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纯良の殿下）为您整理制作 《趁虚而入》 作者：百利很甜 　　☆、第1章 跟踪 临海市cbd中心最高的那栋摩天大厦，高耸入云，壮观震撼，左侧一整面玻璃幕墙上折射出耀眼白光，熠熠生辉。这是国际知名设计大师的得意作品，从建成起，就成为了这座国际化都市的地标性建筑。 盛江集团。 这是大厦的归属者。 百叶站在大厦底下仰望，好一会儿才收回有些眩晕的目光，看了看时间，转身往广场的后方走了过去。 那正是大厦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她躲在修剪得平整漂亮、足以遮挡住她整个人的灌木后面。 没有等多久，道闸杆开合，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轿车行驶了出来。 后车厢的窗子降下了三分之一，露出了半张清俊的侧脸。优美坚毅的轮廓，高挺的鼻子，还有那狭长漂亮的眼睛。他似乎正低头看着什么东西，专注而认真，眉间微微皱了起来。 他长得很好看，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了，百叶还是忍不住失神。 直到轿车汇入了来来往往的车流中，百叶这才一个激灵地回过神来，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三步并两步下了阶梯。 还没有到下班高峰期，她很容易就打到了车。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保时捷！”利落坐进车内的一瞬间，她飞快地说。 “好勒！” 司机一踩油门，车子便冲了出去，又快又稳。他们做司机的，遇到的客人多了，见的事情也多了，开他们的车赚他们的钱，顺便再淡定地八卦几句，也是忙中偷乐。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非常健谈，在百叶提出要求后，就饶有兴趣地问道：“那车不错啊，看着是从盛江出来的，莫非是个什么高管股东之类的人物？” 百叶坐在副驾驶位的后面，侧头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保时捷，点了点头：“是啊，是盛江的太子爷。” “不是吧？”司机大叔不信地摇了摇头，说道：“根据我的经验判断，那些个有钱公子哥都喜欢炫富，怎么的也要买个法拉利、劳斯莱斯来开开啊。那车虽然不错，也就值个三百多万。” “他挺低调的。” 司机大叔继续不认同，又摇头：“马云说了，钱是花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呃，低调和节省，这是一个意思吗？ 百叶抽了抽嘴角，呵呵笑了两声，只是说道：“大叔，你懂得真多。” “还好，还好。我老婆喜欢逛淘宝，还是马云的粉丝，不过我真心觉得马云没我帅。”司机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毛，过了会儿，又问：“小姐你是记者？” “我不是记者。” “也对，你连个相机都没有带。”司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笑呵呵地说道：“不过你不是记者的话，那你跟着那太子爷做什么呢？我也是好奇。” “大叔你这么厉害，不如再猜猜？” 司机大叔沉思了几秒，问道：“来个意外邂逅吗？” 百叶的嘴角抽搐地更厉害了，这大叔电视剧肯定看了不少，太擅长脑补了。 “不，我是去捉奸的。” “捉奸？”司机大叔从后视镜扫了百叶一眼，一脸“你开什么国际玩笑”的表情，不过为了不伤害到她，他善意地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笑道：“呵呵，姑娘，你可真幽默。” 百叶咳嗽了一声，重新把视线挪向了窗外。 出租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穿过山底下的隧道后，视线骤然变得开阔起来。逐渐西移的阳光下，浩瀚无垠的大海泛着粼粼动人的波光，悄无声息地夺取路人的目光。 海边上是一栋古色古香的院落，名曰海上月。这是一家非常有名的私厨，曾经上过某电视台的综艺节目，价格贵得离谱，然而想到这里吃顿饭的人依然不计其数，预约早就排到了数月之后。 看着保时捷拐弯开进去了，百叶立刻在门口不远处下了车。 这时，一辆车从她身边经过，减缓了速度。 透过车窗，隐隐能看到一抹窈窕的倩影，百叶心里莫名一跳，正想凝神看清楚一点，车子已经与她错身而过了。 百叶也没怎么在意，找了个相对隐秘的地方，开始偷窥。哦不，是随便看看。过了会儿，一个修长的人影闯入了她的视线中，正是江嘉文。 他从远处走了过来，一只手随意插在口袋里，步伐不疾不徐。他的眉眼沉静，唇边带着一丝笑，从容淡然的目光中却透着一股距离感。于无意间侵占着别人的视线，却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先前经过的那辆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他走过去，弯腰打开了车门。一个高挑美艳的女人走了下来，却是当红.歌手顾诗情。这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歌手，她唱的歌词曲都是自己所写，不过对于以貌取人的百叶来说，她深刻怀疑顾诗情是不是请了枪手，呃……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实在不像是个才女。 百叶看着她美艳的脸，凹凸有致的身材，又想起了自己豆芽菜一般的身板，心情未免有些低落，果然顾诗情这种类型才是男人会喜欢的吧！？她一边心里咒骂那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却还不忘拿出手机，对着那两人咔咔咔连拍了几张照片。 江嘉文顺手接过顾诗情的包，而后者亲密地挽上他的手臂，巧笑倩兮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侧过脸的时候，意味深长地往后瞥了一眼。他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两人便一道向一楼大厅里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百叶的错觉，她总觉得顾诗情是在看她，但这个明星看个路人甲做什么？她一边思考，一边迈步离开，谁知却走错了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发现不对。 秋日的天气总是变化莫测，之前还是阳光灿烂的模样，现在却刮起了风，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忍不住抱住了手臂。 出租车还在那里等她，她坐了进去，刚要伸手关门，眼前却覆下了一片阴影，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挤了进来，坐到了她的身边，车内的空间也随之变得狭窄逼仄了起来。 不是江嘉文是谁？ “这位先生，”百叶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上的墨镜，确认它还在，这才皱着眉头状似不悦地说道：“我不喜欢和人拼车，尤其是不请自来的人。” “没关系。吃饭了吗？”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关你什么事？” 他眼中含笑，拿出钱夹，又给了司机三百块钱：“师傅，我们不坐车了，谢谢。” “喂喂，你干嘛？”她伸手阻止他，却被他顺势握住了手臂，将她带下了车。她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咬了咬牙，憋闷地挣开了他的手，双手抱臂一副拒绝的模样：“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话音刚落，身上就被暖意笼罩了，他把外套披到了她身上，伸手将领口拉拢，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的，这才低下头看她：“还冷吗？” 她只感觉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对着这个人他时常会有这样的感觉，就仿佛自己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她不管怎么折腾，他都是不痛不痒。这看起来像是一味的纵容，但她总觉得……好没存在感！ “不冷！”她闷闷地挤出了一句话。 “你怎么来了？” “来吃饭啊。”她没好气道，“结果来了后才发现这里需要预约，只能下次再来了。” “这里风大，我们先进去吧。” 进去？他不怕被她发现他和顾诗情的奸.情吗？还是他完全不在意这个？ 她用怀疑地眼神看着他，脚下站着不动。 “怎么了？” 百叶不是一个藏得住事情的人，干脆白了他一眼，直接拿话刺他：“还是算了吧，一会儿遇着你的红颜知己，那多不好啊。” 江嘉文挑了挑眉毛，居然还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那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百叶的眼睛顿时瞪圆了，不敢相信居然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你就不解释一下吗？哪有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出轨的？” “出轨？”他的表情颇为玩味，“你不是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她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解释咽了下去，咳嗽了一声：“喂，你别转移话题！” 江嘉文将手插.进了口袋里，斜斜睨着她，缓缓笑了。 有时候百叶不得不感慨，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得天独厚的男人。他拥有许多人无法企及的东西，财富、英俊的外表，还有那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风度。但就这样的一个男人，不仅脾气好得没话说，还很洁身自好。 百叶总觉得他完美过头，让她觉得心里是虚的，没有着落。她观察了他许久，直到今天他终于被她抓出了一点小尾巴。 　　☆、第2章 失忆 百叶做这件事的动机连自己都搞不明白，她也没有跟他闹僵的打算，而相反的，她非常依赖他，只要看不见他就会立刻慌乱起来。 三个月前，她在病床上醒来，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恐惧地面对陌生的一切，抗拒任何人的触碰，只要有人靠近她就会拼命缩到墙角里痛哭出声。而就在她情绪最失控的时候，江嘉文出现了。 那时她拔掉了插在手上的输液针管，砸烂了能砸的东西，就像疯了一样。如果不是腿上还打着石膏，她大概已经打败了所有的医生护士，从病房里逃出生天，而不是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上，滑稽地爬了几次都起不了身。 护士们被她折腾得怕了，如临大敌地围在她身边，一时间没有敢伸手去扶她。 “姜医生，病人的情绪还是很激动。” “要不要捆住她？” “……” “准备注射镇静剂！” 有人立刻小跑开了，有人还围在她的身边。她防备地看着他们，好不容易才坐起身来却依然笨拙地爬不起来，只能在地上努力把身体往后挪，双眼慌乱地左看右看，找寻着反击的武器。 “请让开。”一个冰冷的男声响了起来。 周围寂静了一瞬，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抬起了眼睛。 西装革履的男人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走过来的时候几乎挡去了所有的灯光，霎时占据了她的整个视线。偏偏他是背着光的，面目模糊不清，看在她眼里只有可怖。 “百叶。”他微微弯腰，朝她伸出了手。 她惊恐地往后退，却被他扣住了肩膀，双手也被那不容置喙的力道禁锢，她扭过头张嘴就咬，血腥味顿时弥漫在了口腔之中。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却没有不耐，干脆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语气轻柔、循循善诱就像对待一个小孩，“我不会伤害你，松口。” 她凶狠地瞪着他。 “乖，松口。” 他微微俯视着她，倾泻而下目光就仿佛是温暖的泉水，暖融融地将她包裹了起来。她鬼使神差地松了口，下一刻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重新放到了病床之上。她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防备地看着周围的人，他只好在病床边上坐了下来。 医生护士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散开去做各自的事情。 “知道我是谁吗？”他轻声问道。 她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再次摇了摇头，红肿的眼睛里再次涌出了泪水。 医生走到他的身后，瞄了一眼疑似安定下来，却依然浑身紧绷的百叶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江先生，镇静剂已经准备好了。” “不用了。”江嘉文皱着眉回了一句。 “她现在精神混乱，需要好好睡一觉。”医生的目光扫过他的被咬伤的手腕，说道：“你手上的伤也需要处理一下。” 江嘉文迟疑了一下，点了头。 …… 办公室里，明晃晃的的白炽灯下，白烟静静地飘散。 江嘉文站在窗前，冷眼看着底下的人来人往，修长的手指间燃着一点猩红，烟灰已经烧了很长一节，却没有断落。许久，他才低下头吸了一口，眼睑微微下垂，遮住了清冽如水的眸光。 护士推开门进来，看了下桌上未动过的水杯，说道：“江先生您再等等，谢主任一会儿就来。” “谢谢。” “不用客气。” 护士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面红心跳地关上门离开了。 片刻后，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戴着无框眼镜，一身白大褂穿在他的身上就像高级定制的风衣。 男人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取下眼镜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他刚刚下手术台，回办公室的路上已经有人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他了，他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唇边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江总好，久等了。” “她情况怎么样？” “好久没见，不先跟老朋友叙叙旧？” “谢瑾瑜。”他将烟头摁熄在了烟灰缸里面，他跟谢瑾瑜认识已久，这人是个什么恶劣性格他一清二楚。“我现在没空。” “气都不给喘一口，果然是个资本家。”他无奈地叹息，将病历册拿了出来，翻查了一下护士记录的情况，一边说道：“其实没你想象中那么复杂，只是失忆了而已。” “只是失忆？” “不然呢？”谢瑾瑜合上了病历本，缓缓说道：“其实失忆并不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醒来后很平静就接受一切了。而事实相反，患者会绝望、惶恐，他们变得敏感、暴躁、激烈，就算一件小事在他们那里都会跟天塌了一样。我曾经见过几个例子，比她的情况还要糟糕得多。” “她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 “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我这里也会给她安排一个心理医生。” “那就这样吧。” 谢瑾瑜看着他，抬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她忘记一些事情，不是更合你的意愿吗？” 江嘉文沉默了一下，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点燃，这才缓缓在唇角扯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来。 “说得也是。” 谢瑾瑜笑了起来：“但愿她永远想不起来。” ………… …… 百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的情绪不像之前那么失控，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护士给她换药的时候，她没有挣扎，只是躺在床上一直哭，一直哭，或许连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哭。 护士在她的脑袋上贴上了最后一块胶布，把药品工具收拾了一下，说道：“好了。还好石膏没有松，否则又要再打一次。” “我会看好她的。”江嘉文点了点头：“麻烦了。” 护士抿唇笑了笑，端着托盘出去了。 江嘉文坐床边上，见她还在哭，拿了纸巾凑过去给她擦眼泪。百叶条件反射地别开了脸，他把她的下巴轻轻扳了过来，轻叹了一声：“别哭了。” 房间里一派静谧，阳光从窗户中照射进来，将空中的浮尘染成了金色。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等你想要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情了，我再慢慢告诉你，好吗？” “你是谁？”她突然开了口，从醒来到现在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的男朋友，还是亲人？” 他握住了她的手，暖意从她的冰凉的手上缓缓传入了她的心底，她看见他那双清冽的眼中浮现出了笑意：“当然是男朋友。” 她看着他刀削般的坚毅的侧脸，还有那双漂亮的眼眸，心里却空落落的。她抿了抿唇，有些不信：“是吗？” “当然。”他笑了笑，没有继续那个问题，又问：“想看电视吗？” 她挪开了目光，盯着输液的点滴发呆。 他不以为意地打开了电视，调了音乐台，温柔优美的歌声传了出来，让这寂静到空洞的病房染上了一些暖意。许久，她的目光终于动了动，落在了电视屏幕之上。 “无畏才能坚强，勇敢才有力量……” “小舟在大海中逃亡，何不享受这一刻疯狂。丢掉过去，丢掉信仰……“ “拥抱绝望……” 她静静地听着，不知道多少首歌过去了，她无意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一直守在旁边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她的眼睛酸酸的，缓缓将目光再次挪到屏幕上，定住不动了。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响，她呆呆地望过去。 江嘉文关上门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个暖手袋，他弯腰将暖手袋放到她的手边。阳光攀上了他的眉梢肩头，低头垂眸的时候又陷入暗影，她突然觉得他仿佛站在时光的尽头，记忆的初识的地方，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那一瞬暖手袋的热度，直直烫入了她的心底， 她眨了一下眼睛，泪落了下来。 那天之后，心理医生每天都会来病房里跟百叶聊一两个小时，她也在那之后渐渐开始跟人交流。她非常依赖江嘉文，只要他不在眼前，她就会立刻慌乱起来。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她从对江嘉文的依赖中生出了一些不真切的感觉，心里总是踏实不下来。 还好，她骨子里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否则当深陷其中，发现某些事情跟她想象中不一样的时候，就会越发难以接受。 　　☆、第3章 我们不熟 “嘀——” 一声喇叭的声音唤回了百叶的思绪，周助理已经重新把黑色保时捷开了出来，在两人身旁停了下来。 江嘉文上前拉开了车门，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愣着做什么？” 她埋怨地看了这近乎荒凉的公路一眼，识相地上了车。她往角落里一坐，又把包包隔在了两人中间，这才慢条斯理地取下了墨镜。想了想，赞美了他一句：“你愿意丢下大美人跟我走，还是不错的。” “哦？是吗？”他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梢，“你的要求就这么小？” 她摆了摆手，谦虚道：“不小了不小了，毕竟我们还不太熟嘛！” “……还不熟？” 他笑了笑。 才认识三个月，当然不熟了！ 她心里腹诽了一句，对上他的笑，咳嗽了一声后顾左言他：“大美人生气了怎么办？” 他看了她一眼，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解释：“顾诗情跟经纪公司的合约快到期了，嘉禾影业如今准备往歌坛发展，打算把啊给签下来。”他口中的这个嘉禾影业，是他名下的影视娱乐公司，虽比不得行业中的翘楚，也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了，所出品的电视电影在观众那里的口碑尤其好。 “哦……”她故意拉长了声音：“原来是来日方长啊。” 他好笑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拿出平板电脑看起了股票盘。 她不说话，他也不主动开口说些什么，就仿佛故意要让她猜心思一般。她直直盯着他看，各种看，想让他生出些不自在，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车里寂静了好一会儿，百叶败阵下来，终于没能憋住凑了过去：“喂。” 他没有抬眼，只是淡淡道：“怎么了？” “你没什么其他的要说了？” “这取决于你想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想知道。” “好吧。”他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终于抬起了眼帘朝她看了过去：“不过我是个商人，只接受以利换利。你可要想好了。” 她有些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某些涉及*的事情，我只跟女朋友解释。”他似笑非笑地引诱，“不仅解释，我还会向你道歉、认错……” 她期盼地望着他：“那跪搓衣板呢？” 江嘉文：“……” “做不到吧？” 她得意了，可惜她料错了某人的脸皮。他暧昧暗示道：“某些特殊情况下，我是没问题的。” 她顿时就不吭声了。 于是，他从容地看起了股票盘。 “喂……” “想好了？” 她没出息地咳嗽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你看好这支股票？” “……” 他翻页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应了一声：“嗯。” “不会亏吧？” “不会。” 她眼睛一亮，立刻掏出手机啪啪啪地一阵输入，跟风买进了一些，然后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哼起了歌来。 江嘉文低垂的眼帘微掀，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唇角牵扯出让人心悸的弧度，声音轻得像是呢喃：“这么容易相信人啊？” “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可爱。” 真是可爱啊，小白兔。 …… 两人吃过饭回到家中，已经快十点钟了。打开门，满室灯光就溢了出来，亮如白昼。屋内的装潢是现代简约风格，不是白就是黑，一如他这个人一样干净利落，却有些空荡冷硬。 “李阿姨怎么又忘记关灯了？”百叶在玄关换好了鞋子，顺手关掉了几盏灯。自她从医院搬到这里的半个月里，这种情况已经发生好几次了。 江嘉文没有说话，只是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拿着文件袋从她身边而过，径直往卧室走去。他穿着简单利落的衬衣西裤，一双腿修长得不像话，每一次迈步都牵扯住了她的目光。 百叶看着他的背影呆了一会儿，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不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嘛！有什么好看的！这都认识三个多月了，早就该看腻了。 回到房间里，她做贼心虚地锁上了门，立马掏出手机翻出了今天偷拍的照片，又打开电脑把顾诗情的资料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不过百叶看走眼了，顾诗情这种长相美艳的女人，居然不是她想象中的话题女王，几乎没有什么负面新闻，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好得不像话。不过这些无不表明一个事实，她有靠山，还不小，所以媒体不敢乱写。 百叶忧伤地把这个靠山跟江嘉文联系到了一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响，她一个激灵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见江嘉文正把一杯牛奶放在了桌子上。他已经洗过澡了，头发湿漉漉的，眉眼中似乎还沾着温热朦胧的水汽，整个人透着一股别于平日的柔软。见她看过来，他微微笑了笑：“喝杯牛奶再睡吧。” “哦，谢谢。”她下意识地去端牛奶，喝了一口之后才蓦地反应过来，抬眼怒视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停下离开的脚步，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我有钥匙啊。” “你……我还有没有*可言啊？”百叶顿时就震惊了，他究竟是要怎么样厚颜无耻，才能把这句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她光着脚追上去，就往他手中夺去：“快把钥匙还给我！” “给你我有什么好处？”他挑了挑眉毛，双手一晃，钥匙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没有好处！” 她气愤地说，一边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把钥匙放哪儿了，可是他穿着浴袍，随着动作，领口微微敞开了些，露出了一片精壮胸膛，还有那形状优美的锁骨，上面沾着未干的水汽……看起来非常男色可餐。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找钥匙吗？”他靠近她，谑笑着好心建议：“要不，搜身？” “你——”她的脸瞬间就涨红了，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俄顷她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急忙板起脸义正言辞地指责道：“不要随便耍流氓，知道吗？” “我什么都没做啊！” 好无辜的语气！ “好吧，那我做点什么吧！”她轻哼了一声，没有征兆地上前一步，伸手往他胸膛上拍了拍，几乎是挑衅地看着他。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在她缩回之前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手，紧紧贴在胸膛上，唇边笑意格外深：“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她硬着头皮说。 她的手好烫！脸也好烫！ “不然把浴袍脱掉吧，比较方便……” “方便你妹！”她终于忍不住甩开了他的手，整张脸火烧火辣的，她飞快地转过了身，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到床边，掀起被子就缩了进去，把脑袋都给蒙住了，瓮声瓮气地赶人：“我要睡觉了！” 她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他走到了床边！ 她紧紧拽着被子，死死屏住呼吸，被子里热乎乎的。 “好吧，那么晚安。”他轻轻一笑，“钥匙放在床头柜上了。” 他向门口走去，拉开了门发出了一些轻响，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的伤才刚刚好，最好不要锁门，我留着钥匙也是担心你磕着碰着了我却不能第一时间进来。” 他这么一解释，她又觉得自己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关键是他进来的不太是时候啊！她刚干了坏事，他一来她就有种被戳穿的感觉，心虚得很。 她从被子里露出了一双眼睛，果然他还站在门口。 “我的腿已经没问题了，我也会多注意的。” 她是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撞破了脑袋，腿倒没伤得多厉害，几个月以来复健做得不错，如今已经行动如常了。 他略一点头：“乖。” “……” 他转身要走。 “等等！” “怎么了？” 她想了好一会儿：“那个……你还是把钥匙拿走吧，不过你下次……”下次不要不敲门就直接进来了。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转身走了。 “呃……” “没关系，我还有。” “……” 咔嚓。门关闭了。 她捂住发烫的脸颊在床上滚了几圈，又利落翻身坐起，紧接着一拳狠狠砸在了床上，床垫顿时就凹了下去。 靠！ * 第二天百叶起床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饭厅里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冒着腾腾热气，桌上的便签条上只有几个潦草的字——多吃点。不过她还没感动一会儿，随后就见李阿姨端着盘子从厨房中走了出来。 “百小姐你起了？”李阿姨笑着说：“江先生让我九点半再开始准备早餐，还真是刚好。” “……麻烦阿姨了。” 有钱真好啊，开车有司机，家里有帮佣，上班有秘书……什么事情都能让别人代劳，她突然有些仇富了。 “小姐客气了，都是我该做的。” 百叶独自坐在诺大的餐桌上，一边吃东西一边刷微博，看看最新资讯以免和社会脱节，自从失忆后她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吃完后她顺手就要把碗筷收拾了，李阿姨见此不由分说地拦住了她，将东西端去了厨房里：“小姐快放下，我来就好了！” 她讪讪地收回了手，又道了一声谢。 不太适应呢。 其实有时候，她会对眼前的事物生出一些若有若无的违和感，就好似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她想这大概是因为记忆变成了一片空白，连亲生母亲也没能给她安全感，才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的。 还记得在医院睁开眼睛的第一天，她的房间里除了看护阿姨，就没有别的人了。江嘉文是在她醒后两小时赶到的，而她的母亲吴华英在五天后才姗姗来迟。那是个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穿着干练的ol职业套装，看相貌顶多三十多岁的女人。只是颧骨略高，目光锐利，因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我之前出差去了，今天才刚回来，听医生说你失忆了是吗？” “是的。” “对以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还是说，模糊记得一些？” 她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印象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吴华英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才动了动唇角扯出了一个很寡淡的笑容来：“以前的事情也不用多想了，顺其自然就行，你好好养伤。” 百叶原以为母亲都是温柔可亲的，可眼前的女人完全覆灭了她的期待，她心里凉拨拨的，无所适从。跟她说话就仿佛被审问似的，而在这个被审问的期间，吴华英还接了几个电话，两人总共也没能聊多久，随后吴华英就匆匆地离开了医院了。 她靠在病床上，听着高跟鞋的哒哒声渐渐隐匿，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一只温热宽大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不耐烦地将那只手拨开，对上了江嘉文含笑的双眼。他的眼睛是淡淡的茶色，清澈倒影了她苍白的脸庞，将她的整个世界都禁锢了起来。 “傻了？”他轻声道。 泪水终于溢出了眼眶。 她想，一定是因为他的眼睛太漂亮，她舍不得眨眼睛，所以在那句话后，她的眼睛才酸涩得流了泪。 后来吴华英还来医院看过她几次，而她同母异父的妹妹，不情不愿地跟在吴华英的身边，一脸防备地看着她，就仿佛一只随时可能扑上来咬人的小兽。百叶觉得浑身不自在极了。 而相比之下，江嘉文这个陌生的男朋友几乎每天都会来医院刷下存在感，尽管有时候只待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却让她终于找到了一些安稳的感觉。所以当主治医生批准她可以出院的时候，她谢绝了吴华英让她搬回家住的提议，义无反顾地跟着江嘉文走了。 …… 　　☆、第4章 模棱两可 听歌上网，在街上闲逛，又或者看心理医生，这些就是百叶平日里主要做的事情了。还没有出院的时候，她就迫切的想要知道以前的事情，最好是巨细无遗，她缠着江嘉文让他讲，却只得到了一个模糊的大概。 她远远不满足于此。 秋天里的阳光明媚，透着落地窗温柔的倾洒了进来。屋子流淌着霍洛维茨的梦幻曲，小桌上的咖啡香味淡淡弥漫。她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整个身体都陷入了柔软的单人沙发里面。 “百叶？” 她心事重重，心理医生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医生叫秦良，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不超过三十岁，他的目光柔和，唇边带着亲切的笑容，让人感觉放松而信赖。 “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是指你适应了记忆一片空白的生活吗？” “还好。”依然是这两个字。 秦良笑了笑，拿起笔在治疗侧上面刷刷刷写了些什么，一边问道：“你有想起一点点以前的事情吗？” 百叶摇了摇头：“没有。” “你可以去以前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比如常去的餐馆，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有助于你恢复记忆。建议你多跟母亲、男朋友聊一聊从前的事情。” “……我也有这个打算，不过他工作比较忙，还没有空带我去。”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并不在临海市，开车的话也要好几个小时。不过她才稍微露出了一些独自前去的想法，就被江嘉文一个眼神扼杀在了摇篮中。 “那你跟男朋友相处的时候，没有想起过什么吗？” 百叶端起咖啡凑到了唇边，动作一顿后才浅啜了一口：“没有，实际上我感觉……” 秦良微微一笑，鼓励她继续说下去：“感觉什么？” 百叶短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什么。” 见她不愿意说，秦良也没有继续追问了，过了会儿就转移了话题：“其实有很多人都抗拒看心理医生，觉得看心理医生等同于承认自己心理上有疾病，可是你不仅来得勤快，还很主动。”他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柔和：“我知道你在努力适应这个世界，也很想恢复记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不能一边迫切得希望，一边却抗拒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如果这样的话，你……” “会恢复得很慢吗？别那么严肃啦，给你多创收不好吗？”她抬眼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从沙发里面坐起身来，抓了抓头发：“时间差不多了，我下次再来找你聊天吧。” “好的。”秦良送她走到门口，给她打开了门，微微一笑：“希望你早日恢复。” “谢谢。” 门在她身后合拢，她从安静的走廊里缓步走出去，一个熟悉的白大褂迎面走了过来，她加快脚步，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谢瑾瑜见着百叶就停下了脚步，抬了抬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惯性扬起的唇角怎么看都有些讥讽的意味。 医院门口总是很难打车，百叶站在那里吹着冷风，看着公路上的车来车往，心里开始后悔为什么不用江嘉文给她的司机了。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终于等到了一个空车，她走了几步才刚伸手拦车，一辆碍事的凯迪拉克挡在了她的身前。她皱眉几步走出遮挡，那的士已经离她远去了。 滴滴滴！旁边那凯迪拉克还叫个不停。 她努力忍住竖中指的*，转过身瞪了驾驶座一眼。 车窗在这时缓缓降了下来，谢瑾瑜极其淡定地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他已经脱下了一身白大褂，换上了优雅闲适的衬衣马甲。衬衣扣子一直扣到了最上面，却因为微微转身而拉扯绷紧，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子禁欲气息。 “你不是去看心理医生了吗？”百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跟着我做什么？” 百叶真是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当初她在医院里可做了不少丢人的事情，而那些人生污点都被他从头围观到尾……他虽然不开口提，但每次当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她就秒懂了。她躲他都还来不及，可偏偏她只要来医院，就会时不时和他偶遇一下。 “是啊。”谢瑾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过，作为我曾经的病人，你的恢复状况我很上心。所以我放下原本要做的事情，就跟了出来。” “谢谢关心，我挺好的。能吃能睡能蹦能跳。”她看向别处，摆了摆手：“那什么，我先走了。” “友情建议你不要太剧烈地跳。” “……” “能打到车吗？”他气定神闲，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上车吧，我送你。” 她抬头看了看车来车往的公路，无奈地耸了耸肩，打开车门坐进了后座。“那就麻烦你了。” 他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笑道：“还以为你宁死不从呢。” “怎么可能？我最识时务了。” 窗外的街景快速掠过，在她的眼底留下残影，又飞快消散，就好似一出快进的dvd。 谢瑾瑜其人，她在住院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位外科医生不少八卦消息。作为医院里的高岭之花，大众情人，不仅受到女医务人员的热烈追捧，就连病人们见到他也会变得更加娇弱一些。 他逢人三分笑，出了名得好相处，百叶却总对他喜欢不起来。大概是因为他看她的目光，总是意味深长并且带着些讥讽，就像是在挑剔一件商品。 “你跟你们江总还好吗？” 车里寂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谢瑾瑜冷不防开口说话，她稍微惊了一下，下意识点了个头说：“挺好的，谢谢关心！” “哦，真好。”他扣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白皙修长，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他缓缓笑道：“希望你们一直这么好下去。” “难道还会有什么意外不成？” “这可说不准。” 她的眉心一跳，张唇刚要问些什么，车子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到了。” 他下车帮她打开了车门，并且绅士地将手撑在车沿上以防她撞到头，垂眸低笑：“回去可别告诉嘉文是我送你回来的。” “为什么？”她不解：“你们不是发小吗？” “就是因为是发小，才更了解他啊。” “了解什么？” 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然后打开门坐进了驾驶座，不疾不徐地发动了引擎，这才抬起眼睛看向她，薄唇一勾：“我走了，再见。”说完，就关上了车窗扬长而去。 故作高深！这一点跟江嘉文倒是挺像的，真不愧是发小啊！ 百叶扯了扯嘴角，迈步走进了小区。 住宅里面亮堂堂的，还只是傍晚，已经亮起了所有灯。电视机是开着的，沙发上却空无一人，她换了鞋子后走过去，却被电视里面的播放的恐怖电影吓了一大跳。她急忙捂住了眼睛，好不容易才透着指缝找到遥控器关掉电视。 “百小姐，你回来啦？”李阿姨从厨房里走出来，将碗筷摆到了桌上。 “嗯。”百叶抽了抽嘴角，大为佩服：“天啊！李阿姨，你居然敢看恐怖片，刚吓了我一大跳。” “我可没那个胆子，刚刚播的明明还是抗战片《红色》。”李阿姨笑了笑，走进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药排骨汤来，“百小姐，你先喝一碗暖暖身子，今天外面冷吧？” “有一点。” 百叶端着碗喝了一大半，又见李阿姨端出了一碗汤，百叶见此扬了扬眉毛，从她手里接了过来：“他回来了吗？我给他端过去就好了。” “是啊，回了，在书房呢。” 她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冲李阿姨眨了眨眼睛：“我发现很多时候回来，灯都是全开着的，”她嘿嘿笑道：“是不是因为他怕黑？” “怎么可能？不过开灯的确是江先生的吩咐，他说晚上要是你一个人先回家了，黑漆漆的一片，担心你会害怕。” 她一愣，端着碗转过身，嘀咕了一声：“……我才不会呢！” 走廊上的壁灯是暖黄色的，地上铺着新西兰订做的羊毛地毯，将她的脚步声湮没在一片柔软之中。厚重的实木门半掩着，她抬手正要敲门，江嘉文打电话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我以为之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去见你的，你也不要白费心思。对，何必呢？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站在落地窗前，一只手随意插在裤兜里，挺拔的背影好似远山松柏，清冷傲然。他微微侧着头，面无表情，冷厉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的视线割裂。他一直都是笑着的、温柔的，她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 “哦？你去找她？那你就去吧。不过会有什么后果我就不敢保证了，人在生气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到那时候你就别怪我了。”他的声音冷得彻骨，转身走向书桌的时候，不经意瞥了门口一眼，脚下微顿，迅速结束了通话：“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好自为之吧，挂了。” 　　☆、第5章 似曾相识 江嘉文走到门口拉开了门，目光渐渐染上了一些暖意：“怎么呆站在门口不进来呢？” 百叶将汤碗放到了桌上，讪讪地笑了笑：“见你在打电话，怕打扰了你啊，而且我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当然可以。”他在书桌后面的皮椅上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拿起勺子搅了搅，眼睑微微垂下，长睫在眼底覆下了一片阴影，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这么大方？”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可别后悔哦！说不定哪天我就占领了这里，把你赶出去了。” “我对你一向大方。”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欢迎占领，你想对我的书房做什么都行，包括我。” “……正经点！” 他顺从地改了口：“好吧，欢迎占领，但不包括我。” “……” 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百叶还是第一次进入他的书房，江嘉文是个很注重*的人，他的卧室和书房的门通常都是紧闭的。她见过李阿姨给他送过几次水果和茶，都是到门口就止步，然后交给他自己端进去。 书房的装潢跟外面如出一辙，也是以黑白色系为主。桌案上摆着一个玉貔貅还有绿油油的富贵竹，旁边的书柜里面满满都是经济学管理的书，绝大部分都是英文原版，简而言之，逼格很高。其实她挺失望的，居然没有在里面找到一本《花花公子》或者《男人装》。 她将玉貔貅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笑嘻嘻地问道：“你不是接受的美国教育吗？没想到你还挺迷信的。” “没办法，我爸信这个。”他笑得有些无奈，“他特意请了一位港岛的风水大师给我设计了家里和公司的书房，虎着脸嘱咐我不要胡乱搬动。包里还硬给我塞了一个据说是避小人的梅花钱。” 她忍俊不禁：“叔叔真有意思。” “有意思？”他想起自己父亲那张不苟言笑能吓哭小孩的严肃面孔，抽了抽嘴角：“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哦，好吧。” 江嘉文喝完了汤后，她顺手端起碗就要出去，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叫住了她，问道：“你听见我打电话了吗？没有什么想问的？” “你希望我问吗？” “当然。”江嘉文抬眼望入她的眼睛里，狭长清冽的目光专注而认真：“有问题不要憋着，想要得到答案，直接问出来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你会老实回答我吗？” “会。” 她微微扯起了唇角，好整以暇地问道：“那……刚刚打电话的是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要放在心上。” “没别的了？” “没了。” “可是我想要详细答案！” 他不以为然：“你知道她是无关紧要的人不就够了吗？” 百叶有些失望，他这说了也跟没说似的。她前几天在网上看了一句话，说“男人和女人的思想永远都是平行的”，她现在就觉得非常有道理。耸了耸肩，走出了书房。 这天晚上，她早早就躺在了床上。她没有关紧窗，凉风丝丝的从缝隙里挤了进来，轻轻拂动轻薄的白色纱帘。落地窗外的巨大夜幕之上，孤零零地落着几颗星星，微弱的光芒几乎被浓厚的黑给吞没，宁静而不动声色。 翌日，江嘉文的秘书苏维尼一大早就来接她，送她去大学里办理入学手续，插班读大三。 那是个美女秘书，踩着纤细的高跟鞋，一头妩媚的大波浪卷发披散着，沉闷的黑色职业套装被她穿得格外好看。 百叶看着她，心里默默浮现出四个字，赏心悦目。跟这样的美女一起工作，会非常轻松愉快的吧？也难怪老总们总喜欢带着美女办事，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要是她，她也愿意带几个……帅哥。 苏维尼一见到她，就露出了笑容：“传说中的百小姐，你好。” 百叶礼貌地回了一声：“你好。”系好安全带后，她又问：“为什么是传说中的？” “江总金屋藏娇，怎么能不好奇呢？” “哦。”百叶若有所思地看向后视镜，里面的街景快速倒退，每个场景都拉伸成长长的一条线，又转瞬即逝。 “那你觉得失望吗？”过了会儿，百叶咧嘴一笑，“是不是感觉这只‘娇’太普通了？” 江嘉文周围那么多美女，各种类型的美女，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呢？其实她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她注视着后视镜，里面的人有着一双不大的眼睛，单眼皮，鼻梁高挺漂亮，唇却有些薄，如果她不笑的话，看起来就有些清冷和疏离。 这只是一张清丽的脸，算不得多漂亮。百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说，是她的某种人格魅力吸引了江嘉文吗？ “百小姐说笑了。”苏维尼弯起了红唇。 “呵呵，我没说笑啊。”她客气地说道，“谁让他就好我这口呢？” 苏维尼的笑容微僵。 百叶暗爽。 其实百叶对江嘉文在公司的时候很好奇，但她从上车直到到达目的地，都没有开口问过相关的问题。 不是不想问，而是她不想和苏维尼讲话。她虽然失忆了，但某些本能还是在的，比如虽然苏维尼一直都是笑着的，很礼貌，但她就是知道苏维尼不喜欢她。不过她对苏维尼也没什么好感就是了。 苏维尼见她没什么说话的*，只是懒洋洋地回答着单音节，几次之后，也沉默了下来。 h大离江嘉文的住宅并不远，开车不到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h大是临海市最好的大学，在全国也能排进前十，建校历史悠久，环境也非常优美。尤其是学校里的碧水环绕的古亭边，绝对是谈情说爱的好去处。要是晚上从那里一路走过去，肯定能看到旁若无人卿卿我我的情侣们，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苏维尼的办事效率很高，没用多长时间就搞定了，她在桌前帮百叶填表格资料，一边不动声色地扫视了百叶一眼：“百小姐以前也是学跳舞的吗？” “不是。” 苏维尼委婉地提醒道：“没有舞蹈基础的话，这个专业……” “都是插班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她耸了耸肩膀，若有所指地说：“江嘉文建议我随便选一个，反正我也有人养着，没有就业困难不是吗？” 漂亮的秘书小姐的笑容有些僵，果然没有再说什么了，将资料弄完交给办事人员，这才看了看时间，“那我先回公司了，那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百小姐有什么事情再给我打电话，好吗？” “好的，谢谢。” 百叶看着苏维尼踩着高跟鞋离开的窈窕身影，非常想翻一个白眼。苏维尼先说了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之后才说有事给她打电话，这是个什么意思她还不明白吗？ 其实百叶在失忆前学的是会计，本想继续以前的专业，却在翻看会计系列的书籍的时候，被上面那些账单表格还有借贷各种给搞得崩溃了。她深刻怀疑自己以前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否则怎么会对那些东西完全没有熟悉的感觉，反而看着心里就烦躁起来了呢？ “唉！”她当时就躺尸在了书房的沙发上，对着江嘉文长吁短叹起来：“我以前究竟为什么会学这个呢？绝对的自讨苦吃！” “可能是你觉得就业会比较容易吧。”江嘉文垂眸看着文件，漫不经心地回答说道，“但是只有等到你离开学校的时候才会明白，就业和择业根本是两回事。就像许多人读了舞蹈系，但最后能成为舞蹈家的却没有几个一样。” “我怎么觉得你在打击我。” “没有，你理解错了。”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怎么会打击你？我是在告诉你，你喜欢什么就选什么，不要想得太多了。” “……” 他的眼尾微微往上蔓延，斜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总会不经意带着些轻蔑，百叶尤其看不惯他这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就仿佛全天底下他最聪明其他人都是笨蛋，简直在侮辱她的智商。 “好吧，感谢江总宝贵的意见，那我就选舞蹈系好了。” 江嘉文的唇角抽了一下。 她轻哼了一声：“怎么，你觉得不好吗？” “挺好的。”他赞道：“强身健体嘛。” “……”没得聊了！ 所以她选了舞蹈系，多少有跟他作对的成分，不过就像之前说的一样，反正是插班，随便学点什么就行了，不用想那么多了。 “就是这栋楼了。”辅导员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辅导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他带着她在大学里面逛了一圈，随后才往舞蹈的教室走去。那栋楼恰好是学校里最高最大的一栋，气势壮观。他们从长长的露天台阶缓缓走上去，她数了数，一共有一百级。楼梯上的人来来去去，正在搬动摆放着花篮，爬梯子挂横幅，她扫了一眼，隐隐看到了“校庆”两个字。 “校庆？” 辅导员点了点头：“是啊，台阶上去的第一层就是学校的大礼堂了，明天就在那里举行校庆。” 礼堂门口摆了不少展板，上面一列列头衔加名字的组合让她眼花缭乱，她随意瞥了一眼，正门口那个最大的告示牌却骤然抓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觉得心口悄然被什么拧了一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无声息地蔓延了开。 正天投资董事长，季氏集团董事。 季少茗。 　　☆、第6章 旧人 “他也是h大毕业的吗？” 辅导员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笑道：“你说的是季总啊？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不过他的母亲是。”顿了顿，他竖起了两根手指头：“他这次可给我们学校捐了这个数，用以建设学校的新教学楼。” “两百万？” “怎么可能是这么小的数目？那可是季氏集团啊，真正的豪门世家啊！”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仿佛说到了一个连他都被吓到的数字，“是两千万。” “果然很豪啊！”她感慨。 她的思绪不知不觉之间涣散了起来，之后辅导员再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似曾相识。 舞蹈室很快就到了，里面似乎正在课间休息，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聊天，有的压腿，时不时传来欢快笑声，气氛轻松而愉快。辅导员为她做了简单的介绍后就离去了，有人冲她点头，她就回之一个微笑。 就这样，h大的舞蹈系中，就这么混入了一只不明生物。而作为班上唯一一个没有舞蹈基础、完全拉低班级等级的存在，百叶依然淡定着，理由就是失忆了把以前所有的东西都忘光光了。 舞蹈系中的美女不少，而她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尽管自己跳得很不怎么样，也感觉挺良好的。班上的其他人早就相识相熟，她想融入这个团体并不容易，所以休息时间里，她往往都是独自站在一旁，表情冷酷地玩手机，以此掩饰自己的无所适从。 “那个……” 一个声音打断了百叶的思绪。 出声的女孩子长得很清秀，看起来纤细却并不柔弱，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目光温柔，整个人都给人一种静谧安然的感觉。她说：“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宋影。” “当然记得。”百叶扬起一个笑来，点头说道，“你的名字好听，舞也跳得很好，想不记得你都很难啊。” “谢谢夸奖，不过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宋影微微笑了起来，继续说道：“百叶，我是你的高中同学，当初我们一起在青云镇读的一中，我就坐在你的后面那排。” “真的吗？呃……可惜我不记得了。” 百叶眼睛一亮，不由有些激动，这还是自她失忆后遇到的第一个以前认识的人。她的手机在她摔下楼梯的时候被摔坏了，通讯录里面的联系人丢了个一干二净，不过没关系，她想着总有关系好的朋友会主动联系她的。于是期待着、等待着，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机，生怕错过了一个短信或者电话。 但是没有人联系她。到如今已经过去四个月了，依然一个都没有。 她非常沮丧，难道她以前的人际关系真的烂到那种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吗？ “没关系，你也不用过于纠结了，既然想不起过去的事情，那么就顺其自然往前看。”宋影说话的语气跟她整个人一样，温温柔柔的，“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不是吗？” “你说得对，可是人总有一些好奇心。”哪有人对自己的以前不好奇的？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百叶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又问道：“我以前性格是不是很糟糕？” “你只是比较安静而已。” 好吧，孤僻，她懂了。 “能多给我多一些以前的事情吗？我很想知道。” 宋影笑了笑，张唇要说些什么，就听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那个……新同学，有人找你。” 百叶一愣，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男人站在走廊上，身材修长而挺拔，西装革履，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就那么随意地站着，却流露出一股知性而清贵的气质，令人忍不住瞩目。 百叶从来都知道，他不管站在什么地方，都会成为焦点。 江嘉文的目光落在百叶身上，里面有什么东西似乎悄然蔓延了开来，他似乎是松口了一口气，唤道：“百叶，过来。” 百叶刚刚走到他的面前，就被他抓住了手，她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来接你吃饭。” “今天还有课，我不能上课第一天就逃课吧……” 江嘉文没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茶色的眼眸淡淡。她怔了下，没出息地举起双手认输：“好吧，我请个假。” 他的唇角微微牵动，满意了。 她走了几步，又走回去冲宋影挥了挥手：“不好意思，我先离开了，我们下次再聊，好吗？” 宋影微微一笑。 “我去请假。” 江嘉文淡淡“嗯”了一声，目光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宋影一眼，又收了回来，对百叶说：“走吧。” 这时，一个娇媚的声音插了话：“你给辅导员打个电话就行，”漂亮的女孩伸手将挡在眼前的发丝拨到了耳后，盈盈的目光却是看着江嘉文的：“老师那里一会儿上课我替你说一声。” “好的，谢谢。” 百叶见着了她的目光，却只是微微扯了扯唇角，道了一声谢。而江嘉文完全没反应，见百叶转身离开，也迈步跟在后面走了。就像没听到没看到一样，将漂亮女孩从头无视到尾。 女孩有些气恼地皱起眉头，轻哼了一声。 旁边有人双手环抱，啧了一声讥讽道：“易思聆大小姐，你盯着人家的男朋友做什么，可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你哦！” 易思聆冷冷瞪了她一眼：“那当然，我又不是万人迷。” “哟，这么又自知之明？” “只要你薛蓝喜欢的人，喜欢我不就够了？” “你！”薛蓝差点没给岔气过去。 易思聆勾起了红唇，不屑地哼了一声，撩了撩头发，姿态优雅地重新走回了舞蹈室。 …… 江嘉文的保时捷就停在楼底下，司机给他们打开了车门。上了车后，江嘉文就拿起平板电脑看起了资料，看起来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百叶总觉得他有心事，她凑了过去，小声问道：“今天心情不好？” 他的眸光微动，看着她：“你关心吗？” “当然了。”她点头，“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哦？只是这样吗？” 她撞上他清冽如水的目光，下意识地就想摇头，但想到某些事情之后，生生憋了下去，默默挪开了目光：“……目前是的。”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似乎没怎么在意，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种品质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我们去哪儿吃饭啊？” “你家。” “啊？”她没反应过来。 “今天阿姨才给我打的电话，让我们回去吃饭。”他揉了揉额角，“最近太忙了，居然忘记今天是阿姨的生日了。” 她怔住一会儿，语气低落了下来：“喂，我不是一个好女儿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虽然失忆了，但我却从来没尝试去了解过她。不仅如此，心里面还隐隐有些……排斥。”不如当初她也不会选择跟江嘉文走了。 “百叶，其实你妈妈很爱你。”江嘉文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道：“只不过她的性格所致，不怎么会表达而已。” “是吗？可是我觉得她和叶欢更像母女一些。” 叶欢，正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 “其实，阿姨在某些方面，跟我父亲倒是有些像。”江嘉文笑了笑，见她疑惑地看向自己，继续说道：“他看起来非常严肃，不怎么笑，也不怎么爱说话。我一直以为他嫌弃我，但他在金钱方面却非常慷慨。小时候但凡有个什么节日，他总给我很多钱……后来我才发现，那是他表达父爱的方式。” “噗……”百叶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情也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下来，“叔叔真有意思。” “有意思？”他勾了勾唇角，“他板起脸来，全家都怕他。” “他都被你们看穿了，你还怕什么？” “好了，下车吧。” 江嘉文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她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江嘉文从后备箱中提出了一大堆礼品，对司机点了个头：“小张，我们今天不回去了，你明天再来接我们。” “好的，江先生，那我先走了。” 黑色保时捷扬长而去。 “我帮你提。”百叶看着他提了一大堆，主动要分担一些。 “你好好走路就行了。” “……这是被嫌弃了吗？” “呵呵。” 靠！又被嘲讽了！ 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却直直撞入了他含笑的目光。他的眸中含笑，茶色仿佛溢出淡淡流光，她顿时就呆了。她一眨不眨眼睛，他就那样笑着任由她看，直到她终于反应过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僵硬地挪开了视线。 两个人站在封闭的电梯里面，她抬头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只觉得心跳都更紧了一些，忐忑不安。很快，“叮”的一声，已经到达楼层了。这还是她失忆后第一次回到家里，她跟在江嘉文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身影，缓缓停住了脚步。 他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发现她没跟上来，无奈道：“记住我说的话，走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加大脚步追了上去。 两人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她抬眼看着他清俊的侧脸。 “谢谢你。”她忽的轻声说道。 修长的手指在门铃上停了一两秒才按下去，他笑了笑，意味深长：“别光说啊，你有的是机会谢我。” 　　☆、第7章 回家 门开了。 吴华英站在门口，做居家打扮，身上那种强势的气质稍稍淡了些。淡漠锐利的目光落在百叶身上，稍停了几秒就看向江嘉文，嘴角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似乎是笑了：“快进来吧。” “阿姨生日快乐。”江嘉文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瞥了身旁呆站着的百叶一眼，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百叶偷偷抓住了他的衣角，有些局促地说道：“……生日快乐。” 那一声“妈妈”，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口。 吴华英皱了皱眉头，“嗯”了一声后，让开了位置示意两人进来。江嘉文将那堆礼品放到了桌上，笑道：“阿姨，这是我和百叶的一些心意。还有给叔叔，叶欢妹妹准备的一些礼物。” “谢谢，真是破费了。” 屋里的装潢和布置是田园风格的，布艺沙发，碎花的桌布，一面墙壁做照片墙布置，暖黄色的光倾洒下来，看起来非常温馨。茶几上摆满水果，小番茄上面还沾着水珠，娇艳欲滴。 吴华英给他们倒了两杯茶，这才看向百叶，开始例行问话：“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 “太笼统了，说得详细一点。” 她措了一下辞，回答说：“复健做得很好，出院后在努力适应了，今天早上刚去大学报了个道……” 吴华英疑惑地皱起眉：“大学？” 百叶点了点头。 江嘉文慢条斯理地将削着苹果，因为微微弯着身，背脊的曲线拉伸成一个性感的弧度，犹如一把线性优美的弓。他笑了笑，缓缓解释道：“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让她继续去上班太牵强了。所以我让她再读两年大学，适应下来再说其他。” 吴华英看向百叶：“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嗯。” “那你现在在什么大学？什么专业？” “……h大。”百叶只回答了一个问题，总觉得要告诉吴华英她选了什么专业，肯定会被很不认同。 吴华英诧异地挑起眉毛：“欢儿也刚好在那里上大一。” 百叶怔了一秒，“哦”了一声。 江嘉文听着她们两人聊着，微笑着将苹果切成了四块，见吴华英摇头后，拿起一块凑到百叶面前，唇角噙着笑意：“张嘴。” 百叶下意识地张嘴咬住了苹果，见吴华英看着她，她的脸转瞬就红透了。吴华英咳嗽了一声，挪开目光，站起身来：“我去厨房看看，你们随意点，不要拘谨。” 苹果塞在嘴里，说不了话，百叶只能红着脸点头“嗯”了几声。 她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对江嘉文投以埋怨地目光，等吴华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拐角处，她立刻扑过去掐他：“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样了？”他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指的是给你削苹果，还是喂你吃苹果？” “……你说呢？” “你在医院躺着的时候，可是天天都盼着我亲手伺候，我以为你挺享受的……” 她见他若无其事的模样，恨不得下嘴咬他一口：“这不是地方啊！” “那换个地方就可以了吗？” 她总觉得他语气怪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了，忙不迭地想要纠正自己的错误，却嘴笨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嘉文轻轻笑了笑，不再继续调侃她了：“好了，我知道。”顿了顿，他放轻了声音，非常温柔地说道：“表现亲密一些，总好过让你妈妈担心好吧？” 她愣了下：“好吧。” 是啊，她不肯回家，却肯跟个陌生的男朋友走，如果不表现得亲密一些，怎么说得过去呢？不过，吴华英担心……她？ 她胡思乱想着，目光无意间又落在照片墙之上了，好奇之下，干脆站起身走了过去。 方才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她有些近视，并没有看清楚。走近之后，才发现相框里基本上都是叶欢各个时期的照片，笑容灿烂，神采飞扬。最中间的大相框里面是全家福，是吴华英他们一家三口。 没有她。 她的独照挂在全家福的旁边，孤零零的，格外寂寞冷清，就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那张照片大概是她高中时期照的了，穿着中规中矩的校服，利落的齐耳短发。她皱着眉望着镜头，那一瞬的目光幽深而空洞，没有笑，唇边泛着若有若无的讥讽和冷漠。 百叶看着那张照片和旁边的全家福，目光似乎要在上面烧出一个洞来，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原来她的直觉和排斥并没有错，她跟吴华英的关系，并不是如江嘉文说得那么好。 修长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肩膀，江嘉文静静地站在了她的身侧，淡淡的茶色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些担忧和安抚。 “吃饭了。” 吴华英走过来叫他们，却见两人站在照片墙底下，神色微微一僵。俄顷，她有些不自然地重复了一遍“吃饭了”，之后转身匆匆离开。 “走吧。”江嘉文揽着她的肩膀走到了饭厅。 叶父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在那里分发碗筷。菜式非常丰富，基本上都是叶父的手艺，虽然都是家常口味，看着却让人食指大动。跟吴华英相比起来，叶父就显得热情很多，一直笑容可掬。 四个人落座之后，叶欢才姗姗来迟，只顾埋头夹菜吃饭。后来见吴华英皱眉看着自己，这才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姐姐。” 百叶随意“嗯”了一声。 叶欢瞥了江嘉文一眼，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一句：“……姐夫。” 吴华英搁下筷子，眉头一皱：“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瞎叫什么？” 叶欢不服气地别嘴，反驳道：“妈妈，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江嘉文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打着圆场：“叶欢妹妹，虽然我很想听你那么叫。不过你帮我把求婚的过程给省了，你姐姐和妈妈可是会很不满的。” “好了好了，吃饭吧。”叶父见气氛不对，急忙冲吴华英使了个眼色，“你也真是的，难得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就别冷着个脸训欢儿了。” 叶父是个热络的人，而江嘉文只要愿意，就能和任何人聊起来，他见多识广，风趣幽默，跟他聊天总会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连叶欢也从最开始的无精打采变得兴趣盎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吴华英的话虽然不多，也会时不时说两句，而从头到尾都不肯吭声的就只有百叶了。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吃过饭后，又在客厅聊了一会儿，之后吴华英和叶父将两人送到门口，叶父对百叶温和笑道：“要常回家来。” 百叶点头：“好的。”她想说些其他的，憋了半天却没憋出来，最后只是道：“那我们走了，再见。” 吴华英突然问道：“已经快十点了，你们现在回临海市吗？” c市到临海市，开车得一个多小时呢。 “我们住酒店，明早再回去。” “酒店？也好，这么晚开车不太安全。”吴华英皱了皱眉头，似乎还想说什么。 百叶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忍不住了，她脱口而出：“是啊，难不成要住在这里吗？” 吴华英脸色微变。 不等她再说什么，百叶拉着江嘉文转身就走。 方才去洗手间的时候，她稍微看过了一下，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厅，两间卧房，一间作为书房，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呢？父亲去世，母亲有了新的家庭，跟她并不亲昵，在学校又是孤僻的性子……她以前，究竟是怎样过的？ 她现在有些庆幸在出院的时候拒绝跟吴华英回家，否则他们要重新布置卧一间卧室，家里空间更狭小，岂不是让那一家人生出不自在吗？ 　　☆、第8章 一起睡 一路沉默。 直到到了酒店的前台，江嘉文拿出证件，还没有对服务员小姐说什么，一直不吭声的百叶突然霸气地开口了：“我们只要一间房！” 江嘉文的手僵在半空。 俄顷，他斜斜睨向她，重复道：“一间？” “对，你没听错啊。”她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今晚我们一起睡。”她瞥了他一眼，语气揶揄了起来：“你不是我男朋友吗？那么诧异做什么？” “……我只是有些受宠若惊。”顿了顿，他说：“当然是一间，我只订了一间。” 她恍然：“原来你早就心怀不轨了。” 他微微一笑，唇边勾起优美的弧度，不置可否：“你说呢？” 这时，酒店经理笑容堆满笑容迎了过来：“江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方才有些事情耽搁了。先前您的秘书苏小姐来电交代过，套房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们上去！” “谢谢，不用了。” 他拉着百叶走进了电梯，等电梯门缓缓闭合，这才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常来c市，在这家酒店订了长期的套房，不过有三个卧室，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那的确只用一间房就够了。百叶脸色微红，有些尴尬，又很快就自我安慰了过去。反正江嘉文已经见过她太多丢脸的事情了，也不在乎这一桩两桩。 套房里，内嵌式的浴缸里已经放好热水，玫瑰花瓣漂浮之上，淡淡幽香在氤氲的白雾中弥散，带着暧昧的味道。 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靠在上面差点睡着了过去，直到耳边响起了敲门声。 “百叶？”他问道，“你还好吗？” “嗯，还好。” 她撑起手臂想要站起身来，却一阵头晕眼花，眼前黑漆漆的，大概是泡得太久了。她顾不得擦干身上的水，胡乱拿起浴袍穿在了身上，就扶着扶手喊道：“嘉文，你进来。” 他打开门大步走了进来，见她扶着扶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立刻将她打横抱了出去，放到了床上。 “我没力气了。”她微微喘着气。 “我知道。看来你不笨，还知道求助。”他含笑揶揄，目光落在某处的时候却微微一滞。 她的浴袍有些散乱，露出了圆润光滑的肩头，弧度优美的锁骨，皮肤泛着淡淡的绯色，逐渐往下蔓延，在一片起伏之中没入了衣领。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有几缕落在颈脖之上，水珠就顺着那里慢悠悠滑落了下来。 他的呼吸停了一瞬，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百叶咳嗽了一声，忙不迭拉好了衣领，再抬眼他已经站起来匆匆离开了。她半靠在床上，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他拿着毛巾和吹风机走了回来。他扶着她半靠在自己身上，拿起毛巾给她擦头发，动作温柔而细致。只是她身上不断传来的热度，还有沐浴露的清香，让他微微绷紧了身体。 百叶直盯着他看，那灼灼的目光，很难得的将他看得不自在了起来，不得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无奈：“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啊，”她冲他挑了挑眉毛，居然还出言调戏，“还以为你害羞跑掉了呢！没想到你回来了。” “害羞？”他缓缓笑了，意味深长：“百叶你知道吗？通常男人的自制力都很差，我回避是为了你好。” “哦，你也是自制力差的普通男人？” “你不信可以试试。当然，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她眨了眨眼睛，唇边浮出一抹邪恶的笑意，猛地扳住他的脸颊两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还发出吧唧一声。然后退回去得意洋洋地等待他的反应，几乎是挑衅。 “你的胆子很肥啊！” 她颇为得意，“别的我没有，我就是有脸皮，很多。” “……” “你真的是在美国长大的吗？”她喋喋不休，在他耳边叨念：“传说中那帮外国人不是在做。爱就是在去做。爱的路上……” 他打开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瞬间淹没了她的声音，她只好闭嘴。眼睛却不肯罢休，一直盯着他看。她看着他脸上神色淡定如常，那白皙的耳后却缓缓爬起了红晕，方才一击得逞，正是自信心膨胀之际。 于是，做坏事的邪恶*越来越浓厚了。 她攀着他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 他浑身一震，手上的吹风差点没握住。他看着她，缓缓按掉了吹风上的开关，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滚烫的热度，就像是落下的火种，她只觉得脸上瞬间就烧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他幽黑深沉的目光直直看向她，声音沙哑了起来：“跟我做.爱？” 她读出了一些危险，身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心里怨念地想，这人平时有个什么事都不说个透彻，肚子里弯弯道道多得不得了。到了这种时刻却直白得这么过分！ 百叶顿时就蔫了，慌忙得左右顾盼，看向天花板看地面就是不看他：“啊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他放下吹风和毛巾，起身站了起来。