功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了。” 我身边的一位女留学生说:“确实是这样,这种现象对于女孩子来说,就意味着,如果出身不好,一辈子就只好像一个没有碰到罗切斯特的简·爱那样了。” “教授,好久不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扭头一看,是瓦西里。 我面前的教授疑惑地看了看瓦西里,瓦西里继续说道:“我上过您的课,您不记得我了?我可是班上为数不多得了‘优秀’的学生啊。”瓦西里一边说一边用炫耀的眼神看着我,“优秀”的发音也格外加了重,象是在提醒我注意。 但教授还是一脸的不得要领。瓦西里见状,改用我听不懂的俄语跟他交待了几句。 戏剧性的变化出现在教授的脸上,他开始热情地跟瓦西里握起了手,两个人用俄语你来我往地聊了起来,并不时互拍肩膀,开怀大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儿失散多年的父子呢。 我用中文问我身旁的留学生:“他们说了什么,你听懂了么。” “听懂了大部分,这个男生说他送过教授两条金项链,教授说他的妻子和女儿非常喜欢。” 哦!我恍然大悟,他的“优秀”就是这么来的,果然是他的风格。 我喝了一口咖啡,礼貌地对教授说了一句:“很高兴与您交谈,我先失陪了。”说完,我转身朝会场走。 刚走两步,有人在身后拉住我的手腕,我回头一看,是瓦西里。 “晴!” “干嘛?” “喜欢我们冰球队的助威手掌吗?”说着他举起那只巨大的红手。 想到这只红色手掌在开场时带给我的鼓励,我衷心说道:“它很可爱,谢谢你。” 瓦西里放下大手掌,说:“你的发言很棒!” “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他点着头说。 我不以为然地一笑,说“你要是听懂了,那一定是因为你没有认真听。” 瓦西里没有听出我话里的嘲讽意味,依旧闪着眼睛说:“我认真听了啊,你真的很棒!” 我无奈地叹口气,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瓦夏,你可是一个富二代啊!有大把的金钱可以去挥霍,为什么不去大街上找点儿什么乐子,却非要来掺和我们学术圈的事儿呢?” 听了我的问话,瓦西里先是愣了一愣,然后转着眼珠想了想,回答道:“关你屁事!” 我转身就走。 瓦西里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晴,你晚上有空么?” “那要看情况了,要是你约我,我就没空!” “为什么?” “为什么?你想知道为什么吗?那我先问问你,刚才在会场上,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女朋友?我们昨天已经分手了啊!” “那是昨天啊,今天还分着么?” 我扶额摇头,跟他说话真是太砍我智商了。好在这时,茶歇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我赶紧丢下他迅速走进了会场。 我刚坐定,尤丽娅就走过来,很认真地问我:“你真的是瓦夏的女朋友?” “什么?不……”我一边笑一边摆出“别闹了”的表情,说:“我不是他女朋友……虽然,明摆着,他确实对我有些迷恋,但,拜托,他根本不是我的菜啊!” 听了我的话,尤利娅牢牢盯了我30秒,然后她从鼻子里挤出一声笑,丢下一句:“瓦夏才没有迷恋你,他大概只是打赌打输了!”说完,她转身走了。 周语和萌萌来到我身边坐下。周语对我说:“q*q,听到接下来的话你可用不着感谢我,今晚,伊万他们要带我们去这里最有名的酒吧happy一下!” “我不想去,”我说:“我刚刚失恋,并且正被好朋友们冷落、孤立着,我应该留在房间里顾影自怜才对。”我说。 萌萌斜着眼睛看看我,那眼神似乎在说:“矫情!” 而我也斜着眼睛看回去,用眼神说着:“怎样?” 周语看到这一幕,一边一个搂着我俩的肩膀说:“你们俩别再别别扭扭的了。q*q,你的发言结束了,难道不该去放松一下么?何况……”周语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我们前方不远处的伊万,说:“还有帅哥陪同啊!” 周语既这么说,我再把自己搞得离群索居似乎也不太好,我歪着头笑笑,对萌萌说:“萌妹纸,今晚我们是不是要把低胸装穿起来?” 萌萌敷衍地扯扯嘴角,并不回答我。周语见状,忙打圆场说:“你们看,我也穿个低胸装怎么样?” 这回萌萌终于开了口:“如果没有风景可看的话,还是把窗帘遮着吧!” ☆、30|4.06| 结束了一天的会议,我们吃过晚饭就回到房间换衣服。我和周语先来到了楼下大堂,不久,萌萌也披着她的貂皮大衣下来了。然而让我们吃惊的是,萌萌身后还跟着尤利娅和达莎等一众俄妹们。 萌萌看到我和周语吃惊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说:“她们听说我们要去酒吧,也要一道去,我答应了,反正人多乐趣多么!” “人多乐趣多?”我对萌萌的自作主张有点儿不高兴,“难道你没听说过人多没好事儿么?”我用中文问萌萌。 萌萌淡淡看我一眼,也用中文说:“她们也是我的朋友,你不要讲话太难听额。” 我也意识到自己那样说确实不太好,便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我还没说狗多没好味儿呢!” 正在这时,瓦西里和伊万他们从酒店正门走了进来,看到我们这么多人,他们也颇感意外地愣了一下。 我事不关己地将头转向一边,萌萌则走上前跟伊万解释道:“尤利娅她们也想去,人多会更好玩儿不是么?” 伊万看看尤利娅,尤利娅却直勾勾地看着瓦西里里,那眼神儿真是电光石火、暧昧四溅。伊万点了点头,说:“那就一起去吧。” ~~~~~ 我们一行人来到了据说是莫斯科夜生活明星的bazaarbar酒吧。 bazaarbar的大门设计得颇有未来感,经过酒吧保安的放行,我们进到酒吧的门厅。*动感的音乐从酒吧内部传来,众姑娘们听了,都迫不及待地纷纷脱掉厚重的外衣,露出自己各具特色的战袍。 俄罗斯妹子们身材窈窕,穿着是一个赛一个的独特另类,那些分外节省布料的清凉着装配上她们普遍加了重彩的妆容,一眼望去,真是霞光一片,令人精神为之一震啊! 瓦西里也脱掉大衣,他里面穿的是一身休闲装扮,上身是纯色衬衫配条纹针织衫,下身则穿了一条极为修身的灰色长裤。 这条看似随意的裤装明显是经过量身剪裁的,一丝褶皱也不见的灰色布料天衣无缝地贴合着他的腿部线条,将他的双腿衬托得又直又长。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条裤子实在是太修身了,以至于在他身体的某个敏感位置鼓起了一个稍嫌明显的包。 我看着瓦西里的裤子,侧头跟周语说:“你见过男人穿这么修身的裤子么?” 周语撇撇嘴,说:“要我说,每一个拥有超修长美腿和一对儿小翘臀的男人都应该这么穿。” “我不是说他的腿和屁股,而是说……”我把嘴凑到周语耳边,说:“你没注意到那个明显的鼓包么?我光看着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周语扭头看着我的脸,盯了片刻,慢悠悠说道:“既然不好意思,还不赶快收回你那色迷迷的目光!” “嘿,拜托,我可是在用批判的眼光看好不好!” 周语笑笑,摇着头说:“你啊,就像个鸡蛋,外表很硬,内心……很黄很黄!” 正说着,瓦西里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我一边低着头批判地看着他的裤子,一边说:“虽然我们是来泡吧的,但是瓦夏,你就不能穿条文明点儿的裤子么?” 瓦西里顺着我的视线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然后不以为然地抬起头,说道:“你就不能把眼睛放在文明点儿的地方么?” “好吧!”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你还在想着我的那个部位,对不对?”瓦西里坏笑着问。 “不,我在想一个辩证法的问题。”我严肃地说:“辩证法告诉我们,有些东西,是徒有其表,虚而不实的。” 瓦西里听了微微皱起眉头,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有些东西外表看起来很厉害,可实际上却不怎么样。” 瓦西里这回总算听懂了,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以跟你保证,这条辩证法在我身上绝对要改成……”他倾身向前,几乎贴着我的脸说:“有些东西外表健硕,功能也是很强劲的!” “噗~”周语在一边摒不牢,笑出声来。 我朝周语翻翻白眼,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同时说道:“我先失陪了,在一头扎进夜生活之前,我得先去补补妆。” 从洗手间出来,我观察了一下这酒吧的布局。场子中心是一个撒满缭乱灯光的舞池,舞池中央有一个表演台,伴随着酷炫的流行音乐,两个金发美女正在表演台上撩人热舞。舞池的一侧是一条长长的吧台,玲珑剔透的葡萄状水晶吊灯悬挂在吧台顶上,周语正端着一杯酒,背对着吧台坐着,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竟聚精会神一动不动。既看到了周语,我又开始搜寻萌萌的身影,发现她跟几个俄妹子坐在不远处的卡座上,正嘻嘻哈哈地玩儿着转瓶子游戏。 我想了想,还是朝周语走去。 “嘿,”我拍拍周语肩膀,欠起屁股坐在她旁边的高脚凳上,“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周语头也不转,一边往嘴里送了一口酒,一边朝酒吧的一个角落努努嘴。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穿过人头攒动的舞池和缭乱的灯光,落在三位俊男靓女身上,那是正在热聊中的瓦西里、伊万和尤利娅。 尤利娅今晚的装扮真可以用“美艳不凡”来形容。一条剪裁独特的香奈儿风低胸t恤,搭配闪亮亮的流苏小短裙和高筒靴,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遗。她一头金色的长卷发披散开来,几缕散落的发丝不时滑落到她胸前的沟壑处。而每当这时,她就风情万种地挺起胸膛,将头发缓缓拨开,姿态既性感又优雅,十足地撩拨人心。 不知道此时伊万正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尤利娅听了非常高兴地笑起来,伴随着她每一次倾身娇笑,她的胸脯都会非常自然地贴到一旁瓦西里的手臂上。 “啧啧啧,q*q,你看看人家俄妹是怎么*的,这才是红果果的性*挑逗啊!你那一套嘴上功夫简直弱爆了好么。” “什么跟什么啊,”我斜睨周语一眼,“我跟谁*了?” 周语笑笑说:“呵呵,刚才你跟瓦西里那一套关于什么辩证法的说辞,简直……呵呵呵,我当时就在想,你这还没开喝呢,怎么就说起胡话了?” 我懒得理周语的顺嘴胡诌,仍然聚精会神地欣赏着尤利娅如何施展魅力。而此时,那位金发美女似乎要暂时离开她的两位护花使者了。她一边跟伊万说着什么,一边从瓦西里的面前挤过,从我和周语的角度,清楚分明地看到尤利娅翘起她那浑圆的屁股,不偏不倚,正从瓦西里的鼓包上扫过。 “哇哦!”我和周语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感叹。不得不承认,俄妹*的手段甩得我们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我摇着头,决定喝点儿什么来压压惊。我扭头问周语:“亲,你喝的是什么?” “橙子酒。”周语说。 我转过来面对吧台,对酒保指指周语的杯子,说:“请给我来杯一样的。” 酒保很快递来了一杯。 “这里面都有什么?”我端起小酒杯放在眼前,眯着眼端详。 周语一边转过身子,一边说:“发酵橙子汁……” 我点点头,一仰脖子,将杯中物倒进嘴里。 “还有一些伏特加。”周语补充道。 什么?我瞪圆了眼睛看着周语,在心里大吼一声,随即拿起酒杯,把嘴里的酒又吐回到了杯子里。 我用手背擦擦嘴巴,“你怎么不把伏特加放在前面说?” “哎呀,喝点伏特加怕什么啦!” 我赏周语一个白眼,然后抱歉地跟一脸诧异的酒保解释道:“你的酒没问题,是我的问题,我不知道这酒里有伏特加……我对伏特加敏感,哪怕只喝一点点也会醉的!” “嘿,晴!”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果然,瓦西里的脸在我旁边闪出来。他斜斜靠在吧台上,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问:“想去跳舞么?”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我面前的酒,问道:“伏特加橙汁酒?” 我点点头。 他高兴的端起来,还没等我阻止,已经二话不说将我吐回去的酒,一饮而尽! 我、周语和酒保看到这一幕,一下子都失语了,傻愣愣地看着他放下酒杯,却没人准备告诉他实情。 “嗯,味道不错,嘿~”瓦西里朝酒保打了一个响指:“再给我们来一瓶香槟。” 酒保点点头去取香槟了,瓦西里对我和周语笑着说:“我请客。” 周语抿着嘴笑了笑,说:“哦,瓦夏,你人真好!” “这是我的荣幸,在这种地方就应该宠溺我的女人……”瓦西里靠到我身边,一边朝我暧昧地笑着,一边恬不知耻地将手揽上我的后腰,“不然她会被别的男人拐走的。” “如果你不想断手断脚地离开的话,就把手从我的屁股上拿开。”我瞪着他说。 “嘿,别生气么。”瓦西里迅速地举高双手,做投降状,随后,他一边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香槟,一边说:“到酒吧里你为什么还这么紧张,放松点儿嘛。” 瓦西里为我和周语每人倒上一杯香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他举起酒杯说:“干杯,为我面前这两位美丽的中国姑娘。”说完,他率先将杯中酒干了。 我看着此时的他,一副标准的花花公子嘴脸。“或许,对他来说,追求我大概只是为了找点儿乐子吧。”我自嘲地想:“甚至,他根本不是在追求我……从我到莫斯科的第一天开始,他所做的一切,根本都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倒是我自己,把他的玩笑当了真,还摆出一副‘傲娇难泡’的姿态!” 我在心里对自己摇摇头。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女孩,我从小就被教育要认真谨慎地对待男女问题,但我不能因为自己是守着规矩长大的,就要求别人也这样啊。 想到这里,我也端起酒杯,释怀地对他一笑,饮下一口香槟,味道还真不错呢。 瓦西里高兴地在我旁边坐下来,“晴,看着……”他吸了一口香烟,然后严肃地皱起眉头,把烟从鼻子里喷出来,同时粗着嗓子说:“我象不象中国龙?” 我和周语都被他逗笑了,周语拍着手捧场道:“好像,好像,再来一次。” 瓦西里很高兴地又表演了一次。然后他下了高脚凳,拉起我的手,说:“走吧,去跳舞,看看能不能跳得一身湿。” 我被他拉着面向舞池,却不经意间瞧见了尤里娅和达莎。她们正搀着萌萌,朝舞池的中央的表演台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出来。 尤里娅一边搀着萌萌,一边朝我们这边望着,发现我注意到了她,她的眼神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挑衅的意味。 “她们要干什么?”我一边看着尤里娅和达莎将喝得有点恍惚的萌萌推上那张表演台,一边问瓦西里。 瓦西里转过身,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已经站上表演台的萌萌,说道:“你的朋友,要去参加湿衣大赛了。” ☆、31|4.06|家 瓦西里告诉我萌萌要去参加湿衣大赛,我不解地问:“什么是湿衣大赛?” “就是,几个女孩,不穿内衣,将上身淋湿,让大家选出身材最好的一个……” “什么?!” 果然,除了萌萌之外,还有三个俄罗斯姑娘也登上了那张表演台,她们每个人脚下都放了一小桶水。 我迅速地从高脚椅上蹦下来,快步朝舞池中心的表演台冲过去。拨开表演台前已经挤作一团、准备看好戏的男男女女,我来到高台底下,仰头望着萌萌,对着她大喊:“萌萌,萌萌,快下来!” 萌萌低头看看我,眼神迷蒙,无动于衷。我发现萌萌低胸小洋装里的bra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除掉了,她现在是真空上阵准备玩儿真的了! 台下的观众已经屏息以待,叫好声、口哨声不断响起。我看看四周,尤利娅和达莎已经不见了人影。 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响起,台上的三位俄妹捧起了自己面前的水桶,萌萌也准备有样学样地照做。我顾不上许多,用手撑住台子沿,抬脚迈上表演台,一把拉住正要倾倒在萌萌身上的水桶,萌萌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干,她先是一愣,随即吐出“你干嘛?”三个字喷在我脸上,浓浓的酒气,直冲我的面门!真没少喝啊萌萌! “我还想问问你要干嘛?跑到莫斯科的酒吧里参加这种比赛,很丢脸你知不知道。” “关你什么事,赶紧盯你的新男朋友去,少来管我。”萌萌一边说一边用力拉着水桶。我看着她因为微醉而变得浑浊的眼睛,真不知道酒精到底煽动起了什么东西,让她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萌萌你喝多了,那帮彼得堡小贱人在耍你,快把水桶给我。”我一边往自己这边拉着水桶,一边试图将萌萌紧紧抓着水桶的手掰开。 其他三个参加比赛的俄妹都停下了动作,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们,台下响起粗鲁的谩骂和起哄的声音。 我用力掰着萌萌的手,眼看就要夺过水桶,突然,萌萌气急败坏地说:“给你,给你,都给你。”说完,她突然反手一扬,将整桶水兜头盖脸倒在了我的身上。 水帘漫过我的双眼,瞬间遮挡了一切。我拨开糊在眼前的头发,看到萌萌跳下表演台的背影。 台下的观众先是哄堂大笑,随即又响起叫好声和掌声,还有人将代表投票的搅拌棒扔到我脚下。旁边的三个俄妹见状,也不甘示弱地纷纷将小桶里的水倒在身上,被淋湿的衣衫紧贴着她们的肌肤,让玲珑浮凸的身材曲线既暴露无疑又带有一种若隐若现的诱人味道。 瓦西里和伊万吃惊地站在台下看着同样一身湿的我,我则抬眼看到舞池边的卡座上,尤利娅正坐在黑暗里,一边转着酒杯里的吸管,一边朝我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抹干净脸上的水,朝台下的观众们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然后,我从表演台上敏捷地跳下来,拿眼盯住尤利娅,朝她们的卡座走去。 我打心眼儿里觉得,是时候对她做些己所不欲的事了! 尤利娅窝在卡座的沙发椅里,看我走近,她放下手里的酒杯跟我打招呼:“嗨,亲爱的。”在打量了我一番后,她又皮笑肉不笑地说:“身材不错啊!” 我也回敬她一个假笑,开口道:“小甜心,姐姐我呢,是不搞什么睦邻友好、中俄一家亲那一套的,所以我现在就过来给你把话说明白,请你们以后,离我和我的朋友们远点儿。” 尤利娅尚未开口,她身边的达莎抢先呛声道:“黄皮猴子快滚出俄罗斯!” 我转头面对着达莎,轻蔑地说:“芋头紫,你不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儿人样儿。所以,麻烦你在我跟别人说话的时候闭上嘴。如果你实在无事干,可以随便找个角落用你的舌钉去磨磨牙!” 达莎听了这话立马炸毛,她“呼”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我,那眼珠子像要瞪出火星子。一旁的尤利娅拉住了她,然后优雅地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用赞叹的口气说:“亲爱的,你的腰好细啊!” 没想到她竟然称赞起我的身材!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腰身,确实,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恰到好处地展现了我纤细的腰部曲线。 “你这老女人,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快要死掉了,才会这么瘦啊?啊,哈哈哈……”说完,她和同伴们一起,贱兮兮地笑了起来。 听了她这话,我竟也被气得笑了起来:“呵呵,我是比你大两岁,小甜心。可是你知道么,在我们中国有句俗语,叫做:黄泉路上无老少。你虽然比我年轻,但如果你一直这么讨打的话,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我前头了。” 我说完这句话,尤利娅突然不笑了,紧接着,她原本嚣张的表情也不见了,而是换上了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说道:“你为什么这么不友好,我想跟你做朋友的啊!”说着,她竟然还来拉我的手。 我一愣,对她态度的突然转变有些吃惊。不过,我还是毅然决然地甩开了她的手,说道:“谁要跟你做朋友?你给我记住,别再招惹我们。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应该知道我们中国女孩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不见我们已经黑化到头发和眼睛都变成黑色的了么?” 尤利娅撇着嘴,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似要滴下泪来。她的视线跃过我的肩头,对着我身后委屈地说:“瓦夏,我做错了什么,这个中国女孩儿要这样对我?” 我惊讶地转回头,发现瓦西里正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好啊,跟我玩这一套,”我心想:“要知道我所在的国家可是出过《孙子兵法》和《甄嬛传》的,这种两面三刀、挑拨离间的阴招,姐在胸部还是a罩杯的时候就玩儿过了。” 尤利娅绕过我,站到瓦西里身边,拉住他的胳膊,委屈地说:“为什么她们中国人这样不可理喻,她跟她朋友之间的不愉快为什么要怪罪到我身上?” 我轻蔑地笑笑,对她这番并不高明的表演嗤之以鼻。我心里清楚尤利娅对我的厌恶,根源就在瓦西里身上。所以我也不愿意解释什么,再跟她纠缠一些表面上的次要矛盾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所以我决定跳出表象、直奔主要矛盾。 我转过身面对着瓦西里,说:“瓦夏,你就说吧,如果让你选一个姑娘来爱的话,你会选谁?” 我的话一出口,他们两个人都愣住了,大概我话题切换得实在太快,让他们有点儿跟不上节奏了。为了照顾他们俄罗斯人过长的反射弧,我又重复道:“瓦夏,现在,我跟她都站在你面前,你选她还是选我?”尤利娅这会儿总算明白过来我到底在问什么了,随即紧张地看着瓦西里。 “晴,”瓦西里看着我说:“你……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选择之一。” 听了这话,尤利娅的脸上浮现出又惊又喜的笑容,她抬起双臂就准备往瓦西里脖子上吊。 “哦,是么?”我一边说,一边往下拉拉我的上衣领口,并将双臂抱在胸前,以便让双峰间的事业线显露得更加分明些。我朝瓦西里抬抬下巴,“说得不对,重说!” 瓦西里将尤利娅缠在他脖子上的双手拉下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选择之一,晴,你是我唯一的决定。” 说完,他揽过我的腰,将我湿漉漉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给了我一个猝不及防而又情意绵绵的拥抱。 我的下巴搭在瓦西里的肩头,同时睁大眼睛看着尤利娅的反应。尤利娅眼中的神采迅速地消失了,脸色也慢慢由青转白。看到她这副颓丧的样子,我十分满意地以胜利者的姿态朝她抬了抬眉毛。 我被瓦西里紧紧搂在怀里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这让我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心猛地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有这种身体反应? 感觉到由他身体传来的温热已经在我全身蔓延开来,我这才意识到我们这个拥抱已经进行了相当长的时间,我猛地将他推开,但马上意识到这样做有点唐突,随即娇羞地一笑,说道:“好了啦。” 瓦西里笑呵呵地脱下他的针织开衫,递给我,说道:“去换上我的衣服吧,你冷得发抖了。” 我绯红着脸颊接过他的衣服,正准备转身离开的当儿,听见了尤利娅不甘的声音:“瓦夏怎么会爱上你?这一定是你们中国人的诅咒!” 我瞥一眼尤利娅的臭脸,终究还是忍不住补刀道:“这不是诅咒,小甜心,只是你惹错人了。现在,到别的男人面前蹭你的屁股去吧!” 我在洗手间擦拭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又脱掉已经湿透了的上衣和bra,好在裙子没怎么湿倒不用换。我将瓦西里的针织开衫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端详,发现这件男式开衫搭配上可爱裙装也不算太难看,虽然它过大的尺寸显得有些不太合身,但松松垮垮的感觉倒别有一番惹人怜爱的味道。 我将自己的湿衣服卷在手里,走出洗手间,发现瓦西里正等在门口。看到我以新造型出现,他大踏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将我按在墙上,嘴唇就印了下来。 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他的吻竟然如此说来就来,不分场合不分情境。我硬着脖子想从他的嘴里挣脱出来说“别这样”,可结果却适得其反,我的嘴巴稍一张开,他柔滑的舌便趁势长驱直入,疯狂地舔起了我的牙齿,同时,他的整个身体也压了上来...... 感觉到有个东西硬硬地抵住了我的小腹,我杏眼圆睁,鼓包! ☆、第32章 4.13 瓦西里将我按在洗手间门口的墙上,吻着我,我将眼睛的焦距调整到他紧闭的双目上,看着他因为动情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一瞬间,我的身体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那感觉就好像一瓶沁凉的冰雪碧在身体里爆开了……这种生理反应吓住了我,我赶紧挣扎起来,扭动着身体,嘴巴里还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瓦西里终于意识到我可能有话要说,他松开了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我:“怎么了?” “瓦夏,”我咽了咽口水,说:“请你别这样……我……我刚才只是想气气尤利娅。”我将他的身体推开一段距离,继续说:“我对你,其实并没有那种感觉……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敢说你没感觉?”瓦西里将视线移到我的胸前,说道:“你被我吻得都激凸了!” 听了这话我讶异地低头检视,果然像他说的,没有了bra的遮掩,我的生理反应立杆见影地显现了出来。我赶紧抱起胳膊挡住前胸,辩解道:“这是因为……因为这里太冷了。” 瓦西里笑了,他显然并不相信,“晴,我猜不透你的想法,你们中国人总是高深莫测的。”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说道:“但我能读懂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喜欢我,这一点再明显不过了。” 是的,我也发现了这个要命的问题:在我的理智和情感拒绝他的时候,我的身体却已经率先接受了他。 “q*q!”正当我绞尽脑汁想要想出个说辞应对这种难堪的局面时,周语拉着萌萌朝我走来。谢天谢地,这真是给我解了围,我赶紧从瓦西里撑在墙上的手臂底下钻出,迎着她们两个走去。 “q*q,”周语拉着我的手说:“我已经骂过萌萌了,她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你原谅她吧,你们不要再闹别扭了好么?” 我看着萌萌,说:“你被尤利娅灌了多少酒?那个金发妞看上去是朋友,实际上只是一个两面三刀的碧池。” 萌萌的目光躲闪着我,兀自说道:“她们一直跟我玩转瓶子,而我一直输……”萌萌的醉意看来退去了不少,她脸上的神色有些羞愧。 “我很高兴你终于找回了你的羞耻心。”我说。 萌萌抿抿嘴唇,垂着眼睛不说话。 “你不该跟她们走得太近,即使是为了孤立我。萌萌,我知道你喜欢瓦夏,而瓦夏却总是对我献殷勤,这让你嫉妒了对不对,你就是嫉妒我了!”我说。 萌萌被我这样逼问,赌着气不肯承认,将头转向一边。 “那你知不知道我嫉妒你多久了?”我说。 听到我这话,萌萌有些吃惊地又将头转了回来,我继续说道:“从我认识你开始,每天都能听到你的各种吹嘘炫耀。你有个有钱老爸,你住带泳池的大别墅,你穿名牌,你开好车,你买东西从来不看价。我嫉妒你很久了,但我还是跟你做朋友,看着你每天在朋友圈里炫富,我都神烦的同时默默点赞。现在,我只在瓦夏这一件事上胜过了你,让你稍稍尝到了一点儿挫败感,你就hold不住了是不是?我嫉妒了你那么久都没有表现出来,你才嫉妒我一下就不能忍忍么,不作一下你能死是不是?” 萌萌听了我这些话,看着我的双眼中有了些忍俊不禁的笑意。她终于开口说:“q*q,对不起,我不该拿水泼你。” “那,我们之间,没事了对吗?我们的感情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吧?” “是的,我们跟以前一样好。”萌萌点点头。 “很好,待会儿把你的貂皮大衣借我穿穿。”我说。 萌萌马上皱起眉头:“还没好到那种程度好吗!?” 我和周语不约而同大笑起来,萌萌到底还是萌萌啊! 周语伸出两只手臂,一边搂着我一边搂着萌萌,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们又能3p了。” 我看着萌萌,萌萌也看着我,我们都很高兴彼此又和好如初了! “ajia~”我听见有人喊我,便循声望去,看到好一会儿没见的伊万正朝我们挤过来。“嗨,ajia,我差点儿没找到你。” 我心情正好,笑着对他说:“这很正常,在这儿我变成矮子了,快被高个子的男男女女淹没了。” 伊万笑了笑,他看看我身上的衣服,说:“这是瓦夏的衣服?” 我点点头。 伊万将手上一个大牌女装的购物袋递给我,说:“他的衣服不适合你,把这个换上吧。” 我狐疑地接过购物袋,打开来一看,是一件精致的裙装和……c罩杯的bra。 “你刚才去买这个了?”我问。 “是的,喜欢么?”他用一双湛蓝的眼睛望着我问道。 我看着伊万,又看了看周语和萌萌,周语的表情有点诡异难测,但萌萌的表情却是很有喜感的“有奸*情”! 我正犹豫着该不该接受伊万的一番好意,突然,我的身侧风声“忽”地一响,一个身影闪电般窜出,扑向了伊万。紧接着,周围响起女孩子的尖叫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瓦西里已经跟伊万扭打在了一起。 瓦西里将伊万推倒在吧台上,抬手就是一拳,伊万也不示弱,用力支起脑袋,用脑门给了瓦西里鼻子一下。两个人从吧台上滚到地上,周围的男男女女纷纷避让,瓦西里很快占了上风,他将伊万压在身下,眼看又要再挥拳,我冲他吼道:“瓦夏,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打架?” 瓦西里抬起上身,也对我吼道:“我禁止任何人……”他似乎想说一个词,但是又不知道该怎样用英语来表达,他低头用俄语问被他压在身下的伊万,伊万用英语回答他:“调戏!” “对!”瓦西里抬起脸看着我说,“我禁止任何人调戏我的女人,否则他就要感受到我的怒火。” 处于劣势的伊万瞅准他跟我说话疏于防备,用力弯起手肘打在瓦西里下巴上,瓦西里吃疼地身子一歪,伊万顺势将他从身上推了下去。 他们两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赶紧冲过去挡在他们中间,推着瓦西里,不让他靠近伊万,阿尔谢尼则挡在伊万身前拦住他。我说道:“你们够了,瓦夏,难道我不能跟别的男人说话么?” “不,你可以跟别的男人说话,但伊万,他要跟你说话必须得到我的允许才行。而且,他不光在跟你说话,他还在对你献殷勤并用眼神调戏你!而我禁止这样。” “你禁止,你凭什么禁止,你以为你是谁,霸道总裁啊?” “什么总裁?”瓦西里疑惑地问。 我闭眼甩甩头,这属于文化差异,跳过。 “好吧,瓦夏,我说明白点,我可受不了爱打架的男人,如果你再跟伊万扭打在一起,我们就分手。” 瓦夏似乎不受我的威胁,仍然牟足了劲儿想往前冲,我一边用力推着他的胸口,一边说:“我指的分手是真的分手,不是只有当天有效的那种分手。” 这回瓦西里明白了些,他低头看着我:“就是说明天也分着的分手?” “对,明天,后天,直到我离开莫斯科的那天,以及永远。” 我感觉到他往前冲的力气小了很多,他站直身子想了一会,说道:“那就是说,你承认我们现在是情侣咯?” 我叹一口气,闭一闭眼,说:“好吧,我承认。” 瓦西里笑了,“太好了!”他高兴地说:“既然这样,我保证不再动手了。” 我转过身对着伊万,看着他额头渗出的血丝,抱歉地说:“对不起,伊万,真的非常对不起。”说完,我将手里的购物袋塞到伊万的怀里,转身拉着瓦西里离开了酒吧。 走出酒吧的大门,我对瓦西里说:“送我回酒店吧。” “不,现在我们是情侣了,我应该带你去古姆百货买名牌包包和漂亮的鞋子。” “瓦夏,我刚才被淋了个透湿,现在身体很不舒服,实在没有心情去shopping好吗!” “瓦西里!”有人喊他的名字,我们回头一看,发现喊声是从酒吧门口刚刚停下的一辆豪华轿车里传出来的。一位衣着光鲜身材微胖的男人正从车里走出来,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脸上留着一圈黑胡子,脖子上戴着粗粗的金链子,嘴里叼着雪茄,紧随其后的是一位棕发美人,身材瘦高,穿着华贵的皮草,手里拿着名牌包包。 瓦西里显然认识他,看到雪茄男,他很高兴地走上前用俄语跟他交谈了起来。 “尼基塔,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姑娘qin qing。亲爱的,这是我哥哥的生意伙伴,尼基塔.马尔金。”瓦西里用英语为我们做着介绍。 “你好。”尼基塔伸出一只胖胖的手,我也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说:“你好。” 尼基塔揽过身旁的美艳女郎,用英语为我们介绍他的女伴:“这是我的小甜心,她叫莎拉,她是俄裔美国人。” 莎拉满脸笑容地跟我们握了手,说:“你们好。” 我跟莎拉握手的同时,注意到莎拉的左边脸颊,有一条新鲜的紫红色伤痕。瓦西里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半开玩笑地说:“尼基塔,你又对女人动手了?” 尼基塔叼着雪茄不以为然地笑笑,说:“哦,我可不是故意的,呵呵。”说着,他搂过莎拉的肩,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莎拉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不快,她对瓦西里说:“我的尼基对我很好,每次他不小心打了我,都会带我去买我想要的东西,呵呵,你们瞧瞧我的新大衣!” 我看着莎拉自豪地向我们展示她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名贵皮草,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你们要去哪儿?”尼基塔问瓦西里。 “古姆百货。” “哦,老弟,我们刚从那儿过来,那里已经打烊了。”尼基塔拍拍瓦西里的肩,又跟他说了两句俄语,然后就搂着一脸兴奋的莎拉愉快地走进了酒吧。 我呆呆望着他们的背影,瓦西里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我才回过神来。瓦西里笑着说:“怎么样,看了他以后,是不是瞬间觉得我优质起来了?” 我低下头,不置可否地笑笑。 酒吧侍者开来了他的保时捷,我们坐进车里。既然百货商店已经打烊,瓦西里只好按我的意思开车送我回酒店。 车子行驶在灯火通明的莫斯科大街上,我窝在座位里,欣赏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莫斯科夜景。 “你在想什么?”瓦西里见一直我不说话,问道。 “我没想什么。” “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么?” “不知道。” “你可以问问我。” 我欠欠身子,转过头看着他问道:“好吧,你在想什么,瓦夏?” 瓦西里扭头对我灿烂地一笑,说:“我在想,如果你是俄罗斯姑娘,我现在送你回家,在我们确定了情侣关系以后。我会送你到家门口,然后出其不意地吻你……你开始时会有点儿犹豫,但很快便开始回吻我,咬我的下唇……最后你会请我进去,我会扯掉你身上那件针织衫,褪掉你的小短裙,把你推倒在床,将你搞得七荤八素不辨南北……” “你在说些什么?”我越听越不对劲,朝他愤怒地吼道。 “我只是想想而已,你别穷紧张!” “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 瓦西里撇撇嘴,不说话了。 我余怒未消地说:“如果你的血液能多些流向大脑而不是流向……那里,或许你就不会说出这么混蛋的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雷的小天使,anna和胡桃,亲一个。 今天用了一种防盗方法,不知道管用不管用,虽然会损失一些字数,但我其实最担心的是影响买v的读者看文,如果有小天使觉得这样防盗影响了自己的看文体验,麻烦告诉我,谢谢。 看来这种防盗方法会影响有些读者,还是算了,不弄了。 ☆、第33章 4.13 carrera gt停在酒店楼下,我自顾自地下车,瓦夏也下了车,他快走几步拉住我的手,说道:“你不会请我上去了是么?” 我停下来,面对着他,肯定地说:“是的。” 瓦西里撇撇嘴:“好吧,我愿意配合你们中国人的恋爱节奏,而且……你的朋友们也随时会回来。” “好了,瓦夏,我要回去了。”我想要挣开他拉着我的手。 瓦西里不放,嘴上却说:“你看上去确实需要泡个热水澡,而我还要回酒吧去找伊万喝个痛快!” 我吃惊地看着他:“可是你们刚才……” “打了一架是么,”瓦西里抬起另一只手摸摸鼻子笑笑说,“这家伙的脑袋还挺硬的,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友谊。上次我们打完架,也一起去喝酒了。”说完他猝不及防地将我拉进怀里,钳住我的后脑,迅速地在我嘴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对着我的脸说:“晚安,我的小白桦树。”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我迅速从他怀里挣脱,转过身快步便朝酒店大门走去。夜风灌进我的领口,我用手抓了抓衣领,低着头冲到门口,却不知为何又不由自主地回头望望。 在酒店外墙如繁星般璀璨的灯光照耀下,瓦西里正一手拉开车门,一手搭在车顶,面带微笑地目送着我。闪着金属光泽的红色carrera gt流光溢彩,将身穿黑色修身大衣的他衬托得像一尊雕塑般完美无暇。这画面实在太美丽,我竟不敢再看,因为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已经钻出一个小妖精,她在怂恿我,接受这个乏善可陈但外表赏心悦目到突破天际的帅哥。 “不行,碧池!”我在电梯里训斥着那个无耻的小妖精:“我三天后就要离开这个国家了,我绝对不想在这三天里搞个明知不会有结果的露水情缘。”我靠在电梯厢壁上,仰头望着厢顶柔和的灯光,长长地叹一口气,“如果一个月里失恋两次,无论如何我也承受不了!”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发现萌萌蒙着被子睡在我和周语床中间的地板上。 我用脚丫子踩踩地上的萌萌,想把她弄醒,萌萌掀开被子,闭着眼睛说:“干嘛啦?” “你们昨天几点回来的?”我问她。 “不晓得,没看表。”她没好气地说。 “伊万和瓦西里两个和好了吗?”我问。 “切,你真以为自己是能让兄弟反目的祸水啊!”萌萌语气里透着不屑,她翻了个身,说:“你不在,他们两个好的跟一对儿基友似的!” 听萌萌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俄罗斯人行事是完全没逻辑可讲的,不能以寻常的世界观猜度之。 接下来的整个白天里,我都没有看到瓦西里,而伊万则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如常同我们谈天说笑。倒是我,在看到伊万脸上的淤青时,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相比之下,还是他们俄罗斯人更善于将事情翻过一页。 白天的会议结束,伊万告知我们晚餐安排在晚上七点半。对于他们俄罗斯人这么晚吃饭的习惯,我们都很不适应,于是决定回房间一边打不远万里带来的迷你麻将,一边吃点零食填填肚子。 我们将两张床拼到一起,将迷你麻将放在中间,三个人趴在床上开打。 “萌萌,你是不是打算接下来的两个晚上都睡我们房间了?”我问。 “是的,”萌萌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选妃似地挑出一张牌丢出来,“我要跟达莎那小贱人划清界限。” “恩,我支持你。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一整天尤利娅看我的眼神都幽怨的要命,好像昨天被淋了一桶水的人是她不是我一样。”我也一边吐槽一边丢出一张牌。 “贱人就是矫情嘛!”周语一边抓牌一边说。 “喂,在国外还说这个就太low了吧,我吃……”吃了周语的牌,我丢出一张,说道:“我们应该换一种更加国际化的说法——bitch is so bitch!” 萌萌和周语贱嗖嗖地笑起来。就在这时,有敲门声响起,最靠近房门的周语第一个跳起来,说:“我去开。” 随着开门声响,周语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q*q,你男朋友来了。” 我抬起头朝门口望去,看见瓦西里穿着另一套看上去倍儿值钱的西装走了进来。今天他没有打领结,而是系了一条跟西装颜色非常搭的领带,一头金发帅气地向上拢起,分毫不乱地顶在他白皮大眼、面带微笑的脸上。 “晚上好,亲爱的。”瓦西里跟我打着招呼。 “瓦夏,你穿上这身行头,看上去有内涵多了。”萌萌调侃着他。 瓦西里得意地笑笑,也跟萌萌打了个招呼。 “今天的会议上怎么没见到你?瓦夏。”周语问。 “哦,今天我起床后就去健身了,今晚我要跟亲爱的约会,我必须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 周语和萌萌听了瓦西里的话,暧昧地看着我说:“约会哦,q*q。” “我什么时候说今晚要跟你约会了?我今晚有别的安排。”我对瓦西里说。 “不,你没有。”周语和萌萌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把我吓了一跳。 萌萌看着我,一脸真挚地用中文说道:“q*q,要是你还顾虑我的感受,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完全没那必要啊。本小姐看上的男人看上了你,说明他眼光有问题,本小姐还可以接受。可要是本小姐看上的男人却被你嫌弃 ,那就说明本小姐眼光有问题啊,那可太杀我了!”她顿了顿,瞄了瞄瓦西里,继续说:“所以啊,你赶紧放下傲娇跟他去约会吧,就算为了我,行不行?” 我看看萌萌,又看看瓦西里,叹了口气说:“我根本没在顾虑你的感受好吧,我是不忍心浪费我这一把难得的好牌啊,咱们把这把牌打完行不行。” 周语和萌萌相视一笑,周语回到原来的位置趴好,瓦西里则找了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饶有兴致地看我们继续打迷你麻将。 周语一边打,一边抬眼看看瓦西里,不解地用中文问萌萌:“萌萌啊,你说瓦夏他……到底看上q*q什么了?” “这个问题呢,我可以用类比的方法来回答你。”萌萌说:“作为一个少女千万富翁,我也经常扪心自问,男人们都看上我什么了?他们到底是看上了我的人呢,还是看上了我的钱呢?” 说到这儿,萌萌抬眼瞄瞄我:“但是这个情况发生在q*q身上,答案就非常显而易见了,q*q她简直可以算是一文不名、一无所有啊!所以,瓦夏会看上她也只能是因为看上她这个人了。” “你们够了啊!”我看着因为成功取笑了我而笑成一团的周语和萌萌。“谁说我一无所有?我还有病呢啊!”我一边说一边捻起一张牌,先用大拇指摸了摸,然后心中一喜,“嘭”地一声反过来扣在床单上:“姐自摸了!” 再次坐进carrera gt,我看着瓦西里因为欣喜而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在他准备发动车子的时候阻止了他。 “瓦夏,现在就我们俩了,我还是开诚布公地跟你谈谈吧。”我转了转身子,面对他,严肃地说:“其实,昨天,我可能让你误会了……因为尤利娅欺负萌萌害我被淋了一桶水,我为了报复她才……假装跟你情投意合。后来,又为了阻止你跟伊万的扭打,我才承认了我们的情侣关系。我昨天利用了你,两次,我很抱歉,你恨我吧!” 瓦西里不说话,只是收起快乐的表情,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我咽咽口水继续说:“所以,今晚的约会……其实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听到这里,瓦西里从鼻子里喷出一声笑,说:“你说得……好像我在乎被你利用一样……”说完,他目视前方发动车子,“我才不管昨晚你有没有为达目的言不由衷,我在乎的是现在,而现在你就在我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他扭头看看我:“如果你真的觉得那么抱歉,就把今晚的约会当做对我的补偿好了。” 话音一落,carrera gt的发动机响起巨大的轰鸣声,随后,红色钢铁巨兽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我无奈地扶额叹息,深深地感觉到在我和瓦西里之间,存在着思维方式上的巨大鸿沟。我转头看着车窗外,内心充满纠结,对于自己跟他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我想不好要怎样收场。这时,脑子里的那个小妖精又钻了出来,“只是一个晚上而已,何必想太多呢,就当做一场梦吧!”她这样对我说着。 这一次,瓦西里将我带到了一家法国餐厅。当他帮我点的主菜上桌时,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 我看着满满一盘子贝壳都打开了的牡蛎,对他说:“你给我点了这个?” “是呀,还有沙拉、烤牛肉和菜根汤,但什么都比不上这个!”瓦西里的表情坦荡并且自然:“这是产自奥斯坦德的新鲜牡蛎,你尝尝看,味道相当不错。”他说。 我抿抿嘴唇,心中对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好笑,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牡蛎具有催情的作用,瓦西里为我点这个大概仅仅是出于美味的考量吧。 想到这里,我拿起银叉把一块滑腻腻的牡蛎从珍珠母色的贝壳里挑下来,送入口中,轻轻咀嚼,嗯,确实非常美味。 “晴,你有兄弟姐妹么?”瓦西里一边吃着自己的那一份,一边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我是独养女儿,你呢?” “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瓦西里说。 “这么说,你是中间儿了?” “什么是中间儿?” “中间儿就是,既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小的孩子,因为成长的过程中常常不受关注,通常会有一些心理问题。”我一边吃着牡蛎,一边解释道。 “我没有心理问题。”瓦西里否认。 “当然,我也不是说一定会有……”我喝了一口白葡萄酒,继续问道:“那你的哥哥和妹妹是住在圣彼得堡么?” “不,我的父母和兄妹几年前移民去了瑞士,我哥哥在世界各地到处飞,他帮我父亲打理生意,我的妹妹在英国读书。” 听到这里我有些吃惊,正准备送到口中的一块牡蛎肉也放了下来。 “你是说除你以外,你的家人全都离开了俄罗斯,你是独自在这儿生活?”我问道。 “是的。” 我眨眨眼,心里腹诽道:“好么,还说自己没有心理问题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章作者君自我感觉没写什么不和谐的内容啊,但是居然在今天早上被锁了,并且一锁就是大半天,黑线。这件事情告诉大家,看文一定要趁早啊,晚了就可能被锁,或者只能看修改版的了。 作者君决定以后都在晚上7点半更文了,其他时间如果提示更新可能是改错字什么的,请小天使们知悉。 ☆、第34章 天鹅湖 晚餐结束,我们走出餐厅大门,站在路边等待泊车小弟将瓦西里的车子开过来。 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一个小男孩出其不意地朝我们冲了过来。 “佳佳,故谁那的,故谁那的(叔叔,需要食物)……”小男孩带着一顶旧皮帽、仰着脸,一边拉住瓦西里的大衣,一边向他张开冻得通红的小手。 我先被吓了一跳,但当我反应过来这只是一个乞讨的小可怜儿时,便很想蹲下来给他一些卢布。不过,瓦西里并不给我爆发同情心的机会,他用一只手护着我,另一只手迅速地从那个小男孩手里抽出了大衣。 此时,红色的保时捷开过来了,餐厅的侍者为我拉开车门,瓦西里不由分说地将我推进了车里。 我将手放在车窗玻璃上,看着那个站在车窗边的小男孩儿。虽然衣着肮脏邋遢,但仍能看出他是一个漂亮孩子。小男孩儿朝我吐了吐舌头,转身跑开了。 “你该给他点零钱的。”我对正在系安全带的瓦西里说。 “不,我讨厌小孩子。”瓦西里一边看着后视镜准备发动车子,一边表情漠然地说。 “你为什么讨厌小孩子?要知道,你也曾经是小孩子啊……”我说,同时咽下了后面的半句话:“甚至现在也没长大!” “所以我十六年没照镜子!”瓦西里说。 我一愣,吃惊地望着瓦西里,直到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这才摇着头,说道:“瞧瞧吧,刚才是谁说自己没有心理问题的?”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怎么能算是心理问题?”瓦西里看着我说:“明明喜欢却装作不喜欢,那才是心理问题。” 我皱眉看着他,猜想着他这话是不是有影射我的意思,但考虑到他的智商,我打消了这个顾虑,随即将头扭向了一边,不接他的话。 既然晚饭已经吃过了,按照我的设想,这次带有补偿性质的约会也就该告一段落了。但当车子驶过克林姆林宫赭红色的围墙时,我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回酒店的路。 “嘿,你要带我去哪儿?”我问。 “把你面前的储物盒打开,亲爱的。” 我照他说的打开储物盒,发现里面有两张薄薄的演出票,我将票拿出来仔细端详:虽然上面写满了我不认识的俄文,但那经典的cosplay成白天鹅的芭蕾造型还是立刻让我明白了,这应该是两张芭蕾舞剧的演出票。 想不到,瓦西里居然还为这次约会安排了这么浪漫高雅的余兴节目,我低着头会心一笑,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演出票上浮凸的花纹。看不出来,这小鲜肉泡妞还真挺花心思的。 我正这样想着,车子转过一个弯,一片暗金色的光亮映照进车里,一座气势磅礴、充满古典主义建筑风格的建筑跃入了我的眼帘。 “这里就是彼得罗夫大剧院。”瓦西里说。 我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望着雄伟壮丽的巨大柱廊式正门,以及门顶上由太阳神阿波罗驾驭的四驾青铜马车,非常露怯地说:“这票一定不便宜吧,其实,如果你想给今天的约会加个happy ending的话,我们就简单地去看场电影不就行了。” 瓦西里一边将车驶入地下停车场,一边摇着头说:“你知道吗?没来过大剧院,就等于没来过莫斯科。况且,看电影的话,你又听不懂俄语。” “那我们可以看英语的啊,带俄语字幕的那种。”我说。 “不可能,我看任何带字幕的东西都会睡着。”瓦西里很认真地说。 ……好吧。 瓦西里停好车,先下了车,然后绕过车头为我打开车门,很绅士地搀我步下汽车,并顺势将我的手挂在他的臂弯上。 “准备好爱上我了吗?”瓦西里扭头对我说。 我抿嘴一笑,并对他赠以一个白眼。 我们随着涌动的人流步入剧院大厅,在领位员的引导下,我们来到二楼一个视野很好的华丽包厢里。包厢的装修虽然透着奢华派头,但陈设却很简单,一张精致的小桌摆在正中,两边各有一把与之相配的椅子。小桌上摆放着一束新鲜的红玫瑰和一些零食。 领位员帮我脱下羽绒服挂在一边,我在小桌旁铺着暗红色天鹅绒的椅子上落座,将整个灯火通明的剧院大厅收入眼中。这是一座富丽堂皇却又充满古典韵味的剧院。高高隆起的椭圆形穹顶上绘制着充满宗教色彩的巨幅油画,穹顶四角垂悬着四盏巨大的枝型吊灯,璀璨而多变的光线穿透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照射出来,将围绕着中央舞台的数十个包厢都照的通亮。而每一间包厢里,那用鲜花和绸缎装饰的看台后面,都闪出优雅俊朗的身影和珠光宝气环绕着的动人脸庞。 此时,我们正对面的舞台上,大幕紧闭,而舞台下的观众席上,则黑压压地座无虚席。不难看出,在俄罗斯,来剧院看戏绝对是一件盛事,即使是坐在最角落里的观众,着装都典雅而隆重。整个剧院里人头攒动却没有一丝喧哗,每个人都谨慎小心地注意着自己的举止,甚至,连一个轻佻的表情都看不到。 很快,灯光黯淡了下来,舞台上大幕开启。当第一个体态优美纤细的舞者伴随着悠扬悦耳的音乐声出场时,我立刻就被那诗一般的美感深深地征服了。随着乐曲和剧情的发展,我这个初次现场观看芭蕾舞的门外汉,竟不能自已地做出悲伤、喜悦、陶醉、绝望等深陷其中的表情,那感觉真比台上的演员还要累! 就在我聚精会神地欣赏这部以天鹅为主题的芭蕾舞剧,被那充满了温柔的美丽和伤感所吸引,并深深沉醉其中时,一只男人的手伸到我面前,打断了我的情绪。我低头一看,那手掌中放了一颗巧克力。 “要吃么?”是瓦西里的声音。 “谢谢!”我抬起手想要去拿,我的手刚接触到瓦西里的手,他的手就瞬间张开,像一张大网一样,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手,并紧紧捏在他手里。我挣了一下,却没挣开。 “放手!”我不快地对他说。 “嘘~”瓦西里用眼神示意我不要挣扎吵闹,跟这里高雅安静的环境不合。 此时舞台上的白天鹅正因为被爱人背叛而伤心欲绝,整个剧院的观众都跟着她沉痛悲伤。我动作稍稍大一点儿,已经引来了对面包厢贵妇们侧目的眼光。我无奈,只好放弃挣扎,任由他的手握住我的手。我尽量自然地将脸看向舞台,装作若无其事。但人虽平静了,心却不平静,我感觉到自己被他握住的手温度越来越高,夹在我们两手之间的那颗巧克力也开始融化了。 “快放手,”我压低声音对瓦西里说:“巧克力融在我手上了。” “别担心,等结束了,我会帮你舔干净的。”瓦西里对我狡黠地一笑,说道。 我当然不会让他舔我的手。当演出结束,我趁着全场观众起身准备退场的当儿,将已经汗湿得有些滑腻腻的手迅速地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我到洗手间将手上的巧克力清洗干净,抬眼间,我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有那么一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好像焕发出了某种神采,某种只有当一个女人被人悉心爱着时才会焕发出的神采。我的心思陡然一转,上次见到这样的自己,是什么时候? 我抬起手用指背摸摸自己的脸颊,手指滑落触碰到两片薄薄的嘴唇,我想起了某人曾留在这唇上的吻,他的吻轻柔而短促,带着试探性的若即若离,每次,总要等到我不顾一切地吻回去,他才会大胆放肆起来。但即使是在最动情投入的时刻,他也总是带着胜利者的高姿态。 庆宇,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用力地闭一闭眼。想起他宠爱我时的眼神,即使是现在,我仍感觉到心在颤抖。 我平静了一下心绪,换上一副自然的表情,走出洗手间,默默跟着瓦西里到地下停车场。停车场里车子已经开走了不少,显得很冷清空旷。我们坐进车里,瓦西里却并不急于开车,而是打开车窗,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看样子是憋坏了。 “如果不是一直握着你的手,我可忍不了这么久不抽烟。”瓦西里说。 “你该把烟戒了”,我说:“我发现伊万就已经没有在抽烟了。” “戒烟很容易啊,我每天都能戒个好几次。”瓦西里一边调侃着一边继续朝车窗外吐着烟圈。 我笑着耸耸肩,说道:“随便你吧,反正抽烟和酗酒最终都会导致阳痿。” 我的话音一落,瓦西里的身子僵住了。我为自己系好安全带扭头看他,发现他还是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他用力吸了一大口烟,然后将香烟从嘴里抽出来,摁灭在烟灰缸里。 我抿嘴笑笑,说:“接下来,是不是要送我回酒店了?” 瓦西里将车窗关好,却并没有开车的意思,而是随手打开了车上的音乐,一把温柔而深情的男声流淌出来,虽然听不懂歌词,但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和如诉的旋律告诉我,这一定是一首爱情歌曲。 车里的气氛随着这首音乐的响起而变得暧昧起来,瓦西里扭过头来看着我,宝石般的大眼睛意味深长并且闪闪发亮。 “想打个啵儿吗?”他说。 “什么?”我愣了一下,“老天,为什么你总是带着那样的想法看我?”我皱着眉头说。 “那你希望我怎么看你?”瓦西里朝我抬抬眉毛,说道。 “我希望你,看着我就会觉得——肃然起敬!” “噗~”瓦西里喷了一声笑,然后他转过身慢慢靠近我,盯着我的眼睛说:“你这话说得……我情绪都上来了,晴,我今晚可以上到几垒?” “几垒?”我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知道你能上到几垒么?那我告诉你,当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已经被一振了。” “三振出局,这么说我还有机会。”说着他欠起身,朝我这边转过来。并且,不知道他按动了哪个按键,我的座椅靠背竟然开始慢慢向后仰倒,我被安全带绑住的身体也随之倒下,眼看就要被动“躺平”! 我还来不及惊呼,瓦西里已经将整个身体压了上来……鼓包!我的脑中一时警铃大作。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已经能闻到他用的爽肤水的气味。我瞪大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我面前慢慢闭合,他是要吻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被盗文弄得心好累,也想尝试防盗,但实在麻烦不说,点进自己文里看着那防盗章自己都觉得难受,强迫症表示不能忍。想我一介小真空都算不上的小作者,还装模作样地防盗个毛线啊!以后有简单有效的防盗方法就试试,没有就算了,希望大家支持正版。 另外也想调查一下,大家觉得如果作者用防盗章来防盗,就是会在正常更新时间之前先放上防盗章,然后在正常更新的时间替换成真正的新章节,这样你们会介意吗?有想法的说说看。 今天因为替换防盗章所以提前更新了,以后还是晚上7点半更新章节,谢谢大家,鞠躬! ☆、第35章 34| 瓦西里的脸眼看着离我越来越近,他微启的嘴唇呼出的淡淡烟味已经钻进我的鼻腔。“不,瓦夏!”,我一边喊一边把头扭到一边。而瓦西里则就势含住了我的耳垂。 “晴~”他一边轻轻吮吸我的耳垂,一边在我耳边呢喃唤着我的名字。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同时感到呼吸十分困难,我坚持认为这种窒息感是因为他压住了我的胸。我用手推他的胸膛,但是推不动,他的嘴唇沿着我的脸颊游移过来,眼看就要覆上我的唇角。 “你……你要是敢强吻我,我……我立马尿在你车上。”我躲着他的嘴唇,挣扎着说。 瓦西里停了下来,他抬手扳过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不知怎么竟意乱情迷起来。“老天,光听你说话我都要把持不住了……你想尿就尿吧。”说完,他耸起肩膀,深吸一口气,以泰山压顶之势吻住了我的唇。 刹那间,我感到胸腔里的空气全都被抽走了,我的眼前发黑,音乐声也越来越微弱,一种类似于濒死的感觉笼罩了我,但我的身体却又有一种轻飘飘的欢畅感。这感觉实在让我害怕,我害怕这种心灵尚在泥足深陷,身体却已经一飞冲天的感觉。 我意识到,要阻止这种灵肉分离的状况恶化下去,必须做点让彼此都丧失性致的事才行! “瓦夏,停下来……”我趁着他将嘴唇移到我颈窝,用刚刚获得自由的嘴巴说道:“simon……simon就不会强迫我。” 听到simon的名字,瓦西里像被雷击中了一般,整个身体瞬间硬了一硬,同时,也有一个地方软了一软。 我趁势摸到安全带的按钮,解开捆绑住自己的带子,用力撑起上身,对他说道:“你,马上从我身上滚下去。”说着,我用尽全力将他从我身上推到一边。 瓦西里颓丧地任由我将他推开,他的眼神有些受伤,看着我说:“为什么?我为你安排了这么浪漫的约会,你还是不能忘记他爱上我么?” 我找到了那个该死的按钮,将靠背调整回正常的角度,说道:“你想知道原因吗?好吧,瓦夏,我直说吧,我们不合适,我和你生活在两个不同的国家,这意味着,我们之间,阻碍很大。” “这算什么阻碍?我认识一个人,他和他的女朋友身处两个势不两立的黑社会团伙,可他们却冒着被处死的风险搞在了一起,现在,他们还打算结婚了!” “哦,这可真是可歌可泣啊!我们中国有一部文学名著《笑傲江湖》,也写了同样一个故事。”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我们之间的问题,可不只这一个,老实说,我不喜欢抽烟、酗酒的男人……” “我没有酗酒!” “哦?是么。”我指着后座说:“那你告诉我,你的车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小冰箱呢,你敢说那里面没有冰着伏特加以便随时浇熄你的酒瘾么?” “那里面冰着的是香槟,我本来准备在我们亲热之后喝的……好吧,它平时确实是装伏特加的,但那不是它的主要功能,那个冰箱主要是用来炫富的!” 我垂下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不喜欢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男人,不喜欢动不动就跟别人扭打在一起的男人,也不喜欢头脑空虚、行为轻佻的男人……” “上帝,你不喜欢的项目这么多,能不能给我列个负面清单?” “你还知道负面清单?” “当然,毕竟我也是学管理的。” 话题又有点歪了,我赶紧转到正题上:“瓦夏,我们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这就好像……就好像汽车钥匙打不开房门锁一样。” “但我的车钥匙能让你的房门锁很爽的!”瓦西里看着我,眼睛里像有火苗又重新燃起。 我愣了一愣:“天!你这话说得......真是......意味深长啊!你可别告诉我你是那个意思?” “是的,我就是那个意思。” “你真是……我在跟你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为什么你非要龌龊一下?你的脑子里难道只有drink和**么?” “我的脑子里只有你!而今天晚上我是准备来个全垒打的,等你跟我有了鱼水之欢,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再认为我们不适合了?” “你这算什么,用性来倒逼爱么?” “我也想跟你来个日久生情啊,可是时间不允许啊!再过两天你就要离开俄罗斯,我也只有下一剂猛药了。可是,那么多牡蛎被你吃下肚,又经历了那么浪漫的约会,刚才的气氛又那么好,你怎么完全不投入呢。” “哼,一盘子牡蛎还不足以摧毁我的意志力,或许一小瓶哥*罗*芳还差不多。”我顿了顿,继续说道:“看来你今晚安排的是一场约炮,而不是约会。” 瓦西里看着我的眼睛,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好了,瓦夏,我虽然不敢说自己了解你,但我了解我自己,感情这种事,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儿说清楚比较好。我跟你之间,问题很多,阻碍也很大,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将身体转过来,面向前方,说道:“送我回去吧。” 瓦西里看着我的侧脸,良久,他才慢慢转正了身体,默默发动汽车。车载音响里仍旧有动人的旋律流淌出来,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瓦西里将车停在酒店门前,他情绪低落、一言不发。 我解开安全带,扭头看看他,轻声说道:“晚安,瓦夏。” 瓦西里目视着前方,既不看我,也不说话。 我转过身刚想打开车门,突然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晴,我觉得我又要失去你了,去年离开上海时的那种心情又回来了。” “去年?”我扭回头看着他,“你是说我不告而别的那天?” “是的,当我发现你就那样消失了,而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的心情,就像现在这样糟糕。” 我有些愧疚地垂下眼帘,说:“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难道一年的时间还没有抚平你的心理创伤么?” 瓦西里摇摇头,说:“我也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所以当我知道你要来莫斯科的时候,我想试试看我再次见到你还有没有那种感觉,于是我去了机场。而事实证明当我再次看见你的时候,我感到气血涌动、掌心冒汗、口干舌燥、呼吸紊乱,还发生了局部的血管抽动充血,发生在我的心脏和……” “不许说那个词。”我急急说道。 “为什么,‘耳朵’这个词有什么不对么?”瓦西里看着我说。 “哦,没什么,我以为你要说……你继续……”我窘迫地说。 “晴,我的头脑简单,思想也不够深沉,但我相信身体的感觉。我想……我无法不去爱一个我每天都在想念的人!” 天哪,他这一番话说得……我明显地感觉到气血涌动、掌心冒汗、口干舌燥、呼吸紊乱,并且连眨眼的频率也变快了。 【无法不去爱一个每天都在想念的人吗?】 瓦西里在诉说着他对我的感觉,而我心里却也有一个每天都在想念的人。想到这一点,我扪心自问,自己又如何能带着对另一个男人的不死心而跟瓦西里相爱呢? 我和瓦西里,我们都很傻,虽然傻法不同,但都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对不起,瓦夏,我心里还没有放下simon,我不能接受你!”说完,我打开车门,钻出他的保时捷,逃也似地冲进了酒店大门。 回到房间,我失神地仰躺在床上,周语和萌萌带着一脸的坏笑匍匐到我身边:“q*q,说说吧,今天晚上,你跟瓦夏相处得怎么样?” “我们完了!”我说。 “谁要知道结果啊,我们要知道的是过程,过程!你们今天都去了哪里,都干了什么,他说了什么话,你又说了什么话,赶紧给我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萌萌命令道。 好吧,我也正需要用讲话来发泄一下心里的憋闷。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将我们晚上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和盘托出。讲到最后瓦西里在酒店门口车里的表白,萌萌双眼呆呆地看着我,那样子几乎要哭了。 “天哪,好感人!”萌萌说:“你怎么能拒绝这么动人的情话,而且还是从一个那样英俊的阔少嘴里说出来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承认,他最后的独白确实很感人,我当时听的时候,一颗芳心也如小鹿乱撞……” “芳心?就你那铁石心肠也配叫芳心?”萌萌摇着头说:“光是听你复述,我都已经心跳加速难自持了,真难以想象当面听他说出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到底为什么不能接受他?”周语问我。 “这不是很明显么,我心里还没有放下庆宇啊!我怎么能在还爱着别人的情况下接受瓦夏呢,这样做对他不公平。况且,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你在逗我么?他这种类型会有女人不喜欢么,你看不见他的姿色啊,你眼瞎了么?”萌萌激动地说。 “我承认他很英俊,非常英俊!可是,从小到大,我只爱才子型的男人。” 听了这话,萌萌鄙夷地说:“你几岁了,姐姐,爱才子那是小姑娘干的事,你一把年纪还爱得动么?哦,对,simon 庆就是个才子,他二十六岁就拿到博士学位,才华横溢、智商爆棚,你轰轰烈烈地爱了他一场,可是结果怎么样?” 萌萌说得没错,庆宇非常有才华。但是,性格上的缺陷跟横溢的才华就像一对儿双生花。庆宇的性格很自我也很自负,并且,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在这一点上我同意萌萌。”周语说:“q*q,你要是18岁你当然可以死命地爱才子,年少无知的时候给自己下迷药比较容易。可是你现在已经23了,圣母时代可以结束了好吧。不过萌萌,我也不觉得瓦夏一美可以遮百丑,他恶习缠身、头脑空虚、不学无术……” “你懂什么!”萌萌将鄙夷的神情转向周语,说:“瓦夏这样的才算是一个接地气的富二代呢!那种坐拥万贯家财还拼了命地好学上进,有事没事就跟穷人家孩子抢饭吃的富二代只有言情小说里才有好吧。” 说到这里,萌萌看向我说:“q*q,你可别忘了,我和尤利娅可是都对瓦夏虎视眈眈呢。如果有别的女人对他感兴趣,那肯定是因为他值得拥有啊!”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再过两天我们就离开莫斯科了,不管怎么样我跟瓦夏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今晚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我跟他是没有可能的,我们没戏唱了,懂么?”说完我仰躺在床上,总结陈词道:“都洗洗睡吧!” 周语和萌萌一边一个躺在我旁边。 “萌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周语隔空问萌萌。 “bitch is so bitch!”萌萌回答道。 “啪”,她们两个人在我头顶击了个掌。 我懒得理她们,兀自翻了个身,却听见脑袋里的小妖精幽怨地对我说:“你就那么害怕再试一次吗?” “不,我不怕再试一次。”我对她说:“我只是害怕再受一次伤。”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神经病发小剧场: 作者君:儿子,女主这样矫情难躺平,你要不要放弃她啊。 男主:不要,反正总有一天我可以搞得她七荤八素不辨南北,一想到这一点我就释然了。 作者君:还有这一天呢? 男主:没有吗? 作者君:有有……你先放手…… 男主放开了作者君的脖子。 作者君:咳~咳~,那个谁,女主,你怎么看? 女主:反正,不能让我的脑袋里放小烟花,不能让我的心脏里融跳跳糖,我永远都不躺平! ☆、第36章 35|34| ims*m论坛已经进入了最后一天的议程,偌大的会场里,已经稀稀落落空出了许多位子。但让我意外的是瓦西里居然一早就来了,并且认认真真参加完了上午的全部会议和研讨。 午饭的时候,我取完餐,正准备去周语身边坐下,却被人挡住去路,我抬起头,是瓦西里。 “晴,我今天是不是突然变得上进了。”瓦西里笑着说。 “嗯,确实,这是个好现象。”我说。 “今天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眨眨眼,怎么回事?又来这一套?“瓦夏,别这样,我说过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我说。 “为什么不可能在一起?”他疑惑的表情是那么真诚,一点儿都不像装出来的。 “我……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昨天我不是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么?” “哦,是的,你昨天确实说得很清楚。”瓦西里也眨眨眼,说:“可是我根本没有认真听啊!” 我……我张圆了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是自己傻了还是他傻了。 瓦西里看着我,露出灿烂的笑容,说:“我的祖父常常说:‘生活每天都会给我们一个叫做明天的机会’,所以,你今天的想法可能跟昨天不一样了呢。”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想法没变,瓦夏,我今天晚上除了论坛组委会安排的告别晚宴,哪里都不会去了,你听明白了吗?” “晚上不行是么,那下午呢,你翘了下午的活动跟我出去吧。”瓦西里不依不饶地说。 开什么玩笑?我这辈子在国内都没翘过一次课,现在到了异国他乡,难道要把处女翘留在这儿么? 我摇摇头,说:“瓦夏,你没听出我的潜台词是么?那我只好直说了,我不喜欢你!就这样!” 我端着餐盘绕过瓦西里的身边,觉得自己硬起心肠说完这句话心里很是有点儿不舒服。我本想带着这种不舒服的心情灰溜溜走掉,但就在我和瓦西里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听见他低声说:“你也没听出我的潜台词么?我不会放弃!” 听到他这话,我感到心脏一沉,并明显地漏了一拍。但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反而足下生风,迅速逃离了他的身边。 按照会议议程,下午先是简短的闭幕式,然后就是学生联谊活动。 伊万告诉我们联谊活动的地点就安排在他们学校的多功能厅,那里有很多游艺项目,大家可以在那里玩扑克牌,下国际象棋,还可以玩各种桌游。萌萌听了,迫不及待地表示要把我们从上海带来的迷你麻将带过去玩儿。 联谊活动一开始,我跟萌萌、周语三个人就找了一张桌子,打起了迷你麻将,伊万、瓦西里、阿尔谢尼则跟尤利娅和达莎她们去玩大富翁桌游。 我们的麻将摊子吸引了许多围观者,很快就有两个俄罗斯男生跃跃欲试,我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以便让萌萌和周语跟两位俄罗斯小伙子以麻会友,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出于好奇,我远远望望瓦西里他们的大富翁桌游,见到尤利娅面前已经堆了厚厚一沓纸钞代币,而瓦西里的面前则只有可怜的几张票子了。我摇了摇头,看来瓦西里这位接地气的富二代,果然是绣花枕头一个,毫无经营头脑。 我转身离开举行联谊会的大厅,去洗手间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尤利娅和达莎。 我本打算目中无人地跟她们擦肩而过,却不想尤利娅倒率先跟我打了个招呼。 “嗨,你好啊!”她颇有些得意地笑着说。 “你好。”我礼貌地回应了她。 “听说,你跟瓦夏玩儿完了?”她的神色转为幸灾乐祸。 我轻笑道:“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尤利娅的笑意渐深,说道:“这么说是真的咯!告诉你吧,刚才我们玩大富翁的时候,瓦夏他可是一刻不停地在对我献媚,并且心甘情愿把财产都输给了我。”说着,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将我打量了一番,说道:“我猜,他对你这副黄皮身体的好奇心已经得到满足了吧,毕竟,他追求你,也只不过是想找外国人尝尝鲜而已。” 一旁的达莎听了尤利娅的话,说了一句我虽然听不懂但肯定是嘲笑我的俄语,然后露出她那碍眼的舌钉嘿嘿笑了起来,无耻的样子很有我当年的风韵。 尤利娅得意地撩撩头发,丢下一句:“趁早滚回你的国家去吧!”就仰着头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我感觉到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要不是因为带着耳环,我很想揪住她的头发跟她打一架。不过,女人之间的较量也并非只有动粗这一种方式。我咬着嘴唇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眼神落在了瓦西里身上。我快步走到大富翁游艺桌前,拍拍瓦西里的肩,他回头看看我,眼神有些疑惑。 我低头看着他说:“瓦夏,我来接手你的生意。” 瓦西里感到很奇怪,问道:“为什么?我快要输光了。” 我俯下身子对他说:“不用问为什么,让我来接手。” 瓦西里眨眨眼,说道:“那……作为回报,晚上你得跟我出去。” 我眯起眼睛看了他三秒钟,直起腰转身就走“算我没说!” “晴,等一下!”瓦西里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住我说:“我开玩笑的,如果你想要接手我的生意,那就接手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谢谢!”我回到桌子前,毫不客气地拉过椅子坐下,将双手的手指按得咯咯作响。瓦西里也找了把椅子,坐在我身边,并将一只胳膊搭在我的椅背上。我看着游艺桌上尤利娅一家独赢的形势,觉得是时候让改革的春风把这里吹一吹了! …… 尤利娅从洗手间回来了,她兴高采烈的表情,在看到我坐在瓦西里的位子上时,微微僵了一僵:“你怎么坐在这儿?” “瓦夏把他的生意转让给我了。”我说。 坐在我身边的瓦西里补充道:“作为回报,她会陪我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我对瓦西里的自说自话很反感,但这种反感在看到尤利娅那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时消失了。她勉强挤出一个假笑,对我说:“那我要遗憾地通知你,亲爱的,你用**换来的生意一钱不值?瓦夏的钱已经都输光了。”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指指骰子:“该你了,小甜心,游戏还没结束呢!” 尤利娅白了我一眼,拿起骰子掷了一下……“是拍卖,太好了,看来我赢定了,我钱最多,我出价一百万。” “我出价一百零一万。”我说。 “等一下,你哪来那么多钱?”尤里娅吃惊地看着我拿出的代币,不解地说。 “现在我不但有钱,而且我已经变成天使投资人了,你看……”我拿出一张卡片,上面用英语写着“投资基金”。“我们成立了一个天使投资基金。”我说。 “这是违规的,谁给她钱了?”尤利娅环顾着桌上的其他参与者,问道。 “尤利娅小姐,法律规定保护商业机密。”我说:“我们还能不能继续玩了?” “那好,我们投票。谁同意我们这个游戏里禁止投资基金介入的,举手。” 达莎举起手,说:“我同意,得按规矩来!” 伊万则不以为然地说:“只要能照常赚钱,规矩可以适当改改。”说完,他转头看着我说:“我倒觉得这样改改也挺有意思。” 看到伊万与我对视,瓦西里将头支在手上,用自己的脸阻断住了伊万的视线。 “我也同意改改规矩。”阿尔谢尼附和道。 尤里娅看到除了达莎没人支持自己,也猜到了是谁给了我钱。虽然不甘心,但她不愿放弃大好局面退出游戏,只得无奈地说:“好吧……我们继续。” “很好,”我高兴地说:“看来,我们这个游戏里,刚刚爆发了一场资产阶级革命。” “革命也犯规么?”瓦西里问我。 “写在卡片上就不犯规了。” 我低下头写卡片,瓦西里看到,问:“你写的好像不是革命?” “没错,”我写好一张卡片,举起来展示给瓦西里和伊万看,说道:“不用写‘革命’,只要写‘政策’。” …… “现在,我把这个游戏里最后一个公司也收购了!”我得意地说。 “太棒了,我们赢了!”瓦西里兴奋地抱住我。 “你们赢了是因为没按规则玩!”尤利娅忿忿不平地说。 “按规则玩的!”我挣开瓦西里的拥抱,否认道。 尤利娅举着一张写着“境外公司”的卡片说:“谁允许离岸金融赚的钱不用缴税的?这就是你们的洗钱公司,我不知道还带这么玩儿的。” 达莎也说:“是呀,谁该三轮点数相同蹲监狱的?不仅没蹲监狱,还写了什么‘可收买的法官’!” 我轻声笑笑,说:“我劝你们都淡定点儿,我只不过把游戏规则改得更贴近现实生活而已。” “既然这样,”尤里娅也拿过一张空白卡片,写了几个字,举起来给我看:“那这张你该怕了吧。”我一看,上面写的是“金融监管”。 我耸耸肩:“可是这个桌上除了你和达莎,其他人都有我投资公司的股份,他们如果拿到这张卡片是不会对我行使监管的,即使你或者达莎提案监管我,可又有谁会支持你们呢?你们连半数的支持票都拿不到!” 尤利娅不服气地翻着白眼。 我则扭头对瓦西里说:“我们有护照么?” “没有。” “以防万一,赶紧画两张,顺便再画两张马来西亚签证,出逃必备啊!” 我笑着转回头对尤利娅说:“其实,亲爱的,你还是有机会逆袭的。”我拿起一张卡片,说:“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卡片上写的是:“失败企业家救济基金”。 “这样一来,我们这个桌子上就没有输家了。”我总结道。 这次在莫斯科举行的ims*m论坛终于圆满结束了,告别晚宴上,莫名涌起的离愁别绪让我感觉有些心累。于是,我拿了一杯水果宾治,和周语并肩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边看着萌萌周旋在各色年轻帅哥中间,一边感叹着有钱人就是有钱得很有道理,萌萌这种与生俱来的交际天赋就是我们学不来的。 “你该去申请一项新的游戏专利。”听到声音,我回过头,看到尤利娅正巧笑嫣然地站在我身后。 我也对她笑笑,说:“怎么?你是准备跟我握手言和了么?” 尤利娅笑得更开了些,说道:“我们俄罗斯人有一个特点,我们尊重与我们交过手的对手,尤其是那些让我们吃了亏的对手。”尤利娅喝了一口酒,不紧不慢地说:“而且,你和瓦夏就要分别了,在这一点上我有些同情你。” ☆、第37章 35|34| 尤利娅说:“你和瓦夏就要分别了,在这一点上我有些同情你。” 我笑笑,说:“你们俄罗斯女人多男人少,这一点才更让人同情呢,我都不忍心跟你们抢男人。” 尤利娅低头笑笑,“那天……在酒吧的事,我很抱歉。”她说。 我看着她的脸,发现竟然十分真诚友好,于是我也换上一副宽容大度的神情说:“没什么,我的行为也算不上得体。” 尤利娅含着笑意抿了一口鸡尾酒,双眼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知道么,其实你这张脸看久了还是挺好看的,有一种……很复古的味道,特别是配上你的黑头发和黑眼睛,就像……”她甩着手指,转着碧蓝的眼珠,我猜到她在搜肠刮肚地寻觅一个字眼来形容我。 “深渊!对,就像一口深渊。”她终于想到了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我,满意地撩了撩头发。 “深渊啊……”我看着杯子里的鸡尾酒笑了笑,说:“一旦跌进去就万劫不复!恩,是我喜欢的调调。” 尤利娅的气场松弛了下来,她换上一副诉衷肠的表情对我说道:“其实,我跟瓦夏,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今年夏天的时候,他回圣彼得堡过暑假,我们在朋友的聚会上才第一次见面。” “抱歉,我不是故意想打断你回忆往事。但我一直很好奇,他的外表,在你们俄罗斯女孩眼中,也算得上英俊么?”我问道。 “是的,他相当英俊,身材也好,又非常有钱。不过,他这样的小伙子我其实也见得多了,他们通常都狂妄、傲慢、愚蠢并且纵情声色,他们这种人会老的很快的。我通常会跟他们调**,却不会真正动心。” “那,瓦夏是什么地方让你动心了呢?”我突然来了兴趣。 “在那次聚会上,我注意到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跟任何女孩儿**的人……聚会结束以后,我跟他并排走在去取车的路上,那是一条繁华的马路。我原本走在外侧,他走在里侧,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拉着我的手臂,将我拉到里侧,换他走在外侧。” 我的脑袋里“叮”的一声,这场景…… “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尤利娅继续说:“他告诉我,走在外侧比较危险,他不应该让一个姑娘走在外侧。我当时就……哇哦……”尤利娅说到这里,用手覆盖在胸口,轻轻晃动着一头金发,一双蓝眼睛闪闪发光,似乎有一个蓝精灵在里面打转,“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被他这个细节感动了……”她目光炯炯地将我望着,“你能明白么?那种感觉就像……就像黑暗的裂缝间透进一点光亮……” 我“嘿嘿”一笑,心想,尤利娅所谓的“黑暗裂缝中的光亮”,恐怕是基于觉得瓦西里对她有意思的心理暗示吧。于是我说:“知道吗?亲爱的,男人向你展示绅士风度的时候,很大程度上是在欣赏他们自己,而不是在欣赏你。” “我知道,可是,至少,这是个感人的细节不是么?” “你实在没必要因为他这个细节而感激涕零,这只能说明之前有人教过他这个,而那个人就是我。不瞒你说,这一招是去年他去上海的时候,我教给他的,想不到他真的学以致用了,呵呵呵。”我的话刚说完,就发现尤利娅的表情突然变得纠结扭曲起来,我很想问问她是不是痛经。 尤利娅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低下头自嘲地笑笑,喃喃说道:“原来,能让他动心的女人,是改变他的那一个……”然后,她举起酒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丢下一句:“我先失陪了。”就走开了。 我从尤利娅的背影上收回目光,转头问身边的周语:“我刚才那样乱接话是不是不太好呢,是不是打断了她刚刚调动起来的情绪呢?” 周语斜眼瞧着我喝了一口鸡尾酒,说:“你还知道啊,你这样唠嗑会没朋友的!” 我深深叹一口气,算了,就让这位俄妹心中留下一个中国女孩很难相处的印象好了。 我转身到取餐台前拿了一块小蛋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马上瞪大了眼睛,招呼道:“周语,你绝对要尝尝这个。”我又拿起一块同样的小蛋糕递给周语。 周语接过来咬了一口,刚嚼了一下,马上皱起眉头。 见了她这种反应,我乐呵呵地说:“这小蛋糕看起来小清新得一塌糊涂,吃到嘴里才发觉难吃得要命,简直就是蛋糕界的绿茶婊啊,有木有?”我说。 “那你还让我吃。”周语一边将剩下的蛋糕扔进垃圾桶一边说。 “你不吃怎么能领会我的吐槽啊!”我说着又吃了一大口那难吃的蛋糕,并用手掐住喉咙,做出难以下咽的表情。 周语被我逗得眉开眼笑,说:“看起来,不但你改变了瓦夏,瓦夏也把你改变了,他帮你从失恋的伤感情绪里挣脱出来了,你又变得有趣了。” 我微微一怔,有吗? 自从失恋以来,我所承受的痛苦一部分当然是来自于失去爱人而产生的缺失感,而另一部分,则来自于因自尊心受挫而产生的自卑感。我甚至一度担心,自己再也不会拥有被爱的权利了。而来到莫斯科以后,我意外遭遇了瓦西里的追求,不得不承认,意识到自己还拥有能够吸引男人的魅力,这的确治愈了我的自卑感。从某种意义上说,瓦西里对于我,才真正是“裂缝中的光亮”,是漫长黑暗生活后的第一个黎明。 感觉到周语在用胳膊碰我,我抬起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随即长吁一口气,心情复杂地看着已经立在我面前的瓦西里。 “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 “嗯,我……”我犹豫了,想着如果此时此刻我说,自己不想跟他走是因为还没吃饱会不会显得不太好,于是我换了一个借口:“我有点儿头疼……” 瓦西里微微皱起眉头,说:“你是不是在骗我?” “怎么会呢?如果我骗你,你这么聪明一定会发现的。”我心虚地说:“我又没说我不去,可是我的头……”我一边低头揉着太阳穴,一边朝周语递着眼色,并且用中文对她说:“快帮帮我。” 没想到,周语看着我的求助信号,居然不为所动地“唰”地一下站到了瓦西里身边,同时说道:“抱歉啊,q*q,这次我要站在瓦夏这边,因为……这样比较有趣,也比较……势均力敌。” “你愿意帮我说服她跟我出去么?”瓦西里扭头看着周语。 周语拍了拍瓦西里的肩膀,说:“放心吧,小鲜肉,我帮你。”说完,周语转脸看着我说:“q*q,你在他面前的这种故作姿态我都有点看厌了啊,这几天你老是利用他帮你打击尤利娅,以满足你那可笑的胜负心,而他呢,虽然我也认为他缺点很多,但我也看得出他是一个老实人,对你也是一片赤诚啊!” 瓦西里听着周语的话,不住点头。 周语顿了顿,继续说:“q*q,以你的心智跟他这个老实人玩心眼儿,就像大人哄一个孩子的糖球儿一样,已经接近于无耻。你好好看看他,他多帅多可爱啊,你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不好么。你不是常说,自己喜欢尝新鲜,任何事情都愿意尝试一下的么?那为什么就不能试试接受他?要知道,这世上有不可饶恕之罪,却无不可爱上之人!” 我看着周语滔滔不绝地将这些话说完,慢悠悠喝了一口鸡尾酒,说道:“幸亏我是心胸宽大的人,要是换了别人,听到你说大人哄小孩糖球那句话的时候,肯定就已经友尽了。” 周语笑笑,走过来拉住我,说:“q*q,今天晚上我要你忘记心里对他的成见,就把他当作一个值得交往的对象,不要敷衍,也不要不情愿,好好跟他相处一下。” 我看看周语,又抬头看看瓦西里……我想起尤利娅无意中提起的那件事,又想起他的追求带给我自卑心理的抚慰……或许,周语是对的,我该试试。 我在脑海里默默新建了一个名为“等过了今晚再打开”的文件夹,将脑子里对瓦西里的成见都放了进去,再看他,似乎还是有点儿欠缺。于是我又把对庆宇的不死心也塞进了这个文件夹,此时再看瓦西里的颜,哇,闪闪发光了,我找到些意乱情迷的感觉了。 我一把抓起瓦西里的手,斩钉截铁地说:“走,我们约会去!” 我跟瓦西里来到停车场,再次坐上他的carrera gt。 我刚准备系安全带,但突然间,一片巨大的阴影压了下来。瓦西里整个扑在我身上,一边轻吻着我的脖子,一边用手抚摸我的大腿。 “你干什么。”我“啪”地一巴掌打在他后背上。 瓦西里愣了一下,停下动作,抬起脸说:“你接受我了不是吗?”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在操作板上按了几个按钮,然后回过身用安抚的语气说:“如果你担心在车里亲热会冷,那完全没必要,我已经启动了整车智能温控系统,绝对不会冻屁股。”说完,他整个人又压了上来。 “你给我滚开。”我奋力地推着他的身体,生气地说:“我还没有接受你,我只是……老天!你一定要在我打算认真跟你交往的时候,做些无耻贱格的事,证明我不该这样吗?” 听到我这样说,瓦西里终于对他如此猴急的行为感到了惭愧,他坐回到驾驶座上,低声说:“对不起,晴,我......我很抱歉。” 我整理着被他压皱的衣服,说:“你应该在做之前感到抱歉,然后别这么做,这才叫成熟。” 他有点儿紧张地看着我,问道:“你生气了?” “是的!”我面带愠色地说:“你的行为让我觉得你就是那种迫不及待把女孩儿搞上手,然后隔天再找个借口甩了她的渣男。” 听我这样说,瓦西里一时不知该怎么辩解,只是喃喃地说:“我……我绝对不是……我只是……”突然他又朝我逼近,我警惕地绷直身子,发现他这一次只是拉过我身侧的安全带将我绑在了座位上:“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你以为自己在生气,其实可能只是肚子没吃饱!”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虽然很忙很忙,但是作者君表示还是不会请假会按时更新,请小天使们表扬我。(☆_☆) ☆、第38章 35.34| 瓦西里在一家日本料理店门口停下车,我一看那虽然写着汉字却难掩浓浓日式风格的店招,心里就有点儿兴致缺缺。来了俄罗斯这么多天,我其实更乐于吃一顿中餐,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我走下车,瓦西里伸出手来拉住我,笑呵呵地说:“今天,我请你吃你们国家的美食。” 他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炸得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有摔倒。 “你怎么了?”瓦西里将我扶稳,问道。 我满脸黑线地说:“我是中国人,而这一家是日本料理店啊!” 瓦西里眨着大眼说:“是么,我一直以为这是中餐馆啊!”随后他看着餐厅门口的店员,若有所思地说:“难怪上次来用餐时,我对她们说\'谢谢\',她们都毫无反应。” 我摇着头朝他吼道:“你不应该吃饭,瓦夏,你应该去吃点聪明豆补补脑!” 