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新鲜论坛(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最动听的事 作者:师小札 文案 对她来说,爱情是天造地设的难得。 对他来说,爱情是,自问我可以赢你,偏喜欢输给你。 关于爱情这个主题,他们拿对方当标本,一起学习,彼此相爱,共同揭秘,齐齐进步。 只是,某一天。 二十七岁的他对二十四的她说:“要不要和我穿上校服,偷偷去校园补一段初恋。” 然后,她慢慢地发现端倪,他是一个恋爱新手,同时也是一个极具天赋的恋爱高手。 总而言之,这是一枚轻松文,也可以加点糖调得甜一点.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主角:贝耳朵,叶抒微 ┃ 配角:唐栗,张逸露 ==================   ☆、第一章   故事的最初是这样的。   贝耳朵,女,二十四岁,身高一米六零,长相八十五分,毕业后在N市有一年半的创业史,以失败告终,回来H市展开新生活,在还没有正式找到工作之前被债主唐栗拉去参加她所在视频网站的一档爱情节目。   抵达录制现场的当天,贝耳朵初遇她的搭档,即“男朋友”叶抒微。   叶抒微,男,二十七岁,身高一米九零,长相一百零一分,名校毕业,目前位于H市动物疾病预防研究所工作。   贝耳朵至今还是记得很清晰,当时现场很嘈杂,到处是声音,摄制组的工作人员跑来跑去,她穿一身漂亮的风衣,梳着高高的马尾,手里拿着一杯酸奶,目光所及之处找不到唐栗的人,她惯性绕过人群走去角落,看见某个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的男人。   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人的腿怎么那么长。   第二感觉是,他的气质好冷好难搞。   果不其然,在贝耳朵主动和他打招呼,问他知不知道这里有个人叫叶抒微后,他不是特别有耐心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话:“我是叶抒微。”   然后又低下头玩手机。   找对了人,贝耳朵顾不上尴尬,同样的自我介绍后就坐下了,拿出唐栗事先给她准备的资料翻看,尝试着和叶抒微聊聊天:“我昨天晚上已经背好了,关于你的基本资料,职业,喜好,特长,荣誉记录都记住了,要不我们现在对一对?”   “你能记住就没问题了。”他的态度很无谓。   显然是没有要多搭理她的意思。   “那你记住我的了吗?”贝耳朵反问。   “来的路上扫了一遍,差不多了。”   贝耳朵似信非信:“那我随便问一下,我最喜欢吃的零食是什么?”   “香蕉味的巧克力豆。”他没有抬头。   咦?还真的没答错。   他伸了伸腿,继续专注在手机游戏上,全身隐隐透出“再敢发出声音我不介意动腿飞踢你离开这个世界”的信号。   贝耳朵从没有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闭上嘴巴不去惹他。   好不容易等唐栗现身,热情走过来对贝耳朵和叶抒微交代基本情况,贝耳朵听她说话的同时,偷瞟了一下叶抒微,发现他根本没在听,依旧低头玩手机,不免有点担忧。   幸好,下午的节目录制很顺利。   这档节目请来三对分别是恋爱五年,三年和半年的情侣做嘉宾,其中唯有贝耳朵和叶抒微这对是装样子临时过来救场的,不过在插科打诨中也相安无事地过去了,想来经过后期的剪辑就完全看不出破绽了。   录制时间一共两天,后面一天是在户外,主要内容是三对情侣的竞赛,有爬山,双人脚踏车和打网球等项目,十分消耗体力,待录制全部结束,贝耳朵一身臭汗,直接蹲在地上喝可乐,毫无形象可言,叶抒微拿着冰水,很悠然地绕过她走到另一边接电话。   她看着他孤傲的背影,觉得他不太像是正常人。   最终剪辑完后回放,有两个镜头成了亮点,一个是在男背女上山的时候,贝耳朵右脚球鞋的鞋带散了,整只鞋子滑脱下去,叶抒微听到后停下脚步,退下几个石阶,弯腰捡起她的球鞋,还给她。   鞋子前后掉了三次,叶抒微最后一次去捡的时候,鲜少地主动说话:“再掉一次,你就赤脚下山。”   还有一个是,大家爬到山上摘杨梅,男的摘,女的拿篮子接,叶抒微摘了几颗往下丢的时候,陆续“不小心”地砸在贝耳朵的头上,她“矮油”一声,他闻声转过身,缓缓目测了一下她和他的距离,交代她:“往后退两步,把篮子拿高一点。”   被晒得快中暑的贝耳朵克制烦躁,退后两步,配合地捧高篮子。   “再高一点。”   她接着捧高。   “不够。”   她再捧高。   “双臂伸直,举过头顶。”   她照做,然后被下一颗杨梅砸中了鼻梁,顺势掉落在脚尖。   “哦,过高了。”他的声音毫无愧疚,顺理成章得令人发指,“现在拿低一点。”   ……   节目过后,贝耳朵在家休息了三天,唐栗打来电话进行慰问,两人提到叶抒微,贝耳朵忍不住问:“他好奇怪,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   唐栗哈哈笑道:“是我们郁总亲自邀请他的。你觉得不奇怪才怪,L大的优等生,我们省当年的理科状元,专业是高冷的动物学,脑神经肯定和别人不太一样,再透露一个□□,他和你一样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你们这对新手看起来特别搭。”   贝耳朵无声地张了张嘴巴,没发表意见。   “怎么?你对他有兴趣了?”唐栗思考地说,“不过,他挺难追的吧。”   贝耳朵嘴角抽搐,等结束通话后,心想:对他有兴趣,我呵呵。   接下来的日子,贝耳朵马不停蹄地接了一个私活,帮一对新婚夫妇拍校园婚纱照,为此她陪他们坐火车去W市,回到他们相识相恋的大学,以樱花树为背景,拍了一套青春唯美风的系列照。   等她回来,唐栗的那档节目已经在网络播出好多天了,期间她发来捷报说真是太好了,点击率比想象中的高太多了,贝耳朵因为太忙就漏看了。   她睡了十一个小时,把来回火车颠簸导致的休息不足都补回来了。   醒来的时候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二十三分,她觉得饿了。   随便去冰箱翻了点东西吃,她一边吃一边看综艺节目,顺便悠哉地登陆自己的微博,打开一看,发现有点不对劲,怎么粉丝暴涨了一万?有四百二十五条新评论?还有几百条私信?   这是她的账号吗?她一个激灵。   贝耳朵赶紧瞅了瞅,是她的没错,她的昵称是“都叫耳朵了还有什么心情取昵称”。   她小心翼翼打开一条评论先看看。   “呀,怎么翻遍了你的微博都找不到叶抒微的照片啊?你要不要把他藏得这么深。”   她一身冷汗,哆嗦地点开下一条。   “真的是没有合照啊,差评。”   再一条。   “看了节目,哈哈,你们好萌啊,身高差三十公分,接吻是不是很累?”   再一条。   “快秀恩爱来闪我的眼。”   再一条。   “观光团到此一游,表示已经关注,坐等照片,喵喵脸。”   “期待你成为炫夫狂魔。”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发照片?大家赞我,让我上热门!”   ……   贝耳朵看了十分钟,木然地关了右上角的阿叉,拿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再后知后觉地一口喷在屏幕上。   她开微博没有多久,平日里除了发一些自己的摄影图片,写一点流水文字外大多数只转发一些生活百科和冷笑话,关于私生活的东西几乎没有,再者,她的个人资料也没有填写完整,那些人是怎么找到她这里来的?   想了想也只有在一月的时候她发了两张自拍照,还有她的昵称和真实名字都叫耳朵。   真是麻烦,她有点茫然,回过神来赶紧打电话给唐栗,唐栗是罪魁祸首。   结果是打了十三遍才打通,唐栗一听是这事,轻松地打了个哈欠,笑道:“没事啊,全民娱乐的时代,大家只是拿你们当乐子而已,又没有恶意。”   “可现在好多人都误会我和叶抒微是一对,怎么办?”   “这样啊。”唐栗想了想,斟酌地说,“反正你现在是单身,叶抒微也没有女朋友,别人误会对你们而言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困扰嘛,网络本来就是热闹的派对,一关闭电脑,世界瞬间恢复清静了,你不为此多愁。”   贝耳朵疑惑:“你说的是不是有点轻巧?”   “那个,说真的,我们之前也没料到这档节目会有人点击,我们是当实验性质玩的,现在的情况是万万没想到,所以……”唐栗的声音迅速弱下去,“我向你道歉,你先顶着,网上的声音如果乱糟糟的就别去理会,重点是,千万别澄清这只是逢场作戏,解释你们其实不是一对。”   “啊?”贝耳朵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实话和你说,我已经整整不吃不喝睡在公司三天了,领导们都在场,大家紧锣密鼓地开会,商讨这档节目的未来,我们初步决定把它做大做好,超越同类竞争性的视频节目。”唐栗踌躇满志,“你应该帮我忙,别急着拆台。”   “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伪装和叶抒微是一对?”贝耳朵点破了她内心的想法。   唐栗没有及时回答,过了几秒钟后,口吻变成了某种商议:“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当然再好不过了,我会帮你向领导申请‘炒作费’的,保证是合理的价格。”   “炒作费……糖栗子你……”   “别忘记我还是你的债主,你欠我三万五千元整,以及,在你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是我不离不弃,陪你走过难关,这份情谊是无价的。”唐栗义正言辞地打出感情招牌,“现在呢是我事业的关键期,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很感激,如果你要拒绝,我也很理解,不会为此有任何怨念。耳朵,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贝耳朵语塞。   “我先挂了,真的撑不住了,再不去打个盹就要直接倒下了,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唐栗末了加了一句,“其实对象是叶抒微的话,也不委屈你什么。”   说完立刻挂掉。   贝耳朵把手机丢在一边,又打开微博,心情复杂地拉开新的评论一瞧,全部都是让她喉头涌血的言论。   有一条特别惹眼,昵称是“没有人比我更正直脸了”的朋友说:“题外话,我是认真来请教的,按男人腿长和内在长度呈线性正比例来说,一米九零的男人,那个内在的大概是多少啊,有好心人帮忙换算吗?”   “……”贝耳朵按在鼠标区的手指在颤抖,不免地在心里诅咒了唐栗。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一枚新文,轻松系,还是这个系列之“甜文慢炖”,欢迎支持,点进来看文的朋友记得留个花鼓励一下哈,谢谢,鞠躬。   ☆、第二章   算起来,贝耳朵和唐栗从高中就认识,至今为止快九年,虽然读大学的四年分隔两地,但彼此之间从未断过联系,每一年贝耳朵回来,首先,亦是唯一找的朋友就是唐栗,看到唐栗的那一刻,她才感觉是真正回家了。   连贝耳朵的妈妈都说:“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在你好的时候不嫉妒你,在你不好的时候不嫌弃你的朋友是非常难得的,能珍惜就要珍惜。”   贝耳朵都会回答:“当然要珍惜啦,我一直当她是宝贝。”   贝耳朵的妈妈这么说是有充分理由的。人人都有光鲜靓丽的时光,高中三年算是贝耳朵颜值鼎盛时期,当时的她虽然个头不高,但胜在苗条,身材匀亭,皮肤好得不见一个细微毛孔,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线,可爱又明艳,当她经过走廊的时候,无数男生惯性回头,女生的目光也忍不住落在她身上。   那是贝耳朵的美好青春,在她可以耀武扬威的三年里,不少女生把她当作“假想敌”,唐栗一直嘻嘻哈哈地陪在她身边。   好景不长。高中毕业,贝耳朵考入N市一所名校的人力资源管理专业,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发现了专业不适合自己,她有点郁郁寡欢,外貌随心情一起慢慢黯淡下去,在美女如云的N大,贝耳朵变得越来越普通,成绩不好不坏,在大三的实习结束后,她认清了自己不喜欢自身专业的事实,开始另谋出路,幸好她平常兴趣爱好广泛,性格也不算保守,敢于冒风险,在唐栗的支持、资助下,她开始自主创业,在N市的学院街盘下了一个小店铺,开了一家面向学生族群的小火锅店,撑了一年半后倒了。   从开店的最初到结束,艰辛的一年半里,因为父母的不赞成,贝耳朵遇到的各种挫折和麻烦都没敢找他们诉苦,唯一倾诉的对象就是唐栗,唐栗陪她走过了那段煎熬的日子。   她从N市回来的那天,唐栗亲自来火车站接她,怀里揣着用锡箔纸包的鸡翅膀,笑嘻嘻地看着她。   “还是家乡好吧,风景是熟悉的,连老朋友也是。”唐栗把鸡翅塞到她手里,欢迎她回家。   当时贝耳朵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眶和心同时为那句话热了。   这辈子有这样一个朋友,是福气。   都说福气是攒来的,得之不易的东西更需要珍惜。   像是刚才,就算唐栗提出那样不合理的请求时,她也没法拒绝她。   贝耳朵辗转反侧了一晚上,隔天一早就给唐栗打去电话。   “那个,你要我怎么配合啊?”   电话那头的唐栗楞了楞,声音很快染上了笑意:“你答应了啊?”   “我答应了也没用吧,也要对方愿意才行吧。”贝耳朵想起叶抒微那张不近人情的脸。   “郁总亲自去说的话,他那边肯定没问题。”   贝耳朵挥手散了散空气里莫名浮现的烦躁因子,说道:“那你给我他的电话号码吧。”   “你还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啊?那天你们没有交换?”   “没有。”   “我挂下电话后立刻发给你。别紧张,不过在网络上装装样子而已,小菜一碟。”唐栗说,“我现在要去楼下买咖啡,等会还有会议,事情堆积如山,忙完后再和你说该怎么做。”   唐栗挂下电话,很快发了一条短信给贝耳朵,内容是叶抒微的电话号码。   贝耳朵存下了他的号码,主动发了一条问好:“叶抒微吗?我是贝耳朵,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叶抒微没有回复,关于这点,早在贝耳朵的意料之中,她对此没有意外。   他那样的人,一看就是不会热络,也习惯忽略陌生号码发来信息的人。   晚上唐栗又打来电话,和贝耳朵说了好久,大致是教她怎么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如何向大众营造出她和叶抒微是真实情侣的感觉,贝耳朵听得有些困了,刚刚眯起眼睛,即将神游之际,唐栗提了提嗓门,心情很不错地说:“对了,郁总亲自找叶抒微帮忙,他对此当然不太热衷啦,但也表示无所谓,唯一的要求是一切麻烦的事情都交给你。”   “啊?”贝耳朵一个激灵,瞌睡虫退散,“什么意思?”   “就是你主动,他被动啊,你来安排好一切,他只负责配合。”   “我怎么有种错觉,我要倒贴他。”   “也不是啦,主要他很忙,要做实验,要帮忙代课,还有很多事情。”唐栗解释,“人家是有正职的,不像你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劳烦你多谅解一点,主动分忧,至于酬金方面,我向郁总提了,他说只要做好了这根本不是问题。”   “那好吧。”虽然有点郁闷,但就当是一个工作吧,公事公办好了。   “就这样说好啦!”   临睡之前,贝耳朵合上书,听到短信的提示声,转头拿过来一看,屏幕显示叶抒微三个字。   她获得了被搭理的尊严,第一时间点开。   “哦。”   “……”   这是迟来十五小时的回复。   *   周六清晨,晨鹭公园。   约好的七点整,贝耳朵提前十分钟赶到,没想到对方竟然来得更早。   公园的人不多,叶抒微的辨识度又极高,贝耳朵远远就看见他了。   他一身深灰色的运动服,坐在假山旁的长椅上,坐姿很挺,大腿和小腿呈标准的九十度直角,头微微低着,一手搁在腿上,一手拿着手机,似乎又在玩游戏。   贝耳朵走到他面前,咳了咳。   他没有抬头。   “叶抒微。”   他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很无所谓地抬头,看她的目光像是看一颗盆栽。   “没想到你比我来的还早。”贝耳朵笑了笑,积极地热络起来,“你工作的地方就在对面吧?这附近空气真不错啊,累的时候还可以过来走走。”   叶抒微站起身,迅速让贝耳朵的视线蹭蹭上移,直到她仰起整个脖子。   “你准备在哪里拍照?”他直接问。   贝耳朵低头,巡视了周围一圈,正是晚春初夏的季节,阳光润泽,两只虎纹伯劳悠闲地停在树枝上,树下有一位九旬老人手持蘸了水的毛笔在青石板上写字,稍远处有一对老年姐妹花舞着木兰扇,伴着小广播的曲子,巧笑转身,再远处就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高深莫测地静坐在石凳上。   这个老年公园……好像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拍照地方。   “那里好像有个荷花池,我们去那边。”贝耳朵突然看见一波光粼粼的湖面,眼睛亮了亮。   抵达那里,才发现湖景残败,湖水是黄褐色的,湖面上到处是枯枝枯叶和一些来不及收拾的垃圾袋,因为还未到盛夏,荷花还没有开,只有孤零零的荷叶,蔫蔫地垂在湖面上。   看的让人扫兴。   “好像没有特别好的景致。”贝耳朵转过身,征求叶抒微的意见,“你觉得呢?”   叶抒微低头看手机,无情绪道:“你选的地方本身就很无聊。”   贝耳朵语塞,心想这不还是为了迁就你,如果选在云茶山,风景美是美,那么远您老愿意去吗?我特地挑了个离你工作地方近的地方,怎么你还一副不怎么领情的模样。   她扯了扯书包的背带,无语地看着叶抒微,正好阳光直照下来,他颀长的身影蔓延在地砖上,轮廓鲜明,堪比电影里精雕细琢的剪影。   “要不我们拍个影子吧!”贝耳朵忽然想到这个,“靠在一起的那种。”   叶抒微没什么感觉:“你确定吗?”   贝耳朵点头,很快解下书包,放在地上,拿出相机,挨到他身边。   “你要不要再靠过来一点?”她在调整角度。   叶抒微没有动。   贝耳朵无奈,只好主动靠近他,直到取镜框里两人的影子开始亲密地重叠,她利落地按下了键。   “可以了。”贝耳朵松了一口气,微笑地把相机递给叶抒微,“你看一看,这样的效果是不是挺好的?”   叶抒微瞟了一眼,反问:“会有情侣无聊到拍自己在太阳下的身影吗?”   “怎么不会?网上很多啊,难道你从来没有注意过?”   “没有。”叶抒微又直接问重点,“现在完成任务了吗?”   贝耳朵本来想多和他拍几张,无奈他配合度很低,情绪也暗暗流露出不悦和排斥,更对她的安排提出质疑,以上种种很快淹没了她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兴致,她想了想,捡起书包,重新背上:“就这样吧,能交差就好。”   叶抒微转身。   “等等。”电光火石间,贝耳朵改变了主意,竟伸出手扯住他的袖子。   叶抒微止步,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子上的两根白手指,像是看显微镜下的病菌。   “不好意思。”贝耳朵及时松开,脸上浮现一个很真诚的笑容,“我突然想起这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小吃店,里头的汤包和牛肉粉丝很好吃,我们一块去吃吧。”   在叶抒微静无波澜的目光直视下,她缓缓,小声地补充:“我请客好了。”   她提出请客的理由有两点,一来,她真的饿了,二来,既然以后还需要和他打交道,为保障合作顺利,不屡屡看他的冷脸,笼络是必要的,她想今天出来的早,估计他也没吃过早点,现在应该饿了。   “不必了,我吃过了。”叶抒微说。   说完往前走。   贝耳朵及时跟上去,开始滔滔不绝:“你吃过了?几点钟吃的?吃了什么?现在不饿?要不要再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啊?那家店的汤包很好吃,一周只开门四天,错过今天,下周二才能吃到,你确定不想去尝尝?”   叶抒微腿长步子大,贝耳朵跟不上,索性跑了两步,再一次不怕死地拉住他的袖子。   叶抒微被她牵扯住,转过头的时候,目光像是一块阳光永远照不到的阴霾角落一样——冷。   贝耳朵成功感受到何谓“沉甸甸的压力”,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松开手,认真地说:“叶抒微,既然郁总让你好好配合我,那今天你就该听我的,现在我饿得走不动路了,基于男人的绅士风度,陪我去吃个早点不为过吧。”   趁叶抒微没有开口说话,贝耳朵收回手,指了指对街:“就在对面,过条马路就到了,我们快走吧。”   她丢下话后昂首挺胸地往目标方向走,心中默默赌了一把,他会不会当一回绅士?   只不过,她走了一段路,耳畔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外没有其他动静,她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停下来回头看看,忽然听到身后的男人脚步声。   她高兴起来,看来他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搞。   很快,叶抒微就走到她身边,低声,清晰的一句重点擦过她的耳朵:“别忘了,你刚才说是你请客。   “嗯?嗯……嗯。”   高兴的情绪转瞬即逝,被另一种“深深的困惑”替代,这人真的是那个唐栗口中年薪超过二十万的精英?怎么听起来不太像……   “好好吃”汤包店。   贝耳朵排队买好了两份早点,回座的时候,叶抒微的手机恰好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起身走去门口接电话。   贝耳朵见怪不怪,拿起筷子轻轻挑破汤包上的皮,等滚烫的汁冷一冷。   “这不是贝耳朵吗?”   伴着高跟鞋在大理石瓷砖上的敲打声,某个熟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照例是做作的俏皮音下包裹了咄咄逼人的尖锐。   贝耳朵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冤家路窄这四个字太经典,于这个阳光明暖,清风拂面,食物丰足的早晨,在这座不大不小,总共一千五百万人口的城市,偏偏与某个最令她倒胃口的人巧遇。   张逸露,贝耳朵的死敌,此时此刻心情很好地款款来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她。   这样的目光瞬间勾起了两人的前尘旧怨,纷纷扬扬闪现在眼前。   贝耳朵和张逸露,同读一所初中,再考上一所高中,总共六年的孽缘。   她们的矛盾在高中三年里白热化,那三年是贝耳朵最风光的时候,张逸露因为控制不了自己的嫉妒心,一次又一次地在女生间造谣贝耳朵的私事,死命地给她拉仇恨,甚至在男同学间诽谤贝耳朵的名誉,某一次的窃窃私议,她被贝耳朵逮个正着,两人当场吵起来,还动手抓彼此的头发,最终以被班主任叫了家长,两假模假样地互相道歉而终结。   “我进门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右眼皮跳个不停,原来是你在这里。”张逸露说,“好多年不见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的背影,真是怪事。”   “呵呵。”贝耳朵懒得理她。   “说起来,这些年也零零落落听说了你的不少事情,你爸妈离婚了,你开的小火锅店倒闭了,你在那里终于混不下去了,只好灰溜溜地回来了。”张逸露的粉唇一张一合,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说真的我也没料到你混得那么差,只能说你的好运气都在高中三年用光了,就连长相,说句实在话,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觉得挺惊悚的,你的脸怎么那么圆了。”   “再怎么圆,都比不上你面目全非。”   张逸露不怒反笑:“我承认自己整容了,但我那个主治医生说了,我是百年一遇的好模子,一般人想达到我的效果是痴心妄想,这个也是需要基础的。”   贝耳朵打量张逸露现在的脸,的确美得惊人,适度的小脸,精湛的五官,柔和的线条,每一笔都像是精工细作,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个缺失,又做得十分自然,没有人工痕迹。   和高中时代那个又黑又瘦,小眼踏鼻宽下巴,身材干瘪的张逸露截然不同。   张逸露整的最成功处在于,这张柔美生动的脸修饰了她的性格,将她内在的那些阴暗,凌厉,狭隘,轻佻,恶意,自卑完全遮住了,现在她轻轻一笑,和海报上的氧气美女一样,有治愈伤痛的功能,让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忍不住想去亲近。   “你羡慕我吗?”张逸露微微弯了弯身体,露出姣好的曲线,眼睛带上了促狭的恶意,“对了,贝耳朵,你别以为我在向你炫耀,因为全方位地超越了你,其实完全没有,你现在这个样子激不起我半点胜负欲,对你我只剩下困惑了,自己以前究竟是哪根神经不对,竟然把你当做是竞争对手,还花时间和你作对,真是年少无知……”   “让一让。”某个清声及时介入。   张逸露沉浸其中的情绪被打断,抬头看见叶抒微那张脸时,万分愕然。   竟然是他?高不可攀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抒微安然坐下,问贝耳朵:“她是谁?”   贝耳朵耸了耸肩:“认识多年的一个人。”   “哦。”他应了一声,表示没兴趣。   张逸露迅速戴上了面具,双手轻颤地从包里找出名片盒,打开取出一张递给叶抒微,语速不快不慢,不矜不伐,显得很有修养:“我是张逸露,如果你有收听广播的习惯,音乐调频晚间八点到十点的节目是我主持的,说来很巧,我们广播大厦就在这附近。”   叶抒微没有理她,他修长的手握着筷子,夹起自己面前的一只汤包,很娴熟地放到贝耳朵盘子里。   贝耳朵微微诧异。   “你不是总惦记着这里的东西吗?”叶抒微目光停留在贝耳朵的脸上,“难得来一趟,多吃一点。”   张逸露笑了:“冒昧问一句,你和贝耳朵是什么关系?”   叶抒微把手边的醋碟推到贝耳朵面前:“你说。”   贝耳朵成功接受到了某个信号,因为得到了他的默许,她很大方地介绍起来:“他是我男朋友,叶抒微,二十七岁,在动物疾病预防研究所工作。”   “男朋友?没听说你交了男朋友啊,这是多久的事情。”张逸露的心跌入谷底,克制住巨大的情绪,不动声色地盘问。   “我们交往时间不长,差不多半年吧,因为作风低调,就没通知别人。”贝耳朵说。   “真的?”张逸露轻笑,眼睛一直盯着贝耳朵。   “当然,这样也便于我们享受两人世界。”   张逸露哑然,不慌不忙地侧头看叶抒微,后者完全默认贝耳朵说每一句话。   “再说了,他性格比较闷,不善交际,我不勉强他走入我的圈子。”贝耳朵冲着叶抒微一笑,“是吧?”   叶抒微还是没说话,又夹了一个汤包放到贝耳朵的盘子里,表示让她多吃点。   “别都给我吃啊,饿着你了怎么办?你看你最近都瘦了,应该多吃一点,而我的小腹都圆了。”贝耳朵婉拒,“哈尼,我真不能再胖了。”   “小腹长肉了?怎么我一直没发现?”叶抒微抬了抬眼皮,很寻常地接话,“找个时间让我检查一下。”   张逸露的心都寒了,实在听不下去他们的对谈,失魂落魄地说了句“我先告辞”了,转身疾步离开。   等讨厌的人消失在视野外,贝耳朵收回目光,突地发现对面的叶抒微探过来一双筷子,从容地把她盘子里的两个汤包一一夹回去。   表示戏演完了,汤包要还给他。   不但夹回了属于自己的两个汤包,他还多夹了一个她盘子里的。   “你胃口挺不错。”贝耳朵有点心塞。   “你不是嫌我最近瘦了吗?”叶抒微拿汤包蘸醋,慢慢地咬了一口。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重点是两只吃了早餐,在毫无威胁力的整容女配面前开启秀恩爱模式。   有亲问,耳朵和大贝有关系吗?回答是他们没有关系,只是一个姓而已,大贝表示除了自家的老婆外,二十多岁的姑娘,他一个都不认识。   喵,看文的大家别忘记收藏哈,当然能和我交流就更好啦。      ☆、第三章   这一顿早点当然是由贝耳朵掏钱的,吃完后两人分别,无一点依依不舍。   反正就是完成任务,又不用付出真情,贝耳朵在心里想,这样就差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贝耳朵的脑海跳出张逸露那张惹人厌的脸,又联想到叶抒微刚才在汤包店的表现,有点不可思议,他竟然会给张逸露冷脸看,并配合她,帮忙营造出一种“我们最近美到不行的幸福感”,莫名的,对他有了点感激。   他也不算情商太低,看得出张逸露对她的敌意。   回到家,贝耳朵把照片上传微博,附加潇洒的四个字:“去晨练了。”   等待群众反应的途中,她有点紧张,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想了想后起身去厨房泡了一壶茶,端回房间后重新坐下,看了看评论。   不到十分钟,评论已经过百了。   “这是你和你家男人?!”有人在问。   “一眼就看出是你和叶抒微,这个身高差也是醉了。”有人在确认。   “靠,一大早就秀,祝你们生的快。”有人在羡慕。   “这不是那个老年人公园吗?我爷爷奶奶常去锻炼的地方,刚才买豆浆回来还路过那里,谁会猜到你们也会去那里晨练?!太复古了吧……”有人在惊讶。   “没有正脸,差评。”有人在嫌弃。   “清晨的阳光啊,这么早是不是说明你们已经同居了?挖鼻。”有人在找细节。   “就不能炫一下你男人的正面啊?做人不能太小气。喵喵脸。”有人在提出要求。   “叶抒微现在在做什么?厨房刷碗?”有人在幻想。   ……   贝耳朵不敢细看,关闭了网页,反正唐栗交代过了,发点照片就好了,大部分言论不需要回复,大家从你发的照片就可以看出你今天心情如何,你们感情顺利否,你们是不是很幸福,等等。网友智慧无限,你不必多言。   她放了一首歌,一边喝茶一边听。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事情,今天好像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约会……   她快二十五岁了,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连接吻都没有,唐栗笑她不是正常人,她也在内心质疑过自己,怎么这把年纪,还没有谈过呢?   关于这个问题,书上答疑,说这是因为你的缘分未到,刻薄的情感专家会冷笑,喝斥你找一找自身的原因,她妈妈徐贞芬女士却表示,因为你没有去努力。   但努力需要动力,她至今没有找到谈恋爱的动力。   二十多年来,首次和男生单独出去,理由还是不真实的,如果没有唐栗的关系,她还没有机会和一个男的面对面吃早餐。哦,对了,还是她掏钱的。   想到此,她有些好奇,那个,叶抒微也是第一次和一个女的单独吃饭吗?   如果之前有过和女人一起吃饭的经验,今天应该轮不到她掏钱吧?   哦,也不一定,还有一种情况是他对她完全没有意思,为防她假戏真做,提前发出“你不是我的菜别对我花痴勉强陪你吃一顿饭我当然不会掏钱”的警戒?   她的太阳穴跳了两下。   有太阳的天气让人心情舒畅,适合做的事情很多。   贝耳朵洗了被子和衣服,香喷喷地晾在阳台,她拖地,刷浴缸,站在板凳上擦窗户,她把角角落落的大小杂物归纳好,贴上各种标签,她一边哼歌,一边举着鸡毛掸子捅墙角的蜘蛛网,直到太阳西下,晚霞透过窗洒在水曲柳的地板上,每一条淡金色的纹理鲜明清晰,纤尘不染,让她颇有成就感。   做完着一些,她去冲了一个澡,出来准备晚餐的时候,听到手机有新的信息提示声。   是张逸露。   “你说怪不怪,我一个姐妹的男朋友就在动物疾病预防研究所工作,和叶抒微是同事,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而且上个月叶抒微还和大家聊起过自己的个人状况,表示自己一直是单身。”   贝耳朵无语了,没想到张逸露这么不依不饶啊,还特地跑过去打听。   “贝耳朵,你别装了,叶抒微根本不可能是你的男朋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为什么?”贝耳朵冷静地发过去三个字。   几秒钟后,张逸露甩过来极度轻蔑的一行字:“你哪里配的上他,妄想症。”   贝耳朵怒了,回复:“我和他的事情不需要向外人解释,更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呵呵,心虚了?我不知道叶抒微为什么要配合你演戏,但是既然你一定要说他是你男朋友,那这样好了,他们研究所下周五有个聚餐,是可以带家属的,如果你能来出席,或许还有一点说服力。”   “好啊,去就去。”贝耳朵回复。   “好,我到时看你能不能出席。”   结束了短信,贝耳朵磨牙霍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   不过,等等……研究所的聚餐,带家属,这不是直接介入叶抒微的真实生活了吗?他会答应吗?   但如果不去,折了面子是小事,怕就怕张逸露那张嘴会到处去说,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张逸露还没能有幸看过那档节目,如果她看见了就不好了,她可是最擅长制造舆论,推波助澜的阴暗小人物,到时候连累唐栗的节目就不好了。   贝耳朵想了想,发了个短信给叶抒微,说明了这个事情,然后有礼貌地问:“你可以带我去吗?”   叶抒微回复短信的速度一如既往的慢,两个多小时候后他发来:“随便。”   贝耳朵追问:“那你是答应了?”   “很无聊的聚餐,你想来就来,费用自付。”   “……”   你还有没有点最起码的绅士风度?   腹诽归腹诽,输出的内容还是客客气气的:“好,到了那天我再联系你。对了,你对我有没有什么穿扮上的要求?像今天的打扮你觉得好吗?”   毕竟是同事间的聚餐,不能丢“男朋友”的脸。   叶抒微慢悠悠地回复:“你今天穿了什么?”   “……”   贝耳朵有刹那觉得叶抒微一定是故意的,以轻蔑,忽视她为乐。   他们早晨才见过面,他难道一点也不记得她穿的是红色的薄开衫,蓝色的牛仔裤和黑色板鞋?   “我穿的是红色的薄开衫,蓝色牛仔裤,黑色板鞋,你觉得怎么样?”她问。   “你穿什么自己决定。”他说。   贝耳朵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回复,一会后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他回复:“蓝色。”   *   周三周四连下了两天的雨,气温骤降,周五是个阴天。   贝耳朵简单地打扮了一下,五点五十分赶到了汉思威酒店,叶抒微站在酒店门口等她。   等她走近,他打量她今天的打扮,轻盈的蓝色风衣,束腰的是一条细巧的链子,黑色的休闲裤,脚上是一双平底浅口的英伦风小白鞋,此外,她肩膀上斜跨的包也是蓝色的。   “我来啦。”贝耳朵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目光不免流露出一点“我这么穿还行吗你要不要肯定你女朋友一下”的意思。   叶抒微的反应让她略感失望,他很快收回目光,说道:“进去吧。”   在电梯里,贝耳朵主动开口:“你觉得我今天穿这样漂亮吗?”   叶抒微的目光停留在显示屏上,不咸不淡的语气:“差不多五十五分吧。”   “……”贝耳朵瞪他,“我觉得有八十五分。”   “是吗?”他又看了她一眼,“你指的是这一身打翻了蓝色油漆桶的搭配?”   “你不是喜欢蓝色吗?”她愕然。   “我喜欢什么颜色和你适合穿什么颜色有关系吗?”   “原来你在耍我,没想到你心机好重。”她恍然。   叶抒微的视线如冷漠的海岸线一般缓缓起伏,贝耳朵同样看着叶抒微,电梯里的氛围沉寂得可怕。   一会后,他说:“你认为有人会这么无聊吗?故意让女朋友穿得难看间接地降低自己的品味?”   话音一落,电梯就到三楼了,门打开后,叶抒微先出去,他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转过身,伸出手。   “啊?”   “我现在需要你的手。”   贝耳朵反应过来,把手交出去。   他握住后稳稳地把她拉近,低头说道:“你就跟在我身边,别离开我的视线,否则穿帮了后果自负。”   “嗯,还有呢?”   “除了吃,其他什么都不要做。”   “……”   意思是让她少说话?   叶抒微带贝耳朵走进自助餐厅,穿梭一条小回廊,跨过一座小木桥,绕过一个小吧台,就到了研究所同事们聚餐的区域,一前一后两张规格为十人的餐桌,差不多坐满了叶抒微的同事,还有同事家属。   叶抒微拉着贝耳朵到他们的座位,松开手的同时很简单地介绍:“她是我带的家属。”   贝耳朵立刻被十几道目光刷刷刷地包围了,心不免咯噔一下,学生时代参加诗朗诵,面对台下上百名嘉宾她都没有如此忐忑过。   大约死机了三秒的样子,正对面一个国字脸,长相稳妥,气质沉稳的男人用笑打破了沉默:“我一直都猜叶抒微喜欢御姐型的,没想到完全猜错了,他是喜欢可爱的。”   周围的笑声渐起。   “我是何杨,和叶抒微一个实验室的。”何杨站起身,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贝耳朵微笑,和他握手。   坐在何杨身边的是她的女朋友甄志玲,鹅蛋脸,穿着紫色连衣裙,身材婀娜多姿,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糯米的齿,跟着起身,和贝耳朵握手:“何杨的家属甄志玲。”   就这样,握手就握了一圈。   研究所的男同胞多女同胞少,男同胞属性大多为骨灰级的宅男,有女朋友的很少,除了何杨,只有一个名叫高显音的男同事带了锥子脸的女朋友来;女同胞倒是都有固定对象了,三分之二嫁了,三分之一快嫁了,伴侣基本其貌不扬,但胜在气质好,谈吐风雅。   坐下后,真正的盘问才开始。   何杨笑问:“你的名字挺有意思的,能告诉我们,是爸爸取的还是妈妈取的?”   贝耳朵说:“是我爸取的,我妈怀我的时候爱吃猫耳朵,一天吃不到就要哭,当时我还在她肚子里,我爸开玩笑给我取了绰号叫小耳朵,后来就没改了。”   这是事实,熟悉徐贞芬女士的人都清楚,她很挑食,唯独爱吃猫耳朵。   “你和叶抒微,是谁追谁的?”何杨继续问。   贝耳朵看了一眼叶抒微,他很有气质地静坐,眉目英挺,轮廓凛冽,不染尘世,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回答这个问题也要看他的脸色啊?”甄志玲发现了细节,立刻揶揄。   贝耳朵收回目光,认真地回答:“我们是互相一见钟情。”   “哦?”甄志玲表示很有兴趣,“详细说说。”   贝耳朵又看叶抒微。   叶抒微拿起玻璃杯,喝了口茶。   贝耳朵咳了咳,解释说:“我们是在图书馆认识的,当时我们就和爱情电影里那样,命中注定的,隔着书架,挑中了同一本书,我眼睛对上他的时候就感觉整个人触电了,他沉声地说这本书是可以让给他吗,我脸红心跳,小声说不可以,除非你请我喝咖啡。”   “竟然是你主动的,你胆子挺大的啊。”何杨握拳咳了咳,“不过,你是在事后知道他当时也对你一见钟情了吗?”   “是的。”贝耳朵点头,“他后来说啊,当时看见我,好像是看到了一个超级亮的光源,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已经开始疯狂幻想和我的未来。”   叶抒微轻轻蹙眉,放下玻璃杯。   “没想到叶抒微平常藏得这么深。”同桌另一位姓周的大姐打趣,“我一直以为他只喜欢工作,在三十五岁之前不会考虑个人问题。”   “这种事情基本都是猝不及防的。”叶抒微说。   周大姐夹了段鸭脖子放在身边老公的碗里,又问:“那你喜欢耳朵什么呢?”   叶抒微考虑了一会,高深莫测地说:“很难说出具体的一点。”   “那就是真正的喜欢了!”周大姐说,“喜欢一个人都是这样,说不出到底喜欢哪里,但就是喜欢,看着就高兴。”   贝耳朵“呵呵”两声。   她尴尬的笑声似乎传染了隔壁桌的人,某个柔声追了过来:“不过,你们交往半年了,怎么一点动静也不透露呢?就连叶抒微本人都还在大家面前装单身,这不厚道哦。”   贝耳朵转头,视线落在发问的那张锥子脸上,是高显音的女朋友霍小桐,没记错的话,刚才握手的时候,她还狐疑嘀咕了一句“你真的是叶抒微的女朋友?”来着。   一句话语气很好,但内容有点不善。   贝耳朵不知道如何回答。   接着,叶抒微帮她回答了,很随意但听起来颇有深意的一句话:“当拥有越好的东西,越不想别人知道。”   “害怕被觊觎?”甄志玲亮了亮眼睛。   “准确来说,是人的一种独占心理。”叶抒微纠正。   “那你今天带耳朵来这里给大家观摩,是不是提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因为她是要被这么多人看的。”   叶抒微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这个事实。   贝耳朵的脸红了几分,他说的独占心理是什么意思,真的假的?一秒的愣怔后她清醒,自己在多虑什么?当然是假的,是谁刚才在电梯里还说她穿的丑来着。   “对了,贝耳朵,你有多高啊?”霍小桐的声音又追过来。   “一米六。”贝耳朵说。   “你们身高差好多啊,这样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吧?”霍小桐说着笑了一下,“我指的是……你们懂得。”   不等贝耳朵回答,叶抒微说:“至今为止没有发现什么不方便的,我们配合得很好。”   正在喝啤酒的何杨喷了一下,脱口而出:“譬如?”   叶抒微说:“如果我很累,她可以自己坐上来。”   众:“……”   贝耳朵立即仓促又冗长地解释道:“你指的是,上一次我们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座位在最后一排,都看不到台上的人影,你又累得不想抱我,我索性坐在你腿上观看那事吧。”   叶抒微和她四目交接,黑眸起了点琢磨的微澜:“嗯,不过我说的不只是那件事。”   贝耳朵:“……”   她顿时想挖个洞把自己藏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没有错!两只又华丽丽地秀了恩爱……只不过,耳朵又当众被某人黑了,此生,她绝没可能再解释清楚了……想解释也会被某人扼杀的……   给追文的朋友不定期发送本系列文的小剧场,今天是《浅情人不知》的一则。   在宁医生还没有成为叮叮男朋友那会,无意中得知叮叮缺钙,命令她吃钙片和海菜。   他的理由是:“如果你缺钙,将来的孩子也缺钙。”   又得知叮叮眼睛不好,命令她多吃胡萝卜多喝决明子茶,理由同上。   对此,叮叮很不解:“医生,你管得好宽。”   宁医生看着她:“难道你不觉得我有很大概率是你孩子的爸爸?”   ……   求朵花花,群么么。   ☆、第四章   贝耳朵借口去洗手间得以短暂逃离这个尴尬的现场。   对着洗手间的镜子,贝耳朵发现自己的脸红得诡异,刚才桌上的那番戏言犹在耳畔。   奇怪,她也不是没有见过风浪的小菜鸟,怎么就被叶抒微一番玩笑话涮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做了一下心理调整,希望自己能在后面的时间里不露出马脚。   深吸气,收腹,暂停五秒,再轻轻呼出,腹部回到自然状态。   成功,她甩头走出洗手间。   回桌后,贝耳朵安然坐下,幸好,大家已经换了话题,不再围绕她和叶抒微展开。   她终于有时间吃点东西了。   刚低下头,瞟见自己的盘子里堆满了食物,有蔬菜,有面食,还有虾,蟹脚和贝壳这类的海鲜。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叶抒微,他餐盘的食物和她的一模一样。   原来是他趁她离桌的时候帮她取了食物,又恰好都是她爱吃的。   她用眼神默默传递了谢意,捏起一只蟹脚。   “叶抒微,你不帮女朋友剥蟹壳啊?”周大姐的目光及时杀过来,“我记得你最会剥这些带壳的东西了。”   叶抒微放下叉子,拿过纸巾擦了擦手,取过贝耳朵手里的蟹脚,亲自帮她剥开,分出白皙如雪的蟹肉,搁在她盘里,顺便把她盘里的几只虾都剥了壳,整齐排列好,壳都丢在自己左手边,以防贝耳朵被扎到。   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享受这样体贴入微的服务,贝耳朵简直要受宠若惊了。   周大姐欣然一笑:“我早就说过,以后谁要是能嫁给叶抒微她一定很有福气,他手特别巧,不仅菜做得好吃,家务活也没的说,不像我们家的这位大爷,连泡个面都不会。”   坐在周大姐身边的男人有一张憨厚的圆脸,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互补嘛,你这么能干我差一点也无妨。”   叶抒微会做菜?会家务活?贝耳朵微感诧异,她以为他会是那种技术宅,房间里堆满一箱箱的方便面,衣服袜子揉成一团塞在沙发的角落,玻璃窗上常年覆盖灰蒙蒙的尘埃,游戏机,电脑和手办挤在一个狭窄的区域,桌子上是外卖食物的残骸……   而显然,周大姐的一句话和眼前去了壳,排列整齐的虾,让她对叶抒微的直接印象有大扭转。   在周大姐和老公打情骂俏的间隙,贝耳朵偷问叶抒微:“你会做什么菜?”   “家常菜。”他没有看她。   “譬如呢?”   “家常菜就是一般人在家会吃到的菜式。”   “……”   贝耳朵无语,这人怎么交流起来永远这么费劲。   她准备直问“香烤黄花鱼你会不会?”,耳边突然传来隔壁桌的雀跃女声:“逸露,在这边。”   贝耳朵抬眸一看,一身黑色连衣裙,黑发披肩,化了清新淡妆的张逸露袅袅婷婷地走过来。   霍小桐及时站起来,走上前迎接,亲热地挽过张逸露的手,笑眯眯地介绍:“为大家介绍一个大美人,城市之声的新晋主播张逸露,是我的好姐妹,她刚才在楼上有约会,我特地请她下来的。”   在桌的人,除了叶抒微和贝耳朵,目光都为之一亮,纷纷主动地和她打招呼。   “真正的美女啊。”   “是城市之声的张逸露吗?难怪声音这么耳熟,我听过你的节目。”   “来来来,小美女,我敬你一杯。”   张逸露落落大方地接受恭维,微笑地和他们互动,这一幕落在贝耳朵眼里没有太大的触动,平心而论,如果不清楚张逸露是什么样子的人,光看她现在这幅恬美的模样,的确有博得他们好感的资本,她款款地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我之所以请她下来是有原因的,她在楼上约会的对象正是汉思威高层的某位总经理,我们可以凭关系要求打折。”霍小桐眨了眨眼睛,对好姐妹说,“逸露,拜托啦。”   “这算什么问题。”张逸露笑了,“既然大家都认识了,当然要帮忙。”   她说到这里,轻轻地抿了抿唇,目光看向贝耳朵:“耳朵,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贝耳朵知道想装不认识是不可能的,坦然地迎接她的目光,点点头:“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啊,你们认识啊?”甄志玲脱口而出。   “当然,我和耳朵认识好多年了,读大学之前一直在同一个城市,互有联络。”张逸露说,“不过后来耳朵去了别的城市读大学,我们的联系才逐渐少了,现在连她有了男朋友都不知道。”   “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何杨接茬,“叶抒微保密工作做得太好,瞒得和铁桶似的,耳朵来之前,我们还在打赌,叶抒微有没有撒谎,或者去哪里临时租了一个女友过来唬弄我们。”   “是吗?”张逸露投向贝耳朵的目光带上一点了然的讽刺,笑意盈盈,“这么说来,我们所有人事先都不知道。”   气氛有微妙的停滞。   周大姐闻言介入,打圆场地说:“那叶抒微刚才不是都说了嘛,越好的东西越怕公开被人觊觎,看他多宝贝他女朋友,恨不能藏着捂着一辈子呢,刚才耳朵盘子的那些虾啊蟹啊,都是他剥的壳,他从来没有这么伺候过别人。”   张逸露还在笑,只是眼眸多了一层冰霜,她没接话,只是看着贝耳朵,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贝耳朵配不上叶抒微,叶抒微肯让她坐在这里,摆明是逢场作戏,自己就要看看,她能演多久。   贝耳朵不再理会她,准备站起来去餐台取食物。   “想吃什么我帮你拿。”叶抒微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不用你动手,乖乖坐在这里。”   贝耳朵说:“我想吃排骨莲藕汤,鸡翅膀和意大利面。”   “七成熟的牛扒要吗?”   “好。”   “坐在这里等我。”他的手终于缓缓离开贝耳朵的肩膀,绕过椅子走出去,和张逸露擦肩而过,连一眼都没有给她。   张逸露僵在原地,她非常清楚,刚才自己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第一时间聚焦她身上,贝耳朵虽然没有理会她,但也看了她一眼,唯有叶抒微,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过她半秒。   霍小桐看张逸露神情越来越不对,赶紧用手肘碰了碰她,提醒她回神。   “很高兴认识你们,有机会出来玩,今天我还有事,就到这里告辞了。”张逸露有风度地说完,优雅退身。   霍小桐对男友使了个眼色,踩着高跟鞋追了出去。   张逸露越走越快,不顾身后连连喊她名字的霍小桐,直到旋转门口,她骤然止步,回过身,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模样:“怎么可能?叶抒微和贝耳朵?打死我都不相信,叶抒微会看上她这种档次的?为什么他要配合她演戏,给她争脸面?”   霍小桐“呃”了一下,说道:“各花入各眼,也许叶抒微就是喜欢那个类型。”   “不可能!”   “逸露,你干嘛这么激动?你和叶抒微认识吗?”霍小桐从来没见过张逸露在明面上表现出这么强烈的得失心,觉得很奇怪。   提及叶抒微的名字,张逸露垂眸,长而微翘的睫毛上覆盖着一层实质性的忧伤。   她想起那栋两层的别墅小楼,接着是从小楼里走出来的高个男生,他端坐在庭院的藤椅上,耳朵听着音乐,低头读一本和砖头一般厚的书,冷漠优雅的侧脸隐藏在葳蕤的草木后;她同样想起这段时间,隔着一条街,从对面研究所进出的男人,有时候他未来得及换下白色的衣袍,拾阶而下,一阵风吹来,掀起他的衣服一角,如同白鸽一样饱满的翅膀。   她知道他是叶抒微,当年他获得全国最高学府的通行证,去L市就读动物医学专业,本硕连读整整七年,获奖无数,毕业后回H市,在研究所工作。   他的研究所就在她的广电大厦对面,她一直都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从未发现他身边有异性出没,何来的女朋友?   现在贝耳朵突然冒出来,公然以他的女友自居,偏偏他还心甘情愿地配合她演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早就把对他的暗恋藏在内心最深处,自己都不抱希望,让给贝耳朵?怎么可能?   “逸露。”霍小桐小心翼翼地提醒,“你该上去了,别忘记你还有一个约会。”   张逸露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我这就上去。”   *   聚餐结束,一行人走出汉思威大酒店。   贝耳朵的脚突然被狠狠踩了一下。   走在前面的霍小桐转过来,道歉:“不好意思,踩到你了。”   贝耳朵淡淡说了声“没事”,低头看了看鞋头,被八公分的鞋跟狠狠地踩出了一个丑陋的凹陷。   霍小桐微笑:“你的鞋子多少钱,需要护理费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贝耳朵这双鞋子不过是很普通的休闲款,哪需要什么护理费?霍小桐是故意这么说的,张逸露的一番话让她感同身受,不自觉地也看低了贝耳朵。   高显音听到女友如此不恰当的言论,皱眉说了句:“你怎么总笨手笨脚的。”   “我是不小心的嘛。”霍小桐看着贝耳朵,又说,“你看要不这样,这双鞋子多少价钱,我原价赔给你。”   出于意料的是,叶抒微突然弯下腰,很认真地检查贝耳朵鞋头的凹陷,简洁地说:“不用麻烦,我们去对面的商场买一双,买了新的就把这双扔了。”   霍小桐的脸抽搐了一下,什么意思,被她踩了一脚就要当垃圾扔掉?   “走吧。”叶抒微拉过贝耳朵的手,在几条热辣的视线下,迈步向对面的百货商场。   到了商场门口,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已经看不见酒店门口的人。   叶抒微松开贝耳朵的手,径直走进商场。   “嗯?”贝耳朵赶上去,好奇地问,“你真的要买鞋子给我?”   “买鞋?我去二楼买点东西,一楼是鞋区,你要买的话自己去。”他说着低头看了一眼她脚上的鞋子,“不过,我觉得回家洗一洗就行了,还是可以穿的。”   “……”   叶抒微独自上了二楼,贝耳朵一个人在一楼闲逛,没多久就意兴阑珊,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叶抒微还没有下来,是不是表示他还没挑完东西,或者说他已经一个人离开了?   想到此,她走上二楼找了一圈,还没有找到他的人,再到商场门口一看,也没有他的身影。   他应该是一个人买好东西就走了,也是,他们本来就是假扮的情侣,事先也没规定他要负责接送。   贝耳朵打算自己打辆车回去,但在闹市区的街口打车不容易,她左看看右看看的时候听到身后的声音。   “贝耳朵。”   贝耳朵转头,看见叶抒微拎着一个数码电子产品的袋子,站在她面前。   夜光微澜,周围的空气有股潮热,他的出现带来一点干净的凉爽,熨帖在她的皮肤上,莫名的安心。   贝耳朵的心情突地好起来:“我刚才去二楼找了一圈,没找到你,以为你已经走了。”   “我开车来的,方向在那边。”   “你要送我回去啊?”说真的她没料到会有这个待遇。   “你想要自己打车我也不勉强。”他也可以省时间。   “……可以蹭车的话当然好了,走吧!”   刚上车,贝耳朵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唐栗。   她接起电话的时候,驾驶座上的叶抒微向她投来一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她没察觉。   “耳朵,我是来提醒你的,多发点照片秀秀上哈,大家都等着呢。”   “嗯,我现在人在外面,等我回去再和你说。”   “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叶抒微的车上。”   “啊?这么巧?你真和他在一起啊?那你们赶紧合影啊。”唐栗趁机说。   “好啦,我会看着办的,先挂了哈。”   挂下电话,贝耳朵拿手机刷了刷自己的微博,距离上一次更新已经六天时间了,那张她和叶抒微在阳光下依偎的影子照下的评论越来越多,基本只有一个核心:求正面皂。   “你说现在的网友为什么那么喜欢看人秀恩爱呢?”贝耳朵自言自语。   “肚子饿的时候,自己碗里正好没吃的,去隔壁家闻一闻他们做的红烧鱼也可以在精神上充饥。”   没想到他给出这样一个合情合理的独到见解,贝耳朵陷入了短暂的思考,然后说:“那我们合照吧,正面的。”   刚好遇到一个红灯,车子停下。   贝耳朵开始摆弄手机,打开照相机,调到自拍,凑过去一些,挨着叶抒微的肩膀。   “你可以向上看镜头了。”   叶抒微慢慢地抬起眼睛。   “你的眼神能温柔一点吗?别像是看欠债人一样。”   他将就地调整了一下眼睛的情绪。   效果甚微。   “我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情侣,连自己都骗不了。”贝耳朵发现问题所在,举高了一点手机,发现胳膊开始酸了,“你能不能投入一点,我指的是状态,譬如,我这样。”   她说着对着镜头咧嘴灿然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必须给人一种很幸福,很甜蜜的感觉,懂吗?”   下一秒,她肩膀上冷冷地垂下了一只手。   他第一次主动靠过来,连同他身上与生俱来的低压,看向镜头,认真纠正她:“只有智商不到六十的人才会笑成你这样,收敛一点。”   “……”   贝耳朵勉强敛了敛嘴角的笑意。   “你不就是要营造一种我们很亲密的感觉吗?”他说着伸过左手,取过她的手机,放低了一点,很快按了键,“好了。”   他把手机还给她的同时也收回了自己的右手,速度之快让她没反应过来。   她低一看,天,这是什么东西?他把自己拍得那么摄人心魄,却把她拍成了一个速成版的死鱼眼。   “不行,这张不算。”她严肃抗议,“我们重来。”   红灯眨眼间转绿灯,他第一时间启动车子,她的申诉被淹没在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到现在发现收到了一堆“飘向作者的宠溺的小雷们”,要集中感谢一下哈。   蓝色猫眼石,喵喵喵呜星人,声声慢,才三天,Happy纯黑小白兔,鱼鱼要奋斗,一脸欠扁,阿弗,西瓜,姗姗是个小太阳,江江,六级不挂科,木子影,palladium,安奈,白雪暖晨投的地雷。   以上,非常谢谢。   以及,本章整容女配自信满满出现,惯性炮灰撤场……这也是意料中嘛,肿么可能在叶男主的眼皮下使出花招呢,他已经郑重表示小耳朵只能自己带回家关上门欺负,其他人敢的话可以试试……   周六,有人看文么……      ☆、第五章   叶抒微拒绝贝耳朵再次合照,用他的话说是照片很写实,和她基本没差。   贝耳朵当然不会愚蠢到把这张发上去,她准备默默将之删除,只不过在要按下删除键的刹那,她迟疑了……几秒钟的思想斗争后还是保留了。   万一以后用得着呢?先留着吧。   至于网友那边,迟一些时间再交代吧。   “本来今晚可以发照片的,但没拍好。”贝耳朵打了一串,附加一个无赖的表情发给唐栗。   唐栗迟迟没有回复。   贝耳朵坐在电脑前整理文件夹里的摄影图。   快凌晨的时候,贝耳朵才收到唐栗的回复。   “我一个小时前结束手上的工作,然后和郁总他们去吃宵夜了,刚刚到家,现在才看见你的信息,没事,这次没拍好就下次拍嘛。”   “天天熬夜?注意身体。”   “嗯嗯,不过呢,我挺开心的。”   “哦?”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   果不其然,唐栗下一条信息是镶着粉色泡泡的:“耳朵,郁总他人超完美的。”   “哦?”贝耳朵来了精神,“难怪你为他鞠躬尽瘁。”   “其实我常常笨手笨脚的,但他从不会公开批评我,而是选择在私下指点我。”   “这么呵护你,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别闹,他一直很有风度的,对女生都是这样。”   “那你是希望他唯独这么对你吧。”贝耳朵顺手拿过床柜上的一颗水果糖,剥开后塞进嘴里,好甜。   “他对我……完全没有意思。”   “你确定?”   “嗯,他对我和对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私下不会和我多说话,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提醒你,单恋是很苦的。”贝耳朵补充了一句,“而且,你对他的感情或许只是单纯的崇拜。”   “要是单纯的崇拜就好了,那个,前几天我们一起去勘察拍摄地,是一座荒山,爬到最顶点,他不小心踩到了一坨狗屎,鞋子和裤脚都遭殃了,但我觉得那一刻他帅爆了。”   “呃,是吗?”看来唐栗走火入魔了。   “是啊,我当时特别想……扑倒他,告诉他我已经觊觎他大半年了,每天和他在一起工作,我血糖都变高了。”   “既然这样,不如主动一点试试看。”   “这个嘛,喜欢他的人太多,竞争压力太大,还不如独自YY来的有意思。”   贝耳朵无奈一笑,这就是糖栗子,她对喜欢的事和人不会有特别深的执念,能得到固然好,得不到也不强求,标准的豁达人生,值得好多人学习。   “你再看看,如果有机会的话把握一下也无妨,反正他是单身,你有资格花痴。”   “哈哈,那我再看看!”   贝耳朵想起唐栗高中时代的一段暗恋,她当时暗恋坐在前排的一男生,因为对方是个书呆子,她觉得没希望,迟迟不敢表白,唯一做的就是买了一支和他一模一样的唇膏,每天涂嘴唇,直至用到和他铅笔盒里的那支一样长短,在某天下午的活动课上,偷偷溜回教室,打开对方的铅笔盒,和他互换了用了一半的唇膏。   每次回忆起这事都觉得她暗恋的行径很变态。   “对了,郁总和叶抒微关系挺亲的。”唐栗又发来。   “什么意思?”提到叶抒微,贝耳朵聚精会神。   “那个关系好像是……叶抒微是郁总老妈同父异母的最小的儿子。”   “那不就是舅舅吗?”贝耳朵给出了标准答案。   “啊,好像没错啊!”向来慢半拍的唐栗反应过来。   “郁总不是二十六吗,叶抒微才大他一岁,是他舅舅?你不会搞错吧。”   “是方总监说的,他的消息向来精准。”   “如果是真的话,难怪叶抒微长得这么老成,原来已经有这么大的外甥了。”   “你这么说就有失公允了,叶抒微如果穿学生装上街,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认为他是高中生。”   “他?他有,那,么,嫩,吗?”   “你不信的话让他在当场穿给你看。”   “我又不是他的谁,他怎么会听我的?”   “别谦虚啊,你们现在不是情侣档吗?这点福利算什么,他一定要满足你的,嘿嘿。”   贝耳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想理会唐栗的风凉话。   “好啦,我去睡了,宝贝你别忘记发照片啊,安。”   提起照片一事,贝耳朵一个脑袋两个大。   为什么叶抒微把她拍得那么丑?不会是故意的吧他……   *   “今天有时间出来合照吗?”   好几天后的一个早晨,贝耳朵主动发了一条短信给叶抒微。   过了一会,叶抒微回复:“那天不是拍好了吗?”   “那张被我不小心删除了。”贝耳朵撒谎。   “我今天很忙,只有午休的时间可以做闲事。”   “那要不我去找你?反正拍照不需要浪费你太多时间。”   “随便。”   “……”贝耳朵在心里告诉自己两个字,我忍。   中午十二点多,贝耳朵顶着大太阳赶到动物疾病预防研究所,在门口的时候她打了个电话给叶抒微,对方关机,她热得不行,先走进去乘凉。   昏暗凉爽的走廊两边是一间又一间关着的门,大概午休时间的关系,工作人员在里头休息,走廊上不见人影。   贝耳朵正在张望的同时,走廊尽头三分之一处的一扇门打开,某个穿白色衣袍的研究员拿着水杯走出来,当看到她时,显然很惊讶:“贝耳朵?”   贝耳朵闻声看过去,因为逆着光不太看得清是谁,等对方走近了,她才认出他,原来是何杨。   “你来找叶抒微?”何杨在她面前停下,很友好地问。   “嗯,我是来找他的,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他在楼上的实验室,都呆了一上午了,没出来过,估计连中饭都还没吃。”何杨点了点楼上,“我带你上去找他吧。”   贝耳朵跟着何杨走上二楼,沿着走廊向前,直到最后一扇宽敞的门前,何杨停下脚步,也没叩门,直接开门进去。   进去之前,贝耳朵瞟见“疾病动物模型与新药研发联合实验室”几个字。   她没有穿工作服,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无菌操作之类的,不敢贸然闯进去,就停在原地。   “叶抒微,别忙了,休息一会,你女朋友来了。”何杨走过去,拍了拍叶抒微的肩膀。   站在门口的贝耳朵看见坐着的叶抒微站起来,回过身,目光投过来,她立刻招手,朝他无害地一笑。   叶抒微摘下手套,关闭了工作台上的仪器,脱了白色的工作衣,和何杨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这是你们的实验室?里面都有什么呢?”贝耳朵好奇道。   “什么都有。”何杨笑了,“手术台,高压灭菌锅,血液生化仪,呼吸麻醉机。”   “会解剖小兔子吗?”贝耳朵又问。   何杨一愣,随即笑容更大:“你当是学校里的生物课吗?”   意识到自己问了零技术含量的问题,贝耳朵自嘲地一笑:“对我来说,解剖小兔子难度很高。”   “你吃过了吗?”叶抒微突然问了一句。   “吃过了。”   “那陪我去楼下吃饭。”   “哦,好啊。”贝耳朵点头。   “你们去旁边的快餐店吧,食堂这会只剩下包子和饼了。”何杨说,“我就不奉陪了,回去睡午觉。”   贝耳朵跟着叶抒微出了研究所,来到旁边的一家快餐店,一块进去。   叶抒微随便点了一个套餐,付钱的时候,贝耳朵说:“你怎么三餐不准时啊,这样对身体不好。”   “什么时候拍照片?”他单刀直入。   “别急,等你吃完饭吧。”贝耳朵一边说一边仰着脑袋看餐单,“有西米露?我想吃。”   她说着准备找出包里的皮夹。   “再要一份西米露。”叶抒微对服务生说。   服务生啪啪啪地输入。   “你请客?”贝耳朵惊讶他今天的大方。   “作为你上次请我吃早餐的回馈。”   好吧,他还是算的这么清楚。   等面对面坐下后,向来怕冷场的贝耳朵开启了话唠模式。   “你吃这点就够了?不会是在减肥吧?你又不胖,减什么肥?我们大学的男生吃的都比你多,还有,你口味偏清淡,不喜欢吃红烧的东西?那碗汤是鸡肉汤吗?怎么只见香菇不见鸡肉?是不是忘记给你放了?”   叶抒微停了停筷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贝耳朵知道自己招人烦了,闭上嘴巴,低头吃自己的西米露。   叶抒微继续用餐。   贝耳朵消停了一会,就开始了,八卦道:“对了,我听说你和唐栗的老板关系匪浅?你是他舅舅?”   “你听谁说的?”   “唐栗啊。”   “这是私事。”叶抒微说,“不便奉告。”   贝耳朵咳咳:“那说一点非私事吧。你平常的性格就是这样?”   “怎么样?”   “慢热。”她尽量用了最委婉的两个字。   “不存在快慢的问题,我和某些人永远也热不起来。”   贝耳朵被噎了一下,在心里猜测,自己是不是属于“某些人”的范围。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贝耳朵的言下之意是,我们热得起来吗。   “你?”叶抒微给出中肯的评价,“言长。”   “言长?这……”贝耳朵闭上嘴巴,彻底放弃和他聊天的想法。   于是,他吃着饭,她睁着眼睛死盯着他,不再说一句话。   说真的,贝耳朵一直觉得凭一个人的吃相可以看出他的一些内在。像是吃饭时,挥舞双臂,嘴巴发出吧唧吧唧声音的人欠缺教养,自私自利,吃饭时,眼珠子在几道菜上转来转去的人性格急躁,功利性强,吃饭时,夹菜徐而有序,喜欢把食物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细嚼慢咽的人很细心,也很耐心,吃饭时,目不斜视,吞咽咀嚼无声音,不妨碍周围人用餐的人自律性很高,是典型的理智派。   叶抒微是最后一种。   似乎长时间被对面灼热目光包围,叶抒微吃了一半就放下筷子:“走吧,我们去拍照。”   “大哥,你还没吃完。”贝耳朵提醒,“不用那么急的。”   “早点拍完,你可以早点回去。”   咦?怎么有种嫌她存在感强的错觉?   贝耳朵忽略心中的那点感想,问:“那我们去哪里拍啊?”   “就近的地方。”   贝耳朵听叶抒微这么说,以为他找到了神秘的好地方,于是放心地跟着他出去,谁知顶着大太阳在他身后跟了一圈,又回到了快餐店门口,叶抒微停下,说道:“就在门口拍吧。”   “……你就找不到其他的地方了吗?”贝耳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除了这里就是研究所,你要哪个?”   “还是研究所吧,研究所还比较凉快,这里太热了吧。”贝耳朵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嘀咕,“人还那么多。”   两人回到研究所,贝耳朵跟着叶抒微走进一楼的一间休息室。   走进去意外地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两张长桌并成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杯架,挂着四五个杯子,杯架边是简易的小音箱,小音箱边是零零落落的碟片,还有速溶咖啡,茶叶罐,笔筒,小电扇,薄荷味的口香糖,两块叠在一起的巧克力……   除了桌子,还有一个书柜和一张沙发床。书柜里是各种书和动物骨架,沙发床上有一个蓝色的靠垫和一张折叠很整齐的毛毯。   “这里挺幽静的。”贝耳朵站在窗口,拉开窗帘一角,看见外面有两棵树,阳光从叶枝间的空隙漏下来,轻轻的蝉鸣声和满室的书香让人心静。   叶抒微走过来,顺势把窗帘拉开了一半:“这是研究所后面的空地,没有人。”   “那我们在这里拍吧。”贝耳朵说完,看了看周围,把休息室里唯一一张椅子拉过来,自己坐下后,让叶抒微靠过来,“我们面朝阳光,效果会很好。”   所谓阳光灿烂嘛。   “你坐着,我站着?”叶抒微突然问。   “这个,好像是有难度。”贝耳朵又站起来,“那我们都站着?看着窗外的风景?会不会太假?”   “很假,没有正常情侣会摆出这样拍写真集的姿势。”   “那正常情侣会怎么样?”贝耳朵反问,心想好像你多了解似的。   叶抒微想了想,走到沙发那边:“我们坐着拍。”   贝耳朵走过来,放下包,坐下。   “你靠在我肩膀上。”   贝耳朵将信将疑地把脑袋靠过去,用手打开手机,调到拍照。   “把你的手机给我,然后你闭上眼睛。”他突然说。   她抬眸:“为什么?”   “为了追求最自然的效果。”   她把手机递给他,靠在他肩头:“你别想上次那样把我拍得很丑。”   “我还是实物实拍。”   她郁闷地闭上眼睛。   “头往下一点。”   她照做。   “左边的头发,拨到耳朵后。”   她照做。   “下巴再抬高一点。”   她照做。   “鼻翼不要煽动得那么明显。”   她照做。   “脸往右侧过来一点。”   她照做,睡意逐渐袭来,最终她顿了顿脑袋,头彻底歪向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   过了很久,她才醒来,因为睡得很酣,以至于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好好地侧躺在沙发上,柔软的靠枕就在脸侧,脚踝处还覆盖着毛毯。   长腿的叶抒微站在长桌前冲水泡茶,热气袅袅,很快无声地消散在金灿灿的阳光里。   “叶抒微?”她喊了他一声。   “二十三分钟。”他背对着她,“你打盹的时间。”   她骤然清醒,坐起来,理了理头发:“不好意思,我太困了,对了,我们刚才在干嘛?哦哦,是拍照,现在继续吧。”   “已经拍好了。”他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茶,“在你手机里。”   贝耳朵狐疑地抓过身侧得手机,打开一看,有新拍的三张照片。   她的头搁在叶抒微的胸膛上,头发有些凌乱,睡得倒很宁静,叶抒微低头看她的睡颜,另一手按在她的肩头。   “这……不算是正面照吧。”贝耳朵研究地说,“不过好歹你露了一回脸,大家应该满足了。”   “贝耳朵。”   “什么?”贝耳朵抬起头,响亮地问。   “你睡觉喜欢流口水?”叶抒微转过身,靠在长桌前,一手持玻璃。   “我刚才流口水了吗?”贝耳朵本能地低头检查沙发。   叶抒微垂眸看了看自己胸口衬衣的浸渍,花了零点五秒钟选择屏蔽,淡定地转开视线:“我拍了三张,你自己选比较满意的就行,今天到这里,你可以回去了。”   贝耳朵把手机塞进包里,点了点头,站起来。   出门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事,问:“你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找女朋友吧。”   “不会。”   贝耳朵笑了:“我只是突然想到,那个,如果明天你有喜欢的女生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立刻和唐栗说停止这样的逢场作戏,否则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   “不会。”叶抒微长身玉立,靠着窗外的阳光,像是固定在一个画框里,那种骨子里藏着的优越感在这一刻很自然地彰显出来,好似放大了很多倍,“我不会在明天遇见喜欢的女生,这样的概率是零。”   “万一呢?话不能说太满。”   “万一的话,我会第一时间甩了你。”   “……”贝耳朵的太阳穴莫名一跳。   男人啊,果然都是冷血动物,好歹他们现在也是外人眼里的情侣档,有了“新欢”后说甩就甩了……   贝耳朵这样腹诽的时候,全然忘了刚才是谁提的这话茬。   “对了,换作是你的话。”叶抒微提醒她,“你也必须提前告诉我,我会来负责终止这样的关系。”   贝耳朵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那没问题了。”   等走出研究所,她突然醒悟了,什么没问题啊?刚才叶抒微说的分明是,如果换作她碰到喜欢的男人话,要她提前告诉他,他来负责终止……负责甩了她?!   等于说,不论是他还是她有了“新欢”,都是由他甩她?   简直是太阴险,太会计算了。   阳光下的贝耳朵在思考一个问题:这凭什么啊?   她按捺不住情绪,给叶抒微发了短信:“凭什么都是由你主动结束我们的关系?”   叶抒微的回复:“因为我从来没有被甩过。”   “你觉得我有这方面的经验?”   “难道不是?”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重点是抒微为谋多一次两人约会,故意拍丑照片?然后就有机会理直气壮地拐耳朵到自己的休息室,公然欣赏她的睡颜……当然,还有可能在她睡觉的途中做了什么不忍直视的……太可怕。   再者,抒微说从来没有被甩过,暗示太明显了嘛,耳朵你自求多福,不会有人帮你的。   咳咳,再请看文的大家注意一下,这个文在本系列的前缀,是甜文慢炖……喵,这个意思大家都知道的,掩面,不解释,飘走,坐等两只生娃。   ☆、第六章   贝耳朵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母亲徐贞芬女士的电话。   “你在干嘛呢?”徐贞芬的语气向来不是特别有耐心。   “没干嘛,出来溜达,现在要回去了。”   “最近找到工作了吗?不会还在给人拍照片吧?”   “给人拍照片也有的赚,还是我喜欢做的事情,我挺乐意的。”   “别总浑浑噩噩的,你还是听我的,去王赫川的公司上班,他会帮你安排好职位的。”   “妈,我和你说过了,工作我自己会找的,我保证自己养活自己。”贝耳朵叹气,“我不是和你赌气,王赫川家的公司不是做家具的吗?我对那个真的不敢兴趣。”   “兴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啊,你有时间多和王赫川聊聊,周末给他打打电话,向他请教一下,他会耐心和你说的。”   “不太好吧,我和他也不熟。”   徐贞芬在电话里笑了:“有机会单独出去吃个饭就熟了。”   贝耳朵知道徐贞芬的意思,她很中意王赫川。王赫川虽然学历不高,但擅长交际,很会做人,年纪轻轻就建立了一堆深而远的人脉,他家族三代经商,虽不显赫,但小富是有的,加上他外貌出挑,白皮肤单眼皮在妇女群中很吃得快,尤其是嘴巴甜,很讨徐贞芬这个年龄层女性的喜欢。   “一男一女没事出去吃什么饭啊。”贝耳朵觉得很不自在。   “一男一女就不能单独出去吃饭了?你的思想怎么和奶奶辈一样?难怪这个年纪还没有谈过恋爱,说出去都丢脸。”徐贞芬噼里啪啦地说教,“不夸张地说,王赫川这样的条件,已经是百里挑一了,他上次见过你之后说你挺好的,你自己老消极对待,搞得到现在还没有进展,换作别的女孩子早就抓得很稳了!”   贝耳朵把手机挪远,等徐贞芬说完了才又挪近:“妈,王赫川的条件是挺好的,我挺欣赏他的社交能力的,这点我会向他学习的,但是轮感情的话,他已经交了好几个女朋友了,我一向对情史丰富的男人不太能来电。”   徐贞芬冷笑:“二十六岁的男人,你要他一张白纸?有这么幼稚的想法,难怪你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   “我爸就是二十六岁才遇上初恋的你,之前都没有谈过。”爸爸是她的偶像。   “我们那会是什么年代,能放在一块比吗?现在的社会,谁不是结婚前谈过好几个,和买东西是一个道理,要经过挑选的,懂吗?”   贝耳朵又听徐贞芬唠了好久,最终找了个理由结束了通话。   一会儿后,她就收到王赫川的短信。   “小耳朵,有段时间没联系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贝耳朵一阵恶寒,在她心里只有非常亲近的人才能叫她“小耳朵”,很显然,她和王赫川没有熟到那个份上。   “暂时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谢谢你。”她干巴巴回复了一句。   后来王赫川又发来两条,她都当没看见。   贝耳朵回到家,就打开微博把照片发上去了,很快得到了一批回复。   昵称是“伤心换绝情”的朋友:“为什么要虐正在吃泡面的单身狗。”   昵称是“燃烧的腿毛”的朋友:“我就猜你靠不着他的肩膀,哈哈。”   昵称是“李雷都这么牛了为何韩梅梅还是不爱他”的朋友:“你把男朋友的胸当成海绵枕头吗?会流口水在上面吗?”   昵称是“刘姥姥留言给柳奶奶”的朋友:“细节控表示叶抒微的无名指比食指长,睫毛比女朋友的睫毛长……”   昵称是“棉毛裤是扼杀人体美的发明”的朋友:“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你炫夫了,果然没有白关注你,但说真的,现在看你微博感觉像在看情敌。”   贝耳朵一一浏览,无意中看见这样一条。   “看了节目后觉得叶抒微的性格好冷,好像和谁都不说话,眼睛除了看你也不屑看其他人,甚至都懒得看镜头,他在生活中也是这样一个不好亲近的人吗?你和他在一起需要处处迁就他吗?”   贝耳朵想了想回复:“他比较慢热,第一次录节目不太适应,但私下对自己人很友好。”   这倒不是她帮叶抒微美言,而是她经观察后发现的,无论是在张逸露,霍小桐还是他的同事面前,他都维护她的尊严,像刚才她在休息室里不小心睡着了,他还帮她盖了毯子。   她的回复立刻被大家发现了,开始被刷屏。   “好嚣张,自己人是专指你吗?挖鼻。”   “自己人是专指自己的老婆?”   “自己人,呵呵,我们都是外人。”   ……   贝耳朵的脸很烫,正想要退出,收到陌生人的一条艾特,她点开一看,是一则三年前的新闻。   L市科学技术奖的颁发,一等奖是“两栖动物活性多肽的结构和功能研究”,由两名研究员主持,其中一名是叶抒微,下面所有获奖者的获奖感言,大家发言或谦虚,或激昂,或从容,只有他说:“我没有感想。”   贝耳朵无声地笑了,果然是他的风格,但在旁人眼里会不会过于自负了?好像得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然她知道他想表达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需要感谢什么呢?   贝耳朵点开这条旧新闻的评论区,见下面有人说:“这是我们L大的学霸,他可以不吃不睡不泡妞,但一天不去实验室就不行,开学的时候好多学妹听说他会去解剖社团教学,排队报名,可惜一个学期他只上过一节课,那节课后,学妹们排队送他吃的,简直当他是吃货一样,他只收了一包芝麻海苔。”   也有人说:“他是这样的,从来不会说正常话,有女生在路上给他情书,他让她去学校门口发传单,对方说这是给他的私人东西,他说我不认识你,不收你的东西,对方无奈了,只好羞答答地说这是情书,他说也请你去校门口发。”   想到那个场景的叶抒微,贝耳朵忍不住笑出来。   叶抒微,其实也是挺不常见,有点意思的一人。   *   六月里,贝耳朵接了一个工作,去领省的宜县帮一对年轻夫妻拍婚纱照。   宜县是男孩生长的地方,以花海和梯田闻言全国,气候湿润,雨量充沛,他们去了后就开始下雨,不能去户外拍照,耽搁了时间。   等放晴了,贝耳朵才拿着摄影器材和他们出去,转了一大圈后,她觉得只在花海边拍一个情景,美则美,但缺乏新意,建议在县里的一个书院拍摄,男女主角欣然接受。   第一幕。   穿着青色汉服的男人静坐在学堂的桌前,眉目清朗,手持毛笔缓缓写下“书中自有颜如玉”几个字,抬头的时候,同样穿着汉服的女人手拿半开的折扇,笑靥盈盈地站在他前方,眼眸饱含赞许和情愫。   第二幕。   男人静坐,持笔画花,女人抓了墨条帮忙磨墨,一边磨一边微笑地看着男人,男人画了一朵和女人发簪上一模一样的木兰花。   第三幕。   男人和女人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有茶壶和杯子,男人手持一卷书,女人拿起杯子把水泼到他衣服上,他的神情是心甘情愿。   当然,这是参照“赌书消得泼茶香”的那个典故。   一共拍了八幕场景,拍摄很顺利,他们觉得特别有趣,玩得很开心。   “说起来我和这个书院有些缘分,三岁的时候外公带我来这里看枫树,教我读诗。”男人说,“五岁的时候外公病逝,我妈带我来这里看枫树,告诉我,这是外公喜欢的树,我当时很懵懂,觉得这地方挺无聊的,嚷嚷着要走,我妈带我回去后哭了一场,再没提及这个书院的事情,大概是怕触景伤情。”   说到这里,女人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男人温和地笑了,没有继续说。   