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为您整理制作 若星消失在世界尽头 作者:九紫 内容推荐 管晓宇:时光只为你停留 王国维说人生必经的三个境界,他都经历了。 初次相见时,她站在灯火璀璨的夜市中,世界那样喧闹,仿佛命中注定般,他蓦然回首,她静谧美好的侧颜,照亮了他整个青春。他们相识、相知、相爱在最好的年华,都说暗恋酸涩,他却甜蜜了整个少年时光。 猫耳,猫耳,猫耳。每一声呼唤都软的心都要融化。多么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那一刻,或者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李言:我愿执尔手 第一次与李言相见时,她才九岁。他踏光而来,宛如谪仙,救她于难堪之中。 高中毕业,她考上他所在的大学。漫长等待,耐心守候,他以为她的小颜如玉终于长大,谁知她只是将他当做哥哥,另有了男友。她因误会而分手,又因祖父去世而昏厥,连续高烧,三天三夜,醒来记忆回到九岁,成为别人口中的傻姑娘。 她问李言:“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李言牵着她的手,目光温柔地凝视她,笑说:“傻姑娘,你是我的颜如玉呀。” 编辑推荐: “哀伤的云”系列第二部 花火工作室谱写记忆共鸣曲:“你好,旧时光” 如若时光愿意为你停留,你最想将青春的钟摆定格在哪一瞬间? “这是一个能够唤醒旧时光记忆的故事。” 青春畅销人气作家 木浮生蓝白色红九心裳 联袂推荐 最清醒绝望的小青春 幼年被弃,轰轰烈烈爱到舍生忘死,年少却不成全。 最令人心疼的女主角 宁愿受伤,不留遗憾。她闭上眼,笑中还有泪。 作者简介 九紫:青春作家。晋江签约作者。2013年年度晋江作者大会言情组“专攻专精”奖获得者,作品《若星消失在世界尽头》曾获文学作品比赛三等奖,另著有作品《花瓶记》《腹黑》等。   第1章 零零一。老二叶尔   笔下的数字公式就像电钻一样钻进叶尔的脑子里,痛的手里的书本都扭曲起来,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将书本全部扫到桌子的一边,哭喊着:“我不要念书了,我不要念书了……”   外面李老太听到孙女的话,气的将手中的毛豆梗子往地上一摔,推开房门眼睛瞪的老大,大声威胁:“你不要读书,你不读书我就买头牛回来给你放!”   这句威胁李老太已经说了不下十来遍了,每次叶尔想出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的时候,或偷懒的时候,李老太都用这句话来威胁她,她也每次都像很害怕似的,乖乖地回去做作业。   可今天不知是见鬼了还是怎么回事,叶尔不仅没吓得赶紧坐好,反而抬起沾满泪的小脸,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流露的分明是渴望,看着奶奶怒发冲冠的样子,怀着期待小心翼翼地说:“那……那我就不读书了,您买头牛回来给我放吧!”   “啪!”   叶尔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疼,耳鸣目眩,头晕的什么都不知道,身体直直地倒向做作业的桌子,头与木桌撞击发出‘碰’一声巨响。   这声巨响将李老太吓坏了,叶尔毕竟只是个七岁大的孩子,这么一撞还不得将脑子给撞坏啊,心疼地跑过去边扶她边骂道:“你哪孬啊,这么撞上来,你不会躲啊,这下头撞疼了吧……”   可平时活蹦乱跳的孙女此刻眼睛紧闭,脸色通红的透着些紫,额上更是青紫,不醒人事。   李老太赶紧揉叶尔被额头被撞的地方消肿,一碰才发现孙女体温不对,慌张地大喊:“启发!启发!你快来看看小二子怎么了?这小丫头晕过去了!启发!启发……”   李老太喊声未落,就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瘸了一条腿的高瘦老头,看到叶尔脸上清晰的巴掌印,气的眼睛都红了,朝李老太怒吼:“你好好的打她做什么,你下次再打她我跟你没完!”   平时非常强硬的李老太这时也吓坏了,跟着抱起叶尔往外冲的李老头往医生家跑,哭喊着说:“娘啊,我哪舍得打她呀,我平时可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啊,我不疼她疼谁呀,要不是这小丫头太不听话不好好读书,我哪舍得打她呀!”   说到这个李老头怒气更甚:“孩子才七岁你让她读那么多书干嘛?你见过几个这么小就上四年级的?天天读天天读,人都读傻了!”   此刻李老头气的眼睛通红,面目狰狞。自从他退下来之后,李老太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他这副模样,虽然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现在也不禁心下惴惴,再加上孙女昏迷不醒,吓得她手忙脚乱,催促道:“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我让她读书还不是为她好?赶紧送到剑锋(医生的名字)那里去呀,我地娘哎,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剑锋医生家离叶尔他们家大约有五百米的路程,老远的就听到外面一老头一老太着急的喊:“剑锋!剑锋,快,小二子昏过去了,快来看看!快来看看是怎么了?”   听到喊声,从屋内走出一位年约五十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他大致看了一眼,动作麻利地将孩子接进去放在病床上有条不紊地检查,性格向来悠闲自在的剑锋医生,看着她头上已经肿起来的大包冷笑一声:“好好的一个孩子给你们搞成这样,都发烧三十九度了都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你们也舍得打,再迟送来一会儿就有你们笑的了,要成傻子了!”   李老太哭道:“我哪舍得打她呀,我就是打也是轻轻的呀,这是她自己撞的,要不是她不好好读书我打她做什么呀!”   剑锋医生淡淡地瞥了李老太一眼:“不好好读书?”   李老太顿时支吾不说话了。   叶尔七岁读四年级,不管她成绩是不是在班里拔尖,在这个闭塞的小乡村来说,她都无疑是‘神童’了,附近几个相邻都知道李家村出了个读书厉害的小神童。   其实李老太说她不好好读书也是有原因的,孙女之所以会读书,都是她一巴掌一巴掌逼出来的,中国五千年的封建思想,认为只有读书才有出息,想要以后做人上人,就去考大学。   国家计划生育对农村有这样一条政策,第一胎生了女儿的,可以再生一胎。   叶尔就是这个‘再’,也就是家中老二,只是这个老二不是个带把的罢了。   李老太为了再添一个孙子,她老爹老娘也为了再生一个儿子,就偷偷将刚满月的她送到外公外婆家。   说来也巧,次年她老娘就得了个儿子,名叫李奇,这下把一家人高兴的。   其实不管李奇是男是女,叶尔都注定了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偷生子,她是家里老二,又只能生两个,户口薄上是肯定没有她的。   直到她三岁时才被送回来,由乡下退了休的爷爷奶奶带着。   为了能让她顺利入学,就让她跟着入赘到李家的李老头姓叶,在入学那天注册的老师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怯怯地看了看问话的老师又看看抱着她的爷爷,无措地说:“小二子。”   李老头紧跟着在后面补了一句:“跟老子姓,老子姓叶。”   老师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下,在她姓名一栏里填下‘叶尔’两字,谐音‘叶二’。   她爷爷是个大老粗,虽识得几个字,却不肯让孙女的名字让女人来取,此时这老师起的名字他十分满意。   叶尔家中还有个大她五岁的姐姐,是家中长女,又是掌上明珠,取名叫明珠;还有个小她一岁的弟弟,寄托着全家人的希望,所以用了这个村祖先‘三奇’的名字中的‘奇’,叫李奇;李老太算是出生在书香门第,家中原是地主,她也算的上是一个小姐,那个年代少有的知识份子,也是方圆几十里内有名的一枝花,斗地主破了家产之后,被占山为王的土匪叶启发看上,一朵娇嫩鲜花就这么插在了牛粪上。   叶启发是个孤儿,从小就是方圆几十里内出了名的‘害虫’,只要是瓜地、菜地、果园就没有能逃出他扫荡的,打架干坏事从来少不了他。可能是架打多了,打出经验来了,练出了一身打架的好本事,找了几个‘害虫’占山为王,当了两年土匪,后来看上还是鲜花的李老太,入了赘,从了良,当了兵,那条瘸了的腿也是在战争中为救一个战友被枪打残了的。   李老太虽说被抄了家,可也是知识份子,在那个教师缺乏的年代当了个中学教师,两人退了后,亲家就把二孙女送了回来,李老太是个享乐主义者,好不容易退了休可以享福了,哪肯带孩子,就说要把二丫头送给人家养,刚好邻村的一户人家想要个女儿,就对儿子媳妇说了。   李妈将她送走之后一年就生下了李奇,除了每年给点钱给外公外婆,根本没见过叶尔几次,对她自然没什么感情,况且养三个孩子家庭负担也重,也就答应了。   后来还是李老头拼命反对才没送成,李老太就说:“人是你要养的,她的事情你来做,我可不做!”   所以叶尔小时候的记忆,除了上学就是坐在爷爷肩膀上被爷爷带着四处逛,发型除了小平头就光头,一直到七岁,爷爷扛不动她了,才自己走路的,可以说,她是骑在爷爷头上长大的。   要问叶尔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她肯定两眼放光地看着伙伴们胯|下的牛,人们就笑话她说,骑什么牛啊,你爷爷不就是你的老黄牛嘛。   要问叶尔最害怕的是什么,她会惊悚地看自家屋后的那个阴森森的住着一位黑大姑的小黑屋,然后激灵灵地打个哆嗦。   要问叶尔最不想做的事是什么,她定是目光黯淡地瞅着书本。   老两口退休后整天就围着这个小萝卜头转了,启蒙也挺早。   小孩子嘛,刚开始学东西确实很快,教什么都不费力,将老两口给激动的,逢人就夸自个儿孙女聪明,邻居们就嘻笑道:“李老头,可不要牛尿泡给吹炸了啊!”   为了不将‘牛尿泡’给吹炸了,小叶尔的噩梦开始了。   李老太退休没两年就被村小学请去继续教书,才三岁的叶尔有时候在家没人带就被李老太带着放在班上坐着一起听课。   说来也奇怪,她从小就安静乖巧,大人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做在班里几十分钟不哭不闹,那些学生都知道这是凶恶的李老太的孙女,也不敢欺负她。   那时候的小学教育都是跟班上,只要家长不主动提,学生是不存在什么留级的,教到二年级时,李老太惊讶地发现,她教的一些内容这个小孙女居然也知道一些,于是每天给她补课,每天做作业,把她当神童来压榨,其实她就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小孩儿,什么都不懂,大人灌输什么,她就学什么。   渐渐长大后她就有点知道了,村里的其他小伙伴都可以玩泥巴,玩石头,玩土窝子过家家,只有她要做作业,村里其他小伙伴去放鸭子喂鸡喂猪,她要做作业,她最羡慕的还是小伙伴们每天骄傲地骑着牛,成群结队地大笑着一起去放牛的情景。   她也想去。   小孩子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大人一目了然,李老太告诉她,放牛是‘低等人’做的事,你要不好好读书,就买头牛回来给你放!   她不明白什么是‘低等人’做的事,却能听出奶奶话里的威胁,每次都惴惴不安地回去做怎么做也做不完的习题,心底却更加的渴望去放牛,她觉得那应该是天底下最开心快乐的事。   或许是那天发烧烧糊涂了,不知哪来的勇气,将心底一直不敢说的事给说了出来,换来了奶奶的一巴掌。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次任性。   挂了盐水打了针之后总算是好了些,醒来后的叶尔更是惧怕李老太的淫威,再也不敢说不想念书的话。   孩子怯弱的眼神自然是流落到李老头的眼里,越发的是心疼,瞪了李老太一眼,走到病床边,粗糙的大手摸着她涂了药水的额头,“疼不疼?”   “疼~”叶尔眨眨湿漉漉的眼睛,老实的告诉爷爷。   李老头心中酸涩,脸上的皱纹都随着笑容挤在一起,竖起大拇指做佩服的动作:“我们家小二子真勇敢,头撞破了都不哭,厉害,真厉害!”   叶尔受到爷爷的鼓励也开心的笑起来:“嗯!不疼,一点都不疼!”   第2章 零零二。姐妹矛盾   作为土生土长的土娃儿,她从小身子板就不错,鲜少生病,这次不仅发烧,身上也开始起水痘,医生说这是‘过花’(出水花),要隔离。   这东西会通过空气传染,这段时间她就不能跟着李老太去学校上学,也不能吹风,只能每天在家待着念书。   她家在路边,与隔壁‘老凤台’爷爷家的相邻处,有颗长歪了的很高大的刺槐树,每到夏季刺槐花开,香气袭人,加上此处通风极好,是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避暑的好去处。不论春夏秋,老少爷们儿和屋后的黑大姑都喜欢到叶尔家门口,那磨的光滑平整的长石条上坐着或躺着避暑或消磨时间,刺槐树下通常还系着一条谁家的老牛。   黑大姑六七十岁了,面皮全部皱起,佝偻着背,三五不时地找邻居们吵架,指天骂地地诅咒共|产|党;听说她和李老太一样也曾是地主的女儿,年轻时候比李老太还跋扈,对家中侍女们非打即骂,隔壁老凤台爷爷的老婆就是她曾经的侍女;她一双眼睛已经不利索,总是喜欢隐在黑暗里眯缝着眼看人,像鬼一样。   叶尔是最怕她的。   这些人坐在这里很喜欢逗像小大人似的她,可不论说什么,她都不会反驳,静静地听着,眨着眼睛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后来有一次众人说到李老头小时候的那些人,说李老头年轻的时候是害虫,老凤台爷爷笑着称李老头为‘老毛虫’。   沉默安静的叶尔听到气的脸涨的通红,大声反驳:“你才是老毛虫!”   闲的无聊的大人们哈哈大笑,觉得有趣,回骂:“你爷爷是老毛虫,你是小毛虫!”   叶尔大声骂回去:“你爷爷是老毛虫,你是小毛虫!”   “我不是小毛虫,你是小毛虫!”   “你才是小毛虫,你才是小毛虫!”她气鼓鼓地瞪着那些哈哈大笑的大人,圆圆的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   老凤台爷爷慢悠悠地从自家柜子里掏出几颗糖来诱惑她:“叫他老毛虫就给你糖吃。”   叶尔两手叉腰,眼睛一瞪,声音洪亮:“老凤台!”   逗的那些大人笑的肚子疼。   她越是这样坚持,那些人就越喜欢逗她生气,这时候黑大姑就会阴森森地对她笑:“你是捡来的!不然你爸妈怎么只要你姐姐弟弟不要你呢?”   此话一出,叶尔爆发的小宇宙顿时熄灭,眼泪直打转地跑回家。   有时候他们也会问:“小毛虫长的像谁啊!”   接着就有人回答:“小毛虫长的像老毛虫!”接着又是一阵欢畅的大笑。   黑大姑就说:“你长的既不像你妈妈也不像你爸爸,难怪你爸妈不要你!”   每次见到面总要对她说两句:“你爸妈不要你了,你爸妈不要你了,你是捡来的!”   李老头每次听到黑大姑这么跟他孙女说就气的要拿椅子砸黑大姑,黑大姑就很不高兴地用昏花的老眼盯着他说:“这么点大的小孩子懂什么?”   李老头‘pia’就将竹椅子砸过去吼道:“去你妈的不懂事,老子孙女不知道多聪明,再敢对她胡说八道老子把你牙都打没了!”   他还是个神经有点粗的老头,听到别人叫他‘老毛虫’不仅不生气,还欣然接受了这个外号,说起当年的往事,吐沫横飞,叶尔端个小竹椅子坐在门口认真安静地听着。   有时候这些大人聊起李老太和她爸妈要把刚出生的她送给人家养的事情,都走在半路了硬是被后来得知消息的爷爷给截了下来,说,不许送,他来养。   叶尔听了之后依旧很安静,只是比以往更加的乖巧懂事,从来不惹爷爷奶奶生气,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叫她念书就念书,叫她做习题就做习题,从不说‘不’。   过年的时候爸妈会带着姐姐弟弟回来待几天,每当这时整个家里就只有李老头能记得叶尔了,李老太就会抱着弟弟李奇心肝宝贝的叫,将平常留的一些好吃的都拿出来给他吃。   李明珠大李奇六岁,是个非常懂事的姐姐,看到奶奶对弟弟这样虽然会有点嫉妒,可还是非常宠着弟弟,带着他玩,放爆竹,给他买小水枪,什么都让着他。   邻居们也都很喜欢干净漂亮的姐姐,用蹩脚的普通话亲切地叫她:“明珠大小姐!明珠大小姐”   叶尔穿着爸妈给她买的新衣服,坐在楼上的房间里,透过窗户羡慕又害怕地看着那一家子,她害怕爸爸妈妈会因为她不乖再把她扔掉,别人在玩的时候她在做奶奶给她布置的作业《小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题》,不懂的时候也不会问奶奶,她会悄悄去问隔壁老凤台爷爷的孙子,他已经读高中了,听说很厉害,常常去参加比赛拿奖。   老凤台爷爷每次说到他孙子时表情都很骄傲很得意,爷爷就很不屑地笑着说:“你孙子算什么,老子孙女还是神童呢!”   老凤台爷爷气的吹胡子瞪眼。   有时候爷爷也会感叹一句:“你那孙子真不错!”   老凤台爷爷就笑的乐开了花,会给她糖吃,会说:“以后这丫头当我们家孙媳妇吧!”   爷爷开玩笑地说:“这事能成!”   然后两老人就在兴致勃勃地聊起来,聊着聊着就会聊到一些叶尔听不懂的事情上去,什么穆桂英挂帅,什么杨门虎将,雷峰塔、岳王是什么的,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像说书一样从这些老头子嘴里兴奋地说出来,里面谁谁谁和谁谁谁也是邻居,最后结为儿女亲家,成为一段佳话。   她知道隔壁爷爷家的儿子发了大财,很有钱,城里造的很多马路公路都是由他儿子提供的材料。   隔壁爷爷家是开店批发零售店的,门楼上有一横匾,上书四个大字:村口老店。   每当过年时,他们家总是最热闹的,门口一堆小孩子在玩闹。   没一会儿一群大人便聚集在一起,搓起了小麻将。   李老太便在家里喊一声:“小二子,去楼上做作业去!”   走到堂屋时,家里的很多亲戚便会笑着打量她:“这就是二丫头啊,这么个小不点,长的像汤圆一样,二丫头怎么不叫人啊!”   她很喜欢别人的笑脸,人家对着她笑,她也会对着人家笑,从她的爸爸妈妈开始,将每个亲戚都甜甜地叫一遍。   她爸爸妈妈会很高兴得意地笑,说些客气地话。   她以为会一直这样客气的,却发生了一件令人尴尬的事。   她将李奇推到了。   大人们都赶过来时,叶尔正被李明珠压在地上,一只手被姐姐不小心用脚踩在地上,一只手里攥着纸做的正方形的牌方,这是农村男孩子常玩的一种玩具,此时正被姐姐抢着。   李爸看孩子们闹成这样怒斥:“这是怎么回事?”   李明珠一把抢走她手中的牌方,怒气冲冲地告诉李爸:“她抢奇奇的东西!”   李奇看到爸爸妈妈都来了,往地上一坐,哇哇大哭起来,李妈走过去拉起李奇就在屁股上甩了两巴掌,骂道:“你这是衣服,不是狗皮!”   说完拍拍他身上的灰尘,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你是姐姐,怎么抢弟弟的东西?”   叶尔的新衣服被地上的石子磨破了一块,身上都是灰尘,攥着被抢的破碎的纸,仰起脸看着矗立在她面前的爸爸妈妈,忍着掌心的疼痛后退了一步,委屈地说:“这是我的寒假作业!”   “就算是寒假作业你也不能打奇奇啊!”李明珠生气地向前逼近一步,柳眉倒竖。   李奇也很聪明,马上配合姐姐张嘴嚎啕大哭。   “我没有打他!”   平时不论被那些大人逗,题目做不出来时被奶奶用细竹丝抽都没掉过一次眼泪的叶尔,此刻不知为什么,眼泪一下子积到眼眶,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控制不住的难受。   她不想哭,可泪水就是聚集在眼眶里,越积越多,心口很闷很闷,闷得透不过来气。   “还敢犟嘴,我明明看到你把奇奇推倒!”李明珠更加生气,“你看奇奇的新衣服被你弄的!”   她将手中其它的一些碎纸往叶尔脸上砸去:“还你的破东西,谁稀罕!”   叶尔聚在眼眶里的泪水被姐姐这么一砸,像豆豆一样啪嗒啪嗒地直往下落。   看到叶尔眼泪落下,李奇不知怎么有点害怕,哭的声音小了许多,瑟缩到李妈怀里,抱着她吵着说肚子饿要吃东西。   李妈心疼地抱着儿子,冷淡地看着蹲在的地上捡碎纸片的叶尔,“奇奇是弟弟,姐姐要让着!”却是说也没说李明珠一句,带着李奇去吃东西。   一群大人看看只是小孩子吵架,就笑着说几句,哄哄李明珠不要生气,有姐姐风范还知道帮弟弟打坏人什么的。   叶尔胸口的某处猛地尖锐地疼了一下,她蹲下将破碎的寒假作业一一捡起来。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少年温和的声音:“你的手怎么了?”   众人闻声朝那少年看去。   那少年握着她的手腕,掌心朝上,只见她掌心内血迹混着污泥,密密麻麻地镶嵌着许多细小的沙石。   第3章 零零三。我叫李言   连大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倔强地握着撕成碎纸的寒假作业一声不吭的叶尔心一阵阵地抽着疼,有几个大人恍然大悟说:“难怪这二丫头成绩这么好,这么爱书成绩能不好嘛,我家那几个放假哪里还做作业啊,天天玩哦!”   马上有人跟着附和。   向来不喜叶尔的舅妈淡淡地说:“掌心弄成这样二丫头都不哭,这脾气也够犟的。”   漂亮的二舅妈笑了一下,不疾不徐地说,“这么小脾气就这么硬,不趁她小好好整整,长大了还不翻了天去。”   “现在小还能整的过来,长大了你想管都管不了了,不知道是养女儿还是养冤家。”   李老太从屋内走出来看到孙女这样子,气的拔高了音骂道:“我地娘哎,大过年的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坏’(坏:很调皮的意思)呀,好好的新衣服都弄破了,这么脏一会儿还要我来洗,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养你这么个倒霉催的东西,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进去将手洗洗!”   李老太是个做事麻利的行动派,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手就没停着抓着她的手腕就往屋里拽,由于大人与小孩步伐的差距,看着像生生被拖进去一样。   少年眸内闪过一道不悦,眉尖微皱,礼貌地说:“李奶奶,我带她去医生那里上点药吧!”   李老太脚步一顿,转过头脸笑的像朵大菊花,动作麻利地将叶尔的手腕交到少年的手里,亲切地说:“这是老凤台家的孙子吧,哎呀,这孩子真懂事,长的这么好,医生家你认不认识啊?就在马路旁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挂着红十字的就是。”   少年点了点头,“我知道。”   前面李老太说的那番话大多是对李妈说的,说她的劳苦功高,埋怨他们不常回来看她,将一年到头压着的怒气发泄在叶尔身上,倒也不是真的训斥叶尔,这只有听在耳里的几个人心里亮堂,外人哪里懂?   叶尔就更不懂了,只知道这个年是她过的最难受的一个年,比往年的漠视还要另她难受。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又让奶奶生气了。   在发现自己的寒假作业被弟弟撕成一张一张的折成‘牌方’在泥地上打着玩时,恐慌一下子侵袭她的大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推开了李奇。   寒假作业没了,奶奶肯定会打她,还会一直对着她念‘命苦’‘拖油瓶’‘报恩’‘不好好孝顺她天打雷劈’之类的话,奶奶会把这些话重复的念反复的念,像念经一样一直说她妈妈的不好,一说就是几个小时。   那是比念书还要痛苦的事,叫不出来,哭不出来,不能反抗,只能认命般地听着。   “是不是很疼?”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像门前池塘里荷叶上的露珠滑落在水里时发出的叮咚般的响声。他低着头看她,目光很专注很温和,让人看了遍身笼着一层暖意。   见叶尔愣愣地抬头看他不说话,少年拍拍她的额头,笑了笑。   他笑起来非常好看,仿佛所有的光都聚集在他微微弯起的眼眸里,亮的叫人移不开眼。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牵她手腕时,将她受伤的那只手掌心朝上,慢慢地从李家四口面前走过,看着沉默不语的大人们浅浅地勾了勾唇角,温文尔雅。   到了医生家,医生看到她,皱着眉头啧道:“小丫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又赶紧吩咐那少年,“你带她用水去冲冲,冲干净再来。”他一边给其它病人看病一边随手往某处指去,“水池在那!”   这是冬天,水很凉,冲在手上冷的她十指不停地卷曲瑟缩着,不时地想往回收。   少年动作看着轻柔,却钳制的叫她退缩不了半分,很多沙石被水冲了去,还残留一点镶在肉里。   冲干净后,医生用酒精棉给她消毒,又拿了一支消好毒的镊子递给少年,“你去帮她将掌心内还嵌着的沙子给挑出来。”   挑沙子的过程中,叶尔数次疼的直往回缩。   “很疼吗?”少年一只手捏着镊子,一只手抓着她前面的四指,淡淡的体温透过他的掌心传到她原本冻的冰凉的手指内,驱散了寒意。   “不疼。”她咬着牙蹦出两字。   “撒谎!”少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才不是,我跟爷爷学打架腿踢肿了都不疼!”她立刻瞪着他大声反驳。   少年嗤笑了声,“疼就说出来,又不会笑你。”   “不疼!”她重重地说。   少年突然用拿着镊子的那只手的手背在她脸上刮了一下,“这眼泪是小狗的。”   叶尔傻眼,接着噙着泪水的眼睛一瞪,大声犟道:“我说不疼就不疼!”   少年笑了一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想不到这少年转移话题居然这么快,她愣了一下答道:“叶尔。”   少年又笑了,“你傻啊,人家问你什么你答什么?”顿了顿,又说,“我叫李言。”   他视线一直专注在她手上,偶尔会抬起眼睑笑着看她一眼,笑容很恶劣,唬的她一愣一愣的。   “你几岁了?”李言漫不经心地问。   她这次学聪明了,反问:“你几岁了?”   李言抬头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十六。”   “我九岁。”   “几年级了?”   “你几年级了?”   “高二。”   “我六年级。”   “九岁读六年级,还不错。你很喜欢念书吧?”李言一点都没有惊讶的表情,似乎很平常的样子。她来问过他几次数学题,已经超过小学范围了(李老太是教数学的。)   不喜欢。她在心里默念,却没有说出来。   “不喜欢为什么不说出来?”李言语气很淡。   “我没不喜欢。”叶尔嘴硬。   “你也没说喜欢。”他似乎一眼就能将她看穿。   也是,这么小的孩子哪知道掩饰心中所想,有什么从脸上就能看出来了。   被人揭穿心里所想,她生着闷气不说话,却见李言站起身将她牵到医生那里:“医生,已经全部挑出来了。”   原来在说话的过程中,叶尔不知不觉地忘记了掌心的疼痛。   医生快速地从药柜里拿出一瓶药水和一包棉花棒递给他,“先消毒,再给她涂上红药水,就这样涂。”医生做了个示范的动作,抬头问他,“会不会?”   “会。”   李言接过去,将她带到适才捡沙子的地方坐下,“你姐姐打你为什么不还手?”   “我打不过她。”她声音不大,带着一点特殊的粗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给她涂消毒水的手,“还手奶奶回头还会打我。”   李言突然在她伤口上使了使力,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才不悦地吐出一个字:“笨!”   叶尔眼睛一瞪,不服气地顶回去:“我哪里笨?”   他慢条斯理地说:“你不会打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吗?”   第4章 零零四。因祸得福   她闻言一顿,想了想大声反驳:“那么多人,谁会看不见啊?”   “说你笨还不承认,就不会在没有人地方么?”他轻轻地说,涂药水的动作十分优雅。   “我又打不过她!”她突然非常生气,眼泪哗地滚了出来:“我要是打她,奶奶就不要我了!”   李言显然没料到她说哭就哭出来,拿着棉花棒在她受伤的掌心内直戳,疼的她手不停的往回瑟缩才慢悠悠地说:“你牙齿只会用来吃饭么?”   他用棉花棒沾了红色药水轻轻涂抹,一边涂一边观察叶晗表情,发现她瑟缩之后若无其事地说:“别动,给你涂药水。”叶尔泪水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分钟还挂着泪痕的脸又没什么表情了。   “你不喜欢读书那喜欢做什么?”   “你喜欢做什么?”她红着鼻子反问,完全没发现他在转移话题。   李言想了想,“念书。”   “放牛。”   李言唇角一勾,露出感兴趣的笑容,“为什么喜欢放牛?”   “你为什么喜欢念书?”   “轻松。”   轻松个p!她狠狠地瞪他一眼,“大家都有牛放,就我没牛放,我也想放牛。”   他闻言大乐,“那怎么不去放牛?”   她低落,“我家没牛,奶奶不给我放牛。”   “噗!”   他闻言又乐,笑的她很不好意思,别扭地轻声咕哝:“笑什么笑。”   他忍俊不禁,一面照着医生的指示给她包扎,一面问:“除了放牛意外呢?”   “除了放牛以外啊?”她想了想,眼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我要赚很多很多钱!”   “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嘿嘿!”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用一只爪子挠了挠头,“我要买个大房子。”她认真地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内爆发出坚定的光芒:“这样就没人能赶我走了。”   分外夺目。   大年初三一过,爸爸妈妈就带着姐姐弟弟回城里了,他们店铺要急着开张,过年这段时间是很赚钱的。   亲戚们也赶着回去做生意,还客气地邀请叶尔去她们家做客,她只道还有作业没做完,缩在楼上怎么喊不下来,恨的奶奶骂:“家乌龟。”然后谦虚带得意地根亲戚们说,“二丫头哪知道玩啊,不知道多爱做作业!”   亲戚们一听立刻说:“都是您教育有方,教出这么聪明懂事的孩子。”   李老太高高兴兴地领着个小包袱去了县里的姑姑家。   等所有人走了后,她才松了口气似的,望着仿佛突然安静的楼下,收敛心神将被李明珠撕碎的寒假作业用透明胶带一点一点地粘起来。   她欣慰地将它们理整齐,压在书本下面,转头看向窗外,却见隔壁的李言哥哥拎着行李也要离开了,她定着神,愣愣地看着,咚咚咚跑下楼。   “你来啦?”他走到叶尔面前,蹲下身子,将一个用红绳子系着的象牙白的石头挂在她脖子上,石头上雕刻着一只老水牛。   叶尔只记得他手指非常的漂亮,接着他用这漂亮的手捏了捏她肉肉鼓鼓的脸,晶莹的眸子带着促狭的笑:“送你的,好好放牛。”   小学升初中那年,隔壁老凤台爷爷身体不好,也被接到城里去。   初中生活开始的第一天发生了很多事,班主任跟他们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告别了红领巾,告别了儿童节,你们不再是小孩子,而是少年!”   当时班上很安静,叶尔却不知为何,心底产生一股异样的恐慌,就像身在深不见底的水中,脚踩不到实地,很不安稳。   那天晚上她也睡的不安稳。她被安排和表妹睡一张床,房间不大,橘黄色的灯光十分昏暗,映着表妹天真纯净的笑,像天使一样美丽。   开学前一天,奶奶将她带到住在县城的姑姑家,跟她说以后就住在这里了,每周回家一次。   姑姑的公公婆婆都没吭声地笑了笑,不说话,姑父很忙,应了一声就出去工作了,表妹还在读幼儿园,在外面玩的很欢。如果不是姑姑很热情地回应,场面就像奶奶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一样尴尬,奶奶却丝毫未觉。   直到有天姑姑喊她吃饭时,她听到姑婆不满地对姑姑说:“吃饭都不知道下来,还要人叫。”   她没注意过这些细节,便留意时间,尽量不给姑姑惹麻烦,没想到后面几天又听姑婆当着她面不轻不重地说:“白吃白住着,一点小事都不会做,吃饭时下来的倒自觉,不用人提醒自己就来了,鼻子比狗鼻子还灵。”   她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恰好那天老师上课时说到林黛玉进贾府,说她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她在姑姑家也是如此,因为寄人篱下。   那一刻,像是有颗种子突然在她心底发了芽,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懵懵懂懂。   中午放学,她回到姑姑家,他们一家人已经吃过午饭,姑婆已经在洗锅碗,看到叶尔回来笑眯眯地说:“哎呀,回来啦?今天饭都没有了,你吃过了没?”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嗯’一声,便上楼去了,姑姑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给她一块钱,叫她自己去买方便面吃。   此后她每天回来姑婆一家人都刚好吃完饭。读初中之后,爷爷每周悄悄塞给她十五块钱当零花,恰好派上了用场,成了她每周的伙食费。   姑婆是个大嗓门,她在楼上做作业时,常常听到她和邻居们聊天:“在我们家白吃白住着哪样不是钱?水不是钱电不是钱?她爹妈都不要她,还要我们养她?”   很多次,双休日回家时她都想和爷爷说,能不能不住在姑姑家了,可看到李老太,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奶奶唯一关心的,只是她的学习成绩。   或许她该感谢某个同学。   爷爷给她的零花钱在书包里不知道被谁偷走。   她告诉了班主任,第二天班主任将几个有嫌疑的同学叫去谈话,第三天对着全班讹道:“我已经知道叶尔同学的钱是谁拿的,希望这位能主动到我面前坦诚,知错能改,我就既往不咎。”   班主任处理的很好,只是在处理结果出来之前,她就晕了过去,老师以为她在课堂上睡着了,罚她站着,却怎么叫也叫不醒。班主任知道后急忙给她家里打电话,并将她送到医院。   检查结果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再加上好几天没吃饭,饿晕了。   (((((((((((((((((咱是快乐的更新分割线)))))))))))))))   李老头到医院后心疼的眼眶都红了,朝李老太凶道:“要不是你对孩子管那么严,她会宁愿饿着也不敢跟家里说啊?”   “你哪孬啊?你不是住在你姑姑家吗?怎么不吃饭?”在她醒后李老太恨铁不成钢的一直骂她。   她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脑中却浮现出开学那天奶奶对她说的话:“我要是听到你姑姑和老师说你淘气,你就死在外面别给我回家了!”   得知是李老头悄悄给的她十五元钱丢了才饿晕之后,二老心里也有数了,李老太心疼的恨道:“你哪孬啊?这次要不是你班主任给我们打电话,你要饿死了才跟我们说是不是?你想死是不是?”   “你还骂她,要不是天天吓唬她她会不敢跟家里说啊?”李老头怒气冲冲道:“如果不是我偷偷塞给她那么点钱,二丫头恐怕早就饿死了!”   这件事给二老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此后很多年,每当李老太对叶尔凶时,李老头都说:“你还凶,吓得孩子一个月没吃饭都不敢说!”   叶尔哭笑不得,无奈地替奶奶解围:“爷爷,一个月不吃饭我不早饿死了?”   李老头眼睛一瞪:“还不是差点饿死了!”   因祸得福,李老头因心疼孙女,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开了个学习用品店,李老太跟姑婆大吵了一架闹翻,不久后辞了乡下小学的工作,老两口一边开店一边照顾她。   李老太生性泼辣,在她所在的中学狠狠闹了一番,这件事后再没人敢欺负她。   有次同学们不知从哪里得来一个题目:三个5。一个1,怎样用加减乘除算出来等于24。   她只用了一分钟就将题目算出来,大家都夸她是‘神童’,却不知道这个‘神童’不会跳橡皮筋,不会玩石子,不会打俄罗斯方块游戏机,不会下象棋,其他同学会玩的游戏她什么也不会。   除了读书,她什么都不会,就是老师们常讨论的——高分低能。   中考她考的很好,同学老师都夸她,只有她的班主任摇了摇头。   那段时间她真的很快乐,不用担心奶奶什么时候会不要她,每天除了念书什么都不用想,压在心头的恐惧不知不觉地消散。   那个暑假过了一半,奶奶打电话叫李妈回来,说要将她弄到市里最好的高中读书。   李妈很忙,给了一个详细的地址和乘车路线,叫她自己来。   奶奶是个要强的,不论什么都要争最好的,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努力争做第一名,从不敢让她失望。   却没想到还是要被送走,被人再一次送走。   李老头一大早就起来给她炒饭,煮了十多个茶叶蛋装好放在她包里,等她吃完饭,拎着她的包,牵着她坐上出租车,送她去车站。   一路上,祖孙俩都非常安静,静默的好像车厢流淌的不是空气而是沙砾,叫人窒息。   李老头像老牛不放心小牛犊子般,一直紧紧牵着孙女的手,他的手很大,很糙,很干燥,老树皮一样。   她的手小,纤细,柔软,应该有着无穷的生命力,却冷如冰。   他给她买茶干,买酱鸡腿,买水,到哪都牵着她一起,一如她幼时,他不论去哪都要把她放肩上扛着一起。   始终一句话都没有。   上车的时候,李老头很干脆的将她行李放到车上,粗糙的手摸摸她的头发:“要听你爸妈的话。”   车子启动,塔塔的声音猛地将她震醒,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慌,眼泪霎时奔了出来,哭着冲下车:“爷爷,我会乖,别不要我……别不要我了好不好……”   第5章 零零五。初到李家   那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感情完全释放出来,第一次那么大声的说话,第一次放开声大哭,第一次说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不安。   李老头红着眼眶把她连拖带拽的扯上车凶道:“讲什么孬话,城里不知道多好!”看着孙女的眼泪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抹了把老泪:“乖,爷爷还等着你考大学呢!”   叶尔确实不知道城里多好。   十二岁,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城市,一个人茫然四顾,东西南北都分不清,那种感觉就像被丢到一个杳无人烟的海岛上,四周除了随时能将她湮灭的海水,什么都没有。   当没有人给你依靠的时候,你往往能爆发出强大的潜力。   她背着一个几乎能将她瘦小的肩膀给压垮的书包,一只手拎着行李,一只手攥着行车路线指示:出了车站坐哪路车到哪站下,再转哪路车再在哪里下。到了给李妈打个电话,她去最后的那个站台接她。   城里的房子是三室一厅,李爸李妈一个房间,李明珠一个房间,李奇一个房间。   到家之后李妈将她推到李明珠面前:“明珠,小二跟你睡,带她收拾一下,我去上班了!”说罢急冲冲地出了门。   李明珠看着她满不情愿地对她说:“来吧!”   房间不大,也很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折叠式一米宽小床,小床上铺土黄色竹席,一架衣柜,一面书桌,桌上垒了一叠复习书。   书桌面对的窗户,水红色的窗帘上绣着吉祥如意几个字,墙面上歪歪斜斜地贴了些明星的画报。   李明珠指着角落折叠床,“呶,你就睡在那里。”接着坐到自己床上双手撑着凉席身体后仰,表情带有几分凌厉:“房间内所有东西都不许乱动,我最讨厌别人乱翻我东西!”   “知道。”   在陌生的环境,叶尔本能地不安,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心想,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   好似很满意她的态度,李明珠一边听歌一边对她说:“隔壁是奇奇房间,他去补习班了。”   顿了一会儿,见这妹妹跟闷葫芦似的,也就不知道再跟她说什么,拿了本书躺在床上:“我看书了,你别吵我。”   叶尔也知道姐姐下半年读高二了,是很关键的时期不能打扰。   她轻声轻脚地来到客厅,坐在那发了会儿呆,见客厅有电话便给家里打了电话,电话是李老太接的,问她到了没有,家里好不好,嘱咐她要乖,要听话,不能玩,要好好学习什么的。   说了一会儿电话到了李老头手里,告诉她谁欺负她就打回去,别害怕,想要什么东西就打电话跟他说,他给她买,快挂电话的时候还补了一句:“别饿着!”   叶尔笑应着,说一切都好,叫他们别担心。   傍晚李妈买了菜回来,有鱼有肉,一家人聚在饭桌上,李明珠很自在,往常做什么现状做什么,李奇夹了些菜就做到沙发上看电视去了,李爸也不知道怎么跟着这个二女儿沟通,只说:“需要什么就跟我们说。”   李妈见叶尔吃饭非常规矩,细嚼慢咽,知道这是自诩大家小姐的李老太教出来的,皱了皱眉夹了一块肉给她。   她望着碗了菜愣了一下,心底涌起一阵暖流,绽开一抹微笑:“谢谢。”   李妈夹菜的手顿了顿,脸上闪过受伤,马上说:“吃快点,别让大家都吃完了等你一个人。”   叶尔有些无措,直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想不到哪里错了。   “你准备报考哪所高中?家附近就是文澜高中,你姐就在这里,你要去读的话她还能照顾你。”李妈看着她说出自己的意思。   叶尔眨眨眼,“能跟我说说都有哪些学校吗?”   李妈一听她这话就明白,这女儿虽然不大却是个有主意的,对李明珠说:“这个你熟,跟她说说。”   李明珠听着懒洋洋地说:“本市最好的高中是二中、十四中、人文高中、军城高中,不过这四所你不用想了,考不上的。”   “我想试试。”她腼腆地笑着,奶奶想让她报最好的高中,爷爷也一直为她骄傲,她不想让爷爷奶奶失望。   李明珠把筷子往桌子一拍,“说了你考不上听不懂是不是?”   “明珠,怎么说话的?”李爸非常不悦地说。   “爸,你看她,说的好像我不让她读一样!”她非常生气的说:“先不说本市最好的二中,就其它三所高中,哪一所不是需要关系的?有关系还不行,还要有钱,你没个十几二十万别想进去,她以为只要成绩好就能进吗?别的不说,这三所中学非本市人不收!”她轻蔑地扫了眼叶尔,“你有本市户口吗?”   叶尔也没想到进个高中居然这么复杂,她才十二岁,哪里会想到这些。   李明珠气势恢宏,说话像吵架一样,想到曾经在她手下吃过亏,不安地动了动,问她:“那二中呢?”   李明珠冷哼一声:“二中你就更不要想了,你以为本市最好的高中是这么好进的?它在全国都赫赫有名的!分数线过了不说,还要面试笔试,你以为这很容易,听说考题常常出人意料,十分刁钻,全市谁不是挤破头想进去?你以为在你那小破县城里有点成绩就能挤进二中?”   李爸放下碗筷,“你去考,考上了就给读。”   “说的轻巧,一年光借读费就要好几万!你来付!”李妈狠狠瞪了李爸一眼。   李爸眼睛一瞪,凶道:“她要能考上你不给她读怎么办?”   被李爸一凶,李妈声音立刻大了起来:“就你知道当好人我来当恶人,明珠下半年就高二了,马上就要高考,上大学不是小开销,她下半年读高一紧接着也要上大学,家里哪样不是开销?”   李爸也火了,“你看哪家不是把孩子抢着往二中送,就你这目光短浅没出息的把自家孩子往外拉!”   李妈也气的把碗往桌上一摔:“去考去考,我看她能不能考的上!”   气氛一时很诡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李明珠狠狠瞪了她一眼,扭身进了房间,房门摔的‘碰咚’一响,李奇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睛一直盯着电视,手和嘴配合的十分默契,几乎没停过,一会儿就将饭都吃饭,碗往桌上一放,没事人一样说了声:“我做作业去了。”跑回自己房间。   叶尔见大家都吃完了,赶紧将碗里饭菜吃完也放下筷子,帮助李妈收拾碗筷。   李妈看也不看她,动作十分麻利地收拾了送去厨房,没有她半点插手的余地,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尴尬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李妈从厨房吼了一句:“不去洗澡还杵在那做什么?让所有人都等着你是不是?”也不知是在吼她还是吼李爸。   李爸拿了衣服就去了洗手间,半个小时后才出来,坐在沙发上拿毛巾擦头发上的水;见叶尔拘谨地坐在那,说:“这几天叫你姐带你熟悉熟悉,自己想报考哪个学校就跟我们说,没的你能考上却不让你读的。”   她看着李爸,轻轻地应了一声。   家里有张全家福,被爷爷用相框框着挂在客厅,那时候李奇大概出生不久被李妈抱着,李明珠站在李爸身边,中间坐着的是爷爷奶奶,全家人都一脸乐和;照片的背景是开的红艳艳的桃花,映的李妈年轻的脸庞也像桃花一样艳丽,李爸也是身姿挺拔英俊非常。   李爸现在依然俊朗,不是电视上明星打扮起来的帅,而是纯粹的不加任何修饰的帅,这一点从李明珠和李奇身上就能看出来。他自觉对这女儿有愧,和声说:“去洗吧,洗完好好睡一觉。”   乡下时,李老头虽然粗心却是将她一切都打理好的,洗澡时连热水澡都放好,不让她做一点事。此刻她抱着衣服站在热水器龙头前研究半天,才弄出水来,一会儿烫的半死,一会儿凉的半死,对生活琐事一窍不通的她就是调不到刚刚好的水温,想问姐姐和弟弟,那两扇门都紧紧关闭着,李妈也在气头上,李爸看着也不在客厅。   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李妈的声音:“身上哪粘了屎啊,一个澡洗半个多小时!”   叶尔赶紧用凉水冲冲好出来。   李妈看到她没好气地说:“下次洗澡快点,后面还有姐姐弟弟等着洗!”可能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缓了缓又说:“知道自己洗的慢就等姐姐弟弟洗完再洗,家里不是没水!”   叶尔点点头,李妈看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样子就皱眉,拿出一条毛巾毯和一条湿毛巾给她:“晚上你盖这个,自己去把凉席擦一擦。”   她接过去,轻轻打开门,安静地擦床。却听李明珠生气地说:“有你这么擦床的么?笨死了,擦个床都不会。”   叶尔转过脸疑惑地看着她,“爷爷就是这么擦的。”   李明珠无语了,冷哼一声:“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书本一收就出了房门。   李老头本身就是个大老粗,以前给叶尔擦床时就像拿抹布擦桌子一样,随便划弄两下就好了,叶尔从小跟在爷爷身边,看多了,以为床就是这么擦的,也有样学样随手划弄两下,惹的李明珠看不惯。   李老太是有编制的国家教师,退休金比很多在校教师拿的还多,李老头以前是军官,退休金和伤残补助金加起来比李老太拿的还多,二老不种菜不种地,就照顾一个孙女,孙女又听话懂事,除了烧饭洗衣就没别的事,二老随手就做了,加上李老太对叶尔学习上看的紧,初中也一直是二老贴身照顾,以至于叶尔跟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会。   叶尔拿着抹布要送给李妈,出房间门就听到李明珠对李妈抱怨的声音:“……我才不要带她……受不了……”   李妈好像拍了她一下,不知轻声说了什么,就听李明珠不以为然的提亮了嗓音,指着李妈正在洗的砧板冷哼一声:“切~她要是能考上二中,我就把它吃了!”   第6章 零零六。李家生活   叶尔神情有几分迷茫,两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扬了扬手中的抹布,“我来洗抹布。”   李明珠有种狠狠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赶紧,一肚子火打出去又被弹回来,憋了一肚子气却发布出来,顿时感到一阵委屈。“让她去跟奇奇睡,我每天要看书,她会打扰到我!”   李妈一巴掌拍在李明珠手背上,“胡说,这么大姑娘了不讲正经话。”   李明珠本身就一肚子委屈,加上李妈手重,她眼泪顿时啪嗒啪嗒往下掉,跑会房间,房间门被摔的‘碰’的一声。   从小的成长经历使得叶尔大脑中首先的反应是,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又做错了。   小时候跟着外婆住在舅妈家,舅妈不喜欢她,因为她不是舅妈的女儿;奶奶不喜欢她,因为她是女孩儿;姑婆不喜欢她,因为她是外人;可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亲姐弟,为什么她还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呢?   她怕打扰到李明珠,浅浅叩了两声,轻轻扭开房门,只见姐姐红着眼眶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你进别人房间之前都不知道先敲门吗?”   “我敲了。”她平静地看着她。   “这是我房间哎,我怎么没听见?”李明珠气的脸拉的很长。   叶尔眨巴眼睛看着她,用手指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你戴了耳塞。”   来到这里几天了,叶尔除了看书就是发呆,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应该是房间都不出。   李明珠是个坐不住的人,每过半个小时就起身喝喝水,开开电视,听听歌,要么就是抓头摔笔,不时地看看叶尔,翻个白眼摇摇头,一刻钟都闲不住,叶尔始终都像老和尚入定一般,眼皮都不会抬一下,李明珠因读高中了,李妈管的严,已经在家中闷了多日,一直想找个机会出去玩,想了想便笑着走过去抽去她手中的书。   见她又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笑着说,“你来这里几天了,我带你出去转转。”   叶尔对李明珠的主动亲近有几分惊喜,不禁展颜笑开,温顺地点头说:“好,谢谢姐姐。”   这还是她来h市之后第一次叫她姐姐,李明珠听了一愣,没什么表情就出了房门。李妈正在择菜做饭,看见她们两个要出去,探出头来问:“都要吃饭了你们还去哪?”   “小二来几天了连门都没出过,我带在附近熟悉一下。”李明珠懂事地说。   李妈听了洗洗手,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块钱来递给李明珠:“顺便在夜市上给她买件睡衣。”   “我去年那件不穿了,给小二好了。”李明珠接过钱,很乖巧地说。   李妈一边麻利地洗米洗菜一边说:“你那件已经给我做抹布了,早点回来,别吃饭还让我们等着!”   李明珠撇撇嘴,将那十五块钱心不甘情不愿地塞到叶尔手里转身出了门。   这是一个比较老的小区,房子都有些年数了,呈暗灰色,还爬着不少手掌一样的植物,越发显得小区清静老旧。   出了小区走五六分钟便是公交站,李明珠往前面五百米出热闹的人群一直:“前面就是夜市,你自己去逛,我还有事,不许跟着!”见叶尔微讶地看着她,立马冷下脸,“回去谁都不许说!”   见叶尔点头,她娇俏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扭头上了公车。   她自幼寄人篱下,见多了旁人对她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对于此刻李明珠的表现只微愣之后便平静下来,转身自己做自己的去。   那日来的急,李老头又粗心,哪里还会记得给她收拾睡衣?前几日睡觉时穿的都是李明珠不要的衣服。   此刻夜市已经非常热闹,行人很多,小摊摆了一地,衣服、首饰、玩具、花鸟应有尽有,叫人眼花缭乱。她从没看过这些,觉得新鲜有趣就四下看着,也不买。   夜市不长,她很快就逛到了尽头,也不敢跑远,见旁边就有卖睡衣的,便停下来看。又听旁边有人吆喝着:“二十五块两件了,两件二十五块了……”   她转头一看,只见地上一块一米多长的棉布上放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色彩十分鲜艳,走进了看发现竟像电视上云南那边海边的人穿的那种衣衫,皆是湖蓝翠绿椰树红花。   二十五块两件,也就是十二块五一件。   她脑中蓦地浮现李老太凶恶的面孔:“你孬啊?买东西对半还价都不知道啊?”   李老太的话简直就是金科玉律,绝对要无条件遵从。想到这,她抬起脸,睁着黑不溜秋圆不隆冬的大眼睛,纯良地望着小贩:“十二块钱两件卖不卖?”   四周顿时静了那么零点五秒。乖乖,这小丫头片子哪来的啊?看着娇娇弱弱,竟然这么会还价。   小贩脸顿时黑了,怒气冲冲地说:“你到底诚不诚心买东西啊?十二块钱两件你有多少我全部买来!”   她正待说话,就见身边一十四五岁的少年拍拍她的肩膀,把她叫到一边:“你要买那个衣服吧?”   她看着他,不说话。   “我也买,我们俩一起怎么样?买的多可以便宜点。”少年穿着鲜亮的大红色衬衫,下身是一件湖蓝色大花短裤,露出瘦长的一双细却结实的腿肚,下面穿着一双灰土色运动鞋。   见她看自己的鞋子,少年得意地将脚翘起:“一折买的!”   那笑容仿佛能蛊惑她一般,她稀里糊涂的就点了头,“我就买一件。”   心里又想,十二块两件还能再便宜?难道能砍三分之二?这样一想,看着他的目光不由带了两分崇拜。   那少年果然受用,被她看得仿佛身形都高大了许多,黝黑的眸子像是能放光一般,拍拍胸脯骄傲地说:“看我的!”   他大咧咧地牵过她的手走到小摊边,脑袋一昂,大声问:“老板,能不能便宜点?”   小贩立刻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小兄弟,我这还不够便宜呀?我这可是小本生意!”   “十块钱一件卖不卖?”   叶尔沉默了,十二块五两件与十块钱一件,哪个价格高她还是能算清的。   “不卖不卖!二十五块钱两件还还价!”   叶尔看他那么大声,很多人都向他们看来,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拉拉他的衣服:“不卖我们就走吧。”   “老板,我买三件!”少年笑的像个小霸王似的。   老板犹豫了一下,“哎哟兄弟,我这真是小本生意巴拉巴拉巴拉……”   叶尔没还过价,以为老板不愿卖也就不强求,提醒了少年两次,见他还在还价,便转身独自走开,那少年见她走了急忙追上去,那小贩见两人离开赶忙用吃了很大亏的语气喊:“哎,拿去拿去,给你们就是,我们真的不赚钱,进货价给你们的巴拉巴拉巴拉……”   那少年顿时像捡了多大便宜似的眉开眼笑,拉上叶尔的手唰地就蹭了过来,喜滋滋的挑了两件花衣服掏钱付账。   少年眼光独到地替她一起挑好,豪迈一挥手:“走,我请你吃羊肉串!”   叶尔侧过脸看着这个笑容明媚的少年,很想说:买东西要对半还价。看他这么开心,她也没好意思开口。   “老板,羊肉串怎么卖?”他大咧咧地跑到冰柜前。   “一块钱一串,五块钱六串!”老板忙的满头大汗,挺着个圆圆鼓鼓的大肚子中气十足地说。   “老板,给我们五块钱七串吧,我要十块钱的!”少年熟门熟路地说,不等老板回答,就转头问叶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叶尔反问。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管晓宇,管仲的管!”   “叶尔。”   “椰耳?”少年疑惑地叫了一声,“能吃吗?啊,羊肉串来了。”   回到家的时候,李家一家人正围着桌子要开饭,李明珠已经到家了,看到她手中多彩鲜艳的衣服,不可思议地叫了一声:“这么丑?”   “好了好了,快吃饭!”李妈不耐烦地摆弄碗筷,“衣服要好看干嘛?能穿就行。”   李爸盛了饭对李妈说:“今天我去问了,如果以转学生过去,每年要四万块借读费。”   “这么贵叫人怎么读?”李妈沉默了一下:“去读文澜吧!”语气不容反驳。   “还有个方法是按照外省特招生,重新参加考试,再经过新一轮的笔试和面试,一般只有省市级的尖子生才能过。”李爸面对三四万块钱的借读费也没说别的了。   李明珠夹菜,不冷不热地说:“我今天问我在二中的同学了,今年二中和z大附中刚好成为本市头一个‘吃螃蟹’的,全日寄宿制。”   他们的意思很明白,希望她能自己打退堂鼓。   餐桌上的压抑使得叶尔也沉默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沙沙的咀嚼声。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轻声说:“我想参加二中的考试。”   第7章 零零七。面试二中   “你想去就去!”李妈眼睛一瞪,很大声的凶道。   “你要真决定好,我们也支持你,只是这几日就要考试了,你也没时间看书了,就算考上了以后吃住都在学校里,你自己要想清楚了。”李爸慢慢地说。   “爸,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她既然想考就让她考好了,我看她能不能考的上!”李明珠硬邦邦地扔下话,“二中要真这么好考就不是本市四大高中之首了!哼!”   “天天吵天天吵,我都要给你们吵死了,有什么好吵的。”李奇夹好菜,小声嘀咕地往电视机前的沙发去,远离是非。   李妈被李奇人小鬼大的模样逗的忍俊不禁,脸部柔和了些,板着脸吃饭。   李爸还看着叶尔。   她有些不安地看看李妈,垂着眼睑,脸都要埋到碗里了,心里却一阵一阵的难受,一家人都是因为她才吵架。   看她垂着头沉默的样子,李爸也知道这二女儿是什么意思了,便说:“这几天你好好看书,准备考试,其它事我们处理。”   “要处理你处理,我没空。”李妈不冷不热地说。   “我也没空!”李明珠立刻把自己撇开。   李爸面上不悦,声音就大了起来,朝李妈不高兴地说:“你瞎说什么东西啊瞎说?当着孩子的面说些有的没的?”他朝李明珠吼道:“还有你,也别跟着瞎掺和。”   被李爸这样一凶,家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电视机毫无感觉地响着,李家再一次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吃完晚饭,李妈就起身去洗手间洗澡,往日她都是最后一个洗的,碗筷都在桌上,没人收拾。   李明珠冷冷地白了叶尔一眼,动作极麻利的将吃剩的菜倒在一起,碗碟叠在一起往她手里一塞,没好气地说:“吃晚饭碗筷都不晓得收拾吗?”   她确实不知道怎么收拾,她还小时怕李老太把她送走,家中小事都想帮忙,收碗也是,人太小,帮一次忙打一次碗,李老太就跟着拿筷子抽她,李老头就赶紧把这些事情做完,边做边对李老太生气:“这么点小事你打她干什么?你不想做我来做就是了!”   李老太将筷子往桌上一摔,“你做你做!”家中琐事就被闲着无事的李老头给包了,叶尔每次想帮忙都被李老头赶走,叫她自己去玩,要么就叫她坐在椅子上听他说当兵打仗时候的往事。   李明珠塞的太急太猛,带着一股推攘之力,她还没接文,李明珠就放了手,一叠碗碟歪歪斜斜晃动了两下,就霹雳巴拉一声,一叠碗碟除了碗底的那个当做托盘的大碟子,其余全部摔的粉碎。   李明珠知道这下闯祸了,气的大吼一声:“你怎么这么笨啊?”   李家房子很老很普通,隔音效果并不好,在浴室的李妈先是听到清脆的瓷器与地面的撞击声,再听到李明珠的吼声,问:“什么事啊?”   “妈,我就没见过她这么笨的人,什么事都做不好,叫她端个碗,一叠碗碟全叫她打碎了!”李明珠飞快地先声夺人,将责任推了个干净。   李妈快速洗好,打开浴室门,看着满地的碎瓷片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一家人都看着叶尔。   她想说不是她,可碗碟确实在她手上滑下去打碎的,她无话可说。   李妈并没有骂她,也没有看她,而是在做事情时将家里东西摔的哐当哐当响,并且大声地念着:“我这辈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养了一个个不争气的东西,一辈子给你们做牛做马,一个个都见不得我好巴拉巴拉巴拉……”   李明珠很有眼色地跑过去帮忙,十分乖巧。   叶尔想去帮忙,却被李妈吼:“消停点吧,我哪敢让你帮忙啊?不给我添乱我就阿弥陀佛了!”见她傻乎乎地站在那不知所措,气就不打一出来,“杵在那里当木桩啊?”   叶尔此刻突然生出:天下之大,没有她容身之地的感觉来,仿佛她是一个多余的,是这世界上多余出来的人。她迫切地想考上二中,迫切地想住到学校去,迫切地想离开这里。   接下来几日,她几乎都是处于一种隐形的状态,除了李爸,所有人都当她是隐形人。   以往觉得不讨人喜欢的书籍这一刻却仿佛成了她的救命稻草,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像核弹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压抑,黑漆漆的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炸开一般,头脑竟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身体就像开了闸的江河,将以往排斥不愿吸收的知识尽数吸收到体内,源源不绝,过去看不懂的无法融会贯通的突然都明白了,开了窍一样。   她第一次这样迫切地想要长大,想要高飞,不再依靠任何人。   她对知识的渴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她想通过知识离开这里。   这几日,她常常会在梦里莫名的哭出来,哭着哭着就醒了,不敢惊动李明珠,抹去脸上湿漉漉的痕迹继续睡。   参加考试并不是只要报名了就行,还要原校和派出所开的证明和户口迁移证。这些李老头和李爸都会给她安排,不需要她操心,只要她考上了,三四万的借读费就能省去,这对李家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   李爸只觉得这个二女儿非常的安静、内向,不论别人跟她说什么,她都只是微笑而专注地看着你,静静地听着,神情恬淡。   考试那天他送她去的,考场只有二十几人,她是最小的,开始考官以为她是跟着哥哥姐姐过来玩的,不让她进考场,后来经过李爸解释才知道是来考试的,非常意外,便多关注了一下。   她不是第一个离开考场,也不是最后一个离开考场。做完题后,她仔细地检查了两遍,直到铃声响起她才交了试卷,中考时有一题明明她会做,却因为不细心而做错,这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同样的错误她不想再犯第二次。   一个星期后她接到了去面试的电话。   李爸李妈很忙,她知道,她并不指望他们会陪她去,更不想麻烦他们,或许对他们说了,他们也只是很冷淡地看她一眼。   那天她起的很早,李爸李妈做生意早出晚归,他们出门之后她也跟着出门了,李明珠和李奇还在睡着。   过去考过一次试,公交车路线她都记得,不知道的就问司机,倒也不难找到二中。   暑假的时候二中人很少,问了门卫后,被面带好奇的门卫带到教务处。此刻还早,老师还没有来,教务处外面就已经坐着好几位带孩子来面试的家长,那些孩子大多十五六岁。   她也不怯场,找了个座位就做了下来,安静地等待。   旁边的家长摸摸自己孩子的头,看这小女孩这么小,坐在这里也没家长陪着,都以为她是来玩的,遂笑着问她:“你也想考二中啊?”   她转过脸,礼貌地笑着点头。   那家长笑的慈祥又得意,看着自己孩子对她说:“那就好好读书,以后也考二中!”   见她笑而不语,面容沉静,那家长又与其他家长说话去了。家长们说话都很轻声,孩子们大多沉默不语,走廊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很多家长看上去比孩子还要紧张,这种气氛让叶尔心跳也加快起来。   很快老师就来了,家长们一窝蜂地涌了上去,很快又散开,站在教务处们外焦急的等待。过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个名字,被叫名字的少年一阵紧张,父母安慰了他几句,叫他不用紧张,平时怎样待会儿面试时怎样。   过了一会儿那少年出来,他母亲赶紧上去问他怎么样,那少年摇摇头,被带到另外一间办公室里。紧接着传来第二个名字。   大约半个小时后,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叶尔!”   坐的四平八稳的她听到心猛地跳了一下,她跳下椅子,在家长和其他学生意外惊奇的目光中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坐着三个老师,两男一女,都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叶尔并没有往细里打量,很规矩地随着女老师的指示坐在椅子上。   三位老师手中都拿着一张填了学生的基本资料的表格,成绩、年龄、照片都有。他们放下表格,问她:“十二岁?”   “是的。”她有些紧张的说。   坐着中间有点富态的男老师并不理会她的紧张,而是露出和蔼的笑容问:“为什么选择二中?四中、人文高中不好吗?”   叶尔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觉得那老师笑得很冷,不怀好意。她看着他,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头,紧张地说:“因为二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奶奶叫她读最好的。   “哦?还有呢?”那老师依然笑得很亲切。   她几乎凭着本能回答,“二中是全日寄宿制。”   那三位老师都颇感意外她的回答,另一男老师问:“z大附中也是全日寄宿制,为什么不选择z大附中呢?”   叶尔脑中不知怎么突然浮现一句话:“笨,别人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想了想她说:“符合全市最好高中和全日寄宿制的只有二中一所。”   这句话搔了三位老师的痒出,听了都不由非常高兴,还是问:“那你就没报别的高中了?”   “没报!”叶尔很肯定地回答。   “今天谁带你来的?”坐在富态老师左边的女老师温和地问她。   “我自己来的。”她说的很平淡。   “怎么没叫爸妈陪你一起?”   “他们很忙。”她答的很快,说完又补充一句:“我自己也可以。”   “你自己去隔壁教室可以吗?”那老师问。   “可以。”   之前和她说话的那位家长见她从里面出来,非常惊奇地问她:“你也是来面试的?”   第8章 零零八。录取通知   她朝她笑笑,进了隔壁教室。   先前面试的学生已经拿着一张试卷在考了,那老师见她进来也给她一张试卷,她拿到试卷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试卷上全是书本上没有的知识,有些题生僻异常,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好在不是让叶尔考生活技能和动手能力,否则非零分不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大脑嗡了一下,心里一阵难受,眼眶也不由红了。   多想无益,不论会不会做,考卷都不能空着,这些题大多是活题,可自由发挥,只有少量是考平日累极的基本功。   比如有道题这样:他是什么什么人,他曾经是什么什么,他的作品被称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什么什么,他是谁?   除此之外还有奥数题,生物、地理、历史、政治,与平常有固定答案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任你自由发挥。   她过去看过一本书叫《学生辞海》,里面包括的范围很广,翻着多了脑中自是有印象,不是那种死记硬背的知识,被大脑吸收之后就成了自己的东西。   真正考基本功的难不倒她,任你发挥的题乍一看你不会,写着写着就会发现没那么难,渐渐她也投入到做题海中去,本着试卷不能空的原则,她很快就将试卷填满,大半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想法瞎写的。   这考试不像正规的考试,只有三十分钟给你做题,三十分钟一到必须交卷。   时间到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检查,有些不安地看了又看,在确定没什么大疏忽纰漏之后才怯怯地看了坐在那里看试卷不监考的老师一眼。   老师点点头:“行了,回去吧。”   自那考试之后,就没有了消息,很多考生都陆陆续续收到录取通知书,李家却连‘面试通知’都没有收到,都觉得这次二中肯定是去不成了,暗地里也松了口气。   二丫头考上是最好,考不上也不会烧钱去读二中,文澜离家近又有姐姐在里面照顾,哪里都方便。   只有叶尔还不死心,忐忑不安地等待。   “你还不想去文澜?文澜还不一定要你呢!”李明珠冷笑着讽刺,“当心连高中都没得读。”   她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翻着一本杂志,“二中位列本市四大高校之首,要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我早就去了,还轮得到你?不自量力!”   “明珠,坐在那闲着就给我去把碗洗掉!”李妈对李明珠说完,对叶尔淡淡地说:“明天跟我去文澜办理转学手续,不然你这高中也不用读了!”   “我还要看书,小二现在又不用干什么?为什么不叫她去洗?”李明珠很委屈地看了李妈一眼,转而白了叶尔一眼。   李妈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说:“小二,你姐要看书,你去把碗洗一下。”   “好。”叶尔点头,走到厨房却不知从哪里下手。   她想起爷爷洗碗都自来水哗啦啦地放着,碗冲冲就干净了,也打开水龙头,把碗放在下面冲。   “乖乖,像你这样洗碗一个月得有多少水给你造啊?”李妈进来狠狠地瞪她一眼,将水龙头关了,“就这样洗!”   半个小时后。   “小二子,你那是洗碗还是绣花啊?一个碗洗半个小时后还没洗好?”李妈说话像打雷一样,声音大的震的耳根子疼,“你磨磨蹭蹭是在绣花呢!”   叶尔很无奈地看着她:“好多油,洗不掉。”   李妈无语了,恨不得立刻将她推开,自己来洗,可刚刚才洗过澡,再弄这些又弄脏,气的她一声吼的比一声大:“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笨的跟驴似的?洗洁精都不会用啊?”   叶尔闻言赶紧找到洗洁精,拧开盖子往水池里倒。   李妈看不下去了,“算了吧!叫你做个事啊,作孽啊!”她大力地将她推开,“养你都不知道有什么用,这么点小事都不会做,还说要去读寄宿制的二中,就你这样,出门三天就要饿死,还读书,读个p!”   李明珠拿着杂志似笑非笑地瞅着叶尔,“大小姐出来啦?我就不相信你在乡下什么事都不用做,装的还挺像。”她嫌恶地抖了一下,搓搓胳膊,“别那么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我,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她施施然地站起来回房间,走到门口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来半侧着身子睨着她,“想去二中这样可不行啊,碗都不会洗,就是你考上了妈妈也不放心你去吧?”语毕冷笑一声,进自己房间,门摔的‘碰’的一响。   李明珠的话虽然难听,但说的未尝不对,开始叶尔只想着离开这里,并没有想太多,过去有爷爷奶奶照顾,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了。   这几天她都很早起床帮李妈洗衣服,李妈也发现她确实不会,心里对她的愧疚也少了很多,至少她不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受苦,一直都在享福。   李妈性子很急,一点耐心都没有,况且她本身就很忙,哪有时间慢慢教她?就叫她自己的衣服自己学着洗。   她把早上买回来的一把韭菜倒出来,“你把韭菜择一下,豇豆切好,中午炒炒,你姐要读书,别打扰她。”说完就拎包去市场里做生意了。   叶尔站在那愣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择菜,看看韭菜上面有黄叶子头,根部有脏兮兮的死皮和老叶子,就坐下来一根根的捡,每根韭菜就择的干干净净,李明珠上午起床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一个精瘦的小人蜷缩的仿佛团状,蹲在那里专心致志地择菜。   刷牙,洗脸,吃早餐。   等李明珠上面都做好,在房间里做了会儿作业出来后,她还在那择韭菜。   “你一上午就用来择韭菜?”李明珠翻了个白眼,无语地问:“你就没别的事情做了吗?实在太闲的话就把地扫一扫,家里东西擦一擦。”   叶尔活动已经完全麻木的腿,指着还剩一小把的韭菜抬头笑着说:“还有一点点,妈妈说择玩中午炒。”   “那你择的完吗?”李明珠受不了地问,她这句完全是讽刺,没想到叶尔完全不懂似的点头:“择的完。”   其实叶尔心里也很不解,择韭菜这么废时间又这么麻烦,为什么还有人吃韭菜呢?   一个上午,她把韭菜择的干干净净,一点瑕疵都没有。   择完洗起来很方便,水浸几次就好了。还挺有成就感的。   洗好菜,切好豇豆,就开始动手炒。   爷爷炒菜时,她在旁边看过,生火,将锅烧红,倒油,放菜。   豇豆往锅里倒时发出‘呲’的声响,油因为沾了水四处飞溅,吓得她赶紧拿锅盖当盾牌,锅铲为矛,与锅里的豇豆战斗,李明珠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冷笑。   炒了一回水就被炒干了,她吃了一口,还没熟,想了想又加了一勺油继续炒,赶紧差不多时再尝尝,没熟就继续加油炒。   “你是猪啊!”李明珠小宇宙爆发了,实在受不了了,“一桶油要被你倒光了,你就不知道放点水闷一会儿吗?”   “要加水啊。”叶尔恍然大悟,对她莞尔一笑:“谢谢姐姐。”   “盖子盖起来闷着,又不是打仗。”李明珠没好气地说,“菜用油炒一会儿后就要放水闷!”   叶尔受教,点点头,“闷几分钟?”   “我怎么知道闷几分钟?”她语气很冲,“还快不盛起来,水都要烧干了,三分钟差不多就够了,你自己不会想啊?”   听了李明珠的指示,炒韭菜时她就从容多了,生火,放油,炒菜,放水,闷,完成。   一盘华丽丽的韭菜汤。   中午李爸李妈都不回来吃,李奇也在补习班吃,家里只有她和李明珠。   “你这烧的是什么?”李明珠简直忍无可忍,“你连盐都不知道放吗?”   “韭菜为什么这么黄?这些水是怎么回事?这是猪食吗?”   “叶-尔!你是故意的吧?趁着爸妈不在家就故意做这些菜给我吃是吧?”李明珠觉得自己都快疯了,她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朝她爆发般地吼:“好!你狠!让你做饭很委屈你是吧?别以为我多求着你给我做饭!我家可没有虐待你,不做就给我滚~!!!”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将筷子往地上使劲儿一摔,转身回房间,房门被她摔的狠狠一震,叶尔也跟着一颤。   叶尔在桌子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些都收拾了,胸口很难受,像是堵住了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没一会儿李明珠就从房间里出来,穿的很整齐,拎着一个小挎包出门,狠狠地把门摔上。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叶尔估计是李明珠回来了,坐在那里不想去开门,好一会儿之后才像用尽全身力气似的站起身给她开门。   “我还以为没人正准备走呢!”门外是个满头大汗皮肤黝黑的年轻小伙子,笑容很爽朗。   “有事吗?”叶尔疑惑地问。   小伙子递上一封信:“你们家的快递,签收一下,省的我明天跑了。”   叶尔签完字,接过信,她很意外居然还有人给她写信。   信封很大很精致,她定神一看,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被吃完饭回来的李明珠抢去:“什么东西都要看,不知道偷看别人信是侵犯*吗?”   “这是我的……”   她还没说完,就被李明珠抢白:“你的?好笑了,你居然还有私信了?我还真好奇这是什么?”   她抖抖手上的信封,冷笑着瞥了一眼,脸色陡然一僵,“二…二中的……”   “嗯。”她微微一笑,“我的录取通知书。”   第9章 零零九。新生报到   李明珠犹不相信,待撕开信封,看到里面盖着二中鲜红印章的文件形式的通知书时,才脸色极其难看的将手中之物向叶尔用力一甩,“切,有什么了不起。”   晚上李家人都回来,叶尔有些期待地将通知书递给一家人看。   李妈随意看了眼,淡淡地说:“既然考上了那就去念吧。”   “开什么玩笑?她那个样子怎么住校啊?难不成每周都把脏衣服累积着带回来给妈妈洗吗?她连碗都不会洗!”李明珠立刻反对,很鄙视地看着她说。   “胡说什么?”李爸面色不渝地朝李明珠喝道:“不知道多少人想上二中都上不了,小二既然考上了,无论如何都要去念!那些小事算个什么东西?”   叶尔藏住眼底的黯然,垂着眼睑捏紧手中的通知书,轻声说:“我已经回洗碗了,也会洗衣服,会很好的照顾自己,姐姐不用担心。”   “随你!”李明珠不屑地翻个白眼,“好心没好报。”   坐在电视机前的李奇回头朝李明珠不耐烦地说:“姐,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吵死了!”   李明珠被李奇气的脸色臭的像刚从马桶里拿出来似的,却没有吭声吼李奇,独自把头扭到一边生闷气。   “暑假快过完了,你给小二买两件新衣服,到了学校别太寒碜。”李爸对李妈说。   “这还用你说,我什么时候虐待过她?”李妈听李爸这样一说,马上就想多了,口气又冲起来。   叶尔的东西着实不多,很多人都是大包小包大箱小箱一推东西,她只背着一个书包,拎着几件衣服,小小的个头完全隐没在李爸高大的阴影里。   这书包是新的,开学前几天李爸带她去超市买的,这个时候超市的学生用品全部打折,李爸给他们姐弟三人每人买了一个书包,笔记本、纸笔之类的东西也买了很多,够她一个学期用的了。   李爸带着她去报名,到交费的地方人很多,排着很长的队,叶尔就坐在休息处的椅子上安静地坐着,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和家长。   家长们的表情和李爸差不多,都带有与有荣焉的笑容,他们脸上淌着汗,站在太阳底下排队,不时地用纸巾擦汗用手扇风,他们之中有的人看起来像高贵的成功人士,有的人就像李爸那样普通,但此刻,他们都只是孩子们的父亲、母亲。   校门口突然引起一阵骚动,一辆非常有型帅气很有力量感的大车缓缓驶了进来,暗灰金属色泽,硕大的身躯,凶悍的外观,看起来就像书上看到过的吉普车,只是多了很厚重的霸气,一进入人的视野,立刻吸引了众多目光。   车子停下,人们都挺好奇会从车上走下来一位怎样的人士。   果然不负众望,驾驶室的司机先出现在众人视线内,司机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皮肤黝黑,中等身材却很结实,在炎热的天气显得表情有些麻木,眸子里却清楚地呈现着与李爸一样的骄傲和自豪。   他将行李拿下来,站在车门边打开车门,迎下来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孩。   那女孩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公主般卷曲的头发散在肩上,削尖的小巴向上仰着,露出洁白纤长的脖子,一袭白色连衣裙将她发育不错的身材衬的婀娜多姿,脚下是一双微微有点鞋跟的粉色凉鞋,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   美女可能自小被娇宠惯了,表情有些傲,她撑开一把淡紫色碎花折伞,亭亭玉立地站在太阳下面,朝报名地方望过来。   仔细看,她与司机还是有几分相像的,但她与司机间的互动让人猜不准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叶尔此刻跟很多人的想法差不多,这一定是哪家的大小姐,觉得没意思,她又将视线调到其它地方,呆呆地等着李爸。   那大小姐昂着天鹅般美丽的颈脖,走到报名交费的地方环顾了一下人群,惊讶地尖叫一声:“天哪!这么多人?还要排队?”她蹙了蹙修的精致的眉,对她那司机说,“你去排队,我到休息区休息一会儿,你好了叫我。”   司机拎着两个行李也热的有些够呛,却没有什么异议地把她送到阴凉的地方,叮嘱了她两句什么,去太阳下排队了。   她四下看了一眼,踩着细跟凉鞋,啪嗒啪嗒地走到已经坐满的休息处,对着矮小看似初中生的叶尔说:“让开,我要坐!”   “我说让开,我要坐,你没听见吗?”美女见叶尔目光无神地在神游太虚,理也不理她,像没听见一般,加大声音又说了一遍。   很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边,让这女孩有点恼羞成怒,“喂!让开!我要坐!”   叶尔这才像回过神来一样,目光缓缓投向她,带着几丝迷茫,疑惑地问:“你是谁呀?”   女孩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一般。她定了定神,冷笑道:“这是我的位子。”   叶尔更加疑惑地看着她,接着一本正经地站起来,非常认真地在椅子上找了一圈,半响抬起头来无辜地说,“这椅子上没写你名字呀?你是不是找错了?”   女孩俏脸更红,眼睛都能喷出火来,理所当然地说:“其它椅子都坐满了,这椅子当然是我的!”   叶尔更疑惑了,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她非常好奇外加有点诚惶诚恐地问:“这学校是你家开的?”   “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她气的柳眉都要竖起来了,粉脸寒霜,厉声喝道:“这里是休息区,所有的椅子都是给即将到二中读书的新生准备的,你有资格坐吗?”她倏尔一笑,居高临下地俯视叶尔,讽刺地说:“如果你能考上二中,自然能坐,可现在这个位子是我的,明白了吗?”   叶尔非常老实地摇头:“不明白。”   此刻李爸已经交好费,朝她招了下手。她站起身,完全无视眼前被她气得面色绯红的女孩,背起书包朝李爸走去。   “我们去那边领床单被褥。”李爸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笑着和她说。他的笑容很明朗,带着丝得意和骄傲,眼角的皱褶组成鱼尾一样的痕迹。   她像个小学生一样,抱着刚领来的新书,很乖巧地跟在李爸身后。领被褥和生活用品的地方与宿舍有段距离,李爸抱着这些东西走在烈日下,汗流浃背,却丝毫感觉不到疲惫一般。   她侧着头仰着脸痴痴地望着父亲,阳光照着她脸上的笑容有点恍惚,仿佛一不注意就融化消失了。   宿舍楼很大,一看就是新做的。   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她所在班级的宿舍,十三班四一九室。   这是六人一间的普通宿舍,上下铺,宿舍里一团乱,都是家长在帮孩子整理床铺,有两个上铺已经整理好了,家长和孩子坐在那聊天,身高一米八三的李爸一进去,四一九宿舍立刻显得拥挤了许多。   宿舍不算小,饮水机、行李架、盆架、橱柜一应俱全。   李爸见上铺都已经满了,就将怀中抱着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往行李箱架旁边的那张床上一放,赶紧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对叶尔说:“东西放一放,快去洗把脸。”   叶尔出来时,就看到李爸正在跟她未来的几个室友和家长套近乎,很客气地说,她还小,以后还麻烦照顾一下巴拉巴拉……   她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李爸给她铺床,笨拙地帮她将棉被装进被套,心中有种幸福的想要点眼泪的酸涩感。   她走过去帮忙,将棉被抖平,像玩了最好玩的游戏一样,开心地笑起来。   一切都整理好后,李爸突然想起了什么,给了她一百块钱,叫她下去买一袋零食上来,她咧嘴一笑,高兴地跑下去。   楼下就有小超市,此刻超市忙翻了,人很多,好几个人在收银,可还是要排队。   她拎着一大包零食站在过道里排队,透过窗户,看到在交费处见到的漂亮大小姐正撅着嘴对帮她拎行李的司机说:“爸,你回去吧!”   “你第一次离家,我跟你妈也不放心,想家就给家里打电话……”   “哎呀好了,我都知道!”女孩有点不耐烦地说,形状美丽的眉尖紧紧蹙在一起。见有人看着他们,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与那中年男子拉开距离,神情急切地催促他快走。   那司机拗不过她,很慈爱地嘱咐她一些什么,表情无奈又宠溺地走了。   这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叶尔的好心情,她抱着零食,欢快地往宿舍跑,一到寝室,就听里面传来非常傲慢且耳熟的声音:“下来,我要睡上铺!”   不知道大家都很囧,还是别的什么表情,前面还很热闹的宿舍,此刻相当的安静,叶尔扬着灿烂的笑脸抱着一堆东西冲进来,相当不识相的将这大小姐再一次华丽丽地无视了。   “我先来的,你凭什么要我让开?”上铺的女孩愣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反问。   女孩粉面含怒地向前走了两步,像进了自家门似的往下铺的床上一坐,双腿交叠,气势凌人。   上铺的两个女孩家长都已经回去,李爸的某方面神经是和叶尔一样粗的,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这唰唰流着的诡异气氛似的,笑着拿起叶尔手中的零食招呼其他几个室友,“我们家小二年纪小不懂事,你们是姐姐,以后多照顾一下。”   另外一个家长也笑着客气地说:“她们住在一起肯定要互相照顾的。”   女孩相当聪明,只这样一看就知道长得像小学生似的叶尔也是她未来室友之一,冷眼打量了她一下,秀眉一挑,目露不屑,“三寸丁。”   叶尔抱着零食,脑中冒出那司机的身高,看看身高一米八三的李爸,于是指着身边的李爸很平静地对她说:“这是我爸。”   第10章 零一零。