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逆袭男神攻略 作者：东尽欢 文案 柳絮对男神表白是这样的： 柳絮：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男神：说得好像你上过我似的。 事情慢慢就演变成了这个样子： 男神说：柳絮，我喜欢上你了。 柳絮：你来呀。 简单点说，柳絮步步算计男神，把他推倒打包回家，顺便混混娱乐圈的故事。 内容标签： 娱乐圈 时代奇缘 幻想空间 　　☆、第1章 六月，柳絮高考失利。 母亲在叹气：“楼下蓉蓉她妈又问你考得怎么样，我都不好意思说。这些八婆，最喜欢嚼舌根，现下正等着看我家的笑话。” 她忘了，她也是八婆之一，平日里吹嘘惯了，也喜欢嘲笑打击别人一番。这样的小市民比比皆是，谈不上坏心思，不过是生活平淡长日寂寥，嚼嚼舌根聊几句别人的不幸，笑两声，在幸福的比较级中，得出自己生活圆满的结论。 柳絮黯然，无言以对。 母亲心情不好，晚上自然没有好菜，就着几块腐乳吃了大半碗饭，收碗的时候哥哥打来电话，是母亲接的，她依旧在抱怨：“都不知道她怎么搞的？平时成绩都不错，关键时刻掉链子……你都没听到蓉蓉她妈问话时那阴阳怪气的样子……” 电话声音很大，大得柳絮几乎能听到那头的声音：“怎么考成这样？该不会她平时在学校都在作弊吧！这回监考太严，一下子就漏了馅……”混含着失望不屑的声音，如同锋利的针，刺人未必见血，却痛彻心骨。 柳絮回屋，拿出手机，上聊天软件，为什么没人知道，她其实才是最伤心的那个？幸好还有网友安慰她：“没事，失败乃成功之母。既然家里那么烦，出来散散心吧！” 一筹莫展，全无着落，柳絮迫切地想逃离。 翌日一早，柳絮去了汽车站，目的地是个风景秀丽的小镇，网友说，六月里，小镇绿树阴浓夏日长，湖光山色美如画。 柳絮要逃到那世外桃源去，也许，那是身心的唯一栖息之地。 惟愿如此！ 却不知世事往往与初衷背离。 …… 当天晚上，月如银霜，柳絮在山林中狂乱奔跑，山中的石板道路还算平整，在夜色中勉强看得出大意，两侧的灌木黑黝黝，偶有几处空隙透过月光，光影交错，衬得树木像峭楞楞的鬼怪。 顾不上鬼怪，柳絮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手电筒的光在身后的林中乱晃，还有男人的叫骂声：“站住……你给我停下……” 柳絮不能停下，一刻钟前，她把酒瓶击在男人脑袋上，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男人眼底迸发出骇人的怒火，横贯全脸的一道疤痕无比狰狞。 柳絮记得，他曾经说，这道疤是他见义勇为时受的伤，为此，政府还给他颁发了见义勇为的奖状。 柳絮信了，无半分疑虑，心头对他的崇敬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他就是那个安慰她的网友，有个十分文艺的网名——“书醉墨”，他说他是c大毕业生，那是国内一所重点名校，也是柳絮奋斗的目标，此般身份，让两人聊得十分投机。 因为脸上留了疤，“书醉墨”在就业时屡屡碰壁，最后，他回到家乡小镇，小镇是个风景旅游区，他在碧波荡漾的湖边开了一家茶馆。说这些的时候，他给了她发了一张笑脸，说等他茶馆赚了钱，就去韩国整容祛疤。 柳絮听得既酸楚，又钦佩。 在高考失利之后，只有他在安慰她，他说“不如出来散散心，我这边风景独好……” 天知道他在哪里复制过来的文艺诗句？情场老手，骗小姑娘独有一套。 顶着“书醉墨”如此文艺的名字，他实际上就是个在网络上编编瞎话骗骗小姑娘的无业流氓，什么c大毕业生？他连高中都没念完就被学校开除！什么见义勇为留下的勋章？分明是打架斗殴被人砍了一刀。 柳絮却上了钩。 “书醉墨”把她骗到了一所民房，等他和他的朋友一起意图□□她时，柳絮突然明白，自己被骗了！ 她拿起旁边的酒瓶一下子敲在他脑袋上，夺门就跑。 那两个男人很快追了上来，这是个依山傍湖的小镇，柳絮被他们堵住了去镇上的路，无奈之下，她顺着石阶小道跑上了山。 全力奔跑，气喘吁吁，心脏在胸腔中不堪重负地急速跳动，双腿亦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柳絮却不敢停。 但她到底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 终于在一块林间空地上，柳絮被后面追上来的人一把逮住，由于惯性，她甚至差点摔出去。 “你再跑啊！”男人钳紧她的胳膊，同时，他的大巴掌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柳絮头晕目眩，拼命挣扎：“放开我！你们这两个流氓！” 她的挣扎在男人面前薄弱得如同一张纸，一个男人反剪了她的双手，另一个男人捏住她的下巴：“小婊-子，居然敢拿酒瓶砸我……再砸啊……” 天上月轮未满，静静地倾泻着银辉，他们把手电筒扔在一旁，粗粝的大手摩挲着她的皮肤，柳絮心头全是恐惧，傲气怒气尽数消散，她几乎哭了出来：“求你们，别这样……” 两个男人没理她，口中不时发出淫邪的声音：“真滑……” “来人啊！救命……”柳絮的呼救声中夹杂着哭腔，在僻静的山林中犹如鬼魅夜啼。 男人喝骂道：“你叫也没用，深更半夜，这地方连个鬼都没有？谁来救你！” 他说得没错，这一片名义上叫风景区，但算不上出名，旅游范围仅限于醉湖周边，此处离醉湖有一段距离，山色景致平平，白日还能见到几个游人，到了晚上，只剩几声夜莺啼叫。 但男人还是嫌柳絮太吵了，其中一人脱了他的背心，奋力堵住柳絮的嘴，开始肆无忌惮地撕扯柳絮的衣服，争论着谁先谁后的问题。 四野幽静，夜风从山外吹来，树林发出细涛般的声响，阴森森，有股诡异的气息。 在这幽暗诡异中，突然有人说话：“你们能换个地方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十分突兀，夹杂着些许不悦。 “谁？”正在撕扯衣服的两个男人动作倏然顿住。 那声音慵懒地继续：“打扰到我了。” 这是临崖空地，一面是蓊郁的树林，另一面是悬崖，刀疤脸“书醉墨”捡起旁边的手电筒，慌乱地环视四周。 周围无人，他拿着手电筒扫视树林，眼中隐现怒火：“谁？给老子出来！” 没有人出来，说话之人幽幽叹息：“我怕出来吓死你们！”他似乎更不悦了，声音沉了两分，下最后通牒：“赶紧，滚蛋！” 寻着声音，刀疤脸“书醉墨”把手电筒一转，那是悬崖的方向。 崖边没有人，只有一棵松树傲然挺立在崖上，树干不是很高，只有十来米，翠叶如盖。手电筒的光落在松树上，他们看见枝干上垂下一截东西，那东西在动，看得更仔细些，在场的人忽然心上一紧。 那是一条白色巨蟒，不，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粗的蟒蛇，水桶粗细，白色躯干上夹杂着少量浅淡的水青色花纹，躯体柔软地缠在松树的枝干上，一圈一圈，只留下一小截从树枝上垂下来，在夜色中偶尔扭曲一下。 手电筒的光继续往上，空地上的两男一女都屏住了呼吸。 巨蟒尽头出现一个男人的上半身！他没有穿衣服，两手抱着胸，正闲闲地倚着树干靠坐着，结实的胸肌，紧致的腹肌，再往下，是华光粼粼的蟒蛇蛇身。 看不清他的脸，一顶黑色棒球帽盖在他脸上，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头顶的乌黑短发。 他倚着树干叹了口气：“叫你们换个地方，偏不识趣！真是很讨厌！”他悠然拿下盖在脸上的棒球帽，还没看清他的侧脸，忽然，那个叫“书醉墨”的流氓“啊”地发出一声痛呼，手电筒应声落入草丛。 是一截树枝击在他手腕上，痛得让他松手放开了手电筒。 月白如银，周遭一切仍能看出个大概，那人蛇把棒球帽戴在头上，朝他们靠近。不是走过来，也不是滑过来，他的尾部仍缠在树上，躯体挪动，上半身悠悠地凑过来，几米长的身躯悬在空中，姿态十分骇人。 可他是不慌不忙的模样，凑到了刀疤脸“书醉墨”面前，男人的个子本来很高，可人蛇比他更高，因为他悬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他：“你叫我出来，我就出来了，难道你不打个招呼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和缓，富含磁性。 可没人关心他声音好不好听，刀疤脸“书醉墨”终于回过神来，惊惧地叫出声：“妖怪啊！”呼喊着，他转身狂奔，一会儿就不见人影。另一个男人也反应过来，跟着“啊”地叫了一声，拔腿就跑，大概吓得腿软了，他刚跑出两步就跌了一跤，惊慌失措地爬起，跌跌撞撞跑远。 虽然树林隔绝了人影，远远地还能听到有人跌倒的声音。 人蛇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都说了会吓死你们，还非要叫我出来！” 他有些失望，身躯悠然着陆，尾巴末端从树干上抽走，弯弯曲曲地拖在身后。懒懒地扫了一眼愣坐在地上的柳絮，无甚兴趣，转个身，顺着石子小路离开。 柳絮脑中一片茫然，全身麻木，似乎四肢已脱离控制。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长长的尾巴在月光下如同银灰色的带子，弯曲，移动，他从她身边无声撤离。有那么一瞬间，尾巴离她很近，柳絮几乎感觉到身上的寒毛根根立起。 妖？怪？第一次活生生见到这种东西。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柳絮处于死机状态的大脑才开始复苏，她扯掉堵在嘴上的布团，慌乱地爬起来，条件反射地想跑。 但她真的被吓坏了，手脚都不受控制，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看不清路，脚步混乱，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摔倒的，继而像个西瓜一样往下滚，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直直摔向崖下。 混乱中她抓住手边东西，是一截藤蔓。 山外的冷风吹过来，柳絮彻底清醒过来，她悬在崖边，右手紧抓着藤蔓才让自己没掉下去。崖下一片黑暗，不知有多深，柳絮心胆都被吓飞。 那藤蔓也不知道结不结实，悬颤颤的，柳絮双腿在空中蹬了几下，无借力之处，她紧抓住藤蔓，试图爬上去。 费尽力气，身体仅在空中晃了几下。 凭她的臂力，爬上去绝无可能。 柳絮几乎哭出来：“救命，救命，有没有人啊……”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夜风吹过山林发出的呜咽声。 “救命……”柳絮的声音失去了生气，抓着藤蔓的手被勒得发痛，手臂似乎无力承担更久的支撑，深更半夜，山林中怎么可能会有人？ “来人啊……” 柳絮几乎绝望，恐惧和悲哀汹涌地将她淹没，原来，真的只有茫茫深渊在等她，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忽然，手腕处传来温暖，一只大手握紧她的手腕，略带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么惨！” 声色中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上方出现一个人，准确点说，出现一只怪，银辉似的月光勾勒出他结实的身形，头上的棒球帽压得很低，柳絮看不清他的脸部轮廓，只隐约看到他精瘦的上半身，和腰部以下的蛇身。 他又出现了！ 诧异，但仅仅只持续片刻，就被手臂上灼人的酸痛驱散，柳絮无暇去思考关于妖怪的问题，她本能地朝他求救：“救救我！拉我上去！” 不知是害怕他，还是害怕掉落悬崖，她的声音在颤抖。 人蛇冷傲地浅笑：“凭什么？” 他说的每个字柳絮都能听明白，却搞不懂他的思维模式，柳絮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救我，求你！” “条件。”人蛇只回了两个字。 “你要什么？” “我想想。”人蛇气定神闲。 他认真思考，对于把悬在半空中的人拉上来这件事，丝毫不急，或者说，柳絮的生死于他无关紧要。 柳絮可没有那份从容，手臂痛得几乎麻木，崖下的风拂起她的衣衫，带着冰凉的气息，她就像秋日霜头的一片黄叶，抗争不了命运，也许下一秒，她就将凋零于风中。 “先拉我上去……”柳絮几乎在哀求他。 可他还在思考，没有利益，他不肯费半分力气。 “我什么都答应你！任何条件……全部……”柳絮慌乱地喊出声，紧抓住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答应你……” 夜风将她的声音吹散，支离破碎。 　　☆、第2章 　　夜风将她的声音吹散，支离破碎。 　　“好。”人蛇一字定千金。 　　他身躯一动，滑下了悬崖。不得不说，身躯长有许多好处，人蛇的尾部仍停留在悬崖上方，强韧的尾部足以支撑他整个身体，上半身却已经到了柳絮背后，一只手揽住了柳絮的腰，轻轻一带，一人一怪上了崖。 　　柳絮后背贴着他的胸膛，那里结实而温暖，很奇怪，明明是半蛇，居然温暖？ 　　人蛇把她放在草地上，手一撤离，柳絮瘫坐在地，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如擂鼓，背上冷汗淋漓。 　　一整晚的经历如同噩梦，似虚似幻，或者说，从高考之后，生活就不再真实，如颤颤地站在云端，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柳絮伸手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 　　很疼，不是梦。 　　人蛇在她对面坐着，姑且称之为坐吧——他的身体降低了高度，比瘫坐在地上的柳絮高两个头，长尾弯弯曲曲盘在身下，不知有多长，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为长尾镀上一层浅淡清辉。 　　最后救她的是只妖怪，虚幻又可笑，柳絮看着他腰腹部，那是他的身体和蛇尾结合的地方，明明怪异，居然如此契合。 　　他也在看她，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可他的的确确在看她，见她目光对过来，他微微转头。 　　“谢……谢谢。”柳絮艰涩地开口。 　　“嗯。”人蛇从喉腔中发出短暂声音。 　　他往后退了半米，立起身，支在地面的高度约有两米，声音清清冷冷：“我要你三个晚上。” 　　什么？柳絮不太明白。 　　“救你的条件。”人蛇侧着身，月华浅浅地勾勒出他的侧影，长尾，腰腹，胸线……他站在前方，像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三个晚上，明天，后天，大后天。” 　　他一字一顿：“不要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不要尝试欺骗我。” 　　“更不要食言。” 　　“违反任何一项，你都将付出代价。”人蛇的长尾在月下泛着银白冷艳鳞光，他的声音亦冷傲：“听明白了吗？” 　　柳絮木然地点头。 　　人蛇略满意，薄唇噙笑：“明白就好，否则……”他没说后文，语气中却隐隐带着讥诮笑意，似乎，他十分期待后面的事情。 　　“明天晚上，记得在这里等我。”人蛇悄然转身，滑上石阶小道，继而顺着小道朝林中滑去，身影在夜色中消失。 　　他所说的“明天”是农历十四，月亮几近圆满，淡清清的月光落在山林，给树叶草梢铺上一层银粉。山间的夜晚没有城市的喧嚣，草丛中的虫鸣却叫得欢快，它们越吵，夜反而越加静谧。 　　柳絮坐在石板路上，抱着膝将身体蜷成一团，她的面前是昨晚的那片空地，再往前，是悬崖。柳絮拿起手电筒射向悬崖边的松树，那里没有人，也没有怪。 　　等了许久也没有，手电筒的光越来越暗，该是没多少电了，于是她关了手电筒，目光投向更远处的夜空。 　　夜空是深邃的幽蓝色，点缀着几点疏星，柳絮数了一遍，大概是十二颗，或者是十三颗，她有些不确定，如同她不确定人蛇何时会出现一样。柳絮准备再数一遍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咦，你还真的来了？” 　　柳絮吓得差点跳起来，转过头，就看见人蛇站在她身后，水桶粗的长尾拖在地上悠然舒卷。 　　他今天仍旧带着棒球帽，越过压低的帽檐看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五点钟就来了。”那时候天还没黑，方便上山，柳絮去摸放在地上的手电筒，不妨人蛇拖在地上尾巴一动，悄无声息将手电筒卷走，柳絮一摸，正好触到他的长尾。 　　光滑细腻，柳絮却像触到了火星，手猛然缩了回来。 　　人蛇依旧是泰然自若的模样：“来得这么早。”他十分意外，转个身滑到柳絮面前，“你不怕我吗？” 　　当然是怕的，柳絮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来？”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柳絮细声回他。 　　这不是人蛇想要的答案：“我是说，既然怕我，为什么不在白天离开？” 　　柳絮垂着头：“因为，我怕你。” 　　人蛇：“……” 　　这是什么因果循环的问题？ 　　…… 　　“我想我肯定跑不掉。”柳絮的声音很低，“你这么特殊，肯定有超凡的方法，就算我跑了你也会找到我。” 　　比如在她身上施了咒语什么的，然后她跑多远都会被找到。 　　“很聪明。”人蛇表示赞许，“幸好你没跑。” 　　对他食言的人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且，我路费不够。”良久，又听到她低低的加了一句。 　　人蛇：“……” 　　柳絮离家出走本就没带多少钱，原打算投靠网友，孰料网友是个顶着刀疤脸的流氓，柳絮的手机钱包都被他抢走，只剩下牛仔裤的小口袋中还放着一张叠成四方形的五十元，连宾馆都住不起。 　　人蛇问她：“你是来这儿旅游的？” 　　算是吧，柳絮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看这样子，定是孤身一人，人蛇扶额，这真是无趣的游戏啊！他在她身边坐下，问起：“你叫什么？” 　　“柳絮，柳树上结的柳絮，你呢？” 　　“不要问关于我的任何问题。”人蛇声色清冷。 　　根本就不能愉快地聊天，默了一会儿，柳絮问试探性地问起：“你会吃掉我吗？” 　　“你看起来像很好吃的样子吗？”人蛇反问。 　　柳絮也觉得他不会，以他上半身的形态来看，应该吃不下。柳絮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她并不认为他有多可怕，许多小说和电影都认为妖怪大多是善良的，而事实是，他的确救过她。 　　何况眼前这位人首蛇身，搁在传说中，那是神一般的存在。 　　“你笑什么？”显然，她的偷笑没逃过人蛇的眼睛。 　　柳絮意外：“你能夜视？” 　　答案是肯定的，虽然人蛇没有回答她。 　　“你叫我来干什么？”反正都逃不掉，柳絮觉得还是问明白点好，惴惴不安比痛快一刀更难受。 　　“陪我看看风景。” 　　这回答有些无奈，人蛇并没有安排今天晚上的活动，因为，他没有料到她会来。按正常思维来说，对方一定会逃跑，什么承诺，什么条件，既无人证明又无约束条件，换成是他，也会有多远跑多远。所以一整天他都在思考抓捕人的方案，以及抓到之后应该如何处置对方，吓她，惩罚她，也许最后他还会把她再挂到悬崖上……这才是正确的游戏玩法。 　　可是，她来了，白天思考的一切都泡了汤。 　　果然，女人的思维是跳跃性的，都擅长不按常理出牌。 　　人蛇轻车熟路地滑上悬崖边的松树，靠坐在树干上，他问柳絮：“你要不要上来？” 　　柳絮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开玩笑！她又没有那么长的尾巴，能在树枝上缠上一圈又一圈，保证自己不掉下去。她讪讪道：“我就在这里陪你看风景就好。” 　　人蛇并不勉强，月夜中山林如同一幅丹青，浓淡相宜，可他的心思明显不在风景上，他在思考——思考今天晚上应该做什么。 　　不然，他会成为游戏的失败者。 　　忽然想到什么，他问：“昨晚那两个男人是这儿的本地人吗？” 　　“是的。”刀疤脸网友就住在山下的一处民宅，柳絮被他骗进过屋内。 　　“你怎么惹上他们？” 　　“那个脸上长疤的，是我网友……网友，你知道是什么吗？我们聊得很好，然后他叫我来玩……”柳絮坐在悬崖边的空地上，兴致缺缺地说起，足以被鄙视的经历，都能写成一篇报道，标题是“花季少女见网友，被骗进民房惨遭□□”，供人贻笑大方。 　　可他是人蛇，似乎跟他说起也无关系，柳絮一五一十地把经过告诉了他。孰料，人蛇听完后竟发出讥诮笑声，毫不掩饰他的鄙夷：“你多大？十五，还是十六？” 　　“我十八。”他在嘲笑她，柳絮面色赧赧，声音也低。 　　“不可能。”人蛇挪动身体，悠然从松树上探出半条身子，凑到柳絮面前仔细打量她一番，继而肯定道：“你说谎。” 　　“好吧，过两天才十八。”妖都是这样火眼金睛吗？不过两天而已，“我刚高考结束。” 　　人蛇摇头，幽幽道：“看着不像！” 　　“哪里不像？” 　　“胸小！” 　　…… 　　悲催的人生！ 　　柳絮把脸郁郁地转向一边，听到人蛇说：“吃一堑长一智，记住，千万不能相信男人的话。” 　　他从松树上滑了下来，把柳絮从地上拎起来：“走，我们去干点有趣的事。” 　　终于想到了今晚该做什么，不然，和一个愚蠢的小女孩坐在悬崖边吹冷风，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傻缺！ 　　山中林木茂盛，月光被繁密的树叶遮住，但山势低缓，石板路经政府统一整修过，一米多宽，平整易行，即便在暗夜中也能辨得出。不过柳絮不习惯走夜路，速度极慢，如同弱视的人在摸索道路。 　　“真慢！”人蛇不能忍受她的龟速，一把抓起她的手，拽着她前行。 　　柳絮莫名紧张，脚步跟不上，碰巧下方是一步台阶，她踩空摔倒。 　　倒下去的瞬间，人蛇长尾一勾，一带，防止她摔倒在地。待她站稳，尾巴又快速撤走，长长地拖在身后。 　　那尾巴细腻光滑，并不是冷冰冰的触感，如同他宽厚有力的手，带着奇异的温暖。 　　难以想象，在月华如水的夜里，她和一只妖怪牵手夜行！ 　　一切都那样奇怪！ 　　☆、第3章 就这样奇怪地下山，寻到一处两层楼的民宅——刀疤网友的住处。房子位于镇尾，前面是一条宽阔公路，背后是蓊郁的山林，一人一怪躲在山上密林中，遥遥地看了一会儿，人蛇评价道：“位置不错。” 如果在热闹的镇子中间，报复的话，要困难得多。 “我们该怎么做？”柳絮低声问，人蛇说要帮她报复他们，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首先，得确定你要找的人在里面。”人蛇把她推出去，“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柳絮胆怯：“我不去！”她怕再遇见他们，白天她甚至不敢去镇上吃饭，只在偏僻的小饭店吃了两顿，偷偷摸摸，一路小心翼翼。 正僵持着，一辆汽车在屋门口停下，驾驶室出来一个男人，脸上一道狰狞刀疤。柳絮指着他道：“就是他！” 人蛇也能认出来，刀疤脸从后备箱中拎出几件东西，锁了车，朝屋内高喊：“我回来了，快来拎东西。”屋子里出来一男一女，和他一起把东西拎进屋。 人蛇问：“那车是他的吗？” 汽车大概是新买的，面板光亮，还没来得及上牌照。 “他说是。”柳絮昨天刚到这镇上时，他开车来汽车站接她，路上说起这车是他刚买的，许多手续还没办下来，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知道怎么做了。”人蛇薄唇噙笑，“不过，需要准备点东西。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转身，一会儿就不见踪影。约摸四五十分钟后，他才回来，手上拎着一个油桶，递给柳絮，顺便再塞给她一个打火机：“去把他的车烧掉。” 柳絮惊诧：“我？” “对！是你差点被他强-奸，所以，你应该去报复他。”见柳絮不接油桶，他又道：“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快意恩仇，随便你。” 人蛇说得对，她只有这两种选择，强-奸未遂，这样的情况报警也无用，只会让自己成为笑柄。柳絮期期地看着他：“我一个人？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我不能出去。”人蛇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为她讲解作战策略，“你看，路上现在没什么人，你把汽油倒在他的车上，点完火就跑，非常简单。” 根本不给柳絮思考时间，他把她推出去，为她打气：“我就在这里，记得往山上跑，如果出了意外有人追来，我掩护你。” 一小段的距离，柳絮绝对能跑到他身边。 拎着个十五升的油桶，柳絮向那栋民宅走去。夜已深，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那栋屋子也不见灯光，大概是睡了。很快，柳絮到了汽车旁，打开盖子，将汽油倒在车上。她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有些心虚，手上一滑，整个油桶从手中脱落，直直砸在汽车顶上，发出“哐”地一声。 “什么声音？”屋中人听到了动静。 同时，汪汪汪……一阵犬吠声响起，柳絮更慌乱，后退几步拿出打火机，打着火后扔在汽车上，转身就跑。 火光一下子腾起，屋中狗叫得更厉害，使劲扒拉着门。刀疤脸从从窗户探出头，一见自己的爱车淹没在火海中，赶紧下楼。 他跑出屋子时，柳絮已经跑过拐角，刀疤脸怒不可遏：“别跑！龟孙子给老子站住！”他想去追柳絮，屋内同伙却喊他：“快救火！” 刀疤脸赶紧拿东西扑火，他没去追，屋中的黑毛大狗却窜了出去，朝着柳絮逃跑的方向一路狂追。 它撒蹄子追进山林，叫声又凶又恶，柳絮拼命奔跑，口中疾呼：“救我！” 她在呼喊人蛇，但人蛇没有出现！ 跑过约定的地方，跑过层层台阶，跑过一个弯两个弯三个弯……根本没有人蛇身影。 他说他会掩护她，可他已经不知所踪！ 狗穷追不舍，尽管柳絮超水平发挥，但四条腿跑得比两条腿快，黑狗越来越近，骇人的犬吠声响在身后，声声怖人，柳絮身体潜能大爆发，跑过空地时借着月色，攀住树杈一咕噜爬上了树。 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爬树居然如此麻利！ 汪——汪汪—— 狗在树下不时跳起来，带着撕咬猎物的凶狠，柳絮几乎能感觉它嘴里腥热的气息，大声喝骂：“滚开！滚！”她小心地攀附着更高的树枝，试图爬得更高！ 黑狗上不了树，围着树狂吠。 柳絮吓得手心都淌汗。 黑狗如同在守候猎物，一直不肯离开，汪汪的声音回荡在山林，毛骨悚然。柳絮抱着树干，惊惧得手指发颤，万一刀疤脸循着声音追过来……不敢想象，亦不知所措。 刀疤脸没追上来，那黑狗叫声却大变，凶恶之音急转而下，变成低低的呜咽，掉头落荒而逃。 “咦，你居然上树了！”人蛇的声音，饱含笑意，是幸灾乐祸的笑意，又像在看什么稀奇事，“下山的时候慢得跟蜗牛一样，没想到还能跑过狗。” “你去哪儿了？”柳絮惊魂甫定。 “我去找点东西吃。” “你不是说掩护我吗？” “掩护你？”人蛇好笑地看着她，“真是不长记性啊！你忘了，我跟你说过，千万不能相信男人的话。” 抛下她一个人去放火，人蛇只是去找了点零食，烤肉，鸡腿，牛奶……来到山顶，他盘坐在最高处的岩石上，巨石斜斜向外探出，他凭崖临渊，却泰然自若，不慌不忙地吃他的夜宵。 柳絮黯然地坐在巨石根处，一言不发。 人蛇不喜欢柳絮死气沉沉的样子，终于开口：“如果你放火真被他们抓住了，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 “真的？”柳絮有气无力回话。 “真的。” “我不信。男人的话都不能信。”柳絮声音闷闷的。 人蛇对她表示赞许：“终于记住了。” 理直气壮的欺骗与邪恶，柳絮只能被动接受，无论是否心甘情愿。 “还有，谁都没有必须帮你的义务，你得靠自己。”他若无其事地扔了一罐牛奶给她，“压压惊。” 拿着那罐牛奶，柳絮想起什么，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递过去，人蛇不甚明白，柳絮道：“能变块金子吗？” 人蛇：“……” 半晌不见他动作，柳絮得出结论：“原来你不会法术。” “我的确不会。”人蛇坦白，“今晚是你自己要来赴约，不知道该说你胆子太大，还是太小。” 柳絮靠着背后巨石不吱声，就算她不来，就能去哪里？前途无路，但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居然是人蛇抓住了她的手。柳絮的声音像夜风一样轻：“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太坏！” 人蛇对此不赞同：“不，我是坏人！” 坏得光明磊落，让她无言辩驳。 “放火烧车的感觉怎么样？”人蛇问她。 报复之后的畅快，柳絮觉得自己变坏了，听到人蛇说：“做人，当然要以牙还牙。” 朗月皓皓，远处的醉湖镇，灯光点点，因为隔得远，疏淡如同星子。这片刻的宁静，人蛇十分喜欢，下半夜应该安排什么活动呢？他还没有想到。 将带来的食物悉数吃完，他喊了她一声：“柳絮。”没人应他，回头看时，柳絮倚着巨石，已酣然沉睡，人蛇嘀咕一声：“这样也能睡着！” 昨晚一夜，今日半宿，柳絮实在太困了。 醒来时，晓露微寒，东方的天空现出鱼肚白，山峦树木的轮廓越加清晰，月亮不见踪影，人蛇亦不见踪影，惟独柳絮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男士外套，长而厚实。 柳絮喊了他两声，无人回应，她伸展略麻木的四肢，而后顺着山道下山，路上一摸外套口袋，才发现里面放在十多张百元钞票。 勾了勾嘴角，下山的脚步竟比平时轻快。 · 在山下的农家乐睡了整整一天，黄昏时，柳絮早早地上山。 人蛇这晚来得挺早，戏谑的笑意：“你都知道我不会法术，干吗还来？” 柳絮借着明朗月光打量他，上半身与人无异，胸膛结实，腰腹紧致，虽看不清明细，但线条似乎极性感。柳絮连忙转过头，把黑色外套递给他：“谢谢。” 不知道他穿上衣服什么样子。 人蛇把外套接过来，直接扔出悬崖，听到柳絮诧异的轻呼声，他不浓不淡道：“顺手从别人晾衣架上拿的。” 柳絮略失望，拿起放在地上食品袋：“我带了很多吃的，你今晚可以尽情地看风景。” 有从超市买的零食，也有在农家乐打包的熟食，还有果汁饮料……柳絮把牛奶递给他，却被他嫌弃地扔下了山崖：“这个不好喝。” 他居然挑食，只拣了两件看起来还不错的东西，其余的一概不碰。柳絮轻声问：“你平时怎么解决吃饭问题？拿钱去买？” 答案一如既往：“不要问关于我的问题。” …… 吃过东西，离开悬崖空地，柳絮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亦步亦趋地跟着。人蛇一如昨日地嫌弃她：“有危险的时候跑得比兔子都快，没危险时就变成蜗牛，人，果然需要压力。” 柳絮已经尽力了。 三两步小跑上前，与他并排。 可他行得太快，柳絮脚步实在不稳，想拉他的手，又不敢，只好偶尔去拉路边树枝，却突然听到一阵异响，空中寒光一闪，似乎有东西落下。 柳絮未看清，也反应不及。 人蛇一只手挡在柳絮面门，有东西落在手臂生生割开一道口子，而后是金属落在石板，铛的一声，叫人心神一凛。 “是什么？”柳絮看不清。 “是把镰刀。”也不知谁那么坏，扔在树枝上险险挂着，那树枝另一端又垂得低，被柳絮一拽，镰刀掉了下来。 一滴液体落在柳絮手背，用手一擦，微黏，柳絮才反应过来，拽过人蛇的手臂，摸到粘腻一片，柳絮惊骇：“你被割伤了。” 那镰刀刃口极锋利，小臂上被划了一条口子，人蛇埋怨柳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怎么办呢？要看医生吗？”柳絮不知所措，四野昏暗，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摸到鲜血黏腻腻地糊了一手，“不然，我下山去镇上给你买药？” “不用。”人蛇拒绝了，“把外套脱给我。” 他利落地把柳絮的外套袖子扯下来，撕成布条，随意在手臂上缠了几圈，风轻云淡道：“不要紧。” 似乎真不要紧，柳絮再提，他反而不耐烦地喝止她：“不要唠叨，跟个八卦妇女一样，早知道让你脸被划花算了。” 柳絮闭嘴，心头却是风过山林，枝枝叶叶颤动不息。 平生第一个为她挡刀的，是只妖怪。 虽然他挡的是一把镰刀。 　　☆、第4章 今夜是满月，玉盘似的圆月挂在幽蓝天幕中，晶莹，饱满，人蛇带柳絮爬上了一棵大树，也许是山林中最高的一棵，树干笔直，他们坐在高高的树杈上，看银辉落满山间，垒垒山丘、碧碧草叶都沐浴在月光的轻纱薄绡中，飘渺而绮丽。 美景当前，柳絮唇角微弯。 她乐在其中，人蛇有些意外：“你是不是还挺喜欢晚上出来玩？” 柳絮声音清柔：“这样很轻松。” “你不用回家吗？”人蛇略疑惑，“看你不是那种过早独立的人。” “不想回家。”柳絮闷声答道，“我高考考砸了，妈妈非常失望……” 柳絮是家中次女，她的出生不符合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缴了一笔罚款不说，父亲也被事业单位辞退，家庭收入大不如前。因此，哥哥不太喜欢她，总认为她抢走了他许多东西。 她说起高考之后别人的嘲笑，母亲的絮叨，哥哥的冷言冷语，还有迷茫的前途……愁肠郁结似乎终于找到倾诉处，不知道人蛇在不在听，说了许多，人蛇只回了一句：“哥哥什么的，本来就是很讨厌的生物。” 语气如感同身受，柳絮问：“你也有哥哥？” “有啊！小时候我打不过他，被他打断过几次肋骨。” 柳絮听得毛骨悚然：“他有暴力倾向吗？” “是啊！他不是个好人。”人蛇口气又一转，“当然，我也不是。”他转头看柳絮：“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到这么高的地方吗？” 柳絮不知。 人蛇唇角微勾，扯出一抹邪恶笑意：“为了方便把你推下去。” 话刚落音，一只手落在柳絮后背，稍加用力，柳絮被推下树。 “啊——”她吓得惊声尖叫。 幸好没有落地，下一瞬，直线下落的柳絮被玉带般的长尾卷住，尾巴在腰上缠了两圈，人蛇把她举到自己面前，直视着柳絮惊惧未褪的脸：“我喜欢这种表情。” 仅靠他的尾巴支撑，柳絮被悬在半空中，但很快，她恢复了镇定：“你的确不是个好人。”但也算不上坏人，只是恶劣而已。 她相信，他不会把她扔下树摔得粉身碎骨，没有依凭，但心头万分笃定。她挑衅地看着他：“如果你喜欢玩，可以再玩一次。” 人蛇果然毫不客气地松开了尾巴，柳絮再次直线下落，惊叫出声：“啊——” 但又被人蛇卷了上来，柳絮心跳如鼓，但面上却无半点恐惧，算了，就当玩过山车。柳絮平静地看着他的脸，树叶挡住了月光，加上压得低低的棒球帽，她其实什么都看不清，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要戴帽子？” “个人爱好。”人蛇随口回答。 胡说，明明连人都不是！柳絮撇嘴。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触到一片光洁皮肤，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柳絮准备把他帽子摘掉时，卷着她的尾巴动了动，人蛇把她放在旁边的树枝上。 他的脸应该是与人无异，声音听起来也年轻，和她的某些同学相似，柳絮直觉地认为他比她大不了多少，问起：“你多大？” 原以为他要说“不要问关于我的问题”，没想到他居然回答了：“大概，快一千岁了吧！” 柳絮才不信：“那你一定见识了许多东西，唔，元朝的时候，平民妇女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人蛇：“……” “明朝的玉裙有多少个褶？” 人蛇：“……” “民国时期，二十年代的旗袍，和三十年代的旗袍在样式上有什么差别？” 人蛇：“……” 他对中国历史只了解个大概，女人衣饰根本不在行。 “吹牛也不打草稿。”柳絮戳穿他，见人蛇尾巴自然垂落，恶作剧心起，对着他猛然用力，以牙还牙地将他推下树。 人蛇猝不及防，低骂了一声，他本来能用尾巴缠住树干，却没有动作，直直坠落。 柳絮听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心头大乱：“喂？你真掉下去了？有没有事啊！” “你胆子大了啊！”地面上传来人蛇的声音，“我看你怎么下来。” 一二十米高的树干，昏黑的夜色，柳絮不可能自己爬下去，看他真不打算上来，急切唤道：“你不要这么小气！你推我，我也没跟你计较……” 她说了许多好话，但人蛇实在恶劣，坐在地面上毫无动作，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又听柳絮喋喋地说了许多，人蛇最终表态：“要么你跳下来，我接住你；要么你一直呆在上面，也许明天会有人救你。你选哪一种？” 柳絮哪种都不选：“你上来接我，好不好？” “看来你准备呆在上面，那我先走了。”人蛇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林子里有蛇。” “你别走啊！”深更半夜，山野密林，柳絮可不想一个人呆在高高的树枝上，万一坚持不到明天就掉下去……她忙喊他：“我跳下来，你真的会接住我吗？” “会！”人蛇的声音从地面传来，“但你不敢。” 她有什么不敢：“你发誓！” “我发誓我会接住你，如果接不住的话我就惟你是从，行了吧？”人蛇难得说一次狠话，反正笃定她不敢，“你下来吗？不下来的话，我走了。” “我下来。” 低下头，柳絮勉强能看到一簇模糊的暗灰色阴影，那是人蛇，她深吸了一口气，纵身朝他跳了下去。 说不怕，但似乎连心跳都停止。 下一秒，落进了一个坚实怀抱，头顶响起人蛇难以置信的声音：“你还真跳啊！胆子真大！” “我知道你会接住我。”没有缘由，却无端的相信。 “为什么？” “我就是知道！”柳絮已经了解他的行为模式，“你最多也就恶作剧，但不会让我受伤。既然敢发誓，那你一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她还在他怀里，紧贴的胸膛坚实温暖，满满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下个晚上再见面时，人蛇扔给她一个小背包，是柳絮离家出走时背的那个，里面有她的手机，钱包——当然，钱包里已经没有钱。柳絮惊讶：“你从哪儿找来的？刀疤脸那里？” “我偷东西从不失手。”人蛇从她的钱包中翻检出一张身份证，他的夜视能力极好，“原来你真的有十八岁。” 略有些惊讶，似乎他从来都不信：“也不算，明天才是。” 柳絮将手机开机，短暂的音乐声过后，屏幕发出幽光。但一条短信都没有，哪怕她已经从家里消失三天；问候与担忧皆欠缺，她在这个世界上毫无存在感。 气闷地关掉手机，扔进背包，回头一看，人蛇的长尾就盘踞在她身边，银辉卷荡，他的左手小臂还缠着布条，柳絮心情又莫名变好。 她给他带了纱布、药棉和绷带，人蛇只说：“我换过了。”不屑一顾地把她的东西扔在一边，看来伤口已经结痂。 不过，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 这晚，两个人都没带吃的，干坐着自然无聊，人蛇把柳絮拉起来：“走，我们去找点吃的。” 所谓的找，其实就是偷。 人蛇带柳絮下山，没有走向热闹的镇子，翻过篱笆墙，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那边有果园鱼塘、鸡舍牛圈……应该是一处农场。 一人一怪悄悄潜入果园中，六月，荔枝已经成熟，空气中浮动着幽幽果香，人蛇从枝头拽了几个荔枝，剥壳吃过，指了指不远处两栋黑漆漆的房屋：“里面有许多好吃的，你从窗户翻进去，偷几样出来。” 柳絮没偷过东西，直摇头：“我们拿钱去买好不好？” 就知道她没偷过东西，人蛇才偏要她去，不逗她逗谁？他推着她往前走：“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去，别跟我对着干！”来过硬的，又继续来软的，人蛇放柔口气：“年轻的时候总得疯狂一回，你快去快回。” 柳絮犹豫不决：“那你呢？” “我掩护你。” 又是掩护！ 柳絮不干：“一个人，我不去。” 看她态度坚决，人蛇退一步：“算了，我们一起。” 一人一怪小跑到墙根处，人蛇立起身子，轻松地把窗户推开，把柳絮抱到窗台上——怪不得他说他偷东西从未失手，身体收缩自如，高低都不是问题。 翻墙就更容易了，轻轻一滑，直接从窗户进去了。 屋子里自然没有灯，柳絮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袖珍手电筒，人蛇没料到她今天又带了这东西：“你得把光线压低点，不然会被人发现。” 柳絮自然懂这个道理。 人蛇指了指贮藏柜的位置：“有喜欢吃的就拿，我去别的房间看看。” 他滑向了别的房间。 柳絮第一回干这种事情，心虚不已，从口袋中掏出两张钞票放在桌子上：“算我买行不行啊？他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饶是这样，仍旧忐忑不安，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她打开储藏室的柜子，里面有包装好的熟化牛肉干，柳絮找到个袋子，忙捡了一些；旁边是冷藏室，她取了几罐新鲜牛奶…… 浑身紧张，心颤肉跳，一着急，踢倒屋中凳子，凳子倒在地上，“哐”地一声…… 声音在静谧的夜分外响亮，仿佛还带着回音。 柳絮心胆吓成两瓣。 隔着两个房间的人蛇也听到了：“笨死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农场人员的注意，楼中守夜人员拿着强光手电匆匆进屋，啪地一声，按亮屋中电灯开关。 灯光明晃晃的，一切无所遁形。 　　☆、第5章 灯光明晃晃的，一切无所遁形。 守夜人员看见了他，一脸惊诧。 半晌才反应过来：“小龙先生，你还没睡啊！” 人蛇从柜子后面探出上半身：“呃，我饿了，想来看看有什么吃的。” “怎么不开灯？”也不穿衣服，怪怪的。值夜人员满面疑惑：“刚才是……” “我踢倒了凳子。”人蛇道。 守夜人员仍有些狐疑，握着手电筒准备走向里面的屋子，人蛇喊住他：“没事了，你回去睡吧。” …… 隔了两间屋的柳絮心跳到了嗓子眼，抱着东西赶紧翻窗出去，火急火燎朝果园的密林跑去，脊背尽是冷汗。 不见人蛇，回头一望，那栋楼其中两间屋已经亮起灯，柳絮大骇：他该不会被发现了！ 呼吸错乱，仿佛咽喉被扼住！但没听到尖叫声，农场一片平静，柳絮心头又升起侥幸，他没有被抓住——不然，应该有人尖叫。 隔了不久，人蛇过来了，扫了扫她的战果：“就这么点？” “够吃了！”柳絮弱弱道，借着泄地的银白月光看他，居然抱着一个筐，这是偷窃，还是打劫？ 临走时，人蛇还摘了许多荔枝。 没回山上，而是在醉湖边寻了个偏僻的地方，明朗的月光将湖水照得闪闪发亮，月光如水水如天。 一人一怪坐在光洁的大石上，人蛇在清点战利品，柳絮没有他的眼睛，数不明数目，看不清种类，只抱了一瓶牛奶，默默啜饮。后来实在忍不住，道：“你到底怎样生活？如果老是偷东西，总有一天会被抓住。” 人蛇拆了一包牛肉干，边吃边笑话她：“连高考都应付不了，又何必操心其他事！” 戳到柳絮痛处，她气急败坏：“你知道高考是什么吗？那是很难的东西，没人性的东西。你没经历过，根本不会明白……” “我的确不明白。”人蛇风轻云淡道，“学霸永远都不懂学渣的悲哀。” “你是学霸？” “你也信！”人蛇用轻俏笑声轻轻掩饰过去，“算了，你不想去面对的话，可以躲到我这里来。” 岸边草丛中虫鸣如繁雨急落，柳絮不敢再说一字。 别过脸，只见碧空皓月倒映在湖中，红尘颠倒。 吃过奶酪、荔枝、肉干……人蛇的胃口真的很好，一大堆食物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柳絮收拾石头上的狼藉之物时，他又拿起一块面包。 真能吃！ 他把面包放在小圆盘子上，拿起什么往上面涂，柳絮看不清：“你往上面抹什么东西？” “奶油。”人蛇回答，又从筐中找出几个罐子，“这是果酱，有草莓，苹果，橙皮，你喜欢哪种味道？” “橙皮。”柳絮随口道。 人蛇继续涂果酱，涂得差不多的时候问她：“现在过十二点了吗？” “早就过了。”远处的小镇只剩稀落几盏灯光，天地间一片宁静。 他把装着果酱面包的盘子递给她：“那，生日快乐。” 原来他在给她做山寨版的生日蛋糕，柳絮愣了两秒，才呆呆地去接。她没有他那样的夜视能力，尽管月光清如白银，柳絮却看不清，看不清，一切混沌，万物生障……一把竟摸到他的手。 温暖，如冬日的炭炉。 心脏猛地收缩，像电流流过全身，全身肌肉组织都动弹不得，只余温热的血液从心脏层层扩张，以摧枯拉朽之势延伸到身体每一处，指尖，头皮……全军覆没。 两侧脸颊炙热难当，忘了动作，还是人蛇抓住她的手，把山寨版蛋糕放在她手中：“吃掉它。” 捧回蛋糕，柳絮转头看他，银白的月光下，长长的尾巴在巨石上慵懒舒卷，黑色的棒球帽压得很低，她看得到他的下巴，却看不清线条，如墨汁晕了水，昏黑浅淡。 夜风过湖面，月光被搅碎，在水中摇荡不息。 柳絮仍怔怔看他，他蒙着夜的黑色，神秘却瑰丽，激得心底深处的渴望如夏日野草狂乱生长，想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过往，他的一切…… 想告诉他，她喜欢他。 哪怕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过往，他的一切…… 这就是十八岁的爱情，不问前因，不计后果，甚至连他们不是同一种族的事实都可以忽略不计。这样的年纪，未经柴米油盐的腌渍，不惹世俗功利的浮尘，感情只简化为两个键——喜欢，不喜欢。选择了其中一个键，便抛弃一切义无反顾。 茫然，却乐在其中。 人蛇在催促她：“快点吃掉。” “生日蛋糕不是应该大家一起吃吗？再说，你没帮我插蜡烛。”佯装埋怨他。 人蛇推了一下她的脑袋：“哪有这么多事？快吃，吃完走了。” 柳絮拿起塑料刀将它分成了两半，人蛇不太喜欢吃，最后象征性地吃了一小块，其余的全进了柳絮肚子，涂满了奶油和果酱的山寨版蛋糕，味道酸中带甜。 “吃蛋糕之前，我许了愿。”柳絮轻声说话，“你说会实现吗？” “应该会吧。”人蛇随口道。 “你这样说就好了。”柳絮偏头看他，目光灼灼，“我想知道你长成什么样子。” 说着，从口袋中拿出袖珍手电筒，满怀期待，抬起另一只手，她想去摘他的帽子。 人蛇将手电筒从她手中抽走：“不行。” “这是我的生日愿望。”柳絮的口气，低低的，百转千回的愁肠。 但人蛇铁面心肠：“不行。” 柳絮改口：“那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没必要。” …… 执拗上心头，快刀斩乱麻，柳絮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说话时却不敢看他，捡了两个荔枝壳往水里丢，涟漪一圈圈。 人蛇轻嗤：“说得好像你上过我似的。” 柳絮撅嘴：“我说真的，我喜欢你，想和你待在一起。” 人蛇漫不经心地笑：“你觉得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你之前说，如果不想面对的话，就逃到你这里来。”柳絮记得他是这样说的，还是，男人的话，都不可信？ “我是说过，不过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你忘了吗？”人蛇依旧漫不经心，声音像是山中流淌的溪泉，透着清凉的气息，“何况你已经成年了，在昨天，前天，甚至十二点钟之前，你都可以去逃避，但现在不行了。” 柳絮执着：“我以后还来这里找你！” “逃得了一时，总逃不了一世，再说，我也该回家了。”天边幽蓝，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立起身，“走吧，以后不要再犯蠢。保重！” 保重…… 两个字，沉如千斤，长尾从身边撤离，无声，无犹豫，更无半丝眷恋，一寸一寸从柳絮身边抽走。 柳絮恍如雷击：“你要走？” “是啊，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要回家，或者去其他地方。”人蛇懒懒地回答她，如同已经厌倦此间山水。 柳絮如大梦初醒：“我们不会再见了吗？” “不会。”人蛇斩钉截铁地说了两个字。 忽然间眼眶肿胀，他惯常喜欢骗人，可柳絮知道，这回他说的是真的。淡淡的疼痛从心脏生出，脉脉的，如藤蔓一样四处蔓延，连指尖都在发颤。 她的恋情和热诚，无处安放。 鼓足了勇气，柳絮扬起脸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没想过这个问题。”看在相处几个晚上的份上，人蛇难得好心地跟她多说两句，“不过女人，就应该优雅，成熟，坚定。而你还不是女人，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幼稚单蠢，所以你最好还是回家去。” 他又打了个哈欠，真的困了，说话也是无精打采：“当然，你回不回去都与我无关。” 千愁万绪堆在胸口，柳絮慌乱无措，却无言以对。 “我走了。”他朝她摆了摆手。 人蛇朝树林中滑去，黑暗的阴影一寸寸将他淹没，柳絮追上去抓住他的手，做最后的挽留：“可，可我还想见你。” 声音低低的，带了一丝哀求的味道，连眼眶都红了。 人蛇半开玩笑道：“如果你以后长得够漂亮的话，也许我会去找你。” 柳絮挽留不住他，连月光似乎都知晓这个事实，悄悄地退到薄云后，不忍直视。 他走了，钻入密林中神秘地消失，寻不到半点踪迹。他不会再来，徒留柳絮一人坐在湖边巨石上，独看月落星沉，东方天白。 上午，柳絮去了镇上车站，买了一张汽车票。 到家时已经是深夜，母亲给她开门，波澜不惊的样子：“把钱花完了吧？”她转身给她拿拖鞋，嘴上絮叨：“玩什么离家出走，钱花完了还不是得照样回来。” 成足在胸的口气，像是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可有些东西，已经脱离掌控。 　　☆、第6章 三年后。 六月仲夏，正午的太阳高悬在头顶，知了在树枝头固执鸣叫，没有一丝风，空气似乎凝滞不动。室内更宁静，只有空调运行的细微声响，柳絮蹑手蹑脚地进入宿舍，把背包搁在书桌上，动作很轻——中午两点，正是午睡好时节，她怕把舍友吵醒。 换鞋，洗漱，柳絮刚爬上自己的床铺，忽听到室友朗声问：“柳絮，大中午的这么热，你干什么去了？” 细细一看，三个室友全躺在床上，但一个、两个、三个都没睡觉——全抱着手机玩得不亦乐乎，柳絮的轻手轻脚成了白费功夫。 她抖开床上薄被，回道：“去了趟九和影城。” 九和影城是个影视拍摄基地，位于c市北部新区，而柳絮所在的大学正好在城南，一南一北相距甚远，地铁都要转两趟。 “保安让你进去？”室友问。 “不让，我在门口自拍了两张照片，准备附在简历后面，好歹也让他们知道我是诚心诚意想参加节目。” “切！”对面床铺传来不屑的嗤笑声，是萧妙，“一个荒野生存节目，到时候弄得浑身是泥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地展示在观众面前，绝对是自毁形象！而形象一旦毁了，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萧妙的目光一直没挪开手机屏幕，嘴却不停：“而且，我那个在九和传媒上班的二表哥跟我透露了点□□消息，这个节目是男女同台竞技，最后留一名优胜者。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荒野生存，女人怎么赢得了男人！吃力不讨好！” 柳絮在床上躺下，闷声回她三个字：“不管了！” 不管了！只要能上电视就行！ 不管了！谁让她的专业是表演学！ 三年前柳絮高考没发挥好，根本上不了c大，极度沮丧。但c大的艺术系当时正补招，分数要低许多。柳絮死马当作活马医，参加了艺术补考，她小时候跟着姥爷学过一阵子唱戏，对表演略知一二，阴差阳错地进了c大艺术系。 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柳絮妈扬眉吐气，四处得瑟：“我家柳絮学的是表演，以后是要演电影的，说不定就成大明星了……” 大明星？如果柳絮上的是中戏，或者北影，还有那么一星希望，可她上的是c大的表演系。 c大，是全国有名的综合性学府，是柳絮整个高中的奋斗目标，可是，c大声名在外的专业是——建筑学，材料学，电气工程及自动化，机械制造，计算机及软件…… 说白了，它其实是一所以理工科为主的高校。而艺术系，是c大在政府的牵头下，合并了当地破落的戏剧培训学校，开设的新学院，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年前……是的，几年前。 一流大学，三流专业，不尴不尬。 悲伤不限于此，去年教育部公布近些年十大最难就业专业，表演学榜上有名。 毕业就等于失业，前辈们用事实印证着这句话，改行的有之，自主创业的有之，譬如学校大门对面有家包子店，老板是个二十几岁的美女，面容娇俏，身段婀娜，人称“包子西施”——她是柳絮的上上上上届学姐。 有次柳絮和她聊天，她说：“我刚毕业时也演过几个话剧，微电影……但是当明星啊？算了吧，连中戏、北影毕业的都只是险中求胜，多少人被淘洗成渣渣，我们的话，连娱乐圈一只脚都踩不进去，有点名气的经纪公司根本不要我们，只能跑跑龙套。” 说话时学姐唇边带着一丝淡笑，说不清是嘲讽、安慰，抑或解脱后的淡然，她数着收银台的钱，头也不抬：“压力大，工作又没规律，赚得还不如我卖包子多。” 当年凌云壮志，终被现实磨灭消尽，只剩下徘徊在店中的婀娜身影，渴望生意兴隆，世事安好。也许某天，柳絮会和学姐一样安于世事，水波不兴，但在那之前，柳絮得去拼一把。 她准备去参加九和传媒最新筹备的电视节目——“进击者”真人实境秀，据说包含了荒野求生、竞技比赛等内容，因为是新节目，具体内容柳絮还不得而知。可宣传广告已经铺天盖地，上面明晃晃地写着：最终优胜者将获得五百万奖金，九和艺人经纪公司的签约合同，《进击者》电影参演机会及片酬…… 一举成名！平步青云。 柳絮豁出去了。 前些天在网上投递过简历，柳絮接到了海选面试通知，对方要求将网上格式统一的简历下载打印，随身携带参加面试。柳絮准备在简历后面附上她在九和影城大门的自拍照，僧多粥少，不推陈出新怎么行？ 海选面试在周六进行，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柳絮早早出门，结果到了现场，嗬，全是人头，队伍已经排了酒店大门几十米。这也不怪，周围几个省市的选拔面试全集中在c市进行，年轻人谁不渴望成名？ 人挨着人，接踵摩肩，旁边挂着三米多高的宣传海报，用风骚的楷体写着：五百万奖金，九和艺人经纪公司的签约合同，《进击者》电影参演机会及片酬……丰厚奖励像一剂强心剂，让久等不耐的人摩拳擦掌精神抖擞。 十点钟面试正式开始时，队伍已经排到两三百米长，柳絮估摸着轮到自己大概快到中午，哪知队伍行进得极快，十几分钟后就轮到她。 开门，进屋，屋内坐着四五个面试官，柳絮朝他们道一声：“各位老师好！”他们自然没回复“你好”，只有其中一个年轻男人指着面前桌子喊她：“把简历交到这里来。” 柳絮把简历交到桌子上，微笑：“我叫柳絮，对九和传媒仰慕已久，希望能成为……”那年轻男人打断她：“行，现在请穿过那扇门。” 他手指着另一扇门的方向。 柳絮走过去，开门，迈进……而后傻眼，她出来了！ 面试结束了？没有自我介绍，没有任何问题，柳絮反应过来时，下一名面试者已经出来，和她一样，几秒钟结束面试！ 面面相觑，茫然以对。 门口保安在催促：“面试完了快点离开，别堵在门口。” 果真是一面（第一次面试），真真只打了个照面而已，五秒钟。 五秒钟已经够了，主面试官是资深导演方亮，几十年来阅人无数，什么样的脸适合上荧幕，什么样的脸不适合，他看一眼就知道。五秒钟，再过五秒，他还能记住的脸就视为通过，不能记住的…… 一张不容易被人记住的脸，长成天仙也会遭荧幕嫌弃。 柳絮在外面徘徊，长长的面试队伍约有几百人，但冠军仅有一名，她和他们一样，焦虑而燥热。目光扫过他们的脸，柳絮忽然发现了新大陆：前面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不是萧妙吗？ 把“进击者”贬得一文不值，她居然不声不响地报了名！ 柳絮没喊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宣传海报。 晚上做了个美梦，五百万奖金堆在面前，众人在欢呼她的名字：“柳絮，柳絮……”声如浪潮，一个人首蛇身的男人从人群中穿行而来，万丈红尘褪了颜色，只剩他长长的尾巴泛着冷艳白光，看不清他的脸，帽檐遮住他的眉眼，可他嘴角微勾，唇边笑意泛泛。 柳絮亦朝他笑：“我就知道，等我红了你会来找我。” 早已参透，了悟于心，若她不红，他又如何能找得到她？ 梦忽然就醒了，柳絮再无睡意，拉开一条窗帘小缝，只见校园路灯清寂，几只飞蛾扑棱棱地扇翅，义无反顾往灯上撞去。 那五秒钟的面试居然通过了，之后是表演技能考核，综合能力测试……六月的日头越来越热，期末考试也在暑热中拉开序幕，柳絮考完期末最后一门考试时，接到了九和传媒的电话。 九和传媒前身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传媒公司，十多年前被收购，更名为九和传媒集团，主要业务为影视制作发行、艺人经纪两大块，虽然公司发展历史不长，但九和传媒拥有世界上最顶尖的视觉特效团队，将好莱坞大片模式引入电影制作，加入中国传统的玄幻元素，去年国内上映的电影，票房前十位，九和传媒占据了六席。 在艺人经纪方面，九和传媒近几年捧红了不少明星，譬如叶舟，杨姿，程归锦……此次“进击者”真人秀节目的获胜者，也将签约九和艺人经纪，所以，“进击者”同时是一场选秀节目。 柳絮踏入九和传媒总部时，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心头多有忐忑，接待她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美女，笑容甜美，温雅有礼地在前面带路，左转右拐之后，带她进入一个宽敞房间。 那屋子真大，带着个二三十平米的室内花园，茵茵绿草遮住寸寸泥土，正中植有一棵日本红枫，树姿优美。屋内有桌子数张，沙发几条，椅子若干，是个开派对的好地方。 此时，屋内已经有几十个人，或站或坐，或攀谈，或沉默。 “你可以先认识你的伙伴们，或休息片刻，待会儿丁导会过来。”美女助理跟她说过，转身出门继续去忙。 柳絮迈入宴会厅，款步而行，她在打量他们，他们也在打量她。 “进击者”虽是野外真人秀，但作为一款综艺节目，主打仍是帅哥美女——这是观众不灭的真爱，男人爱美女千妖百魅，女人爱帅哥丰神俊秀，老人爱年轻人的活力四射，少年爱青年的魅力无穷……年华正好的帅哥美女，乃收视率永恒不败的真谛。 站在这里的竞赛者，经过层层筛选，自然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屋子算是俊男美女的基地。 也是俊男美女的坟墓，他们站在一起，失去了衬托，美丽变得索然无味。 但有人例外。 沙发上坐着个极好看的男人，眉飞入鬓，鼻挺唇薄，大概他有混血血统，五官带有两分西方人的深邃立体，分寸掌控得极好，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结合着东方人的俊秀，只一眼就抓住了柳絮的目光。 因有他在，屋中所有的俊男美女都成了陪衬，他靠坐在沙发上，略慵懒，无甚兴趣地看着屋中男男女女，眸光浅淡，不，不是浅淡，是轻蔑与倨傲，到了极致方才演变为浅淡，似乎一切都入不了眼。 但他配得上这样的眼神，凤表龙姿，玉质金相……柳絮搜肠刮肚地找最合适的词语形容他，却只觉苍白贫乏，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不是人。 长得如此天怒人怨，他可以是一座雕像，一幅画，甚至是一只妖怪……就不该是人。不然，岂不是男人嫉恨，女人羡慕？ 察觉到她在看他，他稍稍抬起眼眸，瞥了柳絮一眼，目光像燕子从水面掠过，时间很短，含义亦匮乏。 两三秒后，他又看过来，这回，认真地打量柳絮一番，神色晦暗不明。 “你好。”柳絮跟他打招呼。 　　☆、第7章 “你好。”柳絮跟他打招呼。 他没吭声，只淡淡地收回目光，眉宇间倨傲依旧，完全没兴趣跟她聊天。 柳絮尴尬，讪讪地转头，正巧大门被推开，美女助理又带了一个人进来，是个男人，沿着地毯大步进入。 那男人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柳絮只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巴，还有他堪比模特的身材。旁边花架挡住了大半光线，他于光影交错处走来，蒙着夜的神秘与华贵，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柳絮几乎怔住，无数次梦里出现过的场景，似乎还原在眼前。 心猛然静止，又骤然狂跳。 “你好。”他走到她面前，友好地打招呼。 柳絮看到他微弯的唇线，恍惚，好久才愣愣地回答：“你来了。” 乔川怔了一下，也许他们在考核面试中碰见过，他没多少印象，但唇边笑意未散：“嗯，你们来得挺早。我叫乔川，你呢？” 乔川朝她伸出一只手。 “柳絮。”她跟他握手，盛夏的天，对方的手掌温热有力。 “名字很棒，身材也很棒呢！”收回手，乔川称赞道，声音中带着朗朗笑意。 “谢谢。”柳絮礼貌地回答，又问他：“在屋内，你为什么戴帽子？” 乔川唇线微弯：“个人爱好。” 浅淡的四个字，柳絮如遭雷击。 三年了，听到同一个回答。 乔川一直微笑着，掠过她又去跟其他人打招呼，柳絮却神走魂离，目光痴缠在他身上，心头似掀起惊涛骇浪，天地间只有一个声音在激荡：他是他，他不是他？ 荒谬至极的念头，柳絮却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旁边小桌上花瓶中正好插着几支非洲菊，她鬼使神差地拔了一支，开始扯花瓣。 他是他，他不是他…… 他是他，他不是他…… 神啊，请告诉她答案，心头正默念着，忽然一个声音大声响起：“柳絮，你怎么这么没素质？这花插在花瓶中哪里惹你了？你非把它拿出来扯得到处都是。这里是九和传媒，你这样乱来很丢人的……” 熟悉的尖利声音，在宿舍常能听见，是萧妙，嚷嚷着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柳絮抬头看她，当初同班同学想报名时，萧妙就在旁边一个劲儿地说“进击者”这样不好，那样不好，万万料不到，她成功入围参赛者。 萧妙“十分好心”地把残乱的花瓣收起来扔进垃圾桶：“柳絮，你不要乱搞啊！很没素质的！”说着，把柳絮手中剩下的半朵非洲菊硬生生拽走。 没素质的柳絮无言以对，无地自容。 一屋子的人都在看她——也有例外，那个长得如妖似幻的男人正在打电话：“……晚上不一定回家……最近大概都没有时间，我找到一个有趣的游戏，等这个游戏结束再说……” 声调本不高，只因周围出现暂时的安静，才让柳絮听得分明。 如同看见乔川带着棒球帽出现的那一刻，心猛然静止，又骤然狂跳。 相似的音色，穿透三年悠长时光，字字都击在心上。 是他？或不是他？ 柳絮又转头看不远处的乔川，半侧的身影，压低的棒球帽，和记忆中依旧有几分相似。 一个声似，一个貌和，哪个才是人蛇？或者都不是？ 没有答案，不安的情绪啮心蚀骨。等那俊朗的男人挂了电话，柳絮走过去，再次厚着脸皮跟他打招呼：“你好，我叫柳絮，是c大艺术系的。你呢？” 他抬起下巴，冷淡地看她：“我知道你叫柳絮。” 柳絮仿佛听到花开的声音，霹雳而热烈。可他下一句话如滚水劈头烫下：“这屋子的人恐怕都知道了。” 他挑着眉，唇角勾着一抹戏谑笑意，坏坏的。 一切得归功于萧妙那尖利的嗓门，感谢中国好室友。 他依旧没说他的名字，倨傲地转过头，拒人于千里之外。 柳絮再度尴尬，幸好有人在旁边扯了扯她：“他叫龙易，之前我听到助理是这么叫他。”是个短发女子，个子很高，长得干净清爽：“他们不想理你，你也别理他们，这游戏最后只有一个优胜者，搞得这些人看谁都像敌人，恨不得早点碾死，连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都不知道。对了，我叫江蓝。” 江蓝笑得十分友好，柳絮亦朝她笑：“你大概知道了，我叫柳絮。” 心头却默念了一声，龙易，原来那人叫龙易。 参赛者陆陆续续到齐，柳絮大致数了数，约有五六十人。片刻后才知道准确数目，三十男，三十女。 这是丁导演讲话时说出来的。 丁导演，全名丁安，国内金牌制作人，此次为“进击者”真人秀节目总导演。《进击者》原本是近两年畅销小说书名，讲述一群男女野外探险寻宝的故事，粉丝无数，销量千万册，被九和传媒买下其电影版权，将于今年年底开拍。为了造势，九和传媒推出同名综艺节目——“进击者”野外实境真人秀，并声称，节目将开创真人秀节目的新时代。 整个项目投资巨大，马虎不得，丁导的声音雄浑有力：“这里有三十对优秀的青年男女，但是，游戏过程艰苦，残酷，我们要挑选最优秀、韧性最强的选手，明天将开始为期十五天的封闭式军训，凡是不能吃苦的、体质较差的，通通不能入围。” “在军训结束后，将公布具有参赛资格的十六对男女名单，希望大家表现出最好的自己……” 军训？六十人，最终只留三十二人！ 人群中嘘声一片。 丁导演板着一张铁面脸：“‘进击者’本来就是是淘汰制游戏，这不是第一次淘汰，也不是最后一次，只有胜利者才能获得五百万大奖，九和传媒的艺人经纪合同，《进击者》电影的参演资格。而演艺本身就是一条艰苦的道路，如果吃不了苦，我劝各位及早撤退。”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撤退？ 柳絮更不能，她是棋盘上的走卒，只进不退。 能接受淘汰规则的队员被要求签署各项协议，安全协议、保密协议、人身安全免责协议……交协议时柳絮偷瞄到了龙易的个人信息，上面写着： 姓名：龙易。 年龄：22周岁。 职业：魔术师。 …… 剩下的没看完，被助理一把捂住。 签过协议之后，有人给女队员们发了一种控制生理期的药片，随后，男女队员被带往不同的集训地，“军训”两个字说得唬人，实际上全部在室内进行。想想也对，一半以上的人是准备上电视的，个个晒得如同非洲黑人，观众恐怕不买账。 白日军训，晚上学习一些野外生存技能，累虽有之，苦却谈不上。尤其值得一赞的是九和传媒提供的伙食，专业餐饮公司，全程自助餐，顿顿如同五星级酒店的款待。 军训结束时，男女才重新组合在一起，柳絮却没看到龙易的影子，问起一个男队员，对方想了半天才想起龙易是谁：“他啊，军训了半天就走了。” 晴天霹雳！居然就这样退出了。 女队中也有两人受不得累，退出。 他一定不是人蛇，人蛇不会那样轻易地撤退，人蛇习惯悬在树梢，立于崖畔，用会当凌绝顶的气势俯瞰众生，他，一定不会退出。 心绪翻涌，竟有些复杂。 没想到，下午集合时又见到龙易，他若无其事地和竞赛者站在一起，因为军训，部分男队员已经打熟，而他，还是一个人，孤傲长立。 所有参赛者被带往九和大酒店，摄影机已经备好，主持人也现身了，娱乐名嘴赖秋风，一个擅长喜剧风的综艺节目主持，三十多岁，长得很有喜剧色彩，看到大巴车停下，赖秋风开始夸张地招手：“美女帅哥们，欢迎来到‘进击者’……” 他摆出招牌式的笑容，熟稔地斡旋在参赛者和镜头前，笑着招呼了几句，又道：“各位经过残酷的集训，现在，该是得到回报的时候了。今天晚上，九和传媒总裁高俊贤先生将邀请大家共进晚餐……但是，”赖秋风口气一变，话锋一转，“只有三十二位名额。” 他转过身，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柏树：“在那棵柏树上，挂着写有各位名字的请帖，现在，大家请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张请帖，打开它，如果里面写着‘敬候光临’，那么恭喜你，你将获得进击者游戏资格；如果里面是‘祝君好运’，那非常抱歉，你不能进入游戏。” “现在，各位去揭晓答案吧！” 那柏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请帖，被装扮得喜庆如同圣诞树。同伴们蜂拥而上，晚一步，早一步，那请帖上的字迹都不会变，不如早死早超生。 柳絮找到自己那张，浅绿色的卡片，无任何花哨图案，外面用大号黑体印着她的名字：柳絮。 忐忑打开，里面四个字：敬候光临。是风骚的楷体。 经不住雀跃欢呼！第一场胜利！ 有人欢呼，自然有人失落，抬头去看别人，一眼就看到对面的龙易，他刚找到自己的请帖，修长的手指打开它。 不知上面写的什么，柳絮看他的表情。 可他表情始终是淡淡的，水波不兴，倒是旁边一个男人惊愕地指着请帖：“你居然也能通过？” 龙易抬了抬眼皮：“我为什么不能？” “你就来了半天！”不可思议的声音。 “我请假了。” “还可以请假？”那人惊得牛眼圆瞪，转而又变成忿忿不平，“我也想请假啊，军训累死了！凭什么不给我批假，就给你批假？” 龙易不理他，大步走开。可对方还在纠缠，他倨傲浅笑，回了两个字：“看脸！” 那人目瞪口呆！他其实也通过了，橙黄色的卡片上写着“敬候光临”，另一面写着他的名字——傅豪。 傅豪义愤难平，跑去问丁导，非要明白其中的子丑寅卯，丁导不耐烦道：“他不说了吗？看脸啊！” 人是丁导定下来的，凭他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火眼金睛，龙易是块好料。荧幕向来没节操，它偏好于这样的男人——帅到能让人一眼记住。 而龙易还有还具备另一个优点——演技极好，丁导考核他时，几乎被他的演技折服，他曾认为龙易是科班出生，一问，才知，他是个魔术师。 丁导当时两眼放光，这小子真是个人才！所以，就算龙易打着探望外婆的理由硬要请假，丁导仍宽宏大量地让他过了。 　　☆、第8章 淘汰者黯然退场，主持人赖秋风依旧笑得花枝乱颤：“美女帅哥们，来这边。” 他招呼大家进入酒店，并指了指入驻酒店的一家国际品牌专卖店：“犒赏你们的时候到了，请随意挑选适合自己的礼服和鞋子，这是九和传媒送给诸位的第一件礼物。今晚，你们将踏上‘进击者’的红地毯，尽情释放属于自己的美……” 晚上是饕餮盛宴，珍馐满桌，但女人们都只是象征性地动动筷子——不是不想吃，而是不能吃，身着紧致修身的晚礼服，吃几口就容易显肚子，在这样的场合，没有女人愿意让别的女人取笑。 男人们就好多了，柳絮就看到龙易一直在吃，不紧不慢，动作优雅，但他的的确确是从头吃到尾，傅豪看不过去：“喂，你怎么这么能吃？吃得比谁都多。” 龙易不理他。 “在家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吧？”傅豪又大度地表示理解，“哎，有些穷人啊，就是没见过世面。” 龙易以不变应万变，华丽丽地继续无视傅豪。他只在九和传媒总裁高俊贤出来讲话时，停了一会儿筷子，那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精明能干，又帅又有钱，出场时引起一帮女人尖叫。 柳絮本不在意，直到高俊贤挨桌敬酒，屋里有些闷，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卷起一截衬衫袖子，柳絮突然看到，他的左手小臂上有一道寸长的疤痕。 疤痕很淡，像是被金属割伤造成。 恍如雷击，柳絮想起月圆那晚，人蛇也被划伤了左手小臂，鲜血粘腻。 即使痊愈，也会留下淡淡的疤痕。 柳絮抬头看高总裁，有一瞬间他对上她的眼，一双黑眸含着浅笑，高深莫测。 他是他，他不是他？ 别人已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柳絮还怔怔地握着杯子，神魂离窍，高俊贤发出轻笑声：“美女，祝你好运。” 三年，有件事情柳絮想出了头绪，人蛇只在晚上出现，人蛇戴着黑色的棒球帽，人蛇不让用手电筒，原因可能是——他不想让人看清他的脸。 有两种解释，其一，他其丑无比。 柳絮否认了这个解释，虽未看清他的脸，但那几个晚上月明如霜，大致轮廓勉强能看见，他的脸与普通人无异；柳絮也摸过他的脸，十分光洁，没长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那就是第二种解释，他以一个人的身份隐匿在人群中，为了防止他日被柳絮撞破，他在刻意掩饰自己。 人蛇变人，荒诞至极！但他的存在本身已经够荒诞，还有什么不能？ 若真如此，不管他藏得有多深，柳絮都会把他找出来。 翌日，一辆大巴在酒店门口等着参赛者，上车时，柳絮一眼瞥见龙易旁边没人，她走过去：“这里有人吗？” “有。”龙易回答，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长袖衬衫，越发衬得他清俊冷酷。 柳絮讪讪，恰好有人喊她：“柳絮，坐这里。” 是傅豪，坐在龙易后排。 傅豪，人如其名，是个货真价实的真富豪，昨天晚宴前在专卖店挑选礼服时，傅豪大手笔地买下了店中所有手表和包包，在那里喊：“伙伴们，这些是你们的了，尽情地挑吧。”此时他朝柳絮挑眉而笑。 柳絮在傅豪身边坐下，乔川也上车了，依旧带着一顶黑色棒球帽，隔着走道坐在柳絮左侧面。直到开车，龙易旁边都没人，摄影师扛着摄像机上来，见位置空着，直接把摄像机搁在上面。 摄影师没急着拍摄，有人问起，他只摆了摆手：“还早着呐，要走一个小时，待会儿再拍。你们随便聊聊天，把气氛活络起来。” 他只拍点节目外的花絮而已，几分钟就够了。 大家开始闲聊，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家中兄弟姐妹，柳絮想起一件事，道：“高总又酷又帅，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都说，有弟弟的姐姐，三秒钟就能变成女汉子，不知道高总的姐姐是不是这样。”这番问话自然是有目的，柳絮记得，人蛇有一个哥哥，据他说是个残暴恐怖的家伙。 有人轻嗤：“高总没有姐姐，他上头有个哥哥。” 柳絮心头咯噔一下。 侧脸看到乔川，他很安静，戴着棒球帽的样子和记忆中有□□分相似，柳絮打趣问起：“乔川，你呢？你要有姐妹，肯定长得漂亮死了。” 乔川温和回道：“我没有姐妹，有个哥哥，是个服装设计师。” 也有！柳絮忍不住去拍了拍前排龙易的肩：“龙易，你呢？独生子女吗？” 傅豪轻嗤：“看他这么不合群，八成是独生子女。” 龙易开口：“不是，我也有个哥哥。” …… 怎么都有哥哥啊？柳絮低头细思索，忽然想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都不用罚款吗？” 她就被罚了啊！父亲还被开除公职。 “孤陋寡闻了吧！”是之前说高总有姐姐的人，名叫袁芝芝，穿了一件低胸套裙，露出她的f罩胸，也不知是汽车行驶不稳，还是她故意在抖动，胸前波涛汹涌蔚为壮观，嗤道：“高总的父亲是美籍华人，户籍可以放在国外。” 乔川也乐意为她解答：“我妈妈是独生子女，符合当时计划生育二胎政策。” 又看向龙易，大概她的目光过于炽烈，龙易懒懒道：“我爸是加籍华人，而且，我妈是独生子女。” 悲催！被罚款的只有她一个。 汽车一路开往洛云山，最后停在一家气派的温泉浴场中，奢华的大门，雅致的装修，主持人赖秋风展示着他的招牌笑容：“美女们，帅哥们，欢迎来到锦色春温泉浴场……” 洛云山距离c市八十公里，是有名的温泉度假基地，但旅游仅限于洛云山风景较好的地段，还有许多山头没有被开发出来，荒无人烟，进击者们将在此处休息两天，两天之后，将被放到荒无人烟的山林中，开始荒野生存及竞技冒险。 投资商是有名的启宏科技，此次游戏也是启宏科技新产品的展示会，几座山峰被装上几千个摄像头，这些摄像头是世界上最领先的科技，全方位旋转。山林中根本没有摄影师，摄影师全部在控制中心，他们能通过电脑远程操作摄像头，捕捉竞赛者们的活动，并剪辑制作。 所以，山林中除了竞赛者，没有工作人员——正如宣传语所说，“进击者”将开辟真人秀节目的新时代。 丁导在会上把大致情况说清楚，紧接着道：“节目一共是四个赛段，本次赛段是三十二进二十的淘汰赛，其中十六名由比赛决定，另外四名由观众的短信投票决定，根据男女比例从淘汰者中复活。赢得比赛的诀窍有两个，第一是坚持到底，第二，让观众喜欢你。” 节目开播后，将同时开启短信投票平台，观众可以给自己喜欢的队员投票，通过这种方式，制作方既能准确知道队员的人气，又能通过收费短信赚取利润。 “四个赛段后将决出游戏前三名，而最终冠军是这三名中，观众得票数最多的那位。”丁导沉了沉声音，“所以，想拿冠军的，记得要在镜头前克制自己的行为和情绪，一定要让观众喜欢你。” 说话时，丁导特地瞟了两眼龙易。 大概是他目光过于明显，散会后，节目总监展辛瑜打趣道：“丁老师，你是不是看好龙易？” 丁导实话实说：“龙易是块好料子，如果他能成为冠军，借着这个契机乘风而上，说不定三年后的影帝就是他。” “就他？不可能啦！”展辛瑜黑眸中漾着笑，口气却十分笃定。 龙易颜好，花痴的小姑娘会喜欢给他投票；但他太傲，把控不好，容易马失前蹄。 此时，参赛者们已经换过衣服泡温泉，摄影师、摄像师在一旁跟拍花絮，温泉池畔水汽氤氲，一个个火辣性感的身材差点把池水点着，尤其是袁芝芝那对f罩杯，胸器一出，谁与争锋？ 柳絮胸器虽不如袁芝芝，但她腰细，细如柳枝，□□腿长肤白，坐在温泉池边踢水，看到乔川来到温泉池边，她赶紧朝他招手：“乔川，我们一起拍张照好不好？你长得这么帅，说不定我能沾点光，被选上当宣传照。” 乔川是个涵养极好的男人，自谦道：“还不知道是谁沾谁的光。” 摄影师拿着相机开始安排他们摆姿势，其间柳絮握住了乔川的左手，眼睫低垂，一双黑眸像是含了光，凝视着乔川的左手小臂，一寸一寸细查慢看，没有疤痕，没有印迹。 他不是他。 柳絮眸中那一星璨然的光渐渐暗灭。 摄影师拍了两张，忽然发现了新目标，拿着相机跑到另一头，是龙易出来了，黄金分割的身体比例，宽肩窄腰，肌肉匀称……他的身材比袁芝芝的胸器还具有杀伤力，一现惊全场。 柳絮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喃喃低念：“怎么可能是人呢？” 人，不该那样完美！ 等龙易拍完照，柳絮端起一杯果汁，直直地走过去，走过他身边时“一不小心”撞上，杯中橙汁洒在他左臂上：“哎呀，撞到你了，不好意思！” 柳絮一把拽住他的手，顺手拿过毛巾给他擦拭，口中还道：“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抱歉。” 目光在他小臂上，她看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没有疤痕，甚至一点印迹都没有。 完美，一如他的外形。 龙易嫌弃地扯掉她的毛巾：“真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是赌气，还是失望，柳絮大无畏地瞪他：“我揩油，行吗？” 龙易无语。 　　☆、第9章 两番查视，似乎耗费掉所有力气，柳絮在温泉边找了个张无人的躺椅，慵倦地靠坐着，池边水汽氲氲散散，她亦有些走神，说不清是什么情绪。萧妙过来了，递给她一杯柠檬水：“在学校一直不见你交男朋友，没想到你这么好色，居然大张旗鼓调戏帅哥。” “调戏了，又怎样？”柳絮无所谓道。 “我只能说，干得漂亮！”萧妙的目光在男人们身上逡巡，“不如，我也去试试。” 她袅袅娜娜地朝男人堆走去，柳絮百无聊奈，捧起柠檬水，正准备啜饮一口，不妨一只手把水杯拿走。 是龙易，他站着，面无表情地把那杯柠檬水倒在了柳絮身上。 柳絮望定他，挑眉：“这么小气？” “我向来睚眦必报。”龙易眼尾微挑，掠过一缕不容冒犯的轻傲。 被他这一闹，柳絮更无心久留，披了条浴巾回房间。龙易找了处没人的温泉池，慵懒地坐下，几根翠竹的影子疏疏倒入水中，斜风细波，石上青苔湿绿，渲染一方池水宁静，惹得龙易微闭眼，沉寂在安逸中。 直到萧妙踏入池中，搅乱一池泉水，龙易略略抬了抬眼皮：“你换个池子。” 那口气不像是商量，更像是命令，严肃中夹杂着一丝嫌弃，萧妙恼了：“这池子又不是被你承包了。” 龙易也不看她，慵懒地垂目：“别惹我，你惹不起；更不要在别人的杯中下药，我看不惯。” “你……胡说八道！”萧妙跳了起来，心虚地看龙易的表情，她是在递给柳絮的柠檬水中下了泻药，不想让柳絮参加节目，结果全被龙易这家伙破坏了。 龙易不想和她争辩，薄唇轻动：“离开池子。” 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满寒光的利刃，威胁意味十足，萧妙到底心虚，说了一句“这里一点都不好”，爬上池子离开，心头把龙易骂了一遍，人长得这么讨厌，脾气更让人讨厌，能赢“进击者”才怪！ 冠军只有一个，就算萧妙和柳絮是同班同学，也期望对方早日出局。这游戏中，勾肩搭背的朋友，真心或许有，假意的更多。江蓝倒是和柳絮关系不错，从温泉池离开后就钻进了柳絮房间，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柳絮其实没看电视，在地毯上做腹部训练，之后又开始做胸部按摩，江蓝看她一直在捣腾，打趣道：“是不是今天被袁芝芝的大胸刺激到了？” “不是，我每天都做。”柳絮答。 江蓝凑过来：“这样按摩有用吗？” “有啊！不过要坚持很久才有效果，三年前，我差不多只有b，但是现在已经变成d。” 江南问：“你三年前受刺激了？” “被人说了。” 江蓝微哂：“男人？” 才不是男人，是只男妖，柳絮心头如是答。 可她就喜欢他，就算他是只妖。心心念念都想再见他一面，他说“如果你以后长漂亮了，也许我会去找你”，三年，柳絮执着地坚持胸部按摩，腹部训练，有氧运动……外人只看到身段的曼妙多姿，却不知背后要付出多少汗水，她要变成最漂亮的柳絮，在最好的年华，以骄傲而美丽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她等待那一天。 竞赛的日子终于到了，参赛者们换上规定的衣服——运动背心，加一条*短裤，被带到山中的集中地，性感地出现在镜头前。 主持人赖秋风激动不已：“进击者们终于来了！三十二名年轻男女，已经进入洛云山……大家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身上一个口袋都没有，不能携带任何私货进入比赛。” 众目睽睽之下，参赛者们戴上礼仪小姐送上来的东西——一块表，一条项链。 赖秋风在旁边介绍着这两件高科技产品：“‘进击者’游戏由启宏科技全程提供设备支持，大家看到的这块表是启宏科技即将上市的新产品……” 表是触屏智能表，防水耐摔，内含追踪定位器，液晶显示屏能显示比赛最新实况，比如新的竞技任务，游戏幸存人数，地图方位等。 项链是一枚求救器，当选手遇到危险或无法坚持时，按下项链吊坠正中的黑色按钮，工作人员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营救选手。 但按下按钮，同时意味着退出比赛。 戴好表，戴好项链，工作人员把几十个背包拎上来，分发给每位选手。 那是他们在荒野中的全部装备，内有迷彩色长袖衣裤一套，短袖t恤一件，匕首一把，消炎粉一包，食盐一小瓶，不锈钢饭盒一个，另外还有化妆包一个，内有防晒霜，润肤露，梳子，粉饼，粉底，睫毛膏…… 没错，求生用具有限，化妆品倒有完整的一套，用节目组的话说：“你们都在上电视，好歹注意点形象，该补妆的时候就补点妆。” 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赖秋风又在镜头前上蹿下跳，喊了一声：“美女们，上前一步。” 所有女队员往前走一步，赖秋风从礼仪小姐手中托盘上拿起一枚打火机：“大家知道，女性在体能上稍逊于男性，所以，游戏应当给她们补偿。所有女选手，将会额外附赠一枚打火机。而各位男队员，对不起，你们没有。” “游戏禁止暴力抢夺，男同胞们，你们想要获得火，有两种途径，第一，钻木取火；第二，找美女组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同胞们，请相信我，组队对你们没有坏处。现在请大家看那边，三十二辆越野摩托车已经备好，三十二名选手们将前往本次赛段的竞赛地。” 选手们将被分散在竞赛地的各个角落，柳絮从集中地乘坐摩托车，约七八分钟后，她被从摩托车上放了下来。 进击者是个综艺节目，不是真正的探险节目，所以制作方选择了距离城区较近的洛云山，这里并非险峻之地，山势较缓，林木不密不稀，无猛兽，也无稀禽，参赛选手们需要在观众面前展示一些简单的生存技巧，竞赛乐趣，更多是需要制造看点及话题。 摩托车驾驶员朝她挥了挥手：“美女，祝你好运。” 驾驶员驱车返回，周围只有柳絮一人，她看到前方树木上悬挂着一枚摄像头，节目组把这摄像头吹得玄乎其神，什么媲美专业摄影机啦，什么窃听功能，什么全方位旋转，什么人像自动扑捉功能…… 柳絮在镜头前招了招手：“哈罗……” 当然没人应她，柳絮往左边走了几步，摄像头向左偏转；她又往右边走了几步，摄像头跟着她往右转，柳絮啧啧：“果然很高级呐！” 可她不是来研究摄影装置的，当务之急，得找个人和她组队。 七月盛夏，市区温度直逼四十摄氏度，山中稍凉快些，柳絮顺着林中道路前行，没走多久，就见到傅豪，傅豪看到她似乎挺高兴，不断招手。 柳絮开门见山：“傅豪，我们组队吧！” “好啊！”傅豪一口应下，他走到柳絮身边，又压低声音道：“我给你一百万。” 柳絮茫然，这不用了吧？ “借一步说话。”傅豪说。 他把她带到背风处，旁边的岩石有个禁止录影的标志，代表方圆十五米内都是摄影监听盲区，供队员换衣服、解决生理需求，以保护队员的*权。 傅豪说：“你听我的指挥，帮我赢比赛，我给你一百万作为酬劳。” 他言之凿凿：“柳絮，虽说获胜者奖金有五百万，但只有一个获胜者，你的成功率只有三十二分之一。这个游戏一看就是男人占优势，不说游戏规则和体能优势，单分析观众群，女观众一定会比男观众多。异性相吸，女观众就喜欢给男人投票，所以，最后获胜者一定是男人。” 傅豪不差钱，父亲是有名的山西土豪煤老板，家中生意有兄长打理，他对钱已经没有任何追求，但从小就想当明星，这回是铁了心要一炮而红，踏入演艺界，迎接奥斯卡，直奔好莱坞！ 而柳絮缺钱，傅豪早就看出来，游戏承诺的奖励是镜中花，水中月，是天上的海市蜃楼，而他给的一百万是真金白银，实实在在。 　　☆、第10章 一百万能做什么呢？能买套独居的房子，能买一辆不错的车，能盘个店面开家包子店……对，包子店，柳絮毕业后，成为下一个包子西施。 或者馄饨西施，米线西施……而后，人生平铺直叙，一眼望穿。却少了学姐那份淡然，学姐至少尝试过，奋斗过，可她是自愿放弃，连回忆都简陋。 光想想就不寒而栗！ “抱歉，我不能跟你组队。”柳絮拒绝他，傅豪仗着家中财力，也许有很多机会踏入演艺圈，可柳絮没有，“进击者”也许是唯一一次机会，柳絮头也不回，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 “那你想要多少？喂，喂，别走啊……”后面传来傅豪的声音，大概是气急败坏了，他恶狠狠道：“柳絮，你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也许吧！可上帝不该如此偏薄，名，利，情，愿，她总该得到一样。 心头一团火苗突突窜着，掀起的热浪似乎要把心肺都撑破，亟待纾解，亟待释放，柳絮一股脑跑到压低的摄像头前，朝它招手：“嘿！” 她有些紧张，说话亦夹杂着气喘：“大家好，我……我，是柳絮，头一回上电视，有点紧张，想借着这个机会跟我的朋友说句话。喂，导演，能帮我把这段播出来吗？拜托了……我想找一个人，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 柳絮在说谎，他根本不是人。 “我十八岁的生日是你帮我过的，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你曾经帮过我，说以后会来找我。但是，三年了，你没有来。我想再见你一面，如果你看到节目，请来找我。” 她总该得到一样，心底有声音在呼喊。 上帝保佑，这一段导演能剪进节目播出去。 今天至明天下午四点之间的内容，将于明天晚上播出来；四点钟以后的，至后天下午四点，在后天晚上播出……以此类推，滚动的半直播，二十几个小时的生活，浓缩为一个半小时的综艺节目。丁导说，每个人都有镜头，但是，镜头时间不等，想要更多的上镜机会，你们得学会制造看点。 柳絮继续寻人，听到前面传来人声，隔着稀疏林木，看到两条人影晃动。 长身玉立的龙易，和胸傲天下的袁芝芝。 “组队？”龙易如同听到了笑话，“我为什么要和你组队？” “我有打火机哦！野外生存，没火可是不行的。”袁芝芝晃动着手中的打火机，笑得一脸荡漾。 “碰巧我刚才找到一块不错的石头。”龙易取下背上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石头，那石头有尖锐的棱角，龙易又掏出配发的匕首，匕首是队员们的主要工具，精钢制造，坚硬锋利，他用刀背在石块上用力一击，顿时火星四溅。 “我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龙易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自信满满，“我是独行侠，不需要组队。” 离开之前，龙易瞟了袁芝芝一眼：“另外，制造看点，不是指露胸！你还不如把衣服脱了，裸奔更有看头！”他大步离开，看到几步之外的柳絮，也只是淡淡地一瞥，脚步不停，转了个弯消失在树林中。 袁芝芝大受打击，在原地气得跳脚：“找你组队是看得起你？拽什么拽！” “他那人很傲。”柳絮安慰袁芝芝。 被龙易拒绝也就罢了，还有个旁观者在看笑话，袁芝芝心头窒闷，但这林子处处有摄像头，她不好发作，只得一屁股坐在路边石头上，展现出被人拒绝的颓丧模样。 柳絮走了不少路，也有些累了，取下背上背包，在她身边坐下：“其实不一定非要找男队员组队，我们也可以组队啊！” 大家都是女人，一起生活也更方便。 “我们俩组队？别搞笑了。”袁芝芝觉得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两个女人在一起有什么看头？再说，我们俩体力又不够。这游戏明显在逼男女队员组队，后面的竞技任务，极有可能是男女配合的任务。” 袁芝芝不经意一瞥，看到柳絮的包就放在她们背后，打火机在侧面口袋中，露出一大部分。她一只手伸到背后，意图找点话转移柳絮注意力：“丁导演说了，前面两三天都是野外生存，之后才加入竞技项目。所以，这三天我们要养精蓄锐……” 她摸到了那枚打火机，抽出来，悄悄塞到后方石缝中。 这个角度，就算是摄像头也无法拍摄到她在背后的动作。 柳絮亦无知无觉。 总有人要被游戏淘汰，不是她，就是她！心不在焉又说了两句，袁芝芝站起来：“得走了，我继续找人组队。”她随便找了条路，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柳絮也背上背包，踏上寻觅队友的道路。 可她的打火机不见了！ 柳絮半个小时后才发现，那枚对于野外生存至关重要的打火机，它它它不见了！ 柳絮慌得要死，来来回回在之前走过的道路找了两遍，一无所获，完了，游戏刚开始，她就掉落最重要的东西，这游戏要如何坚持下去？ 夕阳西下，柳絮又累又饿，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林中茫然行走。 前方传来喧闹声，一对男女正在草丛中抓捕野鸡，你赶我追，左右突击，但野鸡受到了惊吓，扑腾着翅膀跑得飞快，没头没脑乱窜。 看它窜到自己身前，柳絮扑过去一逮，捡了个便宜将野鸡擒获。 那对男女看到她，笑笑。 柳絮道：“我一个人也抓不到，不如我们三个人一起将它烤了。” 对方自然乐意。 抓获的鸡并不是正宗野鸡，节目组担心队员们找不到食物，在一个月前买了上百只土鸡放进竞赛地。所以这只鸡个头看起来还挺大，三个人对着它指手画脚半天，终于把它拔毛拆骨，放在火上烧烤，暂时得以果腹。 晚上就在烧过鸡的柴堆边睡，硬邦邦的地面，那对男女也在柳絮旁边，起先还能聊上几句，但后来，那女队员总用看待第三者的目光看柳絮，似乎生怕她抢了自己的搭档。 直到半夜柳絮才迷糊睡过去，醒来时天还没完全亮，抬起手表看时间，手表上显示着一条未读信息，内容是： 02：37*退出游戏，目前游戏人数：31人。 柳絮对这名男选手还有点印象，人高马大，身材健硕，没想到这么快就退出了。 不知道原因。 早上遇到另一对参赛者，才听说：“*昨晚半夜被蛇咬了一口，他好怕蛇，当时吓得嗷嗷直叫，想都没想直接按了求救器。”说话的男人在惋惜，“其实那根本不是毒蛇，两个牙印也浅，不过*被吓坏了，坚持认为那是毒蛇。要是他反应不那么激烈的话，撒点消炎粉处理一下伤口，完全可以坚持游戏。” 柳絮并不惋惜，这游戏迟早得有人退出。 大概下一个就是她。 昨天被白白蹉跎，大多数人都找到了队友，她却弄丢了打火机。而目前的情况是，有一个男队员已经退出，这意味着，两两组队的话，有个女队员必定会落单。 每朵花都有一只蝴蝶，但柳絮成了孤家寡人！孤独地走在林中，鸟叫虫鸣都让她惊惧，何况，这林中还有蛇，野猪等令人毛骨悚然的动物！ 如何坚持？如何胜利？ 独行侠！柳絮脑中突然想起龙易，他一定还没组队。 最重要的是，独行侠并不在乎有没有打火机！ 必须得找到他，得赶在另一个落单的女队员之前，找到他！并劝说他和自己组队！ 柳絮在林中脚步匆匆，日近晌午时，她终于在一条河边找到龙易。 龙易依旧是玉树临风的模样，没有一丝狼狈，正坐在大树下生了一堆火烤鸡，不是一只，而是三只。 独行侠的野外生存能力果然很强！ 柳絮走过去，朝他招了招手，挤出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容：“嗨！” 龙易淡淡地扫她一眼，不言不语，继续烤鸡。 “大热天，吃多了烧烤不好，我们可以用饭盒烧个简单鸡汤。”柳絮在他身边坐下，友好地提出建议，并道：“我很会烧鸡汤的。” 龙易不曾正眼瞧她，递过去一只尚未烤熟的鸡：“你可以走了。” 那态度，像是富翁往乞丐碗中丢了一张百元大钞，高傲的施舍。 可柳絮不是来问他要一只鸡！她是想要他这个人！ 不过鸡还是得要的，柳絮一把接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凑着他的火堆，一边烤鸡，一边套近乎：“龙易，你是怎么抓到三只……” “你没听懂我刚才说的话吗？”话没说完，被龙易打断，“请你赶紧离开，自己去生一堆火烤熟它！不要在我面前晃悠！” “可我没有火。”柳絮弱弱道，“我打火机弄丢了。” 龙易用一种看傻缺的眼神看她。 “我想和你组队。”柳絮说出合作意愿，“虽然你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不需要人帮忙，但多个人总多份力量。而且后面很有可能会出现需要男女配合的团队任务，你想啊，为了游戏的平衡性，设计者一定会在规则上偏向于女队员……” 柳絮搜肠刮肚地组织着语言，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了一大通之后，独行侠却丝毫不感兴趣，一口拒绝：“我不组队。”他挑着眉道：“我就要看看游戏设计者到底会设置怎样的规则，让我这样的独行侠走不远。” 龙易热衷于挑战设计者，不觉技痒蠢蠢欲动。 他终于正眼瞧柳絮：“而你，我的建议是按下求救器。” 他的嘴角挑着一抹笑，是讥诮嘲弄的笑，是成王俯视败寇时的轻蔑之色，刺得柳絮的自尊千疮百孔。 还有他的声音，像谁不好，偏偏像极了她喜欢的人蛇……人蛇，那真是个讨厌的家伙，突兀地出现在她十八岁的年华里，又像露水一样，蒸发得无痕无迹！ 讨厌！ “你到底和不和我组队？”弄丢打火机的柳絮终于爆发了，饿狼扑肉般朝龙易扑过去，使劲摇晃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问：“组不组队？” 她不能就这样离开游戏，连云彩都不曾留下一片！ “不和你组队！”龙易淡然微笑。 “那，算了！”柳絮松手，收起她的失态，捋了捋头发，大不了再想想办法！ 晌午过后，太阳如火球炙烤着大地，热浪逼人，龙易出了不少汗，不远处有条小河从几米高的岩石处落下，在下方形成清潭，旁边有个禁止摄影的标志，是个泡澡的好地方。 龙易脱了衣裤，进入潭中徜徉，泡了一会儿察觉到周围有人：“你怎么又来了？喜欢偷窥人洗澡？或者还不死心？” 柳絮躲在岩石后面：“没有啦！天太热了，我也想找个地方泡一会儿。这里没有摄像头，我如果再去找别的地方，要走好远，可我已经走不动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坐在这里等你洗完，我再洗。放心啦，我不会偷看你的，当然，待会儿你也不能看我。” 龙易懒得理她，他喜欢水，泡在水里不想动。 柳絮实在不太君子，探出岩石偷偷地瞄他一眼，龙易在潭中深水中，她只看得到他的脑袋，腰下部分根本看不清楚。 柳絮看看他，又看看岩石上扔着的背包和衣服，她悄悄挪了两步，抓起背包和衣服，转身就跑。 一口气跑出两三百米，把他的背包和衣服挂在树枝头，她才慢吞吞回来。 “你搞什么？”龙易已经发觉了。 柳絮继续坐在岩石后，和他保持着遥遥的距离，“我想看你裸奔啊！观众们也很想看！” 前方就有摄像头，柳絮跑过去，招了招手：“各位工作人员，各位观众，大家中午好，哦，不是，下午好。马上就就有精彩内容为大家呈现，身材棒棒哒的龙易即将裸奔，让我们一起来见证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 柳絮又跑回几步，大无畏道：“观众们一定会感谢我让他们看到这么震撼的场面。”看龙易不上来，柳絮继续朝他喊：“上来吧！你不能在水里缩一辈子。” “等我上来你就完了！”龙易咬牙切齿。 “那你也得先上来！” 龙易已经无语了，要拿回衣服，他就得在镜头前裸奔啊！ 几十里外的控制中心已经笑翻了，导演丁安兴致勃勃地指挥工作人员：“这段，待会儿把这段剪下来，太有看点了！” 总监展辛瑜亦乐不可支：“可惜，不能看到龙易的表情！不然就更精彩了。大家把眼睛擦亮点，等着看龙易裸奔啊！” …… 如果有桌子的话，龙易就掀桌了：“说吧，你到底要怎样？” 柳絮：“看你裸奔。” “说实际点。” “我想跟你组队。”柳絮弱弱道。 …… “算了，这个赛段跟你组队。”龙易终于妥协，“把我衣服拿回来。” 　　☆、第11章 龙易上岸后，对着柳絮瞟了好几眼，真是女大十八变，变得有那么点他的风范。 柳絮敛着眉目，一副乖巧模样：“你不会打我吧？” 可有摄像头对着呐！ 龙易收回目光，正了正神色：“我是那种人吗？”这是半直播节目，选手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全国观众面前，龙易必须做到言出必行，他把背包往背后一甩：“走吧。” 有个伙伴在身边，野外生存容易多了，五点钟以后热气稍退，龙易找了块干燥的空地，砍了许多树枝准备搭棚作营地。 柳絮指着一个方向跟他建议：“过来的时候，我看到有十来个人在那边空地搭营地，不如我们也把营地安在那边。” 人多，互相有个照应。 龙易却不屑：“要去，你自己去。” 柳絮不敢，无比乖顺道：“一切听从您老吩咐。” 龙易搭了两个棚，七月盛夏，草棚主要的作用是阻隔露水和湿气，若遇上下雨，也有地方躲避。草棚先要用树枝做框架，再用草杆覆盖，龙易负责前一项工作，柳絮则负责找草杆。 她抱着一摞草杆回来时，龙易正用匕首利落地削去树枝上多余枝桠，手起刀落，从容不迫，穿过树叶的阳光斑驳地落在他脸上，他五官分明，帅得令人动容。 柳絮忽然理解了他的倨傲，长着这样一张俊脸，加上出色的野外生存能力，换成柳絮，也会对其他队员不屑一顾！ 翌日，雷阵雨，雨大如瓢泼，柳絮和龙易龟缩在草棚中，听雨打树叶奏出的交响曲。有人就没这么幸运，雨帘中出现两条奔跑的人影，柳絮认出他们，大声喊：“江蓝，这里，快过来！” 江蓝和她的队友正在外面搜寻食物，大雨忽然而至，两个人直接被淋成了落汤鸡。 躲在棚中抹去脸上水渍，江蓝颓丧地抱着膝盖：“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受这个罪！我现在就想回去，回到温暖舒适的大床上。” 龙易难得说了一句安慰人的话：“其实，雨也不是白淋，导演大概会把你们淋雨的惨样剪进节目里。” 然后，全国观众都看到他们有多惨！ 江蓝凑到柳絮耳边说悄悄话：“跟这么傲的人组队，你吃得消？” “他人还不错。”柳絮声音低低的，龙易是傲，却不让人反感讨厌，也许是因为声音太像人蛇，他总给她一种熟悉感，一字一语，都像织就一幅旧画，三年前的光阴在画中徐徐浮现。 夏季天气变化无常，半小时后雷收雨住，斜阳映射着树叶尖的水滴，晶莹透亮。江蓝临走时送给柳絮两个鸡蛋，她和搭档虽然淋了雨，但之前运气还算不错，找到一处鸡窝，里面有十来个鸡蛋，江蓝和搭档用迷彩服将鸡蛋全都兜走。 柳絮连声道谢。 晚上把那两个鸡蛋放在饭盒里，装上水煮熟，她和龙易一人一只。正剥着蛋壳时，腕表上收到一条讯息：明早八点，集合！ 表上同时出现一张简易地图，集合地用大红的箭头标记出来，另有一个蓝色标记点，是戴表之人所在的位置。 担心迟到，柳絮天不亮就醒了，摇醒龙易：“该出发了，我们距离很远，万一迟到就会直接出局。” “早着呐！”龙易还在犯困，“再睡一会儿。” 柳絮继续吵他：“起来了。” 龙易敷衍道：“你先去化妆啊！”可柳絮试图强行把他拽起来，他被她弄得快疯了：“下个赛段，我绝对不会再组队！” 集合地在山谷入口处，所有参赛队员都过来了，有三人一道，有四人一组，更多的是两人一队。 主持人赖秋风也来了，笑容依旧夸张而招摇：“美女帅哥们，你们好吗？”他扫过三五成群的竞赛者：“看到大家都听从了我的建议，选择了合适的伙伴组队，非常棒！因为你们的第一个竞技任务就是双人团队任务！” 游戏规则：参赛队员两两组成一队，其中一人脱掉鞋袜，由另一人背着赶往目的地。组队队员男女不限，不愿意组队或落单的参赛者可以选择背负一个一百三十斤的沙袋。 虽说男女不限，但男人体力更好，而女人体重更轻。 目前参赛者一共三十一名，不远处的刘春光带了两个女队员，此时有些为难，思虑一番后道：“你们俩组队吧！我去背沙袋！” 沙袋，绝对比一个女队员重得多；但落下任何一个女队员，都显得不厚道。 柳絮有些同情他们这个三人组。 龙易看穿她的心思：“同情他是吧？不如，你去和刘春光一组，我去背沙袋。” □□裸的嫌弃！她居然还不如沙袋！柳絮道：“不如你去和刘春光一组，你背他，或者他背你，我自觉地去背沙袋，怎么样？” 龙易冷哼一声：“就算我同意，刘春光也不会同意，他打的是情感牌，就他一个人背沙袋，上镜的机会反而比其他人多。观众又觉得他够绅士，说不定就给他投票了。” “他外形并不出彩，但带有正直憨厚相，如果想耍炫酷，这个游戏他很容易出局。好在他有自知自明，把自己的长短处看得一清二楚，决定博取观众的欣赏和同情。进击者游戏该怎么玩，他比你明白多了。” 柳絮听他条条分析，顿生佩服：“那你走什么路线？” “我本来是炫酷的独行侠！”一提这个，龙易就不满，“然后被你生生打乱了。” “独行侠，该你背我了！”柳絮嘿嘿一笑，“不然，我背你？导演肯定多给上镜机会。” 龙易的眼神写着一个字：滚。 随着赖秋风一声令下，选手们开始负人竞技赛，路程很长，足有两公里，半个小时都未必能到终点，不过，选手在中途可以休息。 路上，刘春光反而走得更轻松，沙袋虽比女队员重，但沙袋不会说话啊！沙袋不会喊疼，沙袋能横着背，竖着背，甚至扛在肩上……把女队员扛在肩上试试，立即开启狮吼功模式，魔音穿耳，叫人恨不得立即撞树自尽。 龙易亦走得轻松，脚步轻捷，他们是第二队到达终点的队伍，第一队的那名男队员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龙易依旧面色如常，气定神闲。 柳絮甚至怀疑，他本来能够拿第一，但不知为什么没有尽力而为。 也许是为了下一场竞技积攒实力！ 没多想，柳絮只喜欢趴在他背上的那种感觉，还有，属于他的气息。 前八队的奖励是——红烧牛肉套餐一份。若是以前，这样的奖励谁都会不屑一顾，但今时今日，柳絮几乎热泪盈眶，上次吃顿像样的饭菜，似乎已经远在上个世纪！ 那套餐分量并不多，柳絮仍慷慨地分了龙易一半——男人本就比女人能吃，龙易据说以前做过运动员，他的饭量又比普通成年男人大。 　　☆、第12章 下午，是一场淘汰赛。 在山顶集合，看到一架直升机在对面山头盘旋，五颜六色的彩球从直升机上洒下，赖秋风在介绍规则：“大家看到了，工作人员已经投下五百个彩球在山林中。按照上午的组队方式，队员不变，给大家两个半小时时间，拾取彩球回到这里。” “拾取彩球最少的那一组，淘汰！三点半之前，没能回到山顶的竞赛者，淘汰！” 这就苦了刘春光，别人都是两人一组，可他是一个人！ 顾不上别人，发令枪响后，柳絮开始朝山下跑，翻越到另一座山，已经是气喘吁吁。彩球如网球般大小，从直升机上被投下后，落在泥地、藏于草丛、挂在树杈……简直无从寻找。 柳絮对龙易道：“我们分头找，然后各自回山顶集合地。” 龙易同意，叮嘱她：“千万别迟到。” 腕表显示着时间，估算好脚程，迟到的状况应该不会发生。柳絮在山间小跑，双眼睁得大大的，石缝，草丛，泥地，她甚至去摇晃她能摇动的灌木…… 累得腿酸力乏，才找到十来个，全塞在背包里。看到斜坡的石缝中藏着一个，柳絮连忙去捡。 刚触到球，不料脚下泥地一软，紧接着，哐——旁边大石头倒下，幸好被其他小石块卡住。 虽没砸伤柳絮，但石头架在脚踝处，柳絮的脚被卡在石缝中。 推不动大石头，更不敢挪动小石块，不然大石落下，脚骨都会被砸断！ 无法脱离困境，柳絮急得直冒冷汗，她需要人帮忙。等了好一会儿，萧妙出现在视线中，柳絮喊她：“萧妙，快来帮帮我，我被卡住了。” 她们是同班同学，同舍舍友，萧妙过来看了看：“我搞不动这么大的石头。”萧妙还不曾尝试，就下了定论：“得找个男人来帮忙！我去帮你找！” 萧妙匆匆离去，却没去找人，而是在找球！ 卡着吧，反正没伤着！路上瞥见龙易，萧妙连招呼都没打，转了个身，假装不见。 柳絮等得心煎火燎，看看表，快三点，她被卡在这里，如何挣脱得了？ “有没有人？”柳絮高呼。 没有人，只有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还有半个小时，同伴们恐怕已经踏上回集合地的路！而她被卡在这里，背包中有再多彩球，也是枉然！ “龙易！你在哪儿？”这个时候，恐怕只有同组队员肯帮她。 “龙易……” 连自己都快绝望时，柳絮听到龙易的声音：“你又在搞什么？” 如同看到救星，柳絮朝他挥动双手：“我被卡住了！” 龙易过来看了看：“伤到了吗？” “蹭破了皮，但没伤到骨头。”柳絮满头大汗，“快把我弄出来。” 把背包扔在一边，龙易赶紧找了一段木棍，如婴儿手臂粗细，捣腾泥土，把木棍插入石头下方：“待会儿我撬动石头，能抽出脚的时候，你赶紧抽出来，然后立即跑到我背后来。”他叮嘱她：“记得动作快点，不然我坚持不了太久，或者木棍断裂，你会被砸伤！” 柳絮点头。 进行得还算顺利，石缝被撬大，柳絮看准时机抽出脚，爬起来直接往上跑。 石头轰然塌下，哐哐地滚过她刚才站立的地方。 抬手一看腕表，比那落下的石块更让人胆战心惊——还剩不到二十分钟。 龙易抓起包，再一把拉起柳絮：“走！快点！” 两人在山间疾奔，爬坡，上坎，大步地跨过沟渠……龙易把柳絮的包也拿过来，但柳絮却越跑越慢，气喘吁吁，心脏似乎要跳出嗓子眼，终于，她累瘫在地：“我……我不行了……” 呼吸急促而短暂，肺泡似乎都快爆裂，柳絮艰难地朝龙易摆手：“我……真的跑不动了……龙易，把我的背包也拿上，彩球都在里面，你自己走吧……” “起来啊！”龙易拽她，“你现在被淘汰，我不白跟你组队了！” 柳絮胸闷气短，头晕眼花，心有余力不足。 “算了，我背你一段。”龙易背起她就跑，步伐匆匆，似乎背上的柳絮轻如鸿毛！ 总算在到点前抵达集合地，柳絮心头悲喜交错，侧头看龙易，他面不红气不喘。柳絮顿时对他膜拜得五体投地，体质太强悍了！不枉费每顿吃那么多。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上午的负人竞技赛，他果然没尽全力！ 主持人赖秋风正笑容满面地跟参赛队员打招呼，一通调侃过后，开始说正题：“现在请各组参赛队员拿出彩球，工作人员将清点数目。拾取彩球最少的一组，”他沉了沉声，“将被淘汰。” 结果，单枪匹马的刘春光双拳难敌四手，捡球最少，暂时出局。 不得不让人感慨游戏规则的不公平性。 赖秋风亦唏嘘，在镜头前为他拉票：“刘春光这几天的表现很棒，砍柴，生火，打水……他几乎什么活都抢着干，处处照顾女队员。为了不让另一个女队员落单，主动选择单身，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如果你支持这名正直绅士的男子，请编辑短信‘刘春光’，移动用户发送到101xxx，联通用户发送到102xxxx……投上你宝贵的一票，让他复活的权利就掌握你手中。” 第一赛段游戏将淘汰掉十六位选手，但其中四名将有机会复活，和其他选手一起无差别地进入第二赛段。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一至二人被淘汰，组队规则也被打破，时而要求不得与上一场的搭档组队，时而随机抽取组队人员，时而单枪匹马，时而多人团体。 这日是单独行动，按图索骥地寻宝游戏，柳絮在山谷中找到一个箱子——这就是所谓的宝物。她打开它，里面是一支形态怪异的……枪。 枪是绚丽的五彩色，花哨似一件孩童玩具，但重量颇沉，全金属外壳，旁边附有使用说明书，另外还有一张卡片，上书：当你打开这个箱子，你已经开启本赛段最后一个任务，被电击弹枪击中的对象会在短时间内失去反抗能力，趁此时机，按下他的求救器，将他淘汰出局。直至剩下最后十六人，第一赛段结束。 居然是自由竞技模式！ 怪不得军训时还练习了射击。 电击弹枪配备了十六颗电击弹，观众喜欢看残酷的对决，但柳絮在军训中射击得分不高，思忖半天，她决定找个地方躲起来——主动出击不是她的强项，等到别人把他人干掉，剩下十六人的时候，游戏就结束了。 翻出迷彩服穿上，柳絮在山谷中找到一处隐蔽的藏身点，砍了几根小树枝往身上一搭，把电击弹枪架上，不禁佩服自己：柳絮，你太有打游击战的潜质了！ 藏了一会儿，看到龙易进了山谷，没发现敌情，他十分放松，端着枪在谷中乱晃……柳絮在心头轻嗤，这笨蛋，被人放倒恐怕都不知道原因。 他离她越来越近，二十米，十五米……越来越近…… 柳絮的瞄准孔已经对准他，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她就能放倒他。 开枪，还是不开呢？ “龙易，”柳絮从树丛中蹦出来，“你乱晃什么呢？” 龙易带着一缕微笑：“我看看，你会不会开枪射我。” “你就吹吧！”她藏得这么好，才不会被发现，“别废话了，快找个地方藏好。” “藏好？”龙易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 柳絮把想法告诉他，被龙易嗤笑：“要是每个人都和你想法一样，那这游戏岂不是不能结束了？再说，你会饿啊！根本藏不了多久。”也不管柳絮愿不愿意，龙易拽着她就走：“我们现在就去把别人干掉。” 柳絮不愿意：“不要啦！” “我喜欢听话的女人。”龙易口气幽幽，看柳絮不识时务毫无自觉，他抬起手中的枪：“那我只好先把你干掉了。”他不似开玩笑的样子，手指放在扳机上，“这种枪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是，一旦打中人体，特别痛。你要试吗？” “真的很痛吗？” 龙易抬起眼皮看她：“不然，你试试。” 柳絮连忙摇头，唇边却露出一缕狐狸似的狡黠微笑，对，她要去把别人干掉，她是荧幕上娱乐观众的一枚棋子，既然身在游戏，何不乐在其中？ 转头看龙易，有他在身边，应该不会太危险。 　　☆、第13章 已经整理好大杀四方的豪情，不料路上发现一个蜜蜂巢，龙易站在树下仰望，自言自语：“好多天没吃甜食了。”他转头对柳絮道：“你给我掩护，我去弄点蜂蜜。” 柳絮难以置信地看他，大侠，目前可是自由屠杀阶段。 可吃货永远不管时机，或者说，龙易没把比赛放在心上，见柳絮一副惶惑的模样，他轻笑：“就算我被淘汰，我的观众投票数也足以让我复活。”略有些遗憾地叹息：“其实我应该前几天就被淘汰掉，早点回家吃饭去。” 腕表上能显示实时投票数据，以督促队员再接再厉，龙易目前已经拿到接近百万的投票得分，位居榜首。 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他把背包扔给柳絮，背着枪开始爬树。龙易选用了一种古老的爬树方式，用一根树条绕成圈，圈住自己和树干，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柳絮对他的佩服已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这个男人身上，似乎永远有挖不完的潜质，每次当她以为已经看透他时，他又能展示新的技能征服人心。 旁边有处巨石，是个隐蔽的好地方，柳絮端着枪藏在后面，居高临下观察着周围情况，等龙易快爬到蜂巢的高度时，柳絮看到一个人影在山坡下乱窜，慌慌张张，脚步踉跄。 是中国好室友萧妙！ 上次她言而无信阳奉阴违，柳絮沉了沉嘴角，“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快意恩仇”……那个人的话响在耳边，她不是任人捏扁的软柿子，至少从那时就不是了，密密的细汗濡湿了额发，柳絮的眸子沉黑如墨，一动不动地紧盯着瞄准孔。 砰——她扣动了扳机。 枪支射出的并非子弹，而是比子弹更大的电极弹，可惜不知打在哪里，萧妙没倒下，如受惊的兔子般吓了一跳。 砰砰砰——柳絮开启扫射模式，电极弹去势如风，其中一颗粘在萧妙身上，萧妙发出一声惨叫，全身力气被抽空，在痉挛中缓缓倒下。 柳絮见她一倒，连忙跑过去，作势要去拿她脖子上的求救器，还未拿到手，佯装惊讶：“萧妙，怎么是你啊？” 萧妙恨恨地盯着柳絮，电极放电已经结束，但她还未回过神来，全身仍处在痛苦的余韵中。 “我不知道是你啦！”柳絮收回手，做大度状：“本来应该让你出局，算了，我们是同学，让你出局就太不厚道了。”她站起身，做心痛状：“我的子弹……好浪费。” “我去对付别人去了，你自己小心点哦！要是被别人打中，他们一定会让你出局。”柳絮好心提醒她，趁着她毫无反抗能力时，转身就跑了。 等萧妙能爬起来时，已经看不到柳絮的影子，也不知她藏在哪里。再说，人家说了不是故意的，也没把她踢出局，萧妙心头再恨，也不好发作。 萧妙走后，龙易也从树上下来了，带下来两大块巢状蜂蜜，分了一半给柳絮，他在笑：“原来你这么坏！明明是故意的，还说自己没看清。” 他在树上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柳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千万不要被窃听设备听见：“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她不愿意帮我就算了，明明说了要帮我，但看到你都不愿意说一声。” “那你干吗不让她出局？” “我们毕竟是同学，做得那么绝不好啦。” 龙易说：“我喜欢坏得彻底一点的女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一定喜欢同类，柳絮低声嘟囔：“我又不要你喜欢。” 吃过蜂蜜，两人继续前行，龙易信誓旦旦地说要干掉对手早点结束游戏，话还未落音，一只野兔从面前窜过，钻入旁边草丛中，龙易立即改了主意，操起一根树棍，还喊柳絮：“你去那边，抓住它把它烤了。” 柳絮无语凝咽，当务之急是去打人，不是去打兔子。 龙易已经有十足把握进入第二赛段，对竞技并不放在心上，追赶半天兔子，终于成功将其捕获，开膛破肚之后，把兔子架在了火上。其间手表响了三次，是三个参赛者出局的信息， 柳絮心不在焉地添柴，忧虑道：“点这么大一堆火，很容易招来其他人。” 龙易一点也不在意：“既然这个赛段我们在组队，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尽力保证你不出局。不然，我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那么傲，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火堆和烤兔子的香味简直像信号弹，向所有参赛者昭告他们的位置，兔子还没烤熟，龙易突然道：“有人来了，我去清理。” 他握着电击弹枪钻入树林中，点个火堆果然是好办法，竞赛者自动就送上了门，男人的好战心在蠢蠢欲动。 柳絮就忐忑得多，若被淘汰，她复活的希望很低，龙易一走，柳絮一颗心就七上八下，兔子放在火上快被烤焦，她也忘了翻转。山中泉水叮咚流淌，火堆柴火哔哔啵啵燃烧，柳絮东张西望神不守舍，只觉得草木皆兵。 砰——有人朝她开枪。 子弹击在草地上，咻咻地放电，柳絮惊得身子一跳，快速逃窜到小树丛后。 对面树林中人影晃动，不止一个，他们正左右包抄朝她靠近，柳絮放了几枪，一枪都没击中，倒是听到傅豪的骂声，他在指挥队员：“小春，你包抄到她后面去，打不中她抓住她。” 柳絮一惊，傅豪一共收买了三个人，也就是说，目前，她在和一支四人小分队对抗。柳絮心头大骇，拔腿就跑。 风声在耳边呼呼掠过，树叶凌乱作响，她要跑快，跑快，不能被他们抓住……傅豪指挥着跟随者去抓捕猎物，他却站在原地，眯着眼托起枪，砰—— 电击弹去势如风，击中柳絮后背。 强烈的痛楚蔓延到四肢百骸，似痛，似麻，似万蚁噬肉，痛到瞳孔收缩目光涣散，每寸肌肉在颤抖，柳絮失去反抗能力，缓缓倒在地上，她看到淡蓝色的天空被凌乱的枝叶分割，而她，此时此刻，似乎也承受被分割的痛楚。 傅豪过来了，居高临下地看她，他在笑，笑中含义柳絮看不清，太痛了，肌肉在痉挛。 傅豪蹲下身，触到柳絮脖子上的项链，却没急着按下：“你看，我说了你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柳絮嘴角抽动。 “后悔吗？如果当初答应我，你在这游戏中还能走得更远一些。” 走到这一步，输阵也不能输人，柳絮嘴唇嗫嚅：“不过是个游戏而已……” “那你离开游戏吧！”傅豪微微笑着，按下了她脖子上求救器。 按下，意味着淘汰出局。 但求救器没有反应，针孔大的红色指示灯没有亮起，倒是腕表上传来滴滴的声音，四个中文字母和八个英文字母在交替闪烁。 中文是：游戏结束。 英文是：ver。 “动作真慢啊！”龙易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蹲在一个女队员身边，那是傅豪的追随者，躺在地上痉挛地抽动身体，龙易指了指地上的人：“这是第十七个幸存者，当然，她现在也出局了。” 游戏结束，在傅豪按下柳絮的求救器之前。 痛楚已经过去，柳絮仍没什么力气，却捶地大笑：“哈哈哈，游戏结束了……”她用肆无忌惮的笑声嘲笑傅豪，“傅豪，结束了，我没被出局……” 傅豪愤懑地扔掉手中枪，那鲜艳的色彩，如同讽刺。 龙易过来拍了拍柳絮的脸：“我说了会保住你，没错吧？”他把柳絮拉起来，柳絮顺势靠近他怀中，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嘤嘤地哭起来。 眼泪汹涌地漫进龙易脖子里：“喂，不用感动成这样啊！” 柳絮抱着他的脖子不放手：“好痛！痛死了……” “哦。”龙易不痛不痒地发表意见，突然抬起握枪的右手，抱起柳絮身形一转，砰砰砰连续三枪。 电击弹如同长了眼，风驰电掣飞向站立着的傅豪和他的两名追随者。 “靠！”有人在抽搐中发出低骂声。 傅豪也想骂，但刮骨剥肉的痛楚吞没了每寸神经，连发声都困难。 柳絮呆呆地看着草地上抽搐的两男一女，又茫然地抬眼看龙易，是在帮她报仇吗？ 可游戏已经结束！这叫暗箭伤人？乘人之虚？还是有仇报仇…… 果然坏得够彻底啊！ 不过，好喜欢。 　　☆、第14章 临近黄昏，太阳的橘黄色光线掠过树梢头，斜斜地投射在大小不一的温泉池中，经过清清水波的折射，池底的卵石细沙似乎蒙着光。柳絮在池中泡了一会儿，有助理过来说：“大厅待会儿会放映‘进击者’节目，丁导演让大家都去看看。” 节目制作得很棒，完美的剪辑，流畅的解说，适时的配乐……整个节目气氛略显紧张，但不失趣味和乐趣，可看性高。但总有人不满，大家聚在一起看节目时，不时有人抱怨： “怎么把我跌进泥潭这段放进去？丑死了。” “我的镜头这么少！” “我攀悬崖的那段怎么没有？那么精彩有看点的内容，剪辑怎么不放进去……” 柳絮没抱怨，虽然她也有几个狼狈时被剪上了电视，但她寻人的那一段被导演播了出来。 晚饭后和江蓝一起在庭院中纳凉，月色溶溶，夜风穿过翠竹柳丝发出絮语般的温柔声响，江蓝的声音亦很轻：“柳絮，你要找的是个男人，对不对？” 柳絮躺在藤制摇椅上，望着天上星辰闪烁，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江蓝却笃定：“我猜是那个曾经说你胸小的男人，而且，是你喜欢的人。” 被她猜中，柳絮出声：“你怎么知道？” “大家都是女人，谁没动心过？”江蓝絮声道，她比柳絮大两岁，毕业后在片场跑龙套，偶尔也给人做替身，目前虽没有男友，但也曾品尝青涩的初恋，澎湃的热恋……她偏过脸看柳絮：“可你，为什么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萍水相逢，他没告诉我。” “英雄救美？”江蓝猜测着柳絮的爱情故事。 柳絮点头：“算是吧。” 草丛中偶有虫鸣，月柔风轻，江蓝兴致很好：“能说说他吗？三年都过去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一定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他啊，不知道算不算有魅力。”柳絮喃喃，天上月亮虽未圆满，但清清亮亮，倾泻着水一样的月光，花枝树叶蒙着一层银色细纱，柳絮记得，那时的月光也是这样美，缥缈绮丽，映得山中长长的石板路如银带，他站在月光下，长尾盘曲舒卷，华光卷荡。 为了避免江蓝质疑她胡说八道，柳絮隐去了他怪异的身体，只说：“那时候太天真，高考考砸之后，觉得整片天都塌了，孤注一掷地去找网友，结果对方是个骗子……我逃上山，被他们抓住的时候，他出现了……” 从来没有人问过柳絮的感情，如今一提起，却如长堤泄闸，一开口便停不下来，口气不自觉地染上几分甜蜜。三年了，枝枝末末她依旧记得分分明明，他怂恿她去烧骗子网友的车，他告诉她千万不要相信男人，他在她口袋里塞了许多钱，他替她挡过一把镰刀，他们还一起去偷东西，那是柳絮第一次偷东西，紧张得掌心全是汗…… 江蓝听得十分惊讶：“你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职业，他的家庭情况，甚至连他的脸都没见过，你却喜欢他？” 是的，柳絮对他一无所知，却情动心倾，念念不忘。柳絮自己都觉得好笑：“你不信，对不对？” “我信。”江蓝含着一抹温婉笑意，“你们相遇的时间和地点太巧了，十八岁，什么也没经历过，也没承担过生活的重担，哪像现在一样世俗？那时候，我们可以什么都不顾，名字，职业，家世……统统都是浮云。”那个年纪，纯白如纸，孤注一掷，江蓝理解那样的情怀，“在你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他出现了，所以你就爱了。” 是的，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柳絮一定不会喜欢上那样的他。可爱情就是那样巧，他们在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地点，以那样的方式相遇，命中注定，情非得已。 柳絮亦自嘲：“不知道是缘，还是劫，或者我们只是彼此的路人。” 江蓝挺佩服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说，最开始遇见他时，他在树上？三更半夜呆在树上，为什么？” “他，大概在看风景。”柳絮说得含蓄，“他有点独特。” 岂止独特，江蓝觉得对方简直是怪异，不过，从柳絮的描述来看，极有可能是个思维异常的不良少年，她不好意思打击柳絮，只问：“他很擅于爬树？” 柳絮点头：“是的。” 江蓝随口问：“像龙易一样？” “龙易？”他的确是个擅于爬树的家伙，今天大家看节目时，看到他爬树取蜂蜜那段，所有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柳絮实话实说：“其实我怀疑过龙易，忘了跟你说，龙易的声音和他很像，脾气也有点像。” 她也怀疑过乔川，戴着帽子的相似身形。 她还怀疑过九和传媒的总裁，高俊贤，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淡淡的疤。 把这些说给江蓝听，江蓝差点叫出来：“你居然怀疑高总？” “胡乱猜的。”但柳絮的确怀疑高俊贤，人蛇当初小心谨慎处处遮掩，极有可能，他是个名人。 这一点高俊贤倒是符合。 “要真是高总，你就能飞上枝头，不用辛辛苦苦参加比赛。”江蓝感慨道，比赛辛苦又残酷，他们甚至要签署安全免责协议，女队员还要服用一种调整生理期的药物，但最终，极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柳絮可不敢妄想：“乱猜的啦，高总只是碰巧有道疤痕而已。”但真想找个机会验证一下。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高俊贤。“进击者”做得十分成功，实况真人秀挑起了观众兴趣，后两天的节目收视率居然破4，整个节目组一片欢腾，回到c市后，九和传媒举行了一次庆功宴。 宴会上香槟美酒，音乐不断，大多数参赛者在跟工作组人员套近乎，称兄道弟地拉关系，柳絮不擅长这些，捡了个靠门的位置，百无聊奈。高俊贤推门而进时，柳絮一眼就看见了他，惊呼出声：“高总！” 高俊贤含笑朝她微点头：“柳絮，”他顿了一下，“在节目中表现不错。” 他居然能喊出她的名字，柳絮受宠若惊，刚从椅子上站起，其他人已经发现了高俊贤的到来，“高总，高总”地喊个不停，展总监和丁导演大概事先知道他回来，亦笑着过来打招呼。 柳絮走到他身边，刚想说两句，不妨袁芝芝插入：“高总，你怎么来了？”她娇声笑着，却巧妙地将柳絮挤出去。 男男女女都来了，争着跟九和传媒的总裁打招呼，柳絮失去最好的时机，已经插不进去，沮丧地站在一旁，却见龙易拿着个盘子，兴致勃勃地夹着火腿、牛筋、烤肉……诱人的食物在他盘中堆成小山，他选了个人少的地方，不紧不慢地享受晚餐。 九和传媒的总裁之于他，永远没有食物的诱惑来得强烈。 柳絮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她用目光示意那边众星拱月的高俊贤。 “我饿了。”龙易言简意赅地回她。 “高总是九和的老板，你应该去混个脸熟。”柳絮提醒他。 “你错了。”龙易略略抬了抬眼皮，“高俊贤是九和的总裁，但只有董事长才有资格被称之为九和的老板。” 九和的董事长鲜少露面，据说是位年过六旬的老太太，因年事已高，不再负责九和的经营管理，高俊贤成为整个传媒集团的最高决策者，若能得他三分垂青，便能青云直上。柳絮抬眼再次望向他，很巧，居然对上高俊贤的目光，他微微勾唇浅笑，有番别样的意味。 喝多了果汁酒水，中途柳絮去了趟卫生间，出来过拐角，不妨迎面对来一个人，幸好两人步子都放得换缓，没有撞上。 抬头一看，居然是高俊贤，柳絮跟他打招呼：“高总。” 高俊贤浅浅地“嗯”了一声，喊她的名字：“柳絮……”腔调幽幽绕绕，意味深长。 “嗯？”柳絮抬头，看到他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含着温柔笑意，柳絮忙错开目光，却见他在脱西服外套，七月盛夏，虽然屋中开了冷气，但正装的高俊贤略觉憋闷，顺手把脱下的递给柳絮：“替我拿着。” 他径直进了洗手间，那件落在柳絮手中青黑色的西装带着淡淡体温，略茫然，高大总裁这是太熟络？抑或看谁都像小助理？ 三五分钟后，高俊贤从洗手间出来，他大概有些热，把衬衫袖子挽起，露出一截小臂。柳絮毕恭毕敬把西服递给他：“高总。” 高俊贤没接：“再替我拿一会儿。”他的口气很随意，不是上级对下级，更像熟识多年的好友，打趣道：“你们都穿裙子，我却要穿这么多。” 柳絮配合着轻笑，目光落在他的左手小臂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一寸多长，像细线附在他皮肤上，却勒在柳絮心头，她指了指它，用随意的口气问：“高总，你这里是被什么割伤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高俊贤瞟了一眼小臂，薄唇轻动：“镰刀。”他不甚在意地抬抬手，“当时没好好处理，光顾着安慰某个高考失利的女生，不然，也不至于留疤。” 声音很轻，却如九天惊雷响动，震得柳絮大脑一片空白。 　　☆、第15章 是他！柳絮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人，声音讷讷：“是你……” 高俊贤眸中笑意绵绵：“柳絮，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她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就站在面前，对她低眉浅笑，柳絮嘴角微颤，万千情绪搅荡在心头，她幻想过和他重逢的场面，曾无数次演习过眉目表情，她是个演员，尤擅此项，可当事情真切地发生时，她竟手足无措。 高俊贤拉了一把她：“走，我们去天台。” 楼顶天台是座漂亮的屋顶花园，蔷薇藤缠满花架，低垂的花枝落下参差的斑驳阴影，花香幽幽，晚风习习，柳絮的手脚却不知如何安放，心如乱麻，说话亦有些吞吐：“我……我真的没想到……我们会这样遇见，更没想到你会这么优秀……” 岂止是优秀两个字能形容，他是九和传媒的总裁，商业精英，青年俊才，是无数人巴结仰望传奇巨贾。 高俊贤发出轻笑声：“我看到你在节目上的寻人启示了。”他伸手揉了揉柳絮的头发：“真可爱！” 柳絮脸上腾起一股火，*辣的，慌忙寻找话题掩饰紧张：“那时候，是不是怕被我认出来，所以才戴着帽子？” 高俊贤含笑着点头。 “也对，你这样的名人肯定不想暴露。”柳絮猜得□□不离十，语带窃喜：“我就猜到你能变成人。” 高俊贤只笑不答。 柳絮偷偷地瞄他：“你还能变成以前的样子吗？” 人首蛇身的样子，独特而神秘，爬树完全不需要借助工具。 高俊贤反问：“难道现在的样子不好吗？” “好，好啊……”柳絮赧赧点头，“不过，你声音也有点变了。” “看来，我老了。”高俊贤发出自嘲笑声。 “没，没有……”柳絮慌忙道，“我就是太不敢相信，真的就见到你。而且，你还是九和的总裁……” 就像买彩票突然中了五百万一样，惊喜来得措手不及，不敢相信，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她想说点什么，却只是傻笑，知道这样子肯定不好看，忙收敛神情，可根本收敛不住。 这晚柳絮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高俊贤亦没有睡，正在床上翻云覆雨，酣畅淋漓一番动作后，倚在床头抽烟，烟雾飘飘渺渺，他漫不经心说了一句：“那柳絮也挺有意思，她果然认为我是她要找的人。” 江蓝倚在他的臂弯，眉宇间□□未退，顺着他的话道：“她根本就没见过那人。” “逗她挺有趣。”高俊贤发出轻笑声，眉间一派戏谑笑意，难得遇到如此有趣的事情。记得第一次见到柳絮时，她直勾勾地看着他，连酒都忘了喝。这种眼神高俊贤不陌生，他掌管着整个九和传媒，常有小艺人来勾引他，手段千姿百态千奇百怪，智商高的，谈笑风生，掩饰得滴水不漏；智商低的，往往是口拙手笨，譬如柳絮。 她的行为神态都在说明——她对他有想法。 碰巧，她是高俊贤喜欢的类型，身材够有料，他不介意潜了她。如今，高俊贤觉得这比想象中更有趣，游戏是生活的调剂品，譬如稚童喜欢捉迷藏，譬如观众喜欢“进击者”，譬如高俊贤喜欢逗柳絮，这与年龄无关，是根植在人类骨子里的嗜好。 江蓝还躺在怀中，高俊贤摩挲着她光滑的皮肤，“不过，她怎么老说什么变来变去的问题……” “估计是遇到你，她语无伦次了。”江蓝昨天偶然提起柳絮的事，高俊贤挺感兴趣，她为了跟他搭话，就一五一十地把柳絮的事情给说了。躺在他的身侧，江蓝心头清楚地明白，高俊贤不爱他，亦不爱柳絮，他是个好色的男人，喜欢潜公司的艺人。 潜规则……高俊贤喜欢，江蓝亦喜欢，青春时短，她不能灰头土脸作没有名姓的龙套，年复一年地给光鲜亮丽的明星做替身，她想要那耀目的光环，踏上红地毯的闪烁镁光灯，江蓝没有信心赢得“进击者”冠军，三十二分之一的机率太小，艰难险阻狼狈不堪最终只是观众口中的笑话，笑了，也就忘了。 昨日江蓝碰见了高俊贤，暗示挑拨，两人如*搅在一起。江蓝在尽力讨好他，可高俊贤觉得还不够：“那个柳絮，我看着也不错。” 男人都是这样，百紫千红都不嫌多，江蓝明白他的意思：“我回去暗示一下她，能得高总的垂青，是她的荣幸。”江蓝和柳絮关系不错，两人若能一同进九和，也算是缘分，她纤长的手指在高俊贤胸口画圈，“高总，你可说了要把我签进九和……” 高俊贤答应她：“明天我就让人把合同给你。不过，‘进击者’呐，你还是尽力而为，多积攒人气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翌日是宣传照拍摄，和才艺表演彩排——节目组在空窗期为选手们打造了两场综艺秀，选手们将以光鲜亮丽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上，帮助他们拉人气。 彩排在九和影城的演播室进行，柳絮昨晚没睡好，彩排进行得不算顺利，被丁导演清下场：“出去再练会儿，尽浪费时间。”高俊贤过来时，柳絮正沮丧地站在外面，他把她叫进旁边的休息室：“不顺利？” 柳絮惆怅：“我又没什么才艺。”她小时候跟着姥爷学过几天唱戏，不然当年也考不上表演学专业，可她只是个业余，自从姥爷去世后，她学业渐忙，不再接触此类。上大学后，当做兴趣唱过，如今只能勉强唱几句，装腔作势糊弄外行而已，完全上不了台面。 不像龙易，他居然是货真价实的魔术师，几乎惊呆演播室一众人。 高俊贤轻笑：“没关系，你想跟九和签约，随时都可以。” 柳絮欣喜：“真的？” “你怀疑我的话？”高俊贤故意沉了沉嘴角。 柳絮抿唇而笑，心头美得直冒泡。又偷笑着问他：“你是不是特地来看我？” “是啊，昨晚不是说了今天会来找你吗？”昨晚有事，助理打电话来催得急，高俊贤没和她说几句话，此时拨了拨柳絮的头发，一双桃花眼笑意绵绵：“好好彩排，晚上我请你吃饭。” 他送柳絮回演播室，为了避嫌，自然只是象征性送了几步，临别时他拍了拍柳絮的肩，柳絮亦挥手对他说“再见”，转身朝演播室走，脚步一跳一跳，满心雀跃。 一抬头，却不妨看见龙易，他倚着侧面楼梯道的门框，懒懒地瞟她一眼，眸中浮动着鄙夷之色：“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本事，这么快就搭上高俊贤。”口气充满浓浓的嘲讽味道：“早知道你会玩潜规则，第一赛段我就不带你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柳絮不想被误解，连忙解释，“我和高总早就认识。” 龙易不信：“你认识他？” 柳絮喜形于色：“我们三年前就认识了，他就是那个我在寻人启事中要找的人。” “他？”龙易惊讶，“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是啊。”柳絮唇畔浮动着一抹甜蜜的温柔笑意，“我就知道我来参加进击者是对的，昨晚遇到他，他终于肯承认了，今晚还要请我吃饭。” 吃饭？分明是今晚准备潜她，龙易问：“高俊贤亲口说他是？”柳絮点头，龙易有些哭笑不得，看她笑得一脸春情荡漾，龙易拍了拍她肩膀，“恭喜，恭喜，你以后前途无量。” 这真是个好笑的故事，龙易回到演播室还在嘀咕：“真是有趣！”想一想，微眯着眼又加了一句：“不过，有点无耻啊！” 彩排结束时，有个助理模样的男人来接柳絮，节目组对队员管得很严，在竞赛的几个月内，队员的一切行动得听节目组安排，严禁私自离队外出。不过助理是高俊贤的人，跟负责人打了招呼，就把柳絮接了出去，带她去了九和大酒店。 九和大酒店距九和影城不远，乘车不过两三分钟，助理带柳絮直接去了顶楼的总统套房，餐厅镶着浅黄色雕花壁板，正中餐桌上放着几盏纯银烛台，外面夜幕尚未完全垂下，是将黑未黑的朦胧。 侍者正安静地点燃烛火，一簇一簇，橘黄色的火焰跳动，像是冬日的火炉，暖烘烘直达心底，柳絮讷讷地站在餐厅，一个声音突然响在耳边：“来了？” 高俊贤在她背后含着笑：“来得这么早，这边都还没弄好。”他也刚刚进屋，一进餐厅就看见柳絮一脸晃神的样子。 就算给了柳絮一天时间来消化，她仍有些不适应，说话吞吐：“挺……挺好的……” 厨师正在将菜肴摆上餐桌，高俊贤问：“你饿了吗？” 柳絮答：“我还不饿。” 高俊贤从喉中发出轻笑声：“那就好，今天去摄影基地看了看，天气太热，出了一身汗，我先去洗澡再吃饭。可以等我吗？” 柳絮点头。 高俊贤给她倒了一杯果汁，让她先坐一会儿，自己去了浴室。等他从浴室出来时，柳絮微愣，他穿了一件浅色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带子，胸前春光乍泄。 而厨师侍者在他洗浴时，已经悄悄撤出房间。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高俊贤眉梢染笑：“我们这么熟，我没必要搞得太正式。” 虽有些怪异，柳絮却不在意，从前他连衣服都不穿，此时至少还穿了件浴袍。见左右无人，她问他：“你能变成以前的样子吗？反正这里又没外人。” 　　☆、第16章 以前的样子……高俊贤不知道那是什么，打个马虎道：“我又没办法让时光倒流，怎么可能回到从前？” 柳絮惊讶：“你变成人之后，难道就不能变回去了吗？” 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高俊贤将屋内电灯全关掉，转移话题：“先吃饭。”他替她拉开餐桌椅子：“请坐。”等柳絮坐下，他没急着回自己的位置，双手搭在她肩上，“喝红酒，还是香槟？” 他微弯腰，说话时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侧，柳絮浑身一颤，怎么有种被色-诱的错觉？她说话的声调亦颤颤的：“随便。” 高俊贤给她倒了一杯红酒，和她轻碰了杯，却又把她杯子拿开：“有点激动了，应该先吃东西再喝酒，免得伤胃。” “对，对。”柳絮附和。 拿起餐具用餐，房间里一片静谧，几十盏烛火荧荧地落下一方光辉，桌上插着两只红玫瑰，一高一矮，娇艳地绽放最美丽的姿态。柳絮吃得心不在焉，搞得这么浪漫，难道他也喜欢她？ 正心猿意马，一只勺子忽然递过来，高俊贤舀了一勺甜食：“尝一下这个，味道不错？” 柳絮心脏砰砰直跳，以前都是直接说“吃掉，快点……”难道变成人心思亦变得细腻？忍不住问他：“干吗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现在变漂亮了。”高俊贤直言。 柳絮心跳更快了，吃过那一勺甜食，高俊贤笑：“你不给我弄点？” “哦。”柳絮才反应过来，慌乱地给他舀了一勺，递过去，高俊贤却没接，一把拽过她的手，直接将她整个人拽过来，柳絮听到他微哑的声音：“我不想吃了，我只想吃你。” 柳絮浑身一颤，这……发展得有点太快了！不妨高俊贤顺势一抱揽住她的腰，她的头埋在他颈间，闻到他肌理间散发着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沐浴露的薄荷味清香……很好闻，可，为什么一切都这么陌生？ 柳絮手忙脚乱地推开他：“别，别这样……我适应不了……” 高俊贤抓着她的手：“你喜欢我，不是吗？” “是啊！”柳絮点头，可她找不到一点熟悉的感觉，“给我点时间。” 高俊贤可不想强来，把她拉到客厅，沙发上扔着一个公文包，他朝柳絮示意：“我今天把你签约九和的合约做好了，就在包里，等‘进击者’结束，我给你找几个合适的剧本，一定把你捧红。” 柳絮压根没往“潜规则”方向想，只觉得他在照顾她，娇俏笑着：“谢谢你。” 屋内光线暗淡，高俊贤觉得逗她十分有趣，“你好像在色-诱我。” 哪有？她是想过某天和人蛇重逢，要是他还不喜欢她，她就实施色-诱手段。可她今天绝对没打算实施啊！ 高俊贤搂住她的腰，语调轻忽迷惑：“既然喜欢我，那为什么不表达一下？我可不信苍白的语言。” 他的手在柳絮腰上摩挲，柳絮心跳如擂鼓，这么快就要来了吗？她是喜欢他，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与希冀，可当美梦成真时，却没有了当年的韵味，陌生怪异。 也许，一切来得太仓促！ 拒绝他不对，顺从他亦不对，柳絮局促不安举棋不定，两手都不知该如何动作，茫然中双手僵硬地插入口袋中，不妨把口袋里的手机给弄掉，柳絮出声：“手机掉了。” 总算找到个借口缓一缓，柳絮忙趴下找手机，客厅没开灯，只有餐厅的烛光透过来，因距离远，只朦朦地看得出大意，哪知道手机掉在哪里？找不到，她去拉高俊贤：“帮我找一下。” 高俊贤弯着腰查看一番：“这么黑，哪里知道手机掉在哪里？待会儿再找。” “你帮我找嘛。”柳絮不依。 “你真麻烦。”高俊贤抱怨，却只能帮她找手机，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他说：“等我开灯。”转身走到墙根处，摸索灯光开关，按亮。 手机掉在椅子下面，高俊贤捡起，放在茶几上。为了营造暧昧的氛围，他转身把刺目的灯光关掉，朦胧气氛，才适合风花雪月，高俊贤是个有格调的人。 柳絮讷讷地看着他，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地开灯？他的夜视能力呢？恍惚间又被他一把搂住她的腰肢，灼热的气息喷在耳垂：“别吃饭了，我们做点浪漫的事。” “你变成以前的样子再做，好不好？”柳絮微侧脸看他，“我喜欢你那样独特的样子，尾巴又长又软。” 这下把高俊贤听迷糊了，不过身为九和的总裁，他擅于遮掩过去：“现在更好。” “我还是有点不适应。也许因为你是九和的总裁，太出乎意料了，我就算仰断了脖子也看不到你那样的高度。”柳絮细声说话，“你现在成天西装革履，一副商界精英的样子，以前你都不穿西服，穿破着洞的牛仔裤。” 高俊贤轻笑：“我要赚钱。以前我只是跟你玩，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 柳絮一把把高俊贤推开：“你从哪儿知道我和他的事？”她眸中烽火四起，呼吸亦混乱，“他以前是人首蛇身，根本穿不了裤子，连衣服也不穿。你为什么要冒充他？” 被戳破，高俊贤也懒得跟她玩了：“柳絮，你不要在这里继续演戏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编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不就是想引我注意吗？ok，我觉得你身材不错，挺让我有兴趣，我给你九和的合同，把你捧红。” 他再次把柳絮拽进怀里：“好了，欲拒还迎，但适可而止。不然，我可不喜欢。” 一双手在柳絮身上游移，柳絮胸中气血翻滚，使劲推他，高俊贤血性也上来，装什么装？