他本来就身材高大，这么一来，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中。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她只觉得他幽深的目光就像在审视猎物的黑豹，一寸一寸压迫着她的神经。 不作不死啊！她突然有些后悔去撩拨他了！ 他俯下身的那一瞬，她只觉得似乎一颗心被抛到了高空之中，呼吸蓦地被紧紧扼在了喉咙里。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暧昧地摩挲而过，她瞪圆了眼睛，那感觉如同过电，转瞬麻痹了全身，动弹不得。下一刻，她的眼前却陷入了黑暗，她愣了好几秒，才恍然发现他拉起被子将她整个都盖住了。她胡乱地扯开被子，正好对上他离去的背影。 “好好睡觉。”他说。 啪。灯关上了。 她仰躺在柔软的床上，抬手摸了摸咚咚剧烈跳动的心脏，这才重重呼了一口气，不停地喘息。 房间里空空荡荡，月色冷清，淡淡从玻璃窗洒落，那股暧昧燥热的气息却久久没有散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倏尔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了衣帽间。推拉式的衣柜里挂满了男式衣服，全是他平日里喜欢的款式。她的手从上面一一滑过，挑了一件衬衣换了上去。衣料透着丝丝凉意，她却觉得脸烫得更厉害了。 她做贼心虚地踮起脚走路，偷偷打开了他的房门。只有床头灯亮着，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磨砂玻璃上模糊映出一个精壮挺拔的影子。她目光漂移起来，觉得有些闷热，却又忍不住一看再看。 她蹬掉拖鞋，拉开被子裹了进去。 片刻后，水声停止。 江嘉文围着浴巾走了出来，看到床上被裹得乱七八糟缩成一团的杯子，顿时额角青筋就狠狠跳了几下。他重新回到了浴室当中，换上了浴袍系好带子，这才来到了床边。 他伸手把被子里的人给扒拉了出来，见着她那水汪汪的眼睛，还有身上薄薄的衬衣，顿时又后悔了。他伸手扶住了额头，无奈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百叶咬了咬唇，豁出去了，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我们那什么吧？” 他看着她那副壮士断腕的模样，却是皱了眉头。 她闭着眼睛，贴在他胸膛上，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道：“你不是我男朋友吗？我想试试，这样的话……能不能想起一些什么。” 他的神色渐渐转冷，垂眸看着她目光里面似乎有暗潮悄然掀了起来，晦涩不明。 她久久没有等到他的进一步动作，缓缓睁开了眼睛。见他那冷淡的神色心中微微一惊，她咽了咽口水，尴尬地放开了拥住他的双手，讪讪地讽刺说道：“哎，果然是顾诗情和苏维尼那种美艳女人比较吸引你吗？？” 他静静地坐在床边没有动，唇边失去了一贯的笑容。沉默了许久，才摇头说道：“百叶，你说你已经忘记过去，也忘记了跟我之前的感情……我一直在等你想起来，等你重新爱上我。我尊重你，所以在那之前，我也希望你爱惜自己。尽管对象是我。” 她垂头丧气，不敢跟他对视。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怪不得不肯越雷池一步。这么看来，真的是她太轻浮了吧？ “我有足够的耐心。” “……哦。” “你睡吧，我去另外的房间。” 她再次拉住了他，小声道：“我知道了，不过我今晚还是想跟你睡。”说完这句话，她非常佩服自己非一般人的勇气和脸皮。 他僵在那里。 “我保证不会做什么？”她举起双手。 “……你随意，不过这次你不要后悔。” “……哦” 他实在是哭笑不得，答应得却极其勉强。她往里面挪了挪，给他留出位置。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拉开被子躺了下来。 她伸手抱住他，将脸贴在了他炽热的胸膛上。 “还来？”他抽了抽嘴角，声音有些闷。 “别那么小气嘛，抱一下而已。”她拉长了声音，坏笑道：“咳，那啥……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并不是如表面那样游刃有余。”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胸膛，“别装了，心跳得这么快！” “……” 他实在忍无可忍地翻了一个身，拿后背对着她。 　　☆、第9章 TA是谁？ 一晚好眠。 第二天百叶心里的阴霾尽散，神清气爽，只是在昨晚一时冲动之后，尴尬后知后觉地袭来，并且越堆越多，她不怎么敢看江嘉文，只是埋头吃饭。 江嘉文淡定如常地坐在餐桌上看财经杂志，一边喝着咖啡，只是眼底下那淡淡的黑眼圈，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敲门声响了起来。 酒店经理带了一个高挑的女人，她胸口别着名牌，笑容亲切。后面的人推了几个移动衣架进来，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女装，让人眼花缭乱。“江先生，这些衣服全是按照百小姐的码子挑选出来的，都是今年秋冬的最新款式。” 江嘉文从杂志里抬起头来，对百叶说道：“你一会儿去试试，看喜欢哪些就留下来。” “……好。” “先把早餐吃完。” 她扫了一眼那些站在旁边微笑等候的服务员们，摇头：“我吃饱了。”她可没江嘉文那种淡定从容气场，让人家一直在旁边等着她吃饭，她肯定消化不良。 “那你去吧。” 服务员们将衣架推入了衣帽间，随后就关上门出去了，这个牌子的衣服她不用去翻标签也知道价格不菲。她试了一些感兴趣的，最后挑了一套换上走了出去，说道：“就这套了，不错吧？” 红色薄毛衣，搭了一条黑色短裙，衬得双腿修长，长发披散在肩头，简单又气质。关键是，还很显高，这是百叶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东西。不过江嘉文要是往她身边一站的话，她就妥妥成为了小矮子。 “嗯，眼光不错。”他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那就这样吧。我一会儿有个视频会议，你要不要出去逛一会儿？” 她瞬间垮下脸来，郁闷地指责道：“既然你要开会，为什么不让我多睡一会儿！？七点就叫我起床，我还以为今天有什么别的安排。” “多睡一会儿？”他唇边的笑容意欲不明，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你想得美。” “……” 百叶自知理亏，红着脸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电脑玩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酒店服务员送来了热茶和精致的糕点，她忍不住又吃了一些。 看着屏幕里qq的图标，她忍不住又试了几次密码，把各种有可能的组合都试了一遍，都不行。大概是换过手机号又没去改过，没办法申诉。而她设置的重置密码的三个自定义安全问题，也都非常奇葩—— ta喜欢你吗？ ta的生日？ ta是谁？ 这个ta到底是男是女，还有三个ta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真是让人费解的问题啊！她把江嘉文、吴华英，还有生父的资料都填了一遍，都不正确。她将平板电脑扔到沙发另一边，仰靠在沙发椅背上，叹息着闭着眼睛，任由阳光落在她的脸上。 烦躁。 她急于知道些什么，有时候仿佛距离真相就一步之遥了，走到近处才发现那里还隔了一堵墙。而墙后不知道还藏着一些什么。 闭目养神了会儿，她突然想起今天是h大的校庆，本来还有去围观一下的想法，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只能打消掉了。 她上网查了一下季少茗的资料，却收获甚少。只知道他是港岛人，拥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现在是正天投资董事长，季氏集团董事，也是家族集团的继承人之一。资料附上的照片里估计是偷拍的，只是远远一抹修长的侧影，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 不过就这么看来，她和季少茗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应该没什么交集可言。但说起来，若不是江嘉文跟她从小相识，说不定现在连个搭上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靠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她昏昏沉沉地被江嘉文拽起来吃了午饭，然后前往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去的地方——她曾经就读过的大学。 百叶在失忆前正是大学毕业之际，如今同学们都各奔东西了，在学校里估计一个同学都见不到了，但她还是想来逛逛，看看有没有能唤起记忆的东西。 学校就在c市旁边的一个县城之中，开车很快就到了。当她站在学校大门口，望着顶上的某某“职业学校”四个字后，只想捂住自己的眼睛，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学习一下鸵鸟的绝技。 “愣着做什么？”江嘉文瞥了一眼她呆愣愣的表情，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头，“走吧。” 她目光漂移，脚下没动。 他自是明白她在别扭什么，索性拉起她的手往里走。 她的手被他宽大温热的手握在手心里，暖意不断传来，她只觉得心里偷偷漏掉了一拍，有些心慌意乱。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风衣，更衬得身材修长，走动的时候衣摆掀起又落下，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有的人就是这样，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和风度，让人无法挪开目光。百叶看着他，不知不觉又走了神。 走了一段路后，百叶咳嗽了一声，忽然问道：“喂，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脚步微顿，没回答。 “我特别具有人格魅力对不对？” “……你想得太多了。” “那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她执拗地继续问道，“我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虽然我也有几分姿色，不过你身边的美女一打打的。” “知道就好，那你还嫌弃我什么？” “我没有嫌弃你。我嫌弃自己。” “……” “这个问题很难吗？” “……可能吧，没办法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知道。” 她咬牙瞪着他，不服气地说：“难道我一个优点都没有了？” “有啊，很多。”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渐渐变得清冷了起来，“但那些都不是重点。” “那重点……” 他打断了她：“我不想说。” 每次说话都说半截！她有些憋闷，挣他的手自己往前快跑了几步，将他甩到了后面。他没有追上来，走到一个分岔路口，她终于没办法停了来，见他不疾不徐地走着，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更加憋闷了。 “左转。”他淡淡开口。 她立刻往那个方向走，再一次把他扔到后面。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落后多远，而是保持了一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双手插袋，闲庭信步，无意识间侵占了无数人的目光。 “百叶，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美好的，你却不一定那么认为。” “是吗？” 他轻轻“嗯”了一声，说道：“说不定你会因此讨厌我。” “这么夸张？” 她嘀咕了一声，电光火石之间，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这么担心做什么，如果她要是讨厌他的话，以前又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左转上楼，到了。” 百叶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楼上就是百叶曾经的大学辅导员和几个老师的办公室了，不过老师们对她的印象仅限于点名册之上。 “不会吧？”她嘴角抽了一抽，“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天天逃课的学渣吗？如果我全逃课，还能毕业吗？” “你当然没能毕业，学分都没修够，按道理你应该继续读大四才行。”辅导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听了这话嘴角也抽了一下，说道：“不过之前你还没那么放肆，后来你来学校办理了半工半读的手续后，老师们就不怎么管你了。” 半工半读？ 百叶拿眼角余光瞥了旁边的江嘉文一眼，咳嗽了一声，若有所思说道：“你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抠门的人啊，为什么我会出去打工？” “因为你想要做个自立自强的人。” “是吗？” “我尊重自立自强的女人，但这意思并不是说一定要做个女强人。”江嘉文淡淡说道，“不管钱赚得多赚的少，自己赚钱总是有底气一些，这对你会很有好处。” “当然。”她得意洋洋，“你就直接说你尊重我，看好我不就行了。” 他笑着点头：“女孩子的手要握拳头，手心朝下，要是手心朝上，那可就完蛋了。”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问道：“手心朝上是什么？” “你猜？” 是伸手要钱？ “好吧，我知道是什么了。这点我很赞成。”她想了想自己最近的米虫生活，心里默默地做了一个打算，准备把以前的优良品格继续下去。 她结果辅导员拿来的点名册翻了翻，上面一个个红色的大叉让她觉得触目惊心，她咳嗽了一声，急忙竖起来挡住江嘉文的目光，啪的一声将之合拢。 “我们走吧？”她底气不足地要求道。 “要不要再在学校里逛逛？” “不……不用了吧？反正也不常在学校。” 江嘉文唇角微微牵动，忍不住笑了笑：“好。” 两人跟辅导员道谢后离开，并肩走在枫叶层叠的林荫道里，远远望去仿佛缱绻的烟云。风将树叶吹得沙沙响，偶尔枯叶摇摇晃晃地飘飞落下，交织成一支细碎美妙的秋日歌谣。 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似乎意有所指地补充说道：“如果过去的事情，现在你会觉得不堪，那为什么要一直执着呢？看着现在不就好了吗？” 　　☆、第10章 照片 百叶沉默了一会儿。 俄顷，她露齿一笑，把问题抛了回去：“我没有觉得不堪啊，我只是有点害羞，还有点疑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江嘉文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变聪明了。” “我一直都很聪明。” “呵呵。”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百叶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二次伤害。 ………… …… 重新回到临海市，已经是傍晚了。天气转冷，夜幕降临也逐渐提早。处身黑暗中已久，打开门进入灯火通明的住宅，神经就彻底放松了下来。她想，这大概就是归属的感觉……也许江嘉文让李阿姨每天开着灯也挺不错的。 日出日落，又是新的一天。 百叶起来的时候，江嘉文已经离开了，桌面上照例有他留下的纸条——出差，一周后回来。好好吃饭。 他的字写得很不怎么样，最多就是个初中生的水准。英文倒是流畅优美得很，还会写漂亮的花体，她之前偶然见着他书中夹着的纸页，上面写了一句话。 slove;ries.itbringsjoy;ithidespain. 酒。创造了爱。销毁记忆。带来欢乐，也隐藏伤痛。 她的英文不好，用app翻译了才知道它的意思，挺美的一句话，里面却暗藏着伤痛。总觉得不像是他这种清冷又骄傲的人所写出来的。然而后面却署了他的英文名，jarvan。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究竟怎么回事，谁知道呢？ 百叶没有深想，吃完早餐后，就提起背包到了学校。 早上是文化课，不用去舞蹈室，她直接去了教室里。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教室里的人还不多，冷冷清清。 宋影坐在后排的座位上翻看书籍，她叫她一声没有得到回应，才发现她的长发中掩着的耳机。百叶笑了笑，直接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打了一声招呼：“嗨，早上好。” “早。” “你来的挺早的。” 宋影笑着取下了耳机，温温柔柔地说道：“早起让人清醒，况且我不喜欢匆忙。不过你也挺早，你还没住在学校里呢。” “嗯，所以为了多睡一会儿，这几天正打算搬到学校来。” 她眸光微动：“挺好的啊，需要帮忙吗？” “不用啦，我东西不多，也有司机帮忙。” 说话之间，班上其他人陆陆续续到了，吃东西的吃东西，聊天的聊天，气氛轻松。不知道她们说到了什么，一个女孩子言语之中充满了憧憬：“……真的太帅了，还好我是学生会的，不然无法近距离靠近台子。哎，好想跟季公子来个意外邂逅啊。” “人帅，有范儿，声音又好听，好想听他多讲几句话。”薛蓝捧着脸颊，啧啧感慨道：“这就是现实生活中的霸道总裁吧？” 苏维尼慢条斯理地涂着指甲油，唇角勾了起来：“说得不错，过几天我就去跟他邂逅一下。” “你要怎么邂逅？”一个人同学不信，“这样的人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吗？”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苏维尼托着下巴，眯起眼睛笑道：“其实前几天我才跟他见过，就在本市的一家会所里面。”她见众人的兴趣被提了起来，这才故作淡然地说道，“只可惜那家会所根本不对外开放，采取的是会员制，年费都要数百万呢。” “那种高大上的地方，看来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是绝缘了。”一女孩摇头叹息，艳羡道：“维尼美人加油，搞定他！” 苏维尼抬起白皙的双手，吹了吹刚涂好的指甲油，说道：“那当然。” 薛蓝冷哧了一声：“拭目以待。” “好啊，我们走着瞧。” 铃声响起，教授走了进来，翻开书本开始讲文化课。百叶的心思却全然不在那上面，她盯着书本发呆，连宋影都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小声问道：“怎么了？” 她叹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季少茗的名字，总有熟悉的感觉。” “也许只是一种错觉吧。”宋影说，“你看苏维尼意外邂逅的条件，还是数百万的会员卡呢。这些东西，与我们普通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知道。”她已经不断告诉过自己了。 百叶逼自己认真听课，心里却依然难以安静。她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关键字，h大校庆、季少茗，网页上出来不少新闻，可是依然没有照片，一张都没有。她想，大概季少茗也跟江嘉文一样，不希望自己的照片出现在网上吧。 可心里的执念就仿佛长了草一般，疯狂蔓延开来。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她立刻起身朝苏维尼等人走了过去，唇边扬起了笑容：“昨天校庆没能来，刚刚听你们一直在说季少茗，他真的有那么帅吗？有照片可以给我看看吗？” 苏维尼正在玩手机，似乎没有听见。 坐在后两排的薛蓝在手机上翻了翻，递给她，“呐，这就是。” 照片依然只是个侧影，却比网上那一张清晰得多了。 在看到照片的瞬间，百叶只觉得心口猛地一抽，霎时脑中的某根神经死死绷紧了起来，几欲断裂。 照片上的季少茗穿着银色西装，身材挺拔，五官精致，仿佛经过悉心描摹的工笔画，每一寸都是优雅。他唇角微微翘起，笑却不达眼底，眉眼间反而透着一股冷厉。看起来应该是个高高在上，冷漠、不好相处的人物。 然而她脑中在那一刻，却突然闪过了他的笑，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就好似云破月来，盛了满目清辉，却还有着深深的……伤痛。 “喂喂，你怎么了？”薛蓝瞪圆了眼睛，急忙伸手夺回自己的手机，“手下留情！这可是娇弱的肾六啊！你再用力，就要在上面戳一个洞出来了！就算他真那么帅，你也激动得太不像话了！” “不好意思，没有坏吧？” 百叶这才回过神来，刚才一看到照片，就下意识紧紧扣住了手机。她垂下了双手，指节还在微微作痛发麻，可见方才有多用力。 “没有，”薛蓝检查了一下手机，心疼地吹了一口气，“虽然我各种吐槽它，但它还是我花了一大笔银子换回来的，不能出任何闪失啊。” “你再检查一下，如果坏了我赔给你。” “好吧。” 百叶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宋影担忧地靠了过来：“你没事吧？刚刚看你脸色不对……难不成，你以前还真的认识他？” “大概吧。”她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声：“我想去证实一下。” “怎么证实？” “只要去见他一面就可以了。” 只是这一面，大概会很难，很难吧？ 要是江嘉文能帮她，所有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但他会吗？ 　　☆、第11章 搬家 吃过晚饭后，她回房间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思考着要怎样向江嘉文开口。谁知还没有想出结果，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是江嘉文。 不过在她接通了后，对面久久没有声音传来。 “喂？怎么不说话？” “怎么突然要搬走？”江嘉文突然问道，“是因为住得不开心吗？” “没有啊，挺好的。”百叶抿了抿唇，回答说道：“我只是觉得，我既然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不如就不要继续纠结了，重新开始好了。” 虽然她平日里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心里也是门儿清。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能要什么，还有怎么样的选择对她最好，伤害最小。人，总要爱自己，不是吗？ “所以你觉得过去的男朋友也可以不要，是吗？”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依然无波无澜，听不出喜怒。可是她知道，他生气了。但她决定快刀斩乱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对我太好了，可是现在的我既然对你没有感情，就不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的好。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总会觉得亏欠你。”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江嘉文才淡淡开了口：“你搬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只是……”顿了顿，他认真地说，“如果你愿意转身，我还在你身后。” 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百叶。”他突然唤了她的名字，温柔的语气就像天边那柔软的云，“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一直像刚醒来那时候就好了。你一直看着我，依赖我，并且无条件相信着我。” 她张了张唇，刚要说什么，听筒里却传来了忙音。 他挂了。 她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揉成成了一团，酸酸涨涨，仿佛要将她的一颗心撑破。 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了李阿姨的声音：“百小姐，吃饭了。” “好的，就来。” 她应了一声，把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走了出去。 李阿姨瞥了一眼屋内的行李箱，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诧异道：“百小姐要搬走？” “是啊。” “是跟江先生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倒没有。”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饭厅里，餐桌上是三菜一汤，全是她喜欢的口味，看了就让人食指大动。她邀请李阿姨坐下来跟她一起吃，这才笑着说道：“我只是觉得就这么一直住在他家有点过意不去。” “江先生对你好，你就接受啊。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住在一起也很正常。”李阿姨很不解，“老实说，现在像他这样的男人真的太少了。长得好，条件好，重要的是还不花心滥情。” “……他是挺好的。”她没有多说什么。 只可惜好过头了，他偏偏又忌讳提从前，在她看来就显得有些不真实。而且……他的好真的只是对她一个人的吗？对于这一点，她心存怀疑。 百叶一边吃一边胡思乱想，她吃得很慢，直到饭菜都凉了，她也失去了胃口，只好放下了筷子。 第二天李阿姨帮她把行李箱搬到了楼下，就见那辆熟悉的车停在那里。她心里微缩了一下，就见司机小张笑着下了车帮她搬东西，一边说道：“昨晚江先生打电话给我，让我早点来帮你搬行李。” 百叶下意识地往车里面瞄了一眼，小张见此说道：“江先生不在，他应该还在a省出差呢。” 她也说不清那一瞬间是失落还是庆幸，掩饰般笑了笑：“那就麻烦了。” 小张送她到了学校，又帮她把行礼搬上了楼才离去。 宿舍是四人间的，环境还不错，热水器、空调，该有的都有了，只是有些杂乱。她去的时候，自己的床位还堆着别人的东西，她又不知道是谁的，只好先搬到书桌上去堆着，接下来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把床铺和衣柜给收拾好。 百叶仰躺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给江嘉文发了一条短信致谢。 门在这时被推开，长发飘飘，身材聘婷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却是宋影。她手里还提着饭盒，见着百叶有些诧异，随后才合上了门，微微一笑：“都开学一个多月了，我还以为这个床位会一直空下去呢。” “嗯，双休你没回家吗？” “我家不在本市呢。”宋影指了指另外两个床位，说道：“对了，这两个人你应该比较熟悉，一个是易思聆，一个是薛蓝。” “……突然预感我的住宿生涯会很多姿多彩。” 宋影忍俊不禁。 “不过，薛蓝好像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大大咧咧的。只是她跟易思聆好像不大对盘？总见着她们两抬杠。” 宋影忍不住笑道：“是啊，不过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样子的，她们是相爱相杀。反正你记着她们两火拼的时候，不管战况多激烈，你都不要因为好心去搀和就可以了。不然两人和好了后，可能就会来找你的麻烦。” “好复杂……” 百叶嘴角抽搐了一下。 两个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一起到食堂吃过午饭后，宋影就外出打工去了。百叶百无聊赖地在林荫道上散了会儿步，干脆打了个的，直接到了季氏集团的大厦楼底下。 这栋大厦是刚建立起来的，其规模气势丝毫不亚于盛江集团，然而却只是在临海市的一个分公司而已。 洁白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来来往往的人皆是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前台接待中心的小姐们面带微笑，时不时地接起电话，其中有一个注意到了在大厅里踌躇着的百叶，礼貌周到地主动前来询问。 “这位小姐，我见你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请问是有什么事？” “我想见一下季……季少茗，”其实百叶知道见季少茗不会那么容易的，但她还是说出了来意。而说出要求之后，她渐渐就淡定了下来，“我叫百叶，是他的朋友。” “请问百小姐你事先有过预约吗？” “没有，”百叶想了想，问道：“可以帮我接通他办公室的电话吗？” 前台小姐依然微笑，礼貌地拒绝道：“非常抱歉，季经理的秘书特意交代过，如果没有预约就不要接通秘书室的电话。”顿了顿，她提议说道：“既然百小姐跟季总是朋友，不如你打季总的电话试试吧？” 要是有季少茗的电话，她还不早打了吗？ “我知道了，谢谢。” 被拒绝也是情理之中，可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还是有些失望。 她转身离去。 几个前台小姐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不由都流露出了一些嘲讽之意。自从季少茗来到分公司之后，这已经是多少个找上门来的女人了？不过今天这一个，大概是最其貌不扬的吧，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勇气。 不过就在这时，她们看见季少茗的特别助理苏竟直直向她们走了过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方才百叶离开的方向，问道：“刚刚那位小姐是来做什么的？来面试的？” 苏竟平日里总是笑着，对谁都和和气气，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只笑面虎，被他坑过的人一直灰头土脸着。以前有人来找季少茗，被他见着了也没过问过，今天倒是头一遭。 方才那个接待过百叶的前台小姐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急忙解释说道：“那位百小姐是来找季总的，不过她没有预约，我就给推了……” “下次她要是再来的话——。” 前台小姐急忙点头：“下次百小姐要是再来了的话，我直接拨内线到秘书室。”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苏竟似笑非笑：“下次她要是再来的话，就告诉她季总不想见到她，如果她不死心，就让她在这里等。如果她运气好，说不定能在下班前真能跟季总偶遇一下。哦对了，记着对她要客气一点，知道吗？” 前台小姐听得晕乎乎的，虽然心里不是很明白，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苏竟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走上了电梯。 …… 百叶走出大厦后，并没有直接离开。她到了一家咖啡厅里坐了会儿，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停车场的出口。只可惜她在那里坐了一个下午，也没见着一辆让她感觉熟悉的车驶出来。 夕阳的光透过玻璃窗轻轻照射了进来，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度。她晃了晃百利甜酒杯中的冰块，目光凝结，很久很久都没有动过。 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以为是江嘉文打来的，没想到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一接通电话，一个陌生的声音传了出来：“是百叶吗？你有个快递今天到了。” “我的快递？”百叶疑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麻烦你过来拿一下。就在h大南门边上。” 说完，快递就挂了。 百叶疑惑地皱起了眉头，眉心几不可见地跳了几下。她没有网购过什么，而且谁会寄东西给她？她到这个学校也才几天而已。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她回学校第一件事就去取了快递，她看了看快递单，寄件人一栏是空白的，什么信息都没有。她拆开外面的塑料口袋，里面是一个几寸大的纸盒，只是刚想打开纸盒，就被人撞了一下，抬眼一看，却是碰到了熟人。 她的妹妹，叶欢。 叶欢见着是她，刚要脱口而出的道歉立刻咽了下去，别开了脸只当做没看见她，直接到前面排队拿快递去了。 百叶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愉快，见她这么没礼貌突然就有些火了。她顺手将纸盒塞到了包里，几步走到前面，扣住叶欢的肩膀，一把将她扳了过来，似笑非笑道：“见了姐姐也不叫一声？” 　　☆、第12章 梦 叶欢很漂亮，是那种清纯柔软的漂亮，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让人看了就觉得眼前一亮。可偏偏软绵绵的底下却藏着爪子，就像一只猫，看起来乖乖巧巧，却随时可能出其不意地挠你一下子。 说起来，百叶要更像吴华英一些，在不笑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冷冰冰不爱搭理人的感觉。而叶欢长得更像叶父，性格也很活泼，容易相处。当然，这个容易相处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面对的的人不是她的仇人外加姐姐百叶。 百叶在想到“仇人”二字的时候，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觉得不能再有更贴切形象的形容词了！ 而且，她看叶欢不顺眼很久了。 陪叶欢一起前来的同学听百叶这么说，很是吃惊道：“叶欢，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你有个姐姐呢。” “什么姐姐啊？”叶欢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百叶，“我姓叶，她姓百，八竿子都打不着一起的关系。” “是啊，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关系，你还知道我姓百，直接说不认识我不是更直接吗？”百叶看着她，笑容有些冷，“也是，我觉得我们不像姐妹，更像仇人多一点吧？” “是啊。”叶欢愤怒地瞪着她，不耐烦地说道：“我要去拿快递了，你挡着我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好吧，既然你这么问了……很简单啊。”百叶神色冷淡，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我真是你姐姐，你撞了我不道歉，那我包容你一下你的坏脾气也无所谓。不过既然你要否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不稀罕，只是你今天必须给我道歉。” “你——”叶欢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旁边的同学见此，也看出来两人之间关系复杂，铁定是有隐情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担忧地握住了叶欢的手，小声道：“叶子。” 百叶看着她冷冷重复，一字一顿：“道、歉。” “想都别想，我不会跟你道歉的！我们走！”叶欢拉着同学扭头就走，似乎难以忍受一直跟百叶呆在同一个空间里，愤怒地连快递也不要了。 百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缓瞥了一眼周围的人，也转身离开了。 她没有胃口吃饭，直接回了寝室里，宋影还没有回来，室内冷冷清清的。她翻了翻手机，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便直接洗漱了后躺上了床，却一直睡不着。 她想大概是之前享福享得太多了，床上稍微硬一点冷一点，她就很难适应，浑身都不自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之中，她看见一个面容温和的男人站在光影交织的地方，微微弯下腰冲她张开了双手，和蔼地笑着说道：“我的乖女儿，快过来，爸爸抱抱。”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仿佛跌进了一片暖绒绒的阳光里。 画面里的小女孩扎着可爱的羊角辫，跌跌撞撞地冲男人跑过去，抬起圆圆的小脸仰望自己的父亲，笑得弯起了眼睛：“爸爸举高高！” 男人大笑了几声，将小女孩举了起来，一边转圈。四周充斥着小女孩咯咯咯的欢笑声，无忧无虑，能扫尽一切阴霾。 可渐渐的，那个男人的脸被另一张英俊年轻的脸取而代之。 他在沙滩上漫步着，唇边噙着一丝闲适的笑意。年轻的姑娘穿着轻薄的雪纺裙，从海岸线的另一头欢快地奔跑过来。长发飘扬，白裙蹁跹，柔软得仿佛天边的一片云朵。海浪起了又落，轻轻扑在她赤足踩沙子里，她肆意大笑着撞入了他的怀里。 他索性将她整个抱了起来，双脚离了地面，他轻轻摇头笑道：“我的小叶儿，你真是太轻了，要是海风再大一些，会不会把你吹走？” 她勾住他线条优美的颈脖，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那你可要抱紧些。” “嗯。”他应了一声，就那么抱着她转了一圈，阳光从他身后照了过来，模糊了他的面容。他的唇角微微向上勾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味道：“这辈子都不会松手。” 百叶只觉得那一刹那，心口被什么猛地一撞，一股钝痛渐渐蔓延了开，痛得她难以呼吸，只想要流泪。 当寝室里的灯亮了起来，她下意识抬起手挡住刺目的日光灯，手碰到了脸颊上的冰凉，她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流泪了。她摸了摸胸口，只觉得那里还残余着一些隐隐的痛觉。 “咦，百叶，你这么早就睡觉了啊？”宋影见吵醒了她，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才到九点呢，我还以为你没有回来呢。” “没事，我只是在闭目养神。”百叶翻了个身背对外面，抽出纸巾擦了擦眼睛，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来。 “我买了一些关东煮，你要不要吃一些？” “谢谢，我不太想吃东西。” 百叶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回想方才梦到的情景，也不知道那些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还是只是因为她太渴望恢复记忆而影射到了梦里。只是梦里那个年轻男人的脸，她无论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了。 她从电脑文件夹中找到了父亲的照片，那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湖绿色的衬衣，相貌非常普通，然而那眼角眉梢的笑意，却让看着的人心里都暖了起来。这一刻，父亲的笑跟梦境之中重叠到了一起，依稀成为了记忆中的模样。 她眼睛突然就酸了，吸了吸鼻子，将泪水忍了下去。 还有那个年轻男人，是江嘉文吗？不过他叫她小叶儿……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称呼，她好像从来没听江嘉文这么叫过。 想到江嘉文，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任何的未接电话，也没有他回复的短信。她失落地盯了手机许久，终于忍不住再次点开了信息，又编辑了一条给他发了过去——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等了大半个小时，依然没有收到回复，在关机睡觉和厚脸皮打电话问候之间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咬牙选择了后者。 听了好几声拉长的“嘟——”音后，那边终于接了电话。 她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另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喂？”她有一些忐忑，小声地问道，“你在做什么？怎么一直不回我信息呀？” “在忙工作。” “都十点了，还在工作吗？” 他的声音冷淡：“你不知道吗？饭局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就是吃吃喝喝嘛！”她抿了抿唇，轻轻哼了一声，故作轻松，“不想搭理我就直说好了，美帝长大的人，什么时候学会拐弯抹角地说话了？”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不想搭理你吧。” 她咳嗽了一声，顾左言他：“这个问题说起来太复杂了……” “哦？” “……真的太复杂了。”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接下来的话，声音又冷淡了起来：“我挂了。” “……那好吧。”想了想，她嘱咐了一句：“不要喝太多酒了哦，伤身哦。” “谢谢关心。” “呃……” 其实她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即使知道他生气了，她也没想过要更改自己的决定。就算伤人了一些，她也觉得自己做得是正确的。 江嘉文虽然说了要挂电话，却没有真正的挂，这大概是他的一个礼貌的习惯——他在等她挂。 鬼使神差的，她将手机再次贴到耳边。 她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有人调侃笑道：“江总，那是谁的电话啊？接了那么久。是女人吧？” “嗯，女朋友。”江嘉文说。 “啧啧，什么女朋友啊？”拖长了的音调，嘲讽意味十足，却是谢瑾瑜那个欠扁混蛋的声音，“人家承认过吗？这几天不是才跟你划清界限吗？要我说，你可别太自作多情了。” “哟，还有江总追不到的女人？”另一个人顿时笑了起来，“要我看，这事儿简单。就砸钱，使劲砸，砸晕了她，她不就是你的了？” 江嘉文没说话，接话的依然是谢瑾瑜，他长叹了一声，戏谑道：“要是那么容易，他也不会头疼了。” 后面又说了一些什么话，因为太过嘈杂百叶没有听清楚。而且她总觉得这样听着有些不厚道，听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心里却砰砰跳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接来下一周里，江嘉文都仿佛失踪了一般，没有任何音讯。虽然她下了决心要跟他保持一些距离，却还是抵不过内心里逐渐扩大的恐慌。 大多时候，依赖总是一种慢性毒药。在不知不觉之间感染上那种症状，享受那种舒服安心的感觉，恨不得沉溺下去，然而在狠心抽离的时候，才知道它有多噬心蚀骨。那是一种舒缓的艰难，仿佛空了一般。 她越来越觉得难受，上课完全没心思，连她最爱看的漂亮女孩子们跳舞，她也频繁走着神，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她烦躁地逃了课，来到了盛江集团。 　　☆、第13章 相亲相爱 跟上一次去季氏集团不同，来盛江她有底气多了，她到了底楼大厅之后，才想起根本不知道江嘉文在不在公司。她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周助理的电话，站在前台前犹豫了一会儿，却见一个女人从电梯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人，大约是经纪人和助理。 正是顾诗情。 她穿着深色大衣，过膝的长靴包裹着她笔直的长腿。长长的卷发披散，更显得妩媚，宽大的墨镜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全身上下都是暗色系，性感丰满的嘴唇却是火红的颜色，仿佛烧起来了一般，愈发娇艳欲滴。 这样的女人，不仅是男人喜欢，连女人看了都会觉得挪不开目光。百叶看着她，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四个字：惹火美人。 顾诗情似乎无意间一瞥，脚步微微一顿之后，就转了方向朝前台之处的百叶走了过来。 百叶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就“卧槽”了一下，心想这是示威来了吗？不过两人素未蒙面，顾诗情怎么会知道她这一号人物？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自己周围没有其他可以引得顾诗情注意的人。 顾诗情果然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她身材高挑，又穿了高跟鞋，明星气场十足，让人不由心生仰望之感。她缓缓取下了墨镜，秋水般的瞳眸仿佛带了钩子一般，漂亮的红唇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竟然笑了：“来找嘉文？” “……” 她那种优越感是怎么回事？ 顾诗情扫了眼神情激动，却因为工作不能来要签名的前台小姐们一眼，又看向百叶，问道：“难道你被拦在了这里？要我带你上去吗？” “……” 百叶心中憋闷得很，她真想转头就走，又觉得那样实在是太low了。于是沉默了短短一瞬后，她淡定地扯出了一个微笑，矜持地点头说道：“好啊，那就多谢顾小姐了。” “顾小姐？”顾诗情眸光微动，玩味地念着这三个字，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不用跟我客气。” 顾诗情让经纪人和助理去车里等她，然后带着百叶走向了电梯。旁边的三个电梯里人上人下，有些拥挤，而这一个却只有她们两人。 百叶想起了以前看的狗血电视剧，浑身充满了战斗的小宇宙，竟然开始期待顾诗情接下来要出的招。 “这是嘉文的专用电梯，密码是他的生日。”顾诗情状似不经意地说，“你知道他的生日吧？” “我是他女朋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百叶双手插兜里，抬眼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一脸淡定无所谓。实际上，她内心深处已经有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了，那个……江嘉文生日到底是多少来着呢？ 电梯到达了顶层，叮地一声开了。 “果然经理总裁什么的，都喜欢顶层吗？” “你没来过吗？” “没有啊，平日里我也挺忙的，再说他下班就立刻回家了，我完全用不着来这里找他。男人，也要有自己的事业和空间，不是吗？”百叶坦然地说道，又微微一笑，“不过好期待，不知道嘉文见着我们两一起出现，会是什么表情。” 谁知顾诗情完全不为之所动，反而点了点头：“他对你可比我对好多了。” “……还好啦。” 非常谦虚的回答了后，百叶抽了抽嘴角，莫名觉得此时气氛有些诡异。 “我送你到这里，就不跟你一起去见他了。”顾诗情意味深长地斜睨着百叶，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可是专门警告过我的，让我跟你保持距离的。要让他发现我们两在一起，我可不好跟他交代。” 百叶突然想起江嘉文在书房里接的那通电话了，当初江嘉文对她的解释是“无关紧要的人，不必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可未必呢。想到这里，她的神色有些冷淡。不过她想着自己已经下决心要跟他保持朋友间距离了，她将心中的异样情绪给死死压了下去。 那种情绪，大概就是……觉得自己依赖信任的人被抢走，而产生的愤怒和不甘愿吧？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建议你说服江嘉文让他把秘书给换了。”顾诗情突然说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那个姓苏的秘书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 百叶抽了抽唇角，有些无语：“这叫攘外必先安内吗？” “这个比喻挺有意思的。”顾诗情冲她挤了挤眼睛：“嘉文不听我的话，你跟他提出来的话大概有用。我走了，再见，小百叶。”说着，她重新带上了墨镜，迈步进入了电梯里。 百叶被她那声“小百叶”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实说，顾诗情的性格跟她想象中有差，两人的碰面也没有碰出什么激烈的火花，她还以为顾诗情会洒点狗血，跟她说一些“你也配？”“快照照镜子吧！”“你拿什么跟我比？”之类的话，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顾诗情波澜不惊的模样更像要跟她和平共处，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要来膈应她的。 百叶是从专用电梯里出来的，秘书室里的人大多没见过她，正在疑惑，苏维尼已经走了出来，面带微笑道：“百小姐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查一下岗。”百叶神色自若，“嘉文呢？” “江总还在开会，百小姐到接待室等一会儿吧，你要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多放点糖，谢谢。” 没等多久，苏维尼就送来了现磨咖啡，她闻着咖啡的香气，浅啜了一口，又问：“这个会大概还要开多久？” “这个就不大清楚了。” 百叶点了点头。 “方才见你好像是跟顾小姐一起上楼的，你们认识吗？”苏维尼不动声色地试探，轻轻叹了一口气，“我非常喜欢她的歌，只可惜她每次都和江总在一起，我都没什么机会问她要签名。” 这句话的信息含量非常丰富啊！百叶看向苏维尼的眼睛，心里对她的挑拨嗤之以鼻，恨不得踹死她，嘴上却淡淡道：“哦，是挺可惜的。” “是啊，所以百小姐你要是认识她的话，可能帮我要一张签名吗？” 百叶扯起唇角笑了笑，特别无辜纯良：“签名啊，这个简单，我跟诗情挺熟的。毕竟我们都是跟嘉文关系比较亲密的女人嘛，你懂的！” 苏维尼脸上的笑几不可见地僵了一瞬。 百叶端起咖啡，微微眯起眼睛吸了一口气，赞道：“真香，刚刚忘记赞美你了，我觉得别人煮的咖啡都不如你，不愧是靠这一手吃饭的人。” “那就谢谢百小姐了。”几乎是咬牙切齿。 “不用客气。” 百叶拿起手机看起了电视剧《红色》，上次李阿姨提过之后她就看了一些，顿时一发不可收拾。那种大是大非的抗日剧看多了，这种从民众视角出发的小清新让她觉得耳目一新。男主是个色盲，而女主的名字里有个“丹”字，后来豆瓣上有个令人心动的评论，说“她是他唯一能看到的红色”。 百叶看了两集后，才发现已经将近七点钟了，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了，她揉了揉太阳穴，收起了手机。 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全都还在默默加班。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湮灭了，墨蓝色的天空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安静下来。万家灯火，彩色霓虹，宽阔的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开着车灯，在跑动间仿佛拖着长长的尾巴，颇有些旖旎缠绵。 她站在走廊的间的玻璃窗口，静静凝视。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江嘉文走了出来。他清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淡然的眼眸仿佛夜空下浩瀚无垠的海，静谧而深沉。周助理拿着一堆文件跟在身后，一面小声说着什么。 他们的身后，又有其他人陆续走了出来，其中有个两个人原本在说话，无意间瞥见百叶之后，皆是脚步微顿，露出了一些诧异的神色。 然而百叶没来得及注意他们，视线就被一个高大的身体给挡住了，江嘉文此时也看到了百叶，他跟周助理快速交代了一句后，唇边噙起一丝淡淡笑容，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看到他的笑，她之前所有的担心和忧虑都散了。 “等了多久了？” “没等多久，在接待室看了会儿电视剧，喝了咖啡，挺悠闲的。” 他抬起手看了看腕表，顺手揽过她的肩膀朝电梯走去：“时间不早了，请我吃个饭怎么样？” “为什么是我请客？” “你不是来道歉的吗？我在给你机会。” “……来了之后，发现你好像没有在生气。”她咳嗽了一声，“你之前是真的在忙工作呀？” 他轻轻“嗯”了一声，又说：“要是我没生气的话，你请客赔罪就可以省了，是吗？” “不不，我当然要请客。今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江嘉文轻声笑了笑，跟她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闭合。 一男一女在这时才缓缓走上了另一个电梯。男的打扮就像个放荡不羁的艺术家，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休闲西装，却留着长头发，扎了一个马尾。而女的则是中规中矩的职场女性打扮，如果要说亮点，那就是她脸上稍微有点多的雀斑。 电梯直接到了停车场，与其他人寒暄道别之后，才坐进了车里。 女的一边启动汽车，一边开口说话：“张总，方才那个女的是百叶，我没看错吧？” 张明嘉从烟盒里掏出了烟点燃，叼在了嘴角，笑了笑：“嗯，小阮，你看得没错。” “哎，有时候真是不得不感慨啊，真是攀了高枝就不一样了，好歹同事一场，现在看到我们居然就跟没看见一样。”阮良霞半带讥讽地说道，“张总你当初那么照顾她，真是白瞎了。” 张明嘉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嘴里悠悠吐出一口烟。 “当初派她到盛江底下的子公司驻场，她见了江总就躲，还遮遮掩掩地告诉我们跟江总有过节……现在看来，呵呵，欲擒故纵吧？”顿了顿，她又说道，“也难怪她当初辞职得那么突然。” 他眯着眼睛，提醒似的在车窗上敲了敲，唇角的笑却有些痞气。 “专心开车。” “是，张总。” 　　☆、第14章 讨好 百叶最终也没能完成那个“你今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承诺，她摸了摸干瘪的荷包，打算默默无视掉他的意见。不过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江嘉文根本没想过要吃什么，都是随着她的喜好来的。 两人来到了一家泰式餐厅，这里的布置非常有情调，灯光也恰到好处，四周流淌着舒缓动人的音乐。人们小声地交谈，不愿打破这种安静舒适的氛围。 百叶点的海鲜火锅很快就端了上来，汤底咕噜噜地翻滚着，冒着腾腾热气。她非常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还能喝喝热汤。 江嘉文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也不会看手机，百叶跟他吃过几次饭后也不由变成了一位安静的淑女。 他慢条斯理地剥着虾，剥了一小碗推到她的面前，这才自己夹着一块虾滑吃了起来。他的动作斯文优雅，看起来极其赏心悦目，秀色可餐，方才送菜来的服务员小姐已经不知偷偷看了他多少眼了。 百叶吃得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那个x会所听说很有意思，你可以带我去玩玩吗？” 他一愣：“x会所不对外开放的，你从哪儿听说的？” “同学啊。”她半真半假地说道，但要说里面具体有些什么东西，她就不知道了。 还好江嘉文没有细问，就很快就答应了下来：“有空我陪你去。” “呃，你工作那么忙，我可以自己去逛逛。” “也可以，回头我把会员卡给你。你可以带你的朋友去玩。” “好啊，谢谢你。” 她偷偷松了一口气，唇边不由带起了一丝轻松的笑容。江嘉文拿起纸巾擦了擦唇角，目光落在玻璃窗映照出的她的侧脸上，眸光幽深，若有所思。 江嘉文很少自己开车，百叶今天也是第一次坐他开的车，技术比她想象中好多了，非常平稳。她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却见这条路是回江嘉文那个高档小区的，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还是送我回学校吧，明天一大早就要上课呢。” 百叶原本还怕他不高兴，没想到他神色如常，淡定地调转了方向，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还没习惯过来。”顿了顿，又说，“不想早起吧？懒虫。” 她嘿嘿笑了。 “在学校还习惯吗？” “挺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 “虽然我插班读的是大三，但总觉得同学们还都是一群小姑娘。”她沧桑地叹了一口气。 “你最多也就比同学大两三岁。”江嘉文好笑地瞥了她一眼，“而且在我眼里，你也是个小姑娘。” 百叶有些难为情：“可是我身份证上已经二十三了，这个年纪大学没毕业的已经很少了吧？” “你看起来就是个小姑娘。在我眼里，你也永远是个小姑娘。” “……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老成得跟我爸似的。”她投以怀疑的目光，“你真的是我……的男朋友，而不是什么长辈之类的吗？” “呵呵。”他斜了她一眼，不搭理她了。 她郁闷地降下车窗，看着后视镜中那张清丽的娃娃脸。虽然没有夸张得像一个未成年，但也绝对不像一个二十三岁的成熟女人。她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认命了。不过她安慰自己，娃娃脸要到三十岁后才能看出好处，等到那个时候，他说不定已经沦为发福的中年男人，而她还美貌如花。 对，就是这样！ 于是她咳嗽了一声，严肃地对江嘉文说：“我宁可长得慢点，也不想长得像你那么着急！”至少跟她比起来是着急了一点！ 他无奈地笑了笑，居然点头表示认同：“是啊，我老了。” 又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她总是很难在他那里找回场子。 “你看，春天过去了，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冬天也过去了……你才来。这么一想，我都觉得自己老了。” 他语气中饱含了一些她不懂得的东西。她愣了愣，动了动唇，霎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抬起眼帘，却看见他那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了起来，弧度优美的唇边满是戏谑的笑意。 她轻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鄙视地觉得自己太多愁善感了。不过等等—— 等等！ 春夏秋冬，这才一年啊？ 百叶顿时就震惊了，膛目结舌快说不出话来了：“你……你就比我多一岁吗？” “要不你再扳指拇算算？” 她靠在椅背上，顿时觉得人生灰暗了起来。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吧？旁边这位已经是个年轻有为的人生赢家了，而她还在读大三，就算失忆之前也只是在打工实习而已。 她真没看出来江嘉文跟她是一般年纪的，他太老成了，做事情也太游刃有余。如果说想要知道一个人真正的年龄，只要看眼睛就好，那江嘉文的眼睛就仿佛浩瀚的海，深沉不见底，仿佛在夜空下静静沉淀了无数岁月。可能……是经历得多吧？ 学校不知不觉就到了，他直接将车开到了宿舍楼底下，这个时候楼底下还有不少人来来去去，目光不由都朝这辆低调奢华的轿车看去。 百叶低调惯了，真不想被众人围观，一直迟疑着没下车。江嘉文也由着她，好笑地将车子熄了火，打开了车载音响。里面播放的是一首非常浪漫的歌ight。 百叶一直盯着外面，寻到了不错的时机后，立刻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走了两三步，又鬼鬼祟祟地跑回来，扶着车窗问道：“我请你吃了饭，你就别生气了好吧？” “我没生气。” “我不信。” “百叶。”他微微弯起了唇角，眼中有笑意，更多的却是嘲讽：“要是这点小事都要生气的话，我大概早就被你气死了。” 百叶没有多想，冲他露出了一排白牙后，转身朝宿舍走去。 　　☆、第15章 人品不好 寝室的其他三个人已经回来了，易思聆坐在书桌前慢条斯理地涂着保湿霜，满意地看着自己吹弹可破的皮肤，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又似乎很不经意地说道：“啧啧，女人啊，还是得爱自己，才有男人来爱你。” 百叶刚想打招呼就听见这一句，顿时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默默地关上了门，又默默地爬上了床铺。 宋影早就见怪不怪了，淡定地在床上拉着韧带，一边用笔记本看韩剧。百叶跟她是邻居，刚叫了她一声，就听手机里传来几撕心裂肺的“欧巴”，百叶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再次把话咽了回去。 那边，易思聆的话刚一落，薛蓝就冷笑了起来：“你是说必须像你一样，天天搞得跟朵交际花似的？” “好吧，还是你有本事。不过要是我们两坐在一起，你觉得男人会搭讪谁？”稍微顿了顿，易思聆轻哼了一声，“活得真是太糙了。” 这句话一出，寝室内就是一阵寂静。 宋影的手机又一声“欧巴”传来，易思聆和薛蓝几乎是同时往上瞪了这个破坏气氛的人一眼。宋影波澜不惊地压腿，慢吞吞地插上了耳机。百叶则是一副憋笑的表情。 易思聆见薛蓝气得双眼火光直冒，又补充了一句：“你总能把各种来路的男人全部变成哥们儿。难道我还说错了吗？”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总有男人会好我这一口。” “哦？你这种男扮女装的？” 被易思聆的毒舌给噎住了，薛蓝差点没给岔气了过去，有一瞬间百叶几乎以为她快要冲过去掐死易思聆了，谁知这时，易思聆从柜子里抱出了一个满是韩文的护肤品套装盒往她怀里一塞，在薛蓝呆愣住的时候，她又飞快地坐了回去，继续东涂西抹。 “实话告诉你吧，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你不给人家一个好的第一印象，人家怎么发现你的内在？”易思聆扯了扯唇角，不屑道：“赶紧去拯救一下自己吧！” “谁要你的东西啊！？赶紧拿走！” “不要就算了。”易思聆脸色沉了下来，把垃圾桶往薛蓝那边一踢，冷道：“扔了吧！反正是不值几个钱垃圾货色！” 易思聆这个千金小姐是真的会扔的，薛蓝犹豫了一会儿，哼了一声，把盒子抱回了自己的柜子放着，过了没多久，她从床上扔下去一大堆零食，语气就像布施中的老增：“还有几天就过期了，拿去吃吧！” 百叶默默地看完了这出闹剧，搬来了将近两周，她已经习惯这两个人相爱相杀的相处方式了，寝室有这两人还真是热闹得消停不下来。不过她们还挺有素质，只要一熄灯就都不吭声了。百叶跟宋影躺在了同一头，低声说起了话。 “这几天想去x会所逛逛，你要不要一起？” 去那种地方，总觉得一个人会怪怪的，不过除了目前关系还不错的宋影之外，她也想不出能邀请的其他人了。 其实跟江嘉文一起去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她心中总有种对不住他的愧疚感。即使两人如今只是朋友，他对她的态度也像是对待……好吧，私有物。虽然他如今表现得很大度，她总归也是借他之力去见别的男人。被他知道的话，后果大概会很严重。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她渐渐睡着了，却不太安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最近睡眠总是不安稳，要么一点轻微的响动就会惊醒，要么就是早早就醒来了。她依稀记得梦到了许多人或事，有时候甚至能确切感觉到梦里那一刻的欢喜亦或者绝望，可是每每一醒来，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百叶是个行动派，在苏维尼送来了x会所的会员卡后，她找了个时间就跟宋影一起翘课去了。 x会所外面是一溜的豪车，什么法拉利，阿斯顿马丁、兰博基尼，每一辆开出去都能闪瞎人的眼睛。也难怪宋影和百叶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保安并没有轻易放行，直到确认了她手上的会员卡，才冲她露出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因为小姐是生面孔，所以……” “没关系。”百叶笑了笑。 这种不对外开放的地方，保密工作都是做的极其好的，不然随便个什么人都能混进去了，里面的“大人物”们不就没有*可言了吗？ x会所可以说是临海市顶级的休闲娱乐会所，私人宴会厅、高尔夫球场等等应有尽有，立志于为会员提供最奢华的服务。因其高门槛，出入其中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比如大腕明星，声名显赫的富豪，甚至还有政要们。 相比有些局促的宋影，百叶要淡然得多，虽说学生打扮的两人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但百叶对这种地方却有些似有似无的熟悉感。 偶尔有男人拥着身材姣好，妆容精致的女人目不斜视地走过，宋影忍不住拽了拽她的袖子：“早知道今天来的时候换身衣服，顺便再化个妆了。你也不早说是这样得地方。” “淡定，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管我们什么打扮，都是来这里消费的顾客。” “你倒是好心态。” “还好。” 漂亮的迎宾小姐将她们迎了进去，她出示了江嘉文给她的会员卡后，工作人员露出了一些惊讶的神色，随后礼貌地微笑说道：“原来是百小姐，江总已经打电话来交代过了，请稍等。”说着，她用对讲机叫来了一个相貌秀丽的女孩子，“今天就由小荣专门为你们服务，希望你们渡过愉快的一天。” 小荣得知两人是第一次来，一边带两人逛着，一边对会所的项目做了一番简单介绍。她微笑建议道：“x会有个以女性为主题的spa生活馆非常不错，您要不要去体验一下？” “好啊。那宋影，我们一会儿见。” 百叶点了点头，和宋影分别进入了不同的房间，小荣也微笑着暂时离开了。 房间是繁复华丽的欧式装潢，精细到了每一处细节，鎏金铜质门把被扭成了貔貅样子，豪华的内嵌式浴缸，连洗浴台上放着的香水和护肤品等等，居然都是奢侈品牌，比如一直深受追捧的l。 水雾缭绕中，她舒服地半眯着眼睛，身后的美女按摩师力道恰到好处。她享受了一会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季少茗最近有来过这里吗？”只是问完了后，她才想起这里是女性spa，他应该不会往这边来。 没想到，美女按摩师却很快回答了她，她的声音低而柔和，让人心情放松：“有啊，不过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百叶有些诧异，没想到她知道的还挺清楚的，不过想了想也是，身为一个相貌英俊的豪门公子，会所里的女人们怎么就可能不关注呢？她淡淡一笑：“哦，看来他不经常来。哎，原本还想在这里跟他偶遇一下的。” 美女按摩师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迟疑了许久之后才小声说道：“季……他的人品好像不大好。” 这个回答跟她想象中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啊，百叶疑惑地睁开了眼睛：“为什么这么说呢？” “抱歉，百小姐。会所有过规定，禁止员工随便议论这里的客人。”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多嘴的人，听了也就听了，不会到处乱说话的。”百叶扯了扯唇角，又露出了一个苦恼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引导美女按摩师回答问题：“而且，我对他仰慕已久，虽然只是泛泛之交，却也觉得他不会是那样的人啊。” 没想到美女按摩师定力十足，依然是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能坏了规矩。”沉默了一瞬，她还是补充了一句，“我只能告诉你，他现在已经是x会所的黑名单了，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黑名单？不是吧？”不可置信。 百叶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了，然而之后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都没有从美女按摩师那里得到什么详细八卦了。 她来x会所本来就是为了季少茗，如今得知他不可能再来这里了后，多少也算是败兴而归了。她一边想事情一边走路，差点撞到了一堵人墙，还好旁边的宋影拉了她一把。百叶抬起眼眸，谢瑾瑜那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嘲讽笑容映入了她的眼帘。 他穿着银灰色的休闲西装，一只手随意插在裤兜里，无框眼镜遮挡住了他锐利的眼神，唇边带着的笑意偏冷。脱下那身白大褂之后，他愈发俊美逼人，只是闲适随意站在那里而已，就仿佛能压迫人的视觉神经。 不知道是不是百叶的错觉，她总觉得他对她的态度怪怪的，但让她说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百叶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可偏偏他又很好脾气说话一样，见面寒暄，医院中的照顾，还有那些绅士体贴的举动……无不扰乱她的判断。 谢瑾瑜挑了挑眉毛：“要走了？” “嗯，谢医生跟朋友来这里聚会吗？”百叶扫了一眼在停在不远处等待的几个人，暗道不愧是江嘉文的发小，谢瑾瑜果然不止是一个医生而已。 方才谢瑾瑜就是跟那几个人一起走进来的，看模样都是富二代公子哥们，他们各自带了漂亮的女伴，仔细一看，还有个比较眼熟的女明星。方才谢瑾瑜见了她就直接走了过来，有个玩世不恭的年轻男人估计是等得不耐烦了，点了根烟叼在嘴上，喊了一声：“谢大少，又遇到红颜知己了？” “胡说什么！这是你江二哥的……” 那人拉长了声音“哟”了一声，又嘀咕了一声什么百叶没听清楚，只是那人话音刚落旁边几个人顿时就笑了起来，却也不像是有什么恶意。 谢瑾瑜话只说了一半，又转头对百叶揶揄道，“完了，怎么介绍你好呢？江总得前女友？” 百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用不着介绍，希望你玩得开心。走了。” “开车来了吗？没有的话，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也是来聚会的，让朋友久等多不好啊。” 谢瑾瑜冲门童招了招手，给他一笔小费后把钥匙递给了他：“麻烦你送她们一下。” 这次百叶没有拒绝，点头道了谢。 　　☆、第16章 不认识 两人走出去等车，宋影安安静静地走在旁边，半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覆下一弯漂亮的阴影。百叶这才骤然想起，方才和谢瑾瑜聊天的时候，那人从头到尾把宋影给无视了个彻底，而她顺着他的话聊去了，也忘记要介绍了。 说起来，他在医院中的口碑评价都很好，她就一直以为他算是个彬彬有礼的人。现在看来么，不管他装得多像，本质上也是个傲慢的公子哥，大概是因为医院的人平日里都会接触，他才稍微客气了一些。 “方才那家伙是个傲慢的人，你不要介意啊。” “没关系啊，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宋影没有在意，抿起唇角笑了笑，“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过，我听你叫他医生？” “是啊，他是c院的骨科医生。” 门童把车开了过来，不是上次在医院见的那辆凯迪拉克，换了一辆低调奢华的宾利轿车，流线型的车身相当漂亮，每一处都是精致，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就好似谢瑾瑜这个人。 百叶当然不可能让这辆车直接送她到学校里，否则第二天bbs上面可能就会传出她和宋影被包养了之类的消息，这年头的人想象力都太丰富了，但凡见着一丝蛛丝马迹就能扒住不放，恶意揣测出自以为是的真相。 车在附近一条商业街边就停了下来，两人慢慢散步走回宿舍。太阳渐渐西斜，拉长了她们的影子，学校里在这个时候就开始逐渐冷清。 没想到却在宿舍楼外见到了个不速之客，是叶欢。她紧紧皱着眉头，神色踌躇，仿佛遇到了什么苦恼的事情。良久，她似乎下了什么重大决心，站起来往宿舍走去，结果走了几步又纠结地停了脚步，最后重新回到草坪边蹲了下来。 百叶见是叶欢，有些意外，不过她淡定地拉着宋影目不斜视地越过叶欢走了过去。 “喂！”叶欢迟疑了一下，追了上去拦住她，“你没看见我在等你吗？” 百叶又挑了挑眉头，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们关系那么差，我完全没想到那里去。” 叶欢脸色有些沉，百叶耐心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开口，干脆做了个拜拜的动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 “你这么欲言又止，支支吾吾，难道是来跟我道歉的？” 叶欢见她又提上回那事，窝了一肚子火，一句话冲口而出：“你想得美！” “那没什么可说的了。” 百叶转身就走。 叶欢咬了咬牙，恨得不行，又不得不在她身后提高声音说道：“妈妈让我来问你，你要不要搬回家住？” 百叶停住了脚步，宋影见此也瞧出了一些什么，人家的家事她不想搀和，干脆说了句“我先上楼了”，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了两人。 百叶缓缓转过身去，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哦，你们打算把书房改造了一番给我住吗？” “是。” “谢谢，不过我觉得宿舍挺好的，至少自由自在。”而且不用每天都看到一脸防备警惕的叶欢。 “你现在不是从江……那里搬出来吗？你不回家住你双休住哪儿？放假了住哪儿？” “也许……租房子吧？我是个成年人了，有手有脚，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街头吧？”百叶有些意外，原来这些人竟是以为她跟江嘉文闹崩了，不过他们怎么知道的？未必江嘉文还要去报备一下么？“你这么关心我，还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 “谁关心你？”叶欢嗤笑了一声，双手抱臂而站，一副拒绝的姿态，“你不回来最好。我也不想每天都看到你，那也太膈应人了！” “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就走，可到底那是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心里多少有些心塞。她摇头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你了……算了，反正我也不稀罕你这个便宜妹妹。” “你——” 也不知道这句话触怒叶欢哪里了，她的神情缓缓变了。如果说方才只是不耐烦跟她说话的话，现在就是彻头彻尾的冰冷和轻蔑了。 叶欢嘴角微微一扯，冷笑了一声：“便宜妹妹？呵呵。”这句话后，她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讥讽地继续说道：“彼此彼此，我也不稀罕你这样阴沉又懦弱的姐姐！” 百叶眉峰一拧，忍不住向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解释清楚！” “意思就是，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不稀罕我，我更看不起你！还有不要以为你失忆了，大家就统统陪你遗忘过去。你以前做的那些事，让人叹为观止啊！”叶欢冷笑，说话这句话也不给百叶追问的机会，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她以前……做过什么事？ 斜阳余晖渐渐泯灭，深秋的冷风拂过，走在路上的人们不由自主地拉紧了衣襟和围巾。百叶只穿了件宽松的薄毛衣，站在风里似乎没有感觉一样，只是那眉心皱了又皱，怔忪了许久，才动了脚步缓缓走上了楼梯。 吴华英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她拿着手机盯着来电显示许久，直到屏幕再次熄灭，又第二次亮起她才接通了电话，但她没有说话，而是等着听筒那边开口。 吴华英的声音一如既往得冷淡：“百叶，欢儿都跟我说了，你不愿回家住吗？” “既然一开始那里就没有我的位置，我又何必再回去呢？” 沉默。 “如果你不想要住在家里的话，在c市二环内有套房子你可以搬进去，那是我——” “还是不用麻烦了，如果我想住的话，嘉文在很多地方都有房产。” “你跟江……嘉文还好吗？不是从他那里搬走了吗？” “挺好的，我只是来感受一下学校生活，而且我想要多交一些朋友。” “……那就好。”吴华英松了口气。 吴华英对她和江嘉文的事情似乎比较关心，只是上次江嘉文跟她一道回家，也没见吴华英对他多热络多喜欢。她想，也许只是因为江嘉文是她的男朋友，吴华英即使不喜欢，也不想要看着她跟江嘉文闹崩而难过？可是如果吴华英不喜欢江嘉文，他们两闹崩了她才应该松口气才是啊。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好难想通…… 百叶和吴华英两人聊天基本都会冷场，一个例行询问，一个例行回答，问题问完了后基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有空就回家来吧。” “……好。” 电话挂了。 她也恰好走到了寝室门口，里面易思聆和薛蓝依然在相爱相杀，互相冷嘲热讽，宋影听到开门声，关切地看向百叶：“还好吧？” 百叶扯起了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大概是傍晚吹了冷风太久着了凉，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她的嗓子就痛得跟刀割似的，头也昏昏沉沉的。她的体质一直都不太好，扁桃体又是先天肿大，特别容易上火。稍不注意就会感冒，继而引发扁桃炎，特别折腾。 她猛喝了两杯白开水，这才觉得喉咙稍微舒服一些，谁知一打开门呼吸了几口冷空气，又接连打了七八个喷嚏，鼻头红红的。 宋影见她这个样子，不由担忧道：“百叶，要不我帮你请个假吧？你去医院看看，开点药吃吧。” 她摆了摆手：“没那么娇气啦，我多穿点，一会儿去舞蹈室运动下应该就好了。” “嗯，那好吧。