二中生活   女孩反应很快,立刻大怒,却被噎的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对着叶尔床对面那上铺女孩跋扈地说:“今天我必须睡上铺,你最好下来,也省的到时候被人请下来,大家都不好看!”   对面床上铺是个比较文静且相当好说话的女孩,爸妈已经回去了,也不想第一天来就惹事,抱着被子无所谓地来到了下铺。   寝室六个人,当天晚上只有三个人在宿舍,一个从头到尾都只见一个整洁的床铺不见真身,另外两人都跟着爸妈回家了,明天才正式开学。   李爸也叫叶尔今晚回去住,明天再过来,她笑着摇摇头,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只能讷讷地看着李爸沉默以对,表情却是倔强地坚持。   留下的三人之中,叶尔是个连玩都不会的书呆子,宿舍灯一亮,除了看书就没别的消遣。   对面床铺的女孩比叶尔还要书呆,她看书的时候你不论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见,十分入迷,且看书姿势多样,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着一会儿傻笑,叶尔实在不懂,一本数学书怎么能让人看到傻笑起来。   她上铺的那女孩从铺好床开始,就一直对着镜子拨刘海,叶尔做完半张试卷之后,她还在拨,刘海也没多根也没少根,就那么几撮毛,有什么好拨的。   真是两个怪人,还是看书吧。   三个人各做各的谁都不理谁,最后还是那漂亮女孩受不了这样的寂寞,洗完澡出来往她下铺一坐,撩拨着湿漉漉的头发,扬着脖子骄傲的自我介绍:“我叫秦可卿,原是溧阳一中的……”   她介绍的津津有味,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她,她柳眉一蹙,突然粉脸气的通红,像受到侮辱一样厉声朝她下铺女生喝道:“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在看小说?”   ‘小说’二字似乎把沉迷情节中的女孩惊醒,她侧过脸,非常不好意思的说:“诶?你刚刚在跟我说话吗?”   “我说我叫秦可卿……”秦可卿脸又被气红了,还待介绍她过去的辉煌,就被那女孩打断:“啊?”她下铺似乎还沉浸在小说中没回过神来,慢慢地将封面是‘中学生奥林匹克竞赛题’的书放下,语气温软地自我介绍:“我叫洛瑶。”   “洛瑶?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秦可卿表情还有几分不满。   “我?”洛瑶温温吞吞地笑着:“我就是二中的啊。”   “二中?”秦可卿表情有一点松动,在别的学校学生眼中,二中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但她马上就骄傲起来,笑着问:“开学第一天老师肯定要选班长的吧?你会选谁?”   洛瑶温婉地笑着不回答,朝纠结书中题目的叶尔问:“我叫洛瑶,你叫什么名字?”   叶尔之前被秦可卿不停弄出的声响吵的根本看不进去书,此刻听洛瑶问,将书一放,盘腿坐在床上,跟老僧似的老实地说:“叶尔。”   “你看起来好小哦,像小学生一样。”洛瑶将书随手塞在枕头下面,坐起身体笑眯眯地看着叶尔。“你家离学校不远吧?你今天为什么没回家啊?”   叶尔顿时一愣,有些吃惊这女孩的敏锐,想到家,现在那个房子里没了她,应该不会再吵架了吧?心底有丝难过,却又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平静,学校比在家里更让她自在。   那里是家,只是不属于她的‘家’罢了。   不知道怎么回答洛瑶问题的她下床拿起一张海蓝色磁卡出门,眸光黯淡。   “叶尔,你去吃饭了吗?等等我,我也去。”洛瑶马上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跳下床,套着叶尔胳膊。   “喂,你们两个,去吃饭为什么不叫我!”秦可卿气的大叫,“等等我,我也一起去。”   洛瑶、叶尔两人都没什么意见,停下来等她一起,谁知只是下去吃个饭,秦可卿在镜子前慢悠悠地抓头发、化妆,一点都没有还被人等着的自觉,大概十多分钟后,叶尔循着动物本能,面无表情地荡下去觅食。   等秦可卿打好饭,叶尔已经吃的快好,她气呼呼地将饭盒往叶尔面前重重一摔,“喂,你为什么不等我?”   叶尔扒着饭,不解地抬起头看她,咽下嘴里的饭菜后疑惑地问她:“我为什么要等你?”   她的表情实在太认真太无辜了,一脸迷茫之态。   秦可卿理所当然地质问:“我不是叫你等我的吗?为什么不等?”   从小就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的叶尔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要等?”   洛瑶在旁边边吃饭边看着乐,秦可卿真是遇到克星了,对叶尔耍小姐脾气简直是鸡同鸭讲,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不管是哪种都满有意思的。   秦可卿气的一个人坐在那生闷气,不再理叶尔,只对着洛瑶说话。   洛瑶是个好性子的人,不论秦可卿说什么,她都微笑着听,适时地问两句引导她往下说,话题完全被洛瑶主导,从秦可卿言语中知道,她在原来的学校也算是风云人物,相貌秀丽学习成绩顶尖,也从她话语中知道她人缘似乎不是很好。   也理解,这样一个自我为中心的人估计会喜欢她的人也不多,关键是她听不见去别人的建议。   叶尔吃完饭,默生生地去洗碗,洛瑶赶紧扒了两口饭,“诶,叶尔,等等我。”她挤了一些洗洁精,非常好奇地问,“叶尔,你怎么每次做什么都一个人呀?”   “有什么不对吗?”她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眸内闪烁着强烈的求知欲。   洛瑶讪了一下,微笑着说:“没有什么不对啦,只是我们是一个宿舍的了,下次有什么事叫我一起,我有什么事也叫你一起好不好?”   她眨了下眼睛,看着她平静地点点头,“好。”   ))))))))))))))))我是更新的分割线,不是伪更(((((((((((((她们回去的时候,秦可卿刚好认识了一些新朋友,晚上回去脸上的得意更浓了,对洛瑶和叶尔完全不屑一顾,与她们说话也像女王施恩般,半带着命令的语气,说她的辉煌史巴拉巴拉的,中间还很好奇地问他们宿舍长什么什么的,只可惜洛瑶被书中的公子哥勾去了魂魄;等魂儿回来的时候,她家人恰好打了电话过来,一个电话讲了一个多小时,爸爸说完妈妈说,妈妈说完弟弟说;叶尔心想,这家人真能说。   秦可卿气的咬牙切齿,她之所以愿意放下身段与她们两人说话,无非是为了竞选班长之位时多两个忠实的跟班罢了,不然谁理她们啊?   洛瑶被她烦的不行,但笑着透露出一句信息,意味深长地说:“班长是谁班主任心里有数,中考状元也在我们十三班呢。”   秦可卿听了一呆,接着强辩,“中考状元一听就是个书呆子,只会读书,班长之位肯定轮不到她,学习委员还差不多。”   叶尔在原来的学校就一直担任学习委员的职位,轻松又不管什么事。   她对秦可卿提起的话题半点兴趣都没有,看着电话半响,起身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是李老头接的,说的自然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话,叶尔貌似也没有什么忧可报的。   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两句话,她说句都好,李老头说句要听话。   之后就是沉默。她看了下电话上的通话时间,才十几秒。   过了一会儿李老头说:“别饿着自己,想吃什么就买,没钱跟我说,我给你寄去,千万别省。”   叶尔不知怎么眼眶倏地就热了,嗯了声说:“爷爷,中秋我想归家。”   “不归家不归家,中秋就跟你爸妈一起过。”孙女是他一手带大的,从没离开过,此刻神经比稻草绳还粗的李老头此刻居然有点哽,粗糙的大手抹了下鼻子说:“乖,好好念书考大学。”   不知道老人是不是对孩子考大学有很深的执念,李家二老一心希望孙女考大学,最好是清华北大,认为这样才是出人头地,这样才是有出息。   叶尔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李老太的响亮的声音:“归什么家啊?归家,你家不是在h市啊,好好念书是正经巴拉巴拉巴拉……”到了五十九秒时,电话那头很干脆的穿出‘咔嚓’声,接着便是一阵空洞的嘟嘟嘟的忙音。   她接到爷爷奶奶电话后那一点酸涩的情绪,随着李老太的这通电话消失的干干净净,心头竟是半点感觉也没有了。   电话被挂了之后,寝室内就只听到秦可卿的声音了,她爬上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睡的正香呢就被一阵钢琴声吵醒,后来才知道这东西叫起床铃。   她是第一个起床,梳洗之后习惯性的去早读;秦可卿从起床之后就开始照镜子,一直照到临出门还不忘拨几下刘海;洛瑶在离上课最后十分钟时才起床,穿衣刷牙洗脸穿鞋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最后用牙齿咬着书包带一边往班级跑一边绑头发,本来挺清秀的一姑娘,被她这么一弄就跟个黄毛丫头似的。   而叶尔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向来一个人的她,竟然因为她昨天对她说的‘有什么事一起的’话,一直抱着书包在寝室门口等她。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受虐体质。   秦可卿见时间不多,在镜子前再拨弄了一下刘海,满意一笑后袅袅婷婷下去先吃早餐了。   洛瑶是长的很温柔乖巧的那类人,没想到跑起来风风火火的,一直到班级门口才停下。叶尔知道她所在班级是十三班,却从没想过要提前来踩点,洛瑶却拽着她熟门熟路地直奔这里。   班主任还没来,班级基本上都坐满了,同学们脸上都闪着兴奋激动的神色,活跃的已经相互聊了起来,犹以秦可卿身边最热闹,简直就是个发光体,吸引了大部分男生的目光。   洛瑶四下一扫,见最后拐角处还有两个空位,拉着她就气喘吁吁地奔了过去,坐下后又是一脸斯文娟秀,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叶尔从书包里掏出了两个包子非常沉默地放在她桌子上,没事人一样准备拿出书本来,就听有人用他乡遇故知的那种激动兴奋的声音大叫:“猫耳!哎,猫耳!”   即使不是叫她,她也不禁好奇地朝声源看去,一下就被那口明晃晃的牙齿,还有他身上那件绘有海南椰树风景图案的衬衫给晃花了眼。   洛瑶看到那包子先是一愣,笑容不由真诚起来,听到叫声后她也没回头,看着叶尔的表情,不知怎么就笑的很淫荡(?阴险?):“原来你小名叫猫耳啊!”   那男孩见叶尔不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自己叫:“是我啊,管晓宇,管仲的管!还记不记得?”   就你那一身花衬衫加普蓝色格子棉布短裤,她就是想忘记都难==。   班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管晓宇。   这时,秦可卿像是突然看到叶尔洛瑶似的,巧笑嫣然地站起身朝她们优雅地挥了挥手,“嗨,叶尔,洛瑶,你们来啦!”   她长的确实漂亮,唇红齿白,娇娇嫩嫩,这样一招呼,班里的视线又从管晓宇那转到她身上,人的视线似乎会本能地寻找发光体,她昂着骄傲的头满意地笑着坐下去。   管晓宇看到熟人激动的直挥手,惊喜地问:“猫耳,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叶尔用手指着自己,用目光询问,仿佛在说:“我?”   见他点头,她才皱了皱眉,不高兴地说:“我叫叶尔,不是猫耳。”   “哦,猫耳。”管晓宇明了地点头,指着她身边的洛瑶开怀大笑:“你姐姐上课你怎么也跟来了?赶快回去,等下班主任来了不让你走。”   秦可卿见管晓宇半点没将她放在眼中,心中不由有气,又想到昨日叶尔丝毫不给她脸面的事,冷着脸阴阳怪气地哼道:“走什么走?人家可是我们班的小神童呢!”   第11章 零一一。班长张栎   其他同学也将目光投向叶尔,秦可卿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什么?猫耳是我们班的?”管晓宇惊讶地叫,接着大喜。   他本是这次中考学生中年龄最小的一位,才十四岁,听到居然还有比他更小的人,还是他‘熟人’,一股自豪之气油然而生,拍着桌子大叫,“猫耳,你比我小,以后我就是你大哥,我罩着你!”   在这样全是陌生的环境中,遇到一个有一面之缘的人,叶尔也有几分欣喜,况且她对热情如火的本就没什么抵抗力,被叫错名字的不悦霎时消散,脸上漾开朝阳般的笑。   洛瑶与管晓宇过去同在二中,只是不在一个班,老早听过他的大名,是全校所有老师所头痛的学生,被老师私底下叫‘四大天王’。   ‘天王’之名倒不是指他有多坏,而是他小时候有好动症,上课屁股坐不牢椅子,一会儿动这个同学一会儿弄那个同学,不停的发出声响,叫老师无法上课,别的同学都被他影响的什么都学不进去,偏偏他又生的极为聪明,老师讲的内容他全部都记住了,考试总是名列前三,叫他的授课老师又爱又恨。   此刻见到管晓宇,洛瑶不由低声嘟囔:“这下十三班热闹了。”   热闹还未完,就见班级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简单的t恤衫牛仔裤,单肩背着一个书包,她走到门口顿了顿,唇角微扬,又走进去,路过讲台的时候非常自然地停住,落落大方地站在那直视众人,用略微沙哑的嗓音说:“你们好,我是张栎(li)。”   低下又是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站在讲台上的那女孩给吸了去,只听有人惊讶地低声说:“中考状元张栎?”   这里除了叶尔这个外市学生大概没有几个没听过中考状元张栎之名的,只是没想到张栎居然长的如此漂亮,仿佛一道光,耀的叫人移不开眼。   她头发向后尽数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一种纯粹的不加任何修饰的美丽容颜,就这样完完全全地进入众人眼帘,带给人一阵视觉冲击。   这是叶尔第一次在心底萌生出自卑的感觉,第一次知道人与人之间真的是有差距的。   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些眼神,张栎说完之后也没在讲台上停留,看到角落里还有一个空位,闲庭信步般走了过去,淡定地坐下。   叶尔还在怔怔地看她,洛瑶悄声对叶尔说:“她就是这次的中考状元,小说中的全能女主,班长专业户。从幼儿园开始就协助老师管理班级,一会儿班主任来十有*会直接认命她当班长。”   叶尔虽不明白‘全能女主’是什么,却能感受到这四个字的分量。她想,任何人面对她的光芒下都会失去斗志吧。   “哎,还在看?“洛瑶拉了她一把,笑着说:“漂亮吧?”   叶尔点点头,觉得她的外貌倒是其次,主要是她的气质,或者说气场,太惹人瞩目了。   正在他们望着张栎窃窃私语时,门口走进来一位三十几岁的英俊男子,他笑着向下面扫了一眼,见同学们都安静了才凝了笑,向大家自我介绍:“未来的三年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李惠明’三个刚劲的大字,又转过身来说:“大家可以叫我李老师。”顿了顿,“现在你们认识我了,但我还不认识你们,谁先第一个上来做自我介绍?”   底下的学生原来哪个不是天之骄子,闻言很多人都蠢蠢欲动,秦可卿飞快地站起来:“老师,我来!”   她优雅一笑,非常自信地走到讲台上,目光扫过平和的看着她的张栎,微笑着说:“大家好,我叫秦可卿,十六岁,非常高兴能认识大家,希望在未来的时间里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在原来的学校我一直是班中骨干,希望在这里我依然有这个机会!”   李惠明带头鼓掌,秦可卿得意地看了张栎一眼,骄傲地回到位子上。   接着是管晓宇,他先是非常灿烂地一笑,接着神采飞扬地说:“我叫管晓宇,管仲的管!”   下面哄然大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这‘管仲的管’了,叶尔也跟着大家一起笑起来,看到众人大笑,他丝毫不以为意,露齿一乐,走下讲台。   洛瑶的自我介绍像她人一样中规中矩:“大家好,我叫洛瑶,洛是洛神的洛,瑶是瑶池的瑶,很高兴认识大家。”   叶尔走上讲台,矮小的她只露出一个颈脖一颗头在众人视线内,只听她说:“我是叶尔。”接着目光投向坐在前排的管晓宇,强调般地说:“不是猫耳。”   众人大笑,她脸霎时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下去。   班主任李惠明也笑了一下,指着管晓宇旁边的座位对叶尔说:“你个子小,下课后搬到这里来坐吧。”又对着原座位的男生说:“你一会儿坐到叶尔那里去。”   轮到张栎时,她浅笑着上台,环视众人一眼,下面顿时安静:“刚才也介绍过了,我叫张栎,初中部升上来的同学对我应该不陌生,很荣幸能与你们成为同班同学,以后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也不要跟我客气。”   叶尔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这么耀眼,耀眼到除了她视线里再看不到别人。   不出洛瑶所料,班长果然是她,副班长是一个高个子长相十分忠厚的男生,秦可卿是文艺委员。   说到文艺委员的时候,洛瑶嗤笑了一下,低声对她说:“说到文艺委员,张栎能歌善舞,只要代表学校或个人去参加演出必拿奖。这才是牛人啊,想不服都不行。”   叶尔还是看着张栎不说话,后来大家都笑话她说,她对张栎一见钟情,张栎自己也说,如果她是男子,或叶尔是男子,两人肯定会结为夫妻。   除了第一堂课,班主任让大家自我介绍并宣布班级干部有点轻松之外,后面的时间就完全进入正题,开始正式上课,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一点没有新开学的松懈感。   只除了一人,管晓宇。   放学铃一响,他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老师还没走出教室,他就已经欢呼着奔了出去,“哦~~~~~吃饭喽!”   洛瑶将书收拾好,抬头朝张栎喊道:“张栎,一起去吃饭吧!”   张栎闻声抬头,起身走过来笑着说:“好啊。”   “洛瑶,你怎么不叫我呀?这么急着就拍班长马屁啦?”秦可卿巧笑着问。   洛瑶看了她身边两个男生一眼:“你不是有人陪了吗?”   张栎笑了笑,“走吧。”   叶尔默默走在洛瑶身侧。   才到食堂,就听有人若无旁人的朝门口兴奋地挥手大叫:“猫耳!猫耳!这边!来这边坐!”   食堂内所有人都对管晓宇行起了注目礼,他却丝毫不觉,笑容灿烂的像朵盛开的喇叭花。   叶尔面无表情地拿着餐盘去排队打饭,装作没听到。   她的冷淡丝毫打击不到他火一般的热情,在她打好饭之后,他端着餐盘就往她对面一坐,眨着浸过水一般的黑眸委屈地瞅着她:“我刚刚叫你你都没听见。”   叶尔板着脸吃饭,不理他。   “猫耳,猫耳?”管晓宇奇怪地戳戳她。   她抬起头,气鼓鼓地瞪着他:“我叫叶尔,不是猫耳!”   他被凶的一愣,“哦,叶尔。”又突然不平地大叫:“哇,猫耳!你牛肉怎么这么多?打菜的真是太偏心了。”说完毫不客气地从叶尔碗里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   张栎和洛瑶都看着笑起来,叶尔脸倏地红了,狠狠地瞪了管晓宇一眼。   管晓宇这才注意到他和叶尔旁边都还各坐着一个人,他很平淡对洛瑶点了下头,对张栎淡淡打招呼:“班长。”不等她们回应就转过头,将自己盘里的鱼夹到叶尔盘里:“你没鱼啊,给你!”   “我不要!”叶尔瞪他。   “为什么不要?吃鱼聪明,你看我这么聪明就是吃鱼吃的!”   叶尔一时找不到不要的理由,涨红着脸说:“有刺!”   “你真麻烦。”管晓宇将鱼夹回来,将鱼刺挑去给她,顺便把她盘里的牛肉夹几块放自己碗里:“你牛肉这么多,我帮你消几块。”   叶尔这顿饭吃的极其郁闷。   张栎突然放下筷子,站起身朝人潮挥了挥手,叶尔顺着她目光看去,居然是她们寝室的一个女孩站在食堂里哭,见张栎向她招手,红着眼眶哽咽着走过来。   “你怎么了?”张栎问。   那女孩顿时像找到可以倾诉的人似的,哭着说:“班…班长,我…我不会打饭……”   “跟大家一起排队,吃什么菜告诉厨师就行了,怎么会不会打饭?”洛瑶惊讶地问。   “我…我不知道打多少饭……”女孩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你吃多少就打多少。”张栎拍拍她肩膀,温和地说。   女孩哭的更凶了,很无措的望着张栎:“我不知道自己吃多少……”   众人无语了。   这女孩名叫杨文婕,长的白白嫩嫩,一双眼睛纯净的就像小白兔似的,又穿着白衬衫白裤子,虽然有点小胖,却十分惹人怜爱。   “你平时吃多少?”张栎很镇定地问。   “我……我不知道……tt”   众人黑线。   叶尔、管晓宇坐在那里一个专心吃鱼,一个专心吃肉……外界的事情与他俩完全无关……   第12章 零一二。十一长假   在众人怀着期待和兴奋的心情下,二中的生活算是正式开始了,下午是数学课,数学和英语是叶尔的强项,她打开书本,静静地坐着,不动如山,一旁的管晓宇还在跟她叽叽喳喳,二中的十三班相对于其它班级,格外热闹。   数学老师是个快五十岁的老头子,进班级之后,先是将书本放在讲台上,表情严肃地用夹杂着普通话的h市方言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接着开始上课。   叶尔从他开始上课之后,大脑就处于懵懵然状态,数学老师上课,她完全听不懂。   二中与原来的初中相比,上课节奏快了不止一倍,老师说话也快,加上不时地蹦出的方言,她非常吃力地听,还是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什么都听不懂。   晚上三堂自习课,被英语老师占了一堂,数学老师占了一堂。   英语一进教室就先用英语跟大家打招呼,接着是一长串的英语自我介绍,呱啦呱啦说了一堆,叶尔勉强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上课也是用英语,偶尔说到生僻的词时,才会翻译。   上了一会儿,他请同学来说,更奇怪的是,他请的都是不举手的同学,这下叶尔郁闷了,不举手的同学屈指可数,偏偏她是其中一位。   她也不紧张,不过是读课文顺便与老师对答几句而已,只是她专心在书本上的时候,没看见老师始终皱着的眉头。   待她读完,老师的眉头才舒展开,笑着用汉语打趣说:“能把英语读的像日语一样也不容易。”全班同学轰堂大笑,气氛霎时热烈起来,唯独叶尔从头红到脚,尴尬地站在那。   同学们笑过之后,老师才以叶尔为例教育大家说:“英语作为一门语言,是要用嘴巴说的,如果你平时只是做哑巴英语,那么说的时候就出现这位同学的情况,将英语说的跟日语一样。”   班里又是一阵笑声。   老师接着收了笑容,严肃地对叶尔说:“平时多看一些原版的电影,多听一些英文歌曲,更重要的是你要开口说!坐下吧。”   这是叶尔从小到大,第一次作为反面范例被老师批评。   后面的一个月,几乎每堂课都会被英语老师单独拎出来,像例行公事一样,每堂课都要被批评,每次都说她发音不准,以至于生活中只要她一开口,大家就会轰然大笑,不论她说的是中文还是英语,仿佛她说话就是那么好笑一样。   奚落她最多的,还是故作优雅善解人意的秦可卿,每次见到她就用一种很讽刺的声音娇滴滴地喊一声:“哟,神童。”   这两个字再次惹的全班同学快活的笑声,他们或许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笑而已。   见叶尔充耳不闻地看自己的书,做自己的习题,秦可卿马上出来做好人说:“好了好了,别笑了,没看我们小神童正在用功读书么?”   始终没心没肺的只有管晓宇一人,面对越来越沉默的叶尔,他丝毫未觉,兴奋地拖着叶尔:“猫耳,中秋商场打折,陪我一起去吧?”   “不想去。”她声音低低的,如阴雨天那般压抑。   “啊?”管晓宇很失落地往桌上一趴,很快又振作起来:“那十一陪我去吧!”   十一,叶尔眸光一暗,这么快就过了一个月了,马上就是月考了,从一个天之骄子一下子沦为老师口中的批评范例,批评的又是她原本的最强项,这样的心理落差几乎将她打击的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调整过来,同学们都在以飞快的速度进步着,只有她一直在原地踏步,前进不得。   老师上课她听不懂,就只能自学,用比别人更多的时间来自学,可二中的哪个学生不是卯足了劲在用功的?   她没有理睬管晓宇,几乎是将除吃饭睡觉以外全部的时间用来看书做题,却还是以飞快的速度被大家抛的很远,她跟的越来越吃力,几乎有种被拖垮的感觉。   第一次月考的成绩下来,张栎毫无意外地稳坐全班第一的位置,管晓宇第二,她倒数第一。   她过去几乎次次满分的数学这次竟然只比及格分要高一些,老师出的题比她想象中还要难,并不是她自己闷头苦学就能完全理解的,而英语,同样考的很不理想,老师一次又一次的批评就如同给她打上了一个‘不行’的标签,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不行,或许她真的不行。   成绩下来后,秦可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问叶尔:“小神童,你不会是走后门进来的吧?真看不出来啊,平时不声不响的,居然这么有背景?”   她施施然地走过来,看叶尔订正的试卷惊讶地问:“怎么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你不是神童嘛?”   “你烦不烦啊?”管晓宇很不给她面子冲她一吼,不耐烦地问叶尔:“猫耳,是不是女生都这么三八啊?”   叶尔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他说:“不是。”   “我就知道,猫耳就不是!”管晓宇像一只狮犬一样乐颠颠地凑到叶尔面前,笑的见牙不见眼。   “洛瑶、张栎也不是。”叶尔很肯定地对他说。   “喂,你们俩什么意思啊,你是说除了叶尔、洛瑶、张栎,我们其他女生都是三八了是吧?”秦可卿用全班同学都能听见的声音质问。   管晓宇无辜地大叫:“喂,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可没说。”   秦可卿在男生中人缘非常好,但女生人缘却不怎么样,她那么一说,其他女生就不高兴了:“秦可卿,说话注意点,别自己三八把我们也扯进去,我们可消受不起。”   秦可卿冷笑着将话题带回叶尔身上:“小神童,你每天这么用功怎么还考倒数第一啊?不是在装模作样吧?”   叶尔面色蓦地一寒,冷冷地看着她。   ‘神童’这个过去仿佛光环一样的名号成了她最大的讽刺,就如同一道沉重的枷锁,时时刻刻地套在她脖子上,摘不掉摆脱不掉,越来越重,似乎随时能将她压崩溃了。   十月一号国庆节,离开家两个多月仿佛有两个世纪那么长,长的她恨不得身上长了翅膀,立刻飞到爷爷身边,再也不回来了。   李老头一大早就起床,去车站接孙女。   看到李老头的那一刹那,叶尔差点就哭了出来,最后还是扯开嘴角笑,叫,“爷爷。”   “归家就好归家就好。”李老头笑容映着阳光,就像路边盛开的金黄色大菊花,格外灿烂。   车站收费的老头看到后笑着问:“哎哟,老李,来接孙女啊?”   李老头从不掩饰自己的得意,骄傲地大声说:“那可不是接孙女,她现在在h二读高中,那可是在全国都能排的上号的好学校!”   收费的老头哈哈笑着对叶尔说:“你爷爷可是天天到车站来看你什么时候归家,以后要好好孝顺你爷爷啊!”   她微笑着点点头,“嗯。”   李老头接过叶尔行李之后就问:“学校伙食好不好?要吃饱哎,别舍不得吃,别饿着。”   他是经历过苦难的,担心最多的就是这孙女有什么委屈都自己受着不说,生怕她饿着。   到家后,叶尔赶紧自己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心头平和宁静。   李老太看到孙女回来也非常高兴,“归来啦?在学校怎么样?没调皮吧?要好好学习知不知道?”   叶尔点头,“知道。”   “上课有没有认真听讲?要省心,别让你爸妈担心晓得吧?归来了也别玩,快去读书,别把功课落下。”李老太絮絮叨叨地说。   看到二老,叶尔心里即使有千般委屈也都化为了笑脸,晚上吃饭时和爷爷奶奶说着学校里的事,奶奶问一句:“同学老师好不好啊?”   她就答:“好。”   “上课好不好啊?”   “好。”   “要听话,别给你爸妈淘气晓得吧?”   “晓得。”   很多很多次,她看着爷爷,都想说:“爷爷,我不想去二中了。”   一次一次,快到嘴边的话,在爷爷骄傲的眼神下给吞咽了下去,换成欢快的笑脸。   她与爷爷相处时,基本是安静的,爷爷坐在树荫下躺椅上摇晃着身体,手中握着一盏紫砂小壶,不时地对着壶嘴喝一口茶,看着坐在他身边背英语的孙女,神情说不尽的满足。   有时叶尔背完课文回头,爷爷已经躺在躺椅上一摇一晃地睡着了,紫砂壶被他树皮般苍老的手扣着,搭在摇椅的扶手上,眼睛闭着,院里的桂花飘落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他也一点都感受不到,嘴角噙着松快的笑意,睡的香甜。   他是个非常幽默且闲不下来的人,吃完早饭喝了会儿茶,一定要去找附近的老头们聊会天打会儿扑克牌或听会儿书才回来,虽然才搬来三年,附近的邻居却混的非常熟,有时到了吃饭时间还没回来,李老太就对着院里做作业的叶尔喊声:“叫你爷爷归家吃饭了!”接着一个人不耐烦地自言自语,“这老头子,天天吃饭叫人喊。”   叶尔应一声,收拾好书本,跟过去的三年里一样,站在门口喊:“爷爷~家来吃饭了~~~”   有时候喊一声李老头就会出现,有时候要喊好几声,然后就听有老头老太太打趣说:“老李,那就是你孙女吧,哎呀,小姑娘长得这么漂漂亮亮,读书还这么聪明!”   李老头毫不谦虚得意的大笑,那笑声从胸腔震出来,叫听的人都能快活好几天。   可快乐的时光似乎总是眨眼间就过去了,很快假期就过完,她必须再次回到学校,面对那些教她倍觉压抑的笑声。   第13章 零一三。倒数第一   可快乐的时光似乎总是眨眼间就过去了,很快假期就过完,她必须再次回到学校,面对那些教她倍觉压抑的笑声。   班主任李惠明知道叶尔的入学成绩,不说出类拔萃,但怎么也不会差到这种程度,从平时的上课中也能看出她的基本功很扎实,从这次月考中看,她过去的最弱项语文进步很大,而她原本的强项数学英语却考的一塌糊涂。   回到学校后他就找她谈话,她却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怎么说?说数学老师上课说方言她听不懂?说英语老师一直批评她,她接受不了才成绩这么差的?   遇到事,她已经习惯了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习惯性的去适应环境,而不是让环境适应她。虽然年纪不大,经历的事情也不多,但她却非常清楚的知道,没有人会迁就她。   她的情况洛瑶察觉了一些,班主任也问过她原因,她隐约知道她英语为什么会考的这样差,想了想,她将这件事和同寝室的张栎说了。   快晚自习的时候,洛瑶和张栎将她带到操场上吹晚风,夜晚非常宁静,只能听到三人脚步与地面摩擦的唰唰声。   “叶尔,我听说数学英语原是你的强项。”张栎的声音很温和,也很直接地就进入了正题。   见她不说话,洛瑶轻声说:“我们不是朋友吗?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还是你从来没把我当朋友?”   “没……”叶尔闻言抬头,神色有些焦急。   “没把我当朋友?”洛瑶神情间有些受伤,用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着她。   “不是。”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洛瑶温柔地紧逼,浅浅地微笑。张栎始终闲适地站在那,目光沉静,晚风吹在她脸上,恍若画中人一般。   “我……”叶尔纠结着该怎么说。   “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了,没有人会读心术也没有闲情去猜你在想什么,你不说出来大家什么都不知道,想帮你也没法儿帮。”她的声音很冷静,用一个局外人的口气淡淡地说。   “数学老师说话我听不懂。”叶尔被她说的低下头,又很快抬起头看着她,“英语口语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改进。”   张栎沉吟了一下:“我知道了,以后有不懂的问题就过来问我或大家都行。”她拍拍她的肩:“英语口语多练习就好了,只要你敢开口就一定能练习好,没什么好怕的,你行的。”   话说完,她就回了班级,叶尔一直看着她洒脱的背影,她语气中的淡然、自信以及她的肯定,给了叶尔莫大的勇气,好像那些都不是什么困难,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暂时阻挡在你面前的拦路虎,只要你敢,就一定能越过去。   虽然心情轻松了不少,可面对那些解不出来的习题时,现实的压力还在重重地禁锢着她,不论她怎么想,大脑就是跟一团乱麻似的,理也理不清。   “哎呀,笨死了。”管晓宇实在看不下去了,“这道题的答案应该是巴拉巴拉……”   叶尔不解地问:“为什么答案是这个?”   “答案本来就是这个,哪有为什么?”管晓宇理所当然地说。   她想了想:“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解这道题的。”   管晓宇恍然,拿过笔在纸上随便划了两下,“呶,就这样!”   她一头雾水,“能再详细一点吗?这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因为这样这样,然后得出这样这样……哎呀,你真是笨死了,随便一看就知道是这样啊!”管晓宇口中不耐烦地叫着,笔下的每一个步骤都越来越详细。   他心算能力极强,一道题出来他只通过几步很快就能算得结果,可惜叶尔根本跟不上他的思维,这叫他有些抓狂。   “懂了吗?”   “懂了。”叶尔点头,星星眼崇拜地望着他:“原来是这样,你好厉害。”   叶尔的崇拜让他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摸着后脑勺脸红着大笑道:“没有啦,我只有一般厉害,哈哈哈哈”接着很豪气地拍拍胸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来问我!”   “还有这道题。”   “哦,这个啊。这样这样……再这样这样……”   “能再详细一点吗?”   “啊?详细一点是吧,我想想哦……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呐……别生气别生气,其实你只比我笨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这道题呢?”   “哦,答案是巴拉巴拉巴拉……”   “==过程,请告诉解题过程!”   “过程啊,你真麻烦……”管晓宇随口说着,却不想叶尔将题收回去。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她淡淡地说。又开始闷头做自己的,这么些年来,管晓宇是她第一个愿意试着去麻烦的人,没想到还是不行。   “猫耳,你怎么把题收回去了?”管晓宇后知后觉的大叫,看到她又恢复成原来淡淡的仿佛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的表情,心口闷闷的很难受,“猫耳,猫耳……我不说你笨了……猫耳,你一点都不笨,真的。我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叶尔侧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不用了,谢谢。”   她的笑容很真,没有带半点虚假,她是真的谢谢,也是真的客气的拒绝,却不知道为什么,叫他看的非常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很不舒服。   “猫耳,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他闷闷地问,语气里失去了平日的活力。   “没有啊。”叶尔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生你气?”   “我老是说你笨,还说你麻烦,你是不是……”   “没有。”她摇摇头,垂下眸子声音低低的,“我本来就很笨,本来就很麻烦。”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别人的麻烦,别人不要的,爸妈不要的,外公外婆不要的,奶奶也不想要的麻烦,如果可以,她不想麻烦任何人。   她想到李老头,眸子里忽然迸出透亮的神采。才回到h市,她又开始想家了。   “对不起。”管晓宇突然说,望着她愣住继而不解的眼神,脸倏地涨的通红,“哎呀,你真麻……真肉麻,你这道题又做错了,你看着啊,应该这样……”   叶尔不懂,题目做错了跟肉麻有什么关系。   “原来是这样。”她拿着题目恍然,接着客气地冲他笑:“谢谢。”   管晓宇有些郁闷的嘀咕,“干嘛这么客气。”   他侧着脸偷偷地瞧着她,发现她真的很小,屁股下面要坐着两本书才够得着这么高的书桌,简短细碎的头发凌乱地散在她脸上,遮住她很时常闪着无知又冷淡光芒的眸子。   他很想将那些遮挡在她脸上的头发拨弄开,完完全全地看她的脸。他行动快过他的理智,这么想的同时,手就已经伸了过去。   “嗯?”她疑惑地看着他。   “额……猫耳,你发型真酷!”他有些尴尬地缩回手,放在后脑勺上呵呵大笑。   “我也这么觉得。”她特别开心地笑起来,神情很难得地骄傲:“我爷爷给我剪得。”   那头和张栎讨论事情的洛瑶听到他们俩若无旁人的对话,笑眯眯地说:“这两个人真是一对活宝。”   秦可卿立刻不高兴地嗤笑一声,表情甚是无语:“是白痴吧。”   其实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从小就高高在上的被人捧在手心里捧着,到了这里却发现自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身边还有个比自己优秀到可望不可及的张栎,这样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而在两个月后的学生会投票选举中,张栎几乎是全票当选学生会成员,而这个人白天与她在一个班,晚上睡一个寝室,阴影时时刻刻地笼罩着她,摆脱不掉。   再加上她是个极好强极喜欢出风头的人,班里的风头基本上都在张栎身上,即使叶尔考了倒数第一,却因年龄小被大家视作理所当然,她心里的压力以及不平时刻扭曲着她的心理。   人通常都是这样,面对比自己优秀太多的人,只会羡慕,但对与自己差不了多少的人,则会产生嫉妒。她就是将自己全部的不满、失落、扭曲都通过语言发泄在叶尔身上,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还是很强。   “这是我们四一九定制的第一条室规,没有异议的话从明天晚上起就开始实施。”张栎淡淡地说,语气中带着绝对的权威。   “我不同意!”秦可卿不屑且恼怒地看着她:“凭什么要我帮她!”   张栎很干脆,“举手表决。”说着第一个举起手。   另一个室友于晓月很快地举手,每天只有中午午睡时间才出现在寝室的杨文婕也怯怯地将手举起来,洛瑶笑嘻嘻地举手,并喊:“猫耳!举手!”   正在做作业的叶尔听到也不问为什么,头也不回地举起左手。   秦可卿气的满脸通红,眼泪忽然就蹦了出来,委屈地哭着说:“你们都欺负我,我要换寝室,我要换班!呜呜呜呜。”她突然发狠一样咚咚咚走上讲台,指着叶尔放下狠话,“哼,她们都帮着你欺负我是吧,你们都给我等着看这个走后门进来的倒数第一名是怎么再考一次倒数第一的,到时候我要你们全部给我赔礼道歉!”   第14章 零一四。口语考试   “你去打电话吧,告诉校长你换班级换寝室,最好能换学校。”一个看不惯秦可卿的女孩讽刺地说。   叶尔很郁闷,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秦可卿老是针对她呢?她非常纠结地瞅着秦可卿,最后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表情十分无奈地低下头看书,就差再重重地叹口气了。   接着就听张栎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开始实施。叶尔,下晚自习后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叶尔做题的手一顿,心底雀跃起来,面上带了些喜色,转头微笑地说:“嗯。”   她很喜欢张栎,非常喜欢,张栎的眼神让她有种被肯定的感觉。   “我也有事情跟你说。”管晓宇突然将她头转过来,非常认真地看着她。   “什么事?”   管晓宇很郁闷,为什么猫耳跟张栎说话的时候感觉会不一样呢?他支吾了一下,扭过头虎着脸说:“这道题这里错了!”   叶尔的注意力立刻转了回来:“哪里?”   “这里!”管晓宇用力戳着本子的一点。   她仔细看了看,歪头,“没错啊!”   管晓宇脸涨的通红,指着那道数学题说:“这里明明写错了一个字,应该是‘地’不是‘的’!”   叶尔:……   管晓宇脸红的都快冒烟了,“诶呀,反正你就是错了,赶紧改掉!”   叶尔无语地看着他,脑中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一句广告词:每月,总有那么几天……   第三节晚自习没老师上课,张栎一整节晚自习都没回班级,下课铃响,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回寝室,只剩下她和洛瑶,没一会儿张栎回来,扔了样东西给她,边收拾好自己书桌边对她说:“试试看行不行,用完了还我。”   叶尔一看,是掌心大小的收音机状的东西。   “我下载了几十首英文歌曲在里面,日常用语对话,书本中的全部内容也录制进去了,你听听看,按圆键可以录音,你自己跟着发音。”   叶尔捏着手中的物件看着她,她似乎什么事都能做的很平常,让人觉得那对她来说不过是件举手之劳微不足道的小事,不会叫你有半点难堪或是尴尬。   “谢谢。”   张栎笑了笑,走到门边将班级等关了,“没事,我暂时也用不着,对你有帮助就好。”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从明天开始,为提高提高我们口语水平,在寝室时日常用语全部得说英语。”   看到叶尔有些退缩的表情,张栎淡淡地说:“敢说的人即使说的不好,也比连说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受人尊敬。再说这东西多说几次就会了,很简单,不用怕。”   “嗯。”   “害怕别人笑你?”张栎侧着脸看她,似乎了然。   叶尔有种被看穿心思的尴尬,垂下头不说话,她确实因为别人笑她才不愿意再开口的,没有人愿意当别人的笑料。   张栎淡淡地说:“有次我看到个女孩摔跤了,她摔倒之后第一件事不是看自己哪里摔疼了,而是非常尴尬地看四周有没有人在看她。”   叶尔静静地等着她说下文。   “周围人乱哄哄的笑声让她落荒而逃。”张栎轻笑,“后来我又看到一女孩,同样是在闹区摔了一跤,只见她非常平静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面色平常地继续走。”她看了叶尔一眼,继续说:“结果周围路人只闻声侧目了一下,与摔跤的女孩一样,面色如常地继续做自己的事。”   “有一天上学的路上,雪地太滑,我摔了个五体投地。”灯光下,她唇角微扬,侧目笑看着叶尔,眸内一片细碎的光,“当时脑中不知怎么就想到这两个女孩摔跤时的情景,当时旁边有两个小学生哈哈大笑,我非常平静的站起来,若无其事地继续走路,那笑声自然而然地就停了。”   看着叶尔若有所思的表情,她继续说:“很多时候我们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其实别人的眼光都取决与你自己的表现,你想让别人怎么看你!”   接下来的时间,叶尔依然很少说话,开始也只在管晓宇、洛瑶、张栎三人面前说,不光在寝室,平常生活中全部用英语来说,发错了一个音她们马上给她纠正过来,有时候实在发不好,她们就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教她,食堂、班级、寝室、操场,任何地方,渐渐大家也觉得稀松平常了,偶尔发错了音,还是会有一两个同学小声轻笑,却不再是嘲讽,到最后居然成了全班发动改变叶尔的发音,只要她发错音,就有人条件反射地帮她纠正。   刚开始时,叶尔觉得舌尖都要被牙齿磨破了,舌头就是撸不直,大家都不在意自己发音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刻意练习,一刻也不放松,后来让大家郁闷的是,后来与这家伙说话时,若谁没听清楚她的话,脸上写了问号或‘啊?’一声,她就反射地立即用英语把她原来的话翻译一遍。   “这道题就是这样了,你现在把下面十道题做完,我看看你做的怎么样!”数学课她还是听的迷迷糊糊,但比刚来时要好一点,课下多亏小管老师辅导,叫她跟的也不是那么吃力。   第二次月考,叶尔其它课程都发挥稳定,语文进步尤其大,数学和英语也没像上次那样差,她很高兴,只因英语老师平淡的一句:“有进步。”   她是属于那种你给一点阳光,她就能自己生长的很好的野草,英语老师简单的三个字就像是一种肯定,给了她莫大的信心,学习起来也有劲了,不再是过去那种赌气似的学习,在洛瑶、张栎、管晓宇的帮助下,性格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沉闷,最高兴的莫过于管晓宇。   管晓宇很得意,也很有成就感,叶尔可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儿,一有事时喜欢以叶尔的师傅自称,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叶尔不仅成了他的徒,更成了他的儿。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很大,与他相比,叶尔的食量用他的话说就是:“你就吃这么点?猫都比你吃的多。”也不管她能不能吃的下,动作非常快且自然地将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她碗里,还不等她拒绝,他就已经跑到打菜的橱窗那里,对着厨师大声叫:“大伯,再来一只鸡腿!”   上课时,他鬼鬼祟祟地抽出一本书来,理所当然地吩咐:“好徒儿,老师来了告诉我一声!”   叶尔郁闷且无语地看他一眼,“噢……”   但即使她已经在进步,她成绩差,英语口语差却仿佛已经是同学们给她的定论,不论她怎么努力,在同学们的眼中,她永远都是倒数第一,永远都是班里最差的。   期中考试之前的英语口语考试,每位同学读老师指定的一篇文章,再问大家他(她)哪里读的不好,缺点在哪里,再现场打分。   英语老师非常严厉,要求很高,除了张栎和英语课代表之外,其它同学都在九十分以下。   终于轮到叶尔,是一篇简短却全是她发音弱项的文章,她还算流畅地说完,自觉说的还不错,没有出错的地方。   老师问大家:“你们说说叶尔哪里说的不好,缺点在哪里?”   同学们几乎不假思索地就笑着回答:“她发音不对!”   秦可卿冷笑一声,大声说:“她这里……这里……这里……都不对!”马上有几个人跟着笑着附和。   英语老师微微皱了皱眉,接着笑了笑,在叶尔成绩那一栏打了89分。   除张栎和英语课代表之外的最高分。   第15章 零一五。中秋佳节   叶尔的唇角顿时扬了起来,有种惊喜般地喜悦,自己一直的努力,老师都知道看到,并肯定了。她心底非常雀跃,有点得意,有点害羞,整个人仿佛亮了起来,光芒四射。   管晓宇侧过脸看着同桌,此刻她就像一颗久蒙灰尘的钻石,当那层灰被抹去时,终于展现出她璀璨的光华,异常夺目。他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受,就好像有一根羽毛,在他心脏上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很舒服,想去抓却又不知抓哪儿。   他有种冲动,想去将那双明亮的眼睛蒙起来,不让别人看到,他渴望去摸摸那双眼睛摸摸这个人,可那个人高兴地浅笑着转过头跟他分享喜悦时,那双眸子猛地撞进他的心底,像被五雷劈中,顿时浑身不得动弹,大脑一片空白。   他脸涨得通红,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感觉心仿佛要从心口跳出来一般。他恼羞成怒地支起身子,像是大吼,声音却异常低哑的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即使声音不大,也足以让这一刻全部安静下来的全班同学听的清清楚楚,叶尔眸子里的笑容顿时如潮水般退散,只剩下受伤与不解,还有生气。   他心底一慌,急忙解释,“你别生气啊猫耳,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现在是上课时间,他扰乱课堂秩序,老师岂会容他放肆,冷喝一声:“管晓宇!你给我站起来!”   他看看老师,又看看叶尔,颓然地垂下脑袋,无奈地站起来,内心十分纠结。   他悄悄瞥着叶尔,她又恢复到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时候,嘴唇抿的紧紧的,眸光沉暗不复半点笑意,仿佛将自己锁在门里,将所有人都关在门外,他知道,这是她生气的表现,或许还有伤心。   他很懊恼,心底像有只小猫爪子在挠一样,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想向她道歉又不知道怎么说。自小被老师四下里喊作‘天王’的管晓宇,估计第一次这样丧气,一点精神都没有。   可老师却不放过他,依然冷着脸生气地说:“下一个!管晓宇!就这篇吧。”   管晓宇翻开一看,精神又恢复了,“老师,为什么我的这么长?”老师脸色冷沉似水,他脖子一缩,拿起书本乖乖读起来,最后得了七十五分,被老师逐字逐句的点评,错误一大堆,然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成为反面教材的典型狠狠批了一顿。   叶尔后来才有所了解,英语老师很喜欢找很差或不用功或退步很多的同学当典型,在全班同学出现松散的情况下杀鸡儆猴杀一儆百,等其他同学都安份下来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淡淡地安抚被批的同学。   不过这也是有诀窍的,要找聪明、皮厚、调皮、心里承受力强的学生,典型人物管晓宇。   叶尔之后三年再没被当做典型批评过,有的只是老师淡淡的几句鼓励,正是这几句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的肯定,像激流一样推着她前进,使得她在高考时,第一次英语成绩能超过高墙一般不可逾越的张栎,以满分毕业。   临近下课时,老师才冷冷地瞥了管晓宇一眼,将一份资料递给英语课代表,淡淡地对管晓宇说:“坐下来吧。”接着对着全班同学简单的说,“期中考试之后有个演讲比赛。”她似笑非笑地环视众人一圈才慢慢地说:“我希望大家能-踊-跃-报名参加。”   老师走后,张栎走上讲台,凤眸中凝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个?”   讲台下“好消息”“坏消息”一阵乱起哄,她将刚刚沉闷的气氛消散了之后,才淡笑着说:“坏消息是,中秋节不放假。”   众人齐哀叹。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晚自习不用上,同学们可以回家过中秋,不回家的同学食堂有加餐。”   “哦也!”班级一片欢呼声,有的是因为可以回家过节,有的是可以不回家,学校有加餐,整天大锅菜吃的这群骄子们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中秋节。   中国人对这个团圆节非常重视,班主任也用班费叫同学买了一些月饼,晚上发放给没回家的同学。放学后,门口车辆无数,都是来接孩子回家过节的,一时间热闹非凡。   叶尔背着书包站在公交车站台等车。   这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人多拥挤,车堵的十分厉害。她好不容易跟着人群挤上车,感觉脚都是悬空的,被人夹在中间夹着,空气中浓烈的咸酸的汗臭味一阵一阵地入侵她的鼻腔。   公交车不停的喊‘人多拥挤,请相互照顾往里走’,随着车行行停停,不停的有人上有人下,她也被挤到里面,车厢中后部不像车门口那么挤,她也难得的遇到一个座位,心底不由常常出了口气,秀气的眉舒展开。   窗外一辆辆电动车自行车哧溜滑了过去,速度非常快,而公交车却像疲惫极了的老乌龟似的,发出沉重的吐息声缓慢地移两步就要停下休息一段时间,她似乎看的很入神,却什么也没进入脑子。   待她回神,突然发现身边居然站在一位精神矍铄身子笔挺的老人,看样子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她一下子尴尬地跳起来,很不好意思地让座,那老人似知道她意图,面带微笑地将她按回座位,“我没关系,你坐你坐。”   叶尔面色通红,她坐的这个座位本身就是给老弱病残孕妇坐的,适才没老人她坐的心安理得,但现在……“没关系,您坐吧。”   “不用给我让坐,你坐。”老人似乎很不高兴,手往她肩上一按,她便动弹不得,只得乖乖地坐在座位上,老人站在她旁边,双目炯炯有神。   车子在长龙中沉沉浮浮了一段时间后,终于逐渐畅通起来,下班的人们脸上也出现松了口气的表情,似乎闷在胸口的一股浊气吐了出来,说不出的畅快。   由于人多拥挤,通常要下车的人都是提前一站到门口准备下车,待门一开,就十分迅速地下车回家。   叶尔才要起身,就被身边的老人给摁回去,“没关系,别看我头发花白了,身子骨可不比你们年轻人差!你坐着。”神情间自有一股威严,叶尔猜测,这老人估计和爷爷一样是退下来的军人。   只一个疏忽间,车子启动。   其间她好几次起身都被老人给摁回去,见车停下她又想让座,老人脸一板,非常不高兴地说:“叫你坐着就坐着,小姑娘年纪不大怎么婆婆妈妈的!”   叶尔无奈地抬头看着老人,语气十分纠结:“我……我已经坐了过好几站了。”   她四下环顾,找到对面的公交车再坐回去,这样一来一去,到家时已经快七点,天空已经呈朦朦胧胧的灰色,老旧的小区房走道里越发显得灰暗。她触摸电灯开关,漆黑的走道里立刻亮起昏黄的灯光,到了四楼,她摁门铃,响了数声依然无人开门,门里也很安静,不见一丝光亮,她估计爸爸妈妈是不是还没回来。   看上四楼与五楼的中间一道楼梯上有把小竹椅,她抱着书包,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等家人回来一起过节。   枯等了一个多小时,依然没人回来,她站起身,准备下去给爷爷打个电话。   这个城市此刻灯火辉煌,节日气氛浓烈,几乎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温馨与喜悦。她走过餐馆门口,透过打玻璃窗朝里面看去,只见里面坐满了客人,大多是一家人一起出来吃团圆饭,他们脸上的笑容快活而温暖。   这个秋季凉的早,桂花开了满枝,微风拂过,送来一阵阵馨香,也带来一阵冷意。   她快步走到小卖部,给家里打电话,问候了几句,无非就是问爷爷奶奶吃月饼了没有,答吃了吃了;然后爷爷说别冷了,别饿了,答嗯嗯之类的。   电话打完后,她想爸妈可能回来了,不敢在外面多做逗留,赶紧回去。   走道这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走廊等按钮处微红的光在黑暗中如同夏天田野里的萤火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她按开灯,家里仍然无人,一片冷清。   她继续坐到楼上那椅子上坐着等,灯光过了一分钟就自动灭了,楼梯间又是漆黑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用头枕着墙,感觉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爸爸,什么时候我们一家人再去唱歌!”欢快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将浅睡的叶尔惊醒,她能听出来这是她的姐姐李明珠的声音。   “下次我要吃海鲜!”李奇的声音也响起。   “你们就知道吃,有没有算过吃顿海鲜唱次歌要花多少钱?”李妈口气有点凶,却听得出她还是高兴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对李爸唠叨,“晚上唱歌最贵了,你倒好,带着他们唱这么晚!”   “妈,今天可是中秋节,当然要好好聚一聚了!”李明珠撒娇。   “平时哪天不在聚?”李妈点了王明珠的额头,言语里并不带有火气。   “可惜小二子不在,不然一家人就齐了。”李爸笑着遗憾地感叹。   “算了吧老爸,她要在的话我们谁都别想玩。”李明珠撇嘴。   “怎么说话的?”李爸招牌性地眼睛一瞪。   “她要在你和妈妈肯定吵架,还搞的我们一家人都不快活,不在才好。”王明珠口气有些坏起来,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沉默。   李妈拿着钥匙开门,静默中淡淡地说:“她不在也好。”   李爸看着一家人,有些内疚,又不知道说什么,想到二女儿与大女儿不和,也沉闷地叹口气:“不在也好。”   迷糊中听到家人回来睁开眼睛准备起身的叶尔听到他们谈论自己,又静下来,这个时候出来大家都会尴尬吧,却没想到听到……‘不在也好’,说的是她吧……   看着一家人陆续进了那间温馨的房子,她抱着膝静静地埋首坐在黑暗中,心脏的某一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不疼,只空洞的厉害。   叶尔不懂得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是觉得心脏很难受,想塞个什么东西进去。   她坐了很长时间,感觉腿都要麻了。电子表上的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她记得还有回学校的末班车。   十一点中,路上行人依然很多,夜市很热闹,但二中此刻却是万籁俱寂,校门卫的灯也熄了,巨大的校门将她小小的身体挡在门外。   她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觉得自己是条被人丢弃的小狗,无处可去,可怜巴巴地等着主人捡回家,以一种弱小卑微的姿态。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心底有很多为什么,为什么要等别人的捡回家呢?为什么要依靠别人呢?只依靠自己不行吗?   答案是不行。她还没有独立的资本。   早上五点钟,学校门口早餐店的灯就亮了,老板老板娘忙进忙出,卖蛋煎饼的阿姨也推着小车来到校门口等着二中的同学早操晨读之后出来吃早餐,她目光穿过巨大的铁栏看向里面,却发现地上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叶尔在校门口坐等了一夜,头发上沾着些水汽,她茫然地睁开眼,天空已呈淡青色,微红的晨光将远处的天际渐渐晕染了些颜色,她觉得有些闷热,看到早餐店已经开张,起身想去吃碗小混沌,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头沉的仿佛快顶不住随时能掉下来一般。   第16章 零一六。期中考试   早餐店的香气在热腾腾的蒸汽的带动下四下传了开,这个时候还早,馒头包子之类的还在蒸笼里蒸着,能吃的就只有稀饭、馄饨、面条之类,她走过去要了碗馄饨,馄饨十分清淡,上面漂浮着些许的葱花,只放了一点猪油,就这么一点猪油就让她半点食欲也没有了。   吃完早餐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开始零星地有人来上晨读,很多同学昨晚和家人聚好之后晚上就回了学校,也有一些没回的,今天来的特别早。   她回到班级,只觉得头重脚轻,眼皮仿佛要粘在一起似的,老是想趴下。   管晓宇一看到她,就跟触电似的浑身一颤,头立刻撇过去,拿着书本掩饰什么似的用非常大的声音朗读,可眼睛总是忍不住的往她那瞟,她面色潮红,眉尖微蹙,眼睛看着书本却总觉得无法聚光一般。   “猫耳,你没事吧?”他用胳膊肘戳戳她。   她转过脸迷惑地望着他,乌黑的眸子像蒙了一层雾水润润的看不到底,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之态。他呆了半响,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而她已经转过头去继续晨读了。   前两节课,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听什么,脑袋似乎成了铅块,什么东西都装不进去,头痛的像是要裂开一般,两颗后要做课间操,她刚起身就觉胃里一阵翻滚,跑到垃圾桶旁哇一声吐了出来,她吐的浑身虚脱,像吃了软筋散般四肢无力。   管晓宇吓坏了,也顾不得那些秽物是否气味难闻,赶紧跑过去扶她,拿纸巾给她擦拭,焦急地问:“猫耳,你怎么了?”   她的身体非常的烫,他一触及就知道她肯定是生病了,半蹲在她面前,语气很冲:“生病了怎么不说?我背你去校医室!”   她摇摇头,除了幼时时常被爷爷放在肩上扛着,还没有人这样背过她,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娇弱。   管晓宇恼怒,拉过她就粗鲁地放到背上,跑着送到医务室。   她趴在他背上,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人就是这样,当有东西可以依靠时紧绷的神经就会放松,安心地睡过去。医生给她挂了盐水,不久之后班主任、张栎、洛瑶也闻声赶来,才知她发烧到三十九度五。   班主任用手心贴着她的额头问她:“哪里难受?”   向来懂事的跟小大人似的她,眸子跟浸了水似的通红地望着老师,像小孩子撒娇一样委屈地说:“想哭。”   李老师色厉内荏地凶道:“知道想哭就好,发烧了都不知道来看医生,现在难受了吧?”管晓宇在一旁心疼的直皱眉。   课间活动很快结束,班主任让他们三个先回班级上课,管晓宇怎么说也不走,洛瑶狐疑地瞅着他:“小管,你不是喜欢我们家叶尔吧?”   他立刻想被咬到尾巴似的跳起来,脸红地大声反驳:“谁喜欢她了!”说完面红耳赤地冲出校医室。   一下课,他又红着脸跑回医务室,见她还在睡,有些不安地问秃顶的老医生:“老……医生,她没事吧?”   “没事,挂几瓶吊水就好了。”医生轻描淡写地说。   他听着总算松了口气,今天一上午他都感觉心脏像被揪紧了似的。他呆呆地看着床上躺着沉睡的叶尔,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安然,着了魔般伸出手,捏了捏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触手细腻温软,他龇牙笑开。   “上课铃都打了你还不去上课?”老医生推推眼镜淡淡地问。   管晓宇像做坏事被逮到似的,飞快地缩回手,装作若无其事地在空中甩了甩,跑了出去。   中午放学,医务室一下子吵闹起来,叶尔也醒了,班主任李惠明皱着眉生气地看着她,扬起手恶狠狠地拍下,吓的她一缩,老师手掌非常轻地落到她额头上,探了探温度,教训她说:“你个小丫头,下次不舒服一定要说知不知道?”   班主任的女儿正在读小学六年级,跟叶尔一样大,性格虽然南辕北辙,却一样惹人疼。   叶尔闻言恍然,原来昨天晚上心里那么难受的是因为发烧了,她抬起脸朝班主任笑,打了吊水之后心里不空落落的了。   班主任才走,管晓宇就拎着一壶东西风风火火满头大汗地跑进来,献宝似的将保温瓶打开,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问:“香吧?赶快吃!”   “香!”叶尔笑着点头,接过筷子,闻着一阵阵排骨香,“哪来的?”   “当然我叫人送来的!”他有些得意:“哎呀,你别管了,赶紧吃完,你看你这么瘦!”   “你不也很瘦!”叶尔不服气。   “那不一样,你还这么矮,你看我!”他摆了个李小龙的经典pose:“肌肉发达吧?”   叶尔抬头瞥了眼他那又长又瘦的四肢,缓缓点头,“鸡肉发达。”   到下午时她已经好很多,拔了针之后她就想回班级上课,好不容易才进步一点,她不想成为班里的吊车尾。   管晓宇不耐烦地把她摁回床上,粗鲁地帮她盖上被子:“给我好好躺着,我帮你补课!”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管晓宇急了,“你烦不烦啊?额头还这么烫哪里好了?……猫耳,我不是说你烦,你正在生病。”他说错了话,有些无措,干脆耍无赖,“反正,反正你现在不能去上课!你在这休息,我上完课后过来给你补课!”   因为叶尔生病,班主任这几天对她非常关心,看的秦可卿心里很不舒服,“不就发个烧嘛,搞得好像快死了一样!”   “秦可卿,你怎么说话呢!”洛瑶听到不高兴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她昂起尖细的下巴,趾高气昂地说:“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到时候她肯定要给我们班拖后腿,我们班要上考个倒数第一肯定是她的错!”   “谁考倒数第一还不知道呢!”洛瑶轻笑。   秦可卿立刻炸毛了:“洛瑶你什么意思?我考的怎么样关你什么事?要你多管闲事!”   洛瑶拿起包着英语封皮的小说,淡淡地说:“我可什么也没说。”   秦可卿怒极反笑,将话题转到管晓宇身上:“小管,你是不是和叶尔在谈恋爱啊?对她这么好?”   这个帽子扣大了,高中时期老师最忌的就是谈恋爱,既怕他们影响学习,又担心他们心理还不成熟,做出一些错事来。   要是平常,管晓宇会直接送她两个字:“八婆。”可这次他却像是被说中心思似的大叫:“怎么可能?”   秦可卿得意地笑:“你喜欢她直接承认就是了,又没人会笑话你!”   不怪秦可卿炸毛,她将太多时间用在打扮和与男生交流上了成绩只比叶尔好一点,,虽然她与学生会的男生交好,班级选举时张栎却近全票当选,她还没从心里落差中适应过来,每次考试都在退步,心里有些敏感焦虑。   他们这个年龄正是青春萌动期,对谁和谁恋爱的八卦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这几日管晓宇对叶尔的关心,使得在这方面比较早熟的秦可卿稍有察觉,但没多想,此刻只是说着玩而已,没想到管晓宇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接下来一段时间管晓宇一见到叶尔就跟看到洪水猛兽似的,转身就逃,逃到看不到叶尔的地方又想溜回来站在她旁边,一看到她脸就涨的跟西红柿一样,说话也凶巴巴的,她要是不理他,他就蹭过来挠两爪子,想法设法地跟她说话,说话又跟吵架似的,老是骂她笨,让叶尔十分郁闷,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可众人也看到了她对管晓宇纵容和强大的忍耐力。   她常常被管晓宇气的不想理他,可他再回来蹭蹭她就立刻忘了先前的事。班里的同学就起哄说,他们俩在谈恋爱。   李老师观察过他们俩,见叶尔神情坦荡,就找管晓宇语重心长地谈了一次话,“你看马上就期中考试了,叶尔要是因此没考好……”他观察着管晓宇的脸色顿了一下,“谈恋爱不是不可以,但会影响她学习,如果真喜欢她,就一起努力考同一所大学。”接着班主任又诱惑性地说了一些大学谈恋爱的众多好处,如此这般地忽悠了一番。   管同学若有所思似有所悟,回到班级一脸严肃认真地对叶尔说:“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叶尔狐疑地瞅着他,点头:“好。”   这次期中考试算是他们入学以来的第一次大考,每个人对这次考试都非常重视,秦可卿也自动自发地努力学习,想挤进全年级前一百名,进入学生会。(高一年级十五个班,每个班三十左右人)   叶尔对前一百名什么并不在意,只是不想被班里同学远远抛下,所有同学看她的眼神都是:她是我们班的倒数第一。   她专注地看试卷上的题目,感觉都不难,便埋下头唰唰唰地答题。   铃声响起,大家都交上试卷走出考场,天空湛蓝的没有半点阴霾,她抬头望去,不由的也露出了松快的微笑。   “叶尔。”走出考场的秦可卿倨傲地俯视她,亲切地笑着说:“考的怎么样?可别拖我们班后腿啊!”   叶尔回过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在阳光中,仿佛要融化了般。她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带好自己的纸笔离开。   没几天成绩就出来了,班主任李惠明抱着一叠语文试卷进了班级,环视了同学们一眼,:“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考的还不错。”他目光停在张栎身上,“总分第一,平均分第三。”   秦可卿立刻不满地接道,“肯定是被叶尔拖了后退,不然我们班肯定平均分也第一!”   班主任听了秦可卿的话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依然笑着说:“全校前一百名中,光我们班就占了八个。”   听老班这么说,十三班的同学脸上都有与有荣焉的骄傲和喜悦,却听李老师话锋一变,语带诙谐地说:“不过我要特别说一下我们班的一位同学,诶~别看她年纪在我们班最小,却深藏不露!”   班里同学一听立刻就知道班主任说的是谁,以为老班在讽刺那位学生,一个个笑的前俯后仰,大声说:“小叶尔,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   秦可卿冷哼一声,得意地大声向大家证明她之前的讽刺是正确的:“哼,我就知道她肯定会拖我们班的后腿,这次相信了吧!”   叶尔低着头,感觉自己心仿佛都能从胸膛里蹦出来,四肢冰凉。   她看到自己碎乱的刘海一直在颤动,浑身发抖。她鼻尖发涩,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颤,害怕又难过,觉得自己很没用。   在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和笑声中,班主任继续说:“这次考试的前一百名的名单会公布在公告栏里,并有机会获得校奖学金和班级准备的小奖学金,现在我来报成绩。”   班里同学立刻安静下来,带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全年级第一名。”班主任公布出众人意料之中的答案:“张栎!”   “第二名,全年级第九名……”班主任淡淡地说:“管晓宇。”接着老班拿着试卷狠狠向他抽去,轻轻落在他脸几公分处,咬牙切齿地说:“明明能给我考进前五名的,居然这么粗心大意,下次给我仔细点看试卷!”   管晓宇立刻配合地抱头大叫:“哎哎哎,老班,抽笨了怎么办?这不是忘了检查试卷嘛!”   全班同学又哈哈大笑,气氛又轻松起来。   叶尔不想再在班级呆下去了,她害怕老师报出她是倒数第一名的事,可上帝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老师很快念到了她的名字。   就在全班同学一片节日似的欢快声中,班主任慢慢地说:“全班第六名,全年级第六十九名,叶尔!”   第17章 零一七。演讲比赛   同学们齐刷刷地朝她看去,班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紧接着便是‘哇’的一声,可惜班主任并没有给大家感叹的时间,马上开始报第七名的名单。   叶尔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想将自己缩小成尘埃,埋到土里去,她感到全班同学都在笑她。   就在刚刚的恍惚中,她听到班主任说她考了全年级第什么六什么名,她自动理解为全年级倒数第六名,此刻正伤心呢。   管晓宇却不管老班是不是在报成绩,激动地用胳膊拐直戳她,得意地说:“为师教导有方,好徒儿,你进了全年级前一百名啊,前一百名啊,是不是要请为师撮一顿啊?哈哈哈哈哈!”   叶尔抬头:“你说什么?”   管晓宇霎时愣住,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不知所措地问:“猫耳,你怎么哭了?”顿时又悟出什么,鄙夷地大叫道:“你不是高兴的哭了吧?太没用了,有为师在,考进前十名都不成问题!”   李老师狠狠的一巴掌轻轻落在管晓宇头上,“还不快给我坐下来!”亲切地问叶尔:“小叶尔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叶尔愣愣地看着英俊纯良的李老师脸上关切的表情,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危险感,她下意识地身体后仰,拉开一点距离,摇了摇头。   班主任李老师微微一笑,“老师相信小叶尔期末考试一定能考进前五十的,对不对?”   见她沉默地看着他,李老师拍拍她的头,问全班同学:“你们说对不对?”   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声音洪亮:“对~~~”   虽然觉得班主任很危险,她仍忍不住高兴,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她像是突然浴火重生,从一个公认的吊车尾成为名副其实的神童。   学校组织英语演讲比赛,并要从中挑选出英语播音员和英语主持人,每个班都要选三位英语普及人员来指导大家说英语,这次十三班并没有通过投票选举,而是班主任直接认命,张栎、英语课代表、叶尔三人。   老师们的肯定让十三班的同学们彻底打消了对叶尔的疑虑,叶尔也鼓起勇气走上讲台,在同学们善意的笑声中当起了小指导员,张栎很忙,英语普及的事基本就落在她们俩的身上。   刚开始上台教大家说的时候,她声音很小,有时候同学们大声起哄,她一紧张还会结巴,那时候秦可卿就带头讽刺她带起全班的笑声,这时候张栎就淡淡地看着讲台上的她,肯定地说:“你说的很好,继续。”   秦可卿就会千娇百媚地撩动一下头发,阴阳怪气地说:“继续啊小神童,班长都叫你继续了!”   张栎处理着手上的事情,头也不抬地说:“不服气的同学可以去向班主任自荐,或者在演讲会上获得名次,像大家证明你的实力。”她抬起头看向都回头听她说话的同学们,“校奖学金并不是光成绩好就能得到,必须德智体全方位展现,踊跃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并获得名次,不仅可以为班级加分,也为个人加分,学生会都有记录。”   “切~说的好听,到时候奖学金还不是会被你拿去!”秦可卿小声冷哼。   “谢谢你的肯定。”张栎毫不避讳地直视她,接着笑着对全班同学说:“我的每一位伙伴都十分优秀且独一无二。”   秦可卿即使不高兴也对张栎找不到任何缺点,但她总觉得如果她是班长,一定能比张栎做的更好。   “老大,这次演讲你会不会参加?”有同学问。   “会,我已经在课代表那里报名了。”   “哈?那我们不是没机会了?”同学们一阵哀嚎。   张栎笑,“这是锻炼我们的好机会。”   秦可卿语气很冲的说:“有你在我们还参加什么啊?”   “如果你参加,我相信你会取得好成绩。”她嘴角微扬,笑的有点痞:“我们班没有懦夫吧?”   即使秦可卿不喜欢张栎,也不由被她说的心花怒放,仰起头挑衅性地说:“用不着你说,我当然会取得好成绩!”   “我相信你。”她笑着点头:“你们也是。”   当张栎把十三班的名单报上去的时候,学生会的负责人傻眼了:“三十六个?你们班总共才三十七个人吧?每个班只限四个人!”   “谁规定的?”   “额……这是比赛规则……”誊抄名单的男孩擦擦汗,“你可以选最好的四个人去参赛!”   张栎伤脑筋地抚额,“我们二中每位同学都是最好的。”   “可是……”   “演讲比赛的初衷是给学校每个同学一个表现自己的舞台吧。”   “额……是,我帮你问问。”   结果这成为二中历来最大的一场演讲比赛。   后来有人在二中的贴吧里这样评价十三班:成绩最好,美女不少,牛人很多,上课太吵(常规太差)。   其实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张栎,比如她说秦可卿一定能拿名次,她就真的能拿名次。   秦可卿虽然目中无人,但交际能力强,哪怕一个小聚会都能转换为她个人展示的舞台。她是文艺委员,有关于表演类的事情都由她来处理,演讲当天,她便拿着鸡毛当令箭,用班费买了一大包化妆品来,用化妆箱装着,十分专业的样子,她和与她交好的几个同学都重新做了发型,来到班级时,化妆箱一放,女王一样命令大家过来化妆。   她先叫人坐在那等着,然后自顾自地画起来,理所当然的态度,好似让别人等她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   她细画慢描,妆容十分精致,将原本的五分颜色增加到七分。   在众人崇拜惊叹的目光中,她得意地瞥了眼张栎,懒懒地发号施令:“下一个张栎吧!”   张栎闻言从书中抬头,目光淡淡地掠过被她用过的化妆品,浅笑着对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的其他同学说:“你们先来,我不急。”说完用自若地垂下眼睑看书,神情自在的如同身在自家书房,丝毫不觉身边吵闹。   秦可卿觉得张栎在打她的脸,气的柳眉倒竖:“班长,我可是第一个叫的你,到时候别说我没给你画!”   张栎听后一笑:“不会,你忙。”   她给其他同学化妆时速度非常快,基本上五分钟搞定一个人。叶尔看着她用海绵沾着粉底液往大家脸上抹,感觉大家的脸不是脸是猪皮。   一直到所有人都画完了,她才慢悠悠地喊说:“班长,到你了。”   这时天已经呈通透的金灰色,演讲马上就要开始,秦可卿抽中的号码靠前,神情中自是带了满满的不耐。   “要开始了,你去准备吧。”张栎淡然道,拿出纸巾朝叶尔招了招手。   秦可卿可能是没能在张栎脸上折腾,火气很大,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啪啪啪地出门。   叶尔的妆是所有人中最简单的,秦可卿给她画的时候,十分不耐地拨了拨她碎乱的发丝,表情十分嫌弃,“你这发型我实在弄不好。”说着用粉扑沾了腮红在叶尔的两颊上各按了一下,“好了!”   张栎侧脸看着叶尔,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见她脸上腮红实在有趣,笑容又拉大了些。   叶尔很窘,不自在地用手搓了搓脸。   张栎用纸巾帮她轻轻擦拭脸上的两块酡红。   “张栎,你一点都不紧张吗?”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紧张的,都习惯了。”张栎说的轻描淡写,看出她紧张,她又说,“当你经历的多了就会发现这些根本就没什么。”   “我没经历过……”   “胜也好败也好,就当多一次经历。”   她去大礼堂的时候秦可卿的演讲已经开始,她穿着一件明丽的单肩小礼服,黑色的卷发头发散落在肩上,她落落大方地走到前台,摘下话筒,像只骄傲的孔雀般俯视着众人,声音娇嫩:“各位老师,各位评委,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我是十三班的秦可卿,我要为大家朗诵的是《xxxxxxx》!”   大礼堂里坐满了人,张栎不在,她个子又矮,找了好长时间都找不到十三班,舞台上的秦可卿丝正声情并茂地念一首长诗,丝毫不怯场,表情有种仿佛万物都是蝼蚁的高人一等的感觉,但她说的确实很好,得了一个目前为止的最高分,这下她更加得意了,跟人说话都是用训示的,仿佛第一名她拿定了一样。   她在一个角落慢慢等着,找不到十三班也不着急,直到她看到洛瑶上台。   洛瑶她像赶任务似的,上去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就赶紧下来,对于成绩什么的完全不在意,叶尔在后台找到她时,她正抱着她的小说津津有味地看着。   秦可卿也在后台,见上一位演讲者得分跟她一样,气的她从鼻腔里重重地发出一个短音节,冷嘲热讽道:“长成这样也敢出来见人!”   已经看了很久的叶尔小声问看小说投入的洛瑶:“不是演讲吗?为什么朗诵也能得高分?”   “谁知道。”洛瑶抬头瞥了一眼叶尔,突然问,“你的衣服呢?”   叶尔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花花绿绿的衬衫,疑惑地看着她:“身上穿着啊!”   洛瑶皱眉,“这衣服谁给你准备的?”   班里每个人都准备了上台演讲的衣服,没有的也向别人借了,秦可卿应该都有安排才对。   “我爷爷。”叶尔一笑,眸子亮晶晶的。   “额……老人家的眼光都比较独特。”洛瑶讪笑,又问:“秦可卿没给你准备衣服吗?”   “什么衣服?”   洛瑶看向秦可卿,温柔的眸子里夹杂着些火气,“秦可卿,叶尔上台演讲的衣服呢?”   秦可卿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好笑地说:“她衣服不是在她身上穿着嘛!”   李妈给叶尔买的两件t恤已经被她洗的不能穿了,这衣服李老头十一之前帮她买的,可以想象一下,李老头的眼光能好到哪去,此刻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洛瑶站在她身边都觉得有点丢人……偏偏叶尔丝毫不觉。   “我是说她上台演讲要穿的衣服。”   “她的衣服我怎么知道?”   “你是文艺委员,班主任将这一切都交给你安排,你说你不知道?”   “她个子这么小,我哪里给她找童装去?”秦可卿毫不示弱。   “她马上要上台了,你让她穿着这样上台?”   “那你叫我怎么办?”秦可卿声音尖锐,咄咄逼人,“演讲靠的是嘴又不是衣服,要是不行就别参加,别她不行就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我担待不起!”   叶尔看看洛瑶,又看看秦可卿,最后无奈地低头扯扯自己的花衣服,好像……没那么丑啊……   她转头问刚刚进来的张栎:“真的很丑吗?”   张栎根本不跟她废话,直接将手中袋子递给她,“去换上。”   洛瑶急道:“张栎?你怎么才来?就快要到你了!”   张栎冷眼看了秦可卿一眼,对洛瑶说:“没事,时间来得及。”   秦可卿娇声笑道:“大班长就是大班长,叫人千呼万唤才肯死(始)出来。等下就轮到大班长了,大班长可要为我们班争光啊,我们都等着呢!”她越说越起劲,得意地炫耀道:“可卿不才,才得了91.7分而已,虽然目前为止的最高分,但我相信大班长一定能超过我的,对吗大班长?”   她就不相信张栎能十项全能,样样都超过她。   “哦~”她将头转向叶尔,笑的非常亲切,“还有我们的小神童~”   第18章 零十八。猫耳你行   叶尔不明白秦可卿为什么总是来自讨没趣,讽刺她或许还能得到点成就感,但讥讽张栎……她真有点想不透。   在她看来,张栎是肯定行的。   张栎往话筒前一站,现场的气氛完全被她掌控了,她先是一笑,眼神扫视过全场,接着缓慢地开口。   她的声音不像其他女孩子娇柔的像撒娇,而是有点低沉沙哑,语调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言语诙谐幽默。她唇角轻扬,目光直视观众仿佛,仿佛在与众人做眼神上的交流。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跟着她微笑,沉思。   洛瑶从小说中抬起头,轻笑一声,“张栎若是男生,不知会让多少女生跟着心碎。”她推了星星眼中的叶尔一下,“你说是吗?”   “嗯。”   洛瑶又说:“张栎如果是男生就好了,你说是吗?”   “都好。”   秦可卿听到她们俩说话,把头凑过来,亲热地笑着说,“你们说张栎会不会是人妖?”   叶尔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你不是比人妖还丑?”   洛瑶和秦可卿同时愣住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胆小怕事又好欺负的叶尔会为了张栎骂人。   秦可卿立刻就火了,“你说谁丑?你给我说清楚!”   叶尔看夜不看她,对洛瑶说,“快到我了,我去准备。”   “站住!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别想走!”   叶尔无奈,“你要我说清楚什么?”   秦可卿怒气冲冲地说:“你刚刚说谁丑?”   叶尔疑惑地瞅着她,“又没说你,你这么激动干嘛?”   一旁的洛瑶笑眯眯地瞧着,她没想到向来独来独往闷不吭声的叶尔会这样维护张栎,以一种锋芒毕露的姿态,她突然有点好奇叶尔接下来的表现,是被秦可卿当笑话欺负呢,还是像上次一样,让秦可卿成为笑话。   她合上小说,隔在叶尔与秦可卿中间,将袋子里的衣服塞到叶尔手里,笑的很温柔,“快去换衣服,一会儿就要到你了。”   叶尔接过衣服,表情一如既往的老实,仿佛刚刚那个讽刺秦可卿的人不是她。   更衣室很小,里面乱七八糟地放置了一些道具红旗什么的,灯光昏黄。   她一边换衣服,耳朵一边听着主持人报出张栎最后的得分,还有下一位演讲者上场演讲的声音,演讲者每一次发音错误、忘词、紧张她听的一清二楚。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怕不怕。”   刚刚和秦可卿斗嘴时还不紧张,此刻心跳却不可抑制的加速起来,手脚有点发软。   表面上装的再淡定,她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说她懂,其实她很无知,说她不懂,很多东西她已经懵懂中有点知道了。   她只是习惯性沉默,并不是傻子。   接下来几位演讲者得分都不高,他们或多或少受到了张栎的影响,张栎太优秀了,有了她作为参照,后面演讲者的缺点在评委面前无限放大。   很快便轮到了叶尔,她僵硬着身体同手同脚地上场,台下哄笑。   她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都不知往哪摆了。   话筒架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她没弄过这个,只得使劲往下掰。   掰不动!   下面又是一阵笑声。   她感觉脸跟火烧一样,幸好主持人反应快,一个小小的调侃就将她从尴尬中解救出来,并帮忙将话筒高度调节了一下。   最糟糕的是,话筒调节好后,她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忘词了。   