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听说男神爱我 作者:贝啊莞 文案 听说你爱我?=口= 恰巧我也是! ≧▽≦ 一句话:情深男神暗恋的那件小事儿^_^~2333~ 非正经文案 @ 易七夏于关雎而言,是心头的一抹白月光,时时想起,日夜思量。 关雎于易七夏而言,是手心里的一团饭糊渣儿,天天想抠下来,却没有一天能甩的掉...... @@ 男主是一枚具有痴汉属性的安静的美男子2333 @@@ 1V1,双处,HE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甜文 豪门世家   ☆、第一章   上午十一点,易七夏终于完成今天稿件的存储量——三千字,随即放开键盘,伸了伸手指,温暖宜人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染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宁静而悠然。看着已经放进存稿箱里的文字,七夏惬意地弯了弯嘴角。   这简直是今天第一件能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易七夏坐在原地随意地扫了一眼四周,周末的图书馆里依旧人满为患,她今天来得早又运气好,特别幸运地抢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几乎一上午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好不惬意。   不过想起早上她吃着早餐刚刚到达图书馆门口时所看到的情形,心里还是难得地小小惊讶了一把。   十月末的天气,正是秋高气爽,易七夏今天难得地起了个大早,在食堂买了热腾腾的包子便漫步来到了图书馆,还不到开馆的时间,门口已经有许多学生等在微风里,或是三五个聚在一起讨论问题,或者小情侣依偎在一起吃着早餐,但更多的则是像易七夏这样,独自来到这里的,只不过七夏和人家的差别在于,人家在背书背单词,而易七夏则是提着笔电,咬着包子……在发呆。   短信提示声忽然响起,易七夏淡淡地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扫了一眼,原来是好友阮熙梅的求救短信。   “夏夏,救急,快来!”   将手机收好放回口袋,易七夏轻轻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准备泡在图书馆一天的愿望又破灭了……唉。   她一边为自己美好的周末时光惋惜,一边还是很仗义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一抬眼,不经意间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个满脸微笑,脸蛋红红的漂亮女生,双眸紧紧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得一愣。   对方看到易七夏愣愣地看着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即左手扣住怀里的书,伸出右手,微笑道:“你好,我是07国际法的楚淼淼,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在等你的座位……嘿嘿。”   易七夏恍然,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的座位,小小的空间里,全部沐浴着阳光,温暖而明亮,难怪对方那么紧张了,她不由得有些汗颜,其实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美女是想来找她的。   回过头来,看到对方向自己伸出的手竟然还没有收回,而且面上已经有了一丝淡淡的尴尬,易七夏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竟然见到美女就心软,颜控到如此地步的行为鄙视了一下,同时缓缓地伸出手,指尖轻轻一握便放开。   “你好……易七夏,座位归你了。”   楚淼淼有点愣神地望着刚刚与易七夏握过的指尖,那触感仿佛还有些许残留,微凉,细滑。   她的手指好漂亮啊!那么纤细白皙,笔直又修长。还有指腹上那一丝微凉的温度,恍惚间有点沁人心脾。   楚淼淼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到了“绕指柔”。   等等!那个女孩儿说她叫什么?易七夏?易七夏,七夏,为什么这个名字莫名的让她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再哪里见到过呢?是在哪里啊……   等楚淼淼回过神来,转身去看易七夏离开的方向,楼道口却早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那抹倩影。   ……   易七夏捏了捏怀抱里的笔电,笔记本上残留的余温,一点点侵入她的指尖,能感受到微微的暖意。   一路上总是会遇到相熟或者不太熟的同学微笑着向她打招呼,易七夏也会回以温软的微笑,点头示意,然后步子不快不慢地离开,安静而优雅。   易七夏很漂亮,这是毋庸置疑的。   巴掌大的小脸上,未施脂粉,便白皙无暇,琥珀色的双眸清透灵动,而她身上那种由内而外流露出的淡然优雅,也越发衬得她独一无二。   手机里再次传来阮熙梅的催促短信,易七夏叹息着拉了拉身上薄毛披肩,快步向宿舍走去,她需要先把笔电放回宿舍,然后再去救急。   ……   易七夏很快便打车来到了与阮熙梅约定好的地方,那是一家位于商业街中心上的咖啡厅,装潢雅致,在如此热闹喧嚣的商业街上好似闹中取静的一处存在。   店里正播放着一首舒缓的英文歌曲,让人不由得感受到一种安逸的氛围,心情都放松下来。   易七夏抬头张望了一圈,便很快找到了那个对她求救的姑娘——阮熙梅。   只是此时的阮熙梅正满面春光对着她对面的男人笑得一脸灿烂的模样却并不像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来急救的。   七夏一边走近他们,一边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阮熙梅坐在对面男人的背影。   他此时正背对她而坐,看不到脸,但是从他笔直的坐姿上不难看出他的修养,尤其这个男人的身材很不错,纯黑色的衬衫,笔挺熨帖的穿在身上,勾勒出一道迷人的风景线,修长而指骨分明的手,放在桌边,包裹在顺滑的西裤里的双腿,轻轻交叠着,笔直又修长。   “夏夏?”阮熙梅远远地就看到了向他们走来的易七夏,正要为她引荐对方,哪知道她竟然对着人家男人的裤脚看得发起呆来。   “唔……裤脚很好看。”   “……”   阮熙梅表示她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凝噎。   她这个朋友,真的是哪里都很好,长相清秀,眉目清透,不说话时是标准的高岭之花,清清雅雅,一说话……就如你所见。   蠢萌到无可救药。   萌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多一个“蠢”的属性嘛,有人第一次见面夸对方裤脚好看的嘛!   阮熙梅正要开口打哈哈,哪知有人比她反应更快。   “你好,我是关雎,你就是梅梅的好朋友……易七夏?”   这道异性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不急不缓地飘荡到耳边,礼貌又温柔,只是易七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在道出她的名字时,那一瞬间的停顿,仿佛在玩味一般,随后滑出她的名字,尾音微卷,落在她的耳朵里,竟然不由得让人心头一跳。   这是……被蛊惑了吗?   “你好。”   易七夏从善如流地和对方道了一声好之后,便佯装镇定地走到阮熙梅身边坐定,只是微微发红发热的耳垂却在时刻地提醒着她,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竟然有点不敢抬头去看他。   这种感觉实在让易七夏感到意外又难得,然后她悄悄地摸出手机,偷偷地把这一刻难得到来的心情输进了手机里的保密文件夹里,准备……以后写小说的时候用。   等她敲完了字,才忽然察觉到身边有些太过安静,不由得疑惑着抬起头来。   那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如黑曜石一般光彩熠熠的眸子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那张好看的像心形一样的嘴唇微弯着,低低地笑了一声:“唔……七夏,你喝点什么?”   易七夏的心里仿佛随着这道悦耳的声音也一并发出了“叮咚”一声,然后她听到了自己有些羞愧的声音:“牛奶,谢谢。”   “夏夏,”阮熙梅在桌子下面捏了捏易七夏的手,打趣道:“夏夏,咱能不能偶尔不要发呆呢?或者你至少应该盯着帅哥发呆吧,帅哥比手机好看多了。”   易七夏装傻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原来,这么明显啊……呵呵。”   阮熙梅无语的丢给她一个卫生球,转过脸去,再次认真地向易七夏介绍起她们面前的这位帅哥。   “这是我高中时候的学长,关雎,也是我哥哥的好朋友,今天和我相亲的人不是他,结果那个人有点怂,不敢来,就派了关雎来打发我,真是……好无语啊。”   “关雎?”易七夏喃喃一声,“小鸟?”   阮熙梅:“……”   关雎听到自己的名字第一次从易七夏的嘴里呢喃出来,只感觉到说不出的好听,心里有些痒痒的好似猫爪子挠了手心一般,可他嘴角边的弧度还来不及收,紧接着便听到后面如噩梦一般的第二声呢喃。   小鸟?   关雎发誓,这是他从小不能言说的痛!曾经他有多么痛恨“关小鸟”这个外号,他就有多么后悔当年没有阻止他妈给他起“关雎”这个名字。   关雎轻咳一声,镇定地抬手招来一旁的服务员,低声嘱咐道:“热一杯鲜牛奶,不加糖。”   可等服务员一走,场面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   易七夏心里对自己一而再的冷场表示很愧疚,她想试着调节一下气氛,遂淡淡地微笑道:“你怎么不说谢谢呢?”   这本来是她的调侃,只是她此时脸上的笑容淡淡,甚至有着显而易见的僵硬,让人不得不引申成为一种……教导。   “呃……”关雎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词穷了,但他反应很快:“这是……我的店,我是他们的老板,如果我每次都要说谢谢,他们会……受宠若惊,以为我要开除他们的。”   理由有点牵强,但是勉强还可以说得过去。   易七夏点点头,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热牛奶,小口地喝了一口,然后低着头不再说话。   她是真的不想再说话了……   关雎其实也觉得有点尴尬,他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被一个姑娘给欺负了,但是想到这个欺负他的人是她,他心里又觉得无比舒服。   手机铃声响起,关雎和阮熙梅点头示意一下,便起身走到一旁接电话。   直到此刻,易七夏才敢悄悄地抬起头来,偷偷地打量他。   侧脸很英俊,浓密的眉峰,微微皱着,深邃的眼眸望着窗外,唇瓣轻抿,严谨而专注的模样,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气质,他身材挺拔,两腿修长,背影看上去甚至有些清俊,但是易七夏心里就是觉得那裹在衬衫西裤里的身躯绝没有表面上看到那么瘦弱,它一定是充满了侵略性的。   她从第一眼见到他,心里就有些害怕这个英俊的男人,不要问她为什么,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但是它通常都很准确。   “梅梅,”她忍不住拉了拉身边的阮熙梅,询问道:“下午去逛街吗?我们自己去吃饭吧?”   闻言,阮熙梅把手里正在进行的游戏暂停住,抬眼望着她有些纳闷:“啊?关雎说请我们吃饭呢……”   易七夏再接再厉道:“你上次不是想去世贸顶楼吃石锅鱼吗?我们一起去吧……”   看到阮熙梅眸色里的犹豫,她抿了抿唇瓣,咬咬牙道:“我请你吃!”   果然,阮熙梅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你等着,我去和关雎说一声。”   说罢便跑向了刚刚挂断电话,正向他们走来的关雎。   两人站在窗边说话的时候,关雎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注视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小口地喝着热牛奶的易七夏。   简单的方格衬衣,牛仔裤,披着一条薄毛线披肩,还有那双漂亮的手,那双如同多年以前一样,让他从第一眼见到,就不曾忘记的手。   皮肤白皙细滑,手背上甚至可以看见淡青色的毛细血管,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的恰到好处,小巧的指甲盖上有一层淡粉色的光晕,纯净却又诱惑。   听到阮熙梅的拒绝,关雎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从善如流道:“没关系,你们先去玩吧,下次我再请你吃饭好了,我们……来日方长。”   易七夏,这一次我绝不允许你再不告而别,我们……来日方长。   ☆、第二章   关雎一路微笑着目送阮熙梅和易七夏坐进出租车里离开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目光,缓缓走进店里,鬼使神差地坐回刚刚的座位上,低着头,有点愣神似的盯着易七夏那杯没有喝完牛奶,却在心里细细地回味着他刚才趁着给易七夏开门的动作,故意触碰到她指尖的一瞬间。   纤纤玉指,如牛奶一般细滑,指尖微凉,沁人心间……如果全部握在手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关雎忽然觉得这样的感觉只要一想到便令他有些呼吸急促。   好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成功地打断了他的遐想翩翩。   “喂。”   被人打断了美好想法的关雎语气并不太好,但是电话那头的人的语气似乎更差。   “魂淡!你给我的清茶里面到底放了多少泻药!”   卓威压着满心的怒火与不甘,愤愤地质问着他的好兄弟——这个坑了他完美的相亲计划的男人。   原来今天本是卓威和阮熙梅的一场相亲见面会。   卓家和阮家是世交,卓威和阮熙承自小就是好到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铁哥们,他更是从小就喜欢好兄弟的亲妹妹阮熙梅。   这次他才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一得知阮熙梅家里已经开始给她安排相亲,便急不可耐求了自家老妈给自己排好号,就等着这一天神采奕奕地出现在阮熙梅眼前给她一个惊喜呢,哪里知道这最后关头竟然被自己的好兄弟用泻药给算计了!   他可真是恨啊!   关雎一只手闲闲地握着手机,一只手若有所思地婆娑着那杯已经微凉的牛奶,听到卓威气急败坏的声音,也只是淡淡地回答他:“不多啊,小半瓶而已,你不是一直唠叨这段时间应酬太多,大鱼大肉太油腻嘛,放心吧,我问过医生了,只是清理一下你肠道里的油腻,不会伤害身体的。”   话落,卓威只感觉一口气涌上来堵在心口,他一激动差点就要再次忍不住地奔向厕所,急忙深吸几口气来平复自己内心的怒火,可还是觉得根本压不住:“关雎,关小鸟!你魂淡!那是我媳妇儿!我媳妇!你不能用美色去色`诱我媳妇!”   “你叫我什么?”零下三十八度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的起伏。   “……”卓威怔了怔,理智瞬间回笼,可怜道:“哥,你别拐跑我媳妇儿,我想了十几年不容易啊,不容易!”末了又放心地加了一句“你要是真的抢我媳妇儿就绝交!友尽!”   关雎心里想着别的事情,听到卓威的威胁丝毫没有在意,只“哦”了一声了事。   而卓威得到他这一声“哦”,却好似忽然放下心来,只是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地愣了愣,他从来不认为关雎会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现在这样的无所谓,要么就是对阮熙梅真的不在意,要么就是憋着更大的坏水儿准备招呼他呢。   “你……是不喜欢梅梅的吧?”卓威小心地试探道。   “嗯……”   一听有戏,卓威差点就要跳起来欢呼一声,但随即又开始纳闷:“那你给我下泻药干嘛?还代替我去相亲的咖啡厅……”   关雎不由得再次看向手边的那杯凉牛奶,仿佛惊醒一般地把杯子向外面推了推,可是心里却又莫名地觉得有一丝不舍。   过了良久,他叹息着抬起手揉了揉眉头:“我不会色`诱你媳妇的,你赶紧去追吧。”   卓威沉默了一下,继而沉痛又坚定地答应:“……嗯!”   听到卓威那有些沉痛的回答,关雎好笑着摇了摇头,可挂断了电话,想起自己心里剪不断理还乱的那些想法,又不禁有些头痛。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易七夏,你还记得我吗?会记得我吗?   可是我却一直都记得你,真的好久好久了……   ……   另一边等易七夏和阮熙梅如愿以偿地吃饱了石锅鱼后,索性在世贸里逛起了服装店。   阮熙梅正看中了一件纯黑色的风衣,拿在手里往身上比,她身形高挑,皮肤白皙,短发利落的别进耳后,配上黑色的风衣本应有一种干练的魅力,可是她看着比在身前的风衣,怎么看都觉得缺少点味道,一转身看到身旁站着的易七夏,便索性往她身上比去。   易七夏莫名其妙地看着好友的动作,微微有点无语:“我已经有一件风衣,暂时不需要的,你要是没有感觉,可以穿上试试,或者我们再去别家看看呀。”   阮熙梅有些可惜地放下手里的风衣,搭上易七夏地肩膀,一边向门外走,一边对她肯定地笑道:“不,你要相信我,我的眼光可是很独到的,没感觉就是没有感觉。”   话音未落,她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来,抬头一拍自己的脑门:“呀!我差点都要忘了!咱俩这个月的产品任务有找落了。”   易七夏抬起头,看着对方一脸“快来表扬我”的表情,惊讶地有点回不过来神,愣道:“什么意思?”   阮熙梅笑嘻嘻地凑到她的耳边悄悄回答她:“就是关雎啊,他听说我在银行工作嘛,就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靠谱的投资产品,我就把咱们行里的产品大致给他介绍了几款,他就看中咱俩管的那一款了,问了我任务是多少,就答应了!还包括你的哦!哈哈哈,终于不用再吹着凉风去发广告单了!”   “这样不太好吧。”易七夏看着阮熙梅一脸“我很仗义,快来表扬”的表情,拒绝的话实在不好直接说出口去。只得委婉地解释:“我和人家都不认识,就让人家帮……忙,这样不好,他来了只管你就好了,我没关系的……”   “不行!”易七夏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阮熙梅无情地打断了,一双眸子热切又严肃地瞪她一眼,随即义正言辞地开导她:“你忘了上次那几个女人把你安排到没人、风又大的小路口去发广告单的事情了?要不是我找你们组长问你,你还不知道要在那边吹多少风呢!再说了,这又不是咱们求着关雎投资的,是他本来就要花这笔钱的呀,给谁不一样啊,给了咱们,咱们也肯定比别人多上心啊!”   看到易七夏还要张口,阮熙梅直接使出杀手锏道:“你不是一直想搬出宿舍吗?钱存够了吗?要是这个月任务完成了,下个月咱俩就能挣实习工资了,多好的事啊!”   想起房租,易七夏果然有点“气短”,但到底还是不愿意这样随意占别人这么大便宜,抿着唇道:“可是……”   “别可是了,对面那件风衣不错,看看去啊……”阮熙梅不由分说地拉着易七夏向着另一家店奔去,成功地把这件事不了了之。   ……   第二天,关雎果然如约而至。   阮熙梅站在迎来送往的银行大厅里,一眼便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关雎,他穿着最简单的黑色风衣和西裤,却更衬得整个人修长挺拔,偏那张帅气逼人的俊脸上表情平静又冷漠,一路走来,看得身旁想要上前搭讪的人蠢蠢欲动,却又不敢冒昧上前。   而现在,那个矜贵而清冷的身影,正一步步地朝着她走来。   阮熙梅忽然觉得她心里的那一点虚荣心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梅梅?”   关雎从进门就发现阮熙梅一直盯着自己愣神,那崇拜的眼神让他心头不知为何忽然一跳,而后想起去停车落在他身后的某人,他顿时觉得今天带上一只跟屁虫是无比明智的选择。   果然他话音未落,便被另一道略显粗犷的男声打断了。   “梅梅!我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   下一秒,阮熙梅被拥进一个强壮的怀抱,围绕在鼻尖的那缕若有似无的凌冽气息随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涌进鼻腔的古龙香水的味道。   阮熙梅压着心里的气怒,吞了两口气,狠狠地翻了翻白眼,然后悄悄抬起脚,随即踩在一只油光锃亮的黑色男士皮鞋的鞋尖上。   一刻钟后,卓威和关雎一起坐在银行内设的vip客户室的组合沙发里,阮熙梅在一旁弯着腰帮他们倒水,关雎随意地环视着四周,却没有看到那抹刻在他心里的倩影,心里感到有些可惜。而卓威……正在小幅度地挪动着自己的右脚,硬挺的浓眉突突的抖动着,嘴里时不时发出“嘶嘶”的抽气声,惹得关雎一阵阵好笑。   “你那个朋友呢?”关雎低着头,看了看手里亮了又暗了的手机屏幕,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啊?”阮熙梅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茶杯才恍然大悟地反应过来关雎指的是易七夏,便道:“她出去了,一大早就被他们组长拉着往东边去了,刚刚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说话间已经走到一旁,摸出手机再次拨打了易七夏的电话,这一次倒是很快被接通。   易七夏正站在一个路口给路过的行人发放宣传单子,介绍银行最新推出的几款理财产品,今天的风有些大,虽然不冷,但呼呼的声音直往耳旁钻,易七夏不由得竖起领子,把手机紧紧地贴近耳朵,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走到路边的一个小拐角处,借着墙挡风,才勉强听明白阮熙梅是在说关雎来办手续,要她马上回行里。   想起那个叫做关雎的男人满身充满侵略味道的模样,易七夏真心觉得头疼。   “我……不回去了。”   易七夏只犹豫了一下,便开口决定拒绝。   说实话,有这样一个人一下子帮她完成所有的任务额,对她而言真的是一件很有诱惑力的事情,可同时易七夏心里也很抵触,有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她不愿意违背的原则,而另一部分原因,却是连易七夏都不能确定那种深深的抵触情绪到底因为什么的。   难道只是因为对方太帅?笑起来的模样太勾人?导致一向“颜控无能”的她只要见到就机智地想跑?   易七夏想不明白,可她觉得她必须要拒绝。   “梅梅,我……”   ☆、第三章   易七夏想不明白,可她觉得她必须要拒绝。   “梅梅,我……”   “你不想攒钱搬出来了?”阮熙梅没等易七夏解释便直截了当地反问,语气里满满都是不赞同和对好友如此瞻前顾后行为的恨铁不成钢。   “钱……慢慢挣吧。”说起钱时,易七夏到底是犹豫了一下,但也只一下,便好似已经彻底做了决断一般,“这是原则问题。”   “易七夏!”阮熙梅忽然连名带姓地喊她,“你说你,怎么这么犟呢!啊?这是什么原则问题啊,上次你爸爸说要买咱产品,你不高兴,不愿意,行,我理解,可现在关雎就一路人甲,人就是你一普通客户,你也不能这样推三阻四,拒人于千里吧?你……你简直气死我了!”   易七夏站在原地,被风吹了许久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手指一下一下地抠着怀里抱着的宣传页,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电话里阮熙梅的呼气声不再那么沉重,才好似抱着必死一般决心轻轻道:“那你……决定吧,我去干活了,拜。”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vip休息室里,阮熙梅瞪着眼睛,愣愣地看了看手里已经呈现通话结束状态的手机,转眸望了一眼沙发上低着头,神色淡然的关雎,又看了看对她笑嘻嘻一派憨傻的卓威。   心里不由得纳闷:这神转折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怎么忽然就同意了呢?   阮熙梅一个人帮着关雎和卓威办理好了相关手续,然后无视掉一票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端着优雅又淑女的步子,一步步把两位“款爷”送出银行。   关雎自从阮熙梅挂断电话后就再未主动开口说过话,此时更是一言不发地开车就走,留下身后的一男一女,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他们来的时候,是卓威追到公司门口求着关雎带他一起,两个人也没有必要开两辆车,所以自然是卓威充当司机开着关雎的车过来的,可现在,卓威看着关雎那扬长而去的帅气的车屁股,内心真的就只有一个字:爽!   他就知道关雎这人仗义!留下他一个人没有车回去,这不是故意给他和梅梅制造独处的机会嘛!哥们!够意思!   阮熙梅自然不知道卓威心里的小九九,她只是想着关雎那张比平时还冷了几分的表情,心里有些微微的发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和七夏的电话戳到了他的霉头。   “梅梅,快下班了,我请你吃饭吧?”卓威看着阮熙梅一直盯着关雎离开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迫切地希望把她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闻言,阮熙梅果然收回发呆的视线,扫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确实快到下班时间了,随即点点头,环顾了一圈四周可以吃饭的地方,把目光转回卓威脸上时,她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哥,你带现金了吗?”   卓威一瞬间愣住,硬挺的眉毛微微蹙起,一双眼睛错愕地看着阮熙梅,眸光里有些可以称之为惶惶不安的东西在闪动。   两个人也不愧是发小,看到他这幅模样,阮熙梅瞬间便理解了,佯瞪着一双杏眸:“那你怎么请我吃饭啊?别和我玩‘你请客,我掏钱’的游戏!我不高兴!伐开心!”   话音未落,卓威赶忙上前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随即认认真真地搜查了一遍全身的口袋,却无奈地发现,浑身上下竟然只有一百块钱现金。   原来他今天只一心顾着追着关雎过来,匆忙间连外套都没有来得及穿上,只穿着一身衬衫西裤外搭一件小马甲就跑了出来。   结果现在,不但被小风吹得发型微乱,而且还悲剧地发现,身上没钱!而且没卡!在银行里都是直接抓了关雎的银行卡刷的!   卓威发誓,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因为没带钱而变得如此窘迫。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和心上人的约会啊!第一次!   阮熙梅倒是没有他那么悲观,淡定地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卓威手里那张百元大钞,抬眸斜睨了他一眼,建议道:“要不……吃肯德基?”   卓威立刻赞成:“好啊好啊好啊,都听你的!”   “……闭嘴!别丢人!”话落,阮熙梅再次想到一件事,嘴角不由得一抽:“你一会儿怎么回公司啊!”   “……”   三秒钟后。   阮熙梅终于忍不可忍地低叫出声:“卓威!我伐开心!你这个资本家!吸血鬼!”   两个人都站在银行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人,阮熙梅不方便大叫,便只能憋着心里的火,压着声音低哼,脸颊也因气恼憋的红扑扑的,末了实在不解气,干脆揪了卓威的耳朵拧着转圈。   卓威也不恼,自知理亏,只傻呵呵的赔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   而另一边的关雎其实并没有卓威和阮熙梅脑补的那么多想法,他只是……想去看看她,那个故意躲着他不出现的易七夏。   关雎顺着银行门口的道路一路往东开,果然没多久便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色套装的易七夏,长发全部扎在脑后,不时地被微风玩闹似的挑起,背影纤细匀称,却又凹凸有致。   可最令关雎感到气怒的却是她身上竟然还穿着一步裙,长度只到膝盖上方,那分明是夏天的套装吧!   虽然现在北方的天气还有些残留的暑气,但是天气再怎么好也不能这么短的穿裙子吧!   关雎极力地忍了忍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恼火,一边不停地在心里劝诫自己,这件事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不应该多管闲事,人家宁愿在这里吹着冷风,用笑脸去讨好路过的那些不舍得为她花钱的穷人,也不愿意见他,可见有多么地讨厌他……不对,是她有多脑残!   可他强大的心理建设还没来得及继续细化,一抬眼便看到易七夏的身后不知何时突然尾随着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   这下子他再也忍不住了。   身体在大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时,已经做出了最符合他心意的举动。   关雎手里抓着外套,快步跑上前去,在那个男人准备伸出手去抓易七夏的肩膀时,狠狠地掐住了对方的手腕。   他从小就跟着爷爷练散打,人身上的疼痛点找的异常精准,掐着男人的手指几乎没怎么用力便成功地让对方大声地嚎叫出声。   易七夏听到声响时早已经转过身来,想起那个被关雎挟制住的男人刚刚问自己的那些污言秽语,再加上现在的情景,几乎一瞬间便想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后怕的,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向着关雎的身后靠了靠。   关雎冷着脸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面前哀嚎不止的男人,只要一想到刚刚的事情,如果他没有出现也许还会发生更为严重的那些后果,脸色便更加黑得彻底,一双黑眸也越发阴沉沉地瞪着手下的男人,眼里的厌恶及怒火几乎恨不得把人一刀给宰了一般。   可看到易七夏脸上那丝难得外露的惊吓,他心里又不由得有点柔软。   回眸间才想起左手里抓着的外套,便索性向身后递去,语气却还有些气怒后的发沉:“穿上它。”   饶是易七夏如此清冷的性子,也能轻易地听出他语气里所包含的气怒,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还是乖乖地接过他手里的外套,顺从地穿在自己得身上。   男人的黑色风衣本就是长款,也幸好易七夏本就是身材高挑的人,可风衣穿在她身上还是长及小腿,颇有些不伦不类。   “谢谢。”易七夏诚恳地道谢,并且觉得两人之间,现在除了这句话之外也真的是没有别的什么话好说,毕竟他们这只是第二次见面。   关雎背对着她点点头,高大的身躯几乎把易七夏全部挡在身后,余光看到她听话地穿上了他的外套,语气也不由得温柔了几分:“你先回车上去,路边的黑色路虎,这里我来处理。”   易七夏没有再拒绝,她清楚自己的确不适合逞强地去处理这种事情,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流氓,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拉了拉身上的超大外套,便转身向着关雎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身后隐约中传来那道透着讨好的猥琐声音:“疼!……大哥,求你轻点……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女人啊,我不是故意的……求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啊……大哥……哎呦!”   “嘭”的一声,车门关上,外界所有的嘈杂似乎都被隔绝在外。   易七夏歪着头,双脚蹬掉高跟鞋,双手抱住膝盖,整个人都窝在副驾驶的车座上,眼睛却呆呆地望着窗外关雎阴沉的侧脸,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心里似乎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安心。   只因为眼睛里,那张阴沉得有些可怕的俊脸。   ……   “……嗯……我先回学校了……”   关雎打开车门坐进来时,易七夏刚刚结束了和阮熙梅的通话,她歪着头看着身旁驾驶座上的男人,白色的衬衣纤尘不染,没有打领带,领口的扣子随意的散开着,让他多了几分潇洒与温柔,少了几分严肃与锋利,一双修长的指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搭在黑色的西裤上,越发显得白皙而有力,让人不由得再次感叹上帝作为造物主是真的存在偏好的。   这个男人真的很好看,很有魅力,她第一眼就知道。   “你要是再这么盯着我看,我大概真的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的……”   ☆、第四章   “你要是再这么盯着我看,我大概真的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的……”   男人低沉的声线里夹杂着一丝调侃和显而易见的惋惜味道,易七夏很给面子的笑了笑。   “谢谢。”她认真地望着关雎再次说道。   关雎转过头来,漆黑的眸子微眯着锁定住身边的人,眼底有一道不易被察觉的暗芒,一闪而过。   身边的人把整个小身子全部笼罩进自己的黑色风衣里,露出的小脸上还有些发白,神色虽然已经平静许多,但细看之下,眼眸深处仍有一丝不安在徘徊,她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依旧白皙,纤细,指腹有着淡淡的粉色,再往下……风衣下摆处没能被笼罩进去的一双穿着肉色丝袜的脚趾上,依稀可以看到几抹扎眼的豆蔻颜色。   察觉到关雎有些侵略的目光,易七夏小心地蜷着身`子再次往后缩了一缩。   “你能……送我回学校吗?”   关雎“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继而从容地转回视线,然后启动车子,双眼专注地注视着前方,一路上再未多看易七夏一眼。   易七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刚的举动惹得身边的人不爽,但刚刚关雎看着她时所露出的那种深沉的目光,真的让她感受了一种莫名的威胁——来自于他的侵略。   并不会让她感到害怕,因为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可仅仅只是察觉到他身上那种明显的侵略态势,就让她……好想逃。   关雎不说话,易七夏也不想开口,她本就是这样清冷的性子,就算今天关雎出手帮了她,可对她而言关雎仍然只是见过一面的,好朋友的朋友而已。   所以此时车厢里的安静非但没有让她感到尴尬或者不自在,反倒让她觉得舒服,正好可以小眯一会儿。她心里相信关雎一定会把她送回学校,况且之前她也已经给阮熙梅通过电话,所以此时真的是一点都不担心,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直到身边传来清浅而平稳的呼吸,关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缓缓地将车子停在路边,打开暖风,转过脸来,一瞬不瞬地看着身边蜷缩成一团的人。   她睡着的模样很乖,纤长而浓密的眼睫毛落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睡着时自然地隐藏了那双清透的琥珀色眸子,同时也少了几分清冷和防备。   看着七夏熟睡的模样,关雎不由得有些苦笑。   易七夏,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呢?你怎么能……怕我呢?   ……   等到易七夏再次醒来时,人虽然还是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只是座位已经不知何时被人放平了,她身上依旧穿着关雎的风衣,而露在风衣外的小腿也被人细心地用一条毛毯保护的很好,车厢里开了暖风,暖暖的一点都不冷。身边的座位是空的,车子好像是被停在了一个路边的小胡同里,车外也没有任何人。   易七夏抬眸看了看车上显示的时间,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她竟然一口气睡了近三个小时,好在中午打电话时已经特意嘱托了阮熙梅帮她请假的事,现在就算睡过了头也不用担心上班的事情。   可是令她心里感到更为惊讶的却是:她竟然就这样毫不设防地在一个对于她而言,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男人”的身边睡了三个小时,这种简直不能相信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她的防备心理系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就因为人家救了她一次?   易七夏想不明白,最近的几天她似乎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   等调整好内心的那抹波动,她伸出手揉了揉散开的长发,整个人懒懒地窝在座位上,仍然有些不愿意起来。   关雎打开车门,看到里面仍然闭着眼睛的易七夏时不由得一愣,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算着时间她已经睡了三个小时了,担心她再睡下去,影响晚上的睡眠,正要考虑要不要叫醒她时,却突然撞进了一双干净而澄澈的琥珀色的眸子里,眼眸中他清晰地只看到一张属于他的脸。   说不上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跳忽然间乱了一拍。   “咳。”关雎掩饰地轻咳一声,随即递过去拿在手里的东西。   一小袋热气腾腾的小笼包。   易七夏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双眼放光地盯住那袋香味四溢的小笼包,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理智地强迫自己拔出那贪`婪的目光,转而询问着望着面前的男人,眸光湿漉漉的,有点可怜。   “给你买的,猜到你睡醒了大概会饿。”关雎简单地解释一句,便主动把一袋小笼包打开递到易七夏面前。   “诶?谢谢!”   接过包子,易七夏也不再客气,她是真的饿了,早餐本来就没有吃多少,上午一直在来回奔走,后来遇到流氓,神经便一直处于有些过度紧绷的状态,现在饱睡了一觉后才好似身体的各项器官都苏醒了一般,肚子里也早就唱起了空城计,此时见到香喷喷热腾腾的包子,她简直要化身一头饿狼。   “慢一点,喝点牛奶吧。”关雎看她吃得香,又打开另一个袋子里的热牛奶插上吸管递到她面前,语气里满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温柔的宠溺。   ……   关雎没有开车把易七夏送到学校门口,而是把车停在胡同里,远远地看着她纤瘦的身影一个人走进校园里,手边是她下车前送还给他的风衣,车厢里好似还若有似无地萦绕着她身上那缕淡淡的清冽气息,让人有些迷醉,仿佛做了一场美丽旖旎的梦,不愿意醒来。   易七夏,你记得我吗?会记起我吗?   片刻后,关雎回过神来,抬手盖住双眼,无奈又甜蜜的苦笑了一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不等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便率先出声道:“姑妈,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把我在莲城花园的那套一居室的公寓出租给一个人,资料我一会儿传给您。”   “姑妈……不要让她知道是我……”   又过了一会儿,他嘴角慢慢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也轻快了几分:“谢谢姑妈。”   ……   易七夏回到宿舍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想来其他人应该还在上班,她也没有多想,洗漱了一把,便换了衣服,窝进床铺上睡觉去了。   他们住的是四人间,很普通的大学宿舍,上铺是床,下铺是柜子还有书桌,床铺上大家都围着自己喜欢的小窗帘,一拉上,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看着身边所熟悉的一切,易七夏裹着被子,渐渐放松了身心,很快便再次睡着了。   也许是中午已经睡过一次的原因,这一次她睡得并不沉,恍恍惚惚间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听到“嘭”的一声,宿舍的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了,她皱了皱眉,被窝里的温暖让她不舍得睁开眼,但外面人对话的声音却还是避无可避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呵……她易七夏跟哪个男人出去鬼混了,关我什么事情?凭什么都来我问我!他们到底哪只眼看到我和她形影不离了?真是恶心!我怎么会跟那样的人关系好!”   只听这尖锐得有些刻薄的声音,易七夏便知道这是住在她对面床位上的凌薇说的话。   刚入学的时候,他们也有段时间关系处得非常好,再加上阮熙梅,也曾被身边的朋友笑称一句“三剑客”,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凌薇对她的态度突然就变了,越来越看不惯她,说话时总是喜欢夹棒带刺,很多时候更是仗着和她曾经关系好的缘故,时不时地就会在同学们面前散播几句关于她人品不好的流言。   对于这些易七夏不是不知道,最开始时她只是觉得凌薇也许只是单纯的八卦了一些,她心里还是愿意把她当朋友的。可没想到的是,她的沉默竟然会让凌薇越加的变本加厉。   易七夏就算再傻也觉出了不对劲,可让她再去质问凌薇吗?在毕业前夕去质问曾经当成闺蜜一般好朋友的那个人吗?   易七夏有点犹豫,有点做不到,做不到的时候,她总是喜欢装鸵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今天……似乎连逃避都有些不可以了呢。   窗帘外的世界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继而想起另一道温和的声音,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是他们的另一个舍友韩玲。   “凌薇,你能不能不要说话那么难听啊,毕竟都是一个宿舍的,你明知道七夏不是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哪样的人啊?你知道她到底是哪样的人吗?呵……”韩玲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被凌薇大声地打断:“还有韩玲,这里就咱俩,你拍拍自己的心,你真的不嫉妒她吗?我就敢说,我就是嫉妒她!凭什么,凭什么她明明样样不如我,却总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她,阮熙梅我就不多说了,人家里有钱有人,长得又漂亮,我拼不过爹我无话可说,可是她易七夏有什么?就因为和阮熙梅关系好,就可以得到和阮熙梅同样的优待吗?笑话!”   易七夏躺在被窝里,身上有点发冷,不知道是不是上午的时候受了些凉的原因,此时听到凌薇如此大嗓门的吵闹,她觉得很是头痛,两边的太阳穴都有些凑热闹似的突突直跳,直觉得接下来的话只会让人觉得更加不堪。   ☆、第五章   果然,凌薇只缓了缓气便又继续说道:“四年,咱们四个在一起四年了,你见过易七夏的爸妈吗?见过她往家里打过几个电话,她的生活费几乎都是她自己挣的,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觉得她比我们还穷,可是她穷人就该有个穷人的样子,她凭什么天天一副高高在上的好似公主一样的姿态,啊?凭什么大家都喜欢她,你告诉我为什么,明明我比她学习好,比她漂亮,比她人缘好,比她会说话,可是为什么到头来大家喜欢的都是她!”   “凌薇,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能因为今天班长对你的拒绝就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七夏身上,这不公平!”   “我说什么?我喜欢了杨兴四年,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喜欢他,后来他做了班长,我就去竞争学习委员,可是他却喜欢了易七夏,即使她眼里从来没有过他,他也喜欢,咱班喜欢她的人不少呢,院里也不少,你喜欢的那个学长每次见到易七夏时候的眼神都不一样,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有咱班导,哪次有评优,有奖励只要能给,什么时候会少了她易七夏一份!你告诉我为什么!啊?要是说她易七夏和班导没有半点见不得人的关系,我打死都不相信!”   “凌薇!”   “凌薇。”   两道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一时间惊呆了床边站着的凌薇和韩玲,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垂挂着的床帘,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了上铺位上盘腿坐在一团被子中间的易七夏,她的脸色似乎有些微微的发白,灯光照不进的小空间里,有些昏暗,可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到她清冷的眼神,冰冷,安静,不怒自威……   她的身上穿着睡衣,可见回来已久,并且刚刚还在睡觉,是他们的吵闹声吵醒了她。   这个认知,让凌薇不得不把已经冲到嘴边的那些对易七夏为什么偷听他们讲话的指责,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易七夏侧靠着墙坐在床上,无奈又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丝毫没有想要下床的意思。   抬起头,恰好扑捉到凌薇脸上有些僵硬的表情,她似是有话说不出口一般地动了动嘴角,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有些溃散,那副难得忍气的模样,让七夏心里奇迹般地得到了几丝治愈:“凌薇,你说完了吗?”   清冷的声音里,没有指责,没有警告,只是一句淡淡的询问,你说完了吗?好似刚刚发生在彼此间的事情,全部都没有发生过,亦或是,对她而言,再无关紧要,已经不能产生任何伤害。   你所拥有的能够伤害到我的能力,只是因为那是我给予你的,那么当我收回我对你的在意,你其实于我而言,也可以无关紧要。   凌薇不明白易七夏怎么能在听到她如此针对她的话之后还能如此淡然,这让她一时间有些发愣,只能沉默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凌薇不说话,易七夏却并不想再和她纠缠,她此时已经感觉到头疼加重了一些,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她,她已经感冒了,并且有发烧的趋势。   “既然说完了,就闭嘴吧,你太吵了。”吵得人头疼。   话落,易七夏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转眸望向一旁一直沉默地垂着头的韩玲,扶额苦笑了一下:“玲玲,帮我把凉台上挂着的风衣拿进来好吗?”   韩玲一瞬间抬起头,眸光复杂地回望向上铺的易七夏,只一瞬,神情却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发现,易七夏脸上的白似乎并不是因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所导致的,而是一种虚弱的表现。   “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她心里有些着急,同窗四年,她知道易七夏只要感冒总会伴随着发烧。   易七夏对上她关切的眸子,心里微微一暖,轻微而缓慢地点了点头,因为每一次脑袋在垂直方向上的移动都会让她感觉到疼痛加剧:“好像是感冒了,你帮我把衣服拿进来吧,我在床上换一下。”   韩玲慌忙地跑到凉台上,很快便把易七夏的风衣带了进来,衣服在凉台上挂了太久,冷气都浸在衣服里,易七夏摸到风衣时,那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由得抖了一抖才咬咬牙一口气穿在了身上。   随即认命地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梅梅,你在哪里啊?……学校附近吗?那正好,你来接我一下吧,我好像发烧了……嗯,我在宿舍等你,到了打我电话吧。”   ……   阮熙梅开车载着易七夏直奔医院门诊部,等到了门诊部先是量了一遍体温,又例行了一些常规检查。   拿到诊断结果和处方单时,阮熙梅免不了在心里稍稍感慨一下,幸好他们来的早,七夏已经毫无意外地开始发烧了。   等易七夏坐在门诊部输液区的座椅上时,已经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往日里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两朵颜色不太正常的红云,有些白里透红的味道,清透的琥珀色眸子里水光一片,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直惹得身旁的阮熙梅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看。   “咳……你看什么啊。”易七夏扶额轻咳一声,输上液体,她的头痛终于缓解了一点,但是还是感到很是沉重,嗓子也有开始有些发痒发干的感觉。   闻言,阮熙梅也不解释,只贼笑着地摸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易七夏,趁着她走神之际,快速按了几下确定键,才笑嘻嘻道:“诶我说,看不出来啊,你这一张素颜的脸我看得多了都产生免疫了,一直都只觉得你吧,顶多也就是个清秀的邻家妹妹,可是今天这样看,看真不一样,瞧你这小脸上红扑扑的,虽然是生了病,但是我却忽然在你身上发现了一点美人坯子的潜质啊!”   易七夏嗓子不舒服就不太想说话,也懒得理会阮熙梅的那些歪道理,只哑着声音淡淡道:“删掉。”   阮熙梅作势删了几张她觉得不好看的照片,只有一张易七夏微侧着脸庞,长发悉数披在一侧肩头上的照片,她实在不舍得删除。   照片里,她一手撑着额头,双眸微阖,眉头微蹙着,白皙的脸上有些不寻常的红,淡粉色的唇瓣轻轻地抿着,插着输液管的手随意地放在一旁的扶手上,越发显得白皙而纤细,而那熟悉的面容上隐隐的少了几分清冷,透出几丝可怜来,无端的惹人心疼,怜爱。   阮熙梅瞅了瞅手机里的照片,又看了看蹙着眉头的易七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道:“我原来还不怎么相信‘西施捧心’有多美,总觉得她就是再美也不过是个病美人,可是今天看到你这样,我忽然间就愿意相信了,有的人天生就是美!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天生丽质难自弃?哈哈哈……”   话音未落,又挂上讨好的笑容,笑嘻嘻地继续磨着易七夏:“好夏夏,你就让我留一张吧!就一张,就一张,一张,张……”   易七夏已经懒得再看身边同样输液的病人或者家属对待他们俩个人是个什么表情了,她只感觉到脑袋似乎越来越沉,人也越发困顿起来,睡着之前,只来得及对阮熙梅轻轻的“嗯”了一声,便彻底没了意识。   阮熙梅歪着头看了看好似已经睡熟了的易七夏,随手拿起身旁提前准备好的毯子,小心翼翼地为她盖在身上,再次检查了一遍液体瓶后,才坐回座位上去,心里却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她和易七夏从小就认识,七夏的爸爸妈妈工作忙,家里也没有可以照顾她的亲人,那时候还不流行请保姆,所以七夏小时候几乎是在左邻右舍里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们俩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慢慢在一起玩的,熟悉之后,七夏儿时的很多时光几乎都是在阮家度过的,直到七夏自己学会做饭,直到她不再怕黑……   在阮熙梅心里,七夏虽然从来不愁吃穿,但是她总是觉得她比自己更容易让人心疼。   自己的身边总是有很多人陪着,有哥哥,有爸爸妈妈,有爷爷奶奶,可是七夏呢?她有爸爸妈妈,可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她有家,可是她自从上学可以住校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她有足够的生活费,可是她宁愿自己辛辛苦苦打工挣钱,也不愿意一直靠着父母的给予……   她看上去有很多东西,可其实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努力地让自己独立,甚至冷漠,她看上去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可是阮熙梅知道,七夏才是最敏感,最孤独的那个。   比如此刻,别人家的孩子生病了,来医院里打针输液,陪在一旁都是自家的父母或者亲人,可七夏的身边却只有一个她,而这么多年来,似乎——也只有她。   “与其渴求的得不到,不如不动妄念。”   这是当初,七夏独自一个人搬去寄宿学校,两人分离时,她对自己的说的话,那一年,易七夏一个人毅然决然跑去上了寄宿学校,只为不再回家,而她,跟着哥哥,按部就班地读了离家较近的学校。   阮熙梅明白,她只是害怕失去曾经得到过的东西,所以宁愿从一开始就不去争取。   ……   阮熙梅发了一会儿呆,低着头再次看到手机里那张让她心疼到不行的照片,忽然心中一动,随即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了几下,进入微博界面,利落地敲了一句话:   ——“古有西施捧心,今有发小生病,都说缘分天注定!”   微博配图便是唯一一张被她保留下来的易七夏的侧颜照。   发送成功之后,迅速秒删。   可是令阮熙梅没有想到的是,几乎是在下一秒,她竟然意外地收到了一条信息,并且瞬间凌乱。   ——关雎:你们在哪?   阮熙梅抖着手指头颤巍巍的老实回复他:中心医院门诊部。   一个小时以后,一件更加让她颤抖不已的事情发生了。   关雎提着两个饭盒,怀里还抱着一条毛毯,正缓步走进医院门诊的输液区,并且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向着他们走来……   阮熙梅再次表示她真的凌乱了。   ☆、第六章   阮熙梅再次表示她真的凌乱了。   在阮熙梅心中,自第一次见到关雎,他就是以一种非常高大上的形象而存在,身材修长,容貌英俊,举止优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矜贵之气,当年更是以美国交换生的身份横空出现在她所在高中的校园里,一出现,便直接霸占了年级第一名的位置长达一年之久,并且甩开第二名十万八千里,为人冷淡疏离,不苟言笑,如果不是他非常巧合地和自己的亲哥哥做了同桌,阮熙梅觉得她这辈子也许都不会有机会认识他。   可是那样一个好似什么都不被他放在眼里的人,今天竟然特意来医院给她们送安慰?怎么看都觉得画风有点不对啊!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诡异地发生了。   关雎先是来到阮熙梅身前,把手里的饭盒递给阮熙梅,便自顾自地俯`身`摸了摸易七夏身上盖着的薄毯,又转而用手背碰了碰她因为发烧而有些微微发红的脸颊,再往下探了探她露在薄毯外面的手背,最后直起身来,利落地展开怀里的毛毯,轻柔地盖在了易七夏的身上。   阮熙梅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明亮的白炽灯下,关雎白皙的侧脸上好似染了一层淡淡的水雾,随着他的动作,一闪一闪的,他垂着眼眸专注着手下的动作,仿佛那双手下正呵护着他最珍贵的宝贝,嘴角虽然一如既往的轻抿着,但是阮熙梅却奇迹般地感受到了他内心中藏也藏不住的温柔,那深深地掩藏在他冷漠犀利的外表下的温柔,终于就这样轻易地泄露了……   阮熙梅轻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在这一片静谧的天地里,小心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心里却不知何时泛起一丝淡淡的苦涩,渐渐散开,轻浅的几乎不易被人察觉。   关雎来了又走了,没有多余的解释,甚至没有太多的停留,只对阮熙梅说了一句“注意安全”,留下两个冒着热气的饭盒和一条毛毯就走了。   阮熙梅坐在易七夏身边,久久地不能回神,直到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才好似突然被惊醒了一般,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手忙脚乱地寻找这道铃声的发生源。   同样被惊醒的还有易七夏,原因无他,这熟悉的铃声来自于她的手机。   易七夏闭着眼睛用没有输液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顿了顿,才微眯着眼眸扫了眼手机屏幕,原来是房屋中介公司的接待员小张打来的电话,赶忙接通:“你好?”   电话那头的小张听到这声有些微微沙哑的声音时着实愣了愣,印象中那个来单位登记租房信息的姑娘的声音似乎是很好听的,虽然人有些清冷,但声音还是很轻柔的。   他想了想礼貌而犹豫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是易七夏小姐吗?”   听到对方那颇为怀疑的口气,易七夏不由得有些微微的汗颜,随即低声解释道:“是的,是我,我感冒了而已,您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有合适我的房源了吗?”   小张恍然大悟了一声:“啊!我就说嘛,上次您来登记的时候声音可好听了……啊!对,房子找到了,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过来一下,我带您去看房子,就在您单位附近的莲城花园里,交通便利,一室一厅一卫,还有一个小凉台,我已经去看过了,安保也不错,您肯定会满意的。”   听着手机里小张热情的声音,易七夏也觉得似乎这一次的运气真的不错。   “那就……明天吧,你方便吗?”   “没问题,您来了打电话叫我。”   易七夏简单地和小张商量几句,便随手挂断了电话,只是嘴角边一抹舒心的微笑却久久地没有消散。   “饿吗?有东西吃。”阮熙梅将手边还温热的饭盒递给易七夏,眸光有些复杂难言,可是看到她好不容易如此放松的神情,她还是把冲到嘴边的疑惑和不解都吞了回去,只莫名冒出一句:“你怎么不问问我,这是谁买的晚餐啊?”   易七夏低着头慢慢地吃餐盒里的饭菜,眉目平静,没有一点惊讶:“不是你……还能有谁啊。”   阮熙梅:“……”   她真的是问了一个好多余的问题啊!   ……   而另一边早早离开门诊部的关雎,其实并没有很快地离开医院。   他回到停车场,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黄色甲壳虫,通体金光灿烂明显是阮熙梅的最爱。   关雎顿了一下,才侧身坐进自己的车里,随手拿出手机找到那张趁着阮熙梅秒删微博前保存进自己手机里的照片,双眸深深地凝视着屏幕上那人柔和的侧脸,难得地出起神来。   直到躺在掌心里的手机乍然间响起铃声,才缓缓回过神。   “姑妈?好的……谢谢姑妈。”   电话挂断,屏幕上再次出现那张几乎要刻进心里的侧颜,关雎低着头又看了一会儿,忽然扶额轻轻地低笑起来,笑声轻缓,尾音浅浅。   我很高兴,你知道吗?七夏,夏夏……   关雎坐在车里,直到到阮熙梅和易七夏一起开车离开,才缓缓地启动车子,不远不近地跟在甲壳虫的车后,一路无声无息地护送他们回到阮家才放心地驱车离开。   遇到红灯的间隙,关雎习惯地随手点燃一支烟,上好的苏烟,细长的烟身夹在指间,只安静地欣赏着它的燃烧,火星明灭之间,他仿佛又看到很久以前,那个孤零零地站在领奖台上的自己,专注地望着远处,不停地寻找着她的自己。   那份没有及时抓住她的懊悔,那份眼睁睁与她错身而过的失落,让人太过深刻,以至于他如今想起,仍记忆犹新。   夏夏你知道吗?   不是不想亲近你,不是不想关心你,只是怕靠的太近就再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冲动,只是怕我的靠近会吓到你,所以,只能极力地克制自己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悄悄地守护着你,请你再等一等,再多等一等,等我找到一个最好的时机重新来到你身边。   ……   从医院挂完液体,阮熙梅直接开车带着易七夏回了阮家,家里只有阮熙梅的爷爷奶奶,老人家休息早,早早地便熄了灯睡觉去了,知道阮熙梅今晚回来住,便在进门处特意地给她留了一盏壁灯。   两个人站在门关处换上拖鞋,便轻手轻脚地拐进了阮熙梅的房间。   关上门,阮熙梅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到家了!这一天过的,感觉好累啊……”   易七夏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头:“是啊,你先去洗澡吧,我收拾一下东西。”   阮熙梅“嗯”了一声,站起身来,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了浴室。   易七夏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头不那么晕了,便转身去收拾她带过来的洗漱用品,她包里的本就东西不多,简单的收拾一下,换上睡衣后就变得无事可做。   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索性打开书桌上的电脑上网。   先是浏览了一下她所发表的小说今日的点击量,查看了一下今天的读者留言,并且一一回复,余光忽然看到粘着医用白胶布的手背,易七夏不由得愣了一愣。   她的笔名叫做“夏天”,自从两年前开始在这家名为“香橙文学”的网站上写文,坑品一直很好,只要开文,每天的更新几乎从未间断过,书迷们也都很喜欢她的坚持。   可是今天……   易七夏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温度还是有些高,白皙的手背上那两条交叉而贴的医用胶带更是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她生病的这一事实。   她忽然有点后悔发文之前没有多储备一些存稿了。叹息着点开存稿箱,页面打开的瞬间,再次让人叹气,果然存稿箱里面空空荡荡的,一点存稿都没有了。   看到这里,她几乎是逃命似的关掉了网页,顺手也关掉了电脑,她怕看到读者们失望的留言。   坐回床上,易七夏想了一会儿,心里却越发觉得不安起来,最后只好认命地摸出手机,打开微博,老老实实地敲上了一行字:   ——夏天生病了,和大家请假一周,下周同一时间回复更新,望大家原谅。   最后加了一个可怜的表情,微博配图自然是她那粘着两条医用胶带手背的照片。   做完了这些,易七夏终于觉得有些许心安了,学着阮熙梅的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恰巧阮熙梅穿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她这幅“幸福”的样子,不禁好笑:“你美什么呢?笑得这么心满意足干什么?”   易七夏眨了眨眼睛,想起《猫和老鼠》里的一句经典台词,调笑道:“好安逸哦~”   等易七夏洗完澡再次回到床上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阮熙梅正拥着被子靠在床头上,聚精会神地刷着微博,抬头看到她出来,忽然愣了一愣。   脑海里只冒出一个“美人出浴图”来。   水洗过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脑后,衬得她小脸细滑红润,莹莹如玉,凹凸有致的身材裹在棉质的睡裙里,有一种极致的朦胧之美,睡裙下□□在外的小腿,修长白皙,纤瘦合适,再往下,那圆润的脚趾头上涂着和自己脚上一模一样的酒红色指甲油,越发衬得一双裸`足,细白又嫩滑。   “夏夏……难怪关雎对你好,我都有点爱上你了!”   易七夏正侧着脑袋用吹风机吹头发,只看到阮熙梅怔怔地望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地好似在对她说着什么,顺手关了吹风机,随意地捋了捋已经半干的长发,抬头询问道:“梅梅,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阮熙梅回过神来,有点微微的懊恼,只装作不知地摇了摇头,被易七夏那双干净的眼眸望得有点心虚,索性拉过被角,率先钻进了被窝里。   “我好困了,先睡觉了哈。”   易七夏虽然有点纳闷她的躲闪,但也没放在心上,闻言便点点头道:“嗯,你先睡吧,我设置一下闹铃。”   她转身从包里拿出手机,正要设置手机上的闹铃,屏幕一划开便被蜂拥而至的留言给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她的书迷们看到了她发布的请假微博,特意留言关心她病情的。   易七夏弯着嘴角,耐心地一条一条看下去,心里感觉暖融融的。   虽然留言里偶尔也会出现几条讽刺她矫情的言论,但邪不胜正,那些不合时宜的留言总会被更多相信她的书迷们合力给镇压下去。   这种被人关心关爱的感觉真的很美好,让人不由得想要沉溺其中。她一个人太久,所以总会特别珍惜这种被人关心着并且信任着的感觉。   不由得吸了吸鼻子,恍惚中觉得感冒似乎都变轻了。   易七夏一口气看完了所有的留言,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下,便很快又发布了一条微博:   ——只是感冒了,有点发烧,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会快点好起来的!么么哒大家~   谁知,微博刚刚发布出去,便收到一条私信提醒,易七夏只以为是哪个热情的书迷朋友抓住了深夜刷微博的她,也没多想便点开来看。   可当看到联系人处出现“河之”三个字时,却着实地愣了一把。   那是她曾经一起合作过多次的插画师,堪称“大触”级的人物!   同时也是易七夏心里可以称之为“男神”的人,没有之一!   ☆、第七章   易七夏遇到河之源于一次巧合,那是她第一次和出版社签约出版小说的时候,因为是新人,没有太多经验,随之而来的各种问题更是层出不穷,她几乎差点就要打退堂鼓。   可这时却忽然有一个名为河之的插画师通过出版社找到了她,希望可以为她即将出版的新作品绘制插画。   她那时并不知道河之的名气有多大,更不知道想约他画一次插画有多难,本着对自己的作品负责任的想法,并没有很快地答应与对方的合作,只是希望先看看对方的作品后,再做定夺。   河之对于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几乎是出版社和对方联系之后的一个小时内,就通过邮箱的方式,向她发送了一些他的个人作品。   易七夏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她总是愿意对一切美好的事物多付出一些好感,所以,一个能画出一幅美好画作的画手自然而然地就获得她心里那份难得的好感值。   此后的合作顺利得让人吃惊,他们在对小说的故事情节,人物设想,场景设置等诸多方面有着惊人合拍,一方提出的意见对方总能不谋而合,两个人交流起来仿若认识许久的知音,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慨。   而河之虽然也是近几年才出名的一位插画师,但他在出版这条路上显然要比易七夏走得远,可以说易七夏的小说最后能够顺利出版,真的是多亏了河之的帮助。   而后河之更是像一位前辈一样对她很是关照,在易七夏的眼里,河之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自此后,她的小说封面,专栏装饰,头像手绘,排版美化……都是河之一手包办,并且还能帮她查封盗文账号的ip地址,甚至他所谓的随手甩给她的一个小程序,让她安装在电脑里,就能在有人盗取甚至抄袭她的文章内容时,第一时间给她提示!并且同一时间系统还会自动地向网站提交举报申诉。   简直就是神器一般!   虽然易七夏自己也是学了好几年计算机的人,但她扪心自问,她是真的无法在这一领域做得如此好。   所以从此以后,河之同学就顺理成章地在易七夏心中晋升为“男神”一职,而且没有之一!   此时看到自己偶像对自己发来的私信,说不激动都是骗人的,易七夏也一样,但她不打算骗人,所以她很诚实地回复了河之。   