还编什么人首蛇身的胡话，纯粹是做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高俊贤不放手，开始去撕扯柳絮的衣服，柳絮气闷，喊他放手不听，撕扯中柳絮退到吧台处，她顺手抓起吧台上的红酒瓶…… 哐！ 红酒瓶砸在高俊贤头上，玻璃片碎了一地，猩红的酒顺着黑色发丝流下，晕在在他浅色浴袍上。 屋子里出现短暂的寂静，柳絮不敢相信自己对他动了手！高俊贤亦像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只有脸色越来越黑，黑如锅灰。 好样的，敢砸他！高俊贤磨着森森白牙：“敢对我动手？你活腻了，是吧？” 他一把拽过柳絮就打，柳絮用手一挡，挣脱着跑开，高俊贤怒火中烧，抓起桌上杯子就砸过去，没砸中，继续去逮她！柳絮也被吓坏了，飞奔着跑向套房大门，她拧动门把手，却怎么也打不开门锁，急着额上冒汗。 “救命！”拧不开锁，柳絮使劲拍打着门，高俊贤过来逮住她，抓着她的头发和她厮打在一起，柳絮狂乱挣扎：“放开我……” 哐—— 声响如雷，大门被外面被踹开，龙易跑进屋，一把将高俊贤拎开，拉起柳絮就跑。 跑出了门，柳絮才认出龙易，无暇问及他为什么在这里，前面走廊出现几名保安，高俊贤也从后面追上来，指挥保安：“拦住他们！”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两人被堵在走廊中，龙易也不跑了，面色疏淡如常，气定神闲地看着高俊贤：“你要留我们吃晚饭吗？” 高俊贤捏着拳头：“识相点就滚，把人留下。”他指的是柳絮。 龙易把柳絮护在身后，目光似一柄锋利利刃：“留下做什么？被高总强-奸吗？” “强-奸？”高俊贤如同听到了笑话，“我要跟她算账。选秀女队员意图靠潜规则上位，勾搭九和总裁，幸好我不吃她这套，准备把她清出进击者，她气急生怒用酒瓶砸伤了我。现在，我要告她故意伤害。” “你穿成这样说她勾引你？别搞笑了！”龙易不严肃地笑出声。 “看来你不想要前途了！”高俊贤脸色铁青，朝保安示意：“抓住他们。” 几个保安当然听总裁的，提着电棍就上，龙易踹翻一人，寻了个空档，拽起柳絮突出重围。 进安全通道时险些撞倒打扫清洁的大妈，两人脚步不停，蹬蹬蹬地下楼，也不知跑了几层楼，龙易又拽着柳絮转入走廊，按了电梯直达停车场，把柳絮塞进一辆红色汽车中，他直接上了驾驶位，疾风掣电地把车开出去。 不知是不是怕被人追上，车速很快，如被火点着尾巴的疯牛在公路上疯跑，见缝插针地变换车道，超车，甚至闯红灯……呼呼的风猛烈地灌入车内，柳絮脸都快被吹变形，在套房内发生的不快也被吹散，只剩下心脏在急速跳动。 终于，她忍不住了，拉着扶手朝龙易吼：“你能慢点吗？没人能追得上我们。” 龙易仿佛没听见，继续肆无忌惮地在公路上狂飙，好几次车身都快刮擦到旁边车辆，但又没有。 等车停下来时，柳絮胃里一阵恶心，蹲在路边干呕，好一会儿才回复过来。 龙易倚着车头，她走到他旁边：“你怎么来了？” “我觉得，你被高俊贤骗了不划算，所以就来了。”龙易摇了摇头，“笨死。” 柳絮不明白：“你怎么知道高俊贤在骗我？” “孤陋寡闻！”龙易反而嗤笑她，“高俊贤是出了名喜欢潜艺人，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他在耍你。”收起笑容，龙易又问：“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好像快被气死了。” 柳絮声音闷闷的：“他不是我要找的人，却编谎话骗我，还对我动手动脚，我一生气，顺手拿起桌上的红酒瓶砸在了他脑袋上。” 一提此事就来气，肚子里像有火在烧。 龙易却道：“可惜了那瓶红酒。” 　　☆、第17章 夜风夹着沁人凉意，肆意吹乱柳絮的长发，她转过脸，朝龙易道：“谢谢你。” 龙易没说“不用谢”，慵懒地靠着汽车。 柳絮回头看了看车，问：“这是你的车？” 龙易说：“不是，小张助理的，我借来开开。” 小张助理是九和传媒的员工，职位是行政助理，实际上就是打杂的，在节目组负责联络队员、安排住宿等等，她是个标准的颜控，经常对着龙易发花痴，积极主动地帮龙易做各种事情。 脸长得好，在这世上当然混得更容易，借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小张助理有两次毫不掩饰地为龙易打气：“龙易你要加油哦！争取拿到冠军，进军演艺圈，以后你肯定会大红大紫。” 想起那些，柳絮忽然很难受。 她垂着脑袋，额上几缕发丝落下，疏疏地遮住眉目，声音有气无力：“龙易，我们完了。”他们把九和传媒的总裁得罪了，“进击者”恐怕已经进行不下去，柳絮心有愧疚：“其实我没关系呐！倒是你，很有可能夺冠，乘势而上的话以后一定前途无量，现在……” 什么都完了！ “没事。”龙易满不在乎，偏头问她：“你吃饭了没？” 他可是还饿着，当时在酒店吃了几口饭，越吃越不是滋味，没看到柳絮，知道她被高俊贤接去吃晚饭，大概整晚都不会回来，高俊贤喜欢潜女艺人不关他的事，可这次太不厚道了。 越想越觉得不应该，龙易扔了筷子，急匆匆出门找人，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走，我们先去吃饭。” 龙易记得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私房菜馆，隐在葱绿的翠竹中，粉墙黛柱的仿古式瓦屋，不远处就是湖，晚上湖面碧烟笼罩，凉风习习，是个夏季吃饭的好地方。 驾着车熟门熟路进入餐馆，点了一桌子好菜，柳絮却毫无胃口，握着筷子无心吃饭。 龙易不喜欢别人在饭桌上如丧考妣的样子，差点拿筷子敲她脑袋：“你不是敲他脑袋了吗？算一算，高俊贤也没占到你便宜。所以别在意了，快点吃，吃完早点回去，明天还要录节目。” “你还要去录节目？”柳絮不可思议，“我们都把高俊贤得罪了。” “今晚的事，他不会说出去。”龙易若无其事夹菜到自己碗里，“别理他，好好玩自己的游戏。” 高俊贤当然不会说出去，总不能说他潜艺人不成，反倒被人敲了个酒瓶？这事儿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 柳絮垂着脑袋：“他不会让我们继续参加。”他是总裁，连理由都不需要找。 龙易幽幽浅笑：“可这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柳絮疑惑：“那还有谁说了算？” 龙易一字一顿：“展辛瑜。” 展辛瑜是“进击者”节目总监，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誓将“进击者”打造成全国最火的综艺节目。她只比柳絮大一岁而已，入世不深，浊世的肮脏污泥尚未将她浸染，对“进击者”保持着原始的一颗初心。 “这是展辛瑜的节目，所有的事情都由她说了算。这一个月你也看到了，她这个人执着倔强，把所有精力都投在‘进击者’上。只要展辛瑜不愿意‘进击者’出现黑幕，不听高俊贤的安排，我们就可以继续参加游戏。” “展总监敢忤逆高俊贤？”柳絮觉得不可思议，“不怕被炒掉吗？” “高俊贤不敢。”龙易唇边掠起常有的轻傲与自信，“展辛瑜年纪轻轻，却能担任‘进击者’这么大一个节目的总监，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能力强。”这点柳絮有所耳闻，展辛瑜毕业于国外一所知名高校，学霸级人物，她的能力不仅限于学习，早在她求学期间，已经完成数个项目的推广策划。 “能力强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展辛瑜的老爸支持她。” 柳絮问：“展总监的父亲是……” 龙易不紧不慢道：“启宏科技的老板。” 启宏科技是节目最大的赞助商，提供了核心技术设备支持，这些全靠展辛瑜一手争取而来。高俊贤若撤掉展辛瑜的总监职位，某位父亲一生气，撤回所有设备，“进击者”就无法实现无工作人员在场的全程真人秀，整个节目将全线崩塌。 目前，节目已经投了许多钱，若半路夭折，九和传媒将承担巨大亏损，高俊贤无面目向董事会交待。 柳絮依旧疑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小张助理告诉你的？” “是你孤陋寡闻。”龙易不置可否，“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吃过晚饭，龙易和柳絮回到酒店，高俊贤果然不想把事情闹大，酒店平静如常，第二天的节目录制也照旧。 柳絮兴致不高，龙易安慰她：“打起点精神好不好？就算签约九和已经没意思，但只要你把人气积攒起来，游戏结束后你肯定能接到片约，更不差经纪公司签约。” 所言极是，柳絮猛点头：“对，还有五百万奖金。”买房买车开门店，全都够了。 “别想了！那是我的。”龙易又打击她，“难道你认为有我在，你还有夺冠的希望吗？” 太狂妄了。柳絮捋了捋头发，好好录节目去，看那奖金最后是谁的！ 此时，高俊贤已经来到办公室，亲自去了一趟节目组，给展辛瑜和丁导演打招呼，说龙易和柳絮二人表现欠佳，希望将二人踢出游戏。 表现欠佳？一听里面就有文章。但人家是顶头上司，丁导演不好说什么，在一旁闷不做声。 展辛瑜却道：“‘进击者’是半直播式的节目，龙易现在人气正旺，无缘无故把两人踢出游戏，观众会怎么想？如果他们出去跟狗仔队散布点消息，说‘进击者’毫无公平性，岂不是毁了整个节目？” 高俊贤自然没脑子的人，道：“你可以找个理由，说他们身体有恙；或者，在第二赛段让他们的求救器自动作响，将他们淘汰出局。” “不可能！”展辛瑜一口拒绝，“‘进击者’的看点就是公平公正，让观众票选出自己最喜欢的艺人，无缘无故将队员驱逐出游戏，这违背了节目的初衷，亦侮辱了‘进击者’的招牌。” 高俊贤道：“我觉得他们不合适。” “我觉得他们非常合适。”展辛瑜毫不留情一语戳穿，“是你跟他们闹了矛盾吧？” 真是不识时务啊！高俊贤心头怒火燎原，却不动声色：“这两个人行为举止十分不当，他们根本不具备一个艺人最起码的素质。” “在游戏结束之前，这两个人都是我的队员。高总，不管你跟他们有什么样的矛盾，请在游戏结束后再追究。”展辛瑜不买账，她直视高俊贤，“只有我还是总监，节目就不容许出现黑幕。” 就这样的态度还能当总监？高俊贤恨不得将她炒掉，立即，马上，刻不容缓。 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展辛瑜毫无畏惧地看他：“当然，高总才是九和的首席执政官，随时可以解除我的总监职务。” 高俊贤当然想这样做，可惜，他不能。谁他娘的让这个社会是拼爹时代？人家展大老板连弯弯肠子都不绕，直接表示，因为他女儿是节目总监，所以，他才赞助。 而且，据高俊贤所知，展辛瑜跟周董事长私底下关系也不错，经常吃个饭什么的，她甚至可以越级，直接向董事长汇报公司经营状况。 “展总监说笑了。”高俊贤戴上假笑的面具，“你这样的人才求都求不来，只有你炒我鱿鱼，我怎么可能解除你的职务？” 展辛瑜朝他微笑：“那希望高总不要干扰我的节目。” 高俊贤生生压制住心头怒火：“进击者的确是展总监的节目，那展总监可要好好监督。” 转身，高俊贤脸上的笑容敛去，身为总裁，他和旗下艺人一样，有着一副好演技，喜怒哀乐，游刃有余。 高俊贤走了，丁导演也离开，去了演播室安排节目录制，展辛瑜一个人在办公室忙碌，她知道她把高俊贤得罪了，不过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是“进击者”而已。 这是她平生负责的最大一个项目，创意由她提出，活动方案是她废寝忘食撰写，甚至厚着脸皮去找父亲拉赞助，软磨硬泡，父亲到底疼她，说“写份赞助方案出来，合适的话我会支持你”。 展辛瑜要将“进击者”打造成全国最火的真人秀节目，豪情万丈，孜孜不倦，如同一位母亲在孕育生命，投入了全部的精力与热情。 忙碌着，忽然电话响起，展辛瑜松弛的神经松下来，眉梢眼角染上笑意，接起电话：“喂，叶大作家，今天不忙吗？” 电话那头是叶浅渊，《进击者》原创小说作者，展辛瑜是他的忠实粉丝，反反复复不知道把《进击者》小说看了几次，后来萌生了“进击者”真人实境秀的念头。 和他聊了几句，叶浅渊听她声音较平时更僵硬，关切问起：“怎么，做节目很累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展辛瑜一五一十说起事情：“刚才高总来过，他大概跟队员龙易和柳絮产生了过节，要我把他们俩踢出游戏。” 那头发出轻笑声：“那你怎么说？” “我公私分明，当然不同意。差点跟高总吵起来。”展辛瑜撅着嘴，“进击者是我的项目，我不会让人破坏规则，因为个人喜恶随便踢人出局，哪怕是高总，也不行。” 她的口气十分坚定，夹带着些许笑意：“你创造了《进击者》，将由我来成就它。” 谁都别想玷污她亲手创造的“进击者”游戏。 　　☆、第18章 在办公室的高俊贤关上大门，问候了展辛瑜全家几百遍，甚至气得狠狠地踹了沙发几脚。但助理喊：“高总，材料已经准备好，陈秘书打来电话，董事长的车已经在楼下。”高俊贤收起他的失态，回复：“好的。” 出现在会议上时，高俊贤又是一枚沉稳精明的商业奇才，九和的董事都来了，这是半年度工作会议，先对上半年的工作进行总结，高俊贤早有准备，说话时微笑着直视董事长周秀容，看她的眼神，看她的表情，意图洞穿她的内心。 周秀容年近七旬，发丝已经染上银霜，身体却健朗，眼不花背不驼，一口气爬六楼不带气喘，今天穿了一件黑色中袖外衫，领口袖口带刺绣花纹，既端庄大气又不失严肃；头发被吹整得一丝不乱，有条不紊地翻看着身前的各类报表。 实际上，周秀容脑中无数乌鸦在飞：看不懂，看不懂啊…… 她真的不懂。所以，公司才交由职业经理人管理。 可就算不懂，她也要装作在行，不然，这公司迟早会玩完。高俊贤停下说话时，会议室一片安静，周秀容指着报表道：“虽然上半年度的总收入增加了，但毛利率却在降低。” 高俊贤回答：“上半年开拍了八部电影，五部电视剧，而且公司目前开始涉猎房地产一块，投资巨大。我们真正盈利的项目都在下半年，比如‘进击者’项目，目前已经成为最火爆的综艺节目，广告商纷至沓来，招商部已经忙得脚不沾地；另外，暑期档有两部电影上映，还有三部将在国庆黄金周、光棍节、圣诞节上映，这都是票房黄金档期，相信年底报表中，毛利率将会上去。” “今年项目多，营业成本增加是理所当然，但是，”周秀容抬起脸，脸上皱纹密布，但脸颊带红光，应是平时特别注重养生，“费用这一块过于巨大，几乎比去年同期翻了两倍。” 周秀容直直地盯着高俊贤，一双眼睛精光慑人，她不怀疑高俊贤的经营管理能力，但是，高俊贤过于精明，虽每年都有大笔分红，但他到底只是个职业经理人，没有公司股份。 高俊贤有条不紊道：“国家今年两次调息，财务费用必定会增加。如今什么都在涨，铺一张宣传海报的费用在涨，连员工的出差补贴也在涨……” 说话时，他亦直视着周秀容，装，老太太你继续装。 怪不得老太太要投资演艺公司，她才是演艺界的翘楚。高俊贤起初没察觉，但有一次，老太太说错了话，她认为员工工资属于营业成本，可那明明应该归属于管理费用，这种基本问题都会搞错，高俊贤开始怀疑老太太的能力。 试探了几次，发现她许多东西都不懂，譬如总资产报酬率与资本收益率这两者之间的差别，譬如上市公司的年度审核……但老太太会装，她不懂，她就不开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其他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直把人看得发毛。 另外，高俊贤相信，老太太背后有个智囊团，许多问题当面讨论她不懂，但等她回去研究一番，归来时会递给他一份书面决策意见，里面有精辟的见解、独树一帜的理念、完美的数据分析、漂亮的战略发展计划……高俊贤可以确定，老太太一个人弄不出来这种东西，背后她必定有个智囊团为她出谋划策。 高俊贤不知道，老太太的水到底有多深。 股权持有人与管理者之间，利益未必是一致。 老太太也懂这个道理，虽然这种书面化的语言她复述不出来，她只会浅显地表达：“这公司是我的，赚的钱也是我的，不是高俊贤的。但高俊贤出工出力，什么事都是他在管，说不定就背着我把钱悄悄弄到他口袋里去了。” 她并非不信任高俊贤，而是生意场上，所有人都在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用规则来防范，比用信任更稳妥。 高俊贤还在侃侃而谈：“今年，因为侵权问题公司正在四处打官司，董事长，这可是您下达的任务，说要让盗版商、侵权商付出代价，国家对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不够，官司我们打了不少，也赢了不少，但赔偿还不够诉讼费，更不敢谈员工工资，差旅费用……这些统统得计入费用。” 周秀容轻叩桌面：“总之，下半要把费用将下去。整个公司都要缩减费用。” 高俊贤反问：“那董事长觉得应该削减哪部分费用？” 周秀容正襟危坐：“这是高总裁思考的内容，我人老了，若能考虑得如此周到，也不必请职业经理人。” “说得也是。”高俊贤点头，不知道这位董事长大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就是老太太的高明之处，虚虚实实，装腔作势。 会议如同一场激战，各怀鬼思。 散会时，俱都疲惫不堪。 周秀容没急着离开，办公大楼后面就是九和影城，西北边设了两处拍古装的景点，廊桥庭院，小桥流水，这部分是周秀容的最爱，重峦叠嶂的假山配合着修竹花木，步步是景，处处是画，周秀容婉言相拒几位董事和公司高层人员的陪伴，只余亲信陈秘书和司机老张陪在身旁，步行进入影城。 水磨石台阶有水，还有几块小小的碎冰，大概是之前拍戏残留的道具，周秀容没注意，脚下踩到碎冰，身子一歪。 幸好一双手有力地扶住她，“小心点。”龙易温言道，“你这样的老太太一跤摔下去，可是非同小可。” 他一双黑眸如玉，五官在薄暮夕阳下俊朗如画。 “人老了，腿脚就不好。那比得上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还能玩什么荒野生存游戏。”周秀容认出他来，“我在家每天晚上都看‘进击者’，里面就数你最帅。” “那是。”龙易不懂谦虚为何物，“那你觉得我能夺冠吗？” 周秀容卸下了在公司的严肃面具，轻松一笑：“反正我给你投票了。” 节目录完，助理在分发明天的行程表和相关资料，龙易不在，柳絮便给他代领了一份，出了演播室到处找他，结果看到他正和一位老太太相谈正欢。 柳絮喊他一声：“龙易，要集合回酒店吃饭了，你做什么呢？” 龙易跟周秀容说了什么，朝柳絮小跑过来，柳絮埋怨：“你怎么录玩节目就跑了？助理还有话要讲。”她塞给他一个文件袋：“这是明天的行程安排，注意事项也都在里面。” 龙易接过东西：“谢谢，我不回酒店了，你自己走吧。” “晚上也不回去？” “对，我会给展辛瑜请假。”这点小事展辛瑜自然会允他。 柳絮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远处的老太太：“你在干吗呢？” “那是九和的董事长。”龙易神秘一笑，“我准备去潜她。” 柳絮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潜规则？” “是啊。都把高俊贤得罪了，当然得去找个大靠山。”龙易轻漫地笑，“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可是……”柳絮还没说完，龙易已经说了声“再见”，转身朝周秀容跑去。周秀容似乎极喜欢他，和蔼笑着，两人并肩走向远处的停车场，司机为他们打开车门，周秀容上车，龙易也跟着上了车。 汽车驶出了视线，柳絮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世界似乎都不太好了！ 　　☆、第19章 第二天早饭也不见龙易，集合时也不见人影，倒是看见刘春光。第一赛段的短信投票于昨晚十二点结束，四名复活者已经确定。因为十六强中，男队员九名，女队员七名，为了调整男女人数平衡，从女队员中选了三名得票数最高的，男队员中选了一名。 那名男队员就是刘春光，他的得票数很高，甚至，比柳絮都高。 柳絮跟他打趣：“还是你好啊，那么早退出游戏，少吃好几天的苦，你肯定在电视上看到了，后面几天的任务都累死，而且连续两天下雨，我们都被折磨得够呛。那时候你肯定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正看我们的笑话。” 刘春光微哂：“哪有？我都好想钻进电视里，被游戏淘汰，那才是折磨。” 正说笑着，柳絮看到龙易来了，抬手看了看表，八点整，这人居然踩着点来。 上大巴时，柳絮也不问他，直接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汽车开出去，柳絮才问：“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龙易懒懒回她：“不跟你说过，去潜周董事长吗？” “你还有节操吗？”柳絮气愤，“她一大把年纪，都可以当你奶奶了。” “就是因为她一大把年纪，才方便潜啊！”龙易漫不经心笑着。 柳絮瞪着眼睛瞧他：“你昨晚到底做什么去了？” “别一副瞧怪物的眼神看我。”龙易把她脑袋推回去，“也没做什么，陪老太太吃了个饭，给她讲了两个笑话，老太太跟小孩子一样，最好哄，哄到她高兴了，目的也就达到。然后，我就回家睡觉去了。” “就这样？”柳絮狐疑。 “你以为要怎样？”龙易反问，懒懒道：“我妈好多天没看到我，早就催我回去。” 这样柳絮就放心了，大好一青年，不走正途才是被毁了。 不料龙易又道：“就算要潜她，也得一步步来啊。” 这天的安排是去进行综艺培训，在第二赛段之前，队员们还有一场综艺秀，由赖秋风主持，将从演技、应变能力等方面考验选手们的综合实力，让观众更全面地了解选手。 但丁导演说：“其实观众看到的，永远只是你们的一面。第一赛段的投票已经结束，大家也看过节目，有些人的投票分高，有些人投票分低，是什么原因自己心知肚明。卖萌也好，耍酷也罢，打感情牌也行，你们要想办法成为观众喜欢的类型，哪怕那不是最真实的自己。你们都是演员，总能演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第一赛段观众投票分，最高的是——龙易。 他的胜利不仅仅源于他的脸，更因为他出色的野外生存能力，没有抱怨，没有狼狈，坚定，勇敢，英俊，哪怕最危急时刻也不放弃自己的搭档，他具备观众所喜欢的优良品质于一身，倨傲反而增加了他的光彩。游戏结束时，他公报私仇地对着傅豪三人组开了枪，那一段被剪入节目中，虽然丁导演严肃地批评了他，但观众却一边倒地偏向他，认为他只是护着搭档而已。 而二十名队员中得票分最低的是，萧妙和一名叫房刚的男队员。 萧妙在游戏中抱怨太多，嗲声嗲气的撒娇太多，被观众反感；还有，她答应了去找人帮柳絮，转过身却一心在捡球，假装没见到龙易，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认为她言而无信为人虚伪。 而那名叫房刚的男队员，则是因为他在竞技中为了胜利，抛弃了自己的搭档，网上对他已经骂声一片。 第一赛段的胜利与失败只是暂时的，每个赛段中，一个手机号码只能投票一次，但下个赛段又可以继续投票。而投票规则是这样： 第一赛段：每条短信收费一元，计一分。 第二赛段：每条短信收费二元，计二分。 第三赛段：每条短信收费三元，计三分。 第四赛段：每条短信收费四元，计四分。 无耻的奸商！ 虽然四个赛段的投票得分是累计的，但由于后期短信得分在不断增加，局势随时都会发生改变。 这日的演技大比拼没有彩排，参赛者们被带到本市最大剧场，却没有直接进入演播室，在场外就见到了摄像机和主持人赖秋风，他永远笑得春光摇曳，打过招呼之后，说：“今天是演技大比拼，请来了三位评委，待会儿见到他们，你们一定会尖叫。不过，各位请先抽取自己的所要扮演的角色和剧本。” 剧本是从《进击者》电影剧本中截取的片段，选手们将要扮演的是《进击者》的男女主角或者男女配角，抽过剧本之后，他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包括化妆换衣服、排练和背台词，之后，选手们将登上灯光闪烁的舞台，让观众和评委检验自己的演技。 听起来似乎不算太难，柳絮抽过剧本，看了一下，还好，台词并不是太多。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所有选手已经准备就绪，赖秋风朝他们招手：“看来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是时候出去秀一下，我们的观众也已经等得不耐烦，现在，让我们来看一下他们的热情，并介绍今天的三位神秘评委。” 打了个响指，赖秋风背后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数百名观众发出欢呼鼓掌声。对面是舞台，用黑色的幕布遮着，如同里面暗藏玄机。 长长的台阶连接着舞台和选手们所站的地方，观众们都转过脸看他们，但很快他们又转过脸，舞台侧面的升降机开始运作，赖秋风握着拿着话筒声如洪钟：“现在我们的评委正在入场，今天的评委是……” 随着升降机金属门的打开，走出来一位面容清俊的年轻男人，翩然如玉，赖秋风在介绍：“知名畅销书作家，《进击者》原创小说作者，《进击者》电影编剧之一，才华横溢的美男作家叶浅渊。” 叶浅渊在镜头前微微颔首，舞台两侧的巨幕出现他放大的脸，即使隔着遥遥的距离，对面的选手依然能看到他的风姿，叶浅渊轻抿的嘴角含着少些天高云淡的笑意，但眸子却清亮慑人，仿佛一柄宝剑，无华自锋。 升降机门第二次打开，第二位评委走出来：“著名演员，去年金梅奖最佳女主角获得者，观众们最爱的荧幕女神——杨姿。” 杨姿也是九和传媒旗下艺人，如今正当红，身着一袭浅紫色晚礼服，朝观众们招了招手，仪态万方地款款步入评委席。随着她越走越近，观众们开始尖叫，鼓掌声如惊雷响动， 但事先工作人员打过招呼，观众们素质也很好，很快安静下来，升降门第三次打开： “著名导演，也是《进击者》电影的总导演，丘处刚丘导演。” 这下轮到选手们尖叫，丘导演是票房神话，造星巨匠，演过他电影的男女主角几乎都能一炮而红，赖秋风似乎知道选手们的心思，调侃道：“诸位选手一定要全力以赴，说不定丘导演就相中了某一位，直接向你邀约。另外，今天节目的最佳演员将获得‘进击者’第二赛段额外的物资补助，而表现最差的一位，在游戏的第二赛段将被削减一件非常重要的物资。” 选手们俱都笑意满满，跃跃欲试，没逃过赖秋风的眼睛：“看来大家已经迫不及待了。各位选手在一个小时前抽到了自己的剧本，从选手们的表情来看，大家都觉得今天的节目很简单。哦，诸位都是学习表演的专业人才，这点自然难不到大家。但是，”赖秋风话锋一转，“如果今天的节目如此简单，恐怕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会立即换台。” 他召唤礼仪小姐过来，礼仪小姐送过来一叠信封，用精致的托盘托着，赖秋风解释：“这里是二十个信封，里面装有不同的情绪，譬如喜悦、傲慢、嘲讽……待会儿大家上台之前，随机抽取一封，打开它，随后，你们将上台进行角色表演，表演即将结束时，请自行增加台词和剧情，将抽到的情绪表现出来。但，必须和你们之前的表演融为一体。” 这是考验选手们的临场发挥能力，赖秋风再细细地解释了一遍，待所有演员听明白之后，他笑得神秘兮兮：“你们以为今天就这样吗？” 那笑容中有一股邪恶的味道，让人心头发虚。 “优秀的演员，能在各种恶劣环境下，不受干扰地通过台词、动作、表情来演绎角色，向观众传达角色的性格和内心世界。今天考验的是两个内容，一个是临场发挥能力，另一个是各位的心理素质和临场发挥能力。现在，请揭晓我们的舞台。” 舞台前方的黑色幕布被缓缓撤开，四周的挡板也被放下，同时，舞台中央升起一个铁笼， 聚光灯对准舞台，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出现了骇人的一幕。 　　☆、第20章 舞台是由钢化玻璃板铺成，在钢化玻璃板下，无数条蛇交缠在一起，颜色鲜艳，有的懒洋洋蜷成一团，有的正高昂着脑袋吐着芯子……它们在玻璃板下面也就算了，舞台上也有两条，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正在舞台上游走。 而舞台的正中央的笼子里，关着一头强壮的雄狮，体型大得可怕，它在笼子里转了个身，张开嘴巴，吐出长长的猩红舌头，一双眼睛闪着光，正不安地在笼中打转。 舞台侧面还有两个笼子，关着几只狼，身形虽瘦削，但遒劲有力。除此之外，边上还拴着两只藏獒，躯干粗壮，三角形的眼中凶光毕露，它们不在笼中，直接用链子拴在旁边的柱子上。 大概是受到环境影响，一只藏獒突然叫了一声，“汪——汪汪——” 叫声雄浑，直把人吓得筋酥骨软。 观众们倒吸了一口冷气，短暂的震惊过后，他们发出热烈的鼓掌声，尖叫声，口哨声……反正舞台有牢固的护栏，他们又隔得远，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嬉笑着等待选手们的尴尬时刻。 评委们是知情者，他们悬坐在比舞台高的评委席上，正好整以暇地等待选手们登台，如同在等待一场好戏。 选手们是唯一不知情的，此时都被吓了一跳，甚至尖叫声不断，有人问：“我们，要上台表演？” 难以置信！惊天霹雳！ “是的。”赖秋风微笑，“其实不用太担心啦，它们不在笼子里，就是被拴住，行动受制。就算有两条蛇在舞台上乱窜，但实际上，它们是无毒的宠物蛇，性情温和，你们不要踩到它们就行。” 安全方面，其实并不用担心，主办方敢举办这样的节目，自然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但如此近距离接触让人毛骨悚然的动物，选手们能否镇定自若地演戏，考验的是心理素质。 “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调整情绪，三分钟之后，开始今天的演技大比拼。刚才谁抽到第一个？杨奇是吧？准备一下，待会儿上场。观众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为了回应赖秋风，观众席上传来热烈掌声。 杨奇叫苦不迭：“我不要第一个。” 赖秋风笑意不改：“演戏和斗地主一样，抓到什么牌没得选，即使牌再烂，也只能撑着打下去。” 三分钟之后，杨奇上场，从托盘中抽了一个信封，信中纸上写着两个字——恐惧。 太具有讽刺性了，这两个字就是杨奇的真实内心写照。 硬着头皮上台，舞台很小，无论目光放在何处，都能看到骇人的动物，狼的双眼放着幽光，狮子抛动着粗壮的前爪……杨奇也不记得自己发挥得如何，磕磕盼盼表演结束，评委点评：“我觉得，他把恐惧表现得非常好，动作，眼神，甚至脸部肌肉的抽动，都表现得十分到位，看来，他是真的在恐惧。” 台下观众发出哄笑声。 综艺节目就是这样，搏观众一笑而已。 柳絮抽到的上台次序是第七位，正不安地在打转，她还不算太离谱，有两位女队员甚至在低泣，大多数女人都怕蛇，一见到那软滑的躯体，就头皮发麻膝软力乏，别说表演，能站稳就不错了。 柳絮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没事的，没事的，它们只是宠物蛇而已…………”真想掀桌啊！就算是宠物蛇她也不想跟它们近距离接触，可柳絮没得选择，只能自我安慰，“人蛇也是蛇，对不对？他们都是同一物种，很可爱的，对，很可爱……” 龙易就在她旁边，站得身板笔直，眉心却微微蹙着，柳絮悄悄跟他说话：“平时看你天不怕，地不怕，难道现在也怯场？” 龙易抬头看她：“你第几？” “第七。” “那快到你了。”龙易看她脸色不太好，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舞台上的两条蛇是假的。” 柳絮问：“你如何断定？” “稍微动脑子想一想。” 放两条真蛇，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主办方有可能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 柳絮就放了心，其他野兽再凶猛，到底是关在笼子里，总不会爬到她腿上去。 可她还是低估了野兽的威慑力，距离太近，狮子口中喷出的灼热腥气似乎就在自己手臂上，难闻的野兽味道钻入鼻中，全身都在发麻；藏獒在虎视眈眈，如同随时都能扯断链条，蹦过来将她撕咬成碎片…… “汪——” 一只藏獒狂吠起来，它一叫，另一只藏獒也叫起来，犬吠震天，心胆俱颤，柳絮大脑一片空白，瞬间忘掉剩下的台词。 想不起来，脑中台词如清晨的雾气，被阳光一晒，了无踪迹。 只记得信封中装着的两个大字是——沮丧。 演不下去了，随便加了几句话，柳絮垂头丧气，破罐子破摔地表现沮丧。 其实，她真的很沮丧。下台时，连脚步都虚浮无力。 幸好衔接得还算顺畅，柳絮忘掉的台词不多，只剩三四句，评委不知是没看出来，还是不忍心拆穿，叶浅渊微笑着说：“挺不错，狗叫声太大了，我没听清楚你的台词，但是表情动作非常到位，我仿佛看到了笔下的夏狂雪从云端一下子跌到谷底的样子。” 杨姿说：“今天的挑战，女性承受的压力大概比男人大。看得出来，你其实非常紧张，但能顶着这样大的压力上台，并且将紧张掩饰掉，我觉得你非常棒。” 杨姿这样说，丘处刚不想太为难女选手，随便点评了两句。柳絮的表演不太出色，但仍算得上中规中矩。 有人比她还差劲，轮到龙易上台时，他不愿意走向对面的舞台，一步台阶也不愿意迈出，他跟主持人说：“这个任务我不行，让下一位选手上吧。” 赖秋风可不想听这样的话：“你行的，因为你是男人。你看，刚刚上去的袁芝芝之前都被吓哭了，但她在台上的表现却很好。现在，该你了。” “小时候，我在肯尼亚亲眼见过一个活人被狮子咬死，后来产生了心理障碍。”龙易摇头，“所以，我做不到。” “我小时候还被狗咬过，但现在家里却养了两条猎犬。”赖秋风示意他走过长长的台阶，到另一端的舞台上去，“龙易，该你上了，如果你不去，所有的观众都会知道你是个懦夫。” 龙易固执地拒绝：“真的不行。” 勉励，安慰，激将……赖秋风轮番来了一遍，但龙易初衷不改，决不上台。 因为龙易的弃权，这场演艺大比拼他成了表现最差的那位，节目结束时，赖秋风宣布，龙易在第二赛段将被削减掉——长袖迷彩服和不锈钢饭盒。 迷彩服是选手们唯一一套长袖衣服，耐磨保暖，穿过草丛树林时保护身体不被刮伤，晚上盖在身上，可抵御寒气。 不锈钢饭盒用途更多，既然当水罐，又能当食盒，还能当锅子放在火上煮食物。 如今，从衣食上削减掉龙易的物资，他的野外生存会更加艰难。他表演得最差也罢了，偏偏他是直接弃权，这将在观众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形象，从而影响他以后的投票得分。 演艺大比拼的最佳演员是乔川，他在第二赛段将获得额外物资补贴，一袋……盐。 奖品揭晓时，所有队员心头都咯噔一下，这意味着，在第二赛段，主办方将不会给选手们提供食盐——烤肉没有盐，烧汤没有盐，天啊，这到底要怎么生活？ 赖秋风依旧春光荡漾地微笑着，微抿着嘴，如同戏外看客在落井下石，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开口：“评委们认为大家的表现都很棒，哦，除了某一位选手以外。”虽然没点名，所有人的心知肚明，观众们亦发出低笑声。 “演员和其他职业一样，有着自己的使命和责任，评委们认为诸位能在今天这种恐怖的外部环境下，克服心理障碍，镇定自若地演绎自己的角色，已经具备一名演员最重要的素质。叶大作家在点评时，也无数次提到，他心目中的人物形象已经被完美地展现出来。刚才评委们在后台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然后，告诉我一个重磅消息。”赖秋风神秘地笑着：“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们想听吗？” 参赛者们全都看着他，等他揭晓神秘的好消息。 “大家都知道，‘进击者’获胜者将获得五百万奖金，九和艺人经纪公司的签约合同，以及《进击者》电影的参演机会。大家有没有想过自己将在《进击者》电影中扮演怎样的角色？路人甲，还是路人乙？或者男四号，女四号？刚才丘处刚导演突然告诉我，如果获胜者是男队员，那么，他将饰演的角色是——” 刻意的停顿，场中一片静谧。 赖秋风提高音量：“男一号，李林越。” 场中响起难以置信的吸气声，继而掌声雷动，男队员们都笑得咧开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兴奋，惟有用更大的掌声宣泄内心的激动。 “如果胜者是女队员，那么，她将饰演的角色是——” 场中适时响起音乐，以渲染此刻气氛。 “女一号，夏狂雪。” “啊……”随着赖秋风话音落，场中响起尖叫声，此起彼伏，女队员们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无怪乎选手们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进击者》小说一共畅销近两千万册，有着庞大的粉丝基数，电影将拍摄三部，每年上映一部，由著名导演丘处刚亲自操刀，已经能确定的是一线巨腕宋凝凝、去年金梅奖最佳男主角获得者程归锦将加盟《进击者》电影。 《进击者》讲述的是一群年轻男女探险寻宝的故事，电影中有两位男主角，两位女主角，现在，节目组决定拿出其中一个角色作为“进击者”游戏的终极奖励，这意味着，游戏的最终获胜者将与一线巨腕合作，获得丰厚的片酬。 也意味着，他将一步登天，跻身进入一线明星行列。 演播室内喧嚣声、口哨声、鼓掌声融在一起，选手们个个豪情万丈，如同上能九天揽月，下能深海逐龙。 龙易却表情淡淡，仿佛毫不在意，丰厚奖励只是天边浮云。 柳絮亦眉头微蹙：如果她获胜，不签约九和艺人经纪，能获得《进击者》电影的角色吗？高俊贤到底会怎样难为她？ 赖秋风示意大家安静：“有好消息，一定会有坏消息。‘进击者’游戏第二赛段将更加艰苦，规则更加变态，祝各位好运！”他转向观众席，流畅地讲话：“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更精彩的真人秀节目即将到来，谁才是你心目中李林越？谁更像书中的夏狂雪？一切都由你决定，‘进击者’游戏第二赛段投票系统即将开启，各位观众，别忘了拿起你的手机，选择你最想要的演员。” 　　☆、第21章 节目录制得挺顺利，但丁导演对龙易的表现极不满意，在后台垮着脸瞪了他好几眼，这么好一块料子，偏偏得罪了高总，如今还自砸招牌被打上“懦夫”称号，节目一播出去必定人气大损…… 丁导演恨铁不成钢，机会在眼前都把握不住，果然是没有影帝的命！ 展辛瑜也过来了，口气幽幽：“原来，你怕狮子。”她摇了摇头，“这下，看你怎么夺冠。” 龙易依旧气定神闲，自信满满：“冠军肯定是我的。” 都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自信。回去的时候，柳絮依旧坐在龙易身边，悄悄问：“你是不是故意弃权？” “我真的不喜欢狮子。”龙易道，“太聪明的动物，我都不喜欢。” 狮子，藏獒和狼，就是聪明的动物，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感知能力，他才不愿意众目睽睽之到它们中间去，根本就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龙易喜欢笨一点的动物，譬如兔子啊，猫啊，人啊…… 这场综艺秀结束后，选手们有两天的休息时间，节目组发了通知，选手们可以自由活动，回家，出去玩，或者留在酒店养精蓄锐……都不受限制。而在两天之后，将开启“进击者”第二赛段。 柳絮家不在c市，虽然只有半天车程，但第二赛段即将开启，车途奔波无益于比赛，决定留在酒店休养生息，傍晚时从酒店拿了果汁，边走边饮，准备去超市买点零食水果。刚出酒店大门，就看见龙易，他隐在榕树的阴影中，身着咖啡色的t恤，若非注意看，极容易被忽视。 完全不似他平时的张狂风格。 柳絮走过去：“你在等人？” 龙易点头：“嗯，我有事。” 一辆黑色宾利开过来，那司机似乎在看他们，在前面掉过头，停在龙易身边。司机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皮肤非常黑，和非洲黑人不相上下，除了微笑时露出的白牙，黑得如同煤块。但容貌却是东方人，若是在额上贴个月亮，演包公绰绰有余。 因为他容貌过于惹人注目，柳絮隐隐觉得，她见过他。细思一番，猛然想起，他是九和的董事长周秀容的司机，前两天才见过。 黑脸司机是过来接龙易，柳絮一把拉住他：“你去哪儿？” “我要继续去潜周董事长。”龙易嘴角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演技大比拼我都搞砸了，这两天不去跟她搞好关系，怎么行？” 晚风沁凉，柳絮在风中凌乱，还有完没完？又要去勾搭老太太了。 不行，决不让他去！ 龙易转过身，正准备走，柳絮踮起脚，手一扬，直接把瓶中果汁倒在龙易后脑勺上。 夹杂着果粒的橙汁从龙易头发流下，流入后颈，打湿衣服，龙易转头，咬牙切齿：“柳絮，我跟你有仇吗？” 柳絮退后几步，用无辜的口气道：“手滑，不好意思。” 说着，转身往酒店方向跑，她怕龙易找她算账，跑出好远才停下，回过头大声朝他喊：“龙易，你头发脏了，衣服也脏了，不能去了。” 像个狡猾的狐狸，她遥遥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得逞笑意。 龙易的脸色，黑如同此时的夜幕。 那黑脸包公司机居然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龙易闷声道：“不准笑。” 黑脸包公司机勉强止住笑，可胸膛仍然一起一伏，像是憋不住了。甜腻的果汁弄在头上身上可不好受，龙易郁闷地往酒店大门走，他得赶紧洗一洗。 柳絮看他过来了，大声道：“龙易，你走点正途啊，别成天想着歪门邪道。” 还对他说教，龙易恨不得把她拽过来收拾一番，但柳絮看他近了，一溜烟转身就跑掉，直接跑进自己的房间，房门一关，任龙易郁闷去。 龙易咬牙切齿：上个赛段怎么会带这么个又蠢又坏的家伙！ 可他到底还是走了，回房间洗过澡，吹干头发换过衣服，龙易晚上依然离开了酒店。那黑脸包公司机居然一副好耐性地等他，龙易像只狡猾的狐狸一样，利落地钻进去，汽车带着他，绝尘而去。 柳絮到底没能拦住他。 换成柳絮郁闷。郁郁地去逛了逛超市，买了点酸奶水果，回到酒店时已经不早，在花园里却遇到正欲外出的江蓝，她画了精致的妆，艳光四射，穿一件吊带裙，□□的肩头在灯光的映照下，肤若凝脂，很容易勾起男人犯罪的*。 “这么晚了，你要出去？”柳絮问。 江蓝面色略有些尴尬，浅浅地点头：“嗯，我有事。” 又是一个有事的人！柳絮突然想起：“你是不是把我的事告诉高俊贤了？” 关于人蛇的事，柳絮只说出来一次，惟有江蓝知道而已。 江蓝亦不否认：“有次他问起，你不说他有可能是吗？我就说了，想帮你试探一番。” 柳絮狐疑的目光从她光洁的肩头扫过，白天都不曾见她穿得如此艳丽暴露，到了晚上却……心头已知晓七八分，声色亦冷了下来：“是帮我试探，还是接机和他走近？” 江蓝不答。 “如今，我被你害死了。” “我没想害你。”江蓝辩驳，那个晚上柳絮和龙易脚底抹油逃之夭夭，高俊贤气得肺炸，后来把江蓝叫了过去，在她诱人的身体上发泄着满腔愤懑和灼热*，江蓝自然知道他妈恩之间的过节，这些天见到柳絮，屡次想提，却欲言又止。 既不知该站在何种立场，亦不知如何相劝。 江蓝在惋惜：“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因此得罪高总。”她温言相劝，“柳絮，现在高总气过了，你去跟他道了歉，演艺圈要想红，难于登天。” 这简直荒谬：“该道歉的是他，不是我！”柳絮冷冷道，“我不会去求他，更不会献身给他，只要赢了‘进击者’，有人气做底，我不怕没有经纪公司签约。” 江蓝摇头：“进击者只有三十二分之一的胜率，柳絮，你赢不了。” 路灯光线昏暗，被峭楞楞的树枝分割，斑驳留痕。柳絮一字一顿：“如今，是二十分之一。” 过段时间，就会变成十二分之一； 然后，七分之一…… 她会赢的，一步一步走向胜利的终点。 “柳絮，你真天真！”江蓝嘲讽一笑，“就像你爱上那个人一样，天真得无可救药。你看，节目播出这么久，他来找你了吗？他不会来，就如同，你不会赢。” 他会来。 他说过。 可他喜欢骗人……好吧，就算他不来，她也会找到他。 夜里突然下起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柳絮在床上听了一夜的风雨交响曲，天亮时，雨仍未停，柳絮洗脸化妆吃早饭，而后，撑着伞去汽车站买了张票，目的地是——醉湖镇。 醉湖镇就在c市郊区，若是不堵车，一个小时就到。但柳絮在c市上大学三年，却重未去过，如今旧地重游，不是没时间，只是不敢。 行至醉湖镇时，雨正好停了，阳光穿过云缝，树叶上的水滴被照得晶莹闪亮，柳絮走过曾经夜行的石板路，登上凭崖远眺的山顶，找到曾经相遇的崖边空地——那崖边的松树犹在，枝干上却没有了盘曲的人蛇。 心底突然升起一股物是人非的悲哀，早知如此，定知如此，三年她都不敢来。 柳絮继续漫无目的闲逛，也不知走到哪里，牛群甩着尾巴悠闲吃草，农田里长满瓜果，喷淋系统正在喷水……是一处规范的农场。 天气不似前几天燥热，柳絮在农场中转了转，远远地看到几栋房舍，她记得，这是他们曾经偷过东西的那处农场。如今已经是八月初，荔枝的翠色叶片在阳光下似乎闪着光，可已经没有红色的果实。 如同没有人蛇。 在荔枝树下坐着，柳絮黯然失落，傅豪拿钱收买队友，江蓝为高俊贤献身了，连龙易……都去潜九和的董事长！ 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也许不是她想象的样子；痴等的爱情，也许从不存在。 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柳絮自言自语：“我等了你三年，今天我再等你一天，要是你还不出现的话，我以后就不喜欢你了……谁知道你能不能变成人？说不定早就有了伴侣，我总有我的生活要过……” “喂，你干吗呢？”忽有人打断她的呓语。 那声音十分熟悉，柳絮心头猛然一颤，连魂魄似乎都在惊抖，万分张惶，万分欣喜。 竟不敢回头。 　　☆、第22章 脚步声渐近，那人又喊：“柳絮，你干什么呢？” 颤颤地回头，看到龙易，正一脸莫名地瞪着她。 心又落回胸腔，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情绪，柳絮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龙易居高临下俯视她，“这是我家的农场，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倒是你，鬼鬼祟祟潜入果园，准备偷东西吗？” “你家的？”柳絮觉得真巧，忍不住又撇嘴，要偷东西也早就偷过了。从地上爬起来，柳絮和他面对面站着，“龙易，你不是去潜周董事长去了吗？” 龙易不屑：“难道，我要一直潜她吗？” 柳絮瞪着眼瞧他：“那你们做什么？” “与你无关。” 柳絮换个问法：“那你是来视察农场吗？还是陪周董事长出来玩？” “我家里人想来钓钓鱼，摘摘水果，感受一下田园生活。”如今正是葡萄成熟西瓜滚圆的好时节，夜里下了雨，白日的太阳退却了威风，难得凉爽宜人，家里人又闲着，就驱车来了农场。 巧了，居然看到柳絮。 龙易看她一个人，道：“园里的荔枝刚刚过季，别在这儿呆着，去那边摘西瓜。”他手指着不远处的西瓜地，大方道：“农场里还有别的瓜果，喜欢哪样摘哪样，算我送你。” 农场一半在山上，一半在山下农田，瓜果蔬菜俱全，鸡鸭牛羊都有，柳絮跟着龙易走出荔枝园，西瓜地就在旁边，再往前是薄膜覆盖的大棚，规整有序，柳絮边走边问：“这农场挺赚钱的吧？” “农场要是能赚大钱，我就不去参加‘进击者’了！”龙易道，“只不过近些年食品安全问题比较严峻，爸爸想让全家吃得更放心一些，才建了这农场。很少使用农药，比如葡萄园里如果长了青虫，全靠工人手工捉掉，这样成本就会很高。” 农场规模并不大，并不对全国供应，仅在c市开有两三家专卖店，价格比超市贵许多，主要针对有钱的富人，也有合作得好的豪门大户，常年进行直接供应。 但收益，除却成本之外，赚不到多少——至少龙易认为那点收益，不值一提。 走入瓜地，龙易随手挑了个西瓜，摘下来递给柳絮：“这个肯定甜。”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阳光落在他头顶，仿佛三千世界齐放光彩。 柳絮有些晃神，区区一人类，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小龙先生，”有人过来喊他，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模样憨厚，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你哥哥叫你过去。” “哦。”龙易发出简短的回应声，把西瓜塞给柳絮，“你自己摘吧，那边还有葡萄和桃子，多摘点带回去，待会儿张师傅要去市里送货，让他顺便送你回去。” 张师傅就是过来找他的那位憨厚的中年人，龙易嘱咐他：“柳絮住在榆林酒店，她要是拎不动的话你就帮她送上去，哦，对了，走的时候给柳絮拿点牛奶、蜂蜜什么的。” 龙易又转身对柳絮道：“你自己慢慢玩，回去不要到处乱跑，好好休息。” 回去的时候，柳絮抱了一大筐东西，有水果，鲜奶，蜂蜜，肉干……张师傅甚至打算给她装一袋米带走，柳絮差点被吓到，连忙摆手说不用，张师傅又给她塞了两瓶农场自酿的葡萄酒。 路上，张师傅一边开车，一边和柳絮聊天：“别看我们的葡萄酒没有牌子，但味道真不错，专门从法国请了两位酿酒师傅过来……” 柳絮点头笑着，时而应上两句。直到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映入眼帘，柳絮突然想起：她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好要在山间等人蛇吗？ 若是等不到，她便死心。 她要用荒谬的决绝逼自己拔足——偏偏杀出个龙易！ 现在可好，夜幕未落，她已经回到了城区，还带回来许多新鲜瓜果。 万般力气打在棉花上，落了个空。 瓜果太多了，柳絮根本吃不完，送两件给队员，可对方只是笑而不接，婉言相拒。怎么忘了？这游戏只有一个获胜者，剩下的二十名参赛队员，既是队友，又是敌人，有防人之心也在情理之中。 又岂止如此？傅豪在房间里打电话：“策划，难道你们不会吗？给我刷一个‘龙易是懦夫’的话题，多雇点水军，论坛、贴吧、微博……统统要覆盖。什么？那些脑残粉在跟你们吵架，说有心理障碍很正常？呸，我不想听到这种声音，给我把这种没脑子的谬论刷下去……钱不是问题，我马上再转五十万给你们，明天早上，我要看到骂龙易的声音满天飞……” 挂了电话，傅豪哼哼地笑了两声，龙易，看你以后怎么嚣张！ 打击完对手，该捧自己了，调出老爸的电话号码，傅豪开始叫唤：“老爸，你有没有让所有的煤矿工人给我投票啊？为什么我的票数还这么低……你跟二伯说一声，让他工地上的工人也来参与投票啊……我觉得应该在步行街中心设个摊位，让那些路人帮忙投票，发一条短信送十块钱……当然，如果有大的电商合作就更好了。老爸，你儿子的前途都在手上，你得帮我啊……” 所有人都在争取自己最大的权益。江蓝还在高俊贤常住的总统套房中，她已经成功签约九和，但这只是成功的第一步，她需要更多的机会，所以，她得付出更多。 一番纠缠交尝，高俊贤起了身，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倒了杯红酒，说：“第二赛段，我要你让龙易和柳絮出局。” 江蓝还匐在地毯上：“可我一个女人，在游戏中自保已经很难，龙易那人又精，他不让我出局就不错了。” “你已经签约九和，游戏对你已经不再重要，哪怕是伤人八百，自损一千，你也得给他们俩制造点麻烦，想办法让他们出局。” 江蓝摩挲着高俊贤的大腿：“竞技的项目有哪些？规则是怎样的？” 一说这个高俊贤就来气，游戏由展辛瑜一手策划，当初项目细则呈递上来时，高俊贤只着重看投资规模、预期盈利、合作商户等等，至于游戏中那些小竞技项目，他不需要操心，也没有精力操心，是以当时并没有细看，全权交给展辛瑜把控。 上次高俊贤要求让龙易柳絮二人出局，不但被拒，展辛瑜还对他多有提防，如今，她拒绝将游戏竞技的细则呈递给他，而项目筹备、道具布置等事务，又承包给了展辛瑜父亲旗下的某家公司，这家公司保密做得极好，搞得高俊贤自己也不知道有哪些竞技项目。 哼！仗着自己有个能干老爹，展辛瑜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看他面色不悦，江蓝像猫一样地钻进他怀里，柔声道：“放心，我尽力让他们出局，谁让他们得罪高总呢？”她轻拂着他的胸口，模样乖顺如同虔诚的信徒。 心头却把高俊贤恨恨骂了一遍。 前些天高俊贤还说让她好好参加游戏，积攒人气，如今就变成要不择手段让龙易二人出局，他最是自私，随手给一星半点好处，便要人俯首称臣；若一朝兴趣丧失，便弃之一旁，任其自生自灭。 这世间，能靠得住的，除却利益，惟有自己。 若在游戏中顺手，江蓝不介意把龙易二人淘汰出局，反正这游戏最终都得有人被淘汰；若是不方便，哎，那她只能顾得上积攒自己的游戏，若真自损一千，将来谁补给她？ 虽说这两天是休息日，让选手们养精蓄锐休养生息，但似乎闲着的人不多。萧妙也接到了电话，晚上神神秘秘出门，打车到某家超市，门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私家轿车。 车内除了司机，后排还坐着一个男人，是房刚，和萧妙一样，是“进击者”第一赛段投票得分的垫底者。 司机带他们去的地方是——宋凝凝工作室。 宋凝凝，国内一线女星，即将在《进击者》电影饰演女主角，传闻家底不错，出道亦较早，她有自己的艺人经纪公司，即宋凝凝工作室。 萧妙和房刚到达工作室后，接待他们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经纪人，姓陈，身量不高，外表平平，但一双眼睛闪着精光，他友好地接待了两位“进击者”游戏队员，并嘱咐助理泡两杯茶进屋。 茶水被端上桌，香气袅袅，陈经纪人招呼他们：“先喝杯茶。” 房刚和萧妙连声道谢。 助理出门时不忘把门带上，陈经纪人拿出两份经纪合约，一板一眼道：“按照你们两位在‘进击者’第一赛段的表现，夺冠毫无希望。也许你们只是无心之失，但是只要身在镜头前，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在这个游戏中，你们一开始就给观众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就再也不可能在游戏中翻身。” “所以，我诚挚地邀请你们加入我们的工作室，这是经纪合约。”陈经纪人将合约递给他们，“当然，我们还会有经济补偿，此外，正好有一部古装新戏，目前女三号和男三号尚未确定，投资方和我们关系非常好，希望由我们工作室推荐人选，我看过二位在演艺大比拼的表现，我觉得，二位非常适合。” 当然，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事情，条件是——希望二位不惜一切代价，将“进击者”游戏所有女队员弄出局，保证冠军得主是一名男队员。 　　☆、第23章 宋凝凝之所以掺和“进击者”游戏，完全是因为前天晚上播出的演艺大比拼，节目结束时，主持人宣布游戏获胜者若是女队员，将饰演《进击者》电影的女一号夏狂雪。 宋凝凝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怒不可遏。九和传媒已经向她发出邀请，片酬已谈妥，甚至已经对外放出消息她将加盟《进击者》，但角色还未定。两个女主角各有千秋，剧组说随便她挑，但当她在两个角色之间游移不定时，对方却宣布，女一号夏狂雪一角另有人选。 宋凝凝得承认，她做决定的时间长了点，但她中意的角色，正是夏狂雪。夏狂雪这个角色更出彩，性格也更讨喜。今天她去跟九和传媒交涉，九和传媒表示十分无辜，说以为宋凝凝会选择另一位女主角，如今节目已经播出，覆水难收。电影导演丘处刚也表示无辜，说除非游戏获胜者是一位男队员，不然，夏狂雪一角就只能让游戏获胜者饰演。 这是规则，在万千观众面前说出去的话，不能说改就改。 宋凝凝占人脉优势，出道又早，在演艺圈一路混得风生水起，如今成立了“宋凝凝工作室”，主打艺人经纪。但近两年，她在演艺方面没有太大突破，去年竞争金梅奖最佳女主角时，输给了九和传媒的杨姿，再次和“影后”桂冠失之交臂。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答应出演《进击者》，这电影的导演，可是让圈内艺人闻声色变的——丘处刚。 丘处刚，知名导演，国内的票房神话，造星巨匠，凡是参演他导演的电影中的男女主角，都能一炮而红。但丘处刚这人，对演员的要求严厉得近乎变态，别说女演员，就是男演员，一部戏里都能被他骂哭好几次。 其实，丘处刚把夏狂雪一角放出去，乃是故意为之。 他这个人，对艺术的要求太高，不喜欢用替身，一个细节不完美，全盘推翻，无限次ng，无限次重拍……正是因为他对电影的严格要求，才成就了他在圈内的地位，才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票房神话。 但是，凡是跟他合作过的演员，都表示绝对不会再跟他合作。哪怕是那些被他捧红的演员，谈起丘处刚都是一种后怕的语调。 丘处刚仔细研究过《进击者》剧本，夏狂雪和另一名男主角，他们的戏份非常艰难，多次在污水中滚爬，多次在冰水里泡，虫子爬身，垃圾掩埋……小说原创作者简直在狠虐这两个角色，但也是这些艰难，成就了主角的性格。这两个角色将是巨大的挑战，如果请一线明星来演，他们一定吃不了那么苦，到时候不是大量用替身，就是偷工减料糊弄观众。 丘处刚可不是如此糟蹋电影的人，他追求完美，要么不拍，要拍就要拍到位。 这两个角色只有一种人能演——演技好，但名气不旺，极度渴望成功。 正是这种对成功的渴望，他们愿意忍受丘处刚的各种变态要求，累了，病了，只要没死，他们爬都会爬到镜头前，他们知道，这也许是他们成名的唯一机会，只要撑过去，就能登上成功巅峰，指点江山笑傲江湖。 丘处刚的变态也只有那些对于成功执着到骨子里的人才能忍受，所以，他不喜欢用一线明星，他喜欢自己造星。 一线明星也不喜欢跟他合作。 但《进击者》电影由于投资巨大，九和传媒出于稳妥起见，要求用两名人气明星。丘处刚也认同这个决定，但在仔细研究之后，“夏狂雪”和另一名男主角，他仍坚持用新人，或者人气不旺的二三线演员。 “进击者”的获胜者就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游戏本身就十分艰苦变态，能获得总冠军的人必定有着极强的韧性。丘处刚那天觉得队员们的演技也都不错，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可宋凝凝不干了，她参演《进击者》是为了冲击金梅奖最佳女主角，这部大投资、大制作的电影，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是夺奖热门，她和两名资深制作人研究过，一致认为“夏狂雪”这个角色冲击力更强，如果由她出演，那影后桂冠十之八-九将被她收入囊中。 偏偏这个角色被作为游戏奖励放了出去，保留它的办法也十分简单——只要“进击者”游戏的获胜者是男队员，那便无人与宋凝凝再争夺此角色。 所以，宋凝凝把目光放在了游戏两名垫底者身上。 “进击者”游戏的观众投票得分呈现两极分化，如今，萧妙和房刚的投票，只有龙易的零头。 陈经纪人正微笑着抛出各种诱惑条件，并用各种论据论证他们在这游戏中会全盘皆输。 说实话，看到垫底的分数，和网络上各种冷嘲热讽，甚至辱骂他们的脏话，萧妙和房刚已经丧失了信心。他们甚至忘了，观众其实是健忘人群，只要愿意付出努力，未必不能扭转局势……他们已经想不到这些了，利诱就在面前，金钱，经纪合同，片约…… 作为一名艺人，要的不就是这些吗？虽然宋凝凝工作室比不上九和传媒大气，但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萧妙和房刚默了一会儿，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后头一点，字一签。 不惜一切代价，将所有女队员踢出游戏。 选手们归队后，各怀心思地等待第二天第二赛段的开启。晚上却突然接到通知，因为某位广告商的要求，队员们将搭乘飞机飞往沿海y市，在指定酒店做一场宣传活动，明天下午再飞回来，正式开启比赛。 一大圈劳累奔波，但没办法，之于节目组，出钱的是老大；之于参赛队员，节目组是老大。反正，能给予对方资源的人，才是真正的老大。 入睡时分，选手们忍着困意上了飞机，柳絮紧跟在龙易身后，等他落座，她忙在他身边坐下。路上，她悄悄问：“龙易，第二赛段我们继续组队好不好？” 龙易困了，声音也是恹恹的：“不，这游戏只有一个获胜者。”他懒懒地看她一眼，“所以，我们是敌人。” 柳絮争辩：“我不会把你当敌人。再说，就算敌人也有互相合作的时候。” “反正，我不会再跟你组队。”龙易态度坚决，“这游戏，能靠的只有自己而已。” 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若有所指。 不过，组队的事不是选手们说了算。翌日，在y市的一家海滨酒店，选手们被要求身穿泳装出席活动，酒店坐落在浩瀚的大海边，有长长的私家沙滩，宣传活动就在沙滩上举行，据说也是第二赛段的启动仪式。 真搞笑，在y市启动，待会儿却要坐飞机回洛云山参加节目，酒店不知赞助了多少钱！ 选手们真笑，假笑，皮笑肉不笑……赖秋风亦在笑，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握着话筒语如连珠：“演员在片场拍戏时，很有可能会遇到自己喜欢的、或不喜欢的搭档，譬如对方是自己的暗恋对象……哦，这简直美死了！”赖秋风抖着眉毛，故意作出夸张的表情，但很快就变脸，正色道：“也有可能，搭档是自己的老对头，难道演员就要在片场上演全武行吗？当然不能，无论遇到怎样的搭档，我们能做的，就是信任对方，配合对方。” “在游戏第二赛段，选手们将不能自由选择搭档，而将进行随机组合。” 赖秋风面前有一个大大的透明玻璃箱，里面装着十来个鸡蛋大小的白球，他介绍规则：“在这个玻璃箱里，有十个球，球内藏有写着男队员名字的字条。现在，我们有请女队员上场，依次抽取自己的搭档。” “在第二个赛段的前六天内，实行连坐淘汰规则，任何一名队员出局，无论何种原因，他的搭档将一并出局。所以，选手们务必相扶相持……” 队员们嘘声一片，柳絮听到背后有人在祈祷：“保佑我抽到乔川，他有盐……” 这么快就被想到了，估计是早就做好打算。同时有个声音说：“千万不能抽到龙易。” 龙易在第二赛段会被扣掉长袖迷彩服和不锈钢饭盒，生存难度加大，说不定就被冻得感冒了，不得不放弃游戏。 被人一开口，立即有人抱怨：“这什么规则？当初他一个人落败，现在却要连累其他人？” 赖秋风也听到了，微微笑着：“看来许多队员对规则多有不满，但是，你们不能改变它，只能适应它。”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现在，女队员开始抽取自己的搭档，请从箱中抓一个球，捏破，将里面的纸条递给我。第一位，江蓝。” 江蓝走过去，随手抽了球，那球一捏就碎，露出里面的纸条。赖秋风念着上面的名字：“莫逆行，ok，莫大帅哥请出列，和江蓝一起站到右边来。” 一个一个次第抽取，柳絮抽到的是刘春光，他走过来时谦和地笑着：“感谢柳美女的亲睐。”他十分友好地朝柳絮伸出手，而后拉过柳絮一同走到另一侧。 柳絮刚站定，后面抽球的女队员发出欢呼声，她抽到了乔川，蹦得跳了起来，乔川亦微笑着，过来和她击掌。 而抽中龙易的，是——袁芝芝。 袁芝芝看到他的名字时，脸上笑容犹在，却如刚从冰河中捞起来，笑得有些僵硬。赖秋风故意问她：“噢，居然抽中了龙易，袁芝芝，你此时有什么感想？” 袁芝芝整了整笑容：“我觉得龙易很棒，他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希望我们在第二赛段能合作愉快。”但等两人从赖秋风身边离开，并肩站在队伍中时，袁芝芝低声道：“在第一赛段时，我的确想和你组队。不过，时过境迁。哎，这该死的规则！” 当初被龙易毫不留情地拒绝，如今，终于能扬眉吐气地嫌弃回去。 “嗯，这该死的规则。”龙易亦轻慢附和，“又不能安安静静地做独行侠了。” …… 抽选搭档完毕，赖秋风废话几句，丁导演喊了一声“可以了，收工。”队员们卸下脸上的笑容，却又听丁导演声如洪钟道：“给大家十分钟，回房间换衣服，拎包准备离开。哦，记得把房卡带下来。” 各自回房，柳絮刷卡进屋，径直走到衣柜前，还没找出衣服，肩上忽然传来一星疼痛，细针入肉，似乎有液体缓缓注入皮肉，她回头，瞳孔中映出两条人影，看不清他们的面容，白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想喊……却未喊出声，她已经缓缓倒下。 　　☆、第24章 醒来时，亮白的阳光刺得眼睛略不适应，柳絮眨了眨眼，映入瞳孔的是杂乱的树叶，蓝色的天幕被树叶分割，斑驳得不成形。 愣了愣神，柳絮想起晕过去之前的事，心头大骇，左右一看，不见人影，只有碧碧树叶在阳光下闪动着光辉，偶有鸟雀在树枝上跳过，又嗖地一下飞走。 身下是一块天然石头，半张饭桌大小，只容得下柳絮半个身子，腿脚搁在草地上。柳絮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抬头，却见左手腕上多了一块腕表，显示屏上有几个字——游戏已开始，祝君好运。 操！ 忍不住骂一声。 果然是变态的节目，把人直接送到野外也就罢了，偏偏来个模拟绑架突然袭击，头一昏，眼一闭，再睁开时，已经身在他乡。细细回想，之前对她注入药剂的，似乎身穿白大褂，还带着白口罩，看来是名医生。 节目组真舍得费工夫， 算了，也算体验了一次绑架，以后演戏时，类似角色应该来得得心应手。 环视四周，草地上扔着两个背包，柳絮忙捡起来，开始检查物资。其中一个背包装着男士短袖t恤，一把弯刀，应该是她搭档的；而另一个包里，多一枚打火机，没有弯刀，而是一把锋利匕首。 物资和第一赛段差不多，唯一缺少的，是盐。 柳絮身上还穿着之前的泳装，忙翻出迷彩长袖外套套上，不远处有摄像装置，正对着她旋转镜头。 带着背包上路，柳絮得去找到她在第二赛段的搭档刘春光。走过一段林中小道，细细风声中夹杂着另一种声音，富有韵律般的起伏，十分熟悉，十分怪异。 越往前走，声音听得越明显，直到走到小路尽头，她惊呆了！ 无穷无尽的水铺陈到天际，以不动声名的气势划出浩瀚的地平线，水蓝得近乎透明，金灿灿的阳光漫空泻下，粼粼波光闪动。 这是海。 海浪拍打着岸边岩石，发出潮汐特有的韵律声，一波在岩石间轰然溅碎，一波又从远处涌过来。 柳絮目瞪口呆。 若猜得没错，这该是一座荒岛。 节目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将所有选手蒙在鼓里，什么临时增加的酒店宣传活动，分明是早有筹备，带选手们来到沿海城市，方便扔到荒岛中。 急转直下，突如其来，观众看的是热闹，游戏玩的是心跳。 龙易早就发现这是座荒岛，他被工作人员放在沙滩上，一眼就看见蔚蓝的大海。爬起来叹了口气，掩不住失望：怎么是海岛呢？太没有挑战性了。 不过，装晕的确是件技术活。 身边一件物资都没有，龙易猜测背包大概是搭档那里，他也不急，索性又在沙滩上躺了一会儿，热带海岛，阳光却不似c市的灼热，海风习习，他躺在细软的白沙上，看天边柔云舒卷。 等了许久，都有好几个参赛者路过跟他打招呼，仍不见袁芝芝，龙易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去找自己的背包。 袁芝芝正在林子里擦防晒霜，细细涂抹过之后又开始补妆，一边刷睫毛膏一边低声抱怨：“这个龙易，怎么还不来找我？没背包，看他能闹出什么名堂。” 柳絮很快找到了刘春光，刘春光的个子在目前幸存男队员中是最矮的，不足一米八，五官端正，放在人群中算个帅哥，但在“进击者”游戏中，他的相貌不算太出彩，但他脾气很好，看见柳絮时笑着咧出一口白牙，接过自己的背包，并主动提出帮柳絮拿包。 柳絮不想太麻烦他，但刘春光坚持，并道：“我是男人，应该的。再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你需要保存体力。” 第一件事——熟悉海岛环境，并找到淡水源。 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头顶，两人都有些渴了，沿着林中小道朝高处走，这是一座南北走向的狭长热带岛屿，被黛绿色的山岩覆盖，最高峰在整座岛屿的中部偏北处，走了好久，听到林中有淙淙水声，寻声而去，才找到一处溪泉。 泉水从山缝中汩汩涌出，水势比碗口略大些，但翻滚的劲力十足，盈盈似玉兰翻花，在下方形成一处水洼，而后顺着山间潺潺流走，拍打着树根石缝，发出琴弦奏乐般的清脆声响。但这处泉水只流了二三十米远，就跌入某个地缝中，消失不见。 水边已经有一组队员，柳絮和刘春光走到泉眼边，洗手擦脸，稍作休息。不一会儿，其他组的队员也过来了，攀谈之中才知道，有的人走了很远都没找到淡水，有人甚至爬上了山顶，举目四眺，不见溪流湖泊。 整座海岛，这处山泉是选手们唯一方便取用的淡水源。 龙易和袁芝芝也在找淡水，龙易走在前，袁芝芝走在后，隔着两米的距离，不攀谈，不吭声，如同宿敌聚首，气氛诡异。 按理说，他们这对组合应该是最养眼的，龙易毋庸置疑是男队员中模样最好的，而袁芝芝，堪称美女队伍中的翘楚，至少，她的胸能让她笑傲群雄。强强联手，他们堪称颜值最高的队伍，若放在小说中，那叫做珠联璧合；若放在画里，那叫金童玉女……理论上应该是黄金搭档，但实际上，两人如同八字相克五行不合，相看两生厌。 袁芝芝不想和龙易组队，既因为这个赛段他物资短缺，也因为他上次拒绝过自己，更因为他那张讨人厌的脸。 不知道上帝有多偏心，才会给男人生就那样一张脸，男人怨恨，女人嫉妒。 第一个赛段时，袁芝芝还想找他做搭档，认为只有他那样的帅哥才配得上自己，两人俊男美女，定会成为最养眼的组合，收获观众无数目光。后来才发现，这想法错得离谱。 队员们都看过播出去的节目，不同于观众的看热闹心态，他们是学习总结。袁芝芝认认真真地看了三遍，得出一个结论——同种类型的美女俊男千万不能组合在一起。譬如上个赛段，某位庄姓美女和乔川组合，她很美，美得如诗如画，但她往乔川身边一站，气势完全被乔川压制，光彩暗淡，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彻底沦为背景。 强强联合，总有一强会被另一强打压。 袁芝芝和龙易，偏偏就属于同一种美，尖锐的锋芒外露型，但龙易是强中翘楚，无人敢与其争锋，袁芝芝站在他身边，自己就成了背景墙，连她那对引人侧目的大胸都黯然失色。 纵观娱乐圈有名的组合，都是美不相同各有千秋，连古话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袁芝芝和他同时出现在镜头，观众的注意力只会集中在其中一人——很不幸，那个人是龙易。 而另一个，是被马赛克虚化后的背景，是无关紧要的道具，是彻彻底底的陪衬。 袁芝芝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居然抽到和龙易做搭档，忍不住低声埋怨：“真倒霉，谁想跟他一组？” 声音低如蚊呐，按理说不该会被前面的龙易听到。 龙易却突然驻足，回头问：“你不想跟我一组，是吗？” “抽都抽到了。”袁芝芝拖着无奈的调子幽叹，“最近，运气不好啊。” “抽签只是表明在前七天，我们的淘汰命运会绑定在一起，又没有规定我们一定要组队。”龙易恨不得甩掉她，劝道：“我呐，脾气又不好，更不会照顾人，不如，你加入其他队伍中，我继续做我的独行侠。” “你在搞笑吗？”袁芝芝才不傻，“其他人组队组得好好的，我加进去算什么事？” 别人也不会要她啊！ 袁芝芝又冷笑：“龙易，这个赛段你还逞什么独行侠的威风？现在，你可是没火，没外套，没饭盒。还需要我为你补充物资。” 龙易亦厌恶地挑着眉：“我不需要你。” “话说得大，你要是被淘汰，岂不是要连累我？” …… 一路互相敌视，针锋相对。 再想到要和袁芝芝做七天搭档，龙易就心焦火燥，到了溪泉边，他接了两捧水往脸上狠狠一浇，才控制住自己想把袁芝芝扔进海里去的冲动。 水边已有十来个人，刘春光在清洗饭盒，龙易的目光轻轻眄过刘春光，眸带细思，连喝了几捧水后，跟刘春光搭话：“上个赛段，你是和两位美女组队，虽然早早地被淘汰，但投票得分不低噢。” “运气而已。”刘春光道。 “那一定是美女带来的运气。” 刘春光幽默地笑：“应该是吧。” “既然如此，不如，这个赛段你继续带两位美女。” 刘春光不明白。 龙易向他示意旁边的袁芝芝：“我这人不太合群，习惯独来独往，袁芝芝跟着我也不方便，我也担心自己照顾不好她。不如，让她跟你们一起组队。哦，女人体力有限，食物找起来可能有点困难，这样，我每天送一人量的食物作为补偿。” 迫切地想把袁芝芝送出去啊！不惜赔本。 　　☆、第25章 龙易认真地和刘春光认真商讨：“她的东西我都不要，我还额外赠送食物。你看，这个赛段又有美女为你增加运气和力气了，如果后期有双人竞技任务，你也不用为难，我和她的命运绑定在一起，到时候我再带她。” “你一个人能行？”刘春光惊讶，“找两个人的食物？而且，这个赛段你已经缺物资了。” 龙易信心十足：“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刘春光目瞪口呆，这人的野外生存能力，到底有多强？危机感大起，如果龙易的能力配得上他的自信，那绝不能让他做独行侠。 独行侠，意味着更高的难度，但这份特立独行，同时意味着更多的镜头。 龙易本就在外形上占了优势，若挑战困难模式成功，风头出尽，届时，将出现观众一边倒的局面，龙易死死地压过其他队员，稳操胜券。 哪怕第三第四赛段，其他人也翻身无望，存在价值只剩下陪衬。 刘春光想到一个好办法：“不如，我们组一个四人队。袁芝芝跟着我，我却白白拿你的食物，这说不过去。再说，万一我照顾不好她，害她被淘汰，你也会跟着被淘汰，难道你就这么放心把她交给别人？你一个人奋战，没火没柴没衣服，袁芝芝也会担心你。四个人就好多了，互相有个照应，你要是想自己一个人呆在一边时，我们也不会烦你。” 龙易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组个四人队对刘春光有好处。他也不担心龙易抢自己的风头，二人走的是不同路线，刘春光不打偶像招牌，他走的是憨厚的亲民路线。 柳絮跑过来举手赞成：“好啊。”拍了拍龙易的胳膊：“龙易，我们一起好了。” “就前七天。”龙易妥协道，四人队，就四人队吧！比起和袁芝芝两两仇视针锋相对，他情愿背个四人队的包袱，大不了找柳絮玩去。喊了一声袁芝芝：“我们想两队联合，你觉得怎么样？” 袁芝芝看了看刘春光，又看看柳絮，点了点头：“好啊！”至少，她在那两个人身边能找到存在感。 两队联合成功，下一步要解决生存问题——搭营地、找食物…… 营地地址有两个选择，要么在海边沙滩，要么在泉眼附近。 泉眼位于半山腰，距离沙滩有一段距离，柳絮和刘春光主张在泉眼附近，饮水方便；袁芝芝主张在海边，她担心林子里有蛇虫鼠蚁，沙滩上更安全，也更方便秀身材；至于龙易，也赞成在海边，问及原因，他理直气壮说：“我喜欢海。而且，这边人太多。” 泉水边已有好几支队伍，商讨过后，都决定在附近搭棚，龙易嫌人多，更不愿意在这边。 但正因如此，柳絮和刘春光更为坚持，他们只有三只饭盒，既要当锅，又要盛菜，没有足够的蓄水容器，来来去去取用淡水太麻烦。 最后在溪涧附近找了块合适空地，两个男人开始砍树枝，刘春光就发现龙易的动作有多利落，刘春光一直是校运会主力运动员，体格强健，但面对婴儿手臂粗的树枝，砍、割、折、锯……万般功夫，忙得满头大汗才砍下一段；而龙易手起刀落，从容不迫，不一会儿，身边已有一小堆木棍。 刘春光狐疑：“你真的是魔术师？” “你没看过我表演魔术吗？”龙易反问，不紧不慢道，“我爸是农场主，小时候，我什么活都干。”为了增加语言的说服力，他说：“柳絮还去过我家的农场。” 柳絮在旁边拾捡干树枝，闻言点头：“他家的农场自产的牛奶，特别好喝。” 龙易面不改色继续编：“我爸认为男人就应该好好磨砺，在农场干活他还嫌不够，后来把我扔到国外的某个军事训练营里，哎，里面的日子简直是……不堪回首。” 他装模作样叹气，又勾唇一笑，“不过，现在总算是收获好处的时节了，‘进击者’这种娱乐式的野外生存，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挑战性。” 军事训练营……跟普通的体能训练天差地别，刘春光不得不服。 龙易削了一根长长的标枪，收起匕首：“先找吃的吧，这个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完。”他开始安排分工，对刘春光道：“上次林子里似乎很好找野鸡，但这个赛段会加大难度，不知道好不好找。你和袁芝芝在林子里到处看看，我和柳絮去海边。”转过头，他喊柳絮：“柳絮，走，我们去抓鱼。” 才不要和袁芝芝一起，除了抖胸，别无长处。 柳絮担心路上会渴，拎起两个饭盒，满满地装上淡水，背上背包和龙易一同去海边。 林子和上次一样，不密不疏，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地上投下斑痕，偶有葛藤缠在石头或树干上，绿叶间挂着一串串红色的小花。 龙易掏出匕首截了几条葛藤，说待会儿要是抓到大鱼，拿藤条往腮嘴一穿，提在手里方便。他利落地剃掉藤条上的枝叶，并扔了两根带着红花绿叶的藤条给柳絮：“你可以编个花环戴着。” 柳絮觉得这主意不错，又觉得怪异：“这么体贴做什么？” “不是体贴。”龙易懒懒道，“是觉得我们四个人之中，你智商最低。” 柳絮拿眼风斜他。 “别看刘春光长相憨厚，但他聪明着呐。上个赛段他一共玩了四天，结果比你这个玩了九天的人得分都高，扬长避短，制造看点，争取上镜机会，他时时刻刻都在经营自己的形象。袁芝芝更精，镜头前和镜头后，完全是两张脸。和我争吵时，语言就算再犀利，她也能做出一副委屈不平的模样，只有进入非摄影区，她才会卸下面具。”龙易提醒她，“现在我们是四人队，你要注意，千万不要让自己沦为陪衬。” “要时刻记住，我们是来征服观众，不是真的来进行野外生存。”他把那些藤条塞到柳絮手中，“所以叫你编个花环，至少在镜头中能醒目点。等别人都戴的时候，你就不要戴了。” “哦，谢谢提醒。”柳絮朝他道谢，又想起来，“你不是说我们是敌人吗？” “就你？”龙易眉峰一抬，轻傲的目光扫过柳絮，“没资格做我的敌人。” 柳絮忍不住翻白眼，到时候反转给你看。 柳絮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她长相甜美，一笑两个浅浅梨涡，戴上花环后更添两分清秀。柳絮并不是沉鱼落雁的大美人，她连系花都没评上，但她耐看，五官的表现力强，挑眉勾目独有韵味，容易被人记住。 她的外形，和龙易的英俊正好不冲突，虽然没龙易那么惹眼，但也不至于被遮掩，两人站在一起，各有味道。 两人到达海边，龙易找了个非摄影区换上泳裤，这个赛段，除却两条内裤，龙易只有一套短袖短裤，另外，就只剩下泳裤交替着换穿。 柳絮除了内衣裤外，有一套泳装，一套短袖短裤，一套长袖迷彩衣裤。 大海实在太漂亮了，海水蓝绿至极，静静地倒映着蓝天白云，远处停着一艘白色大船，龙易猜测是节目组的船，里面应该有不少工作人员。 空中有无人航拍器在浅水区上空巡航，看到有队员过来了，那航拍器跟装了定位系统似的，不远不近地跟着。 两人沿着海边走了一段路，找到坑洼较多的浅水区，水清见底，偶尔能见到鱼虾游动，但都只有手指大小，柳絮头疼：这么小，也不知能不能填饱肚子。 别看鱼小，却难捉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嗖地一下溜走，柳絮还来不及弯腰，鱼虾却不见了踪影。她抬头看前面提着根标枪的龙易，十分怀疑：“龙易，我们是准备叉鱼吗？可我没看见大鱼啊。” “得看运气，海鱼哪有那么好抓？如果抓不到鱼，就抓点虾蟹。”龙易道，把标枪插在泥沙中，藤条系在上面，弯下腰在水坑泥沙中摸螃蟹。 螃蟹倒是有，但也机灵，仗着有钳横冲直撞，柳絮好不容易抓住一只，却被它两个钳子一钳，柳絮手上一痛，甩都甩不掉它，痛得直叫唤：“它夹住我了……它不松开……” 龙易站在远处，没过来帮她：“小心点。” 好一会儿螃蟹才松开钳子，手指上两个口子在流血，幸好那螃蟹不大，伤口也浅，柳絮放在口中含了一会儿，听到龙易道：“你去那边礁石看看有没有贝类，把鞋穿上，打湿没关系，但千万别被碎石割伤脚，也别摔倒。”他蹲在海中继续摸鱼虾，头也不抬，“不然受伤了，这里药可不够。” 他们的物资中只有一小包消炎粉，对付一点小伤口还行，若是受伤较重，就只能退出游戏寻求医治。 柳絮上了岸，穿上鞋去更远处的礁石上摸贝壳，那边有两个队员正在从礁石上扒拉海蛎，柳絮也加入他们的队伍，礁石堆乱石嶙峋，脚下坑坑洼洼，柳絮穿着鞋，虽然保护脚，但是在水中极不方便，好几次鞋子被卡在里面，费老大劲才拔-出-来。 海边来了许多队员，江蓝也来了，她抽到和莫逆行搭档，但莫逆行却提议和傅豪合并队伍，目前，他们也组成了一个四人队。 她不知道，莫逆行其实是被傅豪用钱收买的追随者之一。傅豪挺郁闷的，在这个赛段中，他有一男一女两个追随者，但抽签时全部被分开，如今，只能结盟。 江蓝在海边脱了鞋袜，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抓鱼虾，地方还没确定，倒是在沙滩上一块石头边看见一双男式户外运动鞋，抬头看见附近的龙易，应该是他的鞋。 龙易在水里抓鱼，柳絮去了更远处的礁石地带摸贝类，距离太远，他的鞋无人看管。江蓝望着远处的龙易和柳絮，若有所思，她应该做点什么，不然，如何向高俊贤交待。 她把龙易的鞋往前挪了一段，放在海边沙滩上，若猜得没错，待会儿海浪就会涌到这里，将他的鞋卷走。头顶有无人航拍器，江蓝做了坏事，倒也坦荡荡，对着镜头道：“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意，我想，他应该为他的大意付出代价。希望他在涨潮前发现自己的鞋，不然，只能祝他好运。” 在游戏中玩一些小伎俩，其实，观众能理解，也能接受。这是游戏的乐趣，也是看点，反正他们笑一笑，片刻后就忘了。 　　☆、第26章 江蓝也去礁石地带摸贝类，刻意地和柳絮拉开距离。这时，柳絮扒拉了一二十只小海蛎，龙易过来喊她：“快来清理鱼。” 柳絮上岸，沙滩上三四条比巴掌更大的海鱼已经被鱼叉戳穿了身子，居然还在动弹，沾了许多白色沙子。柳絮对龙易投去崇拜的目光，果然是野外生存高手，拿根木棍就能捕鱼。 她在海边清理鱼内脏，龙易还在浅水区找寻食物，他已经扔了鱼叉，游入海中，不知是在抓鱼，还是在玩水。 柳絮把那三四条鱼清理干净后，在海边洗刷自己的运动鞋，之前在礁石堆中踩过，满是泥沙，勉强洗刷干净，她准备把鞋晾一晾，怕待会儿四处找寻，她准备和龙易的鞋放在一起。 可来到之前的地方，却不见龙易的鞋，他人还在水中，柳絮顿时警铃大作，该不会被人扔了？ 幸好没被扔掉，柳絮在沙滩上找寻，一眼就看见了海边的运动鞋。 柳絮赶紧跑过去，浪花在沙滩上推涌，这时的海浪推涌得比之前更深入，柳絮还未拿到鞋子，一个浪花过来，卷走那双棕色运动鞋。 “啊——”柳絮惊呼一声，赶紧追上去。 鞋子在水面飘飘荡荡，浪花一转，飘得更远。柳絮心头大急，所有队员都只有一双鞋子，节目组不会中途增加物资，如果丢失若损坏，光脚极容易被划伤；而且，后面的竞技任务，光脚的恐怕跑不过穿鞋的。 柳絮在海中追赶鞋子，浪花像是顽皮的猫，在逗弄柳絮这只老鼠，卷走鞋四处飘荡。她在内陆长大，没接受过浪涛的洗礼，一个浪头过来，柳絮差点被打蒙，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距离沙滩已经很远。 “龙易……”柳絮喊他，声音却被海风快速吹散。 海水在她周围起伏涌动，沙滩上的人影变成小点，柳絮慌了，开始往回游，刚转过身，一个浪涛打过来，柳絮闭气不及，海水汹涌地从耳鼻灌入，“啊……”她本能地发出声音，一张嘴，水呛入肺腑。 无法呼吸，她淹没入水下。 脑中一片空白，恐慌四处蔓延，该如何动作，忘得一干二净。手脚胡乱挣扎，忽然间抓到一只手，出于求生本能，柳絮死命抓住他，顺势将对方死死抱住。 力气很大，溺水者在慌乱中毫无理智可言，柳絮几乎整个人都缠在对方身上。 龙易郁卒，要是换了是别人，被她这种缠法，非得两个人都溺水不可。 他腾出一只手，快速将她拉出水面。 柳絮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如藤蔓缠大树一样紧，她猛烈地咳嗽，肺腑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龙易搂着她的腰：“你搞什么？没这体力就不要游这么远。” 眼泪都被咳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柳絮断断续续道：“你的……鞋……被水冲走了……” “哦。”龙易不浓不淡道，似乎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他搂着柳絮，目光在附近海面搜寻，而后，带着柳絮朝另一个方向游去。 游了一会儿，一只运动鞋在水面飘荡起伏。 即便带着人，龙易在水中依旧灵活自如，如游鱼般游过去抓起自己的鞋子，才开始往回游。途中见到另一只鞋，他游过去，抓起，再带柳絮一同游回海岸。 坐在沙滩上缓了一会儿，柳絮才恢复过来，对龙易说了两声“谢谢”。 龙易眼皮都不抬，只说“下次不要游那么远。”他面色疏疏，不慌不忙地把两只鞋拎起，海水成一条线似的流下，晕湿灰白色的沙子。 柳絮呆呆看着面前的大海，他们似乎游了挺远，龙易中途还去找了两只鞋，如今依旧面不红气不喘。 体质强悍，一如既往。 不知道是谁把鞋挪了地方，游戏的残酷之处便在于此，既要和自然环境做斗争，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身边人。龙易只能怪自己疏忽，没把鞋藏个好地方。 抱着东西回到营地，刘春光和袁芝芝已经生好火，这次节目组没提前往赛地中放野鸡，他们找寻半天，最后收获了一只——蜥蜴。 是的，蜥蜴，被眼疾手快的刘春光一棍子打死。 而，袁芝芝，差点被吓死。 她才不要碰那只恶心可怖的蜥蜴，但刘春光坚持带回来，野外生存，一切都是食物。龙易柳絮回来的时候，蜥蜴已经被架在火上，肉质微黄，不复之前的恐怖，是以柳絮觉得蜥蜴和野鸡差不了多少。 或煮或烤，大鱼小鱼、海蛎虾蟹全都被弄熟，可他们没有盐，海鲜味道腥味太重，吃在嘴里，那感觉天上有地上无。幸好几个人都饿坏了，顾不得太多，一口气吃了不少。 但到最后，难以下咽。 结束这顿不知是午饭还是晚饭的用餐时，太阳已经偏西，继续搭棚建营地。这次的棚搭得较大，直到夜幕降临，木棚只有大致轮廓，挡不住晚上风露。 睡前几个人又饿了，还剩下少许食物，可他们却食欲全无。勉强吃了几口，抱着肚子在地上躺下，看火堆哔哔啵啵燃烧，想念着舒适的大床，还有色味俱全的大餐。 前一天，他们还在繁华都市，享受着温馨周到的酒店服务；但现在，他们只能躺在*的地面，过着如同原始人的生活。 天上地下的差别，游戏第一天，分分秒秒如同煎熬。 第二天搭好棚，四个人背着背包，倾巢出动全部去了海边。男人负责抓鱼虾，女人升起火，开始煮海为盐。 烤鱼还是有盐有味才好吃。 没给队员食盐，却把竞赛地选在海边，节目组明显是让队员们自食其力，玩游戏，就得遵守规则。 柳絮和袁芝芝在沙滩上搭了个简易灶台，用饭盒装满水开始烧煮，海水在饭盒中翻滚，快烧干时，盒壁上结了薄薄的一层白色盐霜，用匕首刮进盐汤中，倒在另一个饭盒中，累积多了再一次性烧干。 艰难而奇怪的方法，从前，她们几乎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干这种愚蠢的事情。 龙易和刘春光在浅水区捕鱼虾，龙易非常擅于此项工作，经常能叉到两条大鱼，摸虾蟹对他也不是难事，不一会儿就能抓许多，丰厚战果让刘春光自惭形秽。 他是这个四人队的主力。 但他找到足够的食物，干完自己的分内活，就懒洋洋地往旁边一躺，哪怕队友忙得热火朝天，他也不会帮忙。 分工合作，各司其职。 正午的太阳几乎能晒掉一层皮，淡水也喝光，几个人回营地休息。直到四点，太阳不复之前的灼热，几人准备去海边继续煮海为盐，这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忙了一上午，只得到了一小撮盐，他们还需要继续努力。龙易却喊柳絮：“先帮我烧个鱼汤，行吗？我有点饿了。” 体力越好的人，身体消耗越大，寡淡的鱼虾，龙易不容易吃饱，这会儿是真的饿了，他不太会烧汤，尤其在用饭盒当锅的情况下，他很容易将水烧干。 其他人也知道他饭量大，刘春光对柳絮道：“你给他弄点吃的，我和袁芝芝先去。” 上午抓的鱼还剩了两条，但不复之前的新鲜，柳絮在水边正用匕首切成小块，两只海鸟被摔在她身边。 龙易站在她旁边，还递给她四五朵蘑菇：“帮我做海鸟炖蘑菇，不想吃鱼了。” 那蘑菇是黄褐色，菌伞圆圆的，根部粗厚，柳絮从未见过：“你在哪儿找的？能吃吗？” “在林子里偶然看到。”龙易回答她，“肯定能吃。” 柳絮表示怀疑：“你怎么知道它没毒？” 龙易用事实说话：“我以前吃过，这种蘑菇炖出来汤味特别鲜美。” “那我帮你全煮上。”这么几朵，也只够一个人吃。 “炖吧，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还有没有。” 水边还有个叫秦媛媛的女队员在洗脸，目光不断往这边瞟，她记得林子里有个地方长有许多这种蘑菇，可她不清楚是否能吃，所以没有下手采摘。 心头暗喜，待会儿就去摘回来，烧蘑菇汤。 柳絮清理了一只海鸟，为了省火省时，她将将肉切得特别小，又将蘑菇切好，一起放在饭盒中炖煮。等汤快烧好时，龙易又带回来三只海鸟，说晚上烤着吃。 有野禽吃，柳絮自然高兴，看时间不早，她对龙易道：“等灶膛里这点火燃尽，汤就可以了。你自己慢慢吃吧，我先去海边。” “你去吧。”龙易回她，他只负责食物，不负责煮海为盐的事情。 柳絮背着背包去了海边，龙易一直没过来找他们，黄昏时，三人往回走，腕表上突然传来声音，有新的消息： 18：02秦媛媛退出游戏，目前游戏人数：19人。 还有一条消息： 按照游戏规则，秦媛媛搭档乌子强一并退出游戏，目前游戏人数：18人。 十分疑惑，不清楚他们遇到了何事。 有工作人员急匆匆从他们身边跑过，其中，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大步朝水源边赶去。队员们都在那里安营扎寨，柳絮等人也加快步伐，去看看秦媛媛到底怎么了。 路过乔川的草棚，他说：“秦媛媛和乌子强两个人食物中毒，他们采了毒蘑菇烧汤吃。”乔川手中拿着罪魁祸首，“就这种蘑菇，有毒，会致命的，以后大家注意点，千万不要吃。” 黄褐色圆圆菌伞，根部粗厚，柳絮脑中一根弦怦然断裂。 　　☆、第27章 柳絮大步朝自己的营地跑去，那里，火堆已经灰冷烬凉，没看到龙易的影子，柳絮钻进棚，只见棚中草地上，放着一只不锈钢饭盒。 饭盒见底，空无一物。 柳絮心沉谷底。 袁芝芝看她面色大变，颤颤地问：“龙易是不是吃的那种毒蘑菇？” 之前在海边，柳絮说起龙易采了蘑菇回来，她给他做了海鸟炖蘑菇。 柳絮沉沉地点了点头。 袁芝芝怒火冲天：“我就知道，他会连累我出局……” 顾不上安慰她，柳絮在林中慌乱找寻：“龙易……”他人呢？既然中毒了，为什么还没按下求救器？ 在死撑？还是已经昏迷不醒？ 如果是后一种，危险极大，他可能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而后……不敢想象。 柳絮心头大骇，慌乱询问其他队友，“谁看见龙易了？有没有人看见龙易？” 有人指了个方向：“之前看见他往那边去了。” 柳絮踩过地面积叶，顾不上矮树丛的擦刮，在林中大步奔跑，“龙易……”她的呼唤声在林中回荡，张惶不安。 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瞳目中。 龙易从远处走来，手上拎着一条两尺来长的大鱼，用藤条穿过腮嘴，他提着藤条一晃一晃，莫名地看着柳絮：“出什么事了？” 柳絮亦莫名地看他：“你没事？” “我应该有事吗？”龙易反问。 柳絮上上下下将他打量，见他精神奕奕眉目清爽，疑惑：“你真没事？你不是吃了毒蘑菇吗？” “啊？” “你还说那个蘑菇没毒，都把秦媛媛毒到了，你到底吃了没？” 龙易在腕表上看到了一对队员出局的信息，居然是中毒，他有些意外，继而长舒一口气：“幸好我没吃。”他摊了摊手，“把饭盒端过来放在石头上，结果一不小心就打倒了，搞得我什么都没吃成。” “之前还觉得今天特别背，原来老天在冥冥中帮我。”龙易觉得不可思议，此时，恨不得烧香拜佛，“居然是毒蘑菇……今天真是运气好啊……” 回到溪泉边时，两位中毒选手已经被医生带走，林地又恢复了平静。而袁芝芝正神色复杂地瞪龙易。 龙易跟队友解释：“那锅汤特别香，我准备找个地方大快朵颐，就拎着饭盒到那边。”他带队友往前走了十多米，指着前方，那里有一块光洁的大石头，旁边还有平整光洁小石头，如同天然的石桌石凳，是个吃饭的好地方。 另外，那里是非摄影区。 饭盒架在火上烧过，有点烫，龙易可不想一直捧着它，自然得找张桌子，他就去了那边。 “我刚把饭盒放在石头上，回头找好筷子，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没站稳，一下子把饭盒打翻了，那一刻，我的心都在流血……”龙易作心痛状，随即又喜笑颜开，“但现在，就像中了五百万一样，简直不敢相信……” 他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还说：“我相信我肯定是冠军，因为老天在帮我。” 袁芝芝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你这运气，真能去买彩票了。”柳絮替龙易庆幸，又数落道，“你还说你以前吃过？什么眼神？” “记错了。”龙易面色赧然，“蘑菇长得都很像。” 柳絮往前走了几步，目光落在那块光洁的大石头上，这一定是块灵石，不然龙易今天非出局不可。咦，为什么周围没有残羹剩菜？也不见那万恶的蘑菇残骸。 脚下一踢，看到一小块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龙易过来把她拽走：“快去煮吃的，我现在都饿死了。” 他招呼着队友：“我今天抓到一条大鱼，好大一条，你们看见了吗？” 队友们也不再关心此事，鸟儿叽叽喳喳归巢，光线渐暗，树色的阴影越来越浓，他们还需要拾捡柴火准备晚饭，毒蘑菇的事情已不再重要。 翌日，天气晴好，四人不再收集海盐，在海边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他们甚至砍了几个椰子，喝着椰汁看海浪洗荡沙滩。 龙易问柳絮：“你游泳在游泳馆里学的，是不是？” 柳絮点头。 “那你去海里多游一会儿。” 柳絮换了泳装，在浅水区游玩，不一会儿，龙易过来了：“你需要突破你的游泳技巧，尤其是海浪过来时，你要适应它，并享受它。明天开始就有竞技项目，很有可能，许多项目将在海上进行。” “你多练练，我在旁边看着你。”他不由分说地将她往深水区带。 龙易游泳速度很快，拉着柳絮似乎毫不费力，猛一停下时，柳絮整个人都撞在他身上，漂在水中，身体的重量很轻，肌肤相触，她的双腿差一点缠上他的腰，触感滑腻，柳絮突然觉得很暧昧，慌忙稳住自己。 一抬脸就看见龙易的脸，笔挺唇薄，水珠顺着黑色短发留下，十分性感。他的英俊极具有杀伤力，像有东西狠狠撞在心上，柳絮莫名觉得惶惶不安，她别开脸：“对我这么好干吗？” “我没事做而已。”龙易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柳絮突然没好气：“没事做，也别来找我。” 讨厌这样的人，对人好，但纯粹是无聊而已。就像当年的人蛇，搅乱一池春水，却又走得潇潇洒洒，徒留柳絮一人思念成灾。 有些人，带你爬上高高的树梢，也许只是为了把你推下去。 “你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声音又那样相似，这对柳絮简直是一种劫难，她有些怕他，怕沉迷其中，怕无法自拔，怕酿成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剧。 柳絮在水中转过身，奋力朝海岸游去。 “搞什么？”龙易摸不着头脑，女人都这么变化无常吗？ 以为明天才会开始竞技项目，午后就收到消息： 明早九点在沙滩集合，开始竞技游戏，请各位做好充分准备。但在此之前，你们需要找到一件东西。请前往海岛东北面的树桩沙地，每只队伍需找到一只水晶漂流瓶，集合时带给赖秋风。 智能腕表上没有显示简易地图，只说在海岛东北面，具体地点和前往路线需要选手们自行寻找。 收到消息时，正值下午一点半，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地面，大多数人都在营地午睡。柳絮没睡着，看到消息有些疑惑，是让他们现在去吗？ 把其他人叫醒，龙易略不满：“是说明天之前找到就行，再睡一会儿，待会儿再去。” “你别搞笑了！我们是在竞技。”袁芝芝愤怒，她和龙易是搭档，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龙易，你要是把我连累出局了，我跟你没完。” “走吧。”柳絮也催促。 临行前，柳絮不忘叫大家接满淡水再走，四个人背着背包，拎着水朝海岛东北面赶去。还有其他组队员，也在一并赶往，只有一两支队伍，可能正在酣睡，没及时发现信息，还留在营地中。 穿过半个海岛，队员们找到了一块很大的沙地，沙地上有两三百根碗口粗的人造木桩，地面高度约一尺，地下深度未知。 旁边钉着一个木箱，箱子上挂着木牌，讲解着具体游戏规则。 这两三百根人造木桩下半段全是空心构造，其中十根中藏有十个水晶瓶，选手们需要将整个树桩挖出来，拧开最下端的塞口，看看里面是否有水晶瓶。如果没有，他们需要继续挖下一根。 箱子里装着二十把铁锹，刘春光拿了一把递给柳絮：“挖吧。” 烈日当空，沙地无半片绿荫，地上沙子滚烫，脚踩下去似乎带起一股热烟，龙易拿了一把铁锹，看了看头顶火红烈日，走出沙地，在远处的棕榈树下坐着。 这么热，他可不想干活。 但袁芝芝岂会放任他偷懒？追过来催他，还准备动手拽他，龙易一看她要动手，如避洪水猛兽般跳起来，拿着铁锹往沙地去了。 他不肯和袁芝芝挖一个桩，避开她跑到沙地另一头，沿途用铁锹挨个敲打树桩，袁芝芝又在叫：“龙易，你能不能不偷懒？我们早点挖到，早点回去休息。” “挖啊。”龙易不冷不热回了两个字，看在袁芝芝这么讨厌的份上，他就陪她多挖一会儿，看谁先被热死。 柳絮和刘春光已经开始动手，袁芝芝脑子里在想说辞，待会儿，如果她和龙易这组先挖到，就及时撤退，他们才是官方定的搭档，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了。 若是刘春光柳絮二人先挖到，就让他们帮忙继续，四人联盟嘛，应当共同进退。 　　☆、第28章 挖树桩比想象中更难，埋在沙下部分约有八十厘米，最下端呈树根形，这就要求选手们挖到树根底部，才能将整个树桩拔-出-来。 好不容易将一根树桩挖出来，柳絮赶紧拧开下端塞口，抖了抖，空空如也。 那种感觉，像是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失望至极。 继续挖下一根。 这是包含着运气与体力的游戏。 一辆直升机盘旋在头顶，大概是想拍一些特写，但轰鸣声在这炎热的午后，直叫人焦躁。 选手们全都过来了，各自找了个角落开挖，干劲十足热火朝天。龙易一个大男人，却是懒洋洋的样子，慢吞吞地挖出一根，看了看，什么都没有，扔到一边。 等袁芝芝抬起头时，忍不住骂爹，龙易人不见了。 谁知道偷懒去了哪个地方？ 过了二三十分钟，龙易才回来，带回来几个椰子，招呼自己的队友：“先吃个椰子歇一会儿。” 袁芝芝快被这个偷懒的家伙气死。 柳絮不想发表意见，等龙易砍好椰子，她过去拿了一个，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呈现出金属在火炉中燃烧融化的颜色，汗水不断往下掉，她不得不坐下来歇一会儿。 吃过椰子，几个人继续干活。龙易顺手一指：“柳絮，你们先挖这边几根。”他拿着铁锹往前走，这回在傅豪身边选了一根木桩。 挖出来，旋开底部塞子，一个漂亮玻璃瓶露出来，里面装着一卷牛皮纸，用蓝色的绸带系着，煞是好看。 拿出玻璃瓶，他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其他人却叫出来，有惊奇，有失望，有叹息……袁芝芝也看到，发出欢呼声，跑过来抢过他手中的玻璃瓶：“啊，找到了！” 她高兴得跳起来：“我们是第一个找到！噢，龙易太能干了！” 这个时候，应尽情地释放自己的兴奋，绝对能上镜头。 旁边傅豪却怒了：“龙易，你好好地干吗来挖我这边？”每支队伍都是找个地方开挖，顺着周围一溜挖走，龙易是东挖一根，西挖一根，如果他不来傅豪附近，也许傅豪过会儿就能挖到这根幸运木桩。 当然，也许他挖不到，因为傅豪正朝另一个方向挖寻。 龙易眼风在他脸上轻轻一掠，极为不屑：“木桩上又没写你的名字。你要有意见，我开挖之前为什么不讲？” “就是，龙易挖了这么久，有意见就早讲。现在来讲后话，运气不好就早点回家。”袁芝芝亦不屑。 傅豪两眼喷火，脖子上青筋毕露，他和龙易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烈日当空，怨愤冲荡心头，似乎再也积压不住。 龙易仍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转过身，拎起自己的背包，他打算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傅豪却过来，直直地盯着他：“我们来谈一谈。” 咬牙切齿的口气，更像是宣战。 龙易把背包挂在肩头，始终不曾正眼瞧他。 他们离开沙地，莫逆行也跟了上去。不一会儿，另一名女队员也去了，眸光不善。 柳絮心头大叫不好，傅豪在游戏中一共收买了三个跟随者，其中一人在上个赛段被淘汰出局，如今剩下莫逆行和另一名女队员。 现在，他们全过去了。 柳絮扔了铁锹，对刘春光道：“我去看一下。” 她有种不妙的感觉。还记得，上次龙易为了她，在游戏结束后朝着傅豪三人开了枪，锥心蚀骨的痛楚，怕是三人都恨不得打死他。 到了附近的非摄影区，傅豪转身直接对着龙易挥拳。 龙易侧身一闪，轻轻避过，唇边噙着讥诮笑意：“原来你是来打架的。” 傅豪大怒，对着龙易冲过去，莫逆行也来了，一把从后方意图制住龙易，却未成功，龙易轻巧闪到左边，手肘后击，击中莫逆行腹部；同时侧腿回旋踢，利落地将傅豪踢倒。 等那名女队员跑过来的时候，傅豪和莫逆行都被放倒，她只慢了几步而已，却连战况都错过。柳絮也来了，见龙易没吃亏，松一口气。 “技不如人，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龙易的语气轻飘飘，转过身准备离去。 傅豪从地上爬起来，此时已气急，他穿着迷彩长裤，腰带上别着队友的匕首，血气冲昏头脑，一把拔出匕首，朝龙易刺去…… 莫逆行看见他拔了匕首，吓了一跳，这是游戏啊！别玩得这么真啊！再说，傅豪只付了一半钱，还有五十万没收到啊，万一傅豪伤了人进了局子，钞票就打水漂了啊……他连忙跳起来，一把去拽傅豪。 “龙易，小心！”同时，柳絮惊叫出声，一把去拉龙易。 龙易本来已闪开，结果被柳絮一拉；傅豪又被莫逆行一拽，两相偏差。 偏偏另一名追随傅豪的女队员又去拉柳絮…… 那刀锋往柳絮身上刺去，电光石火间，龙易回身一转，带着柳絮往旁边侧开。 所有的事情都在眨眼间发生，就算是神也未必能尽善尽美，刀锋紧贴着龙易的手臂划过。 一线疼痛传来。 大事不妙！ 甩开柳絮，龙易反手扣住傅豪手腕，匕首被他夺走。同时，他将背包换了个姿势，快速闪到棕榈树后。 “不可理喻！”龙易咒骂一声。 匆匆逃离现场。 众人回过神来时，龙易已经走远。 柳絮茫然，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她只看清开始和结局，至于中间众人动作，至于那刀锋在空中走向，她一团糊涂。 但她看到，刀锋从龙易左臂擦过。 龙易被伤到了？ 傅豪的匕首已经被龙易夺走，他的追随者正在劝他冷静。柳絮和他们无话可讲，转身正准备离开，看到旁边的棕榈树的扇形叶片边缘沾染了血痕。 血痕极浅，极少，但的的确确是鲜血。 龙易被伤到了！ 不知道龙易朝哪个方向走了，柳絮连喊了他几声，无人应答。 看他走得如此干脆利落，也许只是小伤痕。 柳絮讪讪地回到沙地，那里依旧忙得热火朝天，刘春光刚拔出一根木桩，旋开塞子，一个玻璃瓶掉出来，刘春光欢呼：“找到了！”他朝柳絮挥手，“柳絮，我们也找到了。运气很好哟……” 柳絮亦兴奋，收拾好东西，背起背包和刘春光袁芝芝一起回营地，路上说起刚才的事：“龙易被伤到了，不过应该不严重，他好像很生气，不知跑到哪里……” 一整个下午都没见到龙易，直至黄昏，夕阳将海水染红，柳絮才看到他在一个人在浅水区捕鱼，上身穿着一件长袖迷彩服，不知是谁的。 他收获了两条大鱼，还有一只尺余长的龙虾，带上岸扔给队友。柳絮给他砍了一个椰子，递过去，问起：“你去哪儿了？” “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了一会儿。”龙易答。 柳絮看了看他身上的迷彩服：“谁的衣服？” “跟乔川借的。”龙易解释，“睡觉时觉得光线太亮，碰巧遇到乔川，就跟他借了。” 柳絮又问：“你的伤不要紧吧？包扎了吗？” 龙易喝着椰汁，不明白地问：“什么伤？” “你不是被傅豪划伤了吗？” “没有啊！”龙易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着椰汁。 “没有吗？”柳絮不信。 “差一点点。”龙易的眼神倨傲如常，“我要是真被他划伤了，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可柳絮明明看见刀锋擦过他的左臂，看见翠色棕榈叶沾上他的血迹，柳絮去扯他的迷彩服：“给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受伤。” 龙易不耐烦地把长袖迷彩服脱了扔在旁边，口中嘟囔：“都说了没有。你还盼着我受伤，是不是？” 的的确确没有，柳絮打量他的左臂，光洁，无半点瑕疵。 可她的的确确看见他受伤了！就算刹那的目光出错，树叶上的血痕也骗不了人。 但眼前，他的手臂无疤痕，无印迹。 哪里出错了？ 所有的景象在脑中重现，刀锋划过他的手臂，下一瞬间，他抢过了傅豪手中匕首……动作之快，让人目瞪口呆。然后，他侧身闪到棕榈树后……为什么？为什么要闪到两步之外的棕榈树后？ 有个地方不对劲，异样的声音在柳絮心头冲撞，如破茧的蝶在挣脱最后的阻碍。画面在柳絮脑中反复重放，对了，在傅豪刺龙易之前，龙易是双肩背着背包。但之后，他变成了左肩背包，背包斜斜地挡在他左侧，遮住他的左上臂。 什么时候换的？没看清。 随即，他转身离开现场。 没有争辩，没有反击，他只骂了一声“不可理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离开！如落荒而逃。 随后，他消失了一个下午，再见到他时，身上多了一件长袖迷彩服。多诡异！在这炎热的夏季，他居然在短袖t恤外面套了一件长袖迷彩服！前天晚上，刘春光主动把衣服借给他时，他还不屑地扔开。 诡异，诡异，诡异…… 但仍能说通，除非柳絮没看见叶片上的血痕，除非柳絮不曾亲见这世间的妖怪，除非他们的声音不那么相似。 那结论是——他在掩饰！掩饰他受了伤。 因为伤口会快速愈合，到此时，已了无痕迹。 如同他昨天在掩饰，他把毒蘑菇汤倒掉一样，实际上，那锅汤被他吃下了肚，案发现场不见残羹冷菜，只剩被啃食干净的骨头。 如同他能准确地找出藏着玻璃瓶的木桩，虽然他装模作样地挖了两根。 如同他知道高俊贤在欺骗她，因为，他才是那个她要找的人。 转过脸，柳絮愣愣地看他，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脸上，他面色润如羊脂玉，薄唇性感，鼻梁英挺，剪影自成一幅画。这般完美无缺的模样，柳絮早该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是人。 声声惊雷响在耳畔，迷雾重重，尽皆消散。 她最终还是能找到他，哪怕他精于掩饰！哪怕他死不承认！ 　　☆、第29章 晚风挟着大海的湿气，拂在脸上带来微凉的气息，龙易在旁边若无其事地说话：“就傅豪那两下子，怎么可能伤到我？别忘了,我可是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柳絮别过脸，装,你继续装！ 莫名觉得气愤，全世界都知道她在找他，但他如身外客，佯装不知。 现在，她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 哼,她也佯装不知。 夕阳烧透西边红霞,倒映入碧海，海天一色绚如锦，柳絮微微勾起嘴角,清浅笑靥辉映霞光,有股狐狸似的狡黠妖媚。 袁芝芝在旁边数落龙易：“你注意一点啊，乱吃东西,乱得罪人,很容易出局的……”后面的话她刻意压低声音,低如蚊呐，不愿意被监听设备听到，但周围几个人的耳朵依旧听得真切：“还会把我拖累出去……” 龙易不理她，招呼刘春光和柳絮：“走吧，回去做晚饭。” 回到营地，他准备把迷彩服还给乔川，一问才知道，居然有两队还在沙地奋战，两百多根木桩中，只有十根藏有水晶瓶，能否挖出来，既靠体力，又靠概率。但概率这东西，说直白点，又叫运气。 有人运气好，随便挖几根就挖到了。但总有人运气不好，譬如乔川一组，挖了不知多少根，偏偏找不到水晶瓶。 天已经快黑了，光线越来越暗，柳絮碰了碰龙易的胳膊：“不如我们去帮他们挖几根，如果我们今天帮了他们，在后面几天的竞技中，也许他们会顺手帮我们。” 柳絮是个相信因果循环的人。 龙易可不是喜欢帮助别人的善人，不想去，柳絮说：“你借了人家衣服，就当顺手还他人情。” 这话戳中龙易的软肋，他不喜欢承任何人人情，答应下来：“好吧。” 柳絮又问刘春光，刘春光向来乐于助人，至少，他在这个节目中一直经营着乐于助人的形象，自然愿意帮忙。袁芝芝本不愿意去，但同盟的三个人都去了，她留下来也得生火烤鱼烧水煮汤，诸多忙碌，还落不到观众的好印象。是以，心头虽不情不愿，她仍笑得一脸灿烂地说：“好啊，一起去帮他们。” 日近薄暮，太阳的一半躯体已经沉入地平线，天上的白云也化成褐色，走到沙地，发现正在奋战的，除了乔川组，还有江蓝和莫逆行一组。 经过四五个小时的奋战，两组队员早已是筋疲力尽，到此刻，动作已经慢了下来，成了机械呆滞的重复。龙易把乔川的外套还给他，说了声：“谢谢。” 乔川中途去打了一次淡水，路上碰到龙易，他斜背着背包，说想借衣服，乔川觉得这不是什么事，就借给了他。此时，看他们四人队倾巢出动，乔川笑问：“怎么？还件衣服你们四个人都要一道吗？形影不离啊！” 柳絮道：“我们来帮你们挖几根，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她朝他们笑，“以后的竞技项目要是方便的话，你也顺手帮我们一把。” 乔川的搭档名叫白小琪，在剩余的十几名队员重，白小琪的年龄最小，只有十九岁，活泼可爱。但此时失去了平日的阳光明媚，灰头土脸垂头丧气，一听有人帮忙，感动得快哭出来：“多谢你们，我们都快挖不动了。” “不过，我们只挖十五根哦，要是还挖不到，我们也得回去早点休息。”柳絮补充道。 “谢谢。”乔川道。 “谢谢……”白小琪感激不尽。 刘春光去木箱中拿铁锹，龙易蹲在木桩中，他依旧是散漫悠闲的模样，在木桩中东敲敲，西拍拍，没有一点正经，如同在嬉戏玩乐。 柳絮的目光胶着在他身上，她记得，下午他也是这般，没正经地在木桩中敲啊，打啊……貌似随意的动作，然后，他成了第一个挖出玻璃瓶的人。 妖就是妖。 哪怕他伪装得天衣无缝。 龙易玩了一会儿，走过来拿起铁锹，随手一指：“不如我们从这边挖。” 沙地里人多更热闹，乔川最怕之前那种气氛，队员们陆续收获玻璃瓶，一个个离开，夜色渐浓，力竭和失望混合在一起，干劲激情如沙漠中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失。 太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沉入地平线时，刘春光忽然发出欢呼：“我找到了……” 伴随着他把玻璃瓶拿出的动作，乔川和白小琪亦发出尖叫声，继而飞奔至刘春光身边，白小琪抓过瓶子又蹦又跳，乔川激动地和刘春光来了个拥抱。 柳絮亦松一口气，她和龙易刚合力挖出一根木桩，正在旋塞子，此时停下了动作，笑意染眉梢。准备收回手扔掉木桩，但那塞子已经快悬开，柳絮顺手再拧了半圈，不经意一瞥，瞥到里面似乎有东西。 龙易也看到了，顺手抓过木桩，默默地扔到一旁。意味深长地看了柳絮一眼，示意她噤声。 柳絮转头看江蓝和莫逆行，他们似乎极失望，蔫蔫的，如霜打后的白菜。柳絮没吭声，她和江蓝已经闹翻了，而且，莫逆行和傅豪沆瀣一气，就算他们需要帮助，那也是该傅豪出手，轮不到他们。 龙易招呼人离开，沙地上还剩两个人孤军奋战，对他们的背影投以怨愤的目光。柳絮毫无愧疚之心，昨天有一支队伍出局，沙地中还埋有最后一个玻璃瓶。 回去时，柳絮和龙易并排走着，龙易步子迈得大，不一会儿就和后面的人拉开小段距离，柳絮努力跟上他：“龙易，我明天想和你一个组。” 明天，赖秋风会上岛，竞技任务全面开启。预计近几天的竞技任务，都将是男女双人团队任务。 柳絮要和龙易做搭档，万一又有什么背人的任务，她才不要让袁芝芝去占龙易的便宜。 龙易想了想：“不过，官定的是我和袁芝芝搭档。” “可是，袁芝芝会烦你。”柳絮力劝，“你就不能安心享受游戏了。” 龙易蹙了蹙眉，袁芝芝那虚伪善变的脸谱和烦人无休止的絮叨，太可怕了。 柳絮继续规劝：“让她和刘春光一组，这样，我们四个人的命运就牢牢绑定在一起，不是更显团队精神吗？而且，这样更能增加看点和游戏难度，你喜欢具有挑战性的东西，不是吗？” 挑战，龙易从来只嫌挑战不够，柳絮成功挑起龙易的好战性。 他点头，一字定千金：“好。” 翌日，九点，所有队员在沙滩集合，赖秋风戴了一顶遮阳帽，身上的沙滩装是艳丽的红黄绿三色交错而成，他热情洋溢地朝队员们招手：“美女帅哥们，过去的三天，你们好吗？” “那天被突然弄晕，再醒来时，你们的第一感觉是什么？我猜，肯定是觉得自己姿容过人风华绝代，被人绑架了。哦，那时候肯定好怕怕吧？脑子里有没有在想，这里是什么鬼地方？绑匪们准备劫财还是劫色？”赖秋风开始模拟被绑架的恐惧表情，“噢，肯定是劫色，太恐怖了……” 他表演得十分夸张，惹得一众人哄笑不止。 他继续调笑着，表演了一会儿才开始说正题：“虽然今天才正式开启竞技任务，不过，你们在这海岛上生活了三天，一定有收到传说中的漂流瓶，现在，请把你们的漂流瓶拿出来。” 所有队员将自己的挖出来的玻璃瓶展示出来。 赖秋风眉飞眼笑：“非常棒，听说昨晚有人为了找到漂流瓶，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噢，太不容易了。” 说的是江蓝和莫逆行一组，天黑之后，他们燃起火堆，怨愤不止地继续挖掘。江蓝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这辈子不曾干过如此重活，到后来，她几乎崩溃。 今天，整个人仍是腰疼手酸，浑身乏力。 赖秋风安慰他们：“我真为你们的顽强感动，永不放弃，这就是进击者精神。” “不过，不知道你们是否按信息要求，做好充分准备迎接今天的挑战？今天，将会有七个项目，全面考验你们的动手能力、学习能力、记忆力、运算能力，甚至体力……也许，七个项目结束时，你们会比昨天累得更惨。” 赖秋风刻意地停顿，露出幸灾乐祸的笑。他继续宣布：“率先完成七个项目的队伍，将获得额外奖励；而最后完成的队伍，有可能被淘汰。” 第二赛段参赛队员共有二十人，将淘汰掉其中十人，但有两人将从淘汰队伍中复活。如今，已有两人出局，站在沙滩上十八人，还有八个人将被淘汰。 “另外，将你们的漂流瓶妥善保管。在第七天搭档连坐制度解除时，你们需要上交漂流瓶，如果瓶子被损坏或者丢失，你们有可能会被淘汰。”赖秋风补充道，继续招呼队员：“现在，按分组两两站好。” 当他看到龙易和柳絮站在一起，袁芝芝和刘春光站在一起，赖秋风略有些不明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你们应该按照抽签，组成队伍。而当初的抽签结果是，龙易，你应当和袁芝芝组队；刘春光，你的搭档是柳絮。” 柳絮辩解：“不，我们有更好的组队方式。” “知道你们这样组队意味着什么吗？”赖秋风提醒他们，“按照游戏规则，抽签定下来的搭档会被连坐淘汰，你们交换搭档之后，在淘汰制竞技项目中，如果其中一只队伍被淘汰，那么，你们四个人都将全部出局。真的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吗？” 柳絮坚持：“我愿意承担。” 她坚决地将龙易和其他女人分开。 龙易正色道：“听起来很有趣，所以，我也愿意。” 他喜欢将游戏提高难度。 袁芝芝不喜欢和龙易搭档，龙易远不如刘春光会照顾人，成天摆着一张高傲脸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但此时她略有些犹豫，这样风险太大了，不但要自己力争上游，还要保证另一只队伍不掉队。 正犹豫间，袁芝芝一侧脸就看见龙易那张英俊逼人的脸，他挑着眉，自信满满，袁芝芝最讨厌他的自信与倨傲，收回目光，她点了点头：“我喜欢这样的组队方式。” 要出局一起出，谁也别想跑掉。 他们三人都同意，刘春光自然不方便说什么，微微笑：“我觉得这样更能体现联盟精神，四个人的命运绑定在一起，互相依靠，互相帮助，更有利于我们获得胜利。而且，我也希望，我们都能走进下一个赛段。” 结盟，在游戏中应该不是个坏主意。 赖秋风有些意外，但他喜欢出其不意的事情：“哇哦，游戏似乎更有趣了。四人联盟，不知道是更具优势，还是更具风险，我等着你们为我揭晓答案。” 不再干涉选手们的组队，赖秋风转向碧蓝大海，开始说正题：“今天有游泳项目，美女帅哥们，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找个地方换泳装，将你们的好身材展示给观众朋友们。” 选手们男女分开，找到最近的非摄影区换衣服，等他们出来时，赖秋风指着不远处的沙滩道：“你们看见了吗？那里有九个竹堆，今天的第一个项目，将考验你们的动手能力以及团队协作能力——你们需要组装一只竹筏，并将其推入海中。希望你们的竹筏足够牢固，因为，它会成为你们的水上交通工具，我想，你们大概也不希望竹筏在水中突然散架。” “组装竹筏完毕，你们需要划着自己的竹筏到浅海区的红线处。”赖秋风示意不远处的浅水区，那里有水上漂浮球，并搭起红线，“划过去后你们就可以召唤裁判，如果裁判认可，他会发给你一个水晶球。” 赖秋风拿起一个绿色的水晶球给选手们展示，“每一个项目完成后，你们都会得到这样的水晶球，并开启下一个项目。最快集齐七个水晶球的队伍，即为今天的获胜者。” 赖秋风耐心地向选手们解释规则，一一解释清楚后，他说：“当我喊‘开始’时，竞技正式开始，你们去找个竹堆，赶紧动手。” 看选手们跃跃欲试，赖秋风高抬起右手：“一，二，三——开始！” 　　☆、第30章 随着赖秋风一声令下，选手们冲了出去，风风火火地朝目标地奔去，跑得快的,自然选择最近的竹堆，不过,这相差并不大。 龙易和柳絮、刘春光和袁芝芝，两支队伍自然选择了紧挨着的竹堆，竹子是处理过的，枝叶早已经被剃干净，连长短都一致,选手们只需要将竹子排列好,用正确的捆绑方法将其牢牢绑好，一个简易竹筏即可制成。 龙易和柳絮上个赛段就合作过，制作竹筏算是得心应手,他们有条不紊地将竹子排列好,龙易有自己的捆绑方法，柳絮并不干涉,她知道,在许多方面,他的确比她强许多。 经过几十分钟的奋战，选手们的竹筏陆陆续续做好，柳絮和龙易一人持一根竹竿将竹筏撑出去，划出二三十米就到了红线处，那里还停着工作人员的小艇，选手们可以将竹筏和小艇连接在一起，因为，下一个项目，他们需要平稳的环境。 可节目组故意跟选手们作对，他们需要在飘飘摇摇的竹筏上完成。 下个项目是：制作贝壳工艺品。 游戏规则：选手们收到了一大袋颜色各异、形态不同的贝壳，黏合胶水，以及一张作为工作台的小桌子，他们将把桌子架在竹筏上，在摇摇晃晃的环境下，按照样品制作一件贝壳工艺品。 可惜，样品并不在他们身边，在二十几米外的一艘小艇上。选手们需要游过去看样品，并牢牢记在心里，再游回竹筏组装。当然，他们一次肯定无法记住全部细节，只能多次往返。 这个项目，考验选手们的记忆力和动手能力，还有体力。 柳絮和龙易去看了一次，细节太多，他们分工记住属于自己的部分，再游回来将那些形态各异的贝壳黏在一起。这个项目比制作竹筏难多了，游泳之后，柳絮能记住的只有一小部分，开始快速黏合贝壳，做着，做着，听到龙易说：“你做错了，这个部位用七个圆形贝壳就够了。” 柳絮用了九个：“你确定是七个？” 龙易点头，手上动作不停，专注地黏合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柳絮仍表示怀疑：“你刚才又不负责记这部分！” 龙易不吭声不辩解。 柳絮不确定，她游过去再看了一次，龙易是对的，柳絮有点怀疑龙易到底记住了多少。他的目光偶尔会瞄一眼远处放着样品的小艇，样品端正地摆放在小艇前端，但隔了二十多米的距离，柳絮只能看见它的轮廓，哪能看见具体细节？ 龙易能看见吗？他偶尔会不经意抬头，朝远处看两眼。贝壳工艺品对柳絮失去了吸引力，她更感兴趣的是龙易。 那么长的尾巴居然能变成腿？多不可思议。 柳絮悄悄瞄了他的长腿一眼。 她不下水，龙易也不下水，直到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能记住这么多吗？” “我动作比较慢。”柳絮道，其实她偶尔会貌似不经意地问龙易一两句，譬如“这个尖尖的贝壳是放这里吗？”“是先放红色的，还是先放绿色的？”龙易会顺口回答，柳絮相信他是对的，一直做下去。 虽然，她脑子里完全不记得。 龙易开始偶尔偷瞟一眼离他最近的刘春光，柳絮继续偷瞄他。 她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刘春光下水后，龙易会跟着下水，表示他已经不记得细节。或者，刘春光下水三次，他下水两次……嗯，他刘春光更聪明，记忆力更好。 可实际上，柳絮敢打赌，他什么都知道——他的呼吸始终均匀，没有急促，没有紧张，没有慌乱，完全不似竞赛的状态。至于他是记忆力超群，还是一眼就能看清远处的样品，柳絮不得而知。 他只是装作他不知道，他会比大多数人做得更快，快得惹人称赞，但不会快得离谱；偶尔会发出两声抱怨，甚至和柳絮来点争辩……嗯，他多像正常人。 实际上，他是伪装界的高手。 他伪装成正常人，智力、体力、速度……一只属性不明的非人类，和正常人类一定会有差别，但他会伪装，譬如昨晚一行人走夜路时，他明明拥有夜视能力，可他会刻意放慢速度，不让人瞧出异样。 他伪装成人中翘楚，但他会控制离谱的部分，不让人往妖孽的方向联想。 刘春光又下水了，游了几米远，龙易抬起头，不安地抓了抓头发：“我不记得了，我得再过去看一下……” 柳絮微笑以对，看，他多会装！表情动作全不放过。 突然想起节目组花痴的小张助理，她有一次说漏了嘴：“龙易，你要加油哦。丁导演说你演技可好了，他很看好你哦……” 是啊，演技多好，直逼影帝。 柳絮摊手：“我也不记得了……”她早就不记得，“我们一起过去。” 游过去，爬上对面的小艇，龙易认真地数着贝壳数量：“中间这里有四个尖角支撑，然后用椭圆的贝壳做角……” 做戏做全套！柳絮佩服得五体投地。 游回去继续黏合贝壳，柳絮继续心不在焉地瞄他，金色的阳光漫空倾下，落在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上，软软地刷上一层金光，他的眼睛很漂亮，线条俊秀，瞳仁深邃清澈，像浸在水中的黑珍珠，又黑又亮；更像夜空中的星辰，闪动着令人神往的光。 柳絮从来没有仔仔细细地近距离看他，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杀伤力很强，看得越仔细，越容易沉沦。他的英俊无需置疑，完美的五官，是希腊的古神像，经过千雕万琢成就的无暇精品；是装裱在相框中的艺术画，美得令人窒息。 如今，她终于认认真真地看他，反正她都喜欢他。这世界多奇妙，人蛇化成了人，他就在她身边，而且，他比她想象中更完美。 他离她这么近，近得连根根睫毛都能看分明，薄薄的双唇抿着，抿出一条微弯的曲线……好性感……好想亲一下。 好想……好想…… 完蛋了！ “柳絮，发什么愣？”龙易不满地喊她，“这在比赛呐！” 柳絮手上拿着胶水和贝壳，神游方外，愣愣地握了许久都没动作。 “哦。”柳絮慌忙回神。 龙易问起：“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啊！ 可柳絮嘴上说：“在想今天第一名的奖励是什么。是红烧牛肉饭就好了。”太想念米饭的滋味了，晶莹饱满的饭粒，像龙易一样诱人。 呃，貌似还是龙易诱人一些。 “好好比赛！不然，哪有奖励？”龙易道。 制作贝壳工艺品的任务，艰巨困难，那竹筏摇摇晃晃，队员们又得不断往返游泳，龙易和柳絮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工艺品完成。 他们是第一支完成任务的队伍，但没有急着上交任务，龙易拿着工艺品上了刘春光二人的竹筏，和他们一起奋斗。 因为，四个人的淘汰命运被牢牢绑在一起。 完成了制作工艺品，继续开启第三个项目。 今天，一共有七个项目，中间没有间歇，甚至连午间休息都没有。赖秋风表示：“是否要做午饭由各位自行定夺，游戏项目没有时间限制，但是，率先完成七个项目的队伍将获得额外奖励，而最后一名，有可能会被淘汰。” “做午饭将耗费大量时间；但是，如果各位不吃午饭，你们的体力有可能跟不上。在这里我提醒各位选手，后面的项目，将耗费大量体力。其实，昨天的信息提醒过诸位，做好充分准备，不知道你们昨天准备了什么？” 残酷！ 但观众的味口越来越重，紧张刺激才有收视率。 柳絮等人还算早有准备，他们提前砍了几个椰子，并打好淡水随身携带。贝壳任务完成后，龙易上岸，将椰子砍开，一人饮过一只椰子，继续下一个项目。 但晌午时，龙易不愿意再继续，要求停下来做午饭。他饿了，在这个天天吃海鲜、喝椰汁的岛上，缺乏主食，龙易没有哪一顿能完全吃饱，今早也只是草草地喝了些鱼汤，忙到此时，肚子早已唱起了空城计。 刘春光不愿意停下来，竞技阶段，一刻值千金；再说，若和龙易一同被淘汰，他没有把握打败龙易，成功复活；袁芝芝也不愿意，女人为了保持身材，一两顿饭不吃是常有的事，缺顿午饭没什么大不了。 柳絮拥护龙易：“弄点吃的吧。” 万一把龙易那只妖怪饿坏了，气虚乏力，一下子显出原形怎么办？岂不把人吓死！ 柳絮一板一眼地劝说另外两名队友：“我们已经领先许多，你们看，现在有些队伍还在粘贝壳，但我们已经开启第四个任务。花点时间做个午饭，我们虽然会失去领先优势，但肯定不会垫底。” “我们在比赛！比赛懂吗？”袁芝芝坚决不同意，“一刻足以决定成败。你见过谁在比赛中，把吃饭放在第一位？” 她试图劝导柳絮：“如果被淘汰，柳絮，你基本上不可能被复活。” 在这个四人组中，柳絮的观众投票得分是最低的。第一，当然是龙易；第二是刘春光，第三，是袁芝芝。 但柳絮态度不改：“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吃饭。赖秋风也说了，后面有体力项目。如果遇到昨天那种挖木桩的项目怎么办？没力气怎么挖？” 选手们完成一个任务后，才能开启下一个任务，因此，目前，他们还不知道后面会出现什么变态任务。柳絮劝他们：“我们四个人动作快点，最多一个小时就能搞定午饭。” 龙易没耐性跟他们讨价还价：“你们不去就算了，我反正要先吃午饭。” 他背着背包转身就走，柳絮连忙跟上。袁芝芝和刘春光没办法，算了，同进同退吧。 龙易和刘春光负责抓鱼捉蟹，柳絮和袁芝芝拾捡柴火，分工合作，四人联盟的优势显现出来。午饭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饭毕刷干净饭盒，重新装满淡水，四人继续做任务。 他们的确失去了领先优势，好在，还能跟上大部队。 但午饭给他们带来了更多优势，后面的项目，既费脑力，又费体力，漫山遍野到处跑，偌大的海岛都留下队员们的脚印；随后又是游泳项目，这次要求游得更快更远，到下午时，许多选手都快没力气，没力气就会失败，失败就要重新来过，重新来过更没力气……恶性循环，屡试屡败。 下午近五点时，龙易和柳絮集齐了七个不同颜色的水晶球，风风火火地跑到山顶找赖秋风，赖秋风神秘兮兮地笑着：“你猜，你们第几？” 气喘吁吁柳絮的想了想：“肯定在前五名以内。” 反正，许多队友还没完成任务。 “猜得很对。”赖秋风宣布结果，“你们，是……” 他刻意地卖关子：“第一。” “啊！”柳絮尖叫出声，难以置信，兴奋不已！ 她激动得跳起来。 跳起来抱住龙易的脖子。 然后，对着他的脸狠狠地亲下去。 啵——柳絮的双唇印在他润如羊脂玉的脸上。 她终于亲到他了！ 柳絮在路上就猜测他们有可能是第一……好吧，就算不是第一，只要不是最后，她都可以兴奋地跳起来，然后再实施某件蓄谋已久的事情。 这世界多美妙！这游戏多美好！ 连斜阳似乎都在微笑。 她亲他了……万一他也喜欢她呢？便是水到聚成，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就算他不喜欢她——呃，管他呐，反正都亲了。 斜阳向大地喷薄着金色光线，龙易把她扯开，一脸古怪地擦了擦被她亲过的地方：“搞什么？” 柳絮讪讪笑：“不好意思，太激动了，克制不住！” “把控点情绪。”龙易有些不满。 “太激动了而已。”柳絮撅嘴，低声絮语，“觉得吃亏了，那你亲回来啊！” 　　☆、第31章 日近黄昏，垂暮的夕阳一点点走下地平线，迷人的红色向上漫延半边天空，向下染透半片海洋,一两只海鸟滑翔过天际，呈现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壮阔美景。柳絮坐在海边的岩石上,略黯然。 他不喜欢她，哎……长长的叹息。 凭什么不喜欢她？她现在已经是d杯了，还有细如杨柳的小蛮腰……别人在大快朵颐时，她却巍然不动；别人抱着电脑看电影玩游戏时，她在学校的健身房挥汗如雨,柳絮相信那句话,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天知道她付出了多少,才成就今日的柳絮。 可他还是不喜欢她,和三年前一样。 哎，再一次叹息,柳絮心头的惆怅如同薄寒残冷的日暮。 也许,他有一丁丁点喜欢她,环肥燕瘦的美女中，他只喜欢和她做搭档；他不厌其烦地帮她，教她竞赛中的取胜之道……算了，何必自欺欺人？他对她肯定没有男女之情，只是把她当做普通朋友而已，也许，因为他们是熟人，他才帮她。 柳絮得直面惨淡的事实。 没关系，他会喜欢她，或迟或早而已。 黄昏在海潮声中悄悄落下，飒飒的风沁入凉意，远处喧嚣声阵阵，那是未完成任务的队员在奋战。 这天，最后完成任务的队伍是——江蓝和莫逆行。 江蓝简直要被搭档气死，他们在昨天的挖漂流瓶项目中消耗了太多体力，今日备战状态不佳，本就处于劣势，偏偏莫逆行完全不考虑她的感受，一心帮助傅豪一组。 偶尔一两次，江蓝组比傅豪一组先完成任务，莫逆行绝对不会开启下一个任务，而是跑过去帮傅豪；最气人的是，下午有一个寻宝任务，队员们漫山遍野搜寻，极度消耗体力与耐性，但是，莫逆行在找到规定的宝物后，直接把东西给了傅豪。 傅豪头也不回地拿着宝物去裁判处领取彩色水晶球，开启下一个任务；而江蓝和莫逆行不得不继续搜寻。 简直肺都气炸！江蓝质问他，莫逆行水波不兴道：“我们两队是盟友。” “你们是基友！”江蓝气急败坏。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盟友的范畴，昨天他们挖不到漂流瓶，怎不见傅豪帮忙？ 他们完成任务时，夜幕已经完全落下，江蓝累得全身无力。跑到山顶找赖秋风，赖秋风只能对他们抱歉：“你们是最后一名。” 江蓝一点都不想哭，相反，她很想笑，摊上猪一样的队友，不出局才怪！ 幸好赖秋风宣布：“不过，今天是非淘汰竞赛，你们仍然可以留下来继续比赛。” 虽然没被淘汰，但作为最后一名，江蓝和莫逆行双双被没收迷彩服、不锈钢饭盒以及刀具，野外生存必备物品中，他们只剩下一枚打火机。回去的路上，江蓝觉得，在形容她的心情面前，语言已经苍白。 回到营地，火堆已经升起，就白天的赛事进行总结，莫逆行坚持声称：“我们是四人队，盟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 江蓝不想辩解：“好吧，我们是盟友。那明天我们就像龙易那个四人组一样，交换搭档，牢牢地把我们的命运绑在一起。” 傅豪才不同意，他花钱收买莫逆行是为他服务，不是他为莫逆行服务。他只想享受四人队带来的好处，并不想承担风险。 提议被傅豪拒绝，江蓝看着跟软柿子一样不吭声的莫逆行，无语，这两人如果没再搞基，必定达成了某种协议！ 江蓝气了一会儿，又自我安慰，哼！管他人玩什么把戏！她是已经成功签约九和经纪的艺人，和这些野生艺人已不是同一个档次。 江蓝有一种优越感，她留在这游戏不过是多混点人气，坚持不下去可以随时放弃。而傅豪莫逆行一流，脚都没踏入娱乐圈，不过是跳梁小丑。 江蓝在心头冷笑，争吧，争吧，争得头破血流多热闹！ 营地里燃起一堆堆篝火，队员们都累得很惨，说话无精打采，萧妙在往火堆中添柴，很巧，她居然抽中了和房刚一组。 房刚在烤鱼，他紧挨着坐在萧妙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明天，你得再加把劲，万一被淘汰了我们什么都没干成，宋凝凝工作室说不定不要我们。” 他们有任务在身——淘汰掉游戏中女队员，但这天杀的游戏，居然制定规则将男女绑定在一起。前七天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干掉一个女队员，同时，会有男队员出局。 宋凝凝工作室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局，她要的是，保留男队员，除掉女队员。 房刚和萧妙并不清楚宋凝凝工作室为什么要淘汰掉女队员，左思右想，认为参赛队员中，有一名男队员是宋凝凝工作室的力保对象，因为怕有闲话，所以工作室不告诉他们具体是哪位男队员。 为了帮助这名男队员夺得冠军，工作室才开出条件，让他们除掉所有女队员。这个有背景的男队员到底是谁呢？房刚和萧妙猜不到。 所以，目前他俩不敢胡乱行动，只能等到七天后伺机而动。 此时，柳絮正躺在吊床上晃悠，作为最快完成竞技任务的队伍，他们得到的奖励是：香喷喷的红烧牛肉套餐各一份，以及一人一张舒适吊床。 吊床比硬邦邦的地面舒适多了，柳絮躺在上面，悠悠晃晃，看月光露过树叶间隙，斑驳地落在地面。想起白天，她居然亲到龙易了……偷笑，好羞涩，好甜蜜。 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轻手轻脚地跑到龙易身边，他也躺在吊床上，双目微阖，安静地享受此刻宁静。柳絮借着不远处的火光看他，面如冠玉，长长的睫毛落下蒙蒙阴影，好看得像一幅画。 柳絮摇了摇他：“龙易。” 龙易睁眼：“又有什么事？” “我想到一个好点子。”柳絮轻声说话，她扯了扯他的手，“我们去非摄影区说话好不好？” 龙易不情不愿地从吊床上下来，非摄影区不远，几块小石头围着一块光洁大石，仿佛天然的石桌石凳。柳絮道：“龙易，你觉得扮情侣好不好？” 她跟他陈述理由：“一对在游戏中相识的男女，互相帮助，互相依靠，他们便产生了感情，观众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荧幕上的金童玉女，多有看点，多吸引眼球，一定有助于拉票。” 龙易想了想：“嗯，是个好主意。” 柳絮心花怒放，她可以和他做屏幕情侣，这样，就能放肆地去搂他、抱他、亲他！万千观众是他们爱情的见证，慢慢地演变为骑虎难下，假情侣也变成了真。又能聚人气，又能俘获龙易，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柳絮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聪明。 “你可以和刘春光做。”蒙蒙夜色中传来龙易的声音。 柳絮：“啊？” “你们俩还挺搭的。刘春光在荧幕上是给人很可靠的感觉，你呐，”龙易就事论事，“说实话，柳絮你的长相还挺适合混娱乐圈，虽然没有倾国倾城，但容易被人记住。而且，你的长相不挑搭档，和很多人站在一起都搭。” 那只眼睛看见她可刘春光搭了？ “我想和你做。”柳絮道，“你看，我们上个赛段是搭档，这个赛段又是搭档，完全可以朝荧幕情侣。” “不，我不适合走这条路。”龙易为她分析原因，“我的人气主要来自于那些颜控的女观众，她们接受不了心中的男神名草有主，这个规则在娱乐圈是通用的，很多经纪公司要求选手不能恋爱，就算恋爱也必须保密，如果被爆出有恋情反而伤害他们的人气。” “所以，我得保持单身。”龙易得出十分严谨的结论，“如果我和你走荧幕情侣这条路，不仅会伤害我的人气，那些花痴的女观众也会将怒火转向你，对我们对没好处。不过，你跟刘春光，应该还不错。” “啊？”柳絮讶异。 要不要对自己的脸那么自信？要不要把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长着一张妖孽的脸，精得也如同千年老妖，柳絮心头泪流成河，要搞定这只妖孽，貌似很困难啊！ 她当然不愿意和刘春光扮演什么荧幕情侣炒作噱头，晚上，柳絮躺在吊床上，思绪万千，她不时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龙易，他的吊床离她有一段距离，柳絮又无夜视能力，只朦朦看到吊床的灰白色阴影。 他太优秀了！一张脸简直是人神共愤。比他的脸更厉害的是他的头脑与能力，他能精准地揣摩到观众的喜好，他清楚每个选手的优劣势，他知道如何展现出最好的一面，他甚至能把控游戏的进度…… 貌似他是真的在玩游戏，而其他人，只是在被游戏玩。 哎，柳絮忍不住叹气，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她都得直面惨烈的事实——以目前的形势看，她似乎配不上他。 她必须比他更优秀。 她必须打败他，赢得“进击者”的冠军，拿到五百万奖金，参演电影的女主角，扶摇直上一飞冲天，走上人生巅峰。然后，身为一线女星的她再回头提携龙易，是的，提携，顺便把他给潜了。 哼哼，他就是她的了。 再好不过的主意！“进击者”冠军，她要不惜一切代价。 呃，怎么把高俊贤忘了？如果她赢得了冠军，能顺利签约九和吗？丘处刚导演会同意让她演女主角吗？ 　　☆、第32章 翌日，柳絮早早起来化妆，在出汗太多的情况下，妆容容易晕花,所以，柳絮花了很多功夫打底妆，在镜头面前,必须保持最好的模样。 这日又是连环任务,一个接一个让人无喘息之机,不过，这日的项目大多是双人分工,比如,“十万火急”这个任务,需要一人冲锋陷阵,在规定地点接受冰水当头浇下的挑战，然后快速奔跑，继而索道滑行,再陷入捆绑危机……在捆绑危机中，他需要同时几下台词板上的一段很长的台词。 此项任务充分考验选手的体力和记忆力。 与此同时,另一名队友必须完成两项智力解锁问答,然后划着橡皮艇出发，他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指定地点，帮自己的队友解除捆绑危机，一旦超过时间，队友会被喷上一股白色烟气，象征毒气喷发，队友中毒死亡——解救宣告失败，整个任务重新来过。 若解救成功，那队友需要完整地复述之前看到的台词，若无法复述，任务宣告失败，整个任务重新来过。 任务并没有规定男女角色，队员之间可自由协商。拿到任务剧情时，柳絮跟龙易打趣：“我很想上演美女救英雄，划着小船乘风破浪来救你，但我怕我划得不够快，我还在大海里打转时，你就挂掉了。” 所以，柳絮充当的是接受冰水挑战、记台词的冲锋陷阵者。这个角色更受虐，一大桶混合着冰块的水当头浇下时，柳絮浑身发颤——没关系，游戏竞技和运动比赛是一个道理，难度系数越高，能拿到的加分越多。 观众喜欢看选手受虐，不是说他们有某方面嗜好，而是，艺术作品如山峦，起伏跌宕才吸引眼球，也就是所谓的看点。艰难困苦会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只有能击中观众胸腔中最柔软的部分，他们才会给你投票。 柳絮仔细想过，要想赢得“进击者”的冠军，她得更拼命，不然，就只能给优秀的龙易做陪衬。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柳絮继续前进。 前面是障碍物跨跑，随后，索道滑行……别的队都是男队员充当这个角色，但柳絮却要求挑这根大梁，没关系，她是女超人，是黑寡妇，不然，怎么能降服龙易这只妖孽？ 这个任务第一次失败了，柳絮破除障碍花的时间过长，陷入捆绑危机后她只剩一分钟，台词板只眼花缭乱地看了两眼，完全没记住。 所以，他们还得重新来一次。 龙易问她：“要不要换一下？貌似你好辛苦。” “我已经知道诀窍了。”柳絮回答，万一她划橡皮艇划不过来，观众会骂她拖后腿。 准备上前做任务时，遇到乔川一组，柳絮看他们已经拿到水晶球：“你们完成了？” 乔川笑：“做了两次，总算完成了。”他没想到是柳絮来做冲锋陷阵的任务，略有些惊讶，“你做这个？” 柳絮点头。 乔川想了想，道：“我先告诉你台词。” 他已将台词熟记于心，此时背诵出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柳絮帮他挖过漂流瓶，这回，轮到乔川还她人情。 有了乔川的帮助，这一次柳絮成功了。但没有半刻喘息，她又继续去做下一个任务。 这天，他们只拿到了第三名，龙易觉得很满意，傍晚时霞光映红大海，许多队员仍在心焦火燥地做任务，而他们，可以得到暂时的安歇。 任务的交付地是在沙滩，赖秋风宣布他们名次后，柳絮绷紧的一根弦终于送下来，只觉得疲累不堪，找了处人少的沙滩，她直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太累了，都不愿意坐着。 “不去海里游一圈吗？”龙易走到她身边。 他依旧是精神奕奕的样子，眉目如画，柳絮回他：“好累。” “今天艰难的项目，好像都是你在做。”龙易在她身边坐下，打趣道：“我都没想到今天还能拿第三，我还以为我们会一直重复，然后你崩溃大哭。” 哪有那么容易崩溃？柳絮在心中腹诽。看他已经换了泳裤：“你准备去抓鱼？” “还早，我准备去游泳。走吧，一起。”龙易招呼她。 柳絮已经游不动了，但毕竟是龙易邀约，多好的机会，她才不会浪费。柳絮爬起来，找个地方换上泳装，回来时龙易已经在浅水中，柳絮连忙下水，走到他身边，提议道：“不如我们来比赛游泳？” “别搞笑了。”