她浑身僵硬地站在台上,两只手本能地拽着衣袖,像木头一样,眼睛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寻,寻求帮助。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助她的人,她必须开口。   她忘了说各位评委老师好,很直接地进入正题:“我的演讲题目是……”……是什么来着?   台下静默,礼堂后面突然有人大喊:“猫耳~加油~~”声音响彻礼堂。   叶尔闻声看去,只见管晓宇站在板凳上,扬着笑脸激动对她挥手:“猫耳,赢了我请你喜之郎~”   又突然‘哐当’一声,管晓宇不知被谁从椅子上拉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整个礼堂就听到他在哀嚎,接而观众又是一阵大笑。   即使是集体感弱的叶尔,此刻有点十三班脸都被丢尽了的感觉,可紧张的心情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手扶着话筒,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我的演讲题目是《不怕》!”   她声音清脆,童音很浓,没有秦可卿的饱含深情,也不像张栎那么抑扬顿挫,与其说是演讲,倒不如说在讲故事。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撒娇一样,“小时候爷爷跟我说过一个故事,有个年轻人想出去闯荡,请村里最德高望重的智者给他点建议,智者送给了他两个字:不怕。”   她表情严肃,眉尖微皱,像个小老头,却奇异地让原本起哄的观众们安静下来。   她用平缓的语调淡淡地说着刚到h市时内心的忐忑,独自来二中考试时的焦急,面对陌生住宿生活的不安,考试倒数第一时的难过。   “大家都以为我小,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什么是伤心,什么是难过,什么是挫折……”带些鼻音的童声响彻在空旷的大礼堂,“我知道,很多人都说我是无知者无畏,我或许无知,但做不到无畏!”   她语气平淡的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只是没有退路,必须前进。”   每一次哭着想当逃兵时,每一次觉得眼前的困难像座高山立在面前时,每一次茫然不知所措时,我就对自己说:“不怕!”   “我把这两个字送给所有像我一样胆小的人,在你感到害怕不知所措时,就对自己说不怕!”   “真的,这两个字有魔力,如果你感到害怕,就一直对自己说不怕不怕不怕……,念的多了,就真的不怕了。”   观众席本来很安静,听到她说这么孩子气的话,突然都轻笑出声。   她有点羞赧,用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最后我要谢谢我一位朋友,她每次都在我害怕时对我说‘没什么的,你行!’,被她说的多了,我就觉得自己真的行了。”   台下又是一阵轻笑。   礼堂后面却猛然爆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狼吼:“猫耳,好样的,你行!”   全场寂静了两秒钟,接着十三班同学手放在嘴边窝成小喇叭状,集体对着台上的她笑着喊:“猫耳,你行!”   第19章 零一九。看什么书   少年不知愁滋味。   若是遭遇辛酸惨烈点的听到朋友们如此给力的呐喊,或许会眼眶通红泪盈于睫感动非常,可叶尔对情感还没有那么深的感触,只会傻乐地站在台上,笑的像朵花。   最后谢谢观众评委之类的场面话也忘了说,屁颠屁颠的就跑下台,直奔十三班。   她总算找到十三班了,心里有点激动。   跑到自己的班级面前,也没像电视剧中的情节一样,激动地扑到谁怀里。   而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慢慢放缓了脚步傻笑着走过去,有点小心翼翼。   直到有人揽过她揉了揉她凌乱的碎发,笑着对她说:“猫耳,你行!”   “猫耳,你很棒,真的!”   “猫耳才十二岁呐,我十二岁还在读小学呢!”   “谁敢说我们十三班的同学不行?揍扁他!”   “猫耳,……”   “猫耳,……”   “猫耳,……”   她观察着大家的笑脸,脸上的笑像滴在宣纸上墨汁,浅浅的晕染开。   身体也渐渐放松,猫一样偎在大家手心里蹭了蹭。   十三班此时的气氛很微妙,都笑呵呵的过来摸摸她的头,过去欺负过她的同学此刻也有点尴尬过来笑笑,一时间非常团结。   班主任也佯装生气地瞪她:“你个小丫头,谁说你不行的,我们的学生是最棒的!”   众人欢快地笑开。   秦可卿远远地站离了十三班冷眼看着,心里很不服气,向来是众人以她为中心的,她已经习惯了众星捧月的感觉,现在被人冷落着,只觉眼前情景异常刺眼。   叶尔演讲的再好,料想成绩也不会越过了她去,凭什么大家都当叶尔是大功臣,对她又夸又哄的,连张栎也对她另眼相看,却不搭理自己。   这样想,秦可卿心里愈加不舒服,冷冷地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她进了学生会,这些人还不是围过来,人就是这么虚伪,踩低爬高。   刚刚情绪异常亢奋的管晓宇此刻却扭捏起来,在人群看着叶尔摸着后脑勺傻笑,却没上前抱着大呼小叫‘好徒儿’什么的。   叶尔回头对他一笑,他霎时脸红到耳后根,别扭地转过了脸不时地傻笑,与有荣焉的样子,再看到她被其他人抱着摸头蹂躏,傻笑骤然转变为愤愤,想将那群人从她身边拖走。   因班里有张栎,班主任李惠明对这次演讲丝毫不担心,不说第一,前三名十三班肯定是少不了的,可结果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秦可卿能拿到第三名他没怎么意外,只是想不到‘重在参与’的叶尔小不点也得了个第三名,十三班可谓是这次演讲中一年级的最大赢家了。   倒并不是叶尔英语说的多好,但演讲这个东西怎么说呢,英语课代表英语够好吧,可一上台就不行了,台风、心理素质都很重要。   如果没有叶尔的这次演讲,班主任或许还是会将她的表现成为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但现在却有了其它想法,这孩子年纪虽小,平常看着也不怎么说话,心里却是通透的,还挺敏感。   眼看着开学已经三个多月,班里学生也都了解的差不多,脾气什么的也都摸透,孩子们也都渐渐适应了二中的上课节奏。   他却接到了一个电话,找叶尔的。   叶尔经过三个多月的调整,数学老师讲话也不是那么难懂了,偶有疑问连猜带蒙的也能听出个大概,有问题也直接问老师,很少再去请教管晓宇,而他也不知怎么,整日虎着脸不搭理她,两人竟好似闹翻了一般。   叶尔对他的变化虽有所觉,却从没想过去改变,只顺其自然,脑中一直响着那句广告词:每月总有那么几天……每月总有那么几天……   管晓宇却气叶尔根本不在乎他,心底有些愤然,还有委屈,时间长了也拉不下脸来跟她说话,又极想跟她说话,欲开口看到她那张静如止水的表情,又心如擂鼓,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少男心,海底针。   小叶尔暂时还参不透,也不费心去参,只是管晓宇这段时间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激动万分地看一本用奥林匹克竞赛书皮包着的一本书,兴奋处还面红耳赤地傻笑,次日上学黑着两个大眼圈继续看,她很好奇那是什么,居然让他这么入迷。   好奇归好奇,作为同桌她还是很厚道的,数学老师都走到面前了,他还在看,便好心提醒地戳他一下。   管晓宇陡然一惊,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茫茫然地看着她,好似不知身在何处。   盯着她呆了半响,顿时反应过来,羞恼地低吼:“看什么看?没看过啊?”   叶尔,“……没看过。”   老师,“管晓宇,上课不好好听课在给我看什么闲书?拿出来我看看!”   管晓宇慌乱地将书合起来,动作麻利地往抽屉里一塞,抬头讪笑。   数学老师面无表情,“……管晓宇去把黑板上那到题给我板书一下。”   叶尔,目不斜视地……   管晓宇见老师没向他要书,松了口气,笑嘻嘻地起身上黑板。   数学老师在他离开座位之后很自然地抽出管晓宇深深着迷的那本书,他是个老教师,资历很深,教了一辈子的书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并没有什么学生*不能翻阅之类的想法。   管晓宇见老师从他抽屉里拿书,紧张地大叫:“哎,老师,表看呐!”   不叫还好,他这一叫,老师就更要看了了,看到书封面老师还点头微笑。   管晓宇确实脸色大变,垂头丧气任打任骂的样子,上黑板解题来。   老师翻开那本书之后眉头就紧锁,再往里翻面色青黑,搅得叶尔心里惴惴的,生怕老师生气殃及了她这条池鱼,又有点担心管晓宇,这些天他上课下课都抱着这书猛看,也没怎么听课,要是黑板上这题做不出来老师恐怕更要生气了。   众人也都好奇那本书里究竟有什么。   管晓宇这人平时除了大大咧咧了一点,咋咋呼呼了一点,小气抠门了一点,对钱财热衷了一点,为人挺仗义,没啥大毛病,跟同学的关系都不错,虽然调皮,老师们却都喜欢他,他到底看啥书让老师脸黑的像锅底似的?   好奇啊好奇。   叶尔看到老师面部肌肉直抽,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老师合起书卷成卷紧捏在手心,阴沉着脸看着黑板前做题的管晓宇,大有他要是做不出来就怎么怎么样的架势。   好在管晓宇这怪胎还是把题给做出来了,叶尔悄悄松了口气。   但老师并没有叫管晓宇坐下去,书也没有还给他,待气有些消的时候才重重地叹口气,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说:“你才高一,应该以学习为主,怎么尽看这些……这些闲书?”   他把书放在讲台上,“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   下课后,管晓宇眼巴巴地看着那本书被老师带走,垂着头跟在后面。   好几个同学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叶尔管晓宇上课看的睡眠书。   她摇头表示不知,同学们拍了拍她肩膀,露出心照不宣意味深长的笑。   管晓宇是空手回来的,神色奄奄地告诉叶尔班主任叫她过去一趟。   她以为老师找她是要问她管晓宇上课看闲书的事,很义气地对他说:“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潜台词:不论你看什么都不会出卖你……   管晓宇,“你本来什么都不知道!”   过去学校中也有过类似的事情,某某犯了错,找与他相熟的人谈话,欲套出不利于某某的话,在告诫谈话者一番,这也是李老太常用的手段。   秉着做为朋友的原则,叶尔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可我知道上课看闲书成绩会下降,我老是记不住给你把风。”   某人,羞愧地,“……我忍不住。”   第20章 零二零。周末回家   很多事情你选择忽略,并不是表示它不存在。   就如同叶尔故意不想李家的事,不表示李家就不存在了。   李老师似乎牙有点疼,他‘嘶’吸了口气,见到叶尔过来很不悦地说:“你个小丫头怎么回事?开学三个月都不知道要回家一趟啊?电话也不打一个,家人会着急的知不知道。放学后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   班主任注意到叶尔本来放松的神色立马撤了下去,垂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快乐的人,都是记性不好的人,或者会选择性遗忘的人,很多事情你不去想它,或许就没那么难受。   几乎每天,寝室里都有电话,却没有一通是找叶尔的。   市场有爸爸妈妈来看她们,却没有一个是来找叶尔的。   爸爸是知道她寝室号码的。   她不打电话回家,或许对大家都好,不打扰她们,安安静静的。   宁愿一个人,也不愿去讨人嫌。   放学后她就回寝室打电话回家,是李奇接的,“喂,谁呀!”   “……是我。”   “你是谁啊?”   “我是叶尔。”   那头忽然静默了一下,也有点尴尬的,“哦,你找谁?”   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爸爸妈妈在家吗?”   “不在。”   “哦。”   “那我看电视了。”   “嗯。”   她有些怔愣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很茫的茫音,听得人五脏六腑都仿佛纠结在了一起。   晚上李爸打了电话过来,说他手机被偷了,她寝室的号码找不到,她也不打电话回家,他们很担心很着急,小孩子怎么不懂事,这么久都不知道回家,只好打电话到学校巴拉巴拉……   她一直听着,心里被酸涩的滋味涨满。   最后李爸说,“天冷了,爷爷寄了你很多冬天的衣服过来,周末回家一趟,需要什么东西跟家里说。”   周末。   她背着书包回家。   她发现举手敲响那扇门,也是需要勇气的。   开门的是姐姐李明珠,她看到叶尔愣了一下,表情淡淡的,转身回房间关上门继续做自己的事。   “姐……”叶尔笑了一下,那声‘姐姐’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最后只余了苦笑。   她站在客厅里,忽然有种置身在姑姑家时的感觉,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恼了这个家里的谁。   她将书包放下,看到角落里有个大包裹,用普通的蛇皮袋装的。   知道是爷爷寄过来的,便走过去抱起来到房门前,扭门上手柄,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李奇估计补课去了,他快要升初中,为读一个好的学校,也为不让他染上什么坏习惯,周末都在上补习班。   李爸李妈也是要上班的,家里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灰暗的客厅里有几缕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带来些许的暖意。   她抱着包裹坐在沙发上很久,最后又将包裹放回角落里,拿出作业就着阳光坐在饭桌上写作业。   其间李明珠出来倒了几次水,看也没看她就回了房间。   快中午时她出去了一小会儿,临走时将房门反锁了,拔了钥匙。   叶尔只低着头写作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待她走了,才抬头看着那扇暑假里也属于她的门。   不,那只是姐姐的房间。   她成年以后,再也没在任何朋友或亲戚家过过夜,哪怕再晚,她也会回只属于自己的那栋房子,或许清冷,却是她的家。   不一会儿李明珠就回来,回了房间。   叶尔回头看了一眼,暑假里摆放的那张一米宽的折叠床已经叠起收在角落里。   下午快四点的时候,李奇拿着钥匙开门回家,看到她在家有点尴尬,见叶尔对她笑了一下,表情别扭地点了下头,匆匆地回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儿又出来问:“你怎么不回自己房间?”   她指了指桌上的课本,“我写作业。”   他从房间里拿出个键盘出来,安放在客厅的电视机上,“……我打游戏,你回房间做作业吧。”   叶尔没说话,他也没再管她。   可能是她在他旁边坐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影响她,起身走到李明珠房门前扭动门的把手,发现里面给反锁了,皱了皱眉不高兴地敲门,“姐,开门!”   李明珠从里面开了门,“干嘛?”   “你没事干嘛锁门?”他皱眉朝李明珠抱怨,回头对她说:“你回房间写作业吧,我打游戏。”   叶尔抬头就能看到李明珠房间拿块空旷干净的角落,还有角落里靠着墙的折叠床。   她冲李奇笑了笑,收拾了书本,“我作业做好了,你玩吧。”   对这个结果李奇有些不高兴,扫了她一眼说:“随你便!”   李明珠白了她一眼,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句,“想进来不会自己敲门啊,搞得好像我不让你进来一样!”说完‘碰’的一声把门由甩上。   叶尔站在沙发后面,入神地看着李奇打游戏,两人都没对刚才的事说什么。   “一个人玩没意思,你会不会?”   她摇摇头,“不会。”   他将手柄伸过来对着电视做示范,“呶,左,右,上,下,这样按一下就是跳,上跳,下跳,前跳,后跳,放弹,出拳,踢……明白了吗?”   叶尔稀里糊涂的点头,“……有点明白,我试试。”   两人就坐在电视机前打游戏,客厅里不时的传来:“天啊,又死了!”   “左边左边,天啊左边!”   “你掩护我!”   “那里有怪,当心!”   “放弹啊,……你别对着我放啊!”   一个小时后。   “出去别说你是我姐!”   “啊,又死了,你游戏白痴啊!”   “天哪,二姐,你怎么这么笨呐,我真怀疑你怎么考上二中的!”   “算了算了,不玩了,渴死我了,跟你玩游戏真累!”李奇看了下时间,赶紧拔了链接的插头,跑回自己的房间,出来后去厨房倒了两杯水,递给叶尔一杯,自己的一口灌了进去。   “在二中怎么样?还好吧?”或许玩游戏是拉近人与人关系的好方式,李奇对她总算没那么陌生了。   “同学老师都很好。”她笑着问:“你呢?”   “我早得很,明年才上六年级。”说到这个李奇有点郁闷。   在他看来,叶尔站在一个让他仰视的遥不可及的高度,有点粉丝看明星的感觉。今天一起玩过游戏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仰视的姐姐也只是个普通人,也有不擅长的地方,没那么高不可攀,这个发现让他心情大好,也亲近了不少。   其实李奇学习成绩也很好,只是同叶尔站一起就不够比了。   两人正说着,李妈就拎着菜回来。   叶尔赶紧起身叫了声:“妈妈。”   李妈淡淡地应了声就叫道:“明珠,出来把菜洗一下!”   “干嘛叫我洗,你那不是还有个女儿吗?我要看书,她不会洗吗?”李明珠不耐烦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等叶尔洗的差不多的时候,李明珠忽然气呼呼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把抢过叶尔手中的菜,“算了,我来洗。”   李妈做事还是那么麻利,三两下换了鞋子系上围裙。   看到李奇坐在沙发上看着叶尔择菜,不耐烦道:“你不去做作业坐在这养花哪?”   叶尔站在那,那一刻突然明白自己最怕的是什么了,不是李妈像骂李奇一样骂她,而是家人的冷嘲热讽、客气,或是完全当她是空气,不存在一样。   那种感觉压抑的她一刻都不想在那里待下去。   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她们跟你客气不叫你做什么是爱护你,叫你做什么,是因为把你当成一家人,不需要客气。   她不明白,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非要冷嘲热讽,如果不喜欢她,直接跟她说一声,她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讨人嫌。   这个习惯她保留了很久,能不麻烦别人的就不麻烦别人,能自己做好的就不向别人求助,不勇敢,没人能替你坚强。   她一直坐在沙发上坐着看着李妈和李明珠在厨房忙活,在菜快烧好时,起身将桌子擦好,拿过碗筷摆好。   李明珠端上菜,李爸刚好下班回来,看到叶尔笑问了一句:“回来啦?”   叶尔抬头,微微点了下头,“嗯。”^_^   “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   ……“老师同学都很好。”   李爸洗过手,坐到桌子旁端起饭,“要打电话回家哎晓得吧?”   “人家晓得什么啊?开学到今天也没见她给家里打电话,你念着有什么用?”李明珠一边盛饭一边冷笑着说:“人家三个月都不回来一趟,还想她回家?爸,你省省吧!”   叶尔脑中突然冒出那句‘不回来也好’,这样尴尬的气氛,或许真的不回来也好。   她很快地扒了两口饭,背起书包,抱着包裹:“爸爸,妈妈,学校里还有很多作业要写,太晚就没公交车了,我回学校了。”   李家气氛顿时更沉。   李爸眼睛一瞪,很不高兴地说:“回什么学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么晚了回什么学校?”   叶尔只摇了摇头,笑着说:“学校现在没关门,还回的去。”   李妈很不耐烦地把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摔,板着脸对李爸凶悍地说:“走吧走吧,让她走,连中秋节都不给她回来过你还指望她留下来干什么?”   叶尔出门的脚步倏地顿住,转过身子平静地望着李妈,“妈妈,中秋节那天我回来了。”   她眸子明净透亮,扫过众人,“只是等了很久才等到你们。”   第21章 零二一。蜜蜂蛰了   李明珠把桌子一拍,怒气冲冲地质问:“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叫住我们,装什么可怜?我们家谁虐待你了吗?”   叶尔望着愣在那里的李爸李妈李奇,还有怒气冲冲的李明珠,感觉浑身力气被抽空了似的,再也不想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转身离开。   “小二!”李爸尴尬地叫住她,“你……你晚上住下来吧!”   她看了李明珠房间一眼,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还没走出门口,李爸赶紧追了出来,往她手心里塞了两百块钱:“……需要什么你自己买。”   这两百块钱就如同千斤重,压在她手心里,硌的她血肉模糊,她紧捏着手心,眼睛生疼,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她不想要,她不想要。   她好想说:“我不要!”   可是不行,她一点用都没有,必须接受别人的施舍,必须看别人的脸色,骨气这两个字早已经被人用脚踏在泥里碾成粉末。   走廊的灯没有开,在黑暗里她可以尽情的哭,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她一手抱着包裹,一手猛擦眼泪,泪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擦也擦不完,明明没有什么伤心的事,却哽咽的无法自已。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下楼时她与一个女孩擦肩而过,她能明显感受到那女孩投在她身上炙热的视线,却没有心思留意,只能狼狈地擦着眼泪,将溢出的哭声憋住。   快到学校时她又是大家眼中的小不点叶尔,一副傻愣愣的表情,一脸的平静,除了通红的眼眶,完全看不出她刚才哭过。   寝室里只有洛瑶,张栎、余晓月、秦可卿家都在本市,双休日她们都要回去的。   她低着头,将包裹塞到行李架上,安静地去看书。   “你不是回家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洛瑶枕着张栎的抱枕头也不抬地问。   “取了些东西。”叶尔嗓子略微有些沙哑,带着些鼻音。   洛瑶多细心的人,立刻就发现她的异样,“你怎么了?”   “有点感冒了,我去喝点水。”叶尔掩饰着说,“你看书吧,我买了感冒药。”   说完拿着杯子去倒水,洛瑶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什么。   叶尔没有别的消遣,基本上就是个书虫,除了看书做题她不知道她该做什么,而爷爷奶奶的教导就是,看书、做题、考大学,这样就能有出息。   她不要什么有出息,只想摆脱现在的这种生活状态。   她想靠自己。   今天在李家,她多想跟李爸李妈说,我现在读书的钱以后还给你们。   但这些并不是喊口号,她现在还没有资本说这样的话。   晚上睡觉不知为何,泪水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往枕巾上淌,滚烫滚烫的从皮肤上划过。   洛瑶这人奇懒,晚上看小说能看到十点多,第二天不是肚子饿的实在不行不会主动起床。   叶尔早早地将饭菜打好放在桌上,洛瑶起床后刷了牙洗了脸,端了饭盒就笑眯眯地吃起来。   抬头看到叶尔红肿的双眼,诧异地问:“叶尔,你没事吧?”   叶尔抬头不解地说,“我没事呀!”   “你眼睛……”   叶尔,“……被蜜蜂蛰了。”   “什么?被蜜蜂蛰了?”管晓宇大叫:“她没事吧?严不严重?你怎么不去看医生?”   管晓宇从小就是飞天蜈蚣,上树打鸟无‘恶’不作,被蜜蜂蛰过多次,自然知道蜜蜂蛰一下有多疼。   他是男生当然没事,可叶尔这么小,感觉一捏就碎了一样,让蜜蜂蛰一下还得了?   双休日他也要回家的,可心思不知怎么一直在学校,昨天晚上回去,今天上午又背着书包回学校了。   在电话前纠结了很久,拿起电话打到419寝室。   洛瑶问了半天,才支支吾吾说要叶尔陪他去买书。   小说看多了的洛瑶拉长了声音,“哦~买书啊!”   管晓宇立刻紧张的蹦起来,“购书中心现在享有六折优惠,有的还买一送一……”   “我知道,买书嘛,不用解释。”洛瑶慢悠悠地说,笑声悦耳嫩如春莺,“可是叶尔眼睛被蜜蜂蛰了,不能陪你出去了。”   “什么?被蜜蜂蛰了?”他眼前立刻浮现叶尔肿着两只青蛙眼的模样,急的不行,被蜜蜂蛰可大可小,又是蛰在眼睛上。   这段时间的别扭通通扫光,电话也没挂,飞快地跑到叶尔宿舍楼下大叫:“猫耳,下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叶尔满头黑线地从阳台上探出头来看着他,“我没事,不去。”   “那怎么行?快下来!”他看叶尔眼睛没像乒乓球一样鼓出来,松了口气,可还是很担心。   “我没事!”见他声音喊得那么大,叶尔有点急了。   “你再不下来我上去了!”他喊得理所当然。   宿舍管理员阿姨往门口一站,吼道:“我看你从哪里上去!”   管晓宇立刻谄媚地笑:“阿姨,您通融一下,猫耳被蜜蜂蛰了,要去看医生!”   “她自己不晓得去,要你来管!”宿舍阿姨丝毫不为所动。   “阿姨,你不知道她有多笨,她上次生病晕过去了都不知道看医生!”管晓宇紧张地说,面带祈求。   宿舍管理员阿姨也知道叶尔很小,恐怕不会照顾自己,见他说的严重,软了语气:“你上去不行,叫她下来可以。”   管晓宇急道,“可她不下来啊,你不知道她有多笨!”   他这声音喊的整栋宿舍楼都能听到了,幸好今天是双休日,学校里人不多,可叶尔还是有种脸都被他丢尽了感觉,更加不愿出去了。   况且一个谎言需要一千个谎言来弥补,她眼睛根本就好好的。   她站在阳台上瞪着管晓宇生闷气。   平时没感觉,此刻叶尔站在阳台上,管晓宇只能看到她的头,才发觉她有多矮。   见他不走,叶尔无奈地重复:“我真的没事!”   管晓宇今天却不知怎么固执起来了,说道:“你下来给我看看!”   叶尔无奈,气嘟嘟地走下来,没好气地看着他不说话。   看到她下来,他赶紧凑上前看仔细看她,半响才说:“猫耳,你是不是哭了。”   叶尔一愣,抬起兔子眼看他。   他没有洛瑶的细心委婉,有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说:“你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揍他,……你别哭。”   “我没哭!”叶尔嘴硬。   “嗯,你没哭,没哭就好没哭就好。”他慌乱地说:“……我保护你。”   他站在她面前,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似想要抱她,最后愣愣地垂下,看着她说,“……我保护你。”   叶尔是那种你用一点关爱就能换她全身心投入的那种人,这句话差点击溃了她全部的防线,直达她内心最渴望的地方。   她问他,“你要去买什么?”   “买书。”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叶尔转身跑上楼,换上板鞋,准备出门。   “叶尔,你饭还没吃完。”洛瑶拉住她。   她用盖子将饭盒盖起来,“我陪他去买书,回来再吃。”   “回来就冷了。”   “倒点开水就好了。”没再多说,转身就跑下楼。   管晓宇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非常节俭,最大的乐趣就是买打折商品,淘便宜货,小小年纪跟大叔大妈还起价来一套一套的,使得班里没人敢和他上街,怕丢脸。   他们这个年纪是最好面子的时候。   这也是秦可卿最看不起他的地方。   他浑身上下没一件衣服不是从地摊上淘来的,班里无人不知他脚下那双一折耐克鞋。   数学老师曾笑着调侃他说:“你以后不学会计真是会计界的损失。”   管晓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让班里同学更加鄙视他。(#‵′)凸一进书店他就直奔营养书籍,挑了两本之后对叶尔说:“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见她点头,他直奔三楼,过了一会儿拎了两袋子书下来,邀功般地塞给她一袋:“这些都是送你的!”   叶尔一怔,极快地向后退了一步,两只手背在了后面。   管晓宇面色通红,气道:“我才没有特意买给你,不过是买一送一我看丢掉可惜而已!”他把书往她怀里狠狠一塞,叫道:“不要就算了!”   ……不要就算了干嘛还往我怀里塞?   叶尔抱着书,过了很久才轻声说:“谢谢。”   管晓宇羞愤地嘟囔:“你真啰嗦,都说了是送的了!”说完又动作飞快地抢了回去。   叶尔(⊙_⊙?)   管氏人性番茄:“……我帮你拿!”   管晓宇和叶尔之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张栎她们回来也有所觉。   洛瑶解释为和好。   小孩子吵吵闹闹的,很快就和好了。   张栎见叶尔跟往常一回到寝室就啃书,没有丝毫懈怠,也就没说什么。   只是秦可卿看叶尔的眼神有点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周日晚上老师上完课后自习,管晓宇见没什么事了,又拿出一本包着数理化竞赛题的书鬼鬼祟祟地偷看,还不时地无声傻笑。   叶尔抬头看了眼坐在讲台上批作业的班主任,悄声问:“你怎么又看闲书?”   管晓宇有些可怜兮兮地说:“我想看……”   “影响学习怎么办?”   “我保证不影响学习成绩!”他说的又快又坚定。   叶尔无奈,纠结地说,“那你看吧,我帮你把风。”   这次她认真多了,跟做贼一样,不时地偷瞟班主任。   但她只记得把班主任的风,却忘了班里其他人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李老师。”只听一声黄莺出谷般娇嫩动听的嗓音响起,大家都闻声看去。   “什么事?”班主任推了下眼镜问秦可卿。   秦可卿微微一笑,举起纤白的手,如天鹅般优雅地往管晓宇那一指,“有人在偷看不健康的书籍。”   第22章 二零二。赚老婆本   要是有同学私下告状,李老师肯定会顾全学生的面子,私底下找人谈话,了解事情解决事情。   现在被秦可卿这么一嗓子喊出来,李老师就是想私下处理都不行。他一直对秦可卿印象不太好,要强没错,就是性子太骄纵,有点唯恐天下不乱。   他内心颇为无奈,面上反应却很快,皱了皱英挺的眉,淡淡地顺着秦可卿指着的方向朝管晓宇看去,不怒自威。   被班主任这样的眼神一扫,叶尔感觉头皮发麻。   管晓宇很自觉地将手中的书递给班主任,还不忘咧嘴笑了一下,他和叶尔坐在第一排,高高的讲台时常成了他的屏障,叫老师们不容易发觉。   李惠明看管晓宇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心里就有数了,拿过书狠狠地往他头上轻轻一敲,咬牙切齿地说:“上课看闲书!啊?”   管晓宇嘿嘿直笑,并不紧张。   班主任瞄了秦可卿一眼,“你个女孩子知道什么不健康书籍,尽瞎说。”   这其实是给两位学生台阶下,有什么事可以私下说,这样当众说出来最影响学生之间的关系,容易产生矛盾,不利于管理班级。   秦可卿却是很不服气,俏脸立刻拉的老长,“那老师手上拿的是什么?”她冷笑一声,“李老师,不是我爱告状,只是这实在败坏我们班班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他在数学课上看被数学老师逮到,老师当时气的脸都青了,跟他好说之后也没罚他,我们全班人都看到的,可没有谁说什么,没想到他屡教不改,又开始看。他自己看不要紧,别拖累我们班级就好。更可恶的是!”   秦可卿面色一变,语气陡然凌厉起来,“叶尔知道管晓宇在看不健康的书籍,作为同桌不仅不劝诫,还帮忙把风!”   这一番义正言辞说的,连叶尔都快觉得自己是千古罪人十恶不赦了。   只说自己时,管晓宇还能保持笑嘻嘻的态度,可把祸水引到叶尔身上一向好脾气的他不乐意了。   “秦可卿,你倒说说我看什么不健康书籍了!”   “老师手上不是拿着嘛,还要我说?”秦可卿靠在椅子上,抱着臂老神在在地冷笑。   “别自己思想不健康就逮到谁都咬,说别人也跟你一样!”管晓宇撇嘴坐下。   这句话可够毒的了,他自小就是小区里的孩子王,打架骂人都是一把手,谁都说不过他,只是他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他他也不怕,嘻嘻哈哈的可不表示他会任人欺负。   秦可卿粉面气的通红,怒气冲冲地问:“你骂谁是狗?”   “谁应谁是喽!”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就不再理她。   “你给我说清楚!”她气的站起身一副要打人的架势往管晓宇这边逼来。   班主任怒喝一声:“都给我在座位上坐着!”然后朝管晓宇训道:“男孩子要让着女生,这是最起码的风度。”   管晓宇立刻反驳:“她又不是我老婆,我干嘛对她有绅士风度?”   班里本来弥漫着硝烟一般的紧绷的气氛霎时散开,班里同学噗嗤笑出声来,连班主任都被气得忍俊不禁,但又不能笑,只能警告地瞪他一眼,“男孩子对女孩子就该留有风度。”语气却不是那么严厉。   他扭头看秦可卿,表情淡淡的:“你也是,一个女孩子,从哪里听来这些东西!”   管晓宇小声嘟哝:“我的风度都给猫耳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顿时红到了耳后根。   叶尔默……   “老师,你这是明显偏心!”秦可卿呜一声哭了出来,冲到讲台上翻开那本书正对着班级说:“今天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翻出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错!你们看!你们看!”   秦可卿气班主任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她,落了她的脸,她一个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当众被老师批评,脸都丢尽了,在以前的学校哪个老师不喜欢她,谁不哄着她给她七分面子?班主任倒好,不仅不惩罚管晓宇和叶尔,反而骂她。   到现在为止班主任都没翻过那本书,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帮着管晓宇说话,明显是偏心。   班里很安静。   坐在前排的一个同学头伸的长长的,看着书上的字念到:“财务的收发、增减和使用?债权债务的发生和结算?管晓宇,这是什么东东?”   秦可卿听这位同学这么一念,也愣了,将书翻转过来一看,“基础会计学?”   “不是吧?管晓宇,你居然在练《抠门秘笈》!”有同学哀嚎。   管晓宇得意,“这叫把每分钱花在刀刃上!”   “管晓宇,你钻进钱眼里去了吧,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他忽然有些羞涩地偷瞟了叶尔一眼,红着脸大叫:“老婆本当然要越早赚越好!”   全班,……现在孩子真早熟啊,我们都老了……   班主任好笑地看着他,调侃道,“那你现在赚多少老婆本了?”   他恼羞成怒地瞪着大家,眼睛看向叶尔很坚定的说:“我现在虽然赚的不多,但我以后一定会赚很多!”   叶尔听了他的话似有感触,若有所思地点头说:“确实要越早赚越好,我也要赚老婆本。”   全班,默……我们都老了,跟他们俩有代沟,他们俩都是外星人吧外星人~~~~无限回音~~~~tat。   管晓宇扭捏,“猫耳,你不用赚啦,我赚就好了,我以后赚的都给你!”   她不解,“为什么给我?”   “真啰嗦,反正都给你啦!”管晓宇头顶快冒烟了。   李惠明觉得自己牙又疼了,无奈抚额,“这件事你们可以下课再探讨,另外!”他站在讲台上恶狠狠地强调:“谁要赚老婆本的先给我考进年级前十再说,考试要是跌出年级前十这些书一律没收!”   管晓宇,\(≧▽≦)/   叶尔,╮(╯_╰)╭   全班,不认识这两个人(→_→)……   他看了眼尴尬地站在讲台上愤愤不已的秦可卿一眼,对管晓宇说:“以后上课不许看闲书,其他同学也是。”   洛瑶很自觉地将小说合起来,文文静静地坐在那当淑女。   班主任吸了口气,啧,牙又疼了。   晚上叶尔很沉默,张栎叫了她两次都没反应过来,不知在想什么。   次日早上,她盯着正大口喝牛奶的管晓宇半响,多次欲言又止,神情纠结。   管晓宇会意,跑出去买了一盒牛奶,献媚地推到她那边。   她将牛奶推回去,乌溜溜的眼睛内闪烁着无数小星星,支吾半天问:“管晓宇,这书真的能帮你赚老婆本吗?”   第23章 二零三。过年回家   没想到叶尔是问这个问题,他也没实践过,并不能肯定回答,但依旧很自信地说:“小富由俭,这个学完之后才能真正学赚钱的法子。”   叶尔一直捏手指,纠结了很长时间,鼓起勇气问:“……你看完后能借我看看吗?”   管晓宇眼珠一转,将牛奶塞给叶尔:“你先把它喝了我就考虑借给你看!”   叶尔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牛奶。   他笑得好不开心,但还是装作一本正经地说:“老班说了,想要看这个还要考上年级前十……五十名,不然看不懂。”   叶尔点头,“那我帮你把风。”   见她不开窍,他只好挑明了说:“上课再有什么不明白尽管问我,我们一起进入前五十名。”   “嗯!”(^_^)   自此管晓宇就拿着这根鸡毛当令箭,班里同学也奇异的发现小叶尔对管晓宇言听计从。比如吃饭的时候,管晓宇十分厚颜无耻地将啃了一口的鸡腿塞给叶尔,叶尔哪里肯要,面无表情地夹回去,然后就听他淡淡地说一句:“书……”   她沉默无语地啃起那只被咬过一口的鸡腿。但她表情并没有吃到鸡腿的快乐,而是微微皱眉,面色怎么看都不是愉快。   这下他急了,小心翼翼地又带有几分委屈地将骨头都挑出来的鱼肉夹给她:“猫耳,你不喜欢吃鸡腿的话就吃鱼吧。”   “嗯。”   “猫耳,你是不是嫌被我咬过了?我嘴巴不臭,真的,不信你闻闻!”他急着把脸凑过来,嘟着嘴巴送到叶尔鼻尖:“真的不臭。”   她定神望着他的眼睛,距离很近。明明才十二岁的小女孩,眼神却沉静的跟座古井似的,可沉稳中没有苍老的深沉,而是像溪流清澈见底,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他的心脏突然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慌的他立刻后退,脸红的跟火烧起来一样。他故作掩饰的摸着后脑勺哈哈傻笑,整个餐厅都是他慌乱的笑声。过了会儿,心脏由狂跳转变为惴惴的猫挠般的悸动,他突然意识到刚刚两人离的有多近,近到能闻到她脸上淡淡的馨香,若有若无。他感觉自己喝醉了一样,晕晕乎乎的,大脑里仿佛腾起了一团雾。   叶尔以为自己的沉默伤到了他的少男心,心里也不好受,赶紧解释道:“没有,我很喜欢吃。”   他笑声戛然而止,低着头呐呐道:“那就多吃点!”他抬起头将碗里的菜全部夹到她碗里,看着她傻愣愣地笑:“那就多吃点!”   见他这样,她心里的别扭奇异地一扫而光,微蹙着眉尖说:“都给我了你吃什么?”唇角却是浅浅扬着的,眼里漾着温和的笑意。   倒不是叶尔真的多穷,她父母虐待她到连营养都跟不上。只是学期开始时,学生饭卡里统一充了五百块钱,吃完可以再往里面充钱,但叫她像家里开口要钱却是开不了口,只能计划着用钱,况且她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可怜可悲什么的,可看在管晓宇眼里就不一样了,他本身就属无肉不欢型,见她鲜少吃肉,又那么瘦,就想把她补得胖一点。   “我……我吃饭,哈哈,我吃饭!”管晓宇摸头大笑,狼狈地说:“我再去打菜!”   “这么多我吃不完,一起吃吧!”叶尔淡定的像古代封建时期的小相公,而管晓宇扭捏的像初嫁的小娘子,羞红着脸默默地吃饭。   饭后还有水果,都是切成花样的,两瓣苹果两瓣橙子一截香蕉,中间放上一颗殷红的小番茄,搭配在白色小瓷盘里,看着分外漂亮。   他们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用脑过度,又十分好动,对营养需求很高,尤其管晓宇,是个大胃王,就跟无底洞似的,刚吃过午饭一会儿就要喊饿,所以他的书包里总备着蛋糕水果之类的吃的,课间的时候饿了就吃一点。   男孩子吃东西毕竟不像女孩子那么秀气,三两下就能啃完。但管晓宇觉得叶尔吃东西也那么好看,像绣花一样,慢慢悠悠的,他看着津津有味也不着急。   到了晚上,他变魔术似的,又能从他那百宝箱般的书包里掏出两盒牛奶来,两人一人一盒,边喝边做作业。   第三次月考,张栎依然牢牢占着年级第一,管晓宇仍然在前十名内徘徊,她并没有像班主任说的那样考进年级前五十,反而因为心里一直惦念着那两本书,想要赚钱,成绩一下子跌出百名意外。她顿时懵了,这次月考如同大棒敲在她的头上,将她彻底敲醒,暂时放下了一切杂念,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   她有点着急。   管晓宇的接受能力非常快,也或许是跟他的兴趣有关,一本《会计学基础》两个礼拜就给看完,紧接着又开始看第二本。而她居然连前百名都没考上,她自己有几斤几两,为了能看‘抠门秘笈’赚钱,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学期末,她终于考进年级前百,第九十六名。   她松了口气,在二中,你稍微松懈一点就会立刻被人甩远,竞争非常激烈。她所在意的是管晓宇借给她的两本书,就像游戏打通关后得到的奖励一样,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跨进大门的另一头,那是属于大人们的领域。   寒假前夕,管晓宇一个劲地邀请她到他家去玩,都被她委婉又坚决地拒绝。再度跨进李家,她也并没有多待,坐当天下午的车回到了乡下,回到爷爷身边。   或许这样是不对的,或许她没有任性的权利,可她并不懂大人们的虚伪客套,既然不想在那里待便顺着自己的心意,洒脱地转身。   许是很久没见叶尔,向来凶悍的李老太倒是感性起来,对她和颜悦色起来,刚到家的时候还摸着她的脸说:“我的儿啊,累了吧?归家就好归家就好,外面这么冷,赶紧进屋,坐床上暖暖!”   叶尔有些受宠若惊,爱娇地享受奶奶难得对她流露的温情。   李老头拐着一条腿,将她书包拎回家,沧桑的脸上皱褶迭起,笑得像金秋里盛开的波斯菊。   她并没有像李老太说的,回到家先回床上躺着暖暖,而是从书包里把卷的整整齐齐的奖状拿出来,献宝似的递给李老太。   李老太顿时眉开眼笑,又装作不在意地说:“拿去给你爷爷瞧瞧,他天天在外面嚷嚷他孙女多聪明多能干,这下老头子开心的有的说了!”   得了李老太的令,她才笑着钻进厨房,孩子般得意地将奖状展开,在爷爷面前炫。   李老头笑得比叶尔更得意,连声赞道:“不差不差,谁家能像我这么有福气,谁都比不上我家小二子!”   祖孙俩在厨房一个得意的哈哈大笑,一个表情洋洋地浅笑,室外寒冬腊月,昏暗的小厨房内温暖如春。   “赶紧将奖状收起来放好,别在厨房里溅到了油!”然后又哈哈笑着说:“nnd,别人家过年贴画像,老子家里专门贴奖状!”笑得无比畅快。   这边乡里有个风俗,每家每户客厅的正上方被称为中堂,中堂上都是要贴一张大画像的,这画像可以是仙童拜寿,可以是招财进宝,画像两边还有两幅对联,最常见如‘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之类,画像上方还会书有四个大字‘五福临门’之类。每到过年就会换年画,有的人家干脆用玻璃框起来,过年只需打扫卫生时擦的鲜亮即可,不需要换。年画的旁边则会贴一些‘福到’之类的仙童祝福的年画。   而老爷家的半面墙整整齐齐地贴着叶尔从小到大所得的全部奖状,有的已经很陈旧,却依然保护的很好,那些都是李老头的宝贝,谁敢动一下跟谁急。倘若家里来了客人,李老头肯定要带客人来参观家里的这面墙的,然后指着墙上挂着的相框里的小不点说:“看到了吧,那就是我孙女!”   语气里掩不住的自豪,更夸张的是,他会随身带着叶尔的照片,和人聊天熟了后就拿出来给人看,笑的见牙不见眼。   快过年时,李家一家四口回来,可能是叶尔考上全国名高中的缘故,往年亲戚们过来给她压岁钱都是十块、二十块的意思一下,今年却跟李明珠、李奇一样,都是一百两百,最少的也有五十,赞美声不断,都是夸她有出息的,除夕那天李爸也用红纸包了一百块钱给她,为显得红纸包重,里面还特意放了几块硬币。   叶尔知道李妈包了压岁钱给李明珠和李奇,倒不是她特意去留意什么的,而是李明珠自己过来很不屑地拿出来炫的,李奇则是没心思掩藏,在叶尔面前毫不避讳。她过去的压岁钱都会被李老太拿去‘保管’着,今年李老太想要却被李老头说了一顿,李老太很不高兴,叶尔主动给了李老太。   她利用寒假的时间看完了管晓宇的借她的两本书,但对所谓的赚钱方法一无所获,‘钱’途一片迷茫。希望之后的失望,这样的心理落差导致她非常失落,一直奄奄的,干脆将时间都放在正道上,专心学习。李爸李妈他们只待了五天就回去了,她因为心情一直低落,也就没有往李爸李妈面前凑。   李老太可能是教了一辈子的书,对她的学习抓的十分紧,居然每天要李老头骑个三轮车,送她去本县的一个重点高中的老教师家里补课。傍晚回来,她看书的时候,李老头则坐在一旁的摇椅上就着夕阳,手中拿着一只紫砂壶,一晃一晃地慢慢摇着,昏昏欲睡,脸上的笑容分外满足。   叶尔一直待到开学,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学校。   回校那天,李老头将她压岁钱又都还给了她,还另外塞给她几百块钱,李老头一直记得她初中饿晕的那件事,叮嘱她一定要吃饱,别省。   第24章 二零四。考试作弊   她只在李家意思性地打了个招呼,并没有留宿,回学校时在这座陈旧的小区里意外地碰到了同班同学秦可卿。   她在小区的小卖部里买东西,似乎也看到了叶尔,慌张地一闪而过,叶尔再定神看,人已经不见了。   她确定她没看错,小店里还站着一位身材相对一米八多李爸来说有些矮胖的中年男子,她记得刚开学的时候,就是这男人开着那辆威风凛凛的车子送秦可卿来学校报名的,她还听到秦可卿叫这个男人‘爸爸’。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秦可卿看到她要躲。   别人的事情她向来不会放在心上,走出小区坐上公交车就回了学校。   同学都没有来,寝室里空荡荡的,蒙着细细的一层灰,她拿着拖把将地拖了一遍,又将桌子椅子都擦了干净。她现在做起家务来也像模像样了。   做完这些之后,她见洛瑶的小说放置在床边露出了半个角来,想了想便抽出半躺在床上看,可实在看不进去又放了回去。她眼睛盯了自己书包一眼,起身穿上拖鞋过去将书包里的两本会计学方面的书拿出来。   会计这东西是需要实践的,光是看只能学到一点理论知识而已,她看是看完了,却一知半解,毫无用处。她将自己的存折打开,里面细细的写着一排排的小字,里面是去年爷爷给她的零花钱和今年的压岁钱和爷爷塞给她的几百块前,零零碎碎的加起来有一千多块。   她每周都要去银行取钱,每次去银行出纳的阿姨看她的眼神如同看外星人,偏偏她自己丝毫不觉,眨着明净的大眼睛,声音清脆地说:“取十块钱。”   “小姑娘,你可以一次取五十,接下来一个月都不用取了。”出纳阿姨见她每周都来,黑着脸向她建议。   她思考了一下,还是说,“就取十块钱。”   她这个年龄,正是爱吃零食的时候,她也不例外。寝室里除了她之外,每个人都跟老鼠似的,看书的时候薯片薯条啃得咔嚓咔嚓,秦可卿床头的零食更是堆的跟小土包似的,大都是男生送给她的,引得她馋虫蠢蠢欲动,尤其是张栎,能把吃零食做的像工作那么严肃和理所当然,连秦可卿都翻白眼无话可说。   楼下就是小卖部,每次回寝室出寝室都要经过那里,小卖部里非常热闹,为了抵制馋虫,她只能每次只取十块钱。洛瑶、余晓月、秦可卿她们吃零食的时候也会分给她吃,她都笑着摇头说不喜欢。   就这一点来说,秦可卿还是非常大方的,可能是家里富裕的缘故,她在花钱这一块有些不拘小节,平时有男生送她些什么吃的都往大家床上扔,有什么别人送的不喜欢的礼物也毫不吝啬地送给室友,上学期末她还很大方地送给室友余晓月什么东西,本来叶尔不会知道,只是秦可卿送别人什么东西,就喜欢说的全世界都知道,有人受了她的恩惠。   可能零食是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好方法,她人虽然傲了点,却不会被人孤立,叶尔是例外,大家都知道她不吃零食的,老成的像个小老太,洛瑶干脆给她起了外号叫苦行僧,可能也因为这样,秦可卿一直针对她。   秦可卿这人虽然明骚,喜欢展示自己的魅力,但同寝室的人都知道这姑娘其实很自爱,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她虽然跟很多男生混在一起打的火热,实际上她一个都看不上。那些不过是证明她魅力的一种方式而已。   傍晚的时候洛瑶回校,推开寝室门看到叶尔就冲上来兴奋地抱住她,魔爪使劲蹂躏她得到头发,非常温柔地说:“啊,亲爱的,想shi我了,给姐姐看长高了没有。”   “洒点化肥浇点大粪就能长高了。”秦可卿站在寝室门口,怀着抱着洋娃娃等物,牛b哄哄地走进来,看也没看叶尔一眼。   叶尔觉得秦可卿意外地更讨厌她了,她仔细回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她讨厌的事,搜索无果,她也不再勉强自己。   “哟,你倒是了解的挺清楚啊!”洛瑶笑嘻嘻地回道。   不想这句话就像戳中秦可卿的雷点,面色霎时一变,底气不足地冷哼一声,傲慢地抬高下巴,“我……我参观过伯伯的植物养殖基地,我知道的当然清楚。”   洛瑶只看着她轻笑,并不说话,秦可卿被她看的恼羞成怒,掩饰什么似的很不屑地说:“我伯伯的养殖基地专门向国外出口,都是美国、英国、加拿大、日本这些大国……巴拉巴拉巴拉……”   洛瑶‘哇’一声,惊叹道:“你伯伯好厉害啊!”接着疑惑不解地问,“……不过这都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可卿气的俏脸通红,她这人虽然凶悍泼辣,但斗嘴从来没赢过洛瑶,这一点叶尔也疑惑不解。   因为新年刚过,学校里每个同学脸上都喜洋洋的,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班里更是热闹。上晚自习时大家都在相互说着过年的趣事,但一切的华丽都没有管晓宇来的耀眼,他一进班级就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叶尔看到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哇,好嫩的一棵葱。   他下身穿着一件白色运动裤,脚下是一双新的款式老旧的土灰色耐克鞋,这些都很正常,叫人傻眼的是,他上身穿了一件绿色外套,叫人绝对无法忽视的嫩绿嫩绿的颜色,再配上他光洁发亮的一口大白牙,整个形象就是春天里的一棵鲜嫩嫩的插在土里的大葱,给人一种强烈的,青春的气息铺面而来的感觉。   青春那个逼人啊!   班里同学爆笑,一个个都顶不给面子的说:“管晓宇,出门别说你是我们十三班的!”   “丢人啊!丢人啊!我们班怎么出了个管晓宇啊!一世英名毁尽啊!”   有同学干脆说:“别看我,我不认识你。”   小管同学的一颗玻璃心伤碎了,原本激动莫名兴奋的笑脸瞬间耷拉下来,垂头丧气地瞅着叶尔问:“真的很难看吗?”   叶尔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没有,很好看。”   全班同学‘噗~~嗤~~~’鲜血喷了一地,一个个被雷的里焦外嫩地说:“小叶尔,算你狠!”   管同学被叶尔这么一说,顿时跟大力水手吃菠菜似的,精神又亢奋起来,嚣张得意地哈哈大笑:“我就知道猫耳有品位,我也觉得相当不错!哈哈哈……”   十三班全体同学:这人是谁啊,我们不认识。(→_→)   秦可卿冷眼瞥了叶尔和管晓宇一眼,很嫌恶地‘啧啧啧’三声:“我们班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   要说秦可卿在班里第一受不了的人是叶尔,第二受不了的人就是管晓宇,这两人一对穷鬼,一身廉价对廉价,没见过这么般配的,还说赚什么老婆本,笑死人了。   叶尔从抽屉里拿出那两本会计学的书籍递还给管晓宇,扯动嘴角笑了一下:“谢谢。”   管晓宇明显感觉叶尔情绪低落,“猫耳,你怎么啦?”   “没事,这两本书我都看完了。”她笑了一下。   他立刻神秘兮兮献宝一样又抽出一本书,得意洋洋地说:“上次看的是《抠门秘笈》,这次是《赚钱秘笈》。”   “你看吧,我帮你把风。”   叶尔上次经历过成绩突然下滑的恐慌,也有由希望到失望的心理落差,对所谓的《赚钱秘笈》已经没有半点兴趣,爷爷奶奶一心让她读书考好的大学,那她就专心念书,她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不再做自己做不到的事。   “哦。”   管晓宇不知为何,看着她情绪低落的样子莫名地也跟着低落起来,连赚钱都吸引不了他的兴趣,表情奄奄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倒是叶尔,真的像苦行僧一样,完全不受外界影响全心投入到学习中去,期中考试的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班主任报成绩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叶尔,班级第五名,全年级第四十九名。”   更出人意料的是,秦可卿居然考全班倒数第一。   可能是她进步实在太夸张了一点,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小叶尔,你吃兴奋剂了吧?”有同学开玩笑地打趣她,语气仍然免不了酸溜溜的。   “什么吃了兴奋剂,我看她分明是作弊!”趴在桌上哭的秦可卿霍然拍案而起,眼睛通红地瞪着她。   “我没有作弊!”叶尔非常生气地反驳,她对别的事都可以不在意,却受不了别人污蔑她,否定她的努力。   “哼!”秦可卿嗤笑,声音尖利:“你刚过来的时候全班倒数第一,数学一百分都没考到,英语也才刚刚过百,就连你的最强项语文成绩在班里也不过中上而已,现在你突然考了个全年级前五十,没有抄,你当我们都是白痴吗?”   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沉默地观看,不发表意见。   有同学好心地劝秦可卿:“秦可卿,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就是说叶尔考试作弊,只是没被抓到证据了?   “证据?哼!”她脸上泪痕未干,却冷笑,“谁不知道这次考试她坐在张栎的后面?谁不知道班里她跟张栎最好?不然怎么原本最不擅长的科目突然间突飞猛进,考了将近满分,比自己最擅长的科目考的还好,你们相信吗?你们谁能做到?”   洛瑶轻笑:“有些人就会给自己找借口,自己不行就以为天下人都跟她一样。”她声音慢悠悠懒洋洋的:“怎么不敢当着张栎的面这样说。”   “我有什么不敢说?有人作弊还不让人说了?”秦可卿一抹眼泪:“她既然敢做我就敢说!”   “你错了!”叶尔实在受不了地转过身望着秦可卿,眉尖紧蹙,“一直以来,英语和数学都是我的最强项,语文才是我最不擅长的!”   第25章 二零五。回家做客   “什么?”秦可卿受不了的冷嗤:“你告诉我,数学和英语才是你的最强项?一个连一百分都考不到,一个差的连话都说不清……”   “你看我现在还说不说的清,至于能不能考百分……”叶尔倒是笑了,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自信与骄傲,“秦可卿,我并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   要说有什么还能让叶尔骄傲,那就是读书的成绩了,因为她除了会读书什么都不会,她只有成绩。   之后的她,就像一个勇士,勇往直前,将秦可卿,将之前所有笑话过她的人都牢牢的甩在后面,成绩一直在稳定上升,哪怕进步的不明显,也一直都在进步。   她用事实让所有人都闭嘴,之后她和秦可卿就像两条不再相交的直线一样,冷战起来。   其实冷战的只有秦可卿,她完全不在意。   秦可卿依然对她冷嘲热讽,可这些她都不在意,完全没放在心上,甚至有时候她讽刺她,她看书看的太入迷,半天才会抬头,很迷茫地望着大家:“啊?”   不去在意别人怎么想,不去在意别人怎么看,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这就够了。   学期末的时候,她拿着张栎借给她的mp3,笑的有些腼腆:“张栎,谢谢你。”   张栎不在意地单肩背上书包,“傻瓜。”两人并肩往外走,“期末了,好好努力!”   她早就买了个新的,之前那样说,不过是看出叶尔自尊心很强,不希望她难受而已。叶尔不是傻瓜,她心里自然也清楚她的用心,心里更加感激她的体贴。   她笑了笑,“嗯,会的!”   听说,只有思想上相同优秀的两个人才能成为最亲密的朋友,或许物质上两人相差很多,但精神上思想上,两人一定处在同一高度,两人有相互学习相互欣赏对方的地方。   她现在已经完全放下了包袱,全心投入考试,因为有这样一群朋友和爷爷在,她完全不用担心别的事情。   管晓宇每天早上都会督促她喝杯牛奶,晚上也会给她带一杯,不然就用‘书……’来威胁她。   她是宠他的,微笑着接过,有时候是面无表情的,但都喝了,不再排斥。   其实她已经对那‘赚钱秘笈’没了半点好奇和兴趣,不必受他所谓的威胁,但她很佩服管晓宇,能一直坚持研究赚钱秘笈,这样的毅力是她要学习的。   她也不是管晓宇,可以浅浅的努力一下就能一直保持那么稳定的成绩,人单纯就这点好,做什么都很投入,可以做到心无旁骛。   想到此,她唇角不由地微微扬起。   可能是一直喝牛奶的缘故,个子小小的她现在长高了不少,不再是小豆干,脸也张开了些,过去细碎的头发因为没有爷爷在身边修剪,已经快齐肩,微微笑时,眸子里仿佛浸着一汪清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质。   空中柳絮飞扬,如同飘了一层细细的白雪。   两人背着书包走到学校附近的池塘边,草地正是茂盛的时候,又软又厚,两人随意地坐下,风吹着发丝轻扬。   叶尔过去从来没有这样恣意过,一直都是关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坐在书桌前,一个人学习。   这里是张栎常来的地方,她学习的时候很随意,走到哪里随意一坐,拿本书就能津津有味地看起来,最好身边还放置着零食。   她不会像叶尔那样坐着端端正正,像个修女一样,她会随意地往那里一趴,或者靠在树上,或翘着二郎腿,看上去那样悠闲。   她是一个很懂得生活的人。   叶尔很喜欢与她在一起,她身上有很多东西值得她学习,跟她在一起很舒服,虽然她很优秀,却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压力。   两个人,一个做什么都很认真,一个对什么事都看的很随意,性格南辕北辙天渊之别,在一起却意外的和谐。   她总是会在她不自信自我怀疑的时候,淡然地笑着对她说:“叶尔,你很好。”   那样的不经意,却很真,让人无法怀疑她说的话。   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张栎,如果你是男的我就嫁给你。”   张栎拿着薯片的手顿住,很放肆地大笑,快乐地打趣:“这是我第一次接到女孩子的告白。”   叶尔也笑,她知道这不可能,只是这么一说而已。虽然张栎被公认为是二中最漂亮的女生,追她的人却远不如秦可卿来的多。   她美的太过凌厉。   可能是她太优秀了,大多人看她都是仰视的目光,她似乎只有叶尔一个朋友,没有人愿意与她走近。   就连洛瑶,也似乎是因为有叶尔这个纽带在中间联系着她们,才会比别人来的熟稔些。   叶尔也觉得,任何人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张栎,我喜欢你。”   “嗯?”张栎一愣,莞尔笑道,“我知道了,你已经告白过了。”她放下书,“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感性?”   她脸一红,“没有。”她认真地看着她,“我只是觉得很幸运,认识了你。”   “我也是。”张栎依然笑着,但叶尔却觉得,她这次笑的非常美丽柔和,不见一丝凌厉。   张栎可能是习惯了这样的告白,很快便淡定地低下头看书,不知为何,她这次没有吃零食,而是静静地投入到书里去,唇角一直微微扬着。   叶尔第一次说这样感性的话,脸都红了,觉得很不好意思,低着头装作很认真地看书,侧眼看张栎似乎真的很淡定的时候,她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中午上课时,班主任笑着命令她:“叶尔,这次你要考进年级前三十名!”   她顿时感到压力很大。   班主任看她表情立刻皱眉,“前五十名都考了,三十名算什么?”   老班,你说得简单。   “一定要给我考进前三十名,你就说你行是不行。”   她刚要说不行,班主任就立刻说:“别跟我说不行!”   她泪目,那你还要我说什么?   “行不行?”班主任步步紧逼,半点不给她退缩的机会。   “……行……”她纠结半天才苦着脸说。   班主任很高兴,“这才对嘛,自信点,没关系,我相信你。”   小叶尔顿时被忽悠了,热泪盈眶热血沸腾地觉得自己一定能行,一定不能辜负班主任的信任,知己啊!   可她还是辜负了班主任的信任。   临考试的那几天,家里一个一个电话打来,语气非常不善地叫她回家,李爸是循循善诱的,劝导地叫她回去一趟,她以为家里怎么了。   就像在热情最高涨的时候,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凉水,所有的兴致都被灭个精光。   说实话,她很怕进那个家门,比去陌生人家里还要让她来的恐惧。   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到家像审犯人一样被一家人用审判长的表情面对着。   审判长是李爸,而李妈……在她进门后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你在学校不好好念书居然学会谈恋爱了啊?啊?我拿钱给你念书你去给我飘扬啊?不要读就别读了,明天就给我回来去店里帮忙,我还省了请小工的钱了,小小年纪,就开始学人家谈恋爱了,这么小就这样长大还得了啊?”   李爸比李妈要温和的多,等李妈说完之后,如上政治课一般,循循善诱地说:“小二,你现在还小,一切要以学习为主……”   “我不叫小二!我叫叶尔!”叶尔打从心底就生出一股异常不耐烦的情绪,立刻打断:“你们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我们想对你说什么?你说我们想对你说什么?才这么点大就学会顶嘴了,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马上给我回来!”李妈见叶尔态度这么差立刻发火,怒吼道:“啊?谈起恋爱来了?你才几岁!啊?马上给我把东西给我拿回来,跟我看店去!叫你念书?拿我的钱飘扬!”   “你安静一点!”李爸回头朝李妈怒斥,又对叶尔说:“小二,爸妈都是关心你的,你现在还小,以后就会明白我们是为你好……”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叶尔受不了地拔高了嗓音,心底的委屈迅速像潮水一般漫上心头:“你们把我叫回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吗?我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放下复习书回来你们就是跟我说这个?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还考试?你还想考试?就你这样还考试?别考个零蛋回来丢我的脸!”李妈将水杯用力往桌上使劲一摔。   “要不是你同学可卿偶然间跟我说起我们都不知道,叶尔,你才十三岁,就跟男孩子在外面鬼混……”李明珠语带轻蔑地看着她,像是劝她更像是讽刺。   “你烦不烦?”叶尔几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朝她大吼,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你是不是我姐?人家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你们有没有问过我?你们连去我学校证实一下都没有就乱说?你们到底想干嘛?”   “你还敢顶嘴了,要是没有人家怎么会说?啊?她怎么不说明珠啊?她怎么不说我?就说你?”李妈一连串的怒火吓得李奇赶紧避其锋芒,跑到自己房间去。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只说我?她说什么关我什么事?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爸妈?要是不想要我就直说!”叶尔泪流满面,满腹委屈一次爆发。   十三岁,正是孩子们开始反叛的年龄,这个时候的他们,说不懂很多事情已经懵懵懂懂的知道一些,有了自己观点和主见,说懂,其实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一不小心就会误入歧途,做出令今后的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   “啧!”李爸听不下去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怎么能这样跟你妈妈说话?不要你怎么会接你过来……”   “什么叫我们不要你?不要你你吃的住的用的都是大水漂来的吗?你这丫头白眼狼讲话都不凭良心啊,我们供你吃供你住共你读书现在你反过来这样跟我们说话?这都谁教你的,啊?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去年演讲比赛第三名,期末考试全班第八名,优秀学生奖状,你们没说一句话。”   “今年,我期中考试进入全年级前五十,第三次月考全年级三十九名,全班第四名,我的所有努力,都抵不过别人的一句诽谤我的话。”   “你们说要我,接我过来,怪我不回来看你们,可你们可想过我回来睡哪?你们想说姐姐房间是不是?那是姐姐房间不是我房间!我是回家,不是做客。”   第26章 二零六。生理期至   “行行行,把我和你爸爸房间让给你行不行?”   “家里地方小……”   李爸和李妈同时出声,李明珠非常愤怒,眼睛瞪得老大,声音陡然拔高,“你的意思要我把房间让给你?”   叶尔看着他们,失望地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侧过身子对家人说:“没有,我不要你们的房子。”   她回去后没有去上晚自习,也没有回寝室,而是呆在张栎带她去的池塘边,望着池塘水面静静地抱膝坐着,下巴搁在膝盖上。   水面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夜晚的天空,没什么星星,只有一轮蒙着灰色云朵的圆月。   月亮在水面上像是扭曲了一般,一波三折。   水很黑,黑的望不到底。   可能是这样的月色太美好,她忽然生出,如果她死了会不会有人伤心的想法来。   她摇了摇头,马上将这个想法抛走,她死了爷爷肯定会很伤心,她不能让爷爷伤心。   她不知怎么突然会生出如此可怕的念头,可那平静的水面就像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一直牢牢地吸着她目光,叫她移不开视线,让她有种走下去的冲动。   她无声笑了笑,起身拍拍屁股回教室。心脏仿佛被人切走了一块,却难受的叫她无法忽视。   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填补这种空虚无助的感觉,只能借用书本。而平时很容易就能看进去的书今天却偏偏和她作对一般,怎么也看不进去。   都说孩子是记不得事的,可她偏偏都记得,从小到大都记得,从跟外婆住在二舅家到骑在爷爷脖子上,从初到李家再到寄宿生活。   一点一滴,她都记得非常清楚,但仔细回忆起来,却又像是什么都记不住。   她的手无意识地在纸上画着,满纸的‘叶尔’两字,中间间或着写着‘爷爷’‘家’等字,等她回神看到自己写了什么时,鼻尖蓦然一酸,眼泪滴了下来,她静静抹去眼泪,继续做题。   她很喜欢做数学题,一层一层的推算下来,最终得出结果,总能给她带来强烈的成就感,能从中找到快乐。   而且她发现很多东西是相通的,她能用好几种方法去解同一道题,有时候连老师也惊讶,很多她想到的或许连老师也没考虑过。   期末考试,她全班第八,年级第七十六名。   英语考试到一半,她裤子湿透,一摸,满手是血,她心肝猛地一颤,满心慌乱不知所措。   寝室里的女孩子都来了这个,由于年少害羞,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个话题,可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但仅限于一点。   她脸色通红地捂着屁股,眼含热泪地瞅着监考老师:“老师……我要去洗手间……”   监考老师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赦令似的,“去吧。”   她如蒙大赦,拔腿就跑,蹲在洗手间无助地望着洗手间的窗户,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她连纸巾都没有。   此时正在考试,来洗手间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教学楼的每层都有洗手间,更不会恰好有人进来。她又尴尬害怕,又担心考试,一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都直哼哼。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洗手间才走进来一位中年教师,看到叶尔的情况心下了然,很好心地叫她等着,回去给她拿了一个‘小面包’来。   大人都喜欢用很厚的,叶尔根本不会用这个,她不知道上面的两只小翅膀上的纸和后面的长纸条是要撕掉的,就这样放在了小裤裤上,出去后就夹着腿急忙往寝室跑,上楼换衣服。   等她再次回到考场,时间只剩下十几分钟,椅子上一片血渍。   她只能厚着脸皮再坐上去,红着脸想把椅子上的血迹都遮住。监考老师似乎挺理解这小姑娘想法的,提醒她说,“只剩下十五分钟了,没做完的同学抓紧时间。”   下课时,她等所有人都走了才敢起身,用草稿纸一直擦,可根本擦不掉,她一急之下,拿出转笔刀企图将那血迹都刮掉,而这件事居然被来找她吃饭的管晓宇看到。   更可怕的是,管晓宇下午考试前送了一大袋各种各样的‘小面包‘给她,末了还不忘面色绯红地支吾一句:“这不是打折的!”   那天管晓宇和她脸一直是红的,头低垂着头。   管晓宇看到之后似明白了什么,拿过抹布沾了水,“我来擦!”   擦完后飞快地对她说:“你去食堂等我,我马上就来!”   他拔腿跑开,回到寝室后用他那老的跟板砖似的电脑,查女孩子生理期有哪些禁忌,要吃哪些东西,看完之后又飞快地跑回来,带了一袋樱桃和龙眼,去食堂感觉牛肉像不要钱似的往她碗里送。   “你,你多吃点,吃这个好……”说完马上变成人形西红柿。   其他同学看到都非常惊奇:“诶?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抠门如管晓宇居然会买这么多樱桃和龙眼?”   管晓宇羞恼地大吼:“关你们什么事?”   众人更惊奇,“小管同志,不过给女朋友买个水果,脸红什么?”   平时伶牙俐齿脸皮厚似靴底的管晓宇今天头上都快冒烟了,支吾地红着脸瞪着大家:“谁……谁是我女朋友……”   “小叶尔啊!”大家异口同声哈哈大笑。   叶尔表示很郁闷,英语考砸了。   众人见她面色不对,也不再开她玩笑,就笑着问:“小叶尔,这次要考进年级前三十哦。”   她更郁闷了。   出成绩那天,秦可卿笑着大声说:“李老师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不是说某某某能考进年级前三十吗?退了四十多名,李老师不是对她好吗?戚~做不到的事就不要随意夸下海口,徒惹人笑话~”   “人家就是退了四十多名也比你考的好,秦可卿。”洛瑶不咸不淡地回她。   这句话果然挑起了秦可卿的愤怒,但她依然笑着说:“至少我有进步,哪像有些人,夸下海口却退步这么多,自己丢脸不要紧,连累李老师一起丢脸~”   洛瑶轻轻柔柔地接话,“从倒数第一进步到倒数第二,不小的进步!”   叶尔的内心很愤怒,气的恨不得上去一拳将秦可卿那得意洋洋的俏脸给打扁,面上却很平静。   她认真地望着秦可卿:“如果这就是你诽谤我的目的的话,那么秦可卿,你穷极一生都追不上我。”   “笑话!谁会追你?”秦可卿很不屑地反驳,脸上再没了笑容,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讽刺道,“就你这小豆干也想有人追?哦,我忘了,管晓宇,我怎么把他忘了,他会追你嘛~”   她笑着说:“他不错哦小神童,会给你买龙眼和樱桃呢,哦,对了。”她优雅地转身,好奇地问:“那是你第一次吃吧?味道怎么样?”   叶尔凝神瞅着她,思考片刻,说:“秦可卿,是不是我知道你什么秘密你才一直这样针对我?”她非常无奈地开口,认真地询问她:“是因为我在小区里看到了你?还是因为……我听到你喊那人叫爸爸?”   秦可卿面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   第27章 二零七。暑假归家   可能是从小的成长经历所致,叶尔有着野草一般超强的适应力。   这次虽然考砸,但她已经完全适应了二中的环境和教学节奏,学习成绩基本步入正轨,只要方向不偏,基本不会再有大的失误。   班主任李惠明也不知道是了解了情况还是怎么地,并没有批评她考砸的事,第二学期依然是优秀学生,这无疑是给没什么安全感的叶尔打了一针强心剂,给了她莫大的肯定,敏感的她没有失落,反而油然生出一种一定会成为班主任靡下一员大将的感觉。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正确的。   暑假自然也是回老家,临走那天,管晓宇骑着个山地车,洒着满头汗水对她上演了一曲十八相送,那个叫难分难舍,搞得叶尔赶紧自己回家都像在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末了,管晓宇还变魔术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本书来,都是用竞赛书籍包的树皮,恋恋不舍地说:“这是赚钱秘笈,你暑假有空可以看看。”   然后支支吾吾的想说上面半天没说出来,幽怨地看着叶尔上车离开,直到看不见车子,这颗望叶尔石才垂头丧气地走开。   叶尔的性子不大会强求什么,向来顺其自然,见他一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也不问。把书放在书包里就开始睡觉,如果不睡觉她晕车会吐。   这个暑假似乎异常炎热,地表被太阳烤的似乎都能冒出烟来,物体都是一阵阵扭曲的。   暑假学生回家,李老头李老太见没什么生意就回了乡下避暑,也见见好久都没见到的老朋友们。   叶尔每次回来东西带的都不多,两套换洗的衣服加暑假作业和一些课外练习题,过去一个书包压在她身上仿佛随时能将她压垮似的,看着叫人唏嘘不已,现在身体长开了些,像一位有着高中生气质的中学生了。   她自己感觉不大,但许久没见孙女的李老头李老太和村里的那些老人见到就不一样了。   她撑着把伞,静静走在大水库中间大坝上,大坝两边大片的野生荷花开的摇曳生姿,夏风拂过送来阵阵荷花的清香,远处的麦浪一望无际,就如同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绿色地毯。   正值中午,稻场上的农人都在忙着翻晒稻谷,认出远远走来的叶尔,惊叹地大叫:“这不是老毛虫家的小二子吗?暑假回来啦?”   “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   叶尔笑着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走远了还能听到他们谈论说:“这小丫头现在长的水灵灵的,他爸妈当初不要她,谁知就这丫头争气,偏偏就考出去了!”   “这丫头以后有出息,从小看一半,这丫头从小就不得了,从来没见她出来跟人玩过,我家那几个天天打泥巴滚,就她斯斯文文的在家看书,这样考不上那真是有鬼了!”   “这丫头肯苦读啊,我家那两个小子能有她一半那我死了也笑醒了……”   叶尔渐渐走远,后面的声音都被刺槐树上繁闹的知了叫声遮盖。她抬头望着许久未回的家,心底涌上揉揉的感动,突然有点能理解书中说的落叶归根四个字中饱含的浓浓情感。   她将书包放下,转头就看到客厅中堂上并排挂着两幅自己和李奇的照片,她记得小时候那里都是只挂李奇的照片。   “奶奶!”她高喊一声。   “哎,儿啊,归来啦?”李老太闻声手上拿着个锅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嗯,归来了?”   “累了吧?那里烧了壶凉茶,赶紧喝一点,看到你爷爷了没?”   叶尔走过去倒了杯茶水在白瓷碗里,轻轻抿了一口再咕咚咕咚往下灌,答道,“没,爷爷不在家吗?”   “你爷爷听说你今天归家,一大早就烧好凉茶等你,中午等不及担心你热,跑去接你了,这老头子,腿脚不放便还不消停喜欢到处走,等下就要吃饭唻,天天叫人喊!”李老太一边盛菜一边对她唠叨,“快去门口看看他归家了没有,天这么热可别中暑了,死在路上都没人知道哎,这老头子回来我又要骂他!”   “哎,我去看看。”叶尔如蒙大赦,急忙跑出去。   她是最怕听李老太唠叨了,同一个意思的话她能一直念念叨叨一两个小时,直听的你想吐了为止。   她走到门口边的刺槐树旁,几年不见,当年那颗歪脖子的刺槐树已经长得非常高大,最下面的两颗膝盖粗的树干可能是挡了路人行走而被锯下,洁白的刺槐花开了满枝头,像白色葡萄般一串一串地垂落下来,有些细白的花碎碎地洒落在泥地上,被树下姿态慵懒地乘凉的老牛踩进泥土里。   这棵树长在她家与隔壁老凤台爷爷家之间,可能是老凤台爷爷搬走的缘故,这里已不再见当年的热闹,原来众人谈笑处如今堆了一大堆木柴,只留下只够一个孩子所能走过的小巷。   她爬到最下面那颗树干上,从高处往远处看,几家楼房的烟囱上袅袅冒着炊烟,村里一片祥和宁静。   “爷爷~归家了~爷爷~归家吃饭了~~~”她声音又清又脆,声线悠长,如同唱山歌一般,将寂静的乡村唤醒。   很多听到唤声的相亲们都从自家房子里走出,或站在楼上,或站在自家台基上端着饭碗对叶尔亲切地笑,“小二子归家啦?”   “归家了。”她甜甜地露出腼腆的笑容。   “在外面可好啊?”   “好的。”   “在外面想家吧?”   “想的。”她乖巧地回答。   “也是,肯定想哦,你从小哪离过家啊,你都不知道你爷爷多想你哦,天天在门口看着,现在总算归家了,这下你爷爷要高兴坏了!”邻居们的淳朴叫她回以更加甜柔的笑,乖乖地聆听。   “吃饭了没啊,没吃饭来我家吃吧!”邻居热情的相邀。   她轻轻摇头,“不了,谢谢婶子,奶奶做好饭了,就等着爷爷回来吃了。”   “好,那你赶紧叫你爷爷归家吃饭,天这么热!”   被邻居们这样一说,叶尔也有点担心起爷爷来。   李老头精瘦精瘦的,还驼背,好在一直身体健康,喜欢四处跑动,身体倒没什么大毛病。   她手窝成喇叭状,“爷爷~~家来吃饭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背后有人阴测测地叫了一声:“小二子,家来啦?”   叶尔闻声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回头一看,吓得心脏一颤,怯怯地喊了声:“黑大姑。”   “家来就好,家来就好,好多年没看到你,我老人家想你啊!”黑大姑站在巷子口,上下蠕动着嘴巴,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慢悠悠地说。   黑大姑看上去七八十多岁了,住在她家屋后的那栋又小又黑的小石房子里,时常把门关着在家里睡觉,知道黑夜来临时,才会走出门来到巷子口坐坐。她一头花白的齐耳短发,看上去乱糟糟的,用一根黑色铁发圈朝后别去,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非常像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形象。而且她很矮,杵根拐杖佝偻着背站在那里似乎只有一米三几,而那根漆的如同棺材红的木质拐杖像撑不住她矮胖的身躯。   她坐在那里,身上只穿了见土灰色看上去很脏的平角内裤,胸部往上全部是密密麻麻细细红红的痱子,一直排到下巴。   叶尔抵制住内心的害怕,看着她没做声。   黑大姑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似的,自顾自地说:“小姑娘现在长大了,过好了,外面生活怎么样啊?”   “还行。”她防备地回答。   “都是共|产|党害人啊……”然后就巴拉巴拉开始骂,骂的非常难听。   她一直站着树上不敢下来。   黑大姑半眯着昏花的眼睛盯着她说:“小二子还没吃饭吧,到大姑家来,大姑家还有些好东西,好吃的,给你吃!”   叶尔飞快摇头,“奶奶已经烧好饭菜了,我要归家吃饭了。”   李老太的泼辣程度远近闻名,她虽然对叶尔凶,但很多事情只要一台出李老太,人家就不敢在说什么。   黑大姑却是不屑地一笑,接着叹口气:“归家吃饭吧,有空就来看看大姑。”然后就一个人在巷子口安静地坐着吹风。   叶尔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黑大姑无丈夫,无子无女,无兄弟姐妹,无父无母,年轻时因为太过毒辣,导致全村人没有人待见她,就连她原来的侍女,唯一肯照顾一下她的隔壁老凤台爷爷的老伴也搬走了。   可这点同情心并不足以抵御她对黑大姑害怕的心理,下了树后仿佛被蜜蜂追着屁股似的,逃一般跑回家里。   李老太听到声音,将厨房门打开,端着菜出来大声说:“你爷爷个家来啦?”   “没有家来。”   “那我们就不等他了,先吃吧!”李老太动作十分麻利,“赶紧洗手来吃饭!”   “嗯。”她去后院舀了水洗手,先给李老太盛饭,再给自己盛饭。   说实在话,李老太烧的菜真的不好吃,应该说非常难吃,比李老头一锅烧的大杂烩还不如,经淡无味,色彩难看,灰突突一坨,偏偏她自己还不自知,总要别人将她烧的菜吃光,而这个别人通常都是叶尔。   李老头一直没回来,叶尔十分着急,好几次出门张望。   李老太心态倒是好,朝站在太阳下面脑袋伸的老长的她喊道:“外面太阳老大你晒什么?赶紧给我家来去做作业!”   叶尔听到命令哪敢不从。   李老太吃晚饭忽然想起什么,问:“你这次考试怎么样?给我看看!”   第28章 二零八。初识股市   叶尔一怔,沉默地跑回房间,拿出奖状递给李老太,她自然不会傻到拿成绩单。   李老太根本想不到从小被她压抑着长大的小孙女已经学会耍小心眼了,以为她成绩还是很好,也就没再计较,只说:“赶快收好,你爷爷回来又要吵死了!你先去做作业,我去给你姑姑打个电话,看看老头子在不在你姑姑家!”   叶尔点头,回到房间之后透过窗户遥看远处一望无际的碧绿的原野,想象什么时候爷爷会从那里出来,她要去接爷爷。   她眼皮一直跳,跳个不停。   她想到老人们常常说的一句话:早跳灾,午跳财,晚跳财宝掉下来。   现在是下午了,或许爷爷捡到钱了。她想,微微一笑,可心里依旧慌乱,无法定神。   她做了会儿作业,坐在窗前发呆,看到管晓宇硬塞给她的两本书,想了想翻开看,是两本关于股市的书,书里面夹着一张书签,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管晓宇的名字,然后是一串电话号码,数字写的龙飞凤舞。   她似能从字中看出那个少年的紧张与羞赧,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你姑姑说你爷爷中午就走了,过会儿就该回来了!”李老太洪亮的嗓音穿透房间薄薄的木板门。   “晓得了。”叶尔心脏猛地跳漏一拍,做贼一样心虚地赶紧将书合起,拿过课本装模作样地来看。   傍晚时分,晚霞烧的半边天都红透了,空中蓝灰色的云被霞光照着镀上一层金边,气势恢宏。   李老头拎着一篮子的水果笑呵呵地回来,一路走还一路说,今天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多年前的老朋友,到他家一待就是一下午,他家种这种粗糙的糠梨,叫他带回来一些给小二子吃,笑声爽朗。   李老太骂道:“一辈子都是这样,出去玩都不知道跟家里说声,让人担心,我这一辈子不知道为你操碎了多少心,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懂事,家来(回家)吃饭也不知道啊!”   “老子今天开心就多喝了两杯!”李老头只这样说了便没再解释,安静地坐在躺椅上喝茶看天,耳边是李老太一直絮絮叨叨的念念碎。   叶尔听到李老头的声音高兴地从房间跑出来站在他身边,笑着喊:“爷爷。”   李老头哈哈哈地笑,并没有很多话。   和爷爷相处惯来这样,她屁颠屁颠地欢快地跑回房间,拿出奖状递在爷爷面前。   爷爷这个时候笑得最为快活,像拿珍宝一样摊开,笑声说不出的畅快。然后一只手举着奖状朝路上归家(回家)的相亲们得意地炫:“老子的孙女又考奖状回来了!”   引得路人异口同声地夸赞:“不差不差,你家小二子将来有出息,真不差!”   做了一下午的作业,李老头是不愿她再看书的,看看她有没有疏于锻炼;她小时候常常教她打架、踢腿、爬树什么的,有些是李老头年轻时打架得出的心得,有些是他当兵之后在部队学的小擒拿等招式,看上去一板一眼,却非常实用,当然,到了叶尔这就成花拳绣腿,李老头并不计较,他的目的并不是教孙女打架而是别太闷,小小年纪整天就跟个闷葫芦家乌龟似的,窝在房间里不出来可不行。   