虽然瓦西里领错了餐厅,但他的车已经被泊车小弟开走了,餐厅门口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店员也已经打着帘子一个劲儿朝我们鞠躬,这种情况下过而不入我也实在做不出。没办法,我只好叹着气率先走了进去。 好在,这家日料店的食物还不错,我们都吃得很满意。 最后一道甜品被端了上来,是两碗一模一样的红豆年糕,成双成对地盛在同一个托盘里。 我有点不解地用英语问女侍应:“我只点了一份红豆年糕,为什么上了两碗?” 女侍应温柔地笑着,回答我说:“客人,我们店里的红豆年糕与别处不同,都是两碗一起出售,绝对不会单独卖出一碗的。” 听了她这种解释,我顿觉新奇,女侍应看懂了我的神情,继续解释说:“红豆年糕的日文名字叫做\'善哉\',我们店里的善哉又更加特别,名字叫\'夫妻善哉\',夫妻善哉是不能分开的。”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女侍应鞠躬离开,我望着桌上两碗热气腾腾的“夫妻善哉”,不禁想着,这道甜品莫非是想告诉人们,比起独自一人,还是两人相互陪伴来得更好么? 一只大手越过桌面拉住我的手,我没有躲避,而是抬起眼,凝视着面前那张过分好看的男人的脸。 “晴,你看,这两碗年糕像不像我们俩?”瓦西里问我。 “你是说我们象一对儿夫妻吗?”我反问他,并且在心里想着:如果他说是的,那这比喻可太俗了。 “不,”瓦西里摇晃着脑袋:“我想说的是,我们俩个就好像是:一个热气腾腾的灵魂遇到了另一个热气腾腾的灵魂。” “夫妻善哉”腾起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庞。我的嘴角浮起一个微笑,并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他除了外表以外,其实还有其他地方在闪闪发光。 晚餐结束后,瓦西里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没有反对。 瓦西里沉默地开着车,carrera gt行驶在夜晚的大街上,绚烂的霓虹灯飞快地从我脸上掠过。 意识到他一反常态地很久没有说话了,我开口问道:“瓦夏,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今晚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我害怕搞砸了。” “那,你跟俄罗斯女孩约会的时候都说什么?” “美!行!买!和俄罗斯女孩儿约会,我只要会说这三个字就行。” 我笑笑,说:“那,让我来说点什么吧。嗯……假设你口袋装着一件稀世珍宝,你怀揣着这件宝贝走在路上生怕被盗,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查看宝贝是否还在。可是结果怎么样呢?宝贝最终还是被人偷走了。” “这是为什么?”瓦西里皱着眉头问。 “因为害怕发生,所以会非常在意,但注意力越集中,就越容易犯错误。这就是著名的墨菲定律。” “哇哦,这真是……高深莫测的理论。” “你没有从中悟出点儿什么么?” “哦,这对我没用,我从来不会揣着稀世珍宝在街上乱走。” 我翻翻白眼叹了一口气:“好吧。” 随着车子越开越快,我发现道路两边的建筑物渐渐消失了,路灯也越来越稀疏。夜色已经有些深了,我意识到瓦西里正开着车子往郊外行驶,心里不禁有些狐疑起来。 很快,车子拐上一条上坡路,我望望车窗外,昏黄的路灯照耀着道路两旁丛生的树木,树丛中有大片的积雪在路灯的照射下闪着橙黄色的荧光,我们似乎是绕着一座大山在盘旋而上。 “这是什么地方?”我望着窗外问瓦西里。 而瓦西里却只抿嘴笑笑,并不说话。 车子在昏暗的山路上继续爬坡,道路在树丛之间逶迤上行,就在我心里的狐疑越来越重,以致渐渐有点儿发毛的时候。红色保时捷的车鼻子突然一个腾跃驶上一块平坡,我的眼前瞬间开阔起来,一片神奇的夜景,出现在车前方。 “哇,好美啊!”我惊呼。并且不等瓦西里将车停稳,我已经打开车门,奔到车前。 我头顶的苍穹,此时并非完全漆黑,而是深深的墨蓝色并缀满了繁星。星空下的山脚处是一条闪着波纹的暗河,河面上笼罩着一片白蒙蒙的轻雾。目光越过暗河远眺,随着星光的黯淡,整个莫斯科的夜景尽收眼底,那些高低错落的建筑物,此时正点亮人间的繁星,各色灯光照映交织,形成了一幅明暗变化对比强烈的精美图画。 而最让我震惊的奇观出现在天幕的尽头,在天地交接处,一缕彩虹般的神奇光带飘洒而出,如烟似雾,摇曳不定,时动时静,如行云又似流水,将半边墨蓝的天空装扮得如梦幻般美丽。 望着眼前的景色,我的心情莫名的激动不已,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下车时竟忘了穿羽绒服,裂肌砭骨的寒冷正一点一点向我袭来。 一阵窸窣的衣服声响从我身后传来,紧接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由后向前将我紧紧包住,我的身体贴上一副宽阔的胸膛,那胸膛里有一颗砰砰跳动的心,像疾鼓,敲在我的后背上。 “我不知道在莫斯科也能看见极光!”我说。 “并不常见,只有当北极和莫斯科之间空旷无云时,极光才会出现。”瓦西里说:“而自从你来的那天开始,莫斯科就一直是晴天,今天,时机终于成熟了。” 瓦西里身体的温度缓缓传递到我的身上,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但我没有动,这样我的羞怯便不会被他发现。反正脸红若没人看见,就等于根本不曾脸红过。 “这里是麻雀山,可以俯瞰整个莫斯科的夜景,也是看极光最好的地方。”瓦西里的声音从我头上漂出来。 我点点头:“多美的夜色啊,看看这赤*裸裸的莫斯科……”我赞叹着说:“真想把她睡了。” 瓦西里笑了,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发笑而在抖啊抖。“晴,我真是……太喜欢听你说话了!”他一边笑一边说。 我耸耸肩,背对着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瓦西里的大衣非常温暖,虽然我只穿了厚丝袜和礼服裙,但在他的身体和大衣的双重温暖下,丝毫也不觉得寒冷。他宽阔的胸膛甚至让我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安全感,我象寻找依靠般更进一步地往他的身上靠过去,头也斜倚在他的臂弯里,懒洋洋地看着美丽的极光似要睡去。 一阵风来,吹落了树上的浮雪,细细小小的雪粒飞落下来,我深深呼吸一口带着冰雪味道的泠冽的空气,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首熟悉的旋律: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我情不自禁哼唱出来,同时感觉到瓦西里将我搂得越发紧,他贴在我耳边说:“晴,真想不到你会唱这首歌。” “自从镰刀锤子旗降下以后,全世界恐怕只有我们中国人还在唱苏联歌了。甚至我敢说,会用中文唱这首歌的人,比会用俄文唱这首歌的人还要多。”我顿了顿,继续说道:“真不明白你们国家那些民族主义者为什么要仇视我们中国人?!” “晴,对不起,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好么?” “不必了,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我说。 瓦西里在我身后释怀地放松下来,并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 慢慢地,我感到有点不对劲儿,瓦西里温湿的口气越来越粗重地冲进我的耳朵,这让我浑身莫名地不舒服。而让我更不舒服的是,我感觉到我的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鼓膨并强硬起来。 我赶紧将屁股收回一些,侧着脸问他:“嘿,你在干嘛?” 没想到瓦西里竟然毫不掩饰地说:“我兴奋了。” 他说得这样直白倒一下把我噎住了,我咽咽口水,结巴道:“你……你这样就兴奋了……你的g点也太低了吧。” 瓦西里将我的身体板过来面对着他:“晴,我也没有办法,我的脐下三寸又没瘫痪,很多时候,我只是自己生理需求的奴隶罢了。”他说话同时,粗重的呼吸吐出一团团白色雾气,笼罩在我们之间。 他这突如其来的坦率让我有些窘迫,我仰头看着他的脸,远处夜空中彩虹般的极光给他泛着红晕的脸庞涂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彩,更让他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漂亮得不像样。 我感觉到耳朵发烧,无法直视他的明眸。 他用手捧住我的脸,轻抚着我左眼下一条浅浅的白线,那是小时候不慎磕伤留下的疤痕。“晴,你的一切都合我意,你的到来甚至能让我的世界灿烂。”瓦西里望了望远处的极光,又低下头,看着我继续说:“我也知道,我的一切却未必都合你意……我或许不是最好的那个人,但我愿意给你最好的那个我!" “咻......嘣!”我感觉到有人在我脑子里放起了小烟花,一定是那只一直怂恿我的小妖精。 瓦西里伸展双臂抖开大衣,再次将我紧紧地揽在怀里,我也展开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腰,并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 “晴,坦白说,我现在有一个危险的想法,我可以说出来么?” “一个不危险的想法也不值得被称之为想法。”我听着他的心跳声说:“你说吧。” “我想带你去我的公寓!” 我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保时捷carrera gt暗搓搓地表示:怎么你们不是来这里玩儿车震的吗? 感谢投雷的小天使:胡桃,sasa,9215269。 感谢投火箭炮的土豪:墨夏。 还有一直喜欢本文的小天使们,有了你们的支持,作者君觉得好幸福! ☆、第39章 38|35.34| 瓦西里的车一路疾驰,我紧张地拉着座位边的扶手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盯着前路。 “你能开得慢一点儿么?”我看着他即便驶入了市区仍不减速,车子不断为了超车而左右摇摆着变换车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瓦西里亮起微笑,朝我眨眨眼,随后一扭方向盘,又超过一辆车,这才从容地说道:“别担心,宝贝儿,相信我的车技。” 我的后背已经紧张得出了一层汗,并且隐隐约约听到了警笛的声音。我侧头看看后视镜,果然,有一辆警车闪着警灯,紧随在我们后面,并且正在努力逼近我们。 我赶紧提醒瓦西里:“有警车在后面!” “想让我甩掉他么?” “不,快点减速,靠边停车。”我朝瓦西里吼道。 瓦西里听了我的话,无奈地将车停在了路边。后面的警车也随后停下了,一位交通警走下警车,来到我们的车边。 瓦西里放下车窗,跟交通警用俄语交谈起来。交通警索要了瓦西里的驾照,他一边翻看驾照一边弯下腰看了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然后,他将驾照还给瓦西里,又说了几句俄语,没有开任何罚单就离开了。 我颇有些奇怪地看着正迫不及待地准备发动车子瓦西里,问道:“你超速成那样,他居然没给你开罚单啊?” “没有,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他放了我一马,还说上帝已经惩罚我了!” “什么?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要给他差评,差评!” 瓦西里笑着看看我,又再次发动了车子。 “你把车给我开慢一点!” “不行,我得快点儿带你回去,害怕时间长了你会反悔。” “瓦夏,我不会反悔,你别再开那么快了。你看看我脸上都没血色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白过。” 瓦西里将车驶入一幢外观设计非常独特的豪华公寓地下车库。停好车,他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坐着别动,我来抱你下车。” 我心里嗤笑一声,我一个四肢健全的大活人还要你抱下车?这样想着,我也迅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一脚踏了出去。可就在我站起身踏出第二脚的时候,惊觉自己的脚踩中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我低头一看,竟是一盘蛇! “啊!”我的喊声点亮了整个车库的声控灯,与此同时我抖着身体全力一蹦,正蹦进了瓦西里怀里。 “蛇,瓦夏,蛇!”我这辈子最怕滑溜溜黏腻腻的东西……我紧紧搂着瓦西里的脖子,声音都颤抖了。 瓦西里低头看着我惊惧的样子,轻声安慰道:“别怕,它不会伤害你,它在冬眠。”说完,他抬起一脚将敞开的车门关上,并按下锁车的按钮,然后公主抱着我,朝电梯方向走去。 “晴,你知道么,在圣彼得堡,我父母有一座乡间别墅。”瓦西里一边走一边柔声说着,像安慰受惊的小孩子。“我特别喜欢到那里去过冬天,而且我还特别喜欢一个人住在远离大屋的小木屋里。在那间小木屋子的床下,每到冬天,就会盘着很多冬眠的蛇,我有时候晚上起来小便,要踮着脚才不会踩到它们。” 瓦西里的故事成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渐渐忘记了刚刚的恐惧,身上的鸡皮疙瘩也抚平了。一路被他抱到电梯间里后,我这才从他身上跳下来。瓦西里微笑着掏出一张磁卡,在电梯控制板上刷了一下,电梯便开始缓缓上行。 我站在瓦西里的身边,不由得有些紧张。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我的心里充满了对与错的争论。事到如今我已经知道自己对他并非毫无感觉,被他拥在怀里的时候,那种心旌摇曳的感觉如此清晰可辨,以致于使我放下了所有的顾虑和约束,跟他来到了这里。 但是……此时此刻我问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是个错误呢? “不要害怕做错什么,即使错了,又能怎么样?人生本就是对对错错,何况有许多事,等将来再看时,对错已经无所谓了。”我脑子里的小妖精这样对我说。 电梯直上顶楼,“叮~”地一声停了下来,轿厢门应声打开,柔和的灯光一盏盏亮起,瓦西里公寓的客厅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不知道俄罗斯人搞装修是不是都喜欢如此浮夸,这间公寓的客厅简直奢华得令我咋舌,从地面到天花,从墙壁到陈设,无一不繁复精细,极尽考究。我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去东张西望,默默随着瓦西里来到客厅中央的真皮沙发上落座。 瓦西里将我安顿好,就转身去了不远处的吧台。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瓶香槟和两只酒杯,并且已经—脱掉了上衣! 他赤*裸着上身朝我走来,肌肉线条漂亮极了。 瓦西里在我身边坐下,将酒杯和酒放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摊开双臂展示着自己的肌肉,问我:“喜欢么?” 我有些羞涩,但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点点头,说:“你这种穿衣显高瘦,脱衣有肌肉的身材大概没人不喜欢吧。” 瓦西里得意地笑笑,倾身给我们两人各倒了一杯酒,递给我一杯,说:“去年你也看过我半裸的样子,觉得有变化吗?” 我接过酒杯,实事求是地说:“跟去年相比,你的肌肉壮硕了不少,特别是腹肌,很不错。” 听了我这话,瓦西里笑得更开心了,他举起酒杯,示意我跟他碰杯,我们各自喝了一口杯中酒。瓦西里将酒杯放在一边,双手拍了两下,我们头顶那蜂巢状的水晶灯应声黯淡了下去。 瓦西里朝我挪近了一些,说:“这个吊灯是从威尼斯空运过来的,很不错对不对?” 我仰头看着吊灯点点头,同时感觉到他将胳膊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扭过头看着他,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他一边将脸贴近我,一边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我微微一笑,心里念了一句“信你我就去吃*屎!”。 “这真是最标准的答案,教科书般地经典。”我将杯子里的香槟又喝了一口,认真地看着他说:“瓦夏,你以后最好别对我撒谎,因为,我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瓦西里垂下头,有点儿颓丧地说。“哦,对不起,其实,我也说不清,我对你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关系,”我看着他的上身说:“看在你八块腹肌的份上,姐原谅你。” 看到瓦西里的眼睛重又变得直勾勾的,并欲将他那微微张开的双唇朝我送过来……我意识到在如此暧昧的环境下,应当给出一个更刺激的建议才对。 于是我躲开他的嘴唇,站起身来,说道:“不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公寓么?” 瓦西里的嘴巴扑了个空,他颇为无奈地低头笑笑,然后站起身,拉着我的手领着我来到一个房间。 “这里是书房……这是书柜,这是书桌,这是椅子……”瓦西里快速地给我介绍着书房里的陈设,似乎想马上结束这个环节。 “你喜欢玩网游么?”我问道。 “你喜欢么?”他竟然反问我。 “不,我不喜欢。”我回答道。 “我也不喜欢。” “那你的书房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网游的周边?”我手指着书柜里的陈列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问道。 “那是因为……好吧……”他肩膀一塌,无奈地说道:“我喜欢玩儿网游,刚才我说不喜欢只是希望能讨好你。” “瓦夏,讨好人可是一件相当辛苦的事,在我面前你完全没必要这样。” “真的?”瓦西里面露喜色。 “恩!”我重重地点点头,“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我知道你愚蠢、幼稚、轻佻、头脑空虚,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双手一摊,说道:“我不还是在试着接受你么?所以,你还是做你自己好了。” 瓦西里听着我的话,开始时有点不开心,但后来听到我说在试着接受他的话,马上变得兴高采烈,甚至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我,而我的视线却被书桌上陈列的一排照片吸引了。 “这些人是谁?”我躲过他的拥抱,走到书柜前细细端详照片中的人。 有一张照片放在所有照片正中,照片中有一个中年男人,他怀里抱着一个女婴,神情既疲倦又严厉。男人身边还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儿,而那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我一眼就认出是瓦西里。 “这是你的父亲么?”我指着照片中的男人问瓦西里。 “是的。”瓦西里的回答毫不意外。 我又继续一幅幅浏览着其他照片,照片中出现最多的是他的父亲,有一张还特别装裱在镀金的相框里,是他父亲扛着来*复*枪站在一头死掉的熊跟前,搂着大概十一二岁、正开怀大笑的瓦西里。其次是他哥哥和他妹妹的照片,他的哥哥跟他一样高大英俊,不同的是头发是棕色而不是深金,并且表情和气质都冷峻严肃得多。他的妹妹瘦瘦弱弱,长了一双古灵精怪的聪明眼睛。而我最好奇的他母亲的照片,竟然一张也没有。 “为什么没有你母亲的照片?”我扭头问他。 瓦西里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他转过头不回答我的话。我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说:“哦,可怜的瓦夏,你的母亲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不,她活得好好的。只是……我不想提起她,我们不要谈论她好么?”瓦西里看着我说。 我眉头一皱,随即想到他是中间儿,估计从小感觉受到了母亲对自己的忽视,所以性格桀骜并且对母亲抱有很大成见也不是太奇怪。 我看着他的脸,说:“瓦夏,不管怎样,她毕竟是你的母亲啊,她把你生得这样英俊,就算她对你再不好,你也该原谅她!” 说完,我还不忘调侃一下自己:“我妈对我倒是很好的,她常常看着我的脸说:‘没给你一张漂亮脸蛋,妈这辈子就这件事对不起你。’” 瓦西里听到我这么说,脸上又泛起了笑容:“晴,我这样说或许不太礼貌,但你母亲对于美丽真是一窍不通,在我看来,你非常漂亮!” “没错,我也觉得我挺漂亮,”我点头表示同意,“只是漂亮得不明显!” 瓦西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晴,你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姑娘!” “是么?那我猜,你大概没见过什么世面吧……” 瓦西里低头一笑:“这么说,你见过大世面咯。” 我微微一笑:“那当然咯。” “那你见过这个么?” 说完他伸直手臂,握紧拳头,并暗暗使劲。神奇的现象发生了,他一左一右两块胸大肌竟然像跳舞一样,交替抖动了起来。 我张圆了嘴巴,惊奇地说:“这是什么妖术,我竟然看不懂了?!这妖术让我有一股想要拥抱你的冲动。” 瓦西里停下抖胸的动作,张开双臂,说:“来吧。” 我耸耸肩:“现在冲动消失了。” “那我来拥抱你吧。”瓦西里说完,上前一步一把拉过我的胳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我的脸猝不及防地贴在他的锁骨上……幸好他胸前光滑,只有极富弹性的胸肌,没有胸毛,否则,说不定会戳伤我。 我静静趴在瓦西里胸前,放松肩膀,默默体会着自己的身体对他的真实感受并且毫无意外地发现,我的身体一点也不抗拒他,甚至,可以说,我的身体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亲近。 我的脸正对着书房的一扇窗,窗外,是莫斯科街头的车水马龙。我没话找话地喃喃说道:“我喜欢这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车流,一排黄的,一排红的,真漂亮。” “那你一定也会喜欢另一扇窗户的。” “另一扇窗户?在哪儿?”我问。 瓦西里放开我,含着笑容牵起我的手走进另一间房间,那是他的卧室。 在这间房的窗前,有一架看上去非常高端的天文望远镜,瓦西里指着望远镜说:“透过这扇窗户,你还能看到太空呢!” 我好奇地走过去,将眼睛放在望远镜上,看到一个大大圆圆、身上布满条纹的星球。“哇,好漂亮,这是火星么?”我问。 “不,是木星。”瓦西里的声音在房间的另一头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轻柔浪漫的音乐。我贴在望远镜上的身体僵了一僵,我意识到此时瓦西里的企图已经昭然若揭,不然不会音乐求欢。 我将眼睛从望远镜上移开,缓缓转过身,看到半裸的瓦西里正慢慢朝我走来,他的神情略显紧张,眼睛里却有火花在灼灼地闪耀……他来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呼吸声像风箱一样粗重…… “你轻点儿喘,这房间里的空气都快被你吸光了。”我说。 瓦西里一笑,一把揽过我的腰身贴上他的身体……我感觉得到,他又兴奋了。 作者有话要说:瓦西里:加更,加更,加更,加更一万字…… ☆、第40章 38|35.34| 瓦西里的一只手紧紧箍着我的腰,另一只手里,却握着一个形状可疑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一把将那东西夺过来。幸好幸好,并不是什么情趣用品,只是一个遥控器。 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的遥控器?” “你按这个钮试试。”瓦西里神秘兮兮地指着一个按钮说。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瓦西里,随手按下了他指给我的按钮…… 房间里的灯光突然熄灭了,与此同时天花板上出现了许多移动的星星,这些星星忽大忽小,明灭闪烁,一边有规律地移动,一边散发出白亮白亮的光芒,使人犹如置身宇宙。 “啊哈!你用这个骗了多少女孩子上床?恩?”我笑着说。 “你有可能是第一个?”瓦西里将两只手臂都绕上我的腰,同时双手在我身后紧紧握在一起。 “你在逗我?”我不置信地看着他。 “是真的,你看。”说罢,他仰头望上天花板,我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些移动的星星最终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张人脸,天!那是我社交网络上常用的头像。 我吃惊地用手捂住嘴巴,“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瓦西里笑而不语,他俯下脸用鼻尖轻轻摩擦我的脸颊,轻声呢喃道:“晴,你不会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盯着天花板上用星光拼成的我的脸,无比感动地说:“哦,这张照片放大了可真是太难看了!” “shut up!”瓦西里低吼一声,说完便用一双朱唇封堵住了我的嘴巴。我看着星光拼成的我的脸慢慢旋转起来,并且变得越来越模糊……我渐渐闭上双眼,轻轻地回应着他的吻。 瓦西里稍稍蹲身将我抱起,并分开我的双腿跨在他的腰际,他一边按住我的后脑疯狂地吻着我,一边抱着我朝床边走去…… 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年满23周岁了,在这样勉强算得上年轻的年纪,即使做了某些错误的行为,也可以用“年少轻狂”来为自己开脱吧。当我残存的理智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终于相信了那句话: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匹野马! 瓦西里抱着我,几乎是一路闭着眼地蹒跚到了床边,他将我们两人丢在了床上,近乎癫狂地将他滚烫的唇凌乱地印在我的嘴角、腮边、颈窝、发梢,我在他身下消极抵抗着,越来越——有力无心! 突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是she的《我爱你》: “我爱你,我敢去,未知的任何命运……” 我瞬间瞪大已经迷蒙的双眼,那是我专门为庆宇来电设置的手机铃声,是庆宇。 我挣扎着躲开瓦西里,摸出裙子口袋里的手机,看见屏幕上闪动着的庆宇的照片,想也没想迫不及待划开了接听。 “喂,庆宇,是你么?”我用中文对着电话那头问道。 “晴晴,是我。”听筒里传来那一把我再熟悉不过的男声。听到他唤我“晴晴”的声音,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脑子里那个“过了今晚再打开”的文件夹一下子崩坏了,庆宇的眉眼、微笑,还有我和他过去一年里的种种,全都夺路而出…… “晴晴,我现在……”庆宇的话只说了半句,声音就断了…… “喂,庆宇,庆宇,你听得见吗?”我焦急地坐起身,对着电话那头叫着,又拿到面前看看,还是通话中的状态,并没有断,可是信号太差了。 我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了耳朵上,努力听着电话那头是否再次传来了庆宇的声音,完全没感觉到瓦西里正从背后搂抱住我,吻着我的唇角…… “晴,i love you!i love you so much!”他喘息着说。 我瞪圆了一双眼睛扭头看着瓦西里,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说他爱我……我已经乱了,完全乱了…… 我扭动着身体挣脱开瓦西里的搂抱,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奔到客厅里,这才又对着电话喊道:“喂,喂,你听得见么,庆宇?” “我听得见,晴晴……”谢天谢地,我松了一口气。“庆宇,你在哪里?你没出什么事吧?” “晴晴,我打来电话是想亲口告诉你,我们结束了。” “什么?”听到这句话,我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思维停顿了两三秒才说出:“哦,是么……” 有泪水从我的眼角泛了出来,这让我感到很奇怪,因为我并不觉得自己在伤心难过。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微笑,“我还以为从你对我失联的那天开始,我们就已经结束了呢。”我说。 “很抱歉,晴晴,我不该用那种方式离开你。”庆宇的语气丝毫也显露不出他的喜悲,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 我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也尽力保持着声音的平淡,说道:“你用不着道歉,我爱你也爱腻了……”有什么东西涌上了咽喉,我努力将它咽下,继续说:“既然你如此费心地打来电话,那么就如你所愿,我们完了,但你可别指望我会说什么祝你幸福的话。” “好吧……晴晴,希望你忘了我……” “不,我会记住你,然后爱别人!”说完,我放下电话,并毫不犹豫地挂断了它。 我呆呆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不断回响着那个声音:“我打来电话是想亲口告诉你,我们结束了”。那声音遥远得像来自莫测的宇宙,却如此轻易地就击溃了我的心。 这段恋情本已经慢慢结了痂,只要不去抠它,就不会流血,也不再觉得疼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打来这个电话,来提醒我,我曾经多么爱他……以及,失去他我是多么痛苦…… 不过好在,我最后的表态很有气节。我这样想着,爱情不在了,至少还有尊严。 但是不管怎样,伤口还是再次被揭开了,我眼下迫切地需要找个地方,收拾情绪,舔舐伤口。 我看着放在沙发上的包包和羽绒服,想了想,还是起身朝卧室走去。 “瓦夏,我……”话还没出口,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瓦西里脱得一*丝*不*挂站在床前,听到我进来的声音,他背对着我抬起双臂,做了一个劲霸男装的造型。 这个造型很好地突出了他身材的优点,那两个嫩白诱人的白馒头是如此抢镜,以致于使我毫无节操地将眼睛死死盯在上面并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紧接着,更加令我掉节操的事情发生了——瓦西里将身体转了过来! 我竟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他的正面裸*体,震惊得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同时,我的眼神竟然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脸部开始向下移动……他的胸肌、腹肌、肚脐、肚脐下的纹身以及纹身下面的……我发誓我只是出于好奇瞄了一眼,随即狗眼秒瞎! “想跟我来一场赤*裸共舞’吗?恩?”瓦西里问我,同时还随着音乐摆动了两下裆部。 我回过神来,赶紧把手挡在了眼睛上。但脑海里却挥之不去那片金黄色的杂草和草丛中的大蘑菇。 瓦西里朝我走过来,将我眼睛上的手拿开,问道:“现在我的全部你都看到了,有什么感想?” 我闭着眼睛说:“你脱了衣服就像一根长了巨型蘑菇的白*粉笔。” “是么?”瓦西里失笑,他一只手捧着我的脸低头吻我,另一只手则绕到我身后,摸索着我的裙子拉链。 我睁开眼睛,说道:“停下,瓦夏。”我开诚布公地说:“刚才的电话是simon打来的。” 瓦西里从我的脸上抬起头,紧张地问:“你们复合了?” “没有,我们彻底分手了。”我说。 瓦西里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吻我的脸,我阻止他,说道:“抱歉,瓦夏,我现在心里乱得很,实在没有心情跟你……你能理解吗?” 听到我这么说,瓦西里的脸上露出茫然失措的表情,就像一个人前一秒还在海滩上愉快地散步,后一秒却被海浪卷到了大洋中间…… 我慢慢远离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用后退的方式朝卧室门口移动,同时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说:“我要走了,基于目前这种状况,你不会送我回酒店了是么?” 瓦西里的眼神落在我脸上,但他整个人却象傻了一样,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我耸耸肩,笑笑说:“没关系,你都脱成这样了,直接上床睡觉就好了,我自己去楼下叫车。”说完,我准备转身离开,可眼睛又不自觉地朝他那个部位瞄了一眼。意识到这一幕一定被他看在了眼里,我讪讪地给自己打圆场:“你那个部位的颜色,跟你的窗帘可搭了。”言毕,我灰溜溜地转过身,准备迅速逃离。 突然,一双手臂从身后拦腰将我拖了回去,随后我觉得自己腾空飞起,就不知怎么被丢到了床上,紧接着一片巨大的白色阴影俯冲下来,饿虎扑食般压在了我身上。 “放开我,你这个粉笔人……”我奋力大叫起来,“不,不要,快……快停下。” “你明明喜欢的……你为什么要骗自己……”瓦西里埋首下来,发疯似地撬开我的嘴,妄图用舌功折服我。 我这个人天生有几分临危不乱的急智,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我意识到,想要摆脱变身成了“欲乱狂魔”的他,来硬的是行不通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服软,然后再趁其不备放个大招。 我不再挣扎,而是将身体放软,并开始回吻他,呢喃着说:“哦……瓦夏……轻点儿……” 瓦西里的身体一震,一口热气喷在我脖子上,“晴,我要你……” 我看到他雪白的额头上爆出了许多青筋,感觉到他的嘴唇沿着我的脖子渐渐向下游移,压制着我的力道也松弛了下来。 我瞅准时机,膝盖发力,瞄准他的要害,奋力顶了上去…… “啊~”瓦西里大喊一声,痛苦地拱起身子,趴在我身上。我就势一个翻身,用十字固定法将他压在身下。 “粉笔人,我说不要的时候,就是真的不要的意思,懂么?”我压在他身上说。 说完,我留下一脸痛苦的瓦西里,伶俐地跳下床,捡起手机,奔到客厅里拿上衣服和包包,走到电梯门前,按亮了下行按钮。 电梯门很快打开了,我走进电梯,并迅速按下关门键。 “晴~” 就在电梯门关闭开始向下运行的瞬间,我听见了瓦西里的呼喊声,同时感觉到心脏像被人狠狠戳了一下,呼吸有些艰难。 我甩甩头,想要无视掉那种心塞塞的感觉,便在电梯里一边穿着羽绒服,一边回忆刚才那一击自己到底用了多少力道。最终,当电梯到达底楼的时候,我得出结论,我那一击应该是不会导致瓦西里“因伤致残”的。 ~~~~~~~~~~~ 我离开瓦西里的公寓楼,裹着羽绒服拎着包包来到街上,四下张望却看不到一辆出租车。回头望望瓦西里公寓的大门,我想到他随时有可能拿着家伙从里面冲出来,便咬咬嘴唇,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我一边踩着覆着一层雪沫子的人行道朝前走,一边留意着身前身后可有出租车开来。夜风寒冷刺骨,街上冷清得可怕,偶尔飞驰而过的车,也像划不燃的火柴,擦着我一闪而过。 我走了很远还是没有遇到一辆出租车。这一晚,烦乱的情感纠葛已经弄得我得脑子不太灵清,此时又被寒气一冻更是有点儿发木,感觉走起路来都跟腾云驾雾似的。 前面不远处出现两个男人,都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黑帽,看上去像极了黑衣人组织中走出来的坏蛋。我当然知道现实中并不存在黑衣人组织,但我也知道在莫斯科的确存在着另一个出产坏蛋的组织,这个组织有一个拉风扎耳的名字——光头党。 作者有话要说:瓦西里:作者,你在哪儿?你给我出来!(怒摔) 作者君装死中…… ☆、第41章 40|38|35.34| 我心里想到光头党,再看看迎面走来的两个黑衣男人,觉得自己的被害妄想症正蠢蠢欲动地要发作。我偷偷抬眼观察他们的发型,但两人头上都戴着帽子,辩认不出光头与否,我又四下看看,虽然这里街灯明亮但却分外的冷清,整条马路上竟然只有我们三个行人。 掉头往回走肯定是不行的,那样他们会走在我后面,更加危险。想到这里我将羽绒服的帽子戴到头上,藏起满头黑发,然后紧张地抓紧衣领,微低着头,强作镇定地迎着他们走去。 冥冥中我觉得他们在盯着我看,但我不敢抬头,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脚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们似乎放慢了脚步,盯着我的目光让我浑身发凉,而实际上,我后背的衣服明明就已经汗湿了。 我的心里涌起纯粹的、赤*裸裸的恐惧感,这让我一下子想到了瓦西里。 “我再也不用被你管束,被你照顾,反倒是你,在这里,在莫斯科,变成了一个需要我照顾和保护的小女孩儿。”他说:“这让我感觉很好!” 瓦夏……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使劲闭一闭眼,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想他的时候。我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跟那两个黑衣人已经相悖而行了一段距离。 意识到危险解除了,我放松了肩膀,感觉自己又能顺畅地呼吸了。我放慢脚步,继续搜寻着出租车的踪影,可是,午夜的莫斯科街头真是见了鬼,居然连一辆出租车的影子都见不到。 我的双脚已经冰冷得有些麻木了,这让我渐渐焦急起来。如果找不到出租车,我该如何回去? 突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手提包里有伊万借给我的电话。我停下脚步,将包包打开来翻看,果然,包里除了我自己的手机,伊万借给我的那部手机也躺在里面。我将手机拿出来,划开屏幕,找到唯一的联络人,那是伊万的手机号码……我咬着嘴唇鼓励了自己很久,却还是没能按下那个呼叫按钮——我还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向他求助,因为我根本没法合理地解释我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将手机重又放回包里,抬起头来再次看向马路,心里祈祷着能早点拦到一部出租车。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眼角的余光却瞥到刚刚那两个黑衣人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远处看着我。我的心先是“咯噔”一声,随后便没命地狂跳起来,因为我发现那两个黑衣人竟然又朝我走来。 我想也没想,迅速将包包抱在胸前,拔腿就跑。 至于为什么要跑,我自己也说不清,可能完全是出自我感受危险的本能,这种本能还提醒我千万不要跑直线,而要跑“之”字形逃命。 我穿着高跟鞋的双脚天生就不是跑步的材料,再加上我的奇葩“之”字形跑法着实是受累不讨好,不过好在跑了没多远就有一个路口,我果断转了进去,这条路上又有许多条小巷子,我胡乱选了一条,找了一个角落躲藏起来。 躲在角落里的我一动也不敢动,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外面的小路上,寂静无声,听不到有人靠近的声音。我躲了一会儿,渐渐感到了寒冷,刚才汗湿的衣服已经结了冰,像个铁皮桶一样箍在身上。内外夹击的刺骨感觉让我无法再躲着不动,我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突然,我的身后响起一声凄厉的猫叫,紧接着是碰翻了东西的声音,高度紧张的我被这声音吓到,像背后被人抽了一鞭子般,撒腿跑了起来……没头苍蝇似的转过两个弯,便一头撞在一个人胸口。 我脚下一滑,被撞击力掀翻在地,抬头一看,心里却立刻松了一口气,因为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从衣着上判断,应该是一位警察。 我从地上爬起来,调整着呼吸,开口用英语说道:“不好意思撞到了您,真对不住。”我一边说,一边看着面前的这位俄罗斯警察,他身材很魁梧,留着大胡子,脸庞圆圆的,纵横的沟壑让那张圆脸看上去很像牛头犬。 一阵红蓝色的灯光闪过,我眼尖地看到这位警察身后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警车。我心里一阵高兴,赶紧低头翻到包里酒店的名片,递给他,说道:“警察先生,我实在叫不到出租车,这是我住的酒店,您知道我该如何回去么?”我摆出一副可怜相,希望他大发慈悲可以送我回去,或者送我到最近的车站也行。 但我面前的这位警察没有接过我递上的酒店名片,他只是用严肃的语调和极重俄罗斯口音说出了一个英语单词:“护照!” “哦,护照……请等一下……”我低下头在包里翻找出护照,交给了他,一脸期待地盯着他的大胡子。 牛头犬警官接过我的护照,翻看了一会儿,随后,他将我的护照往身后一插,又伸出手对我说:“护照!” 我有点儿看不懂了,内心忐忑起来,心想护照刚刚不是给了你么,怎么还问我要呢? 我仰起脸仔细辨别着他隐藏在脂肪褶皱后面的表情,发现唯一能辨认出的只有一双充满鄙视神情的眼睛。 发现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牛头犬有点儿不耐烦了,他弹掉手里将要燃尽的香烟,将带着皮手套的手举到我眼前,拇指和其他几个手指放到一起搓着,作出点钱的样子。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是在向我要钱。 我有点儿失望,也有点儿生气,并且觉得他根本就不打算帮我,甚至,似乎还想要敲诈我。我不想再跟他纠缠,更不打算给他钱。我决定管他要回护照,然后厚起脸皮打电话给伊万求助。 我对他摇摇头,说:“我没有理由给你钱,请把护照还给我。” 想不到,他突然非常凶的大声说:“不,钱,中国□□。”一股酒气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听到他这样骂我,我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盖过了原本的恐惧,我也对他大声说道:“我不会给你钱,快把护照还我,不然我就叫警察了。”飙升的血压,让我一时大脑短路,忘记了他就是一名警察。 恰在这时,我手提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一首俄文歌曲,我意识到那应该是伊万的电话。我赶紧低头准备拿出电话来接听,谁知我刚刚打开手提包想去拿电话,牛头犬竟伸出带着皮手套的大手一把将我的包包夺了过去。 他夺我包包的同时,我看到我的护照就插在他裤子后面的口袋里,于是我也伸手去夺,速度快得我都来不及阻止自己。牛头犬见状忙向旁边一躲,并趁机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奋力的挣扎起来,并大声喊道:“help,help……” 可在这条偏僻的小路上并没有什么过路人,牛头犬将我的包包丢在地上,空出的手摸索着腰间掏出一副手铐,瞬间铐住了我的双手,他又将我的包包拾起,将我连拖带拽拉到了警车上。 我被拷在警车后座上,看着他坐在驾驶座上打开我的包包,翻出钱包,将里面的现钞都拿了出来,放进他自己的口袋。我心里分外害怕,担仍然不甘示弱地说:“你没有权利拘禁我,我的朋友们正在找我,现在,你也拿了我的钱,请放了我。” 我不知道牛头犬听懂了没有,但不管听没听懂,他都没有放了我的意思。此时,伊万借我的手机很应景地再次响了起来,旋律优美的俄罗斯男声从我的包包里传出来,在狭小的车里飘荡,但那警察却无动于衷,他摸出怀里的酒瓶,拧开盖子灌了一口,随后发动了车子。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道他要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好在车子只行驶了十几分钟,就在一栋建筑前停了下来,我被他带下车,在看到这栋建筑是警察局的时候,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些。 牛头犬押着我走进警察局,穿过冷清的大厅,几个慵懒的警察跟他打着招呼,同时用事不关己的神情打量着我。牛头犬招来一个胖乎乎的女警,将我交到她手上,胖女警继续押着我朝里走,走到里间一个铁笼子前终于停了下来,我注意到铁笼子里还有另一个黑发黑眼的女孩儿。 胖女警为我打开手铐,示意我脱掉羽绒服,然后将我推进铁笼,就拿着我的羽绒服走了。 “你们为什么关我,放我出去!”我握着栏杆朝胖女警的背影喊,但没人理我。 “明天早上他们就会放了你的。”想不到,我的狱友竟然主动开了口,并且说的是地道的中文。 我回头看看她,“中国人?”我问她。 她点点头。 看到她脸上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我觉得她说的话应该可信。于是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反问道:“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为表诚意,我主动交待道:“我在街上碰到了一个警察,他想勒索我,我不肯就范,就被抓到这儿来了。” 女孩笑了,露出一脸“你真笨”的表情,说:“你应该给他钱的,给了就没事了,算你倒楣,遇到了一个靠勒索中国人赚外快的警察。” “是这样……”我有些明白目前的状况了。“那你呢?”我问她。 “我在柳布利诺市场给舅舅打工的,今天阿蒙扫荡了市场,身份不合法的全给抓起来了,我舅舅疏通了关系,我才被关在这里,明天就可以出去了。其他人全都被关在阿蒙的总部,等着被遣返回国。” “阿蒙是什么?”我不解地问。 “就是拿着□□,蒙着面的俄罗斯特警,中国人都叫他们阿蒙。”女孩儿说。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消化着她言语中的信息。 女孩上下打量着我:“你来莫斯科做什么?” “我?我是来参加一个国际学生论坛的。” “那你为什么三更半夜,衣着光鲜地一个人在街上蹓跶?” 我低下头苦笑一声:“这……说来话长……”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是故意打探,只是……我很久没有在市场外见到同胞了,见到你觉得很亲切。” 我看着女孩真诚的眼睛,猜测她年纪应该跟我相仿,我对她笑笑,说:“对了,你所在的市场,中国人很多吗?" “恩,多得你难以想象。”女孩笑笑说:“也有一些越南人和中亚人,但中国人最多。” “你刚才说阿蒙扫荡了你们的市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孩耸耸肩:“因为到年底了呗,他们表面上打着搜查灰关货物和非法务工的名义扫荡市场,实际上是冲着钱来的。我亲眼见到他们把隔壁一家华商店主成箱的美金搬走了,也不知拿去了哪里。” 听到这个我很吃惊,问道:“那……你们市场里有很多灰色清关的货和身份不合法的华工么?” 女孩点点头:“当然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如果要办理合法的手续,俄罗斯政府要收很多的税费,成本太高了,根本就不可能赚钱。而钻空子灰色清关和雇佣非法劳工的现象又非常普遍,成本也低,你不这样做,就竞争不过别人。我舅舅说过,俄罗斯政府就是故意这样,开始时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货什么人都让你进来,等到你钱赚得差不多了,再用打击非法的名义扫荡市场,把你赚的钱全部据为己有。” 我听了她的话十分震惊,想不到自己的同胞在莫斯科所受到的境遇竟然如此不公。 “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俄罗斯?”我问。 女孩苦笑一声,说:“舅舅在这里奋斗半辈子了,回去的话意味着放弃一切重头开始,他不愿意。至于我么,我没学历,在国内也没什么发展,况且我还年轻,想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这里还有舅舅罩着我,我觉得还能呆下去。” 我低下头想着女孩儿讲的事,喃喃自语:“俄罗斯人为什么这样对我们中国人呢?” “其实,公平点儿来讲,他们对所有非俄罗斯人都有歧视和欺侮,对欧美国家的人也一样,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俄罗斯人是个狂妄自大的民族,觉得自己是最优秀、最高贵的种族,别的种族他们都瞧不上眼,他们管这叫民族主义。” 听她这样说,我想到瓦西里和伊万,说道:“也不是所有俄罗斯人都是民族主义分子。我有一些俄罗斯朋友,他们就……” 女孩看着我说:“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男性朋友……” 女孩儿从鼻子里挤出一声笑,说:“他们对你很友好很热情?那不过是为了上你罢了,俄罗斯男人不会真心喜欢中国女人的。” 听了她的话,我一下子怔住了。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我朝门口望去,见到抓我来的牛头犬挺着肚子走了进来,紧随在他的身后的还有两个年轻人。 “伊万!”我看着他们吃惊地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跟着牛头犬进来的两个年轻人,其中之一正是伊万,而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年轻绅士,我却并不认识。 “ajia,你没事吧?”伊万看到我,快步走到铁笼子跟前,抓着笼子栏杆问我。 “我没事,伊万。”我一边回答,一边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伊万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伊万点点头,转过身对牛头犬说了一句俄语,牛头犬有些无奈地打开铁笼子的门,示意我可以出来了。 我灰溜溜地钻出笼子,对自己这样的处境感到很尴尬,我问伊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个,一会儿再跟你解释。”伊万说,“现在,我先带你离开这儿。” “等一下……”我回过头看看仍然关在笼子里的女孩儿,“要不要一起出去,我朋友或许能帮你。” 女孩儿摇摇头:“不用了,天亮了我舅舅就会来接我的。” 我点点头,朝她笑笑,说:“那,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女孩看看伊万,对我笑笑,说:“你要小心俄罗斯男人哦!” 我愣了一下,然后几乎不察地点点头,朝她摆摆手,便转身跟着伊万来到了外间。牛头犬将我的包包交给伊万,我从伊万手里接过包包,翻了翻,护照、两部手机、钱包都在,只不过,钱包里的钱已经没有了。 “我的羽绒服,被一个女警拿走了。”我告诉伊万。 伊万对牛头犬说了一句俄语,牛头犬耸耸肩,表示他无能为力。 “羽绒服恐怕拿不回来了。”伊万抱歉地说。看到我的脸色变得不太好,伊万朝我走了一步,安慰我道:“只要你人没事就好,现在护照也拿回来了,其他的就算了。” “我并没有犯什么错,是他想敲诈我……”我激动地跟伊万解释。 “我知道……ajia,我知道,我以前也听说过有些警察会做这样的事……我真诚地向你道歉,为我们国家的某些人还有着民族主义情节。” 我看看伊万,又看看牛头犬,说:“如果你们认为民族主义就是敲诈、欺压、侮辱和仇视外族人,那我想说,你们都被民族主义**了!” 听到我这么说,伊万有些窘迫地低头不语,而站在他身旁的年轻绅士,倒是眉毛一抬,笑了起来。 我拿好包包,扭身就朝警察局门口走去。打开门,冷硬的夜风扑面而来,衣衫单薄的我毫无准备地被风掀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哆嗦。身后有人为我披上一件男式大衣,我扭头看看,是伊万。 看着他的碧蓝的眼睛,我觉得自己将今晚累积的负面情绪迁怒于他有点儿没道理。 “对不起,伊万,我,我刚才有些激动,我并不是针对你……你今晚能来这里帮助我,我很感激。”我低着头,有些愧疚地说。 伊万不以为意地笑笑,轻轻拥抱了我一下。 “你是怎么知道……”我刚想询问他那个重要问题,突然,包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我自己手机的铃声,我掏出来一看,是周语的来电。 “喂,周语。”我将电话放在耳边,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马路对面,伊万揽住我的肩膀,谨慎地左右看看,带我穿越马路,朝那辆黑色轿车走去。 “天哪,qq,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在哪儿啊……”周语还未说完,电话里一阵凌乱,紧接着一把我内心深处既想听到又怕听到的声音响起:“晴,你在哪里?” “瓦夏……”我的思维瞬间凝滞,脑海里闪过他匍匐在我身上时,那狂乱的表情……我感觉到被他吻过的皮肤突然发起烧来…… 我咽咽口水,说:“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我现在正准备要回酒店了。”我一边说一边跟着伊万穿过了马路,来到黑色轿车旁边。 “先上车吧。”伊万对我说,他帮我打开车门,我低头坐了进去,再次把电话对准耳朵。 “你跟谁在一起?”电话那头传来瓦西里的质问,“你是不是跟伊万在一起?” “是的,瓦夏,我是跟伊万在一起,我们这就回去。”我回答道。 “你们?” “恩……”我很想跟他解释一下过去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但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但就在这时,电话被挂断了。 “喂?喂?” 我再次拨通了周语的电话。 “qq,瓦夏刚才很生气地走了。” “他走了?” “恩……你们怎么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算了……让他走吧,我这就回去了,待会儿再说吧。” 挂掉电话,我闭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上,深感身心俱疲。 汽车平稳地行驶着,我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从那一把较重的喉音判断,他说的应该是德语。我睁开眼睛,发现这个说德语的人,正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位我不认识的伊万的朋友。 “你的朋友为什么跟司机说德语?”我歪过头,小声问身边的伊万。 伊万看看我说:“因为我们现在在奥地利的领土上。” “什么?奥地利?”我震惊地趴在车窗玻璃上朝外看,“我穿越了么?” 车窗外,俄罗斯特有的东正教教堂的巨大洋葱头正飞驰而过。 伊万笑着说:“这里当然还是莫斯科,我们只是坐在奥地利大使馆的车上,我的朋友是奥地利外交官。” 说到这里,我右前方的年轻绅士转过上身对我伸出右手,改用英语对我说道:“你好,我是艾曼斯.菲舍尔。” 我礼貌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你好,菲舍尔先生,我是qin qing。” 艾曼斯瞄了一眼伊万,说:“伊万这个家伙本来跟我在酒吧里喝酒的,但他很不在状态,并且老是盯着他的ipad mini。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关注着你的行踪。当他发现你的行踪不太对劲儿,你的电话也打不通的时候,立刻紧张起来,拉上我就跑来找你了。” 听了艾曼斯的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伊万会那么快找到我了。 “真是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菲舍尔先生。”我说。 “这是我的荣幸,美丽的女士。”他朝我挤挤眼睛:“虽然仇恨使你进了监狱,但爱已让你重获自由。” 我一笑,听出他的话是引自电影《飓风》,便说道:“那部电影我也很喜欢。” 艾曼斯侧头看看我,眼神中带有一丝惊喜,“很高兴你喜欢它。伊万经常对我提起你……知道么?从前他跟我打高尔夫都是八十几杆的,可就在他知道你要来莫斯科的那一天,他居然打出了两百多杆,哈哈哈……” 艾曼斯说这些话的时候,车子正好经过彼得罗夫大剧院,我隔着车窗玻璃远远看见由太阳神阿波罗驾驭的四驾青铜马车,心思陡然一转竟回到了我和瓦西里看《天鹅湖》的那个晚上……“准备好爱上我了吗?”瓦西里这样对我说。 直到艾曼斯的笑声在车里弥散开来,我才意识到该对他的话表示一下回应。可是他说了些什么?哦,好像是在嘲笑伊万的高球水平,从八十几杆跌到了两百多杆……我扭过头,看看身边的伊万,却发现他的蓝眼睛也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对他报以宽慰的一笑,说:“希望你的高球技术能赶快恢复到正常水平哦。” 这是第一次,面对我的笑容,伊万却没有笑。他定定看着我,带着一种仿佛有话要说,却又在极力克制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收回落在我脸上的视线,将头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目视前方。 路边的霓虹灯不时映照进车里,狭小的空间忽而被照得通亮,忽而又被抛入黑暗。车里的人此时都很有默契地沉默了,像是在沉痛地哀悼着什么。 我一言不发地望着车窗外,耳边响起那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儿对我说的话:“他们对你很友好很热情?那不过是为了上你罢了,俄罗斯男人不会真心喜欢中国女人的。” 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因为我有心,我也有感觉……但我却希望这是真的……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离开这个国家,我和瓦西里之间将会相隔7183公里,如果他对我不是真心的,那么他就可以很快忘记我,忘记我这个矫揉造作的中国女人。 车子停在酒店门前,伊万率先下了车,我也紧随其后。一钻出车子,伊万就用他的大衣将我裹住,拥着我的肩膀朝酒店门口走。 就在我们刚刚走到酒店门口但尚未进门的时候,我听见身后的马路上,传来了熟悉的汽车发动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循声望去,一辆停在马路对面不远处的红色保时捷嘶吼着正在起步,它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加速到了至少100码,然后呼啸从我面前疾驰而过。即使只看了一眼,我也认出驾驶这辆红色钢铁巨兽的,正是一脸阴霾的瓦西里。 看着红色保时捷绝尘而去,我抿了抿嘴唇,忍住胸口温热的感觉,转回身,跟着伊万一起走进了酒店大堂。 大堂里很安静,我停下脚步,将披在身上的大衣取下,递给伊万并再次向他道谢。 伊万接过大衣搭在手臂上,一双有神的蓝眼睛定定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决心般开口道:“ajia,我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他环顾四周,指着大堂一角的沙发椅,说:“我们到那边坐坐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我们一前一后来到沙发椅上坐下,伊万将双手合在一起,倾身向前,看着我的眼睛说:“ajia,我……” 话还未出口,伊万似乎就已经非常紧张。他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咳了一咳。我看到他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泛出,眼睛的蓝色也逐渐变深,像看不见底的大海。 看着他这样的状态,我猜我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因为,每当我想要道歉却说不出口时,就会有跟他一样的表现。于是我决定,帮帮这位可怜的蓝眼睛帅哥。 “你在给我的手机里装了定位软件,你今晚就是这样找到我的对吗?如果你想为你一直在窥探我行踪这件事道歉的话,就不必了,因为我已经原谅你了,毕竟,你也是出于为我安全的考虑。” 听到我这么说,伊万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但他还是摇摇头说:“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不过我并不是打算道歉的……不过,说到这个……我知道你今晚去了麻雀山,还去了……瓦夏的公寓,但你在他公寓里只停留了片刻,就独自离开了。我猜……如果不是瓦夏搞砸了,就一定是你把他杀了吧。” 我低下头笑笑,说:“不,瓦夏,他活得好好的,我们刚才都看到他了……其实,搞砸了的人是我。” “怎么会?”伊万不解地看着我:“愿意跟我说说么?” 我看着伊万的脸,他今天竭尽所能地帮助了我,我也该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才对。 我深深叹一口气,开口说:“在瓦夏的公寓,刚开始一切都还ok……直到……”我涩纳起来:“直到……瓦夏对我说他爱我,可是那个时候,我正……心乱如麻,反正时机很不对,很多事情赶在了一起,而他就在那样的时候,就那样说出来了,我……我觉得我完全没准备好,所以我逃走了。” 我语无伦次地说着,并且直到说完才发现,我拒绝瓦西里的真正原因正是如此。并不是因为庆宇的来电,而是因为瓦西里对我说的那句“i love you”。那句话让我一下子害怕起来了,我害怕自己真的陷进去,然后再发现自己跟他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或迟或早,我都不得不放弃! “哦,是这样。”伊万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随即他垂下目光颇有深意地抿嘴一笑。 “你这种笑容是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问道。 “我……我只是……我原以为是他在某个方面表现得‘过早’让你失望了,呵呵,没想到是他表白得‘过早’,让你逃开了。” “伊万!”我红了一张脸,“我没有跟他滚床单,虽然……我确实一度想要放任自己的身体,但最终……我还是……无法做到……”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尴尬地说:“伊万,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 伊万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换上轻松的语气说:“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离开这个国家了,其实莫斯科原本给我的印象很好,只是没想到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竟然进了警察局,这真是开始这特别一天的好方法啊!” “ajia,希望你能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俄罗斯人都会像那个警察一样。我……我就绝对不会……”伊万的神情却好像并不轻松。 “我知道,我知道……”我拍拍伊万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你也改变不了其他人的狭隘民族主义。”我耸耸肩,“算了,反正我以后也不打算再来了,就让那些狭隘民族主义者都见鬼去吧!” 我长出一口气,表情轻松地看着伊万说:“对了,你不是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么?” 伊万的表情瞬间又紧张了起来,“我……”他吞吐了一下,“我好像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说完这句话,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表,却迟迟没有抬起头来,就像他突然不会读手表上的时间了一样。 我凑到他身边,看着他的手表表盘说:“现在是三点十分。” “对,三点十分。”伊万重复了一遍,然后,他突然站起身来,对我说:“ajia,你回去睡几个小时吧,下午我会再来,送你们去机场。” 我也站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说:“我确实需要睡一觉了,头疼得快要炸开了……那么,下午见了。” 伊万点点头,在将搭在手臂上的大衣穿上身,他吸吸鼻子,温柔地一笑,说:“大衣上还有你头发的味道。”说完,他俯下身拥抱了我,转身离开了酒店。 我独自上楼,正准备掏出房卡开门,房门却自己打开了,一脸兴奋的周语一把将我拉进房间。 “你总算回来了,快给我讲讲,这一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老天啊,我累得要命,求你放过我吧?” “qq!因为你的放浪形骸,我可是被搅和得一晚上没睡啊,你难道不该补偿我一下么?” 周语说着将我按坐在床沿上,自己则坐在我身边,摆好一副聆听的架势。我看着她一张神采奕奕的脸,根本没有一点儿睡眠不足的疲态。 “你就放心跟我说吧,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周语说。 “你就那么想知道?” “恩,我已经自己想象了一个晚上了,快告诉我真实情况吧。” 我从鼻子里呼出一口粗气,看这架势,不告诉她,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也罢,这些事本来就是该跟闺蜜分享的,自己憋在心里也不能把胸撑大。 我告诉周语我和瓦西里先是去吃了日本料理,然后又去了麻雀山上看极光。 “哇,好浪漫啊!然后呢?” “然后,他带我去到他的公寓,想要跟我做一些……”我斟酌着用词,说道:“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 “得了吧,我们现在可是在莫斯科,那种事情在这里可好启齿了!”周语插嘴道。 我不悦地瞪她一眼,她吐吐舌头,讨好滴说:“不好意思,打断你的情绪了,继续继续。” “本来气氛蛮好的,但是后来……我接到了庆宇的电话……再后来……瓦夏就扒光了他自己。” “你看到他的**了?”周语惊呼。 “我也不想的……” “说实话,你到底看了没有?”周语一脸严肃地逼问我。 “我……我……我闭着眼睛看的……” 周语对我不屑地撇撇嘴,然后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我跟你说,我一直对他们露熊的一个部位很好奇,现在你终于能为我答疑解惑了。” 说完,她抬起头,一脸□□地凑近我的脸,我则一脸黑线地将脸慢慢后移,看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问:“哪……哪个部位?” 她一字一顿地说:“胸部,他有胸毛么?” 我呼出一口气,擦擦额头的冷汗,心里想着:还好还好,她问的是这个部位,我还以为是......这小色坯害我新陈代谢都变快了。 为了惩罚她让我白紧张,我骗她说:“有,他长了一巴掌宽金色的护心毛,旁边还纹着两条带鱼!” 周语显然没听过这个段子,我的顺嘴胡诌,她竟然相信了,一本正经地说:“怎么连看上去那么干净的瓦夏都有胸毛啊!这不科学啊!” 看着她疑惑不解的样子,我不禁笑了起来。环顾四周,我发现萌萌不在,便问周语:“萌萌呢?” “不知道啊,你跟瓦夏走了以后没过多久,伊万就走了,然后我也回来了。我走的时候萌萌还在满场飞呢,她跟那帮俄罗斯妹子也已经和好了,可能回她自己的房间去睡了吧。”说完周语摇摇头说:“别说萌萌了,还是说说跟你坦诚相见的瓦夏吧,你们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想到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脑袋里便开始一抽一抽的,有点儿隐隐作痛。我低下头揉揉太阳穴,对周语说:“在喝下一大杯浓咖啡之前,我没办法告诉你后来的事了。” 我和周语下楼来到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每人买了一杯咖啡,在将咖啡喝光的过程中,我总算把后来发生的事都讲完了。 “唉,瓦夏肯定误会你了,他在电话里知道你和伊万在一起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大概觉得你是那种从一个男人床上离开,就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的女人!” 我苦笑着摇摇头:“随便吧,反正我们今天就离开了,他很快就会忘记我了。” “他会不会忘记你我就不知道,但你想忘记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周语说。 我跟周语穿过酒店大堂,准备乘电梯上楼。 “唉,真是失望啊!我一直摒着不睡,在脑海里勾勒着你回来时的画面:你会顶着一头激情过后的乱发、眼皮下是花掉的睫毛膏,一只手抓紧大衣掩盖身上前晚的衣服,另一只手拎着塞了小内内的坤包……你满脸羞愧,步履沉重……” “叮~”电梯来了。 我一边走进电梯一边无奈地说:“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要不要这么有画面感啊!”抬手按了关门键。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瞬间,突然,电梯外边有人喊:“请等一下。” 我赶紧抬手去按开门键,电梯门再次打开了,一个女孩快步走来:她顶着一头凌乱的黑发,下眼睑被睫毛膏染得漆黑,一只手紧紧抓着裘皮大衣的领子,另一只手拎着坤包。她满脸羞愧、步履沉重…… “萌萌?!”我和周语异口同声地惊叫。 萌萌看到电梯里的竟是我和周语,先是被雷劈过一般震惊,但紧接着她竟神经质般地大笑了起来。我们都看得出,那笑容是既虚假又勉强。 我和周语对视一眼,确认我们俩想的是同一件事。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萌萌故作轻松地走进电梯,讪讪地说,“相信我,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问。 “打死我也不说。”萌萌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无论周语如何软硬兼施,对当晚发生的事情,萌萌始终抱定了闭口不谈的态度。 我没有加入周语的八卦行列,而是独自疲惫不堪地躺倒在床上。我觉得自己刚刚翻过了一座大山,跟庆宇的那段感情已经被我抛在身后了,但我的心情却并不轻松,似乎又有另一座大山在我心里升起,而且还是一座翻不过去的火焰山。我站在山脚下,听见一个声音在鼓励我去接受火焰的淬炼,然而我却没有那份勇气,因为理智告诉我,不是所有人经过淬火,都能炼成金刚不坏之身,有的,会焚毁,还有的,会夹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直到那首熟悉的俄语歌在耳边响起,我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我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伊万的声音:“我到楼下了,你们准备好了么,我们要提前两个小时到机场。” “好的,我们十五分钟后下来。” 叫醒了周语和萌萌,我们三个人手忙脚乱地刷牙洗脸、整理行李,终于在十五分钟后来到了楼下。 再次坐上那辆接我们的商务车,我们一行人便朝着谢列蔑契娃机场进发。跟来时的热闹不同,在这个即将离开莫斯科的时刻,大家都变的沉默了,各自坐在座位上想着心事。 我窝在座位里看着窗外流过的街景,想总结一下自己对这个城市的最终印象,但我努力了很久,发现还是没有办法为这个城市下一个定论。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城市像莫斯科一样,让我如此爱恨交织。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跑车无声地出现在我们的车子旁边,我心里一惊,坐直起来,定睛细看。但那一辆并不是carrera gt,而是外形颇为相似的boxter。透过车窗玻璃,我看到驾驶车子的人穿着高雅的套裙,胸前垂落着波浪状的棕色长发。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地靠在椅背上,目送着这辆保时捷渐渐超过我们的车朝远方驶去。 “我或许不是最好的那个人,但是我愿意给你最好的那个我!” 我努力闭一闭眼,清除掉回响在耳畔的瓦夏的声音。 当谢列蔑契娃机场显露在面前,我们真切地意识到,不管有没有不舍,离别,是真的来到眼前了。一进入值机大厅,我不知为何开始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但我巡视了很久,却没有任何发现。 “去吃点儿东西么?”周语问我这句话时,我才意识到我几乎一天没有进食过了。我摸摸肚子,好像还并不饿。 我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去吧,我帮你们看行李。” 周语点点头,然后求助地看着伊万,伊万会意,对我说:“我跟她们一起去。” 我独自坐下来望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流,不知不觉中眼神渐渐放空,这几天在莫斯科经历的种种在我脑海里不断闪回…… 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递到我眼前,我抬眼看时,发现是伊万,便接过食物,道了声谢。 伊万坐在我身边,说:“你不肯去吃东西,是怕错过瓦夏么?” “什么?!”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开什么玩笑,我并没有……而且,他也不会来的。”我洒脱地说。 伊万没说什么,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伊万又突然开口问道:“晴,我也可以叫你晴吧?”得到我的首肯后,他继续说:“你还记得你来到莫斯科的第一个晚上么?” 我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那晚我喝伏特加喝醉了……并且还醉得断片儿了。” 伊万点点头,说:“那晚我跟瓦夏打了一架,我打输了!我现在很后悔,我当时应该拼尽全力去赢的。” 我看着伊万有些心有不甘的表情,安慰他说:“别难过,你们在酒吧第二次打架的时候,我觉得是你占了上风。” 伊万听了我的话,低头一笑。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我说:“你有多久没看过你的facebook了?” “我的facebook?”伊万这样一提醒,我才恍然想起在瓦西里卧室天花板上,那个用灯光拼成的巨大头像,正是我用来做facebook头像的照片。 我慌忙拿出伊万借给我的手机,打开facebook的应用,输入邮箱和密码,登入……这个账户是我两年前心血来潮时翻墙注册的,只玩了一个星期,更新了两条状态,就渐渐对它没了兴趣,从此便没再登录过。 我在伊万的注视下,再次登录这个账户,看到主页上,竟然有100多条留言时,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快速地浏览着这些留言,它们都很短,大多只有一句话,而这些留言全部都来自同一个人 ,那就是瓦西里。 留言的内容从最初反复提醒我加他为好友开始,慢慢变成了他生活的纪录:他去了哪里,他做了什么,他遇见了谁,而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日子里,他的留言便只有短短几个字:“嗨,你在干嘛?” 瓦西里的最后一条留言发表于我来莫斯科前一周,那是唯一一条超过了30个字的留言,内容是节选自普希金诗中的一段话: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 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苏醒, 有了倾心的人, 有了诗的灵感, 有了生命, 有了眼泪, 也有了——爱情!” 一滴眼泪滴落在伊万的手机上,泛起一朵小花,我竟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我迅速抹干净脸上滑落的泪水,退出登录,将手机还给伊万。 “有什么想说的么?”伊万看着眼圈红红的我问道。 “我很感动,真的……”我吸吸鼻子,用手指点掉眼角最后一点泪痕,说:“但,也只是感动而已。” “是么,那你感动得都发抖了!”伊万说。 伊万说得没错,我的身体因为心脏一阵紧似一阵地抽搐而在微微发抖。我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但内心深处却并不欣喜,因为我也知道我跟他大概就到此为止了。这怪不得别人,这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我为了可能到来的失败和分离,就提前忍痛割舍了他,这样做,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呢? 伊万在我旁边幽幽地说:“在我们俄罗斯有一句话:牙膏一旦被挤出来,就放不回去了。” 我挤出一丝笑容,想缓解一下气氛,于是故意打着哈哈,说:“这,这不会是……某种带有色*情味道的隐喻吧。” 伊万失笑,摇摇头说:“不,这句话指的是……对一个人的感情:一旦发生,就无法收回去了。” 我转过头看着伊万,发现他敏锐的蓝眼睛里闪烁着与他的年龄并不匹配的睿智和沉稳。 “伊万,一直以来我就有这种感觉,你骨子里虽然也是地道的俄罗斯人,但你却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我看着他说。 伊万耸耸肩,笑着说:“这很正常,我父亲是个政客!” 我也笑了,心里关于“值得还是不值得”的争论也没个结果,我便想要转换一下话题。于是我真诚地对他说:“伊万,谢谢你这几天对我们的帮助。”我朝他伸出右手。 伊万看到我突然这样客气地道起谢来,先是了然地抿嘴一笑,随后也伸出右手跟我握了握。 远处,周语和萌萌走了过来,显然她们已经吃饱了,我趁着她们跟伊万互留联系方式的时间吃完了自己的汉堡。 机场的值机柜台开始办理我们所乘航班的手续了,我们排队换了登机牌,托运了行李,来到安检口,一一跟伊万拥抱道别。轮到我的时候,伊万将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注视着我的眼睛,说:“去年我们也是在机场道别的,你还记得吗?那时我以为,我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了……但是,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出人意料,上帝再一次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伊万的神情不知为何有些激动,这让他在说到“上帝”的时候,整张脸像天使一般闪着圣光。 他俯下身拥抱了我,顺势吻了吻我的脸颊,在我耳边低声说:“晴,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望着伊万的眼睛,我愣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保重。” 我和周语、萌萌三人排好队准备过安检。但就在这时,我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特有的俄罗斯口音英语,“等一下,等一下!” 我震惊地回过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我们狂奔而来。我的心一下子如疾鼓般狂跳起来,瓦西里? 待来人跑到近前,我终于看清他的脸,他并不是瓦西里,而是阿尔谢尼。 阿尔谢尼喘着粗气奔过来,他拨开我和周语,径直来到萌萌面前。他看着萌萌,突然,单腿下跪,拉住萌萌的手。 我和周语嘴巴都张成了o型,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阿尔谢尼仰视着萌萌震惊的脸,说:“对不起,我来晚了,为了去买这个……”说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轻轻打开,一枚亮闪闪的钻戒显露了出来。“亲爱的,请你留下来好么,留下来,做我的新娘!”阿尔谢尼含情脉脉地看着萌萌说。 “o, my god !!!!”我和周语不约而同惊叫出声。 萌萌也吃惊地捂住嘴巴,“哦,阿尔谢尼,这……这真是……我太感动了!!!”说完,萌萌眼含泪花地看着我和周语,用中文对我们说:“快帮帮我摆脱他,我跟他只是一夜风流,可是他却当真了!” 什么!听到萌萌这么说,我刚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心瞬间失落了……萌萌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在感情*事上由着性子胡来?她难道从来不想想后果和将来么?她毫不在意自己的一时放纵可能会毁了别人的情感和生活么?她怎么能这样做!怎么能做这些……我都做不到的事?! “我们要帮她么?”周语有些犹豫地问我。 “不!”我大声咆哮道:“那样她就不会吸取教训了。”说完,我走到萌萌面前,看看单膝跪地的阿尔谢尼,又看看萌萌,说:“你自行收拾残局吧!” 我收起被刚才那一幕感动得盈眶而出的泪水,转身快步朝安检口走去…… 独自坐在候机厅里,我掏出纸巾擦擦残留的眼泪和鼻涕,想起刚才自己居然很盼望来的是瓦西里……我咬咬嘴唇,长出一口气。“就这样吧,”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跟瓦夏的一切,就到此为止吧。”虽然,我也不知道,错过他会是怎样的遗憾,这样的他还能在我生命里出现几遍……但,算了,那真的太难,那不会有结果! 不一会儿,萌萌和周语也并肩走了进来,我知道萌萌拒绝了阿尔谢尼,她光光的手指说明了这一点。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生气好生气,却又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是生萌萌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候机室里响起一首俄文歌曲,那饱含深情的嘹亮男声演唱得缠绵而动情。跟我隔一个座位的俄罗斯美女跟着那旋律轻轻哼唱起来。我扭头看着她,一时竟目不转睛起来,因为当这首歌唱到副歌部分时,我听出这原来就是伊万借给我的那部手机所用的来电铃声。 浅吟低唱的美女发现了我一直在盯着她,停下了哼唱,并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笑,用英语说:“请原谅,您的歌声实在太美了。” 美女听懂了我的恭维,有些羞涩地笑笑,道了一声谢。 “冒昧地问一下,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这首歌名叫《对你的爱是个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你的目光完全被下面这那张图片吸引了而看不到这段话的话,你就不会知道我今天是打算要双更的,第二更会放在22点:瓦夏的第二篇番外,敬请期待! 万众期待(其实并没有)的伊万.拉夫罗夫同学出来亮相咯!duang,duang,duang!这个时候放他出来是因为,莫斯科篇结束后,他就要暂时告别了,快来跟他say goodbye吧!(挥手帕) ☆、第45章 瓦夏的第二篇番外(伊万和阿尔谢尼来打酱油) vasily.abramovich站在谢列蔑契娃机场出发层一个光线昏暗的角落里,远远望着秦晴和伊万并肩而坐的背影出神。 他不知道他和秦晴之间算不算是分手了?他猜想如果此时他走到秦晴的面前,那她是一定会为他们的关系下一个结论的……想到秦晴可能会一脸深沉地看着自己,再说出一些汽车钥匙打不开房门锁的话,瓦西里竟然失去现身出去见她的勇气了。 而他最害怕的,就是秦晴会承认她最终选择了伊万,那简直就是他最无法接受的噩梦。 秦晴一直没有发现他就在这里,尽管他烙印在她背影上的目光灼热逼人,足以融化岩石,但她却没有丝毫察觉。“只要你朝我看一眼,”瓦西里在心里自言自语,“只要朝我看一眼,我就相信这是个征兆,相信我还有机会,我会立刻奔到你面前,再跟伊万打个你死我活!来吧,晴,看看我,请你看看我……求你看看我……” 可是最终,征兆没有出现,奔到秦晴面前的也不是他瓦西里……他眼睁睁看着秦晴走进安检口,将随身包放在传送带上,抬起双手让安检员在她周身扫了一圈,然后又拿起包包,朝候机室走去。在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回头,没有留恋,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这是瓦西里人生中第三伤心的时刻,他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又一次失去了她。一年前在上海,她不告而别时的那种感觉又从记忆的最深处翻涌上来,像一只铁手钳住了他的心脏,他感到四肢无力、呼吸困难、视力模糊。他将头扭到一边,连阿尔谢尼向萌萌求婚的热闹他也不愿多瞧,只静静等待那只铁手松开。 突然,瓦西里意识到了什么:秦晴没有跟伊万吻别!如果她选择了伊万的话,那么至少,在她离开的时候,伊万应该紧紧搂着她来个依依不舍的法式深吻才对,反正换做他,他肯定这么干。但他们却没有…… 终于,周语和萌萌也都离开了。瓦西里快步走到伊万身后,扳过伊万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来了,瓦夏。”伊万看着瓦西里说:“为什么躲起来?” 瓦西里并不回答伊万的问话,而是反问道:“你昨晚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为什么她很久都不接电话,你们做了什么?” 伊万哼笑一声,说道:“如果你刚才不是像个懦夫一样躲起来的话,或许她会亲口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瓦西里一时语塞,伊万趁机甩开他的手臂,走开了。 “瓦夏,你和ajia怎么了?你们睡过了吗?”阿尔谢尼问。 “没有!”瓦西里郁闷地低吼道,想到这件事他就上火!“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她甚至已经看到了我的**……可随后她却离开了……”瓦西里看着阿尔谢尼若有所思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这段表达中似乎有所误导,赶紧补充道:“但这两者之间绝对没有因果关系。” 阿尔谢尼的表情从若有所思过渡到恍然大悟,“那……这意味着你们分手了吗?” 对于这个戳中他痛处的问题,瓦西里没有马上回答。他扭头望着大厅的另一侧,那里有一面巨大的玻璃幕墙,伊万正站在幕墙前,望着外面趴满各国飞机的停机坪。 “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分手了……”瓦西里一边朝伊万走去,一边说。 “如果你刚才没有躲起来的话,或许可以当面问问她。”阿尔谢尼跟上瓦西里的脚步说道。 瓦西里对他的建议嗤之以鼻,“你倒是那样做了,可结果不还是失败了么?” “承认吧,”阿尔谢尼不屑地说:“你不敢出来问她是因为你害怕知道答案!” 瓦西里惊恐地看着阿尔谢尼,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能看穿他的心思。 “另外,我并没有失败……”阿尔谢尼继续说道:“萌萌虽然没有答应我的求婚,但她答应会跟我保持联络,你懂的,她们中国人,喜欢慢慢来……” 瓦西里不再搭理阿尔谢尼,他走到伊万身边,换了一种相对平和的口气说:“现在,能告诉我昨晚发生的事了吗?” “不能!”伊万回答得很干脆。 “难道,你想让我跪下来求你么?” 伊万瞥了他一眼,“想啊!” 瓦西里愣了一下,随后大瞪其眼,他不知道伊万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说话方式。他们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四目相对,眼神胶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擦出基情的火花。 伊万率先收回了目光,他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说:“好吧,瓦夏,我告诉你。” 伊万将秦晴离开瓦西里的公寓后如何遇到了勒索的警察,又如何被关进了警察局如实告诉了瓦西里。但他隐瞒了自己一直在利用手机追踪秦晴行踪这件事,只说是秦晴打电话给他求助,他才去帮她解了围。 “你不该放她一个人离开,你该知道午夜的莫斯科街头对于一个中国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伊万的语气里带着责备。 “我……你以为我想么?!” 瓦西里心想,如果不是当时自己正蛋疼得直不起腰,秦晴是绝没有机会能独自跑掉的。 “她……她是趁我不备离开的。”瓦西里也隐瞒了些实情,“而且我几乎是立刻就穿上衣服去追她了!可我开着车在街上转了几圈也没能发现她,只好去了酒店,但她也没有回去,我和周打电话给她,却一直都打不通。” 一旁的阿尔谢尼听到这里,感慨着说:“瓦夏,在过去的一年里有数不清的女孩愿意为你送炮上门都被你拒了,可到了她这里,你却一炮难求了!哈哈,听了你的遭遇,我即使刚刚求婚失败都觉得不那么难过了!” “你闭嘴!”瓦西里瞪了一眼安通,继续对伊万说:“当她的电话终于打通的时候,居然让我听见了你的声音,我简直愤怒得要爆炸了!” “你既然误会了我们,又是如此愤怒,就该来跟我约个架,揍我一顿,别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然后彻底放弃她、远离她。可你为什么又跑到这里偷偷看她?” 瓦西里怔了一怔,喃喃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想了一个白天,无论如何还是想再见到她,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可是我却不敢现身,只敢躲在那个傻逼角落里,看着她离开……我这是怎么了?”瓦西里茫然地看着伊万和阿尔谢尼。 “明摆着,你坠入爱河了。”阿尔谢尼在一边淡淡地说,“爱情把你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不,我没有!”瓦西里否认道:“我才没有为她坠入爱河!” “你没有?!”伊万转过身出其不意地一把揪住瓦西里的衣领,质问道:“你没有?那她到莫斯科的第一天晚上,你为什么说谁打赢了谁才能追求她?这么多天来,你的泡妞高招耍个不停,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跟她睡吗?” 瓦西里用力将伊万的手从自己的领口扯下来,说道:“我所作的一切,只是因为……因为……我想让她坠入爱河,因为那样更好……我才不想做坠入爱河的那一个!而她该为我坠入爱河才对,那才是我想要的局面!” 伊万愣了一下,他差点忘了瓦西里是多么傲娇的人了。看着瓦西里嘴硬不肯承认的样子,伊万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瓦夏,你不明白么,不管你有多努力,你都无法让别人坠入爱河的!” “快看……”阿尔谢尼叫道:“她们登机了。” 三个人同时向幕墙外望去,果然,一辆接驳车停在了一架印着汉字的大飞机跟前,车上的乘客陆续下车。身穿貂皮大衣的崔萌萌极其显眼,而走在她身后,裹着一件驼色maxmara大衣的黑发女孩,正是秦晴。 失去了御寒的羽绒服,秦晴似乎有些受不了莫斯科夜晚的寒冷,她从接驳车上下来就紧紧抱着双臂,然后一蹦一蹦地跑上飞机舷梯,最后像一只寻找地洞的兔子般,弓着腰,一下钻进机舱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瓦西里打心眼儿里觉得,即使是她那黯然离去的背影,都如此充满喜感又分外迷人! 