龙易仿佛听到了笑话，“你怎么可能比过我？我天生就属水的。” “天生属水？” 龙易掩饰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游泳特别快，像鱼一样。小时候那些大人就喜欢打趣，说我天生属水。” “哦……”柳絮仔细打量他，如果变成人首蛇身的样子，在水中的确灵活如鱼。 她想了想：“不过我今天有点累了。你不要离我太远，万一我溺水，没人在旁边就惨了。” 龙易答应她：“我会看着你。” 柳絮已经很累了，看龙易游出去，仍努力跟上，游了一段路，离龙易很近时，她一把抓住龙易的胳膊：“我不行了，好累。” 顺势整个人贴在龙易身后，她触碰到他微温的身体，皮肤贴着皮肤，滑溜溜的。 心跳猛然加快，似乎连脸颊温度都在升高。 可她就不放手。 龙易把她稍微拉开：“怎么了？” “没力气了。”柳絮低低回答，装作不经意地在他身上摸了两把。 “才这么点距离。”龙易轻嗤。 人在水中变得轻盈，四周全是海水，整个人似乎都被抽空力气，一整天的疲累排山倒海地袭来，她只想靠在他身上，恰如此刻。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十分自然地靠在他身上，肌肤相亲。 “让我歇一会儿。”柳絮声音很轻，如同体力已到极限。 龙易知道她真累了，繁重的项目抽干她的精力，他大发慈悲道：“算了，我带你回去。” 手臂穿过柳絮腋下，龙易带她朝沙滩游。 柳絮靠着他，皮肤轻触时，滑腻得带起微弱的电流，水珠顺着他的额发留下，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甜蜜得心痒难耐，口干舌燥。 火红的夕阳正缓缓沉下地平线，天被融化，海被融化。 柳絮的心也被融化。 她想要他。紧紧地缠在他身上，从此依偎不离。她一定会要到他。 努力终是有回报的，柳絮化身拼命三郎，一心攻克艰难任务，搏出位搏镜头，这两日的节目播出之后，她的投票得分涨势凶猛，居然超过了袁芝芝。 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看得到队员们的努力，也喜欢外形漂亮、坚忍不拔的女孩子。 排在第一的，仍是龙易。不过，之前的演艺大比拼的确影响了他的形象，龙易的投票得分增长势头不如第一赛段迅猛，他不再是一枝独秀，乔川、刘春光等人紧跟在他后面。 投票高-潮尚未到来，通常，在赛段即将结束时，观众才开始大量投票。所以，谁都有可能成为第一。 柳絮在心头暗暗握拳，打倒龙易，争夺第一。 不过，在合作中他们依旧是很好的搭档，龙易喜欢柳絮那种拼劲，她话不多，也不会絮絮叨叨地干涉他，干脆果断，坚定沉着，龙易和她合作得十分愉快。 第七日下午，女队员们接到一个在草丛中寻物的任务，草丛在盛夏季节长势很好，近一米高，碧绿葱茂一大片草地。它长长的叶片，和稻子麦子的叶片有些相似，边缘锋利，容易在光裸的皮肤上割出小伤痕，伤痕浅细如头发丝，不会出血，但又红又痒，十分难受。 所以，进入草地前，选手们会换上迷彩服套装。 附近有一块山坳，入口处巨大的山石形成天然屏障，节目组将此处设为非摄影区，供队员们换衣服。柳絮转过山石，看到已有两三个人在脱衣服，她也从背包中翻出迷彩服。 江蓝也在，她有些郁闷——她的迷彩服被没收了。此时，只能脱下身上泳装，换上那套短袖短裤。看样子，待会儿手臂注定会被划伤。 江蓝倒是看见柳絮拿出迷彩服的动作很轻，衣服里面包裹一个玻璃瓶，对，就是害她挖了*个小时累得浑身散架的万恶玻璃瓶，赖秋风要求选手们保护好自己的瓶子，如果打碎或遗失，选手们有可能会被淘汰。 所以柳絮平时是用迷彩服将它层层包裹住，再放进背包里。 此时，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瓶子，放进背包中，再开始换衣服。 背包搁置在地上，江蓝看着它若有所思，高俊贤要她给柳絮龙易制造麻烦，那瓶子应该是个好办法。 江蓝仔细地打量周围环境，计从心起。 她比柳絮先到，此时已经换好衣服，拎着包准备出去，这是个斜坡，她走过时佯装摔倒，“哎哟——”，江蓝叫出声，倒在地上，同时，她猛踢下方的一块脸盆大的椭圆石头。 力气很大，石头被外力一推，咕噜噜往下滚。 下方就是柳絮的背包，石头砸在背包上，哐——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 柳絮猛转头，心头大叫不好。 石头正正压在背包上，柳絮连忙把石头搬开，打开背包，里面躺着许多碎玻璃片。 江蓝已经若无其事的爬起来，拍打着身上草屑，说了一声：“柳絮，你的瓶子碎了。”佯装事情与她无关，反正这里是非摄影区，再说，柳絮侧着脸，恐怕根本没看清她的动作。 柳絮的确没看清她的小动作，可江蓝早不摔倒，晚不摔倒，不偏不倚摔下去，而后石头滚下来…… 柳絮脸色发白，猛抬头看着江蓝：“江蓝……” “你这样瞪着我做什么？”江蓝直直与她对视，“我又没打碎你的瓶子！” 旁边还有个女队员，看热闹似的，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 “与你无关吗？”柳絮眼底里尽是装满愤怒与凄凉。 “你真搞笑！自己没保管好东西，把包放在危险地带，居然赖给别人！”江蓝嘲讽道，“方韵，你也在这里，可得帮我作证，柳絮居然说我打碎她的瓶子。” 方韵就是那旁边的女队员，两手一摊：“我什么都没看见。” 江蓝也不想和柳絮争论，她和柳絮原本算得上朋友，但优胜劣汰的社会，哪有永恒的朋友？她不理柳絮，直直地跑出去，做任务去了。 柳絮心不在焉地在草丛中做完任务，与龙易汇合，龙易见她脸色郁郁，垂头丧气，问：“很难做吗？怎么搞这么久？” 这是分工任务，龙易负责另一部分。 “我，我们的瓶子碎掉了。”柳絮声音低低的，眼眶却一下子红了。 龙易见背包中剩下几块碎玻璃片，眉头微蹙，道：“先做下个任务。” 完成所有项目，去交任务时，赖秋风在海边宣布：“龙易，柳絮，你们是第二支完成任务的队伍，恭喜。” 龙易和柳絮笑笑。 “今天是第七天，也是搭档连坐制的最后一天，不知道你们是否记得另一个任务？”赖秋风笑意妍妍，“现在，请将你们的漂流瓶交给我。” “很抱歉，瓶子碎了。”柳絮递给他的只有几块玻璃碎片。 赖秋风看着碎片叹气，十分遗憾地宣布：“这是淘汰任务。” 柳絮脸色一白，龙易脸色微变。 赖秋风每天都说，最后完成任务的人可能会被淘汰。 “可能”——有时候，的确会被淘汰；有时候，只是惩罚而已。柳絮之前和龙易商量过，心怀侥幸，认为这是个惩罚任务。 规则早已定好，赖秋风只是个主持人而已，替他们难过：“你们一直表现得非常棒，但是，遗忘了非常重要的一环。现在，漂流瓶碎了，你们将被淘汰。” “但是，漂流瓶的任务是针对之前抽签决定的搭档，而你们两个人是自行组队。如果，你们四人联盟中另外一个漂流瓶完好无损，那么，你们可以解散联盟，并商量哪一支队伍来承担保护漂流瓶失败的责任。” “要么四个人一起被淘汰，要么回归原来的组队方式，让其中两个人被淘汰。”赖秋风简单明确地告诉他们解决方式，“你们自行商议。在今天最后一支队伍交任务前，你们必须做出决定。” 袁芝芝和刘春光过来交付任务时，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在当场。 四人走到一旁，袁芝芝眸中盛满愤怒，侧着身，冷硬道：“瓶子又不是被我打碎，我不会承担责任，也不该承担责任。”目光瞟向柳絮，“谁保护不利，谁才承担责任。” 柳絮面容惆怅，无话可说。 但如果她出局，刘春光就得和她一道。 刘春光觉得不公：“我的瓶子一直在我包里，现在依然完好无损。”他不想再被淘汰，这一赛段只有两个复活名额，刘春光没有把握。 复活的机会，跟投票得分有关，同时，又跟性别有关。 第二赛段，只留十个人。 在这十人中，如果男女比例为五比五，那么将从淘汰人员中，取投票得分的最高的男女队员各一名复活。 如果十人中，男队员占了六人，女队员占了四人，甚至大于这个比例时，为了缩小性别造成的差距，将复活两名女队员。男队员哪怕得分再高，也没有机会复活。 反之亦然。 刘春光可不想离开游戏，他还想争夺冠军。有些机会在人这一生中只会出现一次，一旦错失，人生际遇便是天差地别，刘春光不能白白让机会溜走，道：“我保护好了我和柳絮的瓶子，我认为，我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那柳絮打碎的瓶子是谁的？是龙易的。竞技任务开启那天，龙易听说不能让瓶子碎了，顺手就把瓶子给了柳絮，女人嘛，应该更擅于此事。 如果非要承担责任，那一定是龙易和柳絮。但他们俩出局，意味着四个人全部得出局。 柳絮垂丧着脑袋，她是责任人，自然没立场要另一个无辜队友陪自己一起死。龙易亦不吭声，转脸看着远处大海，神色晦暗不明。 如果周围无人，袁芝芝一定跳起来爆发了，但她不能，这是在镜头跟前，赖秋风明显想把他们商议争执的过程剪进节目里，取舍难定，矛盾纠结……噢，多有看点！作为资深节目主持人，赖秋风不会放他们去非摄影区。 袁芝芝酝酿了一些眼泪，眸中莹光闪闪：“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淘汰我？”声音渐哽咽，眼泪如珠子似的掉下来：“我在这个节目里已经非常努力了，却要遭到这样的不公对待……”她呜咽着哭出来，却捂着嘴，似乎在极力压制，有悲，有痛，有惋惜，有怒意，楚楚可怜，委屈至极。 这下，刘春光都不敢吭声了。不然，别人会说他欺负女人。 四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不远处有欢呼声传来，是一对对前来交任务的队员，时间在流逝，红日在海潮声中渐渐朝地平线靠近。 赖秋风过来提醒了一声：“我真的很遗憾。但是如果最后一队交付任务时，你们还不能达成统一意见，那我只能判定龙易和柳絮出局。然后，你们四人都将被淘汰。” 赖秋风脸色沉重，不知惋惜之情是真是假。 　　☆、第33章 赖秋风走开后,龙易终于转过脸，看着刘春光开口：“你和柳絮出局吧。” “我留在游戏中,保证至少留一名男队员的复活位置。”龙易对刘春光道,“如果最后我没做到，我出局换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刘春光无可奈何，如果四人一起出局,他肯定拼不过龙易；如果他主动退出,还能收获观众的赞赏与同情,复活尚有一线生机。 答不答应，出局的结果都无法改变。 “好吧。”刘春光无奈地点头同意。 龙易又看向柳絮,放柔语气：“柳絮……” “你不用说。”柳絮打断他，“我自己做的事自己会负责。” 龙易略略沉默了一下,好一阵才发声：“嗯。”他倒不怕被淘汰,但责任人总该承担责任,何况,袁芝芝不会自愿被淘汰，出局两个人,柳絮尚有复活机会；出局四个人,情况就很难说了。 四人朝赖秋风走过去，准备把商议结果告诉他。正巧前面又有一对男女来交付任务，按照要求从背包中找出玻璃瓶，金色的阳光洒在上面，瓶身流动着一线光华。 龙易看着那瓶子，突然想起：“我们可不可以再去找一个？” 柳絮如醍醐灌顶：“对哦，沙地里还有一个。”当初节目组一共埋了十个瓶子在沙地中，但秦媛媛一组提前退出，只有九组队员挖瓶子。 刘春光欣喜：“问问赖秋风啊！” 跑过去问赖秋风，赖秋风眉毛一挑，显然十分欣赏他们的想法：“游戏只要求每队交出漂流瓶，但瓶子上没有做记号，也就是说，有完整无损的漂流瓶交给我就可以。”赖秋风补充一句，“当然，不能暴力抢夺其他组的东西。” 柳絮惊喜得叫出声，似乎上一秒还在地狱，下一秒就身在天堂。 “不过，你们得在最后一组交付任务之前把漂流瓶交给我。”赖秋风提醒他们，“不然，仍然算任务失败。” “走，去挖瓶子！” 刘春光拽了一把柳絮，快如离弦的箭，转身就跑了出去。 四人火急火燎地朝沙地方向跑去。 赖秋风依旧站在原地，对着镜头平铺直叙道：“挖漂流瓶是非常艰巨的任务，他们能按时完成摆脱被淘汰的命运吗？如果被淘汰，他们到底会选择二人出局，还是四人一并出局……” 柳絮等人哪里听得到赖秋风的解说，他们已经跑了很远，此时，每个人都拿出了最快的速度。 袁芝芝虽然在跑，但心底持怀疑态度，挖瓶子费时费力，许多队伍花了两三个小时才找到瓶子。跑步的时候气息不匀，知道这一段路都是摄影区，她说：“上帝保佑，保佑我们一下子就能挖中。” 综艺节目她看了不知多少，什么样的镜头会剪进节目，袁芝芝揣摩得八-九不离十。 此时纯粹是做做样子，表现一下紧张的合作情绪。真能挖出来，袁芝芝才不信，随便挖两三根木桩，都要耗费一个小时。 却听柳絮道：“树桩已经被挖出来，我们把它找到就行。” “挖出来了？” “是的。那天帮乔川时，把它挖出来了。” 四人跑到沙地，柳絮捡起地上树桩，看一眼底部小洞，扔开；再捡一根，看一眼……她不记得当时把树桩扔在哪个地方，只能挨个查看地面凌乱的树桩。 其他人也跟着查看。 还是龙易找得快，他记得大致位置，找了几根就找到那根藏着瓶子的树桩：“在这里。” 拿起瓶子，几人又火急火燎地往回跑。 赖秋风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接过瓶子时，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工作人员已经报告过龙易等人的寻瓶过程，他十分意外：“听说你们前几天把瓶子挖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们要动手挖掘，没想到，你们只是随便找了找。” 柳絮等人只笑不语。 “好吧，恭喜你们逃过被淘汰的命运。”赖秋风对他们表示祝贺。 晚上回到营地，柳絮说起玻璃瓶被打碎的过程，她不确定事情是否与江蓝有关，袁芝芝却十分笃定：“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她干的。” 游戏只有唯一一名胜利者获得鲤鱼跳龙门的机会，名利双收，青云直上，而其他人，只能打包东西黯然回家。这差距，足以让人付出任何代价。 没有实质证据，柳絮不敢下定论，黯然地坐在一边，树木的幢幢阴影落在她脸上，染得眉目昏淡。 转头看见龙易，他串了两条鱼在火上烤，一直不谈此事。柳絮凑到他身边，低声道：“你怎么不说我？” 龙易略略抬了抬眼：“说了也没用。” 幸好事情已被妥善处理，柳絮仍无精打采，声音低如蚊呐：“我是不是很笨？” “你今天才发现这个事实吗？”龙易反问。 柳絮忍不住翻白眼，安慰她一句会死吗？傲娇如斯，还能不能愉快地继续伪装成凡人？ 又忍不住在心头奸笑，她就算再笨，也识破了这个妖孽的伪装大计。 吃过晚饭，龙易忽然道：“七天已经结束，和你们合作很愉快，明天，我就去做独行侠。希望在比赛中不会狭路相逢。” 第二日，柳絮醒来，龙易和他的吊床一起消失，背包亦不见踪影。他脱离联盟队伍了，在晓风未起的清晨，那时候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有微寒雾气，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队伍。 终于能自在地做独行侠。 柳絮略有些遗憾，走也不说一声。 九点依旧在海滩集合，龙易不再和他的联盟队伍站在一起，而是远远地站在一边，故意拉开距离。 经过前几天的竞技，参赛者只剩下十四人，七男七女。赖秋风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开始阐述今日的任务：“目前是第二赛段第八天，搭档连坐制度已于昨天结束，队员们的命运不再绑缚在一起，你们需要全力以赴，击败其他人。” “今天的竞技主题是——”赖秋风顿了一下，加重音量：“对抗。” “而你们需要对抗的第一个人，就是前几天的搭档。” 人群中嘘声一片，游戏最喜欢玩这招，之前是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然后来个大反转，亲密队友变成生死宿敌。 随着赖秋风一起上岛的，还有十几位高鼻子外国人，赖秋风介绍道：“前几天的竞技赛，各位选手消耗了大量体力，可能有些人已经开始吃不消了。幸好，今天的体力项目不多，将着重考验选手们的学习能力和记忆能力。” “我身边站着十四位来自德国的老师。各位选手将跟随老师们学习一段德国乡村舞蹈，然后，学习一段德文台词，并将它表演出来。有人说，德语是发音最凶残的语言，选手们，考验你们学习能力的时刻到了。” 每位选手都将有一位老师进行一对一教学，学习陌生的舞蹈和语言。在一个小时的教学时间后，选手们将登上临时搭建的舞台展示学习成果，每次两人，进行一对一pk。由三位评委评定表现更好的一方。 第一轮将决出七名胜利者，七名失败者。 七名失败者进行第二轮为时三十分钟的学习，然后抽签，一号选手与二号选手比拼，失败者继续挑战三号选手，以此类推，直到决出表现最差的一名选手——他有可能会被淘汰。 赖秋风宣布开始后，选手们各自挑选老师，换过一身表演服装，在沙滩上找了地方开始学习。 柳絮将与龙易对抗，拉过老师的手，她拜托道：“我想赢他，你一定要帮我。” 老师是个金发中年女人，笑得十分和蔼，用生硬的中文道：“好，加油。” 舞蹈难度系数不高，但总在转来转去，柳絮认为节目组太阴险了，意图把他们转晕，让他们忘掉后面的台词表演。 台词部分很难，很长的一段对话，发音怪异，和大多数学外语的人一样，柳絮拿着笔在旁边标谐音，不是用汉字，而是汉字和英语混搭，看得那金发碧眼的老师眼中蓄满笑意。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评委端坐在评委席，选手们开始两两上台，昨日搭档，今日对手。 柳絮和龙易是第三队，站在舞台中央，赖秋风照常询问选手：“柳絮，现在你是什么感觉？有把握打败龙易吗？” “当然有。”柳絮的学习能力一向不差，刚才老师也夸奖她学得不错，她看着龙易微笑：“一直以来，我都是和龙易做搭档，现在能同台竞技，我希望能打败他。” “信心满满啊！”赖秋风微笑，转向龙易，“你觉得你们俩谁会赢？” 龙易薄唇轻动，说了四个字，四个字一下子把柳絮秒杀了。 他说：“我会德语。” 周围嘘声四起，柳絮下巴都快掉下来，这不公平。 妖怪居然会德语？妖怪难道还出国？柳絮一心想赢他，正正经经输掉也就罢了，结果妖怪开了外挂。 结局毫无悬念，龙易自然是赢家。赖秋风表示祝贺，脸上堆满了笑：“德语，爬树，抓鱼，生火，划船……还会魔术，龙易，有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龙易用开玩笑的口气道：“我什么都会。” “喔……”赖秋风发出嘘叹声，看着其他选手，“你们要注意了，龙易可是你们的劲敌哦。” 他们当然知道，从第一眼看见龙易，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劲敌，投胎时肯定贿赂了上帝，长成这样让其他人怎么混？ 此刻，柳絮无暇关心龙易的问题，她输掉了，脑中警铃大作，待会儿还有六个对手，绝对不能再输，今天极有可能会淘汰掉一人。 走下舞台，柳絮没心情看别人的比试，迫不及待想把老师拉到一边继续学习，可惜，不可以，七个被击败者得在同一时间开始。 龙易下台后站在她身边，勾着眼，轻声嘲笑她：“你还想打败我？” 他觉得很好笑。 柳絮撇嘴，她还想推倒他呐！说出来吓死他。 龙易难得宽慰她一句：“待会儿好好学，别真被淘汰了。” 第二轮学习柳絮多有忐忑，半个小时过得很快，然后是抽签，柳絮抽到第二号。 挺好的数字，第一轮就上场，输掉了大不了挑战下一个。 抽到第一号的是萧妙。柳絮一看是她，心头忍不住雀跃，她有把握击败萧妙，至少在学校，她的成绩排名专业第一，而萧妙和她差距很大。 当然，有可能是萧妙未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她总在玩，逛街，唱歌，系里的逃课大户。成绩不好并不能证明她的能力不强。 上台，赖秋风在调侃：“听说你们是同班同学，平时关系怎么样？” “挺好。”柳絮回答，虽然不算很好的朋友，但马马虎虎，也没结什么梁子。 “挺好。”萧妙亦给出了同样回答，暗地里却在埋怨运势不好，怎么抽中和柳絮对峙呢？直狭路相逢，总有一个被击败。 但她没有绝对的把握。 事实也如她所料，评委判定柳絮胜利，点评说：“其实柳絮上一轮的表现就很棒，只不过她是和龙易对垒，龙易在今天的比赛中开了外挂，当然，会一门外语也是一种竞争实力。柳絮遭遇了最强的对手，才导致输掉，但她的学习能力和表演能力的确不错。” 萧妙心头多有不爽，“进击者”三十二位参赛者，谁都可以获得冠军，惟独柳絮不可以。她们是同个学校同个班级，甚至住在同一个宿舍，参加同一个节目，如果柳絮赢得冠军，从此混得风生水起，以后要让萧妙如何面对？ 系里同学又该怎么想？ 所以，一开始萧妙会给柳絮下药，迫不及待希望柳絮出局。 可惜，被龙易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破坏了，萧妙逃不过和柳絮狭路相逢的命运，最终，以她惨白落幕。这下，全国观众都知道她不如柳絮。 回去，还不知要被同学如何笑话！ 第二轮对抗赛，萧妙一共赛了五场，就是说，她不但输给了柳絮，继续输给三号选手，四号选手，五号选手，幸好在第五场中赢过了六号选手。 六号选手也是这场竞技比赛的最终失败者，个子高高的男队员，赖秋风面色凝重地宣布：“我很遗憾，你被淘汰了。” 萧妙虽然不是被淘汰的人，但心底仍高兴不起来，抬手查看腕表上的数据，柳絮已经领先她太多。真讨厌。 下午只做了一场游戏，四点钟就收工了，没有淘汰选手，最后一名被没收了物资而已。结束后选手们在海边寻找晚上食物。 龙易退出队伍，柳絮、袁芝芝、刘春光三个人才知道寻找食物有多困难，海鱼滑溜又机灵，三个人齐心协力，半天都抓不到一条，只能摸摸海蟹海虾。 还是扒拉海蛎容易一些，柳絮在礁石区搜寻，许多队员都选择了这种简单易寻的海鲜，萧妙也在其中，手上拎着饭盒，找到一个海蛎就扔进盒中。她找着找着就走到了柳絮身边，过来看了看柳絮的战果，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柳絮，待会儿你来芭蕉树后面的石窟一趟，我跟你商量件事。” 海滩后面有一处岩石，向内凹进去一大块形成小石窟，前面有几株芭蕉树，那里是个非摄影区，队员们常在那里换衣服。 非摄影区是摄影监听盲区，队员们如今都变精了，不愿意某些行为某些语言暴露在观众面前，就像柳絮劝说龙易打情侣牌时，就神秘兮兮地跑到非摄影区。 扒拉了许多海蛎，柳絮上了岸，去了芭蕉树后面的石洞，萧妙果然在那里等她，见她过来，笑容满面：“柳絮，我们是同学，应该互相帮助对不对？” “是你不帮我。”柳絮不冷不热道，“上次你说帮我喊人，结果你根本就没喊。我打中了你，但我没让你出局，也算对得起同学情谊了。” “上个赛段太紧张……哎，反正都过去了。我觉得我们不能浪费好好的同学关系，至少，应该拿它做点文章，多争取点镜头，在观众心目中留下更好的印象。”萧妙神秘一笑，“我想到一个好点子，对我们双方的形象都有好处。” 柳絮示意她讲。 正巧一个男人转过芭蕉树，直直往这边走来，是萧妙的搭档房刚，萧妙朝他招手：“快来，我们跟柳絮谈谈。” 房刚面上笑意泛泛，跟柳絮打了个招呼。他走到柳絮身后，萧妙拉过柳絮的手：“同学关系算是亲密关系的一种，很容易吸睛。不如我们……” 萧妙还没说到正题，房刚忽然从背后抱住柳絮，力气很大，轻轻松松把柳絮压倒在地。 “干什么？”柳絮猝不及防，奋力挣扎，“放开我……” 房刚制住了她的手脚，柳絮挣扎不开，只见萧妙弯下腰，笑得分外奸诈：“柳絮，你出局好了。”她伸出手触到柳絮脖子上的项链，摸到吊坠上的按钮。 柳絮脸上血色全褪：“你不能这样……” 萧妙诡笑着，手指一动，按下了按钮。 “不要！”柳絮声音惊-变。 滴滴—— 腕表上收到信息。 萧妙抬手打开信息，上面写着： 17：48分柳絮退出游戏，目前游戏人数：12人。 　　☆、第34章 萧妙晃着腕表,如胜利者一般微笑：“你已经退出了。” 终于退出了，完成了别人交代的任务,又拔掉了柳絮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柳絮又急又怒：“放开我……这是犯规的……”她的眼睛一片血红，仿佛要吃人一样。还准备骂,房刚怕被人听到,一把捂住她的嘴。 萧妙脸上一派得逞笑意：“不,这是规则漏洞。”游戏规则禁止暴力抢夺物资,禁止一切违法行为,但投机取巧按下别人的求救器，游戏并没有明令禁止。在第一赛段的最后阶段，甚至提供了武器要求选手用这样的方式淘汰对手。 “反正,你出局了。”萧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草绳,快速将柳絮双脚绑在一起,动作熟练,仿佛已经演练多次。利落地打好结，她抬头对房刚道：“我先走。” 说着一溜烟跑了,身影消失之后,房刚拎起柳絮,将她狠狠地推在草地上,放开手的同时，他转身就跑。 柳絮坐起身，恨不得将这两人剥皮抽筋：“我要杀了你！”她气呼呼地解脚上绳子，因是死结，费了好几分钟柳絮才解开，爬起来时，萧妙和房刚早已不知所踪。 她气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急促地喘着气，绕过芭蕉树，正准备找他们算账，却看见了几名上岛的节目组工作人员。 他们疑惑地看着涨红着脸的柳絮：“你没事吧？” “我没事。”柳絮气息不匀地向他们解释，“这是个误会，我没什么事…… “误会？” “我没有退出游戏，是萧妙按了我的求救器。所以，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不，你已经退出了。”工作人员斩钉截铁道。 他们完全不听解释，执意带柳絮上船：“无论你是因何种原因按下求救器，只是求救器被按下，就意味着退出。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去跟导演和总监说。” 小船带着柳絮驶向停在海上的游艇，上了游艇，柳絮气愤难平地跟导演解释：“不是我按的求救器，是萧妙和房刚两个人，用暴力手段按掉了我的求救器……” 目前还没有到达自由竞技环节，游戏禁止暴力冲突，但偷袭暗算式的行为，达不到暴力冲突的标准，对此并没有做出明确规定。丁导演板着脸：“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他们做的。求救器只要被按下，就得退出，这是规则。” 萧妙和房刚故意选在非摄影区行动，让人抓不住证据。 “而且，游戏的确没有明文规定不能这样做。”丁导演字字铿锵，“就算事实真如你所言，也只能怪你技不如人。” 人与自然的较量，选手与选手之间的冲突，这本身就是“进击者”游戏的两大核心内容，如今，信息已经发出，不可能收回。 规则就是规则，哪怕有漏洞。 像被突然抽空力气，柳絮无力地蹲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费尽力气参与游戏，像个原始人一样栖息在草棚中，忍受风吹日晒，吃着让人反胃的食物……可所有的努力都化作浮云，五百万没了，一举成名的机会没了，龙易也没了…… 什么都没了，梦里山河破碎，锦绣前程瞬间化为泡影。 柳絮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恨，恨萧妙，恨房刚，也恨自己。 若在正面交锋中落败，至少柳絮会输得心服口服，却万万想不到遭小人暗算，导致出局，心底的滔天悲痛和愤慨，如今全化作泪水，汹涌而出。 有工作人员从身边走过，只投来短暂的一瞥，继而各忙各的，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这残酷的游戏，和冷情的人俗。 不知哭了多久，嚎啕大哭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最后只剩下吸气声，有人过来拍了拍她的肩，是小张助理：“丁导演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去拍淘汰感言？你还有机会复活，应该去拉一下票。” 选手退出游戏时，节目会留给他们一个最后的镜头，说说淘汰感言，综艺节目大多如此。小张助理又道：“不过，你得在荧幕上承认是自己按下了求救器，并且，不再谈论此事。”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与萧妙房刚对峙，也将是各执一词，节目组可管不了这种错综复杂的事情，他们只认结果，不问过错。 小张助理看她没反应：“你不愿意录就算了。” “我录。”柳絮用沙哑的声音道。 不过这天晚上她到底没录成，柳絮两只眼睛肿得像两枚核桃，根本上不了镜，导演让她明天再录，反正早过了四点，内容放在第二天晚上播。 小张助理给她拿了些冰块，安慰道：“你别哭了，不然明天还上不了镜，丁导演就不录了。” 第二天，柳絮化好妆，在镜头前阐述按下求救器的原因：“当时石头堆里钻出来一条蛇，通体发绿，尖尖的头，朝我吐着芯子……我被吓坏了，腿脚发软，连逃跑都忘了，慌忙按下了求救器……” 丁导演认可她这个原因，柳絮是在摄影盲区按下的求救器，横竖都是她说。 “幸好那条蛇没有攻击我，不然，我估计现在就在医院。”说着这段话，柳絮心头仿佛在滴血，别人暗算她，她还不能阐述事实，打碎牙往肚里吞，柳絮面色悲凉，“但我真的很想继续参与游戏，希望大家能投我一票，给我一个回归游戏的机会……” 录完这段，丁导演安排船只送柳絮离开，岛屿在她眼中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天地间只剩下茫茫海水，无边无际，空荡荡犹如柳絮的内心。 她被送到y市的一座酒店，就是之前队员们下榻的那家，凭海临风，壮阔海景一览无余，五星级超豪华配置，但柳絮却感受不到环境的舒适，她情愿回到海岛上，睡在她的吊床，从树叶的空隙中仰望斑驳的天空。 被淘汰的队员全都住在这家酒店，他们不再知晓比赛的实时进展，只能和全国观众一样，在电视里观看节目。 九和传媒买下了c市卫视频道的黄金时段，每天晚上八点二十，柳絮就守候在电视机旁，观看比赛进展，浑身紧张，心头在不断祈祷：上帝保佑，剩下两个淘汰者是女队员。 目前，游戏还剩下十二人，六男六女。还有两个淘汰名额。 如果两名被淘汰者都是女队员，那游戏中剩下六男四女，为了性别平衡，将复活两名女队员。 反之，如果游戏中剩下四男六女，那将复活两名男队员。被淘汰掉的女队员将失去复活机会。 能不能复活，还得看天意。柳絮只能祈祷，最好两个名额都给女队员，最好接下来淘汰的都是得分比她低的。 看综艺节目看得胆颤心惊，大抵这世上就只有寥寥几人。 这天晚上的节目，没人被淘汰，柳絮有些失望。 白天窝在房间里也不是个事儿，傍晚时她出了门，来到酒店前方的沙滩，细柔的黄沙平坦如砥，有穿着比基尼的男女在嬉戏，因为是酒店的私家沙滩，人不算太多，旁边是酒店的码头，几艘游艇停在那里，白色漆面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柳絮不打算下水，自然没换泳装，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看海面细浪一层一层涌过来。 有人从她身边路过，柳絮本没注意，那人却停下来，目光在柳絮脸上：“你是‘进击者’的参赛队员？” 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他摘了墨镜，饶有兴趣地看柳絮。 柳絮抬头看他，模样十分俊朗的青年男人，身姿挺拔，长眉秀目，他应该比柳絮大几岁，模样更成熟一些，简单的短袖衬衫和浅色休闲裤，却被他穿出独特的韵味。 柳絮忙点头：“是的。”估计面前之人是“进击者”的观众。 年轻男人想了一下：“你是不是叫柳絮？” 柳絮继续点头：“是啊。” 被人认出来，这算是成名吗？ “我就觉得挺像。”男人面上笑意泛泛，“你偷小易衣服那一段，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啊。” 小易？指的应该是龙易，称呼如此熟络，柳絮问：“你是龙易的朋友？” “我算是他哥。”男人和声解释，“不是亲生的，但我可是看着他长大，他一直都喊我思远哥哥。” 龙易的兄长，就是她的兄长。柳絮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思远哥哥。” 还真是自来熟啊！不过，这份热情洋溢招人喜欢，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王思远笑意不减：“你真可爱。尤其是偷小易衣服的时候……”他想起那场景，情不自禁笑出声：“小易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柳絮讪讪笑笑。 王思远还在打趣：“能让他吃瘪，你一定前途无量。” “你心里肯定讨厌我把龙易的衣服偷了。”柳絮才不信他。 “不，我早就想看他笑话。”王思远摆了摆手道，脸上笑意满满，如同唯恐天下不乱，“我可不是那种爱护他的哥哥，他不需要爱护，他欠教训。” 柳絮抿嘴偷笑。 看柳絮一个人坐在这里，王思远问：“你们结束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小易回来了？” 王思远和龙家兄弟的感情都不错，尤其和龙诚，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铁杆一般的兄弟。龙诚的事业就在y市，按理说，龙易来了这里，一定会给他哥哥打电话，也会跟王思远说一声。 一说这个柳絮就郁闷，吊着眉梢低低道：“我被提前淘汰了。” “好可惜。”王思远觉得遗憾。 柳絮亦黯然。 “没事，只是个游戏而已。”王思远安慰她，又想起来，“你们不是还有复活机会吗？” 柳絮点点头称是，但秀眉微微蹙着：“不过，复活的机会很小。” “你肯定有希望，我觉得你在节目中很招人喜欢。”王思远笑道，又补充一句，“现实中也很招人喜欢。” 柳絮面带微笑：“谢谢思远哥哥夸奖。” 一口一个“思远哥哥”，声音甜美热情，王思远觉得柳絮挺有趣，他比她大了好几岁，事业有成前途无量，总不能白占人便宜，王思远思量一番，想起一件事情：“好像我有朋友是你们复活赛的评委，回去我跟他打个招呼，让他给你几句好评，希望你能继续游戏。” “真的？”柳絮十分意外。 “唐伶俐对吗？她好像是你们的评委，正好是我朋友，让她关照你一下。” 柳絮喜出望外：“那多谢思远哥哥。” “不用客气。”王思远摆手。 他还有事，没和柳絮多聊，临走时鼓励柳絮：“好好比赛，希望你能获得一个好名次。” 两人是萍水相逢，虽未留联系方式，但王思远对柳絮印象还不错，淘汰掉多可惜，况且，柳絮若出局，那游戏中，谁来和龙易相爱相杀呢？ 王思远一个大忙人，从不看综艺节目，这次看“进击者”纯粹是为龙易捧场，准确地说，是想看这个狡猾多变的龙家小弟的笑话。看第一期节目时，就看到柳絮偷了龙易的衣服，王思远当时笑不可仰，这小丫头，胆子真大啊！ 迫不及待地，想看龙易被柳絮弄得鸡飞狗跳的场景。 很巧，他有个朋友的确是“进击者”复活赛段的评委，过两天他回c市，顺便去拜访一下。 比赛结束后，晋级选手有综艺秀，被淘汰的选手也有一场比拼，是选手们的拉票竞技赛，届时有三位专家评委。评委并不能决定谁能复活，但他们会对每位选手的表现进行点评，或风趣，或犀利，通常情况下，专家的点评对观众有引导作用，从而影响选手们的投票得分。 再过一天，柳絮在酒店碰到了刚被送回来的江蓝，她也被淘汰了。 江蓝的面色亦难看，且悲且怒，她和柳絮的情况一样，在摄影盲区遭到萧妙和房刚攻击，被按下了求救器。 渣男贱女，江蓝气得吐血。 　　☆、第35章 江蓝退出时，不似柳絮伤心失控，这游戏和自然法则一样,弱肉强食，遭人暗算只怪自己技不如人。相反,江蓝还有一丝解脱的轻松,她之前抽中和莫逆行一组，但搭档连坐制被废除之后，莫逆行和她散伙,回归到傅豪的队伍中。江蓝之前就被没收了饭盒、迷彩服、匕首，又缺了搭档，野外生存变得十分困难。 最可怕的是,昨天晚上，突然下起雷阵雨，海上的风雨可怕至极，大风大浪，雷声滚滚,夜晚黑漆漆的,只有闪电偶尔闪现出刹那的光芒,映得周围一切白晃晃,如同鬼怪出没的场景。 队员们全被淋成落汤鸡，心里更多的是对自然的敬畏，失去了钢筋水泥的庇护，队员们毫无安全感。 阵雨持续了两三个小时，江蓝的草棚被吹翻，她被淋成落汤鸡，早上出现了感冒症状，就算没有萧妙房刚二人的卑鄙行为，她在这游戏中也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江蓝仍默默地问候了萧妙和房刚的全家。 晚上的节目中，柳絮看到了暴风雨中场景，队员们根本没办法睡觉，手臂抱着膝盖团在一起，一个个面色惊骇。 再过两天，游戏结束，选手们一起返回酒店。他们回来时是傍晚，柳絮在沙滩上看到队员们上岸，她迫不及待地跑过去询问。 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龙易，其他队员已是疲惫不堪，他仍旧是精神奕奕的样子，眼睛深邃明亮，有股鹤立鸡群的卓然风姿。 柳絮朝他跑过去：“龙易，龙易……”急切地跑过去，看到龙易，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她问：“最后一个淘汰的是谁？” “方韵。”龙易答。 柳絮长舒一口气，是个女队员。这赛段，将有两个女队员被复活。 柳絮连忙查看自己的投票得分，在六名被淘汰的女队员中，柳絮暂时位列第二，但前三名得分相差不大，随时都在变化，结局尚不可定论。 龙易疑惑地看柳絮：“你怎么被淘汰了？” “萧妙把我骗到非摄影区，她和房刚两个人动手制住我，按掉了我的求救器。”一说这个，柳絮就郁闷。 正好，看到萧妙，她也看到了她，故意侧开脸，视而不见，趾高气扬地朝酒店大门走。 柳絮心头鬼火乱窜，转身朝他们走去，准备算账。却被龙易一把拉住手臂：“别搞得自己这么差劲。” 她没去找两人算账，江蓝却来了，直直朝这两人走过来，目光中透着一股狠劲。她走到他们面前，二话没说，一巴掌朝萧妙扇过去。 萧妙似乎早有准备，往旁边一侧，那巴掌落在肩膀上，劲太大了，肩膀上居然有些痛。 江蓝动作利落，一把扯过她，第二个巴掌接连扇过去。 可惜，被房刚拉住。房刚推开江蓝：“做什么？” “我做什么？是你们做了什么才对？”江蓝义愤填膺，右手拳头紧握，猛然朝房刚侧脸挥去。 房刚没料到她这么狠，拳头击在他下颌骨处，若不是江蓝力气小，恐怕要击得他两眼冒金星。江蓝拽过他，继续对着他又抓又打。 萧妙上来帮忙，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但很快被工作人员分开，丁导演走过来，面色阴沉，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不想比赛的立即给我收拾东西回家去。” 他凶狠瞪江蓝：“我不管你们出了什么问题，比赛就是比赛，输了就是输了。又不是几岁的毛孩子，比不赢还来打架这一套。” 江蓝被两名工作人员拉住，脖子上被人抓了一道红印子，因为气愤，呼吸急促，胸口亦剧烈地起伏。 房刚虽然被江蓝打了一下，但力气太轻，房刚无大碍，瞪着一双眼睛朝丁导演告状：“是她一上来就动手，跟个疯婆子一样。” 丁导演亦瞪他和萧妙：“有些人耍点小聪明，但小聪明不可能让你们走到最后。游戏禁止暴力冲突，要是玩过火了，我直接会把人移交警察局。” 他转过身，目光扫了一眼其他队员，严肃地告诫道：“摄影盲区是非多，下个赛段，你们进入摄影盲区自己小心点。” 既然是游戏规则的漏洞，丁导演对此事采取姑息态度，离开时说：“谁再动手，谁就滚回家。有的是淘汰队员等着复活。” 江蓝的情绪已平定下来，拍了拍胸脯，算了，不跟这对渣男贱女计较，她是九和传媒的正牌签约艺人，就这两个跳梁小丑，也就只能玩点小聪明，过不了多久，就得灰溜溜拎着行李滚回家，这辈子都别想踏入娱乐圈。 她傲慢地瞪了房刚萧妙一眼，捋了捋头发，转身回酒店。 房刚和萧妙亦不屑。 柳絮紧绷着脸，眼中两团幽幽火苗在燃烧，直直朝萧妙走过去。 萧妙无惧地正视她：“干吗？柳絮，你不是也想动手吧？丁导演可说了，谁动手，谁回家。” “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我们三年的同学情谊完蛋了。”柳絮的目光如两道利剑，字字铿锵，“下个赛段，我会让你从游戏中滚蛋。” 没再看萧妙一眼，柳絮转过身，有股狠厉的决绝。 她又跑回龙易身边，脸上却无半丝怒气，展颜轻笑。 “先别追究这些，现在，你得准备复活。”龙易宽慰她。 柳絮“嗯”了一声，和他并排朝酒店走，忽然想起王思远的事，说：“龙易，前两天我遇见你哥哥了，他也看‘进击者’，一下子就认出了我。” “啊？”龙易吃了一惊，“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欠教训。”柳絮答。 龙易从鼻中发出轻哼。 柳絮又道：“思远哥哥说他认识复活赛中的评委，会让评委帮我说好话。” “你遇到的是王思远吗？”龙易还以为她遇见了他亲生哥哥。见柳絮点头，龙易道：“别信他，前几年我骗了他一次，他一直耿耿于怀。复活赛谁都帮不了你，你得靠你自己。” “哦。”其实柳絮也没抱什么希望，评委的话只能起引导作用，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喜欢，不喜欢，他们有自己的评判。 队员们会在酒店休息三天，吃饭睡觉做spa，而后返回c市继续录制节目。但龙易没住在酒店，他跟节目组请了假，当天晚上，去了他哥哥龙诚的住处。 y市以赌博闻名全球，这繁华赌城中，大多人都知道一个人的名字——龙诚。他是y市新兴的赌王，日进斗金，事业扶摇直上。听说自家弟弟回来了，龙诚给王思远打了电话，几个人聚在一起吃饭。 同桌的，还有龙诚的老婆谢瑾。 每次侍者上菜，谢瑾都让侍者把盘子摆在龙易面前，还招呼他：“你多吃点，看你们在岛上风餐露宿，哎……”她装模作样地叹气，“真可怜！” 三个字说得一叹三绕，活脱脱幸灾乐祸的味道。 龙易戳穿她：“别装，你肯定看得乐死了。” “不是我看得乐死了，是我们全部都看得乐死了。”谢瑾询问桌上另外两个男人，“是不是？” 龙诚表示附和：“嗯，挺好看。” 王思远亦附和：“是啊，晚上如果我没事，我肯定看节目。” 龙易不理他们，继续吃饭。美酒佳肴，恍如隔生，他在岛上都快把海鲜吃腻了。 “进击者”目前已成为最火爆的综艺节目，除了看龙易，谢瑾本身也是这个节目的忠实粉丝，每天去猜测谁会被淘汰。此时看了看时间，叫出来：“马上要演第二赛段最后一集。”她赶紧去开电视，“我看看究竟谁被淘汰了。” 电视里还在放广告，龙易却直接告诉她结局：“方韵。” “啊呀！”谢瑾郁闷，“谁让你一下子揭晓答案啊。” 龙易就是故意为之。 电视里开始响起“进击者”的节目音乐，谢瑾兴致勃勃，连筷子都忘了动，口中道：“我这个赛段又投票了，小易，你猜我投给谁了？” 龙易都不用猜：“反正不是我。” “肯定不是你啊！”谢瑾笑呵呵，“我又投给柳絮了，顺便用你哥的手机，也给她投了一票。” 第一天看节目，就看到柳絮偷龙易衣服那一段，当时，谢瑾捶床大笑，笑得都直不起腰，立即抓过手机，投了柳絮一票——这妹子，实在太有前途了。 龙易真想翻白眼。 谢瑾补充：“我们全家，除了外公外婆投票给你，其他人全都投了柳絮。包括爸妈。” 胳膊肘往外拐的一家人，只有外公外婆才是真爱啊！ 王思远猛然想起：“这个赛段我还没投票。”他立即摸出手机，“我也给柳絮投一票。” “你们还让我吃饭吗？”龙易表示抗议。 三个人都没劝他一句，表示爱吃不吃。谢瑾想起来：“那柳絮妹子被淘汰了，好可惜。说是遇到毒蛇，肯定当时被吓坏了。” 龙易知道内情，但不想吭声。 王思远也惋惜：“前两天在酒店我碰见她了，比电视里更可爱，前几天听说唐伶俐是复活者赛段的评委，我让她帮柳絮说几句好话。”他转过脸看龙易：“希望能复活。不然，谁跟小易上演恩爱情仇相爱相杀呢？” 恩爱情仇，相爱相杀……龙易听得浑身一抖：“思远哥，你怎么不去做编剧呢？”这想象力，做编剧绰绰有余啊。 “有你在，我做编剧哪能混得下去？”王思远阴测测地瞅他，“哪个编剧能比得上你？自编，自导，还能自演，你生来就应该去演电影，奥斯卡最佳男主角非你莫属。” 声音中带着冷飕飕的杀气，让人脊背生寒。 龙诚一看他准备翻旧账，连忙夹了菜到他碗中：“思远，来多吃点菜。” 龙易呵呵一笑，夹了只螃蟹给王思远：“这个螃蟹最大了，给思远哥，你多吃点。”真小气，几年都过去了，还这么耿耿于怀。 王思远在心头冷笑，别以为给他夹点菜，他就会原谅他们合伙装死骗他的事情，逮着机会，他一定毫不客气地整他们。 晚饭结束时，“进击者”节目还没放完，谢瑾看得津津有味，龙易准备离开，龙诚惊讶：“你今晚不住这儿吗？” 龙易说：“节目组有规定，晚上必须归队。我不能总请假。” 王思远发出不屑的声音：“有些人啊，角色扮演都快疯魔了。” 　　☆、第36章 柳絮就没有龙易的悠闲安逸，她，江蓝,方韵三个人的投票得分相差无几，时而这个人领先,时而那个人落后，每次查看投票得分,柳絮如同打开一个未知的盒子，忐忑不安,不知里面将蹦出天使，抑或恶魔。 听闻叶浅渊有可能成为复活秀的评委,柳絮赶紧去买了一整套《进击者》图书，其实,她之前在学校图书馆完整地将整个故事看过，这次，将看得更深入细致。 回c市的飞机上,柳絮都没闲着，抱着书细细研读。 幸好王思远不是在敷衍她,他的确和复活秀的评委唐伶俐相熟,回到c市,正好在某个酒会上遇到唐伶俐，王思远拜托了她一声，唐伶俐以前也演过戏，如今退居幕后，时年三十四岁，风姿绰约地笑：“难不成王总看上她了？” 王思远笑言：“唐姐你别打趣我，我这样的钻石王老五还得继续单身，不然会有多少美女碎了心。只不过和柳絮打过照面，能帮就帮。” “既然王总开了口，我自然会多照顾她。不过这事儿你也知道，我们评委说了不算，全靠观众投票。” 王思远对她道谢：“唐姐肯美言几句，相信柳絮一定能继续比赛。” 复活者秀，并非只有六名被淘汰的女队员参加，同时，这是晋级者的一场综艺秀，十名成功晋级第三赛段的队员会进行才艺展示，他们的节目排在前半段，后半段就是待淘汰人员的复活秀。 所以，当天一共是十六名选手前往演播室。 照例是乘坐大巴，照例是柳絮坐在龙易旁边，她有些紧张，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上“进击者”节目，一旦不能复活，下一场综艺秀就没有她的份。 “不用紧张。”龙易难得宽慰她一句，“你复活的把握挺大。” 柳絮说：“龙易，如果我成功复活了，你能请我吃饭吗？” “不行，我们都吃节目组。”龙易道，“这样吧，要是你被淘汰，我就请你吃饭。” 柳絮郁卒：“我情愿不吃。” “那挺好，替我省钱。”龙易还有心情开玩笑。 谈笑间，汽车到达目的地——九和影城的演播室，参赛队员进化妆间开始化妆造型。造型总监是个装扮时尚的男人，个子不高，长相清瘦，穿一件藕色衬衫，脖子上松松地挂着装饰性领带，让人辨不出具体年纪，他正在安排化妆人员时，有个穿西装的助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轻声将他喊到一旁。 他们躲在角落，造型总监脸上堆满笑：“霍助理，你怎么来了？” 霍助理说：“高总觉得有些队员不适合参加‘进击者’，这个节目投资大，不能被某些队员砸了招牌，他希望能把精华留下，糟粕筛选出去。所以，艾伦总监得多费点心。” “艾伦”是造型总监的英文名，但他其实是个地道的中国人，在职场打拼多年，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不知高总觉得哪几个表现更好？” “短头发的江蓝，模样清秀的那个，这节目短发女队员本来就少，出于视觉考虑应该让她留下。方韵的表现也不错，今天穿的是红色短裙。”霍助理怕对方不知道队员姓名，简单地描述着外貌，“有个头发长长的，叫柳絮，表现实在差劲，没必要再继续。” 造型总监道：“我明白了。” 回到化妆室，他调整了之前安排的人手，对着其中两人耳语几句，又走到柳絮旁边：“嗨，美女，我是艾伦，这里的造型总监，今天由我来给你做造型。” 柳絮对他微笑：“那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艾伦总监虚伪地笑。 艾伦总监亲自给她挑了一套米黄色连衣裙，那裙子有许多繁复的褶皱和花朵：“米撒今年的新款，漂亮吧？” 那裙子拎在手中的确好看，柳絮点头：“漂亮。” “今天你就穿这套，一定会惊艳全场。” 这裙子单看效果不错，但它挑人，只有极少数气质特殊的人能穿出其中韵味，大多数人上身后，简直不堪入目。艾伦总监开始给柳絮做造型，一个半小时后，柳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怀疑：“就这样了吗？” 颓废风格的妆容，那眼影不知怎么打的，眼睛仿佛浮肿。又用了大红的珠光唇彩，与颓废风格完全不搭，头发亦是乱七八糟。 艾伦总监在笑：“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精致复古与世纪末的颓废奢靡结合在一起，于颓废中，透出一股淡淡的慵懒自信，完美地体现‘进击者’的节目精神——优雅，坚韧，追求自我。” 好高深啊！柳絮这等凡人果然不懂时尚界。 不谈妆容，柳絮拨弄着头发：“那这头发能再弄一下吗？看起来，好奇怪。” 艾伦总监花了许多功夫在她头发上，又吹又烫，可出来的却是爆炸式的蓬蓬卷发，头发没有染色，整体发型毫无层次感，像是几天不洗头，大清早起来又忘了打理。柳絮实在不能欣赏其中美感。 艾伦总监说：“舞台造型和生活造型差别很大，生活造型追求自然，舞台造型要求更大的冲击力，蓬松的卷发方能张扬个性，配合着迷离的灯光，女性的迷人魅力才能完美展现出来。相信我，这款造型在荧幕上一定很美。” “真的？” “美女，你是在怀疑我的手艺吗？”艾伦总监声调略冷，“我可是在巴黎进修过的专业造型师，杨姿走红毯的造型都是我做。你根本就不懂色调搭配，整体美感，这是欧洲最流行的发型，你是为了复活而来，如果不能推陈出新，观众怎么记得住你？” “哦。”柳絮不敢怀疑专业造型师的审美，连声道谢：“那谢谢艾伦总监。”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丁导演过来催促女队员们后台准备。虽然是录播节目，但场中观众已经静候在座。 柳絮一出化妆间就看见了龙易，他仍穿着自己的西服，对了，他是魔术师，衣服内有玄机，自然不会换九和的衣服，只简单地吹整头发，五官生得好，不用造型也是美男一枚。 龙易一眼就看见了柳絮，显然吃惊了一下，而后，嘴角微沉。 柳絮注意到他怪异的眼神，忙问：“是不是不好看？” “没有。很漂亮。”龙易虚以委蛇道，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改妆，“不过，一个演员更重要的是精气神，装扮得再漂亮都没用，你要注重你表演时的神态、动作、表情，把这些做好，复活应该没问题。” “嗯。”柳絮点头。 柳絮和其他几名被淘汰的人员一起上场，那些顺利晋级的选手分坐在演播厅两侧，他们的表演已经结束，好整以暇地看着六名淘汰人员争夺两个复活名额。 复活者秀是综合实力秀场，评委会点评队员们的一切，包括外在形象、表演技能、言行举止等等。 柳絮万万没想到，在简单的亮相，和主持人攀谈几句之后，有位评委点评道：“我有个疑问，你是不是没睡醒，直接就上台？” 那评委名叫章江山，三十多岁的男人，著名的心理学家，影评家，以言辞犀利著称。录节目之前，有人给他打了招呼，希望柳絮出局。此时章江山说话毫不客气：“我觉得，这是对观众的不尊重。” 柳絮忙道：“没有，我今天的精神很好，因为要录节目，非常兴奋。” “哦……”章江山拖长了尾音，“原来这是你最好的状态。”那声调，有股讽刺的味道，“在你身上，我完全看不到属于‘进击者’的精神，希望待会儿你能带来好的表演。” 一盆凉水浇在头上，柳絮心凉了半截。 这是章江山的手段，先打击选手们的自信心，作为阅历不多的新人，她们很容易自乱阵脚。他转眼看向其他的队员，对江蓝和方韵投去赞赏的目光，说：“之前在电视中见过，如今，看到真人，只能用三个字形容——美呆了。”他向同伴询问意见，“对吧？” 演播室一共是三位评委，章江山坐在最右侧，中间是作家叶浅渊，最左侧是唯一的女评委唐伶俐。此时，他自然看向叶浅渊。 “的确很美。”叶浅渊点头，但他不想打击其他队员，“其实，节目中的女队员都很漂亮，各有千秋。” 江蓝和方韵两人今天的妆容做得很美，配上漂亮的裙子，有一种惊艳的效果。 唐伶俐受王思远之托，对柳絮多有关注，她记得电视中荒岛上的柳絮是个模样俏丽、精气十足的女孩子，但在舞台上，柳絮几乎成了其他队员的陪衬，脸色晦暗，双眼无神，还穿了一套花纹繁复、形如拖把布的裙子。 唐伶俐看出了问题所在——这姑娘八成得罪了造型师。她力图救场：“我与章老师的看法相反，艺人的外形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们传达的东西。柳絮大概是想走另一种风格，‘不走寻常路’才是‘进击者’精神。”她转脸问叶浅渊，“叶大作家，你在创作《进击者》时，追求的不就是另一种人生态度吗？” 叶浅渊含笑点头。 唐伶俐勉励柳絮：“希望待会儿你能好好表现，让大家看到除了外表之外的东西。” 第一个项目就是演技考核，队员们随机抽取场景剧本，两两配合来一段即兴表演，柳絮抽到的，正好是和江蓝对戏。 这是一段闺蜜戏，两人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其中一人捷足先登，另一人难以自拔，无奈渣男和两人都有暧昧关系。闺蜜俩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在咖啡厅摊牌的一段戏。 这段戏会演两次，两个角色互相交换，每次限时四分钟。前几句台词是由剧本提供，如下： 正牌女友：（低头搅动着咖啡）《快影侠5》都上映了，不知道好不好看？ 闺蜜：（用小勺从小罐中舀糖）挺好看，特效做得很棒。你应该改天去看一下。 正牌女友：（抬起脸）你也看了，他也看了，你说，我该去找谁看？ 闺蜜：（把糖舀进咖啡杯，搅动）换个男人呗。 …… 窗户纸即将捅破，却戛然而止。后面由双方自行发挥，但两人须尽量配合，使整段戏浑然天成。 一张咖啡桌被抬上舞台，精致的咖啡杯摆在桌上。柳絮和江蓝分坐对面，第一次，柳絮饰演渣男的地下女友，江蓝饰演正牌女友。 江蓝搅动着咖啡杯，漫不经心地说：“《快影侠5》都上映了，不知道好不好看？” 柳絮不敢看她，用小勺用小罐中舀糖，实际上咖啡杯中没有液体，罐子里也没有糖，柳絮力图做得真实到位，心不在焉，眉目低眄，“挺好看，特效做得很棒。你应该改天去看一下。” 江蓝抬起脸，目光灼灼地逼视柳絮，冷笑：“你也看了，他也看了，你说，我该去找谁看？” 她知道了！ 这不是戏中的地下女友早就盼望的吗？ 柳絮知道这个角色该怎么演，她早就盼望把窗户纸捅破，此时不正视她，把糖舀进咖啡杯，装模作样搅动，虚情假意地说：“换个男人呗。” “让我腾出位置，给你上，是不是？”江蓝勃然大怒，腾然站起身，一把抓起咖啡杯，将咖啡泼向柳絮。 柳絮十分配合，拿手抹了一把脸上水渍，斜着眼睨她，不慌不忙道：“咖啡你也泼了，是时候把他让给我了。” 江南怒不可遏，脸上肌肉似乎都在抖动：“你就是贱！” “难道你比我好？”柳絮坐在椅子上，抬起下巴看她，眼中蔑视意味十足：“你明面上是他女朋友，但他仍然钟情我，你说，你比我好在哪里？你说，他到底爱谁？要不是你当初用卑鄙手段，死皮赖脸赖着他，他怎么会跟你牵扯不清？” 柳絮挑衅似地看着江蓝。 江蓝有短暂的卡壳，她原以为自己应该是气势十足的原配，如今在柳絮的滔滔言语之下，她找不到原定的感觉：“你……”江蓝不知道后面该怎么接话，吞吐一会儿，指着柳絮：“枉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姐妹，你居然偷偷挖我墙角，还强词夺理，真不要脸……” 柳絮不和她争辩，只轻慢地笑：“时间是检验真爱的唯一标准，事实证明，他爱的就是我。” 她知道今天的妆容不太好，一双大眼睛都能被造型师画得苍白无神，索性演一个坏女人，颓废到底。 …… 又对了几句台词，直到赖秋风宣布：“时间到。” 江蓝和柳絮站到舞台中央，接受评委的点评。 章江山点评江蓝：“我觉得江蓝今天的表现很棒，完美地演绎着一个女人被她的闺蜜撬掉墙角的那种挣扎、悲哀、愤怒与无奈，将所有的感情杂揉在一起，顺畅演绎出来，非常棒，这就是专业艺人的水准。” 江蓝颔首，对他表示感谢：“谢谢章老师。” 章江山继续点评柳絮，摇了摇头，满脸严肃：“我不知道你在表达什么，表演浮夸，动作僵硬，眼神无力，也许你的野外生存能力不错，但你真的不是一个好演员。” 柳絮一颗心沉到谷底，原本就晦暗的脸色更加苍白。 幸好唐伶俐道：“不，我和章老师看法完全相反。在刚才这段戏里，我觉得柳絮完全压过了江蓝，我得承认，江蓝今天非常漂亮，但是在表演中，她的美几乎失了色彩。从台词上和情绪上，她被柳絮牵着走，最开始，她想表现一个强势的女人。但是中途，她发现她表演不下去，立即转了路线，让我看不懂她所表现的人物形象。” 章江山争辩：“她演的是充满矛盾性的人物，外强中干，这才是真正的演技。” “也许吧！但我只能说，我看不懂。”唐伶俐不想和章江山争辩，继续点评柳絮，“柳絮演出了一个坏女人的精气骨，她那种冷眼的目光，蔑视的眼神，把一个固执的小三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章江山不屑：“她根本就不会演戏，肢体动作浮夸，表情虚假。” 同一个节目，评委之间会有不同意见，但绝不会互相拆台，唐伶俐发现问题了，从柳絮一上台，章江山就不断挑刺，有目的性地引导观众，唐伶俐有些不满：“至少，我觉得她很棒。表演到位，让我看到一个倔强、但执着追求爱情的坏女人。” “也许，坏女人就是她的本性呢！”章江山突然来了一句。 这话具有很强的攻击性，演播室气氛陡变，柳絮脸色一暗，章江山逼问柳絮：“我记得在第二赛段，你打碎了漂流瓶，而后你们冲向沙地，并没有重新挖掘漂流瓶。而是在木桩中翻找漂流瓶。”他示意工作人员：“能把那一段播放一下吗？” 工作人员立即会意，在大屏幕上播放出柳絮等人回到沙地翻找瓶子的一段。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你本来挖掘出了漂流瓶，但你故意扔在一旁，浪费资源，正是因为你的行为，造成了江蓝和莫逆行一组忙到晚上十点。”章江山目光如针尖似的直直盯着柳絮，“请问，你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 柳絮脸色煞白。他怎么会拿这种事做文章？ “我，我当时没有想……”柳絮不知所措。 任何一个小动作在荧幕上都会被无限放大，上升到道德高度，抹黑她的形象，再也无法翻身。 章江山一向喜欢唱白脸，此时咄咄逼人：“这说明你非常自私，而提出帮助乔川一组，完全只是作秀行为。一个心理阴暗、自私虚荣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做艺人。” 主持人赖秋风不加以阻挠，有争议的内容，亦是节目的看点。 演播厅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柳絮背后一片冷汗。 　　☆、第37章 演播厅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柳絮背后一片冷汗。 唐伶俐忙道：“章老师，你说得太严重了。” 章江山面色不改,他素以言辞犀利著称，粉丝们也喜欢看他扒皮刮肉般点评他人,看看别人的笑话，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章江山两只眼睛露出精光：“我觉得她不具备作为演员的基本素质,如果我是导演,一定不会让她继续参加游戏。” “怪不得你当不了导演！” 忽有人毫不客气地说道，语气十分不屑，寻声看去，竟是龙易。 龙易和其他晋级者一起坐在舞台后方，此时属于观众类别，却大无畏地开口,摄影师忙调转镜头,龙易冷声道：“点评队员也就罢了,一下子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把自己拔得那么高,也不怕摔下来吗？” 章江山没料到会有队员跟他唱对台,脸色不善：“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连事实都看不清楚。”龙易鄙视道，“是我故意把木桩扔到一边，如果你们回放一下，就能看到，这是我的意思，与柳絮无关。” 主持人赖秋风事不关己地笑，示意工作人员回放节目，有争议才有收视率，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演播室的大屏幕上出现那天傍晚的情形，木桩是被柳絮挖出，但龙易递给了她一个眼色，随即，抽过木桩，若无其事地扔在一旁。 龙易嘲笑道：“事实不清黑白不分，你的眼睛长在脸上是做装饰吗？却要装出一副圣人模样，你说，真正虚伪的人是谁？” 章江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勉强压制住怒气：“那你这么做又出于什么心态？” “竞赛心态。”龙易回他，“‘进击者’是比赛，只有唯一的胜利者，我为什么要帮江蓝？她还偷偷把我的鞋扔掉，害得柳絮差点溺水。不过我不想追究，既然是比赛，只能怪我疏忽大意，技不如人。但我也没必要帮她。” “但在当时，你并不知道是江蓝把你的鞋挪走。”章江山抓住细节做文章，龙易应该不知道，他是第二赛段结束之后，从电视上得到真相，“也就是说，在你们并无冲突的情况下，你选择了藏匿瓶子，从而降低他人寻找到目标的概率，害得江蓝莫逆行一组做了许多无用功，白白浪费体力，导致后来的竞赛体力跟不上。” 章江山毫不留情道：“虽然‘进击者’是比赛，但所有的竞赛都应该遵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保持人心最基本的良善。但你，为了胜利不择手段，自私自利，行为恶劣……” “不准说龙易！”柳絮一下子怒了，龙易是她的，谁要章江山在这里胡乱点评，“我想当今社会，还没有人能到达圣人的高度，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点评别人。” 章江山道：“你们参加节目，就是公众人物，就得接受公众的点评。” “你一个人能代表公众？”柳絮反问，她扬起脸，微扬的下巴形成好看的弧线，骄傲倔强，这使她暗淡的脸色生了一层光彩，她不复之前的灰头土脸，被章江山打击得抬不起头，声音朗朗：“公众有自己的判断能力，除了他们投票选举出来的代表，没有任何人能代表他们行使任何权利，你只能代表你个人的观点。时时刻刻把公众挂在嘴边，打着公众的幌子谋取自己的利益，试问，这又是怎样的行为？” “那瓶子既然是我和龙易挖出来，我们就有处置它的权利，送给他人，或者不送他人，这都是我们的自由。帮助其他队员，是我们可以行使的权利，并不是义务。章老师随随便便就用道德去绑架他人，试问自己的道德水准有多高？怎不见章老师每年做了多少慈善？只能写点博文搏搏眼球？” “队员对评委的点评产生了意见，噢，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赖秋风看情况即将发展为针锋相对的辩驳，及时出来打圆场，他嬉笑着，“章老师的点评一如既往地尖锐，精彩，锋芒毕露，感谢章老师。” 他转向柳絮：“我没想到，在‘进击者’只有唯一一名优胜者的节目中，你和龙易居然如此团结。”赖秋风用轻松的笑来调节气氛，“我有个问题，如果你和龙易只有一个人能进入决赛时，你希望那个人是谁？” 柳絮说：“我觉得我们都可以进入决赛，一直走到前三名，让观众去决定谁能获得冠军。” “我是说如果，”赖秋风非要柳絮回答这个问题，“就像之前在竞赛中遇到的那种状况，如果下次，你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退出比赛，你会退出吗？” 柳絮想了想：“不会。” “那就是说，你希望龙易退出？” 柳絮点头：“反正没关系，龙易能复活。” 演播厅的观众发出轻笑声，赖秋风看向不远处的龙易，朗声问：“龙易，你听到了吗？柳絮说她要你退出，你呢？是希望柳絮退出，还是自己成为他人的垫脚石？” 龙易无所谓道：“那我就退出好了，反正我能复活。” 观众笑声更甚，赖秋风亦笑：“十分自信啊！我为队员们的情谊感动。不过，万一没有复活赛呢？比如最后的前三名，你们只有一个人能进，柳絮，你希望是谁？” 柳絮想都没想：“是我。” 赖秋风十分感兴趣：“为什么？” 柳絮说：“等我赢了进击者，走上人生巅峰，我会把自己所有的资源都分享给他。” 赖秋风问：“为什么不让他赢？也许龙易同样会把资源分享给你。”他转向龙易，“龙易，如果你赢了，你以后会帮助柳絮吗？” 龙易漫不经心地笑：“不太麻烦的话，我会帮她。” “非常感谢。”柳絮对他道谢，“可惜，男人的话都不可信。我想我应该自己走上巅峰，回头帮助你，这样更能维护我们之间的情谊。” “志向十分远大啊！”龙易幽幽叹道，笑意扩张到他整张脸，好笑，非常好笑，这超出了“进击者”游戏给他的乐趣，是生活的意外收获，龙易喜不自禁，他发现，柳絮比他想象中更搞笑。 赖秋风不想再纠结柳絮的问题：“好的，那请江蓝和柳絮稍作休息，我们请出下一对队员，一起来欣赏她们的精彩竞技。” 柳絮和江蓝在角落的位置坐下，她们还有一场表演，互换角色，柳絮饰演正牌女友，江蓝饰演地下女友。 十几分钟后，又轮到她们上台，唐伶俐和叶浅渊勉励了两位选手几句，赖秋风唯恐天下不乱，问章江山：“章老师，有什么话对二位选手说。” 章江山之前被气得不轻，但却不动声色，对江蓝道：“你今天看起来非常漂亮，我希望你的表演和你的人一样漂亮。” 江蓝说：“谢谢。” 章江山对柳絮道：“我想你今天的精神状况不太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这样的衣服，它让我想起家里的拖把。”观众群中发出笑声，他们认可章江山的点评，看起来的确像拖把布，章江山继续打击柳絮，磨灭选手的自信心：“一个艺人，不仅要修习演技，还要培养最审美眼光，我想你这方面做得不好。总之，你的形象非常糟糕。希望你能用好的表现征服观众。” 唐伶俐继续为柳絮救场：“我觉得这是造型师的问题，队员们的造型并非完全由自己决定。” 章江山头痛，这个唐伶俐，今天总在拆他的台，还能不能愉快地合作？“不，造型师会征求队员们的意见。”章江山询问柳絮：“你认为是造型师的问题吗？” 这是个陷阱问题，如果柳絮把责任推在造型师身上，章江山大有文章可做，擅于推卸责任的人，一定不是个好演员。 柳絮却与他正视：“不，我觉得艾伦总监做得很好，他花了许多精力与时间为我做造型。也许你不喜欢，但我仍然要感谢他。美本来就是具有争议的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艾伦总监说这是他完美的杰作，我尊重他的意见，并且喜欢这个造型。” 艾伦总监在后台，他听得到演播室的话，忍不住扶额，完了，柳絮居然说“这是他完美的杰作”——他的完美杰作就成这个样子，以后让时尚界的人怎么看他？ 眼影让柳絮的眼睛看起来比平时更小，每个人的造型都漂亮，偏偏她，暗淡得成了背景，章江山又处处针对她……想一想，就知道有人在刻意为难她，意图将她赶出荧幕。还能有谁？她早就得罪了高俊贤，如今，走一步算一步，赢一场算一场，柳絮说话时，眸中似乎带着光彩，她大无畏地耸了耸肩：“其实，在演戏的过程中，尤其是古装戏份，演员们的造型未必完全能自己决定，我们能做的，就是去适应它，喜欢它，用它表现出自己最好的样子。” 叶浅渊喜欢柳絮说话的样子，插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的表现。” 赖秋风道：“那我们有请江蓝、柳絮为我们献上精彩表演。” 灯光暗下，咖啡桌被抬到舞台中央，柳絮和江蓝相对而坐。柳絮低头搅动着咖啡，假装漫不经心，脸上的表情却泄露了她的紧张，声音略轻：“《快影侠5》都上映了，不知道好不好看？” 江蓝做出用勺子舀糖的动作，微偏着脸，不缓不急道：“挺好看，特效做得很棒。你应该改天去看一下。” 柳絮眸色挣扎，既恼，又怨：“你也看了，他也看了，你说，我该去找谁看？” 江蓝把糖舀进咖啡杯，装模作样搅动，虚情假意地说：“那就换个男人呗。” “难道连闺蜜也要换吗？”柳絮的目光停留在江蓝的眼睛上，冷冷的，又夹杂着些许忧伤。 江蓝平静地与她对视：“你心头一定有答案。” 虚实不定，两个人早已心知肚明，却又故不拆穿。闺蜜情谊与两性情爱之间，难以定夺，柳絮忽然发出轻笑声：“不过一场电影而已。”她端起咖啡杯，装模作样小啜一口，“他说，你寂寞难耐，非缠着他去看场电影。我们是好姐妹，他是我的男朋友，也是你的朋友，陪朋友看一场电影没什么大不了。” 柳絮从容地放下咖啡杯：“以后我们还是三个人一起去看好了，更热闹。” 江蓝迫不及待拆穿：“看电影这种事，两个人做才有情调。” “那就只好我和他去了。”柳絮忙接过话来，她拿起桌上的小糖罐，意味深长地笑，“糖可以是你的，电影也可以给你看，但是……” 柳絮抬起下巴，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为她薄如细瓷的皮肤镀上光，她倔强地看着江蓝，一字一顿：“他，是我的。” 眸中两分不屑，三分骄傲，五分自信。 …… 三四分钟的表演结束之后，评委开始点评，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章江山继续踩柳絮：“眼神呆滞，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唐伶俐继续救场：“怎么会看不懂呢？这就是一个深陷泥潭的女人，明明知道男人不好，明明男人背叛了她，但因为年轻，因为心头的爱，依然茫然地追求，倔强，执着，单蠢单蠢，这就是年轻女孩子常有的迷茫。我觉得柳絮表演得十分到位。” 章江山说：“我觉得江蓝更棒，眼神拿捏得十分到位，表情真挚，完完全全地融入在戏中。” “不可否认，江蓝的表演的确不错。”唐伶俐也表示赞同，“但是，会不会有一种熟悉感？我觉得她是照搬了之前柳絮的表演，没有太大的创新。” “表演，本来就不是创新。”章江山反驳，“我认为她比之前柳絮的表演到位，更适合演绎这个角色。” …… 两个人针锋相对地点评了几句，直到赖秋风喊停：“今天的节目，评委出现了分歧，这说明，我们的选手都非常棒，难分伯仲。”他把目光投向中间的叶浅渊，“叶大作家，你持什么样的态度呢？” 叶浅渊相貌清俊，但眼神中青芒毕露，他微微笑：“我没有演过戏，也没有经过专业培训，对演技这方面知之甚少，不能确定谁的演技更好。但是，在今天六位待复活的队员中，柳絮的表演给我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我没有办法从专业的角度确定这种深刻，是好印象，还是坏印象，只能说，她十分抢眼。” “其实，最打动我的，不是她的演技，而是她的表现。”叶浅渊不紧不慢道，“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造型并没有信心，章老师也直白地告诉了她这个事实，但是她依旧能保持良好心态继续录节目。我非常欣赏柳絮的心理素质。很多时候，我们都不能去改变外部环境，只能改变自己的内心。” 叶浅渊对柳絮投去赞赏的目光，“此时，我觉得语言是苍白的。”他从容地掏出手机，嘴角噙着笑，“‘进击者’第二赛段我还没有投票，现在，我决定，为你投上一票。” 他扬了扬手机，这样的支持，是对选手的完全肯定。 场中观众嘘声一片，柳絮更是不敢相信，笑得眉眼生花，忙不迭地说“谢谢”，更多的困难，往往意味着更高的得分。 艰难与机会同在。 转眼去看龙易，他冲她笑了笑，柳絮亦对他抿唇一笑，笑容从嘴角浸润开，扩张到整张脸，糟糕妆容亦掩饰不了那份明丽色彩。 节目录完后，队员们退场，先进入后台，柳絮直接跑到龙易身边，笑得眉眼弯弯：“龙易，今天谢谢你帮我。” 不然，在章江山的尖锐问题下，柳絮真的扛不住。 “不用客气，我做的事我会认。”龙易眉宇间的倨傲任性，一如往常。 柳絮却心花怒放，貌似龙易总在帮她，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她？正心猿意马，看见评委来到了后台，唐伶俐款步走过来，柳絮连忙走过去，连声道谢：“唐老师，今天多谢你的支持。” “应该的，王思远拜托过我。”唐伶俐把这句话说得很轻，不想叫外人听了去，“不过你今天的表现的确不错，就是妆容差了点。” 柳絮依旧抿唇笑。 唐伶俐看了看龙易：“你们俩情谊还挺深，没想到你会挺身而出，为柳絮解围。不然，那样的问题，我也没办法。” 柳絮喜笑颜开：“龙易人可好了，他很照顾我。” 龙易可不接受她的称赞：“因为，觉得你太笨了而已。” 说话间叶浅渊也到了后台，柳絮想过去跟他道谢，刚迈出步子，就被龙易拉住：“别去了，人家那么忙，哪有时间跟你寒暄。” 助理导演在和叶浅渊说什么，唐伶俐也过去和节目组的人聊天。柳絮依然看着叶浅渊：“叶大神为人很不错诶。” “随便帮你说了两句话而已。”龙易不屑，“谁知道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柳絮耸了耸肩，表示不赞同。 “不过，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好。”龙易难得表示赞赏，“我发现你演坏女人的时候，眼神很漂亮。你知道哪个时刻给人的印象最深吗？” 柳絮不知。 “你说，‘他是我的’。”龙易道，“我很喜欢你说那句话的表情，扬着下巴，倔强又骄傲的样子，优雅，坚定，我觉得那是今天你表现得最好的地方。” “这样吗？”柳絮如之前一样扬起下巴，倨傲而镇定地看着龙易，明明身高比他矮，却有一种睥睨的架势，她拿出之前的神情，一字一顿道：“你是我的。” “对。很漂亮。”龙易表示赞许。 柳絮再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 龙易问：“谁是你的？” 柳絮轻笑：“我说，‘进击者’的冠军是我的。” 龙易打击她：“想得倒挺美。” “迟早都是我的。”柳絮喃喃低语。你也是我的，统统都是我的。 龙易不在乎她的狂言，他的目光看向另一个男人——章江山。龙易嘴角微微勾起，如同猛兽发现了猎物，眸色中有股阴暗诡异的气息，这当然没逃过柳絮的眼睛，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是不是也讨厌他？” 龙易把柳絮拽到偏僻：“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报复他。” 幽幽的语气，就像刚认识时，他怂恿她去烧车一样，恶魔已被唤醒，柳絮劝阻道：“这样不好吧！”虽然章江山在节目中咄咄逼人，惹人讨厌。 “必须的。”龙易坚持。 他开始摸西装的内袋，拿出一个小盒子，“不是”，龙易念叨，继续摸衣服内的东西，又摸出个小布袋：“这个也不合适……” 身上西服平整熨帖，居然藏了这么多东西，柳絮惊奇：“你到底藏了多少？” “我身上没点货，怎么变魔术？”龙易终于从口袋中摸出比手指略粗的胶质软管，喜道：“就这个好了。” 柳絮好奇：“这是什么？”又能变出什么？ 龙易说：“强力胶。” “只是强力胶而已？”看那胶管，果然是常在店里见到那种，只不过上面没贴标签。 “强力胶整人最好用。”龙易说，把那管强力胶塞给柳絮，“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为什么又是我？”等等，这个“又”字是怎么回事？柳絮脑子有点混乱。 　　☆、第38章 龙易跟她解释：“他今天是跟你过不去，我为了帮你解围，挺身而出,所以肯定是你去报复他。”又是这样的逻辑，龙易又说：“要是我亲自出手,就不是强力胶这么简单了？”这几年,他也不喜欢亲自去干这种事情了,毛毛雨似的小打小闹,龙易实在勾不起兴趣。 不过，稳坐高台当看客，他还是很喜欢。目光幽幽地看了看柳絮，拍了拍她的肩膀，勉励道：“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他是期望把她培养成和自己一样的人吗？错了，他根本就不是人。 柳絮目光瞟向章江山，他正在和工作人员聊天，小张助理朝评委们走过去,说：“各位老师,来这边的会客室喝杯茶。” 丁导演待会儿还有事要跟他们聊,但此时,他正在和演播室的人员商讨事情。助理导演也在忙,叶浅渊不再耽误他，转身朝会客室走去，唐伶俐还在和两名男队员打趣，章江山亦无视小张助理，和演播室负责人聊天。 叶浅渊进了会客室，里面摆着一张圆桌，四张椅子，叶浅渊找了个右侧的椅子坐下，小张助理赶紧去给他倒茶。柳絮跟着进屋，手上拿着一本叶浅渊著写的《进击者》，笑靥妍妍：“大神，能帮我签个名吗？我好喜欢你的书。你看我都随身带着。” 说着，把准备好的笔递给他。叶浅渊浅浅一笑，自然不会拒绝。刚接过笔，翻开书，又听柳絮道：“大神，写两句勉励我的话，行不行？” 叶浅渊笑：“你要写什么？” “不然，写点成功秘诀。”说话时柳絮朝门外瞟了一眼，章江山快进来了，她站在叶浅渊身边，一只手握着龙易给她的强力胶，悄悄地往另一张椅面上挤胶水。 胶水滴落在椅面上，柳絮手腕一动，滴落的强力胶在椅子上作涂鸦状的分散。椅子上铺着黄花梨木珠串制而成的坐垫，强力胶涂在坐垫上，不仔细看辨不出来。 柳絮在赌，这里四个位置，叶浅渊坐了右侧椅子。在刚才的节目中，他拆了章江山的台，章江山必定不会挨着他坐。 章江山极有可能会坐在叶浅渊对面。 悄悄地，把胶水挤出去。叶浅渊却说：“成功秘诀？你不是已经掌握了吗？” “进击者游戏吗？”柳絮心不在焉地问，继续挤胶水。 叶浅渊点拨道：“跟龙易搞好关系，他会让你成功。” 柳絮不是太懂：“叫他把冠军让给我吗？可这样就算赢了，也不地道。” 叶浅渊轻笑出声：“你真可爱。”他很轻声地加了一句，“柳絮，你知道的东西太少了。” 柳絮没注意听他的话，一管胶水全被她挤了出去，嘴上寒暄：“大神，你的字好漂亮……早知道叶大神会来，我就应该把所有的《进击者》书都带过来，这样，每一本都能有大神的签名了。” 眼睛瞟向门外，章江山快进来了。 一只脚已经踏入门内。 柳絮收手。拿过桌上的书，躬身向叶浅渊表示感谢：“谢谢你了。大神，祝你的书卖得越来越好。” 叶浅渊唇带浅笑。 收起书，再度说了声谢谢，柳絮转身离开。正巧遇到进来的章江山，她仍友好地喊了他一声“章老师好。”章江山当没听见，目不斜视朝位置走去。 果然，他拉开叶浅渊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 柳絮加快脚步，她可不想被人抓个现行，正准备逃之夭夭，不妨叶浅渊喊她：“柳絮。” “啊？”柳絮忐忑回头。 “你的笔。”叶浅渊坐在椅子上，脸上一派温和笑意，手上拿着柳絮之前递给他的签字笔。 做坏事必定会紧张，连笔都忘了。柳絮心跳如鼓，章江山正稳坐在椅子上，他还没察觉。 可他很快就会察觉。 一步一忐忑走回桌边，柳絮都不敢看章江山，万一被抓个现行怎么办？ 章江山傲慢地偏过脸，懒得看柳絮一眼。柳絮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抓过自己的笔：“不好意思，忘了。” 叶浅渊却握着签字笔不放手，眸带浅笑。 快被章江山发觉了！万一被抓个现行怎么办？ 心跳声一下一下，柳絮背上沁出冷汗。叶浅渊问：“怎么这么紧张？” “叶大神，你太帅了！”柳絮胡乱找了个借口。快被章江山发觉了？让她走吧，大神。 叶浅渊面上笑容不改：“比龙易大概还是差了点。” “那是，那是……”柳絮点头，想想又不对，赶紧摇头：“各有千秋，大神魅力非凡。” 叶浅渊发出轻笑声，他终于松开手中的签字笔：“龙易不在乎冠军，你要好好努力。”声音很低很轻，却别有一番意味。 柳絮哪里想听？抓过笔，说了声“谢谢”，逃似的离开。 背上冷汗差点沁湿衣服。逃出房门，快步跑向龙易，龙易满意一笑：“干得漂亮。” 回头看向会议室，章江山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尚未察觉有何异样，柳絮总算松一口气。龙易在旁边道：“你是不是紧张坏了？” 柳絮弱弱道：“下次，可不可以换你去做？” “这不做得很好吗？”龙易对此十分满意，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越来越坏了。” 迫不及待想看章江山出丑的样子。但柳絮心神不宁，迫不及待想离开现场，小张助理也在催：“各位换衣服的赶紧哦！四点半在停车场外集合上车，回酒店还要继续拍宣传照。东西都收好，千万别落下什么。” 柳絮可不想被人质问，换了衣服，她和龙易走向电梯，他们是最快离开演播大楼的一组，到达停车场外，其他人都没到，大巴车也没过来，阳光依旧强烈，两人站在附近的大树下等待。 随便聊了几句，龙易突然指着演播大楼大门：“你看——” 章江山从演播大楼出来了，屁股上粘着一张坐垫。 他居然没发觉！ 门口保安怪异地看两眼，果然是时尚界啊！这位大牌穿的是哪位设计师的杰作呢？屁股上单独粘一块……原谅他孤陋寡闻眼光薄浅，横看竖看都像一张坐垫啊！ 小保安心头在咆哮：凡人果然不懂时尚界。 不是没人看见，但小工作人员哪敢去提醒章江山？再说，这楼里出出进进的奇装异服不知有多少，说不定这是最新潮的裤子呐！ 直到章江山在门口突然喊了一声：“靠，这是什么？”他发现了，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好看，坐垫牢牢地粘在裤子上，章江山使劲一扯，布帛传来破裂声，他的裤子啊……裤子被扯破了啊！ 门口的保安差点笑岔气，这，这居然真是一张坐垫啊！ 章江山简直不敢相信，他屁股上粘着一张坐垫，招摇地从楼上逛走到了楼下……到底有多少人看见了啊！ 章江山气得脸色发黑，暴跳如雷，保安在旁边捂嘴偷笑，路人纷纷侧目……这场面，比想象中精彩一万倍，龙易笑出了声，柳絮也憋不住了，怕自己笑得太夸张，连忙捂住嘴，但笑声依旧从指缝中泄露。 连忙拉着龙易往大树后面退了两步，又忍不住偷偷去瞧章江山，就没见过这样的评委，仿佛上辈子有仇，处处针对她，此时看到他气急败坏，柳絮心底有种报复的快感。 “你干得比我想象中还好。”龙易夸赞她。 柳絮一脸得意之色：“那当然。”嘿嘿地笑了两声，“这下他出丑出大了。” “幸好是你去做，要是我去做，才不会只让他出丑。”龙易坏坏道，转过脸看柳絮，“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柳絮的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他说他喜欢她！全世界的星星似乎都在放光彩，柳絮头晕目眩。他真的喜欢她？ 柳絮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轻轻敲击在心房上，她看着他的眼睛，多漂亮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有种吸人的力量，柳絮说：“我也喜欢你。” 一字一顿，虔诚而严肃。 试探性的，柳絮去抓他的手……多想握紧他的手，然后，他再反握住她的，十指相扣，心脉相连。 触到他的手背，龙易突然将手挪开：“这么严肃做什么？”他有些迷惑，“喂，你不是来真的吧？” 柳絮鼓足所有的勇气，干脆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算了：“我好像真的喜欢你。” “真的？”龙易难以置信。 柳絮点头：“真的。我们在一起好了。” 龙易吓了一跳：“你说的谈恋爱？” 柳絮心跳如擂鼓，似乎她正站在云端，脚步虚浮，整个人都悬颤颤，要么升入天堂，要么跌入地狱，柳絮从来没有如此慌张，心跳加速，讷讷地点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龙易有点抓狂：“你这样，我们以后岂不是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刚觉得柳絮是个不错的玩伴，结果，她对他另有图谋。龙易叹气：“以后你不要跟我走这么近，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他果然不喜欢她。柳絮忍不住失望。 但却扑哧笑出声：“跟你开玩笑啦！”她掩饰住心底的失望，好笑地看龙易：“练习一下表白。” 龙易一脸莫名地看她。 柳絮一脸顽劣地回应他。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柳絮故作轻松地反问他，她是个演员，演戏是她的专业，也许以后会成为她的饭碗，这对她并不难。 龙易本就属性不明，柳絮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他的同类，也许，他根本没想过和一个普通人类在一起……此妖孽不可强攻，只宜智取。首先，柳絮必须先消除他的戒备，然后渗入他，影响他，这个过程必须来得缓和，来得润物细无声，来得水到渠成。 长一副妖孽样又如何？柳絮迟早能拿下他。 此时此刻，柳絮不能急功近利，免得打草惊蛇。她呵呵一笑：“别人跟你表白，你都这样吗？” “男女关系太复杂，而且会非常烦人。”龙易说，“我刚觉得你有趣，你却跟我谈男女关系，多让人失望。” 幸好被柳絮轻笑着掩饰过去，没关系，继续愉快地玩耍吧！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柳絮会张开她的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吃掉。 柳絮打个哈哈道：“队伍里谁会真喜欢你？你看，别人都和你走不到一起。小张助理嘴上说喜欢你，其实，她有男朋友啊。” 小张助理有两回肆无忌惮地说：“龙易好帅，最喜欢你哦！”转过身就去跟男朋友打电话去了。 柳絮取笑他：“像你这样的人，一般都不讨好。” 龙易不屑：“那是因为你们都嫉妒我。” 优秀成他这样，谁不嫉妒？不过看在他是她的份上，柳絮就不嫉妒了，转移话题：“龙易，下个赛段我们继续组队，好不好？你看，我很勤快，不会拖你后腿。” 龙易道：“等复活结果出来再说。” 柳絮顺势道：“那只要我复活，下个赛段你就带我。” “我可什么都答应。” 正在纠结这个问题时，停车场出入口有大巴车开过来，龙易对柳絮示意：“车来了，我们先上车。” 　　☆、第39章 回到酒店，时间刚到五点,夏季白日长,太阳虽已偏西，但阳光依旧灼热耀眼。选手们的工作还未结束，他们要拍一组生活照，就在酒店进行,餐桌旁的选手,房间中的选手，露台上的选手……整组照片力求自然。 柳絮却不能参与——这是下个赛段的宣传照片,只有能顺利晋级的选手才能拍摄。柳絮江蓝等人属于待定者,摄影师可不想浪费时间精力，得等到再过几天，复活者人员确定，他们再补拍这两名队员的照片。 而不能晋级的，在结果出来之后，就得收拾东西回家去。 队员们在酒店忙得热火朝天，他们的热闹忙碌像是一根针插在柳絮肉里，没她的份,柳絮沮丧失落,她才不愿意留在酒店看热闹，出门逛了一圈，顺便在水果店买了些水果。回来时，见路边停着一辆车，典雅豪华的黑色宾利。 咦，这车看着有点眼熟。 旁边的榕树下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模样憨厚，就是皮肤太黑，黑得跟个煤炭球似的，百无聊奈地在榕树的阴影中踱步，显然在等人。 皮肤黑得如此独居特色，柳絮对他印象深刻——周秀容的御用司机。 柳絮心头警铃大作。 黑脸司机在榕树下站了一会儿，天热口渴，他朝远处的小卖部走去。柳絮连忙跟过去，见黑脸司机拿了一瓶水正在付钱，柳絮也拿了一瓶水，跟在他后面排队付钱，见他目光看过来，柳絮搭讪似的叹了一声“天真热啊”，又友好地朝他点了点头：“又看见你了。” 黑脸司机也觉得她面熟，友好地颔首回应。 柳絮跟他搭讪：“你今天又来接人？” 黑脸司机点头，：“是的。” 柳絮一颗心提起来：“接龙易吗？他还在拍宣传照。” “不要紧，我等他。”黑脸司机简短回复。 结过账，出了小卖部，他回到榕树下，继续百无聊奈地踱步，甚至去扯榕树低垂的叶片。 柳絮心头怒火起，又来接龙易！又准备去跟周老太太沟通感情……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做一只俊逸的妖怪吗？好的不学，非学什么人类的潜规则，走后门，走捷径…… 柳絮在心头默默地问候了龙易。 那黑脸司机在榕树下站了一会儿，大概是站累了，他又坐回车内，拿出手机看视频，顺便等人。 柳絮微眯着眼，身上散发出幽幽恶意，才不让你把龙易接走。寻思片刻，见旁边有烟花爆竹店，柳絮赶紧钻进去，询问老板：“有没有那种声音很小，但烟特别大的东西？不需要太好看，最重要的是烟雾要大。” 老板问：“你白天放，还是晚上放？” 柳絮说：“白天，主要为了制造烟雾。” 老板在店里翻翻找找。 几分钟后，柳絮拿着一个不大的烟花出门，之前龙易给她的那管强力胶，还剩了一丁点儿，柳絮从包里摸出来，旋开盖子，把软管中的强力胶全部都挤在烟花上。然后，柳絮鬼鬼祟祟地朝那辆黑色宾利走去。 她蹲着身子，悄悄地挪到车尾，像电影中密探间谍，准备干点什么坏事。 黑脸司机在低头看视频，车内开着空调，凉爽宜人，他正津津有味看着一部精彩的电影。 柳絮挪到汽车一侧，侧眼看见远处小卖部的老板倚着门框，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必定在看笑话，柳絮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距离太远，也不知道他能否看见。 柳絮差点趴在地上，将那烟花粘在汽车底部，引信很长，她点着后，赶紧挪到路边。引信燃烧，燃烧，烟花发出嗞嗞的细微声响，烟雾从汽车底部散出来，弥漫萦绕在汽车周围。 柳絮手上还提着水果袋子，赶紧跑过去，急切地拍车窗，喊那黑脸司机：“你的车坏了，快点出来……” 黑脸司机也发现了，灰色的烟从汽车底部冒出，空气中似乎还有细微声响，他心头大骇，赶紧拔车钥匙，开门，下车。 烟不是特别多，柳絮一惊一乍：“快走远点，待会儿爆炸了怎么办？” 她十分好心地示意司机走开，司机连忙往旁边退了几步。直到烟雾消散，柳絮在旁边仍面色惶恐，拍着小胸脯做惊吓状：“这么好的车，原来也会冒烟哦！估计得送修理厂了。” 黑脸司机不知道是汽车哪个部件出了问题，他只开了会儿空调而已。没动静之后，他趴下-身准备看车底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汽车底盘低，他看不出什么名堂，又爬起来去揭开引擎盖。 柳絮在旁边继续好心地提醒他：“走远点啊，万一爆炸了怎么办？电视里经常出现这种状况。” “这又不是演电视，哪有那么容易爆炸？”黑脸司机反驳，见引擎似乎没什么问题，他打开车门，准备钻进去启动汽车看看是否还能行驶。 柳絮制止他：“你还打算开吗？它都出问题了。” “我试试它能不能开。” “越开问题越大，本来一点小毛病，说不定一开就变成了大毛病。”柳絮为他分析，“再说，这不是你的车，待会儿要是问题大了，你怎么负责？还是赶紧把车送到修理厂。” 黑脸司机坚持插入钥匙，试了一下，汽车似乎还能启动，可他不敢开走。赶紧钻出车厢，柳絮在旁边说：“喂，你不要用这个车接龙易，龙易是我们节目的种子选手，万一你的车爆炸了，不说伤人，弄花了龙易的脸怎么办？他可是靠脸吃饭的。” 柳絮催促：“快点去修车啊。” 这车不知道能不能开走，黑脸司机打电话给周秀容，把问题说了一下，周秀容一听汽车都冒烟了，非常担心：“你也不要开了，叫拖车过来，拖去修。” 黑脸司机赶紧打了拖车公司电话。那拖车公司做事非常有效率，不到十分钟，拖车就来了，把奢华的宾利弄上车，开往修理厂去了。 那黑脸司机也跟着走了，只剩下柳絮站在酒店门口，在心头暗暗地比了个“v”字——龙易去不成了！ 拎着水果迈进酒店大门，穿过草木葳蕤的花园，还未进入大堂，就看到里面人影晃动，摄影助理在调整柔光箱，看来拍摄还没结束啊！ 别人都是主角，柳絮现在连打酱油的都算不上，她才不要进入大堂寻求刺激。 准备去花园中的凉亭坐一会儿。 慢腾腾穿过汽车道，路过露天停车场时，一个男人刚停好车，闲适地往外走，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下装是熨帖修身的黑青色西裤，身材挺拔，剑眉星目。 帅！ 柳絮看得目不转睛，但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帅，而是——他和龙易面容相似。 柳絮一下子就猜出他是谁——传说中龙易的哥哥。 两人长得真像，五官都带着些许西方人的深邃，身材足以让巴黎时装周的模特汗颜。但眼前这位年纪稍长，浑身上下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韵味，和龙易的俊逸属于不同的类型。 他越走越近，柳絮主动迎了上去，摆出好看的笑容：“你好，你是龙易的哥哥吧？” 龙泽驻足，目光停留在柳絮身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柳絮道：“你们长得很像诶。” “嗯，别人都说他像我。”龙泽开口，音色优雅沉稳，仿佛有一种稍纵即逝的魔力。 “是啊，是啊……”柳絮忙不迭点头，自我介绍道：“我是龙易的队友，叫柳絮。” 龙泽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在电视上看见过你。” “我跟龙易是好搭档。”柳絮主动套近乎，“哥，你今天是来找龙易吗？他在拍宣传照，还没有结束。不过，应该快了。” 太阳已经收起明亮的光芒，黄昏悄悄降临，宣传照拍摄亦渐近尾声。 龙泽不亲不疏道：“我等他一会儿。” “那你来这边坐一会儿。”柳絮热情道，兄长都来了，怎么说也得留个好印象！她笑得端庄甜美，“喝杯茶，龙易很快就会结束。” 酒店主楼旁边有一处休息区，装修风格如同露天咖啡厅，半人高的花架上放着盆栽绿植，架着几把巨大的白色阳伞，三四张木制小桌，供酒店客人聊天打牌。柳絮如同热情的主人，带龙泽在这边坐下：“哥，你喝茶还是咖啡？” 龙泽声色沉稳：“绿茶。” “好嘞。” 柳絮跑去旁边餐厅，端了一杯毛尖过来，顺便要了两个漂亮的水晶碟，她之前买了水果，此时赶紧去洗了，摆上桌：“哥，你吃点水果，我都洗过了。” 真热情啊！龙泽如是想。 “幸好现在不热了，我再去端点西瓜过来。”柳絮风风火火又跑了。其实，她不知道怎么和对方相处，据龙易说，他哥哥是个残暴的家伙，柳絮说不好，对方举止有度，话不多，脸上带着淡淡严肃，似乎没龙易好相处。 但也没他说的那么严重。 端过西瓜，看见龙易正好出酒店，他的拍摄已经结束，柳絮对他说：“龙易，你哥来找你了。” 龙易惊讶：“我哥来了？”他怎么不知道他哥回c市了？ “是啊。”柳絮朝他示意，“就在那边。”她又兴高采烈道，“你们长得好像诶！” 柳絮端着西瓜快步走过去，把西瓜盘放在桌上，笑容可掬地招呼龙泽：“哥，你多吃点，这是麒麟小瓜，汁多味甜。”看到龙易正走过来，又道：“龙易已经结束了，哥，你们兄弟俩好好聚聚。”想起一件事，柳絮又加了一句：“最好晚上带他回家，别把他放在外面。” 这样，他就不能去跟周秀容联络感情了。 龙易已经走了过来，面色阴暗，眸中像是燃起两团鬼火，幽幽地看着柳絮。 柳絮不明所以。 “你什么时候跟我爸称兄道弟了？”龙易咬牙切齿，“占我便宜，是吧？” 爸！柳絮如遭雷击！ 震惊地转过头，怪不得这位看着年轻，但那份从容沉稳，必定是在长久的岁月中沉淀而来。这下乌龙了！ 龙泽面上风轻云淡，不做表态。 柳絮赶紧朝龙泽道歉：“你这么年轻，我真的没认出来，爸，对不起啊……” 咳—— 龙泽差点被茶水呛到。 　　☆、第40章 从酒店出来，汽车在宽阔平坦的公路上行驶,龙易坐在驾驶位置上，双手把着方向盘,问起：“爸,怎么今天你亲自来接我？我有点受宠若惊啊。” 这次参加“进击者”,遭到了龙泽的强烈反对,龙易真没想到父亲会来酒店接他。龙泽目不斜视道：“听说,刘师傅开的车坏了,又怕你等太久，我顺路，就来带你一程。” “是怕我妈等好久吧？”龙易才不信，“她肯定想我了。” 龙泽说：“她是想你了。” “想我，居然还不给我投票？”龙易抱怨,“你也不给我投，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亲生的。” “本来就不是。”龙泽道，“你妈都说了,是打怪爆装备爆出来的。” 龙易问：“打你这只怪吗？” 龙泽觉得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龙易又说：“下次，你得帮我投票,至少得表示支撑一下你儿子。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龙易才不在乎那一票两票,但儿子和父亲之间的感情大多都这样，全世界不承认他都没关系，但家人必须支持，一票两票胜过万人赞誉。 平心而论，龙泽反对儿子参加“进击者”，因为身体的特殊性，他向来推崇低调，结果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高调，所以，他才不要给龙易投票。不过，晚上有节目时，他会按时收看，此时，面上依旧带着淡淡严肃，叮嘱道：“千万不要玩得过火，要是出了纰漏，我肯定会收拾你。” “不会。你儿子知道分寸。”龙易轻松一笑，“你下次要给我投票。” 龙泽面色不改：“看心情。”说起投票，龙泽想起：“我们给之前那个柳絮投票了。没想到她今天这么热情。”偏过脸看儿子，“她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第一次见面就管他叫爸，龙泽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她希望我在游戏中带她。”龙易双手扶着方向盘，“爸，你别理她，她不太聪明，不然也不会被人坑出游戏。” 汽车在一家雅致的私房菜馆停下，门童过来泊车，侍者带他们穿过美轮美奂的花厅，朝雅间走去。雅间挨着池塘而建，盛夏时节，塘中碧叶亭亭，莲香阵阵，龙易坐下没多久，门从外面推开，周秀容进来了。 周秀容一见龙易，眼睛弯成了月牙形，脸上褶皱更深，拉过龙易的手仔细端详：“你又瘦了。” “没有。”龙易摇头。 “就是瘦了。”周秀容坚持道，“看你在岛上都吃不好，现在瘦了一圈了。”她絮絮叨叨：“待会儿多点几个菜，好好补一补哦。录节目这么辛苦，哎，我看着都心疼……” “他是在录节目吗？”龙泽终于忍不住插嘴，“二十几岁的人了，从来都不好好上班。” 又数落他。龙易嘀咕道：“说得好像自己好好上过班似的。我记忆中，你一直都在带着全家到处玩。” 龙泽眼风凌厉地扫过来：“你跟我硬，是吧？” 口气很轻，但不失严肃，隐隐有杀伐之气。周秀容来气了：“他哪里说错了？你本来就没有好好上过班，上梁不正下梁歪，哦，不对，父亲是儿子最好的老师，自己在前面做榜样，还好意思说儿子。” 龙易在旁边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龙泽无语，做父亲的威信，常常被周秀容扫荡得连点渣滓都不留。 如果说龙泽在这世上怕谁，大概就是周秀容。 周秀容的战斗力，哪怕是年轻力壮的龙泽都招架不住！她曾从厨房拎着一把菜刀跑出来，叉着腰怒气冲冲道：“龙泽，你再动我外孙试试，老娘跟你拼了！” 字字铿锵，视死如归，她像英勇的斗士站在龙泽对面，比龙泽见过的任何一个杀手更具架势。 对着龙泽说话时，周秀容还板着一张脸，转头对着龙易，面上的不满立即如烟云散去，化作和蔼可亲。变化之快，犹如川剧中的变脸术，她眼中闪着光，温和笑着：“别听你爸的，人这一辈子开心最重要，想去玩就去玩，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龙易把周秀容的手拢在手心：“还是外婆最好。” 周秀容立即笑得合不拢嘴，两人的关系是——外婆孙。 人越老，心越偏，家人之中，如果非要按一二三将所爱的人排个顺序，在周秀容心目中，并列第一的肯定龙诚和龙易。哪怕是亲女儿薛彤，和结婚几十年的老公，都得排在他俩后面。 他们是她的心头肉手中宝，小小年纪就聪明过人，嘴巴又甜，比龙泽更讨人喜欢，周秀容逗着他们，心肝都快化了，觉得她两个外孙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无可挑剔。 因为身体复原能力强，龙泽对儿子的教育夹带着武力成分，周秀容见识过两回后，开始跟龙泽殊死抵抗，上演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拿着菜刀上演全武行。龙泽都怕了她，当然，他后来找到了诀窍——教育儿子的时候，一定得趁老太太不在的时候实施。 这也是他当初会带着全家进行环球旅游的原因之一——他根本就不敢让周秀容过多照顾龙诚龙易两兄弟。 龙诚和龙易的任何决定，周秀容都会无条件表示支持。譬如这次龙易对“进击者”感兴趣，他想参加游戏，自然遭到了父亲的反对，周秀容却兴高采烈道：“我家小易要上电视了，去吧去吧。” 她全力表示支持，龙泽无话可说。 和周秀容一起进入饭厅的，还有她的亲信陈秘书，进屋之后，他就静静地站在一侧，嘴角带着谦和笑容，显示着他的谦恭；但同时，淡淡的表情说明他的矜持与平静，对老板的家事缺少好奇心。专业素养是他能爬上高位的原因之一，得到老板的信任，毫不突兀。 直到周秀容和龙易的打趣停下来，他才走过去，将手上一大叠文件递过去，“小龙先生，这是新的项目投资方案，所有的文件都在这里。” 龙易刚接过来，就被周秀容抢过去，搁在一边：“明天再看，马上就要吃饭了。”她朝陈秘书挥手，“陈秘书，你也早点回去吃饭，有什么事小易会打电话给你。” 陈秘书得体笑着：“好。” 陈秘书已经习惯了老太太的偏袒纵容，和龙易的悠闲散漫。龙家的作风，一向是独具一格。 外面很少有人知道，龙易是九和传媒的真正老板。 这事得追溯到十多年前，那时候，龙诚和龙易都没有成年，两兄弟有着独特的经商天分，对着商界的财富蠢蠢欲动，他们开始小心地试探商海，在掬起一捧财富的浪花之后，兴高采烈心花怒放。没有什么比获得财富更让十几岁的孩子有成就感，小心试探渐渐不能满足他们的勃勃野心，他们想要更大的空间，更多的机会，更宽广的舞台。 龙泽对他们表示支持，可惜，他只表示精神上的支持。至于金钱，他一分都不愿意给；资源，更是不愿意分享，他希望他的儿子自食其力白手起家。可周秀容不乐意了，网上时常看到：某某中学生炒股成了千万富翁，某某年轻人二十岁已经富甲一方……周秀容觉得，她的外孙绝对不会比别人差！ 龙泽认为两个孩子太小，周秀容持反对意见，那谁，比尔盖茨，三十多岁不就成全球首富了吗？葫芦娃生下来就会打怪了，成功，就得趁早。 至于白手起家，周秀容嗤之以鼻，有资源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傻吗？想她年轻时，不就吃了没钱没背景的亏，难道还要孙子辈重蹈覆辙？ 龙泽不帮忙，周秀容却鼎力支持，她把她名下的房子、度假山庄偷偷卖了，值钱的首饰全部典当出去，甚至偷了薛彤的首饰去卖掉，她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全都是龙泽赚来的，但周秀容问心无愧，她并不是为自己，而是把所有的钱都给两兄弟做启动资金。 两兄弟没成年，尤其是龙易，年纪实在太小，谁都不会听一个孩子的意见。可周秀容是成年人，她以自己的名义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给两兄弟练手。 然后，周秀容带着两个外孙一起经营这家投资公司，两个毛孩子的话不容易被人信服，周秀容就开始了她的伪装生涯，伪装成高深莫测身经百战的职场精英，用沉稳严肃的口气和下属说话，有板有眼地交待任务。实际上，她所说的每一条对市场的分析，都只是两兄弟话语的转述。在人前，她是眼光独到深谋远虑的老板，背后，周秀容看不懂财务报表，读不懂国家政策，办公室大门一关，她只会开着电脑斗地主，或者躺在沙发上睡觉。她把事情都交给了两兄弟，只做一些门面工作，和必须由法定代表人亲自做的事情，比如文件签字。 签字的时候，周秀容有时会说：“宝贝，你们一定要好好搞哦，不要把钱都赔掉。那栋度假山庄我还想买回来呐！最好在你爸发现之前买回来。” 她不想给两个孩子太大压力，又说：“赔了也没关系，反正都是你爸的钱，他还有很多，我再去想办法拿点。” 两兄弟信誓旦旦保证：“外婆，我们赚了钱，就双倍还给你。” 他们在那年年底时，就还了双倍的钱给周秀容，公司发展得风生水起，两兄弟也越长越高。后来，公司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传媒公司，业务整合之后，更名为“九和传媒集团”，涉猎多个行业。再后来，龙诚想去y市发展，龙易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钱购买了他手中股份，九和传媒的大部分股权落在了龙易手中。 不过，两兄弟的股权转让只是私底下的协商，是口头上的约定，因为，九和传媒的法定代表人那一栏，写的一直是“周秀容”。 从头到尾，周秀容都是九和传媒的股权最大持有人。 龙易没成年，周秀容没办法把股权转给他，继续霸占着董事长的职位。公司已经走上正轨，管理有序，请了专业的职业经理人来经营，龙易继续稳居幕后，规划着公司的发展。等龙易成年了，他也迟迟不接盘，周秀容每次提起，龙易就哄她“外婆你一定能活一百五十岁，现在，还没走完人生的一半，着什么急”，老太太被龙易哄得十分开心，这事就一直拖着。 去年六月，前一名年轻有为的职业经理人因为个人原因提出辞职，公司聘请了高俊贤出任ceo一职，高俊贤猜到老太太背后有智囊团，却没猜到她背后的那个人是龙易。 不过，龙易的做事风格实在是……诡异多变。自己做幕后老板也就罢了，在展辛瑜提出“进击者”项目计划后，龙易居然表示十分感兴趣，兴致勃勃地参与游戏，公平公正地和其他选手竞争。 自攻自受这种事，大概也就龙易做得出来。 陈秘书刚走不久，薛彤就过来了，是司机刘师傅接她过来。刘师傅为人正直如包公，皮肤黑得也如包公，整个人像一根柴火棍，进屋之后，走到龙易面前欲言又止。 龙易猜测他想说车子的事，主动问起：“刘师傅，听说那俩宾利坏了，怎么坏的？” 刘师傅面色有些难看：“它没坏。”黑漆漆的脸，配上他的表情，颇有些纠结：“宾利车送到修理厂后，修理人员发现，底板上粘着一枚烟花。” 刘师傅从包中拿出罪魁祸首，那烟花只剩下纸盒，开口处被火熏黑：“就是这个。” 龙易饶有兴趣地拿过来：“说事情经过。” 刘师傅一五一十到来，龙易的脸色赤橙红绿转换一遍，那烟花上残留着些许胶水痕迹，龙易认得，这是他常用的那种强力胶。 哭笑不得。 走出饭厅，龙易给柳絮打电话。 这时候，柳絮刚洗过澡，听到床头的电话锲而不舍地响了许久，接起来，听到龙易怪异的口气：“柳絮，你是不是把你所有的智商都用来坑我了？” 平时不见多高明，坑他时就花样百出，龙易严重怀疑此人把可怜无几的智商全用在了他身上。 “你不是回家了吗？”柳絮谆谆劝道他，“哎呀，不要去跟周董事长闲扯，你长得这么帅，就算不签约九和，以后照样能出人头地。就不要走歪门邪道了……” 龙易快佩服她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柳絮偏不遂他意：“你要再去跟周董事长勾勾搭搭，下次录节目，我就告诉全世界。” 龙易：“……” 　　☆、第41章 复活秀之后，柳絮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复活结果，酒店大堂的液晶显示墙上有投票实时得分，柳絮每天不知跑多少趟。复活秀上，叶浅渊当众对她表示支持，大神就是大神，粉丝多，号召力强，节目播出后，柳絮的投票得分涨势不错，已经超过江蓝，在六名女队员中居第一。 但数据变化不定，一个晚上，谁知道变成什么样？柳絮忐忑不安，几乎整晚睡不着，早上面容倦怠无色，下楼去餐厅吃早饭，如霜打后的白菜，恹恹的。 偏偏遇见房刚和萧妙，两人喝着青菜粥，吃着水果沙拉，精神奕奕有说有笑。抬眼间，他们也看见了进入餐厅的柳絮，头一偏，无视柳絮。 卑鄙无耻！柳絮在心底骂了一句，害她出局成天吃不香睡不好，结果他俩倒好，得意洋洋过得无比滋润。真想上去把桌上的粥扣在他们脸上！ 可柳絮不能。再说，她又打不过房刚。 吃过早饭，柳絮在花园中散步时，碰到归来的龙易，这两天没事，他请假回了家，进酒店大门就看见了柳絮，喊了她一声。柳絮连蹦带跳地跑过去，龙易道：“我给你带礼物了。” 柳絮心花怒放：“是什么？” 龙易递给她一个小东西，柳絮迫不及待拆包装：“是口红嗳！” 口红外管如精美的艺术品，用细细的水晶排列出外文标签字母，这一定是某个国际大品牌，呃，虽然柳絮不认识。她心里早已经是四月百花开，男人送女人口红，浪漫得真想抱着龙易的脖子亲一口，却听到龙易说：“不是口红。” 旋开精致的盖子，果然不是口红，露出小小的喷头——是只可随身携带的迷你香水。柳絮嗅了嗅，淡淡的柑橘果香，又夹杂着檀木的温和气息，味道极淡，若有似无。 居然送她香水！ 龙易笑得神秘诡异：“进口的，省着点用。” 柳絮忙不迭道谢：“谢谢你啦。” “不用客气，礼尚往来。”龙易嘴角微微翘起，他准备回房间，临走时又加了句：“这是浓缩型的，少用点。” 柳絮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不过，龙易的笑容怎么有种邪恶的气息？他又不喜欢她，干吗送她香水？ 礼尚往来？柳絮可没送他什么东西，他离开酒店的那天，她还把周秀容的车给弄走了。 越想越觉得诡异。回到房间，柳絮拿了一张纸，轻轻按压喷头，用量极少极少，他嗅了一下，这味道也忒浅淡了，若不用力闻，几乎闻不出来。 但柳絮就喜欢这种若有似无的香型。 她喷了一点在手腕，啊啊啊啊啊……怎么辣辣的？火烧火燎，柳絮赶紧冲向洗手间，打开水龙头。 冲洗干净，柳絮握着香水瓶去敲龙易的房间门，啪啪啪。一边敲一边喊他：“龙易……” 门从里面打开，龙易笑容满面：“什么事？” 柳絮将左手腕举起来给他看：“看，你干的好事。” 手腕上仍有少量红痕，龙易耸了耸肩：“没事，一会儿就消了。”他十分无辜，“我又没说那是香水。” 柳絮没好气：“那是什么？” 龙易幸灾乐祸地笑：“浓缩型防狼喷雾。” 柳絮：“……”真想问候他全家。 “你上次还泼我一头橙汁。”龙易道。 真记仇！柳絮讨厌这只邪恶的小怪兽了。又听龙易道：“你如果复活了，不是要回学校请假吗？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你好歹上过电视，有一点点名气，万一在学校遭遇咸猪手什么的，你到时就可以用上了。” 好吧，柳絮不跟他计较，如今，学校即将开学，“进击者”第三赛段在九月举行，她需要向学校请假。请假并不难，柳絮目前已经升入大四，几乎没什么课，“表演学”这个专业又有一定的特殊性，到时，节目组开一张证明，柳絮在系里备个案就行。 前提是，柳絮得成功复活，继续参赛。 龙易说：“看你投票得分还不错，应该能复活。” 柳絮忐忑道：“希望吧。” 结果截止到今天晚上十二点，但柳絮和江蓝、方韵之间的差距不大，十几个小时里，什么变数都会发生。 这一切，全拜房刚和萧妙所赐！看着手中捏着的防狼喷雾，这么好的东西，不去对付他俩，怎么对得起两人的无耻行径！ 柳絮阴测测地笑。 她嘴角一动，龙易就知道她想什么：“你是不是想对付你那同学？” 柳絮承认：“他们玩阴的，我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幸好，我给你准备好了。”龙易又摸出一支防狼喷雾，“这支是无味型，拿去吧。” 柳絮不接，埋怨道：“你都不帮我。”每次都让她自己动手，好歹有点同道精神。 龙易很乐意帮她报仇，他这个人有点护短，哦不，是非常护短，这源于父亲龙泽对他的教育，用龙泽的话说“一家人不护着，那护着谁？”话听得多了，观念深入到骨子里。虽然柳絮算不上一家人，算不上自己人，但两人认识这么久，龙易在游戏中还带了她一段时间，总不能任由萧妙和房刚放肆。他答应她：“好吧，我们一人对付一个，你选谁？” 柳絮心悦，想了想：“我选萧妙。”都是女人，下手应该更容易一些。 龙易同意：“那好，我对付房刚。” 这对龙易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他七八岁的时候就对这种事情驾轻就熟，如今已经很少动手。看在柳絮傻笨傻笨的份上，唉，帮她一次。 中午，趁房刚去餐厅吃午饭，龙易轻松翻进了他的房间，不要问他是怎么翻进去，这对他而言毫无挑战性，进入洗漱间，找到了房刚常用的爽肤水。 龙易拧开盖子，把那爽肤水倒掉一部分，把那支无味的防狼喷雾弄开，全都倒了进去。他估算得很好，从肉眼看，瓶中容量和此前几乎无差别。忍不住自言自语一句：“这浓度好像挺高。” 要怪就怪瓶中爽肤水分量太少，这是节目组发的，在物质方面，节目组十分大方，给所有选手提供一流的护肤用品，赛中一套，赛后一套，因为只用十几天，发放的用品自然是小包装。 看了看瓶中物质，龙易替他默哀，晚上房刚往脸上一抹……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一整个过程只花费了龙易两分钟时间，他回到了自己房间，径直从走廊上走过，敲了敲柳絮的房门，告诉她：“我搞定了。” 柳絮追问：“你怎么弄的？” “到晚上你就知道了。”龙易故作神秘，又追问柳絮：“你呢？想到办法了吗？” 柳絮苦恼：“还没有，你说怎么做？” 龙易才不告诉她：“我已经为你搞定一个了，剩下的自己想办法。” 好讨厌！柳絮总不能捏着防狼喷雾直接去喷萧妙，那样容易引起直接冲突。午饭后，柳絮仍没想到好办法，龙易开始威胁她：“要是到晚上，你还是无所作为，那以后我就不帮你了。” 柳絮撇嘴：“我会想到办法的。” 龙易才不信，就算想得到，她也做不到，很有可能，一动手就露馅。唉，又要麻烦龙易去解救她。 他都已经做好解救她的准备了，下午两人去酒店顶楼的露天游泳池游泳，龙易换过衣服刚在池边坐下，柳絮穿了一身泳装，激动地过来拽住他的胳膊：“龙易，我搞定了。” “哦？”龙易轻飘飘问，“你做什么了？” “我把那个喷在她内裤上了。”柳絮道，萧妙也来游泳，她来得比柳絮早，游了几圈准备冲个澡去隔壁做spa，柳絮和她正好在更衣室碰上。不同的是，柳絮是刚来，脱衣服换泳装；萧妙是准备走，脱泳装，换一套宽松浴袍。 换衣服时，柳絮趁她不备，把防狼喷雾喷在她搁在一边的内裤上，一股脑，连喷了好几下。 龙易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你喷在哪儿？” “她准备穿的内裤上。”而且，正好喷在裤裆处。 话音刚落，有尖利的哀嚎声传来：“啊——啊……” 因为距离远，而且有墙壁相隔，柳絮听得不太真切，龙易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凄厉悲惨的叫声，似乎能亲眼看到萧妙捂着某处倒在地上挣扎的样子，如烈火灼身，似刀砍针刺…… 使用说明说，防狼喷雾，应对付人体薄弱地带。 龙易有点凌乱了，看向柳絮的目光十分复杂：“幸好你没去对付房刚。” 同样身为男人，龙易简直不能想象这招用来对付房刚会出现怎样的惨剧！忽想起古代先人的高明智慧，他们早有声明：最毒妇人心！ 　　☆、第42章 这一天，龙易都把柳絮带在身边，他怕萧妙找她算账。柳絮越来越合他胃口了，真是个不错的玩伴。 从前，他最好的玩伴是他哥。龙诚比龙易大了近五岁，也算不上好孩子，经常怂恿龙易干点坏事，他总是说：“小易，去吧，你这么小，没有人会怪你。”是的，没有哪个大人会和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计较，尤其是这个小孩子模样漂亮，看得人心肝都会化掉。 那时候龙诚出谋划策，龙易负责具体实施，等再大一点，他们就开始装，在父母亲友面前乖得不得了，完美地塑造着聪明可爱、乖巧听话的形象，但背地里，他们就是个小恶魔，惹是生非，栽赃陷害……他们称之为“游戏”。 龙易，和他兄长龙诚，是最好的游戏伙伴。 他们是同一种族，拥有同样的身体，具备同种属性，同种能力，甚至，连基因都相同。两个人形影不离，他哥去哪儿，龙易就跟着去哪儿；他哥让他做什么，龙易就做什么。 两个人渐渐长大，龙诚最终得去学校上学。 龙诚的上学问题最令父母头疼，他在教室里坐不住，一刻钟都坐不住，后来就演变为死活都不愿意呆在学校，去一次跑一次，去一次跑一次，跑得薛彤都怕了，才不再让他去学校。但龙易就没出现这种问题，他八岁时，主动向父母提出：“我要去上学。” 龙泽夫妇十分欣喜，多让人省心的孩子，然后龙易说：“我要去哥哥的学校。” 他不是想去上学，他想去找他哥玩，没有比他哥更好的玩伴。幸好那时候龙诚足够懂事，开始把弟弟往好的方向带，尽管他们在学校依旧让人头疼。 可人终究会长大，龙诚不可能永远带着弟弟，他有事业，他有爱情，他甚至开始经营家庭……他们依旧经常在一起，却再也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形影不离。 龙易越来越觉得，自己缺一个合胃口的好玩伴。 幸好和柳絮玩得来。这女人真逗，有时候笨笨的，有时候又无比奸诈。截至目前，龙易和她合作得十分愉快。既然算搭档，龙易应该保护她。 所以这天下午，龙易带柳絮游泳之后，没急着回房间，两人去喝了下午茶，在花园中散步，然后准备去吃晚饭。 傍晚时，萧妙仍找了上来，她已经缓过来了，但某处依然不适，也许到死萧妙都忘不了那种痛苦，最初不知道是什么引起，隔着内裤胡乱抓了几下，结果越抓越惨，越惨越抓，最后捂在身上……那痛楚，想一下就头皮发麻心肝发颤。 其实，到现在，萧妙仍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但她觉得跟柳絮有关。 在酒店寻了一圈，萧妙在花园中看到柳絮，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咬牙切齿地质问：“柳絮，是不是你干的？” 柳絮一脸迷惑：“什么？” 萧妙怒声道：“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 柳絮怒目而对：“是啊，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我是怎么被淘汰的，你也知道。我们一个寝室，我拿你当同学，你呢？别以为自己打过胎，就当自己有杀人的能耐，我们走着瞧……” “你才打过胎！”萧妙一张脸被气得红一块白一块，两步迈过来，准备和柳絮撕打，幸好龙易快一步，把柳絮拉到身后，推开萧妙：“丁导演可说了，谁动手谁赶紧滚蛋……” 他盯着萧妙，目光并不锐利，却让萧妙莫名畏惧。 龙易说：“你再没事找事，我不会放过你。” 他护在柳絮身前，如坚固的磐石。萧妙动手是绝对讨不到便宜，吵架又吵不赢，萧妙还不能肯定是柳絮做了手脚，气得七窍生烟。柳絮若无其事地去扯了一把龙易：“有人把这里的空气都污染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 她轻飘飘地和龙易一起去别处，剩萧妙在原地，气得面色青紫。旁边有人在看热闹，叹了一声：“原来你打过胎啊……” 是袁芝芝，幽幽绕绕地叹了一声，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 “胡说八道！”萧妙气得肝痛，“柳絮随口乱说……” 袁芝芝也不跟她争辩：“哦……”依旧是幽幽绕绕的腔调，唇边还有诡异的笑。 这晚上，酒店又传来了房刚的杀猪般的叫声，他的脸啊，火辣辣的刺痛感，他痛得捂着脸蹲在地上大叫，叫声太大了，正在看电视的龙易都听到，幸灾乐祸地笑，其实，和萧妙比起来，房刚真该庆幸。 龙易弯了弯嘴角，这真是愉快的一天。 对柳絮而言，更是如此，她毫无睡意，一直盯着网络上的投票数据，看着下方的投票倒计时，十二点的钟声即将敲响时，柳絮跟着倒计时：“五十六，五十五……四十二，四十一……”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第二赛段的投票系统关闭，投票得分凝滞不动。 “耶！”柳絮欢呼出声，在床上又蹦又跳——她成功复活，可以继续参加比赛。 第二赛段的两名复活者是，柳絮和江蓝。 余下四名未能成功复活的女队员，被通知在第二天离开酒店。而柳絮、江蓝，和另外十名队员一起成功晋级第三赛段，早上八点，在酒店门口集合，队员们将筹备下一场综艺秀。 第三赛段，参赛队员男女比例为6:6，六名男队员是：龙易，乔川，刘春光，傅豪，莫逆行，房刚。 女队员为：柳絮，江蓝，袁芝芝，白小琪，杨夕颜，萧妙。 白小琪在第二赛段中，是乔川的队友，两人合作得很好，白小琪甚至毫不避讳地在节目中说，她有点喜欢乔川了。 杨夕颜在上个赛段，是傅豪的官定搭档，当时，他俩和莫逆行江蓝一组形成了四人队，在搭档连坐制结束后，莫逆行和江蓝分道扬镳，但傅豪仍对杨夕颜多有照顾，他有自己的策略，这个游戏，最重要的是征服观众。傅豪不想和他的搭档上演同林鸟各自飞的局面，他需要给观众留下好印象。 在傅豪和莫逆行的帮助下，杨夕颜得以顺利晋级。 当初一同前来报到的六十人，只剩下五分之一，每个人都知道，第三赛段，竞争将更加残酷。 在第三赛段开启之前，他们还有一场综艺秀，没有人知道今天的内容，如同上次的演艺大比拼，没人知道舞台上有一只狮子、两只藏獒，若干只狼。 集合时，房刚的脸色十分难看，昨晚把爽肤水涂在脸上，立即出现*辣的痛感，连眼睛都被熏得泪流不止，那一瞬间，房刚觉得天旋地转，浓硫酸，一定是浓硫酸，他要被毁容了……节目组人员带他去了医院，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对瓶中的爽肤水进行了化验，里面有辣椒素成分，但绝不是毁容的浓硫酸。 房刚想报警，但节目组不同意，这一看就是恶作剧，既然没恶劣影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节目组可不想有负面报道。 折腾了一晚上，涂抹药膏，冰块冷敷……但今早房刚脸上仍有少量红斑，萧妙看他的惨样，怨愤道：“看来我们俩都被人整了。” 还能有谁？他们把柳絮和江蓝弄出局，这仇结大了，萧妙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绝对跟柳絮有关系。 真想上去扇她一巴掌——可节目组禁止暴力冲突。 柳絮也看见了她，如同前几天萧妙故意挪开目光，柳絮偏开脸，和龙易有说有笑。她甚至发出幸灾乐祸的轻笑声，对龙易说：“房刚是不是脸上起疹子了？”她拍了拍胸脯，做出害怕的模样：“千万不要是传染病啊！” 龙易说：“待会儿我们离他远一点。” 柳絮点头：“说得对。” 房刚和萧妙恨得牙痒，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强咽下这口气。 这天的综艺秀依旧没有彩排，队员们直接去了演播室，幸好没再见到毒蛇狮子之类，这次的综艺秀的主题不是演技大比拼，改为智力大比拼。 和大部分智力竞赛相同，竞赛采取计分制，十二位选手站在自己的位置，进行智力问答、逻辑推理、拼图游戏……甚至口才辩论。 主持人除了赖秋风，增加了一名女主持，女主持人在节目开始时就宣布：“今天得分最高的选手，在第三赛段将获得额外的物资补充。”赖秋风在旁边配合，“而得分最低的选手，将被剥夺某些物资。” 此类竞赛让人脑子绷紧一根弦，音效师适时制造紧张气氛，柳絮背上一片凉汗。龙易面上依旧一派轻松，主持人让每个人讲几句话时，他眉间染着笑意：“那包盐应该是我的。” 赖秋风笑：“自信满满啊。” 龙易补充一句：“烧烤没有盐实在不好吃。” 他说得松松淡淡，可柳絮知道，龙易势在必得，他是个爱伪装的家伙，迄今为止，柳絮仍不知道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强，他对比赛有自己的把控，第一，第二，还是第三，也许在知道规则的那一刻，他已经确定自己的目标。 他不是来被游戏玩的，他是来玩游戏的。这回，看在吃货的精神上，他打算拿第一。 最后的结果如他预料中一样，龙易果然拿了第一，并不是所有的常识题目他都能答出来，特别是关于历史的某些问题，龙易真不知道答案。但到了抢答阶段，没有人比他按抢答器的速度更快，有几回，柳絮的手一直放在抢答器上，主持人那句“开始”一出口，她就按下，结果，仍被龙易抢先一步。 次次如此，快到令人惊奇。 赖秋风的直觉告诉他，两年之后，龙易有可能混得比他还好，所以，他打算跟龙易搞好关系，在镜头前连夸赞了他好几句。龙易眉梢轻挑，说：“看来下个赛段我不用担心食盐问题了。” 赖秋风笑：“可奖品不是食盐。” 龙易有些失望：“那是什么？” 赖秋风正声宣布：“今天的奖品是——”演播室适时响起音乐，赖秋风说：“xx牌强光手电筒。” 这真是件多余的奖品，不过，龙易仍配合地笑了笑。 这次竞赛的惩罚和上次一样，选手将会被剥夺不锈钢饭盒和长袖迷彩服，而得分最低的选手是——萧妙。 萧妙把垫底原因归结为身体不舒服，的确不舒服，防狼喷雾与身体私密处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就算已经不疼，也算不上舒服。萧妙眼神不善地瞅了柳絮一眼，你等着，下个赛段被淘汰，你就没复活的好命。 　　☆、第43章 竞赛结束后，选手们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在两天之后，将开启第三赛段。龙易趁着放假回家去了，柳絮拿好节目组的证明，回学校找教务处请假。 一去教务处，老师竟叫出了声：“柳絮来了啊！”柳絮在系里成绩不错，教务处老师本就认得她，今日却格外惊奇，打量了她好几眼，“柳絮，你上镜头挺好看的。这个暑假，我天天守着看你们的节目，我还给你投票了。” 办公室内有其他老师，附和一句：“我也给你投票了。”本校学生，老师们自然表示支持。 柳絮连声说了谢谢。 “幸好你复活了，那时候看到你被淘汰，我好紧张。”教务处的老师说，“我们学校虽然不是专业的艺术学校，但师资实力并不差，学校不惜重金请了几名退下来的老戏骨前来任教。”但因为发展时间短，c大目前没出艺术类名人，声名有限，教务处老师对柳絮寄予厚望：“柳絮，你抓住了一个好机会，要向着冠军冲刺，混出点名堂出来。” 柳絮连点头：“嗯，我一定加油。” 正聊天，外面又进来一个学生，教务老师笑容可掬道：“萧妙也来了。”萧妙也是来请假，看到柳絮在，微微侧开脸。教务处的老师笑言：“今年艺术系看起来不错，你们两人都进了十二强。”她以长辈的身份嘱咐道：“同班同学，要互相帮助。” 萧妙皮笑肉不笑：“是啊，要互相帮助。”柳絮居然把防狼喷雾送给了她。 柳絮虚以委蛇道：“嗯，我们会的。”萧妙的确帮助过她——帮助她脱离游戏。 从教务处出来，萧妙走在里面，走廊里空无一人，她低声冷笑：“柳絮，你成天跟龙易混在一起，商量过谁拿第一吗？” 她想挑拨他们，可柳絮不上当：“谁拿第一都不重要，反正那个人不是你。” 萧妙停下步子，转过脸挑着眉：“龙易的人气，大家都有目共睹。他根本就是在耍你，你还成天跟他屁股后面，到最后他得了冠军，你只能灰溜溜地回学校，恐怕连工作都找不到。” 柳絮冷声冷气道：“不劳你费心。” 萧妙高傲地笑一声：“我也没时间操心，告诉你，我已经找好经纪公司，并且有片约了，虽然不是女主角，可戏份也不少。你呐，到时候去影城试试，看看能不能混个群众演员，好的话，一天能赚个百把块钱。”她似乎已经看到柳絮灰头土脸地在影城里流窜的样子，萧妙心头大悦：“当然，要是没活的话，吃饭就成问题了。” “你得了幻想症吧？”柳絮冷声道。她才不关心萧妙是不是真的找好经纪公司，柳絮只想得到“进击者”冠军，抱回五百万，到时候砸她一脸。 两天后，第三赛段正式开启。 第三赛段的竞赛地位于邻市的晓霞山，女队员照例多一枚打火机，本赛段无特殊规则，可自由选择搭档。入场式亦不似第二赛段恐怖，不用再把人弄晕，但是，对某些队员来说，仍是一大挑战。 选手们的入场方式是——跳伞。 竞赛地的林木间有一大片草场，选手们将乘坐小型飞机抵达三四千米的高空，在教练的带领下从飞机上跳下，降落在草场中。此项跳伞项目为双人跳伞，技术性动作由教练操作，对选手的要求并不高。 十二名选手到达跳伞俱乐部，开始进行简单培训，一二十分钟即可上机。柳絮一听说要跳伞，十分激动，这算是节目福利吗？公款体验呐！ 转头看见龙易已经找了个跳伞教练，开始穿装备，柳絮赶紧跑过去，眉飞眼笑：“龙易，这个赛段我们继续组队，好不好？”之前的启动仪式上，赖秋风宣布选手们可自由选择搭档，所以柳絮赶紧来问龙易。 “不好。”龙易直接拒绝，“这回我总算能做独行侠了。” 柳絮争辩：“你上次说了，只要我复活，你就继续跟我做搭档。” 龙易正在穿装备，头也不抬：“我根本没答应啊。” 柳絮不依：“你答应了……” 龙易道：“我说的是再议。” “既然是再议，那我们总得商议一下啊！”柳絮争辩，“你一下子拒绝我，分明不是再议。” 龙易觉得柳絮所言有理，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待会儿跳伞进入竞赛地，我藏起来，如果你能找到我，那我就跟你组队。”他抬手看了看表，“现在还不到十一点，截止时间到下午五点半，到了时间你还不能找到我，那我们就分别行动。” 柳絮觉得这主意十分有趣：“不许反悔。” 龙易说：“一言为定。” 旁边站着个中年跳伞教练，柳絮朝他桀然一笑：“你能做我的教练吗？”那教练点了点头，柳絮赶紧去拿自己的装备，对跳伞教练道：“我们赶快做训练吧！待会儿我要第一个跳。”她对龙易扬了扬手，“我先跳下去等着你。看到你的人影，也算找到你对不对？” 大大的降落伞飘下来，难不成柳絮还看不见？ 龙易笑：“可我肯定比你先跳。” 柳絮迅速穿装备：“你说了可不算。”这得教练说了算，简单的讲解和训练之后，选手才能登机。 “我有美国uspa协会跳伞证书。”换句话说，他不用花时间训练。 柳絮又被他一句话秒杀了！她穿好装备，正在做简单训练时，龙易已经准备出发，故意从柳絮身边走过，得瑟得朝她挥手：“再见。” 柳絮挑了挑眉：“龙易，你待会儿得躲好一点哦！” 他能躲到哪儿去？弄点树枝披在背上，像个侦察兵一样伪装得毫无破绽，找个隐蔽地方躲好——算了吧，龙易根本不可能一动不动地藏六七个小时，他得吃饭，他得找柴生火，他得喝水，他得蹦跶啊……他要是有侦察兵的潜伏耐性，那就不是龙易了。 柳絮还不信找不到他。 龙易是第一个登机跳伞的，十来分钟后，柳絮出门，跟着教练上飞机。飞机轰鸣着升入高空，柳絮一点也不怕，偏着脸看向机舱外，视野越来越广，青幽秀美的丛林不断绵延，河流在山中蜿蜒，湖泊池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好一片辽阔空旷的景象。 飞机越升越高，细纱似的白云在机舱外徘徊，轻盈得像一片片巨大的羽毛。直到一大片绿色草场出现在视野中时，教练说：“快到了，做好准备。” 柳絮和教练牢牢绑在一起，柳絮在前，教练在她身后，机舱门打开后，教练带着她从三四千米的高空一跃而下。 风呼啸而来，急速坠落，不断加速，柳絮叫出声：“啊——” 不是害怕，而是刺激。 过了一会儿，教练打开降落伞，速度疾速降下来，柳絮觉得自己轻盈得像一片羽毛，巨大的兴奋铺天盖地而来，柳絮觉得，这是“进击者”游戏中最快意的部分。 当然，亲龙易也十分快意。 快意总是短暂的，两人着地后，缓了一会儿，柳絮才平静下来，教练在问她：“你还好吗？” “我很好。”柳絮笑道，“好刺激，真想再来一次。” “玩得开心就好。”教练说，“我现在把装备解下来。” 服装、护目镜……教练把柳絮身上的装备一一解下来，扔到一边，等待工作人员来收拾，他朝她挥了挥手：“比赛已经开始了，祝你好运。” “谢谢。” 告别教练，柳絮朝一个方向走去。装满物资的背包不在她身上，这个赛段，选手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自己的背包。背包被分散在竞赛地的各个地方，柳絮的腕表上出现一张简易地图，用蓝色标记点标记着她的背包所在位置。 先找背包，还是先找龙易？ 柳絮没有迟疑，绝对是先找背包，她知道背包的大致位置，而龙易，不知他向哪个方向走了。 说不定，待会儿路上正好遇到他呐？ 今日虽是晴天，但前些日子下过雨，地面泥土松软，走了一段距离，柳絮鞋子上全是泥。竞赛地依旧是几个不大的山头，但和第一赛段的洛云山不同，此处树木稀少，半山腰以上地带只有稀稀拉拉的矮树丛，露出大片大片的黄褐色土石。山脚下绿意更丰盛一些，一条大河从山间流过。 柳絮的背包显示地就在山脚处，有很长一段距离，一路上柳絮睁大了眼睛，不单在查看周围环境，还在寻觅龙易的影子。可惜，直到她找到背包，也不见龙易。 那背包真令人犯愁，万恶的节目组，居然把背包放在四五米高的树杈上，树干下半段光滑笔直，连个攀附点都没有，柳絮试了几次，根本爬不上去。她只能使劲踹它，可树干比面碗还粗，踹它半天，纹丝不动。 柳絮站在树下，仰望着自己的背包犯愁。想起龙易的爬树方式，可她没有匕首，不方便砍树枝。 正巧有人喊她：“柳絮。” 乔川和白晓琪过来了，两人都拿到了自己的背包，见到柳絮，和她友好地打招呼。 乔川是个地道帅哥，要不是有龙易在，节目中“帅草”的头衔非他莫属，他脾气不错，爽朗谦和。白晓琪是参赛者中年龄最小的，只有十九岁，活泼伶俐，走过来问：“柳絮，你还没把背包弄下来啊？” 柳絮苦闷：“是啊，你们的包有放这么高吗？” “差不多。”白晓琪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我也弄不下来。还是乔川爬上去帮我拿下来。” 上个赛段，柳絮帮过乔川挖漂流瓶，此时，乔川围着树木转了一圈：“这棵树好难爬。”他想了想，“你们在这坐一会儿，我去找根木棍之类，把它戳下来。” 几分钟后，乔川带回来一根两米多的木棍，他试了试，长度差了一点，够不着，乔川蹦起来，一边跳高，一边用木棍戳卡在树杈间的背包。 啪，背包落在地上。 柳絮跑过去捡起来，连声道谢：“多谢你们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弄多久。” 乔川爽朗笑着：“不客气。” 柳絮看他们走在一起：“这个赛段，你们俩继续组队？” 白晓琪连点头，笑意泛泛：“是啊。乔川人可好了。”乔川嘴角抿出一缕轻笑，问柳絮：“你怎么打算？” “我要找龙易。”柳絮道，“我们已经说好了。” “龙易是个好搭档，他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乔川平心而论。 柳絮赶紧问：“你们有看见他吗？” 乔川和白晓琪都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去找他了。你们忙吧。”柳絮不再耽误，朝二人挥手：“再见。” 快十二点，柳絮肚子有点饿了，她却不急于找食物，寻找龙易更重要。这个点，他一定找到了食物，说不定在哪里生了个火堆正在烤肉呐！待会儿找到他，就把肉抢过来。 路上遇到了刘春光，他还没组队，问柳絮愿不愿意和他一组，柳絮摇头：“我已经跟龙易说定了。你有没有见他？” 刘春光给她指了个方向：“一个小时前，看到他往那边走。” “谢谢。” 柳絮继续在山中行走，见到河水从山坳处流过，水流略湍急，河中有凸起的石块，流水从石头周围流过，激起漩涡和水浪。阳光洒在河面，碧水闪动着万道光华。 正值九月，阳光虽不如七八月的猛烈，但柳絮走了一两个小时，头上汗水濡湿了额发。她在河边蹲下，捧水洗脸，准备休息一会儿。 旁边传来脚步声，柳絮抬头，看到萧妙和房刚。 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萧妙和房刚也看见柳絮，两人脸色微沉。柳絮懒得理他们，转过头，却见背后大石上有个黄色的醒目标志。 这里是摄影盲区。河流在此处转了个弯，弯道附近有岩石遮掩，形成天然屏障，节目组根据地形考量，未在此处设置摄影监听装置，方便选手们洗澡什么的。 禁止摄影的标志是醒目的黄色，柳絮心叫不好。 “抓住她。”萧妙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房刚立即朝柳絮扑过来。 柳絮转身就跑，房刚长手长脚，差点抓住她，柳絮往旁边侧开，折身朝另一个方向奔跑，却被萧妙拦住去路。 一面是山壁，另一面是河流，左右又被房刚萧妙拦住，他们朝她步步逼近。脸上浮动着狠戾的表情，仿佛恨不得把柳絮撕了。 萧妙在冷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复活的好运。” “滚！”柳絮朝河中走去，又气又怒：“滚远点！” 一把从背包侧面抽出匕首，柳絮想都没想，拽过脖子上链绳，利落地将项链一刀割断。系着求救器的项链从脖子上脱落，柳絮将它拽在手中：“想让我出局，门都没有。” 说着，柳絮一扬手，将那求救器扔出去。 求救器落入河道中央，连个浪花都没掀起，直接被水流冲走，消失了踪影。 房刚和萧妙愣了一下，万万想不到柳絮会这般决绝。 柳絮狂肆地冷笑：“来呀！”目光如炬，她恶狠狠盯着萧妙：“你能把我怎么样，哈哈，出局的那个人只会是你……” 柳絮肆无忌惮地嘲笑她！她在水中挥动着手中匕首：“你们来呀，过来呀……” 房刚觉得这女人简直疯了！ 她把求救器扔了，房刚没办法再让她出局，把她抓过来教训一顿，可她脸上那种恶狠狠的表情让房刚十分忌惮。 柳絮看他们没继续过来，小心挪动步子往旁边走，挪开一段距离后，她狂奔上岸，一口气跑出非摄影区。一看见摄像头的影子，柳絮停下步子，收起匕首，回过头傲慢地看着他们：“告诉你们，上次酒店的事就是我干的，但你们能怎样？等着瞧，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出局。” 看着两人恨得牙痒的模样，柳絮觉得真解气。 想报复她，门都没有！ 房刚和萧妙气得肝颤，但他们已经失去最好的机会，现在根本就不能把柳絮怎么样！ 柳絮嘴角扯出得意的笑，转身就走，潇洒利落。 继续找龙易，柳絮此前不知道竞赛地在这里，不曾查过此地天气，但从泥泞的道路可推算出，前些日子，此地一定下过大雨，泥土被泡得松软，某些地方还残留着小水洼，柳絮的鞋已经辨不出本色，泥浆糊了一层。 幸好今天是个大晴天，希望太阳早点把道路上的泥水晒干。 午后的阳光越发灼烈，明晃晃的光线在绿叶见跳动，柳絮肚子越来越饿，从一座山头找到另一座山头，不见龙易的影子，忍不住埋怨：“藏这么好做什么？还真不打算让我找到吗？” 这实在错怪了龙易，龙易并没有刻意躲起来不让柳絮找到，前两个赛段，他和柳絮合作得不错。此时，龙易不再执着于独行侠，一路上他边走边想，让天意来决定吧！碰到了柳絮，他就跟她组队。 中午，龙易在河边抓到两条鱼，烤鱼吃过，他背着背包在山林中晃悠。人有三急，龙易准备找个非摄影区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在山坳里，远远地，他看见某个高高的松树上悬挂着黄色标牌，那是个禁止摄影的标志。龙易走过去，绕过浓密的树丛，树丛后是一块凸起的山壁，那棵悬挂着标牌的松树就生长在山壁上。龙易绕过山壁，在草丛中释放了库存，准备离开时，见到旁边有个山洞。 洞口约一人高，前方铺着许多碎石，周围杂草不多，洞内干燥平整，用在做营地应该不错，遮风挡雨——说起风雨，上个赛段的某个晚上，龙易真是受够了。那夜风雨交加，雷鸣不止，龙易情愿躲到海中，也不愿意在林子里生生淋雨。真是个糟透了的夜晚。 山洞比地面高，不用担心雨水灌入，龙易迈入洞中，仔细查看地形，才发现这个洞很深，深不见尽头。 他喜欢探险，喜欢挑战，喜欢游戏……龙易朝洞内深处走去，但结局有些让他失望，山洞是人工开凿，用木头支撑着洞壁——这是一处废弃的矿井。 晓霞山地下有煤炭储存，几十年前，国家对于煤矿开采管制不严，晓霞山一带亦不叫风景区，而是贫困山区，当地政府为了增加收益，出卖山头，只要有本钱，随便搭个伙，买点设备招点人，私人即可挖洞采煤。 小煤窑老板横行，押宝似的买山头，招人，挖矿。实际上，晓霞山煤炭储量并不丰富，有人靠挖煤赚了大钱，有人挖了半壁山，不见煤炭的影子，赔得倾家荡产…… 大多数煤窑缺乏技术和先进设备，采用粗放式挖掘方式，挖到了，赚了钱，又换一个山头继续挖；挖不到，硬着头皮继续买山头，再挖……资源被极大浪费，安全事故频出，直到国家出台相关政策，对矿产资源实行严厉管制，附近的小煤窑全部被关闭。 龙易目前所在的，就是当年留下的一个采煤矿井。 他第一次进入煤矿。好奇心被挑起，几十年前的废弃矿井，处处残留着历史的印迹，黝黑的墙壁微湿，支撑矿井的木头已经腐朽，窄窄的井巷透出荒凉的气息，地上甚至有坏掉的铁铲，经过几十年锈蚀，只剩下大致轮廓…… 毫无看头的东西，龙易却被吸引，他去过许多地方，荒漠，雪山，倒挂着钟乳石的山洞，但从未进过矿井，他看过关于那个年代的图文书册，据说，挖煤工人在毫无安全保障的情况下，背着背篓匍匐进洞，出来时，浑身黝黑，几乎辨不出模样。 这里，真实地记录着他们的生活，虽已被废弃，但历史的痕迹犹存。 龙易越走越深，井巷只有半人高，只容他弓着身子前行，他被深深地震撼了，如此恶劣的环境，怎么能工作呢？劳动保障法去哪儿了？ 继续前行，不知走了多深，他听到空气中有不寻常的声音……龙易的听觉十分灵敏，辨出是支撑木断裂的声音，夹杂着土石移动的声响。 草！ 塌方了！ 早不来，晚不来，他难得参观一下地下矿井，结果这矿井十分不给面子地塌方了…… 　　☆、第44章 土石轰然往下坍塌，跟起了连锁反应似的，一片一片往下塌，龙易连骂人的工夫都没有，疾风电掣地退出去……井下巷道过于低矮，情急之中，龙易的下半身变为一条粗壮有力的长尾，游蛇卷荡，龙易顺着来路火速退出，人首蛇身的他在灰尘四溅的矿井中如一道闪电，冲破不断坍塌的土石，毫秒之间，他不知移动了多远，带起井下风声四起…… 可之前，他实在走得太深了。 土石砸在他的长尾上，龙易连疼痛都无暇感知，长尾掀翻土石，急如星火，往洞口的方向游走。 他可不想被埋在里面！ 山中队员们似乎听到闷雷的声音，因为塌方发生在地下，地面听到的声音并不大。地表亦毫无变化，山依旧是那座山，河依旧是那条河。 有人似乎觉得发生了什么，但又不确定，那声音很快没了，让人辨不清是天上闷雷，还是地下动静。 坍塌偃旗息鼓，灰尘粉渣弥漫在洞中，龙易倒在距离洞口二三十米的地方，他终于逃出坍塌地带，没被土石掩埋。但长长的尾巴上模糊一片，他趴在地上，脸上蒙着厚厚的尘灰，发出低低的痛呼声。 完蛋了！骨骼被塌下来的巨石砸断，当时，他连疼痛都没时间感觉。 但此刻，剧痛让龙易蜷缩着身子，破碎的声音从齿龈间溢出，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更大的问题是，在骨骼断裂的情况下，他没办法再变作常人。 柳絮仍在找龙易，四点多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越来越焦躁，低声埋怨：“大男人，要不要这样小气？组个队而已，还真躲得这么严实。” 她走到一处山坳，那里有茂密的小树丛，后方山壁斜斜生长着一棵高大松树，树上挂着禁止摄影的标牌。柳絮走过去，通常情况下，摄影盲区都有天然的山石阻挡视线，她要去看看龙易有没有躲在里面。 走过去，不见龙易。 只见一个山洞。柳絮走到山洞前，看了几眼，这真是个躲迷藏的好地方。 柳絮站在洞口，喊出声：“龙易，你在不在里面？” 洞口附近几米还能看清，但这个洞似乎很深，里面黑乎乎的，人类对于看不清的事物总有畏惧感，柳絮不敢贸然进去，她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试探性地喊：“我发现你了，快点出来。龙易，别躲了，我已经看见你了……” 口气十分笃定，实际上，她什么都没看见，不过是瞎喊而已。 也许不在吧，柳絮转身，正准备离开，听到里面传来：“柳絮，过来。” 是龙易的声音，柳絮大喜。 歪打正着呐！ “你真在里面啊！”柳絮雀跃出声，她一步一步朝洞内走，走了三四米，光线越来越暗，柳絮有点害怕，“你还真能躲，居然藏山洞里。” 她苦恼着要不要继续前进，待会儿龙易一定会跳出来吓她。 里面却传来强光手电的光芒，为她指引道路，龙易的声音略低：“快点，进来。” 手电光在洞内乱晃，知道他在里面，心头的恐惧如薄雾消散，柳絮赶紧朝里面走。 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番景象。