夏天:男神!你这么晚还没有睡觉吗?看到你好激动啊!   河之:嗯……夏夏,其实你的重点应该放在我上面的那些话……   易七夏怔了一怔,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然后状似冷静地翻了翻私信的消息记录,果然上面真的有几句询问,最近的一条是三十秒前接收到的。   ——河之:生病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前一秒才稍稍冷静了一点的脸颊好像又迅速回温了……   不知道其他人在收到自己偶像关爱时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但是易七夏现在完全是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平日里的冷静自持统统不见了,此时她只会抱着手机,眯着眼,弯着嘴角傻笑,满眼都是粉泡泡。   夏天:好多了,晚上已经去过医院了,明天退了烧吃点感冒药,大约三四天就会好哒。   河之:嗯,多喝水,注意保暖,早点休息吧,别刷微博玩了。   易七夏的心里不知为何忽然闪过一抹奇怪的念头,只是那奇怪的感觉快到让人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不见了,她呆了一呆,索性乖乖地关了手机,窝进被窝,睡觉去了。   ……   第二天来到单位,易七夏先是找到组长请了半天的病假,等中午工作结束后,便乘着公交车来到了和小张约定好的莲城花园小区。   易七夏站在莲城花园的大门口,随意地张望了一圈,心里很是满意。这个小区的环境确实不错,三环以内,交通便利,小区内的绿化率很高,安保服务看上去也不错,最关键的是,房租的价格……在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可是易七夏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浅浅的,虽然不足以动摇她的决定,却会时不时地出现以下扰乱她的判断,她的直觉出了错吗?   没多久小张也到了,他骑着电动自行车,一阵风似地停在易七夏身边,爽朗地笑道:“易小姐吧,快上车,我带你进去!”   易七夏笑了笑,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电动车后方的车座,委婉地拒绝道:“我们还是……走走吧。”   她是下了班就直接从单位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工作时穿的套装,今天风大,便在外面加了一件长及膝盖的咖色风衣,较长的下摆随风鼓动,并不适合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小张也是个人精,易七夏的话一出口,他也注意到了她身上那件下摆颇长的风衣,挠了挠头,利落地倾身跳下车子,一边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易小姐,我刚刚只想着快点带你进去了,忘了你们女孩子不好这样了,真是不好意思。”   易七夏摆了摆手,不介意地笑了笑。   小张看她确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心里也是一松,一路上嘴巴不停地卖力地向易七夏推销这次的房源。   小张很热情,对于易七夏偶尔提出的疑问都会详细地一一解释说明,两人边走边说,没一会儿便来到了位于二十三楼的一家住户门前,小张正要上前去敲门,不想门却恰巧在此时从内里打开来。   走出来一个衣着典雅气质雍容的漂亮女人,保养得宜的面容上化着淡雅却恰到好处的妆容,让人丝毫看不出她的年龄,她抬眼轻轻扫过小张有些惊讶的脸,随即将打量的目光停留在了易七夏的身上。   “您好,是易小姐吗?我是户主……关唯。”   易七夏坦然地接受着对方落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同时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举止从容优雅,态度礼貌温和,低调而典雅的穿着更衬托出她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   易七夏微笑着弯了弯唇角,颔首道:“您好,我是易七夏。”   得到易七夏的回答,关唯心下很是满意,对方虽然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但是面对她明显审视的态度时依旧能做到坦然从容,眼神澄澈,举止也有礼有度,长得这么漂亮水灵,还没有一丝骄躁之气,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打心眼里去喜欢。   “好好好,快进来吧,我是知道你今天来看房子,特意过来等着的。”关唯一边说一边让开门口,请小张和易七夏走进房间里来参观。   “七夏你别怪我唐突,这房子啊,我可是花了大心思的,这里面所有的一应用具都是我亲自采买的,要不是我要出国一段时间,实在不放心家里,也不会这么着急着往外租,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不在乎这点子房租钱,只是想找个可靠的人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好好照看着我的房子,我呀就高兴了,你随便参观吧,别客气。”   话落,关唯便自顾自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拿着手机发起了短信。   易七夏站在房间的中央左右看了看,心里很是满意。   这一是一套开放型的一居室公寓,卧室和小客厅打通,中间用整面浅绿色的帘子隔开,卧室后面是一个半开放的小阳台,阳台上摆着几盆硕大的君子兰,从阳台走出来,她转而去看了看卫生间,心下更是满意。   不大的房间里一应用具样样俱全,真可谓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关唯看到易七夏脸上淡淡的微笑,便猜到她心里对这套公寓很是中意,轻轻地放下手里的茶杯,适时地开口道:“易小姐,如果对这公寓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那我们就尽快签合同吧,好吗?”   易七夏最后环视一圈,微笑着点了点头:“合同现在就可以签,只是我可以请您帮我在卧室这边再加一层颜色深一点的帘子吗,半包围型的,因为我睡眠不是很好。”   闻言,关唯稍稍愣了一下:“睡眠不好吗?帘子我一会儿就让人过来给你装,另外我再送一盆有助于睡眠的花好了。”   话音未落,易七夏连忙摆了摆手,笑道:“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不太懂养花,君子兰我倒是帮家父养过一段时间,还可以帮您照看一下,其他的还是不要了,真的谢谢您了。”   接下来的一切顺利得让人讶然,等易七夏带着阮熙梅,抱着自己的行李再次回到这间公寓的时候,公寓里的一切都已经被人收拾妥当了。   床边按照她的要求加了一圈半包围型的及地帘子,一深一浅,两种颜色,里面是淡青色的薄纱,轻薄透亮,绣着精致的花纹,细看之下好似是兰花的形状,外面则是用了深色厚重的布料,深蓝色的帘子缓缓沿着特制的半圆形帘杆闭合,形成了一个昏暗而独立的空间。   易七夏安静地站在床边,望着满眼的昏暗,心满意足地弯了弯嘴角,心里觉得很平静而安逸。   等易七夏和阮熙梅一起把带来的东西整理好,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以后了,阮熙梅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软软地摊在小客厅的沙发上,歪头睨着正在擦桌子的易七夏,语气无奈又妥协:“夏夏,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吃饭啊!我真的快要饿死了!你就算不饿,也带我去吃点东西吧!回来我再给你当牛做马!”   易七夏擦完桌子,回身看了看被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公寓,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脱掉身上做家务时穿的围裙,一边招呼沙发上软成一团泥一样的阮熙梅:“那就走吧,我之前看到对面的一条街里好像有一家烤鱼,生意还不错的样子,我请你啊!”   “go!go!go!”   ☆、第八章   易七夏和阮熙梅来到烤鱼店时,正是晚上生意最热闹的时候,整间店面里到处都是人满为患的样子,两人转了一圈才找了唯一一处空置的角落坐下。   等菜的间隙,阮熙梅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夏夏,你出门的时候和凌薇说了一句什么?她脸色好难看的样子。”   “凌薇吗?……没什么。”只是警告了她一下而已。   七夏默默地在心中补充道。   对于凌薇,易七夏始终是不愿意与之正面发生冲突的,从小到大,能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总是很少,所以每一个她都会小心翼翼地放在心里,好好地珍惜,尤其是临近毕业,她其实一点也不愿意撕破那张横在她和凌薇中间早已稀薄不堪的窗户纸。   说是自欺欺人也好,说是逃避事实也罢,可七夏心里就是不愿意去面对这场变故,面对一个昔日里也曾对她诸多照顾的朋友,如今变得善妒而无礼。   可今天她要收拾东西搬离宿舍时,凌薇的话却着实刺痛了她的心,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七夏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凌薇说:“这是迫不及待地要和男人同居了吗?”   语气尖酸而刻薄,甚至带着蔑视和鄙夷。   只这一句,几乎打败了易七夏所有的理智,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个站在她面前的人,审视他们之间曾经的那段所谓的友情。   易七夏自问从没有对不起过凌薇,他们关系好时,七夏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和凌薇分享,凌薇生病的时候,七夏会主动帮她打水带饭,凌薇的生活费不够用时,七夏宁愿自己苦着自己,也会把钱先借给她。   七夏在心里一直当凌薇是好朋友,是好姐妹,可是他们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凌薇,”易七夏停下手里的事情,站直身体,直直地逼视着凌薇:“有些事情,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你竟然真的会如此对我,我想我会永远都记得,那时候你第一次对我说,会把我当你妹妹看待时的模样,然后从今日起,再也不相信你的话。”   话落,凌薇一向趾高气昂的眼神里终于涌起一丝闪躲,她知道这么久以来易七夏都让着她,忍着她,所以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因为知道,她不会离开自己,可今天,她对她的容忍终于消耗殆尽了吗?   凌薇压下心里那丝不愿意承认的难过,讽刺的一笑:“怎么,易七夏,你终于也装不出来了吗?你难道不是要搬出去吗?我说你怎么了?受不了了?那你快点走啊!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我最不喜欢看到某些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人,恶心!”   易七夏摇了摇头,声音淡淡的,几乎没有起伏:“凌薇,我不喜欢杨兴,从来没有喜欢过,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是这跟我没有关系,在我心里,他只是一个过客,远不及朋友重要,你在我背后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我很早就知道。你以为那些人是真的相信你的话吗?他们不过是听了我的笑话,再去看你的笑话而已,否则你觉得为什么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都不愿意与你来往了呢?大家都不是傻瓜的。”   凌薇愣了一愣,心里闪过一丝惆怅,从今天起他们之间大概再也不是朋友了。   她早就知道,易七夏这样的性子,除非是被她看在眼里的人,否则全是路人甲,半分多余的心思都懒的花。   可是凌薇望着易七夏那张淡然而美好的侧脸,那抹有些难受的惆怅还是很快地就被心底里频频爆发的嫉妒所占据:“别人我在乎,可是杨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论你喜欢不喜欢他,他都喜欢你!”   闻言,易七夏耐心地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定定地看了一眼满眼妒火的凌薇,那双眼眸里的嫉恨,她看得真切,心里也越发有些悲伤:“只是因为你喜欢的人喜欢我,所以你就来怪我吗?可是凌薇,我只当他是班长,甚至是个过客而已。”   凌薇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易七夏,她眼里一瞬间流露出的受伤她清晰地看到了,心里忽然有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五味陈杂,搅得她心里越发混沌起来,只能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直易七夏提着收拾好的行李箱,缓缓走出了宿舍,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他们朝夕相处四年的房间,走出了她的视线,仿佛,一同走出了她的世界一般。   然后凌薇听到那个在大学里,第一个对她温柔微笑的女孩子,背着所有的光,轻轻地对她说:“凌薇,你若是喜欢他,你应该去告诉他,而不是责怪我。”   她说:“凌薇,有些事,我也会做,不去做只是因为不愿意有一天让我也变得和你一样得面目可憎。”   她还说:“凌薇,我们,到此为止。”   不论友情,还是其他,我们都到此为止。   ……   “夏夏?那我回家了,你确定不用我和你住一晚吗?”阮熙梅坐在驾驶位上,一边扣紧安全带,一边有些不舍得询问车边的易七夏。   易七夏回了回神,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无比笃定道:“没事的,有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快回家吧,路上开车小心一点。”   送走了阮熙梅,易七夏步履闲适地往回走,刚吃完饭,并不着急回公寓去,便索性来到小花园里散步,鲜艳的花朵自然早已经看不见,只剩下一片一片的冬青,长得越发喜人,再往前有一处凉亭,现在天凉,倒是没什么人在,凉亭外面是一大片空地,路灯下隐约能看到几位老人在悠闲地打拳。   易七夏站庭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她感觉到身上有些微凉,才意犹未尽地转身往回走,这次是真的要回公寓里去了,可她走了没几步,却忽然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那火辣的目光如同锋芒在背,却又意外的毫无攻击。   七夏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搬救兵,她在心里计较了一下自己可以反抗成功的几分胜算,渐渐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就这披肩的手指悄悄地收紧,心一横快速地转过身去。   身后是她沿途走来的一条小路,静谧无人,远处的路灯散出昏黄的光,柔柔的照亮这一片空间,路旁的树枝上有几片枯叶,风一吹,便顺势被卷起,又随风徐徐飘落,轻缓的像一幅水墨画。   连个怪叔叔都没有……   易七夏摇了摇头,甩去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思绪,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而在易七夏离开不久后,原本空旷无人的道路上,却从黑暗里缓缓驶出一辆车子,车速极为缓慢,也没有亮起车灯,高大的车身通体漆黑,几乎与这暗夜融为一体,却又不时得闪现出一点儿微弱的光,让人看不真切。   关雎安静地坐在车里,直到看见易七夏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重新启动车子开向车库,在他停留过的地方,只留下半截被掐灭了的烟头。   易七夏所在的这栋公寓楼是一层两户型的,她从今天下午搬过来到晚上一直不曾见到对面的住户有任何动静,七夏也没多在意,回到公寓便直接换下衣服进浴室里冲了个澡,换上居家服后,顺便把今天换下来的衣服都洗了一遍,等她抱着洗好的衣服来到小阳台上准备晾挂起来时,才惊讶地发现,旁边的阳台上似乎透出些许光亮。   原来她对面是有邻居的吗?   七夏歪头顿了一顿,便低头快手快脚地挂好手里的衣服,正要转身回去,却忽然听到隔壁阳台上传来一声推拉门被打开的声响,紧接着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的有些许黯哑,好似大提琴的低鸣一般,沉稳而迷人。   “是的,我知道……没关系的……”   易七夏站在原地愣了一愣,有些进退两难,她不知道若是此时举步离开发出声响,会不会让邻居以为她是故意在偷听他的电话?   七夏犹豫地低下头看了看脚上的拖鞋,正想着要不要脱掉鞋子光着脚走回房间,却在抬眸的一瞬间看到了一点火星,顺着那零星的一点火星望去是一只干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细白的烟身被夹在白皙的指间,忽明忽灭,闪耀着的暗芒衬得那只指节分明的手却越发的白皙好看。   易七夏不由得伸出自己的手指,也是白皙纤细的,只是没有对方的手指看上去那么有力。   这一愣神儿,七夏便又等了好一会儿,隔壁才传来一声淡淡的“再见”,依旧是沉沉的,很好听的声音,让她脑袋里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叫“关雎”的男人,他的声音似乎也是很好听,很低沉的,带着若有似无的韵味。   直到走回房间里,关上阳台的门,易七夏脑海中的那个名字还有些挥散不去。   片刻之后才缓缓回过神来,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脸颊,呼出一口气来,等纷乱的思绪彻底冷静下来,慵懒地窝进沙发里,打开笔记本,准备继续写她的小说。   而与她只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关雎正若有所思地婆娑着卧室里光滑的墙壁,嘴角边那一抹好似奸计得逞似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第九章   第二天,工作照旧繁忙无比,每个人都好似上了发条一般,接待客户,办理手续,介绍产品,再接待客户,以此循环往复。   等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阮熙梅才空出时间去找易七夏,此时的七夏正背靠在柜台后喝水,一身黑色的工作套装,熨帖地穿在身上,背影纤细而窈窕,乌黑顺滑的发丝全部被发带束在脑后,微仰起头喝水时,会露出一截白皙而优美的脖颈,如玉般无暇。   阮熙梅低头,她手里拿着的是之前关雎过来这里所买的理财产品的手续,一直没有来得及交给易七夏。   她捏了捏手里薄薄的几张协议合同纸,心里有些许说不出的意味,有点不舍,还有点解脱。   “夏夏,这是关雎之前办理的手续,都在这里了,你看看没问题就归档吧。”   易七夏回过头来看着阮熙梅手里的东西,了然之后心里仍有些犹豫,“呃……”   阮熙梅却没等她说完,直接摆摆手便把手里的东西硬塞进了她的手里,轻轻地握了握,扬眉轻笑一声:“他是我从小就崇拜着的人,你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夏夏,我要你好好的,好好的幸福。”   易七夏一愣,直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你在说什么?”   望着面前好友那有些不明所以的神色,阮熙梅只得掩唇轻咳一声,随即转移话题道:“那个……卓威请我吃饭,我先走了。”转念又非常好心地加了一句“我觉得……或许你应该谢谢他?”   这个“他”是谁,理智上应该怎么去做,易七夏心里都很明白,可到底还是有些抵触情绪的,究其原因,大概是……有点胆怯。   易七夏收拾好东西,和同事道了别后便拿起手包往外走,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仿佛都在斟酌,等她慢慢地磨蹭到单位的门口外时,手机里编辑好的短信也终于被发送了出去,虽然只有可怜兮兮的两个字:谢谢。   是谁说过人生处处有惊吓呢?   短信发出去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易七夏就接到了关雎回复的短信,“嘀嘀”声送来同样言简意赅的几个字:不客气,上车。   然后易七夏错愕地抬起头,面前已不知何时停了一辆纯黑色的路虎,车身漆黑,车窗紧闭,让人看不清车里的情况。   易七夏不由得怔了一怔,再次垂眸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短信,终于不可置信地承认这种霸道的姿势,的确来源于同一个人。   关雎坐在车里,深邃的眸子透过车窗一瞬不瞬地看着易七夏脸上从惊讶到纳闷到淡定的神色,不由得轻笑了一下,随即直接俯身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略有些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点笑意地提醒道:“再不上车,你就要被你的同事们围观了。”   果然,易七夏一听到这句话,顿时脊背一紧,下一秒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他的车。   关雎睨着她那张因为紧张而绷得有些发白的小脸,心里忽然很想逗逗她,手随心动的后果是,下一秒,他便俯身过去,修长的手指准确地按在了安全带上。   易七夏呆愣地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侧脸,借着路灯昏黄的光,她第一次可以如此清晰而安静地观察他脸上的表情,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剑眉飞扬,深邃的眼眸里却仿佛淬了点点星光,冷硬和温柔的气质被他浑然天成地杂糅在一起,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吸引。   “好了。”   关雎佯装镇定地坐回驾驶座上,很快便启动车子平稳地行驶出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靠近易七夏时,他需要多大的自我克制力才能忍住自己内心那翻腾的想要再进一步的渴望。   可是他怕吓到她,所以,克制着止步不前。   易七夏并没有注意到关雎此时的异样,事实上她已经有些自顾不暇,刚刚那一瞬间的心动让她有些惊奇,也有一些慌乱,可更多的却是一种陌生的悸动,这让从没有感情经历的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不得不说,一个长相帅气的人做出一些暧昧又无心的举动,总会更容易让人心动,易七夏也同样,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此时之所以还能坚定地守着本心不被关雎攻城略地,纯粹是……拼死挣扎!   关雎选择的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老字号的粥铺,从外面看,并不起眼,甚至店铺的招牌都是老旧的,上面的笔墨倒好像是最近重新上过漆的。   易七夏顺从地跟在关雎身后走进这家店铺,彼此间隔着不近不远的三步距离,热气扑上来的瞬间,易七夏恍然中生出一种别有洞天的感慨。   不大的小店里,生意红火,吃吃喝喝,聊天欢笑的人们脸上都是热情洋溢的笑容,让人看着这情景也在不自觉间沾染了几分喜悦和闲适。   “在笑什么?”关雎回身,错后一步,把七夏护在走廊的内侧,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端着餐盘的服务员走过,才继续迈步前行。   易七夏安静得跟在关雎身后不知不觉间便走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小包间内,回神好似听到关雎近在耳边的低声询问,让她不由得微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摇头道:“……没什么。”   关雎难得地怔了一下,眼底有微弱的一抹亮光一闪而过,嘴上却没再多说什么,不知是因为她此时的微笑而惊艳,还是因为她忽然的亲近而惊喜。   他一直知道,七夏喜静,安静的性格还有些偏清冷,对于不在意的人,从不会多看一眼,而对于被她放在心里的人皆是一心一意的对待着。   他对他也是如此,初见时的不在意,再见时的避如洪水……到今天,他只希望自己对于她而言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而已,可是就在刚才,她竟然微微红着脸颊,对他笑了。笑容腼腆而真实,不再是初见时的礼貌而疏离,只一下,便让他心神微荡。   七夏,我不再是一个路人甲了是吗?   恰巧此时服务员走进包厢送来菜单,关雎暗叹一口气,便熟稔地转身去接过菜单准备点餐。   “这里的粥比较有名,你喜欢吃什么?”他一边随手翻动手里的菜单,一边绅士地询问身旁乖巧而安静的姑娘。   易七夏从没有来过这里,但看关雎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料想他一定是常来的吧,那……   “听你的吧,我不挑的。”这样应该没错吧?   关雎翻看菜单的手微微一顿,嘴角边的弧度也越来越深,连声音都仿佛少了几分平时的深沉冷然,多了几丝不易察觉温柔和舒缓。   “那就一碗红枣山药粥,不放糖,一碗皮蛋瘦肉粥,在上两个时蔬,一盘咸蒸饼吧。”嘱咐完服务员又侧过脸来微笑地对七夏解释道:“这样可以吗?你感冒了,吃点红枣山药比较好。”   易七夏正在纳闷这个人为什么知道她不爱吃糖,转眸又听到他贴心的询问,心下更是惊奇,想也没想便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而且还知道我不吃糖……”   关雎心里一跳,面上却丝毫不显,只不动声色地回答她:“一,听出来的,二,听说的。”   一是回答她,知道她感冒了是他听出来的?二是回答她,知道她不吃糖是听说的?   听谁说的?梅梅吗?易七夏得到回答后已经自动自发地进入了脑补状态。   同时,关雎也为自己轻松地就把问题揭了过去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看到七夏坐在椅子上对着手指愣愣地发呆,也不去打扰她,只勾着嘴角,饶有兴趣地望着身旁的她,同样的静默不语。   她现在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只是性格似乎还是一点没变,善良,心软,不设防。   关雎微阖着眼眸,眸光不由自主地扫过那双白皙纤细的手,想起刚刚为她系安全带时自己对其蓄意的触碰,只觉得心里一动,心头便涌现出些许不该有的躁动来。   他掩饰性地举起手边的水杯,将杯中的温水一口饮尽,才好似缓解了几分心里的悸动情绪。   一顿饭吃的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易七夏照旧跟在关雎的身后,慢慢地朝外走,来到热闹的大厅时,她终于把一直飘忽不定的心绪抓回来一点,猛然间才想起自己应该去付钱才对。随即佯装不动声色地加快脚上了的步伐,一点一点……就要超越身旁的关雎。   可是希望破灭往往只在那么一个刹那。   当易七夏手里握着自己的银行卡,自以为无人察觉地超越关雎并且接近付款台时,关雎却先一步在她来到自己身侧之时,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慢一点,地滑。”关雎面不改色地解释。   心里却是再也无法忽视心底那一抹越发清晰的悸动了。   温热的手掌里包裹着的小手,细滑而微凉,仿若无骨,如一匹上好的丝绸缎子,缠绵地环绕心间,一触……倾心。   易七夏一直被关雎牵着手带着来到车门前,才错愕地回过神来,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一个干巴巴的单音节:“你……”。   关雎侧身打开车门,想了想,终是低叹一声,十分不舍地放开了手里好不容易才握到的小手,顺势摸了摸易七夏的小脑袋,声音温润地安抚道:“乖,先上车,晚上风凉。”   易七夏抬头,不期然地对上关雎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漂亮的眸子里那不再掩藏的隐忍的感情浓重得让七夏有片刻的窒息一般的吃惊,耳边飘来来他低沉似叹的声音,她几乎是被他蛊惑了一般,再未多言,安静地坐进了副驾驶的座位上,乖巧地扣紧安全带,然后低垂着眉眼,对着手指自顾自地发呆,只一双露在长发外面的小耳朵,却越来越红,一副玉□□人的模样。   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率先打破车里的宁静,直到车子无声无息地驶进车库,关雎沉默地把车子熄了火,才不得不开口:“七夏……到了。”   话落,易七夏缓缓地侧过脸来,望向身旁在路灯昏黄的光照下有些看不真切表情的关雎,她心里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却又有些不敢问出口,一着急,一张小脸便纠结成了一团。   她可爱呆萌的表情着实逗乐了关雎,他实在不忍心再让她继续自我纠结,便低笑一声,率先问道:“怎么呢……夏夏。”   耳边的呼唤,轻轻的,仿若大提琴低鸣一般的呢喃,使得易七夏不由得一呆,抬眸望过去,只觉得那双好似淬了星光的黑眸,不知何时变得越发闪亮,一颦一笑间,仿佛带着致命的吸引,轻易便让人……沉醉,迷陷。   “你住在我隔壁?”   “是。”   “你早知道我会在这里?”   “是。”   “你和关唯女士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姑妈。”   “你……你为什么总是帮我?”   “我……还不想告诉你。”   因为我喜欢你,想靠近你,想让你……一点一点欠着我的情,直到还不清。可是又那么清楚明白地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只怕吓到你,所以我只能克制着心里的贪念……徐徐图之。   “呃……哦!”   ☆、第十章   那天晚上诡异的对话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呢?   易七夏有些出神地望着办公桌上关雎送给她的早餐,心里有些想不明白。   在这短短一周的时间里,关雎虽然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可是他对她的影响却是一点没减少。   早上出门时会在门边的小架子上看到他特意给她留下的早餐,下午上班会时不时有点心店的打包外送,全是她喜欢的小点心,并且分量很足,足以让她和全单位的同事分享。   以至于现在单位里的人包括阮熙梅在内,都会在看到点心后调笑她一句,“男朋友这么贴心啊,怎么不带来让我们看看啊?”   可是他们之间好像什么关系都没有吧。   “夏夏,你喜欢关雎吗?男神哦!”   七夏想起阮熙梅私下里和她玩笑时的话,心里的平静终是泛起波澜。   喜欢吗?喜欢的。那样优秀的一个人,那么温暖的对待,怎么会不喜欢呢?   可是谁能保证这喜欢不是一种奢求呢,如果有一天他忽然离去,不再停留在她的身边,如这许多年来她每每奢求过的那些温暖一般,悄然离去,不再回来。   再次孑然一身之时,她能否笑叹一句,不如不遇倾城色呢。   没有人告诉她啊,没有人告诉她,易七夏能不能喜欢关雎呀?   易七夏有些苦恼地按了按微皱的眉心,回过神来才发现上衣兜里的手机似乎已经震动了好久。   “喂?”   “七夏吗?我是韩玲,班长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交《毕业生统计表》?”   “啊?”她好像忘了,“那……下午吧。”   “好的。”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七夏继续坐在座位上慢条斯理地解决她的早餐,又安静地发了一会儿呆,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整理一下仪容,找组长请假去了。   ……   “梅梅,我在学校了……嗯,那我先过去,一会儿打电话。”   易七夏随手将手机放进大衣的口袋里,望着眼前熟悉的校园,心里却不知为何涌出几分淡淡的迷茫。   此时已渐入深秋,离开前那稀松的几抹翠绿,今日再见,却已是完全落尽了的模样。地上的落叶渐多,覆盖在暗灰色的水泥路上,走上去有轻微的响动,咯吱咯吱的,像是他们在与你做最后的道别。   人常说,物是人非,可其实,遇见时是缘分,分开时是缘散,再见面,早已是物非人也非。   就好比这树上的叶子,落了就是落了,虽然等到来年开春之时,树依然会周而复始地生出繁茂的枝叶,可那些新生的翠绿到底不再是如今你所见过的这些了。   七夏就这样站在路边,看着脚下枯黄杂乱的落叶,安静地发起了呆。   她安静地站着,专注地看着脚下,不言不语,眉眼间尽是淡然沉静,长发顺滑地披在身后,发尾微卷,拎着手包的手裸露在藏蓝色大衣的袖口外面,手背白皙干净,指骨纤细修长。   “七夏?”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七夏缓缓抬起头来,只是眼里那抹若有似无的迷茫还徘徊在眼底,来不及抹去。   迎面走来的女生是住在易七夏隔壁宿舍的同班同学,叫林涵。对方似是早已经对她这副神游在外的模样,司空见惯了一般,只一愣,便笑开了:“七夏,你怎么又在这里发呆了吗?”   “唔……”七夏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找我吗?”   林涵微笑地看着她,张了张嘴,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顿了一下,才嬉笑着道:“没事儿,你是不是回来交《毕业生统计表》的啊?快去吧,顺着这条路走过去就能看到班长了。”   七夏点点头,道:“……谢谢。”   挥别了林涵,七夏继续不急不缓地向前走,对于林涵最后那句刻意的提醒并没放在心上,可刚刚走了没多远,她却忽然觉出了些许不对劲来。   路上竟然有越来越多的同学会微笑着向她打招呼,善意而祝福,期许而羡慕。   直到她转过一个拐角,望见那不远处的一切,才恍然明白。   不远处的路口处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而他们的面前,正高高的悬挂一副长长的红色条幅,上面写着一句话:易七夏,我喜欢你!   旁边还挂着她低头微笑的照片,白皙的侧脸上有着浅浅的梨涡,低眉顺目的模样,温婉又美好。   横幅的后方就是一处小平台,那里有一个阳光高大的男孩子,怀抱一捧鲜艳欲滴的玫瑰花,双眸炯炯有神地望着路口的自己,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期许和忐忑,正是他们班这大学四年来的班长,杨兴。   七夏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她并不习惯这种犹如“众矢之的”的感觉。   口袋里的手机却恰巧在这时响起,熟悉的铃声,却没能安慰她分毫。   电话里传来韩玲有些焦急的声音:“七夏,他们说班长准备在小平台那里向你告白,我……”   “我已经知道了,不怪你,先挂了。”七夏没等她说完便出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因为来到她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凌薇。   凌薇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上却涂了一层靓丽的唇彩,红的很是艳丽,只是嘴角边那抹勾起的嘲讽却使她看上去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刻薄。   “开心吗易七夏,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对你表白了!”   凌薇似乎并不期待七夏会回应她,只一味地向着七夏低语,并且一步一步逼近。   “你知道,我向他表白时他对我说的话吗?……他说他只喜欢你……即便我告诉他,你一点也不干净,他还是喜欢你,只喜欢你!为什么呀,易七夏,为什么你在他心里那么好,而我却如此的一文不值啊!”   七夏冷着脸,直视着站在她面前憔悴而几近疯狂的凌薇,眼神沉静,神色淡然,莫名的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直看得凌薇眼里显露出一丝惧意,才缓缓开口,声音轻浅而淡漠,却足以让对方听清楚:“凌薇,你知道的,这与我无关。”   话落,七夏转身准备离开,这条路本是她去教务处最近的一条路,可是现在,她宁愿走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易七夏,你不能走!”凌薇眼看着七夏就要离开,情急之下只得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能走,你走了杨兴怎么办?你难道要他被这么多人笑话,成为全学校的笑柄,你忍心吗?”   虽然凌薇心里很讨厌杨兴喜欢的人是易七夏,但她还是不能忍受易七夏就这样把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丢在这里。   七夏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眼神直直地凝视着身侧的凌薇,声音冷漠而低沉:“放手。”   而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另一个方向上,正从容地走来两个男人,一个气质内敛,眸光深深地只盯着前方的一道倩影;另一个年纪稍大,气质斯文,带着无框眼镜的脸上,尽显无奈。   那从容斯文的男人正是他们的班主任——韩臻。   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班长喜欢七夏的事情,韩臻其实很早就知道,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提点过对方,本以为杨兴是个聪明孩子,这些事情总会自己想明白的,可是今天他望着眼前这尴尬的一幕,不由得有些头疼,也有些暗怪自己没早点出手,点醒自己那个一根筋的傻班长。   韩臻心里既叹又惋,面上却是一抹看好戏的表情,他随手扶了扶眼镜,自嘲地对身旁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黑的某人笑道:“关师弟啊,你说,老师要是知道了我在这里做着班主任,却还是连他闺女都保护不好,会不会气得自己从美国跑回来?”   这原本就是他自嘲的玩笑,却没想到身边的人只略微沉吟一下,便认真地回答了他。   “不会。”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冷漠疏离,继而斩钉截铁道:“他早就知道了你的失职,所以,我回来了。”   韩臻一愣,还没回过神来,便见自家帅气无比的师弟已经先于自己,快步向前方走去。   那人身形挺拔,背影清俊,一身冷然的气质里,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可等他站在另一抹清冷的倩影身边之时,却让韩臻莫名的感觉到般配。   关雎来到七夏的身边,一言不发便劈手打开凌薇抓着七夏手腕的手,速度快到让凌薇根本来不及缩回手,便狠狠地挨了关雎劈过来的一下,疼得她只觉得手心里阵阵发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关雎却根本看都不看凌薇一眼,他低着头,轻柔地拉起七夏被凌薇拉扯过的手腕,当看到上面那一圈极为扎眼的红痕时,眸光不由得暗沉了几分,可包裹着七夏手腕的手掌却越发的轻柔小心。   七夏恍惚间觉得关雎似乎在生气,可是他在气什么呢?   她试探着想要抽回自己被他裹在手心里的手腕,只轻轻一动,他便轻轻睨了她一眼,眸底深深,藏着点点暗光,只一眼,便让她心里猛地生出点心虚的感觉,差点举起双手,缴械投降。   七夏犹豫地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呐呐道:“你在生气吗?”   “别动。”   “……”   ☆、第十一章   七夏犹豫地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呐呐道:“你在生气吗?”   “别动。”   “……”   易七夏低着头,乖乖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关雎温热的手掌轻柔地按摩着她的手腕,那低眉顺目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再对她生气或者冷脸。   关雎轻轻地低叹一声,拉过她有些微凉的手指,裹在手心里,淡淡道:“走吧。”   七夏被动地跟在他身旁,亦步亦趋,路过班主任韩臻面前时,才想起差点被自己遗忘的返校任务,她不由得拖住身旁人的手,轻拉一下,道:“唔,等一下。”   关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只见七夏不慌不忙地从手包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了路边似笑非笑的韩臻,而对方却在对他示意着他的身后。   杨兴抱着那一捧娇艳的玫瑰花,等在小平台上许久都没有见到易七夏的身影出现,便猜到了自己这场冲动告白的结局,可他还是想再看看她,想亲口对她说一声“喜欢”。   可还没等他靠近易七夏,却已经收到了来自她身边之人对他的警告。   对方仅仅只看了他一眼,随即便脚步不停地带走了那个他喜欢了四年的姑娘,那一眼,深沉而冷漠,凌厉却内敛,霸道中含着逼人的警示。   只一眼,便让他看清楚了所有,从此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韩臻乐呵呵地站在一旁看着好戏,末了还笑着对关雎说:“改天来家里吃饭啊,你嫂子一直念叨你呢。”   “你还是先管好你的学生吧。”满是嫌弃的口气,好似在控诉着韩臻对学生的管教无方。   “……”   送走了关雎,韩臻才回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被关雎眼神警告吓到的杨兴,心里多少也有点不落忍。到底还是太年轻啊!人家一吓就呆了。   他抬手轻拍了拍杨兴的肩膀,却又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好安慰的,最后只叹笑一声道:“杨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还没弄明白人家姑娘的心意就做这么大胆的事,以后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杨兴刚从关雎的眼神里回过一点儿神来,又被韩臻的话吓得一愣:“啊?七夏会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吗?”   韩臻看着他的傻样,心里好笑,嘴上却一点儿也不饶人:“别人不一定,七夏啊……没准。”   公布完结论,韩臻也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离开了。   等这一场闹剧结束,人们纷纷离开,这一处再次陷入安静之时,有两个人缓缓地从远处走来,却是阮熙梅和卓威。   他们站在所有人的最外围,从始至终看着圈里所有人。   阮熙梅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落叶,那没精打采的模样,让卓威看着心里一阵阵发疼。他没想到,他的梅梅竟然喜欢他的兄弟,而他的兄弟明显爱着另一个姑娘。   “梅梅……”   “我没事。”阮熙梅胡乱地摆摆手,好似对刚刚所看到的事情全然不在意一般:“只是……唉,我的男神拐走了我的女神,我有点……不爽。”   卓威停下脚步,伸手拉过闷头往前走的阮熙梅,轻轻地环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低低地叹息道:“梅梅,你还有我。”   阮熙梅安静地趴在卓威的怀里好一会儿,才浅浅的吐出一口气来:“卓威,你不用担心,我……其实并不难过,真的,他们看起来很般配不是吗?我曾以为见到这一天时,我会很伤心,可现在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你看,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关雎吧,大概只是因为他太优秀了,我才会对他多了一点儿喜欢和崇拜,我知道那并不是爱情,那可怜的一点儿喜欢甚至都比不上我和夏夏之间的友情。他们在一起很好,真的很好……我很高兴,卓威,真的很高兴夏夏身边出现了关雎……他们都是那样的孤单,孤单了那么久……”   听着阮熙梅在自己怀里断断续续的低语,卓威心里几乎被揪成了一团,又酸又疼,他不知道该如果安慰怀里的姑娘,只得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告诉她:“你还有我,梅梅,我还在这里。”   ……   关雎沉默地看了一眼身旁望着窗外,明显有些不在状态的易七夏,轻叹一声:“夏夏,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话落,他长出一口气,熟练地启动车子,缓缓地开了出去,车子很快便驶上主干道,平稳地行驶进车流里。   七夏回了回神,淡淡地转回视线,回眸间悄悄地瞅了一眼身旁的人,心里有些感慨。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浓密的眉峰,深邃的双眸,挺立的鼻梁,还有……性感的唇,此时正专注地开着车,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前方,有一种专注的魅力在不经意间散发出来,撩拨人的心弦。   想起他和班主任韩臻之间的熟稔,七夏三思后还是小心地问出口:“你认识老师?”   关雎了然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已猜到了她的心思,趁着红灯的间隙侧目过来看着,眸光沉沉,深邃的有些复杂,但还是坦然回答道:“韩臻是我在美国时的师兄。”   他并打算瞒着七夏什么,只是怕她知道的多了反而多想,就如同现在,七夏在得到他的回答之后,便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乖巧地陷入一种无声的沉默,可关雎却觉得这种沉默才是七夏对他的最严酷的抵抗,沉默的,让人无从下手。   车子很快驶进了熟悉的小区,关雎把车开到公寓楼的楼下,停稳后熄了火,伸手拉住准备下车的七夏。   七夏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握住自己微凉的手指,阻止了她打开车门的动作,不由得转过身来,纳闷地望着他,却只望到一双仿若曜石一般璀璨的黑眸,里面的情绪复杂难掩,深沉而克制,几乎让她的心跳乱了一拍。   “怎么?”她问。   “夏夏,”关雎轻叹一声,“不要多想,好吗?”   七夏怔怔地望着关雎,想了片刻,又低下头去,心里有一点儿烦躁,这种感觉让她不能保持往日常有的平静。   “那……你不是因为他吗?”不确定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急切,似乎还有些赌气的成分:“就像……韩老师。”   “不是。”关雎坚定道,他抬手摸着七夏温软顺滑的长发,等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时才轻轻地低叹一声,有些自嘲道:“他是我的老师,可是夏夏……我在成为他的学生之前就已经遇见了你,只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你叫易七夏。”   我早已遇见你,无关你是谁的女儿,无关他是不是我的老师。   “所以……”关雎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又怜惜,声音极轻且沉,仿佛在竭力地压制着某种快要迸发的情绪,又好似暗藏着诱人的魔力,稍有不慎便会蛊惑了人心,“所以,夏夏,你不要给我发好人牌,不要把我和韩臻等同,不要把我……当成一个路人甲,好吗?”   “好吧。”几乎是立刻的回答。   话音未落,七夏很是有些赫然,她真的是被蛊惑了吗?   一抬眼,却更加羞窘,他们什么时候距离得这么近了?近到几乎抵额而视。   易七夏迅速向后一退,坐直了身体,琥珀色清透的眸子里,每一次慌乱的回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关雎不由得弯了弯唇角,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他确实是被她此时羞窘的模样治愈了。   没人知道刚刚目睹她波澜不惊地拒绝别人时,他心里有多紧张;没人相信见到她对韩臻有礼却又疏远的模样时,他心里恍然间便生出了多少惧意。   即便是曾经面对多么强大的对手,关雎都不曾在心里出现过的不安,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显露的无处遁形,只因为对象是易七夏,所以他不免担忧,担忧她,会不要他。   可是现在,他同样只因为她不经意间在自己面前显露出偶尔的小女孩儿般羞涩的姿态而感到欢喜,那至少证明,他在她的心里,也许是有些不一样的吧。   也许……吧。   “好了,你先回家去吧,我最近有些事情要回美国去处理,大约一周后回来,你自己在这边要注意安全,需要我找人过来陪你吗?”解决了心里的大难题,关雎又开始语带笑意地调侃起七夏。   七夏摸了摸还是有些发热的脸颊,手指上微凉的温度稍稍缓解了下脸颊上的温热,镇定了一下后才认真道:“不用了,我没关系的。”   她想其实,关雎不在自己身边时,她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现在这样,却反而生出了许多不该奢望的贪念。   所以,关雎,你可以离我远一点的,哪怕再远一点,都可以的,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夏夏,”关雎抬起手再次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低低地笑道:“你在害羞吗?”   “……我先回去了。”话音未落,七夏便快速地拉开车门跳了下去,走到楼门口时,才忽然转过身来望着仍端坐在车里的他,微笑着动了动嘴唇,然后头也不回地慢慢走远。   如一幅流动着的水墨,宁静而安逸。   她对他说:一路顺风。   ☆、第十二章   关雎不再出现的日子里,易七夏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写小说,或者玩游戏。   这天晚上七夏正窝在沙发上玩游戏,忽然听到门外有些响动,然后便是自家门口的门铃声响起。七夏眨了眨眼睛,顿了一下,摘了耳机,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道门外会是谁呢?关雎说要走一周,今天才是第三天,难道是他提前回来了?   七夏一边想着一边悄悄地走到门边,随手打开墙上的电子显示屏,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瞳仁漆黑,隐约闪耀着好奇的流光,手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带着耳机,她身后是关雎家还没有关闭的防盗门。   易七夏看到屏幕里那有几分熟悉的漂亮脸蛋时,不由得愣了一愣,直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是?”   对方听到对讲器里传出声音,便举了举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对着摄像头甜甜地笑了:“你好啊,我是关雎的表妹,我叫楚淼淼,我能找你玩吗?”   “……你找我有事吗?”七夏按着电子显示屏的按钮,抠了抠,她可以说不嘛?   “有!”对方斩钉截铁道:“你能陪我打一轮游戏吗?这一关我一个人打了快一个晚上了也过不去,我表哥说你很厉害的!”   “……”他怎么知道呢?   手机恰好在此时响起,易七夏抱歉地对着屏幕的姑娘说了一声“请稍等,我需要接下电话”,便跑开去接电话了。   “喂,哪位?”   轻轻柔柔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心情还不错,关雎抬头望了望远处天空上几朵寂寥的白云,心底里有一种叫做“想念”的酸涩,慢慢地开始发酵,并且越发清晰。   “在做什么?”   听到声音,七夏不由得将手机从耳旁举至眼前,她刚才怕电话响太久,接起来时并没有细看是谁,此时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才惊觉到原来电话那头的人真的是关雎。   七夏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挂表,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美国现在的时间,嘴上诚实地回答他:“在……玩游戏。”   关雎顿了一下,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然后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继续传来:“唔,淼淼刚刚打电话说要我帮她找帮手,我向她推荐了你。”   “呃……”可不可以装作没听到啊,七夏心里并不习惯去和一个不熟悉的人,在深夜里如同闺蜜一般地窝在同一个房间里打游戏。   “可以吗?”对方含笑地询问。   “不……”七夏也不知道那一瞬间脑子里哪根神经转错了弯,竟然直接冒出来一句:“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下一秒毫无意外地接收到了对方的放声大笑。   那天的结果自然是七夏妥协地打开了房门,客气地放了楚淼淼进来,而对方竟是真的见过她,那双漆黑漂亮如黑曜石璀璨的大眼睛,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顿时迸发出兴致盎然的光彩,仿若星辰,熠熠生辉。   关家人的眼睛都是这么璀璨而勾人的吗?七夏暗暗地想。   楚淼淼一见到七夏便两眼发亮,而后更是瞅准时机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手,那双她梦寐以求想要握一下的手,依旧白皙纤细,光滑而微凉。   “七夏你好,你还记得我吗?”   “啊……”这就是不记得了。   楚淼淼也不在意,随手放下手里乱七八糟的零食和电脑,便再次微笑着做正式的自我介绍:“我叫楚淼淼,是关雎的表妹,我妈妈就是他姑妈。”   原来是她房东的女儿,七夏心里稍稍卸下了一点儿不安,笑容都温柔了几分:“你好。”   ……   熬夜打游戏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的赖床,不过幸好是周末轮休,倒也惬意。   易七夏拥着被子睁开双眼,因为久睡的缘故,眸子还不甚清明,入目尽是昏暗,厚重的帘幕绕床而围,严密地遮盖住这一片天地,阳光只在天花板上透过几处细小的缝隙照进些许斑驳的光影。   七夏怔怔地望着那斑斑点点的光影,头脑里还有些昏昏沉沉,昨晚陪着楚淼淼打游戏到很晚才睡,今天又难得地想要纵容自己一觉睡到自然醒,此时忽然醒来,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混乱。   挣扎着坐起身来,摸出一旁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让她有点惊讶——原来才九点吗?   难怪那么困了……   七夏揉了揉很是困顿的眼睛,不慌不忙地从床上爬起来,迈着飘忽的脚步一头扎进了洗手间里,再出现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她站在沙发旁边,无奈而惊讶地望着沙发上那个正熟睡不醒的女孩,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对方。   恰好这时,沙发上的楚淼淼似是有感应一般,豁然间睁开双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弥漫着一层雾气,呆呆地望着沙发旁边的易七夏,小脸蛋红扑扑的,微微一笑,便好似一个漂亮又可爱的瓷娃娃。   七夏不由得怔了一怔,有些心软。那句“你怎么没有回去?”的话是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你,再睡一下,或者……起来吃早饭吧。”她说。   话音未落,七夏便转身向餐厅走去,心里那丝轻浅的慌乱却越发真实。   那双相似的黑眸,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她自以为可以慢慢远离的人。   楚淼淼并没有察觉到易七夏的异常,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转了转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揉着发热的脸颊,开心地道:“没事儿啊,我不睡了。”   说完便迅速跳起身,开始收拾被自己弄乱了的沙发。   昨晚游戏玩的太晚,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在七夏家的沙发上而没有回家的了。抱着手下柔软暖和的棉被,楚淼淼心里满是幸福和满足。   这是七夏给她的被子呢!是嫂子亲手给她盖的被子呢!   抬起头,正要道谢,却忽然呆了一呆。   易七夏正在厨房里热牛奶,窗外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她身上,有一层浅淡的光圈,水洗过的头发还有些潮湿,柔光顺滑的披在身后,身上穿着一件浅绿单薄的衬衣,领口微开,露出一小截儿柔美白皙的脖颈,几缕微卷的发梢带着些许湿气,在胸`前处浅浅地晕染了几抹痕迹,衬衣的下摆妥帖地收进淡蓝色的牛仔裤里,微微弯腰侧身时显露的曲线,迷人得竟让她有流鼻血的冲动。   这身材,简直让同样作为女人的她都羡慕了。   想到这里,楚淼淼心里一动,迅速摸出手机,悄悄地对着七夏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并且把它发给了自己敬爱的表哥——关雎。   一分钟后,楚淼淼收到了来着关雎的短信,只有可怜的两个字:很好。   好……好什么?楚淼淼不懂了。   “过来吃早餐吧。”   摆弄着手机的楚淼淼听到七夏温柔和缓的声音,一不留神只觉得心都醉了,连连应声道:“啊,好呀,好呀。”   话落,便头也不回地扔下手机,再不管那个远在美国腹黑又寡言的表哥了。   而另一边的美国,早已是夜幕降临,关雎拒绝了几个客户晚宴的邀请,独自开车回了他在美国的一处房子,刚打开门,便接收到了楚淼淼发来的信息,他站在玄关处划开屏幕,照片上的人虽然只是一个安静的看不清面容的侧影,却奇迹般地舒缓了他奔波一天的疲惫,连带看着此时这满室的寂静和冷清也温暖了几分。   真的好想赶快回到她的身边去啊。   关雎举起手机盖在脸上,心里微微地轻叹。   从年少时懵懂的动心,到现在对她的欲罢不能,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心早已经遗落在了她的身上,并且越陷越深。他本不是个会轻易放纵自己感情的人,只是每每遇到她,便总觉得心不由己。不论是当初惊鸿一瞥后的错过,还是此后多年来的苦心寻觅,他都清楚地看着自己的心一步一步地泥足深陷,到如今他早已不能放手,也再放不开她了。   易七夏,七夏,七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感谢缘分让我再次找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   ☆、第十三章   易七夏,七夏,七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感谢缘分让我再次找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   彼时正被楚淼淼拉着在商场里购物的易七夏毫无预兆地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她揉了揉有点儿发痒的鼻子,心里暗暗嘀咕:这是有人在骂我嘛?   “夏夏?快来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啊……”   易七夏回过神来,重新将目光放在不远处刚刚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楚淼淼身上,不由得点了点头,她皮肤白皙,此时身穿一条暗红色羊毛连衣裙更衬得她肤如凝脂一般,随即赞道:“很漂亮。”   楚淼淼开心地站在七夏面前转了个圈,身上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旋转徐徐绽开,仿若娇艳的花朵,女孩子心里的欢喜之情不加掩饰地展现在她红扑扑得脸蛋上,越发衬出那娇憨的可爱。   七夏笑了笑,觉得手心有点儿发痒,再回神时,白皙纤细的手指已经碰到了楚淼淼的脸颊。   轻轻捏了捏,果然如想象中那样——q弹爽滑。   “唔,好像qq糖……”易七夏说。   “七夏,你这是在调戏我咩?不过……我愿意的!”楚淼淼两眼发光地问道。   易七夏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随之爆出一句:“来,给爷笑一个。”   “……”   楚淼淼原本就红扑扑的小脸蛋眨眼间又红润了几分,越发像一个可爱的红苹果。   七夏微笑着又捏了捏她的脸蛋,心里觉得更是爱不释手了。   选好了衣服,已经临近中午,楚淼淼正准备和易七夏一起去吃饭,一转身却有些激动的愣住了。   激动,是因为她已经预见到了不远的未来会发生的一出狗血大剧。   愣住,是因为她真的没有想到,世间之事真的能这么巧。   几步开外的地方,正伫立着一抹艳丽的身影,精致的妆容上绽开着一抹腼腆的笑容,娇媚又清新,正红色的大衣穿在身上显得绚烂而夺目,脚上踩着一双小牛皮长筒靴,走起路来声音很是清脆。   “淼淼?”   那人初见到楚淼淼转过脸时还有些不敢置信地捂了一下嘴巴,才低低地轻呼一声,声音细软而柔弱,很快就惊喜起来,“真的是你!”   楚淼淼调皮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轻捏了下七夏的手,脸上却是对着来人嗔怪道:“可不就是我嘛,你这是刚从法国回来的吗?”   话落,拉过身边安静的易七夏向对方介绍道:“这是我,咳……朋友,我朋友,易七夏,七夏,这是……也是我朋友,杨曦曦。”   ——这是我哥心里认定的女朋友。   ——这是把我哥放在心里的朋友。   七夏自然不明白楚淼淼那顿了又顿的一句话有什么深意,只是莫名其妙地睨了她一眼,心下对于楚淼淼那说话很是不顺畅的模样感到有些好笑,压了压心里的笑意,才转过脸来对着面前腼腆的红衣女孩儿点了点头,微笑道:“你好。”   “你好。”杨曦曦淡淡地一笑,随即亲密地拉住楚淼淼的另一只手,开心道:“淼淼,好久不见你了呢,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你哥的咖啡店是不是就在附近?”   楚淼淼不动声色地收回被她拽着的手,心里对她忽视易七夏的行为很是不喜,面上的笑容也随之淡了一分,“不了,我和夏夏还有事呢,这就要走了,下次吧。”   “这样啊……”杨曦曦心里有些失望,但眼珠一转又笑道:“好吧,那下次我们一定要好好聊聊,对了我还没有你手机号呢……”   “……哦。”   楚淼淼苦着一张脸,“被胁迫”着与杨曦曦互换了手机号码后,才终于得以脱身,转身就拉着七夏逃似的奔出了商场。   站在商场门口,她幽幽地长出了一口气:“终于逃出来了。”   七夏无奈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她,道:“还去吃饭吗?”   “吃啊!”楚淼淼坚定道,“我刚刚说有事,只是怕她跟着我们,你不知道她有多缠人,也就我哥有办法甩开她,我段数太低,只能逃!”   易七夏“哦”了一声,并没有太在意,只继续问她:“你想吃什么?”   楚淼淼想了想,随即拉了一下易七夏的毛衣袖口,指着不远处一间生意红火的火锅店,满眼渴望地道:“吃那个吧!”   “好。”易七夏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火锅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现在过去,还有位置吗?”   “……试试吧。”   ……   临近中午,火锅店里人头攒动,到处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生意好得不得了。   楚淼淼拿着手里好不容易抢到的号码牌,献宝似的递给七夏看:“七夏你看,七号呢!哈哈哈……好有缘啊!”   七夏见到楚淼淼跑回来,便把旁边座位上的衣服袋子和手包全部抱在手里,等她坐下又分给她一些,才缓缓道:“其实……我多么喜欢和一号有缘。”   楚淼淼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儿,趁着现在没事做,我给你八卦一下我表哥的情史啊?感兴趣吗?”   “诶?”易七夏抬起头,认真地瞅了一眼笑眯眯的楚淼淼,有些提不起情绪,只点点头道:“可以。”   得到回答的楚淼淼偷偷地笑了笑,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她喜欢我表哥。”   易七夏回想起刚刚那个叫杨曦曦的腼腆女孩,在说起关雎时,闪闪发亮的双眸,淡定地点了点头:“唔,能看出来。……很优秀的女生。”   那样腼腆的性子,也只有在谈起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时,才会变得热情如火吧,那份勇往直前的勇气,无所畏惧的直接,只消一眼就可以让身边的人明了吧。   “……”楚淼淼一呆,然后不敢置信地问:“没了?”   七夏莫名道:“没了啊,还有什么?”还能……有什么呢?   直到这时,楚淼淼才惊觉到,刚刚易七夏回答她的是“可以”,代表她其实兴趣不大,只是为了让她找个台阶把肚子里的话说出来而已。   想清楚这一点的楚淼淼,顿时在心里泪流满面了,她一边擦着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边摸出手机给表哥发信息。   一分钟后,远在大洋彼岸的关雎再次收到了一条来自楚淼淼的信息,只有一句话——“哥,嫂子对你的艳史都不感兴趣,你自行点根蜡烛吧。”   关雎放下手里的文件,疲惫地按了按眉头,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猜测七夏他们大概是在吃饭,随即拨通了楚淼淼的电话。   另一头的楚淼淼原本是算着时间,想着美国此时已是午夜时分才敢怀着侥幸心理去给关雎发信息的,哪里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心理顿时哀叫一声“不好”。   正焦急着不知该怎么办时,恰好看到刚从洗手间回来的易七夏,惊喜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迅速将手里抱着的嗡嗡作响的手机扔进七夏的怀里,嘴里大喊一声:“我尿急!帮我听下电话。”   转眼便跑得没了身影。   七夏不急不缓地走回座位上,才翻过手机来看,当看到手机所显示的备注名字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打倒奥特曼”……这是谁呀?   她想了想还是伸手划开屏幕接通电话,谨慎地说:“你好,淼淼有事不在,你可以五分钟后再打来。”   “夏夏?”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隐约中好像轻笑了一声。   “诶?……是我。”原来关雎就是奥特曼啊。   听着手机里,懵懂又迟疑的声音,关雎略一回想便猜到了缘由,“备注名字是什么?”   “……奥特曼。”七夏老实回答他。   “……”   下一秒电话里便传出关雎有些磨牙的声音,七夏缠着胸`前毛衣上的大球球,非常仗义地决定转移话题:“你,吃了吗?”   这是什么话题?七夏深刻地觉得饥饿时的脑袋果然不太灵光了。   她轻柔的声音低低地传进关雎的耳朵里,虽然知道她只是在转移话题,可他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柔软起来,“吃过了,你呢?”   “没有,我们刚刚排上号。”有些可怜兮兮的。   “嗯……准备吃什么?”   “火锅。”   “嗯,下次我带你吃?”   “唔……不排号的话,也……可以。”   “好。”   ……   等楚淼淼再次回来时,七夏已经和关雎结束了通话,并且正在淡定地点菜,她惊喜又崇拜坐回七夏身边,张口问道:“这么快就打完了啊?你们聊了点什么?”   七夏把手里的菜单转手递给她,抿了一口清水,才认真地回答她:“我问他,吃了吗?”   “……”楚淼淼再次抬手看了看时间,然后对不由得易七夏肃然起敬,“那个,美国现在好像是……午夜。”   七夏眨眨眼,似是有点犯困:“……这么晚才吃?好饿哦……”   楚淼淼:“……”   ……   ☆、第十四章   周末的晚上,照旧是易七夏抱着电脑写小说的时间。   泡上一壶温热的蜂蜜花茶,捧一杯放在手心,安静地窝进柔软的沙发里,此时的房间里,除了墙上钟表跳动的声音外,再无其他,一方小天地里安逸而静谧。   七夏婆娑着手里的玻璃杯,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温度,一时间有些出神。   