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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放下黑帘,王彧尧从容不迫地走到柜台前,眯眼吐出烟圈,伸长指尖,再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接下来便用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解释说:“我可以给你出具发票,你可以四处问问,我们这里从开张到今日从没出现过假币,去汇丰银行,你还要排队,这些日子游客多,你不嫌麻烦,愿意等,我没所谓。” 停在这里,他提高音量语气又差了几分:“怎么样,到底还换不换。”意在提醒他后面还有许多人在等着。 明知是自己做生意,却高高在上的摆着一副指点客人的口气,完全没理会自己态度有何不妥。 那人换币后躬身匆忙离开。 王彧尧黑脸掐烟回里屋,每日都有这等烦心事,刚又接到电话,等下还得帮几个客户打款去内地,明早就得到,在里屋算完帐,又匆忙赶去银行。 小摊贩一天下来半点生意也无,站在柜台,伸手进窗栏向辉佬讨根烟,啐口就说:“我叼。” 辉佬明知故问:“今天生意怎么样?” 小摊贩哼了声:“还能怎样。”似还不解心头怨,“一天也做不成几单。” 辉佬有模有样地安慰:“别急,这阵子游客多。” “没得辉佬你风光,我日日站街嘶喊,风吹日晒,不似你跟着大佬坐店收钱收到手软啊。” 这话也确实不假,自新店开张,皆由王彧尧一人看守,十余平方米的店铺面积,设施简陋至极。替换店赚取的是汇率差,他每日的工作就是打款,换钱。小店在王彧尧的经营下,路子一日比一日广,继而喊来辉佬做帮手。 现今从旺角到观塘的人民币兑换店已是与日俱增,这阵子是旅游旺季,尤其对岸同胞来往的游客居多,又常因为身上带不够港币而发愁,倒是得益于街边的找换店。 97香港特别行政区成立,03年CEPA签署,加入泛珠三角区域经济合作。当然后面一句只是后话,在本港回归后的两年,王彧尧携王茵回埠。 半天的账目结算完后,王彧尧拾起桌上的黑西装准备回去。 辉佬问:“尧哥,又提前回去照看小茵?家中不是已经请了人?” “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王彧尧从兜里翻出纸条向辉佬再次吩咐,“这上面几个人的钱,记得一定要在明早九点之前打过去。。” 辉佬接过纸条眯眼端详片刻后,塞进裤兜,连连应承:“放心啦,事情交给我就一定会办好,我几时推迟过。” 将事情安排完毕,王彧尧才离去,在回兴村路上的小贩档买了几串鱼蛋。 一进家门,一张桌,一少女坐姿正对门口,那女孩有巴掌大鹅蛋脸,皮肤白皙,一双细长浓眉大眼,她的眼神冰冷,引得王彧尧在远处就牢牢锁定她。 今天她穿着一件白色吊带长裙,一身清丽装扮倒是与她所处的黄土砖墙格格不入,桌上摆着筷箸和一个金属勺子,只可惜饭菜还未上,她似乎是听到了门外轻微的脚步声,手不由自主的从手臂缓缓滑至膝盖,双手重叠,再轻捏一下膝头,嘴角微扬。 王彧尧走近,把纸袋往桌上一掷,摸她的头笑:“有没吃饭?” 王茵摇头。 “是辣鱼蛋吗?”王茵问。 “嗯,以前那个摊。只不过换了人。” 王茵摸过纸袋,尝一口,从纸袋中拿起一串鱼蛋:“你吃不吃?” 香浓的咖喱味扑鼻而至,勾起肚中馋虫,王彧尧搓搓手,摸向裤兜想抽烟,看到对面的王茵时继而停住,口气很不屑:“我不吃这个。” 口是心非,王茵忍俊不禁,两眼弯弯似月,若是细心就会发现,王茵的瞳孔没有焦距,眼神空洞,看上去显得有些呆滞,应该是盲人。 阿婆从里屋出来,端菜上桌,讪笑:“没有,没等到你回来,她不愿吃饭。” 王茵慢慢地伸手摸向桌面,握住勺子。 王彧尧一旁替她夹菜,询问今日状况:“一个人在这里闷不?有没出去多走动。” 王茵漫不经心地舀起菜饭往嘴里送,干巴巴地回道:“我不想出去。” 王彧尧不知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只得答:“我担心你一个人在这边无事可做。” 来到新村已有三个月的时间,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加上双目失明,王茵一直呆在屋里从未曾外出。偶尔出去走动也是由阿婆带至村头的巷口,不敢走远。 饭后王茵起身一手抓紧盲杖,另一只手摸向墙面,指腹沿着泛黄的墙蔓延,她指尖微抖,伸长盲杖敲打地面,步伐不急不缓,盲杖碰到门前的木凳,她小心绕过。 她有点害怕。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空洞,只能凭着自己的感知和勇气用盲杖去探索前路。 准备抬腿迈出厅堂,王彧尧见她动作木讷,追上前提醒:“脚下有台阶。”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自己可以的。” 她不想让王彧尧用异样眼光看她,不着痕迹退后一步与他隔开距离,挺直脊背,手撑墙面,不肯让任何人搀扶。 王彧尧身子倚靠门梁,从裤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再拔一支点燃,叼在口中,将烟和打火机塞进裤兜,隔着眼前的白雾,眯眼,别有深意望向她,目光伴随她纤细的身影时而缓慢迁移,眼神犀利如隼。 他皱眉见王茵身影消失后,低头颇有些无奈的询问阿婆:“她最近怎么样?有空领她多走动,我给你加钱。” “多谢王先生,还是那样喽,同她讲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 阿婆抬眼见王彧尧眉心愈紧,又刻意解释,“不是我只认钱,我知道,她现在是眼睛看不见嘛,脾气也变得古怪,不过我老婆子一个怎么会同她计较,但我哪有时间陪她去多走动,你看,出门就是麻将馆,再往前就是码头,总之人多她不愿意去。” 讲到这里,阿婆举手拍头:“哎呀,对了,今天她进厨房不小心弄倒油壶和茶杯。” 王彧尧黑脸翻出兜里所有钱,塞进她手中,这才收声数钱。 他双手插兜,语气命令:“总之你帮我好好照顾她。出了事,我只找你,不然给你这么多钱做什么。” 阿婆见钱如父母,低眉笑眼地数钱,头也不抬:“放心啦,王先生。我一定加倍小心替你照顾好小茵。” 王茵进房间,脱鞋上床,僵硬的木板床已成了她的盘踞之所,她屈身慢慢摸索被枕,盖好被子后,蜷缩在床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王彧尧掐烟走近,换上一副笑呵呵的面孔:“这么早就困?” 王茵微笑:“最近没事可做,当然睡得早。” “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条银白色的铂金项链,只剩主物,盒子却不得见。镶钻吊坠,晶莹剔透。接下来弯腰,绕过王茵后颈,穿戴完毕。 其实在珠宝店挑好项链之后,他已将包装盒扔了,因嫌它塞兜中碍事。 王茵低头摸上脖子间的项链,心中窃喜,并没回话。 “怎么?你不中意?” 王茵心不在焉微笑:“没啊。” 王彧尧知道她心中苦闷,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身坐到床沿,继续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开导:“眼睛看不见,没问题的,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就可以,过几日我带你去看医生,做个全面检查。” 其实类似的说辞他已经讲过许多次,可哪有安慰人却讲出这番话的,不知是有意无意,王茵但笑不语。 似觉话语不妥,他伸掌抚向她后背肩胛骨,轻轻一碰:“这里还疼不疼?” 王茵摇头:“我没事,又不是没得治。”许是排斥他提到此事,她又换上一副冷冰冰的神情。 每次王彧尧看她,就会牢牢望着她,眼中皆是自责。末了,他收手置膝,叹气说:“是我对不住你。” 王茵摇头,依旧是风轻云淡地口吻,回句这阵子常说的话:“不关你事。” 同年4月18号,王彧尧的找换店内发生骚动,王茵因此入院,送医院抢救后才得以无事,只是双目失明,医生说可能是由于惊吓过度,会自我恢复。   ☆、第二章 旺角街头的小店内,辉佬正翻开记账薄第三页,郑重其事向王彧尧汇报一件趣事,“尧哥,上次有人想拿假钱来我们这里闹事,还好我手上都有记录。” 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得意之态。说罢合上本子,将其利索锁进抽屉。 王彧尧收回搭在桌上的长腿,不可一世地笑了笑:“挞流锦,我可不想给自己惹事。”他咬牙切齿,停了几秒似还不解气,丢掉烟蒂,啐口:“扑街!又想来找麻烦,等着下辈子吧!” 其实类似事件在王彧尧刚回埠时发生过一次,当时只得他一人看店,王彧尧本就有生意头脑,所以在他的经营下,小店生意在短时间内逐渐转好。旺角一带不止王彧尧一家店,加之同行间本就竞争大,旺角并不安稳。 那日有人刻意拿着一叠假币冒然来找麻烦,被王彧尧当场识破,继而引发激烈争吵,王彧尧本就没好脾气,三两句不对头便开始拳脚相向,最后对方喊来老友帮忙,王彧尧拿出当年大佬气势,一个打十个,王茵就是在那次事故中无辜受伤,因头部撞击而引发失明。 后来在警察的协调下才平息风波。 辉佬煞有介事地附和点头:“我听讲平强跑船带水货净赚不少。”看着昔日老友一一发达,自己到现今却在替王彧尧看店,细想还真是一事无成,心中难免会有惊羡。 王彧尧轻笑:“钱是赚了,不过他上次那批货不是被海关扣留充公了?还得被人告,罚款都不够钱,你当海关是傻子,能让你们在他眼皮底下溜走几次。” 他向来倒也无所谓,他认为富贵由命。以前在港同老友合伙卖盗版碟起家,到后来去加拿大时看管华人赌场挣钱,还要担负王茵的高昂学费,如今回港倒是过着中规中矩的日子,专心守着一个十几平米的兑换店,这是许多人没料到的。 辉佬小声答:“那也是着了衰运。” 王彧尧会意道:“好好跟着我干,不要想些别的,我们不偷不抢不走私,做着正大光明的生意,睡觉也安稳。明天我有事来不了,你代我转款去内地。” 辉佬问:“什么事?” 王彧尧望他一眼,答:“带小茵去看医生。” 辉佬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没再接话。在他看来,王彧尧将王茵的事情看得大过一切。 97之前王彧尧经营的地下赌场被警署查封,紧接着又是自己的靠山倪家失势,不得已才携王茵去温哥华躲避风头,到如今回港之后,昔日风光已过,王彧尧同王茵安顿在父母遗留的那处祖屋,两人生活问题解决一半,事业方面打算一切重新开始。 王彧尧知道自己并未走入绝境,今时不同往日,以往靠旁门左道随手便能捞点不义之财,现今,还带着王茵在身边,想想还是作罢,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怎么办,靠着在温哥华存的那点钱尚能撑一段时日,为钱发愁不是办法,应征工作才是正道,打开报纸看专栏中小广告,被左边栏的小标题吸引,这才突然定了办人民币找换店的心思。把钱投资于开店,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家店在王彧尧的打理下生意越加红火。 如今除去挣钱,王茵的眼睛便是他一中心事。 近来港界内地子女居留权成问题,报纸和收音电台大肆报道,民主党与民建联吵得不可开交,群众游走层出不穷,冲突连起流血事件更是时有发生,王茵更加不肯同阿婆出门走动。 “600多名法律界人士穿黑衣游/行,在终审法院门前默哀,抗议人大释法……”厅屋内,王茵敛声屏气听富村聚精会神念报。 先是当日的头条新闻,其次才是专栏。 王茵由于眼睛看不见,每日在家无所事事,只能听报,睡觉。曾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无比沮丧与绝望,可一等到王彧尧回屋,所有的信念又瞬间死灰复燃。就算现今她一无是处,不是还有王彧尧一直陪在她身边么。 富村是隔壁邻居,得空就来帮阿婆打扫提水,只为了能时刻见到王茵,可每次忙完都得提前走,若是被王彧尧逮住他在此,够他吃不少苦头。这不,今天总算得一件差事,给王茵念字报,虽只认识少许字,但大概意思尚可够念通。 阿婆正举着鸡毛毯子清扫角落中灰尘和蜘蛛网,待富村念完报,紧跟话题:“阿茵,我同王先生讲,让他下月与我带你去黄大仙烧香拜神。王先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刚回港就接二连三的发生糟事,总得去拜拜神佛寻求庇佑。王彧尧思忖片刻,才应阿婆要求。 王茵身坐木椅,握紧盲杖淡淡一笑:“他几时这样迷信?” “还不是因为你,我不知王先生近来生意怎样,但他看你眼睛不见好,总归有些担心,他为人如何我不愿多讲,可对你倒是十分尽心。” 在阿婆眼里,她最瞧不上就是王彧尧这类人,为人粗痞不羁,性格时有暴躁,不过独对王茵例外。 起初还以为他们是夫妻,妻子突然失明,丈夫不离不弃,心中暗许,这男人真不似表面上的坏人。后来听村里人讲才得知,两人并非如此,王茵本姓倪,因寄养在王彧尧家才改姓王。 待富村回去后,阿婆摇头笑说: “其实我一眼就看得出,讲你们是兄妹,就富村那傻仔相信,我老太婆可不信,你们两人型男索女,又相依为命这么长时间,听讲是王先生供你在温哥华读书,就你对他的态度哪里似妹妹,明明是心上人哟,可惜王先生却看不出。”要么就是故意视而不见。后面那就阿婆直咽吞肚中。 按理说这两人是千差万别,因为阿婆实在不能理解,一个淑女怎会钟情于王彧尧这种粗戾之人,除却一副好皮相,剩下毫无可取之处。还不如富村这样的傻仔实在。 只道落花已作风前舞,流水依旧随东去。 王茵脸色微滞,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 *** 翌日王彧尧带王茵去就医院就诊,九龙医院内,王彧尧怒骂医生无用饭桶,只差跳脚掀桌,惊得医生想报警。 王茵自上次受伤后,双目未曾转好。检查半天,医生也没看出任何异样,最终向站在一旁直盯着他的王彧尧解释说:“她是压迫视神经引起暂时性失明。” 所有给她看过眼睛的医生同置一词,都说无大问题,王彧尧听这话就恼火:“什么意思,那她为何几个月了也不见好?”声音过大,震得医生愣神未答。 “这需要她放松心情就会慢慢恢复。” 医生唯恐王彧尧再蛮横无理,又低声下气说:“先生,你有时间就带太太多走动,别留她一人在家。情绪肯定恢复。” 王彧尧面露尴尬,立即纠正:“别乱讲,她是我妹妹,不是我太太。” 而此时王茵一言不发坐在医院办公长椅上,咬住下唇,脸色愈发暗淡。 出了医院她依旧冷脸,一句话也没说,王彧尧以为她担心自己眼睛无法复明,也不再说任何话安慰她。 他只得小心翼翼紧跟在她后头,她却面无表情拄着拐杖敲打地面,两人一前一后,王彧尧唯恐她有任何闪失。 走到老街,王彧尧低头看她一眼,小声提醒:“我们到老街了,还记不记得这里?” 原来不知不觉两人已走至西贡街,多年无回过旧地,依旧是人流旺闹事,还是那条老街,那条小巷,街边少了卖喊声,小店内的老式音响放着陈百强《一生何求》,旧时痕迹而今尤在,岁月留下古老街灯。 巷口墙壁上的刻字划痕仍在,王彧尧扶着王茵向前,抬高她右手摸上墙壁,感受这既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那年1991,她十三岁,王彧尧刚过二十三。他骑着一辆抢来的二手单车在街头四处横行,王茵下学堂,他载她到处兜风,她坐在后头紧搂着他的腰,单车行在狭窄的巷口,伴随着大街小巷传来的吆喝声,在他的动作下生锈的铃铛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铃音。 那是王茵对这里唯一的记忆,她记起了王彧尧顶着一白毛头,穿着破洞牛仔喇叭裤,带一帮小弟窜去各大街头收保护费,那时候她放学堂回家,逢人就问她,那个收保护费的后生仔,怎么没骑车去学校接你。 更有不知情的人劝她,学生妹年纪轻不懂事,女孩子好好读书拿张文凭最重要,跟住这种烂仔没得出息。 当年王彧尧带她走得匆忙,也未同街坊邻居打声招呼。一别经年,王茵没想过再次回来,会是这等遭遇。 她以为自己在温哥华读书完,拿到卑诗大学文凭,就能在香港好好发展,万没料到在回埠后遭遇芟夷大难,导致双目失明,这点无论如何也叫她乐观不了,想想看,现今哪家大公司会聘用一个盲人,还有,她会给王彧尧增添多少麻烦。 此时对面街头,一位大婶生气跺脚,扯嗓门一声怒喊,将王茵从回忆拉回现实, “大盘连涨三天,远华连跌三天。一个仙都没捞到。” 丈夫在旁忍不住抱怨:“早让你听我讲快点抛!你理都不理。” “我怎么知道!”继而夫妻两人开始争吵不休。 最近股市大跌,但仍挡不住前赴后继想要一夜致富之人。 王彧尧望着远处的场景摇头轻笑,不置一词。 王茵突然发问:“彧尧,刚回埠时,你说你要做生意,有无拿钱去炒股。”股票这种东西,在港地连菜市场大妈都知道。就连阿婆都会关注股市行情。 王茵不知王彧尧仍继续开店,而且雇了旧识辉佬当伙计,生意还不错。 王彧尧被她言语逗笑:“知不知富贵险中求,这种单方面的金钱赌博担当得风险太不值。还得似他们这样,天天为钱争个你死我活。” 王茵意不在此:“话是这样讲,虽然股票是无底洞,但是你不觉得像他们这样小吵小闹好有趣?” “你钟意过这种生活?书都白读了!”他语中带笑,继而伸指弹向她前额,再次忍俊不禁道:“你竟然会觉得这样有趣?我敢说,他们今后的日子就困在一个小平房中,吵吵闹闹过完下半生。”到底是个女人,没有远虑也实属正常。 就这样平平淡淡过完庸俗的下半辈子,为个几文钱争得面红耳赤,半点追求也无,这不是他王彧尧要过的生活。难道让他守着那个小店,抑或是在村里困一辈子,开什么玩笑。他活着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王茵低声反驳,声音却只得自己听见:“这有什么不好,只要能同你一起,我就好知足。”她也曾有鸿鹄之志,但现今却不得不对自己认命。况且在王茵看来,她心怡王彧尧已是不争事实,任何事都比不过和王彧尧在一起更重要。 王彧尧恍若未闻望她一眼,目光湛亮,没再接话。 其实王茵也不知何时喜欢上王彧尧,他们并无血缘关系,可在某种意义上却胜似亲人,她自小被寄养在王彧尧家,就连姓氏也是王茵主动提出更改。 多可笑,那时候连亲生父亲都不认她,人人都当她是大佬倪康的私生女,人前一句大小姐,人后笑她,福薄命衰,最后倪康一死,树倒猢狲散,旁人见她如瘟疫。 只有王彧尧一直陪在她身边。 这个年长他十岁的男人,在她九岁时就以一个兄长兼父亲的身份介入她的生活,供她读书生活,十几年如一日。哪怕是初到温哥华时生活拮据,还要负担她高昂学费,他也未有过一句抱怨。 十几年的陪伴早就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依赖。王茵无法想象,若是离开王彧尧,她往后的日子究竟会怎样。   ☆、第三章 新村这边,阿婆每日在家整理房间,照顾王茵饮食起居,一栋破旧的砖瓦小楼,房间倒是有许多,偌大的屋子她一人收拾不来。同王茵更是无话题可聊,有时兴致勃勃地同王茵聊聊村中近况,发觉王茵根本毫无兴趣,在她看来,王茵性格时有古怪,也不爱交际。每天都是呆在卧室听剧,只等着王彧尧回屋。 富村比王茵大三岁,家离王茵并不远,偶尔会借故来此串门,每次见到王茵,他便面色发红,同她说上几句话更是心跳加速,舌头打结,千言万语梗在喉间,不得发声。 阿婆是何许人也,一眼便能看穿富村心思,以后每日都差他前来做事。仔细想想也是,阿婆每天除了照顾王茵的饮食起居,还要洗衣打扫,有个免费劳动力怎能不多加利用。 今天中午富村经过祖屋,阿婆急忙报备说屋里电灯已坏,富村便赶忙跑进屋修理。 厅屋里只得几件简单的家具。 头顶上的生锈的风扇啧啧声转动,富村身穿黑背心,后背早已被汗水晕成一幅地图,搬条长凳,关电闸,立在长凳将旧灯摘下准备换新灯。 “又来干活。”王彧尧不知何时进屋,语气冷硬。 王茵站在房中顿时听闻一声巨响。 继而富村直接摔下木凳,捂着腿疼得面目狰狞,嗷嗷大叫。 “富村,你有没事?”王茵拄盲杖向前摸索,却在迈开腿的一瞬间被王彧尧拽住。 “我很好。”听王茵言语关心,富村惊魂未定的从地上爬起,拍掉身上灰尘。 王彧尧轻瞥了地上人一眼,幸灾乐祸:“活该。” 富村悻悻然,目光躲避:“尧哥。” “你怎么又来了?”王彧尧心想,这几日回家都能看见他,本以为他纯是热心肠,所以才没留心,如今看来这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不得不管。 “今天阿婆叫我来修电灯。”说罢,富村一只手捂着腿,龇牙咧嘴地举手指了指头顶上的橘光灯。 富村想想都委屈,简直可以用有苦难言来形容,才刚换上新灯,未能同王茵说上几句话,门神恰巧赶了回来。有王彧尧在,他大概这辈子都别指望能够接近王茵。富村由害怕转而到痛恨老天爷,关键时刻拿他开玩笑。 王彧尧扯了扯嘴角,点点头:“嗯,有意思,前日念字报,昨日来提水洗衫,今日来修灯,明日你打算来干什么?嗯?” 最后一个字,令富村吓破了胆。他惊得浑身上下直打哆嗦,老实答:“我就是想顺道来看看阿茵。” 王彧尧冷着脸冲他不耐烦挥手,下达逐客令:“如今见到她,可以回你屋了。” “阿……阿茵,我……我下次再来看你。”这回富村明显是口齿不清。 “还想有下次,你不回去敷药?不回屋照顾你老母!日日往我这边跑是什么意思。不要给我看到你,不然我打瘸你腿,等你全家好服侍你!”王彧尧猛地抬腿上前一步,举拳作势将揍人。 富村早已吓得屁滚尿流。 讲实话,若不是看富村为人忠厚老实,不似与王茵同校的那些放荡不羁的鬼佬,他早就亮拳头打架了。 每次王彧尧对待频繁接近她的男人,总是持一副防备之态,王茵心中窃喜,但还是开口解释:“我听阿婆讲,家里灯坏了,所以富村才好心来修灯。” 王彧尧望着富村一瘸一拐的背影放声大笑,继而拍手插兜,全然一副地痞无赖扮相:“我几时碰他,不是我针对他,实在是这孩子不经吓。”似乎在竭力证明这事与他无关。 此等言行举止好似家长禁止孩子早恋。 这种事情在加拿大不是没有过,当时王茵不乏同校追求者,个个金发碧眼,王茵拒绝不成,反倒穷追不舍到她的住所,后来被王彧尧当是骚扰者,二话不说,拖进屋一顿暴打。 此事差点闹进警局,最后他还不忘告诉对方,我家王茵在读书期间不与人拍拖。 中午时分,王茵与阿婆吃完饭,便一同在客屋听收音机里正播放的《帝女花》打发时间,外头突传一阵震耳的货车轰隆声。 王彧尧下车后,站在门口伸手指挥安装工人:“轻点放,这留声机要小心点,不要碰坏了。还有,沙发也要抬进里面。” 工人亦趋亦步地跟在王彧尧身后,听他差遣而行动。 阿婆站起身,上前提高收音机音量:“好像听到王先生在同谁讲话,我出去看看。” 出门却看到王彧尧在吩咐安装工人搬家具电器,随后阿婆也加入指挥队伍中。 客厅中央掉漆橱柜上,老旧黑白电视换成了一台大型彩电,辉佬还帮忙搬来了冰箱。厅屋中,老式木椅换成了布艺沙发,王茵的房间也有一套。 搬完家俬,辉佬耸肩搓搓手:“尧哥你放心,我找的人个个力气大。” 王彧尧抿嘴一笑,猛地拍下辉佬肩膀,漫不经心从衣袋中掏出一支雪茄,起火,点燃,再递一支给辉佬。 这阵子他生意兴隆,不难看出他心情很不错。 以往,四罐红双喜,一包万宝路就足以让他肆意时日,如今得一支蒙特克里斯托雪茄 ,便可感知他眉宇间的意气风发。 近来好几个内地的客户联系他办事,有些还是几年前在赌场时就已经相识,好不容易歇业一天就将家中旧物重新置办。 男人大抵如此,但凡有点钱,便开始享受所谓的生活,挥霍无度更是本性,这一切的一切除却好面子,还有一个还有原由,则是随心所欲不愿委屈了自己。 这点钱于他而言无所谓,王彧尧还打算换新居,不过得隔些时日,因为这里一到夏季就多雨,更糟糕的是由于房子年代久远,一到大雨便会漏水。居住环境及气候与温哥华简直大相径庭。 九龙处亚热带,夏天多雨,到冬季却少雨,而温哥华终年气候温和,环境宜人,那里华人很多,王茵和王彧尧当时就居住在华埠。 外头人来人往的嚷声,搬东西的嘈杂声,吵得王茵半点兴趣也无,她起身拄着盲杖打算回卧室。 一路握着盲杖敲敲打打摸索到窗前,惊觉前方一个障碍物,她定住脚步,伸长手臂用盲杖碰了碰,再小心翼翼俯身摸上去,触感柔软,原先这里的长木凳竟换成了单人沙发。 手继续缓缓朝着左边移动,触到的却是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沿着蜿蜒的圆弧表面到达底部机箱,她克制不住双手,摸至圆盘槽内。下一秒,她居然松开手,再次摸上去,确认无误时,神情更是惊讶。 “是留声机!”她兴奋地喊出声,心中欢喜,连带双手颤抖。她没料到,王彧尧居然会为她买留声机。 此时,王彧尧走到门口,顿步望向她,见她一惊一乍的表情就了然,嘴唇微勾,语气十分得意,“以前在华埠看你躲在房间听歌,怎么样,你钟不钟意?” 王茵连连点头,可还是压制住雀跃地内心:“上次不是说存款快用完?”虽然心中欢喜,还是问他为何还这样大手笔,那次不是同她讲好了,这阵子要节俭。 王彧尧只觉得好笑:“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你记得这么清楚,总不能让你同我越过越差。多少钱无所谓,最要紧是过得舒心。”言语间尽是桀骜。 他可不愿过那种缩手缩脚的日子。 说罢,王彧尧眯眼,身子往后微倾斜倚着门梁,抽一口蒙特克里斯托,轻巧吐出烟圈,眉眼间尽是慵懒惬意。 抽完烟之后,他又拿几十张黑胶唱片放在老式留声机旁继续说:“我不知你平时听得什么歌,不过,这些都是这两年来最流行的,还有古典音乐。” 低头看了眼封面,随即眉头紧皱。什么鬼!这上面的英文字母他一个都不认识,为了保面子,他干脆住嘴。 这些都是他去鸭寮街挑选的。当时店家见他出手阔绰,便给他介绍了一堆唱片,他只好装作略懂一二同人家选碟。 他不由分说抽出一张唱片,放入她掌心:“这封面的字我让辉仔重新刻了一遍,你想听哪个可以自己选。” “无所谓,只要是你选的,我都钟意。”王茵摸向上面的刻字,是巴赫的大键琴和小提琴奏鸣曲,LP黑胶唱片。 不得不说,王彧尧十分细心,知道在封盒上刻片名。不然英文字母又无人认识,她没法选择。 “彧尧,你对我好好。”此时此刻她内心悸动,连带语气也变得几分哽咽。 她想,大概这辈子除了王彧尧,恐怕可能再也没人会无条件对她如此,与他相依为命十几年这种依赖感早已成习惯。 他有过片刻动容,清湛的目光倏地燃起一束微光,语气还带着三分宠溺:“傻女!”又不可一世弯嘴轻笑,笑容停滞须臾,还未等她继续讲,王彧尧拿过唱片拆开包装盒,“来试一试。”一边讲,还不忘将唱片放入转台中。 唱片随唱针悠悠回转,伴着“噼啪噼啪”极细微的杂音,温润和谐的音乐缓缓流淌。 王茵不由自主的跟着轻声哼唱,随着音乐的轻重缓急,指尖擢点在留声机旁,整个人也沉浸在此时微妙的氛围中。 午间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口照射在王彧尧的身上,对面王茵笼罩在阴影中,她的脸隐藏在暖光背后。 王彧尧敛神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良久…… 她并未察觉。 谁也不忍心打搅这片刻的静默。 末了,他抬手摸她头,嘴角噙笑,顿觉时日如飞,生活温软。   ☆、第四章 尖沙咀水车屋三楼的铁板烧内,滚烫的铁板上溅起滋滋地油渣沫,这里有酒意未消的客人,夜店美女,生意很是热闹。 “你同蒋永健认识,要不要同他讲开饭店,反正我跟住尧哥你发财。”辉佬坐在桌旁,嘴角烟雾漂浮,他理了理袖口,像开会员工与老板一同出谋划策。 王彧尧肃目摇头,“蒋永健那里恐怕不好讲。”三色刺身拼盘上来,他夹起一枚三文鱼便塞进嘴里,几口咽肚,更懒得细细品味。 片刻后,他敛神叹气又说:“九一年,我在倪康手下做事,砸过他场,抢他不少生意,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上次在他开的那家海鲜馆碰见他,他表面虽与我饮酒释前嫌,心中可不是这么想。” 辉佬早已经按捺不住,举出一切可能劝说:“那不如向倪正良下手。反正他也是接手他老子的公司。” 王彧尧的小店经营也将近半年,他发觉长此以往不是办法,等攒够钱打算同辉佬再谋出路。 “我同倪正良交情浅,他最瞧不上我们这类人,人家守着他老子留下的大公司,钱多到数不完,多年无联系,见面一张口就是同他做生意,他会理你?” 要说起当年97前不少社团大佬纷纷移民。那时蒋永健和倪康各占新界和油尖旺,两人呈水火不容之势,97后政府扫黑力度越来越强,蒋永健想躲避警察,了却一身麻烦,早在美国证券公司匿名开户,把资金逐步转移。 而倪康早料到之后的日子不会同以前那样好过,便转行正道,将这些年捞到的非法资金,注册一家公司,在国外上市,再发行股票,表面上改头换面,实际将一切转到地下操作。几年后,倪康逝世,便由儿子倪正良继承家业。 辉佬还不死心:“可是小茵在你手里。倪正良同她毕竟是亲兄妹一场,他会给你几分……” 还未等辉佬说完,王彧尧忍不住发飙,咬牙敲他一记响头,语气暴躁:“小茵关他什么事?我王彧尧还需要靠一个女人来发家?你有没有搞错,她是我妹!你是闲命太长还是见我麻烦不够多,在小茵面前提倪正良,你知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 一记爆栗敲得辉佬两眼冒金星,他揉了揉发晕的脑袋,老实住嘴,不再轻易出馊主意。 王彧尧放软语气:“开饭店事情你不要管,慢慢来,钱不够就博命赚喽,等店里生意萧条了再转让。这世道就是这样,没得钱,谁会应你,给你的薪水不要都拿去炒股赌马,留点给家人用。” 辉佬突转话题,笑得咸湿:“尧哥,今晚去不去大富豪?” 最近听说大富豪新来了几位年轻水灵的舞小姐,辉佬早已经忍不住,想要去泡夜场,本港夜生活本就丰富,大多数人白天起得晚,晚上都穿得光鲜靓丽去夜店舞厅寻刺激。当然得叫上王彧尧一同风流。 王彧尧目光睥睨,不耐烦说:“晚点再讲,我先回去看看小茵。” 王彧尧深知,以他现在地位与蒋永健讲开大饭店实属天方夜谭,昔日风光不在,你去与他人空谈理想抱负,对方肯定笑掉大牙。至于倪正良就更不用谈,这家伙骨子里本就瞧不起平凡人。 他不急,做任何事情首先得沉住气,舍本逐末终究会功亏一篑,只要挣到钱,这些都是早晚的事情。 弥顿道不知是地段抢眼还是为何,王彧尧店铺租金一月比一月涨,他划算着几时用高价将店面转让。 晚间时分,辉佬喜欢去砵兰街的暗娼消遣,白日的砵兰街只是一条普通街道,无任何的特别之处,到了晚上,一路灯箱相继亮起,只靠着上面几个明价标码的醒目大字来招揽客人,这里一直连接至山东街,上海街,奶路道,每逢晚间,几个身穿黑色露肚衫的女子行走街头,脸上盖着老式粉底和胭脂,看不清姿色几何,却将半公开的皮肉生意包笼。 王彧尧素来不爱这种地方,无其他原由,纯粹是不想得病,他给辉佬放一个晚上假好生消遣,让辉佬隔天下午去宝生银行开户,再由他亲自转账去内地。兑换店在银行的转换金额,会受到本港法例监管 ,但他们转账的资金不算大,也只当做一般转账而非汇兑的形式。 将一天的事情安排完毕,王彧尧收拾东西回屋,王茵正仰躺在沙发上听古典音乐,她双目微闭,听到外面传来声响时嘴角上扬。对她而言,眼睛看不见的唯一好处就是听觉敏锐了不少。 他轻推房门,走进房间经过床前时顺手拿过毛毯,俯身小心翼翼为王茵盖上。后窗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斜射进来,房间里满是阳光的味道。 对于王茵而言一天差不多过完:“回来了。”她撑起身子,往上挪动位置。 王彧尧坐到沙发边缘,揉了揉她头发:“有没吃饭?” 她先是“嗯”一声,再举手比划,“只吃了一点点,现在又肚饿。”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王茵低头抿嘴一笑,然后拽住王彧尧衣袖轻轻摇晃:“我想吃意面。” 王彧尧沉吟片刻,轻拍手掌,立即去厨房。 王彧尧突然的主动确实让王茵受宠若惊。她和王彧尧生活在一起,都是佣人做饭,他几乎从未下厨。王彧尧成天忙于赌场事务,她又住校学习,一个月也碰不到几次面,甚至回到家他们也很少说话。 那阵子,她就像一个被冷落太久转而和父母赌气的孩子。直到回港,这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时候人往往是这么贪心,以前双目无事时,王茵希望每次放假回家都能见到王彧尧,如今失明后,精神上越发的依赖他,更期盼能时刻有他陪伴。 现在王彧尧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每天按时回家关心她病情进展,她对这种感觉即将上瘾。 有时她恼也这个衰地方,恼回港莫名徒生事端,偶尔向王彧尧发问,“我们为何要回这里?你这么想回来究竟是为何?” 王彧尧沉吟片刻回答她:“这才是我们的家,不回港地难道要在温哥华待一世?” “至于我为何想回来?不知挣钱算不算我一中心事。有了钱就可以随心所欲,我还要治好你眼睛,不是因为我,你眼睛也不会受伤。” 提到王茵的眼睛,他心里更加自责。 那日上街的大头仔带着一帮老友来闹事,话不投机便开弓干架,当时情形极其混乱,辉佬被人打得奄奄一息,他将大头仔制伏在地一顿暴打,没料到后面有人手持铁棍偷袭他,最后是王茵替他在背后挡了一棍,整个人摔倒在木柜旁,撞到头破血流,惊得王彧尧快要发疯,若不是王茵之前已报警,警察突到,他早就要了那帮人的贱命。 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更放不下往日的辉煌过去,不愿意默默无闻在新村待一世。哪怕不捞偏门,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凭着双手再东山再起。 到十一月底,阿婆同王彧尧好说歹说,总算确定日子出门去拜黄大仙。 今日风和日丽,阿婆带王茵去黄大仙祠,王彧尧还在旺角小店忙事,故而让她们先行一步。此刻,正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阳光将王茵整个人晕染在一层暖色之中。 众所周知黄大仙庙是香火鼎盛,求神拜佛的信徒更是络绎不绝,庙宇内更有不少内地游客。 来到黄大仙庙,阿婆带王茵先从黄大仙大殿开始祭拜,大殿内只供啬园弟子进入,一般善信只得在殿外遥拜。 殿外热闹非凡,除了王茵还有其他信众跪拜于两旁,阿婆燃三炷香递给王茵,她举香俯身下跪团上,磕头虔诚拜仙师,王茵本无信仰,此时此刻她竟盼仙师显灵,让她重见光明,王彧尧诸事顺利。 许过愿,阿婆挽着她来到大殿旁边的盂香亭,这里是祈求健康之所,还未跪拜,阿婆似想起什么,又赶忙说:“刚才只顾着带你跪拜,却忘了我还要抽签。人老记性差,你先在这里等。我抽支签就来。” 王茵站在殿前,伸长盲杖敲打青石板路,周围人来人往,下台阶时没留神,瞬间栽倒在地,盲杖被人踢至前方,她忍痛伏在地上颤颤惊惊伸出手到处摸索,触到游人的脚底时整个人吓得蜷缩成一团。 嘈杂的声音、混乱的人流,让她陷入一阵窒息般的恐慌中。 围观者甚多,大家唏嘘原来是个瞎子。 王茵咬牙不肯求人,只是伏在地上寻盲杖。 有好心人上去为她捡起盲杖,劝说:“小姐,你眼睛看不见,一个人尽量少来这种人流量聚集地,出了事怎么办。” 她神色微滞,几乎是下意识攥紧对方递来的盲杖,点头道谢。 阿婆在大殿抽签后,找到人解完签,心中欢喜过后,才记起王茵人还留在盂香亭。 王彧尧赶到大殿时,阿婆只得神情委屈,支支吾吾向他说明:“刚才还在盂香亭跪拜,我只去抽支签,她就不见了。” “顶你个肺!”王彧尧猛抽一口烟,暗骂一句,更恼自己没早点来,甩手狠扔掉烟蒂大声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去找啊!我给你这么多钱让你好好看住她,你怎么做的,她眼睛看不见,能走去哪里!”他心想她眼睛看不见,应该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王彧尧挨个询问路人,后来盂香亭一解签人告诉他,“你是讲,那个穿白衣衫还拿着盲杖的靓女?刚刚被好心人扶去经堂。” 最后王彧尧进经堂,见王茵正坐在木椅上同办事人员讲话。他俯身扶她起来,却被王茵不着痕迹推开他,解释道:“别担心,我自己可以走的。” 自她视力日渐模糊后,王彧尧已不记得王茵是第几次说这样的话。 晚间餐桌上,王彧尧强忍着脾气没冲阿婆发作,吃过晚饭,王茵回屋锁门,倒在床上兀自叹气。 “小茵,开门好不好?”王彧尧在门外担心她状况,从回屋到现在没见她说过一句话。 王茵拄着盲杖,开门后,又立即转身沿着墙壁摸至沙发处坐下。 不等王彧尧开口劝慰,她摊开双手,无奈叹气,言语却出奇平静:“你都看到了,这些日子,我连生活都无法自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做不好。我好想工作,我不想天天呆在家,可是出了这扇门,我连自己都顾不住。” 看看今日,在现实中,连出个门就晓得有多麻烦。她总想着证明自己同常人无异,但越想这样内心就越受挫。不知自己几时才能好,再这样下去她发觉自己会得抑郁症。 王彧尧目光暗淡,摸她头,好生哄说:“别乱想,这些都不用担心,等你眼睛好了再出去工作。我养你到大,不至于连你往后的日子都供不起。” 这些日子,王茵总是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自立自强的模样,她的倔强骄傲和内心深处的自卑王彧尧都看在眼里。所有种种,无一不在鞭笞着自己的内心。回港接二连三发生的糟事,简直压得他要透不过气。   ☆、第五章 王茵成天呆在房间用新买的留声机听歌,她每天无所事事,只得靠听音乐来打发时间。 王彧尧这阵子回家回得晚,早上六七点已然不见他踪影,阿婆做完家务,就去隔壁同福叔,三嫂们打了几圈麻将。几个牌友凑一桌,自然有说不尽的话题,福叔是富村大伯,麻将桌上,福叔频繁提及王茵与富村,有意无意暗示阿婆当媒人帮富村说定这门亲事。 “你照看的那位王小姐,多大了?” 阿婆边搓着麻将,牌声噼里啪啦中,她回道:“二十一,大个女了。比你家富村小三岁。我看,好般配的。” 三嫂在一旁轻笑道:“可是,我听讲她眼睛有些问题。” “她眼睛是前阵子受惊才不好,医生都讲无大碍,会自我恢复。人家可是读书女,高等文凭。” 语义还是富村高攀了王茵。 三嫂拉下脸语塞。 牌桌上福叔故意放水,阿婆赢得个盆满钵满,心情大好,走得时候还不忘敷衍:“放心啦,富村这孩子的事情,我去讲讲看,成不成还得看他们家那位门神的脸色。” 阿婆回屋照料王茵吃晚饭,到家王彧尧便打电话回来,说今天有事忙可能会晚些回来。 饭桌上只剩王茵和阿婆。 王茵埋头用勺子吃着碗里的饭菜。 阿婆替王茵盛碗鱼汤,突然发问,“小茵啊,这几日怎么不见王先生?” 王茵吞下饭菜,“估计是店中事忙,他几日早出晚归,已是常事。” 阿婆先是“哦”了一声,然后摇头笑了笑,忍不住小声劝道:“那倒是,阿婆知道你钟意王先生,男人嘛,胸怀大志是好事,不过你甘愿陪着他吃苦受累无私奉献,他未必会感激你,常年受挫,日积月累,他会把在外头不得志的那口闷气发泄在你身上。” 王茵握紧勺子,停顿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继续吃饭。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总得出几分力,凭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还怕说不动王茵,骨子里越是傲气之人,受到打击只会更自卑。 “阿婆同你讲,他现在对你不错,以后等他有了老婆孩子就不知道了。毕竟他只当你是妹,还能这样照顾你一世?你总得为自己以后做打算。富村钟意你许久。别讲你不知道,阿婆认为,你应找个老老实实肯照顾你的男人,小茵你年轻貌美,富村为人忠厚老实又做事勤快,你们俩……” “阿婆,今天麻将赢了多少钱。”王茵双目无神,低头喝了鱼汤,面不改色紧接话题:“还是你收了富村多少钱?我同你讲,你就算说破嘴,在我这里也无用。我不是重度患者,也无瘫痪在床,有手有脚,四肢健全,我眼睛还会好,不需要人照顾。” 她学着王彧尧常安慰她的那番话,轻松反驳。本来就比较敏感别人拿自己的痛处说事,人往往会对未知的事情而产生莫名的恐惧。阿婆话说得没错,但字字珠玑令她听了大为不悦,可她能怎么办,突发事件又不是她自己能够左右,连王彧尧与她说话,都得看她脸色出言,生怕伤及她自尊,更和况是阿婆这番言语。而且她从未想过和王彧尧以外的人一同生活。 阿婆见她极为排斥,只好就此打住:“我只是为你以后着想,你不爱听。算了,算了。”反正她已尽力。 在这年年底,王彧尧与辉佬在半岛酒店定下客房,接待了一位内地客户,双方协商几日之后,又成一桩生意。 终于在迎接二十一世纪的前一天,王彧尧携王茵举家搬离新村。 新房子在九龙城区的红磡,一座正面维港的大海景公寓。 公寓临海而建,傲立本港的核心地段,环抱两百多度的维港景致。南临维多利亚海港,将港湾美景尽收眼底。 看房那天,阿婆乐得合不拢嘴,直夸王彧尧本事大,她还是头一回离开新村住进这样的房屋,照王彧尧的能力,几年之内要住港岛半山别墅不在话下。 这一套近上千尺的公寓类型房,被王彧尧一眼相中,只因房间正对着维港的大海景。他已将祖屋卖给工厂,加上手头上的钱,才买了这套海景公寓房。 搬家那日,富村也来帮忙搬家用,见到王茵只得悻悻然说一句:“阿茵,我现在跟住尧哥做事。” 王彧尧冲她解释说:“正好我店里缺人手,就叫富村来帮忙。” 王彧尧的房间在王茵的斜对面,搬至新家那日,阿婆带王茵大致感受一下房间置物,沙发家电都已备齐,只等她入住。 模糊的墨色天空,站在窗口便能感受湿凉的海风,隐约听见维港传来的一阵阵汽笛声。房间宽敞明亮,只可惜王茵看不清,但能大致摸索房间状况。 从祖屋搬至红磡新屋,王茵当晚便认床,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辗转至十二点,总算入睡,居然在这晚突发噩梦。梦中又放映了一遍王彧尧在旺角的小店时与人打斗的场景。 睡梦中王茵仿佛看到王彧尧满身鲜血淋漓,与别人搏命厮打,她报警都无用,只是心惊胆战地背靠着墙壁,立在一旁束手无策。 这时又有人手持铁棍在背后偷袭王彧尧,她上前挡住,似乎预感到疼痛,猛地惊醒起身,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颤颤惊惊朝床头摸索盲杖跑去客厅吃药。 王彧尧正与内地客户在舞厅饮完酒回屋,他开锁进房间,按开灯光便看到了客厅中,穿着纯白丝薄睡衣的王茵正低头靠着饭桌轻微喘气。 他站在玄关,望着王茵的身影怔了半秒,暖光灯下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王彧尧突然用力拍头清醒意志,更为自己方才一闪即逝的欲念而感到可耻。 适才只是意兴珊阑多饮了几杯酒,辉佬还喊他泡个女郎再走,到家就看到此情此情,这下八成是酒意上头。 他脸色倏地涨红,低头咳嗽了一声,只觉得胸前沉闷异常,便随手解开胸前几颗衣扣,大口呼气,这踱身走到王茵跟前,俯头看着她疑惑发问:“还没睡?” 说罢,又见她额头冒着密密麻麻的细汗:“怎么还出了冷汗?” 他刚伸手一碰上她的额头,王茵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际,心跳也跟着怦怦加速,耳朵紧贴住他的胸腔,感知着他的气息。 王彧尧猛地退后一步,因她突如其来的主动震得紧绷着身子,手臂却僵硬地停在空中。 仅仅只有几秒钟,他敛神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膀,虽觉得这样总有些别扭,但又不好推开她:“是不是发噩梦了?” 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刚刚差一点就泄露了自己心底的秘密,王茵并无立刻回话,径自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双手将他的腰环得更紧了。 待王茵深吸一口气,他身上浓郁的酒精烟草味便扑面而来,她才发问:“这几日怎么回得这么晚?” 王彧尧拍她头解释:“当然是忙着挣钱,不然怎么让你住这大屋,穿新衫。这几日我回得晚,你也要早点休息。” 王茵轻轻点头。 见她还是紧紧抱着他不愿松手。 王彧尧忍不住噗嗤一笑,再不露声色地将她推开:“都这样大了,怎么还同小时候一样?难道还要我哄你,快点去睡觉,我明天还有事。” 这是她成年后,他第一次同她这样亲密。 他差点忘了,他们之间在某些程度都忘了举止不妥。他为人虽然浑更谈不上光明磊落,但也知道男女有别,毕竟不是亲兄妹,讲出去谁信你们关系清白。以前担心别人说闲话,加上在温哥华时熟人多,他也有自己的事情,所以也只让她住校,并嘱咐她无事,可以不用回来,除非生活费已花完,到时打电话随时告知,他会及时给她寄钱。 虽然这些举动她都毫无意识,但他不能不注意。   ☆、第六章 一月以后,王彧尧本打算带王茵去医院检查,哪知道突发状况又连夜离港赶往澳门。 翌日辉佬带王茵去九龙医院就医,公寓门口停着一辆深蓝宝马,这是王彧尧前阵子新买的车。 王茵站在正对面,目光无神,板着脸一动不动,冲着辉佬语气质问:“他人呢?” 两人对峙片刻,辉佬不得不向这位大小姐认输:“尧哥最近人不在香港。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解释完后,瞧见王茵面色缓和些许,他上前将王茵拖至左侧车门。 由于王茵几日晚间失眠严重,医生给她开了些安神药,并嘱咐她放松心情。今日王彧尧有事忙,没空陪她看医生,她心中很不开心,从医院回来,辉佬送她回到家门口时,从兜中拿出一个礼盒塞进她手里:“这里面是一对耳环,尧哥叫我带来给你。他说你好好照顾自己。” 她到房间,开盒后伸手触摸,是一对珍珠耳环,冰凉圆润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的竟然是一阵渗入心底暖意。 一礼拜之后,王彧尧接到辉佬电话回港到小店,到场时,店内已是满地狼藉,电脑被砸,记账簿扫落一地,听辉佬说是蒋永健的人故找的麻烦。王彧尧看见此情景,气到想杀人。 隔天下午,王彧尧想去屯门寻蒋永健质问原由,辉佬怎么也劝不住,对方来头大,报警又没有证据,明摆着是想故意找麻烦,反正小店已发生过两次斗角,还不如就此将店面转让,好息事宁人。 夜总会楼上的芬兰浴室内,王彧尧同蒋永健对峙,97前,新界曾是蒋永健的地盘,只不过蒋永健现在改行开海鲜酒楼,屯门区的一带的海鲜饭店都是他名下所有。 此时的蒋永健伏在床上,双眼微阖,享受着按摩女郎出神入化的指压技术,语气慵懒道:“尧仔,你讲话也要有证据,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你的能力强我知道,当年倪康在旺角的那个烂摊子,还是你把它变成宝。出来做事,都是捞偏门,你以为我信你的是干净钱。后生仔心气高,胆子大,但钱赚得太多也要有命花,同警察斗,不信,你看看倪康的下场。 王彧尧身穿白浴袍倚靠着墙壁抽口烟,没好气说,“你以为我会信你?我的钱干不干净不是你说了算,你可知你的人故意在我店里找麻烦,砸了我店内设备,损失我多少钱?这事情觉得应该怎么办。” 蒋永健闭目摇头笑了笑,“还能怎么算,大不了赔你钱喽,或者我为你饭店注资,不过我听讲,你一直同倪康的女儿在一起?” 王彧尧看他一眼,懒得回话。 “有意思,还养大他的女儿,其实尧仔你面子大,要我同你做任何生意都无问题,这样,你让倪康的女陪我一晚,我让她做什么她就什么。”蒋永健似乎越说越上瘾,光是想想就亢奋,双眼放着邪光,张嘴便露出一排黄牙望着他讪笑:“一个晚上,几十万的注资,你怎么样都不亏!” 他话刚落音,王彧尧扔掉烟头抄起家伙,咬牙切齿狠骂一句:“你老母!”铁棍直接往蒋永健头上一记重砸。 按摩女郎尖叫一声躲至角落,落荒而逃。 几个男人手握钢铁棍推门而入,扑过来与王彧尧厮打成一团,蒋永健被逼退至墙角,躲在手下背后大声警告:“尧仔,你继续嚣张,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吃了这个暗亏。你还以为自己在97前的旺角?今时今日,你在再怎么搞,也不是从前那个大佬!同我斗,我分分钟要你命啊!” 此时此刻,浴室内,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与摔撞声。大厅中的满是玻璃碎片,蒋永健等人被王彧尧打得鼻青脸肿,栽在地上痛苦呻/吟。 “你老母!还打不打。钱我可以不计较,先让我出了这气。”王彧尧身上的浴袍在厮打中早已散开,他裸着上半身,目光凶狠地盯着蒋永健,步步紧逼。 蒋永健捂头缩着身躯,有气无力,又好似求饶:“尧仔,你别乱来,我刚刚只是讲句玩笑话。你不要当真,而且我的人已经报警。” 此时的王彧尧已经打红了眼,恍若未闻地朝着他的腹部狠踹了几脚。 蒋永健疼得嗷嗷直叫。 最终这场搏斗在警察到达的几分钟之前结束。王彧尧打够了,才出气离开,出街口,他披上一件外套遮住伤口,摇手招一辆的士,再打电话给辉佬,告知自己在医院急诊室接受治疗,叫辉佬开车来接。 今天被蒋永健这个人渣一顿羞辱,还带上王茵,王彧尧怎么想都觉得难以出这口恶气,只恨没打断这老家伙一条腿,踹了他的命根子。 医院急诊室内,王彧尧躺在病床上,他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正用消毒布按住,医生为他的手臂,额角缝合伤口。 病房门被推开一刹那,他以为只有辉佬,不料来的人身后还有王茵。 顿时,王彧尧脸色阴鸷,冷眼看向辉佬。 还不等他出口质问,辉佬老老实实回答:“尧哥……你打电话时她正好在旁边。” 王茵赶紧开口解围:“是我一定要跟来的,彧尧,你有没事?”说罢,她胡乱伸手抓住他那只受伤的胳膊。 王彧尧忍住剧痛,下意识双手握拳,咬牙闷哼了一声。 王茵听见呻/吟声,紧张发问:“是不是伤得很重?不然你怎么会打电话给辉佬。” 王彧尧一时语塞,脸色越来越红。 辉佬见状,关上病房门,识相退出病房,自己继续呆在里面,还不知明天得挨几顿打。 两人之间寂静了几秒。 王茵又说:“事情我全都知道,可是你怎么又同别人打架。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他猛地吸气,抬头看她一眼,用一副无所谓的口吻回答:“当然不重。立刻出院都没问题。”停在这里,他脸色发红,又呸了一口继续解释说:“不是我想动手,我只是一时没留意,让那几个扑街占到便宜。” 王彧尧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想要王茵见他这副落魄样。眼眶周围红中带青,眼皮上方缝着一道几公分的伤口,狰狞怖人,简直叫人看了心惊胆颤。还好王茵眼睛看不见,不然又不知道会怎么想他。 就算自己占了上风,却仍旧伤得不轻,他也不能在王茵面前失了面子。 王茵手指发抖,心情压抑无比,虽然看不见王彧尧伤在哪里,但也能猜到他伤势的严重度,她将盲仗放置一旁,顺势握紧他的手掌。 王彧尧的手掌还起了薄薄的茧子,摸上去有些粗糙。都是这些年他留下来的痕迹,以前在港时也没见像今日这样,多番与人发生纠纷斗殴。 她指尖摩挲在他指腹,语带哽咽说:“是我拖累你。” 也难怪这几日她心神不宁,原来还是有事发生。 王彧尧咬牙动了动身,一边伸手替她擦眼泪,还忍痛调侃她:“傻女,这又关你什么事,我没事的啦,医生同我讲,哭得多对眼睛不好,到时,我还得努力赚钱治好你眼睛。” 以前和王彧尧在温哥华时,王茵听他说得最多的是,你总是同我生气,埋怨我不顾你,但我不努力挣钱怎么供你读书。到如今却换成了这句,她听后,心中更加难受。 她止不住流泪,伸手难受地抹掉眼泪,喃喃说:“是我拖累你,真的,没有我,你不会像现在这样。” 没有她在身边呆着,即使不见得有多肆意风光,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力不从心。以前还只需负担她学费无须操心其他事,现在双目失明,完完全全成为了他的包袱,她甚至越想越自责。 王彧尧从没见她如此泣不成声,回来后接二连三的糟糕事情,像一股无形地压力堵在他胸口,他也未曾放在心上,即使在温哥华花光积蓄,还要负担王茵的高昂学费,他咬牙努力便能扛过过去,不像现在这样,唯一的饭碗被砸,还被那种渣人看不起。 只有王茵不在意他的这一切,不在意他现今的落魄失意,不在意他的一无所有,也只有她一直与他相依为命到现在。 本以为日子开始好过,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店里出了这等状况,可他就是不肯认命,即使辛苦经营的小店被砸那又能怎样,钱一直在户头上,他就不信凭着自己的还不能双手东山再起了。 他向来不会哄人,从前都是他直接出言恐吓她,不许哭,这回他却难得耐住性子说一句:“你不要哭了。” “那这样好不好,既然你觉得是你拖累我,反正你长得这么靓,实在没钱了,大不了我将你卖了挣钱咯。” 王茵断断续续抽噎道:“你敢!” 她突然破涕为笑,胡乱擦了擦眼泪,伸手掐住他手背。 两个同命人在病房内相视而笑。   ☆、第七章 当天出院后,在王茵的强制要求下,王彧尧终于肯答应在家休养几日。以往王彧尧夜不归宿,王茵便会同他赌气好几天,王彧尧也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从未放在心上,有时候脾气一来,直接放话以后不再看管她,让她担负自己学费,她再如何闹腾都无济于事。 可是现今王彧尧好似对她反应已有所妥协,而这些反常都是在她失明之后。 晚间王彧尧关节酸痛难忍,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又自己偷偷跑去客厅吃药,生怕被王茵发现他踪迹。 白天三餐,阿婆见他负伤在身,开始改善伙食,特意替他煲汤补身子。 房间内,王茵一定要呆在里面陪同王彧尧,王彧尧忍痛自己换下消毒布后,在中央伸展筋骨。 “我什么都做不好,也照顾不了你。”王茵站在床边为自己帮不上忙而自恼。 王彧尧听她这话,放大笑声:“你只需顾好你自己,我好得很。” 后来王茵总算找到一件差事,就是替王彧尧按摩,还多得她几番言语肯求,王彧尧总算答应。 王彧尧光着背伏在床上,王茵手法娴熟在他背上试探,在用以指尖按压,动作驾轻就熟:“这样力道舒不舒服?”她一边按压,还不忘时刻询问。 王彧尧已疼得龇牙咧嘴,为了不伤她自尊,还不忘隐忍附和:“嗯,手法不错。” 她柔软的指尖在他背上,深浅按摩,闻到她身上的若有若无的香气,竟然让他有了几许迷离。 被他夸奖,王茵心中很是得意,突然记起一事,这才自己出主意说:“那我不如去盲人按摩所,我听阿婆讲那里客人给的小费就有不少,轻轻松松。” 王彧尧一听,顾不得身上疼痛,冲她吼道:“发什么癫,痴线,听她乱讲!我迟早解雇她,你淑女一个,又读这么多书,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我穷到让你去那里做事?” 他甚至不愿向她解释,那种地方是半调子的色/情场所。一天下来几单人肉生意不在话下,中途出了事,有谁会理你。 王茵重重按了他一下,王彧尧疼到嘶喊。 待他情绪稳定,她再次解释说:“我只是替人按摩,靠自己双手挣钱,并没有其他事。” 没办法,现下情势所逼,她想要独立生活。 王彧尧黑着脸,语气惊讶:“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还要去?” “怎么会不知,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就连街边孩童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她怎会不知道,以前街边楼道多得是这种场地。 王彧尧再好的心情也无,最终不耐烦警告她:“工作的事情你想都别想,总之给我好好呆在家,哪里都不许去。” 这月新村祖屋早已被拆,听阿婆说,哪里早已建立起一个大型工厂,看来王彧尧卖掉祖屋搬到红磡还真是压对宝。 几月之后,王彧尧在九龙的饭店终于开业,营业那天在门头上香,拜祭关二爷。饭店旁边热闹非凡,还有舞狮庆典,王彧尧大摆宴席庆祝开业。 蒋永健最近也没再找他麻烦,王彧尧已经收到风声,这阵子警察盯蒋永健盯得最紧,估计是这些年底子未洗净,政府不肯放过这头大鲨鱼,所以更无心思同他斗,王彧尧同蒋永健结怨已不是一两次,从几年前王彧尧带人砸他在新界的场地时,蒋永健早已恨他入骨,最后在叔父辈门的参合下 ,劝说帮内应以和为贵,让他们摆和头酒,这才表面握手言和。 