地面上躺着一个人，不，确切地说是一只怪，泥土漫了他一身，柳絮辨不出他的面容，腰际之下，水桶粗的弯曲身躯沾满了土灰，和地面颜色融为一体，但柳絮知道，那的确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柳絮“啊”地叫了一声：“龙易，你现原形了！” 声音中夹带着惊讶。 龙易亦惊讶：“你早就知道？” 柳絮察觉他语气不对，慌忙掩饰道：“我怀疑而已。你们声音太像了。”她太了解这只傲娇的小怪兽，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算计他，不然，他会不满，会暴躁，会怀有敌意……柳絮佯装出刚揭开谜底的惊讶与喜悦：“原来真的是你。” 他受伤了，狼狈不堪，地上有黏糊糊的血迹，尾巴上沾染的土灰被血液染成深褐色。柳絮的心一下子揪紧，蹲在他身边：“你怎么受伤了？” 龙易拨了拨头发上灰土：“意外。” 他简单地向她说明：“这是处废弃的煤矿，我以前没参观过，就往深处走了走，结果，它塌方了。要不是我跑得快，大概就被埋在地下。”说话时，他指了指矿井深处。 他去过许多地方，叶浅渊的《进击者》只是小说，可龙易完成过真正的探险，他到达过雪山之巅，也进入过深不可测的地底深洞，他从火山口逃生，也对抗过龙卷风的肆虐……但是，今天，他只是想看一看工人们挖煤的矿井，结果，差点被埋在里面。 龙易非常郁闷：“这回，真是阴沟里翻船。” “这不叫阴沟里翻船。”柳絮纠正他，“这叫——不作死就不会死。”换做柳絮，打死她也不会没事往洞里钻。 龙易连杀了她的心都有。 “这洞还能呆吗？”柳絮担心地看着墙壁。 “没问题，矿井下面土质不一样，容易坍塌。但这一部分，全是坚硬的岩石。”塌方发生地下深处，对洞口附近没造成影响。 听他这样说，柳絮放了心，低头替他擦了擦脸上的灰，他一定没办法了，才会现出原形，柳絮仔细查看他的身体，龙易脸上有少量擦伤，尾巴上伤得极重，某一块甚至被砸出血坑，柳絮心肝都在颤：“你伤得严不严重？现在怎么办？” 要寻医吗？可他这个样子怎么寻医？吓死了医生怎么办？ 他处心积虑处处遮掩，不就是怕别人发现他的秘密吗？如此怪异的身体怎么能暴露在人前。 “没事，我自己会好，几天就够了。”龙易的声音十分虚弱。 柳絮难以置信：“几天？” “是的，我的愈合能力很强。” “哦。”柳絮想起他上次被傅豪划伤，虽然伤口浅，但到了傍晚，伤口不留半点痕迹。如此算来，几天之后，他又能活蹦乱跳了。 可眼下有个严重问题：“这几天怎么办？” 他们还在竞赛啊！全程被监听监视。因为愈合能力太强，龙易根本就不敢让人知道他受了伤。 “所以，我才叫你进来啊！”龙易说，不然，他情愿自己躺在这洞中，等到哪天能活蹦乱跳了，再出去横行霸道。 怪不得会叫她！原来需要柳絮帮忙。 他的伤势无大碍，柳絮就放了心，贼笑道：“那你欠我一个人情哦。”她兴致勃勃问他：“我需要做什么？” “你需要掩饰我。”龙易说，现在是竞赛的第一天，竞技项目通常在第四天开启，那个时候，龙易必须露面，否则，节目组会认为他出了安全问题，一定会到处找他。 所以，龙易需要在这两天半的时间内恢复身体，至少，他必须得变成人形。 并且，这两天柳絮需要对外做出解释，掩饰他不露面的原因。 龙易道：“我的腿受伤了，骨骼被砸断……” “啊！”柳絮简直不敢想象，满眼痛色。 “不要紧。”虽然龙易快被痛死，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因为伤到了骨骼，所以目前，我无法恢复成人身……” 后面的，不用他再说，柳絮都能想到，他恢复不了人形，他人首蛇身的样子绝不能被发现，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柳絮忙拍着胸脯道：“我知道了，不能让人知道你的秘密。” 龙易难得赞许她：“总算聪明一回。” 她得照顾他，柳絮莫名兴奋，许多爱情都有这样的开头，男主角受了重伤，晕倒在山间、雪地、屋门前……恰好女主角路过，将他带回家悉心照料，在伤痛和柔情的淘洗中，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最后等男主角恢复时，一段爱情佳话已经产生。 天赐的机会啊！柳絮仿佛看到了龙易被她收入囊中的幸福局面。 她忍不住去拍了拍龙易的脸：“放心，我会帮你的。” 脸上虽然沾了灰，但手感依旧很好，柳絮心头的小人已经在狂笑，他虚弱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毫无反抗之力，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想摸就摸，想亲就亲……呃，这个可能有点难度。 受伤真是件美妙的事情。 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他受了重伤，可她居然在幸灾乐祸。 龙易的背包还在，柳絮拎起两只饭盒，出了山洞朝水源走去。水源离此地约有五百米的距离，离开非摄影区，柳絮对着摄像头说：“我找到龙易了，这个赛段我们继续做搭档。不过，现在他太懒了，打水这种事都全部交给我。” 柳絮走到河边，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的无袖背心，这个赛段，选手的衣服是： 无袖背心，加短裤。 中袖t恤，加七分裤。 以及迷彩服一套。 柳絮现在身着中袖t恤套装，节目组没有为选手提供毛巾，她只能用自己的棉质背心充当毛巾，在河中浸湿拧干，将两个饭盒装满水，提着东西柳絮又折身返回。到了山洞，柳絮打开手电筒，这是龙易在智力比拼赛中获得的额外奖励，原本龙易认为是无用之物，如今，派上了大用场。 柳絮回到龙易身边，他蜷缩在地上，听到柳絮的脚步声时才微微张开眼，孱弱得让柳絮心疼，她轻声说：“我先给你擦一擦。” 龙易很轻地“嗯”了一声，几不可闻。柳絮用拧干的棉质t恤给他擦了擦脸，他没了平时的精神奕奕肆意飞扬，手电筒被仍在背包上，透出一片晕白光芒。 柳絮给他擦过脸，重新拧过毛巾，脱了他沾满灰尘的短袖，从背包中找出迷彩服，龙易换上之后，又蔫蔫地躺在地上，索性闭上了眼，任柳絮摆弄。 尾巴是龙易伤得最重的地方，柳絮从背包中找出食盐，食盐在野外生存中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是廉价的消毒液，这个赛段，竞赛地不在海边，节目组不再克扣选手们的食盐。柳絮将食盐倒入装满水的饭盒中，搅拌之后，为龙易冲洗尾巴上的伤口。 尾巴上血肉模糊一片，柳絮将食盐水倒在伤口上。 “啊——”龙易一下子叫出声，倏然睁开眼。 柳絮说：“我给你消毒，可能有点痛。” 不是一点痛，是痛得牙关打颤，龙易看到旁边搁置的食盐袋，欲哭无泪：“谁让你给我伤口上撒盐了？” “这是最简单的消毒方式，不然，伤口会发炎。” “都跟你说过会自愈，当然不会发炎！”龙易痛得直吸气，他都已经这么惨了，她居然给他火上浇油。龙易的声音在颤抖：“柳絮，我们上辈子是不是有仇？” 柳絮吐了吐舌头：“抱歉。” 龙易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第45章 “你不用操心我，我睡两天就好,你对外帮我找个借口就行。”龙易已经打算好一切，在变回人身之前，他所求只是不被人发现而已。至于照顾,有,那是锦上添花；无,也不伤大雅,伤病期间,两天不吃饭饿不死人。龙易道：“现在还在竞赛,这个赛段，我大概帮不了你,你只能靠你自己。” 没有其他人和柳絮组队,她的野外生存十分艰难，到现在她连午饭都没吃，肚子早就饿了，原以为找到龙易能蹭点吃的，现在倒好，他自身难保,连话都不愿意多讲,自己一个人蜷缩着身子睡觉。 日已偏西，柳絮得考虑生存问题了。 这处山洞能遮风避雨，柳絮不用伐木建营地。她背着背包，开始出去找吃的，路上见到一棵野桃树，上面结了许多桃子，毛茸茸的，就是个头只有核桃大小，柳絮摘了一个，在身上蹭了蹭毛，一口咬掉半边。 野生桃子不甜，但已经熟透，不酸不涩，味道尚可，柳絮肚子饿，连吃了好几个，又拿背包开始装桃子。贪心地把能摘到的桃子全摘下来，足足装满半个背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桃树。继续寻找其他食物，山顶上多乱石，林木不丰，柳絮没有往山上走，继续在低洼地带寻觅。 偶尔见到野生动物“嗖”地一下从树丛中钻出，柳絮连它是兔子还是黄鼠狼都没看清，它又“嗖”地一下逃走，钻入草丛中消失不见，若说想要抓住它，门都没有。 柳絮只能看着它逃走的身影，叹气。 走到河边，柳絮想抓鱼，但这想法比抓兔子还不靠谱，柳絮在水边站了一会儿，就打消这个念头。看到有青蛙在河边草丛中跳动，柳絮赶紧去抓青蛙。她猫着腰，朝那青蛙靠近，缓缓蹲下-身，然后，双手猛然按过去…… 青蛙滑腻的身子就在她掌下挣扎。 真恶心！柳絮的确是这么想的，她只吃过泡椒牛蛙，全是煮熟端上桌的，肉质白嫩，但现在，她抓到一只活的青蛙，它发出叫声，身子黏湿。 但现在，哪有什么恶心的问题？柳絮把它抓起来：“我也不想吃你，但我抓不到别的，对不起了……”她把它摔死，拿到河边开膛破肚，柳絮虽然没出生在富贵人家，但自幼在城市中长大，从前不曾想过会做这种事情，万万想不到，某一天，她会将开膛破肚的事做得如此顺手。 洗净之后，柳絮又继续去草丛中翻找，那里传来呱呱叫声，她有些兴奋，再抓几只，就能煮一锅凑合一顿。忙活好一阵，天色渐渐暗下来，柳絮抓了四五只青蛙，哦，不对，有两只是黄褐色，说不定是癞蛤-蟆，或者是牛蛙……原谅柳絮贫乏的认知，她叫不出它的准确名字，只知道它能吃。 在河边继续洗杀蛙类，刘春光过来了：“柳絮，抓到了什么？” “几只青蛙。”柳絮笑着说。 刘春光打趣：“要是有泡椒，一起烧上味道棒极了。” “可惜没有啊！”柳絮笑言，看到刘春光提着一只肥鸡，柳絮羡慕不已：“哇，你居然抓到一只鸡。好羡慕！” 这个赛段，节目组有向竞赛地提前放养土鸡，但数量远不如第一赛段。刘春光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龙易肯定能抓到。” 龙易的野外生存能力毋庸置疑，但，这个赛段他作死受了重伤。柳絮不吭声。 刘春光没看见龙易：“咦，他人呢？在搭营地？” 柳絮吱唔着“嗯”了一声。洗好蛙类，她准备再去看看还能找到什么。刚站起身，看见袁芝芝、江蓝一道走过来，手上拿着几个鸡蛋，兴奋地喊刘春光：“我们找到几个鸡蛋哦！” 刘春光在路上遇到了江蓝，两人组了队，后来又碰到袁芝芝，这个赛段只有六位男队员，乔川和白晓琪关系亲密，房刚和萧妙狼狈为奸，傅豪和莫逆行疑似搞基，龙易喜欢做独行侠……袁芝芝早就想好了，她得和刘春光组队，可她晚了一步，江蓝和她英雄所见略同，先一步搭上了刘春光。 刘春光在荧幕上是个绅士，绅士总不能将美女抛在一边，这个赛段，他又继续带两名女队员。 柳絮看到江蓝和袁芝芝手上拿着鸡蛋，往刘春光身边挪了一步：“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刘春光用目光示意她直接说。 “我想跟你换个鸡蛋。”柳絮不直接去跟袁芝芝说，是因为她知道袁芝芝不好说话，江蓝和她如今关系闹僵，柳絮只好寻问刘春光。 荧幕上的刘春光是绅士憨厚的，柳絮不知道是他的本性，还是他努力经营的面具。但刘春光，为人的确较好说话，柳絮拿过背包：“我有许多小桃子，我还有青蛙，不知道怎样才能跟你换一只鸡蛋？” “我怎样都行。不过，你得问她们。”鸡蛋是队友找到的，刘春光转身喊江蓝袁芝芝：“柳絮有点事想跟你们商量。” 两个女队员已经走过来，柳絮只好又说了一遍，袁芝芝看到她手上已经剥皮的青蛙，惊讶出声：“柳絮，你竟然吃癞蛤蟆！好恶心！” “这是青蛙。”柳絮纠正，“上个赛段，我们还吃过蜥蜴。” “我不要吃癞蛤蟆。”袁芝芝对柳絮的东西极为不屑，“桃子也不需要，我发现了好几种能吃的野菜，够补充维生素了。” 江蓝不吱声，故意别开脸，蹲在河边洗手。 他们不愿意跟她换，柳絮不勉强，提着剥过皮的蛙肉往回走，路上捡起一根棍子，不时拨开草丛看一看，期望能发现一窝蛋，哪怕一两只也行。 可她的运气没有江蓝袁芝芝那么好，只发现了一株野葛，柳絮用匕首削了一段木棍，开始掏葛根。野葛根柳絮小时候在奶奶家吃过，粉粉面面，不失为充饥的好选择。 坑越掏越大，葛根块茎是很大的一块，柳絮咧嘴笑，不用担心明天饿肚子了。 柳絮挖出来两大块葛根，蹦蹦跳跳地拎回河边清洗，刘春光等人还没走，在清理肥鸡，看了看柳絮的战利品，刘春光抬头冲柳絮笑：“居然找到这么大的野葛根，煮熟后，充当主食不错。” “是啊。”柳絮得意，她看向江蓝：“我用这个跟你换鸡蛋行吗？” 那葛根块头很大，高淀粉类食物能为人体提供大量能量，再说，天天烤鸡烤鱼也不是那么回事，江蓝想了想，答应她：“行。” 柳絮用一块大葛根换了两个鸡蛋，回去的时候脚步轻捷，见到摄像头主动扬了扬手：“我现在有许多野毛桃，五只蛙肉，一块葛根茎，还有两枚鸡蛋。”她一手握着一枚，笑容满面，“晚上，我和龙易一人一只。” 她一边朝山洞的方向走，一边说：“你们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出来找食物？” 龙易有两三个小时没露面了，工作人员一定心有想法，周围无参赛队员，但摄影头尽职尽责地履行着使命，柳絮对着摄像头道：“因为他和我打了一个赌，说我在五点半之前一定找不到他。赌注是，如果我赢了，这个赛段我们继续组队，而且，他会让出两天的上镜机会。结果就如你们看到的，他输了，虽然他在某个山疙瘩里躲得严严实实，但我仍找到了他。” 摄像头没有记录下柳絮找到龙易的那一幕，但柳絮拎着龙易的饭盒，这足以证明，她的确找到了她。这个赌，工作人员在跳伞俱乐部有记录——柳絮和龙易聊天时，旁边有摄影师，虽然具体赌注只有前一项，只有后一项。 此时，柳絮拿赌约做文章：“所谓的让出两天上镜机会，是说，这两天他将不再出现在荧幕上。”柳絮装模作样看了一眼手上腕表，“大家都知道，龙易的人气实在是太高了，我和他的差距有点大，也许，是时候减少他的镜头。” 快走到山洞处，禁止摄影的标牌已经出现在视线中，柳絮指着前方道：“这次，我们把营地建在那边的非摄影区。明后天，龙易都只会呆在那里，决不在镜头上出现。我对此有点怀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呆住。” “我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一个人找两个人的食物，我觉得，他设置这赌注纯粹是为了偷懒。但他说，我迟早会向他求助。”柳絮狡黠一笑，坚定道：“我不会的，我相信，我绝不会的。接下来，我们就一起来见证，是龙易不能愿赌服输老老实实地呆在营地？还是我一个人找不到足够的食物，求他帮忙。” 柳絮拎着她找到的食物，走进了非摄影区。 几十公里外的控制中心，负责观察龙易的工作人员自言自语：“怪不得龙易躲在里面好长时间都不出来。” 每位选手都有三四名工作人员轮流负责观察监督，有时工作人员会手动调整摄影头方位，以获取更好的镜头，并且，及时将有看点的镜头剪下来，传给同事进行下一步制作。今天，观察龙易的工作人员一直在纳闷，这位仁兄躲在非摄影区干什么呢？ 如今听到了柳絮的解释，工作人员甲说：“这两人感情还挺好，居然在这个游戏中还打赌。” 工作人员乙道：“就那么点大一块地方，龙易哪能呆得住？估计明天就出来了。” 工作人员甲说：“这可不一定，龙易那个人又傲又倔，两天而已，撑一撑就过去了。那地方不算小，百来个平米。” 工作人员乙说：“可他们在比赛啊！龙易要真把这赌约当一回事，他起码两天都没镜头，损失就大了。” “怎么会有损失？这招叫欲擒故纵。”工作人员甲说，“他和柳絮在制作看点，这个看点非常新奇，他们没有吵吵闹闹搏镜头，反其道而行，直接减少镜头。这招看似险招，却十分高明，龙易虽不上镜，但柳絮在镜头上孤军奋战，她细胳膊细腿，一个人寻找食物，对抗残酷的自然环境，多容易博取观众眼光。她虽是一个人，但时刻提醒着赌约的事，观众会想，那个龙易难道真不出来了吗？” 他表示钦佩：“这个方式能同时提高他和柳絮的被关注率，非常有趣，非常高明。游戏进行到现在，竞争越来越激烈，选手们的想法也越来越新奇……” 丁导演走了过来：“不新奇，观众们看什么？”他要的就是选手们的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五百万奖金，一举成名的机会，就算绞尽脑汁也值得！ 柳絮根本不知道控制中心的人已经把她和龙易剥骨拆肉般分析了一遍，她进了山洞，走到龙易身边，龙易闭着双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柳絮轻声唤他：“龙易。” 只喊了一声，龙易就睁开了眼睛。他没晕，只是睡了过去，睡得十分警醒，柳絮还未进入山洞时，他就听到了她的到来。 “我要多睡一会儿，以后别叫我。”龙易低低道，声音就像他毫无血色的面容一样苍白无力。 “哦。”柳絮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先睡吧。我找到了鸡蛋，待会儿做好了再叫你。” 手电筒的光照在他血肉模糊的长尾，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呈现出结痂的状态，柳絮惊讶又欣慰。她退出山洞，连忙去找柴火。找到柴火后搬来石头架成简易灶台，开始生火。 太阳一步步滑下山坡，暮色在山中渐渐升起，柳絮上一顿饮食是今天的早饭，饿到现在反倒没了感觉，她把野葛根切成小块，放在饭盒中煮，淡淡的香气传来，又勾起腹中饥饿感。那感觉一被勾起，就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葛根尚未完全煮熟，柳絮就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 连吃了好几块，柳絮觉得半饱，换了饭盒开始*蛋汤，物资匮乏，柳絮把水烧开，将调好的鸡蛋慢慢倒入开水中，不断搅动冲成蛋花汤。完成之后，端下来放在一旁，又开始煮蛙肉。 地地道道的白水煮蛙肉，调料只有盐，却香气四溢。 煮好之后，柳絮拎着两个饭盒进入山洞，摇醒龙易：“吃饭了。” 龙易毫无精神，朦朦胧胧地回她：“不想吃。”伤病中，成熟男人跟个小孩子没两样，随着性子来。 柳絮劝他：“不吃东西，伤口怎么恢复？”她把他扶起来：“煮了鸡蛋汤，少吃一点也行。” 鸡蛋汤已经不烫了，温度正好下口，龙易端过来，慢慢喝下去。柳絮又把蛙肉递给他：“吃一点。” 疼痛折磨着龙易每寸神经，他的食量大不如前，草草吃了一点，就忙着躺下。柳絮替他撕了几片蛙肉，温柔地哄他：“再吃一点，吃了就睡。” 她把蛙肉塞到他嘴里，龙易懒得吭声，直接吃过。 吃完后他又闭着眼睡了过去，柳絮把东西清理出山洞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山峦黝黑的影子在夜色中如同鬼怪，柳絮一个人，心头多有恐惧，饭盒都没刷，直接跑回山洞。 晚上她紧挨着龙易睡，肩膀挨着肩膀，龙易睡着了，十分配合。柳絮关掉了手电筒，却睡不着，听到龙易清浅的呼吸，她试探性地去抱龙易的手臂，感觉到他的手动了动，柳絮又收了回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去抱他。 半夜龙易醒来时，柳絮抱着他睡得更香，龙易把她往旁边推了推。但是不一会儿，柳絮又靠了过来，龙易不满：“柳絮，你能睡过去点吗？” “哦。”柳絮稍微往旁边挪了寸许。 “你不觉得这样不好吗？” “觉得。”柳絮正经回答，“但我害怕。这山洞黑黝黝的，好像还一阵阵起阴风。我觉得这以前一定是个黑煤窑，有可能里面还死过人。”柳絮的声音故意哆嗦了一下，“我好害怕。” 她朝他靠了过来：“我得离你近点，不然，我还没赢到五百万，就先被吓死了。” 龙易无奈，这山洞两头空旷，他不能指望一个女人不害怕，阻拦不了，控制不了，再说，要不是他伤了，柳絮绝不会晚上睡在这里面。想到此，龙易退了一步：“你别碰到我伤口，不然，我条件反射抡你一下，你肯定会重伤。” “知道啦。”柳絮雀跃。 她更加肆无忌惮，过了一会儿，继续去抱他的胳膊。龙易精神本就不好，懒得跟她计较。 　　☆、第46章 第二天，龙易的精神好了一些,尾巴不复昨日的恐怖，碗大的血洞已经结痂，柳絮十分惊奇,说：“要是让医生看见你的愈合能力,他们会一定把你抓起来好好研究。说不定能帮助他们研究出一种促进伤口愈合的新药,从此,医学事业前进了一大步,人类寿命延长,继续探索外太空……” 龙易凌厉地剜她一眼：“我就成了功臣，是吗？” 柳絮有板有眼道：“你具有很高的科学研究价值。” 龙易声色冷冷：“你就巴不得把我研究了？” 这是他的敏感处,柳絮察觉到他快恼了,连忙打住话题：“我又不搞这个。”她最多考虑一下如何跟他研究下一代的问题，科学嘛，太高深了，柳絮不懂。她笑嘻嘻道：“所以你得把自己藏好点，万一被发现，肯定有许多人对你感兴趣。” 龙易反问：“你会让我藏好吗？” “这还用说？你要是不信任我,昨天就不会叫我进来。”柳絮答道。 龙易是相信她的。 三年前他叫她晚上过来,她就来了，龙易无端地相信她一定会替自己保密。气氛缓和下来，龙易说一些轻松的话题：“那天在九和报道时，我第一眼就认出你了。” “我也第一眼就猜出你不是人。” 龙易皱眉：“凭什么？” 柳絮回答：“长得太好看了，一点都像人。” “你嫉妒了。”龙易肯定道。 “有一点。”柳絮实事求是道，又问龙易，“那你呢？认出我有什么想法？” 龙易回想当时，缓缓道：“第一眼觉得这人挺面熟，立即想起来，这不会是那个高考考砸了的女生吧？所以我又看了你一眼，确定是你，我觉得十分惊奇，女大十八变，你变得差点让我认不出。”目光幽幽地往她胸上瞟，“长大了不少。” 柳絮低声嘀咕：“男人第一眼都会看女人的胸吗？” 龙易说：“如果有人跟你说不会，那他一定是骗人的。” “你也经常骗人。”柳絮撇嘴。 再扫了两眼她的胸，龙易忽然看到她脖子上空空无一物：“你的求救器呢？” “我把它扔了。” 龙易明白了：“破釜沉舟。” “我昨天找你的时候，又遇到萧妙和房刚。”一提起那对男女的名字，柳絮就郁闷，手电筒的光落在石壁，她的脸半明半暗，眼睛却更加漂亮，长长的睫毛弯曲成漂亮的弧度。她跟龙易抱怨，睫毛轻轻扇动：“他们又要整我，我一气之下扯下了求救器，扔到了河里。” 如今也好，算是破釜沉舟了。 龙易忍不住道：“以后有机会我帮你对付他们。”顿了一下，他又道：“但是，这个赛段我大概自身难保，”忍不住发出自嘲笑声，“这回是真的把难度提高了……” 柳絮也没指望他帮忙：“你好好休息，我今天去找点干草，地面硬邦邦，睡着好难受！” 这日阳光晴好，柳絮背着背包离开营地，山坳里草木茂盛，柳絮用匕首割了一大捆青草，放在岩石上晾晒。立秋已过，阳光依旧灼烈，山野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绿得娇憨。割草时柳絮见到一只受伤的鸟，灰扑扑的，叫不出名字，她想都没想，操起一根木棍打过去，早早地让它从痛苦中解脱。 但一只小鸟怎够果腹？前两个赛段有龙易在，柳絮并未体验到太多寻找食物的艰辛，如今方有感触——生存，真不是件容易事！ 在山坳里见到了灰灰菜和马兰头，小时候，姥姥常去地里摘些回来做菜，味道不错。但如今立秋已过，野菜茎硬叶老，已经不适合食用，还不如啃两枚桃子。 忽听到咕咕的声音，是鸡叫声，柳絮扔了野菜，循着声音找去，果然见到一只黄褐色母鸡，正在草丛中觅食。柳絮猫着腰，蹑手蹑脚地靠近，待到足够近时，她一下子扑了过去。 可惜，母鸡太机灵，一下子躲开。 受到了惊吓，母鸡扑腾着翅膀逃窜，它变得机警而迅捷，这下要抓到它就难了，柳絮跟在它后面穷追不舍，母鸡咯咯地叫着，东逃西窜。 柳絮不肯放弃，手上拿着根棍子追赶，前方出现两条人影，是傅豪和莫逆行，他们也是来找食物的，看母鸡在到处乱窜，两人赶紧过来抓。 柳絮并不制止他们，而是说：“我们一起抓，抓住它平分。”她拿着棍子继续赶，母鸡钻进草丛中，傅豪猛扑上去，一把抓住它。 柳絮跑过去，要求分一半，傅豪不喜欢柳絮，拒绝她：“我刚才可没答应啊！” 柳絮不怕他：“你也没反对啊！再说，鸡是我先发现的，按照道理说，你们应当另寻食物。合作对大家都有好处，所以我提议一起抓，你听见了，既然没反对，就当你是默认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观众都能看到，你和莫逆行两个大男人，难道要欺负我一个女流之辈？” 她刻意加重了“观众”两个字，这是傅豪的软肋，他一心想成为大明星，不可能不在乎观众。 傅豪果然犹豫，他不愿意在镜头前留下负面形象，想了想，改了口气道：“我和莫逆行两个人出力，你只有一个人，只能分三分之一给你。” 找食物对于柳絮太艰难，龙易又在伤病中，熬点鸡汤对他恢复伤口有好处，柳絮不肯退让：“我已经追了它许久，你们才来一会儿，要说出力，我肯定出得比你们多。”她开始装委屈，“你们两个大男人诶，没有绅士风度也就算了，居然和我抢食物？” 傅豪不能为了一只鸡影响前途，头一点：“行，对半分。” 三人去了河边，莫逆行将鸡开膛破肚，分了一半给柳絮。柳絮笑容满面，得意洋洋地拎着战利品走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傅豪才想起一个问题：“这个赛段，柳絮和谁组队？” 莫逆行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碰巧他们的搭档杨夕颜过来了，杨夕颜上个赛段是傅豪的官定搭档，合作得还算愉快。这个赛段，因为打火机的原因，傅豪得找个女队员组队，仍旧找了杨夕颜，组成了一支三人队伍。杨夕颜听到傅豪的问话，顺口答道：“听说是和龙易。” 靠！傅豪在心头低骂了一声，早知道就不分给她——不行，那会给观众留下不好的印象，战利品是要分的，但应该为难柳絮一番。 “怎么她和龙易一组，自己却一个人在找食物？”莫逆行疑惑，“昨天，她一个人在河边抓青蛙，今天早上，我看到她一个人在割草，找食物居然也是她。记得前两个赛段，找食物这种事情都是龙易做。” 龙易尤擅此项，抓鱼逮鸡，从不需要人帮忙，一个人能搞定整个团队的食物。 莫逆行一说，傅豪也觉得奇怪。但他没在意，兴许龙易今天在偷懒呢？ 直到下午，傅豪看见柳絮一个人在河边抓鱼，她不嫌麻烦地在浅水区用石头泥巴筑起一道小小的堤坝，围出两三个平米的浅水洼。 因为，柳絮实在没有在河里抓鱼的本事。见浅水洼有水游动，柳絮连忙用石块泥巴将它们围困住，地方小了，她总能抓住鱼。 傅豪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瞟一眼，鄙视道：“龙易不是很能抓鱼吗？他在偷懒吗？” “是啊，这个赛段他一直在偷懒。”柳絮顺口接道。 傅豪“切”了一声，谁让你跟他组队，活该自己忙碌。 抓过鱼，已是黄昏，柳絮又去把早上晒在岩石上野草收起来，抱进山洞中，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对龙易道：“你睡这边吧，虽然都不好受，但应该比地上好点。” 龙易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觉，中午柳絮做了鸡汤，他吃过之后又继续睡，柳絮也不打扰他，继续去抱野草。早上，她晒了许多，经过一整天的烈日曝晒，野草重量减轻，这次把野草抱回营地时，却意外在山壁后的非摄影区见到了傅豪和莫逆行。 傅豪觉得十分新奇：“你把营地建在非摄影区。” 柳絮不理他。 傅豪瞄了两眼地上用石头搭建的简易灶台，经过柴火烘烤燃烧，石头已经变成黑色，他有些想不通：“做饭也在这里。” 柳絮：“关你什么事？” 傅豪觉得奇怪罢了，所有队员都卯足劲在争取镜头，但龙易和柳絮居然吃住都在摄影盲区，多怪异。他看着抱着草杆的柳絮，又问：“你睡哪儿？” 附近可没有搭建木棚，柳絮不吭声，傅豪的目光看向山洞：“洞里？” “山洞遮风挡雨，怎么了？”柳絮没好气。她抱着野草走向山洞，把草铺在洞口一两米处，傅豪突然贼贼地笑了起来：“你和龙易藏在这儿，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 戏谑的笑容中带着意淫成分，柳絮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不辩驳，反倒轻笑：“就算我们做了什么，又与你何干？我和龙易合作得很好，说不定就发展成情侣了，你要去宣扬就去啊！”那样的话，龙易骑虎难下，柳絮说不定还感激傅豪呐！ 傅豪突然恼了，情侣？真会制造话题！他鄙夷道：“你们真恶心！” 柳絮挑着眉：“你比我好得到哪儿去？” 傅豪满面厌恶地走了，走出百米远，身边莫逆行压低声音说：“龙易不会和柳絮扮情侣，那对他不利。也许两个人真在搞什么，但他们只会偷偷摸摸地干，所以才躲到非摄影区。” 傅豪转念一想，说得对，要是龙易真和柳絮发生了什么，他的那些颜控脑残粉，还不心碎死？想躲起来，傅豪偏不趁他意。 也许打倒龙易的机会来了。 傅豪拳头一握，转过身：“走，我们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哼哼，要是被他抓到了证据，一定要把龙易弄得身败名裂。 他和莫逆行又折回去，这回没有直接进非摄影区，而是躲在山壁处，悄悄观察柳絮。 柳絮开始生火做晚饭，抓来的小鱼已经在河边清理干净，柳絮用不锈钢饭盒装满水，开始熬鱼汤。夕阳滑下山坡，山坳中树木只剩下灰色的影子，柳絮仍一个人在山坳中忙碌，既要忙着看锅，又要烤鱼，烟火呛得她直咳嗽。 傅豪和莫逆行忽然觉得奇怪——龙易呢？ 说起来，从昨天来到竞赛地，傅豪就没看见龙易的影子。 暮色越来越浓，柳絮拎起熬好的鱼汤，拿起手电筒，开始朝山洞里面走。傅豪和莫逆行跳了出来，看着手电筒的光芒消失在山洞深处，面色惊惑：这山洞深不见底，她居然进去了？ 两个男人站在洞口处往内张望，柳絮去哪儿了？ 柳絮已经走到龙易身边，龙易睁着眼，眸色凝重：“外面有人。” “啊？”柳絮回头看。但洞子深，她只看到之间的洞壁，外面情形看不到。 “是傅豪和莫逆行。”龙易脸色不善，他从轻微的脚步声中已经分辨出来人，督促柳絮：“快出去。” 柳絮匆匆跑出去，傅豪和莫逆行果然在洞口张望，看到柳絮出来，两人疑惑：“柳絮，你拎着饭盒去里面做什么？” 柳絮绕过他们，出了山洞，冷冷道：“你管得着吗？” 傅豪又问：“里面有什么？” “我也想知道里面有什么。”柳絮冷眼以对，“要不然，你进去打探一番，回来告诉我一声？” 她量他们不敢，里面黑黝黝的，深不见底，傅豪和莫逆行又没有手电筒，敢进去就怪了？想到此，柳絮把手电筒给关了，走出几步和他们拉开距离。 傅豪又问：“龙易呢？” “我也在找他。”柳絮道，“说好了组队，但他成天嚷嚷着要做独行侠，我今天也没看到。” 傅豪再一次往山洞内瞅了瞅，黑乎乎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转过脸，借着月光看柳絮：“你这么神神秘秘，在搞什么？” “傅豪，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天都黑了，你还不赶紧回去，杨夕颜一个人生火做饭吗？你们这些男队员就是这样，好像自己能耐大得不得了，食物找不到，还把各种琐事推给女队员。”柳絮没好气。 “龙易就跟你们俩一样，现在只剩下十二个人，竞争激烈，他肚子里藏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成天神神秘秘，不找食物，也不干琐事。”柳絮埋怨道，转头看向山洞，“你想知道我去里面做什么？那我告诉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争夺冠军。我就想知道那山洞尽头是什么，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宝藏呐！我要是发现了，准是大热门。你一直认为第一名是个男队员，哼，我不那样认为，女观众照样会给女队员投票，只要她们才知道，身为一个女人在这社会奋斗的不容易。” 柳絮语气渐激昂：“傅豪，别以为自己家里有点钱，你就一定能拿第一。咱们走着瞧！” 傅豪冷哼：“你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找宝藏，脑袋秀逗了吧！ 肚子已经饿了，傅豪和莫逆行懒得理柳絮，转身回自己的营地。原以为龙易和柳絮感情有多好，实际上，大家心里头各自有小算盘，龙易早就把柳絮扔在一边，说不定在哪个角落搏镜头制造话题呐！ 他们离开许久，柳絮打着手电筒查看了一圈，确定没人潜伏在附近，才拎着饭盒又回到山洞中，把鱼汤送给龙易喝。汤被熬成了奶白色，但因为缺少调料，有些腥味，筷子是树枝削成，龙易捞了几下，里面只有几条两指宽的小鱼，他说：“找食物对于你，好困难吧。” “还好啦。”肯定饿不死，再说，柳絮有许多野毛桃果腹。 龙易知道她找到的东西不多，但他没跟她客气，一整盅鱼汤都进了自己的肚子，他必须得多吃点，才能恢复得更快。放下饭盒时，龙易说：“我很感谢你照顾我。” 柳絮说：“不用客气，你一直很照顾我。” 龙易随意道：“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把冠军让给你。” “我才不要你让。”柳絮的口气突然变得凌厉，“我自己也能拿冠军。” 严词拒绝。 龙易发出轻笑声：“柳絮，你有时候很可爱。” 这算是夸赞吗？柳絮撇嘴：“那另一些时候呢？” “另一些时候，”龙易顿了一下，“要么笨，要么坏。” 龙易没说太多，他的精神仍欠佳。昨天，他尾巴上有一处碗口大的血坑，触目惊心，但如今，那里血肉已经长好，表面伤痂变成深褐色，边缘微微卷起，有脱落之相。而那些较小的伤痕，完全没了痕迹，昨日血肉模糊的长尾，又恢复莹白色，摸上去光滑细腻。 可惜，骨骼恢复尚需时间。 明天是第三天，上个赛段，第三天开启了在沙地挖漂流瓶的任务。柳絮说：“也许明天会有竞技任务，如果不强制要求露面，你就好好休息，我会搞定所有事情。” 她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 　　☆、第47章 翌日，果然收到了任务信息，那时候快两点，明黄色的阳光灼烈刺眼，柳絮在河边筑堤坝捞鱼，弄得一身湿透，腕表上传来滴滴声，柳絮抬手看，信息显示： 明早九点在降落时的草场集合，开始竞技游戏，请各位做好充分准备。但在此之前，你们需要找到一件东西。请前往位于河岸附近的沼泽地，每人需找到一只带有标记符号的白球，集合时带给赖秋风。 果然不会让人闲着。 柳絮不再捞鱼，反正她忙活半天也没捞到，她背起背包顺着河流开始找沼泽地。半小时后，她到了目的地，那算不上沼泽地，是地地道道的淤泥潭。 淤泥潭约有一个篮球场大小，边缘经人工修筑过，旁边有一块告示牌，上面的游戏规则十分简单： 泥潭中有十二只白球，找到它！附：每人限一只，请勿多取。 周围没有工具箱，意思是说，选手得跳进淤泥潭中，大海捞针似的，捞起一只滑溜溜的圆球。 没办法，做呗！潭边已经有其他队员，乔川比柳絮先到，此时直接脱了上衣，身上只余一条短裤，跳进泥潭中。女队员也不能站着偷懒，白晓琪赶紧找附近的非摄影区，换短袖短裤，准备去泥地中战斗。 柳絮不用换衣服，她之前捞鱼本就穿的短袖短裤，此时把背包放到一边，脱掉鞋子直接进入泥潭。潭中淤泥深度刚过膝盖，黑乎乎的，味道难闻。其实，这个任务不似上次的沙地挖漂流瓶耗费体力，它更多是一种心理挑战，外形俊美的年轻男女，不得不抛弃骄傲美丽的外表，混迹在泥地中，又脏又臭。 通过这个游戏，能看出选手们到底能吃多少苦。演戏并不是只有表面的光鲜亮丽，很多时候，演员们得面对难以忍受的环境，导演们都喜欢能吃苦耐劳的演员，而不是这个不做、那个不演的祖宗型艺人。 柳絮在潭中挪动步伐，一条腿在泥里动了动，除了泥，还是泥，根本不知道球藏在哪里。 队员们陆陆续续来到泥潭边，袁芝芝愁眉苦脸：“居然要我们跳到泥潭中！”她懊恼地扯着头发：“我不要进去啊……” 可她只是抱怨几句，让观众们知道这个节目有多么变态，而她在经过强烈的心理斗争之后，付出巨大牺牲。她得让她的牺牲有价值！看到刘春光下泥潭后，袁芝芝脸上涂满视死如归的悲壮：“找就找，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人多了，泥潭中热闹起来，柳絮问：“那球在哪儿？埋在潭底，还是就是淤泥中？” “不知道啊！”信息上又没有过多的提示，谁都不知道球在哪儿，也不知道球长成什么样子。 十来个人跳入泥潭中，大海捞针似的在淤泥中摸索，莫逆行突然发声：“好像刚才我摸到东西了。” “什么样的？” “滑溜溜的圆球。”他继续在周围摸索，摸出来一个苹果大小的圆球，“找到了！” 圆球沾满淤泥，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莫逆行将圆球递给傅豪，傅豪和他来了个热烈的拥抱，不顾泥浆全蹭在对方身上，而后傅豪抓过球，爬上泥潭，在镜头前又蹦又跳：“我们是第一个找到圆球的队伍，耶！” 此类游戏，通常第一组和最后一组，导演会给较长时间的特写镜头。傅豪在镜头前毫无保留地展现着自己的兴奋。 柳絮看了他一眼，双手继续在淤泥中摸索，知道圆球在淤泥中就好，不然，藏在泥潭底下，挖出来就难了，感觉到有东西从手边溜走，柳絮心上一喜。 小心在附近摸索，果然摸到一个球，柳絮亦叫出声：“我摸到了。” 那球十分光滑，柳絮拿出来一看，乒乓球大小，柳絮拿着自己的战利品爬上去，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旁边傅豪看见她手中之物，略有疑惑：“我们俩的球怎么不一样大？” 一个大似苹果，一个小如乒乓球。 柳絮猜测：“也许，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找错了。” 傅豪道：“肯定是你。” 柳絮十分笃定：“我肯定是对的，因为我的更小。” 小，意味着更难找，通常节目组不会让选手们找得太容易。 两人不约而同地跑向河边，将球清洗干净，柳絮看到自己手中握着一枚白球，上面有“进击者”游戏的标志。 “靠！白高兴半天！”傅豪怨愤道，他手中那只球是浅黄色，上面光洁一片，什么都没有。 柳絮将白球放入背包中，又折回泥潭跳了下去，江蓝眸色不善地看了她两眼：“牌子上写着每人一只，请勿多取。柳絮，你已经找到了，就赶快离开。难不成这回你又打算多找一只藏起来，害其他人死活找不到？” 话语中充满着敌意，上次柳絮就是这般，找到了漂流瓶扔在一边。江蓝认为，她大大降低了自己寻找漂流瓶的概率，是害自己忙碌到半夜的罪魁祸首。 柳絮道：“我给龙易找一只。” 她一说，潭中队员才注意到，龙易居然没来。乔川问：“龙易呢？” 柳絮答：“在偷懒。” 乔川说：“你惯着他干吗？” 柳絮不语，专心找白色小球。 大概因为她是第一个找到目标的人，别人对她多有敌意，傅豪缠在她身边，柳絮摸哪儿，他也摸哪儿，故意将泥浆甩到她身上，看柳絮瞪他，傅豪扯个笑脸：“对不起啦，这里到处是泥，我有什么办法。” 柳絮赶紧和他拉开距离，傅豪仍缠过来，故意用脚捣腾泥浆，柳絮什么都摸不到。 柳絮默默地在心里问候他，不就当初没答应他的贿赂要求吗？不就是比他先找到小球吗？大男人跟个女人似的，斤斤计较，一点富二代的胸襟都没有。 直到傅豪摸到一个小白球，他才罢休，抓到球上岸。柳絮得到片刻清静，泥潭中陆续有人找到白球，每次一有人欢呼，剩在潭中的其他人都忍不住黯然。 上个赛段的沙地挖漂流瓶游戏，从理论上来说，每个人挖到漂流瓶的概率是一样的。但这次找小球游戏，泥潭大小不变，球越来越少，这意味着——越到最后，难度越大。 柳絮正专心找球，没注意到房刚已经来到自己身边，迈步时，冷不防他在泥里伸出脚绊她一脚，柳絮扑通一下整个人跌入泥潭中。 泥浆糊上柳絮的眼睛、鼻子、嘴巴……似乎连脑袋都蒙掉，柳絮手脚乱抓，刘春光距她不远，赶紧把她拉起来。 柳絮眼睛睁不开，听到有人在笑，一大片笑，戏谑的笑，幸灾乐祸的笑……柳絮拿手去擦泥浆，但手上也是泥，根本擦不干净，她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笑声刺耳。 白晓琪递了件干净衣服过来：“别拿手擦，用这个。”她直接帮柳絮擦脸，眼睛上的泥擦掉，勉强能睁开一条缝时，白晓琪说：“先上岸，赶紧去洗洗。”柳絮以前帮过她，白晓琪对她印象不错。 柳絮摸索着爬上岸，在地上捡起自己的鞋子和背包，朝河边走去。 全身挂满泥浆，指甲缝里有，头发上也有，已经完全辨不出模样，柳絮磕磕绊绊走到河边，直接坐在浅水区清洗。她记得摔下去时，泥潭中有一只脚，是房刚故意绊她！ 柳絮心头火起，她和房刚势不两立！ 但等她清洗干净，浑身*回到淤泥潭边，潭中已经没有房刚的影子——他找到了小白球，完成任务离开了这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下次拿防狼喷雾喷他裤裆。 柳絮身上还穿着之前在河中浸洗过的衣服，原本以为不碍事，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冷，只好再去河边洗干净手脚，找个非摄影区换一套衣服。等她回来时，潭中只剩刘春光一组，他们还差一个球，难度较之前提高了几个等级，犹如大海捞针。夕阳西下时，江蓝发出欢呼声，终于找到了。 剩下柳絮一个人孤军奋战。 刘春光走之前劝她：“让龙易自己来找，早点回去。”柳絮笑笑，继续干活。 连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员都快看不出去：“他们俩到底在做什么？龙易两天没出来了，柳絮硬着一口气，这不苦了自己吗？”他查看了龙易腕表中的gps定位，龙易的确躲在山坳中的非摄影区。 另一人摇头：“搞不明白，今晚的节目又没有龙易。” “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怎么可能？柳絮说他好好的啊！” 丁导演走了过来，下属们的谈话没逃过他的耳朵，丁导演说：“看明天集合时他来不来，要是不来，就让人去找他。” 正在商讨时，屏幕上出现龙易的影子，他从山壁后走了出来，工作人员叫出声：“他出来了。” 龙易穿了迷彩长裤，慢吞吞地朝沼泽泥潭的方向走。 倦鸟扑腾着翅膀归巢，随着暮色的降临，天空的蓝色越变越深，暮霭在山谷中漫起，柳絮在泥潭里走来走去，用双脚在泥潭感受小球的存在，忽然听到有人说话：“你果然找不到。” 抬头一看，是龙易，声音中有股打趣的意味。 “你怎么来了？”柳絮惊讶，目光落在他的长腿上，他又变成人了，惊奇诡异。 迷彩长裤的双脚没有穿鞋子，龙易的户外运动鞋在他变身时丢在了塌方的矿井深处，和他当时穿的七分裤埋在一起。 “天快黑了，我怕你死活找不到。”之前龙易不知道具体项目，担心和上次一样，混合着概率的寻物事件，柳絮找半天只是白用功。此时看了看泥潭，蹙眉：“你跟个泥猴子一样。” “我有什么办法？”规则又不是她定，她看着龙易，说：“泥浆里还有一个乒乓球大的小球……” 柳絮用眼神询问他，意思是：在哪儿？快告诉她。 龙易摊手：“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上次的空心木桩，有的藏有玻璃瓶，有的没藏，敲击之后发出的声音有差别，那微弱的差别普通人听不出来，但龙易能听出来。但这次，黑乎乎全是泥浆，泥浆中有泥团、杂质、气泡……白球太小，没有生命的死物，只凭眼睛看，龙易分辨不出来。 原来他不是万能的。柳絮继续在泥潭中搜寻，见龙易挽裤脚准备下来，柳絮道：“别下来了，搞得脏兮兮的，待会儿洗起来好麻烦。” “那我就不下来了。”龙易如临大赦，一点都不跟她客气。 果真不是人啊！ 脚边有东西滑过，柳絮赶紧停下来，在周围搜索，抓起一枚小球：“找到了呐！” 龙易说：“看来我给你带来了好运气。” 柳絮鄙夷，脸皮厚得非常人能比也！ 爬上岸，柳絮去河边清洗，龙易见她头发根部沾了不少泥浆，问：“你是不是整个人都摔进泥潭里了？” 柳絮郁闷：“被房刚绊了一脚。” “哦。”龙易依旧不痛不痒道，半晌，又加了一句：“明天让他好看。”说得很清淡，就像在说“天快黑了”一样。 回去的时候，柳絮才发现，龙易走得有多慢，他像久卧病床的病人，偶然走出病房在花园中散步，缓慢沉重如蜗牛慢行。幸好天已经黑了，再慢的速度也有合理的解释，柳絮故意说了一句：“龙易，你走慢一点，我累了跟不上。” 龙易配合地“嗯”了一声，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饶是他愈合能力超群，也不能在两天之内完全愈合，再多两天就好了，哪怕一个晚上也行。可他实在担心柳絮完不成任务，白白做许多无用功，累得筋酸骨软。再说，这游戏中，许多队员不怀好意，柳絮又是个笨家伙，搞不好又被人欺负……所以，在他能勉强恢复人形时，他就强行出来。 出来找她。 如今，每一步行走，腿上仍传来痛楚。好不容易愈合的筋骨，在经过一路跋涉后，又开始挫伤。回到营地，龙易的额上渗出细密汗珠，他连晚饭都没吃，蔫蔫地往山洞中一躺，继续睡觉。 　　☆、第48章 翌日，所有队员在山顶草场集合。天空是明丽的蔚蓝色，细碎而洁白的云朵涂满骄阳的光彩，微风轻轻浮动，广袤的草坪上，万千草尖似乎闪着光。赖秋风乘坐直升机而来，下机时热情地朝队员们招手，又转身对着镜头解说：“各位观众，你现在收看的是‘进击者’节目第三赛段，十二名优秀的年轻男女就站在这片碧绿的草坪上，你喜欢谁，你支持谁，别忘了拿起手机为他投上宝贵的一票。” 他朝队员们走来，笑着打趣：“美女帅哥们，过去的三天你们过得好吗？” 十二名选手站成圆弧状，十分给面子地齐声配合他：“好！” 赖秋风转向龙易：“龙易，你还好吗？这个赛段你一反之前的全能形象，足足在非摄影区躲了两天，我很好奇，你和柳絮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约定？” 龙易微微笑：“前两个赛段，基本上都是我在寻找食物。所以，这个赛段，我们换了个位置，应该让柳絮显显身手。” 赖秋风继续问：“可是昨天的泥潭找球任务，你怎么连自己的任务都不做？” “我觉得柳絮能胜任。”龙易不浓不淡道，“所以，我想节约点体力。” 赖秋风转向柳絮：“柳絮，你为什么要帮他？” 柳絮笑着回答：“我们是搭档，一直合作得很好，我希望我们俩能一起走进前三强。” “看来，你们的关系很不错。”赖秋风又转向龙易，目光落在他的脚上，“你的鞋子去哪儿？” 龙易没鞋穿，今天仍旧打赤脚，他解释说：“刚来的那天，道路泥泞，走了一段路我鞋子就全湿透。我就生了一堆火烤鞋，结果我睡了一会儿，鞋子被烧掉了。” “哦，你一觉把你的鞋子睡没了。”赖秋风打趣，他发现龙易今天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太正常，又问：“你的脚是不是被划伤了？” “目前没有，但是，前天摔了一跤，可能伤到了筋，有点隐隐的痛。”龙易指着右腿，撒谎道：“而且，没鞋子穿太硌脚。” 赖秋风对他表示同情：“这个赛段你进行得不太顺利啊，后面的项目，对你有一定难度，希望你能坚持到底。” 龙易自信十足：“我肯定能坚持到底。”某些优势没了，龙易反倒觉得游戏更加有趣， 赖秋风又跟其他队员打趣了几句，开始说正题：“如果你看过《进击者》小说，就知道，探险是一项团队运动。在站的十二人，将被分为两队，每队六人。现在，请拿出你们昨天找到的白色小球。” 选手们将小白球拿出来，听到赖秋风说：“打开它，拿出里面的东西。” 小白球表面光滑，仔细辨别能看到一条细细的接缝，但球太小，很难拧开，龙易问：“捏碎行吗？” 赖秋风耸肩：“随便你，把东西拿出来就行。” 龙易使劲一捏，球体四分五裂，露出一条蓝色绸带，上面印有“进击者”游戏标志。其他队员或砸或踩，将小白球纷纷弄碎，里面藏的是绸带，有的是蓝色，有的是红色。 柳絮拿到的就是红色绸带。 赖秋风说：“现在，拿到红色绸带的队员请站到左边；拿到蓝色绸带的队员站在右边。” 队员们分成两队站好。赖秋风微笑道：“男女比例正好一致，不然，还要进行人员调整。”他又说：“现在，你们被分成了两支队伍，红队和蓝队。不管之前你们有怎么的矛盾和感情，如今，拿着同种颜色绸带的队员就是同一个团体。而，不同颜色，代表着你们已经成为敌人。” 柳絮郁闷，她和龙易成为对立队伍了。 赖秋风继续介绍游戏规则：“在接下来的四天，将进行团队竞技，每一天的竞技活动结束时，将决出一支优胜队伍。而输掉的队伍将进行组内投票，驱逐出一名组内成员。” “这名被驱逐的成员，会被没收除了衣服鞋子之外的所有物资，他将成为待淘汰者，退出小组之间的竞技。此外，他被没收的物资将被送给当天胜利的队伍作为奖励。” “这样的竞技赛将持续四天，每天都将有一名成员被驱逐。而后会展开一场淘汰赛，四名被驱逐人员进行生死较量，有且只有唯一一名优胜者，另外三名队员将被淘汰出局。” 赖秋风详细地解释了游戏规则，笑容满面道：“现在，你们可以将绸带戴在额上，或者系在手腕上，摆个pose展现团队精神。” 柳絮属于红队，除了她，其他人分别是乔川，白晓琪，刘春光，杨夕颜，以及讨厌的房刚。 龙易在蓝队，队员还有傅豪，莫逆行，江蓝，袁芝芝，萧妙。 两支队伍各自在一起打了打气，说了些类似“必胜”的话语，等待赖秋风揭开今日竞赛项目的神秘面纱。 不远处堆着两堆大箱子，各自插着红蓝色的旗帜，赖秋风转过身对大家道：“在竞赛里中藏着一件珍宝，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寻宝。找到宝物的一队即为优胜者。有宝物，必然有藏宝图，看到那边的箱子了吗？你们需要组装东西，完成之后交给裁判，裁判认为合格，会用藏宝图碎片进行交换。” 赖秋风拿起一张巴掌大的牛皮纸，上面画着繁复的线条，乃藏宝图碎片的样品：“只有集齐八张藏宝图碎片，才能拼出完整的藏宝图。” “当我喊‘开始’时，今天的游戏竞技正式开始。”待选手们听明白，赖秋风站到一旁，高高举起右手，看着跃跃欲试呈起跑姿势的选手，他刻意拉长了等待时间，而后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一，二，三，开始！” 队员们朝着自己的木箱堆跑出去，个个满怀激情争先恐后，唯独龙易是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悠然地如同在散步，不一会儿就被其他队员甩下一截，缓慢的步伐在激情飞扬的人群中分外惹眼。 走到木箱堆旁，傅豪正在拆箱子，看到慢吞吞而来的龙易，傅豪略恼怒：“龙易，你这么慢，拖累了我们队的整体步伐。” 龙易面上一片淡然，脚下草地毛茸茸，他直接坐在地上：“我没鞋，腿又有点疼，今天的体力活全部由你和莫逆行做。现在把箱子全部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你凭什么指挥我？”傅豪没好气。 “想赢就赶紧干活。”龙易懒得和他废话。 傅豪凶他：“那你来干啊！” “别吵了！”袁芝芝看不过去，“有吵架的工夫，还不如干快点。看看那边红队，都把东西全部搬出来了。你们磨磨蹭蹭的，说不定今天得输掉。” 输掉了，就意味着他们中有一人会被踢出去，明天，这支队伍就变成五人队。人数少，在做体力任务时越不利，可能继续输掉……恶性循环，最差的结局是其中四个人被踢出小组，最终三个人被淘汰。 腿伤未痊愈，龙易步伐很慢，但是，他组装东西的速度让人惊叹不已，箱子里没有配备说明书，只能靠选手自行摸索，身边人脑子里一团雾水时，龙易已经做出大致模样。 他们要做五件不同的东西，龙易很快完成一件，袁芝芝赶紧把他的战利品挪开，又给他搬来一件，效率高速度快，傅豪和莫逆行无话可说。 柳絮所在的红队中，除了房刚，她和其他人相处得都不错。六个人齐心协力，分工合作，没有出现吵吵嚷嚷的情况。 今日又是连环竞技任务，一个接着一个，毫无喘息之机，组装玩具的任务完成后，下一个任务是射击，每位选手必须单独射中十只被发射装置发射出去的飞盘，六个人全部完成之后，裁判才会送给他们一张藏宝图。 龙易说：“我十六岁得过青少年射击奖。”他第一个上，弹弹命中，例无虚发，旁边叫好声一片。射中十只飞盘后，龙易转头看了傅豪一眼，“希望你们不要拖我的后腿。” 他坐到一旁休息，中途房刚路边他身边，房刚的背包拉链开了，龙易喊住他：“房刚。” 房刚偏头看他：“有事？” “你的背包拉链开了。”龙易坐在地上，不浓不淡道。 房刚拿过背包，一看，果然开了，他连忙拉上，正准备跑步离开，又听龙易问：“昨天在泥潭找球时，你故意绊倒柳絮，是吗？”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故意绊倒她？”房刚冷笑一声，鄙夷道：“自己偷懒不去做任务，只会在这里诬蔑人。” 龙易目光从房刚身上流眄而过：“哦。”发音略长，有股幽幽的味道。 晌午时，龙易所在的蓝队已经领先一步，下个任务又是漫山遍野找东西，龙易走过山腰一处必经小道时，抬头看了看。 他的头上，有一个马蜂窝，蜂窝不大，直径和面碗差不多，悬颤颤地挂在十几米高的树枝上，龙易的视力极好，看见几只黄褐色的马蜂围着蜂窝打转。 他看了看周围环境，顺着小路上行，临近山顶时遇到江蓝，江蓝问他找到东西没，龙易摇了摇头，江蓝说：“那你走那边，我去另一个方向寻找。” 她指了个方向，龙易没听她的指挥：“我要找个非摄影区方便一下。你先忙。” 不理江蓝，龙易去了非摄影区，此处非摄影区位于山岩边，龙易靠着石头砌成的护栏，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那石头又平又薄，半个巴掌大小，龙易握着石块开始打磨。时不时抬头，目光盯着不远处的马蜂窝。 这个位置很好，马蜂窝和下方小道，一览无余。 小道上有人跑过，不是龙易感兴趣的人，他收回目光，坐在地上加快打磨石块的频率。石块被他打磨得如同一柄石刀，他很满意，偶尔瞥一眼山道，直到房刚的身影出现。 房刚在山道中小跑，龙易抬起手，手中握着被打磨锋利的石块，目光如炬，一动不动地尾随着房刚，如同蛰伏多时的雄狮在观望自己的猎物。 猎物近了，猎物即将跑过树下。 龙易抬起手，将石块扔出去。石块如飞刀，在空中划出弧线，飞向马蜂窝与树干的连接处。 呲—— 连接处被斩断，马蜂窝直直往下坠落，不偏不倚，落在房刚身前——啪！ 椭圆形的蜂窝在地上滚动，被砸得裂开了缝，房刚只看见它是泥糊的一团，还未看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十多只黄褐色的马蜂飞出来。 空气中传来嗡嗡的声音，被毁掉家园的马蜂怒气冲冲，举起武器奋力反抗侵略者。 “哎哟——啊——”尖利的惨叫声传来，房刚双手乱舞，在小路上狂奔。马蜂穷追不舍，房刚举起背包胡乱扇动，“滚开……” 马蜂哪里听得懂，殊死抗敌。 惨叫声阵阵，凄厉得让人心颤，龙易躲在更高处，幸灾乐祸地贼笑：“真可怜啊……” 房刚摆脱掉嗡嗡乱叫的马蜂时，早已经被多处蜇伤，脸上起了几个大包，又麻又痛，整颗脑袋木木的，他几乎哭出声：“我要医生！” 强烈的痛楚刺激着神经，他忍了一会儿，但红肿越来越大，房刚实在受不了，按下了求救器。 所有队员的腕表上出现一条信息： 13：12分房刚退出游戏，目前游戏人数：11人。 医生提着药箱迅速赶来，手脚麻利地给他上药，旁边有几个队员在看热闹，看到那惨样时，都忍不住倒吸冷气。 处理过伤势之后，医生带房刚离开，以往，工作人员会带走淘汰队员的所有物资，但这一次，工作人员收起房刚的背包，递给了赖秋风。甚至解下了房刚的求救器，扔在一边。 带着护具的工作人员将那落在地上的马蜂窝清理走，至于它是怎样掉落下来，摄影系统并没有捕捉到。摄像头是全方位旋转，有人像自动捕捉功能，房刚出现的时候，摄像头都对准了他，自然不会对准空中的马蜂窝。 蜂窝为什么会落下，成了一个迷。 　　☆、第49章 房刚淘汰出局，红队因为失去了一个队员，在后面的竞技中更显劣势，三点多钟时，龙易所在的蓝队率先集齐藏宝图，找到了宝物夺得比赛胜利。 赖秋风在山顶的草场宣布：“今天的胜利队伍是——蓝队。” 蓝队队员一阵欢呼，赖秋风转向红队的五名队员：“现在，你们需要投票决定踢出一名队员。” 工作人员为每个人递上了纸笔，五个人一阵沉默。 有摄影师扛着摄像机过来拍特写，赖秋风补充道：“在投票之前，每个人可以讲两句话，阐述一下自己在这个团队中的贡献，希望别人不要投自己。” 柳絮问：“房刚还算我们队的吗？” 赖秋风说：“今天，他是你们的队员。” 柳絮转向自己的组员：“那我们投房刚吧，他反正已经退出了。如果我们投其他人出局，那么，明天我们这支队伍就只剩下四个人，而对方是六个人，形式对我们不利，我们有可能继续输掉，有人继续被踢出去。” 其他人表示赞同。 投票结果是——房刚。 赖秋风宣布了结果，并将没收来的房刚的背包递给红队，他看到龙易的脸色不太好，问起：“龙易，你的腿伤加重了吗？” “好像比早上更疼。”龙易道，“不过应该不是大事，休息一晚上明天能继续。” “希望如此。”赖秋风公式化地微笑，他将目光扫向所有队员，“大家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依旧在草场集合，集合时间是八点，希望你们准时到达。” 今天的竞技活动结束，赖秋风和工作人员撤离竞赛地，时间还不到四点，选手们各自寻找食物，为明天的竞技做准备。 柳絮朝龙易走去，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经过一天的紧张竞技，伤势有恶化之相，柳絮主动拿过他的背包，龙易没有拒绝。 回营地的路上经过河边，龙易在岸边停下，让柳絮找来一根木棍，他削了一根叉鱼标杆，进入河中叉鱼。他不想浪费时间，效率比他在海岛更高，不一会儿，就收获了四五尾大鱼，上岸后听到草丛中传来窸窣的声音，有野鸡在乱窜，他喊柳絮：“你从那边把野鸡赶过来。” 他站在原地，野鸡被柳絮感德四处乱窜，距离龙易不远时，他拿起手中的叉鱼标杆，嗖地一下投掷出去。 没有叉中野鸡，但却把它敲晕了，柳絮赶紧跑过来，拎起野鸡喜笑颜开：“龙易，你好厉害！晚上有好吃的了。” 龙易浅浅地嗯了一声，继续往回走。回到驻扎营地的非摄影区，龙易懒洋洋地坐在山洞口，柳絮跑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问：“房刚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龙易闭目养神，漫不经心道：“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今天要他好看吗？” “他果然被蜇得很好看。”柳絮觉得十分解气，眉眼笑得弯弯，“龙易，你真好，又替我报仇了。” 龙易不吭声。柳絮偏着脸看他：“我该怎么谢你呢？”她想了一下，“亲口感谢行吗？别的，我又做不上什么。” “行。”龙易随口道，说声“谢谢”就行了。 “哦。”柳絮发出短暂声音，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抱住龙易的脑袋，一口亲在他脸颊上，啵——亲吻的声音夹杂着暧昧的味道。 龙易还没反应过来时，柳絮已经跳开。 对上龙易疑惑的目光，柳絮很正经地问：“难道要亲两口吗？” 龙易无语，原来这才叫亲口感谢啊！ 萧妙就郁闷了，因为在之前的智力比拼赛中失利，这个赛段，萧妙被扣发了长袖迷彩服和不锈钢饭盒；如今，她的搭档房刚被淘汰出局，萧妙成了孤家寡人。 山中泉水虽清冽，但谁也不能保证水中没有寄生虫之类，此前，萧妙都会用饭盒将水烧开之后再饮用，如今，饭盒没了。 意图和蓝队其他队员搭个伙，可惜，别人不要她。 只能一个人找食物，一个人捡柴生火，这实在太困难了，她在河边奋斗了半天，直到夜幕初降，只抓了几条两指宽的小鱼。萧妙气得在水里跳脚，激起水花无数。 江蓝在河边笑，活该！ 翌日，依旧是红蓝两支队伍进行竞技对抗，柳絮所在的红队还有五个人，乔川，白晓琪，刘春光，杨夕颜。五人之间没什么矛盾，竞技开始时，把手放在了一起，齐声喊了句：“加油。” 真得加油了，如果今天再输，再失去一名队员，就可能一直输下去。 龙易的步伐仍旧缓慢，傅豪不满地瞪他几眼，龙易说：“不然，你把你的鞋子给我。”傅豪才不干，万一踩到树钉尖石，划破了脚，伤口若较深，就只能退出游戏寻求医治。龙易无奈地摊手：“没鞋穿能走多快，我可不想踩到什么东西被划伤。” 这日有一个速滑项目，两条溜索架在两山之间，溜索下方是水流湍急的河道，河道中的几个漂浮球上拉起绳子，上面挂着许多旗帜，旗帜共有六种颜色。选手们速滑经过河流上方时，需要弯腰抓取旗帜。当他们抓到六面颜色不同的旗帜时，这个任务才算完成。 溜索为双人溜索，每次乘坐两人。通常情况下，每人每次只能抓到一面旗帜，蓝队目前有六人，他们在河岸进行简单分工：“这个任务我们必须一次过，女队员体能差点，所以，女队员先上，随便抓什么颜色，只要抓到就行，过河之后在河对岸把颜色喊出来。男队员走在后面，去抓她们没有抓到的颜色。” 颜色重复，裁判将判定无效。必须是六面颜色不同的旗帜。 如果队员们都过了河，任务还没有完成，那么，他们必须走很长一段路，过桥渡河，折回来做第二次，费时费力。 红队就面临这样的困境，他们只有五个人，除非某个人特别厉害，渡河途中一次抓了两面颜色不同的旗帜。 龙易所在的红队更具有优势，他们的目标是——一次搞定。 溜索每次乘坐两人，蓝队的过河顺序是： 第一组：江蓝，萧妙。两人相看两生厌，本不愿意一道走，但组内其他人员认为她们最弱，一致认为她们应该第一对上，随便抓什么颜色都行。 第二组：袁芝芝，龙易。 第三组：傅豪，莫逆行。他们只能抓取剩余的两个颜色。 分工之后，江蓝和萧妙来到溜索处，工作人员给她们系上绳索，并为她们讲解安全注意事项。 萧妙闲闲地让工作人员为她套上装备，目光落在山峦绿水。江蓝在反复研究绳索装置，她发现，绳索上方有一处连接点，用结实的扣锁扣紧，但只要按动扣锁上的按钮，绳结就会缓缓松开，以供拆卸。 确定绳索牢固后，工作人员带她们上了高台。 双人速滑，江蓝和萧妙面对着面。 两个人嗖地一下从高处滑了下去，风声呼呼，快到漂浮球上方时，萧妙伸出手，目光紧紧地盯着旗帜。 江蓝却没把注意力放在旗帜上，她的左手挡在身前，右手在其遮掩之下，抓过萧妙上方的锁扣，猛然按下。 上个赛段，强制出局！萧妙，我送你去和房刚团聚。 渣男贱女，怎么能分开呢？ 绳索虽没有立即脱落，但在高速滑行和一个成年人的承重之下，渐渐松开。江蓝一直按着它，几秒钟后，绳索完全脱落，萧妙整个人成抛物线状飞出去，掉落河中。 “啊”——她叫了一声，继而水花四溅。 此处河水湍急，萧妙直接被水冲走，天旋地转，脑子一片模糊。 幸好河中有工作人员，见她落水，连忙赶去营救。 萧妙很快被拉上岸，工作人员将她送到岸边，她在水中呛了好几口水，此时咳嗽不止，肺腑上火辣辣地疼。腿上也疼，她在湍急河流中撞到河中石块，左腿骨传来一阵疼痛。 “你还好吗？”工作人员急切问道。 “差点死了。”萧妙哭出来，没好气地骂：“你们的装置差点害死我，没有一点安全性……” 能哭能闹，说明没大事，工作人员柔声安慰她几句，萧妙指着腿上疼痛处：“帮我看看，是不是腿骨断了。” 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硌了一下而已，并未伤及骨骼。工作人员为她详细检查后，安慰她说没事，萧妙说：“那给我喷点云南白药。” “那你要退出吗？”不退出游戏，工作人员不会为选手们提供任何多余药物。 萧妙气愤：“你们的装置出了问题，居然还想我退出，责任全在你们……” 另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检查装置，确认是连接的锁扣松脱。通常情况下，不会出这种问题，选手们速滑之前，工作人员都仔细地检查过，敢打着包票说装置没有问题。而且此处连接点，得一直按着，在大力拉扯之下锁扣才会松落。 萧妙开始怀疑江蓝捣鬼，上个赛段，她可是把江蓝淘汰出局，这梁子结得不小。江蓝一直坐在岸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来看萧妙一眼，也没安慰她一句。 萧妙朝她走过去：“江蓝，是不是你偷偷动了我的装置？” “自己运气不好，非要赖给别人。”江蓝好笑地看她，“还真当诽谤罪不是罪吗？” “就是你做的。”萧妙朝工作人员喊，“我要求查看实时录像，这个女人想害死我。” 当时，江蓝故意用一只手挡住，实时录像没有拍下细节，工作人员劝了几句，赖秋风也过来了，问了一句：“你们还比赛吗？红队已经领先你们了。” 河道上是两条溜索，红队才不管萧妙出了什么事，五个人正抓紧时机进行反超。龙易傅豪等人也来到了对岸，任务没有完成，傅豪自然没有好脸色：“别吵了，行吗？我们还得继续抓旗帜。” 萧妙狠狠剜了江蓝一眼：“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偷偷摸摸搞小动作，就能当大明星。” “是啊，人在做天在看。”江蓝幽幽叹叹地把原话回给她。 怒目而视，两人都恨不得扒了对方的皮。 后面的任务，两人根本不肯合作，互相敌视，互相捣乱，萧妙心头有小算盘：什么游戏冠军？什么五百万？什么签约合同？反正她都得不到，搞砸就搞砸呗！ 江蓝和她心思相同：不过是多露露脸混点人气而已，她是签约九和的正牌艺人，谁赢得“进击者”冠军，关她什么事？ 因为内讧，蓝队不负众望输掉了这日的比赛，在山顶草场，赖秋风宣布：“今天的获胜者是——红队。” 红队五个队员击掌相庆。 赖秋风又转向蓝队的六名队员：“今天的竞技赛中，你们是失败者。现在，你们需要投票踢出一名队员。” 工作人员把纸板和笔递给他们。 赖秋风让他们呈六边形分散展开：“现在，每人讲两句。” 一名摄影师扛着摄像机站在六边形的中心点，开始拍特写。 龙易第一个开口：“我知道，有人特别想淘汰掉我，因为，我的得分一直处在领先位置，你们肯定认为机会来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就算把我踢出队伍，我也未必会被淘汰。但是这个团队失去了我，就是失去了最厉害的武器。” 这点有目共睹，龙易这两日走得不快，但做任务时，他从来不会掉链子，能让整个团队效率加倍。 “今天为什么会输掉，原因大家都知道。是因为队伍里有两个人合不来，只要这两个人继续同时存在队伍中，明天有可能还会输掉。”龙易转向萧妙，“萧妙，你掉落河中，是不是硌到腿了？”见萧妙点头，龙易忙道：“终于有人跟我一样腿疼，她有可能跟我一样行进速度慢，但她绝不可能在做任务时和我有同样的效率。” 龙易已经把话挑明，希望将萧妙踢出去。 他总结了一句：“如果你们真的写上我的名字，那么，我只能说，淘汰赛中，我们再相逢。” 　　☆、第50章 听到龙易点名要将她踢出去，萧妙气愤：“这个游戏，只有唯一一名优胜者，你们现在可以看一看投票得分，我不是各位的对手，所以，你们没有必要写我的名字。因为，我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 “也不会有任何帮助。”江蓝接口道，“我提醒各位一句，萧妙在这个赛段物资匮乏，搭档已经离开游戏，她现在寻找食物非常困难。所以，明后两天她的备战状态必定不佳，有可能会造成我们再一次输掉，也就是说，因为有她的存在，我们还有人会被淘汰掉。” 傅豪希望借机会除掉龙易这个强劲对手，但是，诚如龙易所说，将他踢出队伍后，明天有可能还会输掉，后天继续输掉，女队员们若是联合在一起，投他一票，傅豪出局，在淘汰赛中遇上龙易就惨了。 思量半晌，傅豪心头有了一计，道：“我也认为今天的失利是因为两名女队员造成，既然她们不能为团队做出更大的贡献，是时候让其中一个人离开了。” 各自讲了几句话，赖秋风在旁边说：“现在，你们可以把想要踢出去的人员名字写下来。” 队员们拿起纸笔，开始写名字。停笔之后，赖秋风开始一一询问：“傅豪，你选择让谁离开队伍？” 傅豪翻转纸板，亮出答案，上面写着两个字：萧妙。傅豪解释原因：“今天的失败，她有不可推卸的原因。” 赖秋风继续问下一个：“江蓝，你呢？” 江蓝翻转纸板，必须淘汰萧妙，让她去跟房刚那个渣男会合吧！江蓝说：“她实在不可理喻，自己跌下河中就罢了，后面的任务，完全不能跟她沟通。” 赖秋风点头，继续问：“龙易，你希望谁离开队伍？” 龙易写的当然是萧妙，至于原因，他之前就说得很清楚。 答案一一揭晓，除了萧妙手中的纸板上写的是江蓝，其余五个人都选择踢出萧妙。 五比一，赖秋风宣布结果：“萧妙，非常遗憾，你被队伍淘汰了。”工作人员过来收走萧妙为数不多的物资，赖秋风说：“接下来两天你可以好好休息，准备迎接淘汰赛。” 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萧妙如今一无所有，那些能让她变得光彩照人的化妆品也被收走，全部送给了红队。红队五个人围在一起瓜分她的物资，刘春光拿走了一枚打火机，柳絮征得其他人同意，拿走了匕首。 四点钟之前的活动会在当天晚上播出，节目组希望晚上能完整播出一期竞技赛，活动结束得很早，三点半时，选手们解散，各自寻找食物。 正因为如此，竞技活动开始得也早。红蓝两队对抗第三天，选手们七点半就在草场集合，中途没有午饭时间。 这日的竞技活动两队表现都不错，最终，红队在解谜任务过程中慢了慢拍，成了输家。五名队员不得不站成五边形，投票选定待淘汰人员。 每人各自讲了几句话，拿笔写下名字。 赖秋风重复着经典语录，开始让选手们亮出纸板上的名字，柳絮写的是杨夕颜：“我很抱歉，这几天，我觉得你非常努力，但我觉得，在我们这个团队中，你的步伐是最慢的，所以我选择了写上你的名字。” 刘春光和柳絮答案一样，选择了杨夕颜，他对她说了声“抱歉”，解释说：“为了明天的胜利着想，我不得不选择淘汰掉你。” 几个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相处得还算和睦，刘春光的确是秉着公正的原则，选择淘汰掉在队伍中贡献最小的一个人。 杨夕颜选择淘汰白晓琪，但白晓琪和乔川都选择淘汰她。 四比一，杨夕颜被列为待淘汰对象。她的背包被收走，送给了蓝队。傅豪和莫逆行抢先而上，拿走了里面的打火机。 活动结束后，杨夕颜回到自己的营地，莫逆行对她道：“我们不再和你组队。”傅豪在旁边装模作样对她道歉：“非常抱歉，我们不能再照顾你了，这是比赛，我要全力去争夺冠军。” 他们有了打火机，为什么还要去照顾一名待淘汰的队员？ 杨夕颜也变成了孑然一身，身无一物。 没有吃午饭，柳絮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在洞口前面升起火堆烤食物，边烤边说：“刚才我看见杨夕颜在跟白晓琪借火，傅豪不再和她组队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这是淘汰制游戏，只有唯一一名优胜者，柳絮并不会对她产生同情，她继续说：“明天，也许红队还会输掉，说不定就是我被淘汰。到时候，你不要和我散伙哦。” 龙易懒懒地躺在洞口，开口道：“你们明天不会输。” “你不用故意让自己的队伍输掉。”柳絮感激他的良苦用心，婉言相拒：“那样的话，别人会对你不满。再说，我不需要你刻意让我。” 龙易道：“不是我想故意让蓝队输掉，而是，一定会有人故意让蓝队输掉。” 柳絮想了想：“你说傅豪？” 龙易闭着眼睛，双手枕在脑袋下面，回答：“他早就恨不得淘汰掉我。这个机会怎么可能不抓住？” 傅豪和莫逆行正在河中抓鱼，鱼没抓到两条，却看见袁芝芝也来了河边。傅豪赶紧收了器具，喊袁芝芝：“美女，我们来聊一聊。” 袁芝芝可不会和两个男人去非摄影区，傅豪也没那意思，带袁芝芝去了附近的偏僻处，压低声音道：“明天是红蓝两队对抗赛最后一天，我想，是时候让龙易出局了。” “你的意思是，明天输掉比赛？”袁芝芝知道他的心思，龙易的投票得分太高，想拿冠军，必须踢掉他。 傅豪说：“我和莫逆行已经商量好了，都准备给他投票。如果你也同意，那我们就是三票。”傅豪强调一句：“五个人，三票。” 已经占了多数，龙易必定被划入待淘汰人员。 袁芝芝说：“可是，他那么强，未必会真的被淘汰掉。” “至少有希望。”傅豪谆谆相劝，“如今，他身上有伤，这个机会不抓住，以后要淘汰他就难了。” 袁芝芝想了想，答应下来：“好。” 这是团队对抗赛，个人能力再强，也没有办法一个人冲向胜利。红蓝两队对抗第四天，在袁芝芝、傅豪、莫逆行三人锲而不舍的拖后腿之下，蓝队如愿以偿输给了红队。 下午三点，天空蓝得像明净的蓝色玻璃，一片片轻盈的白云点缀在蓝天中，透出微醉的酣然神情，赖秋风穿了一件咖啡色长袖休闲衬衫，让蓝队的五名队员站成五边形：“现在，你们可以说投票宣言了。” 龙易懒得废话，他只说了一句：“最后一天，爱投谁投谁。” 傅豪说得坦白：“投票之前，我认为大家应该看一下腕表上的观众得分。既然我们是为了争夺冠军而来，那其他人都是对手。”傅豪看了龙易一眼，话说得冠冕堂皇：“我没有恶意，但这就是竞技比赛，也许因为你太强了，我们不得不把你淘汰掉。” 莫逆行也表达了类似的意思。随后是袁芝芝和江蓝各讲了两句话。 拿着纸板和笔开始写名字，片刻过后，赖秋风让他们亮答案。龙易写了傅豪，解释说：“原因很简单，我们在这游戏中一直都是宿敌。我想，他一定也会写我的名字。” 果不其然，傅豪的纸板上写着两个字——龙易。 原因不用解释了，莫逆行、袁芝芝和他的答案一样，江蓝写的是“莫逆行”，上个赛段，江蓝差点被这个猪一样的队友气死，不写他，如何能解心头之恨？ “龙易，三票。”赖秋风宣布结果，“很遗憾，龙易，你被列入待淘汰人员。” 他示意龙易交出背包，工作人员清点物资之后，将衣服还给了他，把背包连同其他东西一起递给了红队。 柳絮抢先一步，把龙易的饭盒和手电筒拿了过来，队伍里的男队员还算绅士，没跟她争，刘春光问：“柳絮，前天你拿了一把匕首对不对？”柳絮点头，刘春光说：“那龙易这把匕首我就不客气了。” 白晓琪拿走了背包中全套护肤品和化妆品，其实，她自己那一套都用不完，龙易的东西根本用不上。但白晓琪有自己的小心思，没有防晒霜，似火骄阳，请把龙易变成黑炭吧！没有护肤品，风吹雨淋，请把他的皮肤变成老树皮。 谁让他长那么好看？比乔川得分都高，真讨厌。 赖秋风站在镜头前，声音朗朗：“经过四天紧张激烈的比拼，红队、蓝队各自两胜两败，旗鼓相当。四名被投票选出的待淘汰人员分别是房刚、萧妙、杨夕颜和龙易。房刚已经提前被淘汰出局，剩下的三名待淘汰队员明天将进行激烈角逐，只有一名队员能逃脱被淘汰的命运，继续参与游戏。而另外两位，将被游戏淘汰掉。” 活动结束，选手们解散，回营地的途中路过河流，龙易抓了两条鱼，他明明站在水中，额上却起了一层细密汗珠，脸色亦苍白，柳絮喊他：“先回去休息，晚点再出来找食物。” 龙易应下。 回到营地，他直接往地上一躺，整日的紧张卸下，他如同泄气的皮球，只剩下软塌塌的皮囊。柳絮问：“你的伤怎样？” “还好吧。”龙易有气无力地回她。 过了这么多天，若在以往，他应该恢复得不错。但他在竞赛，腿伤在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龙易仍强行参加，每一次行走都忍着痛楚；早上，那痛楚并不严重，但经过大半天的竞技角逐，经脉和骨骼再度受损，到了下午痛楚加剧。 夜晚，恢复伤势；白天，伤势恶化。 夜晚，继续恢复；白天，继续恶化…… 是以，龙易一直无法痊愈，他打趣道：“其实，前天蓝队输掉时，我应该让他们投票让我出局，反正，最后都逃脱不了同样的命运。” 柳絮问：“那你为什么不？” “我不知道被踢出队伍后，就能休息不参加竞赛。赖秋风没把话说清楚。”不然，龙易肯定好好休息两天，“而且当时，一心想把萧妙踢出去，你不是很讨厌萧妙吗？” 柳絮一喜：“为了我吗？” 龙易闭着眼睛，略有些困倦：“我也讨厌她。” 　　☆、第51章 龙易恹恹地睡了过去，柳絮烧了一锅开水，又把鱼架在火上烤，烤熟之后见龙易已熟睡，柳絮没叫他。她坐在他身边，阳光落在洞口，光与影有明显的界限，柳絮细细地端详他的脸，鼻挺唇薄，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 柳絮小心地伸出手，指尖滑过他英气的眉毛，多好看的男人，以后就是她的。 想一想，心里就美得冒泡。 多想一直这样坐在他身边，等他醒过来，画面定格，成为隽永的一幕。可惜，柳絮不能，她还有许多事要做。收拾好东西，柳絮继续出去找食物，她得多储备一些。 前天，她在山坡上发现过两株土豆，掏出来好几个，大个的比鸭蛋更大些，柳絮怀疑这不是纯野生土豆。也许节目组早有准备，几个月前就让人这里种一株，那里种两株。 柳絮在坡地中寻觅，果然发现一株土豆，拿出匕首正准备在地里捣腾，眼见看见旁边有一条虫子，柳絮头皮一紧。 那虫子附在草叶上，不足寸长，通体碧绿，背上有少量金黄色斑点，头尾部有绿色的触须，它的绿色是饱满晶莹的绿，加上漂亮的触须，形态十分美艳。 柳絮认识它，学名是绿刺蛾的幼虫，俗名：八角丁。 别问柳絮如何认得它，那是不堪回首的经历，大一暑假那年，宿舍室友邀请柳絮去家里玩，室友家在峨眉山下，柳絮前去做客，体验了一回田园生活，地里摘过菜，水里摸过鱼。有一次，柳絮摘菜时就碰上了八角丁，被它毫不留情蜇了一下。 手臂肿了一大块，痛痒难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柳絮看到它就双脚发软头皮发麻，连土豆不要了，不远处还有其他土豆，她赶紧走开。 确认周围没有毒虫，柳絮开始掏土豆，刚掏出几个，萧妙过来了，这两日，萧妙过得十分辛苦，只能和杨夕颜相互扶持。看见柳絮在地里忙碌，萧妙过来瞟了一眼，惊讶：“居然有土豆。” 柳絮不语，安心干活。 可萧妙只认识土豆，不认识土豆植株，但她有脑子，见柳絮脚边扔着的深绿色植株，心想必定是这个，嘴上却嘲讽一声：“你认识的东西还挺多，果真是地道的乡下妹子。” “这跟城乡没关系，只跟见识有关。”柳絮冷声回道，心头生一计，不耐烦地指了个方向：“那边还有，别在这儿烦我。” 萧妙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走过去看了一眼，见柳絮没说谎，她早已饥肠辘辘，连忙挖土豆。 握住土豆茎叶，萧妙一把将它拔-出，草叶上的小虫子一下子抖在她手上，萧妙嫌恶心，赶紧将它拂开。 但已经晚了，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 痛感越来越强烈，萧妙叫出声：“哎哟！”抓了一把，手背立即红了一大片，又痛又痒，皮肤渐渐红肿…… “我被咬了，该死的虫子。”萧妙叫出来，在原地跳脚。 柳絮已经挖好土豆闪人，隐隐听到萧妙的声音，大仇得报的快感在心头升起——房刚被马蜂蛰，萧妙被虫子咬，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 回到营地，柳絮把事情告诉了龙易，笑得得意洋洋幸灾乐祸，龙易目光复杂地看她一会儿：“谁把你教得这么坏？” 他略有些不满，似乎在责难，柳絮怔愣，回答道：“你教的。” 龙易竟无言反驳。 如果有过错，也是他的过错。 萧妙把心头把柳絮诅咒了几千次，可她没证据，表面上，柳絮是好心好意告知她食物位置。就是骂，萧妙还不能在镜头前骂——好歹她是签约宋凝凝工作室的正牌艺人，多少得注意形象。 只能在心底默默地诅咒。 被虫子蜇过的地方肿得像一块发泡的面包，疼痛一整晚，萧妙整夜睡不着。到了第二天，肿块虽消了些，但手上仍是红红的一片。 赖秋风看见了她的伤势，关切问起：“萧妙，你的手怎么样？” 不似昨天难受，但萧妙眼中仍蓄了些泪水：“又痛又痒，整只手如同被废了。” “你仍然在坚持游戏，真让人感动。”赖秋风转向龙易，看他仍没鞋穿，“龙易，这个赛段，鞋子坏掉之后，你是不是非常困扰？” 龙易点头：“是啊，我希望今天少一点跑路的任务。” 赖秋风转向镜头说正题：“作为前四天被小组票选出来的待淘汰人员，萧妙，杨夕颜，龙易将进行终极决战，只有一个人能逃脱被淘汰的命运。” 上午是三个人的角逐，其他队员和赖秋风站在一起充当观众，柳絮在给龙易加油，挥着手道：“龙易，你要加油，千万不能被淘汰。” 龙易微微笑，自信中流露出几分倨傲。笑话！与萧妙、杨夕颜竞争，他若是输了，回家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这日的任务以智力比拼和技巧性内容为主，但仍旧消耗体力，譬如中途有一个赶羊的任务，每位选手要将五只山羊赶下山，关入羊圈中，方为胜利。萧妙简直抓狂，她是未来的大明星，为什么要干赶羊入圏这种事？ 可游戏设计者认为，演员，说不定哪天就得演放羊的小姑娘！ “进击者”是选秀节目，要选出表现好、效率高、韧性强，同时，最受观众喜欢的艺人。 龙易在努力克制血液中的冲动——否则，他可能拿出匕首，按住羊头往脖子上狠狠一刺，鲜血喷涌而出，畅快淋漓，继而开膛破肚、剥皮拆骨，往那火堆上一架，香喷喷的烤羊肉在火上滋滋冒油，诱人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 龙易想好了，这个赛段结束后，他就去吃烤全羊。 赶羊入圏的任务，龙易并没有占太大优势，不过，其他任务对他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智力拼图、谜题解锁、工艺品制作……日近晌午时，太阳在南方发出耀眼的光芒，龙易率先完成所有任务，赖秋风对他投以欣赏的微笑。 转向萧妙和杨夕颜时，赖秋风作出抱歉的神情：“萧妙，杨夕颜，我非常遗憾地宣布，你们被淘汰了。” 汽车在不远处等她们，萧妙沮丧，杨夕颜惆怅。 柳絮跑过去为龙易庆贺：“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赢。” “那当然。”龙易的声音很轻，眉梢轻扬，阳光落在他脸上，五官映华生辉。 “这下，有人又要失望了。”说话时，柳絮刻意瞟了一眼傅豪，挑衅意味十足。傅豪站在旁边，默不作声，但微沉的嘴角泄露着他的失望与不满。 赖秋风对选手们道：“可以解散了，后续活动会以消息的形式通知你们。” 他准备收工了，摄影师在录萧妙和杨夕颜的淘汰感言，随后，工作人员给她们递上水，小助理甚至为她们撑开伞，另一人把她们脖子上的求救器取下，随手扔在地上……公主一样的待遇，惹得其他队员看了好几眼。 萧妙和杨夕颜被带离竞赛地，白晓琪跑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枚求救器，跟乔川说：“怎么随手就扔了？这个可以反复使用的。” 傅豪也在旁边，说：“节目组有钱，任性！”有钱人就这样，譬如傅豪家，大门前不止有石狮子，另外，左边停着一辆宝马，右边停一辆奔驰，买回来就没开过，放在门口显摆。哪天看不顺眼了，环卫工人从旁边走过，傅豪大手一挥：“那辆奔驰，送你了，赶紧给我开走。” 求救器是圆环形吊坠，银白的金属在阳光下泛光，中间有“进击者”游戏标志，精美细致的小东西，白晓琪捡起来，放进迷彩裤裤兜里：“留着做个纪念。” 刘春光看见了，走过去捡起另一枚，附和说：“嗯，留着做纪念。”他记得，第一个赛段他被淘汰时，被工作人员带离竞赛地，当时乘坐直升机离开，下机时工作人员才将他的求救器收走。 对，是收走，这种可以再次利用的东西怎么能随意丢弃？而且，丢在山清水秀的竞赛地。 刘春光把求救器放进裤兜中。 柳絮和龙易已经先行离开，半天的紧张忙碌，腿上又隐隐泛痛，龙易迫切地需要休息一会儿。两人来到河边，龙易抓了两条鱼，扔给柳絮后，他往树荫下一躺，等着柳絮烤鱼给他吃。 刚把鱼烤好，腕表上收到两条信息，第一条消息是： “龙岭长晴”任务已开启，任务要求：找到传说中的水晶宝盒。 第二条消息是“龙岭长晴”的任务提示： 明朝靖难之役后期，建文帝朱允炆见大势已去，悄悄偷运一批宝藏出京，做东山再起之用。这批宝藏被秘密地藏起来，藏宝图开启宝藏的钥匙就放在水晶宝盒中。水晶宝盒交给了忠于建文帝的陈将军，从此，陈将军脱去戎装，化为樵夫，隐姓埋名居住在龙岭山下。 但直到死，他都没等来建文帝起兵造势，建文帝的宝藏也无用武之地。 传说，陈将军后半身未踏出龙岭一步。有人猜测，水晶宝盒一定藏在龙岭。又有传说，陈将军经常在半山腰的歪脖子老树下徘徊，难道，宝藏的线索与此有关？ 柳絮耐心地把一大段文字读完，得出结论：“意思是说，我们得先去找半山腰的歪脖子老树。” 龙易点头：“树上可能有新的任务信息。” 歪脖子老树，似乎之前见过一棵……柳絮在脑中仔细回想，指着某个方向道：“好像在那个山头。” 龙易问：“鱼烤熟了没？熟了的话，就边走边吃。” 若在以往，龙易一定会把鱼吃完再走，但现在他的速度很慢，早点出发更稳妥。 他们走到歪脖子老树下时，鱼已经吃完，老树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木箱，木箱上挂着标牌，写着任务提示：于附近找到有标记的石头，沿着石头挖掘，直到挖出线索。 木箱中装着铁锹，附近已经被挖出几个坑，显然，有人比他们先一步到达此处领取任务，并且顺利完成。 柳絮和龙易各自拿了一把铁锹，附近有一些不规则形状的小石桩，一部分埋在山地中，一部分露出地面，有的雕刻有“进击者”游戏标志，痕迹浅，不注意观察极容易被忽略掉。柳絮和龙易很快找到两块带有标记的石头，拿起铁锹挖掘。一二十分钟后，柳絮触到地里有东西，是一个铁盒子。 将铁盒挖出来，用铁锹砸掉上面的锁，柳絮从盒中得到一张竞赛地的简易地图，地图上有一个惹眼的蓝色标记点，柳絮猜测，应该是下一条任务的线索地。 龙易也将铁盒挖了出来，拿出地图，柳絮看了看他的地图：“怎么我们的标记地点不一样？” “大概每个人的任务地点都不一样。”龙易猜测。 “可是地点差得好远。”一南一北，分属于两座不同山头。 龙易道：“看来我们得分开行动。” 不得不分开，两个人各自前往竞赛地不同的地方。这是按图索骥的寻宝游戏，一步接着一步，但最终殊途同归，太阳偏西时，柳絮在上山的小道上看见一个人影，身姿挺拔，走路步伐略慢，却稳健有力。 柳絮几乎欢呼，朝他跑过去：“龙易……” 她兴高采烈地喊他，龙易见到她似乎也挺高兴，眉目舒展，他说：“我饿了。” 柳絮：…… 路上打了一只野鸡，捡柴点火，烤鸡时柳絮跟他聊天：“你知道‘龙岭长晴’是什么意思吗？” “任务名啊！”龙易坐在火堆边道。腕表上的信息清清楚楚写着，“龙岭长晴”是目前他们正在做的任务名称。 “它是任务名，但它出自《进击者》小说，‘龙岭长晴’是《进击者》第四卷的卷名。”柳絮看过小说，对卷名记忆很深。 “哦。”龙易不甚感兴趣，“怪不得觉得耳熟。” 柳絮问：“你看过《进击者》小说吗？” “看过一部分。”龙易回答，“这一卷没看，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觉得，小说里这一卷最好看，惊险刺激，可惜，最后是个悲剧。”柳絮回忆着小说内容，夕阳的余光落在她脸上，脸庞被染得半明半暗，她翻转着木棍上烤鸡，“龙岭是个地名，也是这一卷故事的发生地，队伍里有个叫朗晴的队员，他死在了龙岭。当时，队员们困在山洞中，毫无出路。简单点说，要么全部死，要么一个人冒死去打开机关，但这个人去了，就回不来了。朗晴为了团队，自愿冒险，最后他死在了龙岭。” 柳絮颇有些感概：“这一卷卷名‘龙岭长晴’，其实就是在纪念朗晴。” 想起故事中的人物，柳絮忍不住唏嘘，声音染上几分惆怅，龙易轻嗤：“不用这样入迷，叶浅渊瞎编的。” 柳絮往火中添柴，惆怅不减：“游戏用这样悲剧性的名字，这个任务大概会有人被淘汰。” 龙易声无起伏：“没有淘汰，怎么能决出最终冠军？” 这的确是个淘汰任务，吃过烤鸡，继续上路后，寻找到的某一条任务线索上，用冷硬的字迹写着——凌晨00:00前未能成功完成任务者，淘汰。 黑色字体，毫不留情， 天已经快黑了，夕阳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走向末路，雾霭在山间无声升起，柳絮听到山中有欢呼声传来，那是其他队员完成任务的兴奋叫声。她和龙易也许是最后完成任务的队伍，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某妖孽腿脚不便，但吃货本性不改。 柳絮并不担心，他们有手电筒，在十二点之前完成任务就行。 信息指向地是半山腰的一个山洞，洞口野草被其他队员踩踏过，呈现出杂乱的颓败模样，两人进入洞中，洞壁有人工开凿痕迹，他们走了几步，一道山门立在他们面前。 结实坚硬的一道石门，挡住了两人去路。 水晶宝盒就藏在石门背后，他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逼真而富有传奇色彩的任务，在无数电影中见过这样的场面，柳絮赶紧找开关，石门正中央有一个圆环形小孔，柳絮仔细观察：“难道这里是开关？” 规整的圆环形，如五毛钱硬币大小，龙易道：“看起来像钥匙孔。” “可我们没有钥匙啊！”所有的任务信息中，从来没有提到过关于钥匙的信息。柳絮对着那个孔洞仔细研究一番，确定打不开，她转而对着石门和墙壁又拍又打，又按又摸，试图找到其他开关。 石门纹丝不动。 “别费劲了。”龙易制止她，指着那小孔道：“肯定是这里。”他转向柳絮，“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小孔的形状和大小有点眼熟？” 柳絮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看向龙易的脖子：“求救器。” 龙易取下脖子上的求救器，贴近小孔，大小和形状完全吻合。他想把求救器按进去，柳絮一把抓住他的手：“会响的。” “是的，会响。”龙易突然发出轻笑声，扑哧一声，有股嘲笑的味道，但更多的是欣赏和趣味，“原来这就是‘龙岭长晴’的真正含义。” 柳絮脸色微变，郎晴为了团队自愿牺牲，身葬龙岭，以一人性命成全整支队伍，小说作者为了纪念他，用他的名字为篇章命名。龙岭长晴，它的真正含义是——牺牲。 　　☆、第52章 柳絮脸色微变，郎晴为了团队自愿牺牲，身葬龙岭，以一人性命成全整支队伍，小说作者为了纪念他，用他的名字为篇章命名。龙岭长晴，它的真正含义是——牺牲。 打开石门，求救器就会响。 不打开石门，两人都得被淘汰。牺牲，必须有人牺牲。 “不。”柳絮连忙摇头，“别的队伍怎么进去的？我们没有收到淘汰信息。” 一个人都没被淘汰，但已经有队伍完成了任务，柳絮道：“我们去找别人问问。” 两人退出洞外，柳絮腿脚灵便，自然跑得快，火急火燎出去找人，没跑多远就遇到刘春光，他正在山间寻找食物，柳絮赶紧上前询问：“刘春光，你完成任务了，是不是？” 刘春光点头。 柳絮面上满是急切：“那你怎么进的山洞？” “用求救器做钥匙。”刘春光如实回答她，“我用的是萧妙的求救器。她淘汰被带走时，求救器被工作人员扔下，我捡了起来。” 万分庆幸，当时捡起了求救器，果然，工作人员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实则意味深远。艰难的关卡在这里等待他。 “能把求救器借给我用一下吗？拜托了。”柳絮恳切道。 “求救器放进去之后，被吞没了，不能反复使用。”刘春光道，“白晓琪也捡了一枚，是杨夕颜被淘汰是丢弃的，白晓琪乔川等人也顺利完成任务。” 所有队员都已经完成任务，当时，傅豪发现这个孔洞之后，准备让莫逆行牺牲，用他的求救器开门。结果白晓琪赶到，她开了门，傅豪莫逆行捡了个便宜，跟着他们屁股后面进入石洞，顺利完成任务。 刘春光看向柳絮的目光略有些复杂，有惋惜，有探究，也有幸灾乐祸的成分，他知道，柳絮和龙易还没有完成任务，现在，他们陷入了一个困境。 瞥向柳絮的脖子，她的求救器已经被取下。 刘春光耸了耸肩，爱莫能助。 龙易已经跟上来，所有谈话都没有逃过他的耳朵，他十分平静，平静中含着笑意，展辛瑜这招真是高。 他和展辛瑜可以算是青梅竹马，龙易参加“进击者”，有一个原因是想给她捧场，看看她到底能设计出怎样的游戏。此时，龙易弯了弯唇角，原来游戏中还有如此有趣的环节。 柳絮猛然想到什么：“房刚的求救器也被扔下了，对不对？我们去找找。” 龙易问：“你知道被扔在哪里吗？” “我们去问问其他人，到处去找一下。”柳絮道。 她风风火火地跑了，问了好几个人，没人看见房刚的求救器被扔在何处，柳絮只能来到他有可能经过的地方，四处寻觅。太阳完全沉下山坡，山野笼罩在一片沉黑夜色中，草木水洼的影子被模糊掉，什么都看不清。 幸好柳絮有手电筒。可是那样一个小东西，落在山野中，连个大致方位都没有，成了真正的大海捞针。 她一直找，一直找，快到夜晚十一点，龙易终于说：“我找到了。”他手心握着一枚小东西，朝柳絮挥了挥：“走吧，赶紧去山洞。” “是吗？”柳絮兴高采烈蹦过来。 龙易没等她，转身就走，到了石门跟前，龙易把求救器递给她：“开门吧。” 柳絮接过来，正欲插入小孔中按下，忽然看到龙易脖子上空无一物，惊骇的念头滑过脑海，柳絮连忙收起求救器，疑惑问道：“你的求救器呢？” 龙易不吭声。 柳絮再问了一遍：“你的求救器呢？” 龙易冷漠不语。 柳絮把手中求救器摊开，“这是你的对吗？你根本没找到房刚的那枚？” 龙易坦白：“根本不可能找到。” 手电筒在石洞中投下亮白灯光，龙易的声音在夜色中带着安定人心的气息，“开门吧，必须有人牺牲。” “你会被淘汰的。”柳絮猛摇头，“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 “我倒是希望你为我牺牲，可惜，你连求救器都没有。”龙易打趣道。 她的求救器不知被流水冲到何方，柳絮垂目不语。 “要么两个人一起被淘汰，要么一个人出局，你说，应该怎样选择？”龙易质问她，“记得上个月的复活秀，赖秋风问如果我们俩必须有一个人要出局，你希望是谁。那时候，你不说希望出局的那个人是我吗？” 原来一语成谶，他们真的面临必须有人被淘汰的命运。柳絮鼻翼酸胀，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说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才知道其中酸涩。柳絮的声音低低的：“那时我也说了，我希望最好的状态是，我们一起进入决赛，让观众去选出他们心目中的冠军。龙易，我想和你一起走到最后。” 龙易无所谓道：“我还能复活。” 这个赛段，有一个复活名额，龙易的投票得分目前依旧稳居榜首。但是，就算他的投票得分第一，也未必能保证他能复活。 复活跟投票得分有关，也跟性别有关，第三赛段有六名队员晋级，如果六名队员中，男女比例为3:3，那将在男女队员中，选取投票得分最高的那位。 如果六名队员中，男队员为四名，五名，或者六名，那么，复活队员一定是一名女性。男队员即使得分再高，也将没有复活机会。 反之亦然。 “柳絮，我不是为了你，我没有那么伟大。”龙易跟她说实话，“这个赛段，我坚持得很辛苦，现在，我的腿比早上更疼，我需要好好休息。” 他没有骗她，一整天的奔波劳碌，腿伤再一次恶化。每天都是如此，疼痛折磨着每一寸神经，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两天。 龙易凑到她耳边，用很低的声音说话，以逃过监听设备：“你知道原因，我再留在这个游戏，很容易露馅。” 他身体的秘密，是绝不能触及的底线，龙易云淡风轻道：“对我而言，这只是个游戏而已。现在，是时候退出了。” 龙易从柳絮手中抓过自己的求救器，利落地放进小孔中，按下去，立即传来咔咔嚓嚓的声音，石门缓缓开启。 同时，腕表上传来滴滴声，收到一条新的信息： 23:24分龙易退出游戏，目前游戏人数：8人。 柳絮双眼潮润，想说什么，只觉得语言在这一刻如此苍白，石门已经完全打开，龙易推她一把：“去吧，赶紧把任务完成，你没多少时间了。” 柳絮驻足不前，直到石门又开始缓缓闭合，她才钻过去，站在石门里面对他说：“龙易，你一定会复活。” 字字坚定，更像是对自己的承诺。 石门缓缓关闭，隔绝她的视线。 门关上后不久，工作人员已经来到了洞口，给龙易带来一双新的运动鞋：“直升机在山顶草场，你能走过去吗？你的腿伤要不要紧？还是我们找个担架？” 龙易不紧不慢地穿鞋子：“没大碍，稍微有点疼而已。” 他跟着工作人员去了山顶草场，那里有不少工作人员在等他，直升机轰鸣着上天，龙易在临近午夜十二点，离开了第三赛段的竞赛地。 直升机直接带他回到c市，停在某座摩天大楼的顶部，展辛瑜在等他，见他下机，赶紧跑过去：“你的腿到底怎么了？医生已经联系好，我送你去医院。” 龙易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我家有医院，我自己去检查就行。” 节目组有定点医院，不过，展辛瑜知道龙易家有一家私立医院，不做勉强。一起乘坐电梯离开大楼，龙易靠着电梯轿厢壁，跟她打趣：“你的游戏还有点意思，居然把我搞出局了。” 电梯里没有外人，展辛瑜卸下了严肃的面具：“你还说你一定能拿冠军，现在倒好，自己被淘汰了。” 说话的口气，是亲昵随意的，九和传媒知道龙易是幕后老板的人没几个，展辛瑜就是其中之一。平时，她就像对待任何一名普通队员一样，跟龙易保持着疏离的工作关系，实际上，父辈们是熟识，他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 当初展辛瑜想到“进击者”的创意时，立即跟龙易商量，龙易对此很有兴趣，不但批了这个项目，还表示自己会亲自参与。他那时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一定是冠军，此时却被淘汰出局，展辛瑜抓住机会笑话他。 “我还能复活。”龙易自信道。 “这可不一定哦！”展辛瑜揶揄道，“若是复活不了，出局后你就等着被人笑话吧。不过，你的牺牲精神真让我感动，怎么舍得为了柳絮退出游戏？难道，你喜欢上她了？” 龙易看她一眼：“我还没上过她，谈什么喜欢？” 展辛瑜扑哧一下笑出声：“龙易，你能正经点吗？” “我怎么可能为了她放弃游戏？原因，我之前就说得很清楚，顺便来挑战一下复活模式，不然，怎么能算作完整的游戏？”龙易正经道，他只是顺手给柳絮做了个人情，能帮她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她不要辜负我的牺牲。要是这个赛段她仍被淘汰了，我就想挖个坑把她埋了。” “她应该不会被淘汰，明天会开启自由竞技模式。”展辛瑜有些苦恼，“柳絮居然破釜沉舟，把求救器给扔了，这里又出现了规则漏洞。” 自由竞技，选手们用武器放倒对方，而后通过按掉求救器的方式淘汰队员。但柳絮没有求救器，就算被放倒，仍然没有办法将她淘汰出局。 翌日下午，在按图索骥的寻宝任务后，柳絮找到了一个箱子，箱中放着一把全金属外壳的枪支，颜色绚丽，但重量不轻。一张卡片静静地躺在枪支旁边，上书： 当你打开这个箱子，你已经开启本赛段最后一个任务，被电击弹枪击中的对象会在短时间内失去反抗能力，趁此时机，按下他的求救器，将他淘汰出局。直至剩下最后六人，第三赛段结束。 柳絮草草地扫了两眼，她没有像第一赛段找个地方躲起来，而是，拿起枪支，准备战斗。 竞赛地很广，占着四座山头，找一个人并不容易。柳絮端着枪支，一路上眼观六路，小心潜行，意图找到他人的藏身地。 她没有看到任何队友的身影，太阳偏西时，腕表上传来滴滴声，收到新的消息： 16:27分袁芝芝退出游戏，目前游戏人数：7人。 袁芝芝被人干掉了！柳絮却无半分欣喜，低低地骂了一声：“草！” 她往山上走，高处更有利于潜伏和观察，天阳沉到西山背后，金色的余晖给山脉镶上一道金光闪闪的边饰，背阴处却变得幽暗深邃，柳絮即将登上山顶时，蓦然看到下方人影闪动。 赶紧躲到石头后方，架枪，瞄准。人影越来越清晰，一头清爽短发，柳絮注视着瞄准孔，全神贯注，砰—— 她扣动了扳机，砰——怕打不准，她扣动了第二下。 那人发出短促的惨叫声，然后缓缓倒地。柳絮赶紧跑过去，是江蓝，她躺在地面痛苦地抽搐痉挛，柳絮被电击弹击中过，知道其中痛苦。 江蓝痛得双眼涣散，毫无反抗之力，柳絮蹲下-身，摸到她脖子上的求救器。 只要轻轻一按，第三赛段立即结束，她成功晋级第四赛段。 柳絮却迟迟下不了手。 江蓝怔怔地看她，疼痛虽剧烈，但持续时间很短。她渐渐恢复神智，看到柳絮微微抽搐的嘴角，她似乎在挣扎。 柳絮站起身，她紧紧地托着枪，枪口对准江蓝。 草！她准备再给自己一枪？要不是手脚无力，江蓝就跳起来把她撕成碎片，这是在报复她上个赛段打碎了她的瓶子吗？最毒妇人心！ 电击弹击中人体，那痛楚，终生难忘。 江蓝恶狠狠地盯着她！隔着金属的枪杆，柳絮和她对视，目光如扑捉猎物的狼，直勾勾，带着慑人的凶狠，她开了口：“江蓝，要么我现在干掉你，要么你跟我结盟，一起去干掉一名男队员。” 　　☆、第53章 江蓝有一瞬间的怔忡，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柳絮再次重复一遍：“马上做出选择，要么我现在干掉你，要么跟我合作，我们一起去干掉一名男队员。” 江蓝嘴唇嗫嚅，疼痛的余韵尚未完全退却，她勉力开口：“我跟你合作。” 柳絮说：“一言为定。” 江蓝费力点点头：“一言为定。” 柳絮一把将她拉起来，先把她带到隐蔽处，不然，有可能成为了别人的枪靶子。 她多想这游戏赶快结束，可她不能干掉江蓝。 无关乎情分，而是性别问题。如果淘汰江蓝，游戏立即结束，那剩下的六人是乔川，傅豪，莫逆行，刘春光，白晓琪以及柳絮自己，四男二女，龙易没有复活机会。 下一个被淘汰的人，一定得是男队员。 在山石背后坐了好一阵，江蓝恢复过来，她猜到了原因：“你想让龙易复活？” 柳絮“嗯”一声。 江蓝嘲讽一笑：“柳絮，你还是这么天真。龙易是目前投票得分最高的队员，他好不容易出局了，你居然希望他复活。”斜阳的残光将西边的云霞染成琥珀色，黑黝黝的阴影落在山谷中，天已经渐渐凉下来，空气似乎带着潮润的湿气，江蓝觉得十分好笑：“他赢，你就赢不了。” 柳絮略略低头，几缕碎发从额上落下，夕阳将她的脸染成昏黄，柳絮说：“我欠他的。” 江蓝看着她：“进入石洞时，难道用的他的求救器开门？” 柳絮点头：“是的。”他为了她自愿牺牲，结束了他在游戏中的辉煌与灿烂，这个情分，无论如何，柳絮都得偿还。 江蓝不懂：“为什么？” “我的求救器前几天被我扔了。他说，与其两个人被淘汰，不如一个人出局。” 江蓝沉默，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几年，见识了各式各样冷漠的嘴脸，残酷的淘汰制游戏，居然还有这样让人动容的情分。 竞赛地太大，不见其他队员身影，夜色却越来越浓，琥珀色的云霞渐渐从天边隐去，蝙蝠的身影在夜色中飒飒晃动，山林渐渐安静下来。靠近山顶处，几块山石遮住了视线，柳絮和江蓝决定晚上在此休憩。 自由竞技阶段，谁都不敢点火，更不敢浪费时间找食物。她们只能小心躲好，免得成为他人的目标。 月亮爬上山岗，亮闪闪的月牙，弯如银镰，霜色的月光布满山间，草叶都蒙上灰蒙蒙的银光，树影幽暗。山野一片静寂，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相似的月夜总能勾起回忆，江蓝想起：“我记得第一个赛段结束后，我们也在这样的月夜中说话。” “是啊，那时候我们还是朋友。”柳絮轻叹息，带着嘲讽与惋惜的成分，“可我怎么都想不到，你后来会那样对我。” “我怎样对你？”江蓝忍不住来气，“我是把你的事告诉了高俊贤，但我是一片好心，我自己找到了依靠，也希望你能找到好的依靠，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江蓝那时的确希望两个人能一起进入娱乐圈，但时局变化无常，她和柳絮终归陌路，“好吧，上个赛段我的确故意打碎了你的瓶子，我也没办法。这个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高俊贤希望你出局，我一个小喽啰，只能听他安排。” 柳絮不想追究这些：“别说以前了，反正，这一回，你答应了和我合作。” 在镜头前答应的事，江蓝自然会信守承诺，却忍不住道：“下个赛段，你和龙易总得分个高下。” 柳絮的声音瓮瓮的：“他赢了，我会替他高兴。” “你真傻。”尚未走出校园的菜鸟，不知道社会的残酷与狠绝，江蓝觉得可笑，可笑得如同她坚持等候的人，不知名姓与身份，“你想找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却听柳絮说：“我找到了。” 江蓝一愣：“你真的找到了？” “嗯。”柳絮点头，“他是龙易。” 江蓝怔愣，仿佛一记重锤击来，所有准备好的语言被轰然击碎。她记得，柳絮说过，那人的声音和龙易相似。在月色中，她朦朦地看到柳絮的侧脸，忽然明白她为什么坚持要让龙易回来。 一夜无话，直到天明，淡青色的曙光柔和地落满山间，两人去打了水，开始查找其他队友的踪迹。她们没有走在一起，而是一前一后，隔着一二十多米的距离，借着山石和树木的掩护小心前进。 柳絮走在前，忽然间，听到山中有破空之声传来，砰，砰砰…… 连续的枪击声，柳絮还没发现开枪之人，只觉得背上一痛，强烈的痛楚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力气被抽空。柳絮缓缓倒下。 刘春光跑了过来，他依旧维持着他的绅士风度，说了声：“柳絮，对不起了。”刘春光弯下腰，右手伸向她的脖子。然后，他愣住：“你的求救器呢？” 砰—— 空中再次传来枪声，江蓝在石头后面朝他开枪，刘春光暗叫不好，赶紧躲到树干后面。目光看向躺在地面的柳絮：“柳絮，你这是作弊……” 她的求救器不见了！根本不可能出局。 砰砰……枪声再次传来，江蓝在喊：“柳絮，你好了没？快点过来。” 等到疼痛过去，柳絮勉强爬起来，抓起旁边的枪：“刘春光，我也只能对不起你了。”她没有躲，肆无忌惮地朝刘春光所在的位置开启扫射模式。 江蓝在暗处，柳絮的求救器不知所踪，二对一，刘春光知道情形不妙，赶紧撤退，抓起枪一溜烟跑了。路上从背包中掏出匕首，利落地将求救器的链绳割断，在大树下挖了个坑，将求救器埋掉。 柳絮和江蓝追上去，可刘春光跑得太快，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两人继续找人，一整天没吃东西，又累又饿，步子迈得越来越小，江蓝快走不动了，说：“竞赛地这么大，我们这样瞎找人也不是办法，饿都饿死了。” 柳絮也饿得没力气，脑中灵光一闪：“不如我们找点食物，生一堆火，等着别人主动送上门？” 在地里刨出几个土豆，两人捡来树枝草杆，升起一大堆火。柳絮用草杆扎了一个假人，为它披上迷彩服，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人倚着树干在烧火。 青烟在山野中袅袅升起，分外惹眼，两人在附近找了个隐蔽处，等着猎物自动送上门。 这个办法十分有效，果然有人朝这个方向行进，对方看见了穿着迷彩服的假人，砰——毫不犹豫地开枪。 砰砰——江蓝亦发现了对手，举枪射击。 随着痛苦的惨叫声传来，有人倒下，江蓝赶紧跑过去，对方一头乌黑秀发，身形纤细，是白晓琪，正痛苦地躺在地上抽搐。江蓝想也没想，直接去摸她的求救器。 “不！”柳絮跳出来，赶紧制止江蓝，“不能淘汰她。” “柳絮，你别傻了！这样耗下去得耗到什么时候？”江蓝迫不及待想结束这个游戏，“龙易不能复活，你自己去夺冠军不就成了。” 柳絮吼道：“我一定要让他复活。” 字字铿将，如同最沉重的誓言。柳絮举起枪，枪口正正对着江蓝，一字一顿道：“你答应和我合作。” 威胁意味十足，柳絮双目如利剑，锐利地逼视江蓝。 江蓝气得胸脯不定，懊恼地跺脚，看向躺在地面的白晓琪，没好气道：“你快点走，别妨碍我们的计划！”她低声嘀咕，“某些人真是脑子不清。”抱怨着离开，江蓝重新找地方掩藏好。 过了一会儿，白晓琪爬了起来，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泪花在眼眶中打转，虽说电击弹对人体不会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是子弹击中*的瞬间，疼痛如暴风雨肆掠过境，吞没所有的神智与行动能力，痛得白晓琪恨不得死去。 谁发明的这该死的玩意？ 白晓琪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没多远遇到了乔川，忍耐多时的泪水如断了线似的珠子落下：“乔川，乔川……” 她急切地喊他，声音软软的，如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救星。 乔川手上端着枪，正警惕地观察四周，见是白晓琪赶紧朝她招手：“快点过来。” 最近这两个赛段，她都是和乔川组队，多时的合作铸造了亲密无间的关系，乔川是帅气温和的，像四月的阳光，照得心头暖洋洋。白晓琪甚至抛弃了争夺冠军的念头，她觉得，冠军应该是乔川的。 白晓琪跑到他身边：“我被打中了……痛死人了……” 那声音，带着撒娇的成分，所有的坚强仿佛在一瞬间卸下，白晓琪不再是坚强的游戏队员，她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女孩子，娇气温软。 乔川连忙安慰她：“要不要紧？”对于电击弹的威力，乔川有所耳闻，拍了拍白晓琪的肩膀，柔声哄她：“没事，没事。”白晓琪是队员中年龄最小的，比赛中，乔川对她多有照顾，说话也随便些。 想一想又觉得不对，“你被打中了？”可他没有收到白晓琪出局的信息。 白晓琪哽咽道：“被江蓝和柳絮打中，不过她们没让我出局。” 乔川不解：“为什么？不忍心，还是你跟她们关系不错？” “柳絮想让龙易复活。” 乔川略略皱眉。龙易是所有队员夺冠的最大障碍，昨晚，看到龙易被淘汰的消息，他忍不住和白晓琪击掌相庆。 他要复活？ 白晓琪已经止住眼泪，看了看乔川紧蹙的眉头，知道他心中苦闷：“你不想他复活，对不对？” 乔川直言：“恐怕除了柳絮之外，没有人希望龙易复活。” 龙易就像他的身份一样——魔术师，惊奇不断，无所不能。又生就那样的一张脸，轻易俘获了观众的心。投票得分榜上，他一直稳坐头榜，无人能超越。 白晓琪默了一会儿：“七月初，我们一起参加游戏，直至最近两个赛段做搭档，你一直很照顾我。”她微低着头，似乎不敢看乔川，“有句话我之前就说过，也许你没有当真。但我真的喜欢你。” 表白来得猝不及防，乔川略显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晓琪，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白晓琪她掏出脖子上的求救器：“我前几天就发现，柳絮破釜沉舟，把她的求救器扔了，现在，根本就没办法淘汰她。江蓝为人精明，如今和柳絮合作，两个人在前面设了陷阱，要干掉她们非常困难。乔川，龙易是你夺冠的最大障碍，现在，这个障碍好不容易被淘汰……” “就让他永远被淘汰吧。”白晓琪下定了决心，手指一动，按下自己的求救器，“乔川，你要争取夺冠。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滴滴——腕表上收到新信息。 滴滴滴滴……连续不断的声音，同时，腕表的屏幕上闪着一行中文和一行英文。 中文是：游戏结束。 英文是：gameover。 像是晴天忽然响起一声炸雷，柳絮目瞪口呆，谁被淘汰了？翻找上一条信息，她的手指都在颤抖，似乎不敢却揭开那神秘的面纱。颤巍巍地打开信息，看见屏幕用黑色的宋体写着： 11:44分白晓琪退出游戏，目前游戏人数：6人。 “不！” 柳絮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泪水夺眶而出，像是突然被抽空力气，柳絮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不能复活！她最终也没得挽救他出局的命运！ 柳絮最终什么都做不了，信念轰然倒塌，无能无力的的挫败感将她击倒，化成泪水从血脉深处涌出来，如洪水决堤，来势汹汹摧枯拉朽。 哭声在山间回荡，在林间鼠窜，直刺九月高远的天穹。 江蓝在旁边寂寂看着，她没有去安慰柳絮，就算安慰，就能顶什么用呢？她沉默地站在一旁，听悲恸的哭声在山野中回荡。这谁创的游戏，可曾料到这样的结局？ 连监控中心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动容，丁导演眉目柔和，说：“这个赛段，还挺感人。” 龙易主动退出，白晓琪主动退出，柳絮苦苦坚持而不得……残酷的淘汰制游戏，居然出现富有温情的一幕，丁导演挥了挥手，“记得把这些剪下来放进节目中。” 　　☆、第54章 队员们回到c市的酒店时已是黄昏，但黄昏的辉煌灿烂被城市的高楼大厦分割，只能在建筑物的空隙见到几片被染红的云霞，残缺不全。 龙易已经不在酒店，复活无望，所有被淘汰的男队员被通知离开。柳絮穿过酒店空荡荡的走廊时，心里像是缺了一块。晚上，躺在床上看首播的“进击者”第三赛段最后一集，可惜，这一集里面没有龙易的身影，只有她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惨样。 房间里灯光暗淡，家具投下暗色阴影。柳絮关了电视，盖上被子睡觉。 叮铃铃……床头电话响起，柳絮不耐烦地接起：“喂？”那头的声音略慵懒，带着难以言说的吸引力：“睡了没？” 是龙易，柳絮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撒谎道：“没有。” “那出来吧，我在酒店门口等你。”龙易说。 柳絮爬出被窝，换上衣服，风风火火下楼，酒店大门外的榕树下停着一辆深蓝色的汽车，龙易倚在旁边，路灯穿过榕树的枝桠，杂乱的光影落在他身上，他站得笔直挺拔，隐隐带着神秘的气息。 看到柳絮出来，他朝她招了招手。 柳絮朝他一步步走近，眉目中有歉意：“龙易，对不起。” 声音低低的，柳絮不敢直视他。 “你尽力了。”龙易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种动作非常亲昵，他却忍不住做了。看着她满脸歉意的样子，轻笑出声：“我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九月的夜，榕树微苦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这一带是近两年建起的新区，车少人稀，整个世界都温暖而安静，他的轻笑声如同琴弦低泻的声音，有着让人心悦的力量。 “上车。”龙易打开车门道。 他开车一向是有些恐怖的，汽车疾驰而出，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柳絮竟然一点也不害怕，霓虹浮光掠影闪过，像是电影中快进的镜头，她心头却生出无数欣喜，仿佛汽车会带她奔向遥远的彼岸。 直到进入人多车密的闹市，车速才减下来，等红绿灯时，柳絮终于问：“你怎么来找我了？” 龙易一手放在方向盘，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发，像是在掩饰什么：“我有点饿了。” 他为什么来找她呢？龙易也说不清楚。晚饭后，家人围坐在在电视机旁，外婆和母亲如今是“进击者”节目的忠实粉丝，每晚都会准时守候，龙易就陪着她们看。 这是第三赛段的最后一集，出奇的精彩，节目接近尾声时，选手腕表上显示出“游戏结束”的字样，选手们长舒一口气，为成功晋级下个赛段欢呼相庆。唯独柳絮嚎啕大哭，那“游戏结束”的字样如同审判的钟声敲响，抽空她所有的坚持与希冀，她哭得那么伤心，就算隔着屏幕，电视机前的观众依然能感受到她的无助与绝望，似乎，被判出局的是她自己。 画面镜头被精心处理过，用慢放的方式呈现出来，她的伤心无限蔓延，她的悲痛触手可及，低缓深沉的背景音乐响起，那一刻，龙易突然觉得十分感动，整颗心都变得柔软。 这个他带着玩乐心思参与的游戏，在把他判出局的一刻，居然出现了让人动容的一幕。 始料未及，龙易心绪不宁。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去找她。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驱车来到酒店门外，给她打了电话。 夜风从车窗外拂进来，带着九月初秋的爽意，路边的绿化树发出沙沙的声音，轻微，但具有力量感，就像龙易不宁的心绪，柔软而真实存在。 柳絮问：“那现在我们去哪里？”声音很轻，如同不愿破坏车内宁静的旖旎气氛。 “去吃夜宵。”龙易回答她。 他带她去了一家粥铺，位于城北的湖边，这一片是c市的富人区，湖山相接，山上一幢幢精巧的别墅灯火通明。这里少了城市的拥挤与吵杂，多了一份碧水情怀，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到了风光秀美的小镇。闹市中的湖光山景，这里的房价高得咋舌，而且有价无市。 那粥铺也有几分小桥流水的情怀，院子里植有几株芭蕉树，湖岸的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侍者穿着唐装，将砂锅端上来，盖子一揭，香气四溢。 柳絮少少地盛了一点，龙易在旁边取笑她：“你怎么跟只小猫一样？” “待会儿就回去睡觉，吃多了会长胖。”柳絮把小菜之类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多吃一点。”她虽吃得少，却一直没放勺子，缓慢地搅着粥，缓慢地吃下每一口，偶尔夹一点菜，动作轻缓，意图和龙易保持同样的吃饭时间。 “龙易，你有什么打算？”柳絮轻声问他。 “啊？”龙易怔了一下，“我该有什么打算？” “你的‘进击者’之旅已经结束了，准备做什么？” 龙易明白她在说什么了，装模作样叹息：“是哦，我之前觉得我肯定是冠军，然后拿走五百万，签约九和，从此事业走上康庄大道。现在，好像我得重新规划了。”他又抬头看柳絮，打趣道：“你不是准备去争夺冠军吗？好好努力，我等着看你登上人生巅峰。” 这口气，好像是取笑她似的。柳絮撇嘴：“你被淘汰了，我夺冠的希望就大了。” 龙易从不认为柳絮能夺冠：“你能进入决赛，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 柳絮不跟他辩驳，口舌之快帮不上任何忙，事实胜于雄辩。 为人不够精明，如今他不在比赛中，不知道她该如何走下去？龙易一边吃粥一边道：“下个赛段，你得小心点。复活的女队员有可能是袁芝芝，她那个人精得很，你最好早点把她淘汰出去。如果她让你帮忙，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能帮她。傅豪讨厌你，说不定也会玩点花样，你得多提防，不到必要时期不要进入非摄影区。江蓝勾搭上了高俊贤，好像已经拿到了九和的合同，对比赛可能没那么执着，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龙易为柳絮分析局势，看来看去，决赛的七名队员，就柳絮最笨，真让他担心不已。 柳絮点头应着，不断给他夹菜。龙易挑明：“柳絮，你知不知道你有点笨？” 柳絮倒是诚恳：“我知道没你聪明。” 连龙易都觉得惊奇：“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决赛的。” 吃过宵夜，龙易送她回去，车子停在路边，大榕树的枝桠投下暗色阴影，把两人的脸庞都染成昏暗。柳絮坐在车位上，磨蹭着不想下车。 汽车熄了火，龙易勉励她：“柳絮，下个赛段，你就只能靠你自己了。”静夜中，他的声音带着穿透时光的魔力，又像一枚枚石子，投在柳絮的心湖，激起一圈圈甜蜜涟漪，龙易偏着脸看她：“一定要进入前三甲。” 进不了的话，就算龙易有心帮她，成名的路也会困难得多。 “我争取夺冠。”柳絮斗志昂扬，“龙易，能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吗？” 他从竞赛中退出，柳絮不知道以后该如何联系他。 龙易报了一串数字，语速很快，等柳絮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说完了，柳絮忙道：“重新说一遍，我还没记住。” 龙易拒绝：“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柳絮想了想，从包中翻出一支笔，递过去：“那你写给我。”没找到便签纸，她把手心递过去，示意他写在手上。 “一洗手，不就没了，你怎么可能记住？”龙易才不写给她，顺口说一句：“以你的智商，得记在心上。” “记在心上？好吧。”柳絮点了点头，今天出门时，她穿的是中袖衬衫，搭配短裙。见周围无人，光线又暗，柳絮解开几颗衬衫扣子，“那你写这儿。” 她指着她的心脏位置。 衣衫扯开，露出漂亮的文胸，而她的手指，落在雪白的皮肤上。 龙易看着她被文胸包裹的高耸，以及白如细瓷的肌肤，目光幽幽。 “柳絮，你咬文嚼字的功底真不错。”龙易的口气一半赞叹，一半古怪，“过来点。” 龙易拿起笔，在她胸口写下一串数字，落笔时，手下的丰盈似乎在颤动，蕴含力量与诱惑。车内一片宁静，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收笔时，龙易忍不住问她：“以前也让人这样吗？” “没有。”柳絮若无其事地扣上衬衫扣子，“你在我面前曾毫无保留坦诚相对，所以，我想在你面前，也应该坦诚点。” 龙易嘴角漾出笑意，如涟漪一般一圈一圈扩大，他觉得，她真是一个不错的伙伴。 柳絮推开门，下车。弯腰朝他说再见时，又加了一句：“下个赛段，你要帮我投票哦。”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龙易依旧维持着些许笑意，他说：“手感不错。” “什么？” “你知道我说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上。 “那当然。”柳絮毫不谦虚，她镇定朝他挥了挥手，不急不缓地朝酒店走。等过了酒店大门，她突然跑起来，强装的镇定被撕破，她像被猎物追赶的兔子一样，逃命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一路奔跑，心跳狂乱。 一口气开门进屋，扑在大床上，鸵鸟似的把脑袋埋在被中…… 好羞涩，好羞涩…… 脸颊一片炙热，躲了一会儿，又爬起来，解开扣子看了看胸上的数字，想起他温热的手挨着她的胸，笔触在皮肤上滑动，柳絮忍不住又把脑袋埋进被中。 好甜蜜……柳絮笑得春情荡漾，忍不住在被子滚了一圈。 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当时的画面，柳絮这晚在床上辗转难眠，快到天明时才睡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竟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梦见她和龙易宽衣解带肢体纠缠…… 醒来时，柳絮嘴角都在笑。又连忙拉上被子，闭上眼睛继续做梦去。 可惜，没能再梦到。柳絮在被窝里叹息，看样子得给小美打个电话，让她传点秘笈给她。 小美是柳絮的同室室友，电脑里有不少来自日本的爱情动作片，是时候深入学习一下，改天机会来了，就把龙易推倒。 嘿嘿嘿！柳絮春情荡漾的脸上，浮出几许贼笑。 　　☆、第55章 梦美，现实生活也不差，在“进击者”第三赛段最后一集播出之后，柳絮的投票得分猛涨，一天时间，她已经进入前三甲，柳絮查看自己的投票得分时，险些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观众喜欢“进击者”节目的残酷和刺激，高额奖金与巨大利诱让选手们的关系变得复杂而紧张，在这样的坏境中，在残酷的淘汰制度下，温情就格外能打动人心。 在游戏中，龙易与柳絮，属于竞争对手。但龙易自愿退出游戏，柳絮一心将他复活，他们的关系就成了看点。柳絮击中江蓝时收枪的果敢坚定，与游戏结束时的绝望痛哭，形成鲜明的对比，观众被打动了，被这种抛弃自身利益的情意与义气打动。 情，是人类千万年繁衍的基础，是根植在骨子里的深沉渴望。网络媒体上，第三赛段最后一集的副标题是：“龙易复活无望，柳絮绝望痛哭”。 也有这一种：“白晓琪为爱按下求救器，龙易无缘最终决赛”。 总算上了一回头条。 不过，很多女观众并不看好白晓琪与乔川这一对，乔川模样英俊，文雅爽朗，有不少女粉丝，这些女粉丝可不愿意名草有主，拒绝给白晓琪投票。另外，白晓琪的举动导致龙易无法在游戏中复活，粉丝们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在网上开始疯狂攻击她。 柳絮就好多了，她没有承认自己的私心，她和龙易的情分属于无法定义的一种，也许是友情，也许是义气，也许只是为了偿还人情……龙易的粉丝没有攻击她，反而觉得龙易复活无望，投了也是白投，她们开始给柳絮投票。 在三个赛段之后，柳絮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投票得分如乘着火箭蹭蹭往上窜，迅速抢占前位。 连龙易都有些诧异，看着结果嘀咕一句：“搞不好她还真能夺冠。”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在跟展辛瑜吃饭，两人可算是青梅竹马，私交极好。不过，今天龙易略有些不高兴，因为，他之前看见，展辛瑜和叶浅渊牵着手漫步街角。 他们在一起了。 龙易用刀叉戳着盘中的牛排：“去年，你跑来跟我说拍《进击者》电影一定有钱赚，我就去买了影视版权，找班子筹备开拍。今年，你又说你想做真人秀游戏，我二话没说，把所有的权利都给了你。我以为你想做一番事业，结果，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叶浅渊。” 龙易和展家兄妹的感情很好，他比展辛瑜大一个月，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照顾。关于“进击者”，无论是电影还是综艺节目，展辛瑜提出之后，龙易都鼎力支持。可他现在觉得，自己有一种被人蒙骗的感觉。 今年的作家富豪榜上，叶浅渊稳居第一——用了九和传媒打造明星式的宣传模式，叶浅渊不是第一就奇怪了？ “我真是为了做事业，你看，‘进击者’真人秀现在赚得钵满盆满，难道不是成功吗？”展辛瑜抱怨道，“我给你赚这么多钱，你还好意思说我？而且，我没有为他做什么，他的成功，源于他的才华。” “我不否认他的才华，但他红得这么快，得好好感谢你。”龙易继续戳盘子里的牛肉，“你不要告诉我，是你主动追的他？” 展辛瑜撇嘴：“我们很自然地在一起了。” 龙易不屑：“你为他做这么多，他要是还不感动，你就可以去跳海了。” 展辛瑜的确有私心。前年冬天，她独自一人去了某座沿海小城，在市井生活中，品味着属于这个城市的独一无二的味道。可惜很不幸，她的包被偷了。 手机、钱包、证件，统统丢失，当时她在餐馆吃饭，付钱时才发现这个惨烈的事实，餐馆老板在旁边白着眼，认为她故意吃霸王餐，说不给钱不让走。 展辛瑜头一次陷入窘困，餐馆老板气势汹汹，围观客人在看热闹，直到一个人走出来，说：“我帮她付。” 声音醇厚，模样清俊，一双眼睛如高山湖水清亮有神，这个人就是叶浅渊，他帮了付了饭钱，然后跟她指了一个方向：“前面就是警察局，你可以去报案。”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两个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叶浅渊还充当了她在当地的导游，展辛瑜甚至去了他的住处——她不怕叶浅渊对她做什么，一是因为她信任他，二是因为她的女子防身术学得很棒。 然后，她发现叶浅渊居然是个作家。 他写一群年轻男女探险寻宝的故事，展辛瑜喜欢探险，她去过不止一次，那些躺在叶浅渊电脑硬盘中的文字，第一页就抓住了展辛瑜的心。她通宵达旦地看他的小说，如痴如醉，等她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时，双眼已经熬得血红。 再次看叶浅渊时，展辛瑜如同在仰视大神，眼中流露出真实的崇拜与倾慕：“你的书出版了吗？” “还没有。”叶浅渊关切地拿了眼罩给她敷眼睛，顺便给她煮了碗面。 展辛瑜痛心疾首：“这么好看的小说，怎么还没出版？” 当时，叶浅渊刚开始在网络上连载他的小说，因为缺少榜单推荐，人气不旺。他也找过出版商，因为是新人，无出版经验，出版商对他不屑一顾。展辛瑜回到c市后，动用了她所有的关系网，开始给叶浅渊做策划。 出色的文字功底，扣人心弦的故事，加上展辛瑜一流的策划能力，不计成本不遗余力地推广，《进击者》迅速火遍大江南北。 展辛瑜觉得还不够，她要让“进击者”三个字成为里程碑式的存在，她找龙易筹备《进击者》电影，并动用了九和所有的资源，开始用打造艺人的模式，将叶浅渊打造为偶像作家，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宣传，叶浅渊在作家富豪榜上，一次一次刷新纪录。 如今，“进击者”项目日进斗金，展辛瑜这颗一流的策划新星冉冉升起；叶浅渊成了家喻户晓的文坛新锐作家，笔下作品常年霸占着畅销榜第一位。 不好说清，到底是叶浅渊成就了展辛瑜这名出色的策划人，还是展辛瑜成就了叶浅渊这个文采斐然的作家？ 他们之间，纠缠不清，更不需要清，展辛瑜早就喜欢他，虽然从未说出口，她只说：“你创造了‘进击者’，将由我来成就它。” 叶浅渊也喜欢她，两情相悦，这是最完美的状态，最近，两人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亲亲热热甜甜蜜蜜。 所以，展辛瑜做“进击者”项目的确有私心，可她不想被龙易取笑，佯装坦荡荡：“你说支持我做一流的策划人，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进击者’如今这么火，你还不得感谢我？” 她拿出手机调出选手们的实时投票得分：“你看，现在有多少观众参与投票，前几名都有四千多万分，一分可是一块钱，光短信收入就有得赚了。更别说广告商，他们才是大头。” 龙易随意瞟了一眼，他惊讶了：“柳絮的得分怎么一下子窜高这么多？” 一天而已，柳絮已经追上刘春光，和乔川相差不大。展辛瑜知道她得分飙升的原因：“后面两集，你们俩挺感人，我都差点被感动了。” 龙易嘀咕了一声：“搞不好她还真能夺冠。”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决赛赛段，剩下的几名队员个个都是人精，柳絮能进入前三，就要感谢老天保佑。 忍不住为她担心。 盘中牛肉已被他戳得不成形，龙易没有吃它的*，索性扔了刀叉，让侍者重新给他上一份。端起饮品小口啜饮着，龙易问展辛瑜：“你对决赛有什么看法？” “你是不是想打探点游戏规则？”展辛瑜一双眼睛如同闪着光，又娇俏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因为，你是参赛队员。” “可我已经被淘汰了。” “也不行，你跟游戏中某些队员关系可不错。”竞技项目及规则全部由展辛瑜一手策划，龙易在参加“进击者”时，展辛瑜对他严格保密，这是她的游戏，她全部的心血与精力都灌注在里面，绝不容许任何黑幕与不公玷污它。 龙易了解她倔强的性格，并不强求，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那你对决赛的队员们有何看法？希望谁夺冠？” “谁都可以，这是观众票选出来的冠军，是被他们认可的。”展辛瑜不偏袒节目中的任何队员，“不过，这次节目做得非常成功，他们的人气都不错，其实，可以考虑多签两名队员。” 龙易早就想要她这句话，轻拍桌面：“把前三名都签进九和，如何？” 展辛瑜也等着他这句话，丰厚的奖励更能激励队员们的斗志，第四赛段，战况将更加激烈而精彩，她展颜笑着，称赞道：“好主意！” “我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龙易点头附和，“明天，你就跟高俊贤提建议。” 说话时，龙易脑中浮现出柳絮那张脸，他已经在帮她了，前三，进入前三名，她就能进入九和，享受九和带给她的资源。他从来没有在公事上以权谋私，这是第一次，已经是莫大的让步。 　　☆、第56章 事实如龙易所料，第三赛段的复活队员是——袁芝芝。尘埃落定时，被淘汰的另外三名女队员白晓琪、杨夕颜、萧妙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于投票系统关闭的第二天早上离开酒店。 “进击者”真人秀节目取得了空前成功，收视率节节攀升，目前，进入决赛段的几名队员都有不错的人气，数家经纪公司盯着，准备在游戏结束后签人。 节目组将队员们的下榻地换到了九和酒店，安保更为严密，出行也不再乘坐大巴车，换为豪华舒适的保姆车。这天的任务依旧是综艺秀，和之前的演技大比拼、智力大比拼类型相同，这次是综合实力比拼。 柳絮进入九和的化妆室，就有人主动迎上来，是造型师艾伦，上个赛段的复活秀，他给柳絮做了一套让人难以忘怀的造型。今天一见柳絮，分外热情：“美女，今天我给你做造型，保证你惊艳全场。” “是惊吓全场吧！”柳絮一见他，连忙往后躲，婉言谢绝：“你是从法国巴黎进修归来的，而我是土生土长的国人，大概我享受不起你的服务。” “别啊，这次我一定给你漂亮的！上次我错了，还不行吗？”艾伦拉着她，不依不饶，今天，他就给她做定了。 天可怜见，他完全是按照高大总裁的要求做的，可高俊贤根本不罩他，让这帮人把柳絮弄出游戏，没弄出去不说，柳絮的人气不降反增，高俊贤直接把艾伦的造型总监职位给撤了。 如今，艾伦招牌被砸，九和的大牌明星全都不找他做造型，一听他的名字，避恐不及。 艾伦想挽救自己的一流造型师地位，他决定，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再给柳絮做一次造型，让大众见识一下自己的实力。 他感情真切地跟柳絮忏悔解释，柳絮却不领情：“我又不是坑，为什么让你哪里摔倒，哪里爬起？” 她绕过他就走，一名造型师主动过来拉她，笑得花枝乱颤：“柳絮是吧？我等你好久，是你的忠实粉丝，今天，一定的让我帮你做造型。”他把柳絮拉到一边，“我叫阿叶，你可千万不能拒绝我哦，我为你准备了好几个形象，你来挑一下……”回头时，他睨了艾伦一眼，这家伙终于倒台了，他今天一定要让柳絮惊艳出场，让同行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妙手！ 这次的综合实力比拼，依旧由评委评出一名表现最差的队员——莫逆行。莫逆行不失望，也无惆怅，因为，他对这比赛已无期望，赛中并未尽全力，他是傅豪的踏脚石，是随时可以牺牲的对象，他更情愿早点结束游戏，拿到傅豪允诺给他的钱。 和往常一样，作为表现最差的一名，傅豪在决赛赛段将被剥夺物资——背包。 听到赖秋风念出这两个字时，莫逆行难以置信：“所有的物资吗？” 赖秋风摇头：“不是，指空背包。你的东西恐怕你得另外想办法随身携带。” 莫逆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赖秋风打趣：“莫逆行，你丝毫不担心吗？”莫逆行散漫地笑，随便捡了一句话说：“就算没有背包，我依然能走到最后。” 这该死的游戏早点结束吧！他早点拿钱，早走人。 而那名表现最好的队员，是柳絮。柳絮都大感意外，她尽力而为，但第一这个头衔仍旧来得喜出望外。叶浅渊给了她很高的评价，立挺她为第一，另外两名评委虽有其他意见，但他们不想互相拆台，赞同了叶浅渊的决定。 叶浅渊在评委席上微微笑着，别人不知道九和的幕后老板是谁，他可知道那人是龙易。是展辛瑜告诉他的，那是去年的事，她笑得娇俏又迷人：“把《进击者》的影视版权卖给九和好了，我一定会劝服龙易开拍，请最好的导演，最棒的制作班子，让它成为票房奇迹屏幕经典。” 她说话的时候眼中闪着光，为叶浅渊勾勒出“进击者”三个字成为里程碑式的宏图，叶浅渊几乎要醉在她的目光中。 他是一个文人，文人都有着骨子里的高傲与强烈的自尊心，但这是一个商业社会，龙易是九和的真正老板，是《进击者》的幕后制片人，叶浅渊得对他表示起码的尊重。既然龙易支持柳絮，他乐意做个顺水人情，这也是上个赛段的复活秀，他会当众拿出手机为柳絮投票的原因。 其实，也不算违心，在“进击者”游戏的所有参赛队员中，他最喜欢的是柳絮。她和他的人生有许多相似之处，恐怕柳絮自己都想不到，她已经搭上了龙易这个贵人。她把他当做很好的朋友，她不知道，她的人生，即将掀开浓墨重彩的华美篇章——谁让龙易是九和的幕后老板？他拥有最好的资源，每个艺人梦寐以求的资源，只要龙易愿意帮忙，柳絮可以一飞冲天。 这和他当年多像，他也把展辛瑜当做很好的朋友，关心她，爱护她，甚至喜欢她，然后某一天，那个娇俏迷人的女孩子，展示出她傲人的背景，她带他深入到文艺界最核心的圈子，不惜重金不计代价为他做推广策划。 那时候，叶浅渊被吓了一跳。 相信不久将来的某一天，柳絮也会被吓一跳。 她迟早会红。有着相似命运，叶浅渊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一个翻版的自己，他当然喜欢她。 赖秋风在台上宣布获胜者即将获得的奖励，他的嘴角带着神秘的微笑，身板站得笔直，声音朗朗：“柳絮，在下个赛段，你将获得的额外物资是——一枚打火机。” 话音落地，台上所有的队员都愣了愣，袁芝芝出声：“难道，下个赛段，我们没有打火机吗？” 赖秋风事不关己地笑：“这个，要等比赛正式开始时，才能揭晓。下个赛段是决赛赛段，你们不会再组队，我只能告诉你们，等待你们的将是最艰难刺激的一个赛段，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也许，刚才我所说的是一个坏消息，那现在我就再宣布一个好消息。”如愿以偿，看到选手们露出期待笑意，赖秋风揭开神秘好消息的神秘面纱：“‘进击者”取得了空前成功，目前，各位的人气都不错。在今天的节目录制之前，九和传媒向我传达了一个新的决定，那就是……” 赖秋风加重音量道：“在第四赛段幸存的三名队员，都将获得九和传媒的签约合同。” 七名选手鼓掌相庆，连莫逆行眼中都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又陨灭，如流星滑过天际一样短暂。有人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得问：“这是真的吗？”赖秋风点头，“今天早上，高总裁亲自签署了这项决议，你们不用怀疑决议的真实性，现在，请拿出你们的全部热情，朝着胜利冲刺吧！” 决议的确是高俊贤签署的，展辛瑜向他提出建议的时候，高俊贤爱理不理，不是不把他当一回事吗？何必又来向他申请额外的节目奖励！高俊贤本来不想签，不料，老太太给他打了电话，她发丝已经斑白，声音却依旧洪亮，在电话那头说：“我没有想到‘进击者’会做得这么成功，既然他们人气这么旺，那再签两个新人进来。”透过电波，周秀容的声音沉稳有力，“艺人经纪这方面，我们也需要补充新鲜血液。” 龙易就坐在周秀容旁边，他迫不及待地想亲自把这事敲定，心头有个声音在说，柳絮，我真的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剩下的靠你自己。 如果她连九和都进不了，他不会再帮她。 电话没有按免提，但龙易仍能听到高俊贤的声音，他在周秀容面前，永远保持着沉稳精明的形象，他几乎一下子就想到展辛瑜可能跟老太太通了气：“那把游戏前三名队员，都签进九和怎么样？算作额外的游戏奖励，以激励选手们的斗志。” 周秀容装模作样道：“嗯，这个主意不错。” 挂了电话，周秀容转向龙易，旧事重提：“小易，这公司还是交给你，我年纪大了，成天带着面具伪装成另一副模样，应付董事会其他成员，应付高俊贤，好累啊！” 龙易笑呵呵道：“这些烦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外婆，你就去装装门面就行了。” 周秀容催促道：“装了这么多年，也该差不多了。你是时候去好好发展自己的事业，看看你哥，赌场都已经遍地开花了。再说，我不催你，你爸迟早也会催你。” “有你在，我爸不敢催我。”龙易知道怎样哄周秀容，他笑容满面，“我如果天天去上班，那我怎么有时间陪你呢？”他笑得温和灿烂，“事业怎么比得上外婆重要！是不是你嫌我烦，不想成天让我家里，想把我早点赶出去？” “怎么会呢？你不想去就不去。”周秀容改了口，眼中闪着慈爱的光芒，甚至可说是溺爱，“小易，我并不担心你的事业，从小到大，你都这样优秀。不是我偏心你才这样认为，你看，你凭自己的实力去参见‘进击者’节目，一点后门都没走，公平公正地参与竞争，但投票得分最高的就是你……要是我是高俊贤，一定把你签进九和，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高俊贤还真这么想的，挂了周秀容的电话后，这个念头就从他脑中蹦出来。节目的成功超乎意料，他看了看各位选手的人气排名，龙易虽被淘汰，但人气不减，就算不签约九和，他应该也能在演艺界创出一片天地——那是不可能的！高俊贤发出不屑的轻嗤声，他要把龙易签入九和艺人经纪公司。 对了，还有柳絮，不论她是否能进入前三，九和艺人经纪都将向她伸出橄榄枝，与她签约。 然后，雪藏这对狗男女，耗费掉他们最宝贵的青春年华，让他们在娱乐圈永无出头之日。 高俊贤嘴角浮出一抹奸佞的笑，他捏死他们，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节目录制完毕之后，七名队员并未急着离开，展辛瑜让他们在隔壁的小会议室集合，她有点事要宣布。 “第一件事，不允许再将求救器扔掉。下个赛段，没有自由竞技，也不要希图利用规则漏洞。”说话时，展辛瑜目光瞟了柳絮一眼，意有所指。“万一你们出了什么事，有可能因为施救不及，而产生生命危险。你们故意扔掉求救器，出了事，保险公司可能不赔保。” 选手们与节目组签署过安全免责协议，但是，节目组依旧为选手们购买了高额人身保险。 她又严厉警告道：“另外，不允许恶意按下其他人的求救器。你们也不需要再担心这个问题，新的求救器有指纹识别功能。” 说完求救器的问题，展辛瑜面色和缓，开始说另一件事，这件事轻松多了：“下面，我说一下你们参加此次节目的出场费问题。” “进击者”是真人实境秀，同时，又是一场选秀类竞赛，所以，节目组不付给选手出场费，只提供全程物资支持，并赠送价值不菲的衣服、饰品等，这在协议中已经写明。但节目做得非常成功，大笔的赞助与广告合同如雪花一样飞来，九和赚得钵满盆满，近日，上头给节目组拨付了一笔款，为了答谢选手们的付出与努力，节目组会付给选手出场费。 展辛瑜公式化地宣布：“只参加了第一赛段的队员，出场费是五万元。参与了第二赛段的队员，出场费是十万元。参与了第三赛段的队员，是十五万元。” “而参与了第四赛段的队员，出场费是二十万元。”展辛瑜看着大浪淘沙后剩余的七名参赛者，面带微笑“所以，恭喜在座的各位，至少你们能将二十万元带回家。” 柳絮带头鼓掌，还以为节目组只送点化妆品衣服之类，原来还有这么多钱等着她。 “另外，前三名不止这个数。第一名的奖金你们都知道，是五百万。第二名和第三名也将获得五十万的出场费。所以，希望你们努力冲刺前三名。” 哪怕不是最终冠军，也有五十万元，和九和的经纪合同等着他们。 莫名觉得兴奋！连一直心不在焉的莫逆行都不自禁地抬起脸，他没想到，节目组会提高奖励；更没有想到，他可以在这个淘汰制的游戏中进入前七强。 当初傅豪找到他时，告诉他，他胜算的概率只有三十二分之一，在一众俊男美女中，莫逆行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他很有可能灰溜溜地走人，以最惨淡的方式结束游戏，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千里迢迢来到c市，受苦受虐参加游戏，什么都得不到，叫他如何甘心？所以当傅豪提出给他一百万元作为酬劳时，莫逆行答应了。 可如今，他杀出重围，进入了决赛段。七进三，胜算近一半，九和艺人经纪的合同近在咫尺，这是全国知名的艺人经纪公司，有九和影业做坚强的后盾，完全不用担心接不到戏。而后，人生天翻地覆，富贵荣华任他取用。 成功，已经很近了，只需要他再向前迈一步。 一整天漫不经心的莫逆行，眼中光彩迸放。 　　☆、第57章 第四赛段即将开启。在开启之前，照例有两天的自由活动时间。柳絮哪里都没去，坐在酒店的大床上给龙易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那头接起：“喂？” 