看到飞机关上舱门,开始缓缓朝跑道滑行。瓦西里突然鼓起勇气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如果说,他今天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从周语那里要到了秦晴的手机号码。 手机响了两声,秦晴的声音传来:“喂?你好。” 瓦西里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捧着电话,一言不发。 “喂,喂,喂……”电话里,秦晴接连“喂”了三声以后,竟然也沉默了。 瓦西里将手机贴近耳朵,他想听听她的呼吸声……突然,电话那头传来秦晴的咆哮:“瓦夏,如果你打来电话又不说话的话,我可不想陪着你喘气。” 虽然她的语气很不好,但她知道是他! 瓦西里突然觉得很快乐,快乐得都有点儿悲哀了!他忍住心塞唤了一声:“晴……”一瞬间脑海里除了秦晴的影子再无其他,她的一颦一笑哽住他的呼吸,他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已然无法再开口——既然自己毫无保留、完全坦诚地站在她面前,都不能打动她,此时苍白无力的语言又能有什么帮助呢?瓦西里这样想着,却又不舍得挂掉电话。 过了好久,电话那头终于又传来了秦晴的声音,她的语气和缓而平静,像来自另一个世界,“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瓦夏,我必须关闭手机……再见了,瓦夏,你……好好保重!” 电话被挂断了。 瓦西里放下电话,发现伊万和阿尔谢尼正看着自己,他假装自然地笑笑:“你们别以为我跟她玩儿完了,在我看来,她几乎已经爱上我了……”说到这里瓦西里低下头,以便自己泛红的眼眶不被伊万他们发现。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手机上秦晴的照片,低声说道:“瞧着吧,她很快就会因为愧疚而跟我联系的!” 伊万和阿尔谢尼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三人一起望向已经在跑道上加速的飞机。 巨大的白色铁鸟缓缓向上爬升,它全身战抖,拼尽全力抵抗来自地心的巨大引力。雷鸣般的机舱中,双眼紧闭、随着机身颤抖的秦晴也在拼尽全力,抵抗着心中已然弥散开来、并将她整颗心都紧紧揪住的不舍之情。 飞机终于在某一时刻摆脱了引力的束缚,它腾出云层,刺穿黑暗,在漫天星光下,划着优雅的弧线,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弯后,便朝着东方飞去。很快,天空中就只剩下一盏闪烁着红光的机尾灯了。 “她走了,”伊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想好了,”瓦西里目送着闪烁的红色机尾灯,目光坚定地说:“我再也不会给她打电话了。” 阿尔谢尼和伊万惊讶地扭头看着他,瓦西里继续说:“我会去上海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莫斯科篇结束了,明天开始新篇章。 双更太累了,作者君表示要去睡觉了,大家晚安! ☆、第46章 生活重又回归正轨。 在莫斯科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我又成了原来的我,一个普普通通、沿着正常人生轨迹行走的女孩。偶尔想起瓦西里的时候,我会翻墙登陆自己的facebook账户看看,逐条读一读他给我的那些留言,以及那首节选自普希金的诗…… 瓦西里再也没有在我的主页上留言,也没有打电话或者用其他方式和我联系。“他一定是恨我了,”我这样猜想:“并且恨得合情合理!” 这种想法让我的心里隐隐有高兴的念头,高兴的是我跟瓦西里之间的一切终于了结了,也许会有些遗憾,但生活会继续。那正是我所想要的,要继续生活,要无爱一身轻地自由呼吸。不管是瓦西里还是simon庆,我都要遗忘,要将过去一笔勾销、重头来过。这种感受就像拔掉了一颗痛了很久的虫牙一样。在经受了可怕的痛楚以后,仿佛从牙床上拔掉了一样比脑袋还大的东西,忽然间那长期妨碍我生活并且支配我全部注意力的东西不再存在,我又可照旧生活,思索和关心牙齿以外的事情了。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被感情生活折磨的痛楚既古怪又可怕,可是如今都过去了。我真的又能照旧生活,又能不只考虑情情爱爱的事了。 当2013年的春天到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 萌萌和周语作为交换生,分别去了美国和法国祸害外国人。而我没有申请任何的交换生项目,留在学校进入了研二下学期的学习,毕业论文也被提上了日程。 再次中了国家级项目的谢老板,将我拉进他的项目组跟一位在职读博的师兄做搭档。 “你的硕士论文,可以结合这个项目来写,”谢老板这样跟我说:“利用你在bp实习的便利,你可以整合很多有用的数据和资源,不论是对项目还是对论文,都是很有帮助的!” 我一边点头,称颂着“皇上英明”,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协调一周两次的项目组会和bp的实习,因为,bp那边也同样到了需要努力上位争取留用的关键时期。 学业、论文、实习,三重压力拧成一把**的小皮鞭,每天将我抽打得死去活来。但这种抽打也有一个好处,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想别的事情了。忙碌的生活就像一个创可贴,将尚痊愈的伤口都掩饰住了。 我偶尔能收到伊万发来的imassage,五月底的时候,他告诉我他要去服一年的兵役,而瓦西里,依旧杳无音信。 到了六月,一个打击却不期而至。 那一天,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朝家走,手里卷着一本最新一期的《管理世界》。在实习下班回家的地铁上,我已经看完了那篇让我瞠目结舌的论文,那篇无耻地盗用了我的数据和模型,却堂而皇之地署上了同组博士师兄大名的论文。 我失神地走到楼门前,掏出钥匙准备打开大门,恍惚中我听见身后有人在叫:“ajia!”我愣了一下,随即嗤笑自己愣得毫无道理,有人唤自己的“阿姐”我有必要神经敏感成这样么? “这个该死的钥匙怎么插不进去呢?!”我低头仔细辨认了一下,手里握着的竟然是电瓶车钥匙。我叹一口气,在钥匙环上翻找着正确的钥匙。 “晴!” “啪~”手里的钥匙串应声坠地,我的身体条件反射般绷得笔直。我再一次愣住了,并且这一次愣得非常有道理,因为我听出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一直藏在我的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就像在记忆之海中浮浮沉沉的气泡,而此时,它终于等到了这浮出水面的一刻! 我缓缓转过身,望着不远处树荫下镀着一层夕晖的年轻男人,他那一头标志性的金发在微风中微微颤动,一双琥玻色的大眼睛含着笑意凝望着我。 我曾经不让自己再去想他,可是现在,他就站在我面前……一瞬间,我看着他,心里竟充满了又惊又喜的激情。 我其实不用问:“你怎么会来这儿?”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知道得非常确切,就像他回答我的:“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你在这里!” “瓦夏……”我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幕场景似乎不该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从小到大,我的生活一向按部就班、波澜不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曲折而富有戏剧性了?哦,对了,就是从那个秋天,我拿着接机牌站在他的面前的那一天开始。 我的整个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有那个小妖精在高兴得手舞足蹈、满地打滚。 意识到自己的沉默已经令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我只好搬出中国人用在不速之客身上的常用语来救场:“你……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啊?” 瓦西里微微一笑:“在电话里,你又看不到我,一定会拒绝我的,毕竟,我的外表是唯一能吸引你的地方了。” 我低头一笑,没错,如果他提前打了电话给我,我也许又会想到我们之间的种种差异,想到不可能有结果的将来,我也许的确会拒绝再次见到他……也许,不会,但也许会! 瓦西里没有给我的“也许”留下余地,就这么草率地不请自来了。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我问他。 瓦西里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说:“还记得我上次来这里,被小偷偷钱包那件事吗?那一晚我误会了你,你负气离开学校的时候,我其实就在后面尾随着你,我看到你来到这里,走进了这个大门。今天我凭着记忆从你们学校一路走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 “想不到你的记忆力这么好?”我有些吃惊地说。 瓦西里得意地笑了:“我可是犹太人的后代,有着最聪明的大脑!” 我抿嘴一笑:“对这一点,我持保留意见。” “不请我进去么?”瓦西里指指楼门,问道。 “哦……好吧……”我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钥匙,找到正确的那一把,打开楼门,将提着行李的瓦西里让了进去。 来到位于三楼的家,我一开门,就看到表弟孙浩洋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瓦西里和他对看一眼,两人都脸色大变,表弟是惊艳,瓦西里是惊异! 我赶紧介绍:“这是我的表弟,瓦夏。”然后转过头,对浩洋说:“这是瓦西里,是我的……”我斟酌着该用什么词来表述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见过他,阿姐,他不就是你前年做志愿者的时候,带过的俄罗斯人?” 我吃惊地一笑,说道:“想不到你记性还真好!” “不是我记性好,而是,他这张脸,谁忘得掉啊?”浩洋一个挺身从沙发上蹦下来,对瓦西里伸出手,用英语说道:“你好,瓦西里,叫我浩洋吧。” “你好,浩洋,你可以叫我瓦夏。”瓦西里礼貌地跟浩洋握了手。 “瓦夏,你这次来上海是来玩儿的吗?酒店定好了吗?”浩洋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关心起瓦西里来。 “我来上海是来追求你姐姐的,我没定酒店,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什么,不行!”我马上拒绝了他。 但瓦西里就像听不懂我的话一样,他环顾着我这套只有一室一厅的房子,说:“虽然你的家小得像一颗骰子似的,不过,为了更好地接近你,我还是愿意住在这儿。” “我说了不行!” 瓦西里定定看着我说:“晴,我的蛋蛋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呢!” 我…… 一旁的浩洋开口道:“你们俩这对话,信息量有点儿大啊!不过,阿姐,你就让瓦夏住这儿吧,他可以跟我一起打地铺。”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锁,对瓦西里说:“你可以睡我的卧室。” “真的?”瓦西里惊喜地站起来,来到我的卧室里左看右看。 “但卧室里的东西,不要乱动。” 瓦西里点点头,紧接着问:“你跟我一起睡吗?” “不!”我大声否定:“我会去我父母那边住。” 瓦西里皱起眉头,“那……我们能经常见面吗?” “这个嘛……要看我的心情了。”我说。 瓦西里笑了,他高兴地将自己的行李箱推到了卧室里。 浩洋走过来靠着门框看着瓦西里说:“姐,你怎么能这么区别对待呢?这两年我只要来你这儿都是在客厅打地铺,可是他一来你就让他住你的房间,睡你……的床,why?就因为他颜值高吗?” “不!”我看着浩洋说:“因为他是我的追求者,而你,只是一个到我这里来蹭吃蹭喝的傻亲戚。如果你对我这个安排不满意的话,可以回你嘉定的大学宿舍住去。” 说到大学,我倒想起一件事,于是问瓦西里:“你不用上学了吗?” “我已经修完了全部的学分,可以毕业了。”瓦西里回答道。 我点点头:“那……你准备在上海待几天?” “我办了30天的签证,不过我准备待到你跟我回俄罗斯的那天。”瓦西里说得非常淡定,全然不顾我和浩洋震惊得瞪大的眼珠子。 “什么?我,我,我为什么要跟你回俄罗斯?”我结巴起来,觉得他简直在捏鼻头做梦。 “晴,你现在收留了我,这难道不是一个暗示么?”瓦西里振振有词地说。 “暗示什么?” “暗示你已经接受我了啊。” “我……” 浩洋在一旁拉拉我,用中文说:“阿姐,淡定淡定……”说完他抬起头对瓦西里说:“瓦夏,为了欢迎你远道而来,我们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不去!”我有些不悦地说。 “我请客,吃烤鸭。”浩洋笑着说。 “走!” 我们三个人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朝家附近的烤鸭店进发。路上,浩洋悄悄用中文对我说:“阿姐,你们俩的奸*情我看出来了,不知道……你是几个意思?” “什么几个意思?他今天突然从天而降搞得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我没想过要做他女朋友,更没想过要跟他去俄罗斯!”我说道。 表弟点点头,说:“那,你就拖着他么好了,等他的签证到期,自然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咬咬嘴唇,对浩洋的提议不置可否。扭头看看走在我身边的瓦西里,半年没见,他的样貌没变化,依旧帅气得惊人,走在路上,总引得行人驻足侧目。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把他忘记了,可是直到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意识到,他的影子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虽然并不清晰,但始终无法抹去。 “要是你不要他的话……”表弟也看着瓦西里的侧脸,说道:“你说我由直变弯还来得及吗?” “啪!”我重重的一记巴掌拍在浩洋后脑勺上,“你就是弯成一坨翔也没用!” “我开玩笑的啦!”表弟揉着后脑勺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篇会有女主的家人出场,她和男主的感情也会有质的飞跃,哇哈哈! ☆、第47章 俗话说得真不错,冤家必然路窄! 我和表弟、瓦西里吃完烤鸭,准备要结账离开。我站起身,本打算去上个洗手间,没想到刚走几步,竟赫然发现我那不要脸的博士师兄就坐在大厅的另一个角落,正跟一男一女在说说笑笑。他那张红光满面的脸,让我立马想起了他无耻地盗用我的数据发表论文的事,不禁一阵火起。我调转路线,朝他们的桌子走去。 师兄也很快看到了我,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但随即恢复了自然,招呼我道:“秦师妹,好巧啊!” 我走到近前,将双手撑在他们的桌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恭喜啊,师兄,论文发在《管理世界》了,a类期刊啊!” 这无耻之徒大概没料到我已经看到了那篇论文,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并避开我的目光,低头看着手中的啤酒杯,似乎在思考该怎样接我的话。 “我做的数据和模型,师兄你用起来倒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啊!”我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师兄既然要用,提前说一声么,大家同一个项目组,我也不会不给你用,可你哪能讲也不讲一声就据为己有,这副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你的数据和模型?”师兄也激动起来,“我们都是做数据收集和建模的,你能说清楚哪些是你做的哪些是我做的?” “那些数据是我在bp实习的时候,花了一年时间辛辛苦苦收集来的,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借助了bp的平台所做的田野观察……” “嘿嘿……”不等我说完,师兄竟然猥琐地笑起来,“bp?亏你还好意思提你在bp的实习,谁不知道你利用在bp实习之便跟他们高管搞暧昧……你的那些数据,谁知道是用什么换来的……”说着他用眼角的余光从上到下打量着我说:“听说你被那高管甩了,却还能赖在那里不走,我真是佩服你,你不会还在做着能被bp留用的美梦吧……” 我的手闪电般抄起他桌上的啤酒杯,将半杯残酒泼向他,速度快得我都没来得及拦住它。 师兄本能地向后一躲,但还是被啤酒淋了一裤子,他恼怒地朝我吼道:“你神经病吧!”。 听到他这么说,我又将握紧的拳头高高举起,朝他已经开始脱发的头顶砸过去,同时也朝他吼道:“神经病打人不犯法你知道吗?” “啊,你疯了?”他被我打中了一拳,随即愤怒地站起来。但我占了先机,拳头又再次落下,他只能先抬起胳膊来挡脸,我的拳头重重砸在他的手腕关节处。 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拦腰将我抱起,“晴,住手!”是瓦西里。 “晴……”瓦西里将还在挥舞王八拳的我抱到他身后,握住我已经隐隐作痛的拳头说:“晴,打人不是这样的打法……你这样打会伤到自己的。” 说完,他转过身,面对着师兄,恶狠狠地说:“让我来!” 说时迟那时快,瓦西里上前一步,一只大手搂住师兄的后脑勺,同时抬起右腿,将师兄的大脸重重磕在他的膝盖上。 顿时,鼻血像姨妈一样从师兄的鼻孔里喷薄而出,他摇摇晃晃地抬起脑袋,伸手摸摸鼻子,看到满手鲜血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座位上,他的两个朋友也站了起来,狂在那里叫嚣:“哎,你们怎么打人啊?”却没一个敢上前动手。 我看到见了血,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拦住还准备上前补拳的瓦西里,说了一声:“快走!”便拉着他朝门口跑去。 我牵着瓦西里的手一直跑了很远,确认没有人追来,这才停下来喘气。 “你……你为什么动手打人啊?”我带着责怪的语气说。 瓦西里一脸不解地看着我:“是你先动手打人的啊!” “我……我动手不犯法,你动手……这性质就变了啊!”我说。 这时,我们身后传来浩洋的声音:“阿姐,阿姐……” 我朝马路上望望,看到他抱着我的包包,正朝我们跑过来。 我迎上他,急切地问:“怎么样,他们报警了没?” “没有,那搓男捂着鼻子被他两个朋友搀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从表弟怀里拿过自己的包包背上。表弟则走到瓦西里跟前,“啪”地一记拍在瓦西里的肩膀,说了一句上海话:“旁友,侬是模子!”(朋友,你做人真到位!) 我们回到家里,我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又掏出钥匙串,将家里的两把钥匙从钥匙串上取下,塞在瓦西里手里,说:“钥匙拿好,你就在我家踏踏实实住着吧。” “谢谢你让我住在你家,晴。” “没什么,这是我们中国的文化传统,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可为什么你不住在这里?我可以到客厅睡地板的。” “这也是我们中国的文化传统,男女之间要避嫌,我可不想让街坊邻居戳我的脊梁骨,说我跟老外同居。” 瓦西里表情虽然很疑惑,但也默默点头表示尊重我们中国的传统。 我又想起一件事,便拿起我的包包,一边翻找,一边说:“我给你留一张卡,出门时带上,没密码,随便刷。”说完,我从包里掏出一张公交卡,塞在瓦西里手里。 表弟见状,在一边偷笑。我转头对他说:“我最近很忙很忙,你明天有空的话,带他到附近走走,超市、银行还有吃饭的地方,都带他去认识一下。” “遵命!”表弟答应道。 ~~~~~~~~~~~~~~~ 我的父母在徐家汇cbd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大的小餐厅,餐厅有两层楼,一楼是店面,二楼便用做住家。二楼除了浴室有两个房间,一间做了卧室,我父母住,另一间做了仓库,仓库里有一张折叠床,我以前也睡过,于是这里便成了我的临时住所。 小本经营的餐厅,父亲是主厨,母亲管账,还额外请了几个小工和服务员。夏天到了,生意忙碌起来,可是店里的一个服务员却偏偏辞了工,搞得人手不大够了。所以,父母看到我住到店里来,还是很高兴的,以为我可以帮着照顾一下生意了。 但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我几乎没什么时间在餐厅帮忙。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忙不过来了。 这不,今天早上九点,又是例行组会的时间。 我毫不怀疑其他同学和谢老板都已经知道了我和师兄之间的不愉快,毕竟搞我们这个方向研究的,没有人会错过最新一期的《管理世界》,而只要他们看到那篇师兄署名的文章,都会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今天的组会大概正是他们充满期待的、可以印证自己猜测的好时机。 我将不可避免地在众多窥探目光地注视下跟师兄照面,在那种场合我们肯定不会言语交恶,但肯定会互不理睬。然后,大家就会心领神会,再然后,每个人都会对我报以同情或尽量同情的目光,那目光会像针一样刺痛我…… 想到要那么不舒服地挨过两个小时,我竟然有勇气想要翘掉这次组会了。 我在店里慢吞吞地吃着早饭,想着该用什么借口来跟导师请假。老妈走过来说:“晴晴,今天晚上,你叫洋洋和他的外国朋友来店里吃饭。今早姆妈在菜市买了一只老母鸡,晚上杀了给你们炖汤喝。”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没有告诉爸妈瓦西里跟我的关系,而是谎称他是表弟玩“撸啊撸”认识的一个外国朋友,来上海旅游顺便找表弟玩儿的。他们对此没有怀疑,还迫不及待地想要认识瓦西里。 我翻起眼皮看了一眼老妈,想到反正瓦西里和爸妈语言不通,应该不会穿帮,只要叮嘱好浩洋就行,便答应道:“知道了。”话刚说完,我的电话响了,竟是导师谢老板。 “秦晴,今天的组会,你必须参加。”导师的语气有些严厉。 我吞吞口里的稀饭,嗫嚅着说:“我……我也没说不参加啊!” “我把他调到别的组了。”谢老板语气缓和了一些。 “哦……”很明显,我们都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你们之间的事情在学术圈里从来都不是新闻,连诺贝尔奖也存在剽窃和盗用的情况……”谢老板顿了顿,继续说道:“搞学术的人中具有伟大人格者寥寥无几,即便我也是如此。” 我心里想:“皇上,您为了给我讲道理,这样自黑真的好吗?”嘴上说着:“恩,我知道了,以后会长记性的,给您添麻烦了。” “其实,他也不容易,在职读博,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有了这篇论文,他博士毕业回去就可以评上副教授了。而对于你来说,不过是需要转换一个角度来写毕业论文而已。” 我拿着电话点点头,决定原谅那个剽窃犯,除了导师说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我觉得瓦西里已经教训了他,我们之间也算扯平了。 于是我对着电话点头道:“您说得对,我不怪他了,也不会去举报他学术不端。” “那就好,待会儿见!” ~~~~~~~~~~~~~~~~ 开完了组会,我走出学院办公楼,看着湛蓝如洗的天空,想起了瓦西里。因为最近课程和实习排得满满当当,我已经把他丢在家里三天了。想到下午既没有课,也不用去实习,我决定回家去看看他。 走到家门口,我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了钥匙,只好按响了楼下门禁的对讲机。 “在下孙浩洋,敢问阁下是?” “我是……” “说在下,说在下。” 我无奈地翻翻白眼,“在下是你阿姐,快开门。”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浩洋的声音再次传来,“阁下回答上了在下的问题,在下就给阁下开门,请回答……什么东西方方黄黄伸缩自如?” 我垂下脑袋摇摇头,为小姨妈有这么个幼稚的儿子感到悲哀,我对着对讲机喊道:“你又在看海绵宝宝了对不对?” “咔哒”门开了。 我上到三楼推开家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目瞪口呆。客厅里一片狼藉,地上、茶几上、沙发上,到处是吃剩的零食袋子和空的易拉罐。 我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能吃的东西已经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成排的啤酒和白酒。 我回到客厅,浩洋看到我脸色不对,赶紧讪讪地走过来,解释说:“阿姐,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今天也是刚来。况且你知道的,我在你家断断续续住了有两年了吧,可从来没这么脏过吧。”说完,他递给我一个杯子,说:“阿姐,别生气,喝口水压压惊先。” 我确实有点口渴,接过杯子闷了一口,但那辛辣的口感使我马上意识到不对。我呲牙咧嘴地低头看着杯子里的透明液体说:“这水……好烈啊!能有50度吧!”说完,我将杯子推回到浩洋怀里,说:“下次再让我喝这种水,备好下酒菜先!” 浩洋接过杯子,用鼻子闻了闻,马上也皱起眉头。 “瓦夏呢?”我问。 浩洋指指卧室,说:“还没起床。” “真是死性不改!”我腹诽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鲜肉要见家长了,哈哈哈 ☆、第48章 我提起一口气,快步走到主卧门口,“啪啪啪”拍了三下门。 “瓦夏,你给我出来……你快出来,让我看看你是啥变的,怎么这么能……”我回头瞅一眼客厅,“制造破坏性的混乱?” 主卧的门“轰”的一声打开了,半裸的瓦西里顶着一头乱发笑眯眯地站在我面前,“晴~”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你终于回来了。” 我闻到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赶紧推开他,拉着他的胳膊走到客厅,数落道:“你看看你看看,乱成什么样子了……” 我又拉着他来到厨房,拍着冰箱对他说:“瓦夏,这是冰箱,我们只用它来存储食物或者前男友的尸体……”说着我打开冰箱门,“而不是用它来存放酒精!” 瓦西里对我迷蒙地笑着,说:“我认识冰箱,甚至比认识你的时间还长。” 我正色道:“瓦夏,请你严肃一点,要知道我可不是在跟你讲笑话,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这句话一出口,瓦西里笑得更好看了。不过我早已对他那俄罗斯男神的招牌笑容免疫,透过他灿烂的眼睛,我能看到隐藏在他大脑皮层里的、因宿醉未醒而导致的混沌不清。 可惜的是,在这个房间里,还有人未能对他的笑容免疫。 浩洋走过来打圆场道:“好了,阿姐,房间我来帮你打扫。你也是的,人家不远万里跑来找你,你却把人家丢在家里任其自生自灭。他可是个老外啊!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又不理他,除了借酒浇愁,他还能做什么呢?” “我这两天不是忙么,不是去bp实习,就是去学校上课、开组会、写paper,今天刚有点儿时间,就赶紧过来看看他死了没有。” 我正说着,突然瞄到冰箱上贴着的一个备忘便签,扯下来细看,心情立刻大好,甩着便签说:“我都差点忘了,我的驾照下来了,今天已经可以去车管所领证了。”我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太好了,这一年来开车开得我提心吊胆的。” 瓦西里听了我这话,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你是说你过去一年一直在无证驾驶?” 我耸耸肩算是默认。 瓦西里突然哈哈大笑,说:“我还以为你是很有原则的人。” “我是很有原则啊,我的原则就是三个字——看心情!” 说完,我转头对浩洋说:“你大姨妈叫你们晚上去店里吃饭,你们赶紧把房间打扫干净,然后去餐厅等我,我去取了驾照就过去。记住,要跟我爸妈说瓦夏是你的朋友而不是我的。” 浩洋点点头。 我又转身对瓦西里说:“晚上去我父母的餐厅吃饭,在他们面前你要规矩点儿,知道么!” 瓦西里听说要见我父母,眼睛立刻瞪得像铜铃一样大,还没用我开口,他一头冲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 我去车管所取了驾照,便乘公交往餐厅赶。 下了公车,拐上餐厅所在的马路,我看见瓦西里正穿着耀眼的白色短袖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身姿挺拔地站在餐厅门口绿意盎然的栀子花树丛前……那景色……用美不胜收来形容,再合适也没有了。 “晴,你回来了!”他看到了我。 我走到他面前,对他笑笑,想着他大概一直像一只等待主人的小狗一样在这里等待着我,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感动。 “你一直站在这儿等我吗?”我问他。 “不是,是浩洋让我站在这里招揽顾客的。”瓦西里回答道。 好吧,我想多了。 我抬头看看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的太阳,说:“不晒么?” “不晒,难得有这样好的日光浴。” 我摇摇头,抬起两根食指将他嘴角的两边朝上一顶,使他的唇线向上弯曲成好看的弧度,说:“要招揽顾客的话,还得带上这种随时准备问人借五百块钱的笑容才行哦。” 走进餐厅,我看到老妈正在收银台忙碌,便继续往后橱走,问正挥舞着炒勺、不停抹汗的老爸:“浩洋呢?” 老爸用下巴指指后巷,“帮我杀鸡呢。” 穿过热火朝天的后橱,我推开窄小的后门来到餐厅后身的小巷,看到浩洋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捧着ipad在上网。他脚边污水横流的地面上,趴着一只被绑住了双脚、尚未断气的老母鸡。 “浩洋,你在干嘛?” “大姨夫让我把这只鸡杀了?” “那你为什么捧着ipad在上网啊?” “我刚才查过了,网上说鸡的心血管系统非常脆弱,所以……”浩洋信心满满地说:“我准备……吓死它。看,我找到了什么?它必死无疑了!” 他把ipad举给我看,上面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老鹰。我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冷笑,看着他将老鹰的画面对着母鸡挥来挥去,嘴里还发出“啊,啊……”的恐怖声音。 只要心智正常的人都知道,这样做是没用的。 我摇摇头,提出了一个可行性建议:“你干脆花点钱雇个职业杀手把它做掉吧。” 谋杀计策未能得逞的浩洋听了,立刻双眼放光:“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只需要200块你就永远见不到它了。” “200块?简直是抢劫?”浩洋嚷嚷着。 “这怎么能叫抢劫呢,这叫外包!”我纠正道。 浩洋无奈地翻翻衣兜,掏出所有的钱:“15”。 我把他的钱拿过来,揣在自己兜里,说:“这活儿我接了!” “你敢杀鸡?”他吃惊地问。 “我当然不敢,这种粗活要留给战斗民族的人来干。”说完,我走到后门口,朝前门高声呼唤:“瓦夏!” ~~~~~~~~~~~~~~~~~~~~~~~~~~~~~~~~~~~ 当餐厅的最后一位客人和伙计们终于都离开,我们一家人围坐在桌边,老爸老妈用审慎的目光打量着瓦西里。 “你说,让他到餐厅来帮忙?”老妈问浩洋。 我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浩洋的脚,他马上心领神会地点头:“是呀,餐厅不是缺人手么,可以让我这个朋友帮忙端端盘子什么的。上海滩他已经逛遍了,又不想这么快回去,那整天无所事事也很无聊的。” 我在一边帮腔道:“姆妈,你是没看到他杀鸡放血有多专业,他说他连熊都杀过,杀鸡杀鸭简直小菜一碟儿。” 老妈有点儿拿不定主意,扭头看着老爸,征求他的意见。 老爸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一把脸,说:“多一个人帮忙倒是好的,可是,他是外国人,我不知道我们餐厅能不能雇佣外国人啊,这会不会算非法用工啊?” 我笑了:“拜托,非法用工?那要给他报酬才算啊!” 老爸老妈和浩洋三个人同时看着我,异口同声地说:“你打算让他白干啊!” “白干又怎么了?他还住在我家呢!”我看着浩洋说:“就当付房租了!” “可是……”老爸老妈听我这么说,仍然有点儿犹豫,但似乎也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斩钉截铁地说,随后看看一脸云里雾里的瓦西里,说:“现在,只剩下说服他了。” 我和浩洋把瓦西里拉到仓库,浩洋先开口用英语说道:“瓦夏,你愿不愿意……” 我一听这开头就不对,赶紧拉一拉浩洋,“你一边儿待着去,我来说。” “瓦夏,”我站到瓦西里面前,一本正经地开口说:“刚才我跟我父母说了你住在我们家的表现,他们很不高兴……恐怕,他们不能再让你住在我家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觉得你整天游手好闲,只会在家里酗酒,然后把房子搞得一团糟。” “我……我会那样是因为见不到你……” 瓦西里刚想辩解,我却打断他说:“不过我爸爸对你杀鸡的本事倒是赞不绝口的……” “那……如果我每天为他杀一只鸡,他们可以考虑让我在你家里住下去么?” “可是餐厅并不需要每天杀鸡啊,餐厅现在最需要的是端盘子的人。”我说。 “端盘子?”瓦西里犹豫了,“我这辈子只在梦里才端过盘子啊,还是为了往保险箱里装金币。”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当然知道你干不了那个,你从小到大都没试过自食其力,哪怕一次。所以,你现在只能搬出我家了。你可以用你的信用卡,找一间五星级酒店,舒舒服服地住进去,一直住到签证到期,然后订张机票飞回俄罗斯。”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瓦西里摇晃着脑袋,他张开双臂扶住我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着我说:“晴,请说服你的父母让我继续住在你家里吧,作为回报,我会来餐厅端盘子,我愿意这样做,因为这样一来,我也能每天都见到你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为自己再一次成功地给他挖坑跳而沾沾自喜。但与此同时,我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哎呀,良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浩洋拉拉我的衣服,用中文问我:“你确定让他来餐厅端盘子的主意,不是出于你想要常常见到他的想法?” “才不是呢,这个主意完全是出于我这个上海女人的精明和算计。”我态度坚定地回答他。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瓦西里每天十点准时到餐厅吃早饭,然后穿上制服帮忙应付最忙碌的午市。一直忙到下午两点钟午市结束,他就会半躺在餐厅门口的露天座椅上晒太阳。到了下午四点,晚市开始,他又会开始忙碌。 他的工作极其简单,只要能看懂餐盘上表示桌号的数字就行,他也做得非常起劲儿。有时我回来得早,也会穿上制服跟他搭档,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能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简单而纯粹的快乐! 他跟我爸妈相处的方式很特别,因为语言不通,他们一整天几乎都不说一句话,完全靠眼神和肢体动作交流。但这种几乎零沟通的相处方式却让他们之间融洽得不得了。老妈开头两天还会跟我抱怨瓦西里每隔一个小时就要跑到后巷抽烟,但随着餐厅里女性顾客的日益增多,老妈对他这个缺点也完全无视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小鲜肉怎么惨变小长工了,女主你真是够了! 女主:怎么了?我这是在教他自食其力! 男主:承认吧,你就是为了能每天看到我。 作者君:这孩子,净瞎说实话。 ☆、第49章 一转眼到了周末。鉴于餐厅做的是上班族生意,到了周末反而不算很忙,爸妈便让瓦西里休息一天,并让我和浩洋带他出去玩玩儿。 而我恰好有个想去的地方,就是龙华寺。bp下周就要公布实习生留用名单了,在“尽人事”上,我已经算得上全力以赴了,而在“听天命”上,我也不能不做点什么。 我开上老爸平时进货用的小面包车,载上瓦西里和浩洋,就朝龙华寺进发。 龙华寺是上海著名的寺庙,始建于宋代,据说是江南地区最古老的寺庙之一。来龙华寺烧香祈福特别灵验,因此每年的大年初一,都有很多人彻夜排队来这里抢烧头香。我们去的这一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来龙华寺烧香的人并不多。浩洋带着瓦西里在寺庙里随意地闲逛,我则在每一尊佛菩萨面前虔诚地跪拜磕头。虽然我的行为有点儿临时抱佛脚之嫌,但我还是满怀希翼地期望我诚心诚意的祈求能够换来留在bp工作的机会。 拜完了所有的佛菩萨,我们从龙华寺里走出来。一阵臭豆腐的香气飘来,我不禁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喷泉边有一个卖臭豆腐的小摊子。我咽咽口水,凑到摊位前准备买一份。谁知一掏钱包发现还差两块钱零钱,拿出一张大粉红递给摊主,摊主为难地说找不开。 我转着眼珠四处看看,突然有了个调皮的想法。我转身对瓦西里说:“瓦夏,你看到那个喷泉了吗?你去,到那个喷泉里给我捞点儿硬币来。” 瓦夏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看,为难地说:“可是,那是大家投给神明的啊。” “所以才让你去啊,你是外国人,中国的神惩罚不了你。”我笑嘻嘻地说。 瓦西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进一步鼓励他说:“快去吧,如果有人阻止你,你只要说两句没人听得懂的俄语就行了。” 瓦西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他转过身,提一口丹田气就要往许愿池里冲。一边的浩洋赶紧伸出手及时拉住了他:“瓦夏,你别上当,她在逗你玩儿呢!” 他们两个回头看我,此时的我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浩洋摇摇头,一边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十元钞票递给我,一边鄙视地瞪了我一眼,说:“阿姐,怎么你挖的每一个坑,这傻子都绷直了身子往里蹦啊!” 我笑着接过浩洋的钱转身递给摊主,又从摊主手里接过臭得很到位的臭豆腐,用竹签挑了一块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好笑地看着瓦西里。 “这东西闻起来像屎!”瓦西里看着我说,然后默默抬起手捂住鼻子。 “没错!”我说,然后故意凑到他面前,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臭豆腐,一边对着他拧成一团的眉毛呲牙一乐,说道:“怎么样?爱我,你怕了吗?” 瓦西里皱眉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挑衅似地又挑起半块臭豆腐整个放在嘴里……可还没等我嚼,瓦西里捂着鼻子的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揽过我的后脑勺,同时用他的嘴唇将我的嘴巴堵住……就在我震惊地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灵活的舌头已经迅速地伸进我的嘴里,并将我嘴里的臭豆腐卷到了他的嘴里。 我用力推开他,瞪起眼睛看他。 瓦西里一边笑,一边嚼着嘴里的臭豆腐,惊喜地说:“这是谁拉的屎?味道还不错唉。” 一旁的浩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他一边笑,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说:“叫你作死,该!哈哈哈……” 而我,只有鼓着腮帮子生气的份儿。 ~~~~~~~~~~~~~~~~~~~~~~~~ 吃过午饭,我们回到面包车上,我发动车子,正想着接下来该到哪里去玩玩儿。突然,电话响了,我按下耳机的接听键。 “秦晴,你怎么还没到啊?”电话里传来一阵抱怨的声音:“我和小雯都到了,就差你了。” 我脑袋里电光一闪,心道:“不好,忘记特了!” 打来电话的是我的高中同学万万,她和我的另一位高中同学小雯原本约了我今天小聚一下的,结果被我忘记得一干二净。 情急之下,我赶紧撒了个谎:“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到,马上到。” 挂掉电话,我一边单手握住方向盘,一边掏着旁边的包包。“我今天约了人我竟然忘了,我现在要赶快赶过去,不能陪你们了,你们自己玩儿吧。”我对浩洋和瓦西里说。 “你约了什么人?男人?”瓦西里立刻问道。 “是两个女人!高中同学。”我回答他。 “谁呀?关系很好么?”浩洋问。 我掏出包包里面的睫毛膏,手牙并用地拧开,说:“是那种表面上过得去,暗地里较着劲儿的朋友。” 说完,我扳过后视镜,双手离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对着后视镜刷睫毛膏。 “你疯了?”表弟惊呼,赶紧抓牢座位边的扶手:“哪有一边开车一边刷眼睫毛的啊!” 我不屑地说:“我眼睛看着路呢,脚丫子也在刹车板上放着呢。你要是不跟我说话分散我注意力,那就能更安全了。” 表弟对我很无语,他求助地看着瓦西里:“瓦夏,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心里笑笑,那家伙更是一个以危险驾驶为乐的人。 我三下两下刷好了睫毛膏,又从包包里掏出一双细高跟鞋。 “我觉得有趣的是,”瓦西里看着后视镜里的我说:“晴,你竟然随身带着高跟鞋!?” 我一边用一只手扇风以便让睫毛膏赶快风干,一边说道:“好战士总是把武器放在手边的,以便随时做好敌袭的准备。” 车子到了约好的咖啡厅附近,我将车停在路边,解开头上的马尾让长发披散下来,又补了点散粉和口红,换上细高跟鞋。 看看时间,已经迟到半个钟头了。我翻翻白眼,心里猜测着不知道万万和小雯两个人会不会说我是为了凸显自己的重要性而故意迟到。原本她们约我的时候我就不想赴约,因为感情真的没有多好。但小雯搬出一套理论,说什么不好约的朋友一定是过得不太好。 嘿!我还真就不想应了她这狗屁理论,于是我答应她们一定赴约。但最近实在是太忙,再加上瓦西里的突然到来,竟然让我把这件事情给忘光光了。 我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觉得挺不错的,便打开车门下车,回头对浩洋和瓦西里说:“瓦西里会开车,你们开车去玩吧,晚上我会自己回去的。” 一走进咖啡厅,我就看见花枝招展的小雯在朝我招手,我赶紧面带笑容地走过去,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路上太堵了……” 万万善解人意地笑笑说:“明白明白,重要人物总要最后出场的,小心机么,大家都懂的……呵呵……”说着,还朝我挤挤眼睛。 “我真没有要故意迟到的意思……你们知道的,我现在在读研,要帮导师做项目,上午刚在学校给师弟师妹们开完会,出来得有点晚,再加上堵车……”好胜心作祟,我编了一个高大上的借口。 服务员走了过来,“请给我一杯拿铁,谢谢。”我对她说。 “晴晴,听说你现在一边读研一边工作,很辛苦的,是伐啦?”小雯问我。 “还好还好,不是全职工作,是在实习,”我说:“在一家挺有名的咨询公司。” “什么公司啊?”万万马上敏感地问。 “bp。”我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咖啡,说道。 “bp啊,公司不错啊!待遇很好吧。” “我现在只是实习,公司只给最基本的补贴而已。等将来正式留用了,据说一个月能有15k吧。” “15k啊,那对于初入社会的应届生来说真的挺不错了,我辛辛苦苦打拼了两年,现在也不过才28万年薪。” 我脑子里约略一算,顿时“呵呵”了。万万果然还是这样,处处要压我一头。 看着她得意的表情,我笑着说:“你们银行业薪水高,我们咨询业不能比啊。不过我当初选学管理而没像你一样学财务,就是因为自己喜欢跟人打交道,不喜欢整天对着一堆数目字。” “唉,可不是么,我们的工作真的是挺单调的,要不是看在行里一年两次出国旅游的份儿上,我老早跳槽了。” 我喝了一口咖啡,意识到自己是没办法在事业方面赢过她了,便说:“我们难得聚在一起,干嘛聊工作这么乏味呢……” “哦,对了,你不说我都忘记特了。”一直在一边没插上话的小雯,此时轻轻惊呼了一声,随即转身从皮包里拿出两张大红喜帖,递给我和万万每人一张,说道:“下个月我要结婚了,记得来喝喜酒啊。” “天哪,你要结婚了!恭喜恭喜。”我接过喜帖,衷心地恭喜她。 “哎呀呀,你不声不响的居然要嫁人了!对方是什么来头啊?”万万追问着。 小雯优雅地一笑,说:“伊是上海人,做基金经理的,阿拉朋友介绍认识的,伊追我追得老辛苦的,还买了两克拉的卡地亚来求婚……”说着,小雯伸出左手,将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的钻戒递给我们欣赏。 “哇,老漂亮额!”我心里虽然反感她这种□□裸的炫耀,但还是不由得称赞着。 “漂亮吧,”小雯将手缩回去一边端详着戒指一边幸福地说:“我看伊蛮爱我、蛮宠我的,各方面条件也算过得去,就答应了。” 一旁的万万也附和着赞美了一番,然后话锋一转,说道:“你的个性么适合早点结婚做少奶奶的,我的个性就不要这么早结婚的……”她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继续说:“现在追我的男人有好几个,都是身家千万以上的,可是我呀,还不想那么早定下来。” 小雯被万万压了风头,敷衍地笑笑,却不接她的话,转过头对我说:“晴晴啊,你怎么样了,听说你原本跟一个美籍华人谈朋友的,后来哪能吹了啦?” 我尴尬地笑笑,低头说:“没怎么,就是不合适呗。” “别伤心哦,亲,我可以介绍我老公的下属给你,小伙子虽然是外地人,目前收入也不高,但人很实在的……你们如果成了,我还可以让我老公关照他,给他升职、加薪。” “谢谢,真不用了,我想先把书念完再说。”我推脱道。 “小雯,你也是脑子瓦特了,”一旁的万万眉毛一立,说道:“你哪能介绍个小职员给晴晴啦,要介绍么,你老公公司总监级别以上的介绍一个好伐啦?”说完万万朝我倾倾身说:“阿拉银行有个副总倒是挺不错的,年薪上百万,刚跟老婆离婚……” “不好意思,我去个洗手间。”说完,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洗手间的方向逃去。 一拐过转角,确定她们看不到我了,我马上掏出手机,拨通了表弟的电话。 “浩洋!” “阿姐,你们的聚会怎么样?” “唉,别提了……你赶紧地,带瓦夏回来,我要扳回一城。你老姐我不能输掉人生的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没什么啰嗦的,就感谢大家支持吧! ☆、第50章 我在电话里跟表弟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到洗手间里打了个转,这才又回到万万和小雯旁边的位子上坐好。 小雯絮絮叨叨地说着她要摆在丽丝卡尔顿酒店的婚宴,说自己拿不定主意该用什么颜色的桌布;万万则抱怨着她们银行今年安排的度假,地点放在了遥远的毛里求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会坐得她脸肿。 我一边随声附和地回应她们几句,一边心焦地想着瓦西里怎么还不出现,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获得解脱啊! 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在我抓心挠肝地连续喝了两杯咖啡之后,手机短信响了,我一看,是浩洋发来的。 “瓦夏已就位,观看需谨慎!” 我带着疑问刚放下手机,就听见马路上传来熟悉的呼啸,那是高端跑车所特有的霸气轰鸣声。 我、万万和小雯同时被这个声音吸引,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外面……透过咖啡厅的落地玻璃,我们看到一辆深蓝色的兰博基尼疾驰而来,它刚一现身,就在咖啡厅前的马路上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弯,车头插在路边停车位处,车尾就势帅气地一摆,稳稳停了下来。紧接着,靠近马路的一侧车门向上升起,一位戴着墨镜的外国帅哥顶着一头金棕色的秀发,迈出长腿从车上走下来,他长身玉立在车边,潇洒地抬起手臂扶住车门用力向下一压,“嘭”地一声,车门应声关闭。 墨镜帅哥左右看看没有车辆,便迈开一双长腿朝咖啡厅走来。我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欣慰地喘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这么拉风的跑车,不过他现在的造型属实深得我心。 跟上午随意的穿着不同,瓦西里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考究的休闲装,那款式简单但自显月朗风清的格调让人一望便知这套行头不会便宜。 我故意不拿正眼看他,但眼角的余光却偷偷观察着他。瓦西里走到咖啡厅门前,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摘下墨镜推开咖啡厅的大门。他那双无比灿烂的大眼睛将店里的顾客扫视了一遍,我听见了万万和小雯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瓦西里到柜台点单后,并未在店里停留,而是再次推开门走到了外面露天的座位落了座。 瓦西里原本就是一位即使不修边幅也不会泯然路人的帅哥,现在他好好装扮了一番,又那样亮瞎眼地一出场之后,得到的效果就是:他已经帅到会引起不适啦! 难怪浩洋警告我:观看需谨慎啊! 果然,万万和小雯很快不适起来了。 “我去下卫生间。”万万一边眼神闪烁地瞄着瓦西里,一边拿着包包起身朝卫生间去了。 待万万走开了,小雯不屑地一笑,说:“这个万万,看见来了帅哥又发花痴了,肯定是跑到卫生间补妆去了。” “是么?帅哥在哪儿呢?”我明知故问道。 小雯朝瓦西里的方向努努嘴,我做作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发现瓦西里已经点燃了一只香烟,正在一边抽着烟等待他的咖啡,一边朝我们这边看着。 我赶紧回过头,对小雯说:“长得那么受,是个gay吧。” “才不是呢,从他坐在那儿起,已经朝我看了半天了。”小雯沾沾自喜地说。 我抿嘴一笑,不动声色。 过了一会儿,一阵清晰的高跟鞋声音传来,循声望去,小雯甩着她一头波浪状的卷发,带了无可挑剔的精致妆容,聘聘婷婷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但就在她即将转弯朝我们走来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我和万万看着她从包包里掏出手机,似乎有人打进了电话,她划了一下手机接起来,“喂”了两声之后,似乎是觉得咖啡店里信号不太好,她打开门走到了外面。 万万袅袅立在离瓦西里不远处的桌边,一会儿低眉浅笑,一会娇憨地嘟起嘴唇,好像电话那头真的有个什么人在跟她说话似的。过了一会,她低下头,单手伸进包包里翻找了一下,然后拿出一支笔,似乎要记录点儿什么。可是那支笔很不听话,万万似乎一下没拿稳,笔就掉在了地上。 穿着低胸上衣的万万毫不犹豫地面朝瓦西里的方向,缓缓弯下腰去……拾那支倒霉的笔! 我……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我掏出手机,找到万万的号码,按了下去。 毫无意外的,万万的手机响起了悦耳的音乐声,正撅着屁股自曝其乳的她被来电铃声吓了一跳。赶紧满脸尴尬地按掉了我的电话,然后迅速捡起那支笔,直起身快速溜了回来。 “晴晴,你干嘛啦,干嘛打我电话。”万万一坐下就对我抱怨道。 我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说道:“看你去了洗手间那么久,担心你掉坑里么。” 说完我和小雯笑做一团,小雯笑着对万万说:“你哪能演技噶好的啦。”说着,她拉开万万的上衣朝里面瞧瞧,说:“哎呦,挺有料的嘛!” 万万生气地打掉她的手,狠狠地用眼神藐视着我们。 “万万,你不是一向最讨厌抽烟的男人么,今天咋了?转性了?”我问她。 “我承认我讨厌烟味,但是……”万万把眼睛又转向瓦西里,一脸花痴地说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吗?他抽烟的样子实在是太迷人了!”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看到瓦西里一根香烟已经吸完,他端起刚刚送来的咖啡喝了一口,就站起身,走到店门前推门走了进来,并且直奔我们的座位。 万万紧张起来,她将挡在胸前的头发拨到身后,一边展露出完美的笑容,一边小声对我们说:“他过来了,你们自然点儿,说点儿什么,快说点儿什么。”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瓦西里熟悉的英语发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看到小雯悄悄用右手盖住了她两克拉的订婚戒指,万万则一脸媚色地说:“没关系,有什么事吗?” 瓦西里转头对我说:“这位小姐,我的手机找不到了,能借你的手机拨一下吗?它可能就在附近。” 我故作轻蔑地笑笑说:“你是想要我的手机号码是么?这手段可不怎么高明啊!” 瓦西里会心一笑:“看来我的目的被你识破了,那我只好坦白了。是的,我已经注意你好一会儿了,老实说,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有味道的中国姑娘。” 即使用眼角的余光,我也能看出万万和小雯脸上那由晴转阴的不快,这一发现极大地满足了我那可笑的虚荣心。 “我知道这样做很唐突,也略显轻浮,但我实在害怕错过这难得的缘分。”瓦西里继续说着:“美丽的小姐,你的出现深深惊喜了我的身心,我还从未有过如此心动的感觉。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与我共进晚餐呢?” “额……”我仰起头看着他,帅气的脸蛋,迷离的眼神……如果说远观已经足以让人想入非非,现在近看则更是美味可口啊。 我得承认,他收起逗比属性说的这几句话,虽然有点儿肉麻,但从他那两片性感朱唇里说出来,再灌进我的耳朵里,还真是让我一时忘了他就是那个上午还在跟我抢屎吃的家伙。 万万在一旁咳了两声,说道:“晴晴,我们一会儿要一起吃晚饭的,讲好了的闹。” 晚饭?一个下午茶已经喝得我心塞塞的了,还跟你们吃晚饭?我可没疯! 我转过脸来朝万万和小雯抱歉地笑笑,说:“不好意思,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吃晚饭了。”说完,我拿起包包,站起身:“你们也知道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约会过了,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说完,我朝一脸不悦的万万和小雯挤挤眼睛,跨上瓦西里的胳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我坐进兰博基尼里,瓦西里开心地发动车子,我扯下他右耳上的蓝牙耳机,对着里面说:“浩洋,你在哪儿?” “我被抵押在租车行了,快来接我。”耳机那头果然传来浩洋的声音。 瓦西里载着我来到租车行退掉了租来的兰博基尼。我问浩洋:“租车是你的主意?” 浩洋摇摇头:“我只是照你的吩咐带他去置办了行头,教了他要表演的情节,要租这辆车完全是他的主意。”说完,浩洋放低声音悄悄用中文问我:“瓦西里到底是什么来头?三万块的租车费,他刷起来眼都不眨的?!” “三万?”我吃惊得瞪大了双眼。 “是呀,光是看他刷卡的动作,接待我们的小妹子就解开了两颗衬衫纽扣!”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反正你只要知道,他是有大把的金钱可以挥霍的人就行了。” 瓦西里办完了退车手续走过来,浩洋朝他笑笑,对我说:“姐,我那几句话教得不错吧,我最喜欢那句……”浩洋冲着瓦西里,深情款款地说:“你的出现深深惊喜了我的身心!” “啧啧啧,此情此景,真像是你在对他表白啊!”我眼神复杂地看着浩洋说。 “你以为我不想吗?‘为钱扮基’我是不介意的,只可惜他这个土豪口味清奇,竟看上了你!”说完他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我使劲儿拧了他胳膊一下,直看着他表情扭曲起来才算解恨。 “今天你们表现得不错,走,我请晚饭。”我心情愉快地说。 ~~~~~~~~~~~~~~~~~~ 浩洋选了一家有名的火锅店,我一边吃一边跟他们吐槽自己是如何被万万和小雯的秀优越轮番轰炸的。 趁着瓦西里离开去上洗手间的当儿,浩洋探头过来对我说:“阿姐,一会儿,你也去趟洗手间……”他举起手机晃了晃,说:“我们保持通话,然后我会跟瓦西里来一场男人间的对话,你可以顺便听听。” 这个提议听起来很有意思,我点头表示同意。 很快,瓦西里回来了,我便起身借口去洗手间拿着手机离开了座位。 浩洋的电话很快打来了,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起来侧耳细听。 电话那头传来碰杯的声音,接着是浩洋的蹩脚英语:“瓦夏,你们俄罗斯可是有大把的美女啊,你为什么不在你们国家泡妹子,却不远万里来追求我姐啊!说实话,她有什么好的?她的呛辣个性有时候连我都受不了,你到底咋想的,我能采访一下你吗?” “这个臭浩洋!”我在心里怒骂。 手机里传来瓦西里“嘿嘿嘿”的笑声,然后我听见他开口说道:“我觉得她很好啊,又聪明又漂亮!而且,她身上有一种……谜一样的吸引力……有时候她拒绝我,拼命要把我推开。可她越是推开我,我越被她吸引,我也不知道这该怎么解释。” “犯贱心理学可以解释!”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同时,脸上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你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半年以前吧,都半年没见了,你确定自己对她还有感觉?” “是的,跟她分开的这半年,她的笑容每天都在我的脑海里刷屏,怎么也挥之不去。而且最糟的是,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那些地方,包括我的公寓,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啊,她的影子是穿着衣服呢还是没穿呢?” “大部分时候都穿着,除了……我睡觉前和沐浴时。” 电话那边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传来浩洋的大笑声,而听到这段对话的我此时已经面红耳赤,觉得浑身不自在。 电话里又传来了倒酒和碰杯的声音,接着瓦西里继续说:“每当我看到她对我笑的时候,我会感觉到身上像有蚂蚁在爬……有些东西我说不清,我也不是很懂……” “这有什么说不清的,不懂的就叫‘爱情’呗!”浩洋说。 “你说得对,哥们儿,就是爱情。我这个人其实很简单。我现在爱着她,我就没有办法假装我不爱她。但,假如有一天,我不爱她了,我也没有办法假装我还爱她。”瓦西里说。 听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心有点儿酸酸的感觉,手中的电话也慢慢放放了下来……我移步到转角边,从墙边探出半个头,默默看着不远处正在推杯换盏的浩洋和瓦西里…… 在听到他说爱着我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有藏也藏不住的欣喜……而听到他说有一天可能会不再爱我时,我……我竟然哀伤起来了…… 我到底有没有爱上他?我问我自己,而他又到底是不是那个人?那个可以给我一个结果,而不会在我习惯了他的好以后,再无情地将我丢掉的那个人? 我迷茫了…… 欣喜、哀伤和迷茫的情绪在我心里交缠冲突,让我理不清头绪,找不到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并且我怀疑,即使我找到了,也未必有勇气率性地遵从。 内心的感受如此复杂,我为自己的这份复杂感到羞愧。或许,在很多方面,瓦西里都比我好得多,忠于内心的勇气只是其中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晚饭结束,我们走出餐厅打算在附近随意地散散步。浩洋兴致很好,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给瓦西里介绍着周围的街道,建筑。而我则沉默不语,脑海里不知为什么老是响起瓦西里的那句话:“假如有一天,我不爱她了,我也没有办法假装我还爱她。” 是呀,一切都很短暂,尤其是爱情。 想到会有那么一天,瓦西里也不再爱我,我竟然开始患得患失了!我这是怎么了? “姐,这里不是你家原来住的地方么?”是浩洋在问我。 我抬起眼,看到我们此刻正走在石门二路上。我点点头,对他们说:“没错,我小时候就住在这一带,长到13岁时这里拆迁才搬了家。” 瓦西里听了我的话,眼睛里闪出光彩,高兴地说:“那……带我去看看吧,你小时候住过的房子。” 我抿嘴笑笑,估计他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做中国式拆迁,于是跟他解释道:“房子已经拆掉很久了,不在了。” “那,带我去你小时候走过的地方看看。”瓦西里不依不饶地说。 我敷衍地说:“呶,我们现在走的路就是我小时候每天走的。” “真的么?”瓦西里停下脚步,眼望着四周的街道和建筑,说:“这么说,这里就是你长大的地方,我现在看到的景色,就是你小时候看过的?” 我也抬眼四处望望,这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可绝对不是我记忆里的弄堂街坊,十年的发展带给上海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但,要给瓦西里解释这些,不知又要浪费多少口舌。想到这里,我说道:“嗯,差不太多吧。” “太好了,晴,这对我来说,很有意义。”说完,他拉起我的手,指着不远处的过街天桥说:“我们到高处去看看。”说完,他拉着我,快步朝过街天桥走去。 我被瓦西里拉着“噔噔噔”地登上天桥的楼梯,扭头看看跟在我们身后的浩洋,一脸不解地朝他摇着头。浩洋露出笑容算是安慰我,然后很起劲儿加快脚步跑到了我们前头。 来到过街天桥的最高处,我望着桥下来往的车流和道路两侧闪烁着着霓虹灯的店招,实在想不出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登高远眺。 “晴,告诉我,你家原来在什么位置。” “嗯……”我沉吟了片刻,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静安雕塑公园,伸出手指说:“大概就在那里吧,现在已经变成公园了。” “咔嚓”我耳边有手机快门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咔嚓”“咔嚓“瓦西里又对着我拍了两张照片。然后他又对着我手指的方向,拍了好几张照。 待他拍好照片,我不解地问他:“干嘛要拍这里呢,黑漆麻乌的,什么都看不到,况且这里跟上海别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同?” “不,这里当然不一样……”瓦西里带着笑容翻看着拍摄的照片,说:“走过你儿时走过的地方,看过你儿时看过的风景,这让我觉得……我们更亲近了。” 说完,他收起手机,抬起头走到我面前站住。我仰起脸看着他,他的金发在黑夜里亮得像盏灯,而这盏灯洒下的柔和光亮,不但使他的大眼睛更显晶莹剔透,也让他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光泽。 “我不是很理解……”我喃喃说着。 瓦西里对我温柔地一笑:“我的想法或许很古怪……但谁又能说自己从来没有过古怪的想法呢……”他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牢牢盯住我,缓缓说道:“晴,我想带你去我的家乡,在这个季节,那里有着无尽的黄昏和蓝紫色的晚霞……我也想带你走过我儿时走过的地方,带你去能看到大海的山顶……”瓦西里继续说着:“每到涨潮时分,就会有钟声从远方传来……钟声飘过山坡,而山坡上开满了大朵大朵的向日葵……” 我的身边似乎已经没有了喧嚣,神脑补将我成功地带到了瓦西里说的那个地方,我看到了蔚蓝色的海面和开满向日葵的山坡。 我感觉到瓦西里轻轻拉住了我的手,并用大拇指摩挲着我的手背……我回过神来,看着他蒙了一层璀璨光泽的眼睛……“我想带你去看我儿时最爱的风景,晴,那一刻,我只要你在那里……即使你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我的心脏突然杂乱无章地收缩起来,就像里面裹着一颗融化了的跳跳糖……这是一种久违了的征兆,它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十多年以前,我第一次看见彩色电视机的时候。 这种征兆让我警惕,我知道自己如果放任它,就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就像当初自己轻快地坠入彩色电视机的情网,觉得那里面简直装着全世界的惊喜,然后成绩一落千丈,从而不得不从初中开始,践行“存天理、灭人欲”的变态哲学,将自己与心爱的电视机忍痛割裂。 我不能,重蹈覆辙! 我从瓦西里手里将我的手抽出来,低下头不再看他,小声说道:“瓦夏,我不可能跟你去俄罗斯的,虽然我就快放暑假了,但我还有实习的工作要做。”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如果现在你不肯跟我回去,我就留在这里,一直等到你肯的那一天。” 或者……等到你不再爱我的那一天吧。我看着他目光坚定的表情,在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我将脸转向别处,无奈地说:“你的签证会到期,你滞留在这里是会被驱逐的。” “我想好了,如果你的国家一定要驱逐我,那我就到这附近的公海去做一个无国籍海盗好了。” 我抬起难以置信的眼睛看着瓦西里,而他则一脸严肃和认真,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姐……”一直没有开口的浩洋走到我身边,他张了张口,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我扭头看着他,发现他脸上的表情竟带着一种我从未看过的复杂情绪。我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但最终,他却没有说出什么。 我收回视线,淡淡地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爸妈该担心了。” ~~~~~~~~~~ 晚上,我躺在仓库的折叠床上,想着瓦西里说的话:“那一刻,我只要你在那里,即使你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助地闭上眼睛。 电话响了,是浩洋打来的。 “你们到家了?”我问他。 “恩,到了……”浩洋顿了顿,说道:“姐,你为什么不答应瓦夏?”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居然一改往日不三不四的风格,而变得格外严肃认真起来。 我将电话拿到眼前,确认这是浩洋打来得没错,才又把电话放在耳朵上,说道:“我跟他不会有结果的,除了爱情很短暂的原因外,我们之间还隔着很多无法逾越的鸿沟呢!” “什么鸿沟?” “比如说文化差异,比如说距离,比如说性格……” “你怎么不往好的方面想呢?或许,你们最终会冲破重重阻碍,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 我对着电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浩洋,姐已经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了。” “姐,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聪明、直率、敢爱敢恨的女孩子,可为什么在瓦夏这件事上,你变得这么矫情。” “我没有矫情啊,我只是……我只是没爱上他。” “你骗谁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看着他的眼神和他看着你的眼神是一样的啊。” 我想开口反驳他,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浩洋的声音又继续传来:“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结果,如果没有结果你就甘愿放弃么?我做球迷很多年了,即使是世界杯,32个球队也只有一个能胜出,那你说其他31个球队的球迷做得有什么意义呢?” “这怎么能一样呢?足球队输了球,做球迷的不过伤心个一两天,然后就可以继续期待以后的比赛,并且还有许多足球以外的事可以去关心。而结束一段感情却没那么容易,很多人可能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爱了!” “那是不可能的,姐,我失恋了那么多次,现在还是很渴望爱情啊,在我看来,做球迷和谈恋爱一样,都是享受过程!”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浩洋!” 这一次,浩洋终于无话可说了。我跟他道了晚安,挂断了电话。 ~~~~~~~~~~~~~~~~~~~~~~ 两天后。 我看似镇定地坐在bp人力总监bob的办公桌前,接受留用面试谈话。 美国人bob靠在座椅上,一边轻微地晃动身体,一边翻看着我的申请资料。阳光从他身后的窗口照进来,让他那张人到中年的脸庞上,泛着恰当保养和定时日光浴所打造出的好气色。 “那么,qin qing……”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材料,坐直了身子,用他的美式发音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后说:“很奇怪,你居然没有为自己取一个英文名字。” 我淡淡地一笑,说道:“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我的中文名字很容易记,也不难发音,您就念得很标准。” bob笑笑,将前臂放在桌子上,微微向前倾了倾身,说道:“你在bp已经实习了19个月,从表现上看,你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实习生的能力水准。”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等待我做出点反应。 我赶紧表态说:“如您所见,在bp实习的这段时间里,我的能力确实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我想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适合bp这个集体,我在这里工作很开心,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跟同事们相处得也很融洽。” bob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说:“很好,熟悉公司的环境和氛围同时又具有出众的工作能力,这正是我们想要的人,而你,恰好符合这些要求……”说到这里bob停下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底升起,如果没有猜错,他接下来就要说“但是”了。 bob拿起我的资料翻了两页,然后,一边看着资料一边摸了摸下巴,说道:“但是,人事部门对你的总评中有这么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在你进入bp一年左右的时候,你所在的部门的负责人simon qing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离职……” bob再次放下资料看着我说:“你的总评中对这件事情的注解是‘simon qing与你发生了情感纠葛,并因无法妥善处理而草率离职’,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想让女主躺平必须具备以下三个条件: 让她身体里爆冰雪碧,打钩 让她脑袋里放小烟花,打钩 让她心脏里融跳跳糖,打钩 作者君很满意地看着三个钩钩,对身边的男主说:胜利就在眼前了啊,瓦夏。 男主捂着蛋蛋说:这一次,我可以相信你吗? ☆、第52章 人力资源总监bob在留用面试中提出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问题:“‘simon qing与你发生了情感纠葛,并因无法妥善处理而草率离职’,是这样吗?” 我看着bob眼镜片后面的蓝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响起了嗡嗡声,密闭的办公室突然变得太小,四周的墙壁向我压过来。 我曾经侥幸地以为我和simon的恋情是我们的私事,不会对我在bp的前途构成什么影响。我还天真地觉得除了我自己以外,所有人都已经把那件事情忘记了。毕竟,连我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 但事实却是,在那些我看不到、听不到的角落里:在盥洗室的水池边,在午饭时的餐桌上,在咖啡吧的高脚凳旁,那些优雅地补着妆、吃着饭、喝着咖啡的美人们,一遍一遍地将我作为她们话题匮乏时的谈资,或许还有他们,谁知道呢? 我几乎能想象到mandy在将这句话写进我的材料里时,那种既“理所当然”又“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微微垂下眼帘……bob问我“是这样么?”,我该怎么回答? “我想说明一点,公司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有办公室恋情的存在。”我缓慢而清晰地说: “我跟simon的事是我们的私事,我不认为这件事应该写进我的总评里。” bob将双手交叠在面前,不露喜怒地看着我,说:“你总是善于用这种巧妙的方式来回应问题吗?这算不算是你的一种辩解?” 我摇摇头,说:“不,我不是在辩解什么,也不是在澄清什么,而是在跟您交流。虽然是我的私事,但既然您提到了,我还是想要告诉您事情的真相。因为如果我不主动发出声音,就会有其他对我不利的声音冒出来,左右您对我的看法,并且严重影响我的声誉。” bob微微一笑:“交流?好,我洗耳恭听。” 我咽了咽口水,平静地说:“我进bp之前,在一次讲座上认识了simon,并且对他一见倾心。进入bp实习后,我恰好被分配在他负责的部门里……我们的恋情,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因为,毕竟,我还算年轻漂亮……” 听到这里,bob轻笑了一声,“哦,对不起……”他不好意思地说:“你继续。” 我微低着头继续说道:“我们相爱了大半年,感情一直在升温。但是,突然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来上班,却没有见到simon,他的电话也同时停机了。下班后我去了他住的地方,却发现他已经在前一天晚上连夜离开了。我找不到他,跟他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但讲到当时的情景时,我的嗓音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 我停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后来我听说他发了一封电邮给hr总监也就是您的前任,在电邮里,他给出的辞职理由是‘个人原因’。” 我顿了顿,说:“我认为,将simon的离职与我联系在一起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无法调和的问题值得他作出这样的选择。退一万步讲,即便就像评语里写的,是因为他‘无法妥善处理’我们的恋情,才仓皇离职,那也是他的问题,而不是我的。” bob听完我的讲述,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步态优雅地绕过写字台,来到我的面前,低头看着我说:“qin qing,希望你明白,身为hr总监,我有责任搞清楚你在实习过程中发生的任何问题。但是,我想你现在可以不必担心了,我所代表的bp人力资源部门,是不会因为员工跟上司的花边新闻而对她有所歧视的。” 说完,他斜靠在办公桌的边沿,按下电话上的对讲按钮,侧着脸,说道:“mandy,请为qin小姐准备一份实习续聘合同。” 我高兴地站起身,说道:“您愿意留用我了?” “当然,你的能力摆在眼前……”bob抬起他修长白皙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半年以后,等你拿到学位,还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合同等着你……虽然这不合规矩,但我愿意提前透露一下,你很快就能拿到税后20万的年薪。” bob的手从我的肩膀上轻轻向下滑动,冰凉的手指掠过我的手臂,在滑过我的手掌时,他轻轻捏了一下我的掌心。我蓦然一惊,瞪大双眼盯着他,发现他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竟然闪动着些许暧昧的轻佻。 这算什么? 我迅速退后一步,身体撞到了刚刚坐过的转椅,“哗啦”一声响。bob伸出手扶住重心有些不稳的我,他的身体靠得很近,我再次看向他的眼睛,从他那带有试探意味的眼神和动作中确认了自己刚刚的感觉决不是一场误会。 我甩掉他的手,转过身推开阻挡住去路的转椅,连再见也没有说,便朝门口走去。 走出bob办公室的门,我看见mandy从座位上站起来,朝我递出一份文件,一边假笑,一边言不由衷地说:“恭喜你啊,秦晴。” 我没有伸手去接合同,走过她的面前的时候,我只是平静地说:“留着你的恭喜去对别人说吧,我出局了。” ~~~~~~~~~~ 我抱着一个整理箱站在离餐厅不远的街口处,箱子里装着的是我在bp实习了19个月的证明,而现在,他们成了一堆碍眼的杂物。 我看到了瓦西里,他穿着短衣短裤,舒舒服服地躺在餐厅外面的长椅上。头顶上墨绿色的遮阳伞只遮住了他的一张脸,而他的整个身体和修长的四肢则被故意暴露在阳光之下。他惬意地半闭着眼睛,耳朵里插着耳机,慵懒得像一只无忧无虑的猫。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我的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我想要把今天的遭遇全都告诉他。我甚至无比强烈地渴望,他能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抚摸我的后背。此时的我,迫切地需要那种只有通过身体接触才能产生的慰藉感,但我必须强调,这种身体接触与情*欲无关。 如果,自己被他有力的双臂抱在怀里,我可以倚仗他对我的感情,尽情对他倾诉自己遭遇的不公和满腹的委屈,他一定会心疼我,一定会安慰我,或许,他还会温柔地哄我……这种情景哪怕只是想想,已经让我湿了……眼眶。 我泪眼婆娑地放下整理箱,从包里掏出纸巾来擦眼泪,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让爸妈看到,我必须等到眼眶和鼻尖的潮红消退,说话也不再带有浓重的鼻音以后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在这时,我发现原本半躺着的瓦西里突然支起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待他看到了我,马上扯掉耳朵上的耳机,喜形于色、满脸生辉地站起身,朝我跑过来。 “晴,你今天回来得真早!”瓦西里的笑容在看到我脸上的泪痕时消失了,“你怎么哭了?”他拧着眉毛忧心忡忡地问我。 他关切的眼神恰到好处地怂恿了我,我一脚踢开挡在我们之间的整理箱,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用双臂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 “让我抱一下,就一下……别误会,我只是想找个人抱抱,只是抱抱而已……”我喃喃说着,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在他胸前留下一片湿迹。 瓦西里的双臂很快环住了我,他将脸颊贴在我的头发上,一只大手轻轻按在我的后脑勺上,似乎生怕我真的只是“抱一下”而已。 来来往往的行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头顶法国梧桐的叶子在沙沙作响,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在我们身上。街上还是嘈杂喧嚣,人声如浪不歇,而我和他却像是一尊被施了魔法的铜像,一动不动紧紧搂抱在一起,戚戚然立在路边。 瓦西里一声不响地抱着我,这样最好。我觉得自己已经好累好累,我什么也不愿再想,什么也不愿再听。此时此刻,我的耳边心上,只要有一种声音就够了,那就是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我和瓦西里找了一间咖啡厅坐下,我将今天在bp发生的事讲给他听,语气已然平静如水。 当瓦西里听我讲到bob对我的暧昧举动时,他激动地站起身,忿忿地说:“我要 去把那个bob揍一顿!”我赶紧拉住他,“不要这样,瓦夏,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瓦西里看着我,很不情愿地坐下来,继续听我说。等我全部讲完后,他看着我说:“晴,如果你觉得心里不好受,我自愿牺牲**,让你蹂*躏发泄……”瓦西里观察着我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然后,我再去把那个bob揍一顿,好不好?” 我低头搅拌着咖啡,说:“瓦夏,让我沮丧的不是bob,他也不值得你动手。让我沮丧的是,我爱了一个人,然后他离开了,而我在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情况下,被误解、被羞辱。在众口铄金的霸权下我甚至必须在一个混蛋面前为自己的名誉辩护……”我重重叹一口气:“心好累!”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晴。我知道你一直非常看重这份工作,你甚至为了它,将我丢在了浦东机场……让我以为你是一个冷漠的人。” 我看着他说:“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愿意再次向你道歉。” 瓦西里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老天 !你居然一连两次在我说傻话时没有对我发飙,变得如此温柔可人,这让我好担心。晴,看来这份工作对你真的很重要!” 我挤出一丝苦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扭过头,出神地望着窗外的街景,悠悠地说:“怎么说呢?我曾经深深地被咨询行业诱惑,因为他们的口号是:只招最聪明的人,并且只为最聪明的人服务。而我,自认为是个聪明人。” 我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旋转形成的漂亮波纹,继续说道:“在bp,我一直很努力,拿着实习生微薄的补贴干着跟正式员工一样的工作。无论多琐碎和麻烦的工作我总是不等人说就抢着干,遇到半夜加班的事,我也是眼都不眨地死扛……即使在simon离开以后,我明知道大家都对我议论纷纷,却还是硬着头皮留在那里,我实在太爱那份工作了……我还去庙里烧香……” 有一种情绪漫上来,让我的鼻头发酸。为了掩饰,我又喝了一口咖啡,直到觉得哽住呼吸的东西慢慢退了下去,这才抬起头对瓦西里牵强地笑笑:“我现在才发现,我离聪明人的标准,还差得很远。” 瓦西里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晴,我来到上海以后,发现你胸怀大志、生活忙碌,这点我非常敬佩。但我认为一个女人太过要强是不好的,女人应该在某些方面依靠男人……" 瓦西里伸出手拉过我的手,继续说:“而我,我就想成为那个你最终愿意依靠的人……就像刚刚那样,能把你搂在怀里,给你安慰和力量。” 我看着瓦西里,发觉他最近说的话很能触动我的心弦,与半年前相比,他似乎变得成熟了一些。一时间,我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我也搞不清自己这样是有意还是无意。 瓦西里见到我没有拒绝他牵手的举动,便大胆地起身从对面的椅子换到我身边的椅子上,手臂也自然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晴,你愿意接受我的爱了么?” 我被他搂在臂弯里,侧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瞳仁里映出的那个小自己,她的脸上还挂着伤心沮丧的神情。 “瓦夏,你知道吗?女人在软弱的时候是最容易爱上别人的……我现在就很软弱,所以,即使我答应了你,也可能不是真心,而只是因为我此时心力交瘁……” 瓦西里笑笑,说:“在我看来,这恰恰是我梦寐以求的好时机啊!” “你不担心将来,我会反悔吗?” 瓦西里摇摇头,说:“我从不想将来,它来得太快。我只知道现在这一刻,如果你答应了我,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一切!晴,我爱你!”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做我的女友好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相接,一向白皙的脸上泛出了鲜有的红润,羞涩纯真,有着一抹神圣的虔诚。 我觉得心里微微地痴了…… 我想,我该答应他,为了那抹羞涩纯真而虔诚的鲜红。 看到我轻轻点了点头,瓦西里立刻将他的双唇印了下来……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将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喜悦,全都转化成唇舌上的浓情蜜意向我吐露。我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不由自主回应起他的吻,同时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头栽进了一场未知的命运里,就像跌进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但奇怪的是,我的心里却并不害怕。曾经那些关于有没有未来、有没有结果的困扰,在我全心投入到他怀中的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了,被他紧紧楼在怀里动情亲吻的感觉瞬间胜过了一切,我知道我要这种感觉,我爱这种感觉……我终于意识到我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他了! 我终于可以将一颗心妥善安放在他身上,这一刻,我也已经等了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女主终于在一起了,大家赶快来撒花吧! ☆、第53章 晚上,浩洋来了餐厅,瓦西里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了我们已经在一起的好消息。两个人兴高采烈地在餐厅角落里用英语叽里呱啦,那股亲热劲儿像极了一对儿正闹恋爱的好基友,搞得老爸老妈看了直摇头。 而我,则一如往常地站在柜台前,脸上带着刚丢了工作该有的失落表情,老爸老妈看着我,头摇得更心塞了些。他们谁也没有看出他们的女儿在几个小时前,刚刚开始了一段新恋情。 四位身穿套装的女郎款款走进餐厅,在一张空桌子上落座,看样子是刚从附近某个写字楼下班的女白领,我摸起柜台上的点单本,朝她们走过去。 我来到她们的桌边,却发现她们并不急于点单。四个人举着菜单,眼睛却不往上面瞄,而是四下张望着。 “叮~”后厨的窗口一声铃响,跟浩洋在角落里说话的瓦西里应声走过去。他满面春风地端起餐盘,将餐送到我们旁边的一桌。 四位女白领不约而同地朝瓦西里望去,眼睛里都露出馋馋的目光。看见她们这样盯着我的新男友,一种不爽的感觉在我心里弥漫开来。我朝天花板翻翻白眼,然后轻轻咳嗽了两声,问道:“请问,几位美女,可以点餐了吗?” “哦,呵呵。”其中一位白衣女郎终于注意到了我,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想不到,你们这里还有外国服务生啊,他……真不错啊!多少钱请的?” 我抬起眼皮望着她,心想:“告诉你你也请不起!” 我故作娇憨地嘟一嘟嘴,看看瓦西里说:“他啊,他不要钱,只要晚上让他睡睡我就行了!” 话一出口,四位女郎的目光齐刷刷地从瓦西里身上转移到了我的脸上。看着她们惊讶的面孔,我很有冲动想用手一个一个把她们微微张开的嘴巴合上。 “看来你们还没准备好点单,那我等一下再过来。”我对她们笑笑,转身走开。 我回到柜台前,浩洋正嬉皮笑脸地在那里等着我。 我将点单本拍在柜台上,看着一脸傻笑的他说:“你今天咋这么开心?又吃成长快乐了?” 浩洋贱兮兮地凑到我面前,低声说:“阿姐,瓦夏跟我说了,你们两个……” 我转头看看柜台里的老妈,确定她听不到我和浩洋的对话,这才说道:“是呀,你老姐我又恋爱了,还不赶快恭喜我。” “恭喜,恭喜,那……你准备要跟他去俄罗斯了吗?” 我点点头说:“恩,我答应他了,等我20号考完最后一门考试,就跟他去俄罗斯待一个月。我会给你寄明信片的。”我拍拍他的肩膀。 “大姨妈和大姨夫那里你准备怎么说呢?” “我还没想好,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和瓦夏的事,反正离20号还有段时间呢,我的签证也没办、机票也没买,我想等这些都弄好了再说!" 听到我这么说,浩洋的脸不知为什么变得又红又亮,他自告奋勇地说:“阿姐,我有个朋友在旅行社做兼职的,我可以让他帮你搞定签证和机票。” “这么好?”我斜睨着他。 “你不是我姐么!看着你又成功勾搭一个帅哥,我也替你高兴啊!这就算我随份子了行不行?” “不行,不能算啊,你帮我办好了机票、签证,需要的费用我自己出,然后,我再请你吃顿饭,两清。” 浩洋看看我妈,说:“请我吃饭也行,只是不能在这里请。” “没问题,我请你吃兰州料理。” 浩洋定定看着我,好半天才蹦出一句:“你好大方,那……我要宽条的。” “好!” “要加肉。” “行!” “再加个蛋!” “你别太过分啊!” 正说着,我看到那桌女白领在扬手招呼点单了,我拿起柜台上的点单本,对浩洋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买哪天的机票你跟瓦夏商量,明天我把护照给你。”说完,就朝那桌女白领走去。 ~~~~~~~~~~~~~ 虽然我跟瓦西里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但这种飞跃还仅限于精神层面上。