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月上翘楚】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媒”运当头 作者:睡懒觉的喵   楔子   亲,还在为自己太死宅,交际圈过窄而纠结撞墙吗?   亲,还在为今年七夕节、中秋节、国庆节木男朋友带回家而郁闷不已吗?   亲,还在为没人替自己做饭做家务,当提款机、免费搬运工而默默画圈诅咒全天下情侣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吗?   ……   现在,一切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男人超市】将为您提供全方位的服务,限价包邮哦,亲~   温柔帅大叔、纯情小正太、腹黑美镜男……本店货品充沛,类型齐全,每一件宝贝都是千挑万选,再根据各位女王自身需求而量身定制的。我们承诺,百分百遵守“货到付款”原则,不到各位女王结婚当天绝不收取半分钱。   另温馨提示:本店谢绝围观采访!货品一旦售出,谢绝退款换货!   看到上面的广告,你一定觉得很坑爹。但没错,的确有这么一家坑爹的“男人超市”,而我就是那坑爹的掌柜——苏小沐。   本人女,年芳二十四,有三个不争气的哥哥:   大表哥苏谦程,32岁,是名威风凛凛的刑警。长得高大帅气,肌肉男有木有?霸气外露有木有?但现在依旧……单身。   二表哥苏锦程,28岁,职业外科医生。从小到大就被表扬长得漂亮秀气,高材生有木有?五官精致到女孩子尖叫有木有?但现在依旧……单身。   三表哥苏乐程,25岁,自己开了家不大不小的酒吧。阳光型大男孩,五岁就收到情书+小女生主动献吻,清纯可爱有木有?嘴巴甜到要死,姐姐妹妹都爱得不能自已有木有?但现在依旧……单身。   从我十八岁起,我的生日愿望就再没有变过——希望三个哥哥早日出嫁成人,早日抱媳妇滚蛋!所以我一毕业工作,就开始了物色嫂子的伟大事业。但天妒英才,几年下来,我介绍的姑娘成排成群,三个不争气的哥哥愣是一个也没嫁出去,反而我手上多了份长长的单身姑娘名单。   与此同时,鉴于我们公司的工种特殊性,男同事与女同事已达到了10:1的恐怖比例。而这其中,还包括了楼梯间清洁阿姨,食堂冒菜大妈,财务室□等部分已婚妇女……于是某年某月某日,我的顶头上司找我长谈一次,我贡献出了自己的清单,开始了伟大的媒婆事业。   很显然,我们单位的单身男同事都比我的哥哥们争气多了,在本苏小媒婆的不懈努力下,迄今为止,我已收到了高达五位数以上的谢媒钱。是以现在,他们都亲切地叫我“苏小媒婆”,我的媒婆事业也越做越顺,越做越大。到最后,干脆开了这家坑爹的【男人超市】吸引眼球。   原本我以为,一切水到渠成,我苏小媒婆就将这样发财致富,光宗耀祖,开拓出一条新兴的副业道路。但二哥说得对,没有波折的人生就不叫人生。最近,我接了一桩无比头疼的订单。   此男海龟,与我三个哥哥一样:要财有财、要貌有貌,但就是没人要。相的姑娘一打又一打,吓跑一个又一个,几乎让我开始怀疑他是来拆本媒婆招牌的了!明天的约会,已经是我给他介绍的第十七位姑娘啦,如果再不成功,我就……代表人民代表党,当场掐死他!!   阿门,祝明天顺利。   哦,最后忘了说,他有个古怪的名字叫:夏——何——夕——   第一章   如果有女孩子问你,中国四大名著除了《红楼梦》、《还珠格格》还有哪两部,你怎么回答?   夏何夕的答案是,老实告诉她,四大名著里没有琼瑶剧。但显然,这个答案苏小沐不满意,很不满意~   位于商业区的高档咖啡厅里,悠扬的钢琴声飘荡到每个角落,使人心旷神怡,可苏小沐还是忍不住想发飙。攥紧拳头,小媒婆磨牙:“你成心的是不是?我刚才不是才跟你讲过,和女孩子说话要委、婉、些、吗?!”   夏何夕不可置否地呷了口咖啡,眉宇间透着股淡淡然,“难道你教我的‘委婉’就是扭曲事实?那我是不是该回答对方,四大名著除了《红楼梦》和《还珠格格》,还有《新白娘子传奇》和《武林外传》?”   这是夏何夕童鞋回国后第十七次相亲大战的……前夕,媒婆苏小沐故意提前半小时约他到咖啡厅,正进行着突击培训。可面对如木头般完全不开窍的夏何夕,苏小沐已濒临崩溃边缘。   听见夏某人的反驳,小沐不怒反笑,第N+1次怀疑夏何夕是竞争对手派来砸场的,嗯~绝对的!小沐啧啧称奇,拍掌道:“不错啊夏先生,你在国外这么多年,居然还能背出中国暑假必放的四大电视剧,可喜可贺!”   “过奖,”夏何夕搁了杯子,微微勾起的嘴角满是嘲讽,“小媒婆,你不是跟我说这女孩子是才女吗?才女会连四大名著都搞不清楚?难道是那种从小博览《知音》、《故事会》等群书,20岁就到达顶峰,往前300年往后推300年,都没人能超越的才女?”   正在喝饮料的苏小沐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再次对身在国外却异常了解国内情况的夏童鞋五体投地后,瞪眼嗔道:“拜托别人喝东西的时候不要讲笑话好不好?”还是那么冷的笑话……   “其实呢,我也只是举个例子,就是想让你明白女孩子面子薄,偶尔说错了话你也不能当面拆穿,要委婉地略过、略过。”   夏何夕睥睨小媒婆,面无表情:“女孩子被当面拆穿会觉得很难堪?面子薄?”   “当然!”   夏何夕闻言抱胸,眼角稍弯出心花怒放的神采:“那小媒婆为什么你每次被我拆穿一点都不尴尬?”   苏小沐噎了噎,夏某人这不是间接骂自己脸皮厚嘛……再噎了噎,苏小沐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忽略掉这句话地继续说:“我刚才提的那个问题,正确答应应该是这样的——”   语毕小媒婆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是夏何夕地盯着对方傻笑道:“呵呵,你真幽默。”   夏何夕咧嘴,眨眼道:“什么意思?”   小沐弯眼娇笑,依旧沉浸在戏中:“我知道你是故意讲冷笑话逗我~《还珠格格》怎么可能是四大名著嘛?哈哈,不过还真是挺怀念小时候看《还珠》的感觉,那时候整个小学都在讲小燕子!现在翻拍的新还珠实在是太太太雷了!”   “……”夏何夕彻底石化中。良久,他才舒展眉头艰难开口,“丫头,放《还珠》的时候我已经念初中了。”   苏小沐怒目而视,已经气到头顶冒烟:“我管你念初中高中,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讲能让女孩子下台,而且又能成功转移话题。还有类似热播电视剧这种话题能引起共鸣感,女孩子喜欢……”   小沐噼里啪啦讲完,抬头一看,夏某人端着咖啡已进入冥思状态——正饶有兴趣地打量自己。不用猜,刚才她讲的话夏童鞋又自动过滤掉了。叹了口凉气,小沐郁闷问,“夏何夕,你到底是来相亲的还是和我找茬的,嗯?”   闻言,夏何夕收回视线,微眯眼亦道:“我只是在想,你当媒婆可惜了。”   “那我干什么?”   “去当爱情砖家……”   苏小沐自然能听出夏何夕话中嘲讽之意,哼哼着正想反唇相讥手机铃声却响起。看了看手机屏幕,小沐微微紧张:“别人姑娘来了,我出去接她。夏何夕你记住了,这姑娘是个文艺青年。平时没事就喜欢写写诗看看书什么的,你待会儿没话题就往这上面引。”   说罢,苏小媒婆就亟亟起身往门口走,走出没两步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又折回来,张口还来不及说话,夏何夕已莞尔:“苏大砖家,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小沐顿了顿,这才咬牙切齿道:“夏何夕你记清楚了,这已经是第十七个了!第十七!!这绝对是我媒婆事业上的一个耻辱,如果……如果这个再不成……”小沐深呼口气,想到严重后果微微窒息。   这边,某人却依旧云淡风轻,勾唇浅笑:“再不成你要拿我怎样?”   听了这话苏小沐瞪大眼睛,终于一字一句道:“再不成……我就给你介绍个男人!”   ———————————我是首次登场,请多多关照的分割线————————   苏小媒婆给夏某人介绍的第十七位佳丽姓周名雅,有个绰号叫“周才女”,其实也是小沐手上的一个“老大难”问题。   才女童鞋样貌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绝对担得起“清秀漂亮”四字。姑娘盘儿正条儿顺,工作稳定家世清白,可至今依旧剩着,甚至身边连个追求者都没有,最主要还和她的兴趣爱好有那么点关系。   正如苏小沐所说,周才女是个文艺女青年,从里到外都透着股清高的酸气。看这个男人没有香帅的英俊潇洒,那个男人没有段誉的温柔体贴,用小媒婆的话说,就是“看小说看多了的花痴典型”。   但鉴于夏何夕也是个难伺候的主,在经历前十六次失败的相亲教训后,小媒婆就忽然想起了这个酸啾啾的周才女。万一……刁钻偏食的夏何夕童鞋就好这口呢?于是,苏小沐报着“以毒攻毒”的心态组织了这次囧囧有神的相亲活动。   彼时,小沐带着周才女落座,为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后,人生史上最让小沐后悔的一次相亲活动正式拉开帷幕。   周才女率先发问:“夏先生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呢?没事的时候是喜欢听歌还是看电影?”   夏何夕答得彬彬有礼,“我平时工作很忙,没事的时候?呵,如果真的能空闲下来,我一定会选择睡觉。”   一席话,呆板、毫无情调的工作狂形象瞬间在对方脑海里展开。苏小沐倒抽口气,堆笑着脸忙打圆场:“夏何夕刚回国没多久,周姐你懂得,大公司嘛刚回国接手的东西比较多,忙一点是难免的。呃~刚才他还跟我说呢,有时候也会看看电视剧解解压。”   听了这话周才女黯淡的眼睛才又重新散发出点点光彩:“真的吗?那你有没有看新翻拍的《西游记》?”   不等夏何夕回答,周才女就开始义愤填膺地吐槽:“说起这部片子我就有气!他们简直就是在侮辱中国的名著,那孙悟空,那猪八戒……长得和妖怪有什么区别?还有那些女妖怪,那叫妖怪?穿个比基尼就出场了,我的天……最搞笑的是,三星洞后面的山居然取名叫烂桃山。烂桃山,哈哈,什么雷人名字!!”   周才女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这边夏何夕耐心听完抱怨,默默喝了口咖啡才幽幽道:“《西游》原著里,三星洞后面的山本来就叫烂桃山。”   周才女&苏小沐:“……”   一阵凉风刮过,苏小沐只觉背脊僵硬。再看对面眼角隐着笑意,一副看好戏的夏何夕,只觉牙齿也开始痒痒了。他百分百是故意的!考验她小媒婆的应变能力吗?好笑,要是她连这点小场面都撑不下来,还当什么媒婆?   于是乎苏小沐再次展现她阳光灿烂的笑容,拍案总结:“《新西游记》有什么好聊的?我还是觉得金庸的武侠小说最好看。”言下之意:咱们换个轻松且大众的话题。   果然,这句话顺溜给周才女找了台阶下,一听到“金庸”二字,才女童鞋再次激动地眼睛闪光:“对!金庸的小说简直太经典了,他所有角色里我最喜欢《倚天屠龙记》里的杨逍。”说罢,大概有点顾忌刚才犯的低级错误,周才女抬眼悄悄看了眼对面的夏帅哥,见其笑而不语,这才微红着脸放心大胆道:   “我就喜欢杨逍的霸道自负,他风流半生,最后却独爱纪晓芙一人,多浪漫呀!特别是他逼着晓芙嫁给他的那场戏,实在是帅呆了!”   语毕,夏何夕嘴角微乎其微地扯了扯,苏小沐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响,暗叫不好。可阻止为时已晚,这边夏何夕已弯眼认真道:“周小姐看的是电视剧吧?如果我跟你讲,原著中,杨逍遇到纪晓芙时已经是个四十岁的中年大叔,你还喜欢吗?”   “……”   摸了摸下巴,夏何夕无视对面已化作雕塑的周才女和苏小沐,继续打击道:“而且原著里,杨逍看上纪晓芙后,是直接把别人纪晓芙囚禁起来强占了,和电视剧里改编的情节没多大关系。哦,最后呢,纪晓芙能逃出来也是因为杨逍被仇家追杀,他自己丢下纪晓芙跑了。”   苏小沐撞墙,此情此景,纵使她再能说会道也没办法缓和气氛了。这边,夏何夕还在火上添油:“看来,周小姐不是小说迷,应该叫……电视迷?”   “夏——何——夕——”苏小沐拍案而起,现在她已经不想扭转乾坤了,她只想狠狠地、狠狠地掐死眼前这个混蛋!夏何夕依旧泰然处之,在苏小沐发飙之前,又道:“周小姐,最后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啊?”可怜的周才女,今天受的打击实在太多,一时间听说还要玩提问回答的游戏竟有些招架不住,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夏何夕见状倒饶有兴趣,抿嘴自得道:“你说……中国四大名著里除了《红楼梦》、《还珠格格》还有哪两部?”   “啊啊!”苏小沐一个猛扑没掐到夏何夕脖子,反而头撞上了墙,霎时泪流满面。这悲催的相亲啊~   第二章   帅气多金的精英海龟夏何夕童鞋第十七次相亲结果……不言而喻。   在苏小媒婆头撞上墙的瞬间,其实,相亲活动就注定了以悲剧收场。因为,苏小沐有个可恼又可恨的沙鼻子,它的作用在于:遇水则喷嚏不止,遇热便红肿不消,遇墙则……血流不停。   夏何夕与苏小沐第一次见面时,就曾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流血事件”。彼时小沐鼻血不断,短短十分钟就染红了两包餐巾纸,吓得夏何夕赶紧把苏小媒婆抬进了医院。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夏何夕今天眼见小沐猛地撞上了墙,心就暗暗往下沉,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心里正默默踌躇千万别……小媒婆一回头,夏何夕悬着的心就彻底凉到了手指尖——   她的鼻子下面已挂出了两根红杠,流血事件再次发生。周才女见状惊呼:“哎呀,小沐你的鼻子!”   “啊?”小媒婆吸了吸痒痒的鼻子,依旧处于茫然状态,下意识地用手一摸,叨叨:“哦,流鼻血了……”   “服务员,买单!”话未毕,夏何夕已雷厉风行地扔了几张纸币在桌上,在小媒婆还没反映过来之前就已拉着她往咖啡厅外面走了。当然,彬彬有礼如夏某人,自然没有忘记在离开前和相亲对象打个招呼。   他对着周才女点头,只说了两个字,“再会。”便扬长而去。   于是,等夏何夕已经载着苏小沐走远,周才女这才反映过来地咋舌,“流鼻血……真的有这么严重?”   与此同时,过来收钱的服务员面无表情回答:“流鼻血严不严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姐你们总共消费了228元,可桌上只有两百元人民币,请你再补28元给我,谢谢。”   周才女顿悟,原来流鼻血真的很严重,严重到还要自己掏钱买单!!   —————————————我是流鼻血的分割线————————————   这边,苏小沐用事实证明了“流鼻血真的很严重”这一伟大理论。   一上车,夏何夕就赶紧递了抽纸过来示意小媒婆止血,小媒婆搭眼瞥都没瞥一眼,当着他的面慢吞吞扯出副驾驶上的外套看了看,嗯~白的,不错,颜色我喜欢。再翻了翻牌子,嗯~也不错,能上好几千了,于是乎,小媒婆一边想一边堂而皇之地拿白外套捂住了鼻子= =   夏何夕拿着抽纸手还僵在半空,见状不怒反笑:“生气了?”   “没,”,小媒婆垂眼认真地止血,“上次我看公司有男同事穿那种画了红领巾的T恤还蛮好看的,我帮你在外套上也画个。”   夏何夕:“……”   到医院时,小沐的红领巾没画出来,衣服却差不多半废了。挂了眼耳喉鼻科,夏何夕陪着小媒婆就诊,老医师倒也没说啥,就让护士帮忙先止血。没一小会儿,小媒婆的二哥苏锦程也从自己科室溜达过来了,这时夏何夕才忽然想起,苏锦程今天值班。   见苏锦程悠哉悠哉地晃过来,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和小媒婆看,夏何夕挑眉问:“你妹妹又流鼻血了,不过来看看?”   苏锦程扬眉,呵笑声说得理所当然,“哦。我还正想问你呢,怎们你们俩每次约会都弄得这么惨烈,不是流血就是撞伤,拍言情动作剧呢?”   动作剧三个字一出口,苏小沐就感觉帮忙止血的护士手抖了下,斜眼看,一屋子医务人员都在窃窃偷笑。小媒婆怒:“谁和他约会?!二哥你不要胡说!”她受伤了,二哥还在幸灾乐祸,这是亲哥哥能说出来的话吗?   苏锦程见状又悠哉悠哉地晃到小妹面前,捧着她脑袋固定好,接过护士手上的棉花亲自塞进她鼻孔道:“你乖乖止血。”说罢,又不满地啧了声,抬头意有所指道:“知道自己鼻子脆弱就不要做太激烈的动作,不要想太那啥的画面,要步步循进嘛……”   话毕,旁边的两个小护士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谁不知道脑科苏大夫是出了名的毒舌难缠,只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连亲妹妹也拿来开涮。苏小媒婆苦于脸还被二哥掌控在手上,动弹不得也不好反抗。倒是夏何夕云淡风轻,直接略过苏锦程的话,质问道:“你妹妹经常这样流鼻血止不住,你刚好又是医生,都没想过给她做个全面检查?”   苏锦程冷面耸肩,“我是脑科不是妇科,小妹她一兴奋就流鼻血我能怎么办。再说了,我操什么心?她以后迟早要嫁人的,生下的娃又不姓苏,让她老公带她去体检不是更好?”说到这,苏锦程顿了顿,又抬眸看夏何夕,故作恍然大悟道:“哦~你今天就是带我小妹来体检的?”   苏小沐哪有听不出二哥言下之意的,闻言就踹了脚二哥,被他躲开后,干脆张牙舞爪地反抗乱嚎:“二哥你混蛋!!放开我——”   苏锦程听话果然乖乖放开小妹,却在小沐扑上来咬人之前就退到了门外,抱胸道:“还有很多病人等着本医师,本医师就不陪你们小两口玩了。夏何夕你记得待会儿送我妹妹回家。”   说罢,果真又哼着小曲扬长而去。就诊室里两个小护士对看一眼,也嘻嘻哈哈地退到隔壁屋去整理器械,霎时房子里只剩下夏何夕和小媒婆,小媒婆看夏何夕依旧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越发来气,干脆将手上的外套直接扔到夏何夕身上。   夏何夕接住,看了眼惨不忍睹的血衣,开口第一句居然是:“要不然……真的做个全面体检?”   苏小沐听见气得跳脚,顶着鼻孔的两团大棉花,瓮声瓮气道:“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要是真的关心我,你就快点好好相个姑娘滚蛋!夏何夕啊夏何夕,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砸我媒婆招牌的?”   夏何夕看小沐叉腰瞪眼,鼻子上还塞着棉花的滑稽模样忍不住心情大好,“苏大媒婆你千万别动气,不然好不容易止血的鼻子又要山洪爆发了。”   “去死!”苏小沐咆哮,“你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耍我很开心吗?”   夏何夕一脸无辜,“我怎么敢……相亲也没有一相就中的说法,再说,每次都是姑娘甩我,我连‘挑食’都算不上吧?”   小沐哈哈大笑,“您老当然不挑食,你每次不都是以破坏气氛、吓跑相亲对象为乐吗?”   夏何夕眨眼,依旧扮纯良,“我哪有?”   “还没有?”苏小沐忍着打人的冲动,颔首道,“好,你没有。那我问你,你刚才问周才女四大名著那个是什么意思?!还有你有事没事,拆她台子又是什么意思?”   夏何夕微微眯眼,顿了顿居然一本正经道:“小媒婆你不知道,现在有些姑娘喜欢考验相亲对象。你不是说周才女才华横溢吗?她怎么可能没读过《西游记》和《倚天屠龙记》的原著,她今天那样说,是故意考我……”   “闭嘴闭嘴!!”小沐听见夏某人歪曲事实的说法,又有流鼻血的冲动了,“你根本就是和我作对,我要是再……”   小媒婆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就不适时宜地响起了,小沐愤愤地恨夏何夕一眼,摸出手机一看,差点晕死过去。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周雅的名字。得,不用说,别人姑娘肯定是打电话来告诉她,和夏何夕不合适,要婉拒了。   这头夏何夕微瞥了瞥手机屏幕,也猜到小媒婆的心事,嘴角情不自禁微微上扬,弯眼一脸欠揍的表情盯着苏小沐。此情此景,小沐连骂夏某人的力气的都没有了,只得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沮丧道:“喂。”   ……   十分钟后   苏小沐从外面接完电话回来,郁闷的心情已经写满了整脸。夏何夕倒是怡然自得地将视线重放回小沐的病历上,打趣道:“我刚才问过医生了,他说象你这种经常流鼻血的,可能是有鼻炎、热重或者血小板功能减退,要做一个……”   “夏何夕,”夏某人话还没说完,苏小沐就认真地打断他,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道,“你老实说,今天相亲对周才女印象怎么样?”   夏何夕把玩着病例冷笑,心上默了默才道:“挺好的,周小姐又漂亮又幽默,还会讲冷笑话。怎么样?刚才她给你打电话怎么说?”   闻言,小沐重重叹了口气,夏何夕见状眼中闪烁出点点光彩,下面的话其实不用听也大概知道了。回国相亲十七次以来,借口差不多都那样:性格不合适、不太喜欢工作狂、无法接受他商人的身份、他条件太好,我高攀不上等等。   夏何夕闭目正猜测着这次婉拒的借口是什么,就听小沐的声调忽然扬高八度,兴奋道:“她说,要和你继续交往下去!”   “嗯?”夏何夕睁眼,难能可贵地愣住了,刚才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苏小沐心情大好地欣赏着夏何夕错愕的表情,奸笑道:“笑啊,你怎么不接着笑啦?呐,夏同学,你可不能反悔哦~刚才是你自己说的,对周才女很满意很满意~现在别人姑娘说了,要继、续、交、往!你加油吧!”   苏小沐故意咬重“继续交往”四个字,看夏何夕脸色越来越凝重,高兴得终于笑出了声,不错,真的不错。三个月以来,自己终于掰回一局,怎么能不开心?   夏何夕问:“她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小沐抬头,故作惊诧道:“说起来夏何夕你真的好厉害呀!刚才周才女打电话来说,她是故意在约会时出错,没想到你不仅博学多才,还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做作,直接就指出了她的错误,她觉得你很特别呢!”   说罢,小媒婆就托腮望天娇笑道:“哎呀,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缘分呢?”   语毕,夏何夕的脸已经彻底由青转黑了。从没想过,搬石头堵井还能砸了自己的脚。这个周才女,有意思……   第三章   苏小媒婆在夏何夕第十七次相亲活动中,以出其不意趁其不备的后招,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胜利的果实没享受多久,麻烦便接踵而至。   一周后,苏小沐被迫和夏何夕共进晚餐。不过嘛,这次苏小沐“被迫”得相当主动——主动约夏某人吃饭、主动接夏某人下班、主动……笑脸相迎。   此时此刻,西餐厅里。   夏何夕一边漫不经心地看菜单一边抬眸瞥小媒婆。见其还是一脸僵硬的笑,忍住扬唇的冲动埋首问:“想吃什么?牛排?羊排还是猪排?”   苏小沐笑得脸都快抽筋了,回答起来倒干脆:“随便!”   “喜欢什么套餐?A餐B餐还是组合餐?”   “随便!”   “甜点呢?提拉米苏还是香蕉船?”   “随便!”   “……”夏何夕挑眉举高菜单,掩住隐隐扬起的嘴角对服务生说:“我要个A餐,这位小姐嘛……”夏何夕顿了顿,故意转眸看还在傻笑的苏小沐,这才讪讪道:“给她来壶蓝山咖啡就好。”   “啊?”听了这话,苏小沐终于回魂,颇为为难地盯住夏何夕道,“我……喝不惯蓝山咖啡,酸的……”而且不是来吃晚饭吗?难道夏某人想用一壶咖啡就把自己打发了?   夏何夕看小媒婆一脸菜色,终于阴险笑开,跟服务员又要了个苏小沐钟爱的B套餐,这才道:“我还以为你能再神游一会儿,这样不就节省顿饭钱了嘛。”说罢,不等小沐开口,夏何夕又似想起什么地道:   “哦,对了,今天是你主动叫我出来,应该是你请吧?”   “啊?”闻言,小媒婆终于彻底、彻底清醒过来,惊叫出声。   刚才夏何夕说什么?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居然说……让她请客?   她请客……   她请客……   她请客……   这绝对是今年苏小沐听过的最冷的笑话!谁不知道她苏小沐铁母鸡一只,别说拔毛了,就是摸一摸也是要收费滴!夏何夕童鞋居然想让爱财如命、吝啬小气,连亲哥哥都不放过赚钱机会的苏小沐请客?念及此,小媒婆拍掌正想大笑,就忽然想起了今晚来的目的,心里咯噔一声响,欲弯不弯的嘴角僵在那里,良久,终究还是转换表情,噌噌磨牙从牙缝里挤出几字道:   “好,我请~”   短短几字,字字泣血。小媒婆攥紧拳头提醒自己冷静、冷静,放长线钓大鱼。为了今晚的大计划,小小的牺牲也是值得的。想到这,苏小沐深呼了口气,又再次端出笑脸。只可惜,某人并不领情。   淡淡瞥了眼对面的小媒婆,夏何夕道:“丫头,有没有人跟你讲过,你笑起来很像一个人。”   “谁?”   “《电锯惊魂》里那个骷髅面具。”   “……”   这次不等苏小沐发火,夏何夕就直接转换话题开门见山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小媒婆默了默,踌躇早说晚说都要说,干脆清了清嗓子切入正题:“周才女今早跟我打电话,说想约你周末出去旅游。”   话毕,周围顿时清风雅静,苏小沐甚至能听见凉风嗖嗖从两人间刮过的声音。许久,苏小沐才见夏何夕启齿道:“苏大媒婆,你不觉得快了点吗?”   小沐眨眼,翻出脑子里早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叨叨:“什么快啊慢的,别人周才女又没其他意思,就是看着假期约你出去散散心。你不要想歪了,周才女是正经姑娘,她都不怕,你怕什么?”   夏何夕闻言微眯眼,慢条斯理道:“那她有没有告诉你,这次散心的地方刚好是她老家,又刚好是她奶奶的寿辰。这和带男朋友见家长有什么区别?”   小媒婆咋舌,但还是力挽狂澜装傻呵笑:“迂腐!愚昧!我就知道你想多了嘛,周才女不是刻意想带你回老家见家长啦,只是刚好他们那的山开辟成旅游景点区。风景宜人,人杰地灵,她也是把你当朋友才叫你去玩嘛。   再说了,别人钱钟书老先生不是也曾说过吗?要想结为夫妻,就先去旅行一次。只有这样才能了解彼此待人接物、处理问题的态度和能力嘛~周才女只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让你们更清楚是否适合对方!”   氛围再次变得诡异。苏小沐湛着亮晶晶的黑眸,就见夏何夕缓缓抬眼,缓缓瞅向自己,许久许久,久到苏小沐几乎快睡着了,他才点头轻道:“不错,苏大砖家又改行了,做文学家了?”   苏小沐噎了噎,还在死撑:“我说的是事实。”   “好,”夏何夕似笑非笑,背靠在椅子上皱眉道,“那我问苏大媒婆你最后一个问题,周才女有没有跟你讲,他们老家除了刚~好~修成风景区,刚~好~请我去游玩,还刚~好~赶上她奶奶八十大寿外,更是刚~好~被我听见她悄悄跟家里人打电话说,宾馆订一间房就够了。”   !!   这次,纵使能说会道、舌灿莲花的苏大媒婆也默默噤声了。没想到……周才女居然已经急迫到这种地步了?怪不得她会打电话来找自己帮忙当说客,原来还有这么一茬在里面。   夏何夕双手抱胸,“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苏小沐望天想了想,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了句:“周才女这也是为了对你们彼此负责。婚前验货很重要……”   一句话,彻底将夏何夕弄得苦笑不得了。呵地嗤出声,夏何夕都快有为小媒婆鼓掌喝彩的冲动了。这小妮子未免也太能编了!   “丫头,你果真是天下第一媒啊。啊?死的都能被你说活了。我问你,你来给周才女拉-皮-条,她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   小媒婆听了这话自动屏蔽掉“拉皮条”三个字,环视四周确定没有熟人后才贼兮兮小声道:“她给我封了个大红包。”   夏何夕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这就是苏小沐一直说的职业道德。“好,好得很!那我给你双倍——”   “客官请自重!”夏何夕话未毕,苏小沐便打断他拱手道,“我小媒婆虽爱财,但也取之有道,做了一家生意绝不做二家。”说到这,苏小沐又古灵精怪地转了转眼珠,撅嘴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道:   “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就看在我二哥的面上帮帮忙成不?如果今天说服你不成功,尾额我就收不到账啦!就几天时间而已,你上山去玩玩,泡泡温泉什么的,晚上……晚上实在不成你就熬熬夜,周才女不会霸王硬上弓的,嘿嘿!再不行你就说你来大姨夫了嘛!”   “苏——小——沐——”夏何夕听小沐越说越离谱,忍不住青筋暴露。这边小媒婆却依旧自话自地说着: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回国这么久了,相了那么多次亲,一次都没成。好不容易来了个周才女……是,周才女是有点缺心眼、色了点、急了点,岁数大了点,但别人样子漂亮背景清白呀!有什么不好?   她想扑倒你也是因为真心喜欢你才这样,你说这多难得,多少光棍想也想不到……哎,你知不知道现在中国男女比例已经严重失调,你……”   嘭!   小媒婆话还没说完,夏何夕就拍案而起。苏小沐张大嘴巴抬头,便见夏童鞋满脸盛怒。此情此景,小沐知道,某人是真的生气了。吞了吞口水,小媒婆扔下一句“你好好考虑考虑”拎着包灰溜溜就想逃。可刚走出两步,却又听身后传来颇有气势的声音道:   “站住。”   语气不卑不亢,但却让小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颤巍巍地回头,小沐就见夏何夕已淡定地坐在位置上,服务生刚好过来上菜,一切都和谐得不得了,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一样。   与此同时,小媒婆听夏何夕幽幽道:“你回去告诉周才女,我同意了。”   “真的?”小沐闪星星眼,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尾款尾款~到手了!   就在小沐高兴之余,夏何夕又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   “我要你和我一起去。”   “……”这次,换小媒婆僵在原地不动弹了。   她去干什么?保护夏何夕人身安全还是现场观摩婚前验货?不管哪一种都有点怪呢?刹那间,苏小沐大脑飞速运动,万千思绪中终于抓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我上山的费用谁出?”   “我出!!!”最后,某人几乎是用吼的了。   第四章   周六,夏何夕果然守约,随小媒婆一同上山。周才女则在星期五晚上就先返回了老家,等待二人过去。   正如周才女所言,不青山属于刚开发出的旅游景点区,道路还不算特别通畅。是以在苏小沐的提议下,两人选择乘大巴过去,小媒婆美其名曰怕夏童鞋开车累着,但其实就是怕死。   不过老天爷似乎和怕死的小媒婆特别过不去,两人上车没半个小时便下起了倾盆大雨。一时间,泥石流、滑坡、山洪等等不祥的词汇统统涌进了小媒婆的脑海。于是等夏何夕打完电话,处理完公事时,就见小媒婆正一脸愁苦地坐在身边发短信。   夏何夕扬眉,“你除了有家男人超市,还开了家洗衣店?”   “啊?”   “下雨天怕衣服晒不干吗?不然干嘛这么愁眉苦脸?”   苏小沐摇头,想了想在大巴上说“车祸”二字还是有些不吉利,委婉道:   “我是给我大哥发短信,告诉他我的存折密码……”如果妹妹真的这么不幸,因为一次做媒死在上山的路上,大哥你一定一定要把存折里的钱取出来,还有我的人身保险应该也能赔笔钱。   夏何夕听了这话居然没有半分诧异苏小沐的杞人忧天,反而平静问:“所有卡号密码都是一样的?”   小媒婆重重点头,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头顶夏何夕轻飘飘说了串数字,霎时大惊!   夏何夕见小媒婆目瞪口呆地抬头,大悦地勾唇,重展开怀里的报纸幽幽道:“不好意思,刚才瞟到你的短信内容了。所以……嗯,你要小心再被我发现存折卡。”   苏小沐闻言越发紧张,用双手护住胸前的包包这才磨牙道,“夏何夕你无耻!”   “好说,”夏何夕见成功消除小沐的不安,不露痕迹地将视线重放回报纸上,道,“再怎么无耻也比不上你苏小媒婆。”   小媒婆眨眨眼,用倒拐子撞撞夏何夕道:“说起来,你怎么这次这么听话就答应上山了?”按照以往的规律,傲娇别扭受夏童鞋不是都要经过千锤百炼的教训才会乖乖服从命令吗?   听了这话,夏何夕没由来地叹口凉气,取下细框眼镜幽幽凝视苏小沐道:“就算我不答应,你不是也有办法让我同意?就好比如……相亲这件事。”   说到这个,小媒婆怔了怔,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嗯~说起逼夏某人相亲的事迹,倒还真是煞费苏小沐的苦心。彼时小媒婆刚认识夏何夕没多久,得到的第一手资料也全是从二哥苏锦程那听来的,但纵使如此,已经足以让苏小沐动心。   夏何夕,男,28.5岁,至今单身。A大经济管理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年纪轻轻已坐到了世界五百强企业部门总经理的位置。年薪……呃~据小沐调查分析,这货的月薪能比得上小白领的年薪!!有车有房,俊朗儒雅文质彬彬。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连苏小沐这样的男人绝缘体也不得不承认,夏童鞋有双很漂亮的星眸,似水柔情、深情款款。打个最确切的比喻,如果其他男人一直盯着你看,你会觉得他是个登徒子、臭流氓,但夏何夕嘛……姑娘你懂得。   这样“hong”一般的男子,不正是小姑娘们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嘛!于是小媒婆在打探清楚对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有女朋友、暗恋对象、暧昧对象后,终于将魔爪伸向了夏何夕童鞋……   某月某日,小媒婆以二哥的名义再次请夏何夕吃饭,宾主尽欢。饭毕,小媒婆吐露心声:“夏大哥,你这次回国应该不走了吧?就在C城定居了?”   夏何夕闪了闪眸子,抿唇淡笑,“我喜欢C城。”   模棱两可的擦边球,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倒是个打太极的高手。可惜,今天夏何夕遇到的对手却是靠翻嘴皮子吃饭的小媒婆。小媒婆呷了口红酒,整理思路咯咯笑道:   “C城虽然没有北京上海那么发达,但是生活节奏舒适,也确实适合居家过日子。我说呢,夏大哥就该在这里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说罢,小沐挽了挽胸前碎发,故作惊讶道:   “哎呀,说起来夏大哥还没有女朋友呢!一定是要求条件太高才一直没恋爱吧?说来听听呢?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老婆,也许以后我能给夏大哥做媒。”   旁边苏锦程笑而不语,夏何夕反映倒也不算太过激烈,“不用了,我想再缓两年。”   “还缓?”苏小沐瞪大乌黑的眸子,“夏大哥你该不是有特殊爱好吧?比如……喜欢我二哥?”   话音刚落小媒婆头顶就挨了不轻不重一下,一直沉默看戏的苏锦程懒洋洋道:“死丫头别扯到我头上。”后半句苏锦程给妹妹留面子地没说出口,但兄妹都已心领神会——再敢拿我打比方者,死!   小媒婆抱头吐舌,故作委屈,“本来就是嘛,都说男人既有钱又有貌如果不恋爱不结婚的话,不是花花公子就是GAY。夏大哥,你是哪一种呢?”   夏何夕咧嘴笑开,小丫头的算盘已猜了个□不离十。“我才刚接手正威集团C城分部,很多事情都需要慢慢调理,估计真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   听了这话小媒婆终于找到突破口,拍桌激动道,“就是这样夏大哥才更该考虑个人问题啊!你知不知道一个已婚身份能使男人的形象看起来更成熟稳重?更能替你成功人士的身份加分。一个贤惠漂亮的太太才能为你打理好后方,才能为你挡更多的流言蜚语嘛!”   苏锦程默了默,抱胸假寐了。言下之意:两人慢聊,我睡会儿先。   夏何夕半眯眼看老同学这么给自己面子,不得不轻笑,摇头正想再次婉拒苏小沐,就见丫头片子蹦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尖道:“夏大哥你不要以为我岁数小说的话就代表幼稚。你刚回国接手工作,下面多少人不服你管,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不信。不如咱们打个赌?半个月,半个月后自见分晓,到时候输了就答应让我帮你相亲。”   ……   就是从这天开始,夏何夕终于开始正视苏小沐这个媒婆——   第一星期,苏小沐坚持每天中午亲自送花到正威集团前台,告知前台花是送给夏总经理的。   第二个星期,除了花,巧克力、爱心便当、毛绒玩具也源源不断而来。而计划的□,则在第二周的周末上演。这周五,夏何夕刚和高层们开完会,就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有位警察先生找自己,夏何夕搜索一遍记忆,不记得自己认识警察,但还是不敢怠慢地赶紧请前台把人带进来。   可谁知前台却说,警察先生只留下了一束花以及一句“便当好吃吗?如果喜欢我还做给你吃……”就走了。   此时,夏何夕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就在这短短两周14天时间里,关于他的流言已经从“俏皮小美女死缠烂打,倒追送花”发展到了“原来夏总男女通吃”、“警察先生好帅好威武,一看就是呆气攻”。   最令夏何夕惊恐的是,他从没想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员工们居然有着如此深厚的编故事功底以及热情似火的八卦之心,仅凭借自己与小媒婆和警察先生的几面之缘,员工就在公司论坛YY出了一段荡气回肠,浪漫而狗血的三角恋情。   关键词为:吃醋、报复、腹黑、虐恋情深。   在事态崩溃前,夏何夕主动联系到小媒婆,举白旗认输了。苏小沐见状笑吟吟:“夏大哥不要这么沮丧,我只是想用事实证明我苏小媒婆是专业的,绝对不会为了赚钱信口开河。你相亲是势在必得!”   ……   只是,苏小沐怎么想也想不到,夏何夕是如此难以搞定的一位大客户,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她媒婆职业生涯上的耻辱榜。每当夏何夕吓跑相亲姑娘,小媒婆沮丧回家时,二哥都忍不住毒舌怪笑:   “看见没有?这就叫作茧自缚,搬石头砸自己的招牌。”   “我早跟你说过,不要打夏何夕的主意。他可是只老狐狸……”   念及此,小媒婆恹恹然地又吁了口凉气,正默算着在夏何夕这桩生意自己已投入多少本钱时,就感觉额头遭人暗算。“哎唷”轻唤一声回神,小媒婆便见夏何夕弯眼柔道:   “丫头,到了。”   苏小沐回头,果然见青山绿水,炊烟袅袅。薄薄的云雾中,随着蜿蜒的石板路而上,大气华丽的殿门赫然写着“不青山”三字。再往里看,一排排整齐的尖角中式房屋便映入眼帘。   小媒婆见状,乐得脸上开出了花,趁着某人提行李不注意,赶紧给大哥又发了条短信曰:   “大哥,我没死成,赶紧帮我把银行卡密码改了先!!”   第五章   待周才女接到两人,回到她奶奶家时,小媒婆才终于意识到周才女口中的“普通家宴”到底是什么概念。   到达周家庄时,小媒婆只见宽阔的农家四合院里,摆着密密麻麻的二三十桌流水席,众亲戚听说周才女带着男朋友回来了,皆停止手上嘴里的动作,如打量怪物般齐刷刷朝苏小沐和夏何夕这边瞅。同时被百来人注视,纵使厚脸皮如苏小沐也难能可贵地……岔生了。这感觉,和小时候上台演出没什么区别,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此情此景,小媒婆才终于明白夏何夕为什么倒贴钱也要拉着她一起上山了。他绝对是想找到个壮胆的,嗯~绝对的!   扮猴子被参观完后,夏何夕和苏小沐被安排在了最前面一桌坐下,这也就是传说中的“宴席主桌”。生日宴的主角儿周老太太一见夏何夕便再没合拢过嘴,左瞅右瞧,一双不大的眼睛贼亮贼亮地盯着夏何夕再没从他身上离开过。眼角满满都是笑意,说不出地欢喜。   周才女趁势挽住老太太介绍,“奶奶,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何夕……”   夏童鞋闻言,也顺势懂事地递上生日礼物,嘴甜道:“奶奶生日快乐,来得匆忙礼物您别嫌弃。”   “哎唷,瞧瞧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就来嘛,送什么礼?”老太太一边咧嘴笑出满脸褶子,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收下了礼物。小媒婆站在一旁扮雕塑,就见老太太背过身去悄悄检查礼物,顷刻,才又回转身来,笑得越发春风得意。   看来,夏某人送的礼,老太太还是满意滴。   “快坐,坐!别都站着,夕。”小媒婆听到“夕”字从老太太已经缺了两颗牙的嘴里蹦出,终于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扑哧笑出声。于是一直打着“纯属透明”标签的小媒婆终于被人发现鸟。   周老太太听见笑声,回头便见一娇俏可人的小姑娘站在夏何夕旁边,霎时有些纳闷了。眨了眨眼,周老太太确定自己没这号亲戚后,回头瞅孙女问:“这是……?”   “哦,这是——”周才女话还没说完,小媒婆就打断她嘿笑道:“奶奶好,我是夏何夕的妹妹,亲……妹妹!”小媒婆故意咬重“亲”字,惹得旁边的夏某人脸色变了变。   早在来的路上,小媒婆就仔细考虑过了,夏何夕上相亲对象家拜寿还带着媒人怎么说怎么都有点怪怪的,再加上自己又是个女的,未免周家人多想,小沐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说自己是夏何夕妹妹。   不顾夏何夕的脸色,小媒婆露齿甜笑:“奶奶您不知道,我哥老跟我提起周姐,我老早就想见见她啦,可惜就是没机会。所以这次刚好到您生日,我就和哥一起过来了,您不介意吧?”虽然是个不足挂齿的妹妹,但男方带着自家亲戚来拜寿,这和双方家长见面的性质绝对绝对是一样滴,老太太又怎么会介意?果然,众人听老太太扬高声调道:   “不介意不介意,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些干什么!瞧这小闺女,伶牙俐齿,小模样标致的,叫啥名字?”   “我——”小媒婆开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身边夏何夕阴测测冷笑道:“我亲……妹妹叫夏小雨。”   下小雨?谁取这么雷的名字?还打闪电呢!一时间小媒婆愣住,转头去看夏何夕,对方却已经别过头和周才女说话去了。   —————————————我是过生日的分割线————————————   酒过半巡,一部分酒量不好的人率先倒下了。这边久经沙场的夏何夕童鞋虽然还hold住场面,但脸也开始微微泛红。周老太太似乎瞅准了机会,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轰炸夏何夕,从他的家世、工作、往日的生活习性都问了遍,把夏家的老底都了解了个清楚,让旁边的小媒婆都不得不佩服老太太的精明干练。   苏小沐虽然有心替夏何夕招架,但自己也是力不从心,因为……她竟然被周才女的大姨缠住了。大姨妈看着四十岁出头,趁着老太太这桌该走的闲杂人等都走了,便端着大碗酒来和苏小沐对敬。   刚开始小媒婆还有点迷糊,这大姨妈想了解未来侄女婿的底细,干嘛不灌夏何夕的酒,偏偏来找她?结果三杯酒下肚,小媒婆心里就有谱了——   大姨妈见苏小沐酒后脸颊绯红,咯咯笑开道:“你们这夏家两兄妹,一个俊一个俏,一个稳重成熟一个乖巧可爱,倒是天生的底子好。小雨,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四。”   “哦~算起来也不小了,谈恋爱没啊?要是没谈就得赶紧,别学我们家小雅,瞧瞧这岁数了还没个着落。你别怪大姨嘴快,这姑娘啊,还是早点嫁的好。不然剩下来的男人,不是象你哥哥这样极好的,就是极差的。极好的未必看得上你,极差的嘛,啧啧,配你这漂亮又嘴巧的小姑娘岂不可惜了?就是你答应,你哥哥也不答应呀!”   “哎,说到这个我就想到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今年和你哥哥同岁,半点不中用,也就在部队混了个连长当当。今年就转业回家啦,上班就在你们C城。我连关系都给他打点好了,在C城的法院工作……”   周大姨妈说到这,小媒婆就自动将下面的话过滤掉了。哦~说了半天,这大姨妈想把自己儿子介绍给她?小媒婆想到这情不自禁微笑,她苏小沐是谁?向来只有她给别人说媒,把别人绕进去的份,今天周家庄倒想要“亲上加亲”,把她也推进火坑,绕进来当媳妇?   就凭大姨妈你这说媒的功力?呲,别说门了,就连窗户都木有!念及此,小媒婆不着边际地打断大姨妈,故作忸怩道:“谢谢姨妈的好意,可是……我有男朋友了。”   语毕,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酒桌忽然静下来,那边还在劝夏何夕酒的周老太太也端着酒杯不说话了。小媒婆心里哼哼,敢情你们耳听八方,都注意着本姑娘这边的动静?自己要是连这点小场面都圆不了,以后也就不用混了。   大姨妈嗔道:“小雨,别不好意思啊。姨知道你是胡诌的。”   小沐抚了抚脸颊,装出小女儿家的羞态来:“是真的,我不骗你。不信你问我哥,我哥都知道来着。”   话音刚落,一桌子人又将目光齐刷刷转移到夏何夕这边,夏何夕端起酒杯淡定地嗅了嗅,玩味地盯着苏小沐,不言语。小媒婆也娇笑,凝望着夏何夕不眨眼。周才女彻底被两人弄晕,撑下巴也一瞬不瞬地关注着两人的动态。   最后倒是把周大姨急坏了,跺脚道:“小夏,你妹妹可说的是真的?她男朋友你都见过了?”   夏何夕环视桌子一周,最后又将目光落到小媒婆脸上,笑吟吟道:“小雨还小,男朋友什么的也都是不成熟的小孩子,倒是大姨的儿子不错,要不小雨咱们什么时候见见?”   小媒婆勾唇呵出声,夏何夕你想过河拆桥?不错呀,那不如咱们来个一了百了?夏何夕微微抿了口白酒,颇为无辜地眨眼:哎呀好妹妹,对不起。哥哥酒喝多了,一时说快了嘴。   ……   电闪雷鸣之间,小媒婆与夏何夕一阵眼神交流,这才撅嘴又道:“真的谢谢奶奶和大姨的好意,可是我和我男朋友关系很好,别人也说强扭的瓜不甜嘛。其实我哥也是不太了解我男朋友,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只要和他处上一段时间谁都会喜欢他的!”   周才女越听越糊涂,眯眼踌躇道:“小沐……呃~小雨你真的有男朋友?”怎么她从来没听小媒婆说过?还是她隐藏得太深?   周老太太果然是辣中老姜,听孙女话中有话赶紧虎下脸来,假装生气道:“小雨刚才可是你自己说的,和我一见如故,要认我做亲奶奶。怎么这会儿又不肯说实诚话了?来来,坐奶奶旁边来,悄悄告诉奶奶,到底是不是真有男朋友?其实我家大孙子真是挺好的,镇上多少小姑娘喜欢,他都看不上眼呢!”   顿了顿,周老太太又笑逐颜开,“我知道你们小姑娘喜欢俊的美的,奶奶跟你打包票,我那大孙子不比你哥哥差,来,坐奶奶旁边来……”   此情此景,夏何夕反倒心情豁然开朗,捡了酒杯慢慢小酌,隔岸观戏。片刻便见小媒婆果真坐到周老太太旁边,不过,不等老太太开口,小媒婆就已启齿道:“奶奶,我真有男朋友了。他在国外念博士呢,你不信我给你看我钱包,我钱包里就有我和他的合照。”   话毕,苏小沐果真取出钱包,缓缓展开给周老太太看。夏何夕默了默,没言语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周老太太瞪眼仔细瞅上那钱夹一番,又看了看小媒婆,只得叹气作罢道:“这小模样,小身板……算啦算啦,你不喜欢奶奶也不能逼你不是。”   众人听果然没戏,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宴会终于恢复常态。周大姨讨了老大个没趣,又被婆婆狠狠瞪了眼,只得灰溜溜回自己那桌吃饭去了。霎时周老太太主桌上,除去已经倒下的哥几个,只剩下夏何夕、周才女几个小辈。   小媒婆一边继续应付着老太太一边琢磨着这饭也吃得差不多,该怎么脱身,就听对面噗通声响,继而就听周才女嚷道:“夏何夕?夏何……奇怪,怎么说晕就晕了?”   第六章   小媒婆刚认识夏何夕没多久时,就给夏某人取了个颇为别致的绰号:夏老狐狸。狐狸,奸诈阴险也;老狐狸,老奸巨猾也。   从很早很早开始,苏小沐就已经意识到了夏老狐狸的本质:阴险、腹黑、狡猾、不动声色……偏偏表面上,老狐狸又文质彬彬、儒雅温柔、正人君子装得天衣无缝。   所以,在如斯本质上,小媒婆会相信夏狐狸真的醉了吗?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小媒婆是不信的。周才女和两个表哥把夏何夕弄进别院休息后,就又出去应酬剩下的客人,剩下夏小雨留在屋里照顾“亲哥哥”。   不过显然,小雨妹妹对自己这个“亲哥哥”不怎么亲。小屋里,苏小沐没形象地翘着二郎腿,一边笑嘻嘻地看夏何夕一边悠哉悠哉地啃瓜子。   “我的亲哥哥好哥哥,快起来了,其他人都走光了。你装醉给谁看?”   夏何夕:“……”无人应答。   小媒婆替自己添了点茶水,继续嚷嚷,“别和我玩啊,再不起来我泼开水了。”   夏何夕:“……”依旧无人应答。   “成,”小沐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起身吐舌头道,“您老爱装就继续装,我出去逛逛。”说罢,小媒婆就真的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又嘭的一声关上,回头再瞅夏何夕。乖乖,别人夏帅哥连睫毛都没眨一下,这演技未必也太高了点吧?   见状小媒婆咂舌,难道真醉了?不应该啊,夏老狐狸不是经常应酬吗?陪人吃饭喝酒是常事啊,也从没听他醉过之类的?念及此小沐嘟了嘟嘴,慢慢踱步凑到床边,伸脑袋去看夏何夕,一时间,竟微微有些发呆。   不得不承认,夏何夕是只漂亮的……公狐狸。小媒婆尤记第一次见到夏何夕时,自己正被脚上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呼吸紧促间微微睁眼欲呼救,看到的就是夏何夕那张放大的俊颜。   英眉、星眸、挺鼻、薄唇,夏何夕似乎没有哪里长得特别精致漂亮,但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五官组合在这张脸上,显得特别干净完美,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淡。   彼时加上夏何夕着急的神情,小沐竟安心地闭上眼,淡淡勾起了唇。因为她感觉到了除去三个哥哥以外的安全感……想起大半年前的事情,小媒婆居然莫名其妙地脸烧起来,摸了摸粉红的脸颊,小媒婆捂住胸口告诉自己淡定、淡定。可刚镇静下来再转头去看公狐狸,小媒婆又啊地尖叫一声跳开,因为……夏某人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正幽幽地凝视小媒婆。   小媒婆跳到一里开外,腿撞在椅子上也不觉得疼,只诧异万分地瞪着夏何夕结巴道:“看、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夏何夕蹙眉,不言语地缓缓坐起来,又用手扶住额头一副醉酒后难受的样子。   苏小沐哼了哼,将两手插在背后啐道:“装——模——作——样——夏狐狸,你刚才无理窥视本姑娘,看一眼五十块,钱拿来!”语毕,小媒婆就真的伸手勒索。如果换作平时,夏狐狸一定笑眯眯陪小媒婆调侃两句,可今时今日夏何夕却依旧不答腔,重重吐了口气才又慢慢拉开衣袖。   霎时,惊得小媒婆目瞪口呆。夏何夕的手臂上,零零散散竟长出了一圈红色小疹,看起来又痒又疼。   “怎么回事?你水土不服啊?”小媒婆一面说一面自觉地走到床边,凑巧夏何夕抬头,两人一对视又再吓了跳小媒婆。夏某人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简直已经不能用“憔悴”二字来形容了。   夏何夕抱头,声音也变得沙哑,“可能是他们自制的土酒……丫头我头好痛!”   小媒婆闻言顺势坐到夏何夕旁边,皱眉道:“难道是对他们的土酒过敏?你也笨死了!不能喝就少喝嘛~快让我看看你发的红疹,我记得大哥说过,过敏要擦那个什么什么药就能好,哎,不行不行,要不去医院吧?过敏可大可小的。”   小媒婆正急得跳脚,只听门嘎吱一声响,周才女进来了。小媒婆如找到救星般起身就收拾包包道,“周姐你来得正好,快告诉我你们这最近的医院在哪。”   “啊?”周才女刚进门听得一头雾水,看看小沐又瞅瞅夏何夕,问,“怎么啦?谁要去医院?”   小媒婆叹气,“还用问吗?当然是这个笨蛋——”小沐指向夏何夕,周才女顺着小沐指头看过去,盯着夏何夕眨了眨眼,噗嗤笑出声。这下,倒把苏小沐弄糊涂了。   “周姐你笑什么?”   周才女摇头,看向夏何夕,“你没告诉小沐吗?”   “啊?”小媒婆直觉告诉她,她也许、或者、极有可能被夏狐狸耍了!!果然,听完周才女的话,夏某人一改刚才的脆弱模样,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扣好衣袖又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小媒婆脑袋,这才笑逐颜开道:   “亲妹妹不用担心,哥哥呢这是上山前故意抹了点草药,故意让它发点小红痘痘,这样如果实在被劝酒脱不了身,就以酒精过敏为理由离开。”   “你!!”小媒婆听了这话被气得咬牙切齿,成啊夏何夕!你还真对得起“老狐狸”这个绰号,上山之前就连后招都想好了?顺便连我一起耍?顿了顿,小媒婆又想起什么地说:“好,小红疹是耍我的,那你眼红呢?也是装得?”   周才女惊道,“小沐你不知道啊?他每次喝了酒都这样,没事。”   听了这话,小媒婆心里咯噔一声响,想骂夏何夕的话一股脑全忘了词。一时只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闷闷的,吐不出又咽不下去。周才女简简单单一句话,听着……没啥,可总感觉两人的关系似乎亲近了不少。夏狐狸喝了酒眼睛就会红,她怎么就不知道呢?   小沐正对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纠结着,就见周才女和夏某人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终于奇道:“你们干什么?”   周才女大半个身子已经出了门,听小媒婆这么一说,回头咦道:“夏大哥这个也没告诉你?我们下午的活动是爬山啊~”   晴!天!霹!雳!   一席话,说得小媒婆浑身不自在,眼瞅夏狐狸和周才女双宿双栖的模样越发有冲上去打人的欲望了。老狐狸什么阴谋诡计都没告诉自己,旅游行程安排她也一无所知,那她到底上山来干什么的?   怎么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灯泡呢?不对,她哪个是像个灯泡?根本就是灯泡有木有!   ————————————我是微微有些冒酸气的分割线—————————   上不青山的路上,小媒婆不高兴,很不高兴。不高兴的原因有三:   一、小媒婆的腿一直不是很好,这是众所周知的,夏何夕自然不例外。二哥也不建议她进行太过激烈的运动,虽然爬山算不上什么激烈运动,但相比起其他人而言,小沐走得很慢很慢。是以爬山没半个小时,局势就变成了夏某人和周才女走在前面有说有笑,如履平地,灯泡小媒婆气喘吁吁艰难地在后面追两人。   二、天公不作美,居然下起了绵绵细雨。虽然雨不大,但是没一会儿山就更加难爬了,一个不小心还能踩进稀泥里,随着山势渐高雾气也越来越重。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小沐越往上爬越困难,两股颤颤。可前面两个谈情说爱的人完全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的意思!   三、途中遇到下山的山民,小沐询问还有多远,对方说让她再坚持一小时就到山顶了。闻言小媒婆先是小小开心一下,顿了顿又回问:“半小时是以你的速度还是我的速度?”   “啥?”   小媒婆深呼口气,换方式问,“这样说好了,这里到半山腰没?”   山民使劲摇头,“走了三分之一的样子。”   小媒婆仰天长啸,爬了将近两个小时还不到一半,那按照自己的速度到山顶岂不是要半夜了?!   综上种种,小媒婆在到达不青山第一个驿站,发现第一个酒店时终于做出了伟大而艰难的决定:老娘不干了!!在做出决定的同时,苏小沐终于重重吁了口气,喊住前面还在飞奔的两个人道:   “等等。”   此时此刻,听见小媒婆虚弱的呼唤,夏某人和周才女才终于想起了此次上山还带着个小尾巴。喘匀气后,苏小沐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你们继续,我在驿站休息等你们下山。   周才女率先蹙眉道:“不好吧,你不上山了?小沐你知不知道我们不青山最出名的就是山顶的温泉,它……”   小媒婆不等周才女介绍完,就挥手可怜兮兮道:“我爬不动了,你们去玩吧。”   “可是——”听了这话周才女更为难了,“可是我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在天黑之前爬上山,我给你们订的宾馆也在山顶。小沐你想想,一边泡温泉一边吃烤肉多爽啊!晚上还有篝火晚会……”   “不去不去,”小媒婆不等周才女说完,就坚决摆手道,“我再这么爬下去就要累死在半山上了,这也有宾馆,我住这一样的。”   “你一个女孩子……”周才女似乎还顾虑什么欲再言,就被一旁缄默不语的夏何夕拉住道,“算了,小丫头不想爬山就让她留在这里好了。”   话一出,小媒婆和周才女双双愣住。小媒婆颇为惊讶夏何夕居然不反对自己的提议,难道……他已经改变主意,不怕周才女那啥他了?这边周才女亦显得很诧异,呐呐还没说出口,夏何夕又道:   “那小沐你住山下吧,我们先走了。”说罢,果真半句不挽留小媒婆地拉住周才女就转头走掉。此情此景,惊得小媒婆僵在原地良久,这才终于咬牙切齿从嘴里吐出三个字道:   “夏——狐——狸——”   第七章   不青山有三绝:温泉、原始森林、迷雾。   正如周才女所说,这三绝中最吸引游客的还是雪谷温泉。不青山的露天温泉大多分布在原始森林周边,按照导游的官方说辞就是“游客们置身于朦胧神秘的原始森林之中,一边泡着热气腾腾的露天温泉,一边隔着淡淡迷雾欣赏原始森林的奇花异草。怡情逸景融于一体,真是美不胜收。”   可小媒婆的现状是:没有笼罩在迷雾下的神秘原始森林,没有传说中野生动物的可爱身影,更没有雪花漫天飞舞的浪漫画面,但她依旧不亦乐乎地泡着别人洗剩的“洗脚水”。   苏小沐下榻的这家酒店位处热水沟,引进高山温泉依地势修造了个百来平方米的露天温泉。木桥高山温泉瀑布,映照在热气腾腾的泉水中倒也别有一番景致。可惜的是,小媒婆没有心情欣赏。她只要一想到夏某人现在正和周才女在山上有说有笑地泡温泉,就忍不住提醒自己,这从高山引下来的不是“温泉”,是别人的“洗脚水”。(=。=)   与此同时,小媒婆泡在泉水里,双手趴在池边一边半眯眼欣赏山中景色一边喃喃低语:“不靠谱啊不靠谱,这住一晚上就要三百多!还说什么含了温泉费,我又没说我非要泡,这简直就是强买强卖,不要脸!忒不要脸!!”   小媒婆叽叽咕咕大骂一通还是不解气,望了眼头顶从山上流下来的温泉瀑布更是气不打一处出。“奶奶滴,他们在山上泡鸳鸯浴,让我在这花钱喝他们的洗脚水,我要是回去不找夏何夕算账我就不姓苏,气死我了!当初就不该上老狐狸的当,就不该来不青……噗!”   苏小沐话还没说完,就听噗通一声巨响,霎时眼前水花四溅,刚好张开的嘴猛吞了口泉水,这下……才真是名副其实地“喝洗脚水”了。   “咳咳!”小媒婆一边咳嗽一边捶胸顿足气得说不出话来,看来,这趟真的出门不利,不该相信夏老狐狸的。不对!应该是从见到夏何夕第一面开始就倒了大霉。   待小媒婆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就见刚才的罪魁祸首——一个满身肥肉的大胖子正拿着毛巾一边猛搓身上的肥肉一边对自己□。得,哥们哪是把这当温泉,简直就是澡堂!见状小媒婆情不自禁地瑟了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谁知死胖子恬不知耻,居然也跟着靠近了步。小媒婆再退,胖子再向前步,一来二往,苏小沐就被逼到了泉池的另一边了。   胖子满脸堆笑,嘿道:“妹子,一个人来旅游啊?我也是嗳~~”   小媒婆被胖子最后的颤音惹得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翻白眼道:“谁跟你说的?我和我老公一起来的。”   胖子听完满脸怀疑,“那你老公呢?”   小媒婆沿着岸边的阶梯坐下,懒得搭理胖子地将头扭到一边,胖子见状也朝小沐扭头的方向看,片刻便大叫起来,“哎哟妹子,你和我开什么玩笑,那老头子是你老公?”   小沐本闭目假寐,本想忽略掉眼前这堆白花花的肥肉,听了胖子的话也微微睁眼瞅了眼远方,霎时也惊得目瞪口呆。隔着温泉的腾腾热气,如果、也许、真的……她没眼花的话,那边那个半秃顶腆着大肚子抱着小姑娘的老头子怎么长得有点像……他们科室的主任?   见状小媒婆揉了揉眼睛,合拢下巴后仔细看了看那边,终于确定自己没眼花了。他们业务科室的廖主任竟也来不青山了,而且重点是……他怀里抱着个可以当他女儿的小姑娘。   小媒婆默了三秒,明哲保身地回身、低头,悄悄地将肩膀以下的身体都埋进水里,如果现在被多疑小气的廖主任发现自己可不是好玩的。这边胖子见小媒婆一惊一乍,也嘿嘿笑了,“怎么妹子,承认了吧?你是一个人来的,肿么样?要不要和哥哥一起玩,晚上来酒吧喝一杯,我还有几个朋友……”   小沐忍住反胃的冲动,对胖子依旧不理不睬。现在不能走,如果自己一旦上岸,极有可能被眼尖的廖主任发现,一旦被他看见自己绝对后患无穷。胖子挨着小媒婆噼里啪啦又说了一大堆,见小美人跟木头似的毫不理会,挠了挠胸前赘肉,干脆挨着其坐下,正想凑头过去咬耳,就觉手臂一阵剧痛,瞬间清醒过来,低头一看,自己的粗臂正被软妹子“轻轻拽着”。   再抬头来看小媒婆,软妹子依旧柔柔弱弱,云淡风轻的模样,笑得煞是好看:“胖哥哥,我忘了告诉你,我大哥是警察,所以我平时没事也跟他学几招防身来着。还有啊,我最~讨厌谁挨我挨得近了,因为别人一靠近我我就紧张,好紧张好紧张哦~一紧张人家就没办法思考,做过什么也不知道。”   话毕,胖子又一声惨叫,因为另一只猪蹄也被小媒婆“轻轻握住”了。由此胖子的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而在温泉池里其他人远远看着小媒婆这边,则是这样一幅场景:   恶心的死胖子正姿势奇怪地坐在一姑娘身边,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表情时而痛苦时而放松,而姑娘则隔着热气,黑眸水汪汪,表情小委屈,一看就是正被胖子欺负调戏!   岸边胖子被小沐“调戏”得招架不住,终于哭丧着脸求饶:“姐姐,好姐姐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坏心眼,我就是……就是和几个哥们来这边玩,刚才你开房时就注意你开的单间,知道你一个人。哥几个起哄,说要勾搭你。啊啊啊!”   小媒婆听到“勾搭”两个字微微加重手上的力道,面上却依旧平静:“继续。”   胖子哭,“他们说要勾搭你,但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后来我划拳输了,就派我来,说、说是能把你骗到……不是不是,是和您交上朋友就算我赌赢了。”   小沐闻言瞬间眼眸闪亮,咂舌道:“赌?你们拿我打赌了?”   胖子见状以为小媒婆生气,赶紧求饶道:“姐姐我错了,我们不是人,不该拿您打赌,您大人不记……”话还没说完,胖子就听小媒婆激动问:“快说!赌了多少钱?”   胖子听了这话怔了怔,脑子第一反映是:这妞脑子有毛病了是不?   “说!多少?”小沐眼睛已经如金子般闪烁了。   “呃……”胖子撇嘴,“我要是赢了他们每人给我一百。”   “你们总共几个人?”   “七个。”   “七个?”小媒婆尖叫起来,“那不是如果赢了就有六百?”说到这,苏小沐转了转狡黠的眼珠,已经计上心头。心情大悦地放开胖子,又友好地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大笑道:“兄弟,早说嘛~有钱大家赚。”   “啊?”不用怀疑,胖哥已经被前后判若两人的小媒婆弄傻眼了。   小媒婆眉开眼笑,拍掌道:“胖哥哥,我答应了,今晚跟你们去喝酒。先说好了哦,我六你四。”六成的话,就是三百六,不仅酒店住宿费省了,还赚了六十块辛苦费,不错不错。念及此,小沐又想起什么地虎下脸道:   “先说好,酒钱你给。还有,如果你敢拿了赌金不给本姑娘就休怪本姑娘不客气!我告诉你,除了我大哥是警察,我二哥还是变态外科医生,三弟是……”   “啊?”胖子表情抽搐,彻底彻底晕了。他现在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他脑子有毛病还是这妹子脑子有毛病。小媒婆才不管这些,捏下巴继续教导胖子:“待会儿你回去,就跟他们吹,说我好上手,说晚上就能把我骗回房去。让他们加赌金,你懂不懂?”   说罢,胖子依旧一脸茫然,但小沐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就好像……有人一直在背后瞪着自己一样。念及此,小媒婆一边抱肩一边缓缓回头,果然见一人正抱胸悠哉悠哉地靠在不远处。如果,小媒婆没猜错的话,他已经目睹了刚才他和胖哥哥互动的整个过程。   霎时,小媒婆迎风摇曳——背脊僵硬地站在原地,石化了。   男人抱胸笑得从容无比,“继续啊,怎么?打扰两位了啊?要不我换个池子泡?”   小媒婆:“……”   这头胖子看势头不对,也歪头瞅了瞅男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媒婆问:“妹子,你咋啦?这货是谁?难道你真有老公?”   “老公?”