一会儿我们去药店买点感冒药好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她实在是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到食堂吃早餐的时候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杯豆浆就趴在了桌子上。她摆弄了下手机，却在这时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作为一个小三，你可真够淡定的。 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大概是发错了吧，她关掉了屏幕，将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宋影已经吃完了，过来半扶起她的手臂，她顿时就失笑了：“我只是有点头晕，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宋影微微一笑，声音温柔：“你就当天冷，给我抱下取暖吧。” “……那就借给你用一下吧。” “谢谢。” “不用客气。”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去舞蹈教室的路上要路过学校的行政楼，那栋楼是一百多年前建校初期就在了的，简欧风格，红色砖墙，那是一种经过时光沉积的优雅，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某些故事。这楼后来修葺过几次，都没有改变过它最初的模样。 这时，满脸笑容的校长亲自送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的五官深刻，轮廓分明，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犹如夜下最深沉的海，无波无澜，望不见底。他穿着西装三件套，外面套了件黑色大衣，修长的手指间随意夹了一支烟，正不疾不徐地从阶梯上走下来。 明明他的身后是红色的欧式建筑，明明他穿着是黑色衣服，可这一刻，她眼中的红色建筑却彻底沦为了黑白布景，只剩下他那一抹浓厚的色彩，强势侵占了她的视线。 她猛地睁大眼睛，僵住了脚步。 宋影原本在说话，见她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往她看的方向看了过去，也愣了愣。 男人在这时已经走下了阶梯，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铁栅栏门外等候，保镖走上前为他拉开了门，他迈着长腿正要上车，似是不经意地抬起眼帘往百叶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对上他目光的那一瞬，百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裂，霎时的剧痛痛得她无法呼吸。她只觉得眼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一般，温热的液体从中疯狂涌了出来，顷刻间泛滥成灾。 然而他只是淡淡一瞥后就收回了目光，如同那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然后他神色不改，面无表情地坐进了车里。 百叶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朝着车的方向狂奔而去，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高声喊他的名字—— “季少茗！” 车内，司机迟疑了一下：“季总，那位小姐……” “不认识。”季少茗将没抽完的香烟用力碾熄在烟灰缸中，看着后视镜中纤细娇小的身影越发接近，他皱起了眉头，低沉的声音有些不耐：“还不开车？” 司机慌忙应道：“是。” “季少茗！等等！”就在她即将离黑色轿车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车子骤然启动，绝尘而去。她不死心地追着车跑了一些距离，却无济于事，最后只好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脱力地坐在林荫道边的长椅上，目送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17章 大惊小怪 百叶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纸巾，她下意识接过，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路过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低下头擦了擦眼泪。 宋影轻轻喘着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宋影，我肯定是认识他的。” 方才和季少茗对视的一瞬间，她脑中快速闪过了一些情景，但都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抓住。如今想要仔细回想，头却无可预料地痛了起来。她今天本来就头脑昏沉，如此强迫自己去想，不一会儿就出了满头冷汗。 她咬了咬牙，很恨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然而这一次她非常笃定了，如果两人之前不认识的话，她怎么每次看到他都反应那么大，完全不受控制呢？可偏偏以前的事情在她脑中揉做成了一团迷雾，她更迫切地想要弄个清楚明白。 “你是不是弄错了呢？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很陌生啊，不像是认识你的样子。”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她低声叨念着，仿佛魔怔了一般，“一定不会错的。” “可是，如果认识的话，他为什么面无表情地上车走人了呢？你叫他那一声，他应该也能听见的吧？” “我不知道。” “不要多想了，顺其自然不就好了吗？”宋影忍不住劝说道，“就算是以前认识的，你看看他那个态度，你也当不认识算了。反正都忘了，也不要执着了。” 见百叶神色恍惚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宋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到了舞蹈室后，百叶依然是恍惚着的，她做了会儿热身运动就蹲到旁边休息去了。她的体力那是真的差，刚开始坚持不了几分钟，现在能坚持半小时已经大有进步了。 热身运动过后，大家都坐在了地上拉韧带。尽可能地张开双腿，拉伸手臂，缓缓用身体去贴近地面。教室里除了百叶的所有人，身体都很柔软，轻轻松松地贴到了地面上，包括班上那几个稀有的男性生物，有的人甚至还把手机放在底下顺便看着小说。而百叶，她基本上算是坐在地上的，向下弓着背，从镜子里看了看其他人后无语地抽了抽唇角。 宋影趴在地上，侧过头来看她，落下的发丝遮挡住了她柔和明媚的双眼：“没关系，慢慢来就行了。” “嗯。”她点了点头，也没怎么在意。 易思聆就在旁边，瞧见了忍不住嘲笑了一句：“我的天，身体这么僵硬，以前真的是学舞蹈的吗？让人难以置信啊。现在转系还来得及吗？” 薛蓝听她这么说，也转过头看了过来，顿时就惊诧了。她本来就是直爽的性子，非常大惊小怪藏不住话：“哇，老实说，你是不是别的系派来的间谍啊？” “……” 百叶没力气搭理她们，直接扭过头，把她们给无视了过去。 中场休息的时候，宋影去了洗手间，薛蓝走了过来，嘻嘻笑着提议道：“要不我帮你开开背部和肩部？很舒服的，对你放松身体也有好处。看在你是我们的室友份儿上，不用谢我了！” “好啊。” 薛蓝引导她站在墙壁边上，缓缓弯下腰，双手伸直撑在墙壁上，见差不多了就说道：“你撑住了啊，我要按压了。” “嗯。” 易思聆抱臂站在旁边，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会痛的哦，你可别叫。” 百叶来不及多想，背上就传来一股力，接连往下用力压了好几下，只听咔咔咔几声，她不由大叫了一声。 蓦地，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撞入了她的眼帘里，修长的手臂揽过她的腰搂入了温热的怀中，鼻尖传来熟悉安心的气息。江嘉文面无表情地看着薛蓝，目光锋利如刀，一寸一寸割裂着她隐隐作痛的神经，冷厉质问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在做什么？” 薛蓝顿时僵住了，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目光可以冷成这样，只一个眼神，她就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即使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底气也在刹那漏了个一干二净。 “你什么意思？薛蓝好心帮她开背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不识好人心啊！”易思聆向前一步挡在了薛蓝的身前，扬起了下巴，冷冷回视了过去，然而紧紧握住的手暴露了她心底的忐忑不安。 百叶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反应也迟钝了不少，这才恍然回过了神来，急忙拉住了江嘉文，抱歉地对薛蓝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条件反射才大叫了一声，是他太紧张我了。”加上易思聆为了耍她说的那句话。 江嘉文皱了皱眉，询问地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完全不痛的，她真的是在帮我。” 江嘉文松了口气，狭长漂亮的眼眸也柔和了下来，彬彬有礼地对薛蓝和易思聆两人道了歉，诚意十足。他本来就长得清俊好看，身上流露的气质淡然高雅，令人难以抗拒，只要他愿意，总能很快赢得人的好感。 薛蓝早就没有了脾气，摆了摆手：“没事的啦。” 易思聆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跟薛蓝擦肩而过的时候还轻蔑地低声说了一句没“没出息”！ 百叶有些意外，毕竟上一次易思聆见到江嘉文的时候，还对他流露出不一样的兴趣，并且还完全无视掉了她的存在。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他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抬起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面：“有些烫，不是发烧了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好。” 车内。 他手中拿着平板电脑，却没有看，反而看着旁边的她。 她的头脑昏昏沉沉的，放低了椅背躺在上面，闭着眼睛却又睡不着，外面传来一点声音都似乎会吵得头脑爆炸。今天运气不佳，一路上总遇到红灯和堵车，原本半小时就能到达的地方，足足花了三个小时，她还是个容易晕车的体质。到医院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已经被折腾的精疲力竭了，头更痛了，还很反胃想吐。 江嘉文干脆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朝急症室走去。他的身材高大，她几乎是完全窝在了他的怀中，旁边不断有人投来目光，百叶的脸微微发热，推了他一眼，望着他轻声说道：“我可以自己走。” “省省吧，我不想扶着你慢吞吞地走。” “……”被嫌弃了！ 她扯着他胸口衬衫想要表达下不满，然而手上传来得热度却让她将手缩了回去，仿佛烫着了般。 他低笑了一声。 司机小张停好车后急忙跟了上去，看了看他怀中的百叶，又看了看他，迟疑地开口：“江总……” 江嘉文瞥了他一眼，脚步不停。 谢瑾瑜接到小张的电话很快就赶到了急症室，微微拧着眉头。 医生正在给百叶把脉。 百叶靠在椅子上，江嘉文静静站在旁边，一只手扶着椅背担心她失力栽倒。谢瑾瑜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靠在墙壁上掏出口袋里的烟想要点上，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后又重新塞了回去。过了会儿，他淡淡开口：“江总，你在折腾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带她来看病。”江嘉文头也没回，问道：“病房安排好了吗？” “当然。超额完成任务。”谢瑾瑜讥讽地扯了扯唇角，“你们两一人一间，怎么样？哥们儿够贴心吧？” 江嘉文这才转过头来，清冷的目光落在谢瑾瑜身上，有些无奈：“你是逮着个机会就要嘲讽我两句吗？放心，我没事。”他动了动手腕，袖口微微落了下去，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护腕来。 谢瑾瑜冷笑了两声，连带看着百叶的目光也泛起了冷意：“真是不省心。”这句话，也不知说的是百叶还是江嘉文。 没有几个人知道江嘉文的手腕有问题，那已经是个陈年旧疾了，弄伤的时候他才十七八岁。那时候他还是个冲动又热血少年，为了某些事可以不顾一切，跟家里人闹得不可开交，一怒之下干脆背起背包离家出走了，并且谢绝家里哪怕只是一分钱。 为了快速地赚钱，他什么工作都做，包括去工地上做一些体力劳动，意外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他跟一个来视察工作的项目经理走在一起，边上的石板突然倒了下来，直直向项目经理砸了过去。那是个厚重的石板，砸上去说不定项目经理就没命了，他没有多想，下意识伸出手帮项目经理挡了一下，剧痛传来的刹那他眼前一黑，几乎痛晕了过去。 其他人快速地反应了过来，齐齐撑起石板，将之推到了原处。这个过程之间花的时间连一分钟都没有。可对江嘉文的来说，真的太漫长了。 他的手不仅折了，还伤到了某根神经，后来伤势恢复了后却失去了知觉，也动弹不了。医生为了测试他的反应在他的手指间夹了纸片，他也夹不住。后来做过针灸、电击等许多治疗，逐渐恢复了一些，却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到现在，他的右手也很难承重，一旦使用过度，就会旧疾复发。 　　☆、第18章 真面目 百叶果然是发烧了，不过不严重，医生给她开了一些药，就让她离开了，还嘱咐说道：“你年纪轻轻的，平日里有点小感冒什么的，不要轻易吃药。是药三分毒，总是对身体不大好的。回去多喝点热水，好好休息，烧很快就能发退的。” 医生隔着镜片看对面的姑娘一眼，忍不住腹诽方才见男人抱着她夺门而入，还以为她多么情况危急，结果就是感冒发热而已。这年头的人就喜欢小题大做，尤其是恋爱中的情侣们。 百叶点了点头。“嗯，谢谢医生。” 江嘉文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大认同：“不打点滴的话，会不会变得更严重了？” “发烧不是病，只是身体在抵抗感染表现出来的反应而已。她这种情况可以不用抗生素。这样吧，我给她开了一盒柴黄颗粒，如果晚上还在发热的话，就喝一包吧。” 即使医生这么说了，他依然没有放心。 谢瑾瑜的病房没有白白准备，百叶拗不过江嘉文，只得去病床上乖乖躺着。他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半垂的眼帘蔓延出让人心悸的弧度，柔声说道：“先把药吃了，然后睡一觉。烧退了我们再走。” 温柔的语气就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子，百叶抽了抽唇角，豪迈地把药都扔到了嘴里，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脑袋往后一扬。 可是她忘记自己扁桃体又发炎肿大了，艰难地吞下药，苦味弥漫了满嘴不说，又被呛得直咳嗽出了眼泪，他轻轻拍着她的背部，等她咳完了后将水杯凑倒了她的唇边，失笑道：“真是没耐心，一颗一颗慢慢吃不就是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些水后，重新靠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江嘉文对她一直都很温柔体贴，她心里暖暖的，感动亦或者也有心动，却都因为他的神秘和淡淡疏离，终究觉得隔了些什么也少了些什么。大概，是因为在他身上找不到对季少茗的那种近乎是痛楚和疯狂的冲动。 病房是单人间，布置得温馨雅致，如果不是床边的医用仪器，任谁一看都会以为这里其实是酒店套房。这个房间正好是她当初住过的那间，谢瑾瑜美其名曰“让她宾至如归”，她总觉得那个欠扁的混蛋说不定在暗地里咒她什么。 “睡一会儿吧。” 江嘉文将杯子搁在了床头柜上，他的动作从容优雅，声音温柔得像是春天里的阳光和风。她一直觉得，只是这样安静地看着他也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赏心悦目。 “睡不着。”她拉住了他的衣角，“陪我说会儿话吧。” 他只好重新坐回了床边。 她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我今天见到季少茗了，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他？” 江嘉文神色不改，淡淡回答说：“季少茗啊，我知道这个人。他是港岛人，最近来临海市发展他的家族的分公司。你从未去过港岛，跟他应该也没什么交集。”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可能吧。人有时候会遇到这种无法解释的情况，见到一个莫名熟悉的人，就仿佛是从前认识过一样，而事实上却只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哦，可能吧。” 她失望地叹息了一声，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房间里久久沉默。 良久，她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因为实在是太真实了。” “嗯？”他掀起了眼帘，眸光微动，“说来听听。” “我梦见我跟一个男人在海边，我奔跑着撞入了他的怀里，然后他说我太轻了，我说那你可要抱紧了……你猜他回了句什么？”她微微动了动唇角，缓缓勾出了一个微笑来。 他笑了笑：“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她眸色一亮：“你怎么知道？难道，是真的发生的事情吗？”原来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真的是江嘉文。她承认，她是对某些事情有些怀疑了，现在看来她的怀疑可能都是多余的。 “是的。”他突然倾身下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轻的吻：“恭喜你，你开始恢复记忆了，相信过不了过久，你就能把以前的事情全部想起来。” 她兴奋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上，笑容越来越大：“太好了。” “是啊。”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风一吹就会散了，她沉浸在喜悦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的唇边紧紧抿了起来，茶色的眼眸中骤然失去了温度，晦暗不明，归于冷寂。 百叶心满意足地睡了。 她睡着的时候安静又乖巧，长长的刘海微微遮挡住了她的眼睛，他伸手将那发丝缓缓拨开，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一会儿，又为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迈步走出了房间。 谢瑾瑜正在办公室离抽着烟，见江嘉文推门而入，缓缓挑起了眉毛，拿起桌上的烟盒扔了过去。江嘉文接住后抽出了一根叼在嘴上，拿出了的打火机，叮的一声后自指尖燃起一点猩红，白烟缓缓散开，模糊了他清俊的脸。 “她的记忆在渐渐恢复，急了么你？”谢瑾瑜开口一句话就暴露了他听过壁角，偏偏他还很坦然。坦然得有些无耻。 “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江嘉文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难道我对她的好还是假的？” 谢瑾瑜淡淡“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这么自信啊？这么说的话，你也不介意自己的真面目暴露了？”他嘲讽地啧啧了几声，“好可惜，你好不容易才装了那么久，憋得难受吧？” 江嘉文静静地看着他。 “哎，别这么看着我，怪渗人的。不过对她来说，你的真面目有些狰狞啊，不然她以前也不会见了你就躲。”话音刚落，就见江嘉文的眉头皱了起来，谢瑾瑜笑容越发深了，嘲讽笑了半天，突然良心发现，又好心安慰了一句：“不过记忆这东西说不准，也许她能想起全部，也许只能想起一小部分。” 他弹了弹烟灰：“顺其自然吧。” 谢瑾瑜“切”了一声，明显不信：“顺其自然你还会做了那么多事？要是让她知道你一直在阻止她见季少茗，还找人那什么……指不定怎么恨你呢。” 江嘉文笑了笑，没有再回话了。 ………… …… 百叶睡了一觉后，出了一身汗，烧也退了，这才被江嘉文允许离开医院。不过她也没能够回学校，而是回了她的住宅里。这一天她什么都没干，看了会儿小说和电视就继续睡了。 日出日落，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李阿姨给她煮了皮蛋瘦肉粥，清淡又好吃，她胃口大开吃了两碗后，觉得自己又满血复活了。她斜了斜在对面看报纸的江嘉文，感慨道：“哎，年轻就是好啊！” 不过说完后，她才想起江嘉文只比她大了一岁，于是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 他却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一边将报纸翻了一页，一边端起咖啡：“是啊，年轻就是好。” 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大多时候都是看着她吃，然后喝一杯浓郁的黑咖啡。她闻着那个气味就觉得苦，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之意。 “……嘿嘿。”她讪讪一笑，继续摆弄手机。 突然想起上次跟风买的股票，她点出来看了看，居然……跌了？还跌了那么多？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只觉得肉痛得不得了，立刻一声哀嚎，瞪着江嘉文大叫道：“这不是你说的潜力股吗？”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你还我钱来！ 她的银行卡里就只有一万五千块钱，上次见江嘉文笃定地说这支股票不会亏她才下手的，一投就了一万块，留了五千块钱傍身。现在……这一万跌得就剩四千多了，她心碎地想，真是白信他了！ “当然。”江嘉文点头，只是淡淡一笑：“耐心点，会涨的。” “是吗？” 他不会故意坑她吧？浓浓的不靠谱感啊！ “要是我亏空了怎么办？” 见她如此纠结的模样，他缓缓勾起唇角，戏谑道：“再给你一万块钱继续亏怎么样？” 可是，她还是好想哭。 江嘉文放下报纸回书房拿文件，走到玄关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等在了那里。她还没有从心碎中缓过神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我要去学校，方便带我一程吗？” “不用在休息一天吗？” “不用。” “走吧。” 　　☆、第19章 衣冠禽兽 百叶的病好了后，江嘉文做东将舞蹈班所有的同学都请去吃了顿饭，随后又到市内一家夜店里去玩。环境非常不错，却也不算上是很高档场所，就连那天他开的车也是最低调的一辆。江嘉文不是抠门的人，只是某些事情多花钱不如少花钱效果来得好，或许还会平白给她招惹上嫉妒。 ktv包厢里的人不多，好些人去了底下的演艺厅跳舞喝酒去了，薛蓝霸占了麦克风，一连唱了好几首歌都没歇气。不过没想到薛蓝看起来大大咧咧，跟个女汉子似的，唱歌却非常好听，既能抒情也能嘶吼。 百叶坐在一旁吃着水果拼盘，江嘉文到外面接电话去了，几个同学就凑了过来，饶有兴趣地跟她聊天。其中一个叫郭佩佩的活泼女生，笑嘻嘻地问道：“百叶，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他是做什么的啊？” 百叶张了张唇，也不知为何，把有关男朋友的否定吞了回去，随口说道：“就是上班族啊。” “上班族也能开bmw吗？他那个车得一百多万吧？” “是啊，他是个努力上进的上班族。” “难道是什么大集团的小领导之类的吗？”郭佩佩眨了眨眼睛，向往地说道，“我听说啊，像盛江和季氏集团，就算是基层员工工资都很了不得呢！” 宋影笑了笑：“这些大牌公司的门槛都很高啊，虽然是基层，多少名校海龟挤破脑袋想进去呢。不过跟我们这些舞蹈系的是没什么关系的。” “没什么关系也能八卦一下嘛。说起来，我的表哥就在盛江工作呢，他还是复旦研究生毕业的呢，进去了也只是坐坐办公室而已。”郭佩佩看向百叶，又问道：“不过我看你男朋友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呢，他是什么职位啊？” “能是什么职位，哎，也就是个坐办公室。每天看上司的脸色行事，那个憋屈啊，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升个职。”百叶唉声叹息，面不改色地瞎掰起来：“不过他回国之前在美国打了几年黑工，老板见他可怜每小时多给了他几块钱……然后他就回来买了那辆车。” 郭佩佩一听到“黑工”嘴角都抽搐了起来：“那……那……不过这也算海归吧！” “是啊，偷渡的海龟。” 郭佩佩干笑了一声：“……呵呵。” “不过他真是不会过生活也不会理财，有钱了就存起来或者付个首付多好啊，”百叶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是深深叹息，“他偏要买车，搞得我们现在都还是租房子住。男人啊！为什么都是这么爱车如命，我就不明白了。” 几句话，一个光有张帅脸，打.黑工的海归，没什么钱还买宝马的不靠谱男人形象在众人脑中跃然而出，栩栩如生起来。 宋影急忙低着头去拿酒杯，唇边拼命地抿着，就怕一不小心就笑场了。 百叶憋得也很难受，差点快憋不住了。只是一扭头，发现那个打.黑工的男人就站在她旁边，她的憋笑立刻就化为了尴尬。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她的编排。 江嘉文咳嗽了一声，唇角微扬，煞有其事地补充了一句：“是啊，当年我等你来国外留学，为了给你赚生活费去才打了黑工。谁知道你居然放了我鸽子，我一怒之下只好拿着钱回国买车了。” 百叶怔了怔，心里却是一个咯噔，目光中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些疑惑来。江嘉文收到她的目光，冲她挑了挑眉梢，眼中含笑，泛着些戏谑之意。她急忙收回了目光，左右顾盼，企图忽略掉那骤然加快的心跳。 百叶觉得江嘉文如果去混娱乐圈，肯定能报个最佳男演员的奖杯回来。他说这话的时候半真半假，语气中还颇有些怨念，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女朋友嫌弃编排还从容大度的痴情男人。 几乎在坐的人都被忽悠了，一直坐在旁边的喝果酒的易思聆却冷嗤了一声。 周围安静了一瞬，郭佩佩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饶有兴趣地岔开了话题：“喂喂，思聆女神，你上次不是说要去x会所偶遇那个季总吗？后续怎么样？” 这句话，成功把包厢里所有人的兴趣都引了起来，连百叶也向易思聆看了过去，眉头一挑等待着她的后续内容。 易思聆又轻嗤了一声，缓缓喝了一口饮料，说道：“可能你们要大失所望吧。” “没得手？” “还是没能偶遇上？” “别提了。”易思聆唇角露出了一些轻蔑和不屑，“真没想到他是那种人。” “哪种？” “衣冠禽兽啊！” 话音一落，包厢里的一干人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郭佩佩表现得尤为夸张，嚷嚷了起来：“不是吧？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啊……” “很多人看起来冠冕堂皇，其实底下不知道有多龌龊呢。”易思聆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那天我刚好在会所，我也会觉得很难以置信啊！他啊，喝了点酒，居然对漂亮的女服务员用强……” “他那种相貌身家，还用得着用强？”有人不信。 “是啊。” “主要是他口味太重了，女服务生根本受不了……后来我瞧见那女的衣冠不整地跑出来，哭得可怜兮兮的，”说到这里，易思聆也有些不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脖子上还有咬痕，嘴角还流着血……” “靠！这也太变态了！” “我的天！这是□□吗？” 众人膛目结舌，纷纷露出嫌恶不忍的表情。 “你们聊，我出去透透气。”百叶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干脆借口走了出去。 怪不得那天美女按摩师回答得遮遮掩掩，原来他被列为x会所黑名单是因为这个。其实她心底里总是不太相信他是那种人，只可惜就像易思聆说的一样，大多时候都知人知面不知心，而感觉是不中用的东西。 江嘉文见此也冲众人点了点头，也出去了。 几个女孩子热烈讨论了起来，过了会儿，郭佩佩又说：“傲娇的思聆女神啊，你刚刚在不屑什么？要不是我立刻转移话题，气氛肯定就僵掉了。好歹今天是他们请客啊，给点面子好不好？” “要不是薛蓝想要凑热闹，我还不想来呢！”易思聆瞥了还在唱歌的薛蓝一眼，双手抱臂，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那百叶一看就是在瞎掰，你们也信？” “不是吧？这有什么好瞎掰的。” “不说其他的，就说他左手上的手表，百达翡丽知道吧？那就是了。” 百达翡丽是瑞士的著名品牌，被誉为手表中的“蓝血贵族”，就算最普通的一款，价格也高达六位数。 “我的天！土豪啊！” “……” *** 这里的ktv包厢隔音都非常好，一走出来，原本喧闹的世界就骤然安静了下来。 深秋的水冰凉浸人，她捧起水拍了拍红彤彤的脸颊，冷不防一个年轻女孩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趴在洗手台上就稀里哗啦地吐了出来。 百叶皱了皱眉，刚要离开，却见那女孩子抬起了头，她画着浓厚的烟熏妆，穿着性感的裙子和黑丝袜，看起来妩媚诱惑。百叶觉得有些眼熟，接连看了女孩子好几眼才认出她是叶欢。 百叶在洗手间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见叶欢又好好地走了出来后，她才转身离开。没想到走错了路，饶了一圈后又遇到了叶欢。 叶欢进入包厢后没有把门合拢，百叶无意间往里面瞄了一眼。就见她坐在几个男男女女中间在玩骰子，输了后又是一杯啤酒下肚。那豪爽的样子，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她旁边的男孩子搂着她的腰，笑眯了眼睛，在她脸上亲亲吻着，她似乎是躲了躲。 百叶只觉得眼皮子跳了好几下，她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说道：“叶欢，跟我回家吧。” 叶欢反应有些迟钝，愣了好几秒才笑道：“你是谁啊？” “你喝多了，”百叶淡淡说道，“我不放心你。” “哦……我知道你是谁了。”叶欢的表情冷了下来，“不过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情啊？难得跟朋友玩聚聚，你就别来扫我的兴，成吗？” “出于人道主义问候一下，既然你嫌我扫兴那我就走了。”然后她转头对其他的人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百叶就要离开。 叶欢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抽了什么疯，突然高声说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再来管我吧，跟你比起来，我可没什么让人操心的地方。”见百叶脚步一顿，她冷笑了起来，“至少，我不会自杀。” “你说什么？” 百叶僵住，蓦地回身走了过去，一把将叶欢从位置上拉了起来，双眼紧紧逼视着她：“你给我说清楚。” 叶欢见她这种着急的模样，打了一个酒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还能是怎么样？不就是为了……”说到这里，她的身子突然往后缩了缩，后面的话无疾而终。 江嘉文面无表情地站在包厢门口，浑身肃杀，目光就如锋利的刀片一样，残忍割裂了叶欢的神经。 他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仿佛一道黑幕，一步一步就仿佛狠狠踩在了叶欢的心上。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上爬了起来，恐惧侵袭，本来就没多少力气的她顿时跌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他冷道：“叶欢，你喝多了。” 　　☆、第20章 误解 百叶还在怒气之中：“你让她说。” “你叫我说，我就说？”叶欢色厉内荏，却是一口噎了回来。 江嘉文扫了一眼四周众人，揽过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先回去，要说也不是现在说。叶欢明显喝多了，借着酒兴胡说八道。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他的目光宁静又深邃，仿佛万丈之上的夜空，拥有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安静下来的魔力。 百叶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叶欢倔强地瞪着两人，不肯再说话了，直到江嘉文拦着百叶的肩膀离开后，她才回过神来，坐到一旁喝闷酒去了。 “叶欢，刚那两人是谁啊？”一个女生心有余悸地问道，“那男人的眼神，我看了就觉得心底发憷啊，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她真的是你姐姐？”上次陪叶欢去快递的女孩问道。 “不说这个了，你们接着玩吧。”叶欢摇了摇头，任由朋友们怎么问，她也不肯回答什么有关的事情了。 夜店里喧闹繁华，和外面的清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冷风迎面扑来，百叶刚走到门口，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嘉文拉着她的手腕，沉默地走向停车场。 一上了车，她就忍不住发问道：“我为什么会……自杀？” 她侧身看着他，微微屏住了呼吸等着回答。 江嘉文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他关上了车门，又倾下身拉过她的安全带缓缓系上，铁搭扣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在一片静默中尤为突兀。然后他启动了汽车，单手扶着方向盘从停车场驶了出去，汇入了来来往往的车流之中。 做这些事情，他都没有看她，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神色冷然。他们两朝夕相处那么久，她要是还不知道他有些不对劲，那双q就真的欠费太多了。 她心里有些不安，却不明白为什么。其实一直以来，她就隐隐感觉到他有些排斥让她知道某些事情，可那都是她的从前，她的回忆，她想知道又有什么不对的呢？他又凭什么要阻止，要生气呢？ 她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就算这么想着，依然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询问般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嘉文？” 他淡淡“嗯”了一声。 “我想要知道。” 他沉默了一瞬，突然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有些事情不管我怎么阻止，都会向我不看好的方向发展。”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双眼静静注视着前方，弧度优美的唇线微微动了动，“只是你要知道，我不告诉你，只是为了你好而已。” “我明白，但我也想要了解清楚。不管是什么事，我有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她抿了抿唇角，看向他，还是把伤人话说出了口，“你来替我判断。” 江嘉文眼中神色复杂了起来。 良久，他失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嗯？” “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们是从小就相识的，不过我告诉你的是，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他突然讲起了以前的事情，静静地开口叙述道，“我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你了，但是在十五岁之后，我被父母接到了纽约，和你断了联系。后来我回国的时候，才知道你父亲去世了。” 父亲、去世…… 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那个中年男人对她张开双臂笑着叫她乖女儿的场景。 她眼睛酸了，轻声问道：“然后呢？” “你被几乎未曾蒙面过母亲接了回去，你本来就比较抗拒，又因为她有了新家庭，你愈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心情一直压抑着，后来就患了抑郁症，然后几度想要自杀。”他缓缓瞥了她一眼，静静地说道，“这些负面的过去，我原本都不想告诉你的。” 她闭了闭眼睛，侧头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笑来：“我没问题，你继续说。” “所以在你因为精神恍惚失足跌下楼梯的时候，你母亲和妹妹都理所应当地认为你是自杀。” “原来是我有前科。”她揉了揉太阳穴。 “嗯。” “可是，只是这样吗？” “不然呢？”他勾起唇角，反问。 她耸了耸肩，稍微松了一口气：“希望是我多虑了。”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过了会儿，音响里传出来那旋律舒缓浪漫的ight，他的cd里都是老歌，像是张惠妹的听海，枪与玫瑰的don’tcry。她想，如果他不说自己的年纪，大概没人能想到他才区区二十四吧。江嘉文就是这样，举止优雅，丰富的阅历让他富有深度，却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和朝气。 车缓缓停了下来，百叶这才发现他又直接把车开到小区了。 她下了车，在几步之外等他，谁知车却在这时候再次启动，调转了方向后又要离开。她快步走过去敲了敲车窗：“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嗯。还有点事，”他微微露出一个笑意来，“你先睡觉吧。” “哦。” 她点了点头，看着车子冲出她的视线，心里却有些疑惑浮出。既然公事这么忙，他怎么还有闲心陪了她大半天呢？ 他不是在生气吧？ * “一杯焦糖玛奇朵，一份抹茶慕斯，一共是七十八块钱。” “这是找您的钱，谢谢惠顾。”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百叶终于能松口气了，已经忙了一个下午了。 自从股票亏惨了后，她就找到了这份甜品店的兼职，只要没课的时候她就来上上班。这个地方周围有好几个写字楼，所以甜品店深受白领姑娘们的喜爱，平日里外卖单子也非常多。 宋影走到了百叶身边，伸了伸懒腰：“终于歇了一口气了。” “是啊。”百叶朝窗外望去，看着外面拥堵的车流，“现在是下班时间嘛。” “对了，最近学院的那个文艺晚会，你不用为节目做准备吗？” “做什么准备？当观众不就好了。” “可是……我看到节目单上有你的名字啊。” 百叶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没有报名啊！我那跳舞资质你懂的，完全不能看啊！哪还敢去表演……” 宋影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人使了坏。 这时，一个顾客走了进来。 “嗨，给我一杯黑咖啡，不加糖，带走。” 百叶抬起眼，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那里，唇角带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碍于工作，唇边却还是挂着微笑：“好的，请稍等。” 咖啡很快就做好了，她把咖啡打包后递给了他。 “先生，三十八块钱。” “谢谢。” 男人收回招领，又笑着看了她一眼，提着咖啡推开玻璃门离开了。林肯加长房车就停在街边，男人打开副驾驶座坐了进去，隐隐能看见里面还坐了个人。 这时，又有顾客来了，百叶只好收回了视线。 另一边，黑色越野车内。 季少茗独自坐在宽敞的后座上，微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白皙的颈脖和弧度漂亮的下颚连成优美的曲线。他周身气质极冷，前排的司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打个喷嚏也觉得是过错。 苏竟买了咖啡上来，也下意识敛住了笑容，放轻了声音：“季总，您的咖啡买来了。” “放在桌上。” 苏竟把咖啡放在桌上，那里还有一叠文件，未曾有过被翻动的痕迹。其实他知道，季少茗根本不是想喝咖啡而已。不然以他刁钻的口味，怎么可以忍受这种街边甜品店卖的咖啡？虽然也是现磨咖啡，但咖啡豆的好坏，一闻便知。 不过作为一个贴心的下属，必须要懂上司的心思。他想到一步，你就要为他多想三步。 于是，苏竟主动把刚才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百小姐以前跟我也算熟悉，不过刚刚很奇怪，她好像全然不认识我了一样。” 季少茗缓缓睁开了眼睛，丹凤眼漆黑冷淡，仿佛是一潭幽深的井水。 久久的静默。良久，季少茗开口说道：“去查一下她最近的情况。” “是，季总。” 　　☆、第21章 水瓶座？ 百叶抱臂站在舞蹈室的一角，目光中那些嘻嘻闹闹的同学们，她觉得相当郁卒。此时距离文艺表演晚会只有一周多的时间了，节目单已经订了无法修改，也就是说这一次，她只能被迫去……咳跳一支舞了。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那个帮她报名的阴险小人只给她填了舞蹈，并没有填具体的歌曲什么的。这么一来，她可以按照宋影提议的，加紧学会一支简单又好看的舞。宋影已经帮她选好了，是智妍的爵士舞《一分一秒》。 这个舞独舞不太好看，至少得三个人，宋影把自己算了进去，之后又把郭佩佩拉了进来。她们两人学舞很快，尤其是宋影，她看了网上的视频之后，就花了两小时时间。然后再来拆解动作慢慢教百叶，郭佩佩没耐心一直陪着她们，学会了后就先离开了，只让百叶练得好了后再叫她来合一下。 大汗淋漓。 百叶对着镜子照了照，惊奇地发现皮肤好了很多，果然生命在于运动啊！ “快穿上衣服，别着凉了。”宋影已经换上了大衣，一边系带子一边说道，“我今天还要去兼职，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哦。” “知道啦。你去吧！” 百叶努力平息着急促的心跳和气息，从地上拿起了衣服。 自从股票亏了后，她的生活渐渐拮据了起来，天天和宋影去食堂吃饭，实在想改善一下伙食的时候，就只有厚着脸皮去找江嘉文蹭饭了，而他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完全没想过要主动接济于她。不过没关系，作为一位自立自强的女子，她已经找到了甜品店那份兼职工作，可以糊口了！ 正是吃饭时间，食堂里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提着打包的炒菜出来，一阵香味飘然钻入鼻尖。她站在路口处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找江嘉文蹭顿饭。 打到出租车后，她掏出手机要给他打电话，却收到了一条陌生电话号码的短信。 ——佩服佩服。看了我给你寄的东西，还这么沉得住气？ 百叶的心头蓦地一跳。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手指快速往下滑，果然找到了相同号码之前发来的一条信息，那条信息是——作为一个小三，你可真够淡定的。 如果说第一次可能是发错了，那第二次呢？而且，这个信息之中还提到了给她寄的东西……她的心里抑制不住的狂跳了起来。她想起来了，之前是收到了一个神秘快递，只不过那天她心情不好，就一直仍在那里没管，后来又忙着其他的事情去了。 这些东西，说不定跟她的以前有关！ 想到这里，她急忙开口问道：“师傅，能调头开回去吗？” 司机听着音响里的小苹果，一边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听到她这么说就皱起了眉头：“姑娘，你看看这街上的拥堵情况啊，我刚刚就是一步走错步步错，要能调头走别的路我早调了。你没什么急事吧？” 百叶看了看窗外几乎一动不动的车流，叹了一口气：“没什么急事，那还是先去那个小区吧。” 这时，音响中的小苹果播完了，又开始播我的滑板鞋了，神曲不愧是神曲，只是听了一遍而已，百叶已经觉得自己被洗脑了。脑子里一直在循环着“摩擦，摩擦，似魔鬼的爪牙，在光滑的地面摩擦……” “这什么电台啊？”她抽了抽嘴角。 “电台哪有这么好听的歌？”司机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是我女儿给我刻录的神曲大碟，外面可买不到！” “呃，真不错。” “一会儿还有娘子啊哈那首歌呢！” “……” 到达小区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原本半小时就到的地方，因为堵车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只是不知为什么，小区门口围满了人，手机还拿着相机之类的东西。她路过的时候，那些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如狼似虎仿佛要吞了她似的。发现不是自己的目标后，才失望叹息着收回了视线。 她一边等电梯，一边给江嘉文打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喂？ “嘉文，今晚回家吃饭吗？” “我带你去吃海上月的私房菜，怎么样？” “不用啦，我已经到楼下了，你直接回来吧。” 那边沉默了一瞬，江嘉文无奈地说道：“那一会儿……” 电梯门合拢，他说的话变得断断续续的，她喂了好几声，又听那边隐隐约约传来“她说什么了的话……记得不要相信……” 嘟嘟嘟—— 电话断了。 她莫名其妙地收起了手机，这时电梯已经到了。走到门前，接连输入了好几次密码，都是一声fail的提示音。密码被改了？她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干脆试着按了按门铃。门很快就来了，她扬起微笑，然而对上那人漂亮的脸蛋儿，笑却不由僵在了脸上。 顾诗情穿着一身简单黑色连衣裙，长发披肩。虽然是素颜也没有折损她的美貌，皮肤也是吹弹可破。如果说平日里是美艳，那现在就是清水出芙蓉，不过也是一样的气场十足。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是你啊，小百叶，进来吧。” 百叶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李阿姨正在厨房忙活着，见此立刻出来招呼百叶要给她倒茶，顾诗情摆了摆手：“李阿姨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我呢。” “那百小姐，锅里还闷着菜呢……” “……” 百叶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李阿姨你去吧。” 她看了看这个熟悉无比的公寓，心里突然弥漫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很想扭头就走，可是同样也想看看顾诗情想搞什么鬼。 百叶干脆就往沙发上一坐，等着顾诗情给她倒茶了，一边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顾小姐今天好闲的样子，你没有什么通告要敢吗？” “最近被狗仔跟得太紧，只好在嘉文这里住一段时间了。” 听着顾诗情这种轻描淡写的口吻，百叶心里就是一阵火大，虽然面上是不动声色，却也没什么笑容。“这么说，密码是你改的了？” “是啊，密码这种东西，就是要经常换才安全。”顾诗情耸了耸肩膀，笑容温柔，一副为她省心考虑的模样，“听说你最近搬去学校住了，那就没必要知道新密码了，懒得记嘛。” 示威吗？ 百叶没吭声。 其实她没什么理由可以吭声的，毕竟要跟江嘉文划清界限是她。更何况，他这么三心二意，并不值得她留恋。她感激他，承他的情，保持一个朋友的距离就刚好了。跟顾诗情相比，她的段数明显不够啊，不过……如果要说段数高就是不要脸的话，她也可以丢点脸皮！这尼玛太憋屈了！ 想到这里，百叶扯起唇角笑了笑，说道：“是啊，去感受一下学校的生活嘛。不过我打算过几天再搬回来，跟大明星一个屋檐下住的感觉一定很不错！说不定，嘉文也很乐意看我们如此相亲相爱……” 顾诗情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潋滟的美目却含笑看着一个地方。 百叶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去，就见江嘉文单手插袋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他的嘴角抽搐，看向了百叶：“相亲相爱？” “是啊，你觉得呢？” 江嘉文瞥了顾诗情一眼：“你又跟她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诗情摊了摊手，特别无辜：“随便聊聊而已，小百叶可好玩了。” 百叶一见到他，尤其是他这副波澜不惊无比坦然的模样，只觉得火气蹭蹭蹭直往上冒。啪的一声撂下杯子，立刻起身就要走，却被他大步追上拉住了胳膊。百叶用力要甩开他却没挣开，转头就怒瞪他：“放开我！” “百叶，这是我姐姐。”江嘉文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补充道，“亲姐姐。” 百叶只是一愣，又继续去扳他的手：“少忽悠我！” 顾诗情抱着臂在旁边看戏，见江嘉文皱起了眉头，脸上那得逞的笑容更深了，完全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江嘉文半眯起了眼睛，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睨了顾诗情一眼：“解释，否则你现在就打包从这里出去。下面有多少狗仔媒体等着你，你应该很清楚。” 顾诗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冷哼了一声：“亲姐姐？” “呵……”斜眼。 “啊哈哈……” 顾诗情打了个哈哈，扭头飞快地走到了房间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到百叶的面前，一边对江嘉文冷嘲热讽：“当真亲弟弟？你就不能对我尊敬一点？真是为了女朋友六亲不认！ 顾诗情送到百叶眼前的是身份证，上面的照片确实是她，名字却是江嘉禾。 “顾诗情是我的艺名。” “顾……江……江姐姐……” 百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囧的。 如果地面上有条缝，她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去，再也不要见人了。 他们两人不同姓，长得也没几分相像，她完全没有想到那里去啊。而且顾诗情总是有意无意的舞蹈她，江嘉文也从来不主动解释……都是故意的？ 心思这么神秘莫测不折腾死人不罢休，水瓶座？ 百叶心里这么想着，没想到还真的喃喃说出了口。 然后那兄妹二人同时向她看了过去，几乎是异口同声：“是啊。” 百叶：“……” 　　☆、第22章 一盆冷水 这一晚，百叶基本上都是埋着头扒饭过去的，尴尬一直在持续中。尤其是顾诗情还是个喜欢看别人尴尬的存在，虽在因为江嘉文的在场她收敛了不少，可那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目光，让百叶犹如芒刺在背。ps：从头到尾。 以前总是看小说中描述什么“会说话的眼睛”，现在她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真是让人泪流满面。 “晚上就在这住吧？小百叶，”顾诗情笑容满面，热情非常地冲她眨了眨眼睛，还故意拖长了声调，“晚上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哦，比如人生啊什么的。” 然后顾诗情还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又凑到她耳边笑道：“要是你想知道关于我亲爱弟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来问我哦。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总感觉得她…… 不！怀！好！意！ 百叶囧囧有神，几乎是落荒而逃。 江嘉文唇边也带着笑，一直欣赏着她的窘迫，津津有味。上车后，他给她系上了安全带，一边说道：“我姐就这样，你别搭理她就行了。” “好……好的。” 好无力啊！一想到之前被顾诗情故意误导，她就觉得好无力啊！她的里子面子都给丢光了。让她更恐惧的是，要是顾诗情把这个当成笑料之后说给江嘉文听怎么办？她真是越想也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姐姐的性格……一直都这么……嗯，难以言喻吗？” “嗯。”他随口说道，“她的性格很恶劣，从小到大都喜欢耍着人玩，特长就是把人气得跳脚。我之前还警告过她不许搀和进来，显然……她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其实如果她不耍到我的头上，我会觉得她很有意思的。”百叶忍俊不禁：“好吧，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是那什么关系呢。” “那什么？”他故意问道。 “咳，好吧，我以为你们有一腿呢！”她尴尬地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说，“上次在海上月你又不解释。” “我说过，我只跟女朋友解释，你忘了吗？” 她又囧了，结巴了半天才挤出了一句：“……那你也不应该故意误导我！” “我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吧？”他笑着反问，“是你想得太多。” 百叶想了想，的确，他当时只是简单说了一下为什么跟顾诗情见面，而且一发现了她他立刻就跟了出来。可在她这里，他这种坦坦荡荡的叙述，就被她脑补了一大堆。 学校很快就到了，车子照旧停在了宿舍楼的底下。 他下车给她打开了车门，伸出手挡在车顶怕她撞着了。可当她从车上刚下来直起腰的一刹那，他突然伸手扳起了她的下颚，略略低下头就吻了下来。 他的唇是柔软温热，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淡淡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那一瞬间，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心口上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砰的一声，开了一朵轻轻的花。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急促的心跳。 百叶顿时就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她轻轻搂在怀中，垂眸低笑：“百叶，其实你没想过我为什么不解释吗？” “啊？” “还不明白吗？”他幽幽叹了口气，“我只是希望你嫉妒，然后发现心中依然有我，重新靠近我而已。” “……哦。” 她依然呆呆的，思维还没接上轨，智商也不够用，除了“啊哦嗯”大概不会说话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用错了方法，”他在她柔顺的黑发上印了一个轻轻的吻，几乎是叹息，“你离我越来越远了……我都开始担忧了。搬回来住吧，在学校里住什么都不方便。” 她没吭声。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哦，”他的声音愈发温柔，仿佛是酒醉的呢喃，让她的耳廓热热的，带着些蛊惑和引诱，“百叶，好不好？” “……好。” 等等！搬回去？ 刚表白就搬回去住，不就是正式同居了吗？ 她的思维终于接上了正轨，急忙咳嗽了一声，“这个……这个，太快了，我还是得想想。”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些意欲不明的神色，良久一笑，知道这种事情还是急不得，只得答应了：“好，给你三天的时间想，怎么样？” “……好吧。” 她咳嗽了一声，答应了下来。 直到回到宿舍里，她的脸上依然烫得不像话，她洗了一个冷水脸，看着镜中的那个女孩。双颊通红，一贯清冷的眼睛也水雾氤氲，仿佛蒸满了热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唇边抑制不住地上扬了起来。 她无意间往窗外瞄了一眼，却见他还站在暖黄的路灯下，黑色大衣，修长的身影让人挪不开目光，他微微抬头仰望，似乎是在笑。 她走到床边冲他挥了挥手，他看见了后也抬起手挥了挥。 她抿起唇，笑意越发止不住了。 她承认，她听到江嘉文那么说的时候，她心底里是雀跃的。可是她又不太分得清楚，这到底是因为雏鸟情节的依赖，发现自己被夺走的所有物依然是自己的欣喜，还是因为……喜欢呢？ 之前想要疏远他，划清界限，的确也有顾诗情的因素所在，可现在发现这个因素并不成立，她的疏远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可是百叶忘记了一个问题，如果顾诗情是亲姐姐的话，那为什么当初她会在书房门口听到他语气那么冷厉逼人的电话呢？ 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直到了天都快破晓了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她就起不了床了，宋影见她死活起不来，笑道：“我帮你请个假好了，你继续睡吧。” “嗯。谢谢。” 她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几乎是立刻又再次坠入了梦乡。 等百叶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洗脸刷牙，在坐在书桌前摆弄她的瓶瓶罐罐，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翻出了之前拿到的那个神秘快递，拆开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盒，上面用钢笔写了排个字“这是给你的礼物”。她的眼角接连跳了好几下，想起短信里那种口气冷冰冰又嘲讽的口气，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百叶打开了纸盒，猛地瞪大了双眼。 一盆冷水霎时泼了下来，淋了她一个透心凉。 是一叠照片。 照片里是个美丽优雅的女人，唇边带着浅浅笑意，气质温婉，然而她望着镜头拍下来的瞬间，百叶只觉得那双眉目里盛满了嘲讽。当然，这个女人的旁边还有个男主角。 江嘉文。 照片中全是两人在不同地方的照片。 江嘉文和女人相携在街边漫步；他陪她去购物，手上拎了一大袋东西；她下车，而他非常绅士地为她挡住了车顶，就跟他为百叶做的一模一样！还有他坐在沙发上垂着眼眸看书，而她从沙发后面倾下身，揽住他的颈脖轻轻吻了他的侧脸…… 百叶只觉得心口被什么狠狠一撞，钝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为什么？ 如果顾诗情是一个误会的话，那这个女人呢？依然是误会吗？她不敢置信了。他不是她的男朋友吗？但是照片上的拍摄日期，却是在她失忆前几个月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拿出手机翻出了江嘉文的电话就想要拨过去质问，手指却一直颤抖个不停。好不容易拨出了电话，只响了一声，她就急忙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得远远的。然后，她像一只鸵鸟一般，双手托着脑袋闭上了眼睛，努力平息着心里被欺骗背叛的愤怒。 寝室里一片静寂。 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充斥在她的耳边。 许久许久，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了手机，却没有再给江嘉文打电话。她发出了短信中的那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你是谁？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信息—— 我是他的未婚妻。想知道一切的话，明天一起喝杯咖啡。 百叶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很久，才动了动打出了一个字：好。 她看着手机屏幕发呆，脑子里一片乱麻，就仿佛一团纷乱繁杂的线，猛地炸裂成了一片。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被狠狠下了一大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甩掉了手机。 手机落在了地上还不停地响，在地面发出嗡嗡震动的声音。她脑子里逐渐安静了下来，捡起手机一看确实江嘉文，迟疑了一会儿，她还是接通了电话。 “刚刚你给我打电话？”他的声音低沉含笑，“是考虑好了吗？”、 江嘉文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此时，这温柔却像是一根刺，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她死死握着手机，尽力用平静的声音回答说：“哦，我刚刚拨错了。” “只是这样吗？那真让人失望。”末了，他笑着提醒了一句：“别忘了三天之约。” “我不会忘的。” “我来接你吃饭？” “不用了，我下午还要练舞，就跟朋友混食堂了。” “多吃点。” “嗯。” 然后她挂了。 她的双眼透过玻璃窗望向外面青色的天空。 一片冷清。 　　☆、第23章 未婚妻 冬日里的阳光是奢侈品，接连多日冷风刺骨，一下子放了晴，露天花园里来晒太阳的人尤其多，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意，一片欢声笑语。 这阳光却没有照进百叶的心里，不管脸上看起来再怎么平静，心里面也满是阴霾。她跟那个女人约好了两点钟见面，她提前了几分钟到达了咖啡馆，可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还迟迟见不到女人出现。 这是一个很有情调的咖啡馆。装潢是欧式的优雅，每一处细节都精致不已。中央的台子上是一架白色三脚钢琴，穿着长裙漂亮钢琴师坐在琴凳上，舒缓优美的音乐从纤长的指尖流淌而出。是德国音乐家的作品，将明媚和冷感这矛盾的两者结合在一起，是他独特的音乐表达方式。 一曲听完，百叶看了看手机，不知不觉已经三点钟了。她皱了皱眉头，点出那个女人的电话号码刚要拨，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道：“久等了。” 百叶抬起头，照片上那个气质温婉的名媛不知何时来到。她穿着米色大衣，提着爱马仕的包，优雅入坐后才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何思源。” “何小姐你好。” 何思源缓缓打量了一下百叶：“百小姐本人比照片上要好看一些。” “哪里。”百叶谦虚了一下，“不如何小姐。” 何思源显然也很认同这句话，扬起下巴笑了笑，“你很有自知之明。” 百叶没有接她的话头，她对这样字里藏锋的寒暄没有任何兴趣。她静静地看着何思源，尽管知道会落在下风，她也直切了主题：“你真的是江嘉文的未婚妻？据我所知，他的女朋友从头到尾只有我而已。” 何思源双眼中闪过了一些阴郁，轻笑了两声：“你很想知道吧？不过你已经等了我一个小时，又何必在乎多等一会儿？” “你错了，我只是在这里喝喝咖啡而已。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奉陪了。你忘了吗，我还可以去问江嘉文。我就问他要不要跟我结婚好了，如果他说好的话，一切不就不攻自破了吗？到时候你要是继续纠缠不清的话，小三就是你而非我了。”百叶微微扯起唇角，淡淡说道，“老实说，他对我那么好，我还是比较愿意相信他的话。” 何思源的笑容僵了，不过只是一瞬而已，她又恢复了胜券在握的笑容：“既然如此，你今天还来跟我见面做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对你有些好奇而已。” 百叶放下了咖啡杯，提起包就要走。 何思源见她真的要走，张了张唇，冷道：“告诉你好了，我的确是他的未婚妻，不仅如此，江伯父和伯母都对我非常认可。” “然后呢？” 百叶重新坐了回去，双手交握，好整以暇地等待她继续。 “之前我们都好好的，可自从他去年回国接任公司，一切就变了。他立刻就跟我划清了界限，我一头雾水，只好跟回了国，”她讥讽道，“之后，我就发现了你的存在。” 百叶微微皱起了眉头。 何思源说的这个版本跟她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在江嘉文的讲述中，两人自小相识，算是青梅竹马，后来他不得已去国外生活，也从来没跟她断了联系。再到他回国，两人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而且还有结婚的打算。 “当然，之前我以为你是个无耻没下限的小三，可后来我找私家侦探去查了一下，才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百叶疑惑地挑眉。 “你失忆了，不是吗？” “那又怎样？” 百叶心里警惕了起来，任谁被人找私家侦探查了个遍也会觉得毫无安全感。 “你就没怀疑过，嘉文从头到尾都是骗你的吗？” 说到这里，何思源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到了桌上，她的指甲上涂着护甲油，纤长晶莹漂亮。照片是一张全家福，前排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神色威严的中年男人以及优雅雍容的贵妇人，他们的相貌都跟江嘉文有几分相似。他们的身后则是江嘉文和顾诗情，而旁边的就是何思源了。 百叶顿时如遭抨击，眼前黑了一瞬。 她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倾塌。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百叶神色有些恍惚，矛盾地皱起了眉头，“正如你所见，我不如你漂亮，不如你的家世，很多不如你的地方……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我有什么值得他骗的地方吗？” 其实这也是百叶一直以来没有想明白，而江嘉文从来不解释的地方——他为什么喜欢她？ “这么嘛，也许你可以去问问你的母亲。” 什么？吴华英也搀和在里面？ 百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其实我非常讨厌你们这种市井小人，”何思源将她神色看在眼里，轻蔑地笑了一笑，“不就是仗势着以前对嘉文有点恩惠吗？居然提出了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我看在你失忆的份儿上，对你还算温和……可有时候我也在想，你当真是失忆，而不是贪图富贵吗？” “有话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百叶咬了咬唇，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指甲狠狠掐入了手心里，然而那刺痛感却不及心中之万一。 “这可是你想要听的。可别怪我让你颜面扫地哦。”何思源拨动着修剪漂亮的指甲，“毕竟你之前只是个广告公司的小职员，过着每天吃快餐、挤地铁、住破烂小单间的生活，全身上下的行头估计也不超过五百块钱吧。” 百叶的冷冷盯着她，唇边浮出冷笑。 她的忍耐力就快要到极点了。 何思源还在继续说话，啧啧打量着她，“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嘉文的，不过呢……你看看你现在从头到脚都是奢侈品牌，出门有车接送，再也不用为了一件衣服省吃俭用了。你舍不得吧？都说由俭入奢易——” 何思源的话戛言而止。 她冷哧着闭上了眼睛，褐色的液体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些，衣襟上也湿了一片。她咬着牙，拿着纸巾擦拭。 “我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情，只是瞎掰了来忽悠我也说不定，”百叶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冷道，“但是，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对我的侮辱我不受！” 何思源飞快得擦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对面的座位已经空无一人了。桌面上还摆了三百块钱，大概买单后还会剩下不少，将她讽刺了到底。 她冷冷哼了一声，冷厉的目光转向玻璃窗外，似乎要将百叶远去的身影烧出一个洞来。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战况如何？”听筒那边的女声戏谑不已，还有些看好戏幸灾乐祸的成分在。 “还成。” “其实呢，你何必在我弟那一棵树上吊死呢？”顿了顿，顾诗情笑道，“更何况你今天找了小百叶，你不怕嘉文知道了来找你的麻烦？” 何思源笑了起来：“是她主动找我的，为了见我，还等了一个多小时。我这不算违规吧？”她呢，只是给百叶寄了点东西而已，引起了百叶的兴趣而已。不过想了想江嘉文那副翻脸冷漠无情的样子，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憷、难过，低声道，“嘉禾姐，你会帮我拦着点吧？” “尽力吧，你知道我那弟弟的烂脾气。”顾诗情叹了一口气，“他要是板起脸来，我们全家都怕他。” “嗯。” 何思源微微点了点头，挂电话之前，又说了一句：“其实他那样对我，我已经放弃他了，只是能给他添点堵，我也很乐意。” “我也是。” 顾诗情意味深长一笑，挂了电话后唇边笑容也是不减，一边翘着腿看电视一边啧啧轻笑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顾小姐，你在说什么好戏啊？”李阿姨端着削好的水果走了过来。 “看电视呢，”顾诗情扬了扬下巴失忆，电视台里面正在播放《红色》，“男主终于被逼得走投无路，马上就要绝地反击了吧？” “嗯，这集我看过了，都是日本人自找的！” “是啊，自找的。” 顾诗情意味深长地笑了。 　　☆、第24章 偶遇？ 其实百叶有时候蛮鸵鸟的，就好似这种该当决断的时候，她脑子里第一个想法不是去质问江嘉文，也不是立刻跟他划清界限，而是逃避。就好像逃避之后，就能将一切都保持成她想要的现状一般。但她心里也知道不可能。 这一天甜品店里，她频频走神。晚上打烊的时候，她清点了一下钱，却发现跟账上还差错了四百多块钱，这是她的失责，她只得自己掏钱贴了上去。 真是祸不单行。 百叶看了看钱包，嗯，里面还剩下几百块钱了，加上银行卡里的三千块，还有那跌得不行的股票，就是她最后的可怜资产了。她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烦躁极了。 宋影打扫完卫生，换好衣服走了过来，一边撩起长发梳理好，一边问道：“你今天怎么了？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 百叶摇了摇头，围上围巾提起包包和宋影并肩走了出去。沉默良久，才近乎叹息道：“前几天江嘉文跟我表白了，他让我搬回去……” “未必你还在犹豫吗？他对你挺好的啊。”宋影微微一笑，“而且能找到这么一个钻石单身汉，是多少女人花尽心机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是吗？” “当然了。” “明天就是约定的时间，到时候我会告诉他我的决定。”她深吸了一口气，抿起了一个淡淡的笑意来：“我已经想好了。” “那就恭喜了。” 宋影看着她唇边的笑容，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先回去吧。”百叶突然说道。 “你呢？有人来接你吗？” “嗯。” 百叶只想一个人静静，也不想解释，只是胡乱点了点头。和宋影分道扬镳后，她漫无目的地游荡了起来，走累了就在候车亭坐了下来。她斜靠在柱子上，呆呆地看着漆黑的夜空。 今夜没有星星，巨大的黑幕仿佛洪水猛兽，俯冲向下要将这座城市吞噬殆尽。 已经十点多了，凛冬的夜晚冰凉刺骨，街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她随意看了看路牌，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陌生的街道。就在这时，从小巷子中拐出了几个醉醺醺的男人，他们一见独自坐在候车亭的年轻女人，顿时就吹起了口哨。 百叶攥紧了手中的包，下意识想要起身离开。一个小混混几步上前拦住了她，扬起下巴嘻嘻笑道：“美女，特意在这里等哥哥们吗？” 百叶不吭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结果又被后面几个混混拦住了。“走什么啊？这么不待见我们啊？龙哥我要是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 几个混混哄笑了起来，肆无忌惮地打量她，吹着口哨。 百叶看了看过路的三两个行人，他们大概也是觉得惹不起，将她求助的目光无视了过去，加快速度离开了这个地方。 “你们要做什么？”百叶说道，“我包里还有五百块钱，都给你们。” “谈钱多伤感情啊！我们不做什么啊，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龙哥笑了起来，嘴角的刀疤拉扯出狰狞的弧度，“不然，你跟我去私下也行。” 百叶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快速思索着要怎么脱身。 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辆灰蓝色的轿车从旁边的街道猛地冲了出来，朝那几个混混直直撞了过去。几个混混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急忙四散开来，饶是如此，也有一个被撞翻在地，接连滚了好几圈。 嘎—— 急刹车发出长长刺耳的声音，车门打开，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大步走下了车。他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几个混混，薄唇带着冰冷的笑，漆黑的双眼仿佛藏着锋利的刀刃，狠狠割碎他们的神经。明明他一句话未说，几个混混却不由心虚了起来。 百叶被男人护在身后，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中咚咚咚剧烈跳动了起来，脑中却变成了一片空白。 季少茗。 没想到会是他。 龙哥双眼喷着怒火：“阿斯顿马丁了不起？你知道我是谁吗？这一带谁不知道我龙哥？你撞了我的人，赔钱道歉！否则的话我要你好看！” 季少茗没搭理他，按住百叶的肩膀，不由分说将她推入车内了，这才转过身嗤笑了一声，开口问道，“你想要多少钱？” 龙哥一愣，没想到他就这么屈服了，脸上露出了一些得色：“你看看我这兄弟这情况，起码得五万块吧！” 话音刚落，之前那个被撞的人，突然痛苦地哀嚎了起来，活像电视剧里毒发快要身亡了一样。这显然是敲竹杠了，地上的那人连血都没见呢。 “可以，”季少茗挑起唇角，笑意却冷到彻骨，“苏竟，给他们开十万块钱的支票。” “是，老板。” 龙哥诧异了，喜上眉梢，却没有多想，接过支票就往包里揣去。见季少茗已经上了车，他扭头就对满脸喜色的兄弟们说道：“谁敢不给我龙哥面子？” “是是，龙哥真牛逼！” “一句话就把那小子吓尿了！哈哈。” 龙哥得意洋洋，方才看那男人的样子，还以为是个硬茬，他心里也有些心虚，没想到却是一个孬种。他轻蔑地往地上的唾了一口唾沫，刚想骂几声，却见到小弟们目光惊恐地看着他身后，一面喊道“老大后面——”一面慌忙逃了开。 砰！一股大力将他狠狠掀翻，霎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身体腾空在半空翻转了一个圈，才狠狠坠落，在地上开出血花。他倒在地上还依然瞪着眼睛，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你……” 阿斯顿马丁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苏竟似笑非笑的脸来：“老板说了，方才那十万，剩下的都给你花好了。足够你请一个看护，舒舒服服地在高级病房里住十天半个月了吧？对了，这是名片，欢迎你来找麻烦，最近我们季氏的保镖们律师团们都很闲。” 说完，他也不等混混们有任何反映，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 车内。 百叶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即使旁边坐的是她一直想要见的季少茗。 她被吓到了。以往见到他的照片中的样子，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冷漠入骨的人，却没有想到，他的性情能冷漠到如此地步，几乎可以说是狠戾了。而且还有x会所的有关他那啥服务生的传言……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 苏竟从后视镜中瞄了眼车的后座，即使那两人都沉默无声，他也非常识相的没有开口问候什么。尤其是对上自家老板那冷飕飕的目光之后。作为常年跟在老板身边的特别助理，他尤其会察言观色，所以他非常清楚明白老板现在正处于暴怒的边缘。要是他敢开口说什么，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他。 