小店在前些日子已经令辉佬转让,如今王彧尧暂且经营手头下的这家饭店,日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好过。 这日,王茵做在客厅沙发上听剧,阿婆此刻用抹布清擦家具。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门铃声。 王茵听到声音,握住盲杖踱身去开门。 “小姐你好,我是警务处调查小组成员,匡北明。”声音清冽,门口男人穿一身黑色衣服,戴着金丝眼镜随手掏出委任证向她示意。 证件在她面前停留几秒,匡北明发现王茵并无任何表情,突然又伸手在她眼前摇晃。 他正想开口询问,王茵似乎早已猜中,立刻礼貌点头回道:“不好意思,匡先生,我眼睛看不清。” 匡北明愣了半秒钟回神,绅士回答:“我能进来聊么?” “当然可以。” 进门口后,阿婆站在柜子前,目光惊讶,心道,也不知道王先生惹上什么麻烦,弄得警署的人悄悄找上门,放下抹布赶紧往身上擦了擦,急忙去给匡北明倒了杯咖啡。 王茵扶住沙发并未落坐:“不知道匡先生来这里有什么事?” 匡北明环顾四周打量房间,职业性询问:“你是这房子的主人?” 他没想到王彧尧的新屋竟然还有一位漂亮女郎。 王茵点点头。 匡北明心说,她原来她是王彧尧的妻子,资料上好像没讲明。 “王太,请问你几时买得这套房,有无在银行贷款?”他换个称谓,语气审讯,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不肯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王茵趾高气扬,言语排斥:“这个我不知,匡先生可以去银行查,去年年底我们才搬到这里,加之我们的祖屋已买给一处工厂。” 她最烦警察把她当犯人一样,没玩没了的发问,港地廉政公署爱请人喝咖啡,若是O记请客的话那就是功夫茶。 当初倪康在世时,因为她是私生女,她与家姐被O记的人带回警局轮番轰炸,简直问到她要发疯,对方字里行间无不带着审视之味,恨不得直逮她们口中把柄,速战速决,除之而后快。 她永远都不要被他们将她和倪康那种人归为同类。 匡北明听出她语气愤怒,该问得已问完,再待下去也无作用,低头推了推金丝眼镜框,尴尬说,“不好意思打扰了王太,工作需要希望你别介意。其他事情我抽空再问王先生。再会。” 匡北明走后,阿婆见王茵脸色惨白,也没敢多问,最后将匡北明到访之事在电话里告诉王彧尧。 王彧尧回屋后,脸色阴郁:“有警察来找过你?有无问你问题?” “他只问房子从哪里来,有无去银行贷款。彧尧,究竟发生何事?为何警察会找上门?”她一想起匡北明那绵里藏针的语气,就心有余悸,甚至紧张到不行。 王彧尧脸色转暗,只是那么一瞬间,随后又恢复神色弯嘴笑了笑,解释说:“因为他们现在正调查蒋永健,上次我与蒋永健的事情闹上警局,他们便顺道查了我以前的身份。同蒋永健有瓜葛之人,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茵这才点头放心,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富村在王彧尧饭店做事,有时得空会来公寓看望王茵,有次被王彧尧逮住,随便找个理由差他赶回饭店做事。 也许他大概是因王茵对富村的态度友好,从而产生误解。 晚间吃饭后,他前来与她谈心:“那个富村,与你不适合,你以后少理他,免得他乱想。”停了几秒,他又解释说:“你们俩本不同路,他读书少,又傻又呆又无趣,同他在一起肯定无话题。” 王茵被他犀利的形容词逗笑,更因王彧尧对她的重视而感到喜不自胜。 只可惜女孩子的心思,他怎会懂。 哪知,他思索片刻,仰头双手交叉放置脑后,背靠沙发难得一副一本正经的口吻:“以后你找的每个男朋友,都要给我过目。男人看同类,总比你们女人清楚。”有他过目,至少可以保证她不会被男人骗。 语末,他已抬眸看着她,这他好像是头一次这样正视她已经长大的事实,以往总觉得她还小,需要他照顾。 如今转眼间再仔细看她,从以前矮个子,到现在长到与他肩膀同高的位置,曾经稚嫩的面容早已出落得越发清秀美丽,甚至一年比一年更惊艳动人,心中无不感叹时光如梭,突然想起她以后会有自己的人生,还会嫁人甚至与别人一起生活,此时此刻王彧尧的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反正更无期盼。 王茵猜想他话中意味,继而鼓气勇气突发其问:“彧尧,你有没有想过要结婚?” 听到“结婚”两字,王彧尧脸色停滞了几秒,半开玩笑说:“有你在我身边,谁敢嫁给我。” 她听后,仰倒在他大腿上欣喜若狂,像个吃到糖果的孩童:“那正好,以后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王彧尧目光湛亮,伸手摸了摸她头,嗤笑一句:“傻女!” 他已年过三十,还带着一个王茵在身边,旁人早就怀疑他们关系匪浅,自是不愿轻易近身,以前在旺角做事,多得是女人在他身边环绕,现今这个社会没钱没地位,哪个女人会跟你。 更何况对于王彧尧这种轻视女性,有过人生大起大落的男人而言,爱情这一词太过幼稚可笑,在他眼里这世上本没有无条件的爱情,人最重要的还是自己。   ☆、第八章 这几日王彧尧忙着接待客户,辉佬正在加紧算账,到了月底得给员工发工资,饭店年底还会分红,王彧尧的饭店开在尖沙咀弥顿道,那里地段繁华,只要旺季一到,外地游客光顾的就比本地更多,周边除了美食就是商铺,一千多尺的饭店,生意倒是十分兴隆,早上七点半开业,到晚上十一点才关门。 有时半夜回到家,王彧尧澡也赶不及洗就赶紧入睡,这次早早忙完打电话给阿婆,说是要回家吃饭。阿婆早已准备一大桌的饭菜,等着他回来。 王茵听说王彧尧要早回,兴奋得在客厅哼起了小曲,兴致盎然间,她还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阿婆坐在一旁瞧见她一副深陷恋爱,无法自拔的模样,不禁失笑:“阿茵一听到王先生回来,就这么兴奋,果真是当成了心上人。” 王茵也不反驳,阿婆为她倒杯热茶塞进她手心,小声劝道:“不过你女孩子家,千万不能表露得太明显。”她心说,最好是不要给王先生知道你的想法,不然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后面那句她还是不说为妙,免得惹得王茵不开心。 饭桌上,阿婆将饭菜夹进王茵碗中,王茵今晚心情不错,用勺子大口吃饭,有王彧尧同席,她觉得桌上的饭菜也格外津津有味。 王彧尧并不知她心中所想,侧目看她一眼,嘴里还嚼着饭,他很少见王茵这副俏皮的模样,只得忍住笑声,伸手替她将嘴边的几颗饭粒拨掉。 他咕噜喝口汤,还不忘取笑她说:“看看你,吃个饭都不老实。还是个淑女。” 王茵嘟嘴不悦反驳:“你还不是一样,我听声音就知道。”为何你可以,我却不能。 “你能同我一样?”他反正是粗人一个,也没读她这么多书,言行举止无所顾忌,即便有伤大雅又何妨。 王茵说不过他,只得点头解释说:“我只是觉得阿婆做得饭菜好好吃。” 他忍俊不禁,难得见她如此开心,不知不觉情绪也受到感染,他将筷子伸向她眼前那碟浇汁鱼,又细心为她剃掉当中鱼刺,再夹到她碗中。 王茵勺起他为自己夹的鱼肉,一口吃下:“彧尧,我想出门逛街。” “好啊。”他不假思索就答应。 听她主动提出去逛街,他自然再同意不过。以前怎么劝她都不愿出门,更不爱与人说话,他还常担心她呆在家里成天胡思乱想,如今她能突生这样的想法,他简直求之不得。 王彧尧皱眉沉思了几秒,这才回答:“不过我没有时间陪你,我有几位内地的注资客户已经到了香港,过几日我陪他们去一趟银行,还要同他们一起开会。” 瞥见她面色不悦,王彧尧又紧忙解释:“都是我当初在内地谈的大客户,我能开这个饭店也多得他们支持。”他思索片刻,也不再征求她意见,自主为她安排:“既然想出去逛街,那就后日去吧,届时我叫辉仔开车来接你。这次的东西随你放肆买,不用给我心疼钱,辉仔会为你刷卡签单。” 看来他饭店生意确实不错,不然也不会忙到连陪同的时间也没有,王彧尧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提及公事,这次肯耐心同她解释一番,实属难得。 最后还是辉佬开车接王茵去海港城购物,她也不是非出门不可,只是想到王彧尧若是时间宽裕,可以陪她到处走走。总比日日呆在家,站窗台吹海风,半点事情也无要好得多,那样的生活实在是无聊至极。 海港城是香港一个大型建筑群,位于香港九龙尖沙咀,是本港最大面积的购物中心,商场内,王茵拄着盲杖行在柜台中间,辉佬亦趋亦步地跟在身后,她在人前摸布料随手选衣衫,还不时询问辉佬衣衫颜色深浅,至于穿上是否好看,她自己摸款式就知道,辉佬哪里懂得女性审美。 辉佬在背后签单刷卡,王茵全然忘记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她,反正是出来花钱,谁还关心你这眼睛有没有问题。 她一次次自我安慰,我只顾自己就好,反正眼睛看不见,怎会知道旁人目光如何。 这种生活以前她也不是没有过,以往王彧尧只要挣到钱,就会随她任意挥霍,不过那时只是舍不得花,只得把钱存在自己户头。怪只怪王彧尧这阵子忙于工作,不肯抽出半年时间陪她,她只有在这方面下狠心,多花他钱,反正他近来已是风生水起还嘱咐她不用为他心疼。 王茵买完衣物首饰拄着盲杖早早走出商场,辉佬还在里面签单。外面阳光温暖,她握住盲杖,站在台阶,仰头深呼吸。 不料身后有人喊她。 “王小姐。”匡北明从前方商铺出来,快步向前,走至她身边。 匡北明昨日回警署翻看详细资料,才得知王彧尧并未娶妻,只有一个妹妹在身边,听说此女还是倪康的女儿。倪康死后,帮内一片混乱,再加上政府打压,帮会早已松散,倪家注册公司转行正道无从下手,如今蒋永健这件案子,由商业罪案调查科及毒品调查科联合执行,甚至已成立一个小组,决定连根拔起,他自然不敢懈怠。 王茵顿住身躯,震了几秒:“你是……” 匡北明双手插兜,面带微笑:“匡北明,我们前几日才见过面。不好意思,我并不知你是王先生的妹妹。那天多有冒昧。”此时此刻,他正为自己那日言语冒犯,而感到惭愧。 今天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加红色高腰短裤,配上一头自然的浅色长发,耳边一对铃铛耳环,时尚复古。匡北明注视她,只记得上次去王彧尧的公寓,那日她穿的是一件居家白色长裙,样貌清秀可人,今日这身装扮却多添了几分妩媚风情,令匡北明看见,竟然片刻失了神。 “我叫王茵。”王茵心道又是那个警察。 匡北明见她浑身戒备,只好放柔语气:“王小姐,你不必对我这么排斥,我并无恶意,更不会伤害到你。” “可想继续审问我?”她半信半疑,警察的话不可信,人家表面同你套近乎,背后都在试探你底细。 “不是。”匡北明摇头苦笑:“我只是同你打声招呼。另外,谢谢你那天的咖啡。得空我请你吃茶。” 王茵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OK,不客气,吃茶可以,你只要不请我去警局喝功夫茶就行。” 她永远都不要去那个地方。 匡北明因她言语幽默而失笑。 此时辉佬提着王茵衣衫购物袋从商场出来,见到匡北明正同王茵站一起,他急忙上前礼貌打招呼:“匡先生,你也在这里。” 原来他们已经认识,王茵想。 “刚路过此地。”他扫视一眼辉佬手中的购物袋,挑眉问:“你陪同王小姐出来购物?” “嗯。”辉佬点点头。 “那不打扰你们。”匡北明点头,一副一目了然的表情。 匡北明冲着二人挥手告别,他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远处王茵清丽的背影消失在店铺门口,怔了几秒,片刻后,又低眉笑了笑。 上车后,王茵狐疑问道:“你同那位匡先生已认识?”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他口气似乎两人很是熟稔。 “他是调查科督查。小茵小姐,你下次更要远离他。看到他只管躲,别和他讲一句话。”何止是认识,简直如雷贯耳,爸爸还是警司,辉佬担心后面那句话惊到王茵,直接住口。辉佬心想,我可开罪不起。 王茵紧接他语气,“放心,我已不希望再有下次。”那人来找她无非是查案,还能有何事。 辉佬回到饭店算完账,及时向王彧尧报告今天发生的情况。 “尧哥,我看那个警察最近在缠住阿茵。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估计又想询问她。” 王彧尧靠着圆桌,心下一惊,连连发问:“警察?是哪位警察?他去找小茵干什么?” 辉佬紧忙回答:“上次那位匡北明,听讲他爸爸是个警司,说是要请小茵吃茶,估计是想查案。” 王彧尧冷笑:“噢?”又哼了一声:“有意思,我看不尽然,或许也是想同她拍拖。你有空给我盯紧点,看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辉佬点头答应。 他心想,就算王茵跟谁也不能同那个警察在一起。王彧尧似乎又想起什么,抬手抽口烟,眯眼吐出烟圈,无所畏惧道:“还警司的儿子?港督我都不怕。由得他匡北明去查,只要他能查得到。连蒋永健的案子都理不清,怎么可能会查到我的头上,那个人渣这些年做过的违法事还算少?”   ☆、第九章 第九章 王彧尧悄无声息同客户去了澳门,一个电话交代也没有。只剩下辉佬同王茵打了声招呼,还是王茵主动提及。 匡北明自那日之后也没再来找过王茵,辉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用在死守目标。只是现今,王茵每晚坐在客厅沙发,足足等到两点才入睡,生活规律已然颠倒。待王彧尧风尘仆仆赶回来时,王茵更不愿理他。 房门打开,王彧尧客厅中央的人喊道:“小茵。” “王先生回来了。”阿婆主动打招呼。 王茵听到声音,确认是他,已懒得同他多说,言语冰冷:“我要去睡了。” 语末,起身直接拿着盲杖准备回房间睡觉。 “现在还早,我一回来你就要同我闹,就不能乖一点。”明明都等他等到这么晚还不睡,待他一回到家就变脸色,这些小心思他怎么会看不出,只是她这小孩子脾气一点也不见改。 阿婆主动离开客厅,打算先回房间睡觉。 王茵甩掉他手,“以后去哪里能不能直接告知我,就算不便说,也请你简单明讲,你有事将出去几天。” 她不明白他究竟在忙什么,一走就是好几天而且还杳无音讯,按理说小店被转让,他已然轻松不少,现在又开了饭店,更是不用他如此劳心劳力。饭店有员工,顶多是月底事务比较忙。哪里会几日不见踪迹。 王彧尧妥协:“好,我答应你。” 王彧尧懊恼的事情不算多,其中有一件就是回港没主动同倪正良打声招呼,告知王茵已回港,直到对方杀到家门,他才知自己算漏此事。 倪正良的妻子亲自找上门,那日刘敏身穿一件白色风衣,戴一副黑墨镜,挽着高高的发,坐在饭店里等他回来。 他出于当年情份毕恭毕敬的喊了声阿嫂。 岂料对方摘下墨镜直奔主题道:“我想见一见王茵,顺便带她回港岛。” 王彧尧带刘敏回红磡的公寓,刘敏进房间审视周围,心中暗想这里不及港岛,房间不够宽敞明亮,家中佣人不多,王茵待在港岛半山,总比她住在这里要强。 王彧尧早已提前打电话告知王茵,进门后他指了指房门,向刘敏解释:“她先在应在里面听音乐。” 刘敏推门而入,王茵并没主动同她打招呼。 “小茵,我是阿嫂。” “我知道,请坐。” “谢谢。”王茵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刘敏目光狐疑看向她,伸手示意,见她双眼无神,目无焦距,简直半点反应也无,这才紧张问:“小茵,你的眼睛?” 王茵面带微笑,语气生硬:“我很好,只是出了点点小意外,医生说只等它自我恢复即可。” 刘敏打算开门见山:“小茵,我不知你已经回来,下个月是爸爸的祭日,他老人家死前讲过,要我们一家人都和和睦睦在一起。那时我就想和正良接你回去,哪知你已同王彧尧离港去了温哥华。” 王茵低头笑了笑。 刘敏面目疑惑,虽然来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总归还是要试一试。 此时房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倪太太,不好意思,我姓王。”王茵首先提醒她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不想再和倪家有半点瓜葛,王茵握紧盲杖,停了几秒,继而又说:“我同倪家没有任何瓜葛,你们自己可以去祭拜倪康,无须带上我,除了红磡我哪里都不会去。” 倪康二字从她口中讲出,不带一丝感情。 “小茵,你真要这么绝情,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 王茵冷脸站起身,却也只是轻轻一笑:“你们当我是家人?可我只知我家人是王彧尧。” 她自小被寄养在王彧尧家,是王彧尧供她读书,将她养大成人,之前十几年没联系的人,突然跑来向你认亲。这是唱得哪出戏。她只觉得好笑,况且当年因为他们,重案组来人带她去警局协助调查,问尽各种刁钻问题,使她令成为玩伴笑柄。她永远也不要同他们这帮恶魔扯上任何关系。 “小茵,不要这样讲,血浓于水。以前是爸爸亏待你们,现在我们一家人终于......” 王茵立刻打断她后面那番话:“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哪里来的亏欠,倪太太不要忘记我家姐怎么死的,这个时候还想要我同你们讲亲情,拜托你醒目些好不好。”她言语冲动,过后又向她摆手示意,懒得再讲。“我的话已经讲完,倪太太,你可以走了。” 谈心不成,刘敏被赶出房间,气到脸色惨白,在同王茵讲下去,估计气血上升的只是自己。 王彧尧双手握拳,一直徘徊在客厅,不知里面状况如何,他并无十分把握,王茵会留下,更何况王茵跟住他们,远比同他在一起的生活要好。最后当他看到刘敏阴郁着脸色从王茵房间走出,他心里已猜中大概情况。 刘敏在劝说王茵不成之后,反而求助王彧尧:“彧尧,你再帮我劝劝她,我知道你照顾她这样久,她肯定会听你讲。” “阿嫂,该讲的我会讲,至于小茵怎么想,全看她是否愿意,我勉强不了。” 刘敏不怒反笑:“我知道,但你们毕竟不是亲兄妹。住在一起,这样怎么好?而且你觉得她心中更钟意港岛还是红磡?”她一连几个问题无一不是挑住重点,正中王彧尧命脉。 王彧尧拉下脸,“阿嫂刚刚不是已经问过小茵了,怎么还有闲心重复听我讲。”心中气极,很不想同眼前这位女人争吵。和王茵交谈不成,就转而在他这里下手,她还以为能有多得用。 待刘敏冷脸离开后,王彧尧推门而入,紧张问她:“你要不要回倪家?你早已成年,可以自主选择。”王彧尧面色铁青,很不情愿说出接下来的话:“而且,你毕竟是倪家人。” 王茵恼羞成怒:“我不记得我讲过多少次,我姓王,和倪家没有任何瓜葛。” 她尽量不同王彧尧生气,一字一句说:“以后不要给我看他们,答应我,我们日后更不要同倪家扯上任何关系。” 王彧尧阴沉着脸没回答,额角的青筋隐约可现,很是怖人。 听说几位内地客户已经到达,王彧尧为他们在半岛酒店订好房间,届时一同在房内商议事务。 晚间同几位客户一起去歌舞厅消遣,辉佬在包厢叫了几个女郎,大家人手一个,回家时蹭得浑身都是浓郁的香水味。 王茵老远就闻到了味道,怪只怪他进门忘了脱外套。她凑到他跟前嗅了嗅,一股烟草酒精还参杂着女性香水味,她顿时表情厌恶:“什么味道,真难闻。” 女人大都对男人身上的味道比较敏感,王彧尧眉头紧皱,完全不理解她此时情绪变动的真正原因:“怎么,我就去了趟夜总会,陪同朋友多饮了几杯酒。又没做什么。” 说完,他将外套脱下,随手丢在沙发上,转身去茶几旁喝水。心中想着,不知道事情到底能否办妥。 王茵拄着盲杖,气势汹汹走到他跟前,加重语气说:“那你给我发誓,你什么都没做!”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令王彧尧怔了片刻,他只当她鄙夷那种场所,这才正色道:“痴线!我能去那里做什么,你以为我是辉仔,招妓也不看样貌。” 王茵咬唇没说话,哼一声,扭头拄着盲杖走几步,不再理他。 她站在柜前,握紧手中的盲杖,双目无神,心中十分气愤,听到身后脚步声逐渐接近,她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王彧尧只是静静站在她身后,没说一句话,医生说过,不可刺激她,尽量保持她情绪稳定,所以他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暴躁,不为她这种无理行为而生气。 她深呼气平复内心,不让王彧尧看出端倪:“你会不会找女友?” 王彧尧疑惑道:“怎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王茵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只是小心翼翼与他说:“彧尧,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养我到大,中间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人。我也不希望你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届时你肯定会同她共同生活,从而忽略我。”她缺乏安全感,幼时被亲人抛弃,长大还要和王彧尧分开,想想都可怕。 那是当年王彧尧初到温哥华时,对她说的一句话,他说,他会对她很好,不让她成为多余的人,也不会有别的女人。这句话她一直记到现在。如今她想起这些,心中好似百爪挠心。 王彧尧看都不看她,忽然挑眉勾起嘴角,轻轻拍着她头:“真是越来越似个小孩。” 他毫不在意的语气,令王茵有些失望,失望中又带有隐约受伤后的疼痛感。 她现在渴望得越来越多,渴望能时刻见到他,渴望永远和他在一起,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刚差点将那句话脱口而出,我早已长大成人,你根本不用考虑别人。但是她不敢,她有所的勇气和意念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她害怕得来得结果是她到头来烟消云散,有时候这世上比失去更痛苦的是,曾经拥有。   ☆、第十章 第十章 车公庙内王彧尧与几位内地客户,共同举香拜神。沙田车公庙坐落于新界大围,庙宇内香烟萦绕,日本神舍的建筑风格,中央神坛之上屹立着威风凛凛的车公像。王彧尧同客户拜完神佛后,回饭店包厢摆酒席为客户接风洗尘。 饭桌上杨兴荣用着一口东北国语,将手搭上王彧尧的肩膀,豪迈笑道:“王先生还真是一个不错的生意人,我正愁手头上的资金不知道该怎么放,有你出谋划策根本就不用担心。” 东北方人偏爱喝酒,几杯酒下肚任何事情都能在饭桌上谈得开,杨兴荣在内地开了几间酒吧,和投资公司,多少也敛了些不义之财,他去年经港地朋友介绍才认识王彧尧,自王彧尧在旺角开小店时两人便有了正式交集,当时王彧尧负责转账去内地,久而久之,双方就成了长期合作伙伴。 喝完两瓶白兰地,只见对方拍桌而起,向王彧尧举杯说:“总而言之,大家都有一个目标,就是发财,我杨兴荣和王先生合作了这么久,在香港我愿意相信的就只有你了。这可是真话,别人我可信不过。就冲着咱们相识一场,你怎么着也得干了它!” 王彧尧冲他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伸手同他碰杯,事情已谈妥。 最近饭店事情都交由辉佬负责,王彧尧本就信不过别人,就算辉佬管理饭店,他得空便会查看,如今王彧尧正筹备注册一家电子公司,由客户出资帮助,自然是事半功倍。 只是最近辉佬收到消息,警署有专组人员去了澳门。怪只怪事情太过凑巧,王彧尧前阵子才从澳门回港,这回警察又是紧接而上,总觉得事情另有蹊跷,傍晚辉佬正准备去酒店与客户会面,不料中途发现有人跟踪,继而调转方向回饭店。 “我听说调查科的小组人员跑去澳门办案。荣哥让我来问问你,这样会不会出事。”辉佬颤颤惊惊回到饭店休息室,不由后怕,口中又忍不住骂道:“叼,尧哥,刚才我打算去酒店,发现后面好像还有人一路跟踪我。你说会不会是他们。” 辉佬举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王彧尧握着酒杯神态自若:“不一定,也可能是别人。叫他们放心,赌场的入账记录,警察和廉政公署都没有权利让赌场的人交出他们的资料。” 他在温哥华赌场呆了这么久,已然深谙赌场运作,几乎所有赌场都是在澳门和海外注册,想要知道客户信息,开什么玩笑。想查都查不到。 “但是荣哥说开户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开户只能匿名,这事情不想惹祸上身就不要管,你只管自己能否收到钱就行。在香港要想在境外匿名开户,只有去美国的证券公司和期货公司才可以,蒋永健就是这样,不然警察为什么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到。”说罢,他伸手指了指头,口气轻蔑,“归根究底,这里不够用,即便查到了也无济于事,这根本没触犯到法律,这就是法律漏洞。内地同我们香港是一国两制,我们只顾求财就行,你不要去当替死鬼为他开户口。廉署和商业调查科的人可不是傻子。” 讲解完之后,王彧尧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辉佬,“你慢慢学,先算账。其他事情不用担心。” 一提起蒋永健,辉佬不禁咬牙切齿:“听讲蒋永健最近总在沙田一带出入,要不要找人去教训一下。” 王彧尧睥睨一眼,大声呵斥:“现在跟着我做事,不是让你同当年在尖沙咀那样打打杀杀,多用用脑,那种人警察会收拾他,几时由得你去管!” 红磡公寓这里。 王彧尧差人给王茵买了盲人专用书籍,还在她房间安置一张藤椅,王茵闲时无事便躺在藤椅上翻阅书籍,迎着床边淡淡的海风,伴随着留声机里缓缓流淌的音乐,倒了也少了几分往日的孤单无趣。 有时候阿婆和她谈及王彧尧,言语中毫不掩饰赞许之意:“这几日菜都不用买,富村那傻仔直接送过来,王先生真是本事大,卖了小店和祖屋紧接着开饭店,阿婆我阅人无数,不曾想到也有过看走眼的时候。” 刚开始在新村,阿婆听人谈及王彧尧,一直认为他只是街边小混混,脾气暴躁,偶尔自己照顾王茵不周就只会变脸训斥。现在跟住他替他照看王茵,三餐与他们同食,自己哪里像个佣人。 想想也是,王彧尧自己开饭店,店内菜食应有尽有,每次去富村去采购总会送些过来。有时心中惦记王茵,可迫于王彧尧的凶悍,在公寓连半分钟也不肯多做停留。 这天阿婆因有事回新村,提前已向王彧尧请过假,要隔两日才会回来。 富村主动给王茵带三餐,这日富村从饭店里带回几只大闸蟹,不料王茵吃后过敏。 到了晚间浑身上下更是痒疼难忍,只可惜阿婆已回新村,富村得知后心中悔恨不已,紧忙去药铺为她买药。 晚上十点多,王彧尧回到家不见王茵,又开口在客厅里大喊几声,更是无人答应。待推她房门时,就看到王茵穿着吊带上衣和短裤趴在床上伸手抓背。 “怎么了?”他皱眉走到床边一看。 眼前一片简直触目惊心,王茵背上都长满了红肿的斑点。有些地方早已被她抓破皮。 王彧尧再次拧紧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王茵小声答,“吃海鲜过敏。”像个做了错事的孩童。 “是不是富村那傻仔给你送来的?” 她点点头,“嗯,不怪他,是我自己想吃,反正你知道的,以前我吃这个都不过敏。” 幼时在旺角,王彧尧还时常带她去吃海鲜,没想到现在又突然过敏。 王彧尧面色凝重:“难不难受?吃药了没,可有去看医生?”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委屈,“当然,简直是又疼又痒。刚刚已经服过药,是医生开的。” 王茵身穿一件吊带短裤,整个人趴在床上,再配上这半哭半掩的语气,令王彧尧惊觉这场景突然可怜又可笑。 “彧尧……”还不等王彧尧发话,她突然延长尾音,那语气更像是冲他撒娇:“床柜上有药,你帮我擦擦,好不好。” 许是怕他不愿意,她又说:“后背有些地方还没抹,还有小腿。”越说越委屈,她又动了动身子,继而忍不住痒想伸手挠肩。 “你不要伸手挠,忍住。”她不理会,只觉得身上疼痒难受,根本控制不住,还没等她动手,王彧尧索性出手钳制住她的左手,训斥道,“怎么讲你都不听的,听话好不好,就不能乖一点!” 又是这句,被他训斥大为不悦,她强忍着疼痒感,抱紧枕头老老实实等他为自己抹药。 此时房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窗口传来一阵阵湿凉的海风,隐约间王茵仿佛听到王彧尧的呼吸声。他的手摩挲在她肌肤上,缓缓移动,在施以轻柔,从小腿延伸至手臂,替她小心翼翼抹药,有时王彧尧甚至连看都不看,轻瞥了一眼位置所在,再把目光转移投到床对面浅色沙发上,手中动作未减。 待他将手伸进她的衣服,为她涂抹背部时,王彧尧深吸了口气,却仍止不住急促的呼吸,简直如临大敌,几乎下意识抽手将药膏丢一旁,起身脱口而出道:“我还是叫阿婆来帮你 。” 他的声音隐忍压抑,更像是即将迸发的前兆。 脚尖刚着地,王茵故作哀怨,提醒他:“但是阿婆已回新村。” 他顿住身躯,差点忘了,阿婆昨日才向他请假。真是见鬼,走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让他受这等折磨。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住脾气向她解释:“这样不妥。” 王茵不以为意:“有何不妥,我都是你养大,幼时我还同你睡一起。” 他气急败坏道:“这能同以前一样?那时你还小!” 她竟然听出几分无奈,“怎么不一样,你又不是别人,我只叫你帮我敷药,你看我都这样了,反正我都看不见。”语末,又抿嘴笑了笑,心中想象着王彧尧那一副无助且难为情的面容。 “这个富仔,我回饭店再找他算账。”王彧尧最终不得不弃械投降,他脸色通红,咬牙切齿一阵嘀咕,心中不住诽腹,回到饭店非得好好教训富村那个傻仔一顿。 待帮她抹完药之后,王彧尧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去浴室冲澡。 王茵躺在床上忍不住捂嘴轻笑,她此时此刻十分懊恼自己双目失明,懊恼自己看不见王彧尧方才几欲失控的神情,只得将头埋入被枕,想象着王彧尧方才落荒而逃的样子,心中得意不已。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花洒间的冷水倾泻而下,将王彧尧身上的火气也浇灭大半。他只觉得那处肿胀的难受,更为自己方才为王茵抹药时产生的生理反应而觉得不可置信。 后来回到饭店,王彧尧已然将王茵那日的话放置脑后,主动叫上辉佬一同去了夜总会,他想反正也只是玩玩,顺便发泄一下,又不是要交固定女友,找几个干净的妹妹仔就可以。 一进夜总会包厢,辉佬立即喊来妈妈桑,打算为王彧尧找几个年轻水灵的妹妹仔,替他泻火。 “你看看这几个怎么样,都好年轻。” 十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站成一排,供他挑选,女孩子都经过悉心调教,功夫自然是没得说,王彧尧靠着沙发眯眼,抽完一根烟,微微抬头,大致一眼掠过,也无说话。 “怎么?没有一个钟意的。”见他面无表情,辉佬搭住王彧尧的肩膀,神情郁闷,继而又说:“尧哥,眼光这么高。那我就帮你选个最靓的。” 语毕,辉佬起身直接往角落方向,扯来一位较为腼腆的年轻女孩,推到王彧尧跟前。 “这个怎么样。” 王彧尧略微,抬眉打量她,女孩没有同其他小姐一样画着浓妆,只穿着一件较保守的浅色长裙,面容清丽,眼眸幽深冰冷,楚楚动人。只是,那样无助的眼神似乎令王彧尧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辉佬见他脸色缓和,这才将女孩推至他身上:“好好伺候尧哥。” 全程搞定,只差最后一步定好房间,辉佬话一落音,王彧尧却起身去了隔壁间接电话。 “小茵,什么事?” “彧尧我好难受,阿婆还没回来,你能不能回来带我看医生。”说完后,王茵在电话那头哭出声,吓得王彧尧以为她又出大事,急忙拿着外套往回赶,到家才知,原来王茵因身上被抓伤,才会导致浑身上下疼痒难忍,阿婆在新村还没回来,所以才会寻他。 王茵突然对自己那晚的恶作剧有所后悔,怪只怪自己太过心急,本想着只是试探王彧尧,看他这么些年,可否对自己还有其他感情。 可有时候越是试探,她发现到最后,陷得越深的总是自己,现今她已然活在这种空想的情绪中,总觉得王彧尧对她也存有同样心思,因为从他那晚王彧尧反应她就能看出来,王彧尧并不是对自己毫无感觉。 但是话虽如此,王彧尧终究是个男人,更无女友,能有此反应在情理之中。 这几日,王彧尧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却以行动表明了与她疏远。 以往每王彧尧都会去房间看她,而现在,他晚归只在门外轻喊一声,确认她可否入睡。往常两人在饭桌上,一同谈及话题,说到开心处,王彧尧总喜欢摸她头,现在却只是吝啬冲她笑了笑,更无其他表示。 一个礼拜后,王茵身上的红肿总算全部消退。 阿婆眼尖,从新村回来就发现王彧尧与王茵之间有些不对劲,近日富村来得勤也不见王彧尧有任何不满。 这不,今天又是顶着太阳送菜到公寓,阿婆还能喊他进屋喝杯茶。即使王彧尧在场,也没见他脸色稍有不悦。倒是在某些时候王彧尧甚至会疏远王茵,除了每天询问她王茵的状况,却不曾进王茵房门与她谈话。 晚间,阿婆收拾餐桌,见王茵郁郁寡欢,小心发问,“小茵,你同王先生之间怎么了。”继续打量她神色,紧接又说:“为何感觉你们之间总有些奇怪。” 王茵烦闷将盲书扔在一旁,立即解释:“阿婆几时发现?他这段日子都是这样,倒是阿婆从新村回来后,变得好奇怪。” 阿婆醒目,闭嘴不再多问,再同她讲下去,八成会生气。 辉佬带王茵去九龙医院检查双眼,不想居然又再次碰到了匡北明。 九龙书报摊的行人道上,撑起几把大型的遮阳伞,街头巷尾的老大爷推着铁车,一路沿喊着,“收铍铜烂铁。” 此时的匡北明正从银行查案出来,他最近被蒋永健因为案子弄得寝食难安,案子已经跟将近五个月,仍然是半点头绪也无。 匡北明隐约查到蒋永健和王彧尧有些瓜葛,只因线人说他们两人当年一直不和。 王彧尧回港后,蒋永健还叫人砸了他在旺角开办的人民币找换店,只是一条线索在这里突然中断,难免不令他大失所望。 但不知为何,作为一个警察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王彧尧肯定没这么简单。 他不急,上头给了他们专组人员足够的时间,慢慢观察对手的弱点,再着手从中找到线索,总会有一丝机会。 从窝打老道出来,周围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刺耳的汽车喇叭声过后,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废弃和灰尘,杂乱的人流令他陷入一个对案件未知的迷茫之中。 他摘下墨镜,竟然看到了对面餐厅的落地窗内,王茵正低头喝咖啡。他发现自己每见上王茵一次都会被她的美丽所吸引,就像如今,她坐在窗前,阳光同窗前的盆栽交相辉映,好似一副静雅的油画,还有她骨子里散发出那种冷意,更使得他越发想与她亲近。 匡北明望着她抿嘴浅笑,迈步走向餐厅。 “王小姐。好巧,你在这里等人?” 一段俗气的开场白。 王茵当场一怔,随后放下杯子:“可是匡警官?还真是巧,我等我朋友来接我。他刚有事。” “不介意我在你对面坐下吧。” 王茵抿嘴摇头。 匡北明侧身入座,她的盲杖放在左腿旁,腿上却放着一个药物袋,下意识发问:“你刚从医院出来?” 王茵答:“去九龙医院看眼科。” 他目光如炬注视她,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对幽深的眼眸,只可惜两眼无神,见她如此,他心中不免又突生几分怜悯,关切问道:“医生讲怎么样?” 见王茵面不改色,他发觉自己言语唐突:“抱歉,你不便讲也无事。” 王茵笑了笑,不以为意说:“其实同匡警官讲也无碍,医生还是同以前讲的一样,会自我恢复。” 她似乎已经预感到匡北明此时的神情,抿唇失笑:“不过也没所谓的,我现今已知足,日子过得不比旁人差,与其成天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还不如放宽心态把握当下。” 说完她伸手抚向自己的眼睛,洒脱道:“毕竟有些事情并非我自己能阻止。我得相信自己,它才会好。做人呢,在一些方面不能太钻牛角尖,不然受难的肯定是自己。” 她知道匡北明此时定想说话来安慰她。还不如自己先说,她最看不得旁人怜悯。 匡北明听后,脸色尴尬,继而又想到了自己:“没想到,你都能够这么想。”他冲她笑了笑,更为自己居然听从小姑娘的开导说教而诧异,最近案子纠结,反到因为她这番话,心情豁然开朗了不少。 他心情愉悦,主动邀约:“礼拜五可有时间?” 王茵心中警惕,“匡警官是不是又想找我协助办案。” “不不,我想约你出来吃饭游玩。”他摇头,只觉得好笑:“你不必如此畏惧我,你放心,今日我同你只是偶遇,而且我过后约你并不是为了查案,我只想同你交个朋友。” 若是在过往以她的直觉,只会认为此人想同她拍拖,而现在她双目失明,对方又是匡北明,她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辉佬讲过他爸爸是警司,他又是督查,又怎会看上一个盲人。 最终匡北明在辉佬赶来的钱几分钟离开,辉佬欲带王茵去买单,哪知服务员冲他们礼貌微笑说:“不好意思,刚才那位先生已签单。” 王彧尧的电子公司已然成立,现今只差注册。他自从接待完内地来的客户之后,他似乎是越来越忙,偶尔陪同王茵外出也是由辉佬代替。 虽然晚间回屋,与王茵谈心询问她近日状况,但却在举止方面开始有所拘谨。 王茵对那日的试探已然后悔不已。 今日王彧尧回得早,一同用晚餐时两人有说有笑,王彧尧还替她夹菜。用饭后,他先去浴室洗澡出来,直接躺回自己屋。 “彧尧,你怎么了?”王茵早已看出端倪。 未听他答话,她又穷追不舍:“为何最近都不肯理我?” 他扯了扯衣襟,语气不耐烦,更懒得向她解释:“我几时没理你,刚刚同你吃饭夹菜的是谁。” 他只是觉得她已经长大,真不再是以前那个冲自己撒娇说笑的小女孩。 以往潜意识里总会把她当做小孩,想着她还时刻需要自己照顾保护,不可让别人欺负她,一想起上次事件,他便狠扇了自己几耳光,暗骂自己果然是人渣一个,明明是他的妹妹,是他一手带大的女孩,他竟然能对自己养大的孩子产生那种生理反应,想到这里他竟突生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第十二章 王茵走至他床边继续追问:“可我总觉得你在与我疏远。”自从那日吃海鲜过敏后,王彧尧对她的态度说不上来,虽然表面不露声色,但是她却能看出来,王彧尧有意无意都在躲避她。 不怪她乱想,只因女人生来就是敏感动物。 王彧尧换只手撑在脑后,手抵着枕头,双腿笔直修长,慵懒不羁的神态中竟多了几分沉闷,仅仅只是维持了几秒钟,随后嗤笑:“想太多。” 哪知道王茵在这时缓缓摸向他的手臂,双手摩挲而下,然后紧握着他的右手。 王彧尧下意识想抽回手,见她脸色坚决,只好偏头注视她,默了片刻,他又补充道:“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现今不会不理你,以后都不会不顾你。” 除非她已嫁人生子,届时她不在需要他。否则,他们永远都是最亲的人。 她笑了笑,更因他的这番话而有所动容,兴奋张开双臂,起身扑上床紧紧拥住他。 洗完澡后的王彧尧穿着一件棉质的居家服,和她身上一样的清香气味,王茵埋头在他怀里,他胸膛的温度透过柔软的布料传到她脸颊,她双手不由自主的收紧。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直跳。 此时此刻她在心中默念道:要是这一世都能这样,那该多好。 王彧尧以为这只是她得到答案后的一种撒娇得意的举动,他抿嘴笑了笑,拍拍她的头,无可奈何道:“人小鬼大,早点睡觉。” 她生怕自己心里稍不注意就让他探知到自己心里隐藏已久的秘密,她现在越来越矛盾,既想让王彧尧察觉到她的心思,可一想到他得知答案后的反应,又不敢让他明白自己的心事。 因为她比任何的都了解王彧尧。 礼拜五匡北明果然打电话来公寓。 当时阿婆叫王茵接电话时,王茵只觉得不可置信。 “王小姐,今日可有时间。可否赏脸请你出来游玩,吃茶。” 王茵正想托词拒绝,哪只匡北明早已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我已在你家公寓楼下。届时,你叫佣人送你到楼下。” 下楼后,匡北明绅士为她拉开车门,甚至于到茶餐厅进门时,他也是小心翼翼推门护在她身旁。 茶餐厅内。 落座后,王茵开门见山,语气冰冷: “不知匡警官来找我有何事?若是想找我了解情况,怕是找错人了。我瞎子一个什么都不知。” 她真不信对方是想同她拍拖。 匡北明无奈一笑:“看来你对我们警察成见颇深,难道我除了办案,就不能来找你。” 王茵低头小心翼翼用勺子喝一口杨枝甘露,口气淡漠:“应该讲我心中已有阴影。” 匡北明也稍微了解当年情况,便没再多问,不露声色转移话题:“你同王彧尧相识多久?据我所知你们并非亲兄妹,我只是好奇,你不愿回答也无事。” 他刚进警署时听说过王彧尧,此人为人凶狠,当年也是犯案无数,奈何都有不在场证据,也拿他没办法,如今他突然中规中矩做生意,还能对王茵如此关怀备至,他想想都觉得愕然。 “自小相识。”王茵沉思,脸上洋溢着笑容:“若说相处,应有十一年。” 匡北明见自己一提及王彧尧,她脸色才缓和,心中早已猜中大概,只好苦笑。 此时的匡北明有些头疼,未免扫她兴,只得点头附和,“看得出来,你们兄妹关系很好。” 王茵抿嘴一笑,语气不可置否:“当然,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 站在中环隔海远眺九龙一带景色,中环是香港的商业中心,更是曾经英国统治亚洲的据点,如今却成为了世界屈指可数的金融街。 王彧尧的电子公司已经注册,也有员工前来岗位应聘,这次来中环是想同以前收手的元老,商量公司股份。 酒店套间内,王彧尧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维多利亚海景,只听到老辈陈华靠着座椅,又在忆起当年事:“此一时彼一时,今时今日格局同以往大不一同,74年以前我们还能同警署的人合作,互惠互利,无法无天的事情做尽,谁知道那帮鬼佬看不怪,成立了廉政公署,最后吕乐逃至台湾,打击不小。” 陈华在帮内资历较高,当年王彧尧多得有陈华,才能在旺角崭露头角,后来回港所办的人民币找换店,也多亏陈华的人际资源。就连大陆商人杨兴荣也同陈华是旧识。 年纪大了总喜欢忆当年,回忆当年同兄弟斩鸡头烧黄纸的勇事,人一老,担心的事情总越来越多,心有余而力不足,思前想后,畏首畏尾。 王彧尧轻笑一声,附和道:“吃得太饱,当然会跌倒。人活一世,能有几多风光。”所以现在才要更加小心,不可让人抓到任何把柄。 “不过,华叔,你放心,我做事几时让你担心过。你给资,我出力。大家和气生财。” 陈华似乎想起什么,又说:“嗯,听讲,现在对岸的开放政策不错,所以我们才踊跃同内地人做生意,桑维已在内地沈阳开了几间酒吧,不知道阿尧你可有同他联系?” 王彧尧眯眼拔掉烟头,语气不屑道:“上次他主动同我联系,说是要借用我们公司,我没同意。那种人,忘恩负义,风生水起时,六亲不认,待用得到你时才记起你,理他做什么。” 陈华叹气:“你做事还是太冲动,不可凭自己一时意气。” “我做什么我知道,用不到华叔你提醒,你只需呆在家每日坐等分红提成即可,管其他事情做什么。” “那我安排方玫做你助手,你可有意见。” 王彧尧皱眉转身同他对视,几秒后才首肯:“你是长辈,也是股东,安排亲属来我们公司工作,我自然没话讲。” 方玫是陈华的侄女,听陈华说,她是港大毕业,为公司出力,做他左右手没问题,王彧尧同方玫曾有过数面之缘,只是并无交情。 他当然知道陈华让方玫去公司任职,也是为了防范于未然,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安排一个自己人在他身边,也不用担心他会背着公司做其他事。 方玫初到王彧尧公司,王彧尧只让她担任业务经理。毕竟不是自己人,不能让她插手太多事务。 上次辉佬陪王茵去九龙医院回来,听王茵再次提及上次在餐厅结账的是匡北明,当时也没留意,这次去公寓听阿婆讲,王茵同匡北明出去游玩,他心道此事应该大有蹊跷,这两件事积压心中已久,过后才向王彧尧报告此事。 一推开办公门,见方玫和王彧尧正在一同看电脑。 方玫站在王彧尧身旁,俯身指着电脑屏幕问:“这个公司要不要考虑?” 王彧尧执笔沉思几秒,吩咐:“先记下,届时再看情况。” 辉佬敲了敲门口,方玫才有所反应,脸色闪过一丝局促的笑容,语气温柔:“耀辉来了,我先出去,你们先讲。” 王彧尧冲她点头示意。 “尧哥,匡北明已约小茵两次。” 王彧尧靠椅敲了敲桌面。听到辉佬有趣言辞,挑眉微笑:“哦?这次又出什么新招想同她拍拖?” “我也不知,上回我让小茵在餐厅等我,待我赶到时,匡北明已经离开,他甚至还帮小茵结账。这次是直接开车到公寓带小茵去吃早茶。还好小茵早早赶回来。” 王彧尧先是蹙眉,转而又想,王茵能早早赶回,说明她对匡北明并无心思。 想到这里他再点点头,看向电脑,再不动声色拿起钢笔,记下一串数字,语气却表现出无丝毫意外:“那也不稀奇,我家小茵长得这么靓,想同她拍拖的男人从温哥华排队到香港。他匡北明算什么。”语义好似十分自豪,我养大的妹妹这么优秀没人惦记才奇怪。 辉佬无语反驳这句,继而又紧接说:“但我感觉她接近小茵不简单,可能是想通过她打探我们的事情。” 王彧尧大笑:“想通过小茵的关系来查我们?小茵从不知我做什么,更不过问我所做的任何事情。难不成他吃饱了没事做?” 见辉佬心有余悸,他再次出言安抚:“不用担心,他想通过小茵来调查我们,根本不可能。蒋永健的案子都没查完,哪会理其他事。” 就算真是如此,王彧尧早已为王茵安排一切,当初政府扫黑,九龙警署大肆逮捕帮会人员,他转而带她去温哥华求学,如今回港打算东山再起,他现下所有的资产,早已分给王茵一半,为她开户买基金。 毕竟他不能守她一世,现在虽没有似以前那样打打杀杀,过着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但他干得是违法事,若是哪天真不走运,他去了警局,王茵也有文凭学历在手,更有数不完的钱,以后她嫁人,也不会被对方家人看不起。 至于那个匡北明他想都不要想,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就算王茵有此念头,他根本不会同意,他不信王茵会不听他话。   ☆、第十三章 已经转入夏季,天气逐渐炎热,窗外吹来一阵湿热的海风,这日阿婆将家中大扫除,富村也主动来帮忙。 王茵站在一旁,帮不上任何忙。中午王彧尧已经打来电话说会晚点回屋,王茵坐在客厅打开电视听剧。阿婆为她倒了杯咖啡,收拾完厨房之后,正拿着抹布擦电视机。 这几日匡北明都会打电话来公寓,起初王茵也纳闷,匡北明怎知家中号码,后来转念一想,他警察一个,想查她家电话号码简直是易如反掌。 有时王茵让阿婆代接,顺便推脱,说自己不在,久而久之阿婆心中生疑。 “小茵,这几日那个时常打电话给你的匡先生,可是那日警察?”阿婆总觉得声音似曾相识。 王茵点点头,随后吩咐:“往后他若是再打电话,你帮我接听,届时可以讲我不在。” 阿婆没回答,反而转移话锋:“警察好啊,王先生可知道你们往来?”她反到不担心对方纠缠王茵。 王茵如实作答,“我同他并无深交,只是他约我出去吃茶,耀辉说要我少同警署的人来往,我猜想应是怕他们没安好心。至于彧尧我更不知。”她对匡北明并不反感,只是觉得根本无与他来往的必要。 阿婆小声劝说:“警察,也总比一般人强。” 王茵觉得阿婆语气奇怪,发现两人讨论的话题似乎不对:“阿婆想说什么?” 阿婆摸了摸她头,叹气道:“阿婆只想提醒你把握当下,有些事情不可能就不要去想。你要是不钟意听,就当阿婆没讲过。”她本想说匡北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那日她见过,当时匡北明给她的感觉是,样貌端正,言行举止十分得当,与王茵十分匹配,倒同王彧尧简直是天壤之别。在她看来,王茵同匡北明更适合。 阿婆照顾王茵近一年多,若说毫无感情是不可能的,王茵虽与她是主仆关系,偶尔脾气古怪,不知是不是书读多,毕竟是淑女,生起气来也不会向她大声讲话,不曾斥责她,更不会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将她当下人使唤。 只是王茵对王彧尧的心思,连她一个旁观者都能看出来,阿婆想着若是王彧尧知道后会是作何反应,她料想结果到头来受罪的还得是王茵。 王茵脸色微变,“我确实不钟意听这类话,不过我知阿婆是为我好。”她喝口咖啡,想了想,最终对阿婆后面的那番话无法苟同,“但是彧尧讲过的,我永远是他最亲的人。” 以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她不愿去想,现在能同他生活在一起已知足。 王彧尧想谈几个合作人,哪知道与陈华一直谈不妥,原因是不愿意相信对方,可王彧尧同陈华的观点俨然不同,更不认同他那种古老的做事方法,陈华觉得现在警察在调查蒋永健,并不代表哪天就不会查到他和王彧尧的头上。 进了公司大厅后,王彧尧一直同陈华在打电话,许是没谈妥的缘故,王彧尧气得差点砸手机。 “砰”地一声!王彧尧直接踢开办公门,脱下外套扔在桌上,烦闷地扯了扯衣领,语气暴躁:“顶你个肺!我的事情几时轮到别人插手!” 此时方玫和辉佬正在办公间里整理资料,听完王彧尧这番言语,方玫脸色略微尴尬,辉佬在一旁小声喊了声:“尧哥。”意在提醒他适可而止,这里还有旁人。 王彧尧并无任何解释,今天就让方玫清楚他这人的性格也未尝不可,想来这里为陈华监视他,他才不惧,大不了生意不做,一拍两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最烦受人牵制。 他口气不耐烦,更不像是在寻求她同意,“你去告诉陈华,要是不信我,可以撤资,我没所谓。” 方玫低头笑了笑,她不是不知道王彧尧对她心怀戒备,“王先生,我二叔只是股东,你才是公司的全权负责人,所以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干涉。不用担心我插手太多事。” 方玫见王彧尧脸色依旧,想了片刻又补充道:“我二叔年纪大了,顾虑的事情太多,所以才让我在你手下做事,但是我信你,你能从温哥华回港,从当时的一无所有到现在的这个成绩,换做常人基本很难做到。就凭这点,我信你,所以你大胆做你的事情,二叔那里我自会去说服他。” 言词之间无不带着对王彧尧的赞赏之情,她早在几年前就听说过王彧尧的事情,在来之前也听陈华提过王彧尧几次,眼前这个深藏不漏的男人,许多的做事风格,确实让她捉摸不透,若说他做事急功近利,雷厉风行他怎又肯在旺角忍气吞声开一个小店,还让人百般刁难。 若说他不是,现在的种种态度,无一不让她为之改观。 王彧尧望向方玫怔了几秒,再开始郑重其事打量她, 那眼神中似乎还包含着不可置信。 如今饭店已让辉佬接管,有时辉佬也回来公司帮忙。 现在方玫已然成了王彧尧的得力助手,刚上手的公司自然需要客户源和投资公司,酒桌上,方玫在他身旁替王彧尧接挡一切敬酒。无论是在夜总会或者舞厅,她总能处变不惊,应付十足,果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对于应酬这种小事简直是轻而易举。 甚至还有客户拍着王彧尧的肩膀,冲着方玫笑道:“王先生真是找了一个好帮手,两人联手杀个片甲不留,方小姐简直是巾帼不让须眉。” 方玫暧昧一笑:“徐先生言重了。” 徐先生一副“我了解”的表情,看向他们,摇头不语。 晚间王彧尧同方玫回到办公室,整理合同。这几日还去了几个公司查看实地情况,王彧尧早已有些疲惫,手拿文件夹伏在桌上已然入睡。 待他醒来时,周围早已经寂静一片,他揉了揉眼睛,未发觉此时辉佬已回了饭店,只剩下方玫还在对面查看电脑。 王彧尧睡眼惺忪,又揉了揉眼睛,嗓音黯哑:“辉仔,几点了?” 回答他的却是方玫,语气温柔:“已经十一点了。” “哦。”王彧尧点了点头,再微微挑眉看她一眼,此刻方玫也毫不避讳他的目光。 许是察觉到此时气氛的尴尬,只是默了片刻,王彧尧才开口:“我先回去。” 他起身刚走到升降梯按键,方玫已然追上来喊道:“王先生,你的外套。” 王彧尧接过外套:“多谢。”说完他又顿住身躯,望向她提醒道:“这么晚,你也可以回去了。” “不客气。我做完剩下的事情就回去。” 王彧尧到家的时已是十二点,开灯进门,发现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 他把外套随意扔在桌上,蹙眉走到沙发前,俯身小声喊了喊:“小茵,去房间睡觉。” 由于天气炎热的缘故,王茵身上只盖着一条较薄的被单,王彧尧拍了拍她的脸,见她毫无反应,看样子似乎睡得很沉,以往他都是十点以前就准时回屋,估计是今晚见他没回屋,等他等得有些晚,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王彧尧心道,阿婆也不知出来看看。若是他不回来,王茵估计又是在沙发上过夜。 他正想抱王茵去房间,哪知道王茵这时候突然醒来,眯眼看着他,声音恍惚:“彧尧,你几时回来的?”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她只睁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转头睡觉。 王彧尧忍不住噗嗤一笑,王茵此刻的模样又傻又呆,确实令他忍俊不禁。 他扯下领带,长舒了口气。掀开被单,直接抱起她去了隔壁卧室。 将王茵平稳放置床上,好似又听到了她细微的鼾鼻声,他转头再次忍不住发笑。怕将她吵醒,紧忙憋住笑声,替她盖好被子。 他不由自主摸了摸她的脸,将她脸颊上的一缕头发掠至耳后,再抿嘴揉了揉她的头发,她头发发质很好,柔软顺滑。 此情此景,他突然想起了她小时候的样子,再转头望向墙上贴着的一些旧照,有几张是在大屿山时,他将她背在背上的场景。当时她走了几步就哭着喊累,还不住向他撒娇,让他背着她。 王彧尧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他突然忆起,自己曾经也是这样坐在床前哄着她入睡。 蓦然,他低头,几乎是下意识般吻上她的额头。 只是轻轻地一吻,王彧尧已然回神,再局促起身,随后开门悄然离开卧室。 两人的相处在生活在中逐渐发生改变。 王茵眼睫毛微微一动,心跳倏地加速,甚至久久都不能平静。屏住呼吸尽量不让王彧尧发现她已然清醒。 刚才并不是她的幻觉,她感觉到了,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王彧尧方才低头吻了她。他沉稳地呼吸飘在她额间时,她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王茵因为王彧尧的一个吻,而兴奋得许久没睡,她并不知道这只是王彧尧一个无意识的举动,而她却因此放在了心上。那晚她做了一个长长梦,梦里发生的事情,竟让她有种莫名的真实感,睡梦中,她察觉自己身处于教堂中,此时教堂内正举行王彧尧的婚礼,宽敞的教堂,满室的见证人,众人鼓掌祝福,她见到了,王彧尧身边挽着的女人并不是她,牧师致辞后,她满脑子只听到了王彧尧的一句“我愿意。” 随后台下欢呼,新郎拥吻新娘。 当时她定格在原地,泪水就这样不由自主的决堤,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绝望感,瞬间流至四肢百骸,最终黯然伤神掩面独自离开。 第二天清晨,王茵发现枕头下早已湿一大片。 王茵擦了擦脸,拉紧被单紧贴着自己的胸口,甚至还感觉心脏处还有隐约的阵痛,她受不了王彧尧同别的女人在一起,可是有些感情注定只能深埋在心中,直至它腐烂变质她也只能死守着这个秘密,她无法想象王彧尧知道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不是不明,到了王彧尧这个年纪,若说没有过女人那是不可能的,哪个男人会愿意成天吃斋。