男人闻言大笑起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弯眼阴阳怪气道,“我怎么担得起,我只是单纯过来泡温泉而已,一个不小心……嗯~无意目睹了二位——”男人说到关键处故意顿了顿,片刻才舒展眉头一字一句道:   “鸳鸯戏水。”   !!   瞬间,小媒婆被这四字雷得里焦外嫩,终于抑制不住地抓狂道:“夏——何——夕——”鸳鸯戏水的是他和周才女好不好?神马时候变成她和死胖子了?   第八章   小媒婆和夏某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嘴,最终还是把胖哥哥吓跑了。小媒婆趴在岸边,眼见到嘴边的几百块就这么不翼而飞颇感惋惜,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叹息:“可惜啊可惜,多好的胖哥哥~”   胖子闻言脚下一滑,险些闪了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消失了。夏狐狸见状,勾唇笑嗔:   “是挺可惜的,要不我赔你?”   “必须的!”小媒婆想也没想就接过话茬,回头气呼呼地瞪住夏某人道,“你不是和周才女比翼双飞不羡鸳鸯不羡仙泡温泉去了吗?怎么还舍得回来?”   夏何夕闻言怔了怔,须臾才微眯眼玩味地瞅小媒婆道,“丫头,你吃味啊?”   苏小沐噎了噎,无言相对。呃~貌似自己这台词,还真有点酸呢?   夏何夕撅嘴,一脸无辜道:“如果我没记错,周才女是你介绍给我的吧?我和她在一起不该是你正想看见的画面吗?干嘛这么生气?”   小媒婆默,蹙眉不耐烦道:“少废话!不要转移话题,问你周才女人呢?”   夏何夕凝神片刻,才淡淡然道:“嗯,她家忽然有点事,下山了。”   “下山了?”小媒婆转转眸子,总觉得夏老狐狸的话有蹊跷,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至于到底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小媒婆又说不上来。直到两人泡温泉泡够,又在饭店吃过晚饭,小媒婆才终于顿悟:这个不对劲来源于何方——   直到天擦黑,夏何夕都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而另一边所谓的“女主角”周才女童鞋也再也没出现过。月朗星稀,遥望漫漫夜空,此时此刻,在客房里和夏老狐狸一人坐一头看电视的小媒婆终于有点晃过神来了。   “你和周才女不是说好要在山上住吗?还要参加什么篝火晚会的嘛?”   “嗯,她都走了,我一个人住山上干什么,所以下来陪你……”   小媒婆被“陪你”两个字吓得心惊胆战,连忙又问:“那她呢?下了山就不准备上来了?”   “嗯,她在山下等我们。我们明天早上去周家庄和她汇合。”   听到这,小媒婆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斟酌了又斟酌,最终还是开口问:“那你什么时候在这订的房间?下午泡温泉的时候?”   话毕,一直眼睛不离电视半步的夏何夕终于将视线缓缓转向小媒婆身上,缓缓勾唇,这才启齿道:“你这不是双人标准间吗?”   一语中的!霎时,小媒婆惊得下巴直接掉到床上。刚才是她幻听了还是夏何夕口吃了?“你什么意思?!”她订标准间是因为订房间时已经没有单间了,不是等着另一个人入住好不好?   夏狐狸鬼魅一笑,舒展眉头道:“你说我什么意思?”说罢,伸了个懒腰起身,颇为自然地又说了句:“我先去洗澡了。”那语气,和“明天吃大白菜”一样流畅自然。   于是瞬间,小媒婆惊了、无语了、难能可贵地害怕了。   “你等等,”拽住真的往洗手间走的某人,小媒婆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挤出笑脸道,“夏大哥,不要开玩笑了。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毕竟男女有别,一起住标准间……”   话还没说完,夏何夕就不可遏制地笑开,小媒婆见状也跟着呵呵傻笑,黯淡的眸子闪光道:“哦,我知道,你又耍我是不是夏狐狸?!你根本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在这订了另外一个标准间?我——”   “怎么可能?”夏何夕再一次打断小媒婆,半倚在门边惬意道:“我们两个人住两个双人标准间,不浪费吗?”   “啊?”苏小沐彻底傻了,夏狐狸到底什么意思?   夏何夕哼笑,拍了拍小媒婆的脑袋,说得轻松无比,“受您的尊尊教诲,我怎么可能这么浪费钱?两个人住标准间刚合适嘛。”   小媒婆:“……”   “你的意思是,你今晚真的要住这?”   夏何夕耸肩,“不然呢?要不你再去订个房间?”话音刚落,夏狐狸又恍然大悟的模样捏下巴道:“哦~不过可能会花些血本,刚才吃完饭的时候我才和前台打听过了,单间、标准间,甚至三人间都客满了,还剩几个带温泉的家庭套房。对了,还有个4888元的特级套房也很不错。”   小媒婆沉默三秒,终于忍无可忍地握拳道:“夏——何——夕——你这个王八蛋!!”   夏老狐狸见小媒婆生气,不急反笑,折回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抱胸翘腿一副我看你把我怎么办的样子。“你怕什么?我是正经人家出身的人,你有什么想法我还未必答应呢。再说了,就一个晚上,实在不成你就熬熬夜,我不会霸王硬上弓的。再不行你就说你来大姨妈了嘛!”   听着夏狐狸故意把前段时间自己说的话还给她,小媒婆深呼了口气,提醒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千万不能生气,一发火就中某人的奸计了。看来,所谓的陪他上不青山拜访周家庄、周才女的忽然失踪都是有阴谋的!   果然她猜得没错,夏何夕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有计划的!狠吞下胸口那团怒火,小媒婆咬牙,“夏狐狸,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何夕手撑住下巴,依旧云淡风轻,“我想干什么?丫头,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   说罢,夏何夕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话题,嘴角终于勾起好看的弧度,深邃的眸子也微微眯起,一字一句道:“苏小沐,我陪你玩相亲游戏已经玩够了。”   “你明明从一开始就比谁都清楚,我就是你的相亲对象。”   “……”小媒婆呆呆地怔在原地半秒,彻底断电了。   “用这种方式拒绝你的相亲对象,是不是很好玩?到底谁在玩谁,嗯?”夏何夕一边说一边缓缓朝小媒婆靠近,其实,如果苏小沐没那么抗拒,没有搞出那么多鬼花样,或许他对眼前这个小妮子根本不会在意。   只可惜,苏小沐抗拒得太厉害,装傻装得太精彩,反而吸引了夏何夕这只老狐狸的太多注意。这么好玩的小丫头,怎么可以放过?怎么移得开眼睛?既然你喜欢玩游戏,我就陪你玩。只是,小媒婆忘了,有一个词叫“玩火自焚”。游戏终归是游戏,总有会结束的一天。   夏何夕步步逼近小媒婆,待整个人彻底站在苏小沐面前时,小媒婆已作失忆状地自然退开,呵笑道:“哎呀,你不是要去洗澡吗?快去!待会儿我还要用卫生间!”   ——————————————我是失忆的分割线————————————   趁着夏老狐狸洗澡的空当,小媒婆给周才女打了个电话,这才终于知道了夏何夕的全盘计划,忍不住想伸展筋骨了。   彼时周才女一接电话便坦白从宽道:“小沐你千万千万别生我气,我也是被逼的。”   小媒婆哼哼,“他逼你什么?”   “夏大哥给了我笔封口费,答应会帮我先在奶奶面前装男朋友,一直到我找到真爱。还有……他把他们公司的精英男介绍给我了。反正,他就是不断用糖衣炮弹……逼我!!”   闻言小媒婆仰天长啸,果然那句老话没错。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冰雪聪明如她,绝对不是栽在夏何夕手上的,而是栽在贪财又贪色的周才女手上!!   这边周才女听小媒婆不说话,心虚解释道:“其实……上次夏大哥发现我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只订一间宾馆时就差不多谈崩了。后来我给你红包当说客的事情他很生气……他说,要以牙还牙,既然你能为了红包骗他上山,他也要你尝尝被钱卖掉的滋味……”   苏小沐听了这话抓狂,“所以,周姐你就这么心安理得把我卖了?”然后,自己还二傻似地被人卖了帮着数钱!!一时间,小媒婆对夏何夕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已经无法用言语能形容了。   高啊,实在是高!   为了骗她上山,夏何夕童鞋分别运用了苦肉计、美人计,演技之高超,计划之周密,实乃用苦良心!实乃费尽心机!她怎么就没想到周才女会倒戈相对,残害她这个介绍人呢?   小媒婆越想越有冲进浴室打人的冲动,这边周才女不愧“拿人手短”,还一个劲在替雇主说好话:“其实夏大哥对你真的蛮好,你知道为什么他要我在山上订宾馆和泡温泉吗?因为他说你腿不好,泡雪谷温泉能缓解缓解。”   听了这话,小媒婆正想在说两句,就听耳边传来极为不和谐的声音,痛并快乐着,委婉而顿挫,荡气而回肠,明着是哭腔暗着是撒娇,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啥声音?   显然,电话那头的周才女也听见悠扬回转的呻吟声了,嘿嘿奸笑两声,自动收了线。挂了电话,小媒婆坐在床边脸红耳臊,因为呻吟声越来越大了。我XX你个XX哦,这还是什么四星级酒店,居然不隔音?   一想到待会儿要和夏某人共处一室小媒婆就已经够囧了,要是再有这个配乐当安眠曲,她觉得……自己很危险,相当危险!!念及此,小媒婆再也抑制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出房间,对着隔壁房门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一边猛敲门一边心里默念,两位对不起了,就算破坏你们俩的性福,我也要代表人民代表党,阻止你们!!   苏小沐一边想一边清嗓子正准备开吼,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了。小媒婆深呼口气一抬头,当即僵在了原地——   这真是……倒霉到家算什么?她苏小沐已经倒霉到隔壁了。   第九章   如果,上天再给小媒婆一次机会,她一定会穿越回过去,握住自己那只准备敲开隔壁门的爪子,含泪告诉她:“不要敲门!!”如果,非要在这句话后面加个期限,苏小沐希望是——一亿年!   此时此刻,已神游千里的小媒婆正头挂三根黑线地凝视着房间里衣衫凝乱的中年男人,嘴角抽搐。刚才还雄纠纠气昂昂的架势早烟消云散,努力良久小媒婆才从挤出个笑,音阶不全地喊了声:   “廖主任。”她千算万算,百躲千逃,却怎么也没想到,故意避开廖主任的自己最后会亲自敲开他的房门。而且,房间里的景象是这样的——   可爱的、亲切的、和蔼慈祥的廖主任腰间只围着个白毛巾,从他凌乱的发型以及不爽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本来是想开门骂娘的。而房间稍里边点,这位小美女的神情、姿势就很到位啦:只见她□双臂,只用薄薄的一层被单裹住自己前胸,如小鹿般惊恐的神情谁见谁犹怜,当然隐隐间还能看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   眼下,房门房外,小媒婆和廖主任双双石化地……大眼瞪小眼。如斯撞破领头上司的好事,苏小沐已经不想怨天尤人了,她只想,快点逃离现场。可老天爷似乎觉得这样的局面还不够混乱,就在苏小沐踌躇着“拜拜”两个字怎么发音,自己要以什么路线逃跑时,身后又是一声嘎吱门响,在小媒婆反映过来之前,就听头顶传来夏何夕柔柔的男低声:   “出什么事了?”   听见声音,小媒婆机械地回头,再一次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狗眼。哦NO,又一个□上身,只裹着白围巾的完美男人造型。苏小沐扶额正想推夏何夕回房,这边夏狐狸的视线就已越过小媒婆,看见了房里的光景。   电闪雷鸣间,夏何夕已惊奇出声:“廖主任?”   话一出口,刚还推着夏何夕往回走的小媒婆彻底断电,“你们认识?”   廖主任果然不愧为领导,应变能力无人能及,不过眨眼间他便端出领导的架子,一边呵笑着抖着啤酒肚上的肥肉一边打官腔道:“哎呀,这不是夏总吗?也来度假?”   “是。”夏狐狸瞅瞅一脸大便脸的小媒婆,又看看廖主任,心里已有计较,端笑道:“周末上山散散心,顺便带这丫头来泡泡温泉。”话末梢,已不着边际地将小媒婆拉到自己身边,作恍然大悟的模样道:   “哦,还没给廖主任介绍,这是我妹妹。”说罢,夏何夕又故意瞥了眼房里受宠若惊的小美女,勾唇,“廖主任也是带干女儿来泡温泉吧?”   廖主任闻言哈哈大笑:“夏总好聪明。”   小媒婆听了这话默了默,不言语。高手过招果真不同,夏狐狸还真是好聪明,潜移默化就替廖主任解了围。苏小沐正想得出神,就感觉头上沉了沉,微抬头就见夏狐狸依旧把手搁在自己头上:   “这丫头迷糊,肯定是酒喝多了敲错门。不过她就是不长记性,每次酒醒后又什么都忘了。”   廖主任眼眸闪亮,笑得贼兮兮,“那就好。”   “那我先带她回去了,再会。”   “再会。”   由此,小媒婆傻乎乎冲出房间,又被夏某人傻乎乎拎回去。直到听见身后房门关上的瞬间,小媒婆才终于回神,握拳叹息:这个世界,真他爷爷的,太乱了!   ——————————————我是凝乱的分割线————————————   待夏何夕穿戴整齐衣服,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小媒婆已经表演完了撞墙、磕桌子、扯头发等一系列自残运动。   夏某人见状倒也不拦,一边继续地看小媒婆表演一边用毛巾擦湿头发问:“你认识廖主任?”   “没错!”小媒婆顶着鸡窝头对夏何夕瞪眼,“他就是我们办公室主任,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听了这话夏狐狸微微蹙眉,眉宇间的不悦转瞬即逝,又道:“那是有点麻烦了。”   小媒婆听他幸灾乐祸的语气,怒火终于蓄满彻底爆发:“是有点麻烦那么简单吗?你知不知道这个廖主任有多疑神疑鬼讨人厌啊?你知不知道他从原来的公司调过来,他们以前公司的同事是怎么敲锣打鼓欢送他啊?你知不知道我正处于升职期最怕的就是得罪这种小人?还有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干(请默默念四声)女儿这种事被我看见我会被他穿小鞋穿死啊?你居然只说有!点!麻!烦!”   语毕,小媒婆深呼口气,就见夏何夕不紧不慢地抬头,星眸渐弯,“刚才是有点麻烦,现在,可能是真的有大麻烦了。”   “什么意思?”   夏何夕捏下巴,咧嘴:“排比句用得不错,不过……我忘了提醒你苏小媒婆,既然你刚才能听见隔壁少儿不宜的声音,现在他们大概也能听见你的骂街声。”   说罢,苏小沐的脸色彻底青了。现在,她就连冲过去掐死夏何夕同归于尽的力气都没有了,再次头磕墙,小媒婆欲哭无泪:“你怎么不早说……”   夏何夕耸肩,“我想说啊,你没给我机会。”   这下,小媒婆干脆连头也不撞了,一屁股坐床上,“得,反正也这样了,我这周度完假星期一直接去辞职好了。夏狐狸啊夏狐狸,难道我真的和你八字不合?还是你天生就要克死我才善罢甘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霉我?为什么我认识你以后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   夏某人被小媒婆念惯了,居然也没啥感觉了,挠了挠耳朵顺口接了句:“辞了不是更好,回家带孩子。”   话音刚落,两人都僵在了原地。半晌,小媒婆才阴测测问:“带谁的孩子?”   夏何夕咳嗽声,笑得肩膀发抖:“说顺口了,谁让你每次和我吵架都像家庭伦理剧里的小媳妇?”说到这,夏狐狸极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这才接着道:“丫头,我刚才不是故意穿得那么……我在浴室听见外面响动声大,怕你出事才急着出去的。”   小媒婆闻言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刚才夏某人赤身裸臂的样子。虽然彼时她的注意大多集中在廖主任的肥油身上,但还是看见了有一颗小水珠顺着夏狐狸的头发滴了下来,落在宽阔有力的肩膀上,再和其他小水珠汇集到一块变成一颗更大更晶莹的水珠,又缓缓从他的锁骨滑到健硕结实的胸前……   想到这里,苏小沐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唯恐鼻血兄不期而遇,暴露了她纯洁的本质。妈呀,真的不能再顺着小水珠想下去了……   夏何夕看小媒婆双手捂住鼻子紧张的模样,蹙眉问:“你又流鼻血了?”   小媒婆摇头。   看她被憋得脸微微暗红,夏何夕起身,声音自冷下三分,“把手放开我看看。”见夏何夕往自己这边靠,小媒婆赶紧跳开,确定两人是安全距离后,才高举双手投降。“你别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话需要这么远的距离?”   小媒婆狠狠点头,“需要!绝对需要!”夏狐狸一靠近就影响她思考……运功深呼口气,苏小沐把措辞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轻语道:“夏何夕,我觉得我们认识这半年多,也算是朋友了。但是,我二哥绝对没把我的具体情况跟你讲清楚,我一时半会儿也和你说不透,反正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就是:   我们绝对、绝对不合适!或者说,现阶段,没有任何男人合适我!所以,我从一开始认识你,就致力于当你的媒婆。周才女你不喜欢没关系,我还可以给你介绍第十八个、第十九个姑娘,一直到你嫁出去为止。总而言之嘛——”   小媒婆低头食指对戳,她相信聪明如夏某人,下面的话不用说太直白他也懂得。可谁料小媒婆正踌躇着总结词,就听头顶传来轻轻的讥笑声:“说完了?”   “说……完了。”   “总而言之什么?你刚才说那么一大堆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啊?”小媒婆嘴巴成O型,有些不知所措。   夏狐狸扬眉,“哦~你觉得我把你骗到不青山上来,意图不轨,想跟你表白是不是?”顿了顿,夏何夕才捂着嘴巴笑完,面无表情道:“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对你有意思?”   “……啊?”难道刚才夏何夕洗澡前,不是那个意思?   见状夏何夕摇头,狐狸眼睛弯得成了一条线,“难得苏小媒婆还能自动多情一次。”说罢,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还僵立原地的苏小沐见状咦道:“你去哪?”   夏何夕回头,露出轮廓分明的侧脸,扬了扬手中的房卡啧啧道:“丫头,我之所以知道前台只剩下贵宾房了是因为吃晚饭的时候我去订了间。刚才在你这洗澡嘛~嗯,我只是想用实际行动吓吓你,警告你下次不要为了钱出卖我,再拉皮条。小惩大诫。”   话音落下,利索的关门声也随之响起,只剩下小媒婆呆呆地愣在原地,良久,自诩诡计多端的苏小沐才赫然顿悟——她又被夏狐狸耍了有木有!!   “夏——何——夕——你不得好死!”   第十章   翌日,夏何夕和苏小沐坐大巴车下山,又遇到了点小意外。   彼时小媒婆在车上放好行李正准备坐下就听身后传来甜甜的女声道:“夏先生,好巧呀!”   小媒婆一回头,便见一张漂亮的小脸对着自己……身后娇笑。唷,这不是廖主任的干女儿是谁?不过与昨晚不同的是,干女儿童鞋今天换上了紫黑色的紧身连衣裙,与昨晚的被单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地方在于——它们都能恰到好处地显露干女儿曼妙的身材。而干女儿一袭披肩直发更是显得她清纯可人,绝对让人无法想象她在宾馆里的另一面。   苏小沐最不齿的就是这种外表清纯,却用身体……嗯,用身体换取幸福的女人,哼哼两声没打算理会干女儿。同理,干女儿似乎也完全当小媒婆透明,越过小媒婆对已坐到窗边的夏某人再次弯眼道:   “夏先生。”   小媒婆在旁边听得起了鸡皮疙瘩,心底却又忍不住佩服干女儿的工于心计。“夏先生”这个称呼既不显失礼又不会唐突,最重要的是她居然能揣测到夏何夕不喜欢别人在外边叫他“夏总”。   夏狐狸经久阵仗,对干女儿的忽然出现也没什么反应,点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好,廖主任呢?”   干女儿捂嘴咯咯笑出声,“他呀~说是家里有事一大早就开车下山了,把我撂倒这,哎……”说到这,干女儿露出惹人疼惜的可怜模样,闪了闪亮晶晶的眸子才重复笑颜道:“不过也不算特别糟糕,没想到您也坐大巴下去,没开车来吗?”   说话间,干女儿已经潜移默化地移到了座位旁边,利用小巧的身子将小媒婆挤到了后边。这一切夏何夕看在眼里却没说话,抿了抿唇瓣将视线从小媒婆身上又移回干女儿身上,淡淡地“嗯”了声。   干女儿说了一大堆,夏狐狸居然只回她一个叹词,为此干女儿不满意了,撅嘴又道:“夏大哥没开车来也是对的,听说昨晚一直在下雨,路况不是很好呢。”语毕,夏何夕和小媒婆齐齐愣住,无言相对。因为……干女儿一边装可爱撒娇一边已经不客气地坐到了夏何夕旁边。   (╰_╯)#   半晌,小媒婆才终于从断电状态恢复过来,露出猫爪噌噌磨牙,就差嚎叫了:那是老娘的位置置置置置!   这边夏何夕亦默了默,总算说了句人话。   “怎么称呼?”   “夏大哥叫我梅梅就好。”   “梅……小姐,我是和我妹妹一起来的。”说罢,夏狐狸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还站着的小媒婆,意思是我旁边的位置有人了。而与此同时,小媒婆已气得头顶冒烟,抱胸颇为不耐烦地跺脚。   见状,梅梅“哎呀”一声轻呼,似乎真的才发现小媒婆存在地捂住胸口,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我都忘了还有夏小姐。”   小媒婆哼哼,你倒想把我忘了。   “真的对不起,刚才上车只看见了夏大哥,也没想到这位置有人了。我……我该死,我怎么这么笨呢?居然没有看见夏小姐您……”梅梅果然我见犹怜,楚楚动人,不过几句话已经说得眼中氤氲一片,眼看着就要掉下眼泪来了,但屁股依旧纹丝不动,半点起来让座的意思都没有。   小媒婆翻白眼,不过一个位置至于吗?说得就跟杀了别人老爹似的,都快忏悔哭了。但梅梅用事实告诉了苏小沐,至于!相当至于!!梅梅一边半带着哭腔道歉一边眼神时不时地瞥瞥夏何夕,片刻,就有前排游客往这边张望了。   这时小媒婆才知道梅梅的伎俩,不错啊,以退为进。换作别人估计也不好意思让你让座位了吧?可是你今天运气不好,遇到了本姑娘苏小沐我,好!你要让我当恶人,我就当给你看。   苏小沐冷笑,抱胸慢悠悠道:“既然对不起……那你倒是起来让我呀。”   话音一落,梅梅的泪水悬在眼眶里,不往外冒了。估计梅梅也没想到能遇到脸皮如此之“厚”的人,一时间语塞,低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我——”   “我什么我,起来啊!”小媒婆不给对方机会,扬高声调的语气中已带着丝丝愠恼,惹得前排的乘客频频回头。苏小沐瞪围观群众一眼,继续扮恶妇,“梅小姐,请你、起、来!”   最后通牒下达,梅梅一时没了办法,干脆微微扭头看向夏何夕,又期期艾艾地喊了声:“夏大哥——”那眼神,那语调,小媒婆看得不仅啧啧称赞,干女儿就是干女儿,功夫深厚。   现在,就看夏狐狸在“妹妹”和梅梅之间,怎么抉择了。   夏何夕闻声抬头,迎上梅梅无懈可击的眼神,正要开口就听对方又道:“我的位置是靠窗的,我晕车……”   得,别人晕车要靠窗,这位梅梅姑娘奇了,晕车反而要坐里边。不对不对,我看你是只要挨着你的夏大哥坐才会不晕车吧?小媒婆鼻子哼了声没说话,但眼神已给夏狐狸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你看着办!   夏何夕眨眨眼,瞅瞅身边的小美人,又看看站着的好妹妹,流连一番埋头继续看杂志。“丫头,你就和梅小姐换一下吧。”   “夏、何、夕!”你这个自甘堕落,与小三为伍的老王八蛋!   —————————————我是坐怀不乱的分割线———————————   纵使有千个、万个不情愿,苏小沐还是被迫和梅梅干女儿换了座。就在梅梅得意之际,剧情来了个大反转。众人只见夏何夕童鞋取了眼镜,合上杂志,提了公文包起身就要走。   坐在外边的梅梅傻眼,“夏大哥你干什么?”   夏何夕笑得倾国倾城,“哎呀,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忽然觉得坐在窗边有点晕车,所以……还是换换座位的好。”   于是,夏某人顺理成章地又换到了小媒婆身边,小媒婆回梅梅一个甜笑,终于心花怒放了。看了看旁边坐定的夏狐狸,小媒婆弯眼,“算你识相。”知道谁才是你主银。   夏何夕淡笑,重新展开杂志叹息道:“因为我知道,如果得罪了苏小媒婆,将遭到毁灭性的报复。”当然,还有你对我的占领权实在表现得太明显,要是我再不迎合点,是不是太对不起你了?   这边小媒婆丝毫不知老狐狸心底思量,握拳道:“没错!我一定会找机会好好报复这位梅小姐的。”只是,夏何夕和小媒婆谁也没想到,这个报复的机会会来得这么快。   两人顺利下山后,依旧在周家庄吃午饭。周才女早等着两人,为了不让夏何夕再装自己男朋友那么辛苦,周才女特意将小媒婆和夏何夕安排在周家大院吃饭。   周家大院是周家别庄,自不青山开发成旅游风景区后,周老太太就把它开成了农家乐招待客人。几个人在这里吃饭一不会撞见周家亲戚,二是离车站近,也算两全其美。   可是让周才女没想到的是……小媒婆和夏何夕下山归来居然变成了奇怪的三人组——没错,这个多出来的人,正是梅小姐。   显然梅梅对大巴上的惨败心有不甘,一下车就缠前缠后地跟着夏何夕,不仅无视掉周才女一起跟进周家大院吃饭,更表示下午要和两人一同在乘车回C城。刚开始周才女还对这位素不相识的梅小姐保持沉默,终于,在饭桌上忍不住,悄悄拉着小媒婆到洗手间,发问道:“这女的哪来的?”   小媒婆呵笑声,连周才女都看出来者不善了,她还能说什么?冷下脸,苏小沐自嘲道:“谁知道~是夏何夕在宾馆认识的。”   周才女囧:“……难道是特殊服务行业?”   “嗯,也差不多了。”   小媒婆一边和周才女说话一边出了洗手间,刚好看见男洗手间里也出来个人,晃眼间觉得怎么有些眼熟,再一看霎时叫道:“胖哥哥!”   这边胖子本正往饭厅的方向走,听见苏小沐这么一咋呼,吓得怔了怔,回头一看竟是在山上捏得自己手腕青一块紫一块的妹子,腿一软差点倒下去。周才女见状越发犯迷糊,蹙眉问:“这又是谁?”   小媒婆嘻道:“泡温泉认识的,周才女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打发走周才女,小媒婆奸笑着朝胖子走过去,看得这边胖哥哥冷汗一层层往外冒。抹了把额头的密汗,胖子只觉天大的委屈,不就是泡温泉时想调戏个软妹子咩?怎么事情的走向会这么悲催?下了山还能遇见这女侠。   胖哥道:“妹子,我发誓,自打遇见你以后就再没调戏过良家妇女。我是和哥几个刚开车下山的,你饶了我吧。你看,我手腕还青着呢!”说罢,胖子果真哭丧着脸挽袖给小媒婆看,小媒婆见状满意地咧嘴,大义凛然地拍了拍胖子道:   “甚好甚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叫什么名字?”   胖子哭,“庄伟达。”   “装伟大?”小媒婆咋舌,“你父母还真是……很伟大。”   挠了挠头,小媒婆忽然计上心头,转了转眸子拍掌道:“庄伟达,鉴于你的劳改情况良好。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所以我现在决定给你介绍个真正意义的软妹子,又漂亮又温柔。”   “啊?”   “啊个屁,过来,听本媒婆跟你说——”   ……   上完洗手间回来后,夏狐狸就发现小媒婆精神焕发,一副捡了钱的高兴模样。而一般苏小沐这个模样就表示……有人要倒霉了。于是,乘着周才女去买车票,梅梅去补妆,夏何夕才淡定问:“说吧,这次又祸害谁了。”   小媒婆眉飞色舞,摇头晃脑道:“什么祸害,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我刚刚已经发短信告诉周才女了,车票只用买两张就够了。因为……你的好梅梅估计这么一补妆要一去不复返了,嘿嘿。”   夏何夕失笑,倒也不是特别意外,半眯眼问:“你刚刚去洗手间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做了什么?”   小媒婆勾唇,说得铿锵有力,“做!媒!”庄伟达和梅梅是多么完美的一对,如果不把他们说到一块,小沐的良心都快要受到谴责了。让梅梅坐庄伟达的私家车回去,自己和夏何夕耳根也清净了,岂不是两全其美,天大的好事?念及此,小媒婆这才把再次遇到胖子哥的事情告诉夏何夕。   夏狐狸挑眉,“你确信庄伟达能搞定梅梅?”   小媒婆得意洋洋地晃脑袋: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有办法梅梅上钩。”   夏何夕默了默,这个倒真是。古灵精怪如苏小沐,连自己都能被她耍,帮一个胖子搞定拜金女自然不在话下。念及此,夏狐狸才慢条斯理道:“苏小媒婆,这种时候你的职业道德到哪里去了?”   “职业道德?”小媒婆瞪大眼睛,一脸诧异道:“那也是分人的好不好?对梅梅这种人,不需要职业道德。”夏狐狸嘴角动了下,扶额淡笑:果然得罪小媒婆,会遭到毁灭性的报复。不过……苏小沐你这么急着把梅梅送给别人,醋味是不是太浓了点?   第十一章   夏狐狸说得没错,得罪小媒婆的人,都会遭到毁灭性的报复。但夏何夕在说这句话时忘了一件事:得罪小媒婆最厉害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于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夏何夕回C城的第二天,就遭到了惨烈的打击。   镜子面前,夏何夕看了看里边自己惨不忍睹的脸,连自嘲冷笑都笑不出来了,因为……稍微动一动唇角都又疼又痒。夏何夕闭眼迅速使自己冷静下来,给秘书安迪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下情况,将所有会议和行程推后,这才叫安迪帮忙跟医院预约。   这边安迪战战兢兢,显然也被BOSS忽然的生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好,所有会议都延后,上个星期预约好的商洽会我也会和那边公司说明……医院?还是预定夏总平时去的那家吗?我立马给苏医生打电话。”   夏何夕脑中闪过苏锦程似笑非笑、幸灾乐祸的模样,当机立断道:“换一家。”想了想,又补充道:“普通医院就好。”   “好。”   于是乎,夏狐狸顶着鼻青脸肿的猪头一个人默默去了医院住院,就连公司的人都不太清楚夏总童鞋到底得了什么病,当然,除去与夏总最亲近,每日给他送文件去签字的安迪。   可每当同事们问起夏总的病情时,安迪都一副欲言又止,想说却又不可说的模样。纵使同事们威逼利诱,八卦的安迪到最后还是守住了秘密。算了……为了夏总的威严和信誉,还是不说了,等他那毁容的脸稍微好点……再告诉大家医院地址,让他们去探望吧。   最主要的是,夏总特别交代过啊啊——泄露秘密者,一定让她生不如死!!奖金统统没收有木有?直接换秘书有木有?啧,不过实在想不到,温文儒雅的夏总居然也会威胁人,总觉得……肯定是被谁带坏了。   安迪守着惊天大秘密缄默不语,任凭同事们如何打听,如何YY就是不开口。但凡是,都有个例外。特别这个例外到了某人这。   夏何夕童鞋住院第三天,过敏状况明显好转,手臂上和背上密密麻麻的红疹都不再奇痒难忍了,但曾经英俊潇洒的脸还是……咳咳,还是猪头脸。夏狐狸心里着急,面上却依旧装淡定,这天临近中午时分,夏何夕就忽然接到小媒婆电话,对方开门见山问:“在哪?”   “在A城出差,有事?”   “哦,那算了,本来想叫你出来吃饭。”   通话戛然而止,夏何夕虽然觉得小媒婆举动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直到下午,夏狐狸才终于明白过来事情始末。下午夏何夕输完液,正半躺在病床上用笔记本办公,就听身旁有人窃笑,一抬头,还搭着键盘上的手一抖,打错了两个字。   面对夏何夕凹凸不平,左肿一块右青一块的“俊脸”,小媒婆咬住下唇还是没忍住,边笑边挤眉弄眼道:“亲,还好你的笔记本没变,我是通过它才认出这床上的病人是你,哈哈哈!”   “你看看你这差出的,啧啧,医院七日游?”   夏何夕默了默,心里暗暗踌躇,回去就把安迪下放到工厂去!这边小媒婆还在嘻嘻嘲笑,不过已经很熟稔地将手中的保温瓶放在桌上,一边打开一边道:“给你炖了红豆冬瓜盅,我二哥说了,这汤消肿去毒,噗——你也真是的,照顾别家医院生意也不照顾我二哥。”   苏小沐将舀好的汤搁到夏何夕面前,这才摇头晃脑道:“得了,喝了汤办转院手续吧,我二哥已经知道你变猪头了,也没什么好躲的了。你在这继续住下去,说不定还能当一个星期猪头让人宰,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医院有多黑,就是故意要让你多住几天院花你的钱,这不是耽误你的事吗?还是有熟人照顾好,去二哥医院也有人照应嘛。”   小媒婆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夏何夕不言语地看看她,又再瞅瞅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冬瓜汤,这才娓娓问:“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要是真的是安迪,一定……夏何夕想了想,又都看了眼冬瓜汤,叹息:算了,安迪也算功过两相抵,但这个月奖金肯定得扣,狠狠地扣!   听了这话小媒婆咯咯笑出声,似乎知道夏何夕想什么地说,“你不要怪你那个秘书,其实呢,就是换个口风再紧的人,我也有本事套出话来。”夏何夕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响,这才想起苏小沐的手段,她绝对不是自夸,的确如她所言,就是再换个人小媒婆也一定能有方法把对方玩得团团转,更何况是老实巴交的安迪?   可预感告诉夏何夕,小媒婆这个所谓的“手段”一定对自己相当、相当的不利。   “你和安迪怎么说的,她就告诉你我的住院地址了?”   “嗯……”小媒婆意有所思地颔首,望天道,“本来安迪说你病了住院我没多想地,可是给你打电话你居然说在出差,我就想……肯定有猫腻!”   夏何夕微微眯眼,“然后?”   “然后我骚扰了安迪一个下午,电话也不多,大概就打了十多次吧,她都不肯告诉我你在哪,只说夏总病啦。所以说你不要怪她啦,她是个好秘书,真的!”   “说重点。”   “重点?”苏小沐弯眼娇笑,“重点嘛最后一次我给她打电话一时没忍住,就发火了,我说……装病是没用的,要是我再找不到你,就把我们俩的那些照片统统发出去!!”   夏何夕:“……”   寂静,寂静,还是寂静。   半晌,夏何夕才颇为无奈地顶着猪头脸表情扭曲地问小媒婆,“什么时候我们成艳门照主角了?”   小媒婆撅嘴,装死无辜地对手指,“我也不想的,可是不吓吓你秘书她不肯讲实话嘛。不过听说,夏童鞋是因为在不青山喝酒过敏的呀?”   苏小沐欢乐的语调一出口,夏狐狸终于脸黑黑,要下雨了。不过他脸还青肿着,也看不出来有神马变化。╮(╯_╰)╭   原来夏何夕童鞋这次,还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夏何夕从小就对芦荟过敏,但这个过敏也只仅限于芦荟抹在皮肤上会长一些不痛不痒的小红疹。   彼时夏狐狸随小媒婆上不青山,自作聪明地在手臂上制造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过敏现象”,骗得周家庄人同情的同时也着实戏弄了小媒婆一番。谁知人作孽不可活,不好不死,也不知道是周家庄自制的土酒有问题,还是夏何夕和小媒婆回来那天吃的午饭有问题,反正经过医生鉴定,夏何夕童鞋吃了什么东西与芦荟相冲,这才导致了夏何夕难受一晚起来后,再照镜子——   自己的俊颜变成了猪头。   小媒婆见状啧啧嗔笑,还在调侃夏何夕,“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当时过敏就要看医生,哎~你不听话,看吧?现在……”   夏何夕不等小媒婆说完,微微斜她一眼,终道:“你打电话到我办公室,有公事?”   夏何夕故意岔开话题,明显是想找个台阶下,小媒婆倒也不为难地点头,郁闷道:“我倒霉大发了!所以说,认识你就没一件好事。”   夏何夕闻言眨了眨眼,已经猜个□不离十,“你是廖主任派来的?”   小媒婆无言,默默地又点了点头。原来,夏何夕能和小媒婆公司的廖主任认识,源于最近正威集团正在与他们公司洽谈一个项目。夏何夕这么一病倒,倒把廖主任急得跳脚,唯恐夏何夕因为不青山那次相遇把项目给了别家,说什么也不相信安迪那套“夏总生病”的说辞。于是周转来思索去,就把主意打到小媒婆这了。   苏小沐纠结地吐出口凉气,抓头道:“以我女人的直觉,廖主任不会放过我的。你这个‘亲哥哥’把我害惨了!”顿了顿,小媒婆又甩了甩脑袋说:“先不说这些,你赶紧把汤喝了,然后把什么病历都给我,我去给你办转院手续。”   夏何夕微微动容,但又不敢确定地问:“你当护工一个小时多少钱?还是……苏锦程答应,我住他家医院给你提成?”   小媒婆本弯腰翻抽屉要拿病历出来,听了这话气得鼓起嘴嚷道:“夏何夕童鞋,我也有不收钱仗义帮朋友的时候好不好?再说了,你是我的大客户,要是你毁容了嫁不出去,我作为媒婆损失很大的好不好?”   果然……   夏何夕扯了扯嘴角,将汤一饮而尽,正欲搁下碗就听小媒婆轻轻又嘟囔了句:“再说,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在医院住院……”夏何夕眼皮跳了跳,脑子过了个念头,再抬头去看小媒婆,她已经恢复常态,星眸闪亮看不出半点异常的模样了。   夏何夕勾唇:“汤很好,谢谢。”   “那是,也不看谁煮的。”小媒婆叉腰狂笑,见夏何夕喝完汤,顿了顿才终于说出心声:“好喝的话,要不……你先把汤钱给我吧?苏氏去火冬瓜汤,童叟无欺,二十块钱一碗!”   夏何夕:“……”苏财迷,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第十二章   苏小沐去一楼帮夏何夕办出院手续,却出乎意料地遇到个老熟人。   彼时小媒婆拿着病历刚转下楼,一晃眼就看柜台前有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眨了眨眼确定没看错后,小沐便叫了声“大哥”。这不叫倒还好,一叫那高大的背影僵了僵,居然头也不回地加紧步伐就往外走。   小媒婆见状只觉更蹊跷了,干脆上了两个台阶,扯开嗓子大喊起来:“苏——谦——程——你给我站住!!”   话毕,整个大厅的人都齐刷刷地回头向小媒婆行注目礼,小媒婆却一脸无所谓地晃到已石化的大表哥面前,撅嘴问:“大哥,我叫你你怎么不理?”   “呵呵,”苏谦程怔忪一番,才挠头道,“是小妹呀。我、我这……”   小沐点头,“在执行公务?”大表哥苏谦程是警察,其实在哪遇见他都不奇怪,毕竟他会四处调查办案嘛,可这种一见到自己就跑的状况……百分百有问题!   这边苏谦程听了小沐的话,也茅塞顿开,换上副严肃的表情握拳道:“对,我在执行公务,秘密公务……”   小媒婆不等大哥话说完,扫了眼他手上的单子,毫不留情地揭穿:“执行公务然后顺带替人抓药?”   苏谦程噎了噎,直接被堵在原地说不出话了。此情此景,小媒婆忍不住默默叹了口凉气,所以说,怪不得大哥当了那么多年警察都提不了干,喜怒形于色——笨啊!这么简单的小case都应付不了,你完全可以撒谎说是抓到了嫌疑犯,逮捕途中有点小擦伤所以来医院嘛。   心里虽然这样想,面上小媒婆却依旧假装不知情,打嘴呸道:“哎呀,我又忘了。你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能说,算啦,我不管你了。我是帮朋友转院的,我先过去了哦~”   闻言苏谦程重重舒了口气,连连点头道,“好的”。   小媒婆笑嘻嘻地给大哥招手道别,蹦蹦跳跳地就又绕到医院大厅去了。这边苏谦程确信小沐走远后,才又蹙眉看了看手上的单子,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半晌,角落里露出小媒婆半边身体,小姑娘摊手奸笑:大哥,这就叫反侦查……   ——————————————我是反侦查的分割线———————————   小媒婆办完转院手续后回来,一直精神恍惚,夏何夕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见状,夏何夕干脆不招呼了,端坐在床上抱胸凝视小妮子。兴许是夏童鞋的目光过于炙热,又兴许小媒婆发呆发完了,顷刻才回个神来“啊”了下,问:   “你刚才说什么?”   夏何夕勾唇,不答反问道:“手续办好了吗?待会儿我叫安迪派车来接。”   小沐呐呐地点了点头,这才用蚊子般的音量怯怯地喊了句:“夏大哥——”   话音刚落,夏狐狸嘴角的幅度就忍不住微微上扬,“夏大哥”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实在是包含太多太多层意义了。往日小媒婆叫自己“夏何夕”,调侃的时候喊“夏狐狸”、“夏童鞋”,生气的时候则是“夏先生”、“夏总”,而这个“夏大哥”嘛……   嗯~能从小媒婆那张唇红齿白的小嘴儿里甜甜地吐出这三个字时,绝对是有所求的时候。念及此,夏何夕慢吞吞抬眼看小媒婆,刚好撞见对方正朝自己粉面娇笑。   “夏大哥,正威集团实力那么强大,你又是这边的总负责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利用你的人际关系网查个人什么的,应该不是问题吧?”   夏何夕故意搭下眼睑看手上的病例,用鼻音淡淡应了句:“嗯。”   “那这个人的资料,呃~比如几年前在哪上过班,干过什么事,名下有几套房之类的也能查到吧?”   “嗯。”   “还有还有,这种调查不犯法吧?”   “嗯。”   说到这,小沐也不顾夏狐狸故意的冷淡敷衍,闪了闪黑曜般的眸子,当即击掌叫道:“太好了!夏大哥你那碗冬瓜汤钱不用给了!”   夏何夕故意停顿番,才缓缓抬头,用手撑着脖子歪脑袋好以暇意地端倪小媒婆。据他所知,苏小媒婆真的是一个很有原则~很有原则~的人。她的原则是:绝不占别人一分便宜,当然别人也休想从她这捞到半分好处。所以这忽然取消的冬瓜汤费……必有诈!   言下之意就是说:你用查人这件事抵消冬瓜汤钱吧。唔,还真是……好贵的冬瓜盅。   果然,不等夏何夕开口,小媒婆就又放连环炮地说:“夏大哥你帮我查个人吧,她就住在这医院!”语气之轻松,之自然,之理所应当,绝对是无人能想象的。   夏何夕微微眯眼,这就是苏小沐惯用的伎俩:声东击西,说东道西。故意胡拉十八扯先把敌人弄晕,然后再一个棒槌敲下来,趁对方没清醒过来前,扔个手榴弹。只可惜他不是周才女、更不是见钱眼开的梅梅小姐,眼下他脑子清醒得很,接下来,小媒婆百分百要丢手榴弹了。嗯~如果他猜得没错,这次小丫头用的会是糖衣炮弹。   病床前小媒婆踌躇一番,深呼口气挨着夏何夕坐下,戳手指道:“当然,我知道调查人这种事呢是不能强求的。又要欠人情又要到处求人,人情费是必不可少的。”说到这,小媒婆立马拍胸脯道:“这个没关系,费用我来出。至于夏大哥你帮我查人欠的人情债嘛……”   小媒婆望天顿了顿,这才笑逐颜开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当护工抵人情债。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想喝什么就给你炖什么。哎,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又没有亲人在身边,生病了真是怪可怜的……”   夏狐狸闻言禁不住咧嘴,哦,看来除了糖衣炮弹,还有催泪弹。这一口一个“夏大哥”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这边苏小沐该说的台词都说完了,静静看夏何夕一会儿撑脑袋冥思一会儿傻笑,一时间也摸不准对方心思,正思索再说点什么,就听夏狐狸淡淡道:“转院的单子呢?”   小媒婆转了转眼珠,这是唱哪出?你也玩声东击西?小媒婆咬住下唇告诫自己不可大意,对方可是老狐狸,但面上还是乖乖把单子递到夏何夕手上。夏何夕瞟了眼单子,从包里取出一叠零钱给小沐,道:“先给你零头,剩下的回头打你卡上。”   “哦。”小媒婆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心里越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思脸上越装得轻松自然。“不用着急的,都是朋友嘛,我还信不过夏大哥你吗?再说才几个钱。”   夏何夕挑眉,话锋一转又把话头引了回来,“你刚才说的查人的事情——”   苏小沐听夏何夕故意卖关子地说到一半停下来,终于忍不住露出紧张之态,手上装钱的动作也戛然而止,悬在那里就等着对方的答案。谁知这边夏何夕却微微瞥了眼小媒婆手上的钱包,脸色骤然黑下来。   小媒婆:“什么?你倒是说啊。”   夏狐狸缓了缓,脸色稍微恢复点血色,但语气已沉下三分,“这个事不难办,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不是打家劫舍,苏小沐在所不辞了。   夏何夕舒展眉头,顺势扯过小媒婆手上的钱包,又虚眼仔细看了看那张合照,这才勾唇道:“周老太太说得对,这小模样、小身段……小媒婆你和你男朋友挺配的,他什么时候回国,给我引见引见?”   小媒婆:“……”夏老狐狸,叫你几声大哥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啊?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啊?别以为你顶个猪头脸,我就不敢把你揍得更像猪头!!   第十三章   以诡计多端自诩的苏小沐之所以佩服夏狐狸的原因在于四个字:隐忍、淡定。夏何夕可以为了一个目的耐心等待,缜密计划,就好比去不青山那次。为了让赚黑心钱的小媒婆意识到自己多么没有职业道德,夏狐狸可以花钱又花时间,陪着周才女演一出戏,哄得小媒婆上山受罪。   而此时此刻,夏何夕话一出口,周围就瞬间寂静,气氛渐渐开始往诡异的方向发展……   苏小沐咬住下唇,斜视夏何夕:果然是老狐狸,居然又着了他的道。看样子,夏某人是在周家庄的时候,就对自己给周老太太看的合照上了心,可他却一直默默掩在心底没表露出来。待今时今日,时机成熟,才故意趁着小媒婆心绪不宁时,以零钱为饵,骗得她拿出了钱包。   如此之执着,如此之毅力,小媒婆都忍不住赞不绝口,想骂人了。只是……作为一个日理万机、成熟稳重的精英男夏何夕夏总,你是不是……未免太八卦了点!我钱包夹里放和谁的合照关你P事!   倒抽口气,小媒婆压住暗火闷道:“夏先生你是不是太八婆了点?”   夏何夕弯眼,手指故意摩挲在那张合照上,“不是你亲口说我是你哥哥嘛,关心你不应该?照片看着挺旧的,读书时候拍的?”   小媒婆听了这话再稳不住,没好气地夺过钱包,一股脑地塞进包里,瞪眼道:“我的事你少管。”   夏何夕充耳不闻,捏了捏下巴锲而不舍地追问:“你二哥说你现在是单身,难道是前任……”   “夏何夕!”夏童鞋话还没说完,就被眼窜火苗的小媒婆喝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烦?你不觉得你逾越了吗?”   语气加重,空气中的火药味也在一点点漫开。夏何夕默了默,问:“为什么生气?”   小媒婆:“……”见对方不答话,夏何夕又重复了遍:“丫头,为什么生气?你平时很能开玩笑的,是因为紧张这张照片吗?”   小媒婆顿了顿,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多——管——闲——事——”说罢,剜夏何夕一眼转身就出了病房。这边,夏何夕倒是不可置否地勾了勾唇,但眼角已没了半丝笑意。这倒还是夏何夕认识小媒婆以来第一次看她发火,那是不是意味着,小媒婆真的很在乎照片里的那个男孩子?   微微闭上眼,夏何夕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合照的画面——青春飞扬的学校操场上,苏小沐和高大阳光的男孩子头抵头地站在篮球架下,笑得不可一世。只可惜照片只拍到了两人的上半身,不知道照片背后,两位少男少女是不是手牵手呢?   嘁!   想到这夏何夕忽然止不住地笑出了声,嗯,怎么想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呢?苏小沐啊苏小沐,到底那男孩子是谁能让你那么不高兴呢?   ——————————————我是不高兴的分割线———————————   通常以小媒婆的脾气和惯例: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和客户发生矛盾冲突的,特别是象夏何夕夏童鞋这样如上帝般的大客户。在家就算偶尔和几个哥哥闹别扭,没心没肺的小媒婆也绝对是睡一觉就又嘻嘻哈哈把这页掀过去了。   是以,当所有人知道苏小沐竟然一反常态丢下夏何夕自己离开医院时,都以为翌日小媒婆就会精神抖擞地再出现在病房里,一边悉心照料夏何夕这位大客户一边趁机替他的钱包瘦身。   但事实告诉众人,你们都错了……一连几天小媒婆都消失不见踪影,而这边夏童鞋更是霉上加霉——转院后猪头脸倒是真的消肿了,可纠结的是,十多年寸草不生的额头居然冒出了一颗颗早没了青春的青春痘,一发不可收拾。   这下,夏何夕真的发火了。皮肤科几位医师紧急会诊,得出的结论曰:夏何夕不仅对自制土酒和芦荟这样的奇妙组合过敏,也对抗过敏药物过敏。至于该怎么消灭他脸上的青春痘,鉴于患者的过敏体质,有待进一步会诊……   夏狐狸听后感:这坑爹的医院。   坑爹的不只是医院,还有这家医院里的某著名医师。作为夏狐狸的同窗好友,二哥苏锦程自然不会放过这等能“畅所欲言”的大好机会。没事就来夏何夕病房溜溜,调侃调侃,欺负欺负,然后再顺带嘲笑一下他的“变形金刚脸”。   这晚夏何夕正埋头玩电脑,就忽然听见门被大力撞开,不用看也知道能如此不客气进来的,只有某人。果然夏何夕一抬头,就见苏锦程已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了。   “完了,夏何夕你彻底完了,没戏了。”苏锦程一面说一面扬了扬手中的纸片,搁在桌上道:“这是小妹让我带给你的卡号,说是帮你垫的转院费打这上面。”   夏狐狸手撑住头,恹恹然。把还钱这等大事都交由二哥打理了,还真是……生气了。   这边苏锦程看夏何夕的模样,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叹气:“哎~看来小两口不象吵架那么简单呀,该不会是夏何夕你不帅了,我家小妹把你甩了吧?”   夏何夕半斜了斜眼,不搭理某人的继续连连看,拆散一对是一对……(汗,夏童鞋你还真无聊!)   苏锦程见夏何夕不理,反而来劲地凑到他旁边,冷笑着继续围观,“还是……小妹有家暴倾向,你这脸是被她打肿的?”   在魔音环绕下,夏何夕终于合上笔记本,抱胸瞅苏锦程道:“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八卦?”   “我八卦吗?”苏锦程抬了抬眼镜框,咧嘴道:“我告诉你老同学,我能八卦你你该感到万分荣幸。我八卦你和小妹代表我在乎你们~”   听了这话夏何夕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地避开对方的视线,沉默良久这才幽幽道:“我应该是……踩到小沐的地雷了。”早知如此,就该按部就班,可是谁又能想到向来好脾气的小媒婆会忽然发飙?念及此夏何夕叹了口凉气:或许,该主动出击一次?而就在夏狐狸思索该怎么个出击法时,苏小沐却主动送上门了。   翌日,小媒婆就带着若干水果登门探病,夏狐狸一见小沐满脸不悦地进病房正奇怪,再一瞅跟在她身后的两人,顿悟了。小媒婆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是——廖主任夫妇。   原来夏何夕的病一拖再拖,正威集团和小媒婆公司的项目洽谈也就不得不一再延后。起初廖主任派小沐来打探,旨就在探清敌情,本听小媒婆说夏何夕是真住院了,悬着的心也就微微放下。   可没几天,廖主任就坐不住了。按照苏小沐的说法,夏何夕只是小病,可为什么一拖再拖就是不出院呢?不出院也就算了,夏总的助理也死活不说出住院地址,说是夏总特别吩咐:需要静养,谢绝探访。会不会……这其中有些猫腻?夏何夕避而不见是想把项目给竞争对手公司?哎呀,听说竞争对手的老总是夏何夕私人律师的老婆的大姑的亲戚啊!   廖主任一乱想便再也坐不住,再加之老婆吹吹枕边风,干脆连夜就给苏小沐打去电话,威逼利诱下,小媒婆还是决定了交出夏何夕的住院地址……   单人病房里,夏何夕扫了眼床前的三人,最终还是将视线落在小媒婆身上。小媒婆以为夏何夕不悦自己将他的住院地址说出来,咳嗽声别过脸去。可这情景看在夏狐狸眼里,则变成了——   原来她还在生气,为了一张照片真的至于吗?   夏何夕&苏小沐:“……”   气氛尴尬,一阵凉风吹过都能让病房里的人瑟瑟颤栗。廖主任夫妇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由廖夫人开口,打破僵局:“夏总你别怪小沐,是我们非要她带我们来的。您的吩咐我们知道,但你看,我家那口子这不也是关心你怎么老没出院嘛~”   夏何夕不咸不淡回应,“谢谢,已经好多了。”   看得到回应,廖夫人再接再厉,“是是,那就好。矮油,其实说起来大家也都不是什么外人,我一直就觉得小沐乖巧,和老廖一直想认她当干女儿呢。”   噗——   廖夫人话音刚落,小媒婆就华丽丽地喷了。大姐、大婶、大妈!!你不知道自某次网络事件后,“干女儿”这个词就已经从名词变动词,已经被彻底黑了吗?再加之上次不青山的巧遇,此话一出,估计除了廖夫人之外,其他三人脑海里都浮现出了梅梅娇俏的身影。   于是一时间,房间彻底静默了……   比之刚才,气氛又凝重上三分……   这他爷爷的算哪门子探病!!简直就是一群人修炼定力打坐嘛!!小媒婆抓狂了,夏何夕纠结了,廖主任紧张到冒冷汗了。   还好的是,四人中还有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廖夫人。估计着自己说错话的廖夫人瞅了瞅几人,力挽狂澜地转移话题:“咦~对了,小沐你和你哥夏总怎么不是一个姓?”   廖主任噎了噎,第N次后悔怎么把这个蠢娘们带来了,情不自禁嚎出声:“瞎问什么?”   没想这边小沐却和颜悦色地笑开,“呵呵,我随妈妈姓来着。”夏何夕闻言默了默,小媒婆这倒还是大实话,也……不算撒谎。   “家妹年龄小,若在公司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要廖主任多包涵才是。”   “是,那是。”   两个大男人打起官腔,虽然氛围还是不算特别号,但比起刚才总轻松上许多。可一旁的冷场女王怎么受得了寂寞?见夏何夕和廖主任你一言我一语地闲扯,廖夫人第三次憋不住,开口咋呼了。“夏总你放心吧,我们会帮你好好照顾小沐的。哎呀,说起来,小丫头都二十四了还没恋爱吧?我刚好认识个条件很不错的男孩子,姨给你做媒,怎么样?”   ……   如果有乌鸦的话,它们一定能围着整个病房绕一圈,并幸灾乐祸地呱呱出声。廖夫人啊廖夫人,你冷场的本事怎么能如此高超?   廖主任撞墙:这个蠢娘们啊败家子,老子回去就把你休了!再多认几个干女儿!   夏何夕顿了顿,淡淡抬眼看小媒婆,心情……亦是说不出的复杂。这边,集万千目光于一身的苏小沐转了转眼珠,意味深长地盯夏何夕一眼,终于露齿甜笑道:   “好啊。”   夏狐狸怔了怔,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十四章   C城市西区,有一湖心公园。顾名思义,公园依水而立,每到周六周日都人满为患。游客们或在湖边喝茶聊天,或钓鱼赏景。   而此时此刻,小媒婆就坐在挨湖边的走廊茶亭里,一边欣赏湖光景色一边……和人相亲。不得不说,廖夫人虽然喜欢冷场说笑话,但办事效率还是很高滴,自苏小沐答应相亲后,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位相亲对象了——   薛大宇,男,29岁,律师,C城人氏。   严格来说,薛律师长得也算五官端正,一表人才。但直到今时今日还没嫁出去,据廖夫人的解释曰:要求比较高。但小媒婆在和他短短一小时的聊天过程中,已经深深地悟出一个真理:   薛律师嫁不出去的真正原因绝对不是条件太苛刻,而是……他绝对是唐僧转世有木有?他不叫“祥林嫂”实在是太太太可惜了!!   望着薛律师那一张一合就是不肯停下来的嘴,小媒婆第N次发出感叹——果然是当律师的,太敬业太能说了,一边感悟一边又偷偷打了个哈欠。   这边,祥林哥还在继续讲述着他委婉、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我和她认识十六年,相恋十年,真的……我不在乎她学历有多高,但是,你总得出去工作呀。是,你在家我是能养起你,但是你天天沉迷游戏,饭也不煮家务也不做,谁下班回来看见能有好心情?我妈见你这样,能喜欢你吗?我真是……哎,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段感情一直都是我在付出,她就可以这么厚颜无耻地不劳而获呢?”   “……好,当初她说要分手,让我滚,我滚了。现在又让我滚回去,对不起,滚远了!好笑!我真搞不懂现在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当然,我不是说苏小姐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子……”   小媒婆:=_=   人家真的好想睡觉,谁来救我?   小媒婆揉了揉眼睛,再次在心底忏悔,刚才不应该问他情史的,真的不该啊。不过能这样喋喋不休就一个故事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地讲一个多小时,足见薛律师专业功底之深厚。   喝了口茶,小媒婆转脖子看了看湖心。此时阳光甚好,照耀在湖面五光十色,湖边钓鱼的人三三两两,倒是说不出的惬意。不能再任由薛律师这么说下去了,不然真的天都快黑了。念及此,小媒婆终于拍案而起,成功打断薛律师的自言自语,主动出击了:   “太可气了!真是太让人愤怒了!薛律师你说得对,你前女友怎么能在家里让你养着,坐享其成呢?你女朋友不仅不工作当米虫甚至连家务都不做沉迷游戏一事无成不体恤你不关心你还把你当提款机——”   小媒婆一口气不带标点符号地说完,运完功深呼口气后才又义愤填膺道:“可耻!简直就是女人中的败类!厚脸皮中的厚脸皮!”   薛律师眨眨眼,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太反映地过来,张嘴说了个“我”字又被小媒婆截住话头继续。   “薛大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懂~男人在外奔波劳累,不都是为了一个家吗?你和你女朋友分得好!我为你鼓掌!也为你的孝顺感动,我知道,其实你是被你妈妈逼着出来相亲的。   哎,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这样的好男人值得更好的女人珍惜。女人嘛,就该上的厅堂下的厨房,孝顺父母体贴老公,你说是不是,薛大哥?”   望着小媒婆慷慨激昂的演讲,薛律师已经彻底怔住了,除了捧着掉在桌上的下巴微微点头还是微微点头。小媒婆叉腰颔首,不顾周围人投来的奇异目光,大手一挥继续又说:   “说起这上的厅堂下的厨房,我就忽然想起了我朋友花花。她真的好能干好贤惠哦,她白天吧在公司上班画设计稿,晚上还去夜场帮模特化舞台妆。做饭、洗衣,绣荷包样样精通。最厉害的是,她能在别人专卖店逛一圈,回来就织一件跟店里一模一样的毛衣来。没事就给咱们做饼干、做蛋挞外加熬汤煎鱼什么的……反正,就是好能干好厉害哦~”   薛大宇听小媒婆如说快板般地发功,咋舌:“真有这么全能的女孩子?”   “那是,”小媒婆看鱼儿上钩,赶紧露齿甜笑道,“而且长得特别漂亮,不信我给你看。”说罢,小媒婆就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到花花那几张生活照递给薛律师看。   趁薛律师翻照片的空当,苏小沐摇头晃脑叹息,“哎,你别看花花能干漂亮,可惜现在还单着呢。身边那些男人她都不喜欢,她就想找个成熟点的、稳重点的、事业心强点的。”   说到这,小媒婆又咋呼地叫开,“哎呀对了,薛大哥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呢?”   “呃~”还在看照片的薛律师抬了抬眼镜框,这才略微羞涩道:“我、我就想找个懂事的,体贴的人,别再象我以前那个女朋友了……”   “多大岁数的?”小媒婆唯恐他又旧事重提,赶紧转移话题问。   薛律师忸怩,“只要别比我大就行。”   小沐闻言托下巴,那也就是条件配得上。“家庭?职业?”   “这个无所谓,我觉得只要相爱,哪的人,干什么的都无所谓。”   “嗯,身高呢?”   “……”薛律师静默两秒,终于觉得哪有点不对劲了。怎么这种感觉……不像是自己在相亲,反而有点像是和介绍人在谈条件呢?   薛大宇稀奇地转眼瞅小媒婆,小媒婆咳嗽声,又眉开眼笑地开始绕圈子:“说到身高吧,我家花花什么都好,就是个子矮了点,但是娇小玲珑也蛮可爱的,性格开朗人缘特别好,噗,但有时候有点二。”   薛律师被小沐放的烟雾弹迷惑,来兴趣了:“怎么个二法?”   小媒婆转了转眼珠子,嘿道:“比如吧就上个星期,我和她一起赶公交车,她看见一姑娘上车,非让坐红板凳的男人给这姑娘让座,口口声声说‘你没看见有孕妇在这吗?’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男的不让?”   “才不是!那根本就不是孕妇,别人姑娘就是胖了点!结果,后来别人胖姑娘泪奔着下车了。”   “哈哈哈,”薛大宇捧腹大笑,彻底上钩了,“你这个朋友蛮好玩的。”   “那是。”小媒婆撅嘴,话锋一转又炸回原点,“那薛大哥你介意女孩子个子矮吗?”   薛律师一愣,茫然无助鸟。小媒婆见状虚眼奸笑,要的就是这效果,不按常理出牌,本姑娘我今天的原则就是——绕晕你为止!   “不介意啊,你刚才不也说了吗,女孩子个子小点玲珑可爱嘛。还是性格最重要,结婚过日子就是图个实在。”   小媒婆:“说得太好了。”显然,薛律师已经招架不住小媒婆的攻势,自己先把自己绕进去了。托腮眺望番不远处钓鱼的人群,小媒婆叹息一声,终于说出了今天最重要的一句台词:“嗳,说起来花花今天有兼职活动,就在湖心公园帮人化新娘妆拍照呢,薛大哥,不如我们去找她??”   “好啊!”薛律师眼神雀跃地回应,被小媒婆这么一说,倒也真想见见这位二姑娘了。只是……怎么还是感觉有点怪呢?   ——————————————我是绕圈圈的分割线———————————   小媒婆带着薛律师找到花花,成功介绍两人认识后,就识相地撤退了。不过,功成身退的小媒婆没有立马离开湖心公园,反而围着公园绕了圈又回到刚才喝茶的地方,悠哉悠哉地背着手在湖边晃悠,终于在某个钓鱼者旁边站定,吆喝道:   “哟,鱼儿上钩了。”   钓鱼的男人抬头,眼眸闪亮地瞅了瞅小媒婆,倒没半点被捉到的心虚模样,噙笑:“丫头,还在生我的气?”   小媒婆哼哼,谁有空生夏狐狸的气?只是最近和相亲对象们周旋,□乏术没时间搭理你而已。本以为夏何夕出院后也忙着处理公务,谁知别人闲着呢~居然闲到来围观她相亲!   念及此小沐踢了踢夏狐狸旁边的鱼桶,避重就轻道:“不错呀,夏总钓术很厉害嘛。”   夏何夕视线重回湖面,淡笑:“这鱼儿没你那条肥,怎么样,又把别人大好青年骗给你哪个客户了?”   原来,廖夫人一连给小沐介绍了好几个男人,但奇怪的是,每次相亲结束后没多久,相亲对象们就势必倒戈——不是看上小媒婆的同学,就是看上小媒婆的朋友。   为此廖夫人颇为头疼,思来想去这才辗转又找到“亲哥哥”夏何夕,请他帮忙坐镇妹妹的相亲活动,并一再强调,让小沐不要再带朋友过来一起相亲了。只可惜,事与愿违……此时此刻,第四位男士薛律师也已经和“小沐的朋友”一见钟情了。╮(╯_╰)╭   夏何夕缓缓道:“廖夫人介绍男人,你收谢媒钱,小媒婆你这生意倒是做得不错。”   小媒婆拱手相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晃脑袋道:“本姑娘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夏何夕听了弯眼,轻声道:“嗯,我也是姜太公钓鱼。”   苏小沐噎了噎,这不是变着法子骂自己吗?这么说,他是故意让自己发现的?“说吧,跟踪我干什么?”   夏狐狸无辜摊手,“我可比你们早来,怎么算跟踪?”   “哦……”小媒婆点头恍悟,笑得和蔼可亲,“那就是巧遇咯,夏总?”   夏何夕忽略掉小媒婆阴阳怪气的语调,淡淡然:“也不是。”话毕,鱼漂也刚好有了动静,钓上一条大鱼来,夏狐狸才收了杆懒懒道:   “你要我帮你查的那个人,查到了。”   第十五章   “你要我帮你查的那个人,查到了。”   话一出口,刚才还嘻嘻哈哈打闹的小媒婆一愣,僵在原地不动弹。夏何夕默了默,开口正要说话就听小媒婆幽幽问:“你先告诉我,她是不是姓何……”   夏何夕颔首,字正腔圆地说:“何见羽。”   小媒婆怔了怔,凝望前方噤声了。那么多年不见,本来还期盼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结果……这么说,她真的回来了,从那个男人身边回C城了……   夏狐狸看小媒婆脸色不对,半眯着眼也不说话,两人沉默片刻,夏何夕就忽听小媒婆叹息声,唱诺道:“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夏何夕:???   这唱的是哪一出?如果小媒婆现在心情很惆怅的话,不是该吟些凄凄惨惨的诗吗?再不济也是个“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个这个……“白鹭”、“鳜鱼”是什么意思?   就在高材生夏童鞋搜肠刮肚回忆着小媒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诗词是哪来的之时,对方已经又叹了口凉气,摸着肚子郁闷道:“我饿了。”   夏何夕:“……”   小媒婆戳了戳头挂三根黑线的夏狐狸,可怜兮兮道:“我们找个地儿把你这些鱼红烧了吧。”   