许久许久，百叶才开口打破了沉默：“今天谢谢你。” 季少茗冷冷瞥了她一眼：“不用客气，我也是正好路过。下一次，你的运气大概就没这么好了。” “……哦。” 车子在街道上快速平稳的行驶，霓虹灯光交错，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蛊惑人心的弧度。百叶忍不住盯着他的侧脸一看再看，最后干脆就那么直直盯着看了。 熟悉，真的太熟悉了。 他皱起眉头，冷冷说道：“你看什么？” “我失忆了，”她鼓起勇气，笃定地说道，“但是我一定认识你。” 季少茗微微侧过头来，幽黑的眼眸就那么斜斜看着她，霓虹灯的光芒缀在他的眼角眉梢，时明时暗。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会说什么她想要的话，没想到最后他只是冷哧了一声，满是嘲讽缓缓说道：“你弄错了，我们素昧平生。” “可是……” 她可是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前面停车。”季少茗点了一根烟，刚吸了一口却又在烟灰缸中捻灭，吩咐道，“苏竟，去给这位小姐开间房，让她好好休息。” “我……要回学校。” “不好意思，不顺路。” 百叶不好再要求什么。过了会儿，她又不死心地说：“你真的不认识我吗？可是……”她咬了咬唇，逼自己厚起了脸皮，“我不仅梦见过你，而且看到你……总是难过得想要哭。” 季少茗神色微僵，又很快掩饰了过去，淡淡说道：“小姐，我只是顺手救了你而已。这些招数就收起来吧，你不是我喜欢类型。” 她有些难堪。 “我……我只是想要了解以前的事情，并不会缠着你不放。” “到了，下车吧。” 季少茗不欲多言。 苏竟下车替她拉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百叶只好作罢。 她最后望了季少茗一眼，他端坐在那里，似乎沾染了满身寒意，漆黑的目光落得很远，却没有在看她。 “总之……谢谢你。” 苏竟送她到前台开好了房间后才离去，她无意间瞥了大堂挂着的时钟，才惊觉已经凌晨了。 她望了一眼大厅外的浓厚夜色，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25章 荒谬真相 百叶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都没有睡着，直到天已经蒙蒙亮了，她才有了些睡意。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她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脑子里还昏昏沉沉的。抬眼看了看周围陌生的装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哪儿，疑惑地揉了揉眼睛。 “喂？” 这说话的声音还带了不少浓浓睡意，任谁都能听出来。 “你还在睡觉？”吴华英顿了一下，淡淡说道，“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我已经到了你学校附近，中午来一起吃个饭吧。”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我立刻就过来。” “嗯，不急这一会儿。” “不好意思。” 挂了电话，百叶洗了个冷水脸，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之前睡得太死了，连闹钟响了都没有听见。她快速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就离开了酒店。今天没怎么堵车，不过等她到达约定的地方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吴华英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里拿了一个玻璃水杯，垂眸看着桌上的杂志。依然是一身ol职业装，挽着头发，化着精致的妆容。说起来她已经快要五十岁了，看起来却依然优雅迷人，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百叶放缓了脚步走过去，吴华英有所察觉抬起了头来，说：“坐。” “……抱歉，久等了。” 吴华英皱了皱眉头，说：“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守时一些，不管是做什么事，见什么人。” “我知道了。” 百叶点了点头。 沉默。 似乎她跟吴华英的相处，沉默永远都缺席不了，她从最开始尴尬和无所适从，到现在已经开始习惯了。多么可悲，那还是她的亲生母亲呢。 不一会儿，服务员陆续端上了蔬菜沙拉，罗宋汤，还有披萨牛排等等。百叶这才想起这是一间西餐厅，她有些诧异，没想到吴华英喜欢吃这些。 “欢儿非常喜欢吃这些。”吴华英随口说了一句，又问，“你不喜欢吗？” “没有。今天她怎么没来？”她之前没有跟吴华英说要聊些什么，而且既然已经来到了学校附近，没有叫上叶欢一起吃饭，让百叶挺意外的。 “大概在忙吧。” “哦。” 百叶默默地吃了一些东西，心里犹豫了好些时候，才开口问道：“呃，我最近对有些事情有些迷茫，想问问你具体是怎么回事。” “说吧。” “那个……江嘉文跟我们家之前有什么渊源吗？” “有一些吧。”吴华英微微蹙起眉头，说道，“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好像是患了心肌炎，差点没命。当时他的主治医生就是你父亲。他一直很感激你父亲的救命之恩，这些，他没跟你提过吗？” 百叶摇了摇头。大多时候她都在猜江嘉文是什么想法，可更多时候她完全不理解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比如这件事他就从来没有提过，仿佛在他来说是一个禁忌一般。可在她、或者其他人眼里，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只是，何思源之前说的恩惠就是这个吗？ 那所谓的“无理取闹的要求”又会是什么呢？ 百叶越想越觉得难以呼吸，她脸上还努力保持着平静，她低头喝了些汤，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说道：“最近他跟我求婚了，我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你觉得，他还可以吗？” 吴华英有些惊讶，几乎是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她深深地看着百叶。良久，才开口说道：“你还年轻，这么快就考虑到结婚了吗？不过婚姻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嘉文对我很好，不过我也知道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那个……”她抿了抿唇，“不知道他一直以来对你们怎么样？” “这方面他一直做的很好，我挑不出什么毛病。”吴华英点了点头，唇角扯出了一个笑意来，“你妹妹的学校是他安排的。之前老叶公司上出了些事情，也是他帮的忙。”这个老叶，自然就是指的她的现任老公，也就是叶欢的父亲了。 “很难吗？” “嗯，如果不是嘉文的话，那件事估计很难收场。” 吴华英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但她也用了“很难收场”四个字来形容，百叶几乎可以预见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糟糕了。说不定完全超乎她能想象的。她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极轻极轻，却又极尽嘲讽：“他这样帮助我们，只是因为喜欢我吗？还是因为知恩图报呢？” 吴华英的笑容缓缓敛了起来，到此时，她才发现百叶神色的不对劲，那绝对不是一个热恋中被求婚的女人该有的样子。她近乎审视地看着百叶，冷冷道：“你在试探什么？” 百叶也是直直望着她，没有回答。 “还是说，你知道了些什么？” “是，我都知道了。” 吴华英眼中闪过了一些复杂的情绪，随后叹了一口气：“知道了就知道了吧。我知道等你恢复记忆，这些事情早晚瞒不住的。” “江嘉文在之前根本就不是我的男朋友。” 百叶用的是笃定的语气，而不是试探。 她看着吴华英，多么希望能看到她摇头否定，可是她却见吴华英肯定地点了点头，回答一个字：“对。” 百叶如遭抨击，眼前黑了一瞬。 她以前就半开玩笑一般试探过、怀疑过江嘉文。否则为什么他说不出为何喜欢她，而对于她追问关于两人以前的过往，他都含糊不清地几句带过呢？ 没想到，却在她终于意识到喜欢上他了后……成了真。 她的眼睛几乎是立刻就红了，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拼命睁大了眼睛，才勉强抑制住不断上涌的热意。她看着吴华英，深吸了一口气，失望地说道：“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我的母亲吗？” 吴华英见她神色如此，眼中浮出一些忧色，接下来的话似乎很难以启齿一般：“很抱歉，这……这是我们的交换条件。” 原来何思源所提到的“无理取闹的要求”，竟然就是把她和江嘉文绑在一起。 荒谬！太荒谬了！ 她只觉得难以置信，可事实又赤.裸.裸摆在她的面前，容不得她不信。 “不过他对你却是不错，不是吗？” 百叶无法理喻地摇头看着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泪水霎时溢出了眼眶：“所以你们就能牺牲掉我，直接无视我的意见吗？” “对不起。”吴华英拿起了手机，“我这就给江嘉文打电话。” “不用了。”百叶猛地站了起来，她提起了包包，转身背对了吴华英。背对了吴华英，她才敢肆意流泪，“我会自己解决的。我希望你不要插手了，不然我会对你更失望的。” “百叶，对不起。” 回应她的，是百叶大步远去的身影。 吴华英缓缓放下了手机，往椅背上重重一靠，闭上了眼睛。 一直强势冷硬无坚不摧的女人，似乎在这一刻骤然苍老。 * 繁华的大街上，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宏伟壮丽的大厦将这座城市包围得密不透风。十字街口的红绿灯交相辉映，行人来来去去。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突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要是某一天，你发现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不仅如此，你所有认知的人或事都是欺骗，一切全部颠覆，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大厦上高高悬挂的led屏幕正播放着顾诗情的一支很火的mv，她披散着慵懒的卷发，握着手中的话筒支架，轻启红唇：“嘿，你从何而来。嘿，你往哪里去……我毫不在意，你早就被我看穿，什么都无所谓……逃亡啊，何不享受这一刻疯狂。丢掉过去，丢掉信仰……” 一曲终了，百叶才回过神来，而手机震动已久。 她看见屏幕上江嘉文的名字，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接了起来：“喂，嘉文。” “百叶，你怎么没在寝室？你同学说你昨晚没有回去。” “呃……”她急忙找了个借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昨天睡不着，看了一通宵的电影。” “傻子，怎么会睡不着？”他笑了笑，“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马上就能到寝室了。” “那我就在楼底下等你。”这句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江嘉文才轻声问道，“你的声音怎么了，是哭过了吗？” 听到他温柔低沉的声音，她的鼻头又是一酸，急忙强忍住，尽力用平静的声音叹了一声：“都怪电影太感人了，下次坚决不看这种电影了！” “嗯，要看喜剧片才行。”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不要独享，记得带上我。” “好。” 她弯了弯唇角，眼中却是涩然一片。 　　☆、第26章 幸福的假象 百叶是个守时的，和人约定好时间一般都会提前十分钟到达，今天却接连迟到了两次。第一次是无意，第二次却是故意了。百叶垂着头盯着脚下，走得慢吞吞的，即使知道会让江嘉文久等，也没有哪怕加快一些脚步。 她只是希望晚一点宣判。 林荫道上落满了黄色枯叶，踩上去发出轻轻的响声，似乎在不断催促。她远远就看到江嘉文了，他随意地坐在长椅上，黑色风衣，架着长腿，沉静美好的模样好似凝结在了一副水墨描摹的画里，淡然恒久。看着这个男人，永远都是一场视觉盛宴，即使他不是最好看的，他身上的风度和气质却总让人难以抗拒。 路过的人不断向他投去目光，有大胆的女孩子红着脸走过去问她要联系方式，他只是微笑摇头。抬眸之际，他已经看到了她，侧头对旁边的女孩说：“我女朋友来了。” 百叶突然有些想哭。 女孩子露出可惜的表情，看了百叶一眼后冲他挥了挥手，笑着跑开了。 江嘉文起身向百叶走了过来，她还有些呆愣，手上已经被温暖包裹了起来。他握着她的冰冷的手微微皱起了眉头：“手这么凉，怎么不多穿点？” “我不冷。”她摇了摇头，看着他清俊的脸，做了很久心理建设的话还是没能挤一句来。她打算暂时放过自己，于是扯出一个笑意来，“你是来接我吃午饭的吗？” 他眸光微微一动，闪过了一些莫名的情绪，瞥了她一眼后只是淡淡点了个头说：“是啊。” 百叶有些愧疚，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吃过了，说道：“那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不要给我省钱哦，我刚刚发了半个月的工资呢！”她尽力用如往常一样轻快的语气，不想让他看出什么。 “随意。” “每次都是随我意，你就没什么想要吃的吗？” “我不挑食。” “是吗？要是我带你去吃食堂呢？” “可以啊，”他居然点了点头，半开玩笑道，“我还没在国内的学校食堂吃过饭，你带我去体验一下也不错。” 她对他投以怀疑的目光。 江嘉文忍俊不禁，突然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一叹：“别这么盯着我看。” “你害羞了？” “不，那会让我很想吻你。” 他眸中含笑，就那么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禁锢起来。 百叶的目光躲闪，却又心慌意乱，忍不住后退了两步，防备地看着他：“你别耍流氓啊！”他发现他在那天表过白后，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可这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太真？她搞不懂。 他弯起唇角笑了笑，只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上楼换个厚点的衣服吧。” “我真的不冷。” “去吧。” 见他如此坚持，她只好点了点头。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江嘉文唇边笑一点点敛了起来，最后变得面无表情。他拿出烟盒抽出了一根点燃，夹在修长的手指间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渐渐模糊了他的面容。等到她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才慢条斯理地掐灭了烟蒂。 食堂里热闹得很，到处都是端着餐盘来来往往的人，百叶让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冲他眨了眨眼睛：“今天就让我来为你服务吧，江总。” 他挑了挑眉，说：“好，我等你。” 百叶转过身的时候，泪水差一点又要溢出来，明明都是很平常的对话，却频频让她眼酸。这叫什么呢？我感觉很幸福，可是这幸福却不属于我。 她眨了眨眼睛，将眼泪眨了回去。还好打饭排队需要很久，等她端着餐盘再次向江嘉文走回去的时候，心情稍微平复，脸上只剩下轻松的笑意了。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她才把饭菜汤和小吃都买好，鼻子上都蒙了层细细的汗珠。 “食堂里好吃的还是蛮多的，不过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她将一个小罐子推到了他的面前，说道，“这是蒸蛋，吃起来很清香，你试试呢？” “嗯，我不挑食。” 她有些挫败：“哎，你这种完全不挑食的人不好啊，跟你推荐点爱吃的东西都找不到共鸣！” “没有，挺好吃的的。” “不是敷衍我吧？” “哪敢呢？”他笑了。 百叶拿起筷子吃了一些，正要开口继续说话，就见叶欢气势汹汹地朝这里走了过来，怒目圆睁的眼睛里似乎燃烧着一堆熊熊的火。只是叶欢走过来一看到了江嘉文，气势顿时就矮了一半，她咬了咬牙逼自己将江嘉文给无视了过去，对百叶说道：“你今天究竟跟妈妈都说了些什么？” 百叶见她过来，就有要坏事的预感，她心里狂跳了起来，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衣裳，非常努力才能保持不动声色的模样：“只是随便聊了几句，你犯得着这么质问我吗？” 叶欢切了一声，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哼了一声：“妈妈明明说下午来看我的，可跟你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就立刻回c市了，你想糊弄谁啊？” 百叶做贼心虚，几乎不敢去看江嘉文的脸色，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也许她只是突然有事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姐姐，可你不要一遇到什么事情就迁怒到我的身上。”不过这一次，的确是因为她。但在江嘉文面前，她只能否认。 两人之间越发剑拔弩张，不少人都往这里看了过来。 江嘉文微微叹了一口气，对叶欢温和地说道：“叶欢，你们是亲姐妹，希望你们不要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如果你有什么疑惑的话，先问过阿姨再说，好吗？” “不可能，妈妈给我打电话的语气明明就很不对劲！” 百叶今天心情本来就不佳，叶欢又这么咄咄逼人，她火气也蹭蹭蹭地上去了。她将筷子一丢：“行，那我干脆承认好了，我们吵架了。你满意了吗？” “我就知道是这样！” “好了，你得到答案了，现在就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好！好！好！”叶欢差点没岔气了过去，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指着百叶接连说了几个“好”，冷笑道，“你别这么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们全家都不欠你什么，你不喜欢我和我爸爸也就算了。但是你凭什么这么对妈妈？” 百叶几乎是怒极反笑了。 她在医院里醒来，直到几天后母亲才姗姗来迟，后来也只是偶尔去看看她，每次旁边还跟着一脸敌意的叶欢。而后回到“家”中，不仅没有她得房间，全家福里也没有她的位置，她的照片孤零零地被落在旁边。还有现在还得知，她所谓的母亲居然要利用她把金龟婿绑在一起…… 有这样的母亲吗？ 那么多的不堪，历历在目。 叶欢居然质问她凭什么？ “我跟你无话可说。”百叶冷冷说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我永远都不会认你这个姐姐的！”叶欢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之际，又看向对面的江嘉文。他的目光沉静，却掺杂了冷意。他只是那么坐着，叶欢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叶欢忍不住缩了缩身体，却又硬着脖子，冷笑着扔下了一句话才离开：“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哼！一丘之貉！” 江嘉文：“……” 好好的一顿饭，又被搅合了。 百叶觉得这几天真是诸事不顺，选在这里吃饭她心里已经后悔了一万遍。饭菜已经凉了，她叹了一口气，起身说道：“我重新买一些吃的过来吧。” “已经差不多，不用了。” “那再喝一碗汤吧，我看你也没吃多少。” 见她坚持，他只好笑着点了点头。 在她转身离开之后，他唇边笑容尽散，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淡淡开口：“阿姨，我是江嘉文。” “什么事？” “我想知道你今天跟百叶聊了些什么，请告诉我。” 吴华英沉默好一会儿，说道：“抱歉，无可奉告。” “阿姨，”他的声音微微一沉，“我们之前有过约定，你不会忘了吧？” “我很感激你之前对我们家的帮助，不过抱歉，这是我们母女间的事情。”吴华英还是那句话，“还是无可奉告。” 电话断了。 江嘉文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第27章 最后晚餐 下午百叶也无心上课了，让宋影帮她请了个假，就跟江嘉文离开了学校。 百叶心情复杂，有些坐立不安，却努力表现得平静，生怕江嘉文问她什么细节上的问题。不过直到到达了目的地，江嘉文也没开口过问过她什么，这无疑让她大大松了口气。大多时候他这么淡薄的性格让她心里多多有怨念，深刻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不过这一次她居然感到庆幸了。 车停下来的时候，她还沉浸在纷杂的思绪里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儿？” “超市，买点菜。” 她急忙咳嗽了一声：“晚上你要下厨吗？” “你下啊。”江嘉文理所应当地说，“中午没吃饱，怕你心里愧疚，所以晚上给你补救的机会。” “可是……可是我只会炒一些简单的素菜啊！” “我不挑食。” 百叶欲哭无泪。 “好吧，你想吃什么？” “你会做什么？” “……”感觉没法愉快交流了。 她一边努力思索着自己会做些什么菜，一边默默跟在江嘉文身后。他单手*在裤兜里，一只手推着购物车，看起来不像是买菜的，倒像是在巴黎时装周上走秀的男模。不过他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的，时不时就会停下来添加点什么东西进去。 “你买了什么？”百叶凑过去一看，“螃蟹？我的天，我不会这个！” “一会儿看看网上的攻略就会了。” “……” 太看得起她了。 百叶忍不住别了别嘴，眼神越发怨念了，落在他的眼中就跟傲娇的小猫似的。他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又瞪了他一眼。 “百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好巧啊！” 百叶下意识回过头去，就见一个陌生的女人正站在那里冲她微笑，一边走了过来。她穿着明黄色的大衣，脸上有些雀斑，较高的颧骨让她的面相看起来有些刻薄。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百叶心里默默浮现出了这句话。 “江总！”女人满脸笑容地问候。 江嘉文略一点了点头，唇边依然带着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你……是？”百叶眨了眨眼睛。 阮良霞抽了抽嘴角，眼中快速闪过了一些讥讽之意：“我是阮良霞啊，好歹在广告公司同事了大半年，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呃，我之前撞到头，失忆了。不好意思。” “这么夸张？我以为失忆只在电视剧中出现呢。” “呵呵。”百叶干笑了两声。 她对眼前这个阮良霞印象不佳，也没什么多说话的*。一度以来，遇到曾经认识的人都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不过此时她满腹心神都被其他的事情占据，纠结苦恼，也就没对阮良霞的出现提起多少兴趣来。 眼看阮良霞想要继续跟她，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跟江嘉文攀谈下去，百叶提醒一般咳嗽了一声。不过江嘉文一直淡淡的，没怎么搭理她，这让百叶暗爽了不少。百叶笑着开口说道：“我们买完东西还有些事情，下次再聊吧。留个手机号码如何？” “哦，好的。”阮良霞懊恼地说道，“瞧我！差点忘了，还是不当电灯泡了。你号码没变吧？我有你的呢！” “没变的。” 看着阮良霞离开了后，百叶居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两人买完了菜后就开车回家。 车子里播放着舒服安静的古典音乐，这些都是百叶喜欢的，她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欣赏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叹道：“应付人好累啊，怎么她有那么多话可以说呢？” 他缓缓勾起了唇角，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只是你一个人的话，她就没那么多话了。” “为什么？”她脑抽地问了一句。 “你说呢？当然是想跟我攀交情。” 简单粗暴的答案啊！ “好吧。”她别了别嘴，“我有个疑问啊，我以前不是学会计的吗？为什么会进广告公司？听她说，我以前居然还是个广告文案。” “成绩不好？” “……” 被秒杀了！ 她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你说话不能中听一些吗？夸夸我身上的文艺天赋强于数理不就好了吗？” “晚了。我现在顺势夸了你，你又会觉得我敷衍了。” “……” 再次无语。 车子在宽阔的公路上飞驰，不一会儿浩瀚无垠的大海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令人感觉心旷神怡。这条环海路在国内被誉为最动人心魄的存在之一，无论多暴躁心情，从这里经过都会不由自主地宁静下来。 百叶凝视着那片蔚蓝的大海，渐渐出了神。 她的目光从大海上转移到了车窗映着的他的身影上。 她突然回想起在医院里见到他的第一面，他拨开人群大步向她走来，在她身前弯下了腰。那时候她甚至是恐惧的，所以在他伸出手的时候毫不客气的咬了他。可不知为什么，后来撞入他那双温柔的茶色眼眸，她突然就觉得安全了起来。 都说人的记忆是有限的，为了记住新的东西，总会忘记旧的。而她过往的记忆早就被清空了，是否正是如此，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她的脑海中才那么清晰如昨呢？ 他的笑，他的怒，他的冷…… 她的眼睛又酸了起来，她干脆闭上了眼睛，调低了椅背半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到达了目的地。 “世纪”是伫立在这片海边奢华别墅区，即使这里离市中心太远，也让富豪权贵们趋之若鹜。它有一句很出名的广告语，“我与这个世界保持的距离”。 停车入库，两人提着东西走了出来。 别墅前是一片私人花园，种了一些常青树，完全看不见冬日的萧索。流水缓缓淌过，旁边架着秋千，每一处细节都相当精致。她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这地方不错啊。” “你喜欢就好，这里是送给你的。” 她顿时就愣了：“这个别墅，送给我？” “有什么不对吗？” “不用了，太贵重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么说吧，比如你现在一个月能赚三千块钱，要是你打算请客，你是请我去西餐厅吃牛排呢？还是请我吃包豆腐干？” “当然是吃牛排！” 豆腐干那格调也太低了吧！不，是根本没有格调！ “那不就对了。” “啊？” “我的意思是，送你一套别墅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送其他的东西，我会觉得不合时宜。太随便，也太廉价。”他低笑着在她的额头上落了一个轻柔的吻，“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看重。” “……”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她听得晕乎乎的，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他带着她把别墅简单参观一遍。 别墅里是经过精心布置的，装潢是她最喜欢的温馨田园风，有一个小型健身房，还有家庭电影厅。最特别的地方是第二层的大卧室，天花板用按钮控制，可以调整成透明的玻璃，也可以是led大屏幕。当卧室里的灯全部熄灭，她的眼前出现了漫天星光，好似飞跃出地球置身于浩瀚缥缈的宇宙之中。 “好美！”她忍不住发出惊叹。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小时候就很喜欢看星星，这个虽然不是真的，也聊胜于无。” “已经很美了！在这里睡觉的话，一定会夜夜美梦的！” “等你身体好一些了后，我带你去芬兰看极光。” “好啊。” 她笑弯了眼睛。 两人就这么聊着天，去厨房开始动手做晚餐了。 江嘉文终还是没那么惨无人道地压迫她，只是让她做了一些简单的菜，比如番茄炒蛋和土豆丝之类的，其他的都是他做的。当最后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全部搞定的时候，她坐在那里连连发出惊叹：“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你是万能的吗？” “当然不是。”他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也希望我是万能的，那样的话我做什么事情都能毫不费力。” 她平日里反应得不快，这句话却是秒懂了。 她咳嗽了一声。 他垂眸低笑。 她的目光偷偷地落在他脸上，描摹着他眉眼的起承转合，怎么都看不够。唇角弯起的弧度，挺拔的鼻梁，还有眼中那片淡淡的茶色……她只觉得心都为之一颤。良久，她垂下了头，唇边抿起了一丝苦笑，心里仿佛沉没深深的潭水中，除了沉寂什么都没有。 一个晚上就在这么看似轻松得氛围里结束了。他没有提出让她给答案，她也没说出自己想好的回答，所以暂时相安无事。她多想永远都这么下去，可人这一辈子总不能只顾着自己，那样的话就太自私了。 这一晚，又是个无眠之夜。 她躺在床上仰望着满天星斗发呆，直至天明，她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下楼离开了。 清晨，当江嘉文敲开卧室的门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室的冷清，他唇边得笑霎时就凝结了。 床上是她留下的一张信纸。 江嘉文看着上面那句简单的话，茶色的眼眸中骤然掀起了狂风骤雨，狂啸着似乎要淹没一切，修长的手指用力地几乎将信纸捏碎，上面写着—— 对不起。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他脱力地坐在床上，双手抵在膝盖上支着额头，用力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那么低声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难以自抑。 他讥讽地勾起唇角，喃喃自语：“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四周安静到苍凉。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第28章 霞光 百叶离开的时候，天色才刚刚破晓。 过于寥廓的别墅区，灌木中只有数盏路灯亮着，沉寂清冷。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格外清晰，阵阵冷风吹得她耳朵发疼，她紧紧裹住了围脖，恨不得将整个头都埋进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出别墅区，保全疑惑地瞄了她一眼，主动追上去询问道：“小姐，是否需要打电话帮你叫辆车？这里离市内有十来公里呢，也比较偏僻。” “谢谢你。”百叶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要走走。” 她并没有直接往市内走去，而是走到了海滩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 红彤彤的太阳刚刚从海平面浮出了些，染红了天边一片片的柔软云霞，一望无垠的海面闪动着粼粼波光，似是情人注视下最深情温柔的眼眸。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这才站起身，唇边微微抿起了一个笑，然后往路上走去。只是无意间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那片别墅区，如果站在最高层的落地窗前，就能将这里的美景尽收眼底。她心中微微一抽，脚下不由加快了脚步。 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映入了她的眼帘。 它安静地停靠在环海路边，似乎停了许久许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渐渐走得近了，才发现车子旁边还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那一瞬间她嗓子眼儿都提了起来，生怕是追来的江嘉文。仔细一看，竟然是季少茗。她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季少茗依然是一身黑色西装，他斜靠在车身上，仰头吸烟。只是烟雾氤氲，光线也太暗，让她看得不太真切。只是心中隐隐感觉，这个一贯强势狠戾的男人，大概有一些烦心的事情。 “……季先生。”她迟疑地唤了一声。 他侧过头来，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里盛满了晨曦的光，这让原本冷漠的男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他慢条斯理地掐灭了烟蒂，淡淡应了一声：“嗯。” “季先生来看日出？” “嗯。”他问，“你不也是吗？” “是啊。”她抓了抓头发。 “上车吧。”他上车启动了汽车，然后侧头向她看过来，“我去市内，顺路。” 她愣了愣，见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才急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她在冷风中冻了太久，浑身都有些僵了，一进入温暖的车内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那就谢谢季先生了。” 季少茗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不客气”啊之类的客套话。 车里没有音乐，安静得只能听见窗外呼呼的风声。季少茗不是个话多的人，而跟这样的人聊天总是不知不觉就陷入尴尬境地了，眼看车里的安静似乎要持续到天荒地老，她急忙咳嗽了一声，没话找话说道：“季先生也住在‘世纪’别墅吗？” “嗯。”季少茗注意到了一个‘也’字，“你也是？” “没有啦。”她摇了摇头，笑道，“就算用租的，我也租不起啊。” “哦？这么说的话，”他似笑非笑地扯起了唇角，“你是散步了一晚上来看日出的？” 百叶尴尬了。 她没吭声，这种事情真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还好，而且她跟季少茗也不熟，跟他解释的话感觉怪怪的。她刚要开玩笑绕过这个话题，就听季少茗又随口补充了一句：“挺有闲情逸致的。” “嘿嘿……”她干笑。 好像……被嘲讽了。 不过他不也是吗？他既然在世纪有房子，为什么不在家里看日出？百叶很想反驳一句。不过面对这个冷气制造机，她完全不敢多发问，还没熟到那程度。 季少茗将她送到了甜品店，她道了一声谢，迟疑了一小会儿，又开口问道：“季先生可以给我留一个手机号码吗？” 他斜斜朝她看了过来，幽深的眼眸里无波无澜。 他的五官深刻迷人，不笑的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不过他笑的时候，也会给人一种“你完蛋了”“呵呵”的感觉。她怔了一瞬，差点陷进那双寒潭般的眼眸中，急忙移开了目光，解释说道：“……可以的话，下次我想请你吃饭。你给了我两次帮助，我非常感激你。” “这次也算？你不是散步看日出的吗？” “……” 百叶又尴尬了起来。 这一次，季少茗没怎么为难她了，却也没什么其他动作，只是靠着椅背坐在那里。百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了，看他这不置可否的样子，是否只是为了给她留点面子？ “那……季先生，我先去上班了。再见。” 百叶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冲他挥了挥手，朝甜品店里快步走了去。 宋影已经换好工作服开始工作了，一见推开玻璃门进来了，就冲她挤了挤眼睛，朝落地玻璃窗外的轿车瞄了一眼，坏笑着问道：“昨晚过得还愉快吗？” 百叶摇了摇头，不由失笑：“你想得太多了。我们分手了。” “分手？怎么会？”宋影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呃不对，怎么能说是分手呢？我们没有在一起过啊。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们还是比较适合做朋友，大概我对他更多的只是依赖吧。”她对宋影也没有说实话，不想为此过多解释，也不想将那些难堪的事情坦白在人前。 “不是吧？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宋影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你看起来明明就很难过，并没有解决掉一个问题包袱的轻松啊。” 百叶掩饰般地抿起了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地叹了一口气：“因为我想跟他继续做朋友啊，但我担心因为拒绝，他以后再也不理我了。”她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岔开了话题，“还有几分钟到上班时间了，我去准备一下。” 宋影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百叶换好了衣服，对着镜子扎起了马尾，她看着镜中自己浓厚的黑眼圈，一夜未眠的她精神状态很不好。她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打开门走出去。 正是上班高峰期，许多白领匆匆忙忙来店里买了甜点打包就走，这一忙，就忙了一个多小时才稍微歇了下来。 百叶微微松了一口气，无意间抬起眼眸，却见那辆黑色的轿车还停在那里，她不由怔住了。季少茗怎么还没离开？她带着疑惑，跟宋影小声交代了几句后，挑了几种不同口味的甜点打包，提着就快步走了出去。 她敲了敲车窗：“季先生？” 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百叶弯起唇角，笑着送上了手里的甜点：“你还没吃饭吧？这个甜心不错，你尝尝？” “甜点？” 好像被嫌弃了。 她干笑：“嗯，早上不吃东西不太好。” 他面无表情地斜了她一眼，也没伸手接。直到她的笑容越发尴尬起来，快要僵在脸上的时候，他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把甜点袋子接了过去。 她松了一口气。 “那我回去上班了。再见季先生。” “……” 就在她要转身离开时，他突然说道：“这是我的名片。” 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急忙双手接过了。 “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是啊。” “可以跟我的特助约一下时间。” 她露出一个笑容，点头：“好的。” 目送黑色轿车离开，百叶回到了甜品店，这才仔细看了看名片。上面是一长串高大上随便一个都能把人砸晕的头衔，底下是名字和联系方式。不过，季少茗说跟特助约一下时间？名片上只有他的电话啊，她怎么找特助呢？这是在考验她的诚意吗？不得不说，冷酷总裁的想法凡人猜不透啊！ 宋影无意间瞥了一眼，挑起眉毛，惊异地问道：“季少茗？刚刚车里的是季少茗？” “是啊。怎么了。” “呃，只是没想到你会跟他在一起而已。那你们晚上……” “只是恰好遇到，他捎了我一程而已。” “原来如此。” 百叶简单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讲了一遍，宋影连连倒吸冷气，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我的天，都是我的错！下次不看着你上车我绝对不能放心啊！你要是有个什么，我就是千古罪人啊！” “这不是没事吗？而且那些混混们都得到教训了。” 嗯，好深刻的教训。 　　☆、第29章 回忆片段 一夜未睡，没过多久就百叶就感觉非常疲倦了，眼皮子一直往下掉。然而店里却时不时有顾客来，她只好逼迫自己打起了精神，唇边的笑容都快僵掉了。还好今天只上早班，换了班后，她立刻就跟宋影打的回了学校，午饭都顾不上吃，就趴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了叩叩叩的敲门声，她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却听一个含笑催促的声音，比冬日里的阳光还要暖上几分：“乖幺女，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哦！” 百叶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百父那张和蔼的笑脸，她顿时就怔住了，再低头一看，自己已经变成了小胳膊小腿儿。 这是……在做梦？ “还不动？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让爸爸帮你穿衣服吗？” 百叶还在发愣，然后就看见床上的自己拉起被子蒙住了头，裹着滚到了最里面，瓮声瓮气地说：“再睡五分钟啦！爸爸，就五分钟。” “真不起来吗？那爸爸让嘉文先走好了。” 下一刻，床上的百叶猛地翻身而起，冲进了洗浴室。又过了会儿，她生龙活虎地跑进了饭厅里，却没见到江嘉文的人，失望道：“爸爸你骗我！” 百父呵呵地笑了：“快吃饭吧。” 桌子上是刚做好的蒸蛋，还有她最喜欢的清粥和小菜，她立刻把失望抛到了九霄云外，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百父拿出她的文具盒，半蹲在垃圾桶旁边削铅笔，削好了后又一根根放回去。他削的铅笔非常漂亮，比刨笔刀还要好上不少。 吃完饭，她背上书包出门，三步并两步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梯，就看见背着书包的小少年站在楼下等候，正是缩小版的江嘉文。 “嘉文哥哥！” 他抬头朝她看去，唇边带着笑，晨曦的光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染了碎金，像是会闪闪发光。 砰！ 那一瞬，百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像是悄无声息中砰然绽放的烟火，霎时绚烂了整个夜空。 他等小女孩走到了眼前，顺势接过了她的书包，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我觉得我最近生病了。”小女孩一边走路，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每次看黑板，我就觉得头好痛。” “……是吗？” “是啊，怎么办才好呢？”她诉说着自己的苦恼，“爸爸说不努力读书就考不上好高中，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以后就完蛋了……” “放心好了，那都是骗你的。” “骗我的？” 少年弯起了眼睛：“因为我会养着你的！” “养着我？” “是啊，那些以后完蛋的人，都是因为没有人养。”他淳淳善诱，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带坏百叶，“而你还有我。” “太好了！” “所以你就放心好了，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小女孩开心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蹦一跳地往前走着，好一会儿才发现他被落在了后面。她停了下来等她，笑嘻嘻地说道：“快点快点，嘉文哥哥你的身体怎么还是这么不好呢？那以后你养我，就当给我交的保护费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他笑了起来，茶色的眼睛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就一言为定哦。” “我说话算数！” 她像男孩子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眯了眼睛，然后哼着歌继续往前跑去。这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孩子从旁边的街道拐了过来，一边喊道：“百叶，要搭车赶紧的，跳上来！” “来了！稳住！”她追上去，双手撑着车后座嗖的一下就跳了上去，又说：“不过你可要慢些，我要等嘉文哥哥！” 男孩子回头一瞧，才知道后面还有个人，顿时了然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校草同志，你这速度不行啊！锻炼身体就跑起来吧！” 小女孩一听，眼睛一亮：“对哦！嘉文哥哥快点！” 原本快步跟在后面的少年却缓缓放慢了脚步，唇边依然笑着笑，却渐渐变得清冷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说笑中的两人才察觉，百叶急忙从车上跳了下来，蹭蹭蹭跑回了江嘉文身边，问道：“怎么了啊？” “我累了。” “那我陪你慢慢走吧。” “乖。” 他唇边浮起一个很轻的笑。 …… 百叶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她回想着梦中的情节，唇角不由向上微微抿起来。只是思维渐渐回归现实后，唇边的笑又渐渐变成了怅然若失。 原来两人真的是自小相识，只是没想到江嘉文小时候身体那么弱。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非常结实，连腹肌都有！两人还住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每周都会去健身房两三次，还请了私人教练专门给他制定了健身计划。 比如哑铃，需要举多少重量，举多少次，绝对严格执行。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觉得轻松而增加次数，也不会因为吃不消而降低重量。他就像一个精密严谨的机器，按部就班，雷打不动。 百叶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往舞蹈室走去了。 眼看还有两天就要登台表演了，今天必须要加紧练习不说，还得和宋影和郭佩佩两人一起排练一下了。简单的热身后，她就和着音乐开始练习了，为了尽力跳好这支舞，mv她看了不下一百遍，也知道mv想要表达的意思。大概是有一些同病相怜，她今天脑袋放空完全沉浸到了舞蹈当中，跳得格外有感觉。 连续跳了两个小时没歇气，百叶大汗淋漓地躺在地板上喘着气：“怎么样？” “不错啊，你跳得挺好的，动作都到位了。只是你比不得专业的，身体还有些僵。” 郭佩佩拿着毛巾擦了擦汗，一边嘻嘻笑道：“当然比不得天天练舞的，这是速成嘛，跳成这样已经很好了。保证演出那天男生们的鼻血都喷出来哈哈！” 郭佩佩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这支盆骨舞当初就是因为太性感了，还被禁播修改了一番。 “对了，演出那天，你男朋友会来看吗？” 百叶唇边的笑僵了僵，摇头道：“大概不会吧……我们分手了。” “不是吧？”郭佩佩惊讶，“为什么会分手？之前看你们感情那么好，这才过了多久啊！” “呃……一言难尽。” “他劈腿了？”郭佩佩兴趣盎然地问道，似乎没看见百叶不太好看的脸色一般，感慨道：“有钱的男人都花心啊！” “呵呵。” “佩佩，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宋影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半是提醒道：“你不是还要去排另外的舞吗？还有空在这里闲聊？” “好奇嘛！这个也不准？”郭佩佩不以为意，“真是的，护犊子一样。我只是有些不可思议而已，前天我还见他在等百叶呢。我晚上泡夜店回去的比较晚，就看见他站在宿舍楼下，结果第二天中午去吃饭，他还在呢，地上满是烟头。” 百叶抬起了眼帘，诧异道：“他等了一个晚上？” “看样子应该是吧。” 就是她被季少茗顺手救下在酒店渡过的那一晚？她心情莫名复杂了起来，酸酸涩涩的情绪骤然涌了上来，瞬间淹没了她的感官，几乎无法呼吸。 哎。百叶叹了一口气。 他为什么要等她？ 睡不着？因为第二天就是约定的时间了，所以睡不着？如果是其他的男人，说不定在等了一夜后，会说一些“是因为想你而睡不着”之类的话刷一下好感度，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不仅如此，连约定好的事情，他都“忘记了”，就好似……知道会被拒绝一样。 “哎，不想了，反正我只用跟他做朋友就好了。” “做朋友？”郭佩佩挑了挑眉毛，眼中几不可见地一亮。 “嗯。其实我们之前也只是试试，并没有在一起。”百叶摆了摆手，“不说了，我要再练会儿舞。” “好吧。” 郭佩佩又歇了会儿就离开了，转战另一个舞蹈室。宋影怕她着凉了，催促着她去换衣服：“你打算一直穿着短袖短裤躺在这里吗？你再磨蹭下去的话，我估计你又得去医院排队挂号了。” “知道了。” 百叶笑了笑，开了音乐继续跳舞，却发现始终静不下心来，心里再次乱了。她只好停了下来，走去更衣室换衣服。 宋影收拾了一下东西跟了过去，迟疑了一会儿，在旁边又问道：“你当真是不喜欢江嘉文吗？我感觉……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啊。你方才听到他等了一个晚上，脸色都不对了。” “啊哈哈……愧疚？” 百叶掩饰般笑了笑，不肯多说了。 她拉开了柜子的门，在宋影看不见的地方，唇边的笑容渐渐隐没，无声叹息。 其实这个也是她的心理医生秦良奇怪的地方，照理说她这样失忆的病人，在经历过最初的暴躁易怒没有安全感后，遇到能聊得来的朋友，应该很容易产生依赖的。可是她没有，她始终跟人保持着一些安全距离。不管是宋影，还是江嘉文。 就连江嘉文和她解开了最初的误会后，她也没有再次试着去依赖了。 哐当。她关上了柜子，重新换上了轻松的表情。 　　☆、第30章 他喜欢 天空是寂静的深蓝色。 才下午六点多而已，夜幕已经降临，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 暮色被薄雾氤氲，花坛中的灯光暖黄，给周遭的一切染上了一层怀旧寂寥的色彩。江嘉文站在宿舍楼底下，他穿着利落的黑色风衣，微微低着头打电话，竖着的衣领将那张清俊的脸遮了大半，模模糊糊看得并不真切。然而只是远远瞥了一眼，百叶就认出了他，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宋影也停了下来，奇怪她为什么不走了：“怎么了？” 宋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她失笑道：“不是说做朋友吗？对朋友这样回避真的可以吗？” 百叶弯起唇角笑了笑，没有解释，目光却落得很远。 只是一天没见到而已，不对，还没有到一天呢，她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就好像两个人挥手告别后，朝着相反的地方各自远走，却不知不觉变成了绕圈，兜兜转转，他又站在了她的面前，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般。而她恍然无措。 早上她之所以提早离开，就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可是他现在既然来到了这里，她还要继续回避下去吗？ 宋影说：“你们聊吧，我先上楼了。” “谢谢你，宋影。” “虽然很想为你分忧，不过……还是等你想说的时候，我再听。” “嗯，谢谢你。” 除了谢谢她的体贴，百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也许她应该试着对朋友敞开心扉？ 宋影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向江嘉文走了过去。 江嘉文抬眼就看见她了，大概是在讲工作上的事情，他并没有挂电话，只是说话得声音几不可闻地一顿。然后那双狭长清冽的眼眸就那么直直看着她，仿佛是夜空下的浩瀚无垠的大海，幽深而沉默。她只觉心头微微一颤。 他就那么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她。她犹如芒刺在背，忍不住侧过了身去，目光漂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不知觉地攥了起来。 “……那就这样，明天先把计划书交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江嘉文终于挂了电话。 他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百叶，唇边缓缓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依然那么从容淡定。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不禁产生了怀疑……难道他没看见那张信纸？ “你怎么来了？” 他笑了笑：“明知故问。” 百叶咳嗽了一声，原来他看到了啊！ “你没有其他想要说的了？”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虽然也能猜到他来是为什么，也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但现在听他这么直接，她的神色顿时就不自然了起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会儿，百叶又咳嗽了一声，吱唔道：“唔……就是那样啊。”难道要让她直接说“那啥，我知道我母亲的无理取闹了，所以我们不要继续下去了”，这样她非得尴尬愧疚死。 “吃过饭了吗？” 他随意地转移了话题，一如往日一样地亲切问候，好像并没有把她的拒绝放在心上一样。 “啊？”她怔了怔，却偷偷松了一口气，“吃过了。” “那就陪我走一走吧。” “好啊。”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路上，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百叶有心打破沉默，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后面偷偷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唇边带笑，神色也颇为轻松。她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纠葛了起来。他果然只是因为吴华英的要求，才会跟她在一起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没反应呢！ 不过江嘉文应该看出自己的尴尬了，为什么却什么都不说？真是一点都不厚道！ 她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憋出了一句：“后天学校的文艺表演，有我的一个节目，你要不要来看看？” “哦？你希望我来吗？”他似笑非笑。 她抿了抿唇，一时间有些失语。不过他这次没有让她继续尴尬，而是继续说道：“好，我一定来给你捧场。” “嗯，谢谢。” “是跳舞吗？” 她渐渐找回了语言：“对啊，是一支很好看的爵士舞，歌也非常好听。” “看来你选舞蹈系也算小有所成。” “嘿嘿，还好吧，这支舞比较简单。” 又沉默了。 如果是平日里，她肯定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了，不管是跳舞练习琐事，寝室同学相处，还是自己的兼职工作，都可以神侃出一大堆。但今天她的话匣子卡壳了，不管她怎么费尽心机都打不开。尴尬、愧疚、酸涩等杂乱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其实她完全不想说话，但是又必须故作轻松。 因为只有她放下了，他才能放下。 这时，一家奶茶店闯入了她的视线，她眼睛一亮，急忙说道：“我请你喝点什么吧？” “好啊。”他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你给我推荐个你喜欢的吧。” “我喜欢抹茶奶绿，有些苦，却不腻，味道刚好。” “那就这个吧。” 百叶买了两杯，插上吸管递给了江嘉文，后者接过后就很给面子的低头喝了一口。他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此时却拿着杯女孩子喜欢喝的奶茶，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画风不对，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问道：“好喝吗？” “还不错。” “真的吗？” “难道你不想听到我这么说吗？”他颇具深意地说，“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我就给你什么，这样不好吗？”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你推荐的这个还不错，不骗你。” “……嗯。” 他笑了笑。 “嘉文哥哥？”她突然轻声道。 江嘉文顿时就怔住了。俄顷，那茶色的眸光微动：“你想起来了？” “一点点啦。我就是想试试那么叫你而已，怎么你好像很诧异的样子。” “我只是很久没听你这么叫过了，有些……感慨。” 江嘉文目光投向外面的夜色，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凝结了起来，一边缓缓说道：“你的记忆也在渐渐恢复，有空可以再去找心理医生聊一聊，也许他能有方法让你想起更多。” 百叶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疑虑顿生。 他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她却能隐隐感觉到，他好像……并不是很高兴？ 从她失忆以来，江嘉文给她讲的从前就只是一个模糊的大概，偶尔讲一些关于两人之间细碎的小事情，对她来说远远不够。而当她继续追问下去，他便会渐渐把话题带往别处。而她所记起的一些记忆片段里面，她就像他的小尾巴一样。看起来两人的关系非常好，可他为什么却这么抗拒呢？ 难不成因为男人的自尊，他不希望她想起他以前病弱的时候？ 嗯，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 两人散完了步，江嘉文将她送到宿舍楼后就离开了，她站在窗口边上看见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以为他今天来是想问清楚理由，但他没有怎么追问。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渐渐的这件事就翻过篇了，淡了忘了，就能相安无事了。 只是，想到他和她止于朋友那一步，她的呼吸就是一窒。 她躺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拿出手机找出了qq页面那三个安全问题——ta是谁？ta的生日？ta喜欢你吗？ 她也不知是抱着什么心态，再次填入曾经试过的信息。 江嘉文、1月26日。 填到最后那个问题的时候，她先是填了“喜欢”点了提交，系统却提示答案不正确。她抿了抿唇，把“喜欢”改成了“不喜欢”，手指在屏蔽上屏幕上停留了很久很久，才将眼睛一闭点了下去。 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 系统提示：你输入的答案错误。 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这样都是错的，那怎样才算对？难道她以前全是乱填的吗？她烦躁地将手机扔得远远的，团团裹起了被子，气呼呼的缩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不甘心地翻身坐起重新拿起手机，手指微动，输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2月13日，不喜欢，然后是…… 季少茗。 她的心狂跳了起来，点了确认，系统提示还是错误。她摇头失笑，刚想要继续躺下去睡觉，犹豫了一会儿，又把那个答案改了改，填了“喜欢”然后再次提交。她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而季少茗也说两人只是素昧平生，对她也很冷漠。只是她每次见到季少茗，心里都有种震动的感觉，所以还是遵从心意试了试。 下一刻，她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系统提示—— 您输入的答案正确，请重置新密码。 她往墙上一靠，心跳像是脱缰的野马，霎时狂奔了起来，无休无止。许久许久，她觉得有些难受，才发现自己惊诧得忘记了呼吸。她吐出一口郁气，抬手摸了摸狂跳不已的胸口，这才小心翼翼地呼吸了起来。 季少茗……喜欢……她？ 一个她觉得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就这样跃然于她的面前。就算只是曾经喜欢过，她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百叶不会忘记当她问江嘉文自己是否和季少茗相识的时候，他回答的是否定，并且还婉转地告诉她她和季少茗天南海北绝不可能相遇。而季少茗见到她的时候，也很直白表明对她没有兴趣，还肯定地说曾经素昧平生。 这又是一个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们两人为什么要瞒着她？一个人否定就算了，两个人都否定，难不成还是…… 约好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玩笑可开大了。 　　☆、第31章 转折 日出日落，很快就到第二天了。 闹钟准时响，百叶伸出手摁掉了它还有些迷糊，抱着被子呆呆地坐在床上，还好屋子里的空调足够暖和，否则一定会着凉。她的目光定定看着一个地方呆滞许久，才挪动了一下。 对面的床铺已经空了，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平日里最喜欢赖床的易思聆神奇地起了个大早。薛蓝犀利地冲了一个冷水澡，哼着歌裹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路过宋影身边的时候，后者只觉得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宋影嘴角一抽：“真汉子！” 薛蓝不以为意地解开浴巾换衣服，一边得意说道：“我一向是女人中的爷们儿，你们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要是易思聆在这，又得冲你几句。” 薛蓝板起了脸：“……大清早的，不要说这么惊悚的话题！” 百叶忍不住笑出声来。 “百叶，你的保湿霜还有吗？我的用完了。”宋影站在镜子前侧头问道。她那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一缕却落到了眼前，她伸手将之拨到耳后。虽然是素颜，却是清纯又妩媚动人。 “在我柜子里，你找一找。” “那好。” 薛蓝半蹲着身体，一边做着扭胯的动作，一边拿着吹风机呼呼呼地吹头发。一心二用，半点不浪费时间。不，是三用，她还不忘跟两人聊天。她问道：“对了，你们这次是什么节目啊？” “没跟你说过吗？爵士舞，一分一秒。” “哦，这个啊！mv刚出来的时候，我也跟着学了下，蛮好的舞。” 百叶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只喜欢hiphop和breaking。” “……其实我以前是跳民族舞的。” “这还真没看出来。” 薛蓝一头利落的短发，平日里打扮又很中性，实在没让百叶想到那里去。虽然很多舞蹈系的妹子都是各项全能，什么都会一些。 薛蓝冲镜子里的百叶搞怪地抛了个媚眼：“哎，藏得太深。” 哐当！ 伴随着宋影的一声惊呼。 “怎么了？” 百叶问道，转过头向宋影看去，神色一僵。 上次何思源寄来的照片被她随便塞在那里，而现在，正散乱地躺在地上。 宋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啊，我在找保湿霜，结果不小心把这个盒子给撞下来了。咦，是照片啊？”说着，她就要蹲下身去捡，而百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果然，等宋影看清楚照片时，她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这……这是？” 百叶穿好衣服从梯子上爬了下来，走过去将照片一张张捡了起来，有条不紊地重叠在一起。 宋影看了看她沉郁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百叶把照片捡完了，转身就把它全部扔到了垃圾桶里，耸了耸肩，“之前忘了，这些照片早就该扔了的。” “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是……” 百叶怔了几秒，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的未婚妻。” “不是吧？”宋影诧异地提高了音调。 “我也希望不是。” “你就是因为这个跟他划清界限的吗？” “嗯……但也不尽然。” 百叶没有多说了，转身走去了洗浴室。 宋影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她走到垃圾桶旁边，伸手将照片捡起来又看了看，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薛蓝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也不多问，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唱歌了。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看起来光鲜艳丽的东西，说不定只是从腐烂之中盛开的花。 …… 今天的天气格外冷。冷风习习，扑面而过，就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让行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文艺表演的节目彩排已经开始了，宋影、郭佩佩还有百叶三人已经换好了衣服，黑色的短裤、露脐t恤，还有西装外套，衬得身高腿长，一路走过去惹了无数人目光。体育馆里开着空调，百叶依然觉得冷，忍不住裹紧了外面的棉外套。 “还有三个节目才到。”百叶看了看时间，转头问道，“佩佩，一会儿你换衣服准备下个节目，来得及吧？” “没问题的。”郭佩佩嘿嘿一笑，“之前我们两个节目是挨在一起的，后来拖朋友给换了换，跳完一分一秒之后还有半个小时的间隙，足够我重新化妆换衣服了。” “那就好。”她看着神色自若的两个人，咳嗽了一声，“你们两不紧张吗？” 宋影笑着摇了摇头。 郭佩佩说：“我有一点点，不过宋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彩排还难不倒她！” “怎么说呀？” “宋影之前还给时尚杂志当模特呢，也参加了不少的表演，学校这种程度又算什么呢？” “咦，也对呢！”百叶疑惑道，“你现在还在拍杂志吗？” “有啊，不过不多，毕竟我没什么名气。” “有就挺好啦，多少人求不来的事情，你可是气质女神呢！”郭佩佩勾着宋影的肩膀挤眉弄眼。 百叶认同地点头笑了，正要说话，抬眼却见到季少茗在几个学校领导的陪同下走进了体育馆，在几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里面，身高腿长完全就是男模身材的季少茗完全鹤立鸡群。一行人走进来，等待彩排的学生立刻就沸腾了起来，就连台上的主持人都念错了几个台词。 季少茗走到前排的座位坐了下来，那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朝百叶扫了一眼，又很快地收了回去。百叶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微微错愕之际，旁边的宋影拉了她一下，说道：“下个节目就是我们的了，走吧。” 主持人简单的串词过后，三个人已经在舞台上准备就绪。 百叶心里狂跳了起来，只觉得双腿都微微颤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表演，真不知道等明天底下的席位全部坐满了，她会不会直接跪了。音乐响了起来，她随着音乐开始了动作，她练过了很多遍，早就烂熟于心了，渐渐的她心里就不那么紧张了。 扭胯，转圈，甩头…… 这支爵士舞的动作并不难，但是要跳出那种勾人、心痒痒的感觉却不容易，她跳得还过得去，不过跟宋影郭佩佩两人自然是比不得的。她们两人的身体柔软得跟水一样，连她这个女人看了也觉得性感得让人难以呼吸。 跳舞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紧紧锁住了她，可当她转过身下意识扫了一眼台下的时候，那道目光又消失了。她看向季少茗，他正斜靠在椅背上，随意地架着长腿，在旁边的领导说话时偶尔点点头。 五分钟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 底下响起了掌声。 她忍不住弯起了唇角，一边快步走向更衣室去换衣服。 “我今天跳得还不错吧？” “不错，如果你在开场前少抖一抖，就更好了。”宋影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明天才是正式表演，你可要稳住了哦！” “喂喂，刚刚坐在台底下的男人是季氏集团的季总吗？”郭佩佩问道。 “是啊，怎么了。” “真没想到他今天会来，只是个彩排而已。嗯……大概只是顺路来看看吧。”郭佩佩自说自话着，双眼亮晶晶的，“他好帅！我好想去搭讪一下，你们说他会搭理我吗？” “会的。你长得好看，性格好，跳舞也好，说不定他看了刚刚舞就记住你了呢！”宋影笑了笑，说出了郭佩佩最想听的话，“不然一会儿你去试试？” “百叶，你觉得呢？” 百叶一直没有吭声，听宋影那么回答她有些诧异，现在见郭佩佩把目光转向了她，她也不知道是该说实话还是郭佩佩想要听的话。百叶迟疑了一下，措辞道：“呃……季先生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郭佩佩顺手就打开了门，然后瞬间愣在了那里，随后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 季少茗随意地站在门口，漫不经心抬起眼的时候，郭佩佩只觉得浑身一震。他的五官太过精致，每一处都是细致和优雅，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他，那种强烈直观的冲击力几乎将她的心给击碎。 郭佩佩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她张了张口：“你好，季先生……”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季少茗那幽深的目光越过了她，朝她的身后看了过去，低沉冷淡的声音问道：“好了吗？” 百叶愣了愣：“啊？” “跟我走。” “季先生是在跟我说话吗？” 季少茗皱了皱眉头：“不然呢？”然后不等百叶回答，继续说道，“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我今天有空。” 　　☆、第32章 融化了 百叶看了看浑身僵硬的郭佩佩，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季少茗转身就走，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郭佩佩一眼。 百叶只好拿好自己的东西跟了出去，而在路过郭佩佩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百叶解释了一下：“佩佩，之前季先生帮助过我……” 郭佩佩的脸色难看得不像话，她冷冷地瞪着百叶，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怪不得你刚刚不吭声呢，原来早就心有计较啊。”可能连她自己也没察觉，自己此时有多么阴阳怪气。 “不是啊，只是一顿饭而已。” “得了，我都这么心碎了，还不准我难过一下啊？”郭佩佩扯了扯僵硬得嘴角，“你走吧，别让季总久等了啊。” “嗯。” 百叶没有多说，离开了。 郭佩佩的表情在百叶转身的彻底阴沉了下来，冷冷看向宋影，啧啧笑道：“平日里看你温温柔柔的，真没想到你这么有心机。你早就知道百叶和季总认识吧，居然还那样撺掇我，想看我难堪是吧？” 宋影慢条斯理地关上柜子，拿起包包背了起来，微微一笑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她轻声说道：“已经看到了啊。” “你为什么要针对我？我没得罪你吧？” “佩佩，还是不要装蒜了吧？” 郭佩佩冷哼了一声。 “好吧，让你死个明白。”宋影的笑容不变，还是那么温柔软绵，似乎没有一丁点攻击力，但她说着的话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是你偷偷帮百叶报的名吗？” 郭佩佩的表情极其精彩，随后冷笑道：“那又怎么样呢？只可惜这个三人舞蹈，明年登台的时候就要少一个人了。”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对了，为了感谢你刚刚让我看到的好戏，那套衣服就送你当纪念品吧，大家同学一场，不用和我客气。走了哦。”宋影转身离开。她的身材娉婷，软缎般的黑发披散在身后，随着步伐而微微扬起，在空中划出温婉又漂亮的弧度。 郭佩佩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牙齿都快咬碎了，恨恨说道：“哼！我记住你们了！走着瞧吧！” …… 体育馆门口。 低调奢华的宾利轿车静候着，来来往往的人无不好奇地侧目，议论纷纷。季少茗不是个高调的人，但他却是个我行我素的人，随着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其他人的眼光？那算什么？他从出生起就站在了高处，底下是什么风景他完全没有兴趣。 苏竟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百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冲她笑着点头致意。然后转身拉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季少茗已经上车了，见百叶还没上车，微微皱起了眉：“怎么不上车？” 实在是周围的人太多了，百叶朝左右瞄了一眼，找了个好时机快速冲进了车里，那动作简直鬼祟。苏竟将她一连串的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季少茗居高临下睨了过来，那眼尾微微往上蔓延，仿佛沾了墨水的狼毫向上勾出的点睛一笔。他冷冷问：“你这是做什么？” “人多嘴杂。”百叶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现在的人思想都太复杂了，容易胡思乱想，我怕他们乱说。” 季少茗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过了头去。 “……” 百叶一头雾水，她说错话了？不过她说的都是事实啊！ 车里没有人说话，一时间陷入沉默。 百叶又开始绞尽脑汁找话题：“季先生想吃什么？” 他侧头看窗外，直接无视了她。 “呃……昨天早上真是多谢季先生了。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很久都打不到车呢。” 又被无视了。 “季先生好像不太喜欢说话……啊哈哈。”干笑。 依然被无视。 季少茗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半阖着双眼，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只是他的存在感太强了些，即使是这样，也嗖嗖地制造着冷气。百叶讪讪地闭了嘴，不在说话了，她偷偷瞄了季少茗一眼，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过了会儿，又挪了挪。 苏竟从后视镜中看到这一幕都快要笑喷了，却只能死死憋着。他还不想放弃这份高薪工作。 百叶已经贴着门边了，跟季少茗拉开了距离后，她才偷偷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谁知刚抬起眼眸，就对上了他那幽深冷漠的丹凤眼，她顿时一个激灵，被他看得心虚起来。 “季先生……”干笑。 “你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他突然问道。 “呃？”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刚她说的那句话，他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但是她应该怎么解释，说没有？可这不就是想跟他扯上关系？怪怪的。 “不是啦。”她努力措辞，“我……” 季少茗沉默了一瞬，说道：“你放心好了，如果有什么流言蜚语，我会帮你解决。” 这时，车子停了下来，已经到了。 季少茗下车后给她打开了车门，静静看着她：“走吧。” “哦。” 饭店的经理亲自站在门口迎接，满脸笑容：“季先生好久没来了，已经为您安排妥当了。”他瞄了一眼站在季少茗身后的百叶，“这位小姐是？” 季少茗没回答，瞥向百叶一眼，似乎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百叶想了想，硬着头皮说：“我和季先生是朋友。” 经理才不信呢，只是见季少茗没什么表示也不会多问，做了一个手势：“里面请。” 百叶看了看店里奢华的装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荷包，欲哭无泪。而后在翻菜单的时候，看着上面价格至少三位数的菜品，她觉得自己脆弱的心肝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她难为情地看着季少茗，小声道：“季先生，这里……我钱不够啊。” 她的脸发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红了。 