因为我们的相处几乎都是在老爸老妈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一切亲昵的举止都是被禁止的。 对我来说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但是对瓦西里……从我答应他求爱的那天起,他看我的眼神就开始不对了。只要我在餐厅里帮忙,每次看他的时候,都会发现他恰好也在看我,而他那眼神……似乎把我的衣服都扒光了。 如果不是我威胁他如果被父母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我就不能跟他去俄罗斯的话,恐怕他早就把我生吞活剥了。 虽然老爸老妈一心扑在生意上对我并不十分关注,我却还是担心瓦西里那火辣辣的眼神会被他们看出端倪。于是乎,我只好找各种借口整天往学校跑,尽量避免待在餐厅里跟瓦西里照面。 这天上午,我开完导师的项目组会跟大家一起走出学院办公楼。正在下台阶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叫我: “晴晴……” 这个声音冲进耳膜的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幻听了,因为这个声音太不真实了,曾几何时,我的脑子里整天都是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曾将我折磨得苦不堪言。但是自打从莫斯科回来以后,这个声音在我脑子里渐渐消失了,但是……今天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办公楼前的广场。广场上立着一个人:熟悉的条纹衬衫、修身西裤和黑皮鞋。阳光很刺眼,但即使我的眼睛尚未适应强光,也看清了他那因从小生活在美国而形成的,有些西化了的五官和精壮的身材。 庆宇! 我呆住了,同时意识到,对于他的再次出现,我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看到我呆立不动,庆宇迈开步子朝我走来,“晴晴,你……你还好吗?”或许是许久未见的关系,他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他。 “我来找你,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好吗?”庆宇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不……”我绕过他迈步走下台阶,边走边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了。” 庆宇一把拉住我的手,“晴晴,请你听我说,我今天来,是想把一切都告诉你,关于我为什么突然离开,关于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这件事情折磨了我快一年了,我快被逼疯了。” “你放开我,我不想知道,那些都过去了。”我扭动手臂想要挣脱他,可是我的力气没有他大。 “啊!好疼!”我佯装出痛苦的样子,庆宇一惊,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我趁机撒腿就跑,可没跑两步又被庆宇从身后拦腰抱住,“晴晴,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我求你!”我在他怀里拼命挣扎,“放开我,我喊人了。” “你喊吧,”庆宇牢牢抱住我的腰,说:“我在美国也蹲过监狱了,在中国也不怕再蹲一次。”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一下愣住了,蹲过监狱?在美国? 趁着我愣住不动的功夫,庆宇扳过我的身体面对着他,用那双深邃的黑眼睛看着我,似乎洞察了我的想法:“我知道你也很好奇,对不对?” 说实话,我确实很好奇! “好吧,我就听听你的故事,但,不需要去什么地方,就在这里说。”我推着他的身体,说:“你先放开我。” 庆宇终于松开了双臂,他四下看看,指了指路边的长椅,说:“去那边坐下说吧。” 我随他来到长椅前,并肩坐下,庆宇微微喘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草地,缓缓说道:“事情要从我在美国时说起,我26岁拿到博士学位以后,进了美国最知名的咨询公司。没过多久,我认识了一个白人女孩儿,她叫珍。我当时事业顺遂,意气风发,又被珍的性感美丽迷住了,很快便向她求了婚,并承诺给她优渥的生活,珍答应了我。” “你没有跟我说过你在美国有婚史。”我说。 “是的,我很抱歉,对你隐瞒了这件事。我认识你的时候,本以为这段噩梦般的婚姻已经结束了。” 我心里想着:现在责怪他隐瞒黑历史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对他说:“你继续说吧。” “我跟珍结婚后很快便发现,她的生活很奢侈,她不断地提出要换豪宅,要买好车,要奢华的家私,要昂贵的珠宝……我的事业虽然发展得不错,职位也在慢慢提升,但无奈的是我的收入上涨速度根本跟不上她膨胀的**,她甚至透支了所有的信用卡,逼的我不得不向父母借钱偿还银行的债务。” 说到这里,庆宇停了下来,显然他的确不愿意回忆这段过往,他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发白。 过了一会儿,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他又继续说道:“不到两年,我们就破产了,直到我收到银行让我们限期搬离房子的通知单,才终于忍无可忍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不知收敛。你知道她怎么说吗?她说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她还说她作为白种女人之所以会嫁给我这个亚洲男人,就是因为我给她提供了一个可以任其挥霍的假象,她也后悔了。” 庆宇扭过头看着我:“是不是很可笑,她从来不爱我!而两年时间,我却为了她负债累累,婚姻也走到了尽头,而我还必须要装出一副生活幸福快乐的样子以便保住工作。就在我以为自己的人生要以彻底的失败而告终的时候,一场意外发生了。珍跟她的朋友开车出去,遇到了交通事故,车子坠落到湖里。珍的朋友死了,但是珍的尸体却没有找到。警方搜寻了很久,只找到一些破碎的带有珍dna的衣服……最后他们认定珍死了,尸体可能被鱼吃掉或者已经破碎了,永远无法找到了。这件事虽然是个悲剧,但它给我的人生带来了转机,我获得了一大笔保险金,还清了欠银行的钱。一时间,那些困扰我的麻烦全都不复存在了,我又可以如常生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他。 “是在我们认识半年前,当时我29岁。”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从那时起,我就想要换个环境重新开始。考虑到自己是个华人,我便想到了中国。很快,契机出现了,你所在的大学邀请我来上海做一次讲座,我觉得这是我认识中国的好机会,于是我来了,于是,也有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次讲座,对,我就是在那次讲座上被他迷住的。 “晴晴,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在那次讲座上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当时一脸认真地坐在第一排,眼神灵气、话语伶俐,在最后的提问环节,你还提出了一个很有新意的问题。” 听到这里我抿嘴笑了,“那可是我精心准备的小问题,本来是想在那个环节把你虐哭的……但你的回答完美到无懈可击!” 看到我的笑容,庆宇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那次讲座结束后,我就决定要来上海生活。因为我冥冥中觉得,这里是我开始崭新人生的好地方。我辞掉了美国那边的工作,加入了bp在上海的公司。再后来,你作为实习生也来到了bp,那样年轻、充满活力,简直就像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而我也知道你是真心爱我的。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晴晴,还记得我说过吗?你是我的瑰宝!” 庆宇满脸柔情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恍惚了一瞬,直到他抬起手想要抚摸我的头发,我回过神躲开了他的手,低头说道:“珍,没有死,对不对。” “是的,你猜对了,珍没有死。她很聪明,聪明到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也是她重新开始的机会,她也不愿意背负巨额债务生活下去。而且,我一直都不知道,珍还有一个白人情夫,车祸发生的那个晚上,她从湖里游上岸,找到她的情夫偷偷藏了起来,等事情平息以后,她弄了一个假身份跟她的情夫生活在了一起。” 说到这里,庆宇苦笑了一下,说:“如果,如果这就是故事的结局该多好!大家都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前男友的故事狗血吗?其实我要说,真正的生活比小说狗血多了。小说还要讲逻辑,生活则完全不需要! ☆、第54章 “如果,如果这就是故事的结局该多好!大家都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庆宇慨叹着。 是呀,如果这就是故事的结局,那么当时沉浸在爱河里的我,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过去,就那么傻傻地爱下去,幸福下去。 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 “就在那个夜晚,在送你回家以后,我接到了美国警方的电话。”庆宇继续说:“警方说找到了疑似我死去妻子的女人,并且这个女人一口咬定是我指使她制造车祸,然后利用她的假死来骗取保险金。当我看到他们发过来的珍的照片时……一瞬间,我意识到一切都完了!珍没有死,这不但意味着我还是已婚、负债,并且……我还很有可能会因被控刑事罪而坐牢。” “警方限我在48小时之内回到美国本土接受聆讯,我连夜发了辞职信、预定了机票……午夜时分,我失魂落魄地来到你家楼下,望着你的窗口,一直站到天亮。我始终没有勇气,把一切都告诉你……你还那么年轻,那么单纯,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而我,却要回到大洋彼岸去面临牢狱之灾……” 听他说到这里,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他在黑夜里戚戚然立在我家楼下的画面,想到他当时的纠结与不舍,我也不禁心中一酸。我试着揣测当时的自己,如果得知了真相会怎么做,会不会选择跟他共同面对,答案——是肯定的。但是……他没有告诉我,一切便都不同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在一个月以后打电话给我呢?”我问他。 “因为在那之前,形势一直对我不利,珍为了自保,指证我是主谋,策划了那起车祸意外,我面临的是谋杀和诈骗的双重指控。但就在那一天,我的律师获得了一份至关重要的证据,来自珍的情夫,他指证说珍曾经说起过那次车祸纯属意外,同时警察也重新勘验了那辆失事汽车,结果也证明,事故的发生是因为机械故障,并不是人为的原因。我的谋杀指控被撤销了!并且我的律师还告诉我,鉴于珍的证词存在虚假成分,很可能最终不会被采信。如果是那样,我也可以洗脱诈骗的嫌疑,我将不用坐牢。所以那一天,我一得到消息就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我想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侥幸地期望,也许你能原谅我最初的隐瞒,愿意跟我共同面对接下来的麻烦!但是……当我拨通你的电话时,我却听到有人在对你说“i love you”,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瓦夏!我想起那天晚上庆宇打来电话的时候,正是瓦夏在我唇边意乱情迷地告白。 “我意识到一切已经太迟了,你已经有了新男友……”庆宇沮丧地垂下头,调整着呼吸,“我还能怎么做呢?我即使不用坐牢,也是身无分文了,我还能要求你什么呢?我只能跟你分手,放你自由。” “simon,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早该把一切都告诉我,那么不管后来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我都绝对不会弃你而去……”说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我站起来,说:“谢谢你今天来告诉我这些,我也很高兴心里的结终于打开了。” 庆宇仰头看着我,神情有些失落,他也缓缓站起身,看着我说:“晴晴,听说你离开bp了,因为我的关系……” 我摇摇头,说:“不,我离开bp跟你没有关系。” “我已经将美国的财产全部卖掉还债了,现在,我决定在上海重新开始……”说着,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说:“我跟一位美国的旧同事合伙开了一家咨询公司,如果,你还想从事咨询行业的话,我真诚地邀请你加入,晴晴。”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名片,咬着嘴唇眨眨眼,随即说道:“simon,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能力出众,是个难得的人才……”庆宇说。 “你绝对有那个意思!”我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而我要在一开始就拒绝!” 庆宇看了我片刻,突然笑了,他放下递给我名片的手,低下头。虽然他的脸上挂着笑容,但我分明看出那笑容苦涩又心酸。过了好一会儿,他再次抬起头看着我,我注意到他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晴晴,我真的失去你了,是吗?”他声音有些涩呐地问我。 “是的,simon,我很抱歉,虽然……不无遗憾,但是……我现在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你我之间再有任何的暧昧不清,都不合适了。” 庆宇扯扯嘴角:“他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他的确很幸运,但其实更幸运的那个人是我!”我想到瓦西里,甜蜜地笑着说。 庆宇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张开双臂说:“那么,一个告别的拥抱不算过分吧!” 我想了一下,说:“还是别了……” 但我话还没说完,庆宇已经不由分说地上前一步将我紧紧拥抱在怀里,“晴晴……晴晴,我……我祝你幸福!” 我在他怀里点点头,说:“我也祝你幸福!” 看着庆宇独自离开的背影,我觉得心里没有难过不舍,只有说不出的轻松畅快。对他的感情我已经彻彻底底地放下了,并且,在知道了我们分手的前因后果以后,我甚至还有些暗暗的得意:原来,我并不是不好,我也没有被抛弃,我浑身上下仍然充满魅力值得男人来爱! 在这种想法的催眠下,我的自信心瞬间爆棚。我想到我和瓦夏,觉得自己一定能牢牢地迷住他,纵然前路茫茫然尚未可知,但我们俩这场爱情,一定会有个美好的未来! 想到这里,我欢畅地迈开双腿,自信满满地走在校园小路上,心里盘算着,该去吃个冰淇淋来给自己打气。这时,电话响了,是浩洋。 “姐,我病了。”浩洋说。 “哦……我现在很忙,你照顾好自己哈。”我心不在焉地说。 “你的语气怎么这么平淡,你一点儿也不担心我吗?”浩洋还有点儿急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神经病又不死人的。”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传来浩洋无奈的声音:“唉,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算了,我说实话吧,是瓦夏病了,发烧了,我刚跟大姨妈请了假,让他休息一天。” “什么!我马上过去!” 我加快脚步朝家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想:人家说脑筋笨的人是不会发烧的,会不会是瓦西里在装病翘班,以便制造一个我们两人独处的机会——他跟我在一起果然变得机智了。想到这一点,我感到很欣慰。 回到家,浩洋一打开门就对我说:“阿姐,瓦夏烧得有点神志不清了,可他就是不肯上医院。” 看来他是真的病了,而且还是那么地不聪明,唉,我摇摇头。 我径直来到卧室,看到瓦西里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毛巾被,露出光光的上身和两截线条分明的小腿。 “晴……”他弱弱地唤我。 我心里一疼,快步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很烫。天哪!我心中暗想,该不会是他欲*火攻心,憋出病来了吧? “瓦夏,你还好吧?”我坐在床边,俯身看着他问道。他的眼睛不像平时那样明亮,变得有些浑浊,那是发烧的样子。但他的眼神却很快乐,笑眯眯地望着我。 瓦西里点点头:“看到你真好……啊嚏……”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我赶紧从床头的纸抽里扯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瓦西里擦着鼻涕说:“宝贝儿,你还是先出去吧,上帝保佑我不会……啊嚏……不会传染给你……喊浩洋进来照顾我。” 我看着他一笑,就势趴在他身上,用手指点着他高挺的鼻子,说:“没关系,我不怕你传染给我……”说着,我送出双唇轻轻地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温柔地说:“……姐姐疼你。” 我这一吻像一针兴奋剂,瓦西里的眼神如火光般一闪,紧接着,他将手里的纸巾一丢,用双臂环住我的身体,他的双唇雨点般地落在我的脸上……在吻遍我脸颊的每一寸肌肤后,又与我的双唇契合在一起。我也伸出双手抱住他,忘情地跟他吻在一起。 瓦西里一边吻我,一边慢慢翻身将我压在身下,虽然隔着毛巾被,我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滚烫的体温。 我推着他的肩膀,躲开他的热吻,颇有些担心地问:“你……需要吃点儿药吗?” 瓦西里摇摇头,说:“我现在的状态虽然有些虚弱,但还用不着吃万艾可。”说完,他扯掉隔在我们之间的毛巾被,将只穿着一条三角短裤的滚烫身体直接压在我身上。“不信,你感觉一下。” 他说得没错,虽然发着高烧,但他那蓬勃昂扬的身体……确实不需要吃任何蓝色的小药丸。 我“啪”地一下打在他肩膀上,说:“我指的不是伟哥,我指的是退烧药!” “哦,呵呵……”瓦西里看着我笑了:“我们俄罗斯人发烧从不吃退烧药,我们相信只要用酒精擦身或者灌个肠发烧就会好了。”他用鼻尖摩擦着我的脸,然后咬着我的耳朵问:“你愿意……帮我灌肠吗?” “好恶心。”我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说:“我可没有那种微腐的小爱好!” 瓦西里用牙齿轻轻磨着我的耳朵,他滚烫的呼吸冲进我的耳朵里,弄得我浑身酥*痒。我抬手捂住耳朵,说:“快从我身上下来。我去找酒精帮你擦身。” “别动,宝贝儿,再让我亲亲。”说着瓦夏的嘴唇又逼近我的脸。 “不要……”我用手撑住他的肩膀说:“我怕你——把、持、不、住。” 瓦西里笑成一朵花,看着我说:“不会的,我可不希望我们的第一次发生在我高烧的时候。” 他抬起手抚摸着我的脸,说“不过你放心,晴,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们的第一次,会在我状态满血的时候、在一个完美的情境下发生。我要确保在你的余生里,只要有人问起你最美妙的性体验,你都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我们的第一次。” 我看着这块内心戏丰富并且干劲十足的小鲜肉,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是做口碑的呢!” 瓦西里也笑着说:“毕竟,第一次只有一次啊,我要让你终身难忘。”说完,他阖上长长的睫毛,喘息着朝我的脖子吻了下来。 “知道么,晴……”他边吻边说:“大多数人都迷恋胸部,但对我来说……脖子才是关键。” 他用手将我的下巴推高,自己侧过头,用他的嘴唇沿着我的下巴曲线一路吻下来……吻到我颈部动脉处时,他柔滑的舌轻巧地触在我一跳一跳的搏动上,那舌尖活像带了电,随着它一下一下的触碰,酥麻的感觉遍布我的全身……我将手指伸进他柔软的金发中,闭上双眼,享受这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哦,瓦夏……”我喃喃地唤着他。 腻歪了好一阵儿,我终于抽身出来。 来到厨房,我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有一些啤酒,没有白酒了。 我用手指点着嘴唇想着该怎么办,突然灵机一动。我关上冰箱,打开上层橱柜的门,拿出里面用纸包好的四个圆圆的小玻璃瓶。 浩洋走过来,不解地问:“阿姐,你这是要干嘛?” 我得意地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去,给我找根针,找点废纸,再找个打火机来。” “哦,我知道了,你是要……” 我抢在他前面说:“我要让他入乡随俗,试试我们祖传的刺血火罐疗法!” ~~~~~~~~~~~~~~ 第二天,午市结束后,每一个路过我们餐厅的人,都看到一个金发白肤的洋帅哥□□着上身趴在椅子上晒太阳,他光洁耀眼的后背上,赫然印着两排紫红色的圆圈,远远看去,就像一张大号的麻将“八饼”一般。 (作者有话说附小剧场,请大家支持正版,祝大家看文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作者君,你为什么给我的设定是恋脖癖呢,其实我对她的胸部也是很迷恋的,对胸部以下也是! 作者君:我这样设定当然是有原因的啦! 男主:什么原因呢? 作者君:原因就是,现在在严打啊,脖子以下不能写啊,你这白痴。 女主:你才是白痴,你不会写得……隐晦一些吗? 作者君:下次努力,一定好好努力。 女主:下次写大保健的时候,你给我用点儿心! 作者君:我懂了,我懂了! 前男友:女主,你为什么不收下我的名片呢?你收下的话,我就能混个男配当当了,作者君也能注水10万字,不是很好吗? 女主:快拿上你的盒饭回家吧,不然让我男人看到你,你性命都难保了还男配呢! ~~~~~~~~~~~~~~~~~~~~~~~~~~~ 你们要甜,咱们就来甜的,不但来甜的,咱么还来舔的~~~咝啦咝啦 作者君最近因为收藏不动已经颓废了,请大家没事多关心她,留言跟她唠嗑,或者进她的 ☆、第55章 瓦西里的发烧竟然神奇地被我医好了。当然爸妈问起,我照例是拿浩洋来挡,说是浩洋给他拔的火罐(捂嘴笑)。 离二十号越来越近了。为了迎接研究生期间的最后一门考试,我连续两天泡在学校刻苦攻读,这天,正在图书馆看书的我突然收到浩洋的短信:“在哪里?” “图书馆。” 不一会儿,短信又来了:“我们在图书馆门口,出来吧。” 看到他说“我们”,我会心一笑,开心收拾起书包,走出阅览室,朝大门走去。 午后的阳光倾泻在图书馆前的空地上,我眯着眼睛望去,浩洋和瓦西里正懒懒地立在太阳地里,瓦西里看到我出来,脸上洋溢出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朝我走过来。看到我的新男友成功地吸引了周围无数人的目光,我的虚荣心理满足得不要不要的。 瓦西里迎上我,果断来一个熊抱,然后低头就要舌吻。他这没羞没臊的举动让我十分措手不及,我羞涩地躲开他的吻,说道:“瓦夏,别这样,大庭广众的!” “这有什么,我们是情侣啊!”瓦西里不以为然地说。 “情侣也不能……在这样的公共场合……”我扳过他的身子,跨上他的胳膊朝浩洋走去,一边走一边教育他:“反正你要知道我们国家的行为准则很多都是反人性的就行了!” 我们来到浩洋面前,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女生。我笑道:“怎么样,眼睛不够使了吧。” 浩洋看看我,摇摇头说道:“阿姐,你们学校的女生啊,穿的倒是一个比一个危险,可就是长得一个比一个安全。” 我拿起手中的书敲敲他的脑袋说:“又调皮。” 浩洋举起胳膊挡了一下,嬉笑着说:“阿姐,别打我,我可是给你带来了好东西。” 说着,浩洋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两本护照,一本递给我,说:“俄罗斯签证办好了。” 我高兴地一把夺过来,一边翻着护照找签证页,一边夸奖浩洋:“想不到,你办事挺靠谱啊。” “那当然。” 我欣赏着带有双头鹰图案的俄罗斯签证,笑着说:“怪不得瓦夏今天这么高兴,对了,机票怎么样了?” “放心吧,已经订好了,21号飞圣彼得堡,钱我先帮你掂上了。”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我敬你是条汉子呗!” 听他这么说,我扭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我的目光从他的脸上向下移动,停在他的手上:“这是谁的护照?”我指着他手上的另一本护照说。 “是我的,姐,我也给我自己办了个俄罗斯签证,我打算跟你一起去,我机票都买好了。” “什么?你……你跟我去干吗?!”我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是瓦夏邀请我去的!真的!不信你问他!”浩洋理直气壮地说。 我扭头看着瓦西里:“瓦夏,是你邀请浩洋跟我一起去俄罗斯的吗?” 瓦西里笑着点点头说:“是的,晴,你的家人我都欢迎。” “他不是我的家人……”我指着浩洋说:“他只是一个超大瓦数的电灯泡而已。” 瓦西里看到我有点不高兴,拉着我的手说:“晴,不要不高兴了,我刚才去百货商店给你买了好多衣服。”说完,他指了指浩洋身后,说:“女人看到新衣服心情都会变好的,你也不例外吧。” 我这才注意到在浩洋身后的树荫底下,整整齐齐码放了十几个手提袋。我吃惊地走过去,拿起一个说:“你买这么多衣服给我干嘛?我已经有很多衣服了啊!”我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提袋里的衣服,是一件淡紫色的真丝吊带裙,面料柔滑,做工精致。 “他昨天扔掉了你好几件衣服!”浩洋在一边说。 “什么!”我放下手里的吊带裙,讶异地说:“为什么?” “你黄色的衣服太多了,晴……”瓦西里说。 “黄色的衣服怎么了?”我不解地问。 “知道吗,在俄罗斯,黄色是代表分手的颜色。”瓦西里看着我说:“从今以后,我永远不要你穿黄色的衣服!” 听见瓦西里这么说,再看着他那孩子气的表情,我原本有些不悦的情绪也瞬间不见了。“哦,瓦夏……”我放下手提袋笑笑,说:“就算你扔掉了我所有黄色的衣服,也用不着买这么多啊?这太浪费了!” “哦,这并不全是你的……”瓦西里说:“还有一些是浩洋的!” ~~~~~~~~~~ 为了惩罚浩洋的行为,我让他将所有手提袋都提回家去。 看着浩洋离开的背影,瓦西里高兴地牵起我的手说:“晴,现在就剩我们俩了,离餐厅开晚市还有点儿时间,我们牵着手散散步好不好?” 我歪头卖萌眨眨眼,说了一声“好”。然后就跟他十指紧扣,沿着校园里的小路,慢悠悠地兜开去。 虽然已经是六月中旬,但走在枝叶茂密的梧桐树荫里,微风徐来,还是很惬意。我们都很默契地不说话,阳光透过树荫散碎地落在我们的脸上,让我眼前有些忽明忽暗。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牵手走路,我的心里泛起难得的娇羞感觉,而瓦西里则一直挂着微笑。他的手紧紧扣住我的手,手指柔软,皮肤光洁,掌心干燥,握起来很舒服。 校园里人来人往,我们这一对儿组合显然有些引人注目。为了避免吸引过多关注的目光,我牵着他拐上一条僻静的小路,小路的一侧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另一侧是开阔的草坪。 在一个转角处,有一把长椅,瓦西里体贴地问我:“累吗?” “还好……”我说。 “我们到那张椅子上坐一下吧?” 我点点头。 我们并肩坐在长椅上,长椅背靠树林,坐上去,有沁凉的感觉从背后传来。不远处种了一排茂盛的栀子花丛,繁星一样的白色小娇花散发出甜香的味道,气氛让人心旷神怡地恰到好处。 瓦西里将胳膊搭上我的肩头,然后侧过头,亲昵地摩擦着我的脸,他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毛刷,伴随着他的每一次眨眼,扫过我的肌肤,痒痒的。 我笑着将他的脸推开一些,说:“你怎么像只猫似的……” 瓦西里笑笑,他拉过我的一只手,摆弄着我的手指,过了一会儿,他说:“这里,很安静,我能在这儿吻你吗,晴?”说完,他充满期待地将我望着。 我摇摇头说:“不行,瓦夏,还是会被人看到的……”我警惕地四下张望,说:“万一有我的同学或者老师恰好路过,那我的老脸可就要丢尽了!” 瓦西里听到我这么说,略微想了一下……突然他收回揽在我肩上的手臂,然后双手在胸前将自己的短袖衬衫向两边用力一扯,衬衫的扣子集体崩飞,他迅速地脱下衬衫,瞬间半裸了! 我被他的行为惊呆了,“瓦夏,你……你干嘛……”未等我说完,瓦西里将他的衬衫一抖,翻过来罩在了我们头上,光线立时黯淡下来,瓦西里的衬衫为我们阻隔出了一个小天地。 他举着衬衫说:“晴,你看,我们躲在这里,就没有人看得到我们了。” 我抬眼看着他柔情似水的双眼,觉得此时如果再不放纵自己一下,简直对不住自己的青春年少和他为了索吻而这么拼的行为了。 我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看着他轻轻欠起身,然后抬起一条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顺势环上他的后颈。我看着瓦西里因我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而变得异常惊喜的眼睛,慢慢合上双眸,将自己的双唇覆在他的唇上…… 瓦西里将衬衫搭在我的头顶,用他赤*裸而有力的双臂环住我的腰肢,将我的身体紧紧箍在他的身上,我们毫无顾忌地拥吻,在这个用衬衫撑起的小小世界里,品尝着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甜蜜的美梦…… ~~~~~~~~~~~~~~~~~~~~ 晚上,洗好澡,我来到爸妈的房间。 “爸,妈,跟你们说件事。” “等一下,”老爸看到我严肃的表情,推推身边的老妈说:“我的心脏病药呢?” 老妈从抽屉里拿出老爸的药,老爸接过来握在手里,这才看着我说:“说吧,囡囡。” 我深吸一口气,坐在爸妈床尾,说道:“瓦西里,他邀请浩洋和我去俄罗斯玩儿……”我观察着爸妈的反应,继续说:“我后天考完最后一门课就放暑假了,所以……我可以去吗?” 老爸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药瓶。老妈在一边说:“就这事啊,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老爸老妈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达成了一致。然后老爸说:“囡囡,你都24了,想出去玩玩儿爸妈不会拦着你的,要去多久?” “签证办了30天的,但不一定会待那么久。” “恩,去吧,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老妈补充道。 “放心吧,姆妈,有浩洋陪着我呢!”我没有想到居然这么顺利,高兴地扑到老妈身上,亲了一口,说:“爸妈晚安。” 回到自己的小仓库,我高兴地拿出手机给瓦西里发消息。刚聊了两句,老妈推门走了进来。 “晴晴,刚才忘了问你,你们哪天走?” “21号。”我说 “哦……”老妈走进来,到我的折叠床边坐下,看来她并不是来问出发时间的,而是还有话要说。 “晴晴,来……”老妈拍拍身边的位置,我顺从地坐下,看着老妈。 “晴晴,跟谁聊天呢?”老妈看着我的手机说。 “浩洋,我告诉他你们同意我去了。” 老妈点点头,拉过我的手拍着说:“其实,姆妈也看出来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老妈看出来了?莫非是我跟瓦西里的事……我决定先沉默不语,以不变应万变,看老妈接下来怎么说。 老妈看着我的脸,继续说道:“我和你爸其实也是开明的人,在这条街上打开铺面做生意,我们什么没见过,你也不用瞒着我。” 我咬咬嘴唇,说:“那……你们能接受,接受一个外国人?” “我们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老妈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就是担心你小姨妈接受不了……她的思想可比我古板多了……” “小姨妈?”我脑子有点乱,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但到底是哪里呢? “是呀,你小姨妈,只有洋洋这么一个儿子,她可是等着盼着洋洋早点毕业,结婚生子,好给她抱孙子呢!” “额……”我知道哪里不对了,“妈,你是说洋洋和瓦西里?” “难道不是么,你不会没有发现吧……”老妈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额,这个……我还真没注意。” 老妈朝我翻翻白眼,说:“也不知道你都在忙些啥,整天没个人影。从那小伙子来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他们俩个有事没事就凑到一起,勾肩搭背,还总是背着我们说说笑笑。” “这……不是很正常么?” “正常?这在我们那个年代倒没什么。但现在不同了,两个大小伙子一点也不避嫌地这么亲亲热热,还住在一起,这不就是在闹恋爱么?用你们小年轻的话说,他们就是好基友呗。” 我拼命憋住想要笑喷的冲动,搂住老妈的肩膀,不断点着头,说:“姆妈您真是明察秋毫,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先别告诉小姨妈比较好。” “我懂的,我懂的,儿女闹恋爱,当爹妈的总是最后一个才晓得。”说着老妈转过肩膀,看着我,说:“不过囡囡,姆妈倒也想问问你,你老实讲,最近有没有谈朋友啊。” “我呀……我这么忙,哪有空谈啊……”我尴尬地收回放在老妈肩膀上的手,说:“等毕业再说吧。” 老妈叹一口气,说:“你跟那个什么西门庆,吹了也有快一年了咯,也该再谈谈了。现在实习的工作你也不做了,时间多起来了,身边有合适的同学啊、朋友啊、老师啊,可以考虑考虑了呢!” 听老妈提到simon,我低下头,揉着睡衣的衣角,说:“姆妈,我现在常常觉得,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是最幸福的,就像你和老爸,彼此是对方的初恋,那么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将心从始至终都只放在一个人身上,这样……这样多美好!” 老妈笑笑,说:“傻孩子,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哪能跟我们那个年代比?我们那个时候,日子过得慢,火车、邮件、消息口信都很慢,一辈子的时间也只够爱一个人,想多爱一个都来不及……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世界变得太快了……”老妈转头看着我说:“多爱几个人没有什么不好,毛*主*席曾经说过: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现在你也应该:在爱情中,学习爱情,边爱边学,以爱促学。” 我被老妈的话逗得一乐,“姆妈,看不出,您还蛮会活学活用毛*主*席语录的闹。” 老妈得意地笑笑,伸出胳膊来搂搂我的肩膀说:“阿拉囡囡是很优秀的,妈妈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好对象,只要你别老是把自己憋着,你应该……恩,那首歌怎么唱的?”老妈转着眼睛想了想,随即说唱出了一句烂大街的rap:“我敞开胸怀为你等待……” “另台,另台台!”我脑袋一抽脱口就接上了这一句,唉,这只怪洗脑神曲太强大了。 老妈斜眼看看我,“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吧,你懂的吧。” “我懂了,姆妈,不早了,你和老爸明天还要早起进货,快去睡吧。” 我将老妈推出了小仓库,然后深深吸一口气,躺倒在床上,我一边想着老妈的话,一边憧憬着不日就要到来的圣彼得堡之旅,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1 下一篇:圣彼得堡篇,开篇就会有精彩好戏哦! ☆、第56章 再次坐上飞往俄罗斯的航班,我依旧无法在机上入睡,舷窗外漫漫无边的黑暗,又让我想起了上一次前往这个国家时的心情,那种失落、沮丧和心痛。 耳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我扭过头,是瓦西里。 因为执意要握着我的手入睡,他的睡姿并不优美,但我不会介意。看着他天使般的睡颜,我问自己,为什么这一刻会是他陪在我身边,为什么我会接受他,而他又为什么会爱上我? 可无论我多少次问自己这些问题,答案却总是像在跟我捉迷藏:明明知道它就在某个地方,但我就是没法把它找出来,唯有将这一切归结为命运。 飞机在莫斯科转机后,又飞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降落在了圣彼得堡国际机场。 瓦西里事先安排了一辆豪华的林肯来接我们。当我在后座上被他拥在怀里喝了两杯微甜的香槟之后,困意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袭来,我倒在瓦西里身上睡着了。 迷蒙中,我看到银色狮子守卫的锻铁大门,看到塑有天使雕像的喷泉,看到裙摆状的旋转楼梯,瓦西里抱着我走上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意识再次回到我的脑子里时,我听见耳边有粗重的喘息声。 我慢慢睁开双眼,看见酒红色天鹅绒的窗帘,窗帘之间露出一线天光,象是即将转入黑夜的紫色斜晖。 “你醒了?” 我一惊,转头看看身后,瓦西里躺在我身旁,他用一只手撑着头,含笑看着我的脸。虽然是在室内,但他的眼光仍像太阳一样热得让人发烫。 “嘿,你在干嘛?”我一边问,一边摸着丝绸被单下自己衣服,还好,是整齐地穿着的。 “别紧张,我只是在看你睡觉。知道吗,晴,你睡觉的样子非常美!”瓦西里笑着回答。 “好吧,那你继续看吧,”我整理了一下头发,又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你可以看着,只要别那么大声喘气就好。”我说。 瓦西里的嘴唇吻上我的耳朵,“别睡了,晴……”他一边吻一边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不会想要错过的。” ~~~~~~~~~~~~~~~ 瓦西里牵着我的手风一样地跑下楼梯,我还未来得及看清自己身处的这座宫殿式的别墅,就已经随着他来到房子跟前,这里果然有一个喷泉,喷泉旁还停着一辆奔驰g级越野车。 瓦西里为我打开车门,然后自己也轻快地跳上车子,我坐稳了身子,系好安全带,问他:“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瓦西里神秘地一笑,车子轰然发动,绕过天使雕塑装饰的喷泉,沿着别墅门前的车道开了出去。 此时的天色是一片淡淡的灰蓝,我低头看看手表,时间是三点一刻。 车子在旷野中行驶了一会儿,就开上一段弯弯曲曲的山路,道路两侧是大片大片的森林,放眼望去全都是枝叶扶疏的美景。 车子在山腰停下,我们下了车。瓦西里再次牵起我的手,沿着车道边的一条踩踏出来的小路,朝山顶走去。 虽然我早已经对俄罗斯的人烟稀少心有准备,但此时穿梭在空无一人的树林里,我的心里还是不禁有点发慌。 我双手拉住瓦西里的手,说道:“这里不会有老虎吧。” “不会,这一带只有野狼。” “野狼!那,遇到野狼怎么办?”我担心地问他。 “如果遇到了,不要跑,原地不动,与狼对视。” “这样能吓退野狼么?” “不,这样能死得有尊严一点儿。”瓦西里回头看着我笑笑,从他轻松的表情里,我看得出来,他在开玩笑。“放心吧,现在不是野狼出没的季节。”说完,他弓起背,说:“晴,来,跳到我背上来,我背你。” 他那种生气勃勃的英姿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我笑着拍一下他的背,“谁要你背啊。” 瓦西里见我不肯让他背,直起腰来,笑着说:“是呀,把你背在背上一定很重!” “你敢说我重?!”我假装生气地看着他。 瓦西里慢慢走到我面前,掂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说:“是呀,因为你是我的整个世界啊!”说完,他眯起眼睛慢慢俯下身要亲吻我。 我假意迎上他的吻,但就在我们双唇就要契合的瞬间,我抽身出来,笑着说:“看谁先到山顶!”说完,转身就朝高处跑去。 我像一只小鹿一样朝着山顶冲刺,待到冲出树林的一刻,广袤而澄蓝的天空措手不及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让刚刚离开浓荫的我,感觉眼睛被晃花了。 我眯起眼睛,慢慢看清了眼前的美景。 在一片由澄蓝渐变为淡紫的天空下的最远方,是我至今见过的、最蔚蓝的海。海平面的一端,是褪尽灼热、光芒温柔的太阳,它金黄色的绮辉被微微的海波筛碎,如同一层金粉一般撒在海面上…… 而海岸边,就在我们的脚下,是一整个山坡的向日葵。夕阳的余烬斜斜地倾洒在向日葵花盘上,那种金黄,简直让人束手无策。微风拂过,满坡的向日葵花朵像火苗一样扑跃、灼灼地燃烧起来,整个山坡,似乎快要被花儿点燃了。 “克丽泰是一位仙女,她疯狂地爱上了太阳神阿波罗……”我的身后传来瓦西里的声音,“为了见到他,克丽泰每天看着天空,注视着阿波罗的行程,直到他下山。” 我被眼前野性的美打击得丢盔卸甲,同时觉察到瓦西里双臂从身后环上我的腰际。 “后来,她的脸变成了花盘,每天向着太阳,永远追随他。”他在我耳边说。 “所以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我说。 瓦西里在我的肩膀上点点头。“美吗?”他问我。 “美,太美了,这样美的景色,简直让人看了自卑!”我说。 瓦西里笑着牵起我的手,朝旁边的一颗菩提树走去。枝繁叶茂的大树下赫然铺着一张野餐垫,垫子上放了一块毯子和一只野餐篮,篮口处插着一瓶香槟,篮子旁边还摆了一束娇艳的红玫瑰。看到这些,我会心一笑,心里泛起甜蜜的涟漪。 我和瓦西里并排坐在野餐垫上,看着远处的太阳即将沉入海面,“那是什么海?”我问。 瓦西里一边倒了两杯香槟酒,一边回答道:“波罗的海。” 我点点头,从瓦西里的手中接过一杯酒,“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瓦西里的脸色几乎不察地变了一下,但随即轻松地说:“八年前的今天,我从夏屋跑了出来。我漫无目的地跑啊跑,跑到这座山上,上到山顶时,我发现了这里……我当时就坐在这棵树下,看着太阳沉下去又升起来……” “八年前,那你只有14岁,你跑出来一整夜?为什么?” 瓦西里低头看着杯子里透明的浅金色液体,他的脸上闪过一种表情,是那种似乎说出来有些痛苦,但似乎不说出来会更痛苦的表情。 “因为我看到我的母亲,在那间我最喜欢的小木屋里,跟我最亲爱的费佳叔叔……他们在一起……” 我吃惊地张圆了嘴巴,“哦,瓦夏!” “是的,晴!”瓦西里抬起眼睛看看我,平静地说:“就是你想的那种事!” 虽然他刻意让自己显得很平静轻松,但我还是能看出他的心里在挣扎翻滚,因为他手中杯子里的酒正在抖动出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我伸出手臂,抚上他的后背,希望能够稍稍安慰他一下。 “后来,我母亲派人找到了我。我回到家里,告诉她我看到了一切,并质问她为什么要背叛父亲。而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没有人会相信你的,瓦夏'!” “哦,亲爱的……”我轻声安慰他:“如果有时光机,我真想回到八年前,抱抱当时的你。” 瓦西里喝了一口酒,看着我忧心的眼神说:“这个故事作为前戏真的不太好,是吗?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要告诉你。”瓦西里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很不齿我母亲的行为,但我也没有背叛她……我同情我的父亲,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像他一样,爱上空有一副美丽躯壳却毫无灵魂的女人。” 说到这里,他抬起手轻抚着我的脸颊说:“能遇见你是个奇迹,晴,你就像我一直想要拥有的那朵最美最爱的花,我总想把你留在我身边,细心呵护,小心珍藏,直到地老天荒!” 瓦西里喝掉他杯子里的酒,然后又夺过我的酒杯将杯中酒倒进嘴里……他将酒杯丢在一旁,凑到我的唇上,将甘冽的酒喂到我的嘴里。 我轻轻咽下他喂给我的美酒,感觉到一阵无法遏制的眩晕冲上前额。我的身体随着他的俯身被慢慢放平在野餐垫子上。 瓦西里直起身子,弯下头扯掉贴身的t恤,露出健美的上身。 我舔舔干燥的嘴唇,意识到自己将要迎来一个非同寻常的时刻。我有些紧张但却没有不安,这个幕天席地的环境,却比任何地方都让我安心,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准备好要悦纳他,这种感觉是如此清晰,清晰得让我觉得自己就像这里没有思想而只凭本能的飞禽走兽。 瓦西里再次伏在我身上,他将一只手穿过我耳边的黑发拢住我的后脑,凝神看着我……或许是在我的脸上看到了某种鼓励,他欣喜地吻上我的颈窝,在我耳边呢喃着我的名字:“晴,晴……” 而我,除了深深地喘息,已说不出一句话。 我任由他的吻由我的脸颊,到脖颈,再一路向下,感觉心像是掉进了柔软的波罗的海……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衣衫已经除去,羞涩的感觉让我不由得抬起手臂遮挡在胸前。瓦西里欺身上来,“别怕……”一滴汗从他的额头滑落,滴在我的锁骨上,他将我胸前的双手拿开,埋头下去…… 我的全身泛起潮红,肌肉猛地收紧,随即彻底瘫软……我扭过头,看着最后一丝太阳慢慢沉没到海平面之下…… 瓦西里抬起头,眼神迷蒙地看着我:“我爱你……晴……”他分开我的双腿,缓缓地挺身…… “我……啊……”我情不自禁的喊叫声惊起了树林中的飞鸟,他们倏地飞过瓦西里的头顶,在半空中留下看不见的划痕…… 瓦西里的身体疯狂耸动起来,伴随着他困兽一般的吼叫声,我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混沌不清,恍惚中仿佛身在一片沸腾的大海里,炽热的海浪一层一层翻卷上来,将我高高抛起,可还不等我落下,更猛烈更炽热的浪头又再度袭来…… “你……这……野……兽!”我喊出这句话的同时,感觉到后背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起,我的头不自觉地向后仰去,双腿紧紧盘上瓦西里的腰际。 ~~~~~~~~~ 瓦西里喘息着伏在我的身上,我们的身体缠绕在一起,汗水流在一起,共同感受着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从身体里慢慢退去。 天色暗下来了,一半的天空是浅浅的白,而另一半则是黑蓝。透过白桦树的空隙我看见在黑蓝的那一半天幕上阴沉的大角星正发出红色的光芒。我抚摸着瓦西里的头发,发现在他头顶的正上方仿佛出现了北斗星,但随后又找不到了。 瓦西里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他从我身上翻到一旁,扯过野餐篮旁边的毯子铺展开盖在我身上。 “等到太阳升起来以后,我们再来一发好不好?”他侧着脸问我。 我羞怯地摇摇头说:“不要,我可不想在这里躺一整夜。” 瓦西里笑笑说:“今天是夏至日,太阳只会落下一个多钟头而已。” “什么意思?”我看看手表,“现在是6点啊。” “你忘记时差了,宝贝儿,你的手表还是北京时间,而这里的时间应该是凌晨一点。” “什么!”我看着那一半浅浅的白色天空,在太阳落下去的地方甚至还能看到闪亮的淡紫色彩云,这完全是一幅黄昏的景象啊! “哦,我居然忘了,圣彼得堡的纬度已经接近北极圈!”我恍然大悟。 “是的,这是白昼现象,我说过的,错过了,你一定会后悔。” 瓦西里支起身,将手伸到野餐篮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鉴于你的手表已经不再准确了,换上这个吧。” 他将盒子打开,一块璀璨夺目镶满钻石的手表出现在我眼前。 “天哪,你给我买了一块卡地亚钻表?这得多少钱啊?”我问他。 瓦西里得意地笑笑:“跟了我你就不需要操心钱的事了。” 我愣了一下,眨眨眼说:“额,这话听上去怪怪的……就好像我在用**交换物质一样。” “你想多了,宝贝儿……”瓦西里捏捏我的脸,“我只是希望你拥有漂亮的东西……来,我来帮你戴上。” 瓦西里脱掉我原来的手表,将钻表套在我的手腕上。 “真的很漂亮!”我晃动着手腕,看着钻石璀璨的闪光,由衷地赞叹道。 瓦西里满意地看着我的侧脸,说:“去年在莫斯科的时候就想送你的——作为初夜礼物。但是那晚……我没尝到甜头却吃了不少苦头。” 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我愧疚地笑笑,同时岔开话题:“你送我这么棒的礼物,可是我却没有什么可以送你做回礼的……”说着我转转眼珠,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展露了一下身体,说道:“除了……这尤物。” 瓦西里笑意深长地搂过我,抬起手撩开一绺垂在我眼角处的头发。他倾身向前亲吻了我的额头,说道:“这是我这辈子收过的最好的回礼了。” 天色开始变得越来越明亮,瓦西里坐起来,并将我也拉着坐起,他轻轻除去我身上的毯子,我的一头黑发垂落下来,一些撒在肩膀上,还有一些垂到了胸前。 “天,你真美!”瓦西里伸出双手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抚摸起来……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蓄势待发的朝阳已经将天边淡紫色的云霞染成了橘红色。 瓦西里揽着我的腰,“上来!宝贝儿……”他说。 我顺从地挪动身体,朝他靠近,然后缓缓坐下去…… “咝……啊……”瓦西里发出一声低吟,随即再一次紧紧抱住了我。 “有什么感觉就喊出来,晴,这里没人听得见……除了我!”他说。 我环住他的脖颈,感觉到自己心上再无挂碍,只剩一副轻松的灵魂,尽情专注于**的愉悦……很快,随着一线红光的跃然升起,我的意识又再度脱离了我的身体。 …… 在这个造化神奇没有黑暗的夜晚,我们上演了ox的“帽子戏法”。 作者有话要说:在足球比赛中,“帽子戏法”指在一场比赛中,一名队员3次将球踢进对方球门(但不包括在决定比赛胜负的点球大战中的进球)。另外,“帽子戏法”的应用范围不只限于体育领域,人们还用它形容连续3次的成功。 ~~~~~~~~~~~~~~~~~~ 男主:作者君请受我一拜! ☆、第57章 在经历了一个激情满满的不眠之夜后,我几乎精疲力竭了,只能任由瓦西里一路将我抱回到车上。 在返程的路上,瓦西里一边开车一边兴奋而得意地说:“晴,你承不承认,我们的第一次爽爆了对不对,我们都有感觉不是么,我背上的牙印可以证明!” 我捧着红玫瑰瘫坐在一边,耸耸肩说:“好吧,我承认,感觉……确实不错!” 瓦西里伸出手拉过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说:“你知道为什么会爽到爆么?那是因为我们之间不单单是性,还有爱!” 我头抵着座位轻笑道:“不,瓦夏,这不是爱,爱是长久稳定的相互扶持、相互包容,是精神层面的交流。而昨晚……”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他每次爆发时那失去理智的冲撞,不由得身体一弓,“昨晚……真的就只是下流龌龊的性而已。”我红着一张脸说。 瓦西里扭过头笑着看看我,说:“随你怎么说都好,反正我已经心满意足。” 心满意足?我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许多指导女人如何谈恋爱的文章里似乎都曾明确地指出过:在一段恋情里,一旦男人感到心满意足,那么接下来大概就会开始生厌了。我咬咬嘴唇,埋怨自己是不是满足他满足得太快了? 唉,真要命,为什么单身时候悟出的很多道理,一到恋爱时就全忘了呢! ~~~~~~~~ 我们的车子开进一道由两尊银色狮子把守的锻铁雕花大门后,就沿着掩映在绿荫中的车道向前行驶,路边有正在修剪灌木丛的工人,他们看见开车的是瓦西里,都脱下头上的草帽朝他微微鞠躬。 我低头看看漂亮的卡地亚钻表,时间是早上八点一刻,当地时间。 越野车行驶到车道尽头,在一座耸立在绿阴蔽天的古树丛中的美丽住宅前停下。我认出这就是昨晚离开时没有来得及细看的、瓦西里口中的“夏屋”。 这是一幢非常漂亮的乡间别墅,占地面积有大概超过两千平方米,房子有四层,人字形屋顶是群青色,墙壁的主色调则是赭石,搭配着白色的建筑雕花和圆柱,使整体风格非常古雅,并带有浓郁的俄罗斯特色。 一条猎狗欢叫着从房子的一侧跑出来,瓦西里一下车,它就奔到他面前,擦着他的膝盖,跳跃着,前爪想搭到他的胸膛上,但似乎又不敢。 “嘿,拉斯卡,老伙计!”瓦西里蹲下身,亲昵地揉着那猎狗的脸。 我捧着花走下车,望着房子前用碎石铺成的步道和开辟得错落有致的花圃。有两个工人正在用粗糙多孔的石头砌一个新花坛,花坛里的泥土已耙松了。 瓦西里绕过车头走到我面前,说道:“这里就是夏屋,我长大的地方,也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说完,他拥着我走上夏屋门前的台阶。 夏屋的大门此时已经四敞大开,房门口立着一位身穿雪白衬衫和笔挺西裤的中年俄罗斯男人。 他一见到瓦西里,就上前一步,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俄语。 瓦西里对我介绍道:“他是夏屋的管家,维克多。维克多,她是我的女友,秦小姐。” 我朝维克多点点头,他也对我点头致意。 “阿姐!”大厅里的旋转楼梯上,浩洋满面笑容、神采奕奕地走下来,看来昨晚休息得不错。他来到我和瓦西里面前,上下打量着我们,问道:“你们这是刚回来,还是要出去?” 瓦西里微笑着拍拍浩洋的肩膀,说:“我们刚回来,昨晚在外面过了一夜。” “外面?你是指……野外吗?”浩洋疑惑地问。 瓦西里点点头。 浩洋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十分肯定,他转着眼珠观察着我们脸上的表情,问道:“那……你们……在野外……睡得好么?” 瓦西里哈哈大笑起来,“哪有空睡啊!”他说。 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我尴尬地低下头,抱紧胸前的红玫瑰花束,狼狈地朝楼梯走去。 身后传来浩洋的大笑声,“阿姐,昨晚瓦夏……他是不是终于‘英雄笑、心愿了’了?” 我没理他,凭着记忆迅速回到昨晚匆忙离开的房间,反手关上门。 我打量着这个房间:式样新颖的法国墙纸搭配着铺满整个房间的大地毯,梳妆台、长沙发、桌子、壁炉上的青铜座钟——一切似乎都很贵重,并且是崭新的。透过已经打开了窗帘的玻璃窗,我能看到延伸出去的车道了开满鲜花的花圃。 我走到床边按了按弹性良好的弹簧床垫,然后一个纵身跳上去,将头埋在一堆别致的靠垫和套有缎子枕套的小枕头里。我深深地呼吸,闻到一股薰衣草的味道。 瓦西里敲门进来,他走到床边,趴在我身上说:“喜欢我让他们为你准备的房间吗?” 我点点头,说:“很喜欢……瓦夏,我好累,想睡一会儿。” “真巧,我也想,我们一起睡吧。”瓦西里说着,伸手去解自己的皮带。 我赶忙抓住他的手,摇摇头说:“不要,瓦夏,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下,真的,我刚才走路的时候,觉得腿都软了。” 瓦西里听我这么说,停住了手,有些心疼地看着我说:“对不起,晴,我……昨晚我该克制些的……”他亲亲我的额头,说:“我帮你脱衣服吧,这样你会睡得更舒服……” 我对他点点头,他开始动手温柔地摆布起我,而我也静静地任他摆布。他将我的衣服全部脱掉,又按我的指示找出睡裙帮我换上,然后将我舒舒服服地安顿在大床中间,帮我盖好丝绸被。 “你好好休息吧,如果你想找我,我的房间就在隔壁。”他俯视着我说。 我点点头。 瓦西里蜻蜓点水般吻了我的嘴唇,起身离开我的床,朝门口走去。 “对了,”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瓦西里突然转回身对我说:“今天,我的妹妹会从英国回来,她要在夏屋过暑假。” ~~~~~~~~~~~ 黄昏时分,我、浩洋和瓦西里坐在一楼的书房里。瓦西里在玩电脑游戏,浩洋在玩ipad,而我,则坐在一张据说从瓦西里祖父的时代起就一直摆在书房里的老式皮沙发上等待着克瑞斯,瓦西里的小妹妹。 “我们不用去门口迎她么?”我问瓦西里。 “没那个必要,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小孩子,而所有小孩子中,她又是我最不喜欢的一个。”瓦西里眼睛看着电脑,漫不经心地说。 窗外隐隐传来汽车驶入的声音,我紧张起来,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和瓦西里的家人见面。 书房外的大厅里嘈杂起来,有人在搬运行李,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在用俄语说着什么,听口气像是发号施令。我盯着书房的门口,浩洋也放下ipad,跟我一起期待着。 很快,一个消瘦的身影在维克多的陪同下出现了。她身穿一条带有英伦味道的条纹连身及膝裙,戴着一顶与她猫一样的小脑袋非常不相称的宽边遮阳帽,一头棕发从帽檐底下倾泻下来。她那跟瓦西里一样精致的翘鼻子上,架着一副与她十四岁的年龄不相匹配的金丝眼镜,眼镜片后面是一双聪明伶俐的琥珀色眼睛。 维克多说了一句俄语,我猜是告诉瓦西里她的妹妹到了。 瓦西里从显示器后面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用英语说:“你该知道这里不欢迎你!” “不欢迎我,我也来了。”克瑞斯不示弱地扬起下巴,眼神里带着挑衅。 “那你也别指望我会说什么‘欢迎你到来’的客套话。”瓦西里说完,便收回落在妹妹身上的目光,继续盯着电脑显示器。 克瑞斯狠狠地朝瓦西里翻了个白眼,随即她将目光转向我,但却不说话,似乎在等待我主动开口。 “你好,你一定是克瑞思吧。”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面带微笑地朝她伸出手。 克瑞思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淡淡地说:“对不起,我没有跟陌生人握手的习惯。” 我尴尬地将手收回。 “你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你跟瓦夏是什么关系?”克瑞斯问,眼睛逼视着我。 “额,这个......我们是朋友……”虽然昨晚我跟瓦西里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但不知怎么,让我亲口说出我们是情侣关系这件事我还有点儿不太习惯,特别是不习惯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承认这一点。 “我们是情侣关系,不是么?”瓦西里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而且是非常亲密的情侣关系,晴!如果你说‘不是’的话,我立马冲到楼上的卧室对着太阳穴来一枪。” 我吃惊地张大嘴巴回头看着瓦西里,说:“好了,我知道了……我们是情侣关系。”说完,我转回身看着克瑞思说:“你都听见了,我是他女友。” “很好,正是我想要的答案,”瓦西里还在说:“我可没有逼你哦。” 我无奈地翻翻白眼。 克瑞思那漂亮的鼻子微微扇动了一下,从里面挤出一丝冷笑:“女友?!那看来你已经被他睡过咯。” 说完,她带着轻蔑的眼神重新审视了我一番后,问道:“你是哪国人?” “中国人。”我回答她。 克瑞斯听完我的回答,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朝书房门口走去。她边走边对一直立在一旁的维克多说:“到晚饭的时候再叫我。” 我看着她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深深喘了一口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双手覆盖在我肩上:“对不起,宝贝儿,她有点怪怪的。” 我转回身,换上一副笑脸对瓦西里说:“是吗?我都没发现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她挺可爱的啊!” 瓦西里亲亲我的脸,说:“我去看看维克多给她安排的房间,我要确保她离我们远一些。” 瓦西里刚走出书房,我马上转过身对浩洋吐槽道:“看她戴着那顶帽子走进来,我就知道这小丫头不好对付,戴帽子的都是事儿精!” ☆、第58章 夏屋的餐厅位于一楼的一角,那里装饰着高高的雕花天花板和古色古香的壁画。十人坐的实木餐桌上,雕刻着繁复而华丽的花纹,餐桌旁边摆着花架,这些花架同壁炉上的大花瓶里一样,都插满了新鲜的花卉。透过挂着黄色窗帘的落地窗,花园里的景色一览无遗。因为高纬度地区特有的白昼现象,即使是在晚上七点,室外仍然一片明亮,花园里姹紫嫣红,鸟语花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晚餐桌上,瓦西里坐在主位,我和浩洋并排坐在他的旁边。 克瑞斯在她的英国侍女的陪同下来到餐桌边。那瘦高个儿的英国侍女将一个厚厚的垫子放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然后克瑞思才欠起屁股坐了上去。 我明白她这样做的用意,是为了能够保持与我的视线水平,以便在气势上先打个平手。 “真奇怪,瓦夏,你居然让她的保镖跟我们同桌吃饭。”克瑞斯刚一落座,就看着浩洋对她的哥哥抱怨起来。 “他不是保镖,他是我的表弟。”我说。 “你好,我叫浩洋。”坐在我身边的浩洋很有涵养的对克瑞斯笑笑。 克瑞斯眨眨眼,说:“老天,这张桌子上居然有一半是中国人,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待在英国了,反正那里也快被中国人占领了。” 我抬眼看看她,耐着性子保持沉默。 侍者陆陆续续将食物端上桌。我注意到他们放在克瑞斯面前的是沙拉、土豆泥和蔬菜汤,而给我们其他人端上来的却是煎羊排。 原来她是素食主义者,我这样想。 我拿起刀叉切了一块羊肉放在嘴里,抬头咀嚼的时候,却发现克瑞斯正用一双幽怨的眼睛在看着我。 “怎么了?”我咽下嘴里的羊肉问她。 “你知道在你吃这道菜之前发生了什么吗?”克瑞思皱着眉头问我。 “发生了什么?”我不解地反问她。 “一只六个月大的小羊羔被先杀后煎了!”克瑞斯说:“它原本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有爱它的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现在,它却为了填饱你的胃而惨死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哀婉,就像我嘴里嚼的是她英年早逝的朋友一样。 “哎呀,听你这么说,我……”我难过地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羊肉,说道:“我觉得更有食欲了!”说完,我挥动刀子切下第二块羊肉,用叉子叉了送到嘴里,闭上眼睛很享受地咀嚼着:“恩,味道不错!” 克瑞斯用看冷血杀手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低下头神情忿忿地吃了一口沙拉。 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说:“你应该有读过大学吧?” “当然,事实上,我现在正在攻读硕士学位。”我语带自豪地回答她。 克瑞斯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么说,你的年纪比瓦夏大?” “没错啊,我比他大两岁。” 克瑞斯扭头看向瓦西里:“瓦夏,你另类的审美情趣我可以理解……”她瞄了我一眼,然后语带讥讽地说:“可你怎么能找一个比自己还老的女人做女友呢?” “这有什么问题?”瓦西里不快地抬起头来,说道:“她很漂亮,又聪明……” “聪明?哈!什么时候开始由愚蠢的人来评判谁是聪明人了?”克瑞斯说。 我听见“叮铃”两声脆响,是瓦西里不耐烦地丢下了他的刀叉。他靠在椅背上,很无语地看了看克瑞斯,然后对维克多说了一句什么,又转头看着我,说:“晴,我们到我房间去吃吧。” 我摇摇头,断然拒绝道:“不,我要留下,你自便。” 没有顺从他的提议,这让瓦西里有些不解。他看着我,发现我神情很是坚决,便也只好无奈地起身,独自离开了。维克多赶忙让仆人端着他的食物跟着他。 我看着瓦西里离开的背影,摇摇头喃喃说道,说:“你们两个……真的是亲兄妹么?” “你在怀疑什么?”克瑞斯吃了一口沙拉,翻着眼睛看我,说:“虽然瓦夏和我的智商水平相差甚远,但你应该听说过遗传多样性规律吧。” 我点点头,然后倾身向前看着她,认真地说:“我没怀疑什么,亲爱的克瑞思。但针对你刚才的问题,我想替自己说两句。统计调查表明:俄罗斯男性的平均寿命是62.8岁,而我们中国女人的平均寿命是77.4岁,如果从这个角度倒推计算的话,我其实比瓦西里还要年轻个十几岁。” “哼,什么倒推计算,这根本是瞎胡扯,我猜你这老女人的硕士专业大概是……诡辩学吧。” “不,我的硕士专业是管理科学。” “管理科学?管理也能被称之为科学么?我可以告诉你,这世界上只有一门科学,那就是物理学,至于其他学科么……”克瑞斯耸耸肩,“就跟集邮差不多。” “哦?是吗,可即便是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也无法绕开‘管理’这门学科。就算他不需要管理别人,他也需要管理自己。看看爱因斯坦因为缺乏自我管理而干的那些事儿吧,他要是不把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花在乱搞上的话,我们早就能用时光机玩穿越了。” 克瑞斯被我的话抢白得愣住了,她挖了一勺土豆泥放在嘴里,转着眼珠想了想说:“我曾经获得过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的银奖。你得过什么奖?” 我喝了一口手边的香槟,说道:“我曾经在一个月内连续十次获得一家知名跨国公司的营销大奖。” 我身边的浩洋扭过头看着我,用中文说:“我怎么没听说过,那是什么奖?” “你没喝到过‘再来一瓶’么?”我回答他。 浩洋恍然大悟。 幸好,我们的对话克瑞斯是听不懂的。我的顺嘴胡诌,让她觉得被我压了一头,于是又说道:“我的智商超过160,世界上比我更聪明的人不会超过1%。” “那有什么,智商又不等于智慧。会相信智商测试那种伪科学的人本身就称不上聪明。”我吃着羊肉说。 嘲笑她的智商这件事,大概触到了她的软肋,克瑞斯明显生起气来了。她抿着嘴唇,呼吸的空气都从鼻孔喷进喷出,发出“嘶嘶”声。 “你这细眼睛的母驴。”过了好一会儿,她用很低的声音嘀咕了这么一句,大概是既怕声音大了让别人听见有**份,又怕声音小了我却听不见等于白说。 而我才不在乎什么身份不身份。于是,我不甘示弱地回敬她:“你这棕发小碧池!”同时瞪圆了双眼以证明她说的不是事实,我的眼睛一点儿也不“细”。 我身边的浩洋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挪开椅子,准备溜掉。 “你要去哪儿?”我和克瑞斯同时扭过头,厉声喝问他。 “我……我去,找瓦夏。”浩洋支支吾吾地说。 “我不需要他帮忙。”我和克瑞斯竟然又是异口同声。 “不是,我就是想去跟他待在一起。如果……接下来这里发生了命案,那我可以让瓦夏做我的时间证人。” 说完,浩洋转过身,迅速地溜掉了。 我和克瑞斯彼此对望了一眼,觉得气氛确实有些剑拔弩张。现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只有一个人愤然离席,剩下来的那一个才可以安静地留下来吃完晚餐了。 我看着盘子里还剩下大半块的羊排,下不了决心。而克瑞斯似乎也不愿舍弃她那份兔子菜。 僵持了一会儿,我率先拿起刀叉,对克瑞斯说:“如果你不准备用餐刀丢我的话,我要继续吃我的晚餐了。”说完,我低下头,卖力地切起羊排来。 片刻后,克瑞斯也拿起叉子,继续吃起了她的沙拉。 我们几乎同时吃完了各自的晚餐,然后彼此瞪了一眼,各自散去。 ~~~~~~~~~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行李一一整理。将衣服取出来挂在衣柜里,又将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想到明天早上要早起用网络视频参加导师的项目组会,我打开电脑试了一下网络状态,觉得网速还不错。 门口响起敲门声,我走过去打开门,看见瓦西里抱着枕头站在外面。 “有事儿吗?”我明知故问。 “晴,我今晚可以在你的房间睡吗?”说完,他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同时眨着大眼睛对我卖起萌来。 我笑着摇摇头说:“不行,瓦夏,今天晚上我不想滚床单。” “不滚,我们不滚,我只想跟你一起睡,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我甚至不会碰你!”瓦西里信誓旦旦地说。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瓦夏,我告诉过你,别对我撒谎,因为我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的。” 瓦西里看着我,颓丧地低下头,说:“好吧……我承认,想到你的房间睡单纯就是为了睡你。” “那很抱歉,瓦夏,我不能让你进来了,除了我今晚需要早点睡的原因之外,我也觉得你需要体会一下‘延迟满足’的乐趣。”我说。 “延迟满足?那是什么鬼?”瓦西里皱眉看着我。 “那是为了追求更大的快乐,获得更大的享受,而暂时克制自己**的一种行为。是一种……”我转着眼珠,想了想说:“一种更成熟的行为方式!” “我已经这样做过了啊,我原本在上海就能把你睡了的,可是我却一直等到昨晚……” 我笑笑,摸摸他的脸说:“我知道,而且我们都感觉到了,不是么,忍耐过后的满足感会更胜一筹。”我露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看着他继续说道:“告诉你个秘密,瓦夏,就我个人的品味而言,我一直觉得,懂得‘忍耐’的男人,简直性感得不像话啊!” 瓦西里深深叹一口气,“好吧……”虽然有些失望,但他显然还是被我说服了,“我们今晚就分开睡吧。” 我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你说这话时真是性感撩人啊!那么,晚安,亲爱的。” 我关上门,走到电脑前,打开《管理心理学》的电子书,心中想着:谁说物理学是唯一的科学?在修正行为方面,管理学可比物理学有用多了! ☆、第59章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 "早啊,姐。瓦夏呢?"已经先到的浩洋看到我问。 我耸耸肩,说:"我怎么知道,可能还在他自己房间睡懒觉吧。" 浩洋眨眨眼,有些奇怪地说:"鉴于你和瓦夏终于搞上了,我以为你们会再来一个光溜溜之夜呢!"说完他抿了一口咖啡。 我拿起一片面包抹了些黄油在上面,咬了一口,说:"生活并非只有性*爱啊,没有必要夜夜**。" 浩洋笑笑,说:"你确定不是因为小姑子的到来,影响了你的兴致吗?" 我不以为然地说:"得了吧,我才不在乎她。"我又咬了一口面包,同时注意到浩洋逼视我的眼神,显然他并不相信我的话。我叹了口气,后背塌了一下,说道:"好吧,我在乎,我讨厌那小贱人。" 正说着,瓦西里走进了餐厅。他来到我的身边,俯身亲吻了我的额头道了一声:"早安。" "早安,你昨晚睡得好吗?"我问他。 瓦夏坐定,抖开餐巾,有点儿无奈地说:"不太好,整晚都在想你。" 听到他这么说,我满意地抿嘴一笑,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喂喂,你们两个秀恩爱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好么?"浩洋在一边说,"肉麻的话就不能在私底下说么!" 我白了浩洋一眼,说:"谁叫你非要跟着来俄罗斯的。" "阿姐,我可是为了你好啊,想想吧,要是我不来,你现在身边可就连一个娘家人都没有了,而他们,可是兄妹俩啊。" "兄妹俩又怎么样,瓦夏是站在我这边的。" "早上好,瓦夏。"是克瑞思,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餐厅门口,把我吓了一跳。 她仍然穿了一条英伦味十足、带有菱形花纹的裙子,棕色的头发编成麻花辫盘在了头上。这个发型配上她的金丝眼镜,使她整个人看上去象有四十岁高龄。 克瑞思走到自己的椅子边,仍然是等侍女把厚厚的垫子垫好,这才坐了上去。 "早上好。"我对她说。 克瑞思冷淡地回了一句:"早。"随后,她立刻转头对着瓦西里说:"瓦夏,今天带我去马场骑马吧。" 我端起咖啡喝着,眼睛从咖啡杯的上沿瞄出去,瞧着瓦西里的脸色。 瓦西里看看我,又看看克瑞思,说:"我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今天是周二,每个暑假的周二和周四,都是你去马场骑马的日子啊!"克瑞思说。 "可是我今天不想去,我想留在家里。"说完,瓦西里伸出手,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看到这一幕,克瑞思很不屑地说:"得了吧,瓦夏,就算你留在家里,她也不会在大白天跟你啪啪啪的。" 我的咖啡差点呛到鼻子里。"你在说什么?!"我说道。 克瑞思无视我的问话,仍旧看着瓦西里继续说:"瓦夏,你昨晚抱着枕头在她房门口求她让你进去的样子真是傻透了,只有你才会看不出来,这女人是用性在控制你。" 我眉头一皱,没想到,昨晚我拒绝瓦西里的一幕居然被她看到了。 我看着克瑞思那稚嫩的小脸,此时却正做作地装出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这让我觉得真是好气又好笑,并且好笑的成分似乎还更多一些。 我摇摇头说:"瓦夏,你们家心眼儿是不是都长到你妹妹一个人身上了,嗯?" 瓦西里对我的话不以为然:"她总是自作聪明,并且把别人都当成傻瓜。" 我摇摇头,看着瓦西里。"瓦夏,你还是带克瑞思去马场骑马吧。我早上四点半就起床上网参加导师的组会,再加上时差还没有倒过来,现在困得要命,吃完早饭我要再去补一觉。你不用陪我的,真的!"我拍了拍他的手说。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真的去马场骑马咯?"他说这话时神情轻松愉快,我猜,骑马确实是他喜欢的运动。 我朝他点点头,说:"去吧!" 没想到的是,克瑞思竟在一旁撇撇嘴,说道:"瓦夏,你是这个城市里排名前一百的有钱人,怎么竟然被一个女孩儿牵着鼻子走,而且,她还是个中国女孩儿。" "她是中国女孩儿怎么了?你到底要不要去骑马?"瓦西里不快地说。 "我当然要去,但我还是要说,瓦夏,你本来就够笨的,现在,爱情把你变得更蠢了!" 听到这里我是再也忍不了了,我放下咖啡杯,板起一张面孔说:"克瑞思小姐,我这个人呢,是不讲尊老爱幼那一套的。所以,请不要以为你年幼无知,在这里撒泼就没人管了!如果你一直这么讨打的话……"我指指身边的浩洋,"我不介意让我的保镖把你按在膝盖上揍一顿屁股。" 说完,我站起身,说了一句:"吃饱了,失陪!" 我回到房间,将自己往床上一丢,回想了一下刚才对克瑞思说的一番话,觉得怎么有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 有人敲门,是瓦西里。 "嗨,你生气了?"瓦西里开门进来,走到我的床边,俯视着问我。 "没有,"我摇摇头,"事实上,她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你。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虽然你没有她的伶牙俐齿,但也一样给人添堵呢。真不知道你们兄妹性格形成的时候,家长都做了什么,怎么就那么......" 我注意到瓦西里的神色有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赶紧坐起来,对他说道:"快骂我,快骂我。" "我为什么要骂你?" "因为我说错话了......骂我一顿你就会消气了。"我说。 听了我的话,瓦西里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他伸出手摸了一下我的耳朵,随后将手指伸进我耳后的头发里,抚摸着我的后脑勺,说:"我永远不会骂你的,晴,我爱你!" 在这种情境下,我意识到自己应该回应一句同样的话才合情合理,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无法将"我爱你"三个字说出口。 为了掩饰这种"言爱不能",我扑在他肩膀上,紧紧抱住他,用无比感动的语气说:"哦,瓦夏,谢谢你不生我的气!" 我抱了一会儿,然后放开他的肩膀,看着他说:"去吧,带克瑞思去骑马吧,我看得出来你也想去。" 事实上,我一听说瓦西里每逢周二、周四都要去骑马,就知道他必然是从小就对这项运动充满热情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的大腿肌肉会那么有力并且漂亮。 我其实希望他能花些时间在恋爱以外的事情上,既然骑马是他喜欢的运动,我自然也愿意鼓励他。反正爱我和爱骑马这两种热情在他身上又不相悖。相反,我觉得他现下正需要一项同恋爱无关的活动,使他有时能摆脱过分兴奋的情感,在精神上得到调节和休息。 听到我这么说,瓦西里点点头,说:"在马场吃过午饭我们就回来。"他吻了我一下,说"下午我要带你去认识一下我的王国。" 我一觉睡到中午,吃过午饭,我坐在窗前打开电脑一边查资料、写论文,一边等待着他们回来。 有汽车声从远处传来,我朝窗外望去,看见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驶进车道。我站起身,走出房间准备下楼去迎接他们。 我刚走下楼梯,就看到克瑞思低着头,行色匆匆地往上走。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看到她的侧脸阴沉着没有一点儿笑容,显得心事重重。 "克瑞思怎么了?"我走下楼梯,投进瓦西里张开双臂的怀抱里,吻了吻他,问道。 经过了适量的运动和日晒,瓦西里整个人看上去活力四射。他亲昵地搂着我的腰,耸耸肩说:"不知道,别管她了。走,我带你去外面转转……”说着,他将我的手挽在他的手臂上,转身就要朝门外走。 "晚点儿吧,瓦夏,我正在写论文,"我拉住他,抬手看看表,说"过一个小时再去吧,好不好,我今天准备要写的东西还有一些堆在我脑子里没有写出来……" 瓦西里皱起眉头看着我说:"晴,我们现在可是生活在乡村啊,你不能让自己活得轻松点儿吗?" "瓦夏说得对极了。"浩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循声望去,看见他嘴里叼着一棵狗尾巴草,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从大门外走进来,"乡村之所以被称之为乡村,就是因为住在这里可以而且应当无所事事。"他一脸悠闲地说。 我看着浩洋,笑笑说:"对于有些人来说,整天忙着把氧气转化成二氧化碳就已经累够呛了。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不把当天定下的任务完成,就会像犯了盗窃罪一样心里慌慌的。我就属于后者。" 瓦西里和浩洋面面相觑,接着,瓦西里哈哈大笑起来,他对着浩洋和一直立在一旁的维克多说:"她是不是好特别!?"说完,他转到我身后,"啪"地一下在我屁股上拍了一记,说:"快去加油干吧,我的小母马!" ~~~~~~~ 一个小时后,我终于按时完成了当天的论文任务。跟瓦西里和浩洋在门廊里吃了下午茶,我就挽着瓦西里的手,向夏屋旁边的树林中走去。 夏屋的范围并不仅仅是一座房子,还包括房子周围面积相当可观的一大片树林,以及树林中的所有附属建筑。瓦西里带着我走进树林,林子里很静谧,除了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听不到其他声响。阳光透过树木的间隙照在我们身上,像一种轻柔的抚摸。我挎着瓦西里的手臂踩着松软的小草缓缓而行,感到自己那被喧嚣纠缠的心灵变得沉静而安详。偶尔有长得稍高的草轻柔地缠绕上我穿着凉拖鞋的脚趾,那种痒痒的感觉,让我的嘴角泛起微笑。 "这里就像我自己的王国,晴,不管我去过多少地方,只有回到这里才让我觉得轻松惬意。"瓦西里指着林中一块没有树木的空旷草地说:"看到那块空地了吗?我小时候总是在那里跟人比赛骑猪。" 我望着那块夹杂着一丛丛鲜艳紫罗兰的草地,想到幼年时的瓦西里骑在一只嗷嗷乱叫的猪身上跟其他孩子比赛的滑稽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瓦西里停下脚步,他弯下腰摘了两片又长又韧的青草,然后绕到我身后,将我的长发用草茎绑了起来。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我眼前,说:"晴,你还记得这个吗?" 我低头定睛一看,是一只藏银簪子……这个……好像在哪里见过啊!突然,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我扭头看着身后的瓦西里说:"这不是你当年去上海时,我在地摊上买的簪子吗?后来不见了,原来在你这里。" 瓦西里面带微笑,将我的头扭回去。他动手将我用草茎绑住的头发绕起来,然后用那只簪子插住。 "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只有这只簪子陪着我,它让我无法忘记你。现在,你来到了我身边,我就把它还给你。"他说。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不知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于是,我用中文说道:"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 "什么意思?"瓦西里扳过我的肩膀问。 我低着头笑笑说:"没什么,只是一句情话。" "能从你这张嘴里听到情话真是太难得了,你一定得告诉我这句话的意思。" 我拗不过他,只好说:"意思就是,如果你愿意为我付出,那么,我也愿意为你改变。" "晴……"瓦西里闪动着大眼睛揽过我的肩,俯下头要吻我,我躲了一躲,羞怯地看看四周,担心被人看到。 "你放心吧,我让维克多把树林里的工人都撤走了,没人会打扰我们。" 说完,他用强有力的手臂将我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低下头动情地亲吻我。而我也放下顾虑,恣意地迎合他那情意绵绵的热吻,同时用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用手机码的,所以对话的双引号比较奇怪,大家无视就好! ☆、第60章 我们踩踏着柔软如丝的草地,穿越了整片树林,来到一条小河边。河边一棵高大的桦树,枝干上垂下两条粗粗的长绳,绑住一个黑色的轮胎做成了一架简易秋千。 “想玩儿吗?”瓦西里问我。 我欣喜地点点头,跑到轮胎秋千跟前。瓦西里抱起我,将我的双腿放进轮胎圈里。 “准备好了吗?” 我抓住两边的粗绳点点头。 瓦西里将双手□□裤子口袋里,抬起他的大长腿,用力踏在轮胎的下沿上,秋千就势荡了起来。 我眯起眼,双手抓着绳子仰头上望,树叶间透出的斑驳阳光洒在我脸上,每荡一个来回,瓦西里带着笑意的脸庞就会出现在我头顶。惠风和煦,鬓角散落的碎发随着秋千的晃动不时轻拂在我的脸上……我无比享受这一刻,觉得此时的自己简直连一丝烦恼也没有了,少女心满满的! 荡了一会儿秋千,我又发现了一个新玩意儿:在不远处的河面上,还停着一艘小小的船,蓝色的船帮,白色的船篷,船篷前还有一个船舵,跟汽车的方向盘一个样。 我一下来了兴致,指着小船说:“那条船,能坐吗?” “当然可以。下来,我们去坐船。” 瓦西里将我抱下轮胎秋千,拉着我的手来到小船旁边。我这才看清,原来这是一艘踏板船,船舵下方有一个脚踏板,坐在驾驶座的人可以通过踩动踏板来给船提供动力。 我毫不犹豫地坐进后面船舱里的座位,瓦西里则当仁不让地坐在了船舵前的驾驶位上。他双脚踏住踏板,扭头看着我问:“想去哪里?我的公主。” 我搂住他的腰,说:“想去你心里。” 瓦西里快活地笑笑,拍了拍我的手,然后开始身姿矫健地踩起了踏板。小船在河水中逆流前进,我静静地趴在他的背上,不时抬眼看看兰宝石般湛滢的天空和泛着片片银光的河水,河水出奇地清澈,几乎能一眼洞穿水中的一切。沿河两岸,白桦林飘落的黄叶,象两条金黄色的丝带,依着弯曲的河水,一同流向遥远的天边,我慢慢闭上眼睛,觉得身心皆醉不愿再醒。 小船行驶了一会儿,停了下来,瓦西里跳上岸将船拴在河边的一个木桩上,然后他又跳回船上,跟我挤着坐在后座上。 我们相拥而坐,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觉得整个世界宁静而淡泊,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的视线望着船舱外,渐渐看清河边不远处,在一片刺槐和丁香构成的天然篱笆后面,有两间小木屋,一间是红屋顶,一间是绿屋顶。 “那是什么房子?”我问瓦西里。 他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说道:“红屋顶的是桑拿房。” “桑拿房?为什么建在这里?” “为了在冬天蒸完桑拿以后,可以冲到河里冷却一下。” “真有趣!”我笑着说,同时想到一幅画面,在寒冷的冬日,白雪皑皑,冰河俏丽,一个个被桑拿蒸得通红的身体呼哨着跃入刺骨的冰水里“冷却”。 “那么另一间呢?”我看着绿屋顶的房子问。 “那一间……是休息室……”瓦西里握着我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是我儿时最喜欢的小木屋。” 我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就是这里了,瓦西里看到她母亲和别的男人偷情的地方。 我扭头看着瓦西里,用眼神和手势向他表示,他不用害怕,我会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接触他的痛处的。 “瓦夏,就是那间小木屋是吗?” 瓦西里点点头。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使自己最大限度地面对着他:“瓦夏,你知道的,你可以跟我说说,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或者说些别的,什么都行,只要你愿意。”我试探着引导他将心事说出来。 瓦西里低着头,他的一只手搂着我的肩,另一只拨弄着我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说:“我从小就不聪明,这一点就连只有两岁的克瑞思都能轻易察觉,她对我的第一个称呼既不是'哥哥'也不是'瓦夏',而是'蠢货'。" “这个小贱人!”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并且理解了瓦西里为什么不喜欢小孩子。 “我的哥哥,他跟我不一样,他聪明勤奋,像个'真正的犹太人',父亲很看重他,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打算把他培养成未来的寡头。而我,父亲并没有过多的关心……这对我来说是好事,我在乡下的夏屋长大,有母亲和年幼的妹妹陪伴我、爱着我。至少,我当时觉得她们爱我。” “十四岁那年的夏天,我无意中发现了母亲的秘密,但母亲除了警告我不要说出去,什么解释也没有,她甚至并不收敛,继续跟她的情夫在那里偷情。” 他搂住我的手臂加重了力道,我意识到他有些激动,便握住他的手帮助他放松下来。 “两年以后,父亲基于生意上的考虑,决定全家移民去瑞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还是真的不想离开俄罗斯,反正我坚决留了下来。” “我还记得那一天,母亲带着克瑞思离开这里,她将我托付给维克多照顾,她拉着克瑞思的手跟我道别,她们只说了一句:'再见了,瓦夏。'就转身上车离开了,甚至,甚至没有拥抱我。我猜想,母亲一定觉得我留下来对她是个解脱,因为她的秘密安全了!” “从那天开始,我就自由了,再也没有人管束我。而我也有了一个新的家人,他的名字就叫'没有人',每当我难过时,'没有人'会跟我一起伤心,当我高兴时,'没有人'会跟我一起欢笑。我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快乐,因为,'没有人'一直陪伴在我身旁。” “哦,瓦夏!”我的手轻抚上他的脸,虽然他的脸上没有泪水,但我看得出他的心里有,我想把那泪水拂去。 瓦西里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唇边吻着。“晴,直到我在上海遇到你,才又体会到了那种被人管束的感觉。是不是很奇怪,我表面上跟你做对,但我心里是高兴的。” “不会吧,你就是因为这个爱上我的?” “不是,我爱上你的原因我自己也说不清,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你比我聪明,你能说得清你爱上我的原因吗?” 我笑着摇摇头,说:“那种感觉就像风,你看不见它,也无法描述它,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 “瞧,这就是我爱上你的原因,光是听你说话就能让我兴奋起来。”瓦西里说到这里便开始吻我,随着他的吻越来越炽烈,我的手也不自觉地伸进他的t恤里,在他饱满的胸肌和腹肌上来回抚摸,我也开始明白了那种感觉,那种爱一个人,性就激情澎湃的感觉。 瓦西里也感觉到了我的渴望,但他却有些迟疑。他停下亲吻询问地看着我,说:“在这儿……我没有准备……可以吗?” 我咽咽口水,“可……可以!” 瓦西里得了我的首肯,迫不及待地撩起我的裙子,褪掉我最后一道防线。 “趴在船舵上,宝贝儿。” 我照他的话转过身,双手紧张地扶好船舵。我听见身后传来他松解开皮带的声音。 我咬咬嘴唇,想到今天上网查过的安全期计算法,觉得自己确实不需要担心。 瓦西里的手抚上我光滑的后背,又游移到我的胸前,并且牢牢握住。我不自主地弓起身体,同时感觉到裙子被掀起,他已经急切而滚烫地进入。 小船在水面上摇晃起来,我看见一圈圈的涟漪泛着金光扩散开去,直到撞击在河岸上才消失不见。我的发髻随着越来越剧烈的晃动渐渐松散,藏银簪子掉落下来,我的一头黑发也同时倾泻而下。 瓦西里的手轻轻抓住我的头发,我的头就势仰起,他俯身看着我的侧脸,将吻落在我的耳垂上,“喜欢吗?”他问我。 “好羞耻……”我咽咽口水,说:“我喜欢。” 瓦西里的喘息声中带上了笑意,他似乎越来越快乐,也越来越快了。 我闭上眼睛,集中自己全部的感官努力去探寻,探寻他正不遗余力地帮我达到的,那片刻的**。 ……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我们面对面相拥而坐,我将头靠在他肩上静静地喘息。刚才骤然加快的心跳,让我全身血液沸腾,皮肤也蒙上一层虚汗。我觉得这狭小的船舱简直像个蒸笼。 “好热!”我说,同时感觉到他也是同样的大汗淋漓。 瓦西里没有说话,他抱紧我,站起身,踉踉跄跄朝船舱外走,我一惊,双腿夹紧他的腰,问道:“你要干嘛?” “一起凉快一下!” 话音未落,他已经抱着我走到了船舱外面,然后沉沉一蹲再纵身一跃,我和他一同投入到清澈而沁凉的河水中。 河水瞬间淹没了我们,我屏住呼吸,感觉到全身的毛孔瞬间收紧,方才难耐的燥热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畅快凉爽。 我随着瓦西里浮出水面,河水并不深,瓦西里站在水中,水面刚刚没过他肩膀。 我的头发浸透了水,湿漉漉地糊在脸上,瓦西里哈哈大笑地看着我抹掉脸上的水和头发。他的嘴张得很开,刚好方便我将嘴里刚呛的一口水喷到了他嘴里。 瓦西里咳了起来,我趁机松开缠住他的双腿,顺便踹了他一脚,借力游离他的身边。 我笑着一边游一边回头看他,只见瓦西里吐掉嘴里的水,然后双眼死死盯住我逃跑的方向,一个猛子扎到水里。 我意识到他潜泳过来了,赶紧加快速度,可刚划拉了两下,就感觉到水中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了我的身体,我的脸瞬间又被拉到了水面之下。 