鳜鱼肥鳜鱼肥鳜鱼肥……   原——来——如——此——   ——————————————我是红烧鱼的分割线———————————   不得不说,夏何夕找做红烧鱼的地方相当有创意。   彼时小媒婆因为心事重重,上车后也没太在意夏狐狸把车往哪开了,原本以为夏何夕会找个比较熟悉的饭馆或者餐厅,可等真正到目的地,小媒婆下车定眼一看,这才彻底震惊了。   望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住宅楼,小媒婆回头看了看泰然处之的夏何夕,心道没这么巧吧?   “你是来这停车的吧?吃饭的餐厅在附近?”   夏何夕摇头。   “那就是……这里有私家菜馆?”看着也……不太像呢?   夏何夕还是摇头。   “总不能你又在这买了套二手房吧?”   摇头,还是摇头。   见状小媒婆怒了,“那你到底来这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我——”   话还没说完,小媒婆就听身后阴阳怪气的一声“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回头一看,果然讨厌的音调来自最讨厌的三表哥——苏乐程。   “怎么这么慢?二伯母都催我出来接你们了。”   没错,小媒婆之所以对这里熟悉,闭着眼睛走都不会走丢的原因在于:这里是她二哥家楼下。小媒婆因为妈妈走得早,其实算是被三个舅舅舅妈拉扯大的。这十多年,小媒婆都一直住在二舅家,去年家底存得够厚才搬出去独立了。是以三个表哥中,小媒婆和二哥最亲,憨憨的大哥次之,这个三哥嘛……却不知道是两人气场不和还是怎么滴,两人小屁孩从小见面第一件事就是——死掐。   小媒婆磨牙,“你来干什么?谁允许你来蹭饭的!”   其实,小沐对现在这个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夏何夕怎么会把自己送到二哥家来,而这边苏乐程这个千年难得一遇、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怪物怎么也在这?还出来接他们?   苏乐程眨了眨眼,一脸坏笑地低声道:“看戏。”   “什么意思?”小媒婆一头雾水,苏乐程却已经绕过她换上一副笑脸地走到夏何夕面前,娇滴滴(没错,就是娇滴滴,作者没有用错形容词)道:“夏哥~~”   苏小沐:“……”小媒婆被后面销魂的颤音恶心到,在旁边吐了。喂,两个大男人用不用这么肉麻?你怎么不再长只尾巴出来在夏狐狸面前摇啊摇呢?不过——   “你们怎么认识?”如果小媒婆没记错,夏狐狸只见过自家大哥二哥,什么时候和苏乐程也这么熟稔?   苏乐程继续扮无辜眨眼,“你吃醋啊?”   小媒婆捏了捏拳头,想打人了。这边夏何夕倒是笑而不语,从车里提了鱼下来才幽幽道:“刚好上午钓了几只鱼带过去,红烧了吧。”   “好,那我先进屋把鱼给二伯母,你们也快点进来哦。”说罢,苏乐程就拎着鱼乐颠颠地又进去了。小媒婆见状磨着步子也和夏何夕缓缓往屋里走,正欲开口问怎么回事,就听夏狐狸带着笑腔道:“你二哥带我去苏乐程的小酒吧喝过几次酒,所以认识。”说罢,夏何夕也学苏乐程的模样扑闪扑闪眼睛。   霎时,小媒婆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夏狐狸的言下之意是……叫自己别吃醋??念及此苏小沐噌噌磨牙地转向夏何夕,对方却已经大步流星地往住宅楼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叨叨:   “要不还是做糖醋鱼吧?”   苏小沐:“……夏!何!夕!”   ——————————————我是糖醋鱼的分割线———————————   待苏小沐进了屋,才赫然发现二哥家今天的氛围不对劲,很不对劲~   今天,除了鲜少参加聚会的三哥在场,居然大舅妈小舅妈俱在,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二舅妈言曰,趁着周末请家里人过来聚聚。请客理由居然是——家里刚重新翻修过。   而所谓的“重新翻修”不过是换了套新沙发,而且就算家里聚会,夏何夕这个外人算怎么回事?小媒婆心里打鼓,面上却假作不经意:“二妈你请客,我怎么不知道?”   夏何夕道:“是锦程先通知了我,我想反正今早要和你碰头,就让他不用告诉你了,我直接载你过来。”   小媒婆蹙眉,可疑!越说越可疑!环视一周,小沐正想问二哥怎么不在家,二舅母就朝小沐招手骂道:“丫头,回家都不做事,也当自己是客人啊?走,跟我去厨房洗点水果出来给小夏吃。”   闻言小媒婆意味深长地看夏狐狸一眼,跟着舅母进了厨房。   厨房里,二舅母一边看着小媒婆洗苹果一边伸脖子瞅了瞅外边,确定客厅的人听不见后,才乐呵呵地低声道:“丫头,以你们小姑娘的眼光,小夏怎么样?”   小媒婆搭着眼,有气无力地答了声“好”。能不好吗?有房有车,有事业有样貌,只可惜是个缺心眼,迄今为止已经吓跑18位姑娘了。想到那18位“佳丽”,小媒婆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抬头磨牙又加了句:“好得很。”   二舅母闻言颇为满意,弯眼道:“我瞅着这孩子也不错。又懂事又有礼貌,比你二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我听锦程说,你一直给他说亲也没说上?”   小沐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响,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面上还是装镇定地拿刀子过来削苹果,淡淡应了声:“嗯。”   话毕,二舅母倒是没再说什么了。少顷才又戳了戳小媒婆咬耳,“待会儿……露露也要过来吃饭。”   小媒婆削苹果的动作顿了顿,终于了然于心。几位舅妈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就说嘛~好端端的请夏狐狸来参加什么家宴。说到这个露露,倒还真是和苏家颇有渊源。   露露和小媒婆一般大,是大舅母娘家的侄女,小姑娘一路顺风顺水地大学毕业、上班,家里人就开始操心她的终身大事了。最开始,大舅母想将露露说给二哥苏锦程,是以那段时间露露没事就往二哥家里跑。   苏锦程的态度也不甚明朗——反正就是摆着张惯有的死人脸,说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直到某一天,二哥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忽然就爆发了。那晚露露在苏家吃完晚饭,一家人正坐在沙发前看电视剧,苏锦程就忽然问露露:   “你喜欢星座,那你知道恒星的组合规律和投影位置吗?”   “你相信命运,那你知道命理术和四柱八字吗?”   “你说你在节食减肥,那你知道人类每天需要摄入多少营养才是最健康最科学的吗?”   ……   一席话,别说说得露露哑口无言了,就连当场的小媒婆和舅舅舅母都汗颜了。一阵凉风吹过,苏锦程不悦蹙眉地说出总结词:“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还来我家干什么?还带着我家里人看这么无聊的电视剧。”说罢,又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扭头对小媒婆说:   “小妹你快进卧室去,电视剧看多了智商容易降低,没看这有个活例子吗?”   噗!   小媒婆一边笑一边将苹果摆成花式,头顶却挨了二舅母不重不轻的一下:“死丫头,还好意思笑!你和那混球当时是不是约好了故意气走别人露露的?哎~我看吧,其实露露也不错,样子漂亮家境好,唯一就是有点娇气。”   摇了摇头,二舅母继续道:“你大妈的意思呢,也正是因为露露的大小姐脾气,说不定找个小夏这样的反倒配得上。一来小夏脾气好够稳重,以后要是小两口吵架什么的,能让着点露露;二来嘛……小夏这孩子不是家里早没人了嘛,露露那个倔性子以后不用和公公婆婆相处倒也刚合适……”   二舅母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哎哟”声叫唤,甫一回头就见小沐手上触目惊心的红,惊道:   “咋啦?”   这头小媒婆吮了吮指头,呐呐说:“不小心割到了……”   第十六章   夏何夕自父母双双去世变成孤儿开始,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以当他忽然接到苏锦程电话,邀请他去家里作客时,夏狐狸其实就已经嗅到了丝不寻常的味道。   百般试探下,毒蛇苏锦程就是缄口不言,只幸灾乐祸地说了句:“那天我会早点下班回家……看戏!”苏锦程故意咬重“看戏”两个字,让夏何夕反复咀嚼百般琢磨,最后为了安全起见,夏狐狸还是决定给自己找个垫背的——   于是,这才有了夏狐狸一大清早就去湖心公园钓鱼钓人,接小媒婆一起回家的事情。而此时此刻,已经身处苏家的夏狐狸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怀疑,本来以为的“家常便饭”变成了“苏家家宴”。而最奇怪的是,家宴还请了他这么一个外人,着实……可疑。   客厅里,夏何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坐好。二舅母和苏小沐在厨房洗水果,大舅母小舅母也以买东西为由溜出去咬耳,只剩下苏乐程和夏何夕大眼瞪小眼。   夏何夕兜圈子:“小媒婆说,你最烦参加家庭聚会。那你今天来,是觊觎红烧鱼还是围观看戏?”   苏乐程挑眉,甩出一副还用问的表情道:“我也听说,你和死丫头吵架了……”话毕,苏乐程不等夏何夕开口,就满是沧桑地拍了拍夏何夕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兄弟,得罪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得罪蛇蝎心肠的女人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得罪一个既蛇蝎心肠又莫名其妙的女人。因为,这样你就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招数来对付你了。你要小心了,苏小沐不是个善茬。”   夏何夕眯了眯狐狸眼,干脆将计就计地幽幽道:“我和丫头吵架是因为她钱包里的那张合照。”   闻言,苏乐程怔了怔,随即又恢复常态,只可惜刚才那么一霎那已经被夏何夕捕捉到。“那男的是谁?你知道吧?”   “我怎么知道?我和她从小到大就不和,不知道,她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关心。”   欲盖弥彰,夏何夕默,勾着唇只淡淡瞅苏乐程。果然不到一小会儿,苏乐程就觉如芒在背,浑身都快被夏何夕盯出两个窟窿了,抖了抖肩膀求饶道:“哥哥别看了,我真的不知道,再说都是陈谷子烂麻子的事情了提它……”   苏乐程话说到一半,夏狐狸就已经从似笑非笑变成了奸笑,凝视苏乐程慢吞吞说:“陈谷子烂麻子……”三哥,这六个字已经出卖了你,它们告诉我你一定知道真相。   苏乐程噎了噎,哽道:“好吧,我告诉你,可你千万不能让死丫头知道。”   “其实……是这样的,哎,孽缘呐。这男的是小妹的同学,他一直暗恋小妹,可小妹只把他当好朋友,后来他们大学毕了业,这男的就去了国外,后来……”   夏何夕撑下巴,“后来怎么样?”   苏乐程望天想了想,义正言辞道:“后来,他得白血病,死了。”   夏何夕:“……”童鞋,你就算要编,能不能编个其他病?你难道不知道,这年头白血病已经被你们黑得无地自容,不敢侵蚀人类的身体了吗?   就在夏何夕正质疑着苏乐程的凄美故事时,大哥苏谦程也乐颠颠地出现鸟。不过显然,大哥比两个弟弟稳重得多,没说来看戏也没说是来参加聚会,而是委婉地表示:来劝架!开场白曰:“小夏,我听说你和小妹吵架了。”   夏狐狸扯了扯嘴角,启齿喃喃道:“我和丫头吵架是因为她钱包里的那张合照。”   苏乐程&苏谦程:“……”   于是,狡猾多端的夏何夕又用同样的方法从大哥那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合照故事。这次,凄美绝伦的棒子剧演变成了义薄云天的军旅剧。   大哥道:“其实,小妹和照片里那个男的没啥,你不要误会。呃~事情是这样的,这个、这个,这男的是我们的邻居,小妹一直当他是亲哥哥,后来他当了兵,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   “怎么样?”   大哥悲痛欲绝地握拳:“哎,他牺牲了。”   夏何夕:“……”很好,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然两兄弟编故事的经过、风格不大一样,但结局却是统一的。不过,你们到底有多恨这人,都得咒他死啊!   苏乐程撞墙ing:大哥啊,你咋就不看我给你使的眼色呢?万事休矣。   ——————————————我是鸿门宴的分割线———————————   待苏锦程也下班回家,一家人聚齐开始吃晚饭,夏何夕才彻底明白了三兄弟嘴里的“看戏”是什么意思。和苏锦程同回来的,还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苏妈妈介绍说,这是露露。话毕,还意有所指地将露露往夏何夕的方向推了步,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何夕默了默,下意识地去看人群最后边的小媒婆,只见小媒婆正低着头布菜,似乎对这边的景况丝毫都不关心。这边露露姑娘倒是极大方的,顺着大舅母的介绍,甜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伸出右手道:   “你好,夏先生。”   女方都主动伸手了,没回应的话委实不太礼貌,是以夏何夕伸手亦道:“你好。”短暂的相握后,夏狐狸正欲抽回手,却感觉那边传来一股力量使得彼此的手无法分开,微微抬头,就见露露对自己调皮眨眼道:   “呀,你还真不记得我啦?”   话音刚落,众人就忽听筷子落地的声音,齐齐回头后便见小媒婆没事人地“哦”了声:“开饭了。”   这边,刚刚还兴奋看八卦的苏家三宝也默默噤了声。本来三兄弟以为今天上演的是【房玄龄欲纳妾,贞烈夫人吃醋自究大戏,可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女版陈咬金横刀夺爱,秦香莲黯然神伤】呢?   这剧情,会不会反转得太过头了点?   饭间,氛围在寂静和尴尬中交替进行。除了三位老太太偶尔闲聊,以及看似无意地问着夏何夕及露露的状况,让他们彼此更了解外,其他人皆安静地吃着饭。   吉祥三宝沉默是因为对剧情的反转实在叹为观止,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夏何夕童鞋沉默则是因为他一直回忆着到底在哪见过露露;至于小媒婆嘛,无人能知此时此刻猛啃红烧鱼的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还好的是,往日向来话少的露露今天竟然活泼开朗,一直充当着活跃气氛的积极分子。和三位老太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后,露露看了眼正凝视自己的夏何夕,捂嘴咯咯笑道:   “喂,你已经偷偷看了我很多眼了,看够了没有?”   ……   如果有雷的话,现在一定能劈下来把苏家三兄弟和夏何夕劈死,这么……囧而暧昧的话,露露居然就当着几位长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夏何夕咳嗽声,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泛红了。   果然好男不能与女斗,特别是,和女流氓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调戏?   如此状况,八卦三兄弟饶有兴趣地看看夏何夕,再看看露露,最后,将视线落在一直埋头啃红烧鱼的苏小沐。很好很强大,三人的座位居然也刚好呈现三足鼎立的局面。只是小妹,你再不出手,女流氓就要把你家夏狐狸扑倒了。   夏何夕顿了顿,开口道:“我只是在想,到底在哪和刘小姐见过。”其实,夏何夕回国没多久,除了公司就是家,如果真要在半年内见过露露,不应该忘记的。可任凭夏何夕在脑子里搜遍各种面孔,就是没有一副与眼前的这张能重叠起来。   刘露露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其实我们不久前才见过,只是夏先生真的贵人多忘事把我忘了。”说罢,又不明所以地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一阵按键,顷刻夏何夕就感觉外套包里震动起来,接着就是熟悉的电话铃声。   夏何夕摸出手机,脸色微微变化——手机屏幕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可自己的私人电话号码,为什么露露知道?对面的露露洋洋得意地收了手机,眨眼又道:“看,我就说我们认识吧,只是夏先生不记得我了而已。”   大舅母见状惊道:“你们还真认识呀?”   “是呀,我刚刚看见夏先生也吓了一跳呢!”话一出口,几位老太太纷纷附和大笑,直说有缘有缘。二哥苏锦程率先看不下,摇头叹了口气,起身道:“你们慢吃,我饱了。”   腹诽语:老妈你到底有没有搞清状况,我早在半年前就把夏何夕介绍给小妹了,你们现在这是助长小三的威风!   怒其不争地看自己老妈一眼,二哥扶额回卧室了。苏乐程见状瘪了瘪嘴,起身亦道:“我也饱了,进去帮他重装电脑。”   腹诽语:死丫头啊死丫头,我真是错看你了。本来指望今天接着闹这么一出,你能吃次醋赶紧和夏何夕双宿双栖嫁出去。现在,得~你就继续吃红烧鱼吧,卡卡卡卡死你!   话毕,也灰溜溜跟着苏锦程进去了。   大哥苏谦程瞅了瞅旁边已经空掉的两个位置,抽抽嘴角,也甚为不好意思了:搁下筷子郁闷道:“那……我也不吃了。”腹诽语:其实老子没吃饱!!!   一时间,一桌子人走了一大半,但显然这丝毫没影响露露调戏夏何夕的兴致。转了转眼珠,露露撑下巴噙笑:“你还没想起来对不对?用不用我告诉你我们在哪见过?”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夏何夕还能说什么?“请刘小姐赐教。”   “嗯……”闻言露露点了点头,望天踌躇一番噗嗤轻笑出声,复对上夏何夕的眸子,轻启红唇道:“我偏不告诉你。”   夏何夕:“……”   一阵凉风吹过,向来屹立不定的夏狐狸也忍不住要风中凌乱了。吞了吞口水,夏狐狸艰难道:“其实我也饱了,我进锦程屋里消化一会儿。”说罢,不等众人同意,也起身下桌了。   瞬间,桌上只剩下四个女人面面相觑,外加一个依旧奋力啃鱼头的小媒婆。   二舅母咋舌:“他们是嫌弃我做的红烧鱼不好吃咩?”   第十七章   饭毕,三位老太太就磨拳霍霍,按捺不住要上战场了。   原来,三位舅母除了热衷于凑对子拉红线,更是全民健身运动——麻将的忠实粉丝。说媒凑合夏何夕和露露事小,今晚通宵PK事大。按照三缺一的惯例,小媒婆作陪上场。   于是在二筒三条的和谐氛围下,三位老太太忘乎所以,彻底将一干小辈抛在了脑后。苏谦程和苏乐程向来对麻将兴趣缺缺,加之听闻老妈们居然又要通宵活动,纷纷告辞准备回家鸟。   是以,问题接踵而至——   准备回家的四人中:大哥苏谦程、三哥苏乐程、夏何夕都是开车而来,独留一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露露姑娘没有车。作为男同胞,到底三人中谁才最有实力抱得美人归,送露露回家呢?   苏乐程翘着二郎腿,先发制人:“大哥,你家在西门,露露家也在西门,你……”   话还没说完,大哥苏谦程便急忙打断道:“我待会儿还要出去办事,不回西门。”说完想了想,唯恐再留余地地又加了句,“我是执行公务,很急的!”   苏乐程抱胸鄙视,“大哥你那么急,还有空来吃饭?”   大哥噎了噎,瞪眼反击,“警察就不是人了吗?再急也要吃饭,倒是三弟你,你不是刚才说要去酒吧吗?你的酒吧离露露家只隔了一条街!”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一旁一直没开口的二哥苏锦程冷笑声,阴阳怪气道:“你们俩争什么,某男主角都没发话你们跳脚当什么小丑。”   语毕苏家三兄弟齐刷刷地凝视默默看电视的夏何夕,夏狐狸无视几人的热切目光,一言不发,静坐如桩。估计被几人推来推去,刘露露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摇头道:“不用麻烦你们啦,我自己打车回去就成,很方便的。”   闻言,二哥苏锦程在旁边勾了勾唇,但笑不语。一直按兵不动的夏何夕见状正踌躇苏锦程什么意思,就听露露幽幽又道:“只要某人舍得不送我~”话毕,竟故意挪屁股往夏何夕身上靠了靠,又意有所指地盯住夏童鞋,娇笑露齿。   调戏!这绝对是□裸的调戏加暗示!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逗调戏,饶是往常喜怒不形于色的夏狐狸也快失掉风度想咆哮了。   这边,苏谦程和苏乐程对视一眼,憋着笑咬牙。看,可不是我们不送,是别人小姑娘早选好了最佳司机呢。   夏狐狸抽了抽嘴角,委婉道:“我家住东门……”言下之意,刘小姐,我们真的不是一条道的。   话刚出口,麻将桌上的大舅母也刚好打出个一万,分神只听了半句夏何夕没头没脑的话,扯着嗓子嚷道:“小夏住东门还要送露露回家啊?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哦,露露,到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露露弯眼:“好。那夏大哥我们走吧!”   夏狐狸汗颜,大舅母您老人家一口一个“不好意思”,话语间听来倒是“很好意思”。如此大舅母话一发话,夏何夕越发骑虎难下,不好拒绝露露了。望了望苏家三兄弟幸灾乐祸的表情,夏何夕深呼口气,意味深长地将目光移到小媒婆身上,将最后仅有的希望都寄予在了她身上。   此时此刻战场上,小媒婆也正目光深邃地端视自己的牌,思索着什么。夏狐狸微眯眼,心底此起彼伏。   丫头,快抬头,你不是鬼点子最多了吗?   丫头,说句话,难道你真要主动交出占有权,让我送露露回家?   丫头……   这边夏何夕还在默默腹诽,小媒婆的星眸却陡然一亮,大放异彩地抬头,哈哈大笑道:“八筒,胡了!清一色自摸!!”   夏何夕一口银牙咬碎,八筒,我和你势不两立!   ——————————————我是无辜的八筒妹妹———————————   待夏何夕满腹怨言地送刘露露回去,再回到自己家时,小媒婆已经在他家楼下等他了。这房子是夏何夕归国后才买的,地址鲜少人知道,但消息灵通如苏小沐,居然还是摸来了。   时至深秋,到了晚上还是蛮冷的。夏狐狸停车出来后第一眼就见穿着薄衬衫的小媒婆抱着手臂可怜兮兮地在门口等他,顿时心里长了草,脚步已经快于思考地走到小媒婆面前,蹙眉道:   “你怎么在这?”   小媒婆见夏何夕终于出现,吸了吸鼻子,无比委屈道:“早知道你回来得那么晚,我就不急急忙忙地打的过来了。浪费了二十多块钱,呜呜……”   夏何夕默了默,刚刚被感动一点点的心,僵硬裂口了。苏小沐,你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地说那个字,忒俗忒煞风景!   两人进了屋,夏何夕便去给小媒婆煮咖啡,而苏小沐则穿着夏何夕宽大的外套在屋里乱转。   “夏何夕,你这房子装得不错诶~”因为是第一次来夏何夕家,小媒婆看什么都新鲜,这摸摸那瞅瞅。她看得出来设计者很用心也很专业,房间以黑白冷色调为主,客厅的电视墙上“开”着一朵朵洁白富贵的牡丹花。家具和沙发则皆以简约风格为主,与整个屋子巧妙的融为一体,显得大气而干净。   只是……小媒婆盯着这漂亮的房子,总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正踌躇哪里不对劲,夏何夕就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了。将咖啡搁在小媒婆手上,夏何夕道:“这么晚了来干什么?”   苏锦程不是说,一旦三位老太太上了桌就六亲不认的吗?三缺一的状况下怎么舍得放小媒婆走?苏小沐似乎知道夏何夕想什么地嘿笑声,嘻道:“你们前脚走,后脚二伯就回来了,于是~他做了我的替死鬼。”   夏何夕闻言默了默,没言语。好不容易不用陪长辈们玩麻将,小媒婆不回家偏偏破天荒地打的士来找自己,到底什么事?联系起小媒婆今天在苏家的异常,夏狐狸不禁翩翩然翘尾巴:   难道……真的是丫头吃醋了?刚才在苏家没发作只是搁不下面子?   “那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小媒婆就得意洋洋地摇脑袋:“小媒婆上门,自然是有喜事。我来是跟你说刘露露——”   夏何夕一听“露露”二字,下意识地低笑打断小媒婆,面色一沉眼神陡然犀利,冷冷道:“苏小沐,不要告诉我你这么晚来是给我和露露说媒的!”   ……   小媒婆听了这话眨眼,眨眼再眨眼,终于忍不住噗嗤大笑起来。其实~她还真是来替露露“说媒”的。原来早在几个月前,小媒婆周末逛街曾与露露偶遇过一次,彼时露露花枝招展,还挽着个矮自己一个头的男人。   露露介绍,这是她男朋友,神马神马公司的经理,哪哪名牌大学的高校生,言语间说不出的自豪和炫耀。小媒婆听她说完告辞欲走,却又被拉着一起吃了顿饭。是以今天在二舅母家,小媒婆为了不让自己笑场,一直猛埋头扒饭啃鱼。   很显然,露露交男朋友的事情暂时还没告诉家里人,所以大舅母等人这才乱点了鸳鸯谱。露露这个人虽然是娇气了点,太自以为是了点,但今天为了不让夏狐狸看上自己,故意做出调戏流氓的举动,还是蛮好玩的。   而小媒婆今晚前来的目的,就是告诉某人真相,替他压压惊。但此时此刻,苏小沐见话才刚起个由头就夏何夕就火冒三丈的模样,莞尔改变了主意,转了转眼珠,意味深长道:“你觉得露露不好咩?”   夏狐狸微微虚眼,“你说呢?”   小媒婆避开夏何夕的目光,捏下巴捉弄道:“挺好啊,家世、样貌都不错,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如此率直天真。嗳,不是有句话说‘思想上的女流氓,行为上的好姑娘’吗?哎呀呀,这就是在说露露嘛,多直接勇敢的女孩子!简直就是稀世珍品!”   夏何夕深呼口气,凝视小媒婆一字一句道,“什么意思?”   小媒婆咧嘴,伸出右手笑道:“恭喜你,夏先生!您的第十八位相亲对象已经顺利诞生,希望这是您最后一位相亲对象。【男人超市】在此预祝您成功!”   “……”   一时间,夏何夕只觉理智一点点从大脑抽离,从没想过原来自己做人这么失败。多年不曾大起大落的情绪开始波澜不定:苏小沐,你就是这样装傻卖乖的吗?是不是有些话不挑明你就可以一辈子装作不知道不明白?是不是上次周才女的教训还不够深切,所以你要再给我继续介绍第18个、19个,甚至更多相亲对象?是不是……自己真的认真了?   想到这,夏何夕身形微闪,嘴角却溢出丝苦笑。果然……谁先认真谁就输了,丫头,很好,你真的惹我生气了。   念及此,夏狐狸的眼眸渐渐深邃,而这边小媒婆见夏何夕良久没反映,咦地歪头来看,电闪雷鸣间,还悬在半空的手终于被握住,可姿势……却已经大大超出了普通交流的礼仪范围——   小媒婆的整个手都被某人用力地握在掌心,小媒婆正诧异地想抽回,微微一抬头,唇也被某人撷住,彻底落入了他人的怀抱中。霎时,伴随着唇齿间传来湿热感觉,小媒婆只觉脑袋轰地一声乍响,瞬间空白。   这个世界,彻底爆掉了。   是不是,2012提前到来了?娘亲呀呀呀~~   第十八章   这不是苏小沐的初吻。   小沐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接吻的那个晚上星空璀璨,她和宁然看完电影后依旧舍不得各回寝室,于是绕着大学的操场一圈又一圈地打转。忘记了当时聊了些什么,也忘记了当时有没有人在操场打球,小媒婆只记得宁然趁自己不备,忽然侧头在自己唇间蜻蜓点水般地触了一下,然后就比她还害羞地臊红了脸……   因为当时两人都是生手,宁然又属于偷袭范围,力道不对,这么一撞反而撞破了小媒婆的嘴皮,所以在小媒婆心里,接吻并没有小说电影里描述得那么好,甚至偶尔会淡淡想:不就是肉碰肉嘛。   可现在,不一样,很不一样!   夏何夕这么忽如其来的强吻,颠覆了小媒婆所有的观念和想法——被温热的唇折磨得心跳不止,迷迷糊糊的同时,小媒婆只觉手脚并软,越发逃不出夏狐狸的怀抱了。   这边,夏狐狸见小媒婆没有反抗,大受鼓舞地亲吻吸吮,似乎就此要将两人融化,喘息间都是彼此熟悉而又陌生的她(他)的气息。良久,久到两人再不分开就要窒息而亡,夏何夕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小媒婆的红唇,但停在她腰间的手还是没有放开,两人就这么额抵额地相拥而立。   小媒婆默,脑子乱成一锅粥,思绪万千却又好像捕捉不到任何东西。这算什么?夏狐狸忽然袭击之前他们在谈什么?这……这算强吻吧?   想到“强吻”二字,小沐终于意识到一个“被迫强吻者”该做的事了——推开夏何夕,然后给他一巴掌,然后用充满愤恨的眼神说:“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最后,再夺门而出……   呃~电视剧是这样演的吧?可小媒婆脑子转了个圈,举止如下:   保持着被夏何夕抱住的姿势,小媒婆抬眼看了看夏何夕,不太确定道:   “你……刚才是在吻我?”   “……嗯。”这算什么烂问题,不是吻,难道是啃吗?   “你现在还抱着我不放?”   “嗯。”   “你今晚没喝酒吧?”   “嗯。”   “……”听到第三个“嗯”字,小媒婆静默两秒,终于吼出声:“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嗯?”夏何夕将音调从四声调到二声,霸道地禁锢着开始微微挣扎的小媒婆,哦,原来不是不反抗,是太迟钝现在才开始反抗。   “原来我表现得还不够彻底明白,苏小媒婆还不太懂我的意思,我不介意再做次示范。”   “你——”小媒婆惊得瞠目结舌,原来只知道夏何夕腹黑奸诈,怎么不知道他还卑鄙无耻呢?兜转间,小媒婆就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二舅母教她的,女孩子不要轻易单独去男孩子家玩。   果然!果然!!   “你不要脸!你臭——”苏小沐破口还没骂完,嘴又被堵上了。这次,小媒婆彻底清醒,拼命挣扎外加拳打脚踢以示自己的态度,两人扭扭捏捏间,夏何夕的吻却越来越霸道,越来越……不可收拾。   小媒婆一边挣扎一边眼前无力地浮现出四个字:道貌岸然!这个成语实在是太太太适合夏何夕这个趁人之危的混蛋了!还有小心肝啊小心肝,你能不能别扑腾了,不就是肉碰肉而已嘛,当……当在吃肉,啃猪头。而且,是很帅很有型的猪头……不对不对,夏猪头哪里有型,这明明是强迫,他是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脑子彻底当机之前,一个念头又忽然串进小媒婆脑海里。她想,自己十多岁开始就练跆拳道,虽然后来没有成为黑带高手,但大学后又得大哥指点,对付一两个抢匪都是不成问题的。怎么今天就打不过夏狐狸,推不开他呢?   呃~会不会是太久没练拳的原因?   ——————————————我是脸红的分割线————————————   当小媒婆意识到事态严重时,为时已晚——两人已经双双滚到沙发上,姿势则是诡异的……女上男下。没错,小媒婆终究扳回了主动权,却……还是没能推开夏何夕,反而……咳咳,用眼下流行的话说,反而扑倒了对方。   肢体纠缠间,苏小沐一面对陌生而难耐的燥热感到惊讶,一面暗暗想:夏狐狸果真是个祸害。因为他的亲吻太热情,所以才点燃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冲动因子;因为他发间淡淡的青草香味太好闻,她才会舍不得放手;因为夏何夕的眼神太迷离,撤下眼镜的俊脸又实在让她移不开视线,自己才会色心大起……   反正,一切都是夏何夕的错,自己才会被美色所惑。怪不得周才女、刘露露和夏狐狸见过没几次面就大显欲女本色,原来某人的身材这么好,健硕的胸膛摸起来这么有手感。   可在事态进一步发展之前,“美人”却不乐意了。夏何夕一边握住小媒婆的色爪,一边微喘道:“丫头,你再这样下去我不保证今晚你能完整地从这里走出去。”   小媒婆毕竟未经人事,闻言脸一红,啐道:“什么我‘再这样下去’,是你先开始的。”   “嗯~”夏狐狸眼眸闪烁,连眼角稍都带着笑意,说起话来语气也不觉往上扬了三分,“那你倒是先把手从我腰上拿下来啊。”   苏小沐囧,剜夏何夕一眼慢慢从他身上爬起来,两人整理衣物坐好,房间内却依旧满布着暧昧的粉红色泡泡。夏狐狸咳嗽声,打破沉寂,“小沐,我们认真谈谈。”   小媒婆斜睨,“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夏何夕扬眉,无视她的话说,“刚才你说把露露介绍给我,我现在正式回应你,我不喜欢。”   听了这话小媒婆微微诧异地端倪夏何夕,这是唱一出?夏何夕眨眼,卖乖道:“【男人超市】也不能强买强卖吧?我有权要求重新介绍。”   苏小沐深知有诈,但还是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好,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夏何夕闻言想都没想,立马答道:“圆脸,短卷头发,小巧可爱,一说话眼睛就弯弯会笑的那种。不过别看她长得可爱,其实比谁都霸道都彪悍,又要打人又抠门,骂起人来也是绝不口软。嗯~有句话怎么说的呢?萝莉外表御姐心。”   小媒婆:“……”   “还有,她喜欢给别人做媒,爱财如命,狡猾奸诈,但另外一方面,她又嘴硬心软,对家人朋友都很照顾。”   小媒婆默了默,淡定道:“用不用帮夏总您再加个条件,这人还必须姓苏名小沐。”   夏何夕狐狸眼弯成一条线,“随便,她叫什么姓什么,家境如何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这个人。”   苏小沐:“……”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如果小媒婆说,她没有一点点喜悦之情、虚荣之心那是假的,可是,夏狐狸,你这样的表白方式是不是太标新立异了点?   见小媒婆不说话,夏何夕一双星眸越发明亮,语气也温柔得不像话:“原本我也以为,自己不会喜欢这样爱闹爱疯的小丫头,可有些事情临到头你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丫头,给别人一个机会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小媒婆安静良久,久到空气快让人窒息时,才抬眸凝视夏何夕认真道:“可是夏大哥,你要的我给不了,我们不合适。”   夏何夕默,不是没预料过结果,也不是没经历过风雨,只是苏小沐,是不是之于我,你就连好人卡都懒得发了?刚认识你那会儿以为是矜持,是你小姑娘贪玩,所以我才陪着你耐心地玩相亲游戏、暧昧游戏,可是这么长时间,你却打算只用一句“我们不合适”来打发我么?   念及此,夏何夕沉声:“是不是因为钱包里的那个人?”   听了这话小媒婆怔了怔,想起他说的是谁后才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是,也不是……”叹了口气,小媒婆从包里摸出钱夹,打开看了看里边的照片,才又幽幽地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吧?”   听了这话,夏狐狸眼眸渐渐深邃,第一次和小媒婆见面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彼时自己刚回C城,因为在德国的时间太长,对国内的一切都不甚习惯,而这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道路。   回国后,夏何夕和苏锦程联系上,两人约好在一个周末一起吃个饭,聚一聚。可夏何夕却在赴约的路上,囧囧有神地……迷路了。C城属于山城,地势蜿蜒陡峭,用当地人的话说就是:看见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却需要半小时绕弯爬上去。   是以如迷途般茫然的夏童鞋无奈之下只得一边跟苏锦程打电话问路一边缓缓向前行驶。听那边指挥地拐弯,夏何夕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嘭地一声巨响,霎时只觉眼前五彩斑斓地一晃,那彩虹般的绚丽就翩翩倒地……   撞上车的那片“彩虹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小媒婆,还好的是夏何夕车开得慢,小媒婆住了两个星期院也就回家了,而苏锦程精心安排的两人第一次见面也直接从咖啡厅搬到了住院部。= =   其实事后,夏何夕一直想不通当时小媒婆是什么事情这么慌张才会不顾一切地撞上自己的车,但这话终究还是没问出口,今天小媒婆旧事重提,看来和照片里的男孩子有莫大的关系。   念及此,夏何夕求证地看向小媒婆,只见对方闭眼朝自己微微颔首:“没错,当时……我在追他。他叫,宁然。”   第十九章   有句话说,幸福的故事大抵一样,然而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同。苏小沐说,这是因为希望获得幸福的人按照已经写好的剧本演出幸福的样子给世人看,而她和宁然,就演了十年的幸福戏码给别人看。   小媒婆和宁然,是青梅竹马。从小学到大学,从牵手到拥抱,从朋友到恋爱,似乎一切都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没任何刻意,没任何形式。直到最后两人分开时,小媒婆也没听宁然说过一句“我喜欢你”这样的话。但年轻时的小媒婆是那样相信,会和宁然手牵手、相亲相爱地进殿堂,在哥哥们的祝福下嫁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在相识十年,相恋四年的时间里,小媒婆就犹如做了场梦,很长很甜的梦,梦里她用尽全力地去爱、去恨,结果梦醒后才发现什么都没留下,包括……流干的眼泪。   其实两人的剧情很俗套,毫无看点——宁然在小媒婆大三时选择了出国,两人刚分开时还你侬我侬,倒时差地通话、聊视频,但时间一长,异地恋的所有弊端都暴露了出来。   他们互相猜忌,怀疑,吵架,冷战……然后彼此开始感到陌生。为此,小媒婆做了最后的努力,那年小媒婆就读的大学刚好有交换生去宁然的国家,原本不爱读书的小媒婆听到这个消息欣喜如狂,立马打电话告诉远在彼岸的恋人。可那头的宁然却给小媒婆泼了一大盆冰水:   宁然在听说小媒婆可能会来自己身边后不仅没半点开心,反而慌张地帮她分析出国的坏处,高额的费用以及未来的发展。彼时,小媒婆在宿舍拿着话筒不发一言,只静静地、静静地听宁然说完,忽然悲从中来,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在那边,是不是有别人了?”   电话那边的宁然沉默两秒,却忽然暴怒,他斥责小沐的不信,责备她的猜忌,然后就重重地挂断了电话,从此……音讯全无。那段时间,小媒婆不是没有纠结过,不是没有彷徨过。   她想,或许是自己太神经质,或许真的是自己错了,她和宁然十年的感情,还有什么能动摇呢?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不要自己呢?一时联系不到他,可能是他太忙,也可能只是他一时生气,自己想的那些不好的结果都是不可能的,都不会发生的。就好比贪玩的小孩,就算他再调皮,再向往外面的天空,但他总有疲倦的那天,总是需要睡觉休息的,所以,自己只要站在小木屋门口等待疲倦的孩子归来就好。   但小媒婆最后等来的消息是,朋友告诉她,忻也在国外,她现在和宁然在一所学院念同一个专业,同进同出。忻,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小媒婆甚至连她的全名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宁然的高中同学,曾经的暗恋对象。   宁然最开始和小媒婆在一起时,她不是没迷茫过。她怕宁然把自己当妹妹,怕宁然只是把自己当忻的影子,可是两人在一起时日长了,小沐又想,怎么能呢?那不过是一个年少时的梦境,自己才是宁然最真实的生活,有什么能抵得过一个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十年的女孩子呢?   所以,她被自己感动了,相信了自己,相信了自己的爱情。可到最后,宁然还是为了梦中的女神,追逐到了国外,在忻答应接受他后,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他们十年的感情。   到头来,苏小沐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宁然寂寞时的一个慰藉品……   两罐啤酒下肚,小媒婆无聊的初恋故事也讲完了,捏了捏手上空空的罐头,小媒婆望天,“所以说年少轻狂,以前我总很有信心,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我出现,我就能把他变回最初我认识的那个男孩子,只可惜,我错了。我高估了自己……”   夏何夕一口仰尽手里的啤酒,挑眉问:“所以呢?你撞上我车那天,看见了他?”   小媒婆点头。   “你想追上去问他……”夏何夕顿了顿,这才踌躇道,“问他为什么当年放弃你?”   听了这话,原本在开新啤酒罐的小媒婆乍地一回头,似乎听到很好笑的笑话般忍俊不禁,继而弯着腰几乎在地上打起滚来。“喂喂,电视剧看多了吧?你觉得呢?我追上去是不是应该抱着他大哭一场,然后告诉他我这么多年还是想他,都在等他?”   夏何夕幽幽凝视苏小沐,“不是吗?”如果不是,干嘛还这么宝贝地把两人的合照放在钱包里?干嘛在医院那次一提及他,温顺的猫儿就炸毛了呢?   小媒婆似乎知道夏狐狸心里所思,摇头道:“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保留着当初的这张合照吗?   因为我发现,我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苦笑番,小媒婆才接着说:“不用照片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我怕就算他回国了,我在街上和他偶遇,也不认识了……”说到这小媒婆一扫满脸阴郁,俏皮地朝夏何夕吐舌道:“如果那样的话,要怎么报仇呢?”   夏何夕蹙眉,“报仇,你的意思是……”   小媒婆斩钉截铁地点头,“没错,我做梦都想狠狠地、狠狠地揍他一顿!!”   “……”夏童鞋对于如此的剧情反转有些不适应了,啤酒哽在喉咙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小丫头前面那么抒情感伤的叙述方式,就是为了最后这样的结局?狠狠地,揍这小子一顿?   小媒婆不顾夏何夕表情,将桌上的罐子整整齐齐地摆成一排,搭脑袋总结道:“所以你看,我和他认识十年都能到这步田地,我原以为是他一人负心,我必定终生难忘。可这才几年?我就已经记不住他的脸,甚至需要看照片记住的地步了,爱情……所谓的爱情也不过如此……那些什么等待十年二十年的故事,也只有在小说里出现,呵呵。你看我给那么多人做媒,那些幸福相守的人,他们真的相爱吗?不过是找个伴拼房拼人拼日子罢了……”   “喜欢这个东西真的太麻烦了,我伤不起……”话末梢,小媒婆的酒劲也渐渐上来了,话也越来越不清,最后直接变成了嘟囔。夏何夕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拍了拍她脸颊正想说什么,就见已微醺的小媒婆忽然蹭起身,满脸不耐烦地打开自己手啐道:“真的别说了,烦死了,夏何夕,难道你就那么想做我钱包里的第二任男主角么?”   小媒婆的最后一句话让夏狐狸哭笑不得,彻底无语了。捡起她身边的钱包又看了看那张照片,夏何夕勾唇:不知道被小媒婆天涯海角追杀的感觉……是如何滋味呢?宁然啊宁然,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你好幸福啊~   第二十章   下午五点半,小媒婆在自己的单身公寓里,死死地握着手机,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打,不打,不打,打……   电视里,还在断断续续地报道着新闻,女记者铿锵有力的话一字一句地蹦进小媒婆耳朵里:“近日正威集团忽发大火的事情造成了极恶劣的影响,据警方调查,火灾是由人为引起,现已造成一人身亡,三人轻伤住院,C城正威集团负责人夏何夕至今……”   小媒婆越听越烦躁,干脆大叫一声关了电视,又坐回来继续盯着手机发呆。这是……夏狐狸表白的半个月之后,在这之前的两个多星期,两人都一直没联系。一来是因为年关临近,小媒婆的公司也渐渐开始忙碌起来,除了结账核算,培训带新人,甚至还出了趟小差,确实没那个时间和夏狐狸瞎闹。   二来嘛~那晚小媒婆最后是以醉死在狐狸巢穴而收尾的。=_=   虽然,知道夏何夕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虽然他也确实没碰她一根头发丝,自己醒来的时候完好无损地躺在客房里,但鉴于之前的接吻事件,小媒婆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但此时此刻,小媒婆却有些顾不得尴尬难堪了,因为她一回C城就听说了正威集团遭人蓄意纵火的事情,听公司财务石姐说,这事闹的满城风雨,说员工不满高层管理的,说竞争对手故意捣乱报复的什么都有……   深呼了口气,小媒婆咬住下唇。夏何夕刚接手C城正威集团的工作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作为朋友,于情于理也该打个电话慰问一下,可是如果真的打了,夏狐狸又会不会误会我在关心他?越说越理不清?   念及此,小媒婆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天两人唇齿相依的情景,只觉粉颊犯烫,狠狠甩了甩头提醒自己:嗯,别想了,那天他们两个都是冲动,都……吃红烧鱼吃多了!   兜转间,小媒婆瞥了眼客厅的闹钟,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对着电话已经纠结了将近半个小时,我勒个去!不就是一个电话吗?她苏小沐是谁?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忸怩起来?这是她小媒婆雷厉风行的作风吗?   作为尽职恪守的小媒婆,她也该给大客户打个电话以示慰问啊,那她犹豫什么?打!想到这小媒婆一咬牙,豪气冲天地拿起手机拨了那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霎时,那边传来甜甜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   “……”重重地挂断电话,小媒婆忍不住爆粗口,奶奶滴,害本姑娘白费感情了。这边小媒婆正满心不爽,手机铃声却忽然大响,小媒婆眼前一亮,难道夏狐狸和自己心有灵犀打过来,思索间,手已经快于脑子地接起了电话,口中更是自然而然地冒出了满脑子的那个名字:   “夏何夕!!”   电话那头怔忪两秒才传来呲呲轻笑声,良久才听某人阴阳怪气地讥讽道:“哎呀,多不好意思,我不是你~家~夏何夕。”   苏小沐:o(╯□╰)o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居然是……最最讨厌的三哥苏乐程,这下糗大了。   小媒婆倒抽口冷气,无视苏乐程故意咬重的那两个字,没好气道:“什么事?”   “哎呀呀,小妹你对别人就这么冷淡,对你~家~夏何夕就亲亲热热,你这样我和大哥二哥都会好伤心好难过的。你知不知道……”   小媒婆翻白眼,男人怎么能啰嗦到他这种地步?“没事我先挂了。”   “别,别,”听小妹真的要挂电话,苏乐程终于切入正题了,“小妹你到家了吧?快换身衣服出来,哥哥请你吃饭饭。”   “不去!”小媒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苏乐程能那么好心请她吃饭?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她也不信!   “去嘛去嘛,是真的,不哄你。小妹你知不知道你出差这段时间我和二哥发现了个惊……嘟嘟。”苏乐程话还没说完,这边小媒婆就已经利索地收了线,对着电话瞪了瞪,呸道:   “请我吃饭?你不耍我我就阿弥陀佛了,混球。”   小媒婆和三哥从小就打闹惯了,对这通电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是以收拾了出差的行李就开始准备做饭祭五脏庙,正说着去厨房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吃的,门铃就响了。   小媒婆狐疑,这种时候谁能上门蹭饭,结果一开门,华丽丽地囧了。盯着门口满脸堆笑地苏乐程,小媒婆愠怒:“你最近真的很闲是不是?没事胡闹什么?你再耍我我回去告诉小舅母。”   苏乐程对小媒婆的话充耳不闻,只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遍,拉着她便往外走道:“算了就这身,走走,说了请你吃饭,快点。再不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啊?”   ……   一路上,小媒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三哥苏乐程坚持到目的地再告诉她事情起由,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只说吃饭吃饭,弄得小媒婆莫名其妙。与此同时,苏小沐也不得不开始怀疑三哥的目的,虽然苏乐程平时是爱玩了点,但这么火急火燎地拉她赴约倒还真是第一次,难道是想找自己当挡箭牌?遇到难缠的女孩子甩不掉了?   一路上小媒婆想入非非,设想过千万种可能,可真到了西餐厅门口,才自叹弗如:自己的想象力果然还是差了点,现实,永远比想象更精彩。西餐厅门口,除了载自己来的三哥苏乐程,大哥苏谦程、二哥苏锦程俱在,吉祥三宝皆是磨刀霍霍,一副壮志凌云上战场的……兴奋(?)样,让小媒婆暗叫不好。   因为,一般苏家三兄弟能聚齐的地方都没什么好事,而吉祥三宝最喜欢的活动又是唯恐天下不乱地看戏,那这是不是意外着……   小媒婆还没预测完,这边苏乐程果然幸灾乐祸地勾上苏小沐的肩,仰天长啸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枝红杏出墙来,小妹,不论如何,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小媒婆搭着眼睑,嫌弃地用食指和大拇指拎起三哥的衣袖,狠狠将其手臂丢离自己肩膀后,才拍手道:“说重点。”   二哥苏锦程奸笑出声,指了指餐厅里边说,“你看,那是谁?”   小媒婆闻言蹙眉,顺着二哥的手指往里看,遥遥只见窗口一对俊男美女谈笑风生,笑语晏晏,不是夏何夕和露露又是谁?一时间小媒婆看得有些发呆,片刻便听大哥在身后道:   “丫头别怕,大哥给你撑腰!我们今天来,就是帮你捉奸的!!”   小媒婆手撑在玻璃上默,头挂三根黑线地回头看了看三位哥哥,叹息无语。捉奸?我们您三老是来看热闹的吧?   第二十一章   梦幻西餐厅里,高雅轻盈的钢琴声淡淡萦绕在每个角落。   摆放钢琴的小舞台上,此时此刻被五颜六色的蜡烛花围成了一个圈,羸弱的亮光无风摇曳,比之以往的斑斓闪烁,又多了份别样的韵味。除了舞台,餐厅里每张桌子上亦摆放着小巧精致的蜡烛,弱弱的烛光映衬着窗外的海景,浪漫而富有情调。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氛围,很美好很愉悦对不对?可明显,苏小沐不这么想。又瞄了眼菜单,小媒婆太阳穴疼得突突直跳,“热可可没有,比萨烤饼也没有,那你们还能有什么?”   三哥苏乐程亦道:“就是,我最爱的黑柳牛排也没有,我的牛排啊~呜呜!”   这边大哥握着岔子也小声嘀咕,“难得老三请吃次饭,居然点什么没什么。”   四兄妹中唯独老二苏锦程还算淡定,看几人吵吵闹闹慢吞吞呷了口咖啡,才指着小媒婆道:“热可可、比萨烤饼、黑柳牛排,这些东西在你来之前,都是有的。”   闻言,小媒婆一怔,瞪大乌黑的眸子脱口便出:“关我……”“屁”字正要出口,小媒婆一转眸便见坐在对面的夏何夕抿唇淡笑,眼角末梢满满都是狡黠的笑意,生生又把屁字吞了下去,泄气说:   “关我……什么事?难道是我想餐厅停电的吗?”   没错,以浪漫著称的梦幻西餐厅今晚不是在搞烛光晚餐的主题活动,而是……真的停电了(= =)。不仅停电了,这电停得还挺邪乎。彼时小媒婆被三位哥哥莫名其妙地拉到梦幻西餐厅门口,亲眼见夏何夕和露露有说有笑后,沉默三秒转身就走。   苏乐程见状赶紧拉住小媒婆,慷慨激昂道:“小妹,你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放过这对奸夫□了?你的方向不该往北,而是冲进去!质问这个负心汉,为什么在你短短出差的小半个月时间里就勾搭上了露露。”   小媒婆抬眼,静静地审视番三哥,终于吐出两个字,“无聊!”说罢,她又回头瞟了眼大哥二哥,道:“苏乐程闲得那啥疼就算了,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也跟着他瞎起哄?”   “露露不是当着你们所有人面介绍给夏何夕的吗?他们俩吃饭很奇怪吗?很骇人听闻吗?你们居然还玩跟踪!再说了,夏何夕爱和谁谁谁,关我什么事?”   话毕,餐厅外一阵静默。乌鸦从四人头顶飞过,留下一排无语的省略号。良久,三哥苏乐程才摸着下巴望天,“我怎么……啧,闻着股酸味呢?”   大哥挠头ing:“呵呵。”   小媒眼神犀利地瞪住三个哥哥,怒道:“那是你狗鼻子失灵了!什么酸味甜味,我看全世界就你最酸最无聊,再退一万步讲,他们俩一起吃饭就必须有什么吗?实话告诉你们,露露早有男朋友了,我还见过!”   此话一出,苏谦程苏乐程彻底噤声。唯独二哥踌躇一番,抱胸勾唇道:“小妹,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   “你说露露有男朋友了,那他有夏何夕帅吗?”   “呃……这个……”小媒婆噎住。   苏锦程抬了抬眼镜框,继续问:“有夏何夕高吗?”   小媒婆继续噎。   “有夏何夕会打扮会说话会讨女孩子欢心吗?”   小媒婆……噎得已经不能再噎了。最后,苏锦程看胜利在望,轻启薄唇终于说出了最狠毒的一句话:“他拿什么和夏何夕‘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如此强有力的优势比?”   “……”苏小沐彻底失言鸟,虽然二哥话是毒了点,但……话粗理不粗。见状,苏锦程满意地拍了拍小妹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总结道:“如果我是露露,我也会选择换下(夏)家。”   于是,在二哥三寸不烂之舌的攻击下,苏小沐妥协——答应和三位哥哥进餐厅吃饭。三兄弟商量妥当,苏乐程便仗着厚脸皮率先冲进去西餐厅,假装偶遇地直奔到夏何夕的面前,不顾露露惊恐的表情,咦道:   “哎呀,夏大哥呀,这么巧?我和大哥二哥也来吃饭。”说罢,不等夏何夕开口,就招手唤来服务员道:“拼桌拼桌!”   苏谦程苏锦程听见暗号,也陆陆续续进入餐厅,待服务员强行将靠窗的情侣小桌换成八人的长方桌后,苏乐程才眸子闪亮道:“对了,怎么忘了小妹还在外面,我打电话叫她进来啊。”   于是,打电话之——   于是,女主角登场之——   于是,吉祥三宝目光炯炯等着看捉奸大戏之——   于是,小媒婆踩着运动鞋缓缓步入“戏场”,左脚刚跨进餐厅,后脚还没来得及提起来,刚刚还灯火通明的大厅哗地一下——   全黑了。   西餐厅它,停电鸟……   曾经,有个人告诉过小媒婆,买十年彩票十年都不中一毛钱不算没人品。什么才叫真正没人品?真正没人品就是,当你历经千辛万苦砸锅卖铁卖房子卖老婆终于中了五百万彩票,眼见去拿钱的路上,出车祸死了……   眼下,没人品的小媒婆童鞋还在上演她的杯具。   年轻的服务生捧着菜单弱弱眨眼睛解释,“实在不好意思,各位,我们这里忽然停电,所以需要用电烹饪的食品暂时都没办法供应。说起来也真的怪了,我们这里很久没停过电了,就算是偶尔一次也会有人来提前通知……”   服务生越说越委屈,这边苏乐程闻言却煞有介事地指着小媒婆道:“对,就是她来了所以停电了。你们餐厅可以找她索要赔偿。”   服务生小哥明显是刚来的新人,听了这话居然真的转头去看小媒婆,末了还抓了抓耳朵,天然呆道:“这样不太好吧。”   小媒婆抽嘴角,“难道你们餐厅就没发电机?!”   服务生小哥闻言又是一愣,小媒婆唯恐对方问出“发电机是啥玩意儿”的二货问题,赶紧赶在他前面咆哮道:“还站着干什么?现在就去厨房问问有没有发电机,什么时候来电!!”   这次,小哥倒是不发傻了,但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忸怩良久,他才对戳手指道:“我是刚来的,对厨房路线不太熟悉,现在后面还没来得及点蜡烛……”   引申台词曰:呜呜,人家怕黑~   小媒婆磨爪霍霍,抓狂了,吐血了。这边苏乐程却还在窃笑,“原来吃醋能灭电啊,小弟佩服佩服~”   一直沉默不语的夏何夕见状,也悄悄弯了狐狸眼,一双星眸在橘黄色的烛光下显得尤为明亮动人。一时间小媒婆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只觉今天吉祥三宝做的事除了不靠谱还是不靠谱,丢脸真是丢大发了!   念及此,她攥住的拳头越来越紧,恨了又恨,终于忍无可忍地拍案而起——重新再忍地叹气说:“我去趟洗手间。”   ————————————我是忍无可忍,重新再忍分割线—————————   洗手间里,一如大厅的……烛光璀璨。只是蜡烛再多,洗手间这么狭隘而阴郁的空间里,依旧让人心底有些发毛。随意冲了两下手,小媒婆正说赶紧离开,抬头一看镜子,骇得差点叫出声。   转身盯住身后的露露,小媒婆捂住胸口重重舒了口气,“美女,你以为拍鬼片啊?吓死我了!”她穿高跟鞋走路咋一点声音都没有。   露露噙笑,“你才真吓了我一跳呢!这么大个城市,那么多餐厅,说遇上就遇上了。”露露不是傻子,苏家三兄弟如此气势汹汹地冲来说“巧遇”,换了谁也不信,再加上刚才几人的只言片语,露露自然能猜出就里。   小媒婆噤声,聪明如她当然也明白了露露的话中话,干脆开门见山道:“露露,你觉得夏何夕这个人怎么样?”   露露拿出唇彩来装模作样地补妆,一边抹一边笑嗔,“好啊,他性格沉稳模样端正,最难得的是能干会赚钱,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你说是不是,小沐?”   小媒婆忽略掉露露的意有所指,转移话题道:“好久没见你男朋友了,上次他教我看手相我学了一知半解,什么时候再约出来吃个饭?”   露露轻笑,“你想和他吃饭,我可以把电话号码给你,你自己约,我就不去了。”说罢,她才又转眼珠缓缓道:“最后纠正你一下,不是‘男友’,是‘前男友’。”   听了这话小媒婆也笑出了声,果然二哥料事如神,这样也能拿给他猜到。小媒婆也是直来直去惯了的人,遇到这种事也不会拐弯抹角,干脆直截了当说:“是见了夏何夕之后才分的吧?”这话明显是讥讽露露,但露露听罢却没半点慌张尴尬,依旧笑靥如花。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妆容无误后,露露才慢慢收了唇彩眨眼道:   “是认识夏何夕之前分的,还是认识他之后分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和夏何夕发展得还不错,男男女女,分分合合,本来就很正常。”   小媒婆在旁冷眼看着露露,总算明白过来了。刚开始她还以为露露是怕自己把她已有男朋友的事情告诉夏何夕,才颠颠地跑来说悄悄话。得,看现在这架势,这语气,哪是来求人办事的?明显是来警告自己,离夏狐狸远点的!   不错啊,看来自己出差的这半个月,夏童鞋和露露的关系突飞猛进,露露才会这么有信心——就算自己去告她的状说她的坏话,夏何夕也不会相信。想到这小媒婆不禁咬住下唇,好你个夏狐狸,她在家里因为正威集团着火的事情替他着急难过,别人却在这边和女孩子卿卿我我,这算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她还巴巴地跑到餐厅来,真是好笑。她就这么贱?   这边,露露还在说话,“大姑说,你之前给夏何夕介绍了很多女孩子她都没瞧上,呵呵,如果我和他真成了,你就是我们的红娘。小沐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会给你封个大红包。”   末了,露露轻撑下巴想了想,才总结道:“嗯,我对这次的相亲对象,很满意~”   嘁,想得倒挺远。小媒婆斜眼打量露露,不言语地径直出了洗手间,身后,露露还在嚷嚷,“嗳,不是要前男友的电话吗?我现在就给你——”   小媒婆闻言只觉恶心到了极点,加快步伐地往外走,转身出门刚好与夏何夕撞了个满怀,与此同时,露露也轻移莲步地跟了出来。一时间,小媒婆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夏何夕身上,正准备推开对方,彼此就听“哦”地一声起哄,双双抬头,只见餐厅灯火再次通明。   夏狐狸仰头瞅了瞅,手依旧拽住小媒婆不放,张口一字一句道:“来电了。”   原来,摩擦真的能生电。~(@^_^@)~   番外一   苏小沐之所以能成为小媒婆,也是颇有渊源的。   从小,小媒婆身上就媒运不断,无意间凑成的情侣真是数不胜数。小学时,她被隔壁班男生欺负,同桌兼好友的朱小玉气愤难当,带着一群小伙伴就去找这小子报仇。那小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第二天比他高一年级的哥哥就又反过来找朱小玉报仇。一来二往,两人总是狭路相逢,从谩骂、争斗慢慢变成了一起打扫卫生、放学回家,就在苏小沐觉得势头有些不对时,朱小玉终于向她坦白了心声。她忸忸怩怩地传小纸条给小媒婆,告诉了她一个重大秘密:   我和那猪头的哥哥好上了,我们以后还能当好朋友一起上厕所吗?   小媒婆晕倒。   初中,小媒婆的成绩一塌糊涂,在二舅母的追杀下,不得不去班主任家补课。和她一起补课的,还有同班的一铁哥们阿莱。班主任有个女儿,只比小媒婆和阿莱大一两岁,但小小年纪已经异常清高自傲,总喜欢用鼻孔看人,是以小媒婆对她很是不顺眼,总在阿莱面前抱怨,偶尔还骂咧咧两句,每到这种时候,阿莱都傻呵呵地盯着小媒婆,连连点头称是。   结果初中毕业那年,全班去吃散伙饭,阿莱喝醉酒拉着小媒婆终于吐露心声:“你不知道就是你在我面前老是念叨啊念叨,我也不知道咋的,就喜欢上班主任的女儿了。”   此事一直被传为笑话,傻不拉几的阿莱,喜欢谁不好,要喜欢那个自命清高的女人呢?更搞笑的是,她还是班主任的女儿!你就不怕那个老巫婆打断你的腿!后来这事不知怎么的,甚至还传进了那女孩子耳朵里,她哼都没哼一下,以彻底的忽略拒绝了阿莱。但奇迹发生在去年——小媒婆收到了来自远方的喜帖,上面新郎新娘一栏赫然写着阿莱和那个女孩的名字。发信人,正是苏小沐当年的班主任。   最绝的还是高中,不学无术的苏小沐依旧不爱学习,不仅不好好读书反而迷上了游戏。那时的游戏不比现在,十个人玩网游九个玩的那款游戏都叫——《传奇》。   小媒婆在传奇里认识了叫小辣椒的人妖,两人惺惺相惜,偶尔没事还出来一起吃吃饭、喝喝酒,后来,这人妖就义无反顾地向小媒婆表白了。那会儿小媒婆到底还小,吓得手足无措,人不敢见了,游戏也不玩了。凑巧邻家一小子想玩游戏,小媒婆就顺手将号借他玩玩。   几个月后,小媒婆高考结束,闲来无事上游戏看看。一上线,小辣椒就发来消息:老公,你来啦~   彼时苏小沐瞪大又瞪大眼睛,确定自己没眼花后,颤巍巍打过去一行字:不是本人……   那边过了会儿,淡定回复:哦,没事,你告诉他,我今晚在老地方等他来吃饭。   小媒婆吓坏了:惊!你们早就见过面了?那他知道你是人妖?知道是人妖你还喊他老公?   小辣椒在那边沉默片刻,缓缓飘过来一行字:嗯,我们相爱了。   小媒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苏小沐从小就媒运当头,是以姑娘们总爱和她扎堆。直到现在,C大里还流传着一个神秘的传说:亲近苏小沐者,势必桃花朵朵开!   此言不虚,从小到大,苏小沐身边的闺蜜们,嫁的嫁,生的生,最不济的也是一屁股追求者,真是想剩下都难。在所有人诧异小媒婆气场的同时,也有一件事情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便是,苏家三宝。   苏小沐的三个哥哥,帅的帅,高的高,要啥有啥,可是这么多年,在小媒婆这样媒运高照的情况下,居然一朵桃花也没结出。要说苏锦程和苏乐程,还多多少少有些自我抗拒而终不成娶的因素在里面,但相比之下,一直积极配合苏小沐相亲工作的大哥苏谦程就……有些悲剧了。   经过长年日积月累下来的相亲记录,小媒婆给大哥挂上了“史上最木讷最悲剧相亲男”的称号,没有之一。   三十岁那年,大哥苏谦程第一次参加小媒婆安排的相亲活动,紧张得连舌头都打不转了。小媒婆安抚:“大哥你不要紧张不要害怕,你想想你平时捉坏人办案的时候都没怕过,怕她干啥?放轻松点!”   大哥似懂非懂地点头,“对,我不紧张不害怕,我连犯人都不怕还怕她?”   于是,苏谦程把姑娘吓跑了。苏小沐闻言大惊,一打听两人的相亲全过程,气得差点吐血。   自别人姑娘一坐下来,苏谦程就用审犯人的眼光狠狠地、狠狠地盯住别人,审讯正式开始:“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呃~杜颖。”   “哪人?干什么的?”   姑娘嘴角抽搐,还是乖乖答:“A城人,中学老师……”   “A城?A城发展环境比这里好,你一个女孩子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跑这来干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明是A城人,又在A城念的大学,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来这?你到底有什么企图?说!”   姑娘被她这么一喝,也微微恼怒,正欲翻白眼骂句神经病,那边苏谦程已经拍案而起,鼓大二铜眼气如洪钟:“为什么问你你不答?你是不是心虚?身份证拿出来——”   ……   小媒婆被气得差点崩溃,第二次学聪明了,慢慢引导大哥,“你不能把你的职业和相亲套上,你要学会微笑,微笑懂吗?