季少茗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微微一动。 这时，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上面摆放了一支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红酒。服务员面带微笑：“季先生，这是您点的petrus红酒。” 声名远扬，在国内深受热捧，。不过真正懂酒的行家才知道，petrus才是真正的酒中王者。它的价格不仅在之上，产量也更少。 百叶：“……” 服务员在百叶的悲壮的目光中，给两人倒上了红酒。 季少茗把百叶的表情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了一些笑意，只是那笑意太轻微了，很快又湮灭在那片幽深之中。 “这顿我买单。”他说。 还算有点良心。她想。 “那我下次再请季先生吧。” 季少茗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淡淡道：“吃吧，不必拘谨。” 怎么可能完全不拘谨呢？百叶只知道，如果眼前的人换成江嘉文的话，她可以胡吃海塞地大吃一顿了，只是季少茗……她还是注意一些形象吧。想到江嘉文，她的眼色暗了下来。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让百叶惊诧的是，桌上几乎都是她喜欢的菜。她不由想起那三个qq安全问题，很想问清楚，却又没那么厚的脸皮。而且对象还是季少茗这种冷漠到骨子里的人，再结合他之前的种种表现……她没底气啊。 饭后，服务员送上了账单。 季少茗利落地签了字后，并没有交给服务员，而是把账单向百叶递了过去。 百叶不解眨了眨眼睛。 “你看看多少钱。” 百叶瞄了一眼，账单上没有将红酒算进去。“七千五，好贵……” 不过她还是对季少茗的举动很不解，炫富？不至于吧。季少茗当然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他只是随口说道：“嗯，七千五。你算算要请多少次客才能请回来。” “……” 百叶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季少茗慢条斯理地拿过外套穿上，看着还呆愣在那里的百叶，淡淡道：“走吧，送你回去。” 百叶跟在他身后，欲哭无泪：“季先生，你这是剥削无产阶级！” “当然，我是资本家。” “……季先生真幽默，呵呵。” 她不信季少茗真跟她计较！ 将百叶送回学校后，车里再次陷入了沉默，但这沉默却不似往日的低气压，因为季少茗的心情还算不错。 苏竟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季先生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当然是百小姐啊。” 季少茗没有说话。 就在苏竟以为这位阴晴不定的boss不会回答的时候，听他冷冷地说道：“不是说水瓶座两周就能忘记一个人吗？我早就把她忘了。” 苏竟整个人都凌乱了。他很想吐槽，你确定？还什么水瓶座，从哪儿听来的啊！？一下子冷酷总裁的整个画风都不对了。 “她要谢我，我给他一个机会而已。” 季少茗侧头看着窗外的夜色，似乎从来不知笑是什么弧度的唇边，融化了。 　　☆、第33章 冲突 季少茗很早前就在“世纪”买了别墅，他很满意这里的管理和绿化，而且很清净。只是最近才知道江嘉文也在这里买了别墅，这让他相当不高兴。后来他来这里便少了，上次偶然回来一次，又让他瞧见百叶和江嘉文相继走进了别墅…… 车子在门口放缓了速度，保全检查了业主卡后才放行。 保全看着那宾利，跟旁边新来的保全啧啧道：“宾利啊，季先生可真有钱。” “这车也就几百万吧。” 新来的保全也上了几天班了，早就过了大惊小怪的时候，眼界也是嗖嗖嗖地攀升。瞧瞧那口气，现在面对的几百万的车，还要加个“也就”。 “你知道什么！季先生爱好收集各种豪车，什么布加迪威龙，劳斯莱斯……” 两人刚说了没几句，又来了一辆保时捷，刷了卡过后，那车猛地就冲了进去，差点撞翻了道闸杆。新来的保全吓了一大跳：“我们没弄错吧？” 另一个说：“没错，刚刚我瞥了一眼，后面坐着的确是江嘉文先生本人。” 车内。 司机小张看着前面的那辆宾利，非常犹豫：“江总、……” 江嘉文独自坐在车后座，半张脸陷入了沉郁的阴影里，唇角冷漠地勾起。他直直看着前方，目光如刀锋利，声音冷到彻骨。他只说了一个字：“撞！” 小张咬了咬牙，将眼睛一闭，猛地一踩油门儿。 砰！ 一声巨响。 宾利被迫停了下来，苏竟走下车看了看，车的后面撞得凹了一些进去了，却也不算严重。他的神色技能，冷着脸朝肇事者走去。 小张此时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他脑子里拼命转动着，苦思如何才能最好解决这个人为的车祸，为老板分忧解愁。在小张的印象里，他一直为之服务的盛江集团的江总是一个很温和很有风度的人，即使是再生气，他也能笑着说一声“滚”。可是今天，他实在是开了一回眼界。 小张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刚刚我……” 苏竟冷笑着打断了他：“嗯，刚刚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带脑子？” 小张脸色尴尬，正要说话，就见宾利后座的车门也打了开，走下来一个气势不凡的男人，正是季少茗。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唇角居然还勾起一个笑来。只是那笑容里面的冷嘲和戾气太重，小张只觉得寒意从背脊爬起来，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我把油门当成了刹车……” 小张的解释还没说完，就见季少茗的目光越过了他，望向他身后的刚下车的人。季少茗唇角的冷笑立刻变得玩味起来：“原来是江总。” 小张愣了，原来还是认识的。直接开车撞上去，这得多大的仇啊？ “小张，撞了就是撞了，不用解释。季总是个明白人。”江嘉文也笑了，目光缓缓从季少茗身上一扫而过，满带骄矜和轻蔑。江嘉文太知道对上季少茗这样一切的人，怎么样的态度才能让他暴怒起来。既然他心里不痛快，凭什么让季少茗痛快？ “季总幸会。”江嘉文的声音依然温文有礼。 然而就在他说完这句“季总幸会”的同时，猛地一步上前一拳就狠狠揍了过去。季少茗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直到痛楚传来他才蓦地反应过来。季少茗冷笑一声，伸手抹掉唇边的血迹，飞起长腿一脚狠狠踹了过去，直中江嘉文的腹部…… 平日里衣冠楚楚的两人，就这么扭打在了一起。 “江……江总……” 小张膛目结舌，嘴巴张大得已经能吞下一整个鸡蛋了。他怎么不知道他家江总是一个这么热血的人啊！？ 苏竟抱臂而站，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跟小张一对比那是格外从容淡定。如果有季氏集团的员工看见了，肯定会感慨一句：不愧是能混到特助的人！小张瞄了苏竟一眼，见他似乎没什么别的反应，急忙三两步上前就要拦住帮忙。 谁知江嘉文冷冷瞥了他一眼，厉喝道：“让开！” “滚！”这是季少茗。 小张讪讪地住手，又退了回去，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苏竟瞥了小张一眼，嘲讽意味十足。小张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忍不住对苏竟肃然起敬。这同是司机，怎么两人的思想差距就这么大呢？自从撞了宾利后小张就一直在苦思如何为江总分忧解愁，哪知人家江总，根本不用他去分什么忧解什么愁，不仅故意挑衅找事，还特别坦荡。 过了这么久，江嘉文和季少茗两人都有所负伤，也都有些累了，却还没分出个胜负。 苏竟看了看情况，觉得差不多了，冲小张使了个眼色。小张一愣两秒，却也看懂了。两人立刻一起上前，各自拉开了自家老板…… * 百叶刚推开寝室的门，就见一个波涛汹涌的长发妹子正在对着镜子扭着水蛇腰，穿的还是她们明天的演出服。长发妹子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看过来，立刻使了个眼色：“快关门！冷风吹进来了！” 百叶呆滞了，顺从地关上了门，却把自己关在了外面。 “……” 不过，那个妹子怎么长了一张薛蓝的脸？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她抬起眼看了看宿舍编号，没走错啊！ 百叶重新打开门走了进去，又凝神一看，确实是薛蓝，只不过她戴了假发。薛蓝哼着《一分一秒》一边小幅度地跳着舞，一边说道：“怎么样？我好好打造一下，也是很有前途的吧？你的反应，我很满意。” 百叶的眼睛往她的胸前溜了一圈，喃喃道：“嗯……不……错。” 薛蓝急忙捂住胸口，一脸惶恐：“做什么？你这个女流氓！” “……这是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平时里薛蓝走的是酷炫中性风，穿衣服全是宽松型，谁知道她其实这么有料啊！ “嘿嘿。”薛蓝冲她抛了个媚眼。 宋影拿了一袋瓜子在那里嗑着，招呼她一起吃。百叶坐了过去，抓了一把也嗑了起来。宋影在她旁边随口说道：“对了，郭佩佩身体有些不舒服，明天大概是不能和我们一起跳舞了。” “不是吧？她去看医生了吗？明天她还有两支舞呢……” “你不要担心了，她只是不能和我们一起跳舞了而已。”宋影淡淡笑了笑，却没有多说，“这种烦心得事情以后再详细说吧。明天薛蓝会和我们一起跳，我们的节目也没什么问题。” 百叶点了点头。心里却也知道郭佩佩不来不外乎就是要膈应她，否则下午也不会那么阴阳怪气的说话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心情乱得很，既然明天的演出没问题，她也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分心，左右不过就是那些无聊的理由。 眼红、嫉妒、不甘什么的，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她洗漱完后就上床躺着了，她打开刚找回不久的qq，里面寥寥十几个人，不仅没有留言就连她在线状态也没有人来找过她。个人空间是上了锁的，里面却空空如也，只有一篇日记，还是10年写下来的。点开一看，居然记录的是她曾经梦到的片段—— 我喜欢海，每次看到大海的时候，心情都会格外宁静放松。他带我去看海，很多地方的海，三亚、马尔代夫、夏威夷……那天的海风很大，他开玩笑说道“要是风再大一些，你会不会被吹走”？我回答说“那你可要抱紧一些”。他笑着点了点头“一辈子都不松手”。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了人了。 要是时间在那一刻暂停就好了，那样就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了。 日记到这里就完了，百叶把屏幕往下拉，评论列表里是她自己给自己的回复，一看时间，居然是12年的。回复只有一句话—— 许多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她长长叹了口气，放下手机的时候，脑子里却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件事，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等等！ 如果江嘉文跟她在一起是因为吴华英的要求的话，那这个日记又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当时她发烧在医院里躺着，试探着问过江嘉文这个问题，他一口就回答出来了。如果日记写的不是江嘉文，难道还是季少茗？她做出了大胆的猜想，可自己心里却不怎么敢相信。不过，如果这篇日记写的不是江嘉文的话，他又从何而知那句话呢？ 这其中，有她忽略掉或者误解了的什么问题吗？ 百叶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烦躁地大叫了一声，把头像鸵鸟一般埋藏在了被子里面。 　　☆、第34章 受伤 第二天的文艺表演是下午两点，一大早，寝室的女孩子们都起床了，开始化妆准备了。百叶坐在椅子上，听着宋影的指挥：“闭眼……嗯，眼睛往下看……” “不会很浓吧？” “当然会了，这是舞台妆。”宋影细致地给她刷着眼影，“不过也不会多夸张的，保证漂亮！你就放心好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妆化好了，百叶看了看镜子的年轻女孩。她有着一双水盈动人的双眼，细致挺直的鼻梁，还有弧度好看的红唇。眨眼之际，细致眼线微微往上蔓延，她的气质本就清冷，这么一来，便成了十足的冷媚。 “怎么样？”宋影含笑问道。 “有些不习惯，不过很漂亮。”百叶微微一笑，“这样夸自己好奇怪。” “有兴趣的话，我教你化妆。” “好啊，等你有空的时候。” 百叶连化妆品都没有，她平日里只用护肤品，素颜见人。她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想要发给某个人看看，犹豫了片刻，又点了删除。 过了会儿，薛蓝也准备完毕了。她这一化妆，戴上假发，跟平时完全就是两个人了，要多娇媚就有多娇媚。只可惜，当薛蓝一开口，就全部破功了。她说：“我擦啊，我都快被自己迷倒了。决定了，以后白天我继续酷旋风，晚上就这样打扮去泡夜店……” 宋影忍不住笑了：“你想得好多。” “嘿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中午。三个女孩子把外卖解决掉后，就提着东西出门了。 体育馆中，灯光已经调试完毕，随着音响里节奏激昂的歌曲，观众们陆续入座了。前排的位置都是留给领导们的，上面摆放着座位牌，印着名字和职务。百叶远远扫了一眼，才发现江嘉文和季少茗赫然在列，只是直到周围的领导们都落座完毕、主持人上台暖场之后，他们两的位置还是空的。 也许……工作太忙？ 她给江嘉文发了条短信，又编辑了一条意思相同但措辞更加严谨客气的短信给季少茗，不过犹豫许久，还是点了删除。 没过了一会儿就收到了江嘉文的回复：抱歉，这几天工作有些忙。 放下手机，百叶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 文艺表演很快就开始了，各种舞蹈、歌曲演唱、还有学生组合的乐队表演等等，非常丰富。百叶的心思却没在节目上面，总是连连走神，直到宋影叫她去准备表演了。 “你一直在走神，”薛蓝嘿嘿一笑，挤眼睛，“是因为你男朋友没来吗？” “呃……” “别掩饰了，我都看出来了！” 百叶耸了耸肩，没有多做解释。 这时，主持人播报到了百叶三人的节目，宋影用手肘撞了撞她：“还走神？轮到我们了。” “哦。” 三个人上台摆好姿势不动了，百叶心中默默数着“三、二、一”，歌曲开始了。歌曲早就耳熟能详，动作也都烂熟于心，三人随着音乐舞动了起来。百叶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mv中的画面—— 女主从床上醒来，开始了平淡如水的一天。 她洗菜切菜、打扫卫生、晒衣服、或是靠在椅子上织围巾……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心爱的他，她的笑容甜蜜，仿佛跌入了蜜罐子里。 就在这时，画面又回到了最初—— 她再一次从床上醒来，一切重演，不停地重演。 never、ver…… 百叶不由自主地哼着歌，她的动作都很标准到位，或是旋转，或是扭胯……可是她自己心里明白，她不够投入。 这支爵士舞，分为两半段，第一段结束后节奏稍微舒缓了些，动作也是最慢的时候。她往台下扫视了一周，却看到苏维尼正拿着单反对着她。苏维尼是江嘉文的秘书，她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不言而喻。录像？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never、ver…… 歌曲再次到了*，也是整支舞最激烈的一段了。 这一次，百叶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百叶记得mv也就在这个时候，女主终于崩溃地发现，她心爱的男人早就离她而去了。而她还沦陷在过去的回忆中，疯狂地思念他，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停歇…… hu……hu……hu…… 一支舞跳完。 全场的掌声。 三人在掌声中陆续走下了舞台，从同学手中拿过衣物后就要去更衣室。百叶落后一步，苏维尼走了过来，她微笑：“百小姐好久不见，今天的舞跳得很好哦！” “谢谢夸奖。” “你现在不跟江总住在一起了吗？我去给他送过几次文件，都没有看见你呢。”苏维尼意味深长地说，“还以为你消失了呢。” 百叶笑了笑，她知道苏维尼的意思，不过她现在真的很烦这些事。百叶随便点了个头：“是啊。我先去换衣服了。” 她转身离开，抬眼间不经意瞥到了一处，不由怔了怔。走道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一个打扮很奇怪的人，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和口罩，可谓是全副武装，已经看不清脸是什么样子了。 她只是无意间看过去的，却发现那人好似在看她，而在和她对视上的瞬间，他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目光。 百叶没有在意，收回目光就往更衣室走去。 关上门，体育馆中的喧嚣热闹就立刻淡去。她走在狭长的走廊上，细长的高跟鞋在一片空旷中发出哒哒的脆响。换好了衣服后，她没有再回体育馆看表演，而是拎着包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冻人的冷风就迎面而来，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寒颤，忍不住缩起了脖子，将针织围巾又裹了一圈。有凉意落在了她唇上，霎时浸染开，她才恍然抬起头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弥漫了天和地之间。 她站在雪里仰望着天空，忍不住感叹：“好美。” 霎时，连心情都轻快了起来。 就在回宿舍的路上，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了起来：“喂？” “嗨，百叶，我是谢瑾瑜。” “谢医生，是你啊。”她有些意外，“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家江总昨晚受了不轻的伤，正在医院里躺尸呢，怎么？你不来看看吗？”谢瑾瑜的声音含笑，却带着些嘲讽。 “受伤？”百叶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直接把谢瑾瑜的嘲讽无视了去，担忧地询问道：“我之前还跟他联系过，他不是在忙工作吗？ “这种丢脸的事情，他怎么好意思告诉你？”谢瑾瑜报出了一个具体地址，“赶紧来，说不定还能赶上一出好戏。等你哦！” 百叶顾不得别的，立刻打了个的往医院赶去。 四十分钟后，她终于到了医院，立马往住院部直奔而去。可是当她气喘吁吁地来到了病房里，迎接她的却是空空如也的床位。 百叶：“……” 她立刻拨电话给谢瑾瑜，陌生的铃声却在房间里响起。 她这才发现，一旁的沙发上还坐了一个男人。他舒服地斜靠那里，架着长腿，一身白大褂被他穿得像高级定制的风衣，架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唇角轻勾：“把我无视的这么彻底啊？” 正是谢瑾瑜。 他的语气很不满。 其实他坐的位置挺显眼的，只是百叶的心思全在江嘉文身上，根本没顾得上其他的。百叶抓了抓头发，尴尬一笑：“刚没注意呢。” “我错了，你还是挺关心他的嘛。”谢瑾瑜轻笑，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干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啊。” “嘉文呢？” “你过来我再告诉你。”哄小孩子的语气。 “……” 百叶只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嘀咕道：“故弄什么玄虚，他人呢？到底怎么样了？你不是骗我的吧？这个玩笑可不好玩。” 谢瑾瑜嘴角抽搐：“这么多问题？我还是都不回答了吧，一会儿你就一目明了。”他抬起手指一指，“注意门口，年度大戏马上就要上演了。不用谢我。” 百叶：“……”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走了进来，百叶一愣，那帽子和口罩……不就是她在体育馆里看到的那个怪人吗？ 这个奇怪的男人微微低着头，一边走一边随手扯去了帽子、口罩，然后脱掉了羽绒服。他把衣服挂到衣架上，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他的动作顿了顿。 他转过身来，这才看到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震惊地张大嘴巴看着他。 江嘉文：“……” 百叶：“……” “没骗你吧？年度大戏！”谢瑾瑜哈哈大笑，冲百叶挤了挤眼睛：“你看他这傻瓜一样的表情，从来没见过吧？有没有觉得很可爱？” 江嘉文的左脸青了一大块，唇角旁肿了起来，大概是涂了药水，黄黄紫紫的煞是好看。另一边脸还是完好无损，清俊依然。只是整体看来，要怎么好笑就怎么好笑。 江嘉文蓦地怒视谢瑾瑜，茶色的双眸中酝酿着怒气：“谢瑾瑜！！！” 　　☆、第35章 转机 谢瑾瑜急忙滚了。 转眼病房里就只剩下百叶和江嘉文两个人了，百叶看着他的脸刚要开口说话，江嘉文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了。如果是平日里的话，他这副冷漠的样子很能唬人，但今天……百叶想起他脸上的伤，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真是让人心疼又好笑。 百叶上前扶住他的手臂，他却后退一步，自己坐到了沙发上。 “你怎么受伤了啊？” 伤在脸上、嘴角，怎么看都是被人揍了，不过谁能揍了江嘉文呢？她潜意识里不大相信这种事。 “黑灯瞎火，不小心撞的。”江嘉文面色平静，声音淡然，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今天……穿得太少了。” “没有呀。”她坐在他身边，侧头笑道，“不信你摸摸，很厚的棉衣。” “我说的是你跳舞的衣服。”说完，他又嘀咕了一句，“太暴露了。” “……有吗？只是露脐衣服而已。”百叶奇怪道，“你不是在民风开放的美国生活了那么多年吗？怎么还这么保守！” “……” “你觉得，我今天跳得怎么样？” “跳得很好，就是……太性感了。” 百叶咳嗽了一声，有些脸红。不过真没想到，有时候“性感”也能成为一个嫌弃不满的词语。 江嘉文半敛着眼眸，揉着右手的手腕。百叶注意到了，干脆拉过他的手帮他揉了起来，一边揶揄说道：“当真是撞到了吗？你可不要骗我，你的手以前受过伤，这次要在这里住院观察，怎么看都不只是撞到了而已。” “……遇到小流氓了，见义勇为了一下。”依然轻描淡写。 “呵呵。” 百叶还是不信，有什么事情用得着他亲自动手啊？不过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江嘉文都不肯多说这件事一句了，她只能作罢。 江嘉文斜睨了她一眼，她正弯着腰，将胳膊撑在腿上又支着下巴，以一种很扭曲的姿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看，眼睛弯弯的，笑得非常揶揄。江嘉文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去，把受伤得脸掩藏了起来。百叶唇边的笑容扩大，突然伸出手将他的脸扳了过来，谁知却直直撞入了他茶色的眼眸中。 他无奈地看着她，眸光清冽，仿佛是深夜里缓缓淌过的溪流。 百叶的心跳骤失了几拍，刚要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谁却被他单手给扣住了，她挣了一下没挣开。江嘉文突然一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拉扯了过去。两个人原本就坐得很近，他这么一拉她真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腿上。 “喂你……” 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他突然单手扳起了她的下颚，低头就吻了下来。 她浑身一僵，背脊蓦地绷紧。 他不是第一回吻她，可每一次都是点到即止，温柔得让人心都融化。可这一次他的吻却非常强势，唇舌热烈纠缠，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大脑里阵阵缺氧。她还没来得及挣扎，浑身就被抽空了力气，身体不由往下滑去。他顺手将她捞了上去，手掌从她的背脊缓缓抚摸而下，最后贴在了她的腰上，用力压向了自己。 吻，还在继续。 “……咳。” 老医生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和助手一同顿住了脚步，谢瑾瑜最后一个进来，见此也是一愣，缓缓勾起了唇角。 江嘉文放开了百叶，神色依然从容淡定。百叶不比他的脸皮，立刻红着脸冲进了洗手间。 谢瑾瑜伸手推了推眼镜，笑容愈发揶揄起来：“啧，刚刚还嫌我多事，要不是我啊，你现在哪能如此志得意满？” “最近你的废话越发多了，闲的？”江嘉文说完这句就不搭理他了，转头看向老医生，“稍等一下可以吗？” 医生点了点头，助手将药箱打了开，拿出了针灸的工具摆放在旁，开始消毒准备。 “江先生，你的手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比昨天稍好一些，不过一用力气，痛感就会加重。”江嘉文刻意压低了声音，眉头微皱，“老毛病了，一直都这样，时不时就会犯一下。” 他昨天跟季少茗打了一架，外伤倒没什么，只是右手用力太狠，引发了旧伤。昨晚他根本没睡着，右手痛了整个晚上，甚至还牵连了整个背部，就像本来就紧绷的弦，稍微一用力就会崩裂，痛到无以复加。 “有那么严重吗？刚刚是谁把小百叶抱得那么紧的？” 江嘉文淡淡瞥了谢瑾瑜一眼，只是说道：“一会儿你把她送回去。” “我？”谢瑾瑜挑起眉毛，“我有工作在身，不方便吧？” “你不是最喜欢多管闲事吗？” 江嘉文冷哧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谢瑾瑜，意有所指。 谢瑾瑜跟他对视了几秒中，败下阵来，无奈地举起双手投降：“好吧，没问题。” 谢瑾瑜突然提高了声音：“洗手间里的那只鸵鸟，赶紧出来，我送你回学校！” 没过多久，洗手间的门就被打开了，百叶神色不自然地走了出来，脸依然红得发烫。谢瑾瑜看着她意欲不明地笑了起来：“跟我走。” “可是嘉文……” “还不走？”谢瑾瑜弯下腰跟她说话，唇边带着笑容，语气却非常讥讽，“医生等着呢，你不走他不会配合的。”顿了顿，见百叶面露疑惑，他又拖长声音补充了一句，“怕你心疼啊。” 百叶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 离开病房，谢瑾瑜唇边依然带着惯性的笑容，却冷了下来。而百叶，她从未如此确定过，谢瑾瑜很不待见她。以前她一直搞不懂原因，后来知道吴华英和江嘉文私下有那个约定后，她突然就明白是为什么了。他这是为自己的哥们抱打不平呢。 其实百叶觉得谢瑾瑜蛮累的，既然不待见她，就不要勉强自己对她笑啊。就像在x会所那次一样，何必又派车送她回去呢？谢瑾瑜真是非常矛盾的一个人，一面不待见她，一面又将她看成江嘉文的所有物来照拂。 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了出来，陷入了漫天纷飞的雪花之中。 车开得很慢，在车辆不多的小路慢悠悠溜达，悠闲惬意。 “明天早上雪会堆起来吗？” “堆不起来的，落地就化了。”谢瑾瑜慢悠悠地说，“你想堆雪人或者滑雪的话，让嘉文带你去瑞龙雪山玩吧。” 百叶本想委婉地说出两个人已经分手的事情，只是方才她和江嘉文被谢瑾瑜看个正着，想了想还是算了。她点了点头：“等他的伤好了以后吧。”否则，哪有玩乐的心思呢？想到这里，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叹了口气：“他的伤好像挺严重的？” “嗯，以后看着他点，别让他那么热血了。”谢瑾瑜目视前方，稍顿了下才继续说，“他的手这辈子就那样了，好不了，只能平日里多注意着，控制下来。” 百叶叹了口气，点头：“嗯。” 车里静默了一会儿。 “其实我之前一直不待见你。”谢瑾瑜突然说道，然后意欲不明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之前有个未婚妻。” 百叶神色一凛，没想到他突然说起了这个。 “他的未婚妻何思源是江伯父亲自定下来的，优雅漂亮，知情识趣，于家世上还能给盛江一些帮助。我觉得那样的女人才是嘉文需要的。所以我实在弄不明白他到底在不满什么，回国后就跟他的何思源解除了婚约。然后，你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其实百叶很想反驳一句，那是嘉文自己的决定，关你什么事？不过她心里明白，于情于理她都站不住脚。 “相比之下，老实说，你太朴素了。” 被嫌弃得好彻底…… “嗯。”百叶直接点了个头，半是玩笑半是讥讽道，“知道啦。何思源是价值不菲的玉石，而我是不值钱的石头。她是天上的明月，而我只是一只萤火虫，无法争辉嘛……” “是啊，”谢瑾瑜幽幽地说，“所以我真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 百叶霎时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猛地朝头顶汇集而去。 她觉得喉咙有点干：“他……他喜欢我？” “不然呢？”谢瑾瑜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诧异道，“你居然问出这个问题，真是让我好气又好笑。他对你的好你感觉不到吗？” “……他对你也很好啊。” 谢瑾瑜的眼角接连跳了好几下：“别用这个做比喻好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跟他相处也有些时间了，他的性格你应该也了解不少了。一直以来，他想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喜欢你，所以不管何思源再怎么好，江伯父再怎么撮合两人也没用。” “……哦。”她还有些呆。 “就一个‘哦’？” 百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谢瑾瑜：“……” 细雪纷纷，从万里之上的高空旋舞飘落，美得好似一个梦。这场突如其来的雪给沉寂已久的冬日带来了惊喜，也为她的感情迎来了转机。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美。”她喃喃说道。 她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凝望天空中的雪，唇边缓缓勾出了一个轻轻的笑来。就好像跌进了醇香的果酒里，眼角眉梢都泛着甜意，一丝一缕还是醉人的。 谢瑾瑜不经意侧头，看见她的神情就怔了怔。 车子停了，她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谢瑾瑜，谢谢你，再见。” “再见。” 谢瑾瑜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良久，拿出了手机来。他打了个电话给江嘉文，声音含笑：“你的吩咐我已经超额完成了，坐等收益吧。要怎么谢我？” “x会所的另一半股份，送你了，怎么样？” “那我就笑纳了。” 挂了电话，谢瑾瑜没有立刻开车离开，反而把火给熄了。 他打开天窗，仰躺在椅子上。细碎的雪花从敞开的天窗飘落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凉意浸人。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许久，他嘀咕道：“不就这样吗，有什么好看的。” 　　☆、第36章 为难 大富翁，曾经风靡多时的一款游戏，也是百叶的最爱。缩小版的百叶坐在电脑桌旁，一双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就不动了，打了鸡血一样。而每次当另一个人的手接过鼠标时，她都会睁大眼睛瞪着骰子，心中默念：“罚款、罚款！不然住院、住院！” 坐在旁边的江嘉文瞥了她一眼，淡定地摇骰子。 六步、再进三、把房子升到三级，坐等倒霉蛋来缴费。 听到耳边传来的郁闷叹息声，他笑了笑，放下了鼠标，百叶急忙伸过手去拿。江嘉文站了起来，伸手拉了拉她的辫子：“该吃饭了。”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快把你的手拿开！”她眼睛都不转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屏幕，“奶奶都还没叫我们吃饭呢。” 他给的回应是把挪到了她的头顶，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回真的乱了。 她不满地瞪着他，他只是笑：“听哥哥的话。” 这时，一个和蔼亲切的老妇人就走了进来，笑眯眯地说道：“吃饭了哦，百叶吃了饭再玩吧。” 此话一出，百叶就乖乖地扔开了鼠标，跟着老人家去了饭厅。 江嘉文笑了笑，这才跟了上去。 那个时候电脑还不普及，江嘉文已经拥有了一台，成为了所有小朋友羡慕的对象。经常有人借口一起做作业要跟他回家，晚上再被自家父母给拧回去。不过江嘉文为人极其冷淡，他虽然不拒绝你的要求，只是若是跟他回家的话，他绝对会扔下你一个人和电脑为伴，自己则去书房锁上门。 久而久之，大家都懂了，不会去自找没趣了。只是后来见百叶日日跟他回家，一路上他都面带微笑，百叶吃什么他就给买什么，有多少钱就花多少，眉头都不皱一下。然后大家又懂了，江嘉文的电脑，是给百叶玩的。江嘉文的零花钱，是给百叶花的。 “奶奶做的菜真好吃！”百叶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要常来玩啊！”慈祥的奶奶笑着，眼中却闪过了一些忧心，“不然嘉文就只有一个人了。” “嗯嗯！” 百叶点了点头，端起江奶奶盛的汤喝了起来。 百叶隐隐知道江嘉文家的情况，母亲常年在外工作，租了房子照顾读高中的姐姐。所以这个家里，只有江嘉文和江奶奶。至于他的父亲……远在美国打拼，他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 百叶自己拿着碗去厨房添饭，回来的时候却见江奶奶拉着江嘉文嘀咕着：“你要多带百叶回来玩啊，多乖巧的孩子。不许欺负她啊！” 江嘉文理所应当地点了头。 …… 这段回忆，是突然闯入百叶脑中的。 当时寝室还没熄灯，她从薛蓝身边路过，就见薛蓝眉飞色舞地在玩这个无比幼稚的游戏。百叶顿时抽了抽嘴角：“薛蓝你好幼稚。” 可是话音刚落，薛蓝还没说什么，她脑子里蓦地响起了江嘉文的声音。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些鄙夷：“百叶，这个游戏你已经从三年级玩到初一了，还不嫌幼稚吗？” 自从上了初中，百叶的成绩就一落千丈，每次被老师点名批评她的心情就格外低落。江嘉文这句话让也不知哪儿戳中了百叶的痛处，激怒了本来就敏感的百叶。 她冷哼一声：“不玩就不玩。” 然后直接把游戏给删了，气呼呼地跑回了家中。百叶暂时不想搭理江嘉文了，并且决定当第二天他在楼下等她的时候，把他直接无视掉。谁知当她趾高气扬地下楼，却没见到他的身影，不仅如此，接下来两天他都没有来等她。 百叶更加郁闷了，在教室里只要江嘉文的目光看过来，她就扭开了头去跟别人说话。但是渐渐的，这种郁闷变成了忐忑不安。所以当某天江嘉文放学背着书包离开时，她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做贼似的跟了一路。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江嘉文停了下来，买了她最爱吃的蛋糕。她的眼睛登时就不转了，咽了口口水，不过她还是有节气了，费力把目光挪了开。谁知他却把她从墙角给抓了出来，把蛋糕拿给了她，如同之前无数次一样。他笑着，眸若晨星：“吃了这个蛋糕，就别生气了，怎么样？” 她轻哼了一声。 他抛出了诱惑：“我给你下载了几个其他的游戏，你不想去试试吗？” “你这几天都不理我！” “我怕我一开口，又让你生气了。”极其无辜的语气。 她嘟囔着瞥了他一眼，又冷哼一声。 “真不去？” “……勉强原谅你。” 江嘉文轻轻笑了。 …… 零碎的记忆，渐渐在她脑中凝结成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修补成完整的一片。 又下雪了，依然是堆不起来的细雪。 漫天雪舞，她忍不住凝神细看，心中惬意又宁静。 然而她才刚愣神了一会儿，就听到经理对她说道：“百叶啊，今天外送的小李请假了，人手不够，这里有份外卖，你帮忙送一下？” 她猛地回过了身来，说道：“没问题，送哪儿？” “就对面那儿，”经理把打包好的咖啡和甜点提了出来，手指一指，“季氏集团，八楼市场部，给何小姐。” 百叶提着外卖就出门了。 走了十几步，她觉得浑身都冰冷了起来，才发觉自己忘记穿外套了。她看着不远处的大厦，咬牙加快了脚步，可惜红灯偏要跟她作对，她冷得瑟瑟发抖，等了一分多钟才过了马路。好在进入大厦里面就暖和了起来，她舒了一口气。 中午搭电梯的人多，她等了许久才等到电梯。 电梯里的人小声交谈着，谈论着工作上的事情，突然有一个人唉声叹气道：“哎，赶紧吃个饱，一会儿去上刑去。” 此话一出，周围几个人纷纷露出赞同得表情：“季总原本的气场就够冷了，这几天……哎，每个从他办公室出来的人都灰头土脸的，活像光溜溜地去南极逛了一圈。” “哥们，挺住啊！” 叮，八楼到了。 办公区安静到严肃，已经是午休时间，还有人埋头苦战，顾不上吃一口饭。 百叶看了看标识，往市场部走去，刚要敲门，谁知门却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一股大力撞得她一个踉跄，手中的外卖砸到了地上，咖啡洒了一地。 “啊！”从里面出来的女人一声惊呼，她低头看了看被咖啡弄脏的裙子，怒视百叶：“你无声无息站在这里做什么？我的天，我的裙子！” 百叶道歉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正要敲门，没想到你会突然出来。” 女人掏出纸巾擦裙子，冷厉道：“真是倒霉，今天这裙子还怎么穿啊！？现在送外卖的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 “……” 百叶实在想不出来要怎么有素质了，于是她抱歉地说道：“真的不好意思，我赔你干洗费吧。” “谁要你的干洗费啊？裙子被弄成这样了，还能穿吗？” 百叶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咬牙说道：“那……我赔你一条裙子吧？” “我这是范思哲的裙子，你一个送外卖的你赔得起吗？”女人冷笑着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以为跟你一样，一身盗版？” 百叶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然而她还没说什么，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道：“我帮她赔给你吧，庄经理。” 女人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讪讪道：“季、季总……” 百叶一愣，抬眼寻声望去。 季少茗站在拐角处朝这里遥遥看了过来，他单手插袋，身材挺拔修长，只是一副随意的姿态，便让人感觉气势惊人。大概是巡视工作刚走到这里，季少茗身后还站着不少人，拿着资料夹的特助苏竟还有一干西装革履的下属们，见他开了口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同时噤了声。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办公区里又没刺眼的阳光，季少茗戴着个墨镜做什么？ 　　☆、第37章 唯一色彩 （甜哥ps：上章有小修改，给季总戴了墨镜。） 庄经理也是在职场中混了多年的人，脑袋里虽然还没有想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言语上立刻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她咳嗽了一声：“季总，之前品牌的广告策划出了一些问题，我心情有些急躁，所以……”然后她转过头对百叶说，“不好意思啊。” 周围都是自己的同僚，老实说庄经理也有些拉不下脸，不过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百叶也不想多做纠缠，摇了摇头：“没关系，只是庄小姐你的裙子……” “哦没事，擦一擦就好了。” 季少茗还站在不远处，庄经理哪敢再让她赔啊！只是庄经理依然有些不敢置信，季少茗从来生人勿近，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现在却为了个送外卖小妹的说话？ “这里一会儿会有阿姨打扫的。” 百叶点了点头，对季少茗说道：“季先生，我先走了。” “既然来了，就陪我吃个饭吧。”季少茗随口说道。 周围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染上了八卦的色彩，齐刷刷看向百叶。庄经理眼中闪过了一些复杂神色，难以置信、嫉妒、还有忐忑皆有，不过只是一瞬，她急忙掩饰了起来。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大家都喜欢看，但如果出现在了身边，恐怕更多的人会是眼红嫉妒吧？更何况，百叶在她眼里只是个送外卖的小妹，谁料转眼就能踩到了她的头上！ 在这种目光下，百叶想不紧张都不行了，她硬着头皮说道：“季先生，下次吧，刚刚打翻了外卖，我一会儿还得重新送一份上来。” 众人忍不住瞄了一眼被拒绝的季总，苏竟也笑了笑。 季少茗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自然地扶了扶墨镜又垂下手。他点了个头，淡道：“宋秘书，你陪她下去拿外卖吧。”百叶刚要拒绝，就见季少茗淡淡扫了她一眼，她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里。他又皱起眉头来，“怎么穿得这么少？” 百叶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出来忘记穿外套了，那……我先走了啊，季先生。” 季少茗点了点头，也迈步离开。走了几步后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吩咐说道：“苏竟，一会儿开一张支票给庄小姐。” 庄经理脸色一变，急忙道：“季总，真的不用了……” 季少茗跟没听见似的，渐渐走远了。 苏竟稍微顿住了脚步，冲庄经理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庄经理还是收下吧。既然你刚刚也有让百小姐赔偿的意思，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吧，不能因为百小姐是季总的朋友而特殊化了不是？” 庄经理咬着牙，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我想，季总也是这个意思。” 扔下这句话，苏竟转身大步离开。 …… 宋秘书跟百叶一起回了甜品店，百叶冲她点了点头后，就拿起清单重新打包外卖去了。 宋秘书在店里看了看，又看着那个忙碌中的女孩……她扎着利落的马尾，素颜，清秀的相貌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然而她身上却有一种宁静淡然的气质，又让人觉得温柔细心。 原来季总喜欢这种类型……宋秘书默默地想。 “已经打包好了。”百叶将东西递推到桌面，冲宋秘书笑了笑，“麻烦你了，这份单独的巧克力慕斯是我送给你吃的。还有这一份……是给季总的。” “小姐客气了。季总交代的事我自然要办好，要谢就谢他吧。”宋秘书面带微笑，掏出了钱包付了钱，“不过巧克力慕斯我还是收下了，再见。” “再见。” 百叶目送宋秘书离开后，垂头丧气地叹息了一声。她拿出了自己的钱包，把之前打翻在地的那一份钱补了进去，那位何小姐点了不少的东西，估计是办公室里几个人都有份，将近四百块钱呢。她兼职一个月也才两千多的工资，这让她肉痛得要死。 “怎么了？”宋影看她神色不太好。 百叶便把刚刚的事情狠狠吐槽了一番：“你说怎么有那种女人啊？我已经道歉了，她还抓着不放，非要羞辱我才行。送外卖的怎么了？我也是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啊。” “淡定啦，可能更年期到了吧？” 百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很有可能！” “不过季总对你倒是不错，难道你们失忆前真的认识？” “嗯，认识的。只是我不确定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看他那冷冰冰又寡言少语的样子，他不说我也不敢多问什么。”百叶转而一想，“也许，我可以去问问苏竟？” 宋影笑了笑，缓缓垂下了眼睑：“顺其自然吧，反正你已经有了江总了。” “也对。” 想起江嘉文，百叶忍不住弯起了眼睛，却骤然一愣。她虽然有那个意思，这两天也每天去医院给江嘉文送吃的，两人心知肚明，却也暂时没有说破。而且，她好像还没跟宋影提过……吧？ 也许是看到了百叶脸上的疑惑，宋影又冲她挤了挤眼睛，补充了一句：“我猜得对吧？” “嘿嘿。” 百叶点了点头。 叮咚！ 店里又来了客人，宋影面带笑容地应了出去：“欢迎光临，两位这边请……” 百叶站在收银台后看着宋影窈窕的背影，若有所思。 …… 宋秘书回到季氏大厦之后，先把外卖带去给了八楼，随后才上了最顶层，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宋秘书走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面前那扇实木门只是半掩着，只是当她刚要抬手敲门，就听里面有说笑的声音传了出来。 “……对了，之前我来公司的时候知道我看见谁吗？” 一个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他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意，一双眼睛却透着几分锐利。他叫裴桓，是季少茗在港岛的发小，也是一位豪门家族的继承人。只是跟季少茗不同的时候，季少茗家里还有兄弟姐妹，许多事情身不由己，而他却是独子，什么都不愁。 季少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真是无趣，一点都不配合。”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哦，那你告诉我一下，”裴桓挑了挑眉毛，“为什么你可爱的小女朋友会沦落到送外卖了？” 季少茗冷冷瞥了他一眼。 裴桓举起双手，唇边的笑容却很欠扁：“哦，差点忘了，你已经被你的小女朋友甩了。”顿了顿，他像是没看到季少茗越来越冷的表情似的，再接再厉地说道：“难道你没给你的前女友分手费？太抠门儿了吧，白瞎了你那么多的身家。” 季少茗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只是墨镜掩盖之下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 裴桓突然倾身过去，一把摘了他的墨镜，念念叨叨：“刚刚一进来就想问你了，在办公室还带墨镜，没你这么装的吧……” 他剩下的声音统统噎在了喉咙里，愣神之际，季少茗已经夺回了墨镜重新戴上。 不过季少茗那乌青的眼圈已经被裴桓尽收眼底，他指着季少茗爆发出了一场大笑：“我靠，你跟谁打架去了？你的保镖是干什么吃的？” “不管你的事，不准多嘴，否则我立刻让保安请你出去，再帮你上个头条。”季少茗声音冷到彻骨。 见季少茗真的生气了，裴桓也收起了笑容，连忙摆手：“开个玩笑而已，别介啊。” 季少茗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个男人，从来冷硬强势，狠戾又阴晴不定，即使他的自身条件非常好，许多人都是望而却步。而那些不怕死的，非要尝试一番的，最后都主动从季少茗眼前消失了。然后大家明白了，他根本不需要女人，浑身冰冷到没有感情。 曾经有年轻女员工偷偷在微博上吐槽过，说季总身上有种妙不可言的气场。一个得天独厚的男人，如果是异性恋，女人有机会；如果是同性恋，男人有机会。可这位季总男女都没有机会，因为他是一位无性恋。 冬天的天色灰蒙蒙的，连带着季少茗的表情也愈发沉郁。 “她不要我的钱。”他喃喃说了一句，声音很低，似乎一出声就散在了空气里。 “什么？”裴桓没听清楚。 “没什么。” 季少茗端起咖啡站了起来，走到了观景窗前。 细雪纷飞，弥漫了天与地之间。街道中车来车往，行人匆匆，跟往日里没有差别，却仿佛沉静在了这漫天的雪花之中，一切归于寂静。再然后……凝结在了他漆黑的瞳眸之中。 街上那家小小的甜品店。 灯光橙黄，唯一鲜活的色彩。 　　☆、第38章 添一笔 江嘉文在医院呆了五天后，终于能出院了。百叶稍微放心下来，瞒着他独自前往了c市。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吴华英有些意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说了一声“好”。 百叶在西餐厅订了座，没过多久吴华英就来了。 吴华英依然是一身简洁利落的打扮，盘着头发，脸上的妆容精致而一丝不苟。她看起来冷漠却优雅，丝毫都不像将近五十岁的女人。 “好久不见了，百叶。” “是啊。”百叶翻开了菜单，递给了吴华英，“你想吃些什么？” “你替我点吧。” 百叶仔细看了看，点了两个套餐。她今天来找吴华英是想缓和一下关系，然后解释一下和江嘉文的事情，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自然一些。既然她已经在相处中喜欢上了江嘉文，那还管是因为什么缘由开始的吗？她端起水杯喝了两口，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有些忐忑。 百叶还在犹豫，吴华英已经先开口了。 “今天突然来c市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许久没见你了，想跟你一起吃个饭。” 吴华英淡淡一笑，依然客气：“说起来，我们也很多年没这样心平气和地吃过一顿饭了。” 百叶笑了笑，自从有记忆以来，这一次的确是最心平气和的了。她端起红酒喝了一些，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和江嘉文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吴华英的动作微微一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是这样的……” 百叶刚要继续讲，然而话才开了个头，就听吴华英叹息了一句：“江嘉文虽然品行家世都没得挑，但自从他主动找到我时，我就觉得他心思太重，控制欲也太强了，可能不大适合你。” 百叶顿时就愣住了。 难道她最开始就理解错了？不是吴华英找江嘉文提出要求的吗？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百叶沉吟了一下，问道：“我只知道了个大概，他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呢？” “你失忆的前不久，你叶叔叔工作上出了一些问题，当时江嘉文来拜访了我，说可以帮老叶解决掉那些麻烦。他当时只是说你爸爸曾经对他颇有照顾，他也只是顺手帮个小忙而已。”吴华英皱了皱眉头，“只是后来，你失忆了，他借机提出了要求……” 吴华英还清楚记得，当她正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江嘉文静静站在走廊里，突然出声叫住了她：“阿姨。” “江先生，”吴华英停下了脚步，“多谢江先生及时给我打了电话，百叶她……怎么样了？” “她刚刚睡过去。不过有个消息我想告诉你，她失忆了。” “失忆？” 江嘉文微微笑了笑，直切了主题：“是，所以我希望阿姨能帮我一个小忙。”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跟百叶从小相识，也喜欢她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阿姨你也知道，她心里一直放不下季少茗，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受了刺激……她又怎么会精神恍惚跌下楼梯呢？” 吴华英皱起了眉头：“她的性子就是拧得很，都分手那么久了……” “所以，希望阿姨能给我这个机会。” “你抓住机会就好了。” “阿姨，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已经直接告诉她了，我就是她的男朋友。” “不行，这是欺骗她！”吴华英一口就拒绝了。 “可以的，她的记忆完全空白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片空白上先添上一笔呢？”他缓缓勾起了唇角，茶色的眼中是势在必得，“如果阿姨你答应我，我不仅会尽力调和你和百叶之间僵硬的关系，而且……叶叔叔那里也很快会处理下来。而且，相信你一直希望百叶从季少茗那里走出来。” 吴华英神色迟疑了起来，已经动摇了。 “如果百叶不喜欢你的话，我岂非……” 他的眼色淡然宁静，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只是需要一个直接的机会而已，不会强迫她做什么。当然，如果相处以后她仍然想离开我，我会放手。” 餐厅里，吴华英的神思幽远，她缓缓切下了一小块牛排送入嘴中，并没有注意到百叶不大对劲的神色。但是江嘉文的话她没有全部告诉百叶，只提到了“男朋友”这一点，并未提到江嘉文用老叶的事情等做为条件，以及季少茗的事情。 她也是要面子的。 “我很抱歉，我答应了他这样得要求。”吴华英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是我不该擅作主张。” 百叶已经愣住好久了。 “居然……居然是他先提出来的？我还以为……”她还以为是吴华英利用她绑住了江嘉文这个金龟婿。不过想来也是，是她自己之前太断章取义没有问清楚，加上何思源又故意给了她一些的暗示，她就想歪了。 只是现在这种真的真相，让她也觉得很难以置信啊！ 还是同一个问题，她根本不懂江嘉文为什么喜欢她，还喜欢得这么……多？ “以为什么？” “没什么。”百叶急忙垂下了眼睑，掩住了眸中的神色，“对不起，妈妈。” 滋！吴华英手中的叉子在盘子中划出刺耳的声音，她停下了动作，好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地点了个头：“没关系。” “我和嘉文没有分手，我挺喜欢他的。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吴华英放下了刀叉，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不过你要想清楚了，我始终觉得他的心思太深，控制欲太强，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会很累。” “控制欲？”百叶疑惑道，“你是说大男人主义吗？” 当初吴华英很少去医院看百叶，也是江嘉文的要求。不过这个她不会跟百叶说起，只是说道：“这个就要看你自己的感觉了。” 饭后，百叶和吴华英告别，乘车回了临海市。 百叶坐在大巴车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想今天吴华英所说的话…… 到现在她依然觉得很不可置信，她有什么好呢？她跟何思源比起来的话，任谁都会觉得何思源更好一些吧。谢瑾瑜不是也说过了吗？她太“朴素”了。 百叶愈发想弄明白以前的事情了。 虽然江嘉文很忌讳以前的事，但她隐隐觉得，所有她想要的答案就在里面了。还有何思源的事情，既然他之前已经有打算和何思源在一起了，后来又为何反悔了呢？ 回到临海市已经是晚上了，她直接回了学校的宿舍。 学校的文艺表演之后，就临近期末考试了，大家开始备考了，图书馆成为了热门之地，每天晚去一点都占不到好位置。就连喜欢彻夜不归的譬如易思聆等的某些同学，也收敛了不少。 只是没想到，都开期末考试了，还有人送了个重磅礼物给她。 百叶和宋影都被挂上学校论坛了，简而言之，她们红了。 帖子的名字就叫“八一八学校的绿茶婊好姐妹”，帖子一出，就立刻窜上了热门，红艳艳的一个hot在主题旁边闪闪发光。 帖子里面一大段吐槽性的文字，讲述了两个绿茶婊如何心机深沉地坑了楼主，让楼主陷入各种尴尬的境地。然后又反问道绿茶a家境平平，为何能穿满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还夸绿茶a虽然长得一般般，手段却非常高明，堪称交际花一朵。后面又说绿茶b为了抱a的大腿各种谄媚。 最后，在底下一干回帖“求上图”、“让我们认识一下两个好姐妹吧”之后，楼主晒出了几张照片。上面是年轻女孩子被各种车豪车接送的画面，虽然都只是隐隐约约侧影，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就认不出来是谁，但百叶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只有宋影被上了一个正面，还是学生证上的照片。 没过多久，又有人单独发了一个帖子给宋影，讲述了她在时尚杂志当模特，说不定早就被潜规则了什么的。 易思聆乐得指着两人笑了起来：“你们两太给我们宿舍长脸了！实在不错啊！” 薛蓝也给百叶竖起了大拇指，附和一句：“百叶，深藏不露啊！” 百叶耸了耸肩。 宋影一边看电视一边笑道：“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无所谓。” “你觉得这是谁发的帖子？” “大概是郭佩佩吧，最近也只跟她有些过节了。” 百叶也觉得是郭佩佩，只是有些照片根本不像是郭佩佩能拿到的。有她和江嘉文去c市的照片，也有两人一起去吃饭泊车时的照片，还有季少茗的车，连谢瑾瑜都荣幸入镜。而和江嘉文的某些照片时间都比较久远了，而郭佩佩和她们有过节只是最近的事情。 也许还有……何思源？ 　　☆、第39章 真汉子 百叶没有多想了，她只需要把这件事告诉江嘉文就能轻松解决。 夜已深，她裹着被子就睡了。 第二天起床，有关她的帖子已经被删得干干净净了。百叶有些意外，她本来今天再告诉江嘉文的，她给他发了一个短信去道谢：论坛的帖子，谢了。 江嘉文很快就回了，疑惑道：“什么论坛？” 百叶愣了愣，不是江嘉文做的那是谁？难道是……想了想，她又发了个短信给季少茗：季先生，论坛的帖子，是你帮忙的吗？ 季少茗过了许久，回了几个字：不客气。 她握着手机，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之前季少茗那么高调地把车停在体育馆，当时她就有些顾忌，结果他还不高兴了，说“如果有什么流言蜚语，我会帮你解决”。当时她只是胡乱点头并没有在意，可是现在看来季少茗却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否则也不会解决得这么快了。 “那……可以顺便把宋影的帖子也删了吗？谢谢季先生。”她又发了个短信。 “嗯。” 果然，没过多久，宋影的帖子也被雷厉风行地删了个干干净净。 百叶舒了一口气，穿衣起床了。 易思聆和薛蓝还在呼呼大睡，她轻手轻脚地爬下了阶梯。宋影正坐在书桌前上网。她闻声转过了头来，眸光微动：“百叶，谢了。” 百叶瞄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才发现她开着论坛，看来她心里也不是表现得那么不在乎。 “谢什么？我们不是好姐妹吗？” 宋影笑了起来，点点头：“是啊。好姐妹呢。”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些复杂的情绪，很快就垂下眼睑掩了过去。 两人洗漱完毕，正要出门去吃饭，就听不远处吵闹了起来。看了看位置，正是郭佩佩所在的那个寝室。百叶和宋影对视了一眼，迈步往那里走了过去。 “你可别乱说话啊！什么叫帖子是我发的？我真是冤枉。”郭佩佩双手抱臂，冷笑着说道，“而且你是谁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突然跑到我们寝室来，神经病？” “我管帖子是不是你发的，看不惯你还需要理由吗？”叶欢一个健步冲上去，突地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我只是随便找个理由你还较真了？傻x，我就是想教训你而已！” 郭佩佩捂着脸颊，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她根本没想到眼前这娇小的女孩会突然动手，而且还是个从前根本没见过的，难不成是百叶找的人？她为了安全起见，还用软件换了ip才发的帖子，应该没有人知道是她吧？ 郭佩佩猛地抬手就要掌掴回去，可叶欢激灵得不行，见她这个架势急忙往旁边一躲，郭佩佩收力不住打了个空，手臂还没缩回去就被叶欢一把给拉住了。啪！郭佩佩的另一边脸颊也挨了一个巴掌，她目眦欲裂，快要气疯了，谁知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叶欢又毫不留情地踹了她一脚。 郭佩佩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贱人！” 叶欢敏捷地往后跳了两步，大笑起来：“就你这笨手笨脚的猪头也想打到我？做梦！不跟你玩了，拜拜！”说完，她转身就走，却又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叶欢：“……” 百叶：“……” 宋影给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眨了眨眼睛：“……好汉！让我刮目相看啊！” 叶欢的脸瞬间涨红，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了。她怒气冲冲地看着百叶，推开她走：“挡着我做什么？看到你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快闪开！” 百叶咳嗽了一声，语中带笑道：“没什么，辛苦了。”她刚刚在外面听到是叶欢的声音就愣了好久，完全没想到叶欢会来帮她出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想了想，百叶又补充了一句：“论坛上已经解决了，你放心好了。” “谁不放心你？”叶欢冷哧了一声，“自作多情。” 叶欢扔下这句气势汹汹的话就匆匆离开了，活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一溜烟儿的窜了出去。从走廊这边到楼梯，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百叶忍不住失笑了起来。 郭佩佩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见百叶和宋影走了进来，目光怨恨，脸上的神色近乎狰狞。她似乎找到了出气口一般，一个健步就朝百叶冲了过去，扬起手就要打人。不过百叶早就有所准备了，抬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郭佩佩，刚刚那个是我妹妹，她看到帖子生了不小的气。不过我来是想告诉你，不管有没有冤枉你，我今天都不会跟你道歉。”百叶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其实我也觉得那个人不是你呢，毕竟之前我的关系也算不错。” 郭佩佩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她挣脱了百叶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讥讽地说道：“既然你觉得不是我发的帖子，今天是来做什么？你妹妹又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跟你解释吧。”宋影把话接了过去，她笑眯眯地看着郭佩佩，声音非常温柔：“既然那个人敢发帖挑衅，那就不怕承担后果。拍了那么多照片，大概也知道百叶的男朋友是谁，朋友又是谁了。就算过几天被查出来，被法院传票，大概也有一些心理准备和应对方法了吧？” 郭佩佩的目光躲闪了起来，语气也有些慌张。她瞪着两人，问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百叶耸了耸肩，似乎很无所谓地说道，“你今天早上还没开过电脑吗？论坛的帖子已经全部被删掉了，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查出是谁发的帖子了。老实说，这个帖子对我也没什么影响，认识我的人不多，而我的朋友们都知道真相。” 郭佩佩还在故作镇定：“又不是我发的帖子，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今天你妹妹来找事，难道不是你们跟她说过什么？枉我之前还帮你们凑人排演节目，你们就这样对我这个朋友？我真是呵呵了。” “好吧，如果查出果真不是你发的，我会来向你好好道歉的。其实我也怕我没有道歉的机会。”百叶说道，“其实发帖的人何必呢？这完全是找死嘛。你居然还把季先生的照片附了进去，季先生的脾气可不大好。哎，嫉妒太可怕了，让好好的一个人面目全非。” “走吧，不要多说了。”宋影挽起百叶的胳膊，慢悠悠地瞥了郭佩佩一眼，柔声道，“佩佩还得去敷脸呢，不然肿厉害了她怎么出门啊？” “宋影，你怎么一直都这么体贴呢？”百叶感慨了一句，跟她往外走去。 “我对朋友一向各种温柔体贴，你还没感受到吗？” 郭佩佩看着两人离开，牙齿都快咬碎了。她恨恨地往里面走去，椅子挡住了她一脚就踹翻了，咕噜噜地滚了很远。她看了看论坛，上面果然被删了个干干净净，还有不少人发帖询问为什么不见了。她打开了邮箱，里面是接收到的照片，还有发件人留下的几句话：既然你打算报复，不如我赠送你一些东西好了。为了对你表示支持，你的账号已经混入了一万块钱。合作愉快。 郭佩佩找出了一个电话拨了出去，那边却是无人接听。 她脸色铁青，脱力地靠在椅背上，心里终于后怕了起来。 　　☆、第40章 他的萤火 宿舍楼下，黑色的保时捷静静伫立。 百叶走了过去，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了江嘉文清俊的脸来，茶色的眼眸中浮着淡淡笑意。那一瞬，他的目光似有了实质一般，暖意渐渐扩大到全身。 “怎么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忘了。”江嘉文轻轻一笑，“收到你的短信后就过来了，上车吧两位小姐，带你们去吃饭。” 宋影摆了摆手：“我还是不当电灯泡了。” “走吧，一个人吃饭多孤单。”百叶不由分说地把宋影推进了车里，这才反应过来是江嘉文自己开的车，不由有些担忧：“你的手还痛吗？开车没问题吧？” 江嘉文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淡道：“还没废到那种地步。” “下次可别见义勇为了，不要瞎折腾你的手。” 江嘉文似笑非笑地瞥百叶一眼，缓缓说道：“好，都听你的。” 百叶咳嗽了一声，觉得脸上微烫。大概对对方心怀不轨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管他说句什么，都会产生一种被撩拨的感觉，心里痒痒的。 “见义勇为？”宋影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瞄了温文尔雅的江嘉文一眼，“江先生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江嘉文笑了笑。 “对了，论坛的事情我让人查了一下，是你们的同班同学郭佩佩所为，我会以诽谤罪起诉她，明天她就会收到法院的传票。” “果然是她。”宋影说。 百叶却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她没那么厉害，能拿到那么多照片。” “嗯，还有一个人，比较难解释。”江嘉文微微蹙起了眉头，唇角的笑溢出了一些冷意，“不过，我会让她亲自来跟你道歉的。” “嗯。” 百叶没有问是谁，因为江嘉文这番话，间接证实了她的猜想。 百分之百就是何思源了。 很快就到了餐厅，没想到却在门口遇到了季少茗和苏竟。江嘉文也有些意外，却是风度翩翩地点了点头：“好巧。季总也来吃饭？” 季少茗依然冷漠，神色骄矜地点了点头就看向了百叶，说道：“这里的鹅肝酱不错，一会儿你可以尝尝。” 江嘉文笑容如沐春风，无比温和地说道：“这个就不劳季总费心了。张经理，把我那瓶89年的拿给季总。”说完这句话，他又意味深长地侧头对季少茗说：“季总就不要客气了，赢家总是对输家有着无限度的宽容，不是吗？” 江嘉文狠狠刷了一下存在感。 季少茗终于正视了江嘉文，他的目光锋利，冰冷如刀：“这就不一定了，看谁能笑到最后吧。如果江总的亏心事能少做一些，说不定我真的就认输了。” 百叶印象里的季少茗一直都很沉默，没想到他的沉默并不等于不善言辞，也许平日里懒得说话而已。 江嘉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纹，随后笑了起来：“季总真幽默，我们彼此彼此。” 百叶听得云里雾里的，还在发愣，就被江嘉文拉着手腕转身走了。她侧头看了看季少茗，季少茗已经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嘉文，你跟季先生认识啊？” “当然认识，盛江和季氏有一些业务往来，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对手。” 百叶点了点头，迟疑着说道：“其实……我看着季少茗，还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真的……以前不认识他吗？” “当然，我上次还跟你分析过理由，你忘了吗？” “没有。” 百叶有些失望，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过她已经有和江嘉文在一起的打算了，也不该再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宋影在桌底下拍了拍她的手，冲她安抚一笑。 这时，餐厅的张经理敲门走了进来，笑容可掬地说道：“江总，季总已经把单买了。” 江嘉文勾起一个意欲不明地笑来：“替我谢谢季总。” 百叶起身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一打开门，就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很沉默，沉默得让人觉得很蹊跷。江嘉文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斜斜地倚靠在那里，目光中审视的意味很浓，紧紧压迫着人的神经。而宋影则垂着头，动作有些僵硬，低声说了一声：“江总，抱歉了。” 江嘉文先看到了百叶，他微微一笑：“再不回来，菜都快凉了。” 百叶挑了挑眉，有些疑惑：“你们两这是做什么？” 宋影笑了笑，神色还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是不是百叶的错觉。宋影摇了摇头：“没有啦，刚刚给江总倒酒，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 “哦，没事，嘉文不是小心的人。”百叶弯唇一笑，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嘉文是我的朋友，你也是，你做什么那么见外叫江总。叫江哥就好了。” “嗯……江哥。” 江嘉文淡淡斜了百叶一眼，低笑了一声，问道：“只是朋友吗？” “……男朋友？” 百叶的心跳飞快，窘迫地垂下了眼帘。好一会儿，她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恰好撞入了他眼中的那片淡淡的茶色之中。她这才发现他一直注视着她，旁若无人，眼里似乎永远只有她一个人一般。 他的眼睛很清澈剔透，仿佛直接能看到最里面。可是百叶一直都知道，那只是因为太温柔而产生的错觉而已。 不过只要他喜欢她，什么都好。 吃晚饭，江嘉文开车送她们两回了寝室，下车之前，江嘉文突然叫住了她，说道：“你们下周考完就要放寒假了，你想要租房子住吗？” “有这个想法。” “我把房子租给你怎么样？”江嘉文眸中含笑，“保证把所有钥匙都交给你，你如果不邀请，我绝对不进门。当然如果你愿意分配给我一个房间，我会非常感激你的。” 百叶忍俊不禁，她斜了他一眼：“那我考虑一下吧！”刚要下车，她想起了他的手臂，轻轻拉过来用手捏了捏：“真不痛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沉重点头：“时不时就会发作一下。医生建议我最好每天按摩。但是每天去医院按摩太麻烦了……” “想忽悠我给你按摩吗？” 江嘉文解开了安全带，突然倾过身来揽她入了怀，紧紧抱住了：“是啊。不过如果能每天这样抱着你，从闭眼到天明，手一直痛又算得了什么。” 百叶的脸瞬间就涨红了。 什么叫从闭眼到天明……尺度跨越也太大了吧？ 许久，她才小声说了一句破坏气氛的话：“你好肉麻。” 江嘉文轻笑了起来，双眼中盛满了笑意。他缓缓放开了她：“去吧，宋影还在等你。” “嗯，那我走了。” 百叶笑眯眯地冲他挥了挥手，从车上跳了下去。 江嘉文目送她的背影远去，目光渐深渐远。 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百叶的时候。 那时候他才五六岁，正躺在icu里的病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仪器上的微弱光芒。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深夜里陷入了沉沉寂静之中，仿佛是世界上被人遗忘掉的角落。 icu里不允许病人家属陪同，小小年纪得了心肌炎，差点就一睡不醒了。尽管如此，他却依然没见到远在美国的父母亲。之前有个来看望他的亲戚，以为他睡着，还跟奶奶说：“这孩子真是造孽啊，他爸妈也不管，只是苦了你。” 于是，每天奶奶亲吻他的额头要离开，他总是惶恐，怕奶奶扔下他再也不回来了。所以他很乖，就算医生用拇指粗的针扎在他身上，他也咬着牙，一声不吭。 不知什么时候，紧闭的门裂开了一条缝，白光从门缝中照射了进来，仿佛是划破黑暗的第一缕光。他紧紧看向门口，却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却因为太黑了撞到了某个地方，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嘲讽地想，怎么就这么笨呢？ 小女孩哭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搭理她，她收住了哭声，委屈地擦了擦眼泪。又往门口走去，谁知没走几步，又听砰的一声，不知道有撞到了什么。 小女孩再次哭了起来。 怎么就这么笨呢？ 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妹妹你过来。” 她愣住了，停止了哭泣，寻声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床上还躺了一个人。她拒绝，声音却还带着哭音：“我不要，爸爸说不能搭理陌生人。” “你把我吵醒了，还不过来跟我道歉，真不礼貌！” 小女孩迟疑了一下，走到了床沿边，她趴在床边盯着他直看，借着微光她看见他脸上戴着的氧气罩，刚刚的防备霎时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她伸手摸了摸氧气罩，说：“哥哥，你好可怜。” “我只是生病了，谁都会生病的！” “我爸爸是医生，他会治好你的！” “你这个时候怎么还在医院里？你妈妈不管你吗？”他冷哼了一声，“你才可怜呢！” “才没有呢！”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妈妈去旅游了，爸爸说等她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很多很多礼物，就是因为礼物太多，就是花得时间久一些。” 他嘀咕了一声：“唬你的，你也信。” 声音很轻很轻，她大概是没有听见，也没有回话。谁知等他再次侧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她正攀着床位的铁扶栏往上爬，圆滚滚的身影笨得让人难以直视。他就那样看着她爬啊爬，又滑下去，爬啊爬，又滑了下去…… 他无聊地挪开了目光，又盯着天花板。 谁知过了会儿，被子里的脚被一只小手抓住了。 “你做什么？” 他一个激灵地看过去，却见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从床尾咕噜噜地爬到了床头，然后在他旁边躺了下来。她小心地抓住了他手，上面正打着点滴，冰凉的液体缓缓流入他的血管。 “哥哥你冷吗？”她小声问道，又低着头吹了吹，“痛不痛啊？我给你吹吹。” 他愣了好久，才瓮声瓮气地说：“不痛！” “哦……” 黑暗中再次陷入了寂静，旁边还躺了一小只，这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往旁边挪了挪，身体却被她给抱住了，暖意骤然涌入了他的心头。 “喂，你到处乱跑你爸爸怎么不管你？” 小女孩没有回答他，他扒拉开被子看了看，她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算了。” 他也闭上了眼睛，唇角却在睡梦中微微弯了起来。 都说人的记忆是有限的，为了记住新的东西，就会忘记旧的。许多人年幼时候的记忆，总是残缺不堪的。可是这一幕，江嘉文从来没有忘记过，二十年来，仿佛深入到了骨血当中，清晰如昨。 也许她并不如明月，只是一点小小的、微弱的萤火。 无数个夜晚里，他孤身一人，不见明月。 可是她来了。 他唯一的光芒。 　　☆、第41章 求婚 百叶小时候绝对是个熊孩子，没脸没皮还很好色的熊孩子。 当百父发现她不见了，慌张地四处找她，最后把她从江嘉文的被子里扒拉出来的时候，她在一片亮光中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小哥哥长得真好看。” 那没心没肺又眼巴巴的模样，直叫百父又气又好笑。 百父跟江嘉文歉意地说了几句话就把百叶抱走了，只是百叶对这间病房却是惦记上了。此后得日子里，只要百父带她来了医院，只要百父一忙起来，对她的看顾一疏忽，她就会跑去找那个很好看的哥哥，赖着不肯走。 百叶站在门口，看着护士握着他纤细白皙的手腕，把针头戳了进去，有时候没找准血管只好重新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护士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安抚道：“你扎的针太多了，都青了，血管不好找了。别怕，姐姐这次一定……” “姐姐，你别说话了，集中精力才能做好事情。” 江嘉文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目光中流露出了一股子不屑。 被鄙视了啊…… 那表情实在不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早熟、老成、仿佛什么都看穿了。护士也觉得他不太好糊弄啊，于是咳嗽了一声：“嗯……你忍着点啊。” 回应她的是一声不屑的冷哼。 过了会儿，他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等你的病好了以后。” “那要等多久？” 护士迟疑了一下，没有骗他，只是摇了摇头：“……等百医生觉得你可以出院了，就可以了。” 护士终于打好了点滴，端着铁制托盘出去了，却没留神小小的百叶早就从门缝里溜了进来。她轻门熟路地溜到了江嘉文的床边，双手攀着铁栏就爬了上去，动作熟练又利落，不知道已经这么干过多少次了。只是那圆滚滚的小身子，没爬上去时双脚悬空掉在那里，实在可笑了些。 