叶尔性子安静,在爷爷面前却时常能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开开心心地跟着爷爷去压腿,一套拳使出来虽说不虎虎生威倒显也出几分英姿飒爽来。   李老头回忆当年得意地大笑,“几十年前,你爷爷我就凭着这不入流的功夫把管非凡那小子打倒的,哈哈哈哈!”   李老太闻声立刻从房内出来啐道:“那你比武还不是回回输给他!”   李老头顿时不高兴了,反驳道:“比武可不是打架,打架那是什么手段都能使的,要是打架他肯定打不过老子!”   说完兴高采烈地说起他是怎么一次次用阴损的招式把他那老战友给打趴下的,十分得意。   叶尔满眼崇拜,李老太十分无语,不时地泼冷水。   从爷爷口中得知,他与这位老战友几十年没见了,当年两人不打不相识,成了最好的朋友,两个一个是儒将,一个是悍匪,遇到一起也没得谁吃亏,那时候在一个连,斗得厉害,交情也越斗越深。   可惜后来爷爷因伤残了一条腿不得不退下来,和老友倒是几十年没见了。   “老头子就会吹牛!”李老太也出来,对叶尔说:“你去背单词,一会儿吃饭叫你。”   “老子吹什么牛?你叫那老小子过来看我能不能掼倒他!”说完两人就开始说当年往事,叶尔安静地抱着本书在后院看。   “是是是你能掼倒他,人家现在恐怕都是首长了,你倒好,腿都废了一只。”   说到腿,李老头也不是黯然的,刚废的那会儿他颓废了好一阵子,好在他天生性格乐观不羁,后来倒也慢慢走出来。   这本书是一个教授写的,本是十分枯燥的书籍,但开篇以第一人称来写,再加上举例论证层层深入,倒让她生出做数学题的那种兴趣来,一时看着也没注意时间,直到李老太大声喊她吃饭,直到李老太近了她身边,才一个激灵赶紧将书合起。   李老太看后大声说,“看的这么认真,叫你背英语单词怎么看数学题?这是能看出来的啊?赶紧去吃饭!”倒也没多想。   她松了口气,回到桌上扒着饭。   晚上的饭菜是李老头做的,一锅大杂烩,看着很香,她哗哗地吃了一大碗,又抱着书去看了。   她是完全当课外书看,后来从中找出一些规律,拿出笔循着这些轨迹计算起来,居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   下半年就读高二了,而李奇也即将步入六年级。   回家时就听一家人乐乐呵呵地坐在一起聊天,李爸豪爽地对李奇说,“如果能考上h市前六名学校的任何一所,我就送你一台电脑!”   可能人就是犯贱,上次叶尔爆发之后失望的态度,意外地让家人对她愧疚起来,李妈也不再说一些冷言,偶尔也会说一些关心的话,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暑假最后一星期回来的,由于身体长高了不少,去年的衣服都不能再穿,李妈给她买了几件t恤,原来穿在她身上如同武大郎一般的校服现在也稍微能撑的起来。   李家一家人在说话的时候,她在旁边微微笑着看,偶尔也会说一两句鼓励李奇的话。   李奇可能是被李爸李妈的期望压的压力有些大,神情有些不耐烦,虽然很想要台电脑,却始终不曾露出笑容来。最后实在说的烦了,就沉默地起身跑回房间听歌。   李奇走后李爸李妈脸上强装的笑脸也耷拉下来,叶尔这才知道,今年上半年李奇不知道怎么迷上了打游戏,花钱多不算,学习成绩更是直线往下掉,可能是接触了那样繁杂的社会环境,开始叛逆期的他居然学会跟人打架,李爸李妈说起他,他就烦。   这让李爸李妈烦透了心,一时间将精力全数放在李奇身上,倒忽略了即将步入黑色高三的李明珠。   李明珠在家里虽然霸道,但在外面其实很不擅言词,初认识她的人都会觉得她乖巧,只有熟了后她才会渐渐表现出蛮横不讲理的一面。   见爸妈这么宠着小弟,李明珠也赶紧表态,“爸,我也想要台电脑!”   “好,只要你考上z大差不多的大学就给你买电脑!”李爸依旧爽快,转头对叶尔说:“小二也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   李明珠立刻不乐意了,“你当全国八大高校之一的z大是那么好考的啊?”   李爸只是笑,目光接触到李奇的房门时,目光中的担忧那么明显。   之后买电脑的事就一直被李爸挂在口边引诱李奇,可惜李奇根本不为所动,要的零花钱越来越多,成绩越来越差,李家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叶尔在保证成绩不下降的同时,沉浸在对股市的研究中。   她为了证实那个规律,从书中找各种各样的k线图来观察,先是长期观察一根,再到几根。   有次上课时数学老师说一组世界上最神奇的一组数据:142587。   数学老师说,“世间很多东西都有它一定的规律,比如这烟盒……”他随手拿起讲台上的烟盒示意给大家看:“人们在制造它们时会不由自主的将它们按照2:7的比例给制作出来,而你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很多东西都是如此。”   这六个数字就像一团魔咒,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不去,似雾似幻,叫她摸不透抓不着,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快破壳而出。   一时间她像中了邪似的渴望有台电脑,她想证明自己的猜想。   那段时间她只要一有空就往证券大厅跑,拿着个笔在笔记本上做记录,旁人都看不懂她在画什么。   可这些都不够,她需要时刻更新数据。   她想要电脑,她想要电脑,她想要电脑……这个念头来势汹汹阻都阻不住,这是她第二次如此急切地渴望一样东西。   第一次是渴望离开李家。   她做梦都想有台电脑,这份渴望挠的吃不好睡不香,为了阻止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尽量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可那几本股市的书,她做的一些笔记阴魂不散一样牢牢盘在她脑子里,不时地出现。   好多次,她都被这种深深的渴望从夜梦中叫醒。   她突然想到李爸说买电脑的事。这段时间李爸对她很殷勤,时常给她打电话,非常慈爱。   心底不由的生出些希望,有次在李爸心情非常好的时候,终于鼓足勇气对他开口:“爸爸,我想要台电脑。”   李爸一下子愣住,笑容从脸上消失,“你要电脑做什么?”   “有用。爸爸,给我买台电脑吧。”她目光几乎是哀求着的。   “奇奇要买电脑,你姐也要买电脑,现在你也要买,家里一下子负担不了这么多……”李爸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奇不耐烦地打断。   “既然二姐想要电脑就先给她买吧,我现在用不着。”   李爸沉默。   因为这种执念太深了,之后叶尔又像李爸提了几次,都被李爸以家里困难,李明珠马上要上大学为由给推了。   “爸爸,算我借的行不行?我以后赚了钱一分不少的还你行不行?”叶尔实在没办法了,她想过出去打工,她想过找银行借贷,几乎能想到的法子她都想到了,每一个行的通,只能在此求李爸。   “现在家里真的困难,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李爸很为难地说,“你现在要电脑干嘛,好好念书!”   她只是沉默地看着李爸。   良久才几近哀求地说:“爸爸,我真的非常想要台电脑,不是为了和姐姐弟弟攀比争宠,而是真的非常想要,爸爸,当我借的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说了现在家里困难,哪有钱买电脑?”   叶尔有些伤心还有些不解地望着李爸,“奇奇不是说不要电脑了吗?为什么有给姐姐弟弟买电脑的钱,轮到我就没有了呢?”   可能是因为上次说的那段话引出李家人的愧疚,这段时间对她说话都是和声细语。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妈妈和姐姐不待见她,她以为至少爸爸还算是疼她的,她一直记得刚进二中时,爸爸脸上骄傲自豪的表情,还有为她铺床的高大身躯,和室友说话时脸上慈蔼的笑容,她以为至少爸爸是爱她的,即使不多,也是爱她的。   她想说,爸爸,我不是没有感情没有感觉的木头人,你偏心可以,不要偏的这么明显,至少,哪怕稍微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她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眸内一片冰凉。   第29章 二零九。想要补偿   这段时间叶尔跟走火入魔了一样,看的张栎、洛瑶十分担心,好在她向来自律,考试时成绩并没有下滑,才叫人安心不少,毕竟对于学生来说,学习成绩是证明自己的最好方式。   她们却不知小叶尔此刻心里在打什么主意,那天放学她照例去银行取钱,资讯出纳的阿姨,如何向银行贷款,利息是怎么样的等等。   试了很多种方法,最后都无功而返,渐渐她把这件事压在心底,不再翻出来,同时渴求越来越多的关于股市的书籍,她想通过另一种方法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她的大脑几乎无时无刻不再想着那组数据,走路想,吃饭想,睡觉想。很多次她从梦中醒来,眼前闪着的还是那组数据,就像在沙漠里的迷路者面前放了一杯生命之水,看的见够不着,一直引着她向前走,想要够到那杯水。   很多次她从床上坐起来,睁着清醒的眸子望着黑夜,同时心底对家人彻底感到心凉。   十三岁,她感觉自己正在长大,正在苍老。(不知道亲爱的们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其实p都不懂一个,在那里伤春悲秋,长大后回头想想那时候觉得天塌下来无论如何过不去的坎非常可笑,哈哈哈)   翻了个身,继续睡。   高中的日子是枯燥困乏的,最大的乐趣就在于竞争了。放开了对电脑的奢望,她将张栎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开始努力,每次离她更近一点都让她觉得无比的有成就感,无比的开心。   这种小乐趣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总是自己一个人看着学校排名偷着乐。   这一年是李家最关键的一年,李明珠要高考,李奇要小学升初中,中间的老二叶尔一个人独自找乐子,也开始存钱。   班里很少有人找她玩,一来是有代沟,二是叶尔很内向,三,可能和她将校服的功效发挥到最大的缘故。   学校只有每周一需要穿校服,蓝白相间的颜色,看起来很青春,叶尔除了换洗,基本都穿着的,她觉得校服很好,一年四季都合适,她一年四季都穿校服,同学们觉得跟她站在一起太掉份了。   尤其秦可卿,穿衣服都很少带重复的,基本上都是叫得出名字的牌子。   但她知道这些衣服很多都是其他男生送的,有回还有个网友特地给她寄了衣服过来,一个大包装箱包好的,上面还有个蝴蝶结,她直接从邮件处带到班级来拆开,叫同学们惊叹了好一会儿,她非常不屑一顾地打开,笑的漫不经心,眉眼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每次看到叶尔穿校服都是很嫌恶地皱眉,大小姐一样扇着风走远点,好像她身上有细菌一样。   她总是故意大声说:“叶尔,我拜托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穿校服,你衣服都多少天没换了?”   不了解事情的同学就真以为叶尔不洗澡不换衣服。   有的同学就会说:“昨天她穿的不是这件,秦可卿你不要乱说。”   不仅在班级,在陌生的同学面前她也会不经意地说她在学校恋爱什么的,尤其是她和李明珠还认识,有时候遇到李明珠的同学时也会这么漫不经心地来一句,让李明珠对她意见很大,好像李家虐待她不给她买衣服一样。   事实上,她只是想把钱都省下来买电脑,还有一点是校服被她怎么泡都不烂不变形,其它衣服洗一洗就不能穿了。   可能是高三压力过大,李明珠的脾气越来越坏,稍微不如意就会把责任怪到别人头上,显得异常焦躁,而李爸李妈因为李奇也要考初中了,难免会忽视她,心理越发的不平衡,叶尔为此也鲜少回家撞枪口,以学习任务太重为由,住在学校里,即使放假也是回家陪爷爷奶奶,李妈是想让她放假给她看店的,李爸却因为不能侍奉在二老身边,加上李老头想孙女想的厉害,都让她回乡下。   李明珠则冷笑着不屑一顾。   对家人太过失望的结果就放下,但要做到完全放下还是很难的,至少电脑事件真的将她伤到了,你偏心可以,至少顾及一下她的感受,别偏的这么明显。   想想也是她可笑,居然对家人抱有了幻想。   看着存折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增加,她觉得小日子过的还是非常幸福的,因为她拿到了向学校申请的特困生补助和三等奖学金。   她并不觉得申请特困生补助是什么丢脸的事,意外的是,秦可卿并没有拿此取笑她,只是神情挺复杂,偶尔也会不屑地冷哼一声。   而她每次回家也会给爷爷奶奶买一些廉价的营养品,然后非常得意地告诉爷爷奶奶这是用她的奖学金买的,礼物虽小,爷爷奶奶却分外高兴,乡亲们都羡慕李老头李老太有个好孙女,这么小就懂得孝顺了。   李老太对她也越发的好了,虽然还会凶她,却再也没打过她。似乎在她读高中难得回一趟家后,李老太就再也没打过她了,对她的期望也越发的高了,这种期望让她不得不暂时的放下对那个猜想的执念,专心读书,她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考上奶奶理想中的大学时,将经历怎样一股暴风骤雨。   就如同现在的李家,时刻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叫人透不过气来。   李奇越发的叛逆,可能是从小太过宠的缘故,李爸李妈渐渐有压不住他的趋势,他对游戏越发的痴迷,还时常的打架,成绩一落千丈。   对李妈还好,可能从小积下的淫威和唠叨,使得他在李妈面前不敢顶嘴,但对于脾气向来不错的李爸,他渐露不耐烦。   被忽略的明珠大小姐得了空,在那样的压力下忍不住谈起了恋爱。   在李明珠一次一次警告她不许告诉爸妈之后,叶尔只有一句话:“姐,每个人都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什么,你心里有数就好。”   李明珠有一瞬间的沉默,依然受不了那样的诱惑。   当一个人意志力薄弱的时候,就会千方百计的给自己找借口,我们都曾如此过。   在那个炎热的七月,热的人走在路上都仿佛身在铁板上被烤烧着。   李爸李妈这才意识到这对大女儿有多么重要,开始嘱咐她不要紧张,要好好考试不要让爸妈失望之类的。   李明珠在考场考试的时候,叶尔和李奇也没闲着。   李奇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自己,他知道自己考不好了,而她,在为了奖学金奋斗。   始终认清知道自己要什么,为自己订好计划,然后义无反顾地去做,这样我们会少走很多弯路。   在这条路上我们或许会迷恋沿途的风景,我们会在这条路上大吼大叫,大吵大闹,会很疯狂的狂奔,会慢悠悠地看着天空溜达,会放声高歌,会欢快起舞,但始终保持着清醒,从不会被沿途暂时的风景迷失自己,从而停步不前。   叶尔十五岁,身高急遽增长,原来做早操她是排在第一个的,渐渐站到中间去了。   而十七岁的管晓宇也懂了很多东西,比如他已经懂得为了自己以后的福利着想,每天给‘未来老婆’带一杯木瓜牛奶汁,知道在饭前叫他的‘未来老婆’喝一碗类似于黄豆猪手汤的东西。   并美其名曰:营养大补汤。   高三的第一学期,叶尔考进年级的前十名,超过了管晓宇成为班里仅次于张栎的第二名,同时也开始了她的万年老二生涯。   此后不论什么竞赛比赛考试她都被张栎死死地压在下面,没有一次突击成功过,她完全不介意,依然拿张栎当目标,乐颠颠地享受追逐过程中的乐趣。   因为种种原因,心比天高的李明珠考上一所专科学校,而李奇也只考上本小区的一所普通的中学。   在现实面前,李爸李妈只能选择接受。这个时候,他们才注意到拿了校二等奖学金,并进入年级前二十名已步入高三的叶尔。   二中的前十名代表在全市前五十名以内,这样的成绩足以让李爸李妈重视且骄傲起来。   在h市有这么一句话,进入四大重点高中中的二中和军城高中,你所考虑的就不是考哪个大学的问题了,而是进清华还是北大的问题。   他们现在开始想他们的女儿是进清大还是北大,亦或是z大。   李妈则明确跟她说要报考z大,第一在本市,花费要少一些,第二几率更大一些,或许还能申请到什么福利。   李爸心里也在想着,如果女儿考上了清大或北大、z大这样的高校,他会考虑给她买台电脑,亏欠这个女儿太多,这样可以补偿一下。   只是叶尔没再给他所谓的补偿的机会。   高考结束后,她就用自己两年内所得的奖学金和平时攒下爷爷给她的零花钱,再加上这几年的压岁钱,在管晓宇的帮忙下,买了一台组装电脑。   他想象着女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激动和兴奋,让他这个做爸爸的非常骄傲。   当他把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告诉女儿时,她抬头非常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笑着摇头:“不用了,我已经有了。”   李爸急了,“你怎么有了?你哪来的钱买电脑?”   “我用这几年的奖学金请朋友帮我组装了一台。”她吃着饭,很安静。   “那哪有我买的好……”李爸微晒,强自说着,心里突然失落的厉害,“傻女儿,爸爸给你买……”   “不用了。”她摇摇头,表情认真地:“我已经有了,真的不用了。”   “爸爸。”她微笑,客气地,“谢谢你。”   第30章 零三零。高中毕业   因为班级最后的聚会、填自愿表等各种杂事,她没再像过去一样,只要一放假,马上就回去,她似乎已经有些适应了离家的生活,适应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城市里独自漂流着,对李老头已经没有像过去那样想的厉害,想的恨不得立刻钻回家,跟爷爷分享所有的快乐。   她很淡定地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爷爷要迟点回去。   李老头只是嗯嗯地笑,笑声透过电话线直达她荒芜的心脏,只一瞬间,她就想立刻回到爷爷身边了。   电话很快被李老太抢去,李老太秉着一个优雅的贵族准则,很少去八卦别人的事,这次却八了一次卦:“小二,隔壁的黑大姑去世了你知道吧?”   叶尔心脏猛地咯噔一声,第一次意识到世上有种东西叫死亡,就是过去你常见到却不在意的东西,突然有天就消失了,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再也寻不到。   尽管黑大姑是她唯恐不知不及的人,但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眼泪依然掉了下来,她并不是为黑大姑感到悲伤,而是一种莫名地害怕侵袭了她。   李老太告诉她,黑大姑死后两天才被人发现,耳朵和手指被老鼠吃掉一些,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陶土罐子,罐子里放着十几枚大洋,还有两把金锁和一块玉佩,后来这些东西都被帮她穿衣敛棺的人收走了,政府给她买了口棺材,用被单裹着尸体埋到了山上。   那晚她做了整整一夜的噩梦。   李爸突然对这个女儿异常关心,关心她考试怎么样?要报考哪个学校,循循善诱地给了很多建议,分析每个学校的优劣,哪个学校更适合她,最后问她估分怎么样?为她确定了报考本市的z大。   叶尔只是微笑,不是优雅地笑,只是淡淡地笑。李爸说什么她都回答,在遇到不想回答的时候,她就沉默,微笑以对。   相较于李爸的热情,李妈要冷淡的多,却也非常在乎,很直接地帮她分析利害得失及家里现在的困难。   李明珠的话则直接犀利的多:“分数线还没出来,谁知道她考的怎么样?再说现在大学生一抓一大把,我都不明白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李爸立刻怒斥大女儿:“胡说什么?自己考不上还有脸说妹妹!”然后又殷勤的对待叶尔,她仿佛在一夜之间成了他的亲生女儿。   叶尔突然意识到,大学这个词代表的不仅是大学,它或许还有其它的涵义。   她忽然想到中学时学过的一篇文章,吴敬梓的《范进中举》,难怪范进中举之后会高兴的疯了,他中的不仅是举,而是另一个世界的生活,就像敲开了一扇门,门的那头都是你过去渴望不可及的东西,门内你唾手可得。   她估了一下分数线,成绩很稳定,在她预料之内。   有句话叫,谁养的跟谁亲。   也或许是她从小屈服在李老太的淫威之下,对于填自愿的事,她打电话问李老太,李老太一如既往的霸道,回答很理所当然:“除了清大和b大你哪个都不许给我报!”   可能是为了保险起见,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z大也报上吧!”   她突然生了压力,如果考不上怎么办?心跳一时的不规律起来,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分数线下来,居然比以往的每一次联考都要好,英语成绩更是难得地超过了张栎一分,让她有不敢相信的恍惚感。   一直以来张栎在她心里就像神一样,是高高在上不可超越的存在。她很开心,又很愧疚,她觉得自己很卑鄙,居然会因为在某一科上超越张栎一分而开心,好朋友之间是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存在吧。   她将这种心理对张栎说了,张栎似乎比她还要开心,又有些失落,揽着她揉揉她的肩膀,“我很开心。”   张栎本是保送生,无须承受高考的压力,却被她推了。她总是显得那样轻松且游刃有余,仿佛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她手下的一场游戏而已,无须在意又认真投入。   2b铅笔灵巧地在她手中转圈,她不经意地侧过脸问叶尔:“你报什么学校?”   她的侧脸非常美丽,惊人的精致,年轻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瑕疵,睫毛又长又直,像柄出鞘的利剑,锋锐犀利,覆着一双优雅睿智的眸子。   “清大,b大,z大。”她并不知道这些学校有什么区别,只知道这些是李老太让她报,李老太高兴她就会很安心。   平时的张栎也常笑,只是眉尖似乎总是蹙着的,今天却是长眉舒展,鲜橙瓣色泽的唇微微勾起一抹笑,没花多少心思研究别的,直接找到代码就给填上,洒脱地站起身,“走了。”   “你为什么放弃保送啊?”叶尔问,不等她回答就自答:“我知了,保送会少了很多乐趣,有些事总要经历过才不遗憾是吗?”   张栎大笑,“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说的这样严肃,快成小老头了。”   叶尔开心地笑眯了眼,很自豪地指着鼻子说:“大家都说我长的像我爷爷,你看我鼻子,跟我爷爷长的一模一样。”   她的鼻子很娇俏,不像张栎是刚直的,鼻尖处圆圆润润的,有一点柔和的弧度。   人人都说她长的像李爸,只有她固执地认为她长的是像李老头,并为此骄傲。   李奇长的像李妈,从小就长的惹人疼,现在小小年纪已经初具帅哥模子。李明珠和她长的有点像,同样奶白色的皮肤,樱桃小嘴,身材高挑,不仔细看,两人是无一处相像的,可能是两人气质相差甚远,一个沉静,一个浮躁。   正谈着话,手中的卡片就被人抽走,管晓宇不管不顾地抢过她的自愿表,大声嚷嚷:“猫耳,给我抄一下!”说完埋头飞快地抄起来,三两下抄好猴子一般跳起,将自愿表交上去,回头对着她傻笑,笑容依旧灿烂明烈。   他头发依然很短,可能是长期喝牛奶的缘故,虽然每天都在太阳下打篮球肤色却白净,一米七九的身高长手长脚如猿猴一般,喜欢揽着相对而言显得娇小的叶尔,本是让人一见难忘的大帅哥,最近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海鲜的缘故,脸上冒出很多小疙瘩,生生毁了这个帅哥。   张栎故意问:“小管报了什么学校?”   管晓宇永远那样直接,毫不掩饰对叶尔的热情,揽着她大笑着说:“我当然要和猫耳一个学校!”语气是那样理所当然,又执着万分。   张栎但笑不语,她难得地红了脸,推开管晓宇,似嗔地道:“热……”   她脖子间用红色丝线挂着一块玉佩一样的白色石头,石头上刻着一只水牛。可能是有些年数了,红绳已经泛白,非常陈旧,洛瑶曾经好奇地问她:“你不是属牛的,为什么脖子上挂着一只牛?”   或许是她小说看多了,也从来没听过她谈及她家人的缘故,以为是她母亲的遗物什么的,听得叶尔满脸无奈。   “这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她浅浅地笑。   “把梦想挂在脖子上?”洛瑶笑,“不累?”   “不累。”她笑的很开心,像了了一件心事,“完成了一个梦想。”   “不好意思,我要把那串手链还给人家。”秦可卿对余晓月为难地讨要着那串她送出去的水晶手链,转头不经意地接口道:“你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屠牛妇?”   寝室其余几人都习惯了她这样,用洛瑶的话说就是,这样喜恶都流于外面的人都是小人物,外表对你好,暗地里捅你刀子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叶尔记住了这句话,对秦可卿也不再那么讨厌。   余晓月向来内向,没说什么就将那串手链还给了秦可卿。秦可卿歉意地笑笑,高兴地收回链子,妥善地放在首饰盒里,轻蔑地瞥了她脖子上挂的廉价石头。   管晓宇知道这块碍眼的石头是个男人送给她的,曾多次哄她叫她摘了她都不摘,他心里想,这绳子烂了断掉就好了,这样猫耳就可以贴身戴他送给她的东西,她会戴好多年都不摘下来,戴一辈子。   他想着,一手摸后脑勺得意地哈哈大笑。   他真想把叶尔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这样的渴望越来越强烈,直想将她揉到自己的骨血里,与自己融为一体。一刻的分离都让他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想她想的心慌的发痛,恨不得她时时在眼前才好,每天的分别都是煎熬。   眼下又要分别,他殷切地望着她,眼里仿佛是刻骨的相思,而他自己不自知,笑容如夏日的骄阳般灿烂。直到车子消失远远不见,他还在看着,眸光霎时黯淡,笑容也随之隐没。   张栎好笑地看着他,“毕业了,大家总要聚一下,作为班长,将大家组织在一起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他呵呵呵地笑,大赞道:“谁的面子都能不给,班长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到时候一定到,我一定到,哈哈哈哈!”   张栎轻勾了下唇,斜眸睨着他脸上的红豆,淡淡地笑,“再任它肆意发展,估计小叶尔会亲不下去。”转身走人。   管晓宇一惊,暗想确实如此,一想到叶尔要亲他,心情激动的如同海潮拍打礁石,每一下都拍的心脏颤巍巍地动。   第31章 三零一。毕业聚会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夜的春梦,梦里都是叶尔用她那温软的小嘴亲他,亲的他心痒难耐,早上醒来裤子里一片濡湿。   他下楼吃早餐,迫不及待地就想跑去见她。   管首长翻着早上刚送过来的报纸,缓缓地说,“你妈已经在国外帮你申请好了大学,这几天东西收拾一下,会有人来接你过去。”   “我不去!”管晓宇神色马上冷了下来:“我学校都报好了!”   管首长从报纸中抬起头,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个黑框眼镜,目光平静中带着看透事物的睿智:“为了那个小姑娘?”   他不耐烦地嚷嚷:“反正你别管啦,你跟他们说,我不去!”   管首长淡然地继续看报纸:“你自己去说。”   “我说了我不会出国,国外有什么好?”他快速地吃完早餐,带了一份就跑出去。   这是一份注定没有结果的恋爱。管非凡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每个人都有年轻的时候,该结束的时候一切自然会结束,多让他经历一些事情未尝不好。   司机如往常一样将他送往一个公交站台那里,再回去。   虽然是上午,天依然热的要命,走在路上像是放在烤箱里似的,感觉随时都能烤熟了。他不管不顾的,汗流浃背地站在公交车站台等车,这附近公交车不多,好半天才等来一辆车,他抹着汗水上车,想到马上能见到叶尔,他唇角立刻扯到了耳根,很是激动。   聚会的地点是本市赫赫有名的五星级酒店,他穿着一件橙黄色t恤,天蓝色大花裤衩,脚下一双灰色沙滩鞋,露出精壮瘦长的腿和胳膊,兴奋之极地大步跨进这座华丽的酒店,全然不顾门口拿行李的侍应生奇怪的目光。   他是来最早的一个,在大厅里找了个视野极好的休息区坐下。他等的坐立不安,一会儿傻笑,一会儿闷笑,一会儿激动的害羞,左顾右盼,不时地伸长了脖子朝门口看去。   他邻座有位穿着随意姿态淡雅的年轻男人坐在那,优雅地呷着咖啡。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这么大的一个休息场所就他一个人坐在那,如在自家那样自在,或许跟他的长相气质也有关系,斯文的如同慵懒的猎豹。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女服务员,带着亲切美好的笑容。   他得意地想,你长的好看又怎么样?我满脸青春疙瘩豆美女照样找我搭讪。想跟我搭讪我也不会理,怎么看都是我家猫耳好看。   一想到叶尔,他心痒的像被小猫爪子轻轻挠过一样,浑身都酥了一层。   年轻貌美的女服务员用动听的声音问:“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管晓宇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都不要!”   女服务员微笑着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先生,这里是需要点餐的,那边是免费休息区。”   管晓宇跟叶尔一样,自小跟着爷爷长大,性子野,幼时又有好动症,一刻钟都坐不住,爬树掏鸟蛋什么都干过,就是鲜少来这样的场所,他父母都在国外,曾经带他参加过一次聚会,结果被他闹的跟战争现场似的,一团糟,他自己对这些应酬也没兴趣,后来他爸妈再叫他参加,他溜得比比黄鼠狼还快,哪里找得到他人。   上面有爷爷宠着,兼之他年纪小,他爸妈也由着他去。   服务员过来赶人,他也丝毫不尴尬,只墨染的长眉微皱,拿过菜单点了杯果汁,嘟囔了一声:“真贵!”   其实这里早就安排好,进门时就有指示牌指示:xx届二中十三班毕业同学聚会,然后是一个箭头指着某个方向。   只是他执意要在此等叶尔。   叶尔昨晚就说了今天要参加同学毕业聚会,对此家人反应不一。   李妈觉得没必要,浪费钱不说,还不如到她店里看店,这样她轻松一点:“就当给你自己赚学费,我给你工资!“李妈如是说。   李爸眼睛一瞪:“你胡说什么?这样的聚会哪能不去?以后还不知能不能在见到了!”李爸高兴地塞给她两百块钱:“这些同学以后都是你宝贵的财富,没事要多联系,别生疏了懂不懂?长大后这些人都会是你的出路,二中的学生有几个以后是简单的?”   李妈不服气地讽刺道:“你就吹吧,老秦的女儿也在二中捏,还跟二丫头同班,我也没见她不简单到哪里去,天天打扮花枝招展的,花钱倒是会花!”   “说你是没见识还不服!”李爸笑着说:“随便一个聚会订的都是五星级酒店,这样的同学能简单?”   “有钱的去烧钱。”李妈嘟囔一声不说话了。   她在h市已经呆了几十年,连本市所谓的五星级酒店是哪个都不知道,又怎会关注这些,但女儿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也不赖,也就没再反对,嘴巴还是硬道:“快点回来,别乱花钱!”   李爸笑呵呵地说:“明珠今天没事吧?跟小二一起去看看,见识一下也好!”   李明珠在房间内不耐烦地吼:“我才不去!爸,你怎么知道她就能考上z大?你不也一天到晚叫我考z大吗?不还是没考上!”她受不了地大叫:“我没考好都是你们给逼的,天天逼我学习学习学习,才让我这么反感读书,要不是你逼我,我现在才不会待在那么个破地方!”   家里有一瞬间的安静,怒火瞬间爬上李妈的面容,她声音尖利地怒斥:“你再乱说我把你嘴巴都撕碎了,怎么跟你爸说话的?我们省吃俭用地供你读书供你吃供你穿就是让你这么跟你爸说话的啊?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啊?”   李爸一直为当年没考上大学而遗憾,他觉得如果考上大学他现在的生活就是另外一个样子,故而将他没完成的梦想寄托在孩子们身上,希望孩子们替他完成,就像我们,希望以后的孩子学习弹琴、跳舞什么什么的一样,只为弥补一个遗憾。   李爸对两个孩子们的学习要求非常苛刻,为此李明珠小时候没少挨李爸打,最叫人难以接受的是李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痛苦,惋惜。   刀一般割在年幼的李明珠的心上。   李爸神色有一瞬间的受伤和黯然,凶道:“不去干嘛?平时你想去都去不了呢,现在有机会去还不去?”然后问叶尔,“有很多好吃的吧?”   “不知道。”叶尔摇头。   可能是血缘的关系,那一刻她父亲的神情让她心脏猛地锐痛了一下。   李爸笑着说:“肯定地嘛,五星级酒店里的冰激凌有多好吃你想一下,明珠乖,跟你妹一起去,又不是让你去干嘛,小姑娘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当家乌龟啊?出去见识一下!”   “爸,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叶尔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这么急干嘛?等你姐一起,别坐公交车了,打车!”   “爸,你别这么丢人行不行?”李奇不耐烦地说。   李妈幸灾乐祸地朝李爸笑:“我怎么这么高兴啊,被儿子说了吧?”   虽是笑着,眼里却没有半点笑容,仿佛用她的方式在安慰受伤的李爸。   李爸吹胡子瞪眼,“不去就不去,小孩子真不懂事,我们大人讲的都是对的知道吧,我们都是过来人,你们懂什么啊!”   李奇觉得李爸很丢脸,低声咕哝什么?神情嫌弃。   叶尔有那么一瞬间心情异常酸涩,觉得自己能理解李爸,或许真像李爸说的,他是过来人,有时候他是对的,只是我们不懂事。可我们不能照着前辈们画好的路线来走,有些东西只有自己经历过才知道。   很多前人说:这条路不能走不能走,路上布满荆棘,你应该这样这样……   我们还是像前人们一样,抛弃了那条被规划好的路,自己去摸索,然后告诉后人,这条路真的不能走。   自己的路,总要自己走过才知道。   在小区下面她碰到了秦可卿,可能是高考结束没有压力的缘故,她打扮的非常美丽,身上是一件紧身如晚礼服的白色吊带短裙,搭配着一双粉红色高跟鞋,棕栗色的头发做成了大|波|浪散在肩膀上,刘海用一枚镶满水钻的蝴蝶发夹向上夹住,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稍微画了点淡妆,可能是天太热的缘故,她额上的汗珠使得妆有点花。   她自己估计也知道,不停地用手扇着,手一阵桂花的香味随着她的动作缓缓飘如叶尔的鼻腔内,她用手抚了抚脖子上挂着的浣花型碧绿翡翠,衬得她肌肤娇嫩,白皙可人。   见叶尔出来,她不耐烦地走上前。   “你怎么才出来?等你半天了!”她皱眉嫌恶地看着依旧t恤棉布短裤的叶尔,“一起打车去吧,车费我们俩平摊。”   天真的很热,热的叶尔恶心的想吐。   她忍下阵阵反胃,点头说,“好。”   一坐上车,她就差点吐出来,车子里味道异常难闻,偏偏还打着空调,不透风。因为如此,秦可卿身上的香味越发敏感地从她鼻子往胃里钻,这让她第一次觉得桂花香是这么恶心的一种味道。   难得的,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晕车了,到了酒店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是白的。   她刚下车,前脚还没站稳,后脚就落到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猫耳!”他有些情怯地唤她,“……你来了。”   第32章 三零二。李言来了   他炽热的呼吸喷在她脸颊上,热的几乎能将她灼痛,她哆嗦了一下,轻轻推开他,回眸浅笑,“我来了。”   她垂下眸子,微低着头,露出弧线美好的颈脖,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她脸上呈现一种健康的粉红,随即就神采飞扬地抬起头。   她们算是来的早的,已经有人在接待,不消片刻,后面的同学也都陆陆续续地到了。   管晓宇殷勤地说:“猫耳,你热了吧,我给你叫了沙冰,快来解解暑!”说着就牵着她往里走,嘴巴咧成很大的弧度。   “管晓宇,那我呢?”秦可卿受不了地大叫。其实她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不甘心这样被人忽略而已。   他拥着叶尔脚步不停地向里走,回头奇怪地看她,“你关我什么事?”   秦可卿气的粉面通红,气呼呼地跟在他们后面走进去。   到了座位上,女服务员就将刨冰端上来,管晓宇立刻将金属色泽光亮的勺柄递到叶尔手上,笑的十分傻气,“快趁热吃,不然就凉了。”   他话音刚落,秦可卿就看白痴一样冷哼了声。   旁边邻座的年轻男子也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眼尾含笑。   男子的气质非常干净,如果说管晓宇是夏日的骄阳能随时灼伤你的话,那这个男子就如同春天的晨光,给人十分舒服温和的感觉,淡淡的,既让你觉得温暖,又不会过度的炙热。   休息区的座位是按照一个双人座两个单人座来安排的,中间放着一座长方形玻璃茶几。男子双腿交叠惬意地坐在单人座上,面朝着巨大的落地窗,只要抬头便能透过落地窗看到外面的大水池及人工雕琢的风景。   叶尔是背对着落地窗和管晓宇一起坐在双人沙发上的,恰好与他斜着的面对面,她脸上尴尬随即释然接受的表情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觉得很有趣,觉得这种少年的情感很新鲜。他一直都是非常理智且克制的人,将自己的心保护的很好,宁可负天下人,也不给任何一点机会让别人负他,所以他虽然有过女友,却从没有过像那少年脸上的那种表情,小心翼翼的像对待一件反分珍贵易碎的珍品。   他觉得非常有趣,不由多看了两眼,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清醒地观望。   那女孩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眼神淡淡地朝他这边扫了过来,朦朦胧胧的像是看到他,又像是什么都没驻进她心里,又淡淡地移到玻璃茶几上的米白色沙冰上,很斯文地用勺子挖了一勺,放进嘴里,抬头望着那男孩的眼睛,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的,嘴角含着浅浅的笑。   他看到那男孩眼睛陡然明亮了起来,那张满是青春痘的连顿时生动的叫人感慨他的青春和无畏。   那是一种非常直接赤|裸|裸的情感毫无保留地摆了那女孩面前。他挺佩服那男孩有这样的勇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不设防地对人好,将自己最脆弱真实的一面摆在人面前,这样的心很敏感,很容易就快乐,可一旦伤起来,是整个心都被捏碎,伤筋动骨。   他很好奇是怎样一个女孩能叫他付出这样的热情,意外地,一件很眼熟的东西勾起了他久远的记忆。   那并不是什么难以寻常的东西,而是一块很普通的白色石头,视力很好的他清楚地看到上面雕刻着一只水牛。他正是属牛的,有一年陪奶奶去一座佛山烧香,随意请了一个开了光的,在那座佛山这样的东西很多,不稀奇。   叫他感兴趣的是挂那只白色石头的绳子,那是他读书时唯一编制的一条绳子,上面有几个年少时觉得独一无二很酷的绳结。虽然它已经旧的发白,但依然叫他一眼认了出来。   他笑着打量那个女孩,脸长长尖尖的,脸颊两块肉嘟嘟的有点婴儿肥,想必捏起来手感不错,一定很软;一双大而长的眼睛半阖着,睫毛很长,覆着乌黑的眸子显得眸光异常明亮,嘴巴没什么棱角,砂糖橘般粉嫩的颜色,轻轻抿着,电视中常说的樱桃小嘴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她身体细长,细长的腿、胳膊、手指;刚刚发育的胸部倒是挺有料,可以看出以后不会小到哪去。   男人似乎总是这样,观察一个女孩总忘不了评价一下她的胸。李言也不例外。   总的来说就是简单,简单的扎个马尾,简单的t恤短裤,简单的女孩;简单,又很舒服。   算算年龄,那个倔强的小不点也应该有这么大了,十五岁了吧,他记得她叫什么尔,叶尔。   小不点长大了,居然会谈恋爱了。   他看了眼宾馆门口放着的指示牌和接待的人员,估计她是来参加毕业聚餐的。   他微微笑了一下,起身走到她面前,站着凝视她。   叶尔和管晓宇都莫名地看着突然走过来的年轻男子,不可否认地这男人长的真的很好看。   管晓宇本能地觉得危险,眼神蓦地防备起来。   “都长这么大了,叶爷爷还好吗?”他眸光微闪,唇角轻勾,表情纯良。   管晓宇怎么看都觉得这人不怀好意,本能地伸出一只胳膊将叶尔护在后面。   这个动作再次取悦了李言。   她闻言一怔,歪头仔细打量他。嘴巴说着,“好。”   见她没认出他,他也不尴尬,很自然地做到她旁边的单人座上,干净的手指交叉放着,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白色石头上,戏谑地说:“梦想还挂在脖子上呢!”   他们俩的对话管晓宇不懂,却能听出他们俩是认识的,这种被她排斥在外无法进入她世界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温热的大掌覆上柔软的手,轻轻拉了拉说:“猫耳,再不吃就要化了,赶快吃,解解暑!”然后才疑惑中虐待警惕地问:“你们认识啊?”   李言如春风般一笑,对叶尔说:“这是你同学?”   “嗯。”她点头,对管晓宇说:“这是小时候邻居家哥哥。”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很多年没见了。”   她的解释让管晓宇笑容大开,马上大度地说:“没事没事,邻居家叔叔嘛,哈哈哈哈,叔叔好!”   “小丫头长大了,会生疏了。”李言浅笑着无奈说,语气却是不经意的,没有生气的成分,只是这么一说。   她有些尴尬,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微笑以对。   她的反应让李言更觉有趣,他前倾的身子缓缓向后仰去,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椅背上,淡笑着看着二人,遂说,“高考结束了吧。”   “是。”她显得有些拘谨和木讷。   “对未来的规划,我是说你的梦想,嗯?还是……”李言缓缓地说。   这个话题果然让她放松下来,浅浅一笑,肯定有力地点头:“嗯!还是那个!”   两人之间含糊默契的对话听的管晓宇十分郁闷,觉得这男人真不识趣,再看看他笑得像只贼狐狸一样,越看越不舒服,别以为你把尾巴藏起来小爷就看不到了,哼,爷有火眼金睛。   “高考怎么样?报哪个学校,或许我能给你参考一下。”李言身体又侵略性地向前。   “大叔,你太out了,我们自愿表都填完交上去了,再怎么参考也没用了!”管晓宇笑嘻嘻地将话题岔开。   李言毫不为杵,目光柔和地看向她:“报了什么学校?”   管晓宇笑着接道:“猫耳和我报了一样的,清大,b大,z大,大叔给个建议吧!”   李言一笑,“别的学校我还真无法给你什么建议,恰好我也在清大。”他写了个地址和号码给她,“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我。”   他字如其人,咋看隽秀,细看则苍劲有力,大气中隐含着霸道。   管晓宇手很快,不等叶尔接手就伸了过去。他自小随管首长学武,又是个好动的性子,少有的天赋,动作简炼直接且快速,李言一下子没避开倒是让他抢了去。   他抢去之后很自觉地快速揉成一个小团,胡乱地塞在口袋里对叶尔说:“猫耳,你叔叔就是我叔叔,我先帮你放着,你要的时候我再给你。”接着客气地笑着说:“大叔,到时候我们就靠你罩着了,我们有事找你帮忙你不会拒绝吧?”   李言只看着他笑而不语,姿态闲适。   这样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沉默最叫人心慌,无关其它。   叶尔无奈,人前却十分给管晓宇面子,他说什么她也护着,不去反驳他。   管晓宇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见状更是得意,自信心暴涨,护领地般示威地看向李言。   李言轻轻一笑,平和地凝视她说:“叶尔小时候常常跟我后面叫哥哥的。”   叶尔瞪他,她什么时候‘常常’跟在他后面叫哥哥的?   管晓宇大叫:“不是吧猫耳?你管大叔叫哥哥?太没礼貌了!”   本来李言就是觉得这两人有趣,过来逗逗的;另一方面也是他爷爷老凤台常常说起她和她爷爷老毛虫的事情,老人嘛总是会怀念过去,只没想到他们会这样有意思。   他像逗猫一样,眸子里尽是亲切温暖的笑。   他望着她脖子上的白色石头,淡淡地说:“绳子都泛白了,戴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摘下来过吧?”   “这又不是你的,管那么多干嘛?猫耳想怎么戴就怎么戴。”管晓宇是个直脾气,哪里经得住李言这样不温不火地慢炖,早就快爆发了。   “这是我送给她的。怎么?叶尔没告诉你过”李言疑惑地微微挑眉,慢吞吞的说着,接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叶尔说:“爷爷还常提到他和叶爷爷给我们定了娃娃亲的事。”   李言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有些无聊,过来逗逗这两个小朋友而已,哪里真的对叶尔有意思。可他的出现却让即将出国的管晓宇危机感顿生,坚定了一定要留在叶尔身边守住她的想法。   他家猫耳这么漂亮,肯定会不少色狼来打她主意,他一定要守好自己未来老婆,不给别的色狼半点可乘之机。   他郑重其事地拉住叶尔的手,心扑通扑通地跳:“猫耳,外面怪叔叔很多,一定不能跟可疑的陌生人说话知道吗?”他顿了顿补充一句:“尤其是打着很多年没见过来和你套近乎的怪叔叔!”   第33章 三零三。李家老头   管晓宇是个表面大大咧咧,自小心里却极有主意的人。他既然做了这个决定,管妈妈是不论怎么催他他都不会去的,这一点跟管妈妈很像,都是非常固执的人。   他的忤逆让管妈对未曾见过面的叶尔印象大减,毕竟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儿子不好,都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也担心那女孩是不是因为他的家世才哄的儿子连她的话都不听,担心儿子被骗。   她却忘了,管晓宇看似傻乎乎的莽撞单纯,实则心思很细,很有自己的小心眼,不然也不会想到为了自己以后的福利,让叶尔喝丰胸大补汤了。   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那天,叶尔第一时间回到乡下,献宝般给爷爷看。   李老头激动滴拿着通知书,眼眶通红地连说:“好!好!好!”   “md,老子孙女真不差,考进t大了!”他一边笑着一边用粗糙的大手掌掩面,胡乱地在脸上直搓,抹去眼角的泪水。   李老太也非常高兴,端着菜盆大声说:“当然不差,你老头子的孙女哪能差?哈哈哈哈,我孙女就是要考t大!”得意的笑声大的让左右邻居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老头拿着那张通知书看了很长时间才异常珍惜地折起来,递给叶尔说:“快快,快收起来,别弄脏了,nnd,这是t大录取通知书啊,我叶启发这辈子有你这个孙女没白活!”说着又眼眶通红地笑起来。   那个夏天,李老头回到乡下,在家里摆了好几桌酒席,宴请村里的邻居亲戚,庆祝十五岁的叶尔考上全国最高等学府,光耀门楣。   所有人都赞她有出息,李老头笑的比夸赞自己还开心。   “老毛虫,当初幸亏你给拦下来没送给别人,不然哪有这么好的孙女去啊!”   老人们一边吃酒一边感慨:“这也是好人有好报啊,这丫头有心啊,报答老毛虫!”   “老毛虫也不知道做过多少祸害庄稼的事,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就留下二丫头了,居然这样好报!”有人立刻拆台,众人们哈哈大笑。   乡亲们感叹地对叶尔说:“小二啊,你长大不好好孝顺你爷爷都没良心啊,你从小就是骑在老毛虫头上长大的啊,老毛虫不管走到哪都把你扛在肩上,那么大了还天天扛着!”他手比划着一个很高的手势。   叶尔笑着点头,她记得那时候她都上四年级了,爷爷还每天让她骑在他肩上送她上学,同学们都喊爷爷:“老毛虫,老黄牛!”   为此她还同学们打过一架,从小被李老头教着怎么打架的她,一拳打断了同学的鼻梁骨,李老太陪了好多鸡蛋和红糖,那一整天她都战战兢兢,怕的想躲起来不敢回家,更不敢不回家。   但李老太一点也没发作,平静像是什么事都发生过似的。   就在她以为奶奶放过她的时候,李老太趁她洗澡脱光衣服时,猛地跑进来把房门关起来锁上,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细竹丝狠狠地抽在她光洁稚嫩的身上,疼的她光着身子在澡盆里像泥鳅一样乱扭,嘶喊。   李老头在门外把门差点都砸坏了,最后用长木板凳把门砸开,冲进来把浑身是伤的她护在怀里。   李老头说,当时她的哭声差点把他心都叫碎了。   浑身上下一条条细长交织的鞭痕触目惊心,晚上伤口感染,她差点烧的再也醒不来,人已经迷迷瞪瞪。   李老头连夜送到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那里,老人抱着她一直抖,听说就是这样把她抖醒的。   虽说她是昏迷的,但半夜李老头抱着她四处求人的事情她却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爷爷脸上的表情她都能清楚的感知到。   后来好多天她睡觉都不安稳,翻个身都会碰到伤口,爷爷说她好几次都疼的在梦里哭,梦里一直喊疼,喊的他心都揪起来了。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跟人吵过嘴打过架,即使她和李老头学了打架的本事,也是一直忍让着别人,因为她身后没有供她依靠任性的人。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那么害怕李老太的一个原因。   七岁那年,爷爷晚上扛着她出去玩,她还得后面有人说:“你看前面那人个子怎么那么高啊?”   她听了心里窃笑,爷爷本身就很高,再加上肩上顶着个她,更是像巨人一样。   爷爷听了也欢畅地大笑,一时没注意脚下的路,狠狠摔了一跤,她至今还记得尖利的石头戳进爷爷腿里时鲜血直流的场景,那血像是要流光似的,白色抹布都染成了红色,淡色裤管被血染成了很深很深的颜色。   医生给爷爷清洗包扎伤口的时候她一直站着身边看着,年幼的她感到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着疼,这种疼痛即使时隔多年她依然感到很清晰,此后爷爷腿脚更加不好了,再也没能扛起过她。   李老头不高兴地说:“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干嘛?我孙女怎么会不孝顺我?你们哪个孙女有我家小二子孝顺,我的营养品都是小二子用奖学金买的,你们家谁有?谁有?哈哈哈……”他酣畅地大笑,说不出的得意快活。   “是是是,就你老头子有福分,养了这么有出息的孙女!”村里的老人们也都笑起来。   酒过三巡,有人问:“老毛虫啊,你家小二子的学费怕是不少吧?我二舅爷的孙子考了个师范一年都要一两万,这还不包括生活费呢,哪读的起现在,念个书倾家荡产!你家小二子念的还是t大,这学费……”   李老头毫不犹豫地笑着说:“倾家荡产算什么?老子就是去要饭都让她去读!”   李老太脸沉下来不高兴地说:“我们没钱她爸妈哪没钱啊?我孙女考上t大他们要不给她念,我把她床都砸了!”又泼辣地对叶尔说:“你爸妈要是不给你念你就哭你就闹,听到没有?别整天傻乎乎的被人欺负不知道还手!”   有老人劝道:“女孩子给她读那么多书干嘛啊?还不是给别人养的?你看某某家女儿,十四岁就跟人家出去打工,一年给家里带来几千上万块钱,回来穿的不知道多漂亮!”   “去你妈的瞎说!”李老头好不给面子的斥道:“老子就砸锅卖铁也让孙女上大学!你们别自己孙子考不上就嫉妒老子啊!哈哈哈哈哈!”   他苍老的脸上已经满是褶皱,笑的时候眼尾呈非常深的扇形,这几年越发的瘦了,感觉皮包了骨头一样,精神还是一样的好,爽朗的笑声穿到湛蓝的空中,别样动听。   “女孩子读个师范出来当个老师一辈子铁饭碗,不知道多好,考那么好的大学干嘛?浪费钱不说还是给别人养!”很多老人都是这样的观点,听的叶尔心里很不舒服。   晚上李老头对叶尔说:“别听那些人放屁,他们懂个p,你给我好好念,你能念到哪我就供到哪!”   “你老头子就说大话,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你拿什么供?”李老太马上吼道,“你去念,你妈要是敢不供你,我就去政府吵,人家越是说女孩子念书没用你就越给我念,听到没有?”   “老子没钱去要饭行不行?老子就是要饭也要把她供完!”李老头大声说。   其实叶尔的学费他早已经准备好,李爸还有李明珠和李奇两个孩子要照顾,负担不小,况且叶尔跟他姓叶,是他老叶家的,他不照顾谁照顾?   这几年在学校旁边开了个文具店,顺便买点小吃,虽说是小本生意,因他为人爽朗幽默,学生都爱去他那买东西,他的退休金也不少,几年攒下来也够叶尔读大学的了,实在不行他就去像老凤台借一点,为了孙女这张老脸豁出去了。   叶尔听着爷爷奶奶说话,睁大了眼睛在一旁沉默地看着。   她望着空旷无垠的夜空,心底像是汹涌着一座等待着爆发的火山,她踌躇满志,迫切地想要腾空翱翔,给爷爷带来更多的荣耀,让爷爷永远都能这么开心骄傲地大笑。   因他瘸了一条腿,刚退下来时受到很多人的奚落和嘲笑。   这些她都知道。   所以她感同身受地知道爷爷那种憋了近二十年,扬眉吐气后意气风发的感觉。   八月末,李老头离开待了几十年的家乡,陪叶尔一起来到天子脚下的京都。   他是个很邋遢的老头,已经很多年没买过衣服了,身上这件占了线破了洞的灰色衬衫,下面是一条黑色棉布裤,用一根帆布腰带系着,搭在他瘦的仿佛只有骨头的身上,看上去异常苍老。   可他满眼满心都是笑,眼里有怀念有感慨。   他身上背着的包是叶尔已经不用了的旧书包,里面放了些吃的和水,另外就是两件衣服,非常简单。   李爸拎着两厢行李无奈地说:“你老人家也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不在家好好享清福还乱跑,要我们担心死啊!”   李老头笑的很灿烂,“老子身体也不知道多好,老子还要去长城上看看呢!到b市不去看看长城太亏了,以后我孙女有出息了带老子坐飞机!”   李爸是个非常孝顺的人,性格中有一部分遗传自李老头的没心没肺,听李老头这样说点头笑说:“来了京都是要去长城看看!小二子还没看过长城呢!”   不得不说祖孙三人这一点还是蛮像的,都缺跟筋,感觉大于理性。   叶尔急忙笑着点头,迫不及待地想去看这个城市。   火车站都是各个学校接待的人,行李放好后,三人先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跑去参观学校,一路上不停地点头感慨,李爸更是满脸向往,再看叶尔已是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仿佛来这里读书的人是他,李老头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李爸因为要上班,待了两天就回去。   因叶尔考上全国最高等学府,李爸为了奖励她,给她买了个手机,并提醒她要常打电话回家,手机不能关机,省的家人找不到她担心。   李老头这几天精神都很亢奋,四处走,到处逛,叶尔用手机给爷爷拍了很多照片。   爷爷逛完之后意犹未尽地说:“哪天再去h市看看雷峰塔和岳王庙,老子就死而无憾了!”   叶尔非常不喜欢爷爷这样说,什么死不死的,听的她非常不舒服。   她觉得头上像笼罩着一层乌云似的,赶紧用手挥了挥,爱娇地笑着说:“爷爷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好!好!你陪我去!”李老头抹抹脸大笑。   之后的报名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办的,李老头那几天很忙,每天都跑的不见踪影,回来笑的不知道多开心,叶尔以为爷爷又去哪个风景名胜游玩,也就没在意。   李老头快要离开b市的前一天早上,管晓宇终于在门口守到了叶尔,其实他已经来了好多天了,都没碰到过她,她没手机,又不打电话给他,他送给她手机她也不要。   等待的日子像度日如年那样煎熬,待看到她的一刹那,盘踞在心头的阴暗顿时消散,仿佛春暖花开。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她,身边的一切恍然都消失了,只剩下慢慢走了身影和她唇边浅浅的微笑。   心底恍惚中似有一棵种子破土发芽了似的,伴随着一声轻柔的音乐声,在他心底炸开,缤纷绚烂。   他迫不及待地跑上去,拉住她的手,只会看着她傻笑:“猫耳……猫耳……我等你好多天了,终于等到你了……”   “管晓宇……”叶尔霎时脸红了通透,赶紧挣开他的手,尴尬地看着爷爷解释道:“爷爷,他……他是我同学管晓宇……”   “爷爷?”管晓宇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叶尔身边还站着一位老人,立刻稍息立正站的笔直,比孙子还乖。   他扯开明亮的笑容,声音洪亮地喊:“爷爷您好!我是管晓宇!”   “管晓宇?”李老头浑浊的眼睛顿时精光闪烁,打量了他一会儿大笑起来,慈爱地大力拍打他肩膀,边拍边说:“你跟管非凡那小子什么关系?”   管晓宇一愣,立刻回答:“他是我爷爷!”   “哈哈哈哈,好小子,对老子脾性,跟你爷爷年轻长的一模一样,这脾性却是一点不像他,倒是像老子,哈哈哈哈哈!”   第34章 三零四。不可貌相   因为要赶火车,所以他们并没有多聊。   管晓宇殷勤备至地帮李老头拿行李,李老头则哈哈笑着看着他忙活,也不客气。真想不到管非凡那温吞沉闷的性子居然教养出这么有意思的孙子。   进站就上了车,叶尔一直等车走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见她情绪低落,管晓宇一路上不停地说笑话逗她笑,见她都没兴趣,突然想到什么,说:“猫耳,你的电脑我都给你带来了,全部是最新的配置!”   因为乡下的家里没开通网络,她对电脑也不是很懂,就叫管晓宇先保管着,如不在同一个学校到时候就给她寄过来,暑假就自己看些关于巴菲特的书,还有一些不明白的理论知识。   能为她做点什么,他当然乐意之至,并当成首要大事来做,非常用心,一天都要擦个好几次,摸着电脑机身就感觉在摸叶尔柔嫩腻软的小手一样。   叶尔果然惊喜,顿时来了精神。   高中时虽有电脑课程,但教的都是最简单基本的word和excel的运用,平时她将精力全部放在学习上根本就不用电脑,再说这个东西本来就需要长期摸索和操作的,学校那点课程能学到什么?   哦,学会打字。   经过三年的锻炼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高分低能了,但只限于铺床叠被这类简单的事,她也想过,自己这样什么都不会,即使读了大学,大学毕业出来以后要做什么?像村里的老人说的那样当个老师?或考公务员?   一时之间她也迷茫了,没有了目标,只能将精力转移到对那组数据的分析上。   说来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缘份,她、管晓宇、张栎居然又在同一所大学,更‘巧’的是,她和张栎还在同一寝室。   寝室里四个人,她和张栎来自同一地方,加上原本就是好友,自然亲厚一些,另外两人都来自北方,说着一口好听的儿化音,非常爽朗的性子,一笑起来整层楼都听得见,超级自来熟。   其中一个长的非常娇小,圆圆的脸骨瘦嶙峋的,简单地扎着个辫子,却是众人中年龄最大的,已经十九岁,颇有王熙凤风范,丹唇未启笑先闻。   她一见到叶尔眼睛就瞪大了,直凑上来笑着说:“哎哟,你是高中生吧?面皮看上咋这嫩啊!”然后又转向张栎说:“天哪,你怎么长的这么漂亮啊?我们以前的校花跟你简直不能比啊!”   她瘦小的胳膊拎着一个庞大的行李,将有她半个人大的书包放下来,豪迈地扔到一张空床上,转过身笑着对张栎说:“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我叫洪红,洪水的洪,红色的红,以后多多关照啊!”她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栎。”张栎嗓音微哑,却别有一种风情,她指着站在一旁的叶尔说:“这是叶尔。”   那女孩非常聪明,听她这么一说,马上惊讶地张大了嘴看向叶尔,笑着奔过去上下打量叶尔,“你也是我们寝室的室友?天哪,你看起来就十五六岁!”   叶尔赧然地笑笑,除了管晓宇她还第一次见到这么热情的人。   其实可以理解,来到b市这么几天,给她最大的印象就是北方人非常热情,你问个路他们会给你指的非常清楚,生怕你不知道,还会延伸很多故事向她推荐哪里好玩等等。   “哈哈哈哈,你别介啊,我这人就这样,疯疯癫癫的!”洪红笑着,回过身去整理自己的床铺,然后又说:“还有个室友没来呐?那我睡下铺吧,省的爬上爬下!”   她动作很麻利,三两下就收拾好了床铺,从书包里翻出一堆书出来扔在床上,拖了鞋子坐在床上开始聊天,“哎,晚上吃什么呐?一起去吃饭吧?”   寝室比原来二中的宿舍要大,大概有二十几个平方,单独卫生间,设施什么的倒差不多,可能是因为比原来少两个人的缘故,显得空旷许多,不那么拥挤。刚进来时因为都是行李被子有些杂乱,此刻收拾之后就干净多了。   张栎别的堪称全才,就是家务上是一窍不通,当然她不会白痴到连自己吃多少饭都不知道。她是她母亲陪着来的,她母亲长的并不漂亮,穿着倒是很有品位,一看就很不凡,只不解为何这个女儿生的如此精致。她母亲帮她把床铺收拾好后就走了,非常简单,一点多余的装饰品都没有。   叶尔的床铺同样简单,也是一点装饰品都没有。除了电脑更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   因女生寝室男生不能进,管晓宇帮她把电脑装好后,搬到宿舍楼下,然后千求万求的求了宿舍管理员阿姨,帮她把电脑搬上去,装好后一刻都不敢多呆,马上下来,又说了管理员阿姨很多好话,才那么一会儿就混熟了。   洪红有些难以开口地问:“叶尔,他是你男朋友啊?”   叶尔不知如何回答,倒是张栎说:“青梅竹马。”   看出几人关系,洪红也不再多言,赶紧转移话题说,“哎,风扇在哪?我去开风扇!马上就要军训了,这太阳大的,防晒白做了!”   三人正聊着,又进来一个穿红衣身材高挑的女孩,那女孩一张秀丽的脸生的十分小巧,梨花头的发型,看起来柔柔弱弱有几分羞怯。   她一进来众人都将眼神转向她,她顿时像受了惊一般退了出去,过了几秒钟又进来,支支吾吾地说:“这里是606吧?我……我好像住这。”   洪红双脚盘坐在床上,大笑着说:“天哪,我们寝室怎么尽是美人啊!”   那女孩脸立刻红了,呐呐不知如何接话。   洪红马上说:“我叫洪红,美的惊天动地的这个是张栎,看起来像高中生的是叶尔,就剩下一个床铺了,嘿嘿,你睡上面吧!”   “我叫周莱!”女孩轻声说,粉嫩的唇抿了抿,浅浅地笑。   她神情温婉如邻家妹妹,让人不自觉地就产生想要去呵护的感觉。   别看她长的如小鸟般依人,身高可不含糊,目测大约有一米七五,丰乳肥臀身材火辣,标准的北方姑娘。   后来才知道,所谓的第一印象都是幻觉啊幻觉,该姑娘后来自爆,她在家乡有个外号:铜锣。尖叫声如魔音穿耳,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叶尔本身有点内向,电脑摆弄好后就急切地想要玩,幸好她这电脑小白身边有个小说中的万能女主张栎在,不然她盯着电脑还真不知怎么用。   张栎的是外观精美简洁的黑色笔记本,笔记本外壳上有个苹果被咬了一口的标记,听说这个牌子的很贵,就她这台没有一两万都买不下来。   她果然什么都精通,修长的手指的键盘上飞快地敲了几下就将叶尔想要的页面给找到。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都喜欢在网上聊天逛论坛看视频什么的,很少有人像她这样整天盯着k线图看的,大家都觉得她脑子有点怪。   但张栎却肯定地告诉她,“这样很好,没必要因为别人做什么你就也跟着做什么,人活着不是为了取悦别人,做你想做的就好。”   电脑就像福寿膏一样吸引着叶尔,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让她大脑里无时无刻地不在想着那一条条枯燥无味晦涩难懂的k线图。   因她电脑一点都不会,操作起来比较麻烦,管晓宇给她想了个办法,玩游戏。   用他的话说就是:玩着玩着就熟了。   叶尔长这么大连俄罗斯方块都没玩过,况且在她认知里,玩游戏的都不是好孩子,最后成绩都要下降要找家长的,心里有点犹豫。   支吾地说:“我不会……”   “放心,我带你!”管晓宇豪情万丈地表示,甚至在心里已经开始yy师徒恋了。   他心里暗暗想,一定要玩成高手,到时候带着猫耳仗剑天涯多威风啊,还可以现在游戏里跟猫耳结婚,然后现实中再结婚,成就一段佳话,神仙眷侣,神雕侠侣,只羡鸳鸯不羡仙,哈哈哈哈哈,光是想想就快乐的不行。   只是yy始终是yy,张栎很干脆地说了一句:“我带你吧。”立刻换来叶尔的星星眼。   “哎,班长,不带你这样挖墙脚的,不够意思啊!”管晓宇大叫,问:“班长,你会吗?”   张栎很淡定地拖了一下鼻梁上新配的眼镜,“不会。”   “我说嘛,班长怎么会玩游戏?猫耳,我带你!”   管晓宇气刚松,张栎就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我看了最新的一款游戏介绍和攻略,应该不难。”   管晓宇心里泪流满面,纠结地嘀咕:“这个女人不是人。”   见叶尔微微蹙眉,他赶紧谄媚地补上一句:“九天玄女下凡尘。”   张栎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冷的他寒毛直竖。可能和自身成长经历还有家庭因素有关,她的权威是绝对的,只一个眼神也能给人莫大的压力,也不怪身边没人敢和她做朋友,她对谁笑一下,谁都有很荣幸的感觉,不自觉地将姿态摆低。   军训这段期间,张栎空闲的时间都用来玩游戏,叶尔空闲的时间眼睛都离不开电脑线图,嘴里含着勺子,笔一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计算着些什么,不时地翻书,似有所悟,她们也看过她计算的东西,连张栎都看不明白,问她她也纠结地说不出个所有然来,只知是个猜测,还在确认,这需要长时间的观察。   这让洪红和周莱这两个标准的北方姑娘特佩服,这两人什么体力啊,她们俩每次一回来浑身散架了似的,只想倒在床上就睡。   不都说南方女子似水嘛?怎么她们觉得自己更像水一点?   其实张栎在军训期间好几次中暑了,意志力很强的她休息了一会儿又熬过来;倒是叶尔,看着柔弱,军训这些天不仅没叫过一次累,还包下了寝室四人的打饭活,精力充沛。   连张栎看着她也感慨了一句:“人不可貌相。”   叶尔现在已经一米六多,比洪红还要高上一些,瘦,偏偏胸前鼓着两颗大球,这一直是洪红梦寐以求的,每天缠着她问秘诀。   她哪有什么秘诀?   倒是张栎闷笑,瞥了她一眼,说:“你该问她家那位每天都给她吃了什么。”   洪红恍然大悟,一阵嘿嘿淫|笑之后,伸着魔爪呱唧呱唧两下做抓|胸动作,猥琐地问:“小叶尔,从实招来,你家那位青春痘王子每天都给你吃什么丰|胸的好东西了?”   叶尔认真想了想,说,“高考那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剥很多山核桃仁和榛子给我,黄花菜、鱼、还有动物肝脏,我不喜欢吃肝脏,他说是补脑的,一定要吃。”   第35章 三零四。我好想你   张栎笑了笑,摸摸她的头突然没说话了,安静地看书。   自那以后,洪红再没有在话语里表示过,越长越漂亮的叶尔配满脸青春疙瘩豆的管晓宇是鲜花插牛粪,有时候即使这样开玩笑,也会说,鲜花正因为是插在牛粪上,才会吸收到那么多的营养,开的那么娇艳。   可能是进入青春期的缘故,管晓宇脸上的青春痘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像皮肤过敏似的,爬满了整张脸,红红的像块麻饼子一样,偏偏额头和鼻梁上的皮肤光洁白皙,映衬着他两颊十分渗人。   但看他五官,深邃的如同混血儿,双眉如利剑般斜插入鬓,眸光清亮,睫毛比女孩子的还要卷翘几分,鼻梁高挺,唇色殷红,不是传统美男的那种薄唇,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它的柔软度。   他性子有点大男人主义,过去一直痛恨自己皮肤过于白皙柔嫩,堪比女子,认为男人就要浑身是汗,肌肤古铜色,无奈任他怎么晒,冬天一过就再次恢复成嫩白色,叫他十分郁闷。现在满脸青春痘,过去身边总是围着的一群小姑娘都不见了,书桌里也不见情书了反叫他轻松很多,只要叶尔不在意,他巴不得脸上长些豆豆。   有时他也担心叶尔会嫌弃他满脸青春痘难看的样子,可见她对他一如既往从没变过,也就释然,成天嘻嘻哈哈。   电脑这东西你玩着玩着就熟了。   有不明白的问题她只要百度一下就成,实在不行就去图书馆,这里的图书馆大的像博物馆一般,若找不到她,去图书馆看一下,她定在哪个角落里坐着,老僧入定般痴迷在书的海洋里。   管晓宇一直都是静不下来的性子,开始的时候会陪她来看书,可坐不到一个小时就要东走走西看看,而她可以三四个小时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头也不抬,使得他有时气闷的吃起醋来,弄些声响吸引她的注意力,无奈她心无旁骛根本发现不了他的焦躁。   只要有心,两人之间总能找到平衡的法子。   陪了她没几天,管晓宇便受不了了,把笔记本电脑拿到图书馆来,她看书,他坐一旁玩游戏。   他总担心她把眼睛看坏了,每过一个小时便强制性地掰过她的头,叫她陪他坐一会儿,掀开图书馆的窗帘看看校园的风景,跟他说说话。   她很听他的话。   有时候正看到精彩的地方被打断,心里总是有些恼火的,可只要一接触到他那双明净温柔的眸子,所有翻腾的心绪都会被抚平,心平如镜,安静地坐着,任他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按摩太阳穴。   有时候她也会笑着站起身,给他按摩,那时他总是笑的像个孩子,满心满眼流溢的都是幸福。   可能从小到大总是一个人的缘故,叶尔在很多事情上都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仿佛什么都没放进心里,什么都不在乎,这点让管晓宇生气,还为此闹过别扭,人人都希望喜欢的人如同他喜欢她一样喜欢着他。   开学初说玩游戏,张栎和管晓宇一直记在心里,她却仿佛早已经忘到西伯利亚去,直到他俩提起,她才从书中抬起头,笑着说:“玩游戏?好啊。”   漫不经心的叫人恼火。   她的游戏id是管晓宇帮她申请的,一个光头小尼姑的形象,很萝莉,取名尔雅。   管晓宇自己的id是一个威风凛凛凶神恶煞的大和尚,脖子上戴着一串厚重的佛珠,手中握着一把血红色闪着金属光泽的逆天轮。名字倒有几分霸气,叫管天下id一注册好,他就乐颠颠地先去红娘办事处登记结婚,她接手的那天正是一场盛大的婚礼,惊动全服,毕竟管晓宇是全服前十的高手。   最令人意外的是,向来独来独往不与人打交道的全服第二高手沧海一栗也参加了婚礼,高调送给新手尔雅一件新婚礼物,并收了她为徒。   两人对她基本上是有求必应,没求也应,叶尔浑身上下的装备无一不是别人眼馋的,偏偏两位大神都像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砸。   她并没有像张栎那样,随便练练就能升到很高级,也没有白痴一样怎么样都学不会,与每一个初学者一样,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不疾不徐地在游戏里散步一样地消遣着,投入认真,却不着迷。   她的心思已经被另一项乐趣沾满了。   她更多时间都放在读书和股市观察上。   观察,对,她从观察中得到很多乐趣,每次算中她都高兴的像中了百万大奖一样兴奋。很多时候她都忍不住跃跃欲试,想探探这水的深浅。   但她没钱,只能yy着过干瘾。   就像吸毒的瘾君子,叫人着迷的欲罢不能。   正式进入股市还是在一年之后,张栎拿出五千块钱说:“赢了五五分,输了五五分。”   那些钱就像大烟一样吸引着她,她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就投了。五千块钱,即使输了也没关系,因为年轻输得起,她以后不可能连五千块钱都还不上。   初生牛犊不怕虎,犯了毒瘾一般,她跃跃欲试地将五千块钱投入自己看中的一支股票,像黑暗中隐隐等待猎物进入陷阱的兴奋的猎人,双眼极亮堂的瞪着那只线路的变化。   这次的计算果然没有出乎她所料,她激动的心跳失速手脚发软,嘴唇不停地颤抖,差点流下泪来。她按下激动的心情,告诉自己要理智,投资股票最忌的就是头脑发热,流失本金。   保本,这是进入股市最基本的法则,万万不可贪心。   她不能输,她没有输的资本。   她痴迷地放下游戏,满心满脑里都是股市和对未来的畅想。   有次周莱尖着嗓子问:“小叶尔,你的男朋友哪里去了?怎么好久没见到他了?”   洪红一边拨着橘子皮一边取笑,“她男朋友不是每天陪着她吗?”   “哪有~?”周莱习惯性地拖音,像唱歌一样动听,接着翻个白眼声音尖利地嗔:“我都好久没见到她男朋友了,真受不了她,我要是她男朋友早就跟她分手了,天天对着电脑!”   洪红笑着用纤巧的下巴指了指叶尔的电脑,“呶,那不就是她男朋友吗?”   “你是说她电脑啊?”周莱顿悟,“屁,那才不是她男朋友!”她对叶尔说:“小叶尔,真不是我说你,你这样真不行,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女朋友像个木头一样整天对着电脑啊?而且我告诉你,电脑辐射不好~~”她千回百转地打了弯,在抖掉别人一身鸡皮疙瘩之后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劝诫:“辐射对女孩子的皮肤伤害可大了,小心你未老先衰!”   叶尔在听到管晓宇时猛地一阵,心仿佛被什么戳的痛了一下,心异常慌乱起来,像吸毒已久心神恍惚的人突然惊醒恢复了心神似地。   她才意识到,已经好些天没玩游戏,好些天没有见着管晓宇。   她一转头,才发现张栎也不在,心底像是突然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丢了,迫不及待地跑下楼去找,几乎本能地往管晓宇宿舍跑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管晓宇宿舍,不知道他住哪栋楼,更不知他在哪个宿舍。寻了半天没寻着,她焦急的像个无头苍蝇那样没有着落,黯然地有了打退堂鼓的意识,想要转身回去。可忽地来了一股热血直冲向脑部,她手窝成喇叭状,对着横立在校区里的几栋土红色教学楼高声大喊:“管晓宇~管晓宇~管晓宇~~~”   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不论什么时间,不论什么地点,他就在那里,稳稳地站在你身后,不偏不倚,只等你转身。   这应该是一件旁人看来很不可理喻发疯般扰民的事情,可偏偏世上还有一个疯子。   空中先是传来一阵猛咳,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仿佛地震般的动静,然后出来一位面色潮红满脸疙瘩豆笑的无比开心的男孩,使劲地大幅度摇摆手臂,激动地喊:“猫耳~猫耳~猫耳~~~”仿佛要将满腔的思念与爱意通过这种方式尽情地向全世界人呐喊。   很多人都探出头来看这俩疯子,他们的世界却只剩下这两个人,如石雕一般傻傻对望。   有人吹口哨,有人尖叫,有人起哄,还有人拿着衣架敲脸盆,“哎,妹子,往哥这边看!”   “弟媳不厚道,咱们小管家都快病死了你才来看她!”他宿舍兄弟朝叶尔喊。   管晓宇立刻反驳:“你别胡说!”然后笑着咧开了嘴,神采飞扬地喊:“猫耳,你找个地坐一下,我马上下来!”   “这小子重色轻友,一遇到他老婆跑的比狗还快,撵都撵不走!”他室友很鄙视的说。   管晓宇跑下楼,冲到她面前急忙刹车,面色潮红喘着粗气,摸着后脑勺傻笑,“……猫耳,你来啦?”   “嗯,我来了。”她像是新婚小别的妻子,静静地微笑凝望他。   他痴了一般牵起她的手,用力握着,“猫耳……猫耳……”他倏地紧紧拥住她,孩子般喃喃道:“我好想你,猫耳,我好想你。”   第36章 三零五。豪赌叶尔   犹如四月的春风吹进碧绿的麦田,满腹麦芽糖的香气,甜的发腻,甜的发软,甜的心尖儿发疼发痒。   她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跳如故,大脑一片空白,又似想了很多,具体想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心头蓦然闪现出一个词来,岁月静好。   她有些怯怯的,带着满腔羞涩,缓缓抬起手臂,环住他。   管晓宇身体僵住一般,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他掩饰不住的狂喜。   “猫…猫耳,我想亲你一下!”他脸色绯红,眸光水润,满含期待。   叶尔一怔,立时满面通红,眸子看着他又不敢看他,四下闪烁乱转不知将眸光投向何处,轻微地点了下头,“嗯。”   他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抱着她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念着她的名字,“猫耳猫耳猫耳……”   其实他亲过她的,在她睡着之后,他像个偷吃糖果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凑近那瓣柔软,轻轻舔了舔,如羽毛落入湖面那样轻柔,带着一股心尖颤抖的悸动,使得他落荒而逃,成了他高中时最最甜蜜的秘密。   他亲过她的,在梦中,他止不住满腔的热情,梦里面全部是她,爱她爱的发痴发狂。   “嗤~”周围看的人实在忍不住了:“你们俩要亲就亲,我们都等半天了,亲不亲啊?”   管晓宇发飙,愤怒地转身:“滚~你们懂什么?”他突然有些羞涩,“我感冒了,要是传染给猫耳怎么办?”然后懊恼地嘀咕:“怎么能感冒呢?”   他欲求不满地看着叶尔,围观的人一个个装作不认识他:“小叶尔,赶紧把他带走吧,太丢人了,我们不认识他!”   “我靠,史前巨鳄啊,管晓宇,世上怎么还生了你这种人啊,想亲就亲,婆婆妈妈是不是男人啊!”   “不是你老婆你当然不心疼了!”管晓宇恼羞成怒地大吼,倏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忐忑不安地偷瞄着叶尔,见她没有异色,‘嘿嘿嘿嘿’地看着她傻笑,眸光璀璨如星。   “怎么突然感冒了?”叶尔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赧然地找话题跟他说话,有些担忧。   “没事没事。”他大大咧咧地挥挥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手忽地捂住额头,大声呻吟,“唉哟,头好痛,快痛死了,猫耳你快给我揉揉。”   他半弯下健硕的身体,将头伸到叶尔面前,“快给我揉揉,快给我揉揉,我快疼死了!”   “tmd我不认识他,畜牲啊,管晓宇你是畜生啊!”他寝室室友站在阳台上挥舞着手中拖鞋想砸他,“拐卖未成年少女啊我操,妹子,来哥这,哥给你榔头!”   “妹子,别被禽兽骗了啊!”他寝室兄弟毫不犹豫地吐槽,破坏管晓宇的好事。寝室中几个人私下讨论:“别看这小子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比谁都精。这么漂亮的小mm怎么就插在他这一坨牛粪上了呢?暴殄天物!苍天啊,你何其不公,哥这么帅今年却要一个人过光棍节!”(光棍节快乐,嘿嘿)   管晓宇一向壮得跟牛似的,很少感冒。   他知道叶尔时常做噩梦,听说雍和宫的香火非常灵,在网上查了一下,最好能向佛祖烧头香。他连去了两次,那里都排满了人。   这个时候已经很冷了,他半夜跑去排队,没带被子,在冷风中站了一宿,终于等到了早上烧头香,兴高采烈地请到护身符,幸运的是那天刚好有高僧吟唱,他一路跟随高僧占佛光。他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做事常常出其不意,他居然死皮赖脸地想请高僧手上的那串佛珠,最后居然真被这无赖给请了回来。   回来之后就感冒了。   他献宝一样,掏出佛珠和护身符,神情温柔地给她戴上。   这些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他知道叶尔会喜欢。   叶尔抚着手腕上有些大的佛珠,静默着。两人之间流淌着温情。   “你感冒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她小声说,不知道怎样表达关心。   “没事没事,看到你什么毛病都没了。”他无所谓地说,牵着她的手,唇角扯到发烫的耳后根。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或许真如他所说,只要看到叶尔,什么病都好了,第二天又生龙活虎起来。   两人和好,继续开始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连体婴儿的生活。   这次的事情让叶尔从疯狂的股市中清醒过来,开始理智地对待它,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习和身边重要的朋友上。   股市如同赌博,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一夜倾家荡产。   只短短两个月时间,她就给张栎净赚了五万。   可能都是数字,没看到现金的缘故,她并没有多少实际的感觉,就像是个梦,就像是游戏中的游戏币,她还没有从过去一穷二白从现在小有积蓄中调整过来。   对她来说,这就是一个危险而又十分刺激有趣的数字游戏。   连对这方面很敏感的管晓宇也惊诧不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毕竟刚进股市,虽说之前已经做了很多计算,但这个东西能算的出来就不是股市了。   他想问她,但这个东西都是秘密,又不知道怎么问,倒是叶尔对他毫无防备,若无其事地就将秘密给说出来了。   她先是给他看了一组数字,也就是世界上最神奇数字。   接着拿笔开始写公式画图,饶是对数字敏感如管晓宇、张栎,两人也是迷迷瞪瞪不知她在说什么。   只听懂了一句:“关键数字在于七*。”   一支股票,不论它怎么跌,连续跌七八天甚至九天后,它百分之九十都会上涨,不会超过这个数,反之亦然。在这个时候将它买进,坐等它升值。   同样,一支股票不论它怎么热,在它连续上涨七*天之后百分之九十都会大跌,所以不论股市如何炒作,都要看清,这时候千万不能买。   她还说了很多。她将一份数据递给张栎,当初给她的五千块钱在她手里已经翻了十倍不止,“这是本金,还给你。”她抿了抿唇,“刚进股市又是你投资的,我不敢冒进,一直盯着一支k线研究走向。”她顿了顿,眼中爆发出夺目的光芒,“现在我开始尝试第二步。”   张栎靠在沙发上,目光平视她,缓缓将银行卡推到叶尔面前:“这算是我向你投资的,赢了五五,输了算我的!”她勾起唇角,有力地说:“我相信你!”   “你知道,我无半点把握的。”叶尔直视她。   张栎看着她突然笑起来,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反正本金我都收回来了,这些就当额外投资,风险越大回报越高,年轻输得起,有什么不敢尝试不敢赌的。”   她最后一句话打消了叶尔所有的疑虑和犹豫。   因为年轻,所以输得起。如果一直畏首畏尾不敢尝试,又怎能看到更深处的风景呢?总要自己走过才知道。   但她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能掌控股市?你不是巴菲特,也不是索罗斯。   还有一点就是,听说再好的朋友,只要扯到经济,最后都会闹翻,她不想冒险。   看得出,张栎真的不在乎这些在她看来天文数字的钱。   可能是因为张栎投资的缘故,她比过去更加谨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输赢各有,关键是多了不少经验,让她对股市有了更多深刻直观的体会。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买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将爷爷奶奶都接过来住,她可以照顾他们,也不用时时担心自己会被人丢掉,没人要她。   对于管晓宇,她始终不敢付出,那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深入她骨髓里,时时提醒着她被人一次次抛弃,只敢被动地接受。   可是。   她侧过脸望着身边笑容满面地玩游戏的管晓宇,心蓦地柔软。   因为年轻输得起,不就投入一次吗?总不能一直退缩不前。   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一句话:我们来到这个世上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有什么好怕的。   她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感情是一场赌博,她就来场豪赌,连命都压上。   只要他要,她连命都能给他。   就为他是管晓宇,她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   如此一想,心里便释然,心胸不知为何也开阔了一些,在股市上突然生出了些霸气来,过去不敢做的不敢尝试的,居然头脑发热,在经过精密计算数次确认之后,一股脑儿地投入进去。   大不了就再从零开始,这些她本来就不曾拥有,也不必害怕失去。   彼得。林奇也说过:“每个人都有炒股赚钱的脑力,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度量。若是你动不动就望风而逃,就不要碰股票。”   连命都能舍,还有什么是不能赌的?   资金累积,使她的目光不甘于停留在这样一个狭小的世界,她需要更广阔更长远的平台。   