柳絮唇角带笑：“龙易，我请你吃饭，时间你定，地点我定。” 可惜龙易不领情：“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你请我吃过两次，礼尚往来，我请你是应该的。”柳絮已经想好了措辞，“再说，我马上要开始决赛，我好紧张，你就当为我打打气。” “有什么好紧张？”龙易轻嗤，但他答应她：“正好今天晚上没事，你就请我吃饭，先说好，我吃点有点多。” 晚上约在一家本地菜馆，装潢算不上富丽堂皇，但小资情调十足，消费肯定不低。龙易打趣她：“你还没有毕业，有钱付账吗？” “我有出场费，比你多诶。所以，偶尔奢侈一下，也没有关系。”柳絮知道他吃饭有些挑剔，无肉不欢，而且饭量很大，但遇上他不喜欢吃的东西，他只会勉强尝一点，宁愿饿着。 一口气点了好几个大菜，席间龙易手机响起，他一边夹着蒸得软烂的肘子，一边接电话，那头问：“你在哪儿？”龙易回她：“在吃饭。” 那头又问了两句，龙易点头应着：“待会我吃完饭，给你带点心过去……等我哦……” 语气极亲昵，嘴角亦带着柔和的笑，柳絮只朦朦胧胧听到那头是个女声，她几乎没见过他跟谁说话有那样的温柔与亲和。见旁边的杯子空了，柳絮起身给他倒果汁，他正好接完电话，她瞥到手机屏幕上，联系人名字是：周秀容。 柳絮如遭雷劈，惊得手一抖，果汁倒洒一半，龙易皱眉：“小心点。”柳絮愣愣地看他：“刚才是周秀容的电话？” 龙易点头：“嗯。” 柳絮难以置信：“九和的董事长，周秀容？” “是的。”龙易依旧云轻云淡地回她，见她一脸惊讶，恶作剧心起，他朝她神秘地笑，那笑容夹带着胜利的成分，“她很喜欢我，我快搞定她了。” “你怎么能这样呢？”柳絮的声音猛然尖利，难以置信地看他。 龙易戏谑笑着，无所谓地用筷子拨弄着碗中青菜：“有什么办法呢？我被淘汰了，当然得去找更好的路。”柳絮脸上的表情另他十分愉悦，龙易笑道：“搞定了周秀容，前途将一片美好。” “是一片糟糕！”柳絮愤怒，“你再跟她勾勾搭搭，我就去告诉你爸。” 龙易才不信：“你有我爸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可我知道怎么找他。”柳絮誓将他的不正当行为扼杀在摇篮中，“直接去你家农场，如果他不在，我就去向工人打听。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他，让他早点把你拎回去，远远地离开这个圈子……” 柳絮十分激动，连珠炮似的说出一串话，但愤怒与激昂只存在很短的时间，很快，她像气球一样蔫掉，口气软软的：“龙易，你不要去找她，会让自己声名涂地。‘进击者’做得挺成功，我们现在都有一点人气，等节目结束，我们一起去找别的经纪公司，你这么帅，一定前途无量。“ 龙易佯装失落，作叹气状：“我又没进决赛，如今投票榜已经没我的名字，恐怕不好签约啊！你应该比较好签。” “那我们就绑定在一起，签我，就要签你。”柳絮打定主意，“不然，我也不跟他们签约。” 龙易觉得惊奇：“你会为我放弃前途？” 柳絮点头，口气十分坚定：“没有你的牺牲，我也进不了决赛。应该的。” 瞧她多讲义气！笑容在龙易脸上扩张，从唇边扩张到眉梢，既带了玩笑成分，又有一丝惊喜。她正看着他，目光中有许多期待，龙易得承认，柳絮的眼睛很漂亮，黑亮清澈，像是山间的流淌的清泉，她似乎很不乐意他意图勾搭周秀容走捷径，软硬兼施，龙易觉得好笑。 但他不想继续将这玩笑开下去，龙易夹了些菜到碗中：“等你进入前三再来讨论这个事。” 柳絮殷切地追问：“是不是我进入了前三，你就不去潜周秀容？” “你得进了再说。” 柳絮道：“那一言为定。” 龙易唇角笑意不散，瞧她多逗，简直是生活中的一大乐趣啊！ 七位选手，谁都没有想到，决赛的竞赛地在国外，非洲的某个免签小国家。一提起非洲，队员们脑中联想道干旱，沙漠，贫穷，落后……等词语，事实也如他们所料，节目组带他们去了非洲南部的沙漠，乘坐飞机时，看得到下方严重沙漠化的土地，偶尔见到小片绿洲，选手们个个愁容满面，可以想象，这个赛段将会有多艰难。 入场方式和第二赛段有相似之处，选手们没被弄晕，但被戴上眼罩、头套，如同被绑架，坐上汽车前往竞赛地。 柳絮出发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汽车在路上颠簸，足有一个小时之后，有人对她说：“到了。” 她被从车上扔了下来，汽车的引擎声没有停，“美女，游戏已经开始，祝你好运。”她听到车上之人这样对她说，而后车轮摩擦声响起，汽车渐渐远去。 柳絮摘下头罩和眼罩，幸好不是苍黄无际的沙海，这里是贫瘠的荒漠，团团簇簇的低矮植物遮不住黄褐色的土沙，地势起伏不大，远处有一座小山，山上除了黄色岩石，别无一物。 天刚蒙蒙亮，空气却异常干燥，丝毫不觉得寒冷。柳絮打开自己的背包，里面除了她额外获赠的一枚打火机，只剩下防晒霜、一大包洁肤用的湿巾和一把小木梳。 这个赛段和往常不同，竞技比赛从第一天就开始了，要想拿到匕首、更换的衣服等物资，他们必须赢得比赛。这也是出于特殊环境的考虑，荒漠食物匮乏，选手们自给自足相当困难，他们需要从竞技中得到物资补充。 第一步是熟悉竞赛地环境，并找到任务线索。柳絮在荒漠中行进，途中遇到刘春光，二人一同前行。虽然有低矮的植物，但土壤沙化十分严重，竞赛地很大，最南边的一块是纯粹的沙漠，除了卵石，只剩黄沙。最北边的环境稍好些，绿植较多。 决赛赛段加大了难度，选手们的智能腕表被卸除指南针功能。 最致命的地方在于——竞赛地中没有水源。 走了许久，终于在一棵树冠扁平的小树上发现了任务信息，要求选手们于九点在某地集合。 九点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一股热气从足下升起，七名队员于集合地会面，个个口干舌燥，赖秋风乘着直升飞机而来，给每名队员发了一瓶水，见傅豪准备把水往头上浇，赖秋风连忙制止：“千万不要那样做，在荒漠中，水是非常珍贵的物资。这瓶水，你们得喝一天半。当然，你可以用原始的取水办法，或者通过竞赛再获得一瓶水。” “你们肯定发现了，背包中没有对生存有力的物资，接下来的竞技你们必须拼命了。这片荒漠中埋藏着许多宝贝，它们既是你们的任务目标，又是你们的任务奖励。今天前三项任务结束之后，你们将获得食物补充，我得事先说明，第一个完成任务的队员，将获得丰盛的套餐一份；第二名至第六名，只会获得大包子一个；而最后一名，非常抱歉，什么都没有。” 赖秋风简单地说明之后，向七名选手发放下一条任务信息。 衣服、匕首都被埋在竞赛地，选手们从第一天，就开始紧张竞赛。荒漠地带，树木低矮，物资匮乏，但一览无余的地形有一个好处——选手们很难做小动作。 这片荒漠，只有四五个非摄影区，这次的非摄影区占地很小，几个人造的茅厕而已。除了茅厕内部，整片竞赛地都在监控之中。除了全方位旋转的摄像头，直升机整日都在头顶盘旋，柳絮几乎不用担心再有人捣鬼。 她可以把全部精力放在竞技任务上。 柳絮很快找到了匕首，继续做下一个任务，头顶烈日烤得地面几乎冒烟，她又渴又饿，上一顿饭还是天不亮的时候，节目组提供的一碗粥，此时已经是晌午，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可越是饥饿，她越得努力。 因为，完成任务就能获得食物，食物可以补充体力，而拥有良好的体力，在下一轮任务中方能抢占优势。 如果落到最后一名，没有食物补充，在这贫瘠的荒漠中，柳絮未必有能力找到食物，她的体力越来越差，明天继续最后一名，继续没有食物补充……恶性循环，就算没有淘汰任务，她也会因为饥饿，自动退出。 节目组用心险恶，用原始而残酷的方式，逼人自动退出。 幸好柳絮不是最后一名，自然，她也不是第一，只得到松软的大包子，那包子真大，肉沫白菜馅，换做平时，柳絮恐怕吃不完。可她今天真饿了，忍住食欲留下一小半，留作晚上果腹之用。 中午，阳光过烈，节目组没有安排竞技任务，选手们全都坐在山坡的岩石下纳凉，乔川看到柳絮居然没把包子吃完，打趣道：“男女队员获得的食物一样，这应该算是照顾你们女队员，这点东西对我来说，根本吃不饱。” 柳絮道：“竞技时，男女队员的规则也一样，我都没说男队员体力好更占优势，奖品当然应该一样。” 突然想到龙易，要是他参加这个赛段，这点食物不够他塞牙缝。第一名的套餐却是很大的一份，至少柳絮认为，她可以靠它支撑一天。 获得第一名的是傅豪，莫逆行是他坚实的后盾，两个人做任务自然更快。而最后一名是袁芝芝，此时，她懒洋洋地躺在地面，用之前那枚眼罩遮住眼睛，闭目小憩，饿倒是不觉得，天太热，活又累，她已经没多少感觉了。 下午四点之后，又开始另一场竞技，直到傍晚才结束，每个人都可以获得一个不大的面包，但第一名有额外的一瓶水。柳絮那瓶水已经剩得不多，不得不开始想办法从这荒漠中开采点东西。 “进击者”包含了野外生存部分，柳絮早就在网上搜寻过不少野外生存小技巧，黄昏时，她采了许多树叶，平铺在地面。网上说，用这种方法能收集露水，是荒漠取水的重要方式。 第二天，果然收集到露水，虽然少得可怜，但在这干旱的荒漠中，几滴水也能救命。 其他队员也没闲着，节目组提供的物资十分匮乏，尤其对于男队员而言，食物连果腹都不够。这种匮乏会随着竞赛越演越烈，选手们要么放弃，要么自食其力。 这片贫瘠的沙漠并非荒无人烟，布希曼人就生活在此处，几千年如此，他们远离文明，生活简单，他们能在这荒漠用最原始的工具解决饮水和食物问题。荒漠中也有不少动物的踪影，蝎子，甲虫，响尾蛇，猫鼬，地鼠，鸟雀，野禽……甚至偶尔会看到羚羊窜进竞赛地，多想抓住一只，架在火上烤了，绝对能饱饱地吃上一顿。 那羚羊似乎察觉到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正对着它虎视眈眈，疏忽间又跑出竞赛地。 　　☆、第58章 柳絮运气不错，第二天从地里挖出一块植物根茎，非常大的一块，柳絮在电视中见过，这是当地的布希曼人最喜欢的东西，把布满尘土的表皮刮去，里面露出白色内茎，含水量丰富。 这么大的一块东西，柳絮两天内都不会因为缺水而虚脱，她宝贝似的抱着它，有一种发财了的兴奋。 连赖秋风都对她表示祝贺：“柳絮，听说你挖到了一个宝贝。” 柳絮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岩石石窟：“我把它放在那里，因为它太沉了。”节目组严禁抢夺他人物资，那里在摄影监控范围内，柳絮不用担心别人把它偷走。 “恭喜你。这个赛段你比其他人多一枚打火机，如今看来，占了不少优势。”赖秋风看向其他队员，“想要打火机吗？你们可以通过任务竞技来赢得一枚。除此之外，第一名能获得豪华牛肉面一份，其他队员只有馒头一个。” 第一名照例被傅豪和莫逆行夺走，在决赛赛段，他们是唯一一组仍在组队的队员。在七名决赛队员中，傅豪，柳絮，刘春光，乔川四个人位于前列，得分相差不大，随时都能发生变化。 而莫逆行、江蓝、袁芝芝三人位于下游，他们和另外四个人的投票得分有很大的差距，夺得冠军的希望十分渺茫。当然，如果他们三人成为幸存者，冠军也会在他们中间产生。 在莫逆行不遗余力的帮助下，傅豪认为，自己进军前三是十拿九稳的事，冠军就在前方朝他挥手。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是决赛赛段第一个被淘汰的选手。 事情发生在竞赛第四天，首次开启淘汰任务，赖秋风说得十分明白：“最后一名完成任务的选手，将被淘汰。”这天的任务包含着智力、体力、技巧型的竞赛，最后一关要求选手们找到埋藏在沙漠中的金器，费时费力，莫逆行在找到金器之后，傅豪照常向他伸手，示意他把东西给他。 出乎意料地，莫逆行朝他摇头：“兄弟，我不可能一直帮你，这是决赛赛段，你得靠你自己了。”拿起找到的金器，转身就走。 傅豪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莫逆行说得冠冕堂皇：“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他风风火火地跑了，傅豪勃然大怒，“莫逆行，你是不是不想要钱了？我们有协议。” 协议？莫逆行冷笑，他们只在口头上达成了协议，傅豪的确付了他伍拾万元现金，并允诺游戏结束之后，再付给他剩下的五十万。但是，莫逆行现在不稀罕！他要进入前三，光明正大地拿到五十万出场费，拿到九和艺人经纪的签约合同，进军娱乐圈，从此星途坦荡大红大紫。 傅豪气急败坏：“莫逆行，你个混蛋！这次比赛，没有我照应你，你能走到现在吗？” “我也照应你了……”莫逆行朝他不耐烦地挥手，加紧步伐跑开，“我照顾得够多，不能再继续了！” 他飞快地跑开，徒留傅豪在背后骂他！骂吧，骂吧，他就要走上康庄大道了！而傅豪，从这游戏中滚出去。 莫逆行的倒戈给了傅豪致命一击，他成了最后一个完成任务的选手，赖秋风朝他宣布：“傅豪，非常抱歉，你被淘汰了！” 选手被淘汰时，常常是伤心，失望，甚至会哭泣，但傅豪是怒不可遏，转身立即去找莫逆行算账，口中骂着：“莫逆行你这个人渣，收了钱不办事，我要杀了你……” 莫逆行早就跑了，傅豪怒气冲冲，一路叫骂，却被几名健壮的工作人员制止，要带他离开竞赛地，傅豪完全失控：“滚开，我要去找莫逆行算账……”赖秋风在远处无奈地耸肩，工作人员温言劝着，最后，不得不架起他，强制将他带离竞赛地。 他叫骂的声音在荒漠中飘散，其他队员只当热闹看，有人问莫逆行关于钱的事，莫逆行一脸无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前几个赛段我们的确合作得很好，相扶相持走进决赛，但现在到了一拼高下的时刻，我实在没办法再照顾他。” 有人打趣：“你们不是好基友吗？” 莫逆行笑言：“我喜欢的肯定是女人……” 柳絮是知道实情的人，但她没证据，懒得乱嚼舌根，看阳光已经收起虎威，她出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点东西。 她走了许多路，挖了许多植物，终于又找到一块汁水丰沛的植物根茎，等她把它挖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但柳絮干劲十足，水源在荒漠中，是千金不换的贵重之物。 刘春光运气也不错，他在北边的草丛中逮住了一只不知名的野禽，它长着漂亮的尾羽，但没人关心它的漂亮，它只是食物而已。但刘春光没有打火机，烤熟它就成了难事，看到柳絮扛着一大块东西回来，刘春光走过去，想跟柳絮借火。 决赛阶段，柳絮可没那么好说话：“你得分一个腿给我。” 之前傅豪赢了一枚，但傅豪已经出局，打火机也被带走，六名队员，只有她有打火机。 刘春光指了指她回来的东西：“那你分点这个给我，不用太多。”他比了比大小，柳絮答应下来。 他们找了个地方烤肉，袁芝芝依旧懒懒地躺在石窟中，她的状况很差，从第一天竞技失利之后，她得到的食物和饮水都有限。后来不断失利。今天，别的队员都得到了一瓶六百毫升的矿泉水，但她只有三百毫升。 她手脚乏力，根本没有精力到处找东西，懒洋洋地躺着休息。这是个可怕的地方，没有水洗澡，只能用湿巾擦拭全身；没有化妆品，袁芝芝成天灰头土脸……她恨死了这该死的游戏，该死的天气和干燥贫瘠的沙漠。 那瓶三百毫升的水被早早喝光，第二天，袁芝芝口感难耐，见柳絮的矿泉水瓶中还有不少，向她求助：“柳絮，给我口水。” 袁芝芝的嘴唇已经起了干纹，柳絮有些于心不忍，但她摇了摇头：“这是决赛赛段，我不能帮你。”淘汰吧，让这游戏早点结束。 袁芝芝道：“队员们互相帮助，这有助于你提高人气，你看，我的得分比你低太多，不是你的对手。”她指了指远处的乔川和刘春光，“他们俩才是你的对手，如果把他们俩淘汰掉，我留下来，江蓝或者莫逆行留下来，那么，冠军就是你。” 袁芝芝分析得不错，之前的投票得分已经决定，她、江蓝、莫逆行不论在这个赛段有多努力，超越柳絮都不可能。 差距太大了，不是一个赛段能挽回。 柳絮仍旧摇了摇头：“龙易让我小心你，他说我没你精明，让你早点离开游戏才好。”柳絮有自知之明，在第二赛段与袁芝芝结盟时，就发现此人精明狡诈，既然斗不过她，那就让她早点离开。 柳絮转身就走。 袁芝芝到底没撑下去，在疲累的竞技赛中，她脱水晕倒，工作人员赶紧过来救援，医生对她进行仔细检查之后，认定她不能继续进行比赛，宣布袁芝芝被淘汰出局。 袁芝芝被带离竞赛地。 剩下五名队员，形势变得有些微妙，柳絮，乔川，刘春光，冠军一定在他们三人之中产生。 竞技活动结束后，选手自由活动，莫逆行找上了乔川，跟他商量：“我们结盟吧。乔川，我没那实力跟你争冠军。我们结盟，再把江蓝拉进来，我们三个人一同走进前三，那冠军就是你的。” 莫逆行对冠军不报希望，他所求，是进入前三，拿到伍拾万元出场费，和梦寐以求的九和艺人经纪签约合同。 冠军之争，变成了把另外两名强者踢出游戏，将弱者保留下来。 乔川踌躇，他和莫逆行打交道不多，在他印象中，莫逆行之前和傅豪形影不离，结果关键时刻把傅豪踹出游戏。乔川不喜欢他，觉得这人心思险恶，不够义气，万一关键时刻下黑手，乔川就惨了。 但不和他结盟，莫逆行说不定会去找刘春光，这个节骨眼，弱者反而成了香馍馍。 乔川十分犹豫：“先问问江蓝是否愿意。” 如果江蓝愿意，那他就组三人队，把柳絮和刘春光淘汰出局，将冠军收入囊中。 可惜，江蓝不愿意，莫逆行刚提出想法，江蓝嗤之以鼻：“莫逆行，你想进入前三，拿到九和的签约合同？做梦吧！” 这游戏中，江蓝最讨厌的当属萧妙和房刚，除此之外，就属莫逆行。 她永远记得在第二赛段，这个猪一样的队友怎样不遗余力地坑她，害她吃尽苦头；最后在搭档连坐制取消之后，他眼都不眨地一脚将她踹开，江蓝被没收了饭盒和迷彩服，打水没有容器，那时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 荒漠裸-露着纯朴苍劲的曲线，太阳走向末路，红光辉煌而灿烂，江蓝在黄昏中冷笑：“我不在乎能不能进入前三，谁拿冠军我也无所谓，我就希望，你赶紧从这游戏中滚出去。” 绝不容许莫逆行跟她一起签约九和！ 江蓝高傲地走开，去采摘树叶放在地上，准备收集夜晚的露水。 江蓝不愿意结盟，且对莫逆行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乔川有些忌惮，踌躇道：“再议，游戏本就主张公平竞争。” 他朝远处走去，看看能不能碰上运气，快走到竞赛地边缘时，听到远处传来喧闹声，有人喊他：“乔川，快把它拦住，快，快……” 是柳絮在喊他，一只受伤的瞪羚朝乔川跑来，它跛着脚，后臀也在流血，大概之前受到过袭击，已经是强弩之末。柳絮在后面追它，手上拿着根木棍，远远地喊乔川：“别让它跑出竞赛地，乔川，快把它往这边赶……” 瞪羚快走近竞赛地边界，选手们不能出竞赛地，如果它跑出，他们就追不上了。 远处还有刘春光的身影，他也在喊：“拦住它……” 乔川拔出匕首，赶紧回去追瞪羚，将它朝竞赛地内部赶。那只瞪羚口中发出凄惨叫声，步伐缓慢，走走停停，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三个人合力将它赶回竞赛地中心，围追堵截，刘春光手上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看准时机，狠狠地朝它刺过去。 乔川又用匕首刺它，瞪羚终于倒下。 三人围着它又跳又叫，过程虽有些残忍，但这或许就是原始的自然生存法则。 乔川在之前的晋级赛中得到了一包盐，刘春光也得到过一包，柳絮有打火机，两个男人脱了上衣，将瞪羚扒了皮，把肉一块一块割下来。柳絮已经找好柴生起火，三个人开始烤肉。 瞪羚可能是被狮子或者其他猛兽袭击过，导致受伤，它幸运地逃过了猛兽的追击，却已经是强弩之末，误入竞赛地，成了队员们的食物。 如此丰厚的馈赠，三个人兴奋不已，瞪羚的个头很大，将肉全部切下来，烤成肉干足够他们吃几天。 合作捕猎的兴奋冲淡了游戏的残酷，火光映在他们脸上，满面通红。泛着血丝的肉在火上滋滋冒油，两个男人之前切肉，弄得满身血污，柳絮笑话他们：“你看，你们多像屠夫。” 刘春光说：“就是因为会搞脏，才没有让你去切。我和乔川可以把上衣脱了，待会儿这些……”他指着肌肤上血污，“这些擦一下就干净了。” 乔川说：“希望明天的竞赛，能发一套换洗的衣服。”竞赛地没有水源，选手们根本没办法洗衣服，节目组会用干净的衣服作为竞技奖励，除却最后一名，其他人都能领到。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我觉得我们已经变身为当地土著了。” “哈哈，就是。”柳絮忍不住发出笑声。 “哈哈……”刘春光也笑。 共同扑杀猎物，三个人团结在一起。柳絮和他们俩的关系都不错，虽然上个赛段结束时，刘春光朝她射击。但这是游戏的一部分，柳絮也朝他开过枪，大多数时候，刘春光都像个绅士，会主动照顾女队员。 乔川为人也好相处，在酒店时，吃饭还能聊上几句。 但冠军只有一个，就在他们三人中间产生，谁都恨不得另外两个人出局。 心知肚明的事情，三个人在半天打趣之后，又沉默下来，沉默中有股诡异的气氛，也许这顿饭之后，他们都会找另外两名队员结盟，以巩固自己的优势地位。 刘春光终于开口，问乔川：“莫逆行是不是去找你了？你们聊些什么？” “随便聊聊。”乔川不肯说，反问他：“如果他找你，你会不会和他结盟？” “哪有永远的朋友。”不知道刘春光到底指什么。他又问柳絮：“你跟江蓝关系挺好吧？上个赛段，你们结盟了。” 柳絮说：“关系一般，上个赛段有特殊情况。” …… 三个人反反复复说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谁都担心其中一人会去找江蓝莫逆行结盟…… 错综复杂，尔虞我诈。 柴木在黄昏中燃烧，哔哔啵啵。 柳絮终于说：“不如我们三个人结盟，胜利应该属于更强的人，把一切交给观众。得分最高的人是冠军，那剩下的两名就应该是第二名、第三名，为什么要把好名次让给得分更低的选手？这不公平。” “前三名都有丰厚奖励，的确应该给得分高的人。”乔川耸了耸肩：“公平竞争挺好，我无所谓。” 刘春光觉得柳絮的提议不错：“最强的人是冠军，第二强者拿到第二名，第三强者拿到第三名，我们都能签约九和，听起来很棒，也很公平。” 乔川提议：“既然这样说得这样直白了，那我们就达成一致协议，都不与江蓝、莫逆行结盟。” “好。”刘春光赞同。 柳絮亦赞同：“发个誓好了。” 三人倒也坦荡荡，把手放在一起，齐声道：“我们三人决定，不与江蓝、莫逆行结盟，自食其力，公平竞争。” 达成一致协议，三人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没有尔虞我诈，全心全意投入游戏，整个人都觉得轻松。 饱餐一顿，肉还剩下许多，三人将肉全部切下来，一块一块烤成肉干，均分成三份。有了足够的食物，后面的竞赛对他们非常有利。 谁都有可能是冠军！但谁都不能确定冠军是自己。 　　☆、第59章 乔川的希望很大，他长得帅，龙易被淘汰后，他的俊脸在荧幕上抢夺这观众目光。屏幕，它永远没有节操，它就是喜欢外形漂亮的！ 柳絮也可能夺冠，她是三人中唯一的女队员，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同情自己人，在这贫瘠的荒漠中，柳絮的成功更显得难能可贵，她很有可能斩获冠军头衔。 而，刘春光，似乎稍显弱势…… 这晚，刘春光失眠了，在一同参与游戏的三十二人中，俊男美女众多，他的长相完全不够出彩，但他的投票得分一直保持在前列，靠的是他对自身形象不断的经营，和对观众口味的把控。 如今，他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三人在镜头前发了誓，如果没有意外，前三名将被他们收入囊中。 但冠军，也许是乔川，也许是柳絮。似乎轮不到他。 签约九和，并不意味着能扬名立万。九和旗下同样有许多艺人跑着龙套，做着替身，在屏幕上留个名字都难。但冠军，意味着能参演《进击者》的男主角，这部电影由丘处刚执导，大投资，大制作，一线明星的光环在朝他招手。 冠军，与非冠军之间，天差地别。 刘春光看着天上熠熠生辉的星辰，心头暗暗做了个决定。 翌日集合时，柳絮忽然发现，刘春光瘸了，他一跛一拐地朝他们走来，扭曲着一张脸，似乎极为痛苦。“你怎么了？”柳絮忙问。 “运气不好，伤到脚了。”刘春光指着左脚脚踝，“去茅厕时摔了一跤，正好硌在石块上，这下惨了。” 脚踝处有严重擦伤，而且有可能伤到了骨骼，整个脚踝都肿了起来，柳絮看一眼，不禁吸一口气，赶紧安慰他几句。 刘春光愁容满面：“运气太差了，这已经是决赛赛段。” 赖秋风过来，查看了他的伤势，关切问道：“伤势看起来有点严重，要不要坚持游戏，由你决定。” “不，我要坚持到底。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下去。”刘春光异常坚定，“就算腿断了，我也会坚持。” 赖秋风对他表示钦佩，又提醒他：“你走起路肯定很疼，如果坚持不了，不要勉强。” 中途暂时休息片刻，刘春光砍了根木棍做拐杖，开始一瘸一拐地参与竞技活动。柳絮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三人都已经达成了协议，他进入前三已是十拿九稳之事，偏偏出了意外，柳絮为他叹息，果然是运气不好。 刘春光亦叹息：“运气不好，有什么办法？” 后面的竞技对刘春光而言，成了非常大的挑战，但他展现出非凡的毅力，拄着拐杖拼命完成。没人知道，他的伤是自己用石头砸的。 有些机会，一辈子只会出现一次，抓住了，就平步青云，人生演变为惊喜；抓不住，十年八年都未必能追上。 男人，就得对自己狠一点。他采取了自残的方式，用伤势再度去博取镜头与观众的同情。 伤痛在身，永不言弃，观众一定会被感动。这是他超越乔川和柳絮的唯一方法。 刘春光有着充分的考量，这个赛段，节目组通过竞技的输赢控制选手们的食物和饮水，逼选手们自动退出。他的腿受了伤，在后面的竞技中出于劣势，但是前几天，他省下来不少水，如今又有肉干，他要做的，就是和江蓝、莫逆行硬拼一场，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要么出局，要么拿冠军，刘春光破釜沉舟。 江蓝、莫逆行在前几天的竞技中没有讨到便宜，如今食物匮乏饮水短缺，坚持之于他们，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 之于刘春光，更是难上加难，他得忍受强烈的痛楚带来的折磨。 三个人之间，展开一场激烈较量。 刘春光在赌，赌赢了，便是春光灿烂前途一片美好；赌输了，他连前三都进不了。 他最终赌赢了，缺少饮水是致命问题，江蓝实在坚持不下去，放弃游戏；莫逆行也在两天后的竞技中脱水晕倒，淘汰出局，游戏宣布结束。 结束那天，柳絮几乎热泪盈眶，忍不住和乔川、刘春光击掌相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柳絮顺利进入前三，完成了和龙易之间的约定。 回国的飞机上，柳絮有种恍惚的不真实的感觉，飞机要飞十几个小时，柳絮十分无聊，她还能在飞机上走一走，刘春光的脚被包得像个粽子，行动都困难。医生说，他起码要两个月才能恢复。 柳絮在他旁边坐下，有个问题萦绕了她好几天，非摄影区就几个茅厕而已，地势平坦，刘春光居然能摔成重伤，柳絮有些怀疑，轻声问他：“刘春光，你真的是不小心摔伤的？” 刘春光看着她：“你怀疑别人对我做手脚吗？” 柳絮点头，她的确怀疑有人故意整他。 刘春光桀然一笑：“没人对我做什么。” “不会吧，上飞机前，我听到医生说你的伤不像摔倒造成，更像是石头砸伤。”柳絮小声问他，自从刘春光受伤之后，他的投票得分开始猛增，开始把乔川和柳絮甩在后面，柳絮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除非，你自己故意……” “柳絮，”刘春光打断她，“我是男人。男人，就得对自己狠一点。你不一样，你是女人，女人就得对自己好一点。” 柳絮叹气，就算早知道刘春光是故意弄伤自己，柳絮也无力改变什么，她不可能采取自残的方式跟他一较高下。 他砸的是他自己，无可厚非。 回到c市柳絮给龙易打电话，龙易对她表示祝贺：“没想到你还真能进前三。”他一直觉得她不太聪明，能走到这一步出乎他的意料。他又说：“后天我来酒店，进行彩排，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的。” 柳絮想了想：“带你家农场的牛奶吧！挺好喝。” “好。” 龙易回酒店是受了节目组的召唤，“进击者”尚未结束，将在一周后的举行盛大的综艺晚会，作为节目的闭幕仪式。这场晚会是年度盛宴，舞台恢弘华丽，知名歌手大展歌喉，当红乐队前来助阵，顶级舞团登台献艺，三十二名参赛者将再次聚首，一同出现在舞台上。 大牌云集，观众席位有限，据说门票票价在黑市上已经炒到高得咋舌的地步。 晚会是直播节目，当晚九点，投票系统正式关闭，“进击者”决出真正的冠军，届时，九和集团总裁高俊贤将亲自向冠军颁奖。 投票尚未结束，但结局已是定局，刘春光得分遥遥领先。 见到龙易时，柳絮略赧然，一起去了酒店顶层的露天咖啡厅，她朝他耸了耸肩：“我拿不到冠军。” “谁让你没有刘春光狠。”龙易轻嗤，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中咖啡。结果在他预料之中，要是柳絮都能拿到冠军，简直是逆天！ “他这招走得太险，弄得不好，前三就进不了。”柳絮不是赌徒，就算知道刘春光心思，她也不会采取同样的行动。人生就算不走得四平八稳，也该一步一步踏实走下去，当初三十二人参加游戏，聪明的，漂亮的，狡诈的……机关算尽，结果统统被淘汰，事实证明，路就得一步一步踏实走下去。 龙易又发出轻笑声：“当初几十人一同参赛，大概没几个人能料到冠军会被刘春光收入囊中。” 柳絮点头：“他行事很有策略性。” 龙易也表示赞许：“可惜，事情总有意外，他不能把一切都料中。”他放下咖啡杯，慢条斯理道：“我听说他的腿伤因为延误治疗产生了恶化，恐怕得好几个月才能复原。但《进击者》电影本月底开机，整个剧组不可能等他几个月。” 刘春光就算摘得“进击者”游戏冠军，未必能参演电影。他不惜以自残为代价，意图拿到男主角角色，恐怕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絮略略蹙眉，用手机查询着投票得分，目前，她位居第二：“那角色会让给第二名吗？” 龙易好笑地看着她：“你想演？”他又摇了摇头，“可惜你演不了。” 柳絮明白，她得罪了高俊贤，根本无法参演《进击者》电影女主角。 “进击者”即将结束，但谁是真正的赢家尚未尘埃落定。也许，谁都赢不了。 但在这游戏中，柳絮已经收获良多，从默默无闻到小有名气，“进击者”是综艺节目的奇迹，也是她的奇迹，她已经拿到了进入演艺界的敲门砖。柳絮轻笑：“我听说，星辉娱乐向袁芝芝伸出了橄榄枝，我好歹进了前三，找经纪公司应该不成问题。你虽然没有进决赛赛段，但你的人气一直很好，应该也不成问题。” 柳絮征询龙易的意见：“觉得星辉怎么样？飞娱好像也不错。上次我们说好了，要签同一家。” “再议。”龙易从咖啡中勉强抬了抬眼，“说不定你没得选择。” 他意有所指，可惜，柳絮听不明白。 　　☆、第60章 金丙和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如打了败仗的士兵，无精打采，嘴角两侧括弧形的细纹成了深深的凹陷，他的脸型较长，垂头丧气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像一枚苦瓜。 一个小时之前，他与现在的自己有着天差地别，那时他眉飞色舞，满面红光，浑身散发着买彩票中了五百万的兴奋劲。 金丙和是九和艺人经纪公司的一名经纪人，时年三十五，干这行已经有几个年头，但是直到现在，他手上一个一线明星都没有，这使得他在公司没什么地位，不像那谁谁谁，带出了程归锦这样的影帝人物，走路都是鼻孔朝天趾高气昂。 经纪人这一行，内部竞争十分激烈，入行几年，手上捧不出卓越人物，那他自己就沦入二线经纪人，公司不会把潜力股分给他；手上没有潜力股，就更不容易带出当红艺人，继续遭到公司冷落……如此恶性循环，他就渐渐滑落到这个行业的边缘。 金丙和就陷入了这样的危机，他能感觉到，他在公司越来越不受重视，如果他这两年还带不出一线明星，“金牌经纪人”的美梦，终究只是个梦而已。当下之急，金丙和得抢到一支潜力股，好好栽培。 “进击者”真人秀节目即将告一段落，公司签了几个新人回来，分别是前三名：刘春光，柳絮，乔川。除此之外，公司还将签下几个人气不错具有潜力的队员：江蓝，傅豪和龙易。 一得到这个消息，金丙和立即冲进了领导办公室，他得抢人啊！抢一支潜力股回来！金丙和已经想好了，虽然“进击者”投票还在继续，但是大局基本上已经定了，冠军应该是刘春光。金丙和一个不受重视的经纪人，上头不会把刘春光分给他。 甚至，乔川和柳絮都不会分给他。 所以，金丙和的目标是——龙易，这个在第三赛段就被淘汰的队员，因为第四赛段的投票系统中没有他的名字，观众无法对他进行投票，他的投票得分已经于上个月静止不动，连莫逆行都超过了他。但是，凭着金丙和的火眼金睛，这家伙一定是一支潜力股，上辈子不知做了多少善事，投胎时居然长着一张天怒人怨的俊脸，天生就是混娱乐圈的料。 没想到有人先他一步，领导办公室已经有好几个经纪人，金丙和在领导的办公桌前，力排众议地哭诉：“老大，这些年我兢兢业业，加班加到凌晨三点从无怨言，这次，你一定得分个人给我。”他开始贬低龙易的地位，“一二三名我就不争了，把龙易给我吧，你看，他现在的得分这么低，人又那么傲，恐怕不好带啊……” 他口中的“老大”是九和艺人经纪公司的崔经理，是金丙和的顶头上司，崔经理一脸复杂地看着情深意切的金丙和，开口问：“你想要龙易？” “是啊，他一个连决赛赛段都进不了的队员，干脆就给我。我一定好好栽培他……” “我正不知道怎么处理龙易，你要的话，我就把他分给你。”崔经理十分干脆道。 “哎呀，谢谢老大，谢谢老大……”金丙和差点感激得痛哭流涕，都没有想过为什么崔经理会如此干脆，其他经纪人为什么毫无意见。 崔经理开始分配新签进来的几个艺人，刘春光和乔川，这两名成功入围前三甲的男队员，经纪人抢得头破血流，但轮到柳絮时，几个人居然毫无反应，金丙和立即见缝插针道：“不如，把柳絮也分给我，她和龙易关系不错诶，两个人更好带。” 崔经理点了点头：“你想要的话，就一起给你。” 金丙和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离开老大办公室，金丙和只觉得脚下生风，浑身充满了干劲，他要好好打造这两名签约新人，将他们带上一线明星的康庄大道。 这是一个小时以前的金丙和。 但是，刚刚他上卫生间，蹲在厕格中时，听到外面传来谈话声，是那平时走路趾高气扬的谁谁谁，连口气都是不屑的，轻蔑的，好笑的，他说：“金丙和真搞笑，拼了命地抢龙易和柳絮，老大正愁不知道处理这两个人，他赶着上……” “还是你消息更灵通，早就得到了内-幕。”略带惋惜的声音，“不过这两个人真是可惜了，都是好苗子，人气也不错……” “谁让他们得罪高总？娱乐圈本就靠人脉吃饭，霍助理向我透露，高总亲口说了，要把他们雪藏……” 雪藏！ 金丙和浑身一颤。 终于明白了崔经理那句“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含义，终于理解其他经纪人的避恐不及，而金丙和居然赶着上，让两个毫无前景的新人占了自己手下的艺人名额，顿时发现，自己之前的兴高采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早知道，他就拼尽力气去抢江蓝和傅豪，说不定老大会把他们分给他！ 从卫生间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金丙和如霜打后的白菜，彻底蔫了。 此时的柳絮也蔫了，她坐在椅子上垂丧着脑袋，几缕长发垂下，在脸上投下暗色阴影，她眼睛里写满了迷茫，声音亦低低的：“龙易，我们怎么办呢？” 九和艺人经纪是她梦寐以求的经纪公司，但那是从前的事，得罪高俊贤之后，柳絮对这家公司不报任何希望。她在“进击者”游戏中奋力拼搏，求的是奖金与人气，有了人气，她签约其他公司并不难。 “进击者”节目过于火爆，连袁芝芝、莫逆行都收到了其他公司的邀约电话，柳絮也不怕前途无路。今天，三十二名参赛队员在九和大楼集合，宣布一些晚会事宜，临近结束时，九和艺人经纪公司的崔经理过来了，给选手们发放解约函，以及新的签约合同。 九和将从队员们选取几名新人签约，分别是游戏前三名，另外还有傅豪，江蓝和龙易。 柳絮连合同都没看，直接退给了对方：“对不起，我可能不适合九和。” 她不打算签约，对方却道：“这不是你想不想签约九和的问题，而是，你已经签约了九和，从七月开始，你就是九和的艺人。” 柳絮不懂他的意思。对方用一种轻蔑的语气道：“你仔细看看当初参加‘进击者’游戏的签约协议。” 当初参加“进击者”游戏，选手们签了好几份协议，什么合作协议，安全免责协议，保密协议……而那份冗长的“进击者”游戏签约协议，实际上是一份九和艺人经纪签约协议，一份卖身六年的协议。 但这份协议又有特殊之处，它规定，“进击者”游戏为试用期，试用期结束后，如果选手通过试用，那么她将正式成为九和的签约艺人，拿到一笔签约金，并享受九和带给她的资源；如果没有通过，九和会给他们一份解约函，选手恢复自由身。 这项条款是霸王性单边条款，说直白点，在“进击者”游戏结束后，如果九和想要你，你就继续留在公司；如果你想跳槽，请参看后面的赔偿条款，签约人将面临巨额赔偿；如果九和不想要你，那么直接解约，九和一分钱都不会赔。 协议充分体现着资本家追逐利益吃人不吐骨头的本性。“进击者”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它到底能不能火，是一个未知数。但资本家得考虑到各种情况，如果节目大火，选手们将能获得非凡人气，届时变得抢手，其他公司会前来挖人。 资本家绝不会为他人做嫁衣。 再说，新人，和小有名气的人，两者签约条件有诸多不同，签约金不一样，各项收益分成也不一样。九和可不会先把人捧红，再来谈签约条款。 所以，当初选手们签署“进击者”游戏协议时，他们已经卖身给九和，为期六年。此时，试用期即将结束，对于人气不旺的选手，九和发给他们解约函；另外六名选手，发放补充协议及签约金。 柳絮万万想不到，高俊贤会将她签入公司，以强硬不可推拒的态度，甚至愿意配上一笔签约金。经纪公司的人用不屑的语气说：“你不愿意签补充协议，那你就不能享受九和给你的资源。如果你想解约，请找法务部详谈。”他轻飘飘的目光削过柳絮头顶，似乎在嘲笑她：“公司将你从默默无闻，变成小有名气，‘进击者’投资巨大，估计你最少得赔几千万才能解约。” 仿佛六月的炸雷在耳边响起，震得柳絮脑中嗡嗡作响。 钱，柳絮是赔不起，只能签署补充协议。她已经能预见未来六年的生活，高俊贤一定会处处打压她，甚至，雪藏她。在“进击者”苦苦奋斗而来的人气将随着时间消弭殆尽，最好的年华将在雪藏中变得庸碌苍白，在这六年中，她接不到一个单，同时受着人身制约，不能谈恋爱，不能出去找工作，连打零工都不被允许，她只能领公司发放的微薄生活补助，过着捉襟见肘的窘迫生活。 高俊贤这招好狠！ 那些对人生的规划，对美好生活的憧憬，统统成为泡影。六年之后，柳絮的大好青春被蹉跎，再也不可能在演艺界翻身。 柳絮像一张被抽空皮囊，蔫蔫地靠着椅背，低低问：“龙易，我们怎么办呢？”声音低如蚊呐，充满歉疚，“我自己也就算了，还把你给害了。” 她曾经幻想走上人生巅峰，回头提拔龙易，成为他生命中的贵人；事实如同最讽刺的笑话，她把他给连累了，害他的锦绣人生成为泡影。 但龙易无半点沮丧，神采奕奕，似乎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说话都是漫不经心的：“我之前就说了，签约哪家公司，说不定你没得选择。我早就研究过那份合同。”他的确细致研究过，那霸王条款，是他特意叮嘱过的，资本家都是这般吃人不吐骨头，绝不可能白白把人捧红；资本家得统筹全局细致考虑，饮血般抽取利益。 龙易的声音依旧如往常充满魅力，完全没有颓丧和迷茫，柳絮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担心？” 龙易反问：“担心有用吗？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那未来几年，我们怎么过？” “我不知道你怎么过，我的话，可以光明正大睡懒觉，成天吃吃喝喝，什么都不用干。”龙易一点正形都没有。 柳絮愕然，还以为他对娱乐圈充满憧憬与希望，可他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哪怕被雪藏！ 对了，他是异类，身体怪异，思维也怪异。 他眉宇间带着常有的倨傲，嘴角微微挑起，连声音似乎都含着笑：“走，我们去领钱。”龙易要去找相关工作人员领他的出场费，其他队员已经先行一步，柳絮却依旧坐在会议室，那一纸卖身协议给了她重重一击，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龙易把她拉起来，带她去领钱。柳絮的出场费今天还不能领，投票尚未结束，名次还不能完全确定，她的出场费将在闭幕晚会上，由颁奖人员亲自颁给她。 颁奖人员？高俊贤么？想起这个名字，柳絮恨得银牙咬碎。 　　☆、第61章 高俊贤才不会给柳絮颁奖，她又不是冠军。 因为去晚了，负责发放出场费的小会计已经回了财务部，两人不得不去财务部领，财务部女多男少，八卦消息最多。龙易领了钱刚转过身，就听到后面有人窃窃私语：“刚才那个是不是龙易？” “是啊，是啊，好帅，比电视上还帅，我有给他投票。” “帅有什么用？听说要被公司雪藏。” 小道消息传播得飞快，九和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好可惜，还以为他会红，结果……哎……” 八卦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柳絮有听到，雪藏，果然如她所料。 龙易依旧是不在意的样子，他领到一张面额十五万元的支票，上面有周秀容的签章，见柳絮仍哭丧着脸，把支票塞给她：“笑一下，我给你发钱。” “才十五万。”柳絮把支票拿过来看了一下，“我的出场费比你多，我有五十万呐！” “证明你身价比我高吗？” 柳絮点头：“是啊。” 看着支票，柳絮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扯了扯龙易的衣袖：“龙易，我知道我们该怎么办了。” “怎么办？” 两人朝电梯口走，周围无人，柳絮轻声道：“我可以用那五十万元来当本钱做点小生意。” 龙易打击她：“你的卖身契制约你的一切行为。” 两人正朝电梯走去，走廊中无人，柳絮悄悄道：“我可以偷偷干啊！你想，我签约九和八成会被雪藏，成天没事做，公司也懒得理我。我想好了，我要开一个网店。当然不能用我的名义。我用我妈的名义开一家网店，我妈现在提前退休了，她闲着也没事，我也没事，我们就成天挂着聊天工具，经营网店就可以了。我偷偷的，小心一点，绝对不会被九和查出来；就算被查出来，我可以说我只是帮妈妈的忙，为父母分担忧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想告她，门都没有。 在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阴霾渐渐消散，柳絮眼中闪着光，似乎看到未来的方向。 “你不想红了吗？”龙易有些疑惑，“一个小网店就能满足你？” 之前还垂头丧气，一会儿又变得朝气蓬勃，多不可理喻！ “成名这种事情，是靠天意，大概我命中没有。”柳絮十分看得开，“我以前没有想过自己会当演员，高考之前，我就想上个好大学，以后出来做白领。结果高考没考好，阴差阳错进了艺术系。”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电梯门口，柳絮按了键，继续道：“我们这个专业毕业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转行，就当我是转行的一份子而已。况且就算被雪藏，我还有少量的签约金，每个月还有津贴，比起我的同学，我还是赚了。” 龙易快佩服她：“你还真是乐观。” “叮”地一声，电梯来了，里面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金丝眼镜，一副精英青年的模样。龙易认识他，是陈秘书，但他装不认识，和柳絮一派自然地进电梯。 若是往常，陈秘书一定会对龙易颔首，但陈秘书跟了龙易多年，他了解他，龙易不愿意被人戳穿，陈秘书只好装作不认识，只略略往电梯里面走了走。 柳絮在跟龙易说话：“开网店很赚的。”这句话她压得很低，因为电梯里有九和的员工，她怕话被传出去，被高俊贤知道就惨了。但后面的话她就无所谓，还拍了拍龙易的肩：“你也不要太担心，等我赚了钱，我就养你。” 旁边陈秘书的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 龙易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你要养我？” “当初你是因为帮我，才得罪了人。既然事情是因我引起，我得承担责任。”柳絮大义道，她一定努力经营好她的网店，解决生活问题。 龙易挑了挑眉：“我怕你养不活我。” “我尽量。”柳絮诚恳道，“虽然你吃得有点多。” 噗—— 饶是陈秘书涵养好自制力强，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的确在极力隐忍，那笑声憋得有点像咳嗽声，可他实在憋不住了。见龙易扫他一眼，陈秘书连忙道歉：“抱歉……”龙易不善地瞪他一眼，陈秘书心头颤了一下，他永远都摸不清龙易的心思，陈秘书以前在同诚集团上班，跟着龙诚干，直到某一天龙诚把担子一撂，龙易为了帮他哥的忙，开始接手同诚。 那段时间，是所有同诚集团高层的噩梦。龙易挑战着所有高层的极限，并不断折磨他们，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决定，同诚的股票开始像过山车一样往下猛跌，而后，又像过山车一样往上猛涨，让人胆颤心惊。因为女朋友在c市，陈秘书不愿意两地分居，龙易又觉得用着他挺顺手，把他调来九和。 “你是在笑她，还是在笑我？”龙易突然开口，问陈秘书，同时，用一种看待陌生人的目光看他。 陈秘书觉得头疼：“没有。” “可你就是笑了。”龙易咄咄逼人，非要他回答。 陈秘书只好把战火引到柳絮身上：“这位小姐很可爱。” 龙易笑出声，拍了拍柳絮的肩：“你看，别人说你很搞笑……” 柳絮辩驳：“他说的可爱。” 龙易：“他不好意思挑明。” 柳絮：“是你联想能力太丰富。” 龙易：“是你理解能力太差，听不出来……” 陈秘书默默地把脸转向一侧，少年天才的思维就这么怪异，逗一个不知情的女人有意思么？ 这天，他们的事情还有许多，晚上，就是大牌云集的“进击者”闭幕晚会，此前，选手们已经进行过两次彩排，下午，三十二名选手去挑出场服装，这是九和传媒送给参赛者最后的礼物，精美的礼服将赠送给选手们做纪念。 但是，礼服的价值与选手们的表现挂钩，比如，只参加了第一赛段的选手只能选择一楼的服装……柳絮作为前三强，亦是闭幕晚会的主角，进入服装区后，有位漂亮的女士亲自过来招呼她：“柳小姐，我们去楼上。” 引领她的女士约三十多岁，妆容漂亮，气质不凡，带柳絮进入贵宾区：“布拉达、香奈儿……的新款都在这边，今晚你可是主角，得挑一套漂亮的。” 柳絮谦虚：“今晚大概刘春光才是主角。” 大局已定，冠军桂冠被刘春光摘走，但他还躺在医院。女士笑道：“至少你是前三名唯一的女性。”她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成熟优雅？小清新？” 柳絮对这些不在行：“干净点的，看起来优雅漂亮。” 那名女士点了点头，她在衣架上找了两套长裙递给柳絮：“先试试这两套，看看效果如何。” 试了几套衣服，柳絮最后在一套蓝色渐变的抹胸长裙，和另一套浅紫色单肩礼服中犹豫不定，两套都是她喜欢的款式，旁人也说各具特色，让她自己拿主意。柳絮问：“我可以找别人参考一下吗？” 对方点了点头。 柳絮穿着裙子风风火火去找龙易，刚进入楼下男装区就看见了他，傅豪离他不远，对着他指指点点，似乎在笑话他，龙易不理会，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在查看什么，微低着头，鼻梁和眉骨形成俊逸的剪影，正看得入神，只觉得一片阴影落下。 “龙易，傅豪又在说你什么？”柳絮问。 “嘴长在他身上，他爱说什么关我何事。”龙易毫不在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傅豪不知道从哪里得到龙易即将被雪藏的消息，正抓紧机会嘲笑打击他，龙易纯粹当没听见，问柳絮：“你找我什么事？” 柳絮站在他面前，笑意嫣然：“龙易，这套好看吗？” 她穿了单肩的浅紫色裙子，肤色生光，眉眼微弯，像是在阳光下盛放的花朵，龙易有一瞬间的晃神，晚礼服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线，胸部高耸，沟壑若隐若现；腰肢纤细，似乎盈盈一握。龙易忍不住站起身，一把抱起她的腰，果然很细。 柳絮惊呼一声，龙易把她放下，说：“柳絮，原来你这么轻。”他又评价她的衣服：“挺漂亮。” 柳絮心跳加快，勉力镇定道：“这套也很漂亮，渐变海洋色。”她只得是手上抱着的另一条长裙：“我换过来给你看她。”逃似的跑向楼上的更衣室，临走之前特意嘱咐龙易：“你要记得我身上这套哦，待会儿帮我参考一下。”她快速地换过衣服，穿着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依旧健步如飞，龙易都快被她的劲头给感染。 他最后为柳絮选定之前的那套浅紫色裙子，理由是：“那套渐变海洋色的，裙摆太长，万一你不小心踩到裙摆，摔倒就搞笑了。” 柳絮嘟囔：“我有那么笨吗？” 龙易诚恳回答：“有。” 柳絮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地问候他。 不过，他所选的衣服的确适合柳絮，一起去化妆间时，好几名造型师都忍不住啧啧称赞柳絮，他们有看“进击者”节目，知道柳絮是前三强，恭维道：“不亏是今晚的主角，美女，这套衣服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 忽然旁边插-进来一个声音，带着浓浓的酸意：“灰姑娘最后一次登台上镜，是该华丽点，以后，就只剩回忆了。”是袁芝芝，斜着睨了柳絮一眼，节目组在造型上果然有安排，作为前三强的柳絮，服装华丽惹眼，袁芝芝看着她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衣服，心头酸意汩汩往外冒。 不过，她很快平衡下来，薄唇轻动，吐了两个字：“雪藏。” 袁芝芝看向柳絮的目光，轻蔑中带着同情，这年头，流言如同长了翅膀，袁芝芝之前在洗手间偶然听到九和员工的闲话，多可怜的人啊！就算拔得头筹，也逃不过雪藏的命运！ 以后，她将从荧幕上消失，锦绣花朵尚未绽放，就被无情碾碎，踩到泥土中。 果然，柳絮一听这两个字，脸色顿时暗下去。 袁芝芝觉得很爽，装模作样叹气：“柳絮，你今晚可要表现好一点，最后一次。”语气幽幽，着重强调了“最后一次”这四个字。 柳絮黯然偏过脸，不理她。那些造型师也不说话了，各自散去，没人搭理柳絮。袁芝芝走到柳絮身边，耀武扬威道：“虽然我和九和解约了，但是，星辉的经纪人已经联系上我，明天，我就去签约星辉。”她凑近柳絮，低声道：“不会做人，就不要在这个圈子里混。还没成名，就直接把人得罪了，又不是后台硬。” 袁芝芝抖着大胸袅袅婷婷走开，剩下柳絮一个人，面色黯然。 墙倒众人推，袁芝芝刚走，萧妙又来了，对柳絮报以虚假的同情目光：“老同学，我真同情你。”她摇了摇头：“忘了跟你说，我会签约宋凝凝工作室。还以为以后会在片场遇到你，原来没机会了，真可惜。” “就算你有得签约，也红不了。”柳絮愤懑反驳她。 “至少我还有机会，你连机会都没了。”看着柳絮双腮微鼓的生气模样，萧妙心头乐开花，总算出了一口气。 　　☆、第62章 那些造型师也听到了风声，得罪了高总裁的人，他们避恐不及。随便拉了个女队员：“美女，这边坐，我给你上妆。”其他女队员都有人赶着伺候，唯独柳絮没人搭理。 直到有人喊她：“柳小姐，这边请，我帮你化妆。”是上次给柳絮做过造型的阿叶，手艺不错。 柳絮坐在镜子前：“别人都不理我，你是不是打算学习艾伦，给我做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造型。” 阿叶问：“想听实话吗？” “嗯。” “因为我动作太慢，别的队员都被抢了，就只剩你。所以我只能给你做造型。”阿叶在摆弄工具，“不过我是有职业道德的人，既然给你上妆，就一定会负责到底。上次给你画得妆，还不错吧？” 上次是第四赛段之前的综合实力大比拼，阿叶给她上的妆的确很美，柳絮点了点头。阿叶道：“你今天的裙子很漂亮，既然是告别晚会，那我尽力让你再风光一回。” 阿叶的确尽力了，花费了近两个小时给柳絮做头发和化妆，最终造型有一种惊艳美感，柳絮诚挚地对他说：“谢谢。” 阿叶有些同情她，涵养不错的女人，在“进击者”游戏中够拼够努力，一个女人，能从那么多参赛者中跻身前三，其中艰苦自有人知。然而等待她的，只有被雪藏。 出化妆间时遇到江蓝，她选的是一条黑色短裙，配上她的短发，有一种清爽利落的美感。柳絮从她身边走过时，没想到她会喊住她：“柳絮……” 柳絮回头。 “我早就叫你去跟他道歉，你不听……” “你也是来打击我的吗？”柳絮冷言道。 江蓝才没兴趣落井下石，半晌，声音略低：“高总今晚会来。”这个柳絮自然知道，他要给冠军颁奖，但这与她何干，她拿不到冠军。 江蓝眸中浮动着同情：“你该去试着挽回一下，做人，就要能屈能伸。” 柳絮摇了摇头：“去求他吗？”她忍不住咬唇，娇嫩的唇瓣现出细微咬痕，“参加‘进击者’我找到了我想要的，能不能成名，已经不重要了。我拿到五十万的出场费，就当是提前支取未来五年的工资，反正饿不死。” 江蓝完全无法理解她的固执：“那龙易呢？你让他跟你一起被雪藏。你不想红，不代表他不想红，你耽误自己也就罢了，现在连他一起耽误。”她不冷不热地扔下之前那句话：“高总今晚会来。” 江蓝踩着高跟鞋款款离开，柳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落下阴影，化妆间人影缭乱，个个脚步匆匆，不都在寻找自己在娱乐圈的位置吗？ 她不想红，不代表龙易也不想红。 他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天生就为娱乐圈，如今，他将承受被雪藏的命运，人生变得庸碌而苍白，最终被打上“失败”两个字。 高俊贤此时还在公司，他是今晚的颁奖嘉宾，晚会七点半开始，但他准备八点四十到达晚会现场，他才没兴趣观看无聊的演出，有一名歌手还滚过他的床单，那浪荡的样子和舞台上的矜持高贵是天差地别。 他今晚甚至约了一名水嫩的模特共进晚餐，投票系统在九点整正式关闭，冠军一锤定音，高俊贤在九点之后才颁奖，在这之前，他应该享受一下那位水嫩的模特带给他的惊喜。时间略仓促，也许，在车上，他就可以享受到。 公司有好几辆加长林肯，待会儿把助理赶到驾驶室，那模特的身材很不错，不知道跪伏在车厢里，是否会有漂亮动人的曲线。高俊贤在想她撅起臀部的曼妙姿态时，陈秘书来敲了敲门。 高俊贤不喜欢陈秘书，因为陈秘书是周秀容的亲信，也是她在公司的眼线。高俊贤故意架空了他的权利，只把一些琐事交给他。但陈秘书一直是温文沉静的样子，荣辱不惊，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内敛。 如此，高俊贤更不喜欢他。 他敲了好几声，高俊贤才出声：“请进。” 陈秘书恭谨地向他颔首：“刚刚接过董事长电话，她对今天晚上的晚会非常感兴趣，询问是否还有空位置，她和她的女儿想到现场观看。” 她要去，高俊贤就得作陪，水嫩模特在车厢里摇曳的身姿随风远去。高俊贤有些烦躁，老太太一大把年纪，还来凑这种热闹，真不怕吵吵嚷嚷的音响震坏耳膜。但他面上却露出欣喜微笑：“董事长亲自参加，是晚会的荣幸。打电话让人把主宾的位置调整一下，中间再空出两个空位。” 之前定的是高俊贤坐中间主位，周秀容既然过来，那位置就调整为周秀容坐中间主位，两侧分别是高俊贤和老太太的女儿。 “好的。”陈秘书点头，又道：“董事长非常喜欢这个节目，她说，她想亲自为冠军颁奖。” 老太太一向低调，非必要的会议一律不参加，几乎不在荧幕上露面，这次看来是真喜欢“进击者”节目，居然有意做颁奖嘉宾。高俊贤正不想揽这差事，如今老太太愿意做，他点头道：“董事长既然亲临现场，那自然应该由她颁奖，这也是‘进击者’游戏的莫大殊荣。” 老太太想来凑热闹，高俊贤有必要给她去个电话，询问了她的行程安排，又道：“颁奖时，你应该讲两句话，我待会儿让陈秘书写好。” 周秀容道：“不用，我临场发挥。” 她口气沉稳严肃，有信心把控住局面，传闻老太太在商场深谋远虑眼光独到，高俊贤有些忌惮她。他不得不把之前订好的晚餐取消，陪老太太去看这无聊的晚会。 闭幕晚会在本市最大的剧场举行，虽对外售门票，但价格高昂，且数量有限，主要针对圈内人。高俊贤不能比老太太去得更晚，七点钟就到了剧场，在贵宾休息室休息。不多一会儿，老太太也到了，和她的女儿一起。 高俊贤第一次见到周秀容的女儿，外貌看起来似乎是三十出头的模样，气质温和大方，一双黑眸清澈动人，她没有老太太的那份精明诡诈，更像是在温室中培养出来的花朵，不经风雨，不识寒暑，长成一种温和的美丽。 老太太的家事，一向如同国家机密，被捂得严严实实，这次居然带女儿一共参加晚会，莫非她打算将九和交给女儿？ 人老了，终归得把财产留给后人。 不知道周秀容的女儿嫁人了没有，高俊贤若有所思。虽然对方年纪可能比他大几岁，但模样还算漂亮，高俊贤不介意委屈一下。走过去和周秀容母女打招呼，高俊贤做了自我介绍，对方温雅笑着：“早就听说高总年轻有为，把九和管理得井井有条，以后九和还要多依仗高总。” 高俊贤微笑：“薛小姐过誉。” 薛彤道：“请称呼我薛女士，我早就嫁人了。” 高俊贤禁不住失望。 薛彤挽着周秀容的臂弯，母女俩有说有笑，至于和名人明星打招呼寒暄之类，她们一点兴趣都没有，似乎纯粹是为了观看表演而来，说了两句，便急着进会场。 难道不知道，重要人物都应该最后进场吗？女人就是女人，一点身份意识都没有，高俊贤忍不住在心里摇头，面上却依旧亲切笑着，让侍者带两人进入会场，他走到门口，却不急着进去，说：“二位先请，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薛彤朝他摆手：“你忙。” 晚会即将开始，高俊贤路过后台时，只见里面一片忙碌，高俊贤浅浅掠过一眼，径直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不妨有人脚步匆匆追上来：“高总。” 柳絮面色微乱，几步朝他走来，被高俊贤的保镖拦住：“小姐，请不要靠近。”高俊贤朝那保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后，却不正眼看柳絮。 柳絮一颗心七上八下：“高总，我们能谈谈吗？” “谈谈？”高俊贤扑哧笑出声，他也不急，从兜里摸出一支烟，那保镖赶紧给他点上，他抬起头，不在意地眄了柳絮一眼：“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 柳絮一张脸涨得通红：“千错万错也是我的错，我知道那天我过于莽撞，不该……不该对你动手……你要是生气的话，不然，你找个酒瓶砸回来？” 高俊贤鄙夷道：“现在知道来求我了？” “你要出气就拿我出气，要雪藏我，我也没意见，能把龙易的解约函给他吗？”柳絮心头委屈，虽然龙易没进“进击者”的决赛赛段，但他底子好，换家公司签约也是前途无量。 高俊贤漫不经心地抽着烟，吐出一口烟圈，隔着薄雾看柳絮：“你这是在求我吗？” 柳絮彤艳的嘴唇被她咬出深深的痕迹，她将自尊抛下：“我求你，高总，你大人有大量……” “有你这样求人的吗？”高俊贤觉得好笑。 柳絮声音微颤：“你要怎样？” 高俊贤微一扬头，他手中夹着半支烟，手指一弹，烟灰簌簌往下掉，有少量宴会落在他黑色皮鞋上，高俊贤略皱眉：“待会儿还要参加晚会，没想到现在弄脏了。帮我擦了。”他甚至不看柳絮，微微扬起脸，继续漫不经心地抽烟：“用手擦，擦得干净点，擦完了我再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在羞辱她。走廊里安静极了，后台忙碌的声音还有很远，柳絮的脸红一片，白一片，却炙烫得犹如受到烈火烘烤，柳絮脊背在冒汗，手心也在冒汗，身上漂亮的礼服勒得很紧，柳絮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人，总要能屈能伸。 她弯腰，很慢很慢，身上的骨骼经脉似乎都被冻住，她的动作像被慢镜头无限拉长，还没弯下腰时，听到有人喊她：“柳絮。” 响亮的声音，柳絮转头，是龙易。 他慵懒地靠着墙壁，目光却十分锐利：“过来。” 柳絮不知所措，看看高俊贤，又看看他。见她没动作，龙易有点不耐烦了：“叫你过来，你不听我的，是吗？” 他很少用这样严肃的口气说话，尽管姿态是漫不经心的，这对柳絮有很强的杀伤力，她一下子蹦了过去，跑到他身边，龙易忍不住说：“笨死了。” 高俊贤发出冷笑声，鄙夷到极点，不屑到极点：“今晚是展辛瑜护着你们的最后一晚。” 过了今晚，他们就不再是展辛瑜的队员，而将归属到他的手下，高俊贤要碾死这对狗男女。 龙易不在乎地耸肩：“我无所谓。” 他把柳絮拽过就走，开始絮絮地数落她：“你去求他也没用，他羞辱你一番，最后都改变不了。” 柳絮十分惆怅，眼睛里浮起一层薄雾：“那你怎么办呢？” “你不是准备偷偷开网店赚钱养我吗？”龙易反问，“怎么，你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我怕我赚不到太多钱……”至少，和成名的演员相比，她所能赚到的，只是普通百姓的收入。 龙易觉得逗她特别有趣，退让一步：“那我以后少吃点。” 柳絮又惆怅又好笑，眼中泪花聚集，眼看就要掉下来，龙易忙道：“千万别哭。”他加了一句，“你的睫毛膏不防水。” “哦。”柳絮赶紧跑向化妆室，得找点纸巾擦一下。 　　☆、第63章 晚会热闹精彩，赖秋风仍是主持人之一，与他搭档的是女主持人柴小新，性格外向，模样娇俏。大牌歌手陆续登台，舞台灯光奇异多变，劲歌热舞不断上演…… 周秀容和薛彤十分喜欢，两个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高俊贤在旁作陪，脸上公式化笑着。 赖秋风时不时出来说一句：“‘进击者’投票系统即将关闭，还剩下最后xx分钟，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赶紧拿出你的手机，为你喜爱的选手投上宝贵一票。” 或者：“距离‘进击者’冠军的产生只剩下不足xx分钟，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赶紧拿出手机，投上最后一票……” 舞台正上方的屏幕上显示着队员们的投票实时数据，刘春光遥遥领先，与柳絮和乔川之间拉开较大距离。 八点四十分时，歌舞表演告一段落，三十二名选手登台，齐聚一台，晚会到达高-潮。“进击者”所展现的是一种集体精神，看到被淘汰的队员光重新回到舞台，观众席上响起热烈掌声。 周秀容更是红光满面，偏过脸低声对薛彤说：“小易出来了……” 没什么比龙易，更让她赶到亲切与兴奋。 龙易却微微眯了眯眼，天啊，他外婆来了，连他妈都来了。龙易有些意外，却不觉得惊奇，她们俩八成是来看热闹的，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人，偶尔还学年轻人追追星，聊聊时尚。 柳絮，刘春光，乔川是主角，他们站在舞台正前方，错了，柳絮和乔川是站着，刘春光坐在轮椅上，一路被推出来，腿上上着夹板，听说因为伤势没有及时治疗，恐怕得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复原。 两名主持人开始打趣，逐个回放队员们在“进击者”游戏中的精彩表现，配上激昂的音乐，叫人热血沸腾；有时配的是低沉抒情的乐曲，展现选手们在节目中遇到的重重困难，让人心怀动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投票系统即将关闭，冠军即将产生。 两名主持人开始和所有队员一起倒计时：“十三，十二……六，五，四，三，二，一……” 音乐声起，锣鼓喧哗，赖秋风的声音饱含兴奋：“投票系统关闭。”柴小新适时说到：“冠军已经产生。” “现在让我们看一下选手们的观众投票得分。”赖秋风转向背投大荧幕，开始宣布结果，“荣获首季‘进击者’真人实境秀季军的是——乔川。” 乔川浅浅微笑，略有些遗憾，但此次比赛，他也算收益颇丰。 柴小新声音朗朗道：“荣获首季‘进击者’真人实境秀亚军的是——柳絮。” 柳絮微笑，怎么算，这个游戏她也不亏。五十万啊，搁普通毕业生身上，得赚五年。再说，她找到龙易了。 只是没想到，颁奖嘉宾是高俊贤，她不想从高俊贤手中领奖，高俊贤也不乐意给她颁奖，不是没办法吗？董事长给冠军颁奖，亚军、季军就该他上。 高俊贤皮笑肉不笑地从礼仪小姐手中拿过象征着签约合同的样板册，递给她，柳絮根本不想要这东西，可是做节目，总得有基本的职业精神，她勉强笑笑。 给乔川和柳絮颁奖之后，高俊贤并没有走下台，退到一旁。主持人宣布冠军得主，并邀请周秀容颁奖：“下面有请九和传媒集团董事长周秀容女士为我们的冠军颁奖。” 周秀容不急不缓地走上台，刘春光为了表示尊重，勉力从轮椅上站起，两人握了握手，赖秋风把话筒递给周秀容：“周董事长，现在有什么话，要对首季‘进击者’的冠军说。” 周秀容一脸慈祥笑意，对刘春光道：“我很喜欢这个节目，也很喜欢你，特别是看到你受伤之后，依旧顽强拼搏，我非常感动，在最后一个赛段，我给你投了票。希望你以后能保持坚韧顽强永不放弃的精神。” 柴小新倒是抓住周秀容话语中的一个重点，问起：“刚才您说，在最后一个赛段，您给刘春光投了票，那在前几个赛段，您是给哪几位选手投票？”她环视所有选手，想知道哪些选手得到了九和传媒董事长的喜爱与亲睐。 “我当然是给我外孙投票。” 她的声音清晰洪亮，一语出，全场出现短暂的寂静。赖秋风和柴小新面色诧异，在三十二名参赛选手中，居然有周秀容的外孙！ 高俊贤怔了一下，老太太的外孙，是谁？ 所有的选手亦震惊，九和董事长的外孙，居然参加了游戏？与他们同台竞技？最后没有获得冠军？ 龙易的目光倏然收紧，心头在呼喊，外婆啊，你千万不能把我卖了！ 柴小新问：“周董事长，不知道你的外孙是……”她的目光看向场中所有男选手。 周秀容十分得意：“我想你们一定会喜欢他，他是凭着自身实力参加游戏，从报名到海选，以及各种考核，公司没有为他提供任何支持，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柴小新等着她揭晓答案：“那他是……” 周秀容神秘一笑，避开不谈：“颁奖吧。”龙易的心终于落回胸腔，太吓人了！他还想多玩一阵呐。 她不说，柴小新不便追问，开始介绍刘春光所获得的奖品：“作为此次竞赛冠军，刘春光将获得五百万奖金，九和艺人经纪公司的签约合同，以及《进击者》电影中李林越的角色的扮演权……” 五百万奖金是一张支票，为了凸显效果，节目组事先制作了一张支票的样板牌，周秀容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颁给刘春光，又把装帧精美的合同颁给他。 刘春光一条腿承受着重量，面带微笑地颔首，表示着他的尊敬与感谢，现场彩带飘扬，鼓掌声不断，刘春光终于成为了焦点，镜头久久停留在他身上，兴奋与激动按捺不住，化作层层笑意在脸上扩张摇曳。 柳絮和乔川在旁边为他鼓掌。 他是今晚的主角，而他们只是陪衬。 刘春光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这次节目做得十分成功，九和传媒大赚了一笔，赖秋风询问周秀容：“周董事长，此次‘进击者’即将完美闭幕，是否会举办第二季？” 这个是事先准备好的问题，给周秀容看过，她表示会回答。 周秀容点了点头：“我非常喜欢这个节目，但是，具体事宜，我不能做出决定。因为，我即将辞去九和传媒董事长一职。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宣布一件事情，我将尽快把手中所有的股权全部转给我的外孙，他虽然年纪轻，但九和传媒的事务一直是他负责，我只是一个挂名的股权持有人而已。我想，他从幕后转到台前，九和将会迎来下一个发展高峰。” 她再一次提到了她的外孙，而且将把所有股权全部转给他。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就站在台上，“进击者”游戏的参赛者之一，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必定是年轻而英俊的——游戏所有参赛男队员都有着这样的特征。但他不仅仅年轻英俊，他更是睿智和富有的代名词，他将成为九和最大的股权持有人，传媒界的泰山北斗，娱乐圈的新起贵人，全城闪耀的钻石王老五…… 柴小新眼中闪着光，充满期待：“他是……” 龙易在心头默哀，多希望此时停电，停网，全城黑暗，时间停在此刻算了！他就把他外婆拉下去，跟她好好商量一番。 但没有停电，更没有停网，周秀容转过身，朝他微笑：“龙易，过来。” 龙易的心碎了一地。 柳絮怀疑自己幻听。 所有选手的嘴都张成了“o”型。 高俊贤已经忘掉了表情，这不是真的，这绝不是真的…… 赖秋风怔怔地看着龙易，他的眼光果然没有看错，这位果然是人才。短暂的惊讶过后，赖秋风变得激动，连声音都在颤抖，难以置信地问周秀容：“龙易是您的外孙，对吗？他……他是游戏中最，最最受欢迎的选手……” 所有镜头转向龙易，相机的闪光灯在不断闪烁，今天来了许多圈内人，如今，娱乐圈即将发生地震，他们惊讶得目瞪口呆，然后，有女人开始尖叫，龙易诶，他即将接手九和诶，多帅多有钱，可以求潜规则吗？ 在周秀容的殷切目光下，龙易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和周秀容并肩站在一起，他比她高出许多，挺拔伟岸，丰神俊朗。柴小新双眼中落满小星星，“龙先生，你就是传说中的幕后老板吗？” 之前都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叫他龙易，现在就改称他为“龙先生。” 龙易还没从郁闷中缓过来，不想回答。周秀容倒是十分兴奋，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外孙有多优秀，点头道：“是的。九和的大事一直是小易拿主意。” 柴小新继续问：“龙先生，你即将正式接手九和，能回答之前的问题吗？”她没忘记晚会主题，“‘进击者’还会举办下一季吗？” 直播电视，龙易终于打起精神，公式化地微笑：“如果观众喜欢，我们会举办第二季，为大家奉献更多更精彩的节目，同时，挖掘更多优秀人才。”木已成舟，看来，他不得不接手九和了，龙易得拿出老板的样子：“今晚是‘进击者’闭幕晚会，至于我接手九和后的其他事情，会择日召开新闻发布会一并说明。我亲自参与竞赛，就说明了公司对‘进击者’项目的重视，同名电影即将开拍，希望大家一如既往支持‘进击者’。” 他不再是游戏中倨傲散漫的参赛队员，而是沉稳精明的商人，变化来得如此迅速，但他表现得如此自然，就像卸下面具，再戴上另一张脸谱一样简单。 　　☆、第64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充满魅力的参赛队员，如今变身为九和的老板，年轻，英俊，再加上不凡的身家，他的存在如同传奇。 这个本该是刘春光为主角的闭幕晚会，被龙易抢了风头，最让人叹服的是，他在整个游戏中掩饰得天衣无缝，从节目导演到工作人员，从九和总裁到参赛队员，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 节目渐近尾声，剩下广告商的广告和一些致谢词。周秀容走下台，高俊贤却忘了挪动步子，直到有工作人员来提醒他，他才讷讷地下台，怎么会？怎么会是龙易？ 周秀容的外孙可以是任何一个参赛队员，却偏偏是龙易！ 高俊贤如遭雷击。 晚会结束时，龙易和周秀容薛彤一起离开，他忍不住埋怨：“外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来得如此突然，龙易还没玩够呐。 “我都催了你多少次了，从你十八岁催到现在，四年了，你也该接手九和。”周秀容语重心长道。 “那你也不能来得如此突然？”龙易觉得这不像他外婆的作风，“不会是我爸的主意吧？” 周秀容点头：“是的，他说这样，你就不得不接手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听他的话了？” 周秀容嗟叹：“我年纪大了，昨天，我一个老朋友去世了，我就觉得，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所以还是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周秀容看出龙易不太高兴，连忙哄他：“我有点担心，万一哪天我突然走了，遗嘱都没立，九和的股权就落到你妈头上，那样的话，就该你爸接手九和。到时候你就惨了，你爸说不定把整个公司抢过去，叫你再出去创业……” 龙泽对儿子要求很严格，不喜欢儿子贪玩散漫的个性，说不定为了惩罚他，真能干出这种事情，周秀容特别担心龙易会吃亏：“我不在，看你怎么斗得过你爸。所以，我得把股权早点给你，万一我哪天……” “外婆，你肯定长命百岁，不要想那么多。”龙易连忙安慰周秀容。 薛彤也在旁边道：“妈，你身体挺好的，别担心那些不存在的问题。小易都说你能活一百五。”又数落龙易：“你不要埋怨你外婆，她已经帮了你好多年……” 龙易忙道：“我没有埋怨，我就是有点意外。” 他们说说笑笑离开剧场，高俊贤却没有相送，他仍震惊地坐在贵宾休息室。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亦不能相信这个事实，龙易居然是周秀容的孙子！ 现在好了，他成了全城笑柄！ 他准备雪藏龙易的消息有多少人知道，如今，就有多少人躲在背后嗤笑他！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难以置信，柳絮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她一定在做梦，就像十八岁的夜里遇见人蛇一样，毫无真实感。柳絮不记得晚会是怎样结束，她是怎样脚步虚浮地走出剧场，这是梦，这是梦…… 可大巴车上没有龙易的身影，身边的人嘈嘈切切地交谈，他们说着龙易的一切，是真的，他是九和未来的接班人。 怪不得周秀容频繁派车来接他。 怪不得他不介意得罪高俊贤。 怪不得他不担心雪藏危机…… 莫名又觉得气愤，明明周秀容是他外婆，偏偏说他在潜周秀容。这个骗子！ 他与其他队员同台竞技，可实际上，他真正的操盘者，抱着看戏的娱乐心态，这个骗子！ 冷眼看着队员们为冠军争得头破血流，他心里不知道在怎样嗤笑。对，他总在笑，柳絮说要夺得冠军，他在笑；说要登上人生巅峰回头提拔他，他在笑；说要开网店养他，他也在笑……实际上，他就是在笑话他，他坐拥整个九和，这种人生高度柳絮仰断脖子都看不到…… 他在耍她，这只是他的游戏而已。如今，游戏结束，戏曲落幕，漫天烟花只剩冷烟残烬，他坐上汽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絮十分沮丧，十分失落。 浑浑噩噩回到酒店，不知道未来该如何筹划，爱恋于何处安放，“进击者”结束了，背上重担突然卸下，柳絮却找不到方向。 这是她在这家酒店的最后一晚，明天，所有队员都将离开， 该做什么呢？ 正茫然中，听到敲门声，咚，咚咚……有节奏的，富有韵律和耐性的声音，锲而不舍。莫非是龙易？柳絮一下子从床上跳起，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他大约三十四五岁，个子不高，眼睛也小，但整个人看起来利落精明。他穿着灰色休闲西装，大概是忙坏了，那衣服略有些皱，此时，他温煦地笑着：“柳絮。” “请问，你是哪位？有什么事吗？”柳絮不认识他。 “柳絮你好，我是金丙和，你在九和的经纪人。”金丙和笑眯眯地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按理说，金丙和不该这么晚来打扰柳絮。可他实在按捺不住兴奋，闭幕晚会直播之后，整个九和炸天了，那位传说中即将被雪藏的龙易，他摇身一变，成了九和未来的掌权人！金丙和第一反应是震惊，继而是诧异，然后他和其他同事一起当八卦笑话看。 随后，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公司不是把龙易和柳絮划给他了吗？ 给龙易当经纪人，金丙和可没那本事。但他似乎听人说，柳絮和龙易的关系不错。金丙和连忙挑了几集“进击者”节目观看，传言非虚，他们俩在节目中堪称最佳搭档！ 不然，雪藏怎么能凑到一块儿？ 雪藏什么的，已经成了笑话，娱乐圈是个讲究关系人情的地方，这柳絮，稀里糊涂抱上了九和掌权人这棵大树，背靠大树好乘凉啊……金丙和仿佛看到一颗演艺界的新星即将冉冉升起。 等等，他是柳絮的经纪人！ 时来运转！有种买彩票中了五百万的兴奋激动，以及难以置信！ 他得先跟她搞好关系，别明天一早，公司把人给换了！金丙和匆匆忙忙来探望这位未来新星。 柳絮看着他递过来的名片，打量着金丙和：“是龙易让你来找我吗？” “龙易？”金丙和笑容满面，她和龙易之间，果然关系不错呐！这样的好关系让金丙和喜忧参半，喜的是，柳絮应该不会被雪藏，她会成为一根好苗子；忧的是，公司会给柳絮指派其他经纪人。 金丙和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公司方面，他会据理力争，都已经划分好了，怎么能说改就改呢？但他同时要取得柳絮的信任与认可，不然，她非闹着换经纪人，倚着她和龙易的关系，说不定就真给换了。 所以，金丙和并不辩解，而是模凌两可道：“他那么忙，怎么会亲自给我打电话？反正是上头指派我为你的经纪人。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为你把好的资源都争取过来，将你打造成国内知名演员、一线巨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柳絮一下子欣喜，看来龙易没忘掉她，这么晚了，还让经纪人过来，柳絮微笑着朝他颔首：“那金先生，以后请多指教。” “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金丙和温和道，“我们是长期的合作关系，没必要搞得如此生分。” 柳絮招呼金丙和进屋，准备给他倒茶，但时间已经太晚，金丙和得避嫌，道：“不如我们去楼下喝杯茶？” 柳絮自然乐意，一个好的经纪人，对她的未来发展至关重要，她可不能把经纪人给得罪了！两人去了酒店内部的咖啡馆，随意点了两杯饮品，今天是队员们在酒店住的一晚，明天，他们将各奔东西。 这也是金丙和这么晚还过来打扰柳絮的原因之一。 金丙和问：“你明天的安排是怎样的？” 柳絮回答：“回学校。” “你不能再住学校，‘进击者’节目多少给你带来了人气，学校人多口杂，被小记者拍到什么就不好了。除非，你不想红，只想随便混口饭吃。”金丙和提醒道，“你手上应该有一笔出场费，另外，你签署九和之后，每个月有少量津贴。房子的事，你看你是自己找，还是我帮你找。反正，你不能再住宿舍。” 柳絮点头应着：“我自己找吧。”不要给经纪人添太多麻烦。 “明早八点半，我会让助理来找你。带你去公司先办工作证。”和大多数娱乐公司一样，九和进出制度管理得非常严格，金丙和开始安排柳絮明天的行程，“然后会带你熟悉九和相关的制度，以及娱乐圈的一些东西……” 柳絮一直点头应着：“好，好，谢谢你……” 她表现出一个新人该有的谦恭和礼貌，金丙和很喜欢，有个问题，他想确认一下：“你和龙易，关系到底怎样？” 若是之前，柳絮会回答“关系不错”，但晚会上的重磅消息把她炸得双耳轰鸣大脑茫然，他身上有许多秘密，他惯常爱骗人，他就像一首晦涩的诗，柳絮不能完全参透；他更像连环的迷，解开一个，更多的谜团接踵而来。 他桀骜不驯散漫不拘，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神秘，“进击者”是他的游戏，那么，是否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游戏呢？ 比如她。 此时，柳絮沉默了。 “在节目里，你们合作得不错。而在演艺界，人脉比才情更重要。”金丙和得让这只刚刚踏入演艺圈的菜鸟明白游戏规则，他点拨她：“九和传媒涉猎行业广，实力大，资源多，但签约的艺人也多，每个人能争取到多少资源，这个得看个人本事。外面看起来，九和的明星巨腕不少，但实际上，被埋没掉的艺人更多。我尽力为你争取资源，但是，你也得尽力争取。” 说得好像她不想争取龙易似的？ 她想争取他，不是一天两天，已经有一千多个日夜。 第二天，关于龙易的报道铺天盖地，他的家世与经历像是被人突然挖掘出来，这名英俊的“进击者”的参赛队员，父亲是国内最大的网络科技公司的股东，有名的投资商；他的兄长在y市有“赌王”之称，赌场无数，日进斗金；而他自己，十七岁时已经取得双学士学位，十八岁生日那天从兄长手中接过同诚集团，出任董事长一职，经营过一段时间之后，又将整个同诚集团还给了兄长…… 之后，龙易销声匿迹，网络上关于他的报道被全部清除，媒体不再出现他的名字，他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无迹可寻。直到今年龙易参加“进击者”真人秀节目，对于这名年轻英俊的男子，人们对他的认识只限于他的简介中——名不见经传的魔术师。 但是今天，他的风光往事被全部翻出来，如同火山突然喷发，势不可挡遮天蔽日，稍微有点眼界的人，都知道这是故意为之，龙易在为自己进军商界造势。 不错，龙易的确在为自己造势，他年纪轻，在之前的“进击者“真人秀中，他以一名普通艺人的形象出现，如今突然被推到台前，接手整个九和，外界对他未必又信心，九和股价可能会大跌。 龙易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喜欢干净利落快意人生，玩游戏，力求酣畅淋漓；做事业，更该风风光光。 柳絮在九和的办公大楼里看到消息，报道被传得到处都是，谈论他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进耳朵，金丙和今日满面红光，眼睛里层层荡荡都是笑，亲自带着柳絮办理报道的相关事宜，并把公司的同行介绍给她。 报道时，柳絮遇到乔川，他跟的是另一名经纪人。乔川跟柳絮打了招呼，跟她打趣：“现在觉得，你才是‘进击者’的真正赢家。” 柳絮谦虚道：“我是第二名。虽然名次比你靠前一点，但我们获得的奖金和其他东西都一样。” “但所有参赛者里面，就你跟龙易的关系最好。”乔川轻笑，幸好在游戏中，他也不曾得罪过龙易。 但有人得罪过龙易。 傅豪惴惴不安，他跟龙易可是死对头。昨天，闭幕晚会之前，他听到了龙易即将被雪藏的消息，肆无忌惮地嘲笑他，那不是第一次，在四个多月的游戏中，他抓住每一个机会对他挤兑嘲笑，针锋相对处处为难。但谁能想到，龙易是周秀容的外孙。 龙易会报复他，说不定会雪藏他，傅豪一整晚难以入眠，不，他不能呆在九和，处处看龙易脸色；更不能让他最好的年华在雪藏中被蹉跎。 这天，乔川等签约队员在忙着报道事宜，而傅豪，迟迟没去找他的经纪人，蹲守在九和办公大楼，等待龙易的出现。 直到下午三点，他终于看到龙易和高俊贤有说有笑地从电梯里出来，后面跟着两位九和的高层，傅豪连忙迎上去，笑容满面：“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我想跟你聊几句。” 傅豪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热情，龙易示意其他人去外面等他。目光懒懒从傅豪身上瞟过，“说吧，有什么事。” 傅豪面色诚恳：“龙易，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哟，今天道歉的人还挺多。”龙易调侃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戏谑味道，一大早高俊贤跑来跟他道歉，情感真挚，言辞恳切，若是拍成电影，一定感动无数观众。 “我这个人心直口快，以前我们是竞争对手，竞争，就要尽力而为。如果我言语上有什么不妥，你千万别放在心上，现在，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傅豪强装出坦荡模样，参加过同一个游戏，好歹也算队友，傅豪用熟络义气的口气道：“我们都是男人，你作为九和的继承人，自然是男人中男人，心胸宽广，肯定不会跟我斤斤计较。” “行了，傅豪，游戏已经结束，那些事情我也不记得了。”龙易长身玉立，懒得跟他计较，“你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 “既然你不在意，那把解约函给我吧。”傅豪诚挚道，“九和这座庙太大，我这种喽啰，难登大雅之堂，就不占用公司的资源。” “解约函？”龙易想起，九和把人气不错的几名队员都签入公司，傅豪就在其列，“公司是看你的观众投票得分还不错，才将你签进来，这不是我的决定。”如果是龙易做决定，他绝不会将签约傅豪。 傅豪不是久经商场的老油条，某些圆滑学得不够深透，身上仍浮动着少年意气，说话也是年轻人的通透直白：“龙易，你都说了游戏已经结束，如果你以后雪藏我，就太小肚鸡肠了。我也不指望你栽培我，你就高抬贵手，把解约函给我，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龙易突然问：“你收买队员一共花了多少钱。” 傅豪一噎，笑容略僵硬：“大男人不要翻旧账……” “听柳絮说，你给她开价一百万。在‘进击者’中，你一共收买了三个选手，应该花了三百万。你的这种行为是对‘进击者’节目的侮辱，既然这么有钱，那就付给公司。另外，九和付了你二十万的出场费，你应该十倍赔偿。”龙易公式化道，“一共是五百万，你把钱付给公司，我让人把解约函给你。” 数额不小，但傅豪认为他六年的青春绝对不止这个价，咬了咬牙：“行。” 龙易喊了一声站在不远处大门口的陈秘书，陈秘书赶紧过来，龙易道：“傅豪赔给公司五百万，钱到账之后，把解约函给他。” 陈秘书称会交待下去。 皆大欢喜，龙易根本就不想把傅豪留在公司。他素来公私分明，公司既然与傅豪签约，那一定会对签约艺人负责。雪藏二字，说得轻巧，实际上是赔本的买卖。除非艺人犯了重大过错，影响极其恶劣，公司才会雪藏他。 如果只是因为艺人几句不当之言得罪了老板，就被雪藏，在这个民主时代如此任性妄为，等于自砸招牌，事情闹大后，将影响公司在整个圈子的声誉。老板如此小肚鸡肠，如何能将公司发展壮大？谁敢放心与这样的公司合作？还有多少艺人敢冒着被雪藏的危险与之签约？ 高俊贤敢实施此举，因为，他根本就没把九和当成自己的公司。 再说，就算被雪藏，艺人大多数行为仍不受制约，除了签约时公司给付的签约金，此后每月还得照常发放基本津贴，金额不多，怀着成名梦的艺人对此不屑一顾。但苍蝇再小也是肉，艺人不能为公司做贡献，公司却要贴钱给他，这绝对是赔本的买卖。如果碰上某些不太开窍的人，比如胸无大志的柳絮，雪藏的消息传来，她郁闷了一会儿，然后，她很快看开，觉得自己又不用干活，还有钱拿，怎么想来也是自己赚了！回去开个网店，白领生活在朝她招手。 不过，此类眼光短浅胸无大志的艺人实属凤毛麟角。 刚想起柳絮，忽然听到一个清脆声音喊他：“龙易。” 柳絮从电梯出来，她今天要忙着租房的事情，是以早早离开公司。哪知一出电梯，就看见站在大堂里身姿挺拔的男人，他今天换了一套精英式的商务西装，柳絮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急切而欣喜：“龙易，龙易……” 龙易转身看她：“以后在公司，请称呼我龙总。” 装模作样。柳絮问他：“那在外面呢？” “请当不认识。”龙易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很认真地说：“游戏已经结束了。” 他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不再是“进击者”真人秀的参赛队员，也不再是柳絮的搭档。大门处，高层正在等他，他对柳絮说：“以后我就是董事长，刚才我把傅豪踢出了公司，并且轻轻松松赚了五百万。” 他的口气略显疏离：“柳絮，你能进入九和靠的是你自己。”龙易估摸着当初不签前三强，高俊贤仍会把她签进公司，“以后，你也只能靠你自己，不要指望我帮你。” “我没指望。”柳絮说，她太了解他，从来不会无条件地帮人。 龙易轻笑，跟她道别：“好好努力，另外，放聪明点。”他转身朝等待他的高层走去，大门打开，车已经来了，就停在大门外面，陈秘书礼貌地为他拉开车门，他准备弯腰进入车厢时，听到柳絮喊他：“龙易……” 看来在游戏中跟她玩得太好了，一点领导与下属之间的自觉的都没有。 龙易有点头疼，但他没有回头，钻进车厢，汽车门发出吧嗒的声响，紧紧关上。 他听到柳絮很小声地说：“游戏没有结束……”汽车缓缓启动，拉开距离，他当然没听到柳絮没说出口的那句：“才刚刚开始而已。” 高俊贤和他乘坐同一辆车，今天一整天，高俊贤的笑容都有些僵硬，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上午，高俊贤十分诚挚地向龙易道歉，称一切都是误会，并说了一大通圆滑的措辞。 “既然是误会，就不要多说，我这个人很大方。”龙易笑容满面。 他笑着，反而让高俊贤脊背生寒，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跟老太太一样，是个演戏高手，深不可测，让高俊贤捉摸不透。他仿佛真的不计前嫌，大方地摆手：“鸡毛蒜皮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不想亲自管理九和，所以，以后九和的事务还得靠你。” 两人还握了握手，一笑泯恩仇。 表面上，关系得以缓和，两人就公司的事务进行了友好交流。但一出门，又看到了柳絮，这个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如今，高俊贤一见她，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咽喉，似乎随时都会要他性命。 如今，高俊贤和龙易坐在同一辆车上，豪华型加长林肯，两人面对面而坐。高俊贤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柳絮跟的经纪人是金丙和，是否需要更换？” “不用。我跟她没什么关系。”龙易松松淡淡道，口气如同提起一个不相关的人，但他又抬起来，用漫不经心地语气道：“不过，应该不用雪藏她，毕竟我们付了签约费，我可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 高俊贤脑中一根弦绷紧，雪藏，这两个字如今成了最大的笑话，高俊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扯出僵硬的笑：“你说笑了，我当时不知道……” “我没有责怪的意思。”龙易薄唇噙笑，他喜欢看高俊贤战战兢兢的样子，有种猫戏老鼠的愉悦；他不会将他利落地炒掉，要留着他慢慢玩，“如果我是你，也会采取同样的行动。” 龙易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香槟，慢条斯理地打开，取出两个杯子满上，期间身边的秘书准备代劳，被他拒绝，龙易亲手递过一杯给高俊贤：“不要那么紧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他朝高俊贤举了举杯，高俊贤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龙易看不上他，甚至没有把他当做对手或者敌人，他像原谅无知稚子一样，轻飘飘地原谅他，显示着对他的轻蔑与不屑。 “哦，对了，大家都是男人，如果你喜欢潜公司的艺人，你情我愿无可厚非。”龙易端着酒杯，似笑非笑，“但是骗人就不好了。” 龙易才是柳絮真正要找的人！前些日子江蓝告诉高俊贤这个事实。 多巧，多可笑！ 正主不承认，高俊贤却当着正主的面编着谎话赶着上！ 在龙易似笑非笑的目光中，高俊贤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第65章 五月初夏时节，阳光明明不烈，柳絮赶到摄制组时，额头却起了薄汗。一进去就听到助理导演不耐烦的声音：“怎么差了一个演员？谁……柳絮？没来就赶紧换人……” “来了……来了……”柳絮十万火急冲过去，对着助理导演满脸堆笑：“导演，我来了……” 助理导演不耐烦地看她一眼：“下次早点，别人都开始化妆了。” 柳絮忙不迭点头：“路上堵车，您见谅……” 其实她算不上迟到，开拍起码得几个小时之后，但助理导演生怕出现任何意外，比如妆容效果不好……只得早早让其他人等候在位，只等男女主角到场。哪行哪业都是这样，只有小角色等大人物，哪有大人物等小角色？ 助理导演埋怨了两句，催促柳絮去化妆间，造型师正在忙，听说了柳絮要饰演的角色，眼皮都不抬：“先去那边找衣服。”所谓的“那边”，他连方向都没指，柳絮只好去问其他人，从架子上的一排服装中选了一件淡青色的旗袍，别看电视上演员们的服装光鲜亮丽，但在拍摄现场，多数衣服简直是惨不忍睹。 这部戏以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大上海为背景，讲述一名青楼女子的传奇故事。柳絮饰演的正是这座青楼的……花魁？ 不，那是女主角。 花魁的闺蜜？宿敌？不，那是小配角。 柳絮饰演的只是这青楼若干妓-女中的某一个，普通点叫甲乙丙丁，文艺点，也可叫-春桃夏荷秋菊冬雪……意思是说，这个角色太小，编剧为了不浪费脑细胞，连名字都省掉。造型师自然不会花太多功夫在这位无名氏身上，快做好头发时问柳絮：“化妆会吗？” 柳絮点头：“会。” “那你自己先化，待会儿我再给你补妆。”造型师又拉了一名年轻女子过来，开始给她做头发，偶尔抬眼看看柳絮：“化得妖艳点……你演的是青楼女子，再妖艳点……” 柳絮正对着镜子画着妆，不妨镜中看到另外一张脸，她故意凑过来，而后又不屑地拉开距离：“好久不见啊……柳絮，没想到我们在同一部戏相遇。” 略显尖酸的口气，就算不看她那张打着厚厚脂粉的脸，柳絮也知道是萧妙，她已经化好妆，穿着一件杏黄色旗袍，那旗袍比柳絮身上的那件好看许多，也干净许多。萧妙的目光从柳絮身上那件淡青色旗袍上掠过：“原来我们演的是同事啊。让我猜猜，你演的是谁，杏花？桃花？还是菊花……”萧妙摇头，轻声嗤笑：“好像编剧根本就没给你的角色取名字。” 柳絮继续描眉毛，随口问一句：“那你演谁？” “慕雪。”这是女主角在青楼中的好友兼闺蜜，实际上暗里常耍些小动作，关键时刻捅女主一刀，是个配角，这让萧妙颇有些得意，她签约宋凝凝工作室之后，前阵子演了一个女三号，这次，工作室又给她争取到一个配角戏份。 虽然戏份算不上多，但是，比起某些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某些人指的是柳絮。 柳絮在上定妆粉，连个目光都懒得给她：“我知道为什么会把角色给你，因为它太适合你了，你都不需要表演，只需要拿出本色就行了。” 她暗讽萧妙是诡计多端口蜜腹剑的小人，萧妙也不生气，反而大方笑道：“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她倚着旁边的桌子，双手抱着胸：“我早就提醒过你，龙易不是什么好人，现在他飞黄腾达了，提携你了吗？” “当初他接手九和的消息一出来，队友们都说你赚大了，游戏里面就你们俩的关系最好，你肯定是九和的重点捧的对象，哪知道……”萧妙发出嗤笑声，“你只能跑跑龙套……” 柳絮反驳：“这个角色戏份不少。”虽然编剧懒得给她取名字。 “切！连名字都没有，不是跑龙套吗？”萧妙笑话道，“当初在游戏中你和龙易感情那么好，结果游戏结束，他也把你忘了。” 一语戳到柳絮痛处，她猛然转过脸瞪萧妙：“至少在游戏中，我拿的出场费比你多。” 嘴上逞强，柳絮实则惆怅，“进击者”真人秀节目已经结束半年，柳絮进入九和也有半年，她再也没有见过龙易，就像他真的把她忘掉一样。 龙易在去年年底从周秀容手中拿到了股权，出任九和传媒董事长一职，但九和仍旧是高俊贤负责。游戏结束时，所有人都以为柳絮会得到龙易的特殊照顾，走上飞黄腾达之路，那段时间，金丙和看待她的眼光都像在看一块发光的宝石，把他身边一名能干的助理配给她，并用一线明星的准则来要求她，甚至为她推掉了几个小广告，用金丙和的话说：“这什么小公司的产品？我都没听说过，你要是真代言，以后红了会被人当污点拿出来笑话。” 但在过去的半年中，公司没有给柳絮单独开过绿灯，她也不是公司的重点栽培对象。这半年她只接到几个跑龙套的角色，台词加起来，不会超过一张a4纸。 金丙和彻底失望了，觉得给柳絮配个助理纯粹是多余，把人调走，只在有事时给她安排临时助理，不知是安慰柳絮，还是安慰自己：“至少，你没被雪藏。” 柳絮恓惶惆怅，并非因为龙易不照顾她，而是因为，见他一面难于登天。九和集团比她认知中大得多，旗下数家子公司，如九和影业，负责影视制作与发行； 九和投资，负责证券及投资业务； 九和文化，负责报纸杂志书刊出版发行； 还有九和艺人经纪，九和酒店……集团的庞大超出柳絮的想象，据说龙易时不时来公司，但偌大的办公楼，柳絮从没有碰见过他。 她给他打过电话，他总在忙，或者在国外，语气也是冷淡疏离，他最喜欢说的一句是：“有事吗？”隔着电波，非常正经地问这一句，柳絮一颗热情的心，就像遇到寒流，倏然间冻成冰溜子。 他又会说：“我很忙，没事的话，那我就挂了。”公式化的语气，而后传来一声轻响，他果然把电话挂了。 真讨厌！ 也许他真的很忙，柳絮如是安慰自己。听说公司的发展战略有所改变，龙易出任董事长之后，整个公司将向能源和房地产发展。柳絮不懂那些，只知道龙易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感觉好无力。 这天的戏一直拍摄到深夜，柳絮的戏份本就少，这一天将她所有的戏份都拍完，明天不用再来，心头有些失落，又自我安慰，不来好，至少不用再看见萧妙那张伪善面孔。 乘坐摄制组的车回到市中心，柳絮再打车回住处，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夜已深，连霓虹都冷却，路上行人寥寥，微风轻雾从车窗灌入，算不上冷，却虚飘飘叫人浑身无力，那种感觉，叫做寂寥。 不知道龙易睡了没。忍不住拨出他的电话，唯一令她欣慰的是，至少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会接，虽然回应的只有只言片语。 电话响了两声，那头接起，传来龙易的声音：“喂？” 他的声音似冬夜里的火炉，明亮，带着温暖人心的力量，柳絮欣喜：“龙易，大半夜你还没睡啊？在加班吗？” “知道是大半夜还给我打电话，幸好我在国外，有时差。”龙易略有些不满，“说吧，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或者“有事吗”，简短的几个字，凉如冰水，浇得人彻骨心寒。柳絮有一搭没一搭找话：“我今天遇到萧妙了。” 龙易问：“怎么，你又被她坑了？” “在剧组，她没什么机会，只能耍耍嘴皮子。” “放聪明点。”龙易说，又问：“你在车上？”从手机中，他听到汽车的引擎声，以及公路上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是的，正打车回家。”柳絮回答。 “这么晚！”龙易略带抱怨的语气，“一个人？” “是的。” 龙易道：“把司机工号和车牌号报给我。” 出租车的驾驶台上摆着司机的工号，柳絮往前探了探身子，看清楚之后念给他：“ca1007……”前排司机听到她在报号码，只一门心思开车，并不理会。 “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下次再这么晚打车，记得上车前就把车牌记下来，发给你的经纪人。” 柳絮欣喜：“你是不是关心我？” “我是怕你被卖掉或者出事，为公司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万一你家人找上来吵闹不休，非说是工作期间出事，公司说不定要赔钱。”龙易不冷不热地总结了一句，“我可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 他又问：“还有事吗？” 冷淡的语气。 柳絮试图延长通话时间：“你什么时候回国？” “商业秘密。”他似乎不想跟柳絮闲聊，“我很忙，没事我就挂了。” 在柳絮搜肠刮肚地找话题时，他果然挂了，干脆利落，电话被挂断时发出特殊的声音，短暂清脆，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柳絮心上，疼痛伴随着失落以摧枯拉朽之势蔓延。 暗夜中浮动着不着边际的微风轻雾，像把整个人都打湿。在这暗色虚浮的五月夜里，柳絮忽然觉得有点冷。 讨厌的小妖孽！有本事一直躲到国外！ 龙易收了线，却仍看着手机出神，加州的阳光舒服惬意，照得整个人懒洋洋，龙易想了一会儿，把之前柳絮报给他的出租车车牌号以及司机工号发给公司的保安队长，顺便加了一行字，让他待会儿留意一下，看柳絮是否安然到家。 他躺在躺椅上做这一切，不妨背后传来声音：“哟，原来你这么关心公司员工。刚才打电话还冷冰冰。”是龙诚，穿着宽松的浴袍，走过来在旁边的躺椅躺下，顺便把龙易在做什么看得一清二楚。 “老板不该是这样么？恩威并施。”发过短信，龙易把手机放在一旁，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柳絮对不对？”他们这一类有着独特的听力，百米之内的虫鸣水流听得一清二楚，从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如同开了免提一样，龙诚又加一句：“偷你衣服的柳絮。”龙诚对她的认识还停留在偷衣服上面。 龙易立即呛他：“谁让你偷听我打电话？” “明明知道我听得到，自己不走远点，还好意思说我偷听？”龙诚对他弟弟一向不客气，“记得在游戏中，你们玩得很好。现在听她的声音，好像很失望。她是九和旗下的艺人，你怎么也不对她多照顾点？” 龙易回答：“我故意把她晾着。” “等她来讨好你？”龙诚觉得这两人之间关系似乎有些微妙，打电话时，龙易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可他看得清清楚楚，电话响起的时候，龙易嘴角明明噙着一抹笑，沾沾自喜，窃窃偷笑，他问：“对她有兴趣？” 龙易却来了一句：“我想看看，她会不会来威胁我。” “威胁？”龙诚觉得这两个字十分严重。 “她知道我的事情。” 龙诚一下子从躺椅上惊坐而起：“她知道？”褪去玩笑的面孔，龙诚严肃问：“她见过你变身的样子？” 龙易点头。 “什么时候？在游戏里面？”龙诚想起一事，在第三赛段，龙易受了伤，他声称并不严重，但以他的恢复能力，伤势居然拖了好多天。 他问起此事，龙易倒也坦白，将煤矿坍塌的事轻描淡写道来，却惶恐地加了一句：“别跟爸说。”龙易对他爸的解释是，自己在装受伤。不然，要让龙泽知道他玩游戏玩脱了，非得狠揍他一顿。 龙诚略略皱眉：“你对她这么放心？” “基本上放心。”但人心隔肚皮，是世间最难以捉摸的东西，龙易又说：“但仍需要继续考验。现在，她是九和的签约艺人，我想知道在名利的诱惑下，她会不会拿这件事来威胁我，让我捧红她。”如果那样，柳絮就是自掘坟墓。 龙诚正色问：“她有证据？” “没有。我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 “把事情处理得好一点。”龙诚叮嘱道，又舒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对她有兴趣。” 他怎么可能对柳絮有兴趣，除了笨，一无长处。龙易没告诉他哥，故意把柳絮晾着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嫌她笨，为人不够精明，处事不够圆滑，眼光不够长远，认知不够广博……她的缺点，龙易恐怕能写上满满一张a4纸。 可她运气不错，误打误撞参加了“进击者”真人秀，十分幸运地拿到第二名，开门大红。如果龙易再给她拿两场戏，她很快就能小有名气。 但这种不经历练的成名和轻易得来的成功，会让柳絮丧失成长机会。智商本就不见得多高，开局再走得顺风顺水，她迟早会被娱乐圈的浪头掀翻。 从长远来说，柳絮应该自己去娱乐圈打拼，出道之初走得艰难一点，至少情商能大幅度增长。龙易并不是不愿意帮她，而是，更愿意去栽培她。 帮忙，与栽培，这是两个概念，如同授人以鱼，与授人以渔的差别。 　　☆、第66章 第二天，柳絮早早去了公司，等着金丙和给她安排新的工作。金丙和却问：“你昨晚是不是好晚才回去？”柳絮点头，金丙和道：“下次再弄到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我安排车去接你。” 柳絮忙说：“不用，我自己能回来。”她一个没多少名气的小艺人，公司自然不会专车接送，也没有助理鞍前马后为她打理事情。金丙和手上有七八个艺人，平时也不太顾得上柳絮。 “这是公司出的新规定，说不能让艺人因工作的事，忙到太晚独自回家，出事就麻烦了。”金丙和道，又朝柳絮眨巴着小眼睛，狐疑问起：“上头怎么知道你回来得很晚？” 柳絮如实回答：“我给龙易打了个电话，他多问了两句。” 一听到龙易的名字，金丙和一双小绿豆眼似乎在闪光：“深夜夜聊？你还跟董事长说什么了？” 柳絮摊手：“没什么，他把我电话挂了。”她十分无奈与惆怅。金丙和亦惋惜，“按照去年你们一起参加游戏的状况，董事长应该多照顾一下你。”可惜，龙易没有，无情地将金丙打造一线明星的计划腰斩。 金丙和瞅着一双小眼睛看柳絮，恨铁不成钢：“难道你对他没什么想法？” “我有想法。”而且，想法很多。 金丙和语重心长道：“你进入九和已经半年了，娱乐圈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如果搭上一两个贵人，就能在这场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你看我们董事长，年纪轻轻，家财万贯，英俊潇洒，我觉得为他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在暗示柳絮采取某些行动。柳絮却苦闷：“说得好像我不想潜他似的。” 曾经，柳絮曾把人生目标天真地定为，走上人生巅峰，再回头提携龙易，顺便把他潜了。 这目标最终成了笑话，但柳絮发现，这句话可以简单调整为：龙易把她潜了，顺便提携一下她，走上人生巅峰。 虽然主宾调换，顺序更改，但实质内容不变，人生依旧美好。柳絮真不介意被他潜，哪怕是白潜也行。可她压根见不到他的人！ 万丈豪情，被现实的冷水生生浇灭。 潜董事长没希望，金丙和给她安排新的工作：“中荣影业筹备了一部大型古装宫廷剧，这是中荣的年度重点项目，我已经跟相关人员联系好了，会安排你试镜，但是……”金丙和顿了一下，“能不能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九和传媒本身也做影视，即九和影业有限公司，但是九和影业的宗旨是求精不求多，力求拍一部戏，赚别人十部戏之多。所以，九和自身的片源有限，旗下艺人经常对外输出，比如上次柳絮和萧妙在同一部戏中撞见，就是其他公司投资的戏。 金丙和把剧本递给她：“主角应该已经内定了，我们的目标是争取一个妃子角色。”宫廷戏服装鲜艳，造型漂亮，对女演员发展极有好处，金丙和对这个角色势在必得，“九和艺人经纪招牌大，实力足，在圈子内已经颇有名气，公司会鼎力支持你们。姚姐已经联系好了投资商以及剧组主要负责人，定了明天晚上的饭局。今天你好好把剧本研究一下，明天不用来公司，养精蓄锐，晚上和姚姐一起去吃饭，一定要和相关负责人搞好关系，争取拿到德妃或者贤妃的配角戏。” 姚姐是公司另一名经纪人，三十出头，精明能干八面玲珑，在圈子里认识不少人，她是刘春光的经纪人。 刘春光得到了“进击者”游戏冠军，但他最终没能出演《进击者》电影，腿伤严重，医生说起码要三个月才能恢复。但电影在游戏结束后，立即开机，整个剧组不可能等他三个月，丘处刚早就物色好了备用演员，见刘春光不能出演，要求解约换人。 为此，刘春光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机关算尽，仍失之交臂。 如今，他和柳絮一道，混迹在娱乐圈底层。姚姐力图为他在这部宫廷剧中争取一个王爷的角色，打通多重关系，层层牵线搭桥，定了明天晚上的饭局。 顺便把柳絮带着一起。 翌日下午五点，姚姐准备出发，着人喊了柳絮一声，柳絮小跑到她的办公区域，回复道：“姚姐，我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姚姐看了柳絮一眼，目光如同掂量大白菜一样：“你这衣服不行，马上去换一套。” 柳絮不解：“我要换一套什么样的？” “低胸裙子，把你傲人的地方露出来。”姚姐低声埋怨，“金丙和怎么做事的？连这点都不打听好，还想往外推人？” 唐朝宫廷女性服装奢华奔放，出现袒领低胸装，姚姐已有耳闻，这部戏的卖点之一，就是女性的胸，剧组服装全部是低胸装，半遮半露，勾人无限遐想。而导演选女演员的要求除了演技好之外，胸必须大。 柳絮赶紧去换了一套，姚姐仍不满意，亲自去公司的服装部给柳絮挑了一件天蓝色低胸及膝裙，裙子十分夸张，肩部是细细的吊带，细得如同随时都会断掉一样，二分之一的圆润被展露出来。柳絮有些担心：“姚姐，这是不是露得太多了？” “有料干吗不露？”姚姐瞪她一眼，“我想露，还没料呐？” 换好衣服，姚姐带着柳絮刘春光去赴宴，随行有一名司机，姚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回头问柳絮：“你酒量怎么样？” “不怎么样。”柳絮实话实说， 姚姐道：“尽量喝吧，但不是每个人你都得和他喝，不然还不得喝死？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刘春光坐在柳絮旁边，仗义道：“我会替你挡酒。” 从“进击者”游戏中选拔-出来的四名艺人，如今混得有模有样的是乔川和江蓝，乔川外形俊朗，经纪人替他接了一部某位歌手的mv，而后乔川被某个导演看中，直接出演男二号；江蓝有高俊贤照拂，九和年初开拍的某部电视剧，江蓝在剧中拿到一个不错的角色。而首季“进击者”的冠军与亚军，迄今为止，还没有接到有实质性突破的角色。 姚姐倒是不以为然：“你们进这个圈子才半年而已，还想翻江倒海不成？一炮而红那是传说，没红之前，大家都在老老实实修炼。九和的艺人，都会在公司投资的戏里接到一个不错的配角角色，这是公司给自家艺人的机会，有些人的机会来得早，签约两三个月就能接；有些人来得晚，大概在一年半左右。但在这之后，演主角还是继续演配角，被公司重视，还是被公司忽略，就看各位之前的修炼了。好事多磨，你们不要着急。” 宴席定在本市一家有名的酒店，装潢得金碧辉煌，一顿饭吃掉小老百姓家半年菜钱，包厢大得离谱，从开阔的窗户一眼能看到不远处碧波荡漾的湖面，五月的黄昏，夕阳西下，湖面碎金浅荡。姚姐不是第一个到的，包房中已有人在等候，柳絮还认识，居然是袁芝芝。 这顿饭不是姚姐请，是一个牵线人买单，当然，姚姐得给她一些好处。搭上牵线人的不止姚姐，星辉娱乐准备把袁芝芝推出去，圈子就这么大，经纪人也卯足了劲。见了面，姚姐和对方打了招呼，笑得花枝摇曳，但笑容只浮在表面，同行之间，私底下都恨不得碾死对方。 柳絮一见袁芝芝，方觉得自己的穿着保守。袁芝芝穿了一件艳红色深v长裙，v字部分一直深到肚脐位置，随着她举手投足，胸前的圆润丰盈几乎全走光。袁芝芝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那是她耀目的资本，是她最傲人的地方。 这顿饭请了剧组的副导演，中荣的两个高层，以及该剧的投资商。投资商是本市有名的钻石王老五余天惜，乃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典范，生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长相还不不错，因生在富贵之家，身上带了些贵气，人称余少。安排座位时，姚姐故意让柳絮坐在他旁边，这部戏，角色多半是他说了算。 席上杯盏往来，觥筹交错，柳絮被灌了好几杯白酒，很快就头昏脑胀，用目光朝姚姐求救，意思是：她不行了。 但姚姐哪能顾得上她？她正忙着跟副导演拉近关系，力图为刘春光争取角色。余天惜又端起来杯子，笑得温文尔雅：“柳小姐，来，喝一杯。”柳絮道：“叫我柳絮就行。”余天惜点了点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笑意满满。 又饮下一杯，还没吃上几口菜，听到手机响起，柳絮目光朦胧，没看清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接起“喂”了一声，那头传来略显冷凛的声音：“你在做什么？”柳絮喝得有点迷糊了，顺口回道：“吃饭……”还想说什么，手机却被姚姐抽走，干脆利落地直接关掉，“柳絮，你可不能把余少晾在一旁，电话待会儿再打。”不容置疑地，姚姐将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我还没问是谁呢？”柳絮不满，没看清来电显示，短短的一句话，也没听清是谁。 姚姐瞪她一眼，机会就在眼前，她还忙着打电话？巧舌如簧不会，玲珑通透不懂，怪不得在节目里和董事长互帮互助，转眼就被冷落一旁。姚姐偷偷掐了她一把，低声道：“你跟袁芝芝好好学学。” 袁芝芝已经跟余天惜有说有笑，杯酒不断，仿若认识多时的好友。 隔壁的包房内，亦是喧嚣不断，几个生意人正在忙着沟通感情，主位上的龙易握着手机，愤懑，居然挂他电话！ 而且还关机。 他有着独特的听力，百米之内的细微声响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一墙之隔，对他而言形同虚设。熟悉的声音，在杯盏轻碰的声中分外刺耳，她说：“余少，好酒量，我再给你满上……” 刻意逢迎。 她又说：“余少，不如试试这笋，味香质脆，而且中医上说，竹笋清热除烦，适合多吃……” 矫揉造作。 她还说：“余少……” 听不下去了。 龙易起身，对身旁友人说：“我出去打个电话。”拉来椅子，他径直出门，适逢隔壁包厢门打开，侍者前去送菜，龙易从钱夹中抽出几张钞票递给那侍者：“跟里面的柳絮说一声，说外面有人等。”怕侍者不知道柳絮是谁，他拿出手机，调出去年“进击者”游戏的宣传照，指了指柳絮的照片。 那侍者点头：“明白。”他端着菜进屋，礼貌地将盘子放在桌上，对柳絮轻声道：“小姐，外面有人找。” 柳絮低声回答：“你认错人了，不是我买单。” 侍者重复：“小姐，外面有人找你。” “你认错人了。” …… 侍者无奈退出，朝龙易摊了摊手。忍无可忍，龙易推门而进。 柳絮喝得有点多了，兴致却愈加高扬，之前还谦恭地称呼余天惜为余少，此时直接喊他“帅哥”，跟余天惜天南海北乱侃：“听说奔驰车在国内非常坑人，维修费用贵得离谱，虽然你有钱，但也不能当冤大头……”柳絮偏着脸，一只手直接搭在他肩膀上，酒水入肚，眼睛一片莹润，脉脉地如同浸在水中，微微一抬眼，眼眸中出现一名帅哥的影子。 看着有点面熟。 帅哥在趋近，柳絮一拍桌面：“这服务员长得有点像龙易。” 姚姐脸色一变，董事长来了？侧身一看，果不其然，姚姐立即起身，毕恭毕敬道：“董事长。”刘春光亦略诧异，起身礼节性地颔首。 柳絮仍坐在椅子上，幻觉，一定是幻觉，看见龙易了。 姚姐已经跳到龙易身边：“董事长，你怎么来了？”龙易轻笑，“来认识一下余少。” 他朝饭桌走来。柳絮偏着脸看他，一双黑眸愈发莹润，龙易来了？不，他说不定还在国外。看来自己是真喝多了，柳絮去扯了扯余天惜的衣袖：“帅哥，你不能再灌我酒……”真不能再喝，她已经醉了，看服务员都长得像龙易。她不知道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有多亲昵，看向余天惜的眼睛似乎闪着光，“改天我们单独吃饭……” 　　☆、第67章 余天惜发出轻笑声。忽然间觉得，这姑娘很坦诚很有趣啊。 龙易的目光落在她扯着余天惜衣袖的手，以及春光外泄的胸前，他有意让她好好历练成长，结果，练成这番模样。 失败至极！不忍直视！不知该说他，还是她。 在姚姐的介绍下，龙易笑着跟余天惜握了握手，余天惜是知道他的，前一刻还是“进击者”游戏队员，下一刻变成九和的董事长，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两人笑着寒暄两句，柳絮还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目光胶着在龙易身上，一脸晃神。 龙易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柳絮，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龙易，好久不见……”柳絮软软地回他，口齿略不清，腔调却是幽幽绕绕，有股娇媚的气息。 她大概是喝多了。 离开包房时，走路都是东倒西斜脚步踉跄，在走廊上终于摔倒，幸好龙易扶了她一把。柳絮还知道说“谢谢”，但发出的声音模模糊糊，她如溺水的人，一只手牢牢抓住龙易的衣袖，整个人倚在他身上。 “放开。”龙易不耐烦道，准备把她拎开，却听到轻微异响传来，柳絮身上的低胸吊带裙一歪，左胸春光乍泄。 他把她的左肩吊带给扯断了。 这该死的衣服！ 龙易赶紧脱下西装外套为她穿上，柳絮任他摆弄，口中嘟囔着什么，含混不清。醉成这样，柳絮根本没办法独自回家，叹了口气，龙易打电话给司机：“把车开到大门，我马上下来。” 半搂半抱地带柳絮下楼，将她塞进汽车，司机载着他们一起离开酒店。 柳絮往龙易怀里钻：“妈，渴……”她像毫无抵挡力的幼兽，迫切地寻求温暖与依靠，温热的气息喷在龙易颈侧，酥-痒难耐。 龙易意图把她拉开：“坐好。” 可醉酒的人哪里听得清楚，柳絮口中嘟囔“不要。”光裸的胳膊缠住龙易的腰，像两条蛇一样紧紧抱住他。她在他身上乱蹭，龙易的衣服对她而言太大了，在她乱蹭乱动时，衣服滑落。 龙易赶紧把衣服捡起，再给她穿上就难了，她手臂死活不松手，口中嘟囔着“不要抢我的抱抱熊”，龙易苦笑不得，只得将衣服从背后给她披上，免得被前排司机看见。 柳絮搂着他，身子紧紧贴着龙易，两人之间只隔着薄薄的白衬衫，龙易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弹性与丰盈。她的呼吸吐纳在他颈窝，像是羽毛一下一下刷过皮肤，撩起阵阵浅痒。 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柳絮的衣服破了，春光大好。 阳春白雪，龙易心猿意马。 忍不住做了个小动作，手从西装下面探进去，摸了她一下。 手感不错。 柳絮无知无觉，还在轻蹭他，女性诱人的*，就在他怀中，心跳在加速，思绪在飞奔，龙易搂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让她贴得更近，更深入。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他，龙易狠狠瞪了他一眼。开始不满，为什么今天要开这辆车呢？加长的林肯，或者有隔音板的迈巴赫，该是更好的选择。 龙易忍不住叹息。 司机问他去哪儿，龙易想了想：“前面的柏汀大酒店。”这是距此地最近的五星级酒店。 汽车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停下，龙易让司机先下车，他把柳絮拉过来，重新给她穿好西服外套，抱她上楼。 怀中人意识模糊，条件反射似的搂住他的脖子，刷卡，进屋，她一直不肯松手，似乎他真的是她的抱抱熊，或是信念里的依靠，柳絮嘴中嘤咛两声，模模糊糊，更像是一种召唤。 龙易把她放在床上，扯开她的胳膊：“乖一点。”他替她脱掉西服外套。窗户大敞，风从窗外灌进，扯动窗帘发出噗噗的声音。龙易走过去关窗户，外面夜空高远，两颗白星闪着光，沁凉的夜风吹过他的鬓角，龙易只觉神清气爽。回过头再看柳絮，她已经睡得不知人事，衣衫残破，龙易有点生气，一段时间不见她，她怎么穿成这样？ 把窗帘拉上，龙易回到床边，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然后，龙易拿着自己的衣服出了卧室。 再走出套房。 柳絮仍躺在床上，偶尔嘤咛一声，许久后，她的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 一室安静。他真的走了。 柳絮从床上翻身而起，抓起一个枕头砸在房门上，这真的是男人？ 衣服都破成这样，难道不能爆发一点兽性吗？ 翌日，公司里，姚姐在跟金丙和抱怨：“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带柳絮去参加饭局。你是没看见，她最开始矜持得跟深闺小姐一样，哪知多喝几杯，她就开始汉化。” “汉化？”金丙和不明白。 “汉子化。”姚姐翻白眼，“一喝酒就精神亢奋口无遮拦，开始跟余少乱侃，差点说人家是冤大头。我估计再喝下去，她就会跟余少称兄道弟……董事长说她丢人现眼，实在看不过去，把她赶走了。” 至于后面龙易送柳絮回去的事，姚姐没看见，当时龙易把柳絮赶出包厢，他说他在隔壁请人吃饭，姚姐认为，他应该是回隔壁包厢继续应酬。 而柳絮今天灰溜溜的沮丧模样似乎在证实她的猜测。 岂止是沮丧？柳絮作为一个女人的自信心受到了空前打击，今天无精打采地来到公司，立即找了面镜子，左看右看，叹气； 上看下看，叹气…… 金丙和进去就看到她对着镜子叹气不止，问她怎么了，柳絮不说，反问金丙和：“我有那么差劲吗？” 衣不蔽体，春光乍泄，醉酒的女人已躺平，龙易居然视若不见……难道她一点女性魅力都没有？ 金丙和以为她指的是昨晚饭局上的拙言劣语与口无遮拦，被董事长评价为“丢人现眼”，最后被无情地赶出去。金丙和并不认为这是多大的过错，柳絮还没拿到毕业证，涉世不深，不够玲珑圆滑也在情理之中，虽然都是二十出头，但董事长这样的天生奇才，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普通民众。 金丙和安慰她：“没事，学校里又不教这个，大多数女人最开始都这样，以后你多用点心，好好摸索；最重要是的实践，从实践中提高技巧与魅力，以后会成功的。” 柳絮点了点头，对，提高技巧与魅力，一定是她没掌握好色-诱的精髓。 理论与实践，都欠缺。 外面有人推门进屋，长腿，丰胸，超过十五厘米的细高跟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似有节奏的音乐，步伐款款，细腰丰臀扭动得恰到好处。 柳絮直勾勾盯着她，好一位性感御姐。 御姐脸上却略有薄怒，把手包往沙发上一摔，却没摔出准头，亮红色手包落在地面，金丙和问：“滟姐，谁惹你了？” 明滟是金丙和手下另一名艺人，三十五六岁，脸上已有细碎皱纹，却风韵不减，魅力随着时间与日俱增，举手投足万种风情，妆容精致的脸上略带嗔怒：“还不是公司那几个新人，连尊敬前辈都不懂，出了点小名就盛气凌人鼻孔朝天，能在娱乐圈混得长久就奇怪了。” 金丙和安慰她：“滟姐，别理她们。” “都说了别叫我滟姐，你那张脸也不好好保养，看起来跟个怪大叔似的。还管我叫姐，我不成怪阿姨了。以后直接叫我明滟。”明滟比金丙和大一个月，早些年演了两部大尺度电影，如今年纪大了，性感仍在，却拼不过年轻小姑娘，但她的人生是成功的，嫁给了本地一位富商，吃喝不愁，演戏只是她的兴趣而已。 明滟走的是性感奔放路线，此时，她弯腰捡起摔落在地的手包，被紧身裙包裹的臀部高高翘起，胸前沟壑若隐若现，引人犯罪的姿势，妖媚至极的表情…… 金丙和的喉结动了动。 为了维持他做经纪人的尊严，他默默地转过脸。 明滟问：“你在电话里说，给我接了什么广告？” “呃……广告……”金丙和的脑子似乎有点卡，一下子忘得干干净净，“我去找找。”逃似的跑出去。 明滟发出嗤笑声：“搞得跟更年期似的。” 顶着禁欲脸谱的金丙和溃不成军，柳絮对明滟肃然起敬。立即为她倒了一杯茶，毕恭毕敬地：“滟姐，请喝茶。”柳絮笑得一脸讨好：“绿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我马上给你换别的。” 明滟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个年轻妹子，她见过柳絮一两次，知道名姓，说：“我就喝绿茶，谢谢。” 柳絮称赞她：“滟姐，你好性感，好有魅力。” 明滟捋了捋头发，唇带薄笑：“嘴还挺甜。” 柳絮道：“我进这一行才半年，希望滟姐能指点一二。” 恰逢金丙和进屋，闻言，加了一句：“柳絮，你是得跟滟姐好好学学，滟姐是有名的交际能手。”他又转向明滟，“滟姐，你得好好教教她，董事长跟她同甘共苦一场游戏，结果现在对她视若不见爱理不理。昨晚去参加饭局，被姚姐批得体无完肤，我脸上都快挂不住。” 现在的新人，个个趾高气昂心比天高，刚才明滟进门时，有两个崭露头角的年轻后辈对她指指点点嗤之以鼻，说她人老珠黄，气得明滟进屋就忍不住摔包。她的确不太红，二三线艺人，但岂能轮到后生小辈指点？见柳絮谦逊有礼，明滟心头有几分喜欢，如今金丙和又开了口，明滟不介意指点她一二。 她仔细打量柳絮一番，道：“脸蛋容易被人记住，挺适合上镜；身材也不错。” 柳絮谦虚道：“滟姐过奖。” 明滟问：“你想跟我学什么？” 柳絮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色-诱。” 　　☆、第68章 明滟用古怪的眼光看她，批评道：“年纪轻轻，怎么想着不走正途？”瞪了柳絮两眼，脸色又变，爽朗一笑：“但是女人呐，就得好好利用自己的资本。这不叫色-诱，这叫女性魅力。色-诱是以上床为目的，不能乱用；女性魅力是指不战而屈人之兵。别人要用武力才能解决的问题，女人用撒娇就可以。” 好高深！但柳絮的的确确是以上床为目的，这是她不可告人的野心。 明滟道：“你这么合我眼缘，我就好好教你。” 她教她如何跟男人搭讪，讲解得津津有味；她教她如何找话题，一保证不被冷场；她教她挤胸，呃，这可是门大学问…… “一看你就没拍过内衣广告，那帮人挤胸最厉害，b杯都能挤出d杯的效果。”明滟的目光从柳絮胸前扫过，“你天生资质不错，随便挤挤，营造个e的效果没问题。” “记住，胸器是女人最大的武器。” 明滟还教她迈步，如何迈得窈窕生姿；教她眉目传情，如何传得妖媚动人……明滟临走时，还冲她眨了眨眼：“孺子可教，把邮箱留给我，晚上我再传点秘笈给你。” 晚上，柳絮邮箱中收到一个大邮件，里面有无数春-色旖旎的视频，不同于普通的岛国爱情动作片，明滟给她的色而不俗，详细讲解着诱惑之道。当晚，柳絮又做了个春梦。 再见到明滟时，明滟问：“你最近想拿中荣的戏，对不对？” 柳絮点头。 “听说上次的饭局，你在余天惜面前表现很糟糕。” 余天惜？柳絮都快把他忘了。明滟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后天晚上有一场慈善拍卖酒会，据我所知，余天惜会前往。我老公也在邀请之列，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就拿他当试验品检验一下学习成果。” 当天，明滟给柳絮找了套艳红色晚礼服，映得肤若白雪；前胸露得不多，只隐隐地露出深沟，惹人遐想，用明滟的话说：“世上最好吃的，就是吃不到的。” 柳絮款款进入会场，明滟很忙，和这个人物寒暄，和那个人物打趣，根本就时间招呼柳絮，直到她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柳絮：“你的目标来了。” 明滟的目光斜向某个方向，余天惜西装笔挺，好一副精英男士模样。 明滟递给柳絮一杯酒，推了她一把：“去吧。” 柳絮端着酒杯，袅袅婷婷走过去，她是从余天惜背后走过去的，站在他身侧。 余天惜正在和人寒暄，没注意到她，柳絮正在绞尽脑汁找话题，忽然余天惜一转身，手臂碰到柳絮，柳絮酒杯中的酒水洒了一半，几滴酒水落上晚礼服上。 “抱歉。”余天惜涵养不错，“要紧吗？” “不要紧。”柳絮忙道，抬头对上余天惜的眼，“余少？” 装出惊讶与欣喜，好像她不是刻意接近他的。 余天惜短暂的怔愣，在脑子里搜索对方名字，他还记得：“柳小姐。”眼中含笑，“没想到你今晚会来。” “我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余少。”声音婉转，透出一股浓浓的诱惑味道；但同时落落大方，好似她对他无半点想法似的。柳絮轻笑：“余少今天真是玉树临风。” 余天惜意味不明地笑：“你也很漂亮。” 柳絮娇笑：“谢谢夸奖。” 有侍者举着托盘从旁边走过，柳絮袅娜转身，重新拿起两只酒杯，优雅地递过去一杯：“余少，不知能否赏脸干一杯？” 她看着他，眸中波光婉转，明滟说，女人的魅力都在眼睛里，动作不需要暴露，用眼神去勾引对方就足够。 手上举着酒杯，十指丹蔻涂成漂亮的红色，和晶莹剔透的酒杯形成鲜明对比。余天惜从她手中接杯子，接过时，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碰到她的手，怪怪的感觉。 但很快，他就松开。和柳絮碰了碰杯：“请。” 柳絮浅笑，眸中波光浅荡。 余天惜问：“柳小姐，你今天和谁一起过来？” 柳絮说：“和明滟姐一起。” “哦……”余天惜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我还以为是你们董事长带你来的。” “董事长？”明滟告诉过柳絮，千万不要在一个男人面前聊另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男人，重心会被转移，柳絮娇笑，“他哪有这种闲趣？只会骂几句我们这样的员工，远不如余少懂风雅。” 余天惜笑：“你这样说你们董事长没事吗？” “我是实话实话。”柳絮眼尾微勾，媚态尽显，杯中酒还未喝完，她轻抿一口，随着她的动作，胸部浑圆移动，沟壑越挤越深。 余天惜的目光渐幽暗。可他说：“可你们董事长貌似有些不满。”余天惜轻啜杯中酒，某人的目光一直往这边看，不满也太明显了。 不满？柳絮莫名其妙。余天惜朝目光从柳絮侧后方示意。 柳絮转身，天！龙易怎么会在这里？他脸色略阴沉，如同覆盖着一层火山灰。 柳絮愣在当场。 龙易朝她走近：“能耐了呀！居然在我背后说我坏话。”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里却很冷，“而且，还学会了勾引男人。” 不会勾引男人，是练习勾引男人，在实践中提高个人魅力。柳絮慌忙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哼，龙易发出一声冷笑。 把柳絮拽到一边，冷声冷气道：“你跟谁学的？” 柳絮实话实说：“明滟。” 有名的艳星。 龙易想吐血，他认为她情商有限，给她机会茁壮成长，结果，她朝某个匪夷所思的方向成长，别的没学会，尽学些歪门邪道。龙易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他不就是晾了她半年吗？为什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酒会呆不下去了，龙易直接把柳絮带出会场。柳絮还无知无觉地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龙易没好气：“你走近余天惜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偷偷摸摸靠近，矫揉造作洒酒！低劣不堪，不忍直视。龙易真想把她拉过来好好教训一顿。 柳絮埋怨：“最近好少看到你。” 龙易：“所以，你就开始勾引别人去了。” …… 打了电话给司机，司机很快把汽车开过来，疑惑地问了一声：“龙先生，这么早就走吗？”龙易没好气：“早点走。”不耐烦地把柳絮塞进汽车。 那车带着隔音板，后排是相对私密的空间，他一直阴着脸，柳絮也不知道哪里惹他了，念头一转，决定放弃试验步骤。她小心地，试探性地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龙易，我是不是惹你了？” 声音娇娇软软，带着水一样的柔情。 龙易冷着脸：“我是恨铁不成钢。” “你不要生气。”柳絮用柔软的手掌轻抚他的胸口，一下一下，温柔带着诱惑性的，她的身体开始贴向他，胸前沟壑似诱人的陷阱。 哪知龙易怒火更盛：“别来勾引我！”晾她半年，开始长歪了。 柳絮死不承认：“我没勾引你。” “那你是在做什么？” “我求潜规则。”柳絮叹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龙易把她推开：“一边去，潜谁也不潜你。” 柳絮十分挫败。 虽然和余天惜没能打好关系，但后来去试镜时，导演觉得柳絮演技不错，综合柳絮的个人形象，给她定了一个公主的角色。 金丙和高兴坏了，公主的戏份不多，但胜在妆容美艳，在戏中是个正面形象，青春活泼，与公司为柳絮的定位十分契合。他重新给柳絮派了一名勤快伶俐的助理，名叫苏小勤，金丙和语重心长道：“希望你的助理能一直跟着你，别搞得中途没事做，我为了省钱不得不把她调走。” 角色定下来那天，柳絮给龙易打了电话，龙易的平淡而笃定：“只要演技过得去，准能拿到角色，还费什么心思去勾搭余天惜。”言语中有一股轻蔑与不屑，这部中荣出品的唐朝宫廷戏龙易有所耳闻，剧组将租借九和影城的场地拍摄，影城内有拍摄古装的场地，虽不如横店的宫殿群大气磅礴，但拍摄后宫戏绰绰有余。 既然要和九和合作，剧组自然会给面子，用几个九和的艺人。刘春光亦如愿以偿拿到一个王爷角色。 而袁芝芝，将诡计多端的淑妃一角收入囊中。 开机前，也不知道是谁请客，剧组中的一些小配角和部分工作人员去某家会员制的酒吧玩，围坐在酒吧一隅，柳絮、刘春光、袁芝芝再次聚在一起，回想起来，他们曾经还结盟过，袁芝芝不知是开玩笑，还是想为难柳絮，说：“柳絮，把龙易叫过来吧，这样，我们的四人联盟又能重新聚首了。” 柳絮说：“他现在是我老板，今时不同往日。” 袁芝芝不依不饶：“试一试。” 柳絮自己也想找龙易，逮着机会和借口就给龙易打电话，虽然通常会被他以“有事吗”三个字终结。柳絮拿出手机，拨通电话，那头龙易“喂”了一声，柳絮跟他说事：“剧组在零度酒吧搞了个聚会，袁芝芝和刘春光也在，袁芝芝说加上你，我们就能重现去年游戏中的四人联盟了，叫你一起过来玩。” 龙易不冷不热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吗？” 电话被他挂掉，柳絮摊手：“他现在已经不是‘进击者’游戏队员，不肯跟我们玩。” 袁芝芝轻嗤：“枉你们在游戏里搭档一场，他现在理都不理你。我要是和你调个位置，现在肯定是九和的力捧对象了。” 柳絮不甘示弱，呛回去：“谁让你当初跟他合不来？抽签都配成了官定搭档，他却对你避之不及。你也是进了决赛的人，傅豪江蓝都能和九和签约，但你拿到的只有解约函。” 袁芝芝怒目而视。 柳絮偏过脸，懒得理她。 酒吧里灯光迷蒙，热闹非凡，十几个人在卡座中说说笑笑。柳絮和他们都不太熟，起身去了洗手间，回来时磨磨蹭蹭四处观望，找了个清净偏僻处准备坐一会儿，待会儿再跟那帮人打个招呼，便可以离开。却见袁芝芝从吧台拿了两杯酒，没端回自己位置，神神秘秘往偏僻处走。 鬼鬼祟祟！ 悄悄的，她从包里摸出一个小东西，撕开包装，将里面的少许白色药粉倒进其中一杯酒中。杯中酒是调制而成，下红上黄，十分鲜艳，粉末在艳丽的酒水中很快消融，袁芝芝略满意，将包装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端着酒回自己的卡座。 下药！躲在金色装饰树后的柳絮忍不住唏嘘。 电视剧中标准情节，被她撞见！这世界多奇妙。 好奇心大起。柳絮走出去，从垃圾桶中捡起被袁芝芝扔掉的包装，是催情药，看来袁芝芝准备对某个帅哥下手。 得看看谁会落入她的魔爪。柳絮赶紧回卡座。 还未落座，袁芝芝朝她招手：“柳絮，快点过来，一起喝一杯。”她热情地把柳絮拉到自己身边，喊刘春光：“我们三个一起。” 她笑容满面，把桌上一杯调制好的鸡尾酒递给柳絮，还说：“这酒口感好，度数又不高，喝一点没关系。” 柳絮看着她递过来的那杯鸡尾酒，下层是热烈的红色，上层是温暖的黄色，颜色艳丽。 柳絮的心情突然无法用言语形容。 　　☆、第69章 柳絮的心情突然无法用言语形容。 袁芝芝下药的对象是她！ 难以置信，又觉得滑稽可笑，下药也罢了，还被正主撞个正着！世上还有比这更搞笑的事吗？ 袁芝芝并不知道已被柳絮撞破，举着酒杯道：“去年我们一共参加‘进击者’，今年同拍一部戏，无论怎么说，也得干一杯。”她笑得意味深长。 柳絮皮笑肉不笑：“我不喜欢喝这种酒，换一杯。” 袁芝芝把酒杯硬塞到柳絮手中：“刚刚才拿来的，快来干一杯。”她拍了拍刘春光，“刘春光，你说是不是？” 刘春光喝的另一种度数略高的酒，没察觉到任何异常，道：“柳絮，少喝一点也行。” 柳絮心头在冷笑，不就说了她两句吗？居然给她下药，等着药效发作看她满场出丑。柳絮握着杯子虚假地笑：“袁芝芝，我们换一杯行吗？你那杯挂的柠檬更好看。”柳絮拿杯沿上挂的柠檬做文章，“好漂亮，像艺术品一样，我好喜欢。” 说着，柳絮动手去拿袁芝芝手上的酒。 岂能跟她换酒，袁芝芝连忙躲开：“这杯我都喝过了。” 柳絮故作疑问：“不是说刚刚才拿来的吗？” 袁芝芝尴尬。她包里正好有一包媚药，就下在了酒中，等着看柳絮的笑话，没想到柳絮推三阻四。袁芝芝快速掩去尴尬，圆滑笑道：“碰了碰嘴唇，当然不能换给你。”她举着杯子，“来，干杯。” 柳絮却把酒杯放在小桌上，一点没有要喝的意思，好笑地看着袁芝芝。 袁芝芝问：“柳絮，这么不给面子吗？” 柳絮眼中一派嘲弄之色：“你的酒，我喝不起……” 她高深莫测地看袁芝芝，似笑非笑。 正准备揭穿袁芝芝，忽然，一只手拍在她肩膀上：“柳絮。” 声音略有不满，但熟悉的音色让柳絮心弦一震，转头，旁边站着一个挺拔的男人，酒吧迷离的灯光落在他俊朗的五官，添上几分神秘，“龙易，你怎么来了？” 龙易一脸不满地瞪着她：“不是你叫我来的吗？”他才没兴致来酒吧，但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龙易多有不放心。龙易觉得自己放任柳絮成长的策略有误，截至目前，他对她越来越不满意。 谁知道她还会学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柳絮见到他，满心欢喜，如春风过境，脸上笑意一圈圈扩开，整张脸明媚灿烂。她赶紧往里面挪了挪位置，热情地扯他衣袖：“龙易，坐这里。”她说：“还以为你不会来。” 龙易在柳絮身边坐下，袁芝芝扬着手满面堆笑地跟他打招呼：“龙易，好久不见。”她笑得甜美热情，以前在游戏中从未有过。 柳絮目光落在桌上的那杯颜色艳丽的酒杯上，心头突生一计，暗自窃喜，把酒杯塞给龙易：“袁芝芝刚拿来的，既然来了，我们一起喝一杯，袁芝芝说要纪念我们曾经的四人联盟。” 喝吧，喝吧，药不是她下的！但胜利果实一定是她的。她等了一千多个日夜才再次见到他，她在游戏中费了诸多力气靠近他，但时至如今，他依旧是天光云影，遥不可及。 她想要他！让一千多个日夜的朝思暮念牵肠挂肚有所归属。谁说爱情无所求？爱情本就是自私，他是她这个淘金者千挖万掘孜孜所求的闪亮黄金，背井离乡跋涉千山万水的梦想与希冀。 她要他！无论用什么样的诡计与谋略。 这会儿，柳絮从心底里感谢袁芝芝。 看着酒杯到了龙易手中，袁芝芝眸色微变：“那是柳絮的酒。” “我还没有喝。”柳絮赶紧道，“龙易，你就替我喝这杯，我再拿一杯度数更低的。” 龙易知她酒量不好，道：“你是只能喝度数低的。” 柳絮快速拿过杯子倒了一杯啤酒：“来，我们四个人喝一杯。” 袁芝芝眼珠一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没再阻拦龙易，而是娇艳一笑：“好啊，龙董事长都赏光，那这杯就干了。”她举杯道：“纪念‘进击者’，干了。” 柳絮亦道：“纪念‘进击者’，纪念我们曾经的四人联盟。” 刘春光亦举起杯子。盛情难却，龙易不好拒绝，说：“只此一杯。” 四只杯子在一起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柳絮虽在喝酒，目光却瞟向龙易，她看到他端着酒，杯沿挨着他性感的薄唇，酒水进入他的口中，也许量太多，或者不合他味口，他微微眯着眼，似乎有所不满。但仍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柳絮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袁芝芝，这回我真的感谢你。 放下杯子，龙易脸色晦暗不明：“这里太吵了，我先走。”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直直起身，迈步之前瞪了柳絮一眼：“你也走吧，早点回去。” 柳絮赶紧起身，眼睛弯成了月牙形，跟其他人道别：“不好意思，我有事情，先走一步。”她要走了，去完成某项蓄谋已久的宏伟大业。 不料，袁芝芝一个箭步追上龙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娇媚：“好久不见，怎么能这么早就走？龙易，要是这里吵，不如我们另外找个清静的地方叙旧。”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动作轻柔，饱满的胸部又往前挺了挺，它们像两只鼓鼓的水球一样，竟然动了动，诱惑力十足。 她想要他。这只全城瞩目的钻石王老五，九和传媒的最大股权持有人，亿万富翁，商界奇才……要到了他，便是前途无量大红大紫；要到了他，更有可能嫁入豪门过上一掷千金的幸福生活。 袁芝芝以前不知道长着妖孽脸谱的龙易居然有另一个身份，不然，她一定施展浑身解数逮到他！柳絮歪打正着捡了个便宜，但柳絮，就是个十足的笨蛋。如果袁芝芝换到柳絮的位置，和龙易在“进击者”中有足够的情谊，这只金龟早就是她囊中之物，她此时一定是炙手可热的影坛新星。 袁芝芝笑意嫣然地看着龙易。 他的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从前落在眼中无比讨厌，如今却越看越顺眼。 孰料柳絮一把将她抓着龙易衣袖的手扯开，她敌视地看着袁芝芝，可恶至极，从前和龙易水火不容，如今居然想打他的主意！柳絮没好气道：“董事长日理万机，没时间跟你叙旧。” 袁芝芝不依不饶，媚态毕露：“时间尚早，我们再去吃个宵夜也好。” 