我憋住气在水下左右寻找,看见瓦西里的脸缓缓从下面浮上来,他的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捏住我的腮帮,将嘴唇贴上了我的唇。 我们同时浮出水面,彼此的唇舌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河水在我们身边静静地流淌,微风吹动河边的柳树发出沙沙声,瓦西里的吻离开我的唇慢慢向下,很快便沉进水里,他的一头金发在水面上铺散开来,像打翻了一瓶金色的颜料…… 我的肩膀以上露出水面,手指在他浮在水面上的发丝间穿梭。半眯起来的双眼,看到岸边有一对儿翩翩起舞的蝴蝶,它们相互追逐着冉冉向上,缭绕在桦树低垂的枝叶之下和灌木丛上面,我目送着这两只彩色的精灵,渐渐有一种迷失的感觉…… 瓦西里的脸慢慢从水中升起,他的双手从我的肋下摸上我的后背再到肩膀,他轻轻将我的身体向下按,我配合地分开双腿缠上他的腰,再度与他纠缠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小船表示:这船戏好羞耻,但是,我喜欢! ☆、第61章 一转眼,又到了瓦西里去马场骑马的日子,不过这一次,他邀请我和浩洋一道同行。 吃过早饭,我和浩洋就充满期待地站在夏屋大门口,一边跟瓦西里说话,一边等待着克瑞斯下来,好一起去马场。 等了好久,克瑞斯终于摇摇晃晃地扶着栏杆从裙摆状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今天的打扮跟平时完全不同,摒弃了平日里古板英伦风格的格子衬衫和及膝裙,穿上了缀满亮片的低胸上装和紧绷着臀部的超短裙,脚上还踩了一双她明显无法驾驭的细高跟凉鞋。 “这就是你昨天进城买回来的垃圾吗?”瓦夏皱眉看着她说。 克瑞思朝他翻翻白眼,说道:“既然我回到了俄罗斯,就该穿的像个俄罗斯女孩儿,不是么?” 听了她这话,我在一边不以为然地轻声笑笑。 克瑞斯立起眉毛看着我说:“黄皮小姐,我没有问你的意见。” “即便你没问,我也有发表意见的权力吧。恕我直言,你穿成这样是打算勾引谁吧。”我说。 “我才没有打算勾引谁,我只是在迎合时尚?要是你不懂什么是时尚的话,就去翻翻俄罗斯版的《vogue》吧。” “如果打扮得像个妓*女就是时尚的话,那我闭嘴。”我耸耸肩说。 “你,你这是在藐视时尚!”克瑞斯瞪圆了眼睛说。 “不,不,不,我尊重时尚,我只是在藐视你!”说完,我看也不看她,挽起瓦西里的胳膊就朝门外走去。 瓦西里扭过头乐呵呵地看着我,我朝他挤挤眼睛,跟他一起上了越野车。 浩洋也尾随着我们上了车。过了一会儿,别无他法的克瑞斯也只好踩着那双别扭的高跟鞋,走到车门前,在维克多的搀扶下,坐到了车上。 瓦西里开着车,行驶在圣彼得堡郊外的公路上。晴空万里而略带凉意的初夏天气,使我感到精神很振奋。我打开车窗,户外的新鲜空气混合着脸上擦过的面霜香气,钻进我的鼻孔,早上刚刚洗过的脸和脖子感到格外爽快舒服。 公路两边都是宁静碧绿的树木和青草,再远处,瓦西里告诉我,那是一片马铃薯农场。我望着畦沟整齐的田野和房屋、树木投下的斜影搭配在一起,觉得这一切真有一种别样的美呢,就像一幅刚刚画好、尚未上光的田园风景画一般。 我们的越野车在穿过一片望不到边的茂盛原野后,就拐进了坐落在一座下山脚下的马场会所。 当瓦西里换好了骑马装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他的飒爽英姿简直让我看得呆了。黑色的短上衣,白色的紧身马裤,还有包住整个小腿的漂亮马靴,简直把他身材的全部优点都展现出来了。 瓦西里手里拿着一把银手柄的马鞭,让助手帮他扣好帽子。我走过去,笑着问他:“你这身装备能穿回家吗?” “骑马的装备我都是寄存在这里的,会所的人会保养和清洗。”瓦西里戴好了帽子,挥了挥手,助手离开了。 我用充满爱意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他,说道:“瓦夏,你穿上这一身装扮,简直太像英勇的骑士了……”说着我抚摸着他手里的马鞭说:“特别是配上这个小可爱,简直性感得没话说啊!” 瓦西里抿嘴笑笑,贴近我的耳朵,低声说:“这条马鞭我倒是可以带回去的……今天晚上,要不要跟我玩个游戏?” 我皱眉看着他说:“好下流……”然后娇羞地一笑,说:“不过我喜欢!而且,我要做挥鞭子的那一个!” 瓦西里“哈哈”大笑着带上手套,眼神颇有深意地朝我眨了眨。 这时,看到浩洋朝我们走过来,瓦西里便问我们:“要学骑马吗,我可以找人教你们。” 我摆摆手,笑着说:“不用了,这样高大上的爱好不适合我们。我和浩洋在这附近随便走走、闻闻马粪味就好了。” 瓦西里再次被我逗得一笑,他凑过来亲亲我的脸蛋,然后跟我们暂时告别去了马厩。 我和浩洋来到会所大厅,发现克瑞思还没有去换骑马装,而是站在一个角落里,东张西望地似乎在找什么人。 很快,一位换好了马装走出更衣室的少年骑士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那少年看上去不到二十岁,拥有一张令人心折的英俊面孔和瘦瘦高高的挺拔身材,他只朝克瑞斯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小丫头就像丢了魂魄一样,迷迷瞪瞪地朝他走去。 我冷眼看着他们站在大厅的巨幅油画前聊天,单是从克瑞思那情不自禁闪闪发亮的眼睛,我就能确定,她今天打扮成这副样子正是为了这个英俊少年。甚至,她会回俄罗斯来过暑假,并且执意要瓦西里带她来马场,肯定也是为了这个人。这种看法之准确,简直就如同她亲口告诉我的一样。 “阿姐,你跟克瑞思这样剑拔弩张真的好吗?”浩洋也看着克瑞思对我说:“或许,你可以试着别处处和她针锋相对。” 我收回落在克瑞斯身上的目光,瞄了一眼浩洋,说:“你想让我讨好那种族歧视的小丫头?那还不如让这里随便哪匹马给我的脑袋来一脚呢。” “……你可是在跟她的哥哥相爱啊,爱难道不意味着包容和谅解吗?”浩洋说。 “成熟点吧,小圣母。虽然她是瓦夏的妹妹,但瓦夏并不待见她。”我看着浩洋说。一想到那小丫头居然曾经叫我的瓦夏“蠢货”,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浩洋摇摇头:“你总是说瓦夏不成熟,你看看你现在,不也是孩子气的不行?” 我拿眼睛盯住浩洋,一本正经地说:“你懂什么,你跟俄罗斯人才打过几次交道?你跟本不了解他们!他们根本就不吃巴结讨好那一套。他们也不会尊敬一个弱者,他们只尊敬对手,特别是比他们更优秀的对手。所以,在俄罗斯人面前,压抑自己没必要,奉承巴结也没必要,保持应有的人格力量才能赢得他们的尊重,明白吗!” 我正说着,眼角的余光瞥见会所大厅门口走进来一位体态婀娜的俄罗斯美少女。她金发碧眼,面容精致,穿衣风格与克瑞思出奇的一致,区别只在于,这位美少女是前突后翘、浓纤合度,而克瑞思则是白纸一张、毫无看点。 这位突然降临的美少女踩着铿锵有力的高跟鞋,朝克瑞思他们走去,当她停在矮她一头的克瑞思身边时,简直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开在了一株蒲公英旁边。英俊的少年骑士与美少女贴面亲吻的时候,我毫不意外地发现克瑞思眼里闪现出掩饰不住的哀怨目光。 玉女挽起金童的手臂跟克瑞思挥手道别,结伴而去,剩下她一个人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 看到这里,我摇摇头,朝克瑞思走去。 “看来,拉低领口、弄短裙子并没有太大帮助么。”我走到克瑞思身后,对正在发呆的她调侃道。 但让我意外的是,克瑞思这次并没有对我反唇相讥,她只是回过身,默默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就低下头,试着将过短的裙子拉拉长。 看到她这样的举动,我也软化了语气,说道:“这种装扮并不适合你,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嘲笑我了吗?”克瑞斯低着头幽幽地说。 “我干嘛要嘲笑你,我年少无知时也做过这种蠢事,只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相对于取悦一个男人,我更应该先取悦我自己。因为我无法确定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多久,但是我却要面对自己很久。” 克瑞斯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笑:“收起你那一套吧,你还没有聪明睿智到可以给我提建议的程度。” “我当然不够聪明睿智,但我至少一直在做我自己,而你也应该做你自己。知道吗?一个聪明伶俐、见识不凡、知识量上的小达人可比一个身材平平、品味低俗、卖弄风骚的小碧池可爱多了。 ” 克瑞思听到我这么说,脸上露出了些笑意,但她随即将头扭到一边,刻意板了板面孔,然后再转回头,对我说:“你真的这样想吗……对不起,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虽然脸上还是不苟言笑,但她说话的语气明显不再那么锋芒毕露了。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那是因为我还没告诉过你。我叫秦晴,你可以叫我qq。”我对她说。 “你可以叫我小k。”说完,克瑞思转过身朝更衣室走去,可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对我说:“先别沾沾自喜,我还是不喜欢你。”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我也没想要讨你喜欢。” ~~~~~~~~~~~~~~~~~~ 瓦西里和克瑞斯结束了上午的骑马活动,我们便一同到马场的招待餐厅吃午饭。也许是来到俄罗斯的这几天里我的肠胃已经吸收了过多的油脂,所以当我看到桌上那些或煎或烤的牛羊肉时,便突然想念起中国菜来。 瓦西里大口大口地补充着因为骑马而消耗掉的热量,津津有味地吃着带血的嫩牛排、地菇,喝着布尔冈红葡萄酒,而我却一点儿也提不起胃口。我用刀切了一小块牛肉,将它叉在叉子上旋转着,却丝毫没有**把它放进嘴里。 “我很高兴你有所觉悟了……”是克瑞思在说话:“人类肆无忌惮地杀害动物并食用它们是不对的,那非常残忍。” 我抬头望望克瑞思,发现她正一边吃着杂菜沙拉,一边用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我。 “哦,不,”我笑笑说:“我不是在哀悼这只小牛犊,我只是想念中国菜了。” “中国菜?谁会喜欢那种东西!”克瑞思耸耸肩说。 我惊奇地看着她说:“谁会喜欢?哈,我还从来没见过不喜欢中国菜的人呢。” “从没见过么,那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呢!”克瑞斯指指自己说:“你人生中第一次见到一个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既然你不喜欢,那今天晚上就由我来为大家做一顿中国菜吧。” ☆、第62章 夏屋的厨娘妮娜是个典型的俄罗斯中年妇女,拥有煤气罐成精一般的腰身和写满沧桑却满面红光的脸庞。维克多引着她来到书房时,她那健硕的身材一出现在门口,眼睛就开始四处搜寻,直到发现荷兰式大壁炉上摆着的圣像,这才对着圣像划了一个十字,然后转向瓦西里问了午安。 瓦西里跟妮娜用俄语交谈起来,我知道他是在同她商量我要下厨的事情。妮娜是夏屋厨房的主人,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使用橱房,即使是被她称为“老爷”的瓦西里也没有这个权力。 我特意交代瓦西里一定要告诉妮娜我是厨子的女儿,所以在他们交流的过程中,妮娜突然瞪圆了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我和颜悦色地对她微笑着,期望自己能散发出一些厨子女儿该有的气质,以便同她建立起阶级感情。 大概是我的出身赢得了她的欢心,妮娜愉快地同意了我的下厨请求,她热情地领着我来到厨房,将她所有的存货都指给我看:土豆、茄子、萝卜、番茄、鸡蛋、还有猪肉和羊肉。 老实讲,这食材真的挺有限的,并且除了葱、蒜、胡椒和盐,就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配料和调料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我,老爸那一手足以养家活口的本事我虽然没有学到十成十,但从小耳濡目染的熏陶,再加上多年独立生活的实践,也练就了我相当拿得出手的厨艺。 我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先腌制羊肉和猪肉,然后切萝卜丝和土豆丝。胖妮娜抱着肩膀,一边在旁边啃着苹果,一边观察着我的刀工,“哈拉少!”她点着头对我说。 折腾了两个小时,我的一桌子中国菜出炉了:炸萝卜丸子、炝拌土豆丝、番茄炒蛋、油淋茄子、椒盐排条和葱爆羊肉,并且,我还用意大利面做了一大份烩面当做主食。 当精心烹制的美食被仆人们一一端上桌的时候,我心满意足地接收了瓦西里的拥吻当做奖励。 克瑞斯矜持地坐在桌边,看着瓦西里和浩洋津津有味地吃着我做的中国菜。她转着叉子斟酌了半晌,终于也被好奇心征服,让她的侍女为她夹了一些炝拌土豆丝。 “这是什么做的?”克瑞思尝了一口后,疑惑地问我。 “土豆啊!” 我说。 “这不可能,我吃了一辈子土豆,你骗不了我,土豆不可能这么好吃!” 我得意地笑了,说:“这就是中国菜的妙处,小k,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我建议你再尝尝我做的茄子。” 克瑞斯第一次听从了我的建议,她让侍女帮她盛了一些茄子放在盘子里,并且叉起一块放进嘴里……随即,她脸上现出了神奇的表情,我猜如果能为她的表情配上字幕的话,那一定会是:“价值观重新建立中……” 我看着她会心一笑,说道:“知道么,小k,即便是吃素,也是有很多美味的选择的!比如说,我做的炸萝卜丸子。” 说完,我很识相地迅速吃完了我的晚饭,然后起身离开餐厅,以便让克瑞斯可以毫无顾虑地好好品尝一下我的手艺。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打开电脑准备完成今天的论文任务,瓦西里就敲门进来了。 “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厨艺呢,宝贝儿,你真让我惊喜!”他从椅子后面将双手搭在我身上,低头亲了亲我的头发说。 我笑笑,“我拥有一些隐藏技能的,你忘记了吗?这些技能不到必要时刻是不会轻易显露的。”我说。 瓦西里拉着我站起来,说:“晴,今晚,我在你房间过夜好吗?” “不,”我摇摇头,然后对有些失望的他说:“但我会到你的房间去。” 瓦西里先是一阵欣喜,然后又不解地说:“这不是一样么?” “不一样,我不会留下过夜的。” 瓦西里搂住我的腰肢说:“我们在一起一整夜不是很好么?难道那天晚上你不快乐吗?” 我知道他指的“那天”是哪一天,于是抿嘴笑笑,将手臂围上他的后颈说:“‘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我当然也很喜欢,但是……我们东方文明中有非常了不起的、极为优雅克制的东西,我们更懂得让爱意细水长流的道理。” “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很正常,亲爱的,或者你可以这样理解,我在为我们的关系做长远的打算。” 瓦西里听到我说“长远的打算”,脸上的表情瞬间一亮,他刚想说什么,敲门声却再次响了起来。 “qq,我能进来么?”门外传来克瑞斯的声音。 “不太方便,我这儿有人呢!”我一边回答她,一边朝瓦西里挤挤眼睛。 “我知道瓦夏在里面,如果你们还没有脱得光溜溜的,我就进来了。” “我们赶快脱光光吧。”瓦西里说着,伸手就要脱我的衣服。 我笑着摇摇头,拨开他的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朝门口喊道:“进来吧。” 克瑞斯开门进来,走到我们旁边,看着我问:“qq,我能同你探讨一个大人的话题么?” 我心想:“老天,从我认识你开始还没从你嘴里蹦出过孩子的话题呢。” “什么话题?”我问她。 “为什么男人们总是喜欢漂亮的女人,而不是聪明的女人呢?”她说。 “谁说的,聪明的男人就会喜欢聪明的女人!”我回答她。 “聪明的男人?可是他们长得不好看,我不喜欢啊。”说到这里,克瑞斯转头看着瓦西里说:“瓦夏,你说说看,你是会选择漂亮的女孩儿还是聪明的女孩儿?” “什么叫会选择啊?”瓦西里握住我的手,深情地看着我说:“我已经作出选择了啊……当然是漂亮的女孩儿。” 他这回答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他会说“聪明女孩”的。我笑意盈盈地看着瓦西里,一时有些分辨不出,到底是我太漂亮呢,还是他变聪明了! “你看吧,”克瑞思摊开双手耸耸肩说:“没人会选择聪明人!” “谁说没人?”我伸出一只手臂环住瓦西里的腰,说:“我就选了聪明人啊!” “你别逗了,你爱上的这个不过是个长得帅的傻子罢了。”克瑞斯不屑地说。 “那么你又爱上谁了?”瓦西里问她。 “另一个长得帅的傻子。” “告诉我他的名字。” “……尤金!” “尤金?哦,愿上帝保佑波塔宁家的小儿子,我真同情他!” 听到瓦西里这么说,克瑞斯不高兴地撅起嘴。 “瓦夏,你先回房间去吧。让我们两个聪明的女人单独谈谈。”我一边说,一边推着瓦西里朝门口走。 瓦西里无奈地说:“好吧,我回房间去等你……”走到门口,他又突然转回身,凑到我耳边补充道:“我和我的马鞭!” 我脸一红,低头笑笑,打开门将他推了出去。 我和克瑞斯在长沙发上坐下。她神情有些沮丧地问道:“qq,我想知道,俘获男人心的方法。” “嗯……”我转着眼睛想了想说:“英语里不是有句话么:要到达男人的心,一定要经过他的胃。” “这我知道,但我猜你一定还有什么独特的方法,比如……”克瑞斯凑近我,看着我的眼睛说:“比如神秘的东方巫术。” “巫术?”我好笑地说:“你这‘迷你物理学家’应该知道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吧!” 克瑞斯一脸疑惑地说:“没有么?那你是靠什么征服了瓦夏?并且,你还改变了他,让他变得不像个男人了。” “他哪里不象个男人了?”我不快地说。 “我回到夏屋已经好几天了,他还没有大醉过一场,他学会了说英语,烟也抽得少了。并且只要你一出现,他就一秒钟变好人……特别是……当你靠近他的时候,他那双眼睛里就会闪现出特别温柔的光芒……” 我听到她这么说,甜蜜地笑了,“嗯……以我们中国人的标准来看,他现在可是越来越男人了呢。而且,你别忘了,我们国家的人口可几乎是俄罗斯人口的十倍啊,所以,我们评价男人的标准才是大众标准。” “随你怎么说吧,我只想知道你的方法,如果……没有巫术那种东西的话,那么你除了抓住了他的胃之外,是否……也爽爆了他的裤裆?” “嘿,小姑娘!”我被她露骨的表述惊得眉毛都立了起来,“这可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儿应该说的话!”我看看她说:“等你有了一副成人尺寸的胸器以后再来跟我讨论这个吧。” “得了吧,50%以上的俄罗斯女孩在我这个年龄已经失贞了,我此时此刻讨论这个话题合情合理并且利人利己。” 我叹了口气,说:“好吧,如果你已经初开情窦,要刻意压制也是反人性的。不过你来问我可是问错人了,我也没有任何独特的方法和手段。我只能说,俘获男人心的方法就是‘俘获他们的心’本身。” “什么啊,这也太抽象了吧。”克瑞思不满地皱起眉。 “当然了,不然人人都能成为驭男高手了。”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说我比你痴长了十岁有什么经验之谈的话,那就是:一个女人要驯服一个男人,必须要冒着掉眼泪的风险。” 听到我这么说,克瑞思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眼睛,似乎被我说中了心事。 “你不会已经为那个尤金掉过眼泪了吧。”我问她。 “是的,你猜对了,当我意识到他不可能爱上我之后,我难过得哭了,我……我甚至想到了死!” “什么!”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只不过被一个男孩拒绝了而已,有必要吗?在你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还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儿要拒绝你呢,难道你要为他们每个人都死一遍么?” 克瑞斯扁起嘴说:“可是,我真的很爱他,从10岁那年开始到现在,我已经整整爱了他四年了,我一直在等他长大!” “等他长大,他多大?” “他比我大四岁,但你知道的,男人么,成熟得总要慢一些。” 听她这话,我想到了瓦夏,随即点头表示同意。 “我觉得我没法放下他。”克瑞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角说。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也有点感同身受,哪个女孩子没经历过这些呢? “放不下那就不放吧,反正早晚也会过去,别以为放不下就不会过去。”我语气淡淡地说:“小k,你还这么年轻,失恋对于你来说,其实就像眼睛里进了洗发水一样。一时间,你可能觉得自己将永远见不到光明了。但是事实上,只要等到足够多的眼泪落尽,你就会没事了。” 克瑞斯抬头看着我,若有所思了一阵子,然后缓缓站起身,说:“嗯……我自己再想想吧……哦,对了,我在facebook上面加你好友了,你通过下。”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走到书桌边坐下,在电脑上打开facebook,登录,果然看到了克瑞思添加好友的申请。我微微一笑,点了“通过”。 系统提示我还有一条私信,来自伊万.拉夫罗夫。 我将这条私信点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伊万的侧影。他理着短到不能再短的平头,穿着一条军裤,□□着上身,线条分明的双臂撑在阳台的栏杆上,他微微向前倾着身,目光平静地看着远方。灿烂的阳光从他的右前方洒落下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漂亮的浅金。 照片之下,有一句留言:“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知道你终于跟瓦夏在一起,我,丝毫不感到痛苦!” ☆、第63章 瓦西里的房间里,我疲惫地趴在他浅灰色的纯棉床单上,闭着眼睛静静地休息。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背上游走,它顺着我脊柱的线条,从颈部开始慢慢向下移动。那猫抓一样的触感轻轻划着我的肌肤,直到尾椎骨的地方,它突然停了,然后,“啪”地一声,我露在外面的半边屁股被打了一下。 “瓦夏!”我睁开眼睛,伸手夺过瓦西里手里的马鞭,然后远远地扔在床下,娇嗔地说:“别闹了!” 我重新在床上趴好,瓦西里凑到我的旁边,用手拨开挡住我脸蛋儿的头发,说:“晴,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发笑?” “哪个时候?”我闭着眼睛问。 “就是……我ing的时候!” 我的眼睛“唰”地睁开……他这一问,倒让我想起了自己那时不太恰当的表现,于是,我抱歉地说:“对不起,我笑床了。” 但这话一出口,我却又想到了那让自己发笑的原因,不禁又抖着肩膀笑了起来。 瓦西里将我翻过来,压在我身上,望着我说:“你到底在笑什么?” “我……我只是在笑你那个时候发出的声音。”我笑着说。 听我这么说,瓦西里放松下来,也笑了。他说:“是像这样吗?喔,喔,喔,快,快,喔……”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我越发笑得收不住了,“o,my god!你可真会满嘴跑火车啊!哈哈哈……” 瓦西里看着我笑得快岔气的德行,用手指轻轻划过我□□在外面的肌肤,说:“那时候我的确是情难自禁啊,宝贝儿,看着你骑在我身上,挥舞着马鞭的样子,我……简直……那真的好刺激……不过,不管我发出什么声音,你应该知道,那都是对你的赞美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伸出手揉拨了一下他柔软的金发,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瓦西里凑上来吻了我,然后躺倒在我身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我看他似乎准备入睡了,便掀开被子,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你要去哪儿?”瓦西里睁开眼睛,看着我问道。 “我刚刚想到一个绝妙的类比方法,可以用在我的论文上……”我一边手脚麻利地穿衣服,一边说:“我得赶紧去把它写下来。” 我“嘣”的一声蹦下床,拾起地上的裙子往身上穿。 瓦西里欠起身,说:“拜托,晴,我们刚滚了床单,你就要离开么,这,这让我觉得……自己很贱。” 我停下穿裙子的动作,回过头看着他,瓦西里的脸上此时正挂着孩子气的委屈表情。 我欠身坐回到床上,摸摸他的脸说:“我们不是说好的么,我只是过来滚个床单,不留下过夜的。” 瓦西里的神色有些沮丧地说:“你是不是……对我的表现不满意?” “不,你的表现很好,真的,如果我有钱,我会愿意花大把大把的钞票,只为跟你**一度。”我抚摸着他的金发实话实说道。 听到我这么说,瓦西里的脸色稍稍放心了些。我继续趁热打铁地说:“不仅如此,瓦夏,自从经常跟你滚床单以后,我常常会有一些灵感闪现……这对我的论文很有帮助,这可都是你的功劳,你真的很激励我。” “真的?” “真的!” “那你还在等什么,快去把我带给你的灵感纪录下来啊。”瓦西里催促着我说。 我憋住想笑的冲动,朝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起身就要走。 “等等,晴,”瓦西里抓住我的手,“抱抱再走。” 我无奈地叹口气,回过身对他张开双臂,同时说道:“滚完床单还要抱抱,你们俄罗斯男人的要求可真多啊!” 瓦西里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挪到床边,搂住我的腰,并把脸埋在了我的胸前…… ~~~~~~~~~~~~~ 写论文写到凌晨一点,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 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下楼,在书房找到了瓦西里。但让我意外的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玩儿电脑游戏,而是安安静静、一脸严肃地坐在电脑前。 我走过去,用手在他眼前晃晃,问道:“喂,在干嘛。” “在等着开董事会。”瓦西里朝我挤挤眼睛,笑了一下,随即他又把目光投回到显示器上,表情也恢复了严肃。 我绕到他身边,看着电脑上打开着一个视频会议软件,状态是“等待开始”。 “董事会?你还需要参加这个?”我疑惑地问。 瓦西里点点头,说:“是的,从我满二十一岁开始,就自动继承了两家公司的股份。” 我吃惊地转头盯着他的脸,说:“这么说,你现在才二十二岁就已经是两家公司的董事了?” “是呀,怎么了?”瓦西里也看着我,说道。 我收敛了一下自己少见多怪的嘴脸,若无其事地说:“哦,没什么,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会议什么时候开始?” “再过十分钟。” 我欠起屁股一扭身坐在他的大腿上,搂住他的脖子。瓦西里就势环住我,但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我问:“怎么突然这样?” 我笑笑,说:“我刚知道你居然是两家公司的董事,所以就迫不及待想要体会一下坐商界精英的大腿是什么感觉!” 瓦西里笑着扳着我的头,温柔地吻了我一下,“感觉怎么样?”他问我。 “嗯……如果你是我的老板,我想我绝对会为了升职而让你潜规则了我,这就是我的感觉!”说完,我捧着他英俊的脸庞,送上一个深情的热吻。 瓦西里热烈地回吻着我,同时,他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我听到电脑发出“会议即将开始”的提示音,赶紧挣脱开他的怀抱,从他身上跳下来。 “要开始了吧!”我站在一边,探头看着电脑显示器,同时慢慢后退,确保自己不会被摄像头扑捉到。 瓦西里调整了一下坐姿和身上的衣服,“还有一会儿……”他说,说完他扭头看着我说:“别担心,宝贝儿,我只需要在会议开始的时候露一下面就行了,没人会在意我是不是还坐在这里,也没人会问我的意见。等他们开始无聊冗长的分析报告,我就离开这儿带你去河边钓鱼,并且在那里野餐好不好?” 我笑笑说:“你的想法真是不错,可是,我其实更好奇的是一个公司的董事会到底都在讨论些什么?不如,我们就留在这儿,让我听听你们的会议内容好不好?” “额,你真的有兴趣?”瓦西里问。 我点点头。 “那好吧,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参加这个会议更无聊的事了!” 跟瓦西里的感觉完全不同,我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个枯燥无聊的会议。躲在显示器背后的我,通过电脑音箱里传出来的夹杂着各种口音的英语,大致搞清楚了这家公司的情况和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 这是一家设立在瑞士的,生产高端清洗机的企业。在过去的一个财年中,他们的一项重要战略就是推广自己的产品进入东欧市场。原本一切都如想象一般美好,直到他们在进入乌克兰市场时遇到了一枚可恶的绊脚石。 这块绊脚石是一家名为wiper的乌克兰本土企业。同样生产清洁机的wiper,将产品定位在中端市场,并保持着极高的市场占有率。 瓦西里他们的公司进军乌克兰以后,高端市场迟迟建立不起来。忍痛降低价格决心跟wiper争夺中端市场后,竟然还是一路惨败。乌克兰分公司已经吃掉了数亿欧元的投入,但产出的竟然是只有4.5%的市场占有率。 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是这次会议要讨论的一个问题。 董事会上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声音主张认赔离场,就此放弃乌克兰市场;还有一种声音自然便主张坚守下去,毕竟前期已经投入了那么多,营销已经到位,渠道也铺开了,也许,市场的反映有些滞后,只需要再坚持一段时间。 两种声音在这个争分夺秒的会议上谁也没能压倒谁,只好暂且不做结论,各种数据资料发给全体大股东参详,最后的决策留到后天再议。 挂断了视频,我一脸兴奋,摩拳擦掌地对正在抽烟提神的瓦西里说:“瓦夏,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吧。” “什么问题?” “刚才会议上说的,乌克兰市场的困局。” 瓦西里眉头一皱,说:“这关我们什么事?” 我绕过桌子来到瓦西里身边,再次欠起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说:“我觉得很有意思哎,你看啊,我是学管理的,又在咨询公司做过,什么流程图啊、矩阵图啊、甘特图啊、大饼柱子折线图啊,我扑腾过不少。不论是忽悠个建议书,挣扎个中期报告,还是做个调研分析,或是搞个流程优化我都得心应手……” 瓦西里充满钦佩地看着我说:“瞧瞧你,咨询业的行话说得多溜啊!” 我妩媚地一笑,说:“这是不是让我有种别样的性感啊!” “一点没错!”瓦西里说着要吻我,我撑住胳膊阻止他,说道:“瓦夏,现在一个难得的活生生的管理学案例摆在我面前,我真的好想学以致用,理论联系实际一下,亲自分析看看到底是哪个方案更好!” “你真的要做这件事?” “不不不,我一个人可做不成,得我们一起来做。”我搂着他的脖子说,“我需要你,瓦夏,祭出你的权限狗,把所有的内部数据资料当下来,午饭过后,我们就关在这个房间里,一起搞点东西出来,如果有必要的话,可能还要在这里过夜……” 说完,我抚摸着他的脸,娇滴滴地说:“人家真的好想要试试看啊,一想到要跟你共同完成一件事,人家的心就跳得好快呢……”说着,我拉着他的手放在我的胸脯上,说:“不信,你摸摸……” 瓦西里摸着我的胸,眼神直直地说:“好……你想怎样都好……” 闻言,我兴奋地搂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脸蛋,“吧嗒”亲了一口,“谢谢你,亲爱的,我欠你一次啪啪啪。” 吃过午饭,我们就开始着手折腾这个被我命名为“wiper killer”的项目。 我给瓦西里安排的任务是数据整理,我自己则负责建立一个模拟的市场环境。 ……… “晴,让我们休息一下吧,我叫维克多去给我们拿点啤酒来。”瓦西里朝我挤挤眼睛。 “好主意,让我看看……”我微笑着抬起手表看看,说:“哦,都忙活了四分钟了!”说完,我抬起眼皮望着自知理亏的瓦西里,表情一变,朝他吼道:“休息个屁啦,赶紧给我做事!” ☆、第64章 我将自己和瓦西里关在书房里,专心攻克我们的“wiper killer”项目。 瓦西里从公司董秘提供的内部资料里整理出我需要的部分,我又教他如何对数据进行过滤分析,然后让他跟我一起,将数据导入营销模拟软件和企业竞争模拟软件,建立一个最接近乌克兰清洗机市场状态的模拟环境。 最开始的时候,瓦西里对做这些事兴致缺缺,但我不断跟他解释其实这玩意儿就跟电脑游戏差不多,本质上就是打怪升级,打怪升级,只是操作起来抽象了一些而已。在我不断地鼓励和教育下,瓦西里终于渐渐认真地进入到工作状态,连晚饭他也叫人送到书房里,陪着我一起吃。 我们一直工作到很晚,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颓丧地靠在椅子上,失望地说:“瓦夏,根据我们的论证结果,你们是没有办法战胜wiper的,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乌克兰清洗机市场的特征决定的。以乌克兰目前的市场状况,很难接纳你们的产品,如果继续投资在这个市场上,那么在可预见的未来,投资回报率会低得好跟你们国家的人口增长率有一拼!” 瓦西里也有些失望:“看来,我们忙活了大半天,只是证明了撤资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我拨弄着头发说:“可是我真不希望这样,撤资意味着你们前期的投资全部打了水漂,虽然,能够及时止损也是好事情,但是……”我反复查看着模拟软件中的数据,希望能找到一个方法,扭转局面,让他们公司在乌克兰市场上生存下去。 但是没有用,不管是减低价格,调整定位,还是在当地设厂,本土化经营,从模拟的结果来看,在市场环境种种制约因素的牵制下,他们都无法竞争得过wiper这家已经占尽了先机的本土企业。 瓦西里看着我烦躁的样子,安慰我说:“晴,如果你的心情不好的话,我现在带你去逛街买东西怎么样?” “好主意!”我看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午夜12点,“我可以去买个正常的男朋友回来。”我说。 等一下,买?! 我的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 我拉过凳子靠近书桌,重新打开营销模拟软件和竞争模拟软件,将所有的数据,按照自己的新想法又重新输入…… “瓦夏,你真是个天才!”我看着模拟出来的结果,激动地站起身拥抱住他。 “怎么啦?”瓦西里一头的云里雾里。 我高兴地搂着他的脖子,眉开眼笑地说:“你们不需要撤资,也不用跟wiper竞争,你们可以直接收购它。” “你是说,买下wiper?” “是的瓦夏,按照我的设想,买下wiper以后,你们可以再创立一个面向低端市场的品牌,那么,如果采用了这种策略,模拟结果显示,你们可以在5到7年的时间里收回投资。虽然,模拟的结果可能并不准确,但至少,这是一个可行性的方案,我们可以将它作为一个提案上交董事会讨论。” 瓦西里看着我激动的脸,高兴地说:“那么,你现在的心情好起来了吗?” “是的,瓦夏,我觉得自己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我说。 瓦西里笑了,“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该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了?”他用手指划过我的脖颈,一脸淫*笑地说:“你说我们是上楼去做,还是就在这里做?” 我抿嘴笑笑,说:“不,瓦夏,我今晚必须把提案做出来,明天你就将它发给董秘,让他在后天的董事会上将其做为新的方案提交讨论。” ~~~~~~~~~~~~~~~ 几天后的晚饭桌上,我、瓦西里、浩洋和克瑞斯正在气氛融洽地进餐。管家维克多突然神色紧张地来到餐厅。他走到瓦西里身边,用俄语跟瓦西里说了一句什么……我明显地看到瓦西里的神色突然紧张起来,他几乎有点慌张地起身,撞得身后的椅子“卡啦”一声响。 “我去接个电话!”他对我说,然后就微皱着眉头跟着维克多离开了。 我疑惑地看着瓦西里的背影,意识到这个电话一定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人打来的,因为维克多从来不会因为有人来电而打扰瓦西里用餐。 “电话是父亲打来的。”克瑞斯像是看穿了我的疑惑一般,主动告诉了我。 我对着她笑笑表示感谢,然后假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低下头继续吃饭。 “这有点儿不太寻常……”克瑞斯继续说着:“要知道,父亲几乎从不跟我们直接联系,他有什么事情,都是通过尼古拉斯告诉我们。” “尼古拉斯?”我低着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的,他是父亲的代言人。”克瑞斯慢条斯理地说:“也是我和瓦夏的哥哥。” 过了一会儿,餐厅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我赶忙扭头循声望去,是瓦西里回来了。他真是一个藏不住喜怒的人,我想餐厅里的每个人大概都发现他接了那个电话以后心情变得十分快乐,因为只要留意他那轻快的步子和亮闪闪的眼睛就能轻易明白这一点。 瓦西里一坐下,克瑞斯就迫不及待地问:“父亲找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他只是打来电话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什么时候你变成了能跟父亲‘随便聊聊’的人了?这一点连我都做不到!” 瓦西里笑笑说:“大概……就从今天开始的吧。” 克瑞斯不服气地撇撇嘴。 看到瓦西里因为接到父亲的电话而变得神采奕奕,我心里替他高兴。所以,在感觉到他将手伸过来握住了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我扭过头,朝他温柔地一笑。 “我吃饱了,你呢?”瓦西里问我。 我看着盘子里的甜点说:“我还有块蛋糕没吃完。”说着,我用小勺挖了一小块蛋糕放在嘴里。 瓦西里倾身朝我靠近,在我耳边低语道:“你欠我的东西,是不是该偿还了?” 我含笑看着他那张比蛋糕更可口的俊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好吧。” 瓦西里牵起我的手,我们一前一后双双离席。就在我们走出餐厅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克瑞斯的声音:“真不明白‘啪啪啪’有什么好玩的!” 接下来是浩洋的声音:“就是!他们怎么老玩儿不腻哦!” “哈哈哈……”听见他们的对话,瓦西里爽朗地大笑起来,并且一边笑一边公主抱起满脸通红的我,大步流星地朝二楼狂奔而去。 回到他的房间,瓦西里直接将我丢在床上,然后扑在我身上,吻着我说:“晴……事先声明,我今晚要采用的姿势,纯粹是为了增加情趣,绝对不是种族歧视啊!” 我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吻,说:“好……但你得悠着点儿,别把我老腰闪了!” …… 我枕着瓦西里的臂弯,一只手放在他的心口,感觉着他的心跳渐渐恢复平静。 “你父亲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我问他。 瓦西里用手指挑着我的头发,说:“父亲听说了那件事——关于我提出的收购wiper的方案,他说我做得不错。” “这真是太好了,瓦夏!”我仰头看着他的脸,替他高兴。 “这是他第二次夸奖我。第一次还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打猎,那一次,我们猎到了一只熊!” 我想起了在瓦西里莫斯科的公寓里看到过的那张装裱在镀金相框里的照片。 “这都要谢谢你,晴……”瓦西里揽过我,亲吻了我的额头。然后他欠了欠身,伸出长长的手臂,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首饰盒,打开来递给我说:“送给你。” 我接过来定睛一看,是一条漂亮的钻石手链。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要送我礼物?”我问他。 “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我就是想送你!”他说。 “你好任性啊!”我看着手链说。 瓦西里把手链从盒子里拿出来戴在我的左手腕上。我将戴着卡地亚钻表的右手腕伸过来,将两只手臂放在一起。 在房间柔和的灯光照射下,这两件璀璨的奢侈品闪着让人迷失的光芒。 我轻轻晃动着手腕,欣赏着钻石切面折射出的闪光,笑着说:“瓦夏,你要是再这么送下去,我就算变成章鱼也带不过来了。” 瓦西里也笑着说:“你就算变成章鱼,也是最迷人的。” 我扭头看着他的脸,说:“可是我不想要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瓦夏。” “别傻了,你是我的女人,我当然要送你贵重的礼物,并且你还必须收下它们。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低下头继续欣赏着手链,诚实地说道:“我很喜欢,非常喜欢。但是,我讨厌这种感觉,每次你送我这样贵重的东西,我都觉得这就好像是,我在用滚床单来交换物质。” “哈哈哈……”瓦西里仰着头大笑起来,那样子似乎他刚刚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以致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住笑容。 “不瞒你说,晴,你的床技真的是烂透了,相信我,靠滚床单你是交换不来任何物质的。”他说。 我猜我的脸色一定变得非常难看,因为当瓦西里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的时候,他迅速地收敛起了嘲弄的笑意,转而换上一副诚恳的面容。 他揽过我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晴,请你相信我,我这样做完全是出自于对你的爱。而且……这也是一种……一种相互扶持。就像你说的,我们俄罗斯男人寿命短,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病倒了,你就得照顾我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得扶我坐轮椅,推我去晒太阳,给我喂饭,陪我说话,然后,还要帮我拍痰。” 听他说到“拍痰”,我皱起眉头说:“哦,我可不喜欢那样。” “对不起,你不喜欢也没办法,这就是爱情!”瓦西里说。 ☆、第65章 在夏屋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又闲适,我跟瓦西里的感情也越来越像蜜里调油一般,浓得化不开。 来到圣彼得堡两周后的这一天,同样在晚饭桌上,瓦西里再次被维克多打断了进餐,原因同样是需要他去接一个电话,但这次的电话却不是他父亲打来的,而是他的哥哥尼古拉斯。 听到是哥哥打来的电话,瓦西里没有像上次一样紧张,但还是第一时间离开餐桌去接电话,等他回来的时候,脸色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有什么事吗?”我问他。 “没什么,只是明天我得去城里一趟,克瑞斯,你也得跟我一起去。”瓦西里看着他的妹妹说。 “去干嘛?”克瑞思问。 “尼克回到圣彼得堡了,他让我们明天上午去见他。” “又来了……”克瑞斯抱怨道:“那个沉迷于权力无法自拔的家伙。真希望我明天就长到三十岁,那样就可以不用再看他的脸色来决定我该花多少钱了。” “什么意思?”我看着克瑞斯问。 “瓦夏大概没告诉过你吧,这是我们家族的奇葩规定。”克瑞斯说:“我们的父亲虽然给他的每个孩子都设立了共同基金,但是基金的收益我和瓦夏在三十岁之前都不能自由支取,同样不能自由支取的还有瓦夏成人后继承的那两家公司的股份分红。” “是这样么?”我看着瓦西里问道。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是的,我拿不到钱,钱由尼克统一管理!” “那他怎么管理?” “他根据我们的具体情况,来决定每年给我们多少钱花销……依我的看法,他简直就是个吝啬鬼!”克瑞斯说。 “小k,你不能这么说,他不是吝啬,只是节约!”瓦西里纠正道。 “好吧,那他就是一个节约鬼!”克瑞斯点着头,语气坚定地说。 我被克瑞斯的话逗得一笑,同时觉得他们那具有犹太血统的父亲做这样的安排其实也很容易理解。而对于克瑞斯认为他们的哥哥是个吝啬鬼这一点,我个人的看法是:从瓦西里平时的行为做派上来看,他的那位哥哥或许没有将他所有该得的钱都给他,但绝对谈不上吝啬。 “听上去,他就像你们两个的金主一样啊!”我开玩笑说:“你们明天可得表现得乖一点,好好讨好他了。” 克瑞斯翻翻眼睛,说:“这种在他面前摇尾乞怜的日子要过到我们三十岁才能算完,真叫人受不了!” 瓦西里笑笑说:“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啊!” “当然了……”克瑞斯不屑地说:“所有不需要费脑子的事你都觉得好。” “嘿,小姑娘!”我皱起眉头看着克瑞斯说:“你如果再对我的男人冷嘲热讽,可就别想再吃我做的中国菜了!” 克瑞斯听了我这话,撇撇嘴,不吭声了。 “啧,啧,啧,阿姐,你们两个怎么那么恩爱呀!”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浩洋,这时开口刷起了存在感:“恩爱得……简直让人看了生厌!” 克瑞斯抬起头,用一副“不能更同意!”的表情看着浩洋,同时朝他举起手掌。浩洋会意,两人隔着餐桌“啪”地一声击了个掌。 而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看向瓦西里,朝他那双充满爱意的大眼睛甜蜜而温柔地一笑。 第二天,吃过早饭,瓦西里就载着克瑞思离开了夏屋进城去见他们的哥哥。我则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边,打开笔记本,继续挣扎我的论文。 窗外的车道上有汽车驶入的声音,我以为是瓦西里他们忘记了什么东西回来取,便头也没抬地继续埋首在我的论文里。 过了一会儿,走廊里传来皮鞋踩踏在地毯上的那种独特而沉闷的“咚咚”声,并且听上去不像是一个人,紧接着,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我凭着感觉认为应该是维克多和瓦西里,便喊了一句:“请进。”同时手指继续上下翻飞地着打字。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但来人却没有说话。 我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对,便停下了打字的手,然后足下一点,整个人随着转椅旋转了180度,跟门口的来人打了个照面。 敞开的房门口立着一位高大挺拔的男人,他既不是维克多也不是瓦西里,并且我还一眼看出他也不是这个乡下地方的人,他的一切都与夏屋的气场格格不入。 这位看上去年近三十的男人,穿着一身明显是经过量身剪裁的黑色西装,搭配了一条格调阴沉的纯色领带。他的身材高大而匀称,一张紧紧崩着的冷峻理智的脸上,焕发着那种事业有成而又备受尊重的人所常有的镇定自若的容光。一头浓密的深棕色短发和十分开阔的前额搭配上他其实相当英俊的五官,却不知为何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感。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同他一样不苟言笑但身材格外壮硕的年轻人,像是他的随从,或者保镖,或者随从兼保镖。 我颇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两位陌生人,同时缓缓站起身,用英语问道:“请问,你们是谁?” 西装男人看到这间房里的人竟然是我,似乎也很意外。他迅速地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后,脸上的神色慢慢放松下来了。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准备参加智力竞赛的成年人突然发现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个孩子一样。 他的脸上微微地一笑,那笑是如此轻微,几乎看不出来。并且尽管在微笑,那冷峻的眼神却并未改变。 “你就是跟瓦夏同居的女人?”他问话的语气就好像……在同一个不值得他放在眼里的孩子讲话一样随便。 “如果你指的是女朋友的话,是的,先生,我就是瓦夏的女朋友。”我回答道。 “女朋友?”他笑得稍开了些,露出整整齐齐的牙齿。“好吧,女朋友小姐。”他很随意地走到长沙发边,自顾自地坐下,跟着他的年轻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只雪茄递给他,并弓着身体帮他点燃。 我看着他吸了一口雪茄,然后翘起一只腿叠在另一只腿上。这是一个颇值得玩味的动作,我从他做这个动作时的那种气质和风度上判断,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充满企图心并且很有行动力的人。 “我是瓦夏的哥哥尼古拉斯,你可以叫我阿布拉莫维奇先生。”他说。 瓦夏的哥哥,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好,阿布拉莫维奇先生,我的名字是……” “不,不,不,我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他摇晃了一下夹着雪茄的手指,眯着眼睛说:“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瓦夏的新战利品……”尼古拉斯叼着雪茄,上下打量着我说:“看来,他现在喜欢独特的东方口味。” 我非常不喜欢他用“战利品”这个词来指代我,于是反驳道:“阿布拉莫维奇先生,您错了,应该说,瓦夏是我的战利品才对。” “哦?”尼古拉斯挑了挑眉,说道:“我猜,瓦夏一定是你钓到的一条大鱼吧?你倒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承认这一点的女人。” “您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很幸运能够拥有瓦夏……” 尼古拉斯吐出一口雪茄烟雾,打断我说:“我理解你的意思,女朋友小姐,你或许比其他女人坦率些,但你们骨子里也没有什么不同。” “阿布拉莫维奇先生,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希望您不要太肯定自己对我的看法,这样会比较少后悔。” “后悔?”尼古拉斯从鼻子里喷出一声笑:“我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好吧,阿布拉莫维奇先生,既然您对我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我们也没有什么必要再聊下去了。那么现在,我可以坐下来继续忙我自己的事情了么?” 尼古拉斯站起身,似乎也准备离开了。他整整衣服,深沉地望了我一眼,从嘴巴里挤出两个字:“请便。” 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坐回到椅子上,将我的电脑摆摆正,继续“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我兀自装忙装了好一会儿,故意把打字的声音弄得很响,以致于没听到什么脚步声,判断不出尼古拉斯是否已经离开。 我停下打字的双手,想回头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谁知我刚微侧过头,身后就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我还在这儿。” “天哪!”我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说了一句中文。然后,我捂着心口,回过头,对着站在我身后的尼古拉斯怒目而视。 尼古拉斯却并没有看我,而是认真地盯着我的电脑屏幕。也就在这时,我看清了他的一双眼睛,是绿色的。 “你在写什么?”他问。 我抬起手“啪”地一下合上我的笔记本电脑,不悦地说:“我在写我的硕士学位论文。” “硕士学位论文?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管理学。” 这回,他终于把眼睛落在了我的脸上,慢慢皱起眉头说:“这么说,前几天瓦夏提出的那个收购wiper的方案,有你帮忙的成分?” “不是有我帮忙的成分,而是,那方案从头到尾都是我做的,只是给瓦夏拿去用罢了。” 尼古拉斯脸上那原本对我满不在乎的轻松神情彻底消失不见了,他朝我走近,低头看着坐在转椅上的我,眼神变得格外凌厉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逼视着我问道,同时,一股淡淡的西洋杉混杂薄荷的香气飘进我的鼻孔。 “什么?”我仰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瓦夏插手生意上的事?”他把问题明确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 我“嚯”地站起来!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会站在我的面前,原来这才是他想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位瓦夏家人闪亮登场,大家拭目以待女主如何征服他吧!吼吼吼…… ☆、第66章 “你为什么要帮瓦夏插手生意上的事?”瓦西里的哥哥尼古拉斯神情严厉地逼问我。 我“嚯”地站起身来,对上他那双绿眼睛,并且为了不输气势,我也几乎不察地微微一笑。“这就是你今天支开瓦夏和小k,单独来这里的目的,是么,阿布拉莫维奇先生?”我盯着他说:“因为过去那个一直躺在你们父亲的财富上屁事儿不干的瓦夏,现在突然变了?你想看看是什么人改变了他?” “没错!”尼古拉斯大方地承认,并且说道:“做一个整天屁事儿不干的阔少不好吗?我了解瓦夏,他适合这样的生活……” “不,你不了解瓦夏,你也没试着了解过他。你和你的家人把他一个人留在俄罗斯,让他小小年纪就独自生活。这些年来,他身染恶习,抽烟、酗酒,随身带着枪,习惯用暴力来解决问题,他离吸毒和犯罪只有一步之遥,而你这个做哥哥的全都不当一回事儿,除了给他塞钱以外,你甚至都没有关心过他。现在,他刚刚表现得稍微优质一些,你就紧张了,紧张到需要亲自跑来查看情况……你感觉到威胁了是么?” 我这连珠炮式的质问让尼古拉斯愣住了,他有些惊异地看着我,双眼的瞳孔收缩了好几下之后,才说道: “没错,我是不了解他,并且对这无所谓,我只要控制他。”尼古拉斯看着我说:“我只想让瓦夏生活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让他做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依靠向我伸手要钱过日子!” 天!他,他竟然亲口承认了!这……这让我好震惊,震惊的同时,我感到原本想好的说辞这下派不上用场了,我难得地沉默了。 尼古拉斯举起手里的雪茄,吸了一口,眯起眼睛看着我,说道:“要是同一个愚蠢并且没有教养的人,我绝对不会这样说。但是你,我看得出来,你很聪明……”尼古拉斯瞄了一眼我放在书桌上的书,补充道:“也受过教育,我想这件事即使我不说,你也应该懂得的。” “你觉得我应该懂得什么?”我问道。 “懂得我跟瓦夏之间的相处之道。恕我直言,你改变不了他,他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有时,他甚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最好的生活方式就是像现在这样,做一个永远不用为金钱发愁的寄生虫。”尼古拉斯说到这里低下头,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不要妄图怂恿他去过问生意上的事,因为,那是我的地盘。而你……”他用一种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再次将我打量了一番,然后颇有深意地说:“你只要负责让他ing就行了。” 我不屑地“呵”了一声,并且在“呵”完之后直抒胸臆道:“坦白说,我也很欣赏你的坦率,阿布拉莫维奇先生。但我所做的并不是意图让他染指你的地盘,我对你们的豪门恩怨没有兴趣,我只是单纯地希望我的瓦夏不要做一只养在鱼缸里的金鱼,我希望他能游向大海,品尝战胜风浪的快乐。”我目光坦然而坚定地看着他说:“我想让瓦夏体验那种快乐,因为那种快乐比我带给他的ing还要爽上十倍!” 尼古拉斯的绿眼睛里闪过某种深不可测的东西,他皱起眉头用那双眼睛看着我,就像拥有读心术的人想要刺穿我的大脑,窥探我最真实的想法一般。“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他进一步逼近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额头。“我就明说吧,女朋友小姐,你可以尽情地跟瓦夏玩你们的恋爱游戏,而我,则会在他的经济上网开一面,让他有足够的金钱送你这些……”他瞄了一眼我手腕上的手链和钻表,“这些漂亮的礼物。” 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大义凛然地说:“难道我跟瓦夏在一起是为了他的钱么,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是为了追求奢华生活而出卖自己的人么?” “难道你不是?” “不,我不是,我是既向往奢华生活同时又不想出卖自己的人。”我说。 尼古拉斯爆发出一声轻笑,但他随即收敛起面容,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女朋友小姐,你跟瓦夏在一起,我不反对,但我必须再强调一遍,别妄图怂恿瓦夏去插手生意或者是讨好父亲,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去做,我就会大刀阔斧地削减瓦夏的经济来源,并且找个理由没收他的公寓和爱车……考虑到奖品只是你这位长着一张古怪小脸的东方女孩儿,他的损失似乎太大了一些,不知道到时候他对你的爱意会不会因此而有所折损呢?” 他的鼻息几乎已经喷到了我的睫毛上,我垂下眼帘,目光正落在他的喉结上。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我也条件反射般地咽咽口水。然后,我换上一副单纯无辜的表情,抬起头迎着他的脸说:“你别吓唬我,我还是个孩子!” 尼古拉斯低头看着我,他的双唇微启……似乎还有话说。 但恰在此时,从门外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尼古拉斯听见这声音,谨慎地后退一步,与我拉开了距离。 我听见浩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姐,楼下停着一辆……”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并且在看到了站在我面前的尼古拉斯和立在一边的保镖时,没了声音。 尼古拉斯没有再说什么,他收回与我对视的目光,扭身朝门口走去。 浩洋迎向他,一脸阳光地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孙浩洋,是她的表弟。” 尼古拉斯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看浩洋,又回过头看了看我。就在我以为他不会理睬浩洋的时候,他却出乎我意料地伸出了手,跟浩洋的手握在了一起,说道:“你好,我是尼古拉斯.阿布拉莫维奇,瓦夏的哥哥。” 说完,他侧身绕过挡在面前的浩洋,头也不回地带着他的保镖,走出了房间。 浩洋目送着尼古拉斯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转过头高兴地对我说:“真是个好人!” 对于这个评价,我双眼一翻,表示鄙视。 ~~~~~~~~~~~~~~~~~ 用过晚饭,瓦西里兄妹终于回来了。 我在瓦西里的房间,背着手靠在墙上,看着他面色如常地换衣服。看起来,他们今天应该过得很愉快。 “瓦夏,你哥哥来过了。”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尼古拉斯?他来了这里?”瓦西里吃惊地回头看着我,看来他哥哥没有跟他提到这件事。他换好衣服,走到我面前,说道:“难怪我和克瑞斯在lapausa等到接近中午他才出现!他来这里干什么?” “lapausa?”我问。 “哦,那是我哥哥所住的房子的名字。”瓦西里解释道。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你哥哥说,他来看看你的新战利品……” “新战利品?”瓦西里不解地转着眼珠想着,“我最近并没有打猎,没什么新的战利品……” “他指的是我,瓦夏!”我提醒他。 瓦西里看着我,恍然大悟地说:“哦,他指的是你!呵呵,他总是这样,说话高深莫测的,这一点跟你们中国人很像! 我低下头,考虑着该不该把尼古拉斯说的其他话告诉瓦西里。 瓦西里以为我不高兴了,他掂起我的下巴说:“对不起,晴,我说你们中国人高深莫测,可绝对不带有种族歧视的意思啊。”看到我露出笑意,他又继续愉快地说:“知道么,晴,今年,尼古拉斯在经济上对我非常慷慨,未来的一年里可供我挥霍的金钱比原来多了30%。考虑到他已经见过你了,我猜,他大概很喜欢你,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我看着瓦西里开心的笑容,在心里打消了将尼古拉斯的话告诉他的想法。是呀,何必呢,既然我的本意也不是想让瓦西里去跟他的哥哥争夺什么,那么无端给他增添烦恼或是挑拨他们兄弟间的关系就完全无必要。 “我们只是互相认识了一下,随便聊了两句。”我说。 瓦西里摸了摸我的脸蛋儿,说:“你们没有什么不愉快吧,要知道,有时我跟他聊天都会莫名地生起气来,他总是有点儿咄咄逼人。” 我摇摇头:“没有,我们没有什么不愉快,事实上,我们几乎没什么话题可聊。”我顺着他的话说。 瓦西里笑笑,总结说:“其实他人不坏。对了,晴,我今天在城里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我竟然还没有带你去参观过圣彼得堡,要知道那可是个非常漂亮的城市。明天,明天我就带你去城里逛逛好不好,把你弟弟和我妹妹丢在这里,就我们俩!” 我笑着说:“明天不行,瓦夏,如果要无所事事地过一整天,我必须把那天的任务提前完成才行……嗯……大后天吧。” ~~~~~~~~~~~~~~~~~~~~~ 瓦西里说的没错,圣彼得堡的确是一座诗一般美丽的城市。与上海的摩登现代截然不同,在圣彼得堡,几乎看不到一座现代化的摩天大楼。但任谁也无法否认这座城市的时尚与优雅,这里的每一座建筑,都宛如经过时光雕琢的艺术精品。那些坚实的底座,优美的弧线,精美的浮雕以及林立其中的无数典雅的雕塑和铜像……它们虽不算高,但却气势雄伟、古色古香、如图似画,展示着俄罗斯民族那与生俱来的艺术天赋与鉴赏力。 就像所有的世界名城一样,圣彼得堡也与水同生并因水而灵秀。瓦西里告诉我,这座城市的河流、岛屿与桥梁的数量,都是全俄罗斯最多的,并且由于河流纵横,风光秀丽,它还有“北方威尼斯”的美称,这是我来到这里之前所没有想到的。 瓦西里包了一条精巧的游船,我们相拥着坐在船中,让船夫带我们随意地领略一下涅瓦河两岸的景色。小船在河面上漂漂荡荡,瓦西里舒服地伸展开一双长腿,半躺半坐在座位上,我则窝在他的怀里,欣赏着两岸如画卷般铺展开的美景:一条条宽阔笔直的街道,一座座恢弘豪华的建筑和一片片苍劲挺拔的松柏……在纵横交错的河面上,不时有姿态各异的桥梁从我们的头顶掠过,每当桥梁的阴影遮蔽了太阳和岸上行人们的目光,瓦西里就会低下头,轻轻地亲吻我。 “晴,我真的很快乐!你呢?”瓦西里在我耳边呢喃着说。 “我也是!瓦夏!”我与瓦西里在小船里耳鬓厮磨,假装自己已经忘记了尼古拉斯说的那些话,跟无忧无虑的他一样只拥有最单纯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游船行驶到涅瓦河的入海口,我们欣赏了河海融汇、水天一色美景后,就挥手告别芬兰湾上空翻飞的海燕,让游船掉头经冬宫桥洞前往距离滴血大教堂最近的停泊点停靠。 离船上岸,在游览了色彩斑澜、如童话般美丽的滴血大教堂后,我和瓦西里拐进了教堂对面的一家大型书店。因为我今天进城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买一本书。 这家书店很大,书目众多,我在英文版分区走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那本要买的书:《非理性资本论》。付好了钱,我如获至宝地捧着这本书,跟瓦西里来到书店里面的cafe singer,找了一个角落的位子坐下,迫不及待地翻开读了起来。 “为什么买这本书?”瓦西里看我读得起劲儿,好奇地问我。 “知道吗,瓦夏,据说,在曼哈顿,夹着这本书走路是勾搭其他进步青年最有效的办法!”我笑着说:“虽然我不想勾搭任何进步青年,但也觉得自己该读读它以便彰显一下自己的品味。” “呵呵,你可是跟我在一起啊!这还不足以说明你的品味极好吗?”瓦西里不以为然地说。 我笑眯眯地看看他,优雅地喝了一口侍者端来的香浓热巧克力,感到嘴巴满满地都是幸福感。 cafe singer里氛围高雅,顾客几乎都是刚刚光顾了书店的读者,在这里点上一杯饮品和一份甜点,静静地享受阅读时光。身处这样的环境,我也尽量如饥似渴地翻着书,而瓦西里,则在一边玩他手机里的游戏。 一大片阴影突然投射在桌面上,旁边玻璃窗的光线被遮住,书页上的字迹暗淡下来,这让我读得有些不适。我抬起头,赫然发现这片阴影的制造者正是立在我们桌边的尼古拉斯,而他的身后,仍然如影随形地跟着那壮硕的保镖。 我用胳膊碰碰一旁低头玩手机的瓦西里。 “下午好。”尼古拉斯礼貌地对我们说,“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们。”他看着瓦西里说:“特别是你,瓦夏,这恐怕是你第一次来书店吧。” “下午好,尼克。”瓦西里也有些吃惊竟然这么凑巧地遇到了哥哥,他笑着站起身拥抱了尼古拉斯一下,说:“你猜对了,这真的是我第一次来书店。”说完,他坐下,搂搂我的肩膀说:“你们已经认识了吧,我的女朋友,秦晴。” 我礼貌地对尼古拉斯露齿一笑,“下午好,阿布拉莫维奇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尼古拉斯看到我的笑容,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瞬间现出了笑意……但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抬起手背碰碰鼻子掩饰了一下,迅速收起笑容,说:“抱歉……嗯,瓦夏,我想我该让你知道,母亲要来圣彼得堡了,你知道的,下周是她的生日,按照传统,那一天,我会在lapausa为她举办一场生日宴会,过两天,我让人送请柬给你们的。” “谢谢,但我不会参加。”瓦西里说。 我看看瓦西里,又看看尼古拉斯。 “恩,我明白。”尼古拉斯的脸上恢复了那种波澜不惊的表情,“这样也好,我猜,母亲看到你的新女伴也不会高兴的。” 听到这话,我的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尼古拉斯,同时“啪”地合上手里的书,想用这种方式向他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可不在乎她是不是高兴!”瓦西里说。 尼古拉斯低下头,看着我刚刚合上的《非理性资本论》的封面,他下意识地瞄了瞄自己的手中。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惊讶地发现他手里拿着的竟然是同样一本书。 “想不到,他也是个进步青年。”我心里腹诽道。 鉴于我们不谋而合的读书品味,我决定原谅他刚刚言语中对我的冒犯。我仰起头笑着对他说:“你买了一本好书,阿布拉莫维奇先生。” 谁知,看到我的笑容,尼古拉斯竟然又一次失态地咧了咧嘴角,显出一副想笑却硬撑着不笑出来的神态,那种与他的气场完全不匹配的萌表情让我心里产生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尼古拉斯迅速地对我们说了一句:“失陪了”,就转身朝离我们不远的一个座位走了过去,等到他再次转过身面对我们坐下来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冷峻严肃。 我扭头对着瓦西里,问道:“瓦夏,我的脸有什么滑稽的地方么?” 瓦西里看着我说:“没什么啊!” “牙齿呢?”我呲开牙。 瓦西里立刻“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我意识到问题所在,赶紧低头掏出手提包里的小镜子,呲牙细看。原来,刚刚喝的热巧克力有一些顽固地残留在了我的牙齿上,当我咧嘴一乐时,便露出满嘴黑牙,妥妥地减分啊! 我也被自己这个滑稽的样子给逗乐了,同时赶紧用手挡住嘴巴,偷偷地用舌头舔着牙齿,想把残留在牙齿上的巧克力舔干净。 一只大手伸进我脑后的头发里,是瓦西里。他将我的头扳过来面对着他,一面微笑一面轻声说:“让我来。”说完,他将双唇印在我的唇上,并用他那柔软灵活的舌头探进我的唇齿之间,一边吻我,一边贪婪地吮吸着我口中那化不尽的甜蜜。 虽然私底下我和瓦西里的关系早已经亲密无间,但此时,在这个充满肃穆氛围的知识殿堂里,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如此露骨地同他舌吻,我还是无法做到旁若无人。我用力推开他,羞涩地说:“瓦夏,别这样……” “怎么了?” “这里可是公共场合!我们的面前还摆着书呢。”我尴尬地说。 瓦西里看着我笑了,然后他凑到我耳边说:“那,晚点再让我尝尝甜头!”说完,他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耳朵,便将我放开,与我坐开一些,端起他的咖啡品了起来。 我整了整头发,做贼心虚似地四下望望,希望我们的不雅行为没有引起别人的侧目。 一道亮闪闪的眼风撞进我的视线中,我迎着它看回去,发现正是坐在不远处的尼古拉斯。他正用那双洞深无比的眸子凝视着我和瓦西里。他脸上的神色完全不同于他的弟弟,那是一种阅人无数的男人所特有的、洞察一切的神色。他用那种神色看着我,仿佛在告诉我,他很懂女人,也很懂得分辨女人,他能看出哪些女人可以修成正果,而哪些女人只能成精。 我淡淡地回看他一眼,随即举起面前的书本,挡住了他的视线。 窗外的阳光在桌上投下倾斜的阴影,我伴着热可可和新书的油墨香气,吃完了大半个草莓香草奶油蛋糕。一章读完,我抬起头,放松下酸胀的眼睛,同时高兴地发现,尼古拉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 转过天来的午后,刚刚从午睡中醒来的我,正窝在床上看书。浩洋敲门进来,神秘兮兮地奔到我面前,说:“阿姐,你快来看看。” “看什么?”我问。 “瓦夏的哥哥。” 我放下书,跳下床,尾随浩洋出了房门。我们来到二楼楼梯的栏杆边朝下望。果然看到尼古拉斯正站在楼下的大厅里,同维克多在谈着什么。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墨非定律说的真没错,当你越不想见到一个人时,他就会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正在这样想着,我发现楼下的尼古拉斯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过身,他仰着头,朝我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我心里一惊,“唰”地一下蹲低了身子,以免被他看到。 浩洋也一同蹲了下来,他看着我说:“阿姐,你怕他?” 我轻蔑地一笑:“怕他?我怕他干嘛!” “那你为什么蹲下来啊?”浩洋不依不饶地问。 “我……我蹲下来系鞋带而已。”我一面说,一面用双手摸索着鞋子上的鞋带,但没摸到。 我和浩洋同时低下头看着我的夹指拖鞋。“可是你的鞋子没有鞋带啊。”浩洋说。 “可是我以为有啊!”我朝浩洋低声吼道。 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我探出头朝下张望,看到尼古拉斯和维克多朝书房的方向走去。我抬手看看手表,这个时间,瓦西里应该正在书房里玩他的电脑游戏。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书房的门被关闭的声音,又看见维克多独自离开,便和浩洋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路过大门口时我看到尼古拉斯的保镖站在夏屋前的花圃边,正在逗那条好狗拉斯卡。 我和浩洋来到书房门口,一向四敞大开的两扇暗棕色房门,此时紧闭着。 我趴在门上浮凸的木刻花纹上细听里面的动静,入耳的却只有含混不清的嗡嗡声。 浩洋无奈地耸耸肩,说:“如果你不是那么怕他的话,就可以敲门进去了。” “嘿,激我!”我扬起下巴对浩洋说:“再告诉你一遍,你老姐我根本不怕他!”说完,我抬起手重重敲了三下房门。 “请进。”是瓦西里的声音。 我握住门把手,深吸一口气,开门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我打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书房里的弥漫着烟草的气味,瓦西里的香烟和尼古拉斯的雪茄燃烧产生的烟雾让房里的一切看起来有些淡淡地模糊。 我皱了皱眉,朝瓦西里走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我假装惊讶地说,同时看着坐在书桌对面的尼古拉斯,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你好,阿布拉莫维奇先生。” 尼古拉斯用一种冷淡的神情极快地也朝我点了点头。“下午好。”他的眼神似乎不愿意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几乎是一扫而过地瞟了我一眼之后,又迅速地将目光转回到瓦西里脸上。 我对他的态度并不介意,自顾自走到瓦西里身边,面带微笑地对他说:“下午好,亲爱的。” 瓦西里握过我放在他肩膀上的一只手,递到唇边吻了一下,“下午好,宝贝儿。” “你们在聊什么?希望我没有打断你们的谈话。”我说。 “不,当然没有,事实上,我们差不多谈完了。”瓦西里迅速将手上尚未抽完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这么快?”我有些吃惊,扭头看了看尼古拉斯,又看了看瓦西里。 “是的,我们谈完了,其实上次见面时我已经表明态度了,同往年一样,我还是不会去参加母亲的生日宴会,尼克。我不懂她何必让你这位大忙人亲自送来请柬呢,这并不会令我改变主意啊。”瓦西里放松身体,轻轻向后仰着靠在椅子里,面色平淡地对尼古拉斯说。 “好吧。”尼古拉斯不以为意地笑笑。 他将雪茄送到唇边,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将烟雾吐出来,突然转换了一个话题说道:“瓦夏,你该把香烟戒了。”他一边说一边将放在他面前的一个雪茄盒朝前推了推。“试试这个吧,我特意带来给你的,最顶级的古巴雪茄。” 瓦西里朝前倾倾身,将雪茄盒拿起来,用他雪白修长的手指把玩了片刻,又将它凑近自己的鼻子嗅了嗅包裹盒子的皮革气味。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雪茄,”瓦西里将雪茄盒放下,又推回到尼古拉斯面前,坦率地说:“我连打开它的**都没有。” 尼古拉斯轻微地扯了扯嘴角,他伸出手指在雪茄盒上敲了敲,说:“不管怎样,这个你留着吧。或许有那么一天,你会厌倦一切廉价的东西!” 我看着尼古拉斯,发现他在说完“廉价”这个词以后,眼风朝我的方向扫了一扫,脸上的神情似乎蕴含某种深意。 “他是在影射我!”这是我看到他那种神情时的第一反应。而我的第二反应则是:他大概已经从维克多那里了解到了我的一些情况,知道我不过是一个中国厨子的女儿。 我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垂下眼帘看着被瓦西里紧紧握住的我的手。有一种力量从他的掌心传到我的身上,我觉得我的心里没有自卑也没有不安,一点儿也没有。 虽然瓦西里已经告知了尼古拉斯自己的决定,但尼古拉斯却并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他继续端坐在书桌对面,一边抽雪茄一边看着瓦西里说:“你去年满了二十一岁以后,继承了外公遗嘱中的股份,我猜这就是母亲希望你去参加生日宴会的原因。她不希望她那边的亲戚议论你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混球。不过,我倒是非常理解你为什么不肯去,要带你的新女友去给母亲和亲朋好友认识,这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啊!” “我不去参加晚宴的真正原因跟过去几年一样,尼克,并不是因为我不愿意带她去。”瓦西里的神情明显变得不快了,“我爱她,尼克,关于这一点,我敢于让全世界的人知道。” “爱?”尼古拉斯挑了挑眉,“那你说说看,你到底爱她什么?”他貌似漫不经心地问。 我低头看着瓦西里,尼古拉斯的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突然,我真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她……她有很多地方值得我爱,但你要是想知道这一刻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瓦西里仰头看着我,然后用力拉过我的胳膊,揽过我的腰,将我按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我裸*露在外的手臂,说:“你知道吗,尼克,她的皮肤象丝绸一样光滑,我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就像抱着一条光溜溜的海豚……没有什么比跟她在一起更让我兴奋的了?”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难道他们男人之间解释“爱”这种走心的情感,一定要用这么露骨的说辞吗?对此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我的耳朵因为害羞而充了血,以致于差点没有听见尼古拉斯那语带嘲讽的话:“没有什么更让你兴奋吗?你大概没试过可*卡*因吧?” 听了哥哥的话,瓦西里愣住了。我看得出他感到被哥哥将了一军,正在绞尽脑汁地想要做出一些回击,但遗憾的是,他的智商却明显不是很给力。 作为他的女朋友,我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帮他。 我抬起手放在瓦西里的脸上,慢慢将他的脸板过来面对着我,说:“亲爱的,你刚才的表白真是,既龌龊又甜蜜。”我对着他的嘴唇轻轻一吻,继续说道:“至于你哥哥的话,你不必介意,他是不会明白我们之间那种感觉的,直到有一天那种感觉发生在他身上。” “我不明白那种感觉?”坐在对面的尼古拉斯哼笑了两声,“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没结婚就没有女人么?” 我扭过头来看着尼古拉斯,说道:“你当然有,或许还有很多。” 尼古拉斯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和点头向我表明:“那是当然的。” “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吧,阿布拉莫维奇先生,金钱和权力一向是最好的春*药。我带给瓦夏的那种爱欲交织的**感受,你的那些吃了春*药的女人们是不可能带给你的。她们能带给你的,恐怕也只有几声欢好时的叫喊而已!” 这回,被将了一军的人换成了尼古拉斯,我得意地看着他呆呆坐在椅子里,成了想不出恰当的言语来回击我的那个人。 瓦西里大笑着将我抱起,他一脚踹开身后的椅子,打横抱着我在手里掂了一掂,然后一边朝书房门口走,一边说:“原谅我不能送你出去了,尼克,她刚才这一番话说得我情绪上来了,我现在就要跟我的小海豚去来一场赤*裸共泳了。” ~~~~~ 我和瓦西里泡在巨大的圆形按摩浴缸里,看着不计其数的气泡随着泉涌一般的水流升腾上来,再扩散开去……每当我伸出手去按那些涌泉,带着冲力的水便重重击在我的掌心,那感觉很痒很舒服。 瓦西里跟我并肩而坐,他看着我的手指上下飞舞,若有所思地说:“晴,我想,我还是应该带你去那个晚宴。” “为什么,你不是不想去吗?”我继续玩着水说。 “可是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不去是因为我不愿意让大家认识你。” 我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抬起手臂揽住他的脖颈。水滴顺着我的手腕滑到手肘,再“噼里啪啦”地落下。“没有人会那么想的,瓦夏,尼古拉斯那么说只是为了……为了给你施加压力。”我说。 “是这样么?”瓦西里也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点点头,肯定地说:“是这样的。” 瓦西里松了一口气,他对我笑笑,说:“知道我最爱你什么吗?宝贝儿。” “知道,爱我海豚般滑溜溜的身体呗。” “不,不,不,那是刚才,现在,我最爱你的机敏……”他吻了吻我的鼻尖,说:“好了,现在我可以忘记尼古拉斯的话了,我不必去了。” 我欠起身,在水中跨坐在他的大腿上,犹豫着说:“可是……瓦夏,其实……我很想去。” 瓦西里看着我的眼睛,直到确定我不是在开玩笑,他点点头,说:“既然你想去,那我们就去,就这么定了!” 我高兴地吻住他,他也热情地回吻我,我们的身体再次缠绕在一起,而翻滚的水花好像也要加入我们,助兴似的飞扬在我们周围。我能感觉得到,瓦西里的**再次变成一张薄薄的纸,经不住我一点点儿挑拨。 “晴,我……是不是……很贪婪?”他贴着我的耳朵喘息着说。 “这大概不叫贪婪吧……”我说:“这大概……叫天性。”说完这句话,我再也无力思考,整个人松弛地半躺在水中,静静体会他在水花深处所进行的温暖而又深邃的探索。 ~~~~ 瓦西里的母亲竟然是巨蟹座的! 这是我在去参加她生日晚宴的路上最为想不通的事情。对丈夫不忠,对儿子无情,这是居家型的巨蟹座能办得出来的事儿吗?看来星座这东西真的不太靠谱! 黑色的奔驰越野车载着我和瓦西里兄妹驶进市区,虽然已经是晚上八点,但天空依然明亮如昼,一层浅金色薄云挂在天边,像装点天蓝色纱裙的金色花边。 明明是夜晚但却没有黑暗,这让人不禁有些错乱感。 我坐在车里,不时整理着身上的红色抹胸礼服和精心做好的头发。今晚,我希望自己的一切都完美。我本可以不来的,我本可以逃避这一切,尽情活在我和瓦西里的小世界里。但是……我能一直逃避下去吗?既然想要跟瓦西里永远在一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那么我就必须为此做点儿什么才行。 如果能在第一次隆重出现在瓦西里的母亲和亲朋好友面前时,给大家留下一个好印象,那么今晚我被塑身内衣勒得半死就算没有白受罪。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母亲即将登场 ☆、第69章 68|||||| 瓦西里将车驶进一片高档社区,我远远看到一幢掩映在苍松翠柏中的豪华住宅格外醒目。 这幢住宅远离主路,中间用私家车道和欧式花园将马路上的喧嚣阻隔开来。住宅的主体依山坡而建,地势很高并因此而有了一种盛气凌人的架势。虽然天色还很明亮,但那些用高档石材装饰的外立面,已经被早早点亮的景观灯装饰了起来,看上去,颇有些欲与天晖试比高的味道。 住宅前的私人车道上车水马龙,身穿白色衬衫打着红色领结的侍者为每一辆停靠在身边的高档汽车打开车门,搀扶着云鬓香肩的美人从车中走下来。 我们的车亦缓缓驶入车道来到主体住宅前,同样有侍者为我拉开车门,我尽量优雅地迈出穿着细高跟鞋的脚,提着裙摆步出车外。立在外表奢华而又不失高雅的建筑物前,我将礼服垂顺的下摆整理好,握牢手里缀满水晶的包包,舒展开双肩,面对着满目的衣香鬓影,深深吐纳了一口气。 克瑞思紧随在我身后从车里下来,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吊带小礼服,显得非常清新可爱。她站在我身边,面带笑意地看着我说:“qq,你准备好面对豺狼虎豹了吗?” 我看她一眼,笑笑,没有回答。 西装革履的瓦西里来到我的身侧,他像个绅士一样朝我递出胳膊,我带着笑容,将手腕伸进他的臂弯里。一阵微凉的风吹来,拂过我裸*露的双肩,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 “你紧张吗?”瓦西里扭头看看我,问道。 “恩,有一点儿。”我坦率地说。 瓦西里用臂肘夹紧了我的胳膊,同时用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指,说:“晴,不管今晚发生什么,你只要记得我很爱你就行。” 我点点头,觉得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我看着瓦西里那曲线完美的侧脸暗搓搓地想,即使他妈妈会把我囫囵吞了,然后再像猫头鹰一样把骨头吐出来,我也不害怕,因为我知道瓦西里一定会为我挺身而战的。 我随着瓦西里和克瑞思走进这幢名为“lapausa”的房子,一时间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金碧辉煌的童话宫殿。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耀眼和精致,从墙上的金色浮雕,到实木家具上的镀金,再到随处可见的艺术品收藏,我惊奇地看着这里的一切,觉得自己的脑袋和眼睛根本盛不下那么多美丽。 不得不承认,与尼古拉斯这皇宫般的豪宅相比,瓦西里的夏屋简直就像是给仆人住的。 “欢迎你们,我亲爱的弟弟和小妹。”尼古拉斯朝我们走来,而我差一点没认出他。倒不是因为他穿了一件我只在电视上看过的漂亮而隆重的燕尾服,而是因为他脸上竟然带着特别真诚欢畅的笑容。我看不出他这笑容是在做戏还是他真的对我们的到来感到高兴。 “母亲等你很久了,瓦夏,跟我来吧。”说完,尼古拉斯走在前面,引着我们穿过门厅,来到一个跟标准篮球场同等尺寸的大厅里。我仰起头,看到两盏巨大的枝形吊灯光亮夺目地悬挂在绘着宗教神话的天花板上,大厅的一端布置了一个舞台,有一位年轻的俄罗斯歌手正在乐队的伴奏下站在台上演唱。 我们穿行在燕尾服、绸缎、裸*露的肩膀手臂以及戴长手套的人群中间,不时有压低声音的热烈谈话传入我的耳中,这些声音伴着舞台上的音乐声一起在高高的圆屋顶下异样地回响着。 一群衣着光鲜的贵妇出现在我们的正前方,她们举止高雅地聆听着什么,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背对我们的一位正在侃侃而谈的金发贵妇身上。这位贵妇拥有高挑而丰腴的背影,她身穿一件香槟色斜肩晚礼服、一头深金色的秀发向后梳成典雅的郁金香形发髻。 我的心跳加快起来,单从那卷曲的金发颜色,我就判断出她就是瓦西里的母亲,维克多口中的“玛利亚夫人”。 “母亲,瓦夏来了。”尼古拉斯对着郁金香的花苞说。 一杯香槟率先转了过来,而香槟酒杯后面,则是一张我至今见过的最为迷人的女性脸庞。在看到她的瞬间我突然有些自卑,继而我安慰自己道:在一位真正的女神面前,丧失些自信是符合逻辑的事。 而与此同时我也搞明白了他们家母子遗传的特点,尼古拉斯继承了母亲的绿眼睛,瓦西里继承了母亲的金发,而这两兄弟共同继承的,则是母亲那无与伦比的美貌。 面对着许久未见的小儿子,玛利亚夫人并没有慈爱的拥抱和问候,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瓦西里,转而便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一句俄语从她的朱唇里流出。从情境和语气上判断,我觉得她说的应该是:“她是谁?” 果然,瓦西里用英语回答她:“她是我的女友。” 玛利亚夫人盯着我看了片刻,然后转头看向尼古拉斯,我听不懂的俄语再次从她口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在她面前请说英语,说俄语她听不懂。”瓦西里打断她。 玛利亚夫人和尼古拉斯停止了对话,两人一同转过头看着瓦西里。 瓦西里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重复道:“请在她面前说英语。”他顿了一下,然后又加上了一个许久没有说过的称呼:“母亲。” 听到小儿子唤她“母亲”,玛利亚夫人冷笑了一声,她喝了一口香槟,吐出一个英语单词:“ok”。 然后,她就开始上上下下打量我,而我,则挺直了腰背任她打量。 “尼克说你会携伴出席,但我真没想到,你会带这么一位……”玛利亚夫人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她又喝了一口香槟,然后话锋一转,说道:“这一定是个误会,一个……身高一米六的误会。”她看着我说。 “这不是误会,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母亲。”瓦西里说:“而且,她并不矮,在我心里她甚至算是一个小巨人。如果您不欢迎她,我们可以现在就离开。” 说着,瓦西里拉着我的手,转过身朝门厅的方向走去。 “很高兴认识您,玛利亚夫人……”我一边被瓦西里拉着离开,一边扭着头对他母亲说:“顺便说一句,我的身高是一米六五。” 瓦西里大步流星地拉着我往外走,大厅里的宾客们惊异地望着我们,同时纷纷闪开一条通往门厅的路让我们通过。 “瓦夏,你别冲动……”我几乎小跑着跟在瓦西里的身后,心里猜想着瓦西里大概敏感地察觉到了他母亲原本准备用来形容我的词语到底是什么,所以才会突然生起气来。 就在我们快要接近大门的时候,一只雪白的胳膊从一旁的人群中伸了出来,并且一把拉住了瓦西里的手臂。 瓦西里朝外冲的惯性将这胳膊的主人也带了两步。待瓦西里回头看清了拉住他的人,我们三个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柳芭。”瓦西里惊喜地说。 一双玉臂绕上瓦西里的脖子,一个身着裸色晚装的美人儿轻巧地转到瓦西里面前,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了三下。然后这位被瓦西里称为“柳芭”的俄罗斯美女吊在瓦西里脖子上亲昵地对他说了一句俄语。 看着他们那副亲热劲儿,我心里酸溜溜地不是味儿,同时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额……”瓦西里似乎感觉到了背后的寒气,他赶紧将我揽到身边,向柳芭介绍道:“亲爱的柳芭,这是我的女友,秦晴。晴,这是我的表姐,柳芭。” 听到这美女是瓦西里的表姐,我马上换上一副笑脸,礼貌地说:“你好,柳芭,很高兴认识你。” 柳芭也笑起来,她柔嫩的脸蛋像盛开的白玫瑰一般精致娇艳,“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亲爱的。” 就在我们跟柳芭说话的当儿,身后传来尼古拉斯的声音:“瓦夏!” 我转过头寻声望去,发现尼古拉斯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 “瓦夏,你先别离开,母亲还有话要对你说。”他说。 “我知道她要对我说什么,我不想听。”瓦西里抬手拨掉尼古拉斯搭在他肩上的手,说:“请你转告她,说我觉得今晚来到这里根本就是个错误!” “这话你可以自己跟她说,我不想替你转任何的告。另外,我不准你在我的家里这样对她不敬,她是我们共同的母亲!”尼古拉斯扳起一张脸,语气严厉地说。 瓦西里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当他的眼神扫过周围的人群,某种顾虑让他终究没有将话说出来。