一边实际操作‘第二步’的同时,她一边研究《巴菲特怎样选择成长股》彼得。林奇的《选股战略》、索罗斯的一些理论都一一认真研究,竟再次找到他们成功投资的同一道理,只是这些方法看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难入上青天。   可能很多人都明白,简单归纳起来不外乎五个字:选择潜力股。   究竟要怎样选择潜力股呢?她迫不及待地开始寻找下一个答案。   第37章 三零六。青春年少   可能是在外面时间待长了,已经适应了这种似漂泊无根一样的生活,叶尔现在已经很少想家,每周给爷爷打两次电话,也没什么话好说,只一些简单的关心和问候就能让爷爷开心地笑半天。   爷爷嗜茶,她在股市赚了钱之后就开始一步步地往现实中转挪,给爷爷买了些茶捎回去,也不知其好坏。她是个不懂茶的。   当然,也少不了李老太的礼物,无非就是衣服鞋子之类的,有时候会买围巾,都是些小东西,李老太高兴的合不拢嘴,逢人就拿出她买的东西跟人低调地炫耀。   李老头每次都说:“别买别买,买这么东西干嘛?将自己照顾好就行了,我们这边什么都不缺!”语气里的得意和欢喜却是怎么也掩盖不掉的。   李老太心思则比李老头要细腻的多,“你在那边念书啊又没个收入,哪里有这么多钱给我们买东西啊?我跟你说,在外面给我好好念书,千万不能给我谈恋爱知不知道?你现在还小,大学毕业之后再谈也不迟,到时候考个公务员,一辈子吃公家饭,不知道多少人来追你,听见没有?”   叶尔沉默一下,笑着说:“听见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想到管晓宇,她对李老太的教导有点愧疚。   明知道奶奶说的是对的,是为她好,明知未来还长的很不该这么早就陷进去,可是她还是陷了,陷得的比谁都投入,陷得比谁都认真,陷得心甘情愿。   如果不好好把握一次,以后会很后悔很遗憾吧?她宁愿痛苦,也不愿留半点遗憾。   况且,不试过怎么知道结局?   原谅我的不听话,就让我博一次。   过去的痛苦仿佛已经成了回忆,一切都美好的不可思议,平淡美丽的像幅画。   有时叶尔抬起头看湛蓝如洗的天空,都会有种恍惚的感觉,很不真实,她无比的享受这种宁静安逸。   如果可以,能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幸福下去?   管晓宇精力丰富,你不知道他下一刻在想什么,思维跳脱的叫人抓狂。   叶尔很喜欢,生活总需要各种各样的激情和惊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犹豫。   她就这样宠着管晓宇,哪怕三更半夜被他一个电话吵醒,说突然想吃什么东西或想去什么地方玩,她也会笑着穿起衣服,到楼下去等他,陪他一起疯狂。   室友们都称他们俩为疯子。   疯子。   她一边动作轻柔地穿衣服一边无声微笑,她爱死了这种疯了的感觉。   小时候她坐在爷爷腿上,听着爷爷跟他说他年轻时候的事。爷爷总是一边擦着他那块已经非常陈旧的石英表,脸上的笑容犹如那八月葵花,耀的叫人移不开眼。   他说了很多在军队中的事,她知道他这条腿就是为救一个好兄弟被打残了,每每说到次,李老头神情中掩饰不住的黯然和落寞,片刻后又恢复过来,继续跟她说着他年轻时的疯狂,他曾因在武术比赛时使用类似于霸王举鼎猴子偷桃这样的招数而输给管非凡,他不服气,半夜去他营帐里偷袭他,终于用阴招打赢了。   这时他会非常畅快地笑着举起手中的石英表,得意地说:“这就是老子的战利品,战场上打仗,谁管你用什么招?黑猫白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哈哈哈哈。你看看你看看,这后面还刻着这小子的名字呢!”   后面是用钢刀雕刻的三个刚劲有力的小字:管非凡。   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可能是常被李老头用手磨的缘故,字迹被磨的很是圆润。   他是穷过的,不论胜仗败仗,都恨不得连敌人内裤都扒下来带走,如蝗虫过境,叫很多传统意义上的儒将都羞于启齿。   生活中的毛虫,战场上是蝗虫。   对于这个评价,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的得意非常。   若论战场输赢,他和管非凡堪称一对搭档,只是两人结局截然不同,一个是立志小说经典,一个是生活中的人物悲剧。   幼时爷爷教的爬树打架的功夫终于派上了用场,她利落地从墙上跳下来,管晓宇惊喜地接过她,兴奋地问:“猫耳,你不是练过吧?这么敏捷?”   “嗯。”她一语带过,“爷爷教过。”   “那什么时候我们比比?”   她无语,背着简易的背包,慢悠悠地说:“都是三脚猫的功夫,用来爬墙还可以。”   李老头要是知道她在管非凡的孙子面前,说他教的无赖打架功夫是三脚猫不知要气成什么样。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地铁了,管晓宇从树丛中拖出两辆自行车来,激动地说,“猫耳,我们去长城上看日出!”   “好!”她微笑,毫不异议地跨上车。   两人傻子一样围绕着b市骑车,不时地大喊大叫,在田野边,在无人的小路上,就着天上不多的星星,迎接黎明。   管晓宇东西准备的很充分,牛奶、蛋糕、早餐等等背了一包,像是一时兴起,又像是早有准备。   这时候的夜非常的黑,非常的静,静到让你觉得原来世界是如此热闹,什么声音你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两人像任性的孩子,坐在城墙上不知疲惫的欢声大笑,像打了胜仗的将军,笑声酣畅。   “太阳出来了!”他兴奋地大喊,声音通过空气穿的很远,惊醒这个宁静的早晨。   那样的风景叶尔平生以来第一次见,那样美丽壮观,动人心魄。她痴迷地望着冉冉升起的红色太阳,心头干净明澈,什么杂质都清空了,似经过了一场洗礼。   他突然从城墙上跳下,打开他百宝箱一样的背包,从中掏出相机,喊,“猫耳!”   叶尔闻声回头,只听咔嚓一声,那画面已经永远定格在相机中,相机中的人面色柔和,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晨风轻拂过发丝,那般青春年少恣意飞扬。   回到学校时已近中午,手机声响起,是张栎的电话,她说:“叶尔,你家人打电话来,说是你爷爷病了,叫你赶紧回去一趟。”   她蓦然呆傻。   浑浑噩噩不知如何踏进家门的。   家中没人,打电话问才知道是在某某医院里,她急忙打车去医院,医院中的消毒水味让她害怕的想吐,浑身冰冷,抑制不住的恐惧。   终于找到病房,房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奶奶轻柔的说话声。   她站在病房外,感觉脚有千斤重,抬起来是那样困难,她害怕推开那扇门。   可还是推开了门,门内的李老太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眼眶通红的,嘴角还带着沉重的笑意,她突然发现,记忆中中气十足泼辣厉害的奶奶老了,嘴角的皱纹已经很深。   病床上的李老头同样神色黯淡表情沉重,在看到叶尔的那一刹那却突然迸发出一如过去她看了十几年的没心没肺似的笑脸,开心地说:“二子回来啦?快来让我看看!”然后不满地对病床边的李爸李妈凶恶地说:“都说了没事没事还把孩子叫回来,孩子上学要紧!”   面对叶尔,又是一脸慈祥与骄傲,说不出的快活。   “爸,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叫她回来……”李爸期期艾艾地说着,立刻被李老头打断:“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大声吼道,转过脸温柔地看向叶尔,苍老粗糙的大手摸着她的脸,笑出一条条深深的褶皱:“乖,快回去念书,爷爷什么病看到我们家小二子都好了,哈哈哈哈哈。”   “嗯!”叶尔用力点头,同样笑着说:“都好了!”   眼眶像是被灼伤那样疼痛。   李老头已经很瘦,瘦的皮包骨头。   她记得小时候外婆去世时也是这样瘦的,外婆不停地吐血屙血,叫她给她在身上用力抹用力推,那令人浑身寒毛竖起的触感她至今不曾忘记,像是稍微用点力,那层皮和骨架就分家了似的。   爷爷没那么瘦,可相较过去依然瘦的厉害,两颊深深地凹了进去,头发花白。   李明珠虽然知道爷爷生病要呆在这里,但病房内的药水味还是叫她恶心害怕,不时地皱眉,催促着问李妈:“我能不能先回去了?”   李爸勃然大怒,眼睛瞪的老大,“胡说什么?现在你想去哪?”   李明珠吓了一跳,撇撇嘴皱着眉头站到窗边去。   李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李老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   “奇奇,马上要考试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我们陪着。”李妈悄声对李奇说。   “不了。”他摇头,“我在这陪会儿爷爷。”   “没事没事,你们都回去!”李老头不耐烦地赶人,“这里有小二子陪我就行了,小二子也是,今天住一晚,明天早上赶紧回学校上课!”   李奇看了叶尔一眼,又待了一会儿,和李爸李妈一起离开。   李爸临走时不放心地叮嘱:“爸,一会儿我们再来看你,小二,陪爷爷好好说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李老头和叶尔,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病房内温暖明亮,亮的仿佛是幻觉。   直到现在,她仍恍惚身在噩梦之中。   她跟李老头说了些学校里的趣事,他哈哈大笑,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直到这时,她眼泪才忍不住一颗一颗地滴落下来,几乎抑制不住地要失声痛哭。   她不知道爷爷生的什么病,严不严重,可家人们沉重莫名的表情和眼神仿佛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口,透不过气来。   晚上李妈带着煲好的骨头汤过来。   她离开时,叶尔装作不经意地问:“爷爷病严重吗?”   李妈温和地看着她重重地叹口气:“癌症。”   叶尔身体一晃,伸手扶靠着门框吃力地站着。   说到这个,李妈声音拔高,满腔怨气,像是怕医院其他人不知道她的委屈和孝顺似的:“这才刚进医院,就花掉了两万多,你姑姑一分钱都没出!一直都是我们在照顾,他们连个人都不见!”   叶尔声音平静的叫人害怕:“还有的治吗?”   李妈心里莫名一慌,赶紧说:“能做的我们都做了,这几天光是煲汤都不知花掉了多少钱,作为一个儿媳妇我也对得起你爷爷了!”   “医生怎么说?有的治吗?”叶尔眉头紧蹙,语气极为不耐。   李妈过去就知道这个女儿是个有主意的,此刻脸上带着几分威严,让她慌张的同时又恼怒,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当我们不给治?”   她加重语气:“医生说了,要三十多万!就是把我这身肉卖了也卖不到这些,拿什么去治?”她似颓然又似赌气地说:“要倾家荡产你知不知道,你当那钱是大水漂来的?你有本事,你去治!”   第38章 三零七。现实生活   “倾家荡产也要治!”安全出口的门倏尔被打开,下班的李爸走出来一脸气愤地说。   “好,你治你治,你当好人就我当恶人,明天二子就从北京退学,别念了,你说要治嘛,明珠奇奇明天也从学校退学,给老爷子治病!”李妈红着眼睛大声嚷嚷,满腹委屈。   她难道就愿意当恶人吗?可这一大家子要养活,就靠李爸那么点工资和她在商品市场里摆摊的那么点钱怎么够?三十多万,把他们卖了也不够啊!   “你胡说什么?”李爸凶恶地瞪起眼睛,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几天他把办法都想尽了,都想不出怎样才能凑出那三十万来。“那两万块钱都是爸妈的退休金,哪里花了我们钱?”   “还没花?”李妈拔高了嗓音,“这些汤啊水的哪样不是钱?那些细的小的东西哪样不是我买的我花的?我这几天不眠不休地照顾老爷子,店也没开,这一天要损失多少你有没有算过?凤子(姑姑)怎么不来照顾?你就嘴巴会说!”   李妈气愤地说:“一个个比鬼还精,平时说着多孝顺多孝顺,出了事连鬼影子都不见!”   确实,这些天都是李妈在照顾老爷子的生活起居,她嘴巴上抱怨着,该做的事一件没落下。   可很多时候,嘴巴上的埋怨更像生锈的钝刀子,插在人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尤其爷爷这样骄傲的人,怎么忍受的了李妈日日唠叨和埋怨。   心疼像潮水一样包围了叶尔。   她无法想象身体上忍受着无比痛苦的爷爷,内心又在忍受怎样的煎熬,难怪他一直说叫他们都回去,不要他们照顾,他一个人能行。   她靠在墙上,倚着墙缓缓落下身子,头埋在双膝之间捂着嘴巴泣不成声。甚至不敢哭出声让爷爷听见,不然爷爷该有多难过?   值班室的护士走过来,板着脸轻声提醒:“这里是医院,禁止喧哗。”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只剩下叶尔双手之间流泄出压抑的呜咽声。一家人都坐在休息处,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木然的表情。   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红着眼睛望着病房,心痛到不能自已。   她双手合什,心中一直祈祷,只要爷爷的病能好,她愿意将自己的寿命折给爷爷。她很害怕,不敢再去想,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朝病房跑去,轻轻推开门,病床上的爷爷可能是疼的很了,睡的很不安稳。   这几日她夜夜会被李老头痛苦的呻吟给惊醒,不知所措,不知怎样去帮他分担这种痛苦。而白天,在李老头清醒的时候他都忍着不出声,直到夜深人静了,他才将压抑不住的声音喊出来。   是怎样的疼痛,让一辈子开怀大笑没喊过苦和累的李老头发出那样揪心的叫喊声。   第一次,对生命产生了恐惧和无力。   人类在病痛面前太过渺小,渺小到束手无措。   她听着爷爷的痛呼声,靠在病房的门上,静静地听着,心揪疼的像被什么东西撕扯一样,除了流泪没有其它办法可以缓和。   而白天,她和爷爷一样,都要笑着说:“没事。”   李老头对她哈哈大笑说:“没事,哪里疼啊?一点都不疼!”   她爱娇地对李老头微笑着说:“嗯,没事,爷爷很快就会好了!^_^”   很快就会好了。   她去问过医生,医生说这是早期,如果治疗的话是可以好的,但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为了这笔费用,李家和姑姑家这几天都快要闹翻了,谁都付不起这笔费用,谁都不想付这笔费用,两家都有两个孩子要养。   爷爷这次生病,几乎花光了他这些年存下的所有积蓄,现在连她下学期的学费都成问题,家人看她的眼神很复杂。   她静静地听着休息室里传来的吵闹声,奶奶不停地骂着:“你们都想我死啊,你们都想我们老两口死是不是?这么久我们哪花了你们一分钱哪?现在你爸生病一个个都狼心狗肺!”   爸爸和姑姑都沉默。   李妈大声说:“现在这些钱哪个不是我们花的?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读书,我能想到的法子都想了,还能怎么办?”   她也快哭了,这段时间为筹钱,她和李爸伤透了脑筋,整天吵架,人都憔悴了一圈。   姑姑的眼眶还是红肿的,姑父是个木讷的人,只说:“该想的办法我们都想了,从哪里筹这么多钱去。”   李爸抱着头痛苦的坐在一边,不停地扒拉着头发,本来就瘦高的他,脸颊深深地凹下去,显得更瘦,也是明显哭过的样子,眼袋肿的很大,十分憔悴。   “人总有一死,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有我们这么人送他,也算是安享晚年了!”李明珠轻声说出其他人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家庭不和睦,作为女儿,她也很苦闷。   况且,她说的是真话。   所有人都认同认命般地沉默着,只有李老太放声大哭,大骂着:“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我一把尿一泡屎地把你们拉扯大,现在你爸生病了你们一个个良心都被狗吃了!”   李爸颓然地说:“我去把房子卖了,现在急售出去可能卖的不高,现在也只能这么着了。”   “你敢!”李妈急喝一声,厉声道:“你把房子卖了我立刻跟你离婚!”   “离婚就离婚,不然你说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我爸……他……”李爸凶恶失控地大吼,突然放声大哭,如绝望的困兽,悲痛欲绝。   一个男人身上的压力快要把他压垮了。   “哥,你别哭了。”看到李爸哭,李姑姑眼眶又红起来,抹着眼泪:“我们再想想办法,我们再想想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我们没想过?”   “还能想什么办法?”   李妈和李姑父同时说,一时间休息室内除了李爸压抑的呜咽声和李老太的哭声再没其它。   “这段时间我们好好照顾爷爷,他想吃什么玩什么我们都满足爷爷吧。”李明珠懂事地说:“你们都别伤心了,爷爷自己心里也清楚,癌症,是治不好的。”   如同巨雷劈在叶尔身上,劈的耳朵轰鸣作响,耳鸣目眩,当下身体一个踉跄,瘫软了下去。   沉默已久的医生这时说:“现在发现的早,治是能治好的,只是这治疗费用……”医生说的颇为艰难诚恳:“你们要想好,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样是事情看得多了,也知道普通家庭看病的困难,很多时候那些病明明可以治却因为没钱而耽误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从眼前流逝却无能为力。   “要做手术的话你们也要快点决定,越拖……”医生顿了顿:“费用越高,关键是到后面还不一定能治好了,你们一家人好好商量。”   “治!”叶尔撑起身体推开门,目光坚定地看着身穿白色大衣站在阳光中圣洁如神祗般的医生,“医生,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治。”   “叶尔,这是大人们的事,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李明珠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不耐烦地上前拖她到一边去。   她看也没看李明珠,轻巧地卸去胳膊上的力道,急切地望着医生:“医生,什么时候要钱?”   “你在这里添什么乱啊?”李妈怒喝一声,眼睛瞪的像是要将她吃掉一般,这些天的怒火和怨气像是突然有了发泄口似的,全面爆发在她身上。   “医生,我爷爷就交给你了。”叶尔被李妈吼的浑身一颤,她撑着发软的身体虚弱地对医生说:“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李妈尖利地质问。   “总会有办法的。”她声音低到不认真听都听不见了,虚脱一般无力地走出去。   她感到浑身发冷,从心底往外透着冰冷的凉气,李家人都已经做好让李老头一个人面对病痛的准备了,他们已经放弃了李老头,这个认知让她如坠冰窟。   她颤抖着手指按着手机键,“张栎……”   “叶尔,你怎么还没回来?”张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发生什么事了?”   “张栎……”她低低地唤。   “有什么事跟我说。”张栎听出她有些不对,平静地安抚。   “……你那十几万现在不用的话,能不能借给我?”她艰难地开口。   这是她第二次借钱,第一次是为梦想,第二次是为生命,两次都是向同一个人。   “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想点办法,我卡里还有几万,一会儿我全打给你。”张栎毫不犹豫地说:“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嗯。”   人在这种时候,总是最脆弱的,别人的一两句关心关怀都能引发你心底最深的柔软。   这几天她特别爱哭,哭的次数别过去十几年加在一起还多,现在她又哭了。   十几万,天文数字,或许十年内她都还不了。   得到张栎的承诺之后,她将手上现有的股票全部抛了。这本是她打算开始尝试梦想的第二步,现在一切回到原点。   她很庆幸,说不出来的庆幸,幸亏还有这些钱,不然,她想都不敢想。   梦想什么的……以后可以再有,没有什么比爷爷更重要了。   钱,真的很重要。   除了李老太,所有人都将她冷冻了,每个人看她像是看仇人似的,或是无视。   连李爸李姑姑看着她,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有深深地无奈和叹息,还有一点怨怼。   叶尔拿着一个包进入病房,李奇倒了杯水给她,又静静坐到一旁的折叠椅上,安静地当他的透明人,一声不吭。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抿了口水,轻轻将水杯放在医院白色的桌面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没有人看她。   她‘哗啦’一声将包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沓沓钞票,鲜红的颜色,仿佛会放光一样,吸引了全部人的眼球。   “这里是十七点五万。”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的家人,语调没什么起伏,“先把这个交了,另外二十万我再想办法。”   第39章 三零八。欠债还啥   “小二,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李姑姑吃惊地问,大家都将视线聚在她这里,满脸的震惊、怀疑和不敢置信。   “你钱从哪里来的?”李妈满脸紧张地问,眼神如利剑般凶锐:“我跟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给我死在外面吧!”   “借的。”她冷淡地说。   “借?”李妈疯了般痛心疾首地大声喝斥:“你小小年纪从哪里能借这么多钱?我怎么不知道你哪个朋友这么有钱能借这么钱给你?这是十几万不是十几块!告诉我这钱到底怎么来的?”   叶尔只觉五脏六腑被削尖的粗糙木桩狠狠插进去搅拌了一下,痛的差点吐了出来。   面对她们怀疑痛心的眼神,她赌气般忍无可忍地大叫:“我偷得行不行?”   “啪!”   她脸上顿时肿起五个手指印,耳朵有刹那间的失聪,眼前白光一闪,头晕目眩。   李妈愤怒之极地握着拳头,眼睛通红,抡起拳头就向她砸来:“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什么不好学学会偷了!学会偷了!”   她越说越激动,像是要将这些年积蓄的所有委屈、不满与压抑都发泄在她身上似的,大骂:“我打死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当初怎么没把你按到马桶里淹死啊我的老天啊!”   她狠狠地揪住叶尔的头发,另一只手劈头盖脸地对着她一阵捶打。   叶尔冷笑着讽道:“是啊,你当初怎么不把我按到马桶里淹死,这才是你一直想说的吧?”   回应她的是暴雨一般的怒气和拳头。   其他人先是一愣,马上去拉。   李姑姑着急地叫嚷着:“嫂子你这么干什么?干什么打孩子,别生气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啊!”   “妈,你别气你别气呀,气着了身子不好,你歇下快歇下!”李明珠也着急地拉开李妈,她们谁都没想到李妈会突然扑上来痛殴叶尔,打的这样狠。   李明珠一边拉,心里一边觉得解气。同时又很内疚,这可是她妹妹,她怎么能有这么痛快的想法呢?可是止不住的觉得无比的爽快,觉得妈妈应该再打重点,狠狠打。   叶尔也是一时被打傻了,没反应过来,好几次被李妈扇在脸上捶在头上,头发被拽了一把,脸被掐破又红又肿。   李妈像是疯了一样又哭又喊又是推攘又是打掐:“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这么一群不争气的东西!”   “你们都在干嘛?有完没完了?你们都疯了是不是?”李奇急的狠狠将他妈推开涨红着脸厉声问:“妈你是不是疯了,你干嘛打二姐?你们是不是都疯了?”   他赶紧跑过来抱住倒在地上没动静的叶尔,红着眼眶朝李妈喊:“你想把二姐打死是不是?二姐哪里做错了?妈,我快被你逼疯了,我们一家全是疯子!二姐也会被你们逼疯的!”   “你个小孩子乱说什么啊?快别说了,叫医生来看看小二有没有事。”李姑姑赶紧打圆场。   李妈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了,面对儿子的质问此刻显得伤心欲绝,满脸震惊,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说:“奇奇你在说什么孬话?”   “你们天天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天天逼我上补习班,把你们没完成的梦想强加在我身上!”李奇抱着叶尔愤怒地盯着李妈:“你们有没有关心过二姐,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我怎么没见过你打大姐?”   “李奇!”李明珠生气地问:“我又没做错事,干嘛扯到我?”   “你给我滚!”李奇不耐烦地怒斥:“就你天天唯恐天下不乱,家里还不够乱是不是,不帮忙调解也就算了,煽风点火的本事倒是一堆!”   “好!好!好!”李明珠也是怒急了,哭喊道:“她是你姐我就不是你姐,以后别想我认你!”她受了万般委屈一样,捂着嘴巴哭着跑了出去,休息室的门摔的‘哐当‘一声,震耳欲聋。   休息室里很安静,许久都没人说话。   李奇将叶尔打横抱起来,李姑姑赶紧把门打开,“小心点。”待他抱着她出去后才轻声对李妈说:“嫂子,你下手也太狠了,小二拿钱来是给爸治病,没什么错,你……”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妈像是受了很大打击一样,站在那里望着自己手上抓的一撮头发发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声音由小到大,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外面的人依稀能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说:“我怎么打她了?我怎么打她了啊?”哭声里夹杂着说不出的悔恨。   只有叶尔没哭。   她被李妈用拳头砸中了耳门,一下子晕了过去,被李奇抱住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心很安静,仿佛被打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大脑清醒的要命。她甚至在李妈打她的时候想,李妈现在的心理活动是什么样的。   只是有些冷。   寒气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身体,将她冻僵,冷得不停地打寒战。   李奇分外轻柔地给她涂碘酒和药水,动作轻的仿佛稍微重一点她就会像玻璃一样散成碎片似的。   他说:“对不起。”   叶尔并没有说话,双手紧紧地抱着双腿,头搁在膝盖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十分麻木。   “二姐,对不起。”他又说:“对不起,妈妈她……”他想了许久,终是找不到为母亲辩解的话,无奈地说:“你别怪她们。”   叶尔始终呆呆的坐在那,不言不语。李奇为她涂好药之后知道她需要一个人静一会儿,默默走开。   “李奇。”她轻声叫他。   李奇顿住,回头看她。她依旧保持着那姿势,“麻烦你帮我把医疗费交一下。”   麻烦你……   叶尔的客气像一只钢针扎在李奇的心上,他猛地意识到,他们和她的关系真的彻底断裂了,再也无法修补。   “我知道。”他点头,轻轻把门关上。   手术并不需要这么多钱,关键是化疗。   她一个人流浪一样走在公园里,天已经黑了,路边昏暗的灯光亮起,公园里的老人孩子都陆陆续续地回家吃晚饭,她坐在长椅上,任晚露凉透了衣衫。   “叶尔!”她听到那个男子这样叫她,灯光下,脸庞半是明媚半是暗影,银灰色的衬衫,深色休闲裤,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目光温和。“我们回家。”   她仰着脸,呆呆地看了他好久,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是哪个家。   她哪有家。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低低地问,将色彩缤纷的脸埋进双臂间,掩饰着狼狈。   “爷爷来看看李爷爷。”李言声音疏离中带着温柔,既不会太亲昵,也不会太冷漠,淡淡的,让人觉得很舒适,不自觉地放下戒心。   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很随意地坐在她旁边,不再劝她回去,也不说话,只将手中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在一旁安静地坐着陪她。   衣服上淡淡的烟草味沁入她的鼻腔,很温暖的味道,闻着心里很踏实。   刚进t大时,他们时常能碰到的,也不怎么说话,都是管晓宇在一旁咋咋呼呼,他像逗狗一样逗着他玩。   可每一次,叶尔都不着痕迹地帮着管晓宇反驳他,不论管晓宇说什么她都支持应和、微笑点头,后来她和管晓宇俩成了一对,他忽然说工作繁忙,就很少出现在她面前了。   他不出现,她都几乎忘了他;他出现,之于她也一点波澜都没有。   此刻,她正吸取着他外套上的温暖,似乎没那么冷了。   爷爷病重,需要钱,除了张栎,她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帮她。管晓宇虽然爱她宠她疼她,可上万元的医疗费,哪是他一个没毕业的穷学生付得起的。   很多次她都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拿起电话打给他,听着电话那头他充满活力的声音,又觉得世界一片明亮。   她希望他永远这么快乐,没有烦恼,他就像她生命里的一道光,让她整颗心都温暖亮堂起来。   她要永远保护着这道光不灭。   可有时候,现实世界残酷的让你绝望。   一文钱难倒一个英雄汉,真有那么一刻,她想将自己卖了,或者将自己的未来抵押给银行,为爷爷筹钱。   无能为力,束手无策,这种感觉如同凌迟,没想到一次就是狠狠的一刀,鲜血淋漓。   李言微皱着眉动手抬起她红肿不堪伤痕累累的脸,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缓缓的语气里透出些不屑:“长大后还是这么软弱。”   她如受伤的小兽般倔强地掰开他的手指,垂下眸子不看他,没再像幼时那样反驳,眸光里一片死寂。   他也不恼,仍旧用修长的手指强硬地掰过她的脸,深深地凝视她的眼睛。   她眼眸里雾霭沉沉。   “在想你爷爷的医药费?”此时正值深秋,夜深露重,映的他眸子也如秋风般冰冷。   她依旧不说话,抠着他紧捏她下巴的手,恨恨地凶恶地瞪着他,眼中绽放出火一般的色彩。   “这么地吧。”他商人一样公事公办地说:“我用二十万,买你未来二十年。”   叶尔顿时愕然,二十万买她未来二十年?这是什么帐?   “怎么?觉得亏了?”他挑了挑好看的眉,好整以暇地说:“你可要想好了,是你未来这二十年重要还是你爷爷的生命重要,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什么,这很公平。”   她先是错愕,再是咬牙切齿,看他表情不像开玩笑,才认真起来,当真垂下眼眸考虑他的话。   几乎立刻的,她想到管晓宇,心脏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痛,面色煞白。   “只是让你未来二十年给我工作,需要考虑这么久吗?”像是耍够了,他好笑地看着她,眸光清冷。   她送了一口气,忍不住瞪他,“奸商!”   “怎么?不想签卖身契?”秋风拂过他额前的发丝,轻扫过藏在薄薄镜片后茶色的眸子,在夜色中他神情看不真切,只声音淡淡的,“那也行,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立刻问。   心情如坐云霄飞车般大起大落的她以为他只是跟她开玩笑,消了些戒备,心底涌上些温暖。   “什么事暂时还没想到。”他漫不经心地说:“先欠着吧。”   第40章 三零九。回到B市   李言也是个行动派,言出必行,将事情安排的不让叶尔费半点神。   我们生命中很多来来去去匆匆忙忙的人,可能见过一次两次,可能在你身边相处一年两年,缘份尽了便从此消失不见,或许某一天我们又在哪个城市里偶遇,点头微笑,或喝杯茶寒暄几句,再次分开,这样的人我们称之为过客。   对于叶尔来说,李言就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个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过客,虽然相见时还是那样自然平和,仿佛认识了多年的老友。   不见时,想不到,见时,微微笑。   可这二十万,却让她牢牢地记住了李言这个名字,时时挂在心上。倒不是因为这二十万就因感激而喜欢上他,而是时时提醒着自己欠他二十万,欠他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对于她来说,恩比天大。   她对自己说,以后只要他需要,只要她能帮的上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句话是管晓宇常常对她说的,他总是笑的牙光闪烁毫无形象,说:“只要是猫耳的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掷地有声。   说罢还学武侠电视剧里的侠士那样有模有样地一拱手,颇有豪气。虽然诙谐,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有些事,不是用说的,而是用做的,管晓宇一直是用做的。   叶尔连续请了半个月的假,管晓宇只待了一个星期就坐不住了,每天给她打电话,即使她想表现的若无其事,可还是被小心思很细腻的他发觉,立刻赶了回来。回来就看到她身边站着个李言,而她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感恩的眼神),这让他马上升起强烈的危机感,将叶尔环到自己的安全范围,保护领土完整。   他的行为让李言微微眯了下眼,接着又恢复成温文尔雅的状态,抿唇微微勾起了唇角,淡笑地轻抱住叶尔,在她耳边私语了什么,很快放开,非常淡定地从他们俩身边走过去。   看着管晓宇郁结恼火的表情,他似乎心情非常愉快,可走过去之后,眼底笑意尽数散去,唯有一片沉寂。   可能是动物的本性,管晓宇直觉他很危险,酸溜溜地问:“他跟你说了什么啊?这么神秘兮兮的。”   叶尔静静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坦白说:“爷爷生病了,需要很多钱,他给付的。”她说的很平静,“他提醒我欠他一个人情。”   “神马?”管晓宇立刻跳起来,紧张地说“爷爷没事吧?爷爷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问到最后一句他有点生气。   叶尔鼻子一酸,哑着嗓音说了句:“没事。”仰起脸坚定地说:“会好的!”   “嗯,会好的!”管晓宇回答的比叶尔还肯定,立时给她注入很多信心,一直以来的漂泊彷徨不安像是立刻着了陆,终于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嗯,会好的!”她笑着用力点头。   管晓宇就像一个开心果,有他在地方绝对冷清不了,逗得叶老头哈哈大笑。有时候就连叶尔都怀疑,会不会管晓宇才是爷爷的孙子,怎么爷孙俩这样投缘。   不论叶老头说什么,管晓宇都能说的上来,并且吐沫横飞,一点没有把叶老头当病人的意思,叶老头也来了精神,说起当年打仗时的往事,脸上神采犹如政务阳光,神采飞扬。管晓宇也不时地惊叹:“爷爷,你做的好!”   “爷爷,你太厉害了,居然把我家老头子给打倒了!”   “哈哈哈哈哈,老头子年轻时也这么狂过啊!”   “爷爷,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被老头子修理的有多惨,别看他斯文如儒将,修理我来毫不手软!”   叶老头就大笑着说:“对对对,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那个……”他猛地一拍腿,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哈哈哈哈哈……”整个医院的人都能听见管晓宇夸赞的笑声,“爷爷,你说的太对了,就是这样没错!”   叶尔就会从书中抬头,淡淡地说一句:“书上说,那叫腹黑。”   “可不是腹黑,管非凡那小子一肚子坏水!”叶老头爽朗地大笑,眼前仿佛又想到年轻英俊的管爷爷面无表情斯斯文文地布置黑死人不偿命的战略,他大声说:“老子当年可没少吃你爷爷的暗亏!”   中气十足,一点不像个病人。   看到爷爷这样,叶尔非常高兴,假期过了之后,叶尔死活不愿回学校,叶老头眼睛一瞪:“不回学校在这里干嘛?老子还没活完,死不了!”   李老太也笑着说:“赶紧回去读书,你爷爷还没看到他宝贝孙女结婚哪舍得死啊,要长命百岁呢!”   管晓宇在一旁听着笑的见牙不见眼,仿佛就在说他一般:“爷爷奶奶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猫耳的!”   “什么猫耳?”李老太不喜欢管晓宇咋咋呼呼的样子,不高兴地问。   还是李言怎么看怎么懂事,怎么看怎么好,这孩子又优秀,就是年纪大了点,可年纪大些好,会照顾人。她越想越满意。   管晓宇一噎,立正站好,肃然道:“叶尔,啊,是叶尔。奶奶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叶尔的!”   李老太把叶尔往自己身边一拉,嘱咐:“你还小,小小年纪别跟人家不学好,跑去谈恋爱,知道吗?”   叶尔非常乖地点头,管晓宇沮丧地蹲墙角种蘑菇……   李家人过来看叶老头,他都面色不善地说:“滚滚滚,老子不要你们照顾!老子养你们是让你们打我孙女的是吧?老子高攀不起你们!滚!”   在李家,没人敢反驳叶老头的话,虽然叶老头是个出了名的老滑头、妻管严。   李老太表面上看起来泼辣,但用现在网络上流行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她就是个受。   色厉内荏。   真正的攻是叶老头,不发火则已,一发火谁都害怕,性子倔得跟驴似的。   李爸已经狠狠地说过李妈一顿,李妈自知理亏,嘴巴上虽然强辩,心里其实早已经后悔的不行,可偏偏她嘴硬,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做的,偏偏得罪了所有人,又不肯认错,似在等着叶尔先跟她服软说话,可叶尔始终客客气气的,淡淡的笑。李明珠在一旁看的冷哼不已,为李妈生她的气。   照道理说,李明珠是家里长孙女,李家第一个孩子,叶老头应该很疼才对,可事实上,叶老头完全当没有这个孙女似的,非常淡漠。   这一点李明珠也非常吃醋。   在李家,是没有人不喜欢叶老头的。   他爽朗大方,诙谐幽默,退休金又高,不像奶奶那样罗嗦,会说很多故事,虽说瘸了一条腿,可对他依然是崇拜又尊敬。   但他只愿意亲近叶尔一人,要说还愿意亲近谁,李奇也是不错的。   这次来h市养病,他说什么都不愿意住到李家去,说那里太小,憋屈。   叶尔知道,爷爷嘴巴上虽然牛逼轰轰的赶他们走,其实心里还是希望他们脸皮像牛皮那样厚,留下来的。   老人总喜欢说反话,还害怕寂寞。   你陪着他,哪怕一句话也不说,他也是高兴的。   李老太身体向来健朗,经过这次的事,也瘦了一大圈,原本饱满的脸凹了下去,皱纹似乎一下子多了起来,不过出门穿衣打扮依然那样讲究,一丝不苟。   和叶老头说话也是一副教育人的,叶老头虽然嘴巴上一直说着不耐烦,脸上却是笑的跟大菊花似的,冬日的阳光轻柔地从窗户外洒进来,一室金黄。   又待了几日,叶尔恋恋不舍地从医院离开,回到了b市。   有了管晓宇的陪伴,一切似乎都没有那么难熬。   她轻轻地回握住管晓宇的手,睡的鼾声正响的管晓宇梦中可能是感受到手上的力量,嘴巴咕哝了声:“猫耳……”手上使力,将她带进自己怀里,让她安稳地睡在他胸膛上,双手下意识地裹牢她略凉的手,搓了搓,握在他滚烫的掌心里。   回到寝室难免又是一阵慰问,叶尔不习惯说自己的事,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两句。   “坏人~”周莱嘴巴一撅,等着眼睛说:“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也不给我们打电话~”她的口音很奇怪,虽说是北方姑娘,可又不纯正,加上她一米七五的身高,对叶尔撒娇一样说话,总是听得寝室里的一阵笑声。   张栎抱了抱她,眸光沉稳依旧:“没事就好。”   “是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段时间小叶尔可把我们担心坏了!”洪红笑容依旧灿烂,她和管晓宇一样,都是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实则八面玲珑的人。“走,晚上姐给你接风,好好洗洗着一身的风尘!”   叶尔和张栎相视一笑,默契地走在后面。   周莱翻了个白眼,“叶尔,你以后就嫁给张栎得了,我看你们俩挺般配的!怎么有你们俩这样的捏?连体婴儿一样!”   “那小管吃醋吃死了!”洪红大笑着说,眉眼弯的厉害:“周莱,要不咱俩凑成一对?”   “你给我去shi,谁跟你凑成一对?我才不要,我要跟我未来老公凑成一堆!”性子完全放开的周莱是个非常可爱的女生,性情很真。   回到这里,阴霾仿佛都已经过去了一样,天空依旧那么晴朗。   “我去叫管晓宇。”叶尔轻声说。   “去吧去吧。”洪红赶紧将她推开,嘱咐道:“别急着回来啊,我们不赶时间。”   叶尔赧然,瞪了口无遮拦的她一眼,红着脸去了男生宿舍。   她不想上去,就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给他打电话,叫他下来,却隐约听到有人在打电话,“……不要?为什么?……我靠,为什么我还你就不要?……她是我老婆,我的钱就是她的钱,她的债就是我的债……”   第41章 四零零。四美一男   她一愣,本是想走开的,听声音竟是管晓宇,顿时像喝了一杯热茶,从内到外到暖洋洋的。她微微笑了笑,细细咀嚼‘老婆’二字,竟是说不出的甜蜜。   拨开树丛走了进去,管晓宇听见声响回头,见是叶尔,快速地对电话那头说了句:“卡号发我,我给你打过去,就这样,挂了!”他拉住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冷?快放我这暖一下!”   “晓宇。”一股暖流透过的他的掌心传到她冰凉的肌肤上,暖的叫她说不出话来。   “走吧走吧,张栎她们肯定在等你吃饭,我可是从昨天晚上饿到现在,难得她们请客,吃穷她们!”他笑着背起她向外面冲:“快,快把你手放到我衣服里面,别冻着了!”   他背着她狂奔了六七十米路,惹得路上行人都盯着这两个疯子看。   叶尔在他背上咯咯咯地笑,小声叫着:“管晓宇,快放我下来,很多人在看着呢!”   “看吧看吧,就是要他们看!”管晓宇大声说:“我带你飞起来。”   有人笑着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有人轻声嘀咕猪八戒背媳妇,更多是投来微笑祝福羡慕的目光。   “晓宇,他们说你是猪八戒……”叶尔悄声取笑。   “那是嫉妒我这猪八戒有个这么漂亮的媳妇!”管晓宇得意地说,叶尔脸通红,扭头看路上的风景。   “冷不冷?”   “不冷。”她摇头。   他将她放下来,脱下自己大衣裹在她身上,温暖顿时包围了她。   “好丑啊,赶紧脱了脱了!”周莱一看见他们就叫:“管晓宇,你什么眼光啊,怎么买屎黄色衣服!”   张栎笑:“我们早已经习惯了他与众不同的审美观了。”   “这就叫特色,这就是风格,潮流懂不懂?是吧小管?”洪红大力地拍打管晓宇的胳膊,笑的揶揄。   “我觉得还好啊。”叶尔低头瞅瞅身上的衣服,疑惑地向张栎确认:“真的很丑吗?”   “没有,你穿的很好看。”张栎微笑着肯定地说。   周莱:……   洪红:……   管晓宇立刻得瑟起来:“是吧是吧,我就说好看,班长的审美眼光就是华丽!”   叶尔,赞同地点头:“嗯呢,张栎的眼光最好了!”   周莱:==###   洪红:==|||   张栎宠溺地:^_^   这是外边的一个小餐馆,有点欧美风格,价格却很便宜,套餐只需几十元元一份,楼下环境狭小,因整面墙是镜子,显得宽敞很多,也使得叶尔常常不注意往镜子上撞,有些人撞过一次下次就注意了,可她是那种撞了n次之后依然会往上撞的那种。   “这边这边!”管晓宇将她牵到自己的左手边,张栎站在她右手边的后面一点,不动声色地护着她,早已经习惯了的洪红看到还是会取笑,周莱则是翻白眼。   楼上则宽敞的多,玻璃桌面,暗红色软沙发试座椅,昏黄的灯光,别看店小,倒是有不少情侣爱到这里来吃饭,也时常看到一些韩国留学生聚在这里吃饭说笑,此时后面正聚集着一群说着叶尔听不懂的韩语的年轻男女。   叶尔之所以会留意到他们,是因为有次她下楼去小卖部买东西时,看到一个韩国留学生脚上穿着凉拖,大裤衩。上身穿着t恤,外面套着一件羽绒服在买东西。   其实这样的穿法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当时正值炎炎夏日。   此时让她对韩国年轻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可能是叶尔他们这一桌的人太过耀眼,光芒四射的张栎不提,叶尔现已长开,五官清透雅致,目光明澈如泉,竟也让人移不开视线来;周莱也是个身材火辣长相清秀的美人,洪红活泼笑语盎然,关键是四个美女中间还夹杂着一个‘丑男’,这是人人都不能忍受的一件事。   那边打量的目光肆无忌惮,用韩语私语着什么,他们听不懂,可心里也不舒服,周莱重重地哼了一声,狠狠地白了那群人一眼。   之中有个长相温婉秀气的女孩一直朝着张栎看,倒是张栎,仍旧如同在自家后花园般淡然,可叶尔依然敏锐地察觉到她周围的气流顿时冷了下来,不由地朝那帮人看了一眼,出了那个有着一双仿佛会说话大眼的女孩,并没有其它什么特别。   在这样一个小餐馆里,周围的环境也丝毫无损张栎天生的贵气,悠闲自得如同身在宽敞透亮的星级饭店,唇角轻轻扬着,身体放松地靠在沙发里,淡淡地看着大家说笑,不时地喂叶尔一口冰激凌,表情宠溺的不像话。   叶尔乖巧地张嘴,直觉她今天有什么不对。   周莱洪红在一旁直哆嗦。   管晓宇在一旁看的吃醋不已,赶紧又点了一份相同的,要自己喂叶尔。   而向来性格沉稳严肃的张栎今天不知怎么像是突然来童心,舀了一勺喂给叶尔,叶尔张嘴正要吃,她非常淡定地缩回来放进自己嘴巴里,叶尔傻眼。   管晓宇马上殷勤地挖了一大勺给叶尔,得意地朝张栎示威。   张栎淡淡一笑,也舀了一小勺给叶尔。   叶尔张嘴,张栎淡定地缩回来,放入自己嘴里。   叶尔默……   管晓宇赶紧安抚,添磨一样谄媚地笑着喂她。   张栎慢条斯理地吃冰激凌,再次喂叶尔……如此反复五六次之后……   洪红终于受不了地崩溃了,汤喷了出来:“噗!天啊,叶尔,正常人被人这样逗弄一次之后都不会再张嘴了吧?你居然接连被耍五六次还不受教训?”   周莱也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叶尔吃掉嘴里的冰激凌,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是张栎啊!”   张栎笑。   管晓宇……怨念地瞪着张栎搅拌冰激凌……再闪着星星眼哀怨地瞅着叶尔……   叶尔结果管晓宇手中的勺子,慢悠悠地喂他,他马上多云转晴。   洪红周莱又开始哆嗦。   那边的一群人看着也大笑起来,肆无忌惮。其中一个穿着时尚的大眼睛女孩迟疑了一下,站起身优雅地微笑朝这边走过来,大方地坐在张栎旁边朝管晓宇打招呼:“你好,我是张早,我能坐在这里吗?”   “不能。”张栎淡淡地说,很严肃地拒绝。   气氛陡然冷了起来,那女孩似乎没想到张栎会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的拒绝她,愣了一下之后咯咯地笑出声来,眸光如水一般妩媚地朝管晓宇斜了过去,嗔道:“我是问他!”她眼波微漾,“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真假,都已经坐了还问!”周莱冷哼一声,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张栎淡淡地笑了起来,轻抿了口奶茶。   那女孩也不觉尴尬,反而自若地打量了一下这间小饭馆,近身对张栎亲昵地笑着说:“我以为这样的地方只有我会来,姐,没想到你也会来这样的地方呢!”   张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缓缓地弹了弹差点被她碰到的衣袖,“别乱攀关系。”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管晓宇赶紧笑着打圆场:“王早是吧,你好你好你好……”   “管晓宇!”周莱尖叫,“别看到什么女人都向前凑,叶尔,我们不要理他,讨厌死了!”   洪红也是个人精,自然不会为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得罪张栎,也哈哈笑着说:“小管,你把人家小姑娘名字叫错了,你看人家都要哭了!”   张早脸上怒容一闪而逝,马上淡定地笑着重复:“我叫张早,弓长张,早晨的早。”她盈盈浅笑着补充,“我是早上出生的,所以叫张早!”她加重了张字,说罢,眼神若有若无地瞟向了叶尔。   “莫名其妙,又没人问你!”周莱又翻了个白眼,怪声怪气地说。   洪红差点笑出声来,偏偏张栎若无其事仿佛身边没有这么一个女人似的,舀了一口冰激凌细细地品着,优雅尊贵。   叶尔吃完张栎喂她的冰激凌,才有空将眼神投过来,无辜而纯善地对张早点头打招呼:“你好。”她顿了顿,问道:“你姓王是吧?”   第42章 四零一。张栎失踪   女孩一怔,马上娇呼:“哎呀,你怎么跟他一样啊!”她指着关晓宇,也不恼,耐心地强调说:“我姓张,叫张早!”她咬重了口音:“这下听明白了吧!”面上虽是笑的,语气里却明显夹杂着一丝火气。   不过任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生气了吧,难得这女孩还能维持笑脸。   洪红调侃地笑,“小叶尔,你好欠揍啊!”   “不好意思。”叶尔道歉,转头看向张栎,用眼神询问:她是你妹妹?   张栎唇角微微地向一边轻勾,叶尔明白这是她心底不以为然时的习惯性动作,也就不再说话,专心吃冰激凌。   “原来你叫叶尔啊,很高兴认识你。”张早落落大方地朝叶尔伸出手,眼中含笑,目光期待。   叶尔缓缓伸出手,眸光清亮的叫人不敢直视,竟让张早有种会被这样的目光灼伤的错觉。只见她缓慢而平静地说:“你好。”   张早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收敛,片刻后笑靥如花,朝张栎投去诡秘的目光,不知什么事情让她突然开心起来。   张栎眸光陡然凌厉起来,如利剑一般向她射去。张早稍微瑟缩了一些,瞬间就转化为不怀好意的挑衅。   她笑着转过脸,和善地对叶尔说:“我能常来找你玩吗?”她失落地嘟起娇俏嫣红的唇,委屈地说:“每次都是我一个人~”   叶尔眉尖微蹙,管晓宇头伸过来认真地嘀咕:“真假!”   可能是管晓宇满脸的青春疙瘩痘,乍一看很渗人,他头忽然这么一探出来,倒让张早吓一跳,身体条件反射地向后让开,眼底闪过清晰地一丝厌恶,掩藏不及。   洪红忍着爆笑的冲动,巴掌的小圆脸憋得通红,不时地发出噗噗噗的声音,继而大笑地教训管晓宇:“小管,注意绅士风度!”   管晓宇性格粗中有细,虽然她马上就恢复了自然的神色,可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嘴一撇:“她又不是我老婆,我为什么要对她有绅士风度!”   洪红无语:“男人就该让着女人知不知道?”   管晓宇扬起下巴得意地说:“我所有的风度都给猫耳了!”   “你意思是小叶尔就是你老婆了是吧?”周莱瞪着眼睛看管晓宇,对叶尔直言不讳地说:“小叶尔别嫁给他,你看他满脸痘痘,难堪死了!”   叶尔脸色微醺,难燃地说:“我喜欢他,其它都没关系。”   几人都一愣,洪红笑着无言地拍拍她的肩膀,力气很大,笑容也很大。   这是叶尔第一次如此正面地承认她喜欢管晓宇,他一愣之后嘴巴顿时咧的像朵阳光下盛开的向日葵似的,后面一把抱住她,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   周莱打了哆嗦:“咦~真肉麻!”   “哎哎哎,注意场合啊注意场合!”洪红笑着说,一群人闹成一团,完全将这个突然冒出自称是张栎妹妹的姑娘忽视,吃晚饭后各自回了各自想去的地方。   叶尔回寝室后发现张栎又不在,她知道她没有男朋友,拿起手机翻到号码,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了,语气一如既往的从容,“我现在有点事,晚点打给你。”   “早点回来。”   “嗯。”张栎冷硬的声音里多了些温情。   这个晚点就是凌晨三点多了,在叶尔面前,她终于露出了一些疲惫,说:“叶尔,我想你了。”   “那就回来吧。”叶尔睁开眼,望着白色天花板,眸子渐渐清醒。   “嗯,事情就快处理完了,很快就会回来。”张栎的声音总算温暖了起来,即使相隔两端,叶尔也能感受到她唇畔的微笑。   “别太累了,我等你回来。”   “赶快睡吧!”张栎疲惫地揉揉眉心,突然问:“叶尔,你说人活这一生为的是什么?”   叶尔想了想,郑重地答:“做自己想做的!”   那头沉默很久,“可以么?”   “嗯。”叶尔声音很轻却有股奇异的力量:“可以的。”   “怎么可以?”张栎轻笑。   “怎么不可以?”叶尔奇怪地反问:“人活着又不是为了讨好别人,自己怎么开心怎么过,有什么不可以?”   “很多事情没这么简单的。”   “是大家想复杂了。”叶尔轻声说:“开心就做,不开心就不做,就这么简单,考虑太多反而会累。”   “好!”像是从叶尔这里得到了勇气,张栎声音的迷茫一扫而光,“那你做自己想做的,我做你后盾,叶尔,我以后的财务就交给你了!”   “我一直都在做自己想做的啊!”叶尔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我可能会把你财务败光的。”   “没事,我相信你!”张栎闻言失笑,“睡吧,晚安。”   “别想太多。你也早点睡,晚安。”   她相信她,就如同她也相信她一样。   朋友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无条件支持你鼓励你做你后盾的那个人,不需要问其它。   而就像她自己所说,她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   她的小书柜里摆满了各种股市类的书籍,平常只要一有什么圈内人物开讲座,不论刮风下雨她从不迟到,有时候会满脸惊喜地回来,有时候是沉思,有时候一回到寝室立刻打开电脑,连续几个小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拿笔做记录,有时候满脸憧憬仿佛吃了兴奋剂一样,也有时候淡淡的微笑中夹带一点失落。   生活虽然总是不期然的出现让人觉得失落,但处在人生低谷的时候不应颓废,而是要乘此时机积蓄力量,为下一次华丽的爆发做好充足的准备。   这样,你就不会迷失方向,你的生活也会随之充实。   张栎有时候觉得叶尔非常幸运,早早地就找到自己想要的,明白了自己的目标,在很多人都处于迷茫的时候,她已经在为她的目标努力奋斗。   或许单纯的人会容易快乐。   她揉了揉额,想着是不是也放开自己,放开这里的一切,像叶尔一样高飞,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人生下来就有些逃避不了的责任,和成长过程中无法释怀的心结。   明明是炎炎夏日,她觉得心脏一阵一阵的凉,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学校,回到她的身边,从她身上吸取温暖。   叶尔觉得有些热,起来冲了个澡之后,照例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穿好衣服下楼。   管晓宇早已经等在那里,见她下来屁颠屁颠的上前,带上她的早餐,这个天热的连微笑都觉得需要用出吃奶的力气。   今天她要和管晓宇参加游戏里的一个活动。   本来她是对这样的活动没兴趣也没被邀请到,但张栎和管晓宇是全服第二和第六的大神,都有被邀请。   马上就要开学了,已经很久没见张栎了,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也找不到人,她有点担心,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想去看看能不能碰到张栎。   管晓宇依旧一身惹眼的装扮,身上背着个包,叶尔出来后,他立刻利索地拿出色彩艳丽的大花伞给叶尔遮阳。   这是本市一所比较有名的五星级酒店,有水城之称,车子驶过入眼是大片华丽的室内游泳池,淡蓝色的水池内人潮涌动,即使隔着巨大的落地窗也能感受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管晓宇在看到水池时两眼就发出炽热的光芒,在年轻侍者拉开车门后,也不要侍者带路就兴奋地拉着叶尔朝人比较少的泳池奔去。   叶尔无耐:“你不先跟大家集合吗?”   管晓宇回头牵着她,无所谓的说:“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啦,猫耳,我们去游泳!”然后笑得别有深意地盯着她看,亮出一口白牙。   叶尔有些羞恼,狠狠地瞪他一眼。   这里的温泉非常有名,夏日里泡温泉的人少,室内的这些泳池都需要重新交费。   管晓宇付好钱换上泳衣,傻笑踟蹰地期待叶尔的出现,和她认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她穿泳衣的样子呢。   想想他就感到身体里一股热流全都涌向一个地方,臊的他飞快地扎进泳池内,许久才探出头来,才发现。这个大的离谱的泳池内只有十几二十个人的样子,看上去很豪华,岸边放置着一些休息用的躺椅,两头的桌子上放满了果汁饮料冰激凌水果等饮食,似乎是自助式。   他腾地从水里跃上岸,跑到饮食区找叶尔喜欢吃的东西,一转身,见叶尔已经出来,开心地举着手中的冰激凌挥舞着喊:“猫耳,这边!”   管晓宇的喊声让泳池里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有个长相粗狂三十多岁的光头男子也叫道:“天下,是你吗?”   “哎!我操,你是西域头陀?”管晓宇惊讶地回头。   “早知道你小子年轻,没想到这么年轻,现在就差沧海没到了!”光头男子豪爽地大声说:“这就是你尔雅吧?一听你叫猫耳我就知道是你小子了!”   “啧啧啧,天下,你和你女朋友简直就是鲜花配牛粪啊,尔雅,要不要考虑哥哥我?”泳池里另一长的斯文笑容却很淫|荡的年轻男子笑着调侃。   “装什么神秘啊,他也只敢在游戏里混混,现在真实见面他敢么?怕人家知道他是人妖吧!”泳池旁的躺椅上一位化着浓妆穿着性感比基尼的橘黄色长发美女不屑地端着红酒冷哼,对管晓宇身旁。   这些人叶尔或许在游戏里碰到过,却跟张栎一样,从未将他们放在心上过,因此也不认识,只因她突然这样说张栎而特别看了那女子一眼。   她知道她那样说张栎的原因,有次游戏里的一个叫绯色玫瑰在游戏里说:“沧海一栗是受!”   一个名叫瑶池仙子就说:“对于猫耳来说他是受,对于其他人看他还受不受!”   于是马上有人大骂:“沧海一栗你tmd的混蛋,你赶死是不是,居然为了你徒弟害老娘被魔兽给秒……”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去而复返的沧海一栗给秒了。   绯色玫瑰就是洪红,瑶池仙子是洛瑶,沧海一栗就是张栎,而那个先被怪兽秒,复活后又被张栎秒的那个女孩是全服排名前十的美女,因为被游戏里的男玩家众星捧月一样宠惯了,说话难免骄纵点,况且游戏里面的人说话都这样,脏字一堆,只是她小性子使错了人,对象是除了叶尔之外谁都容不得侮辱的张栎。   之后就传出沧海一栗喜欢尔雅,沧海一栗是人妖的流言来。   游戏里的事情从来不会被叶尔放在心上,张栎就更不会。   叫叶尔失望的是,张栎今天并没有来,她不知道去哪儿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却没想那女孩话音才落没三秒中,就见面对着叶尔站立的对着高大落地窗外使劲的挥手,“沧海!沧海!这里这里!”他高兴地轻拍叶尔的肩笑:“我说张栎没事吧,叫你别担心了,你看她不是来了吗?”   所有人都闻声朝管晓宇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落地窗外的一辆黑色越野车内走下一位扎着利落马尾辫戴着墨镜的女孩,那女孩抬头,摘下墨镜,四周艳丽的阳光似乎都成了平陪衬她的背景,竟叫所有人都移不开目光来。   “哇哦,超酷!”似乎只有管晓宇不受她所慑,大笑着赞美,突然奇怪问:“诶?那个人怎么也来了?”   叶尔朝张栎身后一看,另一辆拉风到骚包的跑车中亭亭走下一位娇美如蔷薇的少女,竟是上次在学校附近餐馆里见过的……   “王早?”   ?   却听身边那光头眼睛都要瞪出来似的吃惊地问:“她是沧海一栗?”   第43章 四零三。两人冷战   张栎的出现只是昙花一现,这对于叶尔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她拉了拉管晓宇,“我想回去了。”   管晓宇感觉自己快得骨质酥松了,全身仿佛被羽毛轻撩过,说不出是痒是麻,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她拉着他的那只手上,所有的血液仿佛都涌向某一点,脑子里只剩下她泳衣内的迤逦风光。   李爸李妈个子都很高,叶尔也遗传了他们这一点,身材高挑,十八岁的她身体已经完全长开,托管晓宇‘大补汤’的福,火辣非常,偏偏她自己没有这个自觉,更没有穿着泳衣对管晓宇这个血气方刚的男孩是多大诱惑的自觉。   “晓宇?”叶尔奇怪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叫她害怕,像黑夜里突然看到食物的饿狼。   叶尔连续唤了他好几声,才将他唤醒,紧接着鼻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吓她一大跳,手忙脚乱地帮他止血,可是越是帮忙流的越多,血止都止不住,她突然就想起爷爷在医院里生病的情形,脸色顿时苍白,抱着管晓宇不知所措地打电话叫救护车。   管晓宇此刻是痛并快乐着,并没有注意到她煞白的脸色,一脸幸福地靠在她柔软的胸前虚弱地哼哼装死,希望这美好的时刻能多停留一会儿,心里美的觉得就是死在她怀里也甘愿。   泳池那头的人听到动静都赶过来,看到叶尔急的都快哭了,而管晓宇却一脸享受地消受美人恩,都大叫!“我操,管天下,你tm禽兽啊!”   有人实在看不过去对叶尔说:“尔雅,你是尔雅吧?没事没事,天下他是就上火了!”   爷爷给她造成的阴影实在太深刻,她再受不了第二个挚爱的人再受那样的痛苦。   “我操,管天下,你女朋友都快哭了,还在装!”成年男子大多知道管晓宇的心思,但叶尔脸上表情实在叫人心疼,不禁气的把顺势倒在她怀里的管晓宇拉出来。   管晓宇闻言顿时探出头来,碰到她冰凉的手霎时慌了,也顾不得还在流的鼻血,仰着头,一只手捂着鼻子一边说:“猫耳,我跟你开玩笑……”   叶尔只是掏出纸巾,在他后颈拍了些凉水,待鼻血停住真如大家所说只是上火时,她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非常生气,没再等管晓宇,穿好自己的衣服沉默着离开。   狮子座是最好面子的星座,管晓宇恰好就是炎热的八月出生的狮子,况且二十岁的年龄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虽然他做错了,可叶尔当着这么多网友的面一点不给他面子,说走就走,这让管晓宇想追却因拉不下面子,只能恨恨地看着她离开,却不想隔着窗户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李言。   他狠狠地锤了下水面,眼巴巴地祈祷着叶尔不要上车。   可能是天气炎热,此处不好打车;也可能是她正在气头上,李言不知跟她说了什么,竟让眉头紧皱的她展颜笑开,阳光下,她笑容明亮的有几分恍惚。   他心脏猛的被电击了一般,悸动的仿佛从嘴巴里跳出来,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从水里跳出来跑了出去,而外面那辆并不是很出众的银色轿车已经绝尘而去。   他朝空中狠狠挥了下拳头,安逸已久的心底再次升起危机感。他只觉猫耳已经认定他,已经承认当他女友,两人六年的感情,稳定的如磐石一般,已经坚定的认定叶尔就是他未来老婆,从没想过目前叶尔并不属于他,且追她的男人很多,只是都被他悄悄扼杀在萌芽之中而已,他的危机从未消除。   两人连架都很少吵,水到渠成般磨合在了一起。   以至于大家都忘了,叶尔始终是叶尔,一个独立的甚至有些冷漠的漂亮女孩,那么坚强,那么骄傲,从不寻找,从不依靠。   如同掌中的水,你稍不留神就会悄然溜走。   管晓宇这边心里火烧火燎的急,却又拉不下面子。那头叶尔却跟没事人一样,依然每天上课、听课,过的很充实。   即使没有他,也过的很好。   两人就像陷入了冷战,是他们相识以来持续时间最长的冷战,他每次都故意走在她前面,或在她面前游晃,或偶遇,可叶尔就是不曾跟他说话,烦躁的他快要抓狂。   一个平静淡然,一个暴躁焦虑。   他焦虑的是李言那个混蛋居然每天开车来接她,很晚才送她回来,而每次回来她都显得很开心。   混蛋混蛋混蛋!   孤男寡女,这么晚了还去哪?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   可即使是喇叭花,他家猫耳也是天下间最好看的喇叭花。   两眼冒星的管晓宇愤愤地藏在树丛后咬着小树枝,幽怨地盯着巧笑嫣然的叶尔,眼巴巴地希望她不要上车。   这是夏季,叶尔跟着张栎混久了,自然而然培养出一身品味来,看着颇有些清新脱俗的气质,加上她沉静的眼神,仿佛只要一放手她就像风筝一样飞高飞远再也抓不着。   更气人的是,猫耳居然允他给她系安全带,从他这个角度看她整个人都投在那个混蛋的怀中!   猫耳居然让那个死狐狸抱了。   猫耳居然让那个死狐狸抱了。   猫耳居然让那个死狐狸抱了……   他视若珍宝小心翼翼的猫耳居然被别的男人抱了……抱了……抱了……   怨念飙升,一下子就掩过他心底莫名的慌乱,突生出勇气,再顾不得什么大男人面子,腾地冲出树丛!   可恶的是,他们车子居然开动了开动了开动了……   他敢发誓,那个死李言绝对看到他了,他发誓!他绝对绝对看到了那死狐狸不怀好意的挑衅的笑,他在轻视他,那个混蛋不仅抱他老婆还敢轻视他!   管晓宇小宇宙熊熊燃烧。   猫耳还对这个居心不良的混蛋笑,还笑得这么开心,笑得的那么妩媚(有吗?),笑得那么勾人……   你不知道你面前那个是只披着人皮狡猾的要死的狐狸吗?   都没对我这么笑过……   管晓宇内心鲜血哗啦啦地流。   他拔腿就追,用高分贝的声音喊:“猫耳!猫耳……”   李言将窗户什么的都关的严严实实,开着空调享受着凉意,悠然地从后车镜中看着在烈日下狂追的管晓宇,故意将车子开的不紧不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边听叶尔说话:“谢谢你,帮我引见。”她的声音柔柔的,又带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小丫头。”他宠溺地看着她:“举手之劳而已,跟我这么客气!”   叶尔有点不好意思,“你帮了我这么多……”   李言没说话,眼睛看着前方,认真开车,腾出一只手来亲昵的摸了摸她头。   她发丝及其柔软,轻挠过他的掌心,有点痒。   他几乎握不住方向盘,赶紧淡定地收回手,镇定的开车。   “李言。”叶尔看着淡然如斯的他,“你在闯红灯。”   李言非常从容地踩着油门,神情自若地向前开,耳根有着奇异的绯色。   管晓宇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盯着前面绝尘而去的轿车,那也不是什么多名贵的车,可至少是有车一族啊!   有什么了不起。   他愤愤不已,泪眼汪汪地握拳:猫耳,等着我,一定要守住呀!   他往路上一站,拦到一辆出租车指着前面对司机着急地说:“师傅,快,帮我追上那辆奥迪a4,很丑的那辆车!”   “哎哎哎,你别乱踩油门!”司机赶紧避让,却躲不过他那只长长的毛脚。   “师傅,你让下我来开!”管晓宇很霸道地伸过去一只腿,掌控方向盘。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大马上路哪能这样乱来啊?你到底要不要坐车?”司机慌了,这不会是抢车的吧?   管晓宇语气立刻放软,紧张万分又可怜兮兮地说:“师傅,我老婆在那辆车上,我……”   司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脚下却踩下油门,飞快地追上去。   “你们这些小青年啊!”司机感慨,“跟我年轻时一样!”   李言冷冷地看着后面那辆疯狂出租车,不疾不徐地加速,最后停在一栋商厦的地下停车库里。   这是本市最豪华的一家商场,进来最低就是几千的消费,随便买个什么东西,对于他们这样的学生来说都是奢侈品,而猫耳居然跟他来这样的地方。   管晓宇赶紧跟上来,可到了这里时他们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辆空荡荡的车。   他急得立刻往楼上跑,一层一层的找,如大海捞针一般。   前所未有的焦虑和烦躁包裹了他,他后悔为什么要跟她冷战,又恨她这么绝情。   叶尔摸着身上丝滑的礼服,有些犹豫:“太贵了!”   穿在身上犹如千斤般沉重。   “很适合你。”李言藏好眼底的惊艳,平淡地说:“如果你想见李先生的话,场合需要。”   她有些迟疑,可又太想见李先生,那个说出z国式价值投资先被叫做复制巴菲特,后又被称作是z国索罗斯的男人。   第44章 四零四。矛盾升级   看到准女友未来准老婆和别的的男人逛街,还在本市最好的购物场所买奢侈品时,别的男人会有什么反应,反正管晓宇的反应很直接,眼睛像是能爆出火星来,斗牛看到了红布般两只眼睛都红了,失去理智地将靠近叶尔的李言狠狠一推,使劲地拉着她的手腕,拽到了更衣室粗暴地将她身上的衣服给扯了下来,扔在地上,拖着她就走。   “你发什么神经?”叶尔冷冷地皱眉问,瞥向手腕上通红的一圈手印。   管晓宇看到被他捏红的手印稍微放松了一点,马上又大吼道:“我发神经?我们吵架才几天你就跟别的男人来逛街?虚荣!爱慕虚荣!”他气愤地指着外面的李言,“你知不知道这个男人没打好主意?被卖了都不知道!”   本来他的出现叶尔心底是高兴的,其实她早就原谅他了,之前他吓到她,也因为女孩子对爱情纯澈的幻想,忽略了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孩,何况面对的还是守候了六年的深爱的女孩。可被他现在这样一吼,她脾气也上来了。   人似乎就是这样,对陌生的不在意的人会很客气,对于自己爱的人则会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会肆无忌惮的发脾气,尤其是被自己爱的人误会时,委屈似乎能无限制的放大。   “我就爱慕虚荣!”她反驳,撇过头去,眼眶顿时就红了。   她委屈的声音就像一杯醋,顿时软化了管晓宇所有的愤怒,眼里满是心疼,手也放轻柔了,面上却还是冷硬别扭的。   “那个猥琐大叔没安好心,你什么都不懂,我怕你被人骗!”他昂着头凶凶地说:“谁叫你这么笨?”   “你才是猥琐大叔!你才笨!我跟他从小就认识,怎么会骗我?”对管晓宇的无理取闹叶尔自然也会反驳。   “好好好,我猥琐!我笨!你跟他从小就认识,你们是青梅竹马,我滚,我滚!”管晓宇听自己心爱的人帮着别人说话来反驳自己,商场里又有这么多人看着,立刻就怒了:“我tm瞎了眼才喜欢上你!”   他把门使劲地一摔,发出砰的一响,让商场很多人都将视线投到这里,愤愤地往外冲,感觉叶尔没追出来,脚步放慢了一些,发觉她还没追出来,气的脸通红,转过身又跑回来骂:“我tm怎么就喜欢上你?”   商场里围观的人顿时轰然大笑。   管晓宇向来是面子比天大,此时羞恼的回来二话不说面色奇难堪的就要拽她手腕。   李言不动声色地上前站在叶尔身前,金丝眼镜闪着明亮光,“你拉疼她了。”   管晓宇早已经一肚子火,又不能对叶尔发,此刻李言拦在他身前简直就是火星飞向了油桶,大火轰一下熊熊燎原,倏地爆发。他用力拖过叶尔扯向一边,狠狠一拳朝李言的脸砸去。   李言猛地向后踉跄了好几步,眼镜啪一声摔在地上,英俊的脸上立刻红肿了半边,嘴角渗出血丝来,可见管晓宇这一拳有多重。   “李言,你没事吧?”这一拳叫叶尔措手不及,她从没见过他如此暴力的一面,赶忙跑到李言面前将他扶起来,朝管晓宇怒道:“管晓宇,你发什么疯啊?干嘛打人?”   这一句说的非常严厉,眉头皱的死紧。   这是管晓宇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撕裂般的疼痛。   李言扶着叶尔起身,扯动唇角笑着安慰:“没事。”这个动作让他冷不丁地‘嘶~’了一声,缓慢地摸了摸被打的地方,“下手真重!”   这个男人,即使挨揍也完美的像个绅士,他自嘲且歉意地笑着说:“不过这个样子是不能陪你参加晚上的晚宴了,没事,以后这样的机会……”   他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叶尔知道,z国索罗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   “这样吧,晚上我送你过去,你自己去!”他笑起来眼里聚满了细碎的光:“我相信你可以的。”   “别说了,先去医院!”叶尔搀着他,瞪了管晓宇一眼,无语地擦身而过。   管晓宇抓着她的胳膊,使劲地捏紧,什么都不说,倔强而狠狠地盯着她,不放手。   三人僵持在那里。   围观的人群中开始传来窃窃私语的猜测,说叶尔为富贵抛弃糟糠男友,又说有个那么优质的男人追,看样子又很有钱,另一个看着不成熟又满脸豆子,谁都知道怎么选择。又有人反驳说你没听那女孩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嘛。什么啊,现在女孩子都这么虚荣,傍大款。   过了三年,管晓宇脸上豆豆基本已消退,露出他本来嫩白的肌肤,身材像个北方大汉,脸却是比李言更像小白脸。   李言意味不明地扫了管晓宇一眼,意识到这些留言碎语对叶尔不好,立刻将她护起来,用商量的语气对管晓宇说:“走吧,先立刻这里。”语气虽是商量的,态度却是不容反驳。   他一只手扶在叶尔身上,一只手还拿着叶尔石材试过的那件衣服,淡然地递给售货小姐:“包起来。”   管晓宇一把抢过,将他猛地一推:“猫耳是我女朋友,你给我滚远点,别整天打她主意!”   李言一个踉跄,估计是牵动了伤口,微不可察地闷哼了一声,叶尔正搀着他,恰好听到他的这声轻微的哼声,赶忙接住他,怒视管晓宇。   看到双目通红满是受伤又倔强地看着她的管晓宇,她心底蓦然闪过心疼,怒气也不觉消散了一些,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放缓语气道:“晓宇,你今天过了。我先送他去医院。”   “放开他,你跟我走!”管晓宇昂着脖子今天就死磕上了,态度强硬。   “我送他去医院。”叶尔皱眉,刚刚散去的火气再次上升。   “你执意要跟他走是吧?”   “你今天到底发了什么疯?”叶尔也开始不耐烦。   “你说我发疯?”管晓宇受伤地用右手大拇指指着自己,逼近叶尔问:“我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每天学校里进进出出,还一起亲密的逛街,你说我发疯?”他放下手,咬牙,“行,我发疯!”   不知为何,叶尔本能地放开将全身力道都压在她身上的李言,要忘管晓宇靠近,却被李言扣的挣脱不掉,耳边是他灼热的呼吸。   “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好吗?”叶尔声音放柔,凝视管晓宇,商量着问,发觉耳边气息陡然一冷。   管晓宇和叶尔都是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类型,平时他若是这么强硬,叶尔定是转身就走,或只沉默不语地冷望着他,可今日不知为何,这样的他叫她很心疼,不自觉地久放柔了语调。   自己男朋友,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管晓宇有了台阶下,面色表情终于由阴转晴,露出一口大白牙来,碍于面子,又不好笑的太灿烂,握拳掩饰地咳嗽两声,拉过叶尔凶巴巴地说:“我来搀他!”   紧张的气氛消散,商场售货员才笑眯眯地上前,温柔地对李言说:“先生,衣服已经包了好,请问刷卡还是付现金?”   管晓宇脸一板,老大不高兴地说:“我女人买衣服,你怎么要他付账?”   售货员无奈地笑笑,将目光投向他,只见他从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卡,递给她。   她一愣,很快绽开笑颜,双手接过,客气地说:“先生,您请稍等。”   李言在撇过他手上的那张卡时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张卡叶尔不认识,但李言和商场里的售货员都知道,那是白金信用卡,银行最高端的顶级信用卡,多是银行主动发出邀请,持卡者在银行的资产持续超过百万,或者个人往来帐数目巨大的人才能拥有。   而他拿出卡时的表情很随意,很自然,说明这卡对他来说很平常。   这至少说明了一点,管晓宇并不如他外边那样看起来是个穷小子。   因为叶尔不认识那张卡,所以她的表情和管晓宇一样平常和理所当然,只在他抢着付账这样的大男子主义的行为上做了个很无语的表情,便淡然道:“走吧!”   管晓宇过来搀李言,李言侧开,抚了抚肿起的半边脸诡谲地笑了一笑,“不用了,我没事。”   管晓宇毫不客气:“没,事,最,好,了!”说罢还威胁性地把拳头按的咯咯响,被叶尔又横了一眼。   李言非常绅士地点头,“是啊,没事最好了。”   管晓宇霸道十足地揽住叶尔的腰,得意哼哼地走在李言前面。   叶尔心里及时再生气,在外面也会温顺着给他面子,轻轻挣了一下之后任他揽着,向李言投去歉意的目光。   李言温和地对她安抚地笑笑,说一些玩会上要注意的事项,最后说:“别紧张,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管晓宇无语地将叶尔揽到另一边,往男装那边走去中气十足地大声宣布道:“晚上我跟你一起去!”   第45章 四零五。我不是猫   李言一走,叶尔便因为热的满身是汗而从他怀里钻出来,这一举动顿时像点燃了炸药包一样将管晓宇炸的醋意翻腾。   自尊心促使他强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着指着李言那辆已经不见车影的轿车讽刺:“你喜欢他是吧?行,你去找他!”   恰好叶尔也是那种最经不得激的那种人,已经快十八岁的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有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咽的小女孩,她不想跟他吵,拦住一辆出租车就坐上去。   管晓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满脸不可思议中夹杂着怒火和浓烈的酸意,冷着脸问:“你真去?”   “不是你叫我去吗?”气他不信任她的叶尔像只刺猬一样竖起全身利刺气呼呼地反问。   “好,你去!你去!”管晓宇心头酸楚嘴巴上还是强撑着。   可拉着她胳膊的手却攥的更紧,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叶尔就站在那里任他抓着,也不上车,两人像两座斗牛士石雕一样伫立在路旁,都在心疼对方,又都不肯低头。   路旁的司机等的不耐烦,大声喊:“哎,小姑娘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啊?”   “走!”   “不许走!”   两人就像心有灵犀一样,几乎是同时开口。   那司机是个三十多岁头发剪得很短的圆脸很和蔼,他放下窗户,胳膊搭在窗户上,将头伸出窗外搁在胳膊肘上,笑嘻嘻地说:“小情侣之间嘛,吵吵架很正常,我跟你们说啊,这情侣之间的感情就是越吵越深,千万不能冷战!”他仰着脸看管晓宇:“我说小伙子,男人嘛有什么事就要大肚点,要让着女朋友知道伐?这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还不是拿在手心里疼的啊!听我的,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慢慢说,别在街头吵!这大热天的,赶紧上车!”   叶尔只觉的脸上皮肤都要被烈日烤熟了,在管晓宇松手的瞬间默然转身,坐到车上,管晓宇也随之上了车,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坐在后座。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自豪地说:“我和我老婆吵架,从来都是我哄她,女人嘛,她就是错了那也是对的!”   管晓宇紧紧握着叶尔的手,看着她欲言又止,似在等她先开口,而她似是累了,始终靠在椅背上安静地闭目养神,露出修长白皙的颈项,和颈项间那块已经被磨得圆润温和的白色石头。   那块石头顿时刺痛了他的眼睛,心头如同被泼了一盆硫酸那样被腐蚀着的疼痛,手倏地攥紧,疼的叶尔直皱眉头睁开了眼。   “你不愿戴我送给你的佛坠,是不是就因为他?”管晓宇沙哑着嗓音问,双目赤红。   叶尔有点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迷惑地看着他,在管晓宇眼里,她那安然的淡定如同是默认一般。   “把它摘了,以后不许跟他见面!”他像个小孩子一样霸道地要求。   叶尔看了他一眼,用沉默代替了她的回答,她不会答应他这无理且任性的要求,她不明白他的不安从哪里而来,只觉得委屈,觉得他不信任她。与他认识这么多年,她心里眼里只有他,什么时候看过别人?而他居然如此不信任她。   她闭上眼,怕只要一开口,就忍不住哭出来。   他看着她闭上眼睛,用冷漠与沉默代替回答。   他疯了一般狠狠将她脖子上的白色石坠拽了下来,猛地打开车门朝车外扔去,因用力过度,绳子太细,她颈脖两侧的皮肤被绳子划开,流出两道细细的血痕,疼的叶尔大叫一声,一直被压抑的泪水像决了堤般流了出来。   被醋意淹没的管晓宇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掏出自己连夜排队在雍和宫请来的玉佛坠要往叶尔脖子上套,叶尔捂着脖子抓住佛坠就朝车外扔了出去,哭喊道:“管晓宇,你给我滚!”   清脆通透的玉坠在空中划了个漂亮弧度,‘啪’一声摔在地上,摔的粉碎,就如同砸碎了两人的心,很快消失在两人视线当中。   司机气极了吼道:“你们俩别乱开车门,很危险的知不知道!年轻人那么冲动做什么?”   “停车!”管晓宇转头对司机吼道,接着又对叶尔说:“叶尔!你很好!你叫我滚!好,我滚,我滚!”他撂下这句,修长的腿跨出车厢,啪一声摔上了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司机看着捂着脖子靠在椅背上哭的叶尔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嘀咕:“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明明在意对方,却偏偏谁也不肯低头,面子就这么重要啊?有什么误会摊开来说就好了嘛!火气这么大,做事这么冲动!”   他看到叶尔脖子上细红的血痕,暗叹那男孩子怎么这么粗心,这样对自己女朋友,也有点生气,“小姑娘,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消消毒?留下疤就不好了!”   司机说了什么,她也没听见,头一次知道两人吵架如此伤人,心会如此疼,像被揪碎了一般,她都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闹到这样的地步,相互伤害。   愤怒,失望,痛苦,孤独,各种负面的情绪潮水般向她侵袭而来,甚至想,他是不是不爱她了,是不是因为不爱所以才可以这样伤害。   都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都不会珍惜,她是不是对他太好太在意他,所以他可以这样肆意伤害她?   她的心里,除了爷爷也张栎,几乎全部是他,全被他占满了。   她站在路旁,偌大一个城市,似乎没有她容身的地方,十八年,她仍然孑然一生,什么都没有,没有房子,没有家,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管晓宇不停地练习拳击,空荡荡的拳击室里只有拳头与沙包的撞击声和他的嘶喊声。   他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重复播放叶尔泪流满面地叫他滚的那一幕,像螺丝钉一样不停在他心脏上面钻。   他气她,那块破石头对她就那么重要?究竟是石头对她重要,还是李言对她重要?认识她七年,她流泪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她居然为了那块破石头流泪。   这段时间她对他这么冷漠,是不是因为喜欢上李言了?   这个念头就像幽灵一样笼罩着他,两人相比较,李言确实长的人模狗样,又老奸巨猾,叶爷爷生病时又是他帮的她,叶奶奶也似乎很喜欢李言。而他却是满脸青春疙瘩豆,客观的说,李言确实成熟一些。   他越想越烦闷,越想越纠结。   叶尔呆呆地望着眼前白色吊坠,顺着吊坠看向拿着吊坠的主人。   “给。”李言漂亮眸子里闪过一道暗光,牵起她的手“走,我带你去消毒,夏天容易发炎。”   “你是怎么找到的?”