但是这么多年,她也未曾听说过王彧尧与谁固定交往过,他本来就不把女人放在心上,逢场作戏露水情缘也是有过,加上在温哥华时他们聚少离多,王茵大部分时间是在学校度过,更不知王彧尧的私事,如今她想的是,能与他多相处一天就是一天,王彧尧是他一个人的,谁也别想从她身边夺走他。 有次晚间王彧尧回得早,阿婆顺便煲了汤,王彧尧为王茵盛一碗鱼汤,兴致盎然挑眉看她一眼,先是打量她神色,突然开口询问:“小茵,若是我有女友,你会不会不开心?” 王茵并未深究他此话的意思,转而才问:“为何这样讲,你哪里来的女友。” 王彧尧讪笑:“我只是问问你,换句话讲,多一个人同我一起照顾你,难道不好么?” 王茵想都没想,坚决摇头:“不好,不好!除了你,这世上没人会对我好,我谁都不要。” 王茵固执的语气,让王彧尧怔了片刻,他收神,不再发问。也只当王茵这只是一个平常孩子的心理,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也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只是自己同方玫才刚开始,本想打算向她讲明,哪知他只是言语试探,她却这么大的反应,自己更没必要自讨没趣。 王彧尧能接受方玫,倒不是因为她是陈华的人,也从没指望她在陈华面前说上什么话。纯粹是欣赏她的做事能力,同客户谈判应酬时丝毫不扭捏做作,每次出席应酬他都会带上她,有时两人意兴珊阑也一同去餐厅吃饭。 若说他对方玫有多喜欢,实在谈不上,到了他这个年纪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他认为,男人无非只要有钱,自然有大把的女人爬上床。方玫有学历,家室也不错,带她在身边更有足够的面子。男人到了一定得年龄阶段就会需要一个适合自己的女人。 他认为方玫就是。 与其说他们是情人,还不如说他们是工作上并肩而行的战友。他现今担心王茵是否能够接受方玫,王茵对他的依赖太过严重,加上又因他而双目失明,他对她心中有愧,如今她也长大了,应该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对他的私人问题大为排斥。若是方玫也能真心对待王茵那是最好不过。 回到公司,辉佬又来向王彧尧报告饭店的财政收入,公司有一半的资金也是饭店的来源,加上内地客户杨兴荣,以及陈华,公司的资金周转还不算太困难。 宽敞的办公室内,富村做完辉佬交代的事情,便悄然退出房间,只剩下方玫和王彧尧。 “彧尧,刚耀辉叫来的合作人呢?” 王彧尧扯了扯领带,语气慵懒:“已经让工作人员送他下楼了。” 方玫点点头解释:“昨天我去了一趟中环再次和二叔提及此事,二叔同意了。我只给他看了合同,再大概同他解释一番。” 王彧尧抽了口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语气淡漠道:“多谢。”说罢,随手将烟放进烟灰缸掐灭。 方玫抿嘴一笑:“不用同我客气。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因为此事再起争执。”不然她夹在中间确实是左右为难。 方玫眼中从来不掩饰对王彧尧的爱慕之情,每回王彧尧因工作的事情而脾气暴躁,她也不恼不怒,只是静静地在一旁为他整理文件,再轻言附和他的想法。与他相处久了,发现他此人并不差,只要别触及他的底线,他便不会发怒。 王彧尧的脾气她不是不知道,倒是觉得这男人在对待工作问题的态度,更吸引她,他从不放弃自己对成功的追求,更从未掩饰过自己的野心。他胆大心细,步步稳妥,这样的男人就如一个巨大的谜团,令她情不自禁想靠近。 见王彧尧继续埋头工作,方玫突然走至他办公桌前,敲了敲桌面,低头询问:“今晚去哪里用餐?” 王彧尧挑眉,略微沉吟,合上文件夹:“看你钟意去哪里,我没所谓的,吃完我还得赶紧回家。” 两人一同到餐厅,方玫点完菜后,王彧尧又点了两份鱼子酱,再捋上袖口看了看手表。 方玫见状:“这么着急点餐,是否想早点回家看小茵?”今天的方玫为了同王彧尧进餐,紧忙换上了玫瑰色的小礼服,外套一件小西装,戴着一对大耳环,看上去有几分成熟妩媚。 王彧尧的目光在她身上停滞了几秒,再点头默认。上次他回家回得晚,哪王茵居然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今晚早点回去,也不让她久等,免得她又讲自己忽略她。 方玫体贴道:“我没所谓的,届时我自己开车回去,小茵整日在家也无趣,想你早回,更是情有可原。” 她的体贴和善解人意让王彧尧顿时无话可说。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停了几秒,方玫再次问道:“听你讲,小茵是卑诗大学毕业?” 提及王茵,王彧尧便抿嘴笑了笑:“是啊,她读书很努力的,以前在学校经常拿A,能上卑诗大学我自然得供她,只要她愿意读书。” “看来,应是个不错的读书女,以她的文凭在本埠找份工作并非难事,还有,我同玛丽医院的眼科医生是旧识,这是他的号码,届时你陪同小茵去找他。”方玫从皮夹中掏出一个记事本,写上电话号码,撕下来递给他。 此言一出,王彧尧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他接过便条塞进口中,由衷感激道:“谢谢。” 方玫笑了笑,语气温柔道:“不用同我客气。小茵眼睛能早日康复,你也算了结一中心事。” 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王彧尧同方玫谈得最多的,除了公事,其次便只有王茵了,王彧尧偶尔会和方玫提及王茵如何令自己头疼。 方玫感觉王彧尧确实很在乎他这个妹妹,若不是自己正同王彧尧相处拍拖,换做旁人,恐怕还会因此怀疑他们俩的关系。 此时此刻,方玫觉得自己要想完全介入王彧尧的生活,或许王茵那里是一个关键的突破点。 王彧尧过后将电话号码拿给辉佬,将带王茵去玛丽医院看病一事由他负责。白天王彧尧事情较多,根本无暇顾及王茵。 这天,辉佬开着一辆黑色平治,直奔公寓楼,哪知富村也要赶来凑热闹,一听讲是陪同王茵去医院,比做任何事情都要积极。 上车后,王茵感觉辉佬开车的方向不对,才问:“今天不去九龙了?” 富村在一旁抢答:“这次去玫姐的朋友那里,阿茵,玫姐本事好大,还有,我听玫姐讲她朋友是玛丽医院的眼科医生。” 紧接着又继续补充:“对了最近,尧哥好似同玫姐拍拖。” 王茵听到后面一句,险些认为是自己出现幻听,顿时双手紧缩,言语冰冷:“玫姐是谁?” 正在这时,前方开车的辉佬急忙刹车,二话不说将富村强行拽倒在地,再狠踹了他几脚,警告道:“你老母,收声好不好啊!乱讲什么,当心尧哥回来拔了你舌头!”转向车内的王茵解释:“小茵,尧哥同玫姐......” “我再问一次,玫姐是谁?究竟有无同彧尧拍拖?”此时此刻,王茵脸色/降至冰点。 辉佬支支吾吾:“她......她是华叔的侄女......” “OK!你不愿讲是吧,耀辉,那我现在再问富村,你最好别插嘴!我只不过眼瞎而已,还不至于耳聋,你不要为难他。富村,他们俩在一起多久了?” 富村捂着腿,战战兢兢看了看目露凶光的辉佬,更惊恐王茵此时的脸色,吓得言语直打哆嗦:“没多久,也就一两个礼拜......其实阿茵,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无缘无故就挨了一顿打,他也是莫名其妙。 王茵咬唇攥紧裙子,脸色瞬间惨白。 她没想到自己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时,她的心情竟然比她想像中的还要难受。   ☆、第十五章 从港岛中环回到九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一路上王茵脸色怖人,到了公寓门口,辉佬紧张地看了看她,出言安慰:“小茵,尧哥只是交个女友,不是要离家不顾你。这么多年,尧哥最在意你的想法,所以至今都未曾有固定女友,你知道的,男人嘛,身边没个女人怎么行。” 王茵定在原地,神情木讷,没有回话。 见王茵面无表情,辉佬发觉自己说错话,当即咬牙狠拍自己耳光:“叼,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讲。” 人都会对未知的事情充满恐惧,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王茵突然莫名的笑了笑。在房间呆了片刻,阿婆突然叫她出去接电话,是匡北明打来的。王茵接到匡北明的电话后,竟然奇迹般地同她聊了三十多分钟。匡北明是想再次约她出去游玩,王茵在电话那头欣然答应。 挂断电话后的匡北明,嘴角笑意未减,正因自己约到佳人而心情大好。 晚间王彧尧谈成一家合作公司,陈华打来电话,完全同意他接下来的进一步安排。至于内地杨兴荣那边只能等他来时在做仔细商量,杨兴荣的钱正放在王彧尧的公司,分文未动,要想挪用资金自然得获得他的可许。 公司才注册几个月,想要虚报金额,恐怕是行不通,届时被调查科的人抓到把柄,又得功亏一篑,王彧尧常去澳门赌场暂时被警察盯上,更是不可行。现今只有靠一家饭店在支撑着,只有等合作谈妥了,王彧尧才有下一步安排。 忙完一天,王彧尧晚间回归时,王茵坐在他身旁,挽着他手臂,只当做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询问他:“听讲你现今已有女友。” 他眉头紧皱,没料到她知道得这样快:“谁告诉你的?富村,还是辉仔?” 王茵见已从王彧尧此时的语气中得到了答案。 “OK,既然我已经知道,那么是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 王彧尧顿时语塞。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王茵想了想,不甘心又问:“你喜欢她?” “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王彧尧挑眉勾起长腿,放荡不羁的笑了笑:“难道你不知我钟意靓女,只因她长得靓,体贴又懂事,还是港大毕业。这些够不够?”男人到了一个阶段,当然需要一个与他并肩而立的女人,那种娇娇弱弱只适合养在家做情人。 她听后,低头语气压抑:“其实我也可以那样的。”你根本不用去找别人。 “你要同她一样?还得修炼几年。”他宠溺地揉了揉她头发,细想片刻,脸色突转忍不住摇头嗤笑:“不行,你还是不要那样,届时,我会受不住。” 她自尊心倍受打击,只好赌气说:“Good!我知道。你可以带你女朋友回来,我无所谓的。顺道观察你们俩配不配。” 王彧尧不可置信:“你会不会生气?”竟然这么好说话,这简直不像她的性格。 王茵握紧盲杖,仰头笑了笑:“我为何要生气.”只默了片刻,她继续说:“反正你钟意就行。” 她所有不满的情绪都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王彧尧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只摸她头安抚道:“放心啦,我同她只是拍拖,几时分手都不一定,更无结婚打算,只因我从未考虑过婚姻,但你不一样,你就是你自己,在我心中你已经很优秀,不用担心我有女友从而忽略你,你是我最亲的人,我不会不顾你。” 这晚他们谈了很多,从年幼时的旺角小街,到倪康遇难时他迫不得已带她去温哥华避难,如今再次回港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十几年的相依为命到现在已是不易。 但是王茵知道,王彧尧只是想稳定她情绪。 这也是王彧尧第一次同王茵说这样的多的话,他似是怕王茵发怒,句句都在考虑她的感受。 晚间王茵果真彻夜未眠,她恼王彧尧这副对爱情无所谓的态度,更恼他对自己的感情视而不见。 王茵以为他们彼此之间早已心照不宣,今日才察觉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王彧尧于她只是责任,更无其他心思。今日只得一个方玫,明日还不知会有谁,他们之间似两条失之交臂的轨道,本就不同路。王彧尧会有别的女人,会结婚生子,养她成人,供她读书已是仁至义尽。她挡得住这个,怎么防御下一个。 白天阿婆消息灵通从富村那里已经得知王茵抑郁的根源。 富村让阿婆去安慰王茵。 此时两人都在客厅听粤剧,阿婆坐在一旁小心发问:“听讲王先生已有女友?” 王茵敛神,“是啊。富村同你讲过?” “小茵,阿婆只担心你想不明白。” “我为何要想不明白。” 阿婆耐心同她解释:“看看,你还是在生气,要知道王先生到老了,也会希望有个知他懂他的人,陪着他。照顾他。” 王茵语气不服:“我也可以照顾他一辈子的。”她本就打算和他过一辈子,从未想过其他事。 “你?”阿婆狐疑看了看她的眼睛,终究不忍心伤她自尊,只拍拍她的手道:“你终究要嫁人的,届时你已有自己的家庭孩子,哪里会顾得上他,阿婆我就是这样,儿孙满堂功成身退,不还是给你来当佣人,子女都有家庭。现今儿孙自有儿孙福。” “阿婆觉得匡先生不错,你对他三番四次拒绝,他也无轻易言弃,小茵你要好好把握,你有学历,有样貌,女孩子嘛,只要有个高学历的文凭在手,就不会被旁人瞧不起。” **** 在两个礼拜之后,王彧尧带方玫来红磡公寓时,王茵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看在王彧尧的在场,她也未曾对方玫表露出半分不满。 进门后,王茵主动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王茵。” 方玫冲她一笑,言语温柔:“我叫方玫,我经常听你哥哥提起你。” 不知为何,听到哥哥二字,她心中很是不满。 全程下来阿婆都在打量王茵脸色。 倒是方玫同她聊几句,她也是心不在焉回答,方玫发现她并不善谈,也看得出来王茵对自己的排斥。 方玫自觉无趣,便主动去厨房准备饭菜。王茵坐在客厅开着电视机,脸上半点表情也无。王彧尧翘着腿,靠在沙发打量她反应。 饭桌上,方玫语义讨好道:“小茵,我听彧尧说,这都是你爱吃的菜。”说罢,又体贴为她夹菜。方玫很少进厨房,基本都是同王彧尧去餐厅,这次为了博得王茵的好感,经过几天的不屑努力,已然学会了几个王茵爱吃的菜式。 “谢谢。”王茵面无表情地勺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只觉得一点滋味也无。 原来她也亲昵的喊他彧尧。伸手不打笑脸人,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方玫是一个修养极好的人。她会做饭,听王彧尧说她长得也靓,王茵转而想想自己,双目失明,什么事情都不会做,思及至此,她突然有种莫名的自卑感。 王彧尧挑眉看了她一眼,并说话。 此时此刻碗筷之间的碰撞声,令王茵觉得分外刺耳尖锐,甚至已然弄得她快要崩溃,她感觉自己早已与他们隔离开来,好似独自坐在一个无人的角落,自我饮食,想到这里,她握紧勺子,甚至有几次泪水几乎都要夺眶而出。但都被她强行忍住了。 “彧尧。你尝尝这个。”此时方玫正夹了一枚虾放入王彧尧碗中。 王彧尧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到,“砰!”的一声。 王茵手旁的热汤瞬间坠地,瓷碗摔成碎片。 王彧尧皱眉看向王茵,神情紧张:“小茵,有没有事?烫不烫?” 阿婆急忙拾起碎片放进厨房,在拿出一块干布。 王茵叹气,任由阿婆拿布在她身上擦拭,“放心,我无事,汤不算太烫。” 说完,她起身放下勺子,“谢谢方小姐今天为我做的饭菜,你们自己继续,我已经吃饱,先去房间换衣服。” 王茵扶着墙壁小心翼翼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她脱口而出:“你们谁也不要进来!” 语气冰冷,令王彧尧黑脸当场停住脚步,立在原地。 饭桌上的每分每秒于王茵而言好似煎熬,她径自进房间关上门,哆哆嗦嗦摸索至坐在藤椅前,侧身躺下。她之所以让王彧尧叫方玫过来,就是想知道方玫究竟是何人,可惜她眼睛看不见,只能凭她的声音去想象她的容貌。 她更想试试自己究竟会有多大的反应,事实证明,她根本无法接受王彧尧同别的女人在一起,此时窗户早已打开,隔着薄薄的窗帘,迎面吹来了一丝微凉的海风,王茵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的眼眶中竟然有泪。   ☆、第十六章 王茵在藤椅上躺了几分钟,只听到一阵敲门声,王彧尧站在门外,担心她有事发生:“小茵。” 王茵听见,更懒得答应。 房间内仍旧寂静一片,王彧尧眉头紧皱,再次喊道:“小茵。”他担心她是否烫伤,更在意她此时的情绪反应,方才她发怒的语气确实令他既忧心又生气,要是换在平时他早就出言训斥。可今日却只见她情绪一直低落。 王茵擦了擦眼泪,叹气回应:“我无事,收声好不好啊。” “开门。”这回他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 王茵闭目轻拍胸口,心头燃起一阵无名火,突然从藤椅起身,上前开门 ,对着门外一脸担忧的王彧尧口气不善道:“我讲过,我真的无事,我只想自己安静独处看书听剧,你不要来打扰我,OK?”再迅速关上房门。 这是她回港以来,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与王彧尧讲话,王彧尧在原地愣了几秒,被她气得内伤,终不忍心向她发怒。 她只不过是见不得王彧尧与别的女人在一起,自己爱了十几年的男人突然和情人在她面前成双入对,那种感觉就跟刀割在她身上一样难受,要她当做视若无睹,她做不到。 送方玫至公寓楼下,王彧尧脸色一直很不好看。 方玫主动开口,调节气氛:“彧尧,小茵好像对我很排斥。” 王彧尧轻笑一声,无所谓道:“她对我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排斥。”他思索片刻,还是和方玫讲明,以后尽量不让她同王茵接触。 “小茵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性情就变得古怪……” 还没等王彧尧说完,方玫似是猜中他言下之意,直接回答:“我知道,以后我会尽力避免和她见面。” 王彧尧点头略微沉吟,没在回话。 方玫察言观色不在话下,她不是看不出来,王彧尧从房间出来时的脸色。 从她进门那一刻,到王彧尧眼里的紧张,以及饭桌上王茵的一举一动,这些都无时不刻在牵动着他的情绪,王彧尧眼中的宠溺,关切,到王茵摔碗离桌躲进房间时,他已然乱了分寸,这一顿饭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甚至怀疑他们是否真如平常兄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王彧尧,至少他从不曾这样对过她。 ************* 自那之后王茵和王彧尧有意无意都在疏远,晚间两人吃饭时,王茵也不再主动同他说话,只是王彧尧心血来潮问几句,她便回答几句。以往饭后两人都会聊聊近日状况,而现在王茵几乎是第一时间去房间入睡。 当王茵在玛丽医院办公室再次与方玫见面时,方玫脸色略显尴尬。 “小茵,你哥担心你的病情,叫我来同许医生打声招呼。” 王茵靠着长椅,向她阐述一个事实:“谢谢方小姐介绍的医生。另外有件事我要讲明,我同他并不是亲兄妹。” 方玫脸色微滞,转而轻笑,语气仍是温柔:“我知道,可是你们胜似亲兄妹,彧尧说,你是他唯一的亲人。” 王茵被戳中痛处,语气变得不耐烦:“方小姐很会讲话。”她明显听出了对方在间接提醒,她和王彧尧之间的关系。 方玫脸色发红。 王茵继而又说:“其实你们拍拖不必向我汇报,你也不必刻意提醒我与他之间的兄妹关系,以后你们要恩爱缠绵别再我面前出现即可。我看着烦,不好意思,方小姐,我这个人钟意讲真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直白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令方玫无话可说。应该讲,她对王彧尧身边的女性,根本无任何好感,更不喜对方一副当家主母的口吻来与她说话。 王茵同匡北明约好的日子已到,匡北明打电话告知王茵自己已在公寓楼下等她,今天的王茵特意打扮了一番,她穿着一条高腰的浅色长裙,头戴白色遮阳帽,还配上王彧尧为她买的珍珠耳环,只因她身材本就高挑,这身装扮更得显得别有一番异国风情。 匡北明身靠一辆黑色奥迪,见到王茵出现在楼下时,竟有片刻失神,佳人肯赏脸赴约,于他而言确实是受宠若惊。 匡北明陪王茵在逛尖沙咀了几个小时,每次差事都是站在身后,细心替王茵拉开店门,或是为她选中的衣物提供意见,告知颜色。 谁讲心情抑郁没得治,女人嘛,心不好时,去商业街刷几次卡,签几回单,将名牌店逛上一圈保证心情大好。 从茶餐厅出来,匡北明抬腕看了看时间,主动邀约道:“现在还有时间,还想做什么?” 王茵低头思索片刻,再次答:“我想去看电影,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就再也没进过电影院,虽然看不见画面,但是能听到声音也不错。” 这一年旺角老百汇影院,《花样年华》上映。 苏丽珍与周慕云始于共同的婚姻伤痛和寂寞,最终还是以悲剧收尾,两人之间不可言说的感情,成就了一段花样年华。 王茵坐在影院耐心听完全场,在一旁细听匡北明为她讲解结局场景,周慕云在柬埔寨佛与历史废墟里的一段内心独白。 从影院出来,外面炎热不已,王茵身上还披着匡北明的西装外套,只因放在电影院冷气太大,她将外套脱下,还给匡北明:“谢谢。” 两人一路行走在弥顿道,在走入加连威老道,匡北明竟然没再与她说话,王茵似是能猜中对方心事,突发奇问:“匡警官可对方才的电影深有感触?” 匡北明双手插兜,抿嘴无奈一笑:“那倒不至于。”他仰头想了想,最终明说:“其实我应当向你坦白,我已离过一次婚?” 没想到他居然已离婚,看来年纪应该比她大得多,王茵更为诧异,但还是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疑惑,再次问道:“那是否想起了你的前妻?” 匡北明望着灯火阑珊的夜市,语气平静道:“也不全是,我与她是和平分离,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淡化,所以分开也未见得有多伤心。” 王茵点头已明,即使心中惊奇,却无探究别人*习惯,她突然想起了王彧尧,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下一秒她又低头笑了笑,没在与他继续这个话题。 也许这世上最伤人的就是,两个人眼睁睁地看曾经浓墨重彩的深情,在岁月长河中慢慢淡漠。 王茵只让匡北明送她至楼下,走到楼道口,她冲他笑了笑:“匡sir,这是我回港第一次看电影,虽然全凭耳朵在听,但谢谢你。谢谢你肯陪我去逛街看电影。” 她今天确实过得很开心,她在这里没有朋友,而王彧尧也不能时刻顾住她,难得匡北明愿意同她一起逛街游玩,看电影。令她这几日抑郁的心情突然之间开朗了不少,她向来不会亏待自己,一整日和匡北明的相处下来,让她有种从未有过安心感。 王茵敲门,阿婆开门后,小声提示她:“阿茵,王先生回来有些时间了,从回家到现在他脸色一直不好,不知是发生什么事。” 一进门,阿婆替王茵关上房门,只听到客厅一个声音响起:“听讲,上午你就同人外出,与谁一起?” 此时的王彧尧背沙发,语气冰冷,脸色阴鸷。 王茵身躯一震,更诧异今晚为何他回得这样早,却不满他这样质问的语气,只回答:“彧尧,现在时间并不晚。才七点。”刚在楼下,匡北明已经向她报告时间。 若是担心她晚归根本没必要。 王彧尧向前一步,目光凌厉注视她,语气压迫:“我知道,我现今在问你,今天你究竟同谁一起外出?” 听他此时的语气,他似乎是真的在生气,王茵低头,深呼吸,更因王彧尧此时的气恼而不明,“是那日来的那个警察,叫匡北明,我从温哥华回来,并无交际,更无朋友,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同我朋友,还肯陪我逛街看电影,我当然不会拒绝,若是你担心旁人对我不利,但他是警察,善恶分明,又怎会害我。” 王彧尧点头,额角有青筋隐约跳动:“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那还同他来往?”说完后,他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心想,讲大话也不看对谁,若只当他是普通朋友,同他外出游玩用得着这样刻意打扮?他真怀疑,是不是自己平常太惯着她了,所以才这样。 王茵反驳:“我为何不能与他来往,我们并无做犯法事情,又为何要对警察避而远之。” 他看她一眼,眼里燃起星火,终是忍住脾气不愿对对她发怒,只转身背对他,语气警告道:“你与谁交朋友都无所谓,唯独匡北明不行。我不同意!”   ☆、第十七章 王茵咬唇,语气强硬,“你简直太不讲理。” 王彧尧看她一眼,理直气壮反驳说:“我几时没同你讲明过,难道我没讲过,以后你相处的每个男人都要给我过目?这个匡北明不适合你。” 他并未转身,脸色阴沉,想了想又继续说:“我会去物色一个同你合适的人。至少也得是港大毕业,与你学历匹配,最重要工作安全,届时才能给你稳定的生活。” 王茵被他这话气哭,强忍着眼眶的泪水,一直以来她的人生都是由他掌控,且都是这种霸道专/制行为,总觉得自己为她好。 她深呼吸,上前一步,伸手上前试探性抓住他手臂的那一刻,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不禁下意识紧抱着他,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卑微,“我谁都不要。” 能与你在一起生活,我已知足。王茵在心中默念最后一句,她环住他的腰,整个脸埋在他宽厚的胸膛。直听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她对他的依赖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生怕下一秒就守不住心中的秘密,将自己所有的感情一并吐出。 王彧尧以为这是她服软低头的举动,终不忍心再与她生气,只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奈叹气道:“都大个女了,我总不可能陪你一世,以后不要再莫名其妙与我赌气。” 蒋永健在新界的一家电影院已经关门大吉,前几年他曾利用投资电影来洗钱,后来被廉署盯上,这才转移阵地,他收到风,可也不知真假,听人说王彧尧注册的公司专负责替人洗钱,只道他胆子大,敢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运作。 不知道粉档的虎头从哪里得知,王彧尧买了一辆私人游艇。继而找到辉佬商量,想借他游艇一用。 辉佬自己不敢拿主意,只好征求王彧尧同意。 王彧尧的游艇在海外注册,即便警察怀疑资金来源,想查也来查不到。他向来办事谨慎,从不留下把柄,就连饭店的出账生意,为了避免让人起疑,在开张前几个月都是如实上报。 办公室内,方玫与王彧尧一同坐在电脑查看公司,辉佬敲了敲门,方玫才从座位上起身站在一旁。见辉佬脸色紧张,她心中已明,继而向王彧尧打招呼退出房间。 辉佬如实向王彧尧告知:“尧哥,虎头想借我们的游艇运粉。” 王彧尧阴沉着脸,起火点燃香烟,偏头看向他,横眉冷目反问:“你同意了?” 辉佬被王彧尧此时的脸色吓得手脚发抖:“没……没得到尧哥同意,我不敢做主。” 王彧尧冷笑一声,吸一口烟:“没有就好,那个二五仔,捞边范!我告诉你,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做,不然给警察抓到把柄,随便安你个藏毒的罪名,请律师都无用,只等着坐牢坐到死。别讲我没提醒你。” 辉佬脸色惨白,连连点头:“我知道。”他还没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本想着帮王彧尧从中大捞一笔钱,看来粉档生意不好做,自己又差点做错事。 王彧尧收回搭在桌上的长腿,吐出烟圈,继续同辉佬说:“想发财就得慢慢来,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有钱。我知道你性子急,不是我舍不得游艇,但我们现今并不缺钱,杨兴荣存在我们公司的那几千万,我赚到的押金就有不少,钱放我们手里比放地下钱庄安全得多,拍电影,能洗多少钱?做粉档,你又知警方在黑帮有多少线人?人家比你狡猾,中间人当够就收手,当年我在旺角就听讲有人靠当线人起家,出卖同门,赚大钱买别墅。” 说到这里,王彧尧猛地掐灭香烟,语气阴狠道:“现今不是比谁更狠,而是比用脑,这已经是政府的天下,那种事情,一旦扯上关系,你就别想撇干净,记住我的话,不要轻信他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到利益关头,都是六亲不认。” 当年他高等程度会考成绩差些许就考入中文大学,后来经对岸阿公引荐,加入帮会,从无名小卒升为一个黑帮小头目。 就在倪康手下做事,在那个圈子摸爬打滚这么多年,捞偏门的事情没少做,今时不同往日,想要发财快就得走捷径,他没得选择。明目张胆的事情他不会做,从温哥华回来他就已然下定决心,想要大搞一场,他才不要过那种默默无闻的日子,半点盼头也无。他更不想过着被蒋永健那帮人渣看不起的生活,那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以前是比谁手段够狠,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有钱,谁敢瞧不起你。 ***** 在十月底,王茵终于迎来了自己二十二岁的生辰,阿婆大早就出门买菜,等着晚上做一桌饭菜为王茵庆祝生日。 此时王彧尧早已同方玫去了中环,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方玫陪同王彧尧与合作商商讨完,两人又一同去了兰桂坊旁边的餐厅用餐。 餐厅内暧昧的灯光下,两人相谈甚欢,偶尔方玫和王彧尧亲密接触牵手逛街时,都让她有一种情窦初开的感觉,这个男人能让她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情。 方玫坐在对面为他夹菜,语气温柔道:“对了,听耀辉说,今天是小茵生日,这是我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说完后,她从包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礼盒递给王彧尧。 “希望她能够喜欢。” 王彧尧接过盒子并未打开,只对她挑眉一笑,“你倒是有心。” 他没继续说话,以往两人在一起不见得多有话题,他能同她说上几句。 方玫感觉他到心不在焉,继而又问:“怎么了?” 王彧尧摇头并未回答,只是转移话题道:“无事,徐先生他们什么时候到酒店。” “大概晚上八点吧,毕竟是在澳门。届时还要在酒店为他们接风洗尘。” 红磡公寓这边,晚上阿婆做好了满桌的饭菜,王茵兴奋的开着留声机在房间起舞哼剧,只听到阿婆在一旁咯咯直笑。 “看看你,阿茵这样忘我,王先生回来见你这样,肯定又取笑你。” 王茵仰头语气雀跃:“今天我过生日,当然要随心所欲。”白天匡北明还亲自送来了一个大蛋糕和一枚胸针,作为她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今晚王彧尧几时回来。对她而言最好的生日礼物,莫过于年年有他陪在她身边。 两人坐在餐桌前,等到菜凉,阿婆又跑去厨房重新热了一遍。 王茵嘟嘴不满,更因王彧尧没归来而心情抑郁,她在房间握住盲杖来回走了几十圈,听到电话时,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个健步如飞跑到沙发旁,未发现前面有障碍物,当即一个踉跄绊倒在地。 阿婆听到声响从厨房出来,急忙扶起她,语气抱怨:“怎么走个路都不小心,你一出事,王先生又会怪我。” 王茵挺身笑了笑:“我无事啦,阿婆,快去接电话,一定是彧尧打来的。” 当阿婆接到电话告诉王茵时,她心中星火已然熄灭。是富村打来的电话,王彧尧同方玫去了中环,并祝她生日快乐,还嘱咐她早点睡觉。 阿婆怕王茵听了伤心,只说王彧尧一人去了港岛。 但是王茵知道,他身边肯定还有一个方玫陪伴。 以往她的每个生日都是王彧尧同她一起度过,无论王彧尧多忙,他都会提前回家为她庆生,她幼时无父母在身边,常受邻家小孩讥讽嘲笑,被人成群结队欺负,是王彧尧出头为她打跑那帮人,甚至还扬言要砍对方全家,吓得他们再也不敢欺负她,从那时起她就崇拜他,他回家会逗她快乐,会抱着她在空中转圈,当时她觉得他虽是兄长,但在某些程度上,却更似自己的父亲。 而且每次生辰,王彧尧都亲自为她下一碗长寿面,去一次厨房烧火,将厨房弄得乌烟瘴气,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好似脸谱。这才肯端面上桌,嘴里还得意洋洋同她说:“我幼时就听对岸阿公讲,过生日要吃长寿面才好,我家小茵过生日,我当然要亲自下面。” 可那时她吃面总是不愿喝汤,于是王彧尧就将她吃剩下的面汤一口吞下,还不住取笑她:“吃面都不喝汤,知不知精髓在于汤。” 她低头噗嗤一笑,耍赖道:“我把精髓都给你了,看我对你好不好啊。” 他笑了笑,轻弹了一下她的头,宠溺说:“小骗子。” 那时候虽然不够富裕,但却是这她一辈子最弥足珍贵的时光,而现今她坐在餐桌前忆起前程往事,只觉得自己好可笑。 只是静了几秒。 她面无表情靠着沙发,寂静的房间内,只听见钟表来回走动,发出咯噔的声音。 就如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啃食着她的内心,一点一滴地蚀入骨髓,简直让她倍受煎熬。 有时候死心不过一瞬间。 她在餐桌前整整坐足了四个小时,脑子里都是富村打来的那个电话,她心中知道,阿婆担心她接受不了,才撒谎瞒住她。她生日,王彧尧同方玫在一起,他可能因事会晚归。 想到这里,王茵突然莫名地笑了笑,起身握紧盲杖,双手不由控制的将桌上的碗筷全数摔倒在地。   ☆、第十八章 碗筷被摔倒在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地面全是尖锐的碎片。 阿婆闻声从房间哆哆嗦嗦穿上衣服出来,语气紧张道:“阿茵,出什么事了啊。” 她低头看了看地上碎片,慌忙握紧王茵的手,再次问:“阿茵,你有没有事?” 王茵面无表情 :“我无事。”她只是情绪低落,需要发泄。 阿婆心中已明,王茵这样生气,是因为王彧尧没回家陪她庆生。 阿婆轻拍王茵的手,无奈叹气道:“阿婆早就同你讲过,不要和自己过不去。”非要钟情于从小养她到大的兄长,王彧尧要是真有心,怎会不明白她心中所想,阿婆还想再劝慰她,哪知道王茵早已手拿盲杖准备进房。 王茵躺回床上已是子时,今晚是她过得唯一没有王彧尧陪伴的生日。她一整晚没用餐,为了王彧尧,她固执等到深夜,心中的气愤,不甘和失望瞬间让她丧失了一切理智,当时她真是气极了才会将坐上饭菜尽数摔倒。 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王彧尧是凌晨回家,本想同方玫在酒店过夜,想想还是作罢,回去不知道王茵又得和他怎样闹脾气。不料归家时,看到房间满地狼藉的状况,大为惊讶,此时阿婆正拿扫帚收拾地上碎片。 “怎么回事?谁做的?”说完后,他脸色变得阴沉,却还是强忍着怒意深吸了口气。果然被他猜得准,只是未能陪她过个生日就寻东西出气,不知她脾气几时变得这样差。 阿婆见状急忙解释说:“王先生回来了,阿茵等到12点才去睡,今晚你没回家陪她过生日,她心情很不好。” 王彧尧手里还拿着他和方玫送给王茵的生日礼物,他指着地上的瓷碗碎片发问:“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同我生气,就乱摔东西?我不是已经让富村打电话告知过她,今日会晚归。” 真是越想越气, “王茵!王茵!”他怒气冲冲走在门口喊了几声,房间内根本无人答应。 此时王茵听到外面呐喊声,干脆扯上被单紧捂住头,任凭王彧尧在门外喊破喉咙,都不予理会。总之,他越生气,她就越得意。此刻的她就像一个故意使坏得逞的孩童,看到王彧尧暴跳如雷她只当作恍若慰未闻。明明就是他的错,是他言而无信,反倒还怪她。 阿婆举手拍拍王彧尧的肩膀,小声劝道:“王先生,我想阿茵应该入睡了,她今晚都没吃饭,一直在那里等你。”说到这里,阿婆伸手指了指沙发,叹了口气继续说,“她虽然嘴上不讲,但是我知道她很盼望你回来,今天她一天都很开心,只是后来你让富村打来电话告诉我,今日会晚归。结果,阿茵一整晚都坐在那里没再讲话。她眼睛看不见,又一个人在家,每天除了听剧就是看书,无朋友同她来往,更无事可做,所以难免会在生活上更加依赖你,你们相依为命十几年,她当你是最亲的人,你耐心点,克制住,不要同她生气。” 王彧尧目光深沉,压低语气问:“她今晚没吃饭?有无再同你讲什么?” 听说她一整晚不吃饭,王彧尧也不知她饿不饿。 阿婆摇摇头:“嗯,但她知道你同方小姐在一起,好似很难过。” “我并非因为方玫而忘记她生日。我不是不管她,只是今晚有重要事。”他咬牙,暗骂了一句脏话,又紧忙解释:“我也想回来陪她过生日。再说我几时因为别的女人而忽略过她。” 越想越抓狂,搞来搞去都是他的错,干脆懒得解释,将礼品盒放进阿婆手里语气落寞道:“明天她起床,告诉她。这是我给她买的生日礼物。我昨晚有重要事,更没有不顾她,叫她别乱想。” 王彧尧考虑再三,还是将方玫的生日礼物先行保留,以她的脾气,肯定会当场扔掉。届时,气得只会是他自己。 礼拜五的傍晚,一辆劳斯莱斯突然驶进王彧尧的饭店门口,司机下车拉开车门,下来的人居然是蒋永健。 许是见王彧尧现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他心中不满,更想来亲自看看他究竟过得如何。 蒋永健身后跟着一群黑背心马仔,个个嘴里叼着烟,眼里杀气重重。他进门后坐在饭店上坐,其他马仔随便寻个座位,有的人还同饭店客人坐一桌,故意挑事,三两句不对头便动手开骂,客人见此情景,吓得纷纷买单离开饭店。 辉佬急忙打电话通知王彧尧后,富村同辉佬集合饭店员工正同蒋永健对峙,终于在三十分钟之后,王彧尧准时到达饭店。 此时的蒋永健身穿一件黑西装,眼戴墨镜,见王彧尧到来,只是从容不迫摘下墨镜,只手夹着雪茄,冲着王彧尧笑说:“尧仔,不好意思,你饭店开张大吉之日,我未曾来,今日我带众兄弟们过来喝杯酒,为你庆祝,我还听讲你不止开饭店,甚至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住豪宅买私人游艇,看来你现今真是同以前大不一样,好歹我们曾是旧识,虽不能共谋大事,但我带着兄弟们同当年的大佬叙叙旧,不知道你欢不欢迎?” “你想干什么?”辉佬怒气冲冲挺身而出,被王彧尧伸手拦下,王彧尧神情淡漠,伸手指了指门口,“我并无时间与你叙旧。更不欢迎你们,你想来闹事,开车去前面的十字路口转弯就是警局,届时,随你怎么搞。” 蒋永健没想到王彧尧不买他面子,即使心中气急,但也当做表面无事,出掌拍手叫好:“哈哈.....有意思,竟然还同我搬出警察打掩护,尧仔,你当我傻,都是捞偏门,你何必再狡辩。你不要怕,我今日只带兄弟们过来看看你。” 不知何时几名警察早已将饭店包围,警官进门向在场各位出示证件后,望向蒋永健:“我听讲这里有黑社会聚众闹事。原来是蒋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最近重案组和商业调查科都在盯紧这位大佬,没想到他居然跑来这里闹事。 蒋永健傻眼惊愕,指着王彧尧:“尧仔,你居然报警?”他忍俊不禁,像是觉得不可思议。“你还是不是男人,一出事,自己搞不掂就喊警察。哈哈哈……”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王彧尧脸色微变,目光望向警察,老实交代:“陈警官,就是这位蒋先生带着这么多人来我饭店闹事。” “尧仔,话不要乱讲,我今日只带兄弟们吃酒。”又转向陈警官,语气无赖:“再说,阿sir,你几时见我动过手?” 陈警官点点头,双手置后,踱步徘徊,再打量饭店聚众人数,漫不经心回答蒋永健:“你们安分守己不闹事,我们就不会搞你。可你看看现今你在做什么!带着一帮马仔来这里集会,客人都被你们吓跑,还说你们是来吃酒。” 王彧尧靠着餐桌吸一口烟,望着蒋永健这一黑一白的脸,忍不住低头抿嘴一笑,眉眼间尽是得意之态。 蒋永健慌忙解释:“阿sir,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同尧仔是好兄弟,今日只是带众兄弟前来看看他,几时想过闹事。” 这时店门进来几位警员,将几把手枪和长刀直接扔在桌上,“这是从他们车箱里搜出来的东西。” 蒋永健目瞪口呆。 陈警官扯嘴微笑,伸手拨了拨长刀,再拿起一支手枪放在手心反复看了看,确认是真枪无疑,这才转而望向此时早已目瞪口呆的蒋永健,眼神似笑非笑:“嗯,别同我讲,这些都是蒋先生用来防身的。”他又掂了掂掌中手枪,偏头冷笑说:“证物都摆在这里,还讲你们是来这吃酒?蒋先生,说话要过脑子。麻烦你同我去一趟警局录口供,我要是晚来一步,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 “阿sir!刀和枪都不是我们的。”蒋永健百口莫辩,还不知自己已然被王彧尧摆了一道。看到桌上的真刀真枪,才瞬间顿悟,原来自己报复不成,反被下套。他目露凶光,望向王彧尧,脸色涨红,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尧仔,你老母!扑街!敢和我玩阴的,给我记住,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话一落音,蒋永健已然被戴上手铐,身后马仔满面怒意,想上前保护大佬,哪知陈警官冷脸出言威胁道:“再猖狂我把你们全都抓走!每人保释金不交个几千,你们别想轻易出来!好好的正路不走,偏偏要做黑社会,都给我带去警局!” 王彧尧望着一脸杀气的蒋永健,先是走上前从容不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手扯过饭桌上的毛巾,擦手后嫌恶丢在地上,再同蒋永健幸灾乐祸说:“我和蒋先生不一样,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开公司,开饭店做的是正当生意,警察保护我们是职责。我不像你,捞偏门,砍人无数,现今被警署的盯上还脱不开身。届时申请移民都困难。还是去警署好好录你的口供,不要同我费时间。” 只是停顿片刻,王彧尧似乎又记起什么,小声在蒋永健耳边提醒说:“忘了告诉你,以后再来找我麻烦,我会将你在海外洗钱的程序,写密信寄给商业罪案调查科,还有,重案组好似也对你很感兴趣。这其中的详细程序,我比你还要明白。想同我斗,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今日报复得逞,王彧尧心情大好,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给这个人渣一点教训,在旺角三番五次来找他麻烦的那些事,他还没与他细算,哪知他又来找自己麻烦,正好与他一次性算清楚。 王茵与王彧尧因那次生日的原由,关系又一次降至冰点,王茵觉得她与王彧尧好像越来越生疏。王彧尧无所谓的态度,更让她愈发的失望。偶尔匡北明打电话过来带她散心出游,有几次被辉佬出面阻止。她只觉得好笑,自己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还要这样给王彧尧百般刁难。 许是这几日王彧尧回家晚,王茵也有恃无恐,匡北明带她出海游玩后更无人发现。晚间回家同王彧尧吃过晚饭。终于她在沐浴完后,准备入睡时,他才肯开口主动与她谈话。 “小茵,你好像不听我话。我同你讲过多少次。那个匡北明我不同意。” 王茵愣了几秒,又是匡北明。她没理他,继续握紧盲杖寻入卧室。 王彧尧上前一步拦住她去路,拉紧她的手腕,再次好声好气说:“那个匡北明离过婚。这样的男人,你怎么能同他在一起。”且撇开他警察的身份不谈,这人对家庭不负责任,日后肯定不会对她好,怎能让他放心。 王茵这才开口,大为疑惑:“你查过他,你竟然还特意查过他?他可是警察。” 王彧尧口气不屑:“警察怎么了,我就不能调查他?港督我都不怕!” “那你还知道他多少事?办了几件大案?是否可有儿女?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提醒我,他爸爸是警司?而我是倪康的私生女,所以我同他根本不可能。”她的语气咄咄逼人,此刻的她像只随时会发怒的老虎,任由谁欺凌靠近她都会不懈反攻。 她都不知道他居然会去调查匡北明的私事,这阵子只是不想因他和方玫的事情受到刺激,所以才决定放过自己。 王彧尧被她这话气得脸色铁青,但还是强忍住怒意,握拳看着她语气强硬道:“王茵,你现今越来越任性,你以前从不会这样同我讲话。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匡北明与我争论不休。” 说到这里,他越想越气,用力捏紧她的手腕,甚至想出手掐断她脖子,可有所的情绪最终化为满腔怒火,他望着她,额角青筋隐约跳动,言语暴躁:“你就这样钟意他?那个破警察有什么好!”   ☆、第十九章 王彧尧因此同王茵大吵一架,王茵想想都觉得委屈,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同她交朋友,不厌其烦带她出去走,却遭到王彧尧的激烈反对。他自始至终都在主导着她的生活,安排她的人生,其余对她倒是有求必应。以前她之所以努力读书,是觉得有了学历才不会被倪家人瞧不起,现今她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自这次以后,两人很少说话,王彧尧归家的时间更是不定期,偶尔带王茵去检查眼睛也是辉佬和富村代劳。上回方玫介绍的那位医生为她开了些安神镇定药之后,也无能为力。 这日富村开车到公寓楼下,接王茵去医院检查,王茵手上拿着王彧尧为她买的BALLY女士包,富村接过提包,冲她笑了笑,拉开左侧车门,扶她上车。 富村一见王茵就心情紧张,脸色发红,好似情窦初开。一旁开车还时不时望向后视镜看她几眼,鼓起勇气说:“阿茵,等下检查完眼睛,要不要再出去走走,我有的是时间。” “可以呀,富村,他现在在忙些什么?” “你说,尧哥?” 王茵点头。 “尧哥忙很多事啊,前天还同玫姐去了一趟澳门。不过,他最近都没什么时间的。” 听到方玫二字,她轻轻地应了声,“哦。”心中隐约难受。 从九龙医院出来时,王茵和富村被几人捂嘴拖上车。 “蒋先生,人我已经带来了,可惜还多带了一个。”说罢,又出腿踹了踹富村。 王茵口中的布条被扯开,蒋永健得意洋洋:“先给这个靓女松开,瞎子一下,能走得出去?” 蒋永健紧盯着王茵看了几秒,再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一番,语气羡慕:“尧仔倒是够风流,有了这么靓的女仔还不够,又搭上陈华的侄女。家里养一个,外头玩一个。” 王茵知道自己被绑,心情紧张,先想办法稳住对方,言语相讥到头来吃亏是自己。 “蒋先生,你搞错了,我同他是兄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蒋永健睨她一眼,冷笑:“我有说过你们是哪种关系?讲你们是兄妹,谁信,尧仔那人会平白无故养别人的女!倪小姐不要同我说笑,你阿爹知道你改姓王,应该会气死。” “反正他已死,与我何干,你知道的我只是个私生女,他更怕与我相认。这一辈子倪家都不会承认我,阿叔阿婶愿意养我,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我还不如改姓王,让他们二老多个女儿不可以?” “有趣,同尧仔一样,心肠够狠!我不愿同你多讲,本来,我同你父亲相识一场,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会对你手下留情。可你要怪,就得怪尧仔,你是他养大,又同他关系最近,我不搞你过来玩,我搞谁。” 说完之后,蒋永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色心大起,再滑至她的脖子,王茵侧身躲过,强装镇定道:“蒋先生不会欺负一个瞎子?你们男人的恩怨自己不会光明正大算,找我来做什么?” “我钟意,怎么样?你家尧仔够胆就过来砍我?就算我不玩你,但我兄弟们想玩。” 听他淫/贱猥亵的笑声,王茵顿时感到不寒而颤,她眼睛看不见,起身扶住沙发本能想要逃离。 只见蒋永健身后的白毛男,上前猛地扯过王茵的头发,吻住她脖子,其他人在旁边鼓掌大笑。 王茵吓得尖叫,她伸手猛抓,白毛男的脸顺间被刮花,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记耳光。胸前衣服猛地被撕开,她屈辱呐喊,好似绝望。 富村见状咬牙奋力冲上,却被蒋永健的马仔从后面压住他手臂,两人绊倒在地,白毛男上前朝他肚子狠踹了几脚,富村疼得捧腹哀吟。 那人踩着富村的后背,拽紧他头发,狠狠朝着地板猛砸几下,似乎觉得不解气,伸手扇了他一耳光:“呸!傻仔一个,自己性命都难保,还想英雄救美?” 说完又是一记耳光。富村已被打得头破血流,目光死死的瞪着白毛男。 蒋永健坐靠着沙发拍手大笑:“先不急动手,马上给我打尧仔电话,让他听听他女人是怎么叫的。” 他就不信王彧尧不在乎。 电话拨通,蒋永健胜券在握,开口问候:“尧仔,好久不见。” 王彧尧语气疑惑,“蒋永健?怎么坐监出来就记起我?”王彧尧还不知王茵在他手上,更懒得同这个神经病浪费时间,干脆挂电话。 “尧仔,先别急着挂电话,可有听见我这边是谁在叫喊?”蒋永健吸口烟,冲着白毛男示意。 白毛男伸手搂住王茵舔她脸,王茵吓得尖叫。 王彧尧听到王茵的呼救声,下意识紧张道,“小茵……”接踵而至的却是富村的惨叫声以及王茵在那头的绝望呐喊。 他半晌后才寻见自己的声音,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蒋永健,我叼你老母!”又压低声音和他谈判:“蒋永健,你想做什么都冲着我来,但你要是敢动她,我分分钟砍死你!” “尧仔,不要动气,我只是请你妹妹过来陪我玩玩而已,我信你会砍我,你够胆敢同我玩阴的,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不过你放心啦,玩坏了,我替你出医药费。”蒋永健语气阴森的说完后半句,紧接着放声大笑,再挂断电话。 王彧尧只觉得脊背发凉,刚才电话里的每个声音,都恨不能让他把蒋永健那家伙千刀万剐,“顶你个肺!”他又狠骂了句,气得伸腿将办公座椅踢了老远。 他担心王茵现在的状况,越想越揪心,恨自己不能马上找准位置去救她。王彧尧眸光嗜血,再也克制不住愤怒,伸手猛地锤向桌面,紧捏电话,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辉佬紧张发问,“尧哥,是不是小茵出事了?”在一旁的方玫见王彧尧如此神色,更是替他担心。 只是冷静了几秒,王彧尧把电话交给辉佬吩咐说,“你先去警署找匡北明,就说我愿意同他合作,让他先想办法查这个号码的位置。我去趟蒋永健的场子。” 辉佬赶到警局时,匡北明并不在,最终匡北明是在蒋永健打完电话后赶到KTV。 这段日子他们组一直紧盯蒋永健,正好发现王茵被绑,在王茵进去的十几分钟后,他才派小组两名警员紧跟其上。 角落里的王茵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唇角已被打出血,上身衣服被撕得破烂不堪。身上只剩一件内衣,匡北明脱下外套,偏头注视别处,再将盖在王茵身上,更不忍见她此时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抱紧她明显感觉她在反抗,继而紧拍着她的肩膀,小声安抚:“没事了,阿茵,别怕。” 蒋永健正等着看一场直播好戏,还打算它拍成视频艳照,刻成碟片做买卖,再寄给王彧尧观赏。 哪知道这里半道居然有警察冲进包间。 匡北明只手搂紧王茵,“蒋先生,你现今又多了一条绑架罪。上次同兄弟们在警署没呆够几十个小时,这次是否想坐十几年?” 蒋永健耍赖,“我几时绑架人,是王小姐和那个傻子自愿同我过来。再说,人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他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眼神示意,身后马仔已经将匡北明全全围住。 对方是黑社会,无法无天事情做尽,早就不把警察放在眼里,他们只有三人,现在更不同能他硬来。 匡北明嘴角含着笑,向他陈述:“刚刚隔壁包间有人在吸海洛因。”说罢,他把手中剩余的粉包直接丢在蒋永健身上:“场地是你的,剩下这些归你头上,够你坐个几十年,这里都是我的人,报告怎么写,他们都知道。忘了同你讲,不止我们三人跟住你,外面还有重案组的人在等我们出去,届时进来盘问。怎么样?蒋先生是想放人,还是打算继续坐监。” 他言语轻松,却无不透着一股威胁之意。 权衡几秒,蒋永健勃然大怒,砸掉酒杯,吩咐:“放他们走!” “大哥!” 他气急败坏重申道:“我叫你们都让开!听见没,我说让他们走。” 匡北明搂着王茵离开,经过蒋永健身旁向他说了最后一句:“蒋先生,希望你好自为之。” 富村被打得不省人事,被警局的人送去医院救治,王彧尧亲自赶到警局时,王茵正蜷缩着身子坐在办公椅上,目光呆滞,浑身发抖。 王茵身上披着匡北明的外套,脸上五指红肿印,嘴角沾满血渍,神情散涣,早吓得不会说话。甚至在王彧尧经过许可进入匡北明办公室时,她当即本能地排斥尖叫,“恶心,别碰我!” 王彧尧眉头紧皱,用力扣着她的肩膀,强迫抬她头看清楚自己,语气沉重:“是我,小茵。我来接你回家。”话一落音。 王茵听他声音,情绪才有所稳定,她瞪大眼睛看了他几秒,脸色突变扑进他胸膛嚎啕大哭,“彧尧。”她如同在绝望中看到一丝希望,待到所有的意识慢慢回笼,她紧抱着王彧尧不愿放手。 王彧尧心中难受,更不知道蒋永健这个人渣对她做过什么,心想一定不能放过他,更恼怒自己让她再一次陷入危机之中,竟然让他觉得无能为力。 他轻拍着她的肩膀,嗓音压抑,在她耳边小声说:“没事了,小茵,我们回家吃饭。”说完后,他将她打横抱起离开办公室。 匡北明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情况,只是摇头苦笑。见王彧尧抱着王茵,脸色阴鸷,他开口解释:“放心,她没出大事。但你讲过愿意同我们合作,就要算话。有件事告诉你也不打紧,我们一直都有派人跟踪蒋永健,所以他并未来得及对阿茵怎样,只是她从里面出来之后,情绪好似很不对,你先稳定她,届时带先她去医院检查伤势。” 紧要关头还不忘同他谈公事。 王彧尧拧紧眉头看他一眼:“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庆祝今天入V 会给留言的读者发红包。另外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来都冒个头上小敛瞅瞅,冒头真的有惊喜。   ☆、第二十章 王茵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脸被人打肿,身上淤青不少,大腿部分有明显擦伤,后背被啤酒玻璃瓶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甚至还嵌入少许玻璃碎片。是当时同白毛男在地上撕扯时留下的,她被压倒再地拼命反抗,浑身上下早已疼到麻木,于她而言比疼痛更可怕的受那些人的屈辱,相比较富村的重伤,王茵身上这些零碎的伤口更令人不寒而颤,加上这次她的头部又再次受到剧烈撞击。 王彧尧在医院急诊室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好似煎熬。