贝耳朵也没有追问,因为在下雨的两天里,她从女人这里得知了一些情况,譬如男人的亲生母亲也很早病逝了,据说是家族性肝病的关系,过了每两年,他父亲又娶了新的,后妈对他非常刻薄,平日里连块肉都不舍得给他吃,在父亲和后妈有了弟弟后,他在家的待遇更差,好吃好穿的都要让个弟弟,后妈全权掌控了家里的经济,连他学校要交的补习书教材费都不给他,他是真正寒窗苦读后考入名校,走出了这个小县。   女人和他是大学同学,和他的家境天壤之别,她出生于一个典型的上海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语言学家,母亲是知名律师,她从小就是被当做大家闺秀培养的,父母寄予她厚望,自然是希望她嫁给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的,男人这样的条件她父母起初不啃接受,但拗不过她的坚持,勉勉强强地接受了,当然前提是,女人没有和父母说男人也许有家族遗传病。   “我们做过婚检了,指标都是正常的,所以我不担心。”女人乐观地对贝耳朵说,“我和他说好了,婚后要一起保养身体,吃得健康营养,每周去做运动,这样坚持下去哪会会什么问题。”   他们结婚,男方父母没有出一分钱,靠的是男人的全部存款和女方家庭的部分出资。   “我爸妈说了,如果要嫁给他,不会拿出什么大钱的,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们工作快五年了,存的钱足够办一个简单的婚礼了,蜜月推后,现在要解决的是买房问题,我们不能一直住出租房。”女人说,“虽然生活清苦一点,但和他在一起就很开心。我妈总说唉声叹气,说我以后会后悔,可我觉得我的选择是最正确的,我们还年轻,钱总会有的,但真正心仪的人,可能碰到一次以后就碰不上了,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女人说完了还笑问贝耳朵有男朋友了没,贝耳朵刚想说没有,脑海莫名其妙地浮现叶抒微的模样,似乎确认了一下后才回答:“没有。”   “你刚才好像迟疑了一下。”女人察觉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人,但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是你喜欢的人?”   “也不是。”   “那你怎么会突然想到他呢?网上有个测试,如果让你随意报出一个男性的名字,你脱口而出的肯定是你最喜欢的人,这就是潜意识的作用。”女人说,“我觉得你喜欢他,只是自己还不是特别清晰。”   当天晚上是他们留在县里的最后一夜,天又下起了小雨,男人带女人回家吃饭了,贝耳朵待在旅馆里看书,越看越觉得无聊,就撑了一把伞出去溜达。   宜县夜晚很荒凉,街道两边的店铺也差不多关门了,贝耳朵找了一会找到一家简易的饮品店,进去要了一杯奶茶和一份红茶蛋糕。   吃蛋糕的时候,贝耳朵的手机的短信提示声连连响了两下。   她拿起一看,一条是王赫川发来的,他问她在不在家,时间刚好,他可以开车接她去吃美味的时令海鲜粥,吃完去散步,有助于睡眠,她果断选择了忽略。另一条是……叶抒微发来的,她打开的速度特别快。   结果一看,很显然是叶抒微发错了,他是群发通知研究所的同事们明天下午两点开会的事宜。   她有点无语,动手打了四个字:“你发错了。”   然后顿了顿,再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改成:“我在宜县,这里有好吃的南瓜饼,要不要给你带一份。”   过了一会,叶抒微回复:“你一个人去宜县?”   “帮人拍婚纱照,因为下雨的关系多留了两天,明天一早坐动车回去,你到底要不要吃南瓜饼啊?”   “不用了,我不喜欢吃甜的。”   “那芝麻海苔呢?”   “那里有这个东西?”   贝耳朵在心里揶揄,果然喜欢吃芝麻海苔啊,还蹭自己学妹的。   “你喜欢吃的话就有啊,我有办法变出来。”她逗了逗他。   “也没必要,这里的超市都有。”   “可是这里的芝麻特别香,做出来的芝麻海苔特别好吃,我给你带一份吧,下次见面的时候给你。”   “那谢谢了。”   他不再拒绝了,贝耳朵感觉有了点成就感。   “不客气,小东西罢了。”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对了,这里在下雨,外面超凉爽。”   “你在外面?”   “外面的一家小店。”   “天色不早了,你为什么还在外面?”   “我再坐一会就回去。”   “都几点了,现在立刻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命令还是关心?贝耳朵喝了口奶茶,嘴巴甜甜的,看了看时间,连九点都不到,王赫川还发来短信喊她出去吃宵夜散心,他呢,竟然在这方面这么守旧。   她站起身,让服务生把蛋糕打包,连同奶茶一起带回去。   下一次见面比想象中的要早。   贝耳朵赶回H市的那天,就接到叶抒微的电话。   贝耳朵接起,那头传来的不是叶抒微的声音,是何杨。   “容我解释一下,叶抒微刚出去,我是偷偷拿他桌上的手机拨给你电话的,今天是我生日,我请客吃饭加晚上的娱乐活动,可以带家属,叶抒微他迟迟不好意思喊你过来,那我来替他邀……”   话说一半,电话已经被夺走了。   “刚才不是我,是何杨。”换作叶抒微解释。   “哦,我听他说了,他今天生日要请客啊?”   “嗯。”   两头都安静了一会,贝耳朵正打算开口说替我祝他生日快乐,我有事就不去了,叶抒微突然问:“你想来吗?”   “你不介意我去?”贝耳朵反问。   “你自己看,是晚上六点整,地点在鑫源饭店。”叶抒微身后有不轻的起哄声,他继续说,“你要来的话提前打个电话给我。”   “好。”   叶抒微挂下电话,几个同事纷纷揶揄他:“是谁刚才说的不想带女朋友出来蹭饭,又是谁一接起电话,听到她声音就改变主意了?叶抒微,没想到你谈了恋爱后也会变矫情了。”   叶抒微没理他们,淡定坐下后,面色沉静地对着电脑把实验的数据一一输入。   “你的耳朵……”   他修长的手指突然一顿,抬了抬眼眸。   “你的耳朵怎么回事,这么红,是不是有人在骂你?”一个男同事伸手点了点另一个的耳朵。   “很红吗?我去照照镜子。”   叶抒微意识到他们是在说别的,不是专指某个名字,继续自己的工作内容,略过自己刚才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重点信息量很大啊……咳咳,就让友好结实的作者给大家总结。   第一,抒微喜欢吃芝麻饼。   第二,不管是真是假,耳朵已经以抒微的夫人自居了。   第三,抒微的情敌出来了,叫啥来着……反正感觉是没啥威胁力,会被抒微秒速炮灰。   一觉醒来,发现又收到了飘向作者的闪耀爱意的小雷们,当然要感谢啦。   17452139,Happy纯黑小白兔,西瓜,声声慢,才三天,17453937,木子影,蓝色猫眼石,喵喵喵屋星人,大闸蟹120,东瓜,汪汪。时刻饭着我家爱豆,i miss you,执迷不悟   以上,非常感谢。   看完冒泡的亲都么么一下。      ☆、第七章   贝耳朵不好意思蹭饭,只答应去唱歌,她自己吃了晚饭后,先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对手工精油的香薰蜡烛作为送何杨的礼物,她想既然要去空着手太没礼貌了。   到了目的地,贝耳朵给叶抒微打了个电话,叶抒微出来接她,然后两人一起到了包厢,贝耳朵一看,里头有何杨,甄志玲,高显音,霍小桐,还有两个面熟的,但一下子叫不出名字的男同事。   贝耳朵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然后从包里取出小礼品袋,亲手给何杨。   何杨很惊喜:“太客气了,唱个歌还送什么礼物啊。”   “不贵的东西,聊表心意,祝你生日快乐。”   何杨说谢谢,还不忘揶揄叶抒微:“你女朋友比你懂事太多。”   何抒微喝着矿泉水,没有说话。   贝耳朵默默看了他一眼,正好他抬起眼眸,和她的目光相撞,清楚地传递出一个“为什么要破费买礼物给他”的疑问,贝耳朵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表示这是必不可少得。   大家开始轮流唱歌,甄志玲问贝耳朵喜欢什么歌,贝耳朵说唱陈奕迅的好了。   她一开嗓,大家就惊艳了,纷纷鼓掌。   贝耳朵在他们的竭力捧场下唱了好几首。   “开始时捱一些苦,栽种绝处的花,幸得艰辛的引路甜蜜不致太寡,青春的快餐只要求快不理哪一家,哪有玩味的空档来欣赏细致淡雅……”   直到她唱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喝可乐的时候,才意识到叶抒微连歌都没点。   “你怎么不点歌?”   “不想唱。”他说。   “因为唱得不好听?”贝耳朵笑道,“别自卑啊,试试看嘛。”   他低头玩手机上的游戏,表情很淡:“没兴趣。”   贝耳朵见状,嘀咕了声“难搞”。   可乐太甜,喝了半瓶觉得太腻,贝耳朵站起身去角落的桌上拿矿泉水。   喝水的时候,一个人悄然挨了过来。   “贝耳朵,刚才吼得嘶声力竭,现在口渴得不行了吧?”霍小桐笑得眼睛弯弯的。   经过上回聚餐,贝耳朵清楚和她不太对盘,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没说话,没料到她现在主动来搭话。   “嗯,是有点渴。”贝耳朵说。   霍小桐点了点头,问道:“对了,你和叶抒微发展到哪一步了,见过他家长没有?”   正好甄志玲在唱蔡依林的歌,声音很大,几乎覆盖了霍小桐的声音,贝耳朵趁机装作没听见。   霍小桐以为她真没听见,直接凑过去,红唇对着她耳朵低吼:“你有没有见过叶抒微的家长?”   贝耳朵瞬间感觉耳膜被利器刺了一下,闪开了一些:“你说得太大声了。”   “怕你没听见嘛,我问你见过叶抒微家长没有?”霍小桐笑得很假。   “没有,我们不太过问彼此的家庭情况。”   “还没有啊?那我给你透露一点吧,叶抒微他母亲是一个旅法画家,一幅作品最少也值六位数,她不仅有才华,眼界也高,要是你第一次上门送比较一般的东西呢,估计她是看不上眼的。”霍小桐分析,“还有穿着打扮,譬如你今天这样的,她肯定觉得不合适。”   “你怎么这么清楚?”贝耳朵反问。   “是显音告诉我的,研究所大多数人都清楚叶抒微的父母是做什么的。”霍小桐带着美瞳的眼睛在光线下显得十分锐利,“我倒很奇怪,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贝耳朵不作声。   “像我和显音交往的起初,我就把他家里的情况都搞清楚了,确定我们之间的距离无差才继续的,说点实际的,现在谈恋爱不就是看门当户对吗?难道你还相信灰姑娘的童话?”   贝耳朵依旧不说话。   “叶抒微的父亲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否则以他这样的冷漠性格,实力再强也获得不了那些好资源的,像是显音,很多好机会根本轮不到他,可惜了。”霍小桐一边说,一边轻抚自己的发梢,口吻更为随意,“我听说你父母已经离异了,你父亲只是一个木匠?”   贝耳朵的目光骤然变冷:“你喝多了吧?话这么多。”   “我只是和你随便聊聊,你这么凶干嘛?”霍小桐诧异。   “不好意思,我和你不是很熟,不适合聊私事。”   正好蔡依林的歌到了尾声,音乐停止,贝耳朵的话被大家听见了。   高显音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柔和地问道:“你们在角落里聊什么呢?”   贝耳朵和霍小桐都不说话,冷冷地面对面保持沉默。   叶抒微突然出声,对贝耳朵说:“你站在那里太久了,可以坐回来了。”   贝耳朵走了过去,霍小桐则站在原地,目光投向男友,却意外地发现高显音在皱眉,似乎在怪她说错话丢了脸,她猜想他下一个动作一定是转过头,对叶抒微赔笑脸,心底的不舒服加倍放大,口无遮拦道:“我可没说什么,只不过问她爸爸是做什么,她自己自卑不肯承认。”   贝耳朵刚坐下,听到霍小桐的针对,不卑不亢地回应:“我没有自卑,无论我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不和你多聊是因为我们不熟。”   “看吧,显音,我想和她做朋友,她却一直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我欠她多还她少一样,凭什么?就凭叶抒微的职称比你的高?你要看他脸色,连同我也要看他女朋友的脸色?”霍小桐的话更难听了。   高显音猛地站起来,一张文弱的脸蹭地变红,眼神如冰:“霍小桐,我刚才真不敢放纵你喝酒的。”   作为主人的何杨立刻打圆场:“什么职称不职称的,小桐,你别太敏感了。”   霍小桐眼睛一红,飞速地走向沙发,狠狠地撞了一下高显音,抓起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走出包厢。   “快去追她回来!”甄志玲提醒。   “没事的。”高显音轻轻道,“她最多就在门口转一圈,等一会就会给我打电话,这方面我早有经验了。”   “这怎么行?”何杨听不下去了,“别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好歹今天是我生日,算给我点面子,快去讲和。”   高显音依旧无动于衷。   直到叶抒微开口:“趁她还没有走远快去找她,找到后立刻送她回家。”   言下之意是别回来了。   高显音不自在地扭了扭脑袋,说了句不好意思,就追了出去。   甄志玲回过头拍了拍贝耳朵的腿:“陪姐姐去一趟洗手间。”   贝耳朵随甄志玲走出包厢,一路上,甄志玲善解人意地安慰贝耳朵,让她别理会霍小桐说的话,霍小桐那人心是不坏的,就是说话不太经大脑,改天她做东,约大家出来喝个下午茶,什么误会都冰释了。   贝耳朵心想,心不坏就可以口不遮拦了吗?反正霍小桐这样的人,她是不会走近的。   上洗手间的时候,甄志玲接了个电话,让贝耳朵先回包厢,她说完电话再回去。   贝耳朵独自回包厢的途中,路过一扇门,恰好门被打开,有人出来抽烟,一室莺莺燕燕之声传出来。   那人随手拉上门,拿出打火机正要点烟,发现擦肩而过的人,立刻亲切地出声:“贝耳朵。”   贝耳朵止步,抬起头一看,竟是王赫川。   王赫川收了烟和打火机,眉眼间皆是惊喜:“缘分啊,怎么在这里碰见你了,和朋友一块来的?”   “对,我有个朋友今天生日,我们帮他过生日。”贝耳朵仓促地应付他,“我先回去了,改天说。”   “等一等。”王赫川上前一步,拦住了贝耳朵,手往她肩膀上搭,“哪个朋友啊?介绍我认识一下。”   贝耳朵秒速躲开他的肢体碰触:“不用了,你玩你的,不用管我。”   王赫川笑了:“你可别误会,房间里的那些女的我都不熟,都是朋友邀请过来热闹气氛的,我们什么都没做,老老实实唱歌。”   贝耳朵无语,不知道王赫川怎么理解的,还特地对她解释。   “我上次真不该和你说年轻时候的事,你一定误会我是个挺滥的男人吧?其实真没有,我虽然谈过十一次,但每一次都很认真,大多数时候都是被甩的那个。”王赫川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离开贝耳朵的脸,十分诚恳的模样,“真的,我对待感情特别用心,在一段感情里绝不会存有二心,每一段感情也都是以结婚为最终目的的,无奈缘分一直没到。对了,我听你妈妈婉转地和我提过你对我的看法,我猜或许你对我有点成见,所以才一直避而不见,发给你的短信你也不回。”   说到这里,王赫川的笑容更温柔:“没必要吧,我又不是毒蝎。”   贝耳朵真不想听下去了。   “既然我们都是单身,也不要再玩什么文字游戏了。”王赫川趁机说,“耳朵,我对你挺有感觉的,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很可爱,我想和你继续相处。”   “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贝耳朵脱口而出。   王赫川眉头都没皱:“是吗?怎么没听你母亲说起。”   “因为我没告诉她,你也知道,一旦她知道了就特别啰嗦,会管东管西的。如果可以的话,也请你帮我隐瞒,我先谢谢你。”   “你都没告诉我你男朋友是谁。”王赫川耸肩,“我怎么帮你隐瞒?”   “耳朵,你朋友啊?”   贝耳朵听到甄志玲的声音,越过王赫川的肩膀,对她点了点头。   等甄志玲走过来,王赫川热情地和她打招呼,互递名片,小聊几句后,甄志玲客气地邀请他去包厢坐坐:“对了,耳朵的男朋友也在的,你认识他吗?”   王赫川挑眉:“还未有幸相见,正好去认识一下。”   说完看贝耳朵。   贝耳朵沉默了一会,笑道:“那给你介绍一下。”   王赫川走进包厢后,贝耳朵为大家介绍:“这是王赫川,我一个朋友,刚才巧遇了,听说有人过生日,特地过来说生日快乐。”   她说话的时候,余光感觉叶抒微的视线似乎就锁定在她脸上,不可忽视。   王赫川很自然地贴近贝耳朵,和她亲密地站在一块,然后对大家露出应酬式的笑容。   贝耳朵暗自深呼吸,转过头:“王赫川,他是叶抒微,是我……”   她莫名地卡了一下。   叶抒微却忽然站起身,第一件事就出乎众人的意料,他低声说了句“过来”,就伸手把贝耳朵拉到自己身边,没有多说话,直接表明身份。   “你是贝耳朵的男朋友?”王赫川目光灼亮,盯着叶抒微,似乎在确认是真是假。   相比之下,叶抒微看他的目光和淡多了,点了点头表示答案,再看向贝耳朵,眼眸像是清凉的泉眼,平静地开口:“你保证和他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没有别的?”   众人:“……”   就算要质疑,也应该在心里质疑,或者等两人回家后关上门再摊开说吧?这叶抒微的人生字典里没有“风度”两字吗?   众人都被叶抒微的反应小雷了一下。   贝耳朵咳了咳,心跳加速,却有些奇异的暖,她解释说:“当然没有别的,其实准确来说,他是我妈妈的好朋友。”   王赫川的面色尴尬,挤了一个笑容:“说起来,她妈妈还不清楚她有了男朋友,还一心打算撮合我们。”   “撮合你们?”叶抒微目光滑过王赫川的脸,很快收回,低头看被控制在自己身侧的女人,“他说的是真的?”   “嗯,不过是我妈妈的意思,和我没有关系,我第一次见面就拒绝了他。”   叶抒微沉吟,然后又看向王赫川:“这是理所当然,她第一次和我见面就心仪了我。”   众人:“……”   贝耳朵藏在背后的一只手按上叶抒微的背,抓了抓,示意他收敛一点,不要总说厚颜无耻的话。   “是吗?”王赫川皱眉,“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说着看向贝耳朵,继续玩世不恭的口吻:“我还误以为自己依旧有机会。”   “机会?”叶抒微闻言拍了拍贝耳朵的肩膀,以示提醒,“我想,经过今晚她再一次的拒绝,你不会再有这方面的误会。”   已经石化的众:“……”   贝耳朵也瞠目结舌,叶抒微今天是不是演过头了?   “嗯?”他又一次低头确认贝耳朵的态度。   当然他的话在旁人眼里完全是威逼,透着非常明显的“你敢不拒绝回家后你就完了”的预告。   贝耳朵思考了一下,认真地配合他:“王赫川,你也看见了,我有男朋友了。”   王赫川的眼睛闪过一丝不甘,倒不是为了贝耳朵,而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他想再待下去也许会颜面尽失,还是早走为妙,于是开口:“我还有事,不打扰了。”   说完他走出包厢,关上门后,石化的众人都盯着叶抒微。   叶抒微安然坐下,拿过手机玩游戏,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何杨心有余悸,叹道:“叶抒微,你已经可怕到变态的程度了,以后我再也不敢和你抢超市的优惠券和食堂的点心券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问题来了,抒微是太专业演过头了,还是透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当然,这样一来耳朵更是说不清楚了,谁都知道她被她家男人管的很严……王某人之类的连靠近的可能都没有……   这就是一秒炮灰自来熟情敌,更竖立正牌男友的威严。   本来想在作者有话说里深度采访抒微,探秘他的心声,来个小剧场之类的,不过他表示在没有和耳朵亲吻福利之前,心情不是很愉悦,拒绝了采访,所以再等等吧……   卖个萌求冒出水面:喵。      ☆、第八章   王赫川离开,甄志玲又积极地帮大家点歌,贝耳朵点了一首春夏秋冬。   何杨亮了亮眼睛:“这首我听叶抒微唱过,他唱得非常好听。”   这么巧?贝耳朵想,叶抒微也会唱这首歌?要知道她的手机铃声还设定了这首歌。   叶抒微看似还在介意刚才王赫川的存在,沉浸在自我情绪里,没有理他们。   贝耳朵拿手肘碰了碰他:“你唱不唱?”   叶抒微说:“不想唱。”   “难搞。”贝耳朵嘟囔,“你不唱我唱。”   悠扬的前奏响起,贝耳朵开始唱了。   “冬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天空多灰,我们亦放亮,一起坐坐谈谈来日动向,漠视外面低温,这样唱,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燃亮飘渺人生,我多么够运……”   这首歌旋律简单,歌词优美,写的是季节的流转,爱人的陪伴,静下来听的时候很有味道。   贝耳朵越唱越专注,包厢很安静,有人轻轻站起来,关了最后一盏灯。   叶抒微坐在贝耳朵边上,目光落在她明暗交错的脸上,整整四分钟未挪开。   他是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地观察她,中途微微蹙了一次眉,再舒展开。   然后,他无声地得出一个结论:她唱歌的时候比较漂亮。   *   回去的车上,两人似乎因为刚才王赫川的事情都有些别扭,没说话。   直到一个红灯的时候,贝耳朵受不了长时间的沉默,果主动开口:“叶抒微,你刚才是不是演过头了?”   “是吗?”他不觉得。   “是啊,搞得好像王赫川和你有杀父之仇一样。”   “如果是情敌,和杀父仇人有区别吗?”   贝耳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柔声说:“王赫川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路人,作为假男朋友的你,完全不需要和他在台面上针锋相对,轻轻地扫他一眼,应酬式的微笑就行了。”   “我不喜欢应酬。”   “做人太直接很容易得罪人。”   “你在教我为人处世之道?”   “也不是,我只是建议。”贝耳朵友善道。   叶抒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一眼竟然让贝耳朵芒刺在背,虽然她确定叶抒微今晚的表现很异常,但不敢再质疑他一句。   “你母亲很中意刚才那个人?”两分钟后,叶抒微忽地开口。   “王赫川?”贝耳朵老实地承认,“是啊,我妈觉得他特别适合做女婿。”   “为什么?”   “他面相讨中年妇女欢心吧。”   “是吗?但经我刚才观察发现,他的面相不太好。”   “啊,你对面相也有研究?说来听听。”   “他唇红,嘴角有一颗淡痣,此类男人做事圆滑,工于心计,且用情不专。”   “这……”对,王赫川嘴边是有一颗痣,很淡,不认真看不会察觉。   “他眼纹较多,内心易善变,不适合走入婚姻。”   “这……”王赫川眼纹很多吗?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贝耳朵想。   “鼻头丰满,色泽油亮,容易惹是生非。”   “这……”呃,鼻头丰满也算是坏事?   “综上所述,他不会是一个好女婿。”叶抒微分析地说,“我建议你母亲去书店买一本面相学的书,或者上网查找这方面的资料。”   “费什么劲,你这么懂问你就好了,什么样面相的男人专情?”贝耳朵咳了咳,认真地问。   叶抒微说:“眼白清澈,鼻梁直挺,无骨节,眉毛比眼睛长很多,中部较宽,两眉对称,手掌的感情戏只有一条,平直而深。”   随着他的发言,贝耳朵一一打量他的眼睛,鼻子和眉毛,然后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导致她很有冲动拉过他的手,翻开掌心看看,可惜他正在开车,不能乱动。   “以上这些,差不多了。”他总结道,继续开车。   贝耳朵若有所思,垂下眼眸,默默摊开掌心,研究自己的纹路,有了疑问。   “那你懂女人的手相吗?我这条线,到食指和中指这里就断了,这是什么意思?”   “右小指下方第一条线?”   “嗯,是的。”   叶抒微一时间没说话。   “是不是代表不好的意思?”贝耳朵觉得他在欲言又止,可能是不想给人打击。   “听说这是旺夫的意思。”   “真的?!”她的心情一下子就上扬了,原来自己还有这等优势。   “如果没记错的话。”   “这么说,娶到我的人是有福的。”她未免开始沾沾自喜,“以后的嫁妆都可以省了。”   叶抒微适时地泼冷水:“如果你出生在某些经济落后,文化闭塞的山寨,或许更值钱。”   贝耳朵知道他在嘲讽她,扭过头不理会他,过了一会又埋首欣赏自己的手掌。   “对了,你怕不怕未来老婆是个断掌?”她笑言,“我妈告诉我断掌的女人会克夫,没有男人敢要。”   “我想没有人会克的了我。”叶抒微在夜色微澜下沉吟,“所以,无所谓她是不是。”   “你的命这么硬?”贝耳朵好奇道,不由联想那次录制节目之前,给她的关于叶抒微的资料上有一行很特别的备注“凝血功能优”,这是不是代表,在意外大出血的情况下,他可以比一般人坚持更长的时间?   好像就是民间说的的“命硬”。   “你在想方设法研究我的命格?”叶抒微见她走神许久,提醒了一句。   “没有,随便想想。”贝耳朵收起手掌,轻轻握成了一个拳。   贝耳朵回家后削了一只苹果吃,削皮的时候刀尖不小心割到了自己的手指,立刻渗出一缕血。   她很从容地找出小药盒,拿出止血的棉花和纱布,把自己的指头绑好。   然后,她想起爸爸贝衡安。   贝衡安年轻的时候是一个保安,有一次,他为制止商场门口两个刺刀向群众的歹徒冲上前去与之缠斗,不幸被其中一名歹徒持刀刺中大腿,当场血流汩汩,晕倒在地,被送去医院的途中持续大量失血,差点就断命了,术后医生告知家属,他的凝血功能特别差,失血性休克的概率比正常人大很多。   那个意外之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怪怪的,没多久,贝衡安就改行学木工了,这也是他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之一。   他性格温吞,没有远大的志向,不求财不求利,只求安稳度日,多一点悠闲惬意的时间栽树看花,这和他老婆徐贞芬的生活观相差甚远,他们渐行渐远,在贝耳朵大学毕业前夕办了离婚。   他们离婚后,贝衡安变得更沉默寡言,开始花时间在旅行上,他拿出攒了多年的地理杂志,翻看了一个月,制定了一个周游世界的计划,马不停蹄地实施。   他去罗马之前,打电话给贝耳朵简单地告别,让她别担心,他会回来的。   贝耳朵沉默很久,慢吞吞的“嗯”了一声,贴心道:“你注意安全,记得定时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父女俩又聊了一会,不知怎么的,说到了找对象的事情。   “你记得找一个命硬的男人。”贝衡安说,“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容易倒下,可以保护你,照顾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贝耳朵听的当下说没问题,没多久就忘了,但今晚因为和叶抒微的一番交谈,又想起这事来了。   她很小的时候,徐贞芬就常在家里抱怨贝衡安,说他是一个被踩的软柿子,做什么都容易失败,言语中掩饰不住的嫌弃,对此,贝衡安总是笑呵呵地承认错误,说老婆大人,这都是我的错。   每一次,徐贞芬生气,贝衡安就端茶递水削水果,哄到她消气为止。   他对老婆就是这么好,好到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徐贞芬的全部衣服,都是由他手洗的,关于这点他很坚持。   贝耳朵知道他拼命做那些,为的就是留徐贞芬在自己身边,他怕事业越做越旺的徐贞芬习惯了外面精彩纷呈的世界,关上门后面对平庸乏味的他会有更大的心理落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她更好,好到她舍不得离开。   显然,这个想法太天真了,某些女人决定舍弃家庭的时候比男人还要倔,她不会惦记他做过多少顿饭,洗过多少件衣服,她只觉得他越来越胖,越来越无聊,和他待在一个屋子久了会有窒息的错觉。   贝耳朵听奶奶说过,年轻时候,高挑貌美,性格开朗的徐贞芬喜欢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苦追了四年,对方都不理她,她绝望的时候轻轻回头,看见了同样一直追她的贝衡安还拿着一包豆浆和一盒生煎包站在那里,笑容真诚地看着她,她动容了,朝他走过去。   只不过,始终不是心甘情愿,婚后也免不了磕磕碰碰。   贝耳朵一点也不喜欢父母这样的感情,也根本不理解。   既然对方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坚持不懈?既然你起初就不喜欢对方,那就应该不喜欢到底,为什么会在中途为了寻找某种寄托而勉强接受他?   那不是爱情,至少对她而言不是。   爱情是没有选择余地的两情相悦,是一种伴随着时间,越来越离不开对方的感情。   这是她的理解。   虽然她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看过小说和电影,小说是这样写的,电影是这样演的,还有最重要的是,她有一种先天的直觉,爱情就该是这样的。   在这个夜晚,贝耳朵就此想了很久,连睡意都想没了,挠了挠头后打开电脑。   她登陆微博,随便写了一条:“晚上去唱歌了,吼的嗓子都哑了,现在完全睡不着,讨厌失眠。”   很快,收到了很多评论。   “和谁去唱歌了?叶抒微吗?对了,他会唱歌吗?”   “你失眠?是不是他出差了?想他想得睡不着?”   “跑一双热水脚吧,再用手指按摩百会穴五到十分钟,效果很显著。”   “我以为只有单身狗才会失眠。”   她浏览屏幕,慢慢地笑了,最近常常的,想到叶抒微,就有别样的感觉。   他真的会唱歌吗?她也不确定。   等她真的睡着已经是三点多的事了,她做了一个梦里,梦里的镜头切换得很混乱,慢慢地定格。她梦到自己在切猪肉,不小心切到了手指,流出不少血,她满房间地找药箱就是找不到。   “怎么那么不小心?”一个淡淡中带着宠溺的声音。   他从她背后贴上来,拿过她的手,亲昵地吮她的手指,用温热的唇帮她止血。   “你是A型血?”他抬眸,黝黑的眼眸有点诱人,“味道有点甜。”   血滑过他弧形优美的唇,有一滴落在他白色的衣袍胸口上,显得很突兀。   ……   弗大神说,梦是不加掩饰,最直接的愿望达成。   她睁开眼睛的同时,心想,天,这个梦算是什么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抒微啊,你既然已经一秒钟炮灰了王情敌,还需要在耳朵面前全部否定他仅有的好皮相吗?太狠……   耳朵动心了,都梦到了我们的抒微了,梦里两只在玩手指……   哈哈哈哈……作者愚蠢的笑声渐近,好事近了的节奏。   另外说,春夏秋冬很好听,推荐一下。   照例,冒泡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么么。      ☆、第九章   后面的一段日子,贝耳朵和叶抒微保持一周一次的见面次数,基本上就是为了拍照。拍照的地点选在叶抒微研究所的附近,公园,咖啡小站,汤包店,马路边……基本搜遍研究所周围为数不多的休闲场所。   “我们下次去云茶山吧。”贝耳朵咬着吸管,看坐在对面低头写字的叶抒微。   “太远。”他否决。   “那海洋公园?”   “太吵。”   “农家乐?”   “没兴趣。”   贝耳朵把饮料杯挪到一边:“你对什么感兴趣?”   “一个人在家玩游戏,看书,睡觉。”   “我指的是两个人。”   叶抒微停下笔尖,抬眸看了她一眼:“和你?”   “和你的女朋友。”贝耳朵托腮,咧嘴笑得很愉悦,“你试想一下,如果谈恋爱了希望和对方做什么。”   叶抒微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一会儿后说:“和我一起攀岩,跳伞,蹦极都很不错。”   贝耳朵笑容凝结:“你不喜欢平地运动?”   “平地运动?”他持续地看着她,“你指的是骑脚踏车,溜冰和散步?不用尝试就知道很无聊。”   “但很安全。”她弱弱地补充。   “原来你胆子这么小。”   贝耳朵感受到了某种“轻蔑”,心里有些不悦,想了想问:“蹦极你玩过吗?”   “玩过很多次。”   “跳下去的瞬间是什么感觉?”   “舒服,自由。”   “真的假的?不是那种一头扎进无底洞的恐惧感吗?”   “身上有绳子捆着,怎么会有恐惧感?”   “万一绳子突然断了呢?”贝耳朵常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担忧。   “事先会反复进行安全检查,这样的概率非常微小。”叶抒微看她的目光略有“嫌弃”。   “也就是说不能保证百分之一百的安全?”   “当然不能保证。”   贝耳朵心底一惊,拧眉沉思,然后说:“我们还是玩一点难度比较低的空中运动吧。”   “譬如?”   “垂直过山车?”   叶抒微停顿零点五秒,悠然收回目光,继续写字。   被“鄙视”的贝耳朵豁出去了,提议:“我们玩跳楼机!”   “你指的是游乐场那种四十五米高的?”他淡定地说,“这和平地运动有区别?”   “……四十五米,已经很高了好不?!”她现在一想就感觉身临其境,紧张得不行。   叶抒微终于停下手里的工作,合上笔记本,双手交叠:“你真的要去玩?”   事至此,说出口的话不能收回,贝耳朵打算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她认真地点头:“我要去。”   周日,H市的某乐园。   艳阳高照,站在离跳楼机不远处的贝耳朵抬起头看十几层楼高的大型设备,心里已经萌生退意……   正想着要不要说“天气这么热,上面应该更热吧,要不我们等天凉快再来玩好了”,身后传来一个淡定又不屑的声音:“这么矮?”   这么矮……   这么矮……   这么矮……   贝耳朵转过头,看一身运动衣打扮的叶抒微,后者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   “今天好像很热。”贝耳朵斟酌地说。   “三十七度。”   “上面应该更加热吧。”贝耳朵继续说,“要不……”   “我们速战速决。”他说,“走吧,你已经在这里观望很久,到底还要不要买票?”   “哦,我们去吧。”贝耳朵慢吞吞地走上去,如同蜗牛的行速。   “如果你害怕的话,和我说一声,我们不玩了。”叶抒微见状,说了一句。   “谁害怕了?我只是有点不适应。”贝耳朵狠了狠心,坚定了意念,“快去买票吧。”   买好票排队的时候,贝耳朵听到不远处的一个围观家长和她孩子的交谈。   孩子说:“妈妈,我想玩那个上上下下的东西。”   妈妈义正言辞:“跳楼机不能玩,太危险了,曾经有个女孩子,和你一样梳着辫子,坐在上面的时候两条辫子被机器卡住了,头皮都被扯破了,脖子上都是血。”   孩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辫子,明确地表明立场:“我不要玩了。”   “……”贝耳朵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这还没上去,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你现在说不想玩还来得及。”叶抒微说,“别逞强。”   贝耳朵深呼吸,心想都到这一步了,放弃的话不只是被叶抒微瞧不起,连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等跳楼机停在面前,贝耳朵坐上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在轻轻发颤,她扣了两次安全带都没有成功。   准备第三次的时候,耳畔传来叶抒微的声音:“等等,我来。”   他先帮她扣好了安全带,再扣上自己的。   机器一点点上升,像是顶着巨大的地心引力冒死上去,贝耳朵全程低着头,只看自己的膝盖。   “看看左右两边。”   贝耳朵迟钝地抬头,看了看左右两边,视野很开阔,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游乐场。   “风景不错。”相比贝耳朵的惶恐,叶抒微身在高处怡然自得,“只是高度差点。”   终于到了顶点,贝耳朵喉头紧绷,目光不敢乱瞟,等待降落,只是十几秒钟过去,这个庞然大物都没有动静。   “咦?这机器不会坏了吧?”她小心翼翼地垂眸,看看下面。   与之同时,猝不及防的一声警报后,机器轰地急速下坠。   贝耳朵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腾空了,源源不断地往下掉,像是要不顾一切地脱离所有的束缚,她紧紧抓住安全杠,闭上眼睛,脑子一片空白,想喊也喊不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死就死吧,听天由命吧!   机器轰地停下。   贝耳朵猛地睁开眼睛,出声问:“现在着地了?”   身边一个淡定的声音:“急什么,才在二分之一处。”   贝耳朵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机器又哗哗哗地上升,她明白过来,不免又开始有不适:“不会又要升到最上面吧?”   “否则呢?”叶抒微眺望远景,“既然上来了,让你一次性解脱多没意思。”   “……”   果然机器暂停了几秒后又刷地下坠,贝耳朵整个人再一次像是被甩出了某个国度……   然后又停住,机器惯性上升,贝耳朵连死的心都有了,声音发泄出来:“到底还放不放我下去?我要下去,我再也不要玩这鬼东西了……”   喃喃自语间,机器又迅速下坠,贝耳朵又一次魂飞魄散。   她真的不该逞强,隐瞒自己是恐高症患者的事实。   ……   再次脚踩地面的时候,贝耳朵步伐虚浮,根本走不动。   叶抒微带她去对面的一张休息椅,她坐下后,他递给她一瓶水。   贝耳朵的脸色还是白的,一言不发地喝水,几分钟后才慢慢恢复常态。   “你有恐高症?”叶抒微问。   贝耳朵默认,做好了准备接受他的轻蔑。   “坐在这里等我。”他说完站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贝耳朵安静地坐着,闭上眼睛,平稳自己的心跳,直到嗅到一股淡淡的橙汁味。   叶抒微把手上的热橙子递给她:“喝点热的会感觉舒服。”   “谢谢。”贝耳朵有点意外。   “再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他把另一手拿着的袋子也放在她手边。   贝耳朵看了一眼透明的袋子,里面有巧克力,薄荷糖和牛肉干。   “谢谢。”她又说了一遍。   叶抒微没搭理她,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摆明一副等她的模样。   贝耳朵喝了热饮,吃了巧克力,感觉好多了。   叶抒微的手机突然来电,贝耳朵听到声音的那刻有点讶异,他的手机铃声什么时候变成了那首春夏秋冬?和她一模一样。   等叶抒微说完电话,贝耳朵也恢复了精神,站起来,提议:“既然来了,我们再去玩玩吧。”   “你确定自己还要玩?”   “高空的不行,平地的项目都行,我们玩碰碰车怎么样?”   “不怎么样。”叶抒微面无表情。   “那就走走吧。”贝耳朵说,“看看风景也不错。”   一边走一边聊天。哦,不,准确说是贝耳朵说,叶抒微听。   “以前我是没有恐高症的,八岁那年学校组织去登山,爬到山顶,有几个胆子很大的同学自发往另一条陡峭的下山路下去,几个老师怕他们出事去追他们,让我们留在原地,但老师走后,同学们就跟着下去了,我也只好随大队走,那条路真的又陡又窄,我走得很慢,后面一个男同学恶作剧地推了我一把,然后我就掉下去了。”   叶抒微停步,侧头看她:“然后呢?”   “下面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斜坡,我滑下去一大截后拼命地抓住了一根藤,脚抵在一块突出来的势头上,勉强固定自己,大喊救命,同学们帮忙叫老师,老师走在前头没听到,他们也不敢下来帮我,幸好后面有个来山上锻炼的爷爷,他年纪大但力气不小,一把就抓我上来了。”   “上去后检查了一下,没有受外伤,但回去后的晚上就痛到不行,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脚踝折了。”   “我妈妈为此去找校长评理,和那个男同学的家长吵架,关上门后一个劲地骂我蠢,反复说以后学校有什么爬山活动,你就说你恐高,不能去参加,懂吗?”   “后来我就恐高了。”   叶抒微听了后说:“你不是恐高,你只是因为那个意外丧失了安全感。”   “什么意思?”   “你吊在那里的时候,老师没有来救你,同学不敢帮忙,你受了委屈和伤害回家后却被母亲批评,你在那一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没有以往的安全感,以至于后来在高处往下看的时候都会产生那种负面的情绪,很自然地产生恐惧。”   贝耳朵“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被人当众揭穿好像有点不自在,但他说的有道理,她也不想否认。   “想玩碰碰车吗?”叶抒微突然问。   贝耳朵这才发现玩碰碰车的地方就在前面。   “你不嫌碰碰车幼稚了?”   “也有不幼稚的玩法。”   “啊?”   半个小时后,叶抒微结束成年人的玩法,带着贝耳朵从碰碰车上下来,被他杀得片甲不留的几个小霸王红着眼睛去找父母了……   其中一个穿红衣服的小男孩跑过来对叶抒微伸了伸拳头,扬言:“高大个,你少得意,再过十年我一定会赢你。”   贝耳朵莞尔。   叶抒微忽的反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杨明明,虚岁十二。”   “我记住了。”他淡定地说,“十年后的今天,我在这里等你,你大可以来挑战我。”   “……”贝耳朵。   “一言为定,我到时候一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杨明明说完扭头就走。   贝耳朵忍不住内心微妙的情绪,问了叶抒微一句:“十年后你真的会来这里和他决战碰碰车?”   “也许。”   “你要亲自下战场?”   “如果他好意思的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抒微还是很温柔的,揭露了耳朵内心创伤的同时,陪她玩了碰碰车表示自己独特的关怀……抒微,你想做耳朵正牌男友直说啊……不要步步为营好么……   以及,今天是我的生日,掩面,年纪大了,还是买了蛋糕……谢谢大家陪伴和追文,希望大家可以冒泡……再次捂脸。   对了,晚上微博会有一个有奖活动,欢迎来参加,我新浪微博的名是“作者师小札”,可以来找我玩哈,里面有这个系列的小剧场,还有新文动态什么的,老文上市,资讯丰富,么么。      ☆、第十章   坐完碰碰车,两人闲逛到湖边,看一帮孩子和家长在玩水上游戏,激起层层白浪。   小游艇过去后,湖面平静下来,波光粼粼的明媚蔓延开来。   “我们在这里合照吧。”贝耳朵觉得此处最惬意,“不过,怎么拍好呢?”   她还在思考的时候,叶抒微忽然靠过来,顷刻挡住了一大片阳光,她近距离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是太阳暖暖的,清爽的那种。   猝不及防的,她的双脚悬空了,还来不及问你要干嘛,已经被他提起来放在了湖边的护栏上。   正感觉要丧失安全的一刻,他的双手已经按在她的后背,把她整个人圈定在自己的空间里。   就这样,本来需要仰视他的贝耳朵瞬间轻松地和他平视,她清楚地看见了他如湖水般宁静的黑眸闪过一点,静下来一看竟然是她自己。   贝耳朵的耳朵红了起来,问他:“你不会让我掉下去吧?”   “放心,你很安全,掉不下去。”他说。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调到照相,侧过脸的同时,他也随之侧了侧身体,双手却没有离开她周围半点。   矩形取景框里的他们慢慢靠近,贝耳朵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不经意滑过他胸膛的衣服,心跳没由来地加快。   此时此刻,他挨得她特别近,按在她后背上的双手温度很高。   她开始拿不稳手机,轻轻地摇晃。   “怎么了?”他看出她手晃得厉害。   她咳咳:“天气太热了,我有点晕,等等。”   他无声地等她,等待的途中就一直看着她,把她眼里的那点仓皇,紧张,局促等情绪尽收入眼底。   他只有一个想法,她为什么还在害怕?不是已经从高处移到了平地了吗?她还在他圈定的范围内,她丝毫没有安全方面的问题。   贝耳朵的手晃得更厉害了,帕金森似的,她无法掌控,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样突如其来的情绪,从来没有过。   于是,她说:“你后退一点,离得太近了。”   他低头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客观地评价:“距离刚好。”   “但我很热。”   “这里有树遮荫,算是凉快。”   “……”   “你怎么了?”他又问,“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我不知道。”她实话实说,真的不知自己怎么了,心跳强烈得连自己都能听见。   他见此,说道:“把手机交给我,我来。”   说着,他腾出一只手臂,取过她的手机,调好角度后很快就拍好,前后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结束后,她依旧一脸不知如何解释的模样。   他把她从护栏放下来,还给她手机。   她连拍得怎么样都没看,站在原地,心情很茫然,刚才的情绪太失常,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走吧。”他说。   她回过神,点了点头,慢慢跟在他身后。   阳光把他身影拉得很长,和她的慢慢重叠,微风拂过她的耳畔,她听到某个很温柔的声音,从内心深处传来,仿佛要昭示一个答案。   “你怎么停下了?”他回过身,看着离他两米远的她。   贝耳朵抬头,溶溶阳光和他明澈的目光同时覆盖下来,让她为之惊艳了一下。   “你是不是想吃那个冰激凌?”叶抒微问。   贝耳朵转头一看,自己正站在某个冰激凌小站旁边,年轻的服务生笑盈盈地看她。   叶抒微走过来,拿出零钱给她买了一个香草味的,服务生很快舀好了一个球,放在盒子里,撒上一层饼干屑,连同小勺,干净的纸巾一块递给他,他接过后给交给贝耳朵。   贝耳朵说了声谢谢,拿着小勺挖了一口,香甜细腻的口感,非常美味。   “味道不错,你不来一个吗?”她问。   “我不喜欢吃甜的。”   “你是长大后不喜欢吃甜的,还是小时候就不喜欢吃甜的呢?”   “小时候就不喜欢吃甜的。”他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原来你是天生不喜欢吃甜的,这是性格原因。”她慢慢剖析给他,“一般而言,喜欢甜食的人热情开朗,平易近人,比较好相处,不喜欢吃甜食的人反之,这是专家说的。”   “专家?我只知道美国行为心理学家通过大量的事实研究表明,喜欢吃甜食的人性格里有怯弱的因子,缺乏冒险精神。”   贝耳朵狐疑:“是吗?”   “刚刚你在跳楼机上的表现恰好证实了这点。”   “……”贝耳朵眼神无语,又忍不住好奇,“那心理学家有没有研究,喜欢吃辣的人是什么性格的?”   “善于思考,做事有主见,喜欢挑剔别人的缺点。”   好像很有道理,贝耳朵心想自己老妈挺喜欢吃辣的,性格差不多也是那样。   “那你呢,你喜欢吃什么?”贝耳朵接着问。   “简单的米饭。”他回答。   “那代表什么?”   “没代表什么。”   贝耳朵满脸不信,他肯定隐瞒了自己性格上的缺点,爱吃米饭的人肯定也有不小的问题存在。   “等你吃完,我们再走吧。”他把目光投向远处。   贝耳朵笑了一下:“对了,叶抒微,你是第一次给女人买冰激凌吧?”   他默认。   她为这个事实感到满意,继续:“刚才也是第一次和女人坐碰碰车?”   “不是。”他转回头,如实地说。   “嗯?”她很好奇,“你还带别人来坐过?”   “八岁的时候和表妹一起来玩过。”   “你表妹漂亮吗?”   他想了一下,说道:“没什么漂亮不漂亮,一个女孩子而已。”   连自家表妹的外貌都不去注意的男人,他在这方面简直是少有的……迟钝。   “那你觉得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漂亮是不是很加分?”贝耳朵问的同时想到了张逸露。   “如果她要去参加选美,那就会加分。”   “不是选美,我指的是对男人……对你来说好了,你在择偶上会把外貌放在首位吗?”   “你为什么绕来绕去地问这些?”他表情有些不解,望着她说,“长相和你这样就差不多了,我对外表没有高要求。”   这个答案让贝耳朵五味杂陈,不知是褒是贬。   果然不能期待从他嘴里说出什么好话……   “你很看重另一半的长相?”轮到他反问。   “我可不是肤浅的外貌主义者。”贝耳朵摇了摇手里的勺子,“我呢,从小就想找一个和我爸爸差不多的,我爸爸个子不算高,年轻时候就比较胖,在他怀里特别温暖。”   “个子不高,身材偏胖?”他斟酌,原来她是喜欢那样的。   “也不是说非要那样,就是说那种感觉,温暖踏实,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他不再说话了,等她吃完冰激凌,两人慢慢步行离开游乐场,回去的车上,他也没主动开口一句。   反观贝耳朵,一脸的开心,一路轻轻哼歌,拿手机拍窗外的景色,感慨今天太阳虽大,但空气比前几天干净多了。   换做是其他人,他早就喊闭嘴了,偏偏是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好像聒噪也是在可忍受的范围之内,于是他默默地放任了。   到了目的地,贝耳朵跳下车,和他说了再见之外,还补充了一句:“今天除了跳楼机之外,其他时间都很开心……嗯,谢谢你陪我。”   叶抒微点了点头,让她上楼去休息。   贝耳朵回到家,没有第一时间去上网发照片,而是坐在沙发上托腮思考一个问题,她是不是有点喜欢叶抒微?   刚才被他抱到护栏上,他贴过来的那一刻,她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竟然是她喜欢的那种,在他环住她的时候,她甚至有了被呵护的渴望。   她没有恋爱过,不知道这是心动还是最正常不过的荷尔蒙作祟。   她打算打电话给唐栗聊一聊。   半分钟后,唐栗的电话通了,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你在哪里?”贝耳朵试问。   “我在医院。”   “你怎么了?”贝耳朵担忧道。   “出了个小车祸,人没事,但脸被挡风玻璃擦了一下。”   贝耳朵赶紧问唐栗在哪个医院,不顾她说没事,立刻赶了过去。   赶到的时候发现不仅是唐栗一个人,还有她的大老板郁升。   唐栗待在单人病房里,额头上敷着一块纱布,一脸诚惶诚恐地看着为她服务的郁总。   “唐栗。”贝耳朵瞬间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穿着米色衬衣和西装裤的郁升正端着一杯水,听到声音后转过身,看见贝耳朵,清俊的眉微微一挑,气质绝佳地说:“你好,是来看唐栗吗?”   “是的。”贝耳朵礼貌地点头,心里很疑惑,怎么这位总裁大人一副主人的姿态。   郁升把按着吸管的水杯递给唐栗,再看了看表:“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你们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我随便吃一点就好了。”唐栗客气地轻声。   “那我给你买清淡一点的。”郁升温和地表示,又问贝耳朵想吃什么。   “我也随便吃一点好了。”   “那麻烦你在这里陪陪唐栗,我去买吃的。”郁升说完走出病房。   他走后,贝耳朵问唐栗这是怎么回事。   唐栗迟钝地眨了眨眼睛,解释了一下情况。   两天前的晚上,唐栗照旧加班,接到了郁升的电话,郁升正和外来贵宾聚餐,双方谈到合作的一个细节,聊得很投缘,这让他意识到机会难得,于是吩咐唐栗把留在他办公室里的一份资料带过来,让外国贵宾详细了解一下,唐栗开了公司的车过去,途中下了下雨,她被马路上一辆横斜出来的车撞了一下,公司那辆公用车本来就旧,这下挡风玻璃被撞裂,她其余地方没有被伤到,只是最重要的额头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她住院了两天,郁总都奉陪。   贝耳朵听后很心疼:“你为他鞠躬尽瘁,竟然连脸都破相了!”   “他帮我付了所有的费用。”   “这是应该的,你是工伤。”   “他还负责我三餐。”   “这是应该的,你看你额头这么大一个包。”   “他还坐在这里陪我聊天,端茶递水,还讲故事给我听。”   贝耳朵停了停,略有疑虑地看着她:“我怎么有种错觉,你一脸因祸得福的喜悦?”   唐栗低下头,简直要掩面:“当然没有……我只觉得很意外,他竟然会屈尊来伺候我,还把我那件被血弄脏的衣服洗干净了,要知道他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有洗过,实在太亚撒西了……”   贝耳朵不留情地打断她周围冒出的粉色大泡泡:“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啊?医生怎么说,你额头上会不会留疤?”   唐栗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现在还不知道,要看伤口的愈合情况,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做祛疤手术。”   贝耳朵摸了摸她的头:“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痛吗?住在这里也够惨的。”   “一开始的时候比较痛,现在只剩下麻了。”唐栗说,“其实住院也不是很辛苦,这个病房很贵……”   贝耳朵觉得唐栗的笑容有点刺眼,无奈地纠正:“我必须提醒你,别因为有人装模作样地关心了你一下,就忘了当时的疼,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压榨你劳动力的资本家。”   “谁是资本家?你们在聊谁?”提着一袋东西的郁升进来了。   贝耳朵面不改色心不跳:“没聊谁,只是觉得唐栗为工作太拼了,每天都加班开会,人瘦了一圈不说,现在还破相了。”   郁升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把袋子放下,真诚地致歉:“唐栗的事情是我的责任,该负责的我一定负责到底。”   贝耳朵要继续说下去,被唐栗抢白:“我们先吃东西吧,我饿了。”   郁升给唐栗买了一份粥,给贝耳朵买了一份盖浇饭,除此之外还给她们买了一袋零食和两杯热饮,一看就是礼节周到,贴心细致的绅士。   有他在,唐栗不敢多言,连喝粥都慢吞吞的,眼神不知往哪里摆。   贝耳朵心里叹了叹气,没想到糖栗子面对喜欢的男人会没出息到这个地步。   郁升坐在沙发上看报,没有故意去听她们的轻声聊天。   唐栗停下勺子,对贝耳朵使了个眼神,示意她看郁升。   贝耳朵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无感,不能感同身受唐栗的花痴。   平心而言,郁升五官英挺,皮肤偏白皙,整体气质很贵族,文质彬彬,声音温厚,又有才华,的确是大多数女孩子会心仪的类型。   但对贝耳朵来说,他就是一个很优质的男人标本,仅此而已。   她回过头来,不一会,唐栗又频频用眼神示意她看他。   贝耳朵不耐地瞪她,小声说你有完没完,无奈地回过头,再次看导致唐栗破相的罪魁祸首。   正好,郁升抬起头,眼神和她交汇,因为没有预警,他还没带上礼节性的笑意,导致那眼神有些旁若无人的疏离。   贝耳朵一愣。   那眼神竟然有些叶抒微的感觉。   “怎么了?”郁升放下报纸,笑容已然周全,“东西不合胃口吗?”   “没有,东西很好吃。”贝耳朵说,“谢谢你请客。”   等她转回头,唐栗说:“你刚才看的好像久了一点。”   “不是你让我看的吗?”贝耳朵低声澄清,“我发誓对你的老板没有任何感觉。”   唐栗喝了一半的粥,放下碗,准备伸手去拿袋子里的布丁,郁升却及时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她吃的分量,然后把装满零食的袋子挪开一段距离,说道:“不好意思,吃完正餐才能吃甜点。”   完全当唐栗是小孩看待。   唐栗当然乖乖听话,把粥全部喝完,郁升认真检查后,给她一个奖励的眼神,亲手拿了一个布丁给她:“现在可以吃。”   整个全程,贝耳朵目睹了他们的诡异互动,感觉郁老师就差摸一摸唐栗小朋友的头,说一句你好乖,该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郁升感觉被一道疑惑的视线盯得时间有些长,忍不住问贝耳朵:“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问题吗?”   贝耳朵摇了摇头,然后问:“郁总,能不能冒昧问你一个私事,你真的是叶抒微的外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重点,咳咳,让结实的作者帮你们总结。   显然,抒微在拍照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占了耳朵的便宜,靠近,圈定什么的……实在是太有谋略……   很显然,耳朵说自己喜欢爸爸那个类型的男人,抒微在心里对比后,发现自己不符合要求后有所不满……默默生气?   非常显然,耳朵已经对抒微心动了。   耳朵啊……你千万别忍不住来一个主动表白……   ☆、第十一章   郁升还没开口,唐栗已经护航:“郁总,关于私人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郁升淡然一笑,把一颗泡腾片丢进杯里,慢慢晃了晃,等彻底融化后递给唐栗。   然后他优雅地坐下,态度和善告诉贝耳朵答案:“这是真的,我外婆生我母亲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外公独自过了三十年,才又娶了一位夫人,就是叶抒微的母亲,他们虽然年龄差距很大,但性格相投,婚后连吵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非常恩爱。”   这下连唐栗都好奇了:“那你私下称叶抒微是舅舅?”   “不会,我们直呼名字,相处模式比较像兄弟。”   贝耳朵若有所思。   郁升随意地聊开:“我这个小舅舅其实很有意思的。”   果不其然,贝耳朵第一时间接话:“是吗?”   “嗯,他两岁才开口说话,第一句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家里墙上的一只钟,他指着说它不走了。”郁升说,“如果不是他提醒,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钟停了。”   “他很聪明。”贝耳朵想到了爱因斯坦三岁才说话的事。   “是的,从小到大,他学什么都比别人快,注意力还很专注。”   “那他的性格从小就是和现在这样?”贝耳朵问。   “哦,他是属于那种不容易和别人交心的人,亲密的朋友不会超过三个。”郁升解释,“不过,真正和他相处过了就会知道其实很轻松,他从来就不是会计较的人,很多时候反倒是会包容,照顾对方的那个。”   “是吗?”唐栗一脸不可置信,等郁升的目光投过来,她的声音立马弱了下去,“我的意思是……人不可貌相。”   “我明白你的意思,大部分人第一眼看他都觉得不好亲近。”   贝耳朵又问:“他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   郁升回答:“准确来说,他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不知道他喜欢怎么样的。”贝耳朵有些自言自语。   “这个,我回答我不了,你得自己去问他。”郁升目光含笑。   正好,唐栗喝完了泡腾片,郁升接过水杯,放在桌上,两人手指相碰的时候,唐栗的食指紧张地缩了一下。   这个细节落在贝耳朵眼里,她在心里嘲笑了唐栗两句,然后落落大方地看郁升:“郁总你肯定谈过女朋友吧。”   郁升闻言说:“我谈过一次,是大学的同学,毕业后她去了国外,我们就分开了。”   “我想也是,你条件这么好,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郁升似乎没有料到贝耳朵会把话题带到自己身上,轻微的愣怔,笑而不语。   “可以问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吗?”贝耳朵纯粹是帮唐栗问的。   郁升笑容未敛,风度依旧很好,但谈话的兴致明显减了一大半,客气地敷衍她:“说不上具体的类型,主要看人吧。”   “看人?那高矮胖瘦,性格是活泼还是安静?”   “这个没有特定的原则。”   唐栗见状,咳了一声,提醒好友:“耳朵,你刚不是说还有事情不能久留吗?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郁升起身:“等会唐栗还要输液,我在这里陪她,你不用担心。”   贝耳朵被莫名其妙地下了逐客令,离开之前嘱咐唐栗好好休息。   等贝耳朵离开了病房,郁升在短暂的疑虑后,忽然对唐栗开口:“难道是我的错觉,你朋友好像对我的感情生活很感兴趣?”   唐栗很心虚,反问:“是,是吗?”   “那劳烦你找个时间和她解释一下。”   “解,解释什么?”   “我对她没有任何感觉。”郁升往沙发背靠了靠,补充说明,“不过,尽量婉转一点。”   “为什么?”唐栗的心咚咚跳得厉害,他如此坚定地表明立场,难道是怕自己对此有误会……难不成他对她也有那方面的意思……   “因为,”郁升慢慢摇头,“我从小就和叶抒微的审美完全不一样。”   “……”   竟然是这个理由,围绕在唐栗周边的粉色泡泡顷刻齐齐破灭。   差点忘了,总裁大人有时候说话很刻薄的。   不知自己被“嫌弃”了的贝耳朵还以为替唐栗营造了绝佳的氛围,在她离开后,他们在单人病房一定有后续,于是睡前发短信问八卦,得到唐栗的一句回复:“后续是,他盯着我吃完一个苹果和一个橙子后走了。”   这个答案有点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毕竟唐栗在感情上向来没有战略,不懂得把握好时机也属正常,要知道她从高中到大学共有过三段暗恋,从头到尾,对方很罕见地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   如果是自己呢?在一个得天独厚的机会下,应该不舍得浪费它,直接对他说,不知道从何开始,我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在内心默默演习这句表白的同时,脑海又浮现了某张不该浮现的脸……贝耳朵立刻扯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她在回忆和他在游乐场的约会,从坐上跳楼机的胆战心惊,到触碰到他胸膛时的心跳,还有吃冰激凌时候的甜蜜,每一刻的感觉都很强烈……   这是喜欢吗?本来还打算问问唐栗的,现在看来,唯有自己找答案。   *   在郁升的坚持下,唐栗住了十天的医院。   十天里,总裁大人不仅每天来医院报道,亲自照顾自己的员工,还贴心地为她解决了住宿的问题。   唐栗的家在郊区,公司在城西,她暂时没车,来回路程太长,赶来赶去很辛苦,她早有租房的打算,只是一直找不到就近的地方,这一回因祸得福,郁升替她解决了该问题,给她了一张合同和一串高级公寓的钥匙,月租是想象不到的便宜。   唐栗幸福得懵了,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在郁升的指点下,惯性地签了合同。   出院的那天,贝耳朵来接唐栗,衣冠楚楚的郁升也在场,妥帖地办好出院手续,再送她们去新公寓。   郁升去取车的时候,贝耳朵唐栗等在住院部门口,唐栗尚处于幸福的迷茫状态中,无论贝耳朵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直到贝耳朵用手指戳了戳她脑袋,她才转过头来问:“你和说什么?”   “没什么。”贝耳朵见状,无奈地放弃了和她沟通的想法,无所事事地看周围。   然后她发现一个怪异的情况,来来往往的几个实习护士在偷看她,眼神好像研究,又不太确定似的,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贝耳朵伸手摸出包里的镜子照了照,确定脸上没有问题,心生疑窦。   很快,郁升开车过来,贝耳朵和唐栗上了车。   “公寓的设备齐全,我昨天请了阿姨打扫了卫生,去超市买了点必需品,吃的用的基本都在了。”郁升一边开车一边问,“对了,你们肚子饿不饿?”   唐栗实诚地回答:“饿。”   “我也有点饿了。”郁升想了想说,“现在是高峰期,一时半会找不到干净的餐馆,唐栗得吃清淡,有营养的东西。这样吧,公寓的冰箱里有很多食材,回家自己做。”   “郁总,你会做菜?”唐栗问。   “哦,我只会下速冻水饺。”郁升说,“不过,我可以找高手来。”   “是谁?”唐栗好奇。   “叶抒微,他会擅长烹饪。”   贝耳朵的心跟着这句话一提……   “那太不好意思了吧,为了一顿午餐,特地找你舅舅来掌勺?”唐栗婉拒,“我们随便吃点就行了,泡面都行。”   “没事。”郁升打了个方向盘,车子开入一条安静,狭窄的马路,微笑地说,“他今天休息,应该有时间,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他。”   郁升减缓了车速,拨了电话给叶抒微,简单的说了两句,报了地址就挂下了。   “好了,等会他会过来的。”郁升表示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唐栗特别不好意思,看了看一直没出声的贝耳朵,贝耳朵则抱着自己的包,做作地转开视线看窗外。   说起来,她是有私心的,那就是,其实她很想尝尝叶抒微做的菜……再加上,她已经有十天没有见到他了,好像有点想见他的冲动,以至于她默默又无耻地认同了郁升的提议。   郁升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贝耳朵,神情很随意:“反正大家都熟。”   贝耳朵和没事人一样,更为做作地专注“欣赏”窗外风景,当然,满脑子里都是某人的模样……   新公寓干净,宽敞,采光充足,唐栗超级喜欢,和贝耳朵在房子里转了两圈才停下,恰好门铃响了,郁升去开门,叶抒微就站在门口。   贝耳朵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聚焦在一身休闲穿扮的某人身上。   熨烫整齐的米色的衬衣,长长的,深灰色的休闲裤,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   叶抒微很沉默地走进来,换了鞋,郁升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引领他去厨房,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一会,郁升表示功成身退:“吃饭问题解决了,有他在,我们就坐等吧。”   唐栗摇头:“那怎么好意思?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郁升拦住她:“不行,你头上有伤,被油溅到不是小事。”   贝耳朵趁机走向厨房,说道:“我去帮忙好了,你们休息一会。”   走进厨房,她看见系着围裙的叶抒微正在切菜,左手边的平锅冒出滋滋的油声,他的背影很安静。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贝耳朵探过脑袋,看见流理台上摆列的各种食材。   “你会做什么?”他反问。   “洗菜什么的应该没有问题。”   “那你把番茄和土豆洗了。”   贝耳朵洗了双手,撩起袖子,乖乖地开始洗番茄和土豆。   叶抒微切好了菜,拿起筷子,娴熟地夹起鱼块放在平锅上。   厨房里没有多余的交流,只剩下流水声和袅袅热气,他们仿佛是一对共同生活很长时间的伴侣。   “你怎么学会做菜的?”贝耳朵开了个话题。   “高中的时候读寄宿学校,饭菜很很难吃,周末的时候也懒得回家,就在附近的超市买菜,拿回宿舍放在电锅里,炖着吃。”他说,“慢慢学会了。”   “好厉害。”她赞许。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哪里厉害?”   “大部分男人都不会做菜,只会下速冻水饺。”就和郁总那样。   “那是因为他们懒。”他垂眸,调小了一点火,在金灿灿的鱼块上撒上香料,“做菜人人都会,只要你愿意动手。”   “可是也分好吃和不好吃吧,有些人很愿意做,但就是做不好。”   他闻言,取过流理台上的一只小碗,把刚煎好的一块鱼夹到碗里,一块递给她:“你可以尝尝好不好吃。”   贝耳朵接过碗和筷子,夹起鱼块咬了一口,唇被小小地烫了一下。   他等着她的回复。   “这……真的是你做的?”贝耳朵脱口而出,眼睛里充满真诚的膜拜,“比我爸爸做的还好吃。”   “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别人吗?”他的言下之意是,不是我做的难道是你做的?   贝耳朵吃完了整块鱼,嘴角沾了一点油,落在叶抒微眼里有些碍眼,他顺手取过纸巾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渍。   隔着薄薄的纸巾,他指端的温度落在她唇角,而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连贯,自然的动作,一时间想不起其他的。   他收回手的同时,视线下移,偶然间落在她的胸口,发现那里有一块些微的油渍,随着她的呼吸有些独属女性的曼妙起伏,他把纸巾递给她:“你那边也脏了,自己擦一擦。”   贝耳朵接过纸巾,转过身,低头一看,那个油渍落的太不是地方,不偏不倚就在她的左胸尖端。   是她的错觉吗?刚才他好像很坦然地巡视了她的重点部位,而她也完全没有避嫌,两人仿佛习以为常似的……   突然觉得这个厨房好小,小到伸一伸胳膊都会碰到对方。   她转回身的时候,他关了火,把煎好的鱼块放在盘子里,神情比刚才更安静了一些。   似乎他也意识到刚才的目光落的不是地方,不愿再画蛇添足多说,只以沉默代之。   她见状也不当那是一回事,继续洗手里的番茄,等洗好后捞起来,放在砧板上,他却退了两步,她身子正有点前倾,头是低着的,等抬起来的时候,鼻子就碰到他背上。   他放下手里的碗,转过来,弯下腰看她。   “撞到鼻子了?”他的视线终于和她在一个水平面上,确认道。   “对,不过没事。”她努力克制住加速的心跳。   “嗯,但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他仔细观察她的两颊。   “……因为厨房太热。”   “这里是比较热。”他思考了一下,“你出去吧,我一个人来。”   “你不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他站直了,“你站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   “要不我到边上去,帮你摆盘?”总不好意思全部交给他做吧。   他拿过她洗好的番茄,持刀切块:“你在哪里都显眼,让我没法忽视,所以你先出去。”   “……”   好吧,她退出……   等贝耳朵出了厨房,叶抒微一边煮番茄土豆汤,一边炒菜,也许是火候偏大,他第一次觉得莫名其妙的烦躁,炒完了菜,他独自站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了一会窗外的景色,俊颜默然,等彻底地撇去了那个不该深想的画面,集中了注意力,不言不语地把菜端出去。   唯有他知道,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也不可能在如此的氛围下发生的事。   错觉一样的真实,他刚才竟然有了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抒微不会告诉你们,他花了一些时间克制住了自己,才没把耳朵按在砧板上……当他的食材……   大家不要戳穿他……   耳朵目前心动,但不是很确定自己已经真的喜欢上了抒微,因此她暂时不会表白。   至于抒微么,对他来说,就算耳朵忍得住表白,他也会想办法让她忍不住的……请相信他……   大晚上更文,厚颜求冒泡,掩面……可以和两只谈谈。   ☆、第十二章   叶抒微的这顿饭赢得了所有人的好评,唐栗赞口不绝,郁升笑言他厨艺又精进了,贝耳朵则用实际行动表示捧场,她破天荒地吃了两碗饭……   吃完后,四个人就着一壶清茶小聊了一会。   “我记得念高中的时候,他大概只比我高三到四公分,站在一块差不了多少,等到了大学后我没怎么长个,他还和青春期一样,一年一年地长,到了大四才停止,最终比我高了十一公分。”郁升说起了叶抒微的身高。   唐栗说:“持续长个好像和运动量有关。”   “论运动的话,我不会比他少。”郁升拍了拍叶抒微的肩膀,“明显上天比较优待他。”   “郁总,你也不矮。”唐栗赶紧说。   “没有哪个男人会嫌自己长得高。”郁升说,“我常想,如果和他一样高,应该会很讨女孩子喜欢,她们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一直沉默的叶抒微开口:“你的异性缘不是一直都比我好吗?”   “你有这样的错觉很正常,因为你惯性忽略周围的状况。”郁升说着看向贝耳朵,笑着解释,“他的异性缘不比我差,但他会自动过滤。说起来,你是他第一个接触得这么近的女孩。”   贝耳朵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叶抒微,后者正在观察玻璃杯里茶叶的起伏。   唐栗不由感慨:“那么说来,叶抒微的情感是一张白纸。”   郁升点了点头:“从小到大,他和女生说话的次数都寥寥,青春期的时候,男生们聚在一起或多或少会聊一些女孩子的事情,他都不参与话题,更别说某些特殊的杂志和影碟,对他而言至今是陌生的领域,平常在街上遇到穿着清凉的女孩,他也绝对是目不斜视。”   目不斜视?贝耳朵想到刚才在厨房他的目光停留处,觉得这四个字好像很不恰当……   “他看动物标本的兴趣远远多过看美女。”郁升揶揄。   唐栗重复感慨:“那真的好清纯。”   郁升说着喝了一口茶,赞同的态度:“完全可以这么说。”   唐栗突发奇想:“叶抒微,你真的确定自己是喜欢女人吗?”   这也是贝耳朵所关心的,她的耳朵已经竖起。   “已经确定。”叶抒微说完推开了玻璃杯,站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你们聊。”   “叶抒微今天有点不正常。”郁升琢磨地说,“刚才那碗咕噜肉甜了点,他肯定多放了一勺糖,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贝耳朵和唐栗面面相觑。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把菜做得一点味道都没有,心情好的时候反之。”   郁升刚说完,手机就响了,他接起电话,“嗯”了好几声,说马上过去。   “我现在得赶去紫薇饭店处理点事情。”结束电话,郁升准备离开。   唐栗送郁升到门口,贝耳朵看到郁升贴近唐栗说了几句话,唐栗则一脸讶然。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关上门,贝耳朵问:“他交代你什么事情?”   “就是……”   叶抒微走回客厅,动静声打断了唐栗,唐栗一看到叶抒微的脸就产生莫名的压力,当下决定还是找个机会和贝耳朵单独说。   “我回房间整理一下,你们聊会哈。”唐栗说着丢下贝耳朵,扶额溜回房间。   客厅只剩下贝耳朵和叶抒微。   叶抒微在贝耳朵对面坐下。   那种在厨房里的怪异氛围忽的又重现了……她甚至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的存在会让她不自在,甚至他的低声咳嗽都会让她心跳突地加快一拍,但绝不是排斥的那种。   贝耳朵两手摩挲了一下玻璃杯后,有了开场白:“你最近怎么样?”   显然,这个开场白很烂。   “还不错。”叶抒微和她对视。   “对了,下次我们去哪里拍照呢?”她问,“你有没有觉得特别好的地方?”   “这个一向由你决定,你决定后告诉我。”他说,“我没有建议。”   又冷场了。   换做以前,和叶抒微这样寡言的人相处,贝耳朵觉得冷场是再自然不过的,只是此时此刻,和他目光交集,真心尴尬,好像可以听到时间一秒一秒的走动声。   “你好像瘦了一点。”贝耳朵没话找话,“是不是整天待在实验室,忙得忘了吃饭?”   “没有,最近三餐很准时。”叶抒微的黑眸凝视在对面的脸蛋上,“不过,显然伙食没有你的好。”   贝耳朵正要接话,顿了一顿,反应过来,他是说她胖了是吧……   他的目光惯性地往下,她意识到了,也惯性地抬起双臂放在桌上。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一停,想到刚才在厨房里对她的“非礼”眼神,让她有了警惕。   他不准备解释,而是游刃有余地瞥向别处,似是打量房子的装修。   “这个房子真不错,客厅宽敞,阳光充足,还有露台。”贝耳朵说,“唐栗公司的福利真不错,没想到郁总对下属这么贴心。”   “略施小惠而已。”   “什么意思?”   叶抒微说:“他懂得笼络人心那套,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这样说自己的外甥不太好吧?”   “我是陈述事实。”他说,“他很擅长做这些,有绝佳的交际手腕,兼有领导才能……”   贝耳朵慢慢听下去。   “不过,不适合做男朋友。”他轻描淡写地下了结论。   “为什么?”在贝耳朵的印象里,郁升性格温和,细致体贴,大多数女孩都会喜欢。   “他工作太忙,回到家倒头就睡,从不收拾房间,连衣服都是钟点工洗的,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女人要承担繁重的家务活。”   “……是吗?”   “他会议多,出差频繁,你生病了,他不能第一时间陪伴在你身边。”   “……是吗?”可看郁总亲自照顾唐栗挺周全的。   “他的工作性质注定要和很多人打交道,从不缺乏认识异性的机会,长此以往,会让伴侣没有安全感。”   “这个倒没错。”贝耳朵醒悟,叶抒微是在逐条例举郁升不适合做生活伴侣的事实,应和地问,“还有呢?”   “最重要的是。”叶抒微沉思了一下,“他不会做饭,连泡面的技术都很烂。”   “这点的确不讨喜。”说实在,在和有高超烹饪优势的叶抒微对比下,郁总裁的确显得有点生活低能,贝耳朵默默地想。   “你明白就好。”   “但话说回来,郁总还是有很多优点的,譬如仪表堂堂,工作能力强,做事认真负责,为人谦和。”   叶抒微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是吗?没想到你观察他得挺仔细。”   “是唐栗告诉我的。”贝耳朵笑了,“她很崇拜他,整天在我耳边说她老板有多完美。”   “哦,原来是你朋友。”叶抒微闻言轻声,“与你无关。”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叶抒微看了看时间,“我三点多要去一趟研究所,可以顺便载你回去。”   贝耳朵想到唐栗需要休息,今天也不适合多加打扰,于是和叶抒微说了一声好,走去房间和唐栗告辞。   唐栗正在收拾梳妆台,贝耳朵来告辞,还反复叮嘱她好好休息。   “对了,耳朵,有个事情我和你说一下。”唐栗如实地说,“你和叶抒微的那档节目被推广了,放在一个门户网站的娱乐频道,位置还很显眼。”   贝耳朵惊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大前天,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唐栗解释,“因为住院的关系,公司很多的项目我都没有跟进,郁总也没有及时通知我。其实这事之前我们内部就商议过,但后来因为某些困难卡主了,我以为就算要推广也不会这么快。”   贝耳朵回想刚才在住院部门口那些实习护士的目光追踪,当时觉得特别奇怪,现在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门户网站的娱乐频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越来越多人都误以为她和叶抒微是一对了吗?   “叶抒微知道吗?”贝耳朵问了重点。   “郁总说叶抒微那边,他会亲自去说的。”