叶尔向后退一步,挣开他的手,看着她挂在脖子上戴了近十年的吊坠,摇了摇头,“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它了,还给你。”   李言一挑眉,“你舍得?”   “嗯。”她目光流连在陪伴她度过无数夜晚的白色石坠,浅浅笑着,“物归原主。”   他摸摸她的头,“傻姑娘,你才是它的主人。”   叶尔避让了一下,扯动到脖子上的伤口,疑惑地问:“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   李言触碰她的手一顿,接着很自然地将挂在她眼睫上的泪珠拭去,半真半假地说:“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只要在心中默念三声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他抬起眼眸凝视她的眼睛,笑着问:“刚刚是不是默念我名字了?”   她急忙摇头否认,“我没有!”   李言止住她,皱眉轻敲着她的额:“还是这么笨,被人欺负都不知道还手。”   叶尔瞅了瞅他嘴角的淤青,撇嘴,“某人还不是一样。”   “跟我倒是知道还嘴了!”李言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瞪她一眼,不顾她反抗挣扎牵起她的手,“先涂点药水,别发炎了。”   她脑子里闪过管晓宇吃醋的表情,坚持着离李言远一点,不是因为信不过李言,而是因为更在乎管晓宇,他既然不喜欢,她就和李言保持距离。   李言侧过脸静默无声地看着她,不知怎么让她无端地感觉到危险,本能地停止挣扎。   却听李言淡笑道:“小猫长大了。”   李言的话让她感受到轻视和侮辱,辩驳道:“我不是猫!”   “嗯,你不是猫。”李言也不跟她辩,顺着她说:“你是虎,小老虎,还是一直母老虎。”   叶尔眼睛一瞪,很不高兴地反驳,“你才是母老虎!你是公老虎!”   李言笑着点头,“嗯,我是公老虎。”   第46章 四零六。再欠人情   虽然李言一路上都笑着在和她说话,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他在生气,很生气,尤其是看到她脖子上的伤口时,眸色晦暗不明。   想到脖子上的伤口,她眸光不由黯然。一个真正爱你珍惜你的人,怎么会舍得做出伤害你的事,都说大学里的爱情不会长久,她以为她和管晓宇会是例外,却没想到才面临毕业,两人就开始吵架。   是太熟了的缘故吗?还是两人已经腻了?   不,都不是。她摇摇头。   “摇头晃脑的在想什么?”李言倒了杯水给她,温和地问。   “没什么。”叶尔抬头,接过水,“没有冰的吗?”   李言笑而不答,长睫垂下,弯腰到与她持平的高度,望进她眼底深处,轻声说,“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傻姑娘,说谎可以,但至少别让我看出来。”   叶尔一愣,别扭地别过脸,有些不安,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我该回去了。”   “椅子还没坐热就要走了,我这里洪水猛兽吗?”李言突然犀利地看着她,不复之前的温和,只瞬间,又恢复成如沐春风的笑,一派儒雅。   “不,不是……”她有些慌乱,解释不好干脆不解释,“不是。”   “那好,坐下,你脖子上的伤需要消毒。”他轻车熟路的从书房拿出一个深色药箱放在茶几上,打开药箱从中拿出两瓶药水和几根棉签,“再不消毒会发炎。”   “一点小伤不要紧的。”她抱着包,退后一步。   “别动。”李言动作很轻实质上却不容反驳地将她按在椅子上,“消完毒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淡淡摇头拒绝,扯动到颈脖上的伤口,疼的她赶紧不再摇动脖子。   “今晚不去李驰先生的酒会了?”   她黯然地垂下纤长的眼睫,“这样子怎么去?”说罢她抬起头,取笑地看向李言淤青的嘴角,轻笑出声:“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去,难兄难妹!”   “我可不记得我还有个妹妹。”李言深深地望着她。   她被他看得有些慌,赶紧转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爸爸说的,该叫你哥哥,对了,你弟弟比我还小一岁,我爸说要叫弟弟!”   李言眸中闪过嗤笑,“你倒是可以叫他弟弟。”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叶尔被他看的很不自在,转移话题。   “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在这?”李言好笑地问。   “不是,我是说,你家……你家的事业应该都在a市吧?你怎么留在b市?”叶尔常听李爸爸说,李言的爸爸事业做的很大,在a市排名不知道第几,总之家里很有钱。   “我留在b市不好么?”他很快给她脖子上的伤口消好毒,拿起不知什么膏药的东西,用棉签给她仔细涂药,“我工作在b市。”   “你怎么没回去?你家里……”冰绿色透明膏药涂在脖子上凉凉的,有点刺痛,她稍微向后瑟缩了下。   “别看我比你大,我爸和你爸同年,才四十几岁,正是事业巅峰。”李言说的不经意,忽而挑眉笑问:“怎么?就这么希望我回去?”   “那倒没有,我就随口问问。”叶尔有些尴尬,转头看李言住的这栋房子。   这栋房子坐落在b市一个比较安静绿化非常好的郊区,百来个平方,装修的很精致,不像一个男人住的,倒像一个温馨的家。   “这房子装修很贵吧?你买的?”叶尔说完就后悔了,在b市买这么大的房子肯定是家里掏钱,他才二十五岁,自己怎么可能买的起。   李言像是看出她的想法,脸上有些忍俊不禁的笑,点头道:“我买的。房子是精装修的。”   叶尔立马两眼放光崇拜的看着他:“你买的?好厉害!”   这句话她完全出自真诚,她一直梦想有一栋自己的房子,但那不过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已,尤其是在b市这样的城市,靠自己买一栋房子无疑像登天那样困难。   他们俩都同时想到近十年前,他问她的理想是什么,她说她要赚钱买个家。   “傻姑娘,只付了首付,后面慢慢按揭。”   “那也好厉害,这么大的房子!”   “房奴有什么好厉害的?”   “我也想当房奴!”叶尔眼中满含憧憬,认真地说:“只要有自己的房子就是当一辈子房奴也心甘情愿!”   李言摸摸她的头,“女孩子,不用那么辛苦。”   “那可不行。”叶尔眼睛晶亮亮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李言刚喝进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笑问:“你不是吧?”   “哈哈哈,开个玩笑,呵呵。”叶尔挠挠头,心中悄悄吁了口气,那种奇怪的气氛终于消散了。   “要不要参观参观?”   “嗯,好。”叶尔拎着包起身。   “你可以将包放下来,放心,在我这没人会偷去。”李言戏谑地说。   叶尔尴尬地呵呵两声,将包放在沙发上,东张西望地参观。“哎,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会不会很孤单?”   “你叫我什么?”李言眉尖微皱,侧过脸来看着她。   她本能地感到危险,赶紧改口,“李言,李哥哥。”   李言满意地微笑,仿佛刚刚还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不是他,笑着问她:“很孤单,要不要你过来跟我一起住?不收你房租。”   “管晓宇会吃了我!”叶尔夸张地失笑,敬谢不敏地直摇头。“你女朋友呢?你怎么不叫她来住?”   “要不你来做我女朋友?你看我们俩也算青梅竹马挺熟的,两家也是世交,将来我也不会欺负你,怎么样?”李言似真似假地说。   叶尔只当他在开玩笑,摇头笑着说:“管晓宇会杀了我的!”说罢,有些羞涩地又补充了一句,“他是我男朋友。”   “你就这么在乎他?”李言定住身体脸上笑容尽失。   “嗯!”她用力点头,没看李言,目光一直流连在落地窗前的纯白色纱窗帘上。   “那我不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嗯!没有!”她这才转头,很肯定地说。   她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飘渺的恍若虚幻,李言就这样看着有些怔住,只觉得某地方有些涩涩的疼,呼吸有点困难。   他上前来,握住她的肩,很宠溺地看着她,“去换衣服,晚上参加晚会。”   “嗯,好。”叶尔呐呐点头,纠结地说:“李言,你能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么?感觉好像我是被你养大的小狗,即将要成为别人的了。”想了想又说,“你嘴巴还青着呢,能去吗?”   “冰敷一下就没事了。”李言若无其事地说着,叶尔却觉得他的情绪不知怎么突然低落下去,眸子里荒芜一片,但她没办法去想那么多,那不是她该想的。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你看我这脖子。”叶尔只要一想到管晓宇,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闷闷的不得纾解。“现在也涂了药,没事儿了,谢谢你,我该回去了。”   “不请问我吃饭?”   “啊?”叶尔傻眼,“哦,是要请你吃饭,不过我没那么多钱,你别挑太贵的。”   “晚上真不去了?”   “不去了。”叶尔摸摸脖子上的伤痕,摇头,“像李驰先生那样的大人物,我就是去了也不一定能跟他说上话。”她仰起脸满是阳光,“我先打好基础,离李先生更近一些之后再去!”   “没事。”他仔细瞧瞧伤口,抱臂思索一下,“用丝巾挡一下就可以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常出现,不要错过。”他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   “大夏天的,系丝巾?人家会把我当外星人的好不好?”叶尔惊呼。   李言失笑,正色道:“我们本来就是外星人啊,参加完晚宴我们就回火星。”   “我跟你说认真的!”   “好了,欠我一顿饭先记着。”他拨了拨她的刘海,“去换衣服。”他本想指着他自己卧室,手顿了顿指向旁边的一扇门:“洗手间在那边。”   叶尔思绪被之前管晓宇的事情弄的有些乱,想找点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心思会一直在管晓宇身上打转,越想越难受,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将精力放到学习上去。   她抱着今天买的衣服走进洗手间,打开衣服一看才想起,这衣服也是管晓宇买的。   李言不在,她独处时,那种心脏仿佛被撕扯的疼痛再次袭来,镜中倒映出她脖子上的伤痕,在嫩白的肌肤上越发的触目惊心,就如同心上的一道伤口。   礼服是月牙白色有些繁复的银色花纹的无肩紧身短礼服,将她发育的有些夸张的身材修的凹凸有致,露出纤细的肩和修长的腿,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变了,清纯中无端生出些冷艳来,出来时李言眼里似乎划过一道光,快的让她以为是错觉。   李言也换了身与她衣服相配的白色西服,帅是没得说的,像杂志上的模特一般,只是没什么浪漫细胞的叶尔首先想到的是,大热天的穿着西服出去会不会热死?晚宴确实在晚上,有空调也没错?可李言跟她说要出去给头发做造型。   事实上她想多了,李言即使穿了这么多,从楼上做电梯到楼下车库,再到车中打开空调,他头上一点汗珠都没有,倒是叶尔,手一直不停地扇着。   李言的生活与她想象中相差甚远,她以为会是像韩剧中放的那样,参加一个晚宴,有专门的造型师来给你设计服装等等东西,其实就设计了一个发型,然后他带着她去商场买了条丝巾系在脖子上,又挑了双高跟鞋。   当然,李言尽显商人本色,为此她又多欠了李言两次。   叶尔想法比较简单,欠的是买丝巾和鞋子的钱,丝巾的钱她不知道,鞋子的钱很贵。   她却不知李言所说的欠,是欠了两次人情,而这世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   第47章 四零七。财经晚宴   在路上时,她才知道这并不是李驰先生举办的晚宴,而是一个非常著名的财经节目的主持人设的宴,而她因为李言的关系有幸赴宴。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晚宴,相较于李言的自若,叶尔显得有些局促。对于晚宴,她只有两个词来评价:华丽,格格不入。   前者是对晚宴的第一印象,后者是内心的感受,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不小心闯进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即使她也与那些手拿香槟衣着衣香鬓影的女子一样穿着昂贵的礼服,也依然改不了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事实,那些人的脸上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好在李言一刻不曾离开她,一直站在她身边陪同,才不至于那么无措,至少表面上,十八岁的她看上去还是很镇定的。   客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   李言给她拿了杯果汁,放在她手心安慰与她聊天,“参加过迎新晚会吗?”   “嗯,有。”想到四年前的迎新晚会,她被张栎打扮的宛若公主一般,被衣着花哨的管晓宇牵着手走进舞池时,众人脸上的表情,不由轻轻一叹。   “别紧张,就当是参加迎新晚会。”李言眸光流转,不时地与过来同他打招呼的美丽女子客气地点头微笑。   “这么豪华的迎新晚会?”叶尔咋舌,却不由地笑了,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李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在恰好走过来的侍者托盘上,微笑对叶尔说:“想吃点什么?”   看着琳琅满目色彩鲜艳的实物,叶尔咽了咽口水,抬起乌黑晶亮的眸子看他,“哪个好吃?”眼底写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李言给她拿了个瓷盘:“想吃什么自己来,李先生现在肯定没时间招呼我们,我们先去一边吃饱再说。”   叶尔非常赞同地点头,“嗯,先吃饱再说。”   倒不是她饿死鬼投胎,只是下午逛街又被发型师折腾了那么久的时间,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看到如此多的美食在眼前,相信是谁都会馋虫大动的。   晚宴的食物都是自助的,非常精致漂亮,就连蛋糕也都是小块小块的。   叶尔夹了几块口味不同的蛋糕,两人找了个靠窗户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舞池中来来回回暧昧舞蹈的人,她觉得她们的舞姿很美,像穿梭在花丛中的蝴蝶。   这里不光是食物,房子,连人都是精致的,让她也不由自主的放慢吃东西的动作,小口吞咽起来。   “走。”李言观察着她,将手伸过来,“我们一起去跳舞。”   “不了,我不会跳。”她摇头,用精细的小餐叉指着盘中的蛋糕,咽下口中的食物,说:“我吃东西。”   李言手伸在那里也没觉得尴尬,而是很自然地再度伸过去拂去她唇角的一点奶油,目光始终含笑始终不曾离开过她。   叶尔觉得气氛有点诡异,想到管晓宇对她说的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李言可是比她大七岁,像她的长辈一样。   她睁大了双眼,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撇着他,“李言,你怎么还不交女朋友啊?我爸说,你弟弟都订婚了。”   a市那边人普遍的结婚早,一般二十五岁左右的男子都已经结婚或有了女朋友。这样的八卦放在平常的叶尔是绝对不会问的,她向来对别人的事没有什么好奇心,即使好奇,她也藏在心里不会问。   李言凝视着她,慢条斯理地将指上的奶油抿进嘴里,然后用纸巾缓缓地擦拭手指,淡淡地说:“我等的人还未成年。”   叶尔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暗叹妖孽,嘴上却说:“你不是看上人家中学生了吧?”   李言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叶尔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我们去跳舞吧。”说完之后就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说话完全不经大脑思考。   他倒是很开心,脸上的笑容拉开了些,不再是像平常那样的温文尔雅,而是稍微露出些真实的情绪,有些好笑的味道。   叶尔才想反悔,他就已经牵着她手站起身,丝毫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她只得说:“我,我只跳过男步。”那时社团有活动,男生不够,因她个子高挑,张栎就让她反串了一次男生。   “没关系,我会带着你。”   跳舞时,叶尔手遥遥地搭在他肩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尺宽的距离,大的可以再塞进一个人来。   李言眉微皱,“你怕我?”   “不,没有!”她飞快摇头,只是脑中想到了管晓宇而已,虽然她跟李言并没有什么。   李言揽着她的腰将她往怀中轻轻带去,动作虽然轻柔,腰上的那只手却十分有利,叫她半点挣扎不得。叶尔这才觉得,李言外表虽然看上去温和优雅,实际上却是个霸道刚硬的男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害。   “既然没有那就好好跳!”李言淡淡地说,腰间的手也没有做其它的动作,跟所有在跳舞的人一样,只是跳舞。   叶尔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也就不再挣扎,这样的场合她若是挣扎或许才真是外星人,慢慢地也就放松下来,在李言的引导下慢慢跳舞,或许她还真有那么点天赋,没一会儿就不再踩到李言的脚,虽然穿着高跟鞋,也没有踩高跷或像电视剧中的第一次穿高跟鞋的女主角一样东倒西歪站不稳,甚至觉得跳舞挺有意思的,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学学。   两支舞跳完她已经有些迷上这个华丽的运动,脸上也都是愉悦的笑。   之所以还有第二支舞,是因为李驰先生也进了舞池,叶尔李言对视一眼,很默契地一笑,慢慢跳到李驰先生旁边;李言会李驰先生的舞伴眨了眨眼,很绅士地将那个漂亮的女人接了过来,叶尔一个踉跄成了李驰先生的舞伴。   李先生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圆圆的脑袋,短短的头发向后梳的很整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脸上的笑容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对于叶尔与李言的冒失他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像年轻人一样爽朗地笑出声来。   叶尔有些不好意思,垂下了头很快又抬起来大方道:“李先生你好,我叫叶尔。”   李驰先生依旧笑的像外交官那样亲切,“你好。”   叶尔知道时间不多,她有些急切,一时间忘了自己想向李先生请教什么,并不熟练的舞步也开始混乱起来,居然连踩李先生好几次,让她尴尬的脸红到耳后根。   好在李先生并没有生气,笑容依旧是很宽和的。   在自己偶像面前,叶尔像个初进学校的小学生一样局促,她小声地问:“李先生,你觉得在中国可不可能既学巴菲特又学索罗斯呢?”   问完这句话,她就觉得有些冒失,没想到李先生并不觉得她这句话很失礼或幼稚,而是敛起笑容沉思片刻,之后很郑重地点头说:“可能!”(此处参考书:《中国式价值投资》)   叶尔不禁欣喜,居然得中国股市神话李先生肯定答复,这无疑也是对她的一种肯定与尊重。   李先生答完后又思考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长长地看了她一眼,问:“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我叫叶尔,是x大金融系大四的学生,希望以后能从事证券行业,现在还差最后一项资格证书。”她飞快地答到,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激动。   “真没看出来,你都大四了?”李先生似乎颇为意外。   叶尔赧然道:“是的,我曾跳过几级。”   “一直在研究股市?”李先生笑问。   “研究不敢当,只是很喜欢这一行,并从中发现一个规律,像公式一样的东西,可我严重缺乏实际操作经验,还有很多东西不懂,想请教李先生。”叶尔飞快地说,生怕说的慢了音乐就停止,没办法再向李先生请教。   “规律?公式?”李先生饶有兴趣地念出这两个词来,居然没有轻视这个看上去一脸稚嫩的小姑娘,拿出名片递给她说:“这是我的名片,上边有我的私人电话。”   叶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的笑容像艳阳下的向日葵般灿烂,她兴奋地说:“谢谢李先生!”   李言见时间差不多了,又微笑着将她换回来,李先生对她客气地点了下头,又与其他人寒暄去了。   叶尔拿着李先生的名片献宝似的冲到李言面前,高兴的直笑,连被他紧紧揽着腰搂在怀里都没顾得上挣开。   “李先生的一张名片就能让你这么高兴?”李言好笑地问,目光中也都是为她高兴的神采。   “嗯嗯嗯。”她连连点头,“李先生还回答了我的问题!”   “赶紧收起来吧,可别丢了。”这一支已经快到尾声,李言揽着她慢慢摇着。   “对,要收好,我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会弄丢李先生的名片的!”因为礼服没有口袋,她只能将名片放在掌心,这才发现和李言贴多近,抬起头来很直接地推他,“李言,你放开我一点,太热……”   最后那个热字被堵在了肚子里,管晓宇站在舞池外面愤怒地看着她,满脸受伤。   第48章 四零八。两人和好   这是叶尔第一次见他穿西服,裁剪合体深色的西服将他身材勾勒的笔挺,那样毛躁的个性居然也没与这个晚宴有格格不入的感觉,仿佛他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同李言的自若不一样,他是一种理所当然。   叶尔也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像偷情时被抓到一样猛地推开身边的男伴,而是很平和地停下来看着他,此刻在她眼里,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俩。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不是说晚上我陪你一起来吗?为什么不等我?”管晓宇也看着她,神情很平静,可叶尔却仿佛感受到一阵狂风骤雨扑面而来的气息,那平静下掩藏着惊涛骇浪。   叶尔只是静默地望着他没说话,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觉有满腹委屈。   “你怎么不说话?”狂风暴雨似乎即将而来:“你解释啊?我听你解释。”   叶尔闻言倒是笑了,眼眶满是酸涩,“解释什么?”   “解释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我不是说了不许和他在一起吗?”管晓宇说话一贯的霸道,他深深地看着她,等着她的解释,仿佛只要她说一句,他就相信,他就原谅她。   而这句话却让叶尔更伤心,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接而冷漠道:“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因为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和谁在一起也不需要经过你的允许。”   管晓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也笑道:“好,很好,这是你说的!”他拉过旁边的一个打扮很艳丽的女子,将她狠狠搂在怀里,居高临下地俯视叶尔。   那个女子显然也有些懵,随即有些欣喜地笑了,然后有些炫耀地朝叶尔看了过去。叶尔这才认出来,这个人竟然是秦可卿,这是高中毕业后四年来首次见到她,变化挺大。   而管晓宇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怀中女子一眼,眼睛一直盯着叶尔,像个赌气的孩子。   叶尔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直到被李言牵着手离开舞池,她才知道舞曲已停了,他们这边的骚动使得不时有人朝这里看来,毕竟,个性张扬的管晓宇说话是从来不知道收声的。   她回头望着他搭在秦可卿肩上的那只手,说不出什么感觉,好像很痛,又好像麻麻的,总之很难受,像被什么东西撞击到了头部,整个脑子都闹哄哄的。管晓宇一直站在那里,像木桩一样看着她一动不动,固执地等待她一个解释。   李言握着她的手很紧很紧,让她几乎从他掌心内抽出来摔出去的。她有些生气的盯着李言,这个时候他不该火上浇油,让两人误会更深的,虽然她和管晓宇在吵架,但不代表别人可以介入。   “怎么了?”李言倒是若无其事,仿佛一点都没感受到叶尔的怒火一般,微笑着将她额前的头发捋到而后,关心地轻声问:“他好像误会了,你要不要过去跟他解释清楚?”   如果他不这么说叶尔肯定是想过去说清楚的,但被他这么一说,她反而摇头,“没什么要解释的。”她情绪低落的快要流出泪来,低着头看着地板,没发觉李言的声音只在她头顶,在外人看来他们俩有多亲密。   管晓宇知道叶尔平常除了对他和张栎外,对待任何人都是淡淡的很冷漠的样子,更别说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地贴近了。他心里仿佛有一团烈焰,烈焰中仿佛燃烧着一把刺刀扎在他心脏之上,疼痛、愤怒、屈辱还有害怕,各种情绪齐齐向他奔涌而来,让他不知道是该去将李言揍扁还是将李言揍扁还是将李言揍扁。   气血上涌的他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这一切的情绪都是她给的,而他心底最渴望的还是她走过来,抱着他。可她始终背对着他,一点都不在意。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只过了一秒钟那么短。他粗鲁地拖着怀中女子的手腕转身离开会场,走到一半他突然将手上女子甩开折回来,大步走到叶尔面前与她面对面站着恶狠狠地等着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固执地瞪着她。   叶尔有些怔愣,傻傻地望着他的眼睛,不知不觉视线就模糊起来,直到眼里盈满了雾水彻底遮挡了视线,雾水沿着脸颊淌到下巴处凝聚成珍珠般明亮的水滴,低落在华贵的地毯上。   她的眼泪彻底化解了管晓宇的怒火,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笨拙地帮她擦眼泪:“你别哭啊,猫耳,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你别哭啊!”他急得只会说这句了。   本来只是流泪的叶尔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停,反而哭的更厉害,眼泪止都止不住,靠在他怀中无声地哽咽不能自已,一时间两人居然取代了李先生,成了全场的焦点,很多人都停下交谈朝他们看过来。   所有的委屈仿佛都在这一刻爆发,叶尔一边哭一边控诉:“你凶我!”   “没有,我是凶我自己。”他低声说:“我只要一看你和那个大叔在一块就控制不住情绪。”   “你不相信我!”叶尔眼泪再次流了下来,这句话才是最让她伤心的,他不相信她。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你不信我,管晓宇,你不信我!”她抬起哭花的眼,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倔强地重复那一句:“你不信我!”   管晓宇将她抱住,紧紧抱在怀里,“我相信你,可你老是和那个李言在一起。”他也有些委屈地说:“比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还多。”   “我跟李言没什么,他只是我邻居家的哥哥。”她再次从他怀里抬起头,微蹙着眉解释:“他帮了我很多,不是他我爷爷可能就……”她一说,眼泪汩汩地又冒了出来。   管晓宇又慌了,赶紧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念:“我知道我知道,我是混蛋我是混蛋!”   叶尔被他勒的触碰到颈脖上的伤,疼的嘶了一声。   “怎么了?”他立刻紧张地问。   叶尔才要说没什么,他的手就已经很快的掀开她脖子上的丝巾,露出颈脖两侧的两条伤痕。   红痕在细嫩的肌肤上凸起,伤口处还分泌着透明的粘液,看样子快要结疤了,此刻被他不小心碰到再次裂开,像两条狰狞的毒蛇盘旋在她脖子上。   他几乎立刻就猜出这两条红痕是怎么回事。   叶尔赶紧用丝巾将伤痕遮住,安慰他说:“没事儿,一点小伤……”她望着背内疚和悔恨淹没的管晓宇,轻声说,“真的没事儿!”   管晓宇呆呆地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呆呆地望着叶尔,那样自责的眼神叫叶尔很难受。   “不疼了,真的!”她强调的说:“你别这样,晓宇,真的不疼了。”可说着说着眼泪不知怎么流了下来,似乎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特别容易流泪,要把心中委屈都诉尽一般。   “对不起,猫耳,对不起。”除了说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将满腔的歉意表达出来,自责如洪水一般重重地冲击他的心脏。   “没事,没事,真的没事了。”她若无其事地笑着流泪安慰,“你别自责了,真的没事。”   李言站在一边,紧捏杯沿的手指捏的泛白,表情淡淡的看着他们,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被管晓宇扔在一边脸面丢尽的秦可卿站在人后表情阴沉地恨恨盯着他们,她高考时成绩不理想,只考进了b市的一所二流大学,她长的漂亮,从小就会打扮,到哪都是男人追逐的对象,大学四年别的没学会,虚荣被培养的更加彻底。   她一直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没考上名牌大学只是她没将聪明用在学习上而已。   她看着晚宴上相拥的两个人,想到刚刚被管晓宇那样对待,这比当众甩了她一巴掌还让她难堪。她冷冷地哼笑了声,扶了扶头发,整理了下衣服,风情万种地走到李言身边。   那天她和一个男人过去买衣服,刚好碰到了他们,也看到了管晓宇拿出的那张卡,叶尔可能不认识那张卡,但她认识。   人总是对年轻人比较宽容一些,不仅没有指指点点什么,反而善意地笑起来,随着李驰先生豪爽的笑声,不知谁带头鼓起掌来,接着掌声稀稀拉拉地想起。   李先生笑着走过来,“年轻人嘛,总是会吵吵闹闹,误会解开了就好!”他又笑道:“这让我也想到我年轻的时候,你们让我也跟着年轻了一回,哈哈哈!”   叶尔臊的不敢抬头见人,脸埋在管晓宇怀里蹭,将眼泪都擦在他的西服上。   她的妆本来就被眼泪哭花了,这样胡乱地擦,脸更是像花猫一样。她抬头朝众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声,让她臊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性格闷骚又不知妆花了的她还装的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很淡定地顶着个大花脸对着众人微笑,只是从脸到脖子都是通红的。   第49章 四零九。精|虫上脑   那天过的异常的跌宕起伏,从吵架到吵架到分开到误会到和好,精彩的如同一部小说,不时地掀起*,渐渐平息,成为我们的生活。李言仍然是忙于工作的李言,管晓宇仍然是有大男子主义倾向且霸道的管晓宇,叶尔仍然是那个安安静静为房子奋斗的小姑娘。   吵架,和好,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似乎没有什么分别,又觉得似乎比过去更甜蜜了,在如胶似漆的甜蜜中迎来了毕业。对于李言,叶尔因顾及到管晓宇的感受,也很少再和他单独见面,每次有什么事也都管晓宇陪着,管晓宇则母鸡护小鸡一样时时防着李言这只披着羊皮的狼。   李言一如既往如沐春风地微笑,对他幼稚的行为毫不在意,那笑容似阳春三月,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眼底的光都碎成了冰。   这个地球是运动的,不会有人永远处在低潮的位置,也不会有人永远都得意,就像之前管晓宇和叶尔还是狂风暴雨,转眼就是艳阳天,可就是再艳丽的天气也有阴雨的时候。   毕业就面临着就业,可叶尔才十八岁,她做什么呢?哪个单位会要她呢?她一方面想回乡下陪爷爷,一方面又想学更多的知识赚钱买房子,她被保送研究生了。   她将想法告诉李老头时,李老头凶巴巴地问:“你不读书回来做什么?回来跟我们种田啊?好好读书,我还等着你考博士,以后当硕士呢!”   爷爷的语气很坚决,坚决到让叶尔觉得他的愿望是那样的热烈与迫切。   而管晓宇拿到的确实去国外留学的消息,他母亲已经替他办好了一切,就等着他一毕业立刻去j国。   这件事他没对叶尔说,因为他根本不会去什么j国,他最亲的人是爷爷,最爱的人是叶尔,他已经不是年少时那个为了得到父母的注意力而四处搞破坏的小男孩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要守护的人。   随着青春期的慢慢过去,他脸上的青春痘也跟着消失,可能是他过去从来没管过脸上的痘痘,不摸不挤,痘痘褪去竟没有留下痘印,皮肤依然是过去的润白色,这是管晓宇最恨的一点,朋友们都戏称他为小白脸。   确实有当小白脸的潜质,他本身就继承了父母五官上的优点,由于母亲有j国血统,他也有点混血,五官立体,眼睛很是深邃,除去满脸的痘痘俨然一个人见人想扑的大帅哥。   这个夏天,他总是烈日下暴晒,脱了衣服打篮球,夏天之后人果然黑了一下圈,见人就秀他古铜色的皮肤。   最叫叶尔无奈的是,他在家都是光着上身的,宽背,窄腰,俏肾,他得意地向叶尔展示他完美的身材。   叶尔自然不知道他打的主意,更不知道他是在色诱她,希望她过来摸摸他健壮的身躯,结实的肌肉,这样他就好顺势将她扑倒吃干抹净了。   只叹叶尔的眼神实在太过纯真无邪。   在管晓宇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看守下,几乎没有女生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她自己本身也是一心投在学习上的,加上从来不看小说,对这一方面的认知还在于旁听而来的‘男女上床睡觉就会有孩子’上。   李老太不知孙女与人‘同居’,担心孙女吃亏,千叮呤万嘱咐不要谈恋爱,要以学习为主,一定不能和男人睡一张床,睡一张床会生孩子。   李老太的话自然是金科玉律,叶尔哪有不答应的?况且生孩子?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故而她和他虽然已经住在了一起,却是分房睡的。   两人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六十平米左右,本来叶尔要跟他平摊房租的,可大男子主义严重的管晓宇哪里会要?为此还生闷气,最后叶尔妥协,想着平时吃饭她来付钱,管晓宇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他每天买菜回来做饭给她吃,家中衣物内衣他全包了,外面的衣服都送到楼下干洗店去。   当然,在外人,如张栎、洪红她们面前,自然说这些事情是叶尔做的,他是怎么也不肯承认是他做的。   偶尔被张栎用一种了然兴味的眼神看着,他也会恼羞成怒地喊:“我疼老婆怎么了?老婆就是用来疼的。你个男人婆,当心嫁不出去!”   张栎是不是男人婆别人不知道,因为她有着几乎完美的外表,美的让人不敢直视,也不敢接近,她太过强势,她所有的温柔几乎都给了叶尔。   叶尔在她脆弱的时候说:“你不是坚强,你是逞强。”   “我可以逞强,但我希望在我累的时候有个可以停靠着休息的岸。”她如是说,头一次承认自己的逞强,在叶尔面前展现她的疲惫与无助。   她转动着笔尖笑着说:“叶尔,如果我是男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娶你了。”她酸涩无奈地看着她:“叶尔,为什么我不是男人呢?”   叶尔心疼地抱住她,“亲爱的,你一点也不输给男人,你会做的比任何人都好,你是最好的!”   张栎说这样的话,不光是因为她对叶尔的感情深到不想分开的地步,更是因为她家庭的关系,只因她是女孩儿,所以才有了同父异母的妹妹张早和张早的双生的弟弟。   这些事管晓宇也知道,不是叶尔告诉他的,是他本来就知道,h市最大房地产商的女儿。   叶尔刚来h市所听到的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时常被李明珠挂在口中念叨的‘贵族’高中军城中学就是她家产业,还有军城医院,h市大多数高档小区都出自军城,就连叶尔这种对外界事物漠不关心的人都听过军城的大名,可她并不知道那就是张栎家的。   她从来没问过,在她看来这些都无关紧要,她喜欢的相交的只是张栎这个人。   两人抱了一会儿,张栎将她放开,恢复成气场强大的女王:“叶尔,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去找过你?”   “没有啊?”她摇头,奇怪张栎怎么问她这个问题:“怎么了?谁要来找我吗?”   张栎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没怎么,如果有什么人来找你,你就坚持自己想要的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她笑,张栎这没头没脑的话她只看成关心,并没有特别在意,尚未步入社会的她,在某些方面还简单的像活在童话中的人。   “真不想和你分开。”张栎不舍地说,她跟管晓宇一样,也要出国。   “没关系呀!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叶尔看着她,眼里溢满了祝福,在她看来,时间和空间并不能隔断她和张栎的友谊。   “嗯,只要你需要,我也随时都在!”她再次抱住叶尔,“只要你永远都这么开心快乐!”   叶尔眨眨眼睛,“张栎,别拿我当小孩子,其实我什么都懂,只是不去想而已。想太多,累!”(射手座特点:永远乐观)   似乎察觉气氛过于沉闷,两人很默契地想说些别的什么来缓解这种气氛,叶尔笨拙地转移话题:“对了,我已经考到股市分析师的所有证书了!”她说的平淡,可眉眼里尽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张栎笑着举起桌上的冰水:“来,敬未来的股神!”   叶尔也毫不谦虚,放肆地举杯:“敬未来的两大女强人!”   “女强人我来当,你就安心当我的理财师吧!到时候我们双贱合璧。”   “天下无敌!”叶尔很豪迈地接口,惹的张栎大笑。   她突然想到什么,调侃道:“对了,你和管晓宇住在一起怎么样?”   “很好啊!”叶尔灌了一口冰水,感觉非常良好地点头,完全不知另一个人正被她甜蜜地折磨着。   管晓宇正是最血气方刚的时候,基本上是夜夜夜里起床冲凉水澡,不知多少次徘徊在叶尔房门口,狼手多少次推开她房门又关起来,多少次走到她床前欲将她推倒,可看到她那纯真熟睡的脸庞,心脏蓦然酥软温暖如棉,狼爪一次又一次缩了回去,继续出去冲凉水澡。   可恨可恨可恨,可爱可爱可爱,叶尔晚上睡觉不锁房门,她不锁房门!这究竟是引诱他呢还是引诱他呢还是引诱他呢?   是吧,猫耳,你是故意引诱我的吧?这是夏天啊,你穿的那么少睡觉。管晓宇又变身狼人在床上烙烧饼,用狼爪挠墙。   睡的很沉的叶尔被某狼人挠墙的声音吵醒,迷糊着问:“晓宇,你在干嘛?”   某狼冒着绿油油的眼眸,流着口水梦游状哼哧哼哧打开她房门,走到她床前……   想发生点什么……   好想发生点什么啊……   “没什么,来看看你有没有……有没有尿床!”管晓宇精|虫上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是这句话叶尔吓得睡意全消了,睁开眼睛迷惑地问问:“你刚说来干什么?”   管晓宇望着衣衫半遮的叶尔,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声音:吃掉她,不吃掉她,吃掉她,不吃掉她,吃掉她,不吃掉她……究竟要不要吃掉要不要吃掉要不要吃掉呢?   “要不要吃掉你呢?”   管小狼真纠结啊,要不要吃掉呢?   第零五零。此章 无H   “吃掉什么?”叶尔揉揉眼睛,“你饿了吗?我去给你热饭。”   “我不要吃饭,我要吃你!”他说完就向叶尔扑去,“猫耳,我忍不住了我忍不住了,给我吧?给我吧!”   叶尔被他压倒在床上,炽热的身体紧贴着她,一种危险让她本能地想推开他,“晓宇,好热,你别压着我。”   管晓宇老猪拱地一般对着她脖子一阵乱啃,将叶尔彻底惊醒。   他们俩之间不是没有过亲密的举动,管晓宇时不时地就会用狼爪抓她胸|部,也常将她吻的透不过气来,她觉得接吻的感觉挺好,常主动来找他练习接吻,最后都是管晓宇喘着粗气叫停,只剩她一个人眨着迷蒙的双眼郁闷地想,为什么接吻这么有趣的事他不喜欢,还跑开。   管晓宇的吻是没有丝毫技巧性的,叶尔只觉口腔内所有氧气都被夺走一般,带着一丝急促的杂乱。   吻就吻吧,反正她挺喜欢。   于是,半点不觉危险降临的叶尔欢喜地反吻回去。   管晓宇大脑顿时炸成无数星星,脑中一片空白,没了半丝理智。他急切地撕扯她的衣服,很快把她衣服脱光,再三两下脱光自己的衣服,像啃咸鱼似的,恨不得将她全身都啃过来。   这下叶尔傻了,她只是跟他接吻,怎么吻着吻着衣服就脱光光了?   她不由地想,其实两人光溜溜的皮肤蹭皮肤的感觉也挺舒服的,这样想着,心动不如行动,又蹭了两下。将管晓宇的兽性完全给释放出来,如饿狼扑兔一般,拉开了她白嫩嫩的大腿。   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膜拜一样傻愣愣地说:“猫耳,你真美!”   叶尔就是再傻也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一股热血直冲大脑,顿时从头红到脚,使劲儿挣扎。   这无疑更加刺激了管晓宇,他红着眼睛哼哧哼哧地举起他早已昂首挺胸的大棒往叶尔那里戳,一边戳一边急的满头大汗,无助地自语:“怎么进不去?怎么进不去?进去啊,怎么进不去?”   可能是太过刺激了,还没戳两下,他哗啦一声,一泻千里,一股透白色乳液一直沿着叶尔小腹射到她下巴处。   叶尔本能地用手去擦,放到鼻尖闻了闻,皱眉,“好腥!”   刚刚才泄了的管晓宇再次热血上……鱼(你们懂得)头,才软下去的棒子再次昂起头蓄势待发,他两只眼睛绿油油的放着狼一样的光,呼吸再度急促,在他眼里,叶尔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只是这次他已然有了些理智,逃命一般冲进了浴室,一直用冷水冲了半个多小时才从浴室里出来。   叶尔一直郁闷地坐在那等着他出来,一直等到身上的乳液干了才见他见鬼似的跑回自己屋里,半天没了动静。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晓宇有洁癖呢?自从住一起后她时常发觉他半夜起床冲澡。   她摸了摸身上的粘液,皱了皱眉,很淡定地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慢慢冲洗。   在她看来,只要男女不睡同一张床,就不会怀孕。   第二天,她继续淡定地看书,或研究股市,管晓宇则盯着她傻笑了一天,是嘴角流哈喇子的那种傻笑。   叶尔觉得有必要找他谈谈。   她放下书,坐在沙发上,很认真地对他说:“晓宇,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不介意的!”她顿了顿,“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管晓宇一听,两眼顿时成了心状:“那我们今天晚上还做?”他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想到昨晚那么丢脸,俊脸涨的通红,发誓道:“你放心,今晚我一定好好做!”   叶尔听了很安慰,“嗯,你也没必要偷偷摸摸的,这又不是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管晓宇立时心花怒放,原来猫耳跟我想的一样啊!   他脑中各种画面闪过,老汉推车式,观音坐莲式,大风车式……他脑中出现很多种性|爱姿势,兴奋的恨不得马上就试试,不过看叶尔突然想到金瓶梅,心中美滋滋地想:“没想到猫耳看着像是林妹妹,实际上却是潘金莲啊!”   他跟所有普通的男孩子一样,青春期对*很好奇,看了不少碟片,晚上在梦里与叶尔缠绵,第一次就那样给了她,她却完全不知。   他开始幻想着晚上他要和叶尔大战多少个回合,又想猫耳是第一次,肯定会很痛,要轻点,不过估计他忍不住,到时候伤了猫耳怎么办?那不要时间短点?   他想到昨晚还没进入就泄了,立即握拳,今晚一定要重振雄风金刚不倒。   叶尔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上下打量管晓宇,表情颇有些意外,“晓宇,认识你这么多年,才知道你有洁癖,你别担心,我不在意的,既然喜欢你,当然喜欢你的全部!”   “你说什么?”yy的正起劲的管晓宇一时没听懂叶尔说什么。   “我说:你不用每天晚上偷偷摸摸的去洗澡,想洗就洗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洗澡?”管晓宇惊呼,接而垂头丧气地蹲在墙边种蘑菇去了,“我也不想洗澡啊。”   叶尔很善解人意地安慰,“我知道,我在书上看过,洁癖是自己无法控制的,我知道你不想洗,没关系的!你洗好了,我不会偷看的。”   “你还是偷看吧!”管晓宇郁闷地画圈圈,他星星眼看着叶尔支吾道:“猫耳,晚上我要和你睡!”   “嗯?”叶尔没听清。   他豁然站起身,站到客厅中间,很有男子气概地大声宣布:“我说,晚上我要睡你房间!”   “打地铺?”   “是睡一张床!”管晓宇鼓足勇气。   “不行!”叶尔看着他断然拒绝,“会怀孕的!”   “不会的,我保证不会!”管晓宇小狗一般舔着脸凑到她面前:“我会戴套的!”   “戴什么?”   “这个。”他飞快地从钱包里掏出一个四方形的东西,谄媚地递交给女王陛下:“安全套!很安全的,放心吧,不会怀孕的!”   叶尔疑惑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据说很安全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怎么用?”   管晓宇脸唰地红了,有些扭捏道:“把它打开,套上去就行了!”他期待地建议:“你愿意的话我们现在试试!”   他话才说完,叶尔就动作很快地将那个四方形的东西拆开,拿出里面的东西左看右看,在最终确定了这是什么之后,将它送到嘴边,吹成了一个很大的……气球。   末了点头,“确实很安全,吹这么大都不会爆炸,透明的,还挺好看的。”   管晓宇傻眼,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他开始后悔把叶尔保护的那么好,总担心那些女孩子将他家纯洁的猫耳带坏,时时防着她们,现在防出问题来了。   他看着拿着气球笑的很开心的叶尔:该怎么办?要不像昨天晚上一样直接推到?   他泪眼朦胧哀怨地瞅着她,“猫耳,我好难受!”   “哪里难受?”叶尔怀疑地瞅着他,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难受了?当她傻啊!可问出来的问题还是含着担心。   “这里难受!”他指着胯|间支起的帐篷,“你摸摸看,好难受!”   “为什么难受?”她伸出手指戳戳,管晓宇倒吸一口凉气,难耐地呻|吟出声:“摸它,猫耳,别停!”   叶尔很听话地将手摸上去:“可你看上去更难受了。”   “不,不是难受,是舒服,你摸摸就很舒服!”管晓宇露出那种爽的不行的表情,“别停,你别停!”   “真的假的?”叶尔根本不信:“你晚上起床洗澡就跟它有关吗?”   “嗯嗯嗯,只有你能让它不难受!”管晓宇像只哄骗小白兔的大灰狼。   叶尔思索了片刻,终于做出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她表情严肃地看着他,斩钉截铁道:“这样啊?既然这么难受,那就割了吧!”(你其实是腹黑吧你其实是腹黑吧你其实是腹黑吧……)   管晓宇一抖,大叫:“这怎么能割?”   叶尔无辜且纯真地:“为什么不能割?”   管晓宇又一抖,小帐篷哧溜溜地软了下去。他内牛满面地想: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的吧……tt叶尔很好奇地盯着他那里看,抬起头,用那水淋淋的无辜大眼望着他:“诶?软了软了?它软下去了,你能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吗?”   管晓宇大喜,“你想看?”   “嗯!”叶尔点头。   管晓宇某处再度昂起,激动地说:“行,我给你看,那你也要给我看!”   第51章 五零一。出国留学   事实证明,叶尔童鞋或许单纯,但绝对不是笨蛋,比如她把管晓宇的弟弟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管童鞋要看她的时,她打了个哈欠,对着外面的阳光半眯着眼睛说:“啊,好困,我去睡个午觉再出来。”   说罢,便不理身后哀怨的像个小媳妇的管晓宇,自顾自地回头房间睡觉,如果不是她将头闷在枕头里憋笑的话,或许真如她表现的那样无知。   确实,她无知,但不是白痴。   她是女生,怎么可能连一点身为女孩子的自觉都没有?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做,但女生的本能在那。   管晓宇挠着门,纠结了半响之后,想到母亲帮他办理好了留学手续叫他出国,顿时觉得很烦。   他想了想,轻轻敲门,试探地说:“猫耳,我们结婚吧?”   结婚好,结婚就能和猫耳永远不分开了,还能和猫耳*做的事。   叶尔愣住,“你说什么?”   管晓宇那样想着,更加坚定了要和叶尔结婚的想法,认真地说:“猫耳,走,我们现在就去结婚!”   “晓宇,我们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叶尔只当他吃错了什么药了,他这人向来是说风就是雨,心动就行动的类型。   “可以的!”他使劲儿敲门,在他看来,不是年龄没到就不能结婚,而在于你有没有给钱,为了和猫耳结婚,花点钱算什么。   但这次无论他怎么敲门,怎么说,叶尔就是在里面不吭声。   管晓宇心里一慌,急切地问:“猫耳,你不想跟我结婚?”   叶尔无奈抚额:“嗯,我们还太小了,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管晓宇却顿时想歪,酸溜溜地问:“是不是因为他?”   “谁?”叶尔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言!”   “管晓宇,都说了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结婚?”   “都说了年龄没到!”叶尔语气也坏起来,吃软不吃硬的她十分讨厌别人用质问的语气跟她说话。   “这跟年龄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就能办到结婚证!”管晓宇不知怎么突然固执起来。   “可我现在不想结婚。”叶尔有些无力,“晓宇,我才十八岁,还在读书,总要过两年,至少等我到二十岁之后吧?”   “可我等不了了!”管晓宇脑中有了个打算,用了点小心机说:“我妈已经给我办了出国留学手续,如果我们不结婚,就要被我妈拆成牛郎织女了!”   他等着听叶尔怎么说,他想,这样猫耳一定会急了,然后跟他去领证结婚,永远不分开了。   等来的,却是门内的一阵静默。   叶尔趴在床上,忽然觉得很难过,无来由地生出些无力来。   “猫耳,猫耳?”管晓宇左等右等等不到她回应有些着急起来,觉得自己这样逼她有些过份,现在就结婚确实早了点,可他不想和她分开,况且他从来没有想过去国外留学。   叶尔打开房门,望着他的眼睛,“你也要出国留学?”   他有些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睛,但还是点头说:“嗯!”   “要去多久?”她垂下眼睑,看着地板。   “三年,哦不,五年!”他拿出五根手指头,可怜兮兮地说:“猫耳,你舍得和我分开吗?”   “手续都办好了?”叶尔抬起头,微笑着看他,温柔地轻声问,“一定要去吗?”   出国留学的手续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如果他想去,那两个月前就开始瞒着她在办理这一切了,她忽然觉得有些冷。   “嗯,手续都办好了!”这句话他没撒谎,他妈确实都把手续办好了,连学校都联系好了,不过他根本没打算去。   叶尔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知道管晓宇后悔自己撒谎心开始慌了之后,她笑着才开口:“那就去吧!”眸子里确实淡漠之极。   “你说什么?”管晓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与他想象中的答案相差太远。   叶尔再度微笑,“既然手续都办好了,那就去吧,祝你前程似锦!”   管晓宇不可置信地失笑,夸张地说:“真的去哎,你没说错吧?我真的要去留学哎?”   “嗯,我知道啊!”叶尔笑着用力点头,“你手续都办好了,还问我什么呢?”   管晓宇再度确定地问:“你真的希望我去?”   “这与我希不希望没有关系,既然你想去,我有什么理由拦着你?”她微微讥诮地笑。   管晓宇无助地看着她,仰起脸看着天嗤笑了几声:“叶尔,我说我要出国留学,三五年都不会回来,你说祝我前程似锦?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   叶尔不答,只是看着他。   他突然有些生气起来:“猫耳,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知不知道出国留学代表着什么?”   表示我们以后都要两地分居,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一次面,你都不在乎吗?他委屈地看着她,想听她的回答。   “当然知道。”叶尔好笑地讽刺:“表示你以后就是一只喝过洋墨水的海龟,拥有更广阔的天空和视野!”   “猫耳,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管晓宇强调:“我说我要出国留学了,出国留学你懂吗?三五年不回来!”他不明白他只是想要和她结婚而已,怎么谈着谈着就谈成这样,还笑着祝福他,难道她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不在乎他吗?还是说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猫耳其实从来没有爱过他?   这时他突然想到,猫耳只说过她喜欢他,从来没说过爱他。   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头热的将所有男生都从她身边剔除,让她的世界只有他,只剩下他,除了他没有别人可以选择。   直到李言出现,使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安全的感觉,他直觉那个男人很危险,所以一直在李言的问题上有些耿耿于怀,偏偏她没那个自觉。   以前不论他赶走她身边哪个男人,她都由着他,不会生气,而她居然为了李言和他吵过几次架。   和叶尔一样,从小被父母丢在爷爷身边长大的他,实际上很没有安全感,在感情上看似霸道,实则很不自信。   叶尔心底倏地升起一股怒气,不耐烦地大声喝道:“我已经说了祝贺你恭喜你祝你前程似锦,你还想怎么样?难道叫我放烟花爆竹来恭贺你吗?既然你都考虑清楚还来问我干什么?你想出国是吗?你去呀,我不拦着你!”   管晓宇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脸色也难看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叶尔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背过身去,眼眶酸涩难忍,他想出国留学,她有什么理由拦着他?难道说请他为了他们的爱情所以放弃留学的机会吗?既然你都决定好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一切偷偷摸摸的进行?是担心我会拦着你吗?   一时间,她又尝到被抛弃的感觉,比当年李爸李妈放弃她还让她心痛。   她以为她已经练就一身金刚不坏神功,做到对一切都不在乎,没想到还是这样痛,一点防备都没有,痛的这么清晰,痛的让她忍不住快要颤抖。   管晓宇一直看着她的背,看她无情地转过身去,毫不在乎他,突然觉得一切真的只是他自作多情,叶尔可能真的从来没有在乎过他。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李言对不对?”   叶尔没有回答,她怕她只要一说话就再也忍不住哭出来,而她是最不愿意哭的,你不勇敢,没人替你坚强,这世上能靠的人只有自己,她并不坚强,可她必须坚强。(这场架吵的莫名其妙的,但很多时候,情侣之间的吵架都是这样,突然莫名其妙的就生气了)   她没有出声,只听到身后的管晓宇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他。”   身后又安静了半响,最终听到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后,离去的脚步声,还有那沉重的关门声。   听到门狠狠地摔上,叶尔才蹲下身子抱着膝哭出来:“混蛋,混蛋管晓宇,既然准备留学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手续都办好了,担心我会阻碍你的前程是不是?我又不会拦着你!你要走你走好了!滚!混蛋!混蛋!”   管晓宇一直沿着街道走了很长时间,像只被抽干了力气的公鸡,漫无目的,找不到方向。   最后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又走回到两人住的地方,他站在楼下看着楼上漆黑没有灯火的房间,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上去,流连了许久,最终离去。   或许他不该那么自私,让猫耳一点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他爱她,所以不希望她将来后悔。   在他离开了一段时间,在她重新认识了其它男生之后,或许那时,她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清楚她的选择。   第52章 这是接第五十章 的   “啊?”叶尔马上表示对某物毫无兴趣的样子,“那我不要看了。”   “不行!”管晓宇激动地反驳:“一定要看!”   “你不是不给我看吗?”叶尔好笑地看着他。   “到底要不要看!”小管急了,窘迫地凶道。   “不要看!”叶尔见他凶她,不高兴地回过去。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的,你怎么能不要看呢?”小管纠结了。   “我是小女子!”叶尔将说一放,站到沙发上居高临下骄傲地说:“善变是小女子的专利!”   “不看拉倒!”管晓宇也颇为硬气,立刻转过身去毫不稀罕的样子。过了五分钟之后,悄悄回头看着叶尔:“猫耳,要不你还是看吧?”   “后来你真看了?”张栎放下书,不可思议地问。   “真看啦!”叶尔点头,“不仅看了,我还研究了!”   张栎精致完美的脸上终于有些龟裂,不敢相信她说的话:“你研究什么了?”   “我本以为里面是有骨头,所以才突然那么硬,摸了之后发现里面是一根软软的管子一样的东西!”叶尔挠挠头,得出结论:“很奇特!”   张栎毕竟比她大三岁,不像她完全是个连落红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不夸张,我十八岁时也不知道)   “那你们发生了?”她放下书,严肃地问,如果真的发生了,以他们俩白痴的程度,肯定没有做避孕措施。   “发生什么?”叶尔迷惑不解地问。   张栎抚额,她觉得她非常有必要帮她科普一下这方面的知识,这个白痴!   她飞快地从电脑中搜索出一组图片:“过来看!”   叶尔好奇地将头凑过来,一看到图片,立马红了脸,“这就是传说中的三级片?”   “这不是三级片,这叫a片,俗称毛片!”张栎感觉自己跟教女儿似的。   “嗯嗯!”她脸红的西红柿一般,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图片看,评价说:“好丑!”   “他们这是……?”她虽然这样问,但心底大致已经知道他们在干嘛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来的,你们做了吗?”   “唔唔唔唔唔!”叶尔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赶紧与图片撇清关系。   “别走,将它看完!”张栎又很快从电脑上下载一个碟片,将叶尔按在电脑桌前。   叶尔支支吾吾地问:“张栎,这些……你都看过了?”   “看过了!”张栎继续做她的事,回答的一点都不迟疑,也没有丝毫羞涩。   “那……那你……”叶尔指指电脑上你舔我我舔你的男女,有些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张栎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唇角轻勾,“我有没有做过?”   “嗯嗯!”叶尔立即两眼放光,闪着八卦因子,火辣辣地盯着她看。   张栎笑容一收,淡淡地问:“你说呢?”那阴冷的样子,吓的叶尔脖子一缩,赶紧转过头乖乖坐好:“我什么都没问!”   张栎将她的电脑合上,兴趣盎然地建议:“要不……我们俩现在试试?”   “我们俩?”叶尔惊呼,用食指指着她又指指自己。   “嗯哼!”张栎耸肩:“反正都要试,为什么不找自己喜欢的人试呢?”   “可我是女的!”叶尔瞪大了眼睛,指着电脑上中男人胯|下黑乎乎的东西,不可思议地说:“而且我没有那个!”   “没关系,我有!”张栎身体前倾,坏笑道。   “什么?你有?”叶尔惊呼,“真的假的?”   张栎以为她被吓到,谁知叶尔兴致勃勃地盯着她下面看,惊叹地说:“我居然一直都没发现过!”然后抬起脸来好奇地问她:“你的也会变大变小吗?”   然后指着张栎的胸部疑惑地问:“那你这里怎么回事?”   张栎满头黑线,十分无语,“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   “有什么关系,大家都这么熟了,你要真有的话,就让我看看嘛!”叶尔推推张栎的手,撒娇地说。   张栎受不了她,继续帮她普及:“记住了,如果管晓宇要和你这样做……”   “不会的不会的,我和晓宇不会这样做的,太难看了!”张栎话还没说完,她就连连摆手。   “你听我说!”张栎将她手按住:“你不想做不表示你家那位也不想做,所以给我记住,做的时候一定要戴上安全套!”   “安全套?”叶尔脑中浮现一物,“我知道,那个透明的气球是吧?”   “气球?”张栎立刻知道怎么回事,“对,就是这个,不过不能拿它当气球吹。要把它套在这个……”她指着电脑上男人腿间插入女人下面的东西:“看到了吗?套在这个上面!”   “哦。知道了。”叶尔迷茫地点头:“为什么要套?”   “这样就不会怀孕,懂吗,叶小白?”张栎没好气地说。   “懂!怎么套?”她是个好学生,求知*很强盛,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等着!”张栎在柜子里翻了几下,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阳|具模型来,然后又找出一只安全套放到叶尔面前,面不改色地说:“你看着!”她将安全套撕开,套在模具上:“明白了吗?只有这样才不怀孕!”   这回轮到叶尔满头黑线了,她不是白痴,其实看到那碟片的时候,她基本上就已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装糊涂不过是为了调侃张栎而已,谁知张栎真把她当小白。   好吧,其实她确实是一知半解,但没想到的是,张栎居然这么彪悍!   “这个……你是哪里弄来的?”她兴味地看着张栎,好奇地问。   “网上很多!你要的话我给你订两套。”张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要吗?”   “要!”叶尔重重地点头,眸中光芒四射,“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款式吗?”(射手座特点之二:好奇心旺盛,接受新事物快,喜欢尝试各种新奇事物)   张栎==#   “看来你跟你们家管晓宇还没做过,记住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现在还小,别让自己怀孕了!”她严肃地警告她。   “嗯,我知道。”叶尔也严肃起来,点头:“我会的。”   张栎将东西收起来,又从电脑里搜出一些关于这方面的科普内容:“自己看,多懂一些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说着还从电脑里翻出《金瓶梅》来,将之前那毛片关了,说:“看这个吧,比较适合你!”   “哦。”叶尔将电脑接过来,放在腿上,整个人缩进沙发里,拿着香榧一边吃一边看,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的津津有味。   张栎在一旁办公,不时地看看她的表情,十分无语。   就知道她不是地球人。   看完后,她还意犹未尽地问:“张栎,还有吗?挺好看的。”她嘴角含笑,眉眼弯的跟月牙儿似的:“尤其是秋千这一段,很有意思,回家找晓宇试一试。”   张栎正巧在喝咖啡,听到她的话,一口喷到电脑屏幕上。   “对了,那些东西能送我一些吗?”她指着那个藏着神秘器具的壁橱。   “那些是我的,别想!”张栎头也不抬地说。   等叶尔回到家时,张栎打电话过来,“已经给你定好了,晚上应该就能到。”   管晓宇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叶尔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研究满屋子的器具,茶几上还摆放着两个高高昂起的阳|具,以及皮鞭、铁链等物。   他傻眼了。结巴道:“猫,猫耳,这……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你回来啦?”她开心地抬头,“张栎送给我的,好多呢!”   “她送给你的?”管晓宇惊呼,脸立刻就黑了:“我就知道要防着她,都把你带坏了!”他气呼呼地说:“送你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怎么了?”叶尔不解地看着他:“我看电视上的人都用这些啊!”   “电视上?”管晓宇再度惊呼,紧张地问:“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她点头,一脸平常,就在管晓宇快要爆发时,她双眼含情期待地望着他,“晓宇,晚上我们也试试吧?”   管晓宇刚要对张栎发出的火立刻熄灭,表情一变,咧嘴地笑:“好!”   叶尔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书来,念:“第一步,应该先洗澡,你赶紧去洗,我再研究第二步!”   “哎,好,你等着我!”管晓宇高兴的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哄骗了那么长时间都哄不到的猫耳,居然被张栎点醒了,改天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他三加五除二就将衣服扒光,跳到浴缸里,拧开淋浴的水龙头,很快将自己洗好,用浴巾裹着自己下半身出来,激动的将嘴角都咧到耳后根,荡漾地说:“猫耳,该你了,快去洗,接下来的我来研究!”   第53章 五零三。见家长一   管晓宇在外面既兴奋又期待,可冲动过后的叶尔心里却开始发憷了。   射手座标准的特点之一就是冲动,凭自己一时想法就去做某件事,一旦冷静下来以后,整个人就会再次龟缩到壳里。   这就导致,管晓宇在外面等了她一个多小时,她还在浴室里不敢出来,管晓宇叫了几声,鸵鸟的她不想应,急的他以为她在里面晕倒了,满腔热血顿时冷了下去,使劲地拍门:“猫耳,猫耳你怎么了?”   差点把门撞开。   “我没事,马上就好!”   “你在里面搞什么呀,这么久都不出来,叫你也不应,我还以为你……”下面不吉利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可谁都听的出来他凶巴巴的语气里的担心。   “我马上出来!”叶尔声音低下去。   他立刻就察觉到不对,着急地问:“你怎么了?”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磨砂的玻璃门。   叶尔手放在扶手上,有些无助地说:“晓宇,我害怕。”   管晓宇一下子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看你突然胆子那么大,还以为你转性了。”顿了顿,“出来吧,别感冒了。”   叶尔还是有些犹豫,他有些生气地说:“快出来,在里面一声不吭地待了这么久,感冒了怎么办?”良久之后他才说:“你害怕我们就不做。”   可脑子里盘旋的都是玻璃门上映着的婀娜多姿令人遐想的投影,咬了咬牙,他走到沙发旁将衣服重新穿在身上说:“你把衣服先穿好,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不应该这么草率,怎么着也要隆重点!”后面的话他基本已经低到如自语了。   可叶尔还是听到了他的话,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拉开门。   这样的男孩,她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管晓宇吓了一跳,鼻血顿时向外冲,他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大叫:“你干嘛?赶快把衣服穿好!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她被他的鼻血也吓到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他流鼻血,可这也流的太凶猛了。   她刚要过去给他止血,他就拿手拦着她:“你别过来,快去把衣服穿上!太考验人了,当我是柳下惠啊!”   叶尔默默吐血,这次轮到她蹲墙角种蘑菇了。   小姑娘不懂男孩子,尤其是青春期的男孩子对此事的诱惑有多大,不是像她这样能放能收的,自然也就不知道管晓宇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的眼睛没往她那瞟,控制住自己的魔爪没往她那里抓,控制住他的身体没化身为狼。   在他还有一丝理智的那一刻,将自己锁进了房间一个晚上没出来,一个晚上没理叶尔。   她以为他生气了,却不知道他晚上都快把墙挠出一个洞来,把床烙穿。   第二天早上,他挂着两个大黑眼圈,赤着脚进入洗手间冲凉,之后坐在她房门前对她说:“猫耳,我爸妈给我办好了留学手续,要我出国留学。”   “哦。”房内的叶尔低低地应了一声。   “不过我没答应,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这一刻的管晓宇好像长大了一样,“猫耳,我害怕我们分开后就……我信得过你,信得过自己,可我信不过时间。”他在心里恨恨地加一句:主要是信不过李言那只豺狼!   “小时候我妈说等她稳定了就会接我一起过去。”他自嘲地笑了笑,“一直等到我二十岁她才想到把我接过去。”   “这几年,我将你身边的男人都通通赶走!”这句话他说的不仅没觉得不好意思还有些得意,接着又低落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不,是爱你。”   他有些赧然,停了会儿他继续说:“就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你,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找到你和你相见,就像一个圆被分成两半,而你就是我的另一半圆,遇到你,我的整个人生都圆满了。”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突然急了,声音大起来,“反正!反正,我什么都能拿来赌,只有你,我半点都赌不起。我这辈子,除了你恐怕都不会对别人产生这样的感觉了!不是恐怕,就是一定!”   他飞快地说:“所以我会吃醋,会害怕,会患得患失。”他声音低下来,“毕竟,你身边除了我从来没有出现过别的男人!”说到‘别的男人’四个字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这一刻,向来神采飞扬自信的他言语里透露出浓浓的不安:“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我也是这样的感觉。”   “一直以来,我都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统统加诸在你身上,从来不问你的意见,我担心你拒绝。你也没有说过你的感受,只是被动地接受,我怕你只是习惯。”他有些艰难地说:“……只是习惯了跟我在一起。”   “你……笨蛋……”   他打断她,“猫耳,听我说完。”自尊心超强的他,不是每次都有勇气承认自己的不安和害怕。   “所以看到你和李言出去时我嫉妒了,疯狂的嫉妒,我害怕,你会像……我母亲那样,为了她的事业……”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可叶尔听清了他的意思,一时间心底像被堵住了什么似的,酸涩难忍,只想打开门抱住他。   “不会,晓宇,我跟你一样不会再爱上别人,李言只是邻居家的哥哥而已。我只……”她打开房门,低头望着他,抿了抿唇有些羞涩却坚定地说:“爱你!”她凝视他,第一次那么郑重地宣布:“晓宇,我爱你。”   沟通是两人之间维系感情的一个很重要的桥梁,中国人都有个特点,含蓄。   喜欢,爱,都喜欢藏在心里,或者用眼神来表达。   人就短短的那么一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就擦肩而过了,所以如果爱了,就大声说出来吧。   听到她表白,管晓宇自然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整个人精神焕发,骄傲地大笑:“我就知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他紧紧地抱着她,脸埋在她头发里:“猫耳,我也爱你!”   他突然想到什么,“猫耳,我爷爷想见你。”   “啊?”前一刻还甜甜蜜蜜的她慌了,“见我?怎么见?在哪见?我要穿什么衣服呢?会不会太早了?我要不要带什么礼物?”眼里都是慌乱和无助。   “没事没事,我爷爷很好,你忘了你爷爷和我爷爷还是老战友啦?”管晓宇倒是大大咧咧的,他好像还没跟爷爷提过猫耳爷爷和他是老战友,他知道他们这样的家庭都会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可他的人生是由他自己来走的,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谁都改变不了。   他紧了紧怀中的人,将她拥抱的更紧。   管晓宇是属于那种表面精内心也精的人,而叶尔是属于表面精(寡言少语)内心其实还是小孩子的那种人,遇到事情时习惯性地问管晓宇,但如果他不在,她也能很好地照顾自己,完全独立,不依靠任何人。   她有些傻傻地看着他,愣愣地说:“可我和你爷爷不是老战友啊!”   狮子座的人都比较喜欢那种被人依靠被人崇拜的感觉,此时他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没事啦,哈哈哈,只要把你带上就比什么礼物就好,爷爷肯定会喜欢你的!”   叶尔一直以为管晓宇和她一样,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等进入他家之后,她傻眼了,指着车库里的几辆车傻乎乎的问:“这是你家?”   这个小区戒备森严,保安素质比她看到过任何小区的素质都要高,虽然她不大懂,但从戒严程度和精神面貌上就能看出来。   他家并没有恨夸张,但在h市这个房价居全国第一的城市里拥有这样一动精致的别墅,相信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吧?还有好几辆车,虽然都不是宝马奔驰那样让她一眼就认出来的,可好几辆啊,很贵的吧?   她疑惑地看着他,惊讶地问:“晓宇,这都是你家的?”   管晓宇从小看到大倒是很习惯,很平常地点头。   叶尔有些不安,“我还不知道叔叔阿姨是做什么的呢!”   管晓宇这才跟她说,“我爸是军官,我妈是驻j国大使馆的外交官,两人常驻j国!很少回来。”   他淡淡地一句带过,也没说什么职位,在介绍他爷爷时倒是比较详细:“爷爷原来是z省军区总……总部的一个军官,现在退下来了!没事就在家写写字种种草养养花什么的,”   叶尔非常敏感,见管晓宇中间顿了一下就知道他肯定还瞒了什么,她压下心底的不安,微蹙着眉问:“什么军官?”   “不管他们在外面是什么人,在家里也都只是我家人而已。”管晓宇看看她,解释说,“猫耳,他们都只是普通人。”   “什么军官?”叶尔再次强调了一遍,她不喜欢被他隐瞒着的感觉。   管晓宇拗不过她,只好说:“已经退休的……”他重音强调‘退休’二字,接着含糊地一句话带过,“z省军区总司令。”   第54章 零五三。管老爷子   叶尔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从小便听爷爷讲他年轻时候的那些事,自然也知道‘军区总司令’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   她脚步一顿,管晓宇瞅她:“怎么了?”   她有些担忧的蹙眉,纠结了一下说:“晓宇,我有些害怕。”   “不怕不怕!”他搂起叶尔,空气中都是他自豪且爽朗的笑声:“不是有我嘛!老头子不吃人!”   叶尔闻言唇角浮着浅浅的微笑,轻轻点头。她不希望管晓宇担心,表面看上去镇定自若,似乎真的不紧张了。   可能是她这种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仿佛任何时刻都呆呆傻傻的不知紧张为何物,管晓宇个子高,腿长,加之心中激动走路自然飞快,而叶尔却在这无形的压力之下踟蹰不前,基本上都是他在拉着她走,这也是两人的一种习惯,平时走路也是叶尔被他拉着走的。   以至于粗心且正在极度高兴之中的管晓宇没有发觉她内心的忐忑。   这个豪宅给了她很大的压力,仿佛闯进了一个根本不属于她的世界,让她不知所措。   这宅子应该有些年头了,花园里种满了各种藤蔓类植物,将整个宅子笼罩在一片绿色之中。门口也摆放着很多盆栽,虽是夏天,郁郁葱茏中也零星的开着些碎花儿,让这栋豪宅少了些令人窒息的压力,多了些生气。   还没进屋,管晓宇的大嗓门就率先喊了起来:“我回来了!”   “晓宇回来啦!快快快!快进屋,这外面热的!”他话声一落,里面就随即响起一阵热情亲切的应和声,紧接着走出来一位年约五旬的阿姨。   “刘阿姨,我要吃红烧肉炖蛋!”管晓宇牵着叶尔,有些赧然的介绍:“这是叶尔!我女朋友!”   叶尔笑着轻声跟着管晓宇喊了声:“阿姨好。”   刘阿姨眼睛飞快地打量叶尔,笑容敛了敛,客气地笑了笑:“哎呀,长的可真标致!快快快,快进去,外面热!阿姨给你们切水果去!”   管晓宇笑着将叶尔拉进去,一进屋子,他就松开叶尔的手,将头上的短发往天空的方向抹了抹,活动着手臂感叹:“啊,外面真热,还是家里舒服!”   叶尔环顾管家,发现与电视里看到的酒店式豪宅不一样。   同样是大,管家大的温馨,至少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家,并没有电视上所看到的富丽堂皇的可怕。   她脑中不知怎么冒出《三国志》中常出现的话:“电视误我,电视误我!”   这时刘阿姨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手里拿着毛巾给管晓宇:“快,擦擦汗!”又递出一条给叶尔:“你也赶紧擦擦,坐着休息一会儿!”   “谢谢刘阿姨。”叶尔笑着道谢。   “别客气,你们坐,阿姨给你们拿水果啊!”   管晓宇坐在沙发上擦着身上的汗,一边问:“爷爷呢?”   “老爷子在书房,一会儿就要吃饭了,我叫去。”   叶尔擦了擦汗,坐在管晓宇身边。   她有些不适应。   接触社会之后,发现社会上很多人对你热情的同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好像表面上跟你亲热,实际上确实冷眼旁观,似乎只要一转身,那种亲切无比的笑脸就能马上拉下来是的。   叶尔正想着,就见管晓宇将手中毛巾扔在茶几上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立刻将叶尔笼罩在阴影里。   “你别叫了,我上去!”他低头对叶尔飞快地说:“猫耳,你等我一下,马上下来!”言罢一边上楼一边对着厨房叫:“刘阿姨,之前跟你说的荔枝买了没有?”   “买了买了!”刘阿姨赶忙从厨房端出一碗拨好的荔枝出来,在透明的玻璃碗里看上去十分诱人。   她语带宠溺的笑呵呵地说:“我现在就给你端上去!”   管晓宇头也不回地手一挥,“太甜了我不吃那东西,那是给猫耳准备的。”他回过头,露出一大口白牙,开心地说:“猫耳爱吃!”   刘阿姨捧着玻璃碗的手一顿,笑容也顿了一下。   之前她还嘀咕晓宇从小就不爱吃荔枝龙眼类的,这次回家前他特意打电话回家叫她多准备点新鲜荔枝等他回来,以为随着他长大口味变了喜欢吃荔枝了,不仅给买好,还拨好了。   谁知是给那小姑娘准备的。   她立刻笑着给叶尔端去,放在木质的茶几上。   茶几上除了一盆文竹和一小型茶具之外,就只有一大碗荔枝了。   叶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正襟危坐。   “你坐着,我先去忙了。”刘阿姨笑着说。   “谢谢阿姨,您忙!”叶尔在叶老太的教育下还是很有礼貌的。   刘阿姨客气地下去了,管晓宇不知在楼上和管爷爷说什么,好久都不下来,剩下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忐忑不安地等待。   她在想自己这样贸贸然地来到人家家里,也没带什么礼物,会不会很失礼。   之前她都没想到这些,不知怎么,现在这些礼节都突然从脑子里冒了出来,急的她手心里冒汗。   从前从来不会担心也从不会从她脑子里想到的事情此刻都想了起来。   她担心他的家人会不会喜欢她,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等等看似庸人自扰的问题。   她突然有点后悔就这样到管晓宇家里来,之前一点准备都没有,在遇到自己不明白不知道怎么做的事情前,至少也要先打个电话问一下奶奶。   她已经很久没问过奶奶这些事了,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从来不需要担心这些。   哪怕是在那个不欢迎她的‘家’里她也不担心,不喜欢她,那她就躲远了不接触就是了。   可管晓宇不一样,她不能像对待她的父母一样远远躲开,也不愿意躲开。   她看着眼前的荔枝,想到刚刚管晓宇说的话,忍不住捻了颗荔枝放在嘴里,冰冰凉凉的,一直甜到了心里去。   那份焦急不安也似乎在这份清凉的安抚下平静了很多。   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左右,管老爷子才慢慢从书房出来,管晓宇欢快地跟在他后头。   一看到叶尔,他就开心地挥了挥手,用手指着官老爷子,用口型说:“叫爷爷。”   叶尔在听到楼上有声音的那一刹那就回过头看上去,恰好撞进了一双波澜不惊的睿智目光中,那目光很平和,也很有威严,只那一瞬,就仿佛能将一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审视个透。   叶尔连忙站起身,恭敬地叫:“管爷爷好!”   这女娃娃倒是沉稳。管非凡心里暗想,见她目光清澈,虽不卑不亢,但看上去还是有些紧张的,威严的脸上不由放松了许多。   “叶尔吧?常听晓宇说起你。”管非凡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尔,语调淡然,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很亲切又仿佛很遥远。   叶尔赧然地笑了一下。   管晓宇倒是也常常说起管爷爷,只是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什么腹黑啦,大多是抱怨的,此刻她自是不知怎么搭腔,也就安静下来。   