蒋永健为人心狠他早就知道,上次王彧尧也只是施以小计,警告他不要再猖狂,毕竟他混了这么多年,他也有所忌惮,警方想要弄倒蒋永健并非易事,但祸不及妻儿,莫说这人讲道义,恐怕连天理都不放在眼里。 从医院上药出来,王茵便呆在家里养伤,王彧尧没回公司,这阵子打算在家陪着王茵。辉佬一有事情就打电话报告,文件也由他亲自送上门。 半夜王茵突发噩梦,脑子里都是蒋永健和白毛男那张狰狞怖人得面孔,当时她吓得从床上翻滚至地,尖叫出声,惊得阿婆与王彧尧起身冲进门查看她状况。 王茵吃过镇定药之后才安然入睡。 白天辉佬和方玫赶来向王彧尧汇报近日公司状况。 辉佬靠着窗户,紧张问:“尧哥,荣哥打来电话问,他那笔资金怎么样了?几时才能用?” 王彧尧抽口烟,点头吩咐:“让他再等些日子,等我把账报上去再讲。另外,有任何事情立即打电话通知我,我现在走不开身,小茵被他们害成这样,甚至情绪都不稳,晚上还发噩梦。我先在家陪她一阵。” 辉佬抿抿嘴,“小茵好点没?” 王彧尧脸色阴郁:“还是那样,从昨天到现在没同我讲过一句话,我倒希望她能与我吵架,或者大哭一场。我搏命挣钱,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自己,另一方面也想让她过好日子。我就她一个亲人。”说到这里,他不忍再继续,只是咬牙切齿道:“可是我现今看着她这样,真想砍了蒋永健那个人渣。” 王彧尧想了想又提醒他:“以后杨兴荣的事情,我们要少管,接完这笔就换人。我听人讲,大陆警方已经盯紧他,那边反贪正严,他同某些官员交情不浅,万一他出事,保不齐大陆那边与商业调查科合作,届时我们就倒大霉。” 现在杨兴荣已经被卷入行贿一事,这事情牵扯至很多人,大陆纪委正在调查,若是有足够证据便结束调查,届时立即移交至检察院,如今再加上洗钱一事,给对岸那边察觉到,恐怕不会轻易罢手,虽说是一国两制,但王彧尧权衡片刻还是决定放弃眼前利益。 “尧哥,这样会不会不讲道义?” 王彧尧不可思议一笑: “道义?这时候你还来同我讲道义,我只是换客户,我们几时出卖他?再说我们同他只是雇佣关系,他更无有恩于我,也无帮过我任何事,除却金钱这层链接关系,我们同他无任何交情。他要是落在大陆警方手里随时都是死路一条。你愿意再同他扯上关系?” 辉佬脸色难看,没在开口。 待辉佬从王彧尧房间出来,方玫才轻声进去,悄然合上房门。 方玫站在王彧尧身后体贴为他揉肩舒缓疲惫。 王彧尧闭目享受,并无说话。 “舒不舒服。有无感觉好点?” “嗯。”他应了声,语调慵懒。 见王彧尧眉头舒展,方玫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彧尧,其实我可以和你一起来照顾小茵。” 王彧尧脸色微变,并没回答,方玫见他神情变化又紧接说:“我毕竟是女性,许多事情比你要方便。佣人年纪大,有些事情也是力不从心。” 王彧尧想了想觉得可行,略微沉吟片刻后,又摇头说:“还是不用了。”方玫肯照顾王茵他当然很开乐意,只是怕王茵生气。 方玫见王彧尧不为所动,语气哀怨:“你是怕小茵会不开心?你这样迁就她,看重她,你不知这早已经超出一个兄长的界限,更何况你们并不是亲兄妹,你这样对她,就不怕她乱想。” 她这话好似触及炸弹,王彧尧立即睁眼,神色凝重:“痴线!她是我妹妹,我不看重她还要看重谁,她之所以眼睛看不见,是因为她不顾性命为我挡了一棒,现今躺在床上也是我而起,她是我王彧尧唯一的亲人。阿玫,你吃醋也要看准人,当初同我在一起时,我早已告诉你,我就是人渣一个,对女人不谈真感情,更不信婚姻。你愿意跟我,就跟。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 “你对女人没有感情,就只对王茵有感情。对不对?王彧尧,你真只当她是你妹妹?” 王彧尧气急败坏,起身扣着她的手臂低吼道:“给我闭嘴,发什么癫,话不要乱讲!”女人果然是个麻烦物,话不投机又会同你争吵,更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他懒得再同她多说,转身离开,方玫上前一步,在身后紧抱着他,放低身段说:“彧尧,不怪我乱想,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自然清楚,我只是想同你一起照顾小茵,我不想被你们隔绝在外,我也想融入你们之间的生活,替你照顾她。我是你女朋友,不是别人。” 方玫这番话说得至情至性,令王彧尧有过片刻动容。她工作方面是他的得力助手,在处理感情方面更是张弛有度,善解人意。只因为她知道王彧尧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人,有时候女人太过蛮横无理,反而给了男人离开的理由,但是她不会这样傻。 是她的东西,就要牢牢抓紧在手。 在第三天之后,王茵的情绪已然稳定,王彧尧这两天定期带她看医生,晚间在药物的作用下,已可以安然入睡。 她现在愿意同他说话,有时候两人会聊起以前曾在温哥华的生活,王彧尧当时也是笑了笑,再回了一句:“别总是回忆过去,做人最要紧的是以后,那些不好的事情,谁愿意记住。” 白天王彧尧在房间看电脑,偶尔接听辉佬电话,安排他事情。匡北明来看过王茵一次,但都是因王彧尧的语气不善,而尴尬离开。在匡北明走前,王彧尧还不忘将他的外套丢还给他。 今日闲时无事,王彧尧坐在王茵床前为她念报纸。 “政府正式实行强制性公积金计划。雇主及雇员双方共同供款成立基金,雇员要到65岁后或个别原因,可取得供款……” 他上午都在念报,嗓音低低沉沉,让王茵听了不禁沦陷其中,从开头到结尾她已然不知他念的什么事,只是单纯迷恋他此时此刻的声音和他的气息。 念完一段,他随手摸了摸她头,低头看着她,放下报纸,语气难得温柔:“小茵,想不想出去逛街,我陪你。” 王茵只觉得不可置信,狐疑问:“彧尧,你怎么了?” 王彧尧突然转性,令她瞬间适应不来,应该讲是受宠若惊。以前他从不陪她做这些事情,甚至于到后来连带她去看医生都是由辉佬和富村代劳。如今在经历蒋永健的那件事之后,他在家寸步不离陪着她养伤,也许是真的对她愧疚已深。 “没怎么,你以前不是让匡北明带你出海游玩,怎么,他可以,如今我不可以?” 王茵蹙眉瞪他一眼,不想与他理论,好搞笑,明明是他不愿意陪同,反而怪到自己头上。 见她微微动身,他又紧忙问:“后背还痒不痒,要不要喊阿婆进来帮你上药?” 王茵背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伴随着零零碎碎的小口子,有些玻璃碎片已经深嵌皮肉。从医院拔出玻璃碎片就花了半个小时。当时王彧尧在坐在长椅等候,手拿着匡北明那件染上血的西装服,早已经心乱如麻。 她不说话,脑袋往他怀里钻,还伸手在他胸膛画圈。 “别闹,听话好不好啊。”他准确无误抓住她那只捣乱的手,语气显得很是无奈。 更怕碰到她伤口,他不敢动她,她躺在他怀里,身体柔软,还散发的淡淡地清香,逼得他满腔热火无处发泄。 他们难得如此亲密,甚至没有推开她,王茵想留住此时的每分每秒,小声喊他:“彧尧。” 他躺在床上,双眼微阖,淡淡地应了声:“嗯。” 她又喊了一声:“彧尧。” 王彧尧这才睁眼看向她,忍不住发笑:“怎么了?” “彧尧,彧尧彧尧。”她一连喊了好几声,只觉得心中甜蜜不已,她现在越来越贪恋这种感觉,甚至到了饮鸩止渴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等小敛回来再码。么么哒(づ ̄3 ̄)づ╭ 甜不甜?够不够甜,还觉得虐么? 既然这样都出来说句话呀。。。   ☆、第二十一章 白天阿婆帮王茵上药,王彧尧便主动退出房间。 “疼啊,阿婆你轻点呀。”王茵光着背趴在床上疼得直叫。 阿婆拍了拍她的手臂,笑道:“阿茵真有趣,为何不在王先生面前喊疼。你这样他更加心疼,就会加倍对你好。自己躲在房间强忍着同阿婆哭天喊地,真的好受?” 王茵咬咬牙,语气苦恼:“我只是不想他担心嘛。”过了一会儿她又压低声音说:“我看到他好似很自责。”见到王彧尧因自己现在这样,竟然肯寸步不离守再她身旁,她想想都觉得感动。以往不管怎样,他自己的事情总是第一位,他的目标除了挣钱好像更无其他喜好。 她心里多少有些怪他,幼时就尝过被人抛弃的滋味,所以在这方面便更看重和王彧尧之间的感情,她会患得患失,会担心王彧尧随时抛弃自己,有时她偶尔会恨他将她一人丢在家,更恼他因为方玫而忽略自己,如今看到王彧尧对她言听计从,小心翼翼她觉得好似在做梦。 她不敢告诉他一切,更不敢向他吐露自己的心声,因为她知道到头来都会一无所有。 阿婆摇头笑了笑:“王先生确实很看重你。连阿婆也弄糊涂了。”后面那句阿婆小声嘀咕,担心王茵乱想,也没明说,现在连她也搞不明白,其实从这些生活上的细微末枝就能看出来,王彧尧这样疼爱王茵早已超出了一个兄长的界限,可是阿婆又想到了方玫,又转念摇头。 辉佬会定期送来文件,有时会替王彧尧去银行开户存账,公司与合作商方面的事情基本上由方玫全权代理。这阵子方玫来红磡的次数比较频繁,每次忙完公事都会抽空去公寓看望王彧尧,向他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度。 方玫来公寓时,王茵心情不佳,但也未曾表露敌意,她纯粹只是不愿让王彧尧为难。只是方玫一来公寓就要与王彧尧在房间呆上半个多钟头,王茵站在门外心中很不是滋味。 阿婆将晚饭准备妥当,将饭菜端上桌,只是方玫正开门从王彧尧的卧室出来,正巧看到阿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还未曾上前搀扶,王茵早已扔过盲杖先行一步急忙扶稳:“阿婆小心点。” 此时方玫顿住身躯,眼神疑惑地看了王茵几秒,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并没说话。 这顿饭有方玫在,吃得并不怎么舒心,饭桌上安静一片,偶尔王彧尧会不露声色夹王茵爱吃的饭菜放进她碗中。王茵知道,这是王彧尧在间接讨好她。 方玫用完晚饭,在公寓继续呆了半个钟头才准备离开。 王彧尧送方玫至楼下,开口说:“这几日辛苦你。”这段日子,方玫不辞辛苦赶来送文件,和他商讨事情,才不至于让他这样手忙脚乱。但毕竟有些事情又不能让她参与太多,除了对外合作的事情交与她,其他都是自己的亲力亲为。他向来做事谨慎,更不轻易信任何人,更何况方玫并不知他在暗中借壳洗钱。 “无事,这也是我的分内事,你在家也要忙不少事情。还要照看小茵。”说到这里方玫莫名的笑了笑,又继续说:“其实只要每日都能见到你,我就已知足。” 王彧尧拧紧眉头没回话,此时月色正浓,隐约间还能听到维港货轮传来的鸣笛声。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一阵沉默。 方玫突然上前吻了吻他的脸颊,主动告别:“那我先回去。晚安。” 王彧尧回到房间,果然见到王茵闷闷不乐。“她走了?” 王彧尧没回答,只是轻轻喊了声:“小茵。”他实在不想因为方玫与她争吵。 哪知道王茵只是点点头说:“我知道的,她是你女友,不是外人。”她说这话时,只觉得浑身颤抖,像是怕泄露自己隐藏的秘密,只好当做毫不在意,其实刚刚她站在窗前,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与方玫亲近一分,她心中便难受一分。 她低头想了想鼓起勇气问:“彧尧,你真的钟意她?” 王彧尧没说话,此刻他脸色愈发的沉重。 只停了片刻,王茵又冲他笑了笑,扯住他袖口轻轻摇曳,语调却是故作轻松:“其实我所谓的,只要你钟意就好,而且她对你很好。”从一个女人的直觉,她能感受到,方玫对王彧尧的真迷恋。 可是王茵的这抹笑容令王彧尧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差强人意。 一个礼拜多以后,王茵的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王彧尧开始正式回公司处理事务,匡北明来找过他几次,都是问他关于蒋永健洗黑钱的某些程序,王彧尧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毕竟匡北明也不是吃素的,话说得太多,了解得越多,反而嫌疑越大,他可不想暴露自己。 他只把蒋永健的粉档交易地点透露给匡北明,洗钱能关他多久,律师靠得住,交点罚款,关几月便无事。更何况蒋永健在这方面请高手做得天衣无缝,他的钱一直在海外期货公司,警察根本无证据。 想要他做牢做到死,也只有毒品。 匡北明今日到访公寓,进门时阿婆笑脸相迎:“匡警官来了。” 匡北明向阿婆点点头。 一进门就看到王茵正站在窗口,迎面感受维港的海风。 “伤好了没有?” “匡警官。”她先是与他打招呼,再慢慢走至沙发前坐下,冲匡北明笑了笑:“在家休养一个礼拜,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更何况还有王彧尧这样一剂良药寸步不离在她身边,当然恢复得快。 匡北明抿嘴点点头,随即眉头紧锁:“我们认识这样久,你还叫我匡警官?” 王茵无奈:“那我应该如何称呼你?” “随你,只要别同旁人一样叫阿sir就行。这样感觉我们很生疏。”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北明。”她现今想想都觉得后怕,那两个恶人的面孔偶尔还会在她的梦中出现一次。令她整晚都没法入睡。 听她换个称谓,匡北明眸光微亮,举指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框,语调慵懒:“不用同我客气,你的事情,不论怎样我都会相助。不如这样,你几时有空,不是想感谢我,那就请我吃饭。” “任何时候都没问题。” 王茵同匡北明聊到中午,阿婆还特意留他下来吃饭。匡北明借故推脱,哪知阿婆会意说:“匡警官,王先生中午并不在家用饭。今天他事情忙,应该会在晚上回屋。” 最终匡北明用过午餐才离开,不管王先生喜不喜欢,反正阿婆觉得匡北明人不错,与王茵很适合。 王彧尧这几天忙于公司事务,但都会按时回家,且每天都会随时打电话关心王茵情况,有时还会与她聊一聊,还不忘嘱咐她按时同辉佬去医院检查眼睛。 这晚他回得比较晚,在客厅茶几旁喝完水之后,他才进房间看王茵。 王彧尧悄然开门走到床边,此时王茵床头亮着一盏微弱的暖光灯,王彧尧就这样站在床前看了她几秒,随后又替王茵拉上被子准备离开。 他刚走到门口,王茵突然睁眼叫住他:“彧尧。” 王彧尧立即顿住身躯,转头望着他,语气惊讶:“怎么还没睡觉?” 她小声回答:“你没回来,我睡不着。” 王彧尧叹口气,走到床前刮了刮她的鼻子,“这样不好。我要是不归家,你是否整晚都不睡?” 她反握着他的手掌,懒得理会他此番言语,她想了想,又开口说:“彧尧,我害怕,你今晚同我一起睡好不好。” 王彧尧立在原地,沉思了几秒,最终开口:“我叫阿婆过来陪你睡。”转眼间,见她脸色转暗,他并没说话,只是无奈叹气,然后离开房间。 王茵情绪有些低落,抿了抿嘴,其实她早料到他会拒绝,以前她也爱黏着他,幼时她什么都不懂,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还总爱搂着他睡觉,可自从她初潮之后,王彧尧都会在这方面同她保持距离,她也是从那时候知道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有别。 几分钟后,王彧尧从房间抱着被子枕头过来,王茵面色诧异,更因王彧尧转变而觉得不可思议。 他皱眉将被子和枕头随手扔在床上,语气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 她低头笑了笑。她一笑,王彧尧就伸手捏她脸。 上床后王彧尧不着痕迹的睡在左侧,一人盖一床被,王彧尧自始至终都与她隔着一小段距离,王茵抿嘴笑了笑,不在说话。 王彧尧伸长手臂摸了摸她头,佯装严肃说:“快睡!” 她此时得意洋洋的样子,好似一个吃得糖果的孩童。 王彧尧大概是极累,说完话才没几分钟就已经先行入睡。王茵从被窝里起身抬头看他,踌躇片刻又紧张地伸手覆上他的大手,见他还未惊醒,双目紧闭,呼吸平稳,她这才放心。 这是第一次她与他这样近的距离,而且是她大着胆子这样看他,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发的加速,她感知到他鼻翼间的气息,看他看得入迷,他眉目深邃,面孔轮廓分明。有时候她真想,若是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她稍微握紧王彧尧的手注视他良久,屏住呼吸,带着一点点胆怯和试探,情不自禁地吻住了他的唇。   ☆、第二十二章 只是轻轻一吻,王彧尧并未转醒,王茵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掀开他的被子,两人的身躯紧挨一起,浑然的男性气息将她包围,她满足地埋头在王彧尧怀中,伸手紧搂着他的腰,好像又回到以前他哄她睡觉的场景,这一晚她睡得特别踏实。 富村住了三天院,辉佬去医院接他回来时头顶绷带,手拿拐杖,还央求辉佬准许他去红磡探望王茵,要亲自确认王茵无误才肯放心。 王茵每天手握盲杖伪装实在辛苦,有次差点被阿婆看出端倪。只是有次在晚间她时分,她随手关了一盏灯碰巧被阿婆瞧见。第二天阿婆皱眉疑惑问:“小茵,我昨晚半夜,好似见到你在关灯。” 王茵矢口否认,“我昨晚一直呆在房,早早入睡,从未出门。” 阿婆狐疑:“是么?” 王茵点点头,握紧手中的盲杖,生怕露出马脚。 阿婆皱眉径自拍拍头,自言自语说:“那可能是阿婆这几天擦桌洗碗,忙到眼花。” 匡北明最近很少来找王茵,偶尔与她通几次电话,问候情况,上次去公司请王彧尧录口供,在王彧尧的隐约透露下,如今蒋永健的案情又有了新进展,廉署那边还没有可靠消息,关于商业罪一事,到现在还缺乏有力证据将他一举扳倒,如今连重案组的人也成立专组调查。 这几日方玫偶尔会同王彧尧一起回红磡公寓。女人嫉妒心大过一切,王茵现在越来越不想见到方玫。可是方玫像是早有预感,尽量融入王茵和王彧尧的生活之中,甚至早早赶回来亲自下厨做饭,只因阿婆不会做洋餐,就由方玫代劳,且都是王茵爱吃的菜。 晚间方玫端一碗蔬菜汤上桌,旁边还有鹅肝酱和黑松露,因顾及王茵眼睛未好,连牛排都已帮她切好在盘中,“听讲你爱吃这些,但是阿婆不会弄洋餐,白天你出门不便,往后有空我来为你做。” 方玫所做的一切让王彧尧不禁动容,她心想果然王茵是突破口,只要对王茵好,王彧尧便不会忽视她。 王茵言语客气回道:“不用麻烦方小姐,我不挑食。” 只是苦了王茵,面对他们在饭桌上的眉目传情,她还要当做视若无睹,毫不知情,专心吃着盘中牛排。 每晚王茵站在窗口,都能看到楼下方玫同和王彧尧亲热。两人吻到难舍难分,她站在窗前醋意横生,真想奔至楼下将两人分开。她现在越来越害怕,王彧尧在和方玫这样下去,估计到头来崩溃的人还是她自己。 这日在王茵的百般要求下,王彧尧才同意在家陪她一整日。 卧室内,王茵把头枕在王彧尧的腿上,王彧尧正在拿笔划着文件,随后又记下一串数字,一天下来几个电话不曾间断。 许是觉得累了,王彧尧伸了伸懒腰,起身望向她询问:“想喝点什么?茶,咖啡,还是阿华田?”还不等她回答,他自作主张去客厅为她倒了杯咖啡,塞进她手中,捏她脸笑道:“我知道你钟意咖啡。” 王茵抿嘴冲他调皮一笑,捧住被子正准备喝,王彧尧又急忙提醒:“慢点喝,小心烫,知不知道。” 他真是丝毫没发现她的异样。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呆在一起,更无外人来打扰,阿婆站在门外径自摇摇头,心道好在今天方小姐没来,不然王茵又是抑郁一整天。 当王茵问王彧尧心中所想时。王彧尧摸着她的头发,直言不讳:“当然是努力挣钱了,有钱就可以随心所欲。不然你怎么能住这大屋,我不好容易在这里站稳脚跟,怎能这样马马虎虎过一世。” 一说起挣钱,他似乎想起一件大事,低头轻拍她脸颊询问:“小茵,你钟意港岛的半山别墅么?” 话刚落音,王茵从他腿上起身,语气疑惑:“你又打算换新居?”她都不知道王彧尧到底有多少钱,从两人住在新村,他在旺角办小店时期的生活拮据,到现今上千尺的红磡公寓。中途又是开饭店注册公司。虽然她从不过问他的事,但是隐约也听过富村和辉佬提过几句。心中除了诧异更无其他。 王彧尧怎会在一年多以内的时间,先是换到红磡,又在港岛半山买别墅,即便靠着饭店收入也不可能。 哪知王彧尧似看出她心中所想,挑眉笑了笑,“别这样看我,我们现今有钱,不要担心。我目前还不确定,公司还在九龙,转移到中环金融区写字楼可能比较麻烦,应该要过几月。你若是钟意这里我们继续住也无问题,我只是以你名义买一套别墅。你几时想去就去。” 讲到这里,他又望着她,伸手轻抚她的眼睛,脸色突地转暗,语气却是十分自责:“你眼睛顺便可以去中环随时检查。只是现在为何还不见恢复,玛丽医院的眼科医生看不好,还有别的医院,不要担心,我一定会花大钱治好它,若是没办法我便带你去国外治疗。” 他现在越来越自责,王彧尧不敢往下想,若是今后王茵的眼睛都不能够恢复,她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每想到这里,他心中便会内疚一分。若不是他当初目中无人,树敌太多,王茵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王茵心中的秘密差一点就因他沉重的面色的而瓦解,她目光闪躲,最后只得靠进王彧尧怀中安慰他:“我无所谓啦,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行。” 他的手突然僵硬在半空中,最后像搂孩子一样抱着她,语气无奈道:“我总不能陪你一世。” 王茵紧搂着他,近乎执拗:“我不管,我谁也不要,我只想同你过一世。” 这些天他们相处融洽,没有争吵,更无冷战。王彧尧每日会为她买些珠宝首饰,有时候兴致上头,开车带她去逛街。他在生活上对她越来越好,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时有忽略她。 王茵在他怀里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彧尧,若是我不像现今这样,你还会不会如此对我。” 王彧尧因她这话忍不住发笑反问:“我几时忽略过你。” 她没在说话,似是被他看穿自己的小心思,转而沉默躲进他怀中。可是王茵知道,他现在不似以前,时间被工作占据,除了挣钱,私人时间还有方玫分割。以往王茵迫切希望双眼恢复,然后自立更生不再增加王彧尧的负担,现在王彧尧的眼里除了金钱,只有方玫,就算自己眼睛恢复了又能怎样,王彧尧不爱她,怎样都不会爱她,他已经有了方玫,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将她看重。如今的她就像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远躲在空壳中死守着自己心里的小秘密,为了守住他,她将一切掩饰得天衣无缝。 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抓住这片刻温存仅有的机会。 ***** 杨兴荣的事情到现在还未曾有着落,听讲大陆那边开始着手严查,王彧尧收到风声,只得暂时中止同内地客户合作。陈华又为他介绍几位投资合作商,晚间几人一同在饭店饮酒至深夜,辉佬送他回家。 王彧尧摇摇晃晃回到家,还未来得及开灯,直接拖下外套,接着月光摸索到中央仰躺在沙发上。 王茵听到门外响声,悄然走出房门。 此时的窗户敞开,偶尔还有窗帘在隐约飘动,借着微弱的月光,王茵才看清楚沙发上的人,因为曾失明的原因,即使没有灯光,她已然能在房间行动自如。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还未喊他,哪知道王彧尧口吃不清说:“方玫,给我倒杯水,把外套放好。”说完后,还轻笑一声,随手拍了拍沙发,语调中带着几分慵懒。 王茵心中一阵刺痛。蓦然才转身去厨房为他倒水。 饮过水后的王彧尧仰躺在沙发一动不动,王茵坐在一旁,倾身抚上他的脸,仔细端详,此时的他呼吸平稳,额角还有细汗溢出,王茵上次早已尝试,这次却是极为自然地吻了上去。她是如此的渴望他,渴望到无法自拔,吻落在他的脸颊,从他的微皱的眉心,到深邃的双目,到鼻梁,再回到他的嘴唇。 王彧尧并未推开她,突然有意识地启唇加深了这个吻,王茵当场呆在原地,待她心虚得想要抽身止步时,王彧尧早已经搂紧她的腰身,反客为主引导她。 浓烈而生涩的初吻,与往常蜻蜓点水的触碰并不一样,王茵从没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只觉得甜蜜而满足。许是这几日受到他与方玫在一起的刺激,她大着胆子生涩地回应他。 她躺倒在沙发上,放纵着自己,任由他予取予求,整个人在他的引导下微微颤抖。 伴随着身下的一丝清香,在皎洁的月光下,王彧尧仿佛感觉,眼前方玫的面孔好似同王茵重叠在一起,他不知是否幻觉,反而更激发了他心里潜意识的亢奋。 此刻王彧尧搂紧怀中的人,发了疯吻着她,熟悉的清香气味,似一朵诱人娇艳的罂粟花,引领着他就此沉沦,待他再也按耐不住,伸手粗暴的撕开她的衣服,王茵嘤咛出声,听到真切的熟悉声音时,他瞬间清醒,止住动作,带着几分试探和不可置信喊问:“小茵?” 王茵蜷缩着身子小声回答:“彧尧。” 确定这个声音无误时,他浑身上下如有冷水浇灌,令他从头到脚醒到彻底,整个人目瞪口呆,几乎是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第二十三章 王彧尧晃了晃头,被迫让自己清醒,若此时真是幻觉,此刻自己某处的肿胀的反应又在提醒他的所作所为。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任凭*驱使,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他该怎样面对她。两人之间尴尬了几秒,王彧尧只觉得喉间干涩,半晌后才对她道:“你先进去睡觉。”说完,又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他长舒了口气,急忙奔去浴室洗澡。 王茵躲在床上瑟缩着身子,口中还留有他的味道,带着一丝酒精和烟草的气味,搅乱了她此时的心智。她摸上自己泛红的嘴唇,想着王彧尧方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既兴奋又难过。不知经过今晚之后他们该如何相处,明明是她先主动,要真发展到最后一步,她也不会后悔。 第二天清晨,王彧尧走得比较急,只同她简单打声招呼便扬长而去。 那晚事情却令王彧尧魂牵梦绕良久,每每回想起,王茵身上柔软的触感,她在他身下婉转喘息,那个让他不敢触碰的味道,就如毒品,折磨得他彻夜难眠。他因心中燃起的肮脏念头再次狠扇了自己几耳光。那是他从小养大的妹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趁着酒醉竟然对能她做出那种事情。 ******** 中环金融区写字楼大厦,陈华靠着座椅,眯眼抽口烟望向王彧尧:“阿尧你想在中环有大发展,最好的办法就是同倪正良合作,但他妹妹是你养大,应该会买你这个面子,我知你心气高,不屑用这层关系,不过你现今有钱有本事,倪正良怎肯放弃这个合作机会?” 王彧尧面目冷清:“这事情过几月再讲。我现今还没打算移至中环。” 陈华点点头,瞥他一眼,讳莫如深道:“钱挣够了就收手,好好经营你那个公司,有些事情并不是长久之计。”似乎觉得自己言语太过直白,又紧忙转移话题:“你做事,我向来不怎么过问,加之阿玫事事总偏袒你,我知你早已同她拍拖,不过你要对她好。” 王彧尧没回答,对方玫好不好,他自己心中已有定数,他顶多能保证自己不去乱搞。 “可有想过结婚?” 他言语坚定:“我不会结婚。”陈华阴沉着脸没立刻回话,过一会儿又提点他说:“我只是觉得你同阿玫结婚,对你对我都好,届时我们就是一家人,好多事情不用计较太多,况且我大哥会在生意上多加照顾你,阿玫就成了你的贤内助。”老狐狸的语气再明显不过,提醒他与方玫结婚对两人生意都有好处。 王彧尧略微挑眉,竟觉得这话有几分搞笑:“同我谈婚姻?华叔,你知道的,我人渣一个,不像当年在旺角那样砍人无数同兄弟四处玩女人已是万幸,你居然还将自己侄女托付给我?我这人对待感情没所谓,对婚姻更不能保证忠诚,之所以拒绝你的好意,是不想以后让你在中间难做人。”现在的男人最怕女人死心塌地跟住他,想嫁给他。 可他并不缺女人,上次李志雄开游艇派对请他到场时,眼神示意就有大把女人爬上床,男人,无非只要有钱,什么女人不能玩,他习惯了随心所欲更不需要婚姻来束缚,女人偶尔亲近还可以,过多纵容了就太麻烦。 今日听陈华的口吻,好像已隐约知道一些事,只是未曾挑明,王彧尧也没再多问,本埠长期以来由于没有外汇管制,资金可以自由进出,像磁石一般吸引了世界各地罪犯来此洗钱。 如今内地开始成为本埠的洗钱来源,而地下钱庄是内地黑钱进出香港最快捷的方式,交易只需几分钟,钱存入地下钱庄,转手经过他的人民币找换店,再转入其在香港的资金账户。钱庄的代理地点中,王彧尧的找换店便是其中之一,他从开人民币找换店开始发家,到开饭店掩人耳目,如今借壳洗钱,仅仅近两年多的时间他已然赚得盆满钵满,但是谁会嫌自己钱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王彧尧认为陈华说得在理,公司得好好经营,走上正道。所以他才打算进入中环,谈合作商。 办公室内,辉佬被王彧尧的提议已然惊得目瞪口呆,“尧哥,你真要同倪正良合作?会不会给小茵知道。” 王彧尧站在落地窗前,透过窗口眺望维港至对面中环金融区,只隔着一条海湾又是另一番世界。 蓦然,他突然轻笑一声:“以前是怕他瞧不起,届时怪我们拿小茵说事,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不仅有钱,而且他的钱要想快速入市,同我们合作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我感觉陈华那个老狐狸似乎发现到什么?” 王茵对倪家人恨之入骨,王彧尧不是不知道,但这又有何关系,事情一码归一码。生意是生意。 “要不要过阵子再去澳门?或者这些事情都不让方玫再插手。” 王彧尧脸色阴郁吐出烟圈:“不用,我的大事方玫几时插过手,我谁都不信。人一旦触及利益,翻脸堪比翻盘。” 辉佬没再回话。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方玫推门而入,辉佬会意离开。 方玫上前为他整理胸前衣襟,再踮脚吻了吻他的脸,主动提议:“小茵这段日子怎么样?用不用我回红磡照顾她。” “不用了。”说到王茵,王彧尧脸色微变,每次带方玫回红磡时,王茵脸色并不好看,饭桌上气氛僵硬还不说,更麻烦的是自己夹在中间更是左右为难。 自从出了那晚事情,他再也没正视过她,只将这一切粉饰太平,当做从未发生,他知道自己就是个人渣。对她做了那种事情,一句交代也无。 方玫见他言语冷淡,面色凝重似是有心事,从身后紧抱着他,语气撒娇道:“彧尧,我二叔那天同你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若是在她平时根本不屑用这种手段,但如今在王彧尧面前她甘愿收起自己的强势和锋芒,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女人的仰视顺从他。感情面前更不需要征服和驾驭,偶尔同他争一两次吵还能当做情趣,次数多了便会厌烦。 她对自己眼前的男人除了仰慕之情仅剩占有和顺从。 王彧尧语气沉重,思绪却不在这事:“我知道。” “彧尧,你同我拍拖时就告诉过我,你不会结婚,但我还是愿意跟住你。现今都是快餐社会,世俗男女,婚姻确实不适合我们,与其日后怒目嗔视,为财产算计不止,甚至怨对方耽误大把青春,还不如现在就讲清楚。反正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王彧尧松开她紧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双手插袋背靠着桌面,目光如隼:“你能这么想,也很好,我当初同你讲这些,是不想你日后怨恨我,毕竟你是华叔侄女,华叔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做人再混蛋,也不会对熟人不讲情义。” 方玫这番话将两人的关系认知得一清二楚,这种日后能随时钱货两清的感情于王彧尧而言,既轻松又无负担。 王彧尧最近都在逃避王茵,两人同时进餐,他也只是向阿婆询问她近日状况,似乎对那晚之事当做从未发生。 近日他回得比较晚,进门见王茵不在等他,只有阿婆手拿抹布四处擦拭柜台及桌面灰尘。 王彧尧皱眉发问:“小茵呢?” 阿婆伸手指向前方:“在房间,王先生,不是我照顾不好,只是这几日我总感觉小茵有些怪。” 王彧尧紧接问:“她最近怎么样,可有去定期检查眼睛?” “富村来过几次,不过最近见她很少服药。” 王彧尧站在门外敲了敲房门,见里面更无声音,这才推门而入。 此时王茵正坐在床上,伴随着留声机里沙沙的音乐声缓缓流淌,她目光低垂,不敢看他。这几日他们之间的关系全因那晚那个昏天暗地的吻而发生了变化,两人很少再有交谈,王彧尧也只是简单关心她病情,还让富村定时带她去检查眼睛,王茵差点就露陷。 她不知自己还能装多久,再这样下去,自己已然快要崩溃。心中更恼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好在他这阵子再也没带方玫回红磡。 王彧尧踱步进房,站在留声机旁,伸手将唱避升降杆移至一旁,此时音乐停止,万籁俱静。 他偏头望向她,仿佛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幽深的眼眸似一道强光定格住她的身影,他语气沉重:“对不起,小茵。”他想了十几分钟,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了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王茵紧张握住双拳更无回应,片刻过后王彧尧再度艰难开口,向她解释说:“那晚我以为是方玫。”他说这话时,目光闪躲,似是怕王茵看穿自己内心的龌龊无耻,干脆不再直视她。 王茵突然瞪大双眼盯着他,继而莫名的笑了笑,眼眶里含泪,她没回话,这一刻的她只觉得心死如灰。 她真想大声告诉他,知不知她爱他,知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比任何人少,她自欺欺人了这么久,原来那晚王彧尧真是把她当成了方玫。   ☆、第二十四章 此时此刻王茵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觉得自己难受到不行,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只感觉心脏处绞着痛,痛到令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彧尧等了几分钟,见王茵没有回应,发现自己再呆房里已没必要,只得沉着脸泄气离开房间。 从头至尾,她一句话也没有和他说。 待王彧尧走后,王茵将头捂在被子里哭得压抑,五官扭曲,起初是止不住情绪小声哽咽,最后则是哭得沉闷,一声接一声。她哭得小心翼翼,把脸埋在被子里,生怕被门外的人听见。 她真希望王彧尧也能体会一把她此时万箭穿心的感觉,甚至连五脏六腑都在疼,似被人活生生的用刀在一寸一寸地剜。 王茵除了愤怒之外,更觉得恶心,想到王彧尧也同方玫做着比这亲密的事情,甚至和她亲吻都能让王彧尧将她当成方玫,她真想给他几刀,让他也尝尝这到底是什么滋味。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他逼疯,王彧尧为她擦药时的异样反应,那晚他悄然走入房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她自欺欺人的活在自己的空想中。 她每天还要忍受他和方玫在她眼前亲热,自己却要当作毫不知情,她真的受够了这种痛不欲生的日子。 **** 白天阿婆在家打扫房间,富村接王茵去看医生,王茵上车后:“今天可否不用再去检查?” 富村面色为难。 看样子是王彧尧强制命令,王茵靠着后座椅,继续说:“我记得我前几日就同你讲过,我不想去看医生。” “阿茵。”他和辉佬都看得出来,王茵对王彧尧的依赖,尤其是王彧尧与方玫在一起之后,王茵脾气更是古怪。 富村握紧方向盘,斟酌开口:“你没必要拿自己的眼睛同尧哥赌气,其实,尧哥很关心你的。你不要让他担心,不然我也难做人。” 王茵轻笑一声,语气揶揄,“他有方玫就好,怎会管我。”反正她今天讲的这些话,富村都会一字不漏地转达给王彧尧,她不介意说得过份。 见王茵不为所动,富村继续说:“不是这样的,我同你讲,尧哥已经为你联系国外医院的一位医生,好似在美国,听讲也是玫姐介绍,尧哥还说,等他办完手头上的事情,他亲自带你去美国治眼睛。” “ok,那你告诉他,要去他自己和方玫一起去,我不想出埠。” 富村头疼:“你怎么句句都离不开玫姐,那先去九龙检查一下,开点药总可以。” “我上次的药还未用完。我不想去,反正医生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会自我恢复,我早已听到厌烦,富村,不如你陪我去逛街吃茶可好。”她在家呆了这么久,伪装了这样久,早已觉得累,但为了王彧尧还是将这一切掩饰得天衣无缝,为了怕阿婆看出端倪,她甚至连房门都不敢出,吃完饭,就立刻进房间,只等王彧尧归家。 富村因王茵这番话而脸色发红,更紧张王茵此时目不转睛盯住他的样子,好在王茵眼睛看不见,不然给她见到自己这样,该如何是好。 最终在王茵的百般肯求下,富村带她去尖沙咀的一家茶餐厅用餐,她没过多流连商场,怕被富村看出异样,继而会给王彧尧知道。 王茵如今只想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再与王彧尧摊牌,她太了解王彧尧,继续装瞎欺骗他,给他知道真相肯定会勃然大怒,还不如自己主动,向他说明实情。 只可惜,一切总出乎在王茵的意料之外,那天阿婆生病请假回新村修养,王彧尧派富村送三餐,方玫主动请缨但都被他拒绝,王茵的性格他清楚,对待不喜欢的人,永远都是冷言相对,之所以对方玫客气,也是因为他在场。 今日,他晚间回得早,担心王茵一人在家会受惊。 两人一同用过晚餐时候,王彧尧并未追究她那日同富村去尖沙咀逛街一事,她乐意她就做,只要她开心,他不会多加阻挠。 用完晚餐,王彧尧起身去房间拿衣服准备洗澡。从浴室出来时,他看到王茵并没带盲杖在身,前放中央摆放着椅子,见王茵踱步去沙发拿书,王彧尧正想提醒她,哪知道王茵侧身轻巧躲过,甚至在弯腰拾书时,不用伸手来回探索就能知道书本的准确位置。 王彧尧愣了几秒,几乎是不可置信地问道:“小茵,你眼睛能看清楚了?” 说完他急忙走到她身边,在她眼前伸手摇晃示意,却被王茵一把抓住。 “真......真的好了?”他不可思议的握紧她的手,神情兴奋。 王彧尧语气疑惑,继而又问:“几时好的,为何不告诉我。” 这下,他好似全部明白过来,突然沉着脸:“你不肯同富村去看医生,更加不愿吃药,原来早就好了是不是?为什么还要瞒住我,知不知我一直在联系医生想办法治你眼睛?”他早已经安排好一切,准备带她去美国治疗,王茵突然恢复,真是令她又惊又喜又气。几番情绪交织在一起,唯一恼怒的缘由是她一直隐瞒自己。 王茵带着一种赌气的情绪回答他,“现在你不是知道了,我也想告诉你的,你一直在忙着你自己的事情,不是工作挣钱就是同方玫拍拖,几时管过我。” 王彧尧气急败坏,自己好心被她冤枉气不过,只得黑着脸冲她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没管你,你一受伤,我放下工作回家陪你,你眼睛一直不见好,我四处给你联系医生。搞来搞去都怪在我头上!你怨我,同我斗气,也不能拿你眼睛来开玩笑!”他以为王茵一直对那晚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那又能怎么办,他已向她道歉解释。 见王彧尧似真是在生气,王茵压低声音道歉:“对不起。”她想了想干脆与他直接解释:“彧尧,其实,那天在警局时我的眼睛就已经恢复,你那段日子对我实在太好,放下生意回家陪我,更是寸步不离照顾我,我真的好舍不得这一切,你若是知道我眼睛已好肯定不会那样对我。你也不必为我眼睛自责,为你,一双眼睛算什么。”当时为他挡住拿一棒,她早已做好牺牲性命的准备。 她越说越小声,可是王彧尧却听得一清二楚,他还未理清楚此时的情绪,王茵却鼓足勇气踮起脚尖,吻上他的下巴。反正都已经知道,不如直接向他表露心迹。 柔软的唇,猝不及防地落在他的下颚,王彧尧当场惊在原地,下意识倒退了几步,只觉得脑子里轰隆一片。许是真被王茵此番言语动作惊住,王彧尧一直没有反应,只是脸色又比刚才难看了几分。 还不等王彧尧推开她,王茵又抱紧他将头埋在他的怀中说:“彧尧,我爱你。”她早就受够了这种感觉,反正他已经知道实情,以后还不知会怎么样对她,不如现在将压抑在心中的事情全部讲明,如今全盘托出竟然令她有种视死如归之感。 这一句话令王彧尧好似被雷电击中,他脸色突变。可王茵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只紧贴着他的胸膛继续说:“我见不得你与别人在一起,更见不得你同别人亲密,同你在一起时,我任何苦难都受过,所以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你不要我,怕你同别人在一起转而忽略我,这样我还不如永远都不要好。”说到后面,她差点流泪,“因为看不到你们亲热,我就不会难受。” 待王彧尧理清情绪,接下来却是面色阴鸷,他不知自己怔了多久,最后他冷静推开她,掐紧她的手臂,拧紧眉头质问:“王茵,你知不知你刚刚在做什么?”她怎么可以对他说出那番话。 哪知王茵张口反驳:“我怎会不知。我们并非亲兄妹,我钟意你十几年,我明明已长大成人,还要亲眼看你去找别的女人。你可知我心中是什么感受。”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脸色愈发的阴沉,半晌过后又最终放开王茵,一字一句提醒她:“你太任性,也许是我太宠你。王茵,有件事你要搞清楚,我回来不是为了守着你,你也不是为了我,我养你到大,供你念完大学,完全可以不用再管你,况且你早已成年。” 只停了片刻,他红着眼眶继续瞪着她说:“所以你今天的这些话,我当做你没讲过。以后也不要再讲!”他语速说得有些快,似乎急于证明些什么,又好似在借此掩饰他内心的慌乱。 王茵瞪大眼看着他,眼神愤怒不甘,听着方才王彧尧振振有词地让她认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时,这种感觉就像身上的肉被活活一针扎入,且深不见血,令她疼到窒息。原来王彧尧从来都不属于她,他们今后会有各自的生活,他现今的反应在间接告诉她,她只能是他妹妹。   ☆、第二十五章 王茵不知何时起,开始在乎那个男人,他从小介入她的视线,任劳任怨养育自己十几年,更是相依为命了十几年,他是那样宠爱她,这种深入骨髓的感情,早就已经无法割舍。如今听到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她只觉得胸口处,疼到窒息。王彧尧不爱她,无论怎样都不会爱她,他曾答应过她不会找女友,如今却与方玫在一起。 现今的王茵感觉自己早被王彧尧遗弃。他终于还是说出了那番话,他养她到大,完全可以不再管他。当年倪康丢下她和阿妈家姐时,也是急着撇清关系,兜兜转转,她最终还是躲不开被遗弃的命。 王彧尧果然狠得下心肠,不再见她。任凭王茵怎样无理取闹他都不再理会,以往只要她一个电话说自己身体不适,他远在千里都能立马赶回来见她。现今她心情压抑卧床三天,不愿起身,即便阿婆打电话向王彧尧告知情况,他也不再理会她,王茵知道自己与他的感情,在那一晚已经变了味道。 阿婆好似也察觉到苗头,识趣不问她同王彧尧之间究竟发生何事。王茵提着一大包衣物逛完街回到家,在门外开锁时听到里面响声,王茵还以为是王彧尧归家,结果开门一看,却是辉佬。 “阿茵回来啦,耀辉刚到,说是要接你去医院。”阿婆笑着说完后,察觉气氛不对,立即去了厨房。 辉佬从沙发上起身,“阿茵,富村去采购食材,我今天得空就过来,尧哥说他不放心,让我再接你去医院复查。” 原来他还是关心她,只是不肯表露。 王茵冷笑,转移话题:“他为何不归家,就这样不愿见到我?” 辉佬劝道:“阿茵,尧哥最近很忙。” “忙到同我讲句话都觉得厌烦?” 辉佬挠了挠头,面露难色:“阿茵,讲实话,尧哥同你没可能,你是他养大,他只把你当妹妹,你让她一下子从兄妹跳到同你拍拖,那样简直太吓人。” 王茵没回话,只是冷着脸睨他一眼。 辉佬顿时挫败,被王茵眼神震住,只好再次解释:“你别这样看我,尧哥什么也没同我讲,不过我老早就知道你钟意尧哥。” “阿茵,听我一句劝,不要太固执,尧哥还让我同你讲,你若不去医院复查,他以后都不会再管你。” 王茵被被这话气到头疼,冲着辉佬没好气回道:“我没所谓的,我现今双眼康复,完全不需要他照看我,你同他讲,叫他管好自己就好!” 王茵眼睛已好,已不用再继续伪装。她知道昨天和辉佬讲的一番话,肯定激怒了王彧尧,她说到就得做到,如今王茵白日除却逛街就是去各大报纸栏找工作,本埠就业压力大,回到香港一年多,由于前期双目失明,她根本无一个朋友更无生活交际圈,每天除了听剧就是看书等王彧尧归家,完全以他一人为生活中心,如今想好好找一份工作自力更生,发现在她准备落到实处时,这一切俨然已成了空想。 这日她独自在旺角走了一圈,从快富街到弥顿道在这一处最繁华的商业中心踱步徘徊,鼓起勇气去了几家公司,但都被谢绝,她缺乏工作经验,无人肯聘用她。甚至还被几个站街流氓调戏说她长得靓,不如就去夜总会,一晚下来肯定赚大钱,她被气结。 本埠讲究关系社会,做任何事情大抵需要熟人介绍,对于没有任何人际关系朋友圈的王茵而言,要想找一份可观的工作,并非易事。难不成要她拿一纸文凭去餐厅端盘子,靠着给小费的日子过活,亦或是放下身段进入底层讨生计同水果摊,小摊贩为伍,这似乎不太可能。 这段日子的经历过的事情,使得她发觉,自己没有了王彧尧什么都不是。王彧尧这些年对她的悉心照顾,已然让她丧失了社交能力,空有一纸文凭。也许王彧尧更是算准了她仅能依靠他,所以她只能选择乖乖听话。 **** 匡北明突然打来电话主动邀约,当得知王茵眼睛恢复时,心情甚是惊喜。 餐厅内的烛光灯下,王茵的面容衬得愈发动人。今天她穿一件白衬衣和红色长裙,头戴贝雷帽,头发撩至胸前。坐在对面竟让匡北明惊艳得挪不开目光,他每见上王茵一次,都能被她的样貌所吸引。 匡北明见她眼神灵动,“眼睛几时恢复的?” “已有一段日子。”王茵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匡北明脸色尴尬,只得轻咳一声,将目光投向别处,没在与她对视。 王茵收神笑了笑;“刚才不好意思,发现你和我想象得样子,差不多。”其实上次被蒋永健的事情所累,匡北明来红磡探望她病情,她就已经与他正式见面。以前只凭着听觉勾勒他的样子,阿婆还说他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框,文质彬彬,很有绅士风度,只在那次得见与想象中确实相差无几。 “是么?”匡北明受宠若惊,他确实没想到王茵居然还会想象他的相貌。 王茵点头,“阿婆常向我提及你。” 匡北明为自己几日不见踪迹的原由解释道:“我那次去公寓楼找过你,但都被王先生阻拦。” 当时王彧尧面露凶光,不准他进门,更是放言要告他骚扰居民,他干脆不再多做纠缠,反正往后有的是时间。 说到王彧尧,王茵脸色突变,王彧尧已有好一段日子不肯见她,任由她怎么闹事,他都不予理会。她感觉到心情压抑,急需借酒消愁,低头吃口牛排,举起眼前的红酒一口豪饮,差点将她呛到,眼泪突然止不住涌至眼眶。只要一想起王彧尧,她心中便难受无比。 匡北明见她行为举止甚是怪异,担忧道:“阿茵,酒不是这样喝,究竟发生什么事,今晚你有些奇怪。” 王茵不以为意,手撑下颚,冲他无辜眨眼:“我无事。”说罢,她又举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只是太开心,顺便祝自己重见光明,不过是两瓶红酒而已喽,怎么?你舍不得?反正届时我来买单。那天早就讲好是我请你吃饭。” 她脸色绯红,一双杏眼顾盼生辉,只是冲着他挑眉微微一笑,匡北明早已深陷。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你。”得佳人陪伴,他求之不得。 “你钟意我?”几番下来,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若是还未察觉,那就有点故作无谓。 匡北明因她的直白而尴尬点头。 王茵没在继续。 用完餐已经是晚上七点,匡北明小心翼翼扶着早已微醉的王茵,到了公寓楼下。 “谢谢你北明,今天我很开心。我在这里呆了一年没有任何朋友,只有你肯同我做朋友。”她站在月光下,眉目低垂,身影孤寂,再配上这落寞的语气直叫匡北明看了,我见犹怜。 匡北明抿嘴微微一笑:“别这样讲,你肯与我做朋友,我当然不会拒绝。” 王茵低头抠着手指,想了想,又说;“过几天我想求你办件事。” 匡北明狐疑问:“什么事?” 这回,她走上前冒冒失失地冲他点头俯身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模样却呆傻得可爱:“等我做好准备再同你联系。” “好,届时你再同我联系,只要能帮得上,我一定尽力而为。” 王茵已经想好去港大继续读研究生,届时还要准备研究计划,听讲匡北明是港大毕业,他爸爸是警司,更有家族背景,人脉颇广,她想求匡北明为她引荐两位学术领域中的人,替她写两封推荐信,这样会事半功倍。既然王彧尧不想见到她,那她自己不如识趣主动远离,在港大她会认识更多学术领域界的同道中人,也为她将来在本港的发展铺好道路。找到自己的目标,心中就不会这么难过。 ******* 王彧尧独自去了一趟澳门开户,这阵子的事情都是由他亲自出马,方玫并不知所做何事,同中环金融区的一家公司已经谈妥,上次还亲自去看了眼写字楼,只等王彧尧安排事务,准备妥当再将公司转移去中环。 97时香港的金融业曾受到大冲击,当时的恒指一度下跌,每日都发生股民跳楼惨案,至后来才慢慢复苏,很明显想投身于股市并非好事,洗黑钱也并非长久之计,王彧尧现在更想把公司扶上正轨。 王茵的事情,他也懒得去理会,甚至阻止自己再去细想,也许减少和王茵见面,让她认清这段关系,也就断了她的念头,现今的王彧尧每天下班后会与方玫一起用餐,很少在她面前提及王茵,方玫也识趣不再他面前提及。这阵子王彧尧阴晴不定,她早已看在眼里,但每次都被她好言劝住,女人嘛,懂得张弛有度就不会和男人发生争吵。 辉佬去了一趟宝生银行存款,还在渣打银行新开了一个账户。近来派人跟踪王茵着实费劲,除了匡北明这个警察之外,其他人他倒是无所畏惧。几天观察下来,匡北明好似真的在追求王茵。 “尧哥,我已将你的话如实转达给她,她还是不肯去医院复查,我也无能为力。”辉佬将那日王茵那番具有杀伤力的话语隐藏。 王彧尧轻笑:“不去就不去!看她怎么搞!”想拿着这招激怒他,根本无用。 辉佬想了片刻,还是如实报告:“这几天,阿茵好似在找工作,我派人跟了她一天,她进了弥顿道那条商业街,找了几家公司,但都没被雇佣。” 王彧尧铁青着脸,心道,她居然还去找工作。 辉佬见王彧尧面色怖人,停在这里欲言又止,再讲下去不知尧哥会不会顺手猛砸东西。 只需片刻,王彧尧冷面瞪他一眼,他只好继续说:“可是第二天匡北明开车接她去餐厅。阿茵还饮了不少酒,是匡北明扶她上楼,尧哥……你说匡北明会不会是真的想同阿茵拍拖吧。阿茵并不知我们做的事,一直以为我们靠饭店为主要生计。”他内心忐忑说完这句,又有些后悔。 又是同那个破警察接触,还一同饮酒。肯定是故意想气他。王彧尧气急,紧绷着脸伸手拿过烟盒,掏出一根点燃,语气发狠:“有我在,他想都不要想!以为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 “但是阿茵那里……”话还未讲完,却被王彧尧闷声打断语气颇不耐烦:“你由得她去闹。” 王彧尧脸色一沉,靠着座椅抽口烟,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昭告着这一切俨然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以为自己眼睛好了就可以上天?”他手指窗外振振有词:“我让她去爬爬看,不撞个头破血流,她当然不会知道疼。” 他面目冷清,再次吩咐:“你给我盯紧点,看她又想怎么闹!”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王茵近期都呆家里看书查阅关于语言学的资料,还有参考文献,匡北明打电话告知她,下周就可以去中环同几位学者见面,届时看看她的研究计划,再为她写推荐信。 她有卑诗大学文凭在手,英文水平更无须担心,只需两份推荐表格,再交申请费即可,本想这当中的过程会异常复杂,如今求助匡北明,这其中许许多多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王茵与匡北明再次见面时,两人约在尖沙咀的一个咖啡厅。 匡北明低头看了看她的报告,点点头道:“你在卑诗大学就读语言学?” “嗯,所以这次想回港大提交研究申请还是关于语言学。” 匡北明简单的翻阅下前几页,大致有所理解:“没问题,你毕竟有文凭在手,推荐时也省了不必要的麻烦,我有一位廉署的朋友是中文大学毕业,届时,我将你引荐给他们,你将研究报告给他们看看,才好为你写推荐信。不过,可能要麻烦你亲自过去同他们见面。” “没问题,我随时都有空,反正都是天天呆在家。”说到这里,她语气雀跃,握紧匡北明的手,感激道:“谢谢你北明,这阵子若是没你帮忙,我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办。我去找了工作,但是无人愿意聘用我,其实让我去中环写字楼过着敲键盘的日子我也钟意啊,但是没办法,我想先去港大多认识些同道中人,将来可能多得是机会发展。” 说来说去,她还是为了自己的今后做打算。 这是王茵回港后第二次离开九龙,上次是经方玫的介绍,王彧尧才让辉佬带她去玛丽医院检查眼睛,没想到这次眼睛康复再去港岛,却已经做好了全新的打算。 中环果然是亚洲首屈一指的金融中心,眼前高耸的楼盘,来往的人流,让王茵此刻压抑的心情不禁愉悦起来,她的目光追随着络绎不绝的上班族,对方手提着公文包,匆匆忙忙赶去对街的写字楼。她站在一旁面露唏嘘喜悦,仿佛像从未见过大千世面的新村人,她是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只觉得恍如隔世,若不是眼睛已好,她都已将要与世隔绝。 此时艳阳高照,匡北明陪王茵在港大逛了一圈,低头看了眼手表,又将王茵拉到一处阴凉地歇息片刻,从薄扶林道入口,再去本部大楼参观片刻,再到引人注目的大学堂时,揉合都铎及哥德式的建筑特色,令王茵眼前一亮。她好似觉得自己已然回到在温哥华的求学时期。 到了晚上七点多才与几位学者得见。 王茵向他们每人提交了一份近日熬夜所做的研究计划,不料对方看后,竟然赞不绝口。 与她同席的人都是中文大学语言学的学者,在本埠研究领域中更有一定地位,多得匡北明为她介绍才认识这样一群同道中人,中文大学的中文系和语言学系以国际语言学理论为经,对外汉语教学为纬,两者相互结合。 其实每个地域的研究领域不一样。大陆地区偏重中文系为主导,强调中国传统语言研究方法和西方理论相结合,台湾在这个基础之上更关注本土语言的研究,而香港则是以中文系为主导,另加本土粤语的研究。 他们从大陆谈到台湾,再次回到谈及本埠时却是感慨颇深,王茵与推荐人一番谈论下来,下宴后已经是晚上八点。经过一天的时间,王茵早已累极,好在事情已经办妥,只等着交完推荐信和申请费再等港大的通知。