唐栗分析,“所以他还不知情。”   唐栗说完就沉默了,贝耳朵知道她心里的顾虑,除了郁升,谁敢和叶抒微玩先斩后奏这招?   这不是分分钟冒着被打残的危险吗……   只不过,在短短半分钟之内,贝耳朵脑海闪过无数种可能,最终只有一个想法:“我不想隐瞒叶抒微,因为这不是小事,很有可能会打扰他的正常生活。”   唐栗一怔,问道:“那你呢?你怎么不是第一时间想到打扰的可能是自己的生活?”   “因为,他会比我更讨厌被打扰。”贝耳朵认真地说,“虽然我不清楚他最初是为什么答应郁总的,但我清楚以他的性格,他不会喜欢虚假的东西,何况现在这事的影响力不是小范围了,他有知情权。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做不到刻意隐瞒。”   “那你要亲自和他说?”唐栗神情惶恐,“耳朵,你难道不怕他打你吗?”   “说实在,有点。”贝耳朵说,“所以我决定婉转地,有技巧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   叶抒微开车送贝耳朵回去的路上,贝耳朵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婉转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经过加油站,叶抒微停下车,排队加油。   车子加油的时候,贝耳朵依旧在想策略,直到叶抒微摇下车窗,问她:“你心不在焉在想什么?”   贝耳朵反应过来,抬头问他:“你以前有因为生气打过人吗?”   “没有。”叶抒微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暴怒的最高程度是怎么样?”   叶抒微言简意赅:“不和任何人说话。”   贝耳朵松了一口气,这也和他平常的杀伤力差不多么,别纠结了,还是直接告诉他吧。   正要开口,一个不真实的雀跃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们是贝耳朵和叶抒微?”   贝耳朵转头一看,一个戴鸭舌帽,穿绿色工作服的便利店女服务员甩着她的马尾,弯下腰,眼睛亮亮地看他们。   “真是你们没有错吧……?我看了搜娱上的视频,你们,你们实在是太有爱了!”   贝耳朵没料到搜娱的杀伤力那么大,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和叶抒微连开车出来溜一圈都被会被人认出来,她完全不知怎么回应。   “谢谢。”叶抒微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视频上的就是我们。”   女服务员显然很激动,看看叶抒微,又看看贝耳朵,像看两个稀有的,活体标本一样,酝酿了一会情绪后说:“今天是周六,你们是出去约会了吗?”   贝耳朵轻轻张了张嘴巴,想着措辞。   “对,我们一早就去野炊,现在准备回家。”叶抒微说。   “今天很热,野炊的话,不怕中暑吗?我记得贝耳朵好像很怕热。”   “我们在云茶山的避暑山庄,那里绿树成荫,很凉快,还有溪水,可以玩漂流,是她喜欢的。”   “哦,我也听说了,那边的确有很多好玩的户外运动,听起来你们玩得很不错,改天我也要和男朋友一起去。”女服务员低头,目光又投在贝耳朵脸上,“贝耳朵,说句实话,我万万没想到,你真人的脸比节目上小那么多。”   贝耳朵又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我同样觉得她不上镜。”叶抒微说,“不及现实中的十分之一。”   女服务员频频点头,然后对着叶抒微,忍不住红了红脸:“你倒和节目上一模一样,那么帅那么有气质。”   “只能说镜头完全没有美化我。”   贝耳朵:“……”   “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和你们合影吗?”   贝耳朵已经没有了反应,感觉眼前一切好虚幻,有生之年,竟然有路人跑来要求和她合影,简直太不可思议。   “合影的话不太方便。”叶抒微对应自如,“不过,签名没有问题。”   女服务员立刻掉头跑回加油站边的便利店,再跑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纸和笔。   贝耳朵接过,一笔一划地写了自己的名字,再递给叶抒微,叶抒微很流畅地写下自己名字。   女服务员得到了他们的签名,非常开心,离开之前忍不住鼓励他们了一句:“希望你们永远相爱。”   “谢谢。”叶抒微说,“这也是我们希望的。”   贝耳朵:“……”   车子重启,离开了加油车。   贝耳朵问叶抒微:“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我指的是搜娱那个视频。”   “哦,我看到了。”   “什么?”轮到贝耳朵不可置信,“你已经看过了?真的假的?”   “那天夜班,在单位上网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就点开看完了。”   “看完后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为什么他的反应如此平淡?   “我记得当时发了一条短信给你。”他说。   贝耳朵赶紧拿出手机,翻短信文件,果不其然,有三条是未读的,其中一条是前天凌晨一点,叶抒微发来的。   打开一看,是一行字。乍看是一条中肯客观的评价,贝耳朵认真地读。   他写的是:“镜头给你特写的时候,我看不全你整张脸。”   只不过多读两遍,就越能感受到一种直白的恶意。   我看不全你整张脸?   看不全你整张脸?   看不全?   ……   指的是她的脸的尺寸。   好毒舌…… 作者有话要说:  抒微暗贬了自家外甥,顺便自荐,自己是耳朵的唯一,不二的男友人选?   抒微早就知情视频的事情,装作不知情,甚至是暗自满意这个进展?   抒微觉得耳朵比动物标本吸引人?他想研究一下他的贝耳朵……   以上全部选项。   或者你有更好的发现?求花花。      ☆、第十三章   贝耳朵收了手机,直问叶抒微:“你不介意吗?我们的事情现在闹得有点大,很可能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   “我想,没有人能影响我的正常生活。”叶抒微说。   “那你也无所谓越来越多的人会误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就像是刚才,会有路人跑来问我们,你不觉得很麻烦?”贝耳朵很困惑,叶抒微得知此事的反应和她预料中的对比,情绪平淡太多。   “刚才很麻烦吗?”叶抒微表示,“只是签了一个名,说了几句话而已。”   贝耳朵奇怪地确认:“你真的不介意?”   “木已成舟,我介意也没有用。”叶抒微貌似很适应现状。   这完全出乎贝耳朵的意料,她看着叶抒微很久,心里想,他今天是怎么了?   “你很介意现在的状况?”叶抒微转了话锋,反问贝耳朵。   “我?”贝耳朵摸了摸鼻子,“以我的性格来说,这些事情虽然有些烦,但不会真正放在心里,反正只是一个工作,郁总最后给我结算的钱一文不少就可以。”   “不会真正放在心里?”叶抒微的眼里起了点波澜,低声,“你完全当这是工作,为了赚钱。”   “还为了唐栗,谁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当她对我开口的时候,我没法拒绝。”贝耳朵往椅背上靠了靠,选择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侧头看他,“你呢?不拒绝郁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怎么看都不是那种耳根子软,听人摆布的性格。   “哦,那天他来找我下棋,趁我开小差的时候偷了两枚棋子,最后我输了,只能答应他一个莫名其妙的请求。”   “就这样?”贝耳朵一愣。   “我们每次下棋,输者都要答应赢家一个请求,无论是什么,不能食言。”   “除了那次,你还答应过他什么不合理的请求?”   “没有。”叶抒微回忆,“那一次是我第一次输给他。”   贝耳朵凝思,一会后慢慢舒展笑颜,取笑他:“那你真够倒霉的。”   叶抒微沉默,双手缓缓地按在方向盘上,他选择了隐瞒一部分的事实,最初答应郁升并不是愿赌服输,他原打算到了录制现场后随便找个理由走人,以“回馈”郁升的偷子,挖坑给他跳,只不过当看到贝耳朵后,他莫名地打消了主意,陪她演了一场戏。   当时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即使郁升不做君子,他也不想为此做一回小人。   现在想来,那个理由对他来说有点牵强。   等车子停在贝耳朵楼下,贝耳朵下车和他告别,再目送他的车离开。   回过身的时候吓了一跳,穿着优雅的徐贞芬竟然懒懒地靠着一棵树,神情莫测地盯着自家女儿。   贝耳朵硬着头皮走过去,来到徐贞芬面前:“妈,你怎么来了?”   “来和你谈一谈。”徐贞芬语气和白开水一样,“上楼去吧。”   母女一前一后地上了楼,开门进了屋子,徐贞芬往沙发上一坐,闲闲地问贝耳朵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吃好喝好,也接了几个私活。”   “真的不愿意去王赫川的公司上班?”   “我不适合那边。”   “那你打算自己找工作?”徐贞芬拿过茶几上的水壶,掂了掂,发现是空的。   贝耳朵从冰箱里拿出可乐:“要喝吗?”   “我不喝碳酸饮料。”   “酸奶呢?”   “勉强来一瓶。”   贝耳朵把酸奶递给她,并回答她的问题:“嗯,我要自己找工作。”   “做什么?”徐贞芬一边打开酸奶的盖子一边问。   “我还是喜欢摄影,想做和这个有关的,如果自己做不了,就去应聘。”   “你认为做这个有前途吗?”   “如果要求长久的发展,最基本的是要自己喜欢。”贝耳朵说,“喜欢一份工作才会投入热情和专注,有了这些才能谈前途。”   徐贞芬轻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谈到了别处:“你交了男朋友?”   贝耳朵心想果然被她看见了,犹豫该怎么说。   “别不承认,王赫川和我说了。”   “王赫川?他那人怎么嘴巴这么大?”贝耳朵明明和他说了,别告诉徐贞芬。   “你还想瞒着我?幼不幼稚?既然谈恋爱了就光明正大一点,藏着掖着干吗?”徐贞芬的语气不善,瞟了一眼女儿,“刚才是他送你回来的?那个车子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本人怎么样。”   贝耳朵知道徐贞芬要开始旁敲侧击了,预先说明:“妈,你能不能不要管这事?”   “怎么不让人管?他有什么见不得人?”   “没有,他很正常。”贝耳朵皱眉,“只是,我们现在的关系还不是很稳定,尚处于交往的前期,我回答不了你太多。”   “不是吧。”徐贞芬挑了挑眉,“王赫川说那天在KTV遇到你们,你们勾肩搭背,玩得特别开心,重点是,你第一次见面就心仪了人家。”   很显然,王赫川把那天叶抒微说的每句话都铭记在心,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徐贞芬。   贝耳朵瞬间觉得脑袋疼,她和叶抒微本来就是假的,现在该怎么解释,不管怎么解释徐贞芬都不会接受的,再者,若徐贞芬知道叶抒微不是她的男朋友,又会想方设法撮合她和大嘴巴的王赫川。   “据说除了个子高外,其他看起来都挺普通的。”   “普通?王赫川是这么和你说的?”贝耳朵问。   “难道不是,那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他比王赫川好太多了,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贝耳朵正色,“无论是外表,气质,才华还是性格。”   徐贞芬趁机追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家里人的情况你了解了吗?”   “恕我不能回答。”   “为什么不能回答?”   “妈,你能不能不要问那么多?我都多大一人了,感情的事情有自主选择权,等到时机成熟了,需要你知情的时候肯定会告诉你的。”贝耳朵急了,“别我做的每件事都要操控。”   徐贞芬站起来,生气地指责:“你没有恋爱经验,万一被骗了呢?我好心提醒你要搞清楚他的家底,这也错了吗?!”   “好,你没错,永远不会错,是的我错,行了吧。”   “别想糊弄我,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他具体做什么,月薪和年薪是多少,家里几口人,父母的文化程度,受教育背景,一字不差地向我报告。”   贝耳朵屏气敛息,然后看向徐贞芬,坦诚地交代:“这些,我真的不知道。”   徐贞芬瞠目结舌:“你是昏了头吗?什么不知道就敢开始?”   “我能确定的,只是他而已。”贝耳朵的眼睛如同夏日的湖水,干净,明澈,一望即能见底,“这样不就够了吗?”   徐贞芬第一次见到女儿如此的态度,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   徐贞芬走后,贝耳朵摸了摸自己的脸,烫烫的,说真的,她也惊讶自己刚才会和老妈说那样的话。   她在老妈面前默认了和叶抒微的关系,还确定自己对叶抒微的感情。   要知道,从小到大,她和徐贞芬的感情疏离,很少对她说心里话。   徐贞芬每年带她去跑亲戚,都会在外人面前开玩笑:“我这个女儿,性格怪怪的,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遇到事情也不肯找我沟通,作为母亲,我真是失败。”   ……   母女感情发展到这一步纯属罕见,真要追溯,可能是贝耳朵六岁时挨过徐贞芬的一个耳光。   那天,徐贞芬的同事带女儿来家里做客,同事的女儿看上贝耳朵房间里的一个陶瓷兔,爱不释手,临走之前非要拿走,贝耳朵不愿意,两孩子僵持了很久,向来独断霸道,好面子的徐贞芬直接走过来,强硬地拿过贝耳朵手里攥着的兔子,说:“这个就送给妹妹,妈妈明天再给你买。”   贝耳朵还是不愿意,坚持要拿回自己的兔子,徐贞芬已经转过身,笑眯眯地把兔子塞到同事女儿手里,同事女儿说谢谢阿姨,徐贞芬摸摸她的头,说你真乖。   这一幕让贝耳朵生气的同时还觉得委屈,妈妈从没有对自己这么温柔过,于是她走过去要夺回自己的兔子,徐贞芬阻拦她,她就大嚷那是我的东西,同事的神情很尴尬,轻声说算了,我们不能要……闹了整整五分钟,徐贞芬憋了一肚子火,最终没忍住,抬臂给了贝耳朵一个耳光:“和你说了,会给你再买一个的,你听不懂啊?!”   事后,徐贞芬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打女儿耳光真的不对,出于愧疚,她很快跑去小商品市场给贝耳朵买回一模一样的陶瓷兔,放在她的桌子上,却因为放不下面子,始终没有道歉。   贝耳朵自问不是小心眼的人,但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她坐回电脑桌前,打开邮箱,照例查看贝衡安的邮件。   贝衡安在环游世界,定期发来照片,报一个平安。   他现在身处梵蒂冈,发来了一张夜景图,下面写着,给我最爱的女儿。   贝耳朵保存了图,回复他:注意安全,按时吃饭。   退出邮件的瞬间,她不禁地想,如果老爸就在身边,她肯定会小声地告诉他,她好像对某个人产生了感觉。   只是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爱情。   想到叶抒微,也同时想到即将面临的麻烦。   她已经好多天没上微博了,现在得知搜娱推广了她和叶抒微的视频后,她更有些不敢面对。   深呼吸后登陆微博,果然……搜娱的力量是强大的。   她的账号“都叫耳朵了还有什么心情取昵称”增粉了三万,多了两千条评论,还有数不清的私信涌入。   都是在八卦她和叶抒微的事情。   “你怎么找到个子这么高的男朋友?求解,我周围全是一米六五的小朋友……”   “取不好昵称是吗?为什么不改成抒微的小耳朵呢?”   “他背你的时候好有爱,这是你们的日常写照吗?”   “这么高,壁咚会很方便吧,还可以玩很多游戏,摸下巴。”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特别想看你和他会生出一个怎么样的宝宝,嗯,感觉会很萌。”   “说真的,你太矮了,脸又大,根本配不上他……我代广大女同胞说出真话而已。”   “我比你高十公分,我男人却比叶抒微矮整整二十公分!这还有公道可言吗?”   “你的脸有三个巴掌那么大,老实说,你平时是不是把他的饭都吃了?”   “请速速发一张单独的,仅属于他个人的高清自拍,谢谢。”   ……   评论区各种言论让贝耳朵眼花缭乱,她翻了好多页,然后看见一条。   “其实我想问,你和叶抒微真的是情侣吗?有两个细节我觉得很奇怪,一个是你那天穿的球鞋是情侣款的,他为什么没有穿和你配套的呢?还有一个细节是,打球结束后,其他两队情侣都是用一条毛巾擦脸,喝一瓶矿泉水,只有你们是分开的,感觉很生分。”   因为太多八卦了,把这条真相淹没在海洋里……   贝耳朵很镇定地再次翻页。   差不多翻完评论后,她查看了一下艾特,其中有个人艾特她了一张背影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秋天的校园,叶抒微穿了一身运动服,背了一只书包,耳朵塞了耳机,微微低头,朝一幢楼走去。   艾特她的人写了一句:“叶抒微高我一届,是我的学长,那幢楼是我们的实验楼,这张照片是我用手机偷拍的,说出来也许你不信,我是个男的,对他一直很崇拜,偷拍纯粹就是好玩,没别的意思。”   贝耳朵仔细看了那张照片,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因为叶抒微的辨识度极高,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他本人。   穿着灰色,带帽子的运动服,同色系的运动裤,背着一只大容量的黑色双肩包,短而干净的头发,挺拔的身影,标志性的大长腿,整体看起来很少年。   贝耳朵留了一条评论:“很好看,这是他什么时候的照片?”   那个人很快回复:“他读大二的时候,在我军训完后的某天,第三次和他邂逅。”   贝耳朵开玩笑:“你真的不是暗恋他?”   过了一会,那个人陆续发私信给贝耳朵:“放心,我早结婚了,孩子都三个月大了。当年我刚进校的时候他已经很有名气了,学弟学妹都很崇拜他,我也不例外,那天路过实验楼看见他,就顺手拍了一张,保存到现在都没删。昨天有幸看了你们的视频,真的挺惊讶的,没想到他会参加这样的节目,对了,他的样子倒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但我已经胖了很多,哈哈,也许是当了爹的缘故。”   “看了节目后挺感慨的,也回忆了自己的青春岁月,读大学的那几年真的令人难忘,我们学校的校风开明,学术自由,老师和学生感情都很好,学习和生活都很开心。”   “叶抒微是我们学校的学霸,我对他印象最深的一点是,他是一个很耐得住寂寞的人,那会除了教学楼,实验楼和宿舍,他基本不去别的地方,一些公开的活动也很少参加,数年如一日的坚持,现在想想,也只有他这样的性格才能做这行。”   “哦,我还想起一件事,他大学的时候唯一被公开批评过一次是因为他在宿舍偷偷养了一只猫,被管理员发现后,他和猫一起消失了好几天,再次出现的时候,那只猫已经不在身边了。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养猫的事情,大家都没说,那猫是普通的三花猫,挺乖的,常常趴在他腿边睡觉,他很宠那只猫,给它洗澡外加按摩,去老远的地方买进口猫粮,还亲自做拌饭喂它吃,有一回冬天出门,他把猫藏在自己外套里。”   “当时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本来以为他挺冷的,没想到那么爱小动物。”   贝耳朵一直没回复,但一字一字读完了,从这些信息里了解到一个更具体,深刻的叶抒微。   再看看他那张青葱背影照,忍不住又心动了。   二十岁出头的叶抒微,宅男,寡言,爱猫……真的好有爱。   好有爱。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的重点,友好的作者帮你总结。   抒微参加节目前本来打算坑一下自己外甥,结果看见耳朵后就走不动了。   耳朵在妈妈面前很骄傲地肯定了抒微的身份,隐隐有种底气……反正抒微以后肯定是她男友?   耳朵真的很嫉妒那只躲在抒微怀里的猫。   抒微对猫做的所有,以后都会一一在耳朵身上实现,毋庸置疑。   以上全部是吗?   下一章来点小亲密?当然要经过你们的允可,才能给抒微增加福利。   顺便说,有亲给抒微取了昵称,很言简意赅。   叶大黑。   咳咳。掩面求朵花花。   ☆、第十四章   艾特贝耳朵照片,发私信给她的人叫“仗剑走月球”,点开他的资料,是一个男的,毕业于L大,现已婚,育有一子,看起来情况是真实的,他的确是叶抒微的学弟。   在他的描述下,贝耳朵知道了一些叶抒微大学时的事情,除了爱猫,还有一件看似和他本人很违和的事情,叶抒微会自己作曲填词。   “这是他一个室友对外透露的,他在宿舍除了学习,就是听音乐,常常一边听一边写,还会在电脑上编曲,可能不太专业,只是他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当然你可能早知道了。”   最后,“仗剑走月球”在私信里说:“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如有打扰很不好意思,我祝你们永远幸福。”   贝耳朵关了电脑,躺在床上,戴上耳罩,听黄永灿的《光之径》   因为心里的感觉过于澎湃,她需要冷静一下……   二十岁出头的叶抒微,背着双肩包独行在校园里,外套里藏着一只猫,步行至静谧的一处,随便找个能坐的地方坐下,从包里拿出纸笔,听音乐写曲子,他的爱猫则钻出脑袋,好奇地看外面的世界。   清隽的身影,安静的季节,悠然的年华。   她蓦地感到遗憾,自己没有见过那时候的他,而自己的青春往昔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像他那样的男生。   现在只能听别人描述以前的他,在心里描摹他的模样。   作为一个“假”女友,她对他的好奇和关心显然过多了。   她闭上眼睛,进入音乐中的静寂之丘,跳跃的情绪慢慢停下来,她触碰到了微风,看到了波光粼粼,感受到一种晶莹剔透的孤独。   是一个人的孤独。   *   周五,贝耳朵坐在唐栗公司隔壁的简餐店等她。   一个多小时后,戴着鸭舌帽的唐栗推门进来。   “抱歉,开会时间太长了。”唐栗坐下。   贝耳朵看了看她的额头,关心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养得挺不错,现在还在结痂,没有出现发炎的症状。”   “想吃点什么吗?我请客。”   “不用,刚才郁总请大家吃了点心和咖啡。”   “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喝咖啡吧?”   “他给我单买了一份中式点心和煲汤。”   “原来是特殊照顾。”贝耳朵故作恍然,“难怪你胖了一圈,气色也不错,原来是被人养得好。”   “别这样说……郁总他向来对下属非常好。”唐栗解释,“换做是别人,他也会这么悉心照顾的。”   贝耳朵看着她,满眼写着“是吗”两字。   “好了,别说我了,你没事吧?”   “还好。”贝耳朵说,“出门前我带了墨镜和帽子,走到一半觉得太热了,全摘了,也没有人认出我,我想大概是我多虑了。”   “因为你身边没有叶抒微,信不信,你们俩站在一起的效果特别显著,想让人不侧目也难。”   贝耳朵问:“那现在怎么办?”   “郁总对推广的效果很满意,他打算正式启动这个真人秀节目,目前公司上下所有人都严正以待,先定下正式的名字,再准备接下来的海选。”   这点倒在贝耳朵的意料之内,若郁升的视频网站要打败同类竞争性的网站,那必须有一档标志性的主打节目,恋爱主题的大众真人秀,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还是要拜托你和叶抒微能配合。”   “怎么配合?”贝耳朵已经能处变不惊了。   “因为按目前的观众反应来说,你和叶抒微是这档节目的焦点,你们的身高差很吸睛,叶抒微的颜值受人追捧,你们之间的互动有偶像剧的特色,所以会讨大家喜欢。”唐栗说,“郁总说了,在节目正式启动前到海选进行时,都需要你和叶抒微配合我们制造焦点。”   贝耳朵不语。   “如果你同意,我们再签一份补充合同。”   “叶抒微,他会同意?”贝耳朵提出疑惑。   “听今天郁总在会议上的发言,我猜他已经和叶抒微说过了,估计没有问题。”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叶抒微会同意这个。”贝耳朵说,“显然,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已经和之前的影响力不同,关注人数翻了几十倍,连我们走在路上都会有人跑来问,如果他答应了,就等于要和我捆绑很久,非但影响自己的生活节奏,还要时时刻刻和一个假女友秀恩爱,做一些心里不愿意的事情,这根本不是小事。”   唐栗看着贝耳朵,忽的笑了:“也许,他不是那么不愿意呢?”   贝耳朵坐的位置靠窗,窗是半敞的,一阵微热的风拂面,吹得她脸颊痒痒的。   “其实我听出来了,你最介意的是叶抒微的意愿。你认为按他的性格,不会去做和心里所想相反的事情。”唐栗说下去,“耳朵,关于这点,我和你想法是一样的。”   “嗯?”   “没有人可以强迫叶抒微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换言之,如果他答应了,就能说明他对你是有感觉的。”   贝耳朵一怔,下意识明白唐栗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果然是多年的交情,她的秘密躲不过唐栗的眼睛。   “你多少有点喜欢叶抒微吧?”唐栗托腮,“别否认,一起吃饭那天我看出端倪了,你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脸有点红,吃饭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地偷看他,他做的菜你竟然吃了整整两碗饭,胃口可真大。”   “我不否认。”贝耳朵说,“只是我并不确定这种感情是不是短暂的。”   “那你就不想趁这个机会印证一下?”唐栗说,“平心说,叶抒微人不错,你如果真想接近他就更不该拒绝我。”   “……”果然是跟了郁总这么长时间的人,已经学会揣摩人心,挖坑让她跳。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一想,到时候真的不愿意也没有人会勉强你。”   和唐栗告别后,贝耳朵一个人游荡在街上,直至夕阳西下。   她站在十字路口,望着被夕阳染红的街景,一切都是真实的。   人来人往是真实的,车流是真实的,红绿灯是真实的,坐在电瓶车后座的孩子的笑声是真实的。   在这个真实的世界,她遇到一个心动的人,却要凭不真实的方式去接近他。   会不会太卑劣了一点?   贝耳朵过了街,最后一点阳光消失殆尽,暮色四合,她的步伐越来越懒,到了吃饭的时间但没胃口,停下来又觉得茫然,就低着头,懒懒地走。   直到一家大型书店门口,凉气吹过来,她感觉一阵惬意,转身走进书店。   好久没买书了,她想要不要买两本看看。   走上二楼,到了文学区,她仰头浏览,发现有一本喜欢的,是张秀亚的精选。   她伸手去取,够不着,踮起脚,还是够不到,反复多次都不行。附近又没有脚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本书离自己的指尖一寸之远。   “需要帮忙?”不远处的男店员见到贝耳朵的窘境,跑来表达善意。   快靠近贝耳朵的时候,另一个声音蓦地响起:“不需要。”   贝耳朵转过身,看见叶抒微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用目光阻拦赶来帮忙的男店员。   然后,他自己走上来,止步在她身后,轻松地取下她需要的书,小幅度地伸开手臂,轻缓地落在她的右腰,问道:“你要这本书?”   “嗯,谢谢。”个头不高的贝耳朵竟然被他的一个姿势就圈在了怀里……   她镇定地接过他递来的书,他的手没有及时拿开,手指轻点在第三排书架上,很闲适似的。   “你站在我身后多久了?”   “五分钟。”   “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不停地踮起脚,一次次地够不着?”   “嗯。”   “你这么没善心?”   “是你没有回头找可以帮忙的人。”事实是,她一次次踮起脚向上的时候,整体的曲线和平常不一样。   贝耳朵语塞,慢慢挪动眼球,发现他的手臂还没有落下,手指继续游曳在书架上,悠哉地择书。   也就是说,她还被他圈在怀里,寸步难移。   他像是没发现一样,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   “你要选哪一本书?”她问。   “没想好,慢慢挑,不急。”他的手在动,目光却没放在任何一本书上,正落在她的头顶,她的头发很黑亮,看上去很柔软,还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像某种果实。   “你能不能别贴在我身后?”她好像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叶抒微闻言,收回手,往右边走了两步,和贝耳朵并排站,随意地取了一本书。   贝耳朵拿着手里的书,目光又逗留在书架最上方的一本杂文集上,心想,怎么她喜欢的书都放在最上面?   于是,她转头看叶抒微:“请帮我拿一下顶层那本红色的,右边数过来第三本。”   叶抒微帮她拿下。   “这是我第一次深刻体验到和你在一块的好处。”贝耳朵抬头看叶抒微。   他低下头,目光和她交集:“其实还有很多,想知道吗?”   “如果你要自夸,我勉强允许。”   “如果和我并排站在一起,你可以穿各式各样的高跟鞋,二十公分的鞋跟也没关系。”   “嗯,还有呢?”   “人再多的地方,无论你站在哪里,我都可以一眼看见,同样的,我在哪里,你也可以一眼找到。”叶抒微说,“不容易走丢。”   贝耳朵望着他的眼睛,贴着书皮的掌心沁出了汗。   是错觉吗?他今天说话的声音好像放得很低,像是在和她说悄悄话。   “我是就事论事,没有自夸。”他看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对吗?”   “对,你说的都没错。”她调整情绪,试问他,“那就事论事,如果你未来的女朋友只有一米六,你会觉得她很矮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思索许久后说:“其实,每次居高临下看你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有一种优越感,这样的感觉挺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  抒微,你这样调戏耳朵真的好吗?她已经处于迷茫,你这样的言行只会加速她认定自己喜欢你的事实……当然这是你所想的,没有人会揭穿你。   咳咳,果然是叶大黑。   抒微今天的福利是够本了,没有发现,那结实的作者帮你划出红线,一个是他观察了很久耳朵的曼妙曲线,一个是他的手吃了豆腐,摸了腰,发现没有?他很喜欢圈定小耳朵……还有一个,是他近距离嗅到了耳朵的发香。   ☆、第十五章   除了工作和户外运动,叶抒微最常来的地方就是书店,遇到贝耳朵纯属巧合。   当他坐电梯上二楼,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书架前,努力踮起脚向上的贝耳朵,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显得很“迷你”。   好像他伸出一只手,就可以轻易地把她罩住。   站在她身后,他一直在猜她什么时候会回头找人救援,只不过,整整五分钟,她都表现得很固执,让他除了不解之外更感疑惑,她这么矮,从小到大遇到的困难应该不少。   帮她取下书后,他想的是,如果她身边没有一个子高的人帮忙,她还能正常生活吗?   显然,他想的当下,完全忽略了她前二十四年的生活,没有他的存在却依旧过得不错的事实。   ……   贝耳朵买了一本书,叶抒微看了一圈后什么都没买,陪她结了账,一起出去。   走到电梯旁,贝耳朵说:“你走我前面。”   等叶抒微先下去,贝耳朵才跟在他身后,顺便环顾四周。   幸好,这个时间段书店的人很少,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到了门口,贝耳朵依旧保持警惕,叶抒微看不过去:“你未免想太多了,我们都不是巨星,没有到人人关心呵护的程度。”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贝耳朵很自然地想起唐栗的话,她和叶抒微站在一起,不想让人侧目也难。   “你吃过饭了吗?”他问。   “还没有。”   “我也没有,一起吧。”   贝耳朵考虑了一下,现在处于风头浪尖,他们公然一块去吃饭,也许会被认出后大做文章。   叶抒微见她犹豫不定,决定道:“走吧,吃个饭而已,别想太多。”   在贝耳朵的要求下,叶抒微开车到了一条隐蔽的巷子,和她吃那里的盖浇饭。   这家小店知道的人不多,但东西挺好吃。   店面很小,天花板偏矮,叶抒微一走进去立刻显得局促,坐在柜台后的老板娘还特意抬头瞅了他一眼:“坐里面吧,比较宽敞。”   择桌坐下后,两人点好了饭,等待的途中,贝耳朵整理了一下随身包,拿出墨镜,口罩和帽子一件件地放在木桌上,自言自语:“都白带了,没有一样用上。”   “你不是去郊游,没必要整装待发。”叶抒微扫过眼前的一堆废物。   贝耳朵一边收拾一边压低声音:“你倒是想的挺开的。”   说着,停下手里的动作,对视他:“吃完饭我们找个地方,我有话对你说。”   “想说什么现在就可以说。”   贝耳朵瞥了一眼柜台后的老板娘,她有一张胖乎乎的脸,戴着一副很窄的眼镜,正目不斜视地低头算账,乍看憨厚无害,但不能确定是否表里如一。   “这里有人。”她犯了疑心病,“我想在一个没有第三人的地方谈话。”   “没有第三人的地方?”叶抒微沉吟,“那先吃饭,等吃完了再说。”   过了一会,老板娘的儿子把两碗盖浇饭端上桌,贝耳朵低调地说了声谢谢,拿过筷子就低头吃饭,叶抒微尝了一口后,十分不低调地要求:“请帮我拿一碟醋。”   老板娘的目光又投过来,打量了一下他们,声线很平:“阿亮,拿醋。”   老板娘的儿子阿亮听到吩咐,懒洋洋地从电视机前的板凳上起来,去里面拿了醋,出来给叶抒微。   贝耳朵递给叶抒微一个多事的眼神。   “谢谢。”叶抒微说。   阿亮走开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桌子底下的长腿,笑问叶抒微:“这位大哥哥,你有多高?”   叶抒微把醋浇在米饭上,回答他:“一米九零。”   “你是运动员还是模特?”   “都不是。”   “一般人?那你是吃什么长这么高的?”   “菠菜,海带,鱼虾和牛奶。”   “都是我不喜欢吃的东西。”阿亮叹气。   叶抒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接了一句:“看得出来。”   阿亮:“……”   贝耳朵:“……”   老板娘闻言也加入了话题,对儿子说:“听见没有,人家是吃什么才长这么高的?你连牛奶都不喝,活该海拔这么低。”   阿亮挠了挠头,赶紧逃开了,坐回板凳,却不忘频频回头看叶抒微,嘴里嘀咕什么。   贝耳朵看着对面的人,不由地想,他太容易成为焦点了,和他在一起,无论真假,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吃完饭,阿亮来收钱,一共三十元。   叶抒微买好单,和贝耳朵同时起身往外走,阿亮不由惊叹了一声:“哇塞……”   贝耳朵佯装没听见,踏出门的瞬间,还是没能有幸忽略阿亮不怀好意的轻声评论:“他长得高有什么用,找的女朋友比我的矮,哈哈哈,老天太公平了。”   贝耳朵的膝盖有些疼,秉着不和小孩斗的原则,不回头去计较。   “你说要找个没有第三人的地方和我谈话。”叶抒微侧头,“我想到一个,不如现在带你去。”   贝耳朵回神,赶紧点头:“走吧。”   十分钟后,车子在就近的一家连锁酒店门口停下。   贝耳朵瞠目结舌:“叶抒微,你说的不会是去开房吧?”   “否则呢?”叶抒微用目光巡视周围流光溢彩,熙熙攘攘的街景,“这里不存在没有第三人的场所。”   “不行,这太冒险了,要是被熟人看见,我们都完蛋。”贝耳朵反对。   重点是,她从来没有和异性来过这里,一想到要和叶抒微上去,浑身不自在。   “我先上去,你等会再上来,这样就没问题了。”看起来,他准备充足。   “还是不行。”贝耳朵说出实话,“我从没有和男的开过房间,这画面太……刺激了,我承受不了。”   “刺激?”叶抒微莫名地瞟了一眼她的一脸复杂情绪,“我不至于在今晚就做出让你承受不了的事情,就算是你想,也要先问我愿不愿意。”   贝耳朵看着他的眼睛,夜色下他的黑眸带着一点凉意,意识到他只是选择了一个方案供她参考,没有其他的想法,于是尽量稳定情绪,做出回应:“我们换一个地方吧,我突然想到一个适合交流,没有人打扰的地点。”   叶抒微闻言,安然地重新启动车子。   ……   又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十三中的后门口,贝耳朵和叶抒微花了二十多分钟成功偷溜进去。   夜色下,他们穿过校园的绿荫道,往某幢教学楼快步走去。   “我在这里读了三年的书,对环境很熟悉。”贝耳朵说,“这段时间放暑假了,但新高三需要补课,白天太热,课程就被安排在晚上,校门不到九点三十分是不关的,正好这里的门卫向来管得不严,晚上溜进来的成功率很大。”   走进一幢亮着一排灯的教学楼,贝耳朵率先上去,叶抒微跟在她后面。   教学楼一共五层,贝耳朵一口气就爬到了顶楼。   天时地利人和,顶楼的铁门没上锁,他们轻松地来到天台。   贝耳朵仰面对着星空呼吸,然后转过身来,故意放沉语气:“叶抒微,你知道吗?这里以前有人跳过楼。”   “哦,是吗?”叶抒微语气很淡。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身子坠下去了,头还留在天台上……”贝耳朵凝视叶抒微,“所以,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有股怪异的,毛骨悚然的气流吗……拜托,你的表情怎么一点也不配合,真无趣。”   叶抒微走过来,和贝耳朵擦肩而过,一直到顶楼的边缘,往下看:“这么矮的地方,用来跳楼多没劲。”   “你当心点!”贝耳朵提醒,“刚才我开玩笑的,从没有人在这里跳过楼,但昨天下雨,地面很滑,你别一不小心就成为第一个。”   叶抒微止步,转身回来,问她:“那么,你要对我说什么?”   贝耳朵就地坐下,仰望他的俊脸:“你也坐下,我不习惯总被你居高临下。”   叶抒微坐下。即使坐着,他也比她高出一大截。   头顶星河灿烂,拂面而来的是带着湿热的风,两人坐得近,她的手肘轻轻地抵在他的手臂上。   “郁总有没有告诉你他的计划和安排?”   “哦,他告诉我了。”   贝耳朵的心加速了一拍:“你有没有立刻表态,说不行?”   只是几秒钟,但在贝耳朵耳畔像是一个世纪的循环,她听到了叶抒微说:“没有。”   “为什么?”贝耳朵说,“这不像你。”   “我是怎么样的?”他回过头,垂眸看她,“贝耳朵,你了解吗?”   “你是绝对不会被人控制的,你不喜欢有人干涉你的生活,你不会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她说,“所以,我猜你不太会愿意让越来越多的人误认为我是你女朋友。”   “我的确不愿意。”不愿意“误”认,不愿意这件事的性质是单纯的交易。   贝耳朵听到他的答案,眼神连同心情顷刻黯淡到底。   果真如此,他不愿意让她再有过多的机会出现在他生活中。   这短暂的情动,只是她单方面的感触。   于是,她善解人意地扯了一个微涩的笑:“那个,我也不愿意老这样装模作样的,本来小范围内的网络炒作也就算了,现在连路人都知道了,压力很大。”   “你不想赚钱了?不为朋友了?”听出她的退意,叶抒微的声音越发平常。   “赚钱,当然想,不过如果这钱不容易赚的话,我会放弃。朋友,当然要两肋插刀,不过如果和我的原则有矛盾,我会犹豫。”贝耳朵说是如此,心想的是,重点是你不愿意。   “你已经拒绝了你朋友?”   贝耳朵摇了摇头:“还没有,她给我了三天时间。”   只是现在心里有了决定,既然叶抒微这么直接地说不愿意,她还抱有什么幻想?沉浸在假想中只会越来越可悲,和他在一起,最终独自陷入泥沼,难以自控,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他对她有一点感觉,她都不会选择立刻放弃,但如果连那“一点”都没有,她没有勇气继续。   像是有一只手按住了让时间流逝的秒针,一切静止得突兀。   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好似置身无人岛屿,心里话只有天地听得到。   直到一个不真实的声音重现耳畔。   “其实这钱没有你想象中的难赚,你也可以继续帮助朋友。”   贝耳朵的眼前骤然一黑,又忽的亮起来,她完全没有准备,整个人被迫往后倒,幸好及时用手肘撑在地面。   叶抒微……他竟然探过手臂,按在了她的另一侧,身体很熟练地前倾,覆盖了她眼前的全部星光。   当然只是一会,贝耳朵找到了眼前的光源——他的黑眸。   “什么意思?”她现在的姿势很尴尬,头往后仰,下巴微微抬高,露出脖颈和胸口的曲线,垂下眼睫,可以看清楚他下颏以及喉结的线条,无一不是优雅凛冽。   “哦。”叶抒微在她的上方,声线低如某种乐器的弦,隐隐透出个人情绪,“我指的是,适当的演戏而已,难度不高,嗯?”   “可你不是不愿意吗?”   “听清楚,我说的不愿意是什么。”她呼吸间,一切的曲线浮动尽入他眼底,他一边安静浏览,一边说,“我不会被人控制,我不允许不相干的人打扰我的生活,我不做不喜欢的事情,我不想结果仅仅是越来越多的人误以为我们是一对。”   他加重了“误以为”三个的语气。   话音落下,他克制目光,重新看她的脸:“这样懂了吗?”   贝耳朵被绕晕了:“所以……你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铁门被哗啦地扯开,一阵嬉笑声窜进来。   “讨厌啦,干嘛带人家来这里,黑漆漆的,你想做什么坏事情?”女学生害羞地反对。   “我想做的,已经开始了……”男学生一边说,一边开始动手。   “等等……那里有人。”   “骗人。”   “是真的有人。”女学生挣扎开对方的怀抱,“快看,他们还躺着……”   “不会吧?有同道中人先占地了?”男学生一步步走过去,眯起眼睛看。   他身后的女学生也小心翼翼地凑近。   直到离叶抒微和贝耳朵一步之遥。   叶抒微忽地开口:“我觉得你们不敲门就进来,这样很没有礼貌。”   其他人包括贝耳朵:“……”   “还有,你们应该懂得先来后到。”   “……” 作者有话要说:  金牌翻译小手扶一扶镜框,帮你贴心翻译,咳咳,抒微话的意思是,我只让和我有关系的人打扰我的生活,我只做我喜欢做的事情,我不会这件事仅仅成为一个误会。   总而言之,又一次宣布了自己的目的,即耳朵只可能是他的。   据说看完本章冒出水面撒花的朋友会吃夜宵不发胖,以及,一米六左右的朋友撒花,可以找到比自己高二十公分以上的男友,一米六五的朋友撒花,可以找到比自己高十五公分以上男友,一米七以上的朋友撒花,可以找到比自己高十公分的男友……   对此,抒微表示鼓励:“试试总没错的,概率很大。”   群么么。      ☆、第十六章   叶抒微拉着贝耳朵站起来,在夜色下的天台,和突然闯进来的学生面对面。   “你们不是我们学校的。”男学生态度不耐,“到天台来干嘛?”   “聊天。”叶抒微说。   “大晚上爬到这里来聊天?谁信?”男学生不屑道,“我们学校禁止外来人观光,你们赶紧走。”   叶抒微不紧不慢:“首先,你好像无权赶人,再者,如你所说,大晚上来这里聊天没有人相信,那你们是来做什么?讨论作业吗?”   男学生被噎了一下,眯起眼睛:“你管我们来做什么,这是我们的学校,不是你的。”   “是你学校没错,不过很明显,你违法了校规。”叶抒微说,“非但逃了自习课,还费尽周折带女孩子来这里,企图对她动手动脚,说出去并不是光彩的事情。”   “你……”男学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女学生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先闭嘴……他们看上去有点眼熟。”   贝耳朵在心里“呃”了一下,想不会那么巧吧。   女学生靠近了一步,借光认真一看,恍然大悟:“你们好像是搜娱那个爱情真人秀上的嘉宾,身高差很明显的那对……”   她的话未完,贝耳朵已经下意识拉住叶抒微的手臂,说了声“我们走”就飞快地和他们擦肩而过,闪出铁门,往楼下跑。   直到离开教学楼五十米远,贝耳朵才松开叶抒微,呼了一口气:“天台也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叶抒微看着星空,慢慢地说:“除了酒店,很难找到没有第三人的地方。”   “我才不会和你去开房。”贝耳朵无奈地提醒,“赶紧走吧,否则等下了晚自习,学生一窝蜂地出来,我们被发现就不好了。”   叶抒微却无视她的提醒,站在原地,身姿清颀,若有所思地欣赏夜色下的校园。   “你在想什么?还不走?”贝耳朵疑惑。   “刚才来天台打断我们的那对是情侣?”他问。   “很明显是的。”   “他们才成年没多久吧。”   “对,不过那有什么奇怪的?高中生恋爱很常见,难道你读高中的时候没见过?”   “好像没有目睹过有男女出双入对。”   “基本上高中的恋爱是很隐秘的,在私下进行的。”贝耳朵说,“你没发现也属正常,你本来就有一种特殊才能,可以对周遭的一切选择性屏蔽。”   叶抒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你私下进行过吗?”   贝耳朵摇头:“没有,高中的时候除了读书我把时间都用在看漫画上了。”   “有男同学追求吗?”   贝耳朵回忆了一下,如实点头:“有,还不止一个,说出来你别以为我在吹牛,其实高中三年我行情很好,还是班花来着。”   叶抒微似乎有了兴趣:“哦?你和那时候长得不太一样?”   “你少毒舌。”贝耳朵瞪他,“那时候我很瘦,皮肤的胶原蛋白是现在的十倍,头发也比现在长,勉强算得上是美女。”   说出口,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自嘲地补充:“当然,辉煌已经过去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不提不提了。”   夜色下,叶抒微的黑眸持续地凝视她,看得她不自在,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哦,我突然发现高中生谈恋爱没想象中的那么无趣。”他还是看她。   “……”难道他是被刚才那对刺激到了?   “走吧。”他收回目光。   原路返回,偷溜出后门,叶抒微随手掸了掸衣摆,又抬臂摘下贝耳朵脑袋上的树叶。   “改天找个时间把你高中时候的照片发给我看。”   “为什么?”   “想目睹一下往昔的班花模样如何。”   贝耳朵耸了耸肩:“可以啊,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你也要把你高中时候的照片发给我。”   “可以。”   贝耳朵心念一动,其实她是有个小目的,她想看他穿校服的样子。   他们重新上了车,趁学生鱼贯而出之前离开。   在车里,贝耳朵想起刚才在天台的一幕,思绪逐渐从混乱中清醒,他说的那些话虽然不直白,较为迂回,听着令人费解,但逐句分析,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在迎合郁总的提议。   难道是郁总私下给了他双倍的好处?贝耳朵暗地里琢磨,但他不缺钱啊,还是说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郁总的手上,或者是,郁总的视频网站也有他的部分投资?毕竟他们是亲戚,他在幕后一定的持股也说得过去,因为有这一层的利益牵扯,他才……   “刚才我说的,你听懂了吗?”开车的叶抒微问。   贝耳朵停止思考,说:“如果没听错的话,你是支持郁总的主意?”   “对。”郁升找他,没有多说什么,唯有一句,你想不想多一些机会和贝耳朵近距离接触?   “因为郁总许了你某些好处?”她试探。   “这样说也没错。”他承认。   果然是这样,贝耳朵觉得自己猜对了,他和郁总一定有休戚相关的利益,所以他才会同意这个安排。   车外的路灯一盏盏后退,暖黄色的光晕在贝耳朵的脸庞上晕染开,她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在认真权衡这件事的利弊。   现在,他愿意和她假扮情侣,在大众面前制造焦点,虽然是因为郁总的关系,但他点头了,多少表明他对她的存在不排斥,这成了她唯一能“合情合理”和他继续见面,密切往来的机会。   诚如唐栗所说,既然她对他有感觉,那摆在眼前的是一个机会。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这一层的关系,以他的个性,很有可能连话也懒得和她说。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在追求上没有技巧,甚至连怎么邀请他看电影都不知道。   事实是,除了走捷径,她没有其他办法靠近他。   “你的想法是什么?”见她长久时间的沉思,他开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能再考虑和别人谈恋爱。”贝耳朵确认,“这样你也没有问题?”   叶抒微连眼皮都没抬:“我不是正在和你谈吗?”   听到他直白,不含情绪的回答,贝耳朵眨了眨眼睛,他果然是入戏迅速,公事公办的人物,凡事直奔主题。   “假如你爸妈问起来,你会和他们说实话吗?”   “我父母不太过问我的私生活。”叶抒微说,“但真的问了,我会和他们说实话。”   “那我愿意。”她说出这四个字。   他按着方向盘的双手不自觉地使了使力,语气郑重:“你既然答应了就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能和我以外的异性有接触。”   “这是当然的。”她点头,“既然合作了,我还是有职业操守的。”   “职业操守?”他重复她四个字,然后用轻淡的口吻纠正,“我指的不单是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你不能瞒着我和别的异性有联系,包括心里所想的也不行。”   “……”他的准则果然严苛。   “懂吗?”   “……我尽量。”毕竟思想有时候是不受人控制的,看美剧的时候也会幻想一下大叔的搓衣板腹肌。   “尽量?”正好一个红灯,他停车,侧头用目光问她,看似平静,却暗藏锐利。   贝耳朵指了指窗外的巨型广告牌,上面有一个穿超短裙,露出修长美腿的嫩模,甜美的笑容可以感染任何一个异性。她解释:“就像这种,男人或多或少会看一眼,再想一想某些安慰人心画面,我对此很理解,因为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思想上偶尔的走神在情侣间是可被允许的。”   叶抒微的目光越过贝耳朵,朝广告牌瞟了一眼,像是看一个没有生机的盆栽,顷刻没趣地收回目光,评价道:“很肤浅。”   “你不觉得她的腿又长又直,超美的吗?”身为女同胞,贝耳朵都要流口水了。   “没有。”叶抒微直视前方,“和你的腿差不多。”   贝耳朵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条腿,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讽刺?广告牌上的两条腿比她的长十公分吧……   “人家脸型很完美。”   “下巴太尖了,缺少美感。”他态度淡漠,“还不如你。”   贝耳朵下意识伸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原来叶抒微偏好圆润的下巴。   红灯转绿灯,车子跟上之前,叶抒微说了一句:“贝耳朵,我不会对这些走神,所以你也应该做到思想上对我忠诚。”   贝耳朵:“……”   回到家,贝耳朵和唐栗通电话,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早知道你不会拒绝的。”唐栗贼笑,“放心,我会尽力帮你吃他豆腐。”   笑声激起了贝耳朵一身鸡皮疙瘩:“具体内容是?”   “拍情侣写真啊,让他抱抱你,喂你吃饭,耳鬓厮磨,情话绵绵之类的。”   “太做作了吧,就没有自然一点的?我觉得循序渐进比较……”   “别说你心脏会受不了。”唐栗打断她,“既然要炒,当然要越像真越好,情侣之间这些太正常了好吧?你胆子那么小,怎么追他?他的闷骚程度可是古董级的那种,你不下猛料不成,一小步一小步慢吞吞的来,最后只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贝耳朵反驳:“说的你很有经验似的,你自己都觊觎郁总多久了,怎么还没表白?”   唐栗叹气:“你懂什么,我不去表白是因为他的身份,他不会同意办公室恋爱的。”   “仅仅如此?”   “还有,我见过他前女友的照片,身高一米七二,长发及腰,艳光四射,气质绝佳,根本不是我能比的。”   “爱情不是这么比较的吧?”   “但看他的前任就能知道他的品味。”唐栗说,“我和那种类型相差太远了。”   电话这头的贝耳朵安静了一会,然后说:“其实不一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看得出郁总对你很关心。”   “他对谁都这样。”唐栗说,“不像叶抒微,对谁都很冷。”   “是吗?”   “重点是叶抒微的感情史是一片空白,可以任由你来涂改。”唐栗笑了笑,由衷地说,“说真的,喜欢他挺值的。”   贝耳朵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简洁的“嗯”了一声。   “好了,具体的灯安排了我会通知你的,你记得下周来我们公司签一份补充合同。”唐栗说,“我刚回到家,还没有吃晚饭,快饿死了,先挂了。”   唐栗挂了电话,去厨房的冰箱找吃的,正准备拿食材做汤面,门铃响了。   她去接了玄关处的电话,是郁升。   “刚才和客户吃了饭,帮你打包了一份汤。”郁升表明来意。   唐栗诚惶诚恐地开门。   说起来,她搬进来后的第三天才知道一直作风低调的郁总就住在对面那幢楼。   言下之意,他们之间只隔了几百米的步行距离。   郁升上来后,把汤递给唐栗,让她赶紧喝完。   唐栗请他进来,帮他泡了茶,然后在他的监督下,一口一口地喝汤。   两人聊起天来,提及叶抒微和贝耳朵这对官配。   唐栗很义气,未经贝耳朵允许没敢透露她对叶抒微的那层意思,只是含蓄地表示贝耳朵挺欣赏叶抒微的。   “欣赏叶抒微的女人一直很多。”郁升说,“只是都望而却步。”   唐栗点头:“也是,叶抒微长相,身材出众,气质绝佳,又有学霸,是很多女人的菜,无奈看上去比较高冷,不好接近。”   要知道连从来没有喜欢过男人的贝耳朵都对叶抒微心动了,正想方设法地接近。   郁升眼里的笑意更深,慢慢松开手里的烟盒,推至一边,温和地问唐栗:“那他也是你的菜吗?”   唐栗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郁总,你这么问的意思是?”   郁升贴心地递过纸巾给她,友善地建议:“诚然,叶抒微条件百里挑一,人有魅力,但并不一定适合做男朋友。”   “为什么?”唐栗擦了擦嘴角。   “从小到大,他喜欢一个人独处,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玩游戏,不太搭理人,如果做他的女朋友,很有可能被他冷落。”   “是吗?”   “对,还有我上次说过,他喜欢研究动物标本胜过研究女人。”郁升告诫,“他不懂绝大多数女人喜欢什么,自然也不擅长浪漫的那一套。”   “嗯,还有吗?   “他擅长烹饪,也会做家务活,还能照顾小动物,再贤惠的女人和他比都相形见绌。”   “这个,好像是的。”   “他还有不轻的洁癖,如果女朋友一天不洗头,可能不行。”郁升微笑,“他很自律,工作日都早睡早起,如果你赖床,可能会被他批评。”   关于这点,唐栗严重同意,因为她很喜欢赖床,工作日常常是踩点到公司的,幸好郁总宽容,对于这种情况基本睁一眼闭一眼,从没有为此扣过她一分钱,相比起来,她的郁总和蔼可亲很多。   “这么说来,和叶抒微一起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总体来说他出类拔萃,是难得人才,我也自小欣赏他,当他是一个学习目标。”郁升说着喝了口清茶,姿态优雅地撇清刚才对舅舅的暗贬,恢复自己的风范,“只可惜人无完人,和那样的人一起生活会有压力。”   唐栗皱眉。   “你好像在担心什么。”对面的郁升声音更温和了,却带着一点危险。   “没什么。”她摇头。   叶抒微怎么样,不是她需要担心的,她是替贝耳朵担心,担心好友的抗压力。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重点是什么?作者兼贴心保姆给您以下有选项。   抒微被郁总一句可以和耳朵亲密接触的诱饵上钩,答应了合作。   抒微假公济私,有理有据地让耳朵对他忠诚,并且暗自期待高中时候的耳朵青葱少女照片。   耳朵对抒微越来越心动,在等他的学生装。   温柔又腹黑的郁总的复仇时间。   以上全部。   他们快进去秀恩爱的正式课题中了……咳咳,有话对抒微,耳朵或者幕后黑手郁总说吗?      ☆、第十七章   因为答应把自己的高中照片发给叶抒微看,贝耳朵问他要除了手机外的联系方式。   叶抒微在这方面显然是资深古董,微信什么的都不用,直接扔来一行字:“发到我的工作邮箱。”   贝耳朵挑了好久,最终选了一张穿便服,站在香樟树下的正常照片,那是高考后回校那天同学们互照的。   她把照片发到叶抒微的邮箱,过了一会收到叶抒微的回复:“和你现在的模样差不多。”   这是夸是贬?贝耳朵遗憾地发现,她最漂亮的时候也没能惊艳到他……算了,反正他对女人的长相没要求,她现在漂亮与否丝毫不影响他对她的感觉,何况是以前长什么模样。   而电脑那头的叶抒微正淡淡地扫着贝耳朵发来的照片。   夏日的阳光从香樟树间洒落,照亮了女孩年轻明艳的脸庞,她的站姿完全不拘谨,双手按在头顶的阿拉蕾帽上,长马尾垂下右肩,笑容放肆又可亲,眼睛眯成了小月牙,一副天塌下来也不会愁的模样。   她穿了天蓝色的背心和粉色的热裤,胳膊细瘦,白得很亮眼,只是左手肘处擦破了皮,涂了点红药水。   双腿笔直,纤细,同样白皙如玉,脚上是一双黑色的运动板鞋。   比现在的她瘦一些,但对他而言,同样很“迷你”。   他看了很久,然后轻点右键保存,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桌面图片。   贝耳朵已经发了自己的照片,作为条件,他也需要发一张自己的青葱照片过去。   “你的呢?”见他迟迟没动静,贝耳朵催促。   “暂时找不到,以后再说。”他似乎没当一回事。   “你是不是君子啊?都不遵守承诺。”贝耳朵严肃抗议。   “真没找到,我不太拍照片,也基本没有人愿意帮我拍。”他合情合理地表示,“记得之前有一张,刚才找了找,好像已经被删除了。”   贝耳朵又一次顿悟,她被叶抒微耍了,但不依不饶:“集体照总有吧?”   “有一张全年级学生的合照,你看得清吗?”   “……”贝耳朵彻底无语,不想再理他,丢开手机,去洗漱准备睡觉。   夜已深,叶抒微写完学术报告,退出文档,桌面上贝耳朵的照片又进入眼眸。   他喝了一口凉了的茶,双手交叠,相抵在下颏,安静地凝视许久,低声评价:“不错,腿和广告牌上的模特差不多,但脸型优胜很多。”   ……   郁总的真人秀节目名字定了,名叫《最心动的事》   在进行全国范围的海选之前,郁总打算让叶抒微和贝耳朵拍一个短的宣传片,地点选在近郊的度假村。   拍摄前一晚,贝耳朵打电话给叶抒微,表明自己有点紧张。   “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好。”叶抒微在电话里说。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紧张吗?都不知道他们要我们拍什么,连唐栗都不知道具体内容。”   “到了明天不就知道了?”   贝耳朵望天:“如果到了明天,我因为太紧张临时落跑怎么办?”   “可以,只要你愿意支付三倍的酬劳作为违约金。”   “咳咳,只是说说而已,我还是会尽量配合的。”   “别太紧张。”他的声音静如夜晚下的海,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现在去泡一双脚,再喝一杯热牛奶,听一会音乐就睡觉。”   “嗯。”贝耳朵的耳朵热起来,因为他的语气有些温柔。   “不是你一个人上,还有我。”他点明事实,“你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他结束了通话。   贝耳朵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有他作陪,她不需要去害怕,是吗?   但她想说的是,正因为对象是他,她才会有莫名的害怕。   如果是和完全没感觉的陌生人演一场戏,她不至于如此。   ……   隔天下午,叶抒微请了半天假,和贝耳朵跟着摄制组的车到了近郊的森林温泉度假村。   贝耳朵一下车,满目的绿色让心情瞬间清凉下来。   在这一片有氧森林间呼吸,五脏六腑都被洗涤了一番。   森林温泉度假村有十七幢独立别墅,在植物掩映下和自然融为一体,别墅和别墅之间有独立,秘密的小径可以抵达,保证穿行便利,又维护贵宾的隐私,不少有钱人会选择在周末来这里的别墅休憩。只不过今天不是双休日,整个度假村人烟罕迹,很便于摄制组的工作。   唐栗被郁升临时派去参加一个同行会议,贝耳朵连商量的人都没有,直接被工作人员拉去临时租的一间休息室,上了妆,换好衣服,戴上配饰后上场。   叶抒微早就等在拍摄地——中心草坪那边,低头玩手机,等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被精心打扮的贝耳朵,不留情面地说:“谁给你化的妆?”   贝耳朵侧头看化妆师,刚才在休息室里,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委婉地质疑过,这妆会不会太浓了?她提了两次,化妆师都没搭理她,她问第三次的时候,对方姿态颇高地丢出一句话:“放心,我有分寸,你不需要有多余担心。”   既然化妆师这么说,贝耳朵就保持沉默,毕竟对方是专业人士,在这方面比她有经验,她贸然说不也没有充分理由。   叶抒微看向一脸倨傲的化妆师:“请你把她脸上的粉擦去一半,摘下做作的美瞳和脖子上的吊坠,眼影也重新画过,不要选择暗色。”   化妆师了然地望了望唇角,这不是第一次被非专业人士质疑水准,心里早准备好完美措辞:“是这样的,叶先生,我们按贝小姐自身条件来看……”   叶抒微没有让她解释的机会,态度淡漠却犀利:“我想我远比你了解她,在如何塑造她这方面,没有人会比我专业。”   化妆师皱眉:“但戴美瞳会比较有神,没有会反对这个吧?”   “不需要,她的眼睛足够迷人了。”   化妆师:“……”   贝耳朵:“……”   贝耳朵被拉回房间,回炉再造。   再次出来的时候,看见叶抒微和郁升站在草坪的中央聊天。   郁升先抬头,注意到款款走过来的贝耳朵,她穿了一条淡黄色,千鸟格的无袖连衣裙,搭配白色的浅口高跟鞋,黑发披肩,在满目绿色的衬托下,像是一道温煦柔和的阳光迎头而来。   “很漂亮,就是妆清淡了一点。”郁升笑言。   边上的化妆师耸了耸肩:“我也觉得过淡了,不过既然叶先生他执意要求,我也只能配合。”   叶抒微无视他们的评价,直接拉过贝耳朵的手至自己身边,低下头检查。   他清亮的眼眸长时间的停留足以让贝耳朵忐忑。   “显然,比刚才好太多。”叶抒微的黑眸停滞片刻,轻轻落向化妆师,“现在的她才符合我的想象。”   他的想象……化妆师嘴角抽搐,眼前这个男人明显全盘否认了她的专业水平,任自己的喜好打扮自己的女友,简直狂妄到了不可忍的程度。   郁升观察到化妆师脸上的表情,咳了咳,微笑地缓解气氛:“我们开始拍第一幕吧。”   第一幕很简单,即两人手牵手行走在草坪上,走得累了,女主角坐下,摘下高跟鞋,很随性地把脚搁在男主角的腿上,一手转着一片绿叶,闭上眼睛,享受休闲一刻。   正式开拍之前,两人演习了一回。   等贝耳朵坐下柔软的草坪,脱了鞋子,把脚搁在叶抒微大腿上,顿时有了尴尬,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对男生做这样的事情。   而且,重点是……   叶抒微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聚焦在她的脚丫上,一秒都懒得挪开。   那感觉像是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脚……   “你怎么了?”贝耳朵问。   “你的脚竟然这么小。”他沉默了一会后说。   “小吗?算正常吧,我穿三十六码的球鞋。”她解释,“毕竟我身高就一米六,脚能大到哪里去,你穿几码啊?”   “四十六。”   连脚都差那么多……贝耳朵瞥一眼他的大长腿,心想这个身高也的确要穿不小的鞋。   正式开拍的时候,贝耳朵的两腿搁在叶抒微大腿上,手里转着道具叶子,闭上眼睛,装作很自然地享受当下。   微风拂面,绿意微澜。平心说,这是一段悠闲美好的时光,空气,阳光,树木,都令人身心愉悦,连呼吸间都沾染上独有的芬芳,但唯一觉得不对劲的是……脚底板怎么越来越痒?   她感觉奇怪,小小地睁开眼睛,偷看叶抒微,发现他坐靠在树干前,目光落在前方,表情安静,但手指却在她的脚掌下,一下又一下地画圈。   她赶紧飞速地抬了抬脚,再放下,用此示意他别再捉弄她。   他的动作一停,猜到她怕痒,不再继续,改为摊开手掌,贴紧她的脚心。   贝耳朵的脚心传来温厚,有力的触觉,心咚随之加快。   “舒服吗?”他有些慵懒地问。   “还不错。”她的脚掌还没有他的手掌大,很轻易地落入他手心。   “我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夜间发热,父母都不在,吃了药后睡觉,带我的老阿姨一晚上都捂着我的脚。”他缓缓地回忆,“我一直记得那感觉。”   贝耳朵心想,原来他现在是把她当三岁孩子看?   他说着,目光随着璀璨的阳光一起挪到她的脚丫上,静看自己手掌里的迷你尺寸,研究地说:“你的脚看起来没有进化完全,但掌型不错。”   贝耳朵狡黠地笑了:“你小心哦,我的脚很容易冒汗,因为体质偏热的关系,再冷的天脚心都是热的。”   他想了想,继而接了一句内心所想的:“那适合我冬天捂手。”   贝耳朵:“……”   在整个第一幕的拍摄过程中,叶抒微持续,旁若无人地把玩贝耳朵的脚丫子,至结束了还没及时松开,让整个摄制组的人员,包括旁观的郁总都万分惊讶之余默契地心领神会,原来他有此癖好。   隐藏得够深。   ……   第一幕拍完,拍第二幕之前,发型师过来给贝耳朵做头发,她坐下后,望了望四周,不知道叶抒微跑去哪里了,神情有些茫然。   “在找他人?”站在她身后的发型师眼神敏锐,问出口的同时心想的是,真是够了,分开一会又不会死。   “嗯。”贝耳朵点头,“请问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和郁总在隔壁休息室商议后面的拍摄内容。”   “商议?这不是早就决定了吗?”   “临时有变动。”发型师用手测量了一下贝耳朵的额头,“是你男朋友的建议,他觉得第二幕的内容过于生硬,要求改得更自然,亲密一些,郁总答应了。”   贝耳朵诧异,什么时候变成由叶抒微掌控全局了?连郁总也要听他的?   发型师摆弄贝耳朵的头发,问她:“你读书时候发型是怎么样的?”   “马尾辫。”贝耳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比现在的头发长很多,有斜刘海。”   “听起来很可爱。”发型师嘟囔,“难怪他那么喜欢。”   贝耳朵目光疑惑,不小心和发型师对到,双双都有些尴尬。   发型师咧嘴解释:“因为你男朋友偏好你的学生装,所以需要有一个配合的发型。”   学生装……   贝耳朵刹那间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重点总结如下。   抒微暗自保存了耳朵的青葱照,睡前看一看,顺便低调地使用其他功能。   抒微其实没有恋脚癖,只是耳朵的一切,他都很好奇,都想研究,都想拥有。   抒微已经开始借以节目之名满足自己,合情合理,竟然令人没法驳斥。   以上全部。   勤快更文不易胖的作者表示说,这个文和编商量过,下一章要入V了,全文不长,二十万左右吧,可能还不到点,算是这个系列中篇幅不太长的,所以价钱就是一到两个冰棍,整体风格就是轻松到微甜到甜到过甜,当心蛀牙……不会有分开,也不会有啥虐,两只就是比较有爱地进行到底了,如果你喜欢可以捧场一下哦,可以当做每天调剂一下心情的文。   入V会多更一些,我今明天存稿一下,会在周五发新章节,争取内容丰富一点,增加抒微的福利,顺便让耳朵感受恋爱的甜蜜,被保护的感觉,继续往他设计的坑跳。   不管如何,谢谢你一路的支持,陪伴,我会认真写文,努力的。   勤快更文不易胖的作者表示,看文后勤快撒花不易胖的读者都会有男友在冬天帮你捂脚。   真的。17   ☆、第十八章 经过所谓的“商议”,第二幕的拍摄内容有所变动,取景在度假村毗邻湖边的散步道,工作人员借来了一辆自行车,叶抒微会载着贝耳朵沿着散步道缓缓地骑一整圈。 不过,遗憾的是临时借不到青葱校服,不能满足男主角的特殊癖好。 折中后,服装师找出两套蓝色细格的情侣衬衣和同色系的牛仔裤,让贝耳朵和叶抒微分别换上。 贝耳朵经过发型师一个多小时的折腾,接了头发,长度和高中那会差不多,斜刘海没敢留,黑发整齐往后,露出光洁的前额,马尾绑得很高,鼻梁上架了一副无镜片的黑框眼镜,等穿上衬衣牛仔裤和球鞋后,对镜子一照,乍看和高中生的模样差异不大。 等贝耳朵走出休息室,叶抒微已经穿好衣服,在走廊上等她了。 “怎么样?这身打扮合适吗?”贝耳朵上前,征求他的意见。 身后的发型师和化妆师表情很镇定。 叶抒微打量了贝耳朵的一身,眼神传递了内心所想,她这幅模样略可爱。 “嗯?”贝耳朵见他凝神时间有些长。 “没什么问题。”他淡淡道,“很不错。” “我觉得过于素净了,妆容和衣服都一样。”资深化妆师忍不住吐槽。 叶抒微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她脸上。 化妆师很明显地接受到“你的任何意见都是多余的”的信号,嘴角第十次抽搐,挣扎了一下,不怕死地凉凉道:“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当然你们不喜欢的话,完全可以当作没听见。” “当然。”叶抒微说,“你明白就好。” 化妆师:“……” 对面的一扇门打开,郁升从房间出来,像是刚刚睡醒一般,眉眼间有一股悠悠的慵懒,花了一会才提起精神:“换好衣服了?嗯,看上去很般配。” 贝耳朵朝他微笑。 郁升走过来,揶揄了叶抒微:“本来我们编导打算给你们拍一个很浪漫唯美的场景,选在度假村的一幢欧式别墅门口,那边有一个白色铁艺的秋千,非常好玩,但叶抒微反对,说他不喜欢秋千,我反问他想怎么拍,他想了很久,直到我快睡着了,才说想载着你骑车……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好点子呢,想了老半天是这么土的。” “是吗?”贝耳朵微讶,叶抒微绞尽脑汁后的结果仅是如此。 郁升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叹声:“果然是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半点经验都没有,需要你多担待一点。” 贝耳朵未作出反应,已经被叶抒微一手拉过来:“关于这点,不劳你费心。” 叶抒微拉着贝耳朵走了。 郁升慢半拍地留在原地,玩味地望了望嘴角,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贝耳朵对他有没有感觉都不能确定,他怎么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湖边的散步道很宽敞,星星点点的青苔夹杂其中,阳光照下来,连青苔上的细碎土壤都看得一清二楚,这里的光线太完美。 正式拍摄之前照常演习。 贝耳朵跳上叶抒微的车,双手小心翼翼地按在他的腰侧。 叶抒微个子太高,这辆车又比较矮,他骑的时候就像是骑玩具车一样,看上去很违和。 过了一会,车速才逐渐快起来,贝耳朵侧头看明亮的湖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湖水从蓝色渐变成了绿色,一片清凉在眼前蔓延开,她舒服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呼出的时候,耳畔传来“吱”的一声,睁开眼睛,叶抒微竟然停下了车。 “发生什么情况了?”贝耳朵问。 “你的手放在哪里?” “你的腰。” “哦,你可以换一种方式,或许我会更自在一点。”他说,“譬如放在我的腹部。” “腹部?”贝耳朵想了想,这不是变相地要求她从后抱住他吗? “怎么?这个方式有何不妥?” 贝耳朵想了想,从后抱住了他。 “再靠近一点。” 贝耳朵的身体前倾,脸庞贴在他后背,瞬间像是触碰到了滚烫的火源。 “可以再紧一点。”他垂眸,低声提醒,“我指的是手。” 贝耳朵照做。 等确认她真的抱紧了,他才继续骑车。 沿着散步街道优哉游哉地往前,贝耳朵的脸颊贴着他的后背,浏览周围的景致。 鸟扑翅的声音,树叶和风亲吻的声音,车轮细细碾过地面的声音,一切原本很轻微的声音,都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 更别提胸腔处传来的跳动。 “你以前被男的载过吗?”他忽然问。 她抬了抬眼皮:“爸爸算不算?” “不算。”他的声音放缓后,有一种很奇特的温柔。 “我想起了高中的时候,放学后很多男生载自己的女朋友回家,而女生为了让男朋友轻松一点,都会选择节食。” “你不用刻意节食,已经够小了,再瘦就没有了。” 贝耳朵有些反应不过来,试着地确认:“你是在暗指某特殊部位?” “特殊部位?”他有些莫名其妙,“我指的是你这个人。” “我一米六零,四十七公斤,不胖不瘦,很正常的好不好?” “你看上去很迷你,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小的女人。” 贝耳朵不服:“你从小到大,真正近距离接触过几个女人?” 叶抒微沉思了一下:“我母亲,外婆,表妹和你,你是最迷你的。” “差点忘了,连自己表妹漂亮与否都回答不出的男人,不了解普遍女人的身高体重比例,也属正常。” “你呢,除了长辈,有没有关系比较亲密的男性朋友?” 贝耳朵在脑海里搜了一圈,摇头:“好像没有。” “不错。”他的声音和风一样轻。 贝耳朵下一句话变成了试探:“我妈妈一直催我找对象,怕我错过了女人的黄金期就嫁不出去。” “女人的黄金期是什么时候?” “二十岁到二十八。” “你还有近四年的时间,足够了。” “怎么你如此笃定会我能在未来四年中嫁出去?”她脚尖顽皮地掠过平地,放低音量,保证只有自己和他听得见,“我现在连认识异性的场合都没有,也排斥那种密集式的相亲,交到男朋友的概率很低。” “撒大网是捞不到大鱼的。”他帮她分析,顺便洗脑,“不如锁定就近的目标,提高成功率。” “就近的目标?”贝耳朵问,“你指的不会是你自己和郁总吧?” “郁升?”他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贝耳朵,在你眼里他也算是男人?” “……”贝耳朵彻底语塞。 难道郁总在你眼里是女人? “郁升不行。”他语调平平地否定。 “为什么?” “他是我外甥。” “所以?” “我没有办法接受。”他沉着地看着前方,神情冷了下去,直言这个事实。 如果此生他得不到,他希望她走得越远越好,彻底离开他的生活圈子,别有机会让他看见她一眼。 贝耳朵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他的外甥媳妇,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但她不敢再问下去,如果继续,他的答案不是她心中那个,会让她很失望。 今天阳光和煦,此处景色绝佳,一种不可名状的幸福近在咫尺,她为什么要去冒风险打破呢?就算要打破,也不该选在今天。 …… 叶抒微载着贝耳朵兜了一圈,回来后,摄制组的工作人员还在做准备,需要二十分钟。 郁升慢慢走过来,拍了拍正在喝水的叶抒微,挑眉:“骑得不错,载得很稳。” 叶抒微放下矿泉水瓶,侧过身,瞥了一眼郁升:“郁总,我不是你下属,还需要你的评价吗?” 说完直接和郁升擦肩而过,走向远处。 郁升一头雾水,不知道又是自己哪个安排得罪他了,语气变得这么冲? 郁升在原地思考了一会,走向躲在树下乘凉的贝耳朵。 贝耳朵正在发短信,郁升温和雅致的声音响起:“在给谁发短信?” 贝耳朵按了一半,抬起头,见是郁升,觉得很巧:“是唐栗,她会议结束了,问我拍的如何了,想赶过来看看。” 郁升抬臂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你告诉她,我让她别来了,回公司帮我处理一下办公桌上那个红色袋子装的文件。” 贝耳朵点了点头,按照遵旨把郁升的意思转给唐栗。 郁升很自然地靠近了贝耳朵,伸手摸了摸凑近自己的树枝,和她闲聊似的:“你和唐栗从高中就认识了,感情应该很深。” “嗯,没错。” “你眼中的唐栗是怎么样的?”郁升的目光越过树枝,看向远处。 “大大咧咧的乐天派,凡事随遇而安,不会和人斤斤计较,所以相处起来特别舒服。” 郁升轻笑:“大大咧咧?我倒觉得她很小心翼翼,大多事情不敢放开手去做。” 贝耳朵心想,那是因为唐栗对你有特殊的感情,所以在你面前特别不像自己,嘴上还是善意地替好友说话:“这说明她在工作上非常认真,谨小慎微。” “这样说也没错。”郁升转过头,俊眸看着贝耳朵,“她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大一的时候谈过一个,时间很短,大概三个月。” “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性格不合吧,是那个男生追唐栗的,追的时候表现很好,给人感觉性格温和,脾气很好,但等确定关系了,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管唐栗很严,连她出去唱歌都不准,唐栗觉得很压抑,主动说分了。”贝耳朵说,“不过,他们那会很单纯,所谓的交往不过是出去吃个饭,约在图书馆看书,傍晚去操场散步,仅仅如此。” “典型的校园式恋情。”郁升说。 “嗯。” “只有这一段吗?” “对。”贝耳朵观察郁升的神色,真的看不出他是随便和她聊聊,还是特地探问唐栗的情史,于是直言,“郁总,如果你对唐栗的过去感兴趣,不如直接问她,她应该愿意告诉你的。” 郁升的表情像是凝滞一样,片刻后“嗯哼”了一声,目光又落在贝耳朵脸上,发现了某个好玩的东西,笑道:“谁给你戴的假睫毛?已经歪了,趁没掉下来之前去找化妆师。” 贝耳朵恍然,掉头去处理突发情况了。 站在远处的叶抒微不言不语,从头到尾低头玩手机游戏,似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有些反常的是,平常这个游戏,他三分钟可以闯关成功,升级一次,但今天,手很生似的,眼前有个关卡怎么也过不去,他执着地一次又一次尝试,有工作人员走过去,递给他了一瓶冰的果粒橙,他压根没有反应,过了很久才抬头,淡漠地谢绝。 郁升朝叶抒微的方向看过去,经过刚才的验证,他心里更明亮了,叶抒微的情绪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第二幕拍得很顺利,穿着情侣衬衫的两人坐在一辆自行车上,贝耳朵从后抱住叶抒微,他们一路驰骋,遇到下坡的时候,贝耳朵张开手臂,举起朝上,发尾随着一阵风,像一把小扇子一般,展开美妙的弧度,她甚至情绪突高地喊了一声。 唯一不幸的是,不知是叶抒微手长脚长,用力过度,还是贝耳朵最近体重涨幅有点大,喊停的一刻,两人下了车,听到“蹦”一声,自行车前框的螺丝钉松开,整个框连同框里放的道具书纷纷落在地上。 众人都傻眼。 …… 第三幕选在度假村的一处静谧角落,那里有一个温馨的白色小木屋,门口有一棵很茂密的木槿花树,开得低调又绚丽。 贝耳朵觉得这一切熟悉又可亲,小时候一家三口住在塘口那会,门外的篱笆上绕着一圈木槿花,贝衡安指着说,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篱笆,叫“木槿篱笆”,会自行长在有福的人家门口,当时的贝耳朵望了望四周,果然只有他们一户人家门口绕着木槿花,信以为真,倍感骄傲。 后来才知道是贝衡安亲自种的。 但并不影响她对这种花的好感。 编导让贝耳朵和叶抒微以睡衣出镜,把后面的小木屋当成自己的家,他们就如同在自家门口一样轻松,自在。 服装师安排的是两套睡衣,贝耳朵的是粉色,叶抒微是蓝色。 