因为叶老头的关系,叶尔基本上对所有老年人都抱有莫名的好感和信任,虽然管非凡和叶老头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的老人,却不妨碍她在老人面前的放松。   她是个很容易卸下心房真诚以对的人。   管非凡一生经历的事情无数,看人更是极准,几句话就能看出她本质,虽然不赞成管晓宇和她的交往,却也很难对她产生恶感。   他坐在红木椅上,不说话,动作娴熟地煮起茶来,叶尔安静地看着,直到管老爷子将茶水一气呵成倒入三个小酒杯大小的透明茶杯中,用夹子夹子杯沿分别放在叶尔和管晓宇面前。   “尝尝看。”   平日里嘻嘻哈哈叽叽喳喳没个停的管晓宇这时显得很稳重,一手拿杯,轻轻端起,笑眼看叶尔:“我爷爷煮茶很厉害的,你喝喝看。”   叶尔回他一个微笑,也学着管晓宇的样子,将茶杯端起轻抿了一口,只觉一股清香萦绕在唇齿间,让人回味。   “觉得怎么样?”管非凡不动声色地问。   叶尔不懂茶,就实话实说道,“我不懂茶,却也知道这口感是极好的。”   “你不懂茶,又如何知道这口感是极好的?”管老爷子继续问。   叶尔轻轻一笑,面庞柔和,“我爷爷好茶,无茶不欢,但都是普通的绿茶,自小跟着爷爷喝过那些茶后,就能分辨一点茶味的不同。”   管非凡这才笑说:“你这小娃娃倒是说出几分茶味来。”他将壶中余茶水倒在茶宠上,手不停地又冲了一次茶,“这茶就要从差里往好里喝,这样才能分辨出它们的品种甚至年份、产地。”   他们刚刚喝的是普洱。   见叶尔没接话,他淡淡地抬头,目光锐利,“听说你跟你的家人关系不是很好?”   叶尔一怔,摇了摇头,“我自小被爷爷奶奶带大,跟爷爷奶奶更亲近些。”   本想从这里入手,让这小女孩自己离开晓宇。   这一点本是管非凡最不满意的地方,可她这么一说竟叫管非凡对她产生几分跟管晓宇一样的慈爱来,管晓宇也是被他和他老伴带大的。   “你爷爷奶奶也在h市吗?”管老爷子漫不经心地开口,一股沉重的气息开始在三人之间蔓延。   “不在。”她摇了摇头,“在w市!”   “这么说你不是h市人?”管老爷子目光又锐利了些。   不论哪个地方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一点排外的思想,只是叶尔这人天生少根筋,对这方面还真是反应慢了不止一拍。   她笑着点头,“嗯,我祖籍在w市!”   第55章 零五四。平平淡淡   “w市?”他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记忆中的那些回忆再次如潮水涌来,本来有些不喜她是外地的那点成见顿时消散。   他缅怀地叹道:“我年轻时的一个极好的战友也是w市的,说起来,也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一顿,语气终是软了不少:“也是有缘,他也姓叶!”   “确实有缘。”叶尔抿嘴一笑,叶在w市不是大姓,这么多年她见到的也就那么几个。   “对了,爷爷。”管晓宇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神秘地眨了下眼镜:“猫耳的爷爷还认识你哦!”   “什么?”管非凡一惊,上上下下打量她,发觉这丫头确实与他那老战友有几分相似,遂诧异问:“你是叶启发那老小子的孙女?”   叶尔也是一怔,愣愣地点头,“爷爷是叫叶启发。”   前面也说过,叶尔长的不像她爸不像她妈,反而各代遗传像她爷爷,尤其那鼻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叶尔妈妈年轻时是个标准的大美女,鼻子像她外公,高挺且刚毅,她弟弟就遗传了她妈妈的鼻子,非常好看。   她爸年轻时也是俊男一枚,鼻梁挺拔。可她的鼻子偏偏是娇俏的,上面挺挺的,到下面却有点像三毛那样,肉嘟嘟的,跟她爷爷那鼻子一个样。   叶老头是个粗人,在她年幼时不会替她扎辫子,总把她踢成光头,或者寸头,扛在肩膀上,在田地里晃来晃去,晒的黑黑的,人们总开玩笑喊着:“老毛虫来了!老毛虫来了!”   被扛在肩上的她气愤地回:“你才老毛虫!你才是老毛虫!”   人们总笑话她:“老毛虫,小毛虫,老毛虫扛着小毛虫!”然后一大群孩子在大人后面跟着喊,气的这个软弱的小姑娘总是眼泪汪汪的瞪着那些大人。   那时候就数隔壁的大爷爷老凤台最爱逗她,把她逗哭了之后立刻从自家小店里掏出两颗糖来哄她,附近邻居家里有桃啊杏的也拿来哄她。   叶尔说了一些关于爷爷的趣事给管非凡听,听得他哈哈大乐,也跟她说去过去在军营中的打仗生活。   不是在书上听的那些假的,而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争。   战争成就了很多人,也毁了很多人。   如前者管非凡,身居高官。后者叶启发,身残在家。   管晓宇看到爷爷终于接受了叶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露出如释负重的笑。   他早就知道爷爷会喜欢猫耳,他家猫耳那么可爱,当然谁都会喜欢。   适才他上楼请他爷爷下来,管非凡在书房里硬是跟他聊了一个多小时,问他未来的打算,他父母叫他留学等等问题,就是半点不提叶尔。   管晓宇虽然大咧,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又自小跟着管非凡,自是聪慧。心里明白爷爷所说的东西,却也有自己的坚持。   叫他为了去什么鸟过留学从而放弃叶尔,那是万万不能的。   管非凡不提,那他就自己提,不论管非凡问什么,他未来规划里面总是少不了叶尔。   这也是向管非凡传达一种坚定的讯息。   管非凡老成了精,说句不好听的,管晓宇尾巴一翘,他就知道他要拉什么样的粑粑。   见孙子主意已定,便想从叶尔身上下功夫。   刚刚管非凡在问到她家人时,管晓宇就隐隐明白了爷爷的用意,他也不着急,他还有张底牌——猫耳的爷爷。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提猫耳的爷爷,爷爷对叶尔的态度立刻转变,跟待亲孙女似的。   再听猫耳提到她那泼辣的奶奶时,连儒雅如管非凡也忍不住拍退大乐,直道:“过了这么些年,李四姐的这性子可一点都没变啊!”   这要让她那彪悍的奶奶知道他居然想设计她孙女离开自己的孙子,还不得拿着平底锅打上门来,以李老太那性子,绝对能做的出来的。   李老太年轻时候就是那样,自家人她怎么欺负都行,别人胆敢欺负她的人,那就了不得了。   年轻时叶老头救他一命而断了腿,他一直愧疚至今,没想到缘份这样奇妙,自己的孙子居然和老战友的孙女相爱。   “你母亲那里你想好怎么交代了吗?”该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管非凡将这问题交还给管晓宇自己。   “不去了不去了,我老早就说不去了!”管晓宇一脸的不耐烦,“她都不回国来看我,凭什么我要听她安排?”   更重要的是,他若去了国外,就只剩管非凡一个人在家里了。   爷爷也七十多岁了,他怎么能放心?当然,嘴上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不如……”管晓宇立刻猥琐地笑了起来,凑上前说:“爷爷,你还是先跟叶爷爷说说我和猫耳订婚的事吧?”他大手一挥,“这个月订了,下个月结了,明年你就能抱上孙子了!”   想到美好的未来,管晓宇又是笑的见牙不见牙,气的管非凡拿拐杖敲他:“你就这点大出息!”然后抚着拐杖上的龙头,沉吟:“孙子倒是可以有!”   事后叶尔给李老太打了个电话,李老太一听自个儿孙女居然被人拐回家了,老不乐意了,连忙叫她回来,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还没结婚,就住到男方家里,成何体统?   李老太在叶尔心中积下的淫威甚重,拿奶奶的话当圣旨,吓的立刻就要回来。   倒是叶老头还是那么不着调,知道管晓宇的管非凡的孙子,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怕个什么东西啊?叫她别回来了,我们赶过去,生个穷孙子(方言,曾孙的意思)玩玩!”   李老太大骂:“你个老头子,年轻时候就不着调,老了还这么不着调,穷孙子是给你玩的呀?以后不让你带!”然后对叶尔囔:“你赶紧给我回来,在外面要是有什么事,我可不饶你!”   叶尔听着电话那头的老夫妻俩又因‘曾孙子’的问题吵了起来。   她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将电话交给了管爷爷,被管晓宇带到花园里去。   花园里除了花之外还有个秋千,是管晓宇特意给她做的,她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在上面摇啊摇着,身边是情绪激动的管晓宇。   管晓宇跟她说了半天,终于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浓眉微皱:“猫耳,你不高兴嫁给我啊?”   叶尔有些为难地瞅着他,好半天才说:“没有。”   管晓宇心思就是再粗也发现不对劲了,脸上的笑容也敛了去,“那你怎么了?”   叶尔瞅着他,支支吾吾地把想法说了出来……“我还不想这么早生小孩,生小孩很痛!”   “这倒也是。”管晓宇若有所思地自语:“生小孩这么痛怎么办?”他思想倒是前卫,提议道:“那我们做试管婴儿?”   叶尔白了他一眼,“当然要自己生!”   “你不是怕疼嘛!”   “那也不行!”这一点叶尔很坚持,支吾道:“我还想继续读书,这么早就结婚……”   说白了,她就是不想这么早就结婚生孩子。   管晓宇急了,眼珠子一转,顺着她说:“那更要结婚啦!你想啊,现在结婚,然后生小孩,生完小孩就可以陪叶爷爷叶奶奶了,趁他们现在身体还结实,能帮着带两年,你刚好继续读博士……”他动之以情,“你看爷爷奶奶在家多孤单,我们也常常不在家,生个娃陪他们家里也热闹点!”   叶尔想想也是,就这么被他哄了去,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他的‘求婚’。   “什么?订婚?”李明珠大叫一声,吃惊地看着她的爸爸妈妈:“她脑子坏了吧?才刚毕业就要结婚了?”   “什么脑子坏了?这是你爷爷奶奶定下的!”李爸眼睛瞪的老大,训斥道:“那孩子我见过,跟小二子认识很多年了,是你爷爷老战友的孙子!”   “可她才这么点大……”李明珠皱眉,她大了妹妹好几岁,男朋友也交了几个,现在也没定下来。   “小?这么大了还小?”李爸对这门亲事是百分之百的满意:“你晓得嫁个好人家有多不容易,就要趁现在年轻,赶紧定下来!”   李妈一直僵硬着脸沉默着不说话。   李明珠将饭碗放下,烦躁地将头发向后一背:“真不知道她都在想什么,这么小就订婚了!我随你们!反正我不去!”说罢回到自己房间,碰一声将门摔上。   李爸在外面怒道:“不去干嘛?都给我去,那是你妹妹,不是你仇人,以后不见面啦?”   “见见见,见什么见?”李明珠不耐烦地把门打开,朝李爸吼道:“她订婚我去什么去?我知道她是我妹妹,你看她这么多年来过我家几次?”   李爸无奈地瞪她:“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可知道那管家是什么人?那在外面h市就是这个!”李爸翘起大拇指比划道:“你以后要找个好工作当个公务员,我跟你说,就你妹妹一句话的事,你赶紧给我收拾好,跟我一块去。”   “爸,这都什么年代了?”李奇特看不中他爸那市井小民样,李爸年轻时也是有怀有理想一身铮铮傲骨的大好男儿,现在都被岁月和现实磨平了。   李奇不不屑这些不表示在社会上已经打滚了几年的李明珠不懂。   她倔强地嘟起嘴巴:“我才不去求她。”顿了下有好奇地问:“爸,小二子的未婚夫家真这么厉害?会不会太夸张了?”   “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我是你爸会害你啊?”李爸不高兴地说:“还有,什么她不她求不求?那是你妹!是一家人懂不懂?”   “行了行了,这女儿还没嫁呢,你就说这些?”李妈不耐烦地收碗,也没说不找叶尔帮大女儿工作的事。   她将菜都收到厨房,水龙头的水哗哗地从她粗糙的手指间穿过,她往锅里倒了些洗洁精慢慢刷碗。   叶尔订婚,他们是最后收到消息的,连日子都订好了。   那几年家里困难,三个孩子都要上大学,还要存钱给奇奇买房子将来娶媳妇,明珠又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   小二子那丫头性子像她,倔强的要死,过了十八岁之后就再没要过家里一分钱,学费生活费都是她自己挣的,一年到头除了过年那几天他们回老家祭祖能见到她外,几乎年年都见不着。   一眨眼时间,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有些隐忍有些脾气的小丫头都要订婚了。   她心里酸胀着难受,又怪不了谁。   那时她就想要个儿子。   婆婆是个泼辣的,刚进门那几年,没生出儿子,没少给她吵架闹腾,家里的东西都被打光了,后来实在没办法,才跟她爸出来打工。   她本身就是个要强的,那时候年轻,就把小二子送到娘家养。她那嫂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父母年龄大了,家里管不住事,后来又将她送了回来,婆婆说她不养,要送人。   刚好邻村有对夫妻一心想要个女儿,事情都谈好了,送到半路的时候还把她给截了下来,说:“你们不养,我来养!”   这一养,就是二十年。   公公喜欢小二子,这是全村包括所有亲戚都知道的事,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买给她,疼她疼的跟心肝肉一样。   她和李奇就差一年,长的差不多大,一次李老头从外面回来,看到李奇趴在地上玩,老头子立刻笑容满面地走过去,亲热地喊:“二子,看爷爷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一看是李奇,立刻放下了,回头去找小二子。   那时正值过年,家里来了许多亲戚,都说:“这老头子,这孙子长的这白白胖胖的,不喜欢孙子偏偏喜欢那个二丫头!”   那时年轻的她很不服气,觉得自己生了儿子地位在家水涨船高,见公公这样对自己的儿子,连带着自己闺女也讨厌起来。   也确实,李奇小时候长的人见人爱,她也是将心思放在他身上最多。   眼睛突然有些酸涩,几滴眼泪顺着水流掉进洗碗水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她将厨房都收拾好后,洗了个澡,回到房间里。   房间的箱子底下还压着几件衣服,都是后来给明珠奇奇买衣服时一起给叶尔买的,只是后来一直没机会交给她。   自打她住了校之后,就很少进这家门。   她摸了摸那些给叶尔穿已经短小的衣服,其实没住校之前,她就很少进这家门。   此刻想了想,也难怪二丫头不愿意进这家门,她连个房间都没有,来这里从来就跟做客一样。   从小到大,她都没抱过她,不亲也是应当的。   她现在找了个好亲事,她也就放心了。   只要她好好的,她也不图她什么。   她将那几件衣服又塞回箱底,打开房门对客厅里讨论以后工作怎么怎么样的李明珠和李爸不耐地说:“你们以后工作怎么是你们自己的本事,没本事找小二子也没用!”   李奇连忙附和:“就是,老爸,你可千万别给我们丢人,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李爸气的朝李妈一瞪眼,凶道:“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你懂什么?”说着恨铁不成钢说李奇:“你也跟着瞎起哄!”   【正文完】   第56章 五零二。出国留学   管晓宇最终还是按照他母亲给他安排好的路,出国留学。   李言的存在始终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他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如果这问题不能解决,那么以后他和叶尔还会为这个问题吵架。也许是赌气,也许是想看看两人感情到底有多深厚,能不能经得起似水流年,管晓宇就这么依依不舍又不放心的走了,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张栎,一定要帮他保护好叶尔,千万别让贼眉鼠眼的人有可乘之机。   他不知道,因为他的离开,使得叶尔哭了好多天,她以为他像她爸爸妈妈和奶奶那样,也不要她,可她没有任何理由阻挠他,海的那一边,是他的父母,而出国,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早早认识的那些人,随着大学的毕业也都走的走散的散,出国的出国,考研的考研,回家的回家,工作的工作,连张栎都被安排正式进入军城工作,叶尔身边一时冷清了许多,也寂寞了许多,心一时也就空了,极端的思念管晓宇,而那一头,管晓宇也整日拿着手机,等待着叶尔的电话。   年轻人恋爱似乎都是如此,没有受过伤害的人都不知道珍惜眼前的可贵,在爱情里总想争个面子,好将对方压制住,其实爱情里哪有那么多的对和错,是与非,输和赢呢?一些简单的事情,也因为一点小矛盾小摩擦或面子问题而转变成心头上一个伤口。   叶尔是被保送的研究生,要一边读研一边在李驰先生那里学生,白天也没有时间伤感,只是每到夜晚,思念就像辐射一般,将她的血肉吞噬腐烂。   李言看出她在躲着他,也不逼她,只是告诉远在家乡的叶老头,叶尔想他。   岂止叶尔想他,叶老头年纪大了,就越发想这些个孙子孙女,尤其是她,可为了她的学业,就是不让她回来,现听李言这么一说,哪里还坐得住,身体感觉好了些,就拄着拐杖来到了b市。   火车是晚上的,到达b市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叶尔早早站在出口处焦急地等待爷爷出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人流,那么多人,她一眼就看到佝偻着背脊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出来的爷爷。   李言站在她身边静静陪着。   本来她是不要他过来的,李言说:“如果我不来,回去肯定要被爷爷骂死,你不会想看着我被骂吧?”   李言口中的爷爷就是小时候叶尔家隔壁小店的老板老凤台爷爷,叶尔也好多年没见过老凤台爷爷了,可心里一直都记得老凤台爷爷逗她时笑眯眯的样子。   她觉得李言的笑容像极了老凤台爷爷,也就没再说什么。   看到爷爷的那一霎那,叶尔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爷爷看上去更老了,脸上褶皱着深深的沟壑,记忆中花白的头发现在基本上已经全白了,背弯的像把弓,身体看上去越发的矮小,身体瘦的只剩下皮包着骨。   她急忙跑上去搀扶住爷爷,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问:“爷爷累不累?饿不饿?我煮了粥先吃点吧?”   爷爷浑浊的眼里露出非常慈蔼的光,表情却是淡淡的摇头说:“不吃哦,哪里饿啊,一点都不饿!”他将目光转到李言身上,像看自己孙女婿那般满意地瞅着李言说:“这是老凤台家的孙子李言吧,都这么大了,好!好哇!”   李言急忙走过去搀扶着叶老头的另一边,嘴中抹了蜜似的叫道:“爷爷,这一路辛苦了吧,叶尔,我们先送爷爷回家,老爷子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需要休息。”   爷爷却逞强说:“累什么,不累!”转头问叶尔道:“二子,管家那小子呢?”   空气顿时一窒,叶尔从怀中将食盒拿出来说道:“爷爷快尝尝我的手艺,我自己做的,都拿了两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冷了没!”   李言也及时说:“爷爷喝点吧,她都抱了两个小时了,一直念叨着要亲手给你做饭,她手又笨,拿笔杆子的手哪里会做饭啊,就煮粥来孝敬你了!”   一番话说的叶老头眉开眼笑。   在农村,夸人手是握笔杆子的,就是夸人有出息,李言又说她孝顺,这对叶老头来说比什么都中听,脸上的沟壑都加深了很多,笑的像深秋的波斯菊缓缓绽开,嘴里却说:“拿什么吃的啊,火车上什么都有,我早就吃过了!”   “那不一样,这是我自己做的,火车上的盒饭不好吃。”叶尔脸上尽是献宝的表情,两眼放光地望着爷爷。   “吃东西嘛,哪有什么好吃不好吃啊?还不是一样,什么不好吃,都好吃。”爷爷嘴上说着,手却接过叶尔捧着的食盒。   食盒是铁的,里面盛放着皮蛋瘦肉粥,因为一直被叶尔用毛巾包着捂在怀里,此刻还温热着,不烫也不凉。   正值秋季,天气还没凉的那么快,叶尔衣着单薄,胸口和胳膊处都烫的通红,只是衣服挡着,叶老头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他不知道,李言却知道,但拗不过叶尔。   她总觉得自己不孝,一直都在外面读书,不能孝敬爷爷,这么点事根本就无法消除她心底深深的愧疚,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都买回来堆到爷爷面前去,可她也知道,全世界最好的在爷爷心里都比不上自己亲手煮的一碗粥。   叶老头擦擦眼角流出的泪珠,很快地喝了两大口粥,一直合不拢嘴地笑着,表情那样快活。   叶尔在家里从没有做过饭,都是叶老头给她弄好,现在她终于有机会为爷爷做点什么,而她所能做的,又那么少,她只祈求老天,将自己的生命渡给爷爷,保佑爷爷长命百岁。   李言开车将叶老头送到叶尔单独租的小屋子里。   这是学校附近的教师住宅中顶层的阁楼,总共有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因为是隔出来的,较为简陋,在这个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城市来说房租倒也便宜,就现在叶尔自己炒股赚的一些小钱来说还是付的起的,爷爷住的便是其中一间,床铺她早已收拾好,也就是床上铺了一张竹席,上面放一薄毯,外加一座小台式电扇而已。   李言曾多次说他所在的小区也有两室一厅的房子,房租十分便宜,交通方便环境也好,叫叶尔去那边租个房子,但叶尔因为管晓宇之前疑虑的原因都拒绝了,说住学校附近方便,离学校近,环境也熟悉,李言目光深沉地凝视了她一会儿,默不作声地做其它的事,便没再提起。   只是这次叶老头过来住,实在有些不方便。   叶老头是吃过大苦头的人,对环境这些全然不挑,孙女怎么安排他怎么接受,只是这阁楼在小区住宅的七楼,又没有电梯,老人上下楼实在不便。看着爷爷上楼时吃力的样子,叶尔嘴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满满的难受,恨自己无能不能给爷爷住上更好的房子,心里对赚钱买房这个渴望更深了些,每次看到爷爷跟着自己在七楼爬上爬下,心就如刀绞一样。   这些自然都被李言看在眼里,待爷爷睡了之后,李言才抽出了一支香烟放在唇边淡淡地点了,吐出一个烟圈缓缓地说:“叶尔,这边房子你留着,那边暂时租一个你和叶爷爷先住着,这样也方便一些,这七楼,对老人来说也危险的很。”   叶尔出神地望着爷爷的房间门,又看了看李言。闭上了眼睛,缓缓点头。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年纪大的爷爷跟着她辛苦。   她跟李言真的什么也没有,如果晓宇一直误会的话……如果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以后的路还那么长,怎么走下去呢?   “那好,太晚了你先睡吧,明天我联系好,然后来将爷爷接过去。”说着李言站起身掐灭了烟蒂。   叶尔连忙说:“还是别麻烦了,我和爷爷打车过去也挺方便,也不远。”   李言要离去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拍了拍她的肩,桃花眼微微一眯,笑着说:“可不是接你,我是来接叶爷爷。我走后将门锁好。”说完便离去了。   叶尔将门仔细地将门都反锁了,又去洗手间冲了个澡,看着眼前狭小的阁楼,冬冷夏热,家徒四壁的样子,爷爷看自己在城市里过的也不过如此的生活,心里一定很心疼吧?枉她活了这么大,爷爷来看她,她却连个像样的住的地方都提供不起,只能让爷爷跟着自己爬七楼,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腿脚又不方便。   她眼角的泪珠滚烫的划过她的脸颊,落入枕头里,一会儿枕头就打湿了。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耳边一直响着管晓宇对她说的话,他说李言对她有意思,偏偏这次的事情她拒绝不了,可她跟李言又真的没什么,难道有了男朋友之后,就不能再有别的男性朋友了么?   叶尔想了想,自己长这么大,似乎除了管晓宇之外,就李言这么一个男性朋友,还是邻居家的哥哥。   晓宇……   她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两边的眼角滚出两颗泪珠来。   在她生命里,除了爷爷奶奶,就是他最重了,重的甚至超过了她自己,为什么他不能相信她呢?她没有跟别人眉来眼去,她一直都很注意避嫌。   此刻管晓宇那边正是白天,这边气候温和宜人冬暖夏凉,生命力旺盛的他倒也没有觉得不适应,只是日日夜夜的惦记着叶尔,丝毫没有因为时间和空间的阻隔而淡了半分,这么多年都在一起没离开过,反而愈加思念起来,担心李言有没有乘虚而入,又在想她能不能扛得住李言的追求,想着想着就越发的急躁起来,恨不得立刻飞回到国内,飞回到她身边。   现在他深深后悔自己干嘛脑子发热充大头蒜跑来j国,害的他见不到叶尔不算,还老被一个讨厌的女人骚扰,他就搞不懂,世界这么大,他怎么就在j国遇到了她?   “秦可卿!你能不能别跟着我?我烦死了你知不知道?”   管晓宇虽粗中有细,可毕竟是粗鲁又有些孩子气的男人,除了对叶尔之外,他根本不懂对任何女人怜香惜玉,自然对这个一直烦着他的女人没好脸色。   他话音一落,秦可卿眼里立刻就蓄满了泪水,咬着唇委屈的望着他。   她的委屈倒也不是装的,一个女孩子,即使为了追求些什么算计些什么,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祖国,离开了父母来到陌生的地方,就认识这么一个熟人,心里自然就会对这个人产生依赖,而这个人却这样对她,她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可管晓宇完全不吃这一套,破有些不耐烦地说:“我|操,你别哭行不行?不知道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管晓宇,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好歹我们也是同学一场,如今我独自一人出国留学,一个朋友都没有,好不容易遇到你……”她咬了咬下唇,泪眼汪汪地瞅着他,没有往下说。   她见他对叶尔那么好,作为一个女孩子,说不羡慕嫉妒恨是不可能的,现在他与叶尔分开,以为她便有了可乘之机,谁知他对别的女孩子简直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可越是这样,秦可卿反而越是渐渐对他上了心,谁不希望自己也能遇到一个这样全心全意只对自己好眼里也只有的人?而且她还看到了管晓宇的母亲,那个气质高雅的女人,这么些年来的梦似乎一下子就清晰了,她深切地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这种渴望在偶然见过管母之后越发强烈。   管晓宇哪里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只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顶,原本他就够烦了,居然还在异国他乡碰上这么一个烦人的女人。   人就怕有比较,有了比较之后,叶尔在管晓宇心里简直就是无止境地可爱美丽起来。   第57章 五零七。晓宇归来   这样想着,心中思念越发强烈起来,他担心叶尔会被李言那家伙欺负了去,越想越焦急。   他是个行动派,想到就马上打电话订机票了,衣服也没收拾,拔腿就跑到路边拦了辆车,往机场行去,留下秦可卿站在原地任微风吹干了脸上的泪痕,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怨恨和破坏的冲动,她望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恨恨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李言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将房子收拾好,跟他同一栋,一个八零一,一个八零二,离叶尔原先住的地方倒也近,叶尔将爷爷一起带过去,看到房内东西虽不是很新,但都挺齐全,空调洗衣机什么的都有,叶尔知道,这房租定是便宜不了的,心知又欠了李言的情,但不论以后怎么还,她都愿意让爷爷住的更好一点。   东西不多,很快就整理好,熟悉了厨房之后,她就要去厨房给爷爷做饭。   叶老头给叶尔做了半辈子的饭,哪里舍得让她做饭,佝偻着背夺过叶尔手中的锅铲说:“你这手是读书写字的手,哪里要做这些事啊?快出去,我一会儿就做好了!”   他手苍老如树皮,满是老茧与干巴的皱纹,叶尔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不敢给爷爷看到的她,连忙转过头去将眼泪飞快抹掉,回头笑着说:“爷爷,您去客厅坐着看会儿电视,我就煮些粥,放在电饭锅里按个按钮就行,很快的。”   叶老头将她直往外推,“出去出去出去,厨房哪是你呆的地方,都是油烟!”   李言接过叶老头手中的锅铲笑着道:“叶爷爷,您难得来趟b市,我已经在饭店订好的位子给你接风洗尘,然后带您老出去好好走走看看,您也好多年没来过了吧?”   叶老头听他这样一说,也没再坚持,愉悦地笑着感慨道:“你这小子真不差,跟你爸一样出息!老凤台有福,怎地生出的儿子孙子个个有出息。”   李言笑着哄道:“叶尔也不差啊,现在跟着李驰先生在学习呢,李驰先生可是我国股市第一人,叶尔跟着李先生学习以后出息大着呢!”   叶老头立刻笑开了花,快活地说:“那是,我家二子也不差,哈哈哈哈!”笑容说不尽的舒心畅快,眼角都笑出了眼泪来,他快速地用苍老的手掌抹掉。   叶老头已经七十多岁,几年前那场大病之后身体明显大不如前,整日躺在家后门那竹椅上,就着叶尔给她买的紫砂壶泡着些自家种的茶叶,晒着太阳摇摇晃晃昏睡着,数日子一般,偶尔发病疼痛起来钻心似的,五脏六腑都仿佛绞在了一起,他担心自己某天突然从世上不见,只留下叶尔一人,无依无靠没有归宿。   这想法一起,年迈的他止不住的恐慌,拖着孱弱的身子来到h市,看完了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就来到b市,想好好看看他家小二子,省的那天突然去了,而他身体不好的事,一直都没告诉过叶尔。   李言带叶老头吃饭的地方甚是精致豪华,看的叶老头连连点头。   他衣着与此地吃饭的人完全不服,十分简朴,却泰然自若,没有丝毫拘束。   叶尔在心里受着一条又一条李言的人情,一条一条记着,以后一条一条慢慢还。   李言将菜单摊开递给叶老头:“爷爷,您看看您喜欢吃什么!”   “我什么都行,你们自己点!”叶老头大咧咧地说着,嘴一直咧着笑着。   他确实吃什么都行,这两年来,他吃的东西越来越少,胃口也越来越小,每日也就吃些牛奶麦乳精之类的补品。   见他坚持,李言便不再强求,将菜单递给叶尔,叶尔也不推辞,知道爷爷爱吃鱼,点了好几道特色鱼类,惹得爷爷不满道:“这么几个人点这么多菜做什么?吃不完浪费!”   “爷爷,这些都是b市特色菜,您难得来一趟b市就都尝尝。”李言笑着帮叶尔解围。   叶老头深深地看了李言一眼,接着快活地笑了起来,也没再说什么。   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见管晓宇,除了开始时问了一句,之后他就再没提起了,也不知是忘了还是……忘了。   他看着李言和叶尔,清楚地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乐呵呵地尝着每道菜,由于不能多吃,都是浅尝则止,叶尔在一旁一个劲地给他夹菜,自己咬着筷子傻呵呵地看着爷爷开心地吃饭,而李言则是不停地给叶尔夹菜,不时地嘱咐她也吃点。   “爷爷,这几天我刚好休假,我和叶尔带您去b市几个风景名胜转转吧?”他头转向叶尔,“叶尔,你明天有空吗?”   带爷爷出去玩,叶尔就是没空也会腾出空来,头点的倍儿干脆。   “那行,我明天早上去接你和爷爷,路线我就安排了。”   叶尔咬着筷子,沉思了一会儿放下筷子说:“明天我想带爷爷去我们学校看看,学校看完了再游玩别的地方!”   李言点头,“也好,我也是这学校毕业的,一起吧,我也顺便看看教授。”   叶尔实不想继续受他的情,一件一桩的感觉要还一辈子似的。   她急忙摇了摇头拒绝,“不用了李言哥哥,学校里有观光车,一块钱一个人很方便的,坐着就能看到学校全部风景了。”   李言好笑地看着她说:“既然去了就带爷爷好好转转吧,看看你住过的宿舍,去过的图书馆,吃过的食堂,上课的地方,这么多地方总不能坐在观光车上跑马看花地走一遍就完了吧?我刚好休假,开车也方便,再说叶爷爷也是我的爷爷。”   叶尔腹诽说我爷爷怎么就成了你爷爷了,还说的这么理所应当,但想想他说的话也有道理,点头答应。   爷爷是沉默的,沉默地看着李言和叶尔之间的互动,浑浊的目光中总是会闪着一些笑意,这些笑容通过他苍老的眼神慢慢扩散向唇角和面部,那样沧桑,又那样生动。   他沉默地看,沉默地听,沉默地笑,那样静而缓慢地走着,叶尔就站在他身边,搀着他的胳膊,轻声地解说她曾经待了四年的大学校园,说到兴奋处神采飞扬,年轻,无忧无虑。   叶老头觉得心情是那样快活,活着是那样快活,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活够,还没看到孙女成家立业,还没看到孙女步入婚姻殿堂,还没有看到曾孙的出世,他觉得生命是那样短暂,只能趁着现在还能走动,静静地看着,目光中满是慈爱。   只要孙女陪在身边,他就觉得很快活。   李言搀着他的另一只胳膊,也安静地听着叶尔说,她就像个导游,他从不知道她会有这样活泼话多的时候,像是拿自己最好的成绩单在家长面前炫耀的小孩儿,他从未见过她这一面,仿佛整个青春都是阳光明媚,阳光照在她身上明亮而柔和。   “爷爷,那里,那里就是我原来的宿舍,我住在四楼,你看,那边就是晓……”她突然顿了一下,雀跃的声音中透着几分黯然,降低了几分说:“爷爷,那边是男生宿舍。”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将声音又提高了几个音阶:“整个一大片都是。”   那时她常来管晓宇宿舍,常常在这里等他。   她和管晓宇恋爱期间,并不是只有管晓宇在女生宿舍下等她,她也常常过来,在她的念头里,相爱是相互的,没有谁应该等谁。   她的眼睫垂了下去,不让爷爷看到她眸子里的黯然神伤。   李言也注意到,打开矿泉水瓶,递到她面前宠溺地笑着说:“我和爷爷都听你叽叽喳喳说一上午了,快喝点水!”   她接过他递来的水,轻轻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再仰起脸时,眸光明亮若夜间繁星闪烁,眸里笑容明净灿烂。   “你拿着。”李言将手中拎到袋子递给叶尔,又打开了一瓶水递给叶老头,“爷爷,您也喝点!”   然后自己也打开一瓶喝了几口。   将水放回袋中时,见叶尔有几根头发被风吹的散落在脸上,他伸出手很自然地帮她拂到耳后。   叶尔错愕了一下,不自在地用手背擦了擦李言刚刚在脸上碰到的地方,笑着说:“好痒。”   也不知是头发丝拂过很痒,还是李言的手指轻的有些痒。   下了飞机就直奔b大女生宿舍的管晓宇下车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回到和叶尔一起住的地方,房东说叶尔在他走后就搬走了,现在也不知道住哪儿,他便回到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没想到真被他找到,只是看到的那一幕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眼,手按在车门上,指尖泛白。   叶尔仿佛心有感应般,突然就回了下头,怔愣地看着不远处站在那眼睛里闪烁着两团火苗的管晓宇。   见叶尔回过头来,被发现的管晓宇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居然愤愤地坐回车里,对司机粗鲁地喊了声:“去机场!”   “晓宇!”叶尔正要去追,突然想到爷爷还在这里,她不可能抛下爷爷不管,跨了两步眼看着出租车越驶越远。   “晓宇……”她觉得力气忽然从身体里抽光了似的。   管晓宇以为她会追来,然后他会下车骂她傻瓜,干嘛要追来,再抱着她,紧紧抱着她,天知道他有多想她,多想抱着她,他每时每刻不在想她,疯狂地想着她。   令他失望的是,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   他看着后车镜中的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他气的狠狠一拳砸在车上,吓得那司机说:“我说小伙子,追女朋友就下去追啊,拿我车子撒什么气?”   管晓宇脸一红,哼哧哼哧地虎着脸不说话。   那司机又笑着试探地问道:“要不?开回去?”   管晓宇本来还是想着是不是要开回去的,听司机这么一说性子骄傲的他立刻凶恶道:“不回!去机场!”   司机闻言摇了摇头,叹气道:“唉!现在的小年轻啊!”   哪里知道他话一出口就后悔的要死,真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却又放不下脸来,心里还担心的要死。   第58章 五零八志在必得   自管晓宇离开后,叶尔的心情就没再好过,一直心不在焉,虽然努力的放开心思笑着跟爷爷说话,也不由自主的走神,这一切自然被李言和叶老头看在眼里。   李言不希望她追过去,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心情低落的叶尔并没有注意到他唇畔一闪而逝的笑。   叶尔收拾好心情,带着爷爷讲校园浏览了一大半,爷爷耐心的听着,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那神情和苍老的面容看的她非常心痛难受,一时将管晓宇的事情都放在心底。   “爷爷,那边是游泳馆!”叶尔指着体育馆旁边一座非常不起眼的建筑说道:“有次天热,我和晓……”她一顿,神色黯淡了一下,仰起脸笑着说在学校发生的趣事:“我和朋友过去游泳,哪只没到时间,我们便翻过一米多高的花坛好不容易爬了进去,一抬头,里面居然站在一个老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吓了一大跳,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非常淡定的按了开关将铁门给拉了下来!”   若是一般父母听闻孩子在校园里如此顽皮怕是要教育责怪了,叶老头听完却是仰起头快活地笑了起来,似乎能想到自家孙女当时尴尬窘然的面容。   李言想不到一向内敛安静的她也有这样调皮的时候,再一想怕是管晓宇戳窜她去做的,不然按照她的性格哪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来,虽有些吃醋,但想到她那是错愕的表情,也不禁莞尔,笑道:“你也有这么顽皮的时候!”   想到那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叶尔也不禁心生感叹,微微一笑:“谁的年少不轻狂。”她也曾被管晓宇带着做过很多她自己不会去做的轻狂事,现在想来打破一些常规是那样快乐。   看过游泳馆,叶尔还想带着叶老头看看其它地方,叶老头却不耐烦地说:“不看了不看了,不就是一些房子嘛有什么好看的!”   叶尔想到爷爷年纪大了逛了一天许是累了,笑着扶着爷爷回到李言车上。   李言说订好了餐厅吃饭,叶老头却将头往座位靠背上一靠,闭着眼睛说道:“不吃了!吃不下!”   “那就先送爷爷回去休息,晚点我再来接你们!”李言一点也不介意叶老头的语气,温和地说。   叶老头没说话,叶尔感动地点了点头,对李言,她确实是十分感激。   一路无话,三人安静地乘着电梯到家,叶老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手肘搭在两只膝盖上,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尔洗了脸出来,切开李言在楼下买的西瓜,递给叶老头一块:“爷爷,怎么没躺会儿?”   叶老头慢吞吞地吃着西瓜,突然问:“管家那小子现在在哪儿啊?他怎么没来?你们个是闹矛盾了?”   叶尔被爷爷问的一愣,心思顿时全部写在了脸上。   叶老头十分不耐烦地大手一挥,“你个年纪小小的犟什么东西啊,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说清了去,去去去,快去!”   “啊?”叶尔傻眼,看着爷爷十分犹豫,“我……”   “我什么我?”叶老头语气非常不耐烦,“我个老头子还要你陪干嘛?我又跑不掉?做你的事情去!”老头儿不耐烦地表情忽然收敛,认真地看着叶尔,目光中有慈蔼有高兴也有酸涩,“二子,乖啊,做你想做的事情去,爷爷支持你!爷爷都支持你!我在这怕个鸟啊?实在不行我把包袱一背找李言那小子去!别担心我啊!乖!”   说到后面老爷子不知怎么突然哽咽了,他连忙掩饰着将头转了过去,佝偻着身子站了起来,将叶尔的几件衣服收拾着胡乱地往她书包里一塞,推着她道:“快去快去快去,现在就打电话订票,李言那小子电话我也知道,别担心我!”   叶尔眼泪顿时就滚了出来,摇头说:“爷爷,我不去!”   叶老头眼睛一瞪,凶道:“不去做什么?陪我老头子做什么?我老头子做什么不好要你陪?还不快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他非常不耐烦地将叶尔推到电话旁,让叶尔打电话订票,叶尔看着电话许久,又看看年迈苍老的爷爷,扶起他道:“爷爷,您累了一天了,去休息会子吧,我去煮粥。”   叶老头见说不动她,谈了口气,表情沉重地进了屋子睡觉。   他确实是累了。   睡了一会儿,被叶尔叫起来吃了晚饭,他也没说话,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好长时间,什么也没说,回屋睡觉。   他哪里睡的着,满心思的都是叶尔的事情。他也知道她为啥不去,是担心他,叶老头活了一辈子,哪里不知道孙女的心思?却不知这样,更让叶老头难受起来。   老人向来睡眠少,到了半夜就醒了,想着叶尔的事情再也无法入睡,索性起身到客厅来,坐了会儿,又起身打开了叶尔的房间。   这么晚,叶尔还没睡,对着电脑看着线路图眼睛动也不动,也不知是在学习还是在发呆,见门锁响了,回过头来。   叶老头站在房门口,叹了口气:“二子,爷爷能照顾好自己,不用你照顾,做你想做的去,啊。”   “爷爷……”叶尔呢喃了一声,声音里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叶老头呵呵地笑起来,似乎她的问题在他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轻松地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年纪轻轻的什么事不能做?有爷爷呢,啊!”   叶尔心中的迷雾被拨开,金黄色的阳光照进她的心里。   她点点头,眸光中再次充满勇气:“嗯,那我天亮就去!”   叶老头带着笑容心满意足地回房间睡觉。   叶尔打了个电话给李言,告诉他她要去j国找管晓宇,很快就会回来,爷爷在家劳烦他照顾一下,李言沉默了一会儿,笑着答应了,嘱咐了很多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他打电话、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到了j国马上就要给他打电话等等之类的话,叶尔一一的应了,他还要帮她订票,她拒绝了。   这边交给李言之后,她才放心的睡去。   电话那头的李言却再也睡不着,一直抽着烟,烟雾缭绕间,他拿起电话拨了号码,轻声吩咐了几句才回到房间睡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叶尔就起床给爷爷煮了稀饭,用盖子盖好端到爷爷房间床前的小桌上,旁边附了张纸条,就打车去了机场。   李言也是一醒来梳洗了一下就来到他为叶尔租的房子里,两人住在同一小区,一个六楼一个八楼,近的很。   而叶老头,看过孙女之后就心满意足地收拾起了行囊,回老家,任李言怎么劝都没用,说自己待在这没什么用,得回去陪老伴儿。   李言说要不等叶尔回来,跟叶尔说声,叫她送送你,难得来一次,她平时都说怎么怎么想爷爷了。   叶老头停了一下,似乎有些感慨,然后继续倔着说:“送什么呀,不要她送哦,现在电话交通这么方便什么时候不好见面啊?叫她好好学习,我先回去了!”   就这样,叶老头在叶尔去j国的同一天,也一瘸一拐地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还不觉得,等下了飞机,那生在异国他乡的陌生感就铺天盖地地袭来,那一刻她站在机场,看着人潮中金发碧眸的异国人,心中陡然生出强烈的乡土情来,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恰巧,向来天气晴好的j国首都那几天刚好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天空灰蒙蒙的阴霾一片,淋得人心情也沉重了不少。   好在j国人说的也是英语,语言上没有什么障碍,只是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具体地址,想在这地方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她知道他在xx学校读硕士研究生,便坐车一路问到那个地方,向校方打听一个叫管晓宇的中国人,连续找了三天,才终于打听到一些消息,听说最近几天他都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酒吧,她知道他为什么喝酒,撑开伞在一个热心朋友的帮助下找个那个酒吧。   而这三天中除了第一天秦可卿没有和管晓宇在一块外,其它两天基本上像个尾巴一样片刻不离的粘着他,在他喝酒时劝他,劝不动就深情凝望陪着他一起喝,在他喝醉后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殷勤备至,除了管晓宇这个不解风情的小子觉得她烦之外,怕是任何一个男子都会在她的深情和体贴下软化吧,不说接受,至少不会推开。   管晓宇一次次地推开,秦可卿一次次无怨无悔地扶上去,她不是不痛,只是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叶尔不在他身边,她就不信还有男人是不偷腥的,能抵得过她的绕指柔,那么现在这么点心痛和今后岁岁年年的相守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秦可卿抱着他的腰,将他整个身体都靠在她身上,吃力地扶着他。   至少现在,他在她身边,在她怀里,两人的体温在雨中显得更加炽热。   她知道这是他的机会,前天李言打电话给她,她来了,叶尔追来了,这就是她的机会。   她用力地抱住他,雨水打湿了她秀美的面容,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雨水,她紧紧的抱着他深情地喊:“管晓宇,你清醒点好不好?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这样情深的告白,这两天已经上演了好几次,她不知道哪一次会被叶尔撞见,但她知道,只要被撞到一次,那个男子说,她就成功了。   他太了解那个外表刚强内心柔弱的小女孩。   她志在必得地笑着说:“是双赢。”   第59章 五零九。我要回家   和那个男子双赢。   这就像打仗,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朋友离间出卖,再加上两位主帅性格上的漏洞,此城必破。   秦可卿盯着这个醉的迷迷糊糊口中仍然在念着叶尔名字的大男孩,这个她曾经看不上没有丝毫品位的少年。   微微有些天然卷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干净帅气的脸上,水滴顺着他的脸划过他刚毅的下巴、凸起的咽喉,最后掩着锁骨滚落进他的衣衫里。   她感到口有些渴,一股冲动,让她踮起脚尖,拉下管晓宇的头,轻柔地咬上他的砂糖橘色的唇瓣。   管晓宇将她按到在路边停放的车上,肆意地凌虐她娇嫩的红唇,喊着叶尔的名字,而叶尔就站在距离他们五十米处的地方站着呆呆地望着他们,眼睛干涩。   领她来的那位男孩子见她发呆,问她:“怎么了?那里就是……”再顺着她呆滞的目光望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惊讶地问:“喂,你男朋友……不会是他吧?”j国男孩低声骂了句脏话,上前去拉开管晓宇不知在与他说着什么。   叶尔的心情有些木然,不知是不是淋了雨的缘故,她感到全身一阵阵发冷,从内透着外的凉。眼前的画面是那么模糊而又遥远,仿佛她小时候搬着小椅子坐在黑白电视机前看到的戏剧,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却参与不进去,像个局外人。   她想走过去问他为什么,她想走过去拉开那两人,她想走过去给他狠狠一巴掌,可即使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她依然那么没用的相信他,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不是真的。   她感到眼睛很痛,像被无数飞针扎瞎了,什么都看不见,痛的她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的一阵阵眩晕,脚下像被灌了铅似的一步都迈不动。   手中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响了,在她手中不停的震动,也不知震了多久,她的手本能地按了接听键,将电话放在耳边,嗓音嘶哑干涩地‘喂’一声,就听那边传来一阵悲伤急促又尖利的叫喊声说:“叶尔!爷爷去世了!你在哪?”   你在哪?   虽然明知道这是梦,可她还是哭了,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时间的噩梦,噩梦中有人跟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先是看到晓宇和别的女人拥吻在一起,又听到有人跟她说……跟她说……   她愤怒,怒气像压制的火山突然爆发了出来。   怎么可以有人开这么劣质的玩笑?这样的话是提都不能提的,那是自己的爷爷,那是她最重要的爷爷,怎么可以那么诅咒爷爷呢?不能原谅。   她想挣扎着醒来,可怎么也醒不了,脑袋重仿佛压了一座山,压的她透不过去来,动也动不了,可这噩梦折磨的她快崩溃了,梦中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到处都是冰冷的雨水,大雨冲刷着她的身体,冷的她无处躲藏,透湿了她的衣衫,透湿了她的头发,也透湿了她的脸颊。   她甚至能感受到脸色雨水咸涩的味道,像眼泪一样的味道,可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雨水,什么是泪水。   她紧紧地蜷缩着她的身体,却依然止不住那彻骨的寒意。   那些雨滴全部化作一把把尖利的刺刀,一刀一刀缓缓地刺进她的心里,痛的她喘不过起来,她想挣扎却挣扎不了,想叫也叫不出来,仿佛哪儿都疼,浑身没有一块肉不是疼的,疼的她浑身冒汗。   醒来!醒来!醒来!   她猛地坐起身,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眼里扔有没干的泪意,痛的她神魂俱震,让她恨不得马上飞回家里,飞回到爷爷身边。   那场噩梦太真实了,真实的让她害怕,让她恐慌,让她像只无头的苍蝇了,失去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羁绊。   她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甚至搞不清眼前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只有床头放着的背包和手机提醒她,这是现实不是梦。   想到那个梦,她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是颤抖着手指拨打了一个号码,电话那边又是一阵刺耳尖利的喊叫,问她怎么还不回来,死哪里去了,爷爷去世了怎么还不回来。   原来这还是梦,这个噩梦还没醒。   不行,她必须醒来,必须快点醒来,可是怎么醒呢?怎么才能从这噩梦中醒来呢?   她六神无主地四处张望,心空洞洞的找不到寄托,也找不到任何醒来的方法。   她突然想到,过去做梦的时候,只要一脚踩空掉下悬崖,就会突然从梦里醒来,或者梦到被僵尸咬脖子也会吓得从梦中醒来,梦里落水窒息后也会挣扎着醒来。   她眼睛直直地看着窗户,从窗户看下去,汽车和人都那么渺小,渺小的就像小时候爷爷给她买的玩具,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一幕幕一幕幕,那么的陌生,那么的不真实。   她笑了,开心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落。   这果然是梦,她现在明明在b市陪爷爷看风景,陪爷爷逛b市,还一起吃饭来着,对了,她记得还搬到了李言给爷爷租的房间,怎么会在这里?   果然是梦吧?可是这个梦好可怕,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她真是不孝,所以只要醒来,只要醒来就没事了。   她擦了擦眼泪,开心地想,没有丝毫顾虑地就打开窗户,很干脆地爬上去,纵身向下跳,还没跳下就被人拉住:“叶尔,叶尔你干什么?那个男孩不值得你这样!生命很宝贵!”   叶尔回过头,很疑惑地想这个满头金毛的外国人是谁,想到之后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开心地说:“啊,我记得你,你在我梦里出现过,你怎么又出现了?果然是在做梦吗?”   金发男孩露出诧异的表情,有些迷惑地看着她,她说的都是那个古老东方的语言,他完全不懂她在做什么,可看她脸色高兴的表情和神色,她分明是认识他的,赶紧抱着向下拉劝道:“叶尔这样很危险,你先下来,赶紧下来,太危险了!”   叶尔这次总算没有再说中文,而是摇了摇头用一口流利的英语笑着回道:“我要走了,这个梦太可怕了,我要醒来去找爷爷了,我还要给爷爷做早饭呢,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虽然是梦,可还是很开心。”   金发男孩总算明白她说了什么,却被她的话吓出一身冷汗,紧紧抱着她不撒手,大声喊护士过来帮忙,焦急地说:“叶尔,叶尔你听我说,这里是现实,现实明白吗?不是梦!你看我们都是真实的,你现在不是在做梦明白吗?你不能跳下去,跳下去生命就结束了,会死的!”   叶尔疑惑地看着他,自言自语道:“这梦也太真实了些。”真实的让她害怕,她手一松,就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起来,用着大家都听不懂的中文哭着说:“我不要做梦,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醒来,我要去陪爷爷!”   一群人看她哭的像个小孩子,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时间急得跟什么似的,好在终于把她从窗户上弄了下来,可这里一刻都不敢少了人,这位亚洲女孩有明显的自杀倾向,担心只要不在她身边她就做了什么傻事。   金发男孩现在对那个长的高大的中国男孩非常生气,却又联系不到他,只能恳请护士帮忙多看着这位认识不久的朋友,自己去学校里去找那个男孩,他应该是认识她的。   这里的留学生很多,学校又大,他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那个男孩,急得发动了他所有的朋友,可他只见过那男孩一面,不知道他任何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具体的资料,在这个几万人的校园里犹如大海捞针一样。   待在病房内的叶尔被一个病人和一个护士看着,越待越着急,越想越觉得这个梦很可怕,惶惶然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就像十二岁时第一次离开家去h市去爸爸妈妈那里一样,茫然不知所措,此刻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回到爷爷身边。   爷爷还在屋里睡觉,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夜里不知道会不会冷,爷爷年纪大了睡眠向来少,他会不会晚上睡不着想和自己说说话?早上醒来的时候爷爷没早饭吃的话会不会饿?   她越想就越是担心,就想赶快回去。   在护士和同房的病人的安抚下,她整个人情绪已经清醒了很多,但依然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为什么她明明在家里睡觉,一眨眼就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呢?   她将想法告诉了来看她的金发男孩,金发男孩听说她要回家,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担忧的情绪少了很多,但依然不同意她出院:“叶尔,你现在还病着,你的烧还没退呢!”   叶尔看着他,眨着清亮的眼睛,“我要回家。”   “现在订也订不到回b市的机票了,等烧退了再回去吧?你这样还病着不能出院!”   “我要回家。”她只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眼睛里的光纯净的就像泉水,清澈透明中带着固执与坚持。   金发男孩无奈她的固执,只好为她定了回b市的机票,担忧地把她送到机场,“这是退烧药,你在飞机上别忘了吃!”   叶尔谢过他,向他挥了挥手,高兴地往里面走,终于要回家了,回到家就能看到爷爷了。   第60章 六零零。回到家中   在回来的一路上叶尔都感到很平静,一种说不出来的平静,很静很静,静到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单独存在在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别人进不来,她出不去,就像梦。   甚至很多时候,她都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车上,为什么会坐车,她有时候想,自己不是在学校看书吗?应该还有作业没做完啊,为什么要回家呢?   哦,对了,她要回家,回家就能看到爷爷了,她本能地往自己租的小阁楼里走,越是走近越是害怕,越走近越是恐慌,走着走着心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难以向前挪一步,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仿佛一辈子都走不到,可一眨眼,她就站在了自己租的小屋子里,屋子里冷冰冰的,安静的像世界末日一样。   她有根神经突然就崩溃了,心慌的整个世界都跟着旋转起来。   “不对,不对,爷爷不住在这里,爷爷不方便爬楼的,对了,李言,爷爷住在李言那里!”她自语着,疯了般的跑出去,跑到李言为她租的那个八楼的干净套房,爷爷住在这里。   她拍打着门,一直敲一直敲,手的敲红了,可依旧安安静静的,没人过来开门。   “爷爷,开门,我是二子啊!”她焦急地喊着,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爬了满脸,“爷爷开门哪,我是二子!爷爷开门!”   她一遍一遍地念着爷爷开门,可那扇门一直紧紧闭着,她敲的手血肉模糊也不觉得疼。   直到李言听到声音打开房门出来,“叶尔!”他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心跟着紧紧揪住,“叶爷爷已经回家了!”   “回家。”她突然像是醒了似的,“回家,爷爷回家了!”   她松了口气,嘻嘻笑着对李言说:“对呀,爷爷回家了,我也要回家了,回家找爷爷了!”   李言见她神态不对,一摸她额头,烫的吓人,“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不要,我要回家找爷爷,爷爷还在等我做早饭呢!”她连忙往后缩,挣开他的手,“李言哥哥,我要回家了,爷爷在家等我,等不着我该着急了!”   说着撒腿就跑了,李言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就这样走,连忙追了上去,路上找了个药店给她买了退烧药、感冒药和纱布,在车上给她吃了两粒,她吃过药之后总算是安静的睡着了,一路上睡的极不安稳,他轻轻地替她包扎了伤口,梦里她似乎察觉到了疼,轻轻地哼着。   一路护送她到了镇上,就要下车走一段路了。   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往家走,只本能地向前走着,木然地向前,李言极度担忧,他已经从家人那里得知叶爷爷去世的消息,当时他就懵了一下,首先想到的就是叶尔能不能受得住这个消息。   本来他应该赶回去的,可担心叶尔,像是知道她一定会回来这里一样,在这里等她,没想到还真的等到她。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叶尔远远就看到院子里院子外,里里外外站满了人,门口走廊的门檐上昏黄的灯光亮着,远远的就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是姑姑和爸爸的声音,还有其他人在哭,嘴里还喊着什么,她听出来,里面有奶奶的声音。   这场景是那样陌生,像电视剧一样,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她一出现,所有人的都回过头来看着她,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她就站在门口,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安静地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爷爷。   爷爷穿着平日里穿的衣服,只是不再像平常那样邋里邋遢,而是很整齐地平躺着,衣服都整理的没有一丝皱着,鞋子袜子都是整整齐齐的,脸上盖了折金元宝的那个纸,只有手露在外面,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就像睡着了。   这一套都是秋天的衣服,现在是夏天,爷爷那么怕热,穿这么多,爷爷不热么?她走过去,手覆在爷爷的手背上。   爷爷的手很凉,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那温度冷的就像装着冷水的玻璃杯,又像她小时候跟爷爷在河里捡的鹅卵石,不论怎么搓怎么揉怎么捂,依然是冰冰凉的,就是无法温暖起来。   她慌了,心里无比的恐慌,一直用手紧紧握着爷爷的手,推着他的身体叫:“爷爷,我家来了,爷爷,我家来了你醒醒别睡了,我去给你做早饭了,爷爷你别睡啊!”   这种恐慌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它就一直盘绕在叶尔心里,越绕越浓,越绕越密,最后就像纤细坚韧的丝,紧紧紧紧地缠住她,勒的她疼勒的她血肉模糊,仿佛要将她的心给切断了,切成无数个碎片,一片一片撕得粉碎,疼的她那颗心仿佛就不是她的了,仿佛离开了她的身体,又仿佛是她的灵魂离开了她的身体,感受不到任何的知觉,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最后失去了痛觉。   她一直用力推,一直推,可爷爷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急了,小时候她常常跟爷爷玩这个游戏,爷爷装作睡着了,她一推,爷爷就笑呵呵地起来对她扮鬼脸说:“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小叶尔便高兴地咯咯直笑。   “爷爷你起来啊!”她拉着叶老头的手,拽着他起身,脸上盖着的一沓厚厚的黄色纸差点掉下来。   四周的人赶紧拉住她,“别让她拽啊,赶紧拉住她,这哪能拽啊!”   叶尔着急地看着四周的叔叔伯伯婶婶:“爷爷躺在这里不舒服,爷爷最喜欢坐后门的摇椅了,我扶爷爷到后门去!”   有人见她回来,早早就大声地喊道:“李奶奶,二子回来了,二子回来了唻!”   李老太听到叫声哭着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见到她就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接着揪住她的头发握着拳头劈头盖脸地就朝她的脸她的头砸了下来,口中哭喊着:“你不孝!你不孝啊!你爷爷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看你呀,你怎么丢下你爷爷一个人走啦?他最疼爱的就是你啊,你这个没良心啊,他死前喊的都是你名字啊,就怕你受一点委屈又怕你将来找不到好婆家啊,天天念叨的就是你啊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啊,怎么就扔下你爷爷一个跑啦!”   她一边哭一边捶打,不断地摇着叶尔的身体,手中揪出来一撮一撮的头发。   所有人都阻拦不及,没想到李奶奶会突然从房间里跑出来打她。   叶尔就像个死人一样被李老太捶打着一点都不知道反抗,仿佛被打的那个人不是她,也仿佛不知道痛一般,眼睛只呆愣地看着爷爷,像是在等爷爷起来,每次奶奶打她,爷爷都会拦在她身前,不让奶奶打她。   可是爷爷一动不动,不论李老太怎么捶打她,头发揪下一撮又一撮,爷爷依然像没有听见一样,安静地躺在那里。   众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反应过来后连忙过来拉扯,李言连忙劝着李老太,企图将她的手掰开,扶到一边去,也知道李老太刚失去老伴伤心过度。   旁边的邻居都拉着劝着,叫李奶奶节哀顺变,说:“小孩子不懂事,也不知道爷爷说没就没了,现在保重身体要紧,别哭坏了身体什么的。接着说这孩子确实不懂事什么的,怎么能丢下爷爷一个人自己跑出去玩呢?老毛虫从小最喜欢的就是她了,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从小就骑在爷爷头上长大的。”   也有人说,“是啊,我看就该打,你看爷爷去了,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你没看到她爸爸哦,那是真哭,哭的伤心哦,唉,从小最孝顺的就是昭平了,还有那大孙女和小孙子,一回来就在爷爷跟前哭,哪个不是哭的像泪人似的,就这老毛虫最疼的二子,一滴眼泪都没有哦,真是想不到啊!还是个大学生咧,我看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疼她有什么用啊,老毛虫一点福气都没享到!”   这些事这些人这些话仿佛都与叶尔无关,她就那么傻呆呆地看着爷爷,直到混乱中被李奶奶一拳击中头部,因为送推之力一下子摔在地上,李言接之不及,眼睁睁看她脑袋和水泥地之间发出咚一声巨响,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她还发着高烧呢。   她只觉得脑袋里仿佛有一个地雷炸开了似的,晕晕乎乎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她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爷爷,手握在爷爷手上。   爷爷说,她是爷爷的贴身小棉袄,爷爷现在这么冷,她就用自己的手来温暖爷爷,爷爷就不冷了。   她看着爷爷,嘴角轻轻上扬,开心地笑着,眼前终于从一片白雾转化为黑雾,爷爷的影像在脑中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淡到后来就和黑雾融在了一起。   李老太被众人拉开坐在正堂的椅子上依然在撕心裂肺的哭,一遍一遍地喊着:“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死了我们都干净了,你干嘛要害你爷爷啊!老头子!”   很多人都被李老太哭的心酸,知道叶老头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去看孙女,孙女却追着别人把爷爷一个人丢下,一时间对叶尔的责怪都达到顶点。   见她还在那趴着,都口气不善地凶道:“还在那趴着,还不快起来,你爷爷要收棺了!”说完伸手就过去拉她,拉着她往旁边一甩,被李言接住。   这些人都是村里长辈,李言作为小辈不好喝斥,只皱着眉沉声道:“她还发着高烧,你动作轻点。”   那人刚好讽刺,待看到叶尔的脸色吓了一大跳,之间她双目紧闭,面色青白,整个人已经烧的不醒人事。   吓得他赶紧对李老太喊:“四姐四姐,别哭喽,快来看看你家二子是怎么回事?刚刚个是打重喽,现在怎么一动不动,我看是不是打到哪里昏过去喽?”   “让她死,她死了才好哦,我养这个不孝的丫头干什么哦,她爷爷死了她都不在身边我还要她干什么哦,养她什么用啊!”李老太坐在正堂椅子上拍着大腿哭嚎,李爸看到女儿这样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过来看,一摸她额头:“我地个天唻,这头烫的都能烧死人了,快快快,赶快给我抬进房里去,赶紧去喊医生!”   “是不是冲撞到了?”   “真是邪门咧,是不是她爷爷不高兴她不孝找她来咧!”有邻居的三姑六婆这样猜测。   村中有名望的长辈一看她手背上挂盐水时尚未撕去的白色胶布,心疼地说:“你们一个个嘴巴啊,就没一句好听的,这孩子恐怕是生了病从医院里赶回来地,这手上针眼和胶布还是新鲜的,你看这上面血,估计也是她着急之下拽地,手拽成这样流了这么多血都不晓得疼,你们看看她的手,血还没结痂呢,发烧烧成这样你们都不晓得心疼,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这孩子从小多可怜你们都不晓得啊!”   旁人一看,果真如此,也都不说风凉话了,一个个的都说:“也是,从小就这丫头孝(孝:农村对孝顺的简称),买给老毛虫地补品挺他讲都是用她奖学金买地,老毛虫天天在我们耳边讲!”   “行了行了行了,都别讲了,赶紧到徐村把剑锋(医生的名字)叫来,别烧的哪里怎么样了就不好了!”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又说。   众人应是,李爸摸着她的额头,着急地对李奇喊,“奇奇,快,快去徐村将徐医生叫来,跑快点!”   李奇看着二姐那样也有些害怕,二话不说,连忙跑出去喊一声。   叶尔是连夜赶回来的,此时天已经墨黑墨黑的,农村里的马路都没有路灯,除了李家村头老李家灯都是亮的之外,周围还是昏暗的一片。   李村到徐村也不过没一会儿,剑锋老医生便被李奇给请来。   剑锋老医生也六七十岁了,衣钵都传给了他的儿子。   他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啧了下嘴:“怎么这么烫啊?这别把人给烧傻了!”然后赶紧从医药箱里掏出注射器和一些药瓶,将针头放在铝制的金属盒里交给李爸说:“快用顶开的开水把它烫一烫!”   然后手脚利落里用医用小剪刀从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瓶夹出一块棉花絮,对着叶尔的额头擦拭起来。擦完脸,又叫其他人都出去,对李妈妈说:“把她衣服都解开,脱了。”   李妈妈也不敢怠慢,赶紧将她衣服扣子解开脱了,用被子盖到她胸口,李医生又夹出一个棉花球从她颈脖到锁骨下面都一一擦拭,然后将用剪刀夹出几个棉花球放在装盐水管子的胶袋上,吩咐李妈妈说:“你用这些棉花球给她擦,让她降温。”自己将盐水挂在蚊帐的钩子上,给叶尔打起药水来,又用烫好的注射器给她打了一针。   做完这一切,剑锋老医生才边收拾着医疗器具担忧地说:“这要不行天亮还要送到大医院去,这烧的也太厉害了,又受到这样的刺激,唉!”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叶尔脸上被李老太打的青青紫紫的伤,“这么小的孩子,从小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你们怎么还舍得打她呀,这要是我孙女不知道要多疼她,打成这样,唉,这要打傻了你们就开心了!”   医生轻轻一摸,“这头上怎么还有血,我地个天,这是谁下的手,这么重,这可是你们亲生的,你们怎么下得去手啊,这么乖的孩子怎么打成这样,这要赶紧送医院!”   “这又不是打的,是刚刚她自己摔的!”李明珠站在一旁冷冷地说。   徐医生脸上尽是悲悯,“这孩子非得被你你们摔成脑震荡你们才开心!”   “都说了不是我们摔的!”李明珠生气地说道。   李妈妈一边替叶尔擦拭身体一边红着眼眶说:“从小到大我一根汗毛都没动过她的,哪里会打她?”   “你是一根汗毛都没动过,你可知小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生了她不养她,把她往这送往那送,你以为孩子小就不懂啊?我跟你说,你不晓得这孩子有多聪明,你以为她不懂,我跟你说,她什么都懂!”剑锋老医生向来是个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因他医术是附近几个村最好的,村民都十分尊敬他。   李妈妈讪讪地掉着眼泪,剑锋医生又说:“哭!哭有什么用?这么好的女儿都不知道好好对待,现在哭有什么用?现在赶紧把她送到医院!”   李妈妈为难地说:“现在家里乱成这样,哪里有人把她送医院,明天一早就要有很多亲戚来,都要招呼,还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忙。”她无奈地叹口气:“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省心。”   “她不省心?”徐医生气愤地说,“这小丫头是最省心了,从小你们什么时候管过她?”徐医生也知道现在李家的情况,确实走不开,叹气道:“先等她醒来再说!要是醒不来赶紧送到大医院去!”停了一下,看到叶尔脸上的伤,又气愤地说:“李四姐(李奶奶的名字)一辈子都是这个火爆脾气,说了多少遍都改不了,从小就喜欢打孩子,要不是还有那个老毛虫疼着她啊,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活成什么样了!”   说到这,剑锋老医生声音也哽咽了,也不知是想到堂屋里去世的叶老头心有所感还是可怜叶尔,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现在连唯一疼她的老毛虫都走了,丢下她一个,这丫头心里还不知道多难受在那,又是从小受了委屈都闷不吭声的,有什么苦就她自己知道,你们这些当大人的一个个都没对她尽到责任不说,就知道怪她打她,老毛虫走了最伤心最难过的是哪个你们个晓得?”他指着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叶尔大声说:“就是她!”   房间里除了高烧昏迷的叶尔,就只有李妈妈和剑锋老医生两个人,其他人都在堂屋里给叶老头封棺,根本没心思照顾到叶尔。   过了一会儿,李妈妈也被叫到堂屋帮忙,剑锋老医生对李家人千叮咛万嘱咐,要是天亮了她烧还不退,一定要送到市里大医院去,一刻也别耽搁。   天快亮的时候,响鼓喇叭乐队都吹吹打打地响了起来,各方的亲戚都到了,李家人更加忙碌起来,李妈妈要接待客人,还要安排种种事宜,哪里能顾得了躺在床上的叶尔,就交代闲着的李明珠来照顾叶尔,看着她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赶紧告诉李妈妈。   李明珠点点头答应,看了床上的叶尔一眼,打开笔记本电脑,坐在电脑前上网,看盐水还有大半瓶在,滴啊滴的估计不要一个小时都滴不完,也就玩起电脑来,想起来的时候就抬头看一眼盐水挂完了没,况且剑锋老医生已经给她打了针,也挂了两瓶盐水,还开了退烧药什么的,她根本就想不到叶尔会严重到怎么样什么的,也就没放在心上。   其实看到李奶奶在打叶尔的时候,李明珠在一旁看着心里甚至是叫着痛快的,心里希望打的越狠越好,她在家里受够了爸爸妈妈动不动就说,你不学你妹妹多懂事,考上b大,你再看看你,大专出来后整天呆在家里混,叫你考个老师都考不上。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这样每天被老爸老妈念叨着什么都不如妹妹,李明珠本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心中的憋屈使得她对叶尔的怨念简直深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当然,只是看她不顺眼,一辈子都不会顺眼的程度,虽然打的挺解气挺过瘾,可从没想过要妹妹怎么样,她们毕竟是亲姐妹,没有深仇大恨,没有到恨不得她死了的地步。   叶尔被送进医院是在第二天的上午,期间高烧一直没退过,还是李言担心她的情况,一大早过来看她,才发现她已经烧的人事不知,阴沉着脸焦急地将她送往医院。   医生告诉他,病人送来的晚,烧的太严重,醒来后,会有一些其它后遗症,可能大脑会受影响。   第61章 六零一。叶尔醒来   叶尔醒来时,已经是四天后。   按照当地习俗,老人过世后要在三天后上坟的,她是在众人上坟回来之后才醒来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笑,很乖巧地喊了声照顾她的:“李言哥哥。”   笑容明澈的没有一丝阴霾,只是那脸上仍然没有消下去的青紫的痕迹还有抓破的血印,映着那张灿烂的笑脸,看着是那么的碍眼,他有些心疼地走过去,抚上她脸上的那些伤痕。   不光她脸上,颈脖上、背上、肩上都有,在那白皙细嫩的肌肤上看的有些触目惊心。   李言非常不解,明明是亲手养大的亲孙女,为什么那个老人能下得去这样的手,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眼前这个小丫头身上,一点都没有考虑到,那样的悲痛之下,又施加那样可以压垮她灵魂的压力,她能不能承受的住,会崩溃的吧,这个小丫头。   见到她醒了,李言焦躁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奇妙地跟着露出了一点笑容,接着露出有几分惊异,担忧地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额,已经不烧了,只是她的表情实在有几分怪异,她的笑容实在太清澈了,就像……像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眼睛乌黑的像夏日的夜色,纯净透明,不染一丝尘埃,更没有应该有的……悲伤。   “李言哥哥,怎么了?”叶尔神情天真而疑惑地望着他,双眸清澈干净,“这是哪里?我爷爷呢?”她问,“这里是徐医生家吗?”   她乖巧地盘着腿坐在床上,不时地张望一下四周,似乎对周围都充满好奇,又或是在找爷爷奶奶,没有找到也不着急,回过头安静认真地望着李言,单纯无邪,满是信任。   李言心头猛然一跳,慌张感海啸一般扑向他的心头,他努力平定自己的情绪,控制住手的颤抖,抚上她消瘦的面颊,轻声问:“叶尔,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很安静地摇了摇头,抿嘴一笑,接着问:“李言哥哥,爷爷呢?”她露出疑惑的表情,用手对着李言比划了一下,认真地说:“李言哥哥,你变了好多!”她指着他脸上青色的胡渣子,表情有点嫌弃:“都快成大胡子了。”   “叶尔,你乖乖在这待着别动,我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李言温声说。   叶尔点点头,“那你快点,我一个人害怕!”   “好,乖,我保证,马上就回来。”李言倾身在她额上轻轻印了一吻,叶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被亲的地方,开心而又害羞的笑。   从小到大,只有爷爷亲过她。   爷爷总是很不正经地说:“二子,来来来,把小脸伸过来让爷爷香一下!”   叶尔闻言总是很乐颠乐颠地跑过去,把小脸凑到爷爷嘴巴,爷爷啪嗒,狠狠亲了个响啵儿,然后开怀大笑地逗她:“哎呀,好香啊,把我鼻子都要香掉了!”   这个时候叶尔就会咯咯咯地很开心地笑,然后又凑过去给爷爷香一口,爷爷又大笑着说:“哎呀,鼻子又香掉了,不香了不香了,没鼻子香不了了!”   叶尔就会咯咯咯地一直笑个不停,知道李老太来打断他们俩,凶着叫叶尔做作业去,然后骂叶老头总是老不正经的逗孙女,耽误学习。   现在被李言香了,她很开心,她觉得,只有真正喜欢她的人才会愿意跟她做这样亲密的动作,才会愿意香她。   李言一出去,就十分焦急地冲到主治医生那里,向来不温不火的他第一次打乱了节奏:“医生!医生!医生你快去看看!我朋友她怎么了?”   这几天以来,李言一直在这里照顾叶尔,他情绪内敛温文尔雅,鲜少见他有这样失控的时候,医生连忙赶到她病床前,叶尔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医生,发现不是徐医生,她也不紧张,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像小和尚一样盘腿而坐。   医生摸摸她的头,“已经不烧了。”又用助听器放进她衣服里,在胸前各个地方听了听,温和地问她:“有木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头还痛么?”   她笑着摇摇头,本来想说不痛,可一摇就发现头真的痛,不由疑惑地摸摸头,手一触碰,发现那里包了个大纱布,轻轻一碰就疼的厉害,头还有些晕晕的。她乖巧地对医生说:“头有点晕乎乎的。”她指着头上的伤口处有些委屈:“这里好疼~”   医生摸摸她,“不疼了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你还记得是怎么来的医院吗?”   “不是李言哥哥背来的吗?”她眨巴着乌黑的眼睛,天真地笑,“医生,我要回家了,我作业还没做完呢!再不回家爷爷该等急了。”   说到爷爷,她不知怎么,心猛然就痛了一下,痛的她一抽,小脸顿时就皱了起来,痛苦地捂着心口的位置蜷缩了身子。   医生和李言立刻紧张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眼泪汪汪的,有些无助:“这里好痛!”   “不应该啊,这里怎么会痛呢?”医生连忙给她做检查,以为还有哪些后遗症,可检查了一番发现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她脸上痛苦的表情不像是装的,一直指着心脏的地方喊着痛,痛的她眼泪淌了一脸,却没有感觉一样。   她睁着泪汪汪的眼难过地问医生:“医生,我是不是得了治不好的病了?怎么这么疼?”   “小孩子没事别瞎说,什么治不好的病!”医生温和地笑着训斥,招呼着护士,推她进去又做了一次检查。   检查得出来的结果是,病人因受到外界刺激过大,加上之前发烧没有及时来医院处理,加上大脑又经过外力的猛烈撞击,使得产生逃避心理,心智与记忆……现在还不确定到底停留在几岁。   “医生,还能医治吗?”   医生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病人也许一辈子就这样,好好养着,也许有一天突然就好了,只是有些心结,唉!”   叶尔在医院期间,李爸李妈因要忙碌爷爷的后事,也就没来医院看她,直到听说她醒来,才打电话拜托李言好好照顾,带回家来。   家中亲戚已经走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邻里朋友和爷爷的直系亲属。   叶尔跟在李言后面,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一直看不到她最熟悉的那个人,眼眶开始泛红。   李老太看她回来,起身向她走来,吓得她本能地往李言后面缩,李老太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起来。   叶尔被吓了一跳,记忆中电火石光地闪过一个片段,手紧紧揪着李言的衣服,脸色顿时发白,吓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却不敢哭出声来:“奶奶别打我,别打我,我…我去做作业。”   众人一惊,李老太向来爱面子,叶尔在这么多邻里朋友面前说这样的话,本来没什么的事,这下李老太就算不打她也不可能了。   叶老头刚刚去世,李老太哭过之后眼眶还肿着,这几天她苍老了不少,头发也斑白了许多,神情疲惫。   听到她的话,她阴沉着脸色疲惫地挥了挥手,“我不打你,我打你干什么?我打你这个没有心的东西干什么?走,走的越远越好,给我滚的远远的。”   叶尔从李言身后出来,拼命的摇头,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落,目光哀求,却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怕奶奶一生气就不要她了。   小时候听的最多的就是,“不听话,不听话把你送到谁谁谁家不要了,给别人养去。”   李妈看到自己女儿被骂,不高兴地说:“好好的凶小孩子做什么?她刚刚才从医院回来!”扭头对叶尔也不耐烦地说:“你也是的,好好的哭什么?哪个欺负了还是怎么着你了?还不把眼泪擦擦!”   李老太和媳妇向来不怎么对头,见媳妇当众顶撞她,气的骂道:“我凶什么?她爷爷死了你知不知道,收棺她不在,她爷爷上坟她也不在!这样的丫头我还养她做什么?当初怎么就养了她,还不如一把按在脸盆里摁死算了!”