窗外月色很好,湛蓝漆黑的夜幕里,有一汪弯弯的月牙,挂在天边,看似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只那朦胧的月光依旧迷人,身边繁星点点,冷清,却并不孤单。   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到了关雎,想到吃饭时的那一通电话。   “夏夏,会想我吗?”他轻缓低沉的声音自手机里传来,如落进心海里的水滴,轻轻地叩击着她的耳膜,尾音微卷,徐徐的好像顺着耳朵钻进了心里,瞬间便乱了她的心跳。   她没说话,关雎也没有再追问,突然的沉默,让耳边只剩下彼此轻浅的呼吸声,隔着千万里,静静地在看不清的电流里悄悄流淌,直到易七夏有些慌乱地挂断电话。   这是怎么了呢?已经不能再随便地只把他当做是在路边看到了很赏心悦目的人那样一般对待了吗?   静谧的空间里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七夏难得的被吓了一跳,同时也拉回了她纷乱了许久的思绪,回过神来,浅浅地吐出一口气,正要接通却在看到屏幕上所显示的名字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墨菲定律,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吗?   关雎坐在沙发里,随手翻开今早管家送来的晨报,看了几眼却又觉得心绪无法平静,想起午夜时那通不了了之的电话,心里便像是被一只刚出生的小猫挠了心头一般,痒痒的有些酥软。大约是身随心动,等他回过神时,躺在手心里的手机早已经拨通了她的电话。只是,电话那头,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姑娘却好似没有胆量接起。   是吓到她了吗?   “嘟-嘟-嘟……”手机里持续传来最常见的无人接听的忙音,此时听在他的耳朵里,却仿若一道解不开的咒语,催促着他心里的那点酥软越发变得有些酸麻和焦急。   就在关雎准备考虑要不要提前返回国内时,电话里的忙音却忽然消失了,下一秒一道温软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犹豫和忐忑,却奇迹般的抚平了关雎心里那份不小心生出来的焦灼。   “喂……”她说,“……刚刚在喝水。”所以没有及时接你电话。   关雎顿时好心情地弯了弯嘴角,轻笑一下,心里有些忍不住地想逗逗她:“夏夏……知道我为什么忽然给你打电话吗?”   “不知道啊。”七夏诚实地回答。   关雎轻叹一声,似是有些苦恼:“因为我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想我,是你吗……夏夏。”   他问的那样认真,一句一顿,声音轻缓而温柔,隔着这么远,竟然也让人只听声音就觉得脸颊发红。   七夏竭力地克制着内心想要挂断电话的冲动,暗自鄙视自己那没出息的定力,竟然一次两次都这样轻易地被对方捉弄,如果每次都当真,那她未免也太没有面子了吧?   所以下一秒,她学着关雎轻叹的语调,佯装惋惜道:“唔……是呀,中国好邻居,我的确在想念你。”   话落,不止七夏愣了一愣,烧红了脸蛋,电话那头的关雎也是一怔,随即低笑道:“如此,甚好。”   好什么?七夏彻底失语:“……”这人!   恰巧这时有新的来电提醒响起,易七夏仿佛终于找了借口一般,飞快地说了一句“有电话,一会儿再说。”也没等关雎回复,便直接断开了与他的通话,继而接通了另一通电话。   只是脸颊上两片醉人的红云,却一直热乎乎地向着她的耳后蔓延而去。   她也没顾得上细看对方的备注名字,便急急地接通了电话:“您好?”   可是电话虽然接通,对方那边却是久久不语,七夏不免有些纳闷,正要查看,却被话筒里突然爆发出的尖叫声给吓了一跳。   “夏夏啊!你这次一定要救我啊!救我啊!我啊!啊啊……”   原来是她的图书编辑慕青小姐。   “怎么了吗?”七夏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花茶,压了压惊,缓缓问道:“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呐?”   “有啊有啊!”慕青欢快地回答,然后便把她为何惊慌失措的原因,一股脑地倒了一出来:“是这样的夏,你这次要出版的书上的插画不是还由河之大大来画吗,他之前已经给我交了一幅初稿,然后告诉我他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可是现在我联系不上了他了,肿么破啊!这次一直是我跟进的,现在人都跟丢了!主编要敲死我了呀!……巴拉巴拉。”   “唔……重点是什么?”七夏顺手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些资料,随口问道。   “呃……”慕青怔了一怔,严肃道:“夏!你一定有河之大大的独家联系方式对不对?快点贡献给我!!”   “嗯……稍等一下。”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忙她应该帮的,只是……   “咳,那个,青,我只有他的微博啊……就是很公开的那个,百度一下就知道的那个。”所有粉丝都有的那个微博啊。   慕青似是不能接受如此惨痛的打击,天知道她在听到电话里来自七夏的那声“稍等”时,她内心有多么欢呼雀跃,此时大概就有多么悲痛惨烈!   不,也许还要在翻十倍!给了希望再重回失望的落差,真的是太疼了!蛋疼!   “夏,你开玩笑的吧,那个微博我也有啊,可是河之大大根本不理会我的私信啊,我艾特他也不回!呜呜你难道就没有个私人一点的联系方式吗?”   “没了,那要不……我试试?留下言好了。”   挂断了慕青的电话,再划开屏幕时,短信箱里已经安静地躺着一封简短的未读短信。   ——事已办妥,明天回国。   来自关雎。   七夏那好不容易冷静了几分的大脑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起呆来,直到手机再次响起短信提示声,“叮咚”。   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一片平静的湖水时发出的声音。   她竟然有些不敢去看那条不知是谁发来的信息。   也许不是他?那万一……是他呢?   七夏等了一下,等到手机屏幕的颜色暗淡下来,才再次轻轻地划开屏幕,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慕青等不到她的回复,发信息过来催促的。   七夏摇了摇头,甩开脑海里那些纷乱无章的迷惑思绪,随手打开微博界面,找到被她放在特别关注分组里的河之,点开,开始发送私信。   夏天:男神,慕青找不到你,焦急。   原本想着应该不会很快就有回信,可谁知刚发送没几秒钟,提示声便响了起来。   河之:有事?   短短的两个字,却好似可以想象成他的低语。七夏拍了拍仍有些发烫的脸颊,认真地自我催眠。   一个小时里就有机会和两个帅哥聊天神马的,果然好激动呀!尤其其中一个还是她男神!   夏天:慕青说主编催你回国,男神,原来你出国了咩?   编辑完又仔细地看了看,然后随手加了一个笑脸表情。   河之:这样?我明天回国,要礼物吗?   夏天:不要礼物,要画!   “叮咚”一声,这一次,河之只发来一个微笑的红脸蛋,还有一个字:好。   结束了和男神河之的对话,七夏非常敬业的找到了慕青的电话回拨过去,微笑着告诉她好消息:“男神说他就明天回国了,就这样,晚安,我挂了。”   然后把慕青关于八卦的呼喊,全部阻断在了电话里。   七夏摸了摸自己越发滚烫的脸颊,重新抱起一旁花茶,盘腿坐在电脑面前,看着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段段零散的文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都是明天回国呢……好巧。   度过了美好而放松的周末,第二天一睁开眼,便无可避免地迎来了又一个兵荒马乱的星期一。   一大早易七夏便接到了来自驾校的电话,通知她下个月必须要开始准备路考科目三的考试,这一下,可把七夏头疼得几乎要炸毛了。   七夏虽然平日里一直是个稳重淡然的性子,可唯独遇到驾照考试她总是不能泰然处之,不论平时练习时她看上去有多么的从容不迫,一到考场上却仍然溃败迅速得让人发指的境地。   她从大学里最悠闲的时间开始准备考试,到现在已经进入大学期间最忙碌的时间段,连教练都换了几个,可是依然没有通过考试,这一次,已经她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不能通过,就真的要全部退回到起点去重新学习了。   七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要给自己加油鼓劲,却又觉得无力。   她想起老教练那言犹在耳的话语,心里缠缠绕绕的思绪仿佛围成了一个坚不可破使的茧,任由她在其中莽莽撞撞却又始终寻不到突破口。   ☆、第十五章   “小七夏啊,你说你这么一个沉稳的孩子,怎么一上路就紧张的好像第一次摸车呢,你既然这么害怕,又干嘛费这么大的功夫去学呢?唉……你这姑娘,简直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真的有那么害怕吗?”   驾校里的老教练们几乎都和七夏混熟了,平日里看她乖巧听话,一直对她很是照顾,即使她总是考试不合格也从没有人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七夏自然明白老教练的话,是真心为她着急,可是他不知道她有多害怕自己开车走在马路上,那样的感觉像是一个人从此就要沉溺进一个漆黑无底的漩涡里,让人再也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光,好似周围的一切全都消失,只剩下漆黑的迷雾,她迷失其中,再无所依靠,只能无望的陷入更多的惶恐之中。   若不是母亲一再坚持让她去学开车,七夏想,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去尝试这项让她如中魔咒一般的技能。   “唉……折磨啊!”   七夏轻叹一声,放下手机,拽过手包垫在头下,趴在桌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强打着精神坐直身`体,满心疲惫地按了几下皱成一团的眉头,又拍了拍脸颊,终于感觉精神清明了一些,一抬头,银行的大门已经打开,灯光伴着晨光照亮了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新一天的工作也伴随着明媚的朝阳进入伊始。   许是这朝阳的灿烂感染了她,低落的心情仿佛也被阳光照耀了一般,明朗了许多。   每天都是灿烂的!她暗暗地为自己打气。   这一整天,易七夏和阮熙梅除了吃午饭外的时间都几乎在脚不沾地的忙碌着,直到下班前的总结会议上,两人才有机会凑坐在一起,彼此挨着头,抵着肩,互相靠在对方身上休息,只觉得整个人都脱力了一般。   “唉”阮熙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饿啊。”   七夏低着头,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悄声问她:“很饿吗?我抽屉里还有一袋饼干,开完会你要不要先吃一点儿垫着?”   阮熙梅学着她的样子,同样低着头,撩了撩额前的刘海,小声道:“不用了,卓威一会儿来接我,我宰了他一顿大餐!你要不要去?”   对于卓威火热追求阮熙梅这件事,七夏是早就有所耳闻的,只是两个人竟然进展的如此神速,还是大大地超乎了她的意料。   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做人家的电灯泡什么的真的是好难为情啊!还是不要了!   所以七夏以手掩唇,轻咳一声,无精打采地揉了揉鼻头拒绝道:“不要了,心好累,回家睡觉去。”   话落,阮熙梅便扭头瞪了一眼偷笑的七夏,但还是理解地点了点头,暂时没再多说。   等到开完了总结会议,走出银行的大门时,才发现,外面早已经华灯初上。   北方的天在进入十一月后,就会黑的越来越早,气温也有明显的降低,路旁的花草树木日渐枯黄,好似都悄然地步入了冬眠期一般,此时晚风徐徐吹来,卷着落地的枯叶,便携带着一股秋天独有的凉意,清爽却又有些干燥。   谢绝了阮熙梅和卓威要载她一段路的好意,七夏挎着手包缓慢地沿着路边的行人道散步,虽然天空已经朦胧的有些暗沉,可是她并不想这么早就回家。   今晚的月色有些昏暗,星光微藏,看起来仿佛是要下一场秋雨的前兆。   七夏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又拉了拉缠在脖颈间的围巾,小心的遮盖住小半张脸,才对着双手呼出一口热气来,搓了搓微凉的指尖。   她自小畏寒,总是比旁人要更怕冷一些,此时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被清冷的秋风吹得脸冰手凉,心里忽然就有些后悔,后悔刚刚没有搭乘卓威的车了。   这种天气,干嘛要在意是不是电灯泡呢?这是适合矫情的天儿吗?   正在七夏犹豫着要不要给阮熙梅打个电话的时候,一转身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有些熟悉的黑色路虎。   七夏看着那漆黑而霸道的车身,不由得微怔了一下,心里还在纳闷着,就见那黑乎乎的车窗缓缓地降落下来,露出了坐在驾驶位置上的人的那张淡笑着的俊脸,两道眉英挺而浓密,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他眉宇间难以掩藏的淡淡的疲惫,心形一样的嘴唇,微微地弯着,勾出一抹醉人的微笑,矜贵又蛊惑。   易七夏有些贪恋地望了望他微笑的脸,却不期然间撞进了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中,眸色暗沉得好似藏着激流漩涡,恍如此时布满迷雾的夜空。   七夏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只憋出来一个单音节:“你……”怎么在这里?   关雎歪着头打量着七夏眼里既惊喜又诧异的神色,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一直等在她单位的门外,见到她和阮熙梅一起出来时,本不欲前去打扰只想远远的跟着她,看看她,可看到她最后形只影单地沿着人行道出神地散步,他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心疼在缠绕,揪着一颗为她紧张的心而惴惴不安。   现下看到她又恢复了往日里的萌态,心里终于安定了许多,唇边的笑容也不由得扩大,无奈地摇了摇头,好笑地轻叹道:“我都跟了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发现啊?”   你一直未发现,我等你,在你看不到的身后,耐心而漫长的等待着,只为你偶然回眸间的驻足,第一眼便看到身边的那个人——是我。   七夏怔了一怔,彻底失语,好半天才动了动嘴唇,却只咕哝出一个:“……哦!”   ……   夜晚,窗外忽然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黑幕终于也随着雨滴的落下而渐渐散开了许多,变成一大朵一大朵暗色的云团聚集着,月明星稀。   七夏望着窗外的雨幕,看了一会儿,然后合上手里的书,随手放在沙发上,站起身来缓步来到小阳台上,又静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手轻脚地收拾衣架上的衣服。   哪知空气中传来的吉他声竟然同时忽的一静,惊得她手里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定。   静谧中,只余下窗外那场秋雨淅沥沥落下的声音,心跳在平静中荡起涟漪。一下一下地响在耳边。   咚咚,咚咚,咚咚……   “夏夏,是你在听吗?”   “我,打扰到你了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静了一瞬之后,彼此都笑了。   “喜欢吗?”关雎在墙的那一边玩笑似的问,话音未落便随手拨了一下琴弦,一个音符随即跳出,带着吉他所特有的音质,伴随着落雨的声音,徐徐传来,余音袅袅。   “嗯,很好听……还弹吗?”七夏抱了抱怀里的衣服,微笑地说,声音依然轻轻浅浅,只是那份被她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的希翼却再也无法被忽视。   一个人太久,久到慢慢习惯了孤单,习惯了只有自己,不用人陪,也忘记了被人陪伴的滋味,可是如今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你,纵然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该心存妄念,可终究还是会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一点,我不敢奢求你一直都在,可不管你会不会继续,只希望这一刻可以长一点,久一点,再久一点……吧。   “喜欢就好。”墙那边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仿佛洞察一般,“你先把衣服放进房间里,再过来听,记得穿厚一点,有风。”   话音刚落,隔壁便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滴滴答答的,合着雨声,落在耳边,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关雎抱着怀里的吉他,微微低着头,无声地又笑了笑,眸光里满是宠溺的柔情,浓重的弥漫着。   “我回来了!”七夏开心地提醒他,“可以开始了,我还搬了椅子,带了零食……唔,你要来点吗?”   关雎摇了摇头,想起她看不到,便又问道:“加衣服了吗?”   “嗯,加了……你真的不来点零食吗?”   “不了,晚上不要吃太多零食。”关雎顿了顿又道:“还没说你想听什么?”   七夏含着一颗酸梅,惬意地眯着眼眸,歪着头想了想,想起一首好久没听过的d的歌,动感十足的摇滚歌曲。   等她兴奋地报上歌名,关雎二话不说便抱着吉他弹了起来,旋律很是迷人,节奏分明,虽然一把吉他无法淋漓尽致地展现原曲里那份激荡而霸道的摇滚的感觉,却也别有一番独特的味道。   没有任何歌声,只有吉他奏出的乐符,在这独一无二的空间里尽情地流淌悠然荡漾。   七夏听了一会儿,等到关雎把一首曲子都弹完,才小声咕哝着问出声:“为什么不唱歌呢?”   “有什么奖励?”   “唔?”七夏不解。   “一首歌的奖励,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吧?”关雎淡淡地道,语气平静,却能听出显而易见的好心情,仿佛在说,“你看今天天气真好,然后……我骗你的”一般。   “那你还是继续弹吧,不唱了。”七夏几乎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他。   “嗯,晚了呢。”关雎似乎是偷笑了一下,“没唱歌,奖励就打个折扣吧,你陪我去做那件事好了。”   七夏:“……”怎么觉得被骗了之后又被绕进去了呢?   关雎只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说道:“梅梅的生日礼物,我还没有买,你买了吗?”   “……没有”七夏老实地回答,总觉得面前是一个大坑!。   “嗯?那我们一起去吧!果然你在等我一起吧?”   肯定的语气,愉悦的笑声,透过身旁的墙壁,清晰地传进七夏的耳朵里,跳跃着,奔跑着,不期然间就搅动了一片不再平静的心湖。   “可以不吗?”七夏尝试地打着商量,坚持不懈得做着垂死挣扎。   “不可以。”关雎一口回绝。   “哦……”   “还要听什么吗?”   “不敢……听了,我睡觉去了。”晚睡果然反应迟钝!   “晚安。”   “唔……安。”   ☆、第十六章   忙碌了一天,终于在下班时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易七夏找组长汇报完工作便一个人去了更衣室里换衣服。   她今天忙了许久,临近年底,各种繁琐零碎的事情总是特别的多,此时好不容易停下来,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更衣室里,绷紧的心弦稍一放松,便觉得浑身都泛起疲惫。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开始换衣服。等她把换下的套装一件件整理好锁进衣柜里恍然中感觉到大衣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响动。   手指缓缓地伸进大衣外侧的口袋里,果然摸到了一部被她遗忘了一整天的手机。   屏幕上清晰地闪现着编辑慕青的头像,而头像下面同样也显示着来自对方的五十二条未接来电的列表记录。   五十二条记录啊!下次见面时大约会被青青掐死吧?   七夏调皮地想了想,暗暗地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一根蜡烛。   “唔,青青?”   电话被接通了,已经进入通话状态,可是电话里却只传来一些微弱的声响,久久的,竟是无人应答。   七夏纳闷地翻过手机又查看了一遍通话状态,手机屏幕上显示一切正常,连信号都是满格的。   手机丢了吗?   她迟疑着加大了一点音量,“青青?慕青青?慕大大!”   “啊……”手机里终于传来一点响动,紧接着便是一声不可置信的尖叫:“我勒个去!通了!”   “……”她是不是应该挂断掉?   “夏夏!”听到这一声怒吼,七夏乖觉而又迅速地将手机从耳旁拿开,举到远一点的地方,果不其然,下一秒听筒里便爆发出了更加惊人的尖叫声:“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知道我打你电话打了多久吗?你知不知道再不打通我都要摔手机了!……巴拉巴拉。”   听到慕青的声音如此富有活力,七夏不由得笑了笑,随手把手机放在沙发上,一边聆听着电话里高分贝的“小怨恨”,一边低着头换鞋子,等到手机里的声音不再嘈杂才重新将它放回耳边,七夏原以为是慕青终于发泄完了,哪知电话的另一端却是已经彻底换了一个人。   “你好,夏天。”低沉的男低音如大提琴弦低鸣般悠悠响起:“我是主编,莫森。”   ……   七夏握着手机,呆呆地坐在更衣室里的沙发上,手机屏幕上正是她公开的微博账号的主页面,铺天盖地的评论和艾特的震动提示声不停地袭来,震得她手心里一阵阵地发麻,却又不忍心就此将手机丢开。   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终于鼓起勇气来去面对,手指轻轻地点开评论区,页面打开的同时,还不断地有谩骂的言论被刷新着,这种被人所不喜的挫败的感觉,让她的心几乎在一瞬间就此沉落下去。如同一支抱着侥幸心理,妄图躲过暴风雪袭击的小火苗,在面对漫天风雪之时,只听“嗤”的一声,就灭了,来不及反抗,也无力反抗。   这期间虽然也有支持她的读者在不停地为她辩驳,坚定地选择信任她,可无奈诽谤者的言语太具有煽动性,几乎字字诛心,句句“情真意切”,又更有好事者,不明真相者随波逐流地加入,场面一时间就变得混乱而难堪。   连微博都被人黑成这样,那么她在网站上的文章,大约只会被黑得更为凶残吧。   七夏想起自己初时开始写文是因为喜欢,喜欢有文字陪伴,有读者陪伴的感觉,而现在,她这是被人讨厌了吧?   她摇了摇头,却仍然甩不开莫森那若有似无地回荡在她耳边的话。   “关于网站上你被人恶意举报的各种负面消息一事,慕青已经去和相关负责人沟通过了,文章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们也都相信你,你不用担心。   文章下面那些不负责任的恶意造谣的留言,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你不必理会,网站会负责处理。”   近期你所公开的部分联络方式可能会受到一定的骚扰,你可以全部忽视。……总之,最近你多注意一下,好好写文,其他的,不必放在心上,我会让慕青继续跟进,去处理这次的危机,你不用担心。”   七夏不由得轻叹一口气,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微微酸疼的太阳穴。   心里那种挫败又无力的负面感觉,一阵强过一阵。   她怎么好都交给别人去承担呢?这种被人讨厌的感觉啊……   “夏夏?”   一道轻缓而犹豫的男声响起,短暂地打断了七夏脑海里纷乱烦扰的思绪,她怔了一怔,才循声望去。   打开着的门边有一个清俊矜贵的身姿长身玉立,白炽灯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一层层扎眼的光圈环绕其身,越发衬得他的面容白皙而英俊,也让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微蹙着的眉头和眼里的那份焦急担忧。   七夏抬起头的一瞬间,关雎着实愣了一下,她眼里的气馁和迷茫像一记重锤狠狠地击打在他的心上,一颗心便一寸寸地收紧,并伴随着疯狂席卷而来的沉闷的钝痛。   “夏夏。”关雎又轻轻地唤了七夏一声,才缓步向着她走去。   他在楼下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出门,如果不是莫森打来的电话,他或许还会耐心地等待更久。   想到那通电话,关雎的心里也是一沉。虽然事情有些麻烦,却其实并不难处理,只是这件事会让他的夏夏……感到很难过吧。   她有多么珍惜,就有多么伤心,只是可惜,他无法代替她去承受这些。   关雎眯了眯双眸,眼底一片凌厉的暗沉闪过又迅速恢复如初。   他轻叹了一口气,俯身下来,双眸缓缓地对上七夏呆愣而无神的眸子,抬起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低低地笑了,俊朗的眉目全都舒展开来,笑容轻浅而暖心:“已经饿傻了吗?怎么呆呆的?”   关雎的眉目本就生的极好,星眉朗目,气质矜贵,此时他弯着腰,俯身和七夏平静地对视,嗓音清浅,温柔含笑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温润如玉之感,他本就是有意为之,笃定了七夏对他这副模样毫无抵抗能力。   七夏果然被他蛊惑得一愣,眨眼间就好像被洗脑了一般,原本混沌的脑袋里只余下一片空白。   “……”七夏瞪了瞪眼,想要反驳他却又无从开口,只得鼓了鼓腮帮子,憋屈地吞了一口气。   关雎却没想要如此轻易地就放过她,“怎么?”他靠得她更近一点道:“不是饿傻了?那……就是看我看的傻掉了!”   “不……”   关雎以食指轻轻点住七夏的唇,“嘘”了一声,打断她,“夏夏……你难道还不承认,你很喜欢我吗?”   他一瞬不瞬地望进七夏的眼眸之中,那漆黑的瞳仁如同一汪漩涡,只一眼,便让七夏再不敢与他对视。   七夏眼神飘忽了一阵,好不容易修复了一点心理建设,转过脸来,再次对上关雎那双璀璨的眼眸还是不免心虚。   “我……”我不是颜控,虽然有点牵强。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关雎顿了顿,随着嘴角边的笑意一点点加深,他纵容着自己一寸一寸地逼近七夏,直到彼此之间呼吸可闻,才悠悠地放缓了语调,姿态却如同一个精明的猎人在伺机捕获自己看中的猎物一般,蛰伏着隐忍的侵略,“从第一眼起,你就被我的美色蛊惑,而且,早已不可自拔了……对吗,夏夏?”   话落,七夏明显得感觉到自己心头突得一跳,脸颊也有些发烫,她眨了眨眼睛,固执地伸出一只手挡在关雎的胸前,微弱地抵抗着他继续靠近,另一只手抵在沙发上,一点一点地握成了拳。   她并不习惯突然有人如此亲密地靠近,虽然她心底对于关雎的靠近并不排斥,可是他的话……让她无言以对。   终于凭着理智艰难的深吸了两口气,却还是无法压下心里翻腾着的羞窘,微微闭了闭眼眸,撑在关雎胸前的手终于一个使力,推开他一点点,“流`氓!”   关雎却好似早有预料一般,顺势便握住她的手腕,低笑着站起身来:“走吧,被我耍了“流`氓”的美丽小姐,咱还要去给你亲爱的闺蜜选礼物呢。”   七夏被他带着起身就往前一冲,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没有撞上关雎的后背,只得匆忙地将手机随手放进大衣口袋里,亦步亦趋地跟在关雎的身后,缓步离开休息室。   两人一前一后,男子挺拔清俊,女子沉静淡雅,步伐俱是轻缓而从容,彼此之间,似是萦绕着一缕淡淡的情愫,若有似无地牵引着彼此前行。   …………   ☆、第十七章   等到易七夏跟着关雎来到一家皮包定制店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门外早已有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在等候,见到他们过来,略一寒暄便亲自领着他们来到一间休息室里,七夏抬头,望着四周墙壁上那些被展列着的各式皮包,眼里有着浓浓的兴味和赞叹。   这是一家老字号的手工定制皮包店铺,老板原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师傅。做皮包的手艺人大多都是一家人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到现在店铺的经营与管理几乎都是他的儿子在打理,也就是刚才领他们进门的中年人。老师傅现在年纪大了,并不经常做活,如果不是老主顾老朋友,任凭你给再多的钱,都不会答应亲手为你做包。   而展柜里所展列着的各式皮包,更是他们的家传之物,是他们家每代人最得意的作品展示。   “怎么,喜欢?”关雎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眸光几乎是一瞬不瞬地黏在了七夏的身上,看到她脸上那真切而艳羡的笑容,心底的温柔也逐渐蔓延开来。   他的夏夏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失神迷茫的小眼神应该统统远离她才对!   此时的七夏把一颗心都扑在那些漂亮而精致的手包上,闻言不由得猛点了点头,开心地笑道:“喜欢!这些都好漂亮啊!”   关雎看着她眼眸弯弯的可爱模样,也点点头,附议道:“嗯,堪称家传之宝了。”   话音未落,七夏便忽然回过头来,清亮的眸子里闪着动人的星光,微微一笑,便好似又融了几分灿烂的阳光,整个人都明媚而飞扬起来。   在关雎的印象中,七夏对人总是疏离而有礼的,笑容往往只停留在温和清雅的程度上,如现下这般明媚而飞扬的笑脸,似乎是在她十八岁之后就鲜少再出现过了。   他几乎是轻易地便被这难得的笑靥晃了心神,心底不由得想要叹息。   就这样沉溺吧,何须再做挣扎,只要能如此这般地陪在她的身边,守着这样的明媚笑靥,就此沉溺其中……又有何妨。   “可惜……”他低缓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独有的戏谑味道:“那些都是人家不卖的,你……看也白看。”顿了顿又转折地说道:“不过,他们家还有另一门家传手艺也很好。”   七夏看着对面坐在沙发上的人,那优哉游哉的语调,却又一脸“想知道就求我啊”的模样,真是让人心里想对他霍霍地磨牙,可她面上却还要保持微笑,“是什么?”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   “旗袍。”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却足以让人惊艳。   可七夏还没来及张口,便听到了关雎紧接着而来的一句:“不过请老师傅做旗袍更难,他们家的旗袍,只为‘有缘人’做。所以,你……想也别想。”   七夏呆了一呆,忽然明白过来,合着这厮从头到尾都在打趣她吧!说出来的手艺一个比一个精粹,等吊足了她的胃口,却又残酷地告诉她,这些一个比一个难以见到!   前一个虽然不容易得到,却还是能够看到,后一个却只能在心里想了,甚至,想都别想!   定制旗袍的诱惑啊!会有哪个女孩子不想试试的!   “你……”七夏抿着嘴角,鼓了鼓腮帮,这一次瞪了关雎好久,直想把他那张帅气又蛊惑人心的脸给瞪出一个窟窿来。   “不过……”关雎再次悠悠然的转折道:“我奶奶和老掌柜是老朋友,如果是她的孙媳妇,大约是可以得一件的,比如我母亲就有一件。”   见七夏不说话,只瞪着眼睛看他,又继续道:“要不,你去撒个谎,就说是我媳妇儿,再不济也能得到他儿子为你裁衣一件的。”   顿了顿,好似刚刚想起来什么一般,补充道:“哦……我不会拆穿你的,放心吧。”   七夏:“……”这人!   七夏揉了揉额头,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被关雎彻底戏耍了一圈,到最后感觉连瞪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   那天两个人最终从这家店里带走的只有一个小巧的皮质零钱包,是关雎特地从美国的手工钱包店铺里定制的,回国后便直接送到这家老字号的店里去做了一下保养。   “你其实就是带着我来溜腿的吧?”七夏歪着头,斜睨着身旁正在专心开车的人。   “唔……”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道:“你的礼物准备了什么?”   七夏小声地“哼”了一声,嘀咕道:“好生硬的转移,我拖妈妈帮我从美国定了一瓶香水,梅梅喜欢那个。”   话落也不再打扰关雎开车,自顾自地摸出手机,忍了忍还是打开了微博页面,只是屏幕上却再不是意料中的一番情势。   有越来越多的粉丝和朋友愿意站在她的身边,发布言论支持她,相信她,保护她。局势几乎一路逆转而下。   七夏一条一条地浏览过那些留言和评论,心里的不安和气馁也逐渐被感动和喜悦所代替。   直到她翻到最底下的一条艾特转发,才一瞬间恍然大悟,心里也随之安定。   河之:   我相信她夏天,那些造谣生事之人一定没有读过她笔下的故事,那样温暖的文字,不是造假就可以做到的,清者自清。ps:她是我罩着的人,麻烦诽谤者三思而行。   笃定的言语给予她最真诚的信任,略带霸道的口气给了她最安心的保护。   七夏伸出手指,划过屏幕上面的每一个字,微凉的触感清晰地透过指尖传递到心底,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丝丝难以抵挡的温暖,简单而可靠。   这种被朋友维护,被人信任,支持和保护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让人心里不由得放松了所有身心去叹息。   似乎所有她以为的很坏的事情,只要遇到河之,就会全部迎刃而解,只因为是他。   七夏想了想,随即偷笑着转发这条微博,并且附言一句:得友如此,吾复何求!男神河之。   最后检查一遍,觉得甚是满意,便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发送键,下一秒,微博发送成功。   做完这一切,七夏果断地选择退出程序,并且将手机调整成静音状态,以此来逃避接下来可以想象到的更为猛烈的评论。只是她嘴边那一抹调皮又真切的笑容却是轻而易举地泄露了她此时轻松无比的好心情。   “叮咚。”关雎口袋里的手机有提示声响起。   他一手控制着方向盘,一手随意地摸出手机,快速地扫了屏幕一眼,继而佯装镇定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期间只趁着红灯的间隙,斜睨了一眼身旁那个犹自沉浸在自己欢乐的世界里,自顾自偷笑的姑娘,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一松,嘴角边也悄悄地弯起一抹迷人的弧度,眸子里溢满着的都是温柔的宠溺。   夏夏,你不必担心,不必难过,一切都可以交给我。今后的日子里,你只需要负责快乐,就好。   ☆、第十八章   周末的超市里简直人山人海,大概是临近年关的缘故,超市里随处可见的促销标签和打折商品,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潮。   易七夏小心地推着购物车,微笑着而又无奈地跟随着人流的涌动缓慢前行,路过自己想要的商品时,便顺手放进购物车里。   零零碎碎地买了一大包,全部拎在手里有一种颇为沉重的感觉,七夏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抱着从花店买来的蔷薇花,步伐从容地往公寓走。   超市距离七夏居住的莲城花园并不远,走路大约只需要二十多分钟。   临近年末,许多都是一家人过来采购,小孩子穿着厚厚的棉服,棉鞋,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和手套,小小的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欢乐。   易七夏微笑看着那一张张纯真的笑靥,几乎怀着感恩的心感受着周围热闹的一切,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看看。   她喜欢这种合家欢乐的热闹,很喜欢。   走到公寓楼下,空旷的草地上正有两个小朋友蒙着眼睛在玩捉迷藏,七夏不由得停下脚步,温柔地望着他们,不忍心上前打扰。   只是口袋里的手机却恰巧在此时响起,一瞬间破坏了她想要悄悄偷看的计划。   手指轻划一下,电话接通的下一秒便飘出一道带着笑意的温柔女声。   “r.”   ——来自大洋彼岸易妈妈式的问候。   七夏随手顺了顺被风吹起的长发,有些无奈地纠正道:“我这边是早上,妈妈。”   话音未落,忽然觉得有一个柔软的东西抱住了自己的腿,七夏一低头,正对上一张大大的笑脸,以及……蒙在眼睛上,还没有被拿下来的手绢。   抱着她腿的小男孩儿很乖,大约是觉出了自己抓住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小伙伴,可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所以便安静地继续抱着七夏的腿,一动也不动。   七夏顿了顿,错愕后的眸子里满是调皮的笑意。   “嗨,你迷路了吗?”她低声地问抱着她的小男孩儿。   小孩儿仰起头,听到她的询问,编彻底明白自己抱错了人,小脸一红,腼腆地点了点头,松开抱着对方的手,安静地站在一旁。   易妈妈听到七夏的笑声,有点好奇:“what’g?”等了一下竟然没有听到七夏的回复,只得加大音量,“r?whatareyoudoing?”   “我在的,妈妈。”   七夏一边听着手机,一边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地上,从里面找出两根棒棒糖,捏了捏身边小男孩儿的手,把棒棒糖放进他的手心里。   小男孩儿蒙着眼睛,摸到两个棒棒糖,歪着头向着七夏的方向仰起小脸,似是在思考一般。   易妈妈说话一向干脆利落,这次却不知为何有些吞吞吐吐,断断续续地询问了一些七夏的日常生活后,终于画风一转:“夏夏,你有男朋友了吗?”   七夏心里突地一跳,眼前却是飞快地闪过了一张含笑的俊脸。   她眨了眨眼睛,轻轻地甩了甩头,压下心里那份有些莫名的心动。随即在心里腹诽:她妈妈竟然说起了中文?多少年没有听到了?   “没有。”   “呃……”易妈妈顿了顿,语气竟然越发地有些飘忽和心虚。   “嗯?”   “那个……”更加心虚。   “啊?”七夏不明所以。   “就是你陆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男孩子,据说条件不错,明天休息的时候去见一见吧,回头我让你陆阿姨给你具体说一下,就这样,拜。”   易妈妈一口气把话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丝毫没有给七夏反驳的机会,只留下七夏一个人错愕地盯着已经被挂断了的手机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心神都被母亲的一席话,直接震出了银河系,久久地都回不过神来。   “姐姐?”小男孩儿不知何时已经自己揭开了蒙着眼睛的手绢,看到七夏对着手机发呆,便好心地想要提醒她一下:“你的花掉了。”   “……啊?”   七夏整个人都呆呆的,看着身边的小男孩握着她的手,不停地摇啊摇,肉呼呼的嫩白小手还指着地上的一处,那里正躺着她刚刚买回来不久的鲜花。   她一直愣愣地看着,有些出神,有点呆,直到身旁出现一只白皙修长,指骨分明的大手温柔地把地上那些可怜的鲜花抱起,举到她眼前,才稍稍地回了回神。   “夏夏?”那人微笑着轻唤她一声,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倒映着她呆愣的表情。   “又在发呆吗?”那人问道,仿佛早已经习以为常。   低沉的嗓音说着调侃意味的话语,没来由地让人心头一跳。   七夏不想被他笑话,终于勉强抓回了一点思绪,“才不是!”她几乎立刻反驳,“是妈妈的电话吓到了我!”   所以,不能怪我发呆,实在是……接受无能啊!   “哦?”他佯装认真地反问她,“是吗?”   “嗯!”七夏对于自己正在跳坑的行为没有丝毫的察觉,傻傻地道:“妈妈说要我明天和陆阿姨介绍的一个男孩子见面,这……要不要去啊?”   她竟然一派平静而无辜地问他——要不要去?   去做什么!和别的男人相亲吗!   关雎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心里的气恼,随即咬牙切齿又彬彬有礼地回答道:“不要吧!”   他低头看了看身边正对着他挤眉弄眼的小男孩儿,随手从七夏的购物袋里又找出两块巧克力,虎着脸塞进他的手里,揉了揉小男孩儿的头发,开始哄人。   “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呢,走吧。”   小男孩儿:“……”这才几点?叔叔是骗子!姐姐不要走!   ……   “诶?”   七夏呆呆地望着面前已经关闭了的电梯门,神智终于渐渐回笼,同时也尴尬到无地自容。   怎么就那么傻呢?怎么就不打自招了呢?   要不要去相亲?——不要。   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现在装傻还来得及吗?   电梯门打开,关雎斜睨着身旁满脸懊恼,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七夏,一颗心一点一点地变得平静而柔软起来。   他不停地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一遍又一遍,不要急,不能急,至少她还有一分在意他,那么与其现在就放手一搏,不如徐徐图之。   反正,他已经等了她这么久,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时半刻了……吧。   “到了,回去吧。”关雎绅士地帮七夏把购物袋和鲜花放在门口,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便站在原地看着七夏打开门回了家,并没有再采取任何更进一步的举动。   关上房门,七夏忍不住捂住双眼,摸着不断发红发热的脸颊,直想尖叫。   真的好丢人啊!   啊啊啊啊啊啊!   ☆、第十九章   第二天一大早,卓威心情愉悦地来到公司,一进门就被里面弥漫着的低气压给吓了一跳,这迫人的低沉气势,有多少年没见了呢?   “琳达。”卓威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向接待台,对着美女前台笑的很是八卦:“什么情况啊?”   琳达镇定地抬起头,四处观察了一番,才悄悄地凑近卓威,小声地提供着自己所得到的各种小道八卦:“咳,老大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一大早就拉着美国那边的人开视频会呢,听说昨晚技术部的人,除了家里有老婆孩子的全都被老大叫回来加班,熬了一整夜,才刚回家去,哦,对了,老大让你来了就去找他,完毕。”   说完,琳达非常同情地送给卓威一枚“自求多福”的眼神,继续低着头佯装忙碌去了。   卓威无奈又好笑地抽了抽嘴角,心思却瞬间转了九曲十八弯,可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前两天还笑得如沐春风的人,今天怎么忽然就变成了暴风骤雨。   他很快便在心里排除了几项可能,电光一闪之间,心头划过一个想法,随即摸出手机给阮熙梅打电话。   “梅梅……醒了吗?”温柔的嗓音几乎能掐出水来,惹得一旁不幸地看到卓威秀恩爱的琳达不由得频频翻白眼。   “唔,没什么事情,就是想你了,顺便和你说点生死攸关的现状。”   “梅梅,你别这么聪明好吗?唔……确实是关老大,他好像心情不好,你一会儿睡醒了给七夏妹子打个电话探探口风呗?”   “对对对……好好好!”   挂断电话,卓威气定神闲地无视掉身边一干人等热切又八卦的眼神,从容不迫地来到关雎办公室的门口,故意把手搭在门把手上,顿了一顿,等到身后又恢复平静,才不慌不忙地转了转手腕,打开了门。   刚一进去,卓威便被满室的烟气熏得眉头一皱,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墙上的大屏幕,连线那一头的众人皆是正襟危坐的模样,严肃而认真地等待着视频这一头的boss下达指令,然而镜头这一边的关雎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卓威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心里很是惊讶。   此时的关雎正微微仰着头望着窗外,眉头深锁,嘴角紧抿,神色烦躁而不耐,身上纯黑色的手工衬衣上,依晰可见几道深深的折痕,衬衣的领口散漫地敞开着,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迷人的锁骨,领带被随意地扔在一旁,桌子上摊开着许多文件,一本一本散落四方,杂乱又无序,放置在桌角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燃尽的烟头,无声地解释着为何一大清早办公室里就满室烟雾弥漫。   卓威心里忽然有点感叹,还有些……怀念。   真的是好多年没有见过关老大这副遇到难题而略显烦躁的模样了!   卓威不由得回忆起他们年少之时,自己第一次见到关雎。   那人端得是一副寡言内敛,清俊矜贵的好气质,看似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实则却只是礼貌使然,他们一班兄弟尚且如此,更遑论有哪个人能走进他的心。   唯一一次见到他如今天这样烦躁时,还是在六年前的一天,关雎赢得了一场电子竞技比赛的冠军,可是整个人却并不开心,甚至惆怅,他会时常发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那一向不见波动的眉宇间甚至有着显而易见的烦躁,仿佛所有的情绪被压抑了太久,急切地喧嚣着突破。   不再冷静,不再从容,只剩下被压抑着的嘶吼,沉默地外露。   真的是好久,好久都不曾见过他这幅模样了,可是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卓威摇了摇头,忍着呛人的烟雾走到窗前,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才不急不缓地回到电子屏幕前,对视频里面容疲惫又莫名其妙的精英们微笑着致歉:“sorry,night.”   话落,他随手按下开关,关闭了持续已久的视屏会议,悠悠地转过身来,挑着眉头斜睨了一眼办公桌后烦躁得甚至有些颓废的关雎,心头却忽然划过一抹了然。   原来是情伤吗?   “是因为七夏妹子吗?你守了这么多年的人,其实就是她吧。”   陈述的语气,夹杂着卓威满心的笃定。   关雎向来是个深沉而内敛的人,从不轻易外露情绪。纵然是身边相处了多年的兄弟,卓威也只是知道他心里藏着一个人,一个多年如一日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可卓威并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关雎微仰着头,沉默地靠坐在皮质的办公椅里,静默了良久才闭了闭双眼,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低下头,他随手点燃一支烟,照旧是上好的苏烟,烟身纯白而细长,把玩似的夹在指间,片刻后举至唇边,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深邃的双眸慵懒地微微眯起,周身的气质变得更加雅痞而颓唐。   窗外有清寒的风静静吹过,吹着眼前弥漫的烟雾一点点散开。关雎疲惫地揉了揉眉头,轻轻扶额,思绪仿佛在稀薄的烟幕中回到从前。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六年前,彼时,他尚且不知道,她的名字——叫做易七夏。他更加不知道的是,曾经那犹如惊鸿般的一瞥,将会在往后的岁月里,带给自己多少刻骨和铭心却依然此生不悔。   那是一场全国中学生电子竞技赛的比赛现场,她作为他决赛时的对手出现在电脑的另一边,显示器宽大的屏幕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着出一双好看的眸子,清澈灵动,含着淡淡的笑意与严谨,礼貌地对他点头示意。   只一眼,便他平静了数年的心湖忽然就荡起了涟漪,并且毫无预兆地想起了一个词——命运。   比赛行至关键时分,关雎终究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悄悄地偏过头去,窥向对面的她。键盘上跳跃翻飞的手指,白皙而纤细,细腻的手背皮肤光滑无暇,隐约地好似能看到一点点淡青色的血管,还有那淡粉色的指尖,圆润而剔透,竟让他觉得特别可爱。   关雎歪着身子还想再多看她一眼,只是一下秒,便听到了比赛结束的哨声。   他输了,从小到大第一次输了比赛,输给了对手,可是他的心里却隐隐地有些高兴。   关雎暗自得意地想着,这样,等到领奖时,她作为冠军,一定会站在自己的身边吧。他可以……问她的名字吗?   可是后来,冠军却依然是他的。   比赛举办方解释说,因为获得冠军的她突然临时离开了比赛现场,按照规定,取消领奖资格。   领奖台上没有了她的身影,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冠军的位置上,手里抱着奖杯,专注地望着赛场的门口,期待着她的再次出现。   可是没有,那里人头攒动,却再没有她的背影。   赛后,关雎非常不死心地动了一点私人关系,终于从比赛的承办方那里得到了所有决赛选手的名字。   他也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易七夏,七夏,夏夏。   他把她的名字写在纸上,一遍又一遍,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却始终找不到她,承办方那里登记的电话号码是一所学校的传达室,那里的老师告诉他,易七夏不久前已经办理了休学。   归期,不定;去向,不明。   此后的一年里,关雎几乎每天都会刻意地路过她曾经的学校,在校门停一停,再等一等,只希望有一天她会回来,然后让他在人群里,第一眼就可以找到她。   只要……她回来就好。   这样的等待一直持续到关雎返回美国以前。他是以交换生的身份来到中国的,为了找七夏,关雎已经把返回美国的时间延长了一年,可是一年来竟然毫无所获。这让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无可奈何地错过了她,并且即将失去,或许再无可挽回。   此后,便是一别经年。   ……   快要燃尽的烟头灼烫了关雎的指尖,终于也让他从当初那种无望而迷茫的回忆里抽身出来,他低笑一声,低沉的带着一点苦涩的自嘲。   “夏夏……”   ☆、第二十章   夏夏,你不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有多心动;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时有多开心;你不知道我第一次错过时你有多懊恼;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漫长的岁月里,不是没想过要放弃,不是没想过今后不再继续,只是纵然在那无望而悠长的年华里,埋藏在心底的那份痴缠的执念也从没有停止过生长,直到它穿梭过经年累月的积聚,终于再也无法将它从我的心上抹去,只因为,它早已深埋骨血,再无法剖离。   可不管经历多少过磨难和考验,我都甘之如饴,只为终于找到了你。   “卓威。”一开口,嗓音沙哑而干涩,他却好似浑不在意:“师母让她去相亲了。”   苦涩的语气里甚至隐隐地有些委屈的意味。   卓威压下心头那一抹微沉的难过与心疼,苦笑地摇了摇头,接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鸠儿。”私下里他们这帮兄弟经常这样称呼关雎,“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去打探消息嘛,至于给我演完颓废又装可怜吗?你丫还是不是个爷们儿啊!这么弱!”   话音未落,便被横七竖八的文件砸得跳脚,赶忙求饶道:“得得得!你是老大!你最大还不行吗?我早就让梅梅打电话了!混蛋!别砸我的脸!”   说完便打开门,飞快地闪身而出,逃离了这一室飞溅的文件夹。   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关闭,关雎静默地坐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眸子熠熠发光,之前的伤感已是荡然无存,深邃的眸光里,只余下志在必得的坚定。   他起身行至窗前,对着整面的落地窗细致而专注地整理好身上的纯黑衬衫,随手捞起沙发上的外套穿在身上,随即不急不缓地走出办公室。举手投足,又是英俊而矜贵的模样,再不见丝毫无力的颓唐。   ……   而另一边,易七夏同样也因为母亲交代了的相亲而烦恼不已。   她一向不善于拒绝长辈的要求,更何况这次为母亲做说客的是阮熙梅的妈妈陆阿姨,更是不好意思拒绝,没办法,只得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硬着头皮地去了,可等到她真的来到了约定好的咖啡厅,七夏的心里更加后悔不已。   咖啡厅里放着一首舒缓的轻音乐,和男方约定好的七号餐桌旁已经正襟危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手边的一盒奶油曲奇饼干上印着七夏熟悉的标志,是她喜欢的点心店的出品。男人的面前只点了一杯咖啡,大约有些紧张,并没有发现门口的七夏,而是自顾自地低着头,手指还在不停地在搅拌着杯里的咖啡。   而在七号桌后排的位置,还有一个熟悉的人,正好整以暇地望着门口呆愣掉的七夏,姿态闲适,举止矜贵,可是眉宇间却藏着莫名的疲惫与颓唐,浓重的让人无法忽视。   七夏不由得怔了一怔,她从未见过如此萎靡的关雎,那人总是衣冠楚楚,雅致又矜贵的模样。而如今,他形只影单地靠着椅背,微扬着的下巴上有些淡青色的胡茬,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一旁,墨色如缎的衬衫上甚至有几抹可疑的褶皱,领口微敞,显得那段露出的锁骨也越发苍白起来,堂而皇之地展露着他近日的消瘦,仿佛那人已经疲累入骨,虽强撑凌厉,却更让人心疼不已。   他该是意气风发的。   七夏压下心里那丝突如其来的抽痛,暗自纳闷,走向七号桌的步伐也不由得踟蹰起来。   今天是鸿门宴吗?那……是谁给谁设的局呢?   关雎随意地抿了一口咖啡提神,抬头便捕捉到了七夏眼里那抹毫不隐藏的担忧,心下一笑,便自顾自地调整好姿势,靠着椅背,闭目假寐。   只是……   “夏夏,你走错了。”关雎拉着七夏的手腕,无奈又好笑地眨了眨眼睛,漆黑而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宠溺的戏谑。   关雎原本就存了想要蛊惑她心思,却没想到收效竟然会如此好,只是当七夏真的晕乎乎地路过了七号桌,直接走到他身边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讶然的,可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心动和幸福。   夏夏,我终于不再只是你的路人甲了吧?   七夏呆呆地任由关雎拉着她的手腕,耳边传来他微嗔的低语,轻轻的,仿佛灼烫了她的脸颊,热`浪却还在继续蔓延,顺着流淌着的血液,流过手心,烫过指尖,最终又回归了心脏,雀跃着给了她灼热的一击。   心跳,顿时乱了。   “哦。”七夏兀的回神,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可关雎看似轻柔地虚握着她的手腕,实则把控得严密又结实,一来一回,七夏的手腕仍然停留在关雎的掌心,四目相对时,分明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发生变化。   “快放手啊。”七夏小声地催促道,语气却不知为何含了几分羞怯和心虚。   “唔,你答应我一件事?”关雎不慌不忙地七夏打着商量,口气却是丝毫都不容人拒绝的。   见七夏不吭声,关雎便自顾自地道:“见者有份,怎么样?”   “什么见者有份?”七夏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七号桌仍沉寂在发呆中的陌生男人,不禁有些气急。   见者有份?分谁啊,分什么!   “哦,就那盒点心而已。”关雎淡淡回答她,随即挑眉一笑:“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哦。”原来是这样。   七夏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又止不住地涌起那么一点点的失望,她发誓,真的只有一点点。   关雎配合地松开了手,转而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了一口,修长的手指不由得摩挲着杯沿,抬头对着正要离去的七夏勾唇一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闪着精光的眸子,让七夏心头一颤,忽然生出一种“她为鱼肉”的感觉。   ……   “您好?”   七夏来到七号桌旁站定,平复了一下心情,硬着头皮道:“我姓易。”   对方顺着她的声音缓缓地抬起头来,国字脸的长相让他看上去颇为憨厚,只是那双隔着厚厚的眼镜镜片都能感觉到的炙热目光,实在让七夏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她莫名地有一种被人当成了金元宝一样的感觉。   “易小姐是吗?鄙人朱诚峰。”   朱诚峰终于从见到七夏的惊艳里回过神来,赶忙站起身,礼貌地向七夏点头介绍自己。   闻言,七夏一呆,嘴角处微微显露出几丝可疑的抽动。   鄙人?那她该说什么呢?   “幸会……幸会。”话落,七夏的唇角暗暗地又是一抽,她居然说出来了。   朱诚峰却没有觉察到七夏有任何不妥,反而以为自己幸运地遇到了同道中人,一双微眯的眸子迸发出更加强烈的光彩。   “小姐也爱文学?”   小姐?这个称谓真的好不喜欢啊……   爱文学?爱看小说算吗?大概,也……算吧。   “啊。”七夏点点头。   “看我,都忘了招呼你坐下,你快坐,我们慢慢聊。”   七夏:“……”   这是要聊多久啊,她不禁为自己的下午时光默哀。   三十分钟后……   “夏夏?”   眼前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节分明,宽厚有力。七夏顺势抬起头,才发现关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怎么?回味无穷?”他戏谑地问她。   七夏“啊”了一声,也没在意他的调侃,接口道:“那人走了?”   “嗯,走了。”关雎点点头,抬手招来服务员撤掉桌子上唯一的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又从善如流地点了牛奶,和七夏喜欢的点心,这才转过脸来,看向面前有些委屈的七夏。   “怎么?”他问。   七夏轻轻地哀叹一声,双手捂住脸,趴在桌子上,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双眸泛着几缕波光,有些愧疚,有点心虚,脸颊红红的模样很是可怜兮兮的。   “他……是不是被我欺负走的?”   “嗯,看上去好像是这样的。”关雎一本正经地回答她,末了还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想起刚才那个相亲对象离开时脸上悲愤又委屈的模样,关雎心里不由得愉悦起来,弯着眼眸一眨不眨地表扬七夏:“做的很好,这块蛋糕奖励给你好了。”   说的好像她考了一百分,奖励你根棒棒糖似的。   七夏一手捧着脸,心情很是苦恼,拿起餐盘旁的叉子转了两下又放下,再拿起,如此循环三次后,终于被再也看不下去的关雎拉住了手。   “怎么?”他问。   七夏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里清楚地写满了懊恼:“连你都这么认为,那我刚刚一定是很过分的了?可是怎么办啊,如果妈妈再让陆阿姨帮我介绍新的人来,那我岂不是还要继续这种诡异的相亲?”   关雎放开她的手腕,微笑着把一杯温热的牛奶推到七夏面前,微扬起下巴示意她:“不会的。先把牛奶喝掉,今天有点冷,喝点牛奶暖一暖,乖。”   这种只给自己点餐,毫不顾忌身边女士的男人,要他干嘛?   七夏目露怀疑地望着关雎,眼里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希翼:“不会?真的不会?”   ☆、第二十一章   关雎放开她的手腕,随手摸了摸牛奶杯,试好温度后才微笑着把温热的牛奶推到七夏面前,微扬起下巴示意她:“不会的。先把牛奶喝掉,今天有点冷,喝点牛奶暖一暖,乖。”   这种只给自己点餐,毫不顾忌身边女士的男人,要他干嘛!   七夏目露怀疑地望着关雎,眼里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希翼:“不会?真的不会?”   “不会!”关雎斩钉截铁地回答,等七夏狐疑地把牛奶举到唇边,趁其不备之际,略一抬手便强势又温柔地“半胁`迫”着七夏喝光了一杯牛奶才算作罢。   师母当然不会再让你来相亲,因为,我不允许。   七夏瞪了眼面前笑得如沐春风的关雎,被对方按着手将一杯牛奶一口闷掉后,果然感觉到身上都暖和了许多,也就不再计较关雎刚才那略有强势的行为了。   她转了转眸子,忽然计上心来:“如果妈妈问我,我就说……嗯,他不请我吃东西,好不好?”   关雎抬头,便看到一双琥珀色晶莹剔透的眸子正闪闪发亮地望着自己,小嘴微翘,露出一排整齐又可爱的贝齿,软语轻吟,认真地询问他。   这样好不好?   好不好呢?其实也可以的,只是……还可以更好的。   “那下一次陆阿姨应该就会给你介绍一个非常爱照顾你吃东西的男人了。”关雎顿了顿,微微皱着眉头似是在认真思考一般,片刻后他遗憾地摇摇头,道:“你知道的,夏夏,这样只治标,并不治本。”   他语速很慢,几乎一句一顿,双眸深深地望着她,一眨不眨,脸上的神色严肃又认真,丝毫没有玩笑之意。   七夏被他看得一愣,下一秒便脱口问道:“那……怎么办?”   她都被他绕晕了!   “其实很简单啊!”关雎终于淡淡地笑了,微眯着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看上去颇有些高深莫测:“你就对师母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圣诞节会带回去给她看的。”   “啊?”七夏惊得一呆,张着小嘴,彻底傻眼了,“哪有!”   “嗯?没有吗?”关雎状似好心地提醒她:“我不可以吗?”   话落,他眯着眼睛,戏谑地笑了笑,心里非常高兴地看到七夏一步一步地跳进他设计好的大坑里。虽然过程有些缓慢,还有些磨人,但是他需要在意的是这个结果。不是吗?   “夏夏。”他不等七夏回答便继续耐心地给她分析,声音低沉而轻缓,笑容淡淡的却很迷人:“你看,就拿刚才那个男人来说,我和你比你和他熟吧?我比他高,比他有钱,比他帅吧?我还比他学历高,比他会察言观色,比他更了解你……综上所述,我绝对可以完胜刚才那哥们儿的不是吗?   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喜欢上我,肯定比喜欢上他要容易的多。所以,夏夏,别难为自己了,快来喜欢我吧。”   他说的如此笃定,简直如数家珍,一条一条地举例论证给七夏看,直说的七夏已经傻掉的大脑几乎就要死机了。   “你……”她已然失语。   事实上她从来到这家咖啡厅就一直处于一种莫名失语的状态,对于之前的朱诚峰是这样,对于关雎更是这样。   “怎么?”关雎向前倾了倾身体,拉进彼此间的距离,手指无意识地逗弄着桌子中央那朵盛开的玫瑰花,温柔的双眸却好整以暇地盯着七夏脸上那副生动可爱的纠结表情,心里软软的都能捏出水来。   他暗暗发誓,他今天一定要初战告捷!坚决不能让他玫瑰花一样的姑娘被别的猪给拱了!   “你!”七夏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力道:“你怎么连孩子的姓氏这种问题都扯过来当优势啊!”   关先生,你的矜贵呢,你的优雅呢,你的节操呢?都吃掉了吗?   关雎不在意地笑笑,弹了一下手边的玫瑰花瓣,理所当然道:“这是事实,不是吗?孩子姓‘关’会遇到的外号当然要比姓‘朱’少一点了,从小就有一大串外号这种事情,对于小孩子来说简直就是灾难啊!”   七夏扶额的手一顿,差点偷笑出声。   “关雎”她轻轻地问:“你是深有体会吗?那个……雎鸠?或者小鸟?”   关雎眯了眯双眸,沉下眸光定定地对视着七夏的眼睛,沉声道:“别闹,我们在说正事!”   “好吧,关雎。”七夏深吸一口气,很认真地望着那双璀璨的黑眸,一字一顿道:“你刚刚不是表情很痛苦的样子吗?现在……难道你在骗我!”   关雎一愣,暗怪自己不小心,没想到七夏这一次的脑反射弧竟然这么短。   他低下头,缓缓地用手抵住胃的位置,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有些许微妙的转变,虚弱地低语道:“不,夏夏,我的胃,是真的疼,我昨晚抽了一晚上的烟,还……大概是真的伤到了。”   话音未落,七夏已面不改色地拿起桌边的手包,率先站起身来,以一种睥睨之姿,俯瞰着装模作样的关雎,淡淡地笑了:“这样?那我们快去医院吧?需要我先去给你叫车吗?”   关雎:“……不用,我有开车来。”   七夏眨眨眼,“哦”了一声,继续微笑:“那我们走吧?”   “那……走吧。”   出了咖啡厅,关雎让七夏站在门口等他,自己去停车场取车。谁知刚来到自己的车旁便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杨曦曦。   大约是刚刚购物回来,手里还拎着几个手袋,靠在自己的车旁,不住地张望着入口,似是翘首以盼地等待着谁的出现。   关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走上前去。   “你找我?”   杨曦曦转过头,惊喜地望着他,甜甜地笑道:“关雎!我恰好看到你的车在这里嘛,猜着你可能会在附近,就想试着等等看的。果然,我运气不错啊,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送我一程呗?”   话落,她顺势扬了扬手里的几个购物袋,许是怕关雎会拒绝她,声音软糯地撒娇道:“喏,我买了好多东西,真的快要拿不动了,对了我还给淼淼和阿姨带了礼物,你正好……”   “我介意。”关雎淡淡地道,并不想和她说太多。   若是平时,他顺路送她一程,原本也没什么。关雎虽然一直刻意地与杨曦曦着保持距离,但也不会太过故意冷漠,毕竟是从小长大的情分,他也一直是把杨曦曦当成妹妹来看待的。可是今天不行,七夏还在外面等他去接。她那么敏感又聪明,大概早就猜到了杨曦曦对他的心思。   他心里真是一点儿也不想让七夏对自己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误会,所以……误会只适合掐死在摇篮里。   杨曦曦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关雎会拒绝的如此直接,竟然连找一个借口都不屑。她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了一僵,转眼却又甜甜地笑了,只是眼里分明有些些许落寞:“没关系的,你有事就先忙吧,我其实已经打过电话叫司机来了,回头我再让人把礼物给淼淼送过去吧。”   “随你吧。”关雎轻扫一眼腕表,也没再多问,随即利落地跳上车,回头道:“你随意,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再见,路上小心。”杨曦曦微笑着轻轻地道。   关雎点点头,关上车门启动车子,便扬长而去。杨曦曦却站在原地望着拐角处转瞬即逝的车身,静默了片刻,才垂眸从手包里拿出手机。   “把车开过来吧。”她对着手机沉声说道。   话落,停车场的某一处角落里,便响起了车子启动的声音。   等到杨曦曦坐着自家的车从停车场出来时,关雎的车早已驶离了路口,她远远地望着,只能透过车窗隐约地看到关雎车上副驾驶的座位上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杨曦曦几乎是立刻地就觉出了危机感。   关雎的车极少载异性出行,即使是她和楚淼淼也从没有享受过坐上他副驾驶位置的殊荣,每一次他都有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并且让她们乖乖地坐进后座位里。   那么,那个女人是谁?那个副驾驶座位上的女人,是谁?   “跟上关少的车,远一点。”   “是,小姐。”   司机听从吩咐,隐蔽地跟随着关雎的车,不远不近的距离,岁不至于跟丢目标,但也无法让人看清楚车里面的具体情形。   杨曦曦闭了闭双眼,心中的焦躁排山倒海地袭来。   她实在有些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焦虑和恐慌。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个悠然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谁,竟然被关雎如此差别的对待着?   这个认知让她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害怕或是将要失去的情绪。虽然关雎从未接受过自己的情意,但他的身边也从未出现过其他任何人,这样至少可以证明,她或许还有机会。可是现在,那个让她看不真切的曼妙女子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身边,并且被他保护地如此之好,以至于时时关注关雎消息的她竟然在此之前没有收到丝毫的风吹草动。   只要一想起,关雎是为了接她而狠心地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停车场里。