他窘迫而又倔强地站着,象是要跟他的哥哥对峙到底。 我看着他们兄弟俩因为母亲而起的这场争执,觉得这简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应该鼓足勇气去刷一下道德存在感。 我拉拉瓦西里的手,说:“瓦夏,别这样,要知道今天可是你母亲的生日,你都还没有祝福她呢。去吧,去听听她要对你说的话,那或许很重要,去听听吧,顺便送上我们的祝福……我们等你们谈完了再离开也不迟。” 我的话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瓦西里的情绪得到了一个缓和的机会,他扭过头看看我,无言地握了握我的手。然后又转回头面向他的哥哥,问道:“她在哪里?” “在二楼的小书房。” 瓦西里点点头,再次回过头看看我。一旁的柳芭微笑着将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对瓦西里说:“把你的小可爱交给我吧,瓦夏,我会照顾好她的。” 瓦西里感激地看了柳芭一眼,然后对我说:“你在这儿等我,晴,我很快回来,到时候我们就离开。” 我点点头。 瓦西里离开我的身边跟着尼古拉斯朝楼梯走去了。 我看着他们消失在二楼转角处的背影,稍稍松了一口气。 有侍者端着盛放鸡尾酒的托盘走过来,我抬起手,想拿一杯水果宾治来润润喉。不想一只雪白的手却先我一步,将那杯鸡尾酒拿走了。 我扭头看看跟我抢酒的柳芭,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说:“你喜欢水果酒?我也喜欢。” 柳芭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随后她的眼光望向远处,举起酒杯对着什么人微笑致意。有人走过来跟她行贴面礼,她们热络地寒暄起来,而我,则被她冷落在一旁。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我四下望望,克瑞斯早就不见踪影,身边围绕的那些高鼻大眼的陌生面孔无一例外地都透着一股距离感。 我在柳芭的身边默默站了好一会儿,同她寒暄的人终于走开了,柳芭喝了一口鸡尾酒,看着我说:“你是哪国人?” “哦,中国人。”我回答道,同时朝她微微一笑,望着她碧绿的眼珠和白里透红的肌肤,由衷地赞叹道:“柳芭,你可真漂亮。” 柳芭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笑,然后淡漠而高傲地说:“谢谢,但很抱歉,我无法用同样的话来赞美你。” 我脸上的笑容被冻住了,在愣了三秒钟之后,我耸耸肩,假装委婉平和地说:“那没关系,你可以像我一样,说一句谎话就行了。” 柳芭的眉头皱了起来,一种羞愤的神色在她脸上一晃而过。她默默看我一眼,然后傲慢而优雅地转过身,走开了。 我摇摇头深深叹一口气,然后,一声不响地穿过人群,朝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我想要去瓦西里的身边,哪怕只是离他近一点,也能稍稍安慰一下我的身心。 跟一楼的熙攘热闹相比,二楼就安静冷清得多了。我站在迷宫一样的走廊上,猜测着瓦西里到底进了哪一间所谓的“小书房”。 一袭雪白的纱帘被风吹动,飘扬起来,我走过去,发现纱帘后面是一扇敞开的门,门外则是一个延伸出去的露台。此时室外天光较之来的时候微微淡了一些,一弯瘦瘦白白的月亮悬在天上。露台上摆着一些精致的木桌椅,栏杆上则是一排娇艳的鲜花,花盆上还缠绕着繁星般的彩灯,环境布置得十分清新。 我迈过门槛,来到露台上,刚想呼吸一下室外的清新空气,却意外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我眉头一皱,转头看向露台的一角,那里有橘黄色的亮光一闪,映照出尼古拉斯那张英俊但却清冷的脸。 看着他望向我时那微微挑起的眉尾,我就知道自己想偷偷退回走廊上去,已经太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既然尼古拉斯已经发现了我,我便索性大方地朝他笑笑,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尼古拉斯没有做声,他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朝我走过来。 “如果你能告诉我,瓦夏在哪个房间,我就马上消失,到那间房的门口去等他。” 尼古拉斯来到我面前,他抬起捏着雪茄的手指,指了指我的身后。 我转过身,透过露台旁边的一扇窗户,我看到一间开着灯的房间里,瓦西里正和他的母亲面对面站着,玛利亚夫人一边抽烟一边在说着什么,瓦西里则背对着我们,不时回应母亲一两句话。从玛利亚夫人的表情和瓦西里的背影上,不难看出,他们的谈话并不愉快。 “前段时间,瓦夏去过中国,就是为了你吧。”尼古拉斯开口问道。 “是的,他是去追求我的,并且还成功了。”我有些得意地说。 尼古拉斯轻蔑地笑笑,说:“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女人而没有理智。” 我扭过头看着尼古拉斯,对他这样评价我的男人心生不满。于是我皱起眉头,看着他说:“那么我猜,你一定是那种男人咯?” “哪种男人?” “那种脑子里只有理智而没有女人的男人,那种认为太多情感投入会降低效率的男人,那种认为女人是事业上的绊脚石的男人。”我连珠炮似的说了三个排比句,希望能全方位描述出他这种男人的特性。 大概我的描述跟他的自我认知吻合度颇高,尼古拉斯听了我的话面色平淡地说道:“不错,干出一番事业和爱上一个女人这两者很难兼顾的,而我一向都是选择事业!” 我斜睨了他一眼,摇摇头说:“你有没有发觉自己虽然精明强干、事业有成,但是却患上了亲密关系恐惧症呢?你是不是喜欢说:我在打仗啊,怎么能老想着女人呢!并且一旦为女人多花点心思,马上就会自我怀疑:为一个女人值得吗?” “是的,不值得。”尼古拉斯皱起眉头,绷紧刚毅的面孔说。 “怎么就不值得了?阿布拉莫维奇先生,把自己活成一座孤岛,在感情上既不接受也不付出,这有意思吗?我认为即使再聪明能干的人,也会渴望在某个人面前获得软弱的权利,这个人可以让他能够哭泣,能够索取,能够退行到孩童状态也不觉得羞耻。” 尼古拉斯用他长长睫毛下的那双绿眼睛跟我对望着,说道:“我从来不会软弱,软弱很危险。” “即使你从来不软弱,可是,世界这么大,人生这么长,未来,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想要温柔地对待的。等到了那个时候,我想你就会理解瓦夏了。” 尼古拉斯摇摇头,说:“我永远不会爱上哪个女人的,因为那同样很危险,我不会给任何女人伤害我的权力。”他说。 我看着他那一脸毋庸置疑的神态,深深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对他的心理辅导可以到此结束了,我根本无法说服一个爱情观凌乱到此种程度的人。 “好吧……”我说:“你尽管将你这种爱情观继续保持下去吧。相信以你这种个性,将来一定会孤独终老,到时候死无人知,还会被猫咪吃掉脸。” 我的话一出口,我就发现尼古拉斯的目光中刹那间现出了恐惧的神色。那种恐惧绝对不是因为担心有朝一日会被猫咪吃掉脸的恐惧,而是担心不知不觉间被人深入到了他内心世界密室的恐惧。 他用那种恐惧的神色望着我的眼睛,我猜我的瞳孔里,肯定映出了他的脸,这让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神色有异,并且意识到在我面前流露真情实感是不合适的。于是,他迅速地移开了望着我的视线。 一阵凉风吹来,露台栏杆上的彩灯被风吹得“叮铃”作响,即使是夏天,在这个纬度极高的城市里,夜晚的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还是有些凉凉的。 我不由自主地抱紧双臂,想让自己暖和一些。同时看看小书房的窗户,觉得瓦西里和他母亲恐怕一时半刻不会结束。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进去了。”我说。 尼古拉斯眼睛看着远方,深深吸了一口雪茄,说:“我也该去招呼客人了。”说完,他将未吸完的雪茄按熄在露台栏杆上,然后对我做了一个“女士优先”的手势。 我们一前一后穿过露台的门回到二楼的走廊里,并朝楼梯的方向走。 “俄罗斯的天气比中国冷得多吧。”尼古拉斯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常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直抱着双臂的我说。 “是的,”我点头回答道:“我甚至领略过莫斯科的寒冬,那才真正是能够裂肌砭骨的寒冷。”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到俄罗斯来?”尼古拉斯问。 我扭头看着他,刚想回答这个问题……突然,我们的身后传来开门的声响,回头看时,发现是小书房的门打开了,玛丽亚夫人走了出来。 我和尼古拉斯正走到下楼的楼梯口,见此情景便都停了下来,看着玛丽亚夫人朝我们走来。 “生日快乐,玛丽亚夫人。”我在她走到我面前时送出了对她的生日祝福。 玛丽亚夫人停下来,看着我。 “谢谢……上帝保佑,但愿瓦夏每次都采取了措施吧,我可不希望他被传染了什么奇怪的亚洲性病。”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步下楼梯,朝一楼走去了。 我立在原地,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硬生生揍了一拳,但却无法回击。我紧紧抿着嘴唇,快速地眨着眼,以免屈辱的泪水涌上来……如果这个时候有眼泪淌落在脸上,那肯定会让我看上去比现在更可怜。 尼古拉斯定定地看着我,“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替我的母亲向你道歉。”他说。 我缓缓咽下喉咙里哽住呼吸的某样东西,微笑着摇摇头,看着他说:“没有那个必要,你刚才我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来俄罗斯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静,说道:“因为我不怕冷,不管是天气,还是人心!” 说完,我转回身,朝小书房走去。瓦西里正背对门口站在小书房里,他的肩膀不自然地僵硬着,即使看不见他的脸,我仍能感觉到他心底深处的沮丧。 我轻轻地走过去,一只手抚上他的肩膀。瓦西里扭过头来,看到是我,他拧着眉头说:“晴,她说……她……不能接受你,暂时……不能接受……” 我叹了一口气,觉得瓦西里其实没必要把话说得如此婉转,他母亲在单独面对我时,早已经把态度挑明了。 瓦西里将我拉进怀里,试探着问我:“我们继续交往的话你必须要面对她的反对,你会介意吗?” 我将脸贴在瓦西里胸口,微笑着摇了摇头,说:“虽然我一向对叛逆不是很在行,但是现在,能够为了我们的爱情去做一个不被长辈认可的坏女孩,这种感觉,居然让我莫名兴奋呢!” 瓦西里的手抚摸上我的头发,从他的动作里,我能感觉到他有些心疼我。为了安慰他,我笑着将头转向站立在一旁默默注视着我们的尼古拉斯,补充说道:“好消息是,你亲爱的哥哥,他是赞成我们在一起的。” “谢谢你,尼克。”瓦西里对他的哥哥说。 尼古拉斯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算是默认了。 ~~~~ 我和瓦西里手挽着手一起走下楼梯,来到一楼大厅。正迎面碰到一脸兴奋的克瑞思,看来她今晚玩儿得很开心。 “我们要回去了,克瑞思,你跟我们一起走吗?”瓦西里问她。 “什么?为什么这么早回去?”她看着我说:“知道吗,qq,尤金也来了,我刚才一直在跟他讨论物理学家,虽然他以为相对论是牛顿提出来的,但他至少愿意跟我聊这个了,他还邀请我一会儿一起跳舞呢。”克瑞斯幸福满满地说。 “太好了,小k!不过,我和瓦夏真的打算离开了,如果你实在不想走的话,那晚一点儿让尼古拉斯送你回去好吗?”我说。 克瑞斯有些不快地皱起眉头,说:“你们为什么这么扫兴,就不能再待会儿吗?”这时,她敏锐的眼睛扫过我和瓦西里的脸,然后又扫过尼古拉斯的脸,说:“哇哦,是不是只有我有这种感觉,这个宴会的气氛好像有些紧张起来了。” “叮~叮~叮~”舞台上有人敲响了玻璃杯,那悦耳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彻了整个大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定是要切蛋糕了。”克瑞思兴奋地看向舞台。 瓦西里则牵起我的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听见玛丽亚夫人的声音传来,她在用俄语说着什么…… “我送你们出去……”尼古拉斯走在我们身边,说:“我已经叫管家派人去把你的车开来了,瓦夏。” 我们三个人正朝门厅走,突然,我听见有人通过麦克风在用英语喊我的名字:“秦晴,我亲爱的,你在哪儿?” 我转回头,发现呼唤我的正是玛丽亚夫人。而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了我。 “过来,亲爱的,到台上来,到我身边来。”玛利亚夫人站在高高的舞台上,隔空朝我伸出一只手,她满脸真诚地在邀请我。 此时,悠扬的背景音乐已经停了,大厅里原本三五成群的谈笑声也都已隐去。众人的目光都顺着玛利亚夫人伸出的手臂,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着远处的玛利亚夫人,她全身仿佛笼罩在杏仁油般的善意中。那张精心保养的脸上露出的笑容是那么具有说服力,以致于使我忘记了刚刚在楼梯顶端她对我说过的话。我感觉到自己无力反抗那笑容的支配……就像听到了女妖歌声的水手……我不由自主地调转了身体的朝向,想要向着那个貌似无害并且美若天仙的女人行去。 瓦西里用力拉住了我的胳膊:“不要去,晴,她会当众让你难堪的。” 我转回头,轻轻挣开被瓦西里拉住的手臂,然后顺势用这只手攀上瓦西里的脸颊,看着他说:“瓦夏,我一定得去……我虽然不是什么无畏的勇士,但也绝对不是缩头乌龟!” 说完,我转过身,在瓦西里和尼古拉斯的注视下,步履坚定地朝舞台走去。 我冥冥中感觉到,在那个女人的身上,藏着我和瓦西里未来爱情幸福的钥匙。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我沿着人群为我让出的通道径直走到舞台上,站在笑意盈盈的玛丽亚夫人身边。 玛丽亚夫人亲切地揽过我的肩膀,举着麦克风用英语说:“亲爱的,说说看,你觉得我的生日宴会怎么样?” 我客气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夫人,您的宴会非常棒,这是我参加过的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宴会了。” “呵呵,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这是我近年来举办的规模最小的一次生日宴会了……哦,我差点儿忘记了,瓦夏告诉我你是厨子的女儿,恐怕这是你第一次钻出厨房走到水晶吊灯下吧。”说完,她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见靠近舞台的几位俄罗斯贵妇人一边抿嘴笑着,一边颇有深意地互相看看,她们的眼神里有分明有嘲笑的成分,我猜那嘲笑一部分是针对我,而另一部分,则是针对玛利亚夫人。 瓦西里的妈妈的确不是个聪明的女人。我这样想着。 不过,虽然她不聪明,做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但她对我的讽刺还是让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我将目光放低,刻意阻止自己看向台下的他,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玛丽亚夫人笑了一会儿,将我搂得更紧了些,说:“亲爱的,我知道黄种人都缺乏幽默感,但是你,应该不会听不出我是在开玩笑吧。” 我淡淡地笑笑,尽量保持着礼貌,说:“您的玩笑说得也是实情,我的确是井底之蛙,从前一直坐井观天。但我觉得我这样其实也不错,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多我没见过的新事物,我有大把的机会能体验到那种大开眼界的兴奋感,还能发自内心地惊讶得合不拢嘴。这也是不错的人生经历。” 玛丽亚夫人依旧保持着体面的笑容,但五官却显得有些僵硬。 “很好,亲爱的,既然你来到了这里,而我的很多客人却还不认识你,那么……”她看向刚刚推到舞台上的蛋糕说:“在我切蛋糕之前,你说点什么,让大家认识一下你吧。”说着,她转过头,在我耳边低声说:“顺便好好看看他们的眼神吧,看看你在这里有多么地不受欢迎!”说完,她将麦克风朝我怀里一塞,优雅地转身,走下了舞台。 我慌忙扶稳了戳进我怀里的麦克风,看着已经走下台的玛利亚夫人脸上那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又看看远处想要冲过来却被尼古拉斯拦住的瓦西里。 大厅里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我的目光扫过台下那几乎囊括了整个圣彼得堡上流社会的名流贵妇们,开始明白了玛丽亚夫人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也明白了尼古拉斯为什么说瓦西里带我来到这里需要莫大的勇气,我这样一个黑发黑眼的外族人,站在他们面前实在是显得太不和谐、太另类了,而最不和谐、最另类的就是,我还是个穷人! 我将话筒举到嘴边,迎着几乎耀花眼的聚光灯,吞了吞口水,开口说道:“谢谢玛丽亚夫人……但我不会说俄语,所以,很抱歉……”玛利亚夫人鄙夷地翻翻白眼,对她身边的另一位贵妇人说了一句什么。从她的眼神中,我能猜到,那一定是:“瞧着吧,她肯定要落荒而逃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杆,眼望着台下的宾客,并让自己脸上的神情尽可能地自信坦然些。我举着麦克风继续说道:“我不会说俄语,所以,很抱歉,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你们要听我用带有中国口音的英语来说两句了。” 我顿了顿,换了一只手来拿麦克风以便拖延时间整理思路。 “今晚,我有幸站在这儿,面对你们大家。我发现,有一点是非常显而易见的……”我一边扫视过台下的一张张面孔,一边说:“我跟你们是如此的不同。不过,我也发现了自己跟你们的一个相同点,那就是:我们都不知道我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人群中有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我朝其中的一张笑脸看过去,也对他笑笑,心里镇定了许多。 “我叫秦晴,来自中国上海。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这个中国女孩儿会来到这里,会跟你们在一起。能有这样的机缘,完全是因为我和一位俄罗斯男孩儿相爱了。”我的眼睛在此时坚定地看向了瓦西里,而瓦西里也坚定地看回我。 “通过刚才玛丽亚夫人好心的介绍,我想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算是个穷人,不管在俄罗斯还是在中国都算。我没有独立自主的财产,也没有高贵不凡的门第,并不像你们中的大多数人一样,生下来就接近太阳。但是,我其实非常高兴自己的这种处境,因为做穷人有许多好处。比如,不用为如何守住财富而操心,再比如,当有人钟情于我,我就知道那一定是真爱!” 这一次,台下有更多的面孔露出了微笑。我也笑笑,同时转向玛丽亚夫人那越来越阴沉的面孔,继续说道:“亲爱的玛丽亚夫人,您可能难以接受,但您的儿子确实爱上了我。瓦夏就像接近太阳的白云,而我……正在试着去成为他云朵里的一道彩虹。在这件事上,老实讲,我很钦佩他的勇气。他曾费心地走过很远很远的路来寻找我,他也曾在我彷徨犹豫的时候不改初心没有放弃我。” “我知道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无论财富、地位还是美貌,我都无一可与他匹敌。但是他……拥有一双超脱于世俗的慧眼,看穿我就像阳光穿透水晶一般容易。他用那双眼眸穿透我所有外在的斑斓和荒芜,直抵我灵魂深处那个最真实的自己,然后,他留在了那里,并在那里发现了我的美丽……”我停下来,觉得胸口有些温热……我看向瓦西里三兄妹所在的位置,但糊掉的视线,让我无法看清他脸上此刻的表情,我对着他的脸部轮廓说:“这是他的伟大,却不是我的光荣!” 人群鸦雀无声,我再次看向站在台下的瓦西里的母亲。 “不管您会不会祝福我们,亲爱的玛利亚夫人,我都会衷心地祝福您,我祝福您永远健康快乐,并感谢您把瓦夏带到这个世界上,让我可以和他相遇!” 我在一片寂静中,将麦克风放回到架子上,然后提着裙摆快步走下舞台,沿着人群自动为我分开的通道,朝瓦西里小跑而去,然后象一颗炮弹一样射入他的怀抱,而他也紧紧地拥抱住了我。我抬头看他的脸,发现他的眼中也有泪光闪闪。 “我讨厌自己说话这么煽情。”我笑着对他说。 “我也讨厌。”话虽如此,但他脸上却焕发出一种无比幸福快乐的光辉,这种光辉也感染了我,我扬起脸迎上他,我们就在所有人的睽睽注目下,忘情地拥吻在了一起。 周围似乎有掌声响起,又似乎没有,我都已经不以为意。此时此刻,我只要拥抱他,亲吻他,感受他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对我的爱意,除了这幸福,我什么,什么都不需要。 我们似乎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瓦西里终于松开我的唇,他捧着我的脸说:“晴,我们离开这儿,我现在发疯般地想要你。” “恩!”我点点头。 瓦西里拉着我的手,我们像离开了牢笼的鸟儿一般冲出他哥哥的“皇宫”,在淡紫色的天晖中跳上汽车,朝我们的爱巢驶去。 ~~~~~~~ 住在夏屋的日子里,我和瓦夏做了许多情侣间该做的事,他亲手给拉斯卡做了新家,而我则用毛刷笔为它写上一个中英结合的名字:“狗home”。我们还在树林里挂了几个鸟房子,并且在房子上面写下“v love q”的字样。 与此同时,我还爱上了一项新活动——钓鱼。 过去,我一直认为钓鱼这样的活动太过无聊,只适合上了年纪的人。而现在,我需要这些活动以免幸福的生活过分单调。是的,我太幸福了,幸福得简直……有些隐隐地害怕了。 在无事可忙的午后,我和瓦西里来到河边,在树荫下支起躺椅,插两只鱼竿丢进水里。最多二十分钟,准有一条四鳃鲮鱼蹦着咬钓,这种产自天然的淡水鱼,拿来清蒸再好也没有了,那口感和味道完全赛过满街假货的舟山黄花。 每当我兴高采烈、手忙脚乱地收起上钩的鱼儿时,心里就会产生一种“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的感悟。 这一天下午,我们又来到河边钓鱼。在这样情致闲淡而惬意的午后,风在林梢鸟儿在叫,瓦西里睡在躺椅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我则戴一顶草帽,盘起双腿,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把巴拉莱卡琴。 弹拨乐器本就是相通的,而我又会弹琵琶,所以这种俄罗斯特有的三角琴我稍微学学就上手了。 我随意地拨弄琴弦,弹着一首刚刚学会的曲子,并不时瞄一眼身边男人那天使般的睡颜。 瓦西里的头发在树荫下像金桔一样漂亮,阳光和石榴叶织成的阴影在他脸上愉快地跳着舞。他上身穿的白色短袖t恤被睡姿弄得撩起了一截,刚好露出他漂亮的腹肌……我看着看着就有点儿心猿意马,任凭鱼竿不时响起鱼儿上钩时拖拽鱼线的“吱吱”声,我也不愿意去收杆。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从频率和轻重判断,来的应该是个年轻男人,我赶紧收回落在瓦西里身上的视线,继续低下头弹琴,并随口问道:“浩洋,是你吗?” 来人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我的椅子背后。 我仰起脖子朝上望,正对上一张低头俯视我的脸。穿枝过叶的斑驳阳光被他的头挡住,使他逆光的脸乍看上去只有黑黑的模糊轮廓,我眯缝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后,他深棕的发色和碧绿的眼睛才逐渐显露出来,是尼古拉斯。 一阵风将我头上的草帽吹落,并就地滚了两三圈,我起身刚要去捡拾,尼古拉斯却已经先我两步追上去弯腰拾了起来。他将草帽拿在手里把玩着说:“下午好,秦晴。” 我定了定神,抹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朝他点了点头说:“下午好, 阿布拉莫维奇先生。” “你可以叫我尼古拉斯。”他低头看着草帽说。 我点点头:“下午好,尼古拉斯,你来找瓦夏么?”说着,我作势要去摇醒一旁的瓦夏。 “让他睡吧……”尼古拉斯一边将草帽递给我,一边说:“我是来找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听到尼古拉斯说是来找我的,我有些惊讶。 “找我,有事吗?”我接过草帽,戴回到头上,问道。 尼古拉斯绕到躺椅边,缓缓地坐下,同时示意我也坐。 我在躺椅的另一边坐定,想听听他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有一个朋友恩佐,他是咖啡世家um品牌的第三代掌门人。这个咖啡品牌你听说过吗?” 我摇摇头。 尼古拉斯继续说:“um的咖啡豆在欧洲和美国是很多五星级酒店的首选,最近几年,他们一直很渴望能进入中国市场。上次我母亲的生日晚宴,恩佐也参加了,并且听到了你的……富有感染力的演讲……” 听到尼古拉斯这样说,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知道你是来自中国上海,所以很希望能认识你,跟你聊聊,想通过你侧面地了解一下中国、特别是上海的市场环境。” “咖啡啊?我虽然懂喝,但是对这个行业可完全不了解啊。”我实事求是地说。 “没关系,他只想从你这里掌握一些关于中国大环境的情况,比如收入水平,物价,生活方式、购物倾向……等等。”尼古拉斯说。 “哦,这些啊,那我倒是可以给他讲讲,他想约在什么时间?”我问。 “后天晚上怎么样?你们可以来lapausa开个晚餐会,边吃边聊。” “我没问题啊。”我一口答应下来,又扭头看看睡在一旁的瓦西里,说:“瓦夏可以一起去吗?” 尼古拉斯点点头,说:“当然可以。” 我愉快地笑笑,觉得尼古拉斯虽然还是不苟言笑,但对我的态度似乎已经朝着“友好”的方向发展了。 事情谈妥了,我以为尼古拉斯会起身告辞,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沉默地坐着,盯着平静的水面。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话题跟他聊,这样干坐着又显得太别扭。我低下头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于是我问道:“你吃过饭了吗?” 尼古拉斯看着我,说:“你指的是午饭还是晚饭?午饭吃过了,晚饭还没吃。” “既然这样……”我一脸真诚地建议他:“那你赶紧找个地方吃晚饭去吧。” 我这话似乎很出乎尼古拉斯的意外,他微皱起眉头看着我,似乎在说:“你这个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过这只是我的想象,或许他确实这么想,但却没有这么说,只是看了我一会儿,便扶了一下膝盖站起来,说:“好吧,我就不留下来吃晚饭了,那么,我们后天晚上见。”说完,他朝我点点头,转身走了。 ~~~~~~~~~ “我不同意,我不让你去!” 当瓦西里一觉醒来,我就将尼古拉斯邀请我们跟恩佐见面的事情告诉了他。但想不到的是,瓦西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立刻反对。 “为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去的啊。”我不解地问他。 “不!”瓦西里的回答斩钉截铁:“我不让你去,我也不会去。”他说。 “可是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想去呢?”瓦西里反问我。 “我就是觉得……可能会很有意思,他想通过我了解中国,而我也想通过他了解一个家族企业继承人的经营之道,毕竟我是学这个的,所有跟经营管理有关的东西我都感兴趣……而且,这次的会面或许是个机会……虽然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机会……但就算不是机会,可以多认识一个朋友不是也挺好么。”我将心里的真实想法告诉他。 “不,我不准你去,你不要去。”我的一番话显然并没有说服瓦西里,他仍然固执地坚持着。 “可是为什么啊,瓦夏?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啊!”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反对。 瓦西里别过头不看我,河水的波光映照在他脸上,让他英俊的面孔看起来有些阴晴不定。我知道他心里有某种想法,正是这种想法驱使着他阻止我去参加那个会面,但他就是不愿意把那个想法说出来。或许,有时候,内心最直接的感受,却是最难说出口的吧。 我们默默收拾起了渔具,回到夏屋吃晚饭,我如往常一样在饭桌上跟克瑞斯和浩洋谈天说笑,但瓦西里却显得有些沉默。 吃过晚饭,我来到他的房间。我知道他有想法,而我一定要让他把那想法说出来。 瓦西里坐在长沙发上,点燃了一只香烟,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说:“瓦夏,我已经答应尼古拉斯了。” “那就放他鸽子好了。”瓦西里不以为然地说。 “瓦夏,你到底为什么不希望我去,你母亲的生日晚宴,我想去,你就带我去了。那一次我们要面对那么多人,你都没有顾虑,这次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好吗?” 瓦西里眼神转到别处,他一边抽烟一边在思考,似乎是在整理思路。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道:“晴,我可以带你去参加宴会,可以带你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但是……我就是不想带你去见尼古拉斯和那个卖咖啡的家伙。” “为什么?”我问,同时想到这个单词是我今天说得最多的一个单词了。 瓦西里扭过头看着我,说:“如果我说我害怕,你会嘲笑我吗?” “怎么会呢?但是你怕什么?” “如果我们去了,就会跟他们坐下来长时间地聊天,而我……我不擅长言辞,更不擅长讨论那些我不懂的东西。我害怕这样一来,你就会觉得,他们比我优秀,比我聪明,比我成熟,我怕你会觉得,我幼稚,我愚蠢,我乏味……” “嘿,请你别用那种论调非议我的男朋友好吗?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心知肚明,而且……”我用手抚上他的后背,含情脉脉地说:“他让我很快乐,先生,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么?” “你真的这样想?”瓦西里欣喜地扭头看着我。 “当然,你要是再敢说我男朋友的坏话,我的小拳头可就要朝你好看的鼻子上揍下去了。”我一边说,一边抬起拳头,比量着他高挺的鼻子。 瓦西里开怀一笑,抬起手臂将我拥住。我看着他舒展开的面容,觉得可以继续给他灌点迷药了,于是说:“瓦夏,知道吗?你一点儿都不愚蠢,在我看来,你拥有大智慧,你身上具有成为一个优秀商人的全部条件,但你却志不在于此,这让你看起来是那么的特别。” 随着我说出这些话,瓦西里的眼神开始发直,他迅速按熄手中的烟蒂,然后将我抱起,朝床边走去。 “继续说……”他的嗓音开始变得含混不清。 “我越是跟那些庸俗的男人接触,就越会发觉得你的可爱可贵。真的,瓦夏,你完全不用担心,能够为我把生活的全部光明和意义汇集起来的,天下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 听到这些,瓦西里将我放平在床上,一边解开我的衣服,一边放肆地吻我。 “那么……”我轻揉着他脑后的头发,说:“后天晚上,我可以去见见那个卖咖啡的吗?” “不行!”瓦西里用他的唇堵住我的嘴,整个人欺身上来。 这一次,他不像过去那样迫切,而是在真正开始之前,先用尽所有的柔情侍弄我,他的手指和唇舌一次次将我推到疯狂的边缘,又一次次将我拉回来,直到我再也无法忍受和等待,他才终于填满了我全部的**……一时间,我感到自己的身体简直舒畅得不知如何是好……可就在我的神志即将弃我而去之前,一个想法却突然冒了出来:难道这就是他给我灌迷药的方式吗?用滚床单! ~~~~~~~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起尼古拉斯的晚餐会。我知道瓦西里得意地以为,他给我灌的迷药起作用了,并且,他还有恃无恐地觉得,只要他不驾车载我,我就哪里也去不了。 但我,可不想就这么妥协,一方面,是因为我确实很想去。另一方面,我也不想让他以为,当我们的意见产生分歧时,他可以利用超高水准的床技来解决问题。 我这人有个特点,只要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并且意愿非常强烈的时候,即使有再大的困难,我也总会有办法去做到。 所以,到了约定的傍晚,趁着瓦西里在书房里沉迷于电脑游戏时,原本在一旁看书的我,故意不小心弄洒了咖啡,借口洗澡换衣服溜回了房间。 我打开浴室的水龙头,迅速换好一件得体的淡紫色裙子。我将高跟鞋提在手里,轻手轻脚地从房子的一扇侧门里溜出来。 侧门外,正是瓦西里停车的地方,而浩洋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钥匙拿到了吗?”我问他。 浩洋笑着将车钥匙提到我眼前晃着,说:“那还用问!” 我高兴地接过钥匙,刚想夸奖他两句,谁知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在瓦夏房间留了字条,告诉他是你拿走了车钥匙。” 什么?我“啪”地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 “啊,干嘛打我?”浩洋揉着后脑勺说。 “偷东西你还留个字条?你这傻缺没听说过‘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吧。”我皱着眉头说。 “偷?你不是说借么?”浩洋委屈地看着我说。 我眨眨眼,“我说偷了么?我说的是借,没错啊,就是借啊!” 我不再理浩洋,独自绕到驾驶室的一侧,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我点亮车载智能导航系统,找到玛利亚夫人生日那天的行驶记录,开启导航。然后系好安全带,起步……第一次开这样的越野车我有点控制不好,车子往前戳了一下,像打了个饱嗝,停住了。我稳了稳心神,再次尝试。这回,车子流畅地开动了。 我低速驾驶着黑色的奔驰越野车,尽量悄悄地驶过夏屋门前……我知道瓦西里还是会很快发现我不在了,同时他也会知道我去了哪里。我深吸一口气,脚踩在油门上加快车速,迅速地驶出了夏屋的锻铁大门。 我一边谨慎地驾驶着车子奔驰在空旷无人的郊外公路上,一边想象着瓦西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一定会生气,甚至会愤怒,觉得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样很好,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担心的事情会发生,但是结果却并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糟糕。我要让他明白他没有必要将我囚禁在他的身边。那种一旦我接触别的异性就会见异思迁的幼稚想法完全是……完全是出自于他的心理阴影。我要让他成长,要把他的恐惧打碎,我要,对他发动一场革命! 否则……我们以后的日子可没法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我将车驶进lapausa的私家车道,远远看到主屋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位穿着考究的年轻男仆从大门中走出来。 我在他的注视下停好车,打开车门走下来。男仆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了一句俄语,我猜是问我找谁。 “阿布拉莫维奇先生。”我说。 男仆做了一个“请跟我来”的手势,我随着他来到主屋门口,顺便对着门口悬挂着用来做装饰的银制雕刻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穿着衬衫的尼古拉斯拿着一本书从楼梯上走下来。 “我没有迟到吧?”我有些紧张地问。 “我取消了晚上跟恩佐的会面,因为昨天瓦夏打电话给我说,你们不会来了。” “什么?”我愣了一下,说道:“可是我答应了你会来,就一定会来,他不能替我做决定。” 尼古拉斯看着我说:“我以为你那么爱他,一定不会违抗他的。”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爱’和‘服从’是两码事,尼古拉斯,你不能用俄罗斯人的思维定式来推测我。” “好吧,是我考虑不周。”尼古拉斯说完,将手里的书交给男仆,并对他说了一句俄语,男仆恭敬地点点头,转身走开了。 我心里很失望,觉得自己白费了半天力气却是徒劳无功。但事已至此,也无能为力了。 正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我想起一件事,便试探着问:“玛丽亚夫人在吗?既然来了,我想向她问个安。” 尼古拉斯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我,问:“你不怕她吗?” 我笑笑:“我为什么要怕她?老实说我确实不喜欢她,但她是瓦夏的母亲,我还是必须做到礼数周全才对。” 尼古拉斯抬了抬眉毛,说:“我母亲去莫斯科了,今天不在。” “好吧,”其实听到玛利亚夫人不在,我也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秦晴……”尼古拉斯叫住了我。 刚刚走开的男仆拿了西装外套和领带过来,尼古拉斯一边抬起下巴让男仆为他打领带,一边说:“我们可以到恩佐家里去见他,他就住在这条街的另一边。” “真的?!”这柳暗花明的转机让我喜出望外,我看着尼古拉斯在男仆的服侍下穿上西装外套并朝我点点头,就欣喜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主屋的大门。 尼古拉斯抬头看看天色,说道:“天气很好,你不介意我们走过去吧。” 我点点头,默默跟在他后面。 我们一前一后沿着lapausa的车道朝外面走,车道两边是修剪整齐的、半人高的灌木丛,而灌木丛中,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大理石的雕塑或喷泉耸立出来。每当我们从喷泉边走过,那些如丝似雾的水汽,便会借着徐徐的微风,将我们笼罩起来。 我走在尼古拉斯身后,正试着用手去抓那些调皮的水汽。突然,听到尼古拉斯的声音:“不要走在我后面,你又不是我的保镖。” 我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然后赶忙快走了几步,超过了他…… “也不要走在我前面,我无意做你的追随者。”尼古拉斯又说。 我停下脚步,一脸无奈地回头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让我怎么走路。 “跟我并排走吧。”他来到我的身边,盯着我的眼睛说:“就像朋友那样。” 说完他转过身继续朝前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对他刚刚所说的“朋友”这个词会心一笑。我赶紧跟上他的脚步,同他肩并肩地走在一起。 “你和瓦夏认识多久了?”他问我。 “嗯……快两年了。”我说。 尼古拉斯点点头,重复了一遍:“两年……”他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我要替我母亲上次宴会上的一些言语向你道歉。其实她只是太担心了,担心瓦夏被你骗了,怕你伤害他。” “真有趣?瓦夏已经那么大了,身边有个女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瓦夏身边当然可以有女人,但我想,让母亲担心的,不是命运将你带到了瓦夏身边,而是瓦夏竟然将你带到了她的身边,母亲一眼就看出瓦夏非常爱你,这才是让她难以接受,甚至,让她莫名愤怒的。” 我低下头笑笑,说:“想不到玛利亚夫人这么在意瓦夏,我一直觉得他大概是她最讨厌的孩子呢!”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因为瓦夏……”我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因为瓦夏撞破了母亲背叛父亲的奸情吗?”尼古拉斯说,口气淡然得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但这却让我大吃一惊:“怎么,这事儿你也知道?” “不仅我知道,小k也知道,我们的父亲也知道。” 我停下脚步,震惊得说不出话,这……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家人啊! 尼古拉斯停下来扭头看着我。我有些尴尬地跟上他,觉得询问人家的家务事似乎不太礼貌,但,“难道……难道你们的父亲不介意?”这句话还是不等我阻止就自己脱口而出了。 “我父母之间的事情……很复杂……”尼古拉斯说。 我看出尼古拉斯不愿意谈论他父母的事,并且我猜,或许他父母那畸形的婚姻正是造就他那“爱无能”个性的罪魁祸首。 “其实我母亲的事在上流社会从来都不是新闻。上流社会对这种事的态度也很明确,这件事大家可能知道,可能怀疑,但谁也不应该说出口来。而对我们做子女的来说,这就是那些‘我们知道,但是我们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知道’的事。”尼古拉斯说:“我和小k都是这样做的,但是瓦夏,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件事,他曾经非常爱母亲,但从那以后,他开始恨她。” “或许,那是因为他们母子俩拥有同等情商的缘故,在处理这件事情上,两个人都做得不够好。”我说。 “你说得对,其实,瓦夏才是母亲最喜欢的孩子……因为,他会对她的行为生气。” 我看着尼古拉斯,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嫉妒的神色,“他会嫉妒瓦夏吗?”我难以置信地问自己。 尼古拉斯突然抬起头,“我们到了”,他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幢漂亮的罗马式建筑说。 跟恩佐的会面很愉快,我们彼此交流了一些对方感兴趣的话题,恩佐得知我不久就要回上海,便很爽快的表示,如果我愿意,他可以免费提供给我一些um的咖啡豆,让我带回上海。我可以将它们分送给亲朋好友,并将他们的反馈告诉他。恩佐还表示,如果他的咖啡豆在上海试水的效果不错的话,他马上就会考虑寻找一个上海的代理商,独家代理他们um的咖啡豆。 “到时候,还要多多拜托你,秦小姐。”恩佐客气地说。 ~~~~~~~~~ 结束了跟恩佐的会面,恩佐的司机将我和尼古拉斯送回到lapausa。 “很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尼古拉斯说。 “不用了,我偷偷开了瓦夏的车子出来,如果我不开回去,瓦夏会杀了我的。”我笑着说。 司机将我的车子开到了lapausa门前,尼古拉斯想了想,说:“那我来开吧,我不能让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开车回去,现在太晚了。”说完,他不等我发表意见,就钻进了驾驶室。 接待我的那位男仆为我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我坐了进去。 尼古拉斯跟他的男仆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他发动越野车,平稳而快速地驶出lapausa的车道,在圣彼得堡市区转了几个弯,就向着郊区开去。 此时虽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但天色还是很明亮,就跟黄昏差不多。来圣彼得堡这么多天,我已经习惯了这座城市如同白昼般的夜晚。我无心欣赏周围的景色,只一心想快点回到夏屋,回到瓦西里身边。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开着大灯闯进了后视镜中,我疑惑地看看那辆跟在我们后面的豪华轿车,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条乡村公路很僻静,我们这一路上几乎没遇到其他车子,这辆车一直跟着我们也太奇怪了。 “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尼古拉斯,后面有辆车在跟踪我们。”我小心翼翼地说。 尼古拉斯抬起眼皮看了看后视镜,然后说道:“那是我的司机开着我的车,一会儿送完你,他还要载我回lapausa啊。” 哦,原来是这样。我对自己的多疑自嘲地笑笑。 我这个傻问题打破了车厢中的沉默,尼古拉斯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刚才管家告诉我,我们去恩佐家的时候,瓦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一直问我们回来了没有。” 我低着头,喃喃说道:“他一定生气了。” 尼古拉斯看看我说:“你不必担心,瓦夏他还是个孩子,完全掌握在你手里。老实说,以你的智慧,你可以随意摆布他。” 我抬眼看看尼古拉斯,说道:“摆布?我怎么会摆布他?我……我只是希望帮他成就一个更好的自己而已!” 尼古拉斯耸耸肩,说:“你没发现吗?这两者其实是一回事。” 我…… 越野车沉默而快速地行驶着,很快便接近了目的地。但我们的车子刚拐上夏屋的车道,一扇关闭了的锻铁大门就挡在了我们面前。我凭着印象打开储物盒,翻找到遥控器,对着铁门按了一下,没反应,又接连按了好几下,还是没反应。 我开门走下车,尼古拉斯也从驾驶座上走下来,我们走到铁门前,尼古拉斯晃动了一下铁门,牢不可破。 尼古拉斯抬抬眉毛说:“看来,瓦夏一定非常非常生气,你准备好跟他道歉了吗?”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说:“嗯,准备好了,我会把他关进小黑屋,给他做个大保健。” “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我特有的道歉方式。”我说。 “不管那是什么……”尼古拉斯望着紧闭的大门说:“今天晚上恐怕是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不管那是什么,今天晚上恐怕不行了。”尼古拉斯说:“上车吧,你进不去了,我载你回lapausa,你今晚可以先住在那儿。” 我摇摇头,说:“我可不这么认为!” 我缓缓走到铁门底下,脱掉金色的高跟鞋,攀住铁门上精致的镂空雕花,抬起脚,像壁虎一样攀爬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踩着繁复的雕花,顺利爬到了铁门中间的高度。但是,再往上,没有了雕花装饰,只有光溜溜的铁杆子。我高高举起双手,攀住了铁门的上沿,但是脚却找不到可以踩踏借力的地方。 我扭回头看看尼古拉斯,发现他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壁虎般的我。 我甩一下头朝他喊道:“大个子,过来一下。” 他走到我脚边,仰头看着我。 “把你的肩膀借我用用。”说着,我不等他答应,就跨出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 “嘿,你干嘛?”他的语气明显并不情愿,但是无奈我的脚已经跨出,他也只好为了撑住我的份量而稳住肩膀。 “不要仰头啊!”我赶紧提醒他,我可不想让他览尽我裙底的风光。 与此同时,尼古拉斯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仰着脖子会看到什么,他很自觉收回视线,目视前方,还好心地举起手,将我踩在他肩膀上的脚扶扶稳,说道:“这件事情不准告诉瓦夏。”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我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是呀,我是不会说,但是......我扭过头瞥了一眼大门顶端的角落里,隐蔽在树枝中间的那一盏闪烁的小红灯,心想:“瓦夏恐怕已经看到了。” 我借着尼古拉斯肩膀的高度,劈开腿,努力抬高一只脚……可不管我怎么抬高,却还是差那么一点,够不到上沿。 我咬咬牙,横下一条心,抱着“做大事从来不要脸的想法”,将脚丫子直接踩在了尼古拉斯的脑袋顶上。 “啊,你做什么!”尼古拉斯的吼声惊得树林里“噼里啪啦”飞出了好几只乌鸦。 “就踩一下,就一下。”我的另一只脚甩开他的手,用尽吃奶的劲儿高高劈开,终于勾住了铁门的上沿。我用力踩了一脚尼古拉斯的脑袋,借着他脖子的弹力,全身一起使劲儿……终于,在我的脚丫被粗糙的锻铁蹭破了几块皮之后,我总算成功登顶,翻身骑坐在了大门顶端。 尼古拉斯仰着脸,摸着他的脑袋顶,有些生气地说:“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被人踩在头上过。”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凡事都有第一次么!”说完,我轻巧地翻到铁门的另一侧,一边顺着铁门慢慢往下滑,一边对尼古拉斯说:“如果这给你造成了心理创伤,我可以陪你去看心理医生。” 尼古拉斯不说话,他皱着眉头看着我安全落地后,便将视线停留在我磨破了皮的脚上。 我也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门外的鞋子,叹了口气说:“暂时穿不了那双鞋了。” 尼古拉斯没有说话,我猜他大概生气了。 我一边后退,一边对尼古拉斯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尼古拉斯,你放心,踩在你头上的事我也不会告诉瓦夏的。” 说完,我转过身,光着一双脚就朝夏屋的方向跑去。将被风吹起一头黑发和淡紫色丝裙的背影,留给一脸不高兴的尼古拉斯。 快接近夏屋的时候,我看到浩洋和克瑞斯并肩坐在夏屋门前的台阶上。看到我,他们兴奋地朝我招手。 我跑到他们跟前,喘着大气说:“你们为什么坐在这里,瓦夏呢?” 浩洋笑嘻嘻地朝房子里面努努嘴,说:“他将我臭骂了一顿,现在,正一个人在书房里面生气呢?” “他有没有说我什么?”我问。 “说了,”浩洋瞥瞥身边的克瑞斯,说:“但当着小孩子的面,我无法转告。” 我垂下头,叹了口气,转脸看着克瑞思,说:“小k,你在这儿干嘛?你就那么闲得没事做吗?” “不,我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克瑞思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但看你和瓦夏的好戏比那些都重要!” 我无奈地摇摇头,深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挺起胸膛,迈步走进房子。而浩洋和克瑞思这两个好事者,则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径直来到书房门口,房门关着。我毫不犹豫地按下门把手,打开门走进去,发现瓦西里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前,眼睛盯着显示器。 “瓦夏,我回来了。”我小心翼翼地说。 瓦西里仍旧一动不动,也不看我。 我回身关上门,将浩洋和克瑞思隔绝在门外,然后慢慢走到瓦西里身边。 我将手抚上他的肩膀,同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电脑显示器……我赫然发现那上面显示的,正是锻铁大门口那个隐蔽的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此时,画面中正是一脸惊讶仰头盯着摄像头的尼古拉斯,他的手上还提着我的高跟鞋。 “你一直在看这个?”我弯下身子,面对着瓦西里的脸说:“那你一定看到我是怎么进来的了?” 瓦西里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两下,但他随即将脸别到另一边,以免被我看出他已经憋不住要笑出来了。 我会心一笑,意识到如果说今晚瓦西里对我有些怒气的话,那么刚刚我踩着他哥哥的头翻过铁门的一幕,也已经将他心里的小火苗浇熄一半了。 我欠起屁股坐上他的大腿上,搂住他的脖子,说:“是不是很好笑,嗯?你一定在这里笑得前仰后合吧。” 这回,瓦西里把持不住了,他虽然仍旧别着脸,但却禁不住抿着嘴笑起来。 我也笑了,搂着他的脖子继续说:“你看到了,瓦夏,我虽然去认识了别的男人,可我仍然在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即使你把我关在门外,但为了回到你身边,我有多么拼呀。连尼古拉斯都被我拿来当垫脚石了!” 这一次,瓦西里笑得更开了些,但他还是不说话,也不看我。 我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将其扭转过来对着我,说:“你可以什么都不说,瓦夏……”我将食指轻轻放在他的嘴唇上,说:“这是我们第一次闹别扭呢,让我们学着享受这一刻。” 说完,我拿开手指,然后送上我的唇,给了他一个缠绵的吻。“这样能安慰你了么?”我问他。 他仍然不说话,但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从他大腿上跳下来,提高裙子的下摆,然后再分开双腿重新跨坐在他大腿上。我抓起他的一只手放在我的屁股上,又抓起他另一只手覆在我的胸部,自己则象树袋熊一样紧紧贴在他身上。我搂着他的脖子,一边吻他一边呢喃着说:“这样呢?” 他依旧不说话,只是很快便开始回吻我,两只手也开始揉面团。 “今晚到我房间来吧,你可以待一整晚。”我伏在他耳边说。 听了我这句话,瓦西里立刻兜住我的屁股站起身,大步流星朝书房门口走,我则老树盘根一般将双腿牢牢缠在他的腰上,同时将脸娇羞地埋在他的颈窝里。 瓦西里抱着我走出书房门口,对迎面走来的维克多说:“把大门打开吧,把车子开进来。” 我伏在瓦西里的肩膀上微微抬起脸,看到浩洋高兴地对克瑞思说:“我说过他们不出半小时肯定和好,你输了,掏钱吧。” 克瑞思沮丧地掏出一张钞票拍在浩洋手里。她嘟囔了一句什么,我却没有听到。 我们一路上楼,来到我的房间。瓦西里将我丢在床上,咬牙切齿地说出了第一句话:“今天晚上,我要挑战人体极限!”。 ………… 一缕明亮的阳光穿过窗帘间的缝隙,弥漫进来,我揉揉迷蒙的睡眼,发现眼前一片金黄简直亮得晃眼。我翻了个身,摸索着枕边的手表,想看看时间。 一股热气冲到我耳朵里,“我应该每天都留下来过夜,这样每次半夜醒来都可以跟你来一发了。” 我笑着转回头,看着瓦西里英俊的脸,说:“如果那样的话,根据最基本的经济学原理:边际效益递减法则,让你留下来过夜就会显得不那么特别了。这样一来,下次我再惹你生气的时候,该用什么方法来让你消气呢?” 瓦西里笑起来,他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轻轻摆弄着我的手指。 “瓦夏,你想知道昨天恩佐都跟我谈了些什么吗?”我问他。 “不,我不感兴趣。”瓦西里淡淡地说。 我有点儿失望,同时也有些小小的不安,我看着他的侧脸,问道:“瓦夏,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瓦西里看着我的眼睛,有些迷茫地说:“我……我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难以理解你的做法……或许,这才是我生气的原因,有些事情,你没有完全按照我想象的那样去做……算了,这真是太傻了。” “不,这不傻,说说嘛!”我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藏着一些想法,于是我鼓励他对我敞开心扉。“瓦夏,如果我们要长久地在一起,必须对彼此毫无保留才行。” 瓦西里想了想,说:“好吧,晴,就我自己而言,我除了对你的兴趣——这种兴趣我有,除了每天跟你在一起虚度光阴以外,没有什么事我真正感兴趣。对我的学业也好,对我的事业也好,对音乐、读书、电影这些爱好也好,我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有你在身边的这段日子里,我什么事也不做,却心满意足。”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你居然不是这样,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清楚地知道该怎么做,并且不顾一切地去做成它。除了我们的爱情之外,你竟然还能考虑别的事情,你的理智果断让我吃惊,同时,也让我觉得……或许,你并不是那么爱我。” “哦,瓦夏,”我翻身压在他身上说:“在经历了昨晚以后,你怎么还能怀疑这一点呢?要知道如果一个女人不爱那个男人,是不可能像我昨晚那样,做出……那么龌龊下流的事的。” “嘿,谁说那是龌龊下流?”瓦西里用胳臂肘支起身子,转动乱发蓬松的脑袋看着我说:“在我看来,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甜蜜美好的事。”说完,他的嘴角上浮起一丝蕴含深意的幸福微笑。他带着这微笑,又惬意地慢慢躺下去,同时抚摸着我的脸颊说:“不过,晴,昨晚发生的事我已经记不大清了……”他说,同时将我的身体轻轻向下推……“你得再做一遍让我确认一下才行。” “好吧,”我从他双腿之间抬起脸看着他说:“只要你别像昨晚一样发出那种高一声低一声的喊叫就好。” 瓦西里的手伸进我后脑勺的头发里,“我尽量……”他说。 ~~~~ 时间临近中午,瓦西里却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我心里惦记着今天要完成的论文任务,便独自起床穿衣梳洗,准备下楼去吃早午餐。 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发现一双金色的细高跟鞋赫然摆在房间门口,那是我昨晚脱在大门口的鞋子。 我俯身捡起鞋子,发现鞋子的旁边还放着几块创可贴。我的脑海里闪出尼古拉斯提着这双细高跟凉鞋,站在摄像头底下的画面。他那张震惊而又尴尬的面孔,算是昨天晚上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我来圣彼得堡已经三个星期了,这也意味着,我的签证即将到期,我和浩洋必须在一周之内离开俄罗斯了。 这天晚饭后,我正在房间里敲打着我的论文,浩洋推门进来,告诉我一个消息。 “姐,我们回上海的机票已经订好了,20号走。”浩洋说。 我停下打字的手,足足呆了三十秒,然后才轻轻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走的也总是要走的。 浩洋低头看着我,问道:“你昨晚告诉瓦夏我们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离开这件事了吗?” 我抬起手继续打字,假装漫不经心地说:“没有,我们的嘴巴太忙了,没空说话。” 浩洋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说:“姐,你得早点告诉他啊,以你们现在这种如胶似漆的状态,要离开他,可是个复杂的工程啊。” “我知道,在离开前四十八小时,我会对他启动心理建设的。” “四十八小时?那恐怕不够吧,我觉得你越早告诉他越好!” 我斜眼瞥瞥浩洋,觉得他今天有点儿奇怪。 “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对我和瓦夏的事这么关心?”我逼问他。 浩洋眼神闪烁地说:“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说完,他站起身要走,被我一把拉住,“等一等,你有什么猫腻,赶紧老实交代!” 浩洋见我拉着他不放,只好撇撇嘴说:“恩,那个……恐怕,瓦夏现在已经知道了。” “什么?”我生气地瞪着浩洋,“我不是让你先别告诉他吗?” “我没告诉他,我只告诉了小k,但是……”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瓦西里气急败坏地冲进我的房间,身后还跟着克瑞斯。 “浩洋,你帮晴买了机票?”瓦西里愤怒地看着浩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浩洋支吾着说:“我打算告诉你的,但她说她来处理。”他用手指着我。 瓦西里扭转头,将眼睛瞪向我。 我站起身看着瓦西里,说:“没错,我说我来处理,而我的处理方式就是先瞒着你,因为连我自己都还没有接受这个现实。” “为什么?”瓦西里捉住我的肩膀,摇晃着我说:“你为什么要走?” “原因很简单,瓦夏,我的签证要到期了。”我说。 瓦西里眨眨眼,似乎直到我说出来,他才意识到这件事,这让他那善于流露感情的脸上掠过一片苦恼的神色。 “可是,可是就算签证到期了,你也不必离开啊!我们可以相亲相爱地隐居在这里,没有人会来找你麻烦的。” “这行不通的,瓦夏,而且,我也要回去完成我的学业啊,还有半年我就可以拿到硕士学位了。” “那我跟你一起走,我现在就去订机票。”瓦西里转身就要朝外走。 我拉住他,说:“不要,瓦夏,你不能跟我走,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瓦西里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换了一口气,说道:“我听说了,我们上次提出的收购wiper的方案被董事会采纳了,你父亲希望你借此机会去乌克兰,参与到wiper公司的管理中去。” 瓦西里皱起眉,扭头看着克瑞斯,克瑞斯心虚地将脸扭到一旁。 “我已经拒绝了父亲,我不想去。”瓦西里转头看着我说。 “瓦夏,你不应该拒绝,你该接受你父亲的建议。你已经大学毕业了,是时候该找件正事来做了。上次我们两个一起完成了wiper的提案,你不是也感到很有成就感吗?你父亲打来电话夸奖你的时候,你不是也很快乐吗?” 瓦西里:“不,不对,不对,就算你想让我去工作,你也没必要这么早回去,你的暑假不是八月底才结束吗?” “恩,”我点点头,说:“我想早点儿回去还有一个原因。恩佐答应让我带一些咖啡豆回上海试水,我打算将它们分送给懂咖啡的亲戚朋友们尝尝,再在我家餐厅搞些满赠活动。进一步的,如果um的咖啡豆受欢迎的话,我甚至在考虑或许可以找人合伙代理这个牌子的咖啡豆。当然,代理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呢,但我想利用余下来的假期好好忙活这件事,谁知道呢,这或许是一个我开创事业的机会也说不定……” 我自顾自兴奋地说着自己的计划,丝毫没有注意到瓦西里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所以,这才是你要离开我的真正原因是吗?为了开创你的事业?” “恩?我……”我看着瓦西里的脸,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瓦西里颓丧地垂下双臂,缓慢地说:“我们的爱情是不是永远成为不了你生活中至高无上的幸福?你永远有别的目标想要去追逐?” 说完,他再也不看我,转身就朝门口走去,但在走出房门的一刻,他侧过脸对我说:“需不需要我假装替你高兴高兴?” “瓦夏……”我唤他,但这一次,他没有理我,而是消失在了门外。紧接着,走廊里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这一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我没有错,我或许需要跟他谈谈,但我不需要跟他道歉!” ~~~~~~~~ 第二天,瓦西里没有来到餐厅吃早餐。我怂恿克瑞思跟我一起去敲他的房门。 我们来到他房间门口。“瓦夏,我能进来吗?”克瑞思敲门说。 “进!” 克瑞思朝我挤挤眼睛,我们打开门走了进去。 瓦西里正站在穿衣镜前打量自己,他今天穿了一件短衫和马裤,脚上穿了一双软皮靴。虽然这身装扮让他看上去格外英姿飒爽,但在夏天穿成这样还是让我有点儿看不懂。 “瓦夏,我们谈谈吧。”我说。 “谈什么?”瓦西里看了看我,他一边朝衣橱走一边说:“你是不是又要说什么:‘哦,这是我们第二次闹别扭,让我们学着享受这一刻!’的话。” 他走到壁橱前,打开橱门,先拿出一顶苏格兰帽戴在头上,然后拿出了一杆枪。 “天哪,瓦夏,你要做什么?”我吃惊地大叫。 瓦西里没有马上回答我,他又拿出一个子弹带束在腰上。束好后,他将枪背在肩上,才对我说:“我要去打野猪。” 克瑞思这位动物保护主义者不高兴了,她气鼓鼓地对我说:“他就是这样,心绪烦恼的时候,就用打猎来消遣。这个冷酷无情的屠夫!” 瓦西里不理克瑞斯,他经过我身边朝门口走去。我伸出手拉住他,目不转睛地将他望着,并竭力思索着该说些什么才能把他留住。“瓦夏,别走,我们谈谈……” “是的,瓦夏,你不应该去,你该留下来跟她谈谈,这对她和野猪都有好处。”克瑞斯说。 瓦西里回过头看看我,说:“如果我说让你别走你会答应吗?” 我一愣,然后低下头,没有做声。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我听见瓦西里的声音:“尼克说得没错,你这样的穷人就是容易被金钱或者利益驱使!”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他,一瞬间,感到心痛如刀绞,拉住他衣袖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瓦西里看着我,我觉得他的眼中似乎有疼惜一闪而过,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过来拥抱我,或是安慰我,而是转过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我听着他下楼的声音,然后迅速走到窗口,看着他在夏屋门前,提着猎枪打开后车门,将枪固定好,猎犬拉斯卡兴致勃勃地跳上车,讨好地朝他吐舌摇尾,而他连看都没看那条好狗一眼,就用力关上后车门,又绕到驾驶室一侧。然后他开门上车,黑色奔驰越野车轰然发动,绝尘而去。 我看着车道上扬起的烟尘,感觉自己的眼中就像被这尘土眯了眼一般干涩难受。我的胸口一阵窒息,这种感觉一小部分是因为他那不再温柔的眼神,一大部分是因为他最后说的那句话,那冷漠而凌厉的话语伤了我的心! 我无法待在屋子里,尤其受不了克瑞思那充满同情的目光,我默默走出瓦西里的房间,下楼,走出大门,朝树林中走去。 我沿着记忆中第一次跟瓦西里在这里散步时的路线走着,天气跟那天一样好,一大片菩提树组成茂密的林子,枝杈交错着,密密匝匝遮蔽着天空。树林里到处是唧唧喳喳的鸟叫,我看见我和瓦西里亲手做的鸟房子,上面还清晰地写着“v love q”。 我慌忙地移开视线,感到目之所及之处都有点儿湿漉漉地模糊,眼前变成了一片片深浅不一的棕和绿,使得这片树林充满了要把人逼疯的迷失感。我低下头快步朝前走,一直走到河边,在一块刚锯好的树桩上坐了下来。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到我身上,柔软得像一张毯子,我的鼻子里闻到锯木头那种特有的香气。树林里如此静谧,我心里也一片空白,此时的我什么也不愿意再想,只任凭泪水默默地滴落下来,在草地上开出一朵朵小花。 我突然明白了那句话:最快乐的人,因为爱情,可以变得很痛苦。 ~~~~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身后的树林里有脚步声传来,意识到可能是伐木的工人,便赶紧将潮湿的脸颊抹抹干,站起身准备回去。 突然,一只猎犬跑到我的脚边,对着我“汪汪汪”地叫,在我身边转来转去。 “拉斯卡!”我惊喜地喊道,蹲下身捧起它的脸。“你不是跟瓦夏去打猎了吗?”我揉着他的脸说。 拉斯卡用“汪汪”声来回答我。同时我听到脚步声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我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正是穿得像小飞侠彼得潘一样的瓦西里。 我站起身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打野猪了吗?” “我走到半路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于是我就回来了。”瓦西里一边走近我,一边说。 “是什么事?”我问他。 他停在我的面前,用一双灿烂的大眼睛俯视着我说:“我意识到我就是只猪,我不能杀我的同类。” ☆、第76章 “我意识到我就是只猪,我不能杀我的同类。” 听见瓦西里的自黑,我“噗嗤”一笑,然后微微低下了头。我不想被他看到我哭红的双眼。 瓦西里掂起我的下巴想看我的脸,我别过头挣脱他的手说:“别看了,在这儿坐了很久,我都晒黑了。” 瓦西里将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低下头对着我别到一边的面孔细细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说:“恩,确实黑了些,不过还是很萌啊,黑萌黑萌的,嘿嘿。” 我娇嗔地撅起嘴,甩手打在他胸口,对着他说:“你这个混蛋,当猪也不配。” 瓦西里定定看着我的眼睛,有些内疚地说:“我让你伤心了是吗,因为引述了我哥哥的那句话?” 听到他提起那句话,我垂下眼帘,低声说:“你哥哥也是个混蛋,他说得根本不对。我之所以会这样急着回上海开展咖啡生意,是因为我……我迫切地想取得成功,而我之所以会想要取得成功,是因为我……我觉得只有自己成功了,才能与你匹配。” “你在说什么啊?晴,你不是说很高兴做个穷人吗?” 我抬眼看着瓦西里,说道:“那是我在嘴硬,瓦夏,要知道不以穷为耻才是最可耻的。自从我来到这里,见识了你的乡村别墅和你哥哥皇宫般的家,你以为我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波澜吗?我只是不敢在你面前暴露我的自卑感。我觉得这种情绪万一被你发觉,你很可能会……会不再爱我。” 我的眼圈再一次红了,我再也不想在瓦西里面前掩藏我的软弱了。我要让他知道:跟他一样,我的心里也有恐惧,一种害怕失去他的恐惧。正是这种恐惧驱使着我,让我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成为一个世俗眼光中的优质女友,而不是他的包袱或者羞耻。 瓦西里低头望着我,他的脸上荡漾着一片柔情。看到我真情流露时涌上眼底的泪水,他将我搂在怀里,温柔地安慰我:“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晴,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那么,对于我为了规划咖啡事业而急着回上海这件事,你能接受了吗?” 他点点头,“既然这是为了我们的爱情,我接受。” 听到他这么说,我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同时在他胸前像猫一样地蹭来蹭去,说:“你真是善解人意,瓦夏。” “等一下,”瓦西里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扳开我的肩膀看着我说:“为什么你每次总能说服我?” 我笑了,摸着他的脸说:“这大概是……因为我们没有使用你的母语,所以,很多时候你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已经被我洗脑了。” “可英语也不是你的母语啊?” “但我的英语比你好啊!” “哦……”瓦西里沮丧地垂下头,说:“这是不是让我看起来很傻?” 我赶紧摇头,“不,瓦夏,这让你看起来萌萌的。而且我已经决定从现在开始认真学习俄语了,这样,以后你就有语言优势了,下次我们再讨论问题时,看起来很傻的人就会变成我了。” 瓦西里的眼中闪过惊喜的神色,“你真的愿意学俄语?为了我?”他捧起我的脸,很响地亲了一口,说:“你知道么,晴,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我笑着说:“其实,我已经偷偷学了一阵子了,比如‘黑大衣’‘斯巴西吧’‘哲德拉斯特为捷’‘涅道’‘丝高利嘎’……”我一连说了好几个俄语单词的发音,“而且我发现,俄语里有些单词跟英语很相近,我觉得不出一年我就能掌握这门语言了。” “哈哈哈……”瓦西里仰头大笑,“你现在说话的口气已经象个自大的俄国佬了。” ~~~ 我和瓦西里又一次地和好如初了,并且经过了在河边那敞开心扉的谈话以后,我觉得我们的感情似乎还更进了一步。而对于我们就要分开这件事,瓦西里也平静地接受了,因为我让他相信,这次的分别只是暂时的,在我们的面前,还有的是未来。 周二,又到了瓦西里和克瑞思去马场骑马的日子,我送走了他们兄妹,就到厨房里看着厨娘妮娜制作烤肉。妮娜做的烤肉,是唯一能跟我的中国菜抗衡的美食,因此,我很想在离开之前,学会如何制作那丰腴美味的烤肉。 而且,因为妮娜完全不懂英语,因此在跟她交流的过程中,我还能学到不少地道的俄语。 就在我专心跟着妮娜调制配料腌制生肉时,维克多意外地来到了厨房,并给我带来一个消息:玛丽亚夫人要见我,她派来接我的车已经在门口了。 我洗净了双手走出夏屋,一眼就认出了尼古拉斯的车,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浩洋也站在夏屋门口,他艳羡地看着这辆豪华轿车,由衷地说:“真是一辆好车啊!” “你想不想坐坐?”我问他。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瓦夏的妈妈要见我,你就跟我一起去吧。”我说。 “好啊!”浩洋高兴地跟着我走到车子前面,他一边往车子里钻,一边说:“我这个娘家人,终于到了给你撑腰的时候了,哇哈哈!”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劳斯莱斯幻影将我们送到尼古拉斯的lapausa门前,我下了车,拉着东张西望的浩洋走进大门。 上次接待过我的年轻男仆将我们领到书房,就关门出去了。浩洋和我找了两把椅子坐下来,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人进来理我们,甚至连杯咖啡都没有。 浩洋很快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在这间小型图书馆一般的书房里走来走去地参观,并对一张铺展在地、长宽均不窄于二米五的上等棕熊皮格外感兴趣。 而我则静静地坐在椅子里,揣测着玛利亚夫人请我过来的用意。 过了一会儿,浩洋结束了对书房的参观,他觉得还不过瘾,就对我说:“阿姐,你在这儿等着吧,我要借口找洗手间好好参观一下这房子。”说完,他自顾自地打开门出去了。 我看着浩洋消失在书房门口的背影摇摇头,同时也开始觉得有些百无聊赖。我起身走到书房一角的一个大鱼缸跟前,鱼缸里布置得很漂亮,有白色的珊瑚和绿色的水草,还养着许多鹦鹉鱼。我倾身向前仔细观察这些漂亮的水中精灵,发现在鱼缸的一个角落里堆了一些鱼卵,一只母鱼正寸步不离地守着那些小小的珍珠。 “不要靠得太近,你会吓到它们的。”我的身后传来尼古拉斯的声音。 我赶紧回过头,发现他正从刚刚被浩洋打开的书房门口走进来。他的穿衣风格一如既往:量身定制的西装和颜色阴沉的领带。 “午安,秦晴,见到你很高兴。”他的表情虽然冷清但却并不像领带颜色一样阴沉,甚至,我隐隐觉得,他的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笑意。 “午安,阿布拉莫维奇先生。”我仔细盯着他的脸,想到他对瓦西里说的那句话,我觉得自己曾经妄图把他当成朋友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是您母亲请我来的,我现在能去见她了吗?”我语气冷淡地说。 “哦,不行,她这会儿正在会客,你还得再等一会儿。”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冷淡,带着那种若有似无的笑意朝我走来。 “很好,”我心想,“请我来见面的人却没空见我,这真是独特的待客之道啊!” 我转回头继续看着鱼缸。同时感觉到尼古拉斯走到了我的身后立定。 “你不用紧张。”他的声音越过我的肩膀,传进我耳中。“我母亲请你来的目的,只是想跟你谈谈,以确定你真的是适合瓦夏的那个人。毕竟,瓦夏的幸福快乐才是她最关心的。”说着,尼古拉斯抬起手指了指鱼缸角落里的母鱼,说:“她就像这只母鱼一样,在守护着自己的孩子。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谚语吗,‘虎毒不食子’。” 我微微一笑,说:“真没想到您还知道我们中国的谚语,阿布拉莫维奇先生,没错,‘虎毒不食子’,但人就不一定了,要知道,在自然界里,人是唯一残忍的。” 我转过头看着尼古拉斯说:“而且,您的比喻也不太恰当,那些鱼卵永远也不可能变成小鱼。鹦鹉鱼是杂交品种,就像骡子,是没有后代的,母鱼这样做根本全无必要。” 尼古拉斯惊喜地看着我,说道:“你还懂这个?呵,你难道真的无所不知吗!” “我不是无所不知,只是刚好知道而已,阿布拉莫维奇先生。”我继续看着他说。 “你可以叫我尼古拉斯,或者……尼克。”他也看着我说。 “别别别,使用昵称会造成'我们是朋友'的假象,而实际上那根本不可能!” 听到我这么说,尼古拉斯的脸色突然变了,大概这时他才意识到我前面所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在跟他打哈哈,而是在讽刺和针对他。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问我。 “你想要一个长答案还是一个短答案?”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两个我都想听听。”尼古拉斯的神色此时已经变得阴沉而冷峻,一双碧绿的眼睛也变得洞深无比。 “我只能告诉你那个短的,因为长的那个里面有脏话。”我说。 “好,洗耳恭听。” “阿布拉莫维奇先生,您介绍我跟恩佐认识,提供给我一个隐形的商业机会,就是为了向瓦夏证明您对我的看法是吗?我是一个容易被金钱和利益驱使的穷人!”我看着他的眼睛,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我不得不承认,为了拆散我们,您的手段比起玛利亚夫人,可要高明得多了。” 听了我的回答,尼古拉斯面无表情地看了我片刻,说道:“这就是那个短答案吗?” “是的,阿布拉莫维奇先生。”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过身面对着鱼缸。我们的身影映在鱼缸玻璃上,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两个灰黑色的轮廓。 书房里死一般的沉寂,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尼古拉斯的身影移动了,他从我的身后走到我的旁边,看着鱼缸中的母鱼。他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指,在母鱼身边的玻璃上来回抚摸,就像主人爱抚自己的宠物一样。 “鱼是很愚蠢的,它们几乎没有脑子,也不会思考,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无用功。”他说。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跳到了跟上文完全不同的频道上,开始给我普及起动物知识了,于是我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尼古拉斯也恰好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我发现他碧绿的眼眸此时就像湖水,还微微泛着波澜,他语气平淡而缓慢地说:“其实人有时候也会这样,会想要用心去经营一件不会有结果的事情。” 我皱起眉头,绞尽脑汁想要理解他话中的深意…… “阿姐!”浩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转头看向浩洋,发现跟他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位男仆。男仆跟尼古拉斯说了一句俄语。 “现在,母亲可以见你了。”尼古拉斯对我说,眼中已经无波无澜,像一潭死水。 我提起一口气,跟着男仆朝书房外面走,并用眼神示意浩洋跟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我和浩洋被带进一间会客室,玛丽亚夫人正懒散地靠在壁炉旁的安乐椅上。她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窗户之间一张镶金桌子上摆着的青铜时钟。雪白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怀里的一只波斯猫。一头金色的秀发被高高地梳起,露出雪白的脖颈和如花的脸庞。 我看着她脸上那动人的神态想:凡是这个家庭以外的人,大概都会对她的娴静和美艳赞叹不已吧。 “很高兴你来了,秦晴。”玛利亚夫人转头看向我,温柔地说。 “我也很高兴再次见到您,玛利亚夫人。”我报之以礼貌的回答。 “请坐吧。”她指着自己身边的一张空椅子说,“你的保镖叫什么名字?” 我回头看看跟着我走进来的浩洋,说:“哦,他不是保镖,他是我的表弟。” “那么,能请他在外面等你吗?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到目前为止,玛利亚夫人对我的态度算是既亲切又和蔼,即使我努力窥视她那长长睫毛后面的绿眼睛,也看不出她有任何恶意。 我转身朝浩洋点点头,他识趣地退了出去。 “要来一杯伏特加么?”玛利亚夫人问我。 我看着她身旁矮几上摆着的酒瓶和酒杯,摇头说道:“哦,不了,谢谢。” “好吧。”玛利亚夫人自己捻起玻璃酒杯,喝了一口,说:“希望不是因为你怀孕了。” “什么,不,当然不是。”我尴尬地笑笑,赶紧解释道:“我喝不了伏特加,哪怕喝一杯都会醉。” 玛利亚夫人盯着我的脸看了看,笑笑说:“好吧。” 她将酒杯放下,继续说道:“亲爱的,看着你我就觉得,年轻真好,要知道我也曾经象你一样年轻,呲牙咧嘴无皱纹。” “您现在依然很年轻啊,而且,非常美丽!”我发自内心地说。 玛利亚夫人笑纳了我的恭维,她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怀里的波斯猫,声音柔和而婉转地说:“年轻人管不住自己的身体,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虽然出身商人家庭,但年轻时的梦想却是成为一个名模……可是,我不小心怀上了身孕……在生下了尼克和瓦夏并喂养了他们以后,我的身材就全毁了。” 我抿嘴一笑,说:“是呀,瞧瞧他们那个头儿,生的时候肯定够您受的。” 玛利亚夫人抬眼看看我,说:“在俄罗斯有句俗语:生儿育女是对女人的诅咒。所以,每次见到年轻姑娘,我都忍不住要奉劝她们,千万别为了生儿育女而结婚。” 我点点头,“完全同意,我就绝对不会为了生儿育女而结婚,我结婚一定是为了爱……”说到这里我调皮地笑笑,“或者,为了钱。” 玛利亚夫人抬起头看看我,露出一副从聪明人嘴里听到聪明话的神气,仿佛她完全能领会我这话里的俏皮之处。 “听说你要回日本去了,是么?”她问道。 “我的国家是中国,夫人!”我纠正道。 “随便吧,你要回去了不是么?”她低头摆弄着波斯猫的耳朵,漫不经心地说。 “是的,夫人。” “你会让瓦夏跟你一起去你的国家么?” “不,夫人,我不打算那样做,我会一个人回去。” “你当真要这样做吗?”她用那双碧绿的眼睛认真地盯着我,“要知道,瓦夏恐怕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会爱上你的有钱人了。”她补充道。 我也认真地盯着她,说:“是的,夫人,我已经决定了,我跟瓦夏会分开一段时间。” 玛利亚夫人定定看了我足有十秒钟,随即她似乎松了一口气般地舒展开眉眼,将怀里的波斯猫推到地上。小猫优雅地一跳,摇着尾巴跑开了。 玛利亚夫人放松地仰靠在椅背上,舒展开颀长的脖颈,笑了起来。“感谢上帝,这真是太好了。”她又摸起矮几上的酒杯,喝了一口,说:“分开一段时间对你们彼此都有好处。” 我抿抿嘴唇,有些忧心地说:“但……瓦夏他虽然表面上同意了,但内心里似乎并不希望这样,他想让我留下,或者跟我到中国去。” “哦,不,不,不,亲爱的……”玛利亚夫人警惕地朝前倾了倾身体,说,“你不能留下,你的签证快要到期了,你必须得回你的国家去。如果你滞留在这里,相信我,一定会有人举报的。到那时你就永远别想再踏足俄罗斯的土地了。至于瓦夏,你不用担心,有必要的话我会设法藏起他的护照的。”说完她还朝我挤了挤眼睛。 “可是,夫人,我有点儿放心不下他,我怕我走了以后,他会伤心难过。”我说道。 “你想多了,亲爱的。”玛利亚夫人笑着说:“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真的?”听到她这样安慰我,我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您真的这样觉得?” “当然了,像瓦夏这样英俊的阔少,很快就会再找到一个好女孩的。”玛丽亚夫人看着我说。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我看着玛利亚夫人那跟瓦夏十分神似的鼻子和眉眼此时正露出得意的神态,竟一下子失语了。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场谈话,只感觉自己眼睛下方的一块肌肉不停地在抖啊抖。 我慢慢低下头,意识到前面和风细雨般的开场白不过是她在试探我而已,现在,她决定把态度挑明了。而我……面对这位趾高气扬的贵妇人,有两个选择:抱大腿或者傲娇脸。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玛利亚夫人,您就那么不喜欢我吗?”我收起笑容,神情严肃地看着她问道。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不喜欢你。后来,我听了你的演讲——我们姑且称它是演讲吧,我还是不喜欢你。现在,我们坐在这里,像朋友一样聊天,情况也没有好转。” 玛利亚夫人探身拿起酒瓶,倒了一杯酒,捻起酒杯看着我,一边比划一边说:“你这暗夜一样的头发,女巫一样的眼睛,古怪的小脸和瘦弱的肩膀……”她将目光投在我的胸部,撇撇嘴说:“除了胸脯达到了平均水平以外,你几乎一无是处,老实说,我觉得瓦夏选择你,是为了惩罚我。”说完,她一仰脖子,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一无是处?那只是您对我的看法,我知道自己有许多优点,瓦夏也知道,而且他还知道我绝对不会,不会背叛他,不像……”我几乎就要说出口了,如果不是意识到这样做会彻底撕破脸。 “说呀,说下去……不像谁?”她的嘴里有酒气喷出。 我垂下眼帘,咽下了因为一时冲动而要说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瓦夏告诉你了是么?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生来便是为了犯错,而不是为了伪装完美。我今天找你来,也许同样是个错误,但我仍然要这么做。”她的脸庞不知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泛起了红晕,“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我一定会给你们这事画上句号的,我要让瓦夏离开你!” 我扬起一张傲娇的面孔,轻蔑地一笑说:“好主意,男生们最喜欢听妈妈教训他们该选择什么样的女朋友了!特别是你这样的妈妈! ” 玛利亚夫人的眉头迅速地皱起,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我的手链上。她也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笑,说:“你身上还带着我儿子买的珠宝呢,怎么敢这么心安理得地顶撞我?” “没错,夫人,我的钻石手表和手链都是您儿子买的,但是他从我这里得到的更多。自从跟我谈恋爱以来,他情绪稳定,戒除了暴力,也不再酗酒。白天他能在我身上得到心灵的愉悦,晚上,他还能在我身上得到**的释放,他的身心都被我照顾得很好,我可是一个超棒的女朋友……”我顿了顿,抬起手腕说:“区区几件礼物难道我还受不起吗?” 玛利亚夫人的脸蛋儿越来越红,她冷眼看着我,说:“你别以为说得理直气壮就能美化自己,说白了,这些东西就是你用身体换来的!” 我刚想继续反驳她,却不料会客室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脸悻悻不快的瓦西里大步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克瑞斯和浩洋,以及,尼古拉斯。 瓦西里径直走到我跟前,拉起我的手说:“你没有必要来这里跟她谈的,晴。” 我被他拉着站起来,满脸欣喜地望着他,就像望着来搭救我的骑士。 “瓦夏,你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吗?”玛利亚夫人说。 “说了什么?” “她说她只爱你的金钱和**,她还说只要我开出的价码合适,她随时可以离开你!”玛丽亚夫人说。 瓦西里转过头看着我,说:“这是你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我却被玛利亚夫人的杜撰给逗笑了,“哦,瓦夏……”我一边笑一边说:“你觉得呢,我承认,我是很爱钱,但我可不迷信它,更不可能把它跟我们的爱情扯到一起。” 瓦西里微微一笑,揽过我,吻了吻我的额头,然后拉着我的手,朝房门走去。 “瓦夏,”我听见身后传来玛利亚夫人站起身的声音,“这个你选择的女人,真的让你快乐吗?” 听到这个问题,瓦西里停下了脚步。而我也停了下来,同时意识到,这个问题才是玛利亚夫人的杀手锏。我回头看着她,她的脸上虽然泛着红晕,但仍挂着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态,仿佛她从始至终都只关心这一个问题一样。 瓦西里也回过头,他坚定地看着母亲的眼睛,缓慢而清晰地回答道:“是的,她让我很快乐!” 玛丽亚夫人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好吧,瓦夏,我理解你想扮演灰姑娘故事里的王子。但是你别忘了,你跟她,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之间巨大的差异早晚会把你们那可笑的爱情消磨殆尽的,你们会开始彼此折磨,彼此伤害,并且以此为乐……”说到这里,不知为何,玛利亚夫人竟然神经质般地笑了起来。 “母亲!”瓦西里的吼声打断玛利亚夫人的笑声。我感觉到他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握着我的手上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并微微有些颤抖。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不聪明……我或许确实脑筋不够,但我有心,也有感觉……”说着,瓦西里将视线转向我,一双眼睛亮闪闪地充满情意。 “当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带着令一切变美好的魔力,我就知道我选对了人。我今天还给父亲打了电话,告诉他我愿意接受他的安排去乌克兰工作。而我的晴也会回国去完成她的学业,并计划开创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瓦西里又转头看向玛利亚夫人:“我们都在为了彼此而努力,并且,因为这种努力而觉得幸福快乐,为什么你不能理解?你以为所有人的爱情,都像你的爱情一样吗?” 玛利亚夫人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无神的绿眼睛死死盯着她的小儿子。 “母亲……尼克……小k……”瓦西里的视线扫过他所有的家人,“我希望你们能祝福我和晴,但如果你们不能,我也无所谓!” 说完,瓦西里深情地望了我一眼,然后拉着我的手,坚定而决然地走出了房间。我的眼中满溢着喜悦的泪水,目不转睛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竟如腾云驾雾般飘飘然。