江嘉文一直扳着的脸也松动了下来，嘴角一勾却嘲笑道：“你怎么还是这么笨？” “我不笨！我爸爸都夸我聪明！” 他不以为意。 “嘉文哥哥，”她扯过帽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红苹果，献宝一样拿给他，笑眯了眼睛：“这个给你吃，很甜很甜。” 他把苹果放在了枕头边上，抬起眼却见她盯着自己出了神，那呆呆的样子傻得要死。 “嘉文哥哥，你真好看。邻居哥哥也没有你好看。” 小小年纪就这么色，长大了还得了？ 他冷哼了一声。 “嘉文哥哥，你嫁给我好不好？”她嘴角大大的笑容似乎要咧到耳根，突然凑到他耳边嘀咕道，“我看电视里说，两个人结了婚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 他斜斜睨了她一眼，冷不防手上刺痛，手腕上肿起了一大块，猩红的血液顺着针管倒流，却是针头偏漏了。她看得一愣，下一刻就蓦地大哭了起来：“血……流血了……嘉文哥哥你不会死吧？” 她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手。 “别哭了，我当然不会死。”江嘉文觉得头很痛：“你快去按一下床边的按钮。” “哦。” 她急忙爬过去按，没过多久，护士就匆匆赶来了。护士见着江嘉文的手就觉得很头痛，看到一边哭得脸都花了的百叶更是头痛厉害。护士一边给江嘉文重新打点滴，一边皱眉说道：“百叶啊，你不要在这里打扰哥哥了，去外面玩吧。你看哥哥的手……” 百叶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嗯，你出去玩吧。” “哦。” 百叶留恋地看了江嘉文，沮丧地跑了出去。 护士给他换了一只手，一次找到了血管。她舒了一口气，收拾好了东西，也给江嘉文盖好了被子。然后说：“好好休息吧。” 谁知，小男孩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直接把她无视了。 护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离开了病房。 江嘉文心里却默默地回想那个圆滚滚的小身影，他心想那么笨手笨脚，还老是弄砸事情……除了他应该没有人能忍受得了吧？ 小孩子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被责备了的百叶很快就满血复活了。而江嘉文每天看到趴在床沿上盯着他看的小女孩，已经行以为常。江家奶奶也对百叶熟悉了起来，她非常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女孩，经常给她买一些糖果什么的。每次见到百叶脸上都会笑得跟开了花似的，而且这位老太太比谁都想得长远。 在江嘉文十来岁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把一条珍藏许久的金链子给他看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是奶奶以前结婚的时候戴的，等以后你有了女朋友，奶奶就把这个链子给她。”江奶奶笑着挤眼睛说道，“偷偷告诉奶奶，你会给百叶吗？” “这当然，我们早就有约定了。” 江老太太：“……” 突然觉得自己的乖孙子比她还想得多。 在江嘉文心里，百叶早就是他的人了。百叶不仅在医院求了婚，还送了订婚礼物给他……那个红彤彤的苹果。虽然粗糙随便了一些，他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对于现在的审美来说，金链子的样式非常老旧，不过他从来想过要拿去加工修改一下。一直让它保持着原样，正如他的心思一样。 从回忆里回过神，江嘉文打开抽屉将手链拿了出来，他垂眸凝视了许久，合上了盒子，来到了一个房间里。这间卧室是精心布置过的，跟别墅里的那片星空不同，是另一种风格。白色的装潢却并不单调，处处流露出一种圣洁、浪漫的感觉，让人心生向往。 他把盒子放到了床头柜上，微微一笑，阖上门离开了。 …… 百叶最近又愁了起来，虽然甜品店又发了工资，两千多块钱。可是她查了账单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存款已经不多了。她之前本来还有四千块的存款，现在加上工资，剩下的也只有三千了。差点忘了，还有她之前见股票跌了那么多，全部都给抛售了之后拿回的两千块。 加起来还有五千出头，还能支撑一些时日。 肉痛啊！跌得也太厉害了，她损失了好几千块钱。当初江嘉文不是非常笃定地说会涨的吗？害她不浅啊！没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期末考试完了后，学生们陆陆续续打包回家了，寝室也渐渐空荡了起来。如果不回家也可以在宿舍里继续住，只是要重新交一笔费用。 百叶目前还没有搬去江嘉文那里的打算，对她来说，两人刚确定了恋爱关系就同居的话，也实在太快了一些。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几天甜品店里不太忙，只是平日里她还能跟宋影闲聊一下，现在宋影却辞职了。一到空闲的时候，百叶就只能看着窗外发呆了。 “一杯黑咖啡，一杯卡布基洛，谢谢。” “好的，请稍等。” 百叶从面前那只白皙如玉的手里接过了钱，这双手很漂亮，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指甲修剪漂亮，涂了一层淡淡护甲油。 “有空的话，不如来坐一会儿？” 百叶抬起眼，才发现站在柜台前的女人居然是何思源。她将抽屉往里面一推，微微一笑：“好啊，何小姐稍等。” 百叶让同事帮她看顾一下，就离开了收银台。 靠窗的卡座里。旁边的花架上摆了一盆吊兰，淡淡幽香。墙上的精美书架上摆了几本书，木制折叠帘将这里隔开，安静而不被打扰。咖啡热气氤氲，何思源优雅地靠在沙发上，等待百叶到来。 “何小姐来找我什么事？”百叶眼中闪过了一些狡黠，她还没忘记被她故意误导的事情，这一开口就很不客气，“难道真的如嘉文所说，是来跟我道歉的？” “可能要让百小姐失望了。” “难道还是碰巧遇见不成？”百叶不信。 “我的确是特意来找你的，不过不是来道歉的。”何思源慢条斯理地搅拌着咖啡，说道，“我只是想找你聊聊。” “随便聊就算了吧。”百叶说着就站起了身来，“我没什么空啊，擅离职守我怕经理扣我工资。我可不比何小姐这样的富家千金，只需要每天逛街花钱就行了。” “你就不好奇，我这个未婚妻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知道啊，就算是江叔叔看中了你当儿媳妇，可是在嘉文这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反正你们已经分手了，就不要做无谓纠缠了吧？有什么意思呢？” 何思源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唇角却勾起一丝意味深长地笑意：“既然你不肯跟我闲聊几句，那我也不用告诉你以前的事情了。”她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比如，以前你为什么会离开他。” 　　☆、第42章 控制欲 百叶犹豫了一下，重新坐回了沙发。 何思源唇边浮出一些意料之中的笑意，她优雅地端起咖啡浅啜了一口，目光淡淡地看向窗外，倏尔叹了一口气：“我爱嘉文很久了……” 其实现在的江嘉文，跟她最初认识的江嘉文有很大不同。 那时候他的脾气很不怎么样，虽然一直笑着，却依然让人觉得冷冰冰的，毫无感情可言。不过她当时也不是什么好姑娘，肆意妄为，玩得也很开。 第一次见到江嘉文的时候是在纽约的酒吧里，他坐在吧台边上，点了一杯白兰地。男人的清俊侧脸吸引了诸多目光，还有她。何思源走到吧台旁边，向酒保要了一杯混酒。伏特加加酸梅汁，颜色很诡异，味道却出奇得好。她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她向酒保要了一杯白水，推到了他的面前。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偏头一笑：“其实最有腔调的喝法的是一口白兰地，一口白水，你要不要试试？” “谢谢。” 他很冷淡，说完这句话就没搭理她了。 这时，酒保把她的酒调配好了，微笑着递给了她。远处的朋友见她搭讪失败，露出嘲笑的表情。她有些生气，离开之间讥讽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呢，白兰地是老头才喝的酒。” 他没有说什么，直接把她无视了过去。 酒吧临到打烊之前，时不时会有醉醺醺的酒鬼闹事，今天就被她遇到了。她被几个黑人纠缠着，一直脱不开身，就算她扬言要报警，对方都不以为意，还抢走了她的手机。 她看到江嘉文依然冷冷坐在那里，忍不住开口求助。 谁知他头也不回地拒绝了：“抱歉，老头通常没什么精力管闲事。” “*！” 她气得七窍生烟，心里憋了一股子闷气。 只是当局面变得愈发糟糕的时候，警察终于来了的时候，她才知道是他报的警，终究还是管了闲事。她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从那以后，她再去那个酒吧，再也没有看到他了。 再见到他，是三年之后了。 双方父母坐在一起吃饭，要将两人撮合到一起。 她看着他脸上如沐春风的淡淡笑意，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后来两人的单独相处时间，他点了一根烟，看着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说道：“你要做我的女朋友的话，以后可得收敛点，我不想总是去警局把你认领出来。” 她不屑地反驳：“我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可实际上呢？ 她再也没有穿着清凉的短裙、化着浓妆去泡夜店，就算去酒吧也规规矩矩的，不会再疯到凌晨。她不再满口脏话，戒了烟，穿起了淑女裙，学了茶道花道，整个人完全沉静下来……就为了成为他所喜欢的那种女人。 他对她温柔体贴，却依然冷淡疏离……即使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他也一样铁石心肠，丝毫都不为她心动，仿佛没有男女感情这种东西似的。 谁知道，他回国发展公司后不久，就提出了要接触婚约，态度冷硬至极。 她一直把江嘉文当成中心，为他而活着，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抽身离开了。 她心里被迫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洞。 她恐慌，手足无措。 她知道了百叶这个名字。 然后她突然明白了，他喜欢的不是某一类型的女人，只是他喜欢的女人恰好是这种类型而已。他也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所有的感情都给了百叶而已。 …… 甜品店里。 百叶听着她把这个求而不得的故事说完，淡淡说道：“我只能对你表示遗憾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如意的人，你不过只是其中之一罢了。”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可以入正题了吗？我以前为什么要离开他？” 在江嘉文的版本里，他十四岁的时候被父母接到了纽约，此后和百叶隔了个太平洋，相差十二个小时，一万多公里。直到两年前，他回国了，两人顺理成章重新在一起。完全没有提过何思源这个人，她以为他是怕解释起来麻烦，所以干脆简而化之，把这个无关紧要的前未婚妻给省略了。 可是如果他曾经答应和另一个人女人结婚的话，两人之间到底出过什么问题呢？ 何思源不以为意，唇边勾起了一个漂亮的笑容：“因为他的控制欲啊。” 百叶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他的控制欲近乎是病态的，就算对我这个不喜欢的女人都那样，更何况是你？我想以前，你就是因为忍受不了才跟他分手的吧？”何思源的语气半是猜测半是笃定，“跟他在一起后，我几乎没有朋友了，不过跟你不同，你可能是被迫，但我却是自愿的。” 控制欲。 百叶的心里颤了颤。 吴华英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心思重、控制欲强”“跟他在一起不会轻松”。 但是表面上，百叶却是神色不改，只是淡淡说道：“是吗？我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啊。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很轻松，也没有被束缚的感觉。” 谁知何思源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像百叶说了什么笑话似的。 好一会儿，何思源才停止了笑。 她扬起了眉梢，笑道：“你会这么认真的回想，说明你心里已经有疑点了。否则你只会觉得不屑，觉得可笑，而不会继续坐在这里听我讲话。” 百叶眉头皱了皱，几乎是恼羞成怒了。 何思源继续说道：“听说，你买的股票亏了？” “你查我？”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是又怎么样？” 百叶双手抱臂，往沙发椅背上一靠。 “你没想过是他想让你亏吗？”何思源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如果你没有钱了，不就只能求助他了？” “你实在想多了。”百叶反驳道，“如你所见，我有工作，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哦好吧，那换一个。”何思源说，“你不奇怪为什么没朋友联系你吗？一个人的性格再怎么孤僻，总有几个朋友。你的手机号是他给你的吧？” 这是怀疑江嘉文给了她一个新号码？ “还有你的朋友宋影。” 百叶的神色一凛，背脊微微绷紧。 “据我说知，她早就跟经纪公司签了合同，就算是个不红的小新人，可她跟你玩到一块后，从来没去拍过片子，也没有去当模特是吧？反而陪你在这里做兼职，浪费大好时光。我猜呢，嘉文给了她更高的价钱。” 怪不得每次她有什么事，江嘉文总是很快就知道了。怪不得她夜不归宿，第二天回来就见到他等在宿舍楼底下。怪不得宋影看到了那些照片，没过多久谢瑾瑜就来提点了…… 百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你之前为了见季少茗，特意去了x会所。可是嘉文没有告诉你，他就是x会所的幕后老板吧？” 百叶浑身都僵了，却还在努力用苍白的语言反驳着：“如果你没什么证据的话，就只是凭空猜测，当不了真。”说到这里，她就想起身离开，撑着沙发一时间却没有站起来。然后她放弃了。 “证据还真没法给你。”何思源耸了耸肩，“从嘉文眼皮子地下挖出一些东西，我也很不容易。还有一个，你住院的时候你母亲很少去看你，真的是她不想去吗？” 百叶突然觉得有些冷。 奇怪的是店里明明开着空调，她怀疑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空调，扇叶上下摆动，指示灯也正常亮着。 何思源欣赏地看着百叶苍白的脸色，笑意越发深了，她漫不经心地拨动小勺：“嘉文现在学聪明了呢，不会直接把控制欲表现出来，可是你却一直生活在他的控制之中呢。你感觉怎么样呢？”最后一句话，她可以地拖长了声音，兴趣盎然地等待百叶的反应。 百叶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 何思源满意地放下了咖啡杯，提起包包打算离开了。 “可怜的百叶，你的生活、学校、工作……就连你的好朋友，都是嘉文提前安排好的。”何思源唇边的笑容转冷，嘲讽地说道，“我很期待你去找嘉文对峙，不知道你们能继续走下去，还是跟以前一样……分、手、呢？” “慢走不送。”百叶咬牙说道。 何思源眼中闪过了一些惆怅和落寞，微微摇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够忍受他，为什么他却要离开我呢？” 说完这句话，何思源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百叶一直坐在沙发里，僵硬着一动不动，直到何思源从走道远去，然后拉开了甜品店的门，随后优雅地坐进了她的车里…… 轿车没入车流，再也看不见了。 百叶叹了一口气，将脸埋进了臂弯里。 　　☆、第43章 取舍 百叶恍惚了一个下午。 晚上甜品店打烊，账目又不正确，她不得不又贴了几十块。她向店长请了三天假，就背着包离开了。 有些事情，原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旦有了疑点之后再回过头去，就会发现疑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就像是因为一个小口而逐渐决堤奔流的水，怎么堵都堵不住。 她突然觉得有些疲倦。 自从去年在医院里醒来，到如今九个月里，她就一直处于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她不断地寻找记忆，寻找答案，想要拼凑一个完整的自己，却总会产生一种无力的感觉。而江嘉文只是把她扔给心理医生，也不会主动帮助她。 江嘉文在跟她讲过去的时候，很少讲什么细节的东西，只是给出了一个模糊大概。其实他早就告诉她答案了，并且还有所暗示，可是她却没怎么往深处想…… “百叶，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美好的，你却不一定那么认为。” “如果过去的事情，现在你会觉得不堪，那为什么要一直执着呢？看着现在不就好了吗？” 江嘉文喜欢她，她知道，而且从来没知道得这么深。她依然喜欢江嘉文，只是现在心底想起那个清俊优雅的男人，却不由害怕了起来。 滴—— 汽车鸣笛的声音。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苏竟笑眯眯的脸：“百小姐，跟你走了好长一段路了，你怎么都没发现啊？” 百叶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才发现宝蓝色的轿车一直保持同样的速度跟在她旁边。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刚想事情去了，没有注意到。” 苏竟把车停了下来，下车为她拉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季少茗端坐在车后座里，幽黑深邃的眼眸淡淡看向她，说道：“上车，吃饭。” 他说话的风格还是这么简单。 百叶摇了摇头，谢绝了：“季总，下次吧，我今天还有些事……” 话还没说完，季少茗就皱起了眉头，神色间流露出了不满之意：“你上次就说的下次。” 百叶咳嗽了一声，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是他在公司帮她解围的那一次，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但是她今天实在没什么心情去吃饭，她只想回寝室大睡一觉，把脑袋放空什么也不要想。 “可是我……” “上次吃饭花了七千五……” 百叶一听不由睁大了眼睛，这种斤斤计较的画风，跟季少茗严重不符啊！关键是他还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说出这些话的。 “帖子和发帖子的人我都帮你解决了。百叶，你不打算感谢一下我吗？” 百叶的嘴角抽了抽，无奈地坐进了车里。 只是被季少茗这么一打断，她沉郁烦闷心情轻松了一些。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季少茗虽然沉默，观察力却很敏锐，他直接问了为什么心情不好，而不是问她是否心情不好。 “没有啊。”她摇了摇头，扯出了一个微笑来，“你为什么这么说？” “百叶，我不是瞎子。” 百叶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季少茗也没有再追问了。 她侧头凝视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不知不觉又发起了呆来。季少茗的目光也落在窗外上，他看的却不是窗外，而是玻璃上隐隐约约的人影。街边的霓虹映在了他的眼眸中，明明灭灭，却好似深海之中终于有了光彩。 “如果喜欢上一个人，就要控制她的一切行为，她的朋友、工作、还有生活……季先生，你觉得这是正常的吗？” “不知道。” 她缓缓垂下眼睑，轻轻叹了一声：“人总是需要自由的，也需要空间，不可能总是围着一个人转啊。”她不由想起了何思源，又叹息了一声。 “嗯。” 季少茗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晚餐是火锅，坐的是包厢。至于大厅，虽然火锅还在大厅里热热闹闹的吃才有气氛，但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让季少茗坐大厅啊，她无法想象那个场景。 季少茗的动作很优雅，一个火锅被他吃得跟法式大餐似的。只是百叶无意间一瞥，才发现他眼中似有水光，忍不住抿起了唇角，却不敢笑出声来了。 她真不是故意的，忘记问他能不能吃辣了，可是谁知道他也不吭声啊！ “少茗，这是冰粉，很解辣的。” 百叶笑着把自己面前的冰粉递给了他，无意撞入了他幽深的眼眸之中。他的眼似是深海，一旦沉溺，不管如何挣扎都难以逃生。她的心中微微一颤，急忙把碗给端了回来，她怎么就忘记了呢，像季少茗这种挑剔的人，怎么会吃别人碗中的东西。虽然她还没有动过。 他按住了她的手，把冰粉端了过去，目光微动：“你刚刚叫我什么？”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你刚刚叫我什么？” “季先生？” “不是这个。” 她努力回想了一番，蓦地怔住，喃喃道：“少……少茗？”她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叫出来的，好像这个称呼一直藏在记忆深处，表面蒙了尘沙，偶然风过便露了真实模样。 “嗯，就这么叫吧。” 季少茗夹了一块毛肚，微微低下头，漂亮的唇线微微张开，咬住了。百叶看着他有些发愣，好一会儿，她脸上怔忪的表情才渐渐回去，她笑了笑：“你……是把我当做朋友吗？” “你觉得呢？” “不过那么叫我不太适应，我还是叫你季大哥吧。” 季少茗的神色有些冷，直直看着她，似是在表达对她的答案的不满。 “那还是季先生……吧？” 季少茗的神色更冷了。 “季总？” “……随便你。” 季少茗扔下这句话，就把她无视了。 百叶微微勾了勾唇角，低下头喝饮料，借着饮料杯挡住自己的神情。不管季少茗是什么意思，不管她和江嘉文以后会如何，也不管季少茗跟她的从前是什么关系……她到底喜欢上了江嘉文，而其他人她都会保持距离，从某些方面来讲，她就是一个扫兴又无趣的人。 饭后，苏竟已经等在了火锅店外，他见两人走出来，笑容可掬打开车门，一边问百叶：“百小姐，今天吃了多少钱啊？” “……三百多。” “三百多啊，”苏竟坐到驾驶座，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记下来，随后抬起头微笑：“那就还剩下七千二，百小姐再接再厉啊。我算了一下，如果每顿都花这么多钱的话，你还得请季总二十四次。” “……” 百叶的嘴角抽搐，直接无语了。 季少茗淡淡瞥了他一眼，唇角轻微上扬。 把百叶送回学校后轿车就离开了，苏竟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家老板的神色，笑着开口说道：“季总，心情不错？” “还可以。” “其实季总，你要是还喜欢百小姐的话，为什么不主动一些呢？” 季少茗冷冷瞥了他一眼，苏竟咳嗽了一声，做出一副专心开车的模样。 “你不懂。”他淡淡说道。 苏竟只觉得脑门儿上出现了几条黑线，什么叫他不懂？他很懂啊！女朋友好歹也交了几个了，总比季少茗这个总被人以为是无性恋的好吧？ 夜色渐浓，车里一片沉寂，季少茗仿佛跟黑暗融为了一体。 “苏竟，这个问题不是很简单吗？”良久，季少茗冷冷说道，“为了得到一些东西，总要舍去另外一些。” 苏竟骤然明白了过来。 如果将来季少茗要结婚，那肯定是跟世家千金联姻的，为了利益最大化。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他居然一直没往那里去想。他只是觉得季少茗难得对一个女人有好感，而且这好感持续时间还挺长，那还不如把她留在身边。 “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学校已经放假了，易思聆和薛蓝都打包回家了，寝室里就剩下百叶和宋影了。 宋影还没有回来，百叶洗漱完毕后就在躺在了床上，闭目养神。没想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响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谁啊？” 她一边问，一边爬下爬梯。 打开门，却是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人。 郭佩佩神色慌张地看着她，有些怨怼，不甘、还有无可奈何。郭佩佩喘着气，却还是恨恨地瞪着百叶：“百叶，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要赶尽杀绝吗？” 百叶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发帖子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后果吗？如果不是嘉文有那个能力解决，我跟宋影在学校会被人怎么看待？” “可是，照、照片不是我拍的。” “那又怎么样？” 郭佩佩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我可以把那个人的电话给你们，你们不是可以查吗？照片真的不是我拍的。” 　　☆、第44章 监视 “帖子不是你发的吗？”百叶双手抱臂，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些轻蔑之意，“你自己蠢，被别人当枪使了难道还要怪我不成？” “你——” “我要睡觉了，不陪你聊了啊。” 砰。百叶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百叶你这个贱人给我出来！” 郭佩佩尖叫了一声，啪啪啪地拼命拍门，动静之大穿透了整个层楼，好在宿舍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也没几个人出来围观的。 叶欢住在上面一层楼，她考完试约了朋友在临海市周围的景区玩了好几天，还没有回家。所以底下的动静她也听见了，她皱了皱眉，已经过了十分钟了还没有消停，她忍无可忍，将鼠标猛地一扔，嗖地起身就蹭蹭蹭地跑下了楼。 “你骂谁贱人呢——” 谁知，叶欢才刚开口说了一句话，那扇门就打开了。 郭佩佩一个收力不住，踉跄着跌倒在地上了，那模样实在滑稽。 百叶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郭佩佩，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继续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百叶，同学一场，你真的要做得那么绝？”郭佩佩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一个帖子而已，不是很快就给删掉了吗？你居然要逼我退学！” 百叶诧异地挑了挑眉，这事她倒是不知道，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是谁做的了。 “这不关我事，你发了季总的照片就应该想到结果，你要求的话就去求他高抬贵手吧。我不过是个家境平平的穷学生，做不了那种事。”百叶笑了起来，笑容里却冷意十足，“更何况你自己做错了事，你却只是一味推卸责任，你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郭佩佩张口想要辩驳，却哑口无言。 “而你到现在，都没有给我和宋影道过歉，你刚刚还那样骂我。所以你死心吧，我不会帮你的，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郭佩佩的脸色变幻莫测，终于，她露出了一些仓惶：“百叶，对不起，赔钱我都认了，可是我不能退学啊……我今年已经大三了。你帮帮我，大家同学一场，求你了。” 百叶却没看她，而是看向旁边站着的叶欢，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动了动唇说了几个字：“叶欢，谢谢。” 叶欢一愣，神色间也有些不自然，嘴硬反驳道：“我只是被吵得不行，才下来看看，要知道是你我才不来！”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你要是被欺负了，我会看不起你的！” 说完这句话，叶欢转身就离开了。 郭佩佩见有了说话空隙，急忙又说：“百叶……” 砰。门再次关闭了。 …… 寝室里黑漆漆的，百叶挂着耳机听歌，把音量开得很大。 快要凌晨的时候，宋影回来了。 宋影轻轻地合上门，只开了台灯的最低档，放下东西就去洗漱了，全程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了百叶。 黑暗中百叶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不好意思，还是吵醒你了。” 宋影一愣，一边爬上了床，却发现今天百叶没睡在往常那，有些诧异。 “没有，我一直没睡着。” “我今天去给一个时尚杂志当模特，拍完跟工作人员去聚餐ktv，结果就弄得有些晚了。” “你最近好忙，难怪要辞了甜品店的工作。” “是啊，不过你放心好了，等下学期到了我会尽量把工作放一放的，不会让你在学校一个人的。” 百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宋影理所应当地说道，声音里含笑，“虽然我们熟悉起来才半年多，但有时候朋友不是时间长短来判定的。” “是吗？”百叶略一沉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啊？” 黑暗中久久没有声音传来。 宋影感到了一些怪异，“你今天心情不好吗？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没有啦。还是明天再问吧，你今天也累了，先睡吧。” “也行。不过你有什么事别憋着，说出来就好了。” “……嗯。” * 这天晚上，百叶又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了。 大概是心情不太美妙的关系，她梦见的东西也不如往日里轻松，让她高兴不起来，似乎在映射着什么。 那是初一期末拿成绩单的时候，老师突然改了以往的自由领取方式，要求学生要在家长的陪同下前来拿通知书。以百叶为首的班级吊车尾顿时就惊恐了，这不是就相当于单独开家长会吗？她磨蹭了好几天，等到最后一天的时候，才告诉百父。 果不其然，当百叶跟百父一起去办公室的时候，老师指着成绩单上的数字，狠狠批评了她一顿。她的眼睛热流上涌，却因为旁边还有其他同学在场而不得不憋住。她觉得很难堪。 百父脸上也没有太挂得住，连连说自己太忙没有好好注意百叶的学习。之后开车回家，百父沉着脸一言不发，到了家也是照样给她做饭，只是板着脸告诉她：“以后好好努力，不懂就问你嘉文哥哥。”然后，让她留了一级，重新读一次初一。 这一回，百叶终于知道努力了。可是每每带着作业去江嘉文家里的时候，他却总是能拿出各种新奇好玩的东西，给他讲各种有趣的故事，拉开了她的注意力，等她迟迟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下午的时间又过去了。 她的自制力不好，一来二去，学校里的进度又跟不上了，再次沦为了吊车尾。百父的心思全都白费了。 她怕父亲骂她，不过江嘉文却安慰她说：“不要紧的，以后不是有我养你吗？你学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 于是她破涕为笑，开心地点了点头。 “嘉文哥哥，你真好！” 她那时候还懵懵懂懂的，可是随着时光流逝，她渐渐长大了也明白了一些事理，觉得那种状态和思想是不正确的。所以某一个双休，当江嘉文要带她去游乐场玩一整天的时候，她低落得拒绝了。 “我还是不去玩了，我怕作业做不完。” “没关系啊，做不完明天我帮你做，”他的语气轻松又蛊惑，循循善诱，“等周一早上再给你，怎么样？” “不要了。我不想爸爸再失望了，而且今天下午我还要去老师那里补习功课。” 江嘉文皱起了眉头。 “难道嘉文哥哥，你不希望我成绩好起来吗？” “怎么会？”他扯起唇角，退而求其次：“那我陪你做作业吧，你不懂随时能问我。” “好啊。” 她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下来，在她心里，这是最完美的选项。 不过她想得太好了，每当遇到不会做的题，江嘉文总能用一种高深莫测、枯燥无聊的语言，把她讲得想暴走，最后只能扔下书本去放松大脑。渐渐的，她好不容易才竖起的雄心壮志，再次被一盆冷水浇熄。 可能她真的没学习天赋吧，她这么想。 可是从梦中醒来的百叶，想的却是……他不是故意的吧？ 玻璃窗外，晨曦的光温柔倾洒，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百叶站在开放的阳台上做了个深呼吸，空气凉凉的，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宋影还在睡，不过她不急，打开电脑看起了夏洛克。一连看了三集，宋影才醒过来，百叶见此关闭了电脑，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昨天百叶想了很久，她害怕收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害怕她的好朋友别有目的，可到底……都要弄清楚才行。 宋影洗漱完就见她端坐在椅子上，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早上起来就发呆呢。” “我在想那个问题。”百叶说，“昨晚我说的那个问题。” “什么啊？” 宋影放下手里的东西，拉了一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百叶认真地看着宋影，笑了起来：“宋影，能和你成为朋友我真的很开心，一直以来我们都相处的不错，所以我希望你能对我说真话。” 宋影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随后渐渐僵硬了。 百叶看着她的神情，不由闭了闭眼睛。这种反应……没有做亏心事，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呢？她长长叹息了一声。 “宋影，你是因为嘉文才跟我做朋友的吗？”一开口，她就直截了当地问了，“是嘉文让你……”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让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的吗？” 宋影微微垂着头，长发落在脸侧，遮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她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定。 百叶扯了扯僵硬的唇角，说道：“宋影，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的，不管你以前是否骗过我，但这一次我希望你不要说谎。” 宋影抬起了眼睑，眉宇间微微褶皱。 “告诉我吧。” “是。” 宋影点了头。 百叶的心霎时跌入了万丈谷底。 　　☆、第45章 如你所见 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当宋影承认的那一刻，百叶依然有如遭抨击之感。 宋影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抿了抿唇，说道：“其实江先生也是因为太在乎你才那么做的，他怕你在学校太孤单，也知道我们曾经是同学，所以就找到了我……他跟我说，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或者遇到了什么难题，就告诉他。” 百叶忍不住冷哧出了声，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宋影：“难道你不觉得可怕吗？一举一动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像有一次晚上我没有回宿舍，早上看见他还撒了谎……现在想来，我真像一只小丑。他什么都知道，而我还试图隐瞒。” 宋影抿着唇。 “我每次跟季先生见面，你都会告诉他吧？尽管我和季先生根本没什么，我只是对以前的事情无法放下。” “百叶，其实我……” “上次你找我借东西，那些照片却从柜子里掉了出来……你看到了照片，所以告诉了他，对吗？” 宋影深吸了一口气：“……对。” “好了，我要问的问题问完了。”百叶站起了身来，她艰难地扯出了一个微笑，“最近我会找找住的地方，然后从这里搬出去。以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百叶！你听我说！” 宋影慌张地拉住她的手臂，却被狠狠甩了开。 百叶退后了两步，跟她保持了一定距离，自嘲地说：“还想骗我什么呢？” “百叶，我承认之前我的确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江先生，可是……”宋影漂亮眼中浮现出了一些水光，“可是长时间相处之后，我已经真正把你当做朋友了，江先生那里我已经回绝了，我告诉他以后我不会帮他办事了。” 百叶的神色有些松动，略一沉吟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敢轻易相信你了。” “我也知道那么做是不对的。可是我家境贫困，太需要钱也太需要机会了，而这两个江先生都可以给我。” 之前她和百叶只是点头交，江嘉文提出的条件又那么诱人，她没有道理拒绝啊。而且江嘉文说了，只要她好好办事，好好照顾百叶，等她毕业之后嘉禾影业会给她一些难得机会，会捧她上位。只是后来，她和百叶的关系越来越好，心里就渐渐愧疚了起来。直到前几日，三个人一起去吃饭，中途百叶离开了，她和江嘉文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终于没忍住，告诉江嘉文她以后不干了。 本以为以后就可以轻轻松松了，可没想到百叶会知道这件事。 “你告诉嘉文你不继续下去了，然后呢？”百叶静静地看着她。 “他……”宋影垂下了眼睫，几欲挣扎还是说了实话，“他退而求其次了，说他不要求我监视你，只是他作为你的男朋友，还是想知道你在学校里过得好不好，心情好不好，有没有人让你生气。” “你答应了？” “……嗯。” 百叶怒极反笑：“可是这跟监视又有什么差别呢？” “这不一样啊……” 可是究竟怎么不一样，一时之间宋影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了。 久久的沉默。良久，百叶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觉得可怕吗？他不仅是让你监视我，还做了很多事情……我甚至怀疑连我的心理医生都会向他报告些什么。”还好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对心理医生透露过些什么，就连最开始怀疑嘉文所说不真实的时候，她也选择了隐瞒。 宋影迟疑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你也很可怕。” 宋影霎时僵住，喃喃说道：“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了，站在你的立场，你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他能给你需要的东西，而我什么都没有。”百叶静静地说完这些话，她提起桌子上的背包，最后冲宋影微微一笑：“走了，再见。” “百叶……” 宋影闭了闭眼睛。 …… 摩天大厦，直冲云霄。 大厦的尽头掩藏在虚实交织的阳光里，无限闪耀、拉伸，让人头晕目眩。 百叶站在广场上仰望，只觉得那大厦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可能倾塌似的，但同时她又清晰地知道那只是错觉而已。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周围的一切只是被人刻意营造的假象，又该怎么办呢？ 她仰望地脖子都快断掉了，才收回了视线往大厦里面走去。 盛江集团她来了三次，每一次的心情都不一样。 第一次是因为患得患失，那时还没有认清对他的感情。第二次是想要跟他划清界限，却贪心地又想和他做朋友，故而去求和。而第三次，也就是这次，她终于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他，可是在同时却也害怕上了这个男人。 秘书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敲击键盘的声音，还有纸张翻页的声音。 先看到百叶的还是苏维尼，她依然妩媚而有风情，江嘉文身边从来都不缺优质资源。可是百叶不明白，为什么江嘉文愿意在她身上花尽心思，却对形形色色的美女不感兴趣呢？ “百小姐来找江先生？他正在和谢总谈事情，你恐怕得等一会儿了。” “嗯。” 苏维尼给她泡了一杯清茶。 百叶捧着热茶喝了一口，走到了落地窗边。 这一等就等了许久，她看了看时间，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而这期间，办公室的门开合了两三次，就是没见江嘉文出来。 百叶给江嘉文发了条短信：在忙？ 他回复：还好，在看文件。 百叶放下手机，走到了秘书室里。 “苏小姐，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苏维尼故作惊讶地放下手中的笔，懊恼地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忙昏头了，江总的会结束我都忘记来告诉你了。” 百叶笑着看了她一眼，叹息了一声：“之前顾姐姐有建议嘉文换个秘书，我还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人都会犯错，现在看来还是顾姐姐思虑周到。” 苏维尼眼中闪过了一些慌张，随后故作轻松一笑：“真的不好意思啊，确实是忘了。不过只是一个小错误，百小姐这么大度的人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吧？” “我当然不会计较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忘记我这样无关紧要的人也就罢了，要是你时不时忘记点其他的，说不定哪天就影响嘉文的工作了呢？” 百叶冲苏维尼意味深长一笑，不等她回答就转身走了。 走到走廊的时候，恰好看到江嘉文打开门朝她走了过来。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宽肩窄腰长腿，每一次迈步都是让人挪不开目光的优雅。她突然想起医院里他朝她走来的样子，那时候他也是一身黑，因为背着光而看不清面容，让本来就惊恐的她视若洪水猛兽。紧接着，她却迷恋上了他温柔得要滴出水的目光，全然忘记了那一刹那的狰狞可怖。 现在却发现，他所有的温柔都只是假面，而最初那个印象大概才是最真的。 就像他病态的控制欲。 “百叶，你怎么来了？” 江嘉文见到她就露出了微笑，茶色的眼眸似乎有光华流转而过，一如既往地叫她的名字。 百叶扯出了一个笑意，眼睛却突然酸痛了起来。 “突然想见你，所以就来了啊。” “是吗？”江嘉文垂眸低笑，“受宠若惊。” “好像还没去过你的办公室，不带我参观一下吗？” “请吧，我的小姐。” 江嘉文的办公室的风格一如既往没有创意，跟他公寓里的黑白装修如出一辙，也跟她想象中差不多。开阔的观景窗，城市风光尽收眼底。黑夜被霓虹灯彩缀满，光影斑驳的模样，就好似她此时的心情，繁杂、支离破碎。 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却直接撞到了他温热的怀中。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而她有些神游完全没有发现。 她拍了拍胸口：“怎么一声不吭的，吓我一跳。” 她刚要退后，江嘉文却抬起手将她压向了自己，不容置喙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当中。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柔含笑：“你还记得奶奶吗？我从来没告诉过你，她给了我一条金链子，让我给未来的媳妇。” “记得，之前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有关江奶奶的。” 她一边回答，下意识想挣扎出他的怀抱，却没有挣脱。 他低头凝视着她，淡淡茶色的之中清晰倒影着她的脸庞，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他的世界里。 “我把链子送给你，好不好？” 温柔又蛊惑的语气。 那一瞬，百叶失神地几乎就要答应下来了。 她用力咬了咬唇，回答说：“不好。” 江嘉文缓缓放开了她，唇边的微笑依然，并没有丝毫意外。他的神色平静，依然从容优雅，仿佛任何事情在他那里都激不起波澜一样，而他从来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嘉文，只是一个胜券在握的商人。 他走到了桌案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 百叶突然有些看不明白他了，她迟疑着问道：“嘉文，你……你怎么了？” “没怎么。” 江嘉文半眯起了眼睛，烟雾缭绕，渐渐模糊了他的神色。 他慢条斯理地从文件夹中拿出了一份文件，摊在了桌面上，叼着烟抬头示意她：“过来看看。” 百叶一头雾水，还是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她一边拿着文件翻看了起来，不由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这是？” 江嘉文往沙发上一靠，陷入了一片阴影之中。 “如你所见。” 　　☆、第46章 他的方式 那份文件是一份工作合约，公司是明嘉广告公司，签约的时间是去年。百叶看了看最后那潦草的签名，是自己的没错。 “我……这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 哦对了，她想起来了，之前偶遇的阮良霞有提过。大概她们两就是这个公司里的同事了。不过她这个学会计的，怎么会去做广告文案的工作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你在公司做得不错。” “是这样吗？你之前怎么从来没提过呢？”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江嘉文微微一笑，唇角微微凹陷。他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些无奈，轻轻叹了口气，“百叶，你还是没有注意到重点。” 她狐疑地看着他，下意识问道：“什么重点啊？” 修长的手指从纸张上缓缓划过，他翻了翻指出了几个条款：“之前你跌下楼梯后失忆了，我替你向张总请了个长假。你这份工作合约呢，签的是五年，而明嘉广告也没有让你走人的打算。” “意思是，我要继续回去工作才行吗？” 百叶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向江嘉文求解、求助，完全没有往旁的地方想。 “是啊，明嘉广告跟盛江一向合作，以前我让张总暗中关照你，给你开的工资不低。”他的声音好听又温和如水，不疾不徐，让人的心情也宁静惬意起来，“你的年薪是十八万，所以你要是想要毁约离开明嘉广告的话，按照条款你会赔不少钱。” “可是，你不是让我上大学吗……” 说到这里，百叶的声音蓦地一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方才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知道是为什么了，她看着江嘉文的眼睛，很希望他能解释清楚，而不是坐实她的想法。可是她又清晰地知道不可能，他既然已经拿出了合同，证明他已经势在必行了。 明嘉广告跟盛江一直都是合作关系，而有了这个合同，以后她都不得不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了。她想退缩都不行，将近八十万，她赔不起那个钱。 “百叶。” 江嘉文柔声唤了她的名字，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明白的，对不对？” 百叶一言不发，只是直直看着眼前这个清俊优雅的男人。他那么好，那么温柔、英俊，可是怎么就那么陌生呢？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她的眼睛发酸，心里阵阵抽痛，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你太马虎了，合同条款虽然不少，但是你也应该看清楚一些，不然怎么会给人可趁之机呢？” “你真的想控制我！”百叶眨了一下眼睛，泪珠蓦地就落了下来，“你承认了？” 她还没开口说明来意，他已经承认了。 不仅承认，还做得更加光明正大了。 “是啊，这没什么不可以的。” 自从吴华英拒绝接他电话开始，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何思源去甜品店找百叶他立刻就得到了消息，急忙赶了过去，却迟了一步。他没有试图阻止，只是静静地坐在一帘之隔的沙发上，听着两人谈话。听着她从惊诧到怀疑……然后他看着她下班离开，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最后坐进了季少茗的车里。 江嘉文静静地吸着烟，神色冷清。 “如你所知。阿姨那里是我提出的要求，宋影也是我安排在你身边的，你的股票是我想让你亏，你的手机号码也是我给你换了个新的……至于其他的，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你要是还有什么疑惑，可以问我。” 百叶的泪珠子像断了线一样，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为什么？”她冷哧了一声，“我那么相信你，依赖你……江嘉文，你怎么能这么可怕？” “也许是因为喜欢你？” “有你这样喜欢一个人的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 “……” “你怎么不往好的地方想呢？”他慢条斯理地弹了弹烟灰，淡淡说道，“有我在，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你都可以永远一帆风顺，什么都不用愁。出了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帮你解决，就算是你们老总，也不敢给你脸色看。我这是在保护你。” “你怎么不问问我需不需要？” “这不是你的愿望吗？”江嘉文缓缓勾起了唇角，“小时候你就不想念书，我说我会养着你，你很高兴。后来你长大了，想法也渐渐变了。你想要自食其力，那我也可以往后退一步，只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这些还不够吗？” 她沉默了半响，突然笑了，苦笑：“你让我觉得很可怕。” 信任是一把刀，她把它交到他手中，于是他可以选择伤害她还是保护她。只是在江嘉文看来，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保护她的方式，只是她不认同而已。 江嘉文唇边的笑意冷却。 他斜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那双漂亮茶色眼睛，明明颜色那么淡，她却觉得犹若黑夜底下的大海，悄无声息掀起惊涛骇浪，仿佛要吞没一切。 他没有说话，目光却一寸一寸压迫着她的神经。 百叶受不了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苦笑着说道：“嘉文，之前我觉得遇到你的我很幸运。可是现在，我只觉得你对我的好，我承受不起。”顿了顿，她讥讽地笑了起来，“也许，你真的应该和何思源在一起，一个想要控制，一个甘心被控制，天生一对。”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砰。实木门重重关闭。 江嘉文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伸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他承认一直以来他都居心叵测，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病态了，却依然无法停手。 她跟吴华英的关系冷硬；她联系不到以前的朋友，身边只有一个他安排的宋影；并且还不知道有关季少茗的事情……除了他，她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谢瑾瑜对此觉得非常不可理喻，之前还嘲讽地说过；“其实你也许用错了方法？瞒着她也没有什么意思，等她知道真相的时候还会埋怨你。还不如把季少茗的事情明明白白告诉她，既然她会离开季少茗一次，就会离开季少茗第二次。陪着她的是你，一直等她的是你……谁对她好，她又不是不会分辨。” 在谢瑾瑜眼里，他这个哥们儿当然是完美无缺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拒绝呢？不过，谢瑾瑜只是以为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而不知道他试图控制百叶的生活。 可是，她会离开季少茗第二次，也代表会离开他第二次。 他不想再生波折了。 其实，他早就累了。 …… 从盛江大厦快步走出去的时候，百叶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幕场景，正是她曾经所梦到过的。 梦里，海浪起了又落，扑在沙滩上，也扑在了她光裸的脚丫上。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远处看她，唇边噙着淡淡笑意，在海风里喊道：“小叶儿！” 她扭过头去，唇边绽开了笑容。 她提着飘摇如纱的裙子，从海岸线的另一头朝他奔跑了过去，大笑着撞入了他的怀里。 他索性将她整个抱了起来，双脚离了地面，他轻轻摇头笑道：“我的小叶儿，你真是太轻了，要是海风再大一些，会不会把你吹走？” 她勾住他线条优美的颈脖，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那你可要抱紧些。” 他“嗯”了一声，就那么抱着她转了一圈，唇角微微向上勾了起来，声音慵懒而又蛊惑：“这辈子都不会松手。” 全然相同的情景，然而这一次，她看清了他的样子。 深刻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脸，幽黑深邃的丹凤眼…… 这是一张她熟悉的脸，却不属于江嘉文。 是季少茗。 江嘉文又骗了她一次。 百叶的呼吸蓦地一窒，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捏紧了她的喉咙，让她难以呼吸。这个情景仿佛是个连接过去的引线，缓缓燃烧到了尽头，紧接着，轰然一声炸开了—— 过去的一幕幕情景，就好似一出默片一样，飞快地在她的脑中一晃而过。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蹲下身子，抱住头痛欲裂的脑袋…… “小姐，小姐？” “小姐……你怎么了？” “这个不是百小姐吗？” “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所有声音仿佛被隔断在她的世界之外一样，渐渐远去，听不见了，一片静寂。她跌倒在了地上，眼前的模模糊糊的。闭上眼睛之前，她看见江嘉文向她快步走了过来，就好似以前无数次一样…… 可到底，不一样了。 泪水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一切都安静下来。 　　☆、第47章 点燃1 遇到季少茗的时候，正是她人生中最低谷的时期。 那时候百父已经去世了，她跟陌生的母亲关系及其冷硬，高考又失利……所有糟糕的事情全部堆到了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随便买了一张机票就离开了。 下了飞机之后，才用手机查了一下周围的旅游景点，然后选定了目的地。又坐了两三个小时的巴士，才来了一座海边小城。这里并不是热门的旅游区，游客很少。不过小城里那种宁静闲适的生活，一下子就吸引了她，当晚就在镇上的客栈里住了下来。 不算大的客栈在主人精心布置之下，别致又古色古香。院子开辟出一个休闲之处，摆着长椅，茶具，还有开放式小书房，一路过去有各种花卉盆栽，门口栽种着不知名的树，枝桠从高墙上爬了出去，上面绽放的紫色花朵连绵成了一片，远远看去，好似缱绻温柔的烟云。 客栈主人养了一只萨摩，还没有满一岁，就长得跟熊一样了，圆乎乎的，毛茸茸的。它的性格很粘人，还没到一天就跟百叶熟了起来，凑到跟前求抚摸，或者叼着自己的玩具跟她玩。如果她想从它嘴里抢过来，它就咬着牙不放，可要当她想要放弃时，它就会松点力气，让让这个愚蠢的人类。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逗谁玩。 每天早上，她就靠在长椅上的软垫，和主人或是其他住店的人喝茶聊天。下午会出门随便走走，或者去看海、登山。 小镇附近的一座山，风景秀丽，却还没有被开发完成，山路也只修了一半。她每次也只登山到一半，那天她突发奇想，直接顺着当地人开辟出来的小路，一直爬到了山顶上。 凉风阵阵，明明是夏天，她却接连打了好几个寒颤，鸡皮疙瘩都起了。然而山顶的风景却美丽惊人，悬崖边是白茫茫的云海，飘渺如烟，仿佛一个柔软美妙的梦。 她以为登上山顶的只有她，没想到有人却早了她一步。 男人摸约二十五六，穿着红色的登山服，拿着单反，正半蹲在悬崖边上的一块岩石上拍照。不远处，是他搭建的帐篷。他神色极为专注，时不时地调整方向，然后按下快门。百叶看着那块高高的岩石，以及底下的万丈深渊，不由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喂，你小心点！”她不由提高声音。 男人却像没听见似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最后他拍完了照，起身就从岩石上跳了下来。百叶这才发现他很高，将近有一米九的样子，五官深刻，轮廓分明，因此显得有些冷硬。他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帐篷边坐了下来，翻看刚才的拍照成果。 百叶自讨了个没趣，干脆也把他无视了过去。她四处走动了一下，看风景拍照，谁知不小心踩到了个松动的石头，她踉跄了一下，手机摔了出去。 她听到了“嗤”的一声，似乎有人嘲笑了一声。然而朝男人看过去，他依然坐在那里，却头也不抬地翻看照片。 手机掉的地方已经接近悬崖了，她扶着岩石小心翼翼地探过手去，却不够距离。只好向前挪了一下脚步，还是不够，她不得不再往前挪了挪。 “那里有青苔，如果你不想滑到悬崖底下看风景的话，劝你放弃。” 男人抬起了头，幽深冷淡的目光就那么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只觉得比山间的冷风还要冷上一些。 “谢谢，我会小心些的。” 百叶犹豫了一下，又往前挪了一步，伸手去捡手机。然而就在她快要摸到手机的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白色运动鞋，紧接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手机捡了起来。 她站直了身体，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刚要说声谢谢，又噎在了喉咙里。 “……” 男人没有把手机还给她，而是换了个没有青苔的地方，把手机放到了地上。他重新走回了帐篷边，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恣意悠闲。 “……你做什么？” “我不想帮你，”他冷冷说道，“但是也不希望你从悬崖掉下去扫了我的心情。” 这种冷漠到奇葩的男人，真是让她叹为观止。 她恼羞成怒，很想快点捡起手机走人。然而那个地方也很靠近悬崖，更刚才的所差无几，只是没有青苔而已。所以她不得不在他嘲讽的目光之下，再次小心翼翼地捡手机。 捡起手机后，百叶转身就走了。 这种未曾修过的小路，下山比上山更难。她还没走多远，天色就阴沉了下来，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溅起泥土，黄褐色的泥水从山坡簌簌流下，她已经足够小心了，饶是如此，还是狠狠摔了一跤。 心头寒意骤袭，她死死扶着树枝，不敢下山了。 她朝山顶的方向望了望，咬牙重新爬了上去。 那顶帐篷的质量相当好，这么大的雨也没有影响分毫，明黄色的灯亮着，而他坐在里面看书，满身宁静。 瓢泼大雨之中，唯一的避风港。 她走到了帐篷边上，轻声询问道：“先生，我下不了山，可以让我暂时避避雨吗？” 他没有回答，头也没抬地继续看书。 百叶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不甘心地继续说道：“先生……” “不可以。” “……” 百叶僵硬地站在那里。 “你会弄脏我的帐篷。” “……” 她早就成了个落汤鸡，更别提刚刚还摔了一跤，此时衣服裤子上全是污泥，头发粘在了一起，贴在她裸露的皮肤上。狼狈不堪。 自从百父去世之后，她的性格就孤僻了起来，平日里也很少跟人交流。此时被他拒绝，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可偏偏又无法下山。她咬了咬牙，在帐篷旁边蹲了下来，借此稍微遮挡一下。 男人见此皱了皱眉头，把帐篷口的拉链给拉了上去。 百叶：“……” 她背靠着帐篷，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头发往下滴落，不一会儿，她身上就湿透了。她这才想起来将外套脱了下来撑在头顶上遮雨，虽然效果不怎么样，却也聊胜于无。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这倾盆大雨依然没有减小的意思。 “先生，你看这个雨越来越大了……” 她再次厚着脸皮开口，那打破沉默的一句之后，后面的话渐渐就很容易说出口了。 “再这样淋雨下去，我一定会感冒发烧的。” “我刚刚下山不小心摔了一跤……” “先生……你不要见死不救啊。” 帐篷里还是没有任何回音，就当她以为他会一直冷血下去的时候，帐篷口被拉开了。 百叶半是诧异半是喜出望外。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拿着一把伞递给她。 她愣住一会儿，才伸出手接了过来。那只手又飞快地缩了进去，帐篷再次被拉上了拉链。 百叶蹲在地上撑起了伞，终于好了一些，只是身上冷得厉害，不由瑟缩撑了一团。她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就安静了下来，不再提去帐篷里避雨了。 大雨淅淅沥沥。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寒风阵阵，卷起雨扑打而来，冰冷刺骨。她只好换个方向，面对帐篷，把伞架在肩膀上，尽力缩小雨水飘进来的空间。 黑暗将山顶吞没，唯一的光亮就在帐篷里，无比诱人。 百叶抿着唇没有开口请求。 可就在她已经有在风雨中蹲上一夜的心理准备之时，帐篷口再次被拉开了，她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暖黄色的光落在她的脸颊上，帐篷里的男人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她诧异地抬起眼眸。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暖黄色的光勾勒出他的侧脸线条，柔和了他冷硬的五官，像是会发光一般。不过他说的话却一点都不柔和，他冷冷说道：“真脏。” “……” 她瞪着他，几欲发怒，脸上却骤然被一片柔软的阴影覆盖。 她伸手去抓，是一张毛巾。 “擦干净再进来。” “……哦。” 她立刻把骂人的话给咽了下去，垂下头默默地擦拭了起来。擦完了之后，她把脚上的凉鞋脱掉，赤着脚踩了进去。 帐篷里面相当宽敞，角落里有他的背包，还有一大堆食物和用品。他已经把桌子隔在了中间，分了一半空间给她，泾渭分明。他指了指那堆东西：“要用什么自己拿。” “谢谢。” 百叶拿了一些吃的东西，才发现他还有一个药箱，又把摔伤的地方处理了一番。 “先生，你在这里呆了好几天吗？” “一周了。” “为了拍照？” 他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没有吭声。 百叶觉得他大概跟自己一样，来散心的可能比较多，不然谁会一个人在这里呆那么长时间呢？大概就是因为这一点，百叶的话匣子突然打开了，面对这个冷漠的男人，她莫名有了强烈的倾诉*。 “你也有烦心事吗？” 他垂眸看书，长长的睫毛覆下一弯阴影，优雅而细致。 他没有回答。 “我很想在这个小镇一直待下去，再也不回家了，这里多好啊，什么烦恼都没有。”她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不，那怎么能算是我家呢？父亲三年前去世了，我才被母亲接了回去。她有自己的家庭，对我也很冷漠……大概接我回去只是因为责任吧。我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后来从亲戚那里知道，当初她扔下我和父亲，是因为……有了别的男人。”百叶吸了吸鼻子，笑了笑，“而自从她离开，啊从来没来看过我。她来接我的那一天，我还很可笑地问‘阿姨，你找谁’，她却告诉我她是我妈妈。” “我一点都不想呆在她家里，我给嘉文哥哥发了邮件，他让我忍一忍，好好学英语，等高中毕业了，雅思考过了，就可以去纽约找他了。” “可是我没有考过。”她看向男人，苦笑着问道，“是不是很笨啊？” 男人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书，他面无表情地说：“不是笨，是蠢。” “……” “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我不想呆在家里，又去不了纽约，所以我随便买了一张机票……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他淡淡说道：“不是什么难事，再考一次就行了。” “很简单吗？” “当然。” 帐篷里陷入了沉默，呼吸声清晰可闻，外边的雨声淅淅沥沥。 许久，他声音低沉冷淡：“你至少还有希望……但我没有。” 她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是扔了一床被子给她，说道：“衣服那么湿就扔了吧，我不会看你的。” 他脱掉了外套，拉起被子背对着她躺了下去。 灯也灭了，帐篷里黑漆漆的。 百叶迟疑了一会儿，将t恤和裤子都脱了，小心地放在一边晾着，然后裹起被子躺了下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旁边不远处是个陌生的男人，此前十几年里她从未跟哪个男人这么接近过，就算是江嘉文也一样。 她以为自己很难睡着，不过躺下没多久，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一夜过去，天色已经放晴了。 百叶醒过来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放背包的位置也空了。食物和用品什么的都还在，还有一件外套。她吃了一些东西，等了几个小时还不见他人影，穿上那件宽大厚实的外套，也下山了。 回到客栈里，萨摩就向她欢快地奔了过来。 她摸了摸萨摩毛茸茸的脑袋，回想山顶上的一天一夜，只觉得跟梦一样。 她依然在客栈里住着，渐渐的，老板跟她熟了，有时候还会托她把萨摩带出去溜溜。不过她根本不是她在遛狗，而是狗在遛她。 这只萨摩太胖，力气也不小，一路拖着她狂奔，偶尔停下来在路边撒尿做个记号，各种潇洒不羁。路上的行人见此，都忍不住露出笑意来。有相熟的店铺大叔探出头来，哈哈大笑道：“小姑娘，你多溜溜它，就当强身健体了！” 萨摩来到了它最喜欢的一家店，店老板养了只娇小凶猛的吉娃娃，虐了萨摩无数遍，萨摩也待它如初恋。不管吉娃娃怎么狂吠它，它都会屁颠颠的凑上去。 萨摩欢快地在小店门口蹦来蹦去，休息的时候还不忘在旁边的花盆上撒尿。 平日里没什么，但今天，花盆边上站了一个男人。他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单手插兜，正侧着身子在打电话。萨摩这不分时宜地抬腿，一不小心就尿在了他的脚边。 “不好意思啊。”百叶急忙去拉萨摩。 男人打完电话转过身来，皱了皱眉头，却是山上的那个男人。 百叶立刻笑了起来：“是你啊，好巧呢。”不过笑完之后，她也有一些尴尬，这个男人明显就是有洁癖的人，怎么又是这种场面呢？ 他垂眸看了看脚底，萨摩正欢快地凑上去求抚摸。 出乎百叶意料的是，他并没有不悦，还对萨摩非常温和。他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抱着萨摩毛茸茸的脑袋揉了揉，声音是少有的柔和：“乖。” 那一瞬间，他眼底结的冰融化了，就仿佛倒映着月光的水，清亮逼人。 她心里蓦地漏跳了一拍。 不过她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却是：为什么她一个人的待遇，还没有狗的好呢？山顶上那晚，她那么凄惨他都还怕她脏了他的帐篷！ 人不如狗啊！人不如狗啊！！ 他站起身来离开，萨摩屁颠颠地跟在他身边，连它最爱的吉娃娃都不搭理了。百叶只好大步追了上去，如果不是知道萨摩是客栈养的，她还以为就是男人的狗呢。 “你也住在镇上吗？”百叶走到他身边问道。 “没有，我住在对面的小岛上。” “那里有小岛吗？奇怪，我之前找客栈老板问景点的时候，她都没告诉我呢。” 他顿住了脚步，在店铺里买了一杯手工酸奶，蹲下来凑到了萨摩的嘴边。萨摩欢快地舔舐着，眼睛跟嘴巴的弧度，笑得已经眯了起来，显然非常享受美男的伺候。 “这是母狗吧……”百叶抽了抽嘴角。 话音刚落，就收到了他鄙视的眼神。 “是公的。”他纠正道。 “哦。” 百叶买了两瓶水，将其中一瓶递给了他。他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拧开喝了一口。 “你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喊你先生或者你你你吧？” “我姓季。” “哦，季先生……” 他又补充了一句：“季少茗，我的名字。” 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唇角弯弯：“你好，季少茗，我是百叶。” 　　☆、第48章 点燃2 人这一生中，身边最多的永远都是陌生人。 偶然相遇，再擦肩而过，不用浪费心力去记住那些形形色.色的面孔，转眼就忘个干净。然而当某一天，你与其中一个相识了，才发现他的生活轨迹跟你何其相似。继而连遇到他的次数仿佛也变多了起来，然而那只是一个错觉而已。 你们走过同一个街道，买过同一种味道的酸奶，沐浴过同一时刻的阳光……却只有在相识之后，才会感慨机缘的奇妙。 在这个海边小镇里，百叶遇见过季少茗不少次，有时候同一天都会有两三次，也许她刚在广场上晒太阳遇见他，晚上去海边散步又会遇见他。不过她和季少茗连寒暄都很少，显然他不是个喜欢跟人交流的人，大多时候就微笑点头，然后又各自走各自的。 不过如果有萨摩在的话，他的态度就会柔和不少。 小镇里养狗的人不少，每到傍晚主人们就会带着爱狗去广场上溜达几圈，大型犬们一起玩了奔跑，有时候也会为了争夺母狗而打起来。 不过百叶的萨摩不是一般的狗，它没兴趣搭理那些没追求的狗。他只对旁边的超市情有独钟。它知道里面卖的都是吃的。当然，超市里是谢绝它进入的，他只能趴在7-11的门口，眼巴巴地望着玻璃门的里面。如果有顾客推门而入，它就会伺机而动，趁百叶不注意飞快地蹿进去。虽然最多逛上一圈就会被赶出来，它也乐此不疲。 百叶是又气又好笑，只好由着它去。 这一天，她正坐在超市旁边的长椅上带着耳机听歌，一个人她旁边坐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挪了一下位置，却见萨摩放弃了它心爱的超市，屁颠颠地凑到了长椅旁边。 她正纳闷儿，却见旁边的人是季少茗，他手里拿了一瓶酸奶，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撕开封口，凑到了萨摩的嘴边。 “你对它怎么这么好呢？”她忍不住碎碎念了一句。 另一瓶酸奶闯入了她的视线之中，拿着酸奶的手白皙修长，指甲整洁漂亮，她顺着那只手看了上去，季少茗的眼睛里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说了两个字：“你的。” “谢谢。” 百叶接过了酸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 她闲适地靠在长椅上，耳机里传来欢快温馨的歌曲，夕阳渐渐西下，染红了天边的云霞。她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弯起了眼睛。 夕阳无限好啊。 …… 后来百叶偶然想了起来，问客栈老板说：“这个镇附近好像有座小岛，我想去的话，应该怎么走，又在哪里坐船呢？” “这附近倒是有两三个小岛，其中两个呢没什么游玩价值，上面荒凉得很，什么都没有。还有一个环境是最好的，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那个小岛不久前被人买下来了，现在是私人所有，我们都不能去的。”客栈老板的语气颇为惋惜：“你时常在镇上转悠，说不定还遇到过小岛的主人呢，他偶尔会开着开着他的游艇来镇上。”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见着了吧？那个男人长得好看，身材跟个男模似的，只可惜脾气古怪得很，一下子把他分数扣成了负数。”客栈老板忍不住笑了，“曾经有个两个姑娘去搭讪他，直接爬上了他的游艇让他带着转转，刚好有警察路过，他居然直接告诉警察说受到了骚扰，请求警察把两个姑娘给驱赶出去……” 百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倒真像是他会做出来了的事情，他的冷漠她早就尝试过了，并且印象深刻。 然而就是这样冷漠脾气又坏的男人，却总是若有似无地吸引着她，她盼望多遇见他几次，不过也没怎么主动靠近过。 有一天，江嘉文打了越洋电话过来，大概是询问考试的事情。她没有接，在小镇里好不容易才放松了一些的心情重新落到了低谷，她把手机搁在房间里就离开客栈，漫无目的地走着。 最后她去了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藏在一条细长的小巷子里，位置偏僻，推开门却是热闹非凡。如果不是和客栈老板散步的时候偶然路过这里，她都不知道这里有一家别有风味的小酒吧。乐队小舞台上演奏，主唱唱得极其投入，间歇的时候还会开几句没节操的玩笑。气氛自由肆意，却又维持着一个度。 这种喧闹的地方不是百叶想要的，然而服务员却想当热情，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杯加冰的百利甜。 这是她的最爱，入口醇香甘甜，咽下去却有一种从喉管接连烧到了胃部的灼热感，火辣辣的，却又回味无穷。 她一边看表演，一边喝酒，一杯喝完又点了一杯。陌生的男人端着杯子前来搭讪，干脆就坐在了她的旁边，她皱了皱眉头，不管对方说什么都直接无视了过去。男人讨了个没趣，过了不久就讪讪离开了。百叶继续喝酒，不知不觉已经第六杯了。 临近凌晨，酒吧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乐队不再唱那种节奏激烈的歌，该唱起了催泪的抒情歌。 百叶的泪点并不低，相反，她不是个容易哭的人。大概是喝了酒，情绪也失控了起来，她趴在桌子上抽泣了起来，眼泪簌簌而下。 刚刚那个搭讪的男人去而复返，坐在旁边问她：“怎么了妹子？是失恋了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睁着眼睛。 男人以为自己猜对了，又说道：“怪不得刚刚不搭理人呢，原来是心情不好。不过谁没失过恋了，就那么回事……”说着，他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谁知一股大力狠狠把他的手掀了下去。 “谁让你碰她的？”冰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男人皱眉看过去，这才发现沙发后面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因为光线阴暗模糊，所以一直都没有主意到。 百叶也在这时才认出是季少茗。 “我在安慰她，你这是什么意思？”男人当即就怒了，“英雄救美？你搞笑吧？” “她不需要你安慰。”季少茗站起身来，一米九的个子仿佛要顶到房顶似的，极具压迫性。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见男人还没有立刻走开，他面无表情地操起桌上的酒瓶一砸，用碎裂的那一头指着男人，冷笑了一声：“你滚不滚？” 男人看了看他的体形和身高，还有指着自己那碎裂酒瓶顿时就心虚了，放了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季少茗扔下酒瓶子，手臂上挽着外套就往外走去。 百叶愣了一会儿，起身跟了上去。 她虽然有些头晕，也没什么力气，脑袋却还算清醒。 季少茗身高腿长，优雅从容，看起来闲庭信步一样，她却怎么都追不上去，不满地喊道：“你等等我啊！” 他没有停下来，倒像是要甩掉她这个大麻烦似的。 “季少茗！你怎么老是一声不吭啊！要是刚刚那个人真的动机不纯，你一声不吭把我留在那里，不是白救了吗？” “你应该没那么蠢。” 季少茗顿住了脚步，她终于追到了他的身边，脚下却有些没力气，不由攀住了他的胳膊。他皱了皱眉头，有些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没有甩开，却也没有扶住她的意思。 “你上次还说我蠢……”她还记着呢。 季少茗的唇角细微地往上扬了扬，说道：“那你这是承认了？” “没有！” 他继续走了起来，这一次却放慢了速度。百叶这才发现她还拉着他的手臂，脸上一烫，自觉得缩回了手，重新走回了她的s路线。 “你去哪儿啊？” “回去睡觉。” 说话间，已经看到海了，还有海边停泊着的游艇。 月色正好，白霜倾洒，波光粼粼。海浪声不绝于耳，风中带来潮湿清新的味道，一切在夜色之下弥漫着别样的寂静。 “既然都到了这里，我送你上游艇再回去吧。” “嗯。” 两人缓步走到了海边。季少茗上了游艇，居高临下地朝她看了过来。她大概是酒气上头，思维有些迟缓，呆呆地站在那里仰望。她想那时候她的表情一定傻得可以。 “发什么呆？今晚没有几颗星星给你看的。” 他突然笑了。淡淡的笑意，就好似云破月来，蓦地照进了她的心底。 他重新走了回来，弯腰向她伸出了手。 她呆呆地把手放入他的手心里，他手上微微用力，轻而易举地把她拉上了游艇。 “坐好。” 游艇冲出去的一刹那，她只觉得思维都被甩脱了轨，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大概是最快的游艇了…… 她这么想着。 …… 那天以后，她和季少茗的关系就近了不少，在镇上偶遇的时候，她微笑寒暄，总算少了些拘谨。然而心跳却总是不断加速，狂跳不止。 她知道，她大概是喜欢上季少茗了。 她也爱上了这种感觉。 大概是平日里越压抑的人，燃烧起来的时候就越发浓烈。她渐渐主动了起来，而季少茗也没有流露出嫌弃的意思，于是她越发热情了…… 她所有的热情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她会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去写歌词，只为了在酒吧相遇时，把歌词唱给他听。