叶抒微那套的尺码显然小了一号,上衣勉强穿得下,睡裤套上后,短了一大截,和七分裤一样,他穿着很不适,扣扣子的时候,看了一眼换好衣服出来的贝耳朵,她那套衣服大小正合适,穿着如同刚起床的模样,发型师放下了她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膀上,再给她戴了一个米色的束发带,显得很居家。 叶抒微的手指一顿,目光从她的头顶扫到她的脚,她竟穿了一双夹脚拖鞋,露出圆润的脚趾甲。 片刻后,叶抒微才继续扣衣服,等扣上最后一颗,他转过身,对着木槿花,慢慢地调整情绪。 花了两分钟彻底冷静下来。 …… 正式开拍前,照例演习。 编导让贝耳朵脱下鞋子,赤脚站在叶抒微脚背上,背靠木槿花树。 贝耳朵尝试了一下,没成功,第二次的时候,叶抒微伸手援助,左手环住了她的腰。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如此近距离地目光对视,贝耳朵自然很紧张。 编导点了根烟,站在远处看好戏,喊话让他们放自然一点,随便来点日常的互动,温馨一点。 叶抒微抬起右手反复揉她的脑袋,直到把她的头发揉成了一个类似鸡窝的模样。 “你可以不用总是揉我头。” 叶抒微略作思考,手从她脑袋上挪开,改成慢慢贴上她的脸。 贝耳朵不自觉地配合,笑着说:“早晨好,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我的睡眠质量一直没有问题。” 然后冷场。 “你没有其他话对我说?”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睫毛,很轻地掸了一下。 “嗯……”她被他的小动作搞得分心了。 “可以和我随便聊聊,就像刚才你和郁升那样在树下聊天。”那一幕很不和谐。 她看着他,思考该聊什么。 见她迟迟不开口,他说:“看来你觉得我比郁升无趣很多,没有什么要和我聊的。” 不,是有趣太多,以至于她不知道怎么应对。 “叶抒微,你箍得我太紧了,有点呼吸困难。” 叶抒微闻言松开了她。 贝耳朵倒退两步,望着穿睡衣的叶抒微。 她必须整理情绪,眼前这个穿着睡衣,呼吸吐纳间胸膛微微起伏的男人杀伤力太大了…… 她需要停一会,再让他靠近。 只不过,他显然没看出她的异常,些许的间歇后就直接靠近她,一手按上她的肩膀往后那么一小下,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小个子的贝耳朵就怔怔地往后倒,砰的一下,成功地背贴在树干上,他看着她,安静的眼神隐秘地燃上一簇火,单手很随意地搁在她头顶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她。 “……你为什么要壁咚我?” “壁咚是什么?”他声音轻哑。 “就是你现在做的。” “我现在做的?”叶抒微坦承,“我分明还没有开始做自己想做的。” “那你为什么把我推在树上,还那么大力?”她的后脑勺开始隐隐作痛。 “没有推,只是轻轻一点,你自己往后倒。”他客观描述看到的一切。 “……”贝耳朵命令自己冷静,身侧还有人围观,“那你到底要做什么,突然间对我使用暴力?” 暴力?叶抒微的俊颜默然,自己刚才对她用力了? 的确,刚才有瞬间,他凭本能想推倒她,只是伸出手的瞬间,他的理智喊停,才骤然收力,改成轻轻地点了点,没想到她还是往后倒了。 至于为什么想推倒她,推倒后想继续对她做什么,电光火石间,他的念头若隐若现,那些冲动,不堪却美妙的画面……暂不能表现出来吓到她。 来日方长。 他想起郁升说过,男人该如何对待女人,最重要的一条是温柔,尊重,这亦是郁升在外风评上佳的原因,他在多数女性眼里是一个标准的绅士。 他从不屑做无聊的绅士,但若可以博得她的好感,他不排斥勉强演一回,只要他想,怎么可能做得比别人差。 “疼吗?”他问她。 “后脑勺有点疼。” “脑袋靠过来一点,我帮你揉。” 贝耳朵低了低头,叶抒微用手掌按揉她的后脑勺,力气适度,不敢再使劲。 他的呼吸平和,温热,一点点地铺散开,她近距离地嗅到了属于他的最个人的气息。 一个男人,不抽烟不喝酒,饮食健康,有轻微洁癖,爱好清茶,常吃水果,参加户外有氧运动,五脏六腑功能指标无不处于最优值,很自然的,连同他的呼吸都带着特有的干净清爽,如同一阵又一阵清晨下的海风。 她再一次走神。 “亲密点,别一直低着头,抬头对视。”编导在远处喊话。 贝耳朵抬起头,叶抒微收回手,两人再一次目光交集。 这一回,贝耳朵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完整的自己。 自己被他锁定在眼睛里。 “女的主动一次,踮起脚,亲他的脸。”编导看得都急了,他们太缺少亲密的互动。 贝耳朵在原地,没敢行动。 直到叶抒微提醒她:“踮起脚尖。” 她才惯性地服从命令,踮起脚尖。 “身体往前倾一些。” 她往前倾。 “好像不够高,这样好了。”他弯下腰,黑眸和她平视,“现在你完全可以亲到我。” “……”她还是不敢动。 编导的声音越来越急,声声催促在贝耳朵的耳边。 “不敢的话就闭上眼睛。”叶抒微循循善诱。 她闭上眼睛。 “靠前。” 她靠前。 “头往右。” 她往右,但嘴唇什么都没碰到。 眼皮前有光斑跳跃,然后一道清影擦过耳畔。 她的左侧脸靠近耳垂的地方被很轻地一吻。 睁开眼睛,叶抒微的脸就在她的眼前:“事实证明,我来比较方便。” “……” 亲就亲了,为什么要亲她最脆弱的敏感区。 她的耳朵……是不能被人随便碰的,一碰就完了,不用照镜子也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果不其然,叶抒微观察到了现状,思量地开口:“你的耳朵一直如此?被亲一下就变成番茄的颜色?” …… 贝耳朵默认,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左耳垂:“现在一只红,一只白,别人肯定当我是怪物。” “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 “怎么解决?” 叶抒微靠近,换她的右耳朵亲了一下:“这样不就对称了?” “你……” “举手之劳,不用谢。”   ☆、第十九章 第三幕拍得很成功,叶抒微和贝耳朵在白色小木屋前一起刷牙,吃早餐。 分吐司面包的时候,很自然而然的,叶抒微喂贝耳朵吃了一块。 白色木屋,木槿花,铁艺雕花桌子,摆着牛奶和面包的藤篮……一切都很美好,唯独贝耳朵的两只耳朵至始至终和两颗快坠地的熟番茄一般,不忍直视。 叶抒微却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优雅地进食,喝茶,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全部拍摄任务结束,天色已晚。 郁升在度假村的五星级酒店订了餐,犒劳工作人员。 贝耳朵卸妆的时候,瞅着镜子里的两只耳朵,还是很红。 想起刚才叶抒微的行径,她脑海还是会闪现一片空白,他亲她的时候,她完全没有任何思绪,现在也回想不起他的吻是什么感觉,热的还是冷的,柔的还是刚的? 那个吻真的存在过吗? 他真的亲了她? 化妆师在边上收拾化妆箱,语气不无讽刺:“今天真是我最轻松的工作日,基本什么都没做,工钱照领,也好,本来也懒得动。” 贝耳朵回神,看向她,敷衍地笑了笑,心里知道化妆师对今天的一切安排都不满。 她是业内资深的化妆师,姓尹,拿过全国十佳化妆师奖,不少人尊称她一声尹姐,言语间透着敬意,后辈对他的态度也比较卑躬屈膝,遇到叶抒微这样自顾自,不听取半点专业意见的客户是首次,吃了瘪后自然心情不爽。 不过,最终拍摄效果不错,编导和郁升都很满意,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事实证明,在贝耳朵这个领域,没有人比叶抒微更专业。 尹姐拎着化妆箱,嫌恶地瞟了一眼贝耳朵,没有说再见,直接走人。 她走后一会儿,叶抒微推门进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吧。” 贝耳朵转过身,手里拿着工作人员给她的酒精棉球:“可是耳朵还没褪色。” 叶抒微走近,低头检查了一下她的耳朵:“这样也不错。” 是他的杰作。 “这样很丑。” “用头发遮一下就行了。” “也只能这样了。” “贝耳朵,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脆弱,稍微碰一碰就有反应。” 贝耳朵咳咳:“所以,别轻易碰我。” 叶抒微凝视她:“不介意告诉我,你还有哪些地方容易起特殊的反应?” 他们竟然商议起这件事情来,真够诡异的,贝耳朵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现在等我收拾一下,我们去吃晚饭。” “也好,毕竟我们才开始没多久,我不急着现在知道。”他补充道,“反正,以后绝对有机会。” “……” 他们说话的时候,门缝外的一双眼睛惊诧地眯起来。 是遗落了私物的尹姐。她走出门口才发有一个眼影盒忘在休息室了,她匆匆返回,走到门口就听到叶抒微的声音,停下脚步,本想等他们走了后再进去取东西,却不巧听到了这番莫名其妙的对话。 才开始没多久?他们不是交往大半年了吗? 在这个爱情如速食的时代,相恋大半年该做的肯定都做过了,怎么可能不清楚对方的那些特殊情况? 他们的对谈像是第一次亲密接触似的。 尹姐越想越奇怪。 几分钟后,贝耳朵和叶抒微走出了休息室,两人一前一后去酒店用餐。 躲在走廊拐弯处的尹姐走出来,到休息室门口,拉了拉没上锁的门把,推开进去,取了自己的东西,心想算了,他们再奇怪和她有什么关系?她领了钱就足够了。 尹姐走出会议楼,直接去停车场,她才不稀罕什么五星级酒店的晚餐,那些她吃的还少吗?刚才几个摄影师一听到有帝王蟹,牡丹虾和海胆恨不能欢呼起来,简直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她不免冷笑。 她昂首挺胸,快步走去停车场,途中碰到一行从高尔夫球场出来的贵客。 巧的是其中那个笑靥盈盈的美人正是认识的,城市之声的张逸露,她们合作过三次,双方都感觉愉快,张逸露一口一个尹姐,叫得很甜,私下还送过她一条名牌丝巾和一瓶八二年的拉菲,是很会做人的新晋主播。 “尹姐?”张逸露遇见熟人,殷切地打招呼,“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 尹姐笑道:“是啊,今天接了一个烂活,受了一肚子的气。” 张逸露侧头和几个外籍友人说了几句,他们点了点头,先去酒店用餐了。 张逸露声音轻柔:“怎么了?谁敢给你气受?” “是游果网的真人秀宣传片,里面有一对身高差很多的情侣,根本就什么都不懂,还敢嫌我化妆技术不好,从头到尾给我冷脸,最气的是他们的老总郁升,请我来的时候是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尹姐你是最专业的,但到了现场却任由他们胡闹,当我是空气摆设。”尹姐本来只想抱怨几句,说着就真的动气了,“我在这行做了十二年,还是首次遭到这样的待遇,气得我饭都吃不下了!” 她说的时候完全没察觉张逸露眼睛里闪现的震惊。 “算了,当我倒了一次霉,回去洗个澡,冲冲晦气。”尹姐说着准备和张逸露告辞。 “等等。”张逸露挽住尹姐的手臂,笑得贴心,“尹姐,受再大的气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正巧,这两天我都在度假村陪几个外籍友人,订了一个套房,可以泡温泉,开窗还能看到湖景,我请你过去,吃一顿好的,再开一瓶酒,我们聊聊天,一扫郁闷如何?” 尹姐连连婉拒,却拗不过张逸露的热情邀约,最后答应了。 另一边,叶抒微和贝耳朵用完晚餐,走出酒店,踱步在小径里。 “今天累吗?”叶抒微问。 “还好。”贝耳朵说,“对了,等宣传片出来后会有更多人认识我们吧。” 叶抒微望向平静微澜的湖面,“嗯”了一声。 贝耳朵不语。 “既然答应去做,就不要考虑其他的。”他说,“别人的看法不如自己心里的想法。” 夜色渐浓,湖水也沉睡了,像深色的帘幕,把白日的喧嚣合上了,湖边有低垂的花枝,一点点地浸润在水里,散发幽香,叶子上露水微凉,一切有远古的味道。 心里的想法,他指的是什么?贝耳朵凝思。 他静静地看她,她久未有回应。 直到花落水扑的一声,贝耳朵从沉思中清醒,眨了眨眼睛:“刚才那道香葱烤排骨味道真好。” 叶抒微蹙眉:“你一直在想吃的?” “因为我很久没吃排骨了。” “吃过喷香排骨焖饭吗?”他不经意地提起。 “听起来很好吃。”贝耳朵眼睛一亮,“你会做?” “小菜一碟。”他观察她眼眸的情绪变化,顺势试探,“想吃吗?” “想吃,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回家自己试试。” “对你来说步骤复杂了一点,火候也很难掌控。” “刚才不是说小菜一碟?” “那是对我而言。”他说,“对你来说,吃才是小菜一碟。” “我也会做菜的好不?虽然味道不太好,但是可以填饱肚子。” “不需要那么麻烦,想不想我做给你吃?” “有什么条件?”听他那种刻意引诱的语气,就知道不会是吃白食。 “我想想。”他对着夜湖开始思考,一会后开出条件,“给我唱一首歌吧。” “现在?” “今天太晚了,改天。” “哦,那没问题,成交。”竟然是这么奇怪的条件。 不过一首歌换一顿饭,也很值得。 这一天结束,贝耳朵回到家,上网看微博,距离上一次登陆已经有好几天了,网友们的评论依旧火热。 议论最多的是他们的身高差,有人说萌出一脸血,有人怀疑他们真的能展开情侣间的正常互动吗,有人也吐槽他们根本不搭,活脱脱是爸爸带孩子,小矮人闯进巨人国。 除此之外,要求最多的是让贝耳朵发叶抒微的个人高清照,当然对这个要求,贝耳朵私心有些不愿意……好吧,她是小气了一点,改天问问叶抒微,他答应就行。 “把昵称改成抒微的小耳朵吧,不是很搭吗?”这个评论在热门区。 贝耳朵瞅了一眼自己的昵称“都叫耳朵了还有什么心情取昵称”,思考了一下,也为配合宣传,满足大家的恶趣味,就打开了资料,把昵称修改成“抒微的小耳朵”…… 呃,抒微的小耳朵已经被注册。 她减少了一个字,抒微的耳朵。 她改完后才发现自己很不要脸,越看越脸热,无奈已经改了,肯定有人发现,再改回去更矫情,就这样吧,她告诉自己,看着看看着也就习惯了。 重点是,叶抒微不玩微博,他看不见就好。 贝耳朵安心地翻开私信,好多内容涌出来,她看见“仗剑走月球”陆续发来的信息,都是关于大学时代的叶抒微。 她看完后,默默低头打了一串字:“他很宠爱那只猫,会常常抚摸它吗?” 过了二十分钟,对方回复:“你在线吗?晚上好。” 再回复:“他喜欢拍它的头,两根手指捏捏它的耳朵,逗它玩。” 贝耳朵浮现那个画面,不知为何,她自己的耳朵跟着烫起来。 “他现在还养猫吗?”对方问。 贝耳朵回答:“没有。” “也是,他有了女朋友,自然不会再养猫了,否则你会吃醋的。” “我不至于和一只猫吃醋吧。” “你如果见过他如何对待那只猫就知道了,而那只猫也特别粘他,每天必须趴在他脚边才睡得安心,醒来后就往他怀里钻,一个劲地要抱,不是他喂饭还闹绝食。” “这么有个性?” “他太宠它了。” 贝耳朵瞬间决定收回那个浮出的念头,她不打算偷偷买一只猫送给他了。 如果送给他,他一定会很好地对待那只宠物的……比对她这个路人甲好上一万倍。 天,太幼稚了……她受不了自己和一只猫在计较,摇了摇头,退出了电脑,准备洗洗去睡。 躺在床上,她在想,该唱哪首歌给他听。 * 周五午休时间。 叶抒微走出研究所,准备到隔壁的便利店买胶带纸。 “叶抒微。” 他跨出门口,看到前面的张逸露。 张逸露的妆容,穿扮都比平常清淡素雅很多,她走近叶抒微,表情不免有些紧张。 “你还记得我吗?” 叶抒微瞟了她一眼,和她擦肩而过,往前走。 张逸露跟上去,语气有点急切:“我妈妈是张明淑,以前在你们家做零工,那时候你还在读高中,你们的别墅很大很华丽,你有时候会从房间出来,到庭院看书,我当时几乎每天都站在门口等妈妈,有几次隔着铁门,你抬头的时候看见了我。” 叶抒微一路微微低头,直到便利店门口,拾阶而上,进去买东西。 张逸露止步在门口,叹了口气,面色恢复了淡然。 要知道她今天对他说出这些话是需要勇气的。她从不和人谈过往,她不愿回想那个又丑又黑的自己,但今天为了他破例了。 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让她不能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他真的完全没有印象?还是说他其实有点记得,表面无动于衷,内心在惊讶自己和那会截然不同的面孔? 当年的她内心自卑,每每照镜子都有怨恨,只敢躲在门外偷看他,现在的她是标准的美人,没有理由再躲在暗处,直直地站在他面前,有那么多路人经过,谁也不会觉得这一幕有任何奇怪。 从广播大厦出来之前她还特地换了一套衣服,对着镜子细致地整理自己的仪容,花了很多时间,一想到很快见到他,她兴奋难言,又有些忐忑。 叶抒微从便利店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张逸露挡在他面前:“叶抒微,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叶抒微抬眸。 这一眼的对看,就让张逸露差点心跳停止,他的眼睛真的太好看,力量太沉。 重要的是,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她。 “你……知道我是谁吧?”张逸露小心翼翼地确认。 “哦。”叶抒微声音敷衍,像是很困,有点急于回去睡觉,“你好像是我女朋友认识的一个路人。” 张逸露愕然,随即笑容仓促而讽刺:“贝耳朵……怎么可能是你女朋友?别再装了,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根本不是情侣,尹姐在休息室门口全听见了,你们根本就是刚刚认识,然后一起演了一场戏,一切都是为了配合游果的节目宣传……真是太荒唐了,我怎么也想不通你会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叶抒微没有表情:“你的话太多了,说得我头痛,所以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第二十章 张逸露不可置信地摇头:“叶抒微,你为什么要接受这一切的安排?尹姐在门口听见你亲口承认和贝耳朵才刚刚认识,甚至连她耳朵部位的皮肤容易过敏都不清楚,你们怎么可能是交往大半年的情侣?” “她听错了。”叶抒微目光骤冷,“没想到她不仅是化妆技术差,听力方面也一样。” 张逸露:“……” 叶抒微提了提手上的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逸露面色僵冷地留在原地。 午后的阳光忽的暗了下去,一片微凉的阴霾覆在她的精雕细琢的脸上,她闭上眼睛,一点点地平复胸口急促起伏的呼吸,让自己冷静。 叶抒微在撒谎,他这么掩护贝耳朵一定是有某个原因,只是她暂不清楚是为什么。 贝耳朵,怎么也不能轮不到她。 张逸露的思绪追溯到了很久以前,她第一次感觉贝耳朵讨厌是因为她喜欢的数学课代表在课间为贝耳朵解题,当时,他站在贝耳朵的桌侧,俯身耐心地拿笔在试卷的空白处写下解题过程,那是她从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她也曾鼓起勇气拿试卷上前向他请教,但被他礼貌地回绝了,表明这题很复杂,他自己也解得很生硬,还是直接问老师比较好。 那一刻,细微的嫉妒就像是纤细又扎人的蔓藤,从心间生长,一点点包裹住它整颗心。 “贝耳朵倒挺漂亮的,讲话的声音很好听。” 慢慢地,她又听到某些男生这么说。 男生果然肤浅的外貌主义者,只会注意一些长得好看的女生,从不在意对方的内涵。 她每天早晨照镜子,看着自己的细眼塌鼻和偏厚的唇,都有冲动把镜子砸了。 她讨厌那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赢得男生好感的女生。 秋游的那天,所有女生褪去了死气沉沉的校服,穿上属于自己的靓丽衣裳,有些还化了淡妆,涂了唇彩,她张逸露也一样,之前就为了秋游的到来做了准备,去商场买了一件淡米色的束腰风衣,下摆由风琴褶子拼接而成,缀着素雅的花纹,她穿上后,认真地梳头发涂唇彩,觉得自己比平常要亮眼很多。 没想到,在校门口集合的时候,她发现贝耳朵身上穿了一件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风衣。 “贝耳朵,这件衣服好漂亮,哪里买的?” “你穿得好合身,如果我有你这么瘦的身材,我也敢穿。” “这个腰带上的银饰好别致。” 张逸露当下只有一个想法,自己为什么要穿这件鬼东西来秋游? 但想脱掉已经来不及了,围在贝耳朵身边的女学生们纷纷转过身,看见了身穿同一件风衣的她,她们的表情先是诧异,再是探究,最后透出了比较的意思。 “张逸露?你和贝耳朵今天简直是姐妹花么!赶紧过来,我给你们合一张照。” 她尴尬地走过去,贝耳朵已经露出了友善的微笑,那微笑够刺眼的,她不想去看,直楞楞地站在贝耳朵身边,在女生们的起哄下,拍了一张传说中的姐妹花照片。 那天从启程到结束,无数人议论她们撞衫的事,无数人起哄她们是姐妹花,无数人看她的表情都带着玩味。 她隐忍到上了公车,直至回家后关在房间里大哭,任由母亲怎么敲门都不开。 她泄愤地脱下衣服,拿剪刀乱剪一气。 她厌恶长得丑的自己,也厌恶贝耳朵,为什么那么多衣服,偏偏要和她穿一样的?让她那么痛苦。 读书的时候的她很青涩,藏不住内心的敌意,讨厌一个人就摆在脸上,开始对贝耳朵冷言冷语,抬杠挑衅,再是最不堪的那种形式,背地里疯传贝耳朵坏话。 初中到高中,整整六年,她一直没赢贝耳朵,她不服。 大学后两人不在同一个城市,她经过两次整容有了一张完美的脸蛋,偶然间听到贝耳朵混得不好的消息,有了一雪前耻的畅快淋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转盘上的幸运格终于停在自己这边。 却没想到贝耳朵能认识叶抒微,连她都不敢去觊觎的人物,贝耳朵公然站在他身边,有他的承认,被他保护,还有万千网友的羡慕,所有的一切让她嫉恨之入骨。 那种很久没有动过恶意再次浮现,她不能轻易让贝耳朵赢,她要想办法戳穿贝耳朵的谎言。 贝耳朵并不知道张逸露发现了端倪,因为叶抒微没选择告诉她,让她有机会瞻前顾后。 这样的事情,他自己处理就绰绰有余了。 “明天我做饭给你吃。”他发了条短信给她,表示兑现承诺。 “去哪里吃?” “你来我这里吃。” “去你住的地方?方便吗?”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去你那边好了。” ……这不是同样的不方便吗? 不过他有车,开车过来确实比她坐车过去要方便很多,经过不短的时间商议,贝耳朵答应把吃饭的地点定在自己的小窝。 为迎接一米九零的“男友”来家里做客,贝耳朵紧急给房间来了个大扫除。 把厨房的流理台和餐具擦得一层不染,把客厅的桌子地板都清洗了一遍,把阳台上囤积的旧报纸和过期周刊卖了,给窗台处的一排小盆栽浇了水,甚至连卫浴间瓷砖上的头发丝都一根根地捡干净,喷上了空气芳香剂。 归纳整理后,整个房子的空间大了很多,他走进来应该不会太局促。 显然,她想法过于乐观。 隔天中午,叶抒微提着东西走进来,打量了一下她的屋子:“这么小的地方,连空气都拥挤。” 他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走向阳台,把一排窗玻璃移开。 “那样太热了。”贝耳朵拿手挡了挡额头,“今天外面有三十九度。” “晒太阳可以杀菌,补钙,对你身体好。” “还有。”叶抒微拿起窗台的玉露,利落地挪到角落的花架上,“这个不易暴晒。” 再扫了她花架上零零落落的多肉植物和一个堆满玻璃球的小鱼缸,略显杂乱,也缺少美感。 他问:“你没有考虑过种一些蔬菜和水果吗?譬如小番茄,很容易养,熟了后可以摘下来吃。” 提到小番茄,贝耳朵就想起自己两只红得吓人的耳朵。 没记错话,他调侃过那很像两只小番茄。 现在提起……真的是无意的吗? 他没有给她展开奇怪联想的时间,目光很快掠过来,语气轻松自如:“我现在去厨房给你做吃的。” “好,厨房在这边。” “还用得着提醒?这么小的地方,厨房很显眼。” “……” 叶抒微是自带食材,优质的肋排,新鲜的胡萝卜,香菇,葱姜蒜耗油冰糖等调料也都一一备齐。 “需要我打下手吗?” “你帮我找一条围裙,再帮忙系一下后面的带子。”他说。 “就这样?”贝耳朵确认,不用她洗菜什么的吗? “对。” 贝耳朵找出了压在抽屉最下面的一条大号黑色围裙,这是她超市卡积分到三百后的奖品,因为尺码太大,她穿不了。 正好今天给叶抒微。 叶抒微套上后,贝耳朵着手帮他系背后的带子,顺势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头发简直要“高山仰止”。 “开始了吗?”他声音很低。 “嗯,正在系。”她发现他虽然个子高,但人偏瘦,腰部很匀称。 他听到她在系带子的声音,很轻很窸窣,不由想到了实验室里那种常常躲在澡盆后挖沙坑的白鼠。 同样的迷你。 “好了。”贝耳朵退后,“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慢来。” 她记得他做菜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嗯。” 贝耳朵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吃,环顾了一圈客厅,奇怪地发现,平常一个人住不认为房子小,还觉得挺宽敞的,怎么叶抒微进门的刹那就觉得空间特别挤呢? 好像是巨人跑进了矮人国,还是一个男的。 因为自小徐贞芬就不允许女儿邀请男同学来家里做客,贝耳朵从没有和异性共处一室,叶抒微是第一个公然进来,还占据了最具人间烟火特色的厨房,掌勺给她做饭。 如果被徐贞芬知道,肯定要训斥她不知检点,说女孩子怎么能轻易让异性登堂入室,知道不知道危险? 危险……会吗? 贝耳朵顺着炒菜声,视线往厨房门口一喵。 叶抒微炒菜的背影很正派,一看就是来专门给她做饭,而不是为了打什么主意上来要一杯咖啡的那种。 除了那天拍摄宣传片,他多亲了一下她的耳朵之外,他至始至终表现得很正人君子,没有占过她便宜。 他是值得信赖的。 贝耳朵这么想。 等排骨饭放进电饭煲,焖饭的中途,叶抒微洗了双手,喊来贝耳朵,帮忙解开围裙。 他转身的时候,低下头,很自然地在她耳畔提醒:“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条件。” “记得,唱一首歌给你听是吧,你想听什么类型的?” “随便,只要你能让我舒服就行。” “……”怎么感觉他的话好暧昧。 叶抒微伸手,越过她的肩膀,推上厨房的壁柜后,手指还贴在凉凉的柜面上。 贝耳朵又一次被他圈在中央,不免地抬高脑袋看他,他正好低头,两人的目光汇集在一块。 有些微妙。 “怎么了?”他问,“头抬得这么高,脖子不酸吗?” “还好。”贝耳朵提醒,“我们出去等吧。” 叶抒微收回手:“也对,厨房太小了,很多事情做着不尽兴。” 贝耳朵一愣,竟然胆战心惊:“你指的是什么事情?” “刚才洗香菇,切排骨,炒菜,都很不方便。”叶抒微瞟了她一眼,“难道你脑海里想的不是这些?” “……” 随后,两人坐在客厅等焖饭,等饭好了,他们就并排坐在沙发上吃,因为叶抒微嫌方桌太小,伸不了腿。 叶抒微做的排骨焖饭非常好吃,酱汁是他特调的,鲜香中带着一点甜,均匀地浸润在每一颗饱满的米粒上,看起来金灿灿的,是麦浪的颜色。贝耳朵连吃两口才停下来称赞:“你做的排骨焖饭味道非常好。” “错了,是叶氏喷香排骨焖饭。”他纠正。 贝耳朵笑了,拿过纸巾压了压嘴角,看着他说:“叶抒微,我发现你有时候说话很有意思。” “比郁升有意思?”他回应了一下她的目光。 “这个我不知道,因为我和他又不熟,怎么回答你?” “你们那天在树下旁若无人地聊了七分钟。” “你还计时了?”贝耳朵咬了咬勺子,越发觉得他有些细节与众不同,很有意思,“好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 “那会我和郁总在聊唐栗,我从他话里中可以感觉到,他对唐栗的关心有些多了。” “很正常,利用职务之便接近自己的女下属,这样兔子吃窝边草的事情,远远不够踩到郁升的道德底线。” “……”贝耳朵又一次默默领略了他的毒舌,他一句话就把郁升从云端贬到泥土。 “唐栗很崇拜他,甚至是……暗恋他。”贝耳朵说出口,立刻提醒他,“这件事,我真的就告诉了你一个人,你千万别和第三个人说。” “通常会说这句话的人。”他顿了顿,“本身信誉度就很低。” 贝耳朵语塞。 他放下盘子和筷子,眉眼淡淡的:“不过你说的事实令人匪夷所思,有生之年,我竟然会得知有人暗恋郁升。” “对你来说……郁总也许不像是个男人,但对唐栗来说,他是男神。” 他沉吟了一下:“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这个,因为我……”贝耳朵迟疑。 “因为你的关系?”他的语气压了下来,暗藏风暴,“贝耳朵,你对郁升也有向往?” 她如果敢点头,他立刻走人,离开这间小屋子。 “怎么可能?”贝耳朵第一时间撇清,“你想太多了,我说的是,因为我觉得唐栗这回有点患得患失,怕表白失败后连带丢了工作,所以不敢告诉他,我很想帮她,但也知道感情的事情自己处理是最好的,别人帮忙只会是添乱,无论如何,我尊重她的选择。” 叶抒微眼眸的坚硬之色一点点褪去,收到了符合心意的答案,心里的阴霾缓缓散开。 贝耳朵又就这件事说了很多。 叶抒微得到满意的答案,不想再继续这个和他们无关的话题:“快点吃吧,吃完后你还要唱歌。” 他果然算得很精,贝耳朵想。 收拾了碗筷,贝耳朵打开电脑,看了看自己私藏的曲目和歌词。 “你有特别想听的吗?” “我想听什么,你就会唱吗?” “只要不是太冷门的,我听过的就行。” “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母亲很喜欢听一首歌。”他回忆着说,“名字叫天天想你。” “……” 他竟然点了这首歌,是不知道歌词有多肉麻吗? 这首情意缱绻,诉尽衷肠的歌曲,贝耳朵觉得再ktv唱没有问题,在家里,单独唱给他听很奇怪。 他拿起玻璃杯喝茶,又一次望向她,目光让她无处可逃:“定了,我就想听这首。” “要不换一首?” “这首歌应该大部分人都听过,在你的能力范围内。” “可是这首歌,貌似是关系很亲密的恋人之间的歌曲。” “我知道,以前我母亲天天唱给我父亲听。”他的口吻理所当然,“现在,轮到你唱给我听。” “……”   ☆、第二十一章 贝耳朵在电脑上找到了天天想你的歌词。 这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可以作为年轻人等待希望,追求光明的励志曲,也可以作为恋人之间的互诉衷情曲。 “那我开始了。”贝耳朵清声咳了咳,往仍坐在沙发上的叶抒微看了一眼,“你准备好了吗?” “我有什么好准备的。”他说。 贝耳朵沉默,手指按着鼠标区,一时间发不出第一个音。 大约半分钟后,叶抒微反问:“怎么了,有问题?” “没问题。”贝耳朵的目光落回屏幕,当作自己就在ktv,周围有很多人,自然而然地开唱。 “当我伫立在窗前你越走越远,我的每一次心跳你是否听见……” “两颗心的交界你一定会看见,只要你愿意走向前,天天想你,天天问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你,天天想你,天天守住一颗心,把我最好的爱留给你。” “把我最好的爱留给你。” …… 她完全是清唱,连配乐都没有,胜在声音清灵干净,伴着午后懒阳,让他想到了某一首古典乐曲的背景,金色天空,清溪蜿蜒,静谧的森林中一只幼鹿缓缓隐现。 她的尾音有些甜腻,消散了一些他唇边的清茶苦味。 等她唱完第一遍,他要求她再唱一遍。 她唱第二遍的时候,他从沙发上起身,直接来到她身边。 她不知所措,尴尬地中断了歌声,抬头看近在咫尺的他:“干嘛?” 他低下来的眼眸掠过支离破碎的阳光,呈现出好看的琥珀色,一本正经地回答她:“我在对歌词,检查你有没有唱错。” 贝耳朵似信非信。 他俯身,一手掌撑在她的小书桌上,似很专心地看屏幕上的歌词,漫不经心地聊起过往:“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父亲他身体很差,不能工作,但他不愿住医院,就选择在家休养,每天晚上,我母亲亲手喂他吃饭,吃完饭,再唱这首歌给他听,他听了就很高兴。” “那你父亲现在身体好了吗?” “还是老样子,时发时停,因为年纪大了,不能根本性治愈。” 贝耳朵想起郁升曾说过,叶抒微的父亲单独过了三十年才遇到他的母亲,他母亲是他父亲的第二位夫人,两人爱好相投,非常恩爱。 “我父亲已经七十九岁了,比我母亲大了两轮。”他对此直言不讳,显得很坦然。 “不过,听起来他们很相爱。” “对,他们从不吵架,结婚到现在,他大声和她说话的次数都很少,她也很少向他提出任性的要求。”叶抒微说,“现在他年纪越大越粘她,她一出门买东西,他就会盯着手表看,计算她回来的时间,如果她两个小时内回不来,他就郁郁寡欢。” “好有爱,好羡慕。”贝耳朵感慨。 “羡慕?我以为大部分的婚姻都是如此。” “不是,他们真的很难得。像我父母就离婚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家里氛围也不温馨,妈妈脾气很差,常常抱怨这个那个,虽然爸爸他一直笑着包容她,看上去完全不在意,但我看得出他眼里的压抑。”贝耳朵说,“只有真正相爱的人才能和和美美地过几十年。” 叶抒微沉静了一会,轻声问道:“你刚才唱到哪里了?” 贝耳朵回头,看了看屏幕:“重新开始吧,中断后很难找到感觉。” 她重头开始唱了一遍,唱到那句“天天想你,天天问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你”,因为心虚,声音轻弱了几分,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连余光都不敢瞟他的脸一下。 唱完后,她才和他对视,他的眼神没有惊艳,赞许和肯定,只是很温柔。 温柔到柔软,却又很直接。 目光打进她的心房,让她感受到一股柔而密实的力量从心底生起。 如果这时候开口对他说,其实我对你好像有点感觉……是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今天阳光和煦,他的表情略有惬意,看似心情应该不错,她被拒绝的可能性应该比平常要低一些。 电光火石间,她想象了自己表白后他可能作出的回复。 “贝耳朵,我是不是听错了?你敢对我表白?”这是第一种可能。 “哦,其实我早就看出你在喜欢我,不过很遗憾,我对你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这是第二种可能。 “需要我提醒你吗,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入戏太深对彼此没有好处,希望你到此为止,别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是第三种可能。 “贝耳朵,我也喜欢你。”这是第四种可能。 …… 以上四种,貌似最后一种的可能性最小,微乎其微。 那要不要试试看?就当作赌一把。 “贝耳朵……”某人突然开口。 贝耳朵回神,故作淡定:“嗯?什么?” “你的睫毛上,有个东西。”他观察了一会,修长的指端探过来,在她的眼睫毛上轻轻一掠,掸了那点灰尘。 贝耳朵彻底没有了反应,缤纷十色的思绪最终拉成了一条白茫茫的线,眼前的叶抒微轮廓模糊,隐隐约约,似远似近,她从来没有这样的一刻,整个脑子如同宕机。 “我去一趟洗手间。”她突然站起来,绕过他,走向卫浴间。 贝耳朵在洗手间恢复情绪的同时,叶抒微已经无所事事地坐下,“随意”地点开她电脑上的浏览记录,登陆了她的微博,很巧地发现了一串熟悉又亲切的昵称——抒微的耳朵。 他就看着这五个字,久久没有挪开。 是她修改的? 代表了她某方面的意愿? 他凝思中。 贝耳朵趿着拖鞋回来,看见他在用她电脑,赶紧走过去,心有警惕:“叶抒微,你在看什么?” “看你的微博。” “你怎么能偷看那个?”贝耳朵囧了,这不是被他看见她新取的昵称了吗? “既然在这件事上有合作的成分,我有权查看你在微博上的言论。”叶抒微的声音听起来他的心情不错,更漫不经心地问,“这个名字是你自己想到的?” 贝耳朵否认:“不是,是网友的建议,他们说叫这个比较好。” “是吗?是他们要求了,你才改的?” “嗯,反正改一下昵称也不会有其他方面的影响,如果这样他们能开心的话,何乐而不为?” 叶抒微的语气淡了几分:“原来仅仅是这样。” 竟然不是她自愿的。 “对啊,否则……你认为我怎么可能把昵称改成这样,太肉麻了。”贝耳朵干笑,装得很自然,还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想不想吃点水果,冰箱里有西瓜。” “随便。” “那我去切给你吃。” 下一秒,门铃突然响了。 贝耳朵动作一滞,下意识知道完了,太后徐贞芬来了。 一旦徐贞芬看见她屋子里有个庞然大物,还是活的异性,一定会大发雷霆,后果不堪设想。 “叶抒微,我妈妈来了,你赶紧躲一躲。”贝耳朵想到了唯一躲避灾难的方式,就是暂时找个地方藏一下一米九的叶抒微。 “躲?”叶抒微的语气不缓不慢,“我躲去哪里?” “要不我的衣橱?” “你的衣橱够宽敞吗?” “……好像不够,你太大了,藏不了。”贝耳朵有些急,开始胡乱出主意,“要不先委屈你一下,你到我床底呆一会?” “你床底?”叶抒微听错一般,静静地看着贝耳朵,很快否定,“不可能。” “……” “贝耳朵,原来在你眼里,我那么见不得人。” “不是你见不得人,因为你是男的,只要是男的,我妈妈都会说。” 门铃持续不断地响,要再不去开门,徐贞芬就会打电话过来,质问她在哪里,让她赶紧回来,她会在楼下或者小区门口的饭店等着,所以要躲是躲不过去的。 何况叶抒微的车就停在楼下,徐贞芬八成已经看见了,撒谎是不明智的。 贝耳朵深吸一口气,瞬间冷静下来,做出了豁出去的决定:“我去开门。” 走向玄关的时候,听到背后叶抒微悠然的声音:“你打算如何介绍我?” 贝耳朵的太阳穴瞬间跳得厉害。 “我会和她实话实说,你只是我的假男朋友。”她语气沉着,“因为我妈她不好糊弄,骗她的下场很惨。” 贝耳朵赴死一样来到玄关,伸手接起电话。 “我是定期来打扫楼道卫生的阿姨,请帮忙开一下门。” …… 不是徐贞芬,虚惊一场。 贝耳朵紧绷的心一下子松了,像是从刀山火海进入清凉温润的湖泊。 幸好,幸好。 帮阿姨开了门,贝耳朵回身:“不是我妈,虚惊一场。” “虚惊?是真的惊到我了。”叶抒微的声线很平,回忆贝耳朵刚才说的每一个字,“贝耳朵,真没想到我差点要躲去你床下。” “……” 贝耳朵很不好意思,刚才她想的办法的确很蠢,是病急乱投医,他又不是一个行李箱,可以折叠后直接塞到床下,他一个一米九,长臂长脚的男人,藏在哪里都会被徐贞芬一眼发现。 “过来。”叶抒微说。 贝耳朵走过去,歉疚地对着他的脸:“对不起,我刚才太急了,你不知道我妈那个人,她有时候挺凶的,从小就教导我不能让男生进门,直到我大学毕了业,她还嘱咐我千万不能和异性单独共处一室。” “怕我会对你做什么?” “估计她是这么想的,她觉得男人都有点不怀好意,需要防备。” “我问的是,你怕不怕。” “我?我为什么要怕,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很清楚你的为人。”贝耳朵说着笑了,“再说,我们之间也不是那个关系,只是你请我吃饭,我给你唱歌这样礼尚往来而已。” “是吗?你的思绪还挺清晰的。”叶抒微看着她,不由地说。 她改了昵称是为了满足网友,配合宣传,她肯答应他进门是因为信任他的人品,她肯为他唱歌是因为他给她做了一顿饭,一切都是有条件的,没有一件是他想象中的理由。 她还说他只是她的假男朋友。 看来,目前为止,她对他的兴趣不大。 这个事实让他不满,不过也仅仅是一瞬的情绪,很快他就得出了定论,她对他一定会有兴趣,甚至是入迷,这只是时间问题,必要的时候他会加一些巧妙,适当的引导,让她领悟某些情爱上的道理。 欲速则不达,她在情感上是一张白纸,自己太莽撞会吓到她。 不过,很显然,她天真地“高估”了他的人品,他来她家给她做吃的,怎么可能完全没存别的念头? 只是,现在已经不适合有所行动了。 “叶抒微,你在想什么?”贝耳朵觉得他的表情看似平静,实则在酝酿什么不易察觉的大事。 “没什么。”叶抒微表情浅淡。 “那我去切西瓜。” “不用了,我暂时不想吃。” “为什么?” “因为我的心情突然不是很好。” “……” 好吧,本来是想趁今天和他表白的,没料到突发情况这么多,以他现在的脸色看,她表白后会被秒杀得惨绝人寰。 “想不想让我开心一点?”他认真地提议,“不如再为我唱一首歌。” “你还想听什么?” “这回随便,只要你能让我感觉舒服就好。” “……” 这人,为什么每次都要说的那么暧昧?让她忍不住产生没有意义的错觉。 实在是可爱又可恨。   ☆、第二十二章 贝耳朵的声音清润干净,唱到柔情的部分略带甜腻,却不做作,很适合浅吟低唱一些简单的情歌。 她的声音让叶抒微想起了被阳光照拂下的清溪,冬日里的一杯热茶,在路边眯眼打盹的一只流浪猫。 她唱歌的时候,脸上的每一分细微变化都被他收入眼眸。 贝耳朵每唱完一首歌,对上叶抒微的眼睛都有些不自在……那眼神,让她感觉,他已经默默盯着她很久了,要把她整个看穿一样。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提醒了一句:“你等会还要回研究所吗?” 叶抒微镇定地收回目光:“看吧,或许会。” “那你还要吃西瓜吗?”外面天气这么热,吃一点凉爽的东西对恢复心情很不错。 “不用了。”他起身,“我去处理一件事情,处理好就回去。” “什么?”贝耳朵跟着过去。 然后目睹了很不可思议的一幕,叶抒微把水池里的碗洗了,把流理台擦得光可鉴人,把上面的瓶瓶罐罐都归纳好,顺便把自己带来的自调酱料包放进她的冰箱。 “做任何事都要收尾,这是我的惯例。”他关上冰箱,“好了,我走了。” 贝耳朵送他到门口,他说了声“等等”后,伸手从裤袋里拿出一盒蓝色的东西,递给她:“给你吃的,护嗓。” 贝耳朵接过,看了看盒子上的英文,是蓝莓味的咽喉糖。 “你特地买给我的?” “嗯,可以这么说。” “谢谢。”没想到他还挺贴心的,在她唱完歌后准备了这个。 “我走了。” “再见。” “就到这里?” “……那还要怎么样?” 他们对视了一点五秒,贝耳朵迫于压力投降:“我送你下楼吧。” 于是,在叶抒微的车完整消失在贝耳朵的视线范围,她才回去。 回去打开冰箱一看,叶抒微留给她的四包调料,包装外都贴着标签,上面备注“酸甜”“耗油”“咖喱”“酱汁”等,均是他自制的,从刚才那盘喷香排骨饭看来,味道肯定很好,她可以用此拌面,拌饭,或者是吃小火锅的时候蘸肉片。 他真的很细心,起初的时候不觉得是这样,但越相处越能感觉到他有和冷漠外表截然相反的一面。 这样的男人,任谁和他接触久了都会产生好感吧。 刚才她差点就要把心里话说出口了,现在想一想,过于冲动了,如果说出口被拒绝,之后的相处会很尴尬。他之所以现在会对她这样,多半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张合同,为了一起更顺利地完成任务。 他就是那种既然要做,就会很认真行动的男人。 贝耳朵喝了一杯酸奶,回到书桌前,对着电脑发了一条微博。 “有阳光的午后适合唱歌,尤其是唱给身边的人听。” 很快,下面有了上百条回复。 “你一发博,我就嗅到了叶抒微的气息。” “抒微的耳朵,改了名字是寓意自古到今,女人就是男人身上的一个器官吗?” “没有他的照片,差评。” “一直觉得你的声音挺甜,方便的话,上传一首自己唱的歌行吗?当然如果能和你男人一起唱就更好了,想念你们的声音。” “你们还会去上节目吗?希望你们能去,就算不去也记得多晒照片。” “现在你进展到哪一步了?肿么感觉依旧那么含蓄呢?” “有阳光的午后适合接吻,尤其是吻身下的人。” …… 每次贝耳朵发微博都会被一圈网友调戏之,起初某些言论都不忍直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况且她连昵称都改成了“抒微的耳朵”,还有什么不可以面对的呢? 不过,等宣传片发布后,网络舆论应该会比现在喧哗多倍。 “听说叶抒微很会做饭,真的吗?” 贝耳朵瞟到某条评论。 她回复:“对,他做的排骨焖饭很好吃。” 针对她这条回复,很多人盯上了。 “排骨焖饭很难做的,火候控制不好,会变得干巴巴或者是很稀烂。” “排骨焖饭的步骤,一香菇,胡萝卜切丁,二排骨洗净入开水锅烫一下除血水,三过水后……” “我也会做,三岁的女儿特别爱吃。” “他不会还一口口地喂你吃吧?” “叶抒微也会做饭?!我以为会做饭的都是脑袋大脖子醋,就像我家那头肥猪,咬帕,简直太不公平了。” “够了,排骨焖饭是什么鬼东西?” “表示家里有一个只会对你腻歪撒娇要吃的巨婴男真心累,眼看饭点到了,我又要去忙了,拜拜。” …… 事实证明,广大网友都对叶抒微的一切赞口不绝,而对她却暗有非议,有些酸溜溜地说她个子太矮了,会影响下一代的身形,也有公然质疑,叶抒微到底喜欢她什么,条件不匹配的爱情不会持续很久…… 当然,那些反对的声音比较小,大部分网友还是善意而可爱的。 退出微博,关上了电脑,耳畔回复了清静。 从热闹虚拟的网络世界回到了寂寞真实的现实世界,真正的心理落差在于,在眼前这个世界,叶抒微不是属于她的。 他优秀,清冷,和所有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节目的关系,她无缘认识叶抒微,也不可能靠近他。 这个真相让她有些受挫。 * 即使是周六晚上,游果视频网站所在的写字楼也是灯火通明。 制片组花了寄个通宵赶完了《最心动的事》的宣传片,在郁升严苛的审核下,修改了无数次,等终于得到大老板的认可,各个累得人仰马翻。 郁升独坐在办公室里,再一次浏览宣传片后给叶抒微发了一条短信。 “宣传片搞定了,你们看上去很般配。” 叶抒微回复了六个字:“在我的意料中。” 郁升摇头失笑,发过去:“好了,现在我要带唐栗他们去吃夜宵,明天再细聊。” 通常他这么说,叶抒微不会再发过来,可是这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天天朝夕相对的女人,你会对她产生好感吗?” 郁升彻底傻了,半晌后笑出来,叶抒微这是怎么了,极其罕见地开启一个感情话题?这大晚上的,别这么吓人好不?他们之间完全不适合聊这个,分分钟是冷场的节奏。 “这真不像是你会对我开口说的话。怎么了?你想在这个时间点,和饥肠辘辘的我讨论女人的话题?”郁升调侃地回复。 “我只是给你一句忠告,如果喜欢就去说,如果没有别的意思,就不要表现出工作以外的关心,无聊地彰显你所谓的绅士魅力。” 电脑屏幕的蓝光覆在郁升白皙干净的脸上,他唇角的笑意一点点褪去,有顷刻的思绪暂停,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不客气地还击:“你现在是站在贝耳朵男朋友的立场,对我进行友善的忠告?” “不需要那么复杂,我是以你长辈的身份来教导你。” “……” 大一岁的叶抒微,为了贝耳朵的朋友,第一次行使舅舅的权利。 郁升松开手机,丢到一边,轻笑了一下,拿过烟灰缸边上的打火机,转着玩。 这一刻,工作狂的后遗症席卷上身,他感到疲倦,茫然,空虚,甚至胃部不适。 他闭上眼睛,试图沉静地思考。 他自诩是一个公私分明的领导,但在对待唐栗上,显然有些公私不明了,就连叶抒微那样不问世事的人都来说他了,他没脸再继续逃避这个问题,尤其是在得知唐栗发生车祸的瞬间,他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但他真的没有准备好谈恋爱,尤其是一段办公室恋爱,绝不是明智之选,对彼此都会有伤害。 动情简单,但维系一份感情是很难的。 他郁升不是叶抒微,在感情上只认准自己的感觉,他比叶抒微细致周到,却不如叶抒微的利落果断。 很快,听到轻轻的叩门声。 “郁总?大家在等你吃夜宵。”隔着一扇门,唐栗的声音和以往一样,轻柔的如羽毛拂过他疲惫的脑神经。 他走过去打开门,点了点头:“好,走吧。” “是去吃烧烤吗?如果是的话,要不去上次我们俩单独去的那家?那家味道很正。”唐栗提议。 “不,吃点清淡的比较好。”郁升想了想,“带大家去品记喝粥吧。” 唐栗“嗯”了一声,心想郁总也不是铁打的,连续三天只睡四个小时,他也会累。 夜凉如水。 这个晚上,有人做了甜美的梦,有人彻夜失眠,等到第一道阳光初升地平线,很多事情已经和昨夜不同了。 贝耳朵吃早餐的时候接到了唐栗的电话,她直接地说了一个结果。 “耳朵,我被郁总拒绝了。” 贝耳朵一怔,反问:“你表白了?” “没有表白,是他主动暗示,不,是明示我的。” “什么意思?” “昨晚吃完夜宵,他载我一起回去,我们坐在公寓对面的公园休息椅上里聊了一会,他肯定了我的工作成绩,表扬了我的工作态度,还提出了很多工作上的福利,绕来绕去一堆后告诉我,他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还表示办公室恋情对我来说太辛苦,希望我能收心。” “这是拒绝的意思?”贝耳朵确认道。 唐栗苦笑:“嗯,你知道的,他是一个绅士,不会很残酷拒绝别人,话说七分已经足够了。” “可是我觉得他对你并不是没有意思的,录宣传片那天他还特地来问我你的事情。” “那不能代表什么,我们公司文化是开明,自由和共享,上下级没有明确的等级之分,领导关心下属的私生活再正常不过了,何况是他那样的。” “但他还帮你租了房子,就在自己对面,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大概是我之前提起过一次对租房的要求,他认为刚好符合他那边的住宅区条件,顺手帮了个忙而已。”唐栗说,“一切都是我想多了。” “所以……”贝耳朵不敢轻易下总结。 “我又一次暗恋成功,明恋未遂。” “你还好吧?” “还好,这对我来说不是世界末日,我只是想找一个人说一说。” “嗯,你说,我听着。” 贝耳朵和唐栗聊了很久,结束了通话,她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唐栗失恋的事实让她感同身受,一朵灰蒙蒙的云就笼罩在她头顶。 唐栗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幸好她没有表白,现在可以当没事人一样继续留在公司,好歹没丢了饭碗,以后就当郁升是上级,不会再抱有半点非分的想法。 暗恋就是这样,往往过程比结果更令人心动。 刚好,你暗恋的人也喜欢你,这样的巧合很美妙,但几率很低。 一周后,《最心动的事》的短宣传片在网上发布,第一天点击率就过了十万。 当贝耳朵看完,整个人的体温都上升了四五度…… 拍的时候不觉得有多么煽情,但被剪辑成五分半的精华片后,呈现出的一幕幕都让轻易地进入其境——全部都是热恋的感觉。 无论是置身阳光,坐在草坪上的慵懒悠闲,还是共骑一辆车的自由自在,抑或是在小木屋前的日常亲密,他们身高差三十公分是永恒的焦点,因此最后一幕是他们面对面站着,一高一矮,她赤脚看他一会,而后突地顽皮地扑向他怀里,而他单手就环住了她的身体,她抬起头,他落下的目光和阳光一起映入她的眼眸,那一刻,他好像是她整个世界的主宰。 屏幕上的字幕浮现:我们追求的并非瞬间的心动,而是在有生之年,最大可能的长相厮守。 最大可能,四个字承认爱情有一个易变的因素,但同样地表达了新生代的爱情三观,我们会认真地去维系,去经营。 …… 贝耳朵还在持续体温增高中,叶抒微来了电话。 “看了宣传片了吗?”他问。 “看了,你呢?” “之前郁升就发给我看了。” “那你满意吗?我指的是整个效果。” “和想象中的差不多,但没有太大的惊喜。”他慢慢地说,“有些细节,你应该更投入一些。” “……” 嗯?什么意思? “你可以再去看一遍,有些地方你的表现如何。像是看我的眼神,对我的肢体触碰,还有在我耳边说话的样子,在我看来都比较生疏。”他说。 “……可我觉得还不错。” “郁升说一共会有两个宣传片,为了保证下一个拍得更自然真实,我们不妨在私下练一练。” “这个没问题,只不过该怎么练呢?” “首先是。”他开始指导,“称呼问题,你别再叫我全名。” “那你的小名?” “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只要不是全名。” “那……抒微?”她试着开口,声音很小。 “可以再加上一点感情。” “抒……微?”她放柔了语气。 “再温柔一点。”他引导。 “抒,微。”她调了调声音。 “最后一个字需要调整,收音不用很快,可以带些想占有,依赖的意味。” “抒……微。” “再来一遍。”他略微满意。 “抒微~” “再来一遍。”他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抒微。”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这个声音了,感觉好奇怪……和某些在电话里从事特殊职业的女人一样…… 他停了一下,耳畔享受她的回音,电波里只剩下属于他隐忍的呼吸声,在她听来,低缓如同某种高级乐器优雅的共鸣,若隐若现如藏在幽谷中的一波清泉。 “耳朵。” 贝耳朵的心脏险些骤停,这个真是他的声音吗……怎么和他平常的很不一样? 那么磁性而亲热。 “……你叫我耳朵?”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就叫耳朵吗?” “嗯,爸爸妈妈,亲戚朋友,同学们都这么叫。” “这么说,作为我,有权自行添加一个字。”他思考后正经地实验了一次,用比刚才更低,稍带似有似无的狎昵声开口,“小耳朵。” “……” “这样好像顺耳多了。”他又感受了一下这三个字的效果,“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贝耳朵贴在耳朵上的手机差点滑下去…… 她真心不敢再听下去了……很少很少有人叫她这个。 之前,王赫川故意逗弄过她,叫她小耳朵,她只觉得深深的反感,现在对象换成他,感觉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她非但不反感,还完全被他的声音魅惑了,他如果是贴在她耳边说的,她也许会主动扑倒他。 ……   ☆、第二十三章 《最心动的事》的五分钟宣传片发布后在网络引起热议,身高相差三十公分的情侣在大家眼里有一种矛盾又和谐的萌感。 …… 很快,贝耳朵收到了不少老同学发来的短信问候,无一例外是“贝耳朵,我是xxx,你还记得我吗?我在网络节目上看见你了,你太牛了,竟然找到这么高个的男朋友!” 甚至有一个小学同学辗转找到她的微博,发了一条私信给她:“耳朵?我是韩梦茜,你还记得我吗?三年级到五年级我坐你斜后排,真没想到你现在变成网络红人了,哈哈哈,我今天还在和同事说呢,倍感有面子……对了,你应该是记得我吧,我们以前感情很好,经常手拉手去上厕所,有时间出来叙叙旧吗?” …… 网络的力量果然强大,贝耳朵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但相比第一次受到关注时的诚惶诚恐,这一次她淡定了很多,许是和叶抒微的关系有了“进展”的缘故。 所谓的“进展”是,叶抒微为了促使贝耳朵更顺利地完成第二次的拍摄任务,约她私下演习。 至于在哪里演习,叶抒微有些高深莫测地回答:“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 至于演习的内容是什么,叶抒微有些模棱两可地回答:“情侣之间的正常内容。” 贝耳朵信任他,没有多问。 毕竟叶抒微是典型的那种要么不去做,但做了就会异常认真,执着的人。 关于这点,唐栗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就听叶抒微的吧,他看起来很靠谱,让人有安全感,听他的不会有错。”唐栗在电话里的声音开朗,似乎没有受失恋的影响。 “糖栗子,你还好吧?”贝耳朵关心道。 “已经过去三天了,早好了!”唐栗在啃薯片,“你还不了解我吗?” “嗯,你真的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郁闷的人才会总吃零食。 “你要帮忙?那帮我跑一趟书店吧,我正在找一本关于广告营销经典案例的书,是前年出版的,网上卖断货了,不知道书店还有没有存货,我急着用。” “没问题。” 贝耳朵戴了鸭舌帽和墨镜去了书店,帮唐栗找到用的书,还碰巧遇上了裴树野的专辑签售会。 裴树野是原创民谣圈里小有名气的美女歌手,她的声音通透明亮,辨识度很高,让不少人喜欢,她年纪轻轻却已是有婚人士,丈夫木堤是爵士乐老师,擅长木吉他,钢琴,口琴,长笛等乐器,常常低调地出现在她的音乐里,为她的歌声增色不少。 贝耳朵听过裴树微的歌,有一首主题是小狐狸在森林里寻觅母亲,清新感人。 裴树野真人比电视上美很多,微卷的栗色长发及臀,身穿一条黑色的长裙,脖子和手腕都缀着中性化的饰品,略施薄妆,肤色白皙,眼尾漾开一抹浅浅的樱花粉。 她对歌迷很有礼貌,每签完一张都微笑地抬头和他们握手,不厌其烦地说谢谢你。 贝耳朵也买了一张,排队等签名。 轮到她的时候,裴树野笑着点了点头,特别温柔地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签在内封上。” 贝耳朵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墨镜,似乎很不礼貌,轻轻摘下墨镜,认真地小声道:“我叫耳朵。” 裴树野近距离地看她的脸,有些深思,片刻后低下头,在专辑的内封上签了名,还十分贴心地给这位叫“耳朵”的歌迷写了一句很长的话。 贝耳朵笑着说了谢谢和加油,赶紧拿回专辑从队伍中退出来,走到一边,打算认真看看裴树野给自己写了一句什么。 “耳朵,祝你和抒微恋爱愉快,请多担待他的一切,一定要坚持到最后,辛苦你了。”后面还跟了一个俏皮的符号,是一把箭头把两颗心串起来。 ……?! 贝耳朵顿时震惊了,难道裴树野这样的名人也有时间和兴趣看网络节目?自己和叶抒微的影响力已经那么大了? 等等,再读一遍这句话,好像感觉有点不对劲,裴树野亲昵地喊了抒微,还要求她多多担待,显然是以叶抒微亲近朋友的立场发言的。 叶抒微认识裴树野?他们是什么关系?贝耳朵陷入了思考。 应该不可能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关系。裴树野已经结婚了,和老公木堤的感情非常好,她还写了一首“属于我初恋的初恋的你”给他,讲述他们从相遇到相知的整个经历,可爱又深情。 况且,不少传言称木堤是一名低调的高富帅,条件一流,把裴树野当小公主一样宠爱。 晚上,贝耳朵按捺不住好奇心,打电话给叶抒微,问他认不认识裴树野。 “巧了,我和她不仅认识,还一起洗过澡。”叶抒微的回答。 “……”贝耳朵真的没法把叶抒微和低档次的男小三联系在一块,她相信他的人品。 “那会我五岁,她三岁,家里的老阿姨帮我们一起洗的。”他缓缓补充说明。 “……” “耳朵,她是我表妹。” 信息量太大,贝耳朵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裴树野……就是叶抒微之前提过的表妹?叶抒微好像说过,他以前带表妹去游乐场玩过碰碰车。 当时她还问他,那你表妹漂亮吗,他的回答好像是不记得了? 明明是这样一个大美女,在他眼里竟和雕漆花瓶,水晶烟灰缸和遥控器那些无异。 他的审美真的很任性。 “你在想什么?”他出声拉回了她延展开的思绪。 “我很意外,裴树野和你有这一层亲近的关系,你怎么从来不提及?我的意思是她在圈子里很红,大多数人有这样一个表妹,少不了拿出来炫耀一下。” “她只是我的表妹,至于红不红和我关系不大。” “既然她是专业歌手,你想听歌完全可以去找她,干嘛还要动用我这号业余的?” “她快开演唱会了,这段时间除了工作之外都不开嗓。” “……”好吧,人家的嗓音可金贵了,不是她能比的。 “重点是,我又不想听她唱情歌。” “嗯?你说什么?”贝耳朵没听清楚。 “没什么。”他淡声,“我的意思是,听她的歌需要买门票,我不想花冤枉钱,而你是免费的,且不用和别人挤着坐,是更优越的选择。” “……” 他还能更毒舌一点吗? “明天晚上八点,我开车到你楼下,我们去演习一下。”话音落下,他道了一声再见就挂了电话。 贝耳朵反应过来,他们要为了第二次宣传片的拍摄而去“约会”了。 只不过,时间好像晚了一点?他也没说去哪里。 一切都略带神秘。 等到隔天晚上八点三十四分,贝耳朵和叶抒微坐在一条摇晃的私人小船上,泛舟湖上,飘飘忽忽的水桨声在耳边忽近忽远,她瑟瑟抱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着对面穿着单薄,依旧英俊端庄的人。 “披上这个。”叶抒微递过来一件深灰色的针织毛衫。 “你的?”贝耳朵吸了吸鼻子,接过衣服,打开一看,好大一件。 “嗯,穿上。”夜晚湖上的温度对他来说没有大碍,但猜到她会受凉,他带了一件自己的衣服。 “你怎么都不说要来这里,早知道我就多带一件衣服了。”她边说边穿上。 “说了就没有惊喜了。”他凝视她,“不是吗?” 贝耳朵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双手套进他的毛衫袖子,恣意地一甩,简直是两水袖,衣服的下摆也快拖到脚边,盖在身上和一张大毛毯无异。 而始作俑者静静地坐在她对面,用目光欣赏这一切——被他衣服包裹的她。 “虽然很大,但很暖。对了,你不冷吗?” “不冷。”他动手倒了一杯杏仁茶,递到她嘴边。 因为手被两只袖子套住,根本伸不出来,无法触碰任何东西,贝耳朵只好接受叶抒微的亲手“灌水”。 “现在暖和了吗?”他放下杯子。 “嗯,暖多了。”她张望了一下只开了一盏小灯的船舱,“有吃的吗?” 叶抒微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饼干盒,放在木桌上,打开后,里面是各式各样的中式糕点:“想吃哪个?” “绿豆糕。” 叶抒微剥开一个绿豆糕,再一次递到贝耳朵的嘴边,喂她吃完。吃完了绿豆糕,贝耳朵又想尝尝红豆饼,叶抒微又喂了她一个,接下来是桂花糕,芙蓉糕,山药卷,荷花酥,奶油炸糕……等吃了一圈,贝耳朵才喊停。 叶抒微拿纸巾擦了擦她的唇:“现在饱了?” “饱了。”贝耳朵不禁纳闷,这点心不像是船上的赠品,每一样都新鲜好吃,像是精心准备的。 “那开始正事吧。”他利落地盖上饼干盒,放回原处,不让她的焦点继续停留在吃上。 “好。”贝耳朵点头,“你说。” “先叫我的名字。”他的俊颜在光影绰约下显得比平常清冷,神秘了几分。 “抒微。” “就这样?你这几天都没有练过?” 听出他言语中的质疑,她再试了一遍,这一回更亲密柔软,显得颇为依恋。 “这样还过得去。”他看着她,“轮到我来喊你的小名。” “等等,叶抒,不,抒微,你就叫我耳朵,千万别自行加字。” “哦?为什么?” “因为太肉麻了。”她直言。 “情侣的互动肉麻是正常的。” “但我们循序渐进行吗?这个我暂时有些接受不了。”她实则是怕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两人挨得如此之近,他亲昵地喊她小耳朵,会引起她某些不该有的念头。 叶抒微原位思考了一会,答应了:“耳朵。” “……嗯。”单单是这两个字,他的喊法就和别人不一样,在他的声音里,耳朵两字仿佛被施了特别魔力一般。 “说你喜欢我。” “啊?!”贝耳朵愣住,这安排显然不在她所想的剧本里。 叶抒微的手轻轻扶住玻璃杯的一侧,声音融在清清水桨里,不动声色给出了官方解释:“作为现下被公认的一对,我们避不开在某些场合互诉衷情,郁升已经说了,第二个宣传片里需要我们录一段话,表达彼此的情意,所以你多少要练习一下,省的到时候表现很差。” “是这样吗?”贝耳朵的心咚咚咚加速,没想到第二个宣传片里会有这个内容,到时候她要在公众面前对叶抒微表白? “嗯,不信你可以问他。”反正最终解释权早已不在郁升那边。 “既然你这么说,那一定是真的。”贝耳朵自己和自己纠结了一会,坦言,“可是,我好像说不出这句话。” 叶抒微的眼眸满是天空的星子,明亮,辽阔又柔软,听到对面人的话,眼神凉了下去。 “怎么?说不出违心的话?”他持壶给自己加了水,不咸不淡道。 不是,是不敢如此直接地说出内心所想……贝耳朵默默道。 “说不出也要说,这件事由不得你。”他见她默认,表示道,“我们是有合同的,在没有人身安全的威胁下,你不配合不行。” “……” “给你一分钟的准备时间。”他伸手拉回她垂挂到桌下的袖子,放回桌上,“然后,说你喜欢我。” “……如果我真的说不出呢?” 他目光投向远处的墨蓝湖面,说道:“那你今晚就上不了岸了。” “……”   ☆、第二十四章 都说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夜湖,但此时此刻,贝耳朵望向遥远的湖岸,只觉得如那不见底的深渊,时刻带着危险的凉意,让人无法领略所谓的夜湖之美。 船摇摇晃晃在湖心。 叶抒微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 “我知道你在开玩笑。”贝耳朵勉强挤出一个乐观的笑容,试图调和尴尬的气氛。 “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他说,“我们就在这里过夜好了。” “……” 今夜无月,却胜在有星。小巧璀璨的星子一颗又一颗地落在对面男人的眼眸,清辉的边缘被镀上了一层柔亮的光,令他原本就好看到不行的眼睛此刻宛若稀有的艺术品一般,近在眼前,耀眼得不敢直视。 贝耳朵低下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些懊恼,那简单的四个字都到了嘴边,怎么就吐不出来呢? “我喜欢你”对他来说,只是假情侣之间的台词,对她来说,却是真实的。 相比胆怯,心虚等情绪而言,把珍藏在内心的这句话借这样的情况下说出口,更多的是一种不舍。 “看来你很纠结。”叶抒微观察她的每一个肢体语言,“这四个字的难度就这么高?” 贝耳朵鼓足勇气抬头,对视他的眼睛,此刻她比八岁时第一次登台表演,面对严格的评委团和漫不经心的上百名嘉宾都要紧张:“抒微,我……” “我喜欢你。”他轻易帮她补充完整。 贝耳朵脑海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有形的手轻轻地一扯。 “你重复一遍我说的就行了。” 她慢慢看出了他眼里的变化,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不加掩饰地在她面前流露出他的情绪化。 他对她很失望,不再强求。 “我喜欢你。”贝耳朵机械般地重复。 叶抒微敷衍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随手拿起刚合上的饼干盒到桌上,再次打开:“算了,看来你还是对吃东西比较感兴趣。你还想吃什么?” ……他对她已经完全失望了吗? “我现在不饿。”贝耳朵心情复杂。 “多少吃一点。”叶抒微拿起一块翡翠绿的点心,喂到她嘴边,“张开。” 贝耳朵咬了一小口,摇了摇头:“我真的吃不下了。” 叶抒微收回手,不避嫌地继续吃完被她咬过一口的点心。 看来他真的对她失望了。人在失望之下会做出一些和平常行径反差较大的事情,譬如向来讲卫生,有轻度洁癖的他竟然忽略了那块点心上有她的口水。 贝耳朵默默地想下去。 他为了保证第二个宣传片的顺利拍摄,大费周章地安排今晚的约会,花不少钱包下这艘夜船,请来经验丰富,寡言沉闷,目不斜视的老船工在外稳稳地划桨,定制了夜游的船线,还准备了可口的点心,香喷喷的杏仁茶,温暖的大号毛衫……到了关键时候,她却连一句情侣间的必备台词都说不出。 她不免在心里谴责自己,偷看了他一眼。 对面的他无所事事地拿起第二块点心品尝,淡漠的脸色摆明了对她这块“朽木”的直接放弃。 “抒微,我喜欢你。”贝耳朵突然重振精神,吐字清晰圆润,“我喜欢你,很喜欢你,非常地喜欢你。” 她动人的声音如同一颗颗玻璃珠掉入清莹见底的玉盘,,缓缓落在某人耳畔。 待看见他的目光又落回她脸上,带着和平日一样有些琢磨不透的深究,她依旧保持嘴角的微笑,心里想的是:只有老天知道我说的字字属真。 “非常喜欢是有多喜欢?”叶抒微压低声音,沉着回应她的表白。 “就是和你在一起会很开心,和你分开会觉得不舍得,一天不见面就会想念。” “哦?你对我已经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程度了?” “……嗯,是的。”反正他不知道她的话是真的。 叶抒微伸手,循着她的长袖一点点地上行,很快找到她的手,摊开手掌覆盖其上:“以前有没有对别的男人产生过这样的感情?” “没有。”这是实话。 “所以,只是专对我?我是你第一个分开就会舍不得的男人?” “……嗯。”他入戏会不会太快,太彻底了? “以后也只是对我这样?” 他的声音温柔起来真的是分分钟秒人的节奏,在这两人独处的小船舱,有垂挂下来的风灯浪漫摇曳,又有杏仁茶的甜味慢慢回绕,舱内温度逐渐回暖,甚至很高。 “嗯。”贝耳朵继续。 “不错,忠诚是我们之间最基本的一条,此生,我们只会拥有彼此。”他的手掌盖在她的手上,认真合拢,“在这个基础上,才能谈其他的。” 她已经被他的演技迷得神魂颠倒…… “那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他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清茶,“具体说一下。” “很多,性格,才华,长相,身高,手指,声音,还有各种细节。” “如此说来,你迷恋我的全部?”他的眼眸漾开和夏日湖水一样的温柔。 “……咳咳,轮到你说了。” “让我想想。”他看着她,“单看你的眼睛,鼻子或者唇,都说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合并成一张脸后,却有一种独特的可爱和迷人,除了外表,你的其他也是一样,单独拎出某个特质不会令人有特别的惊喜,但组成一个人之后,自然而然地给我深刻的感觉。” “可是,我喜欢你的全部,而你的意思是……不敢直视我的部分?”贝耳朵明显会错了重点,开始纠结他的话。 叶抒微闻言,腾出一手,手指按在她的额头,然后沿着她的眉心下走,指端划过她的鼻梁,掠过她的鼻尖,跳过她的人中,落在她柔软的唇上:“我怎么不敢直视了?” 顿时有一股电流击中她的中枢神经,她整个人都软了一软。 他的魔指在她唇上抚摸,流连许久,几乎染红了她的唇才罢休,继续下行,双指来到她的脖颈,目光随着手指,带着独享的含义一起行动,直到她身上那件他的毛衫v字领口,他终于停下。 贝耳朵垂眸,看见他修长,漂亮的手指轻按在靠近她胸骨的位置,却意外地令她的胸骨隐隐作疼。 再往下一点就是危险地带。 他已收手。 果然,他是君子,不会趁这样的演习占她的便宜。 “你的耳朵很红。”他收回手的同时虚点了一下她的两只耳朵。 “是吗?”她万分尴尬,刚才两人一起沉浸情景,似乎真假难辨了,有一瞬,她觉得他那些不合规矩的动手动脚是合情合理的。 “我有点好奇,你的其他部位现在也像两只耳朵这么红吗?” 贝耳朵无法再装作若无其事地被他调戏了,即使他表现得一本正经,堂堂正正,完全没有可以揩油的意思,但某些语言本身就带有一种杀伤力。 “暂停。”她打断,“我需要休息一下。” “可以。”他应允。 因为袖子太长,她没法把自己的手探出来,想扇扇脸庞的热意都不行。 木桌子本就很小,他又突然伸长了腿,让她的腿难以搁放。 比起刚才演习时的脸热心跳,结束后更是尴尬的局促不安,她坐在原位皱了皱眉,有些用力地甩了甩袖子。 “需要帮忙吗?”叶抒微问。 “我们换个位置吧。”她只想走动一下。 “我来。”他说着起身,弯腰挪开了挡着他们中间的木桌,留给她一块空隙。 贝耳朵刚站起来,听到他靠近的一句话“小心别摔着”,她思绪一停,一个踉跄,就跟着摇晃的船往左,幸好叶抒微伸手拉住了她的一条袖子。 船又突地往右摆,贝耳朵整个人倒向叶抒微。 船再次往左摆,船舱外的老船工纳闷地睁开瞌睡的眼睛,叹息道:“起风了?” 里头的贝耳朵为保持重心,整个人已经死死贴在叶抒微怀里。 他的怀抱很宽敞,很温暖。 等船逐渐平稳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抬头,有些气急,试图对上某人高不可攀的眼睛。 叶抒微双手轻按在她的后腰的凹陷,看着她晕染开浅浅玫瑰色的脸蛋,鼻尖嗅到她呼吸里的杏仁茶甜味,再联想到刚才自己手指按在她肌肤上,感受到那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如羽的触感……全身血液急骤往某个部位聚集。 “抒微,抒……微?”她觉得他低下来的眼神不仅怪异,还很矛盾,就像是一波清泉点燃了一簇火。 她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他环在她腰上的手骤然一紧,她整个人前倾。 “你怎么了?”她本能地问,声音和平常一样没有防备,对他信任有加。 他黑眸压抑,手上的动作一顿,克制住那想带她无限地贴近自己着火的源泉的念头。 风越来越大,撞破深蓝色幕帘而入,多少冲散了他某处的热血淤结。 他微微闭了闭眼,低下头,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那柔软,清凉的触感和温度虽然远远不够,但暂且可以给他一点甜头…… 贝耳朵完全没了反应,任由他和她额抵额,长睫毛几乎刷在她脸上。 如此近依恋,足以让她感受到他呼吸的滚烫。 他似乎变得很不正常。 “别动。”他声音沙哑,唇飞速地,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脸颊,“我先出去处理一下。” 他说完松开她的腰,独自转身出了船舱,留下不知其意的贝耳朵。 当叶抒微站在船舱外,对风冷静时,划桨的老船工打了个哈欠,不由地喵了他一眼,这一眼就喵到了令人不齿的重点,老脸有些发红,别扭转过头去,语气带着对世风日下的愤慨:“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冲动,喝吃了火药一样。” 过了好一会,叶抒微转头:“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 老船工没好气地瞪他:“我说你要不要跳下水去冷静一下。” “我也想下去游两圈,但没带泳裤,算了。”叶抒微回身,走进船舱。 看着蓝色幕帘诡异地落下,老船工的心咯噔一下,暗道,人不可貌相,仪表堂堂不代表行径光明磊落,这人大晚上包了船,把船舱装扮得那么花里胡哨,原来是真没安好心,里头的小姑娘才多大啊,乍看长相还有点像自家外孙女,亲切又可爱,要是有什么危险千万要出声,我虽然这把年纪,但也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样想着,好心的老船工摸出了口袋里的老年人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下一秒,蓝色幕帘被撩起。 老船工忧心忡忡的眼睛对上叶抒微波澜不惊的眼睛。 “放心,她是我女朋友。”叶抒微认真地说,“有我在的地方她不会发生危险。” 仅一秒后,幕帘再次挂下。 ……   ☆、第二十五章 贝耳朵见叶抒微莫名其妙地出了船舱,回来后又默默无语地喝茶,忍不住问:“你刚才去外面做什么了?” “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透了透气。”他回答。 “可外面不是正起风吗?”她狐疑。 “是吗?没注意。” “……” 叶抒微推开杯子,再次凝视对面的人,把话题带回正事上:“我们刚才进行到哪了?” “互相表白的环节。” “嗯,下面我们练习一下情侣之间的家常话。” “譬如?” “我父亲每次说累了,我母亲都会走过去面带微笑地说,闭上眼睛,我帮你捶腿。” “还有呢?” “我父亲生日之前,我母亲都会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会说,我只想要你多在身边陪我读书。” “嗯,还有呢?” “我母亲为了维持身形每天晚上只吃水果,我父亲看不过去,会小声抱怨,我不想每天都搂着一把骨头睡觉。” “听起来他们真的很恩爱。” “对,他很粘她。” “你爸爸粘你妈妈?” “嗯。” 遗传基因是强大的,孩子在性格上自然而然地会随父母的一半,加上常年共同生活,某些习惯和细节的潜移默化,会让孩子在情感上的悟性和选择和父母很像。 这么看来,叶抒微婚后也会很粘夫人? 贝耳朵暗想,这样一个一米九零的男人,粘起人来不知是怎么个样子,貌似画面很美不敢想象。 “你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你爸爸大你妈妈那么多,又喜欢粘她,你妈妈会不会觉得有点辛苦?” “怎么会?她是他太太,爱他敬他,自然很乐意把时间都分给他。” “你这么说就有点大男子主义了,好像女人天生就是从属地位,为男人服务是天经地义一样。” 看出贝耳朵会错了意,开始幼稚地较真起来,叶抒微心下了然。 他故作思考后纠正道:“我指的是双方,没有主从之分。只有感情深厚,一天都舍不得分开的男女才会选择走入婚姻,既然如此,婚后彼此束缚,把自己的时间和秘密都分享给对方也是心甘情愿的,难道不是?”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贝耳朵缓缓点头,“他们之间的那份束缚的确应该是甜蜜的。” 头上的风灯慢悠悠地摇曳,暖黄色的灯光温柔地笼罩在她头顶,她安静平缓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柔软的细绒一样,拂过对面人的视线,他目光下移,停留在她白皙的颈上。 就在刚才,他亲手和那里碰触,触及之处比他抚摸过的最轻柔的动物羽翼都要柔软。 对动物的羽翼,他是热衷,专注,有兴趣,对她的肌肤,他是留恋不舍,还带有珍视。 贝耳朵抬眸,撞上他深邃的眼睛。 “可以开始了吗?”他不避讳地继续看她。 “嗯,没问题。” “就从那句我累了,你说帮我捶腿开始。” …… 后面的一个小时,在叶抒微的教导下,贝耳朵对他说尽了平生最不可思议的情话。因为他要求严格,需要她控制语速和节奏,加以不浅淡的感情,看着他的眼睛逐字说出内容,她一一照做的结果是等单独辅导结束,船刚靠岸,她整个人就像是跑了整整两圈一样,精疲力竭。 “好累。”她轻喃,要知道长时间直视他那双有魔力的眼睛和直视高分辨率的显示屏无异,都让人眩晕。 “累?”他递给她一张纸巾,语气听不出情绪,“真是难为你了。” 不过,以后会更累。 ……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船舱,老船工重重的一声咳把贝耳朵的注意力拉到他身上。 “辛苦您了,谢谢。”贝耳朵笑道。 “没事,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老船工一边说一边打量她身上那件巨大的毛衫,不由怀疑,“小姑娘,你怎么穿了一件这么大的衣服,袖子都要拖到地上了。” “因为我穿的是他的衣服。”贝耳朵指指前面的叶抒微,不好意思地解释。 老船工的脸瞬间一沉,看向叶抒微的目光带着谴责,甚至是鄙薄,从大晚上包船,到把船舱打扮得花里胡哨到准备点心到定制蜿蜒曲折的船线……这个男人心机不轻,看来刚才在船舱里没少占小姑娘便宜,甚至是激动地扯坏了对方的衣服。 越这样想脑海越浮现不忍入目的一面,老船工痛心摇头:“下次改白天来玩吧,晚上出来始终不□□全。” 贝耳朵说:“还好,反正我不是一个人晚上出来玩,还有他在。” “就算是男女朋友,在关系稳定之前也要注意一点。”老船工提醒了一句。 他做这行快二十年了,就没见过真正的两口子晚上来坐船玩浪漫的,通常都是上了年纪的男人牵着小姑娘来玩,多半,等小姑娘从船舱出来后脸上的妆都花了,衣衫不整,他就心知肚明里头发生了什么,从不多言,只是这一次的小姑娘看起来亲切可爱,他一时间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贝耳朵再迟钝都听得出老人家话里的意思,尴尬地解释:“不用,他是正人君子。” 正上岸的叶抒微听到身后贝耳朵对自己的评价,略有沉思,而后转过身,伸手很有君子风范地牵她上岸。 “你听见了?”贝耳朵轻声问他,“我指刚才老人家说的话。” “嗯。” “不会生气吧?”她笑着看他的表情,“他把你当成居心叵测的人了。” “不会。”他态度淡然,“你知道我是正人君子就行了。” …… 这一晚贝耳朵没有睡着。 失眠的原因不外乎两种,太郁闷或者太开心,她是后者。 虽然一切都是假的,但他是真实的。 喜欢的人就近在咫尺,她可以凭借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光明正大地靠近他,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对着他时不时的怦然心动,和他肢体接触时的本能慌张,和他并排漫步时的安稳踏实,这些应该就是恋爱中的真实感觉。 在船舱里她说的都是实话,她从没有对一个异性产生过这样强烈又别扭的感觉,他是第一个让她觉得告别时会有不舍的男人。 这样想着,贝耳朵翻了一个身,拉过覆盖在枕头一角的毛衫。 刚才上岸后,他说温度有些低,怕她着凉,执意要她继续穿着他的衣服,直到车上,她都一路穿着,最后竟然就穿回家了。 她的脸贴在毛衫的领口,深深吸了口气,果然是属于他的味道。 莫名其妙的,越来越喜欢他了……尤其在他讲述他父母的婚姻,表达自己的婚姻观时,她对他的欣赏和爱慕又实实在在地多了一倍。 要不要鼓起勇气找个时间把心里话告诉他?索性到宣传活动结束吧,那样的话,被拒绝也比较能接受,直接不再见面就行。 贝耳朵把毛衫放回原处,坐起身来,开了小灯。 她从来不是患得患失的人,没想到在二十五岁高龄第一次“初恋”竟然如此别扭,连十五岁的高中生都不如。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如果爱,她希望自己对待爱情和做对待其他目标是一样的自信,充满活力。 只不过,其他的目标和叶抒微这个大活物比起来差太多,在叶抒微这里,她第一次有这么重的得失心。 * “你会有这么重的得失心是因为你很清楚以叶抒微的性格,如果你去表白,他拒绝你之后就会像隔离病菌一样彻底远离你。”午休时间,唐栗在电话里给贝耳朵当感情导师,“结果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所以你怕了。” “是吗?” “是的,耳朵,我太了解你了,你以前在学校参加演讲比赛,文艺汇演,运动会长跑,甚至是毕业后开小火锅店,你都保持了良好的心态去做,不问结果的原因归根到底是你不怕输,而这一次不一样,你怕输掉叶抒微。” “我不知道。”贝耳朵自己都有点迷茫了。 “要是高中那些男同学知道你一个堂堂校花级的人物现在竟然在矛盾要不要去表白,肯定不敢相信。” “校花什么的都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还提它干嘛。” “我是想说,你有资本去爱叶抒微,怕什么。” “可叶抒微他不看重女人的长相,也不看重一般男人看重的那些,所以我很困惑,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她刚好遇到一个不按理出牌的男人。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郁总说连他都不知道。” 