我明明没有喝酒,却因为他的话语和他的眼神而痴痴地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瓦夏!秦晴!” 正当我和瓦西里即将走出lapausa的大门时,尼古拉斯叫住了我们。 我和瓦西里同时回过头,看着尼古拉斯和克瑞斯朝我们走来。我无法读懂尼古拉斯那张不露喜怒的面孔,但从他妹妹克瑞斯的脸上读懂的内容就多了。她那充满着善意的闪亮双眸告诉我,她或许会是第一个祝福我们的人。 “好吧,我得承认,瓦夏,你跟她在一起之后,变得能说会道了。”克瑞斯走到我们面前,笑着说,“那么,你们愿意接受我的祝福吗?”说完,这丫头居然朝我们张开了怀抱。 “哦,当然,谢谢你,小k……”瓦西里二话不说,俯下身拥抱了自己的妹妹。 等他们拥抱完,克瑞斯又转身面向我。我抱着双臂看着她,说:“你得保证从今以后不再叫瓦夏‘蠢货’才行!” 小丫头眉头一皱,傲娇地撅起嘴,“那就算了!”说完,她放下了准备拥抱我的胳膊,把脸扭到一边。 我笑起来,上前一步熊抱住她瘦小的身体,说:“我接受你的祝福!迷你物理学家。” 克瑞斯重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一边放开拥抱克瑞斯的双臂,一边猜想:“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尼古拉斯了?” 我充满期待地看向一旁雕塑般立着的那位黑衣人。 而此时的尼古拉斯也正用他那双深邃的绿眼睛望着我,但当我们的目光相遇时,他却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恩佐准备让你带回上海的咖啡豆,我会派人送到机场的。”他说,同时低下头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方便的时候,请将航班信息发到我的邮箱里。” 我接过名片,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我送你们出去吧。”尼古拉斯微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没有朝我和瓦西里望一眼,微微低垂着目光,将我们让到大门外。 我心里有些失望。 我们步下lapausa门前的台阶,来到瓦西里的越野车旁,有仆人为我打开车门,我欠身坐上副驾驶座。看着瓦西里潇洒地绕过车头开门上车,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对他说一句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瓦夏,我爱你!” “哦,上帝啊……”瓦西里双手拍在方向盘上,扭头看着我说:“我母亲给你喝伏特加了对不对?” 什么?我一愣,随后赶紧收起沉醉的表情,改口说道:“哦,不,我说错了,我只是迷恋你的金钱和**。” 瓦西里弯起眼睛笑起来,同时探过身子吻住我,边吻边说:“这才象你么……” 我们的唇齿纠缠在一起,隔着轻薄衣衫的身体很快产生了共鸣,喘息声交叠起来…… “咳咳……需要给你们点儿私人空间吗?”车子后座上传来克瑞斯阴测测的声音。 我跟瓦西里吃惊地朝后看,发现克瑞斯和浩洋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车,此时正满脸黑线地坐在后座上看着我们。 “你们想搞车震的话,我还是像尼古拉斯一样在外面围观好了!”克瑞斯一边说一边翘起大拇指指指车窗外。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推开瓦西里,催促他赶快开车回家。 黑色越野车轰然发动,它抖动了一下身躯,便沿着lapausa的私家车道朝主路上驶去。 我将车窗打开一半,让风吹进来冷却身体的燥热,无意之中,却瞥见后视镜中映照出独自立在华屋前的尼古拉斯,他正目送着我们离开。虽然我们之间的距离被越拉越远,但我还是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异样的神色,一种他绝对不会暴露于人前的神色,一种……垂死的人羡慕健康人的神色。 越野车驶出lapausa的势力范围,拐上主路,尼古拉斯的身影消失不见。我甩甩头,思绪飘回到瓦西里身上。我转头问他:“瓦夏,你跟玛利亚夫人说你接受了父亲的工作安排,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瓦西里笑着说。 “我可以作证,瓦夏给父亲打了那个电话。”克瑞斯一边说,一边人小鬼大地耸耸肩。“他觉得你就要变得更优秀了,并且担心如果自己再不做点儿什么,以后你们每次一穿上衣服,就没什么共同语言了。” 这一次,满脸黑线的人,变成了我和瓦西里。 ~~~~ 离开俄罗斯的前一晚,我在房间里整理东西,克瑞思走进来,靠在门口幽幽地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很不舒服,于是停下来看着她说:“有事吗?” “哦,没事,我只是在试着体会离愁别绪。”她说。 我笑笑,“难道你不知道达尔文曾经说过:科学家不能有情感,要铁石心肠吗?” “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跟最好的朋友分开即使是铁石心肠也会难过吧。”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克瑞思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是呀,你都不看我的facebook吗?” “哦,别介意,我也不看瓦夏的,我还跟他睡呢。”说完我朝她挤了挤眼睛。 克瑞思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东西,坐到长沙发上,拍拍身边的座位,招呼她说:“来,过来坐。” 克瑞思顺从地走到我身边坐下,我捻起她棕色麻花辫的发尾,轻轻摆弄着说:“你原来讨厌我,现在却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知道吗,这是典型的过渡代偿行为。” “行了,别再卖弄你那些经济学术语了,听了真叫人讨厌!” 我笑着搂了搂她瘦削的肩膀说:“那你为什么还跟我做朋友?我对你又不好?” “爷爷曾经告诉我,大凡真诚都会有一点瑕疵,只有圆滑才滴水不漏。我视你为朋友就是因为你真诚地对待我。”克瑞斯说。 我点点头,“咱爷爷说得太对了,简直……近乎道矣。” “qq,你觉得你和瓦夏会有未来吗?”克瑞斯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问道。 “当然了,我们异国恋也是有明天的好吧。”我说。 “可是,如果你真的在乎他,你怎么能主动离他而去呢。” 这个问题问得我一时语塞了,我低头想了想,说:“小k,真爱,并不意味着形影不离,而是即便分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而且,对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姑娘来说,爱情并不应该是生活的全部,值得她去奋斗去争取的事情还有很多。” “你就不担心失去他吗?”她继续问道。 我别过头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你真的会失去一个人,即使你整天形影不离地盯着他,他还是会趁你不备偷偷溜走。”说到这里,我换上笑脸转回头看着克瑞思,继续说:“而如果两个人注定要在一起,那么,即使暂时分开了,最终他们也会有办法找回彼此的。” 克瑞斯点点头,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qq,我很高兴,瓦夏遇到了你,真的。” 我搂住她的肩膀说:“谢谢你,小k,你很聪明,也很善良。”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瓦西里出现在我的门口。 克瑞斯很识趣地站起身,“不耽误你们滚床单了。”说完她对我笑笑,朝门口走去。“对了,明天我就不送你们去机场了,我受不了那种离别的氛围。” ~~~~~ 二十号到底还是来了,我和浩洋在夏屋门口跟大家告别,厨娘妮娜紧紧拥抱了我,并对我划十字祝福,我也感谢了她的教给我的独家烤肉秘方。 瓦西里送我们去机场,一路上,我们三人情绪都很好,有说有笑,丝毫也没有即将分别的伤感。 到了机场,尼古拉斯派来的人给我带来两个行李箱的咖啡豆,并帮我们办理了托运。 当一切手续都办完了,看看时间,也到了我和浩洋要过安检的时候了。 认真算起来,这已经是我和瓦西里的第三次分别了,并且,都是在机场。前两次,因为各种原因,我们没有能够好好地道别,而这一次,当我们有机会好好道别时,我们又都沉默了。 我和瓦西里面对面站着,他低着头,将我的双手放在掌心里不断摩擦。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不安,但他不擅言辞,难以表达出来。而我,有心想向他作些信誓旦旦的爱情保证,无奈自己又觉得那太庸俗,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 “瓦夏,明天晚上,我们就能在skype上见面了。”我说。 瓦西里抬起头,苦笑了一下,说:“如果让我选,我不会选择这样的相处方式。但如果你希望这样,那我尊重你的意愿。” “哦,瓦夏,谢谢你。”我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嘴唇。“你这话说得真像一个成熟的男人。” 瓦西里笑笑说:“我当然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我抬手摸摸他的脸颊,也笑着说:“看来,我这一个月的苦心调教总算没有白费啊。” “不错,今天,就是一个我证明自己的日子。”瓦西里说。 一旁的浩洋摇摇头,表示看不懂我们谜一样的道别方式。 我扭头看着浩洋,朝他使眼色让他走远点儿。浩洋不解地看着我,显然没有领会我的意图,我只好用中文对他说:“你能不能闪一边去,别在这里碍事?” “我在这儿怎么碍事了。” “拜托,你一直在我耳边哼那首《离别的车站》,这……这让我好跳戏啊!”我不悦地说。 浩洋无奈地撇撇嘴,朝排在安检口前的队伍走去。 看着浩洋离开,我终于放下顾忌,扑进瓦西里怀里说:“瓦夏,我为了自己的追求,逼你接受分离,你……你不会因此而不爱我吧。” 瓦西里摸着我的头发说:“怎么会呢?晴。你胸怀大志,想获得成功,而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怎么会因为你要做自己而不爱你呢?” 我的下巴抽动起来,伏在他的胸前,哽咽着说:“瓦夏,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体贴的男朋友。” 瓦西里抄起我的手,动情地吻着我的掌心。我看着他说:“别喝太多酒,别开快车,别吃尖锐的东西,be a good boy!前面两句话送给你,后面两句话你替我转达给拉斯卡。” 瓦西里的脸埋在我手掌里,点了点头。 “还有,我离开的时候你要是敢乱搞,下次见面,我就把你那条单眼蛇给切了。” 瓦西里从我手掌里抬起头,笑着说:“嗯……能瘦个四五斤也不错啊!” “然后我再把你甩了!”我恶狠狠地补充道。 “哦,不,”瓦西里紧紧搂住我的腰,“失去那条单眼蛇还可以,失去你就真的不可以。” 说完,他俯下头来,用他那柔软而情意绵绵的嘴唇在我的脸上摩挲起来。 “晴,你必须保证,等你拿到了学位以后,就要认真地把我们的将来考虑起来。你未来的每一个计划里,都必须要把我放进去。” “我保证。” 瓦西里的唇寻到我的唇上,便再也不肯离开,他用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方式吻着我,没有挑逗与勾引,而是缓慢而凄怆,竟有些如泣如诉。当我听见他的呼吸声中渐渐带上了哽咽,便再也无法自已,我躲开他的吻,趴在他的肩头,让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世界上最美妙的一件事就是,当你拥抱一个你爱的人,他竟然把你抱得更紧。而世界上最心塞的一件事就是,不管你有多么舍不得他的怀抱,你都不得不离开,带着心里的巨大空洞朝前走。 有时,放手真的很难,但必须那么做。 我收起眼泪深深地对他看了又看,然后硬下心肠放开他的手,回转身,朝等在安检口的浩洋走去。 “我们进去吧。”我对浩洋说。 浩洋没有反应,我看见他的瞳孔里映出瓦西里落寞的影子,胸口的温热又再度涌起,我低下头,捂住口鼻,快步走进了安检门。 ~~~~ 我和浩洋并排坐在机舱中等待飞机起飞。 当我的心绪终于慢慢平静后,开口问浩洋:“瓦夏,他怎么样?” “哎,你进了安检门以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浩洋将头仰靠在椅背上,叹着气说:“那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啊!” 我咬咬嘴唇,拿出手机想要给瓦西里发一条短信,但刚打开短信的界面,却看到瓦西里的短信已经率先发来:“one day we’ll be together(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 我捧着手机,心痛得无以复加,只好用尽全力强忍住呜咽,回复他:“i love you!”然后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很久,又在后面加上:“see you soon!” 飞机起飞了,我闭上双眼,任凭万千思绪、幕幕回忆,涌上我的心头……我告诉自己并不害怕,并不害怕未来看不到他的日日夜夜,就像害怕死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圣彼得堡篇,结束了! 我爱你们!!!!!!! ☆、第79章 回到上海,我将恩佐送我的咖啡豆分装成小包,赠送给身边喜欢咖啡的亲戚朋友,还在父母的餐厅搞了消费满两百即送咖啡豆的优惠活动。 两周之后,我从方方面面得到的反馈都很好。大家纷纷询问我这咖啡豆是从哪里买的。我不失时机地跟他们解释这是一个国外品牌的咖啡豆,目前还没有进入国内市场,但是他们正在物色代理商寻求合作。 看到um的咖啡豆这么受欢迎,我其实也意识到这个商机真的不错。但是,我手上没有很多资金,更没有经验,想要拿下um的代理权,几乎是没有可能的。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寻找一个有钱有经验的合伙人,和他联手,拿下这个项目。 一个月后,从俄罗斯带回的咖啡豆差不多被我挥霍光了。而我苦苦寻找的合伙人,也慢慢浮出水面,他就是我的导师——谢老板。 “您真的有意向做这个咖啡品牌的代理商?”我坐在谢老板的办公室,惊喜地看着他。 导师谢老板是毕业于常春藤名校的管理学博士,在我们本校研究生的八卦圈子里,都盛传谢老板不但学术能力出众,而且家境殷实,腰缠万贯,是个不折不扣的隐形富豪。 “是的,这是个不错的商机啊。秦晴,看不出来,你门路满活络的,居然能搭上这条线!”谢老板和蔼地看着我。 我笑笑,说:“其实也是机缘巧合,um现在的掌门人,恰好也有意愿进军中国市场。” “恩,他们对代理商有什么要求?” “除了资金方面,可能还看重资质,所以,我是肯定没戏的,但是如果我跟您合伙的话……您有资金,也有经营公司的经验……” “你怎么知道我有经营公司的经验?”谢老板颇有些好奇地问我。 我抓抓头发,说:“其实,系里的人都知道,您父母经营的贸易公司就是国外一个大牌服装的中国总代理,您是他们的儿子,当然……” 谢老板微微笑了笑,说:“看来你不光门路活络,消息也很灵通啊!” 我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润色中。” 谢老板点点头,“很好,你把um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来跟他们交涉代理权的事,下一步你的工作……当然,论文还是放在首位啊……” 我忙不迭地点着头。 “在写好论文的同时,你把um咖啡今后的品牌定位、渠道布局等等事情考虑起来,等想法成熟了,形成一个方案交给我。” “是,老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说着我站起身,兴奋地对谢老板敬了一个礼。 晚上,我跟瓦西里在 skype上视频,此时的他已经身在乌克兰的哈尔科夫,成为了wiper技术研发部门的一名基层管理人员。 “晴,我把你在夏屋时枕过的枕头带到了这里。”瓦西里在视频里举着枕头对我说:“每天晚上,我都抱着它睡觉,嗅着上面你的味道。” 我现出甜蜜的笑容,对着屏幕那头的他说:“哦,瓦夏,我真想你。”说着,我用手抚摸着显示器上他的俊脸说:“工作还顺利吗?” 瓦西里耸耸肩,“还好,我现在只负责一些技术研发文件的保管工作……” “这工作很重要哦!”我提醒他。 瓦西里低下头说:“是的,我现在还在学着读懂那些文件,因为刚刚开始,有时还会犯一些低级错误……”说到这里他烦躁地拨弄着一头金发。 “没关系的,瓦夏,要知道,很高很强大的松树,也有很矮很可笑的时候,只要你愿意学习,就是很大的进步了。”我鼓励他。 “你今天怎么样?晴,我看你气色很不错。”他看着我说。 “瓦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合伙人了,就是我的导师。今天我们已经就这件事谈过了,他很有兴趣,下一步,他会负责跟um洽谈代理权的事,而我,则要着手考虑今后的市场推广问题了。” “那真是太好了,宝贝儿。” “是呀,导师说这是一个不错的商业项目,导师还夸我门路活络,导师还说我的一些提议很有创意……” 瓦西里的脸色渐渐有些不高兴,他微微嘟起嘴唇说:“导师,导师,现在我开始担心你会跟你导师好上了!” 我看着他可爱的表情,失笑出声:“哦,瓦夏,你吃醋了?ok,让我们忘掉我导师吧。” “你现在还猛提你导师,谁忘得掉啊!”他的嘴巴嘟得更好看了。 我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假装不高兴地说:“瓦夏,你难道不信任我吗?”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太在乎你,太怕失去你了。” “我也在乎你,我也怕失去你,可是我就不会对你疑神疑鬼。” 听到我这么说,瓦西里终于不再执着于这件事了,他吸了一口气,说:“好吧,晴,我不再说那些蠢话了,我们来谈点儿正事吧……你,想念我的单眼蛇了吗?” 我低下头娇羞地一笑,点点头说:“我很想念它,但我更想念你的拥抱,特别是你拥我入怀时的心跳声。” “哦,我现在没办法拥抱你,但是,我可以让你看看它。”说完,他突然站起来……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电脑上儿童不宜的画面,瓦西里上身虽然穿了t恤,可是下身居然——光溜溜地什么都没穿!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天哪,你……你这也太……太草率了!”说着,我赶紧跑到窗边拉上窗帘。 我再次回到显示器前,发现他已经扯掉了身上唯一的t恤,完全坦诚地站在摄像头前。 我的目光顺着他的八块腹肌慢慢向下移动,最终停留在那片金黄色杂草上,草丛中昂然挺立着一条似发现了猎物般伺机而动的“眼镜蛇”。 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宝贝儿,给我来段脱衣舞吧,我想自己解决一下,但还需要些视觉刺激。” 我低头咽咽口水,有些羞怯地一笑,然后解开马尾,让一头秀发像瀑布一般倾斜下来。我打开音乐播放器,一边对瓦西里抛着媚眼,一边慢慢解开上衣钮扣…… 虽然,我们分隔两地,但这一刻,我仍能感觉到瓦西里的爱穿越数千公里来到我的身边。 ~~~~~~ 我不遗余力地帮谢老板和恩佐牵线搭桥,经过我们的一番努力,um的代理权几乎已经十拿九稳地握在了我们的手里。 暑假结束后,在其他同学都在忙着找工作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跟谢老板一起对um咖啡的品牌定位、渠道布局等方案做最后的完善。我完全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事业,不眠不休地思索着我们的公司成立后的品牌推广、办公室选址、组织机构和人员构成等问题,脑子经常到晚上都停不下来。 国庆节结束后的一天,谢老板带我来到漕河泾的一座写字楼里,我惊喜地发现,这间我曾向他推荐过的中等面积的办公室已经被他租下来了。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注册公司了?”我兴奋地问谢老板。 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秦晴,晚上我请你吃饭,地方你选。” “请我吃饭就不必了,皇上,微臣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我笑嘻嘻地说。 谢老板被我逗得一乐,说:“有什么要求,晚上饭桌上再说吧。” 我转转眼珠,想了一下,说:“那好吧,那先谢皇上了。” 我选了一家价格中等的西餐厅,安静不吵闹的环境非常适合谈点儿事业和人生。 到了晚上,我早早来到餐厅,一边等着导师的圣驾,一边斟酌着待会儿该怎么把自己要做合伙人的事情不太生硬地表达出来。 到了约定的时间,我远远看到谢老板带着一位身穿职业套装的白领模样的女子走进了餐厅。 “秦晴,等很久了吗?”谢老板走到餐桌前问我。 我站起来摇摇头,笑眯眯地说:“没有,刚到,老板,这位美女是谁呀?您女朋友啊!” 套装美女垂下眼帘微微一笑,谢老板则有些尴尬地说:“她是我的朋友,叶玲。” “你好,我叫秦晴。”我高兴地伸出手。 “你好,秦晴,你可以叫我linda。”叶玲也伸出手,跟我握了握。 “linda,你这套香奈儿套装可真别致!”不管是不是未来师母,我赶紧先把马屁拍上。 叶玲受用地笑笑,没说什么。 我们三人一起落座。谢老板铺好餐巾,招呼服务员点餐。我偷眼看着这位名叫叶玲的职业美女,白皙的皮肤,精致的妆容,训练有素的举止,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的白骨精气质。 菜陆陆续续端上来了,几句寒暄之后,我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老板,现在办公室也租好了,明天办公家具也要到位了,我们是不是该把公司注册起来了?注册资金方面,我虽然没有很多……” “秦晴,我已经注册好了一家贸易公司来代理um的咖啡豆,我是出资人,叶玲是我的合伙人。” “什么……”我惊呆了,“那么,我呢?”我问。 “你会是我们公司的第一位员工,秦晴。”端庄地坐在谢老板身旁的叶玲说。 “员工?!”这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熬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难道就是为了做一家刚刚成立的迷你公司的员工吗? “不,不对,老板,我们不是说好要合伙拿下um的代理权吗?恩佐也是我介绍给您的啊!”我看着谢老板,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晴,公平地说,我从来没有答应要你做我的合伙人,一直是你自己在自说自话。我承认,确实多亏了你的牵线搭桥,我们才能拿到um的代理权,但我不能因为这样就让你做合伙人。” 谢老板朝前倾身,将胳膊放在餐桌上,看着我说:“但是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来我的公司工作,虽然你现在尚未毕业只能算兼职,但是我会给你一份全职员工的薪水。” 全职员工的薪水?我冷笑一声,翻翻白眼,眼光扫过坐在我对面的这对男女,我知道我被耍了,被我一直信任的人耍了。 “你们就直说吧,我出局了,对么?”我面带愠色地说。 “你没有出局,秦晴,你仍然可以继续跟我合作,只是我们的合作方式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罢了。linda她曾在一家大型贸易公司工作了十年。从一位普通的财务人员,到成功的销售人员,再到高级职业经理人。她拥有的经验和市场触觉是你所不具备的,秦晴,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她都更适合做我的合伙人。” 我“呼”地站起身,说道:“我今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成全了别人,陶冶了自己’……”说完,我扯掉身上的餐巾扔在一盆金针菇肥牛里,说道:“不好意思,我实在不想跟你们同桌吃饭,祝你们胃口好,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瓦夏,我失败了。” 晚上,我守在电脑前等到瓦西里上线后,告诉了他我的遭遇。我沮丧得甚至都直不起腰,趴在桌子上给他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哦,宝贝儿,要是我在你身边就好了,我可以牺牲**让你尽情蹂躏,你可以把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在我身上。”瓦西里心疼地看着我说。 “是的,要是你在,我肯定会因为你说的这句蠢话而不高兴的。但是你不在,我就觉得你说什么都好窝心啊。” 瓦西里满眼柔情地看着我,说:“知道吗?晴,我真的想起一句安慰人的话挺适合放在这里说的。那就是:摔倒也是一种前进的方式,只要你是前滚摔,不是后滚摔就成。” 我笑了,抬起脑袋用一只手支住,看着屏幕里的他说:“你这话真对,我们国家也有一句话,叫做在哪里跌到,就在哪里爬起来。” 瓦西里默默点头。 我摆弄着手腕上他送我的钻石手链,回想着过去两个多月自己的努力,喃喃说道:“其实……这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这次的事情没有赢家和输家之分。” “你说得对,晴,你现在心里好过些了吗?” “哦,不!”我颓丧地趴在桌子上。“这话听起来太像失败者的言论啦。只有失败者才会说什么只看重努力的过程,不必看重结果的话。” 瓦西里:“……”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突然坐直了身体,说:“这是我一手开创的事业,我怎么能把它拱手让人呢?我得看着它,确保他们不会把它搞砸才行。”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尽管很艰难,但毋庸置疑非常正确。 “瓦夏,我决定了,我明天再去找谢老板和叶玲,我要告诉他们我愿意到他们的公司工作,但我会把话说清楚,我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我需要这份工作,而是因为这份工作需要我!” 我坚定地点点头,下定决心就这么办。“谢谢你,瓦夏,你的开导真的很管用。”我对瓦西里说。 “额……事实上,我也没说什么啊。” 我对他温柔地笑笑,说:“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一想到你我就浑身充满勇气。” 我满眼爱意地看着他,但突然又觉得他的坐姿有点儿奇怪。“ 你怎么坐得那么直挺挺地?”我问他,同时注意到他的双手一直放在桌子底下,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我…… 联想到他上次让我对着摄像头跳脱衣舞…… 我眯缝起眼睛,看着瓦西里说:“瓦夏,你该不会……是在做什么龌龊的事吧。” “没有!你想什么呢?” “没有么?那你把双手拿到桌上来以证清白。”我说。 “额……能再等一会儿吗?马上就好了!” 我仰天长叹一口气,说:“老天,我刚才跟你讨论那么严肃问题的时候,你……你该不会真的在撸吧?” “没有!” “那你把两只手都拿上来,立刻,马上,让我看看上面是不是沾满了dna!” “额……好吧。” 瓦西里的双手缓缓向上抬起,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被他端了出来。他将蛋糕放在桌上,我看见蛋糕上插着一只蜡烛,蜡烛的形状是一个问号。 “哦,瓦夏,so sweet!”我惊喜地说。 “生日快乐,晴。” 我想了想,说:“可是,今天不是我生日啊,明天才是。” “所以我才说让你等一会儿,我想等过了北京时间十二点才拿出来的。” “哦,瓦夏,谢谢你,这真的好浪漫。” 瓦西里点燃了蜡烛,为我唱了俄语版的生日歌。我在屏幕这一头被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你不介意我帮你把它吃掉吧。”瓦西里唱完歌,帮我吹熄了蜡烛,指着蛋糕对我说。 我摇摇头:“当然不介意,我好喜欢这种既充满心思,又不会让我发胖的庆祝方式。下次你生日时,我也要为你浪漫一下。” 瓦西里一边开始吃蛋糕,一边对我的话嗤之以鼻:“得了吧,你能浪漫就怪了。” “怎么?我做过那么多浪漫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你做过什么,举个例子。” “比如那一次我......” “床事不算!”瓦夏补充道。 “额……”听到他这话,我那个到了嘴边的例子只能咽了下去。 我想了想,又说:“ 如果我愿意,我也可以变的很浪漫,你等着吧,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也要为你浪漫一下。” “晴,别勉强,真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们中国人不擅长这个。” “哼,走着瞧,到时候我非要浪漫到你魂飞魄散不可!” 瓦西里从蛋糕上抬起脸,看着我的眼神渐渐变得春情荡漾起来,“宝贝儿,可以提前透露点儿吗?我待会儿洗澡的时候需要些想象的灵感。” “不是床事!”我说。 ~~~~ 第二天,我来到谢老板新租下的写字楼,我知道今天会送家具过来,他和叶玲都会在这里。 果然,我一出电梯门,就看见叶玲穿了一身轻便的休闲装在电钻和铁锤声中,指挥着工人搬弄着办公家具。 看到我,叶玲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她问我。 “我是来应聘的。”我回答她。 “应聘?你昨天不是已经拒绝了我们。” “我还是不甘心把自己看好的事业让给你们,所以我又回来了。” 叶玲看着我微微一笑,说:“你遭受了挫折却还不肯放弃么?怎么,你难道没有一个可以作为退路来嫁的男朋友么?” 我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低下头从包包里拿出一沓装订整齐的淡粉色a4纸,对她说:“linda,这是我的简历,需要提醒你注意的是……”我将简历举到自己的嘴巴旁边,“我选择了跟我口红颜色一样的纸张来打印,是不是让人印象深刻啊! ” 说完,我将简历丢在她怀里说:“请过目。” 我走进遍地泡沫塑料和包装箱碎片的办公室,看到导师谢老板正在一间透明的办公室里用毛巾擦拭着刚刚摆好的桌椅。 我走进去,敲了敲玻璃。 正在埋头亲力亲为的谢老板扭头看到是我,并没有像叶玲一样吃惊。他一边继续挥舞着毛巾,一边说:“如果你担心我会在毕业论文上刁难你,就大可不必了。你的论文写的很好,会顺利毕业的。” “她是来应聘的!”站在我身后的叶玲说。 谢老板停下了手里的活,这次他看我的表情有些吃惊,也有些疑惑。 “应聘?意思是说你愿意回来帮我?”他问我。 “是的,不过不是帮你,只是我太想参与进来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这份在我脑子里构想了几个月的事业。” “秦晴,以你的学历和能力,毕业后,进一家五百强的大公司并不是难事。你愿意放着阳关道不走,而来走这独木桥啊!” “是的,因为我知道,这\'独木桥 \'比 \'阳关道 \'还好走,我对它有信心!” “她还做了简历。”叶玲说着,绕过我走到谢老板身边,将我的粉红色简历递给他。 谢老板将我的简历翻了翻,说:“你简历上写的这些我都知道,说点儿我不知道的。” “我很健康,不痛经,废话少,上厕所也比别人快。”我说。 谢老板点点头,转头看着叶玲说:“我同意录用她,你的意见呢?” 叶玲看着我,说:“我也同意。并不是因为她是你学生这种裙带关系,而是因为她强迫自己来到这里,像个有冲劲儿的女强人,她把简历拍在我身上……”说到这里叶玲笑起来,说道:“这太像是我会做的事了。” 我垂下眼帘,抿着嘴唇笑笑。 “好了,我先出去忙了,让大老板给你这新人一个下马威吧。”叶玲拍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房间。 谢老板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弯下腰在脚边的一个整理箱里拿出一份东西,放在桌上,对我说:“秦晴,你看看这个。” 我走过去,拿起那份东西,发现那是前段时间,我们搞的一个免费品尝活动中所做的调查问卷。搞这个活动的目的是想在两款咖啡豆中选择一款作为未来的主打产品。 这两款咖啡豆a和咖啡豆b,a款口感温和,b款口味独特。活动结束后,经过对调查问卷的统计,a款平均得分7.5分,b款平均得分仅有5分。 “还记得你当时得出的结论吗?”谢老板问我。 我点点头,“我的结论是我们应该推出a款咖啡豆,作为我们的主打产品。” “没错,但你知道吗?同样的调查结果,我给linda看过以后,她却得出了跟你相反的结论,她认为,我们应该主打b款咖啡豆。” 我不解地皱起眉头看着谢老板,谢老板站起身从我手里拿过调查问卷,一张张地给我看,同时说:“b款虽然平均分只有五分,但如果你看每张问卷,就会发现,很多人给它打了9分和10分,也有很多人给它打了1分甚至0分,这表示,有人疯狂地喜欢它,有人则极端厌恶它;而得7.5分的a款,问卷里的打分几乎都是6分、7分、8分,这表示,没有人讨厌它,但也没有人对它非常有激情。” 听了谢老板的解释,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低着头沉默不语,是无知和惭愧教我沉默。 “现在的咖啡行业竞争十分激烈,市场已经变得十分拥挤,所以,只有狂热的少数人最有可能购买我们的咖啡豆。那些给b款打上9分、10分的人,才是我们要挖掘的潜在客户!”谢老板说。 “我懂了,老板,推出产品,多数满意往往比不上少数狂热。因为多数满意的人内心常常只夹杂着喜欢的情绪,而少数狂热的人内心却一定夹杂着购买的**。后者,才是我们盈利的关键。” 谢老板点点头:“你很聪明,秦晴,但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跟着我,你能比跟着一个纯粹的好人进步得更快。” 谢老板说完,对我伸出手。“欢迎你加入我们,秦晴,我说过,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也伸出手跟他的手握在一起,说:“关于你不会亏待我的具体条款,你必须白纸黑字地写下来!” 谢老板看着我,扯着嘴角笑笑,然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作者君会非常忙,存稿也早就用光了,所以明天能不能按时更新实在说不准。万一实在没时间更新,作者君会在文案里说明。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81章 意大利 公司的生意按部就班地展开,招兵买马的同时,市场渠道也慢慢铺开。 um的咖啡豆因为在国外已经有些名气,所以一经推上淘宝、京东这样的线上渠道,就吸引了一些外籍人士和有海外生活背景的人士前来购买。 linda利用自己的人脉和良好的推销能力,不断攻克着各个cbd的写字楼,使um的咖啡豆成功进入了众多公司的咖啡吧。 但是这些都仅是开始,谢老板和叶玲最想拿下的,还是“五星级酒店咖啡供应商”这个头衔。 经过公司上上下下的共同努力,在2013年的冬天即将到来的时候,我们终于收到了来自丽思卡尔顿酒店行政总厨的邮件,在邮件中他表示愿意跟我们“谈谈”。 所谓“谈谈”就是“商业谈判”,我跟着叶玲与职业素养出众的总厨大卫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谈判,过程虽然辛苦煎熬,但形势却渐渐向好。眼看再经过最后一次谈判过了酒店ceo这一关后就万事大吉的时候,叶玲却在谈判前夕突发急性盲肠炎,入院开刀。 “qq,谢老板出国参加学术会议回不来的,明天的谈判,只能靠你了。”叶玲在被医生推进手术室前这样跟我说。 我被她的话吓住了,以致于没等她手术结束就匆匆跟她的家人告别,连夜回公司跟同事一起准备资料。 夜很深了,同事们都已经离开,但我却还不想走,想到明天的谈判,我心里慌得什么一样,似乎离开公司就会像缺氧的鱼一样无法呼吸。 “你要爱你的事业,你要和你的事业坠入爱河。”谢老板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是呀,我确实是爱这份事业,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搞砸,我简直就像即将遭遇失恋一样坐立不安。 寂静的办公室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我一跳,我拿起来一看,是叶玲。 “linda,你怎么样了?手术顺利吗?”我问她。 “手术很顺利,我已经睡了一觉又醒来了,现在麻药劲儿刚过,我疼得睡不着,想来想去也只有找你聊聊了。”叶玲在电话那头口气轻松地说。 听了她的话,我微微笑了。 “你还在公司对不对?”叶玲问我。 “恩,是的,我还在为明天的谈判做准备。”我说。 “qq,你现在应该回家去睡觉,这样明天才会有好状态。” “linda,我好担心我明天会做不好。”我不安地说。 “怎么可能?知道吗,我刚才睡着的时候做梦了,我在梦里都觉得你一定能做好!” 我“噗嗤”一声笑了,与此同时心里觉得放松了些。我对着电话说:“谢谢你的鼓励,但我们两个女人三更半夜说这些话真是太奇怪了。” “是呀,搞的跟谈恋爱似的,吼吼……哎呦,我不能笑,刀口疼。”我听着叶玲在电话里的声音,能想象出她呲牙咧嘴的表情。 我笑着说:“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要回家了。” “好的,qq,晚安,明天加油!” “恩,我会的,晚安。” 我刚挂断叶玲的电话,手机又再次响了起来,这回是瓦西里。 “晴,你在哪里?今晚怎么没有上网?” “瓦夏,我还在公司,老板病了,我明天要作为主谈判人面对一家五星级酒店的ceo和行政总厨……” “需要我给你点儿鼓励吗?” 我摇摇头,“不,瓦夏,我得到的鼓励已经够多了,我只想知道,如果……万一我搞砸了,万一我让所有人失望了,我,我能把你当成我最后的依靠吗?” 是的,我最近常常在忙碌的工作间隙想到这个问题,如果有一天,这份事业也一败涂地了,我付出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就像……就像我曾经在bp遭遇的一样,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还有什么能让我觉得生活仍然充满希望呢?我想来想去,觉得能够为我把生活的全部光明和意义汇集起来的,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瓦西里。我一定要确保自己不会失去他。 我不喜欢破釜沉舟,我喜欢有备无患。 “当然可以,晴,我说过我想成为你最终想要依靠的那个人,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才让我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谢谢你,瓦夏,谢谢你,听你这样说我心里安稳多了!”我吸着鼻子说。 “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我爱你,我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一点,记住了这一点你就可以不用害怕失败,也不用害怕一事无成了。”瓦西里说。 我捧着电话点点头,说:“瓦夏,我也爱你。” “哈哈,果然,像个成熟男人一样说话是最能虏获女人芳心的啦,我学会啦!”瓦西里在电话那边高兴地说。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说:“瓦夏,你学会了也没用,别忘了我们关于让你瘦个四五斤的约定哦!” 瓦西里“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记得牢牢的呢!” 最终,我没有让大家失望,丽思卡尔顿酒店,成为了我们的第一位酒店客户。 ~~~~ 随着2014年的到来,接连不断的好事情发生在我身上。首先是论文答辩顺利通过,我拿到了硕士学位。紧接着,谢老板被公司销售额突破半亿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以致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将公司5%的股份作为年终福利发给了我,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公司的合伙人。 “这是你应得的,”谢老板在签署转移股份协议时对我说,“半年前你得到它只能算是幸运,而现在你得到它是因为你有了与之匹配的能力,秦晴,有了这种能力你便不会轻易失去它。” 跟谢老板同样头脑发热的还有远在欧洲的恩佐,他邀请我们去um设立在意大利米兰的生产总部参观,并承诺负担全部费用,以示对我们的表彰和鼓励。 “晴,这太好了,我会去意大利找你!”当我迫不及待地将我要去意大利的消息告诉瓦西里时,他高兴地欢呼起来,简直就要手舞足蹈。 “瓦夏,我们终于可以再见面了,我都等不及了!”我说。 “我也是,晴。”他抬起手抚摸着显示器上我的脸说:“你会在意大利待多久?” “一周,只是,你那里走得开吗?上次你提到你现在管理着整个公司的全部技术文件,你……能随意离开吗?”我有些担心地问。 “没关系,我会安排好的,你放心吧。我一定要去意大利找你,我想你想得已经快疯掉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 2014年3月,我和谢老板、叶玲一起,飞往意大利米兰。 在经过了十六个小时的飞行后,我终于疲惫但兴奋地到达了米兰马尔彭萨机场。 在确定了要住的酒店后,我第一时间将酒店地址发给了瓦西里。 但瓦西里却回复我说,wiper公司遇到了一点儿问题,事发突然,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来意大利看我。 收到他这条短信的我,心情瞬间一落千丈。叶玲邀请我跟她一起去市区参观,我勉强答应了她却也是兴致缺缺,满脑子里都是瓦西里,甚至好几次在街上看到金棕发色的男子,我都产生了幻觉,以为那就是他。 我和叶玲逛到傍晚,在落日的余晖中回到华灯初上的酒店。 “晴!”我和叶玲一走进酒店大门,这一声呼唤就猝不及防地闯进我的耳朵。 我吃惊地抬起头,待看清站在大厅休息区那高大英俊的金发帅哥正是我的瓦夏时,我欢叫着朝他奔过去。 “瓦夏!”我跳到他身上,双腿缠上他的腰,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而他也一边笑一边将我紧紧抱住。 “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我捧着他的脸说。 “我故意那样说的,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瓦西里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吻住我。他的吻狂热而急迫,像口渴难耐的人终于品尝到了甘露一般,几乎要把我的整张脸都喝到肚子里。 我从他腰上慢慢滑下来,理智渐渐回到我的脑子里。我意识到我们已经在酒店大堂里,旁若无人地腻歪了好长时间了,便轻轻挣开了他的吻,舔舔嘴唇说:“你订好房间了吗?” 瓦西里摇摇头,说:“还没有,这家酒店已经被订满了。我准备带你到另一家酒店去开房间。” 我低下头害羞地笑笑,突然想到一个计划,便抬起头对瓦西里说:“我们不需要去别的酒店,我有办法。” 说完,我拉着他想乘电梯上楼。但是瓦西里却拉住我,他神秘地笑笑说:“等一下,晴,我们先到那边坐坐吧。”他指着大厅旁边的咖啡厅说。 我有些不解地随他来到咖啡厅并排而坐,瓦西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我说:“晴,送给你。” 我接过来,满怀期待地打开包装,却发现只是一个咖啡杯。 大概我的表情有些难掩失望。瓦西里急切地问我:“不喜欢?” 我马上笑着,说:“不是不喜欢,只是,在你送了我卡地亚腕表和钻石手链之后,看到这个咖啡杯我真的没办法表现得很兴奋……不过,我明白你的用心……”我举起咖啡杯说:“它跟我现在经营的产品还是很搭配的,谢谢你,瓦夏,这很有心思。”我在他的脸上吻了一记。 “waiter,麻烦帮我用这杯子盛一杯拿铁来,谢谢。”我对侍应说。 热气腾腾的香醇拿铁端了上来,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听瓦西里讲述着他在乌克兰的经历。 很快,一杯咖啡被我喝得见底了,就在我端起咖啡准备喝下最后一口时,突然发现咖啡杯底上,似乎有英文字母浮现出来,我疑惑地喝掉杯里最后一口咖啡,赫然发现那浮现出来的英文字母竟然是两个单词: marry me(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cocoalad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30 22:34:38 谢谢 ☆、第82章 戒指 我看着咖啡杯底的“marry me”字样,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天哪,瓦夏……”我扭头看向瓦西里,发现他也正含笑看着我。 “这……这太突然了。”我说。 “惊喜吗?”瓦西里笑着问我。 “这岂止是惊喜,简直是惊吓啊!你是在开玩笑么?” 瓦西里“哈哈”大笑起来,脸上露出一副成功捉弄了我的得意表情。“我确实是开玩笑的,我……” “我愿意。”我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抢先说道,同时在心里想着:“想捉弄我,没那么容易!” 瓦西里愣住了,他瞪着一双琥珀大眼看着我。 “这下你的玩笑开大了,瓦夏,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给自己挖坑跳的啊!”这回换我得意地嘲笑起他来。 瓦西里的眼睛眨了两下,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他激动地拉过我的手说:“你是认真的吗?晴,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是的,趁我没反悔之前赶紧把戒指拿出来吧。”我得寸进尺地说。 瓦西里的神色颓丧了一下,“可是我没有准备戒指啊。” “没准备戒指?”我当然知道他没准备,但我故意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嗯……这个杯子是我刚才等你的时候在这附近闲逛时买的……” 我重重叹了口气,做作地摇着头说:“瓦夏,每当我以为我把你改造得比以前更成熟了的时候,你总会搞点事情出来,向我证明我错了。算了,这次的求婚就当没发生过吧。” “不。”瓦西里大喊一声,“忽”地站了起来,同时,拉着我的手就往外冲。 我踉踉跄跄地磕碰着椅子,被他拉着冲出咖啡厅,不解地问:“怎么了?” 瓦西里不说话,他拉着我直奔前台,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他自己的护照,拍在柜台上说:“请帮我和这位女士订两张飞往巴黎的机票,越快越好。” “巴黎?我们去巴黎干嘛?” “尼古拉斯在巴黎。”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瓦西里转过头来看着我,说:“是这样的,晴,我祖母去世的时候曾经立下遗嘱,她的结婚戒指,要由第一个成为她孙媳妇的人来继承。” 我愣住了,“额……你祖母的戒指。” “是的,你答应了我的求婚,那么你就会是这枚戒指的继承人。” 我咽了咽口水,说:“那么……戒指也在巴黎吗?” “不,戒指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但我们需要尼古拉斯签署一些法律文件,他必须承认自己不会在我们之前结婚,我才能拿到那枚戒指套在你的手指上。这就是我们要去巴黎的原因。”瓦西里解释道。 这下我完全明白了……那枚锁在银行保险箱里的家传戒指…… 我转头看向衣冠楚楚的酒店前台,急切地问道:“最早飞巴黎的航班是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9点55分。” “帮我们买票!” ~~~~~~ 我回到房间里,发现叶玲正在看电视。 见到我回来,她笑眯眯地说:“qq,那个金发斯拉夫帅哥是你男朋友吗?他好性感啊!” 我甜蜜地笑笑说:“不,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的未婚夫。” 叶玲震惊地从床上坐起,“什么?未婚夫!” “是的,他刚才向我求婚啦!”我说着,坐到叶玲床边,向她伸出左手。 “啊!”叶玲兴奋地尖叫起来,她拉过我的左手,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却什么都没找到。 “戒指呢?”她疑惑地问我。 我抿着嘴笑笑,说:“他说了,戒指后补。”我指着空空如也的左手无名指说:“但你可以假装它在这里。” 叶玲秒懂了我的意思,她抓着我的手,激动地说:“哦,老天,这戒指太美了,闪瞎我了,恭喜你,秦晴。”说完她紧紧拥抱了我,然后用双手扇着眼睛以免感动的眼泪落下来,“今天晚上,我是不是要给你们腾房了?”她吸着鼻子说。 我一把抱住她,“你真是善解人意啊,我的新晋未婚夫已经在外面等得很辛苦了。” “好!”叶玲挣开我的拥抱,跳下床说:“我再去开一个房间。” 我拉住她的手腕说:“不用了,linda,难道你不觉得,应该把我订婚的好消息,跟老板分享一下吗?”我指指隔壁谢老板的房间,朝她挤了挤眼睛。“而且,我还为你想好了借口了,这间酒店已经没有空房间了哦。” 叶玲的老脸红了一红,说:“怎么,你看出来了?” “得了吧,我又不瞎,”我甩掉她的手腕,说:“每次你望着谢老板的时候,那柔情似水的眼神都快把我别扭死了。” 叶玲难得地低下头,羞涩一笑。我推着她的肩膀朝门口走,边走边说:“接下来的几天,我会跟我未婚夫单独行动了,你们俩就继续留在这里好好发展一下奸*情吧。” 我打开房门,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叫客房服务给谢老板房间送了一瓶香槟,妹妹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说完,我将叶玲推出门口,然后拽着瓦西里的大衣领子将他拉了进来。 “瓦夏……”我一关上房门,就将他的身体压在房门边的墙壁上,然后双手拨开他的大衣,撩起他的羊毛开衫和衬衣,将冰凉的双手贴上他温暖的后背。 瓦西里身体抖了一下,低下头微笑看着我,说:“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就想暖暖手。”说完我将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手掌攀上他的后背,脸颊贴在他的胸前,闭上眼睛侧耳细听他胸腔里那让我想念已久的心跳声。自从与他分别以来,思念的**蚀骨,回肠荡气一直折磨着我,我的心一直在缓缓下沉,沉到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里,它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一直等到再次听见了我爱的人的心跳声,才渐渐地升了上来。 瓦西里低头吻着我的额前的发际,他的嘴唇像花瓣一般柔软温润,但他的吻却像岩浆一般炽烈滚烫,喷出灼灼的热气……我知道那是因为他的身体里已经着了火…… “晴……”他哑着嗓子唤了我一声,蹲下身子将我打横抱起。我勾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睛仍将脸埋在他胸前。 瓦西里将我丢在床上,他站在床边迅速地除尽上衣,露出性感撩人的上身曲线。我紧张而羞怯地咬着嘴唇,用眼神勾他的魂魄。 瓦西里俯身压在我身上。他一边吻我,一边抓起我的手摸上他的皮带扣。 “宝贝儿,帮我脱……” 我手指灵活地打开他的皮带扣,解开他的裤钮,然后迫不及待地将一只手伸了进去……一团滚烫弹在我的手背上,我翻转手腕,用纤细的手指将其握住…… “啊~”瓦西里像只野兽般一下子弓起背,我看到他的眼神瞬间迷离涣散…… 我们像两块分别带了正负极的磁铁,迅速而自然地吸附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离,直到各自的身体被**的本能消耗得精疲力尽,才终于彼此相拥着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早,我给谢老板和叶玲留了言,就跟瓦西里离开酒店去机场赶飞机。 这是我一生只有一次的幸福体验,我想谢老板和恩佐也会原谅我的任性。 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在正午之前到达了巴黎戴高乐机场,瓦西里带着我跳上出租车,直奔尼古拉斯在巴黎的寓所。 出租车穿街过巷,载着我们来到市中心一条闹中取静的大街上。我步下车子,抬起头朝远处望,埃菲尔铁塔黑色的塔尖越过马路对面充满欧式风情的建筑物屋顶,落在了我的眼睛里。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就像在做一场梦。前天我明明还身在上海,昨天就到了米兰,而今天竟已身在巴黎。场景切换得实在太快了,快到让我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我扭过头,看着身边那张让我魂牵梦系的面孔,都觉得我们正在一个虚假的幻境中相见,就像过去半年中我一直梦到的那样。 我抬起手抚上瓦西里的脸。 “怎么了?”瓦西里用他的大手拍拍我的手,问道。他的手掌温热,我冰凉的肌肤瞬间被暖意覆盖住了。 我抿着嘴唇,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太幸福了!” “我们进去吧!”瓦西里拉着我的手,步上台阶,走进一扇古色古香,风格典雅的木质大门。 跟门外街道上的阴冷不同,大门里迎面扑来一派暖意。我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看到一位穿着考究西装的中年男人朝我们走来。他有些稀疏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起,露出额上明显的“m”形发际线。 瓦西里对他说了一句俄语,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引着我们朝里走,穿过一条不算长但有些阴沉的走廊,我们来到两扇紧闭的暗红色雕花木门前。 中年男子敲了敲门,一声低沉的“请进”传进我的耳朵。我咽了咽口水,将另一只手环上瓦西里的手臂,我有些紧张,因为我听出那是尼古拉斯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83章 我听到房间里传出尼古拉斯的声音,心里不由自主有点儿紧张。我仍然记得去年夏天,我和瓦西里驱车离开lapausa时,他映在后视镜中那孤单落寞的身影和脸上那复杂难测的神色。 我不知道这个当时不愿意开口祝福我和瓦西里的人,现在听说了我们订婚的消息后会作何感想,他会反对还是会祝福? 中年男子帮我们打开房门,瓦西里牵着我的手走进房间,一股淡淡的气味弥漫进我的鼻腔,那味道乍闻起来像松露的香气,但深吸一口后,悠长的余韵又洋溢着坚果和橄榄的味道。我知道这气味应该来自尼古拉斯抽的雪茄。 一张宽大的黑色古董书桌后面,尼古拉斯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听见我们进来的声音,他抬起眼睛扫了我们一眼,然后淡淡说了一声:“请坐。” 我解开脖子上的围巾,跟瓦西里并排坐在书桌对面的皮椅子上。这间房很大,举架也很高,但墙壁完全被色调阴暗的墙纸和绘画所遮蔽,显得整个房间的氛围有些压抑和沉闷。 意识到尼古拉斯不会马上跟我们说话,我便扭转头看向房间的另一侧,那里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形的会客室:一张椭圆形的矮几周围摆放了数把精致的皮沙发,矮几上放着雪茄盒、鲜花和酒具。 “你丢下wiper的事情不管,擅自跑去意大利,瓦夏,这太草率了! ”是尼古拉斯在说话。 我收回视线,看到他正将方才埋头写好的东西交给引我们进来的中年男子。 “尼克,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是,晴到了意大利,这是我们半年来相距最近的一次,我不能不去看看她。”瓦西里说。 “那么你现在看到她了,可以回乌克兰了!”尼古拉斯将视线转到我们身上。他的身体轻轻地靠进扶手椅里,脸上现出严厉而冷漠的神色。 “不,我现在还不能回去……”瓦西里转头看向我,他拉住我的手,说:“我还要送她一件东西。” “哦,浪漫的巴黎之行吗?”尼古拉斯说:“虽然你们好心地在浪漫旅途中过来看我,但我还是要遗憾地通知你,瓦夏,你们的罗曼蒂克就到此为止了,你必须马上回乌克兰去。” “什么?为什么?”我和瓦西里一起转头,不解地看向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伸出手,握起桌上一杯琥珀色的酒喝了一口,说道:“目前乌克兰的局势很不稳定,昨晚,我和父亲商量过了,我们决定终止在乌克兰的全部生意。” “全部生意?包括wiper吗?”瓦西里吃惊地问。 “当然。” “董事会已经形成决议了吗?” “还没有。但……只是时间问题。” 我听到尼古拉斯谈到乌克兰的局势,想起最近看到的有关乌克兰的新闻中确实都充斥着“抗议”“示威”“武装干涉”等字样。但是对于尼古拉斯突然做出终止他们家族在乌克兰全部生意的决定,我还是感到很意外。 “瓦夏,你在wiper管理着所有的技术文件,数据库也只有你的指纹才能打开,所以你必须回去,将wiper的技术文件上传到乌境外的安全服务器上并删除本地的存档。我们在乌克兰的所有公司今天都在做这件事,wiper也不能例外。” “这件事能等几天吗?等我……”瓦西里说。 “不能等,”尼古拉斯断然打断瓦西里的话,态度强硬地说:“事实上,你最好马上就回去,半个小时后我的私人飞机就可以为你准备就绪。” “不要……”我拉住瓦西里的手,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就在走进这个房间之前,我还做着即将永远跟他在一起的美梦,可是,怎么突然就要面临分离了呢? 瓦西里拍拍我的手,看着尼古拉斯说:“尼克,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关于我和晴。” “什么事情?”尼古拉斯的眼睛扫过我的脸,微微抬了抬眉毛。 “尼克,你还记得祖母的遗嘱吗?关于那枚戒指……昨天,我向晴求婚了……她答应了我……”瓦西里说到这里有些激动,他停下来,吞咽了一下口水。 尼古拉斯一动不动地看着瓦西里,他支在椅子扶手上举着酒杯的手似乎微微有些颤抖,但那也只是片刻,他迅速将酒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大口那半透明的液体。 “现在我们已经订婚了,尼克,如果你近期没有结婚的打算,我想,晴应该可以得到那枚戒指。” “结婚?”尼古拉斯的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说:“不,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瓦西里的神情松弛了一下,高兴地说:“那……那你能签署一份法律文件吗?承认晴满足遗嘱里列明的继承条件,以便我们可以尽快拿到戒指……”瓦西里扭头看着我说:“我想亲手为她带上。” 尼古拉斯没有马上回答,他定定坐在椅子里,举着玻璃酒杯,他的食指在酒杯的外壁上轻轻摩擦,洞深无比的眼神直视着前方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 他静静地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到我和瓦西里不安地互相看看,才终于听见他开口说道:“可以,瓦夏……” 他的语气非常平淡,似乎弟弟订婚的消息对他来说就像天气预报一样,只是一桩无关痛痒的小事。 “你们需要的文件我今天签好就能发往执行祖母遗嘱的律所,他们确认后就会通知银行调取戒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天后,戒指就会被律所的人护送着空运到这里了。”尼古拉斯顿了顿,收回失焦的眼神看了看瓦西里和我,继续说道:“基于你们目前这种情况,瓦夏,你可以在处理完wiper的事情后回来这里,在律师和我的共同见证下为她带上戒指完成订婚程序,这也是遗嘱里所要求的。” 瓦西里兴奋地一下坐直了身体,他对尼古拉斯意想不到的配合态度喜出望外。 “谢谢你,尼克!谢谢你!”他真诚地对尼古拉斯说。 但是我却对尼古拉斯的最后一句话忧心忡忡,因为那意味着瓦西里还是必须先回乌克兰去。 尼古拉斯按下桌上的对讲电话,对着电话里说了一句俄语,不一会儿,那个秘书模样的中年男人再次走了进来。 尼古拉斯对他交代了几句后,对瓦西里说:“你不在的这三天,秦晴可以住在楼上的客房,她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彼得提出来。”说完,他再次伏在桌案上,翻找出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现在,你们可以离开我的办公室了。”他说。 瓦西里对尼古拉斯的安排没有异议,他陪着我一起上楼看了看房间。 “瓦夏,你一定要回乌克兰吗?”我问他。 瓦西里点点头,说:“是的,我得回去,这是我的职责,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不会在乎,但是现在……”他摸摸我的脸,笑着说:“我即将成为一个女人的丈夫了,我必须表现得很有责任心才行。” 我对他露出充满爱意的微笑,但心里那惴惴不安的感觉却还是挥之不去。 “我去机场送你吧。”我站在寓所前的台阶下对他说。 瓦西里摇摇头,说:“不用了,晴,这几天你辗转了三个国家,已经很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他抚着我眼眶下淡淡的乌青说:“等你倒完时差,我就会回来了。” 他低头捞起我的左手,吻了吻无名指的指根处说:“三天以后,我要亲手为你戴上那枚戒指,你以后就将永远属于我了,任何人也抢不走!” “瓦夏,我现在突然不想要那枚戒指了,我……我只想要你留下,一分钟也不要离开我!”我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我的心不知为何瞬间被小女人的情绪所占领,一种强烈的不舍感觉弥漫在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使我在这一刻死也不想放开他。 瓦西里低下头,好笑地看着我说:“是谁一直希望我成为一个成熟男人的,嗯?怎么现在她自己反倒像个小女孩儿一样了?” 我心里一阵酸楚,自从我答应了他的求婚,瓦西里似乎一夜之间迅速地成熟了起来,相比之下,我倒显得有些患得患失了。 一层水雾蒙上我的双眼,我在他胸前蹭掉眼泪,沉默不语。 瓦西里捧起我的脸,说:“别难过,晴,我会早去早回,尽快将事情处理完,或许,都不需要三天,你甚至都感觉不到我离开了,我就又回来了!”说完,他低下头给了我一个缠绵悱恻的吻,然后将我环在他腰际的手臂拉开,最后一次吻了吻我的两只手。 “瓦夏……”当我的手终于被他放开时,我禁不住轻轻地唤他,看着他转身走到路边一辆黑色的汽车旁,面带笑容地朝我挥挥手,低头钻进车里……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有一种想要捂脸大哭的冲动,这种感觉即使在半年前我们将要长久分离时都不曾有过。 “瓦夏……”我又一次念着他的名字,看着汽车发动,载着他离我而去…… 我目送着瓦西里的车子在街角消失不见,强忍住心塞的感觉转身往寓所里走。 一抬眼间,我瞥见尼古拉斯正站在他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他的一双长腿在斜斜的光线下拉出长长的圆规状的影子。他一只手夹着雪茄,一只手揣在西裤口袋里,姿态挺拔却神态萧索地立着。我对上他的眼睛,发现那双落在我的脸颊上的绿眼睛却并没有在看着我,而是像人们通常陷入思考时的那样放着空。 我收回视线,低下头登上台阶走进寓所的大门。被尼古拉斯称为“彼得”的中年男子迎上我,用英语说道:“秦小姐,如果您想要去城里逛逛,或者买买东西,我可以帮您安排。” 我摇摇头,对他礼貌地笑笑说:“谢谢你的好意,彼得,但我哪里也不想去。” “好吧。您的三餐会按时送到楼上的餐厅里。”彼得又说。 我朝他点点头,径直朝楼上走去。 ☆、第84章 吃过晚饭,我跟瓦西里通了电话,确定他已经安全回到哈尔科夫的wiper总部,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时差的关系再加上连日来的奔波,刚刚8点多钟我就觉得精力已经不济了。我回到尼古拉斯为我安排客房,洗了个澡换上睡衣,然后爬上柔软的大床,强打着精神跟瓦西里发了几条短信后,就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了。 梦里我看到一扇打开了的门,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我知道那是瓦西里。橙黄色的灯光从他的身后照过来,将他的轮廓裁成一个高大漆黑的剪影。 他站在门口默立了片刻,然后朝我的床边走来,身影摇曳,面目模糊。我想伸手去触碰他,但那是在梦里,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唯有静静地看着他在黑暗中走近我,与我对视……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有冰凉的手指拂过的我脸庞,手指上带着杉树和灌木的香气……他轻轻拂去遮盖在我脸上的头发,然后俯下身…… “瓦夏……”我呢喃着他的名字,感觉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但他的吻却没有落下,我循着他的呼吸迎上去,所及之处空空如也,无着无依……我深深地吸气,却再也嗅不到方才的香气。 意识再度沉迷,我重又跌进深深的睡意里。冥冥中我觉得这个梦应该很甜蜜,但却为何充满悲伤的气息? 当阳光透过窗帘的间隙照进房间里,我终于慢慢睁开眼睛。我摸出枕边的手表,难以置信地发觉自己竟然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自从学会走路以来,我还从未睡过这么久的觉。 而更难以置信的是,我还想继续睡! 不过最终,辘辘饥肠战胜了睡意,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间觅食。 在三楼的餐厅里,丰盛的早餐已经摆在了桌子上。我为自己倒了一杯热牛奶,用刀叉切了一块煎好的培根放进嘴里,拿起手机,拨出瓦西里的号码。 “嘟嘟嘟……”电话那头传来无法接通的声音,我耸耸肩放下手机。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对国际长途的信号我从来不抱幻想。 我搭配着面包吃了三片培根,两个煎蛋,又喝了一大杯牛奶,终于把自己喂饱。我再次拿起手机,连接上无线网,开始浏览新闻。 我点开中文新闻网站,一边拨弄着触屏,一边寻找着感兴趣的话题。突然,一条醒目的国际新闻跳进我的视线:克里米亚将公投 决定是否脱离乌克兰加入俄罗斯。 自从瓦西里去了乌克兰,只要有关那里的新闻我都很关注,所以看到这条标题,我马上点了进去: “克里米亚议会已经进行表决,一致同意克里米亚成为俄罗斯联邦的一部分。” “乌克兰克里米亚共和国将于3月16日举行公民投票,决定继续留在乌克兰,还是加入俄罗斯。” 看完新闻的内容,我觉得克里米亚加入俄罗斯的可能性很大,只是,不知道这对乌克兰目前已经颇不平静的局势会有什么影响。 我再次拨打瓦西里的手机,还是无法接通的状态。我站起身攥着手机下楼,找到彼得。 “尼古拉斯先生在家吗?”我问彼得。 “先生在办公室。” “我能见他吗?” 彼得想了想说:“我去请示一下。” 我随着彼得走到尼古拉斯的办公室前,他示意我等在门口,我点点头,看着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窗外的阳光很好,斜斜照进走廊里,我抬头看着明亮的玻璃窗,心情却无法像艳阳一样晴朗。 过了一会儿,彼得从里面打开房门,对站在门口的我说:“秦小姐,请进来吧,先生可以见你。” 我说了一声“谢谢”,焦急地走进尼古拉斯的办公室。 “尼古拉斯,你看新闻了吗……”我一边走一边说……借着落地窗投射进来的明媚阳光,我看清尼古拉斯的办公室里,除他以外,还坐着七,八位陌生男人。从他们考究的衣着可以看出,各个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这些男人们围坐在房间一侧的矮几四周,此时都扭着头,好奇地看着我。 我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想要说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我停下脚步,尴尬地咽了咽口水,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尼古拉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先生们,请允许我为你们介绍……” 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站到我的身侧,然后伸出一只胳膊揽了揽我的后背,微笑看着众人说:“这位是——未来的阿布拉莫维奇夫人。” 听到尼古拉斯的话,原本坐在皮沙发上一脸好奇的男人们全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们慌忙地站起来,朝我的方向转过身体,微微颔首向我表达敬意。 我意识到一定是尼古拉斯的介绍让他们产生了误会,于是赶紧解释道:“先生们,见到你们很高兴,我是秦晴,是尼古拉斯弟弟的未婚妻。”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一下,我对面的男人们面面相觑了片刻后,都放松了面部肌肉,露出被人捉弄后的自嘲笑容。一位年轻绅士望着尼古拉斯说:“尼克,你把我们骗了,我们还以为,她是你的爱人。” “她是啊,哈哈哈……”尼古拉斯说完这句话,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起来,然后他说:“不好意思,我开了个玩笑,只是因为刚才的谈话太沉闷了,我想无伤大雅地调侃一下。” 大家对他的话不以为意,都笑着落座。房间里的气氛果然轻松起来,有人抽出雪茄点了起来,有人拿起矮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威士忌。 尼古拉斯面向我,问道:“有事吗?” “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克里米亚要脱离乌克兰,加入俄罗斯,这……这会不会将乌克兰动荡的局势引向更糟糕的一面啊?”我问他。 “你是在担心瓦夏吗?”他反问我。 我点点头,说:“是的,我担心他……” “你的担心全无必要,瓦夏所在的城市离克里米亚很远,这件事情不会波及到他的。” “可是,他的电话打不通……”我皱起眉头,担心地举起一直紧紧握在手里的电话,说:“你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联络上他吗?” 尼古拉斯盯着我的眼睛看了片刻,然后转身走到写字台前,拨了一个号码。他对着电话用俄语说了些什么,我只听懂了两个单词“办公室”和“电话号码”。 尼古拉斯要到了一个号码,他挂断电话,重新拨打……他举着电话等了一会儿,电话终于通了,他又说了几句俄语,这次,我清楚地听到他说了“瓦西里”这个词。我希望他联络上了瓦西里,我还希望他能让我过去跟瓦西里通话。 可是,直到他挂断电话,也没有让我上前接听。我抿抿嘴唇,充满期待地问他:“你联络上瓦夏了吗?” 尼古拉斯神情自若地说:“没有,不过你不用担心,我问过了,那边的情况一切正常,瓦夏今天在机房里处理文件,晚些时候应该就会联络你了。” 听了尼古拉斯的话,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会议。”我一边说一边朝门口退去,“我先出去了,你们继续。” 尼古拉斯将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我退出到房门外,并为他们将门关好。 吃过午饭,睡意又再度袭来,我挣扎不过,便滚上床睡了一个漫长的午觉。再醒来时,已经是日薄西山。 我拿过手机看看,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息。担忧的情绪又从我心底升起,我再一次拨打瓦西里的手机,还是无法接通。 我下楼找到彼得,他告诉我尼古拉斯出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我回到三楼大厅,不住地来回走动,并且每隔几分钟就尝试拨打瓦西里的手机,可是不管我拨打多少次,手机里永远都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我倒在三楼客厅的沙发上,拼命地压抑着心里的焦虑情绪,可是没有用,当天色完全漆黑,远处的埃菲尔铁塔亮起漂亮的景观灯,我的心情却越来越灰暗。无法联系上瓦西里这件事甚至改变了我的内分泌,让我的身体一阵阵冒汗,又一阵阵发冷。彼得让人送上来的晚餐我也一口未动,静静地放置在餐桌上。 过了很久很久,我终于听见楼梯上有脚步声响起,我快步走到楼梯口,看见尼古拉斯终于回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臂弯被一个漂亮妩媚的金发女人挽着,两人一起走上了三楼。 “尼古拉斯,我还是联系不上瓦夏。他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我顾不上寒暄客套,迎上他直奔主题地说。 尼古拉斯看看我,掏出自己的手机,也拨打了一下瓦西里的手机号,同样打不通。他放下手机,说道:“乌克兰那边信号不太稳定。” “你能想想办法么?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过。”我焦急地说。 尼古拉斯身边的金发美女侧过身体,将胸部贴上他的手臂,一只手攀附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摩挲了一下他的黑色大衣,然后从胸口开襟处将手伸了进去。尼古拉斯按住她不安分的手,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法语。金发美女娇嗔地嘟了嘟嘴,然后不耐烦地斜起眼睛看着我,似乎对我一直缠着他的爱郎相当不满意。 “你能联络一下wiper那边的其他工作人员吗?或者办公室的电话?”我完全无视金发美女给我的暗示,继续说道。 尼古拉斯挽着他的女伴绕过我,走到他的房间门口,打开房门将金发美女推了进去,然后转过身对我说:“我手头没有那些电话,明天早上我会联络乌克兰那边的人。”说完,他转身走进房间。 “难道不能现在……”我挡住他准备关上的房门,急切地说。 “现在很晚了,我不能这么晚打扰别人的私生活。”说完,他回头看了看房间里的美女,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美丽的金发女郎背对着我们,已经拉开了裙子的拉链,晶莹雪白的美背半隐半现地露了出来。 “可是……”我还是不放弃。 “你再这样纠缠我,我会以为你想加入我们。”尼古拉斯看着我说。 我赶紧放下挡着他房门的手,尴尬地说:“哦,不,抱歉,你们……你们做吧……”说完,我转过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而尼古拉斯的房门也在我转身后应声关闭。 ☆、第85章 我回到自己的客房,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将手机放在两脚之间,看着相册里保存的瓦西里的照片,他那灿烂的笑容和孩子般单纯的眼睛……我发疯般地想他,但却无计可施,只好紧紧抱住双臂假装自己被他拥在怀里。 原来,短暂的离别和长久的离别,两者并没有分别,在思念时,都一样令人气为之窒,神为之夺。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高跟鞋的铿锵声。那鞋子的主人沿着另一侧的走廊而来,她穿过大厅,踏上下楼的楼梯。尖细的鞋跟在楼梯板上敲击出“噔噔”声,那声音在静夜里听来又重又响,似乎带着一股怨怒。 我走到房门口,侧耳听了听:高跟鞋的声音渐渐由强转弱,最后在底楼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之后,消失了。 我猜,应该是那位金发美女离开了。 我刚想转身离开房门口,走廊里又传来了另一种脚步声,声音同样从另一侧的走廊传来,缓慢而稳健。 是尼古拉斯!他正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脚步声穿过大厅,在什么地方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再次响起,竟然朝我的房间而来。 意识到这一点,我一下子有点儿慌乱。我迅速离开房门口,快步奔到床上躺下来,然后“啪”地一下关上床头灯。 尼古拉斯的脚步声果然在我门口停下了。 “秦晴?”他在门外轻声叫了一遍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答,只静静躺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眼睛的光芒。 “我知道你没有睡……”尼古拉斯的手轻轻地放在房门上拍了拍,说:“这门缝底下刚刚还透出灯光和晃动的人影呢。” 我躺在床上闭一闭眼,颓丧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根本是在自作聪明。我无奈地翻身下床,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尼古拉斯穿着整齐的衬衫和西裤站在我的门口,一只手里端着酒杯。我的眉头疑惑地微微一皱,觉得他的穿着有点儿奇怪:要知道他可是刚刚滚了床单的人,怎么竟然连领带都端端正正地系着?难道他“啪啪啪”就跟小便一个样,只需要拉开裤子拉链就行吗? 尼古拉斯看了看我握在手里的手机说:“瓦夏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我摇摇头,说道:“打不通。” 尼古拉斯低头晃动了一下手里的酒杯,然后朝我举举,说:“你整夜捧着手机担心也没有用,来喝一杯吧?这可以帮助你入睡。” 说完,他转过身,朝大厅旁边的小酒吧走去。 我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眼下也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摆脱目前这种焦虑不安的情绪,或许,喝点儿小酒麻痹自己一下也不是个坏主意。 想到这里,我默默关上房门,跟在尼古拉斯身后来到小酒吧。 “想喝点儿什么?”尼古拉斯一副主人的样子站在吧台后面问我。 我欠了欠身坐上一只高脚凳,说:“白葡萄酒。” 尼古拉斯挑选了一支产自德国的甜白葡萄酒。“这种酒适合女人喝。”他一边说,一边用开瓶器去掉瓶塞,随后抬起手从头顶的杯架上取了一只高脚杯,倒了三分之一杯推给我。 我坐在他对面,再一次拨打了瓦西里的手机,还是不通。 尼古拉斯抽出被我握在手里的手机,放在他那一边的桌子上,说:“瓦夏不会有事的,你不必过于担心。联系不上他只是通讯信号的问题,相信我!” 我无奈地低下头,试着用他的话来安慰自己,同时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说:“你女朋友走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只是friends with bes。”尼古拉斯说。 我抬起眼睛看他……我听得懂这个,这种“互利友人”的意思其实就是性伙伴。 我看着他的眼光转冷,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 “你那种表情是什么意思?”尼古拉斯盯着我的脸说。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真是个冷漠的人。不管是对女人,还是对你的弟弟。”我也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在乎瓦夏的安危。” 我低下头,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实讲,我确实有这种感觉,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的话吗?那些话让我觉得,你把瓦夏当成了你的敌人而不是亲人……而且,心理学上也有这么一个理论:每个哥哥的内心深处,都有憎恨弟弟的心里暗示,甚至,还有杀死弟弟的隐**望。” 听到我这么说,尼古拉斯低下头喝了一口酒,沉吟了片刻,然后用有些阴郁的声音说:“看起来,我永远也没有第二次机会给你留下第一印象了是么?” “是的。”我点点头,斩钉截铁地回答他。 尼古拉斯沉默了,而我也不再说话,我们都闷声不吭地喝着酒,想着各自的心事。 过了一会儿,尼古拉斯再次开口了:“知道么,秦晴,我正在资助一个荷兰的科学团队,他们正尝试用电击疗法删除人类大脑里指定的记忆。” 我眨眨眼,消化了一下他这话里的信息,说道:“怎么?如果他们成功了,你是准备对我来一发,以免我泄露你那肮脏的小秘密吗?” 尼古拉斯微微一笑,说:“不,没有这个必要,我懂得隐藏秘密的方法。” 听到他这么说,我突然有些好奇,问道:“什么方法?能跟我分享一下吗?” 尼古拉斯抬起眼睛,目光深沉地盯住我的双眼说:“隐藏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它当成玩笑讲给全世界听。” 玩笑?我盯着他的绿眼睛反应了半天,觉得他这个用玩笑来隐藏秘密的方法好像……好像被今天发生的某件事情印证了。但是……是哪件事情呢? 就在这时,放在尼古拉斯手边的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尼古拉斯率先拿起它划开了接听键,并且打开了扬声器。 “晴……”瓦西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瓦夏,”我从高脚凳上蹦起来,越过吧台从尼古拉斯手里夺过手机,对着话筒喊道:“瓦夏,你在哪里啊?” “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在晴宝的心里啊,呵呵呵。”电话里传来瓦西里轻松的笑声。 我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抬起眼看看尼古拉斯,他对我做了一个“told you”(告诉过你了)的口型。我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继续对着电话说:“那边情况怎么样,瓦夏?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里的情况变糟了,今天街上有很多人在抗议和游行,还有人破坏了电力和通讯设备,所以常常打不通手机……但你别担心,我已经联系好了一架直升飞机,明天它就会把我和公司的一些重要资料带到基辅,然后我再从基辅飞巴黎。” 我点点头,眼里泛起眼泪。“你一定要平安回来,瓦夏……”我柔声说:“你不许出事,不然我杀了你!” 电话里传来瓦西里爽朗的笑声,“哈哈,不会的,我会回到你身边的,晴,你放心吧,我爱你。”他说。 “我也爱你,瓦夏。” …… 我带着笑容挂断电话,端起高脚杯,将杯子里的透明液体一饮而尽。 “现在你不再担心了吧?”尼古拉斯看着我说,他显然也松了一口气。 我再次坐上高脚凳,将杯子放在白色的台面上,说:“你真想知道我的感觉吗?” “是的,我想知道你的感觉。”尼古拉斯说。 我低下头,用手指轻轻转动着高脚杯的底座,想着该如何跟他解释我心里的感觉……有丝绸摩擦的声音响起,我抬起头,发现是尼古拉斯松扯开了领带,他似乎有些热,双颊微微泛红,大概是酒精让他的心率加快了。 我将手肘支在台面上撑住头,将手指插进鬓角边的头发里,用手掌按着太阳穴,看着空空的高脚杯,说:“我的感觉……老实说,我很害怕。” “你为什么害怕?”尼古拉斯的嗓音有些哑。 我微微摇摇头,“我说不清,答应了瓦夏的求婚后,每当我想到我和他就要永远地在一起,我就……深深地感到快乐……而快乐成那样,简直叫人害怕。” 我抬起眼,与尼古拉斯对视,“我总有一种感觉,尼克,感觉上天只有在准备剥夺你某种东西的时候,才会让你这么快乐。” 尼古拉斯看着我呆立了片刻,然后他慢慢移动脚步绕过吧台,他那双璀璨的绿眼睛越闪越近,而那张从不轻易流露情感的面孔上竟然透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神态! 那是柔情吗?不,那绝对不可能是柔情,那大概是一种怜悯……怜悯我这个泥足深陷于爱情里的傻瓜在矫情地患得患失。 我看着他微微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我,于是赶忙跳下高脚凳。对于拥抱这种事,或许在他们外国人看来跟握手无甚差别,但对我这个中国人来说,这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况且,我也不需要他的怜悯或者同情。 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扶一扶前额,笑笑说:“大概是酒精让我变得神经质了,说了些傻话……不过你是对的,它确实能帮我入睡,我现在已经有些睡意了。” 尼古拉斯的双臂还兀自保持着微微张开的姿势,他看到我退到离他稍远的位置,眼里似乎有一丝痛苦闪过,但随即他又微笑了,所以,我猜那闪过的并不是痛苦。 “想到你对我的第一印象那样糟糕,我倒可能睡不着了?”他用玩笑的口气说。 我也笑笑,说:“虽然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不大好,但我并不是一个迷信第一印象的人,所以,其实我知道,你还是很爱瓦夏这个弟弟的。” 尼古拉斯没有回答,他垂下眼帘,不再看我。 “那么,晚安了,尼克。”说完,我转过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晚安,晴……”尼古拉斯在我身后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要开虐了,所以,怕这个调调的可以攒起来看 ☆、第86章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后的第一件事,还是给瓦西里打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但是无人接听。我挂断电话,想到他可能正在直升飞机上,大概飞机的螺旋桨太吵,他没有听见电话响。 我穿衣洗漱,打开房门,正准备去餐厅,却意外地发现彼得正一脸忧心忡忡地站在我的门口。他看到我出来,急忙走到我面前说:“秦小姐,先生请您起床后去他的办公室。” 我心中有些疑惑,跟着他来到一楼尼古拉斯的办公室。还没进门,我就听见尼古拉斯在里面大声地用俄语在说着什么,他说话的速度很快语气也很重,我几乎一个单词也没听懂。 尼古拉斯看见我走进房间,匆匆挂断电话,朝我走过来。“晴,你过来坐下。”他拉着我的胳膊走到一张椅子前,将我按坐在椅子上。 然后他俯身撑住椅子的扶手,看着我的眼睛说:“晴,首先我要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尽全力确保瓦夏安全。” “什么意思?瓦夏怎么了?”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中升起。 “瓦夏他……失踪了!” “什么?!”我用手捂住了嘴巴,“不!” 尼古拉斯按住我颤抖的肩膀,安慰我说:“你先不要担心,我已经知道他大概应该在哪里,他……” 这时,电话响了,尼古拉斯抬起头,示意彼得去接。 “瓦夏在哪儿?”我焦急地问他。 “他应该还在哈尔科夫,在一个名为‘右区’的极端组织手里……” “先生……”彼得打断了尼古拉斯的话。 “不管是谁,叫他等会儿……”尼古拉斯粗暴地说。 “是您父亲的电话。”彼得补充道。 尼古拉斯用力闭一闭眼。他直起身,走到电话机前,接起电话。 “对不起,父亲。”他说的第一句话虽然是俄语,但我听懂了,然后电话那头的人也用俄语开始对他喝斥着什么,那喝斥的声音如此之大,以至于隔着书桌的我都能听见话筒中传来的嗡鸣声,以及那严厉责难的语调。 尼古拉斯恭敬地听着,应了两声:“是的,我知道了。”他们的通话很简短,尼古拉斯很快挂断了电话。 我紧张地看着他朝我走过来。 “晴,我父亲说瓦夏的事,他会处理,让我不要再插手。” 我将大拇指的关节放在牙齿上啃咬,每当我极度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我看着尼古拉斯的眼睛,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瓦夏确实被‘右区’的人抓了,不过你放心,不管他们是要钱,还是要什么,我父亲都会给的,他会救瓦夏的。” “他真的会吗?”我的声音开始颤抖。 尼古拉斯点点头,说:“会的,瓦夏毕竟是他的儿子。” 我拼命咽下一波一波涌上咽喉的哽咽,说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说他今天会坐直升飞机飞基辅,怎么会被‘右区’的人抓了?” “瓦夏今天早上跟wiper的一位经理一起去直升机机场,后来就失去了联系,我多方打听才知道,那个小型机场已经在凌晨的时候被‘右区’的人占领了,瓦夏和那位经理也在到达那里以后被他们抓了。” “他们会把他怎么样?会伤害他吗?” 尼古拉斯低下头,说:“应该不会,你不要担心,我父亲是很有能力的人,他会想办法的。” 我看着尼古拉斯的绿眼睛,此时此刻,我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瓦西里最终会平安回来,因为,除了抱定这个信念以外,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阻止自己崩溃。 我在无限煎熬中度过了一整天,几乎粒米未尽。我在尼古拉斯的办公室里一直等到凌晨,他们的寡头父亲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实在支撑不住,我勉强回房间睡了几个小时。 醒来后,我仍旧第一时间来到尼古拉斯的办公室,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看到我进来,尼古拉斯朝我摇摇头,说:“现在还是没有消息,但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晴,你去吃点儿东西吧,我不希望瓦夏回来的时候,责怪我没有把你照顾好。” 我忍着心塞轻轻叹了口气,乐观地想着瓦西里的确随时可能回来,便听从了尼古拉斯的建议,回到三楼餐厅,吃了些东西。 就在我快要吃完的时候,尼古拉斯突然急匆匆地从楼下跑上来。 “晴,新闻……”他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就拿起遥控器,打开了餐厅的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最新新闻,我看不懂字幕,但那新闻视频的画面,却让我一下子呆住了。 视频中,一个人被捆绑着双手跪在地上,在他的身后,站着几个蒙面男子,他们都穿着迷彩服,其中两个还罩着防弹背心,这些人用面罩遮住脸部,只露出警惕性极高的眼睛,那些眼睛无一例外地目光不善,似乎在藐视着一切法律和权威。 而被他们绑住双手跪在地上的人……我几乎不敢相信……他竟然是…… “那是他吗?是瓦夏吗?”尼古拉斯不置信地问着。 我已经有三天没见到他了,视频中的他脸庞有些瘦削,一身尘垢,表情呆滞,那不是我所熟悉的瓦夏,但即使如此,我也知道,我只要看着那双眼睛就知道,那就是他,就是我的瓦夏,我不会看错的,因为那样的眼睛这世上只有一双! 视频中有人在说话,但是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问。 “他们说的是乌克兰语。字幕显示:这段视频是右区极端组织成员寄给电视台的,视频中展示了该组织处死一名俄罗斯间谍的全过程……什么,处死?!”尼古拉斯整个人呆住了。 “什么……意思?”我恐惧到了极点,声音颤抖得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视频中的瓦西里用俄语说了一句话,即使我没有听懂,我也知道他说了什么,他说:“请不要杀我!”