待会儿别人问你什么,你都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哥你会吧?”   苏谦程信心满满,握拳:“会!”结果,又把人吓跑了。这次苏小沐也不生气了,听完相亲过程直接泪眼无语。   姑娘问:“你条件不错,怎么到现在还单着呢?”   大哥:“我以前有个女朋友,分了。”说罢,苏谦程想起小妹的嘱咐,咧嘴加了句阴阳怪气的笑声:“呵呵呵~~”   姑娘又问:“分了以后没再找吗?”   大哥:“没时间呀,警局太忙。呵呵呵~~”又是一排销魂的波浪线。   姑娘汗颜,“那你一般除了上班,都干什么呢?”   大哥:“吃饭、睡觉,喂猫,呵呵呵~~”   相亲对象已经有些扛不住了,但还是碍于面子继续说:“你喂猫啊?什么品种?”   “中国田园狸花猫,呵呵呵~~”   “啊?什么意思?”   “就是土猫,呵呵呵~~”   相亲对象终于忍不住大哥面瘫嘴角抽搐的表情,提着包飞奔而出之前骂了句:“你和你的土猫过一辈子去吧!”   小媒婆扶额,大哥,你还能再给力点吗?   最后一次,苏小沐终于亲自上阵,亲自陪着大哥相亲,一再告诫:平常心便好,泰然处之便罢,可谁也料不到,这一次,还是砸了。   这次相亲刚开始还算正常,小媒婆坐中间发问,两人竞答,一来二往,姑娘还羞涩地偷偷瞄了两眼苏谦程。以苏小沐多年的经验,姑娘对自家大哥还是挺满意的。片刻,她便听姑娘羞答答道:“我从小……就特别喜欢警察,你们除暴安良,保护百姓,我觉得特别好……上次我看电视,警察击毙绑匪救回两岁男婴和他母亲,我觉得好感动……”   苏谦程听了这话亮了眼眸,似乎也找到了话题,激动道:“啊,那次啊~那小子就是我们分队的小廖啊。说起来他还真不错,十八岁转业回来,二十岁就已经帮忙破了五起重案,还是我们分队的神枪手。”   “真的吗?”姑娘听得小脸微红,微晃肩膀道:“没想到他那么年轻……还帅气……”   苏小沐是什么人,闻言已觉不对,开口正欲转移话题,大哥却开始口若悬河了,“哈哈,是挺年轻,小伙子胆子也大。上次我们一起去执行缴毒的任务,唉呀妈呀,他那是身手灵活,犯人一刀砍到小廖肩膀上,他愣是哼都没哼,咬牙握着刀柄就冲上去……”   小媒婆在旁搭着眼,看大哥嘴巴一张一合只觉耳边什么都听不清了,大哥您今天倒是超常发挥了,投其所好了,聊得很自然很开心了,可是,你知道吗?你现在不是在相亲,是在说媒!!!   果然,一年以后,大哥收到了小廖和该姑娘的喜帖,在风中泪流满面了。   “多好一妹子啊。”苏谦程说。   小媒婆冷眼旁观,“再好的你也抓不住,我以后再给你介绍我就不姓苏!我才不要再培养个媒男出来和我抢饭碗!”   于是,大哥的婚事搁浅,这么一耽搁又是三年。可怜的警察GG,您的第二春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来呢?   第二十二章   饭毕,夏何夕毫无悬念地当护花使者——送露露回家,小媒婆则交由三位哥哥护送。两拨人在西餐厅门口正式分道扬镳。   送露露平安回去后,夏何夕也回到住宿,悠哉悠哉地换了居家服,整理了茶几上的杂志,又悠哉悠哉地烧了开水,煮了咖啡依旧没听到门外有任何动静,干脆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一鼓作气地打开,果然——   苏小沐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看夏狐狸忽然开门也吓了一大跳,抱胸傻傻地瞪大眼睛盯着对方。   “你……”小媒婆咂舌,这种时候她该说什么?总不能说自己深更半夜,蹲在他门前是路过吧?   夏何夕挑眉,“一直站在外面不冷吗?”   “你怎么……”夏狐狸不等小媒婆说完,亮了亮眸子打断道,“半小时前,我接了个电话,你二哥的。”说罢,苏小沐噤声,一切尽在不言中了。彼时夏何夕和露露走后,大哥就提出送自己回家,小媒婆随便找了个借口婉拒,在附近逛了逛,算着时间差不多这才招出租车来了夏何夕家门口。   原本以为谎话说得天衣无缝,果然还是没瞒过二哥的火眼金睛。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好奇心满满的苏家三宝尾随自己,发现原来她是来找“情郎”夏何夕,又在别人家门前徘徊不前,干脆抱着看戏的态度给对方打了个电话报信。   只是不知道,现在三个哥哥还在不在附近。   夏何夕似乎看出了小媒婆的心思,说:“我让他们回去了。”   “哦,”小媒婆噎,抬头挺胸想找回点气势,“我找你是有点事情。”   “嗯~”夏何夕点头,毫不留情地揭穿某人,“就是不知道什么事情让我们苏小媒婆这么纠结,足足在门外徘徊了大半个小时。”   小媒婆狠狠剜夏狐狸一眼,故作无所谓地推开他,大咧咧进屋道:“什么味这么香?”话毕,苏小沐就眼尖地看到吧台上刚煮好的咖啡,叉腰哼哼:“夏童鞋,小日子过得不错嘛,大晚上还喝咖啡?”   夏何夕笑,关了门自觉去给小媒婆倒咖啡。这种东西,大晚上喝了还能睡得着的人,除了苏小沐还有谁?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用大半夜磨豆煮这个东西。   这边苏小沐倒也不客气,摇头晃脑地去沙发上坐着等夏狐狸伺候,可屁股刚一挨坐垫,她的脸就开始噌噌泛红。   一尘不染的茶几、雪白的毛地毯,还有这沙发……一模一样的情景不知道在小媒婆的梦里出现温习过多少遍,不知不觉她就想起了那晚……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晚上,自己和夏狐狸相拥倒地的画面。   “怎么了?”夏狐狸端着咖啡过来就见小妮子满脸通红,忍不住蹙眉,“难道真的在外面吹凉了?”   夏何夕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抬手欲摸小媒婆的额头,这边苏小沐却受惊吓地跳开,隔得老远,在确保两人属于安全范围后,她深呼口气缓缓道:“夏何夕,我来真的有事找你说。”   夏狐狸的眸子明明灭灭,噙笑着又放下手,没说话。   小媒婆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脸颊,咬牙说:“之前我说把露露介绍给你,说你们俩很般配很合适,可现在……”说到这,小媒婆顿了顿才抬头郑重其事道:“现在我正式收回我说的这些话,你不要和露露交往了。”   话毕,屋内一片寂静。   夏何夕抬头淡淡然地凝视苏小沐,眼眸深邃让人猜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小媒婆咬唇,等待着夏何夕说些什么,可过了许久,他终究一言不发,只这么淡淡地,勾唇轻笑。   “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干涉你和任何人交往,这么说……也的确很霸道。可是吧,我觉得露露也未必是最好的,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还可以给你重新介绍,露露她……”   小媒婆说到舌头打结,依旧不见夏何夕的表情有任何波澜,抓狂挠头道,“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就是别再和她相处就成!”   夏狐狸歪头,眨眼卖萌问:“就这样?”   “啊?”那你还想怎么样?   夏何夕默了默,呷了口茶后耸肩道:“露露说,你一定还会告诉我,她有个男朋友,她是个脚踏两只船、对感情不忠的人。”说罢,夏何夕笑出了声,眨眼看向小媒婆:“看来苏小媒婆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过客户的隐私。”   闻言,苏小沐只觉脑袋轰轰两声巨响,自己被雷炸焦了。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这么蠢了?怎么就没想过,露露会留这手了?想到这,小媒婆忍不住冷笑出声,对啊~露露是什么人,聪明绝顶,八面玲珑。她肯定早在刚才,夏狐狸送她回来的时候,就“坦白从宽”了吧?   所以说,古人很有先见之明嘛: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倒打一耙,露露,你这招用得是多漂亮呀!小媒婆问:“露露还和你说什么?”   夏何夕撑着下巴,微眯眼道:“她还说,你和她有点小过节,今天看见我们在一起说不定会说些什么。露露跟我解释,她和她男朋友分手很久了……”   小媒婆冷笑,“所以你相信了?”相信她苏小沐才是挑拨离间的人,露露才是又单纯又无辜的好姑娘?   夏何夕听了这话默默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小媒婆面前,低头瞅了瞅她才轻声道:“我信不信,重要吗?”   苏小沐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响,抬头刚好撞进夏何夕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一时有些恍惚地移开视线,嘴张了张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了。夏何夕坐到小媒婆身边,轻轻还在问:   “丫头,为什么这么关心我被露露骗,你——”   “不是!”小媒婆不等夏何夕话说完就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大声吼起来:“我急忙忙跑来告诉你是不想你被她耍,是因为露露是我介绍给你的,我要对自己的客户负责!!”   相对于苏小沐的大吼大叫,夏狐狸显得异常镇静,噙笑着拉开小媒婆的双手,他说:“真的是这样吗?你问问你自己,看见我和露露在一起时,有没有难过?”   “没有!”   苏小沐瞪大眼睛吼回去,她以为夏狐狸会反驳,结果他只是扬了扬嘴角,挑眉道:“好,既然你没有,既然你说露露不合适我,要给我重新介绍,那就按我上次说的要求去找。”   “啊?”   夏狐狸幽幽晃脑袋,“我上次说过,我要找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对象。”   “夏——何——夕——”小媒婆听了这话耳根子都红了个遍,用沙发上的抱枕砸了砸夏何夕怒道:“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   夏狐狸弯眼,“我也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   小媒婆倒抽口气,“你到底什么意思?”   夏何夕听苏小沐语气渐沉,看向她也认真起来:“苏小沐,作为媒婆,你没有权利干涉我。对于露露这个相亲对象,不管她是曾经有过男朋友也好,还是现在脚踏两只船也好,我现在都不想管。作为媒婆,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你!”小媒婆气得跳脚,指着夏何夕正欲再说什么,夏狐狸却忽然站起来,双手交叉胸前颇有气势道:“除非……你把你自己介绍给我,作为女朋友你就有权干涉了。”   一时间,苏小沐的手僵在半空,颤巍巍有些发抖。   夏何夕,你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第二十三章   苏小沐被夏狐狸的无耻所折服,与此同时,心里也开出无数朵洁白的小花,又喜悦又紧张。它们飘飘荡荡,晃晃悠悠,随着清风一直落到夏何夕的肩上。小媒婆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就看见夏何夕朝自己缓缓走来。   待对方整个身影完全笼罩住自己时,她才不由自主地仰起了头。夏狐狸眼角带着笑意,问:“怎么样,想清楚没有?”   小媒婆没说话,小心肝噗通噗通就差跳出嘴了。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神情语气,苏小沐你敢说你没有一点动心?没有一点小跳跃?他成熟、稳重,不轻浮,不戒躁,最重要的是他喜欢你,伸手愿意握住你,可是……为什么是自己?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兜兜转转,挑来选去过了28年,找到了自己?   最后一个疑惑如一个榔头,狠狠地砸向小媒婆,让她清醒过来。   “我——”苏小沐开口刚想说什么,夏何夕就眯眼打断她,声音低沉而迷人,“你想清楚再开口,说错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小媒婆闻言怔了怔,对上夏狐狸那双漆黑的星眸,霎时只觉天旋地转。陷阱!这绝绝对对是个陷阱!他的动作、话语分明就是暗示自己说出标准答案,可是,谁又知道夏何夕那个所谓的“标准答案”是不是意味着再一次的万劫不复?   念及此苏小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只可惜夏何夕已快一步地抓住她——捧住小媒婆的脸颊,使得彼此间的距离越发亲密无间。夏何夕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让小媒婆挣脱也不至于让她喊疼,咫尺间小媒婆感受到脸颊两旁微微发热的大手,只觉心跳加速,脸也慢慢烧起来,但她却动弹不得了,就这么任由夏何夕摆布着。   夏何夕幽幽道:“苏小沐,你摸着自己良心想想,你敢说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如果真的没有感觉,为什么我和周才女上山你要闹别扭?为什么不喜欢我和露露在一起?为什么知道我生病的时候要跑来照顾我?”   为什么为什么……   一时间小媒婆被问得哑口无言,忍不住爆粗口道:“为什么个毛,你以为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话毕,小媒婆就不耐烦地想推开夏何夕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可刚一动作,狐狸却猛地扑上来,唇覆上她的,狠狠地蹂躏吸吮。   如果说,上一次接吻彼此还有点羞涩试探的意思,那么这次,夏何夕是在玩真的了。他疯狂而霸道地亲吻她,汲取着小媒婆舌尖的香甜,早前两人都在餐厅喝了点红酒,此刻这么一闹腾,两人的酒劲都直往头顶冲,让所有的不安因素都开始蠢蠢欲动。   这边小媒婆也被夏何夕的热情吓得有些手足无措,她真真切切能感觉到抵在腹部的火热,以前的夏何夕,在她印象里不论如何阴险狡诈,但他终究是温和的、可亲的,儒雅彬彬有礼的。但此刻大手游走在她上身的夏何夕才让小媒婆真切意识到,这是个男人,一个有攻击性,有欲望的男人。   她傻呆呆不知反抗,夏何夕的唇却已经咬开小媒婆胸前的两颗纽扣,俯身亲吻流连着。空隙间,他笑着说:“你看,你明明喜欢我,还是不承认。”   小媒婆紧闭双眸,心里如坐过山车般大起大落,没了着落。她承认,她对夏何夕的感觉的确有些不一样,就好比一杯烈酒,起初淡淡的甘甜味并不比别的饮品好喝,但久而久之,后知后觉你才发现,他让你着迷,让你摆不脱甩不掉,什么表面的谦谦君子都只是外壳,他明明极有主见,镇静自若间,表面谈笑间已将敌人灰飞烟灭。   这样的人,比宁然更恐怖一千倍、一万倍,自己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才去接受宁然这样一个存在,夏何夕这杯烈酒,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她怎么咽得下去?夏何夕身上,分明标注着“此物危险”的字样。   小媒婆摇头,老实说:“夏何夕,我没办法相信你。”   夏何夕眼眸闪亮,没有半点被拒绝的失落样,须臾才轻声道:“丫头,你就作吧,总有一天,会把自己作死。”小媒婆这样灵精的人,什么道理不懂?什么样的口才她没见过?说再多的话都没有用,所以要表达心意只有一个办法——   “唔唔!”小媒婆挣扎着想要摆脱夏何夕再次覆上来的热唇,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在慢慢酥软,它似乎享受着这样的温暖和安心,于是小媒婆在这样的温暖下也一点点沦陷……   最终,夏何夕还是解开了她的衬衫,手缓缓摸到她后背欲解开最后的束缚,“别!”小媒婆咬牙抓住他的手,还在做最后的坚持,可夏何夕真的听话地停了手,因为,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一天一点贴近你的心,你开心我关心;一点一滴我都能感应,你是我最美的相信……”铃声里略带撒娇的男孩女孩情意绵绵地唱着,苏小沐奇怪地打量沙发上闪烁不停的手机,心里有些微微打鼓。什么时候开始,夏何夕喜欢这种小女生的情歌调调了?他的铃声不一直都是出厂设置里最简单明了的商务铃声吗?难道……是谁的专属铃声?   小媒婆正思索,这边夏何夕已经敏感地放开小媒婆,大步流星地走到沙发前,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又有所顾忌地瞅了眼苏小沐,这才接起电话,咳嗽道:“露露……”   单单两字,已将小媒婆炸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如此特殊的铃声,只属于露露一个人,而这种时候,夏何夕一听到露露的电话就亟亟去接,撇下自己全然不顾,真是想让人不胡思乱想也不成。   一时间,衣衫不整的小媒婆站在离夏何夕不远的地方,微微有些发颤。这边,夏何夕侧对着小媒婆,还在极尽温柔地讲电话:“嗯,你说……是,回家了,在忙工作,对……因为临时来了个电话,忘了给你发短信。是,没事,安全到家了……”   听到这,小媒婆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忽然觉得,原来自己这趟来得这么傻。听见没有,苏小沐,他们约好了夏何夕一回家就给她打电话报平安,夏何夕温柔似水地和她说话安慰,甚至专门为她设置了黏答答、柔情蜜意的铃声,这和情侣有什么区别?   那现在,自己还站在这干什么?挑拨别人小两口感情吗?想到这,小媒婆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已完成敞开的衣衫,羞辱、难堪感瞬间冲上头顶,这算什么?此时此刻,她多像一个第三者:主动送上门来,只是到最后一步时,女主忽然敏感地打来电话,然后男主便堂而皇之地当着她的面说:“我在工作——”   这是多低劣狗血的戏码,果然男人不可信。一会儿对自己深情款款,一会儿对露露无微不至,夏何夕你是这么安排的吗?念及此,苏小沐忍住落泪的冲动,迅速整理好自己,转身就要离开。   夏何夕用余光描到这一切,似乎唯恐苏小沐发出任何声响,亦不去拉她,嗯嗯哼哼地还在和露露通话。此情此景,小媒婆呵笑,再不停歇地穿鞋。   夏何夕见状,收回视线,依旧波澜不惊地和露露通话,“没事,你先睡,我明天再打给你,现在有点忙……好,晚安。我有事先挂了……”   夏何夕话还没说完,苏小沐已夺门而出,临走前发泄般地狠狠砸了砸门,听到巨大响声后,电话那头的露露估计也有些疑惑,夏何夕一边盯着门外一边笑嗔:“哦,风大把门带上了。”   ——————————————我是女配的分割线————————————   夏何夕追出门外时,小媒婆已经走到了别墅门外。夏狐狸追上她,拽着小媒婆衣袖道:“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苏小沐想也没想就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夏何夕在后边说,“丫头,你还敢说你不喜欢我。”   听了这话,小媒婆果然停住脚步,回头在月光下冷冷对夏何夕勾唇,“是,夏何夕你说得对,在你接电话之前我还在想,或许你真是个好男人,或者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夏何夕抿唇,“我和露露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管什么样我都管不着,”小媒婆一边说一边告诉自己微笑,“夏何夕,记得和露露结婚时叫上我,你们还差我一份谢媒钱。”说完,苏小沐就回头继续走,夏何夕依旧穷而不舍地跟在后面,但却一言不发。   这是什么意思?小媒婆想。如果夏狐狸真和露露清白,现在他大可以解释,可他什么都不说,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自己都觉得解释不清?小媒婆在微冷的道路上瑟了瑟身体,抱胸慢慢整理思绪,也对,她不在这大半个月,谁也不知道夏狐狸和露露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刚打电话的情况听来,他们早就熟识。   念及此,小媒婆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第一次露露和夏狐狸见面的情景,彼时露露不是说,她和夏何夕早见过吗?或许……小媒婆甩头不想再多想,此时此刻,两人一前一后也到了大马路上,相对于刚才过于冷清的住宅小巷,大马路上偶尔还能飞过一两辆汽车,这时苏小沐才反应过来,夏何夕是想送她上出租车?   她回头,很想跟夏何夕说一句“不需要”,可开口之前,她就见夏何夕站在自己身后,眼眸深邃似乎思考着什么,良久他才轻轻开口道:“丫头,你上次让我帮你调查的那个人,何见羽——”   小媒婆闻言一惊,怎么忽然扯到何见羽身上了?   “她怎么了?”   夏何夕紧锁眉头,低声道:“她下个星期就正式到正威集团任职,副总经理。”   “……”羸弱的路灯下,小媒婆紧了紧拳头,终究没再说出半个字。   第二十四章   苏小沐没有回家,而是根据夏何夕给的地址直接去了何见羽的住处。   经过一段很长的林荫小道,一排排整齐而别致的欧式小洋房才赫然耸立在眼前,每一栋洋房都配置着几十来平方米的小花园,用复古的围墙栅栏圈上,房子背后是一面大湖。   小媒婆被保安挡在外面,要求提供身份证和拜访者的名字,小媒婆想了想,没有说何见羽的名字,反而试探地说出三个字:“苏谦程。”顿了顿,她才继续道:“他是我哥哥。”   保安在用户名册上翻来覆去,最后嗯道:“A座28号,你直接沿着河边走就能找到了。”   小媒婆怔了怔,没说话地进去了。   万幸的是,今晚大哥并没有在这里,何见羽开门后有三秒的怔忪,默了默才笑出声:“小妹,好久不见。”   苏小沐没搭腔,抬眼缓缓地打量眼前的女人,比起几年前她离开时,何见羽似乎更漂亮成熟了些,即使是一人在家,她也穿着整齐利索的连衣裙,显出修长的身材,柔顺的大卷发也恰到好处的盘在脑后,用一根簪子随意地插着,露出白皙的颈脖,尽显女人的妩媚和性感。   小媒婆歪头,也对,如果何见羽不美丽大方,又怎么入得了那个人的眼呢?   何见羽被小媒婆一阵打量也颇有些不自在,将门打得更开,莞尔道:“进来吧,你怎么找到这来的?”说罢,她就率先一步进去收拾沙发上的衣服,挽高袖子回头又笑道:   “你想喝什么?不过……我家里只有酒。”   小媒婆不说话,抱着胸慢慢踱进屋内,却依旧只站着。看何见羽忙前忙后良久,她才冷哼道:“你回来干什么?”   话音一落,何见羽就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苏小沐又道:“C城这么小的地方怎么入得了您何小姐的眼?你回来到底干什么?”最后一句话,小媒婆的语气已变得冷硬,纵使何见羽想要忽略,也没办法了。   她喃喃启齿,“小妹——”   小媒婆讥笑,“小妹?你也有资格叫我小妹吗?”曾几何时,她真把她当姐姐,真心待她信任她,甚至把她介绍给大哥苏谦程,把心里的那些小秘密都告诉她,可结果是什么?是她选择了背叛自己,背叛大哥,远走他乡。现在,她居然还能恬不知耻地回来,还能毫无羞愧地叫这么亲密的昵称,算什么?   “你不配!”小媒婆咬牙,一步步逼近何见羽,“你不配叫我小妹,也不配回C城。怎么?老头子玩腻你,不要你了,你就回来了?”   何见羽闻言微蹙柳眉,明明是痛苦的模样却被她那张精致的脸表现得我见犹怜,见状,小媒婆笑得越发大声了,调戏般地捏住她的下巴,苏小沐啧啧道:“羽姐姐还是这么漂亮呀~也是,如果不这样,他又怎么会对你一见钟情呢?你说对不对羽姐姐?”   何见羽闭眼,浑身微微战栗,可就在她开口之前就听小媒婆冷声道:“哦,我不该叫你羽姐姐,或者……后妈?”   此话一出,何见羽只觉手已不自觉地攥紧,背脊凉得冻人。小媒婆欣赏地盯着这幅画面,阴测测地勾唇,说出最为残忍的一句话:“或许,你连后妈两个字都配不上,他还是没娶你吧?到头来,你也不过是个小三,情妇……”   “够了!”何见羽终于压抑不住地吼出声,扶额理了理前额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才诺诺道:“小妹,我回来没有破坏你生活的意思。你又何必——”   “可是你见我大哥了!”不等何见羽说完,小媒婆就大吼起来,情绪也微微失控,“怎么?你玩了他几年还不够,现在回来看他还没结婚所以要再背叛他一次?哦,小妈,你就不怕老头子过来捉奸吗?瞧瞧,这么漂亮的小洋房,也是他给你买的吧?”   何见羽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承认见过你大哥,可是我没有……”何见羽摇头,却终究没把话说下去,“我和他没什么,他也告诉我一直在相亲,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再回到过去……我知道你没办法原谅我……”   何见羽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皮也搭下再没抬起来过,话已至此,小媒婆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看何见羽红红的眸子,噙笑轻声道:“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会演戏。只可惜,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说罢,小媒婆转身就走,行至门边又忽然回头道:   “听说你进他家的公司了,不能当老婆,能在公司捞个一官半职也不错,恭喜~”   ——————————————我是迷雾重重的分割线——————————   出了豪宅小区,天居然下起了绵绵细雨。小媒婆一时也打不到车,心里五味掺杂,干脆沿着路灯缓缓走。原本她以为走一下脑子会清醒些,可是越走却越头沉。夏何夕和露露的暧昧,何见羽的忽然归来,大哥的隐瞒……任何一样事情都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她只觉委屈到了极点,身上又冷又潮,脚也走不动了,加之之前的酒精作怪,瞬间,她干脆蹲在路灯下,呜咽着不走了。   谁说小媒婆每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谁说小媒婆无忧无虑,不知忧愁?我有的,我都有。我有个比任何人都还辛酸的童年,有对比任何人都还不负责任的父母,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不能哭,我不想让别人用怜悯的眼光看我,所以只能笑。笑!小媒婆在心里狠狠地命令自己,可这么一刻,浓重的夜雾下,她被小雨淋得狼狈不堪,嘴角怎么也裂不开了。   微弱的路灯下,小媒婆忽然想起宁然离开前的那番话,他说:“小沐,不是我不够爱你,而是我没那么多勇气。你的家世、生活,我家里人都没办法接受,我怕再过五年,三年,或者一年就承受不住压力与你分开。与其这样,我宁愿早一点离开,至少不耽误你的青春。”   小媒婆抹了眼角的眼泪,忽然就被自己鼻子里酸酸的滋味呛住了,去你娘的青春,去他奶奶的勇气,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宁然你来的时候潇洒走的时候还要装洒脱,是你、何见羽、还有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教会了我不能相信感情。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恨你们,反而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从小教会我的那些……   小媒婆在灯下又哭又笑,眼泪混着雨水打下来,正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之时,一把伞却支在了自己头上。借着灯光,小媒婆看了看地上拉得颀长的影子,抽了抽鼻子,抬头闷闷道:“夏何夕,你以为你在演《新白娘子传奇》吗?”   夏何夕淡淡应了声,拉起小媒婆道:“那你记得过几天来还我伞,我好诱骗你和我结婚。”   这次,苏小沐不笑了,她认真地凝视夏狐狸,平静说:“你跟踪我。不,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在你发现新来公司任职的女人是我调查的人的时候你就想好了计谋,你设下圈套诱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何见羽真实的身份。”   闻言,夏何夕默了默,“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   小媒婆笑嗔,反问道:“如果我说我信,你信吗?”   “装什么呢!”小媒婆推夏何夕一把,将两人的距离微微拉开,兜转间,她却没发现雨伞也微微朝自己的方向倾斜了点点,夏何夕昂贵的西装上被点点细雨浸湿。   苏小沐说:“你不是想知道这位总部直接任命的何见羽有什么来头吗?好,我告诉你,她是我苏小媒婆这辈子做的最失败的一次媒,我曾经把她当亲姐姐,当无话不谈的知己,我撮合她和大哥,想让她以后再做我的嫂子,可是,她最后还是走了,她不仅骗了我大哥,还骗了我……”   苏小沐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想到当年自己的无助,她再也抑制不住地痛哭,夏何夕低了眉,将她轻轻揽进怀里。他如哄孩子般轻语:“丫头,我想保护你,我不想再看见你一个人在路灯下哭。”   苏小沐听得鼻子一酸,含泪看向夏何夕,“一边保护我一边和露露来往吗?夏何夕你知道吗,很多年前,宁然也这样说过,何见羽也这么说过,可他们到最后都还是选择了放弃我,我不会再相信人了。最好最亲密的人,也有可能背叛。”   话毕,小媒婆就推开夏何夕,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把可以遮风避雨的伞。她的字典里,没有依靠,没有信任,即使是更大更冷的雨,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她不可以躲在谁里的伞下,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把伞会不会在下一个街口消失。亦或者变成一把利器,狠狠地刺进你的心。   茫茫夜色里,小媒婆慢慢地走,夏何夕没再追上来。只是她听他喊:   “露露的铃声是她自己悄悄设置的,我根本不知道。”   “我不避开你接电话也是因为怕你有猜忌,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丫头,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相信我,依靠我。”   丫头……   我什么时候才能走进你心里呢?   第二十五章   翌日,苏小沐就精神抖擞地去上班。小媒婆还是以前活蹦乱跳的小媒婆,生活也得继续——   此时此刻,小媒婆就坐在湖心公园的河边,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不久前,爱说媒爱配对且越挫越勇的廖夫人再次对小媒婆的生活进行了全方位的关心,在侃侃而谈半小时废话后,终于切中要点:   “干妈最近发现一个特别适合你的男孩子……”   小媒婆囧,廖夫人您还真是不把我嫁出去心不死啊,您还真把我当你干女儿了啊,掀桌,您到底知不知道你老公在外面给你认了多少“干女儿”啊?虽然对如此热情的廖夫人有些无语,但小媒婆这次还是妥协了。   坐在木凳上叹了口气,小媒婆回神正准备收回目光就听身旁茶铺小妹吆喝道:“帅哥,喝茶啊?这边坐!”   男人彬彬有礼,声音委婉动人:“我朋友就在这。”   小媒婆回头,不意外地看到夏何夕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弯了弯嘴角,也笑得不可一世。   夏何夕和茶铺小妹点了茶后缓缓坐下来,居然没事人样地说,“红色很适合你。”语气和刚才点茶一样轻松自在。苏小沐下意识点头看自己的着装,因为天气转凉,向来怕冷的小媒婆就将刚买不久的毛衣斗篷翻出来套上了,可爱的粉红色搭上里边白色的花边衬衫,衬得小媒婆越发娇小可人,青春无敌。只是小媒婆还是微微有些诧异,和夏狐狸认识这么久,倒还是第一次听他表扬自己的着装。   这边小媒婆正诧异,夏狐狸已托腮弯眼,“早猜到今天来的是我,所以新去买的衣服?”   闻言,小媒婆哼哼两声,故意翻白眼瞥夏何夕。猜到来者是夏何夕这话倒真没错,怪只怪廖夫人实在不会演戏,这次给小媒婆说媒,几次都欲言又止,看她的眼神也有些诡异。   小媒婆是谁呀?如此状况下早猜出端倪,随便绕两个小弯子就把话套出来了。念及此,小媒婆意有所思地盯住夏何夕,阴阳怪气道:“夏总处心积虑约我出来,打扮打扮是应该的。”   夏狐狸听小媒婆讥讽,不怒反笑,颇为自然地耸耸肩无奈道:“你不借我电话我只能用其他办法见你了。”   “那你怎么跟廖阿姨说的?”   闻言,夏狐狸似乎想到什么特好笑的事情,咧嘴道:“嗯……我跟廖夫人说,其实,你是我家领养的妹妹,没有血缘关系,然后……”   “然后你就故意留足空间让廖夫人去猜去想,还让她以相亲的名义把我约出来!”苏小沐不等夏何夕说完,一鼓作气地把话接过来,说到一半鼓了鼓嘴还是气得噌噌磨牙,“夏何夕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闹,我以后在单位就不用混了!”   怪不得那天廖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又八卦又惊讶,欣喜中掺杂些惋惜,惋惜中夹杂着点狗血,以廖夫人的嘴巴,说不定下周这话就能传到楼上技术部去了!   夏狐狸看小媒婆气得头顶冒烟,心情似乎却大好,撑腰伸到小媒婆身边轻声道:“丫头,我可是在帮你。你不是觉得廖夫人老给你介绍男人很烦吗?你看,我这么一说,她以后再也不会给你介绍了。”   苏小沐捏了捏拳头,鼻子已经气歪了,得,到最后还变成夏狐狸有理了。这边,夏何夕还在念念有词,“再说了,我们今天也可以算相亲嘛~谁规定熟悉的人不能相亲?”   听了这话,小媒婆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抹了把脸再次换上笑容道:“哦,相亲是吧?那夏先生肯定不会和我AA制吧?”   夏何夕闻言已猜出七八分,还没出声制止茶铺小妹也刚好送来热茶。见状小媒婆拍案而起,用方言喝道:“幺妹,你们这最贵的茶好多钱?”   幺妹灵精,听这话知道客人还要点东西,亮了亮眸子道:“哎呀,我们这的铁观音碧螺春毛峰蒙顶银针任你选嘞~”   苏小沐大手一挥,颇为豪气地说:“你只用告诉我什么茶最贵?!”   “风花雪月!我们这的新茶,用四道工序……”   “多少钱?”小媒婆再次打断小妹,问。   小妹嘻牙甜笑,手指展开比了个五道:“不贵不贵,一道茶五十,四道茶加起来刚好两百!”   “好~”苏小沐颔首,挑衅地看了看夏何夕道,“给我来十杯!”   话一出,别说幺妹没声音了,方圆一里,凡是听见刚才小媒婆说话的茶客都默默噤了声,唯独男主角夏何夕淡定从容,撑着下巴玩味地凝视小媒婆。幺妹咂舌:“怕是喝不到那么多哦~”   小媒婆怒,“喝不完我打包不成吗?你怕什么,这人有钱给呢!”说罢,小媒婆就故意指了指淡笑的夏何夕。这下,旁边的茶客看不过眼了,嚷道:“妹子,你这就不厚道了,哪有这么欺负你男朋友的?”   此时小媒婆已经站了起来,叉着腰对那茶客回嚷,“十杯茶才多少钱?难道本姑娘就只值几千块钱吗?要想打动我,这还不够呢!”   说罢,那边看热闹的茶客一阵哄笑,也不帮腔说话了。苏小沐回头看夏狐狸,挑衅道:“这亲还相不相了?”其实,她是算好了的。夏狐狸虽然有钱,也不心疼这两千,但谁这么无聊带那么多钱在身上啊,这公园里的茶馆可没有赊账或者刷卡一说,她倒要看看,无所不能的夏总要拿她怎么办?   这头夏狐狸依旧云淡风轻,挑眉看茶铺小妹道:“这十杯钱我先给,等以后再来喝可以吗?”   “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   夏何夕一边说一边果真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钱来,幺妹数了数,露齿道:“不多不少,刚好两千。我这就去找老板,给你开个证明!”幺妹说罢一阵小跑进茶亭离去了,河边苏小沐,却在风中凌乱鸟。   “你——”   夏何夕还是挑眉轻笑,“刚好来找你前,一个朋友还了我两千块钱。”   “……”小媒婆彻底欲哭无泪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品?   夏何夕趁胜追击,“丫头啊丫头,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你是整不到我的,所以还是乖乖投降吧。”   小媒婆咬牙,没输品地哼道:“相亲相够了吧?本姑娘累了先走了!”   ——————————————我是风花雪月的分割线——————————   出了茶亭,小媒婆顺着往西的方向出公园,可在一绿茵走廊处却忍不住放缓了脚步。C城湖心公园,除了茶好湖好空气好之外,还有一个地方特别吸引游客——那就是这绿茵走廊。这绿茵走廊又名相亲廊,中式典雅的古亭走廊里挤满了人,而亭子的每一根柱子都用尼龙线拴着,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牌。   牌子上毋庸置疑,是各未婚少男少女们的照片、资料,但神奇的是,所有前来相亲配对的都是大爷大妈们,鲜少有相亲主角在场。原来这里全是些“可怜天下父母心”为儿女操碎心的老人们,他们带着儿子或女儿的照片来寻觅合适的对象。最开始小媒婆听闻湖心公园还有这么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还觉得好笑置疑,但没想到,这里还真有成了的。去年的这个时候,这里就举办了一个集体婚宴,让小媒婆叹为观止。   是以现在,苏小沐走到这就忍不住好奇起来,下定了决心,还是走进了长长的走廊。不过进去不到半分钟,小媒婆就后悔了= =   所有老人都用怪异的眼光打量小媒婆,眼神里充斥着类似“这闺蜜模样不错,但就不知道持家不持家”、“怎么自己来相亲廊找对象,这孩子会不会特别大胆或者是孤儿”等信息。   一时间,小媒婆回头也不对,不回头也不对,只得硬着头皮往前面冲。走到一大半,却忽然被前面一堵肉墙堵住,小媒婆急踩刹车,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矮矮胖胖,和蔼可爱的老太太。   老太太微眯着眼,乐呵呵地问:“小妹妹,一个人来的?”   小媒婆僵硬地点头。   “多大啦?”   “24。”   “在哪工作啊?”   “……”苏小沐嘴角抽搐,忽然有种怪阿姨拐带小女孩的错觉。老太太不等小媒婆回答,就举着手上的塑料牌给她看,说,“这是我儿子,今年28,是个公务员。我吧,就希望他找个乖巧点的女孩子。老婆婆我信面缘,我第一眼就觉得喜欢你,要不留个电话?什么时候和他聊聊?”   “……”婆婆,你是不是以前也是当媒婆的?   老太太看小媒婆钉在原地不动,呵呵笑着也不在意,“现在年轻人嘛,别害羞!机会是不等人的,不管成不成都能做朋友,你说是吧?老婆婆看着也不像坏人吧?这样好了,你不愿意留电话,老婆婆把我儿子的给你……”   听了这话小媒婆目瞪口呆,正踌躇着怎么拒绝这位热情似火的老妈妈,就忽听头顶传来沉稳的男声,与此同时,小媒婆的手心一热,被人牵住了。她听夏何夕说:   “婆婆说的对,机会不等人。不好意思了,这个机会我已经预定了。”   小媒婆缓缓抬头,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颊和默默闪光的眸子,霎时就烫了脸。夏何夕不等老太太再说什么,牵着小媒婆一步步地出了相亲廊。离开相亲廊很久很久,小媒婆都没有勇气甩开那只温暖而安全的大手。   恍惚间她想,要是那个相亲廊能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该多好。   第二十六章   谈恋爱多虚伪啊,有本事咱们结婚!(三)   到公园门口,小媒婆才极为不自然地甩开夏狐狸的魔爪,咳嗽道:“我要回家了。   夏何夕不言语,只噙笑着凝视小媒婆,小媒婆不敢抬头,只觉那双眸子满满都是笑意,干脆一咬牙瞪眼扮凶道:“懒得理你,我真走了哈!”说罢,苏小沐转身就大步往外走,心里还一直告诫自己:   淡定淡定,幼儿园小朋友放学也是手牵手的,就当……刚才在冬游!小媒婆如此一番自我安慰,红到耳根子的脸才算慢慢降下温来,可是出了湖心公园大门,小媒婆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自己走一步,后面那个人就走一步;自己往西,他绝不往东……   苏小沐捏了捏拳头,猛回头就见“跟屁狐狸”对自己无辜眨眼,终于忍无可忍喊出声:“夏——何——夕——你到底想干什么!!”好吧,他让她来相亲,她来了。他让她喝茶,她也喝了。现在总不至于还要共进晚餐吧?   夏何夕见状还在装无辜,“我不是故意跟着你。”   “那你为什么?”   夏何夕想了想,幽幽道:“我的车拿去洗了,刚才是我朋友送我来的。”   小媒婆磨牙,指着反方向道,“打车请去那边,谢谢!这边是坐公交车的路线,夏总这么尊贵的人总不能和咱们一起挤公交车吧?”   夏何夕眨了眨眼,手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身上只有两千现金,刚才都买‘风花雪月’喝光了。”闻言苏小沐怔了怔,还来不及说话就听某人恬不知耻亮眸道:“丫头,你送我回家吧!”   小媒婆:=_=   这个世界果然没救了,居然连夏何夕都开始卖萌打滚了,对上那双闪星星眼的眼睛她还能说什么?鄙视番夏狐狸,小媒婆咬牙切齿:“你·去·SHI!”话毕,苏小沐就推开他继续往公交车站走,可走到一半还是不放心地回头,果然见夏童鞋如被遗弃的某类大型犬,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瞅自己。   苏小沐郁闷纠结,复走回他身边将一百块钱人民币狠狠砸在他胸上,怒道:“记得还两百!”   这边夏狐狸居然真的心安理得地收了那张人民币,这才缓缓道:“我听说小媒婆从不借外债,我是不是很荣幸破了次例?”   苏小沐翻白眼,“还有没有事,没事我走了!”   夏何夕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张喜帖来,那艳丽的红色刺得小媒婆心一跳,同时就听夏狐狸道:“下周五正威集团C城成立三周年庆,这是邀请函。”   小媒婆听了这话想起已是副总经理的何见羽,默了默不接请帖地别头哼道:“谁想去!”   夏何夕忽然笑出声,顿了顿才沉道:“丫头,这请帖是我让你给廖主任的。”   小媒婆抽嘴角,接过请帖一看,邀请人还真端端正正写着廖主任的名字。一时间苏小沐尴尬到极点,正踌躇怎么脱身就听夏何夕道:“何见羽又年轻又漂亮,以前也从来没在正威任何一个机构待过,忽然就一步登天坐到副总的位置,其实下面有很多猜忌和争议。”   苏小沐没搭腔,佯装专心看请帖地听他继续说。   “我为了平息下面的声音,也算是探她的虚实,故意把周年庆丢给她办,没想到还是不错,小姑娘有效率有担当,至少现阶段来看,周年庆办得井井有条。纵火案那件事能顺利解决,她也出了不少力。”   听到最后一句话,小媒婆忍不住慢慢抬眸,阴阳怪气道:“就算没有何见羽,夏总不是一样能把纵火案处理得很好吗?这不是还有露露嘛~”   夏何夕勾唇,赞许颔首,“苏小媒婆就是苏小媒婆,果然猜到了。”   早在苏小沐出差之时,正威集团忽发大火,造成人员损伤引起了社会极大的影响。不仅媒体记者天天在正威集团门口蹲点,警察局协和工商局似乎也商量好了一样,不趁此机会查出点正威集团的猫腻誓不罢休。   那段时间夏何夕被弄得焦头烂额,灵光间,却忽然想起件事情来。“之前在你二哥家,露露不是说见过我吗?呵,我们还真见过。”   苏小沐把玩着手上的请帖,接过夏狐狸的话,“她是程局的贴身秘书,刚好那人又专门管你们这些集团私企,见过也不奇怪。”   “聪明。”那不用他说,小媒婆也应该明白他最近和露露打得火热的原因了,不冷不热,若即若离,这是男人最擅长的把戏,对露露也颇为奏效。不承诺不疏远,就是为未来的不负责打基础。   小媒婆深呼口气,蹙眉道:“可是夏何夕你在利用她!”   夏何夕摊手,“我没有利用不正当手段让她为我做任何事,我只是从旁打听一些程局的喜好和消息,再说,这本来就是一桩普通的纵火案,工商局没必要插手。”   一时间小媒婆有些气结,转身道:“你们的那些政治手段、商业手段我都没兴趣知道,对你们正威集团到底干不干净我也不管,可是我知道至少露露是真的。”她还把自己男朋友踹了,不是吗?或者说,真的是人在做,天在看?   “我从没承诺过她任何事情,我只把她当普通朋友吃过几顿饭,倒是——”夏何夕顿了顿,才眸子骤亮盯住小媒婆,语气颇为无奈道:“倒是我给过承诺的那个人,迟迟不肯给我答复。”   小媒婆皱眉,想问你什么时候给过我承诺又觉这话是个陷阱,想了想干脆摆手道:“不和你说了,我真走了。”说罢,真的不再回头地往汽车站去了。这边,夏狐狸盯着小媒婆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傻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还不算承诺么?我从不会……去随意地牵谁的手。   —————————————我是手牵手,好基友的分割线—————————   第二周周五,廖主任廖夫人应邀出席正威集团周年庆。显然,廖夫人很是懂事,虽然自己没提只言片语,但两口子还是携苏小沐一同前来,只是……小媒婆果然随时随地都有摆人一道的本事,此时此刻,夏何夕就手拿着香槟,一边微眯着狐狸眼瞅小媒婆挽着的男士。   夏何夕笑嗔,不错,还不是只身前来。   只见此男子其貌不扬,个头也只比小媒婆高了半个脑袋,就是不知道鬼丫头从哪捞来这么个人,有什么用处。夏何夕不疾不徐,倒没立马去和苏小沐等人打招呼,只一心一意陪着程局等头目,待宴会正式开始,夏何夕、程局等人纷纷致辞完毕,好戏才终于上演,只是……夏何夕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主角不是苏小沐。   彼时,主持人念完闭幕词,宾客们频频举杯共享。夏狐狸正和露露聊着天,刚才和小媒婆一同前来的男人就过来了,只是此时,小媒婆却不知所踪。   露露见男人过来,白了白脸色才复举杯地站起来笑道:“佳奇。”   佳奇没理她,径直越过她走到程局面前,举杯道:“程叔叔,我看见你也在来敬一杯。”夏何夕一听这话便知佳奇来头不小,估计也是哪家的公子,抱胸亦静观其变。   这边露露因为佳奇晾在一边,颇为尴尬,只得又讪讪地坐下来。程局似没看见地打官腔,“哎呀,小奇啊,来来,怎么你也来了,最近监察局那边忙不忙?”   “还好。”   ……   两人互打一阵官腔,酒敬三杯之后,佳奇居然又回过身来,对着夏何夕道:“夏总是吧?今天多谢您款待,我们也喝一杯。”   闻言,旁边的服务生见机又将两人的酒杯斟满,夏狐狸自然明白佳奇和露露间不简单,但还是缓缓站起来,笑面如风。“客气了,您能赏光才是正威集团的荣幸。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佳奇面无表情道:“余佳奇。”   夏何夕在脑子里过了遍局里姓余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概也猜出了是哪位的公子,笑得越发公式,“久仰。”   余佳奇笑出声,“我久仰夏总大名才是真的,别人都说夏总睿智沉稳,办事干净利落,只是夏总好像眼光不大灵光,你不小心捡了别人用过的东西还当个宝。”   话毕,四座鸦雀无声。露露的脸色却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由白转青,由青再转红。夏何夕倒依旧亲和如三月春风,公子哥就是公子哥,什么场合对着什么人,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全然不顾后果。   也算……露露够倒霉的,他们单位那种地方,什么不多八卦最多,估计当是露露和余佳奇的事情程局这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糊涂,下边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是以此番这话一出口,估计露露有段日子不太好过。   夏何夕晃了晃酒杯,一点点收敛眸中目光道:“多谢余先生提醒,干杯。”   “干杯。”   两人举杯而尽,夏何夕正踌躇如何结束这场闹剧,有人稳不住了——   众人只见露露哗地一下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抖着唇道:“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见状,余佳奇冷笑声,又颇有深意地说了句:“很多事情都是不能两全齐美的,你说对吧,夏总?”   夏狐狸亦笑,“两全齐美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心。”不过,小媒婆这招的确很两全齐美,也不知是真心在帮余佳奇还是自己……   好样的,鬼丫头。   第二十七章   露露等人闹得鸡飞狗跳之时,小媒婆正和安迪在阳台上,迎风而立。   安迪一边并拢双手一边半眯眼求饶道:“小沐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再不回去夏总找不到人,这个月奖金又该打水漂了。”自小媒婆和夏何夕认识以来,偶尔也和他的秘书安迪打个照面,是以两个小姑娘慢慢也熟稔起来。   此时,小媒婆就正拉着安迪打探消息,奈何安迪跟着夏狐狸时日渐长,脑袋瓜子也越来越灵活了。抱胸斜视安迪,小媒婆颔首:“好,你不说算了,我这就去找夏狐狸,告诉他他家的具体地址是你给我的。”   “别,别,”安迪见苏小沐真的要走,赶紧拽住她道:“你说的那件事我真的不太清楚,夏总也从没提过,倒是有一件事……”说到这安迪眨了眨眼,这才贼兮兮道:“前几天夏总问了我一个很深奥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有什么办法让女孩子无法拒绝。”   苏小沐默,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顿了顿才紧张问:“你怎么回答的?”   安迪露出洁白的牙齿甜笑,“我告诉他——好男人就要:玩得了纯情,耍得了流氓;扮得了正太,装得了大叔;晒得出钱包,刷得了信用卡;玩得了小青春,咽得下虐恋情深;红得了小脸,演得了基情。她冷脸我笑脸,她笑脸我舔脸,她女王我忠犬,她萝莉我大叔。总之就是卖萌无敌!这样,女孩子自然没办法拒绝了嘛!”   听安迪如说快板般噼里啪啦说完,小媒婆黑了黑脸,无语扶额了。怪不得夏何夕那天敢在公园门口装可怜,怪不得总觉得那天他的眸子居然有类似“清澈”的物质出现,原来……他真的在卖萌……   安迪,你教了他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安迪说完快板,本得意洋洋晃脑袋,可回头却见小媒婆脸色极为不好看,这才意识到可能说错了。“我是不是……不该那么教他?”话毕,苏小沐还来不及回答,两人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安迪甫一回头,僵硬在原地,怔忪番才敲脑袋哦哦道:“何副总刚才让我给她拿杯香槟过去,我怎么给忘了。小沐你慢慢玩,”说到一半,她又回头对来者弯了弯眼,嘿道:“夏总,我出去了。”   这边夏何夕倒没什么反映,嗯了声就侧身放行。安迪暗吁了口气,正踌躇今天夏总怎么这么好说话就碾着小碎步往外走,直到一直出了阳台才听身后传来轻飘飘一句:“这个奖金减半。”   “不要!”安迪回头,却看夏何夕眸中厉光一凝,淡淡又道,“再说就扣光!”   “……”最终,安迪作为牺牲品,还是灰溜溜逃了。   待安迪走远,夏何夕才举着手里的酒杯走到小媒婆面前,“桃色女郎,你的最爱。”   小媒婆不言语的接过高脚杯,轻晃着看酒杯里漂亮的粉红色,良久才缓缓问:“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夏狐狸笑,“你希望是个什么情况?”   苏小沐耸了耸肩,轻啜了口桃色女郎,霎时只觉芳香怡人。“露露最大的错误就是自以为是。”就在几天前,露露单独约小媒婆见面,具体说了些什么苏小沐已经不太记得了,中心思想大概是:你是斗不过我的,夏何夕迟早是我的囊中物,你就不要肖想了。   小媒婆冷哼,“本姑娘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露露这么喜欢玩就玩大点,难道她真以为余佳奇的电话号码我找不到么?”   夏狐狸面对阳台,眺望着下边星星点点的人群,笑嗔:“原来小媒婆不是没心机没手段,只是不屑于用?如果我没猜错,露露有段时间不会好过了。”   苏小沐嗯了声,“佳奇和我说,其实他们甚至都不算彻底分手,只是在冷战,夏何夕,你在利用露露,其实露露也在利用你。你不过是脚踏两只船里的一只罢了。”   听了这话夏何夕不怒反乐,看苏小沐的眸子闪闪发光,顷刻他才轻声道:“丫头,不管过程如何,你的确又干掉了我第19位相亲对象,是不是……”   眼见夏狐狸慢慢倾过来的身体,苏小沐往后猛退了步:“你干什么?”   夏何夕扬眉,“你觉得呢?”   小媒婆闻言默了默,半晌才抬头认真说,“夏何夕我这段时间想过了,是,我承认我对你有感觉,我喜欢你。可是这份喜欢还不足以重到让我彻底相信你,依靠你。你是个商人,还是个聪明的商人,你可以为了打通要塞接近露露,那么有朝一日你又有可能因为其他的利益接近其他的女人。   我自宁然出国后就不再谈恋爱,不是因为不相信爱情,而是觉得这个东西实在太太太麻烦了,它可以让人欣喜若狂,也可以让人失魂落魄,我不想再有这么沉重痛苦的包袱压在自己身上,所以……”   话末梢,苏小沐又渐渐埋下头,一双小手不安地捏着衣角,良久,久到夏何夕几乎心灰意冷,以为再一次要被打入地狱之时,小媒婆却赫然抬头,水汪汪的眸子折射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所以,如果你真要和我在一起,就要按我的模式来。”   “嗯?”夏狐狸歪头,就听小媒婆叉腰哼道:“谈恋爱多虚伪啊,有本事咱俩结婚!”   ……   世界一片寂静。外面,依旧歌舞升平,阳台,两人却都不说话了。小媒婆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每一下呼吸都觉心要跳出来了,这哪里是她在给夏何夕审判书,明明是他在审判自己!   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她是说如果,夏狐狸没办法给她正确答案,估计这一辈他们都只能做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了。这边,夏何夕星眸在月光下亦闪烁璀璨,“你认真的?”   “嗯。”   “你不要后悔。”   苏小沐看夏何夕咬牙切齿的模样,忽然破功笑出了声,用拳在他身上狠狠砸了下,嗔道:“这句话是本姑娘说的,你不许抢台词!”   夏狐狸顺势牵住小媒婆的手,看这已属于自己的所有物,“那什么时候去登记,明天?”   小媒婆翻白眼,“明天周六,别人不上班!”   夏何夕若有所思,“那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第二十八章   周六,夏何夕果真一大早就去接小媒婆。虽然不太清楚夏狐狸到底想干什么,但苏小沐还是乖乖上了车,直到眼见车子慢慢出了C城才觉有些不对劲,终于开口问:“到底去哪?”   夏何夕直视前方专心开车,“回A城。”   听了这话小媒婆一怔,半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夏狐狸的事情她从二哥那多多少少听说过一点。夏何夕是A城人氏,父母亲戚也都在A城,他高中因为读书才到了C城住校,也就是如此才认识二哥苏锦程。可飞来横祸,后来他家里出了事,一度差点缀学。   再后来,他就被人接回A城收养,出国留学,回国进正威集团学习,又出国,最后,才到了C城做了这边的总经理。苏小沐认识夏何夕那么久,从没再听他提起过A城的亲戚或者朋友,那现在这样风尘仆仆地回去,又是选在两人结婚之前……会不会有什么深意?   念及此小媒婆瞅了眼夏何夕的侧脸,对方刚好也微侧脸颊过来看她,电闪雷鸣间笑意已溢出嘴角,他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带你回去见见爸妈。”   苏小沐脸瞬间烧起来,埋头瓮声:“还没正式上岗,别乱喊!”   A城离C城并不远,两个半小时后夏何夕的车就到了花隐山的桃隐园。苏小沐乍一听这名字,花啊桃的,还以为是什么农家乐,但实然这里却是货真价实的墓地。   曾经,在小媒婆的心里,墓园总是薄雾笼罩,阴阴沉沉的带着些死气。一排排的墓碑整整齐齐地竖立着,冰冷而压抑。墓园的工作人员也必须是印堂发黑、目光呆滞的,可眼前的一切却完全颠覆了她的观念——   花红柳绿,白云朵朵。仰头眺望整座山岭,树木一层层整齐地重叠上去,偶有工作人员穿梭其中修剪树枝或擦拭陵墓也是笑脸迎人,没有半点晦气。偶尔风一吹,山上的月季、四季桂就随风舞动,万绿丛中一点红,倒霎时好看。   据工作人员说,桃隐园到了三月才是最美的,桃花灿烂,春意盎然,墓碑全部建在桃树下,前来拜访上香的游客贯穿其中,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大家在踏青。饶是桃隐园的人言过其实,小媒婆还是被眼前的景致吸引了。   夏何夕趁着她休息发神的空当去买香蜡纸钱,他前脚一走,小媒婆的手机后脚就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小媒婆接起电话,淡淡嗯了声。那边隐隐绰绰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小沐,你好聪明~我诈过你大哥了,还真是你猜的那样,夏总联合他们三兄弟……另外我也查了夏总的近期的通话记录,的确在那天吃饭前他们有联系……”   闻言苏小沐深呼口气,盯着前方石桥柳树,良久才低声道:“知道了。”收了线,小媒婆百无聊赖地坐在喷泉附近的木凳上等夏何夕,待那人缓缓走进自己,她才站起来,拍拍衣服:“这就进去了?”   夏何夕抱着一大堆香蜡钱纸点头,“嗯。”说罢,另一只腾出来的手就自然而然要去牵未婚妻,可惜未婚妻极为不给面子,晃了晃柔荑居然把手揣进外衣兜里了。夏狐狸见状怔了怔,凝眸朝小媒婆笑。   苏小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又坐下来道:“夏何夕同志,是不是见你爸妈之前,把某些问题交代清楚。”   夏何夕何等狡猾,面对此种状况自然已猜出个七八分,却也按兵不动地坐下来,默默守着苏小沐不言语。苏小沐哼哼,“和我玩敌不动你不动?”   夏狐狸摸鼻子讪笑,“我这是等待夫人教诲。”   小媒婆呲牙,“别恶心我了,这么快就连称谓都改了?这个‘夫人’不也是你玩阴谋手段,里~应~外~合~而来的吗?”小媒婆故意咬重“里应外合”四字,瞪着夏狐狸的眼睛已经有熊熊火焰在燃烧了。   彼时自己出差归来,三位哥哥以神一般的速度掌握到夏何夕和露露的“□”,并携带自己前去观摩学习,这事小媒婆怎么想怎么都觉有猫腻,找安迪一查还真查出点问题来了。   夏何夕不仅串通三个哥哥演戏,甚至还故意刺激露露,引发了这场血案。原来,苏小沐只猜到了开头,却不曾料到结局——她只猜到夏狐狸和三位哥哥联合起来演捉奸记,却没想安迪调查中还发现二哥曾找过露露,据大哥苏谦程交代,其大致见面目的就是告诉露露她苏小沐和夏何夕的关系,还颇有心计地将两人在不青山的照片遗漏在了露露家里。   如此一来,露露才被激怒,故意寻上小媒婆挑衅威胁,这不是……才有周年庆的一幕嘛。这么推算而来,露露倒还成比较无辜的人,倒是蛇蝎心肠的二哥苏锦程……   夏何夕举手坦白,“我承认里应外合是我策划的,但找露露这个事吧,我真不知道。我也是昨晚跟锦程通电话才知道,他只跟我解释说——”   夏何夕顿了顿,待小媒婆抬眼看他,才一字一句道:“他说,女人偏要为难女人,只有这样互相‘激励’才能引发醋意。”   苏小沐一口血噎死,“夏何夕,你是不是不玩阴谋诡计就不开心?不青山是这样,露露是这样,下次呢?是不是这次闪婚也是这样?”   夏何夕托腮,若有所思道:“闪吗?我们认识快一年了。”   小媒婆闻言凑近身子微眯眼去看他,阴测测说:“你在转移话题。”   “……”   “你心里有鬼!”   听了这话夏何夕不知何故地重重叹了口气,颔首道:“嗯~先见了爸妈再说。”   —————————————我是闪婚的分割线—————————————   随着夏何夕穿过百树千花,直到半山腰才到了夏氏夫妇的坟前,只是让苏小沐有些意外的是,夏氏夫妇旁边还有两座坟,立碑人也刻着夏何夕的名字。夏何夕将手上的鲜花分成四份,分别放在四个坟墓前才鞠躬说:   “爷爷、奶奶、爸、妈,我带小沐来看你们了。”   小媒婆凝神看那四座坟,发现夏氏夫妇和夏何夕奶奶的立碑时间都是在同一年,那么这么说……   夏何夕见她微微出神,笑着拉她上香,一切毕才幽幽讲起当年的往事:“我爷爷死得早,小时候我和爸妈还有奶奶同住,后来……爸妈为了让我念好一点的大学,借钱把我送进了C城的私立外语学校。我在学校里除了学费,还有吃穿用行。他们一面要还债一面还要照顾奶奶的病,为了节约点钱我妈晚上下班都从不坐公交车,全是我爸骑着自行车去接她,但是……”   夏何夕说到这顿了顿,眺望满山青树稳了稳情绪才继续说:“我那会儿挺怨他们的,两个人都是工薪阶级,奶奶的病也需要花钱,他们居然还那么好面子送我去读私立学校。学校里的人非富即贵,我一点都不喜欢那样的环境,我有时候觉得,他们根本不是为我好,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一个心愿。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出车祸。”   小媒婆看夏何夕埋下头,有些紧张地过去握住他的手,片刻才见他抬头,黑曜般的眸子清澈见底,摇了摇头,夏何夕给小媒婆一个苦笑,“没错,就是我爸接我妈下班的路上出的事,我有一段时间一直想,或许不是为了我,夏家不会有这样的后果。”他咽了咽喉咙,眼圈还是忍不住泛红了,“他们走了没多久,奶奶也去了。家里啥也没剩,借的债倒是一屁股,亲戚朋友们看我一个小孩子孤零零,倒也没立马上门要债,只是……没有谁肯再施援手了。丫头我就是那时候开始知道,其实人性真的比任何东西还凉薄,上一秒你们还可以是肩搭肩的好兄弟,可一旦涉及利害关系,呵……”   这次,夏何夕埋下头良久,都没再抬起来,小媒婆用力拽紧他的手,将头搭在他肩上道:“其实你不用逼着自己去回忆那段时光,我不在乎你以前,我只关心咱们以后。”   夏狐狸吸了吸鼻子,摇头勾唇:“可是我在乎,我虽然因为夏家的落败看了太多人情冷暖,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没放弃过爱。丫头我相信感情,也相信爱,你看你是一个冷冰冰的玉,不也被我握暖和了吗?每次熬不下去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哪怕用些手段。”   苏小沐蹙眉,“这是你对之前使计的解释?”   夏何夕,你果真太久没得到爱了吗?所以他才会错以为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只有不努力不勤奋的感情?此时此刻,小媒婆很想告诉夏何夕你错了,就好比你父母对你的爱,一直都是与生俱来没有理由的,只是你失去得太久,自责得太久,久而久之就以为是自己争取不够的错了。   苏小沐凝望着夏狐狸,却在他眼里看不到任何感觉。他摇头,看了看手终于说出了那个最大的秘密:“丫头,我离过一次婚。”   第二十九章   “我离过一次婚。”话毕,一阵凉风恰到好处地刮过,带着几分凛冽和寒意。苏小沐僵硬在原地,只觉喉口渐渐发紧,吐不出半个字。会不会……刚才风太大,她听错了呢?   可下一秒,夏何夕就击破她所有幻想,他辗转又说:“去年回国时办的离婚手续。”   小媒婆被“离婚手续”四个字击得心差点蹦出来,下意识地扶住胸口,想了又想,怔了又怔,望天、看地,最后才将视线重重移回夏何夕身上。她听自己平静问:“怎么离的?”   这话倒像是把夏何夕问住了,他踌躇一番终究没说出答案,扶额苦笑:“丫头,你能不能有点正常反映。”为什么,心里有点失望和难过呢?夏何夕悬在嘴角的笑容泛着丝涩意,终究小妮子对他还是不太上心吗?所以即使是以结婚为前提,她也不过堵了把将来,而这个将来无关自己的过去,所以她这么无所谓那个“前妻”,无所谓他是否和别的女人有过肌肤之亲……   “哦,”苏小沐撑下巴再次望天,眨了眨眸子才问,“那什么才是正常反映?”   这下,夏狐狸真的哭笑不得了。昨晚辗转难眠,一直盘算着要怎么将这个事实说出口,又要怎么才能试图让小媒婆平静下来。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从没想过会是这种状况——   小媒婆不用自己安慰就已经平静,是该喜还是该悲?夏何夕倒抽了口气,闭眼道:“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告诉你,想慢慢让你知道,可是昨晚你忽然说结婚,我想……”   夏何夕亮了亮眸子,好以暇意地看苏小沐,“我不希望这段婚姻里有半点欺瞒,所以我选择坦诚。”   小媒婆不去看他的眼,背着手低头用脚尖玩墓碑边的野草。天很蓝,草很青,墓碑上夏氏夫妇的照片看起来很年轻很朴素……她知道这里叫华隐山隐桃园;还知道这里的老板很会打理,把墓园装扮得像庄园,她甚至知道夏何夕打算在这再给自己买个墓,她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现在心里该怎么思考夏何夕说的那些话。   小媒婆承认,是对夏狐狸有感觉,他每次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心里都好像被扯开了个口子,闷闷的,不是剧痛,但每动一下都让你浑身膈应。二哥说这叫吃醋,于是她明白她喜欢夏何夕。但终归,这份喜欢来得太轻太薄,面对离婚这样的事实,苏小沐忽然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甚至连该怀揣什么样的情绪都忘记了。   她咬牙,“如果我说,你现在这个事情让我反悔了,我不想结婚了你会怎么办?”   