杨曦曦的一颗心就像被猫爪子狠狠地抓了一般。   火烧火燎地刺痛着,并且随着刺痛的增加也在不断地积蓄着快要爆发的怒火。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第二十二章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地来到医院门口,关雎的车继续驶进医院,杨曦曦为了保险起见,并没有再进一步地跟随进去,而是让司机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她坐在车里,耐心地等待。果然,没过多久,关雎的身影再次出现医院的门诊楼外,身边还有一个有几分些熟悉的身影。   杨曦曦眯着眼眸,回想了一下,随即想到前不久那个和楚淼淼一起逛街的女孩子!   易七夏?竟然是她?   那个坐在关雎车里副驾驶位置上的人就是易七夏!   杨曦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激动地放下车窗,瞪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相携离开的人,心里很是希望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关雎站在医院门诊楼的楼门外,浅笑着正在和七夏在商量着什么。七夏微冷着脸斜睨着他,不言不语,只是紧抿着的嘴角处却有一抹可疑的偷笑,硬是憋得嘴角直抖。   等到关雎把话说完,她才淡淡地摇了摇头,骄傲又坚定地扬起那白皙可爱的小下巴。   关雎皱着眉,纠结地看着七夏,眸光徘徊不定,好似在抉择一场重要的人生选择:“大不了我请你吃点心?刚刚那盒点心我也不要了,都归你!”   七夏好奇地瞅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终于憋都憋不住,喷笑开来,眼里眉梢尽是调笑:“关雎……你不会是,害怕打针输液吧?”   关雎一怔,裂开嘴大笑着“哈哈”两声,“怎么可能!我就是逗逗你,逗你玩!懂吗亲?”   话落,他大摇大摆地走进门诊楼里,步伐坚定,头也不回!   七夏惊奇地望着关雎那好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的傲娇模样,心里更加觉得好笑。   清俊又矜贵的钻石王老五——关雎同学,竟然怕上医院?   这新闻,啧啧啧……真不错!   关雎自然不知道七夏心里的小九九,他自顾自地走了几步,良久也没听到身后人跟上来的动静,随即转过身来,挑眉笑道:“怎么?你怕了?”   闻声,七夏低头摸出手机,佯装看时间的样子,随口回道:“唔……来了。”   说罢便加快步伐,跟上了关雎。   只是在两人都不曾注意到的医院大门外,有一辆停在路边已久的黑色卡宴突然“嘣”得一声,升起了车窗,那狠狠地动静,显而易见地昭告着坐在车里的主人烦躁而愤怒的心情。   易七夏!易七夏!竟然是你!你凭什么!   杨曦曦死死地紧咬着牙关,压抑着差点就要冲出口的尖叫和怒喊,娇艳饱满的红唇几乎被她抿成了一条直线,也越发衬得她脸色发白,双眸发红。   直到关雎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楼门口,杨曦曦才缓缓收回目光,手心里不知何时被她缠绕在手指上的手包带子早已经被拧得不成样子,脚下更是散落了许多凌乱却精致的衣饰物品。   她坐在车里一动不动,深深地呼吸了良久,才勉强能够压制住内心那股快要宣泄开来的怒火和崩溃。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一点一点被磨出来的一般,冰冷而阴沉:“开车,回南苑。”   易七夏,我不会轻易放手的,我们……走着瞧!   ……   再说医院里的七夏和关雎,两个人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到最后还是坐在了门诊部的输液区里。   关雎同学每天日理万机,劳心废力,要说他浑身上下真的健康到一点毛病都没有,严格意义上来讲,那也是不太可能的。就比如现在,七夏逼着他来医院,虽然是存了个小报复的心思,但在看过医生后,关雎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输液区里打点滴了。   两个人静默无言地并肩坐在一起,都是容貌气质极出色的人,难免招来身旁许多人的瞩目。   更有甚者……   “小姑娘陪男朋友来输液啊?”七夏身旁座位上的一位老太和蔼地笑笑说。   七夏一愣,抬起头,回答她:“不是……的。”   得到回答后的老太,双眼忽的一亮:“那你们是兄妹哇?”   七夏语塞:“也……不是啊。”   老太太也不在意七夏的语焉不详,笑得更加灿烂道:“哎,那你有男朋友吗?家在哪里啊?还在上学吧?看你这孩子就还是个学生,在哪里读书啊……我孙子……”   “夏夏。”关雎悄悄地靠近已经傻掉的七夏身边,贴近她耳旁,轻轻地略带着蛊惑的轻缓语气:“乖,告诉她,‘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有男朋友……了”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那句徘徊在耳边的呢喃,尾音微翘,略有疑问。   我有男朋友……了?这是谁说的话啊,好像,不是她……吧?   老太太还想拉过暗自沉思的七夏的手继续详细地盘问,七夏却被耳边关雎的一声闷哼所惊醒,意识仿佛一瞬间回笼。   “哎?……又疼了吗?”她紧张地问他。   “不是,”关雎略微动了动,调整好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才不急不缓地低声又认真地解释道:“只是为了把你从爱牵红线的老太太的手里解救出来而已。”   话落,七夏不由得脸色发红,这会她已然明白了老太太的“良苦用意”,虽然心里不免有些尴尬,但确实没有生气老太太的唐突,反而可以理解她的一片爱孙之情。   能这样被自己的祖母时刻记挂在心里的感觉,一定,很幸福吧。   关雎看了看忽然沉默下来的七夏,仿佛早已洞悉一般,伸出另一只没有扎针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随即淡笑着转移话题道:“你刚刚……你是怎么把朱先生气跑了的?”   他虽然就坐在七号桌的后方,可无奈与七夏之间隔了一个人和一个张桌子,七夏的声音总是听得若有似无的,并不真切。他只记得他当时正在接一个越洋的电话,随手点了一支烟,大约是因为心里不痛快,吸的有点猛,一不小心便呛了一下,胃也跟着一抽。   紧接着,眼前一花,就看到原本背对着他,坐在七号桌的朱先生忽然满脸的愤然和委屈,疾步离桌而去。   他并未多想,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便站起身,离开了八号桌,随后理所当然地坐到了七号桌空出的位置上。   可是此时,他忽然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是否和他想的一样。   “因为……我说……”   ☆、第二十三章   “因为……我说……”   七夏低着头,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感觉到脸颊上涌起一阵阵的热浪,翻滚着,奔腾着,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烧着了一般。   因为……因为我看到你一个人独自坐在窗边抽烟,孤单又清俊的身影,透着莫名的寂寥,修长而白皙的手指间优雅地夹着细白的香烟,一支又一支,白雾缭绕里,我却清楚地看到,你微蹙着的眉宇间深藏着的不耐和烦躁。   那一刻,眼里似乎只有一个你。   面前的陌生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高谈阔论,我却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礼貌地望向他时,总是忍不住地透过他,想要偷偷地看你。看到你不适地轻咳,看到你忽然皱起眉头,以手抵住自己的胃口,那难忍的模样,像一记重锤,沉闷地击打在心头,闷疼过后,仍留下一下一下抽动的余波,让我一瞬间便失了往日里的平静,再不能冷然处之,更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我只想赶快结束这场荒谬的经历。   好去问问你:你还好吗?   所以……   “我对他说……”   七夏回想起下午咖啡厅里的画面,不由得闭了闭双眼。   那时关雎微弯着身子抵住胃的模样印在她的眼里,让她越发地坐立不安,而端坐在她对面的朱诚峰却是一副毫无所觉,依旧自顾自地抒发着自己的长谈阔论。   她忍了又忍,终是无法按压下自己心中那股汹涌而来的焦急和烦躁,可到底还尚存着一丝理智,只轻轻地对着面前的男人叹出一口气,缓缓道:“朱先生,我虽然对古代文学极少涉略,但还是不得不说,你从一开始所谈到的古语就说错了。”   “那你还听了这么久?”对方抿着嘴笑了笑,似乎当她在开玩笑。   直到……她说:“嗯……礼貌而已。”   关雎偏头定定地望着七夏羞红的脸蛋,虽然一直知道她对于不在意的人总会少了几分热心,但把人噎成这个样子,他至今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免有些好奇:“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   朱诚峰愤愤地走了,七夏一抬头便对上了关雎那双略带吃惊和诧异的黑眸,理智瞬间回笼后,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不仅是面对他,还有自己的心。   “没有了啊。”七夏淡笑着回答,抬起头,专注地望了一眼还剩下一半液体的药瓶,琥珀色的眸子里已经平静如初,再看不到半点端倪。   关雎戏谑地斜睨了她一眼,直看得七夏再次心虚脸红,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七夏刚摸出手机,准备借机逃跑,手腕便被人提前一步按在了座椅的扶手上。   “我一个人不开心。”他说。   脸色淡淡的,语气淡淡的,整个人都淡淡的,只是……他真的不是在撒娇吗?   七夏想了想,妥协了。继续坐回座椅上,划开屏幕,接通。   “嗨喽啊,小夏夏!”阮熙梅毫无顾忌的玩笑声从手机里传来,心情似乎很是不错,也不等七夏回话,又自顾自地道:“偶妈咪给你介绍的奇葩,是不是很赞呐?哈哈哈……”   一连串的大笑声最终被一句不甚清晰的“别闹,好好说话”所制止。   七夏握着手机,安静地笑了,虽然那句话听不真切,但可以分辨出是卓威的声音。   如此宠溺而温柔的语气,看来他们相处的很好。   下一秒,手机里传来一声轻咳,继而是恢复正常后的阮熙梅的声音:“嗯,我就问问你,战况如何?”   七夏低头想了一会儿,斟酌了片刻,才认真地回答她:“唔……我把人欺负了。”   “真的假的?你说了什么?”阮熙梅随口问道。   “大约,嗯,类似于……‘你很脑残’的话吧。”七夏平静的承认。   阮熙梅似乎并不惊讶于七夏会如此打发人,事实上,她和卓威甚至私下里还开了赌,听到自己胜利的消息后,她颇为得意地笑了笑,和卓威炫耀完胜利,这才想起自己打电话的最终目的。   “等下。”   阮熙梅顿了顿,似是在和卓威说话。七夏只听到一句“我要喝鲜果汁”,手机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手机里传来一阵推拉门,开门关门的声音,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阮熙梅刻意压低声音地问她:“关雎在你身边吗?你别说话,在就‘嗯’一声好了。”   七夏乖乖地“嗯”了一声,问:“怎么?”   “那什么,昨天我无意中听到我妈和你妈打电话来着,大概是怕我偷听,说的是法语。”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道:“你也知道我法语不太好,所以只听了个七七八八,嗯……三三四四,呃……一点点。”她眯着眼睛顺手掐住了一点点指甲盖顶端,在眼前比划了一下,想起七夏看不到,又甩甩手作罢了。   七夏顺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   因为,这样可以距离关雎远一点点。   “说重点。”她把手机贴近右耳,偏头看向随身带着的手包,翻看了一下,很遗憾地没有找到耳机。   “重点就是,你妈妈要在圣诞节前夕召见你了,而且,还准备了一个大大的patty,主题方面,你懂的!”阮熙梅贼贼地说。   难怪要避开关雎和卓威了。   七夏扶额低叹一声:“怎么呢?”   “怎么?”阮熙梅笑着说:“不怎么啊,只是有点感叹,文艺男青年什么的,真的只是一碟小小的开胃菜哦。昨天我有听到了个什么什么爵,什么什么王子,哎呀还有一个谁来着?就是前几个月世界网球赛上不小心出现的那个大帅哥。”   七夏继续扶额,揉了揉太阳穴:“我妈妈不是在美国吗?”   “那又如何?”阮熙梅不在意道:“不就是一张飞机票的事嘛。”   七夏“哦”了一声,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   “没了?”阮熙梅惊叫一声,“就这样啊?”   “嗯。”七夏默默地想,还能哪样呢?   “那圣诞节……”   “再议。”   话落果断地挂断电话。   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邃漆黑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温润而专注。   “怎么?”七夏随口问道。   ☆、第二十四章   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邃漆黑如曜石一般的眸子,眸光温润而专注地望着自己。   “怎么?”七夏随口问道。   关雎摇摇头,弯了弯唇角,伸出空闲的手替她顺了顺耳后的长发,又捏了捏她可爱粉红的小耳朵,忍了又忍,才勉强平静地问道:“是梅梅?”   七夏心里突地一跳,竟然莫名地感受到了几分怅然。   他……不开心了,为什么?   “嗯。”她乖乖地回答,感觉耳朵被他捏得有些痒,便顺手挠了挠。   身边的人今天有些安静的出奇,七夏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遂抬起头,佯装镇定地笑了笑:“怎么?”   关雎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只是忽然就有点惆怅,和一些莫名的胆怯。   她刚刚是在回避他吗?关雎不知道,不确定。   明明想好了要表白,明明不想再等待,可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却有些踟蹰——如果,如果她不要他,怎么办?是不是连朋友都没有的做?   大约是的。   “没什么。”关雎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去叫护士吧,要走了。”   “哦。”   从医院出来后,关雎直接开车带着七夏回了公寓,路上没有多说一句话,反常的很是明显。很快车子停稳在了公寓楼下,他依然沉默地坐在驾驶位置上一动不动,双眸平视着前方,眸底似是有些挣扎,但更多却是平静。   七夏抬头,有些不确定地道:“那我先上楼了?”   关雎怔了一怔,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等七夏真的跳下了车子,关上车门,举步向公寓里走,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那道正要走进楼道里的身影,心里忽然多了几分坚定。   他不想再等,也不要再等。   再也不想就这样故作平静地看着她离开,却无能为力。   他要她!一定要!非她不可!他要下一次可以理直气壮地留下她!   七夏回到家里,放下手包,便去快步走到小阳台上去看望那盆长势极好的君子兰。   它依旧繁茂,硕大的叶片一片一片温顺地垂落开来,像是在张开怀抱吸取温暖,让人忍不住地就想去摸摸它。   七夏蹲下身,望着眼前的君子兰,怔了片刻,伸出手去,白皙的手指划过一片片叶片,入手皆是细腻而微凉的触感,有点停不下来。   她一手支着头,一手摸着君子兰,想起刚刚关雎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惆怅,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开始注意到他,然后一点一点地在意呢?   “唉”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自顾自地呢喃道:“君子兰,为什么你还不开花呢?是不是该浇水了?”   随即站起身来,先是拿过一旁的手绢把叶片上的灰尘细致地抹去干净,再小心地浇些水。   等做完了这些,七夏左右看看,越发觉得自己无事可做,索性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落日发呆。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隔壁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心里顿时一定,不由得放下心来。转而走回房间,想起下午梅梅告诉她的消息,思量再三后,还是决定给爸爸打一个电话。   至少要拉拢一个盟友才是。她想。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忽然响起,急切的,一声连着一声。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她想不出来。   七夏放下手机,汲着拖鞋走到门边,刚打开墙上的电子显示屏看到门外的人,便听到一声低沉而熟悉的男声。   “是我。”   “关雎?”七夏有些纳闷,他不是刚回家吗?   “嗯……开门夏夏。”他微垂着头,额前的短发遮下一片月牙似的阴影,浅浅的,却恰好看不清他的面容。   七夏手搭在门上的开关处,略微迟疑了一下,心里不知为何涌起几分忐忑,可终究不忍他孤身站在门外。   “咔嗒”一声,门从内打开一条缝隙,关雎只觉得这一秒好慢,慢到几乎让他无法忍受。   手在大脑还未及时反应之时,已然伸了出去,向着那道隔在他和她之间的大门。   七夏只觉得按在门把手上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抬起头,不期间地就撞进了一双熟悉的黑眸里。眸底微醺,深邃的眸光似是藏着暗沉汹涌的漩涡,急切而热烈,却又克制而隐忍,像是所有的感情被禁锢了太久,突然有朝一日迸发开来,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夏夏,我是关雎。”他对视着她的眼睛,抵着她的额头,一句一顿地说。   鼻尖萦绕着一股醇厚的酒香,还夹杂着沐浴后淡淡的清香,一昏一醒两种不同的味道,竟被他同时糅合在一起,熏得人也有些微微的时醉时醒。   一定是醉了。   七夏暗暗地呢喃,否则她怎么会忘了拒绝呢?亦或是……不想拒绝?   关雎喝了些酒,头脑却很是清醒。他清醒地控制着自己内心溢满的渴望,一点一点地靠近眼前这个他遥想了六年的姑娘,一步一步打开内心那蛰伏已久的阳谋。   掌心里控着她纤细修长的手指,细腻光滑的触感略带一丝微凉,奇迹般地抚平了他心中惆怅的焦躁,却又带来了更多的欲罢不能。   夏夏,你叫我如何不爱你,你教我如何放弃?辗转六年,仿佛只是为了等你,只是为了验证自己越来越爱你,越来越无法自拔。   所以我出现,出现在你身边。   夏夏,你不要不要我……   他轻阖着眼眸,勾人的眼尾微微上翘,眸底涌动着一片清晰的暗沉,继而无声无息地将唇缓缓地向前推进,小心翼翼地吻上她光洁的额头,一下再一下,轻轻的,顺势下移,浅浅的亲吻,落在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之上,引得她不由得轻颤一下,却只是呆呆的承受,没有拒绝。   关雎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嘴角得逞似的弯起一抹迷人的弧度,笑容越发蛊惑。   他吻过她滚烫的脸颊,可爱的酒窝,粉红色的鼻尖儿,精致的下巴颏,最终停留在那张小巧的,娇艳的红唇上。   “夏夏,”他如此叫她的名字,轻轻的,沉沉的,仿佛怕她从梦境里醒来,又好似在邀约她一起坠入更深的梦境里一般。   “你要不要我?”他说,声音里多了几分晦暗涩然,又似乎已经沾染了几丝尘世情`欲,再不没有往日的沉静冷然。   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双眼,琥珀色的眸子迷离而清透。七夏弯着唇角,歪了歪头,贴上他抬起的手心,蹭了蹭,便闻到些许若有似无的烟草味,淡淡的,并不让人讨厌。   七夏的脑袋有些昏沉,只觉得眼前的人长得真是太好看了。   眉目英挺而俊朗,他那样专注地望着她,黑熠熠的瞳仁里满是自己的倒影,她几乎能清晰地透过他的眸子看到自己滚烫火红的脸蛋。   好羞耻啊。   要不要呢?   她感觉自己晕乎乎的,好像已经一脚踏进了梦里一样,思绪时断时续,分不清楚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梦中还是……现实。   “夏夏,”他继续执拗地叫她,带着几分委屈的意味,还有些耍赖:“你要不要我?要不要……爱我?”   七夏抱着手里温热的手掌,严肃又认真地想。   现在几点了?为什么就困了呢?这个暖手宝还挺暖和的,还能陪着说话……   “夏夏,你爱我,好不好?”   好不好呢?   七夏眨了眨眼睛,又闭上,纤长而浓密的睫毛落下,遮住一双迷蒙着雾气的眸子,缓缓微仰起的小脸上,两处小巧可爱的酒窝慢慢显露出来,红红的,温柔地醉人,微微嘟起的的小嘴,砸吧了一下,小声地,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声。   微敞着的门不知何时被人轻轻地关闭,关雎心满意足地抱紧了怀里那个比面团还要柔软的身躯,心里酸酸软软,热热满满的。只觉得,怎么抱都抱不够。他简直太喜欢这种羞人的姿势,低下头,就可以贴贴脸,亲亲嘴,碰碰额头,再贴贴脸,亲一亲,蹭一蹭……以此循环往复。   一颗心里满满的幸福和温柔几乎要满的溢出来。   “夏夏,你爱我,好不好?”   “好……吧。”   她睡着之前呢喃的最后一句话终于回答了他。   好吧。   好,就好。   关雎笑眯眯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再次确认一番,终是放下心来,一把打横抱起已经睡过去的七夏,不急不缓地走向帘幕围绕着的床,轻轻地把七夏放在床的中间,拉过柔软厚实的蚕丝被盖上,再连人带被地一起抱进怀里,随手调整好空调的温度,满足又惬意地一起睡起觉来。   他喝了点酒,脑袋不甚清醒,不宜远行。   对!就是喝多了!不清醒!要睡,要睡……   昏暗的房间里,厚重的帘幕并未被人拉起,床的四周只围绕着一层轻盈的帘幕,顺着微风飘动,轻轻的,无声地荡起一层层浅浅的涟漪。   睡在帘幕中央的人似是有所感一般,睫毛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七夏感觉这一觉睡得很是昏昏沉沉,她试着偏了下头,甚至感到有些晕眩,而舌尖那丝若有似无的甜味,更是让她迷惑。   这感觉,像是……酒?   ☆、第二十五章   七夏这一觉似乎睡得很是昏昏沉沉,她试着偏了下头,甚至感觉到有些晕眩,脸颊微热,身上也有些出汗,不由得抿了抿嘴角,却忽然怔住了。   舌尖那丝若有似无的甜味,让她迷惑不已。   这感觉,像是……酒?   七夏困惑地眨了眨双眼,感觉脑袋还有些晕沉,不甚清明,入目处又皆是一片昏暗,她呆呆地赖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有那么一瞬间,颇有一阵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果然,刚刚是睡迷糊了,在做梦呐。   她有些失落而庆幸地自嘲。   只是……   “醒了?”   一道低沉地有些黯哑的男声忽然响起,让七夏感到熟悉的同时却又有些陌生。   这声音好熟悉,像是……关雎?但是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低沉而黯哑的语调。   并且……这么近的距离,好似就在耳边。   念及此,她身体兀的一僵,彻底愣住了。   安静到有些诡异的房间里,只余下彼此间的呼吸声,以及那一声声如雷鸣般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一声连着一声,带着要震破耳膜的气势。   关雎一手隔着厚厚的被子,抱在七夏的身后,感觉到她突然的僵硬,他心里也忽然跟着乱了一分,随即又很快地镇定下来,隔着被子轻轻地拍了拍七夏的后背。   吸着鼻子,委屈又温柔地安抚她:“夏夏,我只是抱着你睡着了而已,真的。”   果然,话音未落怀里的人便稍稍地放松了一些。   关雎一边暗喜着七夏并没有拒绝他如此亲密的靠近,一边又苦恼地感到好可惜。   天知道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的好想告诉她——其实你归我了。   可他到底还是不忍心把她欺负太狠啊。   那……为自己争取点福利总可以的吧?   念及此,关雎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手臂,本就靠近的两个人瞬间靠得更近,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额头。   额头上那温热中有些微湿的触感,不停地刺激着七夏浑身已经敏感到极点的感观系统,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红了,火烧火燎的。   这次不是热的,大概是羞的。   她妄图想要拉开一点彼此之间的距离,可刚有点动作,便被关雎悉数察觉,然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靠得更近。   这下子,几乎脸贴到了脸。   七夏不敢再动。   月光透过轻薄的帘幕,照进几许,恰好打在关雎的脸上,侧颜英挺,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温柔笑意,一双黑眸更好似淬了星光一般,在这一片昏暗而狭小空间里,熠熠发光,闪耀着的宠溺爱意,越发浓烈。   七夏尝试着抬起头,鼻尖掠过他的鼻尖,一愣,偷偷地向上望了他一眼。   只一眼,便被蛊惑了心神。   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仿若绽放着一朵摄人心魂的漩涡,只消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只得丢盔又弃甲地随之沉沦,继而深陷在迷离深情的漩涡里,想不起逃离。   关雎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眼神有些迷离的七夏,唇角微弯,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一点一点地继续靠近。   直到他可以轻轻地触碰到她的唇角,一下,又一下,浅浅地亲吻,悄悄地触碰。   她没有拒绝。   关雎低叹一声,终是……低下头,精准地找到那张嫣红的小嘴,吮住,像是品尝着人世间最美味的甜品,小心翼翼地含进嘴里,一点一点地温暖,一寸一寸地融化。   不似初时地浅尝辄止,也不忍对她太过激烈。   他勉力地克制着内心的蠢蠢欲动,温柔又小心地引领着她呼吸辗转,短短几分钟,却几乎耗费了他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最后,他勾出她粉嫩的舌尖,惩罚似的含在嘴里,吮了好一会儿,直到七夏微微地开始抗拒,才依依不舍地结束这个磨人又迷人的吻。   “唔……”   舌尖处略微酸涩的感觉终于帮七夏拉回了一丁点儿少得可怜的心智。   她低着头,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脑袋埋得深深的,只留下几缕发尾,微翘着,炸在被子的边缘。   好半天才听到七夏窝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哼:“关雎?”   关雎满满地抱着她,知道她害羞,也不点破,只自顾自地低着头,不着痕迹地扒拉被角。   闻声便回道:“是我。”   然后继续扒拉被角,好不容易勾出一条缝隙,转眼又被七夏捂得更加严密。   他终于发觉到了七夏的别扭。   想了想,干脆手腕用力,一个巧劲儿揪开了一处空隙,学着七夏的模样,把自己的脸也一起埋了进去,无赖又好笑。   没脸见人?那一起吧……   片刻之后,七夏彻底不敢往被子里藏了。   “关雎!”她伸手抵住他还要靠近的胸膛,语气里难得地染上了几分嗔怒。   可是这一幕看在关雎眼里,却只有娇嗔的意味。   这哪是嗔怒,分明是邀约嘛!   “夏夏,”他道。嗓音暗沉,越发地有些沙哑,“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七夏一呆,就听到他继续迷迷糊糊地说:“你一定不知道,你脸蛋红红的模样有多可爱,像一只红透了的小苹果,看着就想咬一口,再咬一口,还有……”   还有那张被我吮过的唇,满是娇艳欲滴的颜色,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夜幕里,也闪烁着无比诱`人的光泽。   “你!”七夏险些又要被关雎忽悠,晕了晕神,终于反应过来,“你……”   你怎么在这里?她没敢问出口,直觉告诉她,那段混乱又细碎的梦境好似并不简单,所以这话是坚决不能说出口的!   关雎佯装不解地“啊”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那颗快要炸起毛的小脑袋,又顺手帮她掖了掖被角,便转移了话题,笑道:“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还是起来吃东西?”   七夏果然中计,她本就睡得迷瞪,被窝里暖和和的,睡意就一直没有散去,此时更是不想下床,闻声便只摇了摇头,刚一动,才发觉自己枕了这么久的热乎乎的“枕头”不是自己的枕头,而是……关雎的手臂。   难怪热乎乎的还那么富有弹性了。   “麻了吧?”她连忙将关雎的手抽出来,抽到一半,却又被他制止。   “没关系。”他说,“我喜欢这样。”   这样?哪样?   七夏又不明白了,抬眼望向他,却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盖住了眸子,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感官却越来越敏感。   她听到他靠近自己的耳边,恍若呢喃一般地说:“夏夏,你真的不要这样看我,我怕……我真的忍不住。”   脸一瞬间就红透了。   七夏挣扎着想要拉下他的手,与他隔开一些距离,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容易地有些出乎意料。只是下一秒,一个喷嚏就从他的方向传来。   “你感冒了。”她肯定地说。   “所以呢?”关雎揉了揉鼻头,随口问。   “回家吃药吧。”七夏理所当然道。   关雎:“……”   ……   翌日,下班后。   “后来呢?”阮熙梅睁大了一双杏眸,眼里闪烁着不可置信的眸光,八卦又惊诧。   她简直无法相信,在她心目中那么高冷范儿的男神关雎,竟然下手得这么快!他竟然这么快就拉着七夏进入热恋了?又抱,又搂,又接吻!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吻!   这简直……了!   “后来?”七夏从容地从衣柜里取出大衣,不急不缓地换上,再整理好纽扣,叠好换下来的工作套装。才回过头来,伸手揉了揉阮熙梅额前的碎发,好心地指着她的口袋提醒她:“你手机响好久了,不要接吗?”   阮熙梅哪里还管得上什么手机,她一颗八卦闪耀的心已经悉数扑在了七夏和关雎的身上,半点思绪都分不出来。闻言便随意地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应付道:“肯定是卓威,估计在楼下等得不耐烦了,我们不用管他,你继续说呀,后来呢?”   七夏笑了笑:“嗯……我其实也有一个疑问。”   “什么?”阮熙梅瞪大眼睛好奇宝宝似的问。   七夏扶额,叹息一声,有些无奈而困惑:“关雎怎么知道我沾酒就睡的?”   “你沾酒就睡!”阮熙梅瞪圆了一双眼睛,怔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这是什么怪癖啊?碰到一点就睡了吗?”   果然。   七夏默默地在心里暗叹一声,就知道阮熙梅这么粗线条的人根本就没有发现过她的这条隐形属性。   “夏夏!不要转移话题啊!后来呢?”   “后来?……没了啊。”七夏淡定地回答她,随即转身,拿过一旁收拾好的手包,率先走出了更衣室。   阮熙梅顿了一顿,恍惚间觉得自己好似被七夏给逗了。   没了?真的假的啊?鬼才信你呢!   “等我一下啊。”她匆忙地收拾好手袋,小跑着追上前面的七夏,无视于口袋里仍然嗡嗡作响的手机,只是坚持不懈地问身边一脸从容清冷淡定的人:“后来呢?夏夏,后来呢?后来呢?后来呢?”   她一连问了三遍,七夏却始终一言不发,直到两个人走到大厅门口。   ☆、第二十六章   阮熙梅一连问了三遍,七夏却始终一言不发,直到两个人走到大厅门口。   抬起头,一眼便看到路边那个清俊矜贵的身影。   他优雅闲适地站在远处,斜靠着他经常用的那辆黑色路虎,身上是一件样式简单的黑色大衣,单排扣,虽长及膝盖,却更显他身量修长。   她看到他的时候,他也同样看到了她。随即微微笑了笑,便缓步走来,一步一步,看似不急不缓的步调,却总能很快便来到她身边,让她看清他温润含笑的容颜。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意,温暖而安心。   一如昨晚他半抱着她的姿势。   她一向浅眠,总是醒来就不容易再睡去,也常常因此而睁着眼睛干等到天明。可昨晚被他温暖地拥在怀里,睡去,好像变得无比简单而随意。   他只是一下一下地隔着被子拍着她的后背,并没有更多的动作,也是这样不急不缓频率,却让她觉得无比温暖而安心,恍惚间便生出了一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珍视的感觉。   好像即便就此沉沦,也是心甘情愿的……错觉。   一定是错觉吧,否则怎么会觉得那个怀抱是这世间最温暖的港湾呢。   再醒来,他已不在身边,只留下一张字条,寥寥几字,潇洒而凌厉:晚上我来接你下班,等我。   门边,照旧有一份他留下来的早餐,温热的,还散着热气。   “梅梅,”她趁着关雎还未走到近前时,低低地叫着身边的朋友,“他会给我一个最好的家,对吗?”   他会给我一个最好的家,予我以温暖,予我以爱意,我不需要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他的负担,不需要担心他会不会忽然远离,我只要记得,他会回家,而我会去等他。   如果这个“他”是关雎,那么我愿意。   阮熙梅一怔,差一点就落下泪来,眼见着关雎就快来到他们身前,只得慌忙地低下头,一边点头,一边眨眼地肯定道:“会的,夏夏。一定会的!你要勇敢地去相信他。”   话落,阮熙梅不敢再停留一分,匆忙地向着卓威跑去,她怕自己再多留一秒就会无法控制眼里早已汹涌的泪水。   夏夏,关雎一定会给你一个最好的家,而你,也会给他一个最温暖的家。   你们如此相像,相像到让人忍不住心疼。   所以,夏夏,不要害怕,努力地去爱吧。   关雎看到阮熙梅乖觉地离开,心中对此颇为赞赏。   他揉了揉仍然有些发酸的鼻头,站在台阶下,绅士地向七夏递出手去:“走吧,我最美丽的公主。”   七夏一手拎着手包,一手插进大衣口袋里,皱着眉头看着关雎微敞着的大衣下摆,眸光颇为不赞同。   果然,一阵微风拂过,七夏不由得掖了掖厚厚的围巾,小脸又埋了几分,而关雎……黑色大衣下摆随风而起之时,他毫无意外地打了个小喷嚏。   来不及收回去的手掌里,并没有如愿地接到美人的细嫩的小手。   而是被美人贴心地放进了一包纸巾。   美人……自顾自地向着黑色路虎走了。   “夏夏?”关雎纳闷地回头。   七夏“嗯”了一声,淡淡的语气有些奇怪。   关雎以为她是为昨晚的事不开心,收起纸巾快走两步追上她,趁着七夏上车前终于拉住了她的手。   “夏夏,你还在生气吗?”   他问的那样认真,眸光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的话却让七夏不由得一愣。   生气?生什么气啊?   “怎么呢?”她莫名奇妙。   “你为什么不理我?”关雎理直气壮地撒娇,末了还举起七夏的手盖在脸上,揉了揉,委屈又帅气的模样,让人好想捏一把。   七夏遵从自己的心意,揪着手下细软的脸颊,捏了一捏,咕哝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擦鼻涕的时候我应该回避一下而已啊。”   关雎怔了一怔,顺势抵住七夏的额头,勾勾唇温柔地一笑:“这样啊……饿了吗?上车,带你吃东西去。”   被安抚好了的关雎,迅速恢复了往日里镇定潇洒的模样,随手打开副驾驶的门,贴心地等着七夏系上安全带坐稳了,才几步走到车子的另一边,跳上车子,转瞬间便启动好车子,随即扬长而去。   ……   “有想吃的东西吗?”关雎目视着前方,轻声地问道:“上次说等我回来带你去吃锅子,今天要不要吃?还是想喝粥?”   七夏偏着头望着关雎,久久地有些出神。   其实还有些想不明白。他们……怎么就在一起了呢?   关雎佯装镇定地开着车子,只是嘴角边勾起的那抹笑意却越来越深,直到他终于抓住了路口红灯的间隙,侧身拉过七夏,一低头,便准确地含住那张娇艳的红唇。   亲吻,来得短暂而激烈。   一吻闭,近在咫尺的红唇越发娇`艳`欲`滴,无声地闪耀着莹润的光泽。   看得关雎又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再次想要靠近。   七夏无奈又好笑地推了他一把,瞪着眼提醒道:“要绿灯了!”   本是恼怒的语气,可她此时眉眼含笑,红唇微嘟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可爱。一嗔一笑皆是风波流转。   关雎看在眼里,痒在心里,闻声只作毫不在意地“呵呵”一笑,便迅速倾身过去,再次吻上那张嘟着的小嘴,狠狠一吸,直到身后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时,才依依不舍地作罢。   只是……   “你放手啊!”七夏无奈地道。   关雎再次启动车子,一边认真地开着车一边包裹着手心里微凉而纤细的手指,笑得温柔又耍赖:“不啊,你手凉,我给你捂捂。”   话落,七夏不由得一笑:“请叫你天然小火炉?”   “可以啊。”   两人又互相打趣了一会儿,七夏再次想起那个让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关雎?”她轻轻地叫他。   “嗯?”关雎偏了偏脸,一手控着手里方向盘,一手捏了捏她微凉的指尖,快速地看了她一眼,温柔地一笑:“怎么?”   “你怎么知道我沾酒就睡的?”七夏侧过身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关雎捏着七夏手指的手果然细微地一顿,随即竟然把车里停在了路边。   “你会知道的。”他柔声说道,语气笃定,却不再解释。随即伸手帮她顺了顺耳边蹭乱了的长发,“去给你买点心,草莓口味好吗?蓝莓的要不要?”   七夏望着他深邃的眼眸,片刻后“哦”了一声,乖乖地道:“好。”   路边的点心店是七夏最喜欢的那家,她坐在车里望着关雎推门走进店里,俯身认真地辨别着橱窗里各类精致点心的背影,心下一片柔软。   他暂时不想说,她便不问吧,他说她会知道的,那么她愿意安心等待。   七夏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抬起头忽然望见马路的对面有一家药店,想起关雎明明感冒了也懒得去吃药的样子,她只得无奈而好笑地摇着头,推开车门跳下车,向着药店走去。   七夏刚从药店选了几盒常用的感冒药,正要结账,手机便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催促声音——夏夏,我是关关,快接电话!   七夏颇为不好意思地对收银员抱歉地笑了笑,只得先把手里的感冒药放下,转而去大衣口袋里摸手机。   她伸手在口袋里一摸,拿出手机,待看到屏幕上关雎自拍的帅气小头像,再次感到啼笑皆非。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偷了她的手机自己给自己设定的这些啊?   七夏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却无奈的发现,对此,她真的毫无印象。   算了,随他吧。她划开屏幕接通电话,妥协又幸福的想着。   就这样随他吧。   “夏夏,你在哪里啊?”   电话一接通便传来了关雎有些焦急的声音,七夏不由得转过身去,透过玻璃门望向马路对面,清晰地看到那辆黑色的路虎车旁,站着正皱着眉头四处张望的关雎,手里还拿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糕点盒子。   “我在路对面的药店,马上就回去了,你等我一下好吗?”七夏微笑着解释道,声音温软,语态自然。   话音未落,便见到关雎猛地转过脸来,直直地向着药店的门口望了过来。   “我过去接你。”他显然已经看到了她。   “不用了。”七夏向他摆手示意,“马上就出去了。”   “好吧。”关雎妥协,“那我看着你,不用挂电话,过马路小心点。”   七夏低低地“嗯”了一声,转回身去,一边听着手机里彼此间的呼吸声,一边示意收银员帮自己结账。   收银的小姑娘算好钱,又贴心地帮七夏装进塑料袋子里系好,才递到她手上,善意地打趣她:“男朋友啊?好贴心呢。”   七夏怔了一怔,眸光不由得再次转向关雎。   她其实并不太习惯来自陌生人的偶尔亲近,可此时此刻听到对方给予关雎如此善意的赞美,心里却会不由自主地越发柔软起来,有点骄傲,有些庆幸。   “嗯……他很好。”她说。   他很好,真的很好。   七夏走出药店,一抬头便看到马路对面对她满面微笑的关雎,许是被他的笑容所感染,只要看到他在那里,她的嘴角总能轻易地弯起一抹笑意。   她笑着抬步向前走去,远远地对着他举了举手里装着感冒药的塑料袋子。果不其然,只一眼,关雎便认清楚了这袋子里装着的东西皆是为他准备的感冒药。   一张英挺的俊脸上,温柔的笑容一点点扩大,夹杂着几分宠溺的无奈。他随意地站在车旁听着她还未挂断的电话,温柔地笑看着对面缓步走来的七夏,霓虹灯光弥漫,洒下一片昏黄,更衬得他周身的气质越发温润如玉,一时间竟忽然就少了几分凌厉和冷然,多了几分温暖和惬意。   七夏就这样看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等待着她的关雎,只觉得一颗心越发柔软,像是被蜜水泡过,满满的都是甜腻。   可是下一秒关雎脸上的笑容转瞬间竟被恐慌所替代,耳朵里是他焦急的呐喊:“夏夏!”   ☆、第二十七章   可是下一秒关雎脸上的笑容转瞬间竟被恐慌所替代,耳朵里是他焦急的呐喊:“夏夏!”   七夏一愣,不由得被他脸上恍如天塌下来一般的表情所镇住,脚下一定,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成了最缓慢的老旧电影,全世界都随之消失不见,眼里只剩下那个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并且拼命地向着她跑来的修长身影,以及……耳边那一道刺耳而尖锐的刹车声。   等七夏回过神来时,她正被关雎抱在怀里,身下的他还在焦急的呼唤着她的名字,丝毫不介意自己才是那个被她当成了肉垫子,压在身`下的人。   “夏夏,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夏夏,你说话啊,能不能动?我们去……”   “关雎,”七夏定了定神,缓缓伸出手去,轻轻地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唇,“我没事,你呢?”   话落,七夏明显地感觉到关雎浑身都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他紧紧地闭了闭双眸,顿了一顿,才小心地抱着七夏站起身来,拉着她左左右右地检查了一番,可还是觉得不够放心,“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七夏抬起头,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脸上不知何时留下的几抹微微渗血的划痕,心疼地皱了皱眉头:“你流血了。”   那张英俊白皙的脸上忽然间就多了几抹扎眼的血痕,不大,却分外刺眼。看着血珠从伤口处一点一点渗出来,七夏的心也好似被扎破了一般,丝丝地冒着疼痛。   关雎深深地望着七夏,沉默地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紧紧地怀抱住她的腰,头低低地埋向颈窝,深深地埋进她微乱的长发间,小心又颤抖地深呼吸了几个来回,直到鼻间再次溢满她身上那熟悉而独特的清新香味,心里才好似终于感觉到了几分真实一般,稍稍得呼出了一口雾气。   “我没事,这在地上划到的,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他说,声音低沉而黯哑,带着几丝不易察觉地颤抖。   七夏还没来得及回答,身旁却忽然响起一道扰人的尖锐声音。   “呦,这不是易七夏吗?怎么走路都不带眼睛出门哒?要不是我们的车性能好,刹车及时,你们……这是要做一对亡命鸳鸯吗?”   凌薇。   七夏回过头来,逼视着一旁满脸嘲讽而得意的凌薇,缓缓的一字一顿地道:“凌薇!你,伤,了,他!”   清淡如水的语气,却好似淬了最寒冷的冰刃,一字一句,皆是利刃。   她沉默地看着凌薇背靠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蓝色迈凯伦,骄傲又得意地对着自己不屑一顾的笑着,身旁的男人一身杀马特的自恋造型,眼神却一直不住地往自己和关雎的身上来回扫视。   看着两个人那惹人反感的模样,七夏觉得她之所以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而不是跑上前去把两人暴打一顿,简直就是耗尽了她从小到大所有的修养。   “呵。”凌薇淡淡的不在意地一笑,极力地压下面对七夏时心里那一抹越发真切的恐慌,扬了扬头,“那又怎样?马路上发生这种事,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   那又怎样!   七夏深深地吸气又呼气,暗暗地捏紧了拳头,双眸直直地逼视着凌薇眼里仿佛淬了毒一般的眸光,心里的火气竟然越压越大,平日里的沉着清冷全都不见,只余下一双好似喷着火琥珀色的眸子紧紧地瞪着一旁的两人。   “夏夏。”关雎低声地叫她,抬手随意地拢了拢她耳边微乱的长发,淡淡地笑道:“我们先去医院,阿猫阿狗可以慢慢收拾,不着急的。”   “可是,她……”可是,她怎么敢!她怎么敢伤你!   我可以不在乎她嫉恨我,可以不在乎她暗算我,可以不在乎她对我所有的中伤。可是她怎么敢!怎么敢伤到你,你要我如何忍受你因为她对我的伤害而流一滴血!   “夏夏。”关雎低头轻轻地亲了亲她瞪得圆圆的眼眸,手捧着上她的脸颊,执拗地坚持道:“我先带你去医院,你可以记住他的车牌号,乖。”   两人脸对着脸,七夏一抬头就看到关雎脸上那几抹渗血的伤痕,终于拉回了一点儿可怜的理智。她暗暗地有些恼怒自己,怎么就光顾着和不相干的人生气,忘了他受伤了呢?   她乖乖地任由着关雎拉着手,向路边的车子走去,可被他们无视掉的人却似乎并不愿意就这样结束。   “诶?美女。”那个杀马特造型的自恋男大咧咧地喊道:“我们就是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真的,我车子刹车性能很好的,绝对不会伤到人的!你们别急着走啊!”   “神经病,全家都是神经病!”七夏坐进车里,抽出纸巾,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关雎擦拭脸上血痕周围的灰尘,一边愤愤地不平,“我好想去打人!”   “乖,打人不着急的,我们先去医院,系上安全带。”关雎摸了摸七夏气恼地小脸,等她坐稳系好安全带,才沉默地启动车子,驶向医院。   七夏望着身旁关雎越来越冷沉的脸色,心里也有点发憷:“关雎,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夏夏,你放心,脸上的伤是小石子划破的,这点小伤不碍事。”   闻言,七夏只得点点头,“我也没事,真的,你不要担心。”   关雎低低地“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车速。   ……   来到医院,关雎便打电话找来卫严给七夏做了一整套的全面检查,等到检查结果七七八八地出来,卫严也一而再再而三地确定说七夏很健康,一点事都没有后,他才好似脱力了一般,沉默地靠在卫严办公室的墙上,不由得抽出一支烟来点上。   “怎么?”卫严问。   “没事。”关雎自顾自地抽完了一整支烟,又顺便让卫严帮他把脸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便直接告辞道:“我回去了。”   卫严坐在办公桌后,随手扶了扶无框眼镜,眯眼一笑,打趣道:“不再多玩会儿?”   “不了,”关雎揉了揉眉头,眉宇间还残留着些许凌厉,此时他并不想多言其他,便只淡淡地解释:“她会担心。”   话落,卫严挑着眉头,笑了:“定了?”   关雎点点头,向外走:“嗯,定了。”   “恭喜。”   “多谢。”   病房里,七夏正在打电话,一口流利的法语,叽噜咕噜地和电话里的人在小声地说着些什么,关雎打开门缓步向她走来,隔得有些远听得并不真切,也没在意。   走到距离她一米远的位置,他停下脚步。安静地看着她捏着耳朵打电话的背影,静静地等她回头,然后第一眼,发现他在身后。   七夏敏感地察觉到身后有些安静,胡乱地对着手机应了几句便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回过身,果然看到关雎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眼眸一弯,跳下`床去,软软地微笑着扑向他,只是被他牢牢地抱进怀里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你怎么……就冲过来了呢?”七夏伏在关雎的肩头,心疼地小声呢喃着。   关雎张开双手,稳稳地接住她,一点一点地收紧双臂,紧紧地抱紧了怀里的人,头低低地埋进她的颈窝间,深深地闻着她身上清雅微凉的气息,沉默了良久,直到七夏感觉到领口处似是有些微微的濡湿,才听到他深埋着头,低沉地闷声回答她:“我其实很害怕,夏夏。害怕我不够快,害怕我赶不及。如果你因此离开我,我想我宁愿和你一起走,也不要徒留这一世孤独。”   他的声音那样晦涩暗沉,低沉中甚至夹杂着几丝可疑的颤抖,抚在七夏后背的手也一寸一寸地收紧,紧到几乎有些窒息。七夏沉默地承受着关雎有些崩溃得紧张情绪,久久地说不话来,微微地愣怔过后,她只能伸出双手同样紧紧地环抱住他。   “关雎,你好傻。”   可是,我好喜欢你。   ……   来到约定好的饭店吃饭,已经又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依旧是一家老字号的店,深藏在一条老胡同里,胡同外的空地上零零散散地停着几辆车,但是店里的生意却意外的红火。   关雎带着七夏,熟门熟路地走进预定好的包间里,一边帮七夏把脱下的大衣挂在椅背上,一边招呼服务员开始上菜。   所有的菜品都是提前预定好的,没多会儿便上齐了。   七夏趴在桌子边,拄着脑袋,歪头看着关雎冷着一张俊脸忙前忙后,无奈地发现自己此时完全插不上手。   “饿了吧?尝尝这个。”关雎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巧秀气的灌汤包放进七夏面前的小碟子里,修长而指骨分明的手指握着竹筷的姿势,端正而优雅,圆润整齐的指甲盖都好似泛着淡淡的粉色。   怎么连一双手都那么漂亮呢?看都看不够啊。   她正对着关雎那双漂亮修长的手发呆,就见到那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放下了握着的竹筷,然后一点一点向着她靠近过来,最后……落在了她的脑袋上。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都不吃东西。”他轻轻地揉了揉她微凉的长发,低头耐心地询问:“不想吃?还是……吓到了。”   陈述的语气,虽然语气依然温柔,但后一句的尾音却简直冷默地能冻出冰来。   七夏敏感地发现,自从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确认自己没事之后,关雎原本那根担忧她身体的弦到是慢慢地松了,可是,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冷,越来越寒,仿佛酝酿着什么大风暴一般。   虽然面对着她的时候,仍然会温柔的笑,可是七夏就是觉得不一样。   关雎生气了,很生气。   这是在她的身体状况还没有得到确认之前被他强行压制下来的怒火,现在确定了两个人都有安全问题后,这股被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要全面爆发开来,势如破竹。   “关雎?”七夏保持着歪着头的动作,把脸埋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我很好,你不要生气。”   她想安慰他,她不舍得他因此而生气,或者自责。   揉着她发丝的手微微一顿,头顶便传来他轻缓又延长的低叹声,她正要抬头去看,却不防被另一只温热修长的手托起了下巴。   抬起眼,正对上他有些心疼,有些自责的眼眸。   “夏夏,对不起。”   他还是很在意啊……   即便最后是他救了她,把她严密地护在怀里,给她当了人肉垫子,他的心里却仍然是自责而心疼的。   “关雎。”七夏轻轻地叹息,伸手一点点摸上他的脸颊,停在那几处明显的被划破的伤痕的边缘处,不敢再向前。   帅气英俊的脸上,皮肤白皙,如玉温润,只是如今却多了几抹及其不相称的血色痕迹,一道一道,虽然并不严重,却全像是划在七夏的心尖上一般,隐隐地抽动。   忽然就有些恨。   是我的逃避纵容了凌薇的放肆,是我的无视增添了她变本加厉的底气,是我的懦弱……给了她伤害你的机会。   关雎眼看着七夏的眸子里迅速凝结起来一层水光,本就如琥珀般清透的眸子更是透亮得越发迷人。   他为她眼里的心疼和自责而感动,也同样为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凌厉感到心疼不已,“夏夏……”   七夏没等他说完,便微微地扬起了脸,一下子就碰到了关雎的唇,温暖的微甜的唇。   她轻轻地阖起眼眸,终于任由眼泪自眼角处无声的滑落。   舌尖似是有意识般地轻轻触碰着对方紧闭着的牙关。   他不配合,她也不放弃,转而沿着他唇角一点一点的游走,直到他放弃抵抗,她的舌终于一瞬间侵入其中,甜腻的略有些咸的味道越加浓郁,七夏眼角滑下的泪珠也随之越加汹涌。   直到关雎轻轻地低叹了一声,扶住了她的后脑,彻底地夺回了这个吻得主动权,并且逐步加深了这个浅浅的试探的吻。   一吻毕,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关雎低头看着怀里哭得眼睛红红,满脸泪痕的姑娘,心里柔软又幸福的只想叹息。   “以后,不要哭了,我好心疼。”他一边说,一边低头吻去她脸上留有的泪痕,最后再回到眼眸处,温柔地吻去她眼里还未落下的泪意,“好吗?夏夏?”   七夏趴在关雎的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顺从地把关雎喂到她嘴边的虾仁春卷吃进嘴里,细细地咀嚼,吞下,开始讲条件。   “那你也不能有事情瞒着我,明明刚刚被我撞得不轻,还一声不吭,嘴里都破了!”   “好。”关雎从善如流的答应,察觉到七夏爱吃虾,便又夹了一个虾仁喂到她嘴边,“乖,张嘴。”   “啊……”   两个人又毫无营养的腻味了一会儿,七夏倒是被关雎一口一口地喂得饱饱的,正要提醒他赶紧吃饭,哪知手机铃声却又忽然响了起来。   关雎低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随手捏了捏七夏微鼓的脸颊,不急不缓地接起。   “是我,关雎。”他声音淡漠而低沉,仿若回到了平日里的状态,“找到了?……露天影院啊,呵……悄悄地围起来吧,别打扰人家的好事,我们现在过去。”   他又叮嘱了对方几句,然后利落地挂断电话,看到七夏满是疑惑不解的小眼神也不着急解释,只笑着问她:“吃好了吗?要不要再打包一份虾仁卷?”   “不要了,我吃饱了。”七夏按住关雎的肩膀,阻止他正要起身的动作,“先把粥喝完吧,你都没吃多少。”   关雎想了想,点点头坐下,开始就着七夏给他夹的菜喝粥。   等到两个人都吃饱喝足才优哉游哉地坐上车子。   “夏夏,”关雎偏头看了一眼身旁吃饱饭精神就变得有点慵懒的姑娘,问她:“怎么不问我去哪里?”   七夏抬起头,懒懒地打了个小哈欠,配合地问:“带我去哪里啊?”   “看戏。”关雎言简意赅。   闻言,七夏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心里却猜到了七七八八。   果然,没过多久,关雎就把车子开到一处较为隐蔽的露天影院里。   七夏虽然没来过这里,却并非对这种露天影院的情况毫不知情。   这里显然被人清过场了。   前方的荧幕上漆黑一片,却并未被人收起,宽广的场地中,只有零星的几辆车子。那辆颇为显眼的蓝色奢华跑车,正被四辆悍马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紧紧的包围着,五辆车的不远处,还停着几辆黑色卡宴和凯迪拉克,两两对峙,剑拔弩张。   七夏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卓威的卡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卓威在前面?”   关雎把车停在了一处看景极佳的位置上,调整好车里得温度,也没拔钥匙,。只抬起头望了一眼前方一触即发地局势,眸光冷冷的有些嘲讽。听到七夏的声音,他才沉默着收敛了周身的气势,低头温柔地吻上她的额头。   “嗯,他在,梅梅已经回家去了,你放心吧。”   七夏点点头,抬眸望着关雎:“你准备怎么做?”   关雎淡淡地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玩笑似的:“回他个玩笑而已,你在车上吧,外面冷,别再感冒了。”   七夏望着关雎那没得商量的眸色,只得再次点点头,乖乖妥协:“那行吧。”   话落,随手摘下自己的羊毛围巾,绕在关雎的脖颈上,还顺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去吧!勇士!”   关雎没拒绝七夏给他带围巾,看着她可爱的表情顿时一乐,又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才利落地跳下了车子。   想了想,他一边带上蓝牙耳机,一边从大衣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七夏的号码。   “嗯?”   七夏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有些懒懒的味道。关雎低低地笑了笑,打趣道:“小坏蛋,我帮你报仇,你却要睡觉了吗?”   七夏“啊”了一声,高兴地提议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啊?”   “no.”关雎言简意赅地拒绝她,“你乖乖的在车里,别挂断电话,我给你直播。”   “好。”      ☆、第二十八章   “你乖乖的在车里,别挂断电话,我给你直播。”   “好。”   关雎拉了拉脖子上厚软的围脖,不急不缓地向前走,一步一步回想起傍晚时那惊险的一幕,眸光便一点点冷凝。   如果,他没有在她身边……   他本不是个会冲动易怒的人,可只要一想到七夏身边竟然潜伏着这样的危险,他便再不能冷静处之。   他要一次就告诉那些躲在暗处里蠢蠢欲动的人——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而七夏就是他的逆鳞,暴露也好,弱点也罢,他只要护她一世安好便可。   “威子。”关雎缓步走上前,来到卓威身边站定,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他周身气质太过冷然凌厉,只沉默地站在那里,就让一旁正想上前来说和的岳浮城心里越发得没底。   待到关雎冷着脸,斜睨着不远处那辆蓝色的迈凯伦,仿若不经意间露出脸侧上的血痕时,他心里顿时一惊,瞬间便凉了个彻底。   完了。岳浮城心想。   “关少……您看在……我爷爷的份上……”岳浮城没办法,只得祭出老一辈的面子来说上一说,他拼命地忍着心里的惧怕和彻骨的冷意,低声地想要打个圆场,可没等他顺溜的说完一句话,便被关雎斜来的一眼吓得僵在原地。   冷冬的夜风,呼啸着卷着尘埃,贴着脸面刮在耳旁,像是最冰冷锋利的刀,凌迟着人心和人身。岳浮城在关雎毫无温度的逼视之下,只觉得这冷风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都活`剐了一般,嗓子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犯`事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堂弟,三叔一家里唯一的一根独苗苗,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后半生也是别想安生了。   “关少……”他斟酌着,想要再次开口。   关雎却并不想再和他多费时间,夜里太冷,他并不想留七夏一个人坐在车里等太久。   速战速决,是关雎心里唯一的想法。   “你不用祭出你爷爷压我。”关雎傲然一笑,嘲讽道:“你们岳家不开眼的人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可他动了不该动的人,总要付出点代价的,你说呢?”   “是是是,该罚!该罚!”岳浮城一边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一边赔笑地回道,听到关雎的话,他肚子里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关雎既然肯这么说,那堂弟就算是并无性命之忧了,可是这代价……要多少呢?   “关少,您说的对,我堂弟确实……”   关雎懒懒地看了岳浮城一点,烦躁地抬手制止他的满嘴废话,只侧过脸去,挑眉对卓威使了一个眼色。   下一秒,卓威邪笑着,对着四辆悍马里的人,高高地挥了挥手,大喊一声:“砸!”   岳浮城错愕地转过身去,根本来不及制止。   只见一声令下,四辆悍马里利落地跳下几个带着家伙的人来,虽然都身着便装,但个个身姿魁梧而矫健,步伐更是整齐划一,而与此同时,包围着蓝色迈凯伦的四辆悍马车,不约而同地向外撤出一米的距离,留出了可供几个人砸车的充足空间。   棍棒打击顷刻间密集地分至落下,根本不给车上人逃下车的机会,岳浮城望着眼前的一幕,只能愣愣地定在原地,听着耳边呜咽的风声里清晰地传来车里人惊怒又恐慌的叫喊声,以及棍棒杂乱地砸落在车身上的声音。   砰……砰……砰……   他吓得心惊肉跳,几乎腿软。   “关少,这……”   “闭嘴!”这一次是卓威制止了岳浮城的废话,“再废话,把你也一起扔进去!”   岳浮城被卓威凶狠地一瞪,转眸看了一眼身旁默许的关雎,只得不住地擦着冷汗,乖觉地安静下来。   片刻后,砸车的声音忽然停顿下来,此时已经听不到车里人一如刚开始时大声的尖叫和怒骂了。   关雎缓缓地抬起头,远远地望了一眼,冷冷地一笑,缓步走上前去,悍马车里的人得到指示,自动把车开离此处。   一时间,前一秒还嘈杂的空地上,只余下一辆快要报废了的迈凯伦和周围行色各异的众人。   卓威跟在关雎身边,挑眉望了一眼车里的情景,嗤笑一声,向身旁砸车的人示意一眼:“咱不砸了,把人拖出来吧,别回头咱们明明没动手,却让人被安全气囊给憋死了。”   话落,便有人笑着走上前去,拉开已经被砸得变了形的车门,从两侧分别拖出来两个垂头耷眼的男女。   身着杀马特造型的男子,被拉出车门的一瞬间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当看到关雎之时,心里便大概猜到了缘由。   他本就是刚回国不久,城里的几方人马根本就没认全,熟悉一点的也只是堂哥岳浮城圈子里玩的好几个人,今天看到这阵仗,心里便明白他这回是真的摊上事了。   “哥!你救我!”岳江成被人一松手就扔在地上,他缓了一缓,便拔腿跌跌撞撞地向着岳浮城冲了过来。   岳浮城先是悄悄地看了一眼身旁仍冷冻着一张俊脸的关雎,见对方没有反对,便赶忙扶起弟弟,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转头继续向关雎赔罪:“关少,你看……”   哪知他的话再次没有说完,便被关雎打断。   “剩下的,自己砸吧。”   关雎冷冷地睨了一眼如同破铜烂铁一般的蓝色奢华跑车,没在多看岳江成一眼。   他知道,岳江成一定会按照他说的去砸车,就算他不愿意,岳浮城也会亲手推着他去做。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人群的角落,看向那个已经满面泪痕,身上衣衫杂乱,瘫坐在地的女孩子。   明明和七夏一样的年纪,她的眼里却只有愤怒,不平,嫉妒和……恨?   “呵……”关雎勾着唇角,邪肆地低笑一声,毫不意外地从凌薇的眼里捕捉到了一抹惊艳的光芒,心里更加凌冽而恶心。   “再把她丢进车里砸上一轮吧,她看上去,还挺喜欢这种刺激的。”他淡淡地对身边的人说道。   话落,干净地转身,无视掉身后人毒辣而火热的目光和尖叫咒`骂声,缓缓地向着自己的黑色路虎走去,只是路过岳江成身边时,忽然侧目,漏齿一笑,白森森的牙看在岳江成眼里几乎如同催命的修罗。   “回赠你一个玩笑而已,别害怕,损失由关家负责。”   岳江成傻傻地目送着关雎离开,心里只觉得泪流满面。   砸车?好,他砸,亲手砸!砸不烂,他不姓岳!   赔钱?他哪里敢去要啊……   可是他的噩梦却还远没有结束。   刚刚亲手砸完了爱车,便被岳浮城的一通狂吼再次吓傻了眼。   “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了约翰瑟家族的?”大晚上的,岳浮城气怒地揪着堂弟的耳朵大喊着,嗓门一声高过一声,刺激着岳江成并不灵光的脑袋。   听到约翰瑟家族这个名字,岳江成其实并不陌生,那是英国堪称真正的贵族的存在,家族势力以及财力几乎遍布欧亚,他被父亲扔到英国留学之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有幸去参加一次他们的家族派对,哪怕当服务生混进去都好,但直到回国,这个梦想也没得以实现。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认识约翰瑟家族的人啊!”他急急地为自己辩解。   “你个蠢货!你就等着爷爷把你扔到撒哈拉去吧!”   “哥!”   “闭嘴!”   ……   这边的喧闹关雎自是不再清楚,他只顾着快些回到自己的车里。   轻巧地打开车门,第一眼便望向副驾驶上蜷缩的小人,关雎只觉得,紧张,冷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夏夏?”他试探着,轻声叫她。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   果然……又睡着了。   关雎不由得好笑起来,他跳上车子,关好车门,把车里的温度调高了一些,双手合十,快速地搓了搓,等到手心发热,才轻轻地摸了摸七夏露在大衣外的手,仍然有些微凉。   低头脱下自己的大衣,密密地裹在她的身上,小小的身子,就这样蜷缩成一团,睡在副驾驶上,自己的大衣往上一盖,几乎看不到脸。   唉……关雎幸福地低叹一声,侧过身去,帮她放平座椅。   这一下,七夏终于醒了,许是嗅到了关雎身上熟悉的气息,也不睁眼,就着他的手掌便蹭了蹭脸,迷迷糊糊地问:“到家了吗?”   关雎笑着捏了捏她睡得热乎乎的脸蛋,柔声告诉她:“还没,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闻言,七夏软软地“嗯”了一声,蹭了蹭脸颊处那带着他身上味道的大衣领口,嗅着满世界里关雎的气息,再次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第二天醒来,竟是在自己家中的床上,窗帘还严密的合拢着,几乎密不透风,只有零星的几点斑驳的光影跳跃。七夏摸出床头柜上的小闹钟,看了一眼时间,才惊觉到竟然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幸好今天不上班啊。   她无比庆幸又幸福地想着。   翻了个身,正想继续睡觉,却忽然听到家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声音在响动。   猫?老鼠?……人!   七夏呆呆地望了望天花板上暗沉的花纹,心里只猜想到一种可能——关雎。   她小小地呜咽了一声,如同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猫叫“喵呜”一般。伸手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再把脸深深地埋下,拥着被子,左一个滚,滚过去,右一个滚,滚回来,滚啊滚,滚啊滚,直到……   “夏夏,你在干吗?”   七夏浑身一僵,缠着被子,定在了原地。   关雎拉开外面那一层厚重的帘幕,隔着剩下那一层轻薄的纱帘,笑着打趣她:“晨起玩耍吗?”   七夏埋在被子里,呜呜地哼唧了两声,有点害羞,还有点懒,懒懒地一点都不想起床。   关雎却好似看穿了她的意图,抱胸站在原地,只淡淡地道:“还不起?我早餐都做好了,肚子不饿?”   七夏还是一动不动,头也不抬,几乎整个人都要埋进被子里去,只露出一只玉色无暇的小脚丫裸`露在外面,对着关雎。   “这样?”关雎挑了挑眉头,也不在意:“那好吧,那我一个人吃饭吧,哦对了,今天有水晶虾饺,水煎包,小米粥,虎皮蛋和老张家的小咸菜。”   虾饺?水煎包?小米粥?虎皮蛋?小咸菜?   要流口水了!坏蛋!   七夏埋在被子里,泪流满面地纠结——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不值得思考的问题。   所以,吃!必须吃!   十分钟后,关雎从厨房里,把装好盘的早餐一一端出。   直起身,身后忽然挂上了一个布袋熊,柔软而温热。   “怎么了?”   “困!”身后的人,趴在他的背上,小声地咕哝,睡意似乎还很是浓厚。   关雎没说话,静静地等她清醒。   谁知……   “关雎?”她低低地叫他的名字,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初醒时特有的温软迷糊。   “怎么?”关雎伸手夹起一只虾饺,微微侧身,喂进七夏的嘴里。   七夏闻到香味,半眯着眼眸张开小嘴,就着关雎的手,将小巧精致的虾饺含进嘴里,慢慢地咀嚼,慢慢地享受着嘴里的大虾仁q弹爽滑的味觉,小嘴一下一下地鼓动,像猫一样,慵懒却又优雅。   “你怎么自己进门的?”   原来要问这个?“我有钥匙。”   七夏含糊着“哦”了一声,对于得到的答案并不惊奇,她更好奇的是:“这到底是谁的房子?”   关雎轻轻地笑了,又喂了她一个水晶虾饺,语态自然,毫不扭捏地承认:“我的,也是你的。”   我的,也是你的,是我们的。   心里甜甜的。   但还是要问:“你那时候为什么总是帮我啊?”   关雎伸手,再次喂进一只虾饺,玩笑似的说:“想让你欠我人情啊……”   最好欠到还不起,然后……起身相许。   关雎把内心深处最奸诈狡猾的想法默默地吞回肚子里,拍了拍腰上那对白皙而微凉的手,柔声提醒她:“好好坐下喝粥,吃完饭再允许你睡一下。”   “不要了。”七夏苦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乖乖地坐回椅子上,耷拉着小脑袋,白皙的小脸上都是纠结的不甘愿,“还要准备一下去参加梅梅的生日派对呢。”   捧起热乎乎的粥碗,小小的抿一口稠稠的小米粥,慢慢地吞下,热乎乎的小米粥便顺着食道一点点滑进胃里,瞬间便熨帖了她满心的不甘愿。   关雎看着空空的手臂,忽然觉得有点失落,有点孤单,有点……冷。   忽然好后悔,让七夏坐回椅子上去吃饭了。   他干脆坐在她身边,细致地帮她把要吃的东西都拿到面前,得到美人温柔的一笑,瞬间被鼓励了一般,更加卖力地夹菜,夹点心,还拍着胸脯,打包票道:“放心,有哥在!你放心大胆地睡觉,哥保证你不会迟到!”   “真的?”七夏夹起一个水煎包给关雎。   关雎就着她的手,一口吃进嘴里,信誓旦旦道:“真的!”   “鸟哥就是棒!”七夏欢呼一声,抱着关雎的脸,吧唧一亲,顺便抹抹嘴,接着跳着跑回床上,盖好被子,闭眼,睡去。   关雎还沉浸在甜蜜里没有回神,怔了一怔,回过神来,望着床上隆起的一团,轻轻地唤:“夏夏?”   没人理他。   “要不咱俩一起睡个回笼觉?”   回应他的是一个绣着菜菜的精致抱枕。   ……      ☆、第二十九章   “要不咱俩一起睡个回笼觉?”关雎调笑道。   下一秒回应他的只有一个绣着菜菜头像的精致抱枕。   ……   一觉睡饱,七夏就被关雎从被子里挖出来,提溜着扔进浴室离,再不停地以分计时来催促她赶跑睡意,快速换装。   两个人终于在半小时后出门。   精神,尚可;眼睛……睁不开。   “牛奶。”关雎启动车子,顺便把手边的一个纸袋递了过去,塞进七夏的手里。   七夏迷糊地抱着怀里的纸袋,摸了摸,探了探,终于找到了关雎所说的牛奶瓶,还是热的。   叹了一口气,艰难地掀开一条眼缝,找出吸管,插上。   “你要喝吗?”她把牛奶举到关雎的嘴边。   “不是。”关雎说着不是,却还是微微低了头,就着七夏的手,尝了一口,觉得温度正好,便伸手推给她:“乖,给你喝的。”   “啊……”七夏犹豫地看着面前的牛奶,懒懒地,不想喝。   关雎看着她又要闭眼睡觉的模样,简直无奈又好笑,怎么给他喝就能睁开眼睛,换成自己喝反倒懒成了这样?   惯着?还是……惯着吧。   车子开了一会儿,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趁着红灯,关雎倾身过去,握着七夏的手,举起牛奶瓶,让吸管抬高到可以恰好被她含进嘴里的高度。   “听话,来吸一口……一大口,再吸一口,好了……我要开车了,自己吸。”   慢慢地松开手,看着她无意识地喝着牛奶,关雎无声地笑了。   怎么养的小性子越来越多了?不过……其实挺好的。   等一瓶牛奶喝空,七夏终于醒过神来,她纳闷地看了以眼被自己端端正正地抱在手里的空牛奶瓶,有点无语。   “不是你要喝的吗?怎么又灌进了我的肚子?”收好牛奶瓶,又看了看纸袋里的点心,手指不由得微动,一边把点心拿出来,一边摸着自己的脸蛋小声地和关雎抱怨:“我是不是都胖了?”   “没有。”关雎直视着前方,很上道地否认她的想法,随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吃点点心,到了派对上,不要吃凉的,不要喝凉的。”   与其在那么多人里时时刻刻地盯着你,不如提早把你喂饱了,让你想不起吃东西,再好好去玩。   “好吧。”七夏乖乖地低头吃点心,她其实一点都不饿,早上吃完饭后就一直在睡觉,直到出门前才被关雎叫醒,总感觉肚子里的东西,应该还没有消化完……吧?   可是又不忍心拒绝关雎的心意,怎么办好呢?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手里的桃酥,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盒点心最后是以被七夏吃一块,然后关雎吃三块的方式解决掉的。   理由很充分——你比我壮,所以要多吃点!   ……   车子很快就开进了熟悉的大院里,七夏在看到离阮家不远处的一处小院时,只略微地愣了一下,便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来到阮家的门外时,关雎自然是要先去找位置停车的,七夏正担心他会不会因为点心的事情和她算账,闻言当然高兴点头。   “我先去找梅梅了!”她笑着和关雎挥挥手,便快步走开了,一转眼就没了身影。   关雎无奈地看着她走远的身影,只得宠溺地笑了笑,转眸却想起她刚刚愣神时的模样,虽然只有一瞬间,他却不知为何,竟然清晰地感受到了她心里那份轻浅的惆怅,浅浅的,却让人无端地生出几分心疼。   她是不喜欢回大院的吧。   而与此同时,七夏已经轻车熟路地摸到了阮熙梅的闺房里,打开门,便看到了坐在床边说笑的祖孙俩。   “奶奶好!”七夏笑嘻嘻地和阮奶奶打了招呼,顺手把自己的礼物递给阮熙梅。   “夏夏来了啊,快来过来坐。”阮奶奶和蔼地笑了笑,温柔地拉过七夏的手,带着老花镜的眸子笑眯眯的满是亲切,“有好久不来看奶奶了呢,上次和梅梅过来家里住也是,都不让奶奶看看你就跑的没影儿了,下次再这样,就该打手了!”   说着,便佯装要拍她的手。   闻言,七夏赶忙立正站直,做稍息,严肃认真地道:“是是是,我错了奶奶,求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吧?”   阮奶奶算是看着七夏从小长到大的老人,在心里也一直把她当亲孙女看待,哪里舍得和她真的生气,看着她难得耍宝的模样,只得佯怒着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皮孩子!一个两个都这样!”   一句话定性。   闻言,七夏和阮熙梅悄悄地交换了个眼神,偷偷地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听训也不反驳。   阮奶奶看到两人这副模样,也懒得再说,知道两人肯定还有悄悄话说,便起身道:“得了,你俩玩吧,我回房歇会儿。”   七夏和阮熙梅一边一个,扶着阮奶奶回了房间,才又折回阮熙梅的房间里开始说悄悄话。   “我怎么觉得你忽然就不一样了呢?”阮熙梅盘腿坐在床上,不住地打量着面前得七夏,“好像调皮了许多”。   “啊?”七夏一呆,“哪里?”   “唔……”阮熙梅摸着下巴,高深莫测地道:“感觉!女人的第六感!好像爱耍赖了!”   “哪有啊。”七夏不在意地笑笑,“我和你在一起时不一直都这样玩笑的嘛。”   待看到熙梅还要继续发散她的神思维,七夏只得赶忙转移话题:“你和奶奶刚才在看什么啊?”   阮熙梅“哦”了一声,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看我以前的照片呢,现在看着简直都是黑历史啊,小时候怎么那么黑啊,你看你小时候就一直是白白嫩嫩的。”   七夏好笑地睨了她一眼,打趣道:“你当我肉包子呢?白白嫩嫩好下口?”   话落,便顺着阮熙梅的手翻看起了相册。   两个人自小总在一处玩耍,关系又好,阮熙梅儿时的相册里,经常会出现她的身影,看到有趣的地方,便靠在一起哈哈大笑,两个年轻的姑娘顿时变得毫无淑女气质可言。   再次翻过一页相册,七夏眼尖地发现有一张照片却是被人反过来放置在册的,光洁的照片背面干净无暇,上面只写着一行小字,一笔一划的撰花小楷,是阮熙梅的笔迹——“此生挚爱,没有之一!”   七夏怔了一怔,下意识便伸手想要抽出那张明显被差别对待的照片。   “诶……别看了,没什么的。”阮熙梅干涩的一笑,当看到七夏无意中翻出那张照片时,心头就猛地一跳,后悔自己没早点收起那张照片,可现在她又不敢表现的太过紧张,只得尽力佯装无所谓地笑了笑:“都是当时年少不懂事,芳心乱付了。”   七夏挑了挑眉梢,说不清心头那一抹异样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可好奇心还是驱使她想要一探究竟。   她实在对阮熙梅喜欢的这个人太好奇了!   相交多年,阮熙梅竟然把喜欢的那个人对她瞒得密不透风,这怎能让身为发小又闺蜜的她不好奇呢?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七夏觉得,死也要死得明白!   伸手,缓缓抽出照片,切割工整的边缘处略微有些泛黄,但依然整洁光滑,可见这照片虽然放置的时间有些久,但被人小心地保护的极好。   翻过照片的正面,最先映入眸中的是一个清俊的身影。   “果然不是卓威啊。”七夏捧手拄着下巴,一手捏着照片,偏头望着身边的阮熙梅,叹息似的笑叹了一声。   “当然不是他,他上学的时候那么胖。”阮熙梅不知想起了什么,也学着七夏的摸样,两手捧着下巴,痴痴地笑了起来,嘴角弯弯,脸蛋红红。   七夏打趣地瞅了她一眼,心里却不由得有些感叹。   能让女王气质兼女汉子本质的梅梅一秒笑成个傻子,只怕也只有卓威做得到了。   她低头,注意力不禁再次回到手里的照片上去。   照片上是一个少年站在树荫下侧身眺望远方的模样,似是在等什么人,午后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些许斑驳而灿烂的光点,树影摇曳,越发衬得少年眉目清俊,身姿卓然。镜头里,他侧着身子,微微低垂着眉眼,有点点阳光洒落在他英俊的脸颊和鼻尖,仿若镀了一层隐隐的清辉,星星点点,好似半边容颜都跳跃着阳光一般。   这照片大约是被躲在什么角落里的人偷拍到的,光影处理得有些缭乱。只是却丝毫没有减弱到照片中人那一身矜贵冷然的气质,反而多了几分神秘。   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呢?      ☆、第三十章   两个女孩子正忙里偷闲地躲在闺房里说着悄悄话,他们的男朋友却是也没闲着,还非常“凑巧”地聚在一起喝酒。   阮家在城中的威`望不小,虽是书香门第出身,但阮老爷子一生桃李满天下,此次更是他最疼`爱的小孙女的生日派对,是以生日派对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此时大厅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关雎不耐烦和太多人打交道,又不好直接去阮熙梅的房间里找七夏,便一个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无聊地……玩……俄罗斯方块。   卓威路过这边时恰好看到他一个人无所事事,顿时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随手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两杯红酒,就冲着关雎找了过来。   “鸠儿,干嘛呢?”   关雎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接过他手里的红酒,嗅了嗅之后觉得还不错,才抬了抬下巴,示意卓威坐下。   卓威顺势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抿了一口红酒,调侃道:“今天怎么这么主动让我坐下啊,是不是终于发现你现在是身在我媳妇儿的地盘上,啊?”   “呵……”关雎勾勾唇角,轻笑一声,“我只是怕自己脖子累,而已。”   卓威平日里在关雎这里找虐也不是一次两次,闻言,半丝尴尬也无,还趁机转移了话题。   “鸠儿,你听说了岳家出事的消息吗?”   关雎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一手玩着游戏,一手随意地晃了晃捏在手里的高脚杯,姿态闲适又慵懒,像一只出身高贵的豹子,气场强大,却也又傲又懒。   卓威仿佛早就猜到关雎会这是这副云淡风轻又毫不在意的模样,也不气馁,自顾自地给关雎普及八卦。   “我一猜你就不知道,你现在绝对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抱着嫂子不撒手,从此君`王不上朝啊。”   话音未落,关雎便非常友善地赏了卓威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知道管七夏叫嫂子?不错,智商有所提高了嘛。   不过……   “说重点。”关雎仍淡淡地提醒卓威。   他完全没有兴趣听卓威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几分钟内就延伸成一段历史悠久的家族兴衰史。   卓威怔了一怔,有点纳闷地想着,怎么前一秒还对他露出了那种类似于“崇拜”和“赞赏”的小眼神的人,下一秒却又对他使用如此嫌弃的语气呢?   不过他可不敢问这么二的问题,所以他只是稍作停顿后,便直接甩出了一句精炼的八卦。   “岳家昨天夜里忽然被约翰瑟家族的人给收拾了。”   “你说什么?”   不得不说,“约翰瑟”这个姓氏的确引起了关雎一点兴趣。   “约翰瑟”和“岳家”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存在怎么会忽然就撞上了呢?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关雎微眯着眼眸,随意地轻摇了下手里的高脚杯,过了片刻才浅浅地抿了一口香醇的红酒。   卓威透过高脚杯里那一抹越发神秘的酒红色,对上关雎微微眯起的眸子,清晰地看到了一丝意料之中的狐疑。   “具体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你知道的,约翰瑟家族做事一向都很是神秘。此次能被我们知道这么一点儿风声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动作太大了而已,就像一只忽然觉醒的巨兽,那么来势汹汹,只一夕之间,就几乎倾覆掉了岳家几代人在海外打拼下的大半江山。而剩下的那一半,与其说人家不动,不如说人家还不想做的太绝而已。”   关雎一直低垂着眉眼,安静地听着卓威的话,久久地都没再言语。   他一手支着头,英挺好看的眉目便有大半都遮进了一片阴影里,让人越发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黑色的丝质衬衣熨帖地穿在身上,领口微敞,自然而然地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修长而指骨分明的手指捏着细长而精致的高脚杯,落在交叠在一起的膝盖上,那一抹神秘的酒红,在黑色西裤的映衬下显得时而晦暗莫名,时而又晶莹剔透。   约翰瑟,只这一个姓氏,就代表着英国贵族圈里最高贵而神秘的存在。   关雎虽然从没把岳家放在眼里过,但他知道,岳家最重要的生意几乎都在海外发展,那是他们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打拼积累下的财富,虽然近几年被小一辈的人挥霍了不少,但至少根基还算稳定。   可是约翰瑟家族却忽然对他们出手,而且还选在了昨天夜里,这手段不得不让人深思。   是阴谋?还是阳谋?   是警告?还是处决?   关雎沉默地摩挲着酒杯想着事情,眸光定定地斜睨着酒中的红酒,一时有些出神。   卓威知道关雎在陷入沉思时一向是最讨厌被人打扰的,便乖觉地不去打扰他,自顾自地隔着“千山万水”深情地望着阮熙梅的房间,谋划着,只要门一开,他就第一个冲上前去,势必要邀请到梅梅今晚的第一支舞,以及之后的所有约舞。   媳妇儿自然是要自己牢牢地看紧了才最放心,才不能让这一群三教九流的野狼给惦记上!   可是虽然卓威懂得审时度势,但是林子大了,难免会生出那么几只不开眼的鸟,亦或是……就喜欢飞蛾扑火的鸟。   关雎虽然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沉默着几乎一动不动,但一来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二来周身气质又太过出众,三来嘛……只他那张脸就够招人的。   不过短短二十分钟内,这一处隐于大厅角落的休息区就招来了不下十多个名媛淑女,大家非常一致地目标明确,各自出招,互不打扰,各凭本事。   有意外路过者,“嗨,关少也在这里偷闲啊?”   关雎不理。   卓威微笑着对名媛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歉意道:“我们在商量事情,不便为外人道。”   名媛淡淡一笑,走了。   有前仆后继者,“关少,听说你们公司又接了一笔大单子,真是恭喜,实在很期待我们之间的合作。”   关雎继续不说话。   卓威摆了摆手,脸上连敷衍的笑意都淡了:“私人时间,不谈公事,而且……两家似乎专业并不对口吧?”   名媛脸色一僵,忍下内心的腹诽,也走了。   更有不开眼者,直接佯装走路不稳,顺势就要把酒杯里的酒往关雎身上泼。   关雎冷冷地睨了一眼……卓威,利落地站起身,轻巧地躲过了对方的偷袭,一言不发地走了。   原因自然是七夏出现了。   卓威接收到关雎的示意,只觉得内心泪流满面。   说好的等着梅梅一出现就马不停蹄地扑上去的呢?说好的让她第一眼就看到我呢?说好的第一支舞……再错过就分分钟切腹自杀好了!   他心里不爽,也不再极力维护着绅士的风度,直接面有愤愤地冷笑一声,只送给美女俩字——“脑残!”   最后在卓威的不断努力之下,终于还是得偿所愿的约到了阮熙梅的第一支开场舞,但是第二支约舞就远没有这份心想事成了,计划失败的原因还特别让人无法拒绝——阮熙梅的亲哥,阮熙承回来了   而这一切自是与关雎和七夏再无关系。   派对开始后,虽然关雎已经尽力地把七夏时时刻刻地护在身边看紧,事先也未雨绸缪地给她填饱了肚子,但终究还是百密一疏。   只不过是关雎和人打招呼的一个间隙,七夏不小心地误把果酒当成了果汁,只一口,便醉倒在了吧台上。   幸而关雎就在她身边,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无奈又好笑,不期然间便生出一种逃不开命运的苦逼之感。   不过关雎倒是乐得提前退场。   远远地和阮熙梅打过招呼,便直接打横抱起已经近乎人事不知的七夏从花园穿过,直奔停车场而去。   七夏被他稳稳地抱在怀里,许是嗅到了关雎身上那熟悉的气息,迷糊着自动自发地抱住他的脖子,以减轻自己的重量。   可是对于关雎而言,这种贴心简直既甜蜜又磨`人。   她香香软软地窝`在自己的怀里,柔弱无骨的手缠上自己的脖颈,许是有些冷,小手竟然摸摸索索地直往衣领里钻,那微凉而细腻的触感几乎激得他浑身一僵。他无奈地想要靠深呼吸来找到理智,可吸进肺里的空气却都是她身上清新微甜的气息,还夹杂着她刚刚喝过的一点果酒的香味。他本想低头克制一下自己内心越发荡`漾的躁`动,可一低头,冲入眼中的是她埋在他身前的小胸脯,目测来看,尺寸不错,不大不小,形状刚好。   脚下的步伐,不由得一顿,眸光在看不清面容的夜色下,越发深邃而火热。关雎几乎竭尽全力地想要克制自己内心那种不受控制的冲动,只是脚下却久久地迈不开步子。   直到……   “冷。”七夏趴在他脖颈间,轻声而迷糊地呢喃了一声。   好……吧。   关雎悄悄地叹了一口气,紧了紧怀抱,终于迈开沉重的步伐,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而七夏此时却好似是被这花园里的冷风给吹得有些感觉了。   “关雎?”她无意识地低喃。   “嗯,我在。”关雎偏头看了她一眼,顺势凑过去含住那惦记了一整天的娇艳红唇,深深地亲了一口。   真甜!果酒……下次其实可以再来点。   “唔……关雎?”她再次呢喃出声,关雎总算发现现在的七夏根本不在状态,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回答她:“嗯,我在。”   寂静无人的花园里,就这样,伴随着清冷的夜风,传来一声又一声低如呢喃的简单问答,却又好似让人尝到了仿若等待了半个世纪般的幸福感觉。   “关雎?”   “是我。”   “关雎……鸟。”   “嗯……我在。”   “关雎,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可以,你可以爱我。”   关雎就这么耐心又甜蜜地抱着七夏,满心都溢满了快要飞扬起来的幸福。   他的夏夏说……我喜欢你了。   他想着想着,便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几乎要跑起来。等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了停车场里,关雎心里只想埋怨,   ——这花园为什么这么大!为什么距离停车场这么远!   可是等到他打开车门,把七夏抱进车里,关雎想的却变成了,   ——还是远点好!没人!任性!   //   ☆、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清晨,七夏悠悠地转醒,睁开双眸,映入眼中的就是一张熟悉的俊脸。   关雎,他竟然又一次趁机赖在了自己的床上。   七夏有点头疼,直觉得这样并不是一个好习惯,可是看着他那样安静而温柔的睡颜,她也是发自内心地不想叫醒他。   就这样,再宽容他一次……吧。七夏大度地找了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   时间还早,她并不想那么早起,索性趁着关雎还在熟睡,悄悄地打量着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地想要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   利落的短发,乌黑发亮,用指尖轻轻地摸上去时有些微微的扎手,还有点酥麻的感觉。他的额头比她宽一点,高一点,老人说,这叫“天庭饱满”,是有福之相,浓密而英挺的剑眉舒展着,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润,眉下纤长浓密的睫毛遮出一片月牙似的暗影,看得人心里痒痒的,好想……摸一摸,再摸一摸。指尖悄悄地继续向下,划过他堪称完美的俊挺鼻梁,最终落在了那抹微弯的嘴角处。   关雎的唇型其实很有特点,天生带着自然而然的笑意。指尖下的触感,细腻而温润,不禁让她微微地红了脸颊。   七夏虽然从小就对酒精一类的东西很是敏感,几乎是一触就晕,但并非是那种因为喝多了会断片到什么都想不起来的人。比如此刻,她脑海里清楚的记得昨天晚上从派对出来后,关雎把她抱进车里,没完没了地索`吻的情景。   简直让人又气又怒!   心里从羞窘变为气恼时,白皙无暇的小脸上那两朵可爱的红云也跟着不减反增,越发红润诱人。   关雎眯着眼眸,不动声色地掀开一条眼缝,悄悄地看了看面前近在咫尺的七夏,眸光划过她微微出神的眸子,轻易便落在了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大约是昨晚被他亲的狠了,到如今还是一副莹润饱满的模样,剔透的……诱`惑着人想要去欺负她。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趁着七夏愣神之际,关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翻身而上,利落将她压在了身下,一低头便轻易地含住了那张微张着的红润小嘴,含笑着辗`转吸`允。   七夏怔了一怔,嗔怒似的瞪了一眼关雎,嘴里也有些抗拒着他灵活的舌尖,不愿再轻易就被他挑`逗。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那嗔怒的小眼神看在关雎的眼里是怎样的一番欲拒还迎的可爱模样,激的他只想不断地索取更多,唇舌更深入地去允吻她的唇。她越是想把他的舌尖往外推,他心里的火却越是被烧的一把比一把旺,本是一个清浅的调笑似的早安吻,也被两个人的你来我往折腾的越发收不住了。   “夏夏……”关雎艰难地错开七夏的唇,转而轻轻的划过那几乎要红透了的小耳垂儿,深深地把脸埋进了她雪白的脖颈处。   撩人而火热的呼吸悉数喷洒在那段白皙嫩`滑的颈窝处上,瞬间便红了一片。那微微`酥软酸`麻的感觉几乎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迷茫着,抓着仅存的一点理智,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关雎,可手刚刚抵在他的胸`口处,便被那如火般的温度烫的一缩,她顿了一顿,试着推了一下,下一秒手便被人牢牢地握住,紧紧地按在胸`口,手心里,心脏规律而激烈地跳动着,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破胸而出一般,叫嚣着,几乎把她的手都震的有些发麻。   “夏夏……你别动了。”   关雎低沉到有些沙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隐忍压抑中带着点无可奈何,七夏敏`感地感觉到了些许他的不同,乖乖地不敢再轻举妄动。   关雎埋在她的颈窝处,他不敢再碰她的唇,生怕自己克制不住,会想要得到更多,可……颈窝似乎更诱`人。   “痒。”七夏不敢动,只得用说话来转移关雎的注意力,“你怎么又在我家里啊?”   关雎很喜欢七夏刚睡醒时的声音,轻言软糯,尾音微卷,不自觉地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   关雎轻轻地吻着她粉嫩的小耳垂儿,闻言只含糊地纠正她:“这是我家……唔,宝宝,其实……是你在我床`上。”   宝宝?这算是关雎新给她的爱称吗?七夏暗暗地想着,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个昵称轻易地就给带跑了。   她不说话,关雎便乐的偷笑,唇顺着白皙优美的脖颈缓缓向下游走,不时在她雪白细腻的颈窝处落下一吻。   直到关雎偷偷地在七夏的颈窝处留下一抹新鲜的红痕时,七夏才忽然被那一下给刺激的回了神。   第一个反应是:“你在做什么?”   关雎理所当然地回答她:“盖章。”然后继续低头忙活。   第二个反应是:“你上一句说的什么?”   关雎回想了一下,继续吻,“嗯……你在我床`上.”   话落,七夏紧闭着双眼,终于极力地压抑着自己已经冲到嗓子眼儿的呐喊,低低的,小声地尖叫出声:“啊!”。   尖叫完,头脑也彻底清醒了。   低下头,便对上了关雎那双含笑又温柔的眼眸,深邃的眸光里分明藏着被压制到极致欲`望。   目光继续向下。   很好,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参加派对的裙子。   只是……   为什么该露的不盖露的都……露了。   该看的不该看的,好像也都被关雎……看到了!   “宝宝……”   “你去死!”   ……   “嫂子?”楚淼淼纳闷地在七夏面前挥了挥手,“你怎么又发呆了?”   今天周末,楚淼淼恰好没课,想着很快就要到圣诞节了,便一大早就特地跑来找七夏一起逛街做头发。   可是这一趟走来,却是真心不容易啊。   先是在七夏的门口遇到了自家的表哥。看样子好像是被七夏给拒之门外了,一张俊脸上写满了“欲求不满”,得知自己来此的目的后,脸上更是瞬间就没了好脸色,眸光沉沉地瞪着她,好像她抢了他媳妇儿一般。   不过,她也确实是抢了。   在七夏欢快地答应了陪自己逛街后,楚淼淼清晰地看到了自家表哥脸上那阴沉到彻底表情,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水来。那恐怖得有些吓人的表情,几乎让楚淼淼差点就想哭着逃走,可她还是挺住了!她坚强地一边在心里呐喊着跪地唱征服,一边满脸骄傲地带着七夏出门了。   可是七夏这一路上频频地发呆和脸红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   人家发型师看到她这幅小脸微红,温柔如水的模样都脸蛋红红地不敢和她说话了好吗?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招人爱啊!   “啊?”七夏一怔,傻大姐似的问楚淼淼:“叫我啊?”话落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楚淼淼看着七夏那亮晶晶的眼眸对着自己微微一笑,顿觉一口老血卡在嗓子里,捂着有些发烫的脸颊,求饶道:“嫂子,你别笑得勾人了行吗?回头我哥会打死我的呀。”   话落,伸出手指,艰难地指了指一旁已经看呆了的发型师,“人家发型师问你,想要什么风格的发型……你好歹给个话吧。”   七夏“啊”了一声,有点羞窘,刚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忽然又想起了点什么,顿时闭紧了嘴巴,顺手整了整围在颈间的围巾,摇了摇头,心虚而歉意地道:“我不做头发!真的!”   开玩笑!脖子是能露出来嘛?那什么的颜色还没淡呢……   楚淼淼对于七夏的话,已经勉强地能做到处变不惊了,反正只要七夏好好的跟着自己,等下再好好的把她交到表哥手里,她今天就算是……圆满了。   “行吧,只给我弄下就好。”楚淼淼对着发型师说道,并且不停地催促着对方抓紧时间去准备东西,以阻碍他再向着自己的嫂子发`射灼人的视线波。   她现在真的好想回家!   妈妈……连最软萌的嫂子都变得如此诡异了!   抬起头,看到七夏还紧紧围着围巾,不由得道:“嫂子,你冷吗?要不要让他们再提高点温度啊?”   要是因为跟着她出门感冒了,她也是要被表哥打死的呀!   七夏微笑着摆摆手,后退一步:“不用不用。”   再热就真的撑不住了!   “那你把围巾摘下来呗?不热吗?”   热到了显然也会表哥打死的!   七夏继续微笑着摆摆手,再退一步:“不用不用,这样挺好的。”   摘下来就暴露了呀!   楚淼淼还想再接再厉,却冷不防被一道甜美的女声打断了话。   那人声音清甜,温软,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远远地向着他们走来,步伐优雅,姿态怡然,浑身都透着大家闺秀的名媛气质。   “淼淼,你们也在这里啊?”   话落,转而看向七夏,又道:“七夏?好久不见。”   楚淼淼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个冷颤,再抬头,对方却依然笑得得体而温柔,暖意融融。      ☆、第三十二章   七夏随意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顺势打量了一眼此刻优雅地坐在她对面,傲慢的像只最尊贵的孔雀一般,一瞬不瞬地冷睨着她的杨曦曦,心里懊悔地简直想要撞墙。   刚才她一心只想着赶快躲开楚淼淼执着在她围巾上的注意力,所以当杨曦曦提起陪她去咖啡厅里坐一坐的提议时,她并未细想,便痛快地欣然接受了。   可是现在……   且不说自从离开楚淼淼后,杨曦曦的脸色变化得有多么快,单说她现在那副阴冷而晦暗的脸色,鄙视又傲慢的态度,厌恶中夹杂着的怜悯眼神,就让七夏颇为郁闷。   “你找我……”到底要说什么啊?她终于按捺不住地问出了口。   杨曦曦深吸一口气,暗自压了压心里克制已久的怒火,长相甜美的脸上极力地维持着自己表面上应有的修养和气度,只是笑意到底是有些僵硬而虚假的。   “易七夏。”她轻启唇角,抿了一口面前的那杯最喜欢现磨蓝山咖啡,才缓缓地勾起一抹傲慢而轻视地笑意,不咸不淡地道:“给你多少钱……你才会离开关雎?”   七夏怔了一怔,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只是她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这么狗血到犹如晚间八点档肥皂剧里一样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多少钱?我看上去像是很缺钱的人吗?   七夏有点纳闷地低下头从上到下地审视了一遍自己身上的着装。   大衣,裤子和长靴是妈妈特意让小舅飞中国时帮她带过来的;手包,是昨天关雎顺手送的那只,大概不会太低级吧?围巾……倒是去年和梅梅出去旅游时,在一个小镇上买的手工艺品。   难道……是因为这个?   真是……好笑。   杨曦曦见七夏一言不发地开始打量自己身上的着装,眸光中划过一抹洞悉似的了然,态度也越发的轻视起来。   “想好了吗?”她打开手包,自顾自地取出支票和笔,“开价吧。”   七夏抬起头,心里对于杨曦曦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很是反感。   她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要“冷静”,然后轻轻地深呼吸了几个来回,终于勉强压制住了内心那股气恼的怒火,不至于让自己在情敌面前失了气度。   随手端起面前的咖啡,垂眸轻抿一口,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服务员。”七夏轻声地示意不远处态度温柔的女服员,“请帮我换一杯热咖啡,谢谢。”   话落,想起对面冷脸端坐着的杨曦曦,礼貌道:“你需要吗?”   “不必。”杨曦曦冷冷地回答,丝毫不在意咖啡是冷是热。   对此,七夏只不介意地笑了笑,便侧过脸去和一旁耐心等待着的服务员叮嘱自己的喜好。   微微扬起的侧脸,白皙而美好,隐隐地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泽,眸中带笑,温柔而甜蜜,满是热恋中女儿家幸福的样子。颈间的围巾随着她偏头的动作,露出些许空隙,耳后那一小片细腻的皮肤便轻易地被暴`露在了空气里,以及发丝下,那遮都遮不住的几抹艳`丽痕迹。   杨曦曦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手心里捏着笔的手指几乎紧张到变形。   能在易七夏身上那么私`密的地方留下如此特殊印记的人,除了关雎,还能有谁!   这个直观的认知几乎摧毁了杨曦曦心里所有的理智。   她本来以为,易七夏于关雎而言,也不过只是一个稍微有些特别意义的存在,关雎绝不可能对这样一个家室普通的女孩子动真感情,更不可能……与她如此亲密。在知道易七夏的存在之后,她一直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的。   可是现在!   她却忽然地发现,原来在自己一无所觉的时候,他们竟然,竟然已经到了如此亲密的地步!   如果换了是其他的男人,杨曦曦尚且还可以用“不过是男人随便玩`玩”的借口来麻痹自己内心中那疯狂滋生出来的嫉妒。   可现在,那个男人是关雎!   是关雎……他怎么会碰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至少他从来就没有靠近她杨曦曦!不管她如何明示暗示,他从来都把她拒绝于千里之外,更遑论……亲吻。   “易七夏!”杨曦曦突然低声尖叫起来,惊怒着瞪圆了一双气红了的双眸,再也顾不上什么所谓的名媛涵养,厉声质问道:“你!你凭什么!你这个贱`人!”   对于杨曦曦突然失态的表现,七夏心里是有所准备的。   闻言只是越发冷了脸色,淡淡地挑了挑眉梢,无可无不可地道出一句:“就凭,他爱的人,是我……吧。”   话落,便继续搅拌着手边新上的咖啡,全程连半个眼神都没赏给自顾自叫嚣着的杨曦曦。   只是七夏心里却并不像面上表现的那样毫不在意。   她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他爱的人,是我?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小三上位时对原配的说辞呢?   不好不好……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原配的。下次一定要换一句,换一句更有气势的话。她暗暗的想着,心里其实已经在捉摸着收拾东西走人了。   杨曦曦见到七夏这副越发云淡风轻的样子简直被她气坏了,她沉着一张俏脸,一口气把面前已经冷透了的咖啡吞进肚子里,才好似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冷笑着,满含嘲讽地斜睨着表情淡淡的七夏,意味不明地道:“易七夏,你是在向我示威吗?呵……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你也配藐视我?”   七夏抬起头,终于正视了一眼对面已近失去理智的杨曦曦。   那张长相颇为甜美的脸上,满是近乎于疯狂的怒意,漆黑的大眼睛里,溢满了嫉妒到阴冷的眸光,让人看一眼便感觉到了深深的违和感。   “怎么?”七夏淡淡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身清冷的气质浑然天成,不动声色地便好似生出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度。   “你……”杨曦曦怔了一下,紧咬着嘴唇,才勉强将已经冲到嘴边的更为恶毒的话吞回口中。   她深吸一口气,“易七夏,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次强调道:“离开关雎,你要多少钱……否则,你别后悔!”   七夏“呵”的一声笑了,对于杨曦曦的执着无礼的表现,终于失了所有的耐心,垂眸随手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已经签好字的空头支票,起身将支票推至杨曦曦的面前,不急不缓地道:“还是……你来开个价吧,我买你,今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话落,也不再管杨曦曦会做何反应,直接利落地转身,准备离开。   杨曦曦觉得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如此轻视过。她气得简直要发疯,眼风扫过七夏放在她面前的那张空头支票时,只觉得七夏就是那种只会拿着男人的钱去肆意挥霍,耀武扬威的女人。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已经签好字的空白支票,再未多看一眼,直接撕碎,顺势抛到七夏的身上,阴冷地低笑起来,眼里蛰伏着恶毒到有些疯狂厉色,一字一顿地低吼道:“易七夏!亲手抢了自己好朋友最爱的男人……的滋味,好吗?”      ☆、第三十三章   七夏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一步一步,从城东走到城西,不想停留,也不敢停留。从商铺林立的中心大道,一路走到安逸温馨的老旧街道。   一路上看着别人的笑脸,看着别人的温暖,看着别人的喧闹。   她沉默而安静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儿时的小学校园门口,正是周末,没有孩子们的校园里显得格外的安静。   思绪忽然就回到了很久之前。   那年七夏三年级,老师要开一场家长会,还特意找到她,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务必把妈妈带来。可是那时候,爸爸和妈妈真的好忙啊,自从爷爷去世后,他们就总是在世界各地不停地忙碌着,她和他们好几个月都不见到一面,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曾经一直照顾爷爷身体的老阿姨。可是阿姨年纪大了,前不久也被儿子接回了老家。   七夏没有办法,只能不停地给母亲打电话,撒娇、哭闹用尽了办法,妈妈沉默地等着她胡闹完,才淡淡地叹息了一声,轻轻地说:“r.妈妈是爱你的,可人总不是万能的。你是我的女儿,注定必须要学会对自己负责。不要轻易去依靠别人,更不要去麻烦那些善良的人并为之带来麻烦。”   妈妈声音很清浅,语气却那样郑重,仿若电话彼端的这一头不是自己刚满十岁的小女儿,而是一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纵然隔着千万里之遥,也丝毫不影响七夏听出这话里的拒绝。   “好的,妈妈。”她憋着两眶满满的泪珠,咬紧牙关,忍下心里所有的委屈,同样淡淡地接受了母亲的决定。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家里,甚至不敢迈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听到满室的回声,一点一点,震空自己的心。   此后每学期一次的家长会,都是阮熙梅的爸爸拉着她的手,并排坐在座位上开完的。阮爸爸代表梅梅的家长,她……负责自己。   直到升入初中,七夏拒绝了阮爸爸让她和梅梅读同一所中学的建议,一意孤行地去了离家较远的一所寄宿中学。三年里,回大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几乎到了不是寒暑假就绝不会踏入大院一步的地步。   每到周末,最快乐的事就是可以见到梅梅。   通常都是由阮熙承骑上自行车载了梅梅,带上好多东西过来学校这边看她。三个人碰面后,会一起跑到市中心里去吃一顿好吃的,再特地拐到她和梅梅都很喜欢的那家蛋糕店里,一人一口地分掉一大块蓝莓蛋糕。吃饱玩够,梅梅跟着哥哥回家,她再一个人搭乘公交车回到学校。   喜欢吗?其实是不喜欢的。   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没有一处熟悉的风景,不论多久都少了一份归属感,她除了不再一个人守着一幢空荡荡的大房子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七夏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直到她真的长大,学会全都不在乎。   可是那年高一,简直成了她从小到大最恐怖的噩梦。   升入高中后,学业明显繁重起来,与梅梅见面的时间也越发的少了,两个人再也没有时间一起跑出校门去逛街玩闹,只能见面聊几句就又要分别。   所以,七夏总会提前一天,便跑到市中心去,买上一块她和梅梅都很喜欢的蓝莓蛋糕,等着梅梅第二天的到来。   梅梅从小就性格活泼,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是她说的比较多,七夏会很认真的听,然后微笑。   那时候,阮熙承已经不再特意送梅梅过来七夏这里,梅梅解释说,是因为学校里来了个好厉害的学长,听说是美国来的交换生,还和哥哥成了好朋友。那个学长真的特别厉害,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会的,人虽然看上去有点冷,但是他对朋友其实特别仗义,哥哥和威子他们都很佩服他。   七夏那时并没有多加在意,只是觉得,梅梅说起那人时,笑容明媚,眼眸弯弯,整个人都好似在发光的样子,很好看。   后来梅梅说,那个人打游戏很好,还要参加一个什么比赛。   她说,夏夏,你玩游戏也很好呀,要不也报名参加比赛吧?听学长说那是全国性质的大比赛,赢了还要到国外去比赛的,也许……就能见到叔叔阿姨了。   去国外见他们吗?   七夏犹豫了许多天,终于还是抵不住最后那句话里的诱惑,报了名。   哪怕失败了,她是不是也算是多了一个可以给他们打电话的借口呢?   她不知道。   之后的一切顺利地仿佛做梦,她一路有惊无险地走过来,好几次都差点和失败擦肩而过,索幸她终于挺到了最后。   在艰难地按捺了许多天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只因为她记得小舅说,父亲这周似乎是在国内的,可他却一直没有来看她。   “爸爸,下周,我就要参加决赛了,您会来看我吗?”   “夏夏……”父亲有点为难地叹了一口气,“爸爸明天就要乘飞机去法国了,这一次……可能无法实现你的愿望。”   七夏咬了咬唇,那一刻的心里仿佛住进了一只恶魔,发疯似的,撕咬着她的理智。   “爸爸。”她忽然不想再那么懂事,不想再那么乖巧,只想把她这十几年来压抑在心里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爸爸……你们到底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生了我,却从来不管我?你们……真的爱我吗?”   那时候,她对于父母更为艰难的现状,真的一无所知,他们竭尽全力为她营造出来的毫无束缚的生活环境,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一座没有爱的空城,而他们,是一对毫不负责的父母。   直到后来父亲在国内出了事,母亲为了帮父亲在世界范围内找到最好的骨科医生诊治,不惜动用了她手上所有的家族势力。直至惹恼了外公,才终于迫不得已带着她一并回到了英国。   见到那座城堡的一瞬间,七夏才渐渐地开始明白了父母的良苦用心,只是……一切都为时已晚。   父亲在机场的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而她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任性,几乎是瞬间就毁掉了父亲的一条腿。   当她得到消息,慌张地跑到医院里时,迎面而来的便是母亲气怒到了极致的一巴掌。   冰冷的手术室门外的走廊上,母亲满心痛楚地站在她的面前,眼里尽是失望到绝望的泪水,一字一句地砸醒了她对眼前所有都是梦的幻想。   “r!你怎么可以如此任性!”   七夏终于瘫坐在地上,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汹涌而出,无措地只一遍一遍地呢喃着同样一句话——“对不起。”   对不起,爸爸,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愿意用我所有换一个后悔的机会,我宁愿我此生永远活得像个冷漠的木偶,也不要再以这种代价去任性一回。   对不起,爸爸。   对不起,梅梅。   我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你们还是被我所伤……   还有那个一直徘徊在我耳边的声音,那个从小到大,第一个叫我“宝宝”的人,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啊……可我恐怕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宝宝?宝宝你醒醒啊……宝宝你别哭啊,别哭啊……宝宝,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宝宝?……宝宝……宝宝……”      ☆、第三十四章   “宝宝?宝宝你醒醒啊……宝宝你别哭啊,别哭啊……宝宝,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宝宝?……宝宝……宝宝……”   易七夏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耳边稍远的地方有些吵闹声,其中的一个声音听起来低沉而暴躁,似乎是关雎。   “卫严!你不是说她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受凉了吗?为什么到现在都不醒啊!”   “我说……”,卫严掏了掏耳朵,既无奈又烦躁:“我是脑外医!脑外!懂吗?白痴!我不是妇科的!”   “那你到是给我找个妇科的人来呀!”   “你……”   七夏偏了偏头,缓缓地仍有些钝痛,片刻后才睁开眼睛,入目竟是一个眼睛大大,脸蛋圆圆的小女孩,红扑扑的小脸蛋上还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见到她睁开了眼睛,便高兴地去抱身边的人,“妈妈,姐姐醒了!”   闻言,那人也同样惊喜地向她望了过来,一双好似葡萄般剔透的黑眸里满是骄傲,对着身边的小女儿,向着门口的方向,微微扬了扬下巴,语气桀骜:“去!让你爸和那个叔叔别吵了!俩大男人,一点不知道事!”   说着,便转身从床头柜上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地喂进七夏的嘴里。   见到七夏不言不语地望着她,一边忙着手里的喂水的动作不停,一边笑着向她解释道:“我叫夏悠悠,我老公是卫严,就那个面瘫冰块脸,你见过的吧?就是他!”   虽然语气嫌弃又透着不耐,可她眼里那种不时流露出来的幸福,却很是让人艳羡。   七夏轻轻地点了点头,动了动,正想撑着手半坐起来,便被夏悠悠按住了手臂,制止道:“你别动,还虚呢,先喝水吧。”话落,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不知道,你这次可把关雎给吓死了!卫严说这还是第一次见他那样呢……”   夏悠悠的话还没说完,侧里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地向着床边扑了过来。   “宝宝!”关雎满脸焦急地冲到床边,待看到七夏是真的睁开了双眼,才稍稍放下那颗一直高高悬起着的心。   他半蹲在床边,伸手捧住七夏的脸,轻轻地抵着她的额头,沉默了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卫严事不关已地站在一旁,扫了一眼,床头那好似旁若无人,只一心忙着深情对望的两个人,转眸向着夏悠悠使了个眼色,便先一步抱起女儿,向外走去。   夏悠悠颇为艳羡地看了看两人一眼,两眼,三眼……终于被卫严面无表情地拉走了。   夏悠悠顿时怒瞪:看人家关雎对老婆多好啊!哪像你!结婚前就一张面瘫脸,结婚后更是一张冰块脸!   卫严挑眉:你昨晚不是还对我求饶着说我最好,我最棒,全世界最喜欢我的吗?   夏悠悠:无耻!   卫严:谬赞了,谢谢。   ……   房间里,关雎沉默了良久,终于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来,“宝宝……你真的吓死我了!”   七夏小心地伸出一只手,心疼地抚上关雎的脸,那双她最爱的黑眸下,有着那么重的黑眼圈,从来干净清爽的面容上也写满了疲惫,曾经光洁的下巴颏上尽是还没有来得及整理的胡茬,摸上去,刺刺地,一下一下,都仿佛要刺进人的心里。   “我……没事。”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早已哑的不成样子,短短三个字,竟是说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咳出血似的。   “你别动,”见到七夏想要自己起身,关雎忙按住她,从一旁拿了枕头和垫子,才伸手将七夏拦起,垫好后背,又端过刚刚被夏悠悠放回床头柜上的红糖水,试了下温度,才一勺一勺地喂给七夏,顺便解释给她听:“你那天突然晕倒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恰巧卫严刚做完手术出来,见到是你,就赶紧给我打了电话。我急疯了,逼着卫严让你住加护病房,又做了全身检查。所有的大夫都说你没事,只是……特殊期,受了凉,可你就是不醒,晚上还发起了低烧,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哭,说要回家。可你家里……又没人。我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带你先回我这边了。”   七夏抬起头轻扫了一圈房间,尽是黑白灰的简洁冷色调,果然不是自己公寓的模样,她点了点头,乖乖地喝完最后一口红糖水,又沉默了片刻,才问道:“梅梅呢?”   她……晕倒了,梅梅也知道了吗?   关雎把空碗放在一边,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确定退了烧,“她昨天和卓威去斯里兰卡了,说是过圣诞,顺便看看结婚选址吧,我就没通知她。”   “结婚?”   关雎“嗯”了一声,顺手帮她掖了掖被角,语气平淡地继续说:“见过家长了,订婚是商量在春节过后,大概等梅梅一毕业就要结婚了。”   短短几句话,听在七夏的耳朵里,简直像是遭遇了一场直升机轰炸,击得她耳边一阵阵地轰响,几乎就要听不到其他的任何声音。   梅梅……要嫁给卓威了?   “怎么这么突然,这么快啊……”   “你觉得快?其实不快了,威子从小就喜欢梅梅了。如果你愿意跟我回家,咱们跟他们一起办?”   “啊?不了……吧。”   关雎捏了捏七夏的手,拉回她发呆的目光,对于她的拒绝他心里早有准备,本就是随口的一提,可不知为何在看到她眼里充斥着迷茫和愧疚时,他心里仍是突地一跳,终于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宝宝,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医院里去了?而且还晕倒了。你那天不是和淼淼一起去逛街了吗?”   七夏沉默地低垂着眉眼,几乎不敢多看关雎一眼,她知道他的眼睛于她而言是最致命的毒,她不敢看,深怕看一眼,便会就此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哪怕她心里早已经建起了自认为最坚实的心墙,却也终是抵不过他的一眼。   “不记得了,大约……是觉得不舒服,就去医院了吧。”   七夏随口扯了个幌子,话落,更加不敢看关雎。心里的愧疚和悲伤越发浓重,堆积,撕咬着她的冷静和理智。   她不敢再多说,便索性躲进被子里,佯装要去睡觉,“我想休息一会儿……”   “你睡吧,我看着你。”关雎道。   “你……,我……不习惯,睡不着的。”   关雎深深地望了七夏好久,直到七夏都快要把整个脑袋都缩进被子里,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妥协道:“那我去客房,就在你隔壁,有事叫我,好吗?”   关雎心里清楚地知道七夏一定是遇到了些什么,才会像今天这样反常却又好似一切正常,可是她不说,他又不忍心逼她,一时间竟有些一筹莫展起来。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七夏憋在眼眶里,从醒来就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下,闻着被子上以及四周的空气里满是他的气息,眼泪便越发地止都止不住,她双手捂住嘴巴,紧紧的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半丝声响,直到枕巾都湿了一大片,才终于找回了一点儿可怜的理智。   走……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可是去哪里呢?   她伸手从床头上,摸到手机,翻出电话簿,泪珠随着手上的动作一颗颗迅速滑落,滴在手机的屏幕上,瞬间就开满了朵朵水花,颤抖着的手指不停地擦去屏幕上的水渍,直到真的再也无法看清楚屏幕下的小字,她终于狠了狠心,按下了通话键,也顾不得管什么时差不是时差的问题,直接拨打了那个隐秘的私人电话。   “r?”磁性而迷糊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带着被人打扰了美梦后的混沌。   “是我,小舅。”七夏顿了一顿,死命地忍住眼眶中止不住落下的眼泪,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小舅,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你怎么了?r?你在哭吗?”   “不是。”她坚定地否认,“我只是感冒了,小舅,真的,我很好。”   “r,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   ……   一场关于女孩子“大姨妈”的动荡,本就是来去匆匆的,加上七夏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第二天再醒来时,已经没有了全身酸软无力的感觉,除了面色还有点苍白外,其他看上去和平日里并没什么不同。   她拒绝了关雎让她在家里再休息的一天的建议,直接回了自己的公寓,洗了澡,又换了一身衣服,再次站在浴室的落地镜面前时,忽然有些不认识自己。   那个唇色苍白,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的人,真的是她吗?   好丑。她自嘲地笑了一笑。   随手拿起一旁好久不用的化妆包,无可奈何地给自己上了一层淡妆。   终于勉强看着能出门了。才淡淡的勾起唇角,给了自己的一个鼓励性的微笑,拿上收拾好的手包,准备去上班。   关雎不放心她的身体,一路开车把她送到单位门口才停下,“晚上我来接你下班,嗯?”   七夏点了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顺势巧妙地躲开关雎差点就要落在她额头上的吻,慌张地跳下车去,简直像是落荒而逃。   身后坐在车里的关雎,久久地望着她逃离似的背影,直觉得有些什么事情好像已经在发生了,同时他也无奈地发现,对此,自己竟然真的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远远地看着。   宝宝,你这是怎么了……   深深的无力感和烦躁像是一条看不见的藤蔓,交错缠绕,直取心脏,那紧绷着的沉闷而刺痛的感觉,终于让他抓住了一丝清明。   脑海中似是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他摸出手机,第一个打给了楚淼淼。   那天卫严的电话来的太突然,七夏后来又一直昏迷着,他一个人守着七夏照顾了两天两夜,竟是把那个“罪魁祸首”给忘了个干净。   电话一接通,不等对方开口,关雎便言简意赅道:“淼淼,你和夏夏出去那天,都遇到了什么人?仔细想清楚,一个也别落下地告诉我。”   楚淼淼举着手机,听到自家表哥的声音便是一愣,这么深沉凝重的声音,她上次听到时,还是因为偷看了一本他特别珍贵的相册,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又听到关雎的问题,惊得她心头更是一跳,不敢多问,努力回想了片刻,便赶忙回答:“遇到……杨曦曦……了呀?她……”   “杨曦曦?”   “嗯……哥,你……”   “没什么,挂了。”   没理会楚淼淼接下来的任何询问,关雎直接利落地挂断电话,双眸不由得微微眯起,漆黑深邃的眸底,一片暗沉,平静得好似黎明前最昏暗的夜光。   杨曦曦吗?真希望你没有做什么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他这样想着,却不知道紧随其后的一系列突发事件,会让他不再有多余的精力去调查此事。   那好似一场预谋已久的风暴,突然袭来,使得整个关家在海外的生意线一夕之间竟然连连受挫,而那背后隐藏的黑手,更像是躲在暗处蛰伏已久的毒蛇,在黑暗里得某个时刻突然发力,打的关雎乃至整个关家都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七夏正笔直地站在行长的办公室内,手里拿着的是一封辞职信。   七夏的顶头上司名叫吴敏,是一个极其干练的女人,五十岁不到的年纪就稳坐分行行长一职已经多年,能力可见一斑。此外,她同时也是易爸爸的同窗好友。   “夏夏,是在阿姨这里做的不开心吗?”   私下里,她对待七夏,总是多了一份和蔼亲切,像是看着一个自己的晚辈侄女一般。此时看她虽然妆容清雅,却还是掩不住眼下那一抹疲惫和惆怅,生怕她是受了委屈又不肯对自己说。   “不是的,吴行。”七夏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解释道:“我原本就不是金融专业出身,能顺利在这里实习也是多亏了您照顾我,这次是我任性,一来,想圣诞节回家,二来,我准备回学校,继续读研了。”   话落,吴敏了然地点了点头,算是理解了她忽然提出辞职的原因,知道她是准备出国,便痛快地给她签了一份实习汇报表,放行。   七夏看到她给自己写的评语里,夹杂着那么多赞美陈词,心中颇有几分羞愧。   “吴行……不用这么写,一般就好,一般就好。”   闻言,吴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傻!评语词都是这么写的,向来只有夸人的份,哪有说什么都一般的,那是什么了?”   “好吧。”听到大家都一样,七夏才算是放了心,她可真不想回头又被韩臻拿出来做表扬什么的,感觉……好傻。   “好了。”吴敏大笔一挥,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了章,一抬手交给七夏,才好笑道:“夏夏,你不用这么拘谨,我和你父亲都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在我心里,你也是我家的孩子,何况当初来这里做实习生,就是你自己凭实力考进来的,你在实习期间的努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这些评语,你当之无愧,收着吧。”   话已至此,七夏若是在推脱反倒是显得扭捏,索性微笑着把汇报表收好,便回去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   收拾好办公桌,又打开储物箱,把零零碎碎的都归置了一遍。   梅梅喜欢的,给梅梅放进她的储物箱里,剩下的东西能送人的都送人,权当纪念,实在没人要的,索性送给了拐角处收废品的老大爷。   等到办完一切手续,再微笑着和所有的同事都挥手告别,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她再次站在银行门口,恍惚中竟生出了几分不舍。   七夏微微仰望起楼顶那块闪亮的标志,轻轻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回想起自己最初来这到这里的初衷,不免觉得有些儿戏。   父母都是站在世界金融圈里的人,她从小却只对计算机感兴趣,毕业实习时韩臻一边问她实习想去做什么,一边交给她一张对口专业单位的录用表,她看着录用表,看了很久,最后竟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想看看所谓的金融。”   然后便阴差阳错地来了这里,朝夕之间却已停留了大半年。   可离开时竟然只需要一小时。两手空空,只剩一张……实习汇报表。   低下头,七夏默默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会好的吧,一切都会好的,对吧?对。   前脚坐上出租车,她还没来得及报上目的地,就听到信息提示声“叮咚”一声响起。   划开屏幕,信息来自关雎,   ——宝宝,晚上给你做意面吃吧?培根要什么口味?   ☆、第三十五章   ——宝宝,晚上给你做意面吃吧?培根要什么口味?   七夏缓缓地低下头,举着手机捂着脸颊,紧闭上双眼,才勉力地忍去眼眶中几近要崩溃的泪意。   关雎,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会舍不得。   “小姑娘。”前座的司机大叔终于按捺不住,不好意思地回过头来,问她:“你要上哪里啊?”   七夏低低地“啊”了一声,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告知司机自己的去处,“去b大吧,师傅。”   “好嘞!”   车子缓缓起步,很快就平稳地行驶上了主干道,大约是怕车里太安静了会让七夏感到无聊,司机大叔特意打开了收音机,调频到一个平时用来听笑话的栏目。   栏目里,主持人的笑话正讲到高`潮部分,一男一女两名主持人正绘声绘色用着不同的腔调表演着。   “男:喂?   女:喂,我想告诉你我怀孕了!   男: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一年零五个月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和我没一毛钱关系!   女: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孕不育的那个人是你!”   安静。   车厢里安静到有些诡异的氛围持续了近半分钟。   连一向洒脱的司机大叔也不好意思起来,随手关掉了收音机后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上依然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小姑娘,忍了又忍,还是开口说道:“小姑娘,你别怪我老头子多话,人生的路啊,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多难走,好走,都无所谓,说是命也是命,说不是,也不是。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呢,凡事想开点。”   七夏沉默着,好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司机大叔以为她不会再回答自己时,才听到她在身后轻轻地像是叹息了一声似的,徘徊又迷惘的语气,似乎是在问他的,却又好像不需要他的回应。   “如果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要怎么弥补,才是对的?”   ……   七夏来到学校时,已近中午,恰好碰到班主任韩臻和班长杨兴正在站在教学楼下说话。   避无可避的她只能乖乖地走上前去,彼此打过招呼后,七夏便把准备好的实习汇报表交到韩臻手里。   韩臻看了一眼手里的汇报表,再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的七夏,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这么早就结束实习了?那边工作不开心吗?”   七夏正在手包里翻找钥匙,闻言便怔了一怔,抬起头,不免有点汗颜,还有点纳闷。   她看起来真的很像是那种受了委屈就逃之夭夭的人嘛?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样想?   “不是啊,准备继续读研而已。”七夏面不改色地给自己扣上一顶金光灿烂的大帽子。   韩臻“哦”了一声,知道七夏向来不爱和他说话,也不再多问,转身拍了拍杨兴的肩膀,“去送送夏夏。”   又对七夏解释道:“最近学校办庆典,校内校外有点乱,让杨兴送你出去吧。”   闻言,七夏只能点点头,微笑着接受。   两个人一起走在熟悉的校园里,彼此都沉默着,到底还是有些尴尬的。想起上次的不告而别,七夏虽然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过错,但毕竟还是有些欠妥当的。   “上一次……我,实在不好意思啊。”   杨兴走在七夏身边,一直在默默地偷看她,闻言不由得一愣,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想起自己上次的鲁莽行径,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笑道:“嘿,你别放在心上,上次也是我不好,明知道你不喜欢,还一意孤行的,我……哎,其实你开心就好了。上次你身边那个男人就是你男朋友吧?你们挺般配的。”   上次……   “他叫关雎。”七夏淡淡地说,没有承认,也不否认什么。   杨兴虽然平时有点马大哈,可不知为何此时竟莫名地觉得七夏看上去有些悲伤。   可是悲伤什么呢?他不知道,也不能问。   直到把七夏送上出租车,看着车子越行越远,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他都没有问出口。   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值得更好的人,比我要更好的人。所以,了却那最后的一点儿念想之后,我只想默默地祝福你,祝福你们。   你的悲伤和喜悦我来不及参与就失了机会,所以,不问,不谈,不念,是我对你,最好的距离。   ……   杨兴回到办公室时,韩臻正在打电话,他便自顾自地拿起桌子上七夏刚刚交来的实习汇报表一页一页地翻看。   脑海里却一直徘徊着一个念头——要不要把上面的照片抠下来呢?抠下来会不会被韩臻打死?   “嗯……我看她状态不太好,你多注意一下,别回头媳妇儿跑了又来找我哭。”   韩臻一面举着手机说着话,一面一心二用地斜睨了杨兴一眼,只一眼,便好似洞悉了杨兴脑袋里的那点子歪心思一般。随即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对着杨兴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杨兴含着眼泪抬起头,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导师,却见对方压根不再看他一眼,还在冷着眉眼打电话。   “行,就这样。”   挂断电话,韩臻终于把视线转回了杨兴身上,劈手就夺回了七夏的汇报表,嫌弃地睨了杨兴一眼:“收起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啊,想偷照片啊,门都没有!”话落,又自己嘟哝了一句:“要是让关雎发现他媳妇儿的照片从我这里流到了别的男人手里,不杀了我才怪。”   关雎?   对于刚刚知道这个神奇人物名字的杨兴来说,这个词简直太敏感了!   “他是不是欺负七夏了?”   韩臻抬头,一脸的莫名其妙:“谁?关雎?他会欺负夏夏?你欺负七夏,关雎都不会。”   杨兴看着韩臻那一脸“你别逗了”的表情,突然就有点生气:“可是七夏明明很不开心啊!谈恋爱的人不是应该很幸福才对嘛?”   闻言,韩臻倒是难得地严肃起来,扶了扶镜框,回想起七夏的状态时,也有些纳闷:“你这马大哈都发现了,关雎怎么可能没发现呢?不过夏夏不说,他……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唉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干活,干完了回家吃饭!你师母今天炸牛肉丸子呢,赏你俩好了。”   “诶?哎!”   杨兴的注意力就这样韩臻随意地转移了,可彼时的关雎却是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久久地理不清纷乱的思绪。   他站在整面的落地窗边,眼眸微垂着望着窗外,却似乎什么都看不进眼里去,心头总是沉甸甸的,像是被沉重的铁网网住了心一般,冲不破,也逃不脱,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一颗心一点一点地下沉,一点一点……下陷。   “boss,美国那边又打来电话,问您什么时候过去?”   电话的内线突然响起助理的声音,在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洞着,徘徊着,一层一层,仿佛荡开了回声一般,震的人心里越发空落落的,仿佛没了依靠的浮萍。   “定明天一早吧。”他终于低叹一声,做了决定,“我现在回家,明早让司机来接我。”   “好的。”   ……   回到家,迎接他的竟然不是意料之中的孤寂和清冷,而是满室的温暖和光明,四处都亮堂堂的,电视机里还有些吵闹的声音,玄关处放着一双女式短边的小牛皮靴,而那个让他牵肠挂肚了一整个上午的姑娘,正穿着一身正装,毫无形象地盘着腿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捧着他的碗在吃面。   明亮的白炽灯下,她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变到从容再转变为羞窘,一丝不落地全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许是关雎的目光太过直接,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一双眼眸,手里还拿着公文包,就那样傻了一般地站在玄关处,一瞬不瞬地看着七夏,那灼人的眸光,简直让她想要丢碗弃面。   她真的……只是……   “我没带钥匙。”七夏不舍地放下手里热乎乎的面碗,羞愧地解释:“早上不小心见到你输密码,就……记住了。然后……”   主要那密码分明是她的生日啊。   七夏随着关雎一步一步地向着她走过来的步伐,说话也越发的不利索起来。   关雎眸光深遂而复杂地看着七夏,不急不缓地走来,步伐不免有些沉重,呼吸略有急促,终于缓缓地走到她身边,终于触摸到她的脸,温热的感觉不再只是幻觉。   “夏夏,”关雎一把拥抱住七夏,低低地在她耳边叹了一口气。   别离开我。   可是这句话,他却永远都不会说出口。   不是不敢,不是不能,只是……不忍心。   不忍心用你对我的心软来束缚你的心。   可是夏夏,如果你真的要走,请你记住一定要回来。我就站在原地等你,等到你回来,好吗?   话到嘴边转了无数个圈,最终全部化作一句调笑,:“方便面有什么好吃的,我去给你做意面吧,你自己玩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七夏低低地“嗯”了一声,关雎便轻轻地放开了怀里的她,微凉的手指掠过她有些发红的鼻头,转身去脱下外套,套上围裙,叠起袖子就走进了厨房。   七夏一直望着厨房里那抹清俊矜贵的背影,久久的,不愿意移开目光,直到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看,不能再放任自己的心沉溺于此。才逃似的躲进了书房里——那个距离厨房最远的房间。   可是进到书房七夏才发现,原来哪里都不能让她逃离他。   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她曾经出版过的所有小说,每一本的每一版都有,从小说到漫画绘本都被人保存的很是整洁完好,可见这些是被人精心保管护理着的。   七夏不由得伸出手去,小心地抚上那些书册,心里一阵阵的发疼。   他究竟从何时起就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这么多的书,这么多的版本,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积累起来的。   白皙而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那些书册,转到一处玻璃隔层时,却忽然停了下来。   那是一排被上了密码锁的玻璃隔层,里面同样是她的小说,可是却被人单独地陈列在了隔层里,安静的,仿佛隔绝着一切打扰。   密码……竟然还是她的生日。   七夏缓缓地拉开玻璃隔层上的开关,终于摸到那些被人更为珍视的书时,心头突地一跳,竟会不由自主地就屏住了呼吸,然后更为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   轻轻地打开书的扉页。   一瞬间便让她愣住。   眼泪在不期然间忽然就决了堤,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滑落,滚烫的,一滴一滴,砸在那一行行熟悉的钢笔字上。   撰花小楷中隐藏着点点草书的行云流水,是自小爷爷手把手教给她的功底,白纸上写下的是她练了又练,脑海里想了几遍的话。   赠河之:   谢谢您近日对我的帮助,不胜感激,今刚收到样书几本,第一个就想到您,还望笑纳。   夏天。   赠河之:   大大上次寄给我的绘本真是太漂亮了!祝大卖!这是我近期的第二本书,不知道大大有没有档期,我们继续合作哇?   夏天。   赠河之:   男神!你简直无敌了!别问我为什么!   夏夏。   赠河之:   男神,青青让我问你,绘本什么时候交,我已经定稿了!哇哈哈哈哈~~~   夏夏。   ……   还有很多,几乎把她送给他的所有礼物都珍藏在了这里。   河之,那个从第一次遇见,到如今,给予她无数次帮助的朋友,那个总是在她遇到困难时第一个就出现的朋友,那个她崇拜了好久,永远力挺她的男神,那个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好多年的河之。   竟然是……关雎吗?   难怪他总是那么了解她,从第一次在咖啡厅就知道她怕凉,怕冷,知道她喜欢喝牛奶,不爱吃糖,知道她喜欢的点心是蓝莓口味,知道她所有的喜好和厌恶,知道……很多很多。   难怪她总是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原来他竟然是他,竟然是河之啊。   “宝宝?”      ☆、第三十六章   “宝宝?”   关雎的声音自身后忽然响起,七夏来不及擦掉满脸的泪水,她任凭脑海中那唯一的念头,驱使着自己,转身扑向那个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扑到那个好像已经等了好久的人的怀里。   她知道,他一定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也一定会接住她。   “关雎。”任性地把眼眶里滚落的泪水悉数都蹭在他的肩头,“你到底是河之还是关雎?”   关雎虽然在门口看到七夏翻书的侧影时心里就有所准备,可是却独独漏算了她的眼泪。   肩头处的濡湿让他心里疼的一揪一揪的。   他曾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再不让她流泪,再不让她伤心,要她今后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都幸福快乐,可是……为什么在他身边,她的眼泪却忽然多了这么多呢?好像比过去他远远守着她的三年里都流的多啊。   “宝宝,你别哭。”关雎一手稳稳地抱住七夏,一手抚着她的长发,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她:“不管是河之,还是关雎,不都是我吗?我不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爱上最真实的我。河之的身份是因为你而诞生的,也终将会为你而消散,只有关雎,才是站在你面前最真实的我啊。”   话音未落,关雎便感到肩头的湿意忽然就像是决堤了似的,不减反增,而且有些越发地收不住的趋势。   “关雎。”好似过了许久,七夏才渐渐平静下来,趴在他的肩头上转为小声地啜泣,“你怎么这么好啊。”   你怎么这么好,好的让人心疼,好的让我惭愧,好的……让我更加舍不得。   关雎正想着打趣她,却冷不防地听到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熟悉的铃声,是他的特助遇到无法解决的紧急问题时才会使用的那个号码。   “宝宝,”他拍了拍埋头抱着他腰的七夏,如果是平时,七夏对他这么粘人,他一定会高兴地发疯,可现在他却只能无奈又好笑地哄着她松手,“宝宝,公司肯定有急事了,我先去接下电话,意面做好了放在餐厅,你先吃好吗?”   七夏不说话,依然不松手。   关雎被她闹得实在没了办法,想到明天就要出差去美国,心里也很是不舍。而客厅里铃声还在疯狂的响着,他并没有犹豫多久,索性双手一用劲儿,直接布袋熊一般地抱起七夏就往客厅走去。   七夏哭了好一会儿,头脑本来就晕乎乎的,被关雎一抱,还来不及惊讶就已经下意识地适应了。双手双腿都顺势缠上关雎的脖颈和腰身,稳稳地挂在他身上,像只肉肉的考拉。   “这样?”耳边的男声低沉而悦耳,有些暗沉,还有些隐藏很深的凌厉,“我知道了,改订晚上八点的飞机票吧,就这样。”   挂断电话,关雎颠了颠怀里的七夏,沉默了好一会儿。   七夏偏过头,悄悄地打量着关雎的侧脸,心里一点一点涌起的全是歉意。   威廉,这个姓氏她并不陌生。   现下法国威廉家族里最得宠的小王子,是小舅拜把子的兄弟。   “关雎?”七夏缓缓地放开关雎,微笑着问道:“我们吃饭吧?”   关雎“嗯”了一声,才回过神来,摸着七夏的头,笑了笑,“先吃饭吧。吃完饭……我让姑妈过来陪你住几天好不好?你病刚好,淼淼太小,不会照顾人,我怕她……”   “关雎,”七夏感觉眼眶里又有些湿润,“不用管我了,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我回大院吧,去阮奶奶那里。”   关雎怔了一怔,低下头抵住七夏的额头,有些自嘲地叹了一口气:“我忙的都糊涂了,你去阮家的确会更习惯一些,那就去奶奶那里吧,吃完饭收拾一下,我送你过去。”   “好”。   ……   吃过饭后,关雎便开着车送七夏回了阮家,阮奶奶听说七夏过来,高兴坏了,可迎到门口一打照面,笑容便硬生生地僵在了嘴角边。   “夏夏啊,你怎么了?”阮奶奶摸着七夏略有些苍白的脸颊,心疼地望着她说。   七夏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唔……我的老毛病了,您不是都知道嘛,没事没事哈。”   阮奶奶嗔怪地睨了她一眼,看到关雎站在她身后,在也不便多问,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解气,便佯装凶恶地瞪了一眼门外的关雎,责备道:“关小子,你怎么照顾她的,前两天梅梅生日时她小脸还是红扑扑的呢,这才两天没见就……你怎么做人家男朋友的?”   闻言,关雎自知理亏,只能咧着嘴赔笑,一口一个“是是是”的把阮奶奶的责怪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最后还是助理打来的电话,解救了他。   挂断电话,关雎捏了捏七夏的手指,顺势握进手心里,有些舍不得放手。   “宝宝……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七夏“啊”了一声,愣住了。她傻傻地望着关雎,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瞎!”一旁刚刚嘱咐完阿姨帮七夏熬姜汤的阮奶奶,一回来就听到关雎有些“任性”的话,顿时急了眼,“丫头都这样了,跟你出哪门子的差!走走走,你有急事你赶紧走,丫头归我管!”   话音未落,关雎便摸了一把脸,心里也是暗叹一句自己神经。   “奶奶,那我就把我家宝宝交给您了啊,你可得……”   “得了!关小子,瞅你那个样子!你们说会儿话就赶紧让丫头回屋了,外头冷,她冻不得你忘了?”   阮奶奶说完,便自顾自地转身向着厨房走去,留下玄关处的两人做个简单挥别。   关雎捂着手心里七夏微凉的手指,心里酸的难受。刚才他是真的想带着她一起走的,总感觉只有把她带在身边才最放心,别人都不行。   可终究还是不忍心她为他受累啊。   关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敞开大衣,把七夏拥进怀里,头深深地埋进她带着清香的发间,过了良久,才轻轻地道:“回去吧。”   七夏眨了眨眼,忍下眼眶里泛起的泪意。乖乖地任凭关雎抱着自己,他抱得很紧又一直不松手,她也不吭声,直到听到他在她耳边说的话,才点点头,“嗯”了一声。   可是两个人谁都没有先推开对方。   “你好好的,别生病,我尽早回来,你……等着我回来。”   你等着我回来,回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竭力地压下心中的那股冲动,把一句话硬生生地截断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可七夏还是哭了,趴在他的心`口,呜咽着,听不清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   “送关小子走了?”阮奶奶端着一碗熬好的姜汁红糖水,打开阮熙梅的房间就看到七夏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手边是一本翻开的相册,还没有看完。   七夏从小怕黑,每次在阮家小住时都是和阮熙梅一起住在梅梅的房间里,这次也不例外,只是此时梅梅不在家,她今晚注定要一个人睡在梅梅的房间了。   “奶奶,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叫我下去就好了。”见到阮奶奶端着碗进来,七夏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接过阮奶奶手里的碗,又小心地扶着她稳稳地坐在床边,才松了一口气。   阮奶奶却不管其他,只一心盯着七夏,笑道:“喝吧,我看着你喝。”   看到阮奶奶眼中那坚持的眼神,七夏只得一咬牙一闭眼,把满满的一碗姜丝红糖水一口气给闷了下去。   阮奶奶见到空碗,终于笑了。   她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又拍了拍自己的腿,七夏会意,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但还是一点一点地蹭过去,把头枕在了阮奶奶的腿上。   阮奶奶一边用手顺着她的长发,一边悠悠地叹气:“夏夏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啊?为什么连奶奶也说呢?”   七夏动了动身子,转了个方向,顺势把脸埋进阮奶奶的腰间,好像一只飘荡已久的孤舟苦苦地支撑了数日后,终于寻到了一处可以停泊的港湾。   她真的好想哭,好想告诉奶奶,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可是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话到嘴边,却还是无法说出口。七夏实在说不出那份压抑在她心里的真相,她不敢,不敢告诉这个她放在心里当做自己亲奶奶一般的人。   她不敢对奶奶说……我抢了梅梅最喜欢的人。   她只能忍下心里所有的酸苦,闷着声音,小声地解释:“奶奶,你信我,你一定要信我。”   “夏夏啊,你别哭,奶奶信你的,奶奶信你是个好孩子的。你不想说,奶奶就不问了。不哭,咱们不哭啊。”   阮奶奶的手一下一下地顺着七夏的头发,温柔的好似妈妈的安慰,让七夏不由得就想起好多年以前。   那时候,爷爷刚刚过世,易家亲属极少,爸妈为了操办爷爷的丧事忙得根本顾不上她,连一直照顾爷爷的老阿姨也生了病住进了医院里。她那是还小,根本帮不上任何人的忙,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给别人找麻烦,不要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可是到夜里,她是真的害怕啊。   空荡荡的房子里,每走一步都会听到些许回声,一声一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即使把所有房间里的灯都打开,她也不敢睡觉,甚至不敢走向楼梯。   第一天的夜里,她披了一条毛毯,一直蹲坐着蜷缩在门口的玄关处,脸埋在膝头,双手堵住耳朵,僵硬着身体,梦想着就这样,坚持到天亮。   门铃就是在那时候响起的,她惊喜地跳起来,顾不上腿上的酸麻,就飞快地打开了门。   门外,不是她期待的爸爸妈妈,而是阮奶奶,带着同样小小的阮熙梅。   阮奶奶温柔地笑着对她说:“丫头,去我家里,和梅梅一起睡觉吧,你一个人,会害怕的。”   阮熙梅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七夏抬着头,望着面前的一老一小,终于裂开嘴笑了。   那一晚,阮奶奶也是这样,搂着她,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哄着她睡觉。   阮奶奶走后,七夏依旧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上,侧着身子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发起呆。   漆黑的夜幕之上月色有几分迷蒙和零星的几点星光,遥遥地相望着。   会不会忽然就飞过一架飞机呢?七夏悄悄地想着。   手边还是那本被摊开了许久的相册,右下角的照片已经被阮熙梅替换掉了,放上了一张她和七夏初中毕业时的合影,两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子,站在耀眼的阳光下,咧着嘴,笑得傻乎乎的模样,开心得毫不知愁。   铃声忽然响起,最熟悉的是梅梅专属的那一支铃声。   七夏怔了一怔,才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划开,接通。   “喂?梅梅?”   “嗨!夏夏!你怎么样?”阮熙梅似乎是在海边,海浪的声音一下高过一下,夹杂着她的笑声,听得出梅梅很开心。   “你说什么夏夏?”良久没有听到七夏的回应,阮熙梅又大声地喊了一声:“我听奶奶说,你看上去不开心!比老毛病犯了还要严重的样子。你别不开心啊,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礼物!”   七夏摩挲着手边两人笑容憨傻的照片,感觉眼眶里一瞬间便涌起了泪意,她忍了又忍,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比较平静:“梅梅,你爱卓威吗?”   阮熙梅听到七夏的话,忽然顿了一顿,虽然觉得七夏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   “爱他做什么!我更爱你啊!”她笑着说道。   “我知道了,梅梅,我也爱你。”   “你说什么?海浪声太大,我听不清楚!”   “我说!”七夏大声地喊道:“玩的愉快!”   闻言,阮熙梅哈哈的笑了,“一定!我帮你把你那份也玩够!这里真不错,夏夏!要不你拉上关雎,我们一起结婚吧?”   ……   /   ☆、第三十七章   三日后,英国。   房间里,纯白的奥地利手工羊绒地毯一直蔓延至窗边。上面是两个一动不动的身影,一个盘腿坐在落地窗前,正望着窗外的雪景出神,另一个安静地趴在她的手边,乖觉地探着脑袋,慵懒而惬意地休息。   昨天夜里刚落了一场雪,一眼望去,到处都裹了一层轻薄的银白,迷迷茫茫一片。   身旁原本乖乖趴着的小白忽然跳着站起身来,着实惊了七夏一跳,她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顺着它讨好的小眼神看去,才发现是小舅乔治进来了。   “hi!r.”年轻又英俊的男人穿了松软的毛衣和休闲裤,一身居家打扮,微笑着向她挥了挥手,缓步走来,迷人而内敛的气质总是让人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小舅。”七夏低声地打完招呼,便继续搂着小白的狗脖子,无精打采地摸着狗毛,望着窗外。   乔治耸了耸肩膀,也不介意,顺势便坐在七夏身旁,一招手把小白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还佯装自言自语地道:“!是不是你偷吃了我们r公主最喜欢的甜心巧克力,让她不高兴了?”   七夏好笑地睨了自己的小舅一眼,歪着头,有点无奈:“小舅,你每次都说同样的话,那些被你华丽的外表迷晕了的姑娘到底爱你什么啊?”   乔治被七夏一脸“你别逗了”的表情逗乐了,揪起小白的耳朵,比在自己的身前,理直气壮道:“你真相了!r她们就是爱我的表象!”   像是早就猜到七夏不会理会自己一样,乔治没等她说话就自顾自地开了口,声音淡淡的,有着英国人说起汉语时独特的韵味:“r,你爱他吗?”   七夏怔了一怔,心头一跳,不可置信地望向身旁的乔治。   乔治虽然是她血缘关系上的小舅,也是母亲唯一的同母亲弟,可他的年纪其实比七夏大不了多少,在整个约翰瑟家族里,他也是七夏最为亲近和亲密的伙伴。所以当七夏想要逃离中国时,第一个寻求帮助的人便是他。   可此时……   “小舅,你……调查我吗?”   乔治摇了摇头,一看七夏那受伤而不赞同的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   “不是我。”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七夏的小脑袋,好笑地斜睨着她:“我哪有时间去查你啊。这次是威廉帮你拖住了那个人,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还有你的小伙伴奥瑟,如果不是提前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以为……这次的事能这么快就完?”   话落,他顿了一顿,学着七夏的模样,佯装不可置信地道:“r,你什么时候见过威廉或者奥瑟做过类似这种风声大雨点小的案`子啊?多掉范儿啊……”   七夏被乔治的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威廉作为小舅的拜把子兄弟,她自然熟悉他雷厉风行的一贯作风,再加上还有一个小魔王奥瑟,确实都不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主。   奥瑟是威廉的亲外甥,自小跟着威廉“打家劫舍”,人称……小魔王,同时也是她在国外最好的朋友。   到现在七夏想起两个人初识的那几年,都还不太明白,排除小舅的关系,她究竟是怎么入了小魔王的眼缘的?   那人的牛脾气上来,可是连小舅的面子都不会给的。   想起奥瑟,“奥瑟回法国了吗?”   “没,他路过而已。”乔治不在意的回答。   话落,七夏不由得咕哝了一句,“好巧哈”。   乔治叹了一口气,对于七夏明显转移话题的态度颇有些无奈:“夏,你不要转移我的问题。”   七夏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却在想着,小舅都开始叫她中文名字了,这是生气的前兆吗?   大约是……吧。   “好吧r我们换一个问题。”不知为何,乔治却忽然转变了态度,又变回了那种淡淡的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语调:“他爱你吗?”   “爱的。”七夏说,她能感觉到关雎对她的感情有多深,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所以现在她只要一想起他,心便会不受控制地伴随着深深的愧疚一下一下地抽痛。   乔治“嗯”了一声,继续道:“那你为什么不爱他?”   “没有,”七夏顿了一顿,并不想解释什么,“小舅,我……”   “那你就是爱他了?”乔治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几乎是步步紧逼:“夏,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犹豫不决?爱,就应该勇敢一点的不是吗?何况你们谁都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   “小舅,那是梅梅啊……”七夏终于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面前的落地窗,幽幽想起这些年的许多过往。   是比我更早遇到他并且爱上他的梅梅啊。是那个唯一一个陪在她身边近二十年的梅梅,是这从小到大,她最亲爱的姐妹,是比妈妈……都要陪伴她更久的女孩儿啊。   所以,她愿意远离,哪怕可能已经于事无补,可她还是要走这一步。   说她懦弱也好,矫情也罢,至少这样,她能觉得对得起自己的心,对得起他们之间的友情和……亲情。   “r,其实你这样让我很失望,可我更多的却是心疼你。你自小性子寡淡,这么多年来身边的朋友也只有梅梅和奥瑟两个人而已,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担心过,你会不会此生……”   乔治叹息着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笔直地伫立在一旁,目光远眺,悠远而深长。   “很抱歉r,在你最需要家人关怀照顾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你的身边,就连当初你回到英国,经受更多的也只是无穷的考验和磨难。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些经历让你变得如今天这般胆怯,甚至轻言放弃。   可是r,你不知道当初看到你成长的那样好,我们有多骄傲。你不知道,在你成人礼的那天,你的父母有多自豪。   r,不管曾经如何,不管未来怎样,我都希望你记住,你是约翰瑟家族血统最尊贵的小公主,你的背后永远站着整个家族。曾经的小舅可能无法轻易对你许诺什么,可今天,小舅站在这里,只想你知道,你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对爱情也如此,你理应勇敢,而不是退缩。   何况这件事里,我并认为你有错,你也不需要对任何人愧疚,你唯一做错的,就是没有亲自去问问梅梅,问问她要的是什么。你这样一言不留地逃了回来,很失礼。”   七夏乖乖地听完他说的这许多的话,沉默着点点头,默认。   “明白了?”   七夏低垂着眉眼,沉默地继续点头。   “这是梅梅给你的信。”   一封信就那样轻飘飘地自上而下飘落到她的手心里。   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她的名字——七夏亲启。   “拆开呀,傻了?”乔治挑了挑眉梢,微微皱了下眉头,正要劈手夺过她手里的信,却被七夏灵巧地避过,再出声已带了细微的哭腔。   “小舅,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不要再逼着苏珊阿姨帮你撬开我的房间门好吗?”   乔治一晒,只得郁闷地迈步往外走。   七夏回到英国就总是闷在房间里,推了所有邀约和聚会。姐姐和姐夫对于七夏的不爱交际是早已习以为常,他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无奈之下,只得使出老把戏,威逼着佣人撬了她的门锁才进来。   现在显然是气短一筹,只能乖乖离开。   “我会告诉苏珊阿姨帮你修好门锁的。”   “咔嗒”一声,门关上。   七夏展开手上带着花香的信纸,一字一句地看,眼泪徘徊在眼眶中,一圈又一圈,都舍不得落下。   致我最亲爱的你:   夏夏,我爱你,胜过爱关雎,我知道……你也是。   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你从来都不会和我争,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没有对你坦白我喜欢关雎的事情,就是怕你多想,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离开他,远远地逃离,然后独自舔伤。   可是夏夏,爱情是不能让的。   关雎爱的人是你,从最初,到现在,以及不远的将来,他的心里,始终都只有一个你,从未改变。   夏夏,看到你这样慌乱的逃离,我其实真的很心疼。   我从小到大都一直希望你可以幸福,希望你可以不再孤单。   直到关雎来到你的身边,我才恍然,这世间,你们是多么得般配。   他为你而来,你为他而生。此生,只有彼此相知,相遇,相爱,相依,才最圆满。   夏夏,我很早就明白,关雎于我而言,就像是我们小时候都喜欢吃的那种蓝莓蛋糕,新鲜,美味,诱惑无限,是我童年里有关甜蜜最渴望拥有的奢侈品;可是你于我,才是我每天饭桌上的那碗最香甜的米饭,是我生活中永远不能割舍的必需品。   所以,现在,依然最喜爱蓝莓的是你,可于我,已可有可无。   何况夏夏,我一直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对关雎,那只是一份年少时的崇拜和喜爱,现在我爱的人是卓威,我爱他,是那种想要嫁给他,并且想要和他共度余生的爱。   你曾对我说,爱一个人,像是世间浮华看尽,仍愿与一人携手共度一生,相伴终老。   可是我想,我或许并不需要等到浮华看尽,此生我已见过这世间最美的颜色,也曾繁花乱眼,可回过头时,我仍钟爱身后的那片绿意等待。   那么,我爱他。   此生,有卓威为爱人,有你和关雎为朋友,足矣。   所以夏夏,努力去爱吧,关雎真的等了太久,太久了……   你最亲爱的梅梅。      ☆、第三十八章   “r?”易妈妈在七夏眼前挥了挥手,提醒她:“你又在发呆了。”   七夏轻轻地“啊”了一声,低着头继续默默地喝杯子里的牛奶。刚喝了一口,眉头就微微皱了一点儿。   牛奶已经凉透了……   易妈妈看着女儿迷迷糊糊的小模样,心里好笑,却也没有拆穿她,只是一面招手让佣人帮她重新换了一杯热牛奶,一面微笑着问道:“一会儿我要去教堂,你会陪我一起吗?”   七夏缓缓地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顿时感觉整个胃都熨帖了。她抬起头,纳闷地看了母亲一眼:“爸爸不陪您一起吗?”   “不了。”易妈妈摇了摇头:“他去了学院。”   “好的,我陪您一起。”   ……   因着圣诞临近,易妈妈此次前来教堂还特地约了几位相熟的女士,彼此见面自然要亲切地打一番招呼,不过有易妈妈在,七夏只需要微笑着站在一旁,全程面带微笑,礼仪端庄即可。   易妈妈知道七夏一向不喜欢这里,此次特意带她出来只是不想她一个人闷在家里发呆,来到外面,自然没有再绑着她的道理,她抬手摸了摸女儿微凉的脸颊,替她整理下围巾,随即道:“不喜欢就出去玩吧,我这边还要好久。一会儿给你父亲打个电话,他今天没带司机,你去接他回家好吗?”   听到母亲放行,七夏心里顿时一松,闻言便笑着拍了拍胸脯,答应道:“没问题啊,包在我身上吧。”   易妈妈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的一乐,心里也越发柔软,七夏小时候不能常在她身边,长大后性子又偏清冷,她实在是好久都不曾见到她如此轻松而随意的模样了。   “r,你变得可爱了,是谁带给了你如此大的魔力?”   七夏怔了一怔,眼前似是飞快地闪过一双深邃漆黑如曜石般的眸子。   “也许是爱情,妈妈。”她笑着对母亲说,眼里满是飞扬的笑意,像是这冬季里最灿烂的一抹朝阳,明媚而迷人,衬得整个人都似乎在闪闪发光。   易妈妈抬起手,拢了拢七夏耳边被风吹起的长发,温柔地笑了,有些感叹:“吾家有女初长成了r,要带他回来。”   “我会的,妈妈。”   易妈妈一边感叹着“年轻真好”,一边步伐轻缓地走向了教堂。   七夏一直目送着母亲,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堂的门边,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她一直缓缓地走着,步伐不快不慢,不急不缓,却也不停不顿,直到走出了好远,她都不想回头,任性地不想多看这座世界闻名的大教堂一眼。   直到她远远地走出一大片草地,望着面前来来往往的陌生行人,才恍然中想起了一个问题,她去哪里呢?   回家?没人。   去学院?太早。   忽然清闲下来的时间于她而言变得太过缓慢,慢到让人不知道该去做点什么。   七夏的步伐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到最后她真的站住了脚步,默默地望着前方天空上的一朵白云,安静地发起了呆。   片刻后,似乎有什么温软的东西一点点贴近了她。   她低下头,笑了。   原来是一个漂亮的好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儿,金发碧眼,微卷的发丝让她白皙红润的脸蛋看起来圆圆的,像个大大的红苹果一般,特别可爱。   “hi.”七夏微笑着蹲下`身`子,轻声和小女孩打招呼,“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闻言,小女孩甜甜地笑了,露出一对小小白白的小虎牙。   “我能亲亲你吗,美丽的天使?”她问。   七夏一乐,也有点好奇,“是谁带你来这里的小天使?”   话落,小女孩却并不回答,只是缓缓地凑近了自己的脸蛋,摆明了一副,你不让我亲,我就不告诉你的态度。   “好吧,给你亲吧。”   七夏好笑着妥协地自己脸蛋顺势靠近小女孩的嘴唇,下一秒便闻到一种很是清新的奶香味,然后一个湿湿软软,带着一点温热的小吻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软软的,痒痒的。   “嘿,小天使,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小女孩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一个纯白色的信封,递给七夏,弯着眼眸甜甜地一笑:“那位很好看的绅士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你看到它就会明白。”   “好看的绅士?”很有趣的印象,“他还对你说了什么吗?”   小女孩点点头,捂着嘴巴凑近七夏,像是偷偷地得到了什么巨大的宝藏,悄悄地告诉她:“他还告诉我,如果我可以亲亲你,长大了就能你一样美丽漂亮。”   还骗小孩子!   七夏摸了摸小女孩满头金黄的小脑袋,微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你会是个美丽漂亮的小天使。”   小女孩满意地跑开了,七夏站起身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她低下头,狐疑着翻开手里的白色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   厚实光滑的叶片全部伸展开来,直立似剑,温润的翠绿仿若上好的碧玉,叶片的中央赫然盛开着两朵纯白的兰花,好似并蒂一般,相互依偎,彼此缠绵。   照片上,熟悉的背景,熟悉的花盆,熟悉的叶片,都在告诉她一个答案——她房间里的那盆君子兰……开花了。   开花了……并且这么早。   七夏忽然觉得眼眶里泛起些许酸涩。手指轻轻地拂过照片上纯白娇嫩的花瓣,缓缓地将照片翻过。   果然……   潇洒而凌厉的字迹,力透纸背,一字一句都透着那人身上熟悉的内敛气息。   可是七夏却忽然笑了,在她眼里,再凌厉的笔迹,都无法遮盖他的温柔。   宝宝: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眼前渐渐地迷上一层水雾,眼泪在猝不及防中悄然落下。下一秒,她被拥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熟悉的胸膛,熟悉的臂膀,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他。   “关雎,我很想你。”七夏伸出手臂,缓缓地攀上关雎的肩头,同样坚定地紧紧拥抱他。   我很想你,那个一直徘徊在十字路口中央,迷茫了好久的你的宝宝,真的很想你。   这是她一直不肯承认,不曾说出口的话。   她很想你,很想你……带她回家。   关雎微微地低着头,深深地埋进七夏的颈间,怀抱一寸一寸地收紧,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她身边的空气,嗅着她身上他最爱的气息。   幸好,还能再次拥抱你。   他多怕,她真的不要他;他多怕,她真的不是爱他。   连日来毫不停歇地奔波忙碌,几个日夜里无尽的无奈酸楚,都在这一刻悉数消散,只化作一声满足而放松的叹息。   “宝宝,别再离开我,我真的……受不住。”   我真的不能再承受你的离开,此生的两次错过,已是我穷极一生都不能追悔的错失。   宝宝,你不知道,在找不到你的那几年里,每每午夜梦回,我的眼前徘徊过多少次你的背影,从第一眼起就从未消散,让我恍然中觉得你其实从未离开过。   站在你身后的那几年里,我也曾无数次地祈祷,你会在某一天里,或是校园,或是你熟悉的街道,或是你常去的那家点心店,忽然回过头来,然后第一眼就看到一直站在你身后的我。   直到终于来到你的身边,终于可以靠近你,终于等到你爱我……我曾立誓,今生再不给你任何离开我的机会。却不曾想过幸福真的如此无常。   你走了,比起第一次离开时还要无声无息。   你不知道我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满室清冷,听着你窗前的风铃声,心里的彷徨,落寞甚至害怕几乎要把我全部的信心都一并埋葬。   彻夜失眠时,我甚至想过最坏的可能。   ——你不会再回来,不会再回到我身边。   那一刻,几乎痛得心神俱裂。   可是现在,我终于可以再次拥抱最真实的你,我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一切都值得。   幸而你还在等我,幸而……你要我。   “对不起,关雎。”七夏低低地叹息,语气郑重而认真。覆在关雎肩头的手轻轻地抚了抚关雎僵硬的脊背,等他一点一点放松下来,继续道:“我爱你,关雎,所以不会再离开。”   我终于明白当初决定选择梅梅时,心里那份撕心裂肺的割舍不断是因为什么,我终于明白我一直以来的徘徊不决是因为什么,我终于明白……我爱你,比我想象中更爱你。   因为爱你,因为在乎,所以,无法割舍,难以决绝。   //   ☆、第三十九章   空旷的广场上,彼此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直拥抱了很久,才不舍的分开,缓缓地相视一笑。冬日里唯一的暖阳,温柔地为大地洒下一片暖意,照在人的身上都仿佛添了几分暖意融融。远处有奔跑的小孩子,在追逐着,嬉戏着,有散步的人们,微笑着走过,虽然对这两个长相极为出色的东方面孔充满了好奇,但却是谁都没有前来打扰这一处的温柔和安宁,没有打扰那眼中只有彼此的恋人。   “宝宝,你刚刚的话,能不能……再说一遍??”关雎捧着七夏有些微凉的脸,低着她的额头,轻轻地问出了那句一直徘徊在唇边的话。   心跳仿佛全都乱了,可他已无暇顾及。   呼吸似乎全部停滞,可他已无心在意。   所有的理智,全都不见,这一刻的关雎,像是一个等待糖果的孩子,满心满眼里,除了自己想要的那个,其他的都不在乎了。   七夏望着他,一瞬不瞬地望着近在面前的关雎。他眸光里跳动的紧张和雀跃让她的心里不由得一疼。   她的离开,对关雎是最不公平的吧?   她深深地凝视着关雎,抬起头,缓缓地靠近他,终于顺遂着自己的心意,吻上了他的唇。   温热的,带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我爱你,关雎。”她说。   话音未落,她的唇便被深深地吻住,火热而深刻法式热吻,带着他有些颤抖的呼吸,辗转缠绵于她。   七夏微阖着眼眸,安静地看着那近在眼前的浓密睫毛,弯弯的,竟是带了点点颤栗,心里又是一揪,微微仰起脸,配合着那个让她心疼的人,加深了这个安抚而思念的吻。   一吻毕,两人的呼吸都有不稳。如果不是在广场之上,关雎想,无论多少自制力,在他面对七夏时都会变得于事无补。   “宝宝,你真是我的异数。”轻易就让我无力抵抗。   七夏埋头依偎在关雎怀里,低垂着眉眼,闻言只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她本就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脑袋里更是一团浆糊,此时听到他的声音,也根本不能分辨出他说了什么,只觉得,耳边的声音,真好听啊,低低的,沉沉的,带着点惑人心弦的磁性。   关雎低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掠过她微红的脸颊,心头一暖,继续缓缓下移,跳过粉红可爱的小鼻头,最终停留在了那一处鲜`艳`欲`滴的潋滟水润之上。   头缓缓靠近,亲一下,七夏没反应。   还晕着?那再亲一下吧?   最好把这么多天的损失都弥补一下吧?   ……   好半天,七夏终于回过神来,脸色爆红的捶了关雎一下,捂着脸埋进他的怀里,彻底不敢看路人们投过来的各种暧昧的眼神了。   关雎倒好似丝毫不介意地模样,淡定地回视了四周一圈,虽然眸光中仍有些习惯的冷然,还有些暗沉,可是一点都不能阻碍他眼底的那抹浓到化不开的幸福,继而关先生的威慑力也是……彻底地打了折扣。   “宝宝?”他低声叫她。   七夏闷了闷气,咕哝着回道:“干嘛?”   还在生气?撒娇?   关雎悄悄地弯了弯嘴角,拦住七夏的腰,一言不发地带着她往前走去。   前面路上好像人少啊,风景也不错的样子,教堂看着还挺避风的,那……去看看吧?他一边走,一边暗暗在心底盘算着一会儿找个僻静的休息的地方可不可以这样?或者可以那样?再那样?   七夏就这样七荤八素着被关雎带回了教堂附近,大约真是和这座教堂的气场不和,还没真正地靠近便忽然转过了头,待看到眼前那熟悉的建筑物,心里顿时有一种……逃不开命运的感觉。   今天一定多看这个教堂两眼吗?少看两眼都不行吗!   她脚下忽然一顿,关雎便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排斥,顺着她的眸光望向眼前的教堂,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哥特,是他脑海里飘过的感觉。   难怪她不喜欢。   面前这座著名的大教堂虽然装潢精美,外观色彩绚丽,双塔嵯峨高耸,使得整个教堂看上去金碧辉煌,又静谧肃穆,可是同样的,给人的感觉也只有奢华,威严,哥特,象征着权利以及地位,冷漠地让人不想靠近。   “宝宝?不喜欢这里?”   七夏怔了一怔,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便迎上了一双透着浓浓的关切的眸子,漆黑的瞳孔里,只有自己。   心里忽然放松了许多,浑身的气息也仿佛消散了些许尖锐,变得柔软了许多。   “不是。”   七夏歪着头靠在关雎的肩头上,调皮地把身体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望着前方庄严而肃穆的教堂,手心自他的臂弯顺势滑下,落于手掌处,十指交握的瞬间,关雎听到她有些疲惫的叹息。   “我的成人礼,曾在这里举行。”   十八岁,我回到英国,在这里,外公为我举行了一场隆重的成人礼仪式,预示着我的成人,预示着我的告别。   “r约翰瑟,你即将成为我约翰瑟家族里新一代的小公主,身份尊崇,血统高贵,你生来就站在荣耀之巅,肩负着我约翰瑟家族最重要的使命,我,期待着你为家族奉献你的一生。”   每次站在这里,七夏总是忍不住地想起当年外公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的话,一字一句,恍如昨日,清晰得让人无端地感到压抑。   “宝宝?”关雎摸了摸七夏的脸庞,低低地叫了她一声。   七夏前后只说了一句话,就一直沉默地望着教堂的方向,那不言不语却压抑着满心悲伤的模样,让关雎的心里很是心疼。   把心里的疑问统统咽下,只是学着七夏的模样,歪了歪头,轻轻地碰了碰她的额头,随即从善如流地环上她的腰,把人往怀里一带,顺势转身,抬脚,迈步,不急不缓地向前走,一步一步带着七夏离开这里。   我会带着你远离悲伤,远离你不喜欢的一切,你不说,我便不问,我只要你,跟着我的脚步,跟在我的身边,一步一步,跟着我走,就好……   七夏抬起头,迎着阳光,望着关雎棱角分明的侧脸,蹭着他英挺的下颚,眯着眼睛笑了,随即红着脸,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下关雎的脸颊,“我们去哪里呀?”   “去吃饭吧?”关雎淡淡地道,他一手搂着七夏,一手摸了摸被亲的脸蛋,偷笑了一下,侧过脸去,把另外半边脸也送了过去,笑道:“再亲一个?我……饿了。”   他说的那样慢,低沉的嗓音带着点点温柔的蛊惑,像是大提琴的低鸣一般,沉沉地,又像是一句咒语。   我饿了……饿了……饿……了……   亲亲……能顶饥吗?      ☆、第四十章   关雎带着七夏就近找了一家西餐厅准备用餐,此时还不到用餐的时间,餐厅里不免有些冷清,只零星地坐着几位用餐的顾客。   一切都那么巧合地迎合了关雎的需`求。   他选的位置自然也很是微妙,拐角处靠窗的角落里,能轻易地看到整个餐厅的人来人往的情况,却又显得很是隐蔽,关雎只要微微侧一下`身`体,就能把七夏揽在怀里,高大的身躯便把她纤瘦的身影遮挡得所剩无几,硬是挡出几分独立小天地的味道。   关雎这几日忙得狠了,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拿起菜单只随意地扫了一眼,便很快点了两份牛排和一些餐点。   “宝宝,牛排吃几成熟的?”关雎一边解开大衣扣子,一边微笑着问七夏。   七夏呆了一呆,望着他的动作有点没回过神来。   黑色的长款羊绒大衣脱下,里面是一件同色系的滑光面黑色衬衣,外罩一件灰色修身羊绒马甲,下身的西裤笔挺熨帖地包裹着两条修长有力的腿。   然后那双腿的主人忽然动了,一步一步靠近。视线不由得上移,掠过性感完美的腰线,划过他有力的胸膛,继续向上,微敞着的领口,留着一点点胡茬的下巴颏,好看的唇形,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处。   七夏呆呆地,望着那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继续缓缓地向着自己靠近,任由他一点一点拉进彼此间的距离,直至他将她全部的心神都蛊`惑。   关雎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揽在七夏的腰间,拥着她紧紧地靠向自己,另一只手捏了捏她微微发红的脸颊,转而贴着她敏感的耳垂滑向脑后。   低头,精准地含住那一抹潋滟水润之色,鼻尖使坏似的蹭着她的,唇舌极尽缠`绵地描绘着她唇形,诱`惑着叩开那一排贝齿,蛊`惑出她的小舌与自己共舞,热情地吸`允着她嘴里的香甜。   好想让她随着自己的情`动而情`动,好想让她在自己的怀里……一点点颤栗。   杂念只微微一起,心神便越发有些控制不住。   关雎紧紧地闭了闭双眼,在七夏的唇上赌气似的狠狠地吮吸了一下,才艰难地松开了怀里已经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七夏。   七夏晕乎乎地被关雎半揽着,靠坐在他的怀里,脸色通红通红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她低垂着眉眼,整张小脸都埋在关雎的心口,愣愣地良久都回不过神来。   服务员是什么时候来上的菜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觉得,到处都是粉粉的,身边都是热热的,温度高的都快把她的脸给热熟了!   好半天,七夏才终于回过神来,佯装镇定地坐直身`体,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终于惊喜地发现,身边都没有人!   “放心了?”关雎一边切着牛排,一边分神斜睨了她一眼,眼里满是“小胆子”的调侃。   七夏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桌子上牛奶,手指不由得摸上自己还有发热发烫的脸颊,有点羞窘道:“是不是很红?”   闻言,关雎的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可面上却是分毫不露,只淡定地转过脸来,捏起她的秀气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才一本正经地回答:“嗯……挺可口的。”   话音未落,便偷香一次。   七夏瞪了瞪眼,不理他,低头摸出手机接电话。   “唔……爸爸,是我。嗯?您已经回家了?……哦,好的,我晚会儿可以自己回家,再见。”   “是老师的电话?”关雎淡淡地问道,修长而指骨分明的手指,专注地切着牛排,动作优雅而精准,不急不缓地像是在打磨一件工艺品。   “嗯……好吃吗?”七夏双手捧着脸,歪了歪头,笑嘻嘻地问身旁正低着头切牛排的关雎,脸颊红润润的,嘴角微微上翘,眼眸里满满的都是欢喜。   关雎好笑地瞅了她一眼,随即把一块切好的牛排缓缓地放入自己的口中,浅浅地咀嚼两下,忽然笑了,随手放下刀叉,在七夏还没反应之时,猛地吻上她的唇,唇舌纠缠,一点点把自己口中的味道染上她的舌尖。   “味道如何?”他低头问怀里的人,声音低低地带着一点黯哑。   七夏对关雎此时这种“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索吻的行为已经不能用感到无语来形容,可又不得不承认,此时她的一颗心仿佛都被泡在蜜罐里一样,软软的,甜甜的,懒懒的,一点都不想反抗这种甜蜜攻势。   “还不错。”她微笑着道。   闻言,关雎不由得手下一顿,一刀切偏。   ……   吃完饭,七夏拉着关雎漫步在伦敦街头,像最平常的情侣一般,十指交握,亲密交谈,步伐不急不缓,不快不慢。或是并肩聊天,或是驻足停留,或是一起欣赏着异国他乡里同一处风景。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七夏有些好奇地问道。   关雎伸手刮了刮她泛着粉色的鼻头,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小坏蛋!”   他当日到达美国不久,来自威廉家族的经济攻势突然就减弱了许多,再之后更是虎头蛇尾似的销声匿迹。他忙着收拾残局,并未多想,只想着赶快把这次的危机彻底解决后,早日回国,回到她的身边。直到晚上回家才发现七夏的电话竟是根本打不通。   关雎回想起她近日来的反常行为,心里顿时乱了,把剩下不多的工作全数交给助理去收尾,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飞回了国。   阮家门前,阮奶奶告诉他,他的宝宝已经走了。   他动用个人手段,翻查了国内所有的交通记录,甚至出境记录,到最后却仍没有找到和她有关的任何信息。   那一瞬间,关雎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引以为傲的一切竟然都是一团泡沫。   他再次弄丢了她,连找都找不到。   差一点,就要打电话回家里求助了。   “梅梅告诉我的,”关雎闭了闭眼睛,轻轻地说,“她说,如果美国没有你,就是在英国。我去了美国,找到老师的家,佣人告诉我,你们一家都不在这里,我才又找到了英国,以前过来这边都是出差,还是第一次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找人。”   “后来呢?”   “后来?”关雎挑了挑眉头,神色忽然有些气愤,咬牙切齿地道:“我以给卓威放半年婚假,并且包办他和梅梅婚礼上所有的藏酒为代价,换取了一条“你们家圣诞节前夕会出现在这座教堂里”的消息。”   “然后每天等在这附近?”七夏怔了一怔,随即笑眯眯地问道。   这一次,关雎只“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气闷而无奈地表情让七夏的心里也变得酸一阵,甜一阵的。   两个人一路散着步便来到关雎所住的酒店门口,大约是为了“盯梢”方便,酒店和教堂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七夏不由得顿住脚步,抬头环顾了一圈,心里暗暗点头,这里环境倒是不错,只酒店大堂的装修就能看出出自名家之手,虽然偏向奢华,却并不显得庸俗,反而有一种贵气的精致感,一应陈设都是顶级配置。   而关雎所入住的贵宾套房更是这家酒店里最好的房间,位于三十八层,一层一间。   只不过,这里有一点不好。   容易碰到熟人。   七夏正想借着关雎高大的身影躲开来人,却没想到对方早已经看到了她。   “r!”风韵犹存的贵妇人眼尖地发现了大堂里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七夏,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拥抱住七夏,开心地笑道:“噢!我的小公主,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避无可避,七夏只得微笑着和对方打招呼:“圣诞快乐,索菲丽安姨妈。”   “r他是谁?”索菲丽安和七夏打完招呼,一扭脸就看到了站在七夏身旁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不由得在心里点头。   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不论容貌还是修养,尤其是他的眼睛几乎从没有从七夏的身上离开过,只这一点,就让她很是满意。   “他?”七夏回过身,看着一旁佯装望天的关雎,笑了笑:“他是我男朋友。”   关雎自从七夏和对方打招呼起就一直礼貌而沉默地站在一旁,此时听到七夏对自己的介绍,便大方地对着这位被七夏叫做姨妈的人微笑点头道:“您好,我是关雎。”   “很高兴见到你,年轻人。”索菲丽安道,说完还暧昧地看了一眼七夏:“你妈妈知道吗?”   “不,您是第一个。”七夏无力地承认道。   “噢,这简直太荣幸了!我会帮你保密的r。”   “我……相信。”   ……   七夏之所以想躲开这位姨妈,倒不是因为和她的关系不好,反而是两家人的关系太好,所以她深知这位姨妈有个非常让人苦恼的喜好。   比如八卦。   大概不出一日,英国的贵族圈里就会知道“关雎”这号人物了。   “然后呢?”关雎听完了七夏的解说,无可无不可地问道,“有什么关系吗?”   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淡定,影响着七夏也慢慢地静下心来,想了想,确实也没什么。不就是被人八卦几天嘛,其实……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我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七夏伸了伸手,姿势摆的像个战士。扭过头,一愣,小手颤巍巍地指着关雎,声音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你,你,你,穿好衣服行吗?浴袍系好行吗?……你别过来了啊!别再往前走了!”   顿了一顿,她终于小声的可怜巴巴地咕哝道:“……水都滴我脸上了。”      ☆、第四十一章   下午回到家里,七夏原本掐准了时间,想趁着大家都在花园里喝下午茶时,不声不响地躲进房间里就不再出来,可到底天不遂人愿。   她踏进家门所遇见的第一个人竟然就是……小魔王奥瑟。   “r?你在躲什么?”   听到这慵懒中带着点威胁意味的声音,七夏几乎是一瞬间就站直了身子,缓缓地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望着慵懒地斜倚在门边的那个高大身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奥瑟轻轻挑了一下眉梢,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更显邪魅,随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一头棕色的短发仿佛还散发着点冷气,却莫名的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嘴角微扬,语气淡淡地道:“出去找你了啊,这不是刚回来?切……早知道就该守株待猪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还暗讽她是猪。   七夏被奥瑟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认识小魔王这么多年,从未在他的嘴下得过一丝便宜,闻言也懒得理他,转身就往楼上走。   可奥瑟却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迈开长腿便跟着七夏上了楼,直到路过自己的房间门口时才对七夏出手。   威廉和乔治是拜把的兄弟,小魔王奥瑟几乎是被威廉带大的,加之他和七夏的关系好,所以在七夏的家里是常年有特别为威廉一家和奥瑟单独留置着的房间的,为的就是方便他们偶尔兴起时,到英国来做客。   七夏只觉得手背被奥瑟的毛呢大衣轻轻地刮了一下,下一秒便被他提溜着领口,“拎”着扔进了他的房间。   奥瑟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拎起七夏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咚”的一声,七夏被他扔到沙发上,柔软的沙发甚至被她的冲力激的弹了弹。   “奥瑟,你够了!”   “够?”奥瑟轻笑着甩掉大衣,优雅地解开衬衣的领口的扣子,继而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一层一层地叠起,直到臂弯。随即弯腰俯下身子,双臂撑在七夏的肩膀上,一把将她按回沙发上。   “怎么够呢?我的小公主。”他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眸,危险地睨着被他控制在沙发上的七夏,低声缓缓地说:“我很生气!r!”   七夏被他按着肩膀,动弹不得,索性放弃抵抗,妥协地问:“怎么了?”   “怎么?”奥瑟被七夏那么清淡的语气简直激的要跳脚,“你自己不知道吗?”   “什么?”口袋里有短信提示声响起,七夏一边敷衍地随口问了一句,便低着头摸出手机来看。   短信来自关雎,只有四个字,却透着点委屈。   ——又想你了。   这人。七夏抿着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她还来不及回复,眼前便出现了一颗棕色的炸着毛的脑袋。   七夏吓了一跳,下意识藏起手机,怒目瞪着眼前的奥瑟。   俩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片刻,最终已奥瑟破功结束。   “*!”他狠狠地点了点七夏的额头,开始发泄:“你说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呢?回国才几年!就被人欺负地连还手都不会了!那个渣女叫什么?她也配欺负你!垃圾!”   七夏:“……凌薇?”   “对!就她!”话落继续戳七夏的额头,“要不是我告诉乔治叔叔,你是不是准备继续吃闷亏啊?你当年踢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弱呢!”   七夏被他戳的有点烦,奥瑟常年练习拳击,手上力气常常没个准头儿,七夏心里估计着额头都快被他戳红了,却还不见他停手,实在觉得忍无可忍,抬脚照着奥瑟的腿肚子狠狠地一脚踢了过去。   奥瑟警觉地跳开,才躲开七夏的一脚,“你踢我干嘛?”   他睁大了眼眸怒气冲冲地瞪着踢他的罪魁祸首,实在有几分恶人先告状的感觉。   七夏挪开捂着额头的手,没好气道:“都戳红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啊,再戳我我还踢你啊。”   话落奥瑟终于扫了一眼七夏被他戳红的额头,状似满不在意地冷哼了一声,一转身利落地坐在七夏的身边,虽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怒不可遏,但还是吝啬地没有赏给七夏一个好脸色。   七夏把手机收好,转眸好笑地斜睨了他一眼,随即笑着戳了戳他的胳膊,赞赏道:“哎呦,小肌肉练得不错哦!”   “娇气!”奥瑟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你男人看上你哪里了。”   闻言,七夏彻底被他逗笑了,“我男人的事不麻烦你操心。”   “哼,前两天还不要人家呢,现在又一口一个我男人,小心你高兴得太早闪了腰。”   七夏怔了一怔,没有哪个正在热恋中的女孩子喜欢听到他人对自己恋情的不赞同。她也一样。   “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啊!万一说中了怎么办!”   “他敢!”奥瑟再次捋了捋袖子,仿佛关雎就在眼前一般,“他要是敢有半点对你不好,我打的他满地找牙!再收了他家产!让他做咱家的上门女婿!看他敢不敢!”   七夏叹息一声,她知道奥瑟是真的心疼她。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气啊?说好的邪魅冷漠,少言寡语呢?”伸出手,有点困难地摸了摸奥瑟的炸毛的头发,“奥瑟,你再这样喜怒无常就找不到媳妇儿了。”   她说的那样认真又信誓旦旦地模样,简直把奥瑟给气笑了,想一把拍开她的手,又怕自己手劲儿太大伤到她,只能妥协着继续忍受她对他的……抚摸。   可……   “你能不能不要像摸你们家狗一样地摸我啊!”   “别闹!”七夏一本正经地端详着奥瑟:“你哪有小白乖啊?我们家小白好歹也是贵族名犬好吗?”   奥瑟看着七夏一脸“你怎么比得上我家的狗”一样的表情,怒极反笑道:“r,你怎么对别人那么谦让,对我就这么差劲啊!”   “你是我哥哥嘛。”七夏理直气壮地回答。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总算彻底地抚平了奥瑟心里的气怒,终于安静地和七夏并肩坐在沙发上,不再发脾气。   七夏歪了歪头,靠在奥瑟坚实的肩膀上,压了压,感觉有点硬,不如关雎的肩头舒服。   唉……又想他了,怎么办呢?   “r,你开心吗?”   “开心,奥瑟,我很开心,他对我很好。”   奥瑟轻轻地长出一口气:“我知道,否则才不会让他靠近你。”   七夏低低地“嗯”了一声,揉了揉有点发酸的鼻头。   这就是奥瑟。   他们的友谊建立在七夏十八岁的那一年。她刚到英国,母亲为了保证父亲的康复治疗,忙的无暇他顾。而她一个人跟着外公住在约翰瑟的家宅里,对身边的一切都感到无比陌生,对于其他人而言,她不是亲人,倒更像是一个外来入侵者。   没有人喜欢她的存在,更多的是蛰伏在暗处,窥视着,刺探着。   直到后来,奥瑟忽然就出现了,也是这样,满脸嫌弃又鄙视的模样,一下一下地戳她的额头,她被他实在戳的烦了,脾气一上来,直接抬脚踢了他。   从此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一直到随后的家族动荡,纷争,掌权更替,直至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新生。   他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像兄长一样守护着她,在她人生最灰暗的一年里,是奥瑟陪着她走过来的。   ……   晚上躺在床上,七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起中午的情形,脸上便一阵阵地烫的灼人。   很想很想他,怎么办?   “叮咚”微博私信的提示声响起,微弱的亮光自手机屏幕上亮起,明亮了一小方天地。   七夏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划开屏幕。   一条私信随即跳出来。   河之:宝宝?   七夏无声地弯了弯嘴角,回复他:嗯呢~   几乎是秒回,   河之:宝宝,想你想的睡不着,怎么办?   七夏自行脑补了一下关雎可怜巴巴想她的画面,偷笑着回他:明天见。   另一边关雎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信息,无奈又好笑,中午他抱着七夏一起睡了个午觉,大约是近日来的睡眠不太好,猛地一下子放松后,颇有些不习惯,一觉醒来时大脑还有些迷糊,明明还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却……都忘了。   河之:宝宝,我明早的飞机回国。   七夏:你在哪里?   河之:路口。   七夏看着屏幕上的字,一字一字地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再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几乎是一下子就从床上弹跳起来,弯腰拿上拖鞋就往外跑,   奥瑟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一阵细微的敲门声惊醒,这个时间,这么小的声音,除了七夏外他几乎不做第二人选。   他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七夏拖着往外跑。   “你干嘛!”奥瑟压低声音地问道。   “私奔。”七夏头也不回地道。   奥瑟腿长,可此时他困的脑袋里几乎是一团浆糊,闻言更是傻了一下,一不注意差点被桌子腿绊倒。   惹来七夏一个威胁的眼神后终于稍稍清醒了一下。   “那你拉上我干嘛?易教授会杀了我的。”   “司机啊,我不会开车。”   “……”   ☆、第四十二章   两个人摸着黑,小心翼翼地从车库里开了车出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却不知道站在二楼的立窗旁的一抹身影早已经默默地注视了他们很久,直到车子远远地开出去。   易妈妈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   易爸爸正靠坐在床头看书,刚刚楼下的动静他也听到了,只是手里的书正看到兴头上,不舍得放下也就没问,这时看到易妈妈转过身来,随即问道:“刚刚是什么声音?”   易妈妈坐回梳妆镜前,开始做睡前护理,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微笑,随即眼睛也不眨地回答丈夫的话:“哦,大概是在喝水。”   这个理由,如此顺溜地被易妈妈信手捏来,易爸爸听了几乎没法反驳,只得顿了一顿,才道:“谁开车出去了?”   “是奥瑟。”易妈妈笑着说:“你觉得r会开车吗?”   不会。想起七夏在驾驶方面的令人苦恼的天赋和技术,易爸爸就有点叹息。   “好吧,睡觉吧。”   易妈妈轻轻地“嗯”了一声,掀开被子,躺在易爸爸的身边,握住对方宽大的手,微微笑了:“易,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要相信她的眼光。”   易爸爸沉默了许久,久到易妈妈就快要睡去,才朦胧中听到了他那一声长长的叹息。   ……   另一边,关雎在告知七夏他等在路口后,就再没有收到她的回复,他想了想,便弯着嘴角笑了,随手调高车里空调的温度,打开车的近光灯,开始耐心地等待。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见到一辆深蓝色的玛莎拉蒂跑车,急速地向着路口驶来。关雎怔了一怔,赶忙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车子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看到副驾驶上那张熟悉的气鼓鼓的脸蛋时,心里终于安定下来,他走上前去,打开车门,就见到七夏正怒目瞪着身边的一个男人。   关雎顺势望过去,那驾驶位上的男人也同样回望过来。   两个男人的目光就这样不期而遇,彼此飞快地对视了一眼,旋即各自移开目光。   关雎低下头,才发现七夏的身上只穿着一套家居服,外面披了一件大衣,脚上竟然是穿着拖鞋跑出来。   手指不由得刮上她的鼻头,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她的身上,下一秒便俯下身子,将那个已经笑得傻兮兮的姑娘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多谢。”关雎低声道。   奥瑟的脸几乎要冻出冰来,闻言只冷冷的哼了一声。   关雎也不在意,轻轻踢上车门,转身走的干脆又利落。   刚走出不过三步,身后的跑车忽然加足了油门,风驰电掣般地离去。关雎没管他,继续脚步地不停地往自己的车走。   只是刚把七夏放在副驾驶上,便听到她小声地惊叫一声,苦了脸色:“我忘了把拖鞋借给奥瑟了……难怪他那么生气,从车库到房间,都要……裸足狂奔了。”   话音未落,便自顾自地坐在副驾驶上笑得前仰后合。   关雎捏了捏她的脸,没好气道:“没良心的小坏蛋。”   启动起车子,缓缓驶向回程时,他斜睨了一眼还在笑哈哈的七夏,又小声地嘀咕出一句:“不过我喜欢。”   对别的男人不需要有良心这种东西。   此时与他们走在相反方向的奥瑟就没有任何友情蜜意了,他是穿着睡衣被七夏拖出来的,脚上连双拖鞋都没有,踩着油门时总觉得格外地搁脚,可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要使劲踩,再使劲一点!   *!不是说好见到男人就把拖鞋给我穿的吗!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简直……太欺负人了!   ……   关雎带着七夏回了自己所住的酒店,一进门,二话不说先把她抱进了浴室。   七夏就乖巧地坐在洗手台上,看着关雎弯着腰在一旁放热水,热水放好,关雎示意她踢掉拖鞋。   七夏乖乖照做,扶着关雎的肩膀,坐在浴池的边缘上。   一双白皙的脚丫,全都放进温热的水中,舒服地让人直想叹息。   可是关雎却一直冷着一张脸,七夏看了他好久,虽然他面上依旧是清清淡淡的表情,可她就是觉得他生气了,没来由的断定。   “别生气了?”她捏了捏他的手指,见到关雎低头看她,便顺势抱住他的手臂撒娇:“我下次不这样了!”   关雎看着她不说话,七夏就自顾自地玩,举起手,发誓状:“真的!我保证!鸟哥你别生气了,这样一点都不帅!”   鸟哥?   关雎直接被她起的这个古灵精怪的名字给气得破了功,嗔怪着瞥了她一眼,笑骂道:“顽皮!水还热吗?”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去试水温。   脸颊恰巧送到七夏的嘴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水温还好。”七夏亲亲他的脸,揉了揉眼睛,“我困了。”   闻言,关雎叹息着亲了亲七夏的额头,让已经睡眼朦胧的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替她擦干脚上的水,抱她走回了房间。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七夏又是真的困了,几乎是一碰到床,就自动自发地卷进了被子里,可她又认床,好半天都睡不安稳。直到关雎也掀开被角,躺在她身侧,把她抱进怀里,这才渐渐地安了心,睡了过去。   见她睡熟了,关雎伸手关了房间里的灯,只留了一盏小小的壁灯。昏黄的微光下,他心满意足地看着怀里人熟睡的侧脸。   