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说那句话时的神情,那哀求中透露的痛苦,还有……我从未见过的……极度的恐惧。 他身后的蒙面人举着一把手枪对准他的后脑。 我将双手紧握在胸前,我想祈祷,向所有的神,可我觉得自己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被没有空气的泡泡包围,我无力地喘息,象一条即将干死的鱼。 “砰!”视频里响起枪声,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眼看着瓦西里应声扑倒,然后一动不动……有鲜红的血喷染在他的金发上。 “不,不,不!”我凄厉地大叫起来,同时感到天旋地转,房间左摇右晃。我直挺挺地朝后仰倒下去,那感觉好似堕入万丈深渊……我拼命想抓住树枝或荆棘的藤蔓,却什么也没拉到,只能眼望着光明离我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 再次醒来,我已经躺在了卧室的床上,床边立着一位身穿西装的医生,他正在一边卷起他的听诊器,一边用法语跟尼古拉斯在说着什么。 我挣扎着起身,尼古拉斯赶紧上前扶住我,我顺势拉着他的衣袖说:“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我的眼前又出现枪响的那一幕,我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 “尼克,瓦夏他不会死,他没有死……那个视频是假的,对不对?”我问他。 尼古拉斯低下头,沙哑着声音说:“俄罗斯政府已经发表声明……证实了视频的真实性。” “不,我不相信,除非我看见他的尸体,否则我绝对不相信!” “晴,你昏迷了一整天,这期间,我父亲派人去了乌克兰,他告诉我,他们找到了……瓦夏的尸体,只是……已经被焚烧!”尼古拉斯眼里含着泪说。 “不!”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恸哭失声。 往事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机场的初次相见、白色墓园里中的重逢、绚烂极光下的告白、彼得堡郊外的初夜,还有……他送给我的咖啡杯和杯底上的“marry me”! 我不敢将这一切与一具烧焦的尸体联系在一起…… 只是,曾经的一切愈是美好,眼前的一切就愈是让人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晴……对不起,我……”尼古拉斯哽咽着说。 我抬起头,像个疯子一样撕扯着尼古拉斯的衣服,捶打他,同时朝他大喊:“你保证过的,你保证过的……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你为什么……你明知道乌克兰有危险,为什么还逼他回去,为什么,我恨你,我恨你……” 尼古拉斯沉默不语,任由我雨点般的拳头打在他身上,直到我的身体渐渐瘫软,他才扶住我,将我抱在怀里。 “我恨你,我恨你……”我的哭喊声越来越弱,渐渐变成了低声的啜泣:“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我为什么要逼他改变,为什么要让他去追求事业,就算他一直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至少,他现在还可以快乐地在彼得堡郊外骑马、钓鱼、打猎……他还可以,活着啊……” “晴,不要恨自己,你恨我吧,这都是我的错!” 我执拗地摇着头,说:“不,你是对的,尼克,瓦夏适合过那样的生活。可是……他为什么要遇到我,我又为什么要逼他……我可以做我自己,瓦夏为什么不能做他自己呢?” “但你让他快乐、幸福。晴,你是他一生中最好的。”尼古拉斯抱着我说。 “不,我不是……”我放声大哭:“我害死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一直睡在床上,直到毫无睡意。我体会到那种因为内疚而遭受的折磨,那简直是活生生的灵魂的地狱。两天里,我盯着窗外的天光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感觉自己的人生仿若流水,从眼里、从颊上、从耳边流过,两天时光流去了半生。 到了第三天,悲痛虽然并没有过去,但我已经适应了它,适应了心口的绞痛和喉头的哽咽。 我终于能起床行走,继续生活。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因为,瓦西里一定会希望我这样。 沉闷的午后,窗外下起一场大雨,我走到窗边,看着雨水敲打窗片,透出一股凉气,这使我呼出的气在上面凝结成薄雾。我的手里握着手机,上面有一条新闻:俄罗斯政府发表声明,确认俄公民瓦西里.阿布拉莫维奇在乌克兰境内哈尔科夫市北郊被“右区”极端组织以莫须有的“间谍罪”残忍杀害,俄政府对这种杀害无辜平民的行为绝不姑息…… 我将头抵靠在玻璃窗上,看着窗外沿着玻璃流下的雨水,像极了融化的白银。 门外响起敲门声,我感觉自己连答应的力气也没有。 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脚步声一直延伸到我的身后,他的影子映在窗玻璃上,是尼古拉斯。 我转过身靠在窗边的墙上,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看到那个盒子的一刻,我想起了它是什么,随即倒抽了一口气。 尼古拉斯将那酒红色的小盒子拿在手里翻转了两下,斟酌着语气说:“祖母的戒指,已经到了。” 我扭过头,窗外的雨天雨地,哭得有情有义。而窗内的我,则痛苦地阖上眼睑,挤出眼里的泪水,说不出话。 “这枚戒指理应属于你,晴……”尼古拉斯说:“但是,现在,瓦夏不在了,你已经无法合法拥有它。” 我紧紧抿住颤抖的下巴,默默点了点头。 尼古拉斯移动了一下脚步,站到了我的对面,他斜倚着窗户,眼睛先是看看我,继而又垂下目光看着手中的戒指盒。 过了一会儿,他缓慢而坚定地说:“让你合法拥有这枚戒指,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嫁给我。” 我吃惊地扭回头,看着尼古拉斯。发现他的神色虽然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但那双有神的绿眼睛却格外真诚地看着我。 “你别误会,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走个结婚的法律程序,等你成为祖母法律上的孙媳妇,你就能拥有这枚戒指了。”说完,他又低下头,看着戒指盒说:“让你拥有它,我想,这也是瓦夏的心愿。” 我抬起手捂住嘴巴,听到“瓦夏”的名字,我几乎要呜咽出声。 “至于我们的婚姻,”尼古拉斯继续说着:“如果你不愿意继续,我们可以在恰当的时候,解除它。”说完,他伸手拉过我的手,将暗红色天鹅绒戒指盒放在我的手掌里。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盒子,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包裹盒子的天鹅绒,低声说:“尼克,你冒着被我分掉一半身家的风险提出这个建议,我真的很感激……” 我仰起头收收眼泪,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但是,我要拒绝。”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绿眼睛,说:“尼克,你不应该为了这样的原因结婚,你应该找一个真心爱你的姑娘做妻子。” 说完,我吸吸鼻子,将戒指盒打开,一颗硕大的粉红色椭圆形钻石映入我的眼帘,这颗闪耀着夺目光芒的鸽子蛋瞬间夺走了我的呼吸,我象个傻瓜一样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呆立在尼古拉斯面前。 尼古拉斯仔细观察着我的神态,低声说:“再考虑一下吧,晴……” 我回过神,合拢嘴巴,摇摇头,轻轻合上戒指盒,将它塞回到尼古拉斯的怀里,说:“不,我还是不能接受。” 我抬起眼睛,对尼古拉斯露出一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说:“尼克,你值得一个更好的姑娘来爱你,不管她是谁,相信我……”我用手指指他手里的戒指盒,说:“她真的非常非常幸运!” 尼古拉斯抽动了一下嘴角,一双绿眼睛里噙满了心酸。他用这双眼睛看着我,对我微微张开双臂,说:“过来,晴。” 这一次,我没有后退,而是倾身向前,任由他将我揽在了怀里。我太需要一个安慰的拥抱了,哪怕这个拥抱是出于怜悯或者同情。 “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尼古拉斯将脸埋在我的头发里问我。 “帮我订一张明天回上海的机票吧,尼克。”我说。 尼古拉斯没有作声。他只是收紧双臂,将我往他的怀里搂得更深。 “还有,帮我找一个纹身师傅。”我补充道。 第二天,在飞往上海的航班上,我向空姐要了一杯红酒。我用手指沾着那深红色半透明的液体,一点儿一点儿往手腕内侧前一天才纹的那个人的名字上面抹。 那是一个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vasya (瓦夏)! ~~~~~~ 回到上海,为了不让父母知道自己经历的这一切,我每天照常去谢老板的公司上班。我没有对叶玲和谢老板吐露实情,对于自己常常心不在焉的工作状态,我只解释说是因为自己失恋了。 他们没有多问什么,或许他们知道真相,或许不知道,反正我也不在乎。 我只把一切告诉了表弟浩洋。即将大学毕业的他得知了一切后,干脆直接搬到了我家,像个大人一样照顾起我来。有了浩洋的陪伴,我的哀伤渐渐得到抚慰,无缘无故流起泪来的情况也越来越少,与此同时,我还找到了一个缓解痛苦的新方法,那就是——吃东西! 我的饭量一直不算小,现在竟然变得更大了,并且还总是想吃一些平时并不太爱吃的东西。从前最讨厌的青椒,现在居然成了我的最爱,隔三岔五,我就忍不住要烧两只虎皮青椒塞肉糜来下饭。 “真不愧是毕业于上海吃饭大学的人哪!”浩洋常常看着我的吃相这样打趣我。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一旦食欲得到了满足,悲痛的心情就会有所缓解,这是很有科学道理的。 4月12号是瓦西里的生日,我订了一个鲜奶蛋糕,打算跟浩洋一起为他庆祝。纵使他不在了,我并不会忘记他,而且我还固执地认为,只要我仍然记着他,仍然爱着他,他就没有死。 就在我取了蛋糕打车回家的路上,我平生第一次晕车了。那猝不及防的眩晕和恶心的感觉在我没来得及遮住口鼻的时候就翻涌上来,我吐了自己一身。我狼狈地拎着蛋糕回到家,在卫生间脱掉脏衣服,准备洗个澡。 就在我摘下bra时,我突然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的胸部变大了! 我吃惊地盯着镜子里变得格外浑圆、□的双峰,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浮现:难道,难道我的身体里发生了奇迹?! 我想起在意大利的那一天,瓦西里来酒店找我,他向我求婚,我首肯……当天晚上,半年未见的我们在酒店的床上疯狂翻滚,没有顾忌,也没有避孕! 我顾不上洗澡,赶紧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冲出家门,到最近的药店买了一根验孕棒。 当我在卫生间里看到验孕棒上显示出的两条竖线时,禁不住喜极而泣。我知道自己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了最美丽的惊喜。 晚上,我和浩洋点燃了23根蜡烛,为瓦西里庆祝生日。我借着蜡烛的火焰点燃了验孕棒,希望冥冥中有某种力量可以将这个消息带给不知身在何处的瓦西里。 我想让他知道,他的晴宝,要给他生小熊了。 验孕棒在玻璃杯里燃烧着,我看着那渐渐被火焰覆盖的两条竖线,想起自己曾经许下承诺,要在他生日的时候为他浪漫一下,并且一定要浪漫到他魂飞魄散不可。 现在,这最浪漫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可是,他的魂魄又在哪里呢?经过了瓦西里的事,我再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魂的说法,因为,他的鬼魂一次也没来找过我。 “阿姐,你不要担心,孩子生下来,我可以帮你一起养。”浩洋在安慰我,我知道他担心我不够坚强,会想要放弃这个孩子。唉,为了我的未婚先孕,他也是操碎了心! 但他不知道,经历了失去以后,我已经体会到了什么是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在我知道自己怀上了瓦西里孩子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了要将他生下来了。 我从不知道自己有多坚强,直到这一天,我除了坚强再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我坐在谢老板的办公室里,听着他对我的工作安排。 “秦晴,下周二你跟linda一起去三亚出个差,那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有意让我们做他们的咖啡供应商,你们过去谈一下。”说到这里,谢老板看了看我,补充道:“当然,主要由linda来谈,你呢,就当去散散心么好了。” 我知道谢老板做出这样的安排完全是一番好意,只是……虽然刚刚升级,我却已经具备了准妈妈的觉悟。我觉得自己在这个特殊时期,不太适合出差啊! 我犹豫着该怎么拒绝谢老板的安排——要不,干脆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他算了,毕竟过不了多久,肚子也会大得藏不住了。 谢老板桌上的对讲电话响了,里面传来秘书小陈的声音:“谢总,新一批的咖啡样品到了,林总请您到她办公室去看一下。” “好的,我这就过去。”谢老板回答道,然后对我说:“秦晴,你等一会儿。” 我点点头,看着谢老板起身离开办公室。我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叮~”,有短信的声音响起,是谢老板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被点亮了的屏幕,一条短信显示在上面。 信息发自一个我很熟悉的名字:尼古拉斯.阿布拉莫维奇,内容是:她最近怎么样? 我呆了一呆,脑海里迅速闪过尼古拉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万万想不到,他居然跟谢老板有联系!并且还在询问我的近况…… 幸好啊幸好,我心里想着,幸好自己还没有把怀孕的消息告诉谢老板,否则,尼古拉斯很快也会知道这件事。 我并不想让瓦夏的家人知道我怀孕了,我几乎能想到玛丽亚夫人知道了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她肯定会怀疑这个孩子并不是瓦夏的。既然瓦夏已经不在了,我又不想从他家人那里捞到什么好处,又何必让自己和孩子陷入那种屈辱的境况呢?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是谢老板回来了,我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换上一副自然的表情,看着他走进来。 “这次的样品挺不错的,秦晴,你一会儿也去看看。”谢老板一边说,一边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我点点头应道:“好的,老板。”顿了顿,我又说:“您刚才说让我去出差的事情,恐怕我得拒绝了,因为,我想……辞职。” 虽然谢老板和叶玲极力挽留我,但我告诉他们自己想要换个环境生活,好好调整一下心情。谢老板和叶玲显然知道瓦西里的事,所以听我这样说,他们也就没再勉强。 “你在公司的股份,我会为你保留,等到你愿意回来的时候,还是属于你的。”谢老板这样说,他对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我谢过了他,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离开的时候,叶玲叮嘱我:“到了新地方,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 我笑着回答她:“好的。” 走到公司楼下,我取出手机里的sim卡,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回来,但是目前……我不能让他们找到我。 ~~ 几天后,我和浩洋坐在社区医院的妇科诊室里,看着对面的女医生拿着我的化验单说出我们早就知道的结果:“怀孕了啊。” 我的脸上露出笑容,虽然早一个星期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但是现在拿到了官方认证心情还是很激动。 女医生询问了我的末次月经,推算了一下,告诉我预产期应该在12月17号。 “那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呢?”我问医生。 “你现在怀孕6周,再过段时间,孕12周的时候,来建小卡。孕16周的时候,建大卡,后面定期产前检查,大概要检查十几次。” 我点头如捣蒜,“建小卡需要带什么东西吗?”我又问。 “身份证、结婚证、户口本。”女医生头也不抬地说。 我跟浩洋对望了一眼。我抿了抿嘴唇说:“那个,要是……没有结婚证……能建小卡吗?” 这回女医生抬起眼睛看看我,又看看站在一边的浩洋,说:“没结婚证赶紧去领啊。” “要是,不打算领呢?能生吗?” 女医生看着我轻蔑地一笑,“生么,肯定给你生咯,只不过……生出来以后,麻烦事可多咯!”说完,她颇有深意地白了浩洋一眼。 我和浩洋讪讪地告别女医生走出诊室,走廊里坐满了候诊的年轻夫妇,我看到别的准妈妈都有自己的爱人陪在身旁,心里不禁有些心酸,神色黯然起来。 自从怀孕以后,我变得很敏感,看见别的情侣恩恩爱爱、卿卿我我,我就会顾影自怜、黯然神伤……我猜自己怀的大概是个女孩,不然怎么会突然间感性指数爆棚呢? 浩洋和我在一张长椅上坐下,他看着我说:“阿姐,看来,没有结婚证生孩子好像挺麻烦啊!” 我叹了一口气,是呀,没有结婚证,没有丈夫,我这种情况让生产前和生产后的一系列问题都变得很棘手,而更棘手的是,在肚子大起来以后,我还要面对父母,面对亲朋好友们……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如果要我一遍一遍地对每一个询问这孩子来历的人讲述我和瓦夏的故事,以及告诉他们瓦夏是如何惨死……我会疯的,我一定会疯掉的! 浩洋继续说着:“我倒是可以陪着你做检查的,但是,结婚证就不好办了,咱俩是亲戚啊……要不,你找个人帮忙跟你弄个假结婚行不行?那样的话倒是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呢。” 假结婚?!浩洋的话提醒了我,这……倒的确是个办法,而且,似乎还是个好办法! “不过呢,这假结婚也难弄啊……”浩洋兀自在一边自言自语着:“你怀的是个混血儿,这要是找个中国人假结婚的话,将来宝宝一出生就都穿帮了,亲戚朋友你都没法交代啊……可是,咱又上哪儿找个外国人来做你的假丈夫呢?” 我扭头看着浩洋,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我并不是为浩洋的话而震惊,而是为自己心里萌生的一个念头而震惊。 我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段imassage:“hi,我是秦晴,这是我的新号码。很久不见,你还好吗?我发来短信是想问你,服完兵役后,你愿不愿意来上海?因为,我怀孕了,我需要一个假丈夫。” 编辑好这段话后,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畏怯感,而我知道那是出于良心的呼声,它提醒我打算做的事是不对的。但我马上振作起精神,克服了这种畏怯感。我告诉自己,必须鼓足勇气,因为最有勇气的事,就是只想着自己。 我果断按下了“发送”键,将这段话发给了——伊万。 ~~~ 夜半时分,我被电话吵醒,一个我一直在等的电话。在接起之前,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莫斯科时间的晚上九点。 “伊万?” “晴,很抱歉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我们刚刚结束晚上的训练,我看到了你的短信,想打电话过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你本人。”电话那头是伊万的声音。 “是我,那条短信是不是把你吓坏了?”我说。 “没有,说实话,我刚一看到就打过来了,还没来得及细想你短信里说的事。” 我手拿着电话点点头,说:“那么,现在有时间,你想想吧。” 电话那头伊万长长地喘了一口气,然后便是一阵沉默。我咬着嘴唇等了好久,终于,似乎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再次传来了伊万的声音:“孩子是瓦夏的,是吗?他的事,我从新闻上看到了。我很难过……” “恩……是的,孩子是他的。”听到他提起瓦夏,我浑身颤抖了一下,目前,我对自己这种身体反应仍然束手无策。 “你还好吗?我一直想联系你,晴,但你原来的手机号码已经打不通,你的facebook也注销了……知道你怀上了瓦夏的孩子我真高兴,孩子能让你快乐起来!”伊万说。 “那么,你愿意帮我么,愿意跟我假结婚,充当一个挂名丈夫和挂名父亲吗?坦白说,我请求你这样做完全是出自我的私心,我需要一个俄罗斯丈夫来应付生孩子的事情,一些世俗上和法律上的事情,我一个人实在应付不来。” 我深深地呼吸,调整着自己的心绪,继续说道:“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伊万,等他的存在合情合理合法以后,我们就可以结束婚姻关系。”我轻轻叹一口气,觉得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等着他拒绝好了。 “想听听我的想法吗,晴?”伊万问。 “当然。”我说。 “你知道的,我的父亲是一名外交官,而我,也想从事这一行。”伊万缓缓地说。 “我按部就班地读大学,服兵役,这些都是为了这个目标在积累资历。而想要成为一名外交官,还有一项资历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海外工作的经验。我现在正在考虑退役后应该到哪个国家去工作一段时间,而我也查了一些国家在这方面的政策,包括中国的……我发现外国人要在你们国家获得工作资格是很难的,所以,我原本打算放弃到中国工作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我听到了他轻松的笑声。 “不过,现在看来,冥冥中上帝已经有了安排。如果我跟你假结婚,我就能轻松获得在中国工作的资格了,而上海,也是我最喜欢的城市,所以,为什么不呢?你的提议不但对你有利,对我,也是有利的。”伊万说。 我简直不敢相信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这么说,我那自私自利的贱意不是一种卑鄙的对友情的胁迫了?”我问他。 “当然不是,”伊万在电话那头的笑声更明显了,“现在,这就是一笔有益的交易了。”他说。 “谢谢你,伊万,谢谢你。”我含着眼泪对他说。 ~~~ 一个月后。 我在一间咖啡厅里等待着刚刚回国的萌萌和周语,她们已经完成了各自为期一年的交换生学习,在5月份刚过的时候陆续回到了上海。 “天哪,qq,一年不见而已,你竟然胖若两人啦?哈哈。”萌萌一坐下,就吐槽起我的身材来。 “是呀。”周语附和道:“看到你胖成这个丑样子,我觉得我们的友谊又进了一步。” 我低下头笑笑,说:“我这不是胖的……”我顿了顿,“我怀孕了。” 周语和崔萌萌被我的话定住了,她们张大嘴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异口同声地说:“什么?你怀孕了?”随即两个人都不敢相信地笑起来,萌萌抢先问出了她们两个共同关心的问题:“谁的?” 我抿了抿嘴唇,咽了咽口水,没有马上回答。 “得了,qq,我们都知道你干了些什么,现在可不是害羞的时候,快告诉我们吧。”萌萌迫不及待地眨着眼睛说。 我仍然笑笑,低头从包里拿出两张请帖,放在桌子上,推给她们,说:“下个月1号的婚礼,别忘了随份子啊。” 周语和萌萌迅速从桌上拿起请柬,打开…… “什么?伊万!”周语的喊声惊动了周围的客人,“怎么会是伊万,你别告诉我你怀的……”一旁的萌萌拉拉她的袖子,这让周语意识到了这种**问题不适合高声讨论,她勉强压低着声音说:“你别告诉我你怀的是伊万的孩子。” “哎呀,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啦!”萌萌在一旁打着圆场。 “屁的情理之中,我知道过去的12个月伊万一直在军队里服役,就算你在他参军前跟他上过床,可一年了你这肚子才这么一点儿大?这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你怀的又不是哪吒!” 萌萌听了周语的话,恍然大悟道:“对啊,说的好有道理,那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啊,qq?” “是瓦夏的。”我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跟瓦夏结婚,他播的种他该负责啊!”周语质问道。 “他被枪杀了,在乌克兰。” 周语和萌萌再一次被定住了…… 我将过去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周语和萌萌,也坦白了自己跟伊万是假结婚,为的是自己不用背负未婚妈妈的压力,以及给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 “伊万的兵役已经服完了,他在莫斯科准备好了单身证明等必要的文件,27号就会来到上海。我原本是不打算搞婚礼的,但我父母不知内情,极力想要操办一下。” 周语含着眼泪伸出手,拉住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抱歉地说:“qq,对不起,我刚才那么激动,我真的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我和萌萌在国外的时候,大家都很忙压力很大,几乎没怎么联系你……不过现在好了,我们都回来了,你放心,你的事情我和萌萌不会坐视不管的。” “没错,”萌萌站起身,从我对面的位子上换到我旁边,搂住我的肩膀说:“首先呢,你们结婚,我要包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你,然后,等你肚子里这个转基因宝宝出来以后,我要当他的干妈,别的我不敢说,要是你的胸脯不争气的话,他的口粮问题可以由我来解决。”她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我和周语不约而同看向她的一对大胸,萌萌见状突然明白了什么,赶紧用手捂住胸部说:“你们往哪儿看呢?我是说给他买进口奶粉,他要多少,我给买多少,ok?” 已经一个月多没有流过的泪水,又从我的眼睛里滑落下来。萌萌拿起餐巾帮我擦眼泪,“qq,我们只让你再哭这一次啊。”萌萌一边擦一边说:“为了你肚子里宝宝的身心健康,你以后都不许再哭了,要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这样,瓦夏也会高兴的。” 我坚强的内心,被她这一句简单的安慰彻底打败。我泪流满面地扑在萌萌身上,放声呜咽起来。 ~~~~ 我和伊万假结婚后,萌萌请我到她母亲经营的旅游公司工作,伊万则成为了俄罗斯航空上海办事处的一名管理人员。我也开始在伊万的帮助下认真学习起了俄语。 2014年年底,我的儿子出生了,我为他取名为——秦意。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为止,就跟引子君接上了。大家可以再看一遍引子君连一下剧情哦! 下一章就是大结局了,大家屏息以待吧,哈哈! ☆、第89章 半个月前,一位出手阔绰的犹太老人来到我所在的旅游公司,他指明要一个懂俄语的人为他服务,而全公司上下,除了偶尔来兼职的伊万,就只有我懂俄语,于是我成为了他的私人导游,陪伴了他一天。 morris abramovich,是这位犹太老人的全名,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马上意识到,他就是瓦西里的祖父,绝对不会有错。 我曾经切断了跟瓦西里家人的一切联系,甚至连八竿子才能打得着的谢老板和叶玲都被我拉进了黑名单,就是不想让瓦西里的家人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我不能肯定如果他们知道了小意的存在会给我们母子俩带来怎样的麻烦,但我也不能冒那样的风险。我想让小意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 半个月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人再来找我,也没有人联系我。我很庆幸,也许,morris只是来看看我,并没有发现小意的事,再或者,morris发现了小意,但他以为小意是我和伊万生的…… 忙碌而充实的生活每天都推着我向前,我决定不再去想morris的事,管它呢,想太多会让人死掉的! 时间马上要进入四月,上海的旅游旺季来临了。 这一天的傍晚,我带了一队美国人到外滩游览。当浦江对面的摩天大楼外墙上,再次亮出“i love sh”的巨幅灯墙时,我记起这是我和瓦西里第一次相视而笑的地方,他那灿若烟花的笑容,如今也像烟花一样,消逝不见了。而这里却什么也没有改变,辉煌的灯火照样明亮的闪耀着,黄浦江也静静地涌动着它惯常的水流。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某事已经结束,某人已经离开了。 但我的心却感觉到一阵阵地战栗,正因这个地方还和从前一样,便使得他的缺席更像是一股残忍的力量,这股力量让灯光,江水和人潮,都因我想起他的名字而颤抖起来。 瓦夏,瓦夏,我在心里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并且意识到自己会这样触景伤情,无非是因为,我太想他了。我试着在脑海里勾勒他的面容,却发现自己记得的只有他的大致轮廓,许多细节已经被时间这个贪婪的大嘴怪吞噬了。 我安慰自己这没关系,他会一直住在我心里,虽然回忆在慢慢消失,但我对他的爱意不变,仿若从前。 ~~~~~~ 我驾着车驶进小区,在楼下的车位里稳稳停下。 就在我打开车门,步出车外的时候,一声呼唤传进了我的耳中: “晴……” 我的身体僵了一僵,一种身在梦境的感觉油然而生,是的,在梦里我常常听到他的呼唤。 “晴……”呼唤声再次传来,这次我听得真真切切。 我猛然转过身,“是谁?” 我眯缝起眼睛,看着不远处一片黑色的树影下隐约立着的一个人形轮廓。我的心猛地揪紧了,压低着声音又问了一声:“谁在那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压低了声音,或许是因为担心吵醒了这个梦境吧。 那个人快速地朝我走过来,而我也几乎马上认出了他,是我的瓦夏。 一瞬间,我想起了有关他的全部细节,想起了他的手、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整个儿的人。我听见了他的声音,就记起了一切! “瓦夏!瓦夏!”我欢天喜地地朝他扑过去,不管他是人还是鬼,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我都要紧紧地抱住他,这一次我绝对不再放他走。 我扑进他的怀里,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边,我知道他是活生生的,我也知道我不是在做梦……幸福来得如此突然,竟让我不知如何是好。我扳开他的肩膀,一边用手摸着他的脸,一边借着路灯微弱的光仔细辨认着,没有错,是他,是我的瓦夏,感谢上天,感谢所有的神! “瓦夏,瓦夏!”我再次搂住他,放声大哭,可与此同时我又想放声大笑,我觉得自己简直高兴得要疯掉了,我一生中从没有过像此刻一般,又想哭又想笑。 在痛哭了一阵之后,我终于能说话了:“我以为你死了!?”我伏在他胸前哭着说。 “你没那么容易摆脱我,呵呵……”瓦西里的话语里虽然带着戏谑,但声音却是哽咽的,他扳开我的肩膀,捧起我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说:“不过,说起来,我确实死过一次,晴,但不是在乌克兰,而是在这里,在上海,在遇见你的时候,死于爱情。” “哦,瓦夏!”我感动地看着他,抹掉脸上横流的泪水和鼻涕。我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个视频……” “那个我被枪杀的视频,射向我脑袋的是一颗橡皮子弹,巨大的冲力射烂了我的头皮,但却没有射穿我的头骨。”瓦西里说 “可是,你倒下去一动不动了。” “是的,我被吓晕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怂爆了。" 我摇着头说:“不,不,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我摸着他的身体和四肢,说:“你有没有受其他的伤,你的身体还好吗?” “我很好,‘右区’的人一直囚禁着我,并不断勒索我父亲为他们提供军火和资金。我被他们关了近一年,上个月他们才把我交给我父亲的人。” “这么说,你父亲早知道你活着?” “是的,但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他为了保住我的命一直在资助‘右区’组织,如果这个消息泄露他可能会被暗杀的。” 我纵身一跃跳到他身上,用双腿缠住他的腰,紧紧拥抱着他。 “这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我说。 “我被释放后立刻就想来找你,但我没有身份,也没有证件,因为瓦西里.阿布拉莫维奇已经死了。我被偷偷送到瑞士父母那里,我给你打过电话,但号码是空的,你的facebook也注销了。不过,我在伊万的facebook上看到了你,你们结婚的照片。” 瓦西里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我从他身上慢慢滑下来,看着他说:“是的,瓦夏,我嫁给了伊万,我……我可以解释……” “不,你不用解释,晴,你以为我死了,才会这么做,我能理解。”我看着瓦西里愣了一愣,然后把准备解释的话咽了下去,我想先听听他怎么说。 “我母亲知道你嫁给了别人以后,千方百计阻挠我来见你。”瓦西里说。 我低下头,“瓦夏,我在你'死去'后不满三个月就嫁给了别人,你母亲一定觉得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她的确这样说,但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相信自己的感受。即使你嫁给了伊万,我仍然要来上海找你,我的理由是,如果我们经受住了这次考验,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哦,瓦夏,我……我真喜欢你的思维方式。”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对他说。他的话语甚至比他还活着这件事更让我觉得幸福。 “我今天能站在你面前,多亏了我的祖父,一周前他为我伪造了一个假身份,我有了护照,才能办理签证和机票来到这里见你。” 是morris,想起那个对我划祝福十字的老人,我抿着嘴会心一笑。 “那么,”瓦西里扳开我,再次捧起我的脸说:“晴,你准备好抛弃伊万回到我身边了么?” 我看着他转转眼珠,狡黠地一笑,假装为难地说:“哦,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我不能离开我孩子的父亲啊!” “什么?你们……已经有孩子了?!”瓦西里惊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挣脱他的怀抱,转身走到车边,打开后车门,抱出一个熟睡中的婴儿。 瓦西里看着小意,就像看着一个晴天霹雳,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好吧……我没想到……”他咽咽口水,继续说道:“但是……没关系……我依然爱你……” “瓦夏……”我打断他的话,用手轻轻扯掉婴儿头上的软帽,一头柔软的深金色卷发露了出来。 “瓦夏,我有了一个儿子,而他,也是你的儿子。” “什么?我的儿子?”瓦西里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是的,我给他取名叫秦意,意就是意大利,我就是在那个国家怀上他的。” 瓦西里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他那双琥珀大眼中瞬间噙满了泪水。他呆呆地看着我怀里的婴孩,颤抖着抬起双臂。 我上前一步将襁褓中的小意轻轻放在他的臂弯里。瓦西里的胸口因为心情激动而剧烈地起伏起来,两滴晶莹的泪珠从他脸上滚下,落在小意的衣服上,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瓦西里哭。 “晴……”他吸了吸鼻子,随即破涕为笑,“天哪,我真不敢相信……我完全没想到……” 我一只手抚上他的肩膀,贴在他耳边说:“瓦夏,你做爸爸了!” 瓦西里抬起含泪的双眼看看我,又低下头定定地看着他的儿子,过了好一会儿,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我说:“他,他聪明吗?” 我一下子笑出来,摸着他的脸说:“他还那么小呢……不过,他的种种表现都比同月龄的宝宝要出色,应该是个聪明孩子。” 瓦西里开心地笑了,他把怀里的小意递到我怀里,然后公主抱起我,将我们母子两个一同抱着原地转了三圈。 “晴,谢谢你,我太幸福了!啊~啊~啊!”他大声地叫着,把旁边楼道里的声控灯都叫亮了。 “放我下来,你要把小意吵醒了!”我害羞地说,因为我已经看到有邻居来到窗口在朝下探看。 瓦西里放下我,然后拥着我朝单元门口走,“我们回家,晴,我要你,我要你!” ~~~~ 瓦西里趴在婴儿床的围栏上,看着甜睡中的小意,他将一根手指弯起,用指背轻轻摩挲着小意软绵绵圆鼓鼓的脸颊。 我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将整个上身伏在他的后背上。“你瘦了,瓦夏。”我的手摸到他腹部的一个疤痕,心疼地说:“还受了些伤。” 瓦西里转过身,将我搂在怀里,说:“过去一年里我遭受的一切,现在都得到了补偿……”说着他一边吻我,一边将我抱起放倒在床上。 “我们再来一次吧,刚才那次太快了,没能让你ing!”他用手拨开盖在我脸上的头发,看着我说。 我笑笑,说:“那没关系……瓦夏……” “不……有关系!那事关荣誉!” 我“噗嗤”一声笑了。 瓦西里也笑了:“晴,我一年多没碰你,刚才实在太兴奋了,才会那么快……” “我知道,我知道……”我摸着他的脸安慰他,“我知道你的真正实力,绝对不是两分钟先生。” “两分钟!?”瓦西里吃惊地看着我:“你竟然还计时了?” 我得意地笑笑,说:“没有特意计时,只是我经常给儿子热奶,这培养出了我精确的时间感。” 瓦西里眉头一皱,不甘心地说:“让我们忘记刚才那次吧,再来,再来……”说着,他又准备提枪上阵。 我推着他的腰,阻止他道:“小意快要醒了,我得给他喂奶了。” “现在?你要在半夜给他喂奶?”瓦西里疑惑地说。 我对他这个“育儿白痴”报以一个嘲笑,说:“是呀,只要他睡在我的房间,一个晚上总要折腾我好几次。”我抬起手,点了点瓦西里的鼻子说:“这一点,跟他的父亲很像。” 瓦西里的脸上泛起暧昧的笑容,他的脸慢慢向下移动,很快便将一双带着魔力的嘴唇烙印在了我的肚皮上,他的手搂住我的腰,舌尖在我肚脐附近打着圈圈。 我身上一阵阵地酥麻,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瓦夏,我胖了,肚子上好多肉……” “是的……”瓦西里抬起头突然一个挺身,猝不及防地攻陷了我,速度快得我都没来得及叫出声。 “啊~”他反倒无比舒畅地吐出一口气,一只手趁势从我的腰际一路抚摸上来,“你是胖了……”他说,那只仿佛带了电流的手沿着我的身体曲线迅速占领了高地,并牢牢握住了那柔软的一团。 “但是胸部简直棒棒哒!”说完,他开始深深浅浅地顶撞我……我瘫软的身体再也无力将他推开,只能将双手滑上他的后腰,抚摸着那一块块因为持续用力而不断抖动收紧的肌肉。 …… “啊~啊~啊~”是小意在哭。 瓦西里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一旁的婴儿床里开始挥动小手的肉团,“他醒了……”瓦西里喘息着说。 “我听见了……”我哑着嗓子说:“换我最喜欢的姿势吧,我快来了。” 瓦西里把我翻过来,语气有些犹豫地说:“可是……他在哭……” “哭一会儿对他有好处……”我趴在床上咬着嘴唇说:“可以锻炼肺活量。” “你这个坏丫头!”瓦西里笑着伏在我身上疯狂耸动起来:“我要代表儿子惩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以为一章能写完结局的,但是观众朋友们强烈要求要甜甜甜,于是……加了些内容,祝大家食用愉快! ☆、第90章 缠绵过后,我起身将小意抱在怀里,看着他止住哭泣大张着小嘴四处寻找,我心怀愧疚地将他的口粮喂到他嘴里。 瓦西里用一只手撑着头,侧躺在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小意吃奶。小意粉嫩可爱的小腮帮很有节奏地一起一伏,同时,一只小肉手还在空中漫无目的地画着圆圈,这些都让瓦西里这个新手爸爸感到新奇和有趣。 瓦西里捉住那胖得像有一根线束着手腕的小手,凑上去吻了一口。小意扬起弯弯的长睫毛,在朦胧的光线中用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住了瓦西里。 “他在瞪我!”瓦西里虎着一张脸说。 我微微一笑,说道:“是呀,谁叫你刚才跟他抢奶吃来着!?” 瓦西里瞬间笑了,他凑上前,一边抚摸着小意的头发,一边在他柔软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 小意斜斜瞥了瓦西里一眼,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专心致志地继续吮吸。 “他的眼睛有点儿褐色。”瓦西里说。 “是的,刚出生的时候颜色更浅些,跟你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现在颜色慢慢变深,倒越来越像我了。” “不过,他那眉毛一扬的神态还是很像我,还有,这副伏在你胸前吃奶的样子也像。”瓦西里指着我怀里的肉团,得意地说。 我笑着白了瓦西里一眼,低下头看着小意。他吃奶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他的小嘴微微张开,不再吮吸,显然是睡着了。我拿起床头的纱布擦掉他嘴边的奶痕,起身将他轻轻地放进婴儿床里。 瓦西里侧躺着对我张开怀抱,我钻进被窝滚进他的怀里,将头枕上他的手臂,一只手环在他的腰上。 “瓦夏,瓦夏……”我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我在这儿……宝贝儿!”他也轻轻地回应着我的呼唤,并将我往他怀里搂搂,同时低下头吻吻我。 “我跟伊万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是假结婚……他现在跟我的好朋友在一起……”我抬眼看着瓦西里,说:“我会那样做,完全是为了自己可以不用承受单身妈妈的压力,也为了小意不至于成为一个黑户,是我利用了伊万……” “你利用的很好啊,晴,你这样做真的很聪明!”瓦西里笑着称赞我,与此同时,他拉过我的左手,温柔地吻了一下我手腕内侧纹的他的名字,说:“你什么都不要再想了,也不用再解释什么,睡吧,宝贝儿,你一定很累了。” 我皱皱有些酸楚的鼻子,幸福地缩起身体往他怀里蹭蹭,长长地舒一口气,安心地抱着他闭上了眼睛。我觉得自己已经得到所有人都在寻找,却很少有人能找到的东西——世界上那个自己命中注定要爱一辈子的人! ~~~~~~ 第二天,我跟公司请了假,带着瓦西里去了父母的餐厅,并跟他们坦白了一切。父母虽然嗔怪我没有早点儿告诉他们真相,但还是接受了瓦西里。 晚上,父母的餐厅闭门谢客,我邀请了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伊万,浩洋,周语,崔萌萌,谢老板和叶玲共同来见证瓦西里的重出江湖。 伊万和瓦西里这对昔日好友一见面就熊抱在了一起,瓦西里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和晴明天就去离婚。” 伊万扭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语说:“好啊,小语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听到伊万这么说,周语羞答答地将脸埋在我肩膀上,开心地笑着。 大家落座开饭,我首先举起酒杯说:“首先,我要敬我的好闺蜜周语一杯。”我朝周语举举玻璃杯说:“我怀小意的时候,她天天往我家里跑,有事没事陪我做产检,隔三差五给我送好吃的,把我喂成了一个160斤的胖产妇,导致我现在还有20斤肉减不掉,而她则成功地拐跑了我的‘丈夫’……” 听到我这么说,桌上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我转过头看着周语说:“亲爱的,我想对你说四个字:干得漂亮!” 说完,我一仰脖子干了杯子里的果汁,周语也娇笑着干了一杯啤酒,说道:“qq,我真替你高兴,瓦夏回来了,你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而我的万尼亚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和瓦西里相视一笑:是呀,我们三个再也不会分开了。 这时,不善言辞的瓦西里突然站起来,他举着酒杯,红着一张脸说:“谢谢,谢谢你们!”说完他一仰脖子,干了杯子里的茅台酒,然后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看到那熟悉的暗红色天鹅绒戒指盒,我惊呼了一声,用手捂住嘴巴。 “晴……”瓦西里把我拉起来,深情地看着我,然后打开戒指盒,一枚硕大的粉红色钻石戒指露了出来,这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瓦西里转头看向伊万,问道:“鉴于她目前还是你的妻子,我……可以吗?” 伊万微微一笑,然后耸耸肩,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瓦西里得了伊万得许可,高兴地单膝跪地,拉着我的手说:“晴,亲爱的,我的宝贝……”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对你的爱,我只能这样告诉你,我经历过生死时刻,在面对死亡的一瞬间,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将要失去生命,而是自己将再也无法见到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晴,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失去你,才是我心底深处最大的恐惧。所以,现在,我,瓦西里.阿布拉莫维奇,这个已经在地球上被除名的人,真诚地请求你嫁给我。请你答应这个跪在你面前的可怜人,用一句‘我愿意’来消除他的恐惧!” “我愿意!”除了我以外,桌上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含着感动的泪水笑了,低头看着半跪在我面前的英俊男人,他是我儿子的父亲,也是我倾尽身心爱着的男人…… “ok!”我说。 大家伙儿鼓起掌来,但是瓦西里却不肯起身,他嘟着嘴说:“不,你不能说‘ok’,你说过‘ok’是不算数的。” 我抿着嘴笑笑,想不到我以前说过的玩笑话他还都记得。 “all right!”我又说。 这时,一旁的萌萌看不下去了:“得了,qq,你能不能别再折磨这个老实人了,说一句‘我愿意’就那么难么?” 我立起眉毛瞪着萌萌说:“这可是我一生中第二幸福的时刻,我想多享受一会儿都不成吗?” “第二幸福?”瓦西里跪在地上皱着眉头说。 “是呀,第一幸福的时刻被你儿子的出生占据了,为了那一刻我可是阵痛了十个小时!”我说。 瓦西里心疼地看着我说:“晴,我真遗憾当时没有陪在你身边……那么现在这一刻,你想享受多久都可以,我可以在这里跪一晚上!” 听了这话,我的眼圈更加红了,并且再也摒不牢……我含着眼泪看着瓦西里说:“我愿意,瓦夏,我愿意,我愿意……” 热烈的掌声响起来,瓦西里兴奋地为我戴上戒指,然后站起身,紧紧将我拥抱在他怀里。 ~~~~ 晚上回到我们的小家,我喂完了小意,将熟睡的他放进婴儿床。然后跳上大床,偎进瓦西里怀里。 瓦西里偏过头吻我,动手解我的衣服,我伸手摸到放在一旁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盒tt。 “你什么时候买的?”瓦西里问我。 “刚才在便利店买牛奶的时候。”我说,“来,我帮你带上。” 瓦西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配合着我。 …… “啊哦,啊哦……这太紧了!”我刚给他带到一半,却不想他竟然大叫起来。 “我已经买了最大号的了啊,56mm的唉!”我看着包装上的标识,说:“你在彼得堡的时候用的是多大尺寸的?” 瓦西里抬眼看看我说:“56mm太小了,我用的都是量身定制的!” 我“扑哧”一声笑喷了,“量身定制?这种东西还有量身定制的啊!” “当然有,知道你来莫斯科的时候,我量身定制了100个!”瓦西里一边说一边看着我给他带到一半的tt,表情无比痛苦地说:“宝贝儿,快帮我拿下来,不过血了,要坏死了!” 考虑到下半生(身)的幸福,我赶紧缓缓扯掉那带到一半的tt扔在一边,为难地说:“那可怎么办啊?” 瓦西里一脸坏笑地揽过我,说:“就这么办呗!昨天不都办了吗?” “昨天是事发突然……”我话未说完,已经被瓦西里衔住了唇瓣。他一边将我压在身下,一边在我耳边说:“我上网查过了,哺乳期是不会怀孕的!” “你别哄我,哺乳期不是不会怀孕,而是怀孕几率极小!”我说。 就凭他也想妄图糊弄我,我真是“呵呵”了。 瓦西里笑笑不再说话,转而专心地对我上下其手起来。我的理智呐喊着:“不要,不要,怀孕会胖60斤……”,可身体却很诚实地开始迎合他。 当我们终于中间对齐、连接身体之后,我不得不羞赧地承认,那种毫无阻隔、肌肤触碰着肌肤的亲密感觉,实在是**蚀骨,让人无法抗拒……而我也只能默默祈祷,那种哺乳期怀孕的小概率事件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第91章 周末的午后,我约了周语和萌萌喝下午茶。 “姑娘们,我有一个生意金点子想不想听听?”周语和萌萌刚一落座,我就迫不及待地问她们。 “你就说吧,卖什么关子!”萌萌说。 “昨天晚上我仰望星空,突然想到了一个生财之道,就是——定制tt。”我说。 “仰望星空,还夜观天象呢!”萌萌鄙夷地说:“我猜,你这个脑洞是滚床单时开出来的吧。” 周语则在一边眨眨眼说:“定制tt?这个生财之道也太□了吧。” 我不以为然地说:“生财之道哪有什么□不□之分,人才有!” “好吧,那我换种说法,想出这种生财之道的人也太□了吧。”周语笑着看我,说:“没错,我说的就是你。” 萌萌也笑了:“是不是市面上买不到适合你们家瓦夏穿戴的雨衣啊……” “打住啊,怎么跟你们两个聊天话题总是跑偏呢。”我说:“那什么,我上网搜索过了,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目前国内还没有任何商家能够提供这种定制产品。想想看啊,光是上海就有那么多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人,他们之中肯定有许多人需要这种量身定制啊!” 萌萌点点头,喝了一口咖啡想了想说:“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儿道理。” 我继续说道:“其实,在欧洲,已经有这种定制服务了。只要客人提供自己的尺寸和所需数量,短则一周,长则半个月,就能收到完美贴合的定制tt,是不是很棒。” 说完,我扭头看着周语,“周小姐,你的爱郎想必也有这种需求吧?” 周语脸一红,说:“我还没疯,才不会跟你谈论我家万尼亚的大小!” “嘿,我们现在谈论的可是生意,生意,虽然这生意有点儿重口味,但生意就是生意,在谈论生意的时候我可是很专业的,绝对没有窥探伊万**的想法。” “我倒觉得qq这个想法挺不错的,”萌萌说:“既然男人有高矮胖瘦之分,那么……咳咳,那个什么也该是千差万别的,市面上的常规型号或许能满足大多数人,但肯定还会有少数人需要那么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我打了个响指,用赞赏的眼光看着萌萌说:“对了,这才是生意人的思路嘛。” 萌萌又喝了口咖啡,说:“我可以去打听看看,有没有tt生产商可以合作,如果可行的话,我可以拉点投资,我们先在线上的渠道尝试一下看看。” 周语见萌萌这么说,也点点头说:“恩,好吧,既然你们两个都有兴趣,那我也加入,财务这一块可以交给我,资金和供应商交给萌萌,市场和渠道交给qq,我们就当个兼职先做起来也不错。” 我高兴地舒了一口气:“那就这么定咯。” ~~~~~~~~~~ 我和伊万的离婚手续很快办好了,鉴于瓦西里目前的假身份是瑞士国籍,所以他必须回瑞士开具单身证明,才能与我注册结婚。而我也想在结婚之前,见见瓦西里的父亲,并获得他父母的认可,所以,我决定带着小意同瓦西里一起去瑞士。 经过12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我们在一个晴朗的春日午后抵达了苏黎世机场,瓦西里的父亲安排了车子来接我们,我心怀忐忑地抱着小意跟瓦西里一起上了车。 一路上,瓦西里不断安抚我,让我不要紧张,最坏的可能就是他的父母不接受我,不祝福我们的婚姻,即便如此他也不改初衷,仍然会同我结婚的。 瓦西里的话让我安了心,我怀抱着小意,望着瓦西里褐色的眼睛,开玩笑地说:“如果你父母狗血地切断了你的经济来源,那就由我来包养你吧。” 瓦西里偏过头吻吻我说:“别傻了,我怎么会需要你来养?” “这么说,你现在有养家糊口的本事了?”我惊喜地问他。 “恩,这个我倒不敢说,不过我祖母和外祖父母的遗产我都有份继承,所以,即使我父母不给我任何财产,我仍然富得流油!”说着,他朝我挤挤眼睛,补充道:“我早告诉过你啊,跟了我你就不需要操心钱的事了!” 我:“好吧……” ~~~~ 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在一所临湖的住宅前停下,虽然我早已经对瓦西里家人的豪华住所习以为常,但这所房子的美丽和雅致还是深深震撼了我。 房子的造型是典型的巴洛克式风格,富丽的装饰和雕刻搭配着强烈鲜明的色彩,使这幢四层高的住宅显示出一种独特的美感和别样的魅力,仿佛它不是一幢由石块、砖瓦和水泥堆砌而成的冰冷建筑,而是一个充满灵性和艺术气息的蓬勃的生命体。 房子的正对面是一个大湖,我们到达的时候太阳刚刚偏西,四周被森林环绕的湖水波平如镜,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远处的雪山脚下。在靠近房子一侧的湖岸边,还有三三两两的天鹅在水面上优雅地移动,岸边的码头停着白色的帆船和游艇,有湖鸥立在帆船的船舷上,摇晃着白色的小脑袋……一切都是那样平静而迷人,仿若不染尘世喧嚣的天堂。 瓦西里从我怀里将小意抱过去,然后牵着我的手走上住宅的台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想到马上要跟他的父亲面对面,我还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有人为我们打开大门,我看见许久不见的玛利亚夫人正站在门厅里等着我们。 我抿了抿嘴唇,握着瓦西里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亲爱的儿子,欢迎你。”玛利亚夫人朝瓦西里张开怀抱,两人拥抱了一下。然后她转向我,歪着头上下打量了我,说:“你胖了!” 有三条黑线从我的额头落了下来,我礼貌地对她说:“很高兴见到您,玛利亚夫人。” 玛利亚夫人笑笑,然后朝身边的一个中年女人使了个眼色,那女人上前一步,走到瓦西里面前,说了一句俄语:“请把孩子交给我。” 我听懂了,“为什么?”我也用俄语问她:“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玛利亚夫人有些吃惊地看着我,说:“你学会俄语了?” 我转过头对她说:“是的,夫人。这是你们一家人的母语,学会它对于我们的交流会有帮助。” 玛利亚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她改用俄语对我说:“不用担心,秦晴,我们只是想要给孩子做一个简单的检查,只需要用棉签在他的口腔里取一些脱落的组织就好了,没有任何痛楚。” “你们是要检查他的dna吗?”我直言不讳地问道。 “是的。”玛利亚夫人毫不掩饰地回答我。 “没有这个必要,母亲。”一旁的瓦西里说:“我知道小意是我的儿子,在我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让她们查吧,瓦夏。”我对他说:“没事的。” 当然没事,我心里有数。 瓦西里听我这么说,不情愿地松开手,那名中年女人从他手里将小意接了过去。 离开了爸爸的怀抱,小家伙挣扎起来,并扯开喉咙哭叫,一双胖胖的小手拼命朝我们伸着。 瓦西里看了心疼,想要过去安抚小意,我拦住他,示意他忍耐一下。 一位护士模样的女士走过来,拿出一根棉签状的东西,伸进小意因为哭叫而张开的嘴巴里,搅弄了两圈,然后取出棉签,放进一个密封的管子里,拿走了。 这幅画面让我瞬间脑补到了宫斗剧里滴血认亲的场景,只不过……现在科技升级了,看起来b格高了老多。 我上前一步从中年女人怀里接过小意,拍着他的背哄他。小意慢慢止住了哭,但他仍然不肯安分,小手拼命在我胸前抓着,鼻子里还发出“嗯,嗯……”的声音。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同他生理上的联系还没断,单凭自己的乳*房发胀我就准确地知道他这是饿了。 “我得给他喂奶了。”我对瓦西里和玛利亚夫人说。 玛利亚夫人抬抬眉毛,对旁边的中年女人说:“带她们去旁边的小起居室。” 中年女人恭顺地点点头,对我说道:“请跟我来。” 我抱着小意,跟着中年女人穿过走廊来到一个房间,谢过了她以后,我在一张长沙发上坐定,看着中年女人离开房间,赶忙解开上衣,用左边的乳*房喂小意,同时取出包包里的吸奶器,将右边乳*房中胀满的奶水吸出。 就在我敞开胸襟一边喂着小意一边吸奶的时候,突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玛利亚夫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儿,我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被她看在眼里真是尴尬极了。 玛利亚夫人走到我面前,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看着我怀里的小意吃奶的样子。她看了一会儿,疑惑地问我:“你为什么要把右边的奶吸出来?你可以换着喂他啊!” 我露出难堪的表情对她说:“这孩子很奇怪,他只吃左边的奶,从来不肯吃右边的,我用右边的喂他,他的头就开始左摇右晃,就是不肯好好吃,没办法,我只能把右边的奶水吸出来。” “老天!”玛利亚夫人轻轻发出一声惊呼,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站直了身体,耸着肩膀笑了笑,说:“看来,我没必要等dna的结果出来了,这孩子是瓦夏的,肯定错不了,瓦夏小时候吃奶也是这副毛病,只喜欢吃左边的。” 这回,一脸惊讶的人换成了我,我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道:“瓦夏长到这么大也没改了这个毛病啊,他还是只喜欢左边的……”我意识到自己差点把自己和瓦夏的闺房之乐告诉给未来婆婆了,赶紧住了嘴。 玛利亚夫人脸上掠过一丝了然的笑容,她转过身朝外走,边走边说:“抱歉,我要失陪了,我必须约一下我的律师修改遗嘱……”说完,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我怀里的小意说:“我要把我的孙子写进遗嘱里。” 我一愣,随即惊喜地说:“谢谢您,玛利亚夫人。” 玛利亚夫人的视线转移到我的脸上:“用不着谢我,我又不喜欢你,但是我喜欢他。” 说完,她看着小意极其温柔慈爱地一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92章 我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等待着瓦西里的父亲,寡头——米哈伊尔.阿布拉莫维奇。 他迟迟不来见我,我猜,他大概也在等,等小意dna的检测结果吧。 落地窗外,是一大片染上了夕晖的绿油油的青草地,瓦西里抱着小意正在草地上慢悠悠地散步。 刚刚吃饱的小意转着圆溜溜粉嘟嘟的小脑袋好奇地四处看着。瓦西里想指给他看远处覆盖着白雪的巍峨高山,但小意对那并不感兴趣,他看了一会儿近处的花花草草,就自顾自地捧起小拳头塞到嘴边啃咬起来——他正在长牙,最近总是喜欢咬东西。 瓦西里侧过头,将小意的粉拳头从嘴边拿开,然后一边用围嘴给小意擦口水,一边跟他说着什么。 我的脸上浮起一个幸福的微笑,果然,没有比看帅哥抱小孩更温馨有爱的画面了。 书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我意识到他就是瓦西里的寡头父亲,正准备转过身上前问候,却在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呆立在了原地。 那张脸上有一双鹰一样的褐色眼睛,眼睛下面,是犹如刀刻般刚毅□的鼻子,而就在鼻子和薄薄的嘴唇旁边,是一条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的疤痕。 我的脑海里回想起在莫斯科时,我曾在瓦西里的公寓看到过他的照片,照片中的他脸上并没有伤疤,这样看来,这条伤疤应该是在瓦西里12岁以后增添在他脸上的。 书房的门在他身后关闭了,寡头站在门口处看着我。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呆立了好一会儿,赶紧走上前,用俄语向他问候道:“下午好,阿布拉莫维奇先生。” “你好……” “我叫秦晴。”我提醒他。 “你好,秦晴。”寡头说完,便朝书房里面的书桌走去。 我转身看着他走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定,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跟过去,直到听见寡头用低沉的声音说:“请过来坐。”我这才移动脚步到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我看着寡头的脸,观察着他的疤痕,那不像是刀伤,而像是枪伤。我看着那疤痕的纹路猜想着:子弹应该是从他薄薄的嘴唇边开始,擦过了他整个左腮,又贴着耳朵飞出去的。 “我的疤痕很恐怖吧?”寡头在问我,他的双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掌心相向,十个手指两两对在一起,一双鹰眼越过他的指尖,将视线落在我的脸上。 我微微摇了摇头说:“不,瓦西里后脑上的伤疤比您这个还要恐怖。” 寡头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瓦夏,在乌克兰,吃了很多苦……”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但他现在有了我和小意,他会慢慢忘记那些的。” 寡头的眼神聚焦到我的脸上,说:“你们的孩子有俄语名字吗?” 我摇摇头,说:“还没有。” “你不介意我来为他取个俄语名字吧?”寡头说。 “当然不,事实上,我很高兴您愿意这样做。” 寡头向前倾身,伏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然后他将那张写了字的纸递给我。 我低头看看,上面写的是一个俄文名字:matвen。 “马特维!”我读出来。 “意思是上帝的礼物!”寡头说。 我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寡头说:“这名字很好听,含义也很好。” 寡头看着我说:“你以为瓦夏已经死了却还是愿意生下他……这对于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来说,很不容易!” 我将那张写了名字的纸折成小块抓在手里,然后抬抬眉毛,笑笑说:“我确实没有信仰,但这并不妨碍我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这话的时候,我无意中瞄到寡头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学术期刊《ma and anization review》,而那本期刊的封面一下子让我愣住了……那封面我太熟悉了,在我上海的卧室书架上面,也摆着一本一模一样的期刊,因为在那一期的《ma and anization review》上,刊载了我读研期间撰写的一篇英文论文。 寡头看到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本期刊上,他伸出手指在那封面上敲了敲,说:“我看了你的论文,为的是能在见面之前对你有个客观的了解……自从瓦夏去了上海找你,我整天都能听到别人跟我谈论你,父亲,玛利亚,尼克,小k……他们好像全都忘了我的时间有多宝贵!” 我弯起眼睛笑笑,说:“听上去,好像你们全家人都对我欲罢不能了呢!” 寡头那张骇人的脸庞上也闪过一丝笑意,“并不都是好话……”他说,“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判断,你的论文写得不错” “谢谢。”我说:“其实我的硕士论文写得更好,只不过是用中文写的。” “即使是用英文写的我也不会看了……”寡头说:“我的时间很宝贵!” 我自嘲地笑笑,说:“抱歉,我忘了。” 寡头转转手腕看了看时间,说:“我后面还约了人,所以,我们先谈到这儿吧。” 我赶紧站起来说:“那……那我不打扰您了,很高兴见到您,阿布拉莫维奇先生。”说完,我如释重负地转过身准备朝书房门口走。 “婚礼定在六月你觉得怎么样?”寡头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吃惊地停下脚步转过身…… “您说什么?”我不置信地问道。 “我是说,你和瓦夏的婚礼,就安排在六月吧,彼得堡的六月非常美,你们可以在我和他母亲当年结婚的教堂里举行婚礼……”他抬起眼睛看看我,又补充道:“当然,婚礼不会很盛大,只能邀请信得过的人……” “没关系,我能理解……”我的眼里突然涌上了泪水,我不敢相信我日夜期盼的幸福竟然就这样最终降临了! 我原本以为瓦西里的寡头父亲会是一个需要我全力以赴去攻克的堡垒,也许一次不行,还需要第二次,第三次……但直到我跟他真正交锋,才发现,他已经在三言两句之间看清了我的一切,并做出了决定我一生命运的重大决策。 看来,他的时间果然很宝贵! “谢谢您,我……”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冲到寡头身边,我想拥抱他,但他的身子窝在扶手椅里,再加上那骇人的伤疤和淡漠的眼神,看着有点儿拒人于千里。 但我没有退缩,我站在他面前,张开双手草拟着拥抱他的方式……我发现如果他的后背不离开椅子我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得手。 就在我决定连着椅子一起拥抱的时候,我发现寡头居然缓缓朝前倾了倾身,这使得他的后背和椅子靠背间离开了一些距离。 见状,我挂着泪珠的脸上绽开了欣喜的笑容,我俯下身环住他的肩膀,并将脸颊往他受伤的左脸上贴了贴,说了一声:“真心感谢您!” 说完,我站起身,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走出了书房。 书房外面,两位西装革履拎着公文包的年轻绅士正等在门口,见我出来,他们朝我微笑点头致意,随后走了进去。 我站在书房门口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低头发现手里还抓着那张写有小意名字的纸,我开心地笑起来,恨不得马上跟瓦西里分享这两个好消息。 我快步穿过走廊来到门厅,想到外面的草坪上去找瓦西里和小意,却看见玛利亚夫人正站在大门口。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在房前草坪上抱着小意散步的瓦西里,脸上的神情恬淡而宁静。 听到我的脚步声,她扭头看了看我,问道:“他同意了是么?你们的婚事。” 我放慢脚步,走到玛利亚夫人跟前,说道:“是的,阿布拉莫维奇先生说婚礼可以放在六月,就在你们结婚的教堂举行。” 听我提到她们结婚的教堂,玛利亚夫人的神色微微有些吃惊,她瞥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 “您会祝福我们的婚姻吗?”我问她。 玛利亚夫人吸了一口烟,一边吐出烟圈一边看着瓦西里,答非所问地说:“我知道,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交给别的女人……”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我会找到办法坦然接受的。” 虽然不是祝福,但我听出她也接受我了,或许有些无奈,但确实接受了。 “谢谢您夫人!”我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 玛利亚夫人抬起夹着香烟的手指挠了挠额头,神情有些纠结地说:“你们举行婚礼的那天我一定会哭的,并且一定会比我发现怀了瓦夏的时候哭得还要惨!” 说完,她对自己说的话点了点头,又抽了一口烟。 我看着玛利亚夫人美丽的侧脸,第一次发现她其实也是一个可爱的女人。 “那是什么?”玛利亚夫人的目光扫过我的手,发现了我手中的纸,皱着眉头问道。 “哦,是瓦夏父亲给小意取的俄文名字。”我回答她。 玛利亚夫人将烟卷叼在嘴里,夺过我手里的纸,用双手将它展开来看……“马特维?!”她念了一遍那个名字,同时嘴唇开始颤抖,抖得我都开始担心那沾在她嘴唇上的烟卷随时会掉下来烫伤她的脚。 “他给那孩子取名叫‘马特维’?”玛利亚夫人突然激动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居然红了眼圈。 玛利亚夫人将嘴里的烟卷揪出来扔在地上踩熄,然后丢下我,拿着那张纸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疑惑不解地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晴!”是门外的瓦西里在叫我。 听到他的召唤,我换上一副笑脸,朝他们跑过去。 “瓦夏,瓦夏……”我踩着泛着香气的草坪,奔到他们身边,搂住瓦夏的脖子送上甜蜜的一吻,说道:“瓦夏,你父亲同意了,他让我们六月份在圣彼得堡举行婚礼。” “真的?真是太好了!”瓦西里跟我一样激动,他揽过我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我的脸颊,然后又亲了亲小意的肉脸。 “父亲还给小意取了俄语名字,叫马特维!”我说。 “马特维?”瓦西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即抿着嘴笑了。 “怎么了?这名字有什么含义吗?”我不解地问。 “晴,这是我外公的名字。”瓦西里说:“父亲用外公的名字给小意命名,这对母亲来说,意义重大!”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刚才玛利亚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时为什么会那样激动。 “我想,父亲已经原谅母亲了。”瓦西里说。 我也点点头。 过了一会,我又想起一件事。“你父亲的脸,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我13岁那年,一个仇家险些杀死他,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了那道伤疤……”瓦西里说。 ~~~~~~ 太阳下山了,我跟瓦西里一前一后走进房子,路过大厅时,正巧遇到寡头和玛利亚夫人从书房走出来准备上楼。 寡头远远看到我们,他怔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父亲,谢谢您同意我们的婚事。”瓦西里看到寡头,抱着小意朝他走过去。 “不……”寡头朝瓦西里严厉地喊道:“你们不要过来。” 瓦西里愣住了,他抱着小意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我走到瓦西里身边,从他怀里抱过小意,朝寡头走去。 “你……别抱他过来,会……会吓着他。”寡头对我喊道,同时转过身去。 我不理会他的警告,径直走到他面前,并让怀里的小意面对着他,说道:“您没必要担心会吓着他,其实在他眼里,您跟普通人没有区别……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您爱不爱他。” 听到我这么说,寡头慢慢将脸扭了过来,他试探着将目光落在小意可爱的小脸上,那鹰一般的双眸里渐渐透露出一股柔情。 我得寸进尺地举着小意的腋下就往寡头的怀里递过去,而他则条件反射般伸出手接住了小意,动作自然流畅得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或许,冥冥中,真的有一条骨血的纽带将他们连接在了一起。 被寡头抱在怀里的小意竟然没有哭,他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伸出胖乎乎带着肉坑的小手,摸了摸寡头带着伤疤的左脸,然后,他竟然咧开刚刚长出两颗奶牙的嘴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看到小意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寡头的脸上也泛起了笑意,整个身体放松下来。他用胳膊掂了掂小意的分量,摸着小意柔软的头发,说道:“马特维,你真是个好小子。” 我在心里默默给儿子点了个赞,小家伙已经懂得要抱大粗腿了,真有前途! 第93章 从瑞士回到上海之后,我和瓦西里办理了婚姻登记,成为了法律意义上的夫妻。紧接着,为了筹备在圣彼得堡举行的教堂婚礼,我们里又带着小意提前一个月来到了这座瓦西里出生长大的城市,并再次住进了位于郊外的夏屋。 我开始为婚礼挑选合适的婚纱,但是,我很快发现,相比选择一条美美的裙子,我更应该先有一副美美的身材。 我太胖了! 因为怀小意时自己以为瓦西里死了,所以过分地化悲痛为食量,导致生产前体重飙升至吓死人的160斤。虽然卸掉小意以后,我的体重有在慢慢下降,但不知为何到了120斤时就遇到了瓶颈,倔强的赘肉们再也不肯离我而去了。 我穿着著名婚纱设计师阿莱娜为我设计的仙气十足的抹胸镶钻长尾白纱礼服,看着圆润的肩膀和粗粗的腰线,觉得自己就像仙女的胖教母一样难看。我坚决地让阿莱娜改小尺寸,并且信心十足地准备减肥。 而在所有的减肥运动中,骑马是最适合哺乳期女性的运动了。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在瓦西里常去的那家会所里,报名了马术课程和训练,每天雷打不动地骑马两小时。 …… 两周后的一天,我从马场回到夏屋,想到自己坚持锻炼了两个星期居然一斤都没瘦,心情十分沮丧。 “晴……” 当我垂头丧气地从奔驰越野车上下来,考虑着晚饭是否应该少吃一些的时候,一把完全不同于瓦西里的呼唤声传入我的耳朵……那声音浑厚而低沉…… 我转头看向夏屋的大门口,那声音的主人,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正站在那里,他棕发、碧眼,是尼古拉斯。 我换上一脸笑容朝他走去,欣喜地说:“我丈夫的首席伴郎,你终于出现了!” 尼古拉斯也微微笑了笑,说:“希望没有太迟吧。”说完,他朝我弯起手肘。我将手腕伸进去,跟他一起走进夏屋。 “我见过我的小侄子了,他真像天使一样可爱。”尼古拉斯说。 “在我眼里他的确是天使。”我说,同时在大厅里左右看看,问道:“瓦夏他们父子去哪儿了?” 尼古拉斯领着我走上楼梯,说:“瓦夏刚才说马维特该睡午觉了,便带他上楼去了。我正准备离开,谁知刚好在门口看到你回来。” 我们一起来到小意的房间门口,我轻轻打开门,跟尼古拉斯一起朝里面望望…… 在房间正中的大床上,瓦西里和小意正睡在上面。 身子圆滚滚的小意望着天花板一边蹬腿伸脚,一边在不知所云地咿咿呀呀,而他旁边的瓦西里,则一只胳膊环在小意的腰上,另一只胳膊垫在脑袋底下,沉沉地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我轻轻一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小意抱起来,然后离开了房间。 “瓦夏总是这样,每次都会被宝宝哄睡着!”我说。 尼古拉斯笑笑说:“这不能怪他,他比你怀里这个也大不了多少!” 我低下头,不以为然地笑笑。 我送尼古拉斯来到夏屋门口。 “听说你在骑马减肥?”尼古拉斯问我。 “是的。”我点点头。 “那……有瘦下来吗?” “有,”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马瘦了!” 听了我的回答,尼古拉斯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一双绿眼睛弯成漂亮的弧线,眼角处也堆出了两条细细的纹路。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样欢乐,那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十分活跃生动并且充满魅力。 “你应该多对女人这样笑笑,尼克……”我看着他的笑容说:“离我和瓦夏的婚礼还有两周时间,在这两周里如果你能保持这种笑容,我敢打赌,婚礼上你肯定能够携伴出席了。” 听了我的话,尼古拉斯慢慢收起笑容,他用那双绿眼睛望着我,说:“离婚礼只有两周了,现在是你最后和我私奔的机会。如果你愿意,我保证以后都会带着这种笑容生活,你愿意吗?” 我愣了一下,眨眨眼,随即笑起来,摇着头说道:“尼克,你的玩笑不好笑!” 尼古拉斯听了我的回答,低下头微微一笑,然后耸耸肩,俯下身来吻吻我怀里的小意,便朝停在门前的他的座驾走去。 身着制服的司机为他打开车门,尼古拉斯坐进车里,朝我挥挥手。我握起小意的小胖手也朝他挥舞着。 尼古拉斯的脸渐渐消失在车窗后面,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起步,载着他一路绝尘而去。 ~~~~~~ 婚礼一天天临近了,我的父母亲戚和伴娘伴郎们从上海陆续飞抵圣彼得堡。我在市区的酒店为他们定了房间,并且为了遵循俄罗斯的结婚传统:婚前新娘和新郎不能见面也不能联络。我自己也在婚礼前一周,跟瓦西里暂时分开,住进了这家酒店。 我的体重最终也没能减下来,甚至胸部还有增大的趋势,终于,在一次挺胸呼吸把纽扣崩飞了之后,我终于认清了现实,但还不准备彻底投降,只让设计师将婚纱的胸围改大一些。 到了婚礼这天,一早起来,我就让首席伴娘周语来为我束腰。周语一边用尽吃奶的劲儿帮我勒紧塑身衣上的带子,一边抱怨着说:“这伴娘可真不是人干的!” 好不容易,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将腰束到了我想要的尺寸,我却不知为什么突然犯起眩晕和恶心来。 萌萌和周语赶紧扶着我让我坐下休息,说我不应该不吃早饭……但我心里却闪过另一个念头,我觉得自己必须去买一样东西来验证一下…… ~~~~~ 婚礼安排在黄昏举行,我早早在酒店房间里准备就绪,静静地等着消息。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高高梳起的发髻上按照习俗带上了漂亮的香橙花冠,花冠下则是长长的头纱,□在外的肩膀和丰满的胸脯,搭配上美轮美奂的白纱礼服……我得承认自己看上去比我想象中美多了! “纯洁得像处女一样!”二号伴娘萌萌这样评价我。 门外响起敲门声,周语跑去开门,瓦西里的首席伴郎尼古拉斯走了进来。 “瓦西里那边怎么样了?”我迫不及待地问他。 “他很好,他让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逃走。”尼古拉斯仍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因为担心这一点,他正像一只关在笼中的野兽一样,在教堂的休息室里踱来踱去。” 听到他这么说,我们都笑了。 “我过来还有一件事。”尼古拉斯指指我的左手说:“我要暂时拿走这枚戒指,我今天的重要任务,就是在恰当的时候递上它。” 我点点头,一边取下戒指递给尼古拉斯,一边笑着说:“你可要好好保管啊,毕竟,我是为了这个戒指才嫁给瓦夏的。” 尼古拉斯接过戒指,放进戒指盒里,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说:“你今天非常美丽,我亲爱的弟妹。” “谢谢,我刚才都被自己美哭了呢!”我说。 尼古拉斯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上上下下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再次开口说道:“知道么,在俄罗斯有个说法,婚礼上,谁先踏上读经台前的那块粉红色垫子,谁就会日后在家中掌权,所以……你明白了?” 我会心一笑,说道:“谢谢你,尼克,谢谢你的提醒!” ~~~~~~ 我在伴娘们的陪同下乘车来到教堂后,周语她们便忙着去为我即将走过的红毯上铺洒花瓣。我则独自一人静静等候在休息室里,准备迎接那神圣一刻的到来。 有缓慢的脚步声传来,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我回头看去,一个苍老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 “morris!”我惊呼道,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应该叫我祖父了。”morris一边朝我走来,一边笑着说道。 我迎上他,给了他一个拥抱,说道:“谢谢您做的一切,祖父,没有您的帮助我们一家人无法团聚。” morris慈祥地笑笑,拍拍我的手臂说:“即使没有我,你们也会找到办法重新在一起的,我只是遵从了上帝的旨意。” 我的眼中泛起泪花,感激地对他笑着。 “马特维真是可爱,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第四代,我应该感谢你,年轻的女士。” 我低下头,有些羞涩地说:“您或许愿意知道,您的另一个第四代也快要降生了。”我说。 morris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你是说……” “是的……”我点点头:“我又怀孕了,今天上午刚刚确认过,您是除我之外第一个知道的人。” “哦,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太好了,亲爱的……”morris激动地说:“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快乐的老头子。” ~~~~~ 我捧着鲜花站在教堂大厅的门外,站在我前面的是四位美丽的伴娘:克瑞斯,叶玲,崔萌萌和周语。不知哪里传来合唱队整齐的歌声,那美妙的旋律越来越响,从窗子到圆顶,充满了整个教堂。 大厅的门慢慢打开了,我看到了站在红毯尽头的男士们,四位伴郎:尼古拉斯、伊万、浩洋和谢老板,以及,今天唯一的男主角——瓦西里。 瓦西里静静站在神父的身边,穿着雪白的衬衫、黑色的敞胸背心和燕尾服,一切都很完美。我看着他,觉得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迷人——他那英俊的脸庞,他的眼神和嘴唇,他站在那里望着我的表情,都是那样诚挚动人并且与众不同! 伴娘们缓缓移动,我跟在她们后面走进大厅,朝穿着紫色法衣,束着宽腰带的神父走去。宾客并不多,但已经足够了,我看到瓦西里的家人在我的左手边,morris、寡头、眼含热泪的玛利亚夫人,以及一位可爱的年轻女士。 而右手边则是从上海来的我的亲戚们。我将视线投向我的父母,母亲怀里抱着穿了可爱西装的小意,他的头发被刻意烫得更卷并涂了发油,一副油头粉面的样子惹得我笑了出来。 他们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我也对所有人报以幸福的微笑。这种微笑现在对我来说是很自然的,我确实感到非常幸福。 我走到神父面前,看着他从法衣里伸出右手,给瓦西里祝福,然后又格外温柔地把他那交叉的手指放在我的头上,祝福我。 “我们祈求主赐给他们完全的爱和平安,帮助他们。”神父的声音开始在整个教堂里回荡:“永恒的上帝,你把分开的两人合为一体,让他们永结同心;请您赐福您的奴仆瓦西里和晴,使他们以信仰、思想、真理、爱情永结同心。阿门!”无形的合唱声又在空中传播开来。 我感觉到瓦西里在低头望着我,但我心里既紧张又兴奋,不敢回望他。 有教堂的人把一块粉红色垫子铺在中央的读经台前,唱诗班唱起动听的几部合唱的赞美诗来,男低音和男高音相互呼应着。神父看着我们,做手势让我们踏上这块粉红色垫子。 我和瓦西里踏上垫子,听着神父诵读祈祷文,我很想听懂它的意思,可是欢乐兴奋的情绪越来越充满我的心,使我丧失了注意力,始终无法听懂。 神父分别询问我们是否愿意结为夫妻,得到我们肯定的回答之后,他示意伴娘和伴郎送上戒指。我们在神父的注视下交换了戒指。有人递给我一只浅杯,我学着瓦西里的样子喝了一口里面的葡萄酒。 不知从何处传来男低音的歌唱声,神父脱掉法衣,拉住我们的手,领着我们绕过读经台。我看到尼古拉斯和周语分别拿着一个皇冠,高高举在瓦西里和我的头上,跟着我们绕了一圈。 当我们重新回到粉色垫子上站定,神父读了一篇祈祷文,并向我们祝贺。就在这时,我忍不住望了望瓦西里……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现在这个样子,他的脸上洋溢着格外幸福的光辉,使他整个人显得既阳光又迷人。 我很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我不知道仪式结束没有。神父帮我从困境中解脱出来,他嘴上挂着慈祥的微笑,低声对瓦西里说:“请亲吻您的妻子吧。” 神父的话音刚落,瓦西里迅速地转过身,揽过我的腰,急不可待又小心翼翼地将他那笑盈盈的嘴唇印在了我的唇上……这个吻很浅,也很短,但却比过去所有的吻都让我沉醉。 我们在神父面前亲吻完毕,瓦西里朝我伸出了手臂。我挽住他的同时,心里产生了一种新奇的亲密感,我有点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我惊奇而羞怯的目光与他的目光相遇,我才相信这是真的,我们已经合为一体了。 ~~~~~ 婚礼过后,所有的宾客都回到夏屋参加庆祝晚宴。 我和瓦西里坐在中间的主位上,伴娘和伴郎们分坐在我们两边。 “你怎么没抢先踏上垫子啊?”周语悄悄问我:“瓦夏的哥哥不是提醒过你了吗?” “我忘记了……”听了周语的话,我这才想起那块粉红色的垫子……当时,好像确实是瓦西里先踏上去的……我笑着耸了耸肩,说道:“我当时意乱情迷了!” “叮~叮~叮~”有人在敲击香槟酒杯。是伊万…… “女士们,先生们,非常荣幸今天能够参加我最好的朋友瓦西里和晴的婚礼,按照规矩,在狂欢之前,我必须请新郎为我们说点儿什么。” 掌声响起来,我看着瓦西里,他的脸颊有些微红,但他仍旧微笑着、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我原本担心不善言辞的他会紧张,但他没有,我看得出他心情激动,但他的举止一点儿也没有让人见笑的地方,在这种场合做到这一点,对他来说可不容易。 “谢谢,谢谢伊万,谢谢在座所有出席我们婚礼的来宾。”瓦西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缓缓说道:“我想你们都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一段黑暗而恐怖的日子,在那段日子里,我每天都告诉自己:有朝一日,我会再度同我爱的女人在一起,为了那一天,我……必须要活下去。是的,我当时没有别的想法,也没有别的愿望……” 说到这里瓦西里自嘲地笑了笑,说:“我就是爱她爱得这么可笑!” 大家也都笑了起来,有几位女宾客的笑容里还泛着泪光。我知道瓦西里开朗的脸上焕发出的幸福微笑,已经感染了所有望着他的人。 瓦西里朝我转过身,并将我拉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说:“晴,此时此刻,我只想对你说,从今往后,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将视你为我的一切。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不管接下来要迎接什么,我觉得自己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到胸腔里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抑制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抬起手背擦掉眼泪,微笑着说道:“那么,瓦夏,你准备好迎接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了吗?” “第二个孩子?!”瓦西里瞪大了眼睛问……与此同时我听见玛利亚夫人发出了惊喜的尖叫声。 “是的,瓦夏,我又怀孕了!”我大声说。 “天哪!”瓦西里眼里瞬间闪出了泪光,“天哪!晴,我……我都要喜极而泣了,这太好了!” “可我会再次变得好胖好胖的……”我有些无奈地提醒他。 “你就算会胖成啤酒桶也还是太好了!”瓦西里将我抱起来,激动地转着圆圈。 “快放我下来!”我看着四周的宾客,不好意思地说。 瓦西里放下我,捧起我的脸说:“晴,上次你怀孕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需要独自面对一切,我能想象到那有多可怕……” 瓦西里亲了亲我的额头,继续说道:“但是,这一次不同了,我会一直陪着你,晴,我准备好了,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准妈妈。”说完,他将我拥在怀里,倾尽所有的爱意,给了我一个深情而缠绵的吻。 我倒在他的怀里,听见耳边响起祝福的掌声,我觉得自己的心被爱情和希望填得满满的,并且觉得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害怕,不会害怕未知的任何命运……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正文终于完结了,心里有很多不舍,也有很多感动,不舍来自于故事里的主人公,感动则来自于一直陪伴我的小天使们。 有好多章章留评的读者,我就不一一点名了,希望你们知道,我心里记着你们每一个人,真的……在晋江写文不易,特别是对于我这样的新手作者…… 我能坚持下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们对我的爱,每天看你们的评论是我最开心的事情,很多读者说“这个作者好好,每个评论都认真回复。”但其实我更想说:“这些读者好好,愿意留下评论来鼓励我,我怎么能不回复她们呢?” 当然,也有很多羞涩的小天使不喜欢说话,只是默默地贡献订阅,我也爱你们,也想感谢你们,么么哒! 从入v开始日更到现在,说真的,我也想休息一下,所以,明天我想请假,休息一天,后天开始写番外,所以,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不要大意的留言给我吧,我会尽量满足你们的!不过,番外的更新可能不会日更了,所以大家别删我的收藏哦,我不定时会给你们惊喜的! 最后,我的新文《我不是随便的人》(地址链接见文案)正在全文存稿中,会尽快开坑,还请大家收藏一下,谢谢! ================================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