只是隔日还要再来港岛找房子。她并不打算住校,自己独自住在大学旁边,反而更加自由。 匡北明载她在街道逛了一圈,王茵闭目靠着座椅小憩片刻。 车上两人沉默良久,匡北明总觉得她这阵子行为反常,狐疑问:“阿茵,怎么突然想到要立即搬家,要去港大继续读书?王先生知道么?”他不知道他们兄妹之间究竟发生何事,不过从王茵这阵子的反常举动看来,他们之间肯定出现了问题。 一提到王彧尧,王茵脸色突变,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他不知道,你不要擅自告诉他,等港大通知下来,我自己会同他讲明。” 若是可以,匡北明倒真不想同王彧尧有任何瓜葛,他想了片刻,再次说:“其实你若是真想在九龙找工作,我也可以帮你,只不过薪水不高。所以讲来讲去,还是因为王先生对么?”讲到这里,匡北明苦笑,按下车窗,略微挑眉,试探性问:“你爱他。” 王茵脸色黯淡。 果然被他猜得准,以前约她出来见面,隐约打听王彧尧的事情时,她脸上流露出来的感情,骗不过任何人。刚开始同她接触只是想查王彧尧,到后来因她的外貌与清冷个性所吸引,几番接触下来,被她那种身处逆境,反而持以随遇而安的乐观态度所感染。总之他多同她接触一分,就深陷一分。 王茵低头没回话,只要一提及王彧尧,她所有的好心情便荡然无存。 匡北明继续说:“我并不觉得自己比王先生差,相反……”说到后面匡北明紧忙忍住,更不愿将王彧尧所从事的事情向她吐露,毕竟王彧尧也有心瞒着她,说明也是为她在着想,他更不想将自己公务计划向她透露半分。 “我与他年纪相仿,但相对而言,我不过是输给了时间,毕竟你同他在一起十几年感情深厚也在所难免。”他莫名地笑了笑,偏头看着她道:“你认为我会好到抽空陪一个普通朋友四处联络熟人办事?”他的意图,显然再清楚不过。 王茵无奈,“谢谢你北明。”说实话。同他接触的顾虑她不是没有,王彧尧的坚决反对的态度,显然令她迟疑。 片刻后她抿唇冲着他笑了笑:“可否给我些时日?” ****** 从港岛回到九龙已是深夜,匡北明将车开到公寓楼下才离开。 王茵开锁进门,还未开灯已然被客厅中的黑影吓得魂不附体。隐约只得瞥见一点火红的星光,房间充斥呛人的香烟味。 王茵猜得到,那个人黑影就是王彧尧,其实根本不用细看,她也知道是他。这好似是他们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见面,他终于肯回来见她。 王茵没说话,也不喊他,开灯后,低头捂住嘴咳嗽了一声。 王彧尧坐在沙发上,指尖的烟还未燃尽,桌上的烟灰缸里全是烟头。见她开灯才抬眼看着她,眼眶充血,神情憔悴:“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归家?”不知是吸烟太多还是为何,只听到他发音沙哑,见到王茵时,目光有一丝欣喜。 辉佬打电话告知他,王茵已然失踪一天,他火急火燎地从澳门立即赶回,几千万的生意被搞砸。若是往常她和匡北明去约会,她都会准时回来,可王彧尧等到八点多,发现她并未归家,经过上次的事情,他以为她又被蒋永健抓去折磨,还失去理智大半夜叫上一帮人去砸了蒋永健的ktv场子。 一晚上他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支又一支烟,满脑子担心她会出什么事,蒋永健那个人渣到底有没有骗他。 王茵没回答,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她并不知王彧尧发了疯了的在旺角找了她一天,此时的王彧尧面容憔悴,眼眶发红,看样子似乎极累。 王彧尧起身上前,扣紧她的手臂道:“如今去哪里也不同我讲我了?知不知我叫了几十个人到处找你,饭店今天为你歇业,电话打不通,我差点要报警。你这么晚不回屋,去哪里了?同谁在一起?” 这时,他从她身上扫了几秒,瞪大眼睛看着她,语气不定:“匡北明?” 王茵此时被逼至墙角,只得紧张点头。 他克制住脾气指着她继续质问:“所以你一整天都同他在一起?你们一天到晚都做过什么?”说完后,他双手握拳。 哪知道王茵大着胆子语调轻松地回了一句:“当然是拍拖啊。”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讲过不会再管我,不过你放心,房子我已找好,过了今晚我就搬家。届时不会再打扰你们亲热,我自动消失,还你一遍清净之地,你也无须刻意再躲我。” 她轻描淡写,好似毫不在乎。其实她内心记仇,一直记得王彧尧这阵子对她所做的一切,恨不能时时刻刻翻开旧账。 听完王茵的这番话,他眼眶涨红,好似嗜血恶魔,再也忍不住怒意,一脚踹掉桌子,将手中的玻璃杯狠狠砸地:“老母!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砰!”地一声,玻璃碎片飞溅得满地皆是。 王彧尧被她言语激怒,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门外,目光凶狠:“好,你走啊!走出这里半步以后都别想再回来!” 王茵从未见过这样的王彧尧,他一摔杯子,一句脏话已然吓得她退后了好几步,深怕王彧尧会将她拖过来痛打一顿。这是他们第一次吵得这样激烈,也是她头次见到这样的暴戾怖人的王彧尧。 她看着他,哆哆嗦嗦咬着唇,嘴硬道:“我也没想过要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王彧尧挑眉冷冷地看她一眼,王茵吓得不由自主退后一步,紧贴墙壁。 他没再理会她,走进卧室猛地关上房门。他心中刺痛,很想出手砍人。看到她完好无事,他内心欢喜,听她要搬家离开,他气到语塞。 两人都在赌气,都以更厉害的言语去伤及对方。 房间里寂静一片,阿婆半夜早被他们的争吵声吓醒,只是颤颤惊惊躲在房间不敢出来。 待王茵冷静下来,她站在门口驻足良久,敲了敲王彧尧的房门,见里面一直无反应,这才向他解释:“我同匡北明去了一趟中环,请他帮忙为我向港大提交研究申请,他陪我去港岛看好房子,过段日子我就要搬至港岛,我是想去港大继续读研究生。” 她说得语无伦次,也不知王彧尧有无听明。依旧站在门口低头等待他的回答。 几分钟后,王彧尧并未出声。 王茵在门口站了良久,这才进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翌日,匡北明来红磡公寓接王茵离开。王茵只提了一个小皮箱,还捎带上了文凭和研究报告。她站在门口看一眼自己的房间,同阿婆道完别,转身离开公寓。 王彧尧归家时王茵早已离开,他并没去送她,踱步走至王茵门口,只见阿婆径自为王茵收拾房间。 他心中早已猜中,冷眼扫视四周,她什么也没有带走。柜子上的黑胶唱片摆放一地,桌上摆着零零散散翻开的书籍,迎床藤椅上还放着她的睡衣,床上衣服也未叠好,房间里还留有她的气息。 人走茶凉,只剩下浅色的窗帘迎着维港的海风,缓缓飘动。 待他回神,半晌后才寻见自己的声音:“她几时走的?” 阿婆点头说:“今天下午,是匡先生过来接的阿茵。王先生,阿茵搬至港岛,你会不会解雇我。” 王彧尧语气干涩:“阿婆你可以继续留下,每天帮我收拾屋子就可以。还有不要乱丢她的东西,唱片书籍都是她钟意的,你帮她摆放好。她哪天记起,可能会回家拿。” 待阿婆整理好,离开房间,他依旧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愣神了几秒,低眉不语,身影尽是落寞。 人已经走了。他还未来得及嘱咐她一言半句。   ☆、第二十七章 从九龙搬至港岛,王茵在中环离港大较近的地方租了一处房子。 自那日同王彧尧大吵了一架之后,王茵已然对王彧尧不抱有任何希望。她知道,王彧尧对她只不过是有十几年的亲情在,除了这个更无其他感情,离开红磡每天可以不用为等他过活,更不会看到他和方玫相处而内心痛楚,对她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终于在次月底,王茵收到了港大的通知,王茵打电话向匡北明和几位推荐人致谢。 匡北明笑道:“不用客气,主要还是看你的学历和研究计划,学历高申请机率就越大,届时开学我为你接风洗尘,庆祝你正式入学。” 王茵申请的是研究型研究生,到时候还要与院中教授取得联系。来到港岛已有一段日子,她已然对这里的环境适应得差不多,平日生活都得靠自己料理,但她一直未同王彧尧联系,而王彧尧也从未来港岛找过自己。 在她离开王彧尧之后,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以前有阿婆干家务活,为她准备可口的饭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现在,王茵提着食材,一个人在厨房奋战半天,只差没烧掉半个厨房,再端着一碟烧黑的牛排摆上桌,她独自在餐桌旁饮食,只觉得心中苦涩,热泪盈眶。 以前有王彧尧在身边,根本无需发愁生计,现今她还要为学费的事情发愁。靠着积攒下来的钱,交过房租费,待港大的几万学费一上交,她的存款便所剩无几。只不过听匡北明说港大会发研究经费,但还不知几时会有,不然她得靠着兼职求学过活。 以前她从来没为钱发过愁,或者根本毫无金钱观念,因为王彧尧在钱面前从来不会亏待她,现今在商业街逛街购物都只能望而止步。她不似从前,即使王彧尧捉襟见肘,也不会委屈她半分。可她就是不信,不信自己离开了王彧尧就不能生活了。 她就是想过好自己的人生给王彧尧亲自看看,然后理直气壮向他说明,我现今已有了男友,生活无忧,根本不需要你。只是这一切都无用,因为王彧尧根本不知道,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因为他不爱她,所以他不可能感同身受。 匡北明得空便会过来探望王茵,这一段日子他们相处融洽,两人一同去文武庙上香,这里古殿青灯,来往的香客不绝,王茵上完三炷香,虔诚跪拜神佛。 出了庙宇,匡北明偏头注视她:“几时开学?” 王茵回答:“下月。” “这阵子王先生有无同你联系?” 王茵摇头,苦笑道:“我同他大吵了一架,他说过以后都不再管我,来这里好些日子我们都无联系。”紧接着王茵又问:“怎么了?” 匡北明打量她神色,权衡片刻后觉得告诉王茵也无妨,总之她迟早会知道。“我听讲他的公司好似准备搬至港岛。” “你怎知?” 匡北明只是冲她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并没答话。 ******** 王彧尧晚间回屋时,会不由自主的走去王茵房间查看,里面仍旧空无一人。只剩下阿婆在擦拭灰尘。 阿婆为留声机盖上遮尘布,再擦了擦柜台,转身向王彧尧笑说:“王先生回来了?今天阿茵还打来了电话。” 王彧尧眸光微亮,顿住脚步:“她都讲了些什么?” “她讲,她已接到港大的通知,现在过得很好。还说谢谢我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 王彧尧没再说话,他暗着脸踱步缓缓走进客厅,倒在沙发上,王茵从家里搬走近两个月,却从未给他打过一次电话,真是小白眼狼,心肠够狠。他养她到大,将她视为最亲的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和她分开是什么感觉,亦或是他根本就不愿想,如今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一闭上眼,他的鼻端好似隐约闻到一丝靡靡的清香气息,抬眼望着天花板,心中茫然。 此时此刻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王茵已经离开。也许这一次她是彻彻底底得离开了他的生活。 王彧尧的公司已经逐渐走上正轨,方玫托陈华已和合作公司谈妥,王彧尧也打算将公司移至港岛,别墅早在前几月已经买好在太平山顶,辉佬说不赶紧下手价格还会上涨。 王彧尧将别墅悄无声息地过寄在王茵名下,王茵并不知情,他这么做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王茵,也有自己的顾虑,若是以自己的名义买别墅怕会引起警察注意,商业调查科的人好似也在盯紧他,动静太多会惹祸上身,用王茵的名义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现今对岸又有了市场,金额巨大且佣金高,王彧尧自然不会拒绝。届时转移公司还要与倪康合作才能在中环有所发展。 晚间,王彧尧刚洗完澡,穿着睡衣躺在藤椅上,方玫在背后为他按摩肩膀,他神情舒展,闭目叹气。 他已有好一阵子没听到王茵的消息。辉佬一直同他讲,王茵去了港岛得空就和匡北明约会,气得他在办公室发脾气,踢爆座椅。他的话,王茵果然没听进半分。 当辉佬问他要不要继续跟着王茵,被他阴着脸,一口脏话回绝:“跟她老母!由得她去闹,我不会再管她!” 这阵子辉佬果断不敢再提及王茵,只是默默地继续派人打听她的情况,可每日听到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王茵除了同匡北明在一起就更无其他,这种事情,辉佬不敢再报告。再说王彧尧性情摸不准,万一人没看好倒大霉的总会是他。 方玫似是看出王彧尧的心事,俯身在他耳边柔声说:“我听讲小茵已经去了港岛,用不用我为你去看望她?届时看她还缺些什么。”一边说,还拿过毛巾为他擦拭头发。 “她的事情,你们都别管,更不要去探望她!”一提到王茵,他心中的怒意立马涌上头,许是自己太宠她,想着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再将自己的自己财产分她一半,够她花一辈子,如今却为了同他赌气,借着读书的理由自力更生,那他就要看看她还想倔到几时,没钱在手,她总会哭着回来。 方玫俯头吻了吻他的眉心,握紧他的手安抚道:“别这样讲,她年纪尚轻,总不能这一世都生活在你的羽翼下,她以后会有自己的人生和家庭,但她现今刚离开你,总会有些不适应。”方玫刻意加重了家庭二字,再次打量王彧尧的神情。 王彧尧眉头紧皱,语气不善:“路是她自己选,她想自己去闯,那我就放开手让她去,总之你不要管,随她去跟住那个破警察过日子!” 说来说去,他在意的,还是她与匡北明在一起。 方玫脸色微滞,看他一眼,没在回话。 终于在港大开学第一天,王茵入学上课,且认识了几位同学和教授,并交换电话号码。才一天的时间,校园的氛围已然令她改变了不少。她与同学交谈完,刚走出教室,匡北明就站在门口等着她。 “想去哪里吃饭?” 王茵今日心情愉悦,但笑不语。匡北明讪笑,继续说:“不如我带你去吃日本料理?” 话一落音,此时一辆黑色平治车停在校门口斜对面,发出一阵“嘟嘟!”的响声。 王茵惊醒回神。寻着声音望去,只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辉佬嘴里还叼着烟,慵懒地靠着平治车对她兴奋地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王茵心中紧张,脸色突变,仅半秒恢复又冲着匡北明笑道:“是我朋友,我先过去。” 匡北明点头会意:“我知道,上次在海港已同他见过面。” 王茵走至对面,发现王彧尧并没来。心中既轻松又失落。 “耀辉,你怎知我今天开学?” “我怎会不知。”辉佬贼笑,抽了口烟,心道也不看看我派人跟了你多久,没你的消息尧哥会砍了我。两个癫子赌气,还连他无辜受累。 片刻后,辉佬拔掉口中的香烟,双手插兜,望着王茵:“阿茵,这次我是替尧哥来探望你,尧哥已帮你付好学费,他说奖学金拿不到没关系。你只管读你的书,有他在你不用为钱发愁。” 说罢他低头从兜中掏出一张卡,递到她跟前,“这是尧哥让我送你的卡,反正够你花,他讲你上学需要钱,你开学他没来送你,让你拿着钱为自己买必需品。” 王茵咬着唇,低头迟疑,并没伸手接。 辉佬见她毫无反应,拧紧眉头走上前直接将卡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中。 王茵握紧卡,双手发抖,没有回话,只觉得心情复杂。 辉佬继续说:“尧哥又为你买了台留声机,是他亲自挑选的,还有你平时爱听的唱片,他都已经买好。他讲你一人住肯定会觉得无趣。” 他拍头边回想边说:“他还为你添置了新衫和家俬,晚上会有人亲自送到你的住处替你安装,他是怕你住不惯。还有,他讲,你眼睛还得去复查,不知你有无完全康复,他一直不放心。你晚上看书不要太晚,记得早点睡觉。” 看着架势,哪里是不管她,只差没请佣人服侍。 辉佬放心舒气,总算是将一大段事情说完,没有落下一个字。他还是第一次见尧哥这样多话,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听得他耳朵起茧。内心烦躁,不就是来港岛读个书,又不是出国不回来,怎会这样麻烦。 最终他功成身退,办完一桩大事,望着王茵:“尧哥最后讲,他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只是这最后一句,却令她的眼泪突然涌上眼眶。 他们是第一次分开那样久,相隔那样远。 王茵脸色暗淡,还是没有回答一句话,许是自尊心不允许她先低头,又或许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埋怨他。 待辉佬走后,王茵一个人站在原地,拿着手中的汇丰银行卡看了良久,她想起了王彧尧在温哥华时也是那样,负担她高昂学费,从未有半句怨言,当年他从赌场赢到钱,拿着一叠钞票带着一身伤痛立刻跑去给她交学费。 那时候的他满身落魄,流落他乡,当他用着毫不在意的语气叫她别为学费担心时,只有她知道,那是他得之不易的辛苦钱。 如今他们之间好似越来越远,而他却从未放弃过对她的关爱。 她以为经过那次争吵,王彧尧当真不会再管她,没想到他叫辉佬跑来送钱,还婆婆妈妈叮嘱她良久。 这个男人,给了她所有的关爱,一直在用着自己的方式对她好,却从不图她任何的回报。她手里握紧他送来的卡,只觉得有千斤重。蓦然,她蹲在地方止不住情绪哭出声。   ☆、第二十八章 王茵回到住处时安装工人已经赶到。 不得不说王彧尧的确是面面俱到,香港是个寸土寸金之地,租地面积过大,费用也相对昂贵,所以她租的房屋面积不大,几百尺的小房间,狭小的厅内多了一套白色布艺沙发,卧室里多了一架藤椅,冰箱电视机早已换新,已然快要塞不下他送来的家俬,王茵心爱的留声机放在卧室靠窗的书桌上,旁边还有一叠黑胶唱片。 她走上前随手翻了翻唱片,还是她钟意的那些,只不过又是崭新的唱片。王彧尧还未她准备了一个衣柜,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新衫。 安装工人走后才几个小时的功夫,王茵再次打量房间内时,已经焕然一新。不再是以前那个空挡漆黑的房间,王茵看着四周的场景发愣。 这阵子王彧尧并未打电话过问她的生活,却一直在暗中打探她的情况,那晚她故意激怒王彧尧,他恼羞成怒,更是扬言不再管她,现今回想起来,她才知道,那只不过是他的一句气话而已。 他对自己的关爱,一直都在。只是她自己不满足于他们之间的状态。 她渴望这个男人,渴望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不仅仅是限于兄妹之情,更希望他也能感受到她对他的感情,甚至也能回馈她同等的感情。但当自己所有的秘密被公之于众时,他已经给了她死心的理由。 ****** 晚间王彧尧回得早,阿婆准备好晚餐,王彧尧沉着脸,独自坐在餐桌旁饮食,又想起了王茵坐在旁边时,自己为她夹菜的场景。 阿婆见此情景哀怨叹气,自从王茵离开后,王彧尧归家从未有过好脸色。 王彧尧闷声闷气地用完晚餐。沐浴后,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电话机旁,等着王茵的电话。今天是王茵开学,王彧尧本想自己亲自去送她,但心里有一大段话,又不知道该同她从何说起,再加上两人大吵架,他更不知该如何哄她。只得委屈辉佬听了好几遍,更不准他落下一个字。 大约坐了半个多钟头,王彧尧这边的电话突然想起,他当即觉浑身一震,立刻拿起电话:“喂。” 他在电话那头等了良久,总算接到她打来的电话。 “彧尧。”王茵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王彧尧面露欣喜,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掌中的电话,沉声道:“小茵。” 天知道他心情有多么激动。 王茵在那头低声应答,听着听筒里传来他沉重的声音,仿佛王彧尧就近在耳边。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厅内寂静得可怕,只听到电话中传来一阵绵长的呼吸声。 王彧尧喉间干涩,主动开口问:“都安装好了没有?” “在那里住可住得习惯?” 他一连问了两句,心中更关心她现今的状况,他想问她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王茵握紧电话点点头:“嗯。” 又隔了一会儿,王彧尧勉强笑道:“那就好,现今时间不早了,你要早点睡觉。” 他收回笑容,脸色阴郁,正想挂断那挂,哪知道王茵在那头出声喊道:“彧尧……”只是停顿了几秒,她低着头,小声嗫嚅:“谢谢你。”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眷恋,除了这一句,她不知自己还能对他说些什么,甚至有些后悔那晚的冲动言行。 他们两人还是第一次相隔那么远。更是第一次说着这样生疏客套的话语。 许是王茵的这番话令他胸腔一震,王彧尧没立即回话,他眸光幽深,半晌过后,才笑着回道:“傻女!你跑去读书我怎么会不管你,在那边好好顾自己。有任何事情打电话给我。” 两人之间的矛盾终于在这一次再次化解,其实他很想她,这些日子他都在等她的电话,等到今日才终于接到。只是不知为何,在接到她电话的那一刹那,所有的言语突然哽在喉间,不得发声。只能冲着她强颜欢笑,要她好好照顾自己。 他们两人都没在提及那晚的事情,挂断电话后的王彧尧仰头靠着沙发闭目叹气。 *********** 王茵入学已有一个礼拜,这阵子只是同匡北明偶尔通电话,更无其他往来,匡北明最近被案件缠得离不开身,蒋永健的案子一下来,又被转交至重案组。上次王彧尧透露给他的消息,于他而言并无半点帮助,倒是帮了重案组一个大忙,只有他知道,王彧尧并不想将详细内容全盘托出。 王茵认识的鬼佬同学太有趣,不是学习粤语,就是向王茵问及古典文学,她每天和同学交流研究计划,或是听几场讲座,一天下来到也充实了不少,只是研究经费不知几时才能发,不过自从辉佬来过以后,她现今根本不用为经济发愁。 匡北明与王茵在中环太古广场逛完街,两人一同去餐厅用餐。席间匡北明突然发问:“阿茵,你知不知王先生究竟所做事?” 王茵吃一口鱼子酱,笑了笑:“你想打听他什么事?”只是愣了几秒,她紧接道:“不就是开饭店喽,生意转好就开始经营公司。” “你们有无纠纷?” 匡北明苦笑摇头:“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若是不愿意讲,也无事。” 王茵见匡北明一脸不可置信,心中已明,低头抿嘴轻笑:“北明,我知他以前是古惑仔,毕竟他曾经跟住我生父做事,你知道倪康曾经是怎样的人,谁会信他底子干净,但是自从我们离开香港去温哥华之后,他已然同过去大不一样,刚回港我同他在一起吃过很多苦,店里生意太好遭同行妒忌被砸,我的眼睛就因此出事。” 她继续说:“后来有人来打架,他再次负伤住院,那段日子是我们最难熬的时候,但他从未有过一句怨言,我这样同你讲,我不是想为他解释,我只是不信他会做违法事,他要是早靠捞偏门过活,或者走其他捷径,完全可以去找倪正良,因为倪正良的老婆曾主动找过我,若是他肯开口,那样我们的日子更不会这样困难,他答应过我的,要靠自己的双手重新来过。所以我信他。” 匡北明低头笑了笑,不再言语,既然王茵对王彧尧的为人深信不疑,他也不必多讲,况且多说无用。 到两人用过晚餐,看完一场电影已经是九点多,匡北明开车送王茵回到住处。 “阿茵,可考虑清楚了?” 匡北明问她可否答应同他拍拖。 车内,王茵脸色泛红,低头沉默不语。 “无妨。”匡北明抿嘴浅笑,倾身猝不及防吻了吻她的额头,王茵神情错愕,只不过是下车的一个晚安吻,匡北明亲吻着她的额头之后,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下一秒就封住她的唇。 王茵还未回神,此时此刻车门外一阵巨响。 “下来!” 车窗外的王彧尧双目猩红,凶神恶煞,正放肆手敲车窗脚踹车门。 “砰砰砰!” 敲了几声无反应,他干脆用力猛踢车门,踢坏无所谓,反正他有钱赔偿。 王茵不知王彧尧几时赶到这里,急忙下车推他胸膛怒道:“你要做什么!” 王彧尧不看她,冷着脸将她猛地扯至身后,匡北明下车正整理衣襟,礼貌打招呼:“王先生。”语毕,哪知王彧尧不由分手说,上前扯住他的衣领,就是一顿爆打。 王彧尧一拳狠打在他的颧骨上方。 匡北明眼镜被打碎,眯着眼,揉了揉眼眶,只觉得头晕目眩,疼痛难忍。 王彧尧额角青筋隐约可见,咬牙切齿看着匡北明,目光好似要将他千刀万剐:“扑街!谁允许你碰她!离她远点!” 好不容易和她通过电话,今日他忙完工作事务,想早早赶来港岛看她,没想到在她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她回来,却在下车时碰巧见她和匡北明在亲热,心中燃起一阵无名火,好似有砍人冲动,没想到那个破警察居然敢吻她。 匡北明忍住怒意,“王先生,麻烦你搞清楚,我们在拍拖。”意思是在向他说明,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王彧尧轻笑:“哦,几时拍拖?可有经过我的同意?有我在,你想都不要想!” 匡北明因这话再也止不住怒意,上前攥紧王彧尧的手腕,王彧尧又挣脱另只手再给他一记。他干脆掏出手铐,谁料既然被王彧尧快速夺过,下一秒扣住他的双手。 一个戴眼镜的斯文警察也要同他打架,也不去九龙警署打听打听,他当年砍人无数,在蒋永健的场子里一个打十,想同他打架,真是自不量力。 “彧尧……” 王茵还未劝他,王彧尧阴着脸,气势汹汹地冲她吼道:“你现今给我立刻回屋,我保证不会对他怎么样!” 王茵怕极了此时此刻的王彧尧,只得听他话上楼回屋。 待王茵离开后,王彧尧替匡北明解开手铐,只听匡北明冷目看他,斩钉截铁恨说:“我迟早会将你抓去坐监!” 最好不要给他找到确凿证据,不然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王彧尧。 王彧尧仰头大笑,毫不在意:“我没所谓,只要你有证据!不过讲真,匡警官,你怀疑我可以,但别去招惹我妹妹。” 匡北明看着他质问:“我没想过利用阿茵,倒是你太敏感。王先生,大陆那边的杨兴荣是你什么人,你用得着时刻去澳门?你去澳门做什么?” 王彧尧脸色微滞,片刻后又继续说:“我不认识你讲的那个人,我去澳门赌钱不可以?难道你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在港时就开办赌场,只不过被警署查封,携王茵离港去温哥华,就是在华人赌场挣钱。 “我听讲你用阿茵的名义在港岛买了一套半山别墅,现今公司又打算搬至港岛。你公司现在的资金来源是否合法?” 王彧尧双手插兜,眼神冷淡,无所畏惧道:“匡警官,我随你盘问,问心无愧。我只是个正紧的生意人,你讲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下次污蔑人的时候记得要拿出证据,你有证据证明我的钱是非法来源?没证据谁信你?” 匡北明脸色铁青,双手握拳。 王彧尧只觉得大快人心,继续讪笑说:“我刚才打了你,你要同我打官司请上律政司,我只是担心我妹妹不被人渣侵犯。难道这也有错?我再次警告你离她远点,给我看到,我打爆你头!” 下次再给他受这等刺激,他不敢保证会不会持刀砍人。   ☆、第二十九章 “王茵,我不知还要讲多少次,你才会记住!” 房间内,王彧尧只差没冲她跳脚怒吼,居然给他逮到和匡北明亲热,气得他到现在想想都怄火。 他继续冲着她说:“我给你钱,放任你来港岛读书,不是让你天天跟住这只白斩鸡谈情说爱!” 刚才打了人家一顿还不够,现在又来进行人身攻击,王茵无语。 她规矩坐在沙发上,挺直身子低头抠着手指,任凭他指责,这情景俨然像一个犯错事的孩子。 此时王彧尧身穿一件灰衬衣,轮廓分明,面容俊朗,胸前的扣子微开几颗,手戴劳力士手表,倒是别有一番气质,只是眉宇间的戾气却让王茵心情紧张,大呼不妙。 他的长相一直都属上乘,以前就有许多女人缠住,不过都被王茵给赶跑,甚至出言要求不让王彧尧交女友。没想到,王彧尧也满口答应,反正他对待感情也是无所谓。 “彧尧。”她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无辜,语气委屈。 王彧尧冷着脸,睨她一眼,偏头不再理会她。王茵这才起身走上前,主动搂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怀中,满心眷恋:“彧尧,你别生气。” 这次她主动求和,其实她想说除了他,她谁都不要。只是她不敢再向他提及这事。男人多半要靠哄,这是她和王彧尧相处这么多年来的唯一经验,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王彧尧。她很懂得怎样激怒他,怎样平息他的怒气。她像给小动物顺毛,言语轻柔,小心翼翼。 王彧尧阴着脸继续嘴硬,口是心非:“我几时生气,你要找男友至少先给我过目,我讲过谁都可以,就匡北明不行。”王茵心中诽腹,没生气还这样对匡北明,只是她今天很开心,王彧尧会特地赶来看她,甚至还能等到深夜。想到这里,她脑袋又不住往他怀里钻,甚至还亲昵地向他胸膛蹭了蹭,学着以往那种朝他撒娇的举动。 王彧尧当即弃械投降,只觉得一股暖流涌至胸腔,内心如羽毛拂过,心中的怒意一扫而光。 “其实,我很想你。”她口气幽幽道,这些天她很想他,但是自尊心不允许她先低头打电话给他,她就是看不惯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看不惯他忽略她。既然这样还不如主动离开,免得自己给看了心寒。 “大话精。”他心道,小骗子,以为自己讲一句好话,他就既往不咎。其实他脸色微红,呼吸急促,模样半呆,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大男孩。 她胸前的柔软紧贴着自己的胸膛,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夜色正浓,暧昧的气氛在此时悄无声息散发,心中抑制不住的渴望,令他浑身难受到要爆炸,难道她不知道他也是正常男人么,这样时刻克制住自己需要费多大精力。 王茵好似又怕王彧尧推开自己,继而更加倔強地抱紧了他。王彧尧无奈,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知道王彧尧的怒意已经平息。 王茵又小声道:“彧尧,我从温哥华回到香港才两个月,眼睛就出事。我讲这些不是怨你,我在香港没有任何朋友交际,更无工作,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事情也不能做,我很孤单,觉得生活很无趣。加之你还要努力挣钱,不能每天陪我,所以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同我交朋友,待我好,我当然求之不得。” 她说得小心翼翼,更是在向他解释,怕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其实,这阵子北明帮过我很多忙的,尤其是我申请港大研究生,若是没有他……” 他前一段听得认真,甚至内心还有几分自责,到后面一句时毅然发飙,又是匡北明。 “你讲够了没有!收声好不好啊!”不说还好,一听她提起匡北明,他怒意涌上心头。将方才抑制不住的情动一并爆发。 王茵低头果真不再说话,丝毫没察觉自己又触到炸弹。 王彧尧拧紧眉头,推开她,语气警告:“那个破警察根本就没安好心,你当我不知?哪有男人会平白无故对一个女人好?你年纪轻,根本不会挑男人。我讲过,不允许你同他在一起,你有无听明?” 王茵咬唇,怒瞪着他,看来她耐心向他解释根本无用,“你太过专\制,总是喜欢干预我的人生,我早已成人,有自己的朋友交际,难道交个朋友都不可以。”方才她还耐着性子听他训了一大段,没与他顶嘴已是万幸。 哪知王彧尧也失去耐心,双手插兜,低头冷眼俯视她,口吻无赖:“随你怎么搞,反正我不会同意。你是我养大,我还不能管住你。” 实在不行,喊几个人时刻看住她,让她还和匡北明深夜亲热。 王彧尧嘱咐完后,并没久留。最后还是回归到酒店过夜,王茵一天的好心情也消除了大半,王茵也不知道方玫有没有同他在一起,只看到王彧尧接一个电话,就匆忙离开。她曾听到辉佬和富村提过,方玫家人就住在中环,想到这里心中很不是滋味。 其实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永远都脱离不开王彧尧。王彧尧对她除却太过专横霸道了些,在生活方面还是真心实意待她,他让辉佬跑来学校看她,喊上工人来帮她换家俬,尤其是他捎辉佬嘱咐她的那一段话,已经将她的心理防线全部瓦解,昨日种种对他的怨恨,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对她那样好,简直好到让她自惭形秽。 王彧尧这次他来半岛不仅是因为王茵,更是来找陈华商量公司转移至中环的问题。两人针对这个形式,早已考虑良久,再加上方玫在其中协助,基本情形已经定下。 只是匡北明那日的言语,却让王彧尧突然有了警惕之心。他做事虽不留马脚,但总归还是给匡北明察觉到,而且听匡北明的口气,他似是盯紧王彧尧,更不打算轻易就过他,以王彧尧洗钱的金额和合作人若是给匡北明立案调查,足够令匡北明升职加薪。   ☆、第三十章 王彧尧在陈华和方玫的引荐在打正式同倪正良合作,自从倪康死后,倪家的资产大都在国外,若是不转移资产,政府怎肯轻易放过他们。只是同倪家合作之事,他向辉佬千叮万嘱,千万不可告诉王茵。 自从上次王彧尧同匡北明大打出手之后,富村和辉佬随时勘察王茵的去向,前日匡北明去学校找过一次,与王茵不见面时也会电话联系。听讲王茵同学校鬼佬关系好,偶尔有人向她示爱,但都被匡北明挡住。 辉佬向王彧尧告知情况后,王彧尧第一件所关心之事,则是匡北明有无在王茵住处过夜。上次只见匡北明吻住她的唇,已然让他失去理智,若是再给那烂仔占到便宜,非爆他头不可。 辉佬当场忍住笑意,“尧哥你别担心,我倒是从未见匡警官上楼,许是小茵害羞。”实则心中诽腹,尧哥大惊小怪,即便他们上楼亲热,男欢女爱也实属正常。 王彧尧敲他一个响头,语气不善道:“你懂什么,我是怕她给那个破警察骗!” 方玫得知王茵在港大读研,在陪同王彧尧来港岛的几天后,才主动去学校找她。今日,王茵刚和同学去了城市大学听了一堂讲座,去学校图书馆时正巧和方玫碰面。 “小茵,好久不见。”方玫一身白色外套,佩戴大珍珠耳环,眼戴墨镜,十足的女强人干练风,见到王茵只冲她微微一笑,摘下墨镜。 王茵抿嘴点头,两人握手。她确实纳闷为何方玫赶来港大找她,看来她果真没猜错,王彧尧还真是同方玫一起来的港岛。 方玫约她去一起逛街,王茵并未拒绝,一路上她一直打听王茵的喜好,好似当家主母,王彧尧的贤内助。还时不时向王茵谈及王彧尧这阵子所做之事。王茵也是冷淡应答。 王茵和方玫走在一起时总有一种无形自卑感,从她眼睛复原后,见到方玫的第一眼,给她的感觉是优雅知性大方,原来王彧尧的眼光并不差,方玫工作上是王彧尧的左右手,同王彧尧走在一起时,旁人赞叹,要多般配有多般配。难怪会让她一直跟在他身边,会因为她而忽略自己。而她呢,能力及不上她的一半,自己事事都得依赖王彧尧,怎么和人家比。 方玫为王茵挑选了一条围巾和项链,挽着她的手,两人一同从柜台出来,方玫手提购物袋,突然冲她笑说:“小茵,彧尧有无同你讲过,我也是港大毕业?” “知道。”她怎会不知道,就因为知道方玫是港大毕业,所以才选择港大,王彧尧还向自己说,选择方玫在身边有足够面子,当时中文大学的几位引荐人建议她去中大,但都被她婉言拒绝。她心中就想着证明给王彧尧看看,我并不比你的女人差。 “你离家的这段日子,他心中很想念你,还时常向我提及你的事情。”说到这里,方玫又问:“我听彧尧讲你交了男友,但是他不同意?” 王茵眨眨眼,只是低头勾唇,真不知方玫还晓得她多少事。 还不等她回答,方玫又说,“放心,我会替你去劝劝他,都大个女了总是管住你,确实不太好。前天彧尧同我来港岛,还一起去见了我的家人。” 说到这里时,方玫刻意观察王茵神色。 王茵却是突然轻笑,假装不以为意:“哦,这样讲来,你们是打算结婚?” 方玫害羞地笑了笑:“现在还不知,主要看彧尧怎样打算。” “可是他同我讲过他不会结婚,他习惯无拘无束,对婚姻毫无兴趣,万一离婚还要横眉冷对,分家产,那样太麻烦。”不愧是王彧尧带大,那薄凉的口吻,简直像极了同一个人。 王茵转身看向她,语气轻蔑:“方小姐,我知你今天来找我是什么意思,你用不着时时刻刻以一副当家主母的口吻来提醒我。” “小茵,你对我有所误会,我知你依赖他,所以我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彧尧。我和彧尧的感情能坚持到现在,岂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我想对你好,是因为彧尧当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你们俩毕竟相依为命这样久,你往后会有自己的人生和家庭,总不能让他管你一世。” 王茵反驳说:“我几时让他管我,我现今早已搬离看红磡来至港岛,根本不会阻碍你们恩爱缠绵。我完全不知方小姐在顾虑什么?” 方玫因王茵这番话气得脸色惨白,再好的修养也无。从一开始和王彧尧交往时,只觉得他们同平常兄妹大不一样,加之王彧尧因为王茵和她吵过一回,后来听到王茵搬至港岛准备去港大就读研究生,她心中总算舒了一口气。 她根本就不信他们只是兄妹。现今哪个兄妹会像他们这样。自她第一眼见到王茵,就看出来她对王彧尧的感情,这半年来,王彧尧心思一直不在她身上,她能察觉到,以前还能以王彧尧专注工作为由,难免会将感情搁至一旁作为自我安慰, 可自从王彧尧搬来港岛之后,她发现他开始变化,他不再抽出工作时间陪她吃饭独处。甚至连亲热也显得心不在焉,她不甘心,她为了这个男人,甘愿放下身段付出这么多,在工作上殚精竭虑,为他独当一面。就算两人都是互为利益,她不信王彧尧就没有对她有过一丝感情,以为自己会守得明开见月明,如今却要因为一个王茵受到影响。 同方玫分道扬镳后,王茵这几天的好心情已然消逝得无影无踪,她内心抑郁,方玫这次主动出击,已然让王茵从这几日的梦境拉回到现实,她都快忘了,不管她和王彧尧现在关系如何,他们两人之间始终都横亘着一个方玫。方玫才是王彧尧的固定女友,她只是他的妹妹。他对自己好,仅仅是因为这层亲情关系掺杂在其中。 王茵听同校的人说,研究经费就要发下来,不知是多少钱,王彧尧给她的卡,她用过一两次,只等着研究经费发下,依靠自己专业过活。本埠地区人口是三地中最少,但是在研究经费和人才任用方面增加的投资比较大,算是两岸三地语言学平均成就最高之地。 这阵子王茵跟着教授研究语言学,倒是涉及到不同的新领域。amanda是王茵在入学时期交的好友,一位仰慕中华文化的地道英国人,每天缠住王茵教她学习粤语,或是为她翻译古文。今天王茵的课已上完,只是这一天下来,自己的研究报告没完成,倒是陪着她看了一天的古文。 两人挽着手走到门口,amanda比她先看到王彧尧,指了指前方的男人冲她小声说:“茵,这次不见匡先生,不过又来了一位型男,好像在等你。” 王茵寻着她的目光望去,此时的王彧尧身后是一辆平治车,一身西装领带,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绚灿夺目,平日只见他随意穿一件灰大衣,好似电影中的黑帮大佬,今天这一身装扮,斯文有礼,倒不像往常那样不近人情。 amanda还不住拉着她的手,目光惊羡,用着一口别扭的粤语笑说:“他真的好有型,好靓仔啊。” 王茵仰头无语,王彧尧的相貌一直都是这样,以前在温哥华就读时,他来学校探望她,与王茵同行的朋友也是对他长相颇有好感,他好似一直都是这样,站在人群总是那样耀眼瞩目,让人挪不开目光。 王茵过后才向amanda道别:“拜拜。” 王彧尧冲她讪笑,今天来学校见王茵,穿着不可太随意,该讲究的还是需要讲究。王茵仰头看了他几秒,愣神片刻,并无说话。 他宠溺地摸了摸她头,“接我家小茵一同去吃晚饭。”他主动提议,过了一会儿又说:“吃过饭后,我带你坐游艇去维港兜风。” 只是这一顿晚饭,吃得并不如意,王彧尧意兴珊阑,而王茵似乎心事重重,偶尔问及她学习状况时,她也只将自己的研究经费告知王彧尧,并向她说明以后可以依靠自己生活。 两人一起在餐厅用完饭后,王彧尧带她上了一艘私人游艇。 这是他半年以前买的游艇,当时粉档的虎头得知后,想借他游艇运粉,被他断言拒绝。今晚带上王茵感受一下夜幕见维港的风景,让他看看自己现今的成果,也算是他一中心事。如今他们两人再也不用默默无闻地呆在新村,他也在将他失去的一步步寻回。 “以后想出海玩,可以打电话给辉仔,或者叫上你在港大认识的一些朋友,上次李志雄开私人游艇派对,我都没去。”他语气好似十分自豪,却不想换来王茵睥睨的目光。 不用细说也知道男人之间那点龌龊事,无非是请一些模特和三流明星坐镇,再叫上一帮有钱佬去聚会。这种事情,娱乐小报上,早写过好几遍,不想给她看到都不行。 王彧尧看她脸色好似不对,急忙嬉皮笑脸解释说:“我什么都没做。不过辉仔喜欢乱搞。” 他今天心情不错,同倪正良的合作以及达成,资金到账,才想到抽空陪她出海。他隐约觉得王茵情绪好像不对,自己更无招惹她,只当她小孩子脾气又来了,也没放在心上。 夜晚迎着呼啸而过的海风,王茵伏在游艇上眺望维港的海景,九龙同港岛只隔着一条海湾,看到对面她突然想起了同王彧尧一起在新村的日子。 她伸手将胸前的一束头发掠至耳后,这时王彧尧站在身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再为她细心地戴上围巾。 眼前这个男人为她遮风挡雨多年,直到现在。 王茵身躯一滞,为他此刻的体贴有所动容,只挑眉看着他。 王彧尧理了理她的头发和胸前的围巾,捏她脸,言语调笑:“不去里面坐,跑出来吹海风,冷不冷?” 王茵摇头。 这时他像变戏法一样将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戴在她手腕上。 “怎么样,钟不钟意?”他一边说着,还不忘拉过她的手看了看,径自欣赏。是劳力士女士手表,与他手上那款同款。他想,她的小公主就应该这样,就读好学府,穿靓丽的衣衫,戴名饰。看着她现在越来越优秀自信,好似也离他越来越远。 王彧尧本来还想让她换新居,加上自己在半山的那套房子已然可以入住,上次去看她巴掌大的房间根本无法适应,但是王茵钟意那处他也没办法。只给她买了不少新衫和首饰,毕竟她在港大读研,认识的人肯定不一样,所处层次更是不同,不可能再同水果摊,小摊贩为伍,总得让她在朋友中不至于抬不起头。 王茵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郁结一吐而出:“方玫同你一起来中环的是不是?听讲你公司打算搬至中环?”王彧尧惊讶于她从哪里得知的消息,片刻后只得点点头。 王彧尧不答反问:“你同她见过面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难怪她今日情绪不对,他出手抓紧她的手臂又问:“你怎么了,她同你讲过什么?” 王茵笑了笑,继续说:“她什么也没同我讲,看来,你真要一直同她在一起。为什么?”只见王彧尧越来越暗,她再也忍不住:“你记不记得,你在温哥华同我讲,你养我到大,中间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人出现,这些明明都是你应过我的!” 她情绪激动,患得患失。更受不了王彧尧这样对她,这种满心欢喜后最后只得到空空如也的感觉,真的令她再度崩溃。 “小茵,到这个时候,你还要同我翻旧账?你知不知你自己多大?”他语气激动,只差没将那句,我完全可以不用继续管你,再度脱口而出。他终究是个男人,身边有几个女人实属正常。 “我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你为何还要去找别的女人!”她以为那晚他痛打匡北明,对自己心里还是在乎的,他眼中的怒意,继而让她想到了吃醋,可是现在想来,王彧尧怎么会为她吃醋,她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他。 王彧尧脸色铁青,似乎是猜中她心中所想,狠下心肠,“王茵,你一直都是我妹妹,是我最亲的人,而她是我女友。” “我才不要做你妹妹!”王茵冲他大喊,嘲讽道:“你只管看见我同匡北明在一起不顺眼,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看到你同方玫在一起,是什么感受。” 她语气再度哽咽,几乎是歇斯底里:“你根本就不知我想要什么!”说到这里,她摘下围巾和金表,尽数砸在他身上:“我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转身愤懑而走。 只留下满面怒意的王彧尧站在原地,气得发抖。 他想对她好,想把最好的都给她,更不愿同她因别的女人争吵,可他当看着她眼眶含泪,嘶声力竭地指责自己时,只感觉胸口处,莫名地刺痛。   ☆、第三十一章 在月底王彧尧同倪正良见面时,又再次见到了倪正良的妻子刘敏,倪家表面上有公司撑着,背地里的违法事情做尽。这次肯同王彧尧合作也是看准眼前利益,倪正良听到刘敏谈及,王彧尧曾在旺角开人民币找换店同地下钱庄合作,后来开饭店加之注册公司更是为此借壳洗钱,近两年王彧尧混得风生水起,也是他们有目共睹。 几位大佬在中环金融区写字楼大厦,绕办公桌而坐,由陈华带头,陈华毕竟是元老,说起话来较有分量:“正良,阿尧想在中环发展,你手上的资金正愁不知往哪里放,不如放在阿尧手上,有他在,你根本不用担心。” 倪正良冷脸开口,却是问了一句题外话:“阿茵现在过得怎样?我听阿叔讲,她在港大就读研究生?” 听及倪正良提到王茵,王彧尧眉心愈发的紧皱,勉强点点头。 过了片刻倪正良又正视他道:“这些年多谢你肯照顾她,有时间让我同她见一面,毕竟是一家人。我这次来是同你商量,你认识的一些内地客户,若是可以为我推荐几位,我们把市场转向内地,总少不了你的一份。大家一起发财。” 王彧尧掂了掂手中的打火机,只抬眉打量倪正良一眼,抿嘴轻笑:“我只顾求财,别的事情我不做。” 倪正良此言一出,心中盘算什么事情他岂会不知。只是做事情得有原则。 倪正良拧紧眉头,不以为意:“怕什么,富贵险中求,想干大事畏首畏尾可不行,更何况你又不是头一回。” 王彧尧玩了玩打火机,再眯眼点燃一根香烟,语气显然无法商量:“若是想做粉档,走私你们自己做,中环几家夜店舞厅都是你的,怎么,场地还不够?钱赚太多也要够命花,给警察抓到,你可知是什么下场?” 他翘着腿伸手沾了沾烟灰缸,继续说:“我只替你做引荐人,海洛因的事情我不沾身,我把人介绍给你认识,你自己想怎样搞,就怎样搞。”他坚决不参与。 倪正良沉脸,哼声:“真是有趣,你洗黑钱难道不犯法。” 陈华在一旁只见眼前情形不妙,正想开口说话,哪知王彧尧将烟盒一丢,振振有词反驳:“你这个能同我一样?万一去内地被抓不是坐牢做到死,就是直接枪毙。还是呆在这里给警察找到证据,关你一世?今时不同往日,我并无杀人放火,只是洗钱,若是被抓,找个好点的律师顶多做个几年牢,大不了还交点罚款喽。” 反正钱他都偷偷存在王茵的户头上,根本无需担心。 倪正良没料到会碰钉子,郁结在心。不知警察在他底盘布下多少眼线,他上次那批货被警察查到,还好手下人机灵,直接将白粉洒向港湾,没留下一点证据。几百万就这样抛向海港,倪正良气得跳脚,这才想找王彧尧参与牵线。 只是这一场谈判下来,双方并不如意,此次陈华也是中介人,更是个和事老,只让他们这些小辈自己放手干。出事情了他不管。 说到底大风大浪王彧尧经历过不少,这些年的大起大落,倒是磨砺了锋芒与棱角,使得他处事更为谨慎,他虽爱钱,可也惜命,但这次的谈判的内容他没打算退让,以前年纪尚轻,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只道自己是大佬就要拼命做榜样,为了在倪康手下谋职重用,总爱打出头阵,犯法事情没少做,能活到今日已是不易。 况且还有个王茵一直在他身边,王彧尧不得不考虑,一想起王茵,他不得不注意。不知王茵见到倪正良,届时又会作何反应。 自从那日在游艇争吵过后,王彧尧再也没去找过王茵,许是他到现今都认不明他对王茵是怎样的一种感情,这些年他也从未去想过。他只知道,自己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希望她过上好生活,可是看到她和匡北明在一起时,他心中很愤怒,听到那晚王茵对他的指责时,他心中是从未有过的难受。 在月底迎来了平安夜,今晚中环节日气氛甚浓,银花火数伫立街角,街头热闹欢腾。白天王茵同匡北明一同去逛了皇后广场,两人来到一处大厦楼下,巨大的圣诞树上挂满了彩灯和闪亮的小礼盒,树尖上摆着一个大大的“心”。 匡北明似是早有准备随手摘下一个墨绿色小礼盒,递给王茵。 王茵开盒一看,是条镶金珍珠手链。 这段日子,匡北明在追求王茵,同校许多人得知王茵有追求者也不再冒然上前示爱。倒是amanda经常缠住王茵发问,“上次那个开平治车载你的那个型男是谁,反正你已经有了匡先生,可否介绍我们认识?” amanda对王彧尧的评价,几番弄得王茵忍俊不禁。 匡北明每日会送她一束花,有时候见到王茵还自我嘲讽,“我根本无追女孩的经验,况且我的工作原因决定了我应抓紧一切时间,速战速决。” 王茵看着手链会心一笑:“其实这几日你不用每天都送我礼物。况且我送你的圣诞礼物远及不上你的贵重。” 匡北明并不放弃:“你犹豫了这样久,还没答应同我拍拖,肯定是我不够努力。” 王茵不再和匡北明谈论这个话题,这时一阵响声过后,伴随而来的是一束星光划破天际,迎合着欢乐的圣诞节乐曲中,天空中燃起了满天烟火。 王茵仰头,不禁抿嘴微笑:“今夜烟花很美。” 哪知匡北明却不假思索答:“我觉得今晚的圣诞烟花再美,也及不上你的嫣然一笑。” 他的一番话语逗得她开怀大乐,女人都喜爱听赞美之词,王茵也不例外。匡北明成熟稳重,为人却不失幽默,懂得浪漫,更会说一些动人的情话,可是尽管这样,无论如何,眼前的人再好,可他都不是王彧尧。 他们年龄相仿,匡北明虽离过婚,但是为人细心体贴,他会逗女孩子开心。只是这些优点王彧尧都无半点,王彧尧并不温柔,更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女人对他而言好似摆设,亦或是为他所谓的身份面子增添光彩,王彧尧不顺心时只会冲着她大吼训斥,但是片刻过后又嬉皮笑脸买一样小东西来哄她,他不会讲好话,只会将自己的一切摆在她面前,却从不图她的任何回报。 王茵难得见匡北明如此郑重其事,好似猜到他接下来的举动,只得低头语气歉疚:“北明,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礼物和心意。” 说罢,她将礼盒塞进他手中。既然这样,还不如索性给他一个最后的答案,没有希望就不会心怀失望。 “为了王先生?你当真不能放弃他。”匡北明没再往下说,目光暗淡不甘,脸颊涨得通红。 王茵点点头,语气落寞:“我从未这样恨过自己,我恨自己是他妹妹,恨我为何同他从小相识。”她仰头,眼中蓄满泪水,再次深吸一口气:“我内心自私,有极强的占有欲,所以见不得他同别的女人在一起,甚至不允许他交女友。我妄想同他做恋人,想要穿上婚纱嫁给他,却没想过他心中能不能接受我,一直以来都是我在逼他去正视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他从始至终只把我妹妹。” 她低头轻笑,究竟对王彧尧有无死心,她不确定,只是觉得自己心中暂时无法再接受任何人。 匡北明脸色愈发地暗淡,眸中少有戾气。两人寂静片刻,他一直没回话,王茵内心愧疚,继续说“谢谢你,北明。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帮助。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来港岛读书。和你相处的这段日子,我很快乐。” 匡北明当晚挫败转身离开。 ***** 王茵的研究经费在月中旬已经发下,一万多港币,这好似是她靠自己赢得经济来源的唯一一次,金额于她而言还算可观。她心中欢喜,自己迈出第一步的成果总算有了回报,终于可以不用靠着花王彧尧的钱过活,照这样下去,接下来的学费她也能完全自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在第二天王茵去铜锣湾的一栋别墅参加同学生日party时,她却不慎从别墅楼梯层摔下,被朋友送往医院。 事后王茵懊悔不已,躺在病床上,除了朋友来探望她外,赶来医院探望她的人居然还有匡北明。估计是amanda已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她。 王茵心中惊讶,上次平安夜已经与他讲明,没想到匡北明还会来探望她,“不是说最近警务繁忙。有案在身?” 病房内,匡北明冲她无奈笑了笑,解释说:“有点,不过也无大事,见你受伤,我总放心不下你,况且已向警队请了半天假。就算是朋友之间的关心也不可以?” 他内心并未放弃,更不甘心。 这一刻,王茵为他的陪伴有所动容。有时候匡北明对她的关爱体贴,竟然令她不由自主的想到王彧尧。 现在想来,她同王彧尧已有很久没见面,只是在前日通过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拿到研究经费一事,当时王彧尧好似心不在焉,两人便寥寥几语就结束通话。 有时候想起王彧尧和方玫在一起,甚至打算谈婚论嫁时,她心中难过,她唯一报复他的利器就是伤害自己,或是同匡北明再一起刺激他发怒。本想着靠酒精暂时麻醉自己,不想却换来更沉重的伤痛。 匡北明坐在她旁边,挽起袖子为她削苹果。 病房外传来人来人往的走动声,医生推门而入介绍到:“就在这间病房。” 王彧尧开门便看到王茵笑着接过匡北明手中的水果咬上一口。此时的他手中还拿着保温盒,脸上好似结了一层冰霜,站在原瞥向他们二人,觉得进退两难。 病房的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王彧尧手背青筋暴起,目光凛冽看向匡北明,只差没发作打人。 真是狭路相逢。 王茵没想到他会正巧赶来,见状急忙解释:“北明得知我出事,特地赶来探望我。”紧接着又放下匡北明为她削的苹果,“北明,你先去外面稍等片刻。” 王彧尧站在一旁,看了王茵良久,终究不忍心苛责她。 只见她大腿上打着厚重的石膏,脸色发白,这一阵子她瘦了,头发也长了不少。 待匡北明离开后,他走至她身旁,放下保温瓶,随手脱下外套,眉目紧蹙问道:“怎么样?” “为什么会摔倒?疼不疼?” 王彧尧一连问了多个问题,王茵无从解释,只得一并回答:“我昨日去参加一位朋友的生日party,下楼梯时没注意。”她稍作回答,更怕王彧尧对她一顿训斥,届时对她生活交际看管得更严。其实她当时只是喝了少许酒,只觉得全身飘飘然,丝毫没察觉自己已经一脚踏空,得来的后果就是在医院休养。 王彧尧皱眉答,“下次注意。” 片刻后才拧开保温瓶盖,冲着她笑说:“阿婆也来了港岛,过几日就搬去你那里照顾你。得知你在医院,才她给你煲些汤叫我送过来,你太久没回家,没尝阿婆手艺,肯定想喝。” 明明是他亲自吩咐,但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却推在阿婆身上。 王彧尧勺起一口汤喂她。 王茵抿嘴微笑,低头尝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只是看到王彧尧这样对她,她又好似回到以前。觉得鼻子发酸。 