她会在早晨起一个大早跑到海边，只为了等待他的游艇。她逛遍了每一条街道，只为了偶遇得更多一些…… 时间在不知不觉之间流逝，她已经在海边小镇上呆了足足三个月。 有一天，江嘉文再次打来了越洋电话，这一次她接通了电话。 心里有了目标，就不再茫然，而有了为之努力的东西之后，说话自然底气十足。 “嘉文哥，我想好了，我还是在国内念大学吧。”她说道，“我不能去纽约找你了，真的很抱歉啊，我在国内等你回来，到时候我们……” “为什么？没有考过的话可以再考一次，不懂就上qq问我。” “不是啊，”她声音中含笑，“以前我一直想逃开这个地方，现在却找到了留下来的勇气。” “你的勇气是什么？”他咄咄逼人，“难道是一个男人？” “呃……是啊，我有了喜欢的人……” 江嘉文沉默。 他什么都没有说了，连再见都没有说。 然后第一次，主动挂了她的电话。 百叶只以为他生气几天就好了，却不想从那天以后，江嘉文再无音讯。没有上过qq，也没有更新他的k，甚至连她的邮件都没有回过一封……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百叶还沉浸在一个人的甜蜜之中，躺在床上，一边想着明天穿什么，一边带着笑容入眠。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去了镇上季少茗最喜欢的面馆等待，然而却没有等到季少茗。当天晚上，她带着萨摩去广场的超市旁，也没有等到她。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 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都是这样。 他大概是离开这个地方了。 百叶只觉得索然无味，平日里的街道变得越发漫长，连那家手工酸奶也失去了当初了味道…… 终于有一天，她放弃了，告别了客栈老板，收拾好行囊后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没想到，却在机场见到了季少茗。 他随意地站在那里，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余下挺直的鼻梁，优美的唇形，下颚的到侧脸的线条优美得让人心惊。 他看见了百叶，径直走了过来。 她愣了好久，本以为失去联系的人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好……好久不见了，你之前怎么离开了？”她突然笨拙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在这里呆了半年了，该回去了。” 她有些低落：“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 “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突然发现有些不习惯了。” “所以你要来再住一段时间吗？” 季少茗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大概是因为没有你在眼前瞎晃悠了，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蓦地抬起了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正注视着她，狭长漂亮丹凤眼中有些浅浅的笑意，像是原本深沉的夜空里骤然绽放的万千星辉，她只觉得心里都为之颤动了起来。 “你跟我一起走吧。” 她的嗓子有些干，她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她拉住了他的手。 她屏住呼吸看着他。 他缓缓将她的手握住，淡笑依旧。 百叶的唇边终于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我们一起走。” 　　☆、第49章 恍然如梦 百叶睁开了眼睛。 白窗纱静静垂落，阳光照射进来，将空气中的浮尘染成了金色。不远处，宋影坐在沙发上削苹果，墨发倾泻，柔美而又静谧。 这是医院，还是她熟悉的那间病房。 她抬起手摸了摸冰凉的脸颊，才发现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宋影看到她醒了，眼中露出了一些喜色，急忙走到了床边，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水：“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虽然谢医生说你只是沉睡过去了，但我还是觉得胆战心惊的。” 百叶喝了一些水，问道：“我睡了多久？” “将近一天了！” “是吗？”她喃喃道。 梦境只是梦境，这里才是现实。然而置身于此，她却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身心都疲了。 “我记得……我在盛江晕倒了。谁送我来医院的？” “是江总。” 百叶沉默了一瞬，问道：“嘉文哥……他人呢？” “江总要忙的事情很多，他送你到医院后就离开了。” 苏维尼推门而入，替宋影回答了这个问题。职业套装被她穿得相当时尚，妩媚的卷发披散，红唇微勾，笑得恰到好处。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到床边双手递到了百叶的面前：“这是江总让我给你的，百小姐你看看就行了。” 纸页上罗列了一系列她曾消费过的东西，还有金额，□□裸地嘲讽着她。 比如她转校上大学的一笔钱，曾经住院所花费的……等等，要知道她一直都是住的最好的病房，上大学也从专科学校到了全国一流大学，花得自然不少。算下来，她又欠下了几十万块钱。 百叶抬起了眼睛，神色平静，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宋影已经皱起了眉头，夺过文件看了看，气得直接揉成一团给扔进了垃圾桶：“江总这是什么意思？太过分了吧？” “江总说，他的钱不给女朋友意外的人花，如果你想跟他划清界限的话，就先从这里入手好了。”苏维尼不疾不徐地说着，语气中没有一丝嘲讽，一反常态温和了起来。 “我会还给他的，不过一时间没有这么多钱。”百叶淡淡说道，眼底里也不见一丝愠怒。 “其实这些钱对江总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你不还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你实在要还的话，可以分期付款。不过江总不接受转账，你要还钱的话只能当面还。” 苏维尼突然想起江嘉文说这些话的时候的样子，他就坐在皮椅上，依然温文而笑，她却莫名觉得有些……凄凉？ 他当时说：“只要她觉得欠了我，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苏维尼看着百叶垂眸不语的样子，眼中闪过了一些不解和嫉妒，她就不明白了，百叶有什么好？她以前以为江嘉文不过是一时兴趣，却没想到……就连百叶想离开他，他都要不折手段地留住她。 原来这场感情里，什么外在条件都是没有用的，就算无数人仰望的盛江集团ceo，也不过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可怜虫。 “我知道了。苏小姐请回吧。” “好的，那百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苏维尼转身离开，轻轻合上了门。不过只一分钟，她又去而复返，懊恼地笑了笑，说道：“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明嘉公司那里……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江总说，如果你不打算继续念大学了，就回去上班吧。” 百叶勾起嘲讽的笑意：“他还是没有变，跟从以前一样喜欢控制别人的生活甚至感情，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以前？”苏维尼怔了怔，复而笑道：“百小姐恢复记忆了吗？恭喜你。” 苏维尼离开了后，宋影半是惆怅半是高兴地问道：“记起来了？” “嗯。算是吧。” 她的过去不再是一片空白了。 记忆中不管是美好的，还是灰暗的部分，都是属于她的。记着一切总比茫然无知要好的多。 宋影帮她办理了出院手续，陪着她离开医院，百叶沉默了一路，直到到了医院门口，她突然开口问道：“是嘉文哥让你来的吗？” 这句话的意思很复杂，也难以解释。宋影有些无奈：“江总打电话告诉我你晕倒了，我很担心你，所以就来了。”顿了顿，她问道，“百叶，我已经跟江总讲明白了……你还是不信我吗？” 百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道：“……就送我到这里吧。今天谢谢你了。” “百叶……” “拜拜。” 百叶招了个出租车，坐上去就离开了。 宋影目送出租车远去，深深叹了一口气。 …… 医院的某间办公室里，谢瑾瑜正站在窗前吸烟，将楼下的场景尽收眼底。 苏维尼将病房里的对话报告完毕后，就退出了房间。 江嘉文静静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架着长腿，面若沉水。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透过，落在他的眼角眉梢，却化不开那浓厚的冷意和霜寒。 “哎呀完了，她都想起来了。”谢瑾瑜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嘲讽：“江总啊，现在可怎么办啊？”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闻言只是微顿，却也没有回答。 “你从昨天就一直守在医院里，怎么她醒了，你不仅不出现，还让秘书说你忙得很？”谢瑾瑜叹了一声，“陷入恋情中的男人果然都是……嗯，无法让人理解的。” “她现在不需要我，也不想见我，我去不去都无所谓。”江嘉文拿出一根烟叼在嘴边，金属打火机叮的一声，烟雾散了开。“我很了解她。” “你既然这么了解她，那应该知道她怕什么……”谢瑾瑜摸了摸下巴，挑眉问道：“那你为什么明知故犯呢？” 这说的，就是隐瞒真相，还有控制一事了。 江嘉文缓缓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覆下一弯阴影，他伸手撑着额头，笑了笑。谢瑾瑜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一贯从容优雅，总是胜券在握的男人，身上竟露出了些无力和挫败感。其实那种感觉更像是脆弱，但是他不愿意把这样的词语用在江嘉文的身上。 在谢瑾瑜眼里，他的这位发小从来聪明、骄傲、并且无所不能，而百叶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纰漏。 对，是纰漏，不是变数。 谢瑾瑜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 “那你随意吧。”谢瑾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江嘉文就是这样，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执拗到了骨子里。“不过老实说，你那样控制着百叶，在她眼里你完全就是个大反派嘛，不管是谁都会想反抗的。换种方法？” “还好吧，我已经很收敛了，也给了她足够的自由。” 他已经尽力放手了。 就像那天晚上，明知道她跟季少茗在一起，最后还在酒店里彻夜不归。他也不曾做过什么，只是在宿舍楼下吸烟，从深夜直到清晨…… 他只是觉得，只要她最后回来了就好。 …… 百叶回宿舍把东西给整理了一遍，之前她就看好了几个不错的房源，都是跟学校靠近的地方。现在看来，学校她不能继续呆了，要去明嘉工作的话，房子就得换地方了。她重新搜索了一番，选好了几个比较满意的，记下了房东的电话号码。 宋影没过多久也回到了寝室，看到坐在书桌前的百叶，神色间闪过了一些尴尬。 过了会儿，百叶关上了电脑，又背起包打开门离开了。 刚走到二楼的时候，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季少茗。 她迟疑了一会儿，接通了。 “少……季大哥？” “我在楼下。” 他的话永远都是最简洁的，能用一个字表达的意思，绝对不会多挤出第二个。至于其他的，或者有歧义？你就猜去吧。 走出宿舍，奢华的轿车静候。 林荫道两旁的大树早就落光了叶子，只余下光溜溜的树干和枝桠，冬日的阳光总是短暂，仅仅几个小时，又缩了回去。天空是青色的，他难得的钻出了车，站在树下等她，一身的黑色却给眼前黯淡的风景添了一笔浓墨。 他看见了百叶，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动，寂静的目光如烧尽的冷灰，却又从底下重新冒出了点滴星火。 百叶突然想起初见的那一天，倾盆大雨之下的帐篷里他低声说的那句话。 他说“你至少还有希望，但我没有”。 百叶的眼睛突然酸了起来。 但只是一瞬，她急忙用力眨了眨，唇边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意来。 　　☆、第50章 相安无事 “季大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 季少茗打开了副驾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百叶这才发现他是自己驾车来的，一直跟在身边的特助苏竟居然没有来。 百叶坐进了车里，刚要拉安全带，眼前就覆下了一片阴影。季少茗倾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随着金属搭扣“叮”的一声，她只觉得心尖都颤了一颤。 “你要去哪儿？” 她控制了一下呼吸，说道：“去c市，有些远……” “我送你。” “好，谢谢。” 季少茗既然直接这么说了，就是打定主意要送她的，他向来是个直接的人，推来推去也没什么意思。这一点倒是跟江嘉文完全不同，后者偏偏喜欢拐弯抹角达到目的，肚子里的弯弯道道太多，她经常猜不透他想要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宋影给苏竟打了电话。” “哦。” 百叶若有所思。 宋影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她已经不再是江嘉文的眼线了吗？毕竟，江嘉文不会乐意看到她和季少茗见面的。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抹掉宋影以前做过的事情，有关被控制，一直都是百叶心里的深扎的一根刺。 江嘉文自小的时候开始，就有意无意地控制她的生活。她最开始还没怎么察觉，只是不想要他不开心，一直迁就再迁就，退步再退步，那时候她只要能看到他的笑容就会从心底里高兴起来。就算有人写给她得情书会被江嘉文扔到垃圾桶，她觉得没什么，反正父亲也总教育她不要早恋。 可是后来，他越发变本加厉。他排斥她朋友圈里的每一个人，谢绝跟他们一起玩，如果百叶撇下他跟朋友在一起的话，他会非常生气。紧接着百叶发现，他居然不希望自己有个好成绩，反而纵容自己成日玩乐、不学无术…… 百叶逐渐忍受不了这种压力，江嘉文在她眼中也从最好的哥哥逐渐变成了最避之不及的存在，她再也不想当他的金丝雀了。于是，她开始有意识地躲避他……好在没过多久，江嘉文十五岁的时候，被远在国外的父母接走了。百叶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时候百叶还不知道江嘉文喜欢她，直到在海边小镇那通电话后，江嘉文直接消失了。她才猛然惊觉他对她感情，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还有这一次她失忆后，他所做的一系列安排…… 百叶看着车窗外面不断倒退的景色，深深叹了一口气。 “最近你的烦心事不少。”正在开车的季少茗突然说道。 “是啊，不过也没办法。”她扯起嘴角一笑，“人随着年龄增长，笑得会越来越少，因为知晓的东西多了，承受的压力也会更多。” 人在最初出生的时候，才是拥有最多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愁。成长、承受、按照固定的轨迹去生活。然后到了一定年纪之后，老一辈的人渐渐离开，紧接着就是父母那一辈…… 轿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行人陆陆续续地从斑马线上走过，不少人都转过头瞄着这难得一见的豪车。季少茗则是侧头看向百叶，幽黑深邃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他淡淡说道：“难道你是指，你记忆恢复了得的件事？” 季少茗就波澜不惊地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他是知道了还是怀疑了什么？ 百叶顿时就怔住了，不过她就反应了过来要掩饰，笑着耸了耸肩膀：“我倒是这么希望，失去记忆是一件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这么说，你还是没记起来？” “是啊。” 百叶挪开了目光直视前方，实际上在掩饰自己的心虚。 季少茗淡淡笑了笑，似是没有在意。 绿灯亮起，车子蓦地冲了出去。 百叶被那股冲劲儿甩得仰头贴在了椅背上，心脏霎时失重。她忍不住瞪了季少茗一眼：“季大哥……你开车慢点啊！吓死我了！” “抱歉。开车的时间太少，不太熟练。” 他的声音冷淡，神色寂静而冷清，再次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咳，多练练就好了。” “我有司机。” “……呵呵。” 百叶察觉到了他不满。她跟季少茗在一起两年多，就算他向来是个冷脸面瘫，但只要他动一动眉毛，声音的语调稍有变化，她就知道他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她这项技能，比苏竟还要娴熟得多。 不过他不满归不满，又能怎么样呢？ 季少茗了解她，相对的，她也很了解季少茗。 她只要不承认，他就不会戳破。 季少茗从来不会强人所难，就算她当初要离开他，他也不曾挽留一句，只是体贴地为她准备了一系列分手礼物。那笔礼物价值不菲，有房有房，也有债券基金，而她为了回报他的体贴…… 还记得那是在他的小岛别墅里，她站在客厅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季少茗。她的双眼通红，布满了水雾，极力隐忍才没有让眼泪溢出来：“你就带着你的钱有多远滚多远吧，除了这些东西你还有什么？” 季少茗注视着她，唇线倨傲地抿着，神色复杂，却只是望着她沉默。 许久许久，他才淡淡说道：“我没有别的能给你的了。” “你可以用这些钱买很多女人的欢心，何必浪费在我的身上呢？”她摇着头笑了笑，语气轻柔：“少茗，我依然喜欢你。但是我不想要你这个人，也不想要你的钱，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就好了。” “是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了。” “好，我答应你。” “那就再见了。” “……再见。” …… 两个小时候，c市到了。 百叶下了车，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谢谢季大哥，再见。” 季少茗目视前方，闻言只是“嗯”了一声，车窗上升，黑色的窗纸将他完全隐藏。 百叶目送轿车远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起来。 这样最好，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 百叶这次回c市是想找吴华英拿一些东西的，她以前为了去美国留学而又不花吴华英的一分钱，将百父留下来的那个老公寓给卖掉了。后来她为了季少茗留了下来，为了不在金钱上依附于他，一直坚持只自己赚钱，也没有买回公寓。后来，价格就越涨越厉害了，她更是无能为力。 百叶在餐厅等了没等多久，吴华英就在叶欢的陪同下一起来了。 百叶起身相迎。 叶欢冷哼了一声，将她无视了过去。 吴华英落座，皱着眉看着她问道：“既然都到c市了，怎么不回家？” “回家吃饭的话懒得麻烦，所以就在这里订了座。”百叶递上了菜单，笑着说道，“你们看看想要吃些什么。” “你点吧，反正我吃啥都没兴趣。”叶欢又冷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百叶，言语中尽是嘲讽道：“只要不点牛排什么的就行了，妈妈的肠胃不好！你可别害人！” “欢儿！”吴华英不悦地呵斥了一声。 上次吴华英去临海市的时候，百叶订的就是西餐厅，现在想来…… 百叶怔了怔，垂下了眼睑：“抱歉，上次我……”不知道。 她无法把“不知道”这个词说出来。 “点菜吧。”吴华英打断了百叶，神色淡淡跟服务员地点了两个菜，又把菜单给了百叶。 “嗯。” 百叶点完菜后，给两人添了些茶水。 吴华英从包里拿出了两张银.行卡，还有一份文件给她：“这些钱都是你的，然后这个房子……是我后来给你买的，付了四成首付，月供我一直在交。既然现在你恢复了记忆的话，以后就由你自己还房贷了。” 百叶有些错愕，微微睁大了眼睛。 叶欢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妈妈对你这么好，你还不知道感恩！” “……谢谢妈妈。” “不用谢我，你和欢儿都是我的女儿，现在长大了，我肯定是要给你们两个都做些打算的。以后我也会给欢儿购置一套房子，以后结婚了也不会没有底气。” “谢谢。” 百叶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么多年来，她早就习惯和叶欢、和吴华英冷硬的关系、动不动就剑拔弩张了，现在缓和了起来，她反而不知所措。 一顿饭，基本上叶欢和吴华英两人在聊天，她很少插话，也食不知味。 饭后吴华英就离开了，而叶欢以和姐姐逛街为名，赖着不肯走。而当吴华英的背影一离开她的视线，叶欢的脸就冷了下来，她冷哼了一声：“不孝女！走吧，我们逛街去。” 百叶对她的挑衅没有生气，还依言站起了身：“走吧。” “听妈妈说你恢复记忆了？” “嗯。” “除了拿回你的东西，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妈妈说的？” 百叶沉默着。 而这彻底激怒了叶欢，不过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也忍住了没有发飙，只是冷笑着说道：“怎么会有你这么冷血的人呢？ 　　☆、第51章 我感觉还不错 “冷血？”百叶顿住了脚步，缓缓侧头看向她。 照片墙上的全家福没有百叶，不是因为故意忘记了她，而是因为百叶不肯合作，后来吴华英只能找出了她的一张单人照放进了旁边的相框。百叶成年了后，就从家里搬了出去。吴华英买的新房子原本有她的房间，只是她看都没去看过一眼，后来自然就改成了书房。 只是她没有想到，吴华英因此会给她单独买了房。 她突然想起，之前吴华英就提起过这套房子，只是她完全没有在意，还冷漠地打断了吴华英…… “百叶，欢儿都跟我说了，你不愿回家住吗？” “既然一开始那里就没有我的位置，我又何必再回去呢？” “如果你不想要住在家里的话，在c市二环内有套房子你可以搬进去，那是我——” “还是不用麻烦了，如果我想住的话，嘉文在很多地方都有房产。” 百叶想起那些对话，心里抽痛了起来，她紧紧抿起了唇。 叶欢睨了她一眼，双手抱臂：“是啊，难道你还不够冷血吗？从妈妈把你接回家，你一直都是一副谁都欠了你钱的样子，我当时还可笑地以为以后终于有姐姐跟我一起玩了，处处讨好你维护你，而你呢？”顿了顿，她冷道：“你让我滚。” 百叶避开了她的目光，冷淡地反问说道：“……那妈妈扔下我一走了之，十五年来从未回去看过我一眼，不闻不问，这就不是冷血了吗？” 她跟叶欢还从来没有这样深入说过话，以前但凡叶欢有什么问题，她都是直接把无视掉，走掉。没想到这一次尽管剑拔弩张，却说到了不少她以前忌讳并且不屑理论的事情，还得到了不可置信的结果…… “我的天，妈妈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吗？是你爸爸带着你消失了，断了所有的联系，她想看你总要知道你在哪儿？” 百叶顿时就僵在了原地，半响才反应了过来，摇头道：“不，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总是把我们往最坏的地方揣摩？”叶欢说，“妈妈只是不想跟一个死者计较，也不想破坏你心目中好爸爸的形象，” “好，也许是这样。那她因为有了别的男人才离婚……” 话还没说完，百叶就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周围不少人看了过来。 叶欢终于忍不住，狠狠推了她一把，双眼冒火地瞪着她，却还记得压低声音：“你少瞎说！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不可能得！至于你信不信，我不管，但是你不准去问妈妈，否则我要你好看！” 百叶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表情不变：“你要我怎么好看？” “你——”叶欢怒指着她，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总之你不准去问！你不准侮辱我妈妈，不准再让妈妈伤心了！” 叶欢转身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你没事吧？”有路人关切地问道。 百叶摇了摇头，冲她笑了笑。 百叶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这才感觉到丝丝痛意，双手上的皮都破了一大块，沁出了血丝。她靠在椅背上，垂着头拿纸巾擦了擦手，又过了许久，她才重新站起身来，在附近找到的药店里清理了一下伤口。 离开的时候，又看到了季少茗的那辆拉风的车。 “上车。”他说。 百叶有些错愕，抿了抿唇：“季大哥，你怎么没走？” “在附近办了些事情，刚要走又看见了你。”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如果你想回临海市的话，我可以顺便把你捎回去。” 骗子。 她心里说着这两个字，唇边却露出了一个轻轻的笑来，然后说了一声“谢谢”。 他下车给她打开了车门，单手扶住了车缘顶部，用眼神示意着她。 “谢谢，季大哥。” 她再一次道谢，这才坐进了车里。 刚想起过去的第一天里，她的心情就一波三折，沉重繁多的记忆就像巨石一样狠狠压在了她的背上。大概是所有事情一下子挤入了脑袋里，有些猝不及防，她今天的状态总是不对劲。不然她也不会跟季少茗说这些话—— “季大哥，有人告诉我父母离婚是因为母亲出轨，有的人又全盘否定。我该相信谁？” 季少茗略怔了会儿，淡道：“谁有证据就相信谁。” “如果都没有呢？” “就看你愿意相信谁了，或者……”他瞥了她一眼，“我帮你查。” 百叶几乎是立刻就心动了，然而她想起叶欢说的那些话，犹豫了许久，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都过去了。” “你确定吗？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百叶再次犹豫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舒了一口气：“算了，那么多年了。” 不知不觉，她跟吴华英冷硬了将近十年了，而这十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的心情也渐渐变了。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想要软化一些，却总是事与愿违。 “你想清楚就行了。”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窗边不断传来划破空气的声音，呼呼啦啦的，这种声音会让人烦躁，然而在黑夜里，却让人觉得奇异安静。 宿舍楼零星亮着几盏灯，路上也不似往常人来人往，冷清得很。 季少茗把她送到了楼底下就离开了，百叶目送车子消失在黑夜尽头，转身上了楼。 而另一条路的转角处，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那里，在树荫的遮挡之下悄无声息。车里，江嘉文放低了椅背仰头靠在上面，黑暗将他彻底淹没，手指间的香烟弥漫呛人的味道。 andisayyes...... derful...... ight.... 他静静地哼着歌，断断续续，曲不成调。 良久，他的唇角微微牵动，笑了笑。 …… 百叶的效率很高，在宿舍里休息了一天后，就联系好了房东看房子。她选的房子都在明嘉公司的附近，相隔不远，一个下午看了三四套，选了一个最满意的就签了合同。第二天就叫好了出租车直接搬家，好在东西不多，也不怎么费事。只是以后花钱的地方就多了。 她也去甜品店辞了职，只是她立刻要走，剩下半个月的工资老板一分钱都没有给她。她跟老板说了一声抱歉就离开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明嘉公司那里要求她一周之内到岗。 明嘉公司是她第一次去应聘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工作的地方。走到办公室里，看到设计部和文案策划部那些熟悉的同事们，只觉得恍然如梦。 大家见到她都笑了起来。 “百叶，你这个假期休得可够久的啊！” “是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上班了呢。” “喂，听说你跟盛江的江总……”一个同事冲她挤了挤眼睛，“来来，让我们八卦一下。” 阮良霞坐在旁边转着手中的笔，闻言笑着摊了摊手。 百叶没想到这件事被传来了，她笑着瞥了阮良霞一眼，对同事们摆了摆手：“只是朋友而已，不然我还来上班做什么？让江总养着我就行了。” 至于信不信？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广告公司的气氛比较放松，据张总表示，这是为了发散思维让大家的灵感碰撞，从而创造出最好的作品。所以公司的休息室和外面的小花园也布置得相当舒适，只是大多数时候大家都没有福气享受罢了。这个行业闲得时候特别闲，忙的时候……为了第二天广告出街加班到天明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公司里的人们，大多数都是单身，不然就是早早拐了女朋友结婚了的人生赢家。 正在说笑，从楼上走下来了一个男人。他的个子不高，戴着黑框眼镜，还扎了个马尾。身上是干净利落的针织衫和西裤，臂弯里夹着一本书，放荡不羁的艺术家风格和深沉的哲学家气质夹杂到了一起，集矛盾于一身。听说他大学时光还在国外研究的什么古代西方稀有心理学…… 大家纷纷收敛了起来，笑着问候。 “张总。” “张总早！” 张明嘉在门口顿住，转而看向了百叶，说了句“来办公室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百叶把包包放好，带了笔记本和笔就上了楼。 当初来公司上班她是没什么底气的，不过张明嘉一句话鼓励了她，他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做文案的料，能静得下心来，不浮躁”。后来经常在工作中遇到些问题，张明嘉也会帮她一把，偶尔还会带她去甲方开个会，开开眼界。 不过，她就是在“开眼界”的时候，再遇了回国后的江嘉文。 　　☆、第52章 点 百叶走进了办公室，张明嘉坐在电脑后随口说道：“把门关一下。” 关上门，张明嘉已经合上电脑，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按下了木制茶盘上的烧水按钮。沙发背后是一个180度的观景窗，从这个高度俯视下去，看那车辆和行人来去，只觉得人若蝼蚁，命若尘埃。 “坐。”张明嘉扬了扬下巴，“站着做什么？这么久没见了，你越发拘束起来了。” 张明嘉喜欢喝茶，也喜欢泡茶时那种宁静淡泊的感觉，每次在办公室跟人谈话他就会亲自动手泡茶。 百叶坐了下来，将笔记本放在了桌案上，“张总叫我来，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交代吗？” “嗯。你这两天先在公司熟悉一下具体项目，过两天就到盛江集团去驻场，跟以前一样，你应该明白。” “我知道。” 水壶里咕噜噜地沸腾起来，白气袅袅散开，张明嘉提起茶壶将摆放好的茶具缓缓冲洗了一遍，这才抓了些茶叶放进了茶盏里面，然后倒水进去，盖上茶盖。泡了一会儿后，他单手扣住茶盏，抬起手腕缓缓将茶水倾洒在了茶盘之上，然后重新提起茶壶倒水……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别有一番宁静之感。 过了会儿，他用茶夹将杯子放在了她的面前，坐了个请的手势。 百叶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 “小百啊，你跟江总……”张明嘉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意思她已经明白了。 “跟我失忆前是一样的。”百叶淡淡地看着他，“不过公司合约，我本以为我签的是一年……” 张明嘉笑了起来，脸上倒没什么愧疚的表情出现，只是叹了口气：“年轻人，总是不够仔细，以后你千万小心一些。” “没有总是吧？嘉文……江总只比我大了一岁，但从来都只有他算计别人的。” “小百啊，我是公司的老板，是个商人，关系到自身利益的时候肯定要选择对公司有利的方式。”他抬手给她添了一些茶水，“明嘉广告以前是只做地产广告，不过我想要扩大公司规模，也需要更多的机会。盛江就是公司的好伙伴。更何况，还有江总名下的那个嘉禾影业。” 诱惑力太大了。 不过她没什么好怪张明嘉的，他只是她的上司，宋影还是她的朋友呢！再说了，签合同是她自己不小心。不过她想就算签合同她小心了，里面的条条框框弄出点什么钻空子的东西她这个法盲也看不出来。遇到江嘉文这种笑里藏刀的，她注定就是个悲剧，怎么可能斗得过呢。 “没想到你还会回来上班，我以为你的这个假会一直请下去。” “世事无常。” 百叶笑了笑，站起了身来，“我先去工作了。” “去吧。” …… 百叶坐在小格子间里，打开了电脑。 抽屉里原本放了不少东西，有书，笔记本等东西，现在全空了，想来又是江嘉文给带走了。她在构思文案和广告词的时候，总是喜欢摊开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之前她曾经把海边和季少茗的话写在了笔记本上，想来江嘉文当初答了出来，也是从上面得知的。 “哎！又一个钻石王老五订婚了！”旁边的同事唉声叹气，“又少了一份希望。” 阮良霞将转椅一滑，凑了过去：“谁订婚了？” “季少茗啊！” 百叶闻言猛地怔住。 “我有个朋友在季氏上班，听说这个季总平日里完全谢绝女人靠近啊，居然也会订婚？”阮良霞靠在椅子上玩笔，“啧啧，那可是个大冰块。” “霞姐啊，我也只是感慨一下嘛，哎这身家……要是等他以后继承了季氏，就更不得了了……” “是啊……” 百叶没有继续听下去了，她打开网页搜索了一下，一系列的信息就出来了。 季少茗的订婚对象是港岛的一位豪门千金，订婚的时间就是今天。网页上还爆出了那位豪门千金的照片，是个美丽优雅的女人，气场十足，丝毫不输影视明星们。 百叶抿了抿唇，前几天他们还一起去c市，今天他就订婚了呢……不过她知道，他订婚是早晚的事情，他和她不会有结果的，否则以前她又何必离开季少茗呢？ 年少的时候，总以为两个人相爱就可以在一起幸福一辈子，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就能喜欢上一个人。后来长大了，才发现一辈子需要考虑很多的东西，外貌、性格、工资、还有家庭……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不管于双方还是一方都是困阻。 百叶收拾了一下心情，开始看盛江集团最近的项目资料，还有一些广告成品。不知不觉就快要到下班的点了，她默默地东西收拾了一下，等待下班。 这时，办公室里传来了一声“靠”，紧接着另一个人又跟了一声“靠”。 阮良霞耸了耸肩，无奈地笑道：“习惯就好，这家公司总是这个时候才把单子传过来，跟设计部打个电话去，让他们先别下班。”说着，就开始分配任务，“小李，你先把列一个纲要文档出来，小钟，你把活动策划写一下……” 不过这家公司不是百叶负责的，没她什么事情，到了下班点，她就提起背包和其他两三个人默默地打卡下班了。 百叶去楼下的川菜馆里吃了顿饭，就步行回家了。 她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主卧，次卧室另一个女孩子在住，跟她一样也是个上班族，每天晚上下班了才能碰面打声招呼。 百叶洗了澡就躺在了床上，手机里有三条未读短信。 她点开看了看，一条是宋影的，问她租房还习惯么。一条是叶欢发来的，傲娇地告诉她：要是你养不活自己，你求我我才会答应让你暂住家里。 百叶忍不住失笑，分别给了两个人回复。 最后一条短信是江嘉文发来的，四个字——不要难过。 她握着手机犹豫了许久，没有回复。 …… 百叶在公司呆了三天后，就搬到盛江集团去办公了。 去的那一天是和张明嘉一道去的，参加全年度广告计划的会议。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家都在低声交谈着，服务人员给每个人倒茶水，秘书分发资料文件，调试投影仪…… 这几天上班，百叶还怎么找到上班的感觉，都生疏了起来。今天一走到这个会议室里，却突然被这种严肃的氛围从生疏中给拽了出来。 等待的时候，张明嘉将手上的那串佛珠手链摘了下来，一只手数着珠子，一边对百叶低声说道：“一会儿开完会，你就跟项目经理一起去部门上，负责人会把资料给你，到时候你认真了解一下。”顿了顿，他笑了起来，“可别带个人情绪哦，这是你的工作。” “张总，我知道。”百叶迟疑了一下，问道，“不用我去项目工地吗？” 这种地产类的广告，一般都会要求甲方的设计师和文案直接去工地驻场，方便双方沟通细节。还记得在未曾失忆之前，她也是江嘉文钦点的驻场人员，不过那时候他还知道掩饰一下，只是有事没事就会去项目办公处检查一下工作。 “不用，你就在盛江大厦呆着吧。”张明嘉似笑非笑，“这也是江总的意思。” “……嗯，知道了。” 在会议开了半个多小时候，磨砂玻璃门被推开了，一身黑色西装的江嘉文大步走了过来，这个颜色总给人沉闷无比的感觉，然而穿在他的身上，这两个词语却被优雅和矜贵的气质取而代之。 在他走进视线的一瞬间，百叶停止了呼吸，心乱如麻，她急忙垂下了头，拿起了手上的资料看了起来。 项目负责人停止了说话，看向他：“江总……” “继续。” 江嘉文淡淡说道，迈步走到了长桌的主位上随意坐了下来，目光在会议室里搜寻了一圈，看到了那个垂着脑袋恨不得缩起来的女人后，唇角微微扬了扬。 百叶犹如芒刺在背，身子僵硬得不行，连会议内容也不怎么能听进去了。 紧接着，经纪公司的人员汇报了上个年度的成果，提出下个年度预期达到的目标。再然后，就是张明嘉的广告年度计划了…… 散会之后，百叶只觉得异常疲惫。 在项目部门上安顿下来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却是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打了过来。 苏维尼的声音温柔带笑：“百小姐，江总请你到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 百叶默默地挂了电话，却没有动身的意思。 她呆滞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只觉得所有的字符表格都在她脑袋里爆炸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却是项目王经理打来的，他说道：“百叶，江总让你立刻去办公室一下！” “知道了。” 百叶这次不能不去了，她以后还要在公司呆下去呢。 她拿着笔记本走上了电梯，仰头看着上面跳动的数字，无语。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第53章 还不清 还记得第一次去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她也是站在相同的位置，仰头望着电子显示屏。 只不过这次是忐忑，而那次却是欣喜。 为了将近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百叶经常都是缺心眼，顾此失彼，她完全就没有往别的方向想去。她以为就算再大的矛盾，时间也都应该化解掉了。再强的控制欲，他也应该明白了是错的。再多的喜欢……也应该淡了。 不过，这些“她以为”，在她被晾在会客室整整两个小时之后。 所以当她终于进入了办公室，江嘉文从桌案后面抬起后来，冷淡疏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把那一句“嘉文哥”咽了下去。 “江总。”她垂眸问候。 江嘉文笑了起来，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 她拘谨地坐了下来，将双手放在了膝盖上：“不知道江总让我来有什么事要吩咐？” 江嘉文放下了手中的笔，缓缓往皮椅上一靠，突然笑了起来，仿佛春日里轻轻漾开的涟漪。他温和地说道：“百叶怎么跟我这么生疏了呢？连哥都不叫了。” “呃……嘉文哥。” “我找你没什么别的是，想问问你好不好，听说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 他微微笑着，说着那些关切的话语，她还是从中感觉到隐隐的距离感。 “还好，跟同事们相处也蛮好的。”百叶笑了笑，回答说，“我挺喜欢这份工作，不过我现在还没转正。” “哦？遇到喜欢的工作不容易，好好做吧。”他拿出了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遇到什么困难了就给我打电话。” 百叶起身接过了名片。 江嘉文非常善于蛊惑人，比小时候更甚之，聊了一会儿之后，她渐渐放下了心防。而刚刚那种距离感，大概是太久没见了的生疏吧，都是她的错觉！ 两人聊了很久，百叶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放下了拘谨。 等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时，才发现还有半小时就到下班的点了。 “百叶，你的六篇软文写完了没有？” “还没有，刚刚去总办……” 总策划皱起了眉头：“这个软文明天就要用，你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写完？” “我马上就开始写。” “才开始？你不是吧？”总策划的眉头越皱越深，“今天写完再下班！你写完了还要交给设计部做设计呢，这下又多两个下不了班的人了。” “……不好意思。” “赶紧写！” 百叶打开了文档，一般翻看资料一边开始构思敲字。 公司里的人一个个离开，灯一盏盏灭掉，诺大的办公室里很快就只有她一个人了。这一天，她一直加班到了晚上十点，而等她回家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饭。 后来，百叶觉得自己的工作变得困难了起来。 她写一片软文被返修七八次都是常有的事情，想出的广告词项目经理也总是不满意，偶尔要送什么文件，总秘会打电话让她送给江嘉文，然后跟他随便聊聊时间又过去了。百叶的压力渐大。还好的是，张明嘉让她有什么不懂就发短信给他，如果实在搞不定，就把文档发给他帮忙修改一下。 那时候百叶还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后来发现不是大家都没空去送文件，而是那些文件通常都要在总策划、项目经理都里过关后，才会交给江嘉文看一下。至于她每次送上去的文件，都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他根本不会看。 再后来，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可能是被人给为难了。 那个人就是江嘉文。 她没有想到，他还对过去耿耿于怀。 她不再抱有幻想。 …… 百叶知道，即使她和江嘉文年龄相差不大，但是她也永远都玩不过江嘉文。 江嘉文最擅长的就是笑里藏刀，当你深陷泥潭沼泽，他还站在高处保持优雅，除非你给他想要的东西，否则他根本不会伸出援手。他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失忆半年多，她被江嘉文温文儒雅的面具给骗了，然而两人朝夕相处的记忆却是真实的。及时恢复了记忆，她也不再惶恐，不再逃避。不管他有多少优势，最后的赢家都是她。 谁让他放不下她呢？ 叮。电梯到了。 她走出了电梯。 她来过好几次，秘书室里的人大多都知道她，见她来了都微微一笑。苏维尼放下手中的事物，走出来笑着为她领路：“百小姐，这边请，江总在里面等你。” “嗯，我自己去就好了。” “百小姐不必客气。” 苏维尼笑了笑，依然将她送到了总经理办公室，还为她打开了门。等百叶走进去，又轻轻关上了门。 江嘉文斜靠在沙发上，正拿着平板电脑看股票盘。他戴着无框眼镜，更显得斯文俊雅，镜片掩住了清冽疏离的眸光，他唇边带着淡淡笑意，看起来温和又无害，没有丝毫攻击性。 她的心口猛地抽疼了一下，酸涩的感觉缓缓蔓延开来。 他缓缓抬起眼睑：“坐吧。” 她摇了摇头，坐也不想坐，直接问道：“江总，叫我来有什么事？” “江总？”他放下平板电脑，抬起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微微一笑：“百叶，我可是你的债主，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呢？” “我怕太有耐心了，一会儿下班了工作又完不成。”她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这是你的常用招数，我怕了。” “你的记忆恢复得不错。” “当然。” “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江嘉文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证书来，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道，“百叔叔以前的房子，相信你很想要，也很难以拒绝。” 百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房产证上已经写了我的名字，我赖账不就行了？” “你不会赖账的，”他笃定地说，“否则现在你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百叶望着他，无话可说。 良久，她吐了一口气：“谢谢。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不急，你欠我的多了，慢慢还吧。最好……一辈子都还不清。” 他低头，刻意在她耳边暧昧地压低了声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根处，滚烫，发麻。她急忙退了两步，跟他保持了距离，警惕地看着她。 江嘉文从容地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恣意悠闲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没有什么事了，你可以离开了。要是你想继续留下来聊天更好，我会给你王经理打电话交代一下的，不会让你加班。” “……我下去了。” 百叶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了了。 “好。” 他的声音淡淡的。 百叶的心口又抽疼了一下，合上了门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舒了一口气。却久久在门外顿住了脚步，仿佛生了根似的，难以挪动。 许久，她才举步往电梯走去，却见顾诗情迎面走了过来。 她依然美艳又耀眼，明星气场十足，一整个女王范儿。 “小百叶！”顾诗情眼睛一亮，走到了她面前就是一个熊抱，还亲热地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好久没见你了，嘉文怎么把你养瘦了？” 看来顾诗情不知道他们分手的消息。 百叶咳嗽了一声，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道：“生了一场病。” “你怎么穿上职业装了？在这里上班？” 百叶点了点头。 顾诗情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语气夸张：“不是吧？嘉文的梦想不就是养着你，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吗？怎么舍得让你上班劳累？” “……人还是要有些追求，养活自己就是我的追求。” 顾诗情搂着她的肩膀，妩媚的大眼睛冲她眨了眨，说道：“太有志向了，我去找乖弟聊会儿，晚上一起吃饭？” “江姐姐……我们……” “你们什么？” “……分手了。” 顾诗情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而后缓缓敛了起来。她直直看着百叶，皱起眉头：“可是为什么呢？” “江姐姐，我恢复记忆了。”百叶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那你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我……” 百叶话还没有说话，就被顾诗情给打断了，她的眼睛里没有笑，只有审视的意味，一句一句话问出来，咄咄逼人。 “他为你做了那么多。” 百叶垂下了眼睑：“江姐姐，你不知道具体情况。” “我知道，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比我知道的更多。”顾诗情嘲讽地勾起了唇角，“所以，你再次丢下他吗？” “我……” “小百叶，姐姐希望你想清楚，以后不会有人这么爱你了。” 顾诗情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完这句话，转身大步向走廊另一头走去，“下次再找你聊，我先去看看那个可怜虫有没有哭出来，顺便嘲笑他一下。” 　　☆、第54章 空洞 这次的盛江项目跟上一次的不同，工作人员也不同，里面没有百叶从前认识的人。这让她舒了一口气，毕竟以前闹得不太愉快，职场上不少人都喜欢见风使舵，尤其是她这样让上司看不惯得人，大家为了迎合也得上去轻轻踩几脚。 百叶一直都低调做事，也很少说话。她一直担心江嘉文又会故技重施，狂刷存在感。不过接连一周多过去了，江嘉文也没有反应，一切都公事公办，完全把她拿一个普通员工来对待。 没有他的故意为难，她的工作就容易得多了，跟同事也相处的不错。一切都步入了正轨。只是奇怪的是明明也没有多少天，她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的样子。时光仿佛被什么给无限拉长。 “百叶，这边坐。”同事李思思冲她招了招手。 百叶端着餐盘走了过去，刚刚坐下，却瞥见江嘉文跟两个部门经理一同走了进了员工餐厅里。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苏维尼则去点菜了。 李思思已经兴奋了起来：“是江总！” “江总也来员工餐厅吃饭吗？” “以前他来得很少，忙起来的时候会直接让苏秘书订餐送上去，不过最近这几天，倒是经常能看见他来呢。” “……突然觉得江总很亲民。” “是啊，他跟其他公司的老总不一样，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不管对谁都是风度翩翩。”李思思绝对是江嘉文的脑残粉，说到江嘉文也顾不上吃饭了，眉飞色舞道，“就是对一个扫地的阿姨，他也会点头微笑示意。他可是我们公司全体女性心目中的男神！就是不知道以后谁才能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百叶往江嘉文那边看去。 他随意地靠坐在椅子上，架着长腿。他的笑容依旧，眉目如昨，阳光淡淡洒落在他的眉梢肩头，染了一层淡淡金色。他好像有错察觉，微微侧了下头，只是交错的光影将他的神色遮掩，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她。 如此熟悉的容颜，她却一下子陌生了起来，心里有块不断深陷的缺口。 空洞。 像是少了什么。 百叶垂下头吃东西，飞快地吃完后就回到了办公室里，逃也似的。 下午，王经理给百叶分配了任务，为盛江的一个别墅项目写一个暖场活动的新闻通稿。王经理简单说了几句要求：“高大上知道吗？写得高大上一点，这个别墅是顶级别墅，省内都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媲美的了。暖场活动的资料一会儿我让人活动策划那边的人传给你，你就根据资料写。” “知道了。” “写完先给你们公司的创意总监先过目，然后再发给我看看。” “没问题。” 临走前，王经理又补充了一句：“下班之前。” 过了会儿，活动策划那边的工作人员罗绮从扣扣传来了资料，百叶看了看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下班，时间足够了。她将资料浏览了一遍，斟酌了一下用词就开始写了。 她最初入行的时候，张明嘉跟她谈话的时候就曾经聊到过，他说你别看到软文还有新闻通稿就吓到了，等你成为熟手了，你会发现这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最难写的反而是那种精简的东西，比如新闻的大标题和小标题，广告词，如何抓人眼球。 百叶写完后，离加班还有一个小时。她检查了一下错字之后，就发给了总监，那边却迟迟没有接收。她只好在公司的群里问了，同事却说总监去另一个项目开会去了。这时，群里跳出了一条消息“把文件发给我”，却是张明嘉。 百叶没有犹豫，立刻把文档发给了他。 过了十分钟，张明嘉把文档重新发给了她，文档里面被他修改了几个小地方，标题也改得更有逼格了一些。 “谢谢张总。” “不用客气，盛江的项目都是公司的重中之重。而且你现在比以前进步很多了，不用让人从头到尾把关了。” 百叶发送了一个尴尬的表情，又发送了一个笑脸。 百叶把文档分别发送给了罗绮和王经理，然后靠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眼睛眯了起来。 罗绮看过了后回答说没问题了。谁知没过一会儿，王经理就拨了内线电话过来，劈头盖脸就质问道：“怎么回事？你写的新闻稿，跟暖场活动有一些出入！一些根本就没有举办的活动，怎么也写上去了？” 百叶被他说得愣住了，皱起了眉头：“我是按照资料写的，可能资料……” “我只管结果。一会儿重新写了再拿来给我看。” 电话挂了。 “……好。” 百叶一头雾水，只好去扣扣上问罗绮。 罗绮发了一个尴尬的表情，说道：“哦，我给你发送了两份资料。第二份才是最新的，你不会按照旧版本写了吧？真是悲剧。” “你记错了吧？你只发给了我一份资料啊。” “难道你误删了？” 百叶冷哼了一声，飞快地打字说道：“你根本没发最新版资料过来，扣扣都没有记录。” 罗绮重新把资料传了过来，说道：“冤枉啊！我早就传给你了，软件这种东西有时候也会抽风，说不定你这次就遇到了。” “我写完传给你，你明明还说没有问题的……” “sorry，sorry啦，我也没想到你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不过还好，内容只有一部分是错的，你把那部分重写一下就轻松搞定了。加油哦！” 百叶实在是被她的无耻给震惊了。 不过心里就算再愤怒她也没有办法，广告方面的文案都是她在负责，这次算是吃了一个闷亏。罗绮完全把责任推到了她的身上，只是不知道这次事故是不是她故意为之。 百叶叹了一口气，打开了新的资料。 她戴上了耳机，点开了轻音乐静心，发了一会儿呆后就重新对着文档开始敲起字来。等她写完已经七点多了，周围的人已经走了个干净，她摘下耳机站起身来，却见江嘉文坐在两米外的椅子上，正在垂眸看着手里的书，沉静而优雅，无声息却又强势侵占了她的视线。 江嘉文抬起眼眸：“搞定了吗？” 百叶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路过这里，看你还专心致志地工作……不忍心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路过？ 他的办公室在十三层，下班电梯直接就到负一楼停车场，用得着路过这里吗？ 江嘉文看着她的神情，不由低笑了起来：“好吧，我专程来看你的。一直饿肚子到现在，赏脸吃个饭？” 百叶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见办公室里原本消失了的同事陆续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江嘉文站在办公室里，纷纷喊了声“江总”，随后就以一种八卦的视线，灼灼目光看向了百叶。 百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瞪了江嘉文一眼，疑惑地问李思思：“你们、你们不是下班了吗？” “我们去开项目会议了啊。”李思思解释说道，“你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这个会议你可参加可不参加，加上你还在加班赶工，就没叫你。” “……哦。” 王经理最后一个走了进来，看到江嘉文也吃了一惊：“江总怎么来了？” 江嘉文淡淡一笑：“你们忙完了就下班吧，我也只是随便看看，不要有压力。” “经理，新闻稿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 王经理点了点头：“你先下班吧，如果有问题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的，那我先走了。” 百叶收拾好了东西就打卡离开了。 江嘉文见此，对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笑了笑，说道：“我也先走了。” 办公室里的一干人等目送两个人远去，一人这才碰了下李思思的胳膊，问道：“你说，江总真的是来随便看看，而不是为了看某个人吗？” “……不知道。”李思思失魂落魄，只感觉难以接受。 “其实，这种事情不好说。”另一个人出了声，“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跟明嘉广告的合作，每次都是百叶驻场。我敢说她在盛江集团呆的时间，比自家公司都要多得多。”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不直接来盛江工作？” 有人冷哧了一声，嘲讽道：“盛江可不是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来的。还有我也不信百叶能和江总有什么，她心有不轨我倒是信。差点看走眼了，没想到她这么不简单。” “呵呵。”李思思笑了两声，笑着反驳道，“寒语，江总一直都是单身，你对江总有什么意思的话也可以上啊，只在这里眼红我鄙视你。” 白寒语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王经理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提起了公文包：“好了，大家没事的就下班吧。这件事情，都不许再议论了，也都不要去问百叶。知道了吗？” “知道了。” 王经理刚走进办公室没多久，就接到了总秘苏维尼的电话，一切不言而喻。 真是没想到啊！不过也难为百叶那个姑娘了，做什么都耐心仔细，不骄不躁的，在年轻人里也算是沉稳了，他挺欣赏她的这点的。 　　☆、第55章 激怒 百叶前脚踏进了电梯，后脚江嘉文就追了过来。 她面无表情地按了关闭的按钮，谁知旁边的人一见是江嘉文，急忙用手格挡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江嘉文从容走了进来，对那人点头：“谢谢。” “江总客气！”那人摆手笑道。 百叶提着包，目不斜视地站在那里，似乎也非常从容淡定，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所有的平静都只是假象。江嘉文站在她的旁边，并没有开口说话，不过他的存在感依然强烈让人难以忽视。仿佛这个不大的空间里，都弥漫了他的气息，一呼一吸都让她忐忑不安。 电梯的四面非常清晰地倒映着三人的影子，渐渐的，那个同乘电梯的工作人员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到了五楼的时候就忙不迭地去了。 百叶条件反射地就跟那人走出去，却被江嘉文一把拽住了，一股大力将她往后拖去，她的后背撞上了他结实坚硬的胸膛。 他含笑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些戏谑。 “还没有到呢，急什么？” “好吧，放开我。” 她挣扎了一下，他也没有阻止，任由她两步走开跟他保持了距离。 百叶抬起眼睑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刚刚在办公室的时候，你是故意的吧？” “嗯？” “故意让同事们都看见你，让他们眼红我，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从而给我的工作上间接造成麻烦。”百叶用的几乎是肯定的语气，“大半个月了呢，我以为你不会做什么了，差点被你骗了。没想到你只是想换了一种方法。” 江嘉文脸上的笑容渐渐凉薄了起来，清冽的目光带着一些审视的意味，他冷冷看着她：“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不然还要怎么看你呢？从小到大，你这类似的事情还做的少吗？”百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最开始的时候一切不都好好的吗？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在她上初二的时候，他的逼迫达到了定点，让她完全喘不过气来。她那时候已经没几个朋友了，江嘉文总是有各种方法让她不知不觉和朋友疏远起来。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江嘉文和她的其他朋友不能共存呢？她总是会需要不断选择。 江嘉文沉默了好一会儿，讥讽地笑道：“百叶，我只是不想让你扔下我而已。” 扔下？ 百叶无法理解。 “今天活动策划那边给我的资料是错的，我被摆了一道。这个也是你指使的吧？” “我若说不说，你信吗？” “不信。” 江嘉文唇边的讥讽更深了。 关于这一点，就算不是他指使的他也无法反驳，谁让他前科累累呢？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虽然，他只是想要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抓不住就用力一些，再用力一些。 电梯到达了一楼。 电梯门打开了，两人却都没有出去。不一会儿，电梯门重新关闭了。 几平方米的空间里寂静得让人觉得压抑。 “我需要自由空间。”百叶微微仰头看着电子屏幕上的数字，“就算会历经风雨，那也是我的人生体验。我是一个人，而不是你只属于你的玩偶……” 所以就算她喜欢江嘉文，如果他继续这样的话，她也不想回头。 “要吃饭的话下次吧，我先走了……嘉文。” 百叶按了开门按钮，走出了电梯。 刚走出电梯，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季少茗打来的电话。她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季少茗的声音：“我的车就在路口边，你走出大厦就能看见。” 百叶差点忘记了，她今天跟季少茗约好了一起吃饭，没想到他还在等。 “季大哥，你等了很久吧？” “还好，在车上看了会儿文件……” 声音骤然远离。 江嘉文夺过了她的手机，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双眼里骤然掀起了狂风暴雨，似乎可以摧毁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 “季少茗！？” “你做什么？手机还给我！” 江嘉文直接把电话给关机了。 百叶愤怒地瞪大了眼睛，差点没岔气了过去，只觉得他不可理喻。 “季少茗？！” “你一不是我男朋友，二不是我的家人，”百叶说道，“我跟谁打电话，统统不关你的事情！” “百叶，他订婚了！”江嘉文双手紧箍着她的肩膀，低头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他就算喜欢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值钱，他的联姻对象可以给他很多帮助，你能给他什么？难不成你要当他的情人？” 百叶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面对江嘉文的揣测，她几乎被气疯了。 人在愤怒到了极点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说出最伤人的话，以此开发泄心里不满的情绪。她也不例外。 “我说过了，这些都跟你没关系！就算真的那样那又如何？至少他不会控制我！我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好、好。” 江嘉文怒极反笑接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缓缓放开了箍住她的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 那一瞬，那双茶色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彻底崩裂。 百叶转身就走，连手机都顾不得了。 江嘉文冷冷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手上还握着她的手机。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大厅里只有两个保安，他们听到了动静早就钻进了办公室里躲了起来。要在大公司里生存，有些事情发生了也要装作不知道，咽到肚子里去。 电梯里的人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来，都是百叶办公室里的人。除了自己开车来的人直接坐到了负一楼，余下的几个包括李思思，都在电梯里面。他们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噤若寒蝉。 大厅里的灯关了许多，此时的光线很弱。 江嘉文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背脊挺直，高大的身影如同远山一般沉稳安定，似乎永远也不会倾塌。黯淡的光线却给他覆上了一层阴影，这个从来优雅从容的男人，此时看起来竟有一些脆弱。 李思思虽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可是百叶最后那句话她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江嘉文还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电梯里的人面面相觑，李思思机智地要重新按负一楼，没想到江嘉文却漫不经心地瞥了过来，眼锋如刀，将他们的视线冷漠分裂切割。 他们从来没见过江嘉文这样的表情，只觉得背上发寒。 江嘉文却笑了起来，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润：“愣着做什么？舍不得离开公司吗？” “……江总。” 电梯里的几个人只好走了出来。 “没看到什么吧？” “没有！”几人急忙摇头，“什么都没看见。” “嗯，那就走吧。”江嘉文点了点头，“我不希望在公司听见什么流言蜚语。” 几个人脚步匆忙，恨不得赶紧离开大厅这个压抑的地方，到外面呼吸几口自由的空气。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回荡在空荡的大厅。李思思瞥了一眼，江嘉文把手机给砸了，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见，面无表情。 李思思一直以为江嘉文是完美的。 现在才恍然大悟，他的不完美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看见。 …… 百叶走出了大厦就看到了季少茗的车。 她坐上了车，季少茗倾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一边淡淡说道：“我刚刚听到了江嘉文的声音……”他触碰到了她的身体，顿时怔住，“你怎么了？” 她在发抖。 “气的。”百叶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江嘉文？” “嗯。” 季少茗不疾不徐地启动了汽车，一边看着前方，一边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在他的公司里工作？”顿了顿，见百叶没有回答，他继续说道，“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找我。” “……好的。” 两个人去了一家广式茶餐厅，百叶却没有什么胃口，怏怏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季大哥，你不是说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嗯。”季少茗淡淡笑了笑，“我明天要去港岛一趟，大概要一周多。” 百叶心里一紧，即使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依然有些难过。她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嗯。我听说了呢，你订婚了，恭喜你啊。” 季少茗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解释什么。 然而沉默了几秒钟，他只是说道：“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哦。” 季少茗让服务员打包了一些糕点，对百叶说道：“你刚刚没吃什么，这些都带回去吧。” “好。”百叶笑着点头，“对面就是我家了，不用送我了。” “嗯。”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百叶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却听见季少茗叫了她的名字—— “百叶。” 她顿住脚步，转过身去问道：“季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季少茗单手插袋，黑色风衣愈发显得他身高腿长。 他摇了摇头：“小心过马路。” 百叶冲他挥了挥手，走到了斑马线上，绿灯亮起，她随着行人一起过街。只是当她走到对面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季少茗还在原地没走，高高的个子，孤零零地站在路灯旁，影子斜斜地被拉长，仿佛蔓延到了时间尽头。 她没有回头。 　　☆、第56章 也许放手 第二天，百叶是在全办公室里的注目下走进去的。 当然，他们不是故意的，只是当百叶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看电脑的人抬起了眼睛，写字的时候也停下了笔，就连在说话的几人也不由自主停顿了一瞬。这种情况百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虽然不太容易，但是她只要无视掉就好了，反正她也早就习惯独来独往了。 “早上好。” “早。” 百叶冲大家微笑点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打开了电脑。王经理已经回复了她的邮件，表示新闻通稿已经过关。百叶立刻交由了明嘉广告的设计师们做设计，明天报道就要到出街了。 坐在一侧的李思思大脑处于放空状态，无法集中精神，她时不时朝百叶瞄过去。百叶自然也感觉到了，无奈地放下了鼠标，问道：“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李思思摇摇头：“我没有看你，我在看一个神话。” 百叶忍俊不禁：“这么夸张？” “是的。你做你的事情去吧，我才失恋，不想和你这个情敌说话。” “……” 百叶哭笑不得。 这时，白寒语抱着一叠资料走进了办公室里，她微微扬着下巴，从过道走过的时候朝百叶斜睨了过去，目光在百叶身上淡淡扫过很快又收了回去，轻蔑又不屑。 所有人对待百叶的态度都变了，讨好、或者是不动声色地使绊子，而那天乘电梯看到某些事情的李思思等人都保持了缄默，态度也更加微妙。 只有王经理对她的态度一如从前，该夸的时候会夸，当她做错事情的时候也会加以责备和提点。王经理对于这些事情看得非常清楚，虽然江嘉文来盛江公司只有两年，也足以让他了解江嘉文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工作之上，江嘉文绝对是严谨公正的，不会因为你对他的女人一些讨好就另眼相看。这一点，大概跟他一直接受的教育有关。 苏维尼在中午休息时间里给她送来了一部新手机，百叶看着这个新手机就知道自己的旧手机是什么命运了。 “百小姐，你的手机卡我已经帮你补办好了。” “随便砸了我的东西，然后买个新的送过来，反正他有钱所以无所谓，是不是？” 百叶有一种被侮辱了的感觉。 苏维尼勾起红唇笑了，有些揶揄地说道：“你这话跟江总有些异曲同工之处的。他让我来之前也说了，他不会为昨天那件事跟你道歉的。” “……” 这么说，死不悔改的江嘉文觉得自己没错？ “手机送到，我先走了啊。” 苏维尼很快就离开了。 百叶看着桌子上的手机，此时办公室已经有人吃饭回来了，她只好把手机塞进了抽屉了。过了会儿，王经理就打来了内线电话—— “百叶。你来一下，有事情要交代给你。” 百叶拿着笔记本走进了办公室，这才发现张明嘉也在，他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手腕上缠着他那条长长的佛珠，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他的形象和姿势都跟这间办公室格格不入，然而身上却有一种奇异的宁静淡泊的感觉。 沙发的旁边架着一个白板，上面潦草的图画了什么，不太看得清楚。 王经理见她来了，端着茶杯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口简单说道：“盛江在西区的商业街即将开业，在二月份的时候，我们打算搞一个活动把商业街的热度炒上去，提升项目各方面价值。我跟张总刚刚讨论了一下，他提出了两个初步构想……这个就张总来讲吧。” 张明嘉站了起来，拿起了刷子慢条斯理地擦着白板。 “我就简单说几句，第一个构想，请明星来助阵，阶段主体为两个字‘点亮’。如果用这个点子的话，下周就要开始着手准备，炒作加热，产生‘追剧’的效应。” 他简单的说了几句，百叶已经明白了过来。 “这个明星可以是政界、学者、娱乐，或者商界明星……比如国际经济名人。” 百叶点头，一边在记录在本子上。 张明嘉又接着说了第二个构想，不一会儿，白板上面就被写得满满的。不过他的字迹相当潦草，只有偶尔的两三个字还比较像是汉字，这会儿要是随便进来一个人，估计看着白板也摸不着什么头绪。 “……具体就是这样，两个活动构想我分别交给了良霞和小李来策划，但是广告词都由你来写。到时候就在这两个方案里面选一个。”末了，张明嘉又补充了一句，“你如果有什么更好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讨论一下。” 百叶摇头：“暂时还没有。” 王经理一边喝茶，一边点头笑道：“赶紧搞定啊！周五开会确定具体实施方案。” “我们会尽快的。” …… 离开办公室，百叶和张明嘉两人走到了电梯处，她替他按下了电梯。 电梯很快就来了，里面空无一人。张明嘉说了一声“走了’就走了进去，却见百叶也跟了进去，不由失笑：“小百啊，不用送我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我是有话想跟张总说。”百叶望着缓缓合拢的门，直切了主题，“我想要辞职。” 张明嘉愣了一下，挑起了眉头示意她往下说。 “我想了很久，虽然我现在工作步入了正轨，但我始终有一种被束缚了的感觉而浑身不自在。” “任性。”张明嘉说了两个字，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根烟，摸出了打火机才想起这里禁止吸烟，只好又放了回去，却依然把烟叼在了嘴角。“你来这里也快一个月了，江总为难你？” 百叶迟疑了一下，“老实说，跟以前比算不上什么。” 除了上一次罗绮的事情之外，就没有再发生过什么“意外”了，她也忍不住在想，是否这次真的冤枉了江嘉文。这个意外真的只是意外？ “是吗？恭喜你，大概江总已经开始松手了。” “……我不知道。” 如果江嘉文放手…… 百叶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想象他放手的样子，或者说从心底里她觉得不可能发生。 百叶差点就让张明嘉给转移了话题，她咳嗽了一声，继续把话题掰了回去，只是说道：“我想要在最后这个活动之后离职，至于违约金，我已经准备好了。” “违约金？”张明嘉拍了拍她的肩膀，话语颇有些意味深长，“小百，根本不需要违约金。” 百叶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电梯停了下来，又上了两个人，两人不再继续说这件事。等电梯到了一楼，百叶将张明嘉送出大厦，这才问了出来：“为什么？” “这件事江总从来没有特别交代过，不过也不排除真的有可能。”张明嘉似笑非笑地扯起了嘴角，“不过依我看呢，你家江总只是吓吓你而已。不过你也别忘了，你的违约金是给明嘉广告的，而明嘉广告是我的公司，当你打定了注意一定要离职的时候，我会让你走。” “张总……”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百叶的意料。 “百叶，可能你不了解我这个人。”张明嘉声音低哑，淡淡说道，“我是一个商人，不过我平日里也研究禅学。我可以唯利是图，但是我偶尔也有另外的选择，有些东西我看得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 “……谢谢张总。” 她不知道如何说了，只能真心实意的感谢。 “不过我希望你慎重考虑，这是一份对你相当有利的工作，以后你的简历上可以留下很多精彩内容。你没有想过吗？如果不是江嘉文，你不会有那么多机会。你可能到现在都还在明嘉广告里打杂。”张明嘉向前走了两步又顿住，又嘱咐了一句，“总之，不要太任性了。” “……嗯。” 百叶站在台阶上目送张明嘉离去。 除了最初的投简历的迷茫期，百叶找工作也算是顺风顺水了。她第一次去面试，第一份工作，第一个老板。她一直以来都是非常感激张明嘉的，尽管知道了合同陷阱之后，她也对张明嘉没有什么怨言。对她来说，张明嘉是上司，给她帮助的成熟的长者…… 他偶尔会让她联想到江嘉文，保持安全距离的江嘉文。 …… 接下来的日子里，百叶在公司遇到江嘉文的次数逐渐变得少了，就算是项目会议这种往日里他经常出现的地方，他也不来参加了。 百叶有些不习惯。 不过对于其他的人来说，这才是最正常的状态。如果不管什么项目细节总经理都要亲自参与的话，那还要他们做什么？而且总经理时不时下来兜风一圈，他们也觉得束手束脚，心里紧张啊！ 　　☆、第57章 破碎的卡农 人的劣根性，距离远了而优点就会被放大，而江嘉文身上有那么多让人为之瞩目的闪光点。除了他病态的控制欲之外，她几乎找不到他的其他缺点。否则李思思也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了。 年终了，公司里陷入忙碌的气氛之中，走廊上的人脚步生风，连员工食堂里的闲聊也少了，大多匆匆吃完就回去继续埋头工作了。 百叶的两个活动策划广告词已经写好交上去了，不过王经理还没有决定到底执行哪一个。她手里暂时就没有别的事情了，不过她依然对着文档思索。看着日期逐渐接近二月十四日，情人节，她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想法，逐渐成型。 她快速将这个想法写了出来，正要好好完善的时候，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我回来了。” 百叶微怔。 