夏何夕异常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滴血,他只咬牙切齿说了两个字:“你敢!”   夏狐狸步步逼近小媒婆,眼神犀利:“苏小沐,结婚这件事是你首先提出来的,所以,是你给我了一个承诺。你把我捧上云端,让我看见一个可望的未来,如果你说你现在要把我推下去……”   夏何夕磨了磨牙,说得血肉模糊,“我很乐意拉着你一起跌入悬崖。”   听了这话,小媒婆忽然笑出声,夏狐狸不愧为夏狐狸,这么一说她都要感到羞愧难当了,不过几句话,就全变城她的错了?“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对你负责到底咯?可我是受害者,我当时不知道你离过一次婚,你看,我一个未婚女配你二婚男,岂不是亏了?”   话毕,夏何夕不知何故地忽然埋下头去,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双手相掐,半晌才又无辜抬头,黑漆漆的眸子却染上了一层别样的雾气。他摇头,“我没有……我当着我爷爷奶奶爸妈的坟前对你起誓,我和她不是你想象那样。我从没伤过她也没负过她……”   只此一刻,苏小沐看他的模样就软了心,化成一汪水,然后这汪水如泉涌般统统倒进脑子里,让它们全部变成浆糊。所以恋爱的女人是笨蛋,怎么这么好欺骗呢?可更笨的苏小沐,明明瞅得清事态,还是眼睁睁看自己跌落其中。   她打断夏何夕的话,“算了,不要说了,我忽然不想听了。”以前怎么样又如何?要么现在转身离开,从此不再相交,他的前妻也好,过去也好,都与自己不相干。要么冲上去抱住他,告诉他你的过去我不想理,但你的未来我管定了。   小媒婆脑子还在两个选项中做判断,身体已先行一步冲上去拥住夏狐狸,夏狐狸反抱住她,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她轻轻说:“有点冷。”   夏何夕从没想过这个大难题会这么轻而易举解决,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挣扎良久只发了个鼻音:“嗯。”   苏小沐说:“嗯个毛,我是委婉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夏何夕:“……”   ——————————————我是煽情的分割线————————————   两人在A城逛了一天,夏何夕陪着小沐玩了几处名胜古迹,又在出名的“巷子菜”里吃了饭,小两口才悠哉悠哉往回走。小媒婆因为太累,在车上一度睡着,直到夏何夕拍肩叫她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出了车进了房间,拖鞋正准备回卧室去,小媒婆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   环视四周,苏小沐拍了拍脑袋,瞅一旁好以暇意的夏何夕,郁闷了。“怎么是你家?”   夏何夕挑眉,“夫人,两天以后这也是你家了。”   苏小沐叉腰哼哼,“别介,现在新婚姻法都出来了,这房子你不是一次性付清的吗?和我没啥关系,所以你的还是你的,我的还是我的。”   夏何夕插手默了默,凝神瞅她,“丫头,你这是……变相提醒我房子加你名字么?如果——”   小媒婆一口银牙咬碎,打断他道:“我只是提醒你夏先生,没有谁送女孩子回家是直接送回自己家的。”   闻言夏何夕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起身将手机递给她。苏小沐问:“干什么?”   “刚刚在路上我听广播,说你们那附近突发事故电线断了,现在整条街都停电,不信你打电话问问严颜。”   严颜是小媒婆的邻居兼同事,听夏何夕这么一说,小媒婆蹙眉半信半疑真给对方打了个电话,居然还让夏狐狸说中了。草草挂了线,苏小沐再回头看夏何夕,对方已经坐在沙发上闷声看杂志了。   时值初冬,夏狐狸已经穿上了淡褐色的毛衣背心,外边裹着条咖啡色的围巾,此时此刻翘腿坐在暖暖的壁灯下,真是……说不出的暖和好看。柔和的光从侧脸打出来,照得他整个人都如画般完美,小媒婆吐了吐舌头,踱步轻手轻脚走到他前面,还来不及说话夏何夕就嘭地一声合上了厚厚的杂志,眼带愠怒道:   “你刚才那反映是什么意思?”   小媒婆装傻,“啊?”   “别装傻,好好说话。”   小媒婆眨了眨眼,还是那句:“啊啊?”   “再啊口水就流出来了,”夏何夕抱胸,一副君临天下的威严样:“从一进家门你就十二分警惕,对我说的话也只字不信,丫头你觉得我会编故事找借口留你过夜么?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小媒婆转了转狡黠的眼珠,捏下巴嗯道:“的确有可能。”只是夏狐狸终归是老狐狸,借口不会找得那么卑劣罢了。啧,这么说起来,会不会他连严颜都买通了呢?   这边夏何夕看小媒婆的眼神哪有不明白的,点了点头干脆重新穿上外套对她说,“走。”   “走哪去?”   他握着车钥匙暗暗掩住情绪:“既然你不放心我,我带你去附近开个房间再回来睡。”   苏小沐闻言噗嗤笑出声,大而化之地晃到夏何夕面前,戳了戳他的胸膛道:“真生气了?”   夏何夕不理,背过脸不看她。小媒婆再接再厉地歪头,在她身后阴阳怪气又说:“喂~你看今天你跟我爆那么大个□我都没生气反倒是你……开玩笑而已哪有那么小气?”   “……”夏何夕还是不理,不过已潜移默化地将外套复丢回沙发上。苏小沐见状勾了勾唇角,拽他手嘻道:“好了爱妃,你看今晚良辰美景咱们不要浪费,既然到这了,朕就勉为其难……婚前验次货。”   话一说出口,小媒婆自己才意识到严重性,可吃了吐为时已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爱妃果然弯着狐狸眼轻轻嗯了声,转头朝她娇笑:“原来你警惕不是因为不想,是……怀疑我的能力?”   小媒婆噎住,正要开口半边脸已被人捧住,对方在自己耳边轻轻呢喃,“来来,应女皇要求验货。”   听了这话,苏小沐忽然抖着肩膀笑出声,猛地推开夏狐狸拍掌道:“不错啊不错,夏先生这出自编自演的戏不错嘛。”   这次,换夏何夕装傻了,“啊?”   “别装傻,好好说话。”   夏狐狸有样学样:“啊啊?”   “啊个毛,再啊口水就流出来了,”苏小沐抱胸,也一副女王范道:“最讨厌男人明明心里想着那啥啥面上还要装正人君子。咱们夏总不仅要装正人君子,还要装生气装无辜装委屈,最后再设好的圈套让我钻。你觉得我就那么笨吗?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夏何夕听小媒婆一字一句把刚才他说的台词还给她,不由目不转睛地看她,眼角已溢出笑意。终于想明白为什么第一眼就相中这丫头了,因为……棋逢对手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而这个世界上,能将自己一局的人又还剩几个呢?   他将双手插在裤兜里,斜眼流光四溢:“那还验不验货了?”   小媒婆噙笑:“那就要看本女王心情了。”   第三十章   小媒婆真正躺在夏狐狸床上时,又有些后悔了。她想,自己不过是想赚点零花钱,自作主张逼着夏何夕相了几次亲。他不喜欢那些女人也就算了,怎么到最后变成自己扎了个蝴蝶结,把自己送给他了呢?   苏小沐胡思乱想之时,夏狐狸已成功解开她的衣衫,大手游走在其胸前,眼神迷离深邃,嘴角……似乎还挂着丝邪笑。小媒婆被那双大手戏弄得微微溢出声,咬住下唇一个翻身,逃出夏狐狸的魔爪。   她转眸子道:“我才是验货者吧?哪有你这样的?”   夏何夕托腮看她,眼眸都是淡淡的笑意,“好,那你说怎么验?”   苏小沐瞅了眼衣衫已乱的夏狐狸,嘿笑道:“小夏(瞎)子,先把白衬衫脱了给本宫看看呢?”   夏何夕:“……”没错,我就是眼瞎了才找了你。   不满归不满,货品夏何夕童鞋还是乖乖解了纽扣,然后一点点拔了自己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这边苏小沐不由看得目瞪口呆,悄悄地咽了口口水。其实,这不是小媒婆第一次看夏何夕赤身裸体了,可是……或许是因为现在只开了壁灯气氛过于暧昧,又或许夏狐狸故意一边脱一边诱惑地凝视自己,反正小媒婆望着他小麦色健康的肌肤,只觉脑袋哗的一下:彻底空白了。   夏何夕勾唇:“女王满不满意?用不用继续脱裤子?”   听了这话小媒婆眼皮忍不住跳了跳,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到某人下腹,只见裤子里鼓鼓的……不用猜也知道怎么回事。苏小沐脸颊绯红地别过头,喉咙紧得发不出声。   夏狐狸嗤笑,声音不自禁地上扬,“你不说话就是默认,我继续脱咯~?”   小媒婆咬牙,头依旧坚定地瞥向一边,但眼睛已经出卖自己地瞟到了另一头。夏何夕利索地褪掉裤子,居然气势丝毫不减,勾唇轻道:“最后一层,是不是由你亲自来……”   苏小沐脸刷得红透,如煮熟的虾子般手足无措,可这边夏狐狸已经牵住某人的手一步步往最后一层“礼盒包装纸”靠近。小媒婆如被施了魔法般动弹不得,待手已触到夏狐狸的肌肤,才赫然叫道:   “停!”   “嗯?”夏何夕歪头,微眯眼瞧她。苏小沐深呼口气,心里暗忖夏何夕啊夏何夕,连这种时候你都要耍我!念及此小媒婆牙齿磨得噌噌作响,挣扎一番才义愤填膺道:“我才是验货者,我自己来,不要你教!”   夏何夕眼眸闪亮,憋着笑点头:“好~”他倒要看看,小妮子怎么验~货~   这边,苏小沐见夏何夕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旁边的薄被披在他身上,在其石化的瞬间,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天冷了别着凉了,验货结束,你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说完,某人就真的爬回被窝,裹着被子睡了。夏狐狸拳头握了又握,终于暴怒出声:“苏——小——沐——”   ————————————我是长夜漫漫的分割线————————————   夏何夕定居C城,在朋友苏锦程的建议下买了这套房。但对家具装修却不甚上心,一切都交由秘书安迪和装修队打理。但此时此刻,夏何夕却由衷地感谢装修队为他选了这张床。   不是因为它高贵的品牌,也不是因为它过硬的品质,而是……它够大!也正是如此,他和小媒婆滚来滚去才没有摔下去。床上,两人一个裹着被子躲,一个气急败坏地追,就连夏何夕自己都觉得这简直是他二十多年来做过的最荒唐的事情。   他看着把自己卷成粽子还在滚来滚去的小媒婆,沉声道:“你耍我!你明明知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可偏偏你做到最后却不答应了!”   小媒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小脑袋来调戏夏狐狸,“笑话~我是买家,你管我怎么验货。我爱只验表面就只验表面。再说了~你看电视剧里那些验白粉的黑社会,不也是验货验个表面闻一闻不吃吗?”   “哦?”夏何夕闻言微眯眼,慢吞吞道,“你是说……我是毒品?”   苏小沐噎了噎,再拉紧一点被子不说话。夏何夕见状忽然叹气,“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对不对?这次结婚只是赌博?”   小媒婆依旧不言语,正低头盘算怎么办就觉身下一阵凉风——夏何夕掀开被子进来了。   “你——”苏小沐惊得目瞪口呆,对方却无辜眨眼,“外面好冷,你想我感冒吗?”   “……”小媒婆无言,背对夏何夕正想往外退一点某人已眼疾手快地从身后将她捞进怀里,舒服地把脑袋搭在小媒婆肩上惬意道:“进来点,被子窄。”   “夏何夕你无……”耻字还没说出口,苏小沐就咬到自己舌头了。因为……恬不知耻夏狐狸的手悄悄滑进了她的衣服,在她背手一点点游走。小媒婆咬住下唇只觉身上的火全被对方点燃了,偏偏还执拗着不肯求饶。   趁着对方纠结之时,夏何夕慢慢将小媒婆掰正面对自己,唇就这么不出意料地压下来了。他轻轻吸吮,试图让小媒婆放松下来,与此同时大手再次覆上她的胸膛,挑逗嬉戏。就在苏小沐挣扎着到底是闭眼享受还是抵死挣扎时,才赫然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也被夏狐狸脱掉了。   终于,两人捂着被子,坦诚相见了。   此时此刻,苏小沐不是不害羞的,可对方那么恼人,故意折磨着她,四肢相缠不给她一点空隙,让她脑子里最后只剩下灼热的感觉。鼻息间也全是熟悉而陌生的男人气息,夏何夕似乎想要柔化这个吻,那么绵那么软,就连攻城略地也做得这么温柔细腻。   他一点点敲开她的唇,细细亲舔她每一颗牙齿,小媒婆被他磨蹭得难受,偏偏一挣扎就难受,因为……某些不和谐物已经抵在自己腹间了。她忽然很恶俗地想到言情小说里的描写——坚硬烫手。   硬不硬她倒是不知道,不过……的确……很热。夏狐狸恬不知耻:“果然暖和了,你看,它也是这么想的。”   小媒婆想踢他一脚,偏偏受制于人,恨恨瞪他一眼表情嘴巴却微微张开,表情也变得羞涩起来。她结巴说:“你……你的手……放在哪!快拿开!!”   夏何夕低笑,亲吻磨蹭着小媒婆白皙的颈脖,“丫头,我要你。”   ……   夏何夕攻陷她时,她慌乱得咬紧唇瓣,双腿蜷曲似乎也有些发颤。夏何夕在她身上起起伏伏,耳边全是他或重或轻的喘息声。小媒婆忽然很想哭,可又觉得这样很搞笑,于是越发难熬地憋住情绪,手死死拽住床单。   “疼吗?”夏何夕问。   苏小沐不发声,下唇却被自己咬的生疼。下一秒,她还来不及反映,唇边已传来温热,那个人捧着她的脸说:“丫头,看着我。把你完完全全地交给我,不论以后变成什么样,我都陪着你……”   小媒婆摇头,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摇头,空隙间,夏何夕的吻已落下来,轻轻地,印在眼角。不知道为什么,小媒婆觉得眼角有些酸,泪情不自禁地滴下来。恍惚间,忽然就想起那句话:   以后我们或许会争吵、会互相伤害,可亲爱的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放开我的手,陪我走到最后。   念及此,小媒婆不由自主地拥进夏何夕,咬了咬他的肩膀嗔道:“疼死了!”是不是只有这样的疼才能让她记住夏何夕,记住这一晚,所以才会这样的无法窒息?   夏狐狸轻哄:“待会儿就好。”   “不好!”苏小沐挪了挪身体又一阵疼得呲牙咧嘴,顿了顿才突然小泣起来:“男人都是骗子。”可为什么,我发现自己那么心甘情愿地被你骗呢?   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清晨,小媒婆是被夏何夕吵醒的。但不同于小说里描绘的“男主轻吻女主,让她从美梦中缓缓醒来”的浪漫桥段,苏小沐的经历完全可以称之为“从梦中惊醒”。   小媒婆是夜猫子,是以每到休息日都有睡懒觉的习惯,再加之昨晚验货身心疲惫,早上自然赖着床不起来。相反之,夏狐狸有晨练的习惯,待慢跑回了家,做好早饭见小媒婆在卧室里依旧没半点动静,以为小妮子害羞,便跺着手脚进了卧室。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把夏何夕气死。某小丫头不仅毫无半点羞涩之意地依旧呼呼大睡,甚至还霸道地抱着他的枕头……流了一滩口水。薄被也被她踢到了床边,欲掉不掉。   不得不说,小媒婆的睡相……着实不敢恭维。夏何夕见状抚了抚额,开始认真考虑婚后教导娇妻正确睡姿的问题。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掰正苏小沐,夏何夕才对准她额头轻轻地弹了弹。   “丫头,起来!都十点了。”   小媒婆嘟囔声,翻身欲再睡。夏何夕控制着她肩膀不让她乱动,一双眸子似笑非笑:“我给你煎了鸡蛋饼,你不是最爱吃吗,来来,起来。”   苏小沐挠着爪子乱舞,显然没睡醒的样子喃喃:“不吃,困!”   “睡了一晚上还困?”   “怎么不困?”苏小沐瞪大眼睛看罪魁祸首,装委屈瘪嘴说:“我现在腰也疼,腿也疼,浑身都疼……”小媒婆想,这样夏狐狸总有点内疚之心放过她,让她多睡会了吧?   结果夏狐狸闻言嘴角却溢出丝笑,扬眉沉声:“昨晚后半夜,是谁摇醒我得意洋洋还要求验第二次货来着?说第一次完全没尝着味?嫌我不够专业?”   苏小沐:“……”   夏何夕拍拍未婚妻的小脑袋,哄猫儿似的:“不想我继续拆台就快起来。”   听了这话小媒婆心一横,原本已被夏何夕捞起来的身体一硬,噗通一声又躺平挺尸了,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你继续拆,本姑娘再睡会儿先~”隐含寓意:你拆你的,我权当催眠曲了。   这下,夏狐狸彻底拿苏小沐没辙了,起身皱眉看了看表,开口道:“夏太太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还有一小时零七分钟梳妆打扮外加吃早饭。”   “啊?”裹着被子躺尸的夏太太还没弄明白,“待会儿要出去?”   夏何夕眸子一沉,抿唇嗯道:“现在是10:33分,我开车过去要二十分钟,哦,已经34了,说话的空当你又浪费了一分钟。”   苏小沐嘟着嘴,瞅居高临下的夏何夕欲弯不弯的眼角,已闻到阴谋的气息:“到底要去哪?”   夏何夕笑着公布准确答案:“我们约了苏家一家子中午吃饭,十二点。”   苏小沐:“!!!”这下,小媒婆的瞌睡全醒了。   —————————————我是见家长的分割线———————————   苏家客厅,坐满了人。沙发最中间,是颇为无奈捧下巴郁闷状的小媒婆和笑脸迎人的禽兽夏何夕。扫了眼正襟危坐的大舅二舅三舅、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小媒婆只觉头晕眼花,重重叹了口气,拳头已默默握紧。   阴谋!这彻彻底底就是个阴谋!!一层套一层,直到终点,夏何夕到底是有多不相信自己呢?那啥完了第二天就立马拉着她来见家长。这边,夏何夕还在和六位家长就结婚事宜做具体的分析报告,小媒婆的思绪却已飘到远方。   算起来,应该是从上上个月,同一地点——苏家开始的整个圈套。那时几个舅母错打错着要把露露介绍给夏何夕,于是夏狐狸将计就计,以露露为饵,和苏家三个宝器哥哥里应外合,引诱她吃醋、难过。待捉完奸、吃完醋,等她彻底下定决心后就风尘仆仆拉着她去见了夏氏父母,接着验货,再就是见苏家亲戚,然后明天扯证!!   前前后后,掐指一算居然还不到六十天时间,这让那些打了N年光棍的剩男们情何以堪……   小媒婆正神游千里就听二舅母喊:“丫头,那是不是你们已经定了,明天去登记注册?丫头,丫头?”连叫两声苏小沐都没反映过来,倒是最后夏何夕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才啊了声。   苏小沐默,乌黑的眼珠又滴溜溜扫视一遍面前的六位审判官,他们的眼神或不舍、或期待、或欣慰,可是……怎么办,我忽然有点不想嫁了,夏狐狸实在是太腹黑!   念头还没想完,某狐狸爪子又轻轻捏了捏她,让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都被活生生掐断。夏何夕对她笑盈盈,眸子里却折射出与笑容不称的威慑,那眼神悠然自得地在说:你试试~   小舅看出不对,咦道:“我家妞这是咋了,今天神情恍惚的?来大舅给你诊诊脉。”   夏何夕摸摸小媒婆脑袋,答得理所应当:“她没事。就是今早赖床我不让她睡了,她还在和我耍小孩儿脾气。”话毕,不大的客厅清风雅静,六张嘴都默默拉上拉链,噤声了。   苏小沐倒抽了口气,终于忍不住地狠狠瞪住夏何夕。夏狐狸啊夏狐狸,你倒还真出息,故意这么说就是要让我家里人都误以为我住你家了?和你有不同寻常的关系非你不嫁了?又或者,你希望我舅舅舅母们再“聪明”点,以为我们这么急着结婚是因为肚里有货?   夏何夕自然而然地回瞥小媒婆:夏太太纠正你一点,我们的确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了。至于肚里有没有货,哦~我昨天没做措施。   苏小沐:-_-|||   半小时后,会议以和平共处、双方共利的原则圆满拉上帷幕。就商议结果彼此达成以下几点共识:   一、明天一大早甲方夏何夕、乙方苏小沐就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乙方亲戚除提供身份证、户口本等有效证件外,还提供大活人苏小沐一个,以便注册顺利进行。   二、因为时间紧迫,婚礼可延后举办。但甲乙双方必须举办婚礼,且大办特办,不能隐婚。   三、因甲方现有住房离乙方上班之地较远,婚后在两人上班折中的地方再购一套婚房……   关于最后一点,小媒婆本来有些异议,想开口却又被二舅母犀利的眼神狠狠瞪回去了。郁闷之余她心里也微暖,其实她明白几位家长的意思,夏何夕现在那套房子是婚前财产,说难听点就是以后离婚了这房子没小媒婆什么事,赔了青春又没了钱,净身出户这样的结局绝对不是苏家家长们所想看到的。   所以老姜二舅母“狡猾”地要求夏何夕重购一套婚房,既不提现有房子加名的事情,以免伤了彼此的和气;又用另一种方式保障了小媒婆的权益。可怜天下父母心,苏家一家人都不是她的父母,甚至她就不该姓苏,但他们还是呵护着自己,让小媒婆情不自禁有些唏嘘感伤。   会议结束后,大舅又以散步为由将夏狐狸拎了出去,进行男人之间的谈话去了。小媒婆陪着舅母们说了会话才赫然想起,自中午吃完饭,苏家三宝就躲在二哥卧室没出来过,不知道在干什么。   敲门进房,苏小沐果然看苏谦程、苏锦程和苏乐程三只各聚一方,皆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媒婆关好门,抱胸挑眉:“我要娶老公了,三位哥哥没有什么跟我说的?不恭喜我吗?”   三人一个望天一个看地,一个面壁,倒是很有默契地都不说话。苏小沐冷笑,虚眼道:“还是……你们想坦白从宽,告诉我和夏狐狸合谋把我卖了的事情?”   听了这话,三哥苏乐程率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嘻道:“原来这事你知道了!”他沉吟番,又说:“哎呀,哥哥们也是为你好嘛,你这么凶,又要打人,比男人还男人,哥哥们处心积虑把你嫁出去你不感谢我们还要来兴师问罪,真是……”   话还没说完,苏乐程听小媒婆故意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的声音,霎时想起她的暴力倾向,头皮发麻地闭嘴了。   这边大哥当和事老,乐呵呵说:“丫头你也别生气,其实我们都觉得夏小子不错。你看最开始锦程就是想把他介绍给你的,现在你能点头答应结婚,说明小妹你也是真心喜欢他的。哥哥们都替你高兴,等你办婚礼大哥给你包个大红包。”   闻言,苏小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眨眼看了看三个哥哥,问:“那你们三个人躲在房里到底在干什么?我人都已经被卖了,明天就上刑场了,你们还在密谋什么?”   话音刚落,身后居然传来齐齐三声叹息。苏小沐回头就见三兄弟你看我、我看你地递眼色,明显有什么为难的话在推来推去选人当代表出来坦白。眼神交流一番,大哥率先败下阵来:“我不是不想说,是我嘴笨,说不好!你们说!”   苏乐程听了这话干脆抓狂卖傻:“二哥,也不是我不想说嘛,你看家里口才你最好,死丫头最听你的……我说一句她能顶十句啊!”   小媒婆见状越发莫名其妙:“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苏锦程微瞥一眼两个兄弟,咳嗽声终于郑重其事道:“小妹,苏家有样东西要给你。”   第三十二章   周一,夏何夕和苏小沐双双请假去领证。避开高峰期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车稳稳当当停到民政局门口,望着威严耸立的行政楼,小媒婆吞了吞口水——终于承认自己有点紧张了。   其实……当初……在正威集团周年庆上,小媒婆能说出“谈恋爱多虚伪啊,有本事咱俩结婚”这样的豪言壮语,也不过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她以为,狡猾如夏狐狸或许不会答应,又或许会用别的什么办法绕开这个话题。唯一她没“以为”到的,就是夏何夕会那么干脆直接地接受这个提议。   婚前验货也好,见家长也罢,这几天一路走来小媒婆都情绪稳定,堪堪到这最关键的一刻,爆发了。这边夏何夕停好车过来,就见小媒婆站在民政局门口深呼吸再深呼吸,脚钉在原地还有些巍巍发抖。   他手屈成拳搁在嘴边忍不住好笑:“这里是民政局不是公安局,你也不是来自首而是结婚的,不用这么紧张。”   苏小沐闻言似这才发现夏何夕存在地拽住他手道:“怎么办,夏何夕?我好像有婚前恐惧症了!”   “嗯,”夏何夕颔首,“你大概还有半个小时能继续患病。”   小媒婆茫然:“啊?”   夏何夕扬眉:“结了婚自然药到病除。”   小媒婆:“……”   进了民政厅,两人才赫然发现今天来领证的人不是一般的多。小媒婆正纳闷着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这么热闹就听旁边大厅安保人员问另一工作人员说:“怪了,今天还是单数日怎么来办结婚登记的人这么多?”   工作人员见怪不怪地说:“不懂了吧,现在小年轻人就好这口。”   “好哪口?”   “嘿嘿,明天是2011年11月1日,也就是传说中的小光棍节,为了摆脱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小光棍节,咱们最近都有得忙咯。”   ……   正在旁边喝水的苏小沐闻言噗的一声差点喷出来,这头排到号的夏何夕也刚好走过来,于是,仙女散花的冰红茶准确无误地喷到了夏狐狸今早刻意换的白衬衫上。而最令人郁闷的是,夏何夕皮带以下的某些部位也染上了茶水,浅灰色的西裤裤裆前湿了一大片,着实……惹眼。   一时间,坐在休息区等待注册的新人们都向夏何夕这边微微侧目。肇事者苏小沐后知后觉抬头,就见未婚夫正闪着危险的眸子,不冷不热地凝视她。小媒婆吐舌头:“不怪我,是他们逗我笑的。”   手指向安保人员,安保大哥则潜移默化地朝指头的另一个方向缓缓移动。夏何夕没说话,垂眼扯着裤子。这绝对是……最特别的新婚礼物。   小媒婆收回指头变成对戳:“要不……咱们回去换身衣服再回来?”   夏何夕坐在小媒婆身旁,摸出叫号牌睥睨道:“算了,看在号码牌的份上原谅你。”   苏小沐撇嘴,好奇什么数字让夏总经理这么满意,她把他喷得如此狼狈都不计较了,歪头一看,嘴里不禁喃喃念出声:“19号?”19既不是夏何夕生日也不是自己生日,好像他们初识初恋初夜也都和这个数字没什么关系,那他怎么这么喜欢?难道是……   想起夏何夕离过一次婚的事情,小媒婆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响,该不会是——   正胡思乱想,这边夏狐狸已微微牵住小媒婆的手,笑得如沐春风,他凑到她耳旁,轻声细语道:“你记不记得我总共相了多少次亲?”   苏小沐眨了眨眼,茅塞顿开。顷刻却又扑哧笑出声,想不到,夏童鞋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原来,算上周才女和露露,小媒婆总共给夏何夕介绍了整整十八位佳丽。只可惜……夏总英俊潇洒、自命清高,一个没看上,最后倒是廖夫人的生意做得挺好,把小媒婆介绍给夏何夕,一击即中了。   念及此,小媒婆忍不住叹了口气,惆怅曰:“这么说来,廖夫人还是咱们的媒人……结了婚还要送谢媒钱。早知道这样……”   话还没说完,夏何夕便接着她的话说:“早知道这样你就该把自己介绍给我,是不是?”   苏小沐闻言噎了噎,没说话。夏何夕见小媒婆耷拉着头,一副失了大客户的郁闷样,抱胸正想再挕揄番,电话响了。摸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夏何夕咳嗽声一边接电话一边踱出了休息区。   小媒婆倒没太在意,手里拽着19号号码牌正在唏嘘不已就忽然感觉肩上一沉,回头却见一小个子姑娘眼眸闪亮地盯着她。   “小媒婆?真的是小媒婆!”姑娘见苏小沐大声叫道,小媒婆定眼一看也惊道:“青青?”   两人对视半秒,异口同声又道:“你怎么在这?”原来,青青是小媒婆初中时代的闺中密友,两人当时的关系好得连买鞋子都买同样的款式不同的花色,然后一人一只,穿鸳鸯鞋。由此在初中获名为“鸳鸯双娇(脚)”。   小媒婆是大娇,青青是小娇,只叹初中毕业后小娇读了职高,两人联系也渐渐少了。不过即使如此,两人的世界已翻天覆地,此时此刻见面却还是很开心。青青和小媒婆絮叨完,才忽然想起什么地嘿笑道:“对了,让你见个人。”说罢,便将身后的人扯到苏小沐面前,苏小沐愣了愣,只恨不得掐自己的脸颊了。这绝对算得上,今天接收到的第二个炸弹。   高大的男孩子挠了挠头,还持着有些羞涩的笑跟苏小沐打招呼:“小媒婆,好久不见。”   还真是……好久不见。男孩子叫宁希,是宁然的表弟。苏小沐上大学那会儿,宁希单着,青青也单着,两人又特爱来找宁然和自己蹭吃蹭喝当灯泡,于是小媒婆一个不顺眼,就给两人搭了红线,指望两人成双成对别再来打扰自己和宁然。   可落花无情,流水也无意,两人谁也没看上谁。宁希嫌弃青青个子矮,青青嫌弃宁希傻,本是尘封旧事,却没想到时隔几年会在这遇到两人。此情此景,两人双宿双栖不用问也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青青摊手解释:“我也没想到的,莫名其妙相亲就再遇到他了。”   宁希点头:“绕了一大圈,隔了几年还能遇到最初的相亲对象,缘分至此,所以……我们就成,呵呵。”   青青听了这话白对方一眼:“喂喂,可说清楚是你相亲完了莫名其妙追的我。”   宁希生怕落了人后,晃脑袋道:“要不是那晚你喝完酒自动往我怀里倒……”   “你闭嘴!是你先过来抱我的。”   “我哪有?明明是你东倒西歪往我身上蹭。”   小两口吵得正不可开交就听旁边传来吸鼻子的声音,双双回头一看,小媒婆居然眼圈都红了。青青汗颜:“大娇,虽然咱们是好姐妹,我结婚你为我高兴,但也不至于哭吧?”   小媒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不是,我是感叹老天不公。为什么我做媒时你们不成,别人给你们做媒你们就成了。一天之内失去两笔谢媒钱,着实不太好受。”   青青&宁希:“……”   青青得知小媒婆也是来注册结婚后,本执意要等着看到新郎官再走,可两人的号排在前面,号喊到第三遍时,青青还是被宁希拉着依依不舍地进去了。走到一半,青青似乎对宁希说了什么,两人起了争执,但青青还坚持地甩开宁希又跑回来,拽着小媒婆挣扎了半天,最后终道:“大娇,宁然回国了。也是……下个月就办婚礼。”   听了这话小媒婆眼皮跳了跳,勾唇正想道声恭喜就听头顶传来凉凉的笑声道:“哦?那帮我们夫妻跟宁先生说声同~新婚快乐。”   夏何夕故意咬重“同”字,小媒婆回头就见他好整以暇地凝视自己,吐吐舌介绍道:“这就是我……老公,夏何夕。”   青青上下打量一番夏何夕,张大嘴巴咂舌:“你老公的衣服……还挺别致。”   苏小沐噗地笑出声,可笑到一半正欲弯腰就被夏何夕扫过来的眼神摄到,只得委屈地将另一半笑吞回肚子里,客气说:“见笑见笑。”   这边夏何夕倒是怡然自得地呵出声,凉凉道:“别人都说看一个男人的穿着打扮就能知道妻子有多贤惠,嗯~你们懂得。”   小媒婆:“……”夏何夕,你够狠!   接下来的事就顺利成章多了:填写《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签名、按指印、交钱,发证,礼成!按照煽情的说法就是,这么薄薄一张纸,几个手印就将两个曾经毫无关联的人拴在一起了,而且这么一栓就是一辈子。   而按照小媒婆的说法则是:“妈呀,结婚好便宜,才九块!”   工作人员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钱多钱少都是个形式,恭喜两位。”   夏何夕眼眸闪烁,从怀里掏出早准备好的喜糖分发给工作人员,淡淡道了声“谢谢”。虽然是他一贯的清冷语气,可苏小沐分明在这两字里听出了……浓浓的喜悦。   出了民政局,小媒婆问:“什么时候准备的喜糖?”   夏何夕弯眼,答非所问:“这些小事就不用老婆你操心了,好好做新娘子就成。”   小媒婆被他炽热的眼神看得有点不习惯,脸红得看地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圈,心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想,果然注册完婚前恐惧症就没有了,只是这么简单就让自己从单身变成了已婚妇女,未免心理上有点接受不了。   夏何夕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小沐抬头想了想,笑容已浮上眼角,“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呀,夏先生?”   夏何夕一怔,和小媒婆一齐笑出声。民政局门口,阳光透过高大的银杏树斜斜地照过来,打在夏何夕白色的衬衫上,露出斑驳的影子。再配上他俊俏的模样,完美得如一幅画。   夏何夕牵着小媒婆的手,郑重其事说:“夏太太,你好。”   苏小沐露齿甜笑,回了句:“夏先生,你好。”   前后两句,同样是“夏先生”,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前面的“夏先生”是孤零零的一只光棍,后面那个“夏先生”从此以后却要负责夏太太一辈子的幸福和快乐。   夏何夕番外   (上)   我叫夏何夕,夏天的夏,今夕何夕的何夕。   小的时候,邻居家的孩子总问我,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那时,我是说不出的。直到后来稍大些,读了书,我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来自《诗经·唐风》: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我翻看注解,又联系父母的故事算是七七八八读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我的名字是母亲取的,她是位普通的小学语文老师。听她讲她和我父亲是一见钟情,没有言语没有更多的了解,光是那么一眼就已注定了彼此的后半生。   直到他们逝世,我也没能真正理解这种感情。该是怎样的一眼便知晓她就是自己的那个良人呢?直到今天,我握住我妻子的手,轻轻在她耳边喊出那声“夏太太”时,我觉得,我终于能明白我名字的涵义了。   我的妻子姓苏,名小沐,大家都叫她“苏小媒婆”,可我却唤她“丫头”。她以为我这样唤她是嫌她年纪小,其实她忘了,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这么喊过她。那时我总说——   你还是个小丫头~   丫头,你怎么这么古灵精怪?   丫头,你耍无赖!   丫头……   那时她才十一二岁光景,而我,已上高中。事别十多年,我和她终于手牵手成为真正的夫妻。她乌黑的眸子凝着笑,闪亮地对我弯眼,咫尺一眼我忽然想起了母亲当年抱着我,幸福而快乐地轻声跟我解释我的名字: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呀,让我居然能见到他。”   我想,苏小沐就是我今生要找的那个人了。如果,当年知道她就是“今夕何夕”里的那个“良人”,或许我会离开得更慢些。只可惜,时光无法挽回,还好我再次找到了她。   我噙笑着抱住她,说:“丫头,以后不许叫我夏先生,叫我良人吧。”   她笑得弯了腰:“良人?还热人呢!最近电视剧看多了?”   我陪着她笑,一语不发。我没有告诉她,其实很多年前,你的的确确是叫我“良人”的,只是那时我不知多年后会爱上你,不然我会早点回来。嗯~没错,其实早在很多年前,我们就见过……   (中)   我第一次见到丫头时,刚到C城半年。   那会儿我过得并不是太好,远离了自己的家乡,拽着父母死攒硬掰出来的血汗钱进了贵族学校,我总觉得处处都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同学们不好也不坏,冷冷淡淡,客客气气,可说话间总透着股疏远。   我便是那时认识了苏锦程,他和所有同学都不一样。贵族学校里,似乎每个同学都戴着张面具,他们对谁都微笑,颔首示意,可我知道面具背后的那张脸或许正泛着冷光,唯独……苏锦程不是这样。   那会儿他就已出了名的舌毒,我第一次坐到他旁边时,他便瞥眼冷哼道:“你怎么又矮又丑?”   我不知从哪鼓起了勇气,回敬他一句:“你只比我高了不到半个脑袋。”   ……   事后很多年,我都和苏锦程开玩笑,我的狡猾、舌毒、阴险都是从他那学来的。也就是那时,我周末去锦程家里玩耍,见到了那个脏兮兮的丫头——苏小沐。   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苏小沐时,她长什么模样、穿什么样的衣服我都模糊不清了,唯独记得的就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狡黠眸子。因为,彼时那双眸子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第一次去苏锦程家里作客颇感拘束,坐在沙发上吃伯母为我准备的糖果,锦程则在卧室帮我翻找我要的课外书。彼时我正百无聊赖地吃糖,就感觉身边有什么声音窸窣。回头一看,惊得差点跳起来——   沙发尽头,一个扎着两个蝴蝶辫的小脑袋正搭在扶手上,脸黑乎乎得象是抹了层灰,只一双闪亮的眸子清澈见底。它们转了转,露出点点黠光,我看小姑娘对我露出洁白的牙齿,将胖乎乎的食指比在嘴唇上嘘道:   “别——出——声——”   可不等我开口,锦程就已从卧室出来了,见小姑娘躲在角落咦道:“小妹,你干什么?”   “啊啊!”小丫头听二哥呼唤,尖叫着捂住自己嘴巴。与此同时,厨房里也忽然传来伯母的叫骂声:“什么?原来苏小沐还躲在家里?好啊你个死丫头……”   “啊啊,救命啊!”小丫头一边嚎一边奔出了客厅,伯母也拿着擀面杖追了出去。那就是我第一次见她,我记住了那个调皮孩子的名字:苏小沐。锦程说,小表妹几乎住在他家,但因为太过调皮总是挨母亲的揍。   那会儿我想,挺活泼一个孩子,要是我也有这样一个妹妹该多好?   可这样的想法没保持多久,我就后悔了。因为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让我很难堪的事情,用小丫头今天的话来说,就叫:囧囧有神。   彼时因为在C城过于寂寞,我生性又较为孤僻只有锦程这么一个好朋友,所以周末常往他家跑。时日一长,和小沐也算混个半生不熟。彼时她常常背着手晃着脑袋问我:   “夏贺喜,你家生你来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冲喜的吗?”   我耐着性子用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像那时母亲教导我一般。我说:“我叫夏何夕,‘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的何夕。”   小丫头嘟嘴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批评:“绕口,太绕口。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句诗,干嘛不叫良人,良人良人,良人哥哥~”   从此之后,苏小沐都唤我“良人哥哥”,锦程对此颇为疑惑,我微尴尬地解释:你家小妹觉得我穿得比较少,不怕凉,所以叫凉人……   这个“良人哥哥”一直做到我高一下半学期,从此之后我便很少再去锦程家。因为我有了一个小把柄被丫头抓在了手上。那会儿在锦程家,除了一起做作业看书,偶尔我们也看看新出的电影碟。   某次看碟,锦程忽然接到伯母电话,送东西去她单位,我便带着小丫头一起看碟。只是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个碟……很有问题……   迄今为止,我还能大概记得电影的情节,大致是一个黑帮老大爱上了一个学校的乖乖女,为了追到这个女孩子做了很多事情……是一个很俗很烂的故事。故事本身没问题,问题就出在这位乖乖女身上。   当时我和小丫头一起看片子,正演到女主角洗澡的情景,原本的镜头都是很正常的肩膀以上的位置,可随着镜头的往下移,屏幕上却显出了女主的整个身体,□的。   我家教甚严,虽然也偶尔听到男孩子们聊这样的碟片,却从没真正看过,这么一见着实吓了跳,不禁瞪大了眼珠。但最令我难堪的是,小丫头还坐在旁边。而此时此刻,屏幕上,男主角也进了浴室……   接下来就是地球人皆知的剧情了……   我估计当时的小丫头也颇有些惊讶,我们两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半秒钟,她率先冷嗤道:“装什么惊讶,别以为我没看过。”   我听了这话越发目瞪口呆,下巴直接掉沙发上,傻到竟连电视机都忘了关。这边苏小沐居然耀武扬威地叉腰说:“所以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明明和我二哥不知道看了多少这种片子还要在我面前装无知,我鄙视你!”   说罢,便涨着红扑扑的小脸跑掉了。这之后的很多年,每每看到类似“如果你回到过去”这样的假设,我总想:如果我真能回到那天,我一定回去揪住那个租碟的老板娘,狂!揍!她!一顿。   而也因此,我直到今天也不大……看那种片子,咳……因为每次看到那样的镜头我就总是想起那张烂熳天真的脸,她对着我不认输地大叫:“不要以为我没看过……”   可事实,她红到耳根子的面颊早已出卖了她。那时,我们彼此都没想过,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   (下)   第二年夏天,苏夏两家几乎同时出事。   开始,我只是隐隐听锦程略提到家里最近出了事,到后来才知道小丫头的妈妈已经死了,而一同出车祸的,还有那个神采飞扬的小鬼头——苏小沐。锦程说车祸有些严重,现在小沐还住在医院里,如果骨头坏死的话,需要锯腿。   我想起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怎么也没办法和“锯腿”这样可怕的字眼联系起来。可还没等到我去看她,我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我的父母……那时我的整个天空都塌了,世界天翻地覆逼着我去面对一系列不该承受的事情和问题,而那时只有17岁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没过多久,奶奶也走了,我在C城再也呆不下去了。走之前,我没跟锦程打招呼却悄悄去了医院,她还在病房里昏昏地睡着,不能再眨巴眨巴那双明亮的眼睛。我不敢跟护士打听她的病情,更没办法问那只腿到底能不能保住,只能默默看着她,默默祈祷。   我以为,不能跟她说声再见,可她还是在我离开前醒了。黑夜里,那双眼眸显得异常明亮清澈。我问:“你疼吗?”   她说:“疼。”   “疼就哭吧。”   “不哭。因为我一哭,大哥二哥三哥,还有舅舅舅母们就会哭。可我笑,他们总是陪我笑来着。我想笑给所有保护我的人看……”   ……   后来,流光飞逝,我再见她时她却只喊我“夏大哥”。眸子里少了儿时的那份天真烂漫,却所幸还是那么清澈的。锦程想要告诉她我就是年少时的那个“良人”,我却制止了。   年少时,我并不如今天这般打扮,那时我瘦小、戴眼镜,说话细弱如蚊,头发是乱糟糟的一团,放在人群中绝对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可那时,丫头叫我“良人哥哥”,今时今日,她却叫我“夏先生”、“夏总”。   机灵如小媒婆,七窍玲珑心如苏小沐,谁又知你是真记不起我还是不再愿意回忆起那个离开你的良人哥哥呢?   隔着那么多时间那么多人,已经有很多人认不出我,他们总是惊呼:“你就是夏何夕,那个又矮又不喜欢说话的夏何夕?”每次遇到这种时候我总是笑,可面对丫头叫我的那声“夏大哥”,我却忽然有些笑不出声,我想,我是希望她认出我的。可我被她否定了,因为当初我离开得太决然,甚至多年都没有勇气拿起电话问候一句那个蹦蹦跳跳的丫头是否保住了右腿。   每每想到那段回忆,终究苦涩多于甜蜜,时至今日,丫头都不曾对我讲起过她的父母亲,更只字不提当年的那场车祸。我见她在细雨的路灯下哭,那时我终于明白自己所思所想,我告诉她,要保护她一辈子,她却推开了我。   我知道,她从头到尾都不曾信过我,信过任何人。她总以为我答应结婚是有目的的,呵,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现在你是夏太太,我的妻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丫头,这个世界上,是有那么一个人完全属于你的。纵使痛过、挣扎过,就像你保住的那条腿,它总会完完全全属于你,支撑你,让你依靠。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丫头,很开心再次看到蹦蹦跳跳、笑靥如花的你。   丫头,也很高兴陪你玩了那么长时间的相亲游戏。   夏太太,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还是你的“良人哥哥”,从不曾改变。   我会永远爱你、守护你。这次,我不会再离开。   第三十三章   领完结婚证,满心以为可以回家舒舒服服接着睡觉的苏小沐却被夏何夕拉着直接回了她公司的宿舍大楼,逼着她立马收拾行李搬进夏家。这之前,夏何夕还从没到过小媒婆的员工公寓,结果车刚停到宿舍楼大门口,结婚刚一小时零七分的小两口就发生了婚后第一次争执——   夏太太死活不肯让老公参观自己的房间:   公寓门前,小媒婆瞪大透亮的眼睛,咬牙道:“没钥匙。”   夏何夕抱胸,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线:“是没带钥匙还是没有钥匙?”前者是客观原因,后者则是人为原因。   苏小沐转了转眸子,耍赖道:“你管我是没带还是没有,反正你今天进不去。行李什么时候清不都一样,我等你明天上了班再回来整理。”   夏何夕微眯狐狸眼,淡淡哦了声:“为什么非要等到我上班了才回来清理?”说罢撑着下巴好笑又道:“你越怕我参观单身公寓我就越感兴趣,怎么办?”   小媒婆噎了噎,干脆无赖到底,叉腰哼哼:“感兴趣也没用,反正我不开……哈哈!”门字还没说出口,苏小沐就忽然招到狐狸魔爪的袭击,超级怕痒的她霎时只觉腰间一阵骚动,咯咯笑出声。   “夏何夕你干什么?放开我!哈哈哈……”   夏狐狸不停手上动作地继续摸小媒婆的衣兜,不一会儿就掏出一串钥匙来,居高临下地拎在手上甩得叮叮直响:“是你乖乖开门呢,还是我一个一个钥匙试?”   已笑出泪的苏小沐咬牙:“夏何夕你别后悔!”   他笑:“我从来不后悔。”   ……   半晌之后,夏何夕望着门里光景,忽然有了种扇自己两耳光的冲动。试探地挪了挪脚,夏何夕终于找到空隙地踏进屋子,只见小小的房间里,沙发、床上、电视柜、茶几全部堆得满满当当——   衣服裙子随处可见,高跟鞋不成对地散落在各个角落,电视柜上还有本翻开的小说,茶几上有瓶已喝了一大半的可乐和满桌的薯片渣。默了默,夏何夕手扶额头,终不能言语了。   他身后小媒婆倒是得意洋洋,灵巧地躲过地上的各式地雷慢悠悠晃到他面前,破罐子破摔道:   “这是你逼的,我本来想至少给你新婚留个美好的念想。”话毕,她又学着小流氓痞痞的模样右胳膊肘搭上夏何夕的肩,挑眉道:“哎呀呀,老公你也给评价评价现在的心情呗~”   夏何夕眨了眨眼,笑靥如花:“不知道现在回去办离婚手续还来得及不。”   “晚了!本姑娘不同意,现在,你就给我清行李去!!”   “……”   于是,小两口一个下午都痛并快乐地清理着行李。   晚上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夏家已快十点,苏小沐因为清东西蹲了大半天,腰酸背疼,洗了澡就非常不客气地躺床上瘫尸了。她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突然,原本慢悠悠的人生步伐就跟拉了快进键似的几天之内忽然发生骤转——谈恋爱、见家长、吃肉、结婚……这曾经完全没料想过的一切说发生就发生,任何缓冲都没有留给自己。   所以,她现在很需要睡眠,好好地睡一觉,平复一下情绪,接着才有力气去对付朋友同事们的各种惊呼和不解。可就在小媒婆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之时,一只爪子却挠了进来,撕破黑色甜梦,兜兜转转间覆上了她的胸膛。   小媒婆跳了跳眼皮,不假思索地将其拍上去。色爪不依,坚持不懈地又磨蹭上来,另一边,小媒婆的脖子上也传来热热的气息。   “丫头……”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叫。   “丫头,睡着了吗?”不仅嗡嗡地叫,这蚊子居然还有舌头!一边叫一边居然还舔自己的嘴。这年头,连蚊子也变色了!   “丫头,躺过来点,别掉下去……”   “!!”小媒婆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一脚就朝“蚊子”踹去,可惜色蚊子身手敏捷,居然一把就握住了自己的脚踝。   小媒婆欲睡不睡被吵醒,火气噌噌往上冒,另一只还能活动的腿也用上往他身上招呼:“夏何夕,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淡橘黄的壁灯下,夏何夕眨巴着眼,颇为无辜:“把你吵醒了啊,对不起。”话虽这么说,但他语气里却没半点抱歉的意思,满眼笑意的眸子分明表露着:吵醒的就是你~   苏小沐想要翻身,却发现自己的脚还被人牵制着,越发懊恼道:“放手,我真的要睡了。”   夏何夕闻言果真乖乖放手,只是放得颇有研究——他一面转换自己姿势一面将小媒婆的腿“放”在了自己腰上。于是,一时间小媒婆就成了骑在某人身上的尴尬姿势。   “你……”苏小沐话还没说出口脸却已烧起来,与此同时,夏何夕已半揽住老婆的腰将她拉得更下来,亲吻其唇齿道:“洞房花烛夜,如果夏太太就这么睡着了我岂不是很失职?”   小媒婆瞥眼,嘴上却已经泄气:“不要不要,我真的好累了,而且……而且……”而且前两天的伤还没好全这句话她怎么都讲不出口,正觉舌头打结之时,眼前一晃——整个人已被夏何夕压在身下,因为之前亲密的姿势,小媒婆隐隐绰绰已感觉到某人下腹的灼热了……他笑,声调满是调侃玩味:“而且什么?”   话毕,湿湿的唇已贴上小媒婆最敏感的脖颈间,手也不老实地再次探入衣襟中。苏小沐低低呜咽,闭眼正准备妥协,夏何夕的电话铃声却响了。   “手机!”   夏何夕停下所有动作,目光沉沉地瞅小媒婆一眼,手越过她拿到手机,就在小沐以为他要接听的瞬间,砰的一声乍响,电话被摔在地上,电池出来了=。=   小媒婆:“夏总,虽说这种时候被人打扰是……很不爽,但你也不该拿它发气呀,手机是无辜滴,人民币更是无辜滴。”   夏何夕窃笑,一面趁苏小沐不注意继续解她的衣扣一面正经说:“没事,我其实早就想换个手机了。嗯~买个和你一样的……情侣机。”   闻言小媒婆想了想,主动开始帮夏何夕脱衣服,这个举动着实吓到了夏何夕,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小妻子这么热情了?他抖了抖手,颇为诧异地盯住小媒婆,就差掉下巴了:“怎么……忽然这么主动了?”   小媒婆嘿笑:“我是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夏何夕茫然,“麻烦夫人你说中文。”   苏小沐成功解开夏何夕的上衣,很有成就感地扒掉说:“既然要买情侣机,我算了算性价比,还是把我的那个山寨机砸了,换成你那款更划算些。”   “……”这次,夏何夕的下巴真的掉枕头上了,夏太太,你这算情债肉偿吗?   —————————————我是情债肉偿的分割线———————————   履行完应有义务后,夏太太再也支撑不住地睡过去了。朦朦胧胧间,又被抱着去洗手间清理番,待好不容易小两口都睡着了,门铃却又大响。这次,饶是脾气再好的夏何夕也有些冒火了。   小媒婆翻了个身,瞥了眼床头的闹钟,时针分针刚好都指到“3”的位置。深更半夜,谁能在这个时候来找夏何夕?念及此,苏小沐忍不住裹了睡衣下床,与此同时,夏何夕已经先一步出去接门铃电话了。   苏小沐到客厅时,就见夏何夕微恼地对着可视电话低吼:“你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小媒婆站得远,视频又被挡了一大半,看不清图像,不过饶是如此她还是隐约听见那边是个娇滴滴的女声,隔着电话筒咯咯笑说着什么。   她沉住气,问:“谁啊?”   夏何夕听小媒婆的声音响起怔了怔,半晌才回头瞅她,难能可贵的一脸不知所措。小媒婆三步并两步,直接走到他面前按了门铃,楼下的铁门开了。默默挂了电话,小媒婆意有所指地瞅夏何夕眼,这才怡然自得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嗔笑:“我倒要看看,新婚之夜是谁这么心急火燎地来祝福咱们。”   夏何夕咳嗽声正欲说话,小两口就听门外传来乍呼呼的笑声,未见人先闻声:“Sum!”   夏何夕应声回头,来不及反映怀里已多了个佳人入怀,美女蹭了番胸膛才抬头道:“亲爱的,我好想你呀!”说罢,她才赫然发现似乎“自家亲爱的”脸色不太好看,房里的氛围也不甚好。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看,沙发上还有一女孩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顿了顿,佳人终于反映过来,瞅了瞅小媒婆,又看了看夏何夕,扑哧笑出声。伸出纤纤玉指指着小媒婆道:“现在式?”   苏小沐:“……”   小媒婆不回应,却丝毫没影响不速之客的好心情,她弯了漂亮的丹凤眼,伸手友好道:“现在式你好,我是过去式。”   夏何夕闻言不知何感情,怔忪番居然没说半字,抚了抚额头,闭眼噤声了。这边,小媒婆倒是不知何故地媚笑出声,缓缓站起来,敛住眼中厉光一字一句道:“小姐你只说对一半,我不仅是现在式,还是将来式。”   第三十四章   “小姐你只说对一半,我不仅是现在式,还是将来式。”话毕,一室清风。   前妻同学闻言,微张樱桃小口地凝视苏小沐,漂亮的眉毛欲弯不弯,闪亮的眼睛折射出淡淡的光彩,一张脸容光焕发说不出到底是惊讶还是别的什么表情。   小媒婆站在沙发前,抱胸打量前妻,气势也毫不示弱。但……不得不承认,前妻同学长得很是美丽大方~很是亭亭玉立~高挺的鼻梁、淡蓝色的眸子、一头及腰的大卷发,虽然穿着款式简单的风衣和皮靴,却越发显示出她高挑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   最可恨的是,此时此刻她和夏何夕并肩站着,显得那么和谐完美,堪称画里走出来的一对璧人。见状,小媒婆忍不住在心底扶额:前妻什么的,果然符合言情小说的万有定律——又漂亮又可爱,那是不是还很显赫的家庭以及……讨厌的公主病?   念及此苏小沐默了默,输人不输阵地开口正要再说话就听一直沉默的夏何夕忽然叹了口气,声音冻得骇人:“看够了吧?”话一出口,前妻美人和小媒婆这才大梦初醒,从两个女人的战争中回过神来,哦~原来还有个男主角在台上啊。   小媒婆转眼去看,就见夏何夕脸色阴霾,眸子明明灭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沉声,对着前妻继续说:“人你也见了,现在可以走了么?”   说罢,夏何夕不等对方回答,拽着人就要往门外丢,前妻童鞋见状举双手高喊:“Stop!Stop!”两人拉扯间,美人似乎脚上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差点扑进夏何夕怀里。夏狐狸就势将她扔进软绵绵的沙发里,低头去看这才赫然发现——   美人的脚边居然还端端正正地摆着个行李箱。   “Jamie,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次,向来以沉着内敛的夏何夕也终于忍不住暴怒吼出声了。新婚之夜前来观礼,这就是Jamie你对我的祝福?   这边Jamie却依旧笑嘻嘻,眨了眨漂亮的星眸,吐舌道:“前老公,我可是听说你结婚千里迢迢坐飞机来恭喜你的。本来想给你个surprise,可刚才给你打电话没人接,SO……”   美人耸肩,一脸无辜相:“我就只有直接过来咯。呐,现在这么晚,你们夫妻可不能把我扔出去,我有危险你们过意得去吗?”   夏何夕咬牙:“那你什么意思?”   Jamie转了转狡黠的眸子,振振有辞道:“我今晚要住这里。”   “好!”Jamie话音刚落,小媒婆就凉凉地鼓起掌来,然后转身进了卧室。   “丫头——”夏何夕见状赶紧追进去,可片刻却又原封不动地退出来,Jamie歪头一看,便见夏何夕身后,小媒婆抱着枕头凉被冷脸出来了。下面的情节,不用猜也知道了:一定是“现在式”受不了自己的出现,要和夏何夕分居?今晚让他睡书房?   唔~虽然和自己预想的气得新娘子夺门而出的结果差了那么点点,不过也算不错……Jamie正幸灾乐祸地幻想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可现实却是这样的——   小媒婆将被子和枕头往沙发上一搁,指着对前妻童鞋说:“好,不是要借宿吗?今晚这沙发归你了。”   Jamie闻言大惊:“What?我睡沙发?”为什么剧情会是这样?   小媒婆见前妻惊慌失措的样子,心情大好地晃脑袋:“当然,哦,对了。忘了提醒你,我们这沙发是新买的,你记得睡的时候不用太用力哦~睡坏了要你陪。还有,天越来越冷了,但家里只有这床夏天用的凉被了,你睡着实在冷的话……记得抱紧自己哦~”   Jamie张大嘴巴,下巴直接掉地上了:“OK,就算真要借宿,我可以睡客房啊,这房子肯定有……”Jamie一面说一面就想往房间里边走,一探究竟房子是否还有别的床,谁知女主人彪悍至极,用小小的身躯挡在Jamie面前,叉腰冷哼:   “是有客房没错,也是有空床没错,不过对不起,客房和空床都不提供给外人,特别是前~妻~”小媒婆故意咬重最后两个字,震得前妻美人语无伦次,又比又划,几次张嘴都说不出想要表达的话。   苏小沐见状,微眯眼继续说:“沙发还是宾馆,你自己选吧。”   “……”这还有的选吗?Jamie欲哭无泪,撅嘴委屈地看了看被子,终于知道新娘子的厉害了。原来,Sum不是娶了娇妻,而是……找了只母老虎镇宅。   ———————————————我是镇宅祥兽—————————————   结果不言而喻,节节败下阵来的前妻童鞋被夏何夕送去了宾馆,小媒婆嘛,留下来坚守阵地。   解决了Jamie,回来的路上夏何夕一直踌躇要怎么跟小妻子解释,可到家的时候,苏小沐已睡下了。夏何夕叹息,闭眼心道也好,等大家休息一晚明早再好好解释。   可第二天,事态却没半点好转。   翌日,小媒婆一大早就起床,极尽贤妻本能地——做早饭。不仅做早饭,甚至连夏何夕的衬衫都熨烫得整整齐齐,小两口和谐地吃早饭、和谐地一起出门上班,直到夏何夕把小媒婆送到公司楼下,终于率先忍不住了。   眼见小媒婆要下车,夏何夕一把拉住她,怔怔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小媒婆眨眼,“啊?”   夏何夕叹了口凉气,装傻方面他的小妻子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过,他不打算刚结婚彼此就因为一些不必要的问题而产生隔阂。敛了敛眸中光彩,夏何夕说:“丫头,Jamie的确是我前妻,我们离婚后偶尔也有联系,上周五她给我打过电话,我跟她说了结婚的事情,可我没想过她会从德国专门飞回来看你……”还选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他相信,没有任何人开心在新婚之夜看到丈夫的前妻来借宿。所以,小媒婆现在这样平静的样子越发让人担心。   沉默良久,苏小沐才垂着眼睑道:“所以,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干脆把手机砸了?”   夏何夕抿唇,不能言语。   苏小沐笑:“我说呢,看见谁的电话发这么大的火……”话末梢,小媒婆抬头闪了闪眸子,忽然扬高声调没事人般地说:“哎,我真不和你说了,迟到了!”说罢,小媒婆开车门扭头就要走,却被夏何夕用力又拽回车里,一时间皱了眉。   夏何夕捏自己胳膊的手太用力,他弄疼自己了。   小媒婆的眉头越蹙越紧,可夏何夕却没丝毫放开自己的意思,小小的车内暂时被紧张的气氛占据。良久,小媒婆才听自己冷冷道:“夏何夕,放手。”   夏何夕没有放开她,取而代之的是锁了车门,但手腕上的力道还是小了几分,恰到好处地能掌控她却又不伤到她。夏何夕深呼口气,尽量放缓语气:“丫头,我们该谈谈,谈谈我和Jamie的事……”   “我不想听。”不等夏何夕说完,小媒婆就打断道。彼此怔忪几秒,小媒婆对上夏何夕的眼,振振道:“结婚前我就说过,我不想知道你以前的事,现在也一样。”   听了这话,夏何夕终于放开小媒婆,语气渐渐冷下来:“为什么不想知道?因为根本不在乎?”   “你什么意思?”   闻言,懊恼慢慢染上夏何夕的黑眸,他深呼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眼声音沙哑低沉:“前妻忽然出现,正常妻子都不该是你这样的反应。”   小媒婆好笑:“那你希望我怎么样?跟别的女人一样,吃醋?跳脚?最好一哭二闹三上吊?”话说到这,小媒婆也慢慢激动起来,像看怪物似地盯着夏何夕,他这算什么?前妻来家里挑衅,自己不吵不闹反而错了,他反过来生气了?   小媒婆咋舌:“夏何夕现在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谁在耍脾气闹别扭?”   霎时,夏何夕握着方向盘,心力交瘁。   就是因为你不无理取闹,不耍脾气闹别扭我才难过,丫头你懂吗?你如此的平静,如此的无所谓就好像在无时无刻地提醒我:你从来都不曾在乎过我。只是我遇到了一个对的时机对的情绪,你凑巧想要找个人陪了,所以你选择了我,对吗?   以前,我还可以宽慰自己说,你不从问以前的事情是不想它们打乱我们的生活。可现在,Jamie就活生生地站在那,甚至出现在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居然也能不闻不问,那我该怎么想,怎么看?   夏何夕颔首,低低说:“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在之前就知道宁然回国了,所以才来找我结婚?”   苏小沐一怔,旋即嘴角勾起笑来:“我真的要迟到了,开门。”   夏何夕不说话,淡淡看她,小媒婆却被这一眼瞬间激道,几乎吼出声地喊:“我让你开门!!”   “我猜对了是不是?就算在民政局没有遇见你朋友,你也早知道了他回国结婚的消息……”也对,他们认识那么多年,共同的朋友又岂止一两个?是不是真的……夏何夕皱眉,却不敢再往下面想。   这边苏小沐不再等夏何夕言语,自顾地弯腰开了车门,下车走上两步后又回到车前,一字一句道:“既然你是这么想,我觉得我今天也没必要搬行李去你家了。你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和Jamie聚聚。”   第三十五章   下班后,苏小沐果然没再去夏家,反倒和从前一样悠哉悠哉地回了员工宿舍,一股脑将周末两人辛苦清理出来的包裹发气似地又全拆了——重归原位。对于新婚就冷战,这是两人都始料未及的。而更让小媒婆始料未及的是,她可能怀孕了。   周三刚好赶上苏小沐单位办一年一次的冬动会,身为器材监管者的小媒婆跑上跑下,和同事们一起将冬运会所要用的器材都搬了出来。也不知是太累还是运动量太大的缘故,从仓库抱着羽毛拍正往外走的小媒婆就感觉眼前一黑,霎时只听耳边传来羽毛拍纷纷落地的清脆声,再反映过来才觉得手肘刺疼——人已倒在了地上。   同科室的师姐此时也已奔到小沐身边,咋呼呼地喊:“小沐小沐,你怎么了?”   小媒婆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有气无力道:“没事,可能太阳太大了,人有点晕。”   还是一旁的男同事比较镇静,搀起小沐说:“先扶她到边上去坐坐。”   喝了点师姐打来的开水,小媒婆就感觉好多了,再过了会儿就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了,师姐见状终于吁了口气,笑嗔:“你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刚才吓死我了。还好你没男朋友,不然我都快以为你有状况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师姐无意一句话才让小媒婆想起来,和夏何夕在一起的几次……他都没有采取措施。现在离她下次大姨妈时间还早,小媒婆心里也没谱,只得趁着同事们不注意时悄悄看了看手机,一算日子只觉背脊发凉。   好死不死,吃“肉”那几天刚好是自己的排卵期……   算了三次,一定肯定以及确定自己没算错后,苏小沐坐在操场的木凳上,只觉冷汗淋淋,万事休矣。操场上,冬运会还在继续,两个科室的小伙们正在拔河,场外没参加的同事们也是热火朝天地加油、起哄。可一切的一切,小媒婆却觉得离自己越来越远,同事们的声音越来越飘渺,渐渐地,脑子里却赫然响起新婚当夜夏何夕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彼时,小媒婆对夏何夕又不采取措施的行为颇为不满,闷闷问他,要是怀上了怎么办呀?谁知夏某人很无所谓地抱着她轻笑,黑夜中眼眸闪亮:“怀上就生啊,丫头,我一直想要个宝宝。”   我一直想要个宝宝……   “宝宝……”苏小沐呐呐,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还很平坦的小腹,自我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自己只和夏何夕过了两晚,应该没那么容易中招吧?她对这场婚姻、忽如其来的前妻Jamie已经够手足无措了,要是再多个宝宝……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如此,小媒婆一直安慰自己冬运会上的小小插曲只是因为自己最近太累,和啥啥有喜没半点关系,但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反胃恶心,越来越挑食,就连师姐开她玩笑都说,就差嗜睡了。   这样的状况下,小媒婆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惴惴不安地等着万能的大姨妈降临的感觉也颇有点上刑场的感觉。与此同时,她对夏何夕一直不闻不问的态度也越来越暴躁不满。如果几天后,大姨妈真能如期所至也就算了,要是它不来,宝宝是真有了,她该怎么办,要不要……放下里子面子先给夏何夕打个电话?   