冷不丁提及郁升,贝耳朵切换话题:“你最近和郁总还好吗?” “还好,我们之间现在就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不尴尬?” “他完全没有表现出尴尬,我自己或多或少有点吧,不过不会表现在脸上。”唐栗大咧咧道,“放心啦,我没事,反正我哪次暗恋不是以失败终结的?成功才奇怪,再说了,他说的有道理,办公室恋情实在太不明智了,我也没把握可以那样。” 虽然唐栗话是如此,但贝耳朵还是听出了她的一些情绪,感觉她想说什么,但又不愿直言。 “好啦,我先挂了,要去茶水间泡咖啡。”唐栗说。 结束和贝耳朵的电话,唐栗端着马克杯去茶水间,碰巧看见邢真抱着新做的企划方案直奔二楼。 邢真是新来的实习生,郁升朋友亲自引荐的,和她同在市场部,第一天上班就受特殊照顾,接受温和周到的郁总亲自指导,她受宠若惊,感慨大名鼎鼎的传媒新贵对小实习生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当场被他的风采魅力折服,工作特别有热情,积极到一点芝麻绿豆大的问题都要上楼去请教郁总,吃饭的时候还大赞郁总是暖男,一口一个郁总真的好好哦。 唐栗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合上的电梯门后,心中怅然。 郁总果然对谁都很好,她真的不是特例,在职场上投入私人感情真的太幼稚了。 突然羡慕起贝耳朵来,如果换作是叶抒微,他一定不会对任何异性都这么“热情”,那些女孩子也会因为他的态度对他望而却步。 虽然贝耳朵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困顿,但任谁都听得出她正浸泡在一缸蜜水里,咕噜噜地冒泡…… 唐栗泡好了咖啡,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叶抒微,语气很客气。 “叶抒微,麻烦你这段时间多腾出一点时间和贝耳朵接触,她在感情方面没有经验,我很怕她不小心出错。” 等到傍晚,唐栗都忘了自己给叶抒微发过短信这一事,叶抒微才回复。 “不麻烦。” …… 贝耳朵洗完澡上微博,惊讶地看见有不少人艾特她。 原博是某个十三中的女同学发的,说某天晚上,她溜去天台,发现叶抒微和贝耳朵在那里幽会,当时他们情到浓处,很不可控制地滚在了一起,那画面触目惊心,她当场吓傻了。 下面大多数人都不信,却好玩一样地艾特了贝耳朵,问她是不是真的。 贝耳朵囧,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天晚上她拒绝和叶抒微去酒店,改去自己高中教学楼天台密谈,结果被两个进来约会的学生撞见了…… 这个女同学竟然会说出来,好像她自己是上天台背单词一样的单纯正直。 “据说你和你男人在天台滚来滚去,被纯洁的小孩子看见了,我想说好歹是公众人物,注意一点影响好不,拜拜。”不少人这样说。 贝耳朵悔了,早知道那天的结果是这样,还不如和叶抒微去酒店。 “我觉得这事八成属真,因为贝耳朵就是十三中毕业的,偶尔带男人回校找刺激也是合理的。” 贝耳朵知道自己是解释不清了。 果不其然,当贝耳朵依照任务把自己和叶抒微游湖那天的照片发上去,下面立刻暗搓搓地有了条评论。 “这回从天台挪到了船里?别太能折腾,小心翻船。抠鼻。” …… 贝耳朵发短信给叶抒微大吐苦水,叶抒微冷静回复:“早让你和我去开房间,你自己不听。” 贝耳朵:“……”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网友们比想象中的有趣很多。” 贝耳朵依旧语塞,暗道叶抒微的思维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她鄙视地丢开了手机,不再和他继续交流。 等睡觉之前,贝耳朵再次登录微博一看,评论都是戏谑他们的“天台动作片”,花式各异,惨不忍睹。 她忿忿地去原博“不吃巧克力的小松鼠”一看,很多人在她那边留言问叶抒微和贝耳朵那天穿了什么衣服,两人具体怎么样,被撞破后是什么反应。 “不吃巧克力的小松鼠”孜孜不倦地对他们回忆细节,当然很多经过了个人加工。 贝耳朵一看右边,点赞都快超过一千个了。 鼠标不经意地划开那个点赞区,看见一个很亮的昵称:小耳朵的抒微。 贝耳朵心一提,顺着点开这个不忍直视的昵称一看,头像是空白的,什么内容也没有,也就十几个粉丝,一看就是刚刚注册的。 …… 小耳朵的抒微。 怎么让她瞬间有不好的预感呢?   ☆、第二十六章 贝耳朵戳了戳“小耳朵的抒微”,发了条私信给他:“你是?” 几分钟后,对方回复:“嗯。” 贝耳朵:“……” 这简洁的字眼,熟悉的口吻,不是他又会是谁? 小耳朵的抒微……他的取名和她现用的“抒微的耳朵”真的只是遥相呼应这么简单?怎么她有一种被直接调戏的错觉,明明已经和他说了,别在耳朵面前自行加字,她会很害羞好吧。 贝耳朵压住了内心的悸动,不敢再多问,秒速退出了。 上床关灯之前,手机跳入一条短信。 “等我下一次的约会安排。” 发信人是叶抒微。 看着这三个接触频率越来越高的字,贝耳朵的唇角绽放自己都没察觉的甜意。 不知道他下次会把约会安排在哪里。 她可以稍稍期待一下。 而结果是,对叶抒微这样的单细胞生物不能抱什么期待,他的约会主题依旧围绕着湖。 当两人坐在湖边一处稠密树荫下的椅子上,贝耳朵看着夕阳西下,被染红了半面的湖水和远远的一叶扁舟,忍不住说:“我以为你会换一个地方的。” “上次我们在湖上,这次在湖边。”叶抒微打开随身携带的东西,“完全不同。” 贝耳朵无语地接过他递过来的蓝色保温盒,打开一看,竟然是做好的黑椒牛肉蛋炒饭。 “先吃饭。”他递过来筷子。 “你亲手做的?”她尝了一口。 “随便做的。” “好香,味道超级好。”贝耳朵清楚适当的表扬会让他的心情变好,相处这么长时间这点还是了解的。 果然,某人很不低调地回了一句:“我做的菜怎么可能没有水准。” “嗯,自从吃过你做的菜,我的嘴更挑了。” 那是当然的,慢慢地你只会认准一种味道,没有其他的选择,叶抒微在心里下了结论。 吃完后,两人开始练习情侣之间的家常话。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相依相伴地过好余生,等老到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你身上的气息是我能辨识这个世界的唯一……”贝耳朵突然停下,疑惑道,“抒微,你父母真的每天都会说这些?” “对。” “可是我觉得这好像是小说和电影上的台词,一般人生活中会常说这些爱的誓言?” “如果他们是相爱的人,每天重复三次都属正常。” “好吧。”那她继续好了。 “那你父母呢,他们会说什么?”叶抒微问。 “他们才没有这么有爱的对话,通常是我妈一回家就抱怨饭菜不好吃,房间空气不好,她很累很烦,我爸诚惶诚恐地把热水递过去,问她是不是工作不顺心,她立刻让他别出声,一边呆去……每天都是如此,日复一日。”贝耳朵耸肩,“家里气氛就没好过。” “既然他们没有感情,为什么当初要结婚?” “也许。”贝耳朵斟酌道,“和很多人说的那样,结婚不一定是为了爱情,还有生存。” “如果是生存,一个人也可以,不该去拖累另一个人。” “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和你这样透彻。”她说,“何况,大部分人都想找一个伴,那样就不会孤独。因为一个人过五年六年其实都不算是难事,但如果超过十年就没法想象。” 叶抒微表情沉静,而后转过头看她:“如果不是自己有感觉的人,在一起一天都很难忍受。” “你把婚姻看得很神圣。” “神圣吗?在我看来,婚姻是爱情的自然需要,如果你喜欢对方,当然会想着和对方每天在一起,既然要在一起,用一种合情合理的形式来彰显身份和保护关系很正常。” 叶抒微每说一个字,贝耳朵的心就扑通地猛跳一下。 当他认真,坦然地阐述自己的婚姻观,竟然能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安全感。 “我赞同你说的。”贝耳朵附和,“以后我的结婚对象一定是自己深爱的,独一无二,无法替代的人。” 叶抒微没有再接这个话题,继续教贝耳朵念台词。 “耳朵,说话的时候要看着我的眼睛。”他低下头,找到她的眼睛,“集中注意力,别总是躲开。” “好。”贝耳朵暗吸一口气,伸手扇了扇脸庞的热风,对上他璀璨光华的眼眸。 “现在对我说刚才那句誓言。”他专注辅导。 “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 “还有下半句。” “也是最后一个。”贝耳朵搁在腿上的手不知不觉地握成了拳,指端触碰到了掌心的汗意,一字字地把台词说完,“在我的生命中……我发誓。” “嗯,比刚才进步了一些,不过情绪缺乏连贯性,还需要多练几遍。” …… 等一对一地辅导完,叶抒微一身轻松,贝耳朵则再一次感觉像是一口气跑了一千米,消耗了全部的能量。 “今天就到这里,时间还不晚,我们去走走。” “走走?不妥吧,会被大家认出来的。” “你不是已经准备了墨镜和帽子?” “但身高差是遮不住的。” “耳朵,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公众人物,手拉手出来逛街的也不少,何况我们远远没有那么出名,你考虑的太多了。” 说着,叶抒微站起身,拉上贝耳朵:“放心,不会有事。” 贝耳朵被他牵起一只手,另一手顺势拿出包里的墨镜和鸭舌帽。 “你确定全副武装后不会更惹人注目?” 一句话就击中了贝耳朵的潜在隐忧,她把东西又塞回包里,任由他拉着手出了湖景区。 湖景区周边主要有两条街,一条是酒吧特色街,一条是文艺味浓厚的绿茵路,因为前者喧嚣嘈杂,夜晚聚集了年轻人,他们选择了去后者。 绿茵路是这座城市标志性的路段,以文艺风雅为卖点,白日里安静淡然,无车马喧嚣,到了晚上更甚,除了陆续的快速车声和自行车铃声外,只有脚下落叶偶尔咔嚓的碎裂声。 这样的环境下,一些内心的声音会被无限放大。 贝耳朵想起高中时候,班上一对情侣表白的地方就是在绿茵路,后来遭到其他人揶揄:“你们是不是在那幅一吻一世情的海报前下定决心在一起的?” 一吻一世情是当年这条路上最大的一幅广告海报,画面是穿了比基尼的女人和基本没穿的男人跪在沙滩上拥抱,男人低头亲吻女人的唇,吻得朦胧而唯美,右下角有一瓶复古金的香水。 很多女生对那幅海报记忆犹新,觉得怦然心动,以至于对那瓶奢华的香水很向往。 男生喜欢那幅海报纯粹是因为穿着清凉的女模。 唯有贝耳朵念念不忘那句广告词,一吻一世情,适合所有的有情人。 当然,现在的绿茵路早就没有那种风格的广告海报了,林立的店铺上方,那成片成片的墙面上都是手绘动植物。 “想进去看一看?”叶抒微发现贝耳朵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右边一间间的小店上,看出她有购物的兴趣。 贝耳朵往其中一家打光最柔和的家私旗舰店看去:“那家店好像是新开的,之前没有,你有兴趣吗?” “我正好想看看床上用品。” …… 两人进了店,一个盘着头发,穿着干练的女导购员立刻过来招待。 贝耳朵正担心她会不会认出他们,女导购员已经微笑开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想买什么?”叶抒微低头看身边的贝耳朵。 “我们随便看看。”贝耳朵拉叶抒微走向左边的区域。 女导购员很有礼貌地跟在他们身后。 贝耳朵拿起一张双人床上的圆形靠枕看了看,叶抒微则垂眸打量床的款式。 门再次被拉开。 女导购员转身,正准备说欢迎光临,发现来者是总经理王赫川,恭敬地说了声王总。 王赫川刚从酒吧一条街出来,顺道来这里巡检,连领口都沾着酒气,所以当看见贝耳朵和叶抒微时以为自己眼晕看错了,使劲眨了眨后发现还是他们。 “好巧,你们来我的店里买东西?”王赫川走过去,慢悠悠道。 贝耳朵看见王赫川时一愣,随即想起徐贞芬曾提过,王赫川的家具企业旗下有连锁店,第一家在火车站附近,经营四年,生意一直不咸不淡,店内装修也过于陈旧,打算迁址到消费实力强的地段,重振旗鼓。 没想到新址选在了绿茵路。 “王赫川。”贝耳朵客气地打了招呼,“原来这是你的店,我才知道。” “呵呵,只要你稍微关心我一下,就知道这里七月初开张,到现在快一个月了。” “哦,恭喜。” 王赫川笑了笑,看向贝耳朵,发现一段时间未见,她头发长了一些,皮肤更莹润,越发的散发女人味,想到名花有主,他心里真不是滋味。只不过,必要的风度还是需要展现的,怎么说也不能在她的男朋友面前失了颜面。 她的男朋友……王赫川看向叶抒微,心里不屑道,怎么对方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好像把他当隐形人,难道长得高就了不起? “新店开张后生意还不错,今天不是周末,所以晚上冷清一点。”王赫川收回目光,只盯着贝耳朵,娴熟地聊开了,“耳朵,你想买什么告诉我,低于一千的我直接送你。” 叶抒微抬了抬眼眸。 贝耳朵拒绝:“别说笑了,我要买当然是自己掏钱。” “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凭我和你妈妈的交情,送你点东西怎么了?我这里开张的第一天,你妈妈就送了花篮,带了好几个朋友来捧场。”王赫川说,“就当我还你。” 贝耳朵还是摇头:“我妈妈捧你的场和我没关系,你不用还我。” “哟,耳朵,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和哥哥我那么见外?”王赫川松了松领口,“真没事,你喜欢什么直说。” “她喜欢什么只会告诉我。”叶抒微忽地出声,“由我买单。” 王赫川一听见叶抒微的声音就很不舒服,语带挑衅:“我这里的东西可不便宜呢。” “没事,我带卡了。”叶抒微说。 “啊,真抱歉,我忘说了,今天店里的刷卡机坏了,耳朵要买什么你得付现金。” 女导购员疑惑地试探:“王总,刷卡机……” 王赫川一个眼神飞过来,让她没说话,转而没事人一样地看耳朵:“耳朵,你看上什么了?” 贝耳朵转了转眼睛,把手里的抱枕塞给叶抒微:“我要买这个,你付钱。” 一个抱枕的价格不贵,完全可以用现金支付,她用行动表明自己是站在叶抒微这边的。 “其他呢?”叶抒微问。 “我就看上这个了,其他的都不需要。”贝耳朵笑盈盈,“快去结账,我们还要出去吃冰激凌。” 叶抒微看着手里的圆形抱枕,对贝耳朵说:“那就买一对吧,可以放在沙发上,我们看电视的时候一起用。” “……嗯,好。” 叶抒微去结账的时候,王赫川不相信地看贝耳朵:“耳朵,你们已经同居了?” “嗯?嗯。”贝耳朵淡定地圆谎。 “真是出人意料,我一直以为你是乖乖牌。” “这和乖不乖没关系,男女之间,感情稳定后住在一起也很正常。” “听起来你认准他了,该不会要嫁他了吧?”王赫川酸溜溜道。 贝耳朵笑而不语,在王赫川眼里是默认。 等叶抒微买了单,拎着袋子回到贝耳朵身边,贝耳朵主动挽住他的手臂。 “耳朵,下次来记得打电话给我,我给你打折。”王赫川觉得这一幕很刺眼,忍不住又多言。 贝耳朵还来不及婉拒,叶抒微开口:“既然他这么客气,我们婚前就来这里买东西,让他在一边帮我们做参谋。” “……”王赫川准备好的下一句话顿时被噎住,一想到他们要以新婚夫妻的身份来这里挑选最私密的床上用品,他还要在一边旁观给建议,简直是胸口淤血。 叶抒微说完,伸手摸了摸贝耳朵的脑袋,贝耳朵朝他笑了笑。 快走出门的时候,王赫川突然转身,故作疑惑:“对了,耳朵,你妈妈知道你们已经同居的事了吗?” 叶抒微回了一句:“只要你不说,全世界人都不会知道。” 王赫川再次眯起了眼睛,他的意思不就是指自己大嘴巴?影射自己不守承诺,把贝耳朵的恋情偷偷告诉了徐贞芬? 这句话也直接提醒了贝耳朵,于是,她态度严肃地交代王赫川:“请你这一回不要再告诉我妈妈。” “当然,我上次是不小心说出去的,这次不会。”王赫川对上叶抒微的眼睛,觉得这男人城府很深,时时秀恩爱,处处坑他。 叶抒微看他的目光却淡漠如白开水,比起上一次在ktv的句句重创,这一回,他显然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王赫川逐渐清楚这代表什么,叶抒微已经不当他是竞争者了,或者说,叶抒微不当任何人是竞争者,无论别人再怎么挑衅,叫嚣,都够不上是威胁。 这是最高的胜利者姿态,四两拨千斤地点明事实,你接不接受随意,反正人已经是我的了,你无能力改变任何。 …… 叶抒微和贝耳朵走出店,一起来到对面的饮品店,他给她买了冰激凌,自己要了一杯冰茶。 “你喝冰的?”贝耳朵问,他通常喝常温的东西,这个细节她记得很清楚。 “嗯,今天温度太高了。”叶抒微说。 虽然看不上王赫川,也知道贝耳朵对王赫川无意,但听到王赫川自来熟的一口一个“耳朵”,他第一次感觉莫名的烦躁。 他从来不会为一点小事影响心情,情绪更不会被无关紧要的人牵动,今天是首例。 这样想着,他竟伸手挽住了她的腰。   ☆、第二十七章 叶抒微突如其来的揽腰动作让贝耳朵感觉像被电击,腰间的皮肤简直要烧起来。 本以为他是不小心碰到的,但待五秒钟过去了,他的手掌还是稳稳地贴在她腰上,没有挪开的意思,隔着一层单薄的衣料,被他触碰的那层皮肤比身体其他部位的皮肤温度高很多倍。 他是故意的,意识到这点后她有点不可置信。 一秒钟被拉得很长,脑海窜上很多想法,以至于她的目光有点闪躲,竟不敢再直视他,心跳一记高过一记,耳畔掠过热风拂面的声音,余光瞥见一道耀眼,尖锐的光,是隔壁的隔壁一家珠宝店的玻璃窗折射出来的。 忽然,她的心跳一停。 “等一等。”贝耳朵挣脱开叶抒微的手,快步朝那家珠宝店走去。 叶抒微立刻跟了过去,饮品店的服务员朝他们轻喊了一句:“你们点的东西还在做呢。” 贝耳朵站在珠宝店门口,隔着玻璃门,看见徐贞芬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 徐贞芬穿了一条淡绿色的掐腰连衣裙,鲜少见地把头发放下来,披散在腰间,她一手撑在玻璃台上,对年轻的男伴笑得妩媚,男伴接收到她含情的目光,手掌贴上她脸颊,她似乎很沉醉对方的抚摸,闭上眼睛,脸靠过去一点,男伴很知趣地低下头,用自己的唇去寻觅她嫣红的嘴唇,与此同时,贴在她脸颊上的手掌顺势滑落在她肩头,再沿着她身侧的曲线往下不客气地探寻。 他们在公然接吻。 贝耳朵脑袋轰的一下,短暂的眩晕后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反胃。 “耳朵。”叶抒微来到她身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贝耳朵僵硬地侧头,眼睛努力对上叶抒微的,“我有事需要进去问一下,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吗?五分钟就够了。” “你不希望我进去?”他确认。 “嗯。”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贝耳朵推门进去,径直来到吻得忘乎所以的男女面前,声音如冷水一般泼过去:“妈,你怎么在这里?” 徐贞芬像是迎面被打了一巴掌,整颗心都火辣辣的,睁开眼,匆忙地结束和男伴的忘情之吻,转过头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女儿。 贝耳朵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地巡视在徐贞芬那宛若少女一般羞恼的脸,因为气急而起伏不停的胸口,还有脖颈左侧的一块淡紫色淤青。 母女俩对视了整整一分钟,徐贞芬率先开口,声音很不悦:“我之前在这里定了首饰,今天来取货。” “他是谁?” “我的朋友。” “男朋友?” “这和你没关系,你话太多了。”徐贞芬的声音急躁起来,“有你这样当女儿的吗?突然闯进来质问你妈妈?” “我本来也不想跑进来的,但我看见他在吻你,手还不规矩地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忍不住好奇,就进来问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闭上嘴巴!”徐贞芬喝斥,“贝耳朵,我虽然是你妈妈,但同样也是一个单身女人,交男朋友没有违法。” “是啊,交男朋友是你的自由,就算是找一个比爸爸小两轮的,也没有人可以干涉。”贝耳朵得到了答案,整颗心都凉下来。 是她太天真了?她还妄想爸爸有一天会追回妈妈,她还幻想妈妈有一天会后悔,意识到此生最爱她的人是谁,跑去找爸爸承认错误。 徐贞芬狠狠地皱眉,女儿的冷嘲热讽让她颜面尽失,也把她从刚才的美妙情景猝然拉到现下这尴尬又讨厌的处境,她惯性摆出长辈的架势:“贝耳朵,你给我适可而止,别再挑战我的耐心。现在立刻给我出去,不许打扰我的约会。” “约会?好,你什么时候结束就马上给我打电话,我有事情和你说。” “你反了你?你以为我是你的女儿?我做什么,交什么朋友还要向你报备?”徐贞芬烦躁地伸手划了一个出去的姿势,“废话少说,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贝耳朵看着徐贞芬快爆发的眼神,一点也不慌张,转而看向她的男伴,他穿着精致的紧身西装,看上去身材很好,因为年轻,连眼睛都灼亮得和火似的,肤色更是健康的麦色,嘴唇惯性地流露出惬意的笑意,似乎完全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反倒是像看好戏一样轻松自在。 贝耳朵内心的反感骤升,这样的男人连爸爸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却是徐贞芬向来迷恋的类型。 以前有过一次,现在又有了一次。 “芬,你女儿长得很漂亮,和你好像。”男伴的声音十分温柔,“尤其是眼睛。” “我长得随我爸爸。”贝耳朵回了他一句,又看向徐贞芬,吐出那一句压在心里很久的话,“你真的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他吗?” 一句话勾起了徐贞芬最狼狈的记忆,几乎如洪水般奔腾而来。 贝耳朵十一岁的时候,贝衡安受伤住院了近两个月,其中一个周末,她结束加班,同组的男同事殷切地送她回家,并且送上了楼,开门的刹那,对方有意无意地用手探向她的腿,暧昧的举动戳破了半年来滋生的情愫,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转过身和他拥吻在一起。 他们从门口一直挪到客厅的沙发上,吻得忘乎所以,直到对方迫不及待地挑开她第一颗衬衣扣子,她才仓促地喊停,推开他,费力起身:“谢谢你送我回家,但别在这里。” 男同事笑了笑,整了整衣服,说了声明见就离开了。 她头发凌乱,思绪混杂地静坐在沙发上,直到听见小房间传来书本落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直接冲过去,扭动门把开了门,看见贝耳朵正弯腰捡书。 “你怎么在家?”她震惊了,照例说女儿应该在奶奶家。 “睡不惯奶奶家的硬板床,我就回来了。”贝耳朵当时声音和表情都很正常,“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才睡着了,都没听见。” “刚回来。”她故作镇定地回答,心里却慌张到了极点,猜疑女儿有没有听到刚才的动静。 “那你去休息吧,我再看会书。”贝耳朵仿佛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捡起书后重新坐回小沙发,认真地读。 …… 此刻,徐贞芬看着女儿那透着了然,似乎早就知情的眼睛,带着责问和怜悯,一种羞辱感如同虫蚁爬上后背。 “你真的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他吗?”贝耳朵重复。 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尖般凌迟徐贞芬的神经,瞬间,整个明亮的店堂急速地旋转起来,她缺氧一般地呼吸困难,整个胸口憋闷得令她陷入黑暗的恐惧。 “你对不起他。”贝耳朵轻喃。 “够了!”徐贞芬歇斯底里地喊出来,在极度焦躁下,面色薄脆如白纸,“你要在这里逼疯我吗?!滚出去!” 贝耳朵不动。 “你耳朵聋了?!让你滚出去!马上滚!不要让我看见你!”徐贞芬抬起手臂,狠狠地朝贝耳朵的方向劈下去。 手掌离贝耳朵的脸还有一寸的距离,手腕却被一股利落的力量牵制住。 贝耳朵抬眸,看见那熟悉可亲的手指,他及时扼住了徐贞芬的暴力。 “不管你是谁,都没有资格对她动手。”叶抒微松开徐贞芬的手,把贝耳朵拉后两步,手臂轻轻搭在她肩上,声音冷而郑重,“打人是不对的,打她是绝对不行的。” 徐贞芬喘着气,丧失了最后一点力气,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男伴立刻扶住她体贴道:“芬,你怎么了。” “我们走吧。”徐贞芬轻声。 男伴善解人意地陪她离开,徐贞芬走了几步停下,转过来对贝耳朵冷声:“我知道你对我一直存有怨恨,觉得我不配做你母亲。好,我承认我的确没做好,把你教育成今这样。既然你已经对我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也不想再勉强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过问你的事情,你过得如何和我没关系,反正你早成年了,我该尽的责任也尽了,剩下的你自己去安排。” 等徐贞芬和男伴消失在门外,贝耳朵的耳朵嗡嗡直响。 照例说,她已经二十五岁了,不是十五岁,更不是五岁,被母亲当众放话抛弃,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实,何况她们的关系一直称不上亲密。 可为什么,心里如无人的旷野一样荒凉。 下一秒,肩膀上多了一股沉沉的暖力。 叶抒微弯下腰来,连同最温暖的呼吸。 直到和她的眼睛平视,他看清楚了里面的情绪,问道:“你想哭?”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的眼睛秒速湿了,抬手去擦,声音沙哑:“没有。” 他握住她的手,拿下来:“想哭没必要忍着,我有个地方可以让你哭个畅快。” 五分钟后,叶抒微带贝耳朵来到拐角处的一棵大树下,止步后,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贝耳朵哽咽,她已经准备好大哭一场解压,本以为他会带她到一处隐秘的地方,让她好好宣泄郁结的情绪,却没想到是路口,随时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车。 “不,我指的是这里。”他把她推进自己宽敞的胸膛。 贝耳朵:“……” “你可以开始了。”见她没有动静,他伸手一揉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 贝耳朵吸了吸鼻子:“你不嫌我的鼻涕会弄脏你的衣服?” “你随意。”他淡定。 “那……我开始了。”贝耳朵酝酿了一下,却突然感觉情绪被卡主了,有点哭不出来,于是抬起脑袋,微红的眼睛认真地看他,“我的泪点突然被拉高了,你能不能说一句话让我马上泪奔的?” 他闻言伸出两指捏了捏她的脸:“看着不胖,没想到可以捏出这么多。” “……” 结果是,贝耳朵在某人宽敞,温暖,安全感十足的胸膛上哭了整整半小时。 她哭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只是哭,等哭到尽头,才抱怨了一句自己从小在母亲眼里就是个负担,一直被她嫌弃,然后隐约听到叶抒微低声说了句话。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贝耳朵含糊道。 “没什么。”他拿出纸巾给她擤鼻涕。 她虽然狐疑,但因为正陷入伤感没有去追究,忽略了他那句内心话。 他说的是,她嫌你是个负担把你丢了也好,也便于我接手。 ……   ☆、第二十八章 当叶抒微拿纸巾盖住贝耳朵的鼻子,贝耳朵着实呆怔了一下,回忆起来,六岁之后就再没有人对她做过这样的事情。 两眼认真地凝视帮她擤鼻涕的人。 “用力。”他言简意赅。 “……” 等帮她擦完鼻涕,他用手指轻轻抹了抹她眼角,做好这一切再带她回去取刚才买的冰激凌。冰激凌早做好了,完全融化成水,服务员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表示这是你们自己的责任。 叶抒微又给贝耳朵买了一盒,自己喝完了那盒融化成水的。 贝耳朵一声不吭地拿小勺挖酸奶冰激凌上的蜜豆。 他没有多问她什么,只是站在她身边,安静地陪她消化完整个冰激凌和负面情绪。 直到她愿意开口说话。 “我和我妈刚才那样吓到你了吧?其实这不是第一次,我们的关系常常剑拔弩张,她不太喜欢我,我也不太喜欢她。”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我,按我奶奶的说法,她当年没打算生我,但拗不过我爸的坚持,硬着头皮把我生下来,为此错过了出国留学的机会,她特别懊悔,心里一直怨我。” “她和我爸结婚也不是心甘情愿,她老扯嗓门说,如果当初不是一时心软嫁给了他,自己的人生不会像现在这么苦。” “其实她这人一直很矛盾,为了离不离婚思想斗争了快十年,离吧觉得没有正当理由,毕竟我爸对她那么好,家里经济状况也没问题,日子都过得好好的,不离吧她心里总有一股怨气,觉得是我们捆绑住了她的人生,就这样反复纠结,以至于我觉得她会纠结一辈子,却没料到她在我读大一的时候突然下定决心要离婚,任谁的劝都不听,直接找律师草拟协议丢给我爸。” “现在想想离了也好,对他们都是一种解脱,当然对我一样。” “告诉你一个事情,小时候有段时间我特别怕她,不敢和她单独相处,总怕会目睹一些不敢接受的事情。” 贝耳朵说到这里面色凝重,而后把吃完的冰激凌盒子丢进垃圾箱,拍了拍手:“抱歉,和你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你一定觉得很没劲。” “她常常打你?”叶抒微问。 贝耳朵手上的动作停滞,没料到他听得很认真,还问到了重点。 “我想一想,大概有六次,我指的是从小到现在。” “打你哪里?” “哼,她只会扇我耳光。” “上一次打你是为了什么?” “高三的时候逃了两节课出去玩被逮住,老师打电话给她,正好她和人谈生意,不太顺利,就和老师在电话里吵起来,回家后劈头盖脸骂我,我回了一句要你管,她就动手了。” “那是最后一次。”他看着她。 “嗯。” 沉浸在不愉快的回忆里,她的情绪失落,忽略了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回去的路上贝耳朵睡着了,大概是因为车内的温度太舒服,或是音乐电台流泻出的声音太温柔,令她每一根紧张的神经一点点地松弛,轻垂下来,她闭上眼睛,脸颊被一团温柔的雾笼住,舒服极了。 叶抒微调低音乐的声音,侧过头,靠近副驾驶座上的人,伸手摸她的脸,宛若摸珍贵的瓷器,摸了一会后收手,微微弯起的指关节沿着她的脖颈而下,刹车在她的领口。 他凑过去,唇蜻蜓点水地碰了碰她的脸颊,不经意间听见她轻如羽毛的呼吸,真实地挑拨他的耳朵,他抬起眼,凝视她脸上每一个细节,确定她一时半会不会睁开眼睛,顺势再近一步,一手撑在她右侧的窗棱,黑影很直接地覆盖在她的上方,他低下去,唇果断地压在她柔软而饱满的粉唇上。 压了压后完整地含住。 他很像直接冲破她的唇瓣,汲取更多未知的甜美,不过他克制住了。 此时此刻,她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而不是拿出力气对付他。 他浅尝辄止后松开她,仅用目光浏览她美好的景致,想停下却明显感觉到身体某部分的不满,于是又在她白皙的脖颈留了两个“路过此地”的个人痕迹,当然至始至终他的右手都不忘扶在她的腰间…… 贝耳朵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等反应过来后对叶抒微道谢:“谢谢让我好好睡了一觉,你的车真舒服。” “的确很舒服。”他的声音低而惬意。 “谢谢。”她笑了,“那我上去了,你早点回家休息。” “嗯。” “等等。”她突然松开门把,回过身来,“我给你拍一张照吧,可以给网友看。” “可以。”他按住她的手腕,“靠过来拍。” “不是,是拍你一个人的。” “我一个人有什么好拍的?” “就当是让我晒晒你。”她说,“你快坐好,闭上眼睛。” 他松开她的手,有些不耐地坐好,闭上眼睛,任她折腾了很久。 等完成后,他检查成果才发现她用尽力气拍的只是他的局部细节——睫毛。 忽略他“你有多无聊”的目光,她沾沾自喜地收了结果,问他:“你是吃什么才会长这么长的睫毛?” “白饭。” “……” “耳朵,我记得你说过你爸爸是你喜欢的类型。”身材微胖,个子不高的男人。 “嗯,怎么突然提这个?” “现在有改变吗?” “没有。”她就是喜欢爸爸那样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他手按在方向盘上:“我知道了。” “那样的男人很有魅力,任何女人都会喜欢吧。”她一字字地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里有所期待,“尤其是我。” 待在叶抒微的身边,那种心安,踏实的感觉和在爸爸身边的感觉很像,他的怀抱也如同爸爸的怀抱一样宽敞,温暖。 她喜欢他,希望他能听懂她的暗示,回应她的情感。 “你。”他侧过头来,给了她回应,“可以下车了。” “……” 等贝耳朵把叶抒微的睫毛照发上微博,配上一句“每次想拿剪子来修理”,下面评论又是五花八门。 “还微微往上翘,好像是夹过一样。” “小扇子扑扑扑,扑起一阵风。” “想当年我男人的睫毛也是这么长,在被我反复玩弄后,现在已残,真正的血泪教训,姐妹们一定要忍住手,玩他其他地方,千万不要玩睫毛。” “这么长的睫毛,难道他是用强生沐浴露在洗脸吗?” “看着手好痒,好想在深夜拿剪子咔嚓了断他……” “有配套的小酒窝吗?” “果然是一米九的男人,该长的部位都长。” …… 贝耳朵拿出手机,翻到刚才的偷拍照。她才没有那么傻,趁他闭眼的时候单单拍一张睫毛,当然是连拍了好几张,都是他的侧脸,只是这些都没有舍得分享给大家,仅作收藏。 她把手机屏幕贴近贴近再贴近,让他的侧脸碰在她的脸上。 今晚在买冰激凌的时候,为什么他会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呢? 撞破徐贞芬的新恋情后,为什么他会大方地提供胸膛给她哭呢? 他还给她擤鼻涕,回去买冰激凌给他吃。 这一系列举动,除了爸爸之外,没有一个男人对她做过。 他是在喜欢她吗? 想到这个可能,贝耳朵的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然后涌入炫彩的星光。 不管是暗恋,明恋,只要是确定在对一个男人心动,任何一个女人都免不了自作多情。 而这一次,她觉得并非完全是自作多情。 他对她的照顾和体贴,她已经感受到了。 突然不愿意等到宣传活动结束再告诉他自己的心意,要不就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狠狠地明示他一下? 就算被拒绝,也不至于是死路一条吧……她还是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他依旧是单身。 当然,如果被拒绝,她一定不会忘记当面反诘他:“既然不喜欢我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按计划下一次见面是《最心动的事》的第二个宣传片拍摄日,还有两周的时间。 只是在拍摄日到来前,网上开始流传出一些关于贝耳朵的陈年旧事。 首先是一个名叫“灵动小萱”的网友爆料贝耳朵高中时候的一些事情。 “我和贝耳朵都是十三中的,她当时在二班,我在三班,同在一个楼层常常会遇见,平心说她当年的确是校花,就是个子矮一点。她挺爱美的,常常在校服里换自己买的衣服,校服拉链从不拉,让大家看见她里头的衣服,她也挂项链,戴耳环涂指甲油,特别惹人注意,所以你懂的,十三中校风朴素,大家都一心读书,很少有女生把重心放在穿着打扮上,她那么做肯定会出挑。” “我记忆深刻的一件事是,当时我们夏季的校服特别丑,她被分错了一套大号的,穿上裙子后显得腿很短,她就不愿意穿裙子去操场集合,还和班主任大吵一架,后来一个人在教室里哭……当时我知道这事后就觉得她这人有点偏执。” “她是校花,当然有很多男生追啦,虽然她高中三年在学校里没找男朋友,但校外有没有我不知道,而在校内追她的那些男生,她都是笑盈盈对他们,和他们聊天开玩笑,有时候也会撒娇要他们帮忙,从不会残忍地拒绝他们,导致他们每一个都抱有幻想,觉得自己有可能追到她,她那时候很风光,一出走廊好多男生就探出脑袋看她,她一边走一边整理头发,目不斜视却自成一派风景,情人节的那天,抽屉里满满的一堆情书,巧克力和小礼物,她挑其中一些大的带回家,把另一些小的分给班上长得不好看,没有收到礼物的女生。” “她只有一个女生朋友,其他女生都不敢和她走太近,因为她性格很活泼,擅长唱歌跳舞,参加很多活动,性格很有主见,好胜心强,又有男生缘,和她做朋友很有压力,她唯一的女生朋友也只是在她身后做跟班,常常给她跑腿买奶茶,话梅什么的,凭那些和她维系友谊。当然,她那样的女生是需要有人做陪衬的,也说得过去。” “她现在能找到叶抒微,在很多人眼里不可思议,但在我看来说得过去啦,因为她本身就有一些吸引男人的优势,她在那方面很主动的,眼睛长得漂亮,比较会放电,虽然不是美艳性的,但也算是有魅力,再说,有些个子高的男生就喜欢小鸟依人的……此外她的声音很嗲的,男生喜欢。” …… 贝耳朵冷静地读完“灵动小萱”发的内容,就知道这人是来黑她的。 “灵动小萱”看似语带保留,其实句句带刺,还装作有理有据的。 事实是,当年十三中的女生很多都爱打扮,都会在校服里面穿自己的美衣,贝耳朵那样做不是个例,但她并没有戴多余的首饰,只有一条很简洁的银链,耳洞那会还没有打,指甲油也没涂。 那个被分错校服不愿意去操场集合的女生不是她贝耳朵,而是班上另一个女生,“灵动小萱”故意混淆了这点。 的确有不少男生喜欢她,但说到追求也就四个,还算不上是孜孜不倦的追求,被她明确拒绝后都潇洒离开了,她也不会刻意和男生说说笑笑,从没有撒娇让他们帮忙,三年来的情人节总共收到六样礼物,她都选择在放学后偷偷退还给对方了。 至于当时为什么只有唐栗和另外两个女同学愿意和她做朋友,别的女生不靠近也是拜张逸露所赐,张逸露做了一件事情让整个年级的女生都排斥她。 关于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贝耳朵早就忘了,也不想再提及,偏偏有人急着跳出来,发表虚假言论,想方设法把她刻画成一个“极其爱美,性格偏执,和男生玩暧昧,很有心计的伪校花”。 真是令人无语。 只不过,这番言论陆续引起一些网友的注意,他们纷纷在“灵动小萱”那里留言:“不会吧?贝耳朵是那样的人?看起来不像啊,不过的确人不可貌相。” “灵动小萱”只回复了其中一条:“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只是一部分,还有些事情只能牢牢地放在心里,毕竟她现在也是半个公众人物,要是我的话影响到她的风评就不好了,所以到此为止,不要再问了哦。” 一副狂丢诱饵,引起别人兴趣后转身干干净净撇清的矛盾姿态。 贝耳朵冷笑了一下,关了右上角的叉,退出网络的世界。 人总会遇到各种声音,以前她会害怕,现在不怕了,因为她没有做过,清者自清,何况她不需要讨得所有人的欢心,只要她喜欢,在意的人能喜欢,在意她就好了。 而她喜欢,在意的人,她早就十足的信心不会因为这些小风浪而改变对她的想法。 这不就够了吗? 猛然觉得自己是凭什么如此有信心了? 贝耳朵伸手摸了摸脸,很烫,脑海浮现某人的脸,心里更烫。   ☆、第二十九章 “灵动小萱”的发言是一个鱼饵,吸引到大家的目光,后面几天,关于贝耳朵的负面言论越来越多,都是不同网友的爆料,但每一条看上去都有鼻子有眼。 “贝耳朵啊,我记得她,她很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边走路一边撩头发,吸引男生的目光。” “爆一个料,她和好多男同学有过暧昧,外校也有个男朋友,专门骑摩托车到校门口等她,还抽烟。” “有两个男生为她打架,别的同学去喊她来劝架,她冷冷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呵呵,那个姿态一辈子都忘不了。” “没和她接触过,不过听说她有很变态的癖好,会解剖青蛙,虐兔子什么的,有一回好像被班上的同学发现了,有死了的兔子从她书包里掉出来。” “她挺傲的,没多少女同学喜欢她。” “贝耳朵在高一就介入十三中有名的一对学霸情侣,那个学姐温柔漂亮,还高挑,不知道比她优秀多少倍,那个学长真的是瞎了眼。” “赌一万根黄瓜,贝耳朵和叶抒微长不了的,她可以装一时,但装不了一辈子,等叶抒微会发现她是什么德行,分手是注定的结局。” “据说贝耳朵在那方面能力很强的,是她前男友在醉酒后不小心说出口的,任何男人只要尝试过一次就离不开她了,所以叶抒微现在被她缠得这么紧。” “叶抒微是她的踏脚板吧,等她找到更好的,百分之九十九会甩了他。” …… 以上种种不负责任的言论,全部是虚假的,有些到了诽谤的程度。 起初的时候,贝耳朵没怎么注意,但随着微博上艾特她的人越来越多,评论区也开始有了各种不好听的声音,她意识到恶劣的传言已经散播开了。 只黑她一个人,不像是《最心动的事》的竞争对手恶意为之。聚焦在她的高中生活上,很明显是她的熟人,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张逸露。 也只可能是张逸露,这样的事情对张逸露来说简直是轻车驾熟。 高中生活开启的第一天,贝耳朵发现自己竟然又和张逸露分到了一个班级,心里有过抱怨,但还是安慰自己,高中的学习可比初中的紧张多了,大家的唯一目标是高考,没有时间和精力分给其他事情。 却没想到张逸露是一个例外。 当时张逸露考进来的分数几乎是垫底的,她自暴自弃一般,完全没有读书的心思,反而琢磨着怎么和贝耳朵作对。其他女同学开始感觉奇怪,张逸露和贝耳朵是同一初中同一班级的老同学,怎么见了面都不说话?对此,张逸露无奈解释:“大概是我长得不好看吧,耳朵以前在班上就是最漂亮的几个之一,美女只和美女做朋友,她和我从没怎么说过话。” 那会的张逸露除了对贝耳朵有明显的敌意,对其他女同学都放低姿态,言行谦卑,甚至会主动讨好人家,隐隐地拉帮结派。当她把大部分时间用在经营这些的时候,很快有三分之一的女同学开始对贝耳朵敬而远之。 学霸情侣那件事情完全和贝耳朵无关。 那对情侣是十三中的女神学姐和男神学长,女的姓许,男的姓朱,因为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家长和老师都默认了他们这层关系,连风趣的校长都会在大会上揶揄:“这一次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又是这对,就没有其他一对想挑战他们吗?” 这对被神化了的情侣在高三下学期初低调分手了,谁也没说分手原因。 正巧他们分手前的寒假,朱学长带领二十多名学弟学妹参加寒假的社会实践活动,贝耳朵是分组的组长,每次活动结束,朱学长都会留下四个组长开会总结当天的活动内容,于是会有比较多的相处机会。有一天活动是朱学长的生日,贝耳朵和其他三个组长去丹比买了蛋糕给他惊喜,朱学长很感动,请他们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吃饭,吃完饭后,其他三个人骑车回去了,朱学长顺路送贝耳朵去公车站,一路上聊了一会天,刚好被骑车去给妈妈送衣服的张逸露看见,她偷拍了照片,还就此大做文章,发短信给一圈女同学,说贝耳朵和朱学长在幽会。 朱学长是朴素而正直的,除了许学姐之外从没有和女生单独走在一起过,因此大多数人认为,他和贝耳朵浪漫散步,一定是贝耳朵主动贴上去的。 很快,有多事的人向许学姐探听近况,问她有没有和朱学长一起过生日,许学姐回复:“我没有和他一起过,那天他在参加社会实践活动,很晚才回来,我在电话里对他说生日快乐了。” 而下学期初,这对学霸情侣闪电分手,原因不详,导致所有人都听信了张逸露刻意制造的舆论,是贝耳朵步步为营,拆散了他们。 张逸露说贝耳朵早就看上朱学长了,明明一楼有女厕所,贝耳朵偏偏绕道去三楼上厕所就是为了偷看朱学长一眼,她报名参加寒假社会实践也是为了朱学长,还私下嘲笑许学姐是斗鸡眼,不如她漂亮…… 贝耳朵为此和张逸露争执,还动了手,结果惊动了家长,双方勉强互相道歉。 但那件事并没有结束。在大家眼里,梦幻的,供人膜拜的学霸情侣分手了,许学姐为情所伤,一言不发,闷头看书,而朱学长听到流言后还第一时间跳出来,凶巴巴地说这事和贝耳朵完全没有关系,别去牵扯第三人,这积极护航的姿态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彻底坐正了他和贝耳朵的关系。 贝耳朵再解释也无用,其实那天顺路去公车站的途中,她不过是请教了朱学长一个“如何选择大学专业”的问题,至于八卦什么的,一字未提,而朱学长始终没什么心思回答她,一边走一边发短信,显然心不在焉,当时她觉得这个学长有点奇怪,也就不再开口。 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张逸露就此绘声绘色说了大半个学期,直到那年的高考结束,学霸情侣离开十三中,贝耳朵依旧未能摆脱流言的波及,张逸露兴致不减地逢人就说:“其实我挺可怜耳朵的,她花了这么多功夫还是没能得到朱学长,也是,她一开始就没认清过自己,许学姐的气质,智慧优胜她太多了,她以为凭自己长得漂亮一点,就可以成功,真是太天真了。” 贝耳朵和父亲贝衡安吐槽过,贝衡安有自己的一套生活哲学,他说:“如果你的情绪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懂吗?耳朵,以后你还会遇上这样的人和事,爸爸给你的建议是,既然你澄清了,那信不信是别人的事情,你没做过的时间会帮你证明的。” 贝耳朵听了贝衡安的,专注在自己的学习和生活上,流言逐渐淡了下去,但女同学们大多对她没有了好感,唯有唐栗和其他两个女生和她一起玩,她觉得这足够了。 两男生为她打架这等狗血情节绝没可能在她身上发生,外校男朋友也是子虚乌有。 书包里掉出死了的兔子倒是高二发生的真事,当时贝耳朵吓得不轻,贝衡安和徐贞芬为此首次一起出现在年级主任的办公室,为女儿评理,只是徐贞芬火力太强,一上来就咄咄逼人地质问年级主任,贝衡安拦都拦不住,年级主任也无语了,对她心生厌恶,最终这事没有调查出是谁做的,贝耳朵有个超级恐怖,胡搅蛮缠的母亲这一流言倒传了出去……导致更多女同学对她没有好感。 关于高中的种种不愉快又浮现在眼前,贝耳朵郁闷了好一会,然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打电话给唐栗吐苦水,而是按了叶抒微的号码。 “你在做什么?”拨通电话后,贝耳朵开了一个头。 “在看书。” “哦,你上网了吗?” “没有,怎么了?” 贝耳朵默了默,声音暗涩:“有些人在说我。” 电话那头停顿了两秒,清晰地反问:“说你什么?” “各种各样的,反正全部是假的。”贝耳朵脱口而出,“你别信。” “耳朵。” “嗯?”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致,刚才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的话是她潜意识的担忧,她不怕被任何人误会,但除了他。 “你认为我会去相信毫不相关的人说的话?从小,我连父母的话都不信。” “……” “我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他补充了一句,“还有触摸过的感觉。” “……”为什么要加后面那句话。 “你想让我相信什么,直说就行了。” 贝耳朵的整颗心脏都要爆开了,开心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意思很明确,他只相信她,无条件地相信她。 一通电话成功安抚了贝耳朵紧张的神经,把她从灰暗的情绪里解救出来,甚至成功地明亮起来。 她一夜好眠。 隔天早晨,她吃了早餐,上微博的时候发现有近千个人在艾特她。 她瞧了瞧原博,竟然是“小耳朵的抒微”发的一张属于她的睡颜照。 是上一回在研究所休息室时她无意间睡着了,没想到他暗自偷拍了好几张不同角度的。 这一张照片上的她完全依偎在他胸口,睡得很熟。 他不仅发了照片,还有简单的文字。 “她睡着的时候比较讨人喜欢。” …… 最令人惊愕的是,他还和网友互动,回复了一条为什么呢的评论:“因为没有抵抗力。” …… 他的出现,成功拉回了众人的焦点,大家似乎遗忘了刚才在八卦什么,第一时间飞过来看他的动态,渴望和他互动。   ☆、第三十章 “小耳朵的抒微”的出现,很快转移了大部分网友的注意力,那些无根据,如镜花水月的谣言虽然依旧肆意蔓延,但看客的兴趣减淡,也有人开始质疑那些言论是真是假。 他们纷纷在叶抒微的评论区留言,提出各种问题。 “贝耳朵私下很爱美吗?”有人问。 “她在我面前比较爱美,其他人面前无所谓。”叶抒微答。 “听说贝耳朵以前有过不少男朋友。” “让你失望了,她只有过我。”叶抒微答。 “弱弱问,你女朋友热爱小动物吗?” “我喜欢动物,她当然也一样。”叶抒微答。 “你们真的在十三中的天台上亲热?” “上天台是去看星,亲热的事情留在回家后再进行。”叶抒微答。 “你和她在一起,不怕浪费了你的身高基因吗?我指的是你们下一代的尺寸。” “按科学预测身高的公式,儿子身高等于父高加母高的结果乘0.54,女儿身高等于父高乘0.923加母高的结果除2,计算结果表明,无论是生男生女在身高上都有明显优势。” …… 叶抒微对网友的答复礼貌而简洁,意外地赢得了很多好感。 贝耳朵发现他只发了一条微博,头像还是空白的,却人气骤升,势不可挡,两天不到的时间粉丝已是她的三倍,且评论区越来越多的女生开始向他示爱,其中示爱的女生大多选用高清自拍做头像,个个都是大眼小脸的美女,此外也不乏肤白貌美的男生…… 对此,她有点小小的吃味。 现在几乎人人都能凭借网络渠道靠近他,不用想,他的私信箱里一定充塞大量的声情并茂的示爱文字和图片。 仿佛有一种错觉,他不再“属于”她一个人。 晚上通电话的时候,贝耳朵有意无意提起了这点:“你人气很高啊,我看见很多人向你表白。” 还直白地邀请你“□□快”…… “哦。”叶抒微想了想,“你嫉妒我的人气?” 贝耳朵:“……” “我不看重这些。”他简单澄清了一句。 “是吗?我猜一定有很多美女偷偷发照片给你吧?” “没注意。”他说,“既然你提醒了,我去看一下。” 贝耳朵:“……” 简直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悔不当初。 叶抒微还在上网,于是一边浏览一边和贝耳朵说话:“你说对了,的确有很多女人发给我各种照片。” 贝耳朵的心咕噜噜地冒出酸溜溜的气泡。 “不过都不好看。” “嗯?”贝耳朵确认他说的话。 “明显不如你那张高中的照片。” 窗外月朗星疏,夏日夜晚的万物瞬间没有了声息,贝耳朵的耳边只回荡他这句话,久久地沉浸这份心动中。 “耳朵,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等第二个宣传片的拍摄日。” “还有一周的时间。”他说,“我突然想起来,后天单位有聚餐,按照惯例可以带家属,你要不要一起去?” “饭费呢?”她记得第一次参加他们的聚餐是自掏钱的。 “我付。” “那好啊。” “这几天气温很高,你可以穿薄一点的裙子,不过别太短,最好超过膝盖。” “你开始对我的穿着有要求了吗?” “嗯,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的建议我会参考,不过不一定遵守。”她故意和他作对。 “现在去睡觉吧。”他的声音如同山谷深处的琴音,“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贝耳朵查看了邮箱,定期收到了贝衡安周游欧洲十国拍摄的照片,还附带文字报平安,她一一浏览那些华美,沉静,复古,优雅的景色,会心地一笑。 如果爸爸此刻就在面前,她一定会扑到他怀里告诉他,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一个很优秀的人。 我会尽快找一个时间对他说。 退出邮箱,贝耳朵继续修改了一会简历,逐字逐句,保证内容简洁,突出重点。 自毕业后自主创业失败,她对未来有过一段时间的迷茫,而这些日子,在忙忙碌碌中却找到了一种内心的平衡,像是有人拨开了迷雾,给她明确的方向。她学会了妥协,也学会去争取,打算找一份适合自己,又和兴趣有关的工作。 不怕找不到,也不怕失败,只要心定下来,似乎很多问题都不成问题了。 等洗漱后躺上床,贝耳朵双手枕在脑后,习惯一样地想了一会叶抒微后才关上灯。 而另一边的叶抒微退出电脑之前,收到了一条私信。 “你真的了解贝耳朵?你知道她高中三年交过不止一个男朋友吗?她这人特别会装,班上女同学都不喜欢她,我很奇怪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以你的条件,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为什么要降低品味委屈自己?我真心不忍看你被骗才过来提醒你,慎重考虑一下,她到底值不值得你这样的对待。” 叶抒微扫完后,发了对方一个“滚”字,就关闭了。 …… 后天晚上,当贝耳朵穿着一身款式简约的米色束腰连衣裙出现在叶抒微面前,后者的目光足足停留在她身上半分钟之久,才轻轻点头,给了肯定的评价:“不错。” 然后拉过她的手,穿过花园餐厅的前草坪和她一起进去。 包厢里,很久未见的研究所同事们都到齐了,包括何杨,甄志玲,高显音,霍小桐,周大姐和她老公,还有三个单身男同事和一个单身女同事。 “一段时间未见,耳朵你漂亮好多啊。”甄志玲率先热情地和贝耳朵打招呼。 “你们现在可算是网络红人了,连我这把年纪的都知道。”周大姐笑盈盈。 “来来来,你们坐这里。”何杨点了点自己的左边。 贝耳朵跟着叶抒微坐下后,发现对面坐的是高显音,眼神对上后,高显音很内敛地笑了一下,客气道:“很久不见了。” 坐在他左边的霍小桐立刻一个眼神飞过去,示意他少说话,高显音接到信号后知趣地闭嘴。 的确是有一段时间未见面了,大家的话题自然离不开现下当红的叶抒微和贝耳朵。 正当他们一个接一个揶揄这对身高差三十公分的萌情侣,一旁沉默的霍小桐突然开口:“可是网络上也有很多不好的声音哦。” “什么不好的声音?”高显音奇怪道。 霍小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向贝耳朵:“贝耳朵你自己看见了吗?” 贝耳朵懒得理她。 霍小桐当她是心虚,兀自说下去:“你的高中校友说你高中三年交过好几个男朋友,还有两个男生为你打架,你和女同学的关系都很差,因为你拆散过一对学霸情侣。” 她说完,整个包厢的气氛变得很怪异,所有人都没料到霍小桐会这么说。 高显音不高兴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说的,随便搜一搜就看见了。” “网上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有没有脑子?”高显音嘴角最后一丝笑意消失殆尽。 “我说我信了吗?你骂我干嘛?我就是问问当事人是真是假,让她澄清一下不行吗?”霍小桐冷笑地反击。 “好了。”何杨打圆场,“小桐,我们都清楚你心直口快,心里有疑问一定会表现出来,不过你说的那些显然是假的,就算我和贝耳朵不熟,但我清楚叶抒微的为人,他的女朋友肯定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这世界上没有一定的事情。”霍小桐声音轻下去,看向贝耳朵,“如果是假的,你为什么不说话?只要你否认,解释清楚,我们自有判断。” “因为她觉得你的话很蠢,没有回应的必要。”叶抒微推开手里的玻璃杯,淡漠至极的目光瞟过霍小桐逐渐涨红的脸,像是多看一眼都是厌恶,“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贝耳朵看向叶抒微,心里渐渐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她终于不打算彻底忽视霍小桐了,转过头看她,声音不卑不亢:“你一定要我澄清的话,那就说一件事,我从前到此刻,只交过一个男朋友。” 高显音站起来,伸手拉霍小桐:“我们先到外面去一会,等会再回来。” 说着,他硬拽着把霍小桐拉出了包厢。 他们走后,何杨耸了耸肩:“大家就当有人放了个屁,现在味道散了,千万别介意。” 周大姐也适时地安慰贝耳朵:“千万别放在心上,其实高显音和她快走到头了,估计她心里有数,所以今天才会这么作。” 甄志玲同样开口:“是啊,耳朵你多吃菜,还有这个水果酒,我给你开一瓶。” 贝耳朵突然发现所有人都有点忌惮叶抒微的情绪,倒不是说叶抒微在同事面前表现高高在上,而是他们对他都有一种主动的恭敬,靠近,讨好的意味,就好像水从高处往下走那般自然,至于原因,往复杂的层面说的确很复杂,但往简单的层面说非常简单,即他们都崇拜叶抒微。 作为叶抒微的“女朋友”,她沾了点光。 甄志玲给贝耳朵开了一瓶水果酒,贝耳朵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和汽水一样,低估了酒精的后坐力,以至于喝了两杯,两只耳朵变得超级红。 叶抒微见状,第一时间带她去餐厅外面的草坪透风。 坐在白色的藤椅上,贝耳朵有点天旋地转,眼皮抽搐:“可能昨晚睡太迟了,我现在好困。” “那就睡一会。”他说,“过半个小时我喊你。” 贝耳朵闭了闭眼睛,声音温柔而含糊:“谢谢你刚才替我说话。” “你到现在还和我说谢谢?”他的声音靠得她很近。 “嗯?嗯。”她笑了笑,困意袭来,头昏昏的,顾不上他的话中有话。 叶抒微看着她的脑袋一点点垂下去,伸出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便于睡得舒服。 他的手掌轻轻地摩挲她圆润的肩头,低头看她醉酒后的模样。 她的脸色白里透红,颧骨处极细的绒毛清晰可见,两只耳垂和熟透的番茄一样。 他没忍住,用另一手去点了点她的一只耳垂。 “叶抒微。” 他蜷了蜷手指,专注听她的呓语。 “叶抒微。”她又喊了一遍,声音温柔如晚风,甜美如树莓。 从没有人把他的名字喊得如此好听,充满依恋。 “叶抒微。”她喊了第三遍,似乎在做和他有关的梦。 他看着她,低声问:“我在,你想说什么?” 她还是闭着眼睛,一直喊他的名字,整整喊了二十一遍。 他也整整听了二十一遍。 直到她终于沉默下去,他以为她不会再说了,耳畔忽地听到很轻的,断断续续的长句,他身体倾过去,无限地贴近她,清楚地听到她的梦话。 “叶抒微,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啊……我怎么猜也不对……不管,反正他现在是我的。” 二十七年来,他素来频率稳定,强有力的心跳因为这句话骤然停了一拍。   ☆、第三十一章 贝耳朵沉沉地睡了一觉,醒过来的一刻才明白为何自己会睡得这么舒服,原来头一直靠在叶抒微肩膀上,而他没有推开她。 “我睡了多久?”贝耳朵觉得太阳穴有些胀。 “半个小时。” “是吗?我还以为天亮了。”贝耳朵坐直,动了动腿。 “以后别喝酒了。”叶抒微伸手帮她拢了拢头发,动作自然到不行。 习惯性地对上他的眼睛,贝耳朵微讶,是因为今晚月色不错的关系?映照得他的眼眸呈现少有的温柔,宛若被轻纱笼罩的湖心。 “嗯。”她迟钝地应了一声。 “你还记得自己刚才说过的梦话吗?” “什么梦话?”她完全不记得了。 他只是看着她,不做提醒,慢慢地帮她拢发,指尖轻柔地梳理她的额发。 贝耳朵被他盯得毛毛的,有些尴尬,用手臂轻轻挡开他的手:“我们该回去了。” 说着,她站起身,鞋子轻轻地蹭了蹭青草地,手整理了一下裙摆。 “耳朵。” 她回身的同时,刚松开裙摆的手腕被不客气地拽住,他将她拉至怀里。 “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喊我的名字。”他低下头,目光攫住她惊诧的表情。 “是吗?我怎么完全不记得?”他骤然压下来的脸让她倍感压力。 “整整二十一遍,声音很热情。” 她彻底说不出话来,恍惚间,短暂的记忆被唤起,刚才那个紧凑的梦很美好,梦的前奏有他的影子清晰出现。 “对此你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他的攻势不减。 贝耳朵的心脏都要蹦到嗓子眼了,她在脑海中艰难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启了启唇:“我想也许是……” 话未说完,唇被他封住。 她的瞳孔因为过度惊恐而急骤地缩了一下,唇像是触碰到沸水,几乎要发出声音,却被他堵在了喉咙口。 他的双唇温柔地覆在她的唇上,舌尖很快找到了突破口,顺势更深更持久地和她接吻。 贝耳朵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像有一股电流急速地通过中枢神经,令她大脑缺氧,呼吸□□,两手臂的力气逐渐丧失,连膝盖都不禁地弯了下去。 他及时揽住了她的后腰,把她固定住,避免在这个时候给她瘫软下去的借口。 她从未和他有过如此的亲密无间,他温热的唇一直在她的唇上,她呼吸吐纳间的气息有一半是他的,他的舌孜孜不倦,认真地试图和她的交融,她被他吻得难以招架,在他持续的诱导之下,开始有了点热情的回应……而这一点的回应顷刻间得到他可怕的反馈,他毫不迟疑地加深了吻,舌压住了她的深处…… 过了很久,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唇,放走了吮吸了好一会的属于她的舌尖。 贝耳朵得到了新鲜空气,连连深呼吸,然后不可置信地看他,脱口而出一个事实:“这是我第一次和男人接吻。” “感觉如何?”他心想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上回在车里,只是她永远不会知道。 “感觉不错……不,重点是你怎么能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吻我?” “没经过你的同意?”他淡淡道,“你果然忘了刚才睡着的时候说了什么。” “我到底说了什么丢脸的话?!” “你说如果能得到我的吻就好了。”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说,“幸好你的要求不过分,我可以答应你。” “……” 他说着伸出手想碰碰她的头发。 “你在糊弄我。”贝耳朵及时侧开头,义正言辞抗议,“我不可能说这样的话,你别以为我睡着了就一点也不记得了。” “既然你记得,那你告诉我你说了什么。” 她不敢再多言,心里隐约有感觉,即使不是向他索吻,她说漏嘴的也不是什么正经话。 竟被他拿住了醉酒后的失言当把柄,渐而对她进行质问,她一时间无言以对,心里很自然地生了怯意。 两颊上的滚烫一点点褪下去,清醒过来后面对一切已了然的他是一件窘迫的事情,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让她有些慌张,她试着调整心理,最起码别对此刻的他有所畏惧。 “耳朵。”见她越来越无措,他不忍再开玩笑,及时拉回了正题,“你说的没错,我是糊弄了你。你并没有向我索吻,是我自己想吻你。” 贝耳朵的窘迫情绪被他的话缓解了一点。 他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继续说下去:“我不仅想吻你,还想做其他更多的事情,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循序渐进,不急于一时。嗯,今晚最多就到这里。” “……为什么?” 他看着她,眼眸漾开越来越深的意味,想起她睡着时候说的那句“不管,反正他现在是我的”,看她的目光更有独占欲,停了停后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有了一个简单的结论,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 他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爱,只是直接表达他那方面的医院。 对贝耳朵来说,这一切突如其来,除了内心急速蔓延开的喜悦之外,还多了一点疑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松开手,滑落至她的肩头,贴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现在开始做我的女朋友,就是这样。” 被他亲吻过的任何地方都会秒速燃烧起来,她开始习惯额头上方的灼热,抬头看他,想了想问:“你都不问我的意思?” “我想,这个多余的环节可以省去了。”因为你在梦里已经表达了对我的情意。 “……” “你会不愿意吗?”他尝试多此一举。 “不……万一我不愿意呢?” “如果你不愿意,我会追到你愿意为止。”他简洁地说。 “问题是,你懂得怎么追女孩子吗?”她表示深深疑惑。 “很简单,首先,我会找最合理的理由每天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没法躲开。”他就此思考一会,“第二,我会想办法杜绝其他异性有接近,认识你的机会,这样就成了。” “……”好奸猾。 “你会让我辛苦地追你吗?”他弯下腰,再一次和她的眼睛平视。 她知道他已经清楚她内心的答案,她不可能让他这么辛苦,但恕她没法直白地说出口,更称他的心。显然,今晚她打了个盹,主动泄露了某些重要信息,以至于现在一切发展尽在他的掌控中,她再多说一个字都会增加他心里的优越感。 看他的眼神,他已经笃定到不行了吧…… 这样的他可爱又可恨,忍不住想去逗逗。 于是,贝耳朵故作纠结,一分钟后认真地开口:“你知道吗?我爸他追了我妈三年,追到手后他对她百般好,还任打任骂,无怨无悔,由此可见,追求是必须的。” 叶抒微沉默。 “还有,我爸严肃教导我,男人对轻易到手的女人都不会珍惜,尤其是那种亲吻之前都不打招呼的,自信心膨胀的大男子主义,婚后很有可能会践踏自己的老婆。” “所以你的意思是?” “说起来很遗憾,虽然我读书时候被男同学喜欢过,但说到正式追求,一个也没有。”贝耳朵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做我第一个追求者?如果你表现不错,我答应做你女朋友。” 叶抒微凝视她的目光依旧带着月的光华,平和温柔,从容不迫。 见他久久不说话,她咳了咳,以示鼓励:“你不敢吗?其实如果你来追我,成功的概率还挺大的。” “我没问题。”他开口道,“不过,既然你也说了成功的概率很大,那我完全有权在追求的过程中提前行使男友的正当权利。” “……什么正当权利?” “譬如我刚才对你长时间的碰触,就是基本权利中的一项。” ……   ☆、第三十二章 叶抒微带贝耳朵回包厢,里面的人都已酒足饭饱,玩手机的玩手机,耳鬓厮磨的耳鬓厮磨,轻声打饱嗝的打饱嗝……姿态闲散,唯有高显音落寞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像是发呆。 贝耳朵坐下,叶抒微替她倒掉了玻璃杯里最后一点水果酒,换成热茶:“喝点热的。” 贝耳朵喝了扣热茶,感觉胃舒服多了。 正对面的高显音抬起头,对贝耳朵说了声对不起。 “没事。”贝耳朵清楚这一切和他无关。 “以后不会再带她来了。”高显音的脸上有了点自嘲。 因为包厢的灯光调得很亮,大家都清晰地看见了他脖颈右侧那道淡红色的指甲划痕,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没兴趣深究罢了。 “叶抒微,我敬你一杯。”高显音也不避讳脖子上的狼狈,大方地端起手中的玻璃杯。 “我不喝酒。”叶抒微拒绝了。 “那行,我不勉强。”高显音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再倒扣酒杯,轻轻地叹了叹气。 虽然这一晚的聚餐因为霍小桐的失言变得气氛尴尬,但总体而言还是顺利地结束了。贝耳朵更是完全没将那个不愉快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因为她满脑子都是绚丽缤纷的色彩,心里被叶抒微占据了……他竟然向她表白了。 等夜深到万籁俱静,贝耳朵独自躺在床上,回忆在草坪上的那一幕,感到一切是多么不可思议。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无数次想鼓起勇气对他说出内心的感觉,他却抢先了一步。 他也在喜欢她,这个事实对她而言是甜蜜,也是震撼。 你一直喜欢的人也同样地一直喜欢你,这个概率非常渺茫,她奇迹般地碰上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总会让人有点惶恐,这很正常……贝耳朵如此安慰自己,结果是一夜都没有睡着。 清晨五点的时候,贝耳朵坐起身,打开电脑发了一条微博:“睡不着……是因为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导致情绪过于兴奋?” 配图是一张咧嘴大笑的怪兽。 很快下面有一条评论:“你怀孕了?” …… 贝耳朵匆匆回复了“不是”后秒速闪了,重新躺回床上,很快恢复了理智,想起这件事情并不是能随意和别人说的。 于是,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一个人偷偷消化幸福。 静谧中,左胸腔的心跳一记比一记强烈,她慢慢摸了摸自己的唇,想到这里第一次被男人触碰,对象还是喜欢的叶抒微……脸又不争气地热了起来,她呼了口气,真心受不了自己和傻子一样,竟然整整一晚上辗转反侧,脑子不受控地想象自己和叶抒微的未来。 终于她憋不住了,拨电话给唐栗倾吐。 唐栗睡眼惺忪地接了电话,听贝耳朵说完,猛地打了个激灵:“什么速度啊?你们这么快就功德圆满了?” “是他开口的。” “所以,你一大早打电话来报喜?” “我只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贝耳朵的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声音有些沙哑,“否则一个人会止不住胡思乱想。” 唐栗笑了出来:“你已经乐到不行了吧?一个晚上没睡?” “嗯,完全睡不着。” “在想什么?” “在想他。” “啧啧,能不能矜持一点,这才第一天好吗?” “栗子,你觉得我和他合适吗?” 唐栗停止打趣,认真地说:“这个要问你自己,别人怎么看都不算数。不过呢,叶抒微真是一个好男人,我早就说过,你能和他在一起赚到了。” “嗯。”贝耳朵的声音轻快起来,她很喜欢有人当她的面夸奖叶抒微。 “好啦,现在万事无虞,你们假戏真做,也不用怕别人的质疑了,你可以彻底卸下心里的负担,好好享受热恋的感觉吧。” 热恋的感觉? 贝耳朵自问,恋爱的模式已经开启了吗? 中午时分,贝耳朵家的门铃响了,开门后,一位快递小哥送上来一大包东西,快递单上发件人一行写着叶抒微的名字,她狐疑地签收,关上门后拆开一看,是一堆零食,巧克力,鱿鱼丝,牛肉干,果冻,夹心饼干……还有一个迷你盆栽,是种小番茄的。 她来不及整理东西,转身拿起书桌上的手机,正准备拨电话给他,却发现已经收到了一条他的信息。 “你为了我一夜没睡,作为补偿,我买了零食给你。” 贝耳朵拨通电话,很快传来叶抒微的声音:“喜欢我送的东西吗?”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那些?” “上次在你家,我提前观察了你柜子和冰箱的内容。” “那盆小番茄也是你特地买来送我的?” “嗯,你可以养在阳台上。” “你怎么想到送我这个?”追求者一般会送花吧。 “因为你耳朵红的时候和熟了的它是一个颜色。” “……” “耳朵。” “什么?”她面向书桌后的大片阳光,听着他低缓动人的声音,某部位慢慢融化下去。 “这几天我加班,等忙完了就来找你。” “嗯,好。” “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我买给你。” “暂时没有特别想买的。” “那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和你一起的?” “对,和我一起想做什么?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满足你。” “……”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故意诱惑她? “嗯?” “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原来你想要的只是我而已。” “……” “这个很简单,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他完全当她默认了。 贝耳朵真受不了他一本正经的调戏,每次都有点无力招架,幸好说了一会话,电话那头传来何杨的声音,似乎是喊他去实验室,他对她解释了两句后结束了通话,暂时放过了她。 金色的阳光洒在贝耳朵的脸和手臂上,她整个人都热乎乎的,他的一通电话让她的心情瞬间飞扬到了极点。 她把他送来的零食整理归纳好,然后拆开迷你的番茄盆栽,对着说明书撒土播种,浇上营养液,把之放在阳台的通风处。 “不会被我养死吧?”看着这盆安静无害的盆栽,贝耳朵嚼着薯片,心有疑虑。 这样想着,她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无所谓,结果并不重要,过程中的等待,期盼,喜悦才重要。 等叶抒微结束两天的加班,第一时间打电话约贝耳朵出来。无奈前后两天都在下暴雨,去哪里都不方便,贝耳朵提议:“反正三天后就要拍宣传片了,我们就在那天见吧,你也趁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叶抒微想了想同意了。 因此,等拍宣传片的那天,他们已经整整五天没有见面了。 热恋中的情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黄河泛滥,何况是五天…… 第二个宣传片的拍摄地选在本城历史悠久的古街。 因为叶抒微只有半天的假,他是吃了午饭才赶来的,所以比贝耳朵晚到。 车子开不进古街,只能停在路口,叶抒微下车后步行至古街尽头的那幢民宅。 几名工作人员已经等在外面,见他来了,热情地引领他进去。 于是,当他穿过视野辽阔的前院,耳边传来积极的讨论声,他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十几步后,很快在一行忙忙碌碌的人中找到了她。 穿着牛仔蓝连衣裙的贝耳朵正坐在室内和前庭相通的木质地板上,一手按在膝上,另一手翻着摆在地板上的一本杂志,头是低着的,似乎看得很入神。 她的左侧放着一瓶冰镇汽水,因为天气热的关系已经喝了大半。 木质地板下是低矮的石阶,石阶上摆着新鲜的花卉,目光再往右边看过去,就是一畦鲜菜,篱笆上还种满了木耳,再延伸过去就是一个别致的花缸,花缸上满满是如绿玉盘般的荷叶,一朵玫瑰红的花蕾正躲在几片荷叶间。 一切仅是最简单朴素的风景,但因为人的关系,落在他眼里很美。 贝耳朵又翻了一页,忽的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抬头一看,叶抒微就在面前。 “怎么不穿鞋子?”他垂眸看她搁在地板上的两只脚,是光着的。 “这里太热了,光着脚舒服。”她推开杂志,点了点自己的汽水,“要喝吗?” 叶抒微弯下腰,拿起贝耳朵喝过的汽水,不避讳地喝了一口。 “太甜了。”他放回原处,目光很自然地又落向她,“你剪过头发了?” “嗯,刚才淑华姐帮我剪短了点,好看吗?” “站起来,我再看看。”他拉她起来。 贝耳朵站起来,头发正好披在肩胛骨上方一寸的位置。 “这里光线太亮了,我们到里面去。”他说。 “啊?”她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进了室内,他没忘记动手拉上移门。 室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去,温度也凉爽很多,他一手揽过她的腰,把她推向角落的墙面,低下头慢慢地看她。 “五天不见了。”他说话的同时,另一手沿着她的后背而上,直至她的肩胛骨,触碰到她蓬松柔软的头发,“有没有想我?” 贝耳朵克制住慌乱的心念,故作镇定:“应该是我问你,你有没有想我?” 他继续低下身,目光游曳在她鼻尖到唇的位置,低声告诉她:“我三天前就要去接你,但被你拒绝了。” “因为一直在下大雨。” “现在放晴了。”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然后用唇抵住了她的下一句话。 五日不见,思念成灾。 他的吻比起上一次的来得仓促而强势,揽着她腰的手滚烫如烙铁。 她的手贴在他的胸膛,唇轻轻松动之际,他就进来了……她被他压在了狭小的角落里,接受他的慢条斯理的攻势。至始至终,他们都没闭上眼睛,眼眸相对的刹那,她仿佛看见了碧蓝的湖心中央燃起了一簇火焰,急速又无限地蔓延,似乎要吞没什么。 “咳咳。” 关键时候,身后传来煞风景的声音。 贝耳朵吓了一大跳,贴在叶抒微胸膛的手用力向外,推了推他。 叶抒微站稳后,从容地侧身看向站在两步之外的郁升。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郁升手臂上搭着一件薄外套,姿态优雅,笑容迷人,“两位是在为接下来的拍摄进行演习?” 贝耳朵不好意思地避开郁升的视线,当做没听见他的疑问。 “不错。”郁升琢磨地看着他们,“经我的观察,你们表现得非常投入。” “还有事吗?”叶抒微完全没有尴尬,自然地说,“如果没有的话你可以先出去了,我们需要继续。” 贝耳朵:“……” “哦。”郁升挑了挑眉,“那我先出去喝一杯西瓜汁。” 郁升信步走向移门,拉开后拾阶而下。 室内又只剩下贝耳朵和叶抒微两个人。 “被郁总看见了。”贝耳朵小声道。 “无所谓,他不重要。”他说完,低下头准备再次吻她。 她立刻伸出手挡住他的唇。 “嗯?” “我怕会陆续有人进来。”她说,“所以暂时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你觉得我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吗?” 她收了手,想了想后踮起脚尖,正好够到他低下来的脸,飞快地在上面落下一吻:“这样差不多了,别忘了你还没转正,别太理所当然。” 他勉强收手,心里想的是,不急,反正等会还有拍摄任务,那不是她能拒绝的了的。 ……   ☆、第三十三章 伴着微风的安抚,头顶的树叶传来沙沙的声响,花缸上方的荷叶轻轻摇曳,清水沿着花缸外壁蜿蜒而下,落在青石板上,暗香氤氲。 夏季的天然布景下,叶抒微和贝耳朵面对面坐在木质地板上吃西瓜。 吃西瓜本来是做做样子的,无奈西瓜清甜凉爽,味道太好,贝耳朵连吃两块,等准备拿第三块的时候,叶抒微把自己手里吃了一口的西瓜递给她:“吃我的吧。” 贝耳朵反应过来,知道他的意思,盘子里和冰块摆在一起的西瓜太凉了,多吃伤脾胃,她真的要吃不如吃他手上拿的这块,被太阳晒过后不那么凉。 她拿过他吃过的西瓜,惬意地啃起来,一不小心,西瓜汁沾到了小腿上,他看见后用手帮她擦了擦。 摄影师近距离捕捉他们之间最自然的互动。 围观的一圈人包括郁升和唐栗在内都看得津津有味。 除了西瓜,摄制组还准备了京玉葡萄,这完全出乎贝耳朵意料之外,她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京玉葡萄,毫不犹豫地拿起一颗。 “你们可以再亲密一点。”手持小电扇的编导在一边悠悠指导。 贝耳朵剥了葡萄皮,递到叶抒微的唇边,亲自喂他吃。 叶抒微没料到她会主动喂食,黝黑的眼眸荡起波澜,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和碧绿的葡萄就在口边,同样的引人食欲,他慢慢地吃完她送来的葡萄,也不可避免地碰了碰她的手指。 贝耳朵收回手指的同时,心又漏了一拍,他吃得太大口,都吃到她的手了。 “轮到我喂你。”他挑了一颗葡萄,剥好后递到她嘴边,像喂实验室的小仓鼠一样。 轮番喂了几次,围观的人群中传来笑声,分散了贝耳朵的注意力。 “不用理他们。”他说,“把注意力集中在你男朋友身上就行。” 说着,他的手很自然地搁在她的膝盖上,简单的一举动就让她的膝盖的温度骤升。 …… 接下来,在编导的要求下,贝耳朵需要躺下来,脑袋枕在叶抒微的大腿上,抬头望着穿梭在层层树叶间的蜜色阳光,叶抒微则需要拿一本书,装作很悠闲地看。 贝耳朵刚躺下来,就对上了叶抒微低下来的目光,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个位置被她的忽然一笑软化了,很自然地伸出手摆弄她的头发,将之铺开在自己腿上呈一个漂亮的弧度。 阳光稀稀疏疏地笼罩在贝耳朵的黑发上,如同波光粼粼下的一匹黑绸缎。 “好痒。”贝耳朵又笑了,“你的手别碰我的耳朵。” “碰了会怎么样?”他手指轻轻弹了弹她的耳垂。 “别别别,会变得很红的。”她赶紧开口阻止他。 他收回手,继续拨弄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没完没了似的,弄得她很困,慢慢闭上眼睛。 眼皮处掠过一道光,她上方的身影压下来。 她不明所以,睁开眼睛的同时,他已经低下头,轻啄了她的额头,然后坐好,拿起书没事人一样地翻起来。 贝耳朵傻眼了,这是今天的第几次了?亲吻她已经成了他的惯性动作了吗…… 算了,反正这也是他追求途中的正当权利,他爱怎么就怎么吧,重点是刚吃了西瓜和葡萄,脾胃清凉,现下阳光和煦,枕在他腿上睡觉整个人都舒服极了,她闭上眼睛,扭了扭脖子,享受这一刻的舒适自在。 “头别乱动。”上方的他镇定地提醒了一句,“小心着火。” “……” 夏日凉风习习,花缸里的一朵花蕾随风摇曳,白黄色的小蝴蝶停在篱笆上,蜿蜒的水渍在青石板划下一抹清凉,坐在木板上的情侣自然亲密的画面被固定在镜头里。 围观的郁升侧过头,双臂抱胸,对唐栗悄悄说了句:“他们是真的。” 唐栗转了转眼睛,正要说什么,后面有个人跑上前,硬生生地挤到她和郁升中间。 “嘿嘿,给我留个位置。”邢真凑过来,笑容天真烂漫,站温后,目光第一时间挪向郁升,“郁总,我第一次看您穿休闲装。” 郁升微笑:“我私下常常这么穿。” “超有范的。”邢真睁大眼睛,“果然身材好的男人披一块布都可以出来走秀。” 对于小女生的恭维,郁升已有免疫力,笑而不语。 “这里挺热的。”邢真解开衬衣领口的前两颗扣子,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然后没心没肺地对唐栗请求,“唐栗姐,可以稍微过去一点吗?你那边很空旷耶。” 唐栗心想你知道那边空不去那边看?偏偏要挤进来? 当然想归想,她直接走到右边的角落,那里视野好,看得更清楚。 