季少茗一贯冷淡的声音里居然带着了一些轻松的笑意，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不过百叶想了想也了然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有个貌美优雅的未婚妻谁能不高兴呢？就像江嘉文所说，这个未婚妻能带给他的东西非常丰厚。 “我在盛江的大厦旁等你，下班了打我的电话。” “……今天吗？我工作上有些忙。” 百叶不是很乐意去分享他的喜悦之情，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开始寻找借口。“我在写一个活动策划，大概会加班到很晚，不如下一次再约吧？” “我等你。”季少茗没有在意她的拒绝，继续说道，“不管多晚我都会等你，之前离开临海市的时候就说过有些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是时候了。” 百叶心里漏跳了一拍。 他说的这么正式，看样子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可惜…… 百叶犹豫了几秒钟，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我去尽快完成工作，先挂了。” “嗯。” 挂了电话后，百叶就把活动构想发给了张明嘉，张明嘉快速看过了之后，给她发了消息：“这个构想很不错，我很看好。你把这个构想完善一下，整理一个ppt出来，加上广告词一起发给王经理。” 百叶完成ppt的时候，刚好到了下班时间，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靠在椅子上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已经立春了，天气稍稍回暖，但是一早一晚还是非常冻人。百叶一走出大厦就一个哆嗦，裹紧了大衣，往季少茗那辆宝蓝色跑车走去。 季少茗平日里开车的时间少，开跑车的时候也更少，只是每一次他开跑车都是心情非常好的时候。 “我没来得太晚吧？季大哥你等了多久？” “等了很久，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到了。” “呃……” 季少茗打电话的那会儿还没三点，这么说他硬生生在这里等到了她下班？季少茗之前也不说清楚，不过百叶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这一点跟江嘉文很有共同之处，都不喜欢多做解释。呃对了，季少茗也是水瓶座，不过她这辈子跟水瓶怎么那么有缘？ 季少茗在海上月订了位置，包厢里布置得奢华精美，四周拥簇着空运而来的鲜花，花香悠悠弥漫开来。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一些精致的凉菜，年轻帅气的服务生穿着衬衣马甲推着餐车微笑而来，带来了季少钟爱的petrus红酒。 小提琴师在一旁演奏着卡农，曲调悠扬，明媚却又缱绻，带着若有似无的伤。这种复调音乐中间不管经过了多少变化，最终会融合到一起，就像两个人生死的追随。挫折不断，却总会在最后破镜重圆。 百叶的神色微微凝滞，随后不动声色地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海上月，上一次来了才发现要提前预定，空跑了一趟。这个包厢布置得真别致。” “为了庆祝。”季少茗微微一笑，冲她举起了高脚酒杯，红色液体在杯中晃动就好似流动的水晶，在灯光下折射出漂亮的色泽。 “恭喜。”百叶也扬起了酒杯。 季少茗浅啜了一口红酒，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确定知道你在恭喜什么吗？” “……恭喜你找到了一位满意的未婚妻，不然也不会这么高兴。” “不，是庆祝我从此自由。” 百叶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还没联系到某个地方去，然后又听季少茗说—— “我解除了婚约。” 百叶愣了好久，终于失笑：“看来我还真是会错意了，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 “之前公布订婚是我母亲私下的决定，我这次回港岛去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季少茗深深看着她，良久，狭长的丹凤眼中似乎有光华流转而过，熠熠生辉。这个笑依然清浅，是全身心的放松，好似整个人从冰冷的黑暗中走了出来，终于迎来了破晓的第一缕光。 “虽然不太容易，终于还是摆脱了。” 他的口吻依然淡淡的，但是百叶知道他所说的不容易恐怕就是非常艰难的，而且他还用了“摆脱”两个字。 “那还是恭喜你，希望你以后能和喜欢的女人在一起。” 季少茗的神色微微凝固，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她没有听明白他得意思。他抬眼直直看着她，想要将她的伪装戳破。可是没有，层层剥离之后，惊讶地发现这是她的真实面孔。 百叶没有退缩，与他对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不对。” 他这么回答。 霎时，包厢里的温度结了冰。 小提琴师的卡农还在继续，一遍又一遍重复，在此时却愈发嘲讽。 百叶摸了摸下巴，故作轻松地说着话：“好吧，再加一个。希望你以后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会祝福你。” 季少茗放下了筷子，面无表情。 “这些菜真的不错耶，明明都是常见的食材，为什么可以做的这么好吃？”她一边扒饭一边赞叹，“太好吃了！舌头都要被吞进去的感觉。” 许久许久，他淡淡说道：“下次再来吃就可以了。” 百叶嘿嘿一笑，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季少茗开车的速度让她觉得在坐过山车，她紧紧地贴在椅背上，忐忑地提出了要求：“开慢一些好吗？” 他没有回答，不置可否，车子狂飙的速度却逐渐缓和了下来。 一路上季少茗都没有开口说过话，斑驳光影快速掠过他坚毅好看的侧脸，明明灭灭，仿若一堆烈火燃烧到最后时趋于毁灭的绚烂。许久，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她道了一声“我先走了”后就要下车，却发现他把车门给锁了。 “季大哥……你忘记开锁了。”她干笑。 季少茗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修长的手指突然抬了起来，落在了她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轮廓缓缓描摹。这给她一种被捧在掌心细细珍惜的感觉，仿佛她就是他无比珍爱的珍宝。 百叶下意识往后退去，却被他扣住了肩膀。 “百叶，虽然你刚刚已经给过答案了，但是我还是想问一次。”黑暗中响起了季少茗低沉的声音，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得淡，然而里面饱含的希冀却分外浓厚。“回到我身边，好吗？” 就在她努力思索怎么回答的时候，季少茗又说：“不要用借口来敷衍我，我知道你恢复记忆了。” 百叶的眼睛蓦地酸了起来，她急忙睁大眼睛，就怕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 “以前我从未给过你承诺，但是现在可以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立刻结婚。” 百叶深吸了一口气，从唇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我不记得了。” “你记得。” “不管我记得还是不记得，对我来说现在的你是朋友，而以前的事情……全部都过去了。” “你喜欢上江嘉文了。”季少茗冷冷地说道。 “是啊。”百叶坦然地承认了，“不管以前我们的感情如何，从我失去记忆的那天开始，我的身边只有江嘉文一个。我们在h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追着你的车疯跑，你没有停下来。后来我问你我们是否相识，我一直记得你回答我‘你弄错了，我们素未平生’。” 既然早就决定丢掉了的东西，现在又何必捡起来呢？ 即使她和江嘉文之间也是问题重重，可是她再也无法回头了。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许多的阴差阳错，不管你愿不愿意，或者说后不后悔。 “我下车了，季大哥，谢谢你今天的招待。” 季少茗僵硬地动了动手指，开了锁。 “百叶。”他在她打开车门之际叫住了她，“如果那天我停下了车，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这句话完全不像是季少茗会问出来的话，然而他问了。 “季大哥，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 他抚着额头，嘲讽地低笑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嘲讽是她还是自己。“你曾经那么喜欢我，我以为你的喜欢一辈子都用不完。” 砰。 百叶关上了车门，渐渐远去。 走出很远了后，她才抬手擦了擦抑制不住的眼泪。 她曾经用尽一身力气去爱的人，为什么要在她不爱了之后，才回过头来？ 　　☆、第58章 燃烧成灰 曾经你那么喜欢我，我以为你的喜欢一辈子都用不完。 以前的百叶也是这么想的。 她十七岁认识季少茗，十八岁和季少茗在一起，那时的她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和热情，疯狂迷恋着这个男人，为了他的一个笑容都可以回味上一月之久，为了他的一句无心的话而辗转反侧。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并且把自己所拥有的东西统统捧到他的面前。 只可惜，投入的越多，失望的时候就愈发崩溃。 他们在一起两年多，季少茗对她也非常好，在她的面前季少茗从生硬的情感表达渐渐变得享受而放松。只是在两人的关系最热烈的时候，他也没有越过最后的一道防线，她原以为是因为他信基督教的缘故，后来在闹崩之后她才明白究竟为什么。 他知道她会离开他，因此拒绝彻底拥有。 百叶觉得他很好笑，既然他认定和她走不到最后，为什么还要许下“一辈子不松手”的承诺呢？难道他期待她和他的未婚妻可以共存，心怀侥幸吗？ 十五岁被吴华英接回去后，百叶的心理状况就不太好，不仅神经衰弱还有抑郁症，常常有自杀的倾向，把全世界都给否决了。她发疯地想要离开，因此想要去找那个让她依赖的江嘉文……后来遇到了季少茗，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 还记得出意外的那一天，她跟张明嘉以及其他同事们一起到了酒店里宴请重要客户，这种场合都避免不了喝酒，白的红的一起下肚，胃里翻江倒海，她也保持着笑脸坚持了下去。去洗手间吐得死去活来，还得补妆掩盖苍白的脸色。 从走廊走过的时候，她看见了季少茗。 他和商场上的朋友在一起，正要离开酒店。人的视觉是种奇妙的东西，明明他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周围是富丽堂皇的装潢，一刹那却统统沦为黑白布景。 两年了。 百叶原以为自己已经快忘记了，心里的提防却轰然倾塌。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脚步不听使唤，直接跟了上去。 和季少茗同行的女人发现了她，轻笑了起来：“后面跟了个喝醉的女人，你们认识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季少茗冷冷朝她看了过去，目光淡然得像在看一个不相识的陌生人。 “少茗……” 百叶鬼使神差地喊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酒后的神经大条又大胆，总会让人做出一些心底想做又不死死压抑的事情。 “季总，你认识的朋友吗？” 季少茗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直接转身离开了，衣角在空中扬起的弧线将她的目光残忍割裂，她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要从破碎的缝隙里疯狂涌出来。季少茗说：“不，我不认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众人看待她的目光像在看一个笑话，纷纷打趣季少茗，之后一道离开了。 百叶站在原地良久，才扶着楼底的扶手缓缓往上走。 这个楼梯很长很长，就跟宫殿里的似的，宽阔明亮，精美又奢华。走到最高处的时候，她侧头往楼下望去，这个高度让她有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同事出来遇见了她，诧异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你没事吧？刚刚张总还问起你呢，对方火力太强，良霞他们快支撑不住了。” “我没事，我马上就回去。” “那我先去下洗手间。” “好的。” 百叶深吸了一口就要去包厢，谁知刚刚转身就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一切骤然抽离，剧痛骤然侵袭，在一瞬间里麻痹了她的大脑。 一脚踩空了。 她躺在楼底底下，竭力睁大眼睛却始终无法聚焦。人影在她眼前晃动不停，张着嘴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努力动了动手指，温热的液体流进了她的眼睛了，从脑袋后蔓延开来，一切模糊了下来。 …… 百叶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的目光茫然地从桌椅、灯盏、衣柜上面一一略过，抬手摸了摸快速的心跳，这才大口大口喘息了起来。神经里似乎还残余着那种麻痹的痛觉。 她是精神恍惚才跌下楼梯的，而不是故意的。不过叶欢认定了她是为情自杀，毕竟她以前就有这种倾向，而江嘉文估计也对她没有信心。 百叶起床洗了个冷水脸，一团浆糊的脑子这才清醒了些。 此时才六点多，但她不想继续睡觉了，吃过早饭之后就来到了办公室里。李思思比她还先到，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电脑，见百叶来了，她的八卦之心终于有了分享的人。“百叶，你快看新闻，前段时间我还在感慨又少了一个钻石单身汉，没想到今天他又恢复了单身。啧啧……不过有些凄惨就是了。” “为什么要说凄惨？只是订婚而已，结了婚还可能离婚呢。” “你看了就知道了。” 百叶疑惑地挑了挑眉，打开网页搜索了一下。 以往神秘又洁身自好的季少茗，负面新闻在一夕之间爆炸出来。说他性格狠戾，为达到目的不折手段，就连他被x会所列入黑名单里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最后港岛的那个豪门家族的掌权人出来发了声名，表示这样声名狼藉的男人不适合做他的女婿，之前的决定是个荒谬的错误，两家已经退婚了。 看了看时间，是两天前的消息了。 而今天，为了避免他的负面新闻影响了季氏集团，已经被暂停了职务。 百叶立刻给季少茗拨了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她又快速掐掉了。 她记得季少茗说了“摆脱”两个字，没准儿这个结果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只是没想到他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也给抹黑了。 季少茗将电话回拨了过来，他的声音里还有浓浓的睡意，慵懒而低沉。果然是暂停职务了，否则这个时候他已经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了吧。 “一大清早就给我打电话……改变主意了吗？” “……我看到新闻了。” “同情我？” “不，是关心。” 季少茗低声笑了起来：“感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很好。我打算去小岛上住一段时间，把萨摩从客栈老板那里买过来，每天去遛狗晒太阳，再买一杯小店的手工酸奶……”他描述着那种生活，顿了顿，“你要一起来吗？” “等我有了假期的时候，也许去玩几天。” 两个人说的明明不是一个问题，却这样诡异地聊了下去。 “我等你一周。” 百叶抓了抓脑袋，懊恼道：“年假前的这一周肯定会很忙。” “一周后你如果还没想好，我就先去小岛了，然后在那里继续等你。” “……不用等啦，我时间不确定的。上班族就是这么不爽，请个假去旅游困难得不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什么意思我算是明白了。” 这一次季少茗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沉默了两秒后只是说了句“我等你”就挂了电话。 百叶轻轻叹了一口气。 …… 下午要开项目会议，百叶吃过午饭后就开始整理资料，脑子里不断演练着会议上要讲解的内容，并且提前了十几分钟就到达了会议厅。 这还是她第一次登台讲解，说不紧张是假的。 两点半，所有人都陆续到齐了，会议主持者介绍了几句之后，百叶就走上了台子。她打开了幻灯片，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大字—— 示爱大行动。 “这一次盛江西区商业街的公关事件，一共提出了三个方案，今天我先来给大家介绍第一个方案。”百叶依然紧张，说话也不太顺溜，还好大部分内容都写在幻灯片上面了，她只需要稍加讲解就可以。“……而既然我们要给商业街造势，就要造一把大的，产生广泛的影响力，又能让公众都积极参与。而这次活动我们必须做到以下两点……” 百叶拿着鼠标点击了翻页，抬起头刚要继续就看到了长桌对面的江嘉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架着长腿，微微勾起的唇角是一种内敛的风度，利落的白色衬衣让他看起来典雅又禁欲，让人难以挪开目光。 那双茶色的双眼认真地看着她，带着鼓励的温柔笑意。 百叶心头漏掉了两拍，却渐渐踏实了下来。 “……二月十四日就是情人节，那天一定会非常热闹，我从其中看到了可行性。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以下的一系列活动，再给单身男女一次说出爱的机会，也给情侣们再浪漫一次的机会……” 百叶越说越顺溜，不少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思索和认同的神情。 “而从三天之后开始，我们的广告也要打出来。户外、候车亭、地铁、办公楼及其电梯梯箱，争取全城覆盖；上下班高峰期在知名广播电台播放软广告；另外让电商炒作，提供微信和网络支持……而活动前一周报纸广告增加为八连版，来一场媒体风暴，彻底席卷公众视野……” “2.14，城西率先升温。” “不要告诉她——我有一个惊喜，请临海市2000万人与我做见证！” “我要你的爱！” 全场掌声。 百叶抱着笔记本走下了台子，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阮良霞和小李陆续上去讲解了另外的两个方案。尤其是阮良霞，在台上侃侃而谈，游刃有余，差点连百叶都被说服了觉得阮良霞的方案更加可行。 百叶有一些沮丧，无意上对上了江嘉文的目光，他对她含笑点了点头。百叶心里稍微放松了些，抿唇笑了。不管最后她的方案有没有被采用，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次进步，下一次她会做得更好。 散会了，会场里的人陆续走了出去，江嘉文把王经理单独留了下来。 “今天这三个方案，你更看好哪一个？” “我觉得明星助阵和示爱活动都不错，就是太难选择了，所以今天才开会拿出来讨论一下。江总，你的意见是？”王经理嘴上这么问着，其实心里已经知道江嘉文的答案是什么了。 “我的意见跟你相同。”江嘉文想起百叶方才在台上认真讲解的模样，缓缓笑了起来，“不过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我倾向于百叶的示爱活动。” “江总，有人知道了会觉得你偏心的。”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长指敲击着桌面，他继续说，“要我给你第二个理由吗？” “什么理由？” “这个活动更省钱一点。” 王经理哈哈大笑了起来，连连说道：“也是，请个一线明星的价格够我们搞几次类似活动了，考虑下成本还是示爱活动更好，又可以全民参与。” “那就这样。” 江嘉文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天知道，在刚刚她说出“我要你的爱”的时候，尽管知道那只是广告词而已，他的心跳也骤然失去了频率。 像个可笑的傻瓜。 　　☆、第59章 跳舞 活动方案确定之后就立刻开始执行了，文案策划还有设计师加班加点，第三天第一拨广告就火爆出街了。又过了几天，八连版报纸广告开始发行，临海市最繁华的几个地方，大厦上的led大屏幕即刻开始循环播放“示爱大行动”的广告。 为了调动公众参与的积极性，采用报纸、微博和微信的方式来征集示爱金点子，评委评出“最2b示爱”“最土豪示爱”“最创意示爱”等奖项，颁发一千到一万块钱的奖金不等，并且会帮你实施出来，让你给心爱的人一个巨大的惊喜。不仅如此，活动参与者皆会得到西区商业街的代金券，免费吃喝玩乐。 一时间，反响空前热烈。 百叶看到这个结果，非常有成就感，每当去刷微博的时候唇角都会忍不住扬起来。而具体的活动实施已经交给活动策划那边了，他们会完善补充各种活动环节和细节，不用百叶操心了。 百叶没什么事情可做了，想要回明嘉广告，却被王经理婉拒了。王经理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摇头说道：“不成，这个不成。你做事情得有头有尾啊，虽然现在没什么事，但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你在这里才能及时应对。” 百叶抽了抽嘴角。 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不过这个结果也没有出乎她的意料，毕竟这是江嘉文的地盘。他是山大王，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百叶无奈地回到了办公室里，看着网页，又想起了江嘉文。这段时间很忙，而忙碌会让人忘记很多事情，只是一旦停歇下来，被刻意忘记的事情就会汹涌而至，让你加倍偿还。百叶就是一种这样的状态，她看着网页出神了许久，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突然想明白了，她依然喜欢着江嘉文，尽管恐惧着却从来没有减少过，只是因为加诸的期望太高所以更加愤怒而已。她拿出手机，思索着应该怎么跟他聊一聊。还在犹豫，却见刚回到办公室的李思思对她露出了诡异的眼神。 百叶没有理会，李思思的目光越发露骨。 她只好拿下耳机，侧头朝李思思看了过去，无奈地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李思思咳嗽了一声，转椅挪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你跟江总……真的完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有一个女人给江总送煲汤过来，我恰好看见了。听说……是江总的未婚妻……”李思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姓何，你知道这个女人吗？” 何思源？ 百叶点了点头，眉头却蹙了起来。江嘉文不是和何思源解除婚约了吗？不过也是，她放弃了，深爱江嘉文的何思源看到了机会。无可厚非。 白寒语刚进入办公室就朝百叶这里走了过来，她勾起红唇笑了起来：“百叶，我刚刚看到何思源小姐了呢，她可是何氏董事长的千金……我觉得她和江总站在一起非常般配呢。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不错，何思源长得漂亮，气质也非常好，”百叶回了一个笑容，淡淡说道，“如果江总跟我们的想法相同，那就皆大欢喜了。” “哦？千万要一样。”白寒语叹息了一声，“希望不要是随便什么的路边货色，我相信江总的眼光也没那么差的。” “呵呵。白姐，你这句话会伤害好多人呢。”百叶耸了耸肩膀，斜睨着她意有所指地说道，“那些江总都不多看一眼的人，那不是连路边货色都不如？” “那也总比你好。” 白寒语实在没什么话了，冷冷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百叶扯了扯嘴角，继续看网页，只可惜在听了这些传言之后，她比刚才更加难以集中精力了。 周五的晚上是盛江的年会，规格很高，在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宴会厅里举办的。巨大的水晶吊灯发出璀璨的光芒，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落地窗外是迷人的夜色，喷泉折射出绚烂的色彩。舒缓浪漫的乐曲流淌，长桌上摆放着精致可口的食物点心和各种酒水，供人随意取用。 盛江众人脱下了平日里的职业套装，换上了西装和漂亮的裙子，让人耳目一新。据说盛江年会的时候，也是散发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候，大家不再严肃谈论工作，那些平日里看惯了或者不曾注意到的人，突然转变成了另一种风格出现在眼前，不经意间就会吸引住你的目光。 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作为公司的总经理，江嘉文上台讲话、并且颁发了奖项之后，就把时间留给了大家。 他站在一边跟公司的几个高管在一起，含笑交谈。他今晚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内敛而矜贵，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那是一种无法复制的风度和气场。何思源她穿着露肩的晚礼服，取了两支高脚酒杯递给江嘉文，后者含笑接了过去。 百叶不用猜都知道那是威士忌，江嘉文最喜欢的威士忌。 在明快轻松的音乐中，主持人上场开始了抽奖活动，每个人事先都拿到了一个号码牌，一共要抽取三十个奖项。奖项有苹果手机和电脑、境外旅游等等。百叶看了看自己的号码牌，心里还是挺期待的。只可惜主持人念完了三十个号码，也没有她的。 阮良霞拿着糕点站在旁边，揶揄地笑道：“怎么你家江总都不给你做个弊什么的？” 百叶耸了耸肩：“你想太多了，这个活动很公正。” “看出来了。” “你很失望吗？” “是啊。”百叶随意地点了头。 江嘉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目光含笑轻轻落在她身上，而阮良霞已经识趣地离开了。百叶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是他问的，她耸了耸肩膀，半开玩笑地说道：“嘉文哥，一点后门都不开，枉我们认识了那么久。” “你不是视金钱如粪土吗？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意有所指，“所以也没想那么多。” “……意外惊喜大家都想要拥有嘛。” “明白了，所以一直存在的东西你看不见，而意外到来的则是惊喜。比如……季少茗。”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 江嘉文一只手执着酒杯，唇边却还带着淡淡笑意，就连目光也是柔和的。百叶有些错愕，刚要说些什么，谁知才说了一个“我”字，江嘉文就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朝宴会厅的中央走过去。他的步伐从容优雅，没有什么能留住他的脚步。 宴会厅里响起了华尔兹，江嘉文按照惯例邀请在场三位女性跳舞。他走到了何思源的身边，微微弯腰冲她伸出了手。何思源红唇微勾，娇媚而动人，她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两人相携来到了舞池中央。 百叶静静看着两个人翩翩起舞的模样，抬起手腕，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张明嘉走到了她的旁边，笑吟吟地伸出了手：“百叶，发什么呆？我们也去跳舞吧。” “……张总，我不太会。” “跳一会儿就会了，这不难。” “好吧，我试试。” 两人来到了舞池里，刚开始百叶还有些不习惯，经常踩到张明嘉的脚，过了一会儿就渐渐适应了下来。张明嘉微微一笑：“怎么，我说得不错吧？” “差点忘记我之前学过一段时间的舞蹈了，节奏能够踩得准，也不会太难看。” “这个业余爱好不错。”张明嘉随口说道，“凡事只要感兴趣就尝试，有时候迈出一步会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难。” “张总，我总觉得你在暗示着什么。” “我只是随便说说。” “跟研究心理学和哲学的人说话，大多时候都让人觉得智商不够用了，”百叶想起了一件事，忍俊不禁：“还好你不再问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了。” “我以前有问过你这个吗？” “有。” “那你现在找到存在的意义吗？” 百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却见张明嘉戏谑地笑了，这是故意逗弄她吗？ 跳完了这支舞曲后张明嘉就离开了，百叶端了一杯香槟，而江嘉文已经邀请了第三个女人跳舞。百叶努力让自己挪开目光，可是过几分钟又总是忍不住朝舞池看去，当她第五次看向舞池时，江嘉文却消失了，她来来回回搜寻了一圈都没找着他。 百叶郁闷地拿起了第二杯酒。 这时肩膀被人拍了一拍。 “你不能再喝了。”江嘉文站在她的身后，声音有些无奈：“加上之前的，这已经是你的第五杯酒了。你想喝醉吗？” “我都喝果酒，不醉人的。” “不要对我说谎，没用的。”他斜斜睨了她一眼，唇边的笑如涟漪轻轻漾开，“你喝了一杯威士忌、一杯红酒、两杯果酒、还有一杯香槟。” 百叶的神色呆了呆，她凝视着他那双淡淡茶色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手足无措起来。她的手被他握住，她下意识跟随他的脚步走进了舞池里。 他和她十指交握，另一只手紧紧贴在她的腰间，一片滚烫，缓缓传遍到了全身。方才喝的酒精在此时尽数挥发，仿佛整个人都被热气蒸腾着。她的双眼发烫，只觉得有些眩晕，茫然地抬起眼睛看着他。 江嘉文低头注视着她，唇边一直向上扬起，眼睛里尽管温柔却没有笑意。他塞了一个东西在她的手心里，当她下意识想要看的时候，却被他握住了手，紧紧包裹。 “那是什么？” “一把钥匙，是世纪海边别墅的钥匙。记得去看，里面有我留给你的东西。” 百叶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睛，喝了酒之后她的反应有些迟钝。 江嘉文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很复杂，她一时间没有看懂。下一刻，江嘉文已经放开了手，转身离开了舞池。 这是一种放手和告别的姿态，这一次百叶看懂了。 她下意识追了上去。 　　☆、第60章 累赘 白寒语状似无意地挡在了百叶的面前，而等她越过白寒语的时候，视线中已经没有江嘉文的人影了。 白寒语轻笑了一声，啧啧打量着百叶：“何必呢？人要懂得量力而行。”她把最后四个字故意说得很慢很慢。 白寒语今天穿着一身裸色的晚礼服，盘着头发，化着精致的妆容，妩媚动人。白寒语一向自恃甚高，她也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本，追求者如云，精力却从来没有浪费在那些中高层管理的男人身上。她觉得自己值得更好的。 百叶脑袋里晕乎乎的，没想到那些酒喝下去的时候感觉不大，现在后劲却来了。 “白寒语，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什么。” “你没看到何思源小姐吗？”白寒语扬了扬下巴，笑吟吟地说道，“那才是能和江总站在一起的女人，所以你还是识趣一点吧，不要纠缠不清了。” “能否站在一起不是你说了算的。” 百叶不想和她纠缠下去，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她在宴会厅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江嘉文，不知道他究竟去哪儿了，百叶走到了阳台上，冰冷的风让她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打了一个寒颤，却没有立刻离开这里。 她拿出手机打了江嘉文的电话，没有人接，阳台上的另一边却亮起了淡淡的光。她疑惑地朝哪里看了过去，才发现角落处还站着一个人，猩红的光点在他指尖燃烧。他转过身来，缓缓将烟掐灭，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我以为你走了。” 江嘉文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肩上，修长的手指缓缓拉拢了领口。他垂眸低笑：“如果我走了，你会感冒吧……” “你还在意吗？” “……为什么不？” 百叶仰头望着他，他的神色被阴影遮掩，只能见着唇边的弧度，她知道此时的他并没有笑。他为她掖好了衣服就缓缓放手，往后退了一步就要离开。她急忙拽住了他的衣角，然而对上他询问的眼神，努力思索着原本想要说的话，却发现脑袋空空，已经忘光了。 良久，江嘉文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 “别站在这里了，进去吧。”他淡淡说道，“或者我送你回家。” “……那你送我回家吧。” “走吧。” 百叶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迈出了脚步。她苦恼地发现，不论她如何努力保持平衡，依然歪歪斜斜走不了直线。江嘉文走了几步后又转身走了回来，修长的手臂揽过了她的腰，让她半靠在他的身上。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谁让你喝那么多？” 两个人相携离开。 这一幕落在了不少人的眼中，诧异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过，江嘉文从来都不是个在意别人眼光的人，而百叶……她正晕着呢。 何思源的指节用力地握着酒杯，她依然优雅从容，唇边的笑容却泛起了一丝落寞。 白寒语走到了她的旁边，杯子轻轻一碰：“何小姐，你就这样看着吗？” “不然呢？” “那个女人根本就不配。” 何思源斜斜睨了她一眼，唇边的笑容不变，只是轻声说道：“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 白寒语皱了皱眉，没想到何思源和百叶说出了意思相同的话。“的确是这样，不过你真的甘心吗？这个女人根本就一无是处……” “我太含蓄了吗？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何思源扯起了唇角，讥讽道，“百叶总比你这种好高骛远的虚荣女人好多了。” “……何小姐，我原以为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 何思源看也没看白寒语，只是勾唇笑得漫不经心：“你只看到了最肤浅的那一面而已。百叶和嘉文认识将近二十年，不管最后他们会不会在一起，都是对方心里重要的部分。心中嫉妒的时候我表现的并不高尚，但是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不允许谁说三道四。” 因为在江嘉文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出现的人不是她何思源，而是百叶。 白寒语的表情微僵，不可置信：“他们认识居然……这么久？” “是的。”何思源点了个头，转身离开之际留下了一句话，“这位小姐，你说原以为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我也原以为你是个有内涵和深度的女人。” 何思源微笑谢绝了两个攀谈的男人，穿上外套就径直离开了，走出宴会厅的刹那，唇边的笑容彻底冷却。前来接她的车已经等在了门口，上车后司机大叔笑着问道：“江先生怎么没陪你一起出来？” 何思源愣了一秒，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她将脸颊埋在双手之中，没有发出一声抽泣声，只是静静流泪。司机大叔说了一声“我很抱歉”就默默启动了汽车，过了会儿，他打开了音乐，流淌而出的是江嘉文喜欢的那首ight。在音乐声里，眼泪愈发汹涌。 她突然觉得，这辈子她都无法走到江嘉文心里了。 …… 另一边的车里。 百叶头晕脑胀地靠在江嘉文的身上，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江嘉文神色淡然地看着前方的路，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 “小张，开慢一些。” “去哪儿？”百叶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送你回家。” “……我要去看你给我留的东西。” “下次再看吧，你醉了，应该早点休息。” “不……我想今天……就去。” 江嘉文沉默了两秒，点头说道：“小张，去世纪别墅。” 世纪别墅在郊区，离这里有很长一段距离，当车子终于到达别墅的时候，百叶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卧室里的床上。许久，就在他要离开时，却被她再一次拽住了。 百叶醒了过来，她还迷迷糊糊记得自己有什么话没有说，可是究竟是什么话，她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 “怎么了？” “季……季少茗……”她努力思索着要说的话，脑中的一根神经紧紧绷了起来，“我和季少茗……” “我知道，不用多说了。” 江嘉文打断了她的话，伸手覆盖住了她的双眼。 他的掌心干燥温热，让她感觉安稳。他的话也仿佛是一剂安神药，骤然松懈了她紧绷的神经。她喃喃地嗯了一声，坠入了梦乡。 他倾过身去，轻轻将她凌乱的发丝给捋整齐，然后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轻的吻。他在黑暗中轻声说道：“对不起，我误会了你，季少茗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坏。” 他凝视她，许久许久之后才起身离开。 “我祝福你们。” …… 江嘉文没有去任何一间卧室睡觉，下了楼径直走到了门口，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深蓝色的天空广阔无垠，花草灌木中的路灯散发着柔和光满，流淌的溪水映着月光，现代简约风格的别墅在夜色中沉默伫立。 万籁俱静。 他走到花园里的秋千上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微微阖着双眼。世界那么宽，别墅那么大，他需要的空间很少，却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留下来的理由。百叶也不需要他，就像过往无数次里一样…… 江嘉文的眼前浮现出多年前那个消瘦的少年。 刚放学，学生们兴高采烈地冲出教室，他站在嘈杂的门口安静等待，经过他旁边的女孩子眼睛都亮亮的，互相撺掇找他说话。他微笑点头，却吝啬自己的注意力。 小百叶背着书包走了起来，看到他就兴高采烈地弯起了眼睛：“嘉文哥哥！” 缩小版的江嘉文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眼中流露出温柔和宠溺来，随口问道：“今天的作业多吗？” “还好啦，不过英语老师让我们回家听写。” “我给你听写，走吧。” “好吧。”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着，快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两个同学追了上去—— “百叶，等等！” “怎么了？” “晚上不是约好了一起去游乐场的吗？你忘了？” “哦，对哦！”百叶懊恼地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地看向江嘉文，“嘉文哥哥，那我今天就不跟你一起写作业啊！” 江嘉文微微蹙起了眉头：“我陪你一起去吧。” “江嘉文，你还是不要去拖累我们了。”一个同学摸了摸心口，夸张地说道，“你又不能坐那些刺激的项目，你上次跟我们一起去突然晕倒，吓死我们了！为了送你去医院，我们的门票钱都给浪费了，根本就没有玩够本！” 百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既然嫌弃嘉文哥哥，那我也不去了。” 说着她拉着江嘉文就要走，后者却拍了拍她的脑袋，笑了笑：“算了，我去了也是在下面等你们，很无聊的。你跟他们去玩吧，明天再陪我就好了。” “……还是算了。” 百叶心里挣扎了一会儿，虽然恋恋不舍，还是跟江嘉文回家去了。 只不过，她可以放弃和朋友玩的机会，一次、两次、三次，却不可能是无数次。小孩子生*玩，闲不住，也无法像江嘉文这种异类一样完全脱离群体。他的性格虽好，跟人相处却总有距离，加上身体原因，同年级的男孩子很少找他玩，就算找了，说不定也会被拒绝。 “百叶！要不要去海上乐园啊？激流勇进这个可刺激了！” “百叶！运动会要开始了，我们几个都报了项目，下午一起去操场训练啊！” “百叶！爽歪歪的过山车要不要再去玩？” “百叶……” 渐渐的，百叶对他露出抱歉的笑容，然后跟小伙伴们一起离开。而江嘉文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一个人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走过那条熟悉的路，买同样的蛋糕，打开台灯写着无聊的家庭作业，然后睡觉…… 他总是一个累赘。 他多希望她需要他更多一些。 最好身边只有他。 　　☆、第61章 追寻 百叶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 阳光透过轻柔的窗纱洒落进来，给这白色装潢的卧室里渡了一层淡金，常青树的叶子在风中微微颤动，宁静悠然。她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着昨晚的发生的事情，蓦地睁大了眼睛。 她披上衣服就往外走去。 “嘉文？” 百叶快步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他上次住过的卧室，又到客厅和厨房里转了一圈……空空如也。手指穿过长发，懊恼地捂住了额头。 她回到卧室里洗了个澡，嫌弃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宿醉之后，她的脸色苍白又难看，双眼浮肿，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她闭了闭酸涩的眼睛，躺在床上滴了几滴眼药水，眼角余光瞥见了柜子上放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精致漂亮的盒子，旁边还压着一张纸页。 她呼吸一窒，又觉得不大可能。缓缓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呈现在她的眼前——是一条过时的金链子。她的目光凝视手链许久，缓缓将盒子合上，这才拿起了旁边的那张纸页。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对不起。 谢谢。 希望你幸福。 别墅里空旷而又寂静，她的眼睛一酸，突然落下了泪来。 她知道金链子代表什么，又承载了什么。只是他为什么要在决定放弃之后又送给她呢？ 百叶给江嘉文打了电话，却发现他的手机是关机状态，她只好又给谢瑾瑜打电话。谢瑾瑜戏谑笑出声来，每当他这么笑的时候，都会有些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谁知道呢？他一贯神秘，没事我挂了啊，过几天就是情人节，我要给我女朋友一个surprise！” “情人节？”百叶挑了挑眉毛，“盛江的西区商业街那天有不错的活动，你要不要去？” “那种众人活动多没格调，我不去！” “人多，气氛也很好嘛。没准儿你还可以在那里看到感兴趣的事情。” “难不成……”谢瑾瑜拖长了声音，却没有说下去，“好吧，我考虑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百叶迟疑了一下，给顾诗情打了电话，没想到也是关机状态。她坐在床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犹豫了许久，拨通了苏维尼的电话。 百叶没想到会有给她打电话的一天，两人的关系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太和谐，不管是什么话题都能聊得冷嘲热讽，暗自贬低对方。她不确定苏维尼会不会告诉她实话，不过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骤然发现，她对江嘉文的了解太少了。除了顾诗情和谢瑾瑜之外，她竟然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他。 “百小姐，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嗯，打扰你的休息时间了。”百叶咳嗽了一声，“我想问一下，你知道嘉文在做什么吗？他的手机关机了，我找不到他。” “江总前几天就订好了机票，现在应该已经飞往纽约了——” 啪。 手机从手中脱落，摔在了地上。 百叶被响动惊醒，蹲下身将手机捡了起来，重新贴到了耳边。 “刚刚不小心把手机摔了……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呢？” “没有说。”苏维尼犹豫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你明天再给江总打电话吧，那时候他差不多也到了。如果打不通的话，可以拨这个电话联系他6468825222。” 百叶舒了一口气，将那个号码记了下来，由衷地说了一句“谢谢”。 下午，百叶回到了自己的租房。室友正在收拾东西，见她回来了，笑道：“百叶，我明天下班就坐火车回老家了，你呢？” “我家在c市，开车来个小时就到了，我不急。” “哎呀，真好！”室友感慨道，“每年回家都很激动，但是一想到那人山人海的春运我就无力吐槽了。过年气氛最浓厚的大概就是车站了吧，哈哈，人太多了。”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 百叶去买了菜，去厨房简单煮了一些东西来吃。如果是平日里，她大概会直接吃个外卖，只是今天她希望自己忙碌起来，随便找点什么事做也好。吃完饭她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又把衣服洗了，还打扫了卫生。 她这才打开了电脑，随便翻了翻以前的照片。这里存着江嘉文的两张照片，是她偷拍的，并没有合照。一个是他不喜欢拍照，第二个是她没有那个心思。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来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却见是一个来自美国的号码。 “小百叶，我刚起床就看到你的来电记录，找我有什么事吗？”顾诗情笑着问道，“我在纽约呢，你们那边是晚上吧？” 百叶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说道：“嘉禾姐，原来你也去纽约了啊……嘉文到了吗？” “没有呢，爸妈都想抽他了！原本他说来过来过年的，机票都买好了，后来又莫名其妙地说要去芬兰看极光，太任性了！”顿了顿，顾诗情疑惑地问道，“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没有。” 百叶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上次说要跟你好好聊聊的，一直没有找到时间……而且我也希望你多想想，现在看来，你是改变主意了吗？” “我发现……我不能没有他。” 顾诗情轻声笑了起来，欣慰又高兴。 “嘉禾姐……”百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有些事情一旦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就会变得很容易。“不过他昨天好像误会了什么，我现在找不到他的人了，手机也是关机状态。” “大概在去芬兰的飞机上吧，你晚一些再打过去，大概就可以了。”顿了顿，她又说，“百叶，我很高兴你想通了。嘉文有时候的确固执又强制，但怎么能完全不商量，就否定他了呢？有什么矛盾就把它扫清，我一直相信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小时候她逃避了，总不能长大后依然逃避。以前的她对他文只是依赖，而现在却爱上了。 “嘉禾姐，你知道以前的事情？” “嗯，我知道得挺多，奶奶也曾经跟我聊到过你。”顾诗情说道，“你还记得他十五岁被接到纽约的那阵子吗？他经历了很长一段的叛逆期……” 当时江嘉文和江父这对父子还是第一次见面，尽管江父竭尽全力地表达自己的父爱，对江嘉文来说，终究还陌生又冷血的。毕竟，十多年来这个父亲都没有见过他一面，即便是他躺在icu的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 江嘉文的学习能力相当强悍，只花了两个月而已，语言方面就没有什么障碍了。然而他在学校里大多时候依然独来独往，也没有习惯缺少百叶的每一天。就这样过了一年多，他收到了百叶的邮件，在信中她说到自己的父亲去世，陌生的母亲将她接了回去，但是她不想留在那里，想要去美国找她……江嘉文在心疼她之余，为她的即将到来而欣喜若狂。 那时候，他和父亲的关系依然没什么改善，他不想为此低头，也不想拿父亲的钱去养自己的女朋友了。他打算自己为百叶做一些什么，比如给她赚取生活费和学费。他迫切地希望她到来。当时美国正在和伊拉克打仗，他甚至想过要去参军，因为这样的话，作为他女朋友的百叶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也不用经过繁琐的考核就能直接到他的身边。 这个想法理所应当地遭到了全家的竭力反对。后来，他辍学离开了家里去四处打工。去寿司店做过寿司，也去工地上当过苦力……而他的手就是在那时候受伤的。 他竭尽了自己的全力，终于赚到了三万美金。他打算在她学校附近开一个店，也许是花店，也许是寿司店……等她来了，他们可以每天都在一起，吃饭、散步、看日出日落，闲的时候还可以出去度假。他会陪她走遍每一个她想要去的地方。 他甚至连店面都看好了。 然而她却在电话里告诉他…… “嘉文哥，我想好了，我还是在国内念大学吧。我不能去纽约找你了，真的很抱歉啊，我在国内等你回来，到时候我们……” “以前我一直想逃开这个地方，现在却找到了留下来的勇气。” “是啊，我有了喜欢的人……” 霎时，他听见了梦碎的声音。 …… “……后来他回家了。父亲嘲讽地问他为什么不坚持下去，而母亲则问为什么要和一个愿意为了他远离家乡的女孩子分手。”顿了顿，顾诗情淡淡说道，“嘉文却说他腻了、不喜欢你了，所以你们分手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你半句不对。所以到现在为止，你在我父母的眼里都是一个爱着他却被他辜负了的女孩子……” 百叶静静地听着顾诗情的讲述，不知不觉之间泪流满面。 “但是我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在我的逼问之下，他说了实话。我答应为他保密。”说到了这里，顾诗情长长叹息了一声，“所以刚开始我对你也有所芥蒂，在我看来是你伤害了他，或许不尽然……你知道人都是偏心的。” “他……他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什么打工、开店面的事情，她统统不知道。 “他这个人啊……怎么说呢？他是个看重结果的人，在没有做到之前，不管他耗费了多少努力，他都会一声不吭。” 百叶捂住了口鼻，轻轻嗯了一声。 “也许他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是他对你的心意无人能及。我之前竭力撮合他和何思源，在我看来那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他也不用那么累……但没想到到最后，他依然想要走到你身边。虽然刚回国的时候，他对你还挺有怨气的，但听到你单身并且失忆了之后，他高兴得快要疯了。” 听到她这夸张的描述语气，百叶忍不住笑出声来，眼泪却在同时落了下来。 “好了，不多说了。小百叶，姐姐等你的好消息。” 　　☆、第62章 给我你的爱1 滴滴滴—— 街道上拥堵不堪，好不容易过了个红绿灯路口，又遇到横穿马路的勇者们。有些司机烦躁地按着喇叭，还好不是炎热的夏天，否则脾气火爆的人非得憋出一肚子火气不可。 江嘉文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他之前本来打算去芬兰看极光的，谁知道上了飞机后却推迟了飞行计划，他在座位上睡着了，漂亮的空姐前来叫醒了他，礼貌温和地解释道：“先生，非常抱歉，这次飞行计划取消了。刚刚看你在睡得很沉，所以最后才来叫你。”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了。飞机里的乘客都走空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下了飞机。 很多事情都是要凭着一股子冲动，等过了那个冲动的劲头，就再也不想动弹了。他驱车回到黑漆漆的家中，倒头就睡，第二天重新回到了公司里上班，完全跟往日里一样。 “去琼斯饭店最快的路不是这一条吧？” 轿车在路上龟速挪动，江嘉文倏尔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走的线路不对。“我们要去的饭店在东区，怎么到西区这边来了？” 小张抓了抓脑袋，瞥了坐在副驾驶座的苏维尼一眼，故作镇定地解释道：“江总，西区商业街今天不是有活动吗？我以为你会想来看看这个活动。” “你是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好意思，过了这个街口就立刻离开这里。”小张咳嗽了一声，紧张地看了一眼苏维尼，后者却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江嘉文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今天是情人节？” “是啊。”苏维尼耸了耸肩膀，把话接了过去，“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 “……我忘了，应该给你们放假的。” “如果是放假的话，我大概也会和男朋友去示爱活动现场逛逛。”顿了顿，苏维尼试探般说道，“江总，既然都到这里了，不如就去看一看百小姐的策划成果？” 江嘉文闭了闭眼睛，说道：“那就这样吧，打电话给苏总取消今天的会面。” 苏维尼弯起唇角一笑，不动声色地冲小张眨了眨眼睛，一边回复道：“好的，我这就打过去。” 通过一个路口之中，车辆终于稍微疏散了一些。 流金大桥架在蔚蓝大海之上，粼粼波光的水面上渲染了坠落的阳光，碧空如洗连接成一片，是这片钢筋铁骨所铸的城市中温柔忧郁的一抹。这是临海市的地标之一，桥的另一边就是盛江的商业街，远远的就能望见那些漂亮的装扮，热气球、霓虹灯、穿着卡通动物服装的工作人员与过路人亲切问候。 led屏幕上转播着示爱活动的现场的各种情况。 有小伙子和工作人员穿着同样的卡通动物服装，围着自己女朋友的面前跳来跳去，做出各种逗乐的模样，等着女朋友不以为意就要离开的时候冲上去从后面将她抱起来奔跑转圈，然后在她的尖叫声中给她一个惊喜，大声说出“我爱你”。小伙子拿下玩具脑袋，同女朋友拥吻。 还有一个小伙子站在楼顶之上，故意恐吓自己的女朋友，然后在女朋友的惊恐之中跳下来。当然他是有降落伞的，下面装作消防队员的工作人员也准备好了气垫。当然，当他跳下来后，露出玩乐的笑脸并且示爱，女朋友是又气又好笑，拖着他就去胖揍了一顿。 大屏幕将这一幕一幕记录并且展示了出来，将之评为“最逗比示爱”“最恶搞示爱”之一，并且有工作人员邀请他们去活动领奖台领奖。这些都是从广告出街后就报名的情侣们，还有现场示爱活动，比如情侣一起去报名激情闯关活动等…… “江总，你不下去走走吗？” “不用了，就在这里看看大屏幕好了。” 苏维尼和小张互望了一眼，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江嘉文又改变主意了，打开了车门走下去。他们正奇怪着，就看见大屏幕中间出现了一个清秀女子的面孔，她孤零零地站在活动报名处，紧紧握着手机，双眼四处张望……还有三对情侣就轮到她了。 大屏幕在各个区域快速扫过，加上女子茫然着急的表情，无不表明她的男伴无处可寻。 女孩子正是百叶。 江嘉文下了车后就朝活动处走了过去，这种举动是下意识的，他想要给她解围，根本没想过要是轮到时百叶男伴又回来了他又会多么尴尬。 他很快就到了活动报名处，直接走到了她身边。 “百叶，季少茗呢？” 百叶见到他立刻喜上眉梢，弯起了笑来，耸了耸肩膀：“不知道啊，他说去给我买杯咖啡，结果就不见人影了。可能是迷路了吧？” “既然季少茗还没回来，不如你在旁边等等吧，不急这一会儿。” “不要啦。”百叶一把将他拖了进来，抱着他的手臂不松手，撒娇恳求地说道：“我想要这个活动的奖品，到时候送给我最爱的男人。在他回来之前赢到奖品，也是一个惊喜不是吗？嘉文哥，你就帮我一回嘛！” 江嘉文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神色冷淡，茶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些痛楚。良久，他自嘲地笑了笑：“你让我帮你赢奖品，因为要送给另一个男人？” 百叶微微垂下了眼睑，没有去看他的眼神，摇了摇他的手臂低声说道：“让我最后任性一次吧！” “请填写你们的名字和手机号码，然后直接去排——”工作人员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表格抬起头，说话的声音瞬间噎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见他们了他们盛江的老总，ps：黑着脸。“……队等待。” 百叶接过号码牌，不由分说地将江嘉文拖到了排队处。 她不担心他会不会拒绝，她知道他不会。 “奖励是什么？” “一等奖是超薄电视机，二等奖是笔记本电脑，三等奖是一个手机。”百叶解释说道，“还有参与奖呢，虽然几率很小，但也能通过抽奖的方式获得上面那些东西。” 江嘉文神色淡淡的，还在生着闷气。他对奖品完全提不起兴趣，对活动更提不起兴趣。总之，一切都是被逼的。 此时两个人越发接近活动场地了，简易等待室是临时搭建的，中间悬挂着电视屏幕转播着闯关活动状况，不断有人落到水里面，还有从平衡木上摔成狗吃.屎的造型，众人哄笑又议论纷纷，期待又紧张着。百叶侧头靠近他的耳边，说道：“你说我们可以通过吗？” “只要你不拖我的后腿。” “你现在这么厉害了吗？”百叶眨了眨眼睛，“我记得你是个不能剧烈运动的人。” “那是以前。如果不潜水或者去高原，我都没有问题。” “是吗？那你有肌肉吗？” “……有。” “我可以摸一下吗？” 百叶不正经地嬉笑着，手已经探了过去，谁知还没摸到就被他毫不留情地拍开了手。他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别动手动脚的！” “……哦。” 就在这时，屏幕里的女主持人拿着话筒笑着说道：“很遗憾58号情侣没有完成挑战，下面让我们有情59号情侣，能否成功闯关，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走吧，该我们了。” 百叶和江嘉文走到了活动入口。 这个活动是由攀岩、跳跃、平衡木、半空吊环等一系列组合而成，参赛情侣需要在五分钟之内完成所有项目，就算通关，如果超过了时间或者中途掉下来等则算失败。另外，男女的时间是分别计算的，取两人平均值。 “嘉文，为了拿奖励，我一会儿不会等你哦。”百叶咧开唇角，故意坏笑着说。 江嘉文淡淡看了她一眼，只是说道：“开始了。” 三！二！一！ 奔跑！ 百叶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到了岩石底下，拉过绳子就往上攀爬，抬眼一瞥，却发现江嘉文在她前面。她挑了挑眉，努力加快了速度。她翻过了岩石最高处之后，冲刺跳过一个很大的间隔之处，飞快地开始了下一项，半空中的吊环攀爬。 江嘉文依然在她前面一步之处，保持着和她同步的速度，不快不慢，总之就是要等着她。 “别等我啊。你先走，我怕一会儿时间不够了。” “我奖品不感兴趣，相反，我得看着你不让你掉下去。” “下面的水是热的！” 江嘉文将她的话无视了过去，目光看向了前方，淡定从容地走上了接下来的平衡木，完全不喘一口气。他们这一组虽然慢了一些，但完成得就跟标准动作似的，加上是俊男靓女的组合，电视转播屏幕给他们的镜头是最多的，就连主持人也是一脸又惊又喜的表情：“……这是我们盛江集团的总经理，没想到他也会来参加这个示爱活动，不过这让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很紧张呢，不知道他是不是来检查活动是否合格的……” 现在的气氛更加嗨了。 “噢，对于这些项目，江总一直游刃有余还体贴地放慢速度等待女伴百小姐……还有三十五秒中，他们进入了最后的关卡了！” “他们是否能一举通过呢？还是马失前蹄……十秒倒计时开始了！” 百叶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凌乱的发丝汗湿贴在她的脸颊之上，她抹了一把，与江嘉文对视了一眼，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耳边只剩下风裂开的声音， “让我们一起来倒数，五！四！三！二！一！” “噢，非常非常遗憾！59参赛者未曾通过挑战，不过没有关系，还有拿到奖品的机会，请跟我来到这边的抽奖环节。” 百叶站在抽奖台之上，气喘吁吁。江嘉文伸出手，本来想揽过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想起正在转播的电视台他又收回了手。百叶努力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走上前去抽奖。 “恭喜，你们抽到了一部手机。”主持人看了一下奖项，微笑道：“现在你们可以选择领走这部手机，或者选择向爱人示爱，这个环节会展示在临海市每个led大屏幕上面的哦！” 　　☆、第63章 给我你的爱2 示爱？ 有这个环节？ 江嘉文挑起了眉，百叶还在旁边喘气，一脸茫然无辜。江嘉文扯了扯嘴角，只好对主持人说道：“我们选择拿走——” 他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百叶两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几乎是跳起来挂在了他的脖子上面，将他的脖子往下拉狠狠吻了上去，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时间定格。 “叶……” 江嘉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浑身僵硬。他伸出了手却不知道是推开来还是抱紧她，当他的手终于揽过她的腰的时候，她才发现他在颤抖。 “哇哦！江总的女伴给了他一个bigsurprise！看江总震惊的表情，他好像完全没有想到——” 大屏幕记录下来了这一幕。 谢瑾瑜和女朋友站在某个大厦地下，抬头看着那led屏幕的时候，唇角微微向上翘了起来。“啧啧，怪不得要邀请我来参加活动，没有朋友当观众的话他们不是很没有成就感？” “挺好玩的样子，我们也去报个名吧？” “咳，我今天的衣服不太适合运动。” “你的衣服只适合去宴会当精美的移动摆设！”女人瞪了他一眼，抱起手臂冷哼道：“你就说去不去？” “……去。” …… 宽敞的轿车里。 “哇靠，太给力了！”车里的小张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百小姐加油！” 苏维尼也扬着笑容，有些不甘和眼红，更多的却是祝福。她笑了笑说道：“还有好戏呢，下车，我们去广场上！” “还有？苏秘啊，你就别藏着掖着了，透露一点怎么样？” “不怎么样，保持期待吧！” “太不够意思了！枉我们共事了这么多年！” “更正一下，三年而已。” …… 另一边，节目转播的摄像头已经移开了。 江嘉文终于反应了过来，将百叶给推开，不可理喻地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百叶耸了耸肩，没有解释，拉着他的手就往外面的广场上走去。她为了今天的那个闯关节目，私下找活动负责人走了后门，才被允许在活动之前去练习。不过不管她最后拿到什么奖励，最后都会被换成当众“示爱”。 “百叶！”他忍无可忍地含着她的名字，对上她无辜的双眼只觉得气不打上来，“你什么时候连这种事都可以开玩笑了？” 那样会让他觉得还有希望。 而他会觉得难堪。 百叶转身看着那个生气中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呃……我只是以为跟我参加的人是……我最爱的男人。嗯，就是这样。” “你……” “嘉文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啊！”她突然转身快步跑了起来，“我找到……就回来……” 江嘉文看着她越来越小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良久才喃喃自语道：“找到季少茗还回来做什么？气我吗？算了……” 他无可奈何地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走到花卉草木旁边的长椅之上坐了下来。 广场上人来人往，脸上都洋溢着轻松欢乐的笑容。小孩子心满意足地拿着棉花糖，偶尔有少年滑着滑板路过，女朋友则在旁边兴奋尖叫。不服老的可爱老头拉着小提琴，打扮时尚的老妇人则在他身边随着音乐跳舞。更多的是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有他们在的地方，随时都会在惊喜之中爆发出欢笑的声音。 音乐喷泉舞动着，在阳光下映射出五色的彩虹。江嘉文的目光落在彩虹之上，淡然而幽远，仿佛是夜色里静美的月光。就在这时，有一个年轻女人来到了他的面前，她手里握着细绳，头顶是许多五颜六色的气球，她弯着眼睛说道：“嗨，打扰一下，你可以帮我拿一下这些气球吗？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就在旁边呢！” 江嘉文点了点头，女人把气球交到了他的手中就离开了。 日色将暮。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不仅年轻女人没有回来，百叶也迟迟未归。他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大概是他一个大男人拿着太多五颜六色的气球，频频招人注视，还指指点点的。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现在的人都这么大惊小怪吗？ 江嘉文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广场上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屏幕”，他不经意抬头来，就见正对着他的led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复古婚纱的女人，婚纱的样式简洁而高雅，点缀着漂亮的蕾丝，仿佛是一个洁白到发光的梦。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因为那个女人是百叶。 她对着镜头弯起了唇角和眼睛，手中拿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提着裙子奔跑了起来。 led大屏幕中的画面倏尔一转，一个相貌清俊的男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呆呆地坐在长椅上，微微抬头仰望。他的手里拉着很多气球，每个气球上都有一个字母，组合起来正是他的名字——jarvanjiang。 江嘉文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呆住了。 主持人以一种揶揄的口吻说道：“看来我们的男主角jarvanjiang还没意识到是什么情况，那一头雾水的表情真的是，用一个网络词语来形容……嗯……真的很呆萌。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大家期待吗？让我们继续跟随镜头去看个究竟……” 穿着婚纱的百叶正朝江嘉文奔跑而去，她的笑容仿佛春日里的暖阳，足以融化霜雪。明媚的灯光追随在她的身上，仿佛是刺破黑暗的第一道光。 欢快的乐曲逐渐响起，数个拉着小提琴、抱着大提琴的人从各个方向朝这里走来，抱着小鼓、低音鼓、踩镲等的人也走了过来，他们把各个部件合拢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完整爵士鼓。叶欢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笑容灿烂地站到了爵士鼓的中间，扬起了手中的鼓棒，落下的同时，脚下低音鼓发出“咚”的一声，犹如心底的惊雷。 数把小提琴、大提琴齐齐响起，与节奏感分明的鼓声汇集成激奋人心的华丽乐章。 百叶此时已经跑到了江嘉文的面前，两人相对而站。江嘉文还没有找回自己的语言，茶色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百叶……这是……” “你以为呢？” 百叶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伸出了手上的火红玫瑰花，却在他下意识伸出手要接过的时候，将玫瑰花束往天上一抛。与此同时，她往后退了一步，拉起自己的裙摆旋转了起来。 人群将他们围在了中间，形成了一个大圈。 灯光投射之下，这里成为商业街的最耀眼的中心！ 穿着白色裙子的年轻女孩从人群中而来，一个一个又一个，如果江嘉文还记得话，这些都是百叶在h大的舞蹈班同学们。薛蓝、宋影、还有易思聆站在最醒目的位置领舞，她的表情刚开始还有些不情愿，随后也被现场气氛给感染了，渐渐露出了笑容。 一个穿着白色风衣，披散着卷发，戴着棒球帽和墨镜的女人拿着话筒一边唱歌，一边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歌曲是ight，浪漫又慵懒的调子，他曾经告诉她在婚礼上他会用这首歌。周围众人的觉得声音有些耳熟而议论纷纷，随着女人把棒球帽一甩，摘掉了墨镜冲大家抛了一个妩媚的电眼之后，气氛轰然炸开了，掀起了另一个高.潮！ “是顾诗情！” “我的天！居然连她都来了。” “啊！” 在场面失控之前，保安已经赶了过来维持秩序。 …… :”lallright”这时她问我：“你感觉还好吗？” andisay:”ight.”我回答：“是的，我今晚感觉很不错” 渐渐的，百叶停止了旋转，冲江嘉文眨了眨眼睛，开始舞动这支由宋影和薛蓝编排的爵士舞，不够剧烈的节奏，不够有力量的动作，但足够柔媚也足够动人心魄。 百叶踏着舞步缓缓走到了江嘉文的面前，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后，她大笑道：“还傻站着做什么？放开你的气球。” 他下意识松了手，将近二十个气球齐齐飘飞了起来。 与此同时，人群之中又有许多气球飞升了起来，其中有五个非常大的气球，上面分别印着几个大字—— 我！要！你！的！爱！ …… thelovelightinyoureyes.我感觉不错，我在你眼中看到燃烧着的爱意。 derofitall而且我还在想 'trealize你可能并不知道 howmuchiloveyou....我到底有多爱你 歌曲结束，易思聆淡笑往后退了一步。就在同时，只听砰砰砰几声，飘飞在江嘉文和百叶头顶上的气球炸裂开来，里面装着的彩带倾洒了出来，漫天纷飞。蹲在草丛中的李思思微笑着收起了玩具枪，用手肘靠了靠旁边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同事。 其中有一个气球里飘落下来了一个小盒子，江嘉文利用身高优势先百叶一步接到了盒子，里面正是那条黄金手链。他单膝跪在了地上，唇边勾了起来，朝她伸出了手。他依然从容而优雅，一举一动都风度翩翩，只可惜他的眼睛红了，虽然没有眼泪，但已经暴露了他的所有情绪。 什么都不需要多做解释了，在她奔跑向他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神就告诉了他答案。 “算你识相！” “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要是不迈出最后一步怎么行？” 百叶笑眯了眼睛，伸出了手来，大概是被他这么直直看着有些难为情，她的眼神有些飘忽，语气凶狠道：“快给我戴上！别磨磨蹭蹭的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怕下不了台？”他还有空开玩笑。 “是啊，我花的钱是我爸给我的嫁妆，你收了我的嫁妆，就不要想娶别的人了。” 江嘉文的眼睛荡出了淡淡笑意，唇角也够了起来，其实那模样多少是有些可笑的，因为他的眼睛还红着，一直没有退散。他只有竭力隐忍，才能不让眼泪掉下来，否则就更丢脸了。 他的手有些颤抖，只是简单戴手链这一个动作而已，居然几次三番都系不上，还有一次落到了地上。当终于戴上了之后，他松了一口气，复杂的神色里有释然、愉悦、不可置信，尽管他之前用过诸多手段，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之时，他反倒觉得不真实了起来。 “愣着做什么？地上凉。”百叶嗔怪地睨了他一眼，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你的手已经不好了，不要膝盖又出毛病啊——” 她惊叫了一声。 江嘉文打横抱起了她，旋转了起来。 周围的人吹起了口哨，欢笑议论，还有喝彩…… “喂喂，江嘉文！”百叶在眩晕之中大声道，“快停下来！” “我抱得起你。” “可是你的手——” “不要顾忌那么多了。”他渐渐停止了旋转，却没有立刻放开手，他深深凝视着她，“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一辈子我都会爱着你。” “我也爱你。” 百叶的眼泪瞬间就打湿了眼眶，双手勾着他的颈脖往下拉，后者顺势低下了头，热烈地吻住了她的唇…… 砰！砰！砰！ 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烟火，灯火霓虹，流金大桥，还有波光粼粼的海面，以及广场上相爱拥吻的人们，定格成一幅恒久的画卷。 人的这一辈子这么短，每一天都在遇到新的人，却总是难以寻见让你心动的那一个。而在遇见之后又有无数的事情接踵而至，相爱的路上并不平坦。就像江嘉文和百叶一样，历经了无数坎坷和误解，好在兜兜转转之后，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end— 　　☆、第64章 后记 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 车里响起的是michaelbuble的经典歌曲home，那些年江嘉文离家出走的时候，江父将他送到了机场，经过好几天的激烈争执之后，江父已经不再说任何挽留的话，但在他转身进入安检的时候，江父却告诉他“累了就回家”。 此后，他这个不孝子却从未回过头去，尽管撞得头破血流。好在他所执着的东西终于有了结果。 百叶慵懒地靠在椅背之上，看着双手扶着方向盘的清俊男人，忍不住开口说道：“下个月我就去学车好了……” “去吧。不过你以为我的手连方向盘都握不住了吗？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谁知道呢？”百叶咳嗽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忘记告诉你了，那天晚上的流金大桥那里的烟火，是张总赞助我的。” “为什么需要赞助？你的快闪应该被评为最浪漫示爱奖了吧，赞助方应该是盛江。”江嘉文挑了挑眉，不过他也明白张明嘉帮忙的理由，第一个是百叶他一直都很看好，第二个就是为了明嘉广告得到的机会而感恩。在最开始，明嘉广告只是一个新公司而已，虽然张明嘉的经验十足。 百叶耸了耸肩，笑着瞥了他一眼：“我决定参加这个活动的时候已经停止报名了，所以我什么奖励都没有，还是王经理让我走了后门，给了灯光还有大屏幕支持，其余的就没有了。” 不过她的这个示爱快闪，肯定给商界街赚足了人气。而顾诗情之后才媒体的采访中，将自己和江嘉文的关系给爆料了出来，也是给她即将出的新专辑和全国巡演预热了。 “回头我会给王经理发奖金的，他的决定相当英明。”江嘉文想起了一件事，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红着眼睛差点落泪的模样被现场的谢瑾瑜给拍了下来，这件事足够谢瑾瑜取笑他很多年了。“你的这个示爱举动也相当英明，错过了这一个就没下一个了。” 江嘉文的嘴角翘了起来，神色间无不得意。 他追求了百叶那么多年，这也算是一个逆转了，他也享受了一番被追求的感觉。不过后来他问百叶为什么之前要捉弄他，故意让他以为她的男伴是季少茗、要找的人也是季少茗。百叶只是说道，他耍弄了她那么多次，让她报复一下又何妨？ 当然，江嘉文绝对不会承认那是“耍弄”，即使两人关系比以前还要好了，他也觉得那是对她的“绝对保护”！ 百叶轻哼了一声，看不得他这么得意，幽幽说道：“其实，季少茗说他要在小岛上等我……” 他立刻咳嗽了一声，极其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马上就要到了，之前没有打过电话给阿姨，应该能赶上晚饭吧？” “应该能。不过有些事情我们得先说好，约法三章你可别忘了……” “……我保证支持你的工作你的事业，不会给你便利，你一步一步自己走。也不会收买你的朋友让她向我汇报你的行踪，会给你私人空间……”江嘉文把约法三章背了出来，颇为委屈地瞥了她一眼，“不过如果你要和男的见面的话，你会老实跟我汇报吗？我都牺牲这……”这么多了，他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百叶倾身过去，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个，说道：“会的！” 他唇边缓缓弯了起来。 …… 泊好了车，两个人提着东西上了电梯，然后走到了一扇防盗门前面。 叮咚一声之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吴华英惊讶地看着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百叶张开手臂给抱住了。 “妈妈，新年快乐。”百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今晚是除夕，我和嘉文来这里陪你迎接新年。” “是啊，”江嘉文微笑道，“阿姨，我们还买了一些汤圆，还给叔叔带了他最喜欢的红酒。” 吴华英的眼睛里有泪花闪动着，叶欢站在她身后眼睛也红了，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快进来吧，不要一直站在门口了！你们要当门神吗？” 百叶忍俊不禁地笑了，抬起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吴华英也笑了，拍了拍百叶的后背：“快进来吧，饭菜马上就好了。我让老叶再煮点汤圆好了。” “过年就要吃汤圆，团团圆圆嘛。” “是啊，团团圆圆！” 大家都笑了。 灯光、笑声、各式各样的饭菜、电视中即将开始的春节联欢晚会…… 新的一年就要来了。 本书由（纯良の殿下）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