可是……还是有点不高兴。   “宝宝……他是谁?”关雎憋了一路,终于趁着七夏睡着了,才轻轻地问出口。他本不是敏感的人,可见到七夏和驾驶位置上的那名男人如此亲昵的举动,他心里总是忍不住的泛酸。   有点小肚鸡肠了呢,真丢人。   关雎郁闷地想着,伸手替七夏掖了掖被角。手臂环过怀里的她,刚一凑近,便听到她细弱的呢喃声,小小的,轻轻的,在睡梦中的呢喃,不甚清楚。   “奥瑟……是哥哥,你别……生气。”   “好。”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关雎不得不承认,他被她的一句话,轻易地安抚了。哥哥吗?没关系,以后他接收了。   他低头悄悄地吻了吻她温热的脸颊,终于心情放松地睡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翌日清晨,飞机场。   奥瑟来到机场大厅时,只看到七夏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背对着他,正抬着头望着湛蓝的天空。   身上早已不见了居家服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和昨晚他见到的那个男人身上的衣着酷似情侣装的装扮。   哼……矫情。   奥瑟撇了撇嘴角,大步走上前去。   “r.”他说:“易教授喊你回家跪搓衣板。”   身后人熟悉的调侃声音,丝毫没能拉回七夏的思绪,她点点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依旧不言不语地望着天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道:“你说什么?”   “哦。”奥瑟拍了拍她的头,“没什么,你爸喊你回家吃饭。”   七夏怔了一怔,再次留恋地回过头去,望了一眼远处的天空,湛蓝的天上,晴空万里无云,只是,空荡荡的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念他。   哪怕阳光再耀眼,少了他,依旧少了一份温暖。   “回家吧。”奥瑟说。   ……   在车上,奥瑟慢慢地告诉了她家里的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在索菲丽安姨妈的“大力”宣传下,整个家族对她正在和一个长相帅气的东方男子谈恋爱这件事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而现在唯一让人心惊胆战的症结是……父亲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七夏心烦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对于父亲反对的原因,她心里多少有些的明白,就像父亲和爷爷当年极力反对外公干涉她的国籍一样,他希望她可以活得简单一点,再简单一点。   可显然b市的关家并不符合父亲的择婿标准。   “r.”奥瑟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七夏神情,见到她虽然有些烦躁但面上仍是一派淡然,心里便松了一松,“其实……你可以等等的,易教授可能只是一时……”   “不,奥瑟。”七夏打断他的话,他的意思她明白,却绝不会那样做。“我不会以隐藏方式来对待我的爱情,更不会那样对待关雎,这对他很不公平。我相信我可以说服爸爸,他会祝福我的。”   “你哪里来的自信?”奥瑟笑了笑:“不过,我支持你!”   闻言,七夏也笑了一下,缓缓侧过脸去,看着窗外不停闪过的景象,轻轻的好似呢喃一般,“奥瑟,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爱情都不能顺随心意地洒脱一次,那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话落,奥瑟不由得怔了一怔,眼底似是有一抹暗光飞快地划过,一瞬即逝。   旋即微笑起来,嗓音轻缓,带着他所独有的磁性味道:“好吧r.也许你是对的。”   “自然”七夏大言不惭地承认。   奥瑟眼角一抽,莫名地不想理她,可嘴角那抹浅淡而温柔的笑意却还是暴露他心底的那份柔软。   他喜欢七夏现在的样子,生动,自信,有灵气,如果说这都是关雎带给她的,那么他愿意相信那个男人,相信他会让她快乐,让她幸福。   ……   两个人回到家里,到处都静悄悄的,苏珊阿姨从厨房出来,为她准备早餐也是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模样。   七夏无奈地笑了笑,问正在大快朵颐的奥瑟:“我爸妈都吃过饭了吗?”   奥瑟一大早就被易妈妈派出去接七夏,到现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他优雅而快速地消灭着餐桌上的早餐,闻言头都不歪一下地回道:“我猜……没有!我出去的时候就见易教授气鼓鼓地去了书房。”   “……”七夏顿时感到一阵阵无语,“你怎么不早说啊!”   话落也不敢再耽搁,转身便跑上了楼梯。   七夏来到书房门口,一低头,才发现房门竟然没关,她正要推门进去,却冷不丁地听到母亲略带调侃的声音。   “易,我们的r是多好的孩子,在过去二十年里你没怎么管过她,她不是也没长歪吗?现在不过是她喜欢了一个你觉得不合适她的男人,就要去反对她的爱情吗?这简直太无理取闹了。”   “我没闹!我虽然很欣赏关雎,但是关家不适合夏夏。”   “那什么样子的人适合她你知道吗?你这分明就是关心则乱!何况……r爱他,不是吗?”   “你……你这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呢!”   墙角偷听到这里,七夏也为父母的舌战感到有点汗颜,不禁抬手轻轻地压了压微微抽搐的眼角,定了定心,才推门走进书房。   母亲正掐腰和父亲大眼瞪小眼,听到门边的动静便转过头来,见到是七夏,便温柔而狡黠地笑起来,“r!昨晚睡得好吗?”   “……”一句话就让七夏的脸慢慢的红了。   七夏很有一种想要扶额的冲动,“妈妈,奥瑟喊你下楼吃饭。”   易妈妈不在意地笑了笑,随手拍了拍七夏的肩膀,佯装沉重道:“任重而道远大约就是如此,我今天终于明白了。”   七夏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她悄悄地凑近她耳边说:“少女去吧!决胜的关键时刻到了!去打败顽固不化的易教授吧!”   七夏彻底汗颜了,她妈说的这话真有水平,好像那人只是个站在他们对立面的敌军,而不是她的丈夫一样。   易妈妈走后,七夏缓步来到父亲的身边,像曾经最喜欢的那样,蹲坐在他的轮椅旁,头就枕在他的膝盖上。   父女两之间没有争吵,没有对立,只是这样简单地靠坐在一处,一起望着窗外,彼此安静地享受着晨光所带来的宁静和安逸。   心慢慢地平静下来,仿佛过了良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爸爸,我爱他。”七夏说:“我好想……嫁给他。”   覆在她长发上的手微微倏地顿住,连带着七夏的心,都随之一起顿了一下。   她伸出手去,拉过父亲宽厚而温热的手掌,贴在脸下,耐心地等待着父亲的回应。   易爸爸沉默了许久,才叹息着开口道:“夏夏,你知道我和爷爷当年为什么一定要保留你中国的国籍吗?”   想起从小最疼爱自己的爷爷,七夏的眼眶不由得酸了一酸,忍下泪意,她轻轻地点点头,“我知道,爸爸,我都知道的。您和爷爷都希望我一生可以洒脱自由,不受身份所累,不会因任何所谓的家族使命便受困于英国。”   易爸爸点点头,一只手被七夏垫在脸下,就伸出另一只手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夏夏,爸爸希望你快乐。关家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虽然欣赏关雎,也相信他会对你好,可他的家族……却并不适合你。你妈妈半生都被约翰瑟这个姓氏所累,我并不希望你嫁给关雎,只是刚走出这里的禁锢,转眼就走进关家的方圆里。”   “爸爸,您和妈妈在一起这么多年,觉得……苦吗?”   “不,”易爸爸缓缓地回答,脸上也淡淡露出几分回忆的微笑,“我从不后悔和你妈妈在一起。”   “爸爸,”七夏把脸整个埋在父亲的手掌上,声音清浅,语气坚定,“我相信他,也相信我自己。爸爸……我真的很希望能得到您对这段感情的肯定和祝福。”   易爸爸望了望窗外明媚的朝阳,低头看了看趴在他手掌间撒娇的小女儿,想起妻子的话,心里终是一点点地柔软下来。   “你长大了,夏夏。”易爸爸感慨一声,“可是,我为你感到骄傲。”      ☆、第四十四章   说服了父亲,压在七夏心里的巨石,总算是稳稳地落下了,可回到餐桌上,易妈妈却忽然谈起另一个意料之中却也让七夏感到万分苦恼的消息。   平安夜这一天的来临,也预示着一年一度“狂热”派对的到来。   顶着约翰瑟这个姓氏虽然不用逢约必去,可总是有那么几场是逃不掉的。   今年尤为如此。   七夏看着手里那长长的邀约名单,心里郁闷的简直想要彻底装死过去。   “妈妈……今年为什么这么多?”甚至有和约翰瑟家族关系比较亲近的家族还特意在邀请名单上隐晦地提及了她。   “这么明显你都不明白吗?”易妈妈头也没抬地打趣道:“易,这就是你所说的智商奇高的宝贝女儿吗?掉包了吧?”   易爸爸翻了翻手中的报纸,抿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说:“嗯,智商奇高,情商……算了,我不太能忍心打击她。”   奥瑟坐在一边,悠闲地咬着手里的苹果,斜睨了一眼,正愁眉苦脸地盯着名单的七夏,对她眼里那份懵懵懂懂的神色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   也不知道那个叫什么鸟的男人到底是看上这傻丫头什么了?看着挺深沉内敛的一个人没想到眼神这么瞎。   他心里不住地腹诽,面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状似惋惜地摇了摇头,啧啧有声道:“r,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七夏终于从那冗长的名单里拔出了自己的注意力,“什么?”   奥瑟一时没有忍住,很没有气质地翻了翻白眼,才幽幽地解释道:“你已适婚,少女。”   这个解释显然非常好,七夏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可是……   “所以呢?”她问。   易妈妈展开一条毛毯,温柔地为易爸爸盖在腿上,微笑着站起身来,步伐轻缓而优雅地来到易爸爸的身后,扶上轮椅,好似不在意地道:“礼服已经放在你的房间了r,今年你就别想着逃了。”   她说完,便和易爸爸一起离开了餐厅,易爸爸离开前甚至还留给了七夏一枚意味深长的眼神,这让七夏的心里越发忐忑不安起来,脑海里似是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我护照呢?”她不由得惊叫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派淡然的奥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多大点事啊。”奥瑟仿佛丝毫没有被七夏大惊小怪的举动吓到,他优哉游哉地吃完了一个苹果,觉得味道还不错,便又开始吃第二个,“护照?那是什么鬼?”   奥瑟脸上那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的模样,再加上他惯来耍赖似的,满不在乎地语气简直要把七夏给气笑了,一把揪住他结实而紧致的小臂上的肌肉,扣住一点点捏起,顺时针转圈。   “我错了!我错了!小公主!小祖宗!r女神……”   大宅里很快便飘荡起一阵……颇为喜感的鬼哭狼嚎。   ……   七夏到底是没能逃过今晚的宴会,这低落的情绪一直延续知来到宴会也没能舒缓半分。   “嘿r,高兴点好吗,你将是今晚最美丽的公主。”奥瑟一边目不斜视地跟在乔治身后,一边悄声地试图安慰身旁情绪低落的七夏。   七夏没说话,只懒懒地将手臂虚放在奥瑟的臂弯处,脸上挂着得体而优雅微笑。她不急不缓地走在奥瑟身边,只不言不语地保持者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便吸引了无数目光。   r约翰瑟,的确算的上是今晚在场的人里最美丽而骄傲的公主。   她长相出众,举止优雅,且出身名门,身份尊贵。   她身上只着一件斜肩及膝修身礼服,外搭一件同色系的皮草披肩,简单衣着却更能衬出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典雅气质。   她只淡笑着从众人面前缓缓走过,伴随着高跟鞋才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悦耳的响声,便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陪衬的感觉。   就像是她裙摆上那些耀眼而华丽的碎钻,虽然璀璨得迷人,却终究无法媲美那颗被她佩戴在脖颈间举世闻名的宝石一般。   更何况,她的身边站着的人是奥瑟,法国威廉家族的新一代里最有望成为继承人的奥瑟王子。   姑娘小伙们的心瞬间都碎了一地又一地。   奥瑟看似走的目不斜视,实则不然,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各个角落里姑娘们哀怨而羡慕嫉妒的眼神。   “r.”他压低声音,悄悄地说:“毁人姻缘,遭雷劈!”   七夏强忍着想要抬起脚,用尖细的鞋跟踩奥瑟脚的冲动,只冷哼一声道:“你确定?”   说话间,原本轻轻地搭在奥瑟臂弯间的手指,已经悄无声息地调整了角度,拇指和食指自然地并拢起来。   威胁!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奥瑟心里暗暗地嘀咕着。   可是他妥协了。   “我帮你!我帮你还不行吗?全世界就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么会掐我的人了!”   “当然,”七夏脸不红气不喘地承认,“全世界也没几个人敢跑来掐你。说到做到啊,小魔王,否则我就把上个月你刚刚抢来的小红马给卖掉!保证你找也找不到!”   “你还知道我叫小魔王啊!”   “自然,可是小魔王的妹妹注定魔性更大,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两人简短的对话结束在宴会正式开始。   这种名流聚集的宴会派对其实会让人感到特别累,纵然来到这里的人对于礼仪这种东西都是自小就经过了严格学习训练的,可还是免不了要时时刻刻提着一颗心,在这里,你的一言一行都需要非常的讲究,因为稍有不慎便会落为笑柄。   七夏和奥瑟对此都十分反感,所以等主人家宣布舞会开始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躲起来!   谁要去跳第一支舞啊!被那么多犀利的眼神盯着的,任凭对方在心里不定地腹诽着你的舞姿和容貌,还一句话不能说的感觉,简直……无法忍受!   两个人悄悄地躲在休息室后面的一排沙发里,奥瑟负责望风,七夏则是趁着此时没人,赶紧脱掉了脚上那双所谓出自名家手工制作的名贵高跟鞋,又尖又细的鞋跟在奥瑟看来都有点发憷。   他是真的害怕七夏穿着这种鞋子踩他的脚啊!   “叮咚”,两道音量不同的信息提示声同时响起。   七夏正低着头揉着脚踝,闻声,抬起头,纳闷地和奥瑟对视了一眼,后者扫了一眼手机,对她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离开了……奥瑟就这样没义气地走了!   他走的干脆又利落,利落到七夏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干瞪眼,然后无奈地穿回自己精致漂亮的高跟鞋,优雅地坐在沙发的一角,摸出手机,悄悄地看短信。   来自关雎。   ——宝宝,平安夜快乐。   七夏看了看四周,飞快地回复他:没有苹果吃。   远在单位忙着加班的关先生,就这样被奇迹地逗笑了,他停下手里的工作,揉了揉因为长时间加班而有些僵硬的脸颊,嘴角边因为一条短信而勾起的温柔笑意也越发迷人。   关雎:买买买!回家就给你买!想吃多少有多少!   看到短信,七夏捂着嘴,欢乐地笑了起来。正要回复关雎,却冷不防地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   “r公主,不知我可否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   七夏循声望去,面前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男人,他有着深邃的五官,微卷的棕发,还有海蓝色的眼眸,目测肌肉也很发达。   真帅!易七夏同学一时颜控发作,不受控制地看着美男在心里暗暗给人家打分。   身高,满分,他个头比奥瑟还要高一点点。   长相,七十;虽然帅到掉渣,可是实在不喜欢他脸上的胡茬好吗?勉强给个及格分吧。   头发,六十,真心不怎么喜欢自来卷的男人呢。   还有那一身西装都挡不住的肌肉!也不知道奥瑟能不能打得过他?   七夏正在心里对比着奥瑟和帅哥的武力值,却再次被人打断了。   奥瑟快步走过来,看也没看身边的卷发帅哥,直接不由分说的拉起七夏的手就往外走。   七夏只来得及对那神色有些失落的帅哥歉意地点点头,就被奥瑟七拐八拐地带上了车。   手里还被甩了两本东西——护照和机票。   “奥瑟?”她惊喜地望着身旁正忙着快速倒车,换挡,加油门,跑路的奥瑟,“我们会不会被妈妈全球通缉?”   奥瑟笑了笑,肯定道:“会的,所以我也要跑路!天知道我刚刚躲开索菲丽安姑妈躲得有多么心惊胆战!”   “索菲丽安姨妈?”   “嗯。”   “快跑!快跑!”   奥瑟淡定地“嗯”了一声,安抚她说:“没关系,我和乔治叔叔打过招呼了,他负责掩护我们!后面有外套,你穿上。”   七夏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很快地穿上外套,身上回暖,思绪也灵活起来,然后便突然地想起一个问题来:“这样真的好像私奔啊,奥瑟同学!”   “我……”奥瑟顿了一顿,气闷道:“只是司机!”   还要陪着一起逃跑的司机!      ☆、第四十五章   b市,清晨。   正是隆冬腊月,天还未大亮,昏暗暗的天空下还笼着白雾一片,虽然没有风,却也让人感到干冷干冷的,恨不得躲进温暖的室内,盖上厚厚的棉被,再也不要走出家门。   关雎的房间在厚重的窗帘的遮蔽下显得尤为黑暗,几乎没有任何光亮。所以当床边的手机的屏幕光亮起时,整个房间都不由得为之一亮。   关雎就被这光亮刺得微微蹙起了眉头。   七夏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失眠就一直如影随形地陪伴着他,加之昨天回到公司后,积压下的工作又把他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直到今早凌晨三点才回到家里。到现在,它也只不过是刚刚眯了一会儿神而已。   关雎醒了醒神,微微蹙着眉头闭着双眼,缓缓地从被子里不舍地伸出手去,在床边上一通乱扫,飞快地摸起手机,举至眼前。   竟然只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息。   “as”,圣诞快乐?   天还没亮吵醒我睡觉就是为了告诉我“圣诞快乐”?我宝宝不在家,我现在很不快乐!   关雎气闷地将手机随手扔向一边,闭上眼,默默地拉了拉被角。   可是下一秒,他却忽然从床上惊跳起来,一把掀开被子,找到被自己扔到旮旯角里的手机,再次翻开那条短信,睁大眼睛,仔细地看了一眼发件人的手机号码。   号码是……非中国大陆地区的号码!   这下子,瞌睡虫全部灰飞烟灭了,关雎连鞋也顾不上穿,就匆匆忙忙地跑到门边,一把打开了门。   门外正站着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七夏正低着头看着摆弄着手里的手机,久久地收不到回复的她这才想起,现在使用的手机好像是她在英国的那部,那原来的那部手机呢?好像……是和钥匙一起丢在公寓里了。   “又没带钥匙吗?”   低沉的有些沙哑的男声忽然在头顶响起,七夏不由得抬起头,轻轻地“啊”了一声,随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身后响起了重重的关门声。   再睁开双眼时,是满满的都是他的眸。   心跳一次次加速,震动在胸腔里,能听到激烈的响动。   咚咚,咚咚,咚咚……   他将她压在门上,身体严密地附上,贪婪地呼吸着萦绕在鼻间的独属于她的气息,疯狂的思念被安抚的同时,滋生出的是内心越来越无法满足的贪念。   “圣诞节,怎么忽然跑回来了?”   她身上那缕清雅的香水味,一直若有似无地弥漫在四周,搅得他本就困顿的脑子越发有些迷糊,可还是敏锐地抓到了一点不对劲,今天才是圣诞节,按照时差来算,她大约是昨天就登上了飞机了。   正想着,关雎更是发现了七夏脸上那层淡淡的妆容,原本精致的面容更显清丽,琥珀色的眸子大大的,却更显水润,脖颈上缠了几圈厚厚的围巾,她微微低着头,便遮着她小巧的下巴颏。   关雎把七夏脸上紧张的神色全都看在眼里,嘴角边不由得勾起一抹坏笑,佯装严肃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缓缓解开那烦人的围巾,随手扔向一边,手指轻画弧线,轻轻地挑起她粉红的小下巴,迫使她顺着自己手上的力度抬起头来。   “怎么呢?宝宝……”他低低地问她,一点一点地靠近她,几近呼吸相闻。   七夏心里窘迫地厉害,一面不知道怎么回答,一面被关雎如此亲密地压在门板上抱在怀里,实在觉得羞`耻度略大,简直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忽冷忽热的漩涡之中,脑袋里更是混沌的如一团浆糊一般。   怎么回答他呢?一定要实话实说地告诉他……她是逃回来的吗?   那会不会今后都被吃的死死的?   被关雎挑起下巴时,她只妥协地想着,算了,就这样听天由命吧,笑话她就笑话吧。   思及此,七夏无意识地咬了咬唇角,原本就潋滟水润的唇色更显得艳`色`欲`滴,看在关雎的眼里,堪比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直冲冲地袭击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全身的热情都在咆哮。   “我……唔……”   七夏正要坦白从白,却冷不防地被关雎忽然堵住了嘴,他吻得既深且急,几乎让她根本提不起半分招架之力,就乖乖地缴械投了降,浑身都软的没有力气,只得脸红心跳地趴在他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她不知是何时被他温柔地抱上了床的,也不知大衣扣子不知是何时被解开的,只记得身上忽的一凉时,终于拉回了一点她所剩无几的理智。   迷茫地抬起头,面前是他黑的有些深沉的脸,那双熟悉的深邃眼眸此时更是漆黑无比,一片暗芒翻涌,好似所有的情绪都被压抑到了极致。   “关雎?”她小声地叫他,一张嘴顿时愣住,平日里清冷的声线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略有些软糯的娇`哼,呢喃着,勾人心弦。   关雎绝不想不到大衣下的景色竟是如此迷人,他原本没想今天就要她的,可是现在,竟是真的有些把持不住。   大约是真的从舞会上跑出来的,身`下人的身上还穿着一条纯白色斜肩镶着碎钻的及膝晚礼。此时她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下,香肩微露,完美而诱人的曲线显露无疑,与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成反向的是她越发目光纯净而迷茫地眸光。   关雎不禁僵了一僵,身上仿佛有一团一团的火苗在乱窜。这感觉,真是逼的他好想做个禽`兽!   偏他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她还懵懵懂懂地叫他的名字。   关雎觉得自己简直被七夏给逼疯了。   是做个禽`兽,还是禽`兽不如呢?这是个问题。   ……   半分钟后,七夏被关雎结结实实地裹上了一层被子,严密地抱进了怀里。   只是七夏在回过神来之后,再看着埋在自己身后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心里实在有点心疼他。   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这样……憋着……会不会,对身体……很不好啊?她有点担心,又有点坏心地想着。   纠结了好一会儿,七夏才终于推`到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她动了动,想转过身去看看关雎。   “别动!”他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知为何竟然莫名地让七夏好想笑,然后就真的笑出了声。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起在满是昏暗而甜蜜的房间里,关雎心里真是既满足又惆怅憋闷。   “宝宝啊……”他埋头在她香香的颈窝里,叹息着,想说点什么。   却忽然听到她小声的,仿若呓语一般的话。   “要不然……我帮你吧,这样,是不是对身体不好?虽然我……不太会,但是……聊胜于无吧?”   他听清楚了她的话。   彻底的,一字不落的。   七夏等了很久,都不见关雎有任何动静,她差点就以为他睡着了。   谁知,他却忽然将手伸进被子里,轻轻地转过她的脸,温柔的吻上她的眼,吻一点一点下移,她的手也被他反手拉出,背对着,被他牵引着来到她从未见识过的地界。   灼热的呼吸持续不断地喷洒在她的耳边,敏感的耳垂儿早已红的滴血,他却觉得还是不够,远远不够,可是现在……也只能“望梅止渴”。   吻细密地沿着他最爱的嫩白的脖颈缓缓滑向身后,悄悄地滑到脖子后面那一处从未被触碰过的细白肌肤,轻轻的落下一吻。   ……   七夏是被一阵狂躁的铃声给吵醒的。   迷糊着睁开双眼,习惯地想要揉一揉头发,抬起手臂却又忽然怔住,睡前那那羞人的灼热温度,仿佛还停留在手心处,她不由得红着脸,前后看了一看。   嗯……干净的,带着他手上熟悉的洗手液的香味。   脸上又忍不住地红了红,随手拍了拍脸颊,企图唤起一点自己所谓的理智。   无果。   心里,羞羞的,甜甜的,好想就埋在床上滚来滚去啊……   啊,我睁开眼是因为什么?   手机!铃声还在响。   七夏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的名字让她微微皱起了秀气的眉头,心里恶趣味忽然就灵活了起来。   下一秒,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划开了屏幕。   电话接通,一道甜腻的女声随之飘出。   “关雎吗?我是曦曦,今天正巧和阿姨一起出来逛街了呢,阿姨问起你这周回不回老宅吃饭呢?”   温柔的语气,娇喋的声线。   七夏忍不住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身上有没有惊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想了想。   “找关雎啊,”她轻轻的说,语气淡淡,嗓子却有些黯哑,沙沙的透着一点慵懒的魅`惑,“他现在不在诶,等下让他给你回电话吧?”   杨曦曦在电话的另一头,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易七夏?”   “是我啊。”七夏好心情地笑起来,“不然你以为呢?”   轻轻按下床头的壁灯,黄暖的灯光温和的照亮了她所在的这一片小天地,窗帘依旧合着,室内的温度调整到最舒适,房间里空落落的,浴室里也没有人。   关雎呢?   她正要掀开被角,却忽然被手指上那一抹突如其来的闪亮所怔住。   “啊……”七夏轻轻的深吸一口气,“好漂亮啊。”   杨曦曦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动静弄的莫名其妙,“喂!喂!易七夏!”   可七夏却不想再逗她玩了。   “有事,挂了。”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呀!      ☆、第四十六章   七夏兴奋地一把踢开被子,利落地跳下床去,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门边,侧耳贴在门上倾听了一下。   可惜门板的隔音效果太好,外面的任何动静都听不太清楚。   手指轻轻的拧动玄关,刚一打开门,七夏便灵敏地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   轻嗅一下,好像是……培根?还有煎蛋?还有……牛奶!   好饿……   她悄悄地探出一个脑袋,左右看了看,果然发现了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关雎。   他身上穿着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背影看上去颇有几分清俊儒雅的风范,只是……身前系着的围裙,让他看起来又多了几分居家和煮夫的味道。   七夏捏了捏因为紧张而略有些微凉的指尖,鼓起勇气,在心里数了个一二三,然后直接快速地跑了出去,目标明确,路线排他。   此时的心里,眼里,全都是他,那个叫关雎的男人。   还有一步多一点的距离……轻轻一跃。   关雎似是有所感觉一般,没回头,一只手看似轻巧地向后一背,却恰巧稳当当地接住了跳上他身后的七夏。   七夏也不由得愣了。   她其实真的没想到自己蹦得这么高呀。   她其实真的只是觉得跳一下可以快一点,可以省下一步的时间,快点拥抱他而已。   现在却只能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背上了,不过效果似乎还不错,手臂环过他的肩头,恰好还可以看到自己的手。   七夏在关雎的背上自顾自地排解羞窘,关雎却好似没事人一般,淡定道:“饿了?”   七夏摇摇头,环过他脖子的双手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放松,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关雎索性随她去玩,依旧认真地在煎蛋。   油锅里呲啦啦一响,香味四溢开来,惹得后背上的人也不由得停下手来,探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锅里被煎的金黄灿烂的蛋饼,一副口水直流的可爱模样。   关火,出锅,装盘,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偏他还有闲功夫和她聊天。   “香么?”他问。   七夏猛点头,看着白瓷盘里香气扑鼻的煎蛋,只觉得好饿。   “要吃吗?”关雎继续问。   七夏再次猛点头,皱起鼻头,嗅了嗅,真香!   “亲亲我?”关雎开始下迷`魂`药。   七夏毫不犹豫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声音特别响亮。   关雎点点头,看她还不从自己身后下来,便抓起叉子夹起一块煎蛋,歪歪头,送到她嘴边。   七夏便懒懒地就着关雎的手,一口把送到嘴边的煎蛋吃进嘴里,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赞!   关雎笑了笑,问她:“还不下来?”   听到这话,七夏才恍然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关雎。”她扭捏了一下,伸出自己的纤细的左手,“这个……这个……好看吗?”   那句这个……是求婚吗?她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关雎放下手里的叉子,抬起手,握住那只从后伸向前的手腕,缓缓地和她五指交握。   他的中指上同样带着一枚戒指,简单的白金样式,和她的一样,都没有太多的装饰。   七夏手指上的这一枚是女款,精致而典雅,白金的指环中间,镶嵌着一颗闪亮的钻石。   “喜欢吗?”关雎轻轻地问道。   七夏点点头,再点点头,一不小心便笑了出来,奋力地点啊点:“喜欢!特别喜欢!”   “那就好。”关雎说:“这是我高中毕业那一年,用我人生的第一桶金,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一颗的钻石。”   当时看到了就下意识地想要把它拍下来,没缘由的就是喜欢,直到三年后,我在老师家的相框里看到你,才忽然明白,这缘由是为了什么。   “第一桶金啊?”七夏感慨道,关雎以为她要表扬自己,正想着谦虚几句,却不成想,忽然听到她有点可惜的说:“虽然我不嫌弃这颗钻的大笑,但是关先生,你的第一桶金,真的……好少。”   关雎怔了一怔,无奈地笑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自家的宝宝给嫌弃了,这怎么行?   伸出手,捏住她秀气的小鼻子,打趣道:“小财迷!我人生的第一桶金怎么可能少,送到法国整整做了一整套的首饰好吗?”   “在哪里呀?”   关雎傲慢地“哼”了一声,“存在纽约的保险箱里。”   闻言,七夏只是无可无不可地“啊”了一下,便没了下文。   “你怎么不要了?”   “早晚是我的,不着急,再说我喜欢手上这个,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是吗?”关雎得意地挑了挑眉梢,心里很是柔软,“你现在带的这颗,虽然只是最小的一颗,但是它是我亲手打磨的,全世界,独一无二。”   七夏抱着宝贝万分的手指,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虽然她每年收进自己保险箱的首饰里随便一件都能抵得过这一件几百倍,几千倍,可是这一刻,她却像是一个从没见过钻石的小姑娘一般,欢欣雀跃。   大概,只因为这是他为她亲手做的,独一无二。   可她还是小声地说:“难怪这么丑。”   关雎难得的:“……”   ……   腻歪了一会儿,七夏终于想起回房间换衣服。   可是等她关上门,一低头,顿时便愣住了。   自己的身上穿着的……是睡衣。   这是什么时候换的?完全没印象了。而且好像还不是她家里的那一套?   脸悄悄的,慢慢地红了,她不由得跑到窗边,伸手拉开窗帘。   外面的天早已大亮,一片晴好的模样,明媚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都感觉柔柔的,暖暖的。   七夏低着头,仔细地研究着身上睡衣的图案,各种维尼小熊的可爱模样。   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睡衣上的图案,傻傻地笑了起来。   直到站在梳妆镜前,七夏都笑得停不下来,嘴角翘翘的,眼眸弯弯的,脸颊红红的,简直乐成了一朵花一样,见牙不见眼的。   好一会儿才把自己收拾利索,继续一边傻笑着,一边优哉游哉地向着衣帽间走去,几乎是走一步转个圈,退回半步的步调。   好不容易站在衣帽间前,打开门,却彻底地被眼前的一排排衣物给吓了一跳。   那么多……都是情侣衫?   她好奇地走上前去,逐一翻看一边,一套一套,从职业套装到家居休闲,应有尽有,包括睡衣。   女士的这套维尼小熊正穿在她的身上,男士那套灰色的挂着衣架上,旁边还有一套女士的浅粉色带着长长的兔耳朵的休闲服,男士的那一套不在这里,回想一下,很明显是穿在某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心里竟越发柔软起来,甜甜的,好想赶快见到他。   取下那套粉色的休闲服,利落地套在身上。对着衣帽间里的落地镜照一照,整理一下仪容,收拾好了,再随手揪起帽子上粉嫩粉嫩的兔耳朵,卖个萌。   很好,很不错。她自娱自乐地给自己打分。   肤若凝脂,脸若芙蓉,颊上飞红,眼含秋波……漂亮!   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坐在餐桌前,双手捧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对面正在看报纸的关雎。   察觉到她灼人的目光,关雎觉得手里的报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怎么了?喝牛奶。”   七夏接过推至自己跟前的牛奶,乖乖地捧起来喝,一口一口,喝掉大半杯,才停下。   渴了?还是饿了?   关雎有点纳闷,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牛奶,“宝宝?”   “啊?”热切地变身成为星星眼,继续盯。   “想要糖吃?”关雎随手摸衣兜,可惜两兜空空,没有糖。“一会儿去买好不好?”   “啊?”七夏呆了呆,“买糖做什么?”   “不要糖,你盯着我干嘛?要……吻?”   话音未落,便倾身偷袭过来。   “嗯……还要吗?”关雎说。   “我……只是觉得……你怎么没说我衣服好不好看啊?”   “哦”,关雎抬了抬下巴,目光慵懒地从上看到下,只傲慢道:“挺合身啊,看来我手感不错。”   “什么?”   “手感啊,”关雎脸皮厚厚地解释道:“没摸几次就知道尺码。”   禽`兽!   禽`兽还在镇定自若地自言自语:“今天跟我回老宅一趟吧,看看爷爷。”顿了一下,“我爷爷,想见你。”   啪嗒一声,是叉子掉在桌子上的声音。   “你,你,你……”七夏颤抖着手指指着对面优哉游哉的关雎,简直说不出话来。   魂淡啊!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就去见大家长不是作死是什么!      ☆、第四十七章   黑色的路虎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关雎在驾驶位上专心致志地开车,七夏则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对着手机,摆着各种姿势和微笑,时不时地掺杂着几个搞怪的表情。   关雎瞄了七夏好几次,没一次能得到回应的,他以为她在玩自拍,见她玩的又实在有兴致,便故意放慢了车速,一辆能媲美跑车配置的路虎竟然硬生生地跑出了普通电动马达保姆车的速度。   七夏对着手机自娱自乐地摆了一会儿poss,举到手酸才想起来,明明车上就有自带的镜子!   抬起头,正要伸手去翻车顶的镜子,却忽然怔了一怔。   下意识地侧过脸望向窗外,再次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不是错觉。   那身边刚刚开过去的是摩托车吗?哦……还有电动自行车。   “关雎?”她叫他,莫名其妙道:“你在害怕回家吗?”   心想,原来关雎也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镇定,他……忽然带自己回家,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吧?   这次轮到关雎纳闷了,伸手自然而然地摸上她的长发,语气无奈又好笑:“乱想什么?”   “诶?”七夏不由得靠近他一点,“不是吗?那你为什么把好好的车子开得这么慢。”   闻言,关雎手下就是一顿,继而便听到七夏幽幽地有些叹惋的说:“旁边大众车里的老大哥都笑咱们了。”   笑?   关雎挑了挑眉头觉得有点伤到身为男人的面子了。   “坐好了,宝宝!我们就让他好好地对着爷的车屁股笑吧!”关雎坏心地笑了笑,然后扶了一把七夏,将她按回座位上。然后加速,换挡,变道,成功超车。   就这样,挡在了大众车的面前。   然后两辆车仿佛在玩“老鹰捉小`鸡”一般,左、左、右、右的躲躲闪闪。   后视镜里,七夏可以清楚的看到大众车主气急败坏的表情,嘴角不禁微微一抽,险些笑出声来。可关雎脸上的表情那么认真严肃,她真的有点不好意思笑场呢。   “关先森,展露一下你的车技吧,不要只顾着欺负人家了。”七夏忍笑说道。   关雎一面抚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一面无可无不可地和车后的大众车主玩你走我挡的游戏,闻言只骄傲地睨了七夏一眼,理所当然道:“我家宝宝要玩自拍,闲杂人等自然要一律候着!”   自拍?七夏瞪了瞪眼睛,琥珀色透明的眸子里盛满了了然后有些甜蜜的嗔怪:“我什么时候自拍了?”   “刚刚啊?不是一直在玩?”   “我不是自拍啊,我是紧张啊!我在调试自己的表情,看看哪一种最讨人喜欢又霸气外露啊!”   话落,关雎难得的沉默了一瞬,趁着等红灯的空档里,大手又不受控制地摸上了她的长发,乌黑顺滑的发丝在他白皙修长的指尖游走,滑落,带着她身上独有的清新香味,带着一点熟悉的微凉。   心里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像是被人按了慢进键一般,好似周遭的一切就变得缓慢,缓缓消逝,身边却独有她会始终陪伴。   他忽然笑了,深邃的眸子里好似碎了阳光,温柔而温暖,“不用紧张,你是要做我媳妇儿,我同意就行。”   他说的霸道,她心里却感到满满的甜蜜。   七夏乖乖地点了点头,就听到关雎继续不急不慢地说:“爷爷说,他见过你,也很喜欢你,其他人……”他兀的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越发轻轻浅浅的,看似毫不在意,“不必在意。”   不必在意吗?   七夏想起奥瑟之前告诉自己的有关于关雎家族的一些事情,心里微微的抽痛了一下。   这个男人,这个叫关雎的男人,这个把所有的感情都内敛于心的男人,他的心里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究竟埋藏了多少深沉和隐忍,才使得他如今在谈及家人时,脸上的笑容可以如此云淡风轻。   她至少有梅梅一直陪在身边。那么他呢?   “关雎,”七夏仰起脸,捧住关雎的脸,笑了笑,弯弯的月牙眸子仿若藏了星星点点的光,“我们都会好好的,会越来越好的!”   然后关雎就笑了,捏了捏她粉红可爱的小鼻尖,附和着点点头,“会的。”   ……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开进大院里,关雎停稳车,关好车门,见七夏还没有下抽便微笑着绕到车的另一边,猛地一打开车门,果然见到七夏微微惊了一下,然后嘟了嘟嘴唇,呐呐道:“又开始紧张了!”   她说的好像即将要面临世界末日似的,看得关雎心里一乐一乐的。   索性打横抱起她,一并坐进车厢里,先启动车里,打开空调,做完准备工作,才微微前倾着身体,在音响盒子里一通狂翻。   终于抽`出一张光盘,随手放进光驱里。   下一秒,清新空灵的女声便在只有两个人的车厢里流淌开来,干净而纯粹的歌声总能轻易地让人身心放松下来,七夏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不由得跟着歌声哼唱了两句,从关雎手里接过cd盒,翻过来才发现,这是一个叫sunny的女歌手。   y?阳光嘛?   照片上的女孩很漂亮,清清雅雅的,有一种干净的纯白,和她的歌声一样,纯粹的毫无杂质。   在关雎的车上发现年轻女孩子的cd这种事情,真的不可谓是不惊奇的。他经常放来听的歌曲大多都是一些世界著名的英文曲子,曲风古典而雅致。忽然见到这么一张流行音乐的cd,七夏心里顿时生出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吃醋?不会。   无视?不要。   “认识的歌手?”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   “对呀!发小他媳妇儿。”他毫不在意地解释,“他们俩现在很少出唱片了,就我这张还是周年纪念版呢。特意从卫严手里夺得,喜欢吗?”   他双眸闪闪发亮地望着自己,像是正在等待表扬的小孩子一般。   七夏看了看cd盒,又看了看关雎,开心的点点头,“好听,喜欢。”   “喜欢啊……拿去!老爷们宠媳妇儿就是这么任性!等他们下次开演唱会,我带你去看!”   七夏看着他越发骄傲的表情,忍不住摸了摸他热乎乎的脸蛋,“关先森,表傲娇哈!”   拍一拍,好有弹性哦!   “好的,关太太。”   关……太太。   这称呼的震撼力实在太大,几乎一瞬间就把七夏震了个七荤八素,傻傻分不清楚。   她微笑着微笑着,凑近他的脸,主动地吻上他的唇,浅浅地,再离开,然后继续笑,“关先森,我们去拜见爷爷吧!我不害怕了!”   “好。”   ……   两个人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情侣装,手牵手,微笑地看着彼此,连脚下的步调都是如此的一致,不急不缓,仿若这世间,最天造地设的一对,合拍地找不到任何的瑕疵。   关雎一手牵着七夏,一手拎着许多东西,敲开家门,最先迎出来的是家里的保姆阿姨。   “兰姨。”他礼貌地打招呼,并把手里的礼物分出一部分交给对方,“这是特意给您买的,您试试,若是好,我下次再多给您买一些带回来。”   兰姨是家里的老人了,一直负责照顾老爷子的起居,她这么快就跑来开门,可见是听到关雎要回来消息后,就特意守在门边的。   兰姨也一直看着关雎从小长到大的,把他当自家孩子一般看待,虽然知道他今天会回老宅,却是真的没想到,他身边还会跟着一个姑娘。   老一辈人都相信面相,兰姨也是一样,可她觉得这姑娘看着就让人打心眼里喜欢,眉清目秀的模样一眼就知道是个好姑娘,再加上关雎这眼巴巴的喜欢劲儿,兰姨心里恨不得马上就找老爷子去报喜了!   孙子什么的再也不用发愁了!   “兰姨好,我叫七夏,您可以叫我夏夏。”   七夏跟着关雎叫完人,就一直乖乖地站在一旁,任由这位长辈对自己进行善意的打量,虽然心里仍不免有些害羞和紧张,不过只要一想到对方尽心尽力地照顾关雎这么多年,七夏便从心底里感激和爱重她。   “好好好,夏夏好。”兰姨一连说了三个好,眼眶中甚至都泛起些许泪意,她看着关雎这么多年,最害怕最担心的就是他找不到可心的人。   “兰姨。”关雎无奈地叹了一声,看到兰姨这么激动,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姑妈来了吗”   闻言,兰姨会意地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回道:“来了来了,早就坐在大厅里等着你了。”   说罢,便拉起七夏的手,带着她往家里走。   七夏回过头看了关雎,见到他就跟在她身后,才放心地随着兰姨大步往前走。   “夏夏啊,别紧张,别怕哈,老爷子最是和善,见到你啊一准喜欢!”   七夏点点头,得到兰姨的肯定,心中顿觉大定,忍不住地抬头挺胸收腹,一步步向前走,走的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啊!   可是一进门,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一个让她很不喜欢的人——杨曦曦。   “易七夏!你怎么在这里!”   “关雎?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只不过,后者明显比前者还要娇喋。   心情有那么一点点不美丽。   不是因为杨曦曦的质问,而是她身旁女人对关雎的态度。   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握进手心,微凉的指尖像是被赋予了一个自动包围型的暖手宝。   七夏转过脸,望向关雎,他脸上的表情自从进到这座宅子里就一直是淡淡的,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从容。   关雎没再看七夏,只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指尖,便礼貌地对着沙发上惊呼出声的女人喊人:“阿姨。”   他只叫她一声阿姨,没有任何解释,仿若最寻常的打招呼。   “阿姨好。”七夏心领神会地跟着关雎叫人。   关雎没在停留,带着七夏继续向前走去,一直带着她来到姑妈关唯的身边,才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地说道:“姑妈,我带夏夏回来给你看看。”   关唯默不作声地睨了一眼关雎,打趣道:“老爷子逼你带回来的吧?瞧你那么宝贝的样子,真是……”   语气竟是嫌弃地不愿与他多说一句,便挥挥手赶他走,“上去吧,你媳妇我照着呢。哦对了,你爸也在里面呢,淡定点,别每次都跟闹‘二战’似的。”   话音未落,便亲昵地拉过七夏的手,带她坐在自己身边,微笑地说:“别紧张,淼淼去给你洗菠萝了,一会儿就来。”   七夏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对着关雎挥挥手,“拜拜,勇士!”   关雎就笑着走了。   关唯看着自家外甥竟然如此“气管炎”的作风也是好笑的不行,“你不知道,这小子啊就怕你在这家里没人罩着受欺负,一大早就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非要我几点几点前务必赶到这里,哼,谁知道他自己这么晚来,再晚一会儿,都可以直接吃晚饭了。”   七夏怔了一怔,悄悄地红了脸,想了想还是小声地为关雎正了正名声,“其实……不怪他,是我。”   关唯轻轻地“啊”了一声,用一种过来人的目光瞅着七夏,瞅的她脸上的温度一路持续飙升,明显想歪了。   “不是。”七夏捏了捏脸蛋,无力地解释道:“我刚刚从英国回来,时差,倒时差的……”   好没有说服的理由啊。   抬起头,关唯的脸上依然是那一副“我都懂,我都明白”的表情,让七夏的心里觉得简直……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夏夏!”   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在她身后,七夏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去,“淼淼!”   两人大力地拥抱在一起。   “夏夏,你小心杨曦曦,你不在的时候,她可没少给舅舅上眼药!讨厌死了!”楚淼淼趴在七夏的耳边小声的告诉她。   “啊,她为什么在这里啊?”   楚淼淼同样“啊?”了一声,“我哥没告诉你吗?他阿姨就是杨曦曦的姨妈!”   又见一帘好“姨妈”!七夏偷偷地向着。   “ok!我明白了!”   “嗯嗯!”   两个人像是分开依旧的老朋友一般拥抱了好一会儿,还小声嘀嘀咕咕的模样看在杨曦曦的眼里简直要冒火。   凭什么她接近了楚淼淼这么多年,都得不到她一个朋友的对待,反观易七夏就可以如此轻易!   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她一面在心里转着弯弯,一面拿眼神去询问自己的姨妈。   叶灵接收到这家侄女的眼神示意,淡淡地笑了笑,暗叹对方还是太年轻,可到底还是顾着她的面子,想了想,便开口向七夏问道:“叫七夏是吧?听说你父亲是美国大学里的教授?”   一句话,既暗指了七夏不主动向长辈自我介绍的无礼,又旁敲了她的家庭背景。   七夏接过楚淼淼递过来的菠萝切块儿,尝了一个,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就霸占了整个味蕾,汁甜丰润。   “好吃!”她评价道。   关唯差点就笑了出来,可为了保持着长辈的姿态,便悄悄地忍了下去。   她是越来越喜欢七夏这孩子了,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是极有主见的,可现在,更不想到的是,她竟然有如此玲珑的一颗心。   她这是……在为关雎抱不平吗?   七夏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菠萝,才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对叶灵,面上挂着的是最恰到好处的笑容,礼貌却又疏离,任凭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却也找不到半点错处。   “我父亲?是教授,不过……他并不止美国的学校里做教授而已。”   听说,听杨曦曦说的吧?说我如果麻雀跃上枝头做凤凰吗?就您这点段数,都不够索菲丽安姨妈每天下午茶时的小甜点呢。   “看来你父亲可真是个学识渊博的人呢,七夏想来定是出身书香门第了?”   不愧是做了几年阔太太的人,叶灵倒是也不急,面上端的是一派大度温顺,她本就生的柔弱,此时对着你温柔的笑着,倒真是有几分温婉良善的味道。   只可惜,七夏可不吃这一套。   奥瑟只用过一个词语来评价叶灵其人——“蛇蝎美人”。   一个能让在法国里横着走的小魔王评价为“蛇蝎”的人,能良善到哪儿去啊!   看看人家说的话,就差说自己出身小家碧玉又没教养了……吧。   对待这种人,奥瑟噎教过她,通俗点说就是——耍流`氓!   “没,家父也没读过太多书,比不上伟人,只不过常年任教世界几大名校,沾了点光而已。我爷爷年轻时一心忙着打仗,来不及读很多书。”   话落,手包里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七夏一听到铃声便去摸手机,也懒得理会此时叶灵的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划开屏幕接通,阮熙梅一惊一乍的声音便传进了耳边,“啊啊啊!这个我不喜欢啊!那个也不行!不要!卓威!我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你敢怠慢我,我就咬死你!”   七夏默了一下,从善如流地接过淼淼递给她的菠萝开始吃,等她吃完第三块儿时阮熙梅才发现手机早已经是接通状态。   “夏夏,你在哪里啊?”   七夏“唔”了一声,并不避讳她,“在关雎家里。”   “啊!你去关雎家里了?”   “嗯,怎么了,想我呀?准新娘。”手里的菠萝不停,还能腾出空挡调戏手机那头的准新娘。   “想呀!夏夏你要给我撑腰!卓威这个魂淡,竟然要克扣我的首饰!我要保罗大师出品的!”   “保罗?他在哪里呀?”   阮熙梅还没回答,倒是一旁的楚淼淼听到了点猫腻,激动地解答:“保罗!保罗大师!我最崇拜的首饰之神啊!”   七夏的耳朵被两边同时轰炸,只能淡淡地“嗯”了一声,“所以呢?保罗在哪里呀?”   边说,边低头从手包摸出她在法国用的那部的手机,比她在国内使用的手机略大一圈,纯白色外壳,精致而奢华的机身,一看就知道这是内部特供的限量版,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的机型。   七夏倒是没察觉身边一圈已经有些许变化的视线,她这部手机原本就是小舅乔治送给她,于她而言,只负责使用,不必问出处。   手指轻轻的划开锁定着的屏幕,联系人找到保罗,轻点,拨通。   “我问下他,你等我下。”和梅梅说完,七夏就接起了那部大一点的手机。   “嗨?保罗。在度假吗?……这样?没有,我的朋友要结婚了,需要一套首饰,而她一向最偏爱于你。……可以吗?那真是太感谢了,好的,我会转告她,谢谢,再见,保罗绅士。”   挂断电话,继续接起另一部和阮熙梅保持通话的手机。   “ok了。”   “夏夏我最爱你了!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好,挂了。”   七夏自顾自玩手机转换玩的忘我,全然忘记了身边一众人的存在。   等她彻底停下来才发现身旁人的表情都有几分不太自然。   楚淼淼尤甚,她距离七夏最近,保罗在电话里说的话,她虽然不太能听懂法语,但是最后那一句“殿下”,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而关唯想的就比较多了,从七夏和保罗开始通话,全程都是用法语在交流,并且都是最正统规范的法国王室腔调,这种腔调,她只在年轻时去到法国留学时,在毕业典礼上听到过一次,很美妙的享受,以至于至今难忘。   而现在,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竟然……   关唯不由得轻笑一下,不屑地睨了一眼对面沙发上面容有些僵硬的叶灵和满脸不忿的杨曦曦,心里只想感叹一句。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身边四个女人五彩斑斓的脸色表演,七夏自是没有注意到,她只是觉得她们难得地安静下来,她便也附和这种安静,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菠萝,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楼上关雎走进房间的那扇门。   去了好久了呢。   正想着,便看到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来,走出的高大帅哥赫然就是和自己穿着情侣装的自家男神!   “夏夏?”他招招手,“上来,爷爷找你。”      ☆、第四十八章   “夏夏?”他招招手,“上来,爷爷找你。”   七夏目不斜视地把菠萝递还给楚淼淼,抽出纸巾,小心地擦拭了一下嘴角,又整了一番着装,才轻飘飘,慢悠悠地走上楼梯,跟在关雎的身后,飘啊飘地走进了关家的“机密重地”——书房!   书房里装修是极其明显的中国风装饰,一旁的藤椅上,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手下正慢条斯理地泡茶,即使听见门边的动静也没侧脸看七夏一眼,等到满室茶香四溢,才转而优哉游哉地抱起了茶壶,老神在在地靠回了藤椅上。   老人一直低着头,摩挲着手里的紫砂茶壶,沉默着不言一语。   老人的身边站着一位身型高大的中年男子,似曾相识的深邃眼眸,让七夏一眼就能猜到这人的身份。   七夏礼貌地在门边站定,关雎一直没说话,她便也没着急出声。一面嗅着满是清新的茶香,一面悄悄地打量着这间书房里的家居装饰。   啧啧啧,清一色的楠木啊。   “丫头,去写几个字给爷爷瞧瞧。”   七夏收回低调地乱飘着的眼神,望向藤椅上的关爷爷,挑了挑眉梢,却也没说话,便笑着来到书桌前。   铺上纸,摆好镇纸,心里不由得一动。   这镇纸很不错啊,是个老玩意诶。   一瞬间化身“小财迷”的七夏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对着满书桌的好东西观赏起来。   笔,是最好的湖笔。笔锋尖如锥状,内外之毛却齐如刀切,笔头看似圆浑饱满,实则挺立而富有弹性。   墨,只正宗的徽墨。色泽黑润、坚而有光、入纸不晕、经久不褪、馨香浓郁。   纸,是有“千年寿纸”之称的宣纸。质地细薄、棉韧、洁白、紧密。   砚,是坚润的歙砚。石质坚韧,不损笔锋、墨水不涸、洗之易净,   七夏左看看,右瞅瞅,握着手心里的装模作样的就是不写字,心里还一直在感叹。   讲究人啊,这些东西虽不是珍品中的珍品,但也绝非凡品,就为了试试自己的笔墨也这么大费周章,关雎他爷爷可真是个讲究人啊!   “丫头,别再看稀罕似的瞅着我这屋里的东西了,你爷爷给你藏的宝贝可不比我少。”   七夏正自顾自瞅的开心,冷不丁听到关爷爷的话,不由得怔了一怔,抬起头,细细地看了看藤椅上闭目养神的老人。   爷爷吗?   她闭了闭眼,忍下眼眶里泛起的几分泪意,收回视线,定了定心神,抬手落笔,一挥而就。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看着七夏一个人站在宽大的书桌前,明明是纤细的身板却独爱这龙飞凤舞的气势。   关老爷子不禁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不必亲自去看,也知道小丫头的字一定写的极好。易家的人,独爱草书。   行云流水之中,少一丝偏狂,多一分潇洒,看似少了草书里那份激荡的豪迈,却更加让人偏爱字里行间中那份纯粹的洒脱。   想起老伙计,关老爷子也是有些许唏嘘,他那么早就走了,走的时候,小丫头才那么一点点的个头,白白净净地跟在父亲身边,默默地迎来送往,坚强独立的让人心里一阵阵发疼。   “丫头,你来。”关老爷子说。   闻言,七夏便放下笔,收拾好东西,乖巧地站在关爷爷的面前,“爷爷”。   听到这一声“爷爷”,关老爷子忽然欣慰地笑了,“还记得我。”   肯定的语气,似乎是笃定了不会说出否定的话一般。   七夏也是一笑,消散了些许眸子里那浅淡的忧伤,“是,我记得您。爷爷的丧礼,您来过的。”   “好孩子。那年见你时才长得那么一点,如今都成大姑娘了。”关老爷子点点头,一面说着话,一面忍不住地湿了点眼眶,“你爷爷若看到你如今的模样,定是满意的。”   七夏一愣,差点落下泪来,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一定会骂我的。”   骂我没有听他的话,没有照顾好自己,骂我不争气,总是让他不省心……   “你啊。”关老爷子忽然感慨了一句,利落地站起身来,一面自顾自地走向书桌,一面对着身后的年轻人挥了挥手,道:“鸠儿,带丫头去四处转转,看看人。”   话音未落,关雎便笑了一下,“得令!”   说着便拉着七夏快步走出了书房,如果不是自家爷爷召见,他是真的不愿意带着七夏来这书房啊,完全的气场不和好吗?宝宝眼睛都红了!   关雎欢快地带着七夏走了,门刚一关上,关爸爸便迫不及待地说道:“爸,您这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关爸爸全程都在一旁干着急,此时见到老爷子的反应更是觉得心都凉了大半。   关老爷子也却不理会他,还乐呵地对他招手,让他也来一起看看七夏的字。   关爸爸拿自己的亲爸没办法,只得走上前去,低头,却微微有些意外。   一个小丫头的字写成这样,却有几分功底。可……这到底是在挑选关家的长房长孙媳,只看一副字未免草率。   “爸……您的意思是?”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被老爷子打断。   老爷子斜睨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心里着实有些感叹自己的大儿子是年纪越大,活得越累了。   “字如其人。”关老爷子喝着茶,幽幽道:“何况关雎喜欢,你能奈何他嘛?”   一句话堵得关爸爸哑口无言。   见到儿子闭嘴,关老爷子才继续道:“关雎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他的脾性我最清楚不过,丫头也是个好孩子,他们俩的婚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抿了抿嘴角,老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道:“有闲功夫去操心别人媳妇的时间,不如管好自己的。别怪你老爹我没有提醒过你,趁早敲打敲打叶灵,丫头不是她能动的人。”   “我知道了,爸。”   “嗯,还有叶灵家的那个侄女,没事就别往这边跑了,本来就不讨喜,今后也免得让丫头看了不高兴。”   关老爷子慢悠悠地说着话,就走出了书房,准备去花园里找七夏一起逗鸟,留下关爸爸一个人站在空旷的书房里,简直一脸的菜色。   孙媳妇还没有进门自家老爹就开始护犊子了,从护孙子到护孙媳妇,怎么每次都能漏掉他这个儿子呢!   是亲生的吗!   /谢/绝/转/载   ☆、第四十九章   翌日,关雎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睁开双眼,就看到被他圈在被子里的七夏,温柔地笑了。   自从关雎知道七夏特别容易畏寒,每年冬季不管室内温度有多高都习惯盖两层被子后,就顺理成章地要求住在一起。把她用厚棉被裹严实了圈进自己的怀里,他再盖上一层厚被子。   美其名曰:节约资源,防止踢被。   这种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梦里人的感觉于关雎而言,真是美妙而“煎熬”。   关雎安静地躺在远处,悄悄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七夏,心里一片柔软。   七夏侧躺在关雎的怀里,睡得很是安稳,眉眼温和而沉静,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白皙纤细,被她无意识地放在脸颊边,中指上戴着的是他送给她的戒指,小小的钻戒,却闪耀着柔光。   关雎静静地看了七夏好一会儿,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塞的满满的,越来越宁静而平和。   曾几何时,她是他生命里一抹一闪而逝的微光,他搜寻多年未果,却执拗地不肯放弃,直到,在老师家中,看到她年少时的照片,他忽然生出一种叫做“命运”的感慨。   如果她注定是他命中的一劫,那么他甘之如饴,只为见到她的那一刻,心里忽然的宁静,就足以让他认定,今生非她不可。   他本不是个多情之人,能记在心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可七夏偏偏就是他的异数,让他自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心甘情愿地把她放在心底驻扎,从当初不知道姓名时的难以忘怀,到现在随后再见面时的一步步靠近。   关雎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他再不能放手,也无法放手,因为她是他二十多年的岁月里所遇见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异数,他明白,若错过,便再不会出现第二个人如她一般,让他如此记挂好多年还是难以忘怀的人了。   宝宝,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在老师家里看到你的照片时,心里有多么懊悔,我竟然生生地错过了你三年,那时想来,我每每守在b市你的学校门前时,你其实已经无数次地经过了我在美国的学校。看到你照片的那一刻,我真的好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拜访老师,恨自己之前竟每次都自负地拒绝韩臻去老师家里做客的提议,直到他毕业要回国前夕,我才被他硬拉着去了老师家。   很可笑吧,宝宝,我为我的自负,错过了你三年。   我曾自负地以为我可以站在旁观者的位置,冷眼看着他人,冷静地把一起都看清楚,可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我有多么的愚蠢。原来,当人身陷局中之时是会看不清的,无关智商,在于人心。   关雎微笑着,向前倾身,怕打扰七夏睡觉,只轻轻地把吻落在她的指尖。   可七夏还是醒了。   “早。”她睁开朦胧的睡眼,眯着双眸,娇憨地笑了笑,又闭上眼睛睡去。   关雎愣了一下,看着她重新闭合的双眼,忽然生出一种被她逗了的感觉。   这让关先生感到很不爽,干脆趁着她醒了,把脸凑过去,准确地含住她的红唇,辗,转,吸,允,再即将无法控制之前,关雎冷静地结束了这个让人缠,绵,悱,恻,脸红心跳的早安吻,匆匆地掀开被子,跳下床,直奔浴室,冲凉水澡去了。   ……   凉水澡差不多洗了一个小时。   关雎从浴室出来便直接进了衣帽间,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指,划过一排家居服,选择了一套蓝色穿在了身上。   因为今早的七夏让他想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不管海上风浪多大,港湾都是最宁静平和的家。   从衣帽间里出来,正好早上八点整。关雎挑着眉头,揉着头发便往厨房走。路过客厅时忽然怔了一下。   眸光扫过沙发的角落,才恍然地发现原来是七夏的手机在响。   关雎慢悠悠地走过去,拿起那只纯白色的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面“老陈大叔”,微微地蹙了蹙眉头,男人?   电话接通,关雎不用说话,便听到对方的声音。   苍老地带着些许关切地焦急:“七夏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来考试啊,怎么上次通知你要考科目三后,你就再也不接电话了呀!”   闻言,关雎不由得怔了一怔,科目三?驾照?   “驾驶考试吗?”他问。   老陈听到关雎的声音也是惊得一愣,才回答他说:“对对,就是驾驶考试,七夏这孩子都考了好几次了,再不通过,都要重新来过了。”   “哦。”关雎淡淡地应着,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宝宝科目三考不过,大概和老师的事情有关吧?   “行,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告诉她。”关雎果断地说。   老陈忍了又忍,想了又想,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先生,你……是?”   “我是,七夏的未婚夫。”关雎斩钉截铁地回答。   话落,老陈高兴地笑了起来,连连说着恭喜恭喜,听出他对七夏是真的关心,关雎的语气也暖了一分,真心实意地对他道谢。   挂断电话,关雎望着卧室地门板,出了一会儿神,心里盘算着帮七夏考试的方法,最终觉得还是……简单,粗,暴点最好!   主意已定,关雎转身便进了厨房。   此时在卧室里的七夏还自顾自地睡得香甜,一副……毫无烦恼的模样。      ☆、第五十章   七夏是被人强行吻醒的。   昨天在陪着关爷爷逗鸟,种花,下象棋,玩到最后几乎累得睁不开眼睛,偏偏关雎昨晚还异常地兴奋,非要拉着她胡闹。到最后七夏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所以此时,她很困,特别困。   起床气一瞬间被闹得简直要爆了表。   “停!”她闭着眼,皱着眉,推开关雎,委屈道:“好困的呀!”   关雎笑了笑,特别没诚意地“哦”了一声,然后凑过去,慢慢靠近,手臂缓缓地伸进被子里,伸向七夏的腰间和……腿间。   七夏敏感的抖了一抖,感觉有点痒。   “你干……诶?”   忽然被人打横抱进怀里,然后一瞬间腾空的感觉,让她不由得睁开双眸看了一眼,手臂自觉地绕过那人的颈间,亲昵地贴过脸去,蹭了蹭,咕哝道:“嘛呀……”   关雎抱着七夏转身向浴室走去,听着她趴在自己肩头呓语一般的话,不禁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原来是接着上一句的——你干……嘛呀?   “你是有多懒啊。”他颠了颠怀里如猫科动物一般慵懒的一团,“好像重了一点?”   七夏哼哼了一声,回应他的问题,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都说“心宽体胖”,她就是个典型范例,每天吃得好,睡得好,体重就开始蹭蹭往上涨,那句广告词怎么说的?   哦……麻麻再也不用担心她的体重了!   关雎把七夏放在洗手台上时,七夏仍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虽然意识已经开始苏醒,但还是懒懒地不想睁开眼睛。   就好像小时候上学的时候一样,睡不够,总是和爷爷撒着娇,不挺到最后一秒钟,绝不会提前睁开双眼。   而关雎竟是比爷爷还要纵着她。   