此时王茵的嘴角有少许汤溢出,王彧尧不慌不忙将手伸至她的嘴角,为她小心擦拭,指腹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已是稀松平常,可王茵不知道为何,心中却苦涩不已。 见她皱眉,他拿起瓶子闻了闻,又仔细端详片刻,狐疑道:“怎么了?不好喝?” “很好喝。”王茵喝了几口,眯眼冲他强颜欢笑,偏头不愿再喝。 王茵望着王彧尧笑道:“汤先放在这里,我自己喝,我真的无事,只是不小心而已。”她半开玩笑说:“届时。你给我一支拐杖,我照样生龙活虎,过几日就可以回学校继续上课,好在我已向教授告假,我有朋友在。听耀辉讲你最近很忙,不用特地跑来照顾我。” 她句句是为他着想,可言语间却是淡漠疏离。 “我家小茵果然已经长大。”他突然笑了笑,再摸她的头发,眉眼间尽是失意。 他现在感觉王茵已经不再需要他,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全心全意依赖他的小女孩,她已有了自己的世界,得知匡北明抢先一步去病房看望照顾她时,他内心气到发抖,但是男人的气度不允许在他医院门口同匡北明争吵,当看到他们在一起,他不知是因何原因,只觉得心中十分难受,他不善表达,除了对她发火,言语暴躁,更无其他表示。 王茵明明是他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想过在这之外的感情,所以更不允许自己对她衍生出那种龌龊的想法,可是在今日,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好似有了软肋。那种感觉就好像内心都被掏空,只剩下一个行尸走肉的躯壳。 他的目光变得深暗无底,静了几秒,他才开口:“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蓦然,他起身弯腰拾起床沿的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身影尽显落寞。   ☆、第三十二章 自那以后王茵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图书馆度过,在图书馆坐上一整天同amanda讨论古典文学,或是在一旁为她翻译,弄得amanda不得不赞叹,中华文字文化之博大精深。 amand放下手中的钢笔,难得对王茵一本正经道:“茵,教授说你报告可以推迟几天再交。每月的经费还是照样供给。” 王茵没有理会,翻开一页书籍,继续摘抄资料,“没所谓,反正我每日在家无事可做,图书馆资料齐全。还不如来这里消遣时间。” 有时候偶尔王茵同王彧尧通电话,也是寥寥几句就挂断,片刻后又要去整理资料查找语言学文献。 如今王茵每天过得特别充实,近来两岸三地对语言学重视有加,而现今港大每个月都有发研究经费,王茵在也不用为自己的生计发愁,以前双目失明时生活重心都是以王彧尧为主,还要时刻依赖他,现在有了自己的追求的事业,早已不再向以前那样自我封闭。 能够依靠自己过活,这种感觉,令她成就感十足。可她和王彧尧之间隔着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双方都心照不宣,明明心中的秘密早已经捅破,只剩下另一个人还在那里将一切粉饰太平。 匡北明那日离开医院之后,隔日又来港岛找过王茵一次,之后又是每天一个电话,问及她当日状况。 阿婆已被王彧尧接来港岛,由于王茵房间太小,王彧尧在王茵楼下为阿婆又另租一间房,只需照顾王茵一日三餐,晚间便可下楼回自己屋。 阿婆见到王茵内心兴奋,帮王茵打扫完房间后,拿着抹布四处擦拭橱柜和茶几,王茵为阿婆打开电视机,自己则在一旁完成研究报告。 “阿茵,王先生最近有无前来看你?” 王茵勉强一笑,将双腿抬至沙发,翻一页书籍心不在焉说:“我只听富村讲,他近来好忙。反正也没所谓得,自从他和方玫在一起之后,我们就很少讲话。” 阿婆思索几秒,语调偏低:“阿婆觉得王先生也是深爱你的。” 王茵听到这话,倏地脸红,心中雀跃,片刻后又假装风轻云淡:“阿婆乱讲,他怎可能钟意我。”若是王彧尧钟意自己,他怎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以前内心总有少许希冀,如今在王彧尧对她的这些举动看来,她不得不接受现实。 阿婆拍拍她手笑道:“王先生只是看不清自己。” “那晚你们吵架,阿婆吓得连房门都不敢出,等你走后,王先生情绪好似很落寞。王先生很关心你的,他只是不会讲明,那段日子他早早就归家只为了守候在电话旁,虽然他没讲半句,但是阿婆知道,他在等你的电话。” ****** 最终,在方玫的刻意安排下,王彧尧终于得见方玫的父亲方近贤,方近贤所涉及的领域较广,他主要投资地产和餐饮业,如今又开始投资娱乐产业,还涉及到了股市。方玫这番举动,明里是为了帮衬王彧尧在中环的事业,实则是为了带自己选中的男人给父亲过目。 中午时分,一辆宝马车停在半岛酒店门口。方玫挽着王彧尧上前迎接。 王彧尧也主动向其握手打招呼,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厅后,来到一层包间楼,饭桌上,两个男人正讨论生意上的看法,方近贤最近投身股市,手上还有股价尚未抛售,得知王彧尧已经将公司地点转移至港岛,碍于女儿的要求的下,才答应和王彧尧见面。 待王彧尧先行走后,方玫挽着方近贤的手问道:“感觉怎么样?你们方才在屋内谈得如何,下周股市开盘,是否答应他的建议?” 方近贤靠着座椅点略微沉吟,又点头笑道:“这事情还有待商榷,不过他确实有生意头脑,不然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有如此成绩。” 停了片刻,方近贤若有所思:“男人野心太大虽讲是件好事。但他总会在某些方面忽略你。”毕竟是女儿选中的人,且不论手腕能力强否,至少已经事业有成,两人的身份地位也是匹配。况且英雄莫问出处,当年王彧尧的事情,他多少也听陈华提到过。 方玫不以为意说:“我就是钟意这款男人,步步为营,运筹帷幄。况且我需要的是一个同我并肩作战之人,我更加愿意为他独挡一面,哪里来忽视之说。” 王彧尧顶多是情感上对她有所忽视,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属于她的东西,她都会牢牢抓在手,毕竟她才是陪同王彧尧一起拼搏的女人,一个王茵对她来讲又算什么。 方近贤笑了笑,既然方玫喜欢,他也不必多讲。 同方近贤见面之后,王彧尧回到卧室内,靠着木椅狠抽了口烟。 伴随着此时墙上钟表的答声作响,一声接一声,弄得他内心烦闷不已。 这段日子他一直再犹豫不决,转念一想女人就是麻烦,明明游戏开盘时,他早就已讲明规则,可一旦开始就会对感情越来越贪心,以前方玫不会同他提及结婚之事,现在有意无意会向他提到婚姻。 如今他与方玫牵扯的利益关系越来越多,本来只得一个陈华,不想又来一个方近贤,都是他公司跨步时期的重要台阶,想要终止这层关系恐怕比较棘手,只是方玫每帮他一次,他都会将金额打在她的户头上。他不喜欢欠人情,就算是利用关系也最好是钱货两清比较实际。 翌日晚间,王茵与同学聚完餐,走到楼下发现自己所在的楼层亮起灯光。刚回屋内,推开房门,王茵兴奋发说:“阿婆,我不是已经来过电话同你讲,今晚与同学聚餐。” 谁料一转头,就被角落处的王彧尧惊到。 “你怎么会来?怎会有我房间钥匙?”王茵身躯一震,更诧异他怎么会有自己房间的钥匙。 王彧尧没多做解释,当时让辉佬偷她钥匙配了一副,是为了能随时和匡北明干架,那时候被王茵激到情绪失控,想着匡北明若是敢上楼找她,他一定赶过来砍了他。 他抬眸和她对视,此刻她的左腿上的石膏已经卸下,但未曾完全恢复,进门时王彧尧便看到了,她的腿脚还是有些不便,走起路来显得有几分笨拙。 只是见她受伤,他会不由自主的心疼。 王彧尧眉目紧蹙,半晌后回答她前一个问题:“来看看你过得怎样。”他双手插兜,偏头四处打量,心中暗许,将阿婆请来继续照顾她,就是不一样,房间比上次来时整洁多了。 见她不再说话,王彧尧将外套脱下,随手仍在沙发上,“有无吃饭?” “在学校同amanda早已经吃过。” 王彧尧垂眉低低得应了声,心道,很好,这次总算不是匡北明。 他坐下来,伸展双手不料却碰到了一个硬物,偏头一看,是一张他和王茵的合照,他随手拿过来看了看,是他们二人在温哥华时前往华埠逛庙会的合影。没想到这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倒是被她随身带在身边。 王彧尧若有所思,勾唇略微挑眉看她一眼,眼神似笑非笑。 王茵脸色转红,下意识清了清喉咙,转移话题说:“我先去洗澡。” 洗完澡后,王茵房间的电话响起,她还没在客厅多做停留,便一瘸一拐跑去卧室接听话。电话接通,那边得声音却是匡北明,匡北明询问她这阵子的情况,问她腿伤是否已经恢复。 王茵见王彧尧在此,也只是客套回答,并未再另找话题。 匡北明被王茵拒绝后,内心挫败,过后却又并不死心,他不甘心输给此人,更认为王彧尧根本及不上他,王彧尧曾经是古惑仔,还捞偏门,底子不干净,就算现在从头开始,手中得来的钱更是来历不明。如今匡北明只差找不到证据,若是给他找到确凿证据,他一定亲手抓他坐监。 而王彧尧听到是匡北明打来的电话后,却是一声不吭走去窗台抽烟。 王茵挂断电话从房间出来。 “怎么不去睡?”他眼中有着异样的情绪在翻滚。 王茵小声答:“我想看你在做什么。” 此时王彧尧逆光而立,灯光将他完美立体的轮廓尽显,地板上投来一道长长剪影。 男人果然同女人不一样,岁月只会在他的脸上留下别样的韵味风度。这些年王茵对王彧尧就这样的的感觉,即使年纪随之增长,面容还是越发的深刻英俊,况且这个年纪的他事业有成,最容易吸引住女人。 两人对视片刻,王彧尧眯眼,慵懒吐出一口烟圈:”我抽根烟。”说罢,又急忙将香烟掐灭。其实他心中气愤,但是又不好表露得过分明显。 他内心矛盾,既想让王茵知道他在乎她,可又不愿让她一眼看穿。 王茵似乎察觉他脸色不对,突然向他展开双臂,示意他抱她去睡觉。这个举动王彧尧再熟悉不过,她小时候就爱这样,半夜不睡觉在客厅手舞足蹈地闹事,见他沉着脸来了急忙展开手臂,讨好撒娇道:“我要彧尧抱我去睡觉。” 只是现在的她腿脚不便,却是故技重施,他们是有多久没有这样亲昵了,自从他有了方玫,她赌气离开他来港岛读书,他们俩人也开始渐行渐远。 王彧尧怔了片刻,这才勾唇上前将她打横抱起,“都大个女了,还似孩童。” 王茵兴奋得咯咯直笑,埋头在他颈窝蹭了蹭,“我不管,我就想缠住你,你说过要与我过一世。彧尧,我们以后都不闹了好不好,就这样过下去。” 看到他对自己好,她更舍不得这种温情。 刚洗完澡的王茵,穿着一件白色的丝质睡衣,胸前的沟壑隐约可见。 王彧尧一低眉便足以瞧见,只得急忙转移目光望向别处,她身材确实很好,凹凸有致,身体的触感很是柔软。此时此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止,却仍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训斥道:“明明是你爱同我闹。还不听讲,赌起气来张牙舞爪,六亲不认,也不顾虑旁人。” 王茵嘟嘴小声嘀咕:“还不是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激我气。” 哪知王彧尧眼中一道寒光掠过,只轻微瞥她一眼,王茵便乖乖住嘴。 他伸腿踢开房门,再小心翼翼将王茵放在床上,王彧尧还未曾起身抽离,可王茵似乎不打算放过他,反而大着胆子搂紧他的脖子。她眼神楚楚可怜,清澈的目光中尽是无辜:“那今日就不回去了好不好?我们已有好久没见。刚明明是你应过我的。”她又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软绵绵地向他撒娇。 实则她心中妒忌,更不知王彧尧有无和方玫同居,如果那样她会发疯。届时不知该和他怎样闹腾,抑或是做出怎样的行为来自我伤害。 小骗子,那日在医院还催他赶紧离开。王彧尧目光深沉的看着她,这一刻,他拼命拾起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吞了吞干涩的喉结,不露声色推开她,言语间却并未反对:“只要你不怕给我抓到你和匡北明来往就行。” 说罢,他急忙转身背向她坐在床沿,解开胸前的口子,微微喘气。 他感觉自己难受得快要爆炸。以往对她有那种生理反应,他都能保持理智,过后更会懊恼不已,如今每次和她亲近一分,内心叫嚣不住的渴望欲/火,几乎能把他整个人点燃,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克制多久。 房间里静得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王茵又大着胆子倾身而上,从他背后搂紧他,两人头贴着头,她在他耳边语气幽幽道:“你若是不碰别的女人,我怎样都应你。你乱搞,同别人亲热,我就去找个靓仔赶紧拍拖。最好是个鬼佬,届时我跟住他一起移民离开这里。再也不与你见面,反正我怎样做都得你言传身教。”她现在并不乏追求者,这么一来顶多算是有样学样。 他因她这番有趣的话语突然失笑,最后无奈妥协说,“好,我不碰。”真不知是谁将她教成这样,隔三差五威胁自己。 得到满意答复,王茵的手抚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来回摩挲,然后又使坏轻轻捏了捏。 他猛地出手抓紧她那只不安份的手,声音黯哑,眸光猩红:“王茵,不要胡闹!” “我几时胡闹,反正你早已知我爱你。我不知你在逃避什么,我们并非亲兄妹,无任何血缘关系,为何我不能钟意你?” 王茵不信王彧尧对她没感觉,到她这个年纪早就知晓男女情/事,十几岁时,学校有同学与老师拍拖,甚至还有学生妹在舞厅陪酒挣钱,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不少,只是王彧尧对她爱护有加,还一直将她当做长不大的孩童。她从懵懂知晓男女之情时就已经幻想做他的女友,与他结婚,再为他生儿育女。 他虽强装镇定,但是王茵看得到王彧尧眼底的渴望,王茵见他继续强忍,内心愤懑不甘,干脆弯腰倾身坐上他大腿。 王彧尧怕伤到她腿,更不敢大动作,这时,王茵捧着他的脸,不允许他逃避,两人对视间,王彧尧的目光越发的深邃。 猝不及防,王茵又仰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彧尧,你明明很想要我的。”此刻她胸前的柔软紧压着他的胸膛,王彧尧觉得自己快要爆炸。 若说那晚纯属是酒精驱使,那此刻现在正清醒着的他,抵在她大腿处的肿胀又该作何解释。 王彧尧涨红着脸,猛地一把将她推在床上,恼羞成怒道:“你发什么癫!”慌忙起身头也没回地摔门离去。 他很想对她发火,但是不知为何,说出的话总有些底气不足,更担心自己同她多相处一秒,到最后会不受控制地臣服于自己的身体。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第三十三章 这天,廖海琳瞒着于娉婷将慕勋喊来来于家吃饭。 保姆把饭菜端上桌时,廖海琳上楼将冯慕勋和于翰生两人喊下来,于娉婷刚好到家。 “爸,妈。”于娉婷喊了一声,目光游离至坐在布艺沙发上的冯慕勋时,她脸上的笑意凝固,冲着他微微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冯慕勋靠在沙发上冲着她挑眉笑了笑。 廖海琳看的出来于娉婷脸色不太好,“点点回来了。今天我特意把慕勋叫来我们家吃饭。” 于娉婷愣在一旁没说话。 “点点,你还杵在哪儿干什么啊,快过来坐。”廖海琳冲着于娉婷招手,见她还是站着不动,索性将她拉到冯慕勋身旁坐下。 饭桌上廖海琳一个劲儿的夸赞冯慕勋,“慕勋,你于伯伯这个人不太爱说话,这阵子还常常在家里念叨,一定要好好谢谢你的帮忙。” 冯慕勋笑道:“伯母您言重了,这事情还没办成。” 于娉婷在一旁听得难以下咽,饭桌上的人一直就没消停过,好不容易一场饭吃完了,冯慕勋和于翰生聊了会儿正准备离开。 廖海琳在一旁拉着于娉婷的手往外走,“你快去送慕勋。” 于娉婷冷着脸收回手。 这时冯慕勋看了她一眼,忙推辞道:“不用麻烦。” 尽管如此,于娉婷还是被廖海琳强行拖着送冯慕勋离开。 两人走到门外的台阶时,冯慕勋突然顿住脚步,身躯高大把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于娉婷警惕性的往后退一步。 冯慕勋轻笑了声,压低声音说了句:“别紧张,我不会吃人。” 他嗓音浑厚,听在她耳中带着几分解嘲的意味。 于娉婷皱眉抬头望着他,感觉被他瞬间看穿的滋味很不好受,语气不善:“我可不是怕你。” 她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毕竟人家冯慕勋并没有对她死缠烂打,一直是自己家人过分热情的把他们俩强行牵扯在一起。可能只是她太过敏感。 哪料,冯慕勋听后只是低头抿嘴浅浅一笑,依旧很有风度说:“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其实我们之间的事全由父母意愿。”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 晚饭后于娉婷刻意替于翰生捏肩捶背。 “你这丫头,想动什么歪心思。”于翰生眯眼放下茶杯,瞧着闺女这架势,就是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于娉婷先是啧啧的笑了笑,手也不闲下来,小心翼翼地搭在于翰生肩上按摩:“爸,您说妈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和许衍辰都已经有五年了。而且这五年我陪着他创业,我先声明,我没有插手他创业的事情,更没给他提供任何帮助,都是靠他自己在打拼,这些年我们可以说是历经磨难,直到如今他在四环内买了一套房子,你们提的要求他差不多都做到了,如今我妈突然让我和冯伯伯的儿子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于翰生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端着茶杯摇头说,“点点,这个小许是你看中的人,我和你妈就不做评价了,你还是太年轻,没真正尝过什么苦头,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当年文//革大部分人落马那会儿,有多少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这事儿也波及到了你爷爷,还被送到乡下劳动改造,你奶奶仍旧不离不弃。那经历过的波折才算磨难,现在的年轻人缺乏责任心,尤其是到你们这代,吃穿不愁的,就跟儿戏其实没什么两样。” 于娉婷挫败的瞥向父亲,“您就甭和我说你们那时候的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了,您也别想试图用怀柔政策说服我。再说,现在时代不同,你们那时候怎么能和现在的生活水平相比,如今也没那么多上刀山下火海的磨难等着我们。” 于翰生沉吟片刻,笑呵呵的说了句:“我看不尽其然,这精神品质和时代无关。年轻人嘛,这股子奋斗劲儿倒是足得很。” “我可是瞧出来了,敢情您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本来我还指望您能在妈面前帮衬着我,现在看来这完全没必要,算了,我不跟您说了。” 话不投机,于娉婷觉得没必要和父亲再继续说下去,起身离开客厅。 她这段日子最头疼的问题就是和许衍辰的事,正打算带许衍辰回家见父母,没料到冯慕勋在这时候回来,更让父母燃起了撮合他们的心思,她想着在于翰生这里找缺口,未曾想平时从不干涉她感情问题的爸爸,如今也偏向母亲那边,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母亲接受许衍辰。 *** 中午在茶水间休息的时,于娉婷收到了一个快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钥匙,她拿着钥匙在手里端详许久,打电话给许衍辰时那头并未接通。 这时,她似乎明白过来了。 下班后她开车去四环,打开房门,进入眼前的一间装修成型的新房。 整座房子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简约中带着几分时尚。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和水彩,手绘电视背景墙,对面是一张深灰色的布艺沙发,正前方是半开型落地窗,窗边的地台也被稍稍加宽,上面放置一个简单的茶几和两个紫色的大靠垫。 于娉婷转身去偏厅看时,落入眼帘的是一个风韵雅致的小阁楼。阁楼的位置正对着窗口,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将阁楼增添了几丝温馨暖意,这一切的样式都是按照她描述的方式来装修的,她不得不感叹许衍辰心思细腻。 “还满意么?”许衍辰在电话那头问。 “非常满意,我没想到你装修得这么快。不是说九月份才开始装修么?” “为了给你个惊喜,这还只是半成品,还有些地方要再完善一下,等全部装修好了,我就去你家见你爸妈,把他们接过来看看。婷婷,晚上六点来万达广场吧,我在那里等你。”许衍辰还想再说几句,不料魏子却在电话那头扯着大嗓门吆喝,“娉婷,你今晚可一定要准时到场啊!不然,衍辰这小子可得发疯了。” 于娉婷笑着挂断电话后,早早就赶到了地点。 进了商场,再次拨打许衍辰的电话号码,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关机。 从万达广场出来,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手捧玫瑰花的小女孩。 小女孩将一大束玫瑰花递给于娉婷,于娉婷在半怔半醒之间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与此同时广场上响起了钢琴曲《kisstherain》跳跃优美,沉吟动听。 小女孩将她牵引到许衍辰的身旁。 许衍辰身后灯光闪烁,聚光灯骤然划过,从许衍辰身上牵引至广场上一个“心”形的玫瑰花团上,显得分外艳丽迷人。 灯光旋转,遍地流光。 于娉婷定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全然没回过神。 魏子,关欣然都站在许衍辰身后。 此时冯慕勋朝着人群涌动的方向观望时,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刚下训,冯毅就以上次他拜托的事为名将他约在了万达的茶厅见面,两人从万达广场出来,正好碰上了浪漫的场景。这时冯慕勋定住身躯看着前方。 众人的簇拥,许衍辰望着她深情告白:“2001年,你接受我的追求,同年六月,我们正式在一起,我很幸运能和你在一起,这五年我们有争吵,有甜蜜,可你还是陪我走过了这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你在我迷茫的时候鼓励我;在我事业受挫的时候,陪伴我;你陪我走过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低谷期。婷婷,我这个人嘴笨,说不出什么太好听的话,但我知道,我爱你。谢谢你的陪伴和鼓励,没有你,我不知道我当初还能不能继续撑下去。今天,我把我们的朋友喊来作为见证人,我许衍辰在2006年的8月30号正式向你求婚,请求你嫁给我。” 这时许衍辰举着戒指单膝跪地,郑重其事的注视她:“于娉婷,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么?” 于娉婷说不出此时此刻的感觉,脑子轰隆隆一片,已然乱了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意识慢慢回笼,她捂着脸,感觉眼中泪水就在这一刻决堤了,最后才主动扑进许衍辰怀里不住点头,“我愿意……” 两人紧紧相拥。 离开许衍辰的怀抱,她断断续续的接着又说,“我愿意,许衍辰,无论未来的路有多么难走,无论我家人怎么反对,只要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想回老家工作,我陪你,你留在北京创业我也陪着你,就算是吃苦受累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除非是你先放弃我的,否则说什么我都不会和你分开。”她说话的时候喉间干涩,几乎是哽咽的发声,逐字清楚。 女人总归是感性占多数,往往会因一句无心的承诺,一个温柔的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而触动心弦,于娉婷看着许衍辰这求婚的架势,简直感动得痛哭流涕。 于娉婷怎么也想不到,她和眼前这个向他求婚的男人,在将来会发生什么样变故。 许衍辰研究生毕业时,曾去过于娉婷家一次,那时于父于母对他较为冷淡,当问及他的家庭以及今后打算,脸色有些难看。 坦白说,许衍辰在那之前也隐约猜到于娉婷家庭条件不错,从她平时穿着打扮不俗就能看出来。 许衍辰父母是镇上的高中教师,在当地镇上有一处房子,以许衍辰的文凭在家乡找份好工作基本不成问题,于娉婷嫁给他也能吃穿不愁,自从他知道于娉婷的家庭情况后,他曾一度在她面前有些自卑。后来又想,两个人相爱,和对方家庭又有何关系。 其实许衍辰也知道,撇开这些条件不说,于娉婷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允许女儿远嫁他乡,她又是独生女,这点廖海琳曾和他说过,除非他在这里扎根落脚,事业有成,否则别提谈婚论嫁。 也许是因为刚出校园,年轻气盛,自尊心极强,加上内心深处又舍不得放弃与于娉婷这份感情的缘故,他竟然答应了于父于母的要求,所以他在于娉婷的鼓励下,筹了点资金和朋友一同开了眼前这个室内装修的小公司,还买了一套房子作为求婚礼物,他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于娉婷父母说的第一个要求,认为时机已到。 众人鼓掌祝福这对情侣,终于在四周围观者的见证下,许衍辰给她戴上戒指。 冯慕勋和冯毅上车后都没说话,冯慕勋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手腕搁在方向盘上,另只手却缓缓地掏出一根香烟,再启开打火机点燃。 冯毅因公事曾和于娉婷见过数面,也听母亲偶尔提及她,他以为冯慕勋和于娉婷事情早已顺理成章,哪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冯毅睥睨道:“总算开了眼界,还真是有够幼稚的,哥,你也甭盯着看了,要不要我去帮你查查这小子的底细?” 冯慕勋没回话,继续自顾自抽着烟,晦暗的神色在白色烟雾的掩盖下显得似冷非冷,黑眸中的情绪也随着烟雾一点一滴的蔓延殆尽。 冯毅见冯慕勋还是不说话,心里也摸不着冯慕勋此时的想法,故意啐了口,“我要是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我一定宰了他们。他妈的,成双成对的宰!” 冯慕勋不置一词,仍旧神色如常的抽着烟,眸光透过窗外广场上聚集的人群,他的思绪也跟着飘了很远,就在刚才,于娉婷和许衍辰在广场上说的话被他听得一字不落。 末了,他轻忽地笑了笑,再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语气淡然道:“他们俩没可能。”言辞笃定,似是毫无悬念。   ☆、第三十四章 晚间陪同客户商定完,王彧尧回到公司查看资料,方玫已经辞职,辞职那天她在王彧尧办公室呆了半个多钟头,最终心灰意冷的离开了公司。 在这一个月后,王彧尧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临时提携了公司业务部的一位员工来做秘书。若是办事不利,又得另选他人,本想安排身边人,可辉佬对公司许多业务都不熟悉,更无生意头脑,只知道听从王彧尧吩咐干活,饭店交给他搭理到现在已是万幸,怎敢让他插手公司业务。王彧尧无奈之下,便在公司慢慢挑人。 方玫的办事能力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当陈华得知方玫辞职的消息后,也没有多说,只道让王彧尧好自为之,并告诉他,生意是生意,人情归人情,他更不会退股撤资。 这阵子王彧尧总感觉会有事发生,虽然公司已经步入轨道,各方面业务更是顺风顺水,大陆那边的风声已不再像之前那样严,之前所联系的客户在经过杨兴荣那次意外后,遭到短暂停止之外,一直都有联系,但是王彧尧总会心绪不宁。 辉佬急急忙忙从九龙赶到港岛,进王彧尧的办公室后,连茶水都未曾来得及喝,惊得浑身上下冒冷汗,大呼道:“尧哥。匡北明这阵子没在来查我们事,只是上次我去渣打银行开户时,有人跟了我一路,好似不是商业调查科的人。” 王彧尧面色一沉,心中警惕,伸手指点了点桌面,几秒后镇定吩咐:“你那个户口暂时不要动,先把这个月饭店的收入转进里头。” 这几日,他担心业务太频繁所以一直未出埠,商业调查科没理由再跟踪,以往去澳门他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抓到把柄,虽讲赌场不会开放客户资料,但是若是被抓到现场证据,恐怕更加棘手。 辉佬心有余悸:“我听讲蒋永健的案子,廉政公署好似也在插手,会不会又查到我们头上?” 王彧尧起身走到他跟前安抚道:“怕什么,他们有何证据?顶多请去喝几杯咖啡。还能拿你怎样?”见辉佬情绪稍有稳定,他又继续说:“这阵子你和富村对饭店的事情多上点心,账目不要虚报,平日里你们贪点小钱,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千万不要疏忽,我担心还会有人来查。” “尧哥,你同玫姐分手了?”方玫辞职的事情,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 辉佬正想问王彧尧是不是因为王茵,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王彧尧勾着腿,挑眉看他一眼点头解释道:“我做事情不喜欢受人摆布,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当初陈华不信任我,我直接让他撤资。” 见辉佬没回答,他追问道:“怎么?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对?” 辉佬慌忙摆手:“我什么也没讲,只是觉得方近贤那里有点可惜。”辉佬心中暗自诽腹,反正尧哥你甩女人又不是头一回。 “有什么好可惜。我不信任何人,再讲这些事情,给人抓到把柄可不行,尽早撇清关系,对我们都好。方近贤同陈华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从他提出让我与方玫结婚这样的条件同我谈合作就能看出来,况且以我们现在的资金,并不需要靠着方近贤才能做事。” 王茵与匡北明已有多日不见,前阵子在电话与她说是警务事情繁忙,不想今日却突然到访。 匡北明望向她:“近来过得怎样?” 王茵冲他点头笑说:“很好。” 两人走在薄扶林道,一路上沉默不语,这时候匡北明突然疑惑发问:“这阵子,可有人来学校找过你?” 王茵语气诧异:“有谁?除了我家人就只有你来港岛找我喽。” 匡北明低头笑了笑。 王茵察觉匡北明语气怪异,“北明,你怎么了,是否有事情要告诉我。” 匡北明偏头注视她几秒,欲言又止,片刻后才说:“没有事,与你太久没见面,我只过来探望你。” 王茵感觉今天的匡北明有些奇怪,可究竟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王茵打电话通知阿婆,今日要去王彧尧住处,可能会晚归,阿婆只大笑说,让她同王先生好好相处。 她从学校出来,招一辆出租车直奔王彧尧去处。 此时的王彧尧正愁眉苦脸靠着沙发想事情,听饭店的人打来电话说富村和辉佬刚被人带走。刚打过电话给律师后,他又在思索对策。以至门铃响了好几声他都未曾察觉。 王茵在门外等了片刻,王彧尧开门见来访人是王茵,急忙将手中的香烟掐灭,换上一副笑呵呵的表情问:“今天怎么来?” 王茵迈步进门还不等她回答,一阵浓郁的烟草味,呛得她捂着鼻子连咳嗽了几声,她急忙跑去开窗户。 待一阵微风袭进,王茵转头看他一眼,未曾发现王彧尧此时异样,她板着脸走到他身旁,指着茶几上烟灰缸里的一堆烟头,语气不满道:“又抽这么多烟。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王彧尧抿嘴一笑,将刚才阴郁的情绪隐藏得一丝不露,只伸手摸她头附和她道:“乱想什么,大不了我下次少抽几根。最近功课怎么样?” 王茵点点头:“很好啊,教授对我的报告很满意,而且每个月都有研究经费。” 她与王彧尧说了很多,都是讲自己在校园的事情,还自豪告诉王彧尧,她以后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生活。 王彧尧看着她点点头,再次摸了摸她头,她一直都是他的骄傲,看着她现在过得越来越好,他心中既开心,又失落。两人不知道聊了多久。王茵突然摇着他的手撒娇道:“彧尧,我饿了。你快点给我做饭。” 这次为了能与他进餐,她撇下了amanda和一帮同学的聚会。 王彧尧宠溺摸她头,王茵的到来,令他心中的担忧的情绪一扫而空,为了不让王茵察觉异样,他暂时放下了饭店那边的突发状况,起身径自去了厨房,从冰箱拿两块新鲜牛排,开两个炉火,一个锅底放入黄油后将备好的牛排煎炸,另外一个平底锅则将鸡蛋打入其中。 整个过程中动作娴熟,这些东西自他抚养王茵开始就会弄。以往只要身上有钱就带着王茵出去吃大餐,将身上钱花得一分也无,亦或是王茵上学归家给她准备饭菜。 王茵突然走到王彧尧身后将他紧紧抱住,这时王彧尧手中的铁勺随即一抖,语气训斥道:“不去餐桌前好好坐着等餐,来我这里来捣什么乱!” 他内心气结,好似每次她都喜爱这样引诱他。 王茵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富村同我讲,你与方玫分手了。是不是?” 王彧尧身子僵硬,并没回答。 王茵并不死心又问:“为什么?这事情你都没同我讲?” 王彧尧轻哼一声,只觉得好笑:“同你讲这些做什么,一段各取所需维持的关系,到肯定是一拍两散,有时男人同女人在一起并不是因为所谓的爱情。”因为男人可以做到身心分离,女人未必一样。 他动手翻了翻牛排,心中暗叹,许多东西都是人内心的*使然,就算和她解释,她肯定也不会懂这些,片刻后他又说:“你年纪轻,以后会有很多选择,你还要在港大呆三年,怎知自己不会找到一个意中人。”而他除了会挣钱,什么都没有,学识也不够高,不能向她的朋友一样与她高谈阔论,只道今天股市如何,几时开盘,亦或是公司最近业绩如何,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 王茵的眸光变得忽明忽暗,心中因他这话居然有些莫名的难受。这么久以来,王彧尧难得同她一本正经的说话,只过片刻,她恢复情绪,紧挨着王彧尧道:“其他无所谓,反正除了你,我谁也不钟意,管他来日方长,我只知我对你是爱情。” 两人吃过饭后,王茵并不打算离开,而王彧尧也并未催她回去,她想今晚在这里过夜又何妨,反正王彧尧这里房间多,也不差她一间。 王彧尧坐在沙发看电视,王茵又亲昵靠在他怀中,只要与他独处她都会时不时与他亲密,看着王彧尧一脸无奈而又无所适从的样子,她心情大好。 她现在越来享受这种感觉,王彧尧不再向以前那样抗拒和她亲密,至少证明他内心并不是真正排斥她,她知道自己太唐突。没关系,她可以等,只要他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行。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王茵躺在他怀中突然吻了吻他的下巴。 一向铁石心肠的他,因王茵这个举动,心中突然柔软了起来。 王彧尧脸色变得很不自然,原来同她讲了这么多,她一句也无听明,他推开她,摸她头一字一句说:“小茵,我们不可以这样。” 他是她的宝贝,怎么能够伤害她。 懒得再同她多讲,王彧尧转身想去房间抽烟冷静下此时悸动的情绪,王茵却不依不饶,从身后紧抱着他:“我不知你在顾虑什么?” “你要知道,你是我养大……”若是别的女人,他才不会顾虑那么多,以他的个性,抢也得抢过来,可是对象换成王茵,他心中的负罪感和羞耻感顿时油然而生。他越想内心越矛盾,挣扎不已。 他想说自己就是个人渣,对感情没有担当,更不会对哪个女人负责任,唯独对她根本就分不清楚,所以不敢贸然接受这份感情。 只是这种可怕的念头,一旦开始便越发的不可遏制...... 翌日,王茵与同学去城市大学听完讲座后,回来整理好报告给教授查看,下午上课时,王彧尧打她电话她并没接听。 当她回拨过去,他的电话却已经关机。王茵郁闷叹气,收起心思准备下一堂课。 只是该来的事情,总是躲不过,正当教授正讲到历史语言学时,这时门外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几位人员敲了敲门,走进教室,掏出证件向众人示意众人说:“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几秒。” 这时一名黑衣男子走上前拿出搜查令冲着王茵道:“王小姐,我们是icac(廉政公署),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廉署行动处内,进了门后一股阴冷的气息随之袭来,让人没来由的胆寒。顶头是录影会面室,据说这里的温度常年都在十七度以下,对外讲却是保持设备冷却,实际上是让被访者从上到下凉到底,心理防线率先崩溃。这就是所谓的“冷冻房”,能令人不战而败。 王茵坐在审讯内,冷得只打哆嗦,审讯员在桌上摆上一杯热咖啡,仿佛当年的场景再次浮现。她和家姐在警局因倪康的事情,被警察轮番轰炸的画面到现在都令她记忆犹新。只是此时此刻她却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对方找她所谓何事。 双方僵持几秒。 审讯员坐在对面,敲了敲桌面,望向她目光锐利,语气质问道:“王小姐,根据我们接到的举报里讲明,你同王彧尧并非亲兄妹。” 王茵双手交叠,抿紧嘴唇,心中镇定,只看他们一眼,并未答话。 室内的气温由外到内冷得让她心悸,令她皮肤上不由的冒起了细小的疙瘩,只得双手紧扣,心中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要保持镇定,只是她第一次来廉署,不想这里却比警局更让她心惊胆颤。 “ok,你继续保持沉默,你是否王彧尧的情人?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买的半山别墅怎会过户到你名下?你有无知道此事?”审讯员说话直接,语气嘲讽,丝毫没有顾忌她的面子。 王茵气到脸红,她是钟意王彧尧没错,只是她没想到王彧尧对她关爱之情,竟然会被他们误认为是一段耐人寻味的交易关系。 她低头想了几秒,语气干涩:“我并非他情人,他待我如兄父,养我到大,供我读书,至于买别墅一事我当然知道,他很早就同我说过此事。” 总算等到她回答,对面的人急忙用笔记录。 这时审讯员继续望着她,眼神探究道:“去年,你们从新村搬到红磡,据我调查,那栋公寓价格不菲,你可知他钱从哪里来?” “他刚回港就在旺角开店,之后又攒钱开了一个大餐店,至于买红磡公寓那套房的资金来源是因为他将祖屋已经买出。” “请问他前一段日子是否在香港?我们想请你作证。” “我不知。” “王小姐劝你还是同我们合作。” 王茵脸色难看,还是闭口未答,更不予重复。 “王小姐。” 她铁色铁青,语气不耐:“前几日我同他见过几次面,不信我话,你可以去学校调查我,我没所谓的,我住在港大附近,每日在学校度过。同他很少有机会见面。况且你们今日堂而皇之打断我上课,当着众同学及师长之面请我来廉政公署,我怎敢不配合。阿sir,所有问题我都已回复,不好意思,我还要回学校上课,晚上要修研究报告,请问你们几时放我?” 审讯员看他一眼,判断她言语真假,片刻后再低头收好纸笔离开室内。 王茵在廉政公署接受了四个小时的盘问之后,才被放出来,廉署审讯人的最长时间只有24个小时,可仅仅四个小时就已经让王茵觉得似乎经过了几天几夜,在审讯室的每分每秒都令她备受煎熬,她本就痛恨别人用那种鄙夷的目光看待她,幼时受人抛弃奚落,使得她心理对这种事情变得极其敏感,不知道回学校,同学和教授又该如何想她。 只是她俨然无法再理会这么多,她现在迫切想知道王彧尧处境如何,快速招车赶到王彧尧住处大敲房门,里面根本无人答应,她落魄回到自己住处,才想到打电话给辉佬和富村,却发现饭店经理办公室那头根本无人接听。 她心中越来越紧张,很担心王彧尧会出什么事。 此时,阿婆在厨房为她准备好饭菜,端菜上桌,“阿茵,怎么了?” “我无事。” 阿婆狐疑看她几秒,又继续说:“忘了同你讲,今天上午王先生打过电话来这里。” 王茵语气紧张问:“他怎么讲?” “他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他,他现在很好,你只在这里等他回屋就行。” 她拍了拍胸口,原来王彧尧早就猜到她心中所想。 等了一个时辰,她内心忐忑,还是放心不下,突然想起了匡北明前几日来找她时的奇怪发问,当即打电话给匡北明询问原由。 匡北明接通电话后,也未明说,只是问王茵心中如何作想。 王茵不假思索答:“他答应过我的,从头开始不会再做犯法事。就凭从温哥华到现在他都是靠着自己,也无再喊打喊杀,我不信他会这样做。” 匡北明在电话那头,思索片刻:“小茵,王先生将祖屋买给一处工厂,你可知那工厂现今却成了制毒场,上次已被我们的同僚查封。不过这与王先生无关,可能他当时并不知情。” 他稍微提点,并未将王彧尧的真实路子挑明,“这些事情我们调查了很久,但是毒品这一块归扫毒组管。” “既然你也讲他并不知情,那他到底犯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同廉署的人都在调查他?” “贿赂政府官员?”王茵心中下意识反驳,根本不可能。 匡北明噗嗤一声笑,并未作答。 “我已讲得够多,有些事情,我不便告诉你。毕竟我们现在并无证据。”匡北明说完,向她道声晚安,再挂电话。 王彧尧接受调查审讯回屋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陪同他的还有律师和辉佬,廉署的人因证据不足,更在他口中套不出任何话语,只得将他放出来。 这次是接到人匿名举报,才怀疑他洗钱的事情,好在廉署缺乏有力证据。待律师一到他便豁然离开。知道他事情的人只有辉佬,就连富村这个傻子也不知道,就是怕他脑子一热就将事情透露给别人。 如今他怀疑的人只有匡北明和陈华,陈华是他公司股东,更没道理把自己牵扯进来,剩下一人却是匡北明,商业调查科立案不成,转而匿名向廉署高发他,这种事情倒也挺像匡北明的做风,况且匡北明早就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只是他让辉佬提前收手,令匡北明找不到把柄,害的他们小组人员被训。 当王彧尧开车回到王茵住处时,他发现王茵并不在客厅。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后,掏出烟盒狠狠抽几口烟,正在思索接下开该怎样向王茵解释,他既不能全盘否认,更不能向她实话实说。 此时此刻他心中既纠结,又害怕,他怕她得知真相后,恨他,更怕她不会轻易原谅他。因为比起她同匡北明在一起时,令他的抓狂心痛,他更怕她失望透顶的仇恨。 王茵不知何时站在卧室门口,望着他小声说:“我今日从廉署回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抽了口烟,目光清冷,语气没有丝毫意外:“我知道,有没有事?” 王茵摇摇头。 “你有什么想问我?” 此言一出,他像是在等着一纸判决,内心煎熬。 静了几秒。 王茵才鼓起勇气开口:“今天廉署已经问过我,后来我回到住处和北明通了电话。” 一听到匡北明,王彧尧挑眉冷冷地看她一眼:“若是关于匡北明同你讲的那些,我根本不需要再讲!” “那么,他们所问之事,都是真的?” 王彧尧目光黯淡,却是不答反问,:“你信他们?” 王茵只低头,握紧拳头不说话,其实她到现在还站在王彧尧这一头。毕竟她认为,这两年来王彧尧做了些什么,她也是略知一二,而且王彧尧从不会欺骗她,他早出晚归谈生意都是为了挣钱,若说他势头发展迅速也是多得当年帮内人的照顾。 见她思索良久,王彧尧突然轻笑一声,“你应该知道匡北明从我们入住红磡时,就因蒋永健的案子而时刻盯紧我。政府反黑力度一直都有,我以前什么背景他们早就知道。从我回埠到现在,我同辉仔他们被审问已不下十次。” 王茵想起同匡北明如何相识的开场白,瞬间无言以对。 这时王彧尧望着她怒道:“这种问题你还要我向你解释几遍,你明明都已经知道。你可知为何我阻止你同那个人渣来往,那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对你动机不纯。而我养你到大,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信我?” 他越说越心中失望,他心虚,他害怕给她知道一切,更怕她对自己失望透顶,所以只好将这一切掩藏得严严实实。 “彧尧,我没有这样想,我信你的。”王茵委屈摇头,伸手寻找他的手掌,试图向他低头安抚情绪。 王彧尧甩开她手,怒瞪着她步步紧逼。此时此刻王彧尧迫人的目光,令她心中寒气顿生。 王茵节节败退,手背抵在门板上进退两难。 蓦然,他突然低头,失去理智地主动吻了上去。带着一点点的愤怒,迫切和害怕,然后寻到她的舌头,轻轻咬了一口,直到王茵呼痛出声,他才放慢动作,循循善诱,他慢慢在她唇间探索,两人温热的呼吸和唇舌交织在一起。 王茵在他怀中颤颤惊惊,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吻夺走了她意志,令她完全忘记了抵抗,有或者说她内心根本就就渴望这一天的到来。 王彧尧简直对这种感觉快要上瘾,有时候感情压抑太久便爆发的特别怖人,就在刚刚那一刻,他心中突生几分胆怯,他害怕彻底失去她,所以才会这样不受控制的想要彻底拥有她,更担心她知道自己所做之事被她得知。 她现今生活安逸快乐,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生活阶层,他怎肯将这一切突然摧毁。 离开她的唇后,他红着眼,双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气喘吁吁地看着她,眼中的燃起的星火竟然又暗淡几分。 王茵下意识低头捂上自己的唇,脸色通红。 “彧尧。”这一刻王茵突然想哭,这种既兴奋又幸福感觉已将她的内心的空洞填满。 “嗯。”王彧尧淡淡地应了声,还带着隐忍后沙哑。 “你……”她都哽咽快要得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他抚上她的脸颊,抬起她的下巴,再次低头,带着眷恋吻了吻她的额头,又转而往下含住她的嘴唇,两人头抵着头,就连紧搂着她的手臂都在发抖。 他目光幽深,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只在这一刻,他遏制不住心底的恐惧,终于肯面对自己的感情。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翌日,王茵赶到学校上完一节早课,准备离开,这时候教授突然喊住她去一趟办公室。 关门后,李教授语重心长道:“王茵,你是我最看好的学生,上次廉署来学校找你之事,学院主任已经得知。他让我向你询问情况。” 王茵闻言,只垂头看着脚下的高跟鞋。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难道要她讲明事情,他们肯定不会信。思索片刻后,她底气不足答:“李老师,我只是前去协助调查,若是有损到学院声誉,我表示很抱歉。” 说罢,她朝着教授深深得鞠一躬,暗叹昨日担心之事真的到来。 李教授看她几眼,镇定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探究,终究还是没再往下问。 最后,他冲着王茵点点头,温和笑道:“罢了,我昨晚看过你的论文报告,写的不错,奖学金的名额还未定下来,我希望你再多加努力。” “谢谢老师。” 王茵心中已明,此次教授喊她的谈话,意在告诉她,这次学院奖学金之事,多半是没有着落。她收起压抑的情绪,来到走廊,望着眼前的密密麻麻的树叶发愣,只几秒过后,她脸色黯然,又再次低头,整个人显得垂头丧气。 这次奖学金拿不到没所谓,反正研究经费还会有。学院对奖学金评定一事特别谨慎,而且难度之大,就算没有评上也是无可厚非。只能怪自己努力不够。 王茵被廉署带走的事情倒不是落得人尽皆知,毕竟大家也无兴趣探究对方的*问题。只是记起以前在尖沙咀读中五时,警察将她直接带走审问,后来回到学校同学对她奚落指点。 可今日回学校却令她颇为感触。王茵不得不感叹,当一个人所处的年龄和知识阶段不同,就连带生活态度也不一样,她心中很是欣慰,从教授办公室出来之后,并没有受到同学的嘲讽奚落,没有看到旁人异样的眼光,有的都只是关切担忧之情。 回学校上课,只有同学问她状况如何,她也是简单解释几句。下完课,同amanda在图书馆呆到五点才走,而后班上同学又提议去兰桂坊聚餐。 王彧尧进廉署一事,被陈华得知后,立即打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中环写字楼内,王彧尧进入升降梯后,按下楼层。 进门后陈华正戴着老花眼镜查看文件。 王彧尧喊道:“华叔。” “嗯。”陈华淡淡地应了声。 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洒而下,陈华闭目转过椅子点了点手扶,思索几秒后才开口:“我听讲廉署的人前日来查过你?他们怎么问你?” 王彧尧语气无惧:“还不是问我几时搬来港岛,手上怎会有这么多资金。” “阿尧,你实在有什么难事都可以和我说?”他倒是想帮忙,就不知王彧尧是否领情。 “暂时没有。只不过钱现今还不能过到你户头。”说罢,王彧尧双手插兜,胸有成竹说,“难不成华叔还担心这么点事,我搞不掂?” “钱放我手里,几时出过事?想找我麻烦也不看看,香港是法制社会,要打我主意得先找到证据。况且我已知道是谁。” 陈华心中微怔,放下手中文件,倏然转身看他一眼,狐疑道:“你知道?” 王彧尧点点头,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阴狠,他猜应该是匡北明,此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从九龙查到港岛,到现在还不死心,他真想弄个法子将他一并解决,或者有空得让辉仔去教训教训他,给他制造大批麻烦,看他还敢不敢对他的事情死死纠缠。 陈华最后又说:“总之你小心行事,有麻烦可以讲。” 王彧尧和陈华讨论离开房间,走到升降梯门口,哪知道方玫推开玻璃门急忙叫住他:“彧尧。” 方玫言语激动,神情兴奋。 王彧尧顿住身子,偏头皱眉看着她,再冲她点点头。 只见方玫欲言又止:“你今天来?” 其实她早料到他会主动前来,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只恨自己晚了几分钟,不知道他和陈华在里面讨论如何,眼前的男人还是如以前那样意气风发,英俊挺拔。 他好像并没有因为这几天的事情而颓废半分。她在工作上替他独当一面,为他殚精竭虑,原本是想要这个男人彻底离不开她,而今看来这一切,他根本就从未放在心上。 从他们分手到现在,王彧尧也未曾找过她,更理所当然不再与她通电话。他果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绝情,开口讲分手,当真能够和她断得干干净净。 “今天是华叔叫我来,顺便向他交代生意上的事情。”王彧尧轻描淡写的解释,更不想让方玫产生误会。 方玫只是低着头,轻轻地应了声,眼中的狠色一闪而过,片刻后又语带关切道:“你有没有事?” 他挑眉轻笑,将烟放在垃圾桶旁掐灭,语气不羁道:“我能有什么事。” 她以为他是走投无路,前来求助,哪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办公室内陈华已然将方玫训得无言以对:“你以为你能轻而易举匿名告发他?阿玫,你以前做事不会向现在这样冲动,他有事,你以为我会好过,我几千万在他手中,若是冻结资金你叫我如何。” 陈华越想越气愤,“你可知廉署根本无法查到他的资产,就连他的游艇都是海外注册。我的钱在他手中,廉署和商业调查科的人就算想查,他直接可以拿着我的资金呈报上去。他们连洗钱雇主都不知道,还能拿他怎么办?阿尧这人多得是手段。” 方玫心中虽不以为意,但还是试着同陈华解释,“我知道这样不能动他,我就是想……” 女人翻脸堪比翻书,能她们奋不顾身失去理智的也只有感情,甚至为达目的在所不惜。她要的不过就是想让王彧尧向她低头。 陈华哼笑出声:“你想让他走投无路来求我们作证?以他的脾气知道实情,你当他会作何举动,阿玫,感情归感情,事业归事业,阿尧那种人,心思太多,你是守不住他的,不如趁早死心,这样更好。” 方玫气得脸色惨白,一句话也没再回答,让她死心谈何容易,她为这个男人付出了这么多,又怎肯轻易放弃。 **************** 晚间回到家,王彧尧靠着床头床头通完电话后,拿出牛皮纸本记下了一个客户的电话号码。 王茵今日放学早,便赶紧来到他的住处。她推他房门看了看,只见王彧尧穿着睡袍,神情专注,坐在床上,头上的短发微湿,见王茵到来,便冲她招了招手。 他本只是喊她过去问话,哪知道,王茵直接钻进被子里,笑呵呵地看着他,脑袋还不住他怀里蹭。 自从那次之后,他们很少见面,这几日他确实很忙,也无过问她的生活状况如何。 王彧尧噗嗤一笑,手中的牛皮纸本随意搁在床柜旁,一手搂着她,另只手却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这几天在学校怎么样?” 他的语义是问她,学院同学和教授,有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因为他知道,她心中最敏感这些。 “很好啊,廉署来找我协助调查的那件事,我只是amanda稍微解释了一下,后来我朋友还问,若是廉署再来找我,是否需要他帮忙为我请律师。” 他听到后半句,心中警惕,皱目紧皱连忙发问:“朋友?是男是女?” 王茵被他有趣的神情逗笑:“是女生。” 王彧尧放心点头。 只不过有可能全日制的奖学金拿不到,这一点王茵并未告诉他。 此时,他突然往上拉了拉被子,将她的上半身覆盖,再紧握着她的小手,两人共枕而眠,他目光深沉地看她一眼,语气歉疚道:“对不起。” 终究还是干扰到他的生活。 王茵松手,扯住他的手臂笑道:“不要这样讲,我信你。不就是廉署到访,这有什么关系,当年倪康那件事情可是隔日请我和家姐去喝茶,我都不惊恐。”王茵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王彧尧却看得出来她心中的恐惧, 他偏头对上她的目光,倒是觉得她和以前大不一样,性格也变得开朗,不再像以前那样封闭不善交际,以前在身边还从未觉得,现在仔细打量她,她已经从当年的稚气未脱,出落到现在的清秀美丽,也难怪匡北明会对她死缠烂打,令他防不胜防。 他们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这份感情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取而代之。 