苏小沐在这样郁闷、纠结的情绪下熬到了周五,对方的电话依旧没来,百年难得一遇的神棍节倒是如神祗般降临了。(= =)   2011年11月11日,这个被简称为“六一神棍节”的大日子一直就是小媒婆单位所有单身男同胞们除过年外最期盼的节日。期盼过年是因为假期长,能领年终奖,而期盼神棍节嘛……则是因为一个月前,【男人超市】在网上贴出的一份告示。告示具体内容如下:   亲,六一神棍节将至,你还在为自己如何向父母交代而郁闷纠结吗?   亲,六一神棍节将至,你还在为那天将凄惨一人度过而泪水涟涟吗?   现在,小媒婆就来为你解决一切问题,【男人超市】邀请所有女王在11月11日共同度过一个难忘之夜——   1、凡在本店注册过个人资料的女王均有机会免费参加单身派对活动;   2、女王们可以带领您依旧单身的闺蜜同来参加;   3、【男人超市】所有男仆大出动,您可以在这里喝杯咖啡,吃点牛排,甚至请男仆们为你来段英文诗歌朗诵(被雷指数较高,请慎用!),本店将为您提供最全面周到的服务;   4、单身派对女王们不用出一分钱,所有场地费、食材费都由我们提供,当然如果您在超市里挑选到合适的【男仆】,记得回来交谢媒费哦~   5、另本店神棍节提供出租业务,男仆出租费200元起(过夜需男仆本人同意,价钱另议)。可带去见家长、见朋友,甚至带去气死前男友哦!↖(^ω^)↗   ……   没错,小媒婆的男同事们之所以磨拳霍霍,激动不已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就是这群可爱的“单身男仆”。而为了扩大自己的业务量,小媒婆更是恬不知耻地将大哥苏谦程警察局的年轻小伙们也骗来入队。而最最最无耻的是,场地是三哥苏乐程提供的,就设在他的小酒吧里;食材费则是小媒婆同事们凑的。敛财抠门的小媒婆空手套白羊,只提供方案和“女王”们。   为了让单身派对热闹点,苏小沐不仅发动所有单身姐妹前来,更是找到了在幼儿园教书的青青,及其所能将整个学校的单身女同胞们也都叫来了。这么一算下,这场小型的单身派对也将近有四十来人参加,让小媒婆甚是满意。   坐在酒吧一隅,苏小沐怡然自得地喝果汁,正盘算着今晚能有多少“男仆”被牵走,就听身后传来苏乐程响亮的口哨声。放下杯子,小媒婆屏息凝听,显然三少爷不知道小妹就坐在他身后,不然……绝不会当着她面调戏女孩子。   她听苏乐程调侃说:“美女,一个人?怎么不过去和他们一起喝酒?”   小媒婆窃笑,哥啊,这是多么老套的开场白,姑娘要是理你那就怪了。果然等了良久,身后也没传出半点女孩子的声响。苏乐程绷不住了,轻笑问:“今晚的男人没一个合你眼缘?”   女孩子低哼,声音轻飘飘的:“的确没合眼缘的,不过不是男人,是女人。”   苏乐程:“……”   小媒婆忍俊不禁,转眸子幻想着三少爷现在的表情该有多难看。这边女孩子又说:“Sorry,我对男人没兴趣。”   苏乐程咳嗽,委婉替自己下台:“你这么漂亮居然是……呃~你天生就这样”   “没呢,我是刚才,见到你之后才变成les的。”   “……”   小媒婆抱着肚子笑翻,这拒绝的方式实在忒狠了点!待三哥走远才回头去看是哪家姑娘这么勇敢不给“花少三爷”苏乐程留半点面子,结果定眼一看,笑容却僵在了脸上——前妻美人Jamie正托腮半趴在吧台上,因为喝了酒,一双碧蓝色的眸子透着水汽,晶莹可爱,娇红的嘴唇半嘟着,怪不得一向眼高手低的三哥也会遭了她的道。   只是,这么好的节日她不陪着夏何夕,来这干什么?小媒婆发呆正踌躇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Jamie已端着酒杯笑眯眯地朝她走来。   Jamie坐定,小媒婆率先发难:“前妻同学,你不觉得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吗?”   Jamie似乎听不出小媒婆的不满,依旧笑嘻嘻道:“为什么不在这,可是你亲自邀请我的。”说罢,还晃胸口给她看了看自己戴的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女王012】等字样。   这次单身派对,因为场地和资金都有限,所以并不是对任何人都开放。以免鱼龙混珠,小媒婆专门找人定制做了个牌子,分别将“女王”和“男仆”们分门别类的按编号整理好,并将每个牌子寄给众人。   Jamie胸前的牌子不是假的,那这么说来她还是自己的客户,换句话说,她们至少曾在网上聊过天,小媒婆还有她注册的资料,可是她脑子里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苏小沐半茫然的模样,Jamie眨眼咯咯笑出声,提醒她道:“我中文名知道的人很少,我姓安陵。”   闻言,小媒婆顿然恍悟。她曾经的确接待过一名叫安陵小姐的外籍华人,因为姓名很特别,她又是个混血儿,小媒婆很快就记住了这个热情大方的安陵姑娘。上个月店里开始筹划单身派对时,安陵语说凑巧自己这个月要回国探亲,于是顺理成章也成了邀请人员之一。   只是小媒婆千算万料也没想到,安陵语就是Jamie,Jamie就是安陵语。一个是令人厌憎的前妻,一个是和蔼可亲的“女王”,可惜,两者现在华丽丽地合体了。   小媒婆怔了怔,深呼吸道:“安陵小姐,我不觉得这是巧合。”   Jamie调皮地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大笑:“当然不是巧合。”话毕,她闪了闪乌黑的眸子,玩味地撑下巴凝视小媒婆,半是哀怨半是好玩地说:“我就是想看看,Sum到底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苏小沐眼皮跳了跳,转眼对上她的视线,“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   按照安陵语的说法,她早在一个月就到了C城,当时小媒婆给她寄派对邀请牌时,地址也是C城。可新婚那晚,她却堂而皇之地拎着行李闯进两人的新房,无辜撅嘴说刚下飞机,你们夫妻必须收留我。难道是她故意的?   听了这话Jamie居然笑得花枝乱颤,毫不在乎地点头:“Yes,我是故意的。”说罢,她欲言又止地朝小媒婆放电,说:“嗨,我不知道Sum是怎么跟你解释我们上次婚姻的,可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版本?”   第三十六章   小媒婆曾有三次机会从夏何夕嘴巴里听到他前妻的故事。   第一次是在花隐山,夏氏夫妇的坟前,夏何夕向自己坦诚他离过一次婚;第二次是在民政局,两人刚扯结婚证出来,夏何夕暗示地问她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第三次则是新婚之夜刚和夏何夕滚完床单后,他抱着自己欲言又止。   可三次机会,小媒婆都放弃了。对于那些往事,不是没有半点好奇,也不是真的不介意,只是小媒婆怕,一旦知晓了真相,那些往事就会像一颗腐种在自己心底生了根、发出芽,甚至慢慢长成参天大树撑破现在这片安宁的天空。   她害怕自己去想象夏何夕前妻的模样,他们曾经的相处模式,甚至……在一起亲密的模样。小媒婆承认自己在逃避,但既然都称之为“前事”了,又何必找不痛快影响现在的美好呢?有时候活得糊涂点未免不是件坏事。   但此时此刻,面对坐在对面的Jamie,苏小沐却被她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求知欲,几乎在大脑做出判断之前,头已经不由自主地点了点。Jamie勾唇,笑得灿烂无比:“OK,不过讲故事之前,你得答应我作为交换条件,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媒婆不可置否,Jamie一口饮尽杯里的红酒,开始娓娓道来两人在德国的那段日子。   正如苏小沐猜测,Jamie家境优越,是个不折不扣的千金大小姐。因为父亲的缘故,Jamie在一次宴会上邂逅了夏何夕。彼时,夏何夕刚到德国不久,因为正威集团和Jamie父亲生意上有所往来而应邀参加了这次华人聚会。只是……两人的这次见面并不是很愉快。   当时Jamie有个德国男朋友Grean,两人因为在大学同选一门课程而迅速相识相恋,但同样迅速接踵而至的是——经历最初的甜蜜期后,Jamie发现 Grean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完美,他脾气暴躁、家境复杂,最糟糕的是,他管不住自己下边的小鸟。   在Jamie随母亲回国探亲的短短半个月内,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了。劈腿全球通用,Grean被包抓后的解释也全球通用:他一再向Jamie保证,自己只是一时把持不住,是对方勾引了他,他虽然身体在别人那但心却永远向往着亲爱的Jamie……   Jamie不接对方电话一周后,Grean找到了她家,也就正是举办jamie家举办聚会这天。而夏何夕去后院透气时,很不幸地刚好撞见Grean压在Jamie身上,他希望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挽回女友的心。   气氛有半秒凝重,夏何夕端着酒杯的手指微紧了紧,欠身表示抱歉后转身欲退出花园,Jamie却大叫一声冲到夏何夕面前,在夏何夕回头的瞬间挽住了他的胳膊,用德语劈里啪啦对着自己前男友说了一大通。   Grean听后愤愤不平地离开,霎时,诺大的花园里只剩下Jamie和夏何夕。此时,两人对彼此的印象还只停留在刚才Jamie父亲在门口迎客时向众人介绍这是她家的安陵小公主。   徐徐夜风中,夏何夕抬下巴:“你刚才和他说什么?”   Jamie理了理微乱的卷发,娇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帮我清除了个大麻烦,谢啦!”说罢,Jamie还颇为调皮地朝夏何夕抛个媚眼,只可惜,夏同学似乎并不吃这套。   噙笑着晃了晃酒杯里的液体,夏何夕含着凉凉夜风悠然道:“安陵小姐记性不错,刚才你父亲介绍我时告诉你我刚到德国不久,德语不太好。”   Jamie瞥眼,不明所以地看夏何夕。   夏何夕饮尽酒水,嘴角的笑容更盛,“所以刚才你对那个白人说……”他慢吞吞地启齿,故意拖长每一个字解释:“你真是逊毙了,随便找个男人都比你的床上功夫强,比如这个短小精干的中国男人。”   Jamie有片刻怔忪,她的确没料到来德国小半个月的人能听懂她和前男友说了些什么,所以才如此大胆的口不择言。现在看来,是捅娄子了。念及此,Jamie嘿笑出声。   夏何夕的笑依旧挂在脸上,语气却染上了调侃的味儿:“安陵小姐怎么知道在下短小精干呢?用这个打击前男友是不错,但我也很受伤。因为……”他半拧起眉头,靠Jamie更近一些道: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就这么一句话,Jamie对这位“短小精干”的男人感兴趣了,她眯起漂亮的眸子,将彼此的距离凑得更暧昧些:“要不找个机会试试?”她不反对一夜情,特别是在刚失去男友的现在。   两人打嘴仗时,刚好一阵风吹过,还带着后花园蔷薇花的甜味。夏何夕眸子闪亮却不再说话,Jamie期待的唇也没压下来,反而离她越来越远,漫不经心地扫过Jamie已跌落到胸口的肩带,夏何夕半是讥讽半是揶揄说:“可惜我对你没兴趣。”说罢擦身出去了。向来心高气傲的安陵小姐就这么被夏何夕耍了,生气有的,羞愧有的,但更多的是,Jamie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她喜欢。   基于喜欢这样的大前提,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通过父亲的关系,Jamie很顺利地打听到了夏何夕的家世、背景,她甚至知道夏何夕最喜欢的颜色是黄色,金牛座,喝加糖不加奶的咖啡,对猫毛狗毛所有小动物的毛过敏,冬天钟爱穿深褐色的毛衣,身高多少体重多少……嗯~似乎真的除了不了解他是否“短小精干”外,什么自己都了如指掌了。   当然,最后这一个秘密要由她亲手解开才好玩。为了追求夏何夕,Jamie也算无所不用其极了。除了正常的“偶遇”,苦肉计、美人计,Jamie能用的招数统统都用上了,偏偏夏何夕就是无动于衷。   可越是这样,Jamie越是不甘心,最后她铤而走险,走了很傻的一步。那晚Jamie和夏何夕大吵一架后,拨通了前男友Grean的电话,本只是盼着能借酒消愁,顺便激发一下夏何夕潜在的醋意,可Jamie怎么也没想到,Grean染上了大麻。   在Grean的诱哄下,Jamie在大麻的刺激下抽得飘飘然,大脑完全不听自己控制。她只傻笑着看见几个男人脱了她的外衣、鞋子,他们□着上身朝自己走过来。那么一刻,她竟然一点反抗和厌恶的感觉都没了,缓缓地闭上了眼。   幸运的是夏何夕还是通过电话及时找到自己,她完全清醒过来已是半夜,夏何夕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声音朦胧低沉,他说:“你的品位真是越来越差了。” Jamie想笑,嘴角抽搐却像脸在抽筋。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和夏何夕完了,彻底完了。连着两次被他看见自己□胸膛的样子都是和别的男人,估计在他心里,自己就是个烂女人。   从那以后,Jamie就认命地不再联系夏何夕。她以为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就这么结束了,可老天爷似乎很喜欢捉弄她,某个契机她彻底栽在夏何夕怀里了。   这个契机发生在三个月后,同样的华人宴会,甚至场景差不多的后花园,只是这次男女主角换了。Jamie倚在栏杆边,轻笑着看那个小个子女人踮起脚尖强吻夏何夕,夏何夕明显可以一把将女人推倒在地,可他却选择了怜香惜玉的方式拒绝——不断地扭头躲避,眉头蹙得比任何时候都紧,那里分明写着无奈。   女人离开后,Jamie才从角落闪出来,幸灾乐祸地说:“你偷窥我两次,我看你一次,扯平了。不过,你好像有麻烦上身了。”   夏何夕抹了嘴唇上沾到的口红,苦笑道:“是,是比你还麻烦的大麻烦。”   Jamie撅嘴:“你不是很会拒绝女人嘛,这次不行了?”   夏何夕站在原地唇瓣紧抿,良久眸子才恢复清明问:“有什么办法能不伤害她地拒绝?”   Jamie心底有一闪而过的痛,撑下巴道:“这多简单,你娶我。”   “嗯?”   Jamie说:“现在整个华人圈子谁不知道我喜欢你,嘿,Sum,如果我们闪婚那女人一定能死心的。而且鉴于最近你和我父亲合作的项目,我相信他一定对这桩婚事很乐见其成。”   “……”   如此,Jamie和夏何夕的婚礼在一个月后正式举行,那个当初强吻她的女人也再没出现过。   Jamie给自己留了最后一个希望,也是最后一次绝望。她用两年为期限的婚姻捆绑住了自己和夏何夕。她以为两年很长,自己一定有机会打动这个男人的心,只可惜眨眼间,夏何夕在合约到期时,还是潇洒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然后义无反顾地回国。别说回头看Jamie一眼了,或许在他心底,根本不知何为回头。   从始至终,在他心里,这场婚姻都不过是一场戏,可惜男主逢场作戏,女主却太过入戏,以为戏如人生,能一直演下去,以至于导演喊卡的时候,她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   叹了口气,Jamie缓缓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撅嘴抱怨:“你都不知道Sum刚离开那段时间我有多难过,哎,我纠结到以为自己快要得抑郁症了,可我果然没心没肺,到最后我还是活过来了。”说罢,Jamie用一个略带难过的表情结束了这段不算太美好的故事,眨了眨眼,眸子又恢复欢快地说:   “所以当他email告诉我他有喜欢的女孩子的时候,哦买噶,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惊讶多不甘心。我问他,Sum,你是认真的吗?他居然想都没想就肯定了,说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女孩,还说以免误会,让我以后都不要再联系他。”   “我浪费了两年时间在这个男人身上,最后失败时我一再告诉自己,Jamie,不是你不够努力,是这个男人太薄情太没血性。你对得起自己,是他不懂得珍惜。可一转眼,他就告诉我找到了Mrs.right,所以……”   小媒婆看Jamie 不再言语,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所以你故意在【男人超市】找到我,接近我。更是在知道我们结婚的消息后,夜闯夏何夕家,目的就是为了看看我。”   Jamie弯眼娇笑,眼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后的小得意:“我总要做点什么气气你和他,才对得起自己这两年青春吧?”   “那后来呢?为什么改变主意跑来告诉我这些?”   Jamie眼里闪过一次促狭,嘻嘻道:“曾经有人告诉过我,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个克星,Sum就是我命里的克星。他当初把我弄得死去活来,我也曾经恨他恨到死去活来,但一想到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就一笑泯恩仇啦。”   小媒婆眨眼:“恶人?”   Jamie颔首:“对,你就是那个恶人!你看,当初他把我整得惨兮兮,或者说那么多女人都被他整得惨兮兮,可现在一报还一报,你也把他整得惨兮兮,嘻嘻,上帝是很公平的。”   小媒婆手一抖,果汁差点洒出来:“我哪有……”   话还没说完,Jamie就瞪大眼睛指控她道:“还没有?他出车祸躺在医院这么多天你身为妻子都没现过身,还不算恶人?你知不知道,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在大发雷霆,跳着还没断的那只脚使劲砸手机,我猜一定是等不到你电话给郁闷的,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哈哈哈……”   Jamie话还没说完,小媒婆已脸色煞白,“车祸?什么车祸?”为什么他一点不知道?   见状,Jamie倒是不疾不徐,叹气道:“有我这么好的前妻吗?居然千里迢迢来通知你们小两口团聚,OK,要想知道他在哪家医院也不难,回答我的问题。”   闻言,小媒婆才赫然想起Jamie先前提出的要求,开口正想问对方想问她什么,话卡在喉咙里却说不出口了。以Jamie这么恶劣的性格,她想问的问题难道是……   这边,Jamie也一脸“你懂得”表情凝视小媒婆,拨弄了下长发,懒懒道:“我可花了两年时间都没解开那个秘密,你就算了却我最后的心愿也该告诉我吧,他是不是真的……很短小精干?快说!”   小媒婆望着Jamie瞪大的眼睛,红霞渐渐染上脸颊,良久,久到自己快要窒息,小媒婆才听自己结巴说:“还……不错。”   闻言,Jamie倒是满脸的不甘,撅嘴喃喃:“哦,你说他是ED患者或许我会更好受一些。”   小媒婆:“……”   第三十七章   病房外,小媒婆抱胸睥睨二哥苏锦程,正兴师问罪。从Jamie那要到住院地址后,小媒婆就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刚好撞见夏何夕童鞋在接受全面检查,而今晚值班的苏医师也在场。   默默把二哥叫到病房外,小媒婆突突只觉脑仁犯疼。她和夏何夕吵架的事,二哥是知道的。虽说的确错大部分都在夏何夕这边,但他出车祸这么大的事,二哥居然也知而不报!这也太那啥了点。   对于这一举动,小媒婆只能理解为两点:其一,夏何夕这次车祸不算太严重,至少短期之内没有生命危险,所以苏医生觉得通不通知家属都无所谓,反正他们来了也是碍眼瞎叫唤;其二,二哥恶劣的性质变本加厉了,知而不报绝对是故意的,估计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看戏的八卦之心?   苏小沐揉了揉眉心,郁闷道:“二哥你这次玩大发了,他躺在你们医院这么几天你都不告诉我,夏何夕还以为是我知道他出事了故意不来呢!你……你害我们夫妻不和!”   苏锦程闻言先是张嘴佯装诧异,片刻才摇头叹息道:“我妈说的没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才结婚半个月胳膊肘就向着老公了。哎,以前我家小妹多听二哥的话啊,现在……啧啧!”   小媒婆囧,自知斗不过二哥的莲花舌,作揖状告饶:“可不管怎么样,你也该打个电话给我啊,我——”小媒婆话还没说完,苏锦程就敲她脑袋打断道:“你给我好好想想,这三天以来,我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苏小沐望天回忆一番,当即钉在原地无语凝噎了。   夏何夕出车祸第一天,苏锦程就打过手机给小媒婆,大致内容如下:   苏锦程:“传说你和夏何夕吵架了?”   苏小沐:“准确地说是他吵我听,我从来不知道夏先生还有一颗玻璃心。”   苏锦程:“然后?”   苏小沐:“没然后了。”   苏锦程:“哦……不过现在夏何夕……”   苏小沐:“二哥,如果你是来当他的说客或者想说任何和他有关的事情就算了,我不想听!嘟嘟……”   电话断线,对话结束。   夏何夕住院后第二天,苏锦程再次拨通小媒婆手机。   苏锦程:“小妹,我觉得你该来看看夏何夕。”   苏小沐:“我去看他?为什么是我去看他?他没腿不会来找我吗?”   苏锦程:“他……”   苏小沐:“你让他有话自己来跟我说!!嘟嘟……”   电话再次被挂,对话再次结束。   最后一通电话,是在昨晚。   苏锦程:“姑娘,心情好点了吗?”   苏小沐:“不好!非常不好!”   苏锦程:“哦,那你想不想给夏何夕打个电话?”   苏小沐:“……你让他去死!!”   ……   从回忆中慢慢回过神来,小媒婆撞墙:“你也没跟我说过他出车祸了啊!”   二哥见怪不怪,耸肩曰:“你也没问啊。”话毕,居然又理直气壮地抬了抬眼镜,鬼魅勾唇道:“一次次挂电话的人是你不是我,所以,不是我挑拨你们夫妻感情,是你做妻子的太绝情。”   苏小沐闻言正想开口辩驳什么,两兄妹就听病房内传来动静,片刻医生护士们都陆陆续续地走出来——检查做完了。苏锦程见状扬眉,推小妹一把道:“长痛不如短痛,进去吧。”   —————————————我是很受伤的分割线————————————   苏小沐临时抱佛脚,在医院食堂打了小米粥、几个素菜,又在外边买了骨头汤才磨磨蹭蹭地进了夏何夕的病房。进去时,他背对着自己,似乎睡着了。放下东西叹了口气,小媒婆正踌躇该怎么办却听背对他的夏何夕冷冷冒出一句:“我还以为夏太太把我这个人忘了。”   小媒婆手一抖,汤碗差点砸在地上,再抬头时,夏何夕已缓缓转身面向自己,漆黑的眸子早已染上一层淡淡的怒意。他当然动怒,当然生气,而且气得快要抓狂,恨不能现在就扑过去掐死苏小沐。   这短短三天,夏何夕总算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他觉得这三天比任何时间都长都黑暗,没人能懂一遍又一遍看手机等电话的心情,也没人能明白一次又一次听到脚步声满心期待却看见门口站着的不是那个人的心情。   原本,他一个人什么事都能应付。孤单也好,伤痛也罢,就好比上次过敏住院,他也是这么孤单单地躺在床上,拒绝所有人的探望,或者发发呆,或者看看杂志转移伤口疼痛的注意力。但是是这个丫头,这个叫苏小沐的丫头……彼时她闯进病房,以“照顾大客户”为由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给他熬汤,陪他讲冷笑话。所以夏何夕才理所应当地认为,以后每次住院,她都会陪在自己身边,可他却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   每次看病房那扇门打开,门口不是小媒婆时,夏何夕心底就空落落的,不是特别难受,却有着淡淡的窒息感。她在打乱自己生活方式、让自己已经习惯身边有这么个人的时候,忽然消失了。   病后所有的脆弱、难受就在这么一霎那,爆发到了极点。小媒婆来了他是知道的,护士给他量体温时他甚至听见外面传来小媒婆和苏锦程的攀谈生,他清楚地听锦程对小媒婆说:“进去吧。”   于是仓皇闭眼,佯装不在意地等她进来,他想亲口问问她,为什么在出事这么久后才来见他。夏何夕以为,至少小媒婆还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他,至少他们现在是夫妻……可左等右等,她却始终没有进来,那么一瞬间,夏何夕想,会不会她又走了,她就连进来多看自己一眼都不屑吗?   念及此,夏何夕望着若无其事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媒婆,藏在被子里的手心已捏出密密的一层汗。难道真的是报应?像Jamie说的那样,因为他伤了别的女人的心,所以上帝要从小媒婆身上再一一讨回来,也让他尝尝被抛弃、被拒绝的滋味?夏何夕苦笑,那是不是也说明,自己已彻彻底底栽在苏小沐手里逃不掉了?   小媒婆见夏何夕一直幽幽盯着自己不言语,觉得心底阵阵发毛,咳嗽声掀过尴尬的问题说:“二哥说你主要的伤就是脚和额头。额头上的伤已经痊愈了,也没查出脑震荡现象,等过段时间脚再……”   “我在问你话,”夏何夕生生打断苏小沐,冷冷盯着她道:“为什么过这么久才出现?”语气轻飘飘的并无半点情绪起伏,但就连夏何夕自己都觉得他像个怨夫,自嘲地勾了勾唇,原来碰到小媒婆,以前那个在人前装得沉稳自持的夏何夕也如此不堪一击。   避开夏何夕询问的目光,小媒婆眨眼解释道:“我刚才才知道你出车祸了……”见夏何夕沉默地凝视自己,小媒婆咂舌,心里诅咒二哥千遍万遍后继续说:“我以为二哥只是当你的说客,所以我……我一直……”话说到一半,小媒婆的舌头就已经打了结,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相信这样的借口,要怎么说给夏何夕听。   小媒婆停住,默默看夏何夕。夏何夕嘴角的弧度还悬在那里,眼弯如明月,他淡淡问:“苏小沐,如果我没有出车祸呢?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都不联系我?”   苏、小、沐,小媒婆在心底默默念自己的名字,似乎认识夏何夕以来,小媒婆从没听他喊过自己的名字,这么的陌生,这么的冷冰冰。转念间,小媒婆又觉得很搞笑,这又不是拍电视剧,干嘛弄得这么虐恋情深。淡淡哼了声,对上夏何夕伤人的眼神,小媒婆的语气也冰冻三分:“好,就算我没及时赶到是有错,可你伤的地方是脚不是手,我不打电话给你你就不会给我打一个吗?”   话毕,苏小沐就见夏何夕脸色阴霾,渐渐凝聚出盛怒的表情,声音沙哑低沉:“我打电话?打电话给你?” 夏何夕一边说一边冷笑点头,摸出手机猛地就往墙上砸,他怒吼道:“你他妈以为我没打?你把我设黑名单了!!”   闻言,小媒婆怔了怔,再怔了怔,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知道夏童鞋到底在为什么闹别扭的同时,小媒婆在想,要是现在告诉他,自己完全把这事儿给忘了,对夏先生而言,会不会……更虐心?   第三十八章   夏家家教甚严,夏何夕从小就被母亲教导得彬彬有礼、尊师重道,别说骂脏话了,就连类似“笨蛋”、“傻瓜”这样的贬义词都不太会用。长大后因家中变故,夏何夕更是学会了谨言慎行、喜怒不形于色,用秘书安迪的话说——“夏总就是再生气,也能不带一个脏字儿的把你从头说到脚,让你痛不欲生,恨不能找块海绵把自己憋死。”   可今天,当着小媒婆的面,夏何夕却没能收敛住自己的情绪,狠狠地骂了娘。起伏着胸口凝视苏小沐,夏何夕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骂脏话了,原来骂人真的可以发泄情绪,如果……他再不发泄他怕真的会和小媒婆同归于尽。   没错,他纠结郁闷的原因就在于:苏小沐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了。车祸后,经过短暂的晕眩,上救护车时他就已经醒过来,被医护人员简短讯问后,夏何夕冷静地告诉对方:“请通知我太太,我的手机里有她的电话号码。”   可手机一拨再拨,就是无法接通。当时进医院检查、缝针、敷药,夏何夕也没太在意,等一个人静静躺在病床上自己再一次拨小媒婆电话时,夏何夕的心终于忍不住揪起来了。   苏锦程来探望他,夏何夕只轻描淡写说和小媒婆有些矛盾,狡猾如苏锦程,当即便嗅出丝不同寻常的味儿来,当着他的面给苏小沐打电话,果然,这次很顺利地接通。霎时,夏何夕刚才被揪起来的那颗心,拧出了水。   挂断电话,苏锦程弯眼遗憾道:“夏同学节哀顺变,看来你家夏夫人把你扔黑名单了,唔~要是你答应陪我打一个月排球,我可以再帮你发条短信,告诉她你躺在这里的噩耗。”   夏何夕眼眸微闪,这个时候哪还有半点心情和苏锦程开玩笑。顿了顿,清冷开口道:“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打排球,可以去相个亲,找个像样的女孩子陪你这个孤寡老人,而不是一直缠着我这种已婚男士。”   苏锦程扬眉,成,小两口吵架,妹子对他发火第一次挂他电话,老同学也拿他当出气筒,变着法子调侃开涮。成成,反正夏何夕现在这样暂时也死不了,别人小夫妻两个都不急,他急什么?不通知就不通知。   晃了晃脑袋,苏锦程也出病房了。如此,一天、两天、三天,心狠如苏锦程,果然没有告诉小妹夏何夕出车祸的事情,更毒妇人心的苏小沐,也一个电话没打过来。   感情里,终归一方强势一方弱势,一方高高在上一方仰望他(她)而存活。在医院第二晚,夏何夕忽然发起高烧来,迷迷糊糊中看见小媒婆抱着保温瓶站在床前对她眯眼笑,伸手说:“苏氏去火冬瓜汤,童叟无欺,二十块钱一碗!”   夏何夕一激灵,拽着她的手再不肯放,喃喃又喊了句:“丫头……”结果对方却传来重重一声咳嗽,缓缓睁眼,自家丫头长了胡子戴了老花眼镜,扳着一张严肃的脸对后边的苏锦程说:   “伤口没发炎,应该是睡凉了。你们也该找个家属来看着点,你自己也要上班,总不能楼上楼下两个科室地跑。”   ……   老医师走后,苏锦程一言不发地摸出自己的手机,又拍了拍夏何夕的肩膀,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出去了。门关上的瞬间,夏何夕却笃定主意地摸出自己的手机,几乎有些手抖地翻到小媒婆的通讯录,他想,再怎么生气也该过了吧?苏小沐向来不是矫情的小公主,她明事理、懂人情,经过了三天两夜,再怎么……也该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吧?   于是颤着小心肝拨过去,那边传来熟悉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夏何夕不信邪地拾起枕头旁苏锦程的手机,再次拨通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嘟嘟两声长响,通了。   夏何夕:“……”   于是这才有了苏锦程领着Jamie进来,看到的惊心动魄的一幕:人前风度翩翩的帅公子哥夏何夕正散落着头发,对着床板疯狂地砸手机。两人静默两秒,苏锦程率先开口:“夏何夕你干什么?”   Jamie撅嘴表示鄙夷,“他在发气砸手机,你眼瞎了吗?”   苏锦程闻言对Jamie淡定微笑,抬了抬眼镜说:“可他砸的是我的手机,谢谢。”   ……   小媒婆不知道这三天某人的心路历程,可此时此刻,依旧忍俊不禁,彻彻底底地破坏了吵架的气氛。夏何夕见状圆目怒瞪,想吼回去偏偏话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如此状况,怨夫夏狐狸越想越委屈,越瞅越悲凉,最后干脆别脸不看小媒婆了。   小媒婆被他这忽如其来的孩子气给逗乐了,摆正他的脸,举手投降道:“我举白旗了,我给亲爱的夏先生认错好不好?不过手机这个事吧……我真不是有意的,噗——”   彼时,两人冷战,小媒婆因为前妻问题懊恼夏何夕,周三的时候更是被“可能有喜”这件事惊出了一身冷汗。负面情绪积累下,干脆直接把夏何夕拉了黑名单,本来也是冲动之举,再把他拉回来也是迟早的事,但接着两天小媒婆因为神棍节活动忙得一塌糊涂,廖主任这边也好像嫌她不够忙地丢了一大堆工作,一来二往,这个事也就被苏小沐忘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小媒婆脑海里没由来地冒出同事的一句话:“怀孕记忆力会下降。”霎时脸白了白,认真地看向夏何夕正想开口说什么就见对方脸色比自己更惨白上三分,额头也冒出斗大的汗珠。   小媒婆惊呼:“你怎么了?”   夏何夕咬牙死撑:“没事……”   “到底怎么了?”   夏何夕痛苦闭眼:“好像刚才砸手机太用力,伤口好像裂开了。”   小媒婆:“……”这种时候我能说活该吗?   —————————————我是伤口愈合的分割线———————————   不幸中的万幸,夏何夕缝的线没断,护士做了简单的护理就离开了。   万幸中的不幸,护士妹妹同时带来的,还有二哥苏锦程以及……一小叠清单。   苏锦程抱胸睥睨小两口,算总账的时候终于到了:“你们夫妻和好了吧?和好了就把这个给清一清。”   小媒婆瞠目结舌地望着二哥甩下来的那堆单子,咂舌问:“这是什么?”   “夏何夕住院的药费都是我垫的,”苏锦程阴测测说罢,又摸出屏幕已裂口的手机继续道:“付药费的同时,把这个也给我报销了。”   小媒婆:“……”   送走二哥和护士,小两口终于得空好好说说话。小媒婆拿着二哥的破手机和一叠清单坐在夏何夕面前,表情茫然呆滞。夏何夕见状,咳嗽声解释道:“他的手机是我……”“是我不小心撞到地上”这句话还没说完,小媒婆就轻描淡写地“嗯”了声:“我知道,是你砸的嘛,Jamie已经跟我说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夏何夕难以置信地盯住小媒婆,正欲开口就见小媒婆吁口气又道:“Jamie把你们以前的事都告诉我了。”   话毕,一室清风。夏何夕亮了亮眸子,没言语。苏小沐咬住下唇,凝视夏何夕接着往下说:“我来的路上就一直在脑子里描绘Jamie故事里的那个夏何夕,越想越陌生,越想越奇怪,好像那个故事里的男主角根本不是你一样。后来我又回忆你和所有女孩子相亲的过程:冷淡、沉稳、寡言、彬彬有礼、不苟言笑。可是在我面前,夏何夕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你喜欢和我斗嘴,惹我生气时就会得意的笑,你奸诈、小气,爱耍计谋,你还会因为我不够在乎你和我耍小孩子脾气,闹别扭,甚至摔手机……”   说到这,苏小沐又扑哧一下笑出声,湛着清澈的眸子歪头对夏何夕道:“Jamie跟我讲了那些事情后,我心里反而暖暖的。因为……你看,我面前的夏何夕有血有肉,是个真正的大男孩,可Jamie他们看到的夏何夕却是个戴了面具的衣冠禽兽,所以我决定代表所有被你伤过的女孩子狠狠惩罚你!”   夏何夕一直默默凝听着,本空落落的心被小媒婆那些甜甜如糖果般的话一点点堆满,听她说完忽然没了动静,抬头寻找的刹那唇间却一热——他的小丫头,竟然主动吻上了他。只可惜,这个吻太短暂,短暂到夏何夕还没尝到味儿小媒婆就已离开。   眼看苏小沐起身要走,夏何夕眼疾手快地捞住她,死死将对方禁锢在自己怀里,他弯眼道:“夏太太,这算是我专情的奖励呢,还是帮其他女孩子的惩罚?”   小媒婆轻笑声,想都没想就没头脑地蹦出一句:“夏先生,现在正式通知你,我好像怀孕了。”话音一落,夏何夕揽住小媒婆腰际的手就忍不住一抖,五味参杂地盯住小媒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摆什么姿势,说什么话了。   夏太太,你下次转移话题时能不能委婉点?我这颗心脏禁不起你折腾。   第三十九章   “夏先生,现在正式通知你,我好像怀孕了。”话音一落,夏何夕便僵在原地,不动弹了。小媒婆吹气鼓满嘴,瞪大眼睛看了看、再看了看夏狐狸,见他依旧没反应,不满地戳他道:“喂喂,夏先生你这样让我很受伤嗳~”   其实,早在几天前,小媒婆就一直在脑海不断地演练该怎么告诉夏何夕这个事情,用不用暗示地问问他喜不喜欢宝宝;用不用等确定了消息再说出来;用不用……临到头,小媒婆干脆来个即兴发挥,就这么一鼓作气地说了。   可现在夏狐狸的反应……他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要孩子的打算?那晚说要是怀上就生下来的话也不过说说而已罢了?念及此,小媒婆缓缓抬眼瞅夏何夕,见他依旧一副被点穴石化的模样,心顿时凉了半截。   “好,你不想要如果真有了我……”小媒婆一边说一边从夏何夕怀里挣脱出来,正欲起身却又被夏何夕再次大力地圈进怀里,还没来得及呼叫彼此已唇齿相依。不得不说,比起苏小沐,夏狐狸的吻技真是好上了千倍万倍,他捧着小妮子的脸,极尽所能地柔化这个吻,磨蹭吸吮间,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夏狐狸揽着小媒婆,额抵额地轻笑:“夏太太你总要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这就好比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忽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馍馍砸中了头,你总要给我时间咬一口尝尝它是不是馍馍吧。”   两人关系加速进展这段时间,小媒婆才发现油嘴滑舌是夏狐狸的强项,她说不过只能用拳头表示自己的怒意,殊不知这样的举动更像在撒娇。小媒婆微恼:“什么烂比喻,宝宝是馍馍吗?还有,我只是预先通知你一声,也有可能……没怀上。”   夏何夕咧嘴笑开,很自然地忽略掉最后一句话道:“我希望是女儿,小公主又漂亮又可爱,最重要的是,别人都说女儿像爸爸,儿子像妈妈,要是生个像你一样古灵精怪、又蹦又跳的小猴子,我岂不是要累死?”   小媒婆闻言咋呼,推开夏何夕瞪眼怒道:“你才是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骂完才发现好像把自己和宝宝也骂了,正郁闷该怎么还口却又被夏何夕一把搂住。小两口正忸忸怩怩闹得欢快,就忽听外边传来敲门声道:“夏总,在吗?”   清脆的女声随着嘎吱的开门声一齐窜进屋来,这边小媒婆却还保持着半躺在夏何夕怀里的姿势,想要起身一时已来不及,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彼此都怔了怔。病房前婀娜多姿的身影不是何见羽又是谁?   —————————————我是探病的分割线—————————————   夏何夕住院后,公司的事一直由何见羽这个副总打理。何见羽是空降兵,又“来路不明”,公司盛传她与高层有染,通过特殊手段获得了今天的职位,下面不服气她的员工大有人在。是以夏何夕这么一病倒,“山中猴子”没称霸王,倒是一群阿猫阿狗揭竿而起,对何见羽布置下来的事情面上应着,背地里却阳奉阴违。   最近一个项目开启在即,市场部部长却给何见羽难堪似地休起长假来,拒不出面。群龙无首下,很多工作都没办法开展,何见羽实在没法,这才以探望的名义来了医院,谁料,却撞见刚才那一幕。显然,“被偷窥者”比何见羽镇静——夏老狐狸让小媒婆给何见羽倒了茶,削了水果,这才装模作样地介绍:“这是我太太,苏小沐。”   何见羽闻言柳眉紧蹙,薄唇张了张,还是没说出话来,良久才舒展眉头,扯出丝笑颔首道:“夏夫人,您好。”   小媒婆咬住下唇,却没能恭维回去。这句“夏夫人”从何见羽嘴里说出来,总有些怪怪的。两人谈完公事,苏小沐也刚好买了零食回来,本来不打算多说什么,何见羽却笑嗔:“我刚刚上来时有点找不着路,夏夫人送送我可好?”   小媒婆听了这话拧眉头,示意地看夏何夕一眼,见对方微微颔首这才启齿道:“好。”   两人一路行至医院大门口,小媒婆才停下来。此时已入夜,淡淡的月光罩着医院门前的大花圃,和柔和的路灯融为一体。微风里,似乎都隐着药水味。小媒婆埋头踢小石头,闷声说:“如果你是专程把我叫出来说恭喜的,不必了。”   话音刚落,走在前边的何见羽就忽然转身抓住小媒婆的手,骇了小媒婆一大跳:“你干什么?”   何见羽满脸焦心:“小沐,为什么你选来选去会是他?”   小媒婆反映过来何见羽说的是夏何夕,呵得笑出声,弯眼冷道:“怎么,何小姐也对我先生感兴趣?好可惜,我们上个星期刚扯了结婚证。”话毕小媒婆明显感觉到何见羽依旧拉着自己的手抖了抖,她深呼口气,摊手道:   “小沐,现在我们能不能暂时放下恩怨,你好好听我说一句,夏何夕他……”何见羽话说到一半,似乎又有所顾忌地顿住,狠狠咬牙道:“我该早一点回C城,要是我知道他接近你,我一定会阻止……”   闻言苏小沐心里咯噔一声响,气息也有些不匀了,接近……何见羽对于夏何夕的出现,居然用的是“接近”这个词,多么有深意有心计的一个词,怎么可能?夏何夕是二哥的高中同学,甚至是自己主动撞上他汽车的,这又不是在拍电视剧,哪来那么多阴谋诡计?   如此一番安慰自己,小媒婆才稳住情绪说:“何见羽,你这又在演哪出戏?回C城先缠着大哥,再靠那个男人的关系进了正威集团,现在倒好,呵呵,听说我嫁给了夏何夕,又来挑拨我们的关系了?”   何见羽想插嘴却被小媒婆打断,她亟亟又说:“你怕什么?怕夏何夕影响了你在正威集团的地位?啧啧,你有这些手段,为什么不用到那些不听话的员工身上去?”   听了这话,何见羽终于忍无可忍,抬头对视苏小沐,眸子里窜着熊熊怒火,她一步一步逼近小媒婆,待整个人已钳住苏小沐才一字一句道:“小沐,你根本不了解夏何夕这个人,你以为他是正人君子?你以为他光明磊落?市场部负责人敢在这么大的项目临头请假撂摊子,如果不是他首肯那个负责人不要命了吗?”   “从始至终,他才是最会玩手段、玩心计的人,公司员工为什么会知道我是总部调来的?哪里传出来的那些流言蜚语?不是他是谁!他就是故意给我出难题,要给我下马威让我知道C城的当家是谁!”   小媒婆被何见羽推得一踉跄,差点跌倒在地,站直身体后幽幽凝视何见羽:“职场上,用点小计谋难道不正常?我老公病倒在床上,谁知道他不在的时候你会不会夺他的权?搞诸多小动作?”说到这,小媒婆狠狠吁了口气,这才闭眼痛苦道:   “再说了,就算他要想往上爬,接近我做什么?我早和那个男人没关系了,我姓苏不姓穆,我不过是个弃儿,对于前途没什么利用价值吧?”明明是已经封尘千年的往事,明明已经可以这样自然地开口说出来,但小媒婆的眼眶还是不自禁地湿润,晶莹的泪水悄然滴下来。   何见羽见状,喃喃道:“小妹……”   “你别过来!”见何见羽想要上前,小媒婆灵敏地往后退了步,抹干泪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信你。何副总慢走,我要进去照顾我先生了。”说罢,小媒婆转身消失在医院大厅中。   第四十章   几天后,夏何夕顺利出院。原本以为终于能好好休息两天的小媒婆却遭到Jamie电话的连番轰炸,目的无一例外:让小媒婆当自己的导游,陪她逛C城。   对于这样几乎恬不知耻的要求,Jamie倒解释得头头是道,让小媒婆当导游总共有三大理由:其一,小媒婆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C城哪好吃、哪好玩最为了解,所以找她当导游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其二,如果不是她这个大度的、温柔的、青春美丽动人的前妻帮忙,说不定夏何夕和苏小沐小两口现在还闹着别扭,所以她是恩人,小媒婆报答她给她当免费导游也是应该的(Jamie童鞋似乎完全忘记了别人小两口吵架就是因为她=_=);其三,Jamie曾找过前夫以望他尽地主之谊,但夏先生却一口回绝说,有事找我太太去,于是Jamie就真的屁颠屁颠找夏太太来了……   对于前两个理由,小媒婆还耐性子往下听,可听到第三个理由时,登时火冒三丈,挂断电话顺手一个枕头就朝旁边的人砸去,嚎道:“什么叫‘有事找我太太去’?夏何夕我是你们家管家吗?”   这真是天下奇闻,有谁听说过现任妻子不仅和前妻和睦相处,甚至还给她当导游领着她满世界乱转的?就算她不讨厌Jamie也不可以,而且苏小沐发现,现在夏某人对“有事找我太太去”这句话真是越用越顺口,越用越顺心。好像不管出什么事他都不用过脑子,这句话就能脱口而出似的。   而说起这个嘛,还得从上周说起。   彼时夏何夕还住在医院里,小媒婆趁着午后阳光甚好,夏何夕腿上的伤口也愈合得七七八八,便扶着他去花园里晒晒太阳。这天夏先生似乎心情也不错,抱了本杂志坐在木凳上随意就翻了起来。   很早之前小媒婆就说过,夏狐狸是只闷骚且臭美的老狐狸,别看他人在住院,如此这么静于一角,随意穿着V领的紧身毛衣,普通无奇的近视眼镜竟然也能散发出一股温润儒雅的君子风范。   是以,夏狐狸身上的“骚”味儿能吸引几只雌性动物过来小媒婆也见怪不怪了——就她回房间拿外套的一小会儿功夫,再回来时,夏何夕的木凳上已经多了一位白衣天使。两人在暖阳下低头交谈,也不知夏狐狸到底说了些什么,惹得白衣天使笑容灿烂,白皙的小脸上有两团可疑的红晕。   几百米开外,大树下边还有两个实习小护士也躲在边儿上叽叽喳喳。   “啊啊,小惠真的上去搭讪了,可耻!”   另一个哼哼:“她向来以可耻为荣来着,不过……这还真是她喜欢的人面兽心的那种类型。”   “嘻,别光说她了,你不也喜欢这种斯文败类吗?怎么样?干脆我们也过去关心关心病人情况?”   “噗,得了吧,你怎么知道他没结婚呢?”   “笨!没看见他手上没戒指吗?还说不定真有机会……”   为了捍卫“夏太太”的权利,小媒婆在旁听得咳嗽声,当着两个小护士的面就朝夏何夕招手喊道:“老公~”这倒还是两人结婚以来,小媒婆第一次这么喊夏何夕,就算只有两人的亲密空间,小媒婆也没这么喊过。   果然夏何夕闻言微怔了怔,确定是自家夫人的声音后才朝她这边点头微笑,小媒婆没给天使妹妹们喘息的机会,抱胸站在原地,伸出右手食指,朝夏何夕勾了勾。   没错,这就是那个经典的、略带挑逗暧昧的召唤手势,杀伤力可参见于“小爷,给妞笑个”。老公童鞋果然又是一愣,但踌躇一番还是乖乖地跛着脚,一步步朝小媒婆走了过来。夏童鞋到达夫人身边之时,天使妹妹们已泄气地作鸟兽散——默默散开了。   甘愿当召唤忠犬的夏何夕笑而不语,倒是小媒婆问:“刚才那护士跟你说什么?”   “哦,她问我杂志在哪买的。”   小媒婆瞅了眼夏狐狸手上那本满大街哪都能看见的杂志,瞪眼斥责:“招蜂引蝶。”   夏何夕讪笑,“就算招蜂引蝶,也是夏太太你把我扶进花园里来我才有机会招的啊。”得,到最后还变成她的错了,小媒婆怒视夏狐狸,见对方依旧一副“我没错”的无辜模样,气得牙痒痒。   夏狐狸问:“那她要和我说话,我该怎么办?”   小媒婆想也没想,道:“以后有女的跟你说话,你都告诉她们——有事找我太太去!”   有事找我太太去……如此、这般……小媒婆才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瞥了眼旁边好整以暇的夏何夕,苏小沐微嗔:“反正你前妻的事我不管,你自己搞定!”   夏狐狸想都没想就“嗯”了声,拍拍小媒婆的头保证,“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后,前妻童鞋的问题果然相当顺利地解决——Jamie遗憾万分地致电表示:家里出了点事情,得回德国去了。   这个所谓的“出了点事情”不用说小媒婆也明白是谁做的手脚,不过面上还是装作遗憾万分地准备送人离开。   Jamie回德国那天,小媒婆刚好休假,两人坐在咖啡厅里,一边消磨上飞机最后的一点时光一边慢悠悠地喝东西。看了看落地窗外随风摇摆的常青树,小媒婆搁下茶杯问:   “这趟回来还有没有什么遗愿,来来,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实现。”其实从某些方面而言,小媒婆和Jamie有许多相同之处——她们都爱憎分明,做事绝不拖泥带水。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娇气,却有着各自的古灵精怪;没有常人身上的娇柔作造,却有着拿得起放得下的豪爽。   Jamie听了小媒婆的话,托腮转了转美眸,攸地吐出口怨气来:“哎,没了吧?本来就是想回来观摩观摩Sum的老婆,还好,你虽然没办法令我满意,却也没让我失望。”   说罢,Jamie朝小媒婆调皮地眨眨眼,“你知道吗?你们新婚之夜我来砸场的时候,连台词都想好了。我想等把你气跑后,对Sum说,看看,你找的妻子也不过如此,她根本就不信任你。可惜……哎,遇上你这只母老虎~”   “如果我不是母老虎又怎么镇压得住夏狐狸呢?”小媒婆忍俊不禁,扬眉调侃,可话音刚落又冷不丁地沉下语气道:“不过前妻童鞋,你的那个故事里,好像漏了些东西吧?”苏小沐一面说一面缓缓地搅勺子:   “那个在德国主动献吻的女孩子……她才是你和夏何夕协议结婚的最大因素不是吗?”话毕,Jamie却噗地一下笑出声,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道:“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一点都不吃醋呢。”   小媒婆抬头,明亮的眸子似染了层雾,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神情。Jamie甩了甩卷发,撅嘴似是而非地说了句:“关于那个女孩子嘛~现在时我只能告诉你,如果这是一场游戏的话,我绝对绝对不是这个副本里的终极BOSS,唔~顶多算个前锋?这个游戏里的大BOSS还没崭露头角呢!”   苏小沐微眯了眯眼,淡淡地看向Jamie。   Jamie耸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捂住胸口,作痛心状道:“哎,我这个悲情小BOSS的戏马上就要落幕了,往后你要加油,我看好你哦~”说罢,Jamie就起身拎包,“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飞机场吧。”   小媒婆呷了口茶,瞥了眼光彩照人的Jamie,咳嗽道:“纠正你一下,是‘你去飞机场’,不是‘我们’。”   Jamie惊呼:“What?难道你要我自己坐计程车去飞机场?你们小两口太不尽地主之谊了吧?就算我是前妻,是恶毒女配也该有权利要求你们护送,华丽退场来着。”   小媒婆捂住耳朵,对Jamie的歪道理不可置否,“前妻童鞋,虽然我不能亲临飞机场送行,但我给你找了位又帅又风趣的司机先生给你当护花使者。现在你就可以下电梯右拐出门,然后,找车牌747开头的蓝色轿车。”   Jamie闻言有些茫然了,蹙眉瞅了瞅小媒婆,轻问:“什么意思?”   小媒婆眨眼,笑意已浮上脸颊:“安陵小姐这趟回国除了探亲,最大的目的不就是找老公吗?【男人超市】最后尽的一点薄力,希望您满意。如果真成了,记得给我们打好评哦。”   Jamie心领神会,嘿笑着走了。小媒婆望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这才打开手机给三哥苏乐程发了条短信:“三少爷,红线我已经帮你牵了,能不能捆住佳人就要靠你自己了。”   事毕,苏小沐又呆呆坐了会儿,直到茶凉才下定决心地摸出手机,熟烂于心地又拨了个号码,听那边接通后缓缓道:“我现在在罗曼咖啡厅,你过来吧。”   第四十一章   时值初冬,街上已有人穿上了厚厚的外套,毛巾手套帽子一应俱全,装扮得圆滚滚一团,看着又温暖又搞笑。小媒婆本和夏何夕约好在咖啡厅见面,结果还是耐不住性子跑了下来,站在街边一边看人来人往一边等夏何夕。   红灯亮了停,停了绿,高大的梧桐树已变成光秃秃的一根根,孤助无力地屹立在街旁,虽然有些冷,还好的是空气的确比咖啡厅好了许多。夏何夕到时就见苏小沐将手兜在大衣外套里,眼神迷茫地凝视前方。走近她的步伐不自觉加快,走到小媒婆面前时,微喘的语气也有多了几分急躁:   “怎么跑下来了?万一凉着怎么办?”   说罢,小媒婆兜里已多了双暖呼呼的大手检查自己到底有没有冻凉,她摇头:“里边闷。”   两人一时无话,就这么各怀心事地静静站着。今天,小两口不送Jamie去飞机场最大的原因在于,他们准备去看婚纱。依夏何夕的意思,不论宝宝是不是真有了,婚礼委实都不能再拖,干脆就趁着这时候办了。还有,夏何夕明白,他们之间还缺了份重要的信物……   “走吧,婚礼店的人已经等着了。” 夏何夕牵住小媒婆的手,一面说一面就想走,却感觉身后一股力牵扯,回头一看,小媒婆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咬住下唇道:“夏何夕,去婚纱店之前,我有话问你。”   “……”恰巧阵风吹过,小媒婆微瑟了瑟还来不及抱紧自己的臂膀已经被夏何夕圈进了怀里,他声音低低沉沉,煞是好听蛊惑,他说:“去车上说吧,这冷。”   车内,两人有片刻的怔忡。夏何夕微瞥了瞥小媒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自然知道小媒婆要说什么、问什么,只是不知道以Jamie的大嘴巴,她到底了解了多少,会不会造成不必要的曲解。不过总体而言,自家夏太太还是很有进步的,至少,她明白了吃醋和沟通是家庭婚姻中必备的调味剂了。   这边苏小沐耷拉着脑袋,搅了搅夏何夕买的热奶茶,闷闷道:“我吧,从小就特大大咧咧、大而化之,性格和男孩子差不多。以前读书时有男孩子喜欢我,我从来都感觉不到,往往要等到别人移情别恋了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小媒婆抬头看夏何夕:“所以活了这二十多年,我就开了两朵桃花。一朵是宁然这朵烂桃花,一朵就是你……”   话毕,车内凉飕飕,夏何夕等了良久也没等到小媒婆的下半句话,只得接着往下问:“然后?”   苏小沐微恼:“没然后了!”或者……夏先生希望有然后?念及此,小媒婆转转眸子又加了句:“如果我以后有了外遇桃花,一定会通知夏先生您的。”   夏何夕噎了噎,哭笑不得地看向小媒婆:“那夏太太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为夫谨遵教诲。”   “嗯~”苏小沐颔首,对低眉顺眼的老公很是满意,顿了顿,又喝了口热乎乎的奶茶,这才慢悠悠道:“既然本夫人都已经交代清楚情史了……你个混蛋还不把你那些烂桃花都给老娘说清楚!!!!!!!!!”   伴随着销魂的感叹号和震耳欲聋的吼声,夏何夕蓦地抬头,果见夏太太眼里已经燃着熊熊小火苗,看来,一般的甜言蜜语是浇不息了。“夏何夕你也太无耻了,你到底招惹了多少女孩子啊?OK,我们抛开我介绍给你的那十八位佳丽,你除了前妻还有红颜知己,是不是?”   夏何夕闻言怔了怔,兀自笑开道:“丫头,我活了将近三十年,也只开了两朵桃花。”小媒婆噤声,听夏何夕掰着指头弯眼细细数道:“我读书时没夏太太长得好看,根本没女孩子追,倒是苦苦暗恋过一个女生,后来重逢原本以为有机会,可一番努力下来,被对方的竹马打败了。于是,我就带着我的烂桃花收拾收拾行囊躲去了德国,原本以为不会再遇到属于自己的桃花,谁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我第二朵开得正艳的桃花……不正是夫人你么?”   苏小沐本认真听夏何夕说话,却在他话末梢感觉指尖一阵凉意,低头一看差点惊呼出声——一枚钻戒不偏不倚地戴着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尺寸不大不小,也刚刚好。小媒婆向来对金银首饰兴趣缺缺,婚戒这个事情吧,不是没考虑过,但一想到手上要多个圈儿,打起字来特不方便干脆也没再提,反正自己也没人追。倒是夏先生,小媒婆一直踌躇着弄个狗圈给他戴上,以示苏氏绝对拥有权,结果她还没行动,却先被对方挂上“狗圈”了。   小媒婆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钻戒款式简单,里面那颗石头小小的,低调而不张扬。她咋舌:   “怎么忽然想到……”   夏何夕拍拍小媒婆脑袋,打断她简短地说了两个字:“信物。”   听了这话,苏小沐又贪玩地动了动手上的戒指,看它在不同的角度折射出斑斓的色彩,心里一点点小花瞬间绽开。怪不得女人喜欢这些闪亮亮的东西,至少能让虚荣心得到满足?信物?夏狐狸想说定情信物不好意思将前面两个字说出口?   小媒婆正有三分感动,就听夏何夕恶作剧地补充道:“圈养的信物,表明你是夏家饲养宠物,生人勿扰。”   苏小沐剜夏狐狸一眼,放下手清嗓子道:“夏先生,我们刚才的问题好像你还没交代完。”所谓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但再怎么“恒久远、永流传”也不能动摇小媒婆审问亲夫的决心。   如果说,之前小媒婆对Jamie的事情不闻不问,还有点逃避的态度,那么她现在算是完全放下心结了。既然真心决定了和这个人牵手共度一生,你就必须用勇气去了解和接受他的过去。爱他,就必须接受他的所有。   夏何夕闻言,倒没半点被审问的慌乱,淡淡勾了勾唇,气定神闲道:“单方面的不算桃花吧?Jamie也好,你给我介绍的周才女、露露也罢,她们都是单方面的。”简而言之,就是他从没动过心。   小媒婆看夏狐狸举手坦白,一副无辜的模样,紧抿唇瓣,斟酌一番还是开了口:“当初为什么和Jamie协议结婚?那个去德国找你的女孩子……”   “嗯,”苏小沐话还没说完,夏何夕就打断地握住她的手,凑到嘴边蹭了蹭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父母去世后,我被人收养才念完大学的事情吗?那个女孩儿……果果就是那家人的孩子。我只能说一直以来把她当妹妹,也可能是我给她的保护太多,又或者给了她错误的信息,让她把这份喜欢误认作了爱,可她……”   话说到这,夏何夕似乎想到什么烦心事,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却还是被小媒婆轻易捕捉到。片刻,他才舒展眉头,恢复温文儒雅的模样摸了摸小媒婆的刘海,柔声道:“一两句也说不太清,等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下周我们休假出去放松放松,到时候我慢慢讲给你听,你要做我的好听众……”   说罢,夏何夕脸又阴霾下三分:“等这件事做完,我就不再欠穆家什么了。”听到穆家二字,小媒婆的手没由来地颤了颤,直觉告诉她夏狐狸要做的这件事和正威集团、何见羽都脱不了干系,但一想到头疼问题,小媒婆又自动屏蔽掉地摇头:“算了,不去婚纱店,我们下车去商店吧。”   夏狐狸眼眸闪亮,似笑非笑:“嗯?”   小媒婆抬手看了看钻戒,撇嘴道:“既然夏先生这么破费送了我信物,我要礼尚往来不是?也给你买个狗圈戴戴。”   夏何夕笑出声:“便宜的我可不要。”   小媒婆闻言豪气地拍了拍老公的肩膀:“没关系,我买单你给钱。老公的功能不就体现在刷卡和暖床两大点上嘛,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表现下!”   夏何夕:“……”   第二十章 旧人   小两口在商店里晃晃悠悠,最终还是停在了小媒婆手上那只钻戒的品牌珠宝店前。导购小姐看见夏何夕似乎有些惊讶,开口正想询问,就见对方吵她悄悄摇头示意,于是了然于心地噤声。   苏小沐挑了大半天,看中一枚风格简约朴素的,一来这枚戒指和小媒婆的那枚戒指很搭,二来价钱也适中,三来新郎夏先生表示没异议,于是不到半小时,小媒婆就拍板买下了戒指。夏何夕很自觉地摸钱包,小媒婆却制止道:“放着我来。”   夏何夕好笑,”夏太太不是说你买单我付钱么?”   小媒婆叉腰哼哼,“你的钱还不是我的钱?再说了,‘项圈’这玩意儿……当然要互送才有意义。”说罢,小媒婆脸上就浮起两团可疑的红晕,唯恐夏何夕当面拆她的台,立刻跟着另一名导购小姐去收银台缴费了。   这边,夏何夕礼貌地向柜台里的导购小姐颔首,声音清冷淡定,“刚才谢谢你。”   导购小姐摇头轻笑,“夏先生和夏太太很有默契呢!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也能选中同一款戒指,这说明两位是心有灵犀不点都通。”   原来,夏狐狸在这家珠宝店给小媒婆挑选钻戒时,导购小姐不肯放过这只肥羊,使出浑身解数让夏何夕买了对戒。   原本小河西对戒指这样的东西也不感冒,可在导购小姐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也就选了只和小媒婆钻戒相配的戒指,本来打算婚礼时正式交给小媒婆,再由她亲自为自己戴上的,谁料小妮子却坚持要“礼尚往来”。   “不过夏先生,”导购小姐问,“既然已经有一枚一摸一样的戒指了,现在夏太太又买了……”   话还没说完,夏何夕已笑着摇头,声音依旧清冷,语气却平添了几分喜悦之情,俊颜上的笑容也少了份疏远,多了份温暖,“她送的,和自己买的,怎么能一样?”说起来,这还是夏太太送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呢!   小媒婆在导购小姐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被夏何夕牵走了。在街上正式替他戴上戒指后,她踮起脚尖摸摸他的头道:“乖,从此你生是我苏家的狐狸,死是我苏家的鬼混,出轨夹断狐狸尾巴哦!”   夏何夕忍不住戏虐道:“想不到我们夏太太还蛮有钱的,说刷卡就刷卡,一点都不心疼。”这是在太不像小媒婆的作风了。   小媒婆一撇头,“女人该下手的时候,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一万块的钻戒换一个长期饭票,这个主意做的绝对不亏本,这笔账小媒婆还是算得过来的。   因为买戒指,两人到达婚纱店时已迟到了半个小时,夏何夕去停车,苏小沐先进婚纱店找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结果刚拉开玻璃门,就见一对盛装打扮的新郎新娘从身边走过。   新娘披着头纱,身着雪白的婚纱,新郎则在后面帮她牵着长长的裙摆,一对新人被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看来是正准备出去拍外景照。小媒婆见状,赶紧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本来低着头没注意,谁料到新娘走过自己身边几步后却又折了回来。   苏小沐看着地上的婚纱,纳闷地一抬头,就见新娘长长的假睫毛扑扇着,朝自己打招呼,“小沐?苏小沐?我没认错人吧?我是叶雪君啊!”   叶雪君?小媒婆在心底迅速搜索了一遍这个名字,模模糊糊记得,好像念大学时……同混一个社团的师姐叫叶雪君,又因为师姐和二哥是同学,所以很照顾她。后来叶雪君毕了业,似乎被老爸安排在了机关里,从此就“想见不如怀念”了。   今日重逢,还真是……相见不如怀念。雪君师姐明显发福的脸上铺着厚厚的N层粉,看得出来化妆师上得很辛苦,大学那会儿她的皮肤就不是很好,现在估计更不乐观了。小媒婆见状笑着寒暄,叶雪君急忙拉过准老公介绍。小媒婆和对方互打招呼后,雪君师姐还沉浸在“世界是在太小了,居然拍婚纱都能遇到熟人”的喜悦之中,拉着小媒婆就聊了起来,从二哥一直问候到苏家全体。叶雪君忽然想起什么,问:“对了,我们刚好一直没找到伴娘,姐妹们都比我早嫁了,要不小沐你来给我当伴娘?”   话音刚落,不等小媒婆反驳,新郎已开口制止,“不是说好了让我们同事做伴娘吗?怎么又变了?”   叶雪君娇嗔,“伴娘当然是女方的人最好,你说是吧,小沐?”   小媒婆摸摸鼻子傻笑,她倒还真是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做他们的伴娘,顿了顿,她才抬起右手道:“不好意思雪君姐,我结婚了,伴娘必须找未婚的姑娘吧?”   叶雪君见状,沮丧地说道:“啊……我怎么忘了,你来婚纱店也是拍婚纱照的吧?咦,你老公呢?”   叶雪君话音说完,夏何夕就恰好出现在门口,时间准得几乎让小媒婆怀疑,某狐狸是不是刚才故意在门口看好戏。   “老公,”小媒婆朝夏何夕招手,连难得喊一次的“老公”都脱口而出了,待夏何夕走到几人面前,小媒婆才介绍说,“这就是我先生,夏何夕。这是我大学师姐叶雪君,这位是师姐的老公……呃,先生怎么称呼呢?”   准新郎脸色由青转白,渐渐稳住情绪,低低吐出两个字,“宁然。”   夏何夕勾唇,伸手道:“您好,宁先生。”   宁然握住夏何夕的手,也艰难地说了声“你好”。叶雪君和小媒婆交换联系方式后,才乐呵呵地出去拍外景了。   这边夏何夕和小媒婆被安排在沙发上等工作人员过来,夏狐狸看了看,又看了看老婆的脸色,确定并无大碍后才道:“我很庆幸你没有像以前说的那样,见到他狂揍一顿,不然……”夏何夕讪笑,“不然我估计我们得换家婚庆公司了。”   苏小沐一口饮尽纸杯中的茶水,叹气说道:“我不是看师姐的面子才不当面揭穿他的,只是……物是人非,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忽然就觉得很无力,什么愤怒啊伤感啊,都被抽空了。”   夏何夕握住小媒婆的手,“其实,你就算难过我也能理解,我保证这种关键时候不吃醋。”   听了这话,苏小沐扑哧笑出声,摇头平静地说道:“你看,他兜兜转转最后还不是没和心目中的女神在一起,选了个平常的,甚至不如我的女孩子。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教会你什么是爱,你们未必白首偕老,甚至未必在一起过,但注定刻骨铭心,宁然就是教会我什么是爱的那个人,所以在恨他的这几年,恨着恨着,我就忘了为什么而恨,为什么而痛 ,最后只剩下默然相对了。”   这个世上,比“知道他过的不好,我就安心了”更狠的是,“不管他过得好不好,我都无所谓了”。因为无所谓代表着真正放下。小媒婆想,在刚才看见宁然的一瞬间,她是真的放下了。   夏何夕默了默,良久,才眼神坚定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轻轻说道:“其实你看见他不难过的原因,是因为你有我了。”   苏小沐忍俊不禁,虽然这话很自恋,但……还算有点道理。夏何夕又道:“那他们的婚礼,你去不去?”   小媒婆扬眉,“去,怎么不去?”   走到这一步,亲眼见证竹马的婚礼,也不容易把?夏何夕说的对,还好有他,不然,谁知道她会不会在结婚的当天去砸场子呢?   ———————————充满熟人的婚礼开始了————————————   宁然和叶雪君结婚当天,出了点小意外。   夏何夕忽然接到电话,公司有急事,所以不能陪小媒婆去观礼,小媒婆只身前往,于是遇到了第二个意外;何见羽也是婚礼宾客之一。   当年大学士苏小沐和宁然腻在一起的时候,也正是大哥苏谦程和何见羽感情最好的时候,宁然跟在小媒婆后面,没少喊“嫂子”,后来彼此天各一方,估计他们还有来往,宁然结婚请她来也并不奇怪。   婚礼是常见的中式宴席,虽然普通,但好在够隆重气派,也不算亏待了叶雪君。忽略掉宁然父母见到小媒婆时脸上不自然的抽搐,一切都很正常。   仪式解释后,新郎新娘挨桌敬酒,小媒婆被叶雪君安排坐在她大学同学这一桌,放眼望去,每一个认识的,加之夏狐狸也没来,小媒婆吃了两口就准备打招呼闪人。   她在酒店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新娘子,反倒在走廊和宁然撞个正着。