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拿起门后的扫帚就对着叶尔挥过去,哭着说:“你给我走,别在我们家待着,你不是说我打你吗?我今天就打死你!”   扫帚头对着叶尔身上一下一下的就打了过去,被李言连忙拦下,都打在了他身上。   连他这个大男人都觉得疼,何况她一个小姑娘。   李老太这只是习惯性动作,她是个暴躁脾气,生气时,总是拿到什么东西就挥,有时候是筷子,有时候是扫帚梗,有时候是竹丝,只是小时候拦在叶尔身前的叶老头,现在是李言。   叶尔吓得动也不敢动,任李老太的扫帚一下一下的打在她身上,跪在那里只知道惶恐地哭着喊:“别不要我……奶奶别不要我……爷爷……爷爷……”   在她印象里,罚跪是很平常的事,作业做不出来要罚跪,不听话也要罚跪,她几乎条件反射地就吓得跪下了。   李老太一听她还喊爷爷,气的用扫帚梗打的跟用力,劈头盖脸地就乱打一气:“你个没良心的,你还喊你爷爷,你爷爷死了!都是你!都是你个扫把星害的!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   学校里老师也是这样,对调皮的学生老师总是用罚跪来惩罚,只是在学校里,她从未被罚跪过。   李妈一直心安的告诉自己,女儿在给公公婆婆带着是享福,连个碗都不会洗,也不知道多享福,心里也就没有什么愧疚,现在看到李老太这样打自己女儿,毕竟是亲生的,自己骂是一回事,别人打又是另一回事,一时间心痛的不行,连忙走过去将李老太手中的笤帚接下,“妈,爸年纪这么大了,又有过那样厉害的病,这哪里是小二子害的,你冷静冷静!”其他邻里朋友都拉着劝着说:“别打了别打了,二子还小不懂事,大坏了可怎么好?别气了别气了,她也不想的。”   李奇前几天看到叶尔被李老太打晕过去,心中本就气愤,只是碍着自己是晚辈不好说,此刻终于忍不住不耐烦地大声囔道:“奶奶,你能不能别打了?姐姐都这么大了你还动不动就打她!”   李妈也对叶尔凶道:“还不快起来!”   叶尔看了李老太一眼,被李言拉起来放到身后。   她这样的表情,在她小时候经常看到,长大后基本就没有了,可能是叶老头的爱给了她安全感,知道她不会再被人送走,有了爱她的家人,她性子也变得活泼,在叶老头和李老太面前爱娇起来。   气急了的李老太没发现孙女的不对,一直关注她的李爸却发现了,赶忙走到她面前替她擦干眼泪,担心地问:“二子,你怎么了?没事没事啊,别怕,爸爸在这,没人不要你,啊!”   将她拥进怀里之后才发现,她一直在发抖,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   “别不要我,我真的很乖,我听话,什么都听……我真的会很乖……爸爸,别不要我……”她哽咽着,克制着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想要控制自己不害怕不哭,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外落,心像大海上漂浮的浮萍,找不到可以停靠扎根的地方。   她很害怕,眼睛不停地在人群搜寻,却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想找到爷爷,她好害怕,她不要被送走,不要离开爷爷。   爷爷,爷爷呢,爷爷在哪?爷爷你在哪?叶尔害怕。   李爸心疼地拍着女儿的背,不停地抹去她眼眸里的流出的泪,轻声哄着,“不怕不怕,谁说不要你的,爸爸要你,乖,爸爸妈妈都要你,不送你了。”   李妈第一次听到女儿说心里话,心里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心里被愧疚淹没,像被人卡住喉咙一样低声呜咽。   她看到女儿身上的伤,女儿都长这么大了,还被打的发抖不敢反抗,那么她小时候呢,她真的如她所想的在享福吗?   晌午已过,村里请来的厨娘已近将饭菜做好,从厨房出来打圆场着说:“好了好了,都忙了一条了,大家都去弄点吃的吧,都烧好了!”   李老太因为李言护着叶尔,在他身上打了几下,也就停下没有再打,李言的父亲在村里有着不一般的地位,村里的老年活动室和路全部是他父亲出资修的建的,老凤台也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扔了扫把就坐在椅子上哭,众人赶紧扶着李老太进屋里劝。   其他人也都连忙这样说,拥着走进堂屋,大妈大婶们就帮着端菜,男人们则拿起白酒,坐在长方形的餐桌前开始就餐,头上胳膊上白色孝布都摘了去。   李言一直在护着叶尔,现在见李爸李妈的神情,也知道自己现在不方便过去,便将叶尔交给了李爸李妈,跟着村里的长辈们一起进入坐席。他虽是晚辈,但由于李家村首富家的大公子,也被安排在上座,李言推辞了一番,在侧方坐下。   这里人多嘴杂,李言一直没有机会跟李爸李妈说叶尔的事,虽已近上桌吃饭,目光基本片刻不离叶尔。   叶尔正被李爸轻护着,低声说些什么。   李爸不能喝酒,饭桌上的事情都由李妈代替的。   他叫叶尔进去吃点饭,叶尔却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进去,被问的急了,才低着头很小声地说:“我……我等爷爷回来一起吃……”   李爸一惊,连忙将她送回房间,又将在应酬的李妈叫上来,夫妻俩这才看出不对来。   李妈心疼地摸着女儿的头,温柔地说:“二子别怕哦,妈妈在这,跟妈妈说,医生是怎么说的啊?”   叶尔微微笑了笑,似乎很喜欢李妈这样抚着她,头温顺地在李妈掌心里蹭了蹭,抬起哭的像花猫一般被泪痕打湿的脸,笑着摇头说:“不知道。”   “那你可记得我是谁吗?”李爸皱着眉担忧地问。   叶尔唇角微扬,“爸爸。”伸出食指来对着李妈:“妈妈。”   “好好的呀,认得人啊!”李妈疑惑地对李爸说。   李爸又问:“二子,你可还记得其它事啦?”   叶尔点点头,“都记得。”想了想,她说:“爸爸,大家都在吃饭了,爷爷去哪儿了?”她高兴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动作敏捷地走到房门那里回头略微羞涩地说:“我去楼上喊爷爷回来吃饭。”   说着蹭蹭蹭地上楼。   楼上是平房,没有栏杆,不注意的话很容易掉下去,李爸李妈担心地跟着跑上去,就见她站在走廊的边沿,双手窝成喇叭形,对着远方亮着清脆的嗓子喊:“爷爷~~~家来吃饭了!爷爷~~~家来吃饭喽~~~~”   第62章 六零二。爷爷爷爷   她站在楼上,看着仿佛随时都能掉下去,却是面带着微笑,声音透过如泣血般的夕阳穿的很远很远,在葱郁的田野间回荡。   在吃饭的客人听到声音都呆了一下,有几个人按耐不住起身到外面来看,见她一个小姑娘微笑着站在楼上的边沿处,情景实在诡异,吓得连忙斥道:“不好好在屋子里呆着跑出来干嘛?小丫头想死是不是,站在那里多危险?赶紧进去,小心一点赶紧回屋去。”   叶尔低着头好奇地看着底下的人,一点也不害怕了,声音清脆地说:“我喊爷爷回来吃饭,爷爷回来吃饭我就不喊了,你们快去吃饭吧。”   底下的人被她说的毛骨悚然眉头直皱,训道:“你个小丫头怎么回事?你爷爷已经去世了,老毛虫都入土了,不会回来了,你赶紧下来,回屋去,这么站着多危险?”   叶尔嘴巴撅起嘴巴,“你才是老毛虫,我爷爷才不是老毛虫!”   村里老人闻言一呆,突然就想起十多年前,大家都喜欢坐在老凤台家的刺槐下乘凉,一串串的白色槐花散发一阵阵馨香,树下还系着一头老水牛,大家就都坐在长长的石条凳上,扇着大草帽,笑呵呵地逗她:“你是捡来的,你是老毛虫捡来的!”   “你才是捡来的!”小姑娘屁股墩那么大,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水雾,倔强地不肯哭,撅着嘴回道:“你才是老毛虫!”   “你爸妈都不要你了,你是捡来的,老毛虫也不要你了!”   每次说到此,小姑娘就会憋着嘴,眼泪哗哗的喊:“你骗人!我才不是捡来的,爷爷才不会不要我!你才是老毛虫!”   可能大人觉得逗小孩子哭很好玩,都笑呵呵地起哄:“老毛虫不要你喽,老毛虫不要你喽!”   那时的他们只是开开玩笑,并不知道这样的玩笑会给一个敏感的孩子带来多大的伤害。   “你爷爷是老毛虫,你是小毛虫!”大人们逗着她玩。   老凤台爷爷那时候家里开着个零售店,见她快哭了,就拿着糖笑着逗她说:“你喊你爷爷老毛虫,喊老毛虫就给你糖吃。”   小叶尔就眼泪汪汪地撅着嘴瞪着一群大人,“你才是老毛虫!你才是老毛虫!”   她反反复复就会这么一句,逗的在这里乘凉的大人们哈哈大笑。   叶老头听到后也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着从家里的厨房走出来,把她扛在肩上,让她坐在自己脖子上一瘸一拐地往家走,还不忘骂那群老王八蛋:“滚蛋!别来吓我孙女!”   叶尔坐在爷爷肩上,扶着爷爷的头,抹着眼泪,“爷爷,他们说你是老毛虫!”   叶老头不以为意,哈哈笑着乐道:“老毛虫就老毛虫嘛,不管他们!我是老毛虫,你就当小毛虫。”   叶尔高兴地笑起来,“那我就当小毛虫。”   那对一老一少的背影给村里很多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叶老头那没心没肺的爽朗笑声和小叶尔银铃般清脆的声音。   好像眨眼之间,当年那个要被李老太抱着送人的小汤圆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亭亭玉立,只是那个处处护着她爱着她的那个爷爷却什么福气也都没享到,就这么走了,留下这小姑娘。   众人想到此,又是一阵心酸,都哄着道:“二子,乖,你爷爷不会回来了,快下来吃饭了,上面危险。”   叶尔生气地说:“骗人!爷爷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喊爷爷家来吃饭!”   说着又亮着嗓子喊:“爷爷~~家来吃饭了~~~~~爷爷~~家来吃饭喽~~~~~~”   她的声音就像山歌一样传的很远很远,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让人一下子就想起来,她小时候总是这样站着自家的楼上,手窝成小喇叭,用嘹亮的童音喊叶老头回来吃饭,不一会儿,众人就会看到叶老头一瘸一拐地从远处缓缓走来,满是沟壑的清瘦脸颊上一如既往地爽朗的笑着。   众人有股错觉,仿佛叶老头依然在世,一会儿真的会回来。   可大家都知道,叶老头去世了,他们亲自埋的土,永远的离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一时间众人有些感慨,也有些伤感,叶尔的姑姑更是眼泪直掉,泣不成声。   李妈眉头死死地纠在一起,眼眶顿时就红了,哽咽道:“这要死了嘛,这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这样了?这可怎么办?二丫头才这么点大!”她抹着眼泪温声哄她:“二子,乖,先下来吃饭,那里多危险,我们先去吃饭。”   叶尔有些为难地看着李妈,似乎还想要等爷爷回来一起吃。   从小就是这样,她就是再饿,也要等爷爷一起回来吃,不然是没有教养的,要被奶奶用筷子抽手背的,抽的一条一条的红痕,很疼很疼。   李爸也是眼眶通红,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爷爷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们下来等,下来等爷爷。”   叶尔闻言,开心地笑起来,从走廊的边沿下来,李爸李妈都长出了一口气。   李妈牵着她的手,抹着眼泪担心地问:“二子,你再想想,你还记得什么?”   叶尔看见妈妈哭了,有些惶恐,想了想忐忑地说:“我……我作业还没做完……”似乎从来没见过妈妈对她这样和声细语地说过话,她不由有些希翼地说:“妈妈,我真的很乖,你们能不能别把我送人?”她小心翼翼地说:“我不想被送人。妈妈,等我长大了,我挣很多很多钱给你们,你们别把我送人好不好?”   “不送人不送人,我们不送人。”李妈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抱着她哭。   叶尔惊慌失措地替李妈擦去脸上的泪水,不明白她为什么哭,有些无助地望着李爸。   李爸红着眼睛抱着她嗓子嘶哑:“乖,不送人,我们家二子又乖又听话,我们哪里舍得送人啊?不送人,乖,不送人!走,我们下去吃饭。”   叶尔高兴地笑起来,“嗯,你们先吃吧,我等爷爷回来一起吃。”她高兴地跳起来,笑容格外的灿烂,“爷爷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去楼下接爷爷。”说着快速地下楼,往门口跑去,站在门口的小石墩上,眼神期盼地望着远方,那么专注地等着。   一席话,让李爸眼泪又掉了下来,叶老头去世,要说最伤心难过的,除了叶尔和李老太之外便是李爸,他确实是一个十分感性且孝顺的人。   此时在下面吃饭的李老太也感觉到不对劲,她连忙走过来,喊道:“喊魂呐喊魂呐?你爷爷都死了,还喊魂呐?喊也回不来了!”   叶尔闻言一呆,从来不知道反驳顶撞李老太的她居然明白了李老太话中的意思,大声反驳道:“不可能!你骗人,我去找爷爷!”   众人拉都拉不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平时安安静静的她朝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爷爷,家来吃饭了!爷爷,家来吃饭了!家来吃饭了爷爷!”   众人连忙跟着追去,这次是谁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来,连伤心过度的李老太都惊了一下,没有再骂,而是紧张地跟着跑了几步,心慌的不行,嘴里念着:“这要死了这要死了,这小货多害人哪,这看样子是疯了啊,这可怎么办哪,我命怎么这么苦啊!”说着又拍着大腿开始哭。   村里相亲听到她的哭叫声纷纷从家中屋里出来扶着她,低声安慰:“她奶奶别哭了,节哀啊,小二子年纪轻轻的,肯定不会有事滴,就是她爷爷刚去世,可能有些接受不了,过两天就好了,你也别担心了!”   村里其他老太太老婶子也都劝着:“是哦,她奶奶,二子回来你可别再打她了,我们看着多少心疼哦,她爷爷刚去世,小丫头心里也不好受哦!”   也有一些关系疏远的村民远远地看着,低声讨论,“老毛虫家的那个小孙女真可怜哦,就这么一个疼她的爷爷,现在走了,她恐怕刺激的疯了!”   接着就是各种她疯了的传言传出,很多大人小孩子有的是看热闹,有的是真担心,都跟在她身后,担心她出事,看她往哪里跑。   她跑到很小的时候住的那间老房子前,那是和老凤台爷爷家隔壁的房子,后面就是黑大姑的家。   她惊慌地发现,自己家门前已经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和野草,小时候众人乘凉的那颗长歪了的老刺槐树下面没有了牛,只有一堆草垛,也都是荒凉的野草,树上开的娇嫩的刺槐花也被人用锯子锯断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稀稀拉拉地挂着些白色的花。   她快步走到自己家前,看到这记忆中的家荒凉的像鬼屋一样了,老房子的门环被一把生锈的大锁紧紧锁着。   她走上去,在草丛中找爷爷,又摸门楼找钥匙,在家里找不着,她又来到隔壁老凤台爷爷家,老凤台爷爷家的小店门口还像记忆中一样白底红字写着八个大字:批发零售,欢迎光临。   只是店里没有了各种甜腻好看的零食,只留有漆黑一片的橱柜。   她拍着店门,“老凤台爷爷开门,我喊爷爷回家吃饭了,老凤台爷爷,我爷爷是不是在你家打牌九?”   门里安安静静的没人应。   跟着过来的人都过来拉她劝她:   “二子,你爷爷去世了,你找不着了,别找了!”   “二子,别找了,你爷爷去天堂了!”   “二子别找了,你爷爷死了!”   “骗人!”叶尔转过身来瞪着众人,脸气的通红:“你们都骗人!爷爷躲起来了,爷爷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去找爷爷!”   她在村子里四处喊叶老头,可村子早跟十几年前不一样了,一座座崭新的房子做起来,那些古旧的房子都拆了,有些是荒废了,跟她记忆中完全不一样。   她将记忆中所有能找到叶老头的地方都找遍了,哪里都找不着,渐渐的她自己也慌乱起来,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四处乱转,四处乱找,脑中一片空白,最后连自己在干什么都忘了,傻呆呆的只重复地用已经嘶哑地声音喊着:“爷爷,家来吃饭了~~爷爷,家来吃饭了~~~”   渐渐那些跟在她后面看热闹的人,还有真心关心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站在一旁远远看着抹眼泪,连李明珠都觉得难受起来。   李言上前去抱住她,轻声哄道:“叶尔,我们回家等爷爷好不好?爷爷说不定已经回家了。”   “对哦!”她一拍额头,笑着说:“我都傻了,爷爷肯定是回家了。”   说着她撒腿就要往家跑,却被李言拉的紧紧的,“跑了一身是汗李奶奶会不高兴,我们慢点走。”   可能是李老太在她心中积威太重,她闻言瑟缩了一下,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乖乖地被李言牵着往家走。   走到老房子前,她便怎么也不肯走了,指着那棵老槐树旁边的灰色房子说:“我家到了。”   她走到老房子前,坐在大理石的门槛上,像小时候一样,双手托着腮,目光看着远方,静静地等着爷爷回来,不论别人怎么说,她依然那样坚定,一如小时候。   很小的时候,大人们也这样骗她,说:“小毛虫,老毛虫不回来了,老毛虫不要小毛虫喽!”   开始的几次,她也着急的哭过,吓得四处找爷爷,可每一次,爷爷都回来了,然后帮着她骂那些欺负她的人,叫他们滚蛋,告诉她他不会走,不会不要她。   爷爷说:“不要我们家小二子要谁?别听他们瞎说!”   对,别听他们瞎说,爷爷肯定会回来的,我只要再等一等爷爷就回来了,我等爷爷一起回来吃晚饭。   别人拖她,她就手抓着门环,紧紧的死也不松手,大家抠她手指,她就紧紧地攥着,指甲都掐进掌心里,手在门环上磨出血来,一声不吭,就是不走。   李爸刚经历父亲去世的痛苦,谁知欠的最多的小女儿又疯了,一夜之间,头发白了许多,虽然不是在自己身边养的,可毕竟是自己亲生女儿,李妈看着心里也不好受,眼泪不知掉了多少。   大家都确认她疯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劝李爸李妈:“唉,就让她等着吧,等不到自然就回去了!”   “唉,也真是可怜,老毛虫好不容易养出一个大学生来,不晓得有多宝贝多骄傲哦,就这么疯了!”   众人都唏嘘不已。   李言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他明白,给叶尔刺激这么大的,不光有叶爷爷的过世,还有她全部倾注在管晓宇身上情感的打击。   她是那样单纯的一个人,只要确定一个人爱她,就恨不得将身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同一个人身上。   他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哄她,“叶尔,爷爷已经搬家了,搬到了新房子里过好日子了,你坐在这里叶爷爷会担心的。”   叶尔转过脸来,悲伤而无助地问他,“那爷爷怎么还不来找我呢,爷爷知道我在等他怎么还不来找我呢?李言哥哥,是不是我不乖,爷爷也不要我了?”   第63章 六零三。晓宇归来【更新】   李言心里一涩,摸摸她的头:“怎么会?叶爷爷最疼你,怎么会不要你。”他轻声说着,“叶爷爷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要睡很久很久。”   在同一天,经历了感情的背叛又得知世界上最爱她也是她最爱的爷爷去世的消息,还是在她抛下最亲最爱的爷爷漂洋过海寻他人之后,心底的愧疚、绝望、心理的寄托等各种情绪同时袭来,就是再强的人也扛不住,又生了那样一场大病,使她整个世界都倾覆毁灭了。   他只是想娶她,没想过他的一场设计,会因为叶爷爷的去世,结果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第一次见面只觉得家里有这样一个听话懂事的妹妹也不错,他家只兄弟二人,弟弟和她一样大,调皮的厉害,便觉得这小妹妹异常可心。   待到后来,看到她脖子上挂的那块象牙石,记忆的阀门顿时打开,那个睁着黑葡萄一样明亮眼睛的小妹妹都已经长得亭亭玉立,那块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却被她一直珍视着戴在脖子上这么多年,形成了一个希望,那么执着的。   在那一刻他突然就心动了,很奇妙的一种感觉像电流一样蹿遍他的全身,让他记住了她,想要接近她。   在这个浮躁没有安全感的社会,一段真挚的感情是多么奢侈的东西,那时他就想,如果是她的话,他一定可以没有任何疑虑的去付出去疼她吧,这个只要认定了一件事认定了一个人便是一生的姑娘。   他带着叶尔回家,吃过晚饭之后,他叫上自己的父亲和爷爷,握着叶尔的手,突然说:“爷爷,爸爸,叔叔,我想和叶尔结婚。”   他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全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父亲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沉声问,“你说什么?”   “我要和叶尔结婚。”他平静地望着父亲和在座的长辈,只简单的陈述这一句话。   他父亲向来知道这个儿子是个极有主见的人,稳重缜密能力很强,本来想着自己的企业以后可以有人继承,没想到他心中从来不会让他操心的儿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他虽然不满,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着脸看着儿子,然后缓了缓脸色和李爸对视了一眼。   他和李爸同姓李,年龄一样大,两人家又是隔壁,自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虽然成年之后两人工作际遇皆有不同,但那份年幼时一起成长的感情却一直放在了心里,可这并不表示可以容许儿子……他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神情天真怯懦的叶尔,若是之前的她他当然不会反对,可现在她这样子……他是一个父亲,不得不考虑很多。   老凤台爷爷吃惊之后也沉默下来,他虽然也不愿意自己最骄傲的孙子娶一个……可这个人偏偏是叶尔。   倒是李爸,吃惊之后语重心长地劝道:“阿言,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要考虑清楚,这不光只是你的婚姻,也关乎着你的未来,要是过去,我自然很高兴,可二子现在这样……就是你爸妈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李言父亲听了李爸的话,最开始的震惊很愤怒过去之后,也迅速冷静下来,叹了口气,“现在当务之急是治好二子,其它先缓缓,我会为她找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   他的意思大家都懂,一切等治好再说,谁知道这是暂时的还是长时间的呢?就算治好了,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犯呢?要说娶叶尔,李言父亲肯定是不同意的,可……这个人是叶尔,这孩子虽不是他看着长大的,却也知道甚为清楚,老凤台爷爷总是会念叨这孩子。   “我会带她到b市找最好的医院治疗。”李言牵着叶尔在他身边坐下,众人观察他动作和眼神认真的叫人心惊,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小丫头的,他们居然都不知道。   李言父亲道:“李言你也不小了,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好,这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叶尔负责。”   他的潜意思话大家都明白,如果要娶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不能反悔,不然不光是害了自己,也是害了叶尔。   李言很坚定的望着父亲:“我明白。我爱她,不是一时冲动,今后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都想好了。”   当着李爸的面,李言父亲自然不好说一些教训儿子的话,只是沉着脸说:“你想清楚就好,这件事先放着,找个好医院给二子治疗。”   因为公司事忙,他也没多待就和李爸告辞离去。   李老太这才知道孙女疯了,心里明明很担心伤心,嘴巴上却哭哭啼啼地骂着:“我就知道这小货又要害人了嘛,刚害死了她爷爷现在又要来害我了嘛!”   李妈听得不耐烦红着眼睛反驳道:“二子还不是给你打傻的!”   “你现在来怪了,你当初生下她你怎么不养?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我还打不得了是吧?你们现在用不到我了是吧!”李老太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李妈说了一句她立马噼里啪啦一阵回过去,然后哭着喊:“你们一个个都不孝啊,现在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推啊,她那么大一个人,我打她她难道就不会躲啊,死人啊,站在那里让我打?”   李老太说到此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又是愧疚,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好好的孙女怎么就被她那么一下就打傻了,整个人除了哭着推卸责任,也不知道怎么做了,只希望自己的愧疚能少一点,可看到叶尔那样她眼泪就直往下掉,却又束手无策。   李妈和李老太向来不和,见李老太强词夺理,心底压抑多年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哭道:“要不是你重男轻女,要不是你整天哭着说我没跟你生个孙子,我会再要啊?我会再生一个啊?”   “那你是不想要奇奇是不是?你不想要你生出来不会淹在水里溺死啊,生出来害我们呐,害完老头子又来害我啊,我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老头子才走儿子媳妇就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了啊!”李老太哭天抢地。   李奇躺着中枪,本来家里气氛就压抑,再加上家里两个女人哭声实在太烦,气的吼道:“你们能不能别哭了!二姐都这样了你们个能消停点?”   李老太和李妈被李奇这么一吼,顿时止住了哭声,抹干眼泪都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后面收尾的事情还有一堆呢,借来的桌子板凳碗筷碟杯什么的,都要仔细对好送还给邻里邻居,那些人家送了多少礼金都要还礼,家里还有剩下的酒菜如何处理,李老太今后是继续呆在乡下还是跟着他们进城一起过,等等这些问题都要处理。   要说进城一起过,李妈心里是老大不乐意的。   当初大丫头出生,还在坐月子的时候,李老太不照顾坐月子的她也就罢了,整天哭天抢地,把家里的热水瓶全都打了,就是没给她生个带把的,第二胎又是个女孩儿,受了她好些年的气,直到李奇出生她在李家的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   只要一想到这些,李妈便恨得牙齿直咬,一点都不希望李老太跟着他们一起进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以后还不是要吵翻天了,自己又不是个能忍的性子,李老太更是泼辣。   家里房间也不够,明珠和奇奇都长大了,总不好让两孩子住一个房间,让一个给李老太吧?现在二子又变成了这个样子,还得带回去照顾。   天啊,她只要一想到未来的日子,她就觉得黑暗暗的一片,恨不得现在就死过去,她的日子这几年才好过了些,就又遇到这些事。   这几年老爷子看病,虽说花的是他自己的积蓄,又有医保,可后面又有二子不知从哪里借来的钱,可二子现在这个样子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她借的钱到时候还不是他们来还?她和丈夫每日挣的那么一点钱,这要还道猴年马月?奇奇今年才刚上大一,每年学费生活费都要上万,毕业后还要给他准备房子,明珠大专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只要想到这些,李妈便一阵阵的绝望,觉得生活、未来一点光明和希望都没有了。   她和丈夫都四十多岁了,还能拼几年?这是要榨干他们哪!   生孩子就是来还债的呀!   李妈一边收拾杂乱的家,一边流泪,这些天,她感觉眼泪都快流干了。   她甚至生出不管这女儿的病了,哪有钱治?哪有钱治啊!这要治一下,起码又得好几万啊,这把他们称斤称两的卖了都卖不出这么多钱啊。   经过朋友们的帮忙,远在j国金发男孩总算找到了管晓宇,告知他一个中国女孩来找他看到他和别的女孩拥吻后来晕倒进了医院的事,管晓宇疯了似的赶回来找她,可哪里也找不着,她住的地方,李言住的地方,她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连李言都仿佛失踪了。   两人谈了这么些年的恋爱,除了知道她家就在h市之外,还从来没有去过她家,只得回二中找以前的班主任,得到她家地址之后连忙赶去她家,可等了很长时间她家里都一个人没有。   他记得连夜坐车赶到叶尔所在的县城,找到叶尔当初读书的学校,要了叶尔家的地址。   可叶尔读初中时,李老头李老太为了方便照顾孙女,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门面,后面连着房间,在那里做起了卖些文具和零食,学校填的地址也是这里的地址,他找到那里之后,这里也早已人去楼空,听附近的人说,早几年叶尔读大学叶老头还在这里开小店,赚点钱供孙女,后来身体不大好,进了医院之后就转让了这里,回家休养去了,至于她家究竟在哪里,他们也只是偶尔听叶老头聊天的时候说起,说是某某小镇。   可小镇那么大,下面连接着不知道多少个村,这样一个的找起来多少麻烦,哪里能找到?   等他翻遍了x小镇,找到叶尔家时,这里在经历了一场丧事喧嚣之后已经恢复了寂静,也是人去楼空,大门被一把黑色大锁锁的紧紧的。   他问周围的邻居,邻居们对于叶尔的事都知道的非常清楚,一个个说起来都心怀怜悯,可怜地说:“唉,你问他家二子啊,真是可怜哦,小小年纪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有个疼她的爷爷,这老头子还去世了,唉,留下这么个小姑娘。”   “是哦,她奶奶也真狠心哦,小时候动不动就是一顿打,都长这么大了,还那么打她,我在旁边看的都不忍心哦!”   “是哦,二子也是孝顺的,对她爷爷感情不知道多深,叶老头走了,她精神上吃不住,又被她奶奶打中了头,一下子就疯了!好好的小姑娘就那么疯了!作孽哦~”   管晓宇听着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闹哄哄的就只有邻居们跟他说的话:叶尔疯了。   他这才知道,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叶尔都经历了什么。   他心像挖空了一样,就想快点找到她,快点找到她,她那样的家庭,她家人如何照顾好她。   他站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下,渺小的就像只无头苍蝇,不知哪里去寻叶尔,心痛、悔恨就像潮水一样包裹住他,可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心痛的万分之一。   叶尔,你等我,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马上就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   ========================我是更新的分界线===========================   听叶尔乡下的邻居们说,他们又回到了h市,他又连夜赶回去,三更半夜敲开叶家大门。   来开门的是李妈。   病不起,药费利润十倍起;死不起,火化下葬一万几。   公公刚去世,女儿又疯,在这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现状下,李妈像老了十岁一样,整个人都憔悴不堪,两鬓斑白,她几乎是无力地打开了门,掀着眼皮疲惫地望着来人,冷漠地问,“你是?”   “阿姨您好,我是管晓宇,叶尔的男朋友,请问叶尔回来了吗?”管晓宇急切地问,冒冒失失咋咋呼呼的他难得地这么有礼貌。   李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头却已是千头百绪转过,淡漠地说:“不在。”   “怎么会不在?”巨大的失望席卷打量他,他哀求着,“阿姨,能告诉我叶尔去哪里了吗?阿姨,拜托了,让我见见她吧!”   李妈眼泪顿时就从眼角流了出来,她抹了抹眼泪,声音哽咽神情却依然冷漠,“叶尔已经疯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又有几个人能够共患难?一时的激情过去剩下的还有什么?   况且眼前这男孩,还不超过二十岁吧?对于李言那个女婿,她和李爸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喜欢,先不说他的家庭状况,就是在叶尔疯了之后他还愿意娶她,这样的痴情在现在这个社会有几个人能做到?   娶她,不光是说说而已,要付出一生的时间去照顾一个已经疯了的女人,这个女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了,况且两家父母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凤台爷爷也是看着叶尔长大,断不会欺负了她去,加上李言家是他们那边的首富,对于给叶尔治病方面也是有优势的,普通人家哪里能付的出那么高额的医疗费用?   对于李爸李妈来说,这是叶尔前世修来的福气,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归宿了。   年轻人相爱时打得火热,一旦对方有灾难马上会逃离的远远的,所以她平淡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没想到这个小伙子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离开,而是痛苦的哀求,“阿姨,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叶尔,就让我见见她吧,她现在一定很痛苦!”   那眼底的悔恨和痛苦连李妈看了都有些不忍心,神情也宽和了些,淡淡地说:“叶尔已经不在这里了。”便关上了门。   管晓宇眼疾手快,手往门缝间一卡,手上的皮顿时就被勒掉一块,李妈看的手一松,望着沉痛哀求她的管晓宇,冷漠的神情有些动容,眉头皱了皱,“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三更半夜的不睡觉来这里找她?你说你是她男朋友,你之前去哪儿了?”   管晓宇被问的没话可说,坚持地抵住门哀求地望着李妈,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谦卑的快哭出来,满心的焦急只想得到叶尔的消息,想快点找到她,她现在一个人一定很害怕,她是最怕一个人的。   门口的动静将李爸吵醒,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现下又被吵醒,拖着拖鞋出来问:“这么晚什么事啊?”   见到管晓宇,李爸也是较为温和地看着他。   李妈见他出来,放在门上的手一松,转身就回房间,边走边说,“找你那个疯了的女儿的。”   这冷漠的言语就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砍在管晓宇的心口,鲜血淋漓。   李爸也是像老了十岁一样,脸上生出了褶皱,眉间深锁,头发也花白了。   他温和地问他,“你是我们家二子的朋友?”   管晓宇连忙点头。   哪有普通朋友这么晚来敲门的?李爸瞧他那焦急的样心里也清楚的很,心里跟李妈一样是希望女儿和李言在一起的,但他性格向来温和,不会像李妈那样尖利,语气也平和地说:“这段时间我们家发生了一些事,二子也因为这个生病了。”   “我知道。”管晓宇点头,看着李爸慈祥的表情,他除了坚持地要找到叶尔之外,已经无法再说别的了。   他心底只有一个坚持,一定要找到叶尔,一定要找到她。   他这模样让李爸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这男孩也是个好孩子,对待叶尔也是真心的,“你走吧,别来打扰她了,她快要结婚了。”   第64章 六零四。失忆之后   “不可能!”管晓宇吃了一惊,立刻否认,态度又立马软了下来,“叔叔,求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我就见一面,你得让我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吧?”   李爸和李妈一样坚持,认为和李言在一起是叶尔最好的归宿,怎么会让人去打扰她?况且她现在那个样子……   “你也听她妈说了,叶尔……这孩子受刺激太大,忘记了很多事,现在已经被带到医院看病去了,马上就要结婚,她现在这个样子,你就别去打扰她了,你年纪轻轻的,以后有的是好姑娘。”   “叔叔,是哪个医院?”李爸说了那么多,管晓宇却只想知道自己要知道的。   李爸重重地叹口气,“你以后别再来了。”碰,就把门关了起来。   相较于三更半夜来敲门,不懂礼数的管晓宇,李言简直是他们梦想中的女婿,他们也遗憾,这么好的女婿没看上自己的大女儿,偏偏看上了疯了的小女儿,一时间也是唏嘘不已。   小女儿疯了,李言带她去京都看病,大女儿李明珠却吵着要跟着去照顾叶尔,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对这妹妹这么关心过?李爸李妈看在眼里焉能不懂?   只是毕竟是自己女儿,如果能把大女儿嫁给李言,他们也是乐得其成的,毕竟小女儿现在这样子,他们也觉得对不起李言父母,就算两人真结婚了,无数岁月过去,叶尔青春不再容颜苍老,李言那样的家庭,怎能忍受一个疯老婆?但如果是李明珠就不一样了,她从小就机灵,又健康漂亮,性子也不是好欺负的,跟李言也正适合。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毕竟一个在自己身边从小养大的,一个已经这样以后老了恐怕也靠不到,不得不多为大女儿打算打算。   李明珠系着围裙,贤惠地在厨房里哼着小曲熬着粥,待粥熬好,又在上面洒了些葱花,陪着里面橙红色的胡萝卜丁,色香味俱全。她拿了个洁白无瑕的瓷碗,轻轻将粥倒入碗内,又拿了把白瓷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又转过身朝橱窗玻璃照了照,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发,朝里面的影子露齿一笑,依然那么美丽,她又摆了个s型的poss,身材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短裙紧紧包裹住她的臀,粉色碎花蕾丝边的围裙刚好到她大腿根部下面一点,越发充满诱惑。   遗传了父母良好基因的她,对于自己的容颜很自信,同是李家的女儿,没道理李言会喜欢上干瘪……好吧,叶尔并不干瘪,但没有一点风情不是?哪有自己这样来的风情万种,风情中又不是清纯。   她心里更是志在必得,给自己飞了个吻,翘起兰花指,又觉得这样太过露于行迹,反而显得作,便收了兰花指,端庄贤淑地,端着粥走到书房门口,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嗲着嗓音用娇滴滴语调关心地说:“李言哥哥,忙了一天累了吧?我给你熬了些皮蛋瘦肉粥,你尝尝看怎么样?”   门里没一会儿就传来李言略显疲惫的声音,“放着吧,我一会儿出来。”   她心里一喜,声音更柔了,“李言哥哥,你工作一天了,也要注意身体休息休息,我把粥放在茶几上,一会儿要凉了哦~”   李言放下手中的笔,打开门,只看她的装束便对她的心思一目了然,只是这人心思深沉惯了,并不点破,况且有一个人来照顾叶尔也是好的,他工作忙,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他一出来,李明珠就极为高兴地迎上去,羞怯地望着他殷勤地说:“李言哥哥工作辛苦了吧,这粥我熬了好久,快尝尝好不好吃。”   李言接过汤勺,慢慢滑动着白瓷碗里的粥,轻轻吹着飘散的热气,转头问她:“叶尔吃过了吗?”   李明珠笑容一僵,情绪立刻就显现出来。   她毕业后找了个幼儿园工作,工作没多久就嫌工资太低辞了,也没做过其它工作,在家又被娇纵坏了,心性上哪里比得上李言的深沉。   她嘟着嘴说:“李言哥哥,你先尝尝嘛,人家可是特意做给你吃的。”她说完目光期待地等待着他的表扬,但接触到他暗的无边无际的眸光时,声音顿时消了下去,不高兴地道:“这粥这么烫,二子现在傻了,要是烫到她怎么办?”   “她睡了一下午了?怎么不叫醒她?”   李明珠撇撇嘴,她才不要叫醒她呢,一个傻子。“她想睡,我怎么好打扰她?她醒来就吵着要做作业,要爷爷,我哪里弄来个爷爷给她?偷去……”啊,这个啊字在李言冰冷的目光中给吞了回去,心中颤颤。   自从叶尔疯了之后,李言就再不复当年温和的个性,而是整个都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冷冷的,很是锋锐,仿佛只要往他身边一站都要被他身上的剑气所伤,这让李明珠一方面爱慕他的同时,又有些惧怕他。   他即使再冷,也抵不住他俊美容颜的吸引力和他家万贯家财。   都说结婚就像女人的第二次投胎,第一次她不能选择,很不幸投在了一个贫穷的家庭里,第二次她可以自己选择,当然要选个好点的,两家又是世交,她就不信她进了他家的门,她家人会亏待她,就算看在她家长辈的份上也不会为难她的,在她和叶尔之间选择,相信他的家人都会选她而不会选那个已经疯了的傻子。   李言放下粥起身到打开叶尔房间的门,进入她的房间,见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睡在床的角落里,怀里抱着他买给她的小熊,安静的睡着,只是睡得似乎极不安稳,脸上也有被泪打湿的痕迹。   他走过去,轻轻将她身体打开,可只是这么一触碰她就醒了,睁开眼眸里还湿漉漉的,像被一夜春雨淋湿的花瓣上的晨露那般晶亮清澈。   她似乎还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中,双眼迷蒙地望着他,脸上还有些娇憨,望着他脸上露出个极是纯澈的笑容,爱娇地喊,“晓宇~”   若不是她喊的名字不对,任谁看到她这样的笑容这样软糯的声音,心也都会酥成桃花苏,软的像小时候吃过的麦芽糖。   李言心里一暗,却没有办法生气。   对于叶尔,他永远没有办法生气,有的只是心疼和愧疚。   他只是想得到这个小东西,成为他的小妻子,才吩咐秦可卿演了那么一出戏,连秦可卿出国留学都是他安排的,不然她哪里来的钱去留学?   他入职场已久,又是在国都这样一个人才济济的城市里,他一个南方小城一个大学生若没有点手段在这个城市如何立足?对于他来说,用什么样的手段过程怎么样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的那个结果。   结果如他所料,她确实回来了,只是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叶爷爷会在这个时候去世。   只要叶爷爷在,她心灵上永远有个寄托,永远不会倒下去。   他抚摸着她的头,“叶尔,我是李言。”   她脸上出现两秒钟的空白段,然后才像从梦里醒来似的,娇怯地喊了声:“李言哥哥。”   “嗯,起来喝点粥。”他扶她坐起来,却见她醒来第一件事就转头四周看了看问他:“李言哥哥,爷爷呢?怎么没见着我爷爷?”接着她弯着眼镜笑起来,高兴地说:“我去喊爷爷回来吃饭。”   李言拉住她,手抚上她的脸。   他第一次见她时,她脸上表情就是这样的,倔强又干净,那双眸子太清澈了,就像幼时和伙伴躺在老家的水坝上头顶上的蓝天,就像是夏季走在水坝埂上,微风拂面而来的稻花香,就像小时候门前池塘边一到春天便开的一朵朵粉色的蔷薇花,那时的空气洁净地没有一丝污垢,就如她的笑容,就如她的眼神。   “爷爷去天上了。”他再次重复着一个答案,“爷爷在天上看着你,如果你不好好吃饭,他就会不高兴。”   “爷爷是坐飞机去天上的吗?”她眨着眼问他,心底不知为什么痛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做,以后也再不能做了,痛楚像搅拌机在搅着她的心似的,痛的脸色发白。   “叶尔,你怎么了?”李言担忧地抚着她的额。   “李言哥哥,我这里好痛。”她痛苦地指着自己心脏的部位,痛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滚,“好痛,李言哥哥,这里好痛。”   李言见她痛的小脸煞白,额上不停的冒冷汗,着急地抱着她,“没事没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去看医生。”   她一听到‘医院’这个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非常排斥,就哭闹着说:“我不去医院,我不要打针,李言哥哥我不要打针。”   “好,不打针,我们不打针。”李言柔声哄着她,“我们只吃药好不好?”   被李言这么一打岔,她顿时忘了刚才那种感觉,心也不痛了,面色又恢复了过来,李言见她面色如常,不禁松了口气,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坐 酌 泠 泠 水!   第65章 六零五。张栎归来   “乖,我们起来吃点粥,吃完粥再睡好不好?”他摸摸她的头,“没事了。”   “好!”叶尔利落地起身,笑靥如花。   李言平日里要工作,工作十分忙没有时间照顾叶尔,李明珠虽说暂时可以照顾一下她,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有些女人的心思难测,她们会因为嫉妒而做出什么事来他都无法预料,当务之急是要给叶尔找一个保姆。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脸天真专注地看着《网球王子》的叶尔,脑海中突然冒出她前几日起床时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管晓宇。   即使这样了,还是忘不掉他吗?   管晓宇家里主要的关系网在h市,对于京都这样的地方来说,想找一个人还是不容易的,况且李言有意不让他找到,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他的爷爷,他爷爷在京都有一些老朋友,另一方面,他打电话给张栎,想看看从她那里能不能知道点线索。   张栎接到电话之后立刻懵了一瞬,很快恢复冷静,“你先别急,我去找人打听一下,另外你去几个比较有权威的神经科方便的专家那里看看有没有消息。”她思考了一下,想到叶尔的家庭状况,又道,“中小型的医院你也找找,另外,查一下李言这个人。”   挂了电话之后,她交代好自己这边的事,立刻飞回国内。   她家族事物繁琐,这段时间她也是心力交瘁,没注意到叶尔,没想到她就出了这样的事。赶回国之后她就利用了她手下的人脉寻找叶尔,如果在h市倒也不难找,听叶尔的父母口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应该是在京都这样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如果有人有心藏一个人,想找确实不容易,但大致方向不会错,先从各大医院开始找。   只是京都的各大医院都翻遍了,他们也没有找着关于叶尔的消息,但毕竟在京都待了四年,张栎还是认识不少人的,从李言曾经上班的地方开始找,通过一点点的线索才知道他现在已经从公司脱离出来自己单干了。   现在网络这么便捷,人肉一个人也不难,有时候只要知道一个名字,或车牌号码或电话号码就能将一个人的过去将来都给挖出来,但李言显然也是这方面的高手,居然将自己的资料掩藏的非常严实,就像两方人马在做侦查与反侦察一般。   也是通过这一次追查叶尔的下落,他们才知道这个比他们高几届的学长一点也不简单,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来到人才济济的京都,辞去高薪工作和朋友出来自己开公司,就光是这一点也需要很大的魄力,虽然公司不大在张栎这些老牌豪门眼里并算不得什么,但也不得不佩服他个人的能力心智和手段,他如今也还不到而立之年就有了这样的成绩,而看他公司日后前景也是非常乐观。   张栎顺便查了一下他过去的一些事迹,觉得叶尔的事很可能就是李言安排的,他本身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下。”一年不见,张栎周身的气场更见锋锐,如同在战场上磨砺过一番,散发着她自己都收敛不及宛如实质的凝实气息,给人很大的压力,明明是个很漂亮年轻的姑娘,可偏偏会让人忽略了她的外貌,给人面前仿佛立了一座泰山的感觉,叫人跨越不过,神情越发稳重内敛,气势逼人。   管晓宇知道她家族纷争的一些事,这一年张栎在家也确实和在战场没什么区别,也明白她的对手从来不是外面私生的两姐弟,那两个人并没有被她放在眼里,她想要的更高,之所以疲惫,恐怕还是因为家庭的关系,亲人的伤害才更痛,更让人心力憔悴。   他虽然是红x代,到底是跟着爷爷一起,管爷爷虽然只要他大方向不变,其余的基本上放养,父母不在身边,又是独子,加上性子使然,故而不像张栎那样年纪轻轻就需要与家族的老狐狸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倒是过的逍遥。   管晓宇在张栎面前压力也是有些的,可还是把事情说了一遍,张栎在听到他说到和秦可卿之间的事情之后眸光冷凝的如同冰刀一般,看的管晓宇这样粗线条的少年都有点害怕她。   她眉头紧皱,淡淡警告,“管晓宇,你和叶尔相识最早,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这样怀疑她的话,她被人抢走是迟早的事,是男人,就成熟点。”   管晓宇素来无拘无束顽皮惯了的,唯独对这个高中时期就同班的班长有些敬畏,更重要的是她是猫耳最好的闺蜜,以后还是自己的小姨子,她的一句话对猫耳影响甚重,且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样重的话。   他早已把肠子都悔青了n遍,就是张栎不说他也明白该怎么做,猫耳是他从十四五岁开始就一直喜欢到现在一直疼到现在一直等到现在的人,没有谁比他更爱猫耳了,想到自己因为自己的不成熟而给猫耳造成如此大的伤害,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脸上胡子都长了出来,看上去比过去成熟稳重了很多,这也是张栎愿意继续帮他原因,帮他也就是在帮叶尔,或许经历了这一番波折,两个人在面对未来的事情会更加成熟些,但必要教训还是要给他的。   她沉吟了一番,冷然地站起身,淡淡道:“叶尔我会找到,但你自己的事情你要自己去解决。”   她眼里厉色一闪,“包括秦可卿。”   管晓宇先是一愣,他本就是聪明人,之前只是和叶尔闹了矛盾才会被障目了而已,现在被张栎这么一点,如何能想不出秦可卿不对劲之处?更明白这是有人处心积虑的一场局,而他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都不知道,被人牵着鼻子走和叶尔闹矛盾,让她吃了这么多哭……想想他就恨自己恨的要死,对幕后推手更是恨得牙直痒痒。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   李言,秦可卿。   他只是不喜这些腌臜事,却从来不是别人打了左脸送右脸的人,别人动他一拳,他就打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他,何况伤害的还有猫耳。   他知道,现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叶尔。   叶尔抱着遥控器,目光动也不动地盯着电视,看的十分入神。   李明珠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盘水果沙拉,盘腿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电视上放的是财经频道,说的都是关于无聊的股市问题,这些东西离她太远太远,远的她根本就看不懂听不懂,抢过遥控器就换了成了自己喜欢的芒果台。   叶尔看到自己台换了先是一愣,不知怎地心底突然涌出了一阵莫名的情绪,就好比是资深球迷在看连欧洲冠军联赛,正看着劲头上的时候,却有人突然跑过去把电视换成了韩剧,你可以想象一下那个球迷会是有什么样的反应,会有多暴躁。   叶尔现在就是这样,心底涌起一股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暴躁,狠狠瞪了李明珠一眼,夺回遥控器又换回到财经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线条和数字仿佛是妖娆的美女,让她这个好色又血气方刚的色狼的让她深深沉迷。   这是叶尔醒来后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懂得反抗,气的李明珠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大眼瞪的跟牛一样吼道:“你干嘛?”说罢蛮横地地抢过遥控器换成了自己爱看的韩剧。   叶尔见自己正在看的东西没了,下文也不知道了,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直接走到电视机前把电视调成了财经频道。   一直懵懵懂懂混混沌沌的大脑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些关于财经股市的东西之后像被打开了一扇门,异常的清晰起来,就像在沙漠里迷路渴了很久的旅人遇到甘露,迫不及待地想饮尽更多的甘露,滋润她干涸已久的灵魂。   “你干嘛?反了你了?”李明珠气的连蹦带跳地跑去将她挤开,把电视频道换了回来。   倒不是她多爱看那个韩剧,就是理所当然的觉得她是傻子,这电视就应该自己看,她居然敢过来跟自己争电视?一巴掌拍不死她,而她没想到的是,她一巴掌还没打叶尔,叶尔就着急地把她给推开了。   这本来没什么事,叶尔也没用多大力气,只是推了她一个踉跄之后,自己又换回了原本的频道而已,但这在李明珠眼里却是完全无法忍受的事情。   她尖叫一声:“你居然敢推我?”   她恨得举高了手正要一巴掌扇过去,但知道这一巴掌打过去脸上留了痕迹,李艳回来恐怕不会饶过她,可不打自己心里这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哽在喉咙里像一根刺。   她只是一个傻子,她想整治她还不是像捏死一直蚂蚁那么简单?你不是脑子坏了吗?   她狠狠一巴掌扇到叶尔头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她感觉自己手都被扇疼了,可还是觉得气愤难忍,保姆一样照顾了她这么久,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火气像是突然有了发泄点似的,对着叶尔的头就又是一巴掌过去。   叶尔被第一巴掌打的有些懵,在第二巴掌过来的时候也不知哪里来的反应能力,居然在巴掌还没落下之前一把将李明珠推开,推的她一个踉跄,倒在沙发上,手中抱着的水果沙拉倒的她衣服上都是污渍。   “你,你,你!”她气的眼镜都红了,这衣服是她花两个月工资特意买的,平时都不舍得穿,还是在李言家里,才把最好的衣服都穿上,现在……现在全毁了。   她眼眶一红,手刚好摸到遥控器,也没注意是什么,pia的一下就朝叶尔砸了过去。   好在李明珠心里惧怕李言,也是装腔作势,并不敢真砸,所以并没有砸中,只是遥控器摔的四分五裂。   叶尔被吓了一跳,李明珠见她愣在那里扑上去就要打她。   反正她是个傻子,就算被打了她也不会告状,只要不打在脸上,李言也不知道。   李明珠的身高也遗传了李爸李妈,足足有一米七多,体型也不是属于纤细型,叶尔个子也挺高,可还是比她低了半个头,被李明珠这么气势汹汹的过来一顿掐哪里反抗的了,被打的哇哇大哭,反抗不果之下抓住李明珠的胳膊张口就咬了下去。   她心里仿佛集结了一股郁气,那股郁气此时全部爆发,紧咬着不松口,仿佛要将全身的郁气都发散尽了似的。   李明珠没想到她这么狠,心里委屈再也抵制不住,眼泪哗哗地就掉下来,骂道:“你是狗啊,还咬人。”   她使劲捶打叶尔,也顾不得李言是不是发现,可叶尔就是牢牢地咬住她的胳膊死都不松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胳膊滴到地毯上,李明珠感觉自己胳膊的肉都快被她撕下来了,疼的快要晕厥过去。   第66章 六零五。叶尔离开   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正好看到沙发看到茶几上装着水果沙拉的大玻璃碗,拿起之后就啪一下对着叶尔头砸了去,叶尔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李明珠吓坏了,她看到叶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头上还汩汩地流血,做了一个非常雷的动作,她惊悚地将食指伸到叶尔鼻子下面,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发现她还有气的时候忽地松了口气,往地板上一坐,踹了叶尔一脚,接着把洒落一地的水果沙拉收拾了,又将沾了叶尔血的玻璃大碗给收了起来,又沾了些血迹放在茶几的拐角处。   做完这些之后,她才拿出电话惊恐地打电话给李言,着急地哭着喊:“言哥哥,叶尔晕倒了,她不小心摔倒头撞到了茶几上,流了好多血怎么办?呜呜呜,我好怕!”   “救护车,马上叫救护车!我马上回来。”李言声音还算冷静,如果忽略他握着手机拿颤抖的手的话,他推开办公室的椅子,飞奔似得出了门。   李明珠听到开门的时候,连忙哭着扑了过去,抱在他怀里哭:“言哥哥我好怕,我好怕叶尔会出什么事,呜呜呜,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看好她……”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言一把推开,他一回来就看到叶尔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吓得连忙把她抱起来,救护车也很快赶到,把她送到医院里急救。   李明珠看李言理也不理她还把她推开,气的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她胳膊被叶尔咬了很深一口子,肉都差点咬了下来,也需要去医院包扎一下,路上还不停把伤口故意露在李言面前,让他看看她受了多大委屈。   叶尔在昏迷中脑中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闪烁,闪的她头痛的都快炸开了,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一脸,疼的一直不停流眼泪。   “医生,我妻子她怎么样?有没有事啊医生”李言趴了趴头发,这段时间他忙的心力憔悴,一边是工作,一边要找最好的医生给她看病,又担心她在家里出什么事,没想到担心会成真。   他早已看出李明珠根本不会照顾人,他要去保姆中介那里再看看,要快点请个保姆回来。   医生摘下口罩,“你们这些做家属的怎么回事?病人原来的伤还没有好,现在又添新伤,看你们年纪轻轻的,不仅养小三还家暴,可以告你的知不知道?”   李言眸地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家暴?我妻子不是摔跤撞到头部吗?”   “撞击?有撞击撞到头顶的吗?分明是头部受到利器重击。”医生也很是愤怒:“病人原本脑部就受过伤还没好,现在又被利器重击,你们想闹出人命是不是?”   李言看着医生背后已经包扎好慢慢走过来的李明珠,脸色铁青。   “医生,那我妻子她……”   医生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甩下一句话,“流血过多,还没度过危险期,留院观察。”   叶尔在梦里看着小时候和爷爷一起成长的那些片段,真实的仿佛一切都是在昨日,梦里有爷爷,有开满串串白色小花的刺槐树,还有刺槐树下还有一个竹子编织的躺椅,爷爷就躺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把紫砂小茶壶,一口茶一口茶地慢慢抿着,躺椅一晃一晃。   她看到爷爷很开心,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是心痛,直觉告诉她一定要留在这里,不能离开爷爷,一旦离开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在梦中待了好久好久,久到每天背着书包上学,从小学到中学然后又从小学到中学,反复不停地上学,梦里她还有很多同学,那些同学她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有李言,有李明珠,有张栎,还有一个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名字的男孩,可这男孩也天天出现,总是对她笑,笑的她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流了满面,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梦里很幸福幸福,心里却很悲伤很悲伤,明明那么幸福,偏偏有种难以抵御的悲伤。   她想留在这里,再也不要醒来。   可梦里的情景千变万化,下一秒,她突然站在院子里,往前走就是自己家,可她突然迷路了,找不到自己家在哪里,她走啊走啊,却仿佛越走越远,远的连原本的院子都找不到了,却突然看到家里老房子后面的小屋,她记得这个小屋是屋后的黑大姑住的地方,黑大姑告诉她,那就是她的家,并且领着迷路的她带着她去睡觉。   她心神都仿佛得到了放松,跟着黑大姑望着那灰暗的旧屋子里走去,她看到里面有一口黑乎乎地棺材,黑大姑说,那就是她睡觉的地方,让她快去睡觉。她看着,迷迷糊糊的就要往里面走。   这是爷爷突然出现了,大声骂她,“你不回家到这里来干什么?还不会家去!”   她看到爷爷很高兴,连忙向爷爷扑去,爷爷却侧身避过她,一个劲地让她回去。   “我不回去,爷爷,我不回去。”她倔强地看着爷爷,眼里满是孺慕之情,“爷爷,带我走吧。”   “小孩子说什么孬话?还不快回去!”爷爷大声地喝斥她,对着一旁的黑大姑说,“快让她回去,我给你准备了很多钱,全部给你,你让她回去!”   “我不回去,爷爷,带我走吧,我不想回去了,爷爷,我想你!”她用力地喊着,声音越来越小,爷爷的影像也越来越淡,最后只能看到爷爷呵斥她的面容和慈爱的目光。   她醒了过来,望着天花板,还有最后爷爷呵斥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那么清晰,清晰的就像往日里每日对她说的话,她有点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她躺在那里,眼里蓄满了泪水,眼眶渐渐盛不下这么多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淌了下来,滚到枕头里。   她已经想了起来,大脑十分的清晰,可心底的痛却没有消失半分。她知道爷爷没有责怪她,从来没有责怪她,可是她自己会责怪自己,为什么抛开了爷爷去了国外,为什么留下爷爷独自在家,她还有那么多遗憾,爷爷还没有看到自己结婚,爷爷还没有看到她的孩子,还没有听过她的孩子喊爷爷一声曾祖父,她还没有带爷爷去看他最想去看的雷峰塔和岳王庙。   然而这些遗憾,这一辈子,到死,她都没有办法弥补了,她到死都要带着这些遗憾,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痛恨自己。   她躺在床上失声痛哭,心头突然对这里的一切都产生了厌倦,厌倦这里所有的人,厌倦过去所有的执着,厌倦过去所有想拥有的感情,只想到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她完全陌生的地方,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甚至去流浪,对于现在的她,活着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这一刻,她想到了死。   或许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这个念头就像一道魔咒缠绕在她心头久久都不离去,心却在这一刻变的无比的宁静,心头的一切事情都仿佛像时间沙漏般停止了流动,那么安静地停在哪里,格外宁静,格外清晰。   她拔掉了手中的盐水瓶,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窗外的天空广阔无垠,红花绿树阳光明媚,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靠在墙上,想要不要跳下去。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如果她跳下去,奶奶怎么办?奶奶已经老了,她还要养她,她得养奶奶,是爷爷和奶奶抚育了她,她不能就这么离去了,她还有牵挂。   她起身回到了自己原来住的屋子,这里当时是签了一年的合同,交了一年的房租,房子还没有被收回。   她找到房东,交接了一下钥匙和水电费用,押金都被退了回来,收拾了一些东西,离开了这里。   她回到老家,老家的房子前杂草都已经长了一人多高,房门上上了一把黑色的大锁,门前门窗上都长了墨绿色的青苔,屋前的刺槐树已经被人锯了一半,树下的老黄牛也不见了,连原本地烂泥地都换成了崭新的水泥路。   她看着这里,这里的一切都仿佛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远去,再也回不去了,再也看不到了,那些记忆力里快乐的时光。   或许再过几十年之后,再没有人记得这里,再没有人记得爷爷,再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她和爷爷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她仿佛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证明他们都存在过,那些记忆都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只有她记得。   她背着书包,坐上了车,漫无目的的走,不知要去往何方,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她落脚的地方,天下如此之大,却没有一处在她的家。   大巴车车前的电视里正放着周星驰演的电影《大话西游》,她听到里面的至尊宝对紫霞仙子说:“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她说:我爱你。如果一定要为这份爱加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被这段话感动了,虽然她的情况和至尊宝完全不一样。   人人都希望有一个月光宝盒,可以回到过去,弥补自己人生中难以弥补的遗憾,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它对每个人都那么公平,没有一个人可以有月光宝盒,然后穿越自己最想去地方,最想去的时间。   如果她也有个月光宝盒,她一定会回到三岁的时候,从外婆家第一次回到家,奶奶抱着她要把她送走给别人家养,她安静地趴在奶奶的肩膀上,看着爷爷气急败坏地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赶了上来,一把把她从奶奶怀里抢了过去,气呼呼地对奶奶大声喝道:“你不养,我来养!”   第67章 拜师学艺   叶尔唇角扬起了灿烂的笑意,想起孩提时生活,眉眼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一刻世界仿佛特别的宁静,静的就像小时候坐在刺槐树下的石凳上,能听见鸟儿的叫声,能闻到荷花的芬芳。   电视中的电影已经到了结尾,一段广告之后放的已经是财经频道,说的又是股市,车里的人都听得昏昏欲睡,只有她仿佛灵台清明了,大脑异常清晰,经历了这一场浑浑噩噩的日子,突然醒来,似寻到了源头,大脑中源源不断的涌进泉水。   她突然知道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下车之后,她去银行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里面之后六百块钱。   这个没有社会经历,一派天真的傻二傻二的姑娘,就这么找去了李驰先生的公司。   她先是找出李驰先生的名片,给他打了个电话。   李驰先生已经不记得她是谁,在她自我介绍了之后,说出自己对股市一个规律的猜想,李驰先生才想了起来,然后看了下手表,说,“你来我公司吧。”   这姑娘就这样找了过去,因为进不去那座大厦,她在外面等了六七个小时,终于等到了李先生,然后成了李先生的助理。   在后来她谈起她的这段经历之后,很多人简直都不敢相信,像李驰先生当时的经济地位,怎么可能会随便见一个学校刚出来一点社会工作经验都没有的小姑娘。   也有人说,这是李先生慧眼识珠,不然也没有了他们后来的师徒缘份。   叶尔刚进公司时,因为她的年轻和漂亮,而且什么工作经验都没有,直接就被李先生安排成了自己的助理,一些同事就怀疑她是不是李先生在外面保养的小三。   那段时间正好流行干爹,一个年轻女孩任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叫干爹,你认为有什么好事?   偏偏,李先生任叶尔做干女儿了。   说来也巧,四十多岁的李先生和夫人感情甚笃,他们曾经有一个女儿,但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意外去世了,之后就一直再没有过孩子,如果他们的孩子还活着大概也像叶尔这么大了。   李夫人听说自己丈夫有了‘小三’,也非常好奇地想知道这个‘小三’长得什么样子,就让自己的丈夫将他新招的助理带回了家。   叶尔第一次去李先生家里做客,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心思比较简单的她,就拎了一篮子水果。   李夫人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一篮子水果作为礼物了,看到这礼物的时候还怔愣了一下,可这孩子脸上的笑容实在是太有礼貌太纯良了,非常乖巧地就喊了声:“阿姨好。”   李夫人当时不知怎么,就被她这小模样给萌到,可能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她本来就知道这是个流言,在看到叶尔之后,她就更加确定。   之后招呼叶尔,发现她是个教养非常好的女孩,面对她家那么大的别墅和里面的设施也宠辱不惊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异样的表情,倒是后来在参观丈夫书房时,看到书架上满满的都是各类股市方面的书,她才流露出了像孩子一样惊喜的表情。   之后她就特别愿意来李先生家里做客,每次李夫人一叫她准到。   李夫人也欢喜,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她也来着不拒,每次觉得好吃的时候,她就会笑弯了眼睛,非常满足地看着李夫人笑,声音软软糯糯地像撒娇一样地说一句:“阿姨,你做的点心真好吃。”然后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李先生也看出夫人可能将对女儿的情感都转移到她身上,也常带着她过来陪自己夫人,也会教她一些他在股市上的心得。   有一次她在李先生家做客时,李夫人突然问她:“叶尔啊,这么久也没有听你说说你家人,你家在哪里呀?”   叶尔当时正在吃着李夫人做的水果沙拉,闻言手就顿住,垂着眼眸沉默了好长时间,之后摇了摇头,抬头笑道,“我……”她鼻子一酸,强忍着心中的涩感,笑着说:“我是个孤儿,没有家。”   有家人有爱的地方才有家,爷爷走了,她还有家人吗?她……还有家吗?   奢求了这么些年,她也累了,或许娴氖嵌嘤嗟哪且桓觯挥兴蠹一峄畹亩己谩从再度醒来那一刻,叶尔就放下了,放下了曾经的执念,现在只想好好活下去,为了爷爷,也为了自己。   李夫人当时非常诧异,也非常心疼,就这样,收了她做干女儿。   叶尔有了干妈,自然叫李先生就叫干爹了。   她是个书呆子,对现下时候的一些社会名词都不大知道,她是非常单纯的喊李先生干爹,可到了别人耳里,意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听到没有,她叫李先生干爹。   但是这个流言很快就被破了,因为她被安排住在了公司的宿舍,而且她是个超级股迷,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外,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研究这些东西,分析出一大串大家看不懂的数字。   她简直就是一个小书呆子,而且一点不懂人情世故,像个学生一样,对谁都很有礼貌,不大爱说话,谁要是逗她她就笑笑,反应慢好几拍,生活比较没有常识,傻二傻二的,心思单纯的就像一个小孩。   这样一心扑在股市研究上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老板的小三呢?   更夸张的是,后来同事们在向她说起这个问题时,她居然一无所知,她对公司传的流言蜚语一点都没察觉。   也难怪李先生会收她作为关门弟子。   李先生李夫人听到之后也是哭笑不得,李夫人就对叶尔说:“你呀,也别叫他干爹了,听了叫人误会。”她期待地看着她,“不如你以后就叫我妈妈,他现在也算你的师父,古代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以后就叫他爸爸吧。”   叶尔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有自己的家,也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一直梦想的温馨的家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成为现实的。   李夫人对她真的和对自己亲生女儿没区别了,不仅在家里给她布置了房间,还亲手给她买了很多衣物用品,连对着交男朋友的事都十分上心。   可惜叶尔不开窍,一心放在股市上,李驰先生见她对这一领域十分有天赋,也非常高兴,唯一遗憾的是,这孩子思想太过专注,专注就会导致单纯,单纯就容易被人利用,这在未来的商场如何生存?   刚好李先生也打算将一部分生意转向海外,便决定让她留学,自己一边教她,也一边让她在华尔街历练一番。   这番历练不为学到什么金融类专业性知识,只是让她适应这一行业的竞争性和残酷性。   说到残酷,在后来的很多日子里,李先生才终于明白什么叫残酷。   越是单纯的人,越是残酷。   这一类人因为对某一领域的绝对专注,使得他们对外界很多事情都缺乏感知力。   比如在股市,很多人因为她的操作导致股市下跌从而倾家荡产,她自己一无所觉,丝毫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   和很多泯灭良知的故意操控股市不同,她是真的不受外界干扰,一心做她自己的事,这才是真的残酷。   她还不知道的是,国内已经因为她的失踪,闹翻天了。   这些事李驰先生知道吗?他当然知道。   他在收她做弟子之前,怎么可能不先查清楚她的来历,她的一切履历早已经摆在了他的书案上,对她曾经的一切经历了如指掌,也正因为了解她的这些过去,在收她做养女时,才没有一点估计。   他知道她从小就被送走,也知道她爷爷才去世不久,知道她的前男友是某军区总司令的孙子,知道她之前刚生过一场大病。   这些李夫人也都知道。   所以这对夫妇才把她藏的紧紧的,后来干脆送到国外去,甚至给她弄了另外的户口和身份,任国内的这些人找她找的翻天覆地。   第68章 番外荣归故里【全文完】   “在无数人葬身充满暗礁和险滩的华尔街时,您却没有亏过一分钱,叶尔小姐,请问你是如何做到的?”   “据说截止2015年,短短五年时间,您的身价已经达到二十多个亿,请问有什么秘诀吗?”   “有人称呼您为‘中国索罗斯’,请问你对此怎么看?你是在模仿投机大师索罗斯吗?”   “听说巴黎银行(bnp,paribas)分析师证实,你从几万元资金到20多个亿,年均复合回报率在98%以上,这件事是真的吗?”   现场许多记者,被几个保镖簇拥着往演播室走的李叶尔目光并未过多停留在周围繁杂吵闹的记者身上,哪怕身在最喧闹的尘世中,她似乎也永远安静的遗世而独立,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半点不因外界所影响。   “华尔街鼎鼎大名的股市天才,李叶尔,出道五年,击败了华尔街众多基金经理。今天,我们来向你揭秘她是如何做到这些的。”财经频道美女主持人激情盎然地说:“下面有请有着亚洲股市天才之称的金融大师李叶尔!”   李叶尔微笑着向演播厅的观众们挥手,她今年已经二十五岁,镜头前的她完全看不出来,这就是一手策划了亚洲风暴、拥有‘凶残的屠夫’之称的股市天才。   实际上,她看上去更像一个还在象牙塔内,未走出校园的学生,着装简单,脸上带了一些羞涩,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唇角浅浅地上扬,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   “叶尔小姐,我们最想知道是您如何在短短五年时间,打败华尔街那么资深基金经理,创下股市神话,能和我们分享一下您在股市的经验吗?”   叶尔眼睛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让人有种你在她眼里是全世界的错觉。   只见她微微一笑,略带一丝羞涩地说:“早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曾在数学课上知道了一组数据,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有着世界最神奇的数据之称的数据。”   主持人惊叹道,“您是说,那时候您才十四岁?”   李叶尔害羞地点了点头,“是的,当时我对这组数据产生了兴趣,并隐隐觉得,这组数据可以引用到股市,只是当时要参加高考,这个念头只在脑中闪现,没有机会去证实它。”   “高考?”主持人已经提前看过李叶尔的资料,知道她是全国最著名的学府毕业,二十岁那年去了米国,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国外,但对于她出国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再度惊叹起来:“您是说,您十四岁就已经在读高中,并且准备参加高考了是吗?”   李叶尔浅笑着轻微点了下头,平静地说:“到大学期间我才有机会证实自己的猜想,因为这组数据我发现了一些独特的投资数据,而这组投资数据恰恰也是投资组合经理、商学院教授、顶级的投资专家们错过的也或许是未知的数据,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遇到了我的父亲,并向他咨询证实我的猜想。在华尔街,我也借用这个特殊的领地,获得了极大的利润。”   这些利润,在她眼里,也只是一组数据罢了。   “您说的是李驰先生是吗?我们都知道,您是李驰先生的义女,和李驰夫妇感情很好,我们还从李驰先生那里拍了一些您和您父母的合影。”   大屏幕适时地亮起,上面出现几张照片,开始几张是这些年叶尔和李驰夫妇的一些合影。   后来就都是一些被偷拍或者抓拍的单人照,里面不乏一些比较有趣的照片,比如一手拿书一手拿着牛奶杯,将牛奶倒到脸上的情景;吃着面条被人突然叫了一声,茫然抬头的表情;击剑完后摘下护具坐在地板上侧脸看向窗外的情景;蹲在草地上温柔地给金色大狗摸毛的情景,在别墅外面巨大的草坪上和家人在一起烧烤,被一个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温柔地投喂食物的场景……   拍照的人显然很了解李叶尔,光是从镜头中,都能看出拍照者对于她浓浓的爱意。   由于照片大多是抓拍到的某一瞬间的表情,是以每个表情都很真实,真实到令人看到照片中那双清澈的仿佛一眼望到底的眼睛,就让人有种情不自禁想要把照片中的姑娘搂在怀里的疼的感觉。   照片中几乎没有一张照片是在开怀大笑的,但唇畔流泻而出的幸福仿佛能感染到你心里去,像初春的阳光,温柔又宁静。   实在是想象不出,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在股市之外,被人悄悄喊着‘凶残的屠夫’。   主持人脸上露出祝福的表情,笑着问:“听您母亲说,说这些照片都是您未婚夫给您拍的,您此次回国就是为了和您的未婚夫完婚是吗?”   看到照片中的男子,叶尔也情不自禁的露出温柔的笑容,“嗯。”   带他回来给爷爷看看,她要结婚了,会有自己的家,会生活的很好,以后他们的家中还会有个可爱的孩子。   主持人道:“在您石破天惊的卷起亚洲风暴之后,您才突然聚焦在世界人的面前,我这里有一张网上流传的据说是您读书时候的照片,请问这张照片您有印象吗?”   大屏幕又是一变,巨大的屏幕上出现一张像素有些低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迎着阳光趴在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孩背上,笑容明媚幸福,这是之前所有照片当中没有出现过的表情。   李叶尔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就知道照片中的人是她,而她身下背着她的男孩儿,她却半点印象都没了。   “真是青春的时光。”主持人笑着感叹,之后主持人的话题继续道财经方面,反而是李叶尔看到照片上面的男孩儿入了神。   这些年她总是在梦里梦到过去的一些事情,梦中她身边有个男孩喊着她‘猫耳猫耳’,可梦里总看不清他的脸,醒来后,也丝毫想不起有关于梦中男孩的记忆,她也问过她的好朋友张栎,张栎总说:“你现在这样就挺好,有了渴求已久的疼爱你的家人,有了属于自己的爱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叶尔觉得张栎的话很有道理,她满足、享受并感激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她不想改变。   这些年她一直生活在国外,每年只有爷爷忌日的时候才会回来看看爷爷,奶奶现在和她的儿子生活在一起,她也委托张栎,每个月给她寄生活费过去。   现在看到照片中男孩的脸,梦中仿佛被迷雾笼罩的面容豁然清晰起来。   “叶尔小姐?叶尔小姐?”主持人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不好意思地问:“不好意思,请问你刚刚说什么?”   主持人笑着圆场说:“看来这一张照片确实勾出叶尔小姐您很多关于青春年少时的回忆。”   叶尔浅浅一笑,“是的,那都过去了,过去只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珠。不过,我很感谢那些过去,没有那些过去,也不会造就如今的我。”   ****   杭城,李家。   “妈!妈!你快过来看,那是不是二姐?”已经大学毕业找了家公司上班的李奇坐在电视机前吸着方便面,差点没把嘴里的方便面喷出来,呛得他咳嗽的面红耳赤。   李妈妈忙碌了一天,正在厨房摘菜,闻言从厨房出来,赶忙拍着他的背:“你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妈,你快看,电视机上的人是不是二姐?”   李奇坐在沙发上无聊,顺手把电视机打开,翻着电视节目,正好看到财经频道直播的节目:“李叶尔,肯定就是二姐,二姐不仅上电视,还跟姓家里姓了!”   “妈,二姐也是我姐姐,现在她跟家里姓了,就是想回来和你们和好,你们就别怪她了,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外面肯定不容易,还好她现在好了,不然之前她脑子生了病,我都不知道她在外面怎么生活,我还以为她……”   那样一个傻子,突然失踪,再也找不到,他们都以为她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李妈妈因为难堪而凶怒地说:“是我不让她回来吗?她回来难道我还拦着她?别一个个的说的我像那个恶人!”她看着电视中的叶尔冷哼了一声,“哼,我还以为她永远都不回来了呢,还晓得把自己改姓李啊?”   电视上的叶尔正在说:“……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遇到了我的父亲,并向他咨询证实我的猜想。在华尔街,我也借用这个特殊的领地,获得了极大的利润。”   主持人道:“是李驰先生是吗?我们都知道,您是李驰先生的义女,和李驰夫妇感情很好,我们还从李驰先生家里拍了一些您和您父母的合影。” 【番外完】 本书由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