王彧尧突然觉得,他是爱她的,若是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一个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偏执占有的感觉。 那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看到她和匡北明在一起,他发了疯的嫉妒,听到她要离开他,他心中难受,有时候他甚至动过那样一个曾让他觉得荒唐的念头,他希望王茵能永远留在他身边,永远都不要分开。 王彧尧将她揽在怀里,吻了吻她的耳朵,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肩膀,又像是在哄小孩,语气笃定道:“以后都不会有那种日子了,等我们挣够钱,就移民去夏威夷。那里风景不错,我同辉仔去过一次,若是你想回温哥华也可以。” 他们从旺角一同生活,最后倪康被杀,帮内混乱,警察将他们一网打尽,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带她去温哥华,他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不仅苦,而且还是他这一生最为锥心刺骨的时候。 看到现今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他甚至不愿意心平气和的回想过去,那种半点盼头都无的日子他希望永远都不想再有。 见王彧尧陷入沉思。 王茵突然仰头在他脸色猛地一吻,偷吻成功后,她继续躺他怀里说:“其实无论去哪里,我都没所谓的。” 她现今觉得自己心中甜蜜,能这样和王彧尧靠在一起,做着情人之间的亲昵事情,甚至还能够畅所欲言的感觉真好。终于不用像从前那样患得患失。 她又偏头亲了亲他的侧脸,撒娇道:“彧尧,我今晚想和你睡。” 王彧尧因她的这番举动,耳根发红。 “小滑头。”可他并未出言拒绝,只是伸手摸她的头发,她的发质柔软顺滑,触感很好,手指继续移至她的耳朵,在她的耳垂上轻轻一捏,再托住她的头吻了下去。 王茵学着他的方式来迎合他,大胆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紧紧得缠住他,两人吻到忘我。 他的手顺着她的腰部摩挲而上,直接滑进她的睡衣里,她的肌肤细腻光滑,掌心再慢慢往上,没有一点意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掌心将她完全包裹。 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美妙体验,只觉得一股气血涌至大脑,这是一个男人身体的诚实反应,他很想完完全全占有她,这个念头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衍生,更是一段日积月累倏然膨胀的感情。 可是对小就开始养育她的王彧尧而言,他心中的羞耻感突然油然而生。 这几日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亲密行为,每次到了情动之处都是适可而止。 王茵感觉像是回到了王彧尧酒醉的那晚,那晚的他也是这样激动,疯狂。 王彧尧凭着心底的渴望加深这个吻。最终他忍到极致,停下手中的动作,一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不住的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口中还轻轻喘着气,感觉到心脏不停地撞击着胸腔。 须臾,他闭着眼睛叹气道:“睡觉吧。” 十几分钟后,王茵迷迷糊糊只觉得身旁一凉,隐约间,她仿佛听到浴室传来一阵水声。   ☆、第三十七章 今日王彧尧早早赶到港岛,准备与王茵一同去吃饭,此次与上次又不同,这回他特意换了一辆阿斯顿·马丁,穿上王茵送的西装服,心想,来港大看王茵不可太随意,港大富人多,总不能让他家小茵给人瞧不起。 王茵老远就看到他,远处的王彧尧身材修长,衣服裁剪得当,看上去显得气宇轩昂,王茵心中赞叹,这身西服穿在王彧尧身上,感觉就是大不一样,赏心悦目,再配上他的俊朗的相貌,一点也不逊于明星模特。 amanda早已止不住激动的心情,不停地摇晃着王茵的手道:“阿茵,那位型男又来找你。” 王彧尧冲着amanda点头,算是打招呼。 待amanda离开后,王彧尧拍了拍她的帽子:“怎么才下学堂?” “我下午和同学一直在图书馆。”听他的语气好像来了已有一段时间。 此时的王茵穿着一件墨色高腰裤,配上件白色修身上衣,头戴贝雷帽,怀里还揣着研究报告,气质甜美。王彧尧随意搭上她的肩膀,王茵伸手极为自然的搂着他的腰,两人一起出了门口,却看到匡北明站在一辆奥迪车前看着王茵。 王茵面露难色,片刻后感觉肩膀处的手微微一顿。 “北明。”她同王彧尧隔开一段距离,主动上前打招呼。 话一落音,却被王彧尧拽紧手腕,猛地拖走。 岂料,下一秒,匡北明快步向前挡住他们的去路,“王先生,我今日是来看望阿茵。” 他从小的良好修养提醒他,此时此刻不应和王彧尧动气。 王彧尧抬眸轻笑,言语挑衅:“匡警官,上次还没被打爆头,这次又想来同我显身手。” 匡北明深吸气,克制住怒意:“王先生,你可以试试,这次我直接告你袭警。”他可不愿意当着路人出丑。 王彧尧轻笑出声,不但不理会匡北明的要挟,反而伸手搂紧王茵的肩膀,更像是宣誓主权:“无所谓,我不惧你。倒是你日日钟爱纠缠我家小茵,不知是否跟踪狂,我曾是她监护人,担心她安全不可以?” “你并无权力阻止我。阿茵有自己的朋友交际,况且你们只不过是兄妹。你更无权力过问她的私人空间。” 王彧尧懒得同他多作解释,干脆上前武力解决,哪知道王茵扯了扯他的衣襟:“彧尧,我有话同北明讲。” 王茵语气请求,冲他眨眼讨好。 王彧尧忍气应从。 与匡北明走到前方,王茵才开口解释说:“北明,我已同他在拍拖。” 反正她和王彧尧的这段关系迟早要向他交代,还不如趁着现在明说。 “阿茵,你讲你同王彧尧在拍拖?”他艰难开口,感觉难以置信:“他怎么会同你在一起?他不是……” 匡北明言语激动,额角青筋暴起。即便心中早已知道她钟情于王彧尧,他心中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王茵点点头:“你知我一直钟意他。其实他心中也一直有我,只是不敢面对。” “几时开始的?”这一次匡北明突然想将王彧尧的所有事情向她讲明,可话到嘴边,他又及时克制住内心的想法。 王茵脸色泛红,声音又低了几分:“我也不知道。”其实主要日期她也说不明,只知道自从来到港岛后,和王彧尧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若是说从何时开始,应该讲是早有预兆。 匡北明眼神冰冷,并没回话。等他找到证据,王彧尧不知得在牢里呆多久。 王茵面带愧疚,最后回一句:“对不起,北明。” 其实匡北明对王茵怎样,王茵心里清楚,她不是没动过与他在一起的念头,曾在看到王彧尧对她放出一番拒绝的狠话之后,她突生此念头,更自私的想借匡北明激怒王彧尧。可每次越是这样,她发现自己没法自欺欺人。有些人,放不下,终究还是放不下。 看两人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王彧尧终耐不住性子,上前牵着王茵的手欲转身离去,匡北明冷瞥他一眼,双手握拳,出言警告说:“王先生,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放心,我好得很,想对付我,我随时等你。不过拜托匡警官下次去饭店要记得带搜查令。” 气走匡北明,王彧尧心情大好,回想起匡北明的脸色时,他忍不住噗嗤一笑。 上车后,王茵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此时的王彧尧,眼角带笑,如痴如醉的看着她,再伸指玩了玩她胸前微卷的头发,为刚才的行为解释道:“我家小茵这样靓,我当然要时刻看紧点,免得被其他烂仔鬼佬好欺骗。” 停了几秒,他紧接着说:“至于那只白斩鸡,更是想都不要想。” 王茵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终于肯承认之前是吃醋,还一直嘴硬。 她叹口气,语气哀怨:“也不知是谁同我讲过,我至少得找港大的男友,而且学历最好要比我高。现今我进了港大,那人又不许。” 王彧尧不打自招,下意识反驳道:“我几时说过。” 怪只怪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口是心非,为了阻止她和匡北明拍拖说的一番话,竟然能让她记到现在。 王茵竟然听出几分气急败坏,“既然你自己要忘记,我也无话可讲。” 王彧尧气得脸红,一时语塞,越想越觉得自己理亏。更不知该拿她如何,干脆偏头将她搂过来,狠狠地吻住她,唇舌长驱直入,他含着她的唇瓣,细细密密地吮,吻了良久才放开她。 真是越来越胆大,他现在不得不承认,算是栽在自己的她身上。 待王彧尧稳定呼吸,压下心火,抵着她的额头,半晌后才吐出一句:“又同我翻旧账。” 王茵抿了抿红肿的嘴唇,心中暗笑,只得又主动亲了亲他,转移话题:“今日怎么不见富村开车。” 平日的驾驶司机都是富村,她与王彧尧一同坐在车后,很少见王彧尧自己开车。 王彧尧捏了捏她的脸,再蹭上她的鼻子,“为何让他来,难道要给他看到我这样对你。”说罢,又扣紧她的手指,吻了吻她的额头,痞里痞气道:“嗯?” 他心道,若是给富村看到,估计会把持不住方向盘,吓到发生车祸。 王茵闲时就会前往王彧尧住处过夜,若是论文完成早,她便早早赶来公寓等他。 王彧尧一边刷牙还不忘,向王茵吩咐:“明天我要去一趟九龙,可能会晚点回来。若是太晚,你做完论文要早点睡觉。” 王茵想到那日在廉署的事情,又紧忙发问:“那你这几日会不会出埠?” 他心中诧异,过一会儿又解释说:“暂时不会,若是要出埠,一定提前同你讲。” 晚上两人睡一张大床,他随手一揽便将王茵搂进怀里,故意用下巴的胡渣,不住往她脸颊上蹭。王茵咯咯直笑,伸手捶他胸膛,却被王彧尧一把抓住按在怀中吻得她呼吸紊乱。 王茵想来也觉得奇怪,每晚王彧尧同她疯狂的亲吻,情动时也会有身体接触,却未曾见他有任何进一步举动,有时候王茵看他一脸的隐忍的表情时,总会想,他这样到底有多难受。 她当然明白王彧尧忍得辛苦,也知道那意味这什么,可她并不害怕,相反她内心也是同样渴望能拥有他。 两人炙热的身躯紧紧地挨在一起,王彧尧钟爱伸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后背,在她耳边喃喃道:“小茵,小茵。” 他对她有着极强的占有欲,也不许别的男人不怀好意亲近她。明明自己并不是清心寡欲之人,即便此时此刻,怀里的人令他所有的理智瓦解,使得他内心不停挣扎叫嚣,可他还是固守思想。 因为这是他的小茵,是他一手带大的女孩,每次思及至此他都能克制自己发生最后一步。 ********* 酒店套间内,方玫将牛皮纸带资料件放在桌上坦言:“匡警官,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 匡北明淡然望她一眼。 方玫笑道:“我整理这些已有许多时日,这里面我都写明了日期。希望能对你有用。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匡北明伸手拿过资料袋,一手插兜道:“多谢。请问方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暂时没有,不过等我想起,我一定会打电话给匡警官。” 匡北明言语感激:“不管怎么说,再次谢谢方小姐。” 他点头致谢后转身欲离开房间。 这时,方玫开口喊住他,“匡警官……” 她突然欲言又止,心中更是举棋不定。 此时,匡北明走到门口按住门柄,停顿住脚步。 方玫闭目吸气,内心挣扎片刻,才说:“如果你还想深入调查,我建议你从倪正良下手。” 匡北明点头会意,开门离去。只剩下方玫双手紧握,咬唇狠笑。 她给匡北明东西,都是她跟在王彧尧身边时,就是开始留意起。那时候王彧尧公司刚起步,陈华将资金注入后,王彧尧就频繁去澳门,这点已然让她起疑,后来听说大陆那边出事,还隐约听王彧尧在电话里提及,要与对方终止合作。这些事情王彧尧从未告诉过她,她心情抑郁之际,随后竟衍生出几分感动,毕竟涉及这种洗黑钱内幕都同犯罪拖不了干系。她想也许王彧尧是不想把自己牵扯进来。 那时候算是她的热恋期,当时她心心念念都是该如何讨好俘获这个男的心。想着该怎样融入他和王茵的生活中,让王彧尧为之感动,从王彧尧每日同她约会逛街,她就看出那时的他在内心应有过一丝动容。她没想到王茵离开他之后,他的心也跟着离开。 对于王彧尧,方玫是求之不得。看他不同别的女人来往,她以为自己能就此守住他,没想到她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她怎会就此甘心,自己的感情和精力就这样付诸东流。 如今她所做的一切,就是等着彧尧能够主动来找她。 思及至此,方玫忍不住凄然冷笑。将桌上的资料全部推倒在地。 辉佬从九龙跟踪匡北明到中环,这阵子他听从王彧尧的安排,放下所有事情。 跟踪完毕后已经是晚上九点,此时王彧尧并不在公司。 辉佬只得连夜赶往王彧尧在中环公寓的去处,敲了敲放门。 开门后,辉佬径自说:“尧哥,今日同我的人从九龙……”话未讲明,只见王彧尧咳嗽一声,冷冷得扫他一眼。 辉佬才反应过来,急忙住嘴。却看到王茵穿着睡衣从房间里出来。 辉佬吓得心惊肉跳,还张嘴望向王茵。 王茵冲辉佬笑道:“耀辉来了?” “阿……阿茵。”辉佬俨然心虚到语无伦次,刚才差点将实情说出。 王彧尧刚才也为他的莽撞捏了把汗,他皱眉踹他一脚,“看什么看。” “尧哥,阿茵几时住进来的?” “与你有何关系?” 王彧尧冷着脸训了辉佬一顿后,走到王茵跟前,摸了摸她微湿的头发,耐心嘱咐道:“先去吹干头发,晚上赶论文不要太晚,我先去房间同辉佬谈谈饭店的事情。” 为了怕王茵为刚才的事起疑,他随便找个理由。 两人进书房后。 王彧尧从抽屉里掏出烟盒,启开打火机点燃一根香烟,缓缓吐一口,“说吧,出了什么事?” 特意赶来住处找他,由此看来事情还真是不小。 辉佬惊魂未定,拍了拍胸口,咬牙狠啐了一口,“叼。”刚刚差点给阿茵听到,好在他机灵,落在尧哥手里,不然不知自己还能否活过今晚。 “尧哥,我这几日一路跟踪匡北明,自从廉署来过之后,他们商业调查科的人倒是安分了不少,昨天他去学校见过阿茵几次。然后又去了铜锣湾的一处酒店。我的人等了半个多钟头,见他出来之后手上多了一个牛皮纸袋。” 王彧尧心中警惕,下意识反问:“你可查清楚,酒店里是什么人?” “后来我开车继续紧跟匡北明,我的人在酒店等着,不久后……”他迟疑几秒,吞吞吐吐说:“是玫姐从里面出来。” 说罢,辉佬摇头,不可思议道:“尧哥,反正我不太信玫姐会勾搭匡北明一起害你,你想想,玫姐如此钟意你,没理由会这样。况且你从未让玫姐插手此事,对她也是处处提防,她怎会知道我们的事情。”讲实话,方玫对他们这些手下也不错,识大体,更懂得为尧哥分忧,俨然一副阿嫂风范。他实在不会信方玫会出卖王彧尧。 王彧尧勾唇笑了笑:“我若是信她一成,又怎会同她分手?这世上女人都一样。贪得无厌,翻脸堪比翻盘。除了我家小茵,我谁都不信。”女人太过聪明反到让他起了防备之心,他只信王茵不会害他,其他女人同他谈情爱,多半是看中自己。 辉佬心道,那是你除了阿茵,就没看重哪个女人。 过后,王彧尧又解释说:“阿玫在我身边做事这么久,我去澳门的次数太频繁,以她这么精明应该能猜得到。” 过后,王彧尧懊恼到:“也罢,是我一时大意。” 辉佬暗自抹一把冷汗,附和道:“这女人狠心起来,确实可怕。” 王彧尧起身双手插兜,望向窗外眺望中环的繁华夜景,目光变得深不可测。 末了,他似是下定了决心,眼中的戾气愈发地加重。 指尖的香烟萦绕而散,只需片刻,他语气淡淡吩咐道:“阿玫那里,我们先不管,至于匡北明,你想办法给他长点教训,最好让他没有精力查下去。” 他转身将香烟狠狠按进烟灰缸内,又补充道:“我暂时不想在中环看到他。” 到底还是低估了匡北明的毅力,若是换做以前,他早就一不做二不休砍了此人。   ☆、第三十八章 辉佬忙完饭店之事后,一直在思索该怎样对付匡北明,富村隔一段时间就去市场采购。饭店近日的生意太好,更是多得以前的同僚照顾,辉佬向王彧尧提议,这两月的账目是否可以虚报,奈何王彧尧担心警察又来审查,还是不肯应允。 经理办公室内,辉佬一边将腿搭上桌,一边抽着烟,兴冲冲地向王彧尧报告说:“尧哥,在对付匡北明之前,我用不用先派人去他的住处,想办法把资料偷过来。” 此时的王彧尧正在为客户核实资金,他拿着笔,沉吟片刻,再将手上的清单放置一旁,吩咐道:“不要急,拿不到就收手喽,千万不要给匡北明察觉到,这样反而会打草惊蛇,方玫了解的事情并不多,就算知道我去过澳门,那也并无人证。” 话一落音,只听到房门一声响,他便急忙压低声音:“小茵来了,事情我过后在同你讲。” 王茵进屋后掩上房门。 王彧尧冲着她笑道:“怎么了?” “想进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此时的王茵手上正端着一杯茶,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王彧尧的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清单,上面还划着下横线,旁边的数字已经标记妥当,王茵内心狐疑,只是其中的金额数字她还未细看,王彧尧早已不露痕迹将其锁进抽屉中。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没做什么。”关上抽屉,他仰头看向她,这时王茵正转头来到窗口,望着窗外的景色发愣。 王彧尧望着眼前的人纤瘦的背影入神,今日她穿得衣服比较少,穿得还是自己的浅蓝色衬衣,衣服只到她大腿部位,更像是一件短裙,这半遮半掩的风情,早已经令他心猿意马,他目光如炬在她身上盯了几秒,然后转移到别处。 男人构造决定了他同女人独处时,心中总会止不住想到那个念头。 片刻后,王彧尧走上前,压制住内心的星火,从身后搂着她,告诉她一件开心事:“在九龙时,我曾和你说的那套半山别墅已买好,我是过在了你的户头,屋里的家具都已经备齐,都是你钟意的。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带你去看看。” 说罢,他又寻住她的掌心,紧紧握住,偏头吻了吻她的脖子。又弓身,将头搭在她的肩头吐气如兰道,“我现今什么都能满足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同我讲。” 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金钱真让他有成就感。 关于半山别墅这件事情,王茵早已经知情,只是王彧尧到现在才真正告诉她,王茵想到廉署人员提问半山别墅之事,脸上并无喜悦之情。 见王茵并无回答,王彧尧皱眉低头打量她表情:“怎么,你不钟意?若是钟爱住在这里,也没所谓。” 想了几秒钟,王茵脸色转暗:“我没有任何要求,现今丰衣足食,什么都不缺,况且我也能靠自己挣钱。其实你不用像现在这样努力挣钱。” 王彧尧讪笑:“我不搏命挣钱怎么供你读书,住大屋,穿新衫,让我家小茵过上更好的生活。”他意不在此,谁会嫌自己钱多。当初在新村时,他就不愿默默无闻守住那家小店,还要被人闹事看不起,从被蒋永健砸店那天起,他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挣钱带王茵一起离开那里。 王茵转身与他对视,而后又亲昵地埋进他怀里:“讲真,我现今很满足这种生活。同你在一起,就算是吃苦,我也觉得好开心好幸福。而且彧尧,你对我真很好。以前我故意同你斗气,只是见不得你与方玫在一起。”说罢,她又踮起脚尖亲了亲他。不可否认,她一直认为这世上对她最好的男人只有王彧尧。两人相依为命到现在,这种感情早已经刻之入骨。 “傻女。”王彧尧因她这番举动而脸色泛红。 王茵继续说:“在旺角时,你在外喊打喊杀,旁人都惧怕你,可我不怕你,因为你无论对旁人如何,却只会对我好,我记得我们初到温哥华时,你并无一份正经工作,可在生活上从不会委屈我,学业上还要负担我高昂学费,却从未见你有一丝怨言,回到新村,我们生活开始有了好转,可因我的眼睛失明却拖累你。” 王彧尧语气歉疚:“你眼睛是受伤是因我而起,都怪我太好胜,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我都知道,但是彧尧,我爱你,自你保护我的那一刻开始,从我们相依为命累积的这么久的感情开始。那时我就想同你过一世,我想过做你女友,更想穿上婚纱做你的新娘,为你生儿育女。”说到这里,她脸色微红。 听完她的表白后,王彧尧噗嗤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他不会甜言蜜语,也不懂得浪漫,更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回应她,只想更加对她好,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见王茵面带羞涩,他又故意取笑她说:“你自己都是小孩,而且还是我带大。”实则他心中感动,内心因眼前的人而瞬间软化,甚至于令他有一些手足无措,他这半辈子听过太多的女人对他说过“我爱你”,却没有人能似王茵一样,令他动容。他一生经历不少大声大浪,人生起伏不定,对他而言,爱情这一词太过幼稚可笑,因为在他眼里这世上本没有无条件的爱情,人最重要的还是自己。 王茵心中不满,总是被他这样不公平对待,试图解释:“我已年过二十。本埠的法定年龄是16岁,16岁就可以结婚生子。我早就过了这个年龄。” 末了,王彧尧笑着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再到她的眉毛眼睛,直至最后一刻封住她的唇,手却不由自主探入她的衣襟内,覆盖上她胸前某处,不受控制地收指揉了揉,这种感觉柔软蚀骨,两人辗转良久,他攻势之猛,手上的动作却未减分毫,似要把她的力气吸干。 离开她的唇之后,他将她搂在怀里郑重其事说:“这么想嫁给我?在我心中,你永远都长不大。以后有我在你身边,没人敢欺负你,我不会让你跟住我受一点苦。” 男人与女人的想法并不一样,男人总会将事业利益排在牵头,将自己的追求全身心投入。至于儿女私情,却是很少顾及。 这阵子王茵因可课业繁重,索性又回到港大那处租房居住,晚间同amanda去了一样兰桂坊酒吧后,晚间回到住处被王彧尧大声训斥了一顿。 即使他们现今的关系有所改变,他生气时,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对她大吼,过后,更不会讲甜言蜜语哄她。 当时王彧尧一脸严肃凶狠的模样,顿时令王茵忍俊不禁,此后他更是向阿婆说明,要她看紧王茵生活上的一举一动,晚间归家太晚,或是在外与同学饮酒一定要向他报告。 王茵心中抑郁之事,只有两件,头件事就是上次廉署请她回去协助调查王彧尧,请求她作证一事,另一件则是王彧尧到现在还是将她当做一个小孩看待,从他们亲密之时的顾虑,王茵就能察觉到,即使到动情处,他也不会对她做出男人同女人之间的那种事。 王茵刚听完上完上午的一堂课,听同学说中大有讲座,下课后,她紧忙回到住处去拿资料夹。 走出住所,下了楼梯,步行在小路准备赶公车时,匡北明早已将车停在她跟前。 “又要去哪里?” “正打算去中大听讲座。”本来想叫辉佬开车送她,可她时间紧迫,等不到辉佬前来接送。 匡北明冲她点头示意:“先上车,我顺路送你过去。” 中大离港大并不近,中大在新界沙田区,也是本埠唯一的书院联邦制大学。王茵入学后,便常与同学去中大和城市大学。 上车后,匡北明冲她笑了笑,才开口问:“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若是算起来,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王茵,自从王茵向他坦白,她与王彧尧在拍拖之后,他也没在多做纠缠。匡北明深知,感情不能勉强,自己继续追求无望,干脆就此放下。眼前的女孩是他爱而不得之人,若让他发自内心的祝福她与王彧尧,他确实做不到。 情归情,法归法。他针对王彧尧并不全是因为王茵。 王茵抱紧资料夹,点头答:“我很好,你呢?怎会来中环?我见你今日起色不佳,你办案不要太拼命。身体要紧。” 匡北明噗嗤一笑,猛地发动车子,更因她的这番言语而内心愉悦,:“我来中环查案,难得见阿茵关心,我肯定会爱惜身体。” 两人一路又说有笑,匡北明偶尔会问及她学业方面的事情,亦或是嘱咐她继续努力。只是他们之间的语气似乎多了几分客套。 当谈到学院一事时,王茵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北明,你若是有空,能否麻烦你再帮我联系一下上次在中大认识的几位学者。这次我想请他们吃饭,再次答谢他们,顺便给他们看看我的报告。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匡北明抿嘴应允:“没问题。” 车子一路行驶平稳无误,匡北明又加快了速度,当到了一个偏僻的十字路时,这时一辆货车倏地横穿而过,匡北明下意识想要紧急刹车,却发现突然失灵,无奈之下想要拐弯早已来不及。 车轮在摩擦之际生出一道火花,王茵还正想开口提醒他,接下来的厄运却已经猝不及防降临。 在车子的一阵剧烈的碰撞之际,王茵的头碰狠撞到窗口之上,下意识,疼得惊呼一声,在一阵头部剧痛后,隐约见到匡北明猛地倾身压向自己,车子被自动甩了十几米远。 此时车内青烟冒起,发出一阵呛人难闻的味道,伴随着浓浓地血腥味当即令人作呕。 王茵从剧痛中惊醒才意识到自己的遭遇,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匡北明整个人伏在她身上。 车身已经被辗压得严重变形。 “北明。”王茵尝到的是咸咸的泪水,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她头部经过刚才的撞击早已经不住溢血,她顾不上这些,只用尽所有的力气,从他胸膛下方起来,试图推开车门将匡北明推下车,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王茵痛苦喊道:“北明。” 她只看到了血,匡北明满头都是血,身上沾满了玻璃碎片,胸口嵌入的玻璃碎片血流不止,她抱住他的身躯泣不成声,却仍不死心将他望车门外拉扯。 这时匡北明微微睁开眼睛,对她小声说:“快……打电话。” 王茵抽噎点头,双手颤抖从玻璃碎片中捡起电话,最后用尽自己的一丝力气终于拨通了号码。 整个事情安排的天衣无缝,所有问题源于一场交通意外。无人会怀疑这是早有预谋。 王彧尧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当时候他正在办公室同辉佬谈事,听到消息时,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一路上他冷脸坐在车厢内,一句话也没说,嘴唇紧抿,双手握拳,额角的青筋隐约跳动。 辉佬一边颤颤惊惊地开着车,还不住望向后视镜,见王彧尧脸色阴沉,他不听地伸手抹了抹汗。他怎么也料想到事情会酿成这样的后果。本来只想对付一个匡北明,却不想连带王茵也卷入其中。 此时的王彧尧整个人一直处于一片混沌之中。直到进医院大门,他都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到了重症室门口时,他连身躯都在发抖。这时前方房门一开,一位面目严肃的医生上前询问:“请问这位先生是否病人王茵的家属?” 王彧尧心惊之下,连连点头。真想开口问及王茵状况。 下一秒,医生将纸张和笔递到他跟前,语气郑重道:“病人急需手术,请你在这上面签字。”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下一秒,医生将纸张和笔递到他跟前,语气郑重道:“病人急需手术,请你在这上面签字。” 签字完毕后。 王彧尧急忙出口问:“她情况怎么样?” “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但是我们会尽力而为。” 医生转身进手术室,随后几名白大褂医生匆忙进入手术室,面色凝重。 只见眼前冰冷的手术门倏地关上,随后亮起了手术灯。王彧尧站在原地望着门口,纹丝不动,末了,他又微微动了动指尖,觉得浑身上下十分难受,但又说不出来哪里难受。 僵持了许久,他下意识摸向裤兜,掏出烟盒,拔出烟,用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烟。眉眼间尽是黯然。 这时路过的一位医生提醒道:“先生不好意思,重症室门口不许抽烟。” 王彧尧没回话,口里还叼着烟,透过萦绕的白色烟雾,只漠然地扫了对方一眼,眼中的冷意令人不寒而颤,吓得医生急忙退后几步。 辉佬靠着墙壁默不作声,俨然一副心虚的模样。前往救治的人还有匡北明,随后警署调查科小组的人员也赶到此处。 王彧尧继续沉默,他转身往前拐弯,来到一处阴暗楼梯间,面色依旧阴郁,他不说话,只靠着窗户不停地抽烟。 抽完一根,又是一根,地上全是零零散散的烟头,辉佬早已被王彧尧此时的举动吓得魂不附体,他不知道王彧尧此时究竟在想什么。自己只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心中自责不已,他宁愿王彧尧向平日那样,脾气暴躁喊打喊杀,亦或是凶神恶煞地狠揍他一顿,也不要像现今这样眼中皆是一片,绝望的死寂。 须臾后,辉佬心中难忍,双腿一屈,“砰!”的一声,急忙冲王彧尧下跪,举手狠扇了自己几耳光语气哽咽道:“尧哥,对不起!我叫人在他车上动了手脚,为了斩草除根我还安排辆货车出马,但我不知小茵会在他的车上,我不知小茵会在他车上。”他压抑着声音,只重复着这句话。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后果,王茵居然会在匡北明的车上。 王彧尧微低眉看他一眼,没回话,继续抽着手中烟。 待他抽完一根烟才回神,俯头望着跪在地上的辉佬,语气沉重道:“你起来,我不怪你,是我的报应。” 过了几秒后,他眼神黯淡,眼眶充血,不知是喉间难受还是为何,他的声音变得分外沙哑:“也许是老天爷看我不惯,我行事不惧神明,更不信因果轮回,现如今我不得不信了。” 他不明白对王茵这种偏执的感情是究竟什么成分居多,总之这已经毫无关系,他只承认自己爱她,他比自己想象中得更要在乎她。 以前王茵和他的野心目标比起来,他认为自己应该会选择前者,所以他以身犯险,步步为营,不露声色从温哥华转站香港,就是为了能够再次东山再起。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又了这么一个念头,他不知道王茵若是出什么事,他现今拼来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想来,王茵跟着他似乎没有过一天的安稳日子,刚回埠,因店被砸,使得她眼睛看不见,之后又被蒋永健绑架,现在自己想对付匡北明,却不料连带她也一并受害。 此时此刻他很想大声同老天理论,有报应只管冲他来,和王茵没有任何关系。抽完盒里最后一根烟,他起身离开昏暗的楼梯间,来到重症室外长椅上,绝望掩面,只觉得度日如年。 王茵在经过几个小时的救治才得以脱险。从手术室出来时,王彧尧寸步不离紧跟在后。 当王茵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白色墙里,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确认自己此时并非梦境时,突然想起了匡北明,她微动身只觉得剧痛蔓延至神经末梢。 “尧哥,阿茵醒了!”富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得大喊,还不住拍了拍王彧尧的肩膀,此刻坐在沙发上睡着的辉佬也瞬间惊醒。 王茵说不出话,只冲他眨眼笑了笑。 辉佬傻乎乎冲着王茵继续说:“阿茵,你终于醒来。醒来就好。” 王彧尧坐在床边,睁眼看着王茵,他双手还牢牢紧握着王茵的右手,放在唇边深情地吻了吻,眼眶发红,眼底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连带语气也有几分哽咽:“小茵。” 王彧尧似是想再次确定,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倾身上前吻住她干涩的唇,喃喃说:“醒了就好。” 对不起,他心中默念一遍。只碰上她温热的唇瓣,下一秒,感觉自己眼眶已经微微湿润,他故意偏头不让王茵发现他此时的异样。此刻他心中突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王茵回神,怔忪片刻,只开口问紧张问:“彧尧,北明怎么样?他有没有事?”她想抬手与王彧尧相握,却发现自己的手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王茵的头部受到重击,锁骨与肋骨骨折。相比较而言,匡北明伤势更为严重,医院诊断为脑出血,要进行开颅手术,还有脾胃部分也受到严重伤害。 王茵忘不了自己发生车祸那一幕,匡北明当时毫不犹豫,向她扑来,挡住那猛烈地撞击,醒来之后他便是躺在血泊中,她已经分不清楚是谁的血,现在只担心他伤得重不重,只求他平安无事。 想到这里时,她挣扎着要起床,打算去立即去看望匡北明,却觉得浑身上下剧痛难忍,除了头部能正常活动外,其他根本无法动弹。只略微抬头,又被王彧尧稍微用力按下。 “医生讲你不宜行动。你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他?”王彧尧语气中透着浓浓地失望,此刻他心中阵痛,仿佛痉挛。她难道不知她自己伤得有多重,好不容易才脱险,脑子里想的担心的全是匡北明。 王茵越想越担心,任然不为所动,眼眶泛起了一层晶莹的泪水,只强撑着身子继续问:“我想去见北明,是北明救了我。彧尧,他现今在哪里,你带我去看他好不好?” 王彧尧脸色微滞,眉心打结。忍着愤怒,随后又恢复神色道:“他很好,别担心,警署的人都在他病房,你先在这里养好伤,再去探望他。” 匡北明的状况是凶多吉少,不过这与他无关,他现在只希望王茵安心养伤,早日康复。 王茵咬唇,似信非信。 “怎么?你很担心他?” 他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咬了口。此刻他内心难受,不知该如何发泄。 王茵点点头,脑海中不住回想起匡北明奋不顾身的画面,眼泪不由自主地流。 王彧尧见她流泪,无奈叹气认输道:“我的小茵居然当着我面,为别的男人流泪。你不用担心,他会没事。现今他病房里都是警务人员,你想见也见不到。”说罢,他伸手擦干她的泪水。 “彧尧。”她语气委屈,不知该作何解释。 王彧尧勉强笑了笑,低头吻上她的额头,“不用讲,我知道。”他故作大度,更不想和她因此争吵,她刚刚醒来也受不了任何外界刺激。 王彧尧这几日都在医院陪着王茵,医生说她有轻微脑震荡,不宜活动,只是这两日她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刚喝下去又止不住恶心吐了低头吐了出来。 他仍旧不死心,阿婆每日会煲汤送过来,他就坐在旁边端着碗,轻吹几口小心翼翼地喂她。直到哄她喝下完为止。 王茵每天都会向他打听匡北明的病情,王彧尧只是回答匡北明现今无事,只同她聊几句,又急忙开始转移话题。 王茵心中不甘,心想,等自己能下床行动,一定要向亲自探望匡北明,并向他道谢。 王彧尧在医院陪了王茵一个上午,哄着王茵再次入睡后,他才悄然离开病房。 楼道间,辉佬阴沉着,面色有些难看,顺手递给他一根烟。 王彧尧接过烟,拧紧眉头问道:“大陆那边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没?陈华的钱有无过户?” 这几日他分身乏术,将精力都放在王茵身上,如今只要看到王茵,他内心的愧疚便会多一分。 辉佬点头:“都讲了,我已经帮他开户转账。陈华的钱要过几日才能办妥。” “匡北明怎么样?” “现今还在昏迷不醒中,不过他病房内看守的人太多,他匡警司和其他督查好似也赶了过来。我也不确定,应该是凶多吉少。” 王彧尧点点头,来了这么多警官探望,看来真是伤得不轻。 见他依旧沉着脸不作声,辉佬不可置信问道:“尧哥,你不会后悔了吧?” “现在警方都认为只是一起交通意外,没有任何人会起疑,小茵更不会知是你授意,这一切都是我手下人办事不利。” 辉佬还以为王彧尧因为王茵出事,而对匡北明有了恻隐之心,毕竟王茵一直都是王彧尧的软肋,加上他昨天表现出来的那种无助和绝望的模样,分明是为此事而懊悔。 哪知道片刻后,王彧尧看他一眼,恢复冷静,眸中的阴狠再现:“我只管住小茵平安无事,其他人的生死与我无关。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记住,做任何事都不要给人留下把柄,该了结的还是要了结。” 停了片刻,他又说:“若是匡北这次命大死不了,下次我便放过他。想查我的底,那也有命!”   ☆、第四十章 这几日王茵的校友前来医院探望,amanda带来教授的慰问,好在上次那份研究报告还有副本,不然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一整天王彧尧都在房间陪着王茵看电视,王彧尧总见她这几日闷闷不乐,于是又问,“怎么了?” “我不知北明怎样?”她声音很小,眼眉微垂,心不在焉。 他的眼光落在她低头微颤的睫毛上,她的一举一动,乃至一个眼神,王彧尧都看在眼里。 王彧尧下意识想去抚摸她的发顶,可看到她头缠绷带,最终还是摸了摸她的脸,放柔声音道:“你先好好养伤,其他事情过后再讲。” 王茵并不放心,只皱眉半信半疑望着他。已经过去一个礼拜,根本无匡北明的真是消息,王彧尧每次都用同样的话,来搪塞她,她心中已经隐约感知到匡北明的情况,但是又不允许自己再次深想。 王彧尧早就猜出她心思,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不用担心,他会无事。” 翌日,王茵趁着王彧尧和辉佬出门说事之时,急忙拔下针头走出病房。她一路跌跌撞撞往外走到服务台问到匡北明病房。 这么多天,她不知道匡北明情况究竟如何,踉跄走到门口,看到匡北明正躺在床上还未转醒,头上缠满了厚厚的绷带,呼吸器还未拔下,有两名医生只上前望向仪器幅度,再为他换上点滴瓶。 病房里充斥了浓浓的消毒水味,王茵止不住紧张的身体走到匡北明床前,在迈步的那一刻身体差点栽倒。 此时两名医生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她。 她脖子上还悬吊着三角巾,左臂根本使不上力气,颤颤惊惊上前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竟然毫无起色,只感觉心口慌乱不已,伸右手扯了扯医生的袖口问:“他的病情怎么样。” 一旁医生正式打量了她一眼,才发现她是同匡北明一同进医院的患者。他敛神,含糊答:“目前的情况,我同样不是十分清楚。” 王茵红着眼眶着急摇头道:“不是很清楚?你们怎么做医生的!”随后更是语无伦次冲着医生发怒:“早已过了一个礼拜,为何我都能下床走动,他怎还未醒!” 医生无奈看了她一眼:“王小姐,不好意思,病人还需安静,他刚做完开颅手术,何时醒来我们也不确定,而且他的脾胃部分受到严重伤害,已经被切除。我们都已尽力,关键看病人恢复的程度怎样。”说完后,两名医生转身离开病房。 此时此刻,王茵的眼泪汹涌而至,五官紧皱,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口中喃喃道:“怎么会伤成这样。”她捡回了一条命,修养一段日子就无事,而匡北明呢,此时此刻正昏迷不醒。如果不是因为保护她,或许他根本不会伤成这样。 她坐在病床前,看着匡北明苍白的面孔不言不语。医生说他脾胃被切除,以后身体肯定会每况愈下,想到这时,她再次掩面呜咽,内疚感早已涌至心头。他还那么年轻,就算手术过后转醒,也不知出院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做警察。 王彧尧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王茵在匡北明床头哭泣,心中阵痛,仿若痉挛。 他一直以为他和王茵之间,根本无人能介入,可见她那样伤心,莫名地,心里也得到同样的伤痛,只觉得心脏不停地敲击着胸腔,原来看到她为匡北明不住流泪,他心中却是这样的感受。他现在真的有点不确定王茵对他的感情,他想,或许王茵心中也是有匡北明的,不然又怎会难过至此。 王茵半月后出院,三角巾已经卸下,如今已经能够小幅度的自由活动,只是她现在每日都会去医院探望匡北明。 方玫得知匡北明的遇害的消息后更是惊愕不已,当日她不顾陈华反对,立刻去写字楼找王彧尧质问。 “是不是你做的?”她绕过前台,直接奔上楼层办公室,冲着王彧尧开口。 此时辉佬正在给王彧尧汇报账目,见到方玫突然闯进,才悄然退出办公间。 王彧尧伸指点了点桌面,仰头注视她否认道:“阿玫,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如果你今日是为华叔的事情而来,你可以告诉他,钱下个礼拜五会如实到账,若是纯粹与我叙旧,我认为没有必要。”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匡警官怎么受伤的你会不知道?还是没想到会无辜连累王茵。”她心中起疑,怎会如此巧合,才刚给匡北明详细资料,还没几日,他居然发生车祸。这一切的一切很难不让她认为是王彧尧所为。 “够了!” 提到王茵受伤一事,他终于止不住怒意,目光阴冷道:“阿玫,我已经忍你很久,你莫激我气!” 见他情绪激动,方玫更加笃定心中猜疑:“我早应猜到是你做的,除了你谁会害他,这样以绝后患的方式,同你当年的作风简直如出一辙。” 王彧尧起身,“阿玫,拜托你搞清楚,匡警官这件事纯粹是一起交通事故,与我毫无关系。我同他并无深仇大恨,又怎会害他?” “好,我说不过你,也更无证据证明此事。”方玫转身离开。 待方玫走到门口,他又出口道:“下次想要举报我,记得找到确凿证据?证据都不全,无人会信你!我想你也不愿让华叔牵扯进来,毕竟你以前是华叔派在我身边之人。” 方玫被抓到把柄,气得浑身发抖,更为王彧尧这番话而胆颤不已:“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的眼里除了金钱,何曾有过我一分一毫?” 王彧尧放下手中的文件夹,反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警示:“你我之间早就两清,从一开始我就同你讲得清清楚楚。” 他的语气好似在指责她纠缠不休。方玫苦笑点头,更为眼前男人的狠绝,彻底心灰意冷。 终在月底,王茵接到了匡北明主治医生打来的电话,当时王茵还在与王彧尧一同吃饭,阿婆满面笑容,端碗鱼汤上桌。 王彧尧为她盛一小碗鱼汤,放在王茵旁边,这时家里电话响起,王茵接过电话,讲了几分钟后,心中开心不已。 回到饭桌,王彧尧见她难得欣喜,“怎么?什么事这样开心?” 王茵拍了拍胸口,如释重负:“北明醒过来了。” 王彧尧脸色微滞,手中的筷子停顿在空中,只挑眉看她一眼,沉声问:“你要去医院?” “嗯。” 王彧尧脸色晦暗,心中泛起异样的情绪,得知匡北明没事后,他心中并不是愤怒懊恼,而是隐约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难得没有再出言阻止。 ***** 王茵每天都会来医院看望匡北明,甚至陪同他进行康复训练。今日天气晴朗,王茵推着轮椅带匡北明在医院的青草丛上散步,两人谈笑风声间,匡北明突然低头笑了笑:“阿茵,你每日都来陪我,王先生会不会?” 王茵手中的手柄猛地一紧,随后解释道:“他什么都没讲。”王彧尧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知道自己是被匡北明所救,虽然脸色不悦,但也不会强行阻止她前来探望。 “阿茵,其实我很开心,你每天都来探望我。我真希望以后都能时刻见到你,不知这样算不算因祸得福。”匡北明苦笑着自我调侃。 王茵轻拍他的肩膀:“话不许乱讲,你不用担心,会恢复的。” 匡北明语气低落:“我这样的身体,恐怕恢复的机率也不知有多少。”他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当然明白不过,车祸造成的后果使得他脾胃都被切除,身体情况肯定会大不如前。腿能不能痊愈也无法保证,他甚至不知道出院后会不会继续当警察,也有可能会调职。 只是他从未后悔过,是毫无思考的情况下救下她,若是给他时间考虑,再次回到那一刻,他还是会去奋不顾身扑向王茵替她抵挡那一次撞击。 见到匡北明眼中落寞,王茵心中难过,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不要担心,我会陪着你完全康复。”她心道,这样我心中的内疚感也会少一些。 在医院陪了匡北明一天,本来想回学校上课,只好中途向教授请假。晚间回到家中,只见到房间灯光亮起。 暖光灯下,王彧尧的脸色显得越发的阴沉,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见到王茵回来,才起身回房间。 王彧尧刚一起身,王茵下意识想去他的手臂,就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手却不偏不倚,落到他的手腕上。 “彧尧。”她小心翼翼。 王茵试着再次向他解释:“彧尧。北明这几天……” 他忍着气,无奈摆手道:“他怎样与我无关。”他们并未同居,这阵子他总算有时间得见她一面。本来还想训斥她怎么不听他劝,又同匡北明接触,不然也不会受到无妄之灾。但是看她面容中的疲惫,他又瞬间心软了起来。 王彧尧轻笑,转身目光冰冷地看着她,继续说:“这一个月你去过多少次医院?你还想陪他多久?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况且他们警局这么多同僚,几时轮到你时刻照顾?”听辉佬向他说,王茵下课就赶去玛丽医院照顾北明,有时候甚至向学院请假,到晚间才归屋。他已经忍到极致,才过来看看。 王茵鼓起勇气:“我想陪他到康复为止。” 见王彧尧听后,只面色凶狠盯着她,又慌忙解释:“彧尧,我不能在这时候离开他,我想照顾他。”她内心的愧疚感告诉自己,即使对匡北明没有男女之情,也不应该对他不闻不问。 王彧尧偏身,这才正视她,语气讪笑道:“怎么?想报恩?” 他已经忍了很久,言语质问间,她被逼至沙发角落,最后直接坐下。他明明眼中含笑,可眼底却是一阵阴郁,只看他伸手慵懒地解开西装纽扣,十指修长,动作诱人,却是不紧不慢。 在褪衣间,连带里面的衬衣襟口微微敞开,露出结实的麦色胸肌。 王茵脸色涨红,右手撑住沙发,不住往后挪动身子。阿婆在这时通常会上来收拾房间,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坏事。 哪知,他只把衣服随手扔至旁边的台灯上。倾身向前,压低声音,略带嘲讽道:“我养你到大,也不见你怎样报答我。嗯?”语气暧昧,令王茵满面羞红。语末,更是赌气咬住她下唇。若不是担心她伤口还未痊愈,他真想…… “我同你……”王茵惊愕摇头,“这根本不一样。”她根本不知道向他作何解释他才会舒心,她想说他们之间毕竟有着这么多年的亲情,这种相依相守的感情,肯定与匡北明不一样。 王彧尧不知哪里来的怒意,红着眼眶,起身冲着她吼道:“有何不一样,你是我女人,我的女人……居然”说到后面他不忍继续,只强行忍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怒意:“这些日子我已忍得够久,为了他,你回过几次学校。王茵,我宠着你,并不是任由你为所欲为。”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承认自己嫉妒得想要发疯,就算她心中愧疚,也不至于如此,还每日跑去医院照顾他。明明医院里有护工,哪用得到她时刻守护。   ☆、第四十一章 “好,你要一意孤行,我以后再也不管你。” 这是王彧尧离开房间后,给王茵留的最后一番话,当时他气得脸色铁青,说出的话,多少带几许赌气成分。 王茵罔若未闻,并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她照样每日在医院陪伴匡北明,匡北明手脚不便,她就便旁边为她念字报。 久而久之,连警署的人也同王茵相识。 王茵每日去医院,带上一束鲜花,摆在房内,再将窗户打开,替匡北明摇好病床后,她坐在一旁陪同匡北明谈心。有时候警员来医院汇报案子的进展情况,看到王茵在旁剥橘子,便讪笑道:“匡sir,阿嫂待你这样好,可想过几时办婚礼。” 王茵手中的橘子皮微微一抖,面露尴尬。 匡北明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佯装生气说:“话不要乱讲。” 说罢,又望向王茵语气温柔道:“他们只是讲玩笑,你不要在意。” 王茵点点头,起身离开病房,将地方留给他与下属商谈案件。 待王茵的身影走远,警员才上前合上房门。 匡北明语气疑惑:“进展怎么样?” 小组警员沉思片刻才回答:“我们还在继续。不过我听你的吩咐,让阿发他们偷偷跟住紧倪正良,至于王彧尧那里我们还并未查证。他最近根本毫无动向。” 匡北明点点头吩咐:“要找他的漏洞确实不易,还有他现在经营的电子公司,虽讲业绩不错,但我认为很有嫌疑。不只是那个饭店,也许这里也是关键,你先不用去打扰他,反正他知道我受伤,多少会有松懈。最好不要给他察觉到,资料都在你手上,有任何疑问可以来问我。” 现在匡北明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了好转迹象,医生说他的腿正在恢复知觉,听来往的警员谈及,警队并不打算将匡北明调职,只等着他康复后再次归队查案。只是不知几时才能痊愈归队。就算他受伤调职,他也会将此案交给同僚受理,并不代表王彧尧的事情就暂且告一段落。 自从匡北明受伤后,王彧尧最近也轻松了不少,警察未在找上门查资金,饭店也能正常营业。辉佬每日都打电话给他,只在那头得意洋洋报账。 近来他只去过一次澳门,后来内地客户多番恳求,他都不曾答应。他做事都要看时机,若是金额巨大,他还要考虑再三,或者将佣金再次提高,好在陈华催他催得不紧。 这日,王彧尧进公司,下属纷纷向他打招呼:“王先生早。” 王彧尧一一点头,上楼上辉佬早已在办公室里等他。最近辉佬时常往九龙跑。好不容易得以喘口气。 办公室被他的助理摆了几些盆栽,倒是增添了几许绿意。想起饭店前头摆着一尊关二爷,辉佬还日日上香供奉。他突然又莫名地笑了笑。 辉佬悻悻然说:“尧哥,大陆那边又来消息,听讲又是要转钱。” 王彧尧思忖片刻:“同他讲,再晚些日子,香港这边盯得紧,我总不能让你时刻去宝生银行转款,我过阵子再去澳门。” “我听手下人讲,最近小茵一直在医院陪匡北明。对不住,尧哥,都怪我手下人办事不利。” 提到王茵,王彧尧立刻变地怒气冲冲,开口就是一句粗话:“你老母,少同我讲这些好不好啊!” 辉佬闭嘴不言,明明是他叮嘱要暗地跟着匡北明,唯恐他又耍手段,自己只不过前来汇报情况,又受无妄之灾。 王彧尧想了想,横了一眼辉佬:“人蠢无药医,医好都变白痴。下不为例。现今少了商业调查科的匡北明,还有一个廉署。我不想冒这种不必要的风险。” ***** 这晚王茵从学校图书馆查完文献资料回家,早已是狂风大作,好在居住处离学校并不远,回到家后,身上被雨打湿,外面雷雨肆意,王茵进门,瑟缩着身子先关好窗户拉上窗帘,踱步去厨房开炉火烧壶热水后,再回卧室换衣服。 这时房门外一声响,她走到玄关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她受惊之余,才看清了王彧尧的面孔。 此时的王彧尧额头上沾满了雨水,顺着发际至脸颊缓缓流下,外衫早已湿透。看样子风尘仆仆。 其实,他刚从澳门回香港,才刚下船就立刻赶来这里。 王茵急忙进房间拿出一条毛巾,递到他眼前:“先擦头。” 王彧尧走到沙发上坐下,只扯了扯胸口的衣襟。 见王彧尧并不接,王茵凑到他眼前接着说:“身上怎会这样湿,不如把外衫也脱了。小心感冒。” 王彧尧冷冷地看着她手中的毛巾,没好气说:“怎么?今日有空在家,不用上学堂,不去陪白斩鸡?”其实他还额头还有些隐约发烫,不知是否这阵子没休息好。 听他喊匡北明白斩鸡早已习惯,王茵语气无奈解释:“我下午才从医院归屋。” 王彧尧气急,冷哼了声。猛地一把扯过她手中的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再丢回她身上赌气道:“那你还回来做什么。去医院啊!” 上次和她吵架之后,她好似都不放在心上,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无,继续照顾匡北明。 王茵耸了耸肩肩,抿嘴一笑,并不说话。 这是厨房的热水壶吱吱作响,她才急忙跑去关上炉火,此时水已经沸腾,还不停的冒着热气,再拿出杯子为他倒杯热茶,走到他跟前小声哄道:“先喝口热茶,快脱了衣服。” 王彧尧依旧不为所动。只见他脸色微红,王茵感觉不对劲,这才伸手探向他前额。 才刚刚探知他的温度,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猛地一倾,被他扯入怀中坐在他的大腿上,下一秒唇上一阵温热。毫无预兆他的唇舌早已将她软化,王茵轻抚着他的肩膀,主动起唇回应他的吻。 两人从客厅一路吻至卧室,一阵激烈的拥吻间,两人已经栽倒在床,王彧尧的外衫不知何时被脱落。 “嘶!”的一声,王彧尧将她的衣服撕碎,嘴里还含着她的唇,一手钳制她胸前的双手,不允许她反抗,只需一个吻,便将他内心所有的火尽数点燃。 王茵的双手被王彧尧反扣在头顶上方,漆黑的眸,深沉地望着她,眼神犀利如隼。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拆穿入腹。 王茵吓得瑟缩发抖,心中慌张:“彧尧,你想做什么?”她似乎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王彧尧冷脸,猛地扒下她肩膀的衣服:“我这时来找你,你认为我该做什么。”说罢他带着惩罚的意味吻了上去,从她的嘴唇,至脖子,此时此刻星火燎原。 接下来的一切,早已应运而生。 他步步紧逼,弄得她不得不弃械投降,手段也是层出不穷,直被他折腾到大半夜才满足抽身。 完事后的王彧尧光着上半身躺在床上,麦色的肌肤,身材肌理分明,随手拔出一根烟,点燃后。轻巧地吐出口烟圈,看着眼前烟雾缭绕,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抽完一根,思绪迷离良久,他才低眉望向瘫软在床上的王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在做梦。方才的感觉太过美妙,不得不令他回味良久,直到现在清醒时,他想想都觉得亢奋。 在以前,他从未为她有过那种越界的想法,若不是王茵主动示爱,又隐约逼迫,他怎么也不会跨出这一步。那时他已经为她买好基金,几处房产早已过到她户头,就是担心自己哪天不走运,什么都没给她留下,希望她开开心心嫁人。可现在他好似越来越贪心,看到她对匡北明的悉心照顾,他便百爪挠心,他现在却想着王茵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甚至想同她过一世。 王彧尧心情舒畅,微微倾身,将她搂过来,耐心问道:“怎么了?”