邢真一遇到郁升问题特别多,简直是源源不断,一会儿“郁总,那个是什么?”,一会儿“郁总,他们现在到底在干嘛?”,完全丧失自己的判断力,庆幸郁升向来是有问必答,没有架子的好老板,要换做别人早走开了。 唐栗耳畔不停传来邢真那特有的港台腔,她尽力忽视,目不斜视地看正在拍亲密镜头的叶抒微和贝耳朵。 唐栗细心地察觉到了一点,即使叶抒微手里拿着道具书,但他的注意力不完全在书上,随意翻页的时候他都会留心一下睡在自己腿上的贝耳朵,很自然地流露出自己的在意。 耳朵真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意识到这一点,唐栗由衷地为她感到庆幸。 是的,能遇到一个注意力只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莫大的幸运。 结束拍摄后,贝耳朵第一时间跑过来找唐栗,唐栗贴心地递给她一瓶水。 “拍得怎么样?” “画面生动,情绪投入。”唐栗耸肩,“算不上完美,但很真实。” 真实两字让贝耳朵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唐栗在揶揄什么。 果不其然,唐栗很快凑近她,轻声逼问:“贝耳朵,初恋的感觉如何?” “我觉得有点刺激。”贝耳朵思量后说。 “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今天好像特别会放电,那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看我,我快被电焦了。” “去去去,明明是我受到了刺激好吗?” 贝耳朵自知理亏,不再说话刺激人。 唐栗叹气:“诶,以前我们明明说好到四十岁还没有男人的话就突破一切世俗的价值在一起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你这么快找到真爱,而我也许要独自度过这漫漫人生。” “早着呢,别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问题是这世间鲜少有叶抒微这样的男人。”唐栗真心感慨,“从刚才到现在,我一直在凝思一个问题,怎么也不能找的比你差吧?” 贝耳朵作势要打唐栗,唐栗拔腿就跑,贝耳朵举着矿泉水瓶去追,两人追赶了一圈,在前方的唐栗突然看见走过来的叶抒微,赶紧换了方向,闪到他身后,以至于贝耳朵没来得及刹车,扑倒了叶抒微怀里。 叶抒微双手接住贝耳朵,低下头问她怎么回事。 “没什么,和栗子闹着玩。” “留点体力,晚上我和你还有约会。” “晚上?” “嗯,现在外面人太多,我们出去不方便。” 贝耳朵在他怀里抬起头,打趣道:“叶先生,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半个公众人物了?” “不。”他说,“我只是不希望过多的人打扰我们。” “想得很美,要没有人打扰的话除非你带我去无人岛。” “你如果想去的话我可以安排。” “说说而已。”她的语气轻柔,“你千万别任性。” 他收拢环在她腰间的双臂,眼神颇有些认真:“是你启发了我,如果去一个没有人的岛屿,只有我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确令人期待。” “……”为什么他总是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郁升为犒劳工作人员,在古街最贵的日式料理餐馆订了餐,很快有人送过来最新鲜的食材和可口的点心,大家在院子里搭了桌子,借来了椅子,围坐起来。 坐下之前,邢真还特地跑来要求和一米九的叶抒微合照,只不过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被叶抒微拒绝了,邢真悻悻地走开,来到郁升身边,贴着他坐下。 郁升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后大家就开吃了。 贝耳朵和唐栗就面前的食物交流了一下看法,就这么走神一会的功夫,回过神看见盘子里堆满了食物。 叶抒微正动手剥好了一只蟹腿,放到她碗里:“吃吧。” “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吃你的。”当这么多人的面秀恩爱太拉仇恨,相比某人的旁若无人,贝耳朵深知这一点。 叶抒微的目光不离开贝耳朵的脸,说道:“好。” 说是如此,接下来的一切还是很腻歪……贝耳朵正举筷子朝北极贝,叶抒微已经把北极贝夹过来,贝耳朵举筷向炖虾,炖虾已经落入碗里了,贝耳朵放下筷子,准备找手边的湿纸巾,叶抒微已经拿湿巾轻轻擦去了她嘴角的酱汁。 “……抒微,你吃你的,不用管我。”贝耳朵第六次说。 “嗯。”他目光不离分寸。 “……你也可以看看周围的风景。”她委婉提示,“不用一直盯着我。” 叶抒微这才挪开视线,无聊地看向角落的篱笆,贝耳朵松了口气,唐栗忍不住咳嗽。 郁升笑了,修长的手晃着清酒杯,说道:“叶抒微一定觉得这里有一排灯泡。” “看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叶抒微回应他。 编导带头笑起来,大家都哄堂大笑,笑得贝耳朵想立刻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贝耳朵,我可提醒你,他粘人是有遗传基因的。”郁升说,“你现在被粘住了,估计一辈子都摆脱不了。” 贝耳朵答:“等有一天我真烦了,就把他用力拔下来朝地上甩甩。” 大家又笑。 “哦?你有一天会厌倦我?”叶抒微闻言贴近她,“还准备甩一甩?” “我只是假设,别当真。”贝耳朵立刻把话说了回来。 正在吃甜品的邢真抬头,十分活泼地参与话题:“可是粘人的大帅哥很可爱耶,像一个大宝宝似的,我也超级想要一个这样的男朋友。” 她一边说一边转头看郁升。 郁升回了一句:“想找赶紧去找吧。” 邢真笑了:“算了,我自己本身就是很粘人的类型,还是找一个耐心,包容的男朋友比较适合。” 郁升没有接茬,又把话题带到叶抒微和贝耳朵身上。 贝耳朵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郁总,不是说好宣传片里会有一段台词的吗?” “什么台词?”郁升反问。 贝耳朵瞬间明白过来,转头看叶抒微。 罪魁祸首一脸坦然,显然事至此不怕谎言被揭穿。 一想到自己说了无数遍“抒微,我发誓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亦是唯一一个令我心动的男人”,贝耳朵知悉自己掉入了一个大坑,越想越觉得某人太奸猾,于是抬起桌子下的脚去踩他,无奈他的腿离得有点远,她有点够不着,连连温柔地蹭了他的大腿几下,终于象征性地踩中他的裤管。 他莫名地被惩罚了一下,看向她说:“耳朵,*的事情可以放到回家后再进行。”   ☆、第三十四章 月光弥漫在古街的青石板上,四周行人零落,夜色静谧,很适合独处。 贝耳朵因为知道之前一直被叶抒微骗了,全程郁闷着一张脸。 “你在不高兴?”叶抒微问得很直白。 “对,因为你骗了我的感情。”贝耳朵正色,“明明宣传片里不需要说那些台词,你想方设法让我说了那么多遍。” “那些话你迟早要对我说,提前练习一下也无妨。”他解释。 “……迟早要说?是什么场合?” “婚礼上。” “婚礼?我还没想那么远。” 叶抒微停下脚步,对身边的人说:“耳朵,我二十七岁了,单位里比我小一岁的同事都已结婚生子,结婚对我来说并不是遥不可及。” 贝耳朵有点惊讶:“你还没有转正,就已经在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做任何事,我都会有一个完整的规划。”他说,“对你,当然也不例外。” “那你对我是如何安排的?” “用一年时间恋爱,在相处中加深彼此的感情,一年后完婚,三年内拥有第一个孩子,至于性别,我希望是个女孩,如果是男孩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后面的三年里再造一个。” 贝耳朵一怔,而后脸热热的:“你太自大了,这种事情怎么能由你一个人说的算?” “这只是我的初步规划,如果你觉得有不妥可以提出来,协商一致后可以修改。” “……” “你不喜欢孩子吗?” “不是,我很喜欢孩子。” “你不喜欢替我生孩子?”他的眼眸深了点。 “不是……你理解错了。”贝耳朵略感无力,果然和他交流常常有障碍,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于是耐心地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这样会让我有压力。” “结婚由我出钱,生子由我出力,你只需要配合兼享受,不会有任何压力。” “……” 贝耳朵彻底无语了,想了想挣脱开了他的手,快步朝前走了一段路,像是急需调整情绪一般,直到尽头的一家古玩店门口,她才停下转过身,面对离自己一步远的叶抒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能别那么急吗?我们享受当下可以吗?我真不想成为你行程本上的一个任务。” 叶抒微缓缓上前一步,路灯下他颀长的身影都沾上了月光的清辉,伸手揉揉贝耳朵的脑袋:“没问题。” 他如此爽快地答应她的条件,对她而言有些不可思议,她原以为他会有一套说法。 “你真的愿意按我的节奏来?”她确认道。 “只要你最终会对我负责。” “放心,我不会耽误你的青春,更不会让你年老色衰的时候还孤零零的。”她微笑地保证。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她猛地恢复了好心情,主动地挽过他的手臂,聊起一件趣事:“我那天在网上看见一张海獭睡觉的图片,才知道原来海獭睡觉的时候是手拉手的,因为害怕在睡梦中被海浪冲散。真的太有爱。” “你喜欢看这些?” “嗯,很温暖很有爱,看了超级治愈。” “在阿拉斯加州基奈半岛附近的冰冷水域,水獭是挤在一起游泳的,便于取暖。刚出生的水獭因为生命力比较弱,会躺在母亲的肚面上,母亲以仰泳的姿态带它渡河。” “好有趣,你有图片吗?” “回去后找一找再发给你。”他说着又问她,“你知道企鹅是怎么求爱的吗?” “不知道,你说。” “企鹅是很忠诚的,一旦雄企鹅认准喜欢的对象,会表现很殷勤,往往甘愿花很久的时间在无数的石粒中找到色彩最漂亮的一颗作为见面礼,衔在口中,跑到雌企鹅身边转圈,试图引起对方注意。” “如果对方不愿意呢?” “雄企鹅会一直转,转到它愿意为止,等它们在一起后,雄企鹅会在雪地的背风处筑起洞房,它们住一块,开始产卵并孵育孩子,平淡地过一辈子。” “它们是一夫一妻制?”她好奇地问。 “嗯,企鹅一旦成双,会终身厮守,有了后代后,雄企鹅会独自去大海为全家觅食,雌企鹅会在巢里照顾孩子,等待傍晚时分雄企鹅的平安回归。” “那除了企鹅之外,还有哪些动物是一夫一妻制的?” “天鹅,猫头鹰,加利福尼亚鼠,坎培尔仓鼠。” “我一直以为动物都是一夫多妻制的,没想到也有这么忠贞的,听着就很感动,不过一夫一妻制在动物界有什么好处吗?” “多偶制动物中常存在杀婴的行为,雄性会杀死与自己没有亲缘关系的幼婴,便于提高和幼婴母亲繁殖后代的机会。科学证明,一夫一妻制有益于后代的健康成长,幼兽的大脑会进化得更好,生存能力也会提高。” “是这样,我第一次听说。”贝耳朵回过神,“你之所以对动物学感兴趣该不会是为了研究这些?” 叶抒微瞥了她一眼:“不是,说这些只是觉得你会感兴趣。” 贝耳朵笑了:“你猜对了,我就爱听这些趣闻,从小就是这样,只要爸爸给我讲故事,我可以不哭不闹听上整整一天。”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说给你听。” “睡前故事?”她脱口而出。 “前提是你要睡在我旁边。” “……” 这一晚的约会结束,贝耳朵回到家还有点晕乎乎,她把此归咎于在楼下的时候,叶抒微的告别吻有点长,水平又太好…… 唐栗打来电话问贝耳朵到家没有,顺便小聊了一会。 贝耳朵一边啃苹果一边问那个说话声音不太自然的邢真是什么来路。 “她啊家境富裕,父亲是富商,叔叔投资了游果,有这一层关系在,包括郁总在内的所有人都对她特别客气,她来游果后脏活累活都没碰过,郁总也专挑轻松的工作分派给她,从不让她跟我们加班,算是一直享受特殊待遇,像今天拍宣传片,她本不是摄制组的成员,也不跟这个项目,照例说是不该来凑热闹的,但她非要来玩,郁总破例让她来了。” “郁总这么纵容她,真的只是看在她叔叔的份上?” 唐栗沉默了一会,笑了:“谁知道呢?算了,也和我没关系,不想说这个了,咱还是继续谈谈你的初恋吧。” “该交代的不是都向你交代了吗?” “才不是,你一直遮遮掩掩,没告诉我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这个,保密。” “亲亲了?” 贝耳朵默认。 “啧啧,不亏是第一次恋爱的人,连亲吻都羞于承认。”唐栗又不免揶揄她几句,最后郑重提醒了一件事,“等第二个宣传片出来后,网上的反应会更大,如果有负面声音先别回应,及时打电话和我商量。” “好。” 唐栗的隐忧不无道理,就在拍第二个宣传片的前后两天,网上对贝耳朵的谣言又一*袭来,她高中时代的旧事被屡次重提,很明显,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并没有收手。 最初发表对贝耳朵言论的是“灵动小萱”,她故作姿态,选择闭口后果真没再主动提及贝耳朵的事情,只是在某些网友反复问她这些事是否属实时,她会丢出一句:“千真万确,信不信由你。” 她如此斩钉截铁,加深了一些尚在犹豫的路人对此事真实性的肯定。 陆续有人跑来贝耳朵的评论区说一些难听的话,其中提最多的是她拆散了当年十三中的学霸情侣。 “自从知道你高中就当在小三后,真心觉得叶抒微瞎了眼,拜拜。” 因为唐栗的告诫,贝耳朵没有直接澄清事实,有点意外的是,叶抒微得知此事也叮嘱她暂不要出声。 就这样,彻底关闭了网络,离开枪林弹雨的战场,贝耳朵淡定地过了几天。 直到五天后,微博上有人发了个帖子。 发帖者竟然是传言事件的男主角朱学长。 朱学长写的不多,首先指明最近甚嚣尘上的传言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当年分手只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年少的双方无法很好地平衡感情和前途,以至于产生较大的分歧,接着说明现在的感情状况,他一年前结婚了,妻子正是许羽桦,他们在大学毕业前夕复合,现在婚姻幸福美满,最后说了一段话:“我从不遗憾当年和她的分开,如果没有那段时间的冷静沉淀,今天的我们不会以如此成熟的态度面对生活和爱情,若要感谢,感谢的是我们自己,至始至终只拥有过彼此。” 而后,许学姐叶转发了这个帖子,写了一句:“谣言真的很可笑,与其浪费时间关注那些,不如出去和爱人晒一会太阳。” 立刻有好事者跑去朱学长的评论区问他还记不记得贝耳朵,朱学长回复:“说真的,在这之前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好事者孜孜不倦地问:“你真的没有脚踏两条船过?” 朱学长最后一次无奈地调侃:“我没有那恶癖,也没有那本事。” 到此为止,这件事的真假已经一目了然,不需要赘言。 晚上,贝耳朵还收到了一条许学姐发来的私信。 “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当年我明知道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却没有出来帮你澄清一句,究其根本是因为那时他主动提出分手让我很绝望,我恨他没有遵守承诺,和我一起并肩走下去,被恨蒙蔽后我保持了沉默,任由大家指责他,现在想来真的很无耻……在异地求学的几年我也遭受到同学在背后的诽谤,才迟迟感同身受你当年的痛苦……幸好老天善待,我和他兜兜转转又在一起了,现在我们很幸福,明白了真正的爱是需要尊重,包容和付出的,以后不管风风雨雨我们都会一直走下去,也祝你一切顺利。最后要说,贝耳朵,对不起。” 贝耳朵回复:“我有一个问题,你们夫妻是碰巧在网络上看见了谣言,商量后决定出来澄清的吗?” 许学姐回复:“不是,我和他根本不怎么玩微博的,也不爱上网,这件事是你男朋友找到我们后告知的。”   ☆、第三十五章 贝耳朵问叶抒微是如何找到朱学长他们夫妇的,叶抒微说很简单,登陆十三中的校网,在高考光荣榜一栏找到朱子辰三个字,随便搜索了一下,就有相关资料,从十三中毕业的学霸朱子辰二十三岁创业,在本城注册了一家环保科技有限公司,至今已有三年,公司口碑很不错,叶抒微有了联系方式后很快找到朱子辰。 “其实我有点惊讶朱学长会站出来澄清,我以为他早不屑理会这些事情。”贝耳朵说。 “任由谣言疯传对他也没好处。”叶抒微没提自己帮朱子辰介绍了一单生意的事情。 “说起来我真没想到朱学长和许学姐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简直是奇迹。” “为什么是奇迹?” “大部分高中的恋爱都会无疾而终,但他们修成正果,不令人羡慕吗?他们还有一段共同的美好记忆,以后还能带孩子去母校旧地重游,多浪漫。” “原来你在遗憾我们认识得太晚。” “呃?你想太多了了,我只是单纯的感慨。” “没关系,如果你对此有遗憾我可以理解,但并不是没有弥补的方式。” “怎么弥补?让时光倒流?估计我也考不上你的学校。” “不用那么复杂,只要你抓紧余生的时间和我在一起就行了。” “……”贝耳朵竟然无言以对。 “今天晚上带你出去吃饭。”某人是行动派。 平心说,和叶抒微约会是一件很省心的事情,一切都交给他安排就行,他找的餐馆都不算高级,但环境清幽,食物新鲜,味道好还有营养。吃完后,他会开车带她去兜风,常常车子停在一处静谧的地方,他们就坐在车里听歌,等她完全沉浸在音乐和夜景里,他会开始对她的亲密肢体接触,把她的目光拉回自己身上。 除此之外,他对她的要求只是让她唱歌给他听。 今晚,她唱了一首四季歌给他听。 “船在桥底轻快摇,桥上风雨知多少,半和半唱一首歌谣,湖上荷花初开了,四季似歌有冷暖,来又复去争分秒,又似风车转到停不了。” 突然想不起后面的歌词,贝耳朵有些小无奈地侧头,而叶抒微正看着她,眼眸比夜色还要浓郁几分。 “很好听。”他手揽住她的肩膀,带她入怀,亲了亲她的额头。 自从关系确定后,他就不仅限于浅尝则止的吻,从她的额头,眉心,鼻梁一路吻下去,直到她的唇……一边吻一边手摩挲她薄薄的衣服下摆,趁她被吻到无力的时候,修长的手指从下摆探了进去。 贝耳朵的皮肤瞬间烧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意识到有危险,用手推他的胸膛。 “只是碰了碰。”他低声,“这样不行?” 她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又贴过来。 “但如果允许你的话,你会越来越放肆的。”她虽然第一次谈恋爱,但不代表没看过爱情小说。 他凝思了一下,认真保证:“不会,我只想想碰一碰。” 在他的信誓旦旦下,贝耳朵默许了他的“揩油”行径,姑且相信他一次,却没料到男人在某些时刻都会撒谎,叶抒微也不例外,当她察觉他的手指已触碰到她胸口布料的边缘,大有向内研究的趋势,那触觉太可怕,她立刻喊停,果断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拉出去。 他坐正后还坚持自己没有违规。 “你的手太不老实了,总想往不该想的地方去。” “只是手而已。”他淡淡道,“并不是别的。” 贝耳朵一秒钟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两颊有点热,不敢再往这个话题发展,其实她一点也不排斥他的触碰,只是有点害怕,害怕某些不受控的东西。 看出她有些局促,他也感觉自己急了点,毕竟才正式开始没几天,这么做的确很愉快,但会吓到她。为缓解车内的气氛,他调了一首轻缓的音乐,忽的提起一件事:“这个月末,树野将在星赫剧场办一场民谣演唱会,她送我两张票,让我带你一起去听。” “裴树野?你表妹的演唱会?”贝耳朵眼睛一亮,自从买了裴树野的专辑后,她反复听了好多遍,每一首歌都很喜欢。 “嗯,她会在全国巡演,共九个城市十场演唱会,月末是第一站。” “我很想去听,不过那么多人,我们去不方便吧?” “没事,她给我们安排了两个角落的座位。”他说着看她,“耳朵,我们只是普通人,远不到一起现身就引人轰动的程度,而且那天的焦点都在台上,没有谁会刻意注意我们。” 贝耳朵想想也对,有时候自己的确过于谨慎了,若以前是假的,现在她是真的在和叶抒微谈恋爱,如果要一直躲着藏着实在太累,况且已经成真的事情,也不用太避讳。 “对了,你表妹夫也会登台吗?”裴树野的老公木堤会各种乐器,常常给她伴奏。 “去了就知道了。”他似乎在卖关子,又似乎不愿多提自己那位表妹夫。 这更让贝耳朵好奇了。 很巧,在裴树野演唱会的前一天,节目发布了第二个宣传片,这一回的二十四小时点击率是第一个宣传片的两倍,贝耳朵和叶抒微这对身高差三十公分的情侣再次成为众人焦点。 说真的,比起第一个宣传片的文艺唯美,第二个宣传片色调清蓝,风格简约,节奏略缓慢,很有夏天的感觉,让贝耳朵看了更心动。 此外,五分钟的宣传片让贝耳朵捕捉到了一个重点,当她闭眼躺在叶抒微的腿上,叶抒微手里拿着一本书,视线却跳过了书页,落在她的脸上,足足有几秒钟的时间。 那个眼神她再熟悉不过,每当他想做什么之前都会这样凝视她一会,然后再实施行动…… 如果当场没有那些围观的人,如果那不是一场拍摄,叶抒微接下来会做什么,她完全可以猜到。 刹那间想起徐贞芬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好的女孩子绝对不会坐在男人大腿上,那样不安分,又轻浮,活该被占便宜。” 贝耳朵耸了耸肩,无所谓了,反正已经被某人占便宜无数回了。 她再次点击重播,又观赏了一遍宣传片,这一遍除了心动还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这一幕又一幕不完全是在拍摄,有很多是真实的,其中最不可思议也最真实的一点是,叶抒微已经是她的男朋友。 她又扫了扫评论区,看见有个网友在问:“贝耳朵,叶抒微最可爱的一点是什么?” 她郑重其事地回复:“在我眼里,他每一点都很惹人爱。” …… 月末,星赫剧场,裴树野的演唱会。 裴树野不是商业歌手,她主打民谣,虽然不如人气歌手那么大红大紫,但出道三年也积累了很多忠粉。 她的演唱会就是时下流行的小众演唱会,入场人次不会超过一千人,一张演唱会门票通常只卖八十元到两百八十元,让忠粉觉得很实惠。 贝耳朵和叶抒微被裴树野安排在角落最不起眼的两个位置,便于他们听歌外做一些别的事情。 叶抒微在门口买了贝耳朵喜欢的零食和饮料,他自己只带了一瓶矿泉水。 台上正式表演之前,贝耳朵一边吃巧克力豆一边悄悄观望四周,发现在座的基本都是女粉丝,每一个都打扮得像文艺青年,化着淡妆,面色恬淡,随意地品着一杯咖啡,完全没有呈现出追星的狂热,姿态优雅仿若只是进来看一看书,小坐一会。 贝耳朵伸手戳戳叶抒微的手臂,对他说:“我看了一圈,喜欢你表妹的都是女人。” “因为她结婚了,正常男人不会有兴趣追一个已婚的女歌手。” “啊,那边门口,进来两个人……终于是两男的。” “他们手拉手进来,其中一个把下巴搁在另一个的肩膀上,显然是一对。” 贝耳朵惊喜地看向叶抒微:“没想到你观察力这么强,只需一眼就逮到一对好基友。” “见过了也就知道了。”某人淡声,态度并不谦虚。 “什么意思?有男人对你示好过?” “刚工作的半年碰到过两次。”他对她直言。 “那你怎么对他们证明自己是直的?” “不需要证明,我站在那里就是。” “……” “现在要证明的话更方便。”他低下头,伸手握住了她空着的一只手,选择与她十指紧扣。 演唱会正式开始,裴树野一袭黑色长裙坐在椅子上一边弹吉他一边对着话筒轻唱。 唱的第一首歌就是《小狐狸》也是贝耳朵最早听她的那首歌。 干净,慵懒的声音随着童话一般轻缓的曲调悠然吟唱,中间停歇的部分只有吉他柔和明亮的独奏,让人身临其境在绿油油的有氧森林里。 贝耳朵听得很认真,完全忽视了身边那道有深意的目光。 当裴树野唱响那首经典的《属于我的你的初恋》贝耳朵听得更投入。 那首歌是裴树野亲手作曲作词的,写的是自己和木堤的故事,他们从相识相恋,彼此正好是对方的初恋,唱到动情的地方,她的声音温柔如棉花糖,充满浓浓的幸福味道。 那种初恋的甜美和热情感染了贝耳朵,她一下子想起身边的人,转过头,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地近在咫尺。 她难免有些心跳加快,装作若无其事:“你表妹的声音太好听了。” “是吗?”暗金色的一道光在他眼眸里溢开,他旁若无人,只是看她,“我觉得不如你的好听。” 贝耳朵成功地被电了一下…… “耳朵。”他凑过来,贴在她的耳边,“从开始表演到现在,你都没怎么看我。” “是吗?”可他们的初衷就是来听演唱会的吧。 “反正等会还有时间,现在你想听歌就听。”他暂且放过她。 说是如此,贝耳朵已经没有心思专心听歌了,他的余温还留在她耳朵上,热热的。 何况,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一分钟也没有松开过。 时时刻刻都在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已经听不清楚台上在唱什么了…… 三个小时的演唱会结束,按原来的打算,叶抒微将带贝耳朵去后台和裴树野汇合,一行人去吃夜宵,但中途出了一个小意外,叶抒微和贝耳朵刚起身,准备沿着座位走出去,就被两个女学生认出来了,其中一个嗓门很大:“你们是那对身高差三十公分的情侣,叫什么来着……” 贝耳朵下意识地拽过叶抒微的手臂,一溜烟地跑了,留下两个女学生面孔诧异,不解当事人为何如此反应过激。 跑出星赫剧场,一直跑到就近一个小公园的空旷处,贝耳朵才停下来,有些气急。 叶抒微递给她水,她接过后喝了小半瓶。 “耳朵,你是不是忘记一个事实了?”他提醒道。 “什么?” “我们现在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贝耳朵恍惚了一下,而后醒悟。的确如此,男女朋友出来看一场演唱会很正常,什么错都没有,天王都会带着天王嫂出来逛夜市,她躲躲藏藏这又是何必。 “抱歉。”贝耳朵道歉,“我的确忘记了。” 叶抒微不说话。 “下次绝不这样,你别生气啊。” 叶抒微依旧没开口。 “真的生气了?”贝耳朵观察他的脸色,在公园夜灯的映照下半明半暗,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他似乎默认了自己正在不悦。 “你要怎么样才消气?” 他看着她,沉吟后说:“让我碰一碰你,我就会消气。” “……” 自从上一回在车里他对她过分揩油后,“碰”这个字成了某种鲜明的暗示。 五分钟后,叶抒微的手缓缓从贝耳朵的衣服里退出来,并帮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拢了拢头发,贝耳朵万分尴尬,完全不敢看他。 直到他拉起她的手,带她回剧场和裴树野汇合,一路上,她都维持安静的状态。 “我知道你对这样的事情很保守。”夜色下,他主动说起刚才的亲密,“不过,其实我也一样。耳朵,我从不随便碰别人。”   ☆、第三十六章 贝耳朵之前和裴树野有过一面之缘,对她印象很好,这一回在后台见到她更觉得可亲。 卸了妆的裴树野一脸清爽,只抹了一层淡色的唇彩,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戴上鸭舌帽后就迫不及待地要跟他们出去吃夜宵,潇洒丢下了正在和乐评人聊天应酬的老公木堤。 吃夜宵的餐馆木堤已经帮忙订好了,是离星赫剧场不远的一家粤菜馆。 菜呈上来后,裴树野就不顾形象地大啖,那架势吓到了贝耳朵。 “她从小就是大胃王,一天最少要吃四顿。”叶抒微把果汁放在贝耳朵面前。 消灭了一碗葱油鸡饭的裴树野闻言抬起头,对贝耳朵说:“除了音乐和吃,我对别的都没有什么兴趣。” “可是你很瘦。”贝耳朵的目光落在裴树野两条纤细的胳膊上。 “体质的关系,我新陈代谢太快,一直吃不胖,加上玩音乐很费体力,体重从没超过四十五公斤。”裴树野很坦然,没有半点炫耀之意。 “如果我能像你这样就好了。”贝耳朵不由地羡慕。 “我不喜欢你太瘦,那样并不健康。”叶抒微夹了一块鱼肉放在贝耳朵碗里。 裴树野笑了出来:“是啊,千万别像我,瘦归瘦,五脏六腑的功能却不怎么样,有时候熬个夜就会胸闷发热。” “别仗着年轻消耗健康。”叶抒微叮嘱了一句。 “你有资格说我?分明自己就是一个标准的工作狂,如果不是现在交了女朋友,约你出来吃顿饭你都没时间。今天也不是特地来为我捧场的,只不过借看演唱会的机会,想和女朋友浪漫一回,是吧?” 叶抒微不屑理会她,贝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埋头吃鱼,吃了一会转移话题:“你老公什么时候来?” 裴树野看了看表:“快了吧,他还没吃过饭,估计现在也饿扁了。” “对了,他今天没陪你上台?” “嗯,是我不让他上去,怕被他抢了风头,他最近红得太夸张了,下课后走廊上有一排的粉丝等着要签名。”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一身天蓝色亚麻衬衣的木堤推门进包厢,笑着打了声招呼,坐到老婆身边,揽住她的肩,声音温柔:“你在说我什么?” 裴树野用叉子取了一个虾饺堵住老公的嘴:“说你人气越来越高,马上要比我红了。” 木堤略显无奈:“为夫万万不敢有那个心,能做你背后的男人已经圆满。” 裴树野捏了捏他的脸。 贝耳朵看着他们的互动觉得很有爱。 木堤如传言所说一样是个气质很好的美男子,身材清瘦,皮肤白皙,琥珀色的眼眸很漂亮,微笑起来两颊有浅浅的酒窝,声音又轻又温柔,一看就是脾气特别好的男人。 裴树野却不客气地拆老公的台:“其实他性格很倔,遇到原则性的问题绝不会退让,如果不照他的意见行事,他就对我冷暴力。” 木堤依旧微笑,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贝耳朵问:“是吗?看上去完全不像,不过,原则性的问题指的是什么?” 裴树野手背抵着小巧的下巴,对贝耳朵说:“当年他向我逼婚,我才二十四岁,事业正在上升期,前途无限,他偏要在那年结婚,若我不答应的话他就和我分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木堤笑言:“那是因为我怕你红了后会甩了我。” “还有,他要求我结束这一次的全国巡演就老老实实在家养身体,准备给他生孩子,我起初坚决反对,他每天一声不吭地摆脸色给我看,直到我受不了主动向他妥协。” 木堤解释:“趁我妈还年轻,能帮我们带孩子,太晚生对你身材的恢复也不利。” “借口。”裴树野撇了撇嘴。 木堤看向叶抒微,看似谦逊的模样:“叶大哥你怎么看?” 叶抒微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裴树野搬救兵一样拉了拉贝耳朵的手:“听了我说的事实,你有没有觉得他的控制欲很强?哪个女人愿意二十四岁就结婚,结婚才一年半就当妈?” 贝耳朵正要张嘴说话,余光察觉叶抒微的视线已经过来了,于是她挣扎了一下:“我明白你的压力,不过现在早婚早育越来越多了,也许做了母亲后你会发现人生的更多精彩。” 裴树野松开贝耳朵的手,失望道:“一看你就是被我表哥洗脑了。” 贝耳朵语塞。 “我表哥看起来特立独行,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骨子里很传统,是恋家型的。”裴树野说,“我看你估计是逃不出三年抱两的命运了。” 贝耳朵:“……” “恋家的男人有什么不好吗?”叶抒微反问。 裴树野低头吃碗里的肠粉,知道自己在辩论这方面赢不过表哥,索性放弃了。 叶抒微低头看贝耳朵:“那你觉得呢?” “因为我爸爸就是很恋家的男人,所以我能接受。”贝耳朵回答。 叶抒微点了点头,取了一块鹅肉放在贝耳朵碗里作为奖赏。 事至此,裴树野完全醒悟了,她怎么敢妄想表哥的女朋友会站在自己这边? 以叶抒微那臻于完美的洗脑术,他的女朋友怎么可能还维持独立思维? …… 回去的路上,谈及裴树野和木堤,贝耳朵表示很羡慕他们的恩爱,尤其是木堤对老婆很温柔。 “温柔?”叶抒微琢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不温柔?” 贝耳朵对他的问题略感无语:“你知道什么是温柔吗?” 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身边人的脑袋:“这样算吗?” “算是一种,不过这是表面形式,真正的温柔是发自内心的。” “具体而言?” “善解人意,宽容大度,知冷知热。” “很巧,这些正是我具备的特征。” “……” “难道你没有感觉到?” 贝耳朵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中肯地说:“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不需要追求面面俱到,只要心意在,温不温柔什么的不重要。” 叶抒微沉默不语,心里想的是,原来在她心里,他并不是温柔的男人,甚至可能是和温柔相反的类型。 贝耳朵没有察觉叶抒微眼里那深一层的情绪,她只是随便一提,当然也不会去较真他是不是足够温柔。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开始在意这一点。 贝耳朵刚上楼,要开门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匆匆进屋,没看是谁的来电就接了电话。 “贝耳朵,你脑子是不是坏了?!竟然和男人去上那种网络节目?!还公然搂搂抱抱,唯恐全世界不知道你谈恋爱了?二十四岁第一次恋爱你以为你很光荣啊?你想过后果吗?要是你和他最后掰了,你该怎么办?以后还要不要嫁人?!”徐贞芬的厉声如同利刀刮在玻璃上,直刺耳膜。 贝耳朵皱眉,回嘴了一句:“你说过不会再管我了,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 徐贞芬咬牙切齿道:“我倒是差点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有劳你提醒!” 说完挂了电话。 贝耳朵放下手机,轻轻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耳朵,徐贞芬的嗓门够大的,幸好没开扩音,否则整层楼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这位武断专横的母亲永远不懂得什么叫做沟通。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徐贞芬一定会按捺不住,估计明天就会亲自上门来揪她耳朵。 算了,反正现在她和叶抒微是真的了,她不怕徐贞芬的质问,再说徐贞芬自己都在和小男友谈恋爱,也没什么底气可以训教她。 贝耳朵安然睡下。 后面的几天,徐贞芬没有动静,贝耳朵猜想估计是她暂时还拉不下脸。 周六那天,叶抒微照常上班,贝耳朵一个人待在家里,直到傍晚时分,她接到叶抒微的电话。 “我在你楼下。” 贝耳朵立刻换好衣服飞奔下楼,叶抒微站在车后厢的位置,见她出来,让她过来看看。 贝耳朵凑过去一瞧,车后厢放着不少东西,有烧烤机,锡箔纸包的食材,密封的保鲜盒和一瓶金灿灿的香槟酒,哦,仔细一看还有一对蜡烛挤在角落里。 “这是什么?难道我们要去野炊?”她隐隐有所期待。 “和野炊差不多,我带你去河边吃晚饭。”他凝视着她,刻意放缓了语气,“我亲手做给你吃。” 贝耳朵开心地要跳起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赶紧走吧,我快饿死了。” 他抬手轻轻蹭了蹭她的头。 就在打开车门,正要钻进车里的刹那,贝耳朵听到一个亲切熟悉的真实声音,憨厚的,暖人的,带着点疲惫的中年男声。 “耳朵。” 贝耳朵站直身,回头一看,拖着行李箱的贝衡安就站在几米之外,身穿驼色的薄外套,戴着一顶灰色的鸭舌帽,对上女儿的眼睛时,笑得很慈祥。 贝耳朵愣怔一会,立刻飞扑过去喊爸爸。 贝衡安松开行李箱的拉杆,稳稳地接住了女儿,和以往无数次一样。 叶抒微长身玉立在车旁,第一次目睹贝耳朵对自己之外的异性撒娇,出乎意料的,心里浮现一些不易察觉的情绪。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贝耳朵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风景差不多都看完了,我现在想看的是自己的女儿。”贝衡安抱着她。 贝耳朵感动得快哭了,她太久没有见到爸爸,想念的时间长了反而错觉记忆里的感官不太真实,而此时此刻,他怀里的温度,身上的气息都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她像是流浪已久的老猫回到童年时常常待的老沙发上一样,陷入其中,舒适得恨不能闭上眼睛睡一觉。 “对了,耳朵,他是谁?”贝衡安一眼就看到了叶抒微。 贝耳朵这才想起忘记介绍男朋友了,赶紧从爸爸的怀里出来,主动去拉来还在车边的叶抒微,向爸爸介绍。 “这是我的男朋友叶抒微。”贝耳朵抬头看叶抒微,眼神依恋,“抒微,他是我爸爸。” “叔叔您好。”叶抒微很自然地欠身,态度恭敬。 贝衡安笑着点了点头:“原来就是你,我回来之前已经听耳朵她妈妈说了,她交了一个男朋友。” “原来是她告诉你的。”贝耳朵嘀咕,突然明白了爸爸这么快赶回来的原因。 “很帅很高的小伙子,很高兴认识你。”贝衡安依旧笑眯眯,“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河边野炊。”贝耳朵主动告知。 贝衡安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时间好像不早了,你们还要去河边啊?今天温度也偏低,晚上会起风,耳朵可能会着凉,要不换一天?” “没事的……”贝耳朵要解释。 “那就换一天吧。”叶抒微接话,态度正直大方,“耳朵,你和你爸爸很长时间没见了,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今天我不打扰了,改天再带你去玩。” 说完准备告辞。 贝耳朵要去挽留,已经被贝衡安一手拉住了,他笑着看向叶抒微:“你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就这样,目送叶抒微开车离开,贝耳朵陪贝衡安上了楼。 进屋后,贝衡安摘下帽子,第一句话就是:“耳朵,你妈妈好像很不赞成你现在谈的对象。”   ☆、第三十七章 如贝耳朵所料,贝衡安是被徐贞芬一通电话师诏催回来的,简单的下令六个字,管束你的女儿。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贝衡安捧着一杯温茶,眼神温和,询问的语气亦是。 贝耳朵不想对爸爸隐瞒事实,原原本本地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贝衡安听了很诧异:“你们是假戏真做了?” “这样说也没错。” 贝衡安默了默,然后说:“你确定自己是喜欢他,他也喜欢你?” “确定。” 贝衡安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对女儿笑了笑:“耳朵,你快二十五岁了,恋爱是你的自由,爸爸不会干涉的,只不过你第一次恋爱还是需要引导的,譬如你要想清楚自己喜欢他什么,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他对这份感情的态度如何,对你会不会负责,你们适不适合长久生活在一起等等。” 贝耳朵有点头大:“是不是妈妈对你说了什么?” 贝衡安如实说了:“她说你没有恋爱经验,容易被花言巧语蒙蔽,一时冲动就会吃亏。” “我不是一时冲动,我和他都很认真,妈妈这么说完全是对我的偏见。” “对待感情慎重一点总是好的,耳朵,你答应爸爸,在结婚之前别和他发生什么。” 贝耳朵心里郁闷,但也没法反驳爸爸的谆谆教导,只能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贝衡安拍拍女儿的肩膀,宠溺地说:“耳朵,你肯定能理解爸爸现在的心情,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突然要被一个男人抢走了,那种紧张,忐忑,不甘的滋味,真的很复杂。” 贝耳朵伸手搂住爸爸的脖子:“我能理解你,不过你别对抒微有偏见,他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来日方长,他有没有问题我们迟早会知道。” 贝耳朵觉得爸爸还是话里带话,正欲多为男朋友美言几句,贝衡安已经把话题转移了,说起旅欧中的所见所闻,还打开行李箱,把沿途洗出来的照片一张张地分享给贝耳朵,当然还有一堆礼物。 趁贝耳朵拆礼物的时候,贝衡安亲自去厨房炒了两个菜给女儿吃,父女俩吃了晚饭后继续坐在沙发上聊天,直到深夜,贝衡安洗漱后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贝耳朵在卧室床上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就起来走到客厅,拉了拉快打呼噜的爸爸:“你进去睡床,我来睡沙发。” 贝衡安睁开眼睛,摆了摆手:“没事,我睡这里挺舒服的。” 知道拗不过他,贝耳朵也不坚持了,蹲下来和他说心里话:“爸,你知道妈她交了一个年纪很小的男朋友吗?” 贝衡安闻言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轻轻扯了扯嘴角:“是吗?她没和我说。” “她当然不敢和你说,因为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她那男朋友看起来三十岁都不到,一脸不靠谱。” 贝衡安叹气:“她是聪明的人,心里不会没有数的,你不用太担心。” “爸,你怎么总替她说话?她对你一直不好,离婚的时候连句对不起都没有。” “耳朵,你别记恨你妈妈,她脾气的确是躁了点,但心里是疼你的,至于我和她的婚姻问题,也不能简单归咎于一方。”贝衡安的眉心有三道深深的竖纹,是岁月带给他的印记,其中包含对前妻刻之入骨的爱恋,“当初她就不愿意嫁给我,是我强求了,现在这个结果并不是太意外。” “不管她当初愿不愿意,她答应了就该始终如一,不该半途放弃。” “我想如果能坚持的话她会坚持到底的,正因为坚持太痛苦,她才选择放弃,给自己自由的同时也给了我一份自由。”贝衡安很豁达,“如果没有恢复单身,你爸爸这辈子都不可能去欧洲那么远的地方看那么多风景。” 贝耳朵无奈地看着爸爸:“就知道你会一直为她说话,哼。” “爸爸现在想明白了,只要有你陪着,我足够了。” “我当然会陪你。”贝耳朵说着,脑海不矜持地浮现某人的脸,手有点矫情地绞了绞衣摆,“就算我嫁人了,也会一直陪你的。” 贝衡安摸了摸她的头发,轻柔地说:“知道了,快去睡觉吧。” 后面几天,贝衡安就驻扎在女儿的小屋子里,没有要走的意思,起初贝耳朵很开心可以和爸爸亲近,半点疑心都没有,慢慢地发现爸爸留在这里好像是为了防守什么。 有一回,贝耳朵在自己房间和叶抒微聊电话,忽地听到门口有咔嚓的声响,她一边说话一边悄悄下了床,走过去敞开门一看,贝衡安很老练地转过身,就像无意中路过一样,悠哉地走向洗手间。 她有些纳闷,轻轻合上门口继续说电话。 “等会我来接你吃饭。”叶抒微说。 “今天?好像不方便,爸爸早晨就去农贸市场买了一堆菜,准备晚上烹饪大餐。” “明天呢?” “明天已经定好了,晚上要陪爸爸去逛花鸟市场。” “耳朵,自从你爸爸回来后,我们没有见过面。” “我知道……但我现在出门买瓶水都要被他过问,如果说和你出去,他不大概会轻易同意。” “为什么?” 贝耳朵沉默,她不敢对叶抒微明说,事实是这几天每当她试图提起他的事情,贝衡安都会巧妙地转移话题,表示对此毫无兴趣,她屡试屡败,最后也不敢提了。 听出那一头的呼吸略微加速,显示心事重重,叶抒微说:“你爸爸对我有意见?” “不,不是。”贝耳朵赶紧否认,“我想他只是还没做好准备接受你的存在。” “我的存在再合理不过。”叶抒微说,“你不是十五岁早恋,你父亲不需要这么谨慎。” “我知道,但请给他一些时间。” “可以。”叶抒微同意了,然后问,“不过,你能偷偷溜出来吗?” “偷偷溜出来?被爸爸发现的话,他会伤心的,好像是我抛弃了他一样。” 叶抒微不再多言,贝耳朵听出他的情绪,说了点好听的话哄他,结束通话的时候她扶了扶额。 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面临这样的两难。 晚上,贝耳朵美美地享用了贝衡安烹饪的大餐,吃饱喝足后守着电脑修改简历。 贝衡安积极地整理出两大袋垃圾,找了根尼龙绳细致地捆绑好,麻利地拿下楼。 因为一左一右拿了两袋,贝衡安走得有点喘,离公用垃圾箱还有十步远,他索性把两大袋都扛上肩膀,飞快走过去,刚到垃圾箱面前,一只肩膀一滑,眼见其中那只分量重的麻袋将不受控一般掉下去……忽然有一股力量接上来,轻松地固定住即将落地的麻袋。 贝衡安正感惊喜,身后传来一个清越的男声:“叔叔,我来。” 贝衡安还没彻底反应过来,余光已经瞟见一个比自己高二十公分的男人上前,直接取过自己肩膀上的两只麻袋,帮忙扔进了垃圾箱,然后轻轻抚了抚手掌。 “谢谢。”贝衡安客气道,“你是来找耳朵的?” 叶抒微侧身,对上贝衡安有些防备的眼睛:“我是来找您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贝衡安的态度更客气了。 “想和您谈一谈您女儿的归宿问题。” 贝衡安皱眉:“归宿?抱歉,我怎么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叶抒微想了想,态度更为恭谦:“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吗?如果您允许的话。” “好,我正要去巷口的小摊买鸭脖子,一起吧。”贝衡安不太情愿地笑了笑,快步走向前。 叶抒微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贝衡安走了一段路,停下脚步,等叶抒微上来,不免抬头看他:“你究竟有多高?” “一米九零。” 贝衡安有些费力地打量他了一遍,不再就他的身高作评价。 到了巷口的摊位,贝衡安挑了各种卤味,付钱的时候他从裤袋拿出皮夹,刚打开,一枚硬币就滚到地上,叶抒微见状弯下腰,把硬币捡起来递给他。 “谢谢。”贝衡安说。 等付好了钱,他们就坐在摊位边一张简陋的塑料圆桌前,开始谈话。 “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贝衡安摆出宽厚之姿。 “我叫叶抒微,二十七岁,目前在动物疾病预防研究所工作,学历是硕士,平常爱好看书,游戏和极限运动,身体健康,没有烟酒嗜好,双亲健在,独生子,家庭关系很简单。” “然后呢?”贝衡安故作镇定。 “我之前没有恋爱过,您女儿是我第一个心动的对象。” “所以呢?” “我对她非常认真,和她的恋爱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还有吗?” “有。”叶抒微的眼眸在昏黄的夜色中清亮耀眼,直接补充完全部,“我会和她走下去,任何人的反对都无效。” 贝衡安静心观察他的神情,许久后说:“人人都会说好听的话,但重要的是行动。” “您需要我做什么?”叶抒微问得很直接。 他来这里之前,恰好郁升打电话约他去家里小坐,得知他要去贝耳朵家见家长的事后,郁升帮忙出谋划策:“长辈一定会想方设法考验你的诚意,而男人表达诚意的方式就是给出世俗的物质条件,房子多大,车子多高级,婚礼能出多少钱,你别小看这些,这些是你能不能赢得未来岳父喜欢的关键。总之,你直接问他需要什么,再答应他提出的一切要求,秒速搞定他。” 郁升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而他处理问题向来不喜欢迂回,讨价还价,直截了当是他最习以为常的方式。 贝衡安看着他,严肃地说:“你需要等待。” “等待?” “你要对我保证,结婚之前不会碰她。” 叶抒微静了静,而后拒绝:“恕我不能保证这件事。” …… “什么?我爸爸竟然和你说这个?”贝耳朵躲在薄被里小声地和叶抒微聊天。 “我没有答应。” “什么?!”贝耳朵更震惊了。 “我不能保证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他说,“让我婚前不碰你,这个概率微乎其微。” “……” 大哥,就算你心里这么想,也别对长辈那么直白可以吗…… “除此之外,我愿意答应你父亲的一切要求。” “咳咳,抒微,我爸爸是很保守的男人,他不太能接受婚前那个,你懂吗?” “耳朵,你能保证吗?”他忽的反问。 “……什么?”在电话里谈论这件事,贝耳朵总有点不好意思。 “你能保证婚前忍住不碰我?”他声音很诱人,足以勾起她回忆,“我记得那次在公园里,你出乎意外地热情,配合得很好。” “……” 贝耳朵彻底被叶抒微这句话堵住了,仔细一想,很多时候她的确是受不了叶抒微的诱惑力,被他轻轻碰过的地方就像是点了星火,迅速蔓延开来,让她忍不住去贴近,依恋,越贴近越发现他身材真的很好,很多部分简直超乎想象,令人心生绮念…… 饮食男女,人之常情。 “你不用那么诚实的。”贝耳朵说的的脸都要烧起来,越发压低声音,神秘道,“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不说,我爸爸永远不会知道。” “你指的是,我们在婚前直奔主题这件事不用对长辈交代?” “是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过来和我直奔主题?” “……” 贝耳朵说了句“你想得太早了”秒速挂下电话,心咚咚咚跳得不行,过了很久才平复。 睡之前,贝耳朵随意打开微博看新闻,顺便转发了一条某理工男背熟百位圆周率示爱女友的新闻,附带自己的两字感想:“好强。” 三分钟后,她就收到了叶抒微的短信。 “我可以背三百位。” “吹牛。”她质疑。 “不信的话,我现在打电话背给你听。”他顺手打了一句终极威胁。 贝耳朵立刻额头冒冷汗,想到那即将面临的酷刑,立刻义正言辞:“我信,当然信,你肯定比他强,比任何人都强,这完全是不用验证就知道的定论。” “你明白就好。” “……”   ☆、第三十八章 自叶抒微当面拒绝了贝衡安再合理不过的要求后,要约会他女儿的难度是越来越大了。 贝衡安牢牢驻扎在贝耳朵的租屋不走了,坐在沙发上,一杯清茶,一份报纸,偶尔摘下老花眼镜擦一擦,吹一吹,再悠然地戴上,雷打不动地继续守门。 贝耳朵从房间出来,直接说:“爸爸,我晚上要出去。” 贝衡安抬头,笑得温和:“要去哪里?和谁一起?” “和抒微吃饭。” “吃饭没有问题,不过今天一大早我就去农贸市场买了不少菜,鱼还养在桶里,明天吃就不新鲜了。”贝衡安慢慢放下报纸,表情无害地建议,“要不改一天再和他出去?今晚还是陪爸爸一起吃饭好了。” “要不请抒微来家里吃饭?” “家里太小了,桌子更小,挤着坐不方便。” 贝耳朵叹气:“爸,你这是干嘛呀?为什么对他有意见?” “我对他没意见。”贝衡安看起来有些惊讶,“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贝耳朵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放在膝头,侧头凑过去轻声:“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你对抒微提了要求。” “既然你知道我对他提了要求,也应该知道他拒绝了为人父母最合情合理的要求。” “因为他诚实,正直。” “诚实?正直?”贝衡安啼笑皆非,“你指的是一个在长辈面前保证要占他女儿便宜的男朋友?” “没错。如果换做是其他的奸猾之徒,肯定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但他不是。” “他是表里如一地要在婚前占到你便宜。” “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呃,就算是这个意思,也很正常吧。”贝耳朵的声音弱了点,却尽量维持理直气壮,“现在年代不同了,你不能用旧传统,老观念看待事物的发展。” “我在这方面的思想就是这样,八百年都不会变的。”贝衡安语重心长道,“耳朵,以前我怎么教导你的?作为女孩子,在感情上是弱势的一方,很容易冲动投入,也很容易受伤。你奶奶在世的最后一年,我每周去医院帮她配中药,都会路过妇产科,看见走廊上一排女学生等着做手术,面色都很麻木,陪她们的男朋友就站在一边嚼口香糖,看得我心寒。” “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抒微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贝耳朵为某人护航。 “别那么肯定,你们才认识多久,远远不够了解对方。” “这和时间长短没关系,有些人认识一辈子都和陌生人一样。” 贝衡安摇头:“你还是太天真了,否则不会这么轻易下结论。”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接受抒微?” 贝衡安不说话。 贝耳朵伸手帮他捶腿,捶了一小会就被他推开,见讨好无效,她沮丧地起身回房了。 一连几天,贝耳朵都没法和叶抒微见面,直到周六,贝衡安终于被老友一通电话喊去钓鱼了,贝耳朵简直大松一口气,立刻打扮一番后赶往研究所找叶抒微。 本以为周六的研究所会清静无人,谁知道在门口就遇上了霍小桐。 霍小桐跺着脚,朝里面骂:“高显音,你以为躲得了一时就躲得过一辈子吗?!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我当初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和你在一起没有一天是舒心的,你这个窝囊废!连分手都不敢当面说清楚,混蛋人渣!” 贝耳朵听得很惊悚,怕被无辜波及,刻意在霍小桐身后停留了一会,趁她低头翻包找纸巾的时候,迅疾地绕过她,往侧门的方向走去。 霍小桐再次抬头的时候只瞧见一抹眼熟的身影闪进去了。 贝耳朵走进一楼就碰上站在楼梯口的高显音,他形如雕塑,面色极为难堪,她没敢去打招呼,直接上楼去找叶抒微了。 叶抒微刚从实验室出来,正在休息室写报告,门都没有关上。 贝耳朵轻轻推开门,就看见了心心念念的男朋友。 叶抒微还没来得及脱白大褂,低头对着报告。 他正写到“研究发现,线虫素通过抑制胞质分裂有效杀死一系列致病酵母菌的临床分离株,具有较低的溶血性”眼睛就被一双轻柔如薄纱的手捂住了。 “猜猜我是谁。”贝耳朵变声,装粗喉咙。 阳光流过她的指间缝隙,令她白细的手指一点点变成透明的粉色,他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谁?”他反问。 “不会吧。”贝耳朵松开手,探过脸逗他,“几天没见,你忘记我了?” 最后一个音还没有发完整,她的腰上多了一股力量,很快就落入了他的怀里。 他低下头,抵在她的颈窝。 “门还没关上。” “没事,暂时不会有人进来。” “那你也别老闻我脖子,很痒。” 他不再动了,只是双手环住她的腰。 贝耳朵被他完全抱在怀里,同样一动不敢动,只是嘴上不饶人:“让你惹怒了我爸,现在他不让我见你了。” “我不想对他说谎。”他说。 “知道什么是善意的谎言吗?太直白就被人误会是奸猾的流氓。” 他不作声。 贝耳朵突感鼻尖有些痒,无奈手被他的双臂压住了,不能及时去挠,抗议道:“抱好了吗?我要挠一挠鼻子。” 叶抒微闻言,腾出一只手,改成单臂环住她,手指轻轻擦了擦她的鼻子。 “怎么那么油?”他说。 “因为外面天很热,我鼻子容易出汗。”贝耳朵有些气恼,他说话直白这点真的是改不了。 “赶过来很累?” “当然,我是挤公车的。” 他松开了她,说了句等我一会就走出休息室,顺手关上了门。 贝耳朵找出包里的吸油纸,抽出一张压了压脸,顺便用目光巡视他面前的那份报告。 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术语和密密麻麻的数据,唯有题名和右下角签名是她看得懂的,他的字很漂亮,干净隽秀,看上去和艺术品一样,一撇一捺还透着散远,虚淡,看得人心里很凉快。 报告旁边有他的笔,小计算机和线圈本,她每一样都没放过,研究似的看了好一会。 再远处是他的手机,她顺手拿过,手指滑了滑屏幕,发现竟然没有锁,她一眼看见了他的手机桌面,竟然是她的照片,那张高中时代戴阿拉蕾帽子,笑得很傻的青葱照。 她顿时有一种难言的惊喜。 “你想偷看什么?”背后传来他沉稳的声音。 贝耳朵赶紧放下手机,咳了咳试图缓解尴尬:“我才没那么没品,会偷看你通话记录什么的,我只是看了看你的手机外观。” “你想看就想看,不过真的没什么内容。”他说,“我每天都会删除信息和通话记录。” “为什么?” “比较干净。”他说着把手里的一盒香草冰激凌放在桌子上,连同透明的勺子。 “冰激凌,我正想吃。”贝耳朵心情愉悦地打开,拿勺子挖了一口。 叶抒微就身靠长桌,低头看她美滋滋地吃冰激凌。 “你刚才看见了什么?”他问。 贝耳朵放下勺子,抬头看他:“看见你拿我的照片做了手机桌面啊,虽然我不反对,但你好歹也找一张我漂亮一点的吧,你看你都不锁手机,到时候被同事们看见,心想你女朋友姿色够差的。” “那你多给我一些正面照,我挑一张最漂亮的。” “好,没问题,回家就给你。”她又挖了一口冰激凌,听到他很轻的咳嗽,于是讨好地把冰激凌往他口里送,但显然胳膊不够长。 他低下来,好让她顺利喂他。 “怎么只吃一半,还有一口。” “你替我吃。” “可是有你的口水。”她故作嫌弃。 “我的口水你不是早吃过了吗?”他对此很淡定。 好吧,她不敢说话了,默默吃了那一口。 “耳朵,你没吃干净。”他凝视她的眼眸折射出阳光的炫彩,从琥珀的棕色到淡淡的金色到暗下来的微蓝。 他已经来到她眼前,亲自帮她吃掉唇上残留的冰激凌。 “还有里面。”他说着,继续慢慢地亲吻她。 她眼前的阳光被他全部挡住,甜腻的舌尖触碰到清凉的薄荷味道。 还剩半盒冰激凌悄无声息地融化。 过了很久,一吻结束,足足消耗了贝耳朵三十卡路里。 叶抒微直起身子,冷静看向门口的何杨:“你还要站在那里多久?” 贝耳朵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何杨一脸看得入神,回味无穷的模样。 “抱歉,我只是路过。”何杨琢磨着该如何揶揄他们,“但你们真让人大开眼界,那个,到此为止啊,沙发套是新换过的,别弄得湿漉漉的。” 贝耳朵的视线转移到白色的沙发套上,顿悟何杨话里的内涵。 何杨已经飘走了。 “没想到何杨看起来文质彬彬,说的话竟然这么……” “龌龊。”叶抒微帮贝耳朵补充完整,“不过你误会了,他一直是这样。” 贝耳朵当下只想到物以类聚四个字,脑海又浮现爸爸那番语重心长的教导,谈恋爱的男人果然时刻存在那个心。 …… 因为郁升的车子昨天坏了,他临时问叶抒微借了车,叶抒微暂时没有代步工具,首次带女友去坐地铁。 贝耳朵随身携带鸭舌帽,出门前戴上了,叶抒微的鸭舌帽则是何杨友情提供的。 一起走向地铁站的途中,贝耳朵依旧有点发愁会不会被人认出来的事,幸好一路上没有人冲他们打招呼,她想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地铁站旁有一家卖衣服的小店,店主是一个中年妇女,壮观地嗑了一山的瓜子。 他们手拉手进去,看见一排挂着的都是情侣衫。 “夏季新款情侣衫,跳楼价一百二十块钱一套,里面有换衣间,喜欢的话试试看。”店主招揽生意。 “那件很不错。”贝耳朵点了点那套绿色迷彩的。 “大学军训服?”叶抒微反问。 “最左边红色条纹的你喜欢吗?” “颜色太亮。” “那你觉得哪一套比较好看?” 叶抒微看了一下:“那套深蓝色的好了。” “看起来挺干净清爽的。”贝耳朵提议,“我们试穿一下。” 店主把两件蓝色的情侣衫取下来,贝耳朵翻了翻才发现背面竟然印着两个大大的字:低调。 瞬间有点无语。 叶抒微像是毫不在意:“你先进去换。” “好。” 贝耳朵很快换好出来,问叶抒微好看不好看,叶抒微点头。 “大小也正合适,我挺喜欢的。”贝耳朵照着镜子,催促男友,“你快去换。” 叶抒微进去后不到一分钟,就隔着帘子说:“太小了,需要再大一号。” “好的,我帮你找大一号的。”店主很殷勤,转身去翻箱底了。 等顺利找到更大的一件,店主递给贝耳朵:“你交给他。” 于是,隔着薄薄的帘子,叶抒微伸手递出那件偏小的,再接过贝耳朵手上那件大的。 贝耳朵全程都不敢多往飘动的布帘后多看一眼,只要一想到此时此刻,叶抒微什么都没穿,她没办法冷静。 偏偏叶抒微要撩拨她,一边有条理地换衣服,一边低声说:“你不进来帮我?” “你自己来。”她果断拒绝,深知现在冲进去,难保不会对他动手动脚,那样真的糗大了。 于是,隔着薄薄的布帘,她看清楚了他颀长鲜明的身材轮廓,干净利落的动作幅度,低头时脖颈到后背的曲线,背脊的线条,还有标志的长腿,一切像是皮影戏一样。 贝耳朵的眼球慢慢地移动,还是没忍住朝那不该看的地方看了那么一眼。 他的状态……倒是挺不错。 等两人都换上情侣衫,付了钱后一起手拉手出了小店。 “你刚才有没有趁我换衣服的时候偷看?”走了几步,叶抒微忽地问贝耳朵。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再说那个帘子又不是透明的,我也看不到什么。”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是你眼神不好?”他侧头看她,眼神充满暗示,“我分明看得很清楚。”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有不好的预感。 “哦,我偷看了。” “……” 买了票,两人等在站台的时候,慢慢听见周围的动静。 “那两个是不是贝耳朵和叶抒微?”有人在问。 “看身材有点像,但没看全脸,说不好。”另一人回答。 “我们走近一点看看。” “好像真是他们啊!” 贝耳朵紧张地不敢说话,只是有点用力地拉了拉叶抒微的手。 “没事,你看着我就行了。”他安慰她。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多,逐渐围成了一个小圈,围观的朋友不敢轻易靠近,大多数拿出手机默默偷拍这对身高差三十公分网红情侣。 贝耳朵闭上了眼睛,选择平静对待,幸好很快就听见地铁车渐渐近了的声音。 终于熬到了要上车的时刻,贝耳朵睁开眼睛,赶紧动身。 “等一下。”叶抒微突然在她上方说了一句,然后侧身,低下来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一下,在她完全瞠目结舌之际,心情不错地解释道,“没什么,突然想在大家面前碰碰你。” “……”   ☆、第三十九章 原本只打算偷偷见上一面,说一会话就结束短暂的约会,结果一碰到就很难分开,他们不仅吃了饭,逛了书店和公园,还去咖啡馆看了一场黑白怀旧电影,真正结束的时候天色已晚。 叶抒微送贝耳朵回去,到了她住处楼下,贝耳朵分明看见贝衡安双手负背,原地踱步。 一想到自己关机了整整五个小时,贝耳朵很心虚。 “我和你一起下车,陪你过去。”叶抒微说。 “好。”她点头。 等两人一块来到贝衡安面前,贝衡安只看自己的女儿,语气有些严厉:“耳朵,你出去怎么都不告诉爸爸一声?连手机都关了?” 贝耳朵赶紧承认错误。 贝衡安摇了摇头:“现在都快十点半了,你再不出现,我真的要报警了。” “爸爸,我保证不会有下次。”贝耳朵垂着眼帘。 “你到底去哪里了?晚饭吃过没有?” 贝耳朵正想着该如何回答,身边的叶抒微替她说了:“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四处逛了逛,吃过晚饭后去看了一场电影。” 贝衡安这才把目光挪到叶抒微脸上,声音很疏淡:“耳朵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家过。” 叶抒微把手搭在贝耳朵的肩膀上,迎着贝衡安的目光:“因为她以前没有男朋友。” “正因为她是第一次恋爱,我才会有顾虑。” “请问您有什么顾虑?”叶抒微反问。 贝衡安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顾虑,短暂的思考后做出一个决定:“上去再说。” 贝耳朵闻言确认道:“爸,你肯让抒微进门?” “嗯。”贝衡安转过身,背影显得很无奈。 叶抒微和贝耳朵跟在贝衡安身后,三人一起到了楼上。 “坐吧。”贝衡安进屋后,拉开饭桌的椅子坐下,伸手示意对面的座位。 叶抒微坦然坐在他对面。 贝耳朵往左往右都不是,只好站在中间。 “耳朵快二十五岁了,终于遇到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人,说真的,我感觉比较复杂。”贝衡安坦承,“担心她处理不好感情上的问题,怕她受伤害,再来是自己有点舍不得。” 叶抒微安静地,没有急于表态。 “她是很纯粹的人,这个纯粹并不是指她孩子气,什么都不懂,相反,都这个年纪了该懂的当然都懂,我不会不清楚。我说的是她的秉性,她一旦喜欢了就会无止尽地投入,不会去斤斤计较,也绝不会做伤害你,算计你的事情,你懂吗?” “对此我很清楚。”叶抒微回答。 贝衡安微微点了点头:“你能清楚就再好不过。要知道对别人来说她也许不是最漂亮,也不是最优秀的,但对我来说,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交给谁我都不放心,这点你能理解吗?” “我能理解。” “但我毕竟只是她的父亲,不能留她一辈子,也没法陪她到最后。”贝衡安说着苦笑了一下,“必须找一个人托付,至于这个人,我对他没有经济上的特别要求,也从不指望我女儿跟着他能大富大贵,我只希望他会好好照顾她,体谅她,从一而终地陪她度过每一个平淡的日子。” 站在一边的贝耳朵第一次听爸爸公开说这么感性的话,忍不住鼻酸。 “你能做到吗?”贝衡安问叶抒微。 叶抒微的表情没有慌张,连一点惊讶都没有,理所当然地接话:“我能。”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我问你,当你们因为一件事吵架的时候,你会让她吗?” “我会让她。” “如果别人让她受了委屈呢?” “我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欺负她。” “她病了呢?” “我会照顾她。” “她不开心呢?” “我会想办法让她开心。”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扮演不讨喜的角色了,只要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个条件,我不反对你们交往。” “您要我保证在婚前不碰她?” 贝衡安目光灼灼,沉默了一会后说:“不是,我的最后一个条件是,你要获得耳朵母亲的认可才能娶她。” 贝耳朵正拿手指抹眼角,一听到这个不合理的要求,第一时间松开手抗议:“爸,你这样的要求太为难人了,你明知道从我小时候到现在,一切的选择和决定都和妈妈的相悖,她哪一次不是强烈反对,和我吵来吵去的?她从没有一次支持过我。” “这个就和我无关。”贝衡安提醒,“耳朵,我们家的一切向来是由你妈妈做主的。” “但你们已经离婚了,她还有了新男朋友,已经算不上是我们家的人。” “耳朵。”贝衡安皱眉,“不管如何,她是你亲妈这点不会变的,你怎么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贝耳朵眼眸隐隐浮现一点委屈,原来她到二十五岁还是逃不开徐贞芬的管束。 “我答应。”叶抒微郑重地承诺,“我有信心获得任何人的认可。” “好。”贝衡安站起身,丢下一句话,“从明天开始,你可以约耳朵出去,我不会阻止,不过你记得要在零点前把她安全地送回家。” “没问题。” 贝耳朵默不做声地送叶抒微下楼,到了楼下,她说了句:“你怎么就轻易答应了呢?要知道我妈妈那个人最难搞定了。” “我说过,除了婚前不能碰你这点,我会答应你父亲的一切要求。” “那要是我妈妈一辈子不同意呢?我岂不是成未婚老姑娘了?” “耳朵。”他看着她,“原来你这么急着嫁给我。” “……” “别担心那些不会发生的事情。”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我怎么可能让你成为未婚老姑娘?” 月色如薄纱般轻缓地笼罩路灯下的倒影,那一长一短两道影子慢慢重叠在一起,像是不会再分开一样,成为了夜色中浓浓的一抹。 贝耳朵酣然入梦,梦里又浮现某人的承诺,让她满满是安心。 …… 叶抒微和贝耳朵在地铁公然秀恩爱的一幕被偷拍后迅速流传于网上。 照片上的叶抒微和贝耳朵穿着蓝色的情侣装,背面印着低调两字,看起来极为高调。 大家的关注点还是他们的身高差,看一看照片,贝耳朵的头顶在叶抒微肩膀下方的一点位置。 “叶抒微好像拎了一个热水壶啊。”有人打趣。 “去,原来这就是真相,一米八五以上的男生都被一米六的妹子带走了,剩下姐姐我一米七却只能和一米七二的相亲男互相嫌弃。”有高个子的女生在抗议。 也有人建议贝耳朵可以拿叶抒微的手臂当单杠锻炼身体,多练练或许会发生奇迹,再长高一两公分,勉强够到叶抒微的肩膀,不至于被他鄙视到底,但最实际,方便,有效的建议是让叶抒微别再省钱了,当务之急是给贝耳朵买一双高跟鞋穿。 贝耳朵每一回翻看评论区都会笑喷,网友实在太有才,言论总能戳中她的点。 若以前看这些言论心里多少会有些没底,但现在和叶抒微的关系坐实了,贝耳朵看着竟然感觉到一种甜蜜。 那种被祝福,羡慕,或调侃,嫌弃,吐槽的言论,只要是善意的,每一条都很可爱。 “多发一些你们的日常嘛,想看想看。”这当然是提得最多的一个要求。 贝耳朵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开始隔三差五地发一些自己和叶抒微的恋爱趣事,也算是记录自己的恋爱历程,包括他们一起去哪里玩,一起吃到什么好吃的,一起看的电影,听的歌,他说的各种冷笑话,做的创意料理,她为了和他一起夜跑网购的情侣球鞋等等。 写这些,贝耳朵全然没有可以炫耀之意,反而写的简单,朴实,赢得了大家的喜欢。 “你们会结婚吗?”有人问。 贝耳朵回答:“尽全力朝向这个目标前进吧。” 另一边,叶抒微偶尔会在工作之余思考一个问题,即如何让贝耳朵的母亲接受他。 这天中午,研究所同事聚在休息室打牌,叶抒微从不玩这个,他独自站在窗前一边看手机一边思索什么,突然间,何杨推门进来,响亮地通知大家:“下周我和志玲去领证,婚礼初定十一月。” 众人哗然,连叶抒微闻言都慢慢转过身。 “真的?志玲她妈妈同意你进门了?”同事们丢下扑克牌,开始关心八卦。 何杨面露成功的喜悦:“不仅是能进门,还被催着进门。周末她妈妈亲自跑来我们家,和我爸妈面谈结婚的事宜。” “剧情怎么反转了?不一直都是你拎着保健品和水果上门热脸贴你未来丈母娘的内啥,还被可怜兮兮地晾在一边的吗?”同事们紧追不放。 何杨面色不减喜悦:“因为我现在有了必胜无疑的筹码。” “什么?”一直沉默的叶抒微开口问。 何杨的肩膀忍不住一抖一抖,几秒钟后霍然狂笑:“我要当爹了,我真是太强了,就那一回没用措施就直接中了,早知道这么简单又爽快地就能达成目的,我还一直忍辱负重个什么劲,早这么直接办了得了!” 在众同事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之前,叶抒微扫了何杨一眼,评价他两个字:“龌龊。” 说完回过身继续思索自己的女人。 “咳咳,今晚我请客,大家帮忙互相通知啊,谁也不许提前下班。”何杨环顾周围,“尤其是高显音,这段时间老不见人,搞什么神秘?高显音人呢?这午休时间他去哪了?” 就在何杨在分享完自己好消息的十分钟内,研究所门口的马路上发生了一桩悲剧,高显音被车撞飞五米远,而他的女友霍小桐就在边上,目睹悲剧的她连尖叫声都忘了,直接软倒在地。 高显音倒在血泊中的时候,叶抒微刚好只身走出研究所,准备去便利店买胶纸。 汽车鸣笛声仓皇传来,叶抒微的目光越过坐在地上的霍小桐,看向交通堵塞的地方。 下一秒,他用最快的速度朝躺在马路中央的高显音跑过去,直接来到高显音面前。 叶抒微懂得急救的基本常识,在救护车赶来之前,利落地问围观中的某位老太太要了她手上的小毛巾,按住高显音头顶的出血点,防止他继续失血,并反复出声喊高显音的名字,观察他是否还有半点反馈。 五分钟后,救护车赶来,高显音被抬上了车,叶抒微没有犹豫地陪同上了车。 霍小桐却和死人一样坐在地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第四十章 高显音送往医院后立刻被推进手术室,经过六个小时才出来,清醒后第一句话竟然是:“霍小桐她没有跟来吧?” 可见他这段时间承受了霍小桐那边多大的压力。 对霍小桐,劫后余生的高显音当真是有苦难言。自从他提出分手后,霍小桐就和疯了一样,对他死缠烂打,不仅在微博和朋友圈公开辱骂他,每天跑来研究所门口堵他的人,还跑去找高显音母亲要说法,高显音他母亲是一所中学退休返聘的老师,为人谦和正派,平生最厌恶这等乌糟糟的事,直接说了句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我儿子的决定再正确不过,顷刻判了霍小桐死刑,失去理智的霍小桐再一次赶向研究所找高显音,等高显音一出来,她不顾他颜面,拿起拎包劈头盖脸地打他,高显音非但打不还手,还冷静和她讨价还价:“霍小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放过你?除非你死!”霍小桐刻薄道。 没想到高显音听了她说的果断转身,朝车来车往的马路猛冲过去,前后不到半分钟,他就被一辆来不及刹住的车撞飞了五米。 霍小桐没料到他宁愿选择了结不愿意再和她有纠葛,当场吓傻了。 此刻,高显音的家属都到医院了,轮流进急诊室探望高显音,研究所的同事们也等在走廊上,此外还有一家晚报的两个记者闻风而来,他们想知道为什么堂堂一个研究员会选择当街自尽。 高显音的亲姐姐对着记者哭诉:“他之前看走眼,交了一个人品低劣的女朋友,分手了都不得安宁,那个女的一直造谣生事,过来骂他打他,搞得他心理崩溃。” 贝耳朵赶来的时候,叶抒微正弯腰从自动饮料贩卖机的出口取出一瓶咖啡。 “抒微!” 叶抒微转过来一看,背着包的贝耳朵站在离他没几步远的地方,他快步走过去。 贝耳朵也朝他走过去,等到了他面前,一眼看见他衬衣下摆沾着的一团暗色血迹,看起来令人惊心。 “你没事吧?”她急着问。 “放心,我没事。” 贝耳朵不知怎么了,抵不住突如其来的感伤,扑进他怀里。 “我的衣服很脏。”他低头看埋在自己胸膛上的脑袋,心中有一块地方变得很柔软。 他在电话里分明叮嘱过她别来医院,他一点事也没有,不需要担心,但她还是赶来了。 平心说,医院不是让人喜欢的地方,走廊上消毒水味和血腥味融合在一起,闻久了会让人焦虑,形形□□的脸应接不暇,悲哀和痛楚在这里鲜明可见,以没有规律可言的节拍重重敲在人的神经上。 就算是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等了六个小时也会觉得不舒服。 但这一秒,怀里拥有一个芬芳柔软的女人,瞬间消释了他的所有负面情绪。 贝耳朵抱着他迟迟不松开。 “怎么了?我根本没有受伤,你在担心什么?”他反问。 “我也不知道。”她的语气有些低落,“只是想抱抱你不行吗?” “行,不过你确定要在这人来人往,时刻上演生死离别的走廊上对你男朋友撒娇?” 叶抒微的一句提醒成功让贝耳朵汗颜,她明白过来自己有多么幼稚,很快松开他,问正事:“高显音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抢救成功,但还未彻底度过危险期,需要留院观察,再进行下一步治疗。他家人已经到了,正在商量他的事情。” “霍小桐呢?” “不知道。”他拉过她的手,往门口走,“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带你去吃。” “我已经吃过了,现在陪你去吃。” 贝耳朵陪叶抒微在对面的快餐店解决晚餐,出去的时候被一个手里端着汤碗,疾走过来的小孩撞到,一碗山药排骨汤华丽丽地泼洒在叶抒微的衬衣上。 这下子,叶抒微身上的那件衬衣是彻底毁了,不仅下摆沾着暗色血渍,连整个腰腹都是油花,贝耳朵看着都难受,何况是素来有洁癖的他。 “找个地方洗一洗吧。”贝耳朵提议。 “这附近没有公共浴室。” “我看见旁边有一家连锁酒店。” 叶抒微看她的目光有了变化,语气却没有表现出半点私人情绪:“连锁酒店?那不错。” 他迈开长腿,悠然地朝连锁酒店走去,在他身后一步远的贝耳朵很快意识到自己出了一个什么主意…… 当跨进标准间,贝耳朵就感觉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听到叶抒微流利的关门声,更局促。 “我去洗一下,你看一会电视。”叶抒微走进卫浴间。 贝耳朵坐下沙发,打开电视机,拿遥控器不停地翻频道,心思一直不能集中,隔着那扇不怎么严密的门,叶抒微在里面淋浴的声音十分清晰。 自己怎么和他来到这里了?贝耳朵放下遥控器,手指蹭了蹭鼻子,真是尴尬,重点是这还是她的提议。 偷偷瞄一眼卫浴间关着的门,想象在里面完全不着丝缕的某人,她有刹那的眩晕。 叶抒微冲了澡后随手把自己的衬衣洗了,出来的时候身上披了一件酒店的浴袍。 贝耳朵已经从沙发转移到左边的床上,一手枕着后脑勺,舒舒服服地浏览新闻。 “我洗好了。”叶抒微出声拉回她的注意力。 贝耳朵坐起来,点了点他手里的衣服:“我用吹风机帮你的衣服吹干。” 叶抒微没说多余的话,把衣服递给她。 在诡异的沉默中,贝耳朵拿着吹风机细心地吹叶抒微的衣服,叶抒微就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看她。 在他的看来眼前的女人温柔又贤惠。 她低着头,额前有一缕头发完全地挂下来,都已经遮住眼睛了,她没有去整理,只是专心对付他的衣服,一手摇着吹风机,一手慢慢拂过他的衣服,像是准备把上面的每一条褶皱都捋平。 那只手不仅在碰他的衣服,也好像碰到了他的身体,他看了几分钟,起身走过去。 贝耳朵专心之际,左手手腕被扣住,她的注意力落向已坐在床沿的叶抒微。 “还没好呢。” “没事。”他擅作主张,拿过她手里的衣服,还关了吹风机。 “干嘛?”她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纯善。 他不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忽略了气氛的微妙,依偎过去柔声道:“怎么?你今天很累?” “有点。” “需要我做什么吗?” “陪我一会。”他说着躺上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躺在我身边。” 贝耳朵不疑有他,躺下后脸朝天花板,一只手轻轻放在小腹上,另一只手则被叶抒微握着。 短暂的沉默后,贝耳朵侧头:“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该怎么表现才能获得你妈妈的认可。” 贝耳朵莞尔:“别说你这段时间一直惦记这件事。” “这不是小事,何况我答应你父亲了。” 贝耳朵觉得他认真沉思的模样很迷人,忍不住伸手指沿着他干净清爽的鬓发往下:“谁让你轻易答应他的?现在自讨苦吃了吧?告诉你,在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人能让我妈妈心悦诚服的。”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破釜沉舟。” “什么意思?” 叶抒微侧过脸,平和的眼眸在灯光下暗藏波澜:“提前完成婚后的目标。” “我怎么不太听得懂。” “意思是先有孩子。” 贝耳朵惊愕的同时,眼前移过来一道阴影,叶抒微已经在轻松地俯身在她上方,一只手扣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搁在她的身侧,他独属的气息完全包裹住她的周身:“你愿意吗?” “你,别诱惑我。”贝耳朵艰涩地发音。 “诱惑?我只是在询问你。”他压了压声音,“告诉我你的答案。” 询问?那需要以这样的姿势,用这样口吻,还有这样的眼神吗? “你不会是想趁人之危吧?”贝耳朵的心跳紊乱,尽量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装作无恙一般试探他的诚意,“如果我真的怀孕了,你又不想负责任了,我该怎么办?女人必须懂得保护自己,绝对不能做单身妈妈。” 叶抒微垂下来的目光如冬日黄昏的霞光,悠远而沉厚,看得贝耳朵心神恍惚。 片刻后,他说:“你说得对,你应该懂得保护自己,就算是对我也一样要有防备。” 他这样的回答让她很意外,她本以为他会借此机会信誓旦旦地做出承诺。 虽然一早就相信他,但还是想听他的承诺,他的保证向来有独特的魅力,能让她沉浸在一种安心的幸福中。 “抒微?”她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会另想办法。”他直接放弃了效仿何杨赢得身份的方式。 “其实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看着她完全不加防备的脸,“放心,我不会那么做。” 她淡淡地笑了,挪出一只手捏捏他的脸:“没想到你这么好啊。” “虽然我现在不会真的碰你,不过需要借用你的手。” “什么?”她这才察觉他眼里有另一层隐忍的情绪,担忧道,“你怎么了?” 他躺回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直接覆盖上自己有反应的那个部位。 贝耳朵顿时像是触电一样,慌地要缩回手,却被他控制住。 “你你你,怎么会突然这样?”她可真没做什么刺激他。 “因为我是男人。”他慢慢用力摩挲她的手背,试图教她,“和你在一起后,这不是第一次。” “这是第几次?” “记不得了。”他口吻自然,没有半点不妥。 贝耳朵真的快无语了,艰涩地问下去:“那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和你散步的时候。” “散步?!散步你就能……叶抒微,你太可怕了。” 他在她的手背上使了使力,说道:“现在替我解决。” “你不能憋着吗?” “耳朵,憋久了很难受,而且我不可能每一次都自己憋着。” “那你再进去冲一个澡,自己解决一下。”贝耳朵欲哭无泪,简直快求他了,放开她的手。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当然会自己解决,不过现在有了你的手,我为什么还要屈就自己?” “……” “况且这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你也有责任。”他说,“我不会让你临阵脱逃。” “……” 于是在叶抒微深刻,详尽,慢悠悠的教学下,贝耳朵提供了尽善尽美的服务。 