柳絮心头火起，这居心叵测的女人，知道龙易被下了药，等药性发作意图跟他深入交流……柳絮想杀了袁芝芝的心都有，毫不客气地，她伸出手，准备推开袁芝芝，手刚触到袁芝芝的衣服，却被龙易一把抓住手腕。 龙易教育柳絮：“好了，女人不要动手动脚，好歹注意点形象。”转过脸，他毫无温度地看袁芝芝，“你还是这么惹人讨厌，真是一点都没改变。” 他毫不掩饰对袁芝芝的厌恶，眸中尽是嫌弃，然后头也不回地，龙易大步朝门口走去。 柳絮赶紧小跑着追上。 留下袁芝芝在原地跺脚：“你还不是一样的讨厌！” 出了酒店，柳絮东张西望，最近的酒店在哪里？待会儿药性发作，龙易还能理智地去开房吗？客房人员会以怎样的目光看待他们？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没带身份证，不知道他带了吗？ 好期待，好羞涩。柳絮心头如小鹿乱撞。 “你在张望什么？”龙易问。 “没什么。”柳絮掩饰。 “走吧，上车。”龙易带她朝停车场走去。今天他是自己开车过来，换了一辆动力强劲的越野车，开了车门，龙易坐上驾驶位。 柳絮坐在副驾驶位置，难道，待会儿要玩车震？ 她幻想过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应该是在铺满花瓣的床上，房间中插着几支玫瑰，水珠在花蕊中滚动，房中有美妙的音乐……算了，太美好的事情终究不可能实现。她所求的，是他。 不过，车震依旧在挑战她的神经！ 万分紧张，柳絮不自觉地扣弄身下的真皮座椅；万分期待，快四年，她终于要得到他。 柳絮听到自己的心跳，狂乱而炙热，药效发作，他也许会迷乱，也许会狂躁，柳絮只觉得脸颊热热的，似乎受着烈日灼烤。 他待会儿会不会吻她？像只发-情的小动物一样，疯狂地啃咬她的嘴唇，将她的呼吸都掠夺。 他待会儿会不会撕她的衣服？像迷失心智的猛兽，不容她反抗，毫不留情地将衣服撕成碎片。 他待会儿会不会把她弄得很疼？不懂得温柔与怜惜…… 脸颊越来越烫，连呼吸都紊乱。 “你好像很不安？”龙易突然凑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黑亮的眸子映出柳絮惶然不安的面容。 “有吗？”柳絮慌乱掩饰，她的确万分紧张，内心某种渴望在蠢蠢欲动，但又受着某种牵制。 “有。”龙易肯定道，他凑得更近，好看的眉眼近在咫尺，一只手霸道地落在她的肩头，猛然将她按在位置上。 柳絮轻呼一声，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脏快跳出嗓子眼。 　　☆、第70章 灼热的呼吸喷在柳絮的颈侧，夜色中龙易的声音蛊惑人心，他说：“安全带没系。”说着，按着他肩头的那只手去拉安全带，为她系上。龙易瞟了她一眼，疑惑道：“怎么今天一惊一乍的？” 柳絮呼吸急促，全身神经敏锐到毫末，可他从她身边离开，坐在驾驶位置上娴熟地打方向盘：“今天你递给我的酒，谁给你的？” 柳絮回答：“袁芝芝。” “以后离她远点。”龙易脸色微沉，“以前就告诉过你她不是什么好人，心思多得很。那酒被下了药。” “啊？”柳絮惊讶，“你怎么知道里面被下了药？” “我尝出来了。”龙易无波无澜道。 “那你还把它喝完？” “反正对我不起作用。”龙易口气淡淡，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极简单的事情，比如‘今天的天气不错”，或者是“我有点饿了”之类。 柳絮目瞪口呆。想起来，毒蘑菇对他没有丝毫影响，更何况区区催情药！ 空欢喜，白惶恐，柳絮所有的期待与担忧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坐怀不乱，外加百毒不侵，世上怎么会有此种妖孽？ 何年何月才能搞定他呢？从他变成九和的掌权人之后，距离越来越远，梦想遥不可及。 形势十分艰难。连此前和他水火不容的袁芝芝，都抖着大胸开始对他展开攻势，这个男人，已经成为许多女人的目标，柳絮得承认，她没有脱颖而出的闪光点，她如同置身于湍急的河流中，能护住自己不被浪头掀翻已属不易，更何论乘风破浪济沧海？ 柳絮非常失落。 这种失落一直持续到六月，草木葱茏的繁盛岁月，野草与绿树在疯长。电影博览会也赶在这个季节凑热闹，大牌云集，各大影业公司的老总在会上现身，据说现场热闹非凡，但热闹是别人的，与柳絮无关。博览会开幕的第二天，柳絮一进公司，就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许多人凑在一起嘈嘈切切谈论着什么，桌上扔着一张报纸，龙易的俊脸分外引人注目，而站在他身边是一位清纯美女，左手挽着龙易的臂弯，露出恬淡的迷人微笑。 清纯美女是九和的一名艺人，名叫左秋语，双十年华，如一朵幽然绽放的莲花，宁静美好，不食人间烟火，今年年初签进公司，走玉女派路线，听说是公司的重点打造对象。 金丙和说：“老板这次也够拼，为了捧红左秋语，都亲自上了。” 与去年的张扬不同，今年龙易鲜少在媒体上现身，昨晚的博览会晚宴，他去了不说，居然把左秋语当女伴，大张旗鼓，其意义不言而喻。 金丙和又说：“上周有天晚上她上了董事长的车，十二点都过了，啧啧，原来董事长喜欢清纯佳人……” “乱说！”柳絮猛然打断他，声音尖利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金丙和回头看她，摇了摇头。出门之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要想要哪部戏，就去试镜；你要想要哪个男人，就去约会。” 不是柳絮没有动作，而是龙易始终不疏不淡，见他一面都难，谈何约会？柳絮惆怅。 金丙和端起桌上茶水，小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时波平无澜地说了一句：“刚才我看见董事长去了影城那边。”别有深意地看了柳絮一眼。 柳絮猛然起身：“今天反正没事，我去影城看看有没有什么龙套可以接，能跟导演搞好关系最好。”说着抓起自己的包，风风火火出门，金丙和暗暗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在影城里转了许久，天色渐暗，路灯亮起，柳絮在出口处终于看见龙易，蹦蹦跳跳地跑过去：“龙易，你也来影城，好巧。” 口气如同只是偶然碰见。 龙易把身后的公司高层和秘书打发走，他朝她走过来，面色微沉：“不是跟你说过吗？在公司记得称呼我‘龙总’或者‘董事长’。” 柳絮不愿意：“我记性差，忘了。” “下次长点记性。”龙易数落她。 柳絮嫣然一笑，又道：“那董事长，晚上能否赏光，请我吃个饭呢？” 被龙易毫不留情拒绝：“晚上有事。”他又说，“有话就直接说。” 他总是这样，若真有事会帮她；却总保持着一种距离，仿佛他们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柳絮低头看着地砖错乱的砖线，天快黑了，旁边的香樟树投下浓厚的阴影，柳絮的声音低低的，像极了惨淡的日暮：“我生日快到了。”又是一年六月。所有的故事都在这暑热渐起的季节中开始，悲伤或幸福的源泉。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龙易想了想道：“让公司给你开个派对，到时候拍几张照片，发个小新闻。”他最近没把她扔在一边，开始对柳絮的事业有所关注，“找几个名气大点的，给你捧场……” 柳絮打断他：“我要和你一起过。” “有些事情得一步步来，按照公司给你规划的发展步骤走……” “我说的是生日。”柳絮打断他。 “我在给你规划生日制造话题。”龙易本想放任她自由成长，但结果差强人意，他只好亲自为她规划。 可柳絮不喜欢这样的规划：“我不要公司开派对，也不要拍照上新闻，我要和你一起过，就像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那样。” “没空。” 柳絮想了想，抬起脸看他：“龙易，我们能打个赌吗？如果我赢了，你就帮我过生日；如果你赢了，你爱怎样就怎样。” “跟我打赌？”龙易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好笑地看着她，“你不可能赢我。”他父亲曾经是赌神，哥哥如今是赌王，他们这一类有天生的优势，赌局至于他们，真正的名字叫做游戏。 柳絮顺口道：“那你就是答应了。” 好胜心被挑起，龙易不介意跟她玩：“你输了怎么办？” “随便你。”柳絮完全不介意。 “好。”龙易目光懒懒，“赌什么？随便你。”反正他不可能输，柳絮就等着被他宰杀。 柳絮从包中掏出一枚硬币，捏着它道：“简单点，猜硬币吧。” 龙易失笑，小孩子的玩意，他连正眼都瞧不上：“你抛我猜，还是我抛你猜？” 他有着独特的视听能力，柳絮怎么玩得过他。 “你猜吧。”柳絮将那枚一元硬币放在手心，她没抛，而是用掌心呈空心状地盖着它，拢着它摇晃几下，猛然按住。 龙易敢肯定，正面是菊花，她动手摇晃的每个动作于他而言，无限放慢。他轻嗤：“正面是……” “我没问正面。”柳絮打断他，“猜吧，硬币是几几年的？” 龙易：“……” 她从包里拿出来时用紧紧地捏住硬币上的年份位置，龙易视力再好，都没能瞧出分毫。 龙易扶额：“柳絮，你能讲点套路吗？” “套路？”不远处突然传来高亢的人声，是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其中一人拍着另一个人的肩膀，用洪亮的声音劝他：“哥们，你居然指望女人讲套路？我告诉你，女人就是火星人上的生物，根本不会用理性的思维考虑事情，不讲套路，不讲道理……她们天生就是这样，思维是跳跃性的；再说，这回是你自己考虑不周到，能怪得了谁啊？” 这是从哪里窜出来的龙套演员？龙易有种想揍他们的冲动。 愿赌服输，生日的事情，龙易终是答应她陪她过。那天是周三，柳絮下午没有事情，早早离开公司，傍晚时龙易给她打电话，让她在某个街口等他。 他开车过来，将柳絮接上车，浅浅打量两眼，她今天的妆容很淡，唇彩用了裸粉色，穿一条白色及膝裙，头发分成两股，分绑在左右两侧搭在胸前，配上碎碎的齐刘海，显得稚嫩而青涩。龙易问：“你接了校园戏吗？” “没有。”柳絮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这么问？” “怎么打扮得跟个高中生似的？”龙易略有疑惑。 不是因为他喜欢清纯型女人吗？柳絮今天重返十八岁，换成清纯可人的学生造型。但龙易扶着方向盘，嘟囔一声：“还以为你刚刚拍完校园戏，没换衣服直接过来了。” 柳絮纠正他：“这是我的衣服。” “你下次还是换个成熟点的造型。”龙易嫌弃道，“智商本就不高，再把自己打扮成十几岁，容易暴露你头脑简单见识匮乏的缺点。” 柳絮恨恨地将脸扭向窗外。 汽车在公路上疾驰，街灯霓虹不断往后退去，新的风景在前方徐徐展现，柳絮很久才开口：“我们去哪儿？” “去我家。” “你家？”柳絮欣喜，又有些慌乱，“我还没做好准备诶……” 要见他英俊的父亲吗？他娴静漂亮的母亲？还有传说中睿智精干的周秀容？ “我的一套房子而已。”龙易解释。 不是家，是房子，像他这样的有钱人，房产遍布全球。不过他要带她去的，是龙易位于城郊的别墅，修建在半山腰上，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套，欧式城堡造型。 别墅是纯白色的建筑，门庭前是笔直宽广的行车道，两侧有喷泉和小花坛，还有一大片草坪，在夜灯的照映下，绿得如同翡翠。 后花园更美，如同人家仙境，各式各样的鲜花错落有致，娇艳地绽放出最美的姿态，清风徐来，若有似无的香气飘散在山间。柳絮在别墅中奔跑，这里大得像迷宫，但每个角落又自成风景，每处窗户望出去的景致各不相同。 新奇地参观了一会儿，在走廊中遇见龙易时，他已经脱了衣服，下半身变成气势恢宏的长尾，别墅里没有一个佣人或保镖，他乐得自由。 　　☆、第71章 上次见到他这样，是在阴暗逼仄的矿井中，看不清长尾的真正模样；再上一次，是在蒙蒙夜色中，柳絮只看得到大概。这是第一次在光线明亮的地方看到他的长尾，蜷曲地拖在身后，约有十几米长，雄浑健壮，华光粼粼，单单只是看着他，心头就生出敬畏。柳絮忍不住发出啧啧惊叹声，快步跑过去：“龙易，你看起来好有气势。” 忍不住，摸了一下腰际部分，柳絮像个欣喜的孩子：“龙易，好光滑呐！” 龙易打开她的手：“别摸来摸去。” 他喜欢化出他的长尾，享受无拘无束的状态，是以家政人员都不住在别墅内，保证他有充足的私密空间。长尾沿着楼梯滑行：“走，我们去楼顶。” 两人去了楼顶天台，仲夏时节，繁星满天，银河若隐若现，密密的挤在一起的星子，形成一道气势磅簿的瀑布，横贯在天上。天台上摆着一张长长的餐桌，桌上烤肉散发出香气，螃蟹成了诱人的红色，一只只虾子如同列兵排得整整齐齐……桌子中间是一个多层蛋糕，柳絮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眼睛和天上的月牙一样，成了弯弯的弧形。 “好开心呐，你给我准备了这么多……”柳絮拽着龙易的胳膊又蹦又跳。 “我自己也要吃。”龙易把她的手扯开，“一年一次，以后不准这么任性。” 柳絮只说：“谢谢你啦……” 两个人开始享受饕餮盛宴，花香在弥漫，星子在眨眼，连月亮似乎都在微笑。吃了一会儿，龙易帮柳絮插蜡烛，说：“又长一岁了，希望你的年龄不要白长，能变得聪明点。” 柳絮什么都没听见，光顾着傻笑。 点蜡烛，许愿，不能对着月亮许愿，因为月亮一天一个变；也不能对着星辰许愿，因为斗转星移变幻莫测；那就对着黑夜许愿好了，黑夜每天都会按时来临。 柳絮在心里说：我想得到龙易。 然后吹灭蜡烛，她给龙易夹了一块很大的蛋糕：“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吗？” 龙易头也不抬，享受着晚餐：“别说，我不会帮你实现。” “可它会实现。”柳絮十分笃定，“黑夜会帮我实现它。” “为什么是黑夜？” 柳絮神秘道：“因为黑夜更适合它。” 龙易懒得理她。 盘中蛋糕还没吃完，突然听到一声异响，生硬的机器提示音，龙易走到楼沿处举目远眺：“有人来了。” 山道上停着一辆汽车，车灯大亮，有人开了警卫大门，而后回到汽车上，汽车顺着山道前行，拐过弯，缓缓驶入别墅。龙易听到的声音就是警卫门被打开发出的声音。 柳絮看到汽车缓缓朝别墅行进：“谁啊？你不是说家政人员晚上都不来吗？” “好像是我哥，他老婆很喜欢这套房子。” 车子停下，谢瑾熟门熟路地跑进别墅，还跟龙诚说：“小易好像在家，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吃的。” 她像只欢快的兔子在别墅中奔跑穿梭：“小易，小易……” 龙易听到了，却不吱声，长尾一勾，把通往天台的门关上，对柳絮道：“别理他们，我们自己吃。” 谢瑾去了后花园，没看见龙易的影子，她也懒得找他，见花园中百花争艳，叹道：“好多漂亮的玫瑰花。”谢瑾跳入花园中，随手摘了两朵，回望夜色中白色建筑，漂亮的花台和精巧的屋顶构成它曼妙的身姿，雕花廊柱气势十足，又不失秀雅，谢瑾指着头顶天台道：“龙诚，我们去天台看星星。”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龙诚看了两眼：“小易在上面。” “是吗？我去看看他躲在上面做什么。”嬉笑着，谢瑾一溜风跑进别墅，龙诚在她身后有些无奈，“我还没说完，天台上还有其他人……” 知道谢瑾快上天台，龙易对柳絮道：“找个地方躲起来。”他指了指旁边绿藤缠绕的花架，柳絮躲过去，问他：“不能让他们发现吗？”龙易摇头：“不，待会儿她要是从你身边路过，你就跳出来吓她。” 原来他对谁都没个正形。 龙易滑下楼沿，长尾直接探入楼下窗户，轻巧滑入房间。谢瑾来到天台时，不见龙易身影，只见天台正中摆着一张长餐桌，上面堆满珍馐美味，谢瑾欣喜：“龙诚，小易知道我们要来，给我们准备了好多吃的……” 龙诚跟在她身后：“不是为你准备的。他在约会。” “约会？” 龙诚指了指花架。 谢瑾轻手轻脚走过去，将柳絮抓出来：“原来这里藏着一个小美女。”她神气活现地看着柳絮：“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柳絮如实相告：“龙易说等你过来，让我吓你。” 谢瑾轻嗤：“成天不正经。” 柳絮走出花架暗色的阴影，借着明亮的灯光，谢瑾打量她一番，越看越觉得面熟：“你是电视上的柳絮？”柳絮点头，知道她是龙易的嫂子，笑容甜美道：“我知道你的龙易的嫂子，非常高兴见到你。” “他居然把你带过来了。”谢瑾觉得十分有趣。 两人正打招呼，天台门再次打来，龙易又回来了，变成人身的模样，穿了一套灰色休闲装，谢瑾道：“不知道你在约会，打扰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你这句话有两个明显错误，第一，我没有在约会；第二，没看出你在不好意思。” 谢瑾走到餐桌前，随手拿起脆皮香肠放进嘴中，头也不回道：“在你面前，不好意思是完全多余的东西。”她着重强调，“因为，没人比你更恶劣。” 她走到天台处，举目远眺，忽然，一阵风息掀动发丝微扬，龙易来到她身边：“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你的评价？” 他唇畔似乎浮动着笑意，但谢瑾没看清，他已经转头，喊了龙诚一声：“哥……” 龙诚朝他看过来。 “玩个蹦极如何？”龙易在谢瑾耳边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股大力落在她身上，栏杆不高，龙易直接把她从天台推了下去。 “啊——”柳絮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龙易把她推下去了！ 柳絮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二十几米的高楼，一个活生生的人掉落下去。 柳絮冲向天台栏杆。 但有人比她快多了，在谢瑾身影消失的一瞬间，龙诚疾风过影，跳下天台时脚步一蹬，追上谢瑾一把将人捞起，抱在怀中安全落地。 他的速度快如电光石火，龙易知晓这一点，才敢把谢瑾推下去。 龙诚把谢瑾抱在怀中：“没事吧？” 谢瑾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他脖子发出咯咯笑声，她喉中发出艰涩的声音，嘴唇微张，因为呼吸困难，面色微微发青。 龙诚惶惑不安：“你怎么了？” 谢瑾发出干呕，面色越来越难看，难受得痉挛。 食物卡住了她的呼吸道。 龙诚喊了她几声才发现问题，慌忙把她放下，从背后抱住她的腹部，急速用力向里向上挤压她的腹部，心头急如乱麻。 一下，一下…… 龙诚听到她困难的呼吸声，整颗心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 一下，一下……噗，随着艰涩的声音，一截肉红色的小香肠被吐出来。 谢瑾终于能够顺畅的呼吸，龙诚捧过她的脸：“还好吗？”声音带着恐惧的震颤，谢瑾忙摇头：“没事了……” 但喉部仍难受，眼泪都被呛出来，谢瑾咳嗽两声。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龙诚仍有后怕，侧身瞥见旁边站着一个人，是龙易，不知何时下来了，他脸色有些难看，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她在吃东西。” 突然的袭击，谢瑾猝不及防，口中食物一下子堵在气管。 “对不起？”龙诚怒不可遏，手背青筋毕露，“差点就闹出人命，你就跟我说对不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跟你不一样！”他如鬼魅一般，闪到龙易面前，一脚将龙易踹翻在地，仍不解气，龙诚将他抓起…… 自己刚才差点闯下大祸，龙易倒也不还手，龙诚轻松抓起他，如同抓起一只沙包，毫不留情地摔出去。 柳絮从天台跑下来，惊讶地见到谢瑾毫发无伤，而两个男人不知为何打了起来，其中一人毫不留情地殴打另一人，拳打脚踢，那人已无反抗之力，但对方仍不罢休，恶狠狠地将他捞起，如同水产市场的鱼贩子捞起水池中的鲤鱼，毫不留情地摔出去，那人被摔在喷泉池，池中吐水的石雕小天使轰然被击碎，哐的一声，碎片四溅…… 柳絮被吓坏了。 谢瑾慌乱地喊：“龙诚，快停手，不要这样……”她冲过去拦着龙诚，这般凶狠，出了事如何是好？谢瑾赶紧拉住龙诚：“不要动手，小易只是开玩笑，我也没什么事。” 龙诚火气不减：“差点就出事了！我非好好教训他……” 柳絮跑了过来，赶紧查看龙易，龙易大半个身子栽倒在喷泉池中，脸面朝下纹丝不动。柳絮把他拉起来，龙易已经晕了过去，头部之前撞在石雕小天使上，鲜血染红半张脸。柳絮吓得手足颤抖：“龙易……” “你怎么样？龙易，你醒醒……”柳絮如坠冰窖，失声唤他。 　　☆、第72章 龙诚瞟了一眼，没好气道：“没事，死不了。” 但无论柳絮怎么喊他，龙易都没反应，柳絮心胆震颤，怒道：“都怪你，打他做什么？他跟你有深仇大恨吗？”骂着，眼泪却掉下来，“这下怎么办……”柳絮仓惶无助，呜咽道：“他晕过去了，要不要送医院？” “你以前不是见过他受伤吗？”龙诚觉得柳絮太烦人，凶她一句。但伤者毕竟是他亲弟弟，龙诚口气虽不好，却有些于心不忍，过来看了看龙易的伤势，无甚大碍，但总不能将他扔在这里。他将弟弟抱进别墅，火气未平，自然没耐性抱他上楼，更不可能小心地放在床上，没把他扔在外面自生自灭已是仁至义尽，此时，龙诚直接将人放在大厅地板上。 大厅的水晶灯光线明亮，龙易的伤势分外骇人，粘稠的血将他黑色的短发糊在一起，左边半张脸尽是血迹，因为摔倒在喷水池，全身*的，好不凄惨。柳絮既心疼又愤怒：“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有事情好好说不行吗？” 柳絮拿起纸巾，为龙易擦脸上的血，愤怒如同风煽着燃烧着的树枝，呼啦啦窜得老高：“你肯定不是他亲哥哥，哪有这样对待自己弟弟的……” “说够了没？”龙诚瞪柳絮一眼，目光凌厉，柳絮瑟缩了一下，嘴上虽不作声，心里却仍在骂他，果然如龙易所说，残暴凶狠没人性，怪不得龙易不喜欢他。 龙诚面上似锁着浓雾，谢瑾过来低声劝慰了几句，他反问谢瑾：“你没事吧？”谢瑾摇了摇头，龙诚瞥一眼地上的龙易：“你别跟小易计较，他一向都喜欢开玩笑。”又埋怨龙易：“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当自己十几岁，做事不知轻重，迟早会闹出事……” 心有愤懑，龙诚拉过谢瑾：“走吧，我带你回市里，看见他就想揍他。”回头又对柳絮道：“你看着他，他没什么事，很快就会醒。” 龙易既然对柳絮放心，龙诚就把他交给她，拉过谢瑾一起出门，上车后发动汽车引擎，离开这座半山腰上的豪宅。 别墅只剩下柳絮和昏迷的龙易，柳絮在屋中翻翻找找，找来两条毛巾，她轻轻地为龙易擦拭伤口，口中仍埋怨龙诚：“你哥哥真的很坏，把你弄成这样子，他都不理你……” 额上伤口已经不流血，但脸上有多处淤青，可见当时龙诚下手之重。柳絮心疼，像置身在腊月的冬夜，冷风阵阵，手上动作却温柔到极点，将他脸上血迹擦拭干净，又小心地为他清理头发上的污物。 华贵的水晶灯洒出一厅柔和光芒，龙易躺在地毯上，安静得如同一只蝴蝶，他受了伤，不复平时的趾高气扬和冷淡疏离，只静静地躺在地上，柳絮忽然觉得这样的气氛极好，她照顾他，离他那么近，手指一寸寸拂过他的脸，朝思暮想变成触手可及，柳絮不再埋怨龙诚了。 私心里甚至有点感谢他。 柳絮想把龙易挪到床上，可她体力有限，把他搬到不远处的沙发上都困难，他已经晕了，是否受了内伤不可定论，柳絮不想再折腾他。地毯干净柔软，柳絮任他躺在地上，从房间中找来一只枕头枕在他头下。甚至抱来了被子。 但他身上的衣服湿透，得给他换套干净衣服，柳絮又跑回房间，从衣柜中找来一套衣服。 准备给他换上。 脱掉他的短袖，露出他结实有型的上身； 脱掉他的休闲长裤，露出他强健修长的双腿； 再脱掉他*的内裤…… 柳絮改变主意，她不想给他穿衣服了。 给他盖好被子，垫好枕头，龙易一直处在昏迷状态，没有反抗，没有言语，脸上的淤青似乎淡了些，额上伤口已经结痂，不复之前的恐怖与凄惨，柳絮略略松了口气，她坐在他身边仔细审视他，灯光无声投下，落在他深邃精致的脸上，映得肌肤薄润似玉，俊朗似月光下雕塑。 柳絮忍不住伸出手指，拂过他的眉骨、鼻梁……他像是睡着了，安安静静，呼吸轻缓，滑腻的触感从手指传来，一直延伸到心脉的地方，柳絮仿佛看见那一颗火热的心，在不断融化。 多希望时光就此停伫，他的容颜近在咫尺，他的肌肤就在她手触之下，温热而真实，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依相守，刹那永恒。 窗外有风，掀动大厅窗帘微微抖动，柳絮一动不动地审视他，仿佛看待一件艺术珍品，目光贪婪而热烈。他长得那样好看，一百年都看不够，目光沿着寸寸肌肤凝视而过，纠缠他性感的薄唇，痴恋他线条优美的下颌，往下，继续往下…… 柳絮掀开被子，看他结实的胸膛；再往下，柳絮有点羞涩。 却忍不住，掀开被子，又偷偷看了两眼，如窃物的盗贼，鬼鬼祟祟。很壮观嘛，柳絮如盗贼得手，沾沾自喜。 还想看一眼。忍不住又动手去掀被子，小心地，怯怯地，又激动不安地，盗贼行窃前总是四面张望，柳絮看了看龙易，却见他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 心怀不轨的窃贼被抓住，柳絮赶紧放下被角，龙易醒了，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蒙蒙，眸无焦点。 柳絮对他对望，欣喜：“你醒了……” 龙易看着她，眸中尽是混乱，呢喃问：“你是谁？” 他微微坐起身，迷惑地看着她，又迷惑地打量四周，微有不适地眯了眯眼，一片茫然。 他失忆了？对，他撞到了脑袋，有可能引发失忆。柳絮出现短暂的怔愣，但随即是铺天盖地的欣喜，他失忆了！此刻如一张纯色白纸，干净得不染纤尘，只等着笔酣墨饱的柳絮落笔挥洒。 她可以告诉他，她是他未婚妻。 “我是……”柳絮开口。 “柳絮？”龙易仔细审视她的脸，从脑中搜出这个名字。 “嗯，我是柳絮。”柳絮略失望，原来没有失忆！ “柳絮……”他低喃一声，仍迷茫地打量四周，试图想起关于“柳絮”的所有事，试图将脑中的碎片与点滴串联起来。 他还没有完全想起来！脑震荡病人在初期可能会出现短暂失忆，零碎性的失忆，但随着时间推移和治疗的深入，病人会慢慢地恢复，通常这个时间，是几天到几个月不等。 柳絮知道他正处在这样的挣扎期。 可他不需要几天，细胞在以惊人的速度进行自我修复，也许几分钟就足够。 但此时，他的确意识不清。沉黑的双眸尽是迷离，眉头微微蹙起。 他仍是一张白纸，虽然落了些墨点，但柳絮还有时间落笔，将那些墨点涂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他迷离地望着她，嘴唇微微翕动，性感又可爱的模样。 柳絮心胆一颤。她想要他！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便再难寻觅。 他身强力健，他坐怀不乱，他百毒不侵……他快要从柳絮身边溜走，错过了就再也抓不住。 细胞在以惊人的速度进行自我修复。柳絮没有时间犹豫与踟蹰，她望定他：“我是你最喜欢的……” 当机立断地，她急速搂住他的脖子，对着那性感的唇，那渴望已久的柔润唇瓣，吻上去。急不可耐地撬开他的齿龈，攻城掠地，品尝属于他的气息与味道。 龙易眼中一片迷离，但他认为这感觉不错，芳香微甜的气息，血脉中的本能瓦解了自控力，他没有拒绝。 柳絮发狂似的吻他，被子被掀开，她瞥到他已经有了反应，心头暗喜，趁他还不太清醒，趁他还在朦胧与脆弱的边缘，仓惶地，急速地，迅捷地，除去了裙子底下的内裤，在他眸中迷离未退却之前，跨坐在他身上。 她要他。 此时此刻的龙易，本能占主导地位。 四年，她终于得到他了，疼痛被愿望实现的喜悦冲淡，柳絮看见他眸中闪过短暂的惊讶，继而欣喜，迷离之色却越来越重，遮天蔽日，神智溃败，难以自持…… 无论他是妖，是怪，还是神，柳絮都成功了，四年前种下的因，今日落地生花。 细胞在以惊人的速度进行自我修复。可惜已经晚了，箭矢已经架在弦上，无从收回。他也没打算收回，变被动为主动，翻身将柳絮压在身下…… 素色的白裙化作碎片，落在地上如一朵朵娇艳的白花，柳絮微眯着眼，水晶灯的光线化成无数细小的星星，这真是座美妙的宅子，柳絮想起，她之前许了愿——得到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愿望真是个好东西。 窗外有虫鸣，柳絮听不见，只听到难以自制的喘息声奏成一曲华美乐章，她紧紧地缠住他，想起他华光粼粼的长尾，比起他，她更像人蛇，紧紧地攀附与纠缠。 黑夜果然适合这美妙的愿望。 　　☆、第73章 龙易额头上伤痂脱落，光洁如初，寻不到一丝受伤的痕迹，但她与他，终究是不同了。夜静得只听到彼此的呼吸，紊乱不匀，水晶灯明亮的光辉落在柳絮脸上，温暖而明晰，她紧紧地贴着他，溽热透过肌肤相触的地方渗入彼此的血脉，交融在一起。龙易看着柳絮，丰满富有诱惑力的身体，他有些恍惚，当年在黑夜偶遇的瘦小纤弱的人，如今竟变得丰盈与饱满，让他难以自持。 恍然而悟，原来她是个可以享用的女人。 “你在想什么？”柳絮搂着他，疲倦却心满意足，说话时语调是前所未有的娇软，像是搅动粘稠糖水时带起的糖丝。 龙易略有些迷惑的，连语调都轻忽：“我在想我们怎么成这样。” 他眸中没有焦点，怔怔地似乎在想事情。可柳絮知道他现在十分清醒，过去的，未来的，他考虑得清楚透彻。柳絮的手臂搭在他胸膛：“你不喜欢？” 她勾引了他，但绝不能说她强迫他，从智力和体力来说，强迫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龙易绝不会承认此点，他是有过几分钟零碎性的失忆，但不代表什么他的大脑是一锅浆糊，他依旧能做出清楚的判断。 龙易摇摇头：“没有。” 他很喜欢，光滑而富有弹性的身体。龙易本可以推开她，可他没有，他的记忆只用了几分钟就修复，但在汹涌的快感中他翻身将她压下，并不断索取，纠缠与深入。只是在过去的时日中，甚至说几个小时前，他把她当成有趣的玩伴。但现在，他失去了一个不错的玩伴，龙易有些惆怅，无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侧过脸：“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这是她最深沉的愿望。 他口气微沉：“说实际点。” 她要不到他，至少现在不行，心知肚明，就像四年前他离开的那个夜晚，她留不住他一样无能无力。但人生是场马拉松，她总会赢，就像今晚。 柳絮轻蹭着他，说：“我想红。” 龙易发出轻笑，胸腔微微震颤：“你太心急了。” “我就心急。”不急，也许他就被别人拐走。 龙易无奈地笑，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起来吧。洗洗澡睡觉。” 他先起身，找来一套浴袍穿上。柳絮艰难地爬起来，温存的代价是巨大的，整个人如同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脚步虚软打颤。 龙易嗤笑她：“我就说你心太急，一下子来得这么猛烈，这下惨了。”她主动也就罢了，第一次就采取上位式，急切得仿佛永世不可超生。不清楚她到底疼不疼，她也曾眉头紧拧过，痛苦得难以自持，但她唇角又噙着笑，欢愉与痛苦并存，那表情让人想狠狠蹂-躏，事实上龙易也这样做了。 咎由自取，但龙易到底是肇事者，过来一把将柳絮抱起，带她去浴室。 洗浴过后，他想把她安置在另一个卧室，抱她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柳絮身体略有不适，一直很安静，像只小猫温柔地躺在他怀中。但柳絮发现她睡的不是龙易的卧室时，她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拽着龙易的衣角：“我不要一个人睡。” 龙易道：“两个人睡会挤。” “我占不了多少地方。”柳絮一对翦瞳如秋水，期期地望着他，柔光迷离，龙易心软，伸手替她捋了捋耳边落下的鬓发，黑亮柔软的发丝缠在指间，想起她整个人缠在身上的滑腻温软，龙易柔声道：“我有点饿，想吃点东西，怕打扰你睡觉。” 柳絮抱住他的胳膊：“不打扰。” 龙易打横将她抱向自己房间，给她盖了被子，他去楼顶天台取了些面包肉干回房，放在卧室的小桌上，他有些累了，倚在床上化出长尾，尾巴一勾，想吃什么取什么。以为柳絮已经睡着，却见她朦朦地睁开眼睛，含糊地说一声：“尾巴长就是好。” 她朝他挪了挪，温软地靠着他。“你吃一点吗？”龙易问。柳絮没吭声，他撕了一缕面包喂给她，柳絮伸长脖子含着吃过，像条诱人的小蛇。龙易低头，她穿的是他的浴袍，太大了，又在他身上蹭了几下，胸前春光乍泄。龙易瞄了一眼：“把衣服理好。” 柳絮仿佛没听见，伸出藕白的手臂伸手抱住他的腰，龙易没好气地帮她理衣服，顺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别引诱我，再来一次你就准备去医院。”他又问她：“明天上午有安排吗？” 柳絮精神不济地回答：“上午没有，下午有个访谈。” “让经纪人帮你推掉，好好休息。”柳絮没吱声，夜已深，她疲累至极，不多会儿就睡过去，睡得十分酣沉，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好梦不断。 那个访谈是金丙和费了许多功夫争取来的，柳絮回到公司时，就见金丙和沉着一张脸，看向柳絮的目光十分复杂，沉了沉声道：“我有一个坏消息。” 柳絮示意他说。 “你推了访谈，主持人十分生气，说你人没红就耍大牌，以后再也不会跟你合作。”金丙和垮着脸，访谈主持人在业内颇有名气，排队等着上他节目的人多得是，柳絮却放了对方鸽子，不生气才怪。 柳絮摊了摊手，抱歉道：“我有事情，实在去不了。”她睡着了，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什么访谈，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金丙和没追究：“我还有一个好消息。” 他弯着眉眼神秘兮兮地笑，柳絮等着他说。金丙和道：“公司不是打算拍悬疑爱情剧《千金赌》吗？我之前尝试为你争取一个女三号角色，可惜失败了。但昨晚有人通知我，说让你后天去试镜，看看能不能演女二号。” 柳絮难以置信：“女二号？”她目前接的最多的戏就是那部唐朝宫廷剧的公主，只能算个小小的配角。 金丙和亦不可思议地点了点头：“你也知道公司投资的电视剧不多，但每部必属精品，都是收视率大热佳片，主角配角竞争十分激烈，我都没敢去帮你争取女二号角色。”这角色十分讨喜，有几个名气不错的艺人争得头破血流，金丙和不抱希望，昨晚听到有人打电话过来，金丙和差点怀疑自己幻听。 他目中满是探究意味：“昨天一整天都找不到你人，晚上我就接到电话，说吧，你究竟干了点什么？” 柳絮不告诉他：“我没做什么。” 金丙和才不信，初次试镜是前几天，柳絮没参加，直接让她参加二次试镜，而且是炙手可热的女二号，金丙和在娱乐圈可不是白混的：“你跟董事长怎么样了？” 柳絮挑了挑眉，嘴角带着一抹得逞笑意：“就像你想的那样。”她把他给睡了。 金丙和目中顿时写满崇拜：“你本事不错嘛。” 短暂的欣喜如潮汐般退去，继而失落涌上心头，让她去试镜应该是龙易的主意，一夜温存，这是他对她的补偿。来得如此之快，只说明一件事，他不想把他们之间定义为恋人。她说“她想红”，他如释重负，这更像一种交易，她给他身体上欢愉，他给她更多的资源与机会。不带牵绊与瓜葛，只是纯粹的交易。 他不喜欢恋爱这种千回百转捉摸不透的关系，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在柳絮的诱惑下很快起了反应，不然柳絮也不可能得逞。但仅仅只是浅淡的喜欢，没有爱的深刻与隽永。 没关系，他喜欢怎样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他的事情。柳絮只觉得自己赚了，不但睡到了龙易，他居然还倒赔一个不错的角色给她。 其实，她真不介意白睡。 等金丙和走了，柳絮打电话给龙易，那头的声音略慵懒：“以后没事别总打电话给我，还有，不准出去乱说。”柳絮已经了解这只小怪兽，绝对不能跟他作对，至少明面上不能，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有所企图，柳絮道：“金丙和通知我后天去试镜，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感谢一下你。” 龙易说：“这事还没定。好好去试镜，导演说你行，你才能演；导演觉得你火候不够演技不过关，那你就一边歇菜去。” 柳絮好歹是科班出身，功底厚，试镜的表现挺不错，上头虽然没有明确说这角色要给柳絮，但空降下来的演员，导演岂不知道其中深意？“进击者”第一季虽已结束，但柳絮跟九和掌权人的情谊感动过无数观众，导演觉得柳絮演技还不错，第二天就作出决定，将女二号的饰演者定为柳絮。 接到通知时，金丙和比柳絮更兴奋，满面红光，但他还未忘记勉励柳絮：“这角色非常关键，演得够出色，下部戏也许你就能演主角；不然，你就只能继续演配角。” 柳絮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金丙和交待了一连串事情，末了，突然来了一句：“听说，今天集团高层开董事会。”目光别有意味地瞟了柳絮一眼。 董事会？柳絮精神一震：“那董事长会来？” “董事长不来，叫什么董事会？”金丙和眨着一双精明的小眼睛，他转身出门，丢下一句：“今天你没别的事了。” 九和仍是高俊贤管理，龙易行踪诡秘，成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柳絮也难得见他一次。听闻他来了公司，心头自然有想法。 　　☆、第74章 早早地在公司门口等龙易，他的车有些多，柳絮见过的，都能记住车牌号，不知今天他会乘坐哪一辆？她站在大门处张望，六月的天，阳光像一道道金黄的光箭投在地上，反射出白热的光华。燥热，就像柳絮此时的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热的光华渐渐退却，一辆挂着熟悉车牌号的汽车缓缓驶来，柳絮朝它招了招手，汽车在柳絮身边停下，车窗放下，露出龙易的脸：“你在这儿做什么？” 孤立地站在道路一侧，跟个保安似的。可她也没闲着，伸直胳膊垫垫腿，似乎在做拉伸运动，突兀得让龙易不注意到都难。 柳絮弯腰朝他笑：“等你呀！” 车门被推开，龙易说：“上来。” 柳絮像泥鳅一样，灵活地钻进车厢，她坐在他身边，笑意嫣然：“听说今天公司开董事会，我就猜你来了公司，想给你打电话，又怕打扰你开会。” 龙易问：“等我做什么？” “我拿到《千金赌》的女二号角色了。” 龙易不浓不淡道：“恭喜。” 柳絮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皓腕如雪：“我想，我应该感谢你。”她离他很近，说话时飘忽的热气落在他颈侧，像软软地羽毛刷过。龙易想起那晚的缠绵，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伸手按了一个键，车内的隔音板缓缓升起，后排车厢成了私密空间。 他抓住她的手：“我觉得你挺有趣，原本没想这样……” “我知道。”一根手指落在他唇上，柳絮堵住他的话，俏皮地眨了眨眼：“我不会纠缠你。” 她微微笑着，眸若星辰，在后车厢这狭小的空间，星子的明亮的似乎能点亮世界。柳絮朝他趋近，热气吐在他的耳垂：“你忘了吗？我是你从山崖下捡上来的……” 她像一只乖顺的猫咪，可实际上她是蛰伏的猛虎，深藏野心。柳絮的确不够精明与玲珑，论交际与抢戏能力，也许上不得台面；但在自己深爱的男人面前，她变得精于算计步步为营，这是女人天生的智慧，舌头在他耳边打着转：“你要怎样都是好的。” 她含住他的耳垂，挑-逗性地吞吐，她是韶华正好的女人，身材曼妙，她可以用她的舌头去征服一个男人。柳絮放纵地吻他，从耳边辗转到唇畔，尝试性地轻舔，在他唇边落下一连串浅吻。 龙易的呼吸略显紊乱：“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柳絮声音轻忽而魅惑：“我在感谢你。” “这样的感谢可不行……” “我知道。”柳絮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后排空间还算大，容得下她，柳絮的手放在他的皮带上：“我要吃掉你。” 情到浓处，便恨不得将对方全部吞下，她爱他，爱得疯狂热烈，她想亲他，想睡他，想和他血肉相融……哪怕只是触碰到他，柳絮都觉得心旷神怡。 龙易呼吸不匀，十指插入她的发丝中：“柳絮，你在娱乐圈学坏了。” 他错了，她不是在娱乐圈学坏的，她是被他教坏的，早在四年前就踏上一条不归路，渐行渐远，永不回头。 汽车在公路上绕行了几圈弯路，本来早就到了目的地，龙易却特意嘱咐司机再绕两个圈，最后把柳絮送到她租住的公寓楼下，龙易捋了捋她的头发：“我外公刚从国外的疗养院回来，今天开董事会我没去接他，晚上必须得一起吃个饭，所以……”他有些抱歉，“我不能请你吃饭。” “没关系。”柳絮从包里翻出一件东西塞到龙易手中。是一把钥匙，她指了指旁边的大楼：“我住十八楼，1802室。”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侧，龙易只觉得酥酥麻麻，听到她说：“随时欢迎。” 《千金赌》的演员名单一发布，别人看待柳絮的目光别有不同，江蓝也是《千金赌》的演员之一，但她拿到的是女三号，之前柳絮竞争的正是这个角色，但江蓝有高俊贤支撑，又演过一个不错的配角，柳絮根本争不过她。 这下倒好，柳絮来了个大逆转，把女二号抢走了。 晚上和高俊贤*一番过后，江蓝慵懒地靠着靠枕，忍不住提起：“女二号的角色给了柳絮，来得好突然。” 高俊贤倚在床头，点了一支烟，冷笑一声：“有什么好突然的？”凭着她跟龙易的关系，别说拿个配角，就是拿个主角也算不上意外。 这半年，高俊贤真是受够了龙易，他不把自己炒掉，纯粹是为了猫戏老鼠的恶趣味。龙易一面标榜自己宽容大度，一面拿以前的事当笑话讲；一面说着将公司交给高俊贤，一面架空他诸多权利…… 无数次督促他开会开到深夜，无数次拿奖金分红要挟他，呼来喝去，冷热不定，高俊贤在公司没有一点总裁的威风，更像一名打杂工，大事完全没有决定权，连陈秘书看他的目光都是轻蔑不屑的。 高俊贤算是看明白，龙易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在慢慢地折磨他，折磨到他神经衰弱头发掉光。 当然，龙易不炒掉高俊贤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准备平稳地过渡，当初“进击者”节目结束后，若他炒掉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之前混迹屏幕靠脸吃饭，突然接手庞大的公司，势必引起公司上上下下的各种波动。如今，半年已过，他已经打好基础。 他开始扶持柳絮，这是一大重要信号，意味着，他将全盘接手公司。 也意味着，他很快将把高俊贤炒了。 高俊贤笑容阴冷，把人玩够了，一脚踢开，高俊贤真恨不得杀了龙易。当然，这只能想想而已。 江蓝在旁边幽叹：“看来柳絮要崛起了。”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嫉妒成分，柳絮，不如自己聪明，未必比自己貌美，可她运气好。一个当红影星，也许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上百分之一的运气才能成就；但那百分之一的运气，比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重要多了。柳絮将少走许多弯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崛起？”高俊贤在旁边冷笑，如果不是初见那次，她故作姿态勾引他，高俊贤怎么会有潜她的想法？如果不是她红颜祸水，高俊贤怎么可能与龙易产生罅隙？ 万恶的始作俑者，制造矛盾的罪魁祸首，居然妄图崛起！高俊贤碾不死龙易，难道还碾不死这个蝼蚁般渺小的艺人？ 就算权利被架空，就算成了笑柄，高俊贤依旧是九和传媒的总裁，关于柳絮的信息，他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住址，行踪……一切尽在高俊贤掌握中。 最近，柳絮租住屋中的客厅吸顶灯出了点问题，闪闪烁烁，搞得屋中光线明暗不定，像电影中恐怖片。此类事情可以交给助理苏小勤，柳絮到了公司就跟助理说了一声，让她帮忙找人尽快修理。 助理连忙联系人，下午就带着修理工去了柳絮住处。 柳絮租住的房屋虽是一室一厅，但房间宽敞装修豪华。当初她本不想租如此昂贵的屋子，但艺人最重要的是*，看的几套房子金丙和都不满意，最后亲自帮她找了一套。 修理工颇有素质，进屋之前拿出自备的鞋套穿上，助理指着客厅正中间的吸顶水晶灯：“应该是里面的灯泡坏了，换两枚就行。” 修理工踩上楼梯，开始换灯泡，趁助理不注意时，偷偷装了两枚针孔摄像头在水晶灯上，摄像头自带监听装置。这是高俊贤的交待，一个人租住的屋子，柳絮在屋内定是不雅动作频出，毫无形象可言，高俊贤拿到柳絮的*，哪天心情不爽利，找人匿名发到网上，她想红？高俊贤可以立即让她红透半边天。 装好针孔摄像头，修理工下楼梯，准备在卧室再装两枚，美名其曰“线路好像有点问题，我检查一下别的地方”，但卧室门紧锁，连苏小勤都没钥匙。 卧室不行，修理工准备去浴室，苏小勤不让：“其他屋子的灯没问题，我都检查过。”苏小勤抱着胸，“你会不会修灯？不会我就另找人。” 修理工另寻借口，准备爬上铝合金楼梯，又道：“人有三急，我先上趟卫生间。”说着急匆匆下楼梯跑向卫生间，却被苏小勤拦住：“喂，你不能上这里的卫生间。要上就去楼下，去物业公司的卫生间上。” 苏小勤好歹干了几年助理，这屋子装修如此高档，柳絮又是演员，一个女人居住的地方岂能让一个陌生男人随随便便上卫生间？回头柳絮要是嫌弃，还不把苏小勤骂死。修理工无奈，做戏做到底跑了一趟物业公司的卫生间，又上来换客厅灯泡。 苏小勤防贼似的将他看得很紧，他能在客厅装上两枚针孔摄像头，已属不易。 高俊贤有些失望，卧室和浴室才是大有看头的地方。 不过，晚上高俊贤打开监控，对看到的画面颇为满意，柳絮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毫无形象地坐在客厅大沙发上，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屏幕，而那屏幕上播放的是——爱情动作片。 高俊贤差点一口水喷在电脑屏幕上。 果然是个骨子里浪荡的女人！柳絮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视机，十分专注，十分投入，监听器的收音效果很好，暧昧又富有情调的声音传出来，高俊贤忍不住想，她的片子貌似挺好看。 柳絮专注地看爱情动作片，高俊贤专注地看他，应了那句浪漫诗语——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只不过两人看的内容都上不得台面。 高俊贤等着看她宽衣解带自我解决，可惜最终没等到，柳絮进了卧室。 下一晚，柳絮又给了高俊贤惊喜，她买了一件新睡衣，火红的低胸睡裙，镶着黑色蕾丝边，她换着它从浴室出来，长腿似刚出水的藕，白嫩得让人想咬一口；酥胸露出一半…… 高俊贤有点口干舌燥。 接下来的画面更精彩，柳絮穿着性感睡衣来到穿衣镜前，自恋式的自我欣赏，做出各种撩人姿势，时而塌腰，时而翘臀，时而抚胸……高俊贤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他没看错，柳絮果然是个浪荡到骨子里女人。 以后的监控上，一定会出现各种大尺度视频，一旦将那些视频发到网上，这辈子柳絮都别想在娱乐圈崛起。 高俊贤唇边浮动着阴冷奸诈的笑，含着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 他要碾死她！连点渣滓都不留。 　　☆、第75章 柳絮仍在搔首弄姿，看得高俊贤热血上脑，忍不住拿出手机给江蓝打电话，他说：“马上过来。”他需要找个人释放一下。 柳絮在客厅里不断变化姿势，力图寻找到自己最漂亮最性感的角度，明滟说，女人就是一幅画，抬手的高度，曲腿的弧度，决定着这幅画的质量，恰如同样的纸同样的笔，创造出来的作品却天差地别。 她说，不是你长得不美，而是你的动作不到位，姿态角度不对。 每个艺人都必须找到自己最美的一面，并勤加练习，将它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如此，上镜时哪怕没人提醒，也能展现出优雅迷人的姿态。坐有坐相，如石栖溪畔风情万种；站有站姿，如柳树迎风而立，挺拔又不失妩媚……但这些都需要不断的训练，要对着镜子笑，找到自己笑得最美的弧度，少一分则淡，多一分则浓；对着镜子撅嘴，确保这个动作是可爱迷人的，而不是憨相毕露；对着镜子挺胸抬头，确保所传达出来是挺拔自信，而不是生硬…… 观众们只看得到艺人在镜头前的美丽，却不知这份美丽历经多少淬炼。 今晚，柳絮练习的是身体姿势，坐姿，站姿，举手，投足……她要的是性感美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丽。当然，她又有些私心，希望这份美丽是龙易喜欢的，所以她穿了一套性感睡衣，睡衣是柳絮从网上买的，效果似乎不错，但她又有些怀疑，看着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这套龙易会喜欢吗？”反正她很喜欢。 练得有些累了，柳絮坐在沙发上颓丧，钥匙都给他了，居然不来找她？ 忍不住抓起一个靠枕，烦躁地扔出去。 难道那天晚上她表现太糟？她自认为配合方面是做得不错的，他要了她好久，热汗湿身情难自禁。但她没什么经验，不知其中巧妙，谁知道男人是什么感受？ 也许应该再学习一下。 柳絮热衷于学习，人生下来都不是万能，譬如，以前她不会演戏，但经过几年的学习，如今已经技艺精湛。她不认为学习是可耻的事情，哪怕在男女之事上，经验不足，也得通过学习来提升。 打算再观摩两部爱情动作片，柳絮翻找视频，大门处忽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有人在用钥匙开锁。柳絮一喜，他来了？应该去门禁视频上看一眼，但来不及了，柳絮立即回身坐到沙发上，长腿微曲，优雅地交叠在一起，腰后垫了个靠枕，胸部往前挺了挺，自然而不做作…… 男人进屋看见女人的第一眼非常重要，好比一道菜，上桌时的品相决定着食客的食欲，色香味，色占第一位，若是品相不好，味道再美也是大打折扣。柳絮在镜子里看过许多次，这个坐姿慵懒迷人，最能凸显她长腿的白皙纤长，还有迷人的胸部曲线。 女人都希望心爱的男人看见自己最美的一面。柳絮为此费尽心机。 门从外打开，身姿挺拔的男人进屋，转过玄关。 柳絮转头，佯装之前没听见开门声，脸上出现短暂的诧异，而后，转为娇憨的欣喜……她是个演员，总能演出自己想要的表情。 龙易站在客厅，目光落在柳絮身上，她穿了一套大红睡裙，镶着黑色蕾丝花边，两种颜色形成强烈的对比，映得她肤白如雪。胸部丰满，长腿修长，一双乌黑的眸子似乎闪着光……龙易有一瞬间怔忡。 柳絮朝他微笑，像百合花在春天盛开，她站起身，慵懒优雅，像波斯猫伸展躯体：“龙易，你来了。”柳絮力图发出婉转动人的声音。 龙易嗯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到柳絮家中，环视四周，他的目光落在客厅的水晶吸顶灯上，龙易蹙了蹙眉。 目光再落在柳絮身上，她的形体线条柔美极了，龙易却一把抓起扔在地上的沙发靠枕，毫不留情地扔向柳絮：“柳絮，你这个笨蛋！” 大受打击！柳絮神色一暗：“我又怎么了？”明明没惹他。 龙易看都不看她，直直走到浴室门口看了看。转身又朝卧室走，脸色阴沉得吓人。 “柳絮，进来。”龙易冷声冷气地喊她。 这么凶做什么？好好的气氛都被他破坏掉，柳絮进入卧室，龙易把门一关，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你住这儿多久了？” “半年。”柳絮只觉得莫名其妙，“我惹你了吗？”一进屋就没好脸色，还动手拍她脑袋。 龙易脸上凝结着一层寒冰：“你屋子里被人装了摄像头，你不知道吗？” “啊？”柳絮不敢相信，“在哪里？” “客厅的水晶灯上。”龙易咬牙切齿道，半年，不知道拍了多少裸身视频，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被看了，“房东是谁？” 龙易要去杀了他。 “不会吧？以前检查过。”当初租房子时，金丙和特意来看过，作为一名专业的经纪人，他考虑到这种问题，特地找了专业人士将整套房子仔细检查过，绝对不可能有针孔摄像头的存在。 那就是在她租住之后，有人针对柳絮，故意为之。 龙易目光落在柳絮身上，眼中烽火四起，她穿的这是睡衣吗？吊带绳比小指更细，裙子短得堪堪臀部，胸口低得浑圆尽显，这分明是情趣内衣！像风煽着燃烧的树枝，龙易的火气呼呼往上窜，再次拍打她的脑门：“柳絮，你笨死算了。” 柳絮十分委屈：“我不知道……” 龙易恨不得将那针孔摄像头碾成粉末，但他不能，他要查出来监控背后的人是谁！强压着怒火，龙易低声道：“我先出去，你赶紧换套衣服，跟我一起下楼。” 这地方不能住了。 龙易出门，来得突然，走得亦突然，仿佛他的到来是为了某件事追究柳絮的责任。柳絮赶紧换过一套正装，拎着包匆匆下楼。上了龙易的车，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半年来谁进过你的屋子？” 刚租房时，金丙和来过，给她添了两件小家电；助理苏小勤来过，她为人勤快心细，一向将柳絮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渴了给水，饿了买饭，连柳絮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瓜子都记熟，柳絮对她非常信任，前两天找人帮她换灯泡，柳絮把钥匙给过她…… 换灯泡！柳絮想起，若说陌生人，只有维修工一人，连物业管理人员都从未踏足屋内。柳絮一五一十将事情说给龙易听，龙易面沉如水：“希望是这两天才发生的事情。” 要真是半年，还不知道被人拍了多少？ 汽车飞驰而出，龙易带柳絮去了城南某栋写字大楼，楼外赫然写着“辰泽网络科技”几个大字，这是覆盖面极广的网络科技公司，龙易的父亲是大股东。一路上龙易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熟门熟路进入技术部，那里有许多高科技设备，龙易要追踪出摄像头的目标存储地址。 当然，他得拿到摄像头才行。时间还早，也许盯着监控录像的那人还没睡觉，龙易不能贸然将摄像头拿下，不然打草惊蛇，对方将录像备份存储，或者将监控软件卸除，要查出来就难了。 龙易想等到凌晨三四点钟再行动，那时，人困马乏，柳絮久久不归，那人应该也没兴趣一直盯着电脑屏幕。 希望如此。 从小区处拿到了监控录像，找到了那名维修工，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其貌不扬，龙易把他照片截下来，发给一些朋友让他们帮忙查找此人。 他电话不断，忙得像陀螺直转，柳絮在旁边干坐着，等他挂了电话，说了句：“你认识的人还挺多。” 龙易冷哼一声：“我认识的人不多，你就等着哪天成为艳照视频女主角直接上头条。” “我没做什么，艳照应该算不上……”越说，声音越低，如果监控长达半年之久，那裸-照肯定有，不是每次洗过澡都会穿浴袍出来，也不是每次换衣服都在卧室，而且，柳絮经常在客厅做胸部按摩……越想越觉得后怕，柳絮只能弱弱道：“他们偷拍我是违法的。” “违不违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会完蛋。”龙易没好气，又忍不住伸手拍她脑袋，柳絮连忙躲开，“你不要打我，都打了我好多下，会变笨……” 龙易骂她：“本来就笨！” 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弄疼你了吗？” 柳絮摇了摇头。龙易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道：“我让人送你去酒店睡觉。”反正她什么都做不了。 柳絮摇了摇头：“不要，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睡得着？” 龙易问她：“明天没通告吗？” 有，上午要去拍硬照，下午有地方台某个节目要录，龙易催促她：“去睡会儿，不然你熬出黑眼圈看你上节目。”他拉过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柳絮的手柔软娇嫩，捏起来手感不错，龙易安慰她：“这个事情我会帮你处理，不然你形象坏了，九和就白栽培你。” 语气很柔，但态度却十分强硬，龙易叫来司机送柳絮去酒店。柳絮除了烦闷着急帮不上任何忙，不，她实际上并不烦闷着急，只要龙易在，似乎所有的问题都可以搞定。 　　☆、第76章 那修理工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到凌晨三点时，龙易换了套衣服，驱车返回柳絮住处，取一枚摄像头回来。这枚无线摄像头价格高昂，说明对方应该是有钱之人；体积小安装方便，隐在水晶灯的灯罩上，实在不容易被人发觉。 拿到摄像头，又回到辰泽网络科技的技术部，已经有两名专业人员在等他，龙易本身也是这方面的高手。几个人开始解码追踪，试图找到视频文件存储器的位置。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忙碌，地址终于被破解，视频文件存贮器位于——九和酒店。 龙易低骂出声，居然是九和的人。 具体楼层和房间，需要将设备搬到九和酒店继续追踪。龙易是九和的老板，行事方便，打了电话让人安排好房间，几个人带着设备去了九和酒店。 位置很快被查出来，九和酒店的总统套房。 招来客房部经理，龙易脸色冷凛：“总统套房现在谁住？” 客房经理回答：“高总。” 龙易嘴角闪着尖刺般的冷笑，低低地吐出两个字：“好啊！”声音阴森到极点，高俊贤邪心不死，居然还敢闹幺蛾子！ 拿过客房房卡，龙易上楼，直直走向总统套房，浑身散发着森冷寒气，刷卡，进门。此时天还没亮，屋内没有开灯，一片黑暗，某间卧室的床上，有人正在酣睡，传来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反手关上门，龙易走向卧室，进屋后，啪地一声，按亮卧室顶灯。 光明猝然而至，床上躺着高俊贤和江蓝，龙易没那耐性等他们俩醒过来，三两步上前，一把将高俊贤从床上抓起来，摔在地毯上：“高俊贤，你想死了是不是？” 从睡梦中被弄醒，高俊贤只看见龙易身材高大脸色骇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头雾水：“龙易……” 刚醒转过来，第一反应不是叫董事长，而是喊出心里常用的称呼——龙易。 “啊！”江蓝叫出声！她没穿衣服啊！高俊贤也没有！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龙易怎么突然闯了进来？江蓝惊愕叫出声，同时，把被子往身上拉，以图遮挡住重点部位。 “你不许动，也不许叫！”龙易喝道，江蓝在屋内，她也有嫌疑，也许是出于嫉妒暗算柳絮——这种可能性很小，但龙易不会放她出去。 龙易脸色黑得吓人，江蓝骤然噤声。 “你做什么？”高俊贤寒声质问。 “是你做了什么？”龙易怒不可遏，“以为我查不出来吗？”环视屋内，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龙易大步走过去，开机，密码对他形同虚设，进入主界面后，找到视频软件。 打开，画面上出现柳絮的客厅，龙易只拿走了一枚摄像头，另一枚正忠实地履行着职责。 找到相关视频文件，幸好，只有这两天的记录。的确是修理工趁着换灯泡之际，偷偷装上针孔摄像头。 “高俊贤，你贼心不死是不是？还敢装摄像头！”龙易走回来，一把将高俊贤拽过来摁在墙上，刚才他在查看电脑时，高俊贤趁机找了条裤子穿上，江蓝仍扯着被子缩在床头，龙易怒气骇人，江蓝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引火烧身。 龙易再次将高俊贤摔向地面，地面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还没爬起来，就被龙易踩住手腕，高俊贤发出痛呼声，龙易弯下腰，抓起他的头发：“你睡我的酒店，坐我的汽车，在我的公司里作威作福，还觊觎我的女人？”想起电脑屏幕上柳絮穿得极少的画面，再联想高俊贤抱着电脑观看时的猥琐模样，龙易心头怒火熊熊燃烧，脚下用力，痛得高俊贤直叫唤。 龙易对着他拳打脚踢，但他不能太用力，否则会将他打死，压制的力量不能纾解怒气，无妨释放的愤怒在血脉中奔涌，瞥见置物桌上扔着一颗别针，龙易拿过来，他来到高俊贤身边，轻松将那别针掰直：“去年‘进击者’你妄图整我，不知者无罪，我原谅了你；今年，你还在我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真是不可饶恕。 龙易用膝盖压制住高俊贤的身体，抓起他的手，尖锐的针头从指尖插入，撕心裂肺的叫声在屋中回荡，凄厉断肠，但由于总统套房良好的隔音效果，外面的人听不见分毫。 就算听到丁点响声又怎样？他们会装作没听到。 龙易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面上怒气消散，他轻轻笑了，嘴角勾起，这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怖，充满邪气的眼睛如同幽绿的磷火一样阴森。尖利的叫声传到墙面，回荡反射，又层层交错，织成一张密密的网，叫人透不过气来，但龙易丝毫不受影响，嘴角的笑容愈发和煦，动作始终不急不缓，仿佛在做一件有趣的事情…… 好可怕！江蓝用被子蒙住整个脑袋，他居然在笑，无视她的存在，无视高俊贤的叫声。那种笑，是勾魂使者的镰刀，是毒蛇的信子，是猛兽的獠牙……龙易原来这么可怕。 江蓝像身在风暴的漩涡中，龟缩成一团，听着暴雨抽打地面的声音，除了乞求这一切早点结束，别无他法。 玩了一会儿，龙易将高俊贤提起来，就像老鹰抓起一只小鸡一样轻松，将他带入相连的浴室，龙易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水哗哗地流出。 水注满浴缸，龙易拎起高俊贤的后领，直接将他的头部按入水中。高俊贤猝不及防，温热的水瞬间灌入口腔，火辣的痛苦充盈在咽喉气管，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高俊贤开始剧烈的挣扎，却徒劳无功，他在龙易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黑暗将他笼罩，高俊贤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被抓了起来，空气进入肺部，带来短暂轻松的时候，经过鼻腔咽喉传来火烧般的疼痛，高俊贤剧烈的咳嗽，几乎咳出眼泪。 还不待他缓过来，他的头部再次被按入水中。 如是几次，高俊贤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咽喉、鼻腔、肺部传来要剧烈的疼痛，仿佛要爆炸一般。他虚软地瘫在冰冷的地砖上，喘息声微弱。 龙易对他失去了兴趣，站起身，淡淡道：“高俊贤，从今天起，你被炒了。” 他走出浴室，抱起桌子上的笔记本，大步而出，似乎遗忘了屋中还有一个人。 可江蓝知道这不是遗忘，是不屑与轻视，从始至终，他懒得对她多投以一个目光。她在或不在屋内，都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江蓝伸出脑袋时，外面天色微微亮起，些许淡青色的曙光从遮得不严实的窗户中透入，晨曦在诡异的寂静中拉来序幕。 这天上午，高俊贤没来九和，以后的日子里他也不会来，陈秘书起草了一份解雇高俊贤的声明，另外，几个装修公司的人进入办公大楼，把写着“总裁办公室”的标牌拆下，测量屋内长宽高，着手准备重新装修。 陈秘书知道，这是龙易准备长驻九和的前兆，他喜欢把旧的东西去掉，改成自己喜欢的风格，以前他进入同诚时就是这般把龙诚的整个办公室都拆掉，大刀阔斧重新装修，而后开始在办公室办公。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将亲自管理公司。 公司里窃窃有许多私语，柳絮拍完硬照回到公司，连金丙和都问了一句：“高总为什么突然被解雇了？”这么大的事，通常应该内部先有消息，而不是先解雇人，来得如此突然与急切。 柳絮耸了耸肩：“不知道。” 她是知道的。上午龙易给她打过电话，轻描淡写说了两句，说幕后主使是高俊贤，龙易已将视频的事情的搞定，顺便把高俊贤炒了。 去别的部门拿点东西，遇到江蓝，她脸色不太好，也是，高俊贤走了，她的靠山没了。江蓝看了她几眼，低声问：“你跟龙易在一起？”她听到龙易问责高俊贤“还觊觎我的女人”，江蓝猜测，那个人也许是柳絮。 柳絮不置可否，只弯唇笑了笑。 “他好可怕。”江蓝想起那样子仍觉得后怕，规劝柳絮一句，“你要是想拿戏也就罢了；若是真喜欢，怕是没有好结果。” 也许吧！她是人，他是异类，从古至今，无论人妖恋还是人神恋都没落得好结果，白素贞被镇在雷峰塔下，牛郎织女最终天水相隔……但柳絮还是义无返顾地扑了上去，带着飞蛾扑火的决绝。 女人命中都有一个刻骨铭心的男人，她的男人是龙易。他是她的千秋江水，彼岸芳华，是她放不下的凡尘执念，是绝顶极目处的云影天光，她一定要跟他在一起，让彼此的生命相互交融，不然，就是终生抱憾，死不瞑目。至于结果，柳絮想象不出来，他身上有许多迷不曾对她公开，他把她隔绝在鸿沟之外，是以柳絮急不可耐，错过了便是永世不可超生，不计方式，不想对错，她要他。 她最好的年华，最曼妙的身体，应该有他的参与，如果换成别的男人，就成了玷污。那所谓的结果，只要不是白白错过，不是半生空嗟叹，柳絮都无怨无悔，飞蛾终要死在火中才甘心，夙愿终要了却才能瞑目，她得到了，试过了，努力了，哪怕没有结果也能从容无憾。 傍晚，龙易给她打了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从餐厅离开后，龙易带她去新的住处，那是市里有名的湖景高层，地理位置极好，从窗外看出去，碧湖柔波尽收眼底，湖对岸是错落有致的别墅群，五颜六色精致华丽。 闹市中的宁静之地，寸土寸金，小区房价高得咋舌，龙易带柳絮看的屋子是极宽敞的，近两百个平米，装修温馨奢华，好看是好看，但柳絮觉得有点头晕。上次租房，金丙和非要她租高档小区，为她打造着一线明星的美梦。结果这半年，柳絮接到的工作不多，每月入不敷出，开始吃“进击者”游戏出场费的老本。如今倒好，龙易标准更高，直接带她看豪宅。 “我还是自己租房。”柳絮弱弱表示。 龙易瞪她一眼：“你这么笨，会租什么房子？” 柳絮道：“这里这么大，住着好浪费。” 龙易知她顾忌，道：“房租由公司出，已经交过了。”不但如此，连床单窗帘都换过，一切打理妥当，只等柳絮搬过来。 柳絮极高兴，眼睛一弯，成了两泓新月，蹦上去亲他一下，柔软的唇瓣擦过他的脸颊，柳絮笑意嫣然：“龙易，你真好。” 龙易说：“别来这套。” 柳絮偏着脸想了想，搂着他的腰：“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柔软的手摸向他的皮带扣，她想要他，身体交融，和他肢体相缠，彼此融在骨血中，可她不会直言，她只会说“我想感谢你”，让男人的自尊自大空前膨胀，每个女人在爱情中都聪明得异乎寻常，百转千回精于算计。 龙易说：“我看了你的视频。” 柳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她的视频多着呐，今天下午录的节目视频吗？ 龙易声色含笑：“针孔摄像头录下来的监控视频。” 他的嘴角抿着戏谑笑意，柳絮看到自己优雅的形象，像是玻璃出现裂缝，继而哗啦一声碎掉。 　　☆、第77章 龙易把视频剪切了一部分传到他的手机上，得意洋洋地打开，看看屏幕，再看看她，点评道：“你一个人在家，是这个样子……” 着重强调“这个样子”四个字，用悠长的语调说出来，显示出他的奇怪与惊异。他略略抬头，用一种深究的目光看她：“原来你晚上喜欢看a-片。” 柳絮如被冰封，面上以一个诡异的表情定格。几秒钟后反应过来，她一把扑过来抢他的手机。 龙易见她扑过来，手抬高，他比柳絮高许多，柳絮够不着，她跳起来去抓他的手机，龙易手一动，又扑了个空；连跳几次，次次落空，柳絮转而使劲拽低他的胳膊：“给我，不准看了……” 龙易反倒得意起来，换了一只胳膊拿过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继续肆无忌惮地地嘲笑她：“你一个人在家里，搔首弄姿做什么呢？” 柳絮恨不得以头抢地。 一个人在家，定是毫无形象，如今全没逃过他的眼，柳絮想挖了洞把自己埋了。 龙易还问她：“你是不是想去拍三级片？”他就喜欢笑她，这下好了，被他抓到把柄，柳絮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闭嘴，不准再开口说话！”她又想去抓手机，胳膊一伸，捂住龙易的手就松了。 差一点点就抓到。柳絮上演全武行，对他又抓又挠：“这是*，你不可以看……”使劲推他，可推不倒。柳絮看见他的皮带扣，这回她技巧性地一拉，解开了他的皮带，顺势扒了他的裤子。龙易正打算去提裤子，柳絮转到他后面，一脚踹在他膝盖弯上，因知道他受伤也能很快恢复，踹得很重，顺势一推，把他弄倒在地毯上。 这下好了，柳絮方便抢他的手机，露出一股狠劲：“给我，给我……” 她想要，他偏不给她，两个人像锁扣似的扭拧在一起。龙易多存了玩乐之心，并不用力，两个人在地毯上滚作一团，柳絮无语：“龙易，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干这种事？” “你都能做，我为什么不能看？”他兴致越发高昂，啧啧称奇，“柳絮，你居然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癖好。” 戏谑之意溢于言表，柳絮脸涨得通红，打得热血上头，一口咬在他大臂。龙易一痛：“放嘴。” 柳絮咬着他的肉，嘴巴里发不出声，但表情似乎在说，她就不放。 痛倒不是太痛，但她不松嘴，龙易一动她就用力咬。就没见过这种无赖，龙易觉得好气又好笑，低头见她衬衫扣子在打闹中掉了几颗，胸口露出大半，她咬他也咬，张嘴咬在她左胸，敏感地带，柳絮一下子就松口叫出了声。 龙易得意洋洋：“跟我斗！” 柳絮抱住了他，不复之前的张牙舞爪，而是温柔的拥抱。胸前风光诱人，龙易想都没想，又低头，很轻地咬她，柳絮叫出了声，龙易戏笑，似乎有点浪荡！ 还一个人偷偷躲在家里看片，要好好教训她！ 衣服被他轻易撕成了碎片，柳絮极配合，伸出藕白双臂，蛇一样缠着他，抬起头啄了啄他的嘴角，龙易把她牢牢压在身下，听她发出难以自制的诱人声音。 两天后，是柳絮的毕业典礼，这半年来，她回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一次，是离校前的告白。有车送她来学校，助理随行，但不是苏小勤，苏小勤因为上次换灯事件失误，造成柳絮屋中被安装监控，办事不利，苏小勤被调走，公司给柳絮安排了另一名助理，名叫吴青花，名字虽带有浓郁的乡土气息，但办事麻利心思缜密，是个不错的助理。 另外，陪同柳絮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名摄影师，准备拍几张柳絮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照，为她做宣传。 这种阵势，萧妙觉得是赤-裸裸的炫耀，人不红，花样还多，走过柳絮身边时，萧妙忍不住讽刺她：“荧幕上不了，拍照有什么用？洗出来挂墙上自己看吗？” 柳絮不理她，从她身边擦过径直去大礼堂找位置坐下，毕业典礼从头到尾柳絮睬都不睬萧妙一眼，蔑视到极点。 萧妙恨得牙痒。不就是签约九和吗？没见她接到什么好戏，人倒是拽得很。 从大礼堂出来后，柳絮找地方拍照，摄影师举着相机指导她：“美女，头再往左偏一点……右手抬高……”柳絮笑容甜美地站在教学楼前拍照，忽然，一盆水从天而降，当空将柳絮浇成落汤鸡。 吴青花仰头一看，楼上小窗户中有人快速缩回脑袋，因动作太快，没看清楚脸。见柳絮一脸狼狈，吴青花拿纸巾给她擦脸。虽然柳絮现在不红，记者对她也不感兴趣，但艺人总得注意自己的形象，吴青花拿出遮阳伞挡住视线，拥着柳絮赶紧离开。 萧妙在旁边喊：“怎么不拍了？柳絮，你运气真不错……” 柳絮被气死，这种事情都能碰上，上了车，吴青花一边给她擦脸一边道：“你的同学的助理不见了，我瞧着楼上那人的衣服颜色有点像。” 今天，萧妙也带了助理，但因为公司没有想过用学士服照做宣传，自然没带专业摄影师。此时觉得自己排场太小，在柳絮面前丢了面子。她拍不成，也不让柳絮拍，指使助理去楼上接了盆水。 柳絮气得脸上一块红一块白：“这种事，就她做得出来。”见不得别人比她好，阴损烂招频出。但没有证据，又未造成实质性伤害，柳絮拿她没办法。 摄影师在旁安慰道：“没事，之前毕业典礼上拍了几张不错，应该够宣传用。” 助理也安慰她：“这种小肚鸡肠成天把目光盯在别人身上的人，也就出来搞笑一下，连个浪花都掀不起，更别说红……” 柳絮仍郁闷，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天，以这样的方式终结。回去换了衣服，忍不住给龙易打电话，想得到几句安慰，柳絮握着手机，颇有些委屈道：“今天去参加毕业典礼，后来想拍几张学士服照，结果站在楼下时……” 柳絮不悦地说事，不料那头道：“我只能帮你处理大事，这种事情，我帮不了你，你别什么事情都拿来烦我。” 她又没想让他做什么，只是因为有点不开心，女人都是这样，不开心时就想给自己爱的人说，想得到柔情与安慰。可他是不耐烦的回复，柳絮只能“哦”一声，道：“我没想烦你……” 龙易道：“她又不是第一次坑你，以后看到她绕道走。” “好。”柳絮说，“你晚上过来吗？” “晚上我有事。” 他很快挂了电话，柳絮的郁闷变成惆怅，于他而言，他们之间更像是一种交易，简单干脆，不拖泥带水，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不能怪他，始作俑者是柳絮自己，她等不及，没有耐心更没有时间和他开展漫长的追逐游戏，她单刀直入，快刀斩乱麻，得不到他的心，总要得到他的人。 睡龙易是世上最美妙的事。 可柳絮想要更多。 下午去拍杂志照，她的脸成了一块画布，任化妆师挥洒，隔离霜，粉底，定妆液……她低垂眼眸让化妆师上眼线液时，听到化妆室有人在打电话：“龙易，我可能会晚一点……” 她的声音很轻，但因为夹着“龙易”两个字，竟被柳絮扑捉到。 柳絮猛然抬头，化妆师始料未及，眼线化成了涂鸦，埋怨道：“美女，你不要动。”柳絮置若罔闻，转头看向声源处，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左秋语，她今天也来拍照，造型师在给她做头发，她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 左秋语音量不高，似古代闺秀的呢喃：“我还在上妆，摄影师说六点钟不一定能拍完，再回公司就晚了……”温柔细腻的声音，柔得像风拂过脸庞，又像羽毛软软地刷过皮肤，柳絮忍不住打颤，男人通常都吃这一套。 左秋语比柳絮小点，时年二十岁，走的是清纯玉女路线，这是公司根据她的形象制定的，左秋语长相清纯淡雅，彷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这种天然纯净的美，很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早有传闻，龙易对左秋语多有照顾。她年初签约公司，没有跑过龙套演过炮灰，直接出演配角，著名杂志、火爆节目……公司把好的资源都往她身上用，前阵子的电影博览会，龙易为了将她推出去，亲自带她出席，第二天的娱乐新闻上全是她挽着龙易胳膊的照片。 此时，左秋语正在柔声细语道：“不如你来这边接我？我就不用再回公司。”那头也许是答应了，左秋语嘴角带笑：“好，那我等你……一起去吃饭……” 柳絮心头火起，该死的龙易，推说晚上有事——原来是佳人有约，跟左秋语共赴晚餐。 再观左秋语，这妹子也是演技派的高手，挂了电话，脸上的柔糯立即退却，跟造型师说话，不复之前柔声呢喃，声音是清脆爽利的：“这边的头发有点乱，请重新弄一下。” 柳絮愤恨，居然觊觎她的龙易！ 又默默地骂了一遍龙易，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也不怕被噎死。 必须将所有邪恶掐死在萌芽状态。 拍照结束后，柳絮也不急着回去，把助理打发走，自己在摄影工作室晃悠。直到黄昏时，左秋语即将结束工作，电话响起，助理将手机递给她：“董事长来电”。 左秋语接过手机：“你来了？哦，我很快就下来。” 柳絮在旁边磨着森森白牙，龙易真来接玉女美人！哼，他都不曾来接过她。 　　☆、第78章 工作结束后，左秋语和助理一起下楼，柳絮连忙跟上，一同进入电梯。同个公司的艺人，自然打过照面，柳絮跟她轻声寒暄两句，左秋语也对她面露微笑，算得上礼貌。 电梯下行，到达一楼后，柳絮礼貌地让对方先出去，左秋语迈出电梯，柳絮跟上，在她耳边小声道：“美女，你裤子脏了。” 柳絮示意臀部，声音极低：“是不是例假来了？” 左秋语穿的是白色七分裤，裤子上有淡淡的红色印迹，闻言，左秋语脸色一红，明明不到时间，居然出这样的纰漏，左秋语慌乱无措。助理也心叫不好，拿着手包为她挡住。 大门是不敢出去，助理带着左秋语匆匆忙忙去洗手间，再找条裤子换掉。 柳絮耸了耸肩，把手上一支软管扔进旁边垃圾桶，玉女，不好意思哈！谁让你想抢龙易呢？大步出门，果然见外面停着一辆汽车，那车牌号柳絮认识，她走过去，敲了敲窗户。 车窗放下来，露出龙易的脸。他有些惊讶：“你今天也在这里拍照？” “是啊。”柳絮心头在埋怨，只知道关心左秋语，连她的行程都懒得问。面上却装出惊喜：“你是来接我吗？好开心呐。”说着，去拉车门，车门没锁一拉就开，还不待龙易说话，柳絮泥鳅一样钻进车厢。 “我今天有事。”龙易道。 柳絮穷追不饶问：“什么事？去吃饭吗？” 龙易说：“晚上定了一个饭局， 柳絮挑明：“约了左秋语就直说，遮遮掩掩有意思吗？” “我要帮她拿一部戏。”那部戏有个角色挺适合左秋语，因为不是九和投资拍摄，龙易做不了主，得跟对方商榷。 “果然是公司的重点打造对象，拿戏都是董事长亲自出马。”柳絮心头更酸，“都说艺人经纪这一块对于九和集团来说是可有可无，没想到你这么重视。可你这样厚此薄彼，让其他艺人怎么想？或者说，她私底下给予你某些补偿。” 龙易抿唇一笑：“她是给了我补偿。” 柳絮也不跟他闹，反身跨坐在他身上，对着他的唇吻下去，龙易起初想把她推下去，但娇嫩的唇贴上来，恍如电流流过全身，她像勾人的蛇，含着他的舌头追逐嬉戏，时而温柔舔-弄，时而强势掠夺。直到微微有些气喘，柳絮才离开他的唇面：“她这样补偿你吗？” 她盯着他，略有薄怒，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龙易手指摩挲着她的唇面，像在揉捏娇嫩的花朵，轻笑：“她跟你是不同的。” 是的，她们俩走的路线不同，左秋语清纯动人，柳絮青春娇俏。“我有点不高兴了，怎么办呢？”柳絮问他。 龙易捏了捏她的脸，半是玩笑半是真道：“不是说了不会缠着我吗？ “我当然不缠你，但我也不能让别的女人缠着你。”柳絮看着他的眼睛道，“因为你说过我不够聪明，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果别人缠上你，我很快就会被拍死在沙滩上。可我现在还没红，形势险峻，我得为自己绸缪。” 她的确不太聪明，哪有女人将厉害一五一十道来？龙易忍不住轻笑：“你要的我会给你。” 柳絮摇头：“可是，男人的话都不可信。” 龙易无语，这是他教给她的，他对她熟记于心很是满意，但又有点头疼：“所以呢？” “所以，我不想别人缠着你。”柳絮得出结论。 “你很坦白。”龙易嘴角勾出玩味的微笑，“不过，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我如果做了什么，你不能责怪我。”柳絮说。 龙易岂会不了解她：“你对左秋语做什么了？” 柳絮从他身上下来，推开车门，迈步下车。龙易知道她肯定坑了左秋语，因为怕他追究才迫不及待下车，龙易没有拦她，嘴边噙着笑，似乎对此极感兴趣，如同看客等着好戏上演。 柳絮站在汽车旁微微弯腰，透过放下的车窗朝龙易微笑：“我把你裤子划烂了。”抬起右手，手中有一块薄薄的刀片。 龙易嘴角一沉，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西裤被划出一大口子，就在她和他忘情亲吻的时候。 柳絮退了几步，非常好心地提醒他：“龙易，你不能去吃饭了，你得赶紧回家找条裤子换上……” 不然，出了车门被人瞧见，就成了笑话。 落日在西边变成一团火红，柳絮半张脸迎着夕阳，她无辜地看着他，像只狡猾的狐狸。龙易不知道该是赞她，还是恼她，幽幽地说一句：“柳絮，你就会坑我……” 萧妙坑她，一坑一个准，不会还击，只知道跟他叫委屈；但每次一坑他，柳絮就智商猛涨花样百出。 看来她的确把智商全用在了他身上。 晚上的饭局龙易到底是去了，不过他没接左秋语，打电话让她自己自行先去酒店停车场等他，自己返回家中别墅换了条裤子，再赶往酒店。饭局不光是替左秋语拿戏，也是为了和那位投资商熟络关系，洽谈其他合作事宜。 双方谈得十分愉快，对方有意跟九和合作，左秋语的角色自然不成问题。 从饭店出来时肚子里全是酒水，呈现一种虚浮的饱态，恰如城市夜色，霓虹千盏剥夺了属于黑夜的恬静与神秘。司机问他去哪儿，他报了柳絮的住处。 这是与她约定好的，黄昏时在车上，他跟她说：“你回去吧，我吃过饭就去找你，今天绝不跟左秋语牵扯。”柳絮赢了，龙易就会遂她的意，他喜欢她偶尔的狡黠与使坏，那是与他相契合的本性。 熟门熟路去了柳絮住处，拿钥匙，开门，门锁转动的时候他听到门后转来脚步声，声音很轻，是柳絮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悄悄立在一旁，准备吓他一跳。龙易觉得好笑，以为放轻脚步他就不知道吗？ 开门，龙易走进去，柳絮准备从玄关处跳出来，“啊”地一声吓他，可还没动作，龙易反而到了她的身前，一把将她拽了出来，轻嗤：“这点伎俩，还想吓我！” 柳絮撅嘴：“你怎么知道我准备吓你？” “我什么不知道？” “那我做了好吃的，你知道吗？”柳絮目光朝餐厅瞟了瞟。 餐厅的白色餐桌上，摆着几碟冷盘，淋着红油的夫妻肺片，撒着花生碎的白斩鸡……柳絮又去了厨房，端出一锅肉饼雪梨汤，清淡的香气萦绕在餐厅，她又从厨房端出梅菜扣肉、豉香排骨，龙易问：“你还没吃吗？” “我吃了。”柳絮答，“可我怕你没吃饱。” 龙易的确没吃饱，虽说在市里有名的餐厅点了一大桌菜，山珍海味色香味全，但饭局就不是冲着吃饭去的，聊天，喝酒，谁有心思把精力放在食物上面？像柳絮这样随便吃点就能饱的人还好说，龙易食量大，根本吃不饱。 没有什么比食物更让人感到愉悦，这是天生的本能，笑靥如春风中的涟漪，在龙易脸上扩展开，他迫不及待地来到餐桌边拿起筷子，柳絮知道他的嗜好，无肉不欢型，桌上以肉食居多。扣肉被蒸得又软又烂，油腻被梅菜吸走，融成独特的香味；排骨的摆放虽没有酒店饭菜的精致，但分量足，满满的一大碗，龙易喜欢量大份足的东西，因为他食量大，每次看到某些饭店上盘中一小撮的食物，他有种可怜巴巴的头疼感…… “柳絮，你手艺不错。”龙易称赞她。 “冷盘是从外面买的。”柳絮说。 “热菜烧得更好。”龙易说，“我妈妈厨艺也不错，其实我觉得还是家里烧的菜最好吃。”足够的分量落在眼中，似乎连心都是满的，浓汁慢炖一室温暖，再高档的饭店也寻不到那种味道。 “那你多吃点。”柳絮来到客厅，盘坐在地毯上，直接脱了上半身的宽松睡衣，开始胸部按摩，将她从b杯到达d杯的诀窍，虽然进展十分缓慢，但坚持下来，成果非常不错。柳絮早晚都会按摩，客厅中舒缓的音乐在流淌，她拿来按摩霜，开始每天的必修课程。 客厅很大，距餐厅有段距离，中间还有花架做隔断，可龙易视力太好，从花架的空档处瞥见某人雪峰外露，瞄了一眼，吃两口菜，又瞄一眼……秀色可餐。 “柳絮，要不然你等我待会儿来帮你按？”龙易友好地提出建议。 柳絮头也不回道：“吃你的，我待会儿要睡了。” 龙易非常严谨地提出论断：“科学研究证明，女人成年后还有两次胸部的生长高峰，一次是怀孕期；另一次是初经人事后，有男人帮你按的话，效果比你自己动手好得多。” “可你又不是每天都会为我效劳。”柳絮偏头看他，“那你不在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再找个男人帮我丰胸？” 她故意挑衅他。 可他无半点恼怒，依旧动作优雅地用餐，夹菜的时候疏疏淡淡道：“就算我允你，你也不敢真做。” 柳絮赌气回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敢？” “莫说你现在不红，就算你红了，也是九和的签约艺人。只要脑子还清醒，就不会拿这种事情跟我对抗。”白痴性的问题，龙易都懒得回答，加了一句，“当然，你实在想找别人就找，我不拦着你。” 散漫随意的口气，似乎一点都不计较。 讨厌的小妖孽！柳絮堵着气转过头，目光落在米色墙面，只见墙纸线条交错，乱成一团。可生气也枉然，他智商似乎很高，理智牢牢地压制着情感，柳絮不知他所想所念，不知他心之所系，种族不同，似乎连思维也不在同一个次元。 闷闷地回屋，再出来时，柳絮换了上次那套短短的情趣睡衣，黑与红形成强烈的颜色对比，映着她白皙的皮肤。她没看龙易，走到客厅若无其事地做着伸展运动，展臂，翘臀，塌腰…… 餐厅中某人目光幽暗，那裙子很短，稍微一动作就走光，龙易发现，她居然穿了一条丁字裤。他轻笑：“柳絮，你干什么呢？” “我做睡前瑜伽。”柳絮头也不回。 明明在勾引他。龙易岂会不知？他喊她：“过来。” 叫她过来就过来吗？柳絮不理他，像只兔子一样蹦回了卧室。卧室门没关，听到他扔了碗筷的声音，走到阳台站了一会儿，随后去了浴室，哗哗的水声传来……柳絮朝浴室走去，倚在门外等他。 她没等太久，约摸十几秒钟，门哗然一下打开，柳絮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一股大力扯过去，撞入他的怀中，混合着沐浴露的男性气息淡淡地萦绕开，龙易轻轻咬了她的耳朵：“成天不学好。” “你从没教过我什么好……”柳絮在他怀中扭动，藕臂缠上他的脖子，迫不及待地，她吻上去，疾风骤雨般扫荡着他的齿龈，吮吸着他的味道。“龙易，我要你。”情到浓时，她不自禁说出了口，声音软软的，却是来自最深处的诉求。 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卧室，柳絮靠在他怀中，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如果时光留在此时，该多好。龙易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少有的温柔与和煦，连声音都柔和：“左秋语的父亲送了我一个的推广合同，作为条件，我得替左秋语铺好演艺之路。” 算是解释。柳絮没问他是怎样的合同，要怎样为她铺路，却说：“龙易，可以把你的尾巴变出来吗？” 被子一下子变得拥挤，粗壮的长尾盘曲扭转，柳絮手指拂过它，比婴儿的皮肤还细滑。她喜欢他独特的样子，知道他秘密的人屈指可数，袁芝芝不知道，左秋语不知道……外人都爱他的英俊与睿智，财富与地位，可那些之于他，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他也许会帮其他人拿戏，也许会和其他人吃饭，但他最大的秘密在她这里，柳絮坐拥他原始的形态，分享他的秘密。此刻，柳絮无比满足，他是她的。 但他在乎什么，柳絮摸不清。她之于他，可有可无；左秋语之于他，无足轻重…… 　　☆、第79章 翌日去公司，一踏进部门办公室的大门就听到明滟在鄙视金丙和：“光知道说左秋语受公司重视，你连她的背景都没打听出来。董事长亲自上阵一点都不奇怪，左秋语的父亲是辰泽网络科技的老板，而这家公司，另一大股东是董事长的父亲。” 辰泽网络科技，是全国最大的网络科技公司，上次柳絮客厅被装监视器，龙易就直接带她去了这家公司的技术部，用技术部的设备追踪。 那家公司的董事长是左秋语的父亲。 明滟知交广泛，将这其中关系细细道来：“左秋语的父亲和董事长的父亲是多年的合作伙伴，董事长应该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左秋语，帮她也在情理之中。” 柳絮在旁边侧耳聆听，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渊源。 “不过说起来，龙家和左家合作二十多年，门当户对知根知底，辰泽科技两家又都有股份，联姻倒是挺不错，说不定他们父辈们真有这种打算……”明滟八卦地推测。 胡说八道！一个是人，一个是怪，何来门当户对？ 连对方最大的秘密都不知晓，又谈什么知根知底？ 柳絮觉得明滟的话一丁点都不靠谱。 那部唐朝宫廷戏，正值紧张的拍摄阶段，柳絮近日通告排得满满，大多数时间都守在九和影城。周五这天，她的戏份结束得较早，忍不住自嘲，做演员的居然也赶上了周五的轮休。 换了衣服，去影城停车场，居然看见了龙易，他倚着车门正在跟司机交谈什么，柳絮走过去，龙易疏离道：“我有事。” 在公司，他始终和她保持着不亲不疏的关系，柳絮也不强求，站在一旁等车，她不是当红艺人，没有属于自己的专车，和金丙和手下另外两名艺人合用一辆，这会儿司机去了别的地方，助理吴青花说，司机很快就过来。 龙易倒是问：“没有车送你吗？” 柳絮答：“有，一会儿就到。” 龙易没再说什么。 车没到，却见左秋语袅袅婷婷来了停车场，见到龙易，她礼貌地朝他颔首，不像是从小认识的玩伴，更像上司和下属，疏离的礼貌。 但柳絮和龙易相处时间长，知道他喜欢这样的疏离。龙易朝左秋语示意：“上车。”声音是淡淡的，漫不经心的。 他来接左秋语。这个事实如冷水当头泼下，柳絮从头凉到脚，不由自主走过去，直直盯着龙易，惆怅满怀，又心有不甘：“龙易，我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红唇撇起，有所期待，却不直言。 龙易觉得拒绝她不厚道，叹了口气：“算了，顺道送你回去。” 柳絮问：“你去哪儿？” “回家。我妈说她烧了一桌好菜，让我带左秋语回去吃饭。”龙易的家就在湖对岸那些错落的别墅中，和柳絮的住处隔湖相望，算得上顺道。 左秋语已经走到汽车旁，闻言，怯怯的，羞涩的一笑：“谢谢薛姨。” 龙易道：“你去了亲自跟她说。” 司机过来拉开后车厢门，左秋语有些踌躇，柳絮却当仁不让，说了声“谢谢”，快速溜进车内，必须将龙易和左秋语隔开。 左秋语若是公司里对龙易心怀不轨的普通艺人依旧罢了。可她不是。龙易的母亲居然请她吃饭！近水楼台，真讨厌。 该不会把她当儿媳妇考虑？柳絮忽然觉得天空一片黑暗。 她抢了后排位置，左秋语也不恼，唇边甚至勾出浅浅笑意，似乎松了一口气，她走向前车厢，司机为她拉开车门，左秋语坐上副驾驶位置，扣上安全带。 龙易直直拉开驾驶室车门，上了驾驶位置。 “你开车？”柳絮惊讶，怪不得左秋语袅娜地坐上副驾驶位置。 “你开车？”左秋语意料未及。 龙易点头：“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左秋语声音低低的，她长相清纯，娴静优雅，平时说话多是和缓低语，但柳絮从没听到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像小兽的呜咽，惹人怜惜。 矫揉造作，柳絮心头如是想。 她果然对龙易有企图。该怎样破坏掉他们呢？柳絮愁肠百结。他是她的，可柳絮没有与他家人相交几十年的父母，这方面，左秋语占了优势。 他是只妖！难道妖也要遵循人间规矩，讲究门当户对吗？ 汽车在柳絮思绪翩飞时飞驰而出，以恐怖的疾速奔驰，时而急转弯，时而猛刹车，不断超车，不断变道……普通汽车被龙易开出过山车的刺激，窗外的风呼呼灌入，柳絮扣紧安全带，不得不拉住扶手。 左秋语咬着唇，如果细心看，能看到她的身体在不断颤抖。 从影城到柳絮的小区门口，龙易只用了几分钟时间，车猛然停下，毫无预兆，柳絮的身体重重向前倾，撞在前面的真皮座椅，幸好有安全带，又被快速拉回。 “柳絮，下车吧。”龙易面色不改道。 为什么她要下车？把他拱手相让。 柳絮磨蹭着不下车，左秋语却推开车门，猛然冲了出去，站在路边呕吐。她真的吐了，汽车的颠簸和疾速颠得她胃肠移位，左秋语蹲在路边，呕吐不止，面色亦十分难看。 可龙易没有下车安慰她的意思，端坐在驾驶位置上：“我妈请了她家里人一起吃饭，我得带她回去。” 柳絮担心地问：“你妈妈不会把她当儿媳妇看待吧？” “谁知道我妈怎么想。”龙易不甚在意道，又说：“就算把她当儿媳妇，也与你无关。” 龙易没有回头，柳絮看不见他的面容，却知道那张俊脸上一定挂着疏懒的神情，他在乎什么呢？柳絮在后排酸意直冒，他视而不见；左秋语在路边吐得脸色苍白，他也没有下车问一声的意思。 倒是柳絮看不过去，下车递了两张纸给左秋语，她连说谢谢的力气都没有。歇了一会儿，龙易喊她：“上车，回去了。” 左秋语才挪着小步上车。 又是一路飞奔，车子开进家中庭院才停下，左秋语腿脚虚浮，怔怔地坐在车上没反应，龙易难得绅士一回，替她打来车门：“到了。” “过来了。”薛彤听到汽车引擎声，跑出来迎接，和她一起出门的还有左秋语的母亲路玲，看女儿面色如纸从车中出来，忙问怎么了，左秋语什么都没说，只摇了摇头。路玲嘴角一沉：“叫你不要坐龙易的车，怎么又忘了？”嘴上虽如是说，却心疼把女儿扶进屋。 左秋语委屈道：“他让我上车。”声音低低的，生怕被龙易听见。 薛彤走在后面，数落龙易：“你怎么又把她弄成这个样子？我是叫小语来吃饭。”这下好了，估计左秋语胃口全无。 龙易两手一摊，十分无辜：“我什么都没做。” 柳絮已回到房间，站在阳台上张望，从这里看去，对面便是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别墅群，龙易有次跟她说起，他家便在那边。具体哪一栋，他未言明，也许在绿树掩映中，望不见楼角。那里的别墅多是一二十年前修建，当时，这一边不算繁华，如今周围高楼林立，反倒成了市中心，又兼着湖光山景，成了闹市中的天堂，本地的富人多住在附近。 夜色阑珊，柳絮只看见对面山上灯光如海，映得各式别墅精致如琼楼玉宇。却不知龙易身在何处。七月的天气溽热烦闷，又加上心底不爽利，只觉得全身焦躁。 若说嫁娶，厮守一生，她从未想过那般长远。她最初遇上他，而后在分开的三年里，柳絮所求不过是再见他，在最美的年华以最美的姿态，他成了烫在心里的烙印，朝思暮念，不遇见就成了此生遗憾。 等她再见到他，所求又成了得到了他。得不到，就像酒鬼临死前差了一勺酒，难以闭目。 如今，总算称心如愿。但人总有私心，她想更长久地得到他，见到别人对他打主意，恨不得像拔出田里的稗子一样，一把拔了去，丢得远远的。 左秋语成了扎在柳絮肉中的一颗细刺，拔不出，除不掉，只能任它在肉中隐隐作痛。其实左秋语脾气不错，温柔有礼，娴静淡雅，公司员工对她多有好评。 可柳絮讨厌她。 周末晚上有某个大品牌的时尚服装秀，秀场邀请了不少国际知名模特，但此次盛会不对外售门票，而是对圈内人发出邀请，九和有不少艺人参加，艺人们进场时有走红毯的环节，记者蜂拥而至，镁光灯闪烁不停，是一个不错的露脸机会。 柳絮有幸拿到邀请卡，但她人不红，记者对她关注不多，从红地毯上走过也是路人一枚。临到现场才知道，龙易也会参加——九和是协办方之一。位置安排自然是龙易坐第一排的主座，而坐他旁边的，正是左秋语。 左秋语目前发展势头不错，但她入行时间短，在演艺界也没什么地位，却大咧咧地霸占了第一排的位置，十分明显，龙易在为她争取镜头。 而柳絮，在第四排的边角位置。 心头酸意如地底急速运行的灼流，烫得五脏六腑刺痛如焚。她可以不说她爱他，却学不会大度，学不会视而不见。大概她的怨念太明显，龙易回头望了她一眼，而后，起身离开位置。柳絮有自觉，赶紧跟上，果然在通往贵宾休息室的走廊遇见他。 他倚在墙壁，玩世不恭地笑：“之前觉得耳朵一阵发热，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柳絮心头早把他连皮带肉骂了一遍，嘴上却不承认：“我没骂你，是你心虚而已。” 龙易笑一声：“找个镜子看看，你心里想什么，脸上写得明明白白。” 既然知道她介怀左秋语，他却毫不避讳，就像用针挑着那颗肉中刺，挑了半天，没把它弄出来，反而越陷越深。柳絮偏过脸，似乎不愿见他：“为什么你又要带左秋语？” 他的答案在柳絮的意料之中：“我收了好处，并答应她爸爸要为她铺好路。” 柳絮不自禁咬唇，娇嫩的唇瓣被她咬出深深的印迹：“你也说了，会捧红我。”她希望坐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她，无关乎镜头多少，而是，那是距离他最近的地方。 “可你没有她那样的父亲。”龙易无波无澜道。 　　☆、第80章 “可你没有她那样的父亲。”龙易无波无澜道。 是的，柳絮没有，她一个人机缘巧合进入娱乐圈，孑然一身，无背景可言。“所以，你就不管我。”不自禁的，声音竟有些哽咽，那些酸楚从心里汩汩冒出，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柳絮，你还是这么心急。”龙易忍不住摇头，“左秋语有她父亲为她绸缪，媒体公关、人脉关系自有人为她经营，我要做的，是尽量多的为她争取镜头提升人气，在短时间内将她做红，砌成她的事业高楼。至于这座大楼能在风雨中屹立多久，是否还有上升空间，得靠她自己。” “而你，没有她那样的父亲。你的根基不是建在坚固的磐石之上，而是沙土之中，不能用她那样的方式快速蹿红，柳絮，你需要慢慢积累，把你的根基打牢实。绝对不能急。不然，就算你红了，也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以九和的实力，将艺人做成二线明星还是有把握。但二线明星与一线巨星之间是一条巨大的鸿沟，许多艺人都将在此止步。要越过这条鸿沟，得靠资源、天赋、才识，还有运气，不是往里面砸钱就可以，譬如飞娱的许颖希，星辉的陈霏，都是用了整个公司的资源，砸了许多钱，接了许多好角色，但是几年来一直不温不火。这辈子恐怕都不能有所突破。” “所以，这东西急不得。”龙易伸出手指拂上她的唇，示意她别咬，她的唇形十分漂亮，不上唇彩时，粉嫩如玫瑰花瓣；上了妆，唇瓣变得鲜红丰润，似成熟的樱桃，轻捏一下似乎能滴出水来。她总用娇嫩的唇瓣和灵活的舌头取悦他，发狂似得吻他，吻过他身上的每一处，极有耐心，极有意趣。她也会含住他，像个虔诚的信徒。以前，龙易把她当成一个不错的玩伴；如今，这个玩伴带给他愉悦与快乐，龙易愿意为她作深远谋划。 而左秋语，龙易收了她父亲的好处，只求完成任务早早交差，至于长远的发展，不在龙易的考虑范围之内。 龙易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柳絮一副委屈的样子，让他觉得好笑，同时心头又泛出怜惜，“听我的，按我给你制定的路线走，走得越稳，以后才能爬得越高。” 似乎很有道理。 可谁要听他的严谨论断，长篇大论？说“我爱你”三个字就能把所有问题解决掉。 他自以为聪颖绝顶深谋远虑，可在他身上，柳絮求的不是更多的风光与机会，而是他这个人。 算了，如他所说，这东西急不得。如果她的勃勃野心被发觉，他也许会嫌麻烦离她远去。猎物越大，所需的耐性越多。 至少目前，柳絮得到了他的身体。在他自以为是的良好认知中，她似一条潜伏多时的鳄鱼，以绝佳的伪装在水中慢慢靠近猎物，而后，一口咬住他的命脉。 安慰自己，龙易只是完成某件公事而已，他对左秋语绝对没有想法。 可柳絮不知，左秋语是否对他有想法？也许，左秋语是另一条富有耐心的鳄鱼，在悄无声息接近猎物，准备一击即中。 龙易回到位置，左秋语勾出一抹淡笑，笑容是怯怯的，羞赧的，她之前和旁人聊着什么，但龙易一回来，她立即闭了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微低着头，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她本就清秀纯美，这姿态美极了。 如果她真的是鳄鱼，那她一定肌肉强健异常凶猛，经验丰富不可小觑。 真不想看他们坐在一起。柳絮滞闷。 左秋语微微抬起头，对龙易说：“抱歉，我想去趟洗手间。”说话时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差点被秀场的音响淹没。 龙易点了点头：“去吧。” 左秋语起身，越过众人，袅袅婷婷朝洗手间走去。 不能让她坐在龙易身边。柳絮一定要拆散他们。她的位置本就靠边，进出极方便，又悄悄溜出去。 去后台，柳絮要了一瓶可乐，眼见左秋语去了洗手间，柳絮站在她必经的走廊上，摇晃那瓶可乐。 大力甩手，上下摇晃，柳絮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 左秋语在洗手间逗留了好一会儿，她出来时，柳絮正跟某位工作人员闲聊，用余光注视着左秋语。 她快走到柳絮身边，柳絮斜斜地拿着瓶子，佯装准备喝。 近了，更近了，即将擦过柳絮身边时，柳絮快速拧开可乐瓶盖，经过剧烈摇晃的后可乐瓶压力骤升，液体喷薄而出，形成一条褐色水柱。 因瓶口对着左秋语，水柱直直喷在她脸上，顺在脸颊流下，晕湿她身上的白色长裙。 “对不起……”柳絮佯装失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手忙脚乱地拿过纸巾为她擦拭，柳絮满脸歉意：“对不起，左小姐，你千万别介意。”她惶恐地拉过旁边的工作人员为她做成，“伊助理，你都看见了，这是意外……” “怎么能喷这么远？”伊助理认为这是无心之失，“左小姐，你要不要紧？” 左秋语不吭声，拿过纸巾擦拭，浅棕色的可乐喷了她一脸，这样一擦，精致的妆容花掉；身上纯白的色长裙更是惨不忍睹，这副样子根本不能出去，伊助理知道她是龙易带过来的贵宾，赶紧支招：“先去化妆室补妆，我再去给你找条裙子。” 走秀即将开始。 左秋语十分难过，喊住助理：“能跟龙董事长说一声吗？我可能要耽误一点时间。” 助理说：“好。” 柳絮在旁边絮絮的道歉：“对不起，早知道我就不喝可乐了，给你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不知道左秋语信不信，面色复杂地看了看柳絮，心头似乎有想法。但左秋语涵养不错，说：“算了，反正都这样了。”左秋语轻咬嘴唇，一副委屈的模样。 有其他助理过来，带她去化妆室上妆和换衣服。柳絮又道歉几声，目送她走进化妆室。 艺人上妆费时费力，左秋语是名门之后，待会儿要接受记者拍照，等她上好妆换过衣服，估计走秀都走了一大半。 妄图坐在龙易身边，门都没有！ 虽做得不太厚道，但柳絮仍沾沾自喜。 却不料转过身，正准备朝前场走去，听到一个戏谑声音：“明明是故意的，还在这里装无辜。” 拐角处站着一个男人，身姿挺拔，长眉秀目，面容带着商人的精明与成熟，正神色复杂地看着柳絮。 柳絮一怔：“思远哥哥，你也来了？” 王思远是收到邀请的嘉宾之一，来看个热闹，不曾想到，在后台看到如此有趣的一幕。他故意沉了沉面：“我刚才看见你故意摇晃那瓶可乐。”使劲摇，使劲晃，那动作十分滑稽与可笑，“还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被人撞破，柳絮不知所措，一时语塞：“我……我……” “原来艺人之间，果然是勾心斗角。”王思远叹道。 他以前帮过柳絮，又是龙易的兄长，柳絮不想留下坏印象，但又被抓个现行，局促不安：“思远哥哥，我也不想的……” 王思远问：“你跟左秋语有矛盾？” 柳絮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心虚后怕，连声音都是低低的：“我不喜欢她勾引龙易。” “勾引龙易？”王思远仿佛听到了笑话，扑哧笑出声，“怎么可能？左秋语怕龙易都来不及，哪有胆子勾引他？” 柳絮想他是龙易的兄长，而左秋语与龙易是青梅竹马，都是富贵生意人家，彼此应该都认识。此时，柳絮一脸迷惑地看着王思远。 王思远问：“左秋语是左辰逸的小女儿，左家与龙家相交二十多年。你可知道？” 柳絮知道：“他们算是青梅竹马。”讨厌这几个字，如钻进肉中的毛刺，痛痒难当。 王思远又笑：“能算什么青梅竹马？不过是父辈们交情不错，见过几面而已。” “龙易从小到大，在c市的时间不多，大半时间都在国外。父母认识的人虽多，同龄的玩伴也多，可他一个都玩不拢。你都不知道，他的青梅竹马有多讨厌他。” 柳絮觉得莫名。 王思远眨了眨眼：“他太恶劣了，小时候不是打人就是整人，常常把人弄得鼻青脸肿，更甚至骨折吐血，在父辈的朋友间落得一个坏名声，都不让自家孩子跟他一起玩。” 这个龙家小弟，自小就让人头疼，他不喜欢女孩子哭，经常把人弄伤。王思远有所不知，龙易体能与常人不同，小孩子在一起难免有磕磕碰碰，但以龙易的体能，就不再是磕碰那么简单，有可能变成重伤。几次之后，别人就说他有暴力倾向。 “长大了，龙易英俊潇洒，聪明过人，十几岁就开始做事业，本该是人中龙凤，但在我们那个圈子里，有人愿意跟他做生意，却没人想把女儿嫁给他。他贪玩好耍，恶劣成性，又有暴力倾向，许多年前把展辛瑜从七楼推下去，但他只是玩而已，楼下事先备好了弹簧垫。出事是不会，但当时展辛瑜父母都在，吓得魂飞魄散。他还倚着天台栏杆笑，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说‘不会有事……’，展父被气得要死，狠狠揍了他一顿。” 可他顽劣秉性不改，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大冬天把人丢尽泛着冰凌的湖中；也曾半夜装鬼吓人，差点把人吓出精神病……只要对人略有不满，就能把对方折磨得半死；又毫无绅士风度，女孩子受了伤他不会安慰半句，反倒当笑话看，冷眼相看，冷言以对，以嘲讽和不屑将人刺得鲜血淋漓。 龙易那张脸也曾引起许多女孩子的好感，一旦接近他，或者展开攻势，龙易会嫌人烦，采取各种恶劣的手段应付。被他折腾过几次之后，别说喜欢，不讨厌他已经难得。 高傲，冷淡，暴力，脾气怪异，为人狠戾……他也许是个厉害的生意人，但在相熟的长辈眼中，他就是个怪胎，若说结亲，简直惊悚。几年前，龙泽跟展少辉开玩笑，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干脆结个亲家算了。展少辉当时勃然大怒，咬牙切齿说：“哪怕世界上只剩龙易一个男人，我也不会把辛瑜嫁给龙易。” 第二天，展少辉就把展辛瑜送出了国，具体去了哪里，对龙家严格保密。 薛彤吃饭时，也曾跟路玲开玩笑：“你家小语长得越来越漂亮，性格也好，跟我家龙易倒是很般配” 路玲吓得筷子都掉落，说：“薛彤，要是我得罪了你，你就直言；何必拿女儿开刀……” 还有那某某家的女儿留了一头长发，几年来精心护养，黑亮柔顺，龙易有次称赞了一声：“头发真漂亮，我很喜欢。”被对方父母听见，当晚就逼着女儿去剪掉。 …… 他的青梅，全都避他如洪水猛兽。王思远跟柳絮翻龙易的老底，笑话他：“你是不知道，他的名声有多坏。” 柳絮十分诧异，原来龙易这么不受欢迎。想想去年他参加“进击者”，高傲冷淡，旁人都入不了他的眼，观众投票分虽高，却没有女队员喜欢他。 走秀快开始，王思远和柳絮朝前场走，问了她坐在哪个位置，道：“不如，你坐我旁边。”叫来秀场助理，王思远帮柳絮调了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在龙易侧后方，能看见他的侧脸，左秋语没有来，仍在后台忙碌。 直到走秀进行到一半时，左秋语回来了，换了一套宝蓝色裙子，小心地在龙易身边坐下，抱歉道：“衣服脏了，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依旧是细声细气，像个做错事的小职员，正小心翼翼地跟老板汇报情况。 龙易正襟危坐，“嗯”了一声，也不正眼瞧她。 被王思远瞧见，跟柳絮道：“左秋语好怕龙易，在龙易面前说话细声细气，都不敢看他，更别说勾引他。” 柳絮恍然，她以为左秋语的轻言细语是矫揉造作，原来是心有畏惧。 　　☆、第81章 王思远对于嘲笑龙易这种事乐此不疲：“还有，龙易一向唯利是图，没有利益，他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今天把左秋语带在身边，不知道跟她父亲要了多少好处。” 这点柳絮有所感悟，几年前初遇他，她落在崖边命悬一线，龙易出手相救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他非要有好处才肯动手，哪怕那所谓的“好处”于他毫无意义。 左辰逸本不希望女儿混娱乐圈，但女儿喜欢演戏，从小对演戏有着狂热的热爱，送她去上大学，结果她偷偷去学表演，还跑到剧组去当助理，谋求一两个角色。左辰逸阻拦不了，又怕她独自混娱乐圈吃亏，只好把她送到龙易的公司，世家交好，龙易能为左秋语创造良好的发展环境。 两人正窃窃私语，不妨龙易猛然回头，眼色不善地瞪王思远一眼，王思远自是不怕他，挑衅地瞪回去。龙易又瞥了一眼柳絮，颇有不满，可柳絮当没看见，正津津有味地听王思远扒他老底。 左秋语自然认识王思远，但她们年岁相差大，只认得人，并无交情。散场后，龙易跟王思远并排走着，打趣几句，回头问柳絮道：“有车送你吗？” 柳絮实话实说：“公司派了车。” “那就好。”龙易道，看看左秋语，“走吧，我送你回去。” 左秋语多有不愿，声音低低地抗拒：“谢谢，可是我爸说，你送我回去的车费太高，还是不要麻烦你。”龙易每次送她回去，必定会去找左辰逸，再去敲诈一笔。他总是笑得云淡风轻，对左辰逸说：“我把你家小语安全地送回来了。”着重强调“安全”二字，下一句话通常是“左叔叔，我想到一个对我们双方都不错的合作方案”。明明是对他更有利，左辰逸不同意，龙易会说“那下次我就不能保证还能不能安全地送小语回来。” 左辰逸认为，龙易应该改名叫黄世仁。 遭到左秋语拒绝，龙易轻笑，笑容中似有刀锋：“不麻烦。” “真的不用。”却见龙易凌厉地看她，左秋语连忙改了口，不情不愿地说声：“谢谢。”每次见到龙易，就像是小学生对着严厉的训导主任，恨不得拔腿就跑，却没有那样的勇气。 王思远看不过去，拍了拍龙易：“行了，别老欺负她。”他给左秋语解围：“我顺路，顺便送你一程。” 左秋语如临大赦，舒一口气，说：“谢谢。”左秋语真不愿跟龙易呆在一起，如同公司里胸无大志的员工，面对严厉苛责的老板，战战兢兢浑身不自在。 被王思远劫了话，龙易只好看看柳絮：“那我送你。” 柳絮自是高兴：“谢谢。” 参加这样的活动，龙易自是气派，今日让司机开来一辆加长林肯，后车厢宽敞舒适。上了车，龙易瞪她一眼：“今天你整左秋语了。” 柳絮知道瞒不过他，并不否认：“你想让她上镜，之前的走红毯环节她已经有了足够的镜头。可我就不想让她跟你坐在一起。” 但现在柳絮已经不介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龙易颇为不满：“王思远跟你说了什么？” “说你和你那些青梅的事情。”原来，他是青梅们的噩梦，还以为许多人打他的主意，却恰恰相反，他一点儿也不受欢迎。 龙易嘴角下垂：“别听他瞎说。” 可柳絮觉得，王思远没瞎说。 “王思远也不是好人，他现在总跟我不对盘。今天又非把左秋语接走。”龙易幽叹，“我想到了一个新的合作方案，准备去找左秋语的父亲谈谈，可惜啊……”说是谈谈，更像是敲诈。 柳絮知道龙泽也是辰泽网络科技的大股东之一，问起：“你为什么不和你父亲谈？” “跟他谈占不到半点便宜。”远不如跟左秋语的父亲谈，龙易把玩着安全带扣，道：“我送她回去，好处很多。” 柳絮等着他说后话。 龙易微笑地看她：“那送你回去呢？” 柳絮缠过来，搂住他的脖子：“我也可以给你很多好处。”密密的吻落在他的脖子，她伸出舌头，猫一样地舔他，这样的攻势明显不足，吻越来越厚重，辗转到他唇舌时攻势渐烈，她含着他的舌头纠缠吞吐，恨不得整个吞下去。但龙易将她轻推开，他不喜欢她占主导地位的攻势，无论对人，或是对事，龙易都喜欢自己操控。 他将她压在椅子上，起初是温柔地抚摸她的身体，慢慢地，动作越来越重，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他把柳絮往下按：“柳絮，给我。” 柳絮十分乐意，跪坐在铺着地毯的车厢内，吃她最爱的龙易。龙易抱住她的脑袋，充满爱怜的抚摸她的脑袋，以及情难自禁的紧扣。 他微微眯着眼想，还是加长车宽敞空间更适合他和柳絮，别有意趣。 但这不够，他喜欢和风细雨，也喜欢狂风大浪，车子驶向柳絮的住处，进了屋龙易将柳絮拦腰抱起，再将她摔在柔软的沙发上，柳絮发生笑声，他把她压在身子底下：“现在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叫出声。” 气息热热地吹在耳畔，柳絮早已难自持，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你来啊……” 闹到很晚才睡去，因第二天是周六，龙易不用去公司，大胆地赖在床上，不知外面春与秋。他知道身边人起身，也不在意，翻了身继续睡，不得不上卫生间时才下床，推开卧室闻到淡淡的香味，见柳絮在厨房忙碌，她系了围裙，但围裙底下，是红色的性感睡裙，从前面看是居家的温暖，从后面看，是撩人的性感。 奇怪的混搭风格。 柳絮正在炸春卷，因怕热油溅在手上，带了手套。回头看他一眼，道：“赶紧去洗漱，很快就能吃了。” “我还想睡。”龙易嘟囔，像个撒娇的孩子。但肚子已经唱空城计，洗漱过后，穿着拖鞋来到厨房，柳絮夹了一个春卷给他，他仍有些睡眼惺忪，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小区内有卖菜的店，正是龙易家的农场开设的专卖店，肉类蔬菜比超市贵了许多，但每天的货物早早就卖光。柳絮特意起了个早，把米放在粥煲中，下楼买了新鲜的鱼和蔬菜。粥熬好后转入砂锅，放入切薄的鱼片成了生滚鱼片粥，关火时撒上葱花香菜，香气四溢。拌了两个小菜，买来的小笼包在蒸笼里蒸上，她知道龙易食量大，又开始炸春卷和煎鸡蛋。 丰盛的早餐摆上餐桌，他缓缓地夹了个荷包蛋放在柳絮碗中。其实两人吃饭的次数不多，他也从不给人夹菜，这是头一次，对上柳絮略诧异的目光，龙易说：“鸡蛋有营养。” 早餐几乎被龙易吃了个精光。他心情似乎不错，饭后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柳絮走过去，龙易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要她陪他看电视。电视里在播放财经快报，全英文，柳絮听不懂，但也没异议，抱着他的胳膊窝在沙发中。 白天出去了一趟，出乎意料地，龙易说要带她去逛街。一逛就去了珠宝店，璀璨夺目的首饰摆在柜中，龙易示意她随便挑，他买单。柳絮极高兴，挑了一枚钻石戒指，戴在中指朝龙易示意：“这个你喜欢吗？” 龙易用古怪的眼光看她，诧异地问：“怎么会想着挑戒指？” 口气略有些不满，柳絮知道自己搞错了。龙易用目光朝她示意店中的项链，胸针，耳环……但不该是戒指，戒指是定情，他不是这意思。他的意思是等价交换，柳絮让他高兴，那么，他不介意给她更多。 在龙易看来，他们不是在谈恋爱，而是一种合作关系。 柳絮知道他的意思，却仍坚持，找了个借口道：“戒指就镶一颗钻，更便宜。” 龙易说：“不用跟我客气。” “那我就真不客气了。”柳絮转身对店员道，“把这枚递给我看看。”她指着钢化玻璃下一枚镶着紫色钻石的戒指。 店员笑吟吟道：“小姐很有眼光，这是店内的珍品。” 柳絮当然有眼光，旁边价格牌上招摇地写着数字。故意忽略龙易不满的目光，饶有兴趣试戴，龙易实在忍不住了：“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柳絮说：“你说不用跟你客气。” 龙易只得挑明：“我说不要挑戒指。” “你明明没这么说。”柳絮反驳，他素来嫌她不够聪明，听不明白也在情理之中。柳絮一脸天真无辜道：“可是已经挑了，怎么办呢？店员说我很有眼光呐。” “难得有一次眼光，又难得喜欢。”柳絮这次没有把戒指戴在中指，改为戴在食指上，意义有所不同，以免引起龙易的强烈抗拒，目光恋恋不舍，碎碎念地抱怨：“你喜欢吃鱼，我没非逼着你吃鳖；你非要睡到九点起床，我没八点钟去闹你。现在，我喜欢戒指，你非要我买项链；你想啊，买了项链就得买搭配的衣服，明知道我现在收入低，没有那么多钱去买衣服，故意来寒碜我。哪里是带我来买东西……” “好了！”龙易打断她的抱怨，“买吧，买吧。” 柳絮眉飞眼笑：“果然豪气。” 　　☆、第82章 戴着戒指喜滋滋出门，正这当口店里又来了其他人，是公司里一个崭露头角的演员，见到龙易热情地打招呼：“董事长好。”龙易面容淡淡，礼貌地点了点头，和柳絮一前一后出门。 被人撞见，公司里暗暗地就多了些闲话，柳絮前些日子突然拿到了数人争抢的女二号，如今又跟龙易上街购物，明眼人都知道她被龙易潜了。 幸好闲话不多，她跟龙易在“进击者”中的交情，有目共睹。就算被潜了也是理所当然。 从其他公司接的戏，仍是一些小角色，柳絮这人很看得开，只要制作班底不错，她有活干就行，小角色被她演得生龙活跳，导演觉得不错，会慢慢给她加戏份。不是所有人生下来都是左秋语，有富豪老爸开路，学过演戏进入娱乐圈，开堂便是分量极重的女二号，如今，她接了部古装戏，八月跟着剧组去了外地的某个小风景区。 这个季节，火热的除了天气，还有“进击者”真人秀第二季，和去年一样，七月登场，如今已是如火如荼收视火爆，柳絮对这个节目有特殊的感情，如忠实的粉丝追剧，每集都不落下。这是唯一一个她和龙易都能看的电视节目；其他的，两人兴趣各不相同。 晚上他过来，电视里正在放第二季“进击者”的第二赛段，两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电视，龙易突然说了一声：“这个很漂亮。” 电视屏幕上是一名身段窈窕的美女，柳絮知道她，第二季“进击者”的黑马，林媚生，人如其名，她长着一对和袁芝芝媲美的f胸，但不仅仅如此，她身体其他部位也深得上天眷顾，腰肢纤细，肤白腿长，这季“进击者”的宣传照上她是主角，火爆的身材有种引人犯罪的冲动。 同时，她长着一张天使面孔，五官精致，笑容甜美。 龙易赞道：“真的不错。” 他很少称赞人，柳絮试探问道：“那把她签进来。” 龙易捧了杯水在喝，喝水的间隙说了一句：“看她表现。” 几天后，柳絮就见到了林媚生真人，《千金赌》里面柳絮有一段跳牛仔舞的戏，剧组给她找了老师，柳絮在九和的舞馆学习时，“进击者”的几个女队员在另一个练功房练舞，大概是为了综艺秀准备。在走廊里，柳絮和她迎面走过，真是个性感尤物，眼形很媚，嘴唇薄，唇边略有些翘，自带三分笑。 林媚生跳舞也好看，她是有功底的，不像柳絮，纯粹是个外行，习舞时，柳絮不经意一瞥，看见了龙易。他站在舞蹈室门外，正饶有趣味地看人跳舞。 可惜不是看柳絮，而是看“进击者”的几个女队员。柳絮跟老师说要去趟洗手间，在走廊上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有些意外：“你也在练跳舞？” 柳絮就在隔壁的玻璃房，他居然没发现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在看林媚生。 那林媚生自然认得他，去年的“进击者”，龙易可是风头出尽，一张俊脸让人过目难忘，她已经把龙易定为自己的目标。 柳絮从洗手间出来时，林媚生已经跟龙易聊上。龙易说：“舞跳得不错。” 林媚生谦虚地笑：“谢董事长夸奖。” 龙易说：“可惜站了这么久，一支完整的舞都没看到。” 林媚生藤顺树上：“不如，找个机会单独跳个董事长看。” “好啊。”龙易调侃地笑，他已经瞥见柳絮来了，但依旧肆无忌惮，“今晚正好有空……” 林媚生：“今晚节目组也没事。” “那就今晚好了。旁边的九和酒店，4108室，七点。”龙易轻忽道，看了看表，不知是看到柳絮来了，还是真有事，他说：“希望你准时。” 林媚生：“一定准时。” 4108室是九和酒店的总统套房，男盗女娼！柳絮恨得咬牙，可龙易似乎没看到她微青的面色，一派自然，还对她笑了笑，继而带着陈秘书从走廊另一头离开。陈秘书低声说：“今晚七点约了海源的陈总吃饭。”龙易问：“是吗？”陈秘书称是。龙易说：“会有办法。” 林媚生笑得一派甜蜜。 她的腿比柳絮长了两公分，腰细了两公分，胸大了两个罩杯……忽然觉得很无力，并不是因为她的身材更好，也不是因为她笑容更甜美，而是柳絮知道，他不爱她。 他不爱她，走了林媚生，还会有张媚生，白媚生…… 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共赴*。之后，柳絮跳舞跳得心不在焉，被老师骂了许多次，最后干脆说：“你回去调整一晚，明天再来。”走出舞蹈室时，听到老师在埋怨：“这么一小段舞，居然学成这样，什么脑子……” 没继续学舞，柳絮也没离开舞蹈中心。这个下午，柳絮一直偷偷瞄林媚生，逮着个机会，她偷偷在林媚生的水杯中放了泻药。 那是一管无色无味的液体，柳絮从龙易那里拿的，他有许多整人的东西，药品，物品，种类繁多。柳絮觉得这就是讽刺，看吧，最终用在他约会的对象上。 林媚生没发现异常，她依旧若无其事的喝水，柳絮看到她连饮两大口，放了心，今晚她不可能跳舞了，更不可能干别的事。 大功告成。但柳絮毫无成就感。赢得了今晚，那明晚呢？后晚呢？她觉得滞闷，看楼楼碍眼，看车车招嫌。 怀着滞闷的心情回家，正值下班高峰，路上拥堵得厉害，她是开了车的，车前几天才买回来，公司没有给她配备专车，出入太麻烦，才买了一辆，多贵倒算不上，二十多万，她花了去年“进击者”出场费的老本。 本就是个新手，开车又心不在焉，没注意到前车在减速，“砰”地一声，撞上去。 人无大碍，不过她的车灯撞坏，前车尾部也惨不忍睹。 车主停车，气呼呼地下来：“怎么开车的？追尾，你全责。”声音洪亮，是个年轻男人，戴着一副墨镜，穿一件花式休闲衬衫，不耐烦地敲了敲柳絮的车窗：“快下车！女司机最麻烦，不会开就不要开……” 柳絮下车，的确是她全责，低声道歉：“对不起。” 那男人打量她几眼，喊出了她的名字：“柳絮。” 柳絮看他，粉丝么？却见他摘了墨镜，柳絮微惊讶：“哥……”她一时没认出来，柳絮有段时间不见柳志，过年时她有通告，晚了几天回家。而柳志，据说工作很忙，就没回家。屈指算算，已有两年不见他，在柳絮的想象中，柳志应该是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的高级白领，面前的男人也穿着白衬衫，但衬衫上有黑色花朵，头发用发蜡打理得十分时髦，不像是长坐办公室的白领，倒有些像九和的艺人，年轻，时尚。 柳志见是她，又看看被撞瘪的车尾，道：“还真是特别的打招呼方式。” 柳絮连说对不起。 柳志看她的车连牌照都没上，知是新车，却骂道：“就你那点水平，还敢开车上路？前年你考科目三，要不是正好遇到我朋友，我请他吃了两顿饭，你能过？” 柳絮说：“所以撞上你了。” “我自作自受，是吧？” 柳絮想了想道：“可能是因果。” 柳志差点想揍她。 两车堵在中间，引起交通拥堵，后面的司机骂个不停。拍了照，两人忙把汽车挪到一边，兄妹俩有两年不见，柳絮说：“哥，晚上我请你吃饭。” “混成这样，还请我吃饭？”柳志瞟了一眼她的新车，嗤道：“别人混娱乐圈，都开兰博基尼法拉利，再不至也开个奔驰宝马，结果你，比我的车还差。” 柳絮跟兄长不太亲厚，联系不多，多是从母亲那里听到他的行踪。只知哥哥大学毕业后去了京都，听说混得不错，年后给母亲打电话，母亲精神抖擞说：“你哥哥当上个什么主管，听说买车了……” 嗯，买车了，比柳絮的车还贵点，可惜被她撞了。 “哥哥当然能干。”柳絮恭维他，又问：“你什么时候来的c市？” 柳志道：“有一阵子了，调到c市。” 看他精良的衣饰，定是待遇不错，柳絮问：“升职了？” 柳志眉梢轻扬，终于问柳絮：“你呢？” 柳絮耸了耸肩：“还行吧，慢慢来。” 柳志不屑，见识多了，并不认为演员有多神圣光鲜，这只是个职业而已，和翻译、会计等其他三百六十行没多大区别，人们只看到这个行业的精尖份子，底下还有许多普通大众，赚钱各多各少，未必比普通人活得阔绰舒坦。他不看好柳絮，就她那智商能大红大紫，那谁都能混娱乐圈。事实也如他所料，去年柳絮勉强火了一把，但今年在荧幕上，柳志都没看见她的影儿。 遇见亲人，柳絮心情稍霁，再次提起：“哥，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我晚上有应酬。”柳志叹了一声，“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临走前，柳志给妹妹留了电话，说：“改天再吃，娱乐圈水浑，你呢，多长个心眼。” 本以为遇见亲哥能减少心头郁堵，可哥哥来得快，走得也快。柳絮不想回家，晚上，林媚生定是不可能陪龙易消遣，他也许会去她那儿，也许不会，但柳絮今天绝不会等他。 凭什么她要等他？ 是她睡他，不是他睡她。 为了避免茫然的等待，打定主意，今晚不回住处。 不知道去哪儿。柳絮翻看手机通讯录，打电话给大学室友小美：“我请你吃饭。” 大学宿舍四个人，如今，柳絮跟萧妙关系已闹僵，另一人毕业后回了老家，只剩小美。好在小美没拒绝她，兴高采烈说：“好啊，好啊。” 小美没找到合适的经纪公司，在当地电视台，演些小戏小广告，累得很，钱又不多。毕业后诸多不如意，二人一起去吃了饭，柳絮不想回家，说：“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 反正就不回家。柳絮要看午夜场。 小美看出她有点郁闷，说：“看什么电影？我们去玩。”从包里摸出一张金卡，“我表哥上次落我那儿，里面还有几万的消费额，本市最豪华的夜总会之一，听说dj很棒。我们嗨去。” 柳絮说：“不会有记者吧？” “有记者也不会拍你。”小美知道柳絮如今人气不旺，又道：“这是针对高消费群体，很多明星去玩，老板保证里面不会混进记者。” 本不想去，耐不住小美软磨硬泡。那夜总会共有几层楼，最下面一层设有舞池，还有华丽的舞台，乐队在台上弹唱，水准不错，后来上了几场豪华歌舞，情而不色，有那么点艺术气息。小美悄悄道：“听说这夜总会有牛郎，个个都是帅哥。” 柳絮说：“是吗？我看着这里的表演还挺有艺术感，原来也干这个。” “这层没有。”小美指了指楼上，“上面消费不同。” 小美大概是真有点郁闷，有帅哥来邀约跳舞，小美应下，一起去了舞池。周围热闹喧哗，柳絮反而觉得更冷清，是心里头的冷清，自斟自酌饮了几杯，而后去洗手间，灯光迷离，路上没看清人，或者那男人也没长眼，大步过来，柳絮一下子撞他身上。 “对不起。”柳絮忙道。 却被那男人一掌打过来，没打脸上，扇在她脖子上，不是特别重，但是有种狠劲，紧接着是劈头盖脸的骂：“柳絮，你长本事了是吧？居然跑这里来玩？” 那种口气，爱恨交加，柳絮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是龙易，抬眼一看，是她哥哥柳志。 柳志早就看见她，才横横走了过来。小时候，他不太喜欢这个妹妹，旁人都说，父亲被工作单位开除是因为她，柳志那时候年纪小，也迁怒她。他有时候会打柳絮，当然绝不会是龙诚教训龙易那般暴虐，也不会拿起棍子狠打，偶尔来一下而已，一拳头，或是一巴掌，他眼皮都懒得抬，打在哪儿算哪儿。 　　☆、第83章 柳絮没想到再次遇到她哥，僵硬地扯出笑容：“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柳志没好气：“不是跟你说了，跟客户应酬啊！” 应酬，当然选这种地方。柳志今天似乎格外愤怒，又打了她两下，他不是女人，自然不会打她脸，况且他也知道，柳絮如今是靠脸吃饭，一巴掌落在她肩膀，一巴掌落在她胸部，用劲有点大，柳絮格外有些疼。柳志吼她：“在娱乐圈学浑了是吧？敢来这儿玩。” 推搡着，他极度缺乏耐心，最后几乎是把柳絮拖出了门，骂她：“你再来这种地方，我就告诉妈。” 柳絮悻悻地朝停车场走，找自己那辆车灯被撞坏的车，柳志拦住她：“技术烂成那样，你喝了酒还敢开车？”他似乎跟泊车小弟极熟络，跟他说：“叫辆出租车过来。” 把柳絮塞进了出租车，柳志仍没好脸色，看到出租车离开才转身回去。泊车小弟在喊他：“华哥，这谁啊？看着还有点面熟，演电视的？”柳志没好气：“什么演电视的？一穷鬼。” 出租车上，柳絮打电话准备给小美说一声，拿出手机，上面没有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忽然觉得失望。她拨小美手机，拨了几次没人接，只好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先走了。抬起头，两侧霓虹闪烁，前方的汽车似长龙，暗红色的尾灯次第接连，柳絮如海中一叶扁舟，浮沉不定。 回到家，屋中一室黑暗，黑得想要吸人一般。柳絮开了灯，换过拖鞋，直直走向浴室准备洗漱。快到浴室门口觉得有点不对劲，转过头，沙发上果然坐着个人，是龙易，不声不响的，柳絮吓了一跳，定睛看出去，只见龙易目光诡暗。 “去哪儿了？”龙易声色清冷。 柳絮答：“和大学同寝室室友吃了个饭。” “吃到现在？”已经十一点多。 “一起去玩了一会儿。” 龙易质问：“哪里？” “要你管？”柳絮呛他。 话音落，见龙易脸色愈发清冷，他走到她面前，钳住她的下巴：“真不要我管？” 眸子里幽幽暗暗，看不清喜怒，柳絮赌气：“你不是约了林媚生吗？” “你不是把她给弄得无法赴约吗？”龙易反问。 “你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找个替身陪你温存？” 龙易没答，隐隐皱眉头：“你身上有男人的味道。”古龙水的气息，一些男人常用的香水，龙易眸子里一片沉黑。 柳絮嗅了嗅，她怎么闻不出来？不过，之前她哥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气息，估计沾了一点。柳絮如实相告：“大概是我哥的，我今天碰到他。” 龙易问：“亲哥？” 柳絮点头：“嗯。” 龙易“哦”了一声，面色稍霁，嘟囔一声：“亲哥也不能挨得这么近。” 说话有种孩子气，柳絮没法继续给他冷脸，实话实说：“龙易，你找林媚生，我不开心。” “不是说了看你本事吗？”龙易云淡风轻道。 柳絮微低着头，额前刘海落下来：“我不喜欢这样。”她给林媚生下了药，估计她今晚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她其实不曾得罪过她，柳絮觉得自己不道义。 龙易却突然来一句：“为什么不喜欢？多好玩。” 他眼中有笑意，似乎这只是一个游戏，柳絮别过脸：“看我们勾心斗角，你有一种古代皇帝的看后宫妃子争宠的感觉吗？” “就你？还后宫妃子？一进后宫半个月准被碾死，连渣滓都不剩。”龙易鄙弃地笑，看柳絮鼓着腮帮欲争辩，他没了耐心，一把将柳絮抱起朝浴室走，“快洗洗，身上什么味道，难闻死了。” 柳絮不想让他抱，在他怀中挣扎并辩解：“明明没有味道。” “还说没有？你还喝了酒。下次再趁我不在喝酒，我就收拾你。”没等下次，他扯着她身上衣服，如同撕纸一样轻易地将它们撕成碎片，柳絮在抗议：“不要扯我衣服……” 可惜，抗议无效。 缠绵后窝在床上，柳絮忍不住问他：“龙易，你真的喜欢林媚生吗？”他从来没在公司与别的女人有牵扯，今天竟然大张旗鼓向她邀约。 龙易抱着她，回答：“她很漂亮。” “所以你喜欢她？” 龙易没耐性道：“睡觉。” 柳絮不知道答案，林媚生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胸挺腰细，又生了一张笑容甜美的脸，天生尤物。她那张脸让柳絮危机感很大，甜美，柳絮发现，也许龙易喜欢这种类型。 譬如她，笑起来的时候甜美动人；譬如龙易的母亲，柳絮在去年“进击者”闭幕晚会中看过她的特写镜头，完全看不出年纪，温和甜美。一个男人的喜好通常会受到自己母亲的影响…… 不敢想象，劲敌来袭。 没想到林媚生也把她当做劲敌，在九和演播大楼，柳絮又遇到她，从走廊上直直地朝柳絮走来。本以为应该擦肩而过，不料她却在柳絮面前停下，直直地盯着她：“柳絮。” 念出这两个字，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柳絮一副我不认识你的表情。 林媚生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是你给我下了药。”她看过第一季“进击者”，自然认得柳絮，林媚生嘴甜，这些日子混迹九和，听到了一些风声，这个柳絮从前是龙易的搭档，如今，靠潜规则上位，是龙易的情人。 龙易约她的时候，林媚生见到柳絮在舞蹈室门外鬼鬼祟祟，不是她下药，还能有谁？ 林媚生忿恨地看她：“你不用抵赖。” “我没打算抵赖。”柳絮坦荡荡承认，“是我干的。在此我向你道歉，如果需要赔付医药费，我会赔你。” “谁稀罕？”林媚生冷笑一声，“我要告诉董事长，揭露你的小人行径。” “他知道。”柳絮不愿意和她多牵扯，大步向前离开。 却听林媚生在笑：“人们已经忘记第一季‘进击者’，他们爱的是第二季‘进击者’，长江后浪推前浪，董事长也一样。” 真讨厌！柳絮心情又变糟。 讨厌！把龙易诅咒一万遍。 正诅咒着，龙易却给她打来了电话，在电话那头不冷不热的：“上来。” 柳絮：“上哪儿？” 他的声音十分生硬：“来我办公室。” 柳絮头一次去董事长办公室，屋子刚装修好，但室内几乎没有味道。柳絮一进屋，门还没关上，一本书朝她扔来，啪地一声，砸在身边门板上。离柳絮只有几厘米，书册落下，砸在她肩头，一点点痛。 龙易阴着一张脸看她。 发什么脾气？柳絮也阴着脸，回瞪他：“该发脾气的是我，好不好？”捡起落在地上的书，好像是一册投标文件，柳絮直接扔回去。 可惜，准头不够，书册砸在旁边的小几，直接把花瓶砸下来，哐——花瓶落地生花，瓶中水四溅，几支剑兰委顿落地。 龙易眼皮一跳。 柳絮心胆一颤。 龙易面无表情道：“景德镇窑变艺术釉花瓶，从你报酬里扣。” 不知道值多少钱，但他买来的东西，一向都是顶贵。柳絮道：“我没钱。” “没钱就赔人。” “好啊，我把我自己赔给你。”柳絮道。 龙易眉毛一横：“我不要。” “不要你把我叫上来做什么？” 这么一扯，龙易面色和缓一些。又沉了沉嘴角：“你昨晚去哪儿了？” 柳絮说：“和同学一起去玩了。” “去夜总会了。”龙易不悦地补充。柳絮的车还在夜总会的停车场，今天来到公司后，把车钥匙给了助理吴青花，让吴青花把车开回来，并送去4s店修理撞坏的车灯。 结果龙易遇到吴青花，多问了一句，知道柳絮昨晚去了夜总会。 “是啊，我们还一起喝酒了。”柳絮大无畏地承认，“我同学还说要点两个男公关……”她故意不说后面。龙易气得直咬牙：“点了吗？” 柳絮偏着头，故弄玄虚：“不告诉你。” 量她也没那么大胆！龙易沉声道：“以后不准去那种地方。” 他很少会生气，大多时间都是眼神倨傲处变不惊，今日却面色阴沉，柳絮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龙易的冷脸终于绽出笑意，虽然是鄙夷的，不屑的，“吃你的？想得倒挺美。” 柳絮蹬鼻子上脸道：“我觉得有点。” “你那是错觉。”龙易不耐烦地朝她挥手，“出去吧，我还有事。” 他所谓的事就是约会，柳絮转身正朝外面走，龙易已经从电脑里调出员工通讯录，找到林媚生的电话，拨出去，他说：“我是龙易……” 那头传来不可思议的惊呼声。龙易握着电话道：“上次没看成你跳舞，不如改在今晚……” 柳絮还没走出办公室，因为，办公室大门锁住了，她不知道这种锁如何打开，摸来摸去都不行，龙易的话自然传进她的耳朵。忍不住踹了大门一脚，龙易终于注意到她，拿来话筒，说：“按旁边的红色按钮。” 按下那个按钮，门开了，龙易仍在打电话：“上次的4108室，七点半，希望你准时……” 那声音像尖利的刺，刺得柳絮的心阵阵生疼，她逃似的离开他的办公室，连电梯都忘了走，直接走安全通道，蹬蹬蹬下楼，楼梯中回荡着她急促的脚步声，愤懑单调。 她阻拦不了他。拦得了今朝，拦不了明日。 她奢望不到他的爱情，也许早已洞悉一切，所以从过去到现在，哪怕是将来，她都没有渴望过牵手一生。她想拥有他，久一点，再久一点……可惜再久，也不是天长地久。 她总会失去他，就像初遇时他给了她三天，终会到头。 疲乏不堪，柳絮亦不想再去阻拦。下午有两场戏，柳絮想，要是拍到深夜就好了，他走了，去和林媚生缠绵，等她拍戏结束，已是晨间怨艾，尘埃落定。 可惜，她只有两段小戏，其他的都是主角的戏份。因为拍得顺利，五点多就结束。柳絮离开影城，没再找朋友，只是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八月底，太阳还在逞威风，但立秋已过，它的威风和柳絮一样，即将走上末路。 暮色渐渐四合。 　　☆、第84章 也不知道走到哪处，路上有一辆摩托车在疾驰，速度极快，引擎高速运转的声音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形成急促的声响，快得让人透不过气，柳絮想不注意到都难。摩托车上应该有橙色花纹，如一线流火在路面飞驰而过，急如流星。 疾驰，疾驰……它上了人行道。幸好这一片人少。 可是，前面是湖啊！光线太暗，不知道驾驶员注意到没有，柳絮只见摩托车冲出台阶，继而腾空而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好帅！柳絮在心里说一声。 然后，咕咚——连车带人落进湖中，水面掀起几个大泡。 柳絮有些失望，还以为他能飞跃湖面，或者，在空中的最高点，消失不见——电影里都是这样演，漂亮的飙车应该有个惊喜的结局。 可惜，现实不是。 柳絮走神了一会儿，才顿悟，天啊！有人掉湖里了。 快步跑到湖边，果然见到一人在水里扑腾，手脚乱摆，柳絮大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可周围没有人，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柳絮见旁边草坪上扔着一截尺余长的木棍，她把包往旁边一扔，脱了鞋，捡起木棍跳入湖中。 柳絮怕死，都说溺水之人有一种狠劲，会死死地缠住任何能缠住的人或物。万一人没救成，他把她拖死了，这就不划算。所以，她得把他打晕。 她朝溺水之人游去，当机立断地，一棍打在他头上。那人总算不扑腾了。 柳絮带着人朝岸边游去，费了许多劲儿，总算把人拖上了岸。他晕过去了，但呼吸平稳，不是溺水，而是被柳絮打晕了。 还有一件郁闷事，柳絮上岸才发现，她的包被人偷了。 幸好周围有人过来，忙打了急救电话，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医生仔细检查了溺水之人的情况，问：“他头上的包怎么回事？” “我打的。”柳絮如实相告。 医生问：“你是他什么人？” “不认识。” 医生招呼人抬上救护车，又回头对柳絮道：“你和我们一起，他头上有个包，万一醒来说是我们弄的，有嘴也说不清。” 分明是怕这一棍子打重了，打出什么后遗症来，总得有人承担责任。 幸好刚抬上救护车，那人醒过来，车上的灯光一照，柳絮觉得他有点面熟，拨开他*的头发，柳絮仔细瞅了瞅他，居然是余天惜。 也对，通常只有富豪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飙车。 余天惜没什么大碍，但他摸了摸脑袋上的包：“谁打的？” 柳絮弱弱道：“我。” 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脸，亦是狼狈，余天惜一时没认出柳絮，无可奈何叹气：“本来我应该感谢你，在水里我看到有人来救我，当时挺高兴，结果，你一棍子招呼过来……” 柳絮向他道歉：“对不起，余少，我当时心急，水性又不是太好，怕你把我拖下去，造成双双殁命的惨剧。” 她喊他“余少”，余天惜才细细打量她，秀眉明眸，他拨开她湿漉漉的长发，余天惜记性还不错：“柳絮？” 柳絮点点头：“嗯，是我。” 余天惜叹：“还真巧。” 他借用医生的手机给助理打了电话，富豪就是富豪，救护车到医院时，余天惜的助理已经把衣服送过来。不止他的，连柳絮的衣服带了过来，某个国际品牌的时装，从里到外一整套。 柳絮拿着衣服去洗手间换，换好后，出来时见到一帮人对着余天惜忙前忙后，他没什么事，头上的包已经消散一些。柳絮打算跟他告别，余天惜说：“等我一会儿。” 他讨厌医院，草草结束后，跟柳絮说了声“谢谢”，又轻笑出声：“原来你还会见义勇为。” 柳絮说：“原来余少不会游泳。” 余天惜的确不会游泳，小时候溺过水，后来死活不愿意学。他笑了笑，“我请你吃饭。” 柳絮看了看医院的钟，七点四十，林媚生应该去了九和酒店，待会儿她应该会跳一支舞，而后*燃得噼里啪啦……不愿意再想下去，柳絮说：“好，谢谢余少。” 准备去某家酒店，坐上车，窗外的风灌进来，明明是细细凉风，柳絮却觉得烦躁，逼仄的车厢是那样狭小，余天惜在说什么，外面汽车的引擎声，喇叭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张密密的网，裹得柳絮透不过起来。 她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急促地想要透一口气。“停车。”柳絮猛然出声。 司机诧异，余天惜诧异。 柳絮跟他抱歉：“我想起有点事，对不起，不能一起吃饭了。请在旁边停车。” 余天惜好脾气地笑：“没关系，下次再请你吃饭。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我就在这儿下，谢谢。” 车一停，柳絮迫不及待地开门，仓促的逃离。 她只想一个人呆着，静静的，不听喧嚣，一个人听叶落花开，看孤星独悬。 她去了公园，公园的广场上人很多，但远处的山坡上灯光暗淡，人自然也稀少。柳絮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城市里的月光是稀的，树色朝着路灯的一面看得出叶片的形状，但颜色却不真切，另一面是阴阴的。她坐在岩石上，抬头看天上少得可怜的星子，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天的黎明，她也这样坐在岩石上，龙易走了，剩她一人，面对惨烈的人生与未知的一切。 她不知道他当时是如何快速消失踪影，有没有在暗处看她。 定是没有，就像现在，他正在快活，在九和酒店快活，不知道有钱人为何疯狂地迷恋总统套房，至少，柳絮觉得龙易那套城堡般的白色别墅迷人多了。 柳絮想，就算她有了钱，也绝不住总统套房。 龙易，龙易，柳絮念着他的名字，他在干什么呢？ 龙易正在九和酒店，4108总统套房，房内响着音乐，林媚生随乐起舞，她跳的是古典舞，但又融了一些肚皮舞的动作，这支混合舞她学了许久，高雅中透出点诱惑的味道，但又不似钢管舞那般露骨，优雅，风情万种。 因为习得久，她跳得很好看，每个动作都展现出身体的曼妙玲珑，一双眸子如秋水，不断看向龙易，含情脉脉，脉脉含情。 