关雎见七夏实在是困得不睁眼,也不强求,索性自己动手,一手环抱着她的腰,让她不至于从洗浴台上摔下来,一手,利落地拿过牙刷,牙杯,洗面奶,毛巾。收拾清爽了,再抱着下楼,直奔餐厅。   餐桌上,是关雎早已准备好的早餐,关大厨自从决定今天要“虐”媳妇儿后就着手准备各种能讨好媳妇儿的吃食。   虾饺,虾球,鸡蛋羹,培根,寿司,面包片,牛奶,果汁,小米粥……可谓是应有尽有。   七夏嗅了嗅空气里满满的食物的香味,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了看,都是她喜欢吃的。   “来个虾球。”她靠在关雎肩膀上,软软地说。   关雎哪有不从,长臂一伸,把拿过盘子拿到跟前,开始举着叉子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喂。   吃点虾球,来点虾饺,挖一口鸡蛋羹,再尝一个寿司,抹一个面包片,喝一口牛奶,吃点小菜,最后喝上半碗小米粥。   七夏摸了摸饱饱的肚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关雎,语出惊人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是不是想坑我啊?”   “别闹,”关雎淡定地睨了她一眼,微笑道:“你见过坑你前还对你这么好的?再说……你又不值钱。”   说完,还嫌弃地对着七夏比划了比划。直比划到七夏眯着眸子,嗷地一声,扑上他的肩头。   关雎却正有此意,胡乱地塞几口点心,把剩下的小菜和小米粥都扫进肚子里,利落地一起身,手往后一搂,就把七夏背了起来。   七夏就莫名其妙地看着关雎背着她,优哉游哉地往外走,直到坐进车里,才……惊醒。   摸到方向盘的那一刻,她彻底醒了,一点睡意都没有,瞌睡虫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嗓子里颤抖着的一句话:“你、干……嘛?   “哦。”关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打开ipad,翻看今天的最新资讯,抽空回答她:“教你开车,老陈大叔都催你了。”   他说的那样云淡风轻,可听在七夏的耳朵里,却犹如魔咒。   “关雎~”她讨好地对着身旁的人笑。   关雎不理她,手指飞快地在ipad上面回复信息。   “男神~”七夏再接再厉,笑得越发温柔。   关雎抬起头,帅气地扬了扬下巴,指着方向盘下的车钥匙,还是不说话。   “河之大大,偶像!”七夏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无节操了。   关雎低下头,回复完简讯开始看邮箱。   “关先生!鸟哥!嗯……关……关?雎雎?菊苣?菊……菊?”   “够了!”关雎终于忍无可忍,“宝宝,那件事不是你的错,更不能成为你逃避的借口。老陈大叔告诉我,你的技术足以上路,只是无法控制你紧张的情绪。”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七夏,直直地望进她水洗过的眸子,“宝宝,我会陪着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宝宝,你知道我不会永远都无所不能的,我希望在我生病的时候,是你送我去医院……试一试,好吗?”   关雎知道七夏不敢开车上路的症结在哪里,是易教授的车祸在她心里留下了太深的阴影,以至于七夏只要把车开上马路就会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产生抗拒,易妈妈逼着她去学习驾驶,大概也是想让她克服这个心里障碍。   可是关雎的方法却比易妈妈的来得更加简、单、粗、暴。   易妈妈只是要女儿去学车,学成什么样子随缘就好。   关雎却要她彻底克服,他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你开车吧,我坐旁边,开好了,咱俩都好,开不好,一起不好。   说的好像就好像是两个特别要好的小伙伴,你考试没考好,我也把我的卷子撕掉和你一起挨骂一样简单。   七夏被关雎说的整个人都愣愣的,直到关雎握着她的手,启动车子,挂档,放手刹,平稳地起步,缓慢地向前行驶。   她没有拒绝,老陈说的对,这项技术她早已掌握,唯一缺乏的是开出去的勇气。   她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温热而可靠的感觉,让七夏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   她想,或许她真的不应该再逃避,不应该再怯懦,不论人和事。她应该抬起头,向前看,向前走。何况身边还有他。   他是在用自己的陪伴,耐心地教导她要学会放下。   ……      ☆、第五十一章   一周后。   “然后呢?”阮熙梅问道。   “然后?”七夏随意地翻了翻手边的时尚杂志,气闷地回答:“然后我元旦期间都一直在练车啊,如你所见,今天关雎要开会,是我开着车过来的。当然,身边有司机。”   “司机?关雎还给你专门配了司机看着?”   七夏心虚地“嗯”了一声,悄悄地翻过一页,小声地解释道:“因为只是考过了试,驾照还没有下来,他说要我继续开车不能停。”   “就这样?”阮熙梅显然不信她。   “唔,司机接收到的命令是‘不到生死关头,不出手’。”想了想,认命地说:“关雎把他那辆迈巴赫给我开了,说是这车结实,不出事。”   话落,阮熙梅忽然沉默了几秒,继而爆发了一阵欢乐的大笑,“夏夏,你就老实说你已经废了他多少车子吧?迈巴赫最结实,这是什么鬼借口啊!哈哈哈。”   “额,”七夏难得地踟蹰一下,“其实……也就三辆报修了,真的!”   “刷”的一声,阮熙梅推开试衣间的门,前俯后仰地走出来,笑得整张小脸都红彤彤的,几乎见牙不见眼。   七夏听到动静,满脸羞窘地抬起头来,这一看,顿时愣住。   今天她是特意过来陪阮熙梅试婚宴礼服的,除了白色婚纱由设计大师保罗亲自操刀外,卓威为他们的婚礼还准备了近十套礼服。   阮熙梅刚刚在试衣间里试穿的正是另一套大红嫁衣。   七夏看的喜欢,不由得站起身来,围着阮熙梅转了一圈。   看得出来这是一件用丝绸纯手工缝制而成的大红色嫁衣,绸面上层层叠叠地绣着繁复的花纹,自胸前,绵延至身后,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裙摆处是特意经过改良设计的,及地红裙,如火似云,轻移莲步,便步步生花。   梅梅本就生的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穿上这身大红嫁衣,更是衬得整个人都红艳似火,一张小脸如花骨朵一般开在大红花瓣之中,像国色天香的牡丹,也似清丽婉约的火色百合,一嗔一笑,娇美妩媚,煞是动人。   “好漂亮啊。”七夏赞叹道。   梅梅自豪地一笑,“是吧是吧?奶奶特意送我的嫁妆,对了还有你一套呢,也不知道她攒了多少年,这衣服现在拿出来都可以当工艺品拍卖了吧?等我跟着卓威穷到吃不起饭,就卖了吧?”   原本听说阮奶奶还给自己留了一套嫁衣的七夏正要感动的热泪盈眶,可再听到梅梅的下一句,却是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你要是敢拿出去,奶奶怕是会千里追杀你的。”   “别闹!”阮熙梅笑着拍了七夏一下,吸着气让七夏帮她拍了几张照片,便闹着要把衣服换下来。   七夏感觉有点可惜:“怎么不直接拍一个系列啊?”   “婚纱照拍过了,再说,这衣服太贵重了,万一我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这可是真丝绸啊,我要好好留下来,传宗接代!”   七夏“啊”了一声,点点头,边摆弄着手里的手机,边和阮熙梅聊天。   “我那套什么样子啊?见到你这套,我都恨不得赶快跑回去看了。”   “你休想吧,奶奶说了,不到你结婚,不会拿出来的,所以啊,你快点和关雎结婚吧。他跟你求婚了吗?”   七夏转了转指尖精致典雅的钻戒,微笑着回答:“求了。”   阮熙梅再次刷的一声拉开试衣间的门,小心翼翼地抱着嫁衣出来,交给服装师,才快步冲着七夏跑过来,一眼就见到了她指间小巧而精致的钻戒,皱了皱眉道:“就这样?这么抠儿门?鲜花呢?仪式呢?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答应了?”   七夏美`美的一笑,并不在意:“答应了,不止这些。这是他亲手做的,你看看?”   “亲手啊?”阮熙梅凑过去看了看钻戒,果然不是出自名家的手笔,打趣道:“这还差不多,诚意不够不能嫁!听见没有?”   七夏低着头,转着手上的戒指,呐呐地点头。   阮熙梅看着她这幅傻兮兮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片刻后,阮熙梅终于忍无可忍,“易七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出息啊!电话响好久了!给我回神啊回神!”   七夏呆了一呆,抬起头,“啊?……哦哦。”   电话刚一接通就是奥瑟气急败坏的声音:“易七夏,你嘛呢!嘛呢!让小爷等这么大半天!”   “京话学得不错诶,都有几分痞味儿了。”七夏评价道。   奥瑟直觉得七夏现在状态不对,以免自己被其干扰,索性直入主题,对着电话就狂吼了一通,然后像是怕七夏骂他一般,利落地挂断了。   奥瑟的声音很大,大到阮熙梅都能听得七七八八。   “索菲丽安姨妈!”她惊呼道:“她还要开派对!宴请名流?她……她到底什么时候来中国的?”   七夏摇了摇食指,示意阮熙梅关注重点,“这些都无所谓,重点是奥瑟把邀请函送给了杨曦曦,杨曦曦回复的舞伴是关雎,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哈。”阮熙梅差点要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小魔王要干嘛啊?惩奸除恶,昭告天下,你有娘家人?”   对于她的大胆猜测,七夏只淡淡表示:“也许吧。”   她思考更多的是,显然关键已经同意了杨曦曦的邀请,那么关键接近奥瑟是为什么呢?因为法国的威廉家族,还是……英国的约翰瑟呢?想起上一次因为自己的原因,致使威廉叔叔和奥瑟故意给关雎放刀子的事情,七夏想想就觉得有点心虚。   见到七夏自顾自地出神,阮熙梅非常大度放行,“走吧走吧,想问什么去找你的关雎哥哥吧,卓威一会儿就来接我了,不用担心哈!”   七夏抬起头,眸子里还留有几分迷茫,乖乖地点头,“那我先走了。”   ……   办公室里,当关雎收到七夏短信的时候,正无奈而反感地看着他面前的人。   “杨曦曦,”自从知道杨曦曦对七夏曾经做过的事情后,关雎一直连名带姓地喊她,“我说过我不会和你一起去宴会,说到就做到。”   听到他对自己连名带姓地喊,杨曦曦心里只觉得一阵刺痛,忍了忍眼眶里快要溢出来的泪珠,带着哭腔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啊,威廉家的小王子给我发出了邀请,我马上就想到了你,如果你可以借此机会和威廉家族冰释前嫌,关家就可以完全化解之前腹背受敌所造成的损失啊。”   “不,我拒绝。”关雎言简意赅道:“杨曦曦,我不会为此就妥协,威廉家族想做什么就放马过来,大不了我关雎从头再来。这其实一点都不能作为你替我答应他们邀约的借口,你应该知道,我很厌烦如此。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是因为她吗?因为易七夏?你要美人不要江山了是吗?”   关雎低着头,转了转手心的笔,无可无不可的语调里,却仿佛淬了冰凌一般:“杨曦曦,你没有资格问我,更没有资格知道我爱什么,还有,七夏一定会成为我的太太,关家的长孙媳,我请你对她放尊重些。不然的话,你只好祈祷你能快点抱上威廉小王子的大腿,因为,一个杨家,我从不会放在眼里。”   “你!”杨曦曦被关雎威胁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心里嫉妒地恨不得把易七夏拉到面前来大卸八块。   杨曦曦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理智,才能维持住她在关雎面前的风度。   “你会后悔的。关雎!”   她愤愤地踩着高跟鞋向门口走去,尖细的鞋跟狠狠地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一连串带着愤怒的叮咚声。   手指终于覆在了把手上,身后的关雎依然没有留住她的意思,杨曦曦紧紧地闭了闭双眼,一把拉开了门。   她以为她会听到关雎后悔地叫着她的名字,让她留下,可其实,她只是听到关雎对着电话,吩咐助理:“韩助理,送杨小姐出门,另外查一下谁放她进来的,开除。”   杨曦曦失魂落魄地走进电梯,再走出电梯,一步一步僵直着身体,走在人来人往的大厦一楼的大厅里,脑海里不停回放的只有一句话——送杨小姐出门。   杨小姐?呵,从曦曦到杨曦曦,再到杨小姐。他们竟然转瞬间就退回了到了路人的位置吗?那她这么多年来的追逐和努力是为了什么?她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是她!易七夏!都是因为她!   韩助理见怪不怪地跟在杨曦曦的身边,对于这种总是自作聪明的女人,他其实一点好感都没有,可自家boss吩咐了要他送她出门,他就会好好的送她……出门!其他的就随意了。   韩助理默不吭声地跟着,见已经快到了大厦门口,便稍稍错后一步,可谁知就是这一步的距离,却让他没有及时发现杨曦曦眼里那束忽然点燃的愤怒嫉恨到极致的小火苗。   杨曦曦心里正念叨着易七夏的名字,一抬头,便看到会客区里坐着的那个人正是让她恨得牙痒痒还犹不自知的易七夏。   恰好韩助理落后了她一步,她更是不管不顾地就冲着七夏跑了过去。   作为关雎身边的特别助理,韩助理其实是见过七夏的照片的,但都是一些时间较为久远的照片,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七夏时,并没有很快反应过来。只觉得雅座里,那个面容清雅,神态安静的姑娘被杨曦曦如此毫无形象地大声讽刺,实在是让人看不过眼。   他都觉得杨曦曦有些过分,可对方却好似浑不在意,只一心低着头玩手机。   韩助理看了一眼周围渐渐聚拢过来的人,正要给前台的接待打眼色,让她们通知大厦的安保人员。却不想一回头就看到了原本应该稳坐办公室的自家boss正大步迈出电梯,向会客区走来。   韩助理偷偷地摸了一把脑门上渗出来的冷汗。   boss让他送人出门,他不但没把人送走,还让人在这里被围观,大概……是要被扣工资吧?   这下子,杨曦曦在韩助理心目中的形象彻底沦落为累赘的“悍妇”。   什么名媛淑女,太假!   “杨小姐!请注意一下你的言行。”韩助理走上前去,义正言辞地制止了杨曦曦疯狂的言语。   杨曦曦被韩助理拉着一条手臂,看似清瘦的男人,竟然只用一只手就钳制着使她动弹不得。杨曦曦不由得怒急,反手就要给韩助理一巴掌。   韩助理眯了眯眼,非常不屑地将她的另一只手腕也控在手里,侧身微微弯腰,“boss。”   关雎赞赏地对韩助理点了点头,又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笑,看到韩助理额头上不小心滴落的冷汗后,才满意地转过脸去。   前方,是他最爱的姑娘,是他从始至终,唯一想要一辈子守护的爱人。   “宝宝?”   七夏依然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玩着手机上的小游戏,没动。   关雎歪头仔细地看了看她,才发现她的耳朵里带着耳机。   心道一声:难怪。   难怪杨曦曦吵成那样,她也无动于衷。   他不由得俯下`身去,无声地把脸贴近她的,额头抵着额头。   七夏抬眼一笑,琥珀色清透的眸子里满是甜甜的笑意,“你来了?”   边说着,边抬手揪下一只耳机,顺势塞进关雎的耳朵里,笑道:“听下,桑倪送我的,蛮好听。”   关雎笑着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脸,顺势握住她的手,站起身来,“走吧,回家吃饭吧。”   “好呀。”七夏就着关雎手上的力道站起身,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臂,歪着小脑袋,笑嘻嘻地点餐:“晚上吃什么呀?我想吃川菜。”   “馋了?”   七夏点点头,认真道:“恩!恩!”   话音未落,身后便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挑衅着,叫嚣着,带着不甘,带着愤怒,甚至带着点点委屈的哭腔:“易七夏,你凭什么?凭什么?”   杨曦曦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就这样被那两个人无视地如此彻底,她的不甘不愿,满心愤怒,都化作了一声声质问,一句句喊出口。   “易七夏,你有什么?你能为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做什么?”   “我爱他那么多年,从小到大,为什么你出现就把他抢走了!你凭什么?”   韩助理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捂住杨曦曦的嘴,便无奈地对着回过身来的两个人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关雎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却感觉到七夏的手拉了拉他的,他低头,对上她满是笑意的双眸。   七夏听着杨曦曦的话,一直到她全部说完,翻来覆去不过那么几句。她心里觉得好笑,声音里便也带了一分叹笑:“杨曦曦,你很可笑。”   她说:“杨曦曦,你一直问我有什么,凭什么,却从来看不清楚自己有什么,或者你没有什么。”   “你胡说!”杨曦曦打断道:“我是杨氏实业的千金,只凭这一点,我就是能站在他身边的人,而你!你算什么!”   七夏挑了挑眉头,意外地觉得这姑娘的思维异于常人。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自报家门,等着上明日头条吗?不过你放心,鉴于你把我未婚夫牵扯在内,明天的头条大约不会是你。”   “呵。”杨曦曦冷笑一声,“是吗?借着你身边男人的势,已经让你如此张狂了吗?”   七夏学着她的模样,也好笑地冷笑了一声,目光有些怜悯,“不借他的,我也可以。杨曦曦,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他,可你却从来都不了解他,把你如此自我幻想的爱强加在他身上真的这么理直气壮吗?”   七夏伸出食指,摇了摇,“杨曦曦,这不是爱,这叫……一厢情愿。你问我有什么,我告诉你我有很多东西,你或许不信,那我期待,你最终撞向南墙的那一刻。你问我凭什么嚣张,凭什么拥有他,我只能说,谁让他爱我呢?”   因为他爱我,所以我做什么都可以理直气壮。   关雎温柔地站在七夏身侧,闻言,低下头缓缓地笑了,他真是爱极了她这句隐含霸道的话。   “回家吧,宝宝。”他重新揽过她的腰,低笑着带着她往门外走。   阳光自他们身后略来,淡淡的一圈,像极了光环,两个人仿佛走在光芒里,相携而视,微笑而语。衬得那阳光都温柔无匹,让人不约而同觉得,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七夏说的没错,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适合自报家门,所以在关雎和七夏离开后的几分钟内,杨曦曦就变成了众人热嘲冷讽的焦点。   最犀利当然属韩助理和前台的美女接待们,他们一边津津乐道着聊着自家boss的美媳妇多温柔,多霸气,一边恨恨的数落着那么不开眼自以为是的大家千金。   这些杨曦曦都无暇顾及,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得到关雎,她要向他证明谁才是他最正确的选择。   “姨妈,是我曦曦,您听我说……不,姑妈,威廉小王子肯邀请我去他们的派对一定是一个契机,只要我能证明我和威廉家族交好,能帮到关雎,帮到关家,姨夫是不会反对的,关雎也会看清楚,谁才是对他最好,最适合他的人。姑妈,你帮我,你别忘了,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与此同时,七夏也接到了来自奥瑟的电话,没有避讳身边的专心致志看车的人,“喂?嗯对呀,在身边,……哈,这样?ok呀!我改主意了。……去!干嘛不去哇。你的开年大戏,我一定捧场!放心吧。”   刚刚被杨曦曦突如其来的一闹,七夏都差点忘记自己特意来公司找关雎的原因,现在想想,问不问也都无所谓吧?   反正那天……也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      ☆、第五十二章   晚会的邀请函最终还是送到了关雎的手上,这一次是关爷爷丢给他的。   关雎挑着眉梢,打开请柬,第一眼就被请柬的落款吸引了注意力——约翰瑟。   不是威廉。   说不清楚心中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念头忽然掠过,快到让他抓不住。   关雎还来不及拒绝,便被关爷爷强行压上车,车里只有关雎和爷爷,紧随其后的车子里是关爸爸和叶灵。   关雎粗略地看了一眼随行的车辆,皱了皱眉头,前后一共六辆车,俱是一模一样的黑色商务车型,一对排开,除了车牌照不大相同外,竟是根本看不出他们一家人究竟坐在哪一辆车里。   关爷爷终于品完了一杯清茶,关雎从窗外收回视线,终于找到了机会:“爷爷?”   “以防万一而已。”关爷爷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即嘱咐前座的司机:“老王,先绕两圈看看效果。”   老王点点头,谨慎地回道:“我明白的。”   闻言,关爷爷便放松地闭目养神,还特意拍了拍关雎有些紧绷的肩膀,“休息会儿,就当是去看一场免费的大戏。”   大戏?   关雎心里其实并不轻松。爷爷说,这么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可关雎了解自己的爷爷,他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做无用功,如此作态原因只有一个——他们家要去赴宴的行踪被人泄露了。   关爷爷无奈地睨了一眼眉头蹙起的孙子,正要数落他,却听见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紧接着,看到自家孙子接起电话,一秒钟笑成了个傻子模样的关爷爷,顿时连数落的力气都懒得用了。   同时关爷爷又无比庆幸,自家孙子看上的姑娘是七夏,否则,恋爱智商为零的孙子岂不是转眼就要被坑的节奏吗?   能让关雎一秒钟笑成傻子的人自然是七夏。   七夏在家里收拾好了一切,只等关雎给她来电话,可她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最后等到她坐立难安,干脆自己给关雎打电话。   “关雎?”   “嗯,是我,”   听到这话,七夏便明白他身边有人,也不废话,直接道:“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关雎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歉意道:“今天有个应酬,大概要晚一点了,冰箱里有我之前包的小馄饨,你先自己下一碗吃好吗?”   我不是饿啊,七夏暗想,“什么应酬啊,你怎么不带我去啊?”   带你?关雎想,带你干嘛啊,听说歪果男人都好色好吗?他是要多傻才带着自家漂亮媳妇儿给别人看啊!   可他嘴里却是一本正经地回道七夏:“你不是最不耐烦这种应酬吗?”   “我……你……你!”七夏被关雎的一句话堵得顿时语塞,只能憋闷而无奈地在心里大喊:什么应酬啊!关先森!这分明是战场啊!你竟然不带我一起去!哼!小心我要你好看!   ……   关雎跟着关爷爷到达会场时时间尚早,可会场外的停车场里却早已经停满了车子。   站在会场门外迎客的人据说只是威廉小王子的私人的管家,这本是一件让人感到被轻视的事情,可因着对方是法国威廉家族的小王子,所以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又那么的合乎情理。   会场自然是b市最豪华的会场,整个会场坐落在山顶,占地面积颇广,分东西南北四区,虽四区彼此间的建造风格极其迥异,却并不让人感到突兀,反而更喜欢这种一地不同风格所带来的享受。   关雎绕着北区缓缓前行,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北区多水,也是入门后所直接看到的会场区域。随手拿起一杯红酒,摇了摇,不由得好笑起来。   单一杯红酒,就可见出手阔绰。   关雎并非没有来过这里,相反,他来过很多次,可是据他所知,东区自建城之日起便从未对外开放过。   今天还是第一次。   这会场的东家,是威廉还是约翰瑟呢?关雎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猜测。   “关雎!”   听到这声恼人的声音,关雎头也没回便准备走开,可无奈他刚刚出神太久,而对方又是掐好了时机才出的声,一见到他要走,便死死地扯住了他的袖口。   关雎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放手!”   低声地暗藏着警告地话并未让杨曦曦退缩,相反她知道在此时的情景之下,关雎一定不会太过拂她的面子。   “关雎,这里人这么多,你就别闹了,我们好好说说话不好吗?”   关雎暗暗地深吸两口气,眸光沉沉,已经隐隐有些怒火,“你先放手,否则……”   话音未落,杨曦曦聪明地放开了他。   “关雎,刚刚威廉小王子还向我问起了你……诶?你去哪里啊?”   “是吗?”关雎冷冷道,脚下的步子却是不停。   杨曦曦穿着尖细而精致的高跟鞋,费力地跟在关雎身后,没走几步,脚腕处便磨出了血丝,见状她再次委屈地拉住关雎的衣角,“关雎,我脚都破了,你慢一点啊。”   关雎不得不顿住脚步,回过身,眼神凉凉地扫过杨曦曦被鞋子折磨得渗出血的脚腕,眸光沉了又沉。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却不能当场揭穿。这种哑巴吃闷亏的感觉简直槽糕透了!   他们二人恰好停在一处游泳池的边上,身边有许多相识的不相识的人,看似大家都在自顾自的交谈,玩笑,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两人之间别扭的氛围,可其实关雎知道,那些人根本就是在看笑话,或者明天就会把“关杨两家订婚”的消息传出去了。   呵,所谓名流,有时候不过是他们八卦的高度不同而已。   关雎想,如果这条消息一旦走漏出去,是不是明天他们关雎的股票就会大涨特涨呢?可是……他很不爽!   “杨曦曦,你够了没?”关雎双手插`进裤兜里,像是一个围观小丑的观众一般,冷眼旁观者杨曦曦的惺惺作态。   杨曦曦身子一僵,直起身来,轻轻拢了拢耳边飘散的碎发,笑得端庄而优雅:“怎么?和我在一起竟然让你这么难受吗?”   “你就是要这样?”   杨曦曦抬起头,深深地望着这个自己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人,高扬的脸上写满了骄傲,“不,不够。关雎,我要你,不只是一个名声而已,我要的,一直是你!”   “所以呢?”关雎不在意道。   “所以关雎,你会看到,谁才是最适合的你的人!”   “呵”关雎冷笑一下,淡淡地扯回自己的衣角,抚了抚上面的褶皱,微笑道:“谢谢,但是,我,不,需,要!”   他说的一字一顿,黑曜石般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满是不耐的警告,可杨曦曦却好似没看到一般,忽然开心地笑了。   她本就生的漂亮,可爱的娃娃脸,一直是她最骄傲的地方,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能特别招人疼。   可是她忘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关雎。   关雎警惕地看着她,在发现她的动作前便先行退开了一步。   杨曦曦还在笑,她并不介意关雎拒绝她的索吻,她只要在别人看来他们在接吻就够了。   尤其是关雎身后的那个人。   “嗨……易七夏!”她微笑着,像个骄傲的胜利者,“你是怎么进来的呢?这里可是高级会馆,没有邀请就私自闯入可是……很没有教养的。”   关雎回过身来,毫无意外地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她穿着一袭黑色晚礼长裙,裙摆上点缀着碎钻,长长的地摇曳在地上,行走之间,一片星光璀璨。可最美的,还是她的眸子,清透,纯粹,带着点点笑意,细看之下,还隐藏着几丝懊恼。   长发半盘办散,拢在一侧肩头,精致妆容让她更添几分冷艳,远远走来,像极了一条神秘而高贵的美人鱼公主。   他听到她轻轻地笑,温柔含笑的眸子在掠过自己之后转瞬间便冷得像淬了冰:“我为什么在这里?呵,杨小姐,你难道以为你让人把我堵在路上,今天的宴会能开始吗?可笑!”   七夏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她虽然料到了杨曦曦一定会在今天刁难她,却没想到这女人竟然疯狂到自她一出公寓就开始围追堵截,先后调了四辆卡宴把她围堵在山脚下,一副誓死不让她靠近会场的模样。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杨曦曦到底是太看不起她,还是太过看得起自己!   她原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当杨曦曦是生活太无聊,急着找自己挑衅玩,可是等她一走进会场,第一眼就看到杨曦曦故作姿态地拉着关雎陪她演戏时,七夏心里忽然不想放过她了。   有些人,注定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支票。”   七夏一伸手,奥瑟便从善如流地递过去一张早已签好的支票,脸上早已邪肆的笑起来,俯身在七夏耳边低声说:“去吧r,我最骄傲的小公主,让那只自以为是的小孔雀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   七夏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不急不缓地走向杨曦曦,不怒自威的模样气场全开。   接受过英国最严苛的贵族训练教育的约翰瑟家族,怎么可能镇不住一个小小的“井底之蛙”?   奥瑟双手环胸,乐得站在七夏的身后看笑话。   身边同样看大戏的还有阮熙梅和卓威。   卓威接收到关雎警告的眼神,只能无奈的耸耸肩,表示自己……其实真的只是来不及提醒好兄弟,他其实真的没想到关雎对七夏信任至此,一个懒得说,一个就不问。   到头来,最惊讶的竟然是关雎!   唉……   关雎远远地瞪了卓威一眼,眸光扫过阮熙梅和她身边靠得极近的奥瑟,脑海里终于明白了什么。   刚刚杨曦曦在见到奥瑟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决绝,让他早已猜到奥瑟大约就是杨曦曦口中的威廉小王子,而他……   那个在深夜的凌晨任劳任怨地给七夏当司机的人是威廉的小王子,那么……七夏,他捧在手心里的宝宝,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说不郁闷都是骗人的!可关雎心里更多的竟然是畅快!   他抬手抵在嘴角,偷笑着跟在七夏的身旁,警惕地盯着杨曦曦,生怕对方一时发疯,伤到七夏。   可七夏哪里是来打无准备之仗的?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杨曦曦面前,走到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下,威压的气势早已将杨曦曦震的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奥瑟对七夏的态度,更是让她慌乱不已。   “你……你做什么?”尽管心里已经因恐惧而感到胆怯,可杨曦曦还是选择强撑最后一份底气,她不能输,不能退步,决不能再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七夏顺着杨曦曦慌乱的眸光,环视一圈四周,怜悯地对着她摇了摇头。   真正的强者,何时需要在意身边那些无关者的态度。   可是她今天是来找场子的,不是来说教的,所以……   “我不做什么,”七夏说,扬了扬手里的支票,轻巧地甩在杨曦曦的脸上,“支票,收好。我刚刚一不小心砸了你四辆卡宴,全部!”   “你……你什么意思?”   “呵,”七夏冷笑一声,缓缓向前逼近,眸光越发冷沉,“杨小姐,这还是你教我的,不是吗?”   杨曦曦就这样,被七夏眼神的威压逼得一步步后退,却无法说出一句话。   只能愣愣地听着那个自己以为是失败者的人,对着自己越发傲慢地说:“支票给你,是你教我的,有钱,就要甩出来!越任性越好!”   “还有,”七夏再走进一步,杨曦曦便再后退一步,这一步却使她彻底踩空,一下子就跌落进了身后泳池里。   泳池并不深,且有专门人员随时待命,等杨曦曦浮出水面,抬起头来,第一眼,便看到七夏居高临下地站在泳池边,冷漠而傲然地俯视着,清丽绝美的脸上是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不耐,“这个,也是你教我的,身家,就要现出来!该任性就任性!”   转身,七夏伸手,微笑着把手放在关雎的臂弯处,“最后,是我要告诉你的。我男人,你最好离远点!否则我也会很任性地让你看看什么是……‘睚、眦、必、报’!”   杨曦曦看着渐行渐远的七夏一行人,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的父母躲在暗处不敢相救,就连最疼爱她的姨妈叶灵也聪明的选择明哲保身,她所谓的朋友都躲在暗处尽情地看她的笑话,她从小到大最爱的男人……其实从来不爱她。   她忽然想起奶奶总是摇着头说她还太年轻,太不懂事。   可是奶奶,自古开弓了就没有回头的箭啊。   ……   另一边,七夏快步地走在最前面,镶着水钻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每一下几乎都要把鞋跟踩断一般。   奥瑟最先警醒,“哦,姑妈好像在召唤我了,撤了。”   阮熙梅正在和卓威商量事情,闻言一抬头,看着面前的景致,顿时拉响警报,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拉着卓威就往回跑。   关雎回过头,淡定地看了一眼跑路的各位兄弟姐妹,没气质地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欣赏了一阵周围的景致,终于还是先败下阵来。   他从来不知道七夏真正怒极时是这幅模样的。   手指刚刚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七夏忽然转过身来,嘟着嘴,红着眼,委委屈屈地向他扑过来。   关雎连忙退后一步接住她,还来不及说话,便被她吻住了嘴。   灵巧香甜的小舌,急切地叩开他的牙齿,胡乱地梭巡,蛮横的入侵,不讲技巧,不论感受,只一味的索取再索取。   像一只炸毛的小猫,竖起她所有的爪子,却舍不得对他下狠手,只能气恼地在他身上胡来。   关雎却是松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刚刚杨曦曦和他的角度有多暧`昧,可是七夏却表现的那样淡然,那样超乎寻常的冷静,让他心里在相信她只是足够信任自己的同时,却也悲哀的发现,他竟然很不愿意接受这份信任。   他希望她会吃醋,会生气,会发怒,比如现在……就很好。   让他能看到她的在意,看到她的心。   七夏很快发现关雎竟然在走神!   她这么狂躁地时刻,他竟然走神!   简直……太欺负人了!   关雎正在暗自享受七夏的“热情”,却冷不防被她东打西踹弄得一个踉跄。   只听“咚”的一声,两人同时掉进了水里。   幸好……这是温泉水。   温热的水包围身体的那一刻,七夏奇迹般的平静了许多,睁开眼,入目是关雎奸诈又温柔的笑脸。   见到她终于平静了心情,关雎笑了笑,便凑过去,继续吻住了她鲜红的嘴唇,温柔的含在嘴里,堵得严密,只能她就范。   七夏憋了一会儿气,抬起脚忍不住又给了关雎一脚,踹完了便笑了出来。   换气的吻,最终演变为一个深喉的法式热吻。   两人缓缓地滑出水面,俱是面红耳赤的模样,七夏乖乖地伏在关雎的肩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关雎抱着她,左右看了看,寻到一处石头的背面,才抱着七夏滑过去。   先把她抱出水。   只一秒钟,关雎便后悔了。   七夏身上这件晚礼,是丝质的包身设计,裙长线紧,进过水之后,更是紧贴着全身的腰线,凹凸热`辣的曲线足以让每个男人失去自控能力。   有那么一个瞬间,关雎想,他就只是个男人!所以,他失去了自控力,是……天经地义!   所以他伸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将她重新抱入水中,一低头,准确地把怀里美人鱼的惊呼悉数吞进嘴里。   他抱着她,急切而温柔的拥吻,探索,她的长发散开在水中,长长的,像极了海藻一般,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抚摸,顺着她的长发,划过她绝美的脸庞,掠过她白皙优美的脖颈,亲吻过她精致诱人的锁骨。   继续,向下……有他最爱不释手的风景。   ☆、第53章 结局(上)   水下的手越来越不规矩,七夏整个人被关雎闹得软绵绵的几乎瘫软在他的怀里。   关雎抱着七夏吻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拉回一点点神智,想起这里是温泉,不禁有些汗颜。   自己引以为傲了多年的自控力,只要一遇到她,就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大口大口的呼吸,周围氤氲着的热气里,却又全是她的气息,越想清醒,越忍不住沉迷。   “宝宝……”他低低的叫她。   等了片刻却还是没有收到七夏的回应,关雎心里一惊,抬起头来,怀里的七夏脸蛋红红的,也不知是被这温泉热的还是被他吻得,小嘴微张,正小口小口的吸着气,长发散在肩头,却还是遮不住微露的香肩上那点点淡淡的痕迹。   ……   一个月后。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一阵急过一阵,原本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七夏顿时双眼一亮,跳着就往门口跑。   她想着这个时间,一定是关雎回来了。   今天是阮熙梅和卓威大婚的日子。   阮卓两家人最终商定,在b市办一场婚礼,然后两个人便相伴去斯里兰卡度蜜月。   不得不说,卓威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   婚礼上所有的藏酒都出自关雎的手笔,会场自然是七夏无条件提供。   坐落在半山腰上的豪华会馆,南区住着新婚夫妇,北区住着奥瑟,宾客悉数安排在西区,剩下的东区,自然是七夏的私人领地。   而现在,月色朦胧,华灯初上,东区里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无不意味着一个人的到来。   七夏打开门,迎面便被一个带着酒香的怀抱拥住,淡淡的酒气毫无预兆地钻进鼻子里,轻轻一吸,便已染了三分醉意。   她最怕酒,他一直都知道。   “关雎?”七夏小声地叫他,良久没有得到回应,只得伸出手臂努力地架着他往回倒退。   一步,两步,三步,进门,关门。   “啊!”   那个原本好似醉的不省人事的人忽然一个翻转就把七夏堵在了门板上。   七夏顿时睁大了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惊奇,“关雎,你……你……你!”   你怎么装醉啊?   “嗯……哼!”关雎淡淡地冷哼了一声,眨眨眼睛,凑近了七夏,缓缓地笑了,嘴里淡淡的酒香便顺着他的一张一合的嘴,悉数喷洒在七夏的脸上,热热的,熏得人有点迷糊。   “奥瑟那个混蛋!拉着我拼酒就是找死!还阴测测地撑着躲在外面偷看我,哼,我装醉都比他喝的多!”   “……”七夏混沌的思绪想起奥瑟时,稍稍清醒了一下,抬起头望着面前关雎说起奥瑟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便不由得捂着嘴小声地笑了起来,顺手摸了摸关雎被夜风吹得有些发红发凉的耳朵,打趣道:“还记仇呐?”   关雎便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愤愤地哼哼,带着点醉意和委屈:“要不是他打扰我!我早就……我早就……早就吃了。”   关雎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可七夏却听明白了,想起上次在温泉池里的放肆,脸上便越发的红艳起来。   那天所有的迷乱全部结束在奥瑟恼人的电话铃声之中。   那天,关雎趴在七夏的肩头,咬牙切齿,愤恨又隐忍,克制着内心一波又一波因为被叫停而迅速升腾的怒火,恨不得马上就把奥瑟拖到面前来暴打一顿。   七夏躺在床上,双眸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图案,身下是柔软的丝被,看了一会儿,感觉被那花纹绕的眼睛有些晕,便又眨了眨眼,闭起来时,眼前便出现一团一团的昏暗,让她有些困顿,好想睡觉。   可耳边跳进来的是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一阵一阵,断断续续地却又撩`拨着她的心弦。   关雎。   他刚刚问她,要不要他?她说了什么呢?   好像是要的。   七夏觉得自己有点醉了。   否则为什么眼前忽然就出现了关雎的脸?   湿漉漉的头发上,还一滴一滴地掉着水珠。紧致而结实的肌肉整齐地排列,摸上去时,手感很好,她最喜欢抱着他的手臂垫在脑袋底下睡觉,温暖而可靠。   他赤着胸膛,只用一条白色的浴巾围在腰间,为擦干的水珠顺着那条紧致而完美的人鱼腰线轻轻话落,最终没落在浴巾上,消失不见。   他缓缓地对着她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晃着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可他却说:“宝宝,睁开眼,看着我。”   他俯下身去,轻轻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温柔的带着灼人的温度,手里的毛巾顺势塞进七夏的手里,张开双臂把她抱起,圈在怀里,哄她给他擦头发。   虽然关雎洗了澡,刷了牙,可那么浓重的酒香,怎么会轻易便被洗掉,七夏觉得自己真的要醉了,只嗅着身边这淡淡的酒香,就要晕眩而迷醉了。   七夏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关雎说什么,她便照做。接过他手里的毛巾,乖顺地给他擦着短发。   关雎低着头,陪着她的动作,毛巾胡乱地擦过黑色的短发,一寸一寸掠过,带来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感觉。   关雎抬起头,寻着七夏的嘴角,一点点地吻她,吻一会儿,便说几句话,好似怕她不小心睡着一般。   七夏被关雎抱在怀里,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她,他的吻从一个一个,变成一串一串,断断续续地洒落在她的脸颊上,颈窝间,每一次都带来一阵颤栗。   她知道这次于不同以往。   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热,伏在她身上的胸膛却比她更热更烫,身下触到一片丝滑,陷进柔软的丝被之间,她胡乱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却被一双大手,牢牢地握进手心里,再十指交缠,她想要睁开双眼看清楚眼睛的一切,却怎么也看不清,只知道与自己抵着额头的人是他,那双深邃的黑眸,在暗夜里熠熠发光,一瞬不瞬地锁定着自己,眼底一片狂乱。   天花板上繁复的花纹,好似更加繁复,一圈一圈,缠绕着,纠结着,看着看着,却又好似会动了一般,像是流动的着暗河,翻滚着热浪,一下一下拍打在岸边。又像是庄园外一排排的篱笆,绵延着伸向小路,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宝宝,嫁给我好吗?”   “……好。”   “明天就去登记吧?”   “啊……”   “去吧?”   “好……”   再之后,七夏就真的再也听不进任何的声音,关雎似乎伏在她的耳边又说了许多的话,可她觉得自己真的累了,醉了,只想躺进他温暖的怀里,美`美的睡上一觉。   ……   第二天清晨,天刚朦胧着亮起。   七夏睡得迷迷糊糊的,困顿得睁不开眼,她感觉自己全身都酸痛酸痛的,疲惫的感觉好似昨晚跑了几千米的马拉松比赛一样。   她好想睡觉。   可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愿。   她睁不开眼睛,那人便抱着她从浴室到衣帽间,再到餐厅,刷牙洗脸,换衣吃饭,全都包办。   她只需要配合着,张嘴,伸手,便一切都无需在意。   直到被人抱着坐上了一辆车,她才终于不再被人动来动去,安静地趴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很快便又睡去。   这次她睡得有点久,模糊中似是听到有人在叫关雎的名字时,她才又被他抱起。   迷迷糊糊地坐下,偏头靠在他的怀里,迷瞪着看着眼前那些穿着制服的人。   关雎说:“宝宝,签字,在这里。”   她便低头,在他手指落下的地方,一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易七夏。   关雎说:“宝宝,按指纹。”   她便就着他手下的红泥,轻轻一按,再在他指定的位置上乖乖按下自己的大拇哥。   他说:“宝宝,抬起头,睁大眼睛,笑。”   她便努力的瞪大眼睛,对着一个黑兮兮的好像照相机一样的小黑洞,笑得天真又烂漫,幸福又璀璨。   最后,她听到他被人调侃,那人说:“他关少怎么能拐带无知少女来登记,还一副明显没有睡醒,神志不清的样子。”   七夏心里在呐喊,她好想告诉那个人,没有啊,我神智很清醒啊,我就是困的睁不开眼啊。   可是还没有等她张开嘴,她便听到头顶着传来一道来自关雎的声音。   低沉中透着满满的幸福和满足,他说:“我就是要早点把你嫂子拐带回家,然后让你包完了婚礼红包,再包个孩子满月红包,以后年年找你要压岁钱。”   七夏想说,关先生,你真的好无耻啊,无耻地想要靠着孩子的压岁钱发家致富吗?   可是她心里却满满的都是止都不住的甜蜜,甜甜的,笑着笑着,便好似已经看到了小包子的模样。   他会有一双和他一样的眼睛,深邃漆黑,黑熠熠的像极了天上的星星,看着你的时候,便好似全世界的星光都包围着你。   他会教他勇敢,坚强,从容,沉稳,还有……爱。      ☆、第54章 结局(下)   “早上好,关太太。”   “早啊,关先生。”   七夏慢悠悠地吃着手里烤好的吐司,抬起头愣愣地望着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   他叫关雎,现在是她的丈夫。   幸福的事情是什么?   七夏想,于她而言,大约就是每天夜里可以在他的怀抱里安然睡去,让心包围在他的气息里变得安定,一夜无梦地醒来,睁开眼可以第一个就见到他,看着他含笑的眼,看着他送给自己的早安吻,日子变得安逸而悠长。   “在想什么?”关雎放下手里的报纸,顺手刮了刮七夏鼻头,提醒她:“吃饭啊,吃完饭我们不是还要回老宅去打扫卫生吗?”   七夏“啊”了一声,只觉得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可是被她忘记的东西是什么呢?她暂时想不起来。   关雎喝了一口牛奶,抬起头,见到七夏还在发呆,不由得一笑,紧接着又大口地可一口牛奶,缓缓站起身来,俯身过去,手揽住她的脖颈,一低头,成功偷袭。   一口牛奶悉数喂进七夏的嘴里。   七夏瞪了瞪眼,暗骂这人真无耻。   关雎坏笑着抿了抿嘴角,威胁道:“再不喝牛奶,我就继续喂!”   话落,七夏低头,把桌子上剩下的大半杯牛奶全部喝进嘴里。然后鼓着两个圆圆的腮帮子,示威似的瞪着关雎。   关雎皱了皱眉,忍不住拿手去戳她圆鼓鼓的腮帮子,“别总是喝那么快。”   七夏好不容易躲开关雎的魔爪,咽下嘴里的牛奶,闻言差点喷出来,“谁让你吓我啊!”   关雎却没有一丝愧疚,反而理直气壮:“没办法,管用啊。”   “……”   吃完饭后两人开车去易家老宅。   时隔一年再次回到这里,七夏心里已经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感觉。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承载着她儿时最欢乐和最迷茫的时光。   最欢乐的童年里,她常常被爷爷高举过头顶,放在肩头,让那时小小的她随着他的步伐,高高低低的颠动,她便笑的嘻嘻哈哈。爷爷总是喜欢带着她坐的高高的,爷爷说,站的高才能看的远。所以,她的房间在整栋房子最高点,那时候大院里的小朋友谁也别想用小石子来轻易敲响她房间的窗户。不单单因为房间太高,更重要的是,她房间的下面便是爷爷的书房。   七夏抬起头,望着眼前一如昨昔的院落,高大粗壮的老榕树依然挺拔在门前,最粗的那根枝桠上还孤零零地垂吊着她最喜欢的秋千。   上一次她一个人孤零零回来时的情景还恍如昨日,而如今,似乎少了些许惆怅和悲伤,或许是因为她已不再孤单,身旁多了那个人的存在,便多许多的声音。不再是孤身一人时安静到悲伤的静谧,因为他不会放任她陷入太久的回忆。   “在想什么?”关雎拉着七夏的手,迈着散步似的步调,缓缓地走进易宅。   那个年代留下的老房子老院落其实和关家的没什么两样,只是这里更安静,比关家的那个院子更安静。   关雎心里有些发疼,他的宝宝,明明那么害怕孤单,却在她一去不回的成长岁月里,独自一人走过了那么久的年月。他望着门前那条老旧的秋千,木板上早已锈迹斑斑。心里不由得想着,七夏是不是也曾经和他一样,也曾为了等待那些或许不再回来的人,而日复一日地坐在秋千上,高高的荡起,只为了看得更远一点,再远一点。   “宝宝。”他忽然停住脚步,微微垂下眉眼,伸手摸了摸七夏微凉的脸颊,再把她的手握进自己温热的手心里暖好,才叹息着低低道:“宝宝,你怪你外公吗?”   七夏怔了一怔,眉梢微扬,询问眼神看向关雎,“什么意思啊?”   “怪不怪他?怪他在你童年里给你带来的那些孤单?”   闻言,七夏沉默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道:“不。我从没有怪过他。”   七夏倾身靠进关雎的怀里,努力地仰起头,仰望着门前那颗老榕树的树顶,缓缓地长出一口气来。   “你知道的,我从不喜欢‘约翰瑟’这个姓氏,它带给我的除了世人看到的那些荣耀之外,更多的是我不愿意承受悲哀。”   “其实外公……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七夏看着关雎越发紧绷的下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这一生都被‘约翰瑟’这个姓氏所累,到死都不曾真正的解脱,在他心里,家族使命重于一切。所以,妈妈怨他。”   “他活该啊。”关雎淡淡道:“他那样对你外婆,你妈妈没亲手揍他就算好了。”   七夏笑了笑,说:“你怎么知道我妈妈没有揍过外公?”   关雎一怔,便听到七夏继续说:“有时候,我觉得外公很可怜。他逼着妈妈接回我英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他硬是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强硬地把我带在他的身边,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训导。一年,他给了所有人一年的时间,包括他自己。外公倒下是在小舅真正独立掌权约翰瑟家族之后,他不喜欢一个人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就总是叫我推着他去花园里,他告诉我说,其实,这一生,他只爱过我外婆一个人。可是外婆自从生下妈妈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多年都没有再怀孕,他却需要一个继承人,约翰瑟家族需要一个继承人,他不敢赌,不敢用关系到整个约翰瑟家族兴衰荣辱的下一代的未来去赌。可到底还是天意弄人,那些舅舅姨妈出生之后,我外婆也有了小舅。”   “后来呢?”关雎问。   “后来,外婆被外公伤透了心,生下小舅之后,便一病不起,撑到小舅四岁时终于离世,外婆去世后,我妈妈和外公大闹了一场,之后便独自带着小舅离家出走,来到了中国,认识了我父亲。外公……知道妈妈的下落后,便索性对我妈妈和小舅不管不问。算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保护。在约翰瑟这个姓氏的家族里从来不缺少继承人之间的战争。”   “关雎,或许你没有想过,我……是约翰瑟家族这一代里,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平安出生并且顺利长大成人的孩子。”   ……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不同的声音,忽然同时响起,一个带着睡梦被打断的懊恼,一个带着咬牙切齿的嫌弃。   七夏终于想起,她究竟忘了什么。   难怪家里这么整洁,并不全是因为打扫卫生的阿姨有多么尽心,而是因为……奥瑟已经入住了这里。   关雎看了看七夏,又转回去脸斜睨了奥瑟一眼,不由得揉了揉已经凸起的太阳穴。   “宝宝。”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极力地按捺着暴躁,故意而为之:“神经病为什么会在这里?”   奥瑟一听到这个称呼就要炸毛,双臂一弯,两腿微曲,拉开架势扎马步,一副要拼架的态势,嘴里也不闲着:“讨厌鬼,有本事你打我啊!”   关雎对于他明显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模样很是不屑,冷哼了一声,便要带着七夏走,“神经病,既然卫生你打扫过了,我们就去玩了,你自己慢慢打沙袋吧。”   可奥瑟哪有那么好说话,虽然和关雎不对路,可到底算是个棋逢对手,他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一伸手,巧妙地隔开七夏,轻轻一推,便把七夏推到了一旁,两个人瞬间就你出拳我出腿的打斗到了一起。   七夏站在树下看的一愣一愣的,只想扶额叹息,说好的男神呢?说好的绅士呢?这两只简直就是两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孩子嘛!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提示声,七夏拿出来一看才恍然自己又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今天要回学校去找韩臻做登记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和关雎在一起久了,被照顾的太好了吗?怎么总是忘记很多事情哇?   “啊!我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玩。”   七夏直起身,随意地挥了挥手,也不管身后的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听到,便拿了关雎的车钥匙,大摇大摆地开着那辆黑黝黝的路虎,迅速离去。   反正她有驾照了,也敢上路了,不用司机了,想去哪里……都自由了!   ……   来到学校,校园里的人竟然很多,来来往往,一点都不像是即将进入寒假离校的模样。这倒是出乎七夏的意料,她原以为,今天校园里的人会很少,才特意挑了今天来找韩臻老师的。   办公室里的场景却更加出乎七夏的意料。   “老师。”她礼貌地叫人。   韩臻抬起头,微微笑了,扬手招呼她快过来,“快点快点!签完就ok!”   “怎么今天就您自己在啊?放假了……吗?”   “不是啊。”韩臻莫名奇妙地看着七夏,一副“你竟然不知道”的模样,“老师今天过来学校讲座,所以大家都去听了,你……”看着七夏越瞪越大的双眼,“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老师。被韩臻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老师实在好猜。   “爸爸回国了?”七夏怔了一怔,也有点纳闷,“为什么我不知道啊?”   她那样无辜又迷茫的模样,真的把韩臻给逗乐了,他直接收拾好桌子上准备好的文件,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文件袋装好,丢给七夏,笑道:“得了,别委屈了,一起去看看吧?算起来我都好多年没见过老师了。”   七夏就乖乖地跟着韩臻去了大礼堂,站在大礼堂的门口向里望去,真是座无虚席,一排一排的人,还有许多没有座位的学生或者老师,就同她和韩臻一样,安静地站在礼堂的角落里,全神贯注地听着礼堂最中央的演讲台上,坐着的那个教授讲话。   儒雅的身姿,微笑的侧脸,温润的声音。   七夏听到身边许多人悄悄地发出赞叹赞美声时,不是不骄傲的。   易教授讲完重要内容,接下来便由着学生们提问发言,他环顾了一周,在门口处忽然发现了七夏和韩臻的身影,便微微地笑了。   恰好有学生问他:“教授,您在笑什么?”   易教授转过脸,认真地看着那个对他提问的学生,清晰地回答他:“我在笑我的女儿。”   “您的女儿也在这里吗?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易教授微笑着点点头,“是啊,我曾经毕业于这所学校,我的女儿也即将从这里毕业。不过不是子承父业,她不爱金融。”   “那您一定很爱您的女儿。”   闻言,易教授稍稍地怔了一下,一向言辞犀利的教授忽然顿住,让那名发问的学生一时间颇感压力,生怕是自己说错了话,“教授?”   易教授回过神来,抬起头,望着七夏所在的方向,愧疚地笑了笑:“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有两个,一是我已逝的父亲,年轻时太轻狂,总是不听他老人家的劝,犯过许多大大的错。二就是我的女儿,我爱我的女儿,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我还是对不起她。”   七夏一呆,眼眶便微微地红了。   台上,易教授还在微笑着说着话,好似追忆一般:“我女儿小时候很活泼,跟着我父亲时,养的像个男孩子。我父亲去世后,我和她母亲因为种种原因,在她最需要我们的时候从没有一天守护在她身边,以至于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就因为这样,才让她如今小小年纪,就像个无欲无求的道姑一般,清清冷冷的模样,话少,朋友也少。”   “您女儿是哪位?在这里吗?”   “哦,她在这里的,正偷偷地躲在人群里,听着她父亲送给她的《愧疚宣言》,如果你们同意我宣布演讲就此结束,她就会出现的。”   话落礼堂里的学生纷纷大笑起来,有人大着胆子喊道:“教授,你是在偷懒吗?”   随后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整个礼堂里,竟此起彼伏地喊起来“结束!结束!”   七夏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接过韩臻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抬起头,笑道:“我是不是应该逃跑?”   “不,七夏。”韩臻摇摇头,“你应该勇敢走上前去,对老师说‘原来你知道自己对不起我啊?’”   话音未落,七夏便笑了出来,“老师,如果我把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爸爸,你说,他会不会打你?”   韩臻脸色一变,还来不及说话,便见七夏绕过层层人群,一步步向着礼堂中央走去,只得一边摇头一边跟上她的步伐,以免她被人挤到。   七夏走上讲台,看着轮椅上的父亲,含笑着看着自己,眼眶不由得湿了又湿。   “别哭。”易教授忽然笑了,“爸爸说的没错,我的夏夏受委屈了。”   七夏摇摇头,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明白的,爸爸。”   “那,回家吧?”   “好。”七夏走到父亲身后,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毛毯,摊开,盖在父亲的腿上,手法娴熟而迅速。直看得一旁的韩臻颇有些自愧不如。   “到底是女儿贴心啊,老师。”韩臻调侃道。   七夏抬起头,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无视掉韩臻求救一般的目光,推起父亲的轮椅,悠悠地说:“对了,爸爸,老师让我对您说‘原来您知道您对不起我’”顿了一顿,又道:“啊,原话。”   易教授抚了抚毛毯边角几处细微的褶皱,挑着眉头,斜睨了韩臻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神,让韩臻心里抖了又抖。   “老师,我……不是,真不是。”   易教授:“哦,没事,我懂。”   懂什么?韩臻欲哭无泪,他不懂啊!   七夏看着韩臻憋屈的脸色,又看了看父亲故意做出鬼脸,悄悄地笑了。   抬起头,不远处的前方,等待着她的人正温柔地看着她。七夏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关雎顺势接过易教授的轮椅。   “七夏……”一道细微的,带着犹豫的声音响起。   七夏不由得循声望去,原来是凌薇。   昔日的好友,终成陌路一般。无法微笑,因为不再是朋友,也不必点头,因为没忘记伤害。   七夏只淡淡地看了凌薇一眼,目光便转回到关雎身上,柔声问他:“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关雎俯身轻吻她的额头,偷笑一下,却并不点明。   七夏不明白,只得低头问父亲,“去接妈妈吗?”   “不必,奥瑟应该过去了。”   父亲凉凉的口气,终于让七夏想起,身边的某个人似乎还未得到老丈人的肯定。   怎么办呢?   “关雎,什么时候办婚事?”易教授低头看了看腕表,状似随意地问起。   “听夏夏的。”关雎从善如流地回答。   易教授得意地哼了一声:“什么时候,见家长?”   “见过了啊。”关雎理所当然道。   易教授的脸色黑了一分,“什么时候领证?”   关雎偷笑着看了看七夏,被她狠狠地一掐,也不觉得疼,只骄傲地回答易教授,说:“爸,我们已经有证驾驶了?”   易教授沉默了片刻,压了压火气,可还是觉得压不住,这个臭小子竟然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拐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还这么无耻地在他面前炫耀!   老祖宗说好的尊师重道呢!   “婚礼什么时候办?”他维持着最后一分理智地问他。   “都听夏夏的!”   听到这话,易教授终于忍不可忍地爆发了:“臭小子!合着你就是得了便宜卖乖!拐了我女儿还说什么都听她的!听她的怎么不见你先来拜见我!”   “哦,这样,我不是拜见您好多年了吗?”关雎解释道。   七夏看着关雎明显跟着自家老爸耍无赖的模样,好笑又无奈,赶忙插话进去,“我们准备旅行结婚?明天就走?怎么样?”   最后一句,明显是在问关雎。   “好。”   “no!”   前一句来自关雎,后一句来自易教授。   七夏瞅了瞅易教授,也甩出一个问句:“为嘛?”   易教授:“关雎你好歹是我学生啊!怎么这么没出息啊!怎么什么都说好啊!……”   话没说完,关雎便截话过去:“老师,您给我的表率啊,您对师母就这样啊,再说,我们家里注定大事听我的,小事都听夏夏的。没关系啊。”   “……什么是大事?”   “除了生死,”关雎说,“都是小事。”   易教授虽然气鼓着脸颊,可嘴角边的笑意却是无法骗人,他的女儿幸福,这比什么都重要。抬起头,不远处的前方等待着他的妻子,身边陪伴着对关雎怒目而视的奥瑟。   可关雎却没有空暇去招呼他。   他眼里心里只有身旁的七夏。   七夏早在听到关雎那句话时,便笑了,很幸福的笑容,像是融了阳光般最灿烂的笑脸。关雎看着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了,偏过脸来,轻轻地抵着七夏的额头,微笑着亲吻她的嘴角,浅浅地,却好似藏着阳光。   那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绚烂的阳光温柔地倾洒大地,到处暖意融融,他们在阳光下浅浅地亲吻,微微地笑,额头抵着彼此,只允许一米阳光穿过,再容不下其他。   这世上有许多圆满,于七夏而言,当下正好,家人,朋友,和最爱的他,缺一不可。   感谢你的到来,温柔了我的岁月,惊艳了我的时光。   我所遇见的最美好的事,就是我爱着你的时候,你也恰好爱上了我。   如此,甚好。   ------   我所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正文完。      ☆、第55章 番外   (一)关于初见   一场激烈的电子竞技赛圆满落幕之后,不免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此时最高的领奖台上,站着一个穿着普通的高中校服,阳光清俊的男孩子。他低垂着眉眼,却挡不住英俊的容颜,台下许多女孩子都在小声地窃窃私语,猜测着台上这个优秀的男孩子到底是谁。   可他却自顾自地出神,他抱着手里精致的水晶奖杯,摩挲着上面象征着获胜者的标志,微眯着眼眸,眸光深邃而暗沉的模样,竟是透出了几分与他年龄颇为不相称的捉摸不定来。   关雎淡淡地看着手里的奖杯,嘴角一弯,便勾出一抹带着丝自嘲的笑意。   今天他输了,从小到大第一次输了比赛,不是真的技不如人,而是他难得的走了神。可尽管输了比赛,他却依然得到了第一名的奖杯,原因是,胜过他的那个女孩子忽然临时逃跑了,这种挫败的感觉是他第一次尝试,却并不感到抵触,回想起她离开的瞬间,他伸手想要抓住她时,所触碰到的那一寸的微凉。   他心里忽然有些可惜又落寞。   整个人都沉默地敛着眉眼,心里却悄悄地叹息着。   忘了要电话呢……   (二)关于包子   关雎和七夏的宝宝是个白胖白胖的小娃娃,第一眼看过去天真又善良,可不知道他究竟是遗传了谁的基因,扮猪吃老虎的戏码从小玩到大,尤其喜欢捉弄自家老爸。   胖娃娃一个人正坐在地毯上无聊地拆着玩具卡车,零件甩的到处都是,今天美妈妈不在家,帅爸爸懒得管他,只一心盯着电视机,美其名曰:寻找妈妈。   胖娃娃对他爸这种行为非常鄙视,玩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便滚动着圆滚滚的小身子,蹭到他爸脚边上。   他爸低头看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看电视。   胖娃娃也顺着他的目光看电视,忽然眼前一亮。   “美妈妈!”他欢喜叫道。   他爸终于赏了他一记眼神,哀叹着把他抱在怀里,“你妈去领奖了,丢咱爷俩在家里,瘦瘦,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胖娃娃对他爸给他起的这个爱称特别喜欢,虽然不符合事实,但是符合他的梦想!   不过对于他爸把自己的想法按在他的身上的行为,瘦瘦表示,有点鄙视。   心想,“妈妈中午才出门,现在才晚饭时间,六个小时都不到,至于吗?”   当然那时候瘦瘦还小,他还不懂爱情,不懂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瘦瘦调皮归调皮,还是很贴心的娃娃,所以他按下心里的吐槽,特别豪情地对他爸爸说:“走!你带我找妈妈去!她不会拒绝我的!”   关雎就是等他儿子这句话!   当下便抱起儿子,叫上司机,就直奔颁奖典礼现场。   关雎带着瘦瘦到达颁奖典礼现场时,恰好听到七夏所在团队的提名。   电影的剧本由七夏亲自操刀改编自她本人的小说《盛夏星光》,桑倪任导演兼主演,温南除为男主角外,还包办了一切音乐制作。   因着都是熟人,关雎便也随着七夏高兴地去玩,却没想到,真的玩出了名堂,他却又不开心了。   他老婆那么漂亮,一件简单的黑色晚礼也穿的那么摇曳生姿,台下那么多人看着,电视机前的人更多。   关先生开始自导自演地吃醋。   瘦瘦很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老爸的不对劲,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圆圆的眼珠一转一转,便笑了:“我去找妈妈啊!”   说完也不等关雎拒绝,便自己跳下车,冲着七夏离去的背影就追了过去。   关雎只来得及一愣,赶紧追下车去。   瘦瘦虽然胖点,但胜在人小,七拐八钻地就跳到了七夏的面前。   七夏看着儿子虎着的小脸,一惊,“你爸呢?”   远处一声,“到!”   瘦瘦像模像样地抚了抚额头:“妈妈,爸爸好丢人,我不想理他了。”   七夏蹲下身,沉默了一瞬,点点头,“我也是。”顿了一顿又道:“你爸原来不这样啊?怎么现在……”   瘦瘦挺起腰板,虽然只露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肚皮,可他还是一本正经地摸了摸他妈妈的头,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因为以前他是你男神!现在你是他女神!而且不止是他的。”   “啊?”   “妈妈,你现在有很多人暗恋着。”   “比如?”   “比如,单身的奥瑟舅舅,阮熙承舅舅,奥克叔叔,……巴拉巴拉。”   七夏被瘦瘦忽悠的一愣,呆呆地问:“所以呢?”   “所以……”瘦瘦小大人似的说,“所以妈妈我们回家吧,我困了。”   听到儿子困了,七夏也顾不得其他,奖杯随手扔进助手的怀里,牵着儿子的手就去找老公。   关先生远远地就看了到那对出众的母子俩,奈何人太多挤不过去,只能心惊胆战地等着他们来到自己的身边。   一把抱起已经开始揉眼睛的瘦瘦,颠了颠,“瘦瘦,你又重了!”   瘦瘦眯眯眼,觉得好困,可还是反驳他爸爸说:“才怪,帅爸你要加强锻炼了才对!”   七夏给瘦瘦整了一下领口,闻言不由得赞同着点点头,却再触及到关雎意味不明的暗示眼神时,顿住脑袋,赶紧改口,反驳儿子:“啊!谁说的,你爸爸老强壮了,嗯,他是强壮!不是虚胖,你才是小虚胖了!”   “才不是!我只是小,我不会永远虚胖的!”   一家三口争执着最无聊,最没营养的小话题,却会时不时地笑出声来。   幸福有时很简单,它或许有着千百种模样,而我们却只需要遇见最适合自己的那一种,便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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