叶抒微对服务的质量很满意,结束后从背后把贝耳朵整个拥入怀里。 “耳朵,不得不承认,你学得很不错。” 贝耳朵的两只耳朵都不知道红成什么德行了,装作没听见。 他的手按在她的腹部,声音温和地在她耳边:“下次要不要挑战一下别的方式?嗯?” “……”   ☆、第四十一章 天色已晚,贝耳朵没有被允许回去。 自从贝衡安从女儿的租屋撤离后,贝耳朵恢复自由身,行动便利,但夜不归宿还是人生的第一次。 幸好,某项安慰活动结束后,某人没有再起其他的心思,很安分地搂着她睡觉。 “我睡不着。”贝耳朵突然睁开眼睛,说了一句,然后艰难地转了转身,和身边人面对面,试着喊他,“抒微。” 叶抒微闭着眼睛:“什么?” “原来你没有睡着。”贝耳朵伸手戳了戳他的长睫毛,调皮地玩着,“小酒窝陪长睫毛,你怎么没有小酒窝?” “你一直动来动去,我怎么睡得着?” 贝耳朵收手,睁着眼睛近距离欣赏他的五官,一会后跳脱地问:“你爸妈会不会反对我们?” 叶抒微闻言睁开眼睛,和她漂亮如黑珍珠的眼眸对视:“你担心他们不喜欢你?” “有点担心,之前霍小桐和我说过,你妈妈是个艺术家,品味很高。” “你觉得我品味低吗?”他反问。 “你喜欢的不一定是你妈妈喜欢的,说真的,如果她反对,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她不会反对的。”他的声音如轻羽般覆盖在她耳膜,“这是我的事情,她只能接受。” 贝耳朵往他怀里挤了挤,他的手臂下滑,落在她的腰上,把她安置得更舒服。 这一回,贝耳朵连脚都不客气地抵在了叶抒微的腿上,完全当他的人是睡床一般陷了进去。 她的身体弧度仿佛和他的怀抱天生就契合,他的胸膛比枕头更适合搁脑袋,叠在一起睡更省空间。 “既然你睡不着,不如为我唱首歌。”他提议,总不能让她一直保持新鲜,在他怀里扭到天亮。 贝耳朵想了想后唱了一首情歌,声音和情意一点点地铺开在他的耳边。 “你送我偶然从天而降的陨石,我一直误会那是颗完美钻石,不曾看见它的瑕疵,把它镶在我的戒指,我也没发现有什么损失。” “尽管昏迷有时梦醒有时不坚持,人生最大的快乐也不过如是,所谓醉生梦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在满是星星倒影的蓝色湖泊里和你醉生梦死,也是一件无憾的妙事。 贝耳朵睡着了,叶抒微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持续看着她,一直到凌晨,他毫无睡意。 清晨醒来后,贝耳朵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呈大字状睡在叶抒微身上,头发微乱,右肩的衣服落下,却不自知。 “早。”他声音沙哑。 “早。”她睡得神清气爽,声音很有中气。 “你睡了我一晚上。” “……” “舒服吗?” “……舒服,你呢?” “好像有点麻。” “……” 他说的没错,被她趴着睡到了天亮,手臂和腿不可能不发麻。一起吃早餐的时候,他趁机提出了不容拒绝的要求,于是,她为他捶了整整十分钟的腿。 …… 高显音不甘分手骚扰当街寻死的事情上了新闻,本来也只是占了晚报的一个小角落,谁知有路人用手机偷拍到他寻死之前被女友暴打的视频,上传到网络,引起了广泛关注。 视频中的彪悍女霍小桐手持香奈儿菱形格纹手袋疯打高显音,一边打一边骂,据无聊统计,她骂了“你这个人渣”十一次,“窝囊废”八次,“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去死”六次,“这么点钱就想打发我”四次。 高显音的脸像是承受甩饼的锅,被霍小桐的手袋一次次迎面正中,从视频里可见,到后来他的脸完全是红肿的。 高显音的家人站出来为儿子讨公道,霍小桐父母闭门不见,霍小桐本人已经向公司请了病假,手机也关机,风驰电掣地消失了。 有些网友实在看不过这等恶女,知道霍小桐真名后对她进行了人肉,很快获悉她的年龄长相,工作单位和成长背景,这些曝光后,发现此女真是一个奇葩。 霍小桐的微博记录了她四年里的三段恋情,每一段都是高调开始,悲剧收尾。 而每一次分手,她都毫无例外地把分手原因归咎于对方的负心,把自己塑造成了用情至深的受害者,却把对方往死里碾成渣男,持续咒骂几个月甚至是半年的时间,直到她找到下任从肯收手。 从她的记录里看出高显音为她花了不少钱,鲜花,西餐,名包,香水,衣服,手机电脑源源不断,几乎是对她有求必应,她也曾美滋滋地宣称高显音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等分手了,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每天在微博宣泄对高显音的憎恶,反复说自己瞎了眼,上了渣男的当,付出身心却换来绝情,嘱咐广大女同胞千万要睁开眼睛,不要轻易男人的甜言蜜语。 她孜孜不倦地列出高显音的十宗罪,光看她的片面之词,的确容易相信高显音是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渣混蛋。 高显音本来就是内向,好面子的人,霍小桐是他第一个女朋友,他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不敢想象分手会被诋毁成这样,又害怕霍小桐会四处造谣,就找她出来协商,主动提出给她经济赔偿,但霍小桐不是真心愿意分手,故意报了一个天文数字为难他,高显音无能为力,心理压力大到快崩溃。 加上研究所的工作压力,父母长期对他的恋情不赞同等各方面的原因,他纤细的神经终于崩裂。 他被抢救成功,苏醒后却始终僵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他的家人为他请了心理医生治疗,并恳求研究所的同事多来医院和他交流。 何杨组织了同事爱心救援会,一共十几个成员,每天轮流去医院探望高显音。 周二中午轮到叶抒微去探望高显音。 叶抒微一向是寡言沉默的人,更不擅长安慰别人,他在一边简单说了一点最近的工作项目,在高显音要喝水的时候,喂他喝了点水,此外就没有了。 没想到一直不肯说话的高显音破天荒地主动聊起了自己的心事。 “如果是你,你一定不会惹上这样的事情,你一直很聪明,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高显音的声音很压抑,像是有什么东西挤压他的嗓子,“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就羡慕你。” 说到这里,高显音试着深呼吸了一下,费劲把心里的另一句话说出来:“霍小桐说的没错,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我只是想找一个女朋友结婚,只是刚好遇到了她,没遇到一个很乖很温柔,还会崇拜我的女孩子。就像你的女朋友那样的女孩子,真的很好。” 叶抒微什么也没说,只是听他说完,眼见午休时间快结束,没有多留就出了病房。 在走廊上,他打了电话给贝耳朵,告诉她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在牛扒馆的时候,贝耳朵从叶抒微手里接到一份礼物,包装雅致又漂亮。 她打开一看,是一个复古的留声机造型的八音盒,附带一只抽屉,拉开后可以当首饰盒用。 “你在哪里淘到这样的宝贝?”她惊喜地问。 “单位旁边新开一家礼品店,我看不少人在里面挑东西,跟着进去看了看,买了这个送你。” “好漂亮,我喜欢。”她轻轻扭了扭手柄,曼妙的音乐叮叮响起,“不过,你怎么突然变浪漫了?竟然买这么文艺的东西送我。” “作为奖励。” “奖励我什么?” “在连锁酒店提供的首次服务。” “……”一提到那个,贝耳朵就脸热。 “只要你的服务一直进步,我会送给你更好的东西。” 贝耳朵举手作势打了打他,想到什么,提醒说:“你有淘宝的吧?下次送我礼物完全可以在淘宝上买,尤其是这样的礼品,商店里的价格会翻三倍。” “我不太网购。”他说,“不过以后你有什么想买的,我都会买给你。” 贝耳朵听得一怔一怔的。 “没事,我的薪水足够负担的了你的物质生活。” “你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 “你就当我吃错药了。” 贝耳朵哑然,对突如其来的幸福有些不能适应,在她印象里只有进展到关系很亲密的那一步才能没有心理负担地用对方的钱。 不过,如果他愿意,她不想扫兴。 “你今天中午去探望过高显音了吗?他恢复得怎么样了?”她巧妙地换了一个话题。 “恢复得不错,至少他愿意主动说话了。” “是吗?那太好了,我真觉得他太可怜了,希望不要留下后遗症。”她善解人意道,“下次你去医院探望,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了,你去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她疑惑,之前还听他说何杨带着甄志玲一起去过医院表达关心,周大姐也携老公一同去探望,怎么轮到她就不合适了呢? 叶抒微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私心,给贝耳朵一个敷衍的解释:“如今他孤家寡人地在医院养伤,承受不了相亲相爱的画面,何必去刺激他。” “……” 好吧,虽然她还是有点纳闷,但还是听他的好了。 霍小桐在舆论持续迫使下,终于站出来发了封道歉信,承认自己错了,感情破裂是双方的事情,她不该任性地把错归咎于一方,此外她的父母也通过晚报的记者,向高显音的家人表示歉意,并声称愿意归还高显音送女儿的所有贵重礼物。 对此,高显音的家人不买账,觉得霍小桐连同她父母的道歉毫无诚意,至今为止,霍小桐还是不接电话,她的家人更是一面都不肯露,之所以通过第三方出声完全是因为抵不住社会各界的骂声,做做样子而已,真要论及精神赔偿,他们一定会逃避责任。 霍小桐虚伪的道歉信引来了更多网上的斥责,而网友通过多日搜索也发现了一点,受害者高显音和叶抒微竟然是同事,出事后,叶抒微第一时间对高显音进行现场急救。 同人不同命,一个是整天提着女友外出秀恩爱,一个是被女友暴打后当街寻死,两者如同云泥之别,足可见找一个贴心的女友是多么重要的事情,甚至攸关性命。 再惨的悲剧都有调侃声出没。 “我觉得大家不必担心贝耳朵有一天会家暴叶抒微,就算她伸长胳膊都够不到他的脸,除非他低下头心甘情愿让她打脸。” 于是,贝耳朵的评论区的热门变成了:“求你跳起来暴打叶抒微的视频,想看的点赞。” 贝耳朵:“……” 叶抒微知悉此事后对她说:“你要不要跳一下试试看?” 贝耳朵果断拒绝的同时也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想打叶抒微了,该怎么办呢?反正是没法和霍小桐那样一击一个准的。 想到此,她觉得有点惋惜,这辈子都没有家暴叶抒微的可能了。 可恶的是,晚上一起去公园散步,遇到一些路人认出她和叶抒微时,叶抒微突然低头,居高临下地揉了她的脑袋,用行动表明他们之间的身高差注定她永远不可能对他实施暴力。 贝耳朵不想他得逞,立刻抬脚轻踢了一下他的腿,他反应过来,琢磨地说:“你要当街暴打男朋友?” “……” 趁她来不及做反应的时候,他又轻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现在大家都很关心我的人身安全,我建议你最好对我温柔一点。可以当众亲我,但切忌对我动粗。” 贝耳朵憋屈地回到家,搬出床底的拳击沙包,当它是叶抒微揍了一顿。 揍完叶抒微的替代品,贝耳朵一身轻松,洗完澡后上了一会网。 冷不丁地喵到一则热门新闻。 “城市之声的新晋主播张逸露恋情曝光。” 贝耳朵点开一看,里面有一系列图片,先是张逸露和一个男人在饭店门口拥抱,牵手,然后两人上了车,直奔公寓,最后在公寓的窗边迫不及待地接吻。 之后会发生什么根本无需猜测。 但以上都不是这则新闻的重点,重点是该男子的身份,他是某知名企业的二代管理者,家世显赫不说,他本人还是某赛车运动俱乐部的理事长,个人资产千万,身高有一米九五,足足比张逸露高了三十公分。 大部分网友对这则新闻的反应是:“啊,看来相差三十公分的情侣不止一对了。”   ☆、第四十二章 张逸露的新恋情曝光后迅速成为网上最火爆的焦点,不到四十八小时的时间,一个“最萌情侣身高差”的话题上了热搜,该话题下带着张逸露和她那位一米九五的男友吴尘的亲密照片,评论极尽吹捧之能事。 张逸露在这个圈子是新人,名气不大,胜在长相清甜恬静,有“氧气美女”主播的美名吸人眼睛,吴尘不同了,随便一挖就是一堆料,包括吴氏企业的背景,海内外口碑,雄厚资产,他本人的长相身材,别墅,跑车,会所等等,无一不是热衷八卦的网友的大餐。 相比叶抒微贝耳朵这对平民情侣,美女主播张逸露和贵族总裁吴尘更具偶像剧的特质,被冠以“最萌情侣身高差”的头衔也不为过。 唐栗和贝耳朵在电话里聊起这件事。 “张逸露她怎么老揪着你不放?连找男朋友的标准都按你的来,还硬要比你家男人高五公分,现在好了,他们成为最萌情侣了,你们却沦为山寨版了,还有没有理了?三十公分的萌差距明明是我们原创的!” “无所谓啦。”贝耳朵风淡云轻。 “你是无所谓,但我不一样,我们节目策划组费尽心机想出的噱头被他们抢走了,大家都不能接受,郁总嘴上不说,背后也吸了两根烟郁闷了好一会。”唐栗语气很无奈。 “原来你是在心疼郁总啊?”贝耳朵发现端倪。 “才不是,我是心疼我们的节目。” “那你说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阻止别人找高个子的男朋友吧?” “她怎么不去找两米五的?偏偏也是相差三十公分,根本就是有样学样。” 贝耳朵可以理解唐栗的情绪,站在她的角度,三十公分的梗被别人占用了,并打出了最萌情侣的名号,眼见节目策划组的心血将付之东流,她一定倍感无奈,但站在自己的角度,这些真的完全不重要。 不能实话实说,她就保持沉默。 “耳朵,你应该勇敢迎战,和你男人狂秀恩爱。”唐栗鼓励她。 “我觉得还是适当吧,太过的话会引人反感的。”贝耳朵斟酌道。 “你怎么了?一点士气都没有了?该不会真觉得自己输给张逸露了吧?” “我早就没在和她较劲了,本来就是各走各的,不会有交集的人,我赢她输她都没有意义。栗子,我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 因为幸福,所以不屑再和人攀比,因为幸福,不再顾及外面的风雨晦暝,因为幸福,才会更小心翼翼地去呵护。 真正处于幸福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唐栗明白过来,轻声说了句抱歉,结束了这个话题。 晚上,夜跑过后,贝耳朵和叶抒微坐在江边的草坪上休憩。 因为长久不运动,现在每天的夜跑结束,贝耳朵腿沉得都抬不起来,索性坐下,把脚搁在叶抒微的腿上,让他帮她揉一会。 “你知道现在网上有一对最萌情侣吗?”贝耳朵低头看手机,“和我们一样,身高差有三十公分。” “是吗?”叶抒微不知情,也不感兴趣。 “网友总喜欢把我们和他们作比较。” “无所谓。”他放下她的小腿。 “是啊,无所谓。”许是运动充足的关系,她的身体和心情像是被完全打开一样,轻盈自在,看着身边的心上人,觉得一切很知足,“只要你和我一直在一起就够了。” “你说什么?”他像是没听清楚一样。 “只要你和我一直……” 还没说完,就被贴过来的他熟练地吻住,她倒吸一口气,他运动衫上的汗味融合着草坪上的泥土味,窜入她的鼻腔,她闭了闭眼,微微开启唇,迎接他的亲密。 被推倒在草坪上之时,她有短暂的眩晕,不知是星光的缘由,还是他的眼眸。他覆盖其上,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 一吻结束,他还研究似地看着她的脸,然后说:“耳朵,什么时候跟我去见我父母?” 贝耳朵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啊?你和他们说了?” “他们早就知道你的存在,我从没有刻意隐瞒他们自己交女朋友的事实。” “真的……假的?”一想到叶抒微的父母已经知道她的存在,贝耳朵有点胆战心惊。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发间:“我没有骗你。” “既然他们知道,一定会问很多关于我的事情,你又是怎么回答的?”这是贝耳朵最关心的一点。 “哦,他们什么都没问。” “不会吧?听你交了女朋友的事情,一点也没过问?” “对,不过我父亲特地叮嘱了一句别的。” “什么?”有不好的预感。 “让我加速,他已经七十二了,如果我动作太慢,他有生之年就抱不到孙子了。” “……” “耳朵,你愿意跟我去见家长吗?” “会不会太快了?” “快?不会,再不去见他们,我父亲九月就要住院了。”他暗示道,“那样就不妙了。” 贝耳朵想起来了,叶抒微的父亲每年秋天要进医院进行治疗,老人家很厌恶医院,一到医院就大发脾气,性格扭曲,琢磨着怎么欺负护士和医生,没一天是消停的,如果要见面,的确是赶在他尚未住院之前比较好,否则很有可能会被迁怒,留下不美好的印象。 这么说来,时间真的很赶…… “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准备什么。”她担心。 “完全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会说好听话的就行。” “他们想听什么?恭喜发财?如意吉祥?龙马精神还是寿比南山?” “不,应该是添丁进宝。” “……” 于是,在叶抒微的坚持下,贝耳朵答应了去见他的父母。 因为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贝耳朵暗地有些惶恐,她忍不住四处打探。首先她对贝衡安旁敲侧击,第一次上门拜访男朋友的父母该准备什么,贝衡安听了后久久保持沉默,末了叹了叹气:“穿得简单朴素一点,买一点长辈喜欢的东西,不需要贵的,但要实在的。” 贝耳朵用笔记下来。 “无论他们问你什么,你诚实作答就好,切忌不要唯唯诺诺。” 贝耳朵点头。 贝衡安看不过去,提醒她:“你真的做好准备了?这么快就要去见他家长?” “对,已经没有时间了。”叶抒微的父亲如果住院了,心情会很差,她不能冒险去碰那个火药桶。 “什么意思?!”贝衡安心一惊。 贝耳朵抬头,淡定微笑:“你猜?” 贝衡安一口老血涌上喉咙口,立刻撩起袖子要去找叶抒微算账,贝耳朵及时拦下他,赶紧解释说这是一个玩笑。 “耳朵,你越来越没分寸了,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爸爸真的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挺着肚子去他家见长辈,一辈子会被他们家看不起。”贝衡安严肃道。 “好啦,我只是说说,不可能那样做的,抒微也是,他一直很尊重我。”贝耳朵挠头。 贝衡安似信非信,狐疑地看她。 贝耳朵又抽空去游果找唐栗,想问问她的建议,正巧在一楼遇到了郁升,郁升自然不会放过揶揄她的机会,打探她和自家舅舅进展如何,贝耳朵趁机反问他,叶抒微的父母有什么喜好和禁忌。 “我外公年轻时候挺严肃的,现在整一个老小孩,爱憎分明,对喜欢的人喜欢到不行,对不喜欢的人就一声不理,至于我那个年轻的外婆,她挺和蔼的,脾气好,对人耐心,说话温柔,平时爱好不多,书法和古典乐是其中两项,一个月听一场话剧,逛一回博物馆。” “这么高雅。”贝耳朵自言自语,心想难办了,代沟太大。 郁升用余光观察到她的神色,笑着补充:“不过,她挺喜欢吃的。” “她喜欢吃什么?”贝耳朵窥见一丝希望。 “甜食,有那种厚重奶油的点心,最好加一颗草莓。” …… 巧的是,正式拜访叶抒微家长的那一天也是贝耳朵接到通知,去爱的纱摄影工作室面试的日子。 这一次的确是惊喜,她投简历不到四十八小时就有了回应。 因此,贝耳朵决定那天上午先去面试,等面试结束后再跟叶抒微去拜访他父母。 有些糟糕的是,面试那天是一个高温天,贝耳朵郑重其事地穿了休闲套装,不巧摄影工作室的空调坏了,她生生热出了一身汗,表现不是特别轻松,对面的一位部门主管反复翻看她自作的摄影集,到最后也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客气地让她回家等通知。 在门口,叶抒微开车来接她,看她满头是汗,在车里拿纸巾帮她擦了擦。 “我有点紧张。”贝耳朵直言,“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不那么紧张?” 叶抒微沉思后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安心睡十分钟。” “就这样?” “你可以平静一下。” “我平静不了,抒微,你爸妈会喜欢我吗?” “他们会喜欢,但不会像我这么喜欢。”他淡定地说,“你要有心理准备。” “……” “还在紧张?” 贝耳朵果断点头。 “看来你需要信心。”他扫了扫她局促的表情,顺势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然后再说,“耳朵,你听着,无论他们对你怎么样,我的态度不会变,行动也一样。” 贝耳朵看着他。 “不管怎么样,你都能得到我,所以表现再糟糕也不会有损失。他们如果很喜欢你再好不过,他们如果不喜欢你,那由我来弥补。” 贝耳朵听得好气又好笑,叶抒微果然一如既往的自大…… “紧张的时候可以亲我一下缓解情绪。”他嘱咐她。 “……”   ☆、第四十三章 叶抒微的父母的住处在近郊,开车过去大半个小时,当贝耳朵看见眼前这栋风格雅致的两层小别墅,真心觉得这一切好像不太真实。 本以为打开门会出现一个和电影里头一模一样的女佣或者老管家,而事实则是,叶抒微的母亲刘爱早就亲自等在门口了。 叶抒微的母亲和贝耳朵想象的很不一样。 在贝耳朵的想象里,她应该是一位高贵优雅的夫人,自带一种气场,也许态度客气但不好亲近,而眼前这位穿着驼色印花长裙,长发披肩,身材小巧的阿姨竟然面带羞涩,看着贝耳朵,很温柔地开口:“你们来了?今天外面很热吧,快进来喝点东西。” 贝耳朵成功地被她的声音酥了酥,但不忘有礼貌地打招呼,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 “真的是太客气了,谢谢你。”刘爱面带惊喜,没想到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家蛋糕店的草莓奶油千层酥,悄悄摸了摸包装袋,是凉的,应该是里头放了干冰的缘故。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喜欢。”贝耳朵微笑。 “我很喜欢,先去放进冰箱。抒微,你带耳朵进去吧。”刘爱嘱咐。 耳朵……这个小名从男朋友的母亲口中读出来,果然另有一番风味,贝耳朵又被酥了一下。 于是,飘飘然地跟着叶抒微走进客厅。 室内的装修是古典风,一些家具和摆设陈旧而干净,毫无华丽和繁复,此外空气中还萦绕着一股很淡的中药味,让人的心一点点静下来。 七十多岁的老父亲叶远行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摘下眼镜,沉默地打量来者。 “爸,她是贝耳朵。”叶抒微牵着贝耳朵的手,来到他面前。 贝耳朵赶紧打招呼,本想叫一声爷爷好,话到嘴边讨巧地改成了叔叔好。 “哦,坐吧。”叶远行声音很沉,瞟了一眼贝耳朵,没怎么客套。 贝耳朵有些不安地坐下,手紧紧握着叶抒微的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人家,他气质硬朗,眉心的褶子很深,鼻子挺直,鼻翼两侧的法令纹非常彪悍,乍看很陌生,仔细再看看,他和叶抒微的五官,眼神,神态都很相似。 叶远行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睛盯了盯他们相握的手,神情略有不屑。 “爸,今天的药按时吃了吗?”叶抒微问。 “没吃。”叶远行挥挥手,一脸的不耐,“每天都问我这个,烦不烦?对了,你妈呢?出去老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我来了来了。”刘爱本来是款款过来,听到老公那响亮的抱怨,赶紧加快了脚步。 “你在瞎忙什么,赶紧给我坐下。”叶远行不满地点了点身边的位置。 刘爱坐下,双手覆盖在老公的手上,以作安抚,并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贝耳朵解释:“让你见笑了,他就是这样子。” “不,没有。”贝耳朵摆摆手,“我听说了。” “你听说了什么?”叶远行抬头,反问她。 贝耳朵语塞,瞬间意识自己说错话了,但在叶远行那双如鹰般深邃的眼眸质问下,她实话实说:“听说你们很相爱。” “就这样?”叶远行冷笑,“肯定不止。” “……您还很粘您太太。” 话音一落,周围的温度顷刻下降了好几度,幸好有叶抒微掌心的温度包围,不至于让贝耳朵感觉到冷。 “你觉得我粘她有什么不对吗?”叶远行又问。 “当然没什么不对,这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贝耳朵说。 叶远行哼了一下,撇过脸去,面色倒是缓和了很多。 贝耳朵见状求助似的看向叶抒微,叶抒微一脸平常,用眼神告诉她,没事的,这属于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刘爱开始打圆场,亲切地和贝耳朵聊天,问她平常喜欢吃什么,常去哪里玩,喜欢什么颜色和品牌的衣服,叶抒微对她怎么样,有没有欺负过她,贝耳朵一一回答,因为感觉不到刘爱话里的任何试探和考验,身心皆轻松下来。 “说真的,你能出现让我安心了很多。抒微快二十八岁了,之前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周围一个异性朋友都没有,我快担心死了,就怕他在这方面不同于别人,幸好幸好,有一天他主动和我说,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我听了简直要哭出来。”刘爱开玩笑地说。 叶远行闻言冷哼了一下,刘爱赶紧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别再作怪。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喜欢的人。”见刘爱这么快把话说开,贝耳朵也主动坦白自己的内心,“不瞒您说,我以前就想过这辈子找不到喜欢的对象就不结婚了,宁愿一个人生活也不要和不喜欢的人凑合,幸好他出现了。” 刘爱听了忍不住高兴,也不忘拿起茶几上的水喂老公喝,叶远行喝了两口润嗓,目光慢慢挪到贝耳朵脸上,没有情绪地问她:“你喜欢我儿子什么?” 贝耳朵大胆地回答:“我喜欢他的全部。” 说完连她自己都感动了一把。 叶远行却皱眉:“没想到你竟然连一点都说不出来。” 贝耳朵:“……” 叶抒微拿起茶几果盘上新鲜的葡萄,剥了皮后喂到贝耳朵嘴边,忽视父亲的胡搅蛮缠:“她很诚实,言行一致,确实是喜欢我的全部。” 贝耳朵吃了葡萄后,细想了一下,认真地说:“首先是他的长相和身材。” 叶远行嘲笑:“小姑娘就是肤浅。” 叶抒微自然地护短:“陈述事实有错吗?” 刘爱笑了:“本来嘛,第一眼看的就是外表,人人都不例外,耳朵很实诚啊。” “还有他的性格,人品,才华,工作能力和态度,属于男人的责任心等等,此外,他很照顾我,处处尊重我。” “耳朵,你竟然说出他这么多优点。”刘爱有些惊讶,“我本以为你是被勉强的。” “妈,请你解释一下勉强两字。”叶抒微说。 “因为你从小到大朋友都很少,小学,初中连高中都有同学向老师打小报告,说你性格难搞,人难相处,看起来好像无时无刻不在鄙视他们,我原以为你在恋爱中表现也差不多,耳朵之所以跟你回家是因为你用了什么计谋。”刘爱慢慢分析,她对儿子的一切太了解了,忍不住拆台。 “你是被我勉强的吗?”叶抒微转头问贝耳朵。 “不是。”贝耳朵看着二老,竟然有些脸烫,“我是自愿来的。” “那你愿意嫁给他,给他生孩子?”叶远行一针见血到了重点。 贝耳朵说不出话了,没想到叶抒微父亲这么直接,这让她如何作答?说愿意和不愿意好像都不妥当。 “很难回答吗?你刚刚还信誓旦旦说喜欢他的全部。”叶远行继续刁难。 贝耳朵:“……” “知道一个女人对男人最大的爱是什么吗?是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如果这个都不愿意,算不上真正喜欢他,只是肤浅地迷恋他这个人而已,这样的感情不会长久。” 贝耳朵彻底无语了,只好又看向叶抒微。 叶抒微很宠溺地回望她,然后帮她说话:“她已经在默认,你们都别再纠缠这个问题。” 贝耳朵:“……” 刘爱适时介入这个话题:“是啊,耳朵愿意跟抒微来我们家已经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这样的话当然说不出口,既然默认了,我们心知肚明就好。” 就这样,贝耳朵被叶家三口调戏了一圈,结果就变成了她上门是为了来表达想给叶抒微他生孩子的意愿。 …… 达成这个共识后,叶远行对贝耳朵的态度温和了不少,刘爱更是对贝耳朵很热情,把她拉去房间一起翻看叶抒微的百岁照,分享自己的油画作品,还送她自己收藏的各种小礼物,那架势仿佛贝耳朵不是她未来媳妇,而是一个小闺蜜。 当刘爱把自己手作的一件镂空的雪花图案斗篷披在贝耳朵肩膀上,仔细地瞧了很久,说了句等等就跳到梳妆台面前,翻开其中一个首饰盒,找出一枚天鹅造型的别针戴在贝耳朵的领口。 “这样就完美了。”刘爱温柔地掸了掸斗篷上的些许绒线,慈爱地说,“斗篷送你了,这枚别针也拿去。” “这太贵重了。”面对刘爱的热情,现阶段的贝耳朵只能婉拒。 “哪里的话,这些都是小东西,我自己的手工活,你不嫌弃就好。耳朵,等你和抒微结婚的时候,我会送你好的。” “您太客气了,我其实不缺什么。” “我知道你不缺什么,但这是心意。”刘爱的态度很真诚,“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大可以和我说,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会帮忙。虽然我做不到像你母亲那样无条件地对你,但我会尽量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耐心和你培养感情,照顾你,关心你。” 贝耳朵被刘爱的一番话感动到了,心想,叶抒微母亲真的太谦虚了,从态度上来说,她已经完胜徐贞芬了好不……这样温柔的声音听着就舒心,难怪叶抒微的父亲那么粘太太。 “过来看看。”刘爱拉着贝耳朵的手来到梳妆台,按着她坐下后动手翻开几个首饰盒,“这些都是小玩意,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送你。” “您有好多宝贝。”贝耳朵看着琳琅满目的小首饰和精致的手工品,忍不住感慨。 “是啊,都是抒微他爸送我的,我们从刚恋爱到现在,他送我的东西我一样没丢,放满了整整五个大箱子,都搁在储藏室里,这些倒是小东西了。” “叶叔叔对您很好。” “他是挺疼爱我的,物质方面不用提了,其他各方面也都对我有求必应。”刘爱知足地笑了。 贝耳朵没料到她讲话这么直白爽快,想来是幸福到一定境界才会如此大方地分享与人,十分歆羡地看着她。 刘爱被看得有些脸红:“你不用羡慕我,抒微在这方面和他爸爸一模一样。” 提到叶抒微,贝耳朵心里很自然涌上难以抑制的骄傲和幸福,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一堆的珠光宝气,贝耳朵一件都不敢挑选,最后还是刘爱强烈要求,把一只青鸟造型的彩釉戒指套在贝耳朵的中指上。 等到吃晚饭了,叶行远目光锐利地逮捕到贝耳朵中指上的戒指,悠悠地对太太说:“那是你四十岁生日,我送你的礼物吧,名字叫做你是我今生的唯一。” 贝耳朵正在喝汤,一听这话,压力大到连握勺的手都颤了颤,身边的叶抒微正贴心地为她剥虾壳,剥完一个先放在小盘子里,等累计到一定数量再喂她吃,听到爸爸这么说,淡淡地反问:“戴在她手上有什么问题吗?” 叶行远拿着勺子敲蛋壳,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太逊了,自己女人唯一戴的一枚戒指还是你爸出钱的。” 贝耳朵:“……” 叶抒微平静地对视老父亲,一会后收回目光,把剥好壳的整盘虾放到贝耳朵面前。 “爸说得对,改天我带你去买戒指。” 刘爱笑了:“抒微,钱不够的话可以问我们借,不丢脸。” “不必了,我想我的钱足够给她买很好的。” “哼,去年我和爱爱的结婚纪念日,我送她的戒指是六位数,希望你别太逊。”叶行远提醒。 叶抒微说:“别担心,我会送比你好的。” “别想糊弄我,等买好了让她戴上,一起回家让我看看,还有□□我也要过目。” “没问题。” 贝耳朵被他们父子间一来一往的对话绕晕了,等回神后明白一个事实,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地把大事定下了? 吃饭到一半,叶行远拿过餐巾擦了擦嘴,又用手捏了捏老婆的脸蛋,再对儿子说:“你吃得差不多了,现在去一趟吉祥夜市把我定做的茶壶取回来。” 刘爱闻言说:“何必这么赶,明天再去取不就行了?” “我明天早上就要用那个茶壶喝茶。”叶行斩钉截铁,“这事没的商量。” “我去帮你拿回来。”叶抒微起身,而后低头嘱咐贝耳朵几句。 贝耳朵点点头,让他放心。 等叶抒微走后,叶行远让家里的阿姨拿来自酿的杨梅酒,亲手倒给贝耳朵喝,贝耳朵不好意思拒绝,隐瞒了自己不胜酒力的事实,在两老热情如火的招待下,喝了两杯。 二十分钟过去,贝耳朵趴在桌子上。 刘爱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拍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贝耳朵摇了摇头,继续睡。 “让她睡。”叶行远说。 “可是也不能在这里睡吧?我和阿姨扶她去楼上的客房。” “为什么要去客房?当然是扶她去儿子的房间。” 刘爱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老公在打什么主意,蹙眉骂他不正经,怎么能这样坑人家清白小姑娘。 “他们都要结婚了,让她睡他的房间又怎么了?爱爱,你忘了?我快八十了。”叶行远叹气,“每年去医院治疗都和死一场没有区别,这一回也不知道会不会查出其他病变,我真的一天都等不了。” “你也不用急成这样吧,等他们结了婚再过个一两个月或许就有了。” “婚期要看黄历,还不知道是排哪一天,别再拖了,今天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日子。”叶行远突然站起来,足足一米九二的身高让他显得高大威武,口吻决绝,“把她送去儿子的房间,让他们今晚就成,这事没得商量。” …… 叶抒微回来的时候,客厅已经关灯了,落地玻璃窗的窗幔掩得很实,室内一丝光源都没有,他觉得奇怪,走向二楼,穿着居家衣的刘爱正从儿子房间出来,转身见他回来了,轻声说:“耳朵她喝醉了,我让她在你的床上睡一会。” “你们让她喝酒了?”叶抒微反问。 “只是杨梅酒,我们不知道她完全不能喝酒。”刘爱担忧道,“你进去看看。” 叶抒微走进屋,还没有到床边,就听到身后的锁门声,随即响起父亲的低喝:“今晚不完成任务你休想出来。提醒你,我和你妈妈结婚第一个晚上就有你了,我们叶家男人讲究的就是快狠准,你可千万别丢我的脸。” …… “不过,也别太狠,男人也需要适时地温柔一下,这样她才会更无可救药地迷恋你。” …… 叶抒微皱眉,虽然早清楚父亲近些年来热衷恶作剧,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但荒唐到这份上真没料到。 此时此刻,窗外的月光流溢在地板上,贝耳朵头顶那一盏柔柔的灯光宛若橙子,温柔又美好,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他走过去,直接坐下床沿,看着她的睡颜。 她睡得有点沉,小小的身体陷在他的床中心,两腿的膝盖弯起,好像是小朋友的睡姿。 她嘴巴有些张开,他凑近嗅一嗅有股杨梅酒的清香,让他心神驰往,那排睫毛密密如小扇,更扑打在他的心上。 她就这样安然地睡在他的地盘上,睡在他从小到大的床铺上,没有任何防备。 他深呼吸,然后松了松衬衣的领口,慢慢躺在她的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叫她的名字,无奈她睡得太熟,怎么也叫不醒。 他按在她背上的手停顿,而后改成轻轻的摩挲。 他贴过去,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她的脸上是酒的热度,两只耳朵更是红得不行。 近距离地看她,感受她的呼吸拂过他的下巴,他很安静地享受这一刻的静谧,按在她背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 她似乎没有觉察有人在试图叫醒她,依旧睡得舒心,还发出类似“嗯”的疑问声。 “既然醒不来,就安心睡吧。”他收回了手。 只是睡在她身边的他越来越不好受,他很快确定自己没法和她这样单纯地共枕到天亮。 他伸出手,探入她的衣服下摆,无阻碍地往上,直到完全掌握她的一个柔软重心,他顿时呼吸一窒,黑眸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掌心灼烫如火焰,慢慢的,他恢复镇定,开始力道不轻不重地流连反复,足足享用了好一会才愿罢手,顺势沿着她脖颈的曲线轻啄。 做完这一切,他下了床,拿下一个枕头睡在地板上,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安静入睡。43   ☆、第四十四章 清晨,贝耳朵睁开眼睛就注意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一般来说,人对陌生领域的抵触心理会在清醒的第一瞬间放大无数倍,她也不例外,只不过矛盾的是,这样的负面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当她嗅到围绕周身的熟悉气息之时,悬着的心很快归位。 “嗯?”她想翻一翻身,却发现自己已被圈定在一个范围内。 目光下移,看见一条手臂环在她身上,那位置……堪堪擦过她的胸口边缘。 后背贴着的宽厚胸膛温度刚好,比最柔软的靠枕还要舒适。 “早安。”沉稳中带了点哑的嗓音。 幸好,这一切都是叶抒微。 “我昨晚在这里过夜了?”贝耳朵完全不敢翻身去看一眼和她共枕一夜的男人,只是单调地挪动眼球,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细节,恍惚地记起自己醉倒在饭桌上的画面。 “你喝醉了,他们把你送到我的床上。”他主动解释。 “完了。”贝耳朵闭上眼睛,完全无力了,“你父母见到我最不堪的一面了。” “没事。”他隐瞒了一部分事实,“至始至终,他们对你印象都很好。” “那个。”她开始欲言又止。 “嗯?” “你躺在我身边多久了?没有对我做什么吧?” “耳朵。”他靠近她一点,带的气息如同围绕山岚的晨风,“我不会趁你不清醒的时候得手,那样未免太便宜你了。这种事情,怎么也必须让你对我用之不忘。” “……” “还有什么想问的?”他条理清晰。 “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她偷瞄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没发现有被扯过的痕迹。 “真的没有。”他口吻自然。 他的确没“做”什么特别的,只是用手无障碍地触碰她身体的各个部位,停留时间比较长,反复多次,最后在她醒来之前,扣好了她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安然地把她按在怀里。 当然这是远远不够的,在他现在的思维意识里,这连福利都算不上。 “那就好,我想你也不至于那么奸猾,趁我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占我便宜。”贝耳朵用手肘轻轻击了一下身后的胸膛,“现在放开我,我要起床了。” 叶抒微松开手,把贝耳朵扶起来,带她去和房间相通的卫浴间,递给她自己的水杯,牙刷和毛巾。 “没有新的吗?”贝耳朵瞧了瞧水杯里的蓝色牙刷,心想共用一根牙刷的情节只存在于爱情电影。 “没有。”叶抒微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牙刷,挤上牙膏,往水杯里倒满水后一块放在她面前,“你可以开始刷牙了,我先出去,你有什么问题就喊我。” 完全当她是学龄前儿童。 等贝耳朵刷了牙,洗好脸后,叶抒微才进来洗漱,一起完成后下了楼。 还未到一楼,就听见楼下传来悠扬的钢琴曲,其中夹杂着谈笑风生,贝耳朵的脚步不免一滞。 到了客厅,眼前的一幕很意外。 围着圆桌坐了一圈人,正在愉悦地享受早茶,听到动静声,张张陌生的面孔齐齐转过来打量下楼的两口子。 “叶老,这是什么情况?”一个穿着英式西服,胸口挂着怀表的老人轻问。 叶远行一边把玩自己新入手的宝贝茶壶,一边回答他:“哦,是我儿子和他未婚妻。” 一语惊四座,各位纷纷问道:“叶老,您儿子什么时候订婚的?怎么瞒着我们呢?” 叶远行亲自持壶给在座的朋友续茶:“他们小两口作风比较低调,订婚一事没有张扬,就双方家长一起吃了顿饭,走个形式罢了,有不到之处,还请包涵。等正式婚礼的那天,我一定亲自派车去接各位到婚礼现场,一起见证他们的幸福。” 大家恍然大悟,顷刻间祝福声纷纷如雪花。 在一旁的贝耳朵完全傻眼了,叶抒微也不想再看自己父亲做戏,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拉着贝耳朵出门:“我们去外面吃早餐。” “好。”贝耳朵汗颜,当下只想逃避众人的目光。 一边走,耳边源源不断地传来叶远行中气十足的声音:“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干涉小辈们的生活,乐得清闲,让他们玩去,任何事情都自己拿主意,我坐等抱孙子就好了嘛。” “没错没错,看样子,叶老您也快升级了咯,这福分真是修来的。” “哈哈哈,承你吉言。” …… 刘爱正在庭院里修剪自己种栽的粉玫瑰,见叶抒微和贝耳朵出来,站起身,笑问他们怎么不吃早餐就急着出门。 “我带她去外面吃,让爸和老朋友们多聊聊。” 刘爱很聪明,一听就明白了,笑容也有些无奈:“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天没亮就到处打电话,请朋友来家里喝早茶,顺便欣赏他新买的茶壶。” 贝耳朵闻言点了点头,心里想的是,真的是欣赏新茶壶那么单纯?怎么觉得叶远行兴致很高,声音非常大,她走到这里,似乎还能听到他从里面传来的回音。 “耳朵,招呼不周真的抱歉,改天让抒微带你来,我煲汤,做点心给你吃。” 贝耳朵连说谢谢。 直到开车觅食的路上,贝耳朵问起这个,叶抒微和她说了实话:“他今天邀请来的这些老朋友,多半是孙儿都会走路了,他是想告诉他们,他也快了。” “这个,你爸爸也太急了吧。”贝耳朵反问,“说起来,郁升不也是他的孙辈吗?” “郁升只比我小一岁,无法满足他含饴弄孙的乐趣。” 贝耳朵看一眼叶抒微:“这样的事情要顺其自然。” “我知道。”他回看她,“没有人催你。” “那就好。”贝耳朵向来怕人催。 叶抒微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片刻,有些晦暗不清的意味。 * 见过叶抒微父母后,两人的关系在无形中跨了一大步。 刘爱偶尔会给贝耳朵打电话喊她来家里喝汤,那份慈爱和贴心让她没法拒绝,却又不好意思给人家添麻烦,对此,叶抒微让她别有心理负担,就当是自己家,有的吃就回去吃。 除此之外,刘爱还约贝耳朵去商场一起挑衣服,巧的是,竟然被前来买鞋子的徐贞芬撞见。 徐贞芬是很精明的人,无意中看见自家女儿陪一位中年妇女走进一家档次不低的专柜,立刻领悟对方的身份,她没有贸然上前,只是站在不远处的隐蔽角落,冷眼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末了心生不满,扭过脸走人。 当晚,她打电话给贝衡安臭骂他一顿,说他看不住贝耳朵,竟然让贝耳朵赶着去做人家的小丫头,真是跌份。 贝衡安被无辜地骂了一顿,毫无招架能力,之后婉转地和贝耳朵提起这事。 贝耳朵知道徐贞芬的态度后,愁了很久,最终决定主动打电话给她。 “妈,我们见一面吧。”她尽量把态度摆正。 “就你?”徐贞芬声音轻蔑。 “不是,我带男朋友见你,我们在外面吃顿便饭怎么样?” “吃什么便饭?装模作样什么劲?贝耳朵,你当我不知你已经跌份到什么地步了?竟然上赶着陪他妈妈去买衣服,还帮人家拎包?啧啧,八字都没一撇呢,你做那些多余的干嘛?你以为这样讨好人家,人家就会领情,让你过门?别想得太美,你做的越多,人家只会越看不起你,到时候逮你一个错误,立刻把你飞踹到一边!” 贝耳朵抑制自己要吐血的冲动,耐心道:“你是不是最近在看狗血电视剧啊?怎么老把好人往坏里想,把简单的事情想的那么复杂?抒微他母亲对我很好,也很尊重我,关于这些你没必要担心。回到正题上,我要带男朋友见你一面。” 徐贞芬收敛了怒气,停顿了一会后说:“好,我就会会他。” “那地点我们定,定好了通知你。” 徐贞芬直接挂了电话。 贝耳朵很无语,怎么自己总是和她交流不畅? 说真的,贝耳朵一点也不想带叶抒微去见徐贞芬,但贝衡安却很坚持,她若要和叶抒微有长久的发展,就必须得到徐贞芬的认可,而这些日子,叶抒微也旁敲侧击,提议找个时间和徐贞芬见一面。 因为徐贞芬偏好湘菜,见面的地点在本城档次最高,口味最正宗的一家湘菜馆。 这里虽没有包间,但半圆形的卡座和卡座之间有一段距离,还用轻盈的纱幔做隔离,隐蔽性不错,适合聊天。 不知是真的堵车还是故意摆谱,徐贞芬整整迟到了四十分钟,到了后坐下,摘下墨镜,慢悠悠整理头发:“今天日子没选好,外面实在是太热了。” 贝耳朵很不悦:“这段时间哪一天不是热的?有区别吗?” 徐贞芬不怀好意地笑了:“谁让你连秋天都等不了?” 贝耳朵正要反击,被叶抒微阻止了,他站起身,亲自为徐贞芬倒了一杯凉水,并且把菜单递过去:“阿姨,您看看菜单,想吃什么就点。” 徐贞芬不喝水,也不接菜单,叶抒微等了一会,把菜单发在她手边,兀自坐下了。 徐贞芬一手轻扣桌面,一手托着下巴,目光犀利地看着叶抒微:“别来虚的了,吃饭并不是今天的重点。” 叶抒微从容应对:“您说的没错,重点不是吃饭,而是我来和您谈谈。” “谈什么?” “我想和耳朵一直在一起。”他直言。 “你凭什么?” “凭她喜欢我,凭我能给她最好的生活,她跟着我会很幸福。” “简直是大言不惭。”徐贞芬睥睨叶抒微,情绪激动起来,“收回你的甜言蜜语,骗骗小女孩还行,想糊弄我没可能。” “那您需要我怎么做才会信任我?”叶抒微平静地看她。 “这是你说的,那就别怪我要求苛刻。”徐贞芬的目光更为犀利,一字字地说,“第一,你要有房子,不能小于两百平方,房子得写她的名字,第二,你必须有完整的事业的规划,现在处在什么位置,几年内升职,坐到什么位置,都要向我承诺,也必须兑现,第三,婚前协议要签订,内容由我来定,必须保障女方的利益,第四,婚礼的钱完全由男方出,第五,你至少要经过三年的考验期,在考验期内表现没有问题才能考虑和她结婚。” 徐贞芬一口气提出五大不合理要求,说完拿起水杯喝了小半杯水,坐等接招。 “妈,你太无理取闹了把,你真当自己女儿是货品吗?”贝耳朵的心彻底寒了,如果以上条件不是徐贞芬拿来刁难叶抒微的,那站在母亲的立场,她真完全没当贝耳朵是女儿看。 “不是他让我说的吗?”徐贞芬冷笑,看向叶抒微,“年轻人,以后别没准备好就别开口说大话。” “除了最后一条,其他没有问题。”叶抒微表态。 贝耳朵和徐贞芬同时愣怔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叶抒微说了什么。 “我等不了那么久。”叶抒微继续说,“请您适当缩减一下考验期。” 徐贞芬眯起眼睛打量面前这张英俊干净,坦诚沉稳的面孔,她一下子猜不到他在打什么主意。就算她是亲妈,也不得不承认,贝耳朵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这个男人竟然会妥协到这份上,只为了顺利和贝耳朵结婚,这让她深深怀疑,他有什么阴谋诡计。 其实对于他的情况,她早就从贝衡安那边了解了个详细,正因为他表面看来无可挑剔,她才会提出如此不合理的要求来为难他。 “如果我不答应呢?”徐贞芬索性和他杠上。 “如果您不答应,我会直接带她去领证,也许就是明天。”叶抒微说。 徐贞芬蹭地站起来,伸手指着他:“你敢拐我女儿?!既然你存了这个心,你今天还来找我谈什么?你装模作样个什么劲?” “我是来和您谈条件的,谈得拢最好,谈不拢就算了,我会按自己的方式进行下去。” “……” “妈。”贝耳朵也跟着起身,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你今天是来刻意为难抒微的,那就不必谈了。” “别急着胳膊肘往外拐!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在骗你?你真当自己是绝世美女,魅力无穷?值得他拿出全部身家?到底有没有脑子?自己先掂一掂分量好吗?!”徐贞芬的枪口朝向自己不争气的女儿。 叶抒微对此回应得很简单,伸手拉过贝耳朵的右手:“要对付我的话,耳朵的魅力足够了。” 徐贞芬:“……” 贝耳朵鼻腔一热,十分感动,她真没想到叶抒微会为了她退让到这份上,于是看着他,认真道:“我们回去吧。” 徐贞芬很不甘心,此刻的她就像是使了全部力气出了一拳却直接打在棉花上,心里空得慌,嘴巴却不饶人:“你们太无法无天了!懂什么是生活吗?!生活不是小情小爱,一时间的豪言壮语,你们……” “哼,什么是生活,还是请他们自己去体会,没有人有资格教导他们。”一个沉到极致的声音顷刻打断了徐贞芬的抱怨。 徐贞芬和贝耳朵同一时间侧头,看见纱幔被一只饱经风霜的手掀起,后面站着的是叶氏夫妻,一个面目严肃,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个面目和蔼,穿着淡雅。 刘爱挽着叶远行的手臂,微笑地解释:“我们刚来十分钟,就坐在你们后面那座,差不多听见你们谈话的内容。” “阿姨,叔叔,你们好。”贝耳朵有些无措,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刘爱点了点头,转向徐贞芬,先客气地表明身份:“你好,我是叶抒微的母亲。” “你好。”徐贞芬有些不耐地回应,随手拢了拢挂下来的头发。 “作为一个母亲,我完全理解你的顾虑。耳朵是你的掌上明珠,你当然希望所有人都待她如宝。在我看来,你提出的那些经济要求并不是不合理的,虽然物质并不能代表一切,但至少能保障她衣食无忧,因此在这方面,我们会尽力配合,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刘爱说话声音很温柔,语速不急不躁,让人如沐春风。 饶是徐贞芬这样的找茬狂,也一时没法挑出她话里的错。 “只不过你提出的最后一条对抒微而言有些困难。”刘爱的笑容很暖,“他对喜欢的,尤其是宝贝的东西总是比较急一点,希望你能宽容一下,别把考验期设置得那么长。平心说,我没有半点自夸,抒微非常优秀,人品方面也毫无瑕疵,重点是他很有责任心,喜欢一个姑娘就会喜欢到底,保护她,陪伴她一生,绝不会有中途放弃的可能,也不会有二心。总体而言,抒微随他爸爸,脾气有些倔,但很执着,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我很清楚,不管你提了什么样的要求,但归根到底,为人父母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稳定,踏实地过幸福日子,有一人替她遮风挡雨,这些才是最重要的。”刘爱继续说,“这点你放一万个心,没有人会比我儿子做得更好。请看在我们两老的份上,多多考虑一下接受他。” 徐贞芬完全瞠目结舌,没想到男方的母亲是这样一号人物。她向来是遇强则强的人,可以和人当街吵架呼巴掌,但对刘爱这样诚恳中带哀求的态度真的没法说一个不字。 贝耳朵听得眼睛都红了。 “拜托了,请给我们一个机会照顾耳朵。”刘爱态度很豁达,“这些日子来,我和耳朵单独相处了好几回,了解越深越觉得她真诚,可爱,对抒微也是一片真心,惹人喜欢。如果你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一定会当她是亲生女儿看待。” 徐贞芬撇过脸,呼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后转过头来:“算了,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贝耳朵,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要是上当了,别来找我哭鼻子。” 说完,拎起包,戴上墨镜,以傲然之姿走了出去。 徐贞芬走后,叶远行对老婆冷哼:“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告诉她,他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也许耳朵肚子里已经有叶家的小豆芽了?” 贝耳朵:“……” 叶抒微表情不变,丝毫没有否认那晚的事情:“爸,中奖的几率不是百分之百,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刘爱抚了抚老公的衣领,摇了摇头:“你要是那么说了,她一定会很生气,反而把事情搞僵了。” 叶远行冷哼。 贝耳朵忽的走出来,对两老鞠躬:“谢谢你们。” 并不是任何父母都会如此委曲求全,她明白徐贞芬的态度有多差,提的条件有多苛刻,但叶抒微的父母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替她说话。 叶抒微来到她身边,按住她的肩膀:“现在问题解决了。” “只剩下去医院确定耳朵肚子里有没有叶家小豆芽的事。”叶远行提醒道。 刘爱咳了咳:“你别这样,会给他们压力的。” 贝耳朵想不明白,开口试探:“阿姨,叔叔,你们觉得只是手拉手睡觉就能怀孕吗?” 一语落下,几秒钟后,整个餐厅剩下叶远行的咆哮声:“你们敢糊弄我!” …… 这天回去的路上,贝耳朵问叶抒微真相:“是不是你把你爸妈喊来的?” “不是。” “那他们怎么及时出现了?” “哦,我告诉他们餐厅的地址,还顺便和他们说了,也许有人会阻碍叶家添丁进宝这一事。” “……”果然腹黑,但的确是能轻松搞定徐贞芬的唯一方式。 “耳朵。” “什么?” “你还在紧张。” “嗯,刚才的场面差点失控,现在想起来脑子都有点乱。” “别忘了,我说过紧张的时候可以亲我一下。” 贝耳朵瞪了他一眼。 正好前方是一个红灯,他侧过脸,俊颜在阳光下显得迷人,声音也诱人:“不想缓解一下情绪吗?” 贝耳朵受不了眼前的美色,心生涟漪,凑过去亲了他的脸。 “很好,接着轮到我来缓解情绪。” “你也紧张?” “不,只是略有些紧绷。”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样好多了。” ……紧绷? 有瞬间,贝耳朵觉得自己想歪了…… 准确来说,自从和叶抒微共枕过,她偶尔走神,会想一些不该想的。 想克制,好像有些困难,她把错误归咎于身边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眼前的关系。   ☆、第四十五章 《最动心的事》的海选正式启动,整整一周,叶抒微和贝耳朵的官方宣传片播放了无数遍,让评论区的单身狗鬼哭狼嚎。 忙到脚不沾地的唐栗不忘打电话给贝耳朵,声音如怨妇:“每天看你和叶抒微秀恩爱,我没法活了。” “赶紧去找男朋友。”贝耳朵的建议很实际。 “现在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 “你妈妈的闺蜜的小姨的表妹不是帮你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吗?” “别提了,本来说好是前天晚上去吃相亲饭,结果我爽约,在电话里被我妈念到死。” “你为什么爽约?” “临时有会议啊,结束后都九点多了,赶过去菜也凉了,索性打电话拒绝了,现在人家已经当我是极品。” “既然要去相亲,你怎么不请假?” “请了,郁总没批。” “郁总不肯放人是一方面,但重点是你不想去。”贝耳朵轻叹,“栗子,你根本还是在暗恋你的郁总嘛。” “我才没有!” “你没有?那你为什么每天加班加点任劳任怨,还在朋友圈频繁转发郁总的文章?甚至连热门的韩剧都懒得瞟一眼?你看你,现在约你出来喝个茶都说没时间,我了解你,你在事业上没什么太大的企图心,之所以心甘情愿做到这份上只是为了某个高高在上的人。” 唐栗哑口无言。 “郁升也真是坏,拒绝你也不彻底点,还说什么你是个好姑娘,值得最好的,别被我耽误吧啦吧啦的,这明摆着就是计策,欲迎还拒。” “他他他没有说得这么煽情。” “差不多的意思。”贝耳朵态度不屑,“反正达到目的,把你哄骗得团团转。”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只要和他一起共事,我抑制不住往那方面幻想,克制不住自己。”唐栗的语气坦白又无奈,“耳朵,我想过忙完这一阵就辞职。” 这回轮到贝耳朵不可置信了:“你决定了?” “嗯,我真的没办法把工作和感情完全分开,和他多待一天,我对他的好感就多一点,再下去我真的没救了,整一个总裁小说里的路人女配。” “路人女配?那女主角是谁?” “明显就是邢真,你都没看见郁总对她有多宽容,她打翻咖啡打碎杯子写错文字印错文件等等低级的错误都犯遍了,郁总始终微笑地说没有关系,还手把手教她五笔输入法,另,邢真身上没一件名牌,中午专吃梅菜肉包加冰红茶,明明是千金大小姐还朴素低调不炫耀,整一个标准的小言女主。” “如果真的那么心塞,就别做了。”贝耳朵越听越觉得栗子很可怜。 “对,我决定了,等海选结束后我会向他递呈辞职报告,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唐栗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哦,不对,差点忘了他和你男人的关系。好吧,我算为你妥协一回,和他此生最后一次见面就是你的婚礼,之后再老死不相往来。” …… 约会逛街的时候,贝耳朵把唐栗的苦恼告诉叶抒微,顺便吐槽郁升那个中央空调,叶抒微听了后自行过滤了其他,着眼那个自己喜欢的重点:“说到婚礼,你想要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西式吧,比较简单,中式婚礼太繁琐了。” “我父亲喜欢中式,我母亲偏好西式。” “那他们当年是怎么选择的?” “中西合璧。” “中西合璧也不错,不过会不会有些不伦不类?” “不用担心,我们可以请婚礼策划。” “嗯……嗯?我们干嘛突然谈这个?” “这才是我们该谈的。”某人侧过身,低头看自己的未婚妻,对她洗脑,“耳朵,你忘记我们已经共枕一晚上的事实了?”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做,还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 “清清白白?”某人闻言,深如海的目光掠过一点别样的情绪,“包括你为我提供的专属的个人服务?” 贝耳朵立刻伸手按住他的唇,拒绝他说更让人浮想联翩的事情。 他直接拉下她的手,补充道:“不止一次。” “……” 他说的没错,自从酒店那次后,不知怎么回事,陆续又发生了两次……他们的关系虽是堂堂正正,但谈不上清清白白。 “你仔细看过,并且近距离无障碍地接触过了,不应该对我负责吗?” 近距离无障碍地接触…… 贝耳朵赶紧伸出另一只手去捂他的唇,阻止他的放肆言语,却被他趁机咬了一口。 “抒微,你之前答应按我的节奏来的。”她只好重提他们之间的共识。 果然,她每回这样说,叶抒微都会沉静而纵容地看她,然后暂时地放过她。 “陪我去对面的商场买裙子。”她拉着他。 走进对面商场,一楼的化妆品区中央的展台正在做品牌促销活动,清一色的美女站在台上,一位男化妆师积极推销掌心上的一瓶神奇凝露,拿话筒的主持人笑靥盈盈地和他一搭一唱:“一分钟就能深层补水?真有这么神奇?不如我们现场做示范,有请我的好姐妹张逸露亲自试用一下,告诉大家最真实的感觉。” 贝耳朵和叶抒微都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一进来见展台前围了一圈人,看也没看,就坐电梯上二楼了,自然也没听见主持人口中的好姐妹名字。 被主持人邀请后,款款上台的张逸露对所有人露出美丽微笑的同时,余光很快捕捉到一同乘电梯上行的叶抒微和贝耳朵,贝耳朵竟然还亲密地挽着叶抒微的手臂。 那画面让张逸露有瞬间的失神,而后男化妆师的恭维声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露露果然是天然美人,就连素颜的模样都令人心动,我如此近距离观察,也丝毫看不到一个毛孔,可见平时在护肤上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张逸露大方地接受恭维:“女孩子都看重护肤,我也不例外。” “可以分享一下你的护肤心得吗?” “除了工作,私下我完全不化妆,清晨起来喝一杯温水,坚持每天泡澡让皮肤排毒,平时多吃水果和粗纤维食物。” “出去约会也不化妆吗?”男化妆师故意调侃她最近沸沸扬扬的绯闻。 张逸露一听,娇羞一笑:“不会刻意化妆,清爽干净就好。” “那高跟鞋总要穿吧?” 张逸露不再回答了,一脸沉浸在蜜恋的模样,心思却飘向了别处。 在二楼专柜的贝耳朵正提着两条裙子犹豫不决,两条她都喜欢,一条比较素净,一条比较新潮,她就这样比来比去了好一会功夫,直到身后的男朋友出声:“喜欢的话都买下吧。” “都买?”贝耳朵眼睛一亮,心想这会不会太奢侈了。 “这一条可以穿去外面。”叶抒微点了点那条长及脚踝的,再看看那一条很短的,离膝盖有一大截距离的裙子,继续道,“这条你穿在家里,我个人欣赏。” “……” 结果在叶抒微的坚持下,贝耳朵两条都要了,他付钱后,还不忘提醒:“别穿短的那条裙子上街。” 贝耳朵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还想逛哪里?我陪你。” “我想给你买一件衣服。” “哦?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咳咳,我只是突然想到,还没好好送你一件像样的礼物。” “我不缺衣服。” “那你缺什么……”等看见叶抒微越来越饱含内容的眼神,贝耳朵赶紧打住他,“我指的是可以买的东西,不要求其他的。” 他琢磨了一会:“我刚好缺一个杯子。” “杯子?那我们去六楼的生活馆,我用过一个外国品牌的水杯,质量很好。” “不,改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可以定制款式,就当是你送我的礼物。” “好啊,不过你真的只是缺一个杯子?不是为我省钱吧?” “想到我们有一天会成为经济共同体,替你省钱也是必要的。” 贝耳朵听到经济共同体几个字,油然而生一种甜蜜,伸手挠挠他的后背:“不用这么贤惠啊,我有感觉自己以后会赚大钱,就当提前花了,你想买什么?我都给你买。” “暂时除了杯子没有别的想买的,等以后想到了告诉你,到时候你不给我买也不行。” …… 贝耳朵回家后,发了一条微博,很简单的一句话。 “原来幸福都是由很微小的事情构成的,像是他愿意给我买两条裙子,却只让我还他一个杯子。” 很快,评论区一片热闹。 “太傻了,男人给女人买裙子的意图太凶险,为的就是裙子后的那片风情啊,你都便宜他了,还要倒贴一个杯子?真是杯具啊。” 贝耳朵喝的一口水差点呛出来,再往下看,看到一条。 “最近从你的字里行间能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嗯,你好像更成熟,坦然,也更幸福了?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贝耳朵久久地凝视这行字,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情绪来得澎湃,她按在鼠标区的手指轻颤。 如果现在要她明天嫁给他,她不会有半点迟疑,将来也不会有半点后悔。 真是不可思议,他们才认识多久,他竟然可以让她这么笃定。 一想到他,这个原本落寞的世界变得色彩缤纷,她每一天都能发现很多以前未能感受过的乐趣,无穷无尽似的。 手边的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 贝耳朵凝思很久,才懒懒地回头看短信。 “贝耳朵,我早就知道你和叶抒微是假情侣,也许你们装的了一时,但装不了一世,你现在就尽情得意吧,我等着看以后你怎么收场。”   ☆、第四十六章 《最心动的事》的海选人数突破了八千大关,对一档新兴的网络综艺节目而言,这个数字简直是奇迹。 与此同时,叶抒微和贝耳朵的名越来越受媒体关注,甚至某一天,贝耳朵看见淘宝上出现她和叶抒微同款的情侣衫,旁边附加一行字“穿上后秀秀更有爱”,顿时惊呆…… 巧的是,张逸露和绯闻男友吴尘近期频频被拍到出游的照片,大众自然把他们和叶贝组合进行全方位比较,甚至有一个“你更看好那一对最萌身高差的情侣”的投票出现。 贝耳朵也在无意中喵到了,看了看当前的票数比例,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无聊。 却没想到在后面三天里,落后一截的叶贝组合华丽丽地逆袭了,最终以领先一千一百票战胜了张逸露和吴尘。 网友们对此乐此不疲地发表看法。 “虽然同样相差三十公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叶抒微和贝耳朵比较萌啊,尤其是贝耳朵躲在叶抒微怀里的时候,好萌好萌。” “不喜欢吴尘,他绯闻女友太多了,张逸露只是他的后宫佳丽之一。” “路人一枚,表示对两对都没有兴趣,非要投票的话那就投叶贝,纯粹看不惯吴总开的那辆劳斯莱斯和张小姐手里拎的爱马仕,拜拜。” “叶抒微和贝耳朵比较自然,吴尘和张逸露让人浑身不舒服,竟然会被拍到在私人海滩晒日光浴?穿得那么精致,偷拍画面还打了光?当人是傻子啊,看不出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啊……” “当然是投给叶抒微和贝耳朵啊,原因很简单,他们可以结婚,另一对行吗?” 在众多的声音中,贝耳朵看到了一条最不喜欢的。 “贝耳朵太普通了,吴尘帅狂霸拽的味道太浓了,如果张逸露和叶抒微在一起就好了,他们气质绝佳,明显比较搭。” 比较搭?才怪!贝耳朵在心里抗议道,干嘛平白无故把她和叶抒微拆开?还把叶抒微和张逸露摆在一块,想想就很生气,非常生气。 为此,她连吃三块冰西瓜消火气。 等晚上和叶抒微见面的时候,贝耳朵忍不住试问:“说真的,你觉得张逸露的气质算好吗?” 叶抒微回答:“我没注意过。” “竟然有人说你和她才像一对情侣,真是气死我了。” “哦,你在吃醋?” “我不该吃醋吗?”到现在她心里还是持续冒着酸泡泡。 “你可以吃醋,不过想要更好地看守自己的所有物,光吃醋不够。”他给了她暗示。 “那要怎么办?” “让我名正言顺地变为你的。” “……” 贝耳朵心里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段时间,他屡屡把结婚一事提上议程。因为之前有商议,一切是以她的意愿为主,他不能进行催婚,所以他从不明着说,改为变相地连续暗示。 “嗯,我会考虑的。”贝耳朵故作镇定,把面前的盘子递过去,“现在我饿了,帮我把这个切成一块块等份的,淋上酱汁。” 叶抒微接过盘子,流利地拿刀叉帮她切猪排。 贝耳朵就托腮看他,自言自语:“看你这么贤惠,圈养起来也不错。” “想圈养我?”他切好了猪排,叉起一块喂她嘴边。 “嗯,对。”她点头,咬一口猪排。 “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要圈养我先给我名分。”他看着她,“否则想都别想。” “……” 出餐厅的时候,贝耳朵和叶抒微明确无疑地被一行路人认出,其中一个女路人问叶抒微要了一个签名,还多嘴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叶抒微把签好名字的小本子还给她,故作深情地望了一眼身边的人:“这件事情由她做主。” 贝耳朵倍感压力,赶紧拽着叶抒微的手臂走了。 这晚睡觉前,贝耳朵发了一条微博:“每天能在一起的话,形式好像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很快有条评论跳出来:“看来,有人求婚失败了。” …… 贝耳朵不知道的是,城市的另一头,坐在书桌前的某人双手抵着下颏,沉默地看着她发的这条内容许久许久。 隔天一早,唐栗就打电话来表示深切关心。 “耳朵,你拒绝了叶抒微的求婚?” “他没有向我正式求婚。” “那你是拒绝了他的求婚暗示?” “这个,也不是拒绝,只是觉得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我可提醒你,有些男人是不会让你拒绝第二次的,因为自尊心太强,被拒绝一次后会产生放弃心理。” 贝耳朵听了有些困惑:“可我对他说的话真算不上是拒绝,他也很理解我。” “你确定是这样?那是我多虑了。但不管怎么样,耳朵,你千万别错过叶抒微这样的男人。”唐栗正经地说。 “怎么听起来你比我还紧张他?” “你还不知道吧?昨晚发布了第一期海选的视频,交流区的反馈很强烈,提的最多的就是,为什么找不到第二个和叶抒微那样的男人?叶抒微跑去哪儿了?强烈建议再让叶抒微上一次节目,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家男人有多受欢迎,姑娘们对他可谓是如狼似虎,分分钟都恨不能扑倒他,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实情,你的情敌正在迅速翻倍中。” 贝耳朵说不出话来。 “你再不想办法捆绑住他,也许会被人趁虚而入!难道你忘了,这是一个处处充斥机遇和小三的时代。” “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那样吧。” “什么这样那样的,反正我已经提醒你了,你自己去琢磨。” 贝耳朵没有被唐栗的话影响心情,她很清楚,自己和叶抒微之间不会存在第三个人。 只不过,自那天约会后,叶抒微的态度的确有些微妙的变化,贝耳朵很快感受到。 他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却不再提起半点关于结婚,以后和未来等话题。 贝耳朵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毕竟他们才恋爱不到半年,谈婚论嫁过早了,着重当下才是正事。 当然,她也清楚爱人之间需要适当表示诚意,表达爱的承诺,因此,她会主动找机会对叶抒微说一些话,譬如:“抒微,等你退休之后,我们买一辆二手房车,周游世界好不好?” 或者是:“抒微,等我们老了之后,去山里隐居,盖一个茅棚,自己种菜和芋头吃好不好?” 又或者是:“以后我老得走不动了,你要背我去公园散步。” 叶抒微都会参与话题,给她回应,但不会主动提及那些。 贝耳朵心想,他是说到做到了,真的愿意跟着她的节奏一步步地来,她对此很感动,也在心里暗暗许诺,不会让他等很久。 日子过得很快,炽热的盛夏结束后,秋天来临了。 《最心动的事》海选已经进入十进九的争夺赛,进展得如火如荼,最后选出的四对情侣将有资格参与正式节目录制。 一路而来,随着收视率的节节升高,口碑效应越来越好,贝耳朵和叶抒微这对节目官方代言人的关注度趋于白热化。 有关注自然有批评,而这一次的批评声似乎是有备而来。 某娱乐媒体发稿了一篇“爱情真人秀节目到底有多假?”的新闻,贝耳朵和叶抒微首当其冲地成为质疑的对象。 “据可靠的内幕消息,这对身高相差三十公分的男女实则是假情侣,在节目出来之前压根不认识,是游果为了宣传,制造焦点特地找来的。” 舆论哗然。 接着,有人列举了几大证据表明贝耳朵和叶抒微是假情侣,首先,截图了第一期节目中的几个镜头,贝耳朵和叶抒微并排走路时相隔的距离有点远,坐在一块彼此毫无眼神交流,比赛过后也没有像其他两对情侣一般共用一条毛巾。再者,贝耳朵的微博在节目开播之前没有任何关于男朋友的信息,在节目开播之后才出现叶抒微的身影。第三,有心人查证了一个事实,叶抒微和游果的首席执行官郁升是亲戚关系。 一条又一条的列举,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对身高差三十公分的萌情侣是为了炒作而假扮的,他们的恋情背后存在推手,他们之间的恩爱完全不存在,纯粹是欺骗大众的感情。 雪上加霜的是,国内资深化妆师尹敏在近期的公开活动中接受了记者的专访,有意无意地向对方透露和游果合作的事情,当记者问她,怎么看待当下最红的民间小情侣贝耳朵和叶抒微时,她直言不讳道他们在私下关系冷淡,基本没有互动,更像是节目请来做戏的临时演员。 一夜之间,贝耳朵的评论区涌进了大量的质疑声。 “你真的在和叶抒微谈恋爱吗?” “你是收了钱,为了给节目造势才和叶抒微假扮情侣的吗?” “一直觉得你们的爱情态度很正,没想到竟然是假的,想想也是,一米九的男生怎么可能和一米六的女生在一起呢?是我太天真了。” “如果你和叶抒微是假的,请站出来道歉,并且把那些虚假的秀恩爱内容都删除,不要再污染公众的眼球。” “一直觉得你们挺萌的,没想到真相是这样,呵呵,本来还想等你们结婚生孩子的,现在完全幻灭了。” “你不出来澄清是不是正在数钱呢?我猜过再没多久,你就会发微博说,因为性格不合我们和平分手了吧?拜拜。” “假的也好,我彻底舒心了,说实在一直就看你不顺眼,你哪里配得上叶抒微啊,早点滚出他的生活吧,你真的不配。” …… 贝耳朵迟迟不出声,并不是惶恐,而是内疚。 她第一次感觉很内疚,因为她的确是欺骗了大家。尤其是那些一直对她和叶抒微的恋情表示喜爱和支持,鼓励他们要永远幸福下去的可爱粉丝,她们还不知道她和叶抒微在第一期节目之前完全不认识,她们依旧以为她和叶抒微是在图书馆偶遇,一见钟情后开始美好的恋情,一切梦幻如偶像剧,让她们心生向往。 如果她真的是那样认识叶抒微的就好了,至少不会幻灭她们的少女心。 如果她真的是那样认识叶抒微的就好了,那样的开始真实又珍贵。 可惜,完全不是。 她疲惫地打开堆积如山的私信箱,看见一条很暖心的,是这样写的:“真的很喜欢你和叶抒微,每每看见你们在一起都让我觉得温暖,看见你总提到他的好,记录你们之间的感情点滴,我也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你的幸福,从你的字里行间,我可以感觉到你和他其实都不是浮夸,爱炫耀的人,你们有热情,也有平淡,有甜蜜,也有困惑,但你们认定对方后,一心一意,不变初衷,这真的让人羡慕。也许这就是属于爱情的魔力吧,爱情是没有界限的,年龄,身高,学历,家境那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彼此喜欢,只要是真正相爱的人,努力携手走到终点总会让人有落泪的冲动。我还是一个学生,从没有谈过恋爱,喜欢上你和叶抒微之后也想去谈一场恋爱了,当然我不会幻想他也有一米九零,长得有多帅,只要他能提供一个宽敞的怀抱给我就够了。最后祝你和叶抒微百年好合。” 贝耳朵看了一会,回复了“谢谢”两个字,退出私信,关闭窗口。 她突然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散散心,把思绪整理清楚。 等她出了门,才发现外面挺凉的,衣服穿得有点单薄,她没拿手机,只带了一个钱包,在小区门口招了一辆车,司机师傅问她去哪里,她犹豫了一下,报了十三中的地址。 下午两点多,十三中门口一片静谧,贝耳朵站在校门口,目光往里面一看,竟然瞟见了一对穿校服的男女在林荫道上悄悄地手拉手。 她想起和叶抒微说过的话,她说有点遗憾自己没有在读书的时候偷偷来一场校园恋爱。 自己的青春逝去了,只能在别人的青春中找回青春的感觉。 贝耳朵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直到他们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身后有刹车声,然后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贝耳朵。” 贝耳朵转过身,看见停在小路口的红色轿车,驾驶座上的张逸露把墨镜翻在头上,摇下车窗,露出那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艺术品般的精致脸孔。 她们之间隔着十米远的距离,也隔着一个青春的深深隔阂。 “老远就看见你了,反正不赶时间,就过来打个招呼。”张逸露笑了,“你最近可是网络红人,出门也不化个妆?” 贝耳朵淡定地走上前,没有和她虚与委蛇,直接戳破一个事实:“拜你所赐,我知道那些声音的源头是你。” 张逸露更觉得没必要在贝耳朵面前假客气,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是我没错,但这一次我没有造你谣,你和叶抒微本来就是假的,还想瞒大家多久?这段时间和他四处秀恩爱,感觉特别美对吧?只可惜你没办法自欺欺人,也没办法对大家圆谎,因为假的就是假的,到死都是真不了的。” “你就这么笃定我和他是假的?”贝耳朵反问。 “对,原因我早说过了,你自己也明白,他看上你的概率是多少。” 贝耳朵垂眸思考一个问题,又看向张逸露那张不动声色露出优越感的脸:“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总是揪着我不放?以你现在的外形条件,身份名气,恋爱的对象,心里的竞争对手不应该是我吧?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了,你何必再花那么多时间和功夫在我身上?” 张逸露闻言笑得更甜了:“想知道原因吗?有两个,第一,我一直非常讨厌你,这点你肯定知道,就当我卑劣好了,我真的见不惯你出风头。第二,和你一样,我也喜欢叶抒微。” 贝耳朵震惊地看着她。 “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应该记得初三的时候,班上有个混蛋捡到了我丢失的日记本,他特意把其中一页扯下来贴在年级公告栏上,那一页满满记录了我最绝望的一段暗恋,那个对象就是叶抒微。” 贝耳朵的耳畔嗡嗡直响,她非常排斥叶抒微的名字和张逸露牵扯在一起。 “叶抒微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比吴尘那样的公子哥珍贵万倍,这点你懂,我更懂。”张逸露把头顶的墨镜摘下,遮挡住自己带着不甘的目光,“我连碰都碰不到的,凭什么让你有机会接近?” 她说完,侧过脸,迅速摇上车窗。 “等等。”贝耳朵伸手重重地按在车窗上。 “还有事?”张逸露的声音轻蔑到了极点。 “如果你喜欢的是叶抒微,你真的太可悲了,因为他已经是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了。”贝耳朵说完后,第一次如此自信地朝她笑了一下,“张逸露,我没有和你赌气,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你已经疯了,我不和有妄想症的人说话。”张逸露冷笑地反击,“贝耳朵,我越来越可怜你了,总是做戏有意思吗?” 红色轿车驰骋而去,贝耳朵独自站在路口,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敛去。 贝耳朵回到家已经超过八点了,她刚坐下沙发就接到唐栗的电话。 唐栗在电话里声音超级惊喜:“耳朵,你答应他的求婚了?太好了!这简直是对大家最好的证明。” “啊,你在说什么?”贝耳朵完全不懂。 “自己上微博看看。” 贝耳朵挂下电话,登陆微博一看,好多人艾特她,原因是“小耳朵的抒微”发了一条内容,短短一行字,内容不亚于晴天霹雳。 “真的假不了,改天心情好了,可以晒一晒我们的结婚证。” …… 贝耳朵的脑子一片空白,瞬间断断续续,闪烁过万丈星芒,等意识清晰后,第一个疑问是,他他他怎么擅作主张,单方面公布喜讯了? 等等,她什么时候答应他要一起去领证了?还有,他那种闲淡中万分笃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重点是,他根本连正式的求婚都还没有过好不好?怎么直接跳过那个步骤了? 先斩后奏,谁教他的?他就没有想过,如果她不同意,他会立刻尊严扫地,成为世界上最糗的男人,人人皆可嘲笑之吗? 但最可怕的是,明明被他设计了,但她心里那奔涌而上,源源不断,抑制不住的窃喜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七章 事实证明,每一次叶抒微的发言都能扭转舆论的导向,这一次效果更甚,因为男主角直接单方面发布喜讯来辟谣。 现在网友们只有三个反应,其一是质疑真假,其二是祝福,其三是坐等看结婚证。 贝耳朵迅速关了电脑,逃避到现实生活中,不敢打电话,也不敢接电话。就这样呆呆地坐在书桌前,脑海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下是必须要和他速速完婚了? 这和她愿不愿意无关,却和结婚的动机有关,她得想明白,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而和他迅速结婚值不值得。 本来是一件两厢情愿,水到渠成的美好之事,怎么现在变得有点动机不纯了? 贝耳朵为此陷入了纠结。 叶抒微在下班前一个小时才打来电话,没有提结婚一事,只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来我家吧,我做青菜番茄笋丝面给你吃。”她说。 “好。” 一个半小时后,叶抒微赶到,闻到满室的面条香味,贝耳朵一早算准了时间,在厨房忙了大半,锅里的面条快煮熟了,捞起来放在碗里,洒些调味料就行。 当面碗上桌,两人面对面坐下,热气袅袅中,贝耳朵主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们真的要用领证的方式证明恋情的真实性?” 她开口后,极其罕见的,叶抒微第一次久久保持沉默。 “抒微?你是怎么想的?”贝耳朵又问,心里反复默念,快说出你的想法,说服我。 “我的想法你一直清楚。” 贝耳朵眨了一下眼睛。 “吃吧。”他拿起筷子捞碗里的面条,不再多言。 贝耳朵有些失望,忍不住说出自己心声:“我和你总不能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而结婚吧,那样的话和当初有一个虚假的开始有什么区别?