龙易端着一杯红酒，小抿了两口，但有些心不在焉，拿起手机又看了一下时间。林媚生发现了，一支舞没跳完，他已经看了数次手机。 舞曲结束，龙易说：“抱歉，我打个电话。” 他去了另一个房间，拨了吴青花的电话，问柳絮晚上可有安排，吴青花如实报告：“她今天一共就两幕戏，下午一会儿就拍完。离开影城之前她叫我先回去，说她自己逛逛。” 其实龙易是知道的，吴青花每天都会把柳絮的日程安排输入公司电脑的某个系统，龙易有查看权限。 挂了电话，龙易回到客厅。林媚生笑得十分甜美，“董事长，还看跳舞吗？” 龙易漫不经心道：“那你再跳一支。” 林媚生摸不准他的想法，试探着问：“你想看跳什么舞？”声音娇滴滴的，媚到极点。 龙易略略抬了抬眼皮：“随便。” 于是，林媚生又找了一支曲子，继续跳舞，心头想，难道他真是来看跳舞的？这次，林媚生选了热烈的拉丁，其实她并不精通拉丁，不过生学硬练了两支曲子，活力四射，媚态毕露。她想，也许她应该再主动点。等舞曲结束，她应该跌入他怀中，跟他说：“跳得有点累了。” 可惜，舞曲还没结束，龙易突然站起身：“抱歉，出了点事，我得去处理一下。改天再看你跳。” 他径直朝门外走去，略有些焦躁，林媚生说：“董事长，你还回来吗？我等你。” “可能回不来，你喜欢这边就住下，或者，回你之前的酒店也行。” 龙易脸色不太好，出门后，他拨了柳絮的电话，该死的柳絮，一点都不敬业。 电话打不通，龙易来了火气，居然敢关机。他驱车去了柳絮住处，屋子里没开灯，她根本就不在家。龙易心头火气烧得更旺，肯定又跑到夜店去玩了。 实在错怪了柳絮，柳絮真没去夜店，在公园中坐了一会儿，她终于觉得饿了。这才想起，她的包被偷了，钱包，钥匙，手机……通通不翼而飞，她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 她得回家，家里钥匙龙易手上有一套，在公司里也放了一套做备用。此时，她总不能叫龙易来开门，只能去拿公司的钥匙。 可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想打个电话给吴青花，或者金丙和，不然给她哥也行，可这年头公用电话几乎绝迹，再说她兜里没钱；若说借别人的手机用，现在的人都谨慎得很，还不用看骗子的目光看她…… 柳絮也不能求助警察，因为求助警察有可能引来记者；她好歹是个演员，狼狈状态不能暴露在人前…… 柳絮陷入了一种困顿境地。 幸好公司离这里不太远，估计个把小时就能走到，只好委屈一下双腿。她走了一个半小时，九和传媒的办公大楼落入眼帘，她一步步朝大门走去，工作证丢了，不知道保安让不让她进去。 如果不让，就借门卫室的电话打给吴青花，让她来处理一下。 正走着，一辆汽车突地在身边停下，因为急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异常刺耳。车窗大敞，柳絮看过去，对上龙易气呼呼的脸。 “你死哪儿去了？”龙易板着脸问。 柳絮不想看见他，别过脸。 龙易下了车，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脸色微青：“问你话呢？” 柳絮看看他，又看看矗立在远处的九和酒店：“你不是应该在里面颠鸾倒凤吗？” “那你不是应该来搞破坏吗？”龙易没好气道，“柳絮，你一点都不遵守游戏规则。” 什么游戏规则？柳絮茫然。 龙易瞪她，眼中火苗呼呼窜。 仔细思虑，其实，龙易不是好色之人，九和美女如云，多少人等着他潜，环肥燕瘦，自然不缺性感尤物。但他兴致缺缺。结果冒出一个林媚生，他就急不可耐地约人去酒店。若是真喜欢，断不会如此轻浮；若不是，更不该如此反常。 他约林媚生也就罢了，非得让柳絮知道。对上他气呼呼的脸，柳絮好像理出了一点头绪：“你希望我去搞破坏吗？” 龙易横眉冷眼：“以前振振有词，说什么不想别人缠着我。可今天你无所作为，而且还关机。” 茅塞顿开，这是他的游戏，他想看柳絮的小伎俩，看她绞尽脑汁咬牙切齿，看她斗智斗勇百计千方阴谋诡计胡乱上演，妖孽的口味永远是怪异的，妖孽的思维永远是摸不透的。也许，柳絮本身只是他的一个游戏而已。 但柳絮丝毫不生气，欣喜如潮水般涌来，脑子里只有反反复复一个事实——他不喜欢林媚生。他不喜欢！ 柳絮只想大笑三声。 龙易冷声冷气道：“柳絮，你现在越来越不好玩了，我想，我应该考虑重新换个人。” “别啊！”柳絮忙道，她以为他来真的，哪里知道他挖了坑等着柳絮跳呢？但这个坑让柳絮异常开心，口不择言道：“我好玩着呐。” 龙易冷着眼：“你今天非常令我失望。” 要她去搞破坏就直说嘛！柳絮赴汤蹈火也会去的。他小时候一定缺少玩伴，是的，除了他哥，别人都跟他玩不到一起，长大后，性格才如此诡异。柳絮笑呵呵道：“我摸不清你的心思。不如这样，你再约一次林媚生，我保证你们俩连面都见不到。” 龙易鄙弃道：“就你，智商不够。” “够的，真够。”柳絮接嘴，“如果你不介意，那么我将施展浑身解数，保证没人能夺走你。” 龙易不信：“那你今天在做什么？” 柳絮郁闷：“我的包被偷了。” 龙易口气总算软下来，虽然话不好听：“人笨，活该。” 柳絮不想和他继续争吵，扯了扯他的衣袖，跟他诉苦：“手机，钥匙，钱包都没了。我不敢报警，又没人借手机给我，我走了好长好长的路才走到这里，脚都走疼了，准备回办公室拿备用钥匙，再找保安借点钱打车回家。” 说话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长睫扇动，一双眼睛清如秋水，龙易心里总算平衡。声音虽无起伏，但不复之前的冷冰冰，柳絮晃了晃他的胳膊，声音是撒娇似的柔软：“龙易，我饿了。” 龙易示意旁边的汽车：“上车，去吃饭。” 坐在车内，龙易问她包是如何被盗，柳絮怕又被他嘲笑，省去跳湖救余天惜把他脑袋敲了个包这一段，只说自己坐在湖边，包放在旁边的草地上，结果回过头来，拎包不知所踪。 果然，龙易一如既往地打击她：“笨到家了。” 他对她的定义依旧是玩伴，只不过，他们有时候会玩到床上去而已。 想了想，柳絮友好地向他提出建议：“龙易，我想到一个好点子，干脆换我去勾引男人，你来搞破坏……” 龙易没好气：“你滚！” 　　☆、第85章 林媚生在酒店等了龙易一夜，他果然没回来，黯然嗟叹：原来，他真的是为了看跳舞。 又自我安慰，他定是遇到生意上的大事，耽搁不得。龙易那张脸是人见人爱，去年，林媚生还给他投了票。结果闭幕晚会那天，他成了九和的掌权人，整个世界都惊呆了！林媚生在家中更是惊声尖叫。 英俊，睿智，优雅，多金……这样的男人谁不爱！林媚生拿到了“进击者”的参赛权，她有两个目标，一是签约九和；二是搞定龙易。 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的才情与美貌。她一定要搞定他，成为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他该是有点喜欢她的，她纤长白皙的双腿，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呼之欲出的酥胸，甜美迷人的笑容……天生杀手，林媚生定要擒获他的心。可是，她有许多对手，九和人才济济美女如云，对龙易存有想法的不知有多少，头一个对手是——柳絮。 她是唯一被龙易潜了的艺人，至于原因，去年的“进击者”都播了，她不识龙易真实身份，却甘苦与共，嬉笑怒骂妙趣横生，这种情分……哎，只能说她运气好，误打误撞捡到块金子。 想起柳絮，林媚生恨得咬牙，真是个讨厌的女人。 再想想龙易，他长得真俊逸，举手投足气度非凡。两天后，林媚生和剩下的队员前往九和的摄影工作室拍照时，再次遇到他，他比屏幕上更具有杀伤力，跟部下说话时声音不高，却透出淡淡的威严；从容不迫，自信在沉稳中自然流出。 龙易起初没注意到她。林媚生跑过去，展现出最甜美的笑容：“董事长。” 龙易转过头看她，“你啊。”又问：“拍照吗？” “嗯。”林媚生点头，“拍宣传照。” 龙易“哦”了一声。林媚生娇俏笑着，试探着问：“董事长，哪天再看我跳舞呢？” “最近没时间。今晚我要飞美国谈点生意，好多天才能回来。”那时候，林媚生已经开始第三赛段的竞技，龙易说：“以后吧。” 林媚生：“好啊，那我们说定了。” “努力比赛，还有，”龙易凑过来，加了一句：“小心柳絮。” “你知道上次是她给我下药，对不对？”林媚生满面委屈，眼中朦朦迷上一层水光，既悲愤又可怜，“怎么有人行为如此卑劣？董事长，你可不能纵容她。” 龙易疏疏淡淡道：“只能怪你自己不小心。” 林媚生被噎。 龙易促狭地笑：“在我看来，柳絮实在不怎么聪明。如果你会被她整，那复杂的娱乐圈，可能不适合你。” 胡说八道，她才不怕柳絮。林媚生之前没有防范而已，若论过招，她根本不把柳絮放在眼中。 她一定能把柳絮从身边赶走。 柳絮不知道龙易临飞美国，还来一把无中生事，她最近有点忙，工作渐多，圈内导演对她印象不错，吃苦耐劳演技精湛，龙套都能被她演得生龙活跳，柳絮积累了一些好名声。如今，演了宫廷剧的一个配角，又饰演了《千金赌》的女二号，虽然电视剧都没上映，但圈内人都知道。导演们觉得她发展势头不错，开始把有名有姓的角色给她。 柳絮总算熬过了演龙套的阶段。她喜欢多接一些戏，因为她没家底，花销大，有活干才有钱拿。金丙和就替她接，只要制作班子不错，角色小点柳絮也演，是以柳絮开始渐渐忙碌起来。 这天晚上在剧组，接到柳志的电话，他的车已经修好，打电话准备把修理费发-票给她。不是柳志欺负妹妹，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反正柳絮的车买了保险，能找保险公司索赔，干吗自己买单？ 柳絮对着电话道：“好啊，我的车也修好了，正好一并去找保险公司。哥，不如一起吃个饭。” 她几次提起吃饭，柳志之前又接到母亲电话，说他妹妹涉世不深当心别被骗了，让他多照顾点。柳志道：“别出去吃饭了，你烧两个菜，不然，叫点外卖也行。我去你那儿看看。”柳志一向嫌弃他这个妹妹不怎么聪明，也不知道她住哪儿。柳絮模样还行，柳志如今帮衬点她，哪天妹妹傍上个大款，至少不会拖他后腿。他问：“明天白天有空吗？或者后天白天？” 柳絮今晚的戏得拍到凌晨两三点，明天白天休息，晚上继续拍戏。想了想道：“不如明天中午？我买点菜回来，哥，我给你烧糖醋排骨。” 这是柳絮的拿手好菜，以前在家，柳志难得称赞过她，其实当时柳志说得很清淡，举着筷子吃得油光嘴亮时，说了句：“我觉得你烧排骨还行。” 就这样说定，挂了电话，柳絮才想起明天是周四，柳志居然也休息？ 兄妹俩约定在凤凰大道的步行街见面，繁华地带，人流如织，柳絮将车停下，给哥哥打电话，他说他正在店里试衣服，叫她一并过去。他在一家大品牌专卖店中，柳絮进去时，他递给她一个红橙双拼色钱包：“送给你的。”好歹两年不见妹妹，自己又是兄长，柳志不能让妹妹看扁。 因是大品牌，小小一个钱包，几万块，柳絮不知道他一个月到底挣多少，弱弱道：“哥，不用这样客气。” “给你就拿着。”柳志不容推拒道，“好歹你也是公众人物，别搞得太寒碜。” 他在柳絮面前，一向是高傲的，说一不二的，柳絮只得收下：“谢谢哥哥。”不好意思让她哥破费，道：“哥哥，那我也送你件东西，表达我的心意。” 柳志拒绝：“不用。” 柳絮拿着钱包，纠结道：“那我也不能收你这么贵的东西。” 柳志答应柳絮之前的提议：“还是你送我东西吧。” 他在店里看来看去，最后挑了一条皮带，价格比他送给柳絮的钱包稍低一些，也算礼尚往来等价交换，选定后，柳絮让店员开单，暗自庆幸带了银-行卡。 其实她仍觉得奢侈，一条皮带几万元，柳絮虽混迹娱乐圈，但她每月挣得不多，目前接的最大的《千金赌》女二号，因为名气小，龙易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柳絮的片酬压到七千一集，经纪公司又要抽走一半多。柳絮辛辛苦苦拍三个月，最后落到自己兜里也就十来万。 而在此之前，柳絮收入更低，主要靠接广告维持生计，偶尔还去做平面模特。往常，柳絮都不敢逛这家昂贵的专卖店。 不过送兄长，柳絮仍十分大方，只是在心头嘀咕，还是他哥这个白领好，选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道是真混得好，还是在她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她是知道柳志自尊心极强，不愿意被她这个妹妹看扁。顺口问一句：“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周末要加班，今明两天调休。”柳志回她。 刷过卡，和她哥哥一并出门。柳絮没注意到，林媚生也在店里，她在服装区挑衣服，从试衣间出来就看到柳絮在付钱，随后和一个男人一并离开。 林媚生对衣服失去了兴趣，因为那男人她见过，在某家夜总会里，好友邀她去玩，灯光奢华迷离，那男人从旁边走过，好友说：“那是只鸭子，要不叫来玩？”林媚生当时嗤一声，“就这水准，当我没见过帅哥吗？”好友说，“也是，娱乐圈帅哥多，不过，听说这男人技术很好，收费也很高……”林媚生笑出声：“技术好？一夜七次郎吗？”两人笑作一片。 因为当时多看了两眼，林媚生敢打包票，这男人就是夜总会的男公关。 柳絮招-嫖？对，龙易去了美国谈生意，柳絮竟然按捺不住，招-嫖！ 林媚生像发现了新大陆，兴奋不已，她鬼祟地跟上去，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两张照片。她看见柳絮和那男人一并朝停车场走去，而后，一起上了车。 红色小车，是柳絮的。 林媚生赶紧上车跟上，自寻死路！她要向龙易告发柳絮。 柳絮的车一直开向小区，保安在恭谨地朝她微笑，而后放行。但林媚生的车被拦下，这小区门禁森严，她是进不去的。 但已经足够，林媚生拍了好几张照片，柳絮的车，柳絮租住的小区，柳絮和那男人并肩而行，其间，那男人还替她理了理衣服领子……生性浪荡，柳絮完蛋了。毫不迟疑，林媚生给龙易打电话。 上次龙易把手机号码告诉了她，电话不是龙易接，是他身边的助理。龙易有几部手机，公事私事分开，重要的、次要的人给不同的号码，有一部是长期放在助理身上，先由助理处理事情，斟酌之后再给他。 林媚生跟助理说：“我找董事长。” 助理说：“董事长在忙，不知道您有什么事？我会为您转达。” “我是林媚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我在柳絮的小区门外，看见她带了一只鸭子回家……” 助理知道龙易跟柳絮有牵扯，把手机递给他。林媚生说：“我拍了照片，你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手机中照片被发了过去，林媚生一五一十跟龙易报告：“柳絮上午给那只鸭子买了东西，然后她带着那只鸭子上车，一起回家。我真没骗你，那男人是金华城夜总会的男公关，我听人说真是只鸭子……董事长，你要是现在回来，还能抓奸。”林媚生随口问了一句：“董事长，你还在美国？” “我回来了。”龙易一字一沉道。他正走出机场，原定是七天的行程，但他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以高效率快速搞定，提前两天回来。面色淡淡地挂了电话，看不出喜怒，他把其中两张较清晰的照片发给助理：“马上联系金华城夜总会，看这个男人是不是他们的男公关。” 不至于林媚生说什么，龙易就信什么。就算欲求不满，柳絮也没那么大胆。 回复很快就过来了，龙易坐上车时，助理就跟他说：“是一名男公关，名叫陈华。” 龙易脸色微青，汽车已经开了出去，原定目的地是家中别墅，但龙易改了口，报了柳絮住处。 心头像有火焰在烧，面上却显不出来，依旧是平静如水的样子，但紧握的拳头依旧出卖了龙易的情绪。原来真是个浪荡的女人，趁他不在，居然敢招-嫖！ 想起来，上次柳絮也去过那家夜总会，金华城夜总会明面上不提供陪-睡服务，但公关出台和客人出去玩，他们不管。暗地里默许了这种行为，成为一种隐形的招牌。 不自禁的，手指节竟被捏得咯咯作响。 　　☆、第86章 柳絮和她哥在小区内的食品店买了鱼肉蔬菜，进屋后，柳絮拎着袋子进厨房，柳志在参观屋子，屋子宽敞明亮，装修奢华。从客厅的阳台看出去，外面是翠色湖面，阳光落在水中，远山的树影也落在水中，景致极好。 柳絮倒了茶水，看见她哥站在阳台，柳志这两年白了一些，又长了些肌肉，越发有男人味，身量高，五官端正，算得上帅哥一枚。 柳絮问：“哥，你谈女朋友了吗？” 柳志说：“没有。” 柳絮问：“还想着以前的女朋友吗？”柳志大学谈过一个女朋友，甚至带她回家过，但听说前两年分了。 柳志冷哼一声：“你说谁？不记得了。” 他不想提，柳絮催他：“你快点找一个，妈可着急了。” 柳志兴致缺缺：“男人三十才是金子，有什么好着急？”话锋一转，又道：“倒是你，好好把握你的青春，找了有钱的老板才是正经事。至于拍戏，能糊口就不错。”柳志又想到一个问题：“这房子是你租的？” 他露出狐疑的目光，依柳絮的收入水平，租不起。莫非有人把她包养了？ 柳絮回答：“公司租的。” 柳志提醒道：“都说娱乐圈乱，你别随便被人包养。青春只有一次，眼睛放亮点，要找也找个有钱的，一定得嫁过去，就不用这么辛苦。” 柳絮避开话题，说：“哥，我先去做饭，你随便玩。” 她给他开了电视，但柳志无甚兴趣，继续参观屋子，套房有两间大卧室，还有一间锻炼室，摆了几件简单器械。柳絮第一次进入这房子时，一眼就看中这锻炼室，艺人保持身材最重要，家里有地方，锻炼容易多了，她每天醒来都会在跑步机上跑一会儿，再做点简单拉伸。 柳志进入锻炼室，熟练地试器械。他租住的房子也有一间锻炼室，和这个房间差不多大，里面摆满了器械，每天，他都会坚持锻炼，肌肉让男人更富有魅力，不但能让他看起来更加性感俊朗，也能让顾客相信，他的技术好，持久力强。 他说了谎，他不在公司上班，而是从事某项特殊行业。 大学毕业后，柳志进入一家公司上班，拿着几千块钱的月薪。他成了一名白领，但如今的白领，已经不那么值钱，工作经常加班，有时候，回去时已经很晚，柳志疲累不堪，看着满城闪烁的霓虹禁不住疑惑，人生为了什么？ 工作一年后，工资虽涨了一些，但人生没有太大的突破，柳志看不到更大的希望。花花世界的物质在诱惑他，香车，别墅，奢侈品……统统与他无缘，他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在网上看个热闹，至于拥有，也许得去买张彩票。 某天，他去了车展，想买一辆车，他在十几万的紧凑车中辗转不定，销售员在跟他介绍时，一只手拍在他肩膀，是他的高中同学，笑着说：“志哥，你不会买这种车吧？”他示意他刚提的宝马，“我买的是这个，你以前成绩比我好那么多，脑子活，又能说会道，不可能现在比我混得还差。” 于是，柳志打消了买车的念头。因为他要买，起码得买宝马才不至于被人笑话。 他跟这同学高中时关系还不错，晚上一起吃了个饭，柳志问他在哪儿发财，同学直言，他做鸭子。 柳志差点被呛到。 他从心底鄙视这个行业，可同学过得舒适惬意。一个月挣的钱，顶柳志干一年，柳志有什么资格去笑话他？ 加班加点，累死累活，柳志觉得前途无望。晚上打电话，母亲是个喜欢跟左邻右舍吹嘘的人，她又在电话那头叹气：“那强子，对，高考只考了个专科的那个，现在包工程赚了大钱，回来时送给他妈一个包，叫啥牌子来着？听说几万块钱。柳志，你得努力……” 柳志已经很努力，可他只是一个普通小白领，按月领工资。他也能买得起几万块钱的包，但纯粹是打肿脸充胖子，他似乎能预见自己的后半生，被繁重的工作榨干精气，朋友们越走越高，而他，永远落在尘埃中，为生计忙碌。 柳志躁动不安，心有不甘。他想要香车，别墅，奢侈品……既然宝马造出来是被世人驾驶，凭什么他不能有？终于有一天导-火索被点燃，女朋友跟他提出分手，她被上司潜了，分手时她说：“柳志，你是个好人。” 去他的好人！ 柳志终于辞职，找到了那位高中同学，进入这个特殊行业。 这行业赚钱太容易了，吃吃喝喝睡个觉，钞票就到手。但柳志是怀着出人头地挣大钱的目标进入这个行业，既然做了，就要做出样子。他认真研习此道，努力和客户交流，力求给她们最好的感受；他会说很多笑话，逗得女人们开心不已；同事们喜欢给客户灌酒，因为夜总会的酒水有提成，但他会好心地提心客户少喝点，免得伤身；他甚至交了学费学习纯正的中医按摩，顾客每次带他去开房，总得获得额外收获…… 他的顾客越来越多，但柳志不求多，求精。男人做这行多伤精气，他力求用最少的付出获得最大的收益，他慢慢拒绝一些出价过低的顾客，他的收费越来越高，但顾客只多不少。 这时，夜总会因为过于张扬被查封。柳志来了c市，进入了金华城，金华城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夜总会，就算挪了地，柳志也做得风生水起。当然，他不叫柳志，做这行总不能用真名，柳志买了假-身份证，身份证上他叫陈华。 陈华，在金华城夜总会口碑颇好，收费亦高，他善于倾听，他口齿伶俐，他讨人喜欢，他技术很好……他有许多老顾客，甚至有富婆流露出想要包养他的意思，柳志拒绝了，至少一点点钱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租很贵的花园洋房，房中有锻炼室，里面摆满了器械；还有明亮的书房，书架上满满当当全是书；他请有一个保姆，年近五十，做得一手好菜。 柳志跟那些醉生梦死的同事不一样，从饮食上就能看出差别。他的同事多喜欢出去大吃大喝，毫无节制。但柳志每天会让保姆给他张罗几个好菜，而且，一定要给他煲汤，乳鸽、土鸡、排骨、土鳖……加上枸杞、人参、大枣等，他要好好照顾他的身体，滋养与锻炼，才能让自己更持久，更有口碑。 保姆以为他是哪家的贵公子，每天上午，他会看一会儿书；下午，他会进行体育锻炼。做这行终是吃青春饭，柳志已经想好后路，再过几年，他赚了足够的钱就去做生意。其实，做这行有许多好处，尤其是男人，能认识许多有钱人，他得和她们搞好关系，也许，在他转行后，她们能帮助他。 目前，柳志混得如鱼得水。他买了宝马，他穿阿玛尼的衬衫，他用爱马仕的钱夹……他过上了从前他想要的生活，有品位，有格调。 此时，看到那些熟悉的健身器械，柳志忍不住试了试，他觉得柳絮屋里的东西不错，甚至比他买的健身器材更好，跑步机运行时几乎没有声音，平稳舒适。他跑了一会儿步，又试了试仰卧起坐板，后来干脆脱了上衣，锻炼起来…… 如今虽已立秋，但天气依旧炎热，柳志身上出了不少汗。他不喜欢黏糊糊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品位，像工地上的农民工，或是被老板欺压的加班狗，出了健身房，他跟柳絮说：“我太热了，借你的浴室冲个澡。” 柳絮在厨房忙碌，出来给他指了方向：“浴室在那边。”她又找了条毛巾递给他：“新的。” 他进浴室洗澡，虽妹妹不太亲厚，但柳志在柳絮面前，是十分随意的，这种随意是理所当然，是高傲的俯视，比如从前在家，他会把他的内裤扔给柳絮帮他洗，只有在此时，他方觉得，妹妹是有用处的。 冲过澡，柳志只穿了长裤，刚打开浴室门，见玄关处转过来一个男人，气势汹汹的模样。 柳志站在浴室门口看他，对上对方横横的目光，柳志不悦：“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龙易目中快冒火，不由分说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柳志哎哟叫一声，赶紧爬起来，对着龙易一记拳头挥过去，龙易一闪，柳志的拳头落了个空，反被对方一击击在腹部，痛得柳志弯下了腰。 龙易再次把他踹在地上：“死鸭子，今天废了你……” 听到动静，柳絮从厨房跑出来，就见柳志趴在地上，龙易一脸怒气地踢他，柳志挣扎几下，意图爬起来，却是徒劳无功，口中发出惨叫声。 柳絮被吓到，冲上去拉龙易：“别打了，快住手……” 见到柳絮，龙易火冒三丈，拽过柳絮衣襟将她抵在墙上，冷冰冰地看她，眼神锋锐：“你还真是欲求不满，背着我干这种事！” 趁着这工夫，柳志从地上爬起来，他也是个血气男人，挥拳朝龙易打去。眼见拳头要打在龙易脸上，却被他用手一挡，柳志只觉得拳头生疼。龙易放开柳絮，一拳朝柳志挥去。 他动作极快，柳志再度被打翻在地，柳絮急坏了：“龙易，你住手，不要再打我哥，出事了怎么办？” 在地上的柳志护着脑袋，发出破碎的声音：“报警……” 柳絮快急哭，过去扯龙易：“你放开我哥……” 龙易终于听到关键字眼，指着地上之人：“你哥？” 柳絮点头：“是啊，我哥柳志。” 龙易不信：“他不是叫陈华吗？” 柳絮摸不着头脑：“这是我亲哥柳志，我请他来吃个饭而已。” 龙易诡异地扫了地上之人两眼，又看了看柳絮，她身上还系着围裙，厨房里飘来烧菜的香味，像是一场及时雨落下，龙易怒气突然灭了，他就说柳絮没那么大胆；再说，有他这样的男人，她犯得着招-嫖吗？ 误会一场，唯剩柳志躺在地上呻-吟。 幸好柳絮及时出来，幸好龙易出手不重，确切地说，是非常轻，至少他这样认为，轻到他无法解恨。这实属无奈，稍重一点，说不定人就残了甚至死了，龙易才不会大张旗鼓地背个故意伤害罪。 重伤虽无，但轻伤难免，柳絮找来药箱准备给柳志处理伤口，龙易冷眼横过来：“不准给他弄。” 柳志亦拿冷眼横他。 看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龙易伸手握拳又准备揍他，幸好被柳絮拉住：“龙易，别跟我哥计较。”不知道两人打架的原因，但私心里，柳絮认为是她哥的过错，柳志人傲，也许说了什么，才惹得龙易大发雷霆。 龙易问：“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柳絮说：“他能做什么？在公司上班。” 龙易从喉腔发出短暂笑声：“他在夜总会上班，卖自己。” 柳絮如同听到天方夜谭，赶紧摇头：“不，你搞错了。”龙易瞟了一眼柳志：“你问他。” 柳絮难以置信地看向柳志：“哥，真的吗？” 柳志从药箱里拿出药酒，淡定自若地处理伤处，头也不抬道：“真的。” 恍如一道霹雳劈中柳絮，柳絮震惊在场，随即满腔愤怒在胸腔冲撞，连声音都变得尖利：“你怎么能这样？”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柳志抬起眼皮，不耐烦地扔了药酒，愠怒道：“你还不是靠睡你的老板上位？” 去年“进击者”火遍大江南北，柳志看过节目，自然认得龙易，大名鼎鼎的九和的老板。环视这套奢华的房屋，这哪是柳絮租住的房子？分明是被人包养。 柳志觉得晦气极了，一瘸一拐地去拿自己的t恤衫，头也不回地离开，出门时金属门哐当一声关上，如同讽刺。 柳絮怔怔地站着，龙易却钻进了厨房，鼻子贼灵，揭开锅盖见糖醋排骨烧得红亮油润，拿过筷子直接开吃，十分酣畅，瞥到柳絮过来，说了句：“以后不准他进来。” “他”，自然指柳志。柳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就过来了。有人给了我消息，说你招-嫖，我直接来抓奸。”没抓到，但龙易心情极好，“来得真及时。”不然，好菜岂不是进了柳志的肚子。 柳絮发出轻笑，“刚才那么生气，是怕我跟别的男人跑了吗？” 龙易不置可否，说：“我有点饿了，飞机上都吃不好。”有点孩子气的抱怨，微微皱起眉头，柳絮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我烧菜给你吃。” “好。”龙易任她抱着，继续从锅里夹排骨，“以后不准烧菜给那只鸭子吃。”又霸道地加了一句，“只能烧给我吃。” 他十分小气，完全没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胸襟，问起柳絮是不是给她哥买了东西，柳絮如实相告，龙易哼了一声：“有钱烧的。”心情极不爽利，都没送过他东西！那个双拼色钱包被龙易搜了出来，拿过剪刀刷刷地剪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柳絮心痛不已，龙易却毫无愧意：“不要用他的东西，万一染上什么病你就惨了。” 他又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 “忘带上来了。”只顾着抓奸。 　　☆、第87章 给助理打了电话，让他把礼物带上来，是一枚镶着碎钻的别致胸针，龙易说：“觉着它挺好看，就买了。”他很少送柳絮东西，更不会直接给她钱，因为，龙易不想把他们的关系定义为包养。他会给屋子里添很贵的家具，住起来更舒服；但他不会送名牌包包鞋子之类。很多时候，他是极吝啬的，比如压低柳絮的片酬，比如抽佣上一个百分点都不肯让。 柳絮与经纪公司的抽佣是四六开，经纪公司占大头，事无巨细，哪怕是柳絮自己接的工作也要抽佣。第三年柳絮能多拿五个百分点，第五年起变成五五开，柳絮被抽得肉疼，跟龙易商量给她提早变更分成，龙易死活不干。 资本家永远吃人不吐骨头。 吃饭的时候龙易说：“光明影业准备拍一部民国时期的爱情剧，我看了看剧本，有个配角挺适合你，公司会推荐你去试镜。如果拿下角色，公司会帮你谈价钱，放心，绝对比之前的《千金赌》片酬多。” 那当然，不是九和付片酬，依照龙易那资本家的本性，还不使出十八般武艺去谈价钱。 不想跟他谈钱，柳絮随口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能演主角？” 龙易那筷子敲她：“又急！” 既然是龙易让她去试镜，八成是有把握的，第二次试镜结束时，导演直接拍板，说这个角色定给柳絮。柳絮兴奋不已，回到公司和金丙和欢呼庆祝，金丙和又说：“不过我又接到一个邀请，卢西安导演的电影，爱情冒险类的轻喜剧，剧组叫你去试镜。” 电影？导演是卢西安？ 金丙和点了点头：“对方就要你去。” 这部电影讲述两位男主角为了家国爱恨，各怀鬼胎斗智斗勇的故事，已经确定由两位实力派巨匠出演，其中一位出道近二十年，知名广赞誉无数；另一位也是资历颇深，十多年前就获得“影帝”称号。 相对于两位男主角，女主角的戏份稍弱，但她毕竟是女一号。有传言，导演想用新鲜面孔，一流制作班底，大腕云集，女主角成为众人争抢的香馍馍。这种角色通常轮不到柳絮，不是演技的问题，而是柳絮资历不够。金丙和不报希望，猜测对方是广泛撒网，看看各家演技，储备一些新生代演员。或者，对方是为了挑小配角。 当然，若是柳絮能在里面演个小小的配角，也是不错。 出乎金丙和意料，柳絮竟然将这个女主角收入囊中，片酬亦十分可观，接到通知时，柳絮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将是她演艺事业的重要一步。 但这部电影的拍摄档期和柳絮之前准备加盟的电视剧档期相冲突，几乎不用考虑，柳絮要演电影，拍摄时间更短，片酬更高。 那部电视剧尚未签约，柳絮让金丙和帮她推掉。 公司在开拓海外市场，龙易最近又去了一趟国外，回来时得到消息颇有意外。柳絮没注意到他略有惶惑的脸，凑过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谢谢你。” 龙易摇了摇头：“不是我帮你拿的戏。” “是吗？”柳絮眉飞色舞，“那就是导演慧眼识金，看我演技好将我选中。 凭自身实力得到的大突破，让她兴奋不已，得意地在屋里又蹦又跳。 “你把我给你安排的那部电视剧推掉了？”电视剧是龙易专门给柳絮挑的，剧本不错，拍摄班子也不错，上映后应该是热播佳片，有助于柳絮提升人气。 “时间冲突，没办法呐！”柳絮沉浸在喜悦中，眉眼似乎都在闪光。 电影宣传广，阵势大，又是女主角角色，换成谁都会选择电影。不过，龙易对柳絮的事业发展策略是稳打稳扎，他原本打算明年让她开始演女主角，至于电影，至少得在一年之后。突来的角色打乱了龙易的安排，他有些不悦。但事成定局，片酬已谈好，柳絮不可能推掉这块大馅饼，龙易只能表示祝贺：“那恭喜你。” 柳絮嘻嘻笑了两声。 龙易面色淡淡，他不喜欢超出掌控的事情。 《千金赌》拍完后，是这部电影的开机仪式，柳絮作为女主角，总算得到了记者的镜头。导演卢西安是个迷信之人，开机仪式在c市郊区的某个寺庙外举行，而后进入大殿大殿焚香，柳絮虔诚地进行叩拜仪式，将香插入香鼎中，退到一边时，有人在旁边道：“原来你也信这个。” 余天惜声音压得低低的。柳絮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既来之则信之。余少，你也来烧香。” 余天惜点头：“是啊。我爸也信这个。”生意人对神灵多有敬畏。 “那真是巧啊。”柳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余天惜皱眉：“我跟你们一道来的。” “是吗？” 余天惜怨叹：“居然忽略掉我这么大的帅哥。” 柳絮没注意，她只顾着看导演，还有两名男主角，很多年前她就看他们的电影，见到真人不免有些兴奋。 导演卢西安过来了，站在余天惜另一侧，低声说了什么，柳絮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余少，你为什么会和剧组一起来？” 余天惜答：“因为我是投资商，当然希望这部电影大赚，所以跟着剧组一起来拜拜菩萨。” 投资商……柳絮又试探着问：“那是你向卢导演推荐我的吗？” “我欠你一个人情，应该的。” 回去的时候，余天惜主动送她，车开到一处山间时，公路下有湖泊，秋水如镜，映着青山蓝天，山间林木叶片渐渐转黄，在阳光照映下，呈现出金黄的灿烂。余天惜停下了车，“我们去玩一会儿。” 浅水区有嶙峋怪石，余天惜踏上去，柳絮喊他：“余少，小心掉下水。”余天惜笑，“你可以再救我一次，这样，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柳絮十分为难：“这次恐怕不行，秋季水凉，跳下去腿就抽筋，别说救你，只怕我们两个人都要葬身湖中。” 湖水清澈见底，鱼虾悠然游动，余天惜道：“柳絮，抓两条鱼，我们在旁边生一堆火烤鱼，别有意趣。” 柳絮仿佛听到天方夜谭：“你让我抓鱼？” “你野外生存能力不是很强吗？”余天惜反问。 “那是被逼的啊！”柳絮指了指她的高跟鞋，“现在根本做不了。” 抓不到鱼，余天惜心有不甘，回到市区直接开车去了一家烤鱼店，余天惜准备点一瓶酒，说：“柳絮，你喝点酒特别可爱。”什么话都敢说，展现出真实淳朴的一面。柳絮却见菜单上写着自酿米酒，柳絮说：“喝点米酒就行了。” 米酒用古朴的杯子盛着，甜中带点微酸，配上明炉炭火烤鱼，在秋季微凉的天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饭后余天惜送她回去，回到家已经九点多，屋内亮着灯，柳絮喊了两声“龙易”，他站在与锻炼室相连的阳台，遥望着秋季夜色。 柳絮走过去：“来了多久？也不给我打电话。” “刚来。”龙易说。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从这个阳台能望见小区大门，但距离太远，门口保安室就像小小的火柴盒，若论人，柳絮根本看不清。 龙易回过头：“我有点饿了。”晚上又出去跟几个生意人吃饭，没吃好。 “叫点外卖。”柳絮懒懒回应道，她太累了，早上六点就出门，车途颠簸，此时已经是疲累不堪，回到浴室打开热水，准备舒舒服服地泡个澡。龙易倚在门口，说：“我要出去吃点东西。” 柳絮点点头：“那你多吃点。” 回到卧室去拿浴袍，出来时听到“哐”地一声，大门轰然关上的声音，声音很响，来得突兀刺耳，似乎在宣泄不满。柳絮知道龙易出了门，想来是去吃饭。泡过澡之后实在乏了，本来想等他一会儿，结果靠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早上四点钟就起床去剧组，开始一天的忙碌奔波，忙到中午才想起，龙易昨晚没回来。 一连好几天，龙易都没来找她，柳絮要去邻市拍戏，走得匆匆忙忙，给他打电话，他只是浅淡地嗯了几句，说“我很忙，没事就挂了。” 柳絮说：“那我去拍电影了，拜拜。” 剧组在催，她把电话挂了。龙易“啪”地一声就把手机扔了出去，四分五裂，电影电影……成天想着电影，他给她排好了戏，她不要；为了个电影女主角去找余天惜，故意瞒着他。 他之前还奇怪，凭柳絮如何拿到这个角色！ 走吧，走吧！龙易看她能混出什么名堂。 一走，走了许多天，金丙和给她约了杂志访谈，柳絮在十二月初有两天排期空闲，回了c市的办公室，金丙和说：“杂志访谈定的明天上午九点，你记得化个自然点的妆。另外，有两个小广告，但广告费低。我认为最近不要接广告，沉住气等一等，明年你演的片子上映后，尤其是这部电影，届时宣传一跟上，你的人气就上来了，身价蹭蹭涨，不愁没钱赚。” 小广告拍太多，自贬身价，柳絮接过来也没意义，点头附和金丙和：“你替我安排。” “我会努力给你接戏，不过，”金丙和口气一转，“你也不能顾此失彼，在外面这段时间，得小心有人趁虚而入。” 柳絮不太明白。 金丙和说：“林媚生最近和董事长走得很近。” 第二季“进击者”已于十月下旬完美落幕，林媚生无缘决赛赛段，但是她自身条件不错，人气高，拿到了公司的正式签约合同。如今，已经是九和艺人经纪公司的一名演员，受到龙易的亲睐，在九和影业出品的某部电视剧中饰演配角，最近，又在杂志上频频露脸，发展势头不错。 知道龙易今天在公司，柳絮前去找他，前台秘书不记得她有预约，替她打了电话过去询问，而后朝她摊手：“董事长很忙，没有时间接待你。” 柳絮悻悻，不知该走还是该等，过了一会儿，见到林媚生风姿卓越地出来，前台秘书笑得很甜，说：“林小姐，走了吗？”林媚生点点头，“我为董事长煮好咖啡了，他要开会，我就不打扰他。” 前台秘书说：“都说林小姐煮咖啡是一绝。” 林媚生笑：“董事长喜欢就好。”她看见了柳絮，故意视而不见，像一只高傲的天鹅昂着头离开。 柳絮觉得无趣，早早离开公司，途经九和酒店一辆汽车从侧面开出，柳絮本该减速，结果错踩油门，汽车加速往前冲。 　　☆、第88章 眼看两车就要相撞，幸好对方司机反应快，车身往旁猛侧开，但仍未逃过亲密接触的命运，刺啦一声，柳絮的汽车车头划过对方车身，对方车门凹下去一块，同时，留下长长的划痕。 停了车，柳絮过去看了看车牌号，只想扶额。 柳志从车上下来，在汽车前叉着腰：“柳絮，我欠你的是吗？” 又撞了她哥的车！柳志横眉瞪眼。 柳絮跟他道歉，柳志没好气道：“我看你是在开碰碰车。” 长途跋涉，精神状态不好，才出了意外。柳絮弱弱地向他道歉，又说：“保险公司会赔偿。”怕他继续训她，柳絮赶紧转个话题：“哥，你怎么来了这里？” “接了个业务刚完事。” 柳絮扫了眼酒店大门，再看看柳志，有点佩服他，居然能把这种事情说得跟谈生意似的。但柳絮心头十分介意：“哥，不干这个行吗？” 在这个妹妹面前，柳志自幼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如今，她居然在鄙视他的职业。她鄙视他？她凭什么鄙视他？柳志心头火起，鄙视她：“你觉得你比我高尚，是吗？” 柳絮知道他要发火，止住话头：“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只觉得，这样比较伤身。” 柳志冷笑一声：“是啊，还是女人做这行更合适。尤其是被老板潜规则什么的，名声也好听。” 柳絮脸上快挂不住了：“我跟龙易不是你想的那样。” “难不成你们在谈恋爱？”柳志嗤道，“你骗我，还是骗你自己。不过你得抓紧点，昨晚我看见他跟另一个女人一起吃饭，叫什么来着……”柳志认真想了想，“电视上那个林，林媚生，身材比你更辣。” 哪壶不开提哪壶，柳絮不冷不热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的事，也不用你操心。”柳志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管好你自己。” 他每次跟柳絮动手，不是小猫小狗般的戏耍，必定是带点狠劲，有种教训的意味。刚收回手，不妨被人握住手臂，龙易不知何时到了身边，他一拉，直接把柳志掀翻在地，紧接着拳打脚踢。 龙易开车经过，见到这里有车祸，多看了一眼，居然看到柳絮和柳志。一见到那只死鸭子，龙易就心生厌恶，停下车就过来了。此时，连踢了柳志好几下，柳志毫无反击之力，躺在地上发出嚎叫声。 变故太快，柳絮目瞪口呆。 龙易踩在他胸上，居高临下道：“死鸭子，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 柳絮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拉龙易：“别，别动手。” 龙易收了脚：“还有，这是我的人，你下次再动手试试，我让人把你爪子剁掉。”话语中夹着压制的怒火，转身，拽了一把柳絮：“离他远点。” “上车。”龙易又朝柳絮示意他停在路边的车。 柳絮置若罔闻，挣脱龙易，赶紧把柳志拉起来，柳志并无大碍，目中两簇火苗燃烧，一把打开柳絮递过来的手，没好气道：“走开点。”他爬了起来，恨恨地看了看龙易，拳头握得很紧，却没再动手。 柳志知道，他打不过龙易，虽然两次龙易都是突然出现，但出手迅捷收势利落，像个练家子。再说，龙易的车停在路边，司机膀大腰圆，打起来绝对是柳志吃亏。 不必再让自己更加难看。 柳絮关切问他：“哥，你没事吧？” 柳志不理她。 龙易却横柳絮一眼：“我叫你上车。”语气极不耐烦，“不要跟这只鸭子有牵扯。” 柳志冷笑一声，把柳絮往旁边拉了拉，直视龙易：“是，我是只鸭子，但你比我好得到哪儿去？实际上其实我们是同一类人，哦不，还是有差别的。女人要给我钱，我才会陪她们睡；但是你，要给女人钱或者利益，她们才愿意陪你睡。” 龙易火冒三丈，作势要打，拳头都挥出去，不料柳絮扑过来，挡在柳志前方。若不是龙易收手快，只怕拳头要落在柳絮脸上。 “龙易，你别总动手。”柳絮皱了皱眉，跟个暴力分子似的。 龙易脸色微青：“我多管闲事，是吗？” 柳志笑话龙易：“我教训我妹子关你屁事！”挑衅似的，柳志嘴角噙着一抹笑，“你又不是她什么人，管得着吗？” 但龙易到底是柳絮的老板，有钱有势，柳志自知斗不过他，拿出手机拍了两张交通事故的照片，拉开车门，无视两难的柳絮和微怒的龙易，发动汽车引擎扬长而去。 剩下龙易和柳絮面面相觑。 柳絮有些尴尬，低声说：“龙易，你别理我哥，他一向都是……” 话没说完，龙易已经转身离开，背影僵直森冷。柳絮连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袖子，“龙易，我今天等了你很久。” 龙易扯开她的手，直直朝自己的汽车走去。 柳絮不依不饶：“我刚才听到了，你说我是你的人。” 龙易没好气：“我脑子秀逗了才要你。” “可你已经要了我很多次。” 龙易不吭声，司机已经将车门打开，他头也不回地上车，作势要关门，被柳絮拉住门，她朝他示意停在路边的小车：“我的车被撞了。” 损坏不严重，车头刮擦而已。但她期期地看着龙易，秋水翦瞳中映着龙易的脸，惟她一人而已，声音亦如绵似絮，往他心底里缠去，龙易手一松，柳絮已经拉开车门，蛇一样地钻进车厢中，龙易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 脸色依旧冷冷，但气氛一缓和，冷脸已经是强弩之末。 柳絮去抱他的胳膊：“龙易，我好想你。” 龙易把她拉开：“别烦我。” 柳絮凑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面上啄了一下，见他瞪过来，又规矩坐好。瞥见他绷着一张脸，不知是喜是怒。 汽车在公路上平稳地运行，良久，柳絮又开口：“中午一起吃饭好吗？” 龙易不冷不热道：“有事。” “那晚上一起吃。” “不吃。” “那我做饭给你吃。” 龙易说：“再议。” 看他面色稍霁，看来是答应了。汽车行了一段，龙易才问：“你去哪儿？” 柳絮说：“今天没事，准备回去休息。”一路从邻市直奔公司，柳絮渴望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龙易想了想道：“顺道送你去美容院，在外面拍戏伤皮肤。” 他有事要办，把她放在某家美容院门口，柳絮朝他挥手：“晚上见。” 在美容院舒舒服服地享受了spa，结束时正值晌午，跟美容师说了谢谢，柳絮出门，却见门口大咧咧停着一辆卡宴，柳絮绕道走，却不妨有人喊她：“柳絮。” 车窗全落下，余天惜嘴角勾起。 柳絮走过去，躬身打趣他：“余少在等人吧。” 余天惜桃花眼中全是笑意：“等你啊！” 柳絮知是玩笑话，回他：“那真是我的荣幸。” 余天惜拉开了车门：“那就上车。” 还来真的。柳絮猜他等的人正在美容院里上妆，摇头：“我怕待会儿有人拿着刀追杀我。” 余天惜看了看表：“她迟到了。所以我不需要再等她。”抬头看了看柳絮：“一起吃个午饭。” 柳絮依旧拒绝：“我可不想抢别人的约会对象。” 余天惜也不勉强，汽车直直开走，还真不打算等他的约会对象。柳絮没开车，走向出租车停车处，伸手招出租车，不料，那辆卡宴又在身边停下，余天惜笑：“现在只是碰巧遇见，我可没有约会对象。”他又说：“我也不打算请你吃饭，而是，你该请我吃饭。” 不好再拒绝，柳絮上了车。 吃饭地点在一家日本餐馆，木制镶板隔出包厢，身着传统服装的厨师为他们奉上一道道精致菜肴。席间余天惜问：“戏拍得怎么样？”柳絮回答：“卢导演要求十分严格，我本来戏份不多，但也要下个月才能拍完。” “圣诞节岂不是要在剧组过？” 柳絮点头：“大概是。” 余天惜笑：“到时候我去看你。” 他这样的情场浪子，柳絮可招惹不起，“别。” 余天惜改口：“那我去看卢导演。” 柳絮不好再说。 他给她斟了清酒，口感平滑，香气清淡纤细，余天惜说：“其实我不喜欢日本菜，不过喜欢这种吃饭的感觉。”淡雅宁静，与人杯杯对酌，有一种诗意。他说：“每次和你吃饭的感觉都很好，似乎是在真正享受吃饭。” 柳絮淡笑：“若是余少招招手，不知有多少人排队来吃饭。” “可惜，不是同一个感觉。” 饭后，柳絮付钱时，服务员说账单已结，柳絮了然，说：“都说了今天是我请客，余少这么不给面子。” 余天惜打趣：“是你请客，但我买单。” “不买单怎能叫请客？” “那下次换你买单。” 说笑着往外走，在大堂碰到展辛瑜和叶浅渊，互相都认识，柳絮朝他们微笑：“展总监，叶大神，好久不见。” 叶浅渊道：“正想找你。柳絮，过几天来试镜，我想拍部片子。” 叶浅渊注册了属于自己的文化传媒公司，他是才华横溢的偶像作家，“进击者”真人秀和同名电影的广泛宣传让他的事业再攀高峰，趁着声名鹊起，去年他出版了青春冒险小说《永不回头》，占据各大销售排行榜榜首，荣登中国作家富豪榜，这回，他可不想将版权贱卖，准备亲自拍摄这部电影，自编自导，倚着强大的粉丝基数去赚票房。 他不再满足于写作这个小小领域，全面朝影视界进军。 柳絮欣喜：“是吗？”她对叶浅渊的发展有所耳闻，“我来试镜？太好了。” “我会跟九和联系，具体再谈。”叶浅渊道。 不是他亲自跟九和谈，是展辛瑜去谈，下午，展辛瑜在公司跟龙易商榷，想借用九和的特效团队。这只特效团队在全球首屈一指，龙易当年混迹国外时挖了几个人过来，又高薪聘请行业尖端人员，是九和电影的票房保证。 龙易说：“商人从来不谈借，谈价钱。” 展辛瑜知道龙易这个人唯利是图，就是为了拿到折扣才亲自来找他：“给点折扣。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浅渊现在想做点事业向我爸证明能力，你得帮帮他，不然，我爸不然我们在一起，我就找你算账。” 展少辉对叶浅渊诸多不满意，叶浅渊近两年占据了作家富豪榜榜首，但那点财富，展少辉根本瞧不上。龙易道：“没用，像我这样的人才，创造了整个九和，你爸都瞧不上，他能对叶浅渊满意就奇怪了。另外，纠正你一点，我们不是从小玩到大，你爸根本就不让我跟你玩。” “你就算便宜一点。这次，主角配角我们都打算用九和的艺人，佣金你已经能赚很多。中午，我们碰到余天惜带着柳絮在日本餐馆吃饭，浅渊跟柳絮说了试镜的事情……” “柳絮和谁一起吃饭？”龙易打断她。 “余天惜，余家复的独子。” 龙易面色一沉。 　　☆、第89章 和余天惜吃过饭，柳絮拒绝他的相送，去精品超市买了些必用品，又买了鱼虾蔬菜回来，半下午开始就在厨房中忙碌，把鸡放在砂锅中炖煮，牛腩在沸水中焯过捞起，加入葱姜蒜偏炒，再加入八角、辣椒、香叶等，用小火慢慢烹煮。 柳絮张罗了一大桌子菜，西红柿烧牛腩，糖醋排骨，白斩鸡，鱼丸汤……色泽鲜艳，搭配得当，似乎仍旧缺了点什么，打电话给鲜花店送来一束香水百合，插在瓶中放在餐厅一隅，明丽鲜妍，淡淡花香在房间萦绕，浪漫满屋，只等龙易过来。 六点，满心期待； 七点，心情雀跃； 八点，略有焦躁； 柳絮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机械的女音提醒她：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九点，菜冷饭凉；十点，柳絮开始自己吃晚饭。 他没有来，柳絮的心情就像盘中凉掉的青菜，成了死气沉沉的墨灰绿。饭菜被倒进了垃圾桶，她想问他为什么没有来，但电话里回复她的只有机械的女音。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电话里的回复一成不变，柳絮已经回到剧组，拍戏的间隙，和特技演员坐在一旁聊天，两人聊得极好，柳絮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他：“能把手机借给我用一下吗？我的没电了。” 对方把手机递过来。 柳絮拨出号码，那头传来嘟的长音，嘟——嘟—— 电话被接起，龙易醇厚富有魅力的声音传来：“喂？” 柳絮如坠冰窖，他把她的号码屏蔽了！ “喂？”那头传来声音。 “龙易，是我。”柳絮调整自己的情绪，“好多天都打不通你的电话，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很忙。”龙易语无平仄道，“没事就挂了。” 柳絮咬了咬唇：“你是不是把我的号码屏蔽了？” “我不想受人打扰。”龙易不冷不热道，“没事不要打电话过来。我很忙，先挂了。” 没等柳絮反应过来，那头已经挂了。她有些茫然，谁又惹了他？自从她出来拍这部电影，他似乎就冷淡下来，少言寡语，喜怒无常。 但能与知名导演与演员合作，柳絮不可能拒绝这样的机会。 叶浅渊的电影《永不回头》试镜时，柳絮赶回c市一趟，匆匆忙忙的，早上回来，傍晚就走。这是叶浅渊首次尝试电影，保险起见，用帅哥美女做噱头。年龄必须控制在二十五岁以下，有一定名气，最好是这两年新崛起的演员。 他把目光落在“进击者”真人秀的佼佼者身上，试镜时，柳絮看到了江蓝，乔川，以及第二季“进击者”中前三强，甚至林媚生。 不过，林媚生落选了。这部电影和《进击者》一样，讲述了几名年轻男女嬉笑怒骂的青春冒险故事，叶浅渊发现，林媚生虽美，但她生得过于性感，和其他人无法完美的契合。她更适合由她担当主演，一枝独秀众星拱月的戏。但《永不回头》强调多人合作，是多名年轻男女的电影，设两名男一号，两名女一号；男配女配也是各两名，戏份相差不大。 男一号，分别由乔川和第二季“进击者”的冠军饰演，两人都是帅哥，却风格不同，目前人气正旺。江蓝拿到某个女二号角色，叶浅渊喜欢她清爽的短发形象，书中正好有一个类似角色。 而柳絮，叶浅渊之前就觉得她和女一号的形象相契合，演技方面，柳絮也没让他失望。她在业内颇有好评，前阵子叶浅渊跟某个导演聊天，那导演还夸了柳絮两句，说这个演员吃苦耐劳物美价廉。叶浅渊知道她今年片子接得不少，已经开始演电影，明年，电影电视剧一上映，柳絮人气将大增；目前片酬又不高，签下来十分划算。 叶浅渊经过仔细考量，将女一号的角色定给她。 得到消息时，柳絮正在邻市拍戏，忍不住抱着吴青花又蹦又跳。 林媚生郁闷，拿不到角色并不是她最在意的部分，而是，和柳絮同台竞技，她输了。 她煮得一手好咖啡，整个九和无人能比，龙易发现了她这个长处，经常会叫她上来煮咖啡。这天，林媚生将煮好的咖啡端给他，忍不住向他探了探口风，“董事长，你跟叶导演打过招呼？” 龙易问：“你拿到主角还是配角？” 林媚生摇头：“我没戏。但柳絮拿到女主角。” “她拿到了主角？”龙易唇边表情略诡异。 林媚生不曾察觉，反而问：“你帮她拿的，是吗？” “没有，我不清楚叶浅渊选演员的事情。”龙易朝她挥了挥手，“你出去吧，不用担心没戏演。” “我想演电影。”林媚生说。 龙易突然就怒了，碰翻了桌上的咖啡杯：“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全都想演电影？” 声调陡然提高，林媚生吓了一跳，褐色的液体在桌上横冲直撞，晕湿了两份文件，龙易没心情收拾，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林媚生知他生气了，赶紧扯过纸巾擦拭桌上污渍，糯糯地朝他道歉：“那我不演电影了，行吗？董事长，你千万别生气。” “你先出去。”龙易放缓了语气，但却是努力的压制。林媚生知他心情不好，赶紧离开。 按了遥控按键，办公室大门被锁上，窗外有稀薄的阳光透进来，毕竟是冬季，空有光感，温度却是极薄弱。龙易坐在大班椅上，揉了揉额角，他鲜少有失控的状况，如今，却把控不住，无论是情绪，还是事态。 他对柳絮，多少是存了栽培之心，但她不稀罕，朝某个方向一头冲去，毫无眷恋之心。她说，她想红……为了成名，她跟他发生关系，任他予取予求；如今，她发现了另一条能让她成名的路，阳奉阴违地，去找了其他人。 龙易等着她从短暂的光华中摔落，可是你看，她能拿到角色，她能演电影，仿佛在用自己的荣光嘲笑他漫长的栽培。 忿恨那些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人，这么多艺人，却偏偏要挑中他想认真栽培的那个；又觉得是种解脱，这一天总会到来，他只是她过河的桥，上墙的梯，她红了，便不再需要他。 心头凛然，等价交换……龙易可以给她更多，可突然不想给了，心疲神累，各走各路，看她能在那光华中鼎盛多久。 柳絮拍完戏，回来时已经是一月，天冷风寒。给龙易打过许多电话，依旧被屏蔽中。来到公司，金丙和对她表示了祝贺，鼓励她：“好好演，宣传方面我会为你绸缪，这两部电影上映之后，不太差的话，混入二线没多少问题。” 他面带红光精神抖擞，像只活气四现的公鸡，柳絮却是面色淡淡，甚至有一点黯然，问金丙和：“董事长今天在公司吗？” 金丙和道：“应该在，之前我在财务室看到他。” 柳絮玩弄着衣服上的结扣，心不在焉。 早早离开办公室，在公司大门处等他，不知他今日又会开哪辆汽车，每次有车过来时，柳絮凝神注视。已是冬季，天上结着厚厚的云，阴晦森冷，穿过楼宇间的寒风狠劲十足，带着着瑟瑟寒气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柳絮有些后悔，忘了戴围巾。 落叶树的叶片已经掉光，剩下的枝桠愈发苍凉。冬日的天黑得早，到了下班时节，天空已经变成墨灰，车子一辆辆从大门经过，她站在路边，十分突兀，几乎能感觉到车内之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车子越来越少，路灯猝然亮起，不带丝毫活气与温度。有车子由远驶近，阔气的车身，熟悉的车牌号，柳絮雀跃，在路边招了招手。 车子在她面前缓缓停下，后车窗放下来，露出龙易的脸，蒙在暗淡的光线中，带着幽暗的诡秘。他只浅浅地看了她一眼，表情冷淡。 他身边，坐着林媚生，耳朵上的耳钉闪着光，像是寒冬的霹雳，猝不及防，让人脊背都颤了一下。 忽略林媚生，柳絮弯下腰：“龙易，我在等你。”一开口，发现声音微哑，不知是冻得，还是紧张。 龙易微微低头，翻找出什么，从车窗中伸出手递过来。 在他的掌心，是一把钥匙，柳絮住处的钥匙，在路灯下泛着冷白光华。车内暖气从窗户窜出少许，柳絮却觉得越发寒冷，似乎冷到骨子里，因为冷，苍白的脸色透出点微青，又有点错愕，似乎始料未及。 见她不动，龙易开口，声音如同这天气一样寒凉：“我不会再去。” 柳絮的声音很轻：“我们能谈谈吗？” 龙易摇了摇头：“我对你失去兴趣了。” 没有想象中的摧心裂肺，柳絮心上平静得无波无纹，彷如月下湖水，波平如镜，柳絮拿过他掌心的钥匙：“我知道了。” 钥匙被拿走，龙易掌心一凉，一枚戒指落在他手中，指环上镶着价值不菲的紫钻，莫可名状的美丽，神秘之高贵。 “骗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柳絮眸中光彩淡了，剩下一片清纯，如远山淡水的悠然，“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我很害怕……” 害怕失去，害怕颤巍巍的感情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如今却终于不再害怕，不再患得患失，结局已定，柳絮反而从容不惊：“龙易，我喜欢你，从我十八岁的那个夜晚开始，喜欢了你很多年。” 一吐为快，她有种解脱的快意，“我想跟你在一起，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算计你。”哪怕只是拙劣的算计！ 谢幕前的临言，对于爱情，他始终无所回应；但之于她，他已经给得够多。柳絮不怨他，平静地往后退了退。 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一片模糊，像隔了千山万水，又像初遇时山林中的雾岚，遮住了所有的过往与纠缠。 深色车窗升起，车子在保安恭谨肃穆的目光中驶出大门，万籁俱寂，暮色苍茫，柳絮抬头看了看，头顶高高的路灯放着冷光，那些在夏季扑棱棱朝灯上撞的飞蛾没了踪影，恐已化作尘土，想一想，竟有种凄艳的美感。 龙易站在清寂的路灯下，道路空旷，他慵懒地看她，柳絮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竟忘了迈步。 “你走路都不看前面吗？”龙易说，隐约有种责备的口气。 柳絮怔怔地看他。 　　☆、第90章 站在寒风中，他依旧风姿绰约，挺拔如白杨，有种天生的傲气，连语气也是傲慢而慵懒的：“我想起，有件事我还没问。” 柳絮示意他说。 “你是怎样拿到卢西安的电影女主角？” 柳絮如实相告：“是余天惜向卢导演推荐了我。有次他飚摩托车没看清路直接掉到水中，结果他不会游泳，我把他捞了上来，八月末的事情，你约林媚生看她跳舞那个晚上。那部电影是余天惜投资，出于感谢，他让我出演女主角。” 龙易语气古怪地问她：“你跟余天惜还发生了什么？” “后来，他请我吃过两顿饭，一次吃的烤鱼，麻辣鲜香，味道很好；一次吃的日本料理，食物色泽清爽，摆得很好看……” 谁关心菜摆得是否好看？龙易打断她：“为什么你没告诉我？” 柳絮：“你又没问我？” “我没问你，你也应该告诉我如何拿到戏的。” “救余天惜的时候，为了防止溺水之人把我拖死，我用棍子敲晕了他，害他脑袋上出现了一个包。所以，我怕你笑我。” 是很可笑。比如站在这冷风中，和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女人面面相觑。 柳絮神色莫测地看他：“你就是想说这个？” 龙易转过脸，依旧是下巴微扬，却不愿让人看清他的神情：“我想了想，反正我也栽培了你这么久，再换个人栽培实在麻烦。” 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也不见他的车，只有寒风在流走，冻得路旁香樟树瑟瑟，柳絮问：“林媚生呢？” “我让司机送她走了。”他直直走了过来，“你不冷吗？” “冷。”柳絮讷讷地回他。是真冷的，连声音都变了调，面色苍白如纸，龙易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很凉，像是寒风中小摊上的水果。他握住了她的手，柔软冰凉的手，让人生出怜惜之情。 在双手相握的时候，柳絮感觉到有东西被塞过来，是那枚钻石戒指，流转着神秘美丽的紫色光华。 她懵懵懂懂地看他。 他的声调是僵硬的平直，略有些不自然：“也许我们可以试一下。”他刻意强调，“只是试一下。”就像老板通知员工，你只是试用期给我老实点。 柳絮不是很明白，瓮声瓮气地问他：“谈恋爱吗？” 他依旧是傲气的：“我想，这也许是一件有趣的事。” 柳絮摇了摇头：“你又不喜欢我。” “你不是喜欢我吗？还说喜欢了我很多年。”龙易几乎忘掉，那时候她的确说过喜欢他，一个懵懂无知，蠢笨胸小的女孩子的话，他没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来，隐隐却有种甜蜜感。 柳絮继续摇头：“要你喜欢我，才能谈恋爱。” “我都没追究你算计我的事情。”龙易蛮横道，一把将她扯进怀中，龙易抱住她，单薄纤细的身体，让人不自禁紧紧搂住。 柳絮恍在梦中，他从来没有在生活中紧紧地拥抱过她，只有在缠绵时，才会有这样的拥抱，严丝合缝紧紧相贴。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虽是淡淡的，却足以融化一切，柳絮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他再摇头，她闷闷道：“谈恋爱的话就只能跟一个人谈，你不能跟林媚生有牵扯。” “她没你有趣。”龙易说，他搂得很紧，感受到她微凉的身体，意图传递些许温暖过去，“柳絮，你在发抖。” 也许吧。柳絮被冻坏了。 龙易脱下自己的西服，搭在她的肩头。也许这是男朋友应该为女朋友做的事，但到了龙易这里，变得不伦不类，因为他递过来的是西服，不是大衣，料子很薄，版型修身。柳絮穿了件宽大的羊绒外套，相比之下，西服就有些小了，薄薄的料子又无保暖效果，变得滑稽可笑。 龙易也觉得不对劲，捏了捏她的手：“先去门卫室坐一会儿。” 他收回西服，拉着柳絮走向九和集团大门的门卫室，手握得很紧，温度从掌心渗过来。柳絮左手戴着那枚紫钻戒指，它和她的手指一样冰凉，但很快，被他的手握得温暖。 门卫动作标准地朝他敬礼，室内装有空调，但龙易并不喜欢这里，打电话让人从公司停车场开一辆车出来。车来之后，龙易带柳絮离开，他说：“我带你去吃火锅。” 谈恋爱与等价交换有什么不同？吃火锅的时候，龙易问了出来，柳絮想了想，道：“就是不用计算得太准确，比如你请我吃了火锅，我不用再做一顿饭请回来。” “那我岂不会亏了？”要他吃亏，跟他要命似的。 柳絮换个说法：“那我做两顿饭给你吃好了，你不用再请我吃一顿，或者买东西给我作为补偿。” 龙易终于满意：“这还差不多。” 禁不住洋洋得意起来。 柳絮说：“不过，你得对我好一点。” “我对你很好了，都帮你做长远规划，是你自己不走。” 柳絮摇头：“我不要你给我拿戏了，感觉像是被你潜了一样。” 龙易抬头看她：“你是翅膀硬了，想飞是吗？” 柳絮固执道：“我想和你谈恋爱。” “好吧。”龙易把火锅盘中的漏勺一扔，“那你帮我烫菜。” 似乎是自己赚了的生意，以后，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要求更多。晚上回到柳絮住处，他理所当然地喊她：“帮我放水洗澡。” 柳絮正准备去浴室放水，门铃声响起，不知是谁拜访。柳絮跑过去，门禁监控视屏上现出柳志的脸。 开了门，柳志问她：“没睡吧？” 时间还早，柳絮摇头：“没有。”招呼柳志，“哥，进来吧。” 柳志进门，龙易见是他，面色微沉，柳志倒是熟络道：“哟，龙董事长也在。正好，我想找您。” 大步朝他走过去，从大衣口袋中递过去几张纸，礼貌恭谨地递给龙易。 龙易没接：“这是什么？” 柳志道：“您不分青红皂白打过我两次，这是赔偿清单，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您跟我妹妹的关系不错，所以我想这事我们私下解决，实在谈不拢，再走司法程序。” 柳志公式化地笑着，如同在谈生意。 龙易冷眼扫他：“马上滚出去。” 柳志问：“您是写支票，还是银行转账？” 柳絮实在有些无语，走过来小声道：“哥，不然我赔你。” “不用着急，你有得赔。”柳志从口袋中又摸出几张纸，“上次撞坏我的车，修理费，记得找保险公司索赔。其他费用不该你赔。”瞟了眼龙易，“龙董事长这么大一个老板，这点钱他不放在心上，再说，我不能被白打。” 柳志认栽，谁让他打不过龙易？对方有钱有势，柳志又不能找几个人去打他一顿闷棍，他教育她：“柳絮，大家都是做生意，就得算清楚点。如果他敢打你，你也别还手，因为打不过。记得事后拍照。” 龙易嘴角微沉：“这里不是门禁森严吗？你怎么进来的？” 柳志十分乐意为他解答：“这栋楼住着我的一个客户，我提供□□。”完事了，柳志顺道来拜访一下妹妹，碰巧，龙易也在。 看龙易没有付钱的打算，柳志也不急，转脸看向柳絮：“妹啊，我今晚住你这儿，帮我收拾个房间。” 柳絮始料未及：“你住我这儿？” “我是你亲哥，难道不可以住你这儿？” “可以，可以……”柳絮讷讷地点头，可是龙易怎么办？ 柳志说：“妈让我多照顾你，不如我们租一套房子，我也能看着点你，省得你被人欺负。再说，也能省租金……” “我写支票。”龙易终于开口。 实在不想看见这只鸭子，龙易从口袋里摸出支票本，刷刷地写字签名，柳志满意地弯了弯唇，回头对柳絮说了一声：“给我泡杯茶。” 柳絮尴尬极了，跑去厨房烧水，更像是逃离。 支票写好，龙易扔给柳志：“给我滚。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还揍你。” 支票飘飘摇摇落在地毯上，柳志捡起来，看了看金额，他给的清单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数，龙易倒是大方地给他添了整，柳志收进口袋，礼貌笑道：“龙董事长果然如传说中一样慷慨。不过，我这人一向不多收人费用，这样吧，作为额外附赠，我赠您一份延时秘笈。” 龙易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了：“死鸭子，你在挑衅我是不是？” 柳志的确在挑衅他，仗着有钱了不起啊，他依旧温文尔雅地笑着，声音很轻：“一看我妹那欲求不满的样子，就知道董事长技术有限，不然，我指点你一二？” 龙易怒火中烧，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就像扔一只空麻袋将柳志扔出去，柳志摔在地毯上，发出闷响，柳絮听到动静，急忙跑出来，见龙易把柳志从抓起来，又准备揍他，柳絮赶紧去拉龙易：“别，别动手……” 不知是不是八字不合，每次一见面，龙易就要打柳志。 柳志从地上爬起来，“多出来的钱算作刚才那一下的费用。”语气诚恳正经，就像西装革履的白领在谈生意一样，“您看，我不会多收您的钱。” 龙易目光锐利地看他：“以后不许再来这里。” 柳志疏懒地笑：“这个你说了不算，我是她哥，你只是她老板。” “我还是她男朋友。”龙易总算发现了身份转变带来的好处。 柳志一笑：“那我就是你未来的大舅子。” 要不是柳絮拉着他，龙易就去把他揍扁。 临走之前，柳志还十分好心地提醒柳絮：“小心点，他有暴力倾向。” 　　☆、第91章 柳志一出门，龙易就把她压在沙发上，很快将她剥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屋中暖气开得太足，还是许久没和他亲热的缘故，柳絮身体微微发烫，她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凑上去吻他，缠绵火热，但这远远不够，柳絮声色暗哑：“龙易，给我。” 被柳志嘲笑了，龙易将愤懑都发泄出来，他对她一番抚摸揉捏，柳絮难以自持地颤抖，这种颤抖极大地取悦了龙易，他也不急着给她，拥抱与缠绵，听她娇声软语的求他，热拥在一起时，龙易似乎能感受到她骨子里的热情。 欢爱过后，她趴在他身上，继续吻他，每次欢爱后她都这样吻他，一点一点吻过他身上每一寸，龙易很奇怪，她的精神居然比他都好，肤色中透出诱人的红，目光痴缠。 也许这就是喜欢吧。 两天后，柳絮再次接到柳志的电话，约她吃饭。录完节目后，他的车就来了，柳絮坐上副驾驶，递了一个鼓鼓的信封过去：“你的汽车修理费。” 柳志略略扫了一眼：“保险公司没这么快吧？” 柳絮说：“反正都是要给。”柳志转过脸，柳絮才看见他脸上有几处青紫，似乎又跟人打过架，柳絮心上一惊，“哥，你这是怎么了？” “被人打了一顿闷棍。”柳志云淡风轻道。 “谁？” “都说了是闷棍。”昨天柳志在停车场，还没走到他心爱的宝马车前，一个麻袋套在他头上，被几个人打了一顿，柳志连对方人影都没看清。 “但是，那帮人走之前，说‘有人让我们给你带句话，死鸭子，再嚣张就废了你’。”柳志意味深长地看柳絮，“你说，是谁？” 龙易找的人。 这回柳志没把柄，找他要医药费。 柳絮夹在中间，十分尴尬，连关切的声音都毫无底气：“哥，你要不要紧？” “我没事，正好给自己放两天假。”柳志不甚在意道，对方只是想教训他一下，受了点轻伤而已，柳志还有心情调侃：“他很小气，是不是？” 柳絮点了点头。龙易是很小气。 “所以我有点担心你。”柳志扶着方向盘，“他不是什么好人。” 柳絮默不作声。 柳志并不劝她：“你需要靠他上位，那自己把握好度，绝对不要做赔本的买卖。” 汽车没有开向餐厅，而是开向柳志的住处。 他的住处环境优雅，六层楼高的花园洋房，在寸土寸金的年代已不多见。小区全是复式结构，柳志住的是五六楼，带屋顶花园，因是租的房子，花园中花木不多，巨大的阳伞下摆着一张咖啡桌，如今天冷风寒，柳志很少上去。楼下是客厅厨房，有一间卧室留给保姆住；柳志自己住楼上，隔壁是书房，摆着不少书。另一间卧室暂时空着。 柳志请的阿姨年近五十，已经张罗好一桌好菜，大概是柳志交待过，黄阿姨特地给柳絮用小炖盅炖了个人参乌鸡汤，柳志说：“黄阿姨手艺很不错。在家里吃比在外面吃舒服，你是我妹，我当然请你来家里吃。” 柳絮点头，心头五味陈杂，她知道，这一切柳志是靠做什么换来。 饭间，柳志问：“正在拍的民国电影《长恨情》，听说过吗？” 柳絮混迹在这个行业，对行业动态自然有所关注，点点头：“如今应该在拍摄阶段，前几天，这部电影的女配角饰演者爆出聚众吸毒，已经被警察抓了，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那名演员名气不小，但这回是彻底完了，广电总局要求各大电影公司不得再用有劣迹的演员，否则，广电总局不给发上映许可证。行业协会为响应号召，出台了演员行为规范的明文规定，凡有吸毒、偷盗等恶劣行为，禁演三年。实际上，所有电影公司达成共识，对于这样的演员，永不录用。 “就是因为她出了这事，所以，剧组现在得另外找演员顶上去。我就问问你有没有时间与兴趣。” 柳絮不解：“我有，又能怎样？” 柳志递了一张纸条过去，上面写了一串手机号码：“有兴趣的话你就去试镜，这是导演的电话，记得跟导演说是芳姐介绍来的。” “芳姐是谁？” 柳志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我的客户。” 柳絮差点被汤呛到。 “芳姐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我跟她说好了，让你去演这个角色。”看柳絮脸色诡异，柳志道：“放心，我没说你是我妹妹，我做生意也不用柳志这个名字。我只跟她说欠你一个人情。” “什么样的人情？” “大致就是当年我有次被人诬赖偷了东西，然后你替我解围。” 柳絮问：“你的身世不会是从大山里走出来，上有重病卧床的父亲，下有正在上学的弟弟妹妹吧？” 柳志说：“以前用过这个，现在不用了。客户喜欢高端点，比如明星，比如模特。” 柳絮快佩服他。 “柳絮，虽然我不太看好你，但是我仍然希望你发展得好一点。在我这一行，有点名气的小明星很吃香，收费很高，娱乐圈很多艺人都在做，那些老板很喜欢。” 柳絮默默地吃菜。 “我不是叫你来做我这一行，最好你能找个有点钱的老板，安排好后半身。若是真演出点名堂了，那我们家也算门楣生光。不要老指望你那个老板，男人都靠不住，多挣点钱才是正事。能帮你的，我总会帮你。” 柳絮问：“投资人为什么要答应你？” “这个，我自有办法。”柳志避开不谈，“另外，如果你接下片子，片酬三七开，你三，我七。” 柳絮觉得柳志不像从事特殊服务的人，更像是商人。 柳絮说：“经纪公司要抽走一半，没多少钱。” “什么？”柳志在心里算了一下，道：“那抽成剩下的，全归我，你没了。” 柳絮忽然觉得她哥跟龙易一个德性，吃人不吐骨头：“那我演什么？” “你得名，我得利。”柳志挑了挑眉，“不演拉倒，我找别人谈。” 本来不想承柳志的人情，但柳絮有感觉，她哥并不是太喜欢他所从事的事情，他是高傲的，自尊心极强，他像上班一样要求自己，他的书架上摆着许多书，他努力拓展自己的人脉渠道，柳絮知道，柳志雄心勃勃，他也许只是在存钱，存够了钱就摆脱这个行业。 她不能劝他，若是柳絮劝说两句，柳志只会勃然大怒。 虽然这次是配角，但这部电影对柳絮的发展有好处，趁势追击，人气定会上升。 打了电话给《长恨情》的导演，看来投资人的确打过招呼，导演说了个时间，让她去试镜。试镜的表现，导演挺满意，问她的档期，又说：“这是临时换演员，时间上很紧，过年恐怕也没得休息。” 柳絮说没问题。 片酬方面，柳絮要求也不高，角色很快定下来。连龙易都有些意外，晚上接她去吃饭时，说了一句：“哟，现在还真能接到片约。” 柳絮没敢跟他说柳志帮忙的事，不然，龙易铁定会让她推掉。时值冬季，龙易似乎对火锅情有独钟，又带她去吃了火锅，涮着菜，他似乎有些不满意：“我都请你吃两顿饭了，也没见你做了什么。” 斤斤计较的人真可怕！ 柳絮最近没时间做饭给他吃，只好说：“这顿我来买单。”并赠予福利，“我在星空世界定了位置，待会儿再请你吃甜点。” 饭后，果然是她抢着去买单，现金不够，只好去柜台刷卡，龙易在旁边抄着手看，忽然有人笑话道：“龙易，你真好意思，居然要女士付账，而且是付全额。” 展辛瑜在笑他，叶浅渊站在她身边，正在从钱夹里拿出银-行卡付账。 龙易瞟展辛瑜一眼：“管得着吗？” 展辛瑜说：“大男人，真小气。” 柳絮为龙易辩解道：“不是，上次是龙易请客，这次换我请。” 展辛瑜也不听解释，继续揶揄道：“龙易，你就是一资本家，星星点点都要压榨掉。” 柳絮付好钱，满面笑容地过来挽住龙易的手臂，跟展辛瑜和叶浅渊挥手说再见，又跟龙易说：“我们去星空世界玩。” 星空世界是科幻主题甜点屋，屋内灯光是夜空的幽蓝色，有无数小星星悬在其中。也不知用了什么高科技，那些星星在空中漂浮，变幻莫测，神秘瑰丽，如同置身在浩瀚星空。环境好，甜品味道也好，饶是这家甜品屋收费高，却生意爆棚，得提前几天定位置。 柳絮许多天以前就订好位置，龙易向来喜欢高热量的食物，比如肉类，比如甜点，他喜欢加了榛子的巧克力，跟吃花生米似的，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放，一次能吃许多，看得柳絮羡慕不已。 对于甜品，柳絮是浅尝辄止，和所有爱美的姑娘一样，柳絮怕胖，得保持身材。因是夜晚，之前吃过火锅，柳絮来到甜品屋只象征性地吃两口，但她并不无聊，奇趣的环境让她惊叹不已，星星在模拟的夜空中漂浮不定，柳絮追着星星东奔西跑，好几次眼看要抓到，无奈星星飞得太高，飘忽不定，次次失手。 龙易看她兴致高，给她抓了几颗，手到擒来。摘下来一看，其实是发光的水晶小球，精致可爱，柳絮爱不释手。接过时，蹦起来在龙易脸上亲了一口，抱着他脖子跳：“龙易，好厉害，好厉害……” 万万没想到，亲他的画面的居然上了第二天的报纸头条，不止一张照片，还有柳絮挽着他的胳膊，或是牵手照片……而标题是：九和总裁龙易恋情曝光，与柳絮甜品店亲密接吻。 报纸用大幅版面刊登了两人的照片，网上攻势更加猛烈，一条刊载着照片的微博被转发几百万次，各大娱乐网站开始疯狂报道，比如： “灰姑娘的进击者之路，柳絮成功牵手龙易。” “昔日搭档，今日恋人。” “传媒大亨名草有主，龙易与柳絮恋情曝光。” …… 关于他们在“进击者”中的合作被重新翻出来，连篇累牍的报道，半真半假的描写，一夕之间，柳絮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一大早就接到金丙和的电话，他快疯了：“妹子，你出名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出名过，哪怕“进击者”真人秀热映的时候，哪怕她拿了第二名。如今，她上了头条，她的照片被放大，放在各大报纸的头版，放在门户网站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柳絮”这两个字，在昨天还是籍籍无名，但在今日，成了最热门的搜索字眼。 在娱乐圈，想要一炮而红，要么靠惊采绝艳的作品，要么靠绯闻。 　　☆、第92章 金丙和双眼冒金光，董事长的恋人，爆点十足，只要再往上面加两把火，炒作一番，柳絮立即能红。 而九和，绝对具有炒作的实力。 金丙和脑中已经浮现出数个操作方案，给他一个炒作点，他绝对能让柳絮红透半边天。 只要老板同意。 对，只要老板同意！金丙和很早之前就想到这个炒作点，龙易是热门焦点人物，无论是谁，哪怕从前从未上过镜头，只要攀上龙易，加上适当炒作，必定大红。 老板龙易正在办公室，桌上摆着一张报纸，报纸上他的面孔占据了半幅版面，龙易略略沉了沉眉，怎么会被狗仔队跟踪呢？ 他不喜欢生活在狗仔队的监视之中，九和有这样的实力，让那些挖掘他私事的小媒体止步。另一方面，他有天生的直觉，若被人跟踪，无论对方手段多高，都逃不过龙易的眼睛。教训过两次，再也没有人偷偷挖掘他的私事。 但这一次，竟被如此大张旗鼓地报道出来。 跟踪绝不可能，该是记者运气好，在星空世界用餐，碰巧捕捉到他和柳絮。叫来陈秘书，把报纸递过去：“查一下是哪个记者干的，太不懂规矩了。” 陈秘书请示道：“需要清除网上的信息吗？另外，柳絮的经纪人金丙和打来电话，想知道柳絮应该保持怎样的态度？” 公开他们的恋情，或者矢口否认？缄默不言，或者声称对方认错人？虽然金丙和巴不得将这件事宣告天下，可当事人是他的老板，金丙和不敢轻举妄动。 龙易暂时没想好：“你先出去，这事先放一边。” 那就是保持沉默，避而不谈。 柳絮没来公司，《长恨情》在紧张的拍摄阶段，因为她是临时补上去，原来的女配角已经拍过几场戏，要全部重拍，柳絮的戏排得很满。上午一到剧组，剧组全体人员就用膜拜的目光看她，连导演都热情可嘉，如同捡到一块金子，能以低片酬签来这样一个知名人物，绝对是赚了。 剧组正好请来两名记者，报道电影的拍摄情况，一见柳絮，记者飞奔过来，打开麦克风：“柳絮，你好。请问你和龙易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柳絮已经接到金丙和的电话，让她暂时沉默：“我想你们误会了。” “你的意思是你们没有在一起吗？昨晚，有人拍摄到你和龙易在星空世界用餐，其间，你吻了他，难道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柳絮抬手捋了捋头发：“今天我是拍戏，如果你打算问我有关电影的问题，我乐意解答。其他，无可奉告。” 记者敏锐地注意到柳絮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稀有紫钻，价值不菲，记者问：“这枚戒指是你的男朋友送给你的吗？” 她的男朋友？这称呼真可爱。为什么要隐瞒？是他自己答应和她谈恋爱；为什么要沉默，她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小三！柳絮微微一笑：“是的。” 记者换个问法：“你是在‘进击者’结束前就爱上他，还是在游戏结束后？” 柳絮：“很早很早以前。” …… 当晚，报道再度升级，标题是：柳絮坦言与龙易热恋，定情戒指价值百万。 摄影师巧妙地捕捉到柳絮中指上那颗晶莹剔透的紫钻戒指，并给了它一个特写。绯闻不再是捕风捉影，当事人已经承认，柳絮和龙易坠入爱河。 关于柳絮的报道满天飞，英俊睿智的九和董事长被她收入囊中，他们的爱情充满童话色彩。柳絮红了，不是靠她的演技征服观众，而是靠龙易，这个万众瞩目的钻石王老五，财富榜上有名的年轻富豪，英俊逼人的传媒大亨。 她站在他身边，那她必定是优秀，睿智，美丽，善良。 第二天一大早，一到公司金丙和就让她去楼上，柳絮来到龙易办公室，他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她，略有些不满：“你怎么这样说话？” 他的面前，是最新的报道。 “记者步步紧逼，我应付不来。”柳絮嘟着嘴，“再说，是你说要跟我谈恋爱，我又没有无中生有。” “可我不想弄得天下皆知。”昨晚，龙易被父母轮番盘问，他觉得他和柳絮根本没发展到那种地步，费尽心思解释，心神疲累。 “我又没有明说是你，大不了找乔川，或者刘春光顶上。”柳絮赌气道，九和的公关能力强，想压下去并不难。 龙易揉了揉额角，原本认为是一件小事，居然搞得如此麻烦！断不可能找乔川或刘春光顶上，有些无奈，但最终不想改变什么：“算了，既然走到这步，趁势追击。” 打电话把金丙和叫上来，又叫来秘书，龙易重新给柳絮做规划：“待会儿带她去摄影棚，拍几张好看点的照片，下班前必须发出去……” “把手上的小广告小合约全部推掉；联系杂志部，让她登下期的封面人物……” “配一辆专车，安保方面得加强，不要再被小记者偷拍，另外，给她调一名专业造型师……” 公司绿灯全开，整个九和将为柳絮铺路。 借着风头，柳絮扶摇直上。 她终于名声大噪，没有举步维艰的攀登，没有深耕精作的开垦，没有一部戏接着一部戏的拍摄，只凭“龙易的女朋友”这个身份，成为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 虽然名气大增，但在片场，导演的要求依旧是严格的，《长恨情》以三十年代的大上海为背景，柳絮饰演的是一名有着间谍身份的交际花，头发烫成波浪状，穿紧身旗袍。有两幕戏中，这名交际花手上夹着一支烟，与男主角对话，冷傲妖媚。 一拍这幕戏，导演就喊停，他发现了问题：“柳絮，你不会抽烟？” 柳絮被烟气呛得难受，无法表现出角色的高傲冷然一面，连声道歉：“对不起，我很快会适应。” 导演朝她挥手：“明天再拍这场，记得找几支烟练练。” 中场休息的时候，柳絮坐在角落里，要了两支女士烟，都说“饭后一支烟，快乐似神仙”，全世界有那么多人吸烟，可柳絮感觉不到它的美妙，更不会优雅地吐烟圈，她认为是烟不好，塞了钱给吴青花：“帮我买几包，一个牌子来一包。” 柳絮以为这是糖，她总能找到一种适合她口味的糖果。 有个女人看不过去，走过来说：“抽烟跟吃药似的，你这样不行。” 她是副导演之一，名叫温莲，年轻时是个演员，后来转到幕后，经常看她夹着一支烟，此时，温莲从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一包，“其实，烟是个好东西，能提神减压，做我们这行，时间长压力大，全靠它排解压力。”用打火机点燃，温莲为柳絮做示范。 指点了柳絮几句，奈何柳絮不得要领，温莲重新拆了一包，从里面捡了一支烟递过来：“再试试，一定能感受它的美妙。” 大概是试得多了，身体渐渐习惯烟气，过了一会儿，血液中似乎燃起微妙的火焰，温暖松弛，烦恼一扫而空，精神百倍，毫无倦意。这晚柳絮拍戏拍得极为顺畅，几乎都能一遍过，导演亦赞许有加。 第二个晚上，跟莲姐学习怎么吐烟圈，得心应手，两幕戏拍得也不错。原来烟真是好东西，柳絮最近太忙，拍戏、摄影、采访……她要借着这个势头红，忙得脚不沾地，但给她两支烟，她始终是精神奕奕。 惟一不满意的是龙易，也不知道他长的是什么鼻子，傍晚接她时，他皱了皱眉，“柳絮，你抽烟了。” 柳絮解释：“电影中有两幕抽烟的戏，最近在学，抽得有点多。” 龙易说：“不要抽，我不喜欢。” 柳絮点头：“好。” 他带她去参加《进击者》电影的宣传发布会，历时一年多，这部电影即将在春节上映。因投资巨大，龙易亲自参加宣传活动，柳絮头一次以他的女伴的身份出现，挽着他的胳膊，亲密无间。 此举一石二鸟，宣布了他们的恋人关系，为柳絮造势；同时，他们都是第一季“进击者”真人秀参赛队员，为电影造势。 果然，第二天的娱乐头条全是柳絮挽着龙易胳膊的画面，笑意妍妍，春风得意。成名来得如此迅猛，难免惹人眼红，在洗手间遇到林媚生，面对面走过，她高昂着头，嗤了一声：“借董事长上位，你这招来得真高。” 柳絮回敬道：“他愿意。” 三个字堵得林媚生面色发白，那日寒风瑟瑟，她坐在车里，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可柳絮几句话便把龙易抢了回去，几日工夫，扶摇直上。她听到那日柳絮说了什么，十八岁……柳絮和龙易之间该是有些旧情，时无回转，林媚生再难插足。 林媚生哼一声：“你果然厉害。”不肯罢休，却势头上却已黯淡。 “谬赞了。”柳絮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直直进了洗手间。 林媚生咬着银牙，不甘心地说一声“就算红了，也长久不了。”有些诅咒的意味，柳絮已经听不到，惟剩江蓝从旁走过，点了点头，接了一句“嗯，她红不长久。” 正逢去年夏天拍摄的那部唐朝宫廷戏上映，制作方见柳絮风头好，连夜重新制作海报，将柳絮的剧照加上。 虽然她的戏份不多。 但主演名单上，赫然写着“柳絮”二字。 连宣传活动，都让她参加，并愿意给付出场费。 晚上依旧是拍戏，《长恨情》这部电影，柳絮的戏份多在夜晚，吩咐助理吴青花：“忘了件事，帮我买点口香糖，还有漱口水也拿一瓶。” 龙易不准她抽烟，但白天夜晚通告满满，柳絮得靠烟提神。却不觉得累，骨子里全是干劲，她快红了，血液似乎都在沸腾，事业，爱情，统统被她收入囊中，闭上眼睛，似乎能看到万丈霞光。 人生竟然可以如此美妙。 连背台词都得心应手，几下便能记住，手机响起短促的铃声，收到一条信息，来自龙易，他说：我在你住处，早点回来。 柳絮略有些抱歉，回了电话过去，说自己的戏恐怕要拍到很晚，龙易说：“没关系，我自己睡，反正我家里也没人。” 腊月寒冬季节，冷风瑟瑟，龙易的家人全去了温暖的y市，和龙诚住在一起。 拍完戏，柳絮回去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龙易已经熟睡，他虽睡得警醒，却困乏至极，柳絮上床时他朦胧地说了一句“这么晚，快点睡。”翻了个身，他又继续睡过去。 他的脚露在被子外面，柳絮给他盖好，在他身边躺下，毫无睡意，听他清浅的呼吸声，只觉得满满都是甜蜜。 他睡觉极不老实，一会儿又把被子踢开，柳絮连忙替他盖好，轻手轻脚。 她的男朋友。 想一想，都兴奋得无法入眠。 竟然就这样呆了一夜，天色微亮时，柳絮就翻身起床，依旧是轻手轻脚，洗漱，化妆，找了漂亮的衣服，下楼买菜。 龙易起床时，厨房已经飘来早餐的香味，他略略有些诧异，倚在门口说：“你精神怎么这么好？” 柳絮三两步过来，在他脸颊啄了一下：“早安，我的男朋友。” 　　☆、第93章 春节在寒风中到来，龙易飞去y市与家人团聚。柳絮没回家，太忙，除夕那天有晚会节目，初一又有庆祝活动。 柳志也没回家，他说，春节加班三倍报酬。 他还说，情人节再加一倍。 情人节正好是大年初二，味道被年味冲淡，柳絮参加了一个拜年活动，活动有许多艺人参加，但大红大紫的少，多是二三线艺人。当然，柳絮也只能算作二线艺人，真正的巨星，一定要有代表作品。活动下午四点半就结束，临走前柳絮去了洗手间，路过某条僻静走廊，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余少，那个姓许的女人说她去了你的别墅，是不是真的？”既是撒娇，又是质问，听得柳絮全身快起鸡皮疙瘩。看了一眼，是一起参加活动的某个艺人，而她质问的对象，是余天惜。 余天惜没正面回答她，而是说：“好了，晚上吃过饭，带你去买东西。” 艺人不满：“我问你话呐，你是不是真带她去了你的别墅？” “是啊。”余天惜散漫道。 “你还真跟她搞在一起……”艺人极度失望。 “没完了是吗？”余天惜已经失去了耐性，“我来找乐子的，不是来找麻烦的，你心里头明明清楚，难道还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吗？”他抬步就走，一出来就看见柳絮，略略怔愣了一下，继而清朗地笑：“对，你也在。” 没有一点被撞破的尴尬，余天惜一派自然。 柳絮微笑：“原来余少也来了。” 余天惜点头：“嗯，来给你捧场。” 跟他斗嘴的艺人追上来，满面不甘的样子，余天惜拽了一把柳絮：“快走。”说着，拉起柳絮就跑，“帮我个忙，我可不想被她缠。” 一路风风火火跑到停车场，他拉开车门，请柳絮上车。柳絮摇了摇头：“不会有人追上来。”余天惜笑：“都这样了，干脆请你吃饭。”怕她拒绝似的，余天惜堵住她的话：“我可知道节目组预定了你们晚上的时间，因为临时发生变动，晚上的活动取消了。” 换句话说，他知道柳絮晚上没安排，又笑出声：“放心，对你没想法。你名花有主，我芳草无数，走不到一路去。” 他们之间始于巴结，但被柳絮一棍子终结掉，与暧昧无关，更无男女之情的嫌疑，吃饭都是自然的随性。晚上送柳絮回去，快下车时，余天惜毫无顾忌地把车上的一束玫瑰花塞给她，实话实说：“反正没人送，扔了也是可惜，拿着吧。” 柳絮说：“你这样害我，被人误会怎么办？” “你家boss吗？怕他做什么？再说，我知道他不在本市。”余天惜满不在乎道，“你拿回去插一晚上，明早花不再新鲜，扔了便是。” 空运过来的黄玫瑰，娇艳欲滴，明艳热烈，柳絮实在不忍心让这份美丽萎顿于垃圾桶，捧着花跟他说了声再见，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屋中一片黑暗，开灯，却猛然吓了一跳。 龙易站在玄关处，直直地看她。 “你怎么回来了？”初初的惊喜过后，顺着他的目光，柳絮看着自己手中的玫瑰花，心上一颤，她主动坦白：“余天惜给的。” “我知道。”声音冷冷的，龙易看见了，在阳台上一眼便能望见门口，树叶花草一览无余，莫说两个活生生的人。 他一双眸子如深不见底的古井，幽暗诡测，看得柳絮脊背生凉。她细声解释：“这不是送给我的，他……他原本打算……”想解释，却在他诡暗的目光下语无伦次。 “你居然还跟他有牵扯。”龙易的口气似寒冬河水，透着冰凉的气息。他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拿过玫瑰，扔在一旁，几片花瓣摔出，纷然落地。 “不是你想的那样。”柳絮咬了咬唇，“他打算送给别人，结果没送成就塞给我。我只是觉得好看，才要的。” 声音越来越低，连自己都觉得，这解释苍白无力。 “好看的东西多着呐。”他冷笑出声，将她压在墙上，一只手抬起柳絮的下巴，“我给了你想要的，你却在背后搞小动作。” “我没有。”柳絮大无畏地问他，“你在吃醋吗？” 龙易松开手，表情淡淡：“你现在红了，似乎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他转过身，说了一句：“别忘了这一切是谁给你的。” 布帛破裂的声音，裤子破裂成碎片，气势恢宏的长尾现出来，在水晶灯下泛着粼粼华光。索性连衣服都脱了，见柳絮还站在玄关，龙易不耐烦地说：“愣着做什么，过来。” 把包和外套扔一边，柳絮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脑袋放在他的肩头：“是情人节专门回来看我吗？” 此前他说大概要等初五才回来，可他在这里，心中满满都是惊喜。不知他是不是在吃醋，似乎真有些不高兴，脸色阴冷，把柳絮扯过来，否认道：“不是。”眸中隐隐有火苗跳动，“我回来收拾你。” 将她推倒在沙发上，能感受到他隐隐在发怒，柳絮却十分欣喜，像只得逞的狐狸，她配合着他脱衣服，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去，不留余地的，含住他的唇瓣猛亲猛吻，柔软的小舌挑逗他。 他起初有些粗暴，咬了她两下，柳絮痛得呼出声，却一点都不埋怨他，更加热烈地回报他。唇舌相缠，吻得难分难舍，柳絮在他身下难耐地扭动。 不知吻了多久，他放开了她，把她往下推了推：“该你感谢我。” 长尾从身上滑过，柳絮的指尖在发颤，她看着他，脑中一片迷离，连声音都是怯怯的，颤抖如丝：“我做不到。” “我要你做。”龙易手指揉着她娇艳的唇。 像是置身在黑夜中的大海，心上恐惧，无可反抗，但更多是臣服与渴望。她多爱他啊，和他在明朗的月光下牵手夜行，对着他，一面是眷恋，一面是敬畏。柳絮全身发颤，就像十八岁的夜里，她触到他手背带来的震颤与覆灭，在这个神一般的男人面前，她更像个虔诚的信徒，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一切。 长尾与肢体的深沉纠缠，水深火热，黑暗将柳絮淹没，如同浮在半空，虚虚实实飘荡不定。 全世界都遗忘，柳絮难以自持地颤抖，说不上是满足，还是悲哀。 夜深人静，柳絮如同战败的兵将，匍匐在华光粼粼的长尾中，虚软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龙易有些累了，反问：“你不喜欢吗？” 是问句，却是笃定的口气。 “我喜欢。”柳絮伸出手指，指尖滑过他光滑的长尾，灯光投下来，长尾反射出极细的光点，慢慢流转，四年多的时光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她讷讷地：“可你这样，我这辈子还能跟谁在一起？” 极致的愉悦与刺激，带来灭顶之灾，普通男人已经满足不了她，她只能跟他在一起，别无退路。 缠在她身上的长尾缓缓游移，漫不经心的，如同龙易的口气，“后悔了？” 柳絮摇了摇头：“没有。”反正这辈子早就被他改写，没有后悔，有种飞蛾扑火的决绝。她枕在他光滑有力的尾巴上，轻声呢喃：“我很满足。”他定是喜欢她，无论多少，定是有的。他今天有些失态，这种失态源自余天惜给了她一束玫瑰，也许是占有欲作祟，也许是情感使然，他贪要她，他喜欢她。 虽然不似她那般深沉的爱，但柳絮十分满足。 终于圆满，在这圆满之后，又觉得疲倦与悲哀，“我想……”她顿了顿，“我很想……” 很想好好爱他。 柳絮却没说出口，惆怅地盖下眼帘，将那后半句话埋在肚中。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今夜，也许是他们能到达的最好的状态。以后便是步步下坡路，直至一无所有。柳絮伸出手，搂着他的脖子，凑过去在他唇边啄了一下，“龙易，我喜欢你。” 她没有说她爱他，因为，柳絮知道，以后他不会再是她的最爱。 她的最爱，是毒品。 柳絮染上了毒瘾，温莲递给她的烟有问题，书上说吸毒之后人会坠入云雾，如梦似幻，这说得不准确，毒品是千面妖魔，千人千态，柳絮吸过之后感觉非常好，精神百倍神思敏捷，她可以整夜整夜不睡觉，干劲十足。 她真的认为烟有提神之效，正逢事业爱情招手在望，一帆风顺青云直上，兴奋也在情理之中。那几天美妙极了，演戏出神入化得心应手，血液似乎在燃烧，她有种所向披靡的快感。 所以哪怕龙易不让她抽烟，柳絮仍偷偷抽一支。 每天晚上温莲都会递给她一支，她们在一起抽烟，讨论剧本，七八天光景。那天晚上柳絮没有戏，自然没有去剧组，去了美容院准备好好放松，泡澡，香薰，美容师指法专业，往常，柳絮都舒服得差点能睡过去，结果那天，美容师越按，她越觉得焦躁，血液里像是着了火，把美容师打发出去，柳絮开始抽烟。 她抽了一支又一支，却越来越难受，跑出美容院，她给温莲打了电话，迫不及待，从未有过的急切，几乎疯了一样。终于找到温莲，柳絮说：“给我支烟。” 温莲说：“柳美女，你抽了我这么多烟，这回得付钱了。” 柳絮说：“应该的。” 温莲报了一个数字，一支烟而已，居然收她那么多钱。但那时，柳絮已经无暇考虑，满脑子都想得到一支烟，把银-行卡直接递了过去，似乎还说了一句：“要多少，你自己取。” 温莲递给她一支，一股烟气吸进去，柳絮终于浑身舒坦，精神奕奕头脑敏捷，那种春风得意的感觉又回来了。 再不明白，柳絮也知道自己吸的不是烟，是毒。 　　☆、第94章 她问温莲，为什么要害她。 温莲趾高气扬道：“柳美女，说话可要讲良心，我哪里害你了？没吸过的人管它叫毒，但你吸过，知道我给你的是快乐，适当的□□可以激发人的创造潜能，你自己也发现了，有了它的帮助，你演戏演得更顺畅……” 温莲没胡说，毒品的确给柳絮带来了快乐，她有强烈的优越感，幸福感，世界似乎都掌握在手中。 可她见过吸毒的人，幼时楼下有个哥哥，长得十分俊朗，柳絮那时认为，帅哥就该是那种模样。后来，那哥哥吸了毒，时间久了，毒品掏空他的身体，柳絮很久不见他，再见他时吓了一跳，他快速地消瘦，面色灰暗形容枯槁。 他的事在邻里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偷盗，赌博……家人为了拯救他，卖了房子送他去解毒所，但是据说，他出来后复吸了。 上初中时，柳絮又见到过他一次，他在学校附近企图抢学生的钱，若不是有人提起他的名字，柳絮都认不出他，他身上已经找不到半点英俊的影子，蓬头垢面，骨瘦如柴，脸色呈现出灰绿，像个猥琐的二流子。 那是柳絮最后一次见他，再过几年，柳絮上高中时有次听母亲提起，说他死了，吸毒吸死了。 柳絮知道，毒品带给她的幸福与优越都是短暂的，它们会像沙漠中的水一样，快速干涸消失，徒留柳絮在沙漠中一点一点被晒干水分。 她的美丽会被毒品快速吞噬。 她的性格会被毒品扭曲。 她的事业即将崩塌——演艺界对于吸毒的演员不再宽容，一旦吸毒，禁演三年。事实上，所有公司达成了协议，不用吸毒演员。 她的爱情穷途末路，堕入泥沼的人，如何敢奢望爱情。 但此刻又是如此满足，龙易在她身边，她终于得到了他的全部。同时觉得可笑，他今晚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要她，他和罂粟本质相同，都让她幸福甚至发狂，遇见了，世间万物都成了虚幻。 长尾收了回去，龙易滑向浴室：“洗澡，你去吗？” 柳絮朝他伸出手：“你抱我。” 去浴室时，看到那束摔在地上的黄玫瑰，花瓣零落，娇艳尽失。龙易脸色又沉了沉，柳絮说：“真的是余少准备送给别人的，结果闹崩了，我觉得花挺好看，就拿过来。” 龙易哼一声：“你最好没有骗我，不然，后果很严重。” 龙易只呆了一晚上，第二天又飞走，据说和家人一起出国度假。柳絮继续赶各种活动，她参演的电视剧《千金赌》即将热播，听说几大卫视都排在黄金时段，网络媒体协议也谈妥，柳絮人气正旺，但这种旺如同返照回光，危如累卵，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晚上，约了温莲一起吃饭。名义上是吃饭，实则去跟她拿点东西。下午的活动在九和酒店举行，中途吴青花低声说：“金先生打来电话，让你去楼上一趟。”她报了个房间号4108，柳絮嗤一声，金丙和居然也爱总统套房。 他自然不会住那里，柳絮想，该是有某导演或是其他圈内人，谈谈合作之类。 活动结束，去了总统套房，门口站在两名身板笔直的保镖，进屋后却没见到金丙和，倒是见到陈秘书，他温文有礼道：“董事长让您等他一会儿，他带个人过来跟您谈事。” 原来是龙易。 他回来了。对，明天正式上班，他是该回来了。 岂止是等一会儿？柳絮等了一个小时，龙易都没过来，她焦躁不安，给龙易打电话，是助理接的，说他正在开会，请稍候。 又等了一个小时，天色完全黑下来，柳絮耐心全失，推开门准备离开，却被门口两个保镖拦住，礼貌地让她再等一会儿。柳絮心情烦躁，“等了这么久，我有事要做，哪能一直等下去？” 她要离开，保镖不让，争执间走廊里过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龙易，他脸色晦暗不定，说：“以前都愿意等很久，如今，这点耐性都没有。” 柳絮赌气：“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 “我这不是来了吗？” 他后面跟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穿着常见的黑色羽绒外套，柳絮不知道圈子里有这么个人。龙易问：“认识吗？” 柳絮摇头：“不认识。还得请你作介绍。” 龙易却冷笑一声，完全没有介绍大腕时的礼貌：“可他认识你。” “哦，那说明我名气不错。” 龙易似笑非笑，带那个男人进屋，他直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却没有招呼中年男人坐下，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柳絮听到他说：“他是那晚在星空世界拍照的人。” 媒体上刊登出来的照片并不是记者所拍，而是有人寄给报社记者。龙易查了下去，查到是这个男人所为。 柳絮瞟了那中年男人一眼：“记者？” 龙易说：“不是，只是个普通人，业余玩玩摄影。” 柳絮明白了：“那就是粉丝。” 龙易眼中有笑，但笑意只浮在表情，未达眼底，有种嘲笑的意味：“还在装吗？他说是你安排他提前进入星空世界，是你让他拍照，是你让他把照片寄给报社，是你让他在网上发布信息。” 柳絮打了个哈欠，精神不济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她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我不认识你。” 龙易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坚定道：“就是她，她付给我五万块钱，让我去星空世界等着，伺机拍照。” 柳絮焦躁地扯了扯头发，瞪着那个男人：“我为什么要这样？” 龙易一字一顿：“因为，你想红。” 他从沙发上站起，直直地看着柳絮：“我总以为你笨，实际上我小看了你。你心急，已经不想一部戏一部戏地攒人气，你想要更快速的方式，就是利用我快速蹿红。” 柳絮脸色发白：“不是我，我不认识他……” 龙易朝她逼近：“你说你喜欢我，实际上你在算计我。”他冷笑一声，“其实是我笨，你都说了你在算计我，结果我却相信你喜欢我。” 柳絮额上直冒冷汗：“我是喜欢你……” “你怎么流这么多汗？”他多想相信她，可瞧瞧她这心虚的模样，她张惶不安，轻易地将龙易所有的信任瓦解，龙易捏住她的双臂，“事情被揭穿，所以紧张吗？” “放开我！”柳絮从他手中挣脱开，冲向大门。 手放在门把上，却被龙易按住：“你要去哪儿？你还没跟我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柳絮朝他吼，神智错乱。 “到底是不是你找的人？” 柳絮口齿不清：“不是。” 龙易狠狠地逼问：“可他说是。你还在狡辩，当我是笨蛋吗？” “那就是吧。”柳絮迫切地想逃离，“是我做的，是我……” “我承认了，行不行？”她惊慌失措地吼出来，用力挣扎推打，“放开我，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不想见到你，也不喜欢你……” 龙易怔了一下，柳絮推开他，夺门而出，逃一样地消失在走廊。 徒留龙易站在门口。 柳絮一口气跑出九和酒店，摸出手机给温莲打电话：“你在哪儿？” “我能在哪儿？我当然在等你。”温莲尖声道，“还不来，我就走了。” 柳絮急切道：“等我，等我……” 约定的地方是一家ktv，距此地不远，柳絮火急火燎地赶过去。躲在包厢内，白色的粉末用纸一卷，烟气吸入肺中，所有的烦躁不安烟消云散，眼前出现无数鲜艳的色彩，如烟花一般绚烂绽放，热烈，明快。 柳絮躺在沙发上，一片平和安详。 “温莲，我恨你。”柳絮说。 话虽如此，却是温柔的语气，春风化雨般，毫无杀伤力。更像是娇嗔与缠绵。 温莲靠坐她旁边：“你怎么会恨我？我带给你了快乐。”她的语气亦是轻飘飘的，沉浸在□□带来的美妙感觉中，“这是世上最美妙的东西。” “为什么要拉上我？” 温莲说：“我觉得也许你需要。” 温莲婚姻破裂后，染上了毒瘾，如今已是入不敷出，拉上柳絮顺便卖点毒品给她，增加点收益。“好好享受它就行了，它会提升你的演技，也许，靠着它，你能塑造几个经典角色。人生，不就是享乐吗？享乐了，还留下了回忆，你还想要什么？” 实际上，她在说谎，最初，毒品的确能带给人莫大的快乐，吸毒时间长了，身体叛变，温莲已经感受不到最初那种美妙的感觉，但又不能不吸，否则，整个人犹如在地狱的油锅中。 柳絮问：“我还能演戏吗？” 温莲敷衍她：“能啊，别被人发现就行。你能演得比以前更好。” “嗯，更好。”柳絮点了点头，奥斯卡金像奖似乎近在眼前，是灿烂的金色。还有龙易，对龙易，柳絮想起他。他之前带了个男人过来，那男人长成什么模样呢？柳絮想不起来，现在，她什么都不愿意想，整个世界都可以遗忘。 离开前，柳絮给了温莲钱，温莲给她留了几包粉，各奔东西。温莲继续去玩，中途接到一个电话，她笑呵呵道：“我刚和她分手，她现在已经上瘾，哪天都离不开它……戒掉？搞笑吧，这玩艺儿怎么戒得掉？而且，她哪里敢去戒毒医院？要身份登记的。她一被人发现吸毒就完了，现在还不是遮着掩着……你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妥了，把剩下的钱尽快打给我。” 柳絮回到家，屋中无人，迎接她的只有黑暗。坐在沙发上，柳絮才想起，之前似乎跟龙易承认了什么，对，承认她派人拍了照片。柳絮真没见过那男人，但一切始料未及，她焦躁不安，是毒瘾发作的先找，柳絮不想让龙易看到她毒瘾发作的场面。那时候，脑子里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想离开，离开……去找温莲要一包粉，就算要柳絮承认她杀了人，她也会认的。 也许明天，她得去跟龙易好好解释一下。 　　☆、第95章 第二天去了公司，因是长假后第一天上班，公司气氛有些怪，尤其是旁人看到柳絮时，目光含义莫测。进入部门办公室，金丙和不在，听说在开会。 会议结束，金丙和回到办公室，眼中晦暗无光，脸上布着厚厚一层阴云，柳絮问他：“出什么事了吗？” 金丙和抬眼，眸中布满千愁万绪：“这话，不该是我问你吗？” 柳絮不懂，露出疑问的目光。 金丙和面无表情地把手上的一纸文件递给她：“公司对你做出的决议。” 纸上，她的罪名一桩桩，比如了品德败坏行止不端，经常迟到早退，在片场多次与人发生冲突——明明只是和人说话大声点，或者争执剧情，竟被说成“在片场多次与人发生冲突”。最大的罪名是用卑劣手段谋害公司同事，具体事情是给林媚生下药，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健康。 为严肃艺人工作风纪，公司做出相关裁决——从即日起，停掉柳絮的所有工作。 她将被公司雪藏，乃至封杀。 甚至，由她参演的《千金赌》即将播出，宣传活动已经铺天盖地，但公司的决议是撤回片子，哪怕赔本也不再播出这部连续剧。 柳絮难以置信地看着决议：“怎么可以这样？” 金丙和神情颓废，说话有气无力：“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回去吧。公司让你交出工作证，以后，没事不用再来九和……” “凭什么？”柳絮不平道。知道是龙易在搞鬼，她腾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找龙易。” 风风火火上楼去找龙易，却被保安拦下，语气平直地说“董事长不在”。他真的不在，似乎料到她回去找他，散会后就离开了九和。柳絮拿出手机给龙易打电话，无法接通。 离开公司时，柳絮被没收了工作证，听到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就说她红不了，果然如此……” “就是，妄图靠董事长上位，哪有那么容易？” 回到住处，给龙易打电话，依旧无法接通。她再次被他拉入黑名单。 西边的云被染成瑰红，而后绛紫，最终被黑暗吞没，风从窗户灌入，撩起耳边发丝恓惶。背投电视里正在播放娱乐新闻，女主持人的声音像从水中冒出： “来自九和传媒的最新消息，董事长龙易否认与旗下女艺人柳絮正在交往。” “上个月，柳絮与九和董事长龙易被爆出恋情，两人甚至牵手出席《进击者》电影宣传会，但据知情人透露，柳絮与龙易并非是恋人关系，而是柳絮单方面炒作，此前曝出的照片实乃数字合成。这名知情人声称，两人在‘进击者’真人秀活动中搭档游戏，一直是朋友关系，但步入娱乐圈后，柳絮借机炒作，九和董事长龙易顾念情分，不远破坏柳絮苦心经营的形象，勉为其难配合。另有艺人指出，情人节当天，柳絮曾与某富豪约会，共度情人节良宵，看来她的正牌男友，的确不是九和董事长龙易。” “据最新消息，九和将雪藏柳絮，记者曾联系柳絮的经纪人，对方声称‘不便回答’……” 柳絮直接关了电视。 她点了一支含有海-洛因的烟，才想起，今天没吃饭，昨晚也没有，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饿，果然成仙了。 晚上龙易没有来，柳絮知道，他再也不会来。他那样心高气傲的男人，怎容得了别人算计？都是毒品害的，害她慌不择言，如今，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翌日本来有试镜，但有人通知她不用去。活动被取消，正在谈的几个广告合同也被取消，甚至连叶浅渊的电影《一步之遥》的女主角，也如同长了翅膀，扑哧扑哧飞走。 当初红得有多快，如今，摔下来就有多惨。 他给了她一切。现在，他要一切都收回去。 一天接了许多电话，全是解约通知，柳絮起初还愣了一下，后来十分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平静得如同古井里的水，无波无纹。 早已预料，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消失殆尽，却没想到来得如此快，柳絮还未来得及好好享受，还没有品尝到成功的喜悦，还不曾风姿卓越地站在红地毯享受闪烁的镁光灯。 没有再拨打龙易的电话，谁会爱一个耽溺毒品的女人？ 事业与爱情在一夕之间崩塌。 日近黄昏，忽有门铃声响起，柳絮忙跑过去：“龙易……” 打开一看，是个陌生中年男人，肚子微凸。柳絮问：“你是……” “我是这里的房东，该交房租了。本来是与九和签约，三个月付一次租金，这回定好了年后给我打钱。但今天九和的人给我打电话，说房租不付了。我来问问你，这房子你要不要继续租？” 柳絮说：“我租。” “那你得交房租。”房东报了个数字，又问，“是给现金，还是银行转账？” 柳絮讷讷道：“转账。” 房东递了张名片过来，上面写着他的银行账号和姓名，“三天之内转给我。” 房东走后，柳絮把银-行卡翻出来，颓然失望，去年一年，她几乎没存下什么钱，眼看势头正好，广告片约不断，但如今，全没了。 这里的房租高得咋舌，她租不起。 她还得付钱给温莲。 温莲……柳絮心头燃起猛烈恨意，就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毁了她的一切。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水果刀，那刀真漂亮，是龙易带过来的，它有着尖锐的刀锋……柳絮眸中透出锐利的光，愤然起身，抓过水果刀放入包中，柳絮出了门。 她要杀了温莲这个恶魔，万恶的始作俑者。 直奔温莲住处。 温莲住在一个老式小区，毒品败光了她的钱财，房子还是她父母留下来的。小区遍植香樟，经过二十多年的成长，蓊郁森然，六层楼高的小楼房被树木遮掩大半，哪怕在清朗的白日，屋内采光也不好。 柳絮没有走正门，小区的围墙破了一处，从这里进去，绕过花坛就是温莲家。但到了晚上，路灯薄弱的光线照不过来，这条小径在高大树木的遮掩下，幽暗阴森。 温莲家住二楼，住宅楼单元入口处原本有锁，但年代已久，锁早就坏了，柳絮知道，楼梯巷中没有监视器，温莲跟她抱怨过，说这小区经常有小偷光顾，连个监视器也不装。 温莲家亮着灯，柳絮上楼，敲了敲房门。 门从里面打开，温莲见是她，有些意外，但仍放她进屋：“你怎么来了？” 柳絮环视屋内，说：“我想再拿点东西。” “你这么快就吸完了？” 柳絮说：“过两天我要去外地，想多备点。” “你不打个电话提前跟我说一声，现在，我这里没有太多。”温莲埋怨，又说：“算了，我把我手上的都给你。” 温莲招呼她坐，柳絮却依然站着，温莲没勉强，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抬头问她：“带钱了吗？” “带了。”柳絮打开包，佯装拿钱包，却从里面摸出一把刀，扑向温莲，将她摁在沙发上，右手握着绿色防滑手柄，刀锋对着温莲的脸。 温莲始料未及，只见明晃晃的刀锋几乎贴近面颊，后面是柳絮阴狠的目光，如刀子一样锐利，温莲大骇，连声音都哆嗦：“你……你做什么？” 柳絮将她死死按住沙发上：“我要杀了你。”一字一顿，带着森森恨意，“你毁了我的一切。” 温莲吸毒已久，身体状况不好，哪里是柳絮的对手？心头全是惊惶：“别，别这样……你这样是犯法的，冷静，冷静点……” 柳絮目中除了恨意，尽是悲哀：“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怪你！” 刀锋在颤抖，温莲劝他：“你还年轻……长得又漂亮，你可以去戒毒，一切都来得及……”她真怕柳絮一刀刺下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别这样，我贱命一条，你杀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柳絮冷然笑了：“吓到了？” 刀子落地，撞在地砖上发出一声轻响，柳絮颓然起身：“温莲，我恨你，但我才不会为你赔上一切。今天就是来吓吓你。” 温莲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回到胸腔。 柳絮满面恶色：“你真无耻！我要看着你最后到底怎么死。” 抓起包，柳絮离开温莲住处，脚步仓促，她要去戒毒！ 反正事业与爱情都崩塌，没有通告，没人关注，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她可以弄个假身份，找一家自愿戒毒医院住进去。 几个月后，戒了毒，她回到这里，把龙易再追回来，重新修建她的事业大厦。 一切可以重来。 现在，她要去找她哥，柳志有办法弄到假身份。 一切还来得及。 柳絮从围墙缺口钻出去，踏过草坪，朝公路走去。心中有澎湃的渴望，步伐匆匆。直到和路边一个女人相视。 对方喊了一声：“柳絮。” 虚浮的夜晚，柳絮思绪乱飞之时，被这么一喊，那些澎湃的思绪像受到惊吓的兔子，退回窝中。 是江蓝，倚着一辆黑色汽车，神色莫测地看她。 　　☆、第96章 对上江蓝的目光，柳絮一阵心虚——她现在看什么都心虚，生怕别人知道她吸毒。不知是虚情还是假意，江蓝问她：“你还好吗？” “我，还很好啊！”柳絮声音不自然。 江蓝问：“是龙易干的吧？” “不是龙易！”是温莲那只蛇蝎。 明明是龙易要将柳絮雪藏，那人果然可怕！江蓝才问她一句，却看她一惊一乍，随口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没什么。”柳絮不想受到任何干扰，她要去找柳志，找柳志……然后戒毒，实施她的反扑大计。 戒毒……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染上了毒品。 “我还有事，先走了。”柳絮不想再见到娱乐圈的人，若要见，等她戒毒归来，意气风发时刻再见。 她匆匆离开。江蓝看着她的背影，真可悲。成也龙易，败也龙易，男人都靠不住！ 就像高俊贤一样。 回到自己停在远处的汽车，柳絮打了电话给柳志，他那头很吵，轰响不停的音乐声，柳絮大声说：“我有点事想找你帮个忙。” 柳志回道：“直接说。” “我想弄张假身份证。” 柳志在新闻上看到关于她的报道，没好气地说：“被雪藏了知道来找我？我就说那个姓龙的靠不住……” 他数落了柳絮几句，柳絮耐心听着，又问：“哥，你能帮我弄到，对不对？” “我现在正忙，明天有空了再给你打电话。” 柳志匆匆挂了电话，这个妹妹也不看看时间，大晚上的，他有客户要应付。 柳絮对着挂断的电话，无奈地耸耸肩，驱车回到住处，打开电脑，她开始查询戒毒医院的信息，查了一会，瘾又上来，柳絮也没扛着，找了一包粉出来，要享受就好好享受，要戒毒就直接去戒毒医院，在家里折腾，纯粹是白费劲。 烟雾升腾中，她觉得毒品真的很美妙，就像和龙易做-爱一样。 龙易……柳絮看到左手上的戒指，钻石在灯光下泛着紫色幽光，高雅神秘，是她配不上它，柳絮把戒指取下来，找了条绳子拴住，挂在脖子上。环视这温馨奢华的屋子，已经不属于她，柳絮给房东打电话，跟他说房子不租了，她尽快搬出去。 这一晚，她在整理自己的东西。竟然又一夜没睡，快成仙的前奏。 只怕是成不了仙，要堕入地狱。 柳絮觉得自己这样不行，已经脱离正常人轨道，半上午时，她出门下楼，去了小区内龙易家的农产品专卖店，挑了一只土鸡，准备煲个汤补补身体。 身体乃革命的本钱。 穿着工作服的大叔在杀鸡褪毛，柳絮坐在椅子上等，店内墙壁上挂着三十二寸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本市新闻。 “今早五点，警方接到报案，报案人为锦绣小区物业管理人员，声称小区内发生命案。警方随即赶赴现场，在锦绣小区8栋201室发现一具女尸，死者是三十八岁的户主温某，死亡原因为被利器刺伤要害，初步确定为他杀……” 屏幕上，警察在案发现场进进出出，房间摆设被摄像机扫入屏幕，柳絮目瞪口呆：温莲被人杀了。 一刀入腹。 但当柳絮看到那把所谓的凶器，她的脸色一片煞白。 凶器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明丽的绿色刀柄，很像她昨天带过去的那把。 不是像，就是那把。柳絮昨晚扔在了温莲家。 脑中一片混乱，柳絮踉跄跑出小店，不顾工作人员在后面喊：“你的鸡……”，柳絮没有回头，张惶不安，想到一个严重问题，刀上会不会有她的指纹？ 一口气跑回屋中，打开电脑，柳絮开始搜索相关新闻，死者的确是温莲，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凶器是她带过去的那把刀……目前，警方正在作进一步侦查。 柳絮去过温莲家，凶器也是她带过去，说不定警察会找上门询问她——她不能被警察找上，不然，吸毒的事情会暴露。 一旦暴露，她就不能再演戏。 柳絮瘫坐在地，刚盘算好未来的路，但所有的计划如今全被打破，她处于岌岌可危之境，滔天大浪随时会将她掀翻。 老天竟然不给她留一线生机。 柳絮有种万念俱灰的悲哀。 除了等待命运的审判，柳絮什么也做不了。晚上，门铃声响起，柳絮从沙发上惊诧而起，如诈尸一般。 一定是警察来了。 该面对的，总得面对。柳絮颤颤地去开门，愁了门禁视频一眼，不是警察，居然是江蓝。 开门，柳絮僵硬地挤出一个笑：“你怎么来了？” 江蓝手上拎着一个袋子：“给你带了点水果。”两人没多少交情，柳絮觉得奇怪，眸色不善地看她。江蓝直言：“顺便有点事问你。” 招呼江蓝进屋，江蓝顺便扫了一眼地上已经打包好的行李，“准备离开吗？” 柳絮把行李包拎到一边：“准备搬家，这里房租太贵，交不起。” 江蓝道：“也是，你现在接不到工作。” 在沙发上面对面坐下，柳絮直接问：“说吧，有什么事。” 江蓝开门见山道：“看新闻了吗？温莲死了。”说话时，江蓝直视着柳絮的面庞，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柳絮：“我知道了。” 江蓝不急不缓道：“昨晚，我看见你从她的小区出来，慌慌张张……” “你什么意思？”柳絮猛然打断江蓝，“又不是我杀了她？” “也就是说，你承认昨晚你去找了温莲。”江蓝肯定道，“现在警察正在查案，你说，我要不要告诉警察，你昨晚去过那里？”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跟你说了，不是我杀的温莲。”柳絮勃然大怒，“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江蓝面色平和：“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柳絮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杀了温莲，但温莲死了，偏偏我又撞见你慌慌张张地从她那里出来，你说，我要是告诉警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江蓝语气不紧不慢，如同在谈论剧本一样轻松。 但柳絮怒不可遏：“有什么样的后果！人不是我杀的，警察不会将我定罪。” 江蓝加一句：“可你名声就不好了。想当明星的，谁不在乎名声？” “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蓝温柔地看她，如同在看待一只待宰的小羊羔，“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是来谈条件的吗？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警察找上门，记者会拍到，写些负-面新闻出来，你以后翻身就难了。这样吧，我替你保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给我点好处。” 柳絮快崩溃：“你是来趁火打劫？” “是的。”江蓝点了点头，直言不讳，“柳絮，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是非观，一心只想往上爬，谁对谁错都跟我没关系，我要趁着年轻多赚钱，多拼事业，仅此而已。” “你想要什么？”柳絮环视屋内，摊手，一派苦色道：“你看我还有什么，你就拿去。” 趁火打劫是有点不厚道，但在这残酷的社会，厚道能有什么用？是能让江蓝穿暖，还是能让她吃饱？江蓝得为自己绸缪，抓住所有机会让自己过得更好：“要是以前，我肯定让你让个戏给我。但现在，你被龙易抛弃了。我也跟你说实话，前段时间我炒股炒亏了，这样吧，你给我一百万，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柳絮凄然一笑：“我真服了你。” 真是一门心思谋名谋利的典范！江蓝跟萧妙不同，她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更不会白费力气小打小闹，她只为利益，不牵扯利益的时候，她能和所有人和平共处。一旦有利益，她就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地奔去。 答应江蓝两天后给钱，送走她，柳絮反而想笑，真是船漏偏遇打头风。 柳絮没那么多钱，她掏出挂在脖子上的戒指，看来，保不住它了。她心头尚存一线奢望，也许那刀柄上只有凶手的指纹，警察不会来找她。 她想瞒住她吸毒的事情，尽一切可能。 戒掉它，她能重回荧幕，再把龙易追到手。 翌日，柳絮去了典当行，将戒指典当。接着去拜访柳志。 柳志的生意多在晚上，不过，他一向规律作息，白天多是锻炼看书。今日天气好，早春的阳光驱走冬日的寒冷，柳志招呼柳絮来到屋顶花园，让阿姨煮了一壶花茶，围着小桌相对而坐。 “你怎么打算的？”柳志问。 天气是难得的温暖，春日的气息从明朗的阳光中透出，柳絮看着玻璃杯中花瓣沉浮，搬出早已想好的措辞：“你也知道，我跟九和签了人身约，现在跟九和闹了点矛盾……” 柳志打断她：“跟龙易那个暴力分子闹翻了就直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被雪藏了。”柳絮细声道，“但我总要吃饭，要花销，不能不挣钱。所以，我想弄套假身份，开个网店或者做点别的生意。” 柳志倒是赞同：“难得你这么想得开。身份证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半个月后过来拿。” “半个月？”柳絮等不了那么久。 “肯定需要时间。” 柳絮有些急切：“哥，能不能快点？” “最快也要七天。你要的全套身份信息，保管以后能在银行开户，警察都查不出来，当然费时间。” 柳絮说：“哥，那拜托你了。” 柳志轻飘飘的眼风从她面上掠过：“就知道你在娱乐圈混不出什么名堂。”想了想，又道：“先去找别的门路试试，吃不了苦，你就来干我这行。” 柳絮默默地喝水。 柳志倒没力劝她，而是说：“看你最近瘦了。再苦，也别苦了自己，晚上吃了饭再走，我让阿姨煲个汤给你补补。” 柳絮连忙拒绝：“不，不……谢谢哥。” 她呆不到晚上，柳絮已经掌握了毒瘾发作的时间，她只要按时服用它，她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微笑，思考，不让人瞧出破绽。 柳絮匆匆告辞，回到家继续收拾东西，时间差不多时，她拿出一小包毒品，开始享受它。她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毒品快没了，支撑不到她去戒毒医院。 柳絮得再去买一点。可温莲死了，她应该去哪里买？ 　　☆、第97章 作为一个从小生长在祖国红旗下的孩子，她没有接触过三教九流，在这方面，柳絮目前没有资源。但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柳絮不会被这点问题难倒。 她画了浓艳的妆，浓艳得如同失足妇女，穿着短裙长筒丝袜，在夜色中，带上钱去了本市的酒吧一条街。如今虽失意，但柳絮存了东山再起的壮志，不愿再被记者爆出负-面新闻，一路出来是极小心的，妆容已经让她变成另一副模样，加上夜色掩护，该不会被人认出。 但她有一种错觉，似乎在被人监视，一双眼睛躲在暗处看她。柳絮也曾停下来两次，故意躲在拐角处看，又不曾见异样，暗自思忖自己心虚，果然不是做贼的料。 早春的夜晚，空气中浮动着寒气，但酒吧却是热气腾腾，女人们也都不怕冷，穿着皮质的裙子，蹬着高跟鞋，柳絮拿了一杯酒在角落找个位置坐下，眼睛开始在酒吧中的形形色-色的人身上逡巡。 要找一个卖粉的人并不难，因为卖粉的人也睁着一双精明的眼睛在搜寻顾客。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种默契，或者说一种引力，能在茫茫人海中搜寻到对方。 但因是第一次来，面生得紧，除了邀约的男人，并没有人搭理。但她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一种发掘财富的目光。 下一个晚上就好多了，柳絮搭上了一名穿着亮色皮裙的女人，柳絮问她“有货吗？”没说得具体，却是心知肚明。女人问她要多少，柳絮算了算柳志给她办假身份的时间，在去戒毒医院之前，她都得靠毒品维持，一下子报了十天的量，那女人却笑一声：“没有。” 说没有，却道：“不如我们一起喝一杯。” 带柳絮去了一个包厢，包厢里还有其他人，女人跟他们说“带个朋友来玩”，却没介绍，带柳絮直接走向洗手间。躲在洗手间内，女人从长筒丝袜中掏出个小粉包：“只有这点。”倒不是真只有这点，而是柳絮面生，做这行的人谨慎得很，彼此不认识，自然不会给多，万一是警察的卧底就完了。她要看对方吸下，才放心，放心给更多，贩毒有个量的问题，刑法上量刑也是根据重量来的，贩卖海-洛因十克是个坎，十克以下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那一克、两克呢？法律没具体规定，就算被抓，量刑也不重。 有些人将法律研究得十分透彻。 柳絮将那些粉末用纸一卷，动作已经熟练，女人看着她吸过，便也放了心，说：“你要多的，待会儿就给你送来。” 柳絮点了点头，只觉得神清气爽，身轻如白云，她算出来，温莲赚了她不少差价。 女人带她走出去，准备去沙发上坐会儿，包厢门忽然被撞开：“警察，统统不许动！” “举起手来！” “仔细搜查有没有毒品！” …… 柳絮大骇，警察来了！条件反射地想逃，因她站在洗手间门口，拔腿就朝洗手间里面跑。 哪里逃得出去？ 却忽然见到洗手间的小窗户中窜进来一条黑影，动作极快，一把揽住柳絮的腰，带着柳絮从窗户跳了出去。酒吧在八楼，玻璃幕墙光滑一片，也不知那人是怎么搞的，带着柳絮巧妙地从墙上闪转而过，顷刻之间翻过拐角处，踩着玻璃幕墙上的支撑面框，那里比巴掌还窄，他一只手攀附着旁边的框架，如同长了吸盘似的，稳稳当当。另一只手抱着柳絮，偌大一个活人，在他怀中，似乎轻如羽毛。 变故太快，一两秒而已，柳絮之前还在洗手间，瞬时便悬在半空。 “啊……”柳絮条件反射地轻呼出声。 抱着她的人提醒道：“别出声。” 熟悉的声音，朝思暮念的声音，在昏淡的夜色中，柳絮看到他的下巴，线条看不清，但必定是俊朗迷人的。 警察在洗手间的窗户处探出头，上下左右瞧了瞧，不见任何异样，收回头，开始审问屋内人。 龙易抱着柳絮攀附在幕墙外，早春的夜风吹过，寒意四起。 直到警察离去，龙易抱着她从窗户钻进来，左拐右拐，带她离开酒吧，上了自己的汽车。 车停在路边，没开灯，香樟树的阴影压下来，光线暗得只能勉强看见轮廓。柳絮偏着脸，看着街对面的霓虹，明明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却觉得远如星云河汉，仿佛此生都不能到达，而她，只能在这暗色的阴影中，身下万仞深渊。 她听到龙易的呼吸，明明轻匀得几不可闻，却彷如风卷着利刃，割得人皮开肉裂。 从来没有像此刻，不愿意见到他。 龙易的声音如同冬日的雾气：“你什么时候开始吸毒？” 柳絮始终偏着脸，不看他，声音低低，轻忽飘渺：“上个月。” “怎么开始的？” 她回答得很简单：“温莲递了一支烟给我。” “所以你杀了她？” “我没有！”柳絮音量终于有了力气，猛地回头看他，脸上满是惊惶，“你怎么会认为是我做的？” “杀死她的那把刀是我买的。”他有时候会带些生活用品去柳絮处，那把刀就在其中，有次被他玩弄，刀柄上留了一处小小缺口。温莲被杀的消息被媒体大肆报道，龙易在照片上看到了那把刀，吃了一惊，他敢确认，的的确确是他带到柳絮处的刀。 如何会杀死温莲？ 心头多了疑虑，碰巧今天傍晚看到柳絮的车，便跟了过来。柳絮从车中出来，浓艳的妆容，出格的打扮，完全不似她平时风格，龙易一路跟着她进酒吧，才发现她居然吸毒。 他问：“刀怎么会在温莲家中？” 柳絮说：“我恨她，那天晚上去了她那里，本想杀了她，但冷静下来觉得不值，只拿着刀吓唬她，后来忘了把刀带走。” “哪天晚上？” 柳絮又转过脸，眼睛看向窗外，却没有焦点，只剩一片迷茫：“她死那天晚上。” 龙易喉中发出短暂的声音，似讥诮，又似嘲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警察会怀疑到你头上。” 柳絮无力地说了一声：“不是我。” 龙易说：“你应该庆幸，刀上没有残留你的指纹。我在警察局有朋友，听说凶杀现场被处理得十分干净，温莲的尸体在浴室中被发现，莲蓬头哗啦啦地放着水，把许多痕迹冲干净。而凶手离开之前，把屋子打扫了一遍。” 怪不得，警察没有找上门。可如今，警察有没有找上来，有何差别？她吸毒的事情被他知晓。 车窗没有开，车内狭窄得让人窒息，道上汽车川流而过，柳絮停留在这里，这阴暗逼仄的地方，只觉得黑暗无边无际。 龙易问：“还有谁知道你去了温莲那里吗？” 她机械地回答：“出来时被江蓝碰见了，她要我给她好处，才会替我保密。” “什么样的？”虽是询问，声音却毫无温度。两人分坐主副架势，彼此不看对方，疏离得很。 他又问了别的，柳絮老实作答。谈话就像早春的薄雾，飘忽忽，有一下没一下。柳絮一直别过脸，心头是巨大的悲哀，仿佛从万丈悬崖落下，底下是一头猛兽，正张着嘴露出血盆大口，将她一点点吞没。 到底被他知道。 费心隐瞒，终是枉然。 她听到他平静却带着鄙夷的声音：“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柳絮知道，所以她一直别开脸，不想让他看见，看见她堕落的模样。但现实如此残酷，一切都赤-裸裸地展现，剥皮一般，不给人留半点情面与尊严，凛冽的痛楚。 龙易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平静，平静如同古井深水：“柳絮，我再帮你一次。” 他说，我送你去戒毒医院。 他说，钱你留着，江蓝那边我会安抚。 …… 他把一切都打理好，从容不乱，柳絮心头满是酸凉，至绝望。 谁要他帮？ 柳絮情愿他不理她，决绝地将她拉入黑名单，不留情面地停掉她的工作，用各种手段解除她的片约，毁掉她苦心经营的形象，封杀她在荧幕上的露面。 而不是替她打理好一切。包括戒毒费用，还有令柳絮烦恼的假身份问题。 露湿霜重，柳絮的声音亦沾了水汽：“为什么还要帮我？” “我想起，你是我从悬崖边捡上来的。我并不希望，你落得太惨淡的结局。” 泪水突然从眼底汹涌而出，雪藏的消息传来，她没哭；发现自己坠入毒品深渊，她没哭，但此时此刻，泪水决堤轰然而下，是没有声息的眼泪，所有的声响被巨大的黑洞吞没。 柳絮知道，她将永远失去他。 龙易做最后的交待：“但这是最后一次，戒得掉，戒不掉，都与我无关；出院之后，你自己找工作也好，做生意也罢，九和虽然与你签了六年人身约，但断不会干涉你。” “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就算见到，我也只当你是个不相干的人。” 声音和缓平静，但这样的平静，方能显出决绝。决绝是深思熟虑的，是彼此都走到心凉的阶段，做出的转身。 柳絮说不出一字。 　　☆、第98章 龙易给她联系的戒毒医院远在千里之外，实力雄厚名声远扬，矗立在繁华的赌城y市。连机票都订好，是第二天的，龙易身边的一名助理将陪同柳絮去医院，办理挂号住院等手续。 一旦住进医院，助理告辞，她与龙易便再无瓜葛。他送给她的那枚戒指，躺在典当行的保险柜中，换来百万钱财，龙易自是知道的，如此甚为圆满，没有戒指，她又有了些钱财傍身。 医院是封闭式的自愿戒毒机构，环境还算不错，柳絮住一个单间，因龙易付的钱多，那房间算得上病房中最好的，但即便再好，也是白墙铁床，大窗户装着铁栅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气味。 甚至说，她还待遇还不若其他病人。 许多病人有家人陪伴，在痛苦的戒毒阶段给予安慰与支持，而柳絮，形单影只。 白色的床，白色的墙，白色的病服……被关在空荡荡的房间，病房区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在回荡，是失去毒品的病人们焦躁迷乱的声音。 没去过精神病院，但柳絮猜想，大概和这里差不多。装着铁栏杆的屋子，痛苦的嚎叫……柳絮坐在戒毒医院的房间，绝望无边蔓延。 她再也追不回龙易，以那样一种堕落难堪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所有的美好消失殆尽。 她再也回不到荧幕，形象已经千疮百孔，龙易也把话说得明白，他不干涉她找工作做生意，却没把解约函给她。九和不会再用她，也不希望别的公司用她，进入娱乐圈的道路被斩断。 他不想再见到她，哪怕在荧幕上。 此前狠了心思要戒毒，是怀着重建爱情与事业的雄心壮志，如今这壮志灰飞烟灭。就算她戒了，依旧前路茫茫，感情无所归依。 支撑她戒毒的信念已经坍塌。 而毒品的突然撤离，柳絮的身体饱受着另一种折磨，在这折磨中，她焦躁，痛苦，迷惘……万念俱灰。 她为什么要戒毒？生活已经没有了快乐，而毒品是唯一带给她快乐的源泉。 她为什么要戒掉快乐？与其漫长痛苦地熬一辈子，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活几天。 烟雾燃起的美妙幸福在召唤柳絮。 在住进戒毒医院的第三个夜晚，柳絮从医院逃了出去。 龙易在第二天早上就得到消息，他起床不久，正在享用他的早餐，电话响起，助理在那头的声音十分公式化：“柳絮昨晚打伤了护士，从医院逃出。” 有些失望，她果然戒不了。原以为她出院后会复吸，未曾想到，结局比那来得更快。 “要派人找吗？”助理关切地请示一句。 “不用。”龙易挂了电话，已经说得很清楚，送她去医院是他最后为她做的事，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以后，她的事不要报告给我。” 再兜转，也是同一个结局，别无他路。龙易自觉仁至义尽，问心无愧。 早上去了公司，翻了翻公司近期活动，其实是不用翻的，他向来过目不忘，公司的枝枝末末都记得清楚，问起秘书：“今天y市有个开机仪式？” 是部动作电影的开机仪式，公司今年的重点项目，拍摄地点在y市，开机仪式自然也放在那边，极其盛大，以作宣传。秘书说：“是的，这电影和好莱坞合作，美国那边来了许多人，史密斯先生还说希望见您呐。不过您日程排得紧，说不参加这次的活动。” “还是去看看。顺便请他们吃个饭，以后的合作会越来越多。”龙易揉了揉额角，“订张最快的航班。” 活动在晚上举行，龙易赶过去是来得及的。现场请了名模走秀，自是热闹，主演是国内有名的影帝和国外一名巨星，但龙易的被关注度不亚于他俩，在活动中露个脸，明天又是头条。 江蓝也参加了活动，在这部国际合作的电影中，她扮演一个小配角。戏份少，打打酱油而已，但能与国际巨星合作，在电影中露个脸也是难得的殊荣，按道理说，这角色抢破了头也不该落在她身上。但龙易想封她的嘴，临时将她安插在这部戏中，她才有机会露面。 在后台遇到龙易，江蓝有自知自明，敛着眉朝他颔首。龙易瞟了她一眼：“我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守好你的嘴。答应你的，我会给你。” 除了这个酱油角色，龙易还允她某部连续剧的女二号。江蓝感激不尽，这比给她一百万来得更划算，唯诺道谢：“谢谢董事长，我那天晚上一直呆在家中，哪儿都没去，不曾遇见谁。柳絮吸毒的事儿，我与她交情不深，更不清楚。” 龙易眸色倏然犀利：“你怎么知道柳絮吸毒？” “啊？”江蓝连忙改口，“我不知道。” 龙易拽过她，到一无人的屋子，质问江蓝：“你如何知道柳絮吸毒？”柳絮吸毒时间不长，捂得严严实实，温莲吸毒的事情也鲜少有人知道，江蓝只是撞见柳絮从温莲住处慌张出来，如何又能得知她吸毒？龙易目中如有利剑，锋锐逼人，“你还知道什么？” 江蓝慌乱：“我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龙易步步逼问，“我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江蓝，和我作对，你掂量一下后果。” 口气带有隐隐阴森之气，虽不浓烈，却吓得江蓝手足无措。她知道在这个男人俊逸的外表之下，藏着恶魔的邪恶与阴狠，三言两句，江蓝已是脊背生寒，嘴唇嗫嚅如心理防线崩塌：“我听高俊贤说的。” 江蓝是高俊贤的情人，高俊贤被逐出九和，江蓝却不敢与他分手，因为，在她刻意逢迎高俊贤的日子里，江蓝被他拍了不少裸照。一旦裸照发到网上，江蓝事业尽毁。 只得继续与高俊贤纠缠交好。 她表现如一，未曾落井下石，高俊贤倒是对她颇为满意。 江蓝一五一十交待：“你当初将高俊贤扫地出门，折磨得那么惨，他怀恨在心，岂会善罢甘休？他拿你没办法，就迁怒到柳絮身上。你不知道柳絮在《长恨情》电影中的角色是怎么得到的吗？表面上是她那个当公关的兄长给她拿的，实际上，那公关哪有这本事？是高俊贤故意安排好的。” 高俊贤虽离开九和，但他混迹娱乐圈多年，各方面关系仍在。《长恨情》那部电影，高俊贤没离开九和之前就看过剧本，女主演还是爬了他的床，靠他的人脉才拿到戏；女配角亦是如此。 “高俊贤知道电影里有抽烟的戏，他给了一笔钱给温莲，让温莲引诱柳絮吸毒。广电总局有规定，不能再用有劣迹的演员，一旦吸毒，就得从荧幕上消失，行业协会更做出了严格规定。高俊贤说，他要碾死柳絮。” “本来，他准备在某天温莲与柳絮一起吸毒时，让警方将她们抓个现行，柳絮就得判刑入罪。可惜温莲死了。但高俊贤势力不浅，前几天，柳絮去外面买毒品，他派人跟踪，适当时机报了警，警察去了，但没抓到柳絮……” 怪不得那天柳絮刚吸过毒，警察就赶到。 桩桩件件，竟被人如此暗算。 以为高俊贤吃了教训，闹不出风浪，那小人却邪心不死。 定是要收拾高俊贤的，挑衅他的人，龙易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那柳絮呢？她算计他，利用他的感情与身份谋求上位。她依旧是挑衅他的一份子，龙易却替她摆平了身后事，找了医院给她最好的治疗，连那枚戒指换取的钱财也留给了她……已是宽宏大量到极限。 不再理她，不该理她……桥归桥，路归路。 回到住处，他绷着一张脸，看什么都不顺眼。龙诚见了，也是不顺眼：“你来我家作客，怎么好像我倒欠你似的？”来到y市，自然是住在龙诚的地方，他有一套临海别墅，建在山岩边，后面就是轰鸣的大海。别墅最初建得是极漂亮的，但被龙易改造过，也不知他什么审美眼光，把外形改得怪异奇特，如外星建筑一般。 龙诚房子多，懒得再改回来，权当多了一栋特色建筑。 被人算计，似有一团浊气堵在龙易胸口，看谢瑾也在，跟龙诚两人席地而坐，她做了甜点，两人正吃得有劲，龙易只觉得碍眼，说：“吃吃吃，吃成肥婆，丑死你。” 说的是谢瑾，谢瑾茫然：“我惹你了？”就惹他了，柳絮晚上从来不吃这么多，她是演员，怕胖，就没见过大晚上还吃这么多的女人。 龙诚不满：“你不高兴来，就不要来。” 龙易说话带着火药气：“我凭什么不能来？这房子是我建的。要走，也是你们走。” 龙诚脸色一沉：“我怎么觉得你在找揍？” “你来啊！”说着，龙易倒先发制人，朝龙诚扑过去。 两兄弟揪打在一起，又怕伤到谢瑾，也怕砸坏房屋，从窗户跳出去，这别墅是极好的打架地方，位置稍微有点偏，附近都没其他建筑，龙诚也就放开手脚，毫不客气。 打着打着，竟打到海里去了。 两兄弟是经常打架的，谢瑾见得多，不以为然，端上盛着甜点的水晶小碗站在露台，举目远眺，权当看动作大片。海面掀起丈余高的水花，此起彼伏，响声浮动，可惜是夜晚，谢瑾无夜视能力，看不清楚。 声响越来越远，谢瑾一碗甜点吃完，龙诚回来了，一身水淋淋，下半身已经化作长尾，手上抱着个人，是龙易，无数条水线顺着衬衫裤脚流下，他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鲜血从嘴中流出，触目惊心。谢瑾吓了一跳：“你怎么又下这么重的手？” “我没想啊！”龙诚有些无辜，“他明明躲得开，故意不躲，我收都收不及。不知道他今天搞什么。” 两兄弟虽然经常打架，但感情极好，打架于他们是一种玩闹，虽有受伤，但鲜少伤得如此重。 谢瑾眉头微蹙：“小易是不是心情不好？” 龙诚赞同：“嗯，故意找打。”叹了口气，他把龙易抱进卧室，换上干净衣裤，拉过被子盖上。 龙易很快醒了过来，头发没干，躺着难受，他把湿枕头扔在地上，爬起来拿吹风机吹头发。龙诚路过门外，听到动静，隔着门问了一声：“小易，你还好吗？”龙易闷声回他：“我好着呢。”话虽如此，却中气不足，腹部传来痛处，内脏受损。现在，他有理由好好休息几天。 应该回老家的海岛休息。嗯，打电话让人安排直升飞机，不，还是游艇，至少能躺着好好睡一觉。 拿过手机，有一条视频留言。打开，龙易脸色骤变。 视频上，高俊贤趾高气扬：“来看看你的女人。”随着摄像头角度调转，出现柳絮的身影，她缩在墙角，面无生气，高俊贤走到她身边，视线却看向摄像头，如同在看龙易，目光有种恨意，他手上捻着一个小小纸包，说：“待会儿她会跪在地上求我搞她。” 一旦毒瘾发作，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做的。 龙易怒火中烧。回拨电话过去：“高俊贤，你找死是不是？” 那头传来些许笑声，“你得有那能耐啊！”高俊贤毫不畏惧，声音邪恶而得意，“放心，我对她没兴趣。不过，我给她找了几个猛男，明天，她伺候男人的视频就会在网上满天飞。” 若高俊贤在他面前，龙易就把他撕成碎片，“你这样为难一个女人，有意思吗？” “有啊，很有趣啊！”高俊贤笑出声，“龙总不是最喜欢玩吗？独乐不如众乐。” 龙易的话语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你要怎样？” “不怎样，出口气而已。”高俊贤轻飘飘道。 龙易心一横：“我来换她。” 正和高俊贤心意：“好啊，那只能董事长一个人来哦。” 从车库开了一辆车，风驰电掣地驶出去，引擎疾速运转的声音打破暗夜的宁静，谢瑾发现时，汽车已经一溜烟地消失在道路尽头，跟龙诚说：“小易怎么跑了？他不是受伤了吗？” 　　☆、第99章 来到与高俊贤约定的地方，是空旷的郊区，再次拨打电话给高俊贤，不多会儿，一架直升机从远处飞来，在龙诚头顶盘旋，一条绳子从直升机上扔下来，末端是锁套装置，上面的人示意龙易系上。 系上之后，直升机带着龙易离开，一边盘旋着上升，一边将他拉上飞机。 高俊贤十分谨慎，他才不信龙易一个人过来找死。y市是龙易的兄长——龙诚的地盘，但空中，高俊贤不信姓龙的有所防备。 此招出其不意。 直升机将龙易带到远方，那里，一辆私人客机正在等他。客机起飞后，龙易终于见到高俊贤，高俊贤从容地坐在转椅上，微微笑着：“龙总好胆识。”