两人对视一眼,都尴尬地移开眼,人前小媒婆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单独面对昔日情人时,总还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   气氛一时骤冷,两人屹然不动,就这么静立在走廊的两头,似乎谁先动都会破坏这氛围似的。过了良久,久到苏小沐以为彼此脚下生了根,才听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打开,从里边传来阵阵笑声,片刻便见几个女孩子簇拥着叶雪君出来。原来宁然是在这里等新娘换衣服。   念及此,小媒婆默默低下头,这边叶雪君也发现了苏小沐的存在,拉着她询问一番,小媒婆一再表示家中有事要先行一步,叶雪君也不再多留,和宁然一前一后又往大厅走了。   宁然擦过小媒婆身边时,她听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如梦如幻般的不真实,他说了两个字:“恭喜。”   恭喜。   小媒婆慢慢握紧拳头,几年前失恋被揪起的小情绪终于缓慢升起,再落下,最终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个宁然大喜的日子里,居然是新人对她说“恭喜”。恭喜什么呢?那天在婚纱店他看到了,离了他,苏小沐还是快乐的苏小沐,她不仅活了下来,好找了笔他好千万倍的老公,当然值得被恭喜。   苏小沐眼眶有些湿润,但嘴角却微微上扬。或许在宁然心里,她今天的出现是挑衅,是故意给他找不痛快,但只有小媒婆自己值得,纵使那样不堪地结束了那段感情,她依旧不能抹杀掉年少那些有宁然陪伴的日子,不能忘记年幼时面对可能截肢的恐慌时,宁然的安慰。   当时医院要对小媒婆做开骨手术,如果骨头坏死,就要切掉整条左腿。手术前,从不迟到早退的好学生宁然竟然翘课来看她。明明是比谁都要手足无措的少年,却还要强壮镇定地安慰她,“小沐你知道吗,人一生的好运和坏运都是有限额的,你看你这次出车祸……把一辈子的坏运气都用光了,所以你要相信,你余下的生命力只有好运气了,所以……骨头一定还没坏死,你要加油……”   小媒婆都快哭了,“我怎么加油啊,我进去打了麻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宁然握紧她的手,也不知到底是对方在发抖还是自己在发抖,“不管,反正你得加油,那啥……题目不都说你……你喜欢我吗?要是你手术成功,我就允许你喜欢……”   这是小媒婆大难不死后,收到的第一份“好运”,称其贵言,苏小沐接下来的生命中真的好运当头,顺风顺水。   只可惜,我们经历了共患难,却没能共享乐。在最好的年华里,小媒婆失去了宁然。可纵然如此,爱了恨了,痛过了哭够了,她还是不可能真的把宁然当毒瘤从脑子里切除,美好的记忆依旧在那里。所以今天,她不过是以老朋友的身份来祝福他们罢了。   有时候失去未必是因为你不够优秀不够努力,用最俗套的话说,“就是有缘无分”,用最矫情的话说,就是“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夏何夕,应该就是那个“更好的”。念及此,苏小沐双眼含泪又忍不住露齿甜笑,她在心里轻轻对那个已经远去的身影说:“同喜。”   感伤完毕,小媒婆舒了口气,一边抹眼泪一边想下楼离开,可一转身才发现面前多了张餐巾纸。   循着那只手看过去,手的主人明艳照人,还是那么温柔可人。   ——————————我是中场休息的分割线————————   暖阳下的草坪上,小媒婆和何见羽并肩坐着。何见羽看了看苏小沐依旧红彤彤的眼睛,笑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其实心比谁都软。”   小媒婆转头看那漂亮的脸蛋,蹙眉道:“别装的像很了解我似的,就算我对宁然心口不一,对你却不是。我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你永远消失,永远都不要再和苏家,和大哥纠缠不清。”一口饮尽纸杯里的水,苏小沐将纸杯重重搁在何见羽的手上道,“谢谢您的水,我喝完了,走了。”   转身走出没两步,苏小沐就听身后传来何见羽的声音,“为什么今天夏何夕不来?”话音刚落,苏小沐心里就咯噔一声,脚步停住了。她听见身后何见羽在轻笑,“他是不是告诉你公司有事?小沐,你好好想想,如果真有那么大的事需要他亲临公司,我能来参加婚礼吗?”   小媒婆缓缓转身,目光深邃,“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见羽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下阴影。她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该怎么说,片刻后,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上午收到的消息是,正威集团总裁穆正威的女儿——穆果,今天坐飞机到C城。”   闻言,苏小沐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还清晰地记得,那天午后的车里,夏何夕一手握着她的手,一边温柔地对她说:“果果……是收养我的那家人的女儿,我一直当她是妹妹……”   霎时,无力感扑面而来。其实,早该察觉的,夏何夕在正威集团工作,年纪轻轻就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没家世没背景,他凭的是什么?可每次一想到“正威”二字,小媒婆就下意识地想回避,她不想回忆起那些不美好的事情,可偏偏……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她还是逃不出魔障。   何见羽紧抿唇瓣,板正苏小沐的肩,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小沐,你自己想想,夏何夕凭借总裁养子的身份怎么能在‘正威’呼风唤雨?C城不过是他的一块踏脚石,等他赚够了人气就会回A城总部接手整个正威集团,你认为老总裁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苏小沐咬紧牙关,冷冷倒吸一口气到肺里,“你不要再说了,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个外人?何小姐请你记清楚了,夏何夕是我丈夫!”   这句话似乎惹恼了何见羽,她一改温柔做派,狠狠扯住小媒婆的衣领道:“你还不清醒吗?夏何夕在‘正威’正式的身份不是养子,是乘龙快婿!还有你自己和穆家的关系……你觉得他接近你真的是个偶然?”   最后一句话,将小媒婆直接丢进了冰窟。   ————————我是中场继续休息的分割线——————————   夏何夕回家时,已是夕阳西下。客厅没有开灯,淡淡一层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客厅,衬得房间中有几分落寞。夏狐狸在家里转了一圈,才在卧室里找到蜷成一团睡觉的小媒婆,她的脸上湿漉漉的,紧闭着眼,下唇也被咬得没了血色。   夏何夕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还来不及出声,小媒婆已睁开亮晶晶的眸子,缠着声哽咽,“夏狐狸,我来月经了。”   “……”   这对小媒婆而言,无疑是个打击,虽不致命,但也锥心!早在夏何夕出院之时,苏小沐就一直琢磨着抽空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看是不是真有了。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二舅妈那里,老太太打电话来一阵唠叨,小媒婆难得一次乖乖听话,把高跟鞋统统收了起来,最爱的咖啡、果茶也全戒了,就连上个网也掐着时间,唯恐有辐射。   夏何夕明白,小媒婆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比他还紧张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网上订购的好几本育儿书就是最好的证明。小两口心照不宣地不提。可就在两人小心翼翼等待着这个宝宝到来之时,汹涌的大姨妈却告诉两人——他不存在,换了谁也不好受。   偏偏这次大姨妈似乎也知道小媒婆不欢迎自己似的,往死里虐她,小媒婆在婚礼上被何见羽那么一激,回家换了衣服就彻底卧床不起了。望着眼前可怜兮兮的苏小沐,夏何夕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兑好蜂蜜牛奶,又装好热水袋塞进被窝之后,夏何夕才一脸无奈地拍拍小媒婆的脑袋,“不许哭了,起来洗把脸。”   小媒婆摇头,轻轻地咬着夏何夕的手臂。记得第一次来月经时。她也是这样疼得死去活来,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告诉宁然,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回家还要装坚强,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可以软弱的机会,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在他面前展现软弱的人,为什么不用?直到这一刻,苏小沐才真正明白老公的用处,不是刷卡,也不是暖床,而是小伤小痛时,能有个可以对他撒娇耍赖的人。   在夏何夕手上咬出一拍整整齐齐的牙印后,小媒婆觉得肚子好像也没那么痛了,闷声说道:“外面冷,我不想起来。”   夏狐狸叹了口气,满眼的笑意,“那我去给你拧个热毛巾,今晚叫外卖上来,我再给你熬点汤喝好不好?”   苏小沐对老公的这个决定很满意,挪了点位置出来,拍拍床道:“不急,你先上来让我抱抱。”   夏何夕哭笑不得,面对难得耍一次赖的苏小沐束手就擒,脱掉外套和鞋子,上床搂住她。小媒婆在夏狐狸的怀里蹭了蹭,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还夹杂着古龙香水的味道。她将头埋进他胸前,肚子上捂着热水袋,瞬间就觉得暖意从身体传到心底,不难受了,圆满了。   夏何夕替两人盖好被子,吻着她的额头问:“好点了吗?”   “嗯……”苏小沐瓮声瓮气地回答,伸出半个小脑袋,眨着乌黑的眼睛,笑道,“夏何夕,我有跟你讲过我家里的事吗?”   夏何夕有半秒的怔忪,摇摇头。苏小沐见状,再次埋下头,双手慢慢圈住他的腰,又问:“你想听吗?”   “如果夏太太愿意讲,洗耳恭听。”   第二十一章 毒瘤   这还是小媒婆第一次提到家里的事,夏何夕换了个姿势让小妮子躺得更舒服些,这才听她缓缓开口道:“我一生下来就跟妈妈姓,姓苏。很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二舅、二舅妈才是我的爸爸妈妈,我从小就在他们家长大,直到五六岁吧,才见到所谓的母亲。”   小媒婆深吸一口气,闭眼说道:“她的确是个漂亮的女人,只可惜徒有外表,脑子不好使,虽然我这么久不说,可你大概也猜到了。我是私生女,她是别人的情人,嗯,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小三儿、二奶。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她每次回来外公外婆都很不开心,总是关起门来吵架,可是真的等她走了,外婆有时又会对着全家福掉眼泪,她跟我说,那张照片里缺了个人。后来我长大了,外公外婆相继离世,我才慢慢了解大概是怎么回事。”   “我的名字里是那个男人的姓氏,她姓穆,是有钱人家的二少爷,风流成性,用我外公的话说,我妈就是中了那个男人的毒,死活都要跟着他,当他的地下情人,纵使不被穆家人接受也偷偷生下了我。可是她从没尽过当母亲的责任,生下我没半年就回到了那个男人身边,除了C城的苏家人,甚至没人知道她生下了个女儿。后来……”   小媒婆咬住下唇,有点难受地蹙眉,夏何夕吻了吻她的唇,她才扯出丝笑意继续说:“后来你应该听二哥讲过了,我十三岁那年,很难回家一次的妈妈忽然飞回了C城,她抱着我就像发疯了似的又哭又笑,她等了十多年,终于等到了她所谓的那个机会。那个男人离婚了,我妈觉得没了原配,自己这个小三儿能够转正了,再说,她还有我这个孩子当筹码,于是她带我回了穆家……”   说道这里,小媒婆在夏何夕怀里又蹭了蹭,确定周围都是让自己安心的气息后才继续叙述,但身体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地发抖。在穆家的那段回忆,绝对可以称为她一生的噩梦。   “其实今天,在穆家时他们具体吵了些什么我都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那个男人很凶地打了她一巴掌,她没哭也没闹,抱着我冲了出去,上车后,一边哭一边开车。我只记得汽车开得很快……再然后……”   再然后,小媒婆的母亲就直接撞上了一辆卡车,一死一伤,小媒婆甚至差点因此而终身残疾。这样的话,苏小沐再也说不下去,只颤抖着唇抱紧仅存的温暖,很意外,这么多年第一次讲起这件事,她却比想象中平静,除了生理上残留的畏惧让她抖得厉害,她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夏何夕的唇一寸寸落下来,唯恐她难受地将她禁锢在怀里。小媒婆推开他,摇头笑道:“别把热水袋挤破了!”   夏何夕轻咬她的耳垂,哄道:“如果难受就不要说了。”   苏小沐舒口气,半坐起来说道:“我没事,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夏何夕你知道吗?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我亲眼看着她踩着油门撞上卡车的,如果不是我命大,或者命不好,你今天看到的小媒婆或许只是墓碑或瘸子……”   “我在她心里算什么呢?她生下了我。除了过年时间回来给我们一些钱、买几件漂亮衣服,再和外公外婆吵一架又扬长而去,唯一一次亲我抱我也是因为我可以成为她婚姻的砝码,只可惜……我这个砝码不够重,她没有达到目的,所以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她就要把我毁掉……”   夏何夕起身抱紧她,用全世界最温柔的声音说道:“丫头,这不是你的错。”   简简单单一句话,终于将苏小沐心里多年的委屈统统勾了出来,她汲取着他怀里的温暖,用尽全力地哭出来,扯着肚子有点疼。   还好的是,夏狐狸现在就在她身边,触手可及。   ——————————我是讲故事的分割线————————   小媒婆用事实证明了“讲故事劳神伤身”这一伟大理论,哭够之后爬起来干掉了两对烤鸡翅、一个汉堡、半张披萨、三个蛋挞、一碗皮蛋瘦肉粥外加两碗夏先生煲的爱心弄堂,看的夏何夕膛目结舌,唯恐她撑着,所以赶快把剩下的薯条和鸡腿藏起来了。   对于老公如此抠门的行径,小媒婆嗤之以鼻,一手抱着可乐一手甩着鸡翅哼哼道:“夏何夕童鞋,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我告诉你,我的胃可是可收缩的,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买一大堆垃圾食品,狠狠地吃!吃撑了就去睡,这样就不会难受了。”   夏何夕讥笑,“你自我疗伤的方式倒和某种动物很相似。”   小媒婆不以为然地撇嘴,扫了眼桌上的战利品,“今天真的不算什么,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一个人吃下了一块三人份的生日蛋糕,后来还被送去了医院洗胃,被二哥狠狠打了一耳光……”   苏小沐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那恐怕是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生日了吧?原本说好替自己庆祝的两个人都不在了身边。宁然远走他乡,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何见羽也从嫂子摇身一变成了后妈,还有什么能比在那样的状况下过生日更悲惨的呢?   正胡思乱想,苏小沐就感觉手背一热,抬头看夏何夕已握住自己的手,小媒婆恢复笑颜说道:“说起来下周就是我的生日了,夏先生准备送我什么?”   夏何夕挑眉,“我都把自己送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媒婆微恼地瞪他一眼,“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已经提前提醒你了,要是你敢随便买个什么东西打发我,或者以为挑个贵重的礼物我就满意,我一定和你没完!”   夏何夕闻言,嘴角忍不住上扬,现在小妮子倒是很会和他撒娇耍赖,知道自己拿她没辙是不是?凝视小媒婆红彤彤的脸颊,夏何夕还来不及有动作,对方就已扑过来,轻轻地在他的唇间点了点。   她杏眼明亮,温柔地说道:“老公,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打开这么多年未解的心结,让我能坦诚面对这颗毒瘤,并把它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你看。小媒婆笑得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夏何夕心底软成一片,心湖微澜,好像有柳絮枝条在轻扫心底,让他又痒又难受,他手上的力道加大,咬牙道:“不许在这种时候勾引我。”   小媒婆捂嘴扑哧笑起来,可再抬头时却又换了副认真的表情,“你是不是早知道我生父是穆正淳,也就是……”小媒婆踌躇着说,“你养父的亲弟弟,你名义上的二伯?”   听了这话夏何夕星眸闪动,一眨不眨地盯住娇妻,还好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毫无章法的话题转移,才没被吓到。他顿了顿,便不再犹豫地点头。   苏小沐沉默半响,又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有,我准备离开正威集团。”   话音刚落,小媒婆的手一抖,鸡腿掉在桌上了。“你离开正威……是不是和我有关系?”如果,夏何夕是真的早就知晓了她的身份,那么为了以后不和穆正淳有交集,他辞职倒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   苏小沐皱眉,“你没必要为了我……哎哟!”她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抬眼便见夏狐狸笑弯了眼,戏虐道:“夏太太被这么自作多情,就算没有你,我也会离开正威的。”   一边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夏何夕一边幽幽说道:“早在三年前,和Jamie结婚时我就一直在计划着离开。”说吧,夏何夕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凝视小媒婆说道,“丫头,我和穆家的关系不止养子那么简单,你知道撞死我亲生父母的是谁吗?”   闻言苏小沐惊呼,答案已跃然脑海中,“难道是——”   夏狐狸颔首闭眼,神情依然淡然,“是果果。”   “当年得知噩耗后,我就立刻赶回A城,正巧遇到穆正威被我奶奶赶出家门,穆正威为了保护女儿,红口白牙咬定当时开车的人是自家司机。我奶奶不肯私了,后来……”夏何夕眼睛眺望远方,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后来没多久也就去了。家中变故,我那会儿只有十七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高三的学费还没交,我爸单位的领导就来说要收回房子……后来,我就答应了穆正威私了的提议,不仅如此……还成为穆家的养子,穆正威供我读书、出国,我毕业后也顺利进了他的公司,甚至他的女儿也钟情于我——”   说道最后,夏何夕忍不住笑出了声,扶住额头,眼中满是无奈,“果果直到三年前才直到我就是那家人的孩子……”   小媒婆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世已经够狗血够言情了,没想到夏何夕……环住夏狐狸的腰,小媒婆抬头眨着眼问他:“你恨他们吗?恨果果,恨穆正威吗?”   夏何夕摸了摸小媒婆的刘海,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异常镇静,“那你恨你母亲吗?”   “恨的吧……”苏小沐垂眸,咬住下唇说,“她连亲生女儿都想杀死,我怎么能不恨?可是恨着恨着,渐渐也就淡了。我现在有我的生活,我的工作和家人,谁又能一直活在过去的仇恨里呢?”   夏何夕颔首,“所以我为正威集团工作了这么多年,养育之恩也好,家破人亡之仇也罢,我们两清了。我不再欠穆家什么,他们也不再欠我什么,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我的小日子。”   “所以你从德国回来后,没有再回A城,而是来了C城定居?”   听了这话,夏何夕似笑非笑地盯着小媒婆,如果告诉她,当初自己决定来C城,除了这里有自己两年半的高中回忆之外,还因为他想看看当初那个神采飞扬的小丫头,她会不会骄傲得尾巴翘上天去?   苏小沐看夏何夕一直不答话,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娇嗔道:“想什么呢?”   夏何夕握住她的柔夷,满脸不正经地调侃,“我在想,现在我没了工作,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夫人你得养我。”   小媒婆:“……”你个吃软饭的浑蛋!   ————————这个家伙真的辞职了!(>-<.)——————   几天后,夏何夕果然向总部提交了辞呈,虽然未得到任何批复,但却以“车祸后身体一直未康复”为由,休起了长假。   一石激起千层浪,公司众说纷纭,说未来驸马爷与穆果婚事告吹的,说何见羽阴险毒辣,夏总这次车祸就是她干的……什么揣测都有。与此同时,何见羽的身份也日渐明朗化——   众所周知,正威几天虽然由穆正威一手创办,但公司最大的股东却是其亲弟弟穆正淳,现在公司越做越大,两兄弟的矛盾也就日益激化。C城市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而言之是一块发肥肉。这块肥肉两兄弟都想叼在自己嘴里,所以穆正威派了“乘龙快婿”过来坚守,而穆正淳则谴了自己的小情人过来拆台。   这个小情人,就是何见羽。公司大多数人对何见羽这样的身份都嗤之以鼻,但念及夏何夕离开,日后由何见羽接管整个公司,人人自危,不敢再逞口舌之快,皆静观其变。   夏何夕休长假的前一天,和何见羽交接工作。   总经理办公室里,兰花幽香,墙角的大摆钟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夏何夕坐在摇椅上,似笑非笑地鄙睨着对面的何见羽。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脸上却还挂着虚伪的和善,“我走之后,或许过不了多久何副总就能由副转正了,我先恭喜一声。”   一身职业打扮的何见羽闻言却没半点笑容,反倒是眯眼,一字一句说道:“你是故意的。”   夏何夕挑眉,还是一脸无辜,“何总什么意思,我不懂。”   何见羽银牙暗咬,“就算夏总您提出休长假的当天下午,我收到了市场部部长以及其三位部下的辞呈。今天,你的秘书安迪也提交了辞呈,我很想请夏总透露一下,你还准备带走哪些人?”   夏何夕活动一下脖子,全然没把何见羽的话放在心上似的,良久才淡淡地“嗯”了一声:“市场部部长及其三位属下在项目启动期间无故休假,而安迪呢,则到处在公司宣扬何副总您的私生活,这些人都得罪过你。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上台他们害怕被穿小鞋,辞职也不足为奇。”   何见羽闻言,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出声,“夏何夕,你以为我是小沐吗?会那么天真被你耍的团团转?”何见羽一边说一边抽出手里的文件,掷到夏何夕面前,冷冷说道,“早在几年前,你还在德国时已经注册成立了鼎盛公司远程操作。后来回到C城,更是利用权利之便和鼎盛合作不少项目,你公私不分,盗取集团资源。撇下这些不说,我只问你,当初鼎盛成立时的几百万注册资金,你是哪里来的?我记得,以夏总当时的薪水似乎无法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吧?”   听了何见羽这番话,夏何夕眸中厉光一点点收敛,最后彻底消失。他冷漠地盯着何见羽,默不作声。   何见羽见状,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夏何夕你这几年周旋在Jamie和穆果之间,利用他们的感情,你说要是小沐知道这个公司的注册资金是你靠那场婚姻赚来的,她会怎么想?”   最后一句话,终于惹恼了夏何夕。他眼眸中厉光乍现,阴森骇人地盯住对方,冷冷说道:“我警告你,不要在骚扰我妻子。”   何见羽笑,“夏总这是在害怕吗?”   “真正害怕的人,是你。”夏何夕微微闭眼,再睁眼时面容已是一片平和,又是那个人前温柔亲和的夏何夕了,“我和Jamie的事也好,和果果的关系也罢,丫头都一清二楚,你又何必劳神费心、自取其辱?何小姐,纵使你做再多事也没办法挽回和丫头、和苏家的关系了。我不想你再见我太太,是因为现在她很开心,而每见你一次就会生气一次,想必你也不快乐,那又何必弄得大家都不舒服呢?”   何见羽怔忪间,夏何夕已十指交叉地继续说:“既然你当初选择了那样一条路,就不要再回头。”语毕,出神的何见羽没来由地颤了颤身体,指尖因拳头握得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是码字好累的分割线————————   何见羽从夏何夕办公室出来时,助理告诉她有位苏先生已经等她很久了。听闻“苏先生”三个字,何见羽眼眸发亮,刚才被夏何夕打击的格外沮丧的心情终于平复了,她点头请秘书赶紧把客人带进办公室。   门打开的瞬间,何见羽的“谦程”两字几乎脱口而出,却又……生生地咽下了。此“苏先生”非彼“苏先生”。   一进屋,苏锦程就抱胸冷冷看着何见羽,“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不过,我大哥是不会再来见你的。”歪头想了想,苏锦程发挥了他的毒舌功力,又笑着道,“就算大哥同意来见你,大嫂也不同意不是?”   何见羽微怔,却还是强撑着站在那里,直到苏锦程摸出一个红盒子,将之端端正正地搁在桌上,她的最后一条防线才彻底崩溃——跌坐在椅子上,脑袋里嗡嗡直响。   这个盒子,她再熟悉不过,几年前她曾亲自将它交到苏谦程手上,告诉他里面的玉牌是自己去山上的庙中求得,叮嘱他执行公务时一定要注意安全。转眼间,物是人非。纵使几年前她毅然决然离开C城,谦程也没把玉牌还给自己,可现在……   何见羽自嘲地勾唇,打开木盒,玉牌上自己亲手编的中国结刺得她眼睛疼。这边苏锦程冷眼旁观,淡淡地说:“我来找你一是帮大哥还东西,二是替小妹告诉你,你的好意她心领了。”   闻言,何见羽抬头,目瞪口呆地盯着苏锦程,颤抖着唇吻:“为什么?”   苏锦程摇头,“不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原来,当年穆正淳不肯接受小媒婆母女最重要的愿意是他很早就被诊断出精子存活率很低,生育可能性很小。他和前妻离婚前的几年都没有孩子,自然不相信苏小沐的母亲能怀孕,所以这才恼羞成怒地造成了后来的悲剧。   何见羽跟着穆正淳的日子长了,自然也知道了这个秘密,原本她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发现自己怀了孕。在C城悄悄打胎时,何见羽刚好遇到了苏谦程,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既然她也能怀孕,说不定……小媒婆真的是穆家的孩子?   她知道小媒婆视自己为敌人,只得将苏谦程请到家里,请他转告小沐,如果能让小媒婆跟着自己回A城去和穆正淳做个亲子鉴定,或许能让一切真相大白。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小沐会拒绝这个提议。   何见羽蹙眉,难以置信地摇头,“为什么?就算她恨穆家,如果能相认,至少正淳死后她能得到笔……”   “何小姐,”不等何见羽说完,苏锦程就厌恶地打断她,“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爱财的。你可以为了钱抛弃未婚夫、利用小妹,可是不表示我们苏家人也要这样。”   何见羽难堪地住了口,见苏锦程转身要走,积累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她不甘心地喊:“我能怎么办!你们知不知道,当时我爸……我爸得了癌症,在医院住一天就要花上万块,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等着我养……如果可以,你以为我想去给别人做情人吗?如果是你,你能怎么办……”   语毕,何见羽已泪流满面,当年做出这样的抉择时,所有人都在唾弃她鄙视她,又有谁替她想过?生在福中自然不知福气是多难的的,如果换了小沐、夏何夕,甚至谦程,换了他们,让他们试试为了读书每天翻半座山上学的日子,他们谁又受得了?虽然早就明白不可能在得到谦程和小沐的原谅,可是这次回C城,她真的没有一点恶意,只是想帮小沐,为什么就连这样也不可以?   苏锦程本已走到门口,听到何见羽这话,转身轻笑,“我们不知道?那何小姐又知不知道,为了帮你筹措医药费,我大哥在家里跪了两天两夜让他父母答应卖掉为他准备的婚房。还有我小妹。你大概还没忘记你和你家正淳第一次是怎么见面的吧?是你在咖啡厅偶遇小妹和他一起喝咖啡,你知道那时候小妹为什么去找他吗?就是因为你!因为要帮你借钱。她宁愿放下那么多年的尊严……不过好可惜,到头来,你却成了她的后妈,呵呵。”   一席话,将何见羽彻底打入地狱。泪水还挂在姣好的面孔上来不急擦拭,她微微张口,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锦程抿了抿唇,幽幽说道:“何小姐,你还是把你的眼泪收一收吧。就算当年过了你爸爸生病这一关,没了穆正淳,谁又能保证以后没有张正淳、李正淳?你这样的人……呵,我都该谢谢正淳,没有他,或许大哥和小妹还要被你多骗几年。”说罢,苏锦程再也不回头地离开,剩下何见羽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午后的阳光下,苹果电脑上倒映出何见羽梨花带雨的面孔。即便如此,她依旧美丽非常。透过泪眼环视一周这富丽堂皇的房间,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法国进口的名牌沙发,还有穆正淳为讨好自己,刚从德国寄回来的香水……眼见这一切,何见羽忽然笑出了声。   漂亮的首饰,体面的工作,衣食不愁、羡煞旁人的生活,这不就是自己从小追求的吗?现在,她都有了,还哭什么?擦干脸上的眼泪,她想:夏何夕说得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己就再没有回头的可能。   离开办公室前,何见羽将那个与自己极不搭调的旧木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十二章 生日礼物   几天后,小媒婆的生日如期所至。   这之前,夏何夕已经推掉了公司所有的事务,开始休长假。夏先生现在每天的生活就是跑跑步、上上网,偶尔天气好的时候,搬张凳子在阳台上喝杯咖啡看杂志。反观夏太太,因为临近年终,公司开始做各种账目而忙得天昏地暗。   这周末小媒婆迎来了她二十五岁生日,满心以为非得狐狸会为自己精心准备一番,结果到头来在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到任何疑似生日礼物的东西。开始,小媒婆还安慰自己,也许夏狐狸想在生日这天纵横自己个惊喜呢?   可真到了这天,当她满心期待从车上下来,看到夏何夕带自己来的目的地居然是儿童乐园时,小媒婆郁闷了,纠结了,彻底崩溃了。   揉了揉眼睛,第N次瞅了眼满是小孩子尖叫着疯跑的儿童乐园,确定自己没眼花后,小媒婆终于憋不住了,“我生日你就带我来儿童乐园?!”看着旁边无动于衷的老公,小媒婆扑上去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夏何夕你个浑蛋,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带我来这儿干什么?玩捉迷藏还是荡秋千啊?”   小媒婆真的快哭了,虽说对男人不能期待太多,但这也太……敷衍自己了吧?踢了夏何夕一脚,小媒婆怨念道:“还有礼物礼物礼物呢?”   夏何夕还不如苏家三宝呢,每年自己生日三个哥哥都记得,虽然礼物出奇的一致——前年每人送了条丝巾,去年人送了根手链,今年每人送了套情趣用品……   夏何夕闻言满不在乎,摸小狗似的摸了摸小媒婆的刘海,笑道:“冰淇淋和气球你随便选一样,要多少个我都给你买。”   “你去死!”   C城郊区的这座儿童乐园别名又叫“宝宝天地”、“C城幼儿园”,主要针对六岁以下的小朋友开放,包括秋千、跷跷板、滑梯等在内的所有玩乐设施都是小型的,夏何夕和小媒婆这两个“巨人”根本没办法玩。   在乐园里逛了一小圈,小两口就只剩下坐在气球广场上面面相觑了。气球广场,顾名思义就是依地形建了个大气球的形状,所有供人休息的长椅也修成了热气球的模样,有几个扮成小丑的工作人员给孩子们分发气球。   此时,广场上正播放着欢快的儿歌,一大群孩子蹦蹦跳跳地围着小丑们跳舞转圈,父母们则在旁边三三两两地坐着,看见小媒婆和夏何夕,有妈妈过来搭讪问:“咦?你们也是带孩子过来的吗?是哪个呀?看着你们两口子好年轻哦……”   小媒婆尴尬地应付着别人的问题,这才微恼地瞪着夏何夕,脑子里没由来地想起Jamie离开前的一句抱怨,说:“Sum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解风情了”。彼时苏小沐还以为Jamie这句一天的 是隐喻自己花了三年夏何夕都不动心,可现在看来——   夏狐狸的确是太太太不解风情了!哪里有女孩子过生日把她带到幼儿园来看孩子的?念及此,小媒婆就不禁攥紧了拳头,这边夏狐狸却毫不在意地问她:“你渴不渴?我去前边给你买点饮料?”   小媒婆气呼呼地不说话,夏何夕你是没——长——眼——睛——吗!我不是渴,是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夏何夕见状却满脸茫然,“不渴?那我再去买点零食?”   ……   十分钟后,小媒婆开始后悔自己说的话,夏何夕居然真的一去不复返。广场上,苏小沐东张西望地寻找老公的身影,偏偏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最可恨的是,刚才以为夏何夕去不了多久的,他的手机和外套都在小媒婆这里,弄得她想去找人都不行。   正等得心底冒火,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站到了小媒婆旁边,清澈的眼睛眨了眨,盯着她不说话。小媒婆见状,弯腰笑着问:“小弟弟,你怎么了?”   小男孩像是被吓着似的低下头,片刻才又悄悄抬眼看小媒婆一眼,撅着嘴,将背着的小手伸到她面前,小媒婆这才看清,小男孩手上是一只蓝色的氢气球。小媒婆嘴角咧得更开,试着牵住小男孩的手问:“是要送给我的吗、”   小男孩“嗯”了一声猛地点了点头,将气球的绳子塞进小媒婆手里,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   “小弟弟……”小媒婆目瞪口呆地盯着手里的氢气球,有点哭笑不得。说起来,这个童年时期最常见的玩具她还从来没玩过。小时候,母亲很少出现,外公外婆年迈,就连照顾自己的二舅和二舅妈也忙于工作,懂事的小媒婆就从没提过要去游乐园玩的事情。再大一点,三个哥哥能照顾自己了,她又对气球这样的玩具嗤之以鼻了。   “姐姐。”小媒婆正想得出神,就听到有稚嫩的喊她,低头一看,这次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女孩子穿着漂亮的白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一看就是家里的小公主。   小媒婆笑着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是在叫我吗?”   小公主可比刚才的男孩大方得多,目不转睛地盯住小媒婆,点头说道:“那个叔叔说要叫你阿姨,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是姐姐……”   这个“叔叔”,不用说小媒婆也知道是谁了,小媒婆朝小女孩调皮地眨眨眼说道:“对,他是怪叔叔,我呢,是温柔漂亮的姐姐,对不对?”   “嗯!”闻言,小女孩受到鼓舞地笑出声,抱了抱小媒婆,也将手里的粉气球递给了小媒婆说道,“姐姐生日快乐,要一直这么漂亮哦!”   “谢谢你,小妹妹。”   ……   不一会儿,广场上陆陆续续就有十来个小朋友过来送小媒婆气球,甚至连小丑也凑热闹地过来送了她一朵花。当第十五个孩子递上自己的气球时,小媒婆故意可怜地皱眉头问:“小妹妹乖,你看姐姐真的拿不下那么多气球了,告诉我那个叔叔在哪里好不好?姐姐给你买冰淇淋吃。”   头上扎辫子的小女孩听了这话似乎很为难,瘪嘴看了看小媒婆。不媒婆使绝招地捂住肚子说道:“而且姐姐肚子好饿了,我们去找叔叔给我们买吃的,好不好?”   孩子歪头想了想,挣脱小媒婆的手,大概是和小伙伴商量去了,过了一会儿,之前送过自己气球的小公主带着一群孩子跑回来,一次性地又交了五个气球给小媒婆,拉着她站起来认真地嘱咐道:“要拿好哦,不能弄丢了。”   最开始过来的那个小男孩站在小公主的身后,依旧有些认生地说:“姐姐也不要告诉叔叔我们一次给了你五只气球哦。”   其他孩子嚷嚷道:“哦哦,那我们快去玩具城吧。”   “就是就是,我刚才就想先过去了。”   “姐姐快跟我们来,叔叔在里边呢!”   小媒婆笑出声来,任由一群孩子牵着自己往玩具城的方向走。穿过草坪和花园,一座西式城堡的建筑赫然立在眼前,烟囱是“雪糕”做的,外墙是“巧克力”做的,窗子是用“草莓蛋糕”拼的,而在玩具城门口,有几个穿着玩具熊衣服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都是守卫的模样。   带小媒婆过来的孩子们见到玩具城兴奋异常,尖叫着四散开来,纷纷奔进玩具城,只剩下怯怯的小男孩和穿白裙子的小公主依旧牵着自己。小媒婆走到“饼干”形状的门口,熊守卫却不像刚才那样旅行了,拦着小媒婆拍手掌扭屁股。   小姑娘一副小大人样地嘱咐苏小沐,“把气球给他们,这是大人进玩具城的通行证。”   小媒婆闻言扑哧笑出声,怪不得孩子们那么辛苦地替她收集,交了二十个通行证,三人顺利地进入了玩具城。穿过最前面的几个房间,历尽千辛万难,苏小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小公主指着门道:“叔叔就在里边哦。”   小男孩在旁不说话,但也乖乖地点头。   见状,小媒婆深吸口气,慢慢推开门。亮光溢出房间的瞬间,孩子们不太整齐的歌声也响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屋子不大,也没太多摆设,除了几张蘑菇桌就是一地的玩具娃娃。这里大概是孩子们平时玩耍做游戏的地方,而此时此刻,唱歌的小盆友们则是分男女整整齐齐地站在两边,夏何夕叔叔背对着她站在房间尽头,见小媒婆进来,回头对她温柔地笑。   有阳光透过玻璃窗进来,折射到夏何夕的脸上,说不出的好看。小媒婆踩着歌声的节拍,一步步走到夏何夕面前,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这样的场景好像只在梦里出现过,小时候她也曾幻想过生日这天有人为她捧着蛋糕庆祝,有好多好多小朋友为她唱生日歌祝福,可真的到了这一时刻,她居然……可耻地紧张了。   待小媒婆彻底站到自己的老公面前时,才见他手上端着一个生日蛋糕,蛋糕上有个定制的小娃娃,微卷的短发,红色唐装,手里夸张地举着个牌子,赫然写着:小媒婆。   苏小沐见状,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夏何夕淡定地将蛋糕移开一点,挑眉道:“别喷出来,待会儿小朋友们还要吃呢。”   两人身后,小盆友们一边望眼欲穿地盯着香喷喷的蛋糕,一边还乖乖地唱着生日歌。   此情此景,小媒婆忽然就想起那个“王子披荆斩棘,杀恶龙、斗巫女,最终来到城堡,吻醒公主”的故事。   故事到她和夏狐狸这里,唔,是不是角色反转了?怎么变成她来见王子了?想到这里,苏小沐眼眸闪亮,娇嗔地戳了戳老公的肩膀,问道:“这算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白马王子……唔,不以,是灰马王子!”   夏何夕无奈地叹气,“你总有办法破坏我的计划。”   小媒婆撑着下巴,“什么意思?”   夏何夕撅嘴,“本来我想见到你时,不论你说什么都回答你‘生日快乐’的。”   小媒婆抿唇甜笑,抱住老公,鼻子忽然有点酸,她哽咽地说:“谢谢。”夏狐狸想表达的意思,她已经从他眼底读懂了。是因为前段时间自己和他说过,没有一个温馨的童年,所以他才想用这种方式帮她补回来吧?其实,童年什么样真的不重要了,至少,我现在有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小盆友们闹哄哄地围上来。   “吃蛋糕吃蛋糕!我要中间那块最大的。”   “我要吃旁边的黄桃。”   “还有我,还有我,呜呜。”   夏何夕哄着小孩子们,一边切蛋糕一边嚷:“好好,不要挤。待会儿熊叔叔还会拿两个生日,都有都有。”   “啊,那个小小媒婆不能吃,来还给叔叔,那个是叔叔送给阿姨的哦。”   “哼,不是阿姨,是姐姐。”   ……   小媒婆坐在一边幸福地看夏何夕切蛋糕,一边想,或许,除了是个好王子,夏狐狸以后还会是个好爸爸。   ——————哥哥们的礼物——————   清纯学生水手服、制服诱惑空姐装、温柔甜美女仆装,面对眼前的三套衣服,小媒婆犯了难。咳咳,准确点说,应该是……三套情趣内衣。   今天,小媒婆跟着夏先生在游乐园玩够了,回家时已累得趴下恨不得要吐舌头了。原本她计划是洗了澡就赶紧睡觉,而夏何夕则去书房忙他的事,可是,洗完澡后出了一点小意外——   整理衣物时,苏小沐无意间看到被藏在衣柜最下层的三套衣服,呃……说起来呢,自从苏家三兄弟送了她这份特别的生日礼物,并如实相告里面是什么后,小媒婆还真没打开过。 站在衣柜前的小媒婆被勾起了兴趣,瞧了瞧外边,确定夏何夕正埋首文件中,没空搭理自己后,这才蹑手蹑脚地关了房门,小心翼翼地将“潘多拉魔盒”放在床上,屏住呼吸将盒子打开——   小媒婆屏住呼吸的第一个反应是,缺氧了。第二个反应则是,好失望——原来所谓的情趣内衣……就这样啊?   将三套衣服依次在床上排开,小媒婆左看右看,除了露得多了点,似乎和普通睡衣也没啥区别,顿时失望了。   早知道就不打开盒子了,一直保持情趣内衣在自己心目中的大尺度,不是更好?不过既然礼物打开了,自然要亲身试试,所以,小媒婆这才在三套衣服间选来选去,犯了难。   水手服看着挺好,不过居然是露背,如肚兜般只靠几根绳子固定着的;空姐制服貌似也不错,可这个裙子……呃……暂时称之为裙子吧,是不是太短了?小媒婆都怀疑穿上这个要遮不住小PP,于是乎,斟酌来考虑去,小媒婆选择了最为保守的女仆装。   所谓的“温柔甜美女仆装”其实就是一条超短连衣裙,跟前面两套相比,至少它舍得用布料,将上身包裹严实了。可是,小媒婆穿上衣服后,就彻底后悔了。   面对镜子,小媒婆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羞涩的红晕一直窜到了耳朵,这这、这衣服太色情了!女仆装上半身倒是遮严实了,但小媒婆万万没想到,连衣裙自配的小内裤居然是……开裆的!!   想象着三个白痴哥哥挑选内衣的画面,小媒婆嘴角抽搐了。妈呀,太暴力太色情了,一定要立刻脱掉这个衣服,然后烧掉!念及此,小媒婆转身就要拿床上原本的睡衣,可手刚触到床边,门开了。   脑袋有瞬间的空白,小媒婆只想到一件事:完了,刚才太激动,忘记锁门了……   这边苏小沐僵立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悬空的姿势,这边夏何夕在门外被吓了一跳。看了眼小妮子的模样,再看了看床上的衣服,夏先生了然于心,嘴角忍不住勾出好看的弧度。   “夏太太放心,我不是进来偷窥你的,我只是……”夏何夕故意顿了顿,眸中的笑意更盛,“我只是发现有本书落在卧室里了,进来取一下。”   小媒婆愣了愣,机械地回头,看见床头果然有本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床上,将书狠狠砸到夏何夕身上,一边说一边害臊地把他往外推,“东西拿到了就快滚,不要耽误我换衣……”   人还没彻底地推出卧室,小媒婆就噤声了,因为,某人恬不知耻,居然用脚顶住门,不肯走了。咳嗽一声,苏小沐囧囧有神地抬头,果然见狐狸挂着招牌式的奸诈笑容。   摘下眼镜,夏何夕挑眉说道:“既然衣服本来就是穿给我看的,我觉得我也有选择权,来,夫人让我看看另外几件。”   夏狐狸一面说一百就真的走到床边,将其他几件衣服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小媒婆只觉得好像自己全身都被偷窥了一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见夏何夕还好整以暇地摸着下巴“挑选”内衣,小媒婆在他身后跳脚了,“不是我买的,是三个哥哥……他们,他们不要脸!”   “嗯……空姐这个我喜欢,”夏狐狸似乎听不见小媒婆说什么,评价道,“要不,穿上给我看看?”   “你——”苏小沐气坏了,冲过去就要毁掉所有罪证,可手还没挨到边儿,人已经从后面被夏先生抱住了,不同以往的是……小媒婆已经感觉到某人下身某些武器的变化了。   喂,盯着这些衣服,夏先生你脑子里到底都是些什么画面?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媒婆非常清楚越是挣扎越是容易出问题,可是现在这个姿势……   小媒婆咬牙,“夏何夕放开!”气势不错,只可惜语气已软下三分。   夏狐狸低笑,“既然夏太太这么等不及,那不换其他的了,就这套也不错。”他一边说手就一边慢慢从胸口处探了进去,小媒婆这时才发现,胸口扎蝴蝶结的地方解开后居然有个洞。   OTZ……如此女仆装的设计,难道是为了方便主人这样摸进去?小媒婆咬牙,身体却在夏狐狸的挑逗下渐渐有了反应,唇被夏何夕反复吸吮啃咬得实在有些招架不住,苏小沐微微推着他说道:“今晚不要侍寝。”   这是小两口之间的暗语,如果小媒婆有需要,就会拍着要夏男仆过来侍寝,如果夏先生有需要,也会厚着脸皮过来求伺候。不过显然,今晚不论小媒婆说什么,夏何夕不打算放过她了。   狠狠捏了捏妻子的小蛮腰,听到令他满意的轻吟后,夏何夕才笑道:“丫头你今晚必须接受侍寝,不然我就真的辜负三个哥哥的好意了。”   “嗯?”   “你想啊,他们买情趣内衣……呵,不是提点我这个妹夫一定要将你喂饱吗?所以,他们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不是内衣,而是我!本夫君向你保证,今晚一定交够口粮,把寿星伺候得欲仙欲死。”   闻言,小媒婆脸色已由红转白,不知该摆啥表情了。喂饱、口粮、欲仙欲死……夏先生,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变得这么淫荡了!!而且喂这个动词实在是……太色情了!   想到白天两人还和一群孩子和谐有爱地吃蛋糕,可一回家就变成这么重口味的成人游戏,小媒婆有些无法适应了。可就在她发呆之际,某狐狸已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一边往床上走一边继续淫荡地说:“我要检查检查,这衣服下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听了这话,小媒婆忽然想起女仆装的乾坤,吓得顿时尖叫起来,只可惜……为时已晚……   小寿星,今晚你就好好享受吧。╮(╯_╰)╭   ——————我是上半夜勤奋努力,下半夜再接再厉的分割线——————   享受完“生日礼物”后,小媒婆难能可贵地没立刻睡着,抱着夏何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说到最后,小媒婆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夏何夕借着微弱的壁灯瞅了小妻子一眼,看她已闭上眼睛,就会心一笑,抽开手正要将她平放在枕头上,却听她忽然叹息一声,问道,“如果穆果不是撞死你父母的肇事者,你又和她在一起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你会不会选择她?”   夏何夕默了默,手上动作没有停,扶小媒婆躺好后,这才侧躺下来,半揽住她幽幽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而且……我一直都当她是妹妹。”该来的总要来,夏狐狸何等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小媒婆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补充说,“是不是何见羽告诉你果果来C城了?虽然觉得解释显得很心虚,但我还是要替自己辩解一句,宁然结婚那天……我是去玩具工作室验收小媒婆的玩偶成品了,我有人证物证。”   苏小沐扑哧笑出声,瞥夏狐狸一眼,娇嗔道:“你紧张什么?就算你真去见她也是理所应当,如果有天宁然约我单独见面,我也不会告诉你以免你担心的。”这的确是小媒婆的作风。那天从何见羽嘴巴里得知夏何夕可能是去见果果后,小媒婆一直不吵不闹,这样做不是因为她包子不是因为她圣母,而是觉得没必要。   这边夏何夕闻言,却顺口在小媒婆肩上咬了一下,听小妮子夸张地尖叫,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瞅了瞅她香肩上整齐的牙印,扬眉说道:“你敢!”   小媒婆见状,双弯了弯嘴角,这才认真地说:“其实……你离开正威这么大的事,她来找你也是正常的,鸺应该去见见她,把该说清楚和不该说清楚的都说清楚。”   “说绕口令呢!”夏何夕拍拍小媒婆的头,摇头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把该说清楚的和不该说清楚的跟她说清楚呢?”   小媒婆气极,“我当然知道你没把该说清楚和不该说清楚……清楚……”说到最后,舌头终于不争气地打结了。这边夏狐狸见了,嘲笑地盯着她。   苏小沐沮丧地叹气,闭着眼睛终于说到正题。   “今天你去玩具城准备生日蛋糕时,我接了个电话。”   夏何夕:“……”   卧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夏何夕紧抿唇瓣瞅着小媒婆,就见她缓缓睁眼说道:“她说……你不肯接她电话也不肯见她,她没办法只有找到我这里来了。她说希望我能谅解她的苦衷,呃,求我当一次圣母,劝你去见她。”   闻言夏何夕微微眯眼中,唇角还勾着笑,眸子却冷得没一丝暖意,“所以,你也觉得我该再和她见次面?”   小媒婆摇头,“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执意不肯见她?难道是……”   “不许胡思乱想!”夏何夕轻喝,拽住小媒婆的手,无赖地闭上眼,“我已经和穆家没有任何瓜葛了,就算见了她我也不可能不离开。果果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当年我和Jamie结婚也是因为她这样,现在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多见一次就多伤她一次,不如绝情些好。”   听了这话小媒婆慢慢坐起身,缓缓说道:“就算告别也总要见最后一面吧?唔,至少去告诉她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我还是那句话,去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就当是……格式化装‘往事’的移动硬盘。”   夏何夕皱眉,小媒婆一再劝他去见果果,这实在不太像她的风格,难道她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夏何夕却总觉得心底怪怪的,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歪头问:“真要我去?”   小媒婆晃着脑袋,“当然!”如果不这样,又怎么能显示出夏太太的大度宽容呢?   第二十三章 拆局   咖啡厅里,夏何夕和一个面容精致的女孩子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   望了眼窗外来往匆匆的行人,夏何夕搁下咖啡杯,终于出声打破这片寂静,他渐渐地喊了一声:“果果。”   外面的女孩闻声,原本搅拌咖啡的手顿了顿,片刻才抬头对夏何夕笑:“夏大哥,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夏何夕盯着那张精致的脸蛋,竟有些说不出话。曾几何时,果果也是热情洋溢的姑娘,她善良、乐观,但也有千金小姐的娇气、任性,可几年不见,面容依旧,果果却再也不是以前的果果,曾经以兄妹相称的两人也变得如此生疏。   夏何夕十指交叉,微蹙眉头问道:“果果,你来C城是因为我跟总部交了辞呈,对吗?”   穆果搁下手上的勺子,这才说道:“夏大哥,你终究还是原谅不了我,所以才离开正威吗?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毕业时你教导我的话,你说……如果选择了一份工作,那么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将私人情绪带进工作中。要么努力工作,要么就请假回家。这样浅显的道理,你在那时就明白,为什么绕了一大圈,反而忘记了?”   夏何夕默了默,这才凝视着穆果幽幽地说道:“果果,其实真正没放下那件事的人不是我,是你。”他的话一说完,穆果大震,怔悸间就听夏何夕继续说道,“我离开正三,和穆家这些事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听了这话,果果不知为何忽然笑出声,直视夏何夕,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换一种生活方式还是换一种身份?夏大哥斟酌了那么久,还是准备回鼎盛主持大局吗?”   夏何夕微眯起眼,既然自己创立鼎盛公司的事连何见羽都能查到,果果知道也不奇怪,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念及此,夏何夕迎上果果的视线,避重就轻地说道:“这段时间,我的确会回鼎盛公司,如果以后贵公司信得过,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   穆果冷冷地凝视着夏何夕,这倒像他的作风,不论做什么被人发现,都不慌不忙,好像错在对方一样。嗤笑出声,穆果摇头,“夏大哥,我来C城不是兴师问罪的,对于你到底有没有利用公司资源和鼎盛合作我也没兴趣,我从一见你就说得很清楚了,我是来劝你留下,不要辞职的。不止如此,我希望你能立刻跟我回A城总部,跟我……”   “果果我不明白。”夏何夕紧抿唇瓣,“我记得我以前也教过你,这个世界上,离了谁地球都照转,没有我,或许集团的党羽之争会变得更明朗。”   穆果面前的那杯卡布奇诺最上面的泡沫被搅散,漂浮在咖啡上。良久,穆果小深呼口气回答夏何夕的问题,刀子低头着头说道:“没了谁都能活……你说得对,可人总有最脆弱的时候,其实我早就想过……在三年前你结婚时我就想,你迟早有一天会彻底离开穆家、离开正威。爸爸也说很多事情不能强求,可是……”穆果抽了口气,克制住自己的声音,想让它听起来没那么颤抖,“可是夏大哥,至少别在这时候离开正威,好不好?”说完,穆果再抬头忆是满脸的悲戚,泪水也已在眼底打转。   见状夏狐狸有些茫然,这几年果果已成熟许多,不再是当年任性妄为的小女孩,所以自从他结婚以来,果果都没有再无理取闹过,可现在……   夏何夕正想开口询问A城是不是有什么事,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笑声,蓦地回头,当即僵在了原地。这头,小媒婆站在两人身后,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提着刚买的皮包,摇头晃脑地对夏狐狸说道:“不帮我介绍介绍?”   听了这话,穆果就是再傻也明白来者何人了,气氛有些尴尬。小媒婆却搁了皮包大大方方地朝穆果伸手问好,“你好,穆小姐,我是夏何夕的老婆,苏小沐。”   此时此刻,夏狐狸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小媒婆那样劝他来见穆果了,原来……一切都是她计划好了的。   ——————我是郁闷的分割线——————   小媒婆落座后,气氛不出意外地更为沉重。   苏不沫跷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凝视着面前脸色难看的穆果,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其实,她无意挑衅穆果,更无意干涉老公的私生活,纵使之前以为夏何夕去单独见她,也没说过半句话。真正惹恼她的是,穆果背后的小动作——   她调查过自己,甚至唐突地打来电话。但其实,既然穆果能查以自己的电话号码,相信查找夏何夕行踪也未必是件难事。如果穆果真有心想要见夏何夕一面,在街上堵他是完全可以实现的。可到头来,穆果还是选择了给她打电话。   小媒婆承认,她有点小心之心了,但是接完电话后,小媒婆越想就越觉得穆果是故意在挑拨她和夏狐狸的关系。劝他去见面,显得自己包子;不劝他去见面甚至不将此事告诉夏何夕,又显得自己小气。如果自己本来就是个醋坛子的话,极有可能和夏何夕为了这通电话吵起来,所以想来想去,小媒婆都觉得这个大BOSS不容小觑,这才想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办法:拆局。   现在,小媒婆稳稳当当地坐在这里,用实际行动告诉穆果,谁是女主角,谁是炮灰,以后凡是有夏狐狸出现的地方就有她在!她不怕穆果布的局,来一个拆一个!当然,眼下她也不介意老公当着自己的面和“妹妹”叙叙旧情,只要他们叙得下去。   眼下的状况,小媒婆猜,他们两人都没啥心情继续诉衷肠了。自苏小沐点了茶之后,三人之间就环绕着一种诡异的沉默。穆果若有所思地埋头搅动咖啡,夏何夕则双臂环胸,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小媒婆喝茶。   待茶饮尽,夏狐狸终于开口打破寂静,“喝完了?”   小媒婆眼观鼻、鼻观心地点头,夏狐狸这么冷淡的语气……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用续杯了吧?”   她继续乖乖点头。   抬手看了眼表,夏何夕终于说道:“那我们走。”   说完,两个女人都愣住了,一直神游的穆果也终于喃喃地开口道:“夏大哥……”   夏何夕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我们先走了。”说罢,真的拉起小媒婆就走,穆果见状,这才着急地说:“那刚才说回A城的事情,我……”   听了这话,原本疾步离开的夏何夕顿住,转身蹙眉说道:“果果,我以为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穆果颤抖着唇问:“什么意思?”   “我不会回A城,更不会继续留在正威集团。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工作。”   听了这话,穆果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掉下来,“你真的这么绝情?我不是要你一辈子为正威卖命,只是想你这段时间……”   “果果!”夏何夕喝住她,牵小媒婆的手微微有些用力,“不要让我后悔今天来见你,我做出的决定不会改变。丫头,走了。”   看着夏何夕和那个手牵手渐行渐远的身影,穆果忽然觉得很好笑。她放下所有自尊和颜面千里迢迢跑来C城找夏何夕,原本只是为了看一场他和新任妻子的恩爱戏?   想到这里,穆果大笑出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追上夏何夕,不待小两口反应过来,就一巴掌朝夏何夕打去。   在苏小沐的惊呼声中,穆果怒吼道:“夏何夕你没良心!就算我有千错万错,可爸爸这么多年待你如亲身儿子,你以为你在外面开公司的事瞒得天衣无缝吗?爸爸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了!他一直谅解你、照顾你……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在他死前去看看他?就算我们穆家再不好,为什么你不能给一个病危的老人一点安慰?就算是骗骗他也好……”   说到最后,穆果已泣不成声,苏小沐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倒是被扇耳光的夏何夕最先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穆果自嘲地笑道:“我爸爸直肠癌晚期,现在病得连话都讲不出来了。偏偏A城总部也已经乱成一锅粥,我叔叔,就是你这位新任妻子的爸爸穆正淳,正带着他的党羽兴风作浪,准备趁着这个时候夺权。不要告诉我这些你都不知道……哈哈,对,我怎么这么傻……居然跑来这里求你,我怎么没想到,如果穆正淳当政,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这个乘龙怪婿呢?”   小媒婆闻言忍不住肩膀一颤,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自己,她不过是想来看看大BOSS,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又有大事要发生了的分割线——————   夏何夕回家后就开始简单地收拾行装,准备回A城。   他递辞呈给总部时就曾想过,穆正威或许会惊讶、会愤怒,甚至大骂他忘恩负义,可是所有预料中都没他患上癌症这一点。果果说得对,纵使穆家有千错万错,穆正威待自己的确不薄,饶是当初在德国与Jamie闪婚,伤透了他女儿的心,穆正威也没半句怨言,反而送了自己一份大大的贺礼……   正想得出神,夏何夕就见眼前多了双粉色拖鞋,小媒婆穿着睡衣手足无措地站在他面前,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滴着水,神情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小媒婆咬住下唇,手指和毛巾纠结在一起,低低地问:“夏何夕,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夏狐狸瞅了眼小媒婆,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床,苏小沐见状,磨磨蹭蹭地坐到他身边,低头请罪,“我……我承认是我故意引你去和穆果见面,然后再出现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后来事情会变成……”说到这里小媒婆皱眉摇了摇头,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夏何夕,歪头问,“你生气了,对不对?”   夏何夕叹了口气 ,没有回答小媒婆的话,反倒是扯过她手上的毛巾,温柔地帮她擦头发。一边擦一边哄小孩子似的说:“洗了头擦干再出来,不然会着凉。”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丫头,你今天这样的行为让我……很受伤。我有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苏小沐无言以对,“对不起,我下次……”话没说完,夏何夕的唇已经压了下来,浅尝一番,夏狐狸摇头,“我现在面对你,好像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丫头,我要回A城几天。”   闻言,小媒婆紧抿唇瓣,其实早在咖啡厅的时候,当穆果发疯似的斥责夏何夕,小媒婆就知道,夏何夕肯定会回去的,只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不会是一趟愉快的旅程。   夏何夕拍拍小媒婆脑袋,“还是不能信任我,对不对?”   苏小沐闭眼摇头,想要否认那些预感,可是心底的阴霾却还是挥之不去。“你是他家养子,于情于理,回去送老人最后一程都是应该的。保是……”小媒婆踌躇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夏何夕见状,将她抱在怀时在,柔柔地说道:“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闻言小媒婆脑中灵光一闪,挣脱夏何夕的怀抱,郑重其事地说道:“不,我不等你回来,我和你一起去,去A城。”   夏何夕有半秒的怔忡,随即斜眼看妻子问道:“你确定?”他不介意带着丫头,只是,A城,穆家,相信对小媒婆而言,不是太好的回忆。   “我确定。”小媒婆坦然点头,她想陪在夏狐狸身边,不论发生任何事。   ——————我是高潮要来啦的分割线——————   翌日,小两口就起程回A城。