抒微,我不想结婚的理由只是这个。” 叶抒微闻言放下了筷子,面色无异常,语气却凝重了几分:“我不会为了别人做决定,尤其是拿终身大事开玩笑。我想和你结婚的念头不是这两天才有的,你一早就知道,何必再这么问我?耳朵,如果你不愿意在短时间内和我完婚,我会接受,也可以等你,至于网上的言论,你不必在意,我会去处理。” 没料到他的态度如此直率,贝耳朵一时间接不上话。 “但如果你愿意,我会很开心。”叶抒微说着站起来,垂眸看她,“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也相信自己会是一个很优秀的丈夫,照顾你一辈子绰绰有余。” “……” “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他把面碗轻推到桌中央,“你自己吃吧,我先走了。” 等听到关门声,熟悉温暖的气息渐渐消散,贝耳朵的心咯噔一声,看着眼前的两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条,明白过来,他一口未动就走人了,走之前还带着情绪。 他生气了,因为她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其实她是明知故问的,明明知道他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事到如今,她完全清楚自己藏在内心的那点顾虑,不是不想和他一生一世,不是对他有所怀疑,而是她第一次在关键的时候胆怯了。 结婚两个字,第一次出现在她人生字典里,她的胆怯仅仅因为对它感到陌生。 当贝衡安告知她他要和徐贞芬离婚的时候,她真心觉得婚姻有点可怕,连一起走过二十多年的夫妻都不能相守到老,好像时间远远不够让对方成为空气,阳光,星辰那些必不可少的存在。 没有人教过她婚姻是什么,遇到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该如何解决,老夫老妻恩爱相伴的模样又是何等的真实生动。 本以为需要思考很久才会有答案,却没想到三天之内,贝耳朵就想通了。 和往常一样,在面对问题作抉择的时候,她会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关于要不要立刻嫁给叶抒微,她是这样分析的,还详细地写在了纸上。 首先,反正总是要嫁的,就算不是今天,也是未来的某一天,早嫁晚嫁其实区别不大。 接着,如果早嫁的话,会把某人哄得很开心,进而顺理成章地谋取很多福利。 然后,结婚后能住在一起,每天清晨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某人,感觉好像很不错,重点是她再也不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第四,住在一起,以后上班可以让他开车载她,她不用再挤公车和地铁。 第五,住在一起后可以随时随刻尝到他的高超厨艺。 第六,住在一起后可以奴役他收拾房间,他肯定能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并在窗口养一排漂亮绿植。 第七,第八,第九,第十……当列出第十一条的时候,手机电话来了。 有点意外,是刘爱打来的。 “阿姨,您有什么事吗?”贝耳朵礼貌道。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想和你说,今天家里炖了一锅的汤,想喝的话让抒微下班后带你来家里。” “阿姨,您太贴心了,虽然我很馋嘴您煲的汤,但今天我还有些事情,要不改天?” “那也好,你忙你的,等会我把汤送去医院好了。” “医院?叔叔不是要下周才去医院治疗吗?”如果贝耳朵没记错的话。 “耳朵,你叔叔大前天晚上咯血了,后半夜送去医院。” 贝耳朵的心因为刘爱这句话紧紧一收,赶紧问:“那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入院后做了检查,今天早晨拿到片子了,结果不是很好。”刘爱的语气意外地越来越轻,末了只剩下连续细微的呼吸声,就像是这几天绵绵不断的细雨一样忧郁,哀伤。 …… 叶远行入院后做了各项大小检查,结果显示肺部数个不规则的结节连成的病灶,疑似肺癌早期,下一步要经肺部穿刺做活检确诊。 贝耳朵赶到医院,叩了叩门,门打开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刘爱。 “耳朵,你一个人来了?我以为你会等抒微下班后一起过来。”刘爱见到贝耳朵,目露欣慰。 “我知道后坐立难安,想了想还是尽快过来看看叔叔。”贝耳朵手里拎着一袋子梨,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不知道叔叔现在能吃什么,我就买了点润肺的水果。” “太好了。”刘爱接过贝耳朵手里的东西,慈爱地微笑,“快进来。” 病房很宽敞,光线也明亮,空气流通舒畅,对肺病病人而言再适合不过。 叶远行就半靠在病床上,穿了一件烟灰色的羊毛衫,肩膀上搭着一件外套,没挂针的那只手利落地翻着报纸,当听到贝耳朵的声音,他第一时间抬起头。 “叔叔,我来看您了。”贝耳朵走到床边,观察他的脸,发现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外其他并无不妥,目光还是那样深邃有力量。 “耳朵,快坐下。”叶远行点了点床边的一张沙发椅。 贝耳朵乖乖地坐下,低头的时候看见沙发内侧还放着一本薄薄的诗集,中间夹了一张带流苏的书签,心里猜想他们刚才应该是在病房里读书。 “耳朵,你陪他聊聊天,我先出去办点事情。”刘爱嘱咐贝耳朵。 “好的,阿姨您去吧,我会照顾叔叔的。”贝耳朵回过头,朝刘爱笑了笑。 刘爱退出病房,拉上门,贝耳朵才转过头,看向叶远行,关心地说:“叔叔,如果您感觉哪里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哪有这么娇弱。”叶远行丢开报纸,摘下眼镜搁在被子上,揉了揉鼻梁,“放心,我现在没什么问题。” 贝耳朵感觉莫名的心酸,刚才在路上她想了一堆宽慰病人的话,但到了他面前,却不忍将他当成病人,准备好的台词都不敢说了。 “抒微昨晚就睡在这里,怕我寂寞,他陪我聊了很久,早晨六点多才离开。”叶远行一边看贝耳朵一边说。 “那他等会下班后再来?” “对。” 话至此,一老一少都变得沉默。 贝耳朵双手按在膝头,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叔叔,您别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您也会长命百岁的。” 叶远行听了后忍不住笑意:“你不用替我担心,活到我这把岁数哪个是无病无灾的?没有才不正常,生老病死,人之轮回,我一点都不怕。” 贝耳朵神情黯然。 “不过,要说遗憾也肯定是有的。”叶远行故意瞟了一眼贝耳朵,悠悠地叹气,开始话里有话。 贝耳朵眼皮一跳,有点猜到他想说什么。 “怪只能怪抒微不争气,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成功,效率不及我当年的十分之一,要不是我现在躺在病床上哪里都去不了,早亲自跑去中药房给他配一点狗脊,人参和菟丝子。” “……” “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们还没有到那一步,他已经和我说了。”叶远行的目光清朗,仿佛一切都知洞察若微,“你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好女孩,他在这方面也很传统,你们肯定不会做出我期待的出格事情。” “叔叔,他还和您说了什么?” “其他没说,但我看得出他在你这里碰了壁,猜想是你不愿意再继续和他走下去了。” “啊?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事,就算你有那个想法我也能理解,毕竟他没有恋爱经验,从来不会对小姑娘说好听的,也不会玩浪漫,平常自己用钱都很节俭,估计从没给你买过超过五位数的好东西,这样的男人相处久了的确无趣。”叶远行故作宽厚的姿态,贬斥儿子,表达同理心。 “不,不是。”贝耳朵赶紧澄清,“我很愿意和他继续在一起,一直在一起,至于他这个人,我第一天认识就知道他是怎么样的,相处时间越长反而越喜欢。” “是吗?但我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一个可靠的□□,你还没有答应嫁给他。” “……” “不答应的理由是什么?” “可能是感觉有点快。” “果然还是小姑娘,误认为人生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叶远行沉沉地笑了,“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时间一直过得很快,连十年都是弹指一挥间的功夫,超过六十五岁后,真恨不能每一分钟都和心爱的人粘在一起,因为生命无常,也许今天在,明天就不在了。” “所以您才会想着时时刻刻粘老婆?”贝耳朵好奇道。 “爱爱啊。”提到爱妻,叶远行把左手轻轻覆在枯瘦的右手背上,“她人如其名,让人万分怜爱,我是一分钟都离不开她的。” “……” “既然你有兴趣,不妨和你说说。爱爱是我第二任妻子,我第一任妻子比我大一岁,我二十岁出头就和她结婚了,婚前根本没有见过面,婚后的生活谈不上多甜蜜,但平淡安顺,直到她难产去世,给我留下了一个宝贝女儿,我很爱女儿,把除了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留给她,没有再考虑个人问题,就这样到了四十八岁,女儿都成家了,我终于遇到了爱爱。爱爱当年才二十七岁,风华正茂,我们在一个聚会上认识,她主动请我跳舞,当时我脸都红透了,你可别误会,第一次邂逅她我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只是觉得被年轻姑娘邀请跳舞手足无措而已,跳完舞后,我们也没有留联系方式,礼貌地说了再见。” “但缘分妙不可言,命中注定的无法抵抗,三个月后我去法国开会,她正好也在巴黎,我闲暇之余自己去逛街,巧遇她在埃菲尔铁塔下拍照,我上前打了招呼,她对我笑得灿烂,好吧,我承认当时看见她裙下的纤细小腿,有那么一点点不该有的想法,但并不多,那一天我们一起逛了香榭丽舍大道,卢浮宫和美丽的塞纳河,她买了一个古董烟斗送给我,我请她吃了一顿晚餐,然后留下联系方式。” “后面几天,我人在巴黎,因为不会说法语,工作上遇到一些问题,知道她会说很流畅的法语后就打电话向她求助,她马不停蹄地赶到我身边,大汗淋漓地帮我解决了那个问题,当时看着她低头写字的模样,那温柔又曼妙的脖颈曲线,就像碧波粼粼的湖水中驻足的白天鹅一样美好,我完全心动了,当她写好了满满一页翻译的中文,抬头对我微笑的时候,我的肩膀都在发抖,紧张到不行,只能扭过脸不去看她,心里却想我必须厚着脸皮去追她。” “后面的发展和一般的爱情故事差不多,我们开始约会,谈情说爱,然后遭到了她父母的坚决反对,这是可以想象的,毕竟我比她大那么多,比她父亲小不了几岁。” “她父亲派了好几个人跟踪我,想搞清楚我有什么阴谋诡计,但结果什么都没有,她父亲真的和电视剧那些常常出现的,试图扼杀爱情萌芽的反面人物一样俗不可耐,恼羞成怒后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和我见面,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有的是办法,是的,我擅长翻墙和开锁。哈,别忘了我身高一米九二,有一双人人垂涎的大长腿。” “就这样僵持了一年半,她父母把她赶出了家门,一分钱也不给她,我知道后立刻开车去接她,我记得那是一个鹅毛大雪的晚上,我在昏黄的路灯下宝贝地抱她上车,带她回家,完全不敢碰她,但又心痒痒忍不住,于是隔天一早就带她去办了结婚手续,一个月后办了婚礼,大婚的晚上,正值壮年的我和年轻美丽的她有了抒微,成为我此生最大的荣誉。” “这是叶家男人的速度,放心,抒微这点随我。” “当然,我已经把过程中的很多心酸点略过了,譬如我被爱爱的姨妈当面吐口水,被爱爱的父亲拿拐杖敲头,老丈人很狠,还派人砸了我的两辆车子,在车玻璃上写咒骂我的话,四处扬言我人品低劣,拐了他的女儿,搞臭我名声,让我失去了合作者的信赖,经济上有很大损失,爱爱更是可怜,原本一个被娇宠的富家小姐,为我牺牲了好名声,也离开了她的父母和姐妹们,我和她结婚后第一次陪她回娘家,就被拒之门外,一直到抒微十岁了,他们才勉强接受我,虽然不再否认我是女婿,但一起回去的时候,只让爱爱和抒微进门,我只能在门外天寒地冻地等他们,最后老丈人得病去世了,爱爱家人也不允许我去送葬。” “虽然不容易,但我很幸福,和爱爱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知足的,她美丽,温柔,善解人意,知书达理,才华横溢,皮肤白白的身材玲珑有致,对我无条件地支持,理解,宽容,鼓励,每次受了委屈都不会说,有了喜事第一时间和我分享,有妻如此,我不可能不疼爱她,不竭尽全力对她好,也不可能不粘她。”叶远行说着,反问贝耳朵,“你说对吗?” 贝耳朵已经听得入神了,听到他的问题,慢慢点了点头,然后迅速说:“太对了。” “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时间远远不够多,而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值得回味,永远别觉得进展快,到后来你会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更快一点名正言顺在一起。” “有道理。” “现在我再问你,你爱抒微吗?” 贝耳朵羞于在老人家面前说爱这个字眼,只是点了点头。 “你愿意嫁给他吗?” “这个,其实我……” “愿意还是不愿意,别顾左右而言他。” “是的,我愿意。”贝耳朵坦然,真诚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别对我说,回头对他说。”叶远行示意贝耳朵身后的人。 贝耳朵心一惊,转过头后一脸黑线,叶抒微不知在门口站多久了,他目光深远而温柔,完全覆盖住她所在的位置。 “提早下班了?”叶远行和没事人一样,问自己的儿子。 “嗯。”叶抒微镇定放下手里的东西,简单地应了一声。 “耳朵来了有段时间了,我给她做了思想工作。”叶远行说,“效果不错,接下来看你的了。” 叶抒微没说话,走到贝耳朵面前,伸手拉起她:“我们先去外面,让爸爸休息一下。” 贝耳朵跟着叶抒微出了病房,沿着走廊到了电梯旁,等电梯来了,他们走进去。 门一合上,贝耳朵的头顶就落下一片巨大的阴影,脸被迅疾地捧起来,随即是执着而霸道的吻。 吻得她快窒息。 “我不会放过你了。” 当他的唇从她的唇上撤离时,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贝耳朵一阵眩晕,迷迷糊糊中看见他那双黑眸,如天穹尽头的一点耀光,在骤然的停顿后疯一般地蔓延开,直到满是火光,几乎要将她活活燃烧。 “但你还没有求婚。”贝耳朵拼命警告自己不要被他这样子迷惑,虽然他这样真的很迷人,她控制不住自己心跳,很像就这样一直被他抱在宽敞的怀里。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的求婚从不会有任何花里胡哨。 “你会对我好一辈子吗?” “我尽自己的全力对你好。”他的目光半寸都不挪开她的眼睛,每一个字都沉而有力,“当然是一辈子,一分钟都不会少。” “我相信你,只不过,你的求婚太敷衍了,我可不想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被你狂吻后再答应你的一切条件。” “你想出去后再让我重复一遍?” “没错,必须从头开始,再重复一次。”她要求坚决。 “好,我已经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的话有点意味深长。 等出了电梯,到了车上,她顷刻被他捉住,并再次热烈而恒久地吻住…… 等等,为什么重复求婚还要包括这个消耗能量的步骤?! 这真不是她的本意…… “耳朵,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终于松开她,问道。 “你没有准备玫瑰花,也没有戒指,烛光晚餐也没有。”她开始刁难他,“两手空空,你也敢求婚。” “重要的是我,你有了我就能轻而易举地拥有那些。” “……” “你愿意吗?” 贝耳朵看清他的眼睛,里头的火焰逐渐平息,慢慢呈现出一片深蓝静谧的海洋,包容,爱护,宠溺的。 她瞬间又想起那句歌词。 人生最大的快乐也不过如是,所谓醉生梦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从未有一刻,幸福如此具体地聚在自己胸口,像是可以用指尖触碰到一般,他冲散了那些犹豫,迟疑,不安和胆怯。 只要有他在身边,只要和他在一起,她愿意去尝试那未知的形式,心甘情愿冒最大的风险。 于是,她很郑重地点头,很轻地说了自己的答案,说出口的同时,心里竟然一点犹豫和杂念都没有。 五天后,叶抒微和贝耳朵去领了证,叶抒微是大方而从容的,贝耳朵却真的是偷偷的,因为她谁也没说,没告诉唐栗,没有和徐贞芬说,甚至没有告诉贝衡安。 直到数十年后,她依然觉得那天冲动地和叶抒微去领证绝对是此生做过的最疯狂,也是最正确的决定。 也当然是一笔最划算的买卖,因为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她拥有了叶抒微和他的一切。   ☆、第四十八章 领了证的两只当晚住的是酒店套房。 刺绣的枕头,水晶廊柱,欧式的阳台,宽敞到可以跳华尔兹的卫浴室,这一切让贝耳朵感觉是真非真,她从来没有这么奢侈过,激动的同时也很紧张。 毕竟这是第一次和男朋友,哦不,现在应该称是老公,单独共处一室。 吃过美味的大餐,叶抒微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切水果,贝耳朵盘腿坐在真皮沙发上,喵一眼那张宽大的床,竟然有些心惊胆颤。 今晚就要一起睡了?她怎么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准备好呢。 于是,当叶抒微端来新鲜的水果盘,贝耳朵一边吃葡萄一边说:“你知道吗?大部分男人第一次做爸爸,眼睁睁看着护士把皱巴巴的婴儿塞到自己手里,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夸张地哭出来,也不会很高兴,反而是一种陌生的感觉,因为没准备好。” “是吗?” “是的,其实我想说,现在我的感觉和第一次做爸爸的男人差不多。”贝耳朵有些胡言乱语。 “你的意思是,做我老婆你很紧张?”叶抒微很会找重点。 “嗯。”她点头。 “别担心,慢慢会好的,今天才第一天。”他一直看着她。 “你别总看我啊,快吃水果。”被某人盯得有些发毛,她试图转移注意力。 “我更想吃别的。” “……”这已经开始对她耍流氓了吗? “但我不急,反正今晚会很长。”他用叉子取了一块香瓜,递到她嘴边,柔声道,“先把你喂饱,我再吃。” 贝耳朵被老公调戏得晕头转向,当下只能靠狂吃水果消除自己的紧张。 等贝耳朵吃得小肚子都浮现出来,她才罢手,叶抒微端着空了的果盘回厨房,她径直走去阳台,对着一片湛蓝静谧的湖水,连连深呼吸,安定自己的情绪。 怎么那么紧张呢……连手心都在冒汗?是身份升级的缘故?现在的她不仅是贝耳朵,还是叶太太。 下一秒,有一双手轻轻从后环住了她的腰,伴随令人心动的声音:“风景漂亮吗?” “很美,让人忍不住一直盯着看,看一晚上眼睛都不会疲惫。” “看一会就行了,看一晚上的话就太浪费了。” 听出他话里的暗示,她低头咳了咳,清声问他:“你会对我好一辈子吗?” “耳朵,你这个问题,连续五天来我已经回答了一百三十三次。” “只是一百三十三次而已,你这么快就懒了?” “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他第一百三十四次回答她。 “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喜欢别的女人了呢?”她十分严肃地质问。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你,你会背叛我去喜欢别人吗?” “我怎么可能?永远不会。” “如果你不会,我更不可能,因为我对你的感情比较深。” 晚风拂面,带着湖水的清凉,月色清朗,沾着馥郁的花香。 最好听的情话是不经意间的感情流露,没有裹着那层甜腻的糖衣,简单朴素又真实。 贝耳朵转过身,抬头看他:“真的?” “我想,时间会告诉你是不是真的。” 贝耳朵慢慢贴在他怀里,他伸手抱她入怀,两人站在溶溶月光下,倾听彼此熟悉气息。 “我以前想过找高个子的男人结婚,但没想到会是这么高的。”她说。 “我也没想到会找一个需要俯视才看得见她表情的女人做太太。”他也说。 “……” 十分钟后。 “你真的确定一整晚只和我站在这里吹风?”他提醒。 贴在他胸膛的她轻轻说了一句话,他听了后很快抱起她,走进房间。 把她放在床上,在她的要求下关了灯,黑暗中,他的手在她衣服上探索,很快解开了三枚扣子。 “等等。”她伸手按住他那只手。 “怎么了?” “没什么。”她松开了他的手,呼吸了一下,“请继续。” “别紧张,我会尽量慢一点,不弄痛你。” …… 当彼此完全褪去束缚,触碰到他灼热的皮肤,她整个像是掉进了沸水中,连一呼一吸都感觉凝滞,这一刻才意识到男人的身体构造与女人有多大的区别,那热度和力量的差距有多远,轻触她腰间的手指犹如燎原之火,让她一刻都没法平静。 “放松点,你太紧绷了。”他的手掌按在她光洁如玉的背脊,沿着她的脊柱慢慢往下,像是抚摸珍贵的瓷器。 她抵在他胸膛上的手指满是汗意,随着轻轻的呼吸声,睫毛一颤又一颤,整颗心随时要爆炸开一般。 他低头,唇碰在她的香肩,深而专注的目光巡视在她的一切,声音略含糊:“耳朵,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迷人。” 她在他长久,慢条斯理的进度下,逐渐入了戏,手主动攀上他的脖子,他则一点点地掰直她屈起的腿,终于,手掌沿着那最魅惑人心的曲线,毫不客气地探入她最秘密之境…… 当连绵跃起的火焰平复下来,化成温柔静好的海洋,躺在他臂弯里的人疲惫得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嗯。”她似乎发出一个不怎么愉快的音节。 “还在痛吗?”他的手依旧放在那不该放的地方,低头询问她。 “当然在痛,谁让你那么用力,一点也不温柔。”她嗔怪。 “耳朵,我已经很克制了。”他沉哑的声音显然是餍足的。 “克制的话就不会有第二次。”完全是找借口。 “这不能完全归咎于我,怪只能怪你刚才过分热情。” “我哪有过分热情?!” “忘记了?当我在你里头的时候,你一边喊老公一边……” 贝耳朵秒速抬起脚,用脚跟连连踢他的腿,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实话实说而已。” “你太龌龊了,不许再说话!” 她不敢回头看他,脑海又浮现刚才那些画面,自己都怀疑刚才那热情配合他的人是不是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也会那样奔放…… 明白她在害羞,不想承认,他也不想为难她,安然地抱住她,感受前所未有的知足。 其实他很爱她刚才的那模样,是完全不同于平常的另一面,让他深感惊喜。重要的是,那是唯有他一人有资格欣赏的风情。 就这样,好像在闹脾气一般,过了几分钟,她又主动喃喃道:“怎么感觉和网上说的不太一样?” “网上怎么说的?”他表示有兴趣。 “反正很不一样。” “哦?那我的表现是比网上的范本更优秀?”他循循善诱。 “嗯……嗯?才没有。”她的声音轻下来,心想如果网上的范本是一百分,他的表现是一百一十分,太超水准。 “毕竟是第一次,难免经验不足。”他说,“夫人有所不满意的,为夫定当再接再厉。” “……” “现在睡吧,明天我不用上班,可以陪你睡懒觉,再带你出去玩。” 她踏实地闭上眼睛,一秒钟又睁开,抑制不住心里的甜蜜,故作威胁:“都这样了,你敢不对我好试试看。”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我的清白被你毁了。”他动人的声音附在她的耳边,“你敢再离开我一步试试看。” 互相威胁之后,放心地睡下。 清晨,贝耳朵醒来的时候,已经闻到满屋浓郁的咖啡和香甜的焦糖吐司味,她撑起身,喊了声抒微。 穿着白衬衣和休闲裤叶抒微闻声端着食物走过来,先把吃的放在床柜上,再弯下腰,伸手擦了擦直接她的眼角:“早安,叶太太。” “早安,叶先生。”贝耳朵打了个哈欠,“我肚子好饿。” “先去洗漱,再吃早点。” “可以不洗漱,先吃一口吗?”某人烤的焦糖吐司实在太香了,她饥肠辘辘,完全没抵抗力。 叶抒微站在床边,看着坐等食物的太太,想了想说:“今天可以破例,不过先把腿放进被窝里,否则的话,当心我再上来。” 贝耳朵低头一看,自己两条腿完全暴露在外头,听出他话里的不善,为防止清晨延续昨晚的凶残事件,她赶紧拉好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自己。 叶抒微坐下,陪她一起用餐。 贝耳朵一边啃着香喷喷的焦糖吐司,一边看穿着清爽,面目英挺的老公,越看越想亲他一下。 他明澈幽雅的的眼眸洞察她的一切细微情绪,放下咖啡杯,漫不经心地问她:“你想亲我?” “嗯。”她索性承认了,反正是自己的男人。 “吃完早餐,刷了牙才能亲。”他开始对她有规矩。 “你在嫌弃我?” “有点。” 她闻言悠悠地点了点头,然后放下手里的吐司,伸手捏捏他的脸,凑过去亲他,还亲了两边。 亲完后继续吃东西,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察觉他嘴角那点涟漪。 吃完早餐,穿扮好后,叶抒微带贝耳朵出去玩。 他们先去了游乐场,又坐了一回跳楼机,再去看近日举行的国际摄影展,出了摄影展开车去湖景区,租了一辆自行车沿着湖区骑了整整一圈,直到野生动物园门口,他们停下车,进去后漫步看了久违的斑马和白犀牛,结束后吃了一顿西餐,晚上又去逛了新开幕的商场,他给她买了各种礼物,满载而归后,他开车带她去见贝衡安。 有些事情,可以躲一阵子,不能躲一辈子,特别是婚姻大事。 反正木已成舟,她已经是他的了,他对见岳父大人毫无压力。 贝衡安住的是城东的旧居民楼,车子只能停在门口,下车后,两人手拉手进去。 贝衡安刚和人下完棋,一身轻松地踱步回家,在大门口的路灯下碰上他们,停下脚步,有些奇怪:“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爸,抒微有话和你说。”贝耳朵语气很认真,情绪掩不住激动。 贝衡安看着她,感觉微妙,只不过是几天未见,女儿好像哪里不一样了,眉眼之间陡然生出一点成熟女人的妩媚,眼眸也满是光华,心下有一股突如其来的紧张:“什么事情?” “爸,我和耳朵昨天领证了。”叶抒微直接告诉岳父大人这个事实。 他的一声称呼让贝衡安忽感一阵眩晕,勉强确认道:“什么意思?” “耳朵已经是我的人了。” 贝衡安肩膀晃了晃,贴着一边的路灯杆,身子差点要滑下去,幸好叶抒微及时上前扶住他。 “别碰我。”贝衡安疲惫道,然后撇开了叶抒微的手,站定后看向自己女儿,“耳朵,你没有和爸爸开玩笑?” 贝耳朵上前,乖乖承认错误:“爸,是真的。我和抒微已经是夫妻了,没事先和你说是因为我怕你不同意。” 贝衡安花了十秒钟才辨清贝耳朵眼睛里的郑重之意,明白她没撒谎,她和叶抒微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一时间心情非常复杂,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把拉过她往楼栋方向走。 叶抒微跟上去,刚伸了手臂,却被贝衡安说了句:“你先别碰她。” 贝衡安迅疾带贝耳朵上了楼,叶抒微被拒之门外,站在楼下,吹了一会寒风后,接到贝耳朵的电话:“你现在可以上来了,爸爸已经开门了。” 叶抒微上楼进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认真查看叶太太的脸,这明显让贝衡安非常不悦:“你以为我会打自己女儿?我真要打也只会打你。” 叶抒微听了后走上前,坦然地说:“您可以打我。” 贝衡安盯着他许久,说道:“我早知道你这个人对耳朵没安好心,但万万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竟敢瞒着我和耳朵的母亲就带她去领证。你这样不坦白,没有诚意,让我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一个的错,是我没有处理好,但我并不后悔。” 贝衡安无语,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认错,但不会悔改,对待贝耳朵,他有自己的一套方式,目的是扫清所有的障碍,速战速决,自愿承担所有风险。 但不管怎么样,人已经被他要到了。 一想到这,贝衡安很生气也很无奈,事到如今,他不可能说出让他们离婚的情绪话,也不可能冲动地把女儿关在家里,不让她和自己的另一半见面,何况,他完全清楚贝耳朵有多么喜欢叶抒微,也早就看清叶抒微这个人,此人除了有些城府之外,人品没有任何问题,对贝耳朵也是真情实意,实实在在的爱护。 作为一个父亲,他真的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他们,但他也是真的不甘心女儿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变成人家的了,事先都不打一声招呼。 “爸,你别怪抒微,结婚的事是我们双方的意愿,我是心甘情愿的。”贝耳朵说,“我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没有草率。” “你永远不会后悔?”贝衡安问她。 “不会。” 贝衡安苦笑了一声,摆了摆手:“我还能说什么呢?女大不中留,在你心目中,爸爸的位置早就不如别人了。” 这样酸溜溜的话让贝耳朵心里不好受,她赶紧挽过贝衡安的手臂,有些撒娇:“爸爸,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无人可比,抒微也是,你们对我来说都是独一无二,最最重要的。” “爸爸养了你多少年,他才认识你多少天,这样就能相提并论?” “爸……” “算了,别说了。”贝衡安连连摆手,“我真没心情听了。” 叶抒微看见贝耳朵有些着急的模样,目光一敛,走上前两步,对岳父大人鞠了个躬。 “我明白您现在的心情,我向您保证这辈子会好好对她,保护她,照顾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如果我没做好,您随时可以来教训我,我保证打不还手。” 贝衡安不说话。 “既然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您自然也是我的父亲。照顾您,孝敬您也是我的职责,以后若有什么吩咐都可以直接找我。” 贝耳朵讶然,真没想到叶抒微身份升级为人夫后变得这么会说话。 良久后,贝衡安开口:“你真的客气了,我一个老头子不需要你的特地照顾,这辈子,你能把耳朵照顾好,我已经万分欣慰了。虽然和你没多少接触,但我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她从小看人看事都没有走眼过,希望这次也不例外。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作为长辈理应有所表示,该给耳朵的,还有该给你的我都不会少,只不过有一句丑话要说在前头,如果有一天你做了对不起耳朵的事情,我拼了老命都会和你计较到底的。” 片刻后,叶抒微回复:“我接受您说的一切。”   ☆、第四十九章 因为新房尚在装修,贝耳朵暂时住在老公的单身公寓里。 叶抒微的公寓比贝耳朵的窝大太多,其中一面靠墙收纳柜就能放下贝耳朵的全部家当。 整理完房间,叶抒微表态了一句:“别说是你的全部家当,就算是你这个人,同样方便携带。” 说完顺手提起自己的老婆,走向卧室,关上门后延续第一个晚上没有尽兴的事情。 …… 晚上,贝耳朵带叶抒微去悠闲咖啡吧和唐栗会面,告诉她自己已婚的事实。 唐栗听了不敢相信是真的,一个劲地反问:“真的假的?你们没在开玩笑?” “需要看一下结婚证吗?”叶抒微摇了摇手里的玻璃杯。 唐栗点头:“当然需要。” “不好意思,没带。” “……” “栗子,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住在一起?这才几天没几面,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唐栗几乎要抓狂。 “你小声点。”贝耳朵提醒。 唐栗这才想起,眼前这对新人是眼下当红的民间萌情侣,只要并肩站在一块,回头率可是百分之百,为了保持低调,他们特地挑了一处光线最昏暗的角落,桌子边还有一颗宽大绿植做遮掩。 只是他们闪婚的消息太令人震撼,唐栗没法保持冷静,双手按在头发上乱揉一通,两眼却一眨不眨,灼灼如火把地盯着当事人,试图辨清真假。 “你们怎么挑了一个这么偏的地方?”一个风雅的声音介入。 唐栗一怔,抬头一看,穿着休闲的郁升就站在眼前,面带迷人的微笑。 “他是过来蹭饭的。”叶抒微说。 郁升坦然坐下,手臂不小心擦过唐栗的肩膀,唐栗往右边侧了侧。 “祝二位新婚愉快。”郁升的眼睛已然带上准备好的戏谑,不免揶揄他们几句,“不过,容我多嘴一句,新婚燕尔,你侬我侬之余注意身体,别劳累过头了。” “谢谢关心。”叶抒微淡淡道。 “先点餐吧。”贝耳朵说,“我饿了。” “饿了也不早说?”叶抒微看了她一眼,打开手边的菜单,放在她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等四份套餐上齐,四人动筷子。 “既然是真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唐栗追问。 “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因为抒微的爸爸现在身体不好,参加婚礼太累。”贝耳朵善解人意道。 唐栗又喵一眼他们手上的情侣戒,问贝耳朵:“他给你买钻戒了没?” “买了,因为尺寸问题,不方便戴手上,只好锁在抽屉里。” 唐栗正想问有多少克拉,旁边的郁升抢先开口:“你放一万个心,叶抒微向来对自己人很大方,何况是他老婆,他怎么舍得委屈她。” 唐栗住口了,连目光都不敢和郁升相对,自从她打定主意要辞职后,已经开始默默地疏远郁升,想方设法避开了和他单独相处,甚至私下说话的机会,而聪明如郁升,不可能没察觉。 贝耳朵的眼珠子在唐栗和郁升脸上打转,越看越替他们感到尴尬。 郁升停下刀叉,看向贝耳朵:“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小舅妈?” 贝耳朵:“……” 唐栗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叶抒微表现最自然,扫了一眼自家外甥:“和长辈说话态度要放端正。” 郁升挑了挑眉:“好,我不造次。” 贝耳朵说道:“既然你承认我是舅妈,那作为长辈,我必须过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完成终身大事呢?” “我?早着呢。”郁升回答,“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 “那你要抓紧了,据我所知,工作狂孤独终身的概率很大。” “谢谢小舅妈关心。”郁升笑言,“我尽量努力。” 唐栗没有参加话题,一时间极为沉默地对着餐盘,直到郁升转过头,凑近她低声关心了一句:“为什么都不说话?” “我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唐栗勉强笑了笑。 用完餐,四人又小聊了一会,最终不到八点就散了,叶抒微带贝耳朵继续去逛街,郁升开车送唐栗回去。 一路上,吹着夜风,贝耳朵挽着叶抒微的手臂,自然而然地说起唐栗和郁升。 “你觉得他们有戏吗?” “不知道。” “如果郁升知道栗子要辞职,会不会挽留呢?”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贝耳朵疯摇他的手臂,“这可不仅是我宝贝栗子的事情,还是你大外甥的事情。” “耳朵,我向来对拉郎配不感兴趣。再说,感情是他们两人的事情,旁人做不了主。” 贝耳朵叹息,颇为沮丧。 “不过,如果有一天你看郁升不顺眼,尽管去行使舅妈的权利。”叶抒微说,“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反抗。” “……听起来是很不错的主意,那我得提前准备鞭子,到时候狠狠抽他一顿,为栗子出气。” “没问题。”某人承诺。 逛了街,买了不少好玩的东西,回到公寓后,贝耳朵先去洗澡,叶抒微悠闲地上网。 等贝耳朵出来,叶抒微调转笔记本的方向,让她看显示屏上的一张图。 “这不是我们的结婚证吗?”贝耳朵一眼就看清了。 “趁刚才心情不错,顺手晒了晒。” “天,你真的晒了?”贝耳朵顾不上擦湿漉漉的头发,丢下浴巾,拔腿跑过去看。 叶抒微把她按在自己的腿上,陪她一起看。 “小耳朵的抒微”只发了这张图,其余一字未提,却成功引爆了评论区,不到半小时已经有上千条评论了。 “祝福叶先生和叶太太,愿你们天长地久,永远幸福。” “啊啊啊啊啊,这么快?这图是真是假?” “行动是击碎谣言的最好武器。” “愿你们被时光温柔以待。” “有路透你们今晚手拉手在小吃街买了豆腐干吃,耳朵好像胖了很多哦,求真相。” “泪,一米九的你怎么就这样委身贝耳朵了呢?” “赌一根辣条,肯定是有宝宝了,不到三个月不能说是不是?” …… “你慢慢看,我去洗澡。”叶抒微见她看得很认真,一时半会不会离开电脑,自己站起身,径直去卫浴室。 等他进了浴室,贝耳朵登陆自己的微博,转发了他的这条内容,还写了一句话:“我们会珍惜彼此,一直幸福下去。嗯,从今天起,你们可以叫我耳朵,也可以叫我叶太太。” 这是自和叶抒微认识后,贝耳朵第一次如此大方,自信又笃定地秀恩爱。 该低调时要低调,该高调的时候高调一下也无碍,她很愿意把这份幸福分享给所有支持她和叶抒微的朋友。 顷刻,如雪花般的祝福声涌入她的视线,而那些之前质疑他们恋情造假的声音半点都看不见了。 游果的官方微博很快送来祝贺,顺便宣传了《最心动的事》最后一场海选晋级赛。 如此一来,短短一个晚上,整个网络传遍了叶抒微和贝耳朵的喜讯。 贝耳朵自然也猜到了那个一贯躲在网络后,进行舆论制造,推波助澜的人也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 果不其然,隔天本该由张逸露现身助阵的某美妆品牌开幕式上,张逸露却没有出现,主办方称她身体有恙,临时请假。 而三天后,有娱乐杂志偷拍到张逸露和吴尘在马路拐角处争吵的照片,照片上的吴尘低下头,伸出食指,居高临下地点着张逸露的脸,并且目露凶光,张逸露则一脸倔强,两人看起来哪还有半点恩爱可言,杂志称两人关系降至冰点,疑似分手前兆。 甜美主播和富二代的恋情在这个速食时代如昙花一现,很快就凋零。 吴尘甚至对跟踪偷拍他的狗仔叫嚣,称自己从不认识什么张逸露。 张逸露那方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失恋的打击,照例进行正常工作,光鲜靓丽地出现在接下来的公告活动上,当记者提到吴尘的名字,她保持适度的笑,有礼地回答:“我们从头到尾都只是好朋友,没有谈恋爱,很多东西是杂志断章取义。” 记者们不依不饶地继续问她和吴尘晒日光浴的照片是怎么回事,张逸露笑而不语。 或许是记者们问题不断,难以招架,又或许室内灯光太亮让眼前出现一阵眩晕,张逸露逐渐笑得很僵,感到脑子缺氧,她没忍住就打了个哈欠,却意外地被记者的相机捕捉到一个异常的点,她打哈欠的时候两颊收紧的肌肉看起来非常奇怪。 这一张照片导致张逸露陷入日后长达数年的整容风波。 在第一个“她是不是整容”的声音冒出的时候,张逸露就打电话给贝耳朵。 “贝耳朵,我知道是你,你准备报复我了是吗?不过,你以为区区一个整容的事情就能搞臭我的名声?别太天真了,这个圈子里整容的人太多了,数不胜数,不差我一个,大不了我直接承认整了,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整容又不犯法,我劝你别在这事上下功夫了,浪费时间。” 贝耳朵正在给叶抒微熨烫衬衣,闻言很奇怪,好笑道:“张逸露,你怎么会以为我还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真是不好意思,我婚后太忙了,没关注你的新闻,不知道你发生什么。” 张逸露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静止了一会,然后柔声笑了:“现在闪婚闪离的人可多了,女人离婚后就完全不值钱了,结果比晚婚的大龄剩女还惨呢。” 说完,她挂了电话。 贝耳朵听出张逸露的虚张声势,不再理会她。 连贝耳朵都没想到,后面一段日子,张逸露像是走了霉运一样,□□频频被曝光,除了被另一位女主播爆料她做人太有心计,喜欢捧高踩低,她也被所在圈子的一位长辈暗批专业素养太差,不愿花时间在真正需要改进的地方,反而爱走旁门左道。 此外,张逸露某张整容前的照片也在网上疯传,被转发近上万次。 关于这张照片是怎么来的,谁也不清楚,也没有人关心,大家热衷的只是照片上这张乍看和如今的氧气美女截然不同,细看却隐隐有相似点的脸。 因为青春期的张逸露对容貌极其自卑,有强烈的摄影恐惧,她连高中毕业拍合照那天也借故请假,所以,几乎无人拥有她以前的照片,而这一张细眼塌鼻宽下巴,额头覆盖厚重如窗帘的刘海,黑而充满戾气的脸突然冒出来的时候,张逸露自己都恐惧得心颤,美丽的瞳孔刹那被刺得猩红,她恨不能伸手进电脑,活活扯烂这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的确是她,但是谁流出来的,她一时间猜不准。 网友们开始对张逸露的一切表示深度关心,很快查到了不少内容,譬如她和贝耳朵竟然是初中和高中的校友,譬如她根本不是家境优渥的女生,她家境贫寒,生母一直在有钱人家做住家阿姨,她和生母联系甚少,譬如她和前段时间当街寻死的研究员的女友霍小桐私下是朋友,她们毕业于一所大学,只是不在一个系,这可以从霍小桐大二生日聚会的一张照片上寻到蛛丝马迹。 这下可热闹了,网友们列出了一个人物关系图,关系图中,贝耳朵的初高中校友是张逸露,张逸露的大学校友是霍小桐,霍小桐的前男友是高显音,高显音的同事是叶抒微,叶抒微是贝耳朵的老公。张逸露的前男友是吴尘,两人身高差三十公分,之前还被拿来和现已完婚的叶贝进行比较。 贝耳朵和叶抒微,霍小桐和高显音,张逸露和吴尘,这三对分别已结婚,已分手,是真是假至今扑所迷离的情侣都因为热门事件上过话题,他们彼此竟然还认识,这圈子是在太小了,可挖的料实在太多。 很快,有个声音冒出来:“贝耳朵和张逸露向来不合,张逸露一直很嫉妒贝耳朵,在高中时候就拉帮结派,孤立贝耳朵,还制造贝耳朵拆散学霸情侣的谣言,贝耳朵后来跟了叶抒微后,张逸露更嫉妒她的幸福,还为此找了一个比自己高三十公分的男人妄图和她一较高下……” 面对这些言论,张逸露面对媒体的时候风轻云淡一笑:“我相信有智慧的人都能辨别真假,关于容貌,我早就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只会好好珍惜我原本的样子,怎么可能去改变?何况我对自己长相一直很自信。网上那张照片不是我,明眼人都看得出,我不知道是谁如此恶毒,特意做这样一张照片来诋毁我,但我也不会花时间去追究。” 她姿态做得很好,但心是虚的,离开聚光灯后,整张脸都阴沉下去。 这一边,张逸露陷入了□□的危机,那一边,新婚的贝耳朵在叶抒微的悉心照顾,养护下,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她没有怀孕的事实让叶远行略感失望。 叶远行已经确证是肺癌,已在积极治疗中,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他早看淡了生死,情绪很乐观,除了继续和老婆腻歪之外,还喜欢催促自己的儿媳妇。 “耳朵,抒微最近工作是不是很累?”躺在病床上的叶远行打断了贝耳朵的读报,直接问重点。 “是有点累,他最近连续加班了三天。”贝耳朵放下报纸,实话实说。 叶远行蹙眉:“怎么结了婚还是那么不懂事?工作难道比老婆重要?为了工作冷落老婆?” “咳咳,他没有冷落我。” “是吗?那你们昨晚制造叶家小豆芽了吗?” “……” “快向我报告。” “没有,昨天他回家已经很晚了,我已经睡着了。” “太不像话了!等会他来了我肯定会好好批评他,才结婚几天,敢这样冷落你?以后还得了?”叶远行怒喝,“想当年,我和爱爱新婚的时候是片刻都分不开的。” “爸,我说了是我睡着了,不是冷落我啊。” “那他也应该温柔地吻醒你嘛,怎么能任由你睡过去呢?这又是错过了一天。”叶远行叹气。 贝耳朵无语,只好转移话题,说起别的分散老人家的注意力。 等叶抒微下班后赶来医院,叶远行源源不断批评了他很久,眼看时间不早了,命令他们速速回家做正事。 出了医院,叶抒微说:“我带你去看一场电影。” “咦?可是时间不早了。” 叶抒微弯下腰,平视她的眼睛:“你想现在跟我回去办正事?” “……” “耳朵,你没必要把爸的话当真,他只是一时情绪而已,别当那是负担。” “嗯。” “其实我昨晚可以叫醒你的,但看你睡得那么熟,我不想让你太累。”他蜷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想什么时候要孩子,由你决定。” “你呢?” “对我来说,让你怀孕太简单了,随时都可以,重点是你准备好。” “……”   ☆、第五十章 “耳朵,你结婚的事情我和你妈说了。”贝衡安在电话里这么说。 “她说什么了吗?”对此,贝耳朵不觉得奇怪,甚至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没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心里比谁都希望你过得好。”贝衡安语重心长地说,“耳朵,她不是外人,她是你亲生母亲。” 结束通话,贝耳朵独坐在书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浏览电脑。叶抒微洗好澡,出来的时候,见老婆神情有些恍惚,走到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妈妈知道我们结婚的事情了,她什么也没说。” “你为此难过了?” 贝耳朵摇了摇头:“还好,反正从小我和她的关系就不太好,别的母女都会说心里话,我和她是例外。” “你觉得她爱你吗?” 贝耳朵略有思考,苦笑了一下:“以前觉得她是爱我的,现在开始怀疑了,也许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如果爱一个人,不会让他感觉到那么大的压力。” “你爱她吗?”叶抒微又问。 “我不知道。” “你爱我吗?” “爱……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不想再看你纠结,就换了一个你能明确给出答案的问题。” “……” “耳朵,我不想说什么道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互相伤害的亲密关系,和你一样,我讨厌那种存在。不过,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母亲。” 他总能轻易看出她费尽周折隐藏起来的情绪,他总能用一句话就抵达她心中的秘密。自结婚后,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甚至有时候她皱了个眉头,他的目光就会追过来。 “嗯。”她笑了,大言不惭道,“做我的孩子肯定很幸福,我会陪他去各地玩,给他拍很多照片。” “当然。”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但记得别对他太宠溺了。” “你呢?为什么总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难道你从没担心过,自己如果不能胜任爸爸这一角色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的孩子只需复制我的成长模式就能成功。” “……” 等贝耳朵刷了牙,出来的时候,发现叶抒微给她的手机下载了一张图片。 是水獭妈妈带自己的宝宝过河的图,图上的水獭妈妈以仰泳的姿态勇敢地过河,圆滚滚的小水獭就舒服地赖在妈妈的肚子上,闭着眼睛酣睡,看起来非常有爱。 这是一种暗示?贝耳朵开始脑补,会不会是他要发奋图强,誓言让她在年底前升级身份? …… 这一夜,贝耳朵躺在床上闭好了眼睛,做好了充分的身心准备,当听到身边轻轻的关灯声,她一动不动,静等某人过来解开她第一颗纽扣,结果是,等了很久他都没有丝毫动静。 “嗯?”她不由地睁开眼睛,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你就这样睡了?” “嗯,晚安。” “……” 内心有点失落是怎么回事?她就这样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忍住扑向他的冲动。 《最心动的事》最后一场海选竞赛创下自身最高收视率,选出的三对有爱情侣将加盟正式节目的录制。虽然三对情侣各有特色,但令大众念念不忘的始终是贝耳朵和叶抒微这一对身高差三十公分的最萌情侣,况且这对情侣已经修成正果,可以直接为“永恒的幸福”这一主题做代言。 自然而然的,新婚的贝耳朵生活方方面面都备受关注,每天依旧有源源不断的声音要求她晒和叶抒微的照片,她应网友要求,发了一张以自己为主,叶抒微为辅的合照,照片上的叶抒微只露了一个侧脸,身体还被她的正脸挡住了,这不发还好,一发顷刻后悔莫及,评论区全是说她发福的声音。 “你婚后到底胖了多少啊?可怜叶抒微的侧影看起来单薄了很多,虽然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要提醒,新婚要慎恤啊,他身体再好也不是铁打的。” 慎恤…… 贝耳朵看了这两个字简直要吐血。 本想打电话对唐栗吐槽,却一直打不通,她很困惑,不知道唐栗在忙什么。 真相是唐栗在海选结束的那天就向郁升递呈辞职信,隔天她爽利地给自己放了假,坐大巴去古镇玩了,手机也关机了。 如果说春天如小调,那秋日就如典雅的古典乐,厚重的旋律中夹杂着一点轻轻的哀愁。 当车子开过一片枫叶林,那片像是晕染开的红色仿佛触手可及,无奈隔着玻璃窗,只能眨巴着眼睛对着美景垂涎。 等枫叶林被驰骋向前的车抛在后面,唐栗低头看手上的诗集。 “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这是顾城的一首老诗,借景表达了一种爱而不得的隐痛。 站在眼前的爱人还不如天边的云唾手可得。 她不由地回忆和郁升在一起的每一个点滴,直到终点的一幕,他双手交叠,沉默地看她的辞职报告。 很久后,他才抬起头,别有意味地问她:“你在游果一直很辛苦?” “嗯。”她坦承,直视他的眼睛。 “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他起身,微笑依旧宽厚豁达,朝她伸出手,“也感谢你的付出。” 就这样,一切结束。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也符合他的处事风格,他从不是拖泥带水,喜欢说场面话的人,否则也不会站在那个高度。 又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细想一下,她的暗恋史真够辉煌的,从幼儿园开始,陆续暗恋过苹果脸的小男孩,数学老师,会踢足球的校草,坐在前排喜欢转笔的白衬衣男生,会弹钢琴的气质少年,最后是一个掌握分寸,坚持适度原则的老板。 她应该感谢这些男人,他们的拒绝都没有使得她很狼狈,尤其是他,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让游果的任何一个人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保全了她离开的潇洒姿态。 他至始至终是绅士的,温和有礼,进退有度,尊重她,也护过她,作为老板,这样已经很好,他并没有对不起她半点。 她合上手里的诗集,呆呆地想,他那样的人很好,如果不去迷恋的话。 慢慢打开手机,看见两条短信跳出来,一条是贝耳朵的,一看内容就腻的发慌,另一条是郁升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她扯了扯脸部的肌肉,不是很难地扯出了一个笑,然后回了贝耳朵的那条:“去去去,别整天拿你老公说事,很刺激人的知道不?” 点击发送的同时,大巴也进入山隧道,刹那间没有了光,唯有手机的屏幕是亮的,就这样过了一会,等隧道口的第一道光投射进来,眼睛因为承受不住乍暗乍明,有短暂,轻微的酸涩。 她看着窗外的天地万物,感到秋季的旷达,会心地笑了。 这不过是人生的一段旅程,后面的路很长,肯定会有坎坷,但只要保持好心态走下去,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景。 而那些会错过的,只能说明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她从不会怨天尤人,她很擅长发现生活中美好的一面。 这样才对,不是吗? 自张逸露那张疑似整容的照片在网上疯传后,网友们不断挖出关于她的新料,包括她和城市之声另一位美女主播不合,在某次活动的后台因为撞衫而大闹,她亲生母亲手挎一只破旧的篮子在农贸市场门口买打折水果的照片,她和霍小桐以及其他两个姐妹组团频频晒派对照片和各种奢侈品……几乎每天都有新料。 因为风波不断,张逸露减少了工作量,也降低了曝光率,只不过这迟来的低调没能为她挽回颓势,吴尘同圈子里另一位以毒舌著称的公子哥公开斥责张逸露,批她喜欢装纯,虚荣心很强,不知好歹索要天价分手费,认识这样的女人,吴尘很倒霉。 张逸露又一次被推向风口浪尖,而这一次,细心的网友又挖出了一个料,之前那个诋毁贝耳朵的“灵动小萱”是张逸露圈子里一个姐妹的小号,该姐妹资料显示常住加拿大,和霍小桐也有互动,她在滑雪场背的一只限量名牌登山包和“灵动小萱”某张放在不知名健身房里角落的登山包一模一样,她自拍时托腮的手腕上那只粉绿色镯子和“灵动小萱”持筷子涮火锅时露出的镯子一模一样,此外还有好几个细节显示她们就是一个人。 这下子,很多人都确定当时贝耳朵被黑事件是有预谋和组织的,主使者是张逸露,原因不外乎是张逸露嫉妒贝耳朵。 比起贝耳朵评论区下的一排“大仇已报”,真正令她哭笑不得的是,叶抒微竟然在张逸露的整容照下点了赞…… “咳咳。”贝耳朵很快来到老公的身边,一脸的正经,“我现在有话要问你,先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有没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 “什么?”他淡然。 “关于张逸露的。”她提醒。 “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她?” “不是。” “没撒谎?”张逸露的日记本上写的很煽情,记下了一整段她对叶抒微的暗恋。 “耳朵,她母亲曾做过我们家的阿姨,但我没有正眼看过她,也没有和她说过话,你觉得这算是认识?” “好吧,这个答案我可以接受。”贝耳朵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趁他垂眸的时候,在他唇上偷亲了一下。 “嗯?”他还未回味,她已经撤了。 “这是奖励,奖励你没有正眼看过她。” “我没有正眼看过的女人不止她一个。” “所以?” “仅仅一个奖励是不够的,请继续。” “……”   ☆、第五十一章 徐贞芬借贝衡安之手送了贝耳朵一箱东西,贝耳朵带回家打开看,里面有一些新衣服,昂贵的钻饰和金饰,其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令她意外之余有些许的惆怅。 连打三个电话给徐贞芬,徐贞芬依旧赌气似的,一个也没接。 其实贝耳朵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毕竟和叶抒微闪婚是她做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情,某种程度上说,她正用行动证明自己完全逃脱了徐贞芬的掌控,以后她的一切事情自己都有主导权。 这是徐贞芬最难以接受的,贝耳朵很明白这点,也决定给彼此一段时间和空间,也许将来有一天,她们之间的隔阂会消融,关系会和解,但绝对不是现在。 “这件是什么?” 贝耳朵从沉思中回过神,抬头一看,叶抒微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俯身,动手拿起了徐贞芬送的那堆衣服中布料特别少的一件,做研究状。 “我也不知道。”贝耳朵跟着疑惑,这堆衣服里怎么有一件如此怪异。 随着叶抒微慢慢打开手中的布料,贝耳朵看清楚后,额头浮现三条黑线,这件深紫色,后背镂空,胸前几乎透明,凌乱的裙摆像是被刻意裁剪过的东西竟然是一条睡裙。 叶抒微静静地琢磨这条睡裙,半晌后目光深深地看向贝耳朵:“这个礼物我喜欢。” 此后,这件布料特别少,两面透到防不胜防的礼物成了特地给叶抒微玩的东西…… 月中,裴树野的全国巡回演唱会回归首个城市,她送了两张票送给叶抒微和贝耳朵,邀请他们欣赏这最后一场。 演唱会是晚上七点三十分正式开始,因为两只在家玩得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地记错开场时间,等赶到现场时,演唱会已经进行至一半,他们找到预定的位置,即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后懒懒地看台上。 木堤终于现身于台上,他弹吉裴树野伴唱,唱的是那首最经典最有爱的歌,属于你的我的初恋。 “想把你装进我的口袋里,饿的时候拿出来看看,渴的时候拿出来看看,疲惫的时候拿出来看看,想你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我对你的喜欢,是那种想带你吃遍全世界小吃的喜欢。” “我喜欢你就会送你十四行情诗,但我爱你,我会在掌心写上你的名字。” 在舞台灯光的特效下,台下的二十多排座位像是一座融化在墨蓝色海洋的孤岛,在剧场穹顶璀璨的星光映照下,更令人有身临其境的感受。 “真好听。”贝耳朵不禁赞叹。 “不如你的好听。”身边的人接着说。 “你指的是我唱的比她好听?” “嗯,还有在某种特殊时刻喊我名字的声音,更动人。” “……” 叶抒微拉过她的手,安稳地放在自己腿上,趁众人侧耳倾听之际,提出一个要求:“不如现在喊我的名字。” “这里人太多,收回你的恶趣味。” “你可以说得轻一点,只让我一个人听见。” “你专心一点,我们不是来听你表妹的演唱会吗?” “我纯粹是友情捧场,对她的歌从没有什么兴趣。”他很淡定。 这真的太毒舌了,要是被裴树野的忠粉们听到,百分之百引起公愤。 贝耳朵轻轻咳了咳,然后靠近他,说道:“抒微。” 叶抒微面色不变:“换一个称呼。” “老公。” 他一边听一边慢慢地玩着她的手指,在一个正经的场合,略施小计地调戏她。 安抚好他的情绪,正好一曲终了,裴树野袅袅婷婷地走向木堤,拉起他的手,木堤看似温顺地放下手中的吉他,被老婆拉至台中央,听老婆说话。 “总会有人问我创作的灵感是什么,我在这里告诉大家,他是我的创作灵感。其实喜欢音乐的朋友都知道,曲由心生,在忧郁的状态下可以写出真实的哀歌,在快乐的状态下可以写出俏皮的小调,我的作品不会哀伤,也没有那么欢快,因为我一直处于稳定的幸福中,是他给了我这份安心。” 裴树野说着笑了:“有些歌迷怨我太早结婚了,以前我也想过会不会太早,现在却觉得刚刚好。说到底,人生什么时候才是最合适的呢?谁也没有标准的答案,我遇到他,想嫁就嫁了,这样率性而为,肯定有损失,也有收获,对现在的我来说,收获远大于损失。” 说着,她很温柔地看了一眼身侧的老公:“你想不想趁此说点什么?” “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说那些做作的情话?”木堤故作惊讶。 “不是,是对台下的朋友们。” 木堤转向台下的大家,收敛笑容,严肃道:“我的确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在今天之后你们将会有段时间看不到你们的女神了,因为她要在家安心地创作,等等,别急着鼓掌,我说的创作指的是她这辈子最优秀的作品,一个属于我的娃。” 他话音落下,台下一片沉静。 “我不是在说冷笑话,这是真的。”木堤诚恳地补充,“难道你们不觉得孩子比音乐更重要吗?” 台下轰地笑开了,陆续鼓掌,最后越鼓越欢,节奏一致,用声音支持他们。 裴树野恼怒,伸手捶了捶老公的胸:“你可以滚远一点了,我还要继续唱歌。” “微臣告退。”木堤听话地退下。 台上仅有一束光芒打在裴树野的身上,她用十分优雅的姿态开始浅唱新曲。 贝耳朵越听越觉得感动。 世间的爱情千千万万,最感动她的还是这一种,一见钟情后的一生厮守,因为太稀少,所以才会感动。 生活不是故事,没有那么精炼,它会有复杂,琐碎,挫折,忧愁等等。 裴树野和木堤也会在私下为原则性的问题闹矛盾,用裴树野的话说,那段时间她压抑到了快撑不过去,同时身体糟了许多,时常做噩梦,醒来时脸上都是泪水,而木堤也承受来自家里的压力,变得沉默寡欢,重新点燃了熄灭许久的烟。 与其说只想展现给听众光鲜靓丽的一面,不如说是在这个美丽的舞台上,裴树野能记得的,想陈述的是那些沉淀在心海的珍贵回忆。 不是刻意,是自然而然的。 她和叶抒微也不会例外,以后一定会争吵,会有矛盾,会在无形中给对方留下不可小觑的擦伤,但若没有这些,就不算是真正的生活,没有一对爱人不曾经历过这些。 只要是彼此相爱,尽力相守,那么以后会面临的各种问题她都不怕。 她这样想着,更用力地握他的手。 散场的时候,叶抒微和贝耳朵特地留在最后才起身,贝耳朵站起来的时候,看见前排不远处的一个熟悉人影也跟着站起来,凝眸一看是郁升。 郁升转过脸,微笑了一下后朝他们走来,请他们去酒吧小酌一杯。 “郁总,你一大忙人怎么有时间看来小清新的演唱会?”贝耳朵好奇。 “是木堤送我票的,我和他很久之前就认识。”郁升解释。 “原来如此。” 一起来到酒吧街上的一家休闲酒吧,灯光幽暗下,贝耳朵啃着薯条,听叶抒微和郁升聊彼此工作上的事情。 在一个聊天的间歇,贝耳朵忽然问郁升:“栗子走了后,你招新人了吗?” “还没有。” “像是栗子那样工作认真,有热情,百依百顺的员工可不好寻觅。” “你说得对。” “那你后悔没有挽留她吗?” 郁升用手指扣了扣面前的汤力水瓶,摇了摇头:“在游果,任何一个人要走,我都不会挽留,因为他们要走一定是有了充分的理由,觉得工作太辛苦,或者和公司文化格格不入,又或者有了更好的机会,以上这些都说明他们无意再留在游果,就算暂时妥协了,也不会长久。” “你也太冷静了吧,明明就知道栗子要走完全不是以上原因。”贝耳朵没忍住为好友说话。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挽留她呢?”郁升笑着看贝耳朵。 “那是你自己该考虑的,为什么要我来给你出主意?” “你现在是在教训我?” 一直专注看贝耳朵吃薯条的叶抒微伸出食指擦了擦她嘴角的些许番茄酱,淡定地护短:“作为你的舅妈,她有这个权利。” 郁升笑得更有深意,喝了口汤力水,回答:“我没有办法挽留她,因为做不到。” “那作为你舅妈,我有权知道你的想法。”贝耳朵问他,“说实话,你喜欢过她吗?” “抱歉,这是我心中的秘密,不准备告知长辈。”郁升神情依旧随和,态度却不同,“我们换一个话题。” 贝耳朵不再说话,听郁升继续说游果的事情,直到他提及张逸露的整容照时,才惊讶地开口:“张逸露整容之前的照片,是你公司技术组找到的?” “我以为叶抒微早就告诉你了。” 贝耳朵看向叶抒微,叶抒微说:“这些你不需要知道。” “别一副对待学龄前儿童的模样,你怎么瞒我?” “在我眼里,有时候你和学龄前儿童没有区别。” 贝耳朵:“……” 郁升补充说明:“张逸露心思太多了,不仅针对你制造谣言,还向记者放出风声,让他们屡屡顺利偷拍到她和吴尘的约会照,重点是,她炒自己和吴尘是最萌情侣,明显针对我们的节目,给她一点惩罚也不为过。” “可你们是怎么找到她以前的照片?” “的确花了一些功夫,根据她公开账号找到她的小号,发现她曾经登陆过一个修图网,里头保存了记录,我们的人很快破解她的密码,发现里面有个她上传的文件夹,文件夹里除了她整容后的照片,还有两张高中的大头照,估计是忘记删除了。” 郁升喝了口汤力水,继续说下去:“原来她在三年里整容了四次,几乎是面目全非,现在呈现于公众面前的这张脸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经过细调的。” “你们打算陆续发她的整容照片?”贝耳朵问到重点。 “看她有没有变乖。”郁升笑得有些危险,“我也不想做得太绝,不给她留条生路,但如果她再兴风作浪,那是她自找的。” 这天回家后,贝耳朵问叶抒微,张逸露的事情他知道多少。 叶抒微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在有些方面,我是一个很会计较的人。” “什么方面?” “你。” “……” 叶抒微弯腰,伸手抚上贝耳朵的脸,宁清如湖水的眼眸望进她的瞳孔:“我不想和女人作对,但想到她曾经给你过太多伤害,我不能算了。” “对,她那会想方设法地排挤我,在背后捏造了很多属于我的谣言,还找人把死了的青蛙塞进我的抽屉,传我有虐待动物的癖好,有一段时间,我嘴上不说,心里却很压抑,好像永远摆脱不了她的影子,除了压抑外还有点恐惧。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我胆子真的很小,还有点没用。”贝耳朵第一次毫无负担地坦承内心。 叶抒微的手掌停在她的脸颊。 她伸手覆盖上他的手背,笑容释然,带着依恋:“如果那会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想没有人敢欺负我。” 他沉吟后说:“那从现在开始,我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 他眼眸中央的涟漪一点点晕开,过于迷人,以至于她看的时间长了,眼睛沾上了一点水汽。 她并不是为多年后,有人弥补她当年受过的委屈而感动,而是因为他本身而感动。 他是她的老公,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这个事实足以释然她在心里偷偷尘封起的一切。 仅此而已。 当然这样也足够了。 第五十二章 ...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贝耳朵收到爱的纱摄影工作室的电话,依旧是那个亲切的女声,告知她一个消息,她二次面试成功了。      对此,贝耳朵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距离上一次面试已经有较长的一段时间。      “因为前段时间公司人事一直在调整,导致今天才通知到你,非常抱歉。”对方说。      “请让我考虑一下,我会尽快给你们回复的。”      贝耳朵迟疑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已经打算和叶抒微要一个孩子了,除了符合他们本身意愿外,也考虑到了叶远行的病情,叶远行这一次从住院至今都积极配合治疗,态度乐观,听话得令人惊喜,刘爱私下告诉贝耳朵,这是因为他想活得久一点,能有机会看到下一代。      “就算是看一眼,他也没有遗憾了。”刘爱这么说。      叶抒微回来后,贝耳朵就此问题和他讨论。      “这个由你决定。”叶抒微说。      “就算我明天去工作,不准备现阶段要孩子,你也听我的?”      “嗯。”      “这么好说话?”贝耳朵狐疑,伸手捏他的脸,“别勉强啊。”      “怀孕你用的力气比我多,你需要十个月带着他,所以由你决定。”      贝耳朵收回手,不言不语,心里一时间没有了主意,过了一会暂时放弃了纠结:“我先帮你收拾行李,你明天下午就要坐飞机出发了。”      叶抒微明天要出发前往北方一个省偏远的小镇进行病死动物无害处理的考察,那边生存条件异常艰苦,研究所是抽签决定参与名单的,本来是抽中的是高显音,但他出事后,至今未痊愈,叶抒微主动提出代替他。      “好。”叶抒微走向自己的书桌处理邮件,坐下后不忘提醒一句,“别忘给我带一张你的照片。”      “已经放进你的行程本里啦。”贝耳朵嘟囔,“记得别被别人看见。”      “放心,不会有机会让别人觊觎夫人的玉照。”      “……”      贝耳朵收拾好叶抒微的行李,去厨房削了一个苹果,拿过来给他吃。      叶抒微趁机把贝耳朵按在自己的腿上,双手圈住小小的她,低头问道:“这一次要去半个月,别太想我。”      “那实在太想怎么办?”      “忍着,等我回来后再补偿你。”      “……”      她明明指的不是这个意思啊!感觉解释不清了,他也不会允许她解释……      新婚如蜜这四个字再贴切不过,以至于叶抒微离开的第一天,贝耳朵就有点不开心了,第一次觉得住的公寓如此空旷,加上这几天外面起大风,道路两旁满是干枯萎缩的树叶,她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冷下来。      和唐栗喝了一顿下午茶,向她列举叶抒微离开后自己的各种不适,唐栗很鄙夷:“你婚后的自理能力去哪儿了?”      “和他在一起后,我的自理能力退化到了幼儿园。”贝耳朵十分厚颜地陈述事实。      “每天都要虐我,情理何在!”      “谁让你不去找男朋友。”      唐栗语塞。      贝耳朵依旧淡定地吃着眼前的红茶蛋糕:“如果你再拒绝去见你妈妈安排的相亲对象,就只能表示你还在留恋我那个冷酷的大外甥。”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就赶紧去找新的对象,别一直没有行动,莫非你誓言成为暗恋界的不朽传奇?”      “你成为叶太太后怎么变毒舌了?”唐栗放下茶杯,对她解释道,“我不是刻意惦记着谁,只是觉得目前这样的状态挺好的,一个人自由自在,心无牵怪,太爽了。”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理解。”贝耳朵说着,低头秒速回复叶抒微的新短信。      “你真是够了,一个钟头都在和老公发短信,没等到回复的时候才和我聊天!”      “好啦,这条发完我和你聊。”      这真的不能怪贝耳朵,这段时间她只能和叶抒微用短信联系感情,他每天行程很忙,有时候要到夜晚才结束,她想和他保持对话就必须见缝插针,加上后面两天,叶抒微就要去山上一个收集站待两天,那里信号很差,可能连发短信都很艰难,她自然地趁现在多发一些。      晚上,贝耳朵发了一条信息给叶抒微,是网上那条很火的三行情书。      “螃蟹在剥我的壳,笔记本再写我。漫天的我落在枫叶雪花上。而你在想我。”      发完后说:“看人家多么有才华,三行情书写的多好,好多人都在转载,他的心上人肯定也看见了,深深动容。”      “是吗?”一会后,叶抒微发来两个无所谓的字。      “你会吗?”她问他。      一分钟后,叶抒微发来了他的三行情书。      “贝耳朵。老婆。老太婆。”      贝耳朵看不懂,问他什么意思,尤其是好好解释一下最后三个字。      “这是你以前,现在和未来的身份发展,以我为轴。”      “……”      贝耳朵恍然,他的意思是,她从贝耳朵升级到他的老婆最后再升级到他的老太婆?      “言简意赅才是高手。”他说。      “一点也不动听。”贝耳朵笑着回复。      这一晚睡得很香。      隔天,叶抒微去山上的收集站,手机信号很弱,贝耳朵联系不到他,越来越觉得时间漫长的时候,接到了贝衡安的电话。      “耳朵,明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去沿香阁吃饭。”      “妈妈也来?”贝耳朵确认。      “对,她也来。”      “哦,好的。”      沿香阁是贝衡安喜欢的餐馆,里面有一道铜盆桂鱼他一直赞口不绝,往年节日,他的生日或者其他家里有喜的日子,他们一家三口都会去那里吃饭。      时过境迁,再提起这三个字,贝耳朵感觉有些复杂。      第二天傍晚五点三十分,贝耳朵抵达沿香阁,贝衡安和徐贞芬已经坐在包间里了。      见贝耳朵来了,徐贞芬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一顿饭吃得有点别扭,起初贝衡安还试图当和事老缓和气氛,无奈徐贞芬态度很冷,贝耳朵又不会说好听话,场面一直热不起来,末了他亲手持勺为前妻和女儿盛了一碗鱼汤,情真意切地说:“不管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一起坐下吃顿饭,相聚还是分离,你们两个永远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贝耳朵轻声:“爸爸。”      徐贞芬垂眸,没有表情地看着碗里的热汤。      “耳朵,我和你妈妈都希望你能过得好,你和你老公能比我们幸福。”贝衡安说。      “我知道。”贝耳朵缓缓地点头。      徐贞芬终于动了动唇,说了这一顿饭开始到现在的第一句话:“你现在主意大了,不屑再听我们的话了,我就不浪费口舌了,最后一句忠告,别对婆家卑躬屈膝,是你的你就要去拿来,时刻要记住,他们不是你亲生父母,对你的好是有限的,关于这点,你心里要有数,千万别犯傻。”      话虽不好听,但贝耳朵能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关心,也就不再和她争辩,保持沉默。      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起,贝耳朵拿过来一看,是何杨的来电。      接起一听。      何杨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着得有些异常:“耳朵,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贝耳朵忽的很冷静,握着手机的手指陡然一僵。      “叶抒微出事了,工作团队在山上和当地人有了分歧,其中一个叫来了借住在家里的外地人,对方精神有些不正常,拿刀冲过来刺人,叶抒微被刺中,倒在血泊里,救护车花了很长时间才上山,拖延了急救……”      “他现在怎么样了!”贝耳朵等不到何杨说完,颤声地打断。      “现在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他们打电话来说要通知家属,我就第一时间打给你。”      “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就赶过去。”      “等等,我把详细地址发给你手机。”      贝耳朵挂下电话,整个人面色苍白,对面的贝衡安和徐贞芬吓了大跳,赶紧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没回答,只是盯着手机等何杨的回复,短短几分钟内,她似乎丧失了所有的感官能力,眼前骤亮骤暗,手和脚都是冰冷的,脑子既混沌又清明,像是徘徊在黑白的边界。      连父母走到她身边都没察觉。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徐贞芬急了,她从没看见女儿这个样子,好似灵魂出窍。      “耳朵,耳朵你先喝点热水。”贝衡安赶紧倒了一杯热水给贝耳朵。      贝耳朵没有伸手去接,眼皮都没抬,仅仅盯着手机屏幕,直到何杨发来详细地址,她立刻站起来,往外门口冲。      “你要去哪里?!”      徐贞芬和贝衡安同时快步上前,拽住她的手臂。      “我要去找抒微,他出事了。”贝耳朵的额头冒出冷汗,脸色已经差到极点,唯有瞳孔里闪现的那点执念证明她还没有晕过去。      “他出事了?你要去找他?你怎么去?”贝衡安焦急地问。      “去机场连夜飞过去,再坐大巴。”贝耳朵本能地挣脱父母的束缚,“我必须快,否则要来不及了!”      “你照照镜子,脸色比纸还苍白,你这个状态怎么去机场?!你别接了个电话就心神不宁了,指不定等会有变化,你先坐着等一会!”徐贞芬用力把她往回拽。      “来不及了!”贝耳朵瞳孔变红,一颗心被攥地发痛,大声道,“我没有时间了!你们快让一让!”      “你给我坐下!冷静一点!”徐贞芬怒吼。      “他是我老公,你让我怎么冷静!”贝耳朵忽的歇斯底里。      “把手机给我,你给我坐下,我让人去订机票,效率肯定比你高!”徐贞芬命令。      一听到效率两字,贝耳朵稍许地冷静了一点,赶紧把手机给徐贞芬,徐贞芬雷厉风行地记下地址,然后打电话给秘书,贝衡安守在贝耳朵身边,一直顺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会没事的。      等待秘书订机票的途中,徐贞芬看了一眼贝耳朵,低声担忧道:“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简直和快死的人没什么两样。”      贝耳朵自言自语了一句,音量小到只有身侧的贝衡安听见,他的心狠狠一惊,因为女儿说的是,如果抒微出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耳朵,坐下。”贝衡安按了按女儿的肩膀,然后用力量让她坐下,用言语支持她,“抒微不会有事的,相信爸爸。”      贝耳朵的眼皮一颤。      “你不是和爸爸说过,他的凝血功能很好,是命硬的人吗?所以他一定不会有事。”      贝耳朵连肩膀都颤起来,身体不受控地变冷,贝衡安见状把她搂在怀里,连站着的徐贞芬看了都不舍,伸手碰了碰女儿的头发,柔声道:“我相信你爸爸说的。”      时间一秒秒地走过去,贝耳朵的手机又响起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迟钝了一秒钟,不顾一切地接起。      “喂。”她声音干涩,像是站在一个深渊面前,和未知的恐惧面对面。      “耳朵。”一个熟悉入骨血,瞬间可以把黑夜翻到白昼的声音。      “抒微?”她很小心翼翼地确认,就像是小孩子伸出手去触摸透明绚丽的肥皂泡,生怕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会消失。      “是我,我没事,山下的研究组搞错了对象,受伤的不是我,他们现在正打电话给何杨纠错。”      “真的?”      “真的。”      “你在哪里?”      “刚下山,马上帮忙抬伤员去医院。”      “你在哪里?”贝耳朵有些恍惚,几乎分辨不清现实和虚幻,又问了一次。      “我在。”他一字一字很清晰,“在你的耳朵边。”      鼻腔酸胀到了一个极致,贝耳朵放声哭了出来,哭得委屈又响亮,任这边的徐贞芬贝衡安怎么安抚,那边的叶抒微怎么哄都没有用。      “对不起,让你白白担心了一场。”他说。      “你明天可以回来吗?”贝耳朵接过徐贞芬递过来的纸巾,吸了吸鼻涕。      “我明天回来。”      “嗯……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他的声音无奈中带着宠溺,“等我。”      “嗯。”她又吸了吸鼻涕,最后一次确认,“抒微?”      “我在。”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我在,这两个字胜过世间一切深情款款,掷地有声的誓言。      这两个字也是她收到过的最动听的表白。      她扑哧地笑了,伴着源源不断的泪水,空旷的心回复至盈盈,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喜大悲,像是在暴风雨中艰难踱步的人突然发现雨停了,温柔的彩虹就悬在头顶,回头一看,没有风雨的痕迹,朝前一看,就是通往家的温馨小径,失而复得的喜悦无以比拟。      “我等你回来。”      “嗯,我明天就动身。”他稍微的停顿后对她说,“还有,我爱你。”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抒微和耳朵是我珍爱的一对,非常珍爱,他们的爱情是我也很向往的,简单而专一,有始有终。谢谢你对他们的支持和陪伴,喜欢你们收藏这个文,阅读至此,真心感谢,如果你看这个文得到过快乐,我很开心。 正文到此结束,网络版还剩一个番外,会休息几天,于下周发上来,内容也是抒微和耳朵的,然后网版就结束了,实体书照例会增加丰富有爱的番外。 这个文之后我会休息一段时间,养身体,然后继续下个文,先预告,下个文是本系列中最浪漫风的,欢迎你到时候来看。 还是要说一句,请大家关注我的新浪微博,所有消息,包括新文动态,书上市的通知和活动,每对人物的微剧场,还有每个月的转发活动等等都在里面,请不要错过。 最近一个是《浅爱,深喜欢》刚上市,这次有限量签名版的,每一本签名我都在名字边画了颜文字表情,算有爱吧?咳咳,微博后面会举行晒书活动,每次晒书活动福利很多,欢迎积极参加,另一个是明晚会有一个关于本文的话题幸运有奖活动,欢迎来参加,时间大致是明天晚上七点左右。 我微博的地址在专栏上,也可以搜索“作者师小札”找到我。 此外,今天是正文最后一章,很有意义的说,为表达大家的一路支持,这一章会随机送红包,共在今明两天内,大家可以浮水冒泡留言试试运气,照例结尾么么一下。 本书由新鲜论坛(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