他称赞龙易的平静镇定，又说：“我都没想到你会来。这份为了爱情勇闯龙潭虎穴的精神更让人感动。” “没什么大不了，我手机里有你的记录，你若杀了我，只怕警察会找你麻烦。再说，我哥会替我复仇，凭你那点本事，根本惹不起他。”龙易不正眼瞧高俊贤，扫视一眼飞机上高大威猛的打手，“高俊贤，原来你混得还挺不错，居然用飞机来迎接我。” “应该的。”高俊贤假笑，“龙总是贵人。” 龙易不屑：“柳絮呢？” “急什么？我还没招呼龙总。”高俊贤看他不耐，道：“好吧，我把她带出来。不过，为了防止龙总激动，只能让兄弟们稳住你。”朝左右人递了眼色，高大威猛的打手过来，反剪了龙易的双手将他制住。 龙易没反抗，只说：“把柳絮带出来，做人要讲信用。” 高俊贤说：“给我揍他。” 又来了一个男人，对着龙易腹部猛击，没打两拳，鲜血从龙易口鼻冒出，并不是打手们力道大，而是之前龙易已经受伤。龙易声带痛楚，“够了没？如果柳絮不在你这里，那我不浪费时间了。” “她当然在我这里，如果不是我买通戒毒医院的护士，她怎么逃得出来？”那可是封闭式的戒毒医院，焦躁的男人们都逃不出去，更何况柳絮。一出来就趁了高俊贤的意，他已经安排了人在外面等她。高俊贤欣赏着龙易的惨样，按了一个按钮，连接客机后半部的门打开，“在那里。” 一个男人押着柳絮站在客机尾部，后舱门大开，呼呼的风灌进来，外面一片幽暗。 柳絮一见他，满目震惊：“龙易！”语气中有欣喜，亦是难以置信，随即变成错愕与惊惶，“你来做什么？高俊贤想害你。” 龙易不跟她说话，回头看高俊贤：“放过她吧，你都让她染上了毒瘾，也算报复过，再纠缠没意思。” “真放吗？”高俊贤朝押着柳絮的那个男人示意，他们把柳絮往舱门的方向推了推，龙易说：“慢。” 高俊贤笑：“你说放，我就让人放，现在你又出尔反尔。龙总，刚才你还说，做人要讲信用……” 还没说完，听到惨厉呼声，是龙易朝制着自己的两个打手狠狠踩去，左右脚齐出，分别跺在两人脚板上，明明只是踩了一下而已，两个男人竟惊叫出声，声音狞厉，如同受刑时发出的痛苦嚎叫。 脚上一痛，手就松了，龙易挣脱开。又对着身前男人一同猛揍。 他居然挣开了！高俊贤觉得不可思议，慌乱从腰上抓起枪：“别动，给我住手！” “啊——”同一时刻，舱尾处传来柳絮的惊呼。 出其不意的搏斗让押着柳絮的男人方寸大乱，正逢飞机出现猛烈抖动，他手一松，把柳絮一推，直接把柳絮推出机舱。 外面是苍茫夜空，摔下去定是粉身碎骨。 凛冽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天旋地转。下一瞬间，一双手拽住她，跌入坚实怀抱中。 龙易救了她，不是拉住，而是双手抱住，一截尾巴勾住舱门扶手，两人悬在半空。看，尾巴长的确有许多好处，都已经跌出去几米，还能被他捞回来。 尾巴一动，龙易抱着柳絮回到机舱。 把柳絮放在安全地带，大概被吓到，她瑟瑟发抖，双目中尽是惊恐。 而客机内其他人，目瞪口呆！ 龙易上身仍穿着衬衫西服，但下半身的裤子已经化作碎片，现出粗壮有力的白色尾巴，背面有少量浅淡的水色花纹，尾巴很长，很长，粗壮有力，弯弯曲曲地盘在身下。 天不怕地不怕的打手们，呈现石化状态。 只有之前被龙易踩了脚的两个男人在惨嚎，骨头断了，剧烈的痛楚折磨着神经，不可抑制地发出叫声。再看看机内的人首蛇身的怪物，终于有人叫了一句：“妖怪！” 砰！砰砰—— 妖啊，得杀了啊！高俊贤举枪朝他射击，惊惶出声：“杀了他——”其他人也疯了似的，胡乱抓起身边物件扔过去，椅子，茶杯乱飞。 龙易身影一动，往旁边闪去。 枪声一起，前机舱的门打来，又冲出来两个男人，举着□□朝龙易猛烈射击，子弹又急又密，座椅被打穿，金属机舱出现无数弹痕……叮叮砰砰的声音交错在一起，还有低低闷闷的声音，是子弹入肉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龙易中弹了。 早知道今天如此刺激，不该和龙诚打架！就算打，也不该受重伤！ 收拾这帮人，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失策了！鲜血从口鼻冒出，龙易被密集的火力逼的无还手之力。“龙易！”柳絮爬了过来，声音在颤抖，“你怎么样？” 血，恐怖的血！柳絮心上生出恐慌，把找到的东西递给他：“快走。” 她递过来的，是一个降落伞包。 “一起！”龙易改天再来收拾高俊贤这个小人，手上一捏，知道这是个单人降落伞包。 柳絮也知道，包上面用大大的字写着呐，还写着水陆两用。 “我掩护你。”柳絮说着就冲出去。 谁稀罕她掩护？龙易尾巴一卷，将她拉住，拆开伞包，这是一件降落伞衣，带有充气马甲，落在水中可当救生衣用，背后才是降落伞包囊。龙易几下将伞衣穿在柳絮身上，长尾游移，出去时猛掀翻两个人，两个人站不稳，跟西瓜一样咕噜噜滚出机舱，龙易用尽全力一动，抱着柳絮扑向后舱门。 将柳絮牢牢护在身下，谁让她没有他那样的愈合能力？ 子弹扑哒哒地袭来，白色长尾血痕满身。 一人一怪从舱门跃出。 子弹声顿然远去，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天地都是深邃的幽蓝，四野茫茫，些许光亮传来，是天上的圆月。 一人一怪急速降落。龙易抱着柳絮，黏哒哒的液体从他身上传过来。 到了拉开降落伞的高度，柳絮一拉降落伞，速度降下来，但这是单人降落伞，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蛇身的龙易体重超标更厉害，风吹过降落伞发出噗噗的声音，速度无法降到安全线下。 柳絮却紧紧拽着龙易的衣衫，生死不离。 “放开，我不会有事。”龙易喊道。 他松开抱着柳絮的手，他那样的体重，柳絮根本拉不住他，布料从指尖滑过，带着刹那将逝的凄凉，龙易疾速往下坠。 “龙易……”柳絮惊声唤他。 他却离她越来越远。 “不，龙易……”柳絮的声色凄厉，在空中回荡不止。 下方是深邃的蓝色，反射着清朗月光，是大海。龙易如石块坠入海中，柳絮看着他落下的位置，努力控制方向，朝他落水的地方滑翔。 她落在距他落水地点不远的地方，扯下背后降落伞，颤声呼喊：“龙易……”没有人回答她，海面有浪，柳絮一次一次潜入水中，不断搜寻，心头是巨大的恐慌。 她终于找到他，龙易没有半点反应，跳机时他已是强弩之末，落水时被巨大的冲力一冲，直接晕了过去。柳絮费力地将他带出水面，仔细探了探他的鼻息，才确定他没断气。 哪怕只剩一口气，也是万事大吉，以他强大的自我恢复能力，再重的伤亦能复原。 天茫茫，海茫茫，无边无际，四野是同种颜色的深蓝，蓝得近乎黑，没有船，没有陆地，只有一轮圆月倒映在海中，被起伏不定的浪花摇碎。 两人漂浮在水中，如无根的浮萍。不，他们比浮萍还不如，浮萍至少能浮在水上，柳絮发现，她已经越来越难将龙易带出水面。 她身上只有一件充气马甲，龙易的变身完全不遵循质量守恒定律，此时的他，十分沉重。充气马甲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柳絮必须费力划水，才能让两人都浮在水面。 二月底的季节，y市的海水透着冷意，柳絮一直在游泳，并不觉得太冷，但手脚已发酸发痛，却不肯放开他。 除了水，还是水，他们没有任何救援物资。 毫无生路。 死路一条。 认清这个现实，柳絮却不害怕，甚至产生完满的愉悦。死在一起，和她全心爱着的龙易，爱情以同年同月同日死终结，何其圆满和幸福。 现世中，他们的缘分已经斩断，老天却开了另一种恩惠，死了吧！ 死在一起。 可龙易还有生还的希望。救生衣托不住两个人，却能托起一个，他生命力顽强，在海上漂浮几日，遇上船只路过，便能活下去。 不！ 应该死在一起。生，他不能成为她的人，便死在一起，两缕香魂依依，今生，来世，相缠不离。 再也没有女人能夺走他。 手指触到尾巴上的弹孔，柳絮像被火星烫到，猛然缩回手。心上巨浪翻滚，掀起滔天悲哀，原来自己已经如此狭隘自私。她居然想拉他一起死！她深陷毒品沉疴，不得解脱，便妄图拉下他一起……如果这是爱情，那她定配不上。 柳絮脱下身上救生衣，给他穿上，他仰面朝上，柳絮松开手试了试，虽拖着长尾，他勉强能漂浮在水面。 “龙易，你一定要活下去。”柳絮又抓住他，手脚已酸软，每一次滑动都耗费许多力气，柳絮气喘吁吁，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她停下手脚歇了歇，扯着他的手臂，但两人共同缓缓下沉。 两个人的重量，过于勉强。 “龙易，你若能记得我几分，我就知足了。”柳絮缓缓松手。 一个浪花过来，柳絮被冲远，“龙易——”柳絮费力摆动手脚，意欲朝他游过去，浪花却将她一卷，朝另一个方向冲去。 龙易亦在海浪中，越飘越远。 “龙易……”柳絮遥望着他的方向，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喊，被海风一吹，四下无形，杳无痕迹。 龙易醒来的时候，浪花已经偃旗息鼓，海面波平如镜，天上飘着柔和似絮的浮云，月亮沉在西天，是晶莹饱满的一轮，海水被月光染白染亮，真是一面镜子啊！ 龙易身上穿着橘红色的救生衣，他认得，是柳絮跳伞时穿在身上的那件。 如何又到了他身上？ 不见柳絮，天地一片静谧，只有海底生物游动的细微声响，当然，那是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 月亮一点点走向末路，光辉尽洒天地，而在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 　　☆、第100章 y市靠海，常年温暖，春天来得早，二月底，柳树已经蒙上一层绿烟，新抽出的叶子透出一点黄，新鲜明快，热烈的气息从茎叶深处散发。 坐在龙诚的别墅后院，龙易看着那些柳树，有些恍惚。 龙诚坐在他旁边，说：“高俊贤不该有这样的势力，背后一定有人。y市我已经让人仔细搜查了一遍，能肯定他不在这里，至于他藏在哪儿，目前还没查出来。” “柳絮呢？”龙易问。 龙诚挪开目光，看向远处大海：“没有消息。”他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知道的。” 龙易知道，柳絮只是个普通人，在苍茫无垠的大海中，如果没有救生设备，她坚持不了太久。可唯一的救生衣在他身上，那么柳絮……无法想象。 最具讽刺意味的地方在于：他根本就不需要救生衣。 龙易可以在水中呼吸，从海中醒来漂浮半晌，他没有随波逐流等待救援，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伤势稍缓一些，长长的尾巴轻轻一摆，游出好远。 他没有靠船只救援，而是自己游回龙诚的临海别墅，哪怕已经伤痕累累。 可柳絮已经不见。 他没有告诉过柳絮，他在水中是可以呼吸的。他喜欢跟她一起玩乐，吃饭，做-爱，但之于她，龙易始终有所保留。 无论是只身去找高俊贤，还是松开柳絮坠入海中，龙易都有绝对的把握，他死不了。晕过去算得了什么，他投入了大海的怀抱，那是属于他的地盘，凭着强大的愈合能力，他很快能在水中恢复身体，继而像一条鱼自由地游走四方。 比如，回到这栋滨海别墅，派人去调查高俊贤的背景，运筹帷幄。 可柳絮已经不见。 龙诚说：“我再派人出海找一找。”虽如是说，答案已经知晓。 “找不到了。”龙易得承认这个事实，他在海中游过很远，甚至找到了漂浮在海上的降落伞，却找不到柳絮。 龙诚亦有些黯然，他站起身，过来拍了拍龙易的肩膀：“你要是伤心的话，可以……” “我不觉得伤心。”龙易平静道，从海上回来，他一直保持着这份平静，像是晚暮的青烟，半残的冷月，平静，无声，“我觉得很可笑！” 本来她尚有一线生机。却给了他，可笑的生机。龙易却笑不出来，放佛此生都难以展颜。 “另外，我觉得不好玩了。”在龙易看来，世上的一切都可以玩，带来生机与乐趣，他惯常知道如何寻找快乐，精于此道，可现在，整个世界都苍白无趣。若是以前，遇到如此挑衅他的高俊贤，他定是摩拳擦掌兴致浓浓，沉湎于与他周旋的乐趣中。 到如今，不热情，不生气，毫无感觉，连念想都虚无。 明明是春日，却感受不到生机，荒凉四处蔓延，萧索侵蚀天地。 哪儿都没去，甚至没再过问高俊贤的事情，龙易在龙诚的别墅中睡了几天，成日懒洋洋，提不起劲，精气与气力都被耗干。别墅位置有些偏，并不热闹，因他住在这里，龙诚和谢瑾也多住在这边，存了照顾他的意思。可他又不与他们说话，谢瑾多有无聊，靠看电视打发。 看的是部唐朝宫廷剧，前些日子挺火，妃子皇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女人喜欢看的戏，正看着，旁边多了个人，龙易在另一张沙发坐下。谢瑾从厨房给他盛了碗鸡汤，递给他：“多吃点，快点恢复身体。不然被外婆看见，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 她不知道，龙易身体已无碍，内伤外伤皆复原，只是脸色灰暗精神不济，仍一副病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谢瑾说：“原来你们男人也喜欢看宫斗戏。” 龙易说：“妆化得不错。” 谢瑾点头：“这种戏女人就喜欢看演员们漂亮的衣服，百变的造型……” 她说了许多，龙易不应她，看着电视，目光透出黯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谢瑾才认出，里面那个公主是柳絮扮演的，她不知道柳絮与龙易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牵扯，说爱情吧，似乎又欠了点。电视里，公主是别人的棋子，终被害死，被人推到湖里，挣扎着却是徒劳无功，最后沉下去，水面一片平静。 龙易突然起身走开，背影中透出一股沉重气息。他只承认她不见了，却不肯承认她已死去。如今亲见，成了不能承受之重。 想起《千金赌》，柳絮演了女二号，最后出了车祸；她新近演的卢西安电影的女主角，说是主角，其实只能算个配角，在电影里的戏份还不如男配多，被歹人一枪毙命，是点燃主角仇恨的那根导火线…… 都死了，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宿命的味道。 晚上龙诚把他拉去了酒店，约了人一起吃饭，展辛铭和妹妹展辛瑜，兄妹俩来y度假，因彼此较熟，顺道拜访龙诚。其实，他们跟龙易更熟，同一年出生。席上，龙易是兴致缺缺的样子，问了一句：“怎么跟你哥一起度假？不是成天跟大作家黏在一起吗？” 问的是展辛瑜。展辛瑜说：“还不是怨你。浅渊的电影都快开拍，你却要雪藏柳絮，搞得他不得不换主角。他最近十分头疼，你又不是不知道，投资有限，有名的演员片酬太高，请不起；片酬低的，影响力又不够。” 埋怨的口气，展辛瑜说：“难为浅渊想打造柳絮，拍了你和柳絮谈恋爱的照片发给报社，想把她捧红，结果，你把人家雪藏了。恋爱谈崩了，你居然这么小气……” 龙易猛然抬头：“在星空世界的照片是他拍的？” “这个……嗯，他也是一片好心，想增加柳絮的名气。再说，你们反正都谈恋爱了，有什么不能公开的？我最讨厌男人不负责任，遮遮掩掩，谈个恋爱跟见不得人似的。” 叶浅渊对柳絮的演技是满意的，片酬又低，不会给叶浅渊造成压力。但名气，稍欠了一点，也不知龙易存了什么心思，打造柳絮始终是不急不缓。叶浅渊希望柳絮的名气再大点，第一部电影，他想赢个好彩头，那晚在火锅店遇到龙易和柳絮，叶浅渊惊讶，两人竟然在谈恋爱。 多好的炒作机会。 叶浅渊决定帮她一把，展辛瑜自然是全力支持他。听说他们要去星空世界，二人跟上去，展辛瑜认识星空世界的老板，不需要定位置，伺机拍了些照片，把龙易和柳絮的恋情曝光。 果然，柳絮名气大增。 龙易怒不可遏，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展辛瑜，你就惯着叶浅渊！”大概是气急了，诅咒似的说：“等他不需要你帮忙，早晚得飞走！” 他怒气腾腾地走了，展辛瑜十分委屈：“龙易，我都跟你承认了……” 回到别墅，龙诚看见院子里扔着许多酒瓶，全是烈性酒，龙易是喝不醉的，坐在临崖的石栏杆上，目光落在遥远的海面，天上星辰闪烁，遥远空旷，海风吹得发丝乱舞，他只穿了件薄衬衫。 龙诚走过来，踢到两个酒瓶，它们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叮咚作响。 龙易没回头，声音不高，在风中变得瓮瓮的：“我其实很想知道，喝醉是什么样的感觉。” 龙诚在他身边坐下：“醉了也得醒过来，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我好后悔。”龙易遥望海天相接处，目光却没有焦点，喃喃自语，“这一切都是我造成，本来不该出现这样的结果，我总是觉得很好玩，任性地将事情推向不可挽回的方向。” “我也后悔没有好好对她。”他对她不好，随心所欲地给予片刻温存，缺乏耐性，一意孤行。她吸毒后陷入难以自拔的痛苦中，身心受到摧残，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刻，他抛弃了她，斩断了她对未来的期望，也许在海中，柳絮根本不曾想过活下去。 心上生出脉脉疼痛，沿着神经到达四肢百骸，血脉中仿佛生出尖利的小刺，将整个人都掏空。龙易的声音木木的：“她喜欢我。” 他也喜欢她，但龙易已经找不到她。 爱情不是早到，便是晚来，等明白时，只剩下枉然。 但工作与生活总要继续，第二天龙易出席了某个活动，依旧是意气风发的模样，男人跟野兽相同，就算受伤，也不会示弱，他要让意图害他的人知道，他活得很好，身强体健，眼中锐气十足，但若细看，是空洞的，悲伤的。他已经跟猎头公司联系过，准备聘请一名职业经理人来管理九和。 脸生得好，连摄影师都偏心，明明他不是活动主角，却给了他许多镜头，五官分明的一张俊脸，在荧幕上十分夺目，柳絮看到时，眼中有光华迸发出来，连嘴角都微微翘起。动作过于明显，没逃过余天惜的眼睛，他打趣道：“传说中你的男朋友，到底你们分手了没？” 那晚柳絮本以为没了生机，幸运地被一艘出海的打渔船救起，但她体虚气弱，被捞上船就晕了过去，回到岸上，渔民将她送往一家私人诊所，结果柳絮毒瘾发作，抽搐不止。诊所的主治医生经验丰富，看出来柳絮没大病，是毒瘾犯了，他可不想接待这样的病人，准备报警。 余天惜是主治医生的朋友，那天正好在诊所，见柳絮毒瘾发作，痛苦难当，忙将她带走。 柳絮身体不太好，目前住在余天惜的住所。 屏幕上龙易的身影消失，柳絮收回目光，唇畔溢出一丝苦笑：“你说，我都这样了，还能不分手吗？” “吸毒可以戒。” “我戒不掉。”柳絮想戒，可她打伤了护士，从戒毒医院跑了出来。 “可以的，我给你再找一家戒毒医院，他们每年治好了许多人。”余天惜规劝道，“龙易因为吸毒而嫌弃你，你更应该把它戒掉，到时候去他面前晃一晃，耀威扬威扬眉吐气。” 柳絮摇了摇头：“我不会再见他。” 哪怕戒了毒。 余天惜问：“恨他？” “不，因为爱。”柳絮唇边浮泛起些许笑意，淡淡的，远山幽水，“去他面前耀威扬威扬眉吐气，那是赌气，不是爱，我做不来。男女之间的爱，其实是个自私的东西，包含了*和索取。但我和他，缘分已尽，既然不能再续前缘，见面又有何意义？若他对我还有点情分，那他必会记着我，我年轻美丽的样子会刻在他骨子里，如此，我已知足；若他对我没有情分，我见了他，自尊和*都落空，又要我如何承受？” “所以，我永不，永不再见他。” 　　☆、第101章 回到c市，龙易让把林媚生叫到了办公室，林媚生依旧性感迷人，一双眼睛脉脉地望定他，水汪汪的，波光潋滟的韵致中透出妩媚的味道，无声的勾引与诱惑。龙易不回应她，只扫了一眼过来，阴冷似带着冬日的寒气。 林媚生不寒而栗。试探着问：“董事长，今天你想喝什么样的咖啡？” “我不是叫你来煮咖啡。”他对咖啡并没有特殊的偏好，和柳絮在一起之后，龙易就不曾再找林媚生，如今，他坐在办公桌的大班椅上，慵懒散漫，只是目光凉凉，“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知道。” 到底是经过专业培训，心底虽虚，面上却一派无辜：“董事长，你在说什么？” 龙易挑明：“为什么要让贾石诬赖柳絮？” 贾石是叶浅渊的朋友兼得力干将，一月初，叶浅渊在星空世界拍了照片，将相机交给了贾石，让他找记者发出去，并在网上散播消息。龙易查到了贾石身上，可他没有将叶浅渊交待出来，一口咬定是柳絮指使。 “贾石已经交待，你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把事情赖到柳絮身上。”龙易声音不带温度，脸色冷冷地将真相的外衣剥开，他向来厌恶别人的欺骗，如今，柳絮又出了事，目光像冷飕飕的利剑，欲将人凌迟。 林媚生眼中露出惊慌，心虚得连说话都吞吐，“我……我……” 龙易目中如数九寒天：“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我骗你也是情非得已。”林媚生知他睚眦必报，一点小事便将柳絮雪藏，她害怕被雪藏的命运，忙道：“董事长，我是喜欢你才这样做的。”这是个很好的借口，高尚无暇，她记得有诗人说，一切为了爱情的过错都可以被原谅，林媚生连声道：“我真的喜欢你，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爱情，就算犯了错，也是可以原谅的，不是吗？” 是的，在“爱情”这个字眼面前，龙易生出恻隐之心，“你走吧，我让人把解约函给你。” 林媚生咬着唇，心有不甘，但解约比雪藏好多了，她自忖姿容过人，换家经纪公司，仍能混得风生水起。如此，林媚生不再争辩，转过身，毫无留恋地离开九和。 龙易面上浮出冷淡的笑，如果这是“爱情”，那爱情该是多不值钱。女人都爱着九和的掌权人，无论他是龙易，或是高俊贤，她们爱的是男人能带来的利益，与他无关。如今，他不能再为林媚生带来利益，她便不再爱他，背影都潇洒，但她孤陋寡闻，被九和中途解约的艺人，有名气的经纪公司都不会再要，林媚生的确是美人，但娱乐圈，从来不缺美人。 离开公司时，龙易看见九和集团大门，忽然想起柳絮从前在这里等他，她站在路边，目光在每一辆汽车上逡巡，有时候她不老实，会趁机做一些减肥运动；一旦看见他的车，便兴高采烈地招手。 如今，门口只剩身板笔直的保安。 物是人非的悲哀，龙易如同被人扼住咽喉，呼吸不能。 父母大概从龙诚那里听到一些风声，怕他心情不好，结束了他们的度假旅行，飞回c市，有种陪他的意思。但嘴上谁都不特意说什么，彼此心照不宣，龙易在电话里若无其事地笑：“既然想回来就回来，几点钟的航班？我去接你们。” 开车去接他们，在出站口等待，来得有点早，百无聊奈，散漫的目光落在形形色-色过客身上，他的目光倏然收紧。余天惜带着一个女人从出行通道出来，后面跟着助理保镖，那女人帽檐压得很低，围巾遮住口鼻。 龙易盯着她，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柳絮！” 就算她戴着围巾帽子，龙易也认得她。 拨开旁人，龙易失控似的跑过去，“柳絮。”他喊着她，跑到她跟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龙易恍如在梦中，“柳絮……” 柳絮大半张脸被遮住，从帽檐下露出两只眼睛，诧异地看他。下定决心不再见他，却想不到，一出机场就遇见他。 龙易一把揭开她的帽子，扯了扯她的围巾，熟悉的面庞映入眼眸，他感激涕零，激动得难以自持：“柳絮，你没死……” 感谢上天。 柳絮讷讷地看他，目中却是陌生与疏离，她开口：“你是谁？” 龙易脸色微变，“你怎么了？” 柳絮满脸迷惑，余天惜走上前，示意龙易切勿激动：“龙总，她失忆了。” “失忆？”龙易恍如雷击。 余天惜点了点头：“是的，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失忆了。她被一艘打渔船救起，送往诊所，正巧被我遇见，我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惜她失忆了。” 龙易难以置信地看柳絮：“你不记得我了吗？” 柳絮摇头，说了一句：“你很帅。” 看来真的不记得了。 余天惜十分好心为她作介绍：“这是龙总，是你以前上班的公司老板。”他又无辜地看龙易，“我的车来了，她身体状况不太好，龙总，还是稍安勿躁，让我们先走。” 龙易拽着柳絮不放：“她是我女朋友，要走也是跟我走。” 余天惜好笑地看他：“她什么时候成了你女朋友？你前阵子在媒体上已经澄清事实，否认你们正在谈恋爱。”余天惜看向柳絮：“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柳絮点头。 余天惜转向龙易：“看见了吗？我们应该尊重她的意愿。况且她的身体真的不好，坐飞机已经很累，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也得从长计议，而不是在这里争吵。” 龙易放开手。他跟着他们，余天惜带柳絮上了车，他开着车跟在后面。余天惜跟柳絮打趣：“我够配合你吧。” 他们有次打趣，说如果再见到，柳絮就装自己失忆。柳絮想挤出一个笑，有些僵硬：“你更适合娱乐圈。” 汽车开向余天惜的别墅，进了屋，保姆带柳絮去休息，龙易却被余天惜拦下：“她累了，请让她休息。” 龙易心上有万千情绪在奔涌，彷如地底灼流，却找不到一个出口。余天惜礼貌地让人上了茶水，招呼他坐，“我在y市度假遇见了她，被几个渔民送到诊所，她的日常行为无碍，只是很多事记不起来。”余天惜三言两语说清经过，有送客的意思：“龙总，我还有事，今日招待不周，请龙总海涵。” 龙易说：“我想带她去我那里。” 余天惜拒绝：“她都不认识你，不会跟你走。” 龙易想起她吸毒的事情：“她身体有点小毛病，需要去医院。” “我会送她去戒毒医院。”余天惜挑明。 龙易一把抓起余天惜的衣襟，手背青筋毕露：“你是不是趁着她失忆，用毒品控制她？” “戒毒医院我已经联系好，另外，我也做好保密工作。”余天惜保持着良好的涵养，“她真的失忆了。” 失忆…… 她不记得他，看他的目光不再充满光彩与眷恋，而是陌生疏离，甚至带着些许防备。 她不再爱他，如雏鸟般依赖着余天惜。 他已经从她的生命中剥离。龙易怅然。 他走后，余天惜跟柳絮说：“假身份的事情我已经搞定，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柳絮说：“今天，或者明天，越快越好。” 龙易还会来找她，可她已经不愿再见。 “我给你订明天早上的机票，放心，我不会告诉龙易你去了哪里。” 离开之前，龙易说了晚上再来拜访，余天惜完全不当一回事，下午带柳絮离开别墅，他的房子多，安置柳絮十分容易。 就让龙易等着吧！ 晚上，在某家养生汤馆定了位置，算是临别前的践行。余天惜没有点酒，只给柳絮点了一扎热玉米汁，余天惜说：“等你去了医院，我经常去看你。” 柳絮摇头：“不用，还是等我戒毒成功后再看我也不迟。再说，医院不让人探视。”某些医院允许陪护，给予照顾与精神上的支持，但陪护人员住进医院，将和病人一起被监禁，失去自由。 “好吧，那我偶尔让人送花给你，你喜欢什么？百合，还是玫瑰？”余天惜问。 “送来医院的东西要经过层层检查。”以防止有人向病人传递毒品，“被人一蹂-躏，再好看的花都变了形。” 他们要了一个雅间，服务员进来传菜的间隙，门外有人走过，多看了一眼，继而探进来一个脑袋：“柳絮。” 柳志推开雅间门，进屋，门在他身上缓缓弹回去关上，柳志抱怨道：“你最近去哪儿了？打你电话都打不通。” “哥。”柳絮有些意外。 柳志略有不满地看她，见她在吃饭，对面又是个俊朗的男人，衣衫精良，柳志还算好脾气：“你上次让我办的事办好了，有空过来拿。” 柳絮嗯了一声：“谢谢哥。” “慢慢吃吧。”柳志不想打扰她约会，“我就说你没事，你那老板非说你失忆了，非把我叫来看看你……” 柳絮面色突变。 雅间的门从外面被推开，露出龙易的脸，他笔直地站在门口，面带薄怒，神色晦暗不明，千愁万绪在眸子里汹涌。 龙易开口，一字一顿道：“不是失忆了吗？” 龙易岂会放任柳絮住在余天惜那里，找了人监视余天惜住处。他找了脑科医生，又想起柳志，他是柳絮的哥哥，见上一面，说不定能然柳絮想起往事。 柳志对龙易爱理不理的，收了他一笔钱，才肯帮忙。 她没有失忆。 她假装失忆。 看着她与余天惜对桌而坐，复杂的心绪变成愠怒，龙易直直地盯着她：“柳絮，你本事了啊！” 　　☆、第102章 不由分说地，龙易一把将她从位置上拉起来，准备带她离开。柳絮猝然一惊，猛力抽回手，那样大的力气，仿佛想逃离。龙易圆瞪着眼看她：“别再装了。” 柳絮字字坠地：“龙易，我不想再跟你有牵扯。” 龙易眸中结了一层厚重冰凌，她不想再跟有牵扯，宁愿装失忆也不愿意有牵扯！冰凌上产生裂纹，片片碎裂，龙易愣愣地看她：“柳絮……” 声音很低，是他从未有过的软弱。 余天惜知柳絮的难堪与悲伤，劝阻道：“龙总，你何必为难她？再说，你对她又不好……” 余天惜知道柳絮吸毒的事，却心平气和，与她在一起共进晚餐。龙易忽觉颓然与悲哀，余天惜说得对，他都比他对柳絮更好，余天惜也曾为她拿戏，却不要求回报；在她困难无助时，没有脸色冷冷地抛弃她，任她自生自灭； 而龙易是如此狭隘与自私，如今，她愿意为他去死，却拒绝他。 颓然无力。 不想闹得太难看，龙易转身离开，柳志也走了，临走之前说：“你那老板就一神经病，柳絮，以后都别理他”。 柳絮有些尴尬，吃饭吃得心不在焉。明日要乘飞机，余天惜准备早点送她回去休息，一起去地下停车场，地下停车场光线略暗，但柳絮却一眼看见不远处站着个人，龙易倚着汽车，神色莫测地看着他们。 原来他还没走。 龙易眼色幽暗：“柳絮，我想和你谈谈。” 柳絮摇了摇头。 “不然，我就揍扁余天惜。” 余天惜发出轻笑声：“那我就跟龙总过过手。” 龙易依旧忽略他，直直地看着柳絮：“然后，再把你哥揍得满地找牙。” 他下了决心要做的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语气不似他平时的高傲自信，是软软的，底气不足，带着无力的悲伤。 柳絮太了解他，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不想给他人造成麻烦，她跟余天惜说了抱歉，向龙易的车走去，心头沉甸甸，脚步也是沉甸甸的。龙易为她打开车门，等她上车，他回到驾驶位上坐下，很轻地说了一句“系上安全带”，柳絮刚系上，汽车就开出，一路开出很远。 到了人少树多的偏僻地方，车猛然停下，柳絮猝不及防，身体重重往前跌去，在安全带的作用下又重重地跌回座椅中。 汽车停在大榕树的暗夜阴影中，龙易转过脸看她，面色阴冷，眸子里却暗潮涌动，像月光下的大海，潮汐不止，他灼灼地看她：“我以为你死了。” 柳絮的声音低低的，在寂静的车厢中如琴弦微震：“差一点。”她低着头，别着脸不看他。 “为什么不想见我？” 柳絮不吭声，只咬着唇，咬出深深的痕迹，很久，才开口：“反正都不能在一起。” 明明见他坐在驾驶位置上，下一秒，身侧的车门被拉开，龙易站在她身边，猛然将她扯入怀中，紧紧地搂住，双手如铁钳将她按在自己的怀中，他听到她的心跳，感受着她的温软与熟悉的气息，她还在，就在他怀中，这是上天最大的恩赐，龙易声音讷讷，温存如同私语：“柳絮，别离开。” 龙易的下巴摩挲柳絮的头顶，“我知道以前我对你不好，但别离开我。” 柳絮鼻翼酸楚，眼角有泪珠沁出，蓦然落下，“嗒”地一下，仿佛断弦的声音。她被闷在他怀中，声音也是闷闷的：“为什么我每次下了决心要放下你，你又来找我？” “我不许你放下我。”龙易丝毫不讲道理，“我想跟你在一起。你不见之后，我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柳絮，我喜欢你……” 没有更多的言语，时间似乎静止，直到柳絮打了个哈欠，像是从云端突然跌落，她慌乱地推开他：“我有事，先走一步。” 匆忙下车，逃似的想离开，却被龙易拉住，目中写满慌乱与紧张：“你要去哪儿？” “我……我……真的有事。”柳絮不安道。 “能有什么事？”她又要逃走，龙易凶道，“哪儿都不许去。” 专-制蛮横的语气，柳絮别过脸，目中蒙上一层水雾，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毒瘾快犯了，她不想让自己难堪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委屈与无奈蓄在眼泪中，滚落而下。身体的机能不会因情绪而变化，柳絮精神不济，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顺势滑入口中，咸咸的，微涩的味道。 龙易终于明白过来：“没事，我陪你。” 眼泪忽然汹涌而出，之前只是一两滴，如今却成了决堤洪水，柳絮别着脸，声音哽咽：“龙易，我不想让你看见我那个样子。” 她要维护她的自尊与形象，在喜欢的男人面前。 龙易口气柔和下来：“我还没吃晚饭。” 他带她去了酒店，将她安置好，柳絮吸的是四号海-洛因，已经不是一百多年前的鸦片，在不辅助药物的情况下，自行戒断极有可能引发生命危险。所以，余天惜不勉强她，龙易也不敢勉强她，他把柳絮留在房间内，自己去楼下餐厅吃晚饭，耽误了很长时间，回来时柳絮已经睡了，龙易没打扰她，另找了隔壁卧室住下，拿出手机打电话。 早上，服务员送了早餐上来，清淡养胃的粥，龙易说：“我定了今天的机票。” 柳絮问：“去哪儿？” “我带你去戒毒。” 机票的目的地是y市，看来，还是上次那家戒毒医院，柳絮查过，这家医院在全国可算数一数二。没想到，下了飞机，汽车却将他们送向海边，龙易带她登上游艇。y市临海，柳絮记得那家医院离大海并不远，看来龙易准备走水路抄近道。 孰料船只越行越远，四野茫茫尽是海水，一艘船、一座楼都看不见，只有海鸟在天际滑翔，离大陆不知走了多远。柳絮讶异，跑去问龙易：“你要带我去哪儿？” 龙易开玩笑道：“把你卖掉。” 柳絮：“你怎么不说把我丢进海里喂鱼？” “好吧，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柳絮：“鱼不吃我，喂大海怪还差不多。” 龙易说：“我就是只大海怪。” 今日问起龙易是被何人所救，柳絮才知道，他竟然在水中是能够活下去的，果然是海怪一只。柳絮想了想，道：“好吧，喂你这只大海怪。” 龙易眼底笑意融融，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耳边呵气：“那你来喂我。”话毕，柳絮惊呼出声，被他打横抱起朝船舱走去。 实质性并没做什么，只在卧室打闹半晌，傍晚时，斜阳烧透西边海水，海天一色，壮美瑰丽，两人站在船头看落日，海上的风飒飒吹过来，不挟灰不带尘，抹去所有烦恼。 翌日上午，一座葱绿岛屿自大海中浮现，秀美如同仙子，周围海水蓝得像透明的玻璃，阳光温暖地洒下，岛屿的白色沙滩像漂亮的白色裙边，散落着几个草棚，像是天神挥洒的笔墨。有白色别墅矗立在海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船只朝着岛屿驶去，柳絮被岛上美景所迷，惊讶得合不拢嘴。扯着龙易的衣袖问：“你到底带我去戒毒，还是度假？” “度个假，顺便戒毒。”船只靠岸，龙易指着海岛道：“去玩吧。” 柳絮之前见过岛屿，在“进击者”第二赛段，她在岛上甚至生活过。却从没见过蓝得如此透明的海水，岛屿美如人间天堂，船只靠岸后，柳絮急不可待地奔下船，投入白沙细浪的怀抱中。c市是乍暖还寒的早春，但此地是明朗的初夏，草木茂盛鲜花盛放，柳絮在沙滩上放肆地奔跑，跳跃，玩了好一会儿跑回龙易身边，他正在别墅前与人交谈，是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儒雅温和，戴一副金丝眼镜。 柳絮知道他是医生。 医生走开，柳絮看着面前的白色别墅，问：“这是戒毒医院吗？”开在这个地方，费用不知有多高。 龙易说：“这是我家。”他指着岛屿，“这座岛是我妈的。” 对上她疑惑却兴奋的眼神，龙易说：“医生和设备都已经到了，我们就在这里戒毒。”他问她：“这里美吗？” 柳絮点头。 “这里是世上最美的地方。”龙易遥望着无垠大海，“这里没有毒品，待会儿我会让船只开走，你离不开，除非你有我那样的本事，能穿过大海游回去。” 被茫茫海水包围的孤岛，柳絮想逃都逃不掉。 但不同于封闭的戒毒医院，柳絮不会被关在有限的病区，整座岛屿乃至大海都是她的活动范围。岛屿很大，有望不到头的白色沙滩，也有乱石纵横的岩岸地区；海边椰子树迎风招展，山上黛绿的树木葱绿蓊郁。这里是人间天堂，海水清得能看见水中游鱼，若是穿上潜水装走得远一些，形态各异的珊瑚定让人眼花缭乱。 龙易带着柳絮走向海边的房屋，这里本是私人住宅，如今住着许多医护人员。主治医师是戒毒界的权威，给柳絮做了详细检查，她吸毒时间不长，五脏六腑受损较轻，戒毒不难。医师问话的时候，龙易就坐在柳絮身边，让人端来热饮，几个人围坐着小桌，不像是医生问诊，更像是闲谈聊天。 医师离开去给柳絮配药，龙易带柳絮参观海岛。浩瀚无边的湛蓝色海洋铺陈在眼前，白色的浪花从天际涌来，轰然撞碎在海边，两人踩着沙滩并肩而行，走了很长一段，龙易停下来，说：“给你变个魔术，我这个魔术师可不是浪得虚名。” 他拉起她的左手：“你看，现在什么都没有。”柳絮拭目以待，只见他双手晃了晃，等他停下时，双眼含笑，洋洋得意的样子。 柳絮发现，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柳絮惊讶得合不拢嘴，再细看，是她送到典当行的那枚戒指，以为被拍卖掉，如今，却在她的中指上，瑰丽的紫色钻石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柳絮差点被逼出眼泪，“你把它赎了回来？” 龙易不答，却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柳絮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喜欢，是很喜欢，刻骨铭心，从她十八岁的那个夜晚开始，他就像一种毒渗入她的血脉之中，是执念，是追求，是生活的奋斗目标。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没得到答复，龙易逼问道。 “喜欢到不能再喜欢。”柳絮抬头，跌进他黑得可以吸人的眼眸中：“我想和你在一起。” 龙易眸色微动：“如果你戒掉了，我就同意这个提议。”如同老板签署决议似的。 看她似有担忧，龙易捋了捋她额前碎发，声色温柔：“我陪你。” “你不回去吗？” 龙易耸耸肩：“我去年忙了一整年，是时候给自己放个假。” 柳絮很想反驳，他去年明明没忙一整年，上半年不知在哪个地方晃悠，却说不出口，缱绻柔情如海上浪花翻涌，世上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我陪你。 　　☆、第103章 为了支持鼓励她，龙易原本打算住在一起，被柳絮拒绝。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颓废焦躁的一面，戒毒初期最难熬，她有她的自尊与骄傲，只想做最好的柳絮，而不是吃着药不断接受治疗的柳絮。 龙易没勉强，给她安排了房间，房间里有两张床，一张柳絮住，另一张给陪护人员。门口有保镖守护，另外，他送给柳絮一只漂亮的镶钻手镯，镯子戴在手腕，没有专业工具就无法取下来，里面有追踪定位器，龙易不干涉柳絮在岛上的自由，又怕她毒瘾难戒，在岛上做出自我伤害的事。 别墅里有好几个厨师，中式菜肴，精致西餐，日韩料理……但戒毒初期，柳絮胃口不好，她饱受着一种难忍的痛苦。痛苦过后，是焦躁烦闷，幸好有蔚蓝色的大海纾解情绪，在辽阔的大海面前，似乎所有的烦闷都微小如毫末。 金灿灿的阳光注入万顷碧波，海面金光泛泛，羽毛状的云彩悠然地漂浮在空中，柳絮爱死了这里的一切。有这想法的不止她一个，下午跟医生聊天，医生说：“这一趟来得真是太值了，龙先生哪怕不付薪资，我都愿意来。” 她是业内有名的心理医生，毒品这东西，体瘾易除，心瘾难戒，龙易重金请她过来为柳絮治疗。医生年近四旬，娴雅端庄，嘴角常带笑意，让人不自觉放下防备，柳絮喜欢跟她聊天。医生问柳絮：“吸毒是什么样的感觉？都说十分美妙，我没有吸过，但我觉得在这里度假已经是美妙至极，不知感觉是不是一样？” 柳絮回答：“当然不一样，在这里度假是平和惬意的，是一种放松的状态。但我吸毒之后，觉得干劲很足，有强烈的优越感和兴奋感。” “每一次都能给你这样的感觉？” 柳絮摇头：“最开始可以，但身体似乎在叛变，后来感觉就淡了许多。”沦为了毒品的奴隶。 “那在现实生活中，还有其他事情能带给你这样的感受吗？比如演戏，挣钱，或者初恋，接吻？” “有啊。”柳絮肯定道，面上浮出几许羞赧之色，凑过来低声道：“跟龙易做-爱。” 医生被呛了一下。她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话题，都是女人，开始窃窃的讨论：“那跟别的男人呢？” 柳絮说：“没做过。但肯定没有和龙易感觉好。” “你这么肯定？” “我绝对肯定。”因为龙易不是人。 …… 不远处的沙滩上，龙易坐在躺椅上晒太阳，只穿了一条泳裤，身材性感，晒了一会儿，不知从哪里弄了一辆摩托艇，他开始在附近海域玩摩托车艇，柳絮目光时不时往海面瞟，说话亦是心不在焉。心理医生看她一颗心早就飞走：“你想去玩？” “是啊。”柳絮点头，“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心理医生笑笑道：“那你去吧，下次再聊。” 柳絮飞奔向沙滩，龙易将摩托艇开回来，见她兴致昂然，问：“你要玩吗？” “要啊，要啊。” 龙易说：“去换泳装。” 换了泳装，穿上救生衣，龙易带她在附近海域兜风，柳絮兴致勃勃非要自己开，龙易教她如何驾驶，他坐在她身后，双手揽住她的腰，两人围着岛屿走了整整一圈。这座岛真是大啊，又是那样美，空灵秀俏，看她精神不错，龙易带她去岛上其他地方玩。 龙易幼时就在此地成长，足够懂事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时，父母才带着他融入社会，海岛每棵树每寸土他都熟悉，因是自己的根基与故乡，龙易并不愿意与医护人员分享，设了半个岛屿的禁地，不让陌生人进入。 山顶上有两栋别墅，不远处有一个淡水湖，满盈盈的湖水映着蓝天，四周风物异常秀隽，微波清漾，柳絮笑得咯咯出声：“这里怎么会这么美？” 她跑到水边，湖底鱼虾碎石清晰可见，水太清，柳絮都不忍心踩下去，龙易已经脱了衣裤，化出长尾，噗通一声跳入水中，这里是禁区，他乐得自在，长尾在湖中拍打出浪花，水声响动哗哗的，不吵闹，如乐章一样清新。 柳絮跟着下水，朝他游过去，手指刚触到他的长尾，龙易尾巴一卷，将她带到身边。在水中，他的长尾滑溜溜，松松地圈着她，柳絮说：“看来我的想象力实在太差，你这个样子的确天生就是为水。” 她竟然担心他会溺水。 收回尾巴，龙易轻轻一动，绕着柳絮转了个圈：“你笨得我都习惯了。” 再笨，还不是将他收入囊中。柳絮洋洋得意，见他尾巴在水中晃动，伸手去抓，龙易反应更快，尾巴抽走。柳絮尾随着，一人一怪在湖中玩闹，追逐嬉戏，笑声与天光云影中荡漾，清脆悦耳仿佛珠走玉盘。 玩了好一会儿，龙易坐上旁边光洁的大石上，半截尾巴没在水中，柳絮依旧在玩弄他的尾巴，时而用手指戳戳，时而温柔地抚弄，龙易被她弄得痒时，尾巴扭动一下，掀起几朵浪花。 柳絮乐此不疲，还说：“龙易，长条尾巴好有趣。” “你喜欢？” 柳絮点头：“喜欢。” 强韧的白色长尾在阳光下泛着光，气势恢宏，奇趣巧妙，她喜欢他的一切，发自骨子里的强烈诉求，情不自禁地，柳絮弯下腰，亲吻他光滑的长尾，细细的舔吻，舌尖在白色的细鳞上游走，渐渐地变得狂热，心底有灼热的渴望在翻涌，她虔诚而热烈地吻他，吻着独属于他的长尾，多美妙的事情，他的秘密，他的一切都在她这里。 龙易呼吸微乱，尾巴缠上她的腿，柳絮站在水中，双腿白皙润滑，滑入泥鳅。他肆意地抚弄她，柳絮轻呼出声，抬起头，见他眸子里暗涛翻涌。 “坐上来。”龙易说。 柳絮呼吸急促，有兴奋亦有惶恐，略略犹豫片刻，却受不住召唤，脱了身上泳裤扔在一边，爬上石头，扶住龙易的肩，缓缓坐下去，抬头只见头顶云影徘徊，飘飘然仿若凌虚之感。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暗，龙易拉着她的手顺着公路往海滨走，柳絮精神比之前更好，跑跑跳跳，偶尔拽两朵路边小花，又急促地跑回他身边，摇着他的胳膊：“龙易，你背我好不好？还有好长的路，我累了。” 完全没看出来她累了。她向来是越做越精神。 但龙易仍好脾气地背她，这种好脾气源自吃饱后的满足，一边带她回海滨别墅，一边道：“其实我之前只是叫你上来，坐我旁边，没想到你这么奔放。” “明明自己有了反应，居然赖我。”柳絮反驳。 “你现在身体比较虚弱，我这个人不会强人所难。” 柳絮撇嘴：“明明都不是人！” 回到海滨别墅，一起用了晚餐，饭后柳絮接受治疗，龙易找了医生，询问她的治疗状况。又找来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她的情况还不错，主观戒毒意愿很强。但是，吸毒者复吸率很高，这是国内外待攻坚的难题，他们的决心在不断地波动变化，自己与自己做斗争，权衡着戒毒的利弊。我跟她的主治医师聊过，因为吸毒时间不长，她的生理依赖性可以戒断，身体方面也没什么问题。复吸原因更多的是个人心理因素，还有以后她面临的生活坏境，工作等问题。” 龙易自然知道：“生活环境问题我会处理。” “龙先生，我们要全面地认识毒品。科学研究已经发现，毒品中含有一种成分，它和人快乐时大脑产生的某种信息素成分相似，不知该说是造物主的残酷还是神奇。我们得承认这个事实，毒品在初期的确能够带给人快乐，这种无与伦比的快乐会深深地烙在吸毒者的大脑中，像蛇一样引诱他们复吸。” 龙易已经做好准备：“我请的催眠大师明天就到，希望消除吸毒带给她感官体验记忆。” “如果她记不起毒品带给她的愉悦体验，理论上是可以防止复吸。但催眠对感官记忆的影响，我研究有限，不好做评论。只能说，龙先生你做得如此全面，真是用心良苦。从我做的研究来看，亲友和社会如果不抛弃戒毒者，复吸的概率会小很多。”心理医生又打趣道，“她好像很喜欢你，每次她说起你，眼睛都在闪光。” 龙易面露轻笑。 “龙先生，请你一定给她更多的支持。不只是现在，而是在更远的将来，那些不再复吸毒品的成功戒毒者，是因为对生活有强烈的希冀与渴求。而爱情，是生活中最美的一部分。” 吃过药，柳絮并不困，龙易把她叫来在客厅看电视，卫视频道黄金时段，柳絮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电视里正在播放悬疑爱情剧《千金赌》，柳絮在剧中饰演女二号，戏份足。柳絮揶揄他：“你不是不让这部戏播出来吗？” 龙易挑了挑眉：“可我是生意人，投了钱进去，不播的话就只能打水漂。” 嘴硬！又小气！ “我跟叶浅渊说了，他的电影仍然由你出演女一号，因为你要接受治疗，我让他先拍别人的戏。另外，我已经让人着手处理媒体公关事宜。”龙易拉过她，语重心长道：“你吸毒的事情没两个人知道，只要你戒掉，那这件事永远就过去了，谁都翻不起来。从这里离开后，你依然是以前的柳絮。” 他把话说死：“毒品与我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如果你复吸，我不会再见你，九和也不会再容你。” 柳絮当然知道，她会像之前一样，失去演艺机会，失去龙易，事业与爱情都远去，人生虚茫无所皈依。 龙易又拍了拍她的手：“也不要太有压力，只不过滥用药物而已，国内外有许多人成功戒掉。” 柳絮下决心般点点头。 “去睡吧，早点休息养好身体，再过一阵我叫摄影师过来，给你拍几张海滨度假照，你就能复出了。” 　　☆、第104章 柳絮在岛上如同度假，除了定时吃药，接受治疗，她可以纵情玩耍。相比之下，龙易更忙，公司有许多事要处理，每日电话不断，工作人员甚至乘坐直升机将文件送过来。 在医疗团队的精心治疗下，柳絮很快脱毒，开始做康复巩固，因岛上厨师每日变着花样提供营养美食，一个月后，柳絮面色渐红润，一点吸过毒的迹象都看不出。这日又有直升机过来，柳絮目光尾随直升机看了许久，龙易问：“你是不是在这里待烦了？” 柳絮说：“没有啊！这里很美。” “再美，也会想念外面的世界。”龙易自己也呆闷了，说：“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若在医院，都可以出院了。我明天带你出去玩两天，不过，还得继续回来做康复治疗。” 龙易带她去的y市，赌场林立繁华似锦，两人去了龙诚旗下的一家临海赌场，那里不仅仅是赌场，集商场、酒店、超市等于一体，是大型娱乐休闲胜地。酒店里，龙易有专门的套房，从大大的落地窗望出去，大海在地平线划出恢弘弧线，海水是淡淡的蓝，一直延展到地平线，白帆点缀其中。 正值人间四月天，草木丰茂，闭上眼睛，似乎能听到树木的汁液涌动的声音，那是生命在勃勃生长。y市是温暖之地，街上的女人们已经穿上短裙，曼妙身材尽显，看得柳絮心痒。龙易岂不知道她的心思，下午便带她去购物，买了几套漂亮的裙子。 不但买了裙子，他还买了一个很大的购物袋塞给柳絮，柳絮不解：“我们要去超市购物吗？” “不，我们待会儿去赌场。” “那这个大口袋用来做什么？” “装赢来的筹码，我们要赢许多许多，得用口袋装。”龙易指了指旁边的赌场，那是龙诚手上颇具盛名的一家，老虎机每天二十四小时叮叮当当转个不停，到了晚上，更是爆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赌场大得惊人，人头攒动，富丽堂皇的装修挑逗着骨子里的*，龙易没带柳絮去玩牌，而是买了筹码，在普通厅和柳絮一起玩老虎机，当然，玩的是高赌注老虎机。 将筹码塞进投币口，柳絮兴致盎然地按下按钮。小试几把之后，龙易开始为她讲诉技巧，如何获得最大收益，他拉着她在老虎机区域走动，“要是能找到一台有累积奖池的机器，就能赢很多钱。” 他是玩这方面的高手，在一台老虎机前站定，指挥柳絮塞筹码，他凝神注视着机器，猛然拉动拉杆，图案在屏幕上跳动，落定时激昂的音乐声响起，随即落下大堆筹码。柳絮欢呼：“好厉害。” 龙易豪情壮志道：“我们今晚要大开杀戒，把所有老虎机的钱都赢过来。” “好。”柳絮热情洋溢附和。 两人在赌场转动，龙易不知怎么搞的，总得赢出大奖，一台机器里的钱赢空，他又带着柳絮转战下一台。他赢得热烈而疯狂，把赌场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很快，后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看他如何大把大把地赢钱，每次钱币一出来，欢呼声四起。柳絮亦兴奋得跳起来，有几次，跳过去在他脸上亲一下，龙易笑笑，说：“我们继续。” 赌场还有一种更加现代化的老虎机，在服务台领取一张借-记卡，在机器内塞入卡片，输赢的钱都计入卡中，省去拿筹码的麻烦。柳絮问龙易：“为什么我们不用卡？” 龙易看她一眼：“用卡的话，那你负责做什么？” 他喜欢听筹码落下时叮叮当当的声音，柳絮负责捡赢来的筹码，终于明白龙易为什么要买大购物袋，赢来的筹码太多，手上根本拿不下，全装入购物袋中。 很快，购物袋重得柳絮快拎不起来：“我拎不动了。” 龙易指挥身后一名助理：“和她一起拿到服务台去换钱。” 他们赢了一台又一台的老虎机，柳絮亢奋不已，又对其他方式的赌博感兴趣，探着头瞧了瞧其他赌厅，问：“我们为什么不玩牌？” 龙易说：“因为我想赢我哥的钱。” 他都快将老虎机的钱掏空，其他赌客也不赌钱了，站在旁边看热闹，柳絮有些担忧：“你这样砸你哥的场子，他又会打你。” 龙易轻傲地哼一声：“你以为我真打不过他？让着他而已。”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赌场人员注意，立即向上头汇报，赌场总监一见是他，颇为头疼，只能给龙诚打电话，说：“你弟弟来砸场了，已经赢空了几十台老虎机的钱，害得其他客人都玩不了。” 龙诚问：“他一个人？” 赌场总监如实报告：“带着一个女人，面容有点熟悉，好像是个演员。” 龙诚调出远程监控视频，看到柳絮提着个袋子跟在龙易身后，好笑地说一句：“找了个小跟班，满世界得瑟。” 龙易肆无忌惮，招摇而张扬，非要将老虎机的钱赢空不可，有人过来彬彬有礼地跟他打招呼：“小龙先生，你哥哥在楼上等你。” 柳絮扯了扯他的衣袖，细声说：“你看，你哥哥不满了。” “赢了一点钱而已，真小气。”龙易埋怨道，“算了，我去跟他打个招呼，你去外面等我。”他让助理陪同柳絮，慷慨地塞了一把钱给她：“喜欢什么就买。” 柳絮离开赌场，在一家茶水吧坐下，点了花茶，服务员将茶水端上来时，正逢旁边客人走过，客人火急火燎冒冒失失的，一下子将茶水撞翻，水渍沾在柳絮身上。 客人和服务员连声抱歉，柳絮并不追究，起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位置很偏，弯弯曲曲过两条走廊才到，里面有两个女人，鬼鬼祟祟地交谈。其中一人撩开裙子，从丝袜中取出一小包粉末，快速递给对方。回过头才看见柳絮，她敲了敲柳絮，轻笑：“美女，有没有兴趣？” 柳絮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女人说：“我这是能让你快乐的东西，保管比赌博更过瘾，试一下吧。”她旁边的女人已经进了厕格，关上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柳絮知道她在做什么，将那粉末点燃，白色的烟气升起……它发出无声的召唤，朝柳絮热烈的招手。 柳絮觉得喘不过气来，毒瘾发作时的痛苦扼住她的咽喉，好可怕！它差点夺走她的一切，爱情，事业…… 柳絮目中露出惊恐之色，她已经戒了，能够重回荧幕，回到从前的生活，和龙易在一起。柳絮觉得恶心与恐慌，她逃出洗手间，面上尽是惶恐。一口气跑出了茶水吧，不管助理的呼喊，她朝赌场的方向跑去，龙易在哪儿？消失了吗？ 柳絮慌张呼喊：“龙易……” 在赌场门口看到他，柳絮扑了过去，张惶不安。龙易抱住她：“怎么了？” “我们回去吧。”柳絮面色苍白，想要立即回到岛屿上，那里是人间天堂，没有毒品的痕迹。 “你碰到什么了？”龙易问。 “我，我看见有人在吸毒……她们勾引我……”柳絮十分紧张，“我怕我控制不住，我们回岛上好不好？” “你不是控制住了吗？” “我觉得很恶心。龙易，我想回去。” 龙易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我在你身边。” 因为时间已晚，安排船只需要时间，龙易并没有立即动身，拉着柳絮回到酒店，两人睡在一起，柔韧的长尾温柔地将她圈裹，睡前递给柳絮的水中加了安眠药，她睡得很沉。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后，龙易滑下床，恢复人身的模样，找来裤子穿上。 隔壁房间中，几名医生正坐在一起讨论问题，其中一人穿着性感的短裙丝袜，正是在洗手间里出售“毒品”的女人。龙易进屋后，医生们起身跟他打了招呼。 “她已经能拒绝毒品的诱惑，这说明，心理干预对她起了作用。面对毒品，她的反应是惶恐与恶心，这是因为在催眠过程中，强调了毒品对她造成的伤害，她记起的不是美妙感受，而是痛苦。” “但是她有过犹豫，说明她没有完全忘记毒品带给她的愉悦，只不过痛苦占了上风。需要进一步巩固。” “催眠的确有效，但恐怕存在时效问题，等她完全康复，进入正常生活之后，隔一段时间就得接受催眠暗示。” 心理医生持反对意见：“我认为，不应该对她进行过多干预，不要给她灌输过多的痛苦，应该让她看到积极的一面。她已经认识到毒品对她的危害，而且我发现，她有很强的斗志，对自己追求的东西十分执着，如果能用其他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是最好……” …… 医生意见不同，但对某件事一致认可：远离吸毒的环境，能有效防止复吸。这个公认的事实，龙易自然清楚，暗地里他已经做了许多事情，出房间后，问他的得力部下：“c市那边现在怎么样？” “已经配合警察全面扫毒。” “我要的不是全面扫毒，在c市，我不希望再有毒品的痕迹。”买不到毒品，柳絮就无法复吸。 部下说：“我们在尽力。有件事我要提醒您，您这样做会得罪一些人。” “我不在乎。”龙易眼色坚决，“告诉那些人，滚出c市，不然我不客气。” “我明白。但我有必要提醒您，在这件事后，您应该在身边多留几个保镖。”部下担心龙易会遭人报复，“另外，因为把精力都放在扫毒这件事上，高俊贤那边目前没有太大进展。” 龙易：“没关系，我不找他，他迟早也会找我。先把毒品的事情搞定。” 柳絮在身体上已经戒了毒，出于稳妥起见，龙易又带她回到海岛，接受进一步巩固与康复治疗。回到海岛第二天，一艘游艇靠岸，龙诚和谢瑾也回来了。 柳絮揶揄龙易：“都怪你赢了你哥哥的钱，你看，他算账来了。”她不太喜欢龙诚，平日里，龙易在她面前把他哥哥贬得一文不值，柳絮又亲见过龙诚打龙易，下手太狠，是以在柳絮心目中，龙诚就是个残暴的家伙， 可他到底龙易的家人，柳絮仍想留个好印象，温婉娴静也罢，知书达礼也行，哪怕是胸大无脑，也好过她目前的状况——一名吸毒人员。 他们一定会鄙弃她。 柳絮忐忑不安。 　　☆、第105章 龙易带着她在海边接他哥哥，下船后，龙诚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别墅，说：“岛上真热闹。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除了搞基建，岛上平日里绝不会有这么多外人。 龙易笑道：“全是些医生护士，你要是嫌吵，就住山顶别墅。” 龙诚挑眉看他：“你是嫌我打扰你？” “不是。我是担心我们打扰你。”龙易凑过去，小声加一句，“你听力特别好，柳絮又特别奔放……” 龙诚回了两个字：“得瑟。” 两兄弟在调笑，柳絮在旁紧张不安，他们会怎么看她？谢瑾跟她打招呼，说：“我最近在你演的电视，演的很不错诶。” 柳絮心虚：“没有，那部电视剧全靠男女主角的人气撑起来。” “但是你在里面，很讨人喜欢。”谢瑾上下打量她，“当明星的，身材就是好，胸大腰细，怪不得龙易把持不住。不过，也不能减肥减得太狠，你的厌食症最近治疗得怎么样？” 厌食症？柳絮不是很明白。 龙易在旁边插嘴：“恢复得不错，她只是轻度厌食症，发现得早，你看她面色红润许多。”他叹一声，“钱，当然不是白花出去。” 龙易没告诉他们柳絮吸毒的事，只说柳絮上次跳机，受了点内伤，他带柳絮来调养身体。另外，因为过度减肥，柳絮有轻度厌食症，龙易请了心理医生和催眠大师来岛上，一并进行治疗。 龙诚和谢瑾不作怀疑，谢瑾冲柳絮笑笑：“那就好，放轻松度假，你身材已经很好，再减肥就不好看了。”他们走在前面，龙易拉起柳絮的手，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宽心。 温莲死了，高俊贤不知所踪，戒了毒，柳絮和从前一样，没人会用有色眼镜看她，同事不知，家人不知，她依旧体面而风光。 她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龙易请了形体教练过来，柳絮每天都跟着她做简单运动；还请来两位老艺术家充当柳絮的老师，帮助柳絮进一步提升演技。 这日，造型师和摄影师登上海岛，为柳絮拍沙滩照，以作宣传之用。谢瑾在旁边看热闹，十分羡慕，跟龙诚说：“当明星就是好啊！天天打扮得光鲜亮丽，上荧幕，上杂志，搞得我也想去拍戏。” 闻言，龙易接嘴：“来吧，我把你签进公司。” 谢瑾“切”了一声：“进你的公司，还不被你整死。” 龙易：“那你就只能羡慕呗！” 柳絮又回屋换了一套衣服，龙易走过去，和她拍了几张合影，准备让人发出去，连标题都想好：柳絮海滨拍沙滩照，龙易全程陪伴支持。 之前，公司发布的新闻给柳絮造成了负面影响。但不要紧，娱乐圈从不缺闹腾的绯闻，有炒作才有人气，九和已经对外发布消息，称之前的报道不实，是某位艺人争风吃醋散布的假消息。 至于两人是否恋爱，官方没有给出定论，只说两人一直是很好的朋友，虚虚实实，才有继续炒作的空间。 晚上龙易拿了个剧本给柳絮，说：“公司新筹拍的电视连续剧。”别的话他没多说，柳絮翻了翻剧本，看上开头便停不下来，这是部古装爱情剧，剧情引人入胜，陪护人员几次催她睡觉，最后擅自做主关了灯，柳絮才放下剧本。 翌日，柳絮问龙易自己可以演什么样的角色，龙易反问：“这不是该我问你吗？你觉得自己能演哪个角色？” “我能演女主角，你让我演？” 龙易轻傲地笑：“可以，如果我心情好的话。” 柳絮想了想道：“中午我做饭给你吃。” 岛上自有大厨，但柳絮太了解龙易，都把剧本给她看，角色的事情他心头早已定了，可他高傲的性子又不愿意被人白占便宜，若不聊表诚意，他心理上无法接受。 柳絮闲来无事，下厨权当调剂，早早钻进厨房忙碌，张罗了一大桌子好菜。又请来龙诚夫妇，存了讨好的意思，龙诚却故意拆她的台，不是对着柳絮说话，而是对着龙易：“我觉得她的厨艺比谢瑾差了点。” 故意在挑衅他，龙易不服：“你拿一个演员跟厨子比什么厨艺？怎么不比演技呢？” 龙诚纠正他：“谢瑾不是厨子。” 龙易反驳：“她爸是啊，她手下的员工也是，耳濡目染，看都看会了。” 柳絮自惭形秽，像个虚心的孩子：“我以后努力提高厨艺。” 龙易对她的谦虚十分满意，朝龙诚得瑟：“至少，柳絮够乖巧，她什么都听我的。”如同在配合他似的，柳絮给他夹了个煎蛋饺到他碗中，一副乖顺模样。龙易得意洋洋，夹着蛋饺就咬，一股辛辣味道四散逃开，呛得龙易差点流眼泪。 扔了蛋饺，龙易怒视柳絮：“你这是什么馅？” “芥末馅。”柳絮努力掩饰住笑意。 龙易气愤：“蛋饺有包这种馅吗？” “我想试试你能不能看出来。”原来不能，柳絮得出结论。 龙易不平：“你可以拿我哥做实验。” 柳絮无辜：“我跟他又不熟。” “你就会坑我！”龙易浓眉倒竖。 “果然够乖巧！”旁边传来龙诚的长叹。 他一定要收拾她！龙易快被柳絮气死，饭后把她拎进房中，柳絮一点也不怕他，相反，目光热烈充满期望，男人与女人，关上门不就那点床帏之事吗？她欣喜地过来扯了扯龙易的手，龙易抬起她的下巴：“你说，今天我该怎么收拾你？” “怎么样都可以。”柳絮望进他的眼。 “用你感谢我的方式？”龙易说。 柳絮一笑：“愿意效劳。” “不仅仅是这样。”龙易从酒柜中拿一瓶红酒出来，拆了安全套套住酒瓶细长瓶颈，“我要你坐上面，再来感谢我。” 柳絮面上一红，潮湿热意汹涌而出，怯怯的，又饱含期待，咬了咬唇：“只能跪坐，你得配合我才行。” 血液猛地往龙易头上窜，他一把将柳絮扯过来，对着她娇嫩的唇吻过去，唇齿交缠中，忍不住咬了她两下，柳絮吃痛，龙易却不放开，用力将她揉在怀里，喘息间隙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你跟个坏妖精的一样。” 柳絮眼中雾蒙蒙一片：“我好喜欢你。” 心上滚烫，柳絮激切地吻他，从唇边到颈侧，她解开他的衬衫扣子，火热的吻落在他胸膛，舌尖灵活地勾转。龙易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欣赏她热枕的模样，柳絮总是贪婪地吻他，或火热，或温情，吻过他身上每一寸。她含着他时脸上的表情不是讨好，而是贪恋与享受，她才是占上风的那个，疯狂地享受着自己喜欢的男人。 龙易微眯着眼，仿佛在惊涛骇浪中飞向另一个世界。欢爱过后，他懒懒地躺在床上，长尾松松地圈着柳絮，她窝在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他的胸膛，不厌其烦，动作十分温柔，春风化雨。柳絮喜欢这样的时刻，吃饱餍足，两个人安静地躺在一起，柔情蜜语，直到困倦地睡过去。 下午，龙易带她去山顶，因为这是他划定的禁区，周围无人，只有啾啾鸟鸣，他惬意地化出长尾，尾巴卷着柳絮，他带她爬上树，两人坐在高高的树干上看海。柳絮用背包装了许多吃的，牛奶，果汁，厨房做好的寿司，肉串……她吃得并不多，一件一件地递给龙易。 那棵树非常高，下面是陡峭的斜坡，一眼望下去惊险森然，柳絮坐在树干上却从容不迫，龙易问她：“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摔下去？” 柳絮看着远方，嘴角含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这样带我坐在树上，那时候是黑夜，我都不怕。更何况是现在。” “对我这么放心？” “我知道你很厉害。” 龙易得意起来：“我比你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他手中握着一瓶牛奶，手一松，牛奶垂直下落，龙易从柳絮身边消失，柳絮只见远处出现一道影子，是他，又不是他，看不清，快如幻影。虹膜上的残影还未消失，他似乎又出现在树下……等终于能看清楚时，他坐在她身边，手上握着之前掉落的那瓶牛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刚摘下来的青皮椰子。 最近的椰子树在二三十米外。而他手上没有任何工具。 在牛奶下落时，他快速地奔向椰子树，徒手拽下一个椰子，返回时，牛奶瓶尚未落地，龙易轻松将它抓起，上树。 毫秒之间，他已经完成许多动作。 柳絮觉得不可思议：“你这么快？就像电影里的快影人一样。” “当然，我是我家里最快的。”龙易眉梢轻扬，“我不仅速度快，感官能力和计算能力甩掉人类几条街，如果置身在枪林弹雨中，我能知道每一颗子弹的路径和速度，并有效闪避。” 当他集中注意力时，所有的东西在他眼中，都是缓慢迟钝的。 柳絮惊叹，又提出疑问：“那为什么上次在高俊贤的飞机上，你弄得那么狼狈？”差一点就死了。 “这个……”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狼狈，龙易说：“那天状态不好，去那里之前，我跟我哥打了一架，受了严重内伤。” “你不是你家里最快的吗？” “我跟他闹着玩。” 柳絮做幡然醒悟状：“我明白了。” 龙易觉得她表情不对：“你明白什么了？” 柳絮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龙易真想把她从树上推下去。 这里是看落日的好地方，到日暮时，斜阳染红碧水，海上的风飒飒吹过来，沁人心脾，一人一怪并肩坐在树枝头，如可飞去。为了增加她的安全感，龙易用长尾卷着她，如同温柔的依偎，柳絮把头放在龙易肩上，遥望碧海长空，喃喃说：“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你不想回去？” “在这里也很好。” “真不想回去？我可是准备让你去演那部古装剧的女主角，说不定就红得发紫了。公司还有一部电影，玄幻动作大片，和《进击者》一样拍成三部曲，预计六七月开拍。里面有一个亦正亦邪的角色，虽是配角，但感染力很强。”龙易叹一口气，“既然你不想演，那就算了……” “我演，我演……”柳絮激动道。 “你想演就演啊？” 他又傲娇了，柳絮凑过去，在他面上啄了一下：“亲口感谢。”又啄了一下，“亲两口感谢……” 又亲了一下，唇面离开时，柳絮说：“我爱你。龙易。” 龙易把她卷过来，柳絮趁势抱住他的脖子，尾巴将两个人牢牢地缠在一起，他亲了亲她的唇面，眸中满满的温柔：“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 柳絮轻笑：“你来啊。” 龙易哭笑不得，“在这里？” 柳絮望了望树下，迟疑不安：“不行，我害怕。” 龙易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十分美妙：“我会把你眼睛蒙上。” “我更怕。” “怕掉下去？” “我怕你不折手段地弄我。” 龙易一笑：“那你就怕着吧。” 柳絮搂着他的脖子，又问：“为什么我说的是爱，而你只是说喜欢？” 龙易毫无愧意：“因为我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刻。” “那我岂不是很吃亏？” “你注定是要吃亏的，因为我是生意人，不赚钱的生意不做。” 柳絮退一步：“好吧，我就吃一点亏。” 　　☆、第106章 四月底，柳絮回到c市，暮春温暖的阳光洒满大地，树木新长出的繁密绿叶在阳光下泛着鲤鱼鳞般的光彩。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金丙和笑得春光满面的脸，对她表示祝贺：“美女，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风光归来。”明滟也在公司，打趣道：“果然没白教你，董事长被你吃得死死的，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去热带海岛度假，羡慕死我了。” 柳絮谦虚地笑。问金丙和关于通告的事，金丙和道：“你有得忙了，叶浅渊剧组的人隔三岔五来催，乔川等人的戏都开始拍了，就等你。董事长又给你安排了一部古装连续剧女主角，他对你真不错，啧啧……” 金丙和眉飞色舞：“后面，还有一部电影。打起精神来，好好忙半年，以后你的身价就不同了。” 日程已经安排好，柳絮便赶去叶浅渊的剧组，投入到《永不回头》拍摄中，这部戏一部分在c市郊区拍摄，一部分在九和影城进行。柳絮仍住在那个临湖的高档小区，不是之前的房间，换成了另一栋楼，原业主生意上资金困难，有意出售房屋，龙易便将房子买了下来，简单改造装修，重新添置家具，墙上挂着他和柳絮的沙滩合影照，温馨亲密。 父母不在c市，他便长住此处，晚上回来，用钥匙开门，刚推门进入，忽感觉有异样，门上传来吱嘎的声音，一大桶水从门上倒下。 若换成普通人，恐怕要被淋成落汤鸡。但他不是常人，快速闪开，水倒下来落了个空。 看着门口一大滩水，龙易面色难看：“柳絮——” 柳絮从架子后面探出头来。 龙易瞪她：“你搞什么？” 柳絮坦白：“我想试试你能不能躲开。” 龙易气愤：“我是你试验品吗？” 柳絮讨好笑道：“你对我充满吸引力。” 没事就坑他，龙易都被坑习惯了，懒得跟柳絮计较，门口的水四处横流，他没好气道：“快来把这里处理干净。” 柳絮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他：“你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啊！” 龙易想揍她。她还无辜地说：“厉害的话，应该把桶扶住，这样就不会把水搞得到处都是。” “我还应该为你收拾烂摊子是不是？” “反正不够完美。”柳絮得出结论。 岂能容她轻视？龙易高傲道：“你把这里给弄干净，待会儿让你见识一下。” “好啊。”柳絮满怀期待。 把地上水拖干，两人又来了一次，这回龙易完美地把桶扶住，柳絮在旁边叫好：“棒耶！”又加了一句：“不过这次你是有备而来。我下次改动一下，看看你有没有这么厉害。” 龙易把她拎过来：“你玩上瘾了，是不是？”柳絮反过来抱住他的腰，咯咯娇笑：“你最好玩。”龙易捏了捏她的脸，别有意味道：“我知道，你喜欢跟我玩。”把柳絮抱起，一路抱到浴室，将她放在浴缸中，命令道：“裤子脱了，把腿分开架在浴缸两边。”他取来花洒，调好水温，不怀好意道：“放桶水准备淋我，这下该我淋你。” 翌日，两人一道去公司，因为在海岛呆了近两个月时间，工作较多，正忙着，秘书过来敲了敲门：“董事长，有警察要找你。” 来了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龙易招呼他们在会客室坐下，问他们喝茶还是喝咖啡，其中一名何姓警官道：“龙先生不用客气，我们只是来问点事情。” 招呼秘书上了绿茶，龙易疏离道：“有什么事尽管问，但我时间有限。” 何警官说明来意：“二月，温莲在家中被杀，根据调查，我们发现，杀死温莲的那把刀是你在去年十二月于品尚精品家居馆购买。”何警官拿出一张凶器照片，照片上出现一把利刃，它有着漂亮的绿色防滑手柄，锋利的刃口。 龙易佯装诧异：“你是说，这把刀是我的？” “这把刀是德国进口刀具，上面有某位大师的手绘，价格非常昂贵。目前，在本市，只有一个地方有卖，我们问过售货员，她说这款刀去年十二月份才上市，大师的手绘款属于限量版，每一款刀柄图案都不一样。”巧的是，那售货员是龙易的粉丝，确切地记得是龙易购买了这把刀。 警察从超市调出当天的监控录像，以及收银台的扫码销售记录，确定是刀具是龙易所购。 “你们怀疑我是凶手？”龙易略有不满，“温莲死亡是哪天？我让查一下日程表，看看有没有人帮我做不在场的证据。” “不，我们没有这个意思。”警察道，温莲出事的那天，龙易去了c市下辖的一个区，跟当地政府人员洽谈地产开发事宜，地区较远，他当晚就住在招待所内，有许多人可以作证，警察局内有个刚调过来的小片警也说起过。不然，警察也不会态度和蔼地上门问话，而是直接将龙易请去警察局。 警察道：“我们知道案发当晚你不在市区，只是想……” 龙易沉了脸：“这么说，你们的确把我列为嫌疑人调查过？” “在真凶确定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何警官公式化道，“如果对你有冒犯，请谅解。” 龙易难得好脾气：“我明白。那你们找我做什么？” “我们今天过来，是想问龙先生，你在购买这把刀之后，将刀放在何处，或者给了何人？它怎么会出现在温莲家里？”温莲的案子，现场被清理得太干净，小区安保不全，警察目前毫无头绪，希望从凶器上找到突破点。 龙易佯装思索，想了一会儿，道：“很抱歉，我对它没什么印象。也许对于你们来说，这把刀价格偏贵，但对于我，它实在不值一提，东西丢了，我再买就是。” 警察追问：“那你将刀买过来，是放在办公室，还是家里？或者车上？你看，这把刀切水果有点大材小用，其实更适合做菜，” “我真的记不起来，这种刀我有许多把，我喜欢买锋利的东西，就像女人喜欢买衣服一样。买完也许随手就往哪里一扔，我每天要处理这么多大事，这种小东西谁记得？” 什么都问不过来，警察有些失望，告辞时说：“如果你想起什么，请一定联系我们。”龙易微笑着，“一定，应该的。” 龙易送他们出会客厅，在走廊上遇到柳絮，她兴高采烈地喊他：“龙易。”但看到他身边的警察，她蓦然一惊，眸中露出惶恐之色，警察并未在意，从她身边走过，直直走去电梯口。 去了龙易办公室，柳絮小心地问：“警察找你做什么？” 知她顾虑，龙易轻描淡写道：“询问一些税务上的事情，让我们不要为艺人偷税漏税。” 柳絮松一口气。 龙易问：“找我有事？还是你无聊？” 柳絮递给他一大盒巧克力，“金丙和替我接了一个巧克力广告，广告商送来给我吃的，味道不错，但我怕长胖不能吃太多，就拿来给你。” “哟，还惦记着我。”龙易笑道，“不过，你应该分一点给助理。” “我分了，广告商送来许多。” “哦，那我待会儿吃。”看看柳絮，他问：“今天没戏拍吗？” “有啊，下午的戏。”柳絮看了看时间，“我得走了，提前去化妆。” 她急匆匆来，又急匆匆离开，带她走后，龙易叫来部下，交待道：“问问我们在警察局的朋友，温莲的案子有哪些可疑迹象，我要将杀死温莲的凶手找出来。” 部下问：“那高俊贤的行踪，还查吗？” “方便的话就查，不方便就先查温莲的事情。” 部下不明白他的意图：“温莲对公司非常重要吗？”他想知道老板迫切地想解决哪一个问题。 龙易说：“温莲对公司不重要，但她对柳絮非常重要。” 那把刀就在距离柳絮住处不远的精品家居馆购买，他还买了牙刷杯子之类，买完东西，龙易提着购物袋去了柳絮住处，他怕有一天，警察会查到柳絮头上。 并不担心柳絮会被逮捕，只是，这件事若不尘埃落定，柳絮心头始终有担忧。她怕自己会被列为犯罪嫌疑人，怕被警察审讯，更怕吸过毒的事情被人发现，从她看见警察的反应就知，她惶恐不安。 吸毒对于柳絮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创伤，身体上的毒戒了，创伤却并未复原。医生说，从吸毒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理状态就改变，一面耽溺毒品，一面憎恶毒品，不断斗争，不断矛盾，承受着超负荷的痛苦。 若柳絮被列入温莲案的犯罪嫌疑人，她吸过毒的事情就会被发现，如今毒瘾戒了，自愿戒毒的情况下刑事处罚可以免除；但演艺界对于吸毒者不再宽容，柳絮的事业将遭受灭顶之灾。就算警察为柳絮保密，她照常能演戏，但刚愈合的伤疤又被揭开，撕下一块鲜血淋漓的皮肉，何其痛苦与悲哀。 龙易喜欢她快乐的样子，像从前一样活蹦乱跳，有一点点笨，又有一点狡黠，会与他开玩笑，绞尽脑汁算计他……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看她笑靥挂在脸上，龙易也觉得如沐春风。 也许这便是爱情，包含了一定的私欲，但同时希望对方快乐。 　　☆、第107章 下班后，知道柳絮还在九和影城拍戏，龙易闲来无事，过去看她。她拍的是叶浅渊的电影《永不回头》，在摄影棚中的人工水池拍摄，旁边架着绿幕，经过后期特效处理，屏幕上出现的将是主角们在天冷风寒的季节，落入某处地下洞窟的情景。四月底，并不适合下水，但因为戏中要求的本就是主角们冻得瑟瑟发抖的场景，叶浅渊选择在这个季节拍，水温略凉，但不至于冻人。 因模拟的是地下洞窟，摄影棚光线较暗，工作人员正在各自岗位上紧张忙碌，龙易进入摄影棚，旁边人员正要呼出声，龙易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不想打扰柳絮拍戏，早点拍完早点回去休息。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与柳絮搭戏的是乔川，两人被化妆师弄得形容狼狈，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展现患难与共的真情，乔川的台词是些鼓励的话，却含了暧昧的成分，两人在水中一并发抖，乔川搂住了柳絮的腰，柳絮搂着他的脖子，两人本就穿得少，身体贴着身体，龙易心里极不是滋味。 却见柳絮露出乔川的脖子，乔川的脸朝她贴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即将吻上她。 “停！”龙易大声喊道。 演员们猝然停下动作，叶浅渊一愣，谁在喊停！只见龙易大步走过来，“叶浅渊，你拍这么大尺度的戏，总局那边过不了审查，你留着自己看吗？” “这叫什么大尺度？”叶浅渊觉得他莫名其妙，男女主角正常情感戏。 “你一个写小说的，拍戏就是外行，这绝对过不了审。”龙易冷声道。 叶浅渊看看他微愠的面庞，又扭头看看正从水里爬起来的柳絮，心头了然，“我让编剧改剧本，把柳絮的吻戏删掉。” 晚上接柳絮回去，他把着方向盘，面色仍旧难看，责备柳絮：“你怎么背着我跟别的男人接吻？” 柳絮赶紧道：“还没吻成啊！”就被他打断了。 “你不会跟叶浅渊说不拍吗？” 柳絮很无辜：“他说意思一下就行。再说，我一个刚崭露头角的演员，还不是都听导演的，哪儿能这个不演那个不演。” “我以后会跟你的经纪人打招呼，让他给你把关。肢体接触你把握一点度，穿得那么少，还往乔川身上贴。” “这是拍戏，我是有职业操守的，跟现实没什么关系。” “你还有理了？” 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往住处，进了家门，龙易把她拉到沙发上，教育她：“我最多只能接受你在拍戏时跟男演员有少量肢体接触，男演员没穿衣服时不行，接吻不行。” 占有欲这么强，柳絮觉得好笑：“知道了。” 他把她捞进怀中：“今天你又惹我，我要好好收拾你。” 柳絮窝在他怀里，一点也不怕：“像上次一样用酒瓶吗？” “不需要，我有更好的。”说话间传来布帛崩裂的声音，长长的尾巴在灯光下泛着粼粼白光，尾巴尖绕过来，探到柳絮手中，尖端如同柳絮小指粗细，却比手指更灵活，轻轻刮弄着柳絮的掌心，柳絮捏住它，它又灵活游走，掰开柳絮的手指，继续刮弄着她的手掌。听到龙易说：“瓶子是死的，但我是活的，我的身体更适合你。” 尾巴间在她拳心摇摆刮弄，心上有火焰在烧，柳絮凑过去亲了亲的下巴：“你变身后，我就不能含得太深。”她真的做不了，尺寸不符。 “不用那么深，我喜欢你的舔吻。”龙易低下头在她脸上印下细细的吻，含混道：“我待会儿要弄得你求饶，可你又不能，因为你要感谢我，没有说话的机会，只能承受。” 龙易将她抱起，走向卧室，温柔地放在床上。 柳絮只知道，尾巴长而灵活，的确有许多好处。 拍戏方面，年轻演员都争拍爱情戏，吻戏甚至裸戏是不可避免的，有时候可以投机取巧，在摄影师的配合下，男女明明没有吻到，但只要角度得当，在镜头上如同在亲吻。但有时候导演为了取悦观众或者表现男女主角的情感，要求出现舌吻镜头，这就没办法作假。龙易并没有强求叶浅渊改剧本，他为柳絮找了一个替身，替身与柳絮长相有两三分相似，专为柳絮承担吻戏或者其他过火的镜头。 他经常来看她拍戏，这天白天又过来，远远地坐在一旁。这部电影江蓝饰演女二号，与柳絮有对手戏，看江蓝在一旁休息，龙易出了门，坐在外面的车上，让司机把江蓝叫过来。 他坐的是加长林肯，江蓝上了车，在他对面对下，略显局促。 “你跟柳絮少说点话，她吸过毒的事你必须忘掉。”龙易向江蓝交待，柳絮不知自己吸毒的事被江蓝知晓，她从容地面对江蓝，面对演艺界其他人，龙易不希望她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他说话是毫无温度的，“如果我发现你对她刻意施加压力，我不会对你客气。” 江蓝不断点头：“我明白。” 龙易又问：“高俊贤找你了吗？” 江蓝摇头：“没有，他就像失踪一样，没和我有任何联系。” “如果他联系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江蓝：“好的。”却在心头嘀咕，告诉他有什么用？上次江蓝是故意说漏嘴，把高俊贤的诡计全告诉她，希望龙易把高俊贤铲除。这样，江蓝就不用担心裸-照问题，不再受高俊贤牵制，还以为龙易多厉害，结果，他根本就没把高俊贤怎样。 他陪柳絮戒毒去了，江蓝成天提心吊胆，她是以事业为重的女人，那些裸-照、大尺度视频若是被发出去，将毁掉她的事业。 没别的事，龙易示意江蓝可以下车了，江蓝推开车门，正欲离去，又听到龙易问：“温莲死的那个晚上，你在她家附近做什么？” 江蓝一愣，细声答道：“我并不知道温莲家住在那附近，我只是路过。” 龙易想起什么：“柳絮说你那天倚着一辆大奔，黑色大奔，男人喜欢开的那一款。你约了人，还是等人？” “等人，那是我朋友的车，他顺道载我一程，当时，车子停在路边，他去了路边的店买东西。” 龙易刨根问底：“谁？” 江蓝报了个名字，又说：“一个朋友，不是圈子里的人。” 龙易示意她可以走了。 江蓝快步朝摄影棚走去，不喜欢跟龙易待在一起，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而且，江蓝撒了谎，更觉得心虚，那晚，她等的人是高俊贤。她之所以在温莲住处附近，因为高俊贤进去找温莲，大概走的是另一条路，和柳絮正好错开。 但高俊贤不会是杀害温莲的凶手，他在那儿没呆多久就回到车上，神色从容，关于温莲的死，媒体上写着，凶案现场被清理得十分干净，从时间上看，高俊贤做不到，定是后来又有人去了温莲住处。 江蓝不将此事告诉龙易，因为龙易知道后，为了替柳絮洗脱嫌疑，他定会向警方报警，并让江蓝作证。江蓝就把高俊贤得罪了，他会引爆裸-照这颗定时炸弹。 同样，江蓝也没告诉高俊贤，她在外面遇到过柳絮。毫无利益的事情，江蓝懒得做。 拍完戏回到住处已是夜里十二点，地下停车场静得让人毛骨悚然，江蓝快步朝电梯入口走去，转弯时，背后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大力箍住她的腰。 “啊——”江蓝吓得叫出声。 那人忙捂住她的嘴。江蓝心头大骇。却听到熟悉声音：“吓到了吗？” 戏谑的声音，高俊贤在她耳边发出轻笑声，他松开手，江蓝回头一看是他，心脏落回胸腔：“吓死人了！” “下次我不装歹徒了。”高俊贤在她耳边呵气，“我装成入室盗窃的小偷，看见美女在床，见色起意，把你强办了。” 他带着一顶低低的鸭舌帽，遮住了眉毛眼睛，江蓝问：“这阵子去哪儿了？好久不见你。” “办事。” 高俊贤拥着江蓝，熟门熟路地上电梯，进了江蓝住处，他似主人一般自然，从冰箱里拿了饮料出来，拧开盖子往嘴中灌了一口，又拉过江蓝：“这阵子想我了吗？”江蓝拍戏累了，懒得应他，高俊贤不满：“搭上别人了？对我爱理不理。”他警告道：“别忘了，我手上可有你不少艳-照。” 江蓝不想和他闹僵：“只是累了，你不在，他们给我排的戏简直让人恼火，上午就定妆，说一会儿就拍，结果等到晚上才拍。”哪像柳絮，有龙易的照拂，戏排得紧，上妆后就上场，一场接着一场拍，几乎不在片场浪费时间。 “那我们来放松一下。”高俊贤抱起江蓝朝卧室走。 江蓝推他：“我先去洗个澡。” 顺便给龙易打电话，把高俊贤这个讨厌的家伙永远弄走。 高俊贤却不放她：“你不是洗过澡吗？”他在她颈间嗅了嗅，“还有沐浴露的味道。” 演完戏卸过妆，江蓝当然得洗澡。重新找借口：“那我也得去卫生间。” “忍着。”高俊贤不让，“我就喜欢看你痛苦的样子。” 他将她抱上了床，一番欢愉，江蓝困倦地窝在床上，高俊贤却十分精神，倚着床头抱她，说起：“以前不是跟你提起过，柳絮有次说漏嘴，说她要找的人是人首蛇身。我以为她胡说八道，居然是真的。龙易不知是什么妖怪，他下半身能变成长长的蛇尾。没想到他居然不是人。” 他不是人，你也未必是人，江蓝心头想。 　　☆、第108章 中午，龙易让餐厅送了饭菜到办公室，十分丰盛，叫了柳絮过来吃饭，剧组只提供盒饭，如果时间来得及，主角配角肯定不在剧组吃。龙易给叶浅渊打过招呼，柳絮的戏安排得很好，中午有一定的休息时间。 她过来的时候，龙易不在，但秘书并不拦她，柳絮直接进入办公室。办公室的电脑没关，不知这位大老板每天在忙什么，柳絮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他的办公桌，桌上摆着一个牛皮纸袋，柳絮翻了翻，是关于温莲的资料。 等龙易进来，柳絮问：“你在调查温莲的死吗？” 龙易并不瞒她：“查出真凶，免得你心里不踏实。” 柳絮的确怕被列为嫌疑犯，翻了翻资料：“你查出来什么？” “警察查了两个月，都没结果，我哪里这么快。”龙易招呼她吃饭，办公室连着一个休息室，室内小桌上已经摆好饭菜，他拉她在桌边坐下，柳絮依旧问关于温莲的事，看她兴致浓浓，龙易说：“这么感兴趣，不如我们去她遇害的地方看一看。” 晚上去了温莲住处，小区围墙缺口已经修好，但他们仍然没走正门，龙易揽着柳絮，轻轻一跃，两米多高的围墙对他形同虚设。小区十分安静，高大浓密的香樟树投下森然阴影，温莲住处房门紧闭，龙易从口袋中掏出工具，轻松打开。 命案发生已经两个多月，警察来过无数次，能提取的证据都已经取走，浴室中用白线画出温莲尸体的姿势位置，她被扔在浴室地板上，身上衣服完整，莲蓬头哗啦啦地放着水，是凶手为了冲洗证据。 “我问过警察局的朋友，她是在客厅被杀害，而后被扔在浴室。”龙易说，他的胳膊被柳絮扯得很紧，龙易问：“你是不是有点怕？” “我们应该白天来看。” “那你还来？” “不是帮你查案吗？想一想挺有趣。” 近墨者黑，越来越没正经，龙易都不好评价她。两人在屋子里看了看，这是两居室的房子，卧室的被子没有叠，保持着原样。客厅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柳絮猜测：“应该是她认识的人，临时起了争执，或者对方恨她入骨，一气之下抓起我扔下的那把刀杀了温莲。” 龙易赞同：“我也这样猜测，你走了，刀大概被温莲捡起扔在一旁。所以我最近在看温莲的人际关系网。” “能看出凶手是男是女么？”柳絮询问他。 “当我是神么？”龙易哪里知道，“温莲吸毒已久，身体瘦弱，女人也能搬动她。” 在屋内看了一会儿，别无收获，两人关了室内灯，准备离去，忽听到门上传来撬锁的声音，有人来了！ 谁还会来看凶案现场？ 两人一惊，龙易拉起柳絮往卧室走，从卧室窗户钻出，抱着她站在窗台上，偷偷往屋内瞧。 门被撬开，一人蹑手蹑脚进入屋内，反手关上门，开灯开始翻箱倒柜。她在客厅找了一会儿，转战卧室，抽屉，衣柜，甚至掀开床垫看了看床板，搜查得十分仔细。 柳絮从窗户中看见她的脸，讶异，居然是萧妙。 萧妙烦躁地在屋内翻找，约找了半个小时，没找到她想找的东西，失望离去。 龙易也带柳絮离开，柳絮心头多有疑虑，坐在车上问龙易：“难道是萧妙干的？” “你没看出萧妙有什么不对劲吗？” 柳絮回忆着她的样子：“她似乎缺少耐心，十分烦躁，没以前漂亮了。” “她吸毒。” 柳絮惊讶。 看她已经能够从容地面对吸毒者，龙易欣慰，从前的柳絮又回来了：“萧妙之前签约的是宋凝凝工作室，但宋凝凝工作室出了事，你知道吧？” 柳絮当然知道，她是这圈子的一员。宋凝凝参演《进击者》电影，她要出演夏狂雪一角，导演丘处刚并不看好她，认为她吃不了太多苦，希望她能饰演另一名女主角，宋凝凝本是为了冲击影后桂冠，如何肯换？死活要出演这个角色。 因之前九和放话说两个女主角随便她挑，龙易遂她的意。 结果如导演丘处刚所料，宋凝凝演不下去，多次要求用替身，丘处刚不同意，两人在剧组发生数次争吵，宋凝凝一怒之下，拍拍屁股走人，扬言说决不再与丘处刚合作。 她走得潇洒利落，将剧组发出的书面通知置之不理，两个月之后，九和向法院提起诉讼，不但要她赔违约金，另外她耽误了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要她赔偿全部损失。遇上的又是龙易这个吸血资本家，签约的合同赔偿条款极其苛刻，赔偿金额高得离谱。 官司是去年娱乐圈的热点，年底法院作出二审判决，宋凝凝败诉，赔钱。 幸好宋凝凝签约时留了一手，她是以公司的名义签约，不由她个人承担赔偿，而是由宋凝凝工作室赔偿。工作室其实主要是为了打造宋凝凝而存在，顺便从事艺人经纪，资产并不丰厚，一赔偿，直接破了产。 萧妙在今年，成了野生艺人。跟某些人混在一起，贪时尚好玩，吸上了冰毒。 冰毒毒性没之前柳絮吸的四号海-洛因强，萧妙并不当一回事，但是，谁知道前阵子c市居然发起了暴风雨般的禁毒活动，抓的抓，逃的逃，现在，萧妙竟然拿着钱买不到毒品！ 瘾又犯了，萧妙病急乱投医，听说温莲也吸毒，跑到她遇害的住所，希望找到点能解燃眉之急的东西。 哪里能让她搜到，早就被警察搜走了。 柳絮觉得后怕：“幸好我走出来了。” “过去的，就不要再想。”虽这样说，龙易不敢掉以轻心，继续鼓励她：“以后你会发展得很好，我负责接戏，你负责演，我们的目标是三年内摘下影后桂冠。” 柳絮亦壮志凌云：“好啊，拿到奖杯后我们一起庆祝。” 第二天传出萧妙被警方抓捕的消息，她名气不大，只在小网站一角有一条小小的新闻报道。龙易想起她从前的东家宋凝凝，吃饭时向柳絮抱怨：“宋凝凝真是精，见赔款太多，宁愿让工作室破产，破产清算后九和只拿到一半赔偿款，其他的钱再也收不回来。” 资本家就这样，少给了钱，跟喝了他的血似的。柳絮无语：“你非要把她弄得卖房卖车吗？” “她的确给剧组带来了损失，《进击者》原本赶国庆黄金档，结果推到了春节。”龙易锱铢必较，“再说，宋凝凝绝不至于卖房卖车，她有钱着呐。实在赔不起，还有她那个当金融家的丈夫，这点钱难为不了他。” 宋凝凝出生好，在演艺界有人铺路，一路走得顺风顺水，去年嫁入豪门，柳絮八卦问起：“听说她丈夫是个大富豪？” “做金融投资的，名叫杜功，有钱有背景。”龙易卖个关子，“知道杜功的前妻是谁吗？” 柳絮摇头。 “是温莲。温莲以前挺漂亮，听说很会对付男人，怀了杜功的孩子成功嫁入豪门，可惜好景不长，杜功后来对她厌倦了，将她扫地出门。” 柳絮细思量：“那温莲的死，与她的前夫有没有关系？温莲没钱，说不定会纠缠杜功，杜功嫌烦，起了杀机。你看，杀人动机就有了。再结合现场，凶手是她认识的人，杜功符合这点；他有钱有势，说不定叫两个保镖上来处理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 毫无证据，纯粹是瞎猜而已，龙易用古怪的眼神看她：“你是演员还是编剧？” “演员。”柳絮说，“当然，以后不排除全面发展的可能。” 龙易惊叹：“女人的思维真是天马行空。” 柳絮顶多是思维天马行空，但某些人，发展轨迹简直匪夷所思。周末，龙易带柳絮参加一个商业活动，意外地，柳絮见到了哥哥柳志。 黑皮鞋，白衬衫，剪裁得体的西装，柳志一副精英商务打扮，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柳絮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哥，你怎么来了？” 柳志唇线高高弯起，春风得意的模样：“我是受邀请的嘉宾。” 活动还邀请男公关？ 见柳絮一脸迷惑，柳志递过来一张名片：“我的新工作。”名片上赫然写着：xx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柳志。旁边是他的手机号。 柳絮问：“你的公司？” 柳志哈哈一笑：“我有股份。”正得意着，瞥见龙易过来了，两人八字相克，柳志可不想在这里被他当众揍，“不跟你聊了，我得去多认识几个人。” 柳絮着实为他高兴，把名片兴高采烈地递给龙易看，“我哥终于迷途知返，开始干正事。” 龙易的目光在名片上轻轻一掠，“嗯，他被某个富婆包养了。” 柳絮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你胡说！” “这家公司的老板叫杜娥，离异两次。对爱情失去信心，喜欢包养小白脸。她很有钱，哦对了，以前跟你说的那个杜功，温莲的前夫是她亲弟弟，这么一家小贸易公司她并不放在眼里，拿出来当嫖资送给死鸭子。”龙易通常用“死鸭子”来称呼柳志，又道：“不过，死鸭子挺有本事，野心也大，听说只给钱他不上钩，杜娥就把公司的部分股份转给他，大概包他两年之后，整个公司就归他了。” 柳絮颓然，但这也算好事一桩，至少，柳志的客户从多名减少为一名，他用生意填补剩余时间，相信不久的将来，柳志将回归正常轨道。 　　☆、第109章 柳絮在思考关于柳志的问题，龙易在思考另一个问题：“走吧，找个地方吃饭。” 餐桌上摆满珍馐美味，但这种场合龙易吃不了多少东西，他不似柳絮，随便吃一点就饱。两人离开宴会厅，五月初夏，晚风带着若有似无的清香，温柔地摩挲脸面，龙易征询柳絮意见：“你想去哪儿吃？” “我刚才吃了东西，不能再吃。”身材对于柳絮非常重要，不能放纵口腹之欲，但她不介意陪龙易一起去餐厅，“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吃什么。” 龙易一笑：“我想吃你。” 柳絮同意这个建议：“可以。” “不许反悔。” 他没有开车带她去餐厅，而是打电话让人准备食物送去他位于半山腰的白色城堡，那座城堡美极了，彩灯勾出它精致的外形， 厨师在厨房中忙碌，柳絮进入浴室洗澡，出来时，她的头发松松挽起，身着一件米白色的丝质浴袍。 龙易在餐厅等她，他喜欢她刚洗过澡的样子，皮肤莹润饱满，因为热气氤氲呈现出淡淡的粉。龙易走过来，嘴唇在她耳垂上碰了碰，像燕子掠过水面轻而快，但呼吸吐纳在她耳边，又热又痒。 “厨师们已经走了。”龙易在她耳边说，他拉着她走向餐厅，餐厅里已经摆上蜡烛，柔和的光芒勾出一室温暖，花瓶中红玫瑰娇艳欲滴，餐桌又长又大，铺着淡紫色桌布，丝绸质地，柔软光滑，餐桌四周摆了几盘菜，很少的几盘，中间空荡荡，只有丝绸桌布在烛光下泛着浅光。 龙易又亲了请她的唇角，手指落在柳絮的浴袍系带，轻轻一抽，带子的结松开，浴袍衣襟敞开，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上去吧。” 浴袍落在地上，柳絮在餐桌上躺下。龙易正在开红酒：“我今天让他们准备的是日本料理，也有几个西式甜点。” “我在我家是最厉害的，我爸跟我哥对做菜一窍不通，似乎天生缺乏这方面的细胞，参加‘进击者’时，我会烤鸡烧鱼，如果换成他们俩，要么烤不熟，要么烧焦。”龙易颇为得意，“我还会做简单料理。” 他将厨师准备好的寿司端过来，手持夹子，将寿司一个一个地摆在柳絮身上，翻了翻旁边的图册，意图有样学样地摆出精致造型，加上裱花，三文鱼片……龙易如同在对待艺术品，细致认真。 他拿来酱料，呈“之”字形挤在菜肴上，一部分落在寿司，一部分落在柳絮的皮肤上，凉凉的粘稠冷感引来些许不适，柳絮哼了一声，龙易说：“没事，一会儿我会把它们吃干净。” 他欣赏着他的料理，觉得不够满意，瞥见地上扔着的浴袍带子，龙易捡起，将柳絮的双手拉过头顶，捆住她的双手，带子另一端系在靠餐桌的木椅子上。 柳絮微微屈起双腿，餐厅烛光跳动，龙易摘了一朵花放在她耳边发丝处，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唇：“看得我都饿了。” 他开始享用他的晚餐，柳絮嘴中溢出轻哼，音量越来越大，龙易有些不满：“不准出声。”见旁边盘子里有个饭团，龙易夹过来：“张嘴。”他把饭团放在她嘴中，那饭团太大了，几乎塞满柳絮的嘴，龙易说：“食物不可以出声。”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像五月的微风，暖暖的，软软的，他转身出门，再进屋时手上端着一个小碗，碗中是两个冰淇淋球，柳絮心上一颤，看见头顶天花板的繁复线条交错，缭乱成一团团阴影。 拍戏得空时，柳絮带着造型师一起去买衣服，之前因收入有限，柳絮出席活动时，多是从公司服装部租借衣服。龙易过意不去，从公司账上给她支了一笔服装费，让她好好挑几件，免得出现和谁谁谁撞衫的情形。 购物时，又遇到柳志，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在服装区为她挑选衣服，温言细语，极有耐心。柳志看见柳絮，没有避讳，反而喊了她一声：“柳絮，过来。”柳絮走过去，他挽着女人的手，热情地作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杜娥。” 杜娥时年三十八，保养得好，又化了精致的妆，不怎么瞧得出皱纹，她并非身材臃肿，反而有点瘦，衣着时尚，看上去并不比柳志大多少。可柳志称她是女朋友？柳絮不解，难道准备长期发展？ 柳志的确准备长期发展，女人比男人大十多岁并不稀奇，杜娥并不显老，重点是她理解他的野心与壮志，并给予支持。她能带他进入另一个崭新的世界，提高他的人生高度。 他转身对杜娥道：“这是我妹妹柳絮。”见柳絮愣愣的，柳志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愣着做什么？叫姐。” 原来真当女朋友发展。柳絮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姐。” 杜娥面带微笑：“我知道你是个演员，我还看过你演的电视剧，很招惹喜欢呐。” 柳絮尴尬笑笑。 杜娥倒是有见未来小姑子的自觉，见柳絮正在买东西，招手叫来店员：“她的东西记我账上。”转头看柳絮，笑言：“就当做见面礼。” “不用，不用。”柳絮连声拒绝，柳志在旁边不满地给她使眼色，柳絮弱弱地加一句：“我的东西记在公司账上。不用白不用。” 杜娥说：“那我改天再选一件合适的东西作见面礼。” 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哪知道两天后，柳志将见面礼送到了柳絮住处——一尊纯金神像，高度超过一尺，沉甸甸的。据说此乃赐福镇宅圣君钟馗，道教中的万应之神，要福得福，要财得财，有求必应。 柳志说：“杜娥祝你早日大红大紫，名利双收。” 神像金光灿灿，晚上龙易回来，踱步走到神像面前，似笑非笑，柳絮问：“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丑？” 钟馗长得豹头环眼，铁面虬鬓，手持一柄宝剑，模样十分凶煞，龙易敲了敲神像，说：“丑不丑没关系，好歹是千足金打造，还值点钱。” 礼尚往来，但柳絮一点回礼的心思都没有，接到柳志电话，问她哪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所谓一起——意思是说，叫上杜娥一起。他存了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完完全全把杜娥摆在女朋友的位置，希望柳絮作为他的家人，能对杜娥表示尊重与重视。 柳絮在电话里回他：“最近忙得拍一部电影，通告排得很满。恐怕没时间。” 柳志多有不悦：“你总能腾出时间。” 柳絮说：“过几天吧。” 等她挂了电话，龙易问：“你不是跟他感情不是太好吗？” “小时候感情不太亲厚，他不带我玩，还会打我。但现在人长大了，在社会中浮沉闯荡，越来越看重与亲人的感情，尤其是身在异乡，有个亲人在身边，心里就踏实许多。” 龙易的重点不知飘到哪里，森然道：“我说我怎么那么喜欢揍他。” 后来柳志又打来电话，柳絮推说没空。这天晚上和龙易参加某个酒会，被柳志抓个正着，他西装革履，杜娥挽着她的手，端庄，又不失亲密。互相打了招呼，柳絮今日身着一套黄色长裙，缀有无数花朵，红橙青靛紫，呈渐变色从腰际延展到裙摆，十分个性，亦十分张扬惹眼，杜娥道：“这样花式繁复的衣服，只有你这个年纪的女人才能穿出味道。若换在我身上，恐怕就像戏服，不伦不类。”她叹一声，“年轻就是好，我真羡慕。” 柳絮恭维道：“我才羡慕你，一点都看不出年龄，说你跟我哥哥同龄，我都不怀疑。” 杜娥轻笑。 酒会无甚新意，杜娥提议道：“这里怪闷，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打牌消遣，四个人正好凑成一桌。” 柳志知道她喜欢打牌，经常找人凑一桌，附和道：“好啊。”他看向柳絮：“一起。” 龙易好笑道：“打牌？你们能打过我？” 杜娥是有见识的：“都忘了，龙总的父亲当年是赌神，虎父无犬子，若跟你打牌，只怕家底再厚都不够输。龙总大概也没兴趣跟我们玩牌。” “当然没兴趣，也没时间。”龙易道，“我待会还有点事要忙。” 杜娥看向柳絮：“他是大忙人，你今晚肯定有空，不如我们一起打几把，我把我闺蜜叫来，四个人照样凑一桌。”柳志不想扫杜娥的兴，对柳絮道：“我知道你没事，我们这就找个地方打牌，待会吃个宵夜，然后我负责送你回去。” 柳絮为难地看向龙易。 柳志朝她使眼色：“一起去吧，你反正也没事，不要扫兴。” “那我先去接我的闺蜜。”杜娥拍了拍柳志的肩，“你负责接送你妹妹，去你那里打牌好了，离得近，再让黄阿姨熬点粥，做两个小菜当宵夜，她的手艺真不错。” 龙易自己有事，不能带柳絮玩，说：“你去玩一会儿也行，说不定人家送钱给你。十点之前，我派司机去接你。” 就这样定下，龙易先走一步，去了洗手间，出来时只有柳志在等她。二人一并离开酒会，朝停车场走去。 柳志开的是他心爱的宝马，在驾驶位置坐定，提醒对方系上安全带之后，缓缓地将汽车驶出。他住的地方据此约十五分钟车程，从大道上转进去，是通向小区的私家路，两侧只有绿化带，是以路上的车很少。柳志的视线内，迎面有一辆车开来，也许司机忘了什么，在道路中间直接调头。 早不调，晚不调，柳志的车过来时他才调头，技术又差，一下子撞上柳志的宝马车头，柳志刹车都刹不及。 柳志气得头顶冒烟，摔开车门下车，大骂：“会不会开车？给我下来！” 对方下来了，两个男人，柳志还未看清面容，对方一棍招呼过来，柳志脑袋上一痛，倒在地上晕过去。 同时，后面一辆车堵住了去路，车上也下来两三个男人，一把拉开宝马车车门，手上的一瓶喷雾直接对着副驾驶的女人喷出，等她晕过去，男人一把将她拖出汽车车厢，黄色长裙拖在地上，裙摆太长，被男人踩了两脚，他们蛮横地将她塞入另一辆汽车。 汽车快速调头，消失在公路上。 僻静的小区私家路上，只剩下柳志躺倒在地，还有一辆车头被撞坏的宝马车停在路中间。 　　☆、第110章 龙易收到消息时已经是十二点，电话是高俊贤打过来的，他的声音略邪肆，有着胜券在握的自信：“还在等她吗？” 龙易一下子就听出高俊贤的声音，回道：“我在等你。” “那好，西林大道过了929号，沿着巷子往左转……记住，一个人。” 高俊贤报上地址，和上次一样，他给出的地址只是中转地址，到达地方后，龙易在某处待拆迁的小屋墙壁上找到一张纸，写着另一条地址。 兜兜转转，龙易终于到了高俊贤所在的地方。 那里是c市郊区的一个仓库，空荡荡的，灯火通明。龙易一步一步踏进仓库，库门在他背后轰然关上，他朝前走了几步，喊道：“高俊贤，你出来。” “龙总，你的痴情和胆量真让人佩服。”高俊贤站在二楼高台，脸上浮动着一丝邪笑。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五花大绑的女人，身上的明黄色长裙沾了灰，被精心打理成微卷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少许发丝粘在她脸上。她的手臂被绳子勒出红痕，却叫不出声，因为，她的嘴上被贴上一张黑色胶带。 旁边，几名手持冲-锋枪的男人站在她旁边，其中一支枪口直直对准她的脑袋。其他枪口对准龙易。仓库四周靠壁处，用铁质楼板建成二楼，隐蔽处埋伏有更多的人。 龙易仰头看着他，从容不乱一派镇定：“我本就想找你，而且，我总得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只凭你，没有这个财力请这么多人。” 高俊贤居高临下，遥遥望着他：“你得罪的人实在太多，有人与我志同道合，支持我除掉你。” “是啊，从小到大，我得罪的人的确有点多，所以，我一时半会无法确定那人是谁。”龙易佯装苦恼，又道：“但我终于知道他们是谁。” 高俊贤嘴角挑着一抹笑。 龙易挑明：“是宋凝凝杜功夫妇，他们俩都恨我。”因为他不肯放宋凝凝一马，导致宋凝凝工作室破产，网上负-面报道满天飞，什么宋凝凝耍大牌呐，拍戏被丘处刚批评不合格……参拍《进击者》是宋凝凝做出的最蠢的决定，不但没有为她摘到影后桂冠，反而带来灭顶之灾，公司破产，名声大损，也许此生她都没办法再蓄力冲击影后头衔。 她的丈夫杜功，是有名的金融家，也是龙易的商业对手，九和集团最赚钱的项目，一块是影视制作发行，另一块是金融投资，这是九和的起家之本，龙易混得风生水起，不知让多少人眼红。 两夫妻都恨他恨得牙痒，与高俊贤一拍而合，意图除掉他。 高俊贤高高在上地笑：“猜对了，龙总果然并非凡人。” “就算是凡人也能猜到，我的商业对手就那么几个，但是我的确猜不准到底是哪个。不过杜娥送了柳絮一尊钟馗金像，我就知道这事跟她哥哥杜功有关。” 杜娥不过是他哥哥杜功的帮手而已，一个有钱女人，如何会跟一只鸭子谈恋爱？送一尊钟馗金像定是杜功的意思，钟馗，不就是捉妖伏魔吗？ 妄图收了龙易这只妖孽。 以为这是演《白蛇传》吗？许仙不知白素贞底细，将法海的的法宝误带回家。 龙易仰头看高俊贤：“宋凝凝和杜功来了吗？因为生意上的事情，他们对我不满，指使你抓走柳絮做人质，今天是要至我于死地，还是要跟我谈条件？” 高俊贤似笑非笑：“你说呢？” 仓库中有脚步声传来，轻而稳重，是专业杀手们挪动的声音，龙易环视仓库，又挑了挑眉看高俊贤：“你为我准备了很多。” 高俊贤轻笑：“龙总是贵人。哦不，龙总根本不是人。” “这就是你请几个穿道袍的，在这里跳大神的原因吗？”龙易觉得好笑，在仓库正前方与正后方，各摆有一张案桌，案桌后有两名身穿道袍的人或舞刀弄枪，或画符烧纸，口中叽叽咕咕不停。 楼上机枪炮艇十面埋伏，楼下画符烧纸驱妖捉鬼，现代科技与迷信法术同台竞技，怎一个搞笑了得！ 龙易差点被憋出内伤。 此举实乃万全之策，高俊贤不清楚龙易的属性，上次在飞机上只见他人首蛇身，那尾巴粗如水桶，强韧有力，弯弯曲曲实在太吓人。到底龙易是妖是怪，是变异体，还是外星人，高俊贤搞不清楚，正因为不清不楚，高俊贤才请了道士过来， 这万全之策，第一步就是抓到柳絮诱敌深入，有人质在手，龙易才会乖乖进入陷阱；现代科技与迷信法术相结合，管他妖魔鬼怪，还是三头六臂，一并将他化成渣渣。 “这还能愉快地打架吗？”龙易哭笑不得，第一次见到如此搞笑的画面，他又装模作样叹气：“幸好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他朗声道：“高俊贤，你快放了她，放下武器，速速投降。” 高俊贤忍俊不禁：“费什么话？搞得自己像警察似的。” “你抓人质之前都不用确认身份吗？”龙易好笑地看着他，不紧不慢道：“她不是柳絮，你抓错人了。” 高俊贤和他背后的人想除掉他，但龙易自己身手过人，且身边保镖无数，下手根本没机会。对方必然会再抓柳絮做人质，但柳絮亦不好抓，行踪不定，而且从岛上回来之后，龙易给她派了保镖。明星嘛，身边带几个保镖能有效防止骚扰与偷拍。 对方诡计多端，杜功派自己的妹妹杜娥勾搭柳志，准备从柳志身边找突破口。 龙易素来讨厌柳志，怎么会让柳絮跟男公关走？ 柳志接走的，是柳絮的那名替身，她的面孔与柳絮有两三分相似，晚上，柳絮穿了一套张扬惹眼的衣服，过于引人注目。替身与柳絮穿上同样的衣服，吹整出大波浪卷发，果不其然，高俊贤的人只注意到了衣服，对于面孔没有太多关注。 高俊贤面色微变，回过头撕开人质嘴上的胶布，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显现出来，与印象中的柳絮有一点相似，但她的身材不若柳絮纤细苗条。 龙易一笑：“我身上有监听器，刚才说的所有话都被警察听到了。” 话毕，他身影一闪，退到楼梯后的隐蔽处。外面传来喊话声，用了高音喇叭：“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放下武器，释放人质……” 喊话声中夹杂着警笛此起彼伏的声音，来了不知多少警察，仓库中人方寸大乱，慌乱中，人质挣脱了绳索，踢翻旁边的男人，纵身朝楼下跳去，龙易身影一闪，将她捞进楼梯后的隐蔽处。 忘了跟高俊贤说，美女是职业保镖，偶尔兼职做吻替。 柳絮不知此处已是枪林弹雨，她已经睡了，三点半闹钟响起，她匆匆起床赶去片场，汽车已经在楼下等她，今天要拍两场清晨戏。拍戏结束后，才得到消息，高俊贤被抓了，电视新闻上，他被穿着制服的警察押解，颓丧狼狈。 从龙易与高俊贤的谈话中，警察已经掌握幕后主使者是宋凝凝杜功夫妇，高俊贤供认不讳，傍晚，警方抓捕了宋凝凝和杜功，出乎意料，有人向警察局提供了一份杜功经济犯罪的证据，他有可能遭受多项指控。 柳絮给柳志打了电话过去，听说他被歹徒袭击，不知道伤势如何，电话刚接通，就传来柳志没好气的声音：“我就知道你那老板不会白给我钱，明明知道会出事，连点风声都不透露，害我莫名其妙被人袭击……” 他一口气甩下无数埋怨，柳絮终于放心，看来，他没什么大碍。 好歹柳志是亲哥，别人认不出，柳志当然能认出坐在副驾驶的女人不是他妹妹。龙易给了他一笔钱，话说得好听：“柳絮有事，没空陪你打牌，我给你重新找了个妹妹。放心，杜娥跟她不熟，哪能认出来？保管你们玩牌玩得开心。” 遇到龙易绝没好事，他不动手揍柳志，也有其他人动手。还有柳志心爱的宝马，命途多舛，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修理厂。柳志还在医院，柳絮连忙过去看他，他头上缠着白纱布，但精神很好，规劝柳絮：“我跟你说，你赶紧离开他，他得罪的人多，这回不出事，下回也得出事。” 柳絮佯装虚心听着，一心一意给他削苹果。柳志继续道：“别看着眼前的好处，他那人靠不住。不如，我给你介绍几个大款认识，娱乐圈很多人挣钱根本不靠演戏。譬如以前跟你一起上节目的队友，胸挺大的那个袁芝芝，我碰到过她好几回，她主要靠陪那些大老板过夜挣钱……” “袁芝芝？”柳絮惊讶，“不可能，她是星辉的艺人。” “演戏能挣多少钱，又不是影帝影后。”柳志知道演员只是个普通职业而已，“但有点名气就是好，有些老板就喜欢小明星，给钱也爽快。譬如袁芝芝一晚上最少收费十万，连吃个饭都收出场费，业务应接不暇……” 柳絮难以置信：“可她这样，以后很难在演艺事业上有突破。” “也没见你有多大突破！袁芝芝都准备买别墅，你还在租房子。你那老板小气得要死，等我出院后，介绍几个大方点的老板给你认识，保管你一年挣几百万……” 柳絮继续默默地削苹果。 病房门被“吱嘎”一声推开，龙易进来，眼色不善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柳志，口气森冷：“死鸭子，要不是看你躺在病床上，我就揍扁你。” 柳志底气十足：“这次你又欠我，医药费，精神损失，误工赔偿……我会一件一件跟你算。” 龙易冷笑：“法律没规定我得赔偿你。爱找谁赔找谁！”一把夺过柳絮手中削好的苹果，龙易利落地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拉起柳絮：“离他远点。” 一起和龙易离开医院，柳絮有些担忧，“杜娥不是真想和我哥谈恋爱，估计那家公司他呆不下去，又会回归本行。” 龙易想了想：“他做公关，如果被记者挖出来，对你的形象有影响，但并不严重，他是成年人，自己能够把控自己的行为。” “我不是担心这个。”柳絮只是不喜欢她哥从事的事情，可她，又不能干涉柳志。 看她愁眉不展，龙易笑道：“说件让你开心的事情，杀死温莲的真凶找到了。” 柳絮一下子打起精神：“是谁？” “就像你有次胡乱猜测的那样。” 柳絮想了想：“她前夫杜功？” 龙易摇了摇头：“是宋凝凝。正如你猜测，温莲总找杜功，不仅仅是要钱，找各种理由纠缠不休。虽然离了婚，但温莲毕竟是杜功孩子的母亲，杜功有时候仍会见她。宋凝凝烦不胜烦，那天晚上，准备去羞辱温莲一番。结果两个女人差点打起来，温莲扑过去，宋凝凝顺手抓起旁边的水果刀，意外杀死温莲。” “宋凝凝那天带了保镖，保镖很会处理事情，把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警察无迹可寻。但高俊贤供认宋凝凝是绑架案的幕后主使，宋凝凝被抓，她以为警察已经掌握了证据，一时心虚，就把事情交待出来。” 柳絮几乎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真的是这样吗？” “是的，她自己认了罪，明天各大媒体就会放出警局的消息。”龙易轻笑，“我收集了杜功财务造假非法融资的证据，一起寄给了警察局，这下够他们几个判了。” 柳絮欣喜：“我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又没做什么。”龙易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演戏。” 两天后，柳絮的戏结束得早，龙易来片场接她，她有些意外：“你这么就下班吗？”龙易笑笑：“今天有事。” 汽车没有开向回家的方向，也没有开向繁华的商业区，反而朝机场方向开去，柳絮意外：“我们去哪儿？” 龙易双手扶着方向盘，道：“我爸妈是四点五十的航班，虽然他们经常出去旅行，但只要在我待的城市，我都会去接他们。”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去接你的父母？” 龙易点头：“我妈说晚上叫上你一起吃饭。” 见父母么？柳絮没做好准备：“你怎么早点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点礼物什么的。”慌乱地检查自己的衣服：“我今天这条是不是不太端庄？时间来得及吗？不如我们去最近的商场买一套。” 龙易古怪地看她：“有什么好紧张？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家人，他们也见过你。”电视上已经看过无数次。 柳絮不满，一只小妖孽，懂什么？ 到了机场，发现龙诚和谢瑾已经在等待，龙家人非常注重家庭感情，他们是上午回到c市，一家人准备聚两天。龙易和他哥在一旁打趣，谢瑾和柳絮坐在一旁，她看出柳絮十分不安，问：“你很紧张吗？” 柳絮轻声道：“龙易没提前跟我说，害我都没准备。”她无法在椅子上安坐，像只钟摆一样来回踱步，又悄悄问谢瑾：“你第一次见他们是什么样？他们好相处吗？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谢瑾发出轻笑：“你把家里最难搞定的那个人都搞定了，还有什么可担心？龙易才是最难相处的那个。” 等了一会儿，龙泽和薛彤从通道出来了，笑容满面。龙诚过去替他们拿行李，龙易带柳絮过去，作了简单介绍，柳絮微笑道：“伯父伯母好。” 薛彤笑得如沐春风，热情地跟柳絮打了招呼，又说：“我有看你演的电视哦，古装扮相和现代扮相都漂亮，加油，等你的电影上映了，我一定去影院看。” 薛彤完全看不出年纪，说她二十八-九柳絮也不会怀疑，与谢瑾站在一起如同姐妹。龙泽面上带着微微笑意，跟柳絮打了招呼，一家人离开机场时，龙泽对龙易道：“我就说她对你有想法，你偏说没有。现在还不是落入她手中。” 龙易轻傲道：“我是看她笨头笨脑，大发慈悲才跟她在一起。” 龙泽道：“原来，你连笨头笨脑的人的企图都看不出来。” “我是懒得跟她计较！” “嘴硬！”龙泽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明明是被人得逞。” “我看她太喜欢我，不忍心拒绝她而已。”龙易继续逞强。 龙泽惋惜道：“那她真是瞎了眼。” 龙易：“我肯定不是你亲生的。” 六个人分坐两辆车离开机场，男人们坐一辆，女人们乘坐另一辆。柳絮坐在薛彤身侧，薛彤模样年轻，穿着时尚，裙子领口开得低，露出若隐若现的沟壑，丰满挺拔。见她如此，柳絮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穿着问题，恭维道：“伯母你的身材保持得真好。” “那当然。”薛彤毫不谦虚，“我有坚持锻炼。” “我也每天坚持锻炼。”柳絮道，“不然，怕是连饭碗都保不住。” 薛彤打量她：“很多明星都丰胸，你没有吧？” 柳絮赶紧摇头：“我没有。” “不要做丰胸这种危险手术，对身体不好。”薛彤又道，“我以前比你更小，但我有独特的丰胸技巧，想听吗？” 虽说柳絮身材已经不错，但在娱乐圈，她并显得傲人，袁芝芝林媚生之类，都比她大许多，柳絮连忙道：“想听，想听。” 薛彤十分乐意为她讲解：“女人胸部的生长高峰一次是在青春期，另一次是在孕期。怀孕生孩子才是真正的丰胸，而且因为他们身体的特殊性，宝宝哺乳期非常短，不会造成下垂松弛等现象。生完龙诚，我大了一个罩杯；后来又生了小易，成就了现在的身材。如果你想要更加挺拔，不妨早点试试这个办法。”她转头看向谢瑾，笑眯眯道：“谢瑾，难道你不想身材更好一点吗？” 谢瑾知道她的意思：“我正在努力。” “你们没采取措施就行。”薛彤满意，又转过头对柳絮说话：“你也可以努力，反正小易都被你抓住了，不会太耽误你的事业。” 柳絮忙不迭点头：“我努力，我现在就努力。” 薛彤十分满意：“你很招人喜欢呐。” 　　☆、第111章 汽车一直开往龙家位于湖边的别墅，晚上并没有去酒店吃饭，而是请了厨师在家中忙碌。一家人其乐融融，薛彤送了一枚红宝石胸针给柳絮作为见面礼，柳絮住处离龙家的别墅不太远，饭后又逗留许久才离开。 龙易的家人对柳絮很好，但是，柳絮的家人就让龙易有点恼火，柳志原本对未来有了新的规划，孰料自己只是别人手中棋子，险些被打成脑震荡。如今与杜娥一刀两断，希冀梦想成了泡影。 晚上，龙易回到柳絮住的地方，就见柳志大咧咧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吃着荔枝，好不惬意。见龙易过来，柳志跟他打招呼：“董事长，好啊。” 龙易沉了沉脸，看向正在客厅忙碌的柳絮：“你怎么让他进来？” “我哥来看我。”柳絮示意一旁放着的礼品，“他还带了好多东西过来。” 龙易走过去，直直地站在柳志面前：“你来做什么？” 柳志眼皮也不抬：“看我妹。” “看过了吧？你可以走了。”龙易不客气道。 “哦，另外，还有点小事找董事长。”柳志从口袋中摸了一张纸，恭敬地递给龙易，“上次我被人打晕的赔偿费用。” 龙易看都不看：“动手之人已经被抓了，过段时间法院会提起诉讼，你可以提起民事诉讼，这点基本常识都不懂吗？” 柳志懂啊，可是向那些亡命之徒索赔，费时费力，最后还赔不了多少钱。柳志道：“但事情是因为你引起的啊！” “可我没让人敲你一棍。”龙易向来小气，才不会无缘无故给钱，“你可以走了。” 柳志往沙发椅背上一躺：“柳絮，我在你这儿住几天。” 又来了。龙易挑了挑眉：“这房子户主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所以，你私闯民宅。再不出去，我就叫警察了。” 柳志改变策略：“这样吧，柳絮，你去我哪儿住几天，我要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柳絮装没听见。 龙易懒得理他，柳絮才不会跟柳志走，为了避免产生暴力冲突，他拿了衣服径直去浴室洗澡，进门时道：“死鸭子，要是我出来你还没走，我就不客气了。” 对着龙易离开的背影，柳志心头窒堵，他讨厌龙易，甚至说憎恨，凭什么在他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果柳志有他的出生背景，他一定会做得比龙易更好。但他没有，他和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一样，出生平凡，龙易创造九和的启动资金，也许柳志一辈子都赚不到。因为投胎投得好，龙易便步步领先，总是斜着眼睛看他，用不屑的眼神。 柳志喊过柳絮，“你怎么总不听我的话？叫你离开他，你还跟他纠缠在一起。” 柳絮不愿意与他争辩，装傻似的递了一瓶饮料过来：“哥，你喝水。” “他小气得要命。”柳志继续劝道，“你不就想混两部戏拍吗？我介绍几个老板给你认识，保证你名利双收。” 哐地一声，浴室门被推开。 龙易大步走过来，当他什么都没听见吗？他站在柳志面前，压制着怒火：“死鸭子，算你狠。”他进入书房，找到支票本，唰唰地写了数额与签名，撕下来递给柳志：“你的赔偿金，现在可以走了吗？” 柳志接过支票，如同签下一个业务合同，礼貌地朝龙易笑了笑：“那我就先告辞。” 他朝大门走去，龙易喊住他：“你是不是以为我就只会揍人？”柳志等着他说下文，龙易却没开口，似笑非笑地，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离开柳絮住处，柳志去吃了个夜宵，前阵子进入公司上班后，他已经辞去夜总会的工作，晚上并无业务，饭后准备回家。他心爱的宝马送去了修理厂，目前只能打车。站在路边等待出租车，路上汽车的红色尾灯汇成一条河流，一辆一辆从他身边擦过。他等来了一辆黄色出租车，报上家门地址。 他坐在驾驶位正后方，据说，这是小轿车最安全的位置。 汽车在公路上穿行，驶入一辆较偏僻的道路后，车子突然在路边停下。“怎么回事？”柳志不悦。 司机回过头，对他道：“车子有点问题……”说着话，司机却抬起手，手中握着一个小喷壶，对着柳志面上一喷。 “你干……干什么……”音量越来越低，柳志意识模糊，慢慢地晕过去，跌入黑暗之中。 · 亮光。强烈刺眼的亮光。柳志醒过来，眼睛差点被亮光刺伤，又赶紧闭上。 晕过去之前的记忆涌出来，他心头大骇，又试探着睁开眼，依旧是白色亮光，几盏灯悬挂在他正上方，他想抬起手遮住眼睛，试了试，才发现，双手完全不听使唤。 旁边有人在忙碌，传来叮叮的金属相碰的声音，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柳志依稀看见，他们穿着深绿色的大褂，带着同种颜色的帽子，全身都包裹在深绿色的衣衫中。 “你……你们……是谁？”柳志艰难地发出微弱的声音，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他躺在一张床上，下半身没有任何知觉，双手似乎被绑在床沿，即使不绑住，他亦动不了，除了眼皮，似乎整个身体都不是他的。 有人说话：“主任，他醒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出来。 “没关系。”主任说，“半麻醉状态，非常适合手术。” 手术！柳志认出来，头顶是一盏手术灯，他躺在手术床上，身边围着的人是医生护士。发生什么事了？柳志只记得自己被出租车司机弄晕，难道发生了车祸？ 一概不知，心头充满惶恐。 嗓子如同被卡住，柳志艰涩地发声：“我怎么了？” 脖子以下毫无知觉，难道他的腿不在了吗？听到医生指挥护士：“分开他的腿，用支架固定好。” 万幸，他的腿还在。但下一句话让柳志如坠冰窖，医生说：“角度不够好，这样我不方便切除他的睾-丸。” 晴天霹雳！柳志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为什么……要切掉……我的……我的……” 医生和护士全都带着口罩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医生的声音无平无仄，仿佛一根钢管，直直的：“变性手术第一步，自然是要切除男性生-殖器官。” 变……变性手术！他为什么要做变性手术？若没被半身麻醉，柳志一定从手术床上蹦起来，但现在，他脖子以下木木的，没有知觉，他努力摇头，费了很大劲，实际上脖子只是微微转动：“不，我没有要求手术。” 医生不理他，在他身上画着线，并跟护士交待：“记得呆会要把切下的阴-囊表皮刮薄一点，这样，做出的女性生-殖器才会漂亮……” 柳志快哭了：“别，你们搞错人了，我叫柳志，不做手术。” 主刀医生依旧不理他，有位摆放器械的护士在打趣：“你以前是谁不重要，我们也不关心。” 柳志急切道：“停下，你们是哪家医院？快停下，不然，我要告你们。” “告我们？”护士觉得好笑，“你告不了，你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我们这里是地下诊所，你找不到我们。另外，不仅仅只有变性手术，我们还会为你整容，手术结束之后，你会被卖到国外，没有身份，没有自由，你拿什么告我们？” 柳志心头大骇：“你们什么人？” 医生们在他身上捣腾着什么，有人接了一句：“不是我们是什么人，而是你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上头有人说，你既然这么喜欢做这个行业，就一辈子好好做。” 龙易！柳志脑中冒出他的名字，一定是他！他从来没对他笑过，从柳絮处告辞之前，龙易却笑了，有种意味深长的味道。 护士在打量他，如同在掂量菜摊上的白菜：“他骨架太大，又有肌肉线条，大概成不了漂亮妞。” 有人接嘴：“国外的男人喜欢强悍点的女人，如果面部手术多花点功夫，他会是个美人。” 柳志心头尽是恐惧，欲哭无泪：“放开我，放开我……” 没有人理他，他的哭求被直接忽略。医生从盘子里拿起手术刀，冰冷的金属在灯光下闪着光，柳志连呼吸都忘掉：“不要，不要！” 他不要变成女人！ 更不要被卖掉！ 可他动不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哀，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术刀在医生手中晃动，锋利无比，一刀下去，他就再也不是男人。柳志精神崩溃：“求你们，不要……” “我错了，告诉他……求你们告诉他，我不敢了。” 柳志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用尽力气哀求：“我错了，我把我妹给他……停下，求你们停下告诉他一声，我错了，以后什么都听他的，什么都配合他……” 医生顿住手，跟护士说：“让外面的人打个电话，跟顾客报告一声。” 护士在手术室门口喊了一声，把柳志的诉求说了一遍，她又回到岗位待命。手术室一派宁静，只有手术器材相碰时发出的恐怖声音，明明没有知觉，柳志却觉得全身冰凉，痛哭流涕。 外面没有别的指示，医生准备继续手术。 柳志几乎癫狂：“不，不要……” “给他做全身麻醉，太吵了。”医生吩咐麻醉师。 “可是，顾客说，要他清楚地看见这个过程。” 何其残酷！ 医生说：“那把纱布拿过来。” 护士拿过纱布，团成一团，堵住柳志的嘴。柳志挣扎不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中尽是惊恐，刀子已经举起，他的人生即将结束。 叮——机械的声音响起，手术室的话筒中传来一个声音：“暂时停止手术，顾客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仿佛是救命的声音，柳志总算透过气来。 医生放下手术刀，对麻醉师说：“全身麻醉。” 柳志陷入地狱般的黑暗中。 不知昏睡多久，再次醒过来时，柳志看见对面坐着两个男人，西装革履，柳志自己半歪坐着，仔细打量，才发现自己在一辆行驶中的汽车上。汽车宽敞奢华，是一辆加长型汽车，对面的男人看他醒了，问道：“你还好吗？” 柳志身上穿着之前的休闲西装，想起之前躺在手术床上的骇人情形，柳志全身冰凉，他试着伸展四肢，警惕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你们是谁？” “龙先生让我们送你回去。”一个男人答道。 果然是龙易！柳志脊背冒出冷汗。 手上腕表还在，昂贵的百达翡丽，柳志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据他第一次被迷晕过去已经超过三十多个小时。 车窗外的景物快速闪过，汽车应该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对面的男人又问：“你是直接回家，还是先去吃点东西？” “回家。”柳志想都没想，他要甩掉这帮人。 男人用通讯器告诉司机地址，是柳志租住的小区。回过头，男人对他公式化地微笑道：“先回家休息也好，龙先生说晚上请你吃饭，到时候我们再来接你。” “我不要跟他吃饭！”柳志一口拒绝，出了声，才发现自己态度强硬声调过高，又放缓口气，“不用了，吃饭太破费。” 对面的男人微微笑着：“这个事情我们做不了主，柳先生可以当面去跟龙先生说。” “现在吗？”柳志忐忑问道。 “这个取决于你。” 这明显是龙易要看他态度，心头阵阵发凉，手脚无处安放，放在衣服口袋里，摸到一张支票，是那天晚上在柳絮住处，龙易给他的那张。柳志想了想道：“那请你为我联系。” 汽车开往九和集团，柳志在会客室等了许久，龙易才过来：“找我有事？”他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笑意，“不会又找我要赔偿吧？” “不，不会。”柳志忐忑道，从口袋中摸出那张支票，恭谨地递给龙易：“你的钱。” 龙易眼风略略扫过支票，没有接，笑道：“上次你被人打晕不该我赔偿，但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来。” 柳志更加忐忑。 “算作这次你受惊的补偿，但是，”龙易口气一转，“这是最后一笔。” 柳志十分识趣：“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你之前的承诺不是这样。”龙易似笑非笑地看他。 柳志妥协：“我为你效劳。” “我要你似乎没什么用。”龙易口气清淡，不急不缓道，“你会坏我名声，先转行做点别的再说。” 柳絮再遇到柳志时，他没开他的宝马，柳絮问他是不是还没修好，柳志说卖了，凑钱准备开一家小型健身房，目前已经找好店面，正忙着装修。 他们在商业中心遇见，柳絮挽着龙易的胳膊出来逛街购物，柳志拿着他从前买的奢侈品准备找个店家寄卖，柳絮说：“哥，你要是钱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一点。” “别。”柳志都怕了，小心地看了看龙易的脸色，龙易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柳志道：“我已经在银行贷了款，资金方面已经够了，等开业后，你帮我做个广告就行。” 柳絮说：“应该的。” 柳志又道：“你们慢慢逛吧。柳絮，你别太顾着工作，平时多对龙总好一点。” 柳絮：“哦。” “那我先走了，龙总再见，妹妹再见。”柳志跟他们道别，急匆匆离开，他心爱的奢侈品，如今都要拱手送出去，有一种割肉的心痛感。但心痛总比当人妖强。 无回头路可走，柳志又不愿意找工作当小职员，考察了一番准备开健身房。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柳絮有些奇怪：“咦，你跟我哥怎么能和平相处？他今天还挺热情。” 龙易实话实说：“我前阵子找人吓唬过他一次。”柳志现在总算老实了。 柳絮问：“你找人打他了？” “绝对没有。”龙易敢打包票，他没打他，更没找人打他，轻描淡写道，“就是说了几句而已，劝他转行，大概，他被我感动了。” 柳絮并没有想太多，她沉浸在兄长回头是岸的喜悦中，叹道：“他这次投了钱进去，总算做回正当职业。” 已是六月，年前拍摄的卢西安的电影已经上映，柳絮的人气如同夏日的暑气不断上升，金丙和念起柳絮生日在即，有意为她策划一个活动做宣传，柳絮拒绝。回头找龙易，龙易抱怨：“每年生日都要我帮你过，也没见你帮我过生日。” 柳絮问：“你生日在那天？” 闻言，龙易火气窜上来：“连我生日在那天你都不知道！” 柳絮有些无辜：“你又没告诉我。” “全世界都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参加“进击者”时报了详细的出生年月，资料遍地皆是，结果柳絮居然不知道！ 柳絮说：“我以前以为那是假的，就没注意。”实在不记得，拿出手机上网搜了搜，原来龙易在八月出生，她道：“下次生日，我一定帮你过。不过目前是我的生日快到了。” “要玩的时候才来找我。”龙易嘟囔一声，平时天天拍戏，不做饭给他吃，只会提要求。 生日依旧决定在龙易位于半山腰的别墅中过，没有热闹的场景，柳絮喜欢两个人。绿林覆盖的山野，夜晚十分凉爽，风从林间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圆润的月亮静静地泻下柔和的光芒，清澈绮丽，天地间都是月的清辉。 龙易带柳絮爬上别墅旁边一棵高直大树，他端了一个小蛋糕在手中，柳絮靠着树干而坐，她一点也不怕高，平时拍戏吊威亚从容应付，此时心情雀跃地吹了蜡烛，切下一小块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剩下的都是你的，我对你好吧？” “蛋糕是我买的。”龙易计较道。 “你真是斤斤计较。”柳絮说。 蛋糕不大，被龙易几口吃完，两人肩并肩坐在枝桠上，空气中浮动着草木的清香，远处城市灯火与天幕中的几颗疏星相辉映。忽然想起一事，龙易问：“傍晚出来的新闻你看了吗？” 柳絮问：“哪条新闻？” “关于江蓝那条。” “江蓝有什么样的新闻？” “你居然还不知道！”龙易从她口袋中摸出手机，点开相关网页，标题十分醒目——江蓝艳照曝光，尺度无法直视。 里面是一张张床-照，江蓝在里面尽显淫-靡之态，和她交缠在一起的是高俊贤，两人花样百出，江蓝尽力取悦他，尺度之大，堪比日本爱情动作片的剧照，却没有爱情动作片的唯美，显得低俗淫-乱。 柳絮翻看着照片：“谁发出来的？” “不清楚，上面不是说在某台电脑里偶然发现，应该是在高俊贤的电脑里。”高俊贤如今被抓，电脑自然在他朋友处，也许被朋友发现了，也许是高俊贤故意让人发出来。 柳絮只简单看了几张照片，照片中，江蓝极力配合拍照，那时候江蓝以为自己找到了人生的靠山，极力地取悦与讨好高俊贤，柳絮叹气：“她非常想红。” “那她如愿了。”照片已经被转发下载无数次，龙易说：“未来几天，她都能上头条。但恐怕她得停工一段时间，等风波平息。” 柳絮翻看着一张张照片，江蓝平时里虽然唯利是图，但还算矜持，私底下居然如此豪放。江蓝经营的形象是干净清爽的时尚靓丽女子，人气还不错，如今照片一出，她形象尽毁，要翻身就难了。 柳絮又觉得奇怪：“干吗让我看她的照片？因为她上次拿温莲的事威胁过我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夜色朦胧，柳絮看不清龙易的面容，只听到他的声音：“我觉得高俊贤似乎很赚；而我，不但给你拿戏，还经常去接你，又帮你过生日，也没高俊贤赚得多。” 柳絮往他身边靠了靠，抱着他的手臂：“可你是你，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没办法比。” 龙易不吱声，似乎有所不满。 “我们是恋爱关系，他们不是。”柳絮说，“我会多爱你一些。” 龙易偏过脸看她：“多爱？” 柳絮伸长脖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伸出舌头挑-逗似的舔了舔，用低低的声音道：“很爱很爱。” 柔软的尾巴缠上她的腰，轻轻的摩挲与滑动，柳絮试探着转身，龙易十分配合，让她坐在自己身上，柳絮抱住他的脖子：“尤其爱跟你一起玩。” 龙易扶住她盈盈一握的腰，有暗示意味地亲了亲她的耳垂，引得柳絮一阵震颤，龙易在她耳边问：“怎么样都行吗？” 柳絮轻声笑：“我怎样都行。” 是的，她怎样都行，但如果她的感觉不够好，就变成了“你是不是不行”，恋人之间的男女之事上，男人是讨不到便宜的。龙易有种亏本的感觉，并且，将长期亏下去。 · 三年后。 某监狱文艺活动室，囚犯们一排排地坐在位置上，有人拿着遥控器正在换台，换到某个频道时，许多人说：“就看这个……” “好多美女，就看美女。” 少数服从多数，电视里播放的是第四十六届金梅奖颁奖晚会现场直播，衣着华丽的美女们正在款款走过红毯，精致的妆容，迷人的微笑，美女们在镜头前摆着姿势争相斗艳。有些美女是一个人款步进入，有些美女挽着男伴的手臂，袅袅婷婷，春风得意。 屏幕上出现一对俊男美女，柳絮挽着龙易的胳膊进入会场，镁光灯闪个不停。坐在人堆里的高俊贤十分不屑：“这个女人，别看外表正经得很，在家里就一神经病。” 狱友没理他，目光仍放在电视屏幕上。 高俊贤又说：“她身边的男人，叫龙易，根本就不是人，是个怪物，他会变身，原形人首蛇身，腿下面是蛇一样的尾巴，粗得跟水桶一样，好吓人……” 狱友对他打扰看电视十分不满：“你发什么神经？人首蛇身，你以为女娲在世吗？” “真的，我见过。”为了引起注意，高俊贤声音很高，“他一变身裤子都裂成碎片，下半身变成白色的尾巴，好长好长……他真的是怪物，我亲眼见过……” 狱友猛地站起来，一巴掌盖在高俊贤头顶上：“你丫的能不能闭嘴？声音这么大我们怎么看电视……”说着，就要动起手来，旁边狱警喝了一声：“老实点，还看不看电视？”狱友老实坐下，“看，看，这个神经病老打扰我们看电视。” 狱警喝止高俊贤：“你安静点。” 屋内恢复宁静，电视的声音总算变得清晰，主持人在介绍：“柳絮获得了第四十六届金梅奖最佳女主角提名，目前与九和传媒董事长处在热恋之中，情场得意，她所主演的电影《执念》是夺冠热门……” 镁光灯闪烁不止，接受拍照之后，龙易和她步入会场。龙易是作为颁奖嘉宾参加晚会，他要颁出的是最佳导演奖。这期颁奖晚会主持人之一是擅长喜剧风格的娱乐名嘴赖秋风，整场晚会的主持风格偏向诙谐轻松，调侃与搞笑充斥着整个颁奖典礼，赖秋风邀请龙易上台之后，调侃道：“你的女朋友柳絮今天是最佳女主角提名人之一，龙先生，如果主委会当初邀请你作为年度最佳女主角颁奖嘉宾参加颁奖典礼，会不会觉得更加兴奋与刺激？” 龙易笑：“不，我也许会拒绝。” 赖秋风：“是不是担心奖杯会落在别的女演员手上？如果你为其他女演员颁出这个奖项，女朋友是会伤心，还是会吃醋？” “她不会喜欢我把奖杯颁给她。”龙易笑道，“她更喜欢我把订婚戒指戴在她手上。” 赖秋风趁势问：“那你什么时候满足她的心愿？” “我们已经定了八月去法国普罗旺斯的机票。”龙易含混道。 赖秋风打了个口哨：“好事将近啊，说起来，当年我见证了你们一同走入‘进击者’……” 龙易：“所以颁奖典礼结束后，你大概得考虑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来参加我们的订婚仪式……” 最佳导演奖颁给了丘处刚，他的《进击者》第三部获得了极高的票房与口碑，完美收官，这部电影获得了多个奖项提名，是今年的夺冠热门。电影中女主角夏狂雪的扮演者同样是今年最佳女主角的夺冠有力人选。 走下奖台之后，龙易回到位置上，柳絮轻声道：“你怎么把订婚的事情宣布出来？不是说要低调吗？” 龙易道：“给你个心理安慰，要是待会儿你得不到奖，依然能上娱乐新闻头条。标题是‘柳絮好事将近，龙易高调宣布二人婚讯。’” 柳絮不服道：“你怎么知道我得不到？说不定我得到了呢？标题就是‘柳絮爱情-事业两得意，摘影后桂冠宣布婚讯’。” 颁奖典礼从容有序地进行，最佳女主角的颁奖嘉宾是一位老资历戏骨，他依旧和主持人打趣几句，不急不缓地从托盘中拿起信封，微微笑着，朗声道：“获得第四十六界金梅奖最佳女主角的是……” 他刻意地停顿，柳絮的心提到嗓子眼。 听到他用欢欣鼓舞的声音说：“《执念》女主角的扮演者——柳絮！” 掌声响起，巨大的欣喜冲撞着柳絮，又有些难以置信，反抓住龙易的手：“是我，对吧？”她真怕自己出现幻听，龙易点了点头：“是你，上去吧。”柳絮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兴高采烈地挥手。 掌声雷动，柳絮笑容满面，款步走向领奖台。 心情雀跃，说了一通感谢的话，柳絮握着奖杯笑得春光摇曳。 奖杯是灿烂的金色，细长的底座托着梅花，梅花开自苦寒来，象征得奖的不易与艰辛。典礼结束后，柳絮趁着龙易被一众人围着聊天时，先上了车，从后座拿出自己的化妆包，化妆包很大，塞满了各种化妆工具，柳絮从最下层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一个灿烂的金梅花奖杯。 过一会儿，龙易也上车来，柳絮一直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奖杯，心花怒放得意洋洋，车子开到住处，柳絮把奖杯塞给龙易：“替我拿着。” 龙易接过奖杯。 司机为他拉开门，龙易弯腰出汽车，却听到“哐”地一声，奖杯上的金梅花应声而落，滚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之前金光灿灿的奖杯，如今只剩一截底座在龙易手中。 柳絮花容失色，金梅花内部是空心合金制造，表面镀金，被重重地跌在地面之后，瘪进去一大块。 柳絮心肝都碎掉：“龙易，你把它弄坏了……” 龙易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半截奖杯，意外道：“怎么会这样？”他只轻轻地碰了碰而已，居然断成两截。 “你力气大，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柳絮满面痛色，“你肯定是故意的！赔给我，你赔给我……” 谁知道这东西如此脆弱？龙易慌忙道：“我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也不是原来的。”她像世间痛失心爱之物的女子一样，泫然欲泣，“人家辛辛苦苦得到的奖杯，就被你打碎了……” 龙易心中有愧，柔声哄她：“别难过。我赔你，补偿你……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不好？” 晚上柳絮制订了一套详细的补偿方案，从衣食住行多方面提出不平等条约，甚至包括经纪公司分成更改，假期安排等等。龙易认为此方案严重侵犯了他的利益，柳絮又作泫然欲泣状：“可你打碎了我的奖杯，我打拼了这么多年才得到的奖杯……” “好了，好了，全依你。”龙易妥协道，他知道奖杯是她几年辛苦换来，至高的荣耀与梦想，如今却被他打碎，心头十分过意不去，“我再找人把它修好。” 柳絮面带委屈：“都破成那样，怎么修？我找人做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放在家里过过瘾。” 两天后，龙易在家榨果汁时，柳絮捧回一个金光灿灿的奖杯，跟龙易说：“虽然这次做得很结实，但你不要再弄坏哦！” “我再也不碰它。”龙易说。 “另外，我的果汁不要加糖。”柳絮提醒她。 “知道了。”龙易不耐烦道，他只喜欢喝果汁，从不喜欢自己动手榨，可谁让他力大无穷，金梅奖电影组委会制作的奖杯又不够结实。 补偿啊……补偿！ 柳絮抱着奖杯跑向客厅，亲吻一下，喜滋滋地将它与其他荣誉奖杯放在一起。 龙易一定不知道这座才是真正的奖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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