夏何夕直接将车开到了穆家,可没想到的是,只有穆果的母亲程晴海在家。程晴海今年已经五十岁了,但因为养尊处优、会保养,看样子也不过四十出头。   小媒婆跟夏何夕坐在沙发上,盯着对面慵懒的贵妇人,浑身不自在。如果……当年穆正淳接受了她们母女,她那个做梦都想做穆太太的母亲是不是也是这副雍容华贵的模样?礼貌却带着淡淡的鄙夷,客气中又含着丝丝疏远,就连丈夫已病危这样的事实,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是清冷无谓。   程晴海让佣人帮两人准备了茶点后,安然地说道:“果果去医院陪她父亲了,情况不太乐观,估计离开也就是这个月的事情了。”   小媒婆茫然地凝视程晴海,说这些话时,她的眼底波澜不惊,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大抵是小媒婆看她的视线太过炙热,程晴海有所察觉地也朝她这边看了看,点头问道:“你就是苏洛的女儿?我曾经和她见过几次,你和她长得很像。”   闻言,小媒婆怔住,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母亲跟着穆正淳那么多年,见过穆正淳的家人倒也正常,但现在程晴海忽然提到,是不是在隐喻她和夏何夕,还有穆正淳之间的关系……   苏小沐想入非非,却感觉握住自己的大手力道微微加重,稍一抬头便见夏何夕坚定的眼神,明白他是让自己稍安勿躁,心底忍不住涌出一股暖流。这边,夏何夕显然早已习惯了程晴海的冷漠,笑着回应道:“丫头认生,阿姨你不要介意。既然叔叔和果果都在医院,能否请你告诉我是哪家医院,我好过去探望。”   程晴海默默喝着茶,似乎对夏何夕的话闻所未闻。良久之后,她才轻瞥夏何夕,说道:“在你们去医院之前……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这是要赶她走?小媒婆眼睛转了转,对这所富丽堂皇的房子的厌恶感油然而生,果然她受不了所谓有钱人的规矩。念及此,小媒婆冷笑一声,起身就要走,却又被夏何夕重重拉住,重新拽回沙发上坐下。   “阿姨有话直说,丫头是我太太,我没什么事情需要瞒着她的。”语毕,夏何夕就满眼笑意地盯住小媒婆,小媒婆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但还是回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小两口的打情骂俏,程晴海看在眼底,但依旧端坐原处,一动不动,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何夕你最好考虑清楚,或许你和你的妻子待会儿就不是这么想了。”   小媒婆扬眉,“穆太太多虑了。”夏何夕亦谦和点头。程晴海见状,眼底闪烁出一道意义不明的光彩,打了个电话对那边说:“何妈,你把童童带过来吧。”   片刻,程晴海口中的“童童”就被一个中年妇女从别院带了过来。看样子,童童应该只有四五岁,是个小男孩,穿着英伦风的小外套,手里还抱着轻松熊玩偶,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帅气可爱。但让小媒婆和夏何夕完全愣住的是,童童有一张几乎和夏何夕如出一辙的脸蛋。   英挺的眉,挺翘的鼻梁,凉薄的唇,还有一摸一样的弯弯的眼。童童一出现在房间里,气氛就骤冷,小媒婆难以置信地盯住这孩子,回头再看看夏何夕,情不自禁地倒抽口气,这孩子实在太像夏狐狸,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么,这又意味着什么?   何妈把童童带到程晴海身边坐下,大概是因为有陌生人的原因,童童显得很害怕,赖在何妈身后不肯撒手,一双黑眸怯生生地在夏何夕身上转,估计他自己也发现这个叔叔和他很相似。   这边,夏何夕也是一脸茫然地盯着童童,复而看向程晴海问道:“阿姨什么意思?这孩子是谁?”   程晴海揽着披肩依旧气定神闲,看了看夏何夕一眼,说:“我也很想问这孩子是谁,”说罢,她若有所思的视线在夏何夕脸上扫了扫,才接着道,“你在德国结婚后,果果就带着这孩子回来,以母子想称,偏偏……对孩子的父亲只字不提。童童一天天长大……呵,我和正威倒是觉得,不提大概也能猜到谁是孩子的父亲了。苏小姐你觉得呢?”   一席话,将小媒婆炸晕,她浑身微微发颤地站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还不够明显吗?”程晴海幽幽地说道,“何夕,童童因为天生不能说话,性格孤僻,从小又只有妈妈。夏何夕,你作为父亲,不感到羞耻吗?”   夏何夕蹙眉,“你胡说八道什么!”   程晴海不理会夏何夕,继续自说自话,“以前果果不让我们把事情告诉你,我们尊重她。可现在,你竟然为了穆正淳的女儿背叛正威集团,背叛待你如亲生儿子的养父,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吗?你再看看童童,你的良心何在啊?”   语毕,程晴海就示意何妈把童童抱到自己身边,程晴海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童童似乎受到鼓励似的朝夏何夕和小媒婆这边看一眼,绽放出最纯真的笑容。可这么一瞬,孩子天真的笑颜却深深刺痛了苏小沐的心,她脚一软,跌坐在了沙发上。   这时,苏小沐忽然想起昨晚两人在家里的一番对话,夏何夕说,因为自己的不信任很受伤,那时小媒婆因自己的任性和对他的怀疑羞愧得抬不起头,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都要信任眼前这个人,因为他是自己的丈夫,是要陪自己度过一生的人。可现在,要她怎么相信夏何夕?   程晴海淡淡地看了眼苏小沐,嘲讽之情溢于言表,“夏太太,我说过了,或许你会后悔留下来。”   闻言,小媒婆笑出了声。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第二十四章 耳光   诺大的客厅里,苏小沐抱着冒着热气的咖啡,瑟瑟发抖。她浑身湿透了,发尖还滴着小水珠,何见羽和佣人用毛巾将她包裹住,可她还是觉得冷,冻得连拿杯子的手也不自禁地发抖,可从始至终,她的眼神都空洞地望着前方,不发一言。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到穆正淳家的,尽管她只在十多岁时来过一次。她只记得,和夏何夕出了穆正威家里后,他们没有去医院,而是在街上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或者说,连争吵都不算,从头到尾两人都没吼过一句,小媒婆只是……在上车前,重重地甩开了夏何夕的手。   车前,夏何夕僵着手,如放慢镜头似的缓缓回头,过了许久才直视小媒婆,眸子里是她从没见过的冰冷,他淡淡地问:“你什么意思?”   小媒婆笑出声,“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意思?童童那张脸就是所有人的意思,难道夏何夕你要告诉我,这孩子不是你的?但就这么巧,他有张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   夏何夕皱眉,满脸痛苦,“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一直把果果当没么,我怎么可能……”   小媒婆打断夏何夕,明明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冷静冷静,不要中了程晴海的圈套,可语气就是没办法冷静下来。她只是漠然地看着夏何夕,轻声问道:“当妹妹也不妨碍你们上床,对不对?”   “苏小沐,够了!”夏何夕叫起来,抱头大喊,“为什么你就是要怀疑我?一次又一次……我说没有,我没见过这个孩子,他和果果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对天发誓,他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听了这话,小媒婆苦笑,心路一阵苦涩,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她仰起头冷冷地问:“夏何夕,会不会是你哪天晚上喝醉了,到底和谁上了床你自己都不知道?”   “……”   有片刻的寂静。似乎在这个露天停车场内,只有小媒婆和夏何夕两个人。此时已有小雨开始飘荡,润物细无声,可不知为何,苏小沐总觉得听到了沙沙的呜咽声。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风中响起,小媒婆侧着脸感受着火辣辣的疼,这疼一直连到心底最深处,像是有把钝刀在一点点地磨她的肉。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滴下来,夏何夕打了她……用那只戴着她给他买的结婚戒指的手打了她……不久前,穆果也当着自己的面打了夏何夕一巴掌,而现在,夏何夕又打了她,好像是帮穆果将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风还在呜咽,雨越下越大,打在人身上已经感觉到冷,可夏何夕没有再回头,他启动车子,不再看自己一眼地走了。曾几何时,小媒婆和夏何夕站在阳台上,她叉腰耀武扬威地对他说:“夏何夕,谈恋爱多虚伪啊,有本事咱俩结婚!”   那会儿,她一直觉得恋爱太麻烦,她想要省略掉这个麻烦的过程,至少不要在重蹈和宁然在一起是覆辙,她只需要一份安宁的婚姻、一个稳重可靠的男人。自己对夏何夕有好感,他也中意自己,而他经济条件不错、家庭不复杂,这也就够了。所以,那时她才能那么轻松自然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是直到这一刻,看着远去的车子,小媒婆才清醒地问自己:如果有一天,夏何夕真的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自己该怎么办?一时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反应过来之前,腿已经不自觉地奔出去,她想要追回那辆车,追回夏何夕,虽然明白得这么晚,可是到这时小媒婆才明白,原来吃醋、难过、心疼。所有的所有,都不是因为夏太太这个身份,而是自己真的喜欢夏何夕,很喜欢很喜欢……   夏何夕,或许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还要早。   可现在这样的局面,会不会真的太迟了?稍一迟疑,小媒婆脚下一拐,人就跌倒在已经湿漉漉的地面上,而车,早已远去……   “小沐,你衣服都淋湿了,用不用上楼换套新的?”   何见羽的话拉回了小媒婆的思绪,小媒婆搁下杯子,深吸口气,摇头,“我要见穆正淳。”在穆家撞见何见羽,苏小沐并不意外。穆正威病危,正如穆果所言,现在正是总部夺权最关键的时刻,所以穆正淳自然要将小情人召回。而小媒婆相信,现在穆正淳正在家里。   何见羽说道:“已经请人去叫他了,你再等等。不过,你来找他,是不是改变主意,愿意坐亲子鉴定了?”话音刚落,穆正淳就出现在了客厅里,小媒婆端坐在沙发上,麻木地盯着这个已经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其实,小媒婆当年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并不深,记忆里对他只剩下“恨”和“可怕”这样的字眼。所以今日一见,只觉得陌生非常。穆正淳见到苏小沐,倒没半点不适,顺着何见羽的话往下说道:“小羽已经告诉我了,你……和夏何夕结婚了?嗯,如果你愿意坐亲子鉴定,能证明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夏何夕又肯帮我的话,以后……”   不等穆正淳话说完,小媒婆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伸手递给他一个陈旧的笔记本。   何见羽不解地问道:“小沐?”   小媒婆头发上的水滴随着摇头掉落,她轻轻地说:“我不是来做亲自鉴定的,也没有兴趣管你们穆家争权夺势的事情,我只是来给你这个。”   闻言,穆正淳疑惑地接过笔记本,翻开硬纸壳,瞥见扉页的瞬间,手忍不住有些发抖。那上面赫然写着“苏溶”二字。   “前段时间清理杂物时,我发现了这本笔记本,这么多年,我都是恨她的,恨她贪慕虚荣,恨她不知廉耻去做别人的小三儿,恨她心狠手辣连亲生女儿都要杀……可她有一件事没错,至少对你没做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跟着正淳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感情,所以我宁愿被世人唾弃、被家人抛弃,也要生下这个孩子……’这是她写给你的,所以我想,就算要烧,也还是你亲自烧给她比较好。”   说罢,小媒婆转身就走,何见羽见状也站起来,一时之间不知是该送还是该留。待苏小沐人已走到大门口,才听到一直沉默的穆正淳喝道:“站住!”小媒婆没听,脚步依旧向前,这才听他又道,“如果、如果你真是我女儿……你是我穆正淳这辈子唯一的血脉,我不会亏待你的,如果你肯去做亲子鉴定做最后的验证,对苏溶也算……”   听到这话,小媒婆终于转身,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对穆正淳说道:“我不会去做亲子鉴定的,因为不管结果如何,对我都不重要了。她说的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生下我不是为了钱,我也不会要你的钱和姓氏。这一辈子,你都只能抱着别的女人活在愧疚里。”   出穆府时,小媒婆正赶上一脸焦急往里面冲的夏何夕,穆府的佣人也一脸无奈地追在后面小跑,“夏先生,现在穆先生真的不方便见客,请你……”   说话间,小媒婆和夏何夕撞个正着,一个往外,一个往里,两人皆愣在了原地,僵住半秒,夏何夕率先扑过来将小媒婆揽进怀里,还没说话声音已带了哭腔。   这两个多小时的寻找,懊悔、焦急已经将他逼疯,他一向隐忍,但这一刻终于忍不住爆发出真实的情感。此时此刻,夏何夕抱住小媒婆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将她狠狠抱紧再抱紧,只恨不能讲她融进自己身体里。   打了小媒婆开车离开后,其实没十分钟夏何夕就已经后悔了,再回来找苏小沐,人却已消失无踪。手机不在服务区,附近又没有人影,A城如此之大,却没有半个她的朋友,她会去哪里呢?夏何夕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往日的优雅淡定都见了鬼,他这才知道原来以前的淡定不过是因为无所谓,等真正遇到爱的人和东西,他也会发疯发狂。   “丫头,丫头……”夏何夕抱着小媒婆哽咽,反反复复低喃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相信我,我和果果什么都没有,那孩子不是我的,我可以去和他做亲子鉴定。你真的要相信我,不要放开我……求你……”   一天之内,听到两次“亲子鉴定”,小媒婆如吃了苍蝇般恶心,被夏何夕抱在怀里,她被勒得快要出不来气了。推开夏何夕,小媒婆深吸口气,说出早已想好的决定:“我明天回C城,这里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了。”   夏何夕不语,眼神复杂地看着小媒婆。小没有咬住下唇,艰难地说道:“夏何夕,不论你明天跟不跟我走,我都要回去,回去过我正常的生活。”这一趟,她真的来错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自己还是那个在C城等待丈夫归来的夏太太。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何见羽从别墅里出来,见到小媒婆和夏何夕还在,也愣了愣,这次啊跑过来说:“穆正威不行了,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让我们快去。”   闻言,小媒婆惨淡地勾唇,这么快,这场闹剧就要落幕了吗?   ——————终于要落幕了TAT——————   小媒婆没有跟去医院,回宾馆睁眼到天微微发亮,夏何夕才回来,隔着被子拥住小媒婆,夏何夕似乎很累,良久才轻轻说:“叔叔走了。”   昨晚,夏何夕赶到医院时,穆正威已奄奄一息了。果果带着童童在床上哭的一塌糊涂,向来对丈夫冷冷淡淡的程晴海也赶到了,一脸麻木地凝视着这个相处了大半辈子的男人,穆正威……那个成就英姿煞爽的商界奇才,此刻在夏何夕眼里,已成了一个躺在床上饱受病痛折磨的老人。   见夏何夕前来,果果又是诧异又是难过,捂着嘴泣不成声,推他示意他见穆正威最后一面。夏何夕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还来不及出声,老人却感应到他的到来一般,忽然拽住他的手。   这一举动,令满屋的人都惊讶不已。最为镇静的还要数主治医师,秦医生托了托眼镜框说道:“回光返照,穆先生坚持不了多久了,夏先生有什么话要说请尽快。”   夏何夕不是感情丰富的人,再加之和穆家如此复杂的关系,其实穆正威的死他不该难过,至少不应该这样难过。在打算离开正威集团时,自己不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和穆家彻底脱离关系吗?可是……真到了这一步,夏何夕才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咬住牙,夏何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些,他说:“叔叔,我来了。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我这么多年,我……我不恨穆家,也不恨果果,你安心走吧。”   “爸爸——”听了这话,果果跪倒在病床前,再次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童童被何妈抱着,看见母亲哭得一塌糊涂,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也放声大哭起来。程晴海见状,示意何妈先把孩子带出去。   这边,夏何夕依旧保持弯腰的状态,而穆正威的手还死死拽住他的手不肯放开,夏何夕从没想过临死之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让人挣脱不开。   程晴海颤抖着,也来到病床前,“正威,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话音刚落,夏何夕就感觉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又大了三分,这是一个即将离去的老人的所有力量,他握紧这股最后的力量不肯离去,因为……还心有不甘,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与程晴海对视一眼,夏何夕不忍心地闭上眼,片刻才睁开眼睛拍了拍那只骨瘦嶙峋的手,柔柔地说道:“我答应你,会照顾好果果和阿姨,也会照顾好果果的孩子……公司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帮果果,让正威回到正轨的。叔叔你安心去吧。”   语毕,那只刚才还紧拽他的手宛如失去所有力气般终于松开,吐出最后一口气,穆正威走了。夏何夕恍惚间,似乎看见他脸上有一丝安慰的笑容……   这种时候,小媒婆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夏狐狸,只得用双手环住他,低低应道:“嗯。”   房间又渐渐安静下来。夏何夕的身体在小媒婆胸前有规律地起伏,似乎是睡着了。可片刻,夏何夕还是下定决心般说道:“丫头,我暂时不能回C城了。”   小媒婆没有停顿,干净利落地又“嗯”了一声。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夏何夕没看到,小媒婆悄然滑下的泪水。终究,他还是在自己和穆家间选了后者,对吗?   “明天我送你去车站,要委屈你自己坐大巴回去了。”   “嗯。”   “路上小心。”   “嗯。”   “等我回来 。”   “……”这次,夏何夕想要听到那个安心的“嗯”字却久久没能落下来。半响,小媒婆才轻叹道:“睡吧,好累。”   翌日,送小媒婆去车站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知道苏小沐下车,夏何夕终于忍不住,拽住了小媒婆的手腕。夏何夕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告诉她说:“丫头,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很快就回C城,我会每天联系你的,你在家要乖乖的。”   闻言,小媒婆低头,像平时夏何夕安慰自己那样拍拍他的头,“不要太难过。”   夏何夕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穆家毕竟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果果现在悲伤过度,阿姨又性子冷淡不喜欢管事,葬礼我不在的话……”   小媒婆要哦图,打断他的话,“不用解释,我都懂,我没有怪你。”   听了这话夏何夕眉头的皱得更深,就是因为你不吵不闹我才难受。小媒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在打算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就是这样才让他更恐慌。自己不跟她回C城,她会不会胡思乱想,会不会再因为那个孩子而有所猜忌?   念及此,夏何夕又说道:“丫头,昨天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是我混账是我不好。我居然动了手,可是我当时真的很冲动,我没有……关于童童,他真的不是我的孩子,我和果果没有任何男女关系。”   小媒婆笑了笑,不置可否地抱了抱夏何夕,似是原谅又似是告别,她的声誉有些沙哑,在夏何夕耳边悄悄说:“保重。”   说罢,小媒婆便不再回头地下了车。走出两三步,她才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着摇下车窗的夏何夕笑颜如花,“夏何夕,帮我转告果果,不论这个还是是谁的,请不要让他变成第二个我。”不要让他变成婚姻的附属品,被以爱为名儿利用……   车站门口,笑如三月桃花的苏小沐终于泪流满面。   夏何夕送着小媒婆进入车站,良久也不肯离去,点燃烟任由烟雾环绕在车内,短信铃声却出乎意料地响了。   发信人:小媒婆   发信内容:其实,你不再回C城也没关系,我不会等你。还有,我爱你。   读了短信,夏何夕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又有些发胀。丫头,为什么“我爱你”之前是这样的前缀呢?你认为我会永远留在果果身边,所以在和我告别吗?不过,我也爱你。在心里默默念了最后一句话之后,夏何夕微微闭眼,没有回复短信。   尾声   三月春花渐次醒。   C 城,湖心公园的茶馆里,经过一个冬天的洗礼,喝茶的游客又渐渐多起来。小媒婆和Jamie坐在湖边一边喝茶一边聊天。Jamie绝对是名副其实的香蕉人,对风花雪月茶的泡制过程惊叹不已,一惊一乍的摸样引来周围茶客围观,郁闷得小媒婆想装不认识她。   泡好茶后,Jamie还在啧啧称赞,“不错不错,这个茶好玩,下次我让三哥再带我来喝。”   小媒婆嗤之以鼻,调侃道:“是挺不错的,现在什么事都先想到我家三少爷,看来最近某人的防御力有所下降啊。”   Jamie嘴上不饶人,眉眼却已飞上天,“我这是怕把你家夏狐狸的风花雪月茶喝光了,他回来找我算账。”   提到夏狐狸,小媒婆明显愣了愣,这几个月来,夏何夕坚持不懈地每天都发短信给自己,汇报每日的行踪,可小媒婆却没回过他半条短信。夏何夕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心照不宣地不打电话给她,但短信还是每晚准时准点地出现在手机上,直到……上周为之。   上周开始,夏何夕就再没发过任何短信过来,小媒婆想,或许……他终于放弃了。这边Jamie看小媒婆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大抵猜到她在想什么了,咳嗽一声说道:“上个月我在商业宴会上见过穆果……她自己亲口告诉我的,童童是我和Sum结婚时,她在孤儿院领养的。那时候她不正因失恋而伤心嘛,又看见个和Sum一摸一样的耗子,就不顾一切地抱回来了。她不说童童的来历,家里的人自然就都误会了……她说她没想过程晴海会自作主张地带童童见你们,唔,我和她一点都不熟,我才她是故意想让我把话转给你听。”   小媒婆默了默,将杯里的茶一口饮尽,这才叹气说道:“夏何夕在这里买了十杯风花雪月茶,你今天喝的已经是第八杯了。如果,他再不回来……”话说到这里,小媒婆又埋下头去,良久才笑道,“不说了,喝茶。”   和Jamie喝完茶,小妮子就被苏乐程接走了,小媒婆不想当灯泡,随便找了个借口留下,鬼使神差的,就又走到了相亲廊。路上走廊的一瞬间,熟悉感扑面而来,当日和夏何夕手牵手走过这条林荫小道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   半年多没来,相亲廊一如既往地热闹,小媒婆如上次般闲庭信步地走在长廊里,一面走一面假装看资料地东张西望,正犹豫着会不会再遇到上次的乌龙,眼前就忽然多了双皮鞋。   小媒婆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往后退,好听的男声就低沉地响起,认真中却又带着几分戏虐,“小姐贵姓?嫁给我好不好?”   话一说完,顿时引起周围一小片的骚动。帮子女相亲的大爷大妈们纷纷朝这边行注目礼,理所当然的,还伴有低低的议论声。   “这小伙子真胆大。”   “哎哟,要是我再年轻个十岁,我、我也敢这么去找个老头子表白。”   “嘻嘻,去你的吧,你这才守了几年寡?儿子没娶你倒想嫁了?”   “你猜,这闺女能答应不?”   ……   小媒婆循着那只手抬头,正想秀一秀手上的结婚戒指,就被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给弄蒙了。茫然了两秒,想起他这几天毫无音讯,小媒婆气鼓鼓地说道:“我和你很熟吗?说嫁就嫁?”   夏何夕笑弯了一双狐狸眼,一如既往地谦雅,“当初有个姑娘跟我求婚,我不也说嫁就嫁了吗?可后来,她却老是质疑我们之前的感情。我想……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不够主动,她才会伤心,才会难过。所以我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主动一次,再求一次婚。”   小媒婆微微动容,心底泛酸,“光求婚就可以了吗?你怎么知道是你不够主动她才没安全感呢?或许……她天生就这样,从小就失去得太多,所以才患得患失;从小就握不住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不敢去拥有。如果,她一直这样,你还要她吗?”   说到最后,小媒婆的眼底已蒙上薄薄一层水雾。夏何夕见状,摇头轻叹,“傻瓜。”终于将小媒婆拥进了怀里,“她不够信任我就说明我做的不够好,我会继续努力让她明白。总有一天,她终相信我会全心全意陪着她,不是吗?反正,日子长着呢……”   闻言,小媒婆破涕为笑,泪水却还是滑落下来。那边大妈们听不清楚,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纷纷指点道:“哎哟,居然这样就成了!成了!这就是他们年轻人说的……闪婚?”   “唉,我家笨儿子咋不会这招?看,媳妇多好找!”   小媒婆在这边听得扑哧一声笑,戳着夏何夕的胸口道:“台词准备了多久?能不能说点实在的?”   “实在的……”夏何夕顺势抹掉小媒婆脸上的泪痕,牵住她的手沉吟,“实在的就是,快走吧,我开了四个小时车回来还没吃饭,快饿死了。”   小媒婆听了他的抱怨,“回家我给你做红烧鱼吧,我最近刚学会的。”   “嗯,希望最后不会变成醋溜鱼。”   ……   相亲廊的尽头,一对小情侣手牵手,缓缓走出了亭子。阳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不知是哪位大爷诗兴大发,忽然应着这景吟了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远处,小媒婆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拽住夏何夕的手,轻快地说道:“唉,夏狐狸,你说我们在相亲廊办婚礼好不好?”   “嗯,都听你的。”   番外一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上)   我叫夏何夕,夏天的夏,今夕何夕的何夕。   小时候,邻居家的孩子总问我,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那时,我是说不出的。直到稍大了些,读了书,我才直到自己的名字来自《诗经唐风>: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我翻看注解,又联系父母的故事才算是勉强读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我的名字是母亲取的,她是位普通的小学语文老师。听她说,她和我父亲是一见钟情,没有语言也没有更多的了解,光是那么一眼就注定了彼此要共度后半生。   直到他们逝世,我也没能真正理解这种感情。该是怎样的一眼,便知晓他/她就是自己的那个良人呢?直到今天,我握住我妻子的手,轻轻在她耳边喊出那声“夏太太”时,我觉得,我终于能明白我名字的含义了。   我的妻子姓苏,名小沐,大家都叫她“苏小媒婆”,可我却唤她“丫头”。她以为我这样唤她是嫌她年纪小,其实她忘了,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这么喊过她。那时我总说————   你还是个小丫头。   丫头,你这么这么古灵精怪的?   丫头,你耍无赖!   丫头……   那时她才十一二岁,而我,已上高中了。时隔多年,我和她终于手牵手成为真正的夫妻。她乌黑的眸子里凝着笑,亮闪闪地看着我,一眼就让我忽然想起了当年母亲抱着我,幸福而快乐地轻声向我解释我的名字: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呀,让我居然能见到他。”   我想,苏小沐就是我今生要找的那个人了。如果,当年知道她就是“今夕何夕”里的那个“良人”,或许我会离开的更慢些。时光无法挽回,幸好我再次找到了她。   我含着笑抱住她,说:“丫头,以后不许叫我夏先生,叫我良人吧。”   她笑的弯了腰,“良人?还热人呢!最近电视剧看多了?”   我陪着她笑,一语不发。我没有告诉她,其实很多年前,你的的确确是叫我“良人”的,只是那时我不知自己多年后会爱上你,不然我会早点回来。嗯,没错,其实早早很多年前,我们就见过……   (中)   我第一次见到丫头时,刚到C城半年。   那会儿我过的并不是太好,远离了自己的家乡,揣着父母辛辛苦苦攒出来的血汗钱进了贵族学校,我总觉得这里处处都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同学们不好也不坏,冷冷淡淡,客客气气,言语间总透出疏远的痕迹。   我是那时认识苏锦程的,他和其他同学都不一样。贵族学校里,似乎每一个人都戴着一张面具,他们对谁都微笑,颔首示意,可我知道面具后的那张脸或许正泛着冷光,唯独……苏锦程不是这样的。   那会儿他就已是出了名的毒舌,我第一次坐到他旁边时,他便瞥我一眼,冷哼道:“你怎么又矮又丑的?”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回敬他一句,“你只比我高了不到半个脑袋。”   ……   时隔多年,我仍会和苏锦程开玩笑说,我的狡猾、毒舌、阴险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周末去苏锦程家里玩,见到了那个脏兮兮的丫头——苏小沐。   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苏小沐时,她长得什么摸样,穿什么样的衣服我都记不清了,唯独记得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狡黠眸子。因为,那双眸子当时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第一次去苏家做客颇感拘束,坐在沙发上吃伯母为我准备的糖果,锦程则在卧室帮我翻找我要的课外书。我正百无聊赖地吃糖,就感觉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惊得差点跳起来——   沙发另一头,一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小脑袋正搭在扶手上,脸黑得像是抹了层灰,只有一双闪亮的眸子清澈见底。他们转了转,露出点点黠光,我看到小姑娘对我露出洁白的牙齿,将胖乎乎的食指比在嘴唇上道:“别——出——声——”   可不等我开口,锦程就已从卧室里出来了,见小姑娘躲在角落,随口问道:“小妹,你干什么呢?”   “啊啊!”小丫头听到二哥呼唤,尖叫着捂住自己的嘴巴。与此同时,厨房里也忽然传来伯母的叫声:“什么?原来苏小沐还躲在家里?好啊你个死丫头……”   “啊啊,救命啊!”小丫头一边尖叫一边奔出客厅,伯母也拿着擀面杖追了出去。那就是我第一次见她,我记住了那个调皮孩子的名字:苏小沐。   锦程说,他的笑表妹经常住在他家,但总是因为太过调皮而挨母亲的揍。   那会儿我想:挺活泼一个孩子,要是我也有这样一个妹妹该多好。   可这样的想法没保持多久,我就后悔了。因为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让我很难堪的事情,用小丫头今天的话来说,就叫:囧囧有神。   彼时因为在C城过于寂寞,我又比较孤僻,只有锦程这么一个朋友友,所以周末常往他家跑。   时日一长,和小沐也算混了半生不熟,她常常背着手晃着脑袋问我:“夏贺喜,你家生你来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冲喜用的吗?”   我耐着性子用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像那时母亲教我的那样,“我叫夏何夕,‘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的何夕。”   小丫头嘟嘴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批评道:“拗口,太拗口了,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句诗,干吗不叫良人,良人良人,良人哥哥!”   从此之后,苏小沐都唤我“良人哥哥”,锦程对此颇为疑惑,我有些尴尬地解释:你家小妹觉得我穿得比较少,不怕凉,所以叫凉人……   这个“良人哥哥”一直做到我高一下半学期,从此之后我便很少再去锦程家,因为我有了一个把柄被这个小丫头抓在手上。   那会儿在锦程家,除了一起做作业看书,偶尔我们也看新出的电影碟。   某次看碟,锦程忽然接到伯母的电话,送东西去她单位,我便带着小丫头一起看碟。只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碟……很有问题……   迄今为止,我还能大概记得电影的情节,大致是一个黑帮老大爱上了一个学校的乖乖女,为了追到这个女孩子做了很多事情……是一个很烂俗的。故事本身没问题,问题就出在这位乖乖女身上。   当时我和小丫头一起看片子,演到女主角洗澡的情景,原本镜头都是很正常地拍摄到肩膀以上的位置,可随着镜头往下移,屏幕上却显出了女主的整个身体,赤裸的。   我家教甚严,虽然也偶尔听到男生们聊这样的碟片,却从没真正看过,这么一见着实吓了一跳,不禁瞪大了眼睛。但令我难堪的是,小丫头还坐在旁边。而此时此刻的屏幕上,男主角也进了浴室……   接下来就是地球人皆知的剧情了……   我估计当时的小丫头也颇有些惊讶,我们两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半秒种,她先冷嗤道:“装什么惊讶,别以为我没看过。”   我听了这话越发目瞪口呆,下巴直接掉到沙发上,傻得竟连电视机都忘了头。   而苏小沐居然耀武扬威地叉腰说:“所以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明明和我二哥不知道看了多少这种片子还要在我面前装无知,我鄙视你!”   说罢,便涨着红扑扑的小脸跑掉了。这之后的很多年,每每看到类似“如果你回到过去”这样的假设,我总想:如果我真的能回到那天,我一定回去揪出那个租碟的老板娘,狂揍她一顿!   而也正因为这样,我直到今天也不大……看那种片子,咳……因为每次看到那样的镜头,我就总是想起那张天真的脸,她对着我不服输地大叫:“不要以为我没看过……”   可事实上,她红到耳根子的面颊早已出卖了她。那时,我们彼此都没想过,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   (下)   第二年夏天,苏夏两家几乎同时出事。   开始,我只是隐隐听锦程提到家里最近出了事,到后来才知道小丫头的妈妈去世了,而一同出车祸的,还有那个神采飞扬的小鬼头——苏小沐。锦程说车祸很严重,现在小沐还住在医院里,如果骨头坏死的话,就需要截肢。   我想起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怎么也没办法和“截肢”这样可怕的字眼联系起来,可还没等到我去看她,我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我的父母……   那时我的整个天空都塌了,世界天翻地覆,逼着我去面对一系列不能随的事情和问题,而那时只有十七岁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没过多久,奶奶也走了,我在C城再也待不下去了。走之前,我没跟锦程打招呼就悄悄去了医院,她还在病房里昏昏地睡着,不再眨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我不敢跟护士打听她的病情,更没办法问那只腿到底能不能保住,只能默默看着她、默默祈祷。   我以为,不能跟她说声再见了,可她还是在我离开前醒了。黑夜里,那双眼眸显得异常明亮清澈。   我问:“你疼吗?”   她说:“疼。”   “疼就哭吧。”   “不哭。因为我一哭,大哥二哥三哥,还有舅舅舅妈们就会哭,可我笑,他们总是陪我笑来着。我想笑给所有保护我的人看……”   ……   后来,流光飞逝,我再见她时,她却只喊我“夏大哥”。眸子里少了儿时的那份天真烂漫,幸好还是那么清澈。锦程想要告诉她我就是年少时的那个“良人”,我却制止了。   年少时,我并不像今天这副模样,那时我瘦小、戴眼镜、说话细弱如蚊,头发是乱糟糟的一团,放在人群中绝对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可那时,丫头叫我“良人哥哥”,今时今日,她却叫我“夏先生”、“夏总”。   机灵如小媒婆,七窍玲珑如苏小沐,谁又知道你是真记不起我还是不愿意再回忆起那个离开你的良人哥哥呢?   隔了那么久,已经有很多人认不出我了,他们总是惊呼:“你就是夏何夕,那个又矮又不喜欢说话的夏何夕?”每次这种时候我总是笑,可面对丫头叫我的那声“夏大哥”,我却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我想,我是希望她认出我的。可我被她否定了,因为当初我离开得太决然,甚至多年都没有勇气拿起电话来问一句那个蹦蹦跳跳的丫头是否保住了右腿。   每每想起那段回忆,终究是苦涩多于甜蜜,时至今日,丫头都不曾对我讲起她的父母亲,更只字不提当年的那场车祸。我见她在细雨的路灯下哭,那时我终于明白自己所思所想,我告诉她,要保护她一辈子,她却推开了我。   我知道,她从头到尾都不曾信任过我、信任过任何人。她总以为我答应结婚是有目的的,呵,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现在你是夏太太,我的妻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丫头,这个世界上,是有那么一个人完全属于你的。纵使痛过、挣扎过,但他总会完完全全属于你,支撑你,让你依靠。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丫头,很开心再次看到蹦蹦跳跳、笑靥如花的你。   丫头,也很高兴陪你玩了那么长时间的相亲游戏。   夏太太,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还是你的“良人哥哥”,从不曾改变。   我会永远爱你、守护你。   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   番外二 大哥的婚事   苏小沐所以能成为小媒婆,也是颇有渊源的。   从小,小媒婆身上就“媒”运不断,无意间凑成的情侣真是数不胜数。小学时,她被隔壁班的男生欺负,同桌兼好友的朱小玉气愤难当,带着一群小伙伴就去打这小子报仇。那小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第二天比他高一年级的哥哥就又反过来找朱小玉报仇。一来二去,两人总是狭路相逢,从漫骂、争斗慢慢变成了一起打扫卫生、放学回家,就在苏小沐觉得势头有些不对时,朱小玉终于向她坦白了。她忸忸怩怩地传小纸条给小媒婆,告诉了她一个重大秘密:   我和那猪头的哥哥好上了,我们以后还能当好朋友一起上厕所吗?   小媒婆晕倒。   初中,小媒婆的成绩一塌糊涂,在二舅妈的追杀下,不得不去班主任家补课。和她一起补课的,还有同班的一个男生阿莱。班主任有个女儿,只比小媒婆和阿莱大一两岁,但小小年纪已经异常清高自傲,总喜欢用鼻孔看人,因为小媒婆看她很是不顺眼,总在阿莱面前抱怨,偶尔还骂两句,每到这种时候,阿莱都傻呵呵地盯着小媒婆,连连点头称是。   结果初中毕业那年,全班去吃散伙饭,阿莱喝醉酒拉着小媒婆吐露心声,“你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总在我面前念叨,我也不知道咋的,就喜欢上班主任的女儿了。”   此事一直被传为笑话,傻乎乎的阿莱,喜欢谁不好,要喜欢那个自命清高的女人呢?更搞笑的是,她还是班主任的女儿!你就不怕那个老巫婆打断你的腿!后来这事不知怎的,甚至还传进了那女孩子的耳朵里,她哼都没哼一声,以彻底的忽略态度拒绝了阿莱。但奇迹发生在去年——小媒婆收到了一张来自远方的喜帖,上面新郎新娘一栏赫然写着阿莱和那个女孩的名字。发信人,则是苏小沐当年的班主任。   最绝的还是高中,不学无术的苏小沐依旧不爱学习,不仅不好好读书反而迷上了网游。那时的游戏不比现在,十个人玩网游九个玩的都是那款叫《传奇》的游戏。   小媒婆在《传奇》里认识了一个叫“小辣椒”的人妖,两人惺惺相惜,偶尔没事还出来一起吃吃饭、喝喝酒,后来,这人妖就义无反顾地向小媒婆表白了。那会儿小媒婆到底还小,吓得手足无措,人不敢见了,游戏也不玩了。凑巧邻家一小子想玩游戏,小媒婆就顺手将号借他玩。   几个月后,小媒婆高考结束,闲来无事上游戏看看。一上线,小辣椒就发来消息:老公,你来啦!   彼时苏小沐瞪大再瞪大双眼,确定自己没眼花后,颤巍巍地打过去一行字:不是本人……   那边过了会儿,淡定地回复:哦,没事,你告诉他,我今晚在老地方等他来吃饭。   小媒婆吓坏了:惊!你们早就见过面了?那他知道你是人妖?知道是人妖你还喊他老公?   小辣椒在那边沉默片刻,缓缓飘过来一行字:嗯,我们相爱了。   小媒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苏小沐从小就“媒”运当头,是以姑娘们总爱和她扎堆。直到现在,C大里还流传着一个神秘的传说:亲近苏小沐者,势必桃花朵朵开!   此言不虚,从小到大,苏小沐身边的闺蜜们,嫁人的嫁人、生娃的生娃,最不济的也是一群追求者,真是想剩下都难。在所有人都诧异小媒婆奇异气场的同时,也有一件事情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那便是,苏家三宝。   苏小沐的三个哥哥,帅的帅,高的高,要啥有啥,可是这么多年,在小媒婆这样“媒”星高照的情况下,居然一朵桃花也没结出果来,要说苏锦程和苏乐程,还多多少少有些自我抗拒而终不成娶的因素在里面,相比之下,一直积极配合苏小沐相亲工作的大哥苏谦程可就……有些悲剧了。   长年日积月累下来的相亲记录,小媒婆给大哥挂上了“史上最木讷最悲剧相亲男”的称号,没有“之一”。   三十岁那年,大哥苏谦程第一次参加小媒婆安排的相亲活动,紧张得连舌头都不转了。小媒婆安抚道:“大哥你不要紧张不要害怕,你想想你平时捉坏人办案的时候都没怕过,怕她干啥?放轻松点!”   大哥似懂非懂地点头,“对,我不紧张不害怕,我连犯人都不怕还怕她?”   于是,苏谦程把姑娘吓跑了。   苏小沐闻言大惊,一打听两人的相亲全过程,气得差点吐血。   自从姑娘一坐下来,苏谦程就用审犯人的眼光狠狠地、狠狠地盯住她,审讯正式开始——“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呃……杜颖。”   “哪里人?干什么的?”   姑娘嘴角抽搐,还是乖乖应答:“A城人,中学老师……”   “A城?A城发展环境比这里好,你一个女孩子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明是A城人,又在A城念的大学,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来这边?你到底有什么企图?说!”   姑娘被他这么一喝,也微微恼怒,正欲翻白眼骂句神经病,那边苏谦程已经拍案而起,瞪大眼睛,声如洪钟,“为什么问你你不回答?你是不是心虚?身份证拿出来——”   ……   小媒婆被气得差点崩溃。第二次学聪明了,她慢慢引导大哥,“你不能把你的职业和相亲套上,你要学会微笑,微笑懂吗?待会儿别人问你什么,你都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哥你会吧?”   苏谦程信心满满,握拳,“会!”结果,又把人吓跑了。这次苏小沐也不生气了,听完相亲过程直接泪眼无语。   姑娘问:“你条件不错,怎么到现在还单着呢?”   大哥:“我以前有个女朋友,人了。”说罢,苏谦程想起小妹的嘱咐,咧嘴阴阳怪气地笑起来,“呵呵呵呵~~~”   姑娘又问:“分了以后没再找吗?”   大哥:“没时间呀,警局太忙。呵呵呵~~~”又是一排销魂的波浪线。   姑娘汗颜,“那你一般除了上班,都干什么呢?”   大哥:“吃饭、睡觉、喂猫。呵呵呵~~~”   相亲对象已经有些扛不住了,但还是碍于面子继续说:“你喂猫啊?什么品种?”   “中国田园狸花,呵呵呵~~~~”   “啊?什么意思?”   “就是土猫,呵呵呵~~~”   相亲对象终于无法忍受大哥面瘫加嘴角抽搐的表情,提着包飞奔而出之前骂了句,“你和你的土猫过一辈子去吧!”   小媒婆扶额,大哥,你还能再给力点吗?   最后一次,苏小沐终于亲自上阵,全程陪同大哥相亲,一再告诫:平常心便好,泰然处之便罢,可谁也料不到,这一次,还是搞砸了。   这次相亲刚开始还算正常,小媒婆坐中间发问,两人问答,一来二去,姑娘还羞涩地偷偷瞄了两眼苏谦程。以苏小沐多年的经验,姑娘对自家大哥还是挺满意的。少顷,她便听姑娘羞答答地说道:“我从小……就特别喜欢警察,你们除暴安良,保护百姓,我觉得特别好……上次我看电视,警察击毙绑匪救回两岁男婴和他母亲,我觉得好感动……”   苏谦程听了这话眼眸也亮了,似乎找到了话题,激动地说道:“啊,那次啊……那小子就是我们分队的小廖啊。说起来他还真不错,十八岁转业回来,二十岁就已经帮忙破了五起重案,还是我们分队的神枪手。”   “真的吗?”姑娘听得小脸微红,微晃肩膀说道,“没想到他那么年轻……还帅气……”   苏小沐是什么人,闻言已觉不对,开口正欲转移话题,大哥却开口口若悬河地介绍走不,“哈哈,是挺年轻的,小伙子胆子也大。上次我们一起去执行缉毒的任务,他身手灵活,犯人一刀砍到他肩膀上,他愣是哼都没哼,咬紧牙关据着刀柄就冲上去了……”   小媒婆在旁垂着眼,看大哥嘴巴一张一合只觉得耳边什么都听不清了。大哥您今天倒是超常发挥了,投其所好了,聊得很自然很开心了,可是,你知道吗?你现在不是在相亲,是在说媒!   果然,一年以后,大哥收到了小廖和这位姑娘的喜帖,在风中泪流满面了。   “多好的一妹子啊。”苏谦程说。   小媒婆冷眼旁观,“再好你也抓不住,我以后再给你介绍我就不姓苏!我才不要再培养个媒公出来和我抢饭碗!”   于是,大哥的婚事就这么搁浅了,一耽搁又是三年。可怜的警察GG,您的第二春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来呢?   甜蜜番外集   关于礼物   婚后第二个圣诞节前夕,夏先生突发奇想,提出夫妻互换礼物。   为表诚意,小媒婆从手表想到手套、从袖扣想到皮带,最后在同事石姐的启发下,决定送老公一条温暖牌围巾。苏小沐有张能言善辩的巧嘴,奈何却没一双巧手,石姐悉心教导上三天才算马马虎虎学会平针和上下针,织起围巾来更是困难重重——一会儿漏了针,一会儿又打了死结。   最让小媒婆苦不堪言的是,为了给夏童鞋一个惊喜,织围巾只能在上班时间偷偷进行,回家还不能让他发现。如此半个月后,围巾倒是织好了,小媒婆却累个半死。   反观夏何夕童鞋,轻轻松松,吃啥啥香,似乎早忘记了圣诞礼物的事情。小媒婆一直琢磨着他准备送自己什么东西,结果圣诞节当天,却收到一个漂亮的女士钱包。   做工精细,款式新颖,颜色还是小媒婆最喜欢的桃红色,看牌子也应该价值不菲,只是……这样的礼物比起小媒婆的温暖牌围巾显然大失水准,一点“精心挑选”的感觉都没有,让小媒婆有些淡淡的失望。   纵使如此,为了给老公面子,小媒婆还是欢天喜地地换了新钱包,但问题接踵而至——   没几天,苏小沐就发现自己用了几年的旧钱包不见了,连事带着失踪的……自然还有钱包里那张她和宁然N年前的合照。这时,小媒婆才终于明白夏先生的心思:原来,钱包不是重点,圣诞礼物神马的也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夏何夕童鞋想要换掉小媒婆钱包里的照片啊照片!   其实以小媒婆的大而化之,婚后依旧放着前男友照片这事……她还真抛在九霄云外,忘记了。只是夏重重煞费苦心,兜这么大个圈子“提醒”自己,哎,夏狐狸也真是……你想要宁然照片就说嘛,她影集里多的是!为什么有心事不直接沟通,却要耍手段玩心计呢?还坏了小媒婆诚心诚意准备圣诞礼物的真情。   为此,小媒婆愤愤不平,决定找个机会好好教导自家老公一番。而这个机会则出现在小两口请客这天。话说这天风和日丽,小媒婆邀请青青以及众多高中闺蜜一起到新房来玩,顺便介绍夏先生给各位姐妹认识,场面自然是热闹无比。夏先生最擅长的就是做面子功夫,把客人们照顾得无微不至,众人正一边喝茶一边胡侃,青青和小媒婆就一唱一各开始演大戏了——   青青状似不经意地拾起沙发上小媒婆“无心”搁罢的钱包,惊叹道:“咦?这是大娇你的钱包呀?这不是暴发户专用品牌出的新款吗?”   旁边的姐妹扑哧笑出声,“嫉妒,青青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你就买不起这暴发户牌子吧?”   小媒婆笑道:“就算是暴发户也不是我暴发户,是夏狐狸买给我的。”   一群小姐妹闻言哄笑开来,暴发户非得何夕也坐在小媒婆身边淡淡勾唇,不置可否地被大家调侃。青青打开钱包,赫然就见里边放着某人的单人照,摇头晃脑地批评说:“啧啧,你们小两口也太肉麻了,就算要放照片也应该放你们的合照嘛,弄个特定算什么?不知道还以为是你的暗恋对象呢。”   见状,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夏何夕都坐不住了,偏头看了看照片,才拽住老婆的手轻声问:“什么时候放的,我怎么不知道,嗯?”他眼角微微上扬,明亮的眸子溢着笑,一副得意扬扬的模样,只可惜,很快夏何夕就乐极生悲了。   沙发这边基他小姐妹也纷纷偏头来看,纷纷拿小两口开涮,正吵得热闹,就听青青叹息着说了句:“话说……我记得你照片里以前一直放着宁然的照片呢!”   语毕,房里顿时清静了。   今天来的客人对小媒婆和宁然那点事多多少少也都有些了解,可青青今天居然当着现任的面前提前任,明显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谁料小媒婆闻言,却自然而然地接过钱包点头道:“没错!我以前就说过,我钱包里放照片只有一种意义:那就是这个人得罪了我,我得时时刻刻记住他的模样,见一次揍一次!宁然那笔帐,咱算了,至于新账,哼哼……”   小媒婆一边说一边故意将钱包拿到夏何夕面前晃,“夏先生,你乱箭你是什么事得罪了我,哦?”   夏何夕无语,当着众人的面,老婆也如此不留情面,将驯夫术进行到底啊!   姐妹聚会直接变成了嘲笑大会,夏何夕童鞋掩面欲哭,恨不能直奔进卧室撞墙。   值此,钱包里放老公(男朋友)照片就成了这群姑娘的一种默契。凡是发现谁钱包里有老公或男朋友的单人照,就明白最近这家姑娘的“男仆”童鞋又不乖了,又欠调教惹女王陛下生气了。若是钱包里是两人合照,则说明小两口甜甜蜜蜜、恩爱如初。   而创造这种新型“调教方式”的夏先生更是成为众人的笑柄,传说他的单人照再没能从老婆的钱包里取下来过……   男配女配   小媒婆不止一次抱怨过,这篇文的作者实在太后妈。别的女主都是男人环绕,瘦燕肥环、大叔正太任君采摘——男主浪漫可爱,男配温柔深情……可故事到了她这里,除了个炮灰宁然,优秀男配一个也没有,倒是女配一打又一打。   从周才女到刘露露,再从Jamie到穆果,再加上平时遇到的莺莺燕燕,小媒婆甚是愤慨。每到夫人气极之时,夏何夕就骗哄她说:“女配多证明夏太太有眼光,找的老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嘛。而且最重要的是,夏太太以一敌十,一个人挑战那么多女配居然能毫无悬念地胜出,也证明夏太太很有实力,是很厉害的。”   虽然知道这番说辞是夏何夕油嘴滑舌的证明,但每到这种时候,小媒婆还是无言以对,默默受用。这样“以一敌十”的状况在两人婚后半年,终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婚后的苏小沐不知是因为夏何夕喂养的太好,还是心情太过舒畅,反正慢慢地,开始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女性的魅力和光彩,一颦一笑都添了几分妩媚娇俏的小女人味,再加上越来越会打扮,没几天,身后就多了一串无头苍蝇。   如此,小媒婆期盼的温柔男配如雨后春笋般的,终于一个个冒地而起了。   小媒婆已婚的身份并没有房间隐瞒,但因为和夏何夕是旅行结婚,知道的同事并不多,所以偶尔也会吸引别的部门的男同事翻越千山万水,楼上楼下地跑来示好。   这其中追苏小沐追得最厉害的要属技术部一哥们儿——毕晨文。毕晨文今年刚毕业,比小媒婆还要小上两三岁,在小媒婆一再婉拒下依旧锲而不舍,坚信“好女怕缠郎”的真理,每周六周日必定送花送巧克力,求约会的奔命CALL更是响个不停,就差人直接到家门口堵小媒婆了。   如此举动,终于在某个午后苦恼了夏狐狸。   这天夏何夕回家,刚好撞见小媒婆摆了一床的裙子,正在一件件地试穿,他倚在门边不爽了,“公司聚会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小媒婆本来也没想精心打扮,只是最近,唔……被狐狸喂得太好,腰上肥了一圈,所以穿这条裙子也嫌胖,穿那条看起来手臂也粗了,这才一条条轮流试,并没有大费周章的意思。   可听夏童鞋这么一说,反倒“嘿嘿”笑着调侃说:“今晚其他好几个部门的同事都要去,当然要打扮得隆重点。哎,你说我穿这条绿裙子再化个妆好不好看?”   夏何夕看着夫人朝自己眨眼,酸溜溜地说道:“其他部门?有技术部吧?那个毕晨文也去?”   小媒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闻言得意扬扬地晃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夏先生,你可不能吃醋,咱们说好了的,要互相信任。你瞧,上周你娇滴滴的前妻童鞋给你打电话我没问过一声吧?还有上上周,露露请你帮忙买两张演唱会的票,我也没有吱声吧?现在,嗯……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夏何夕有点哭笑不得了。夏太太这绝对是故意的,就因为女配太多,所以她也要变着法子找几个男配来气死自己才甘心?“丫头,我和Jamie说的是公事;还有那个演唱会的票,刚好的认识主办单位的负责人,举手之劳……”   小媒婆叉要晃脑袋,“对,我今晚去吃饭也是公事,也是举手之劳。”   夏何夕看小媒婆一脸“也让你尝尝男配的滋味”的表情,默默抬手看手表,“几点聚餐?”   “六点,怎么了?哎……”话没说完,小媒婆就已被高大的身影罩住,想要逃跑为时已晚。来不及挣扎,她就听头顶传来夏狐狸用凉凉的声音说:“那还来得及做点标记……”   结果,聚餐当晚,小媒婆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戴着丝巾男家擦汗边吃。同事都奇怪她这么热还戴丝巾做啥,只有小媒婆自己苦不堪言,丝巾是用来遮夏氏专属标记用的。   而临走前,夏先生更是放下狠话,要是做这么明显毕晨文还不知趣,那么下次的标记就印在小媒婆脑门上!   这之后,毕晨文果然放手,但好景不长,不出一个月,鲜花就再次出现在夏家门口。纵使再好脾气、再湿润如玉,夏何夕面对此情此景也要发火了。背着苏小沐,夏何夕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约毕晨文小盆友出来面谈。认主知道这次男人之间的较量还没开始就已宣告结束——   咖啡厅里,毕晨文委屈地告诉夏何夕,早在一个月前,小媒婆直接拒绝他之后,他就很识时务地没再送过花和巧克力了。电话倒是真打过几次,但也都“止乎于礼”,连“发乎于情”都不敢。聚会吃火锅时,两人也隔着两三桌,别说说话了,连看上一眼都困难。   此时此刻,夏先生才赫然明白,自己的小妻子,又在闹脚气了。微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咖啡厅,照得夏何夕头发微微泛光,他的嘴角,亦渐渐勾出了笑意。   原来夏太太很享受自己为她争风吃醋的模样?念及此,夏何夕忽然想起小媒婆总批评他在人前太过疏远冷淡,越是这样小媒婆越是喜欢在人后看他闹别扭的小孩子模样,原来……如此……   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可以让你不计后果地发泄情绪呢?夏何夕想,丫头养着他的这些小脾气,不过是想让他变得更生动罢了。   这晚,夏何夕经过花店时,亲自包了一束红玫瑰,卡片上用随身的钢笔龙飞凤舞地写道:   To:吾爱(没有之一):   下周想要什么花?   From:吃醋的夏先生   关于睡懒觉   夏何夕和小媒婆结婚后,发现她有诸多恶习:譬如丢三落四、讨厌洗碗,晚上睡觉踢被子……面对妻子所有的坏习惯和小脾气夏何夕都能宽容之,唯独一点,让他忍无可忍——   那就是,这小丫头酷爱睡懒觉。   每逢周末,小媒婆不睡到中午绝不肯起床。某个周六夏何夕早上出门办事,临行前刻意嘱咐她早点起床,冰箱里有饭有菜,可等他下午处理完公务回来,开门赫然见小媒婆还在床上挺尸,而此时已是下午两点了,气得他头顶冒烟。   夏何夕一次又一次向小媒婆讲解睡懒觉的坏处,但后来发现全无效果,小妮子统统是左耳进、右耳出,后来实在听烦了,她就干脆打着哈欠说道:“亲,我理解你。”   “嗯?”   苏小沐拍拍其肩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人老了嘛,唠叨一点我能忍,谁让你是我老公呢!不过吧,你也不能因为自己老了,早上睡不着,就拉我一大早起来陪你跑步吧?”   夏何夕:“……”   劝不动伶牙俐齿的小媒婆,夏狐狸决定用实际行动帮助妻子戒掉睡懒觉的恶习——   方案一:美食诱惑。   皮蛋瘦肉粥、豆浆、鸡蛋饼、豆腐脑外加小菜三样。这个周末,夏先生故意起了个大早为老婆烹饪美食,做好了才将小媒婆从床上“挖”起来。起先小媒婆还千不愿万不愿,待被老公抱着来到了桌前,刚才还睁不开的眼睛终于亮了。   看着桌上丰富的早餐,苏小沐歪着头,“这是……对我昨晚的奖励?”每逢周末,小两口闲下来,夏何夕童鞋总能变着法子“欺负”小媒婆一番,咳咳,这也是造成她越来越爱睡懒觉的原因之一。   夏何夕双臂环胸,“算是吧。”   “要是你真觉得愧对我就放我回去睡觉!”   夏何夕危险地眯起眼,到这种时候还记着睡觉,小媒婆你肚子里到底是浊有睡虫?“吃完了就放你回去睡。”   得了老公首肯,小媒婆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真的?”   “真的。”夏先生颔首,他就不信吃饭了小媒婆的瞌睡还没醒,但显然……他低估了夏太太的睡功。吃完早饭后,小媒婆嘴巴一抹,又回卧室的床上去了。   见状,夏何夕咬牙切齿,“丫头,吃那么多,你不觉得撑?”   “嗯。”   “那你还睡得着?”   “……嗯。”   “你给我起来!!”   无人应答,夏太太已成功再次进入梦乡,美食计划,完败。   方案二:噪音计划。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隔日夏先生改变作案计划,晨跑回来冲了凉,吃了饭,坐在客厅开始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杂志。果然,没一会儿卧室就传来响动,片刻便见小媒婆顶着鸡窝头冲出来磨牙怒吼道:“夏——何——夕——”   夏狐狸一手端咖啡瞥了眼老婆,依旧装无辜地笑问:“嗯?”   “你给我把音乐关掉!!!”没错,影响夏太太享受懒觉的罪魁祸首就是此刻音响里传出来的男高音,一声高于一声,别说睡觉了,估计就连隔壁的猫,也被吓醒了。   夏狐狸斜睨着小媒婆,露出好看的牙齿,“丫头,你昨晚不是说,只要我别吵你睡觉,我就是放火你都不管吗?”   闻言苏小沐无语,昨晚……在夏狐狸的诱惑下……好像她你爽是说过这么句话来着。讲不清楚道理的时候,小媒婆采用的原则是:夏太太我最大,夏太太说神马就是神马。   于是乎,不管三七二十一,小媒婆冲到音箱前断了电源,气呼呼地瞪眼答道:“本夫人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可以放火但是不准放歌!”   说罢,小媒婆这才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去睡觉鸟。不过,十分钟后,小媒婆再次被屋外的吵闹声惊醒,夏先生当真厉害,不放音乐就开始在花园里除草了,此时此刻,除草机正发着巨大的轰鸣声。   小媒婆抱着枕头的爪子越握越紧,最后终于吼道:“夏何夕,我和你拼了!!”   ……   如此循环往复,一个小时以内,夏先生先后放歌、除草、用电钻或榔头“美化”房间……最后,见夏太太制止自己后还是义无反顾地回卧室,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夏先生吃醋了,郁闷了,伤心了。   吃醋郁闷伤心的结果,就是夏何夕再次潜入卧室捣乱。   此时此刻,小媒婆趴在床上已呈死尸状了,有气无力地看夏何夕一眼,小媒婆哭道:“夏何夕,你要是再发出噪音,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听闻夫人欲谋杀亲夫,夏狐狸居然不慌不忙,从身后摸出电吹风说道:“丫头,你听说过一种治疗偏头疼的方法没?就是吹半个小时干头发,嗯,我决定现在试试。”   “你……浑蛋……”小媒婆在床上吐着舌头,话还没说完已没了声响,因为,吹风机的声音已赫然响起,彻底掩盖了小媒婆的说话声。   夏何夕自然没想过真要吹半小时头发这么久,依他计划,不出十分钟,夏太太不会丢兵弃甲。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噪音计划”终归兵败垂成——十分钟后,夏何夕的确关了吹风机,却不是因为某人跳起来制止,而是……小媒婆在和谐的吹风机轰鸣声中,居然也强大地睡着了……   第二方案,依旧完败。   面对敌人的挑衅和轻视,夏狐狸忍无可忍,终于出绝招了——   脱掉外套,夏何夕掀开被子也挤进暖暖的被窝里,美人软香在怀,或许……偶尔人偷个小懒不去晨跑,睡个懒觉,做些别的事情也不错!   这边,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住的苏小沐却猛地睁眼,彻底醒了。   虚弱地打开在自己胸前扫荡的爪子,小媒婆甚是羞怯,“你怎么……昨晚不是才……啊,拿开!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嘘,你继续睡你的觉。”   闻言小媒婆磨牙,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夏何夕,你个色坯……呜!”后面的话,想说也吐不出半个字了。   唇齿相依间,夏狐狸淡淡地笑弯了眼。所以说,不论小媒婆再怎么厉害,最后依旧脱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喜欢睡懒觉怕什么,他总有一种方法能唤醒她。   不过,眼下,他倒是很乐意慢慢享受这难得的回笼觉……   睡懒觉计划,终于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壮烈地拉上了帷幕。 书香门第【月上翘楚】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