他声音低低沉沉,还带着餍足后的慵懒感。 王茵只疲惫的缩着身子微微阖眼,默然不语。身下的床单已经褶皱不堪,无一不是在昭示着他方才的暴行。 他又抱紧了她,心慌道:“你不钟意?” 方才只顾着自己的享受,更是吃准了她钟意自己,并未再意她是否自愿,完全是被这几日的愤怒冲昏了头脑。暗恼自己究竟改不了本性,到底还是被下半身所主导。对她这样强硬,多少有些心虚自责。 王茵趴在他怀里摇摇头,又往他胸膛蹭了蹭,还伸手轻捶了一下。其实她是被他折腾得极累,这阵子她白天去医院陪匡北明做康复训练,晚上熬夜还要做研究报告,学校医院两头兼顾,身心俱惫。偏偏王彧尧还与她赌气。方才在挣扎间,她也是半推半就,知道王彧尧不开心,若是强行拒绝,恐怕会令他多想,还不如顺从内心在这方面讨好他。 看到她的反应,王彧尧倾身吻上她的额头,一脸傻笑:“不讲话,那就是钟意我叼你。”又邪恶地揉了揉她胸前的某处。 脏话一出口,气得王茵伸手捂住他嘴。 哪知王彧尧舔舔她的掌心,又翻过她手背狠狠地亲一口。他极少在她面前说粗话,他知道王茵读书女一个,当然听不得这种话,在别人面前无所顾忌,只面对王茵,他所有的戾气,全部收敛。 不知是抽烟后受到了刺激还是交欢后生理得极度满足,王彧尧又兴奋说:“小茵,等我挣够钱,就一起移民,然后再结婚。”一边得意说着,再偏头看她一眼,黑眸愈发的湛亮。 王茵听后并不欣喜,总想起廉署之事,心中忐忑,试图劝道:“难道现在还不够钱?你都能买得起半山别墅。现今这样我已经好知足。”不知是自己太满足,还是他太过贪得无厌。 他摇头轻笑,“当然不够,半山别墅怎么够,我还想让你过上上等人的生活。”说罢,他收紧手臂,又猛地亲了她一口,餍足笑道:“日后,我们的孩子也一样。”脑子里都是幻想和她在国外的婚后生活,反正挣钱当然是为了享受,他觉得去英国买座城堡也不为过。 王茵脸色绯红,“我什么都不在意,只想同你在一起。”又不好意思只推了推了他,却未能动他分毫。 他身上还发着烧,浑身像烙铁,可他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换着花样来,两人紧紧拥在一起,王茵早已溢出了一身汗,偏偏他还禁锢住她,不许她离开片刻。 王茵察觉出他的异样,“彧尧,你先放开我,你身上这么烫,我去给你拿药。”都发着烧,还能这样拼命地折腾她,王茵终于能理解以往他负伤无数却能以一敌十的身手。 他拉她入怀,在她耳边笑得咸湿:“不吃那些东西,听话,让我再叼一次就能药到病除。” 此时,一室痴缠…… ******** (此处留给大家自行想象,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王彧尧不知将王茵折腾到几时,才肯放过她。 清晨,他并未起床,许是昨晚太疯狂,今早他难得没有提前离开。 王茵醒来后,发觉自己正躺在他的怀里,她微微起身低头,感知他的气息,看着眼前的男人,双眉浓长,而他的面容沉毅深刻,身材修长猛如猎豹,此时此刻她正望着他入神。 经过这一晚之后,她发觉,他们之间在某种意义上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这种满足不单单是身体带来的,更是填补心灵上的一种虚无缥缈的空洞。 情与欲向来是不可分割。 她躺在他怀中竟然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此时晨间的一抹暖阳透过窗帘的微微缝隙直照到床榻,王彧尧睁眼时,只冲她傻笑,再低头亲了亲她。 两人的赤诚的身躯紧紧挨在一起。甚至能感知到对方沉而有力地心跳声。 被子已经掉下一半至床榻,偏偏她的腿还搭在他的大腿上,两人此时的姿势太过香艳,王茵拉上被子,询问:“彧尧,你有没有感觉好点了,还难不难受。”昨晚他发着烧拼命折腾她,也不知道她有无好点,王茵伸手探上他额头时,感觉温度下降了几许。 王彧尧慵懒的躺在床上,只微微眯眼,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眼中尽是满足之态:“果然只有我小茵关心我,放心啦。有你在,我能有什么事。况且昨晚我已经很卖力。” 王茵脸色泛红,不知该怎样接话。 王彧尧轻笑,低头追问,在她耳边吐着热气:“觉得那样舒不舒服?” 她不说话,他就伸手揉她的胸口。 王茵下意识推了推他,感觉他某个部分又开始蓄势待发,只得求饶答:“疼。” 除了疼痛,她感觉不到其他。况且昨晚的恶行明明是他有意为之。 “不疼,你怎知我在叼你?”见她眼眶泛红,模样楚楚可怜,他心软,抓她手狠拍打在自己脸上哄道:“好啦,顶多我下次轻些。” 王茵继续抿紧嘴不理会他,他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地,待她神情缓和,他又取笑她说:“我家小茵才第一天就这样害羞,还放大话讲要为我生孩子,这都受不住?以后怎么办?嗯?以前还那样主动?” 王茵听后,整个脸都红了。懊悔自己曾经勾引他太过明显,殊不知王彧尧费了多大的定力才把持住。 两人就这样搂在一起,谁也没先起床穿衣,过了良久,王彧尧才开口说:“你是我女人。” 他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他终于不再说那句,王茵,你只是我妹妹,而今他的内心,总算彻底的跨出了这一步。 他拉过她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以后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人,不用担心我会去外面搞女人,小茵你跟住我,我就会对你好,没有别的女人会比你更重要,以前到现在都是,除了你,我谁都没所谓。”说罢他突然捏紧她下颚,被迫她同他对视,漆黑的眼眸变得深邃无比,终于吐出心中恐慌已久的那句话:“你不准离开我。” 王彧尧的情话果然与众不同,更像是在同她交代,他不会讲甜言蜜语,更不会说情情爱爱,山盟海誓,能这样主动坦白已实属不易。 ****** 王茵在医院护工学了一招按摩腿部,来到病房后,意兴珊阑地为匡北明按摩双腿。 她坐在病床前一边小心翼翼地按压着,手法并不是十分娴熟,可匡北明确实很享受,见匡北明面色舒展,她还时刻询问:“这样感觉怎么样?” 这样的举动,倒是令她记起了,在新村时王彧尧同人打架负伤后,她悉心为他按摩背部。 “很好。”匡北明抿嘴,忍俊不禁。 王茵闻言,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语气开心道:“医生同我讲,最好晚间用热毛巾敷一遍,这样会促进血液循环。你有没有同护工讲?” 毕竟自己是女性,帮他脱裤擦腿一事,还是多有不便。匡北明脸色泛红,只是抿嘴,轻咳了一声。不知该怎样回答她。 匡北明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喃喃道:“阿茵,你真好。” “若是能永远这样改多好。”后面一句终忍不住吐出,王茵已经照顾他两个月有余,每日都坚持前来看他,不得不令他内心感动,他甚至有些贪恋这种感觉,也许自己这样还真是因祸得福,一次重伤换来佳人的青睐陪伴,他觉得倒也算值得。 王茵继续替他按摩腿部,听到他话后,出手轻拍了拍他的腿训斥道:“话不能乱讲,我这样悉心看顾你,肯定能恢复得快。” 匡北明点头苦笑。 两人谈笑间,病房外敲门声响起。 推门而入的是一名警员,匡北明望着对方笑道:“阿勇来了。” 王茵这才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发觉时间已晚,只好冲他告辞说:“既然阿勇已来,那我先行离开,明天再来看你。” 匡北明点头应允。 王茵向匡北明和警员打完招呼后,俯身拿起柜台上的资料夹离开病房。 见王茵离开,警员阿勇坐在床前思索良久,不知道该不该向匡北明讲实话。 “匡sir……” 匡北明笑道:“你说话几时这样吞吞吐吐,讲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匡sir,据我调查到,阿嫂……”说到这里,他立即改口说:“是王小姐。我发现她现今与王彧尧同居。而且他们之间还是兄妹。” 本来想瞒匡sir一阵,可现今看来此事不得不讲,原本以为他们才是……想到这里阿勇心中抑郁,倒是被其中的复杂关系弄得头昏脑胀,心中更加认为王彧尧同王茵之间这段畸形的感情,在他看来俨然很不可理喻。 匡北明脸色变得愈发地苍白,他拍打着胸口,突然咳嗽出声,语气微弱道:“阿勇,话不要乱讲,他们并非亲兄妹。” 他出言解释,只是不想对方误会王茵,实则,他心中犹如晴天霹雳,这种从天堂瞬间堕入地狱的感觉,令他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她终究同王彧尧迈出了那一步。 “但毕竟是当妹妹养大,而且还大她10岁,王彧尧这种人还真敢做。”阿勇语气中透着一阵鄙夷。可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像王彧尧的作风,古惑仔哪有什么道德伦理可言,喊打喊杀已是常事,看中的女人就弄上手。哪会管他是谁。 “他们之间的私事,你不要去打听。我只让你去盯紧王彧尧,并无让你去打探他的私生活,你像娱记这样窥探对方的*再妄加评论,你认为自己是一名合格的警员?” 匡北明一番话训得阿勇,低头不语。 几分钟后,阿勇才开口说:“sorry,匡sir我认为,你既然舍身救过王小姐,能不能向王小姐提议,让她当线人,若是她不愿意,你可否想办法将窃听器装进她手机,反正她经常来医院照顾你。” 匡北明沉思几秒,最终咬牙拒绝道:“我确实想找齐证据,将王彧尧抓去坐监,我救她,这也是我的职责,但是我并不能因这一点,而作为要求她回报我的筹码,做线人,得让她自愿才行,我们在暗地里装窃听器,总归不太好,况且王彧尧这样狡猾,这些事情他一直瞒着阿茵,窃听器装她手机里有何用。再讲阿茵那样钟意他,他们还有十几年的亲情在,你认为阿茵下得了手?” 阿勇拧紧眉头,没在回话。 其实阿勇的方法,匡北明不是没考虑过,他和小组几名成员一致认为这次的车祸太过蹊跷,当日那辆撞他的大货车,早已经车毁人亡。所有事情竟然这样巧合,令他无法不心生怀疑。 说服王茵同他合作,在他看来,这个是最为快捷且有效的方法,而且,王彧尧最不可能提防的人,只有王茵,以一个男人的直觉看来,他对王茵的在乎早已超乎他的想象。只是他担心到头来,后悔的会是王茵。所以他更不愿冒任何风险。 匡北明想了想,继续出言安抚道:“事情慢慢查,不要着急,以前上头派给我们一个案子,大家用了几年才破案,这才近一年,不算久。既然他的饭店里查不出漏洞,那就从他那个公司下手。总能找出破绽,说不准就是个空壳,我就不信他洗钱还能将这些做得天衣无缝。顺便去情报科,查看倪康的资料。这次我们不能让廉署抢先。” 王茵的研究报告交给教授,总算没要求修改,这个月的研究经费也准时发下,自从王茵和王彧尧发生了那晚之后,王彧尧蛮横的要求与她同居。 实则就是想每晚都变相折磨她。这几日她去照顾匡北明,他嘴上虽然不同她赌气,但是一到了晚上,王茵便感觉到他深切的怒意,这个男人无论在床上还是在生活中,都注定是她的操控者。 两人现在关系已经突破,自是不需要外界来打扰。阿婆只安心守着王茵租的那处小房间,只等王茵哪时记起便回屋。 白天王茵从学校回屋,王彧尧并无在问她匡北明之事,反正王茵已经是她女人,无论旁人怎么抢也抢不走。 王茵搬来与王彧尧同住,王彧尧多少会更加警惕自己的日常作为,同客户打电话时,都会将一切在书房中进行,还不能让王茵听到一点风声,本想着让她继续住在港大那处小房间,奈何自己又抑制不住对她的渴望,更希望回屋就能看到她。 这日他在书房同客户通话比较久,出房门后,只见王茵斜躺在沙发上,眼神愤懑不满的瞪着他。 王彧尧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准备晚餐。自从同她分开后,他都是去餐厅,请佣人他也不放心。 王彧尧挠挠头,无奈冲她笑了笑:“很饿?不用担心,我很快就搞掂。”说罢,他急忙跑去厨房,下厨这种事对他而言小菜一碟,因为当年照顾王茵已经习惯。 王茵无聊之余,打开客厅中的留声机,听着里面婉转的音乐浅浅吟唱,令她顿时沉浸其中。 在客厅踱步徘徊良久,又脚步轻快地跑去厨房,看着王彧尧身形忙绿为她弄晚餐,心中觉得甜蜜不已。虽然为她下厨已是常事,但现在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她慢慢地,带着内心的悸动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带着眷恋伸臂将他圈住。 王彧尧身躯一怔,见她亲昵地搂着他后背,偏头坏笑道:“累不累?” 王茵还未听懂他语中意味,只是缓缓摇头。 见她在客厅来回走动,活蹦乱跳,王彧尧一边搅着碗中的鸡蛋,一边笑道:“刚才还讲肚饿,现今还有力气来捣乱,看来我昨晚不够卖力。” 他现在把王茵当做她的女人,在某些方面也越来越大胆。 王茵被他这话堵到无语,自从和他发生那晚事情后,这几日他在床事上越来越肆无忌惮,将她弄得精疲力尽之后,在她耳旁轻哄她入睡,如今又似乎是在故意惹她生气。 王茵无奈睨他一眼。 王彧尧嬉皮笑脸凑到他跟前,搂着她的腰笑道:“好,我不讲,我家小茵太害羞。”说罢又捏了捏她的脸,再低头猛地亲一口,“哇,才讲几句脸就红。” 王茵抿嘴不满:“你以前不是这样?” 他一手端着碗,再出手拍下她的小屁股,随口就答:“那是因为我以前不叼你。”天知道,那时候他要多么拼命才能克制自己对她的念想,过后还要陷入一阵深深的自责和排斥中,当然这种他衍生的这种念头,绝对不会让王茵知道。 王茵无奈翻白眼,再同他交流下去,自己不知会不会生气砸掉手中碗碟。 “你可否收声。”她赌气直接绕过他身躯离开他,老老实实回到餐桌上等食。同他讲几句,句句离不开那种事,以前他虽然脏话连篇,但也是针对旁人,即使偶尔忍不住同她爆出口,也不会对她讲话这样大胆,不知要几时才能适应。   ☆、第四十三章 王茵每日在照看匡北明之余,终于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午间王茵正从主治医生办公间出来,站在走廊,却恰好看到方玫从匡北明病房出来,当时她只觉得难以置信。而方玫并未发现她,同医生询问了一下匡北明近况,又即刻离开。 终在下午,王茵离开后,匡北明的小组成为早已将病床围成半圈。 匡北明现今已经能靠拐杖走路,打算下个月出院,调查科那边也在等待他归队。 “匡sir,王彧尧太狡猾,每次都换用不同的人去银行,却从不自己现身。我们根本无从查到证据,我去银行查了一下,他们把黑钱都是以转账的形式处理,并非兑换形式,据我猜测,这些“黑钱”应该是分别转账到不同的银行户口,再分别汇给香港和海外的有关银行户口。如此一来也就避免了监察。这样我们都很难找到证据。” 大家执笔点头深表赞同。 这时旁边警员又附加一句:“关键是银行的户头并非他们本人。好似他们之间还有专门的接头人。” 说到接头人一事,内地一些非法人员通过逃税和贪污,走私等行为,获得大量的黑钱,如今王彧尧则成了这个跨境“洗黑钱”的策划人,每次都会有专人将钱偷运到香港,再次交给令一个接头人,最后才有辉佬派人暗中接钱,这样层层分制,接头人与接头人之间并不熟悉,即便警察抓到可疑人员,也根本无法循迹线索。 匡北明阴着脸,沉吟片刻,大脑一片空白,他暂时想不到接下来该作何打算,前两月才做个开颅手术,这阵子太过操心案件,确实令他有些头昏脑胀。 半晌后,匡北明揉了揉头才说:“你们继续找人盯紧他,这次我就从他的接头人下手,一个个来。总会有蛛丝马迹。” 辉佬受王彧尧吩咐去深水埗长沙湾道的一家宝生银行打款,他现在同宝生银行的经理已经是旧识,许多程序也不似以前那样繁琐。匡北明的小队人员,一路跟随辉佬至深水埗,最终被他搏命甩掉。辉佬受惊之余更担心,不知尧哥现今怎样。 当日辉佬立刻回到饭店,给王彧尧通知情况,顺带打款也推迟了日期。 今年五月份,重案组收到线报,蒋永健和澳门一批毒贩在尖沙咀一处废弃工厂交货。被重案组来个瓮中捉鳖,蒋永健在马仔的掩护下趁乱逃走。 次日重案组已经下达命令,全面搜捕蒋永健,一个礼拜后,蒋永健在湾仔码头现身,打算坐船离港去澳门避难,却被海关拦截。 当日陈华在中环王彧尧的办公室内看到报纸醒目头条,心中震撼不已,报纸上一身囚服,身形佝偻,满头乱发胡子拉碴的蒋永健被两名警员压入警车,警署针对此次事件做了一个更为详细的报告,看着曾经一起共事之人,如今已经入狱,只剩下倪正良还未落网。 警察费了几年时间收拾了蒋永健这条大鲨鱼,剩下的倪正良自然不会轻易罢手。还正是应了那句话,同政府斗,确实是分分钟找死。可现今商业调查科又盯紧了王彧尧。想到这些,便没来由的让他心中阵寒。 陈华摘下老花眼镜,望着对面的王彧尧,语气很是担忧:“廉署的人最近有无去你饭店调查?” 王彧尧摆手摇头道:“放心啦,钱在我手里几时出过问题。” 说罢他手插兜,嘴里叼着烟,还微微眯眼,言语不羁道:“想查我?”这时,他哼一声,“痴线!哪有那么简单。” 陈华放心点点头,突然开口劝道:“阿尧,你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他感觉现今王彧尧野心越来越大,许是金钱带给他前有未有的成就感,才导致他如此。话说回来,谁会怨自己钱多。 他和王彧尧毕竟不同,人老了,许多想法便同年轻时候不一样,年轻气盛时什么都没有,才会凭着一腔孤勇闯天下,现今看到蒋永健的下场,他不由地后怕。 王彧尧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做生意讲究供求,华叔,我同蒋永健倪正良那种人没得比。你也知道了,我只是帮他们洗钱,我可有杀人放火?贩毒走私?” 他故作惊愕反问,说罢,他起身走到窗前俯瞰中环的遍地景色,伸手指着窗外再次振振有词反驳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若是安分守己过日子,不贪污不走私,又怎会走投无路找上我们?这条路虽不是人人都能走,但是我们不做,就会有别人来做。我有什么错?还不是他们贪得无厌!” 他只是用自己的能力换取雇主最大的稳定,几时害过人。有钱不会赚,那是傻子。 现在王彧尧的涉及范围越来越广,有些客户他也并不全信,金额过小的客户,不会找佣金过高的王彧尧,但金额过大,他也会考虑再三,听讲大陆警方也在参与其中,本埠还有商业调查科和廉署的人也在暗中调查,时刻都要提高警惕。 王彧尧的一番说的陈华闭口不言,陈华无奈叹气,有些话说了无用,就没必要再讲。 港岛校门外,一位身穿浅蓝衬衫的男子将王茵拦住。 王茵错愕之余,才想起好似在图书馆同此人见过几面,当时amanda还对他多有留意。 对方主动邀约:“阿茵,不知今晚可有空,我买了两张《赌侠》的电影票。” 听他唤自己阿茵,王茵抿嘴微笑,还未细看他手中电影票,只开口问道:“可有周润发?” 对方老实摇头。 王茵抿嘴摊手拒绝道:“多谢你好意,我今晚没空。” 话一出口,王彧尧早已伸手搭上她后背,冲着对方笑说:“你是?” “小茵,这是你同学?朋友?” “我就在阿茵隔壁。” “喔。”王彧尧眯着眼将对方浑身上下打量一番,奈何他气场太过强大,身材强过对方,举手投足间的强势,已然让对方心惊,盯得对方面色发窘,最终寻机退场。 王茵骄傲地抬起小下巴,故意问:“今日怎有空来港大?” 王彧尧上前刮了刮她鼻子,笑说:“我不时刻看住你,有烂仔打你主意怎么办?” 港大就读之人还是烂仔?王茵不想与他反驳,只当他莫名吃醋。 王彧尧带她一同去餐厅用餐。从餐厅出来时,他突然提议说,“等一阵,我们一同去看电影。” 他本来从未有此念头,只看到方才有小白脸请王茵去看电影,这才想到去电影院。 王茵心中窃喜,王彧尧总算是懂一回浪漫,虽是学习别人,但好歹也能劳他大驾。 王茵想起来,他们俩进电影院的时间屈指可数,回港时,双目失明,只得匡北明带她去过一次电影院,王茵记得自己上一次同王彧尧看电影还是在几年前的温哥华,当时她正面临毕业,意兴珊阑买了两张电影票回家叫王彧尧同她一起观看。 最终《泰坦尼克号》以悲剧收尾,两人从电影院出来时,她哭花了眼,王彧尧还拍着她头,取笑她,这只是一部电影而已,现实中怎会有这种爱情。当时他不知,她那时候的全部,就是他。身居外地,相依为命,她只有王彧尧一个亲人。 进场后才不到十分钟,王彧尧发觉电影院太无聊,想借着光线昏暗,同王茵好好亲热,奈何王茵害羞,只睨他一眼,狠拍他手,小声警告道:“这里是电影院,不准乱来!” 王彧尧没有丝毫办法,王茵自己一人看得认真,他只能委屈在一旁,最终靠着座椅背入睡。 从电影院出来,王彧尧带她上了自己的豪华游艇。上艇后,迎着微凉的海风,坐在沙发上,此时旁边桌上早已摆放好一瓶香槟,两个高脚杯。 王彧尧心道,看来手下的人安排不错。 他倾身倒一杯香槟,以慵懒之姿伸到她跟前。 王茵捂嘴微笑,还没等王茵张口饮下,下一秒酒杯夺走,却被突如其来的吻封住唇。只需一个吻,百炼成钢,终化作绕指柔。王彧尧含着她的唇,密密地吻着,似乎如同上瘾了一样。唇舌纠缠,两人吻到难舍难分。 周围冷冷地海风吹起两人的衣襟,也吹淡了他心中顿生的邪念。王彧尧放开她后,又忍不住亲了亲她。 “我家小茵好香。”他埋头在她颈窝处深吸,闻着她发上淡淡的清香,回味方才的亲吻。手覆盖在她胸前,爱不释手地揉。 他头继续往下,再亲了亲她的脖子,带着浓浓的眷恋:“嗯,身体更香。”感觉到口中还留有方才悸动的余味,他餍足闭上眼。 王茵狐疑问:“彧尧,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 他噗嗤一笑,勾唇道:“怎么?想我?” 王茵缓缓点点头。他只交代自己去谈生意,并未说及地点,后来她不放心打电话去问辉佬,连辉佬也是含糊其辞,并未讲清他的动向。 王彧尧心中欢喜,搭上她肩膀在她耳边坏笑道:“我也想。做梦都在想。尤其晚上,想得我快要爆炸。”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王茵脸红,气不住狠拍了他几下,弄得王彧尧擒住她双手,轻笑出声,只搂着她哄道:“好啦。明晚一定要我家小茵舒舒服服,听话别动,先让我睡一觉。” 两人就这样坐着船艇,背靠沙发,十指相扣。许是这几日王彧尧太过操劳,他并未缠住她做坏事,而是以一种极为亲昵的姿态互相搂在一起,他埋头在她的颈窝里,沉沉入睡。 王茵仰头望着星空,心中许愿。若是一世也就这样那该有多好。   ☆、第四十四章 于娉婷回到家,便直奔卧室门将关于许衍辰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抽屉里有许衍辰当时写给她的信,还有两人的合照,包括演唱会的门票,她将其全部清理完毕,再让保姆给她找了个箱子装好,把关于许衍辰东西全部尘封,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把它一并扔掉。 她不想一看到这些东西就很没出息的想到许衍辰,凭什么在这段恋情中,许衍辰就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关系,抽身止步,而她却做不到。本来她还对两人的恋情心存幻想,可经过和关欣然的那番谈话后,她对自己和许衍辰的这段感情是彻彻底底的死心了。既然两个人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对方,还不如早日结束这段关系来得痛快。长痛不如短痛。 冯慕勋在基地训练半个多月后才回京,从通州张家湾军用机场下了飞机,去部队报道后,他并没有唐突去单位找于娉婷,而是应于翰生的邀请去于家做客。 廖海琳见冯慕勋来了,心里很是欢喜,和保姆一起去超市买菜张罗着要做一桌子饭菜好好款待他。 于娉婷是六点多下班到家的,中途还将拍卖会上几个客户的珠宝鉴定完毕,这才赶紧往回赶,到家时她发现于翰生和冯慕勋正在客厅谈话。 于翰生起身乐道:“点点终于回来了,人家慕勋都来了大半天了。” 于娉婷冲着冯慕勋点点头,两人四目相视,于娉婷能感觉到他眼中灼热的目光。 大半个月不见冯慕勋,他皮肤倒是黑了不少,麦色的肌肤,五官深刻,在基地训练过后的他,眉宇间又增添了几分霸气,一身军装,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内敛十足。 于娉婷礼貌性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 两人碍于父母在场也没有多作交流,倒是于翰生和廖海琳二老喜出望外,饭桌上,廖海琳一个劲儿地给冯慕勋夹菜,偶尔还会嘘寒问暖几句,于娉婷在一旁听了好不尴尬,好像对方真成了她的准女婿一样。 饭后,冯慕勋俯头看着她,隐约的轻叹了一声:“你看上去好像瘦了。” 于娉婷抿嘴笑了笑,解释道:“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的缘故吧。” “那周末有空么?我带你去放松一下心情。” 还不等于娉婷拒绝,这时冯慕勋目光温和的看着她,语带调笑道:“我一下训就赶过来看你,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放心,不是我一个人,而且我并没有别的企图。” 在她面前冯慕勋是口气温和,说话也恰到好处,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措辞。 于娉婷听说还有别人在,心想既然冯慕勋都这么说了,她也没理由在再拒绝,只得望着他尴尬的点点头说:“也好,反正好久没去放松了。” *** 这天,天气晴朗,风光霁月,两人来到马术俱乐部,这里山川俊丽,草木茂盛环境幽雅。 于娉婷看着这里的风景不由地长舒了口气,果然多出来走走心情也会愉悦不少,不用整天再纠结那些烦心事,也没有工作的羁绊,她想她是有多久没这么放松了。 远处的冯毅和钱蓓蓓两人身穿骑马装,各自牵着马匹,走到他俩跟前招了招手,这时冯毅冲着冯慕勋故意笑道:“哥,你们来了。”冯毅说完还望向于娉婷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于娉婷望着钱蓓蓓疑惑不解问:“你们俩?”她正诧异钱蓓蓓怎么会在这里时,钱蓓蓓走过来拉着她走至一旁,小声道:“不许问我怎么回事,我是听冯毅说你要来,我才跟着来的,还好这家伙没骗我,不然有他好看的。”句末,钱蓓蓓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语气。 “你和他处上了?” 钱蓓蓓冷着脸立即否认道:“处什么处,八字还没一撇呢,娉婷我不和你说了,我先去骑几圈再来。” 说到骑马,于娉婷曾和钱蓓蓓来过几次,她也曾专业学过。后来就鲜少来马术俱乐部,因为许衍辰不热衷此类运动,所以更没人陪同前来。 换上骑马装,冯慕勋替于娉婷挑了一匹性格温顺的马,来到场地后,冯毅和钱蓓蓓早已经跑了好几圈。 上马后,两人并排骑着马,冯慕勋眸光时不时望向她,这时于娉婷冲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干嘛老看着我。” 哪知道冯慕勋脸色一沉,语气不疾不徐地回了句:“担心你摔着。” 于娉婷听了他这番话忍不住嗤笑:“担心什么,我以前可是专业学过的。”说完后,她勒紧软软的缰绳,策马奔腾,瞬间跑了好远。冯慕勋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景,突然轻忽的笑了笑,心中燃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满足感,片刻后他毫不迟疑的追了上去。 从头至尾冯慕勋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她,虽然她持缰绳丝毫没有害怕样子,但他心里头还是有些忐忑,唯恐她出什么意外。 绕着围场跑了好几圈,于娉婷也有些乏了,下马后,两人去休息室,于娉婷把头盔取下,盘在脑后的发丝瞬间散落,她伸手往后理了理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 整个过程中,冯慕勋坐在一旁望着她笑而不语,待她完成一系列动作之后,冯慕勋细心的将纸巾拿出来,递给她柔声道:“擦擦汗。” “谢谢。”于娉婷由衷地感激道,她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过了,在马背上奔跑时总算将她的满腔抑郁发泄出来,心情也好了很多,此时她的身上早已汗流浃背,可由于季节的缘故,房间里还是异常的暖和,碍于冯慕勋在场她更不好意思意思当面脱外套。 “喝水。” “谢谢”她伸手接过冯慕勋递来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冯慕勋坐在一旁仔细打量她,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此时的于娉婷正低着头微微喘气,鼻尖上还冒着细汗,额前的发丝已湿,与此同时冯慕勋无意伸手想将她额前的一丝乱发掠至耳后,哪知道冯慕勋的右手一碰到她脸上柔软的肌肤时,于娉婷心中咯噔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头仰后躲过他的触碰。 冯慕勋的手顿时停滞在半空中,见于娉婷眼中尽是警惕之色,他脸色微变,过了片刻又恢复神色,目光温和的冲着她抿嘴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她刚才反射性的举动。 他不露声色的转移话题道:“觉得心情放松些了么?”因为他不愿意见她整日沉浸在许衍辰的事情中,所以才会想尽方法取悦她。 “嗯。”于娉婷不由地点点头。 “有时间就和以前大院的朋友聚聚,总比你整天埋头在你的工作室里要强。” 她低头笑了笑:“我只是在军区的庆功大会上和他们见过几次,见大家都有各自的圈子,当时也没想这么多。” 这时冯慕勋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眸中的情绪一闪而过,过了一会儿他郑重其事地说:“往后,只要你喜欢什么活动,我都会抽空陪你。”见于娉婷面露惊讶,片刻后,冯慕勋又笑着补充道:“当然除高尔夫球外。这个原因你应该知道。” 于娉婷点点头笑道:“我知道,还是不用麻烦你了,今天能出来跑几圈,我已经感觉很放松了,对了,我能说你那是严明自律么。” 冯慕勋注视着她勾了勾唇,语气直白道:“为了你,不麻烦。” 两人从马术俱乐部出来,冯毅打电话给冯慕勋,说自己和钱蓓蓓先行离开,让他好好珍惜,明摆着是想给他们独处的机会。于娉婷本来想和钱蓓蓓一起回去,哪知道听冯慕勋说她和冯毅已经走了,心中一阵诽腹。 冯慕勋的一系列举动,于娉婷看得出来,不可否认在和许衍辰的恋情之中,已然让她心力交瘁。她对冯慕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见到他总会心生一种畏惧之感,她想这可能是出于他职业的原因,于娉婷心中也并不讨厌他,廖海琳更没少在她面前提及冯慕勋,可每次一想到这些问题,她便顿感无力,只能用一时的逃避来获取短暂的安宁。 冯慕勋车子驶到于家门口,下车前,于娉婷低头解下安全带,仔细想了想才说:“冯慕勋,我还是觉得我们俩不合适,我……我真的没有心思再去经营下一段恋情。我想,这对你来说肯定也不公平。” 她说得吞吞吐吐,深知自己这番话有点过河拆桥。 冯慕勋面色如常,波澜不惊道:“我不并不认为这对我不公平。”说到这里时,冯慕勋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语气笃定道:“娉婷,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下一段感情,无妨,我可以等,但请你现在能不能别拒绝得这么早。” 这番话从冯慕勋口中说出,虽是语气平和,但他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丝毫没给于娉婷拒绝的机会。 于娉婷敛了笑意:“冯慕勋,既然你知道我刚结束一段恋情,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在意我和许衍辰的过去?” 冯慕勋抿嘴语气极淡地回了一句:“你和许衍辰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当然不会介意。” 他这番云淡风轻的口吻,让于娉婷有种错觉,也许眼前的男人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出于男人的天性。 也许眼前的男人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出于男人的天性。也许眼前的男人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出于男人的天性。   ☆、第四十五章 于娉婷按部就班继续着自己的生活,这阵子她和许衍辰一直没有联系。若是在以前她还会凭着那一腔孤勇对她和许衍辰未来坚定不移,如今随着争吵的增加,从期间一直相互迁就,相互退让直至现在的忍无可忍,久而久之她也快麻木了。 爱情虽然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但没有占据她的全部。 周五,组长带她们一起去参加珠宝展览,她曾经母校的校长也是这次珠宝展览的策划人之一,这次是由中国珠宝玉石首饰行业协会和国土资源部珠宝玉石首饰管理中心主办的国际珠宝展。也是历届珠宝展中规模最大的一次,甚至有来自中国、美国、意大利、比利时等国家和地区的500家境内外展商参展。 是一个展示珠宝界成就的盛会,也是一个交流与合作的大会。 上午,主办方举行了隆重的开幕仪式。主持人致辞后,便是剪朋仪式,现场来了不少媒体,这里出展的珠宝大部分珠宝的检测证书都是由她和同事鉴定出具的。于娉婷和同事四处看了看,展厅内,金碧辉煌,每个展团都有不同的展位,玻璃罩内,分别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珠宝。 这时冯毅看着她故作惊讶的笑道:“娉婷。你也来参加展览?” 于娉婷点点头,“嗯。”对于冯毅到场,她并不惊讶,冯毅公司投资范围本来就比较广,他们也是这次的主办单位之一,刚才在剪朋的时候,她看到冯毅就站在礼仪小姐的身后,笑容灿烂。只是她没发现许衍辰也在场。 冯毅凑近她,笑容可掬的问道:“有没有喜欢的?” 于娉婷粗略的看了看展位旁的猫眼和碧玺,故意冲着他笑说:“我都喜欢。” 冯毅讪讪一笑,心中诽腹:这话你应该和我哥说说。嘴上却说道:“可惜呀,我哥不爱这种场合,不然我一定把他叫过来。” 于娉婷和冯毅的关系本来并不深,加上上次听钱蓓蓓提及冯毅的事,对他的印象就更差了,本来听着大院里边那帮长辈拿她和冯慕勋开玩笑,倒也习惯了,可从冯毅口中一说出来,心里头就不舒服,她冷脸看着他没好气的回了句,“冯毅,你这话什么意思。” 冯毅见她很不待见自己,只觉得没趣,更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她,反正看在冯慕勋的面子上,还是少惹她为妙:“没,我没啥意思,你别多想。”他觉得自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悻悻然的离开大堂,去了会展偏厅。 下展后,于娉婷才看到许衍辰的身影,许衍辰一身西装领带,分外正式,她记得他以前总是一身休闲装,清爽俊朗,像个充满阳光朝气的大男孩。 于娉婷望着许衍辰和几个主办单位的主管,有说有笑,甚至还点点头应和,脸上的笑意恰到好处,忽然之间觉得异常陌生,过去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态度。 恍惚片刻,她和同事打个招呼,转身打算离开现场。 “婷婷。” 许衍辰已经走到她身旁,见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他出手扣紧她的手腕,沉声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许衍辰拽着她一路走出了展厅,两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内厅,于娉婷才伸手放下他强遏的手。 “对不起。”衍辰声音沙哑道。 于娉婷看着他,嘴唇微动:“你什么意思?”她并不打算和许衍辰继续说下去,说完后,于娉婷又绕过他准备离开。 这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拉了回去,许衍辰低头满目怒火直逼她的眼睛,他的眼眶里还有着血丝,一手拽着他的手臂,另只手紧搂着她的腰,丝毫不允许她逃避自己,“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于娉婷的嘴角生硬的扯出一丝笑容,摇头道:“你不用道歉,道歉的应该是我,因为到现在你还一直认为过错方是我,所以你看你现在连道歉都带着几分不耐烦。你一定在想,本不是你的错,可你还是向我道歉了,我有什么理由还不接受。” 许衍辰动了动唇,目光阴冷的注视她,见她眼底微青,他又放开了强制住她的腕间的手掌。 这时于娉婷又说:“衍辰,你确定你想好了你要和我过一辈子么?事实上,你一直都在强迫自己,你真的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你内心一直承载着我爸妈给你的那些压力,我知道你很排斥我们家,你那天说的那些话都没错,你有自尊心,你图上进,你想靠自己,这都没错,可你口口声声说着你和我们于家没有任何关系时,你有没有想过,我就是于家的,将来我们还要一起共同面对我的父母。我是也很在乎我父母的。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听得明白,我相信那一定是你在压抑已久后爆发出来的真实想法。”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语气,尽量平和自己的心态,继续道:“衍辰,我们都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机会吧,我真的不想再这样和你吵下去。平时你冲着我发脾气的时候,我迁就你多些,那也就算了,因为当时我就想着,反正怎么样你都会主动过来哄我,所以我没什么可放在心上的,但这次我真的怕了。你敢肯定我们这次和好,下次还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与我再次吵架。” 许衍辰看着她没说话。良久,她转身加快步伐去了停车场。 回到工作室时,于娉婷将电视台送来的一批珠宝拿了出来,继续用仪器进行自己的工作。在家廖海琳顾及她的想法也从未在她耳边提及许衍辰,廖海琳见她心情抑郁,心中不由的担心,最后廖海琳妥协道:“点点,妈真的不看好你和许衍辰,可是你要真是非他不嫁,我也没办法。只要你开心,妈就开心。” 于娉婷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母亲在向她妥协。 后来于娉婷向钱蓓蓓说及和许衍辰这次的矛盾时,钱蓓蓓像个爱情专家一样替她分析:“其实爱情就是当下生活的一种感受,准确点说是一时的激情,婚姻是激情过后的平淡,你们的爱情可以不分国界、地位,可是婚姻需建立在平等之上,稍有偏差就会倾斜。尤其是像他这种家境比你差的,内心深处会有一种自卑情结。” 于娉婷想想也是,他们俩都在相互迁就,似乎快要为了这段恋情耗费了彼此的力气。 *** 这次军区举行了一场庆功大会。 外场正门口有卫兵把手,出示证件后,才予以入行,庆功大会厅内张灯结彩,廖海琳也把于娉婷带去了,廖海琳是属总政文工团,大校军衔。母女俩走在一起,廖海琳一身绿色军装,收腰立领,并没带军帽,看上去显得颇为优雅,步履从容,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次的大会表彰聚餐上,携带家眷的军官也比比皆是。 到场的还有天津警备区的政治部委员,天津警备区是北京军区下属的一个警备区,受北京军区和天津市委、市政府双重领导。 与冯铮宪同坐一桌的除了儿子冯慕勋和政治部委员之外,都是集团军和司令部的人,皆是大校以上军衔。 于娉婷并未同冯慕勋同坐一桌,倒是看着母亲和海政歌舞团的副团聊得甚是开心,全然将她忽略在一旁,她也是与大院里几个曾关系熟稔的人交谈了几句。 冯慕勋的目光时不时朝着于娉婷的方向望去,于娉婷环顾周围时,正好四目相视,冯慕勋眸光微亮,冲着她隐约地笑了笑。 聚会到晚上九点多才散场,廖海琳亲自去送几个军官上车,当警卫员开车来接人的时候,冯铮宪和警备区政治部委员先行上车离开了。廖海琳最后由于叙旧的缘故和海政歌舞团的副团先坐车先走一步。 于娉婷和冯慕勋同乘一辆。她知道这肯定是母亲有意为之。 车内的空气逼仄到令人窒息,于娉婷朝着前面开车的警卫员看了一眼,不由的欠身,开了身旁的窗户。 这时坐在她旁边的冯慕勋主动问道:“你最近脸色很不好,是不是没睡好?” 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脸,惊愕道:“很明显么?” 冯慕勋见她这副局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嗯。” 于娉婷也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进行下去,两人如今的关系确实有些尴尬。 冯慕勋俯头看着她开口道:“不用担心,回去伯母问你什么,你不说话就行了。” 他知道她担忧什么,廖海琳又在刻意为他们创造机会,他不是不知道。上次在中国剧院的时候由于许衍辰的到场,令她对自己退避三舍。他不急,他想着,反正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她和许衍辰迟早会分手,况且他需要的更是她心甘情愿。 车子停在于家大门的铁栏外,于娉婷下车后望着冯慕勋难为情道:“真是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妈……”说到这里她抿嘴苦笑,语气颇为无奈。 这时,冯慕勋突然走进她,丝毫不避讳她的目光,语气坦然道:“娉婷,我确实对你很有好感。”见于娉婷目光惊讶,他又接着说:“可那又怎样,我从不强人所难,你对我没意思,我当然不会胡搅蛮缠。”语末,他冲着她目光温和的笑了笑,于娉婷挑不出任何词来反驳他。明明是一番直白的语气,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强势感。 冯慕勋的每句话都拿捏妥当,让于娉婷毫无回击之力。 于娉婷转身进门,冯慕勋站在铁栏外,目送她的背影,蓦然,冯慕勋又不由的勾唇笑了笑,欠身靠着车沿,一手插袋,掏出手机拨通了徐诉的号码。   ☆、第四十六章 夜总会包间内,霓虹灯闪烁不止,有女郎陪在男人一同唱歌助兴。只需一个透明瓶,两根吸管,还嫌不过瘾,加桌上大大小小的针管注射器已然让他们欲/仙欲死。 倪正良手搂情人翘着二郎腿,大声说:“多得华叔介绍,桑维在内地沈阳开了好多间酒吧,才能让我一次性卖出不少货。只不过现在大陆查得紧。” 王彧尧沉着脸,没回答,只等着倪正良接下来的说辞。 这时倪正良又说:“阿尧,蒋永健已经出事,听讲是出了内鬼。” 王彧尧不露声色端起酒杯,喝一口缓缓点头。 “我上月一批货被警察查出,损失不止几千万,还有一批枪支弹药也被收走,好在有替死鬼,死活都没供出一个人,他代我手下去坐牢,我出钱照顾他一家老小。到前天我才查出我身边有警察的线人,他跪在地上求我,被我一刀刺腹,肚肠哗啦啦流一地。弄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到这里他噗嗤一笑。“警察的人?不还是这样怕死!” 倪正良又伸手指着对面一桌的马仔:“看看,以后就是这个的天下。” 他抬眸冲王彧尧示意桌上的针管,胸有成竹道:“现在后生仔钟意寻刺激,太淡了好没味,不过纯度过高也会死人。东西随他们怎么掺,只要保证我货好,不过话讲回来,酒吧里那些人没尝过什么好货,弄点次品他们也不知,这种东西我们只卖不碰。” 说完,他眯眼冲王彧尧略微抬头,示意道:“阿尧,干脆回来帮我忙吧,大家一起发财,总少不了你一份,我爸爸在世时你那样拼命,死后就不愿意回来帮我,是否对我有成见?怎样?还有没有兴趣,来加一把。” 这语气又像是在劝他,最近警察吃的紧,大路那边货也不通,已经让倪正良心有余而力不足。王彧尧能力强,想法多,当然希望同他共事。 王彧尧摇头,语气毫无商量:“你钟意这行,同我没关系。我只替你洗净那笔钱,对卖毒品我不敢兴趣。” “都是捞偏门,有什么不一样,我知你那样来钱比我快,但是谁会嫌钱少,况且富贵险中求,想挣大钱,畏首畏尾可不行。” 王彧尧靠着沙发冷看他一眼,没回话。 看来劝他加入不管用,只好又回到原话题,“好,我不强迫你,那些钱要多久才能用?” 王彧尧挑眉:“下个月吧。怎么,很急?” 倪正良点点头:“最近公司正在弄一个投资项目,需要资金。我希望快点。” “没问题。” “过几日是我爸爸祭日,我想见阿茵一面,同她谈谈,希望你能出面。” 王彧尧只阴沉着脸,隐约应了声,王茵性格怎样他了解,怎么会肯轻易见倪家人。估计会和他拼命。 倪正良低头笑了笑,看出他的一脸不情愿:“怎么?舍不得?怕我接她回倪家?” “前年我老婆去九龙接她回来过好日子她都不肯,现在更不会,你放心,我知你们现今在同居,你对她好,我自然没话讲,但是我爸讲过,希望看到一家人聚一起,他老人家的祭日,我希望她能够前去。” 静了几秒,王彧尧才答:“届时,我会安排你们见面,至于她愿意与否,在她个人。” 在他心里,王茵和他的目标分得清清楚楚,男人在关键时候总会权衡利弊。 此时隔壁包间内充斥着一阵碰撞声,还有轻微的男女喘息声音混杂在一起。一声大过一声,不知道辉佬和倪正良的一众马仔在里面玩得太开还是怎样,王彧尧在外头听到声音,脸色难看,突然在此时想起了王茵,更是惊觉自己听到声音有了反应,他摇头放下酒杯,抽出一根烟点燃,舒缓情绪。 倪正良坐在斜对面,吐出香烟,搂紧怀里的情人故意亲一口,冲王彧尧笑道:“看你忍得这样辛苦,要不为你喊个干净些的学生妹?我这里新到的一批货,个个都有型,男人嘛,偶尔玩玩没问题,你看看我这样,你阿嫂即使知道,也绝不多讲半句。”说罢他抓着情人的手,放在嘴边咬了口,语气好似十分自豪。 见王彧尧依旧不为所动。 倪正良偏头皱眉发问:“看来真是对阿茵钟情,还打算为她这样守身?”说完他低笑出声,不可置信道:“有没有搞错。”男人图新鲜倪正良知道,这种事情他也经历过,等这劲头一过,还会将女人当宝?开什么玩笑。能将老婆和其他女人分清就可以。 王彧尧没理会倪正良的取笑,只压制住内心燃起的火,猛地将烟掐灭。 蓦然,他黑着脸,起身走上前伸腿奋力踹了一脚门口大声吼道:“搞着这么大动静做什么!找死!辉仔!给我出来!” 里面瞬间半点响声全无,辉佬哆哆嗦嗦拉上拉链从包厢出来,小心翼翼喊道:“尧哥。” 王彧尧没回话,冷脸径自往离开包间。辉佬快步跟上,刚才同那帮人玩得正嗨,被尧哥突然打断,好不过瘾。 “尧哥,这么快就走。” 他张口就骂,“痴线!不同我离开,难道想同他们一起来几针?跟那几个女人染上一身病,然后靠着毒品过你的下半生?” 他知道辉佬最好色,见到美女口水流一地,所以训起话来更加不留情面,只是最后一番话惊的辉佬抖了抖身子,脸色难堪。 这时王彧尧又冷声警告他:“你要同他们在一起,我没话讲!但是毒品,千万不要碰!同那些人,你闭着眼睛玩玩可以,讲义气,没必要。” “知道了,尧哥。” 晚间王彧尧回到住处,又蹑手蹑脚爬上床。 王茵早已经睡熟,他钻入被子先是在她耳边慢慢地吻,一边吻着她,还一边小声唤道:“小茵。” “我的小茵。” 他的呼吸吐纳在王茵的脖颈,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锁骨,大手抚上她嫩滑的肌肤,温热的指腹徘徊在她小腹,带着一层薄薄茧,直到令她浑身瑟缩发抖,在半睡半醒间哑着声音向他求饶,他才展开城池掠夺。 今晚他要得有些狠,将她重重抛向云端之后,更是一番深层次的捣入,两人抵死缠绵。过后,王彧尧搂紧她,又是一阵交欢后的空虚感。想到今晚和倪正良的商谈,他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担忧。更不知王茵会不会同他翻脸,转念一想,哪管得了这么多,男人生意归生意,其他事情不冲突。 大不了顶多和他闹几天脾气,他耐心点哄哄她就是。 王彧尧心事重重抱着王茵去无浴室冲澡,回来的车上一直在设想新姿势,刚在夜总会内,倪正良的手下的人溜冰溜得兴致高涨,与几个小模特在房间翻云覆雨,辉佬也跑去凑热闹,声音过大,已然让他受不住。 还是他的小茵好,干干净净读书女。没人能和她比。他想着又在她脸上狠亲了一口。 从浴室出来,王茵已经清醒,他将她揽入怀中,笑着与她聊天:“今天在夜总会,辉仔他们几个同模特乱搞。我猜我在干什么?” 不知是刚才太过尽兴,还是酒意未消,今晚的王彧尧明显有些亢奋。 王茵瞪他一眼,翻身赌气不理他,他轻笑一声,不依不饶凑上去,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再想我小茵,想我小茵在我身下哭着求我轻些的样子。不要担心,我讲过以后只搞你一个,当然不会去外面乱搞啦。是不是该奖励我?嗯?”嗓音低低沉沉,还带着纵欲过后的沙哑。听在她耳朵竟有几分撩人。 大都数男人对待性问题,讲究随意和享受,对于投怀送抱者,几乎不会排斥,王彧尧也不例外,只是他曾去次夜总会时蹭一身香水味归家,却被王茵逼着发誓,他才知她有多厌恶自己去那种地方,更是多么在意这种事,之后却越加注意。 王茵懒得同他多讲,只当他酒意未过,岂料他想开始缠上来,握住她的柔软不放,王茵捶他胸,担忧道:“彧尧,你刚刚都没戴,我怕……”看来明天得买事后药。 他耍赖,握着她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怕什么,不管,就这一次让我过过瘾,万一中到,我也不亏。” 她抽回手,这回彻底不想理会他,什么事都只凭自己的喜好来,难道不知她现在还未毕业,更无结婚,传到学院她还怎么搞学术研究。 他轻抚她的肩膀,“小茵不生气,大不了生下来,反正你都是我养大,再养大一个也无问题。” 他吻她耳朵,语气十分自豪,将她翻身又缠了上来,王茵哪里还敌得过他的力气,挣扎几下便放弃。 他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咯咯直笑道:“看我养你,还不是养得这样好。” 王茵同匡北明再次见面时,是匡北明主动找上门,王茵诧异他怎会突然到访。只请他进门入座。 匡北明请人跟踪王彧尧,知道王彧尧今日并不在中环。 进门口,王茵才发问:“想喝点什么,阿华田,咖啡?还是你们警局的茶叶?” 匡北明摇头浅笑,同她讲正事:“阿茵,上次我去找了王彧尧。”这次匡北明没在称呼他为王先生,而是直呼其名。 王茵点头:“你上次在饭店同他打架,带他去警局之事我已经知道。你有没有事?他可有打伤你?” 王彧尧下手之重王茵怎会不知,虽然那晚他后背发青,吹过冷气后引起发烧,但总归无大碍,况且匡北明旧伤还未好。 “你还能主动关心我,我很欣慰,我并无事。你不怪我就好。”匡北明绝口未提在警局对王彧尧用冷气逼问一事,相信王茵应已略知一二。上次和王彧尧动手,他很显然处在下风,本来他由于身体原因,每日不可工作太久,那次纯粹是想当机立断,才带上小队警员去饭店,不料却还是和王彧尧大打出手。 王茵劝道:“我知道不能全怪你,他脾气这样差,更是容不得别人同他斗嘴。你跑去饭店带他去警局,他肯定会不服气。”停了几秒王茵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你是否因为蒋永健的事情去找他?我上次看报纸和新闻讲,蒋永健已经被你们警方逮捕。而且犯罪证据已找齐,蹲监狱几十年不是问题,你应该没理由因为这事再去找彧尧。” 匡北明双手插兜,只轻笑一声:“阿茵,既然你同倪正良是亲属,我也不瞒你,我们调查科怀疑,王彧尧正帮倪正良洗黑钱,不止倪正良,还有对岸的大陆商人政客。现今大陆那边也在查,倪正良的事情我们警局一直有人查,现今不知王彧尧是否除了帮他洗钱之外,还同其他贩毒走私有无关联,其实在我住院的医院那段日子,我本想请你做我线人,关注王彧尧动向,但我不放心,加之那样太过难为你。” 王茵听后,愣在原地,半晌后才回过神,寻到自己声音:“北明,你一下和我讲这么多,我不知该不该信。”她低着头深吸了口气,脑中一片混乱。 “我是警察,怎会骗你,阿茵,我不逼你接受,上次廉署之事我想你应该没忘,我们现已经立案调查,届时可能会随时带你回警局协助调查。希望你能够配合,我同你讲这么多,也是因此事。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免得他也为难。 王茵深呼吸,攥紧衣袖:“ok,我希望你们不在我上课时前来打扰。”再被他们这样审问下去,弄得全校皆知,到时候学院批评,还她不知自己能否顺利毕业。 王茵低着头没说话,匡北明语气歉疚:“阿茵,对不起,打扰到你的生活。” “不要这样讲,我知道这是你职责。” 匡北明低眉,叹一声气,准备起身离开。 王茵上前又道:“北明,可否给我时间,我去劝他。但是有一点请相信我,他绝不会和倪正良共事。” 她语气着急,甚至还有些许紧张。 匡北明笑了笑,又说:“我知你太过信他,所以我不逼你。让王彧尧自首,肯定没可能,我现在找不到有力证据,但你告诉他,我现今找不到,不代表我以后也同样找不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匡北明信誓旦旦,更不会轻易罢休,还有那起人为的车祸,他都要一起和他算账。 王茵听匡北明告知这个消息后,除了当时的震惊害怕之余,更有着被隐瞒已久的气愤感,当初王彧尧在温哥华时口口声声向她保证,不做违法事,在旺角向她大放阙词说要重新开始,如今看来,并非这么简单。 之前她曾怀疑时,王彧尧却试图找理由狡辩来为自己开罪,她到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他,因为她深爱他,所以更相信他不会欺瞒自己。王茵跌坐在沙发上,面色惨白,她生怕自己回到以前那种四处躲藏的生活,那种在倪康阴影下一样笼罩的生活。 与其说匡北明今日来找她谈话,还不如说他是来直接向王彧尧挑衅,言语中坚决更是令王茵心惊胆颤。 王茵更担心他到头来真会被匡北明查到证据送入监狱,她无助地将头埋入膝盖,眼中的湿意显现,只觉得害怕担忧,过后更是一阵失望全然充斥她着内心,犹如一股蚀骨的寒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第四十七章 王彧尧回来时,王茵正看书。 房门一声响动,她只靠着沙发抬头看他一眼,再次收回目光。 见他回来,她也不理会他,王彧尧直接上前抽回她手中书本。 “过几日倪正良会来找你,你钟意就去,不钟意作罢。”他吻她,手又不老实探入她的衣襟内。缠着她要。 王茵听后心底一阵凉意,匡北明果然没骗她,王彧尧同倪正良那种人真有来往,只冷冷道:“你几时同倪正良见过面?” 见王茵语气生硬,似在生气,王彧尧心中担忧,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她抱起来,跨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倾身亲昵蹭她的鼻子,柔声道:“是他主动来找我,说要同你见一面,只让你吃一顿饭,又不是让你认亲。你不钟意就不去。你是我女人,早已冠上我王彧尧的姓氏,和倪家毫无关系。” 说罢,他亲了亲她的眼睛:“小茵不愿意?” 王茵低着头没回答,心里还是在想着今天匡北明和她说的一番话。 他的手探入她的衣襟内,轻巧解开她的扣子,再推高她的t恤衫和内衣,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我不想这样,我......还要看书。”她说得断断续续,还带着几分喘息。 大口的吞咽间,弄得越来越有技巧,甚至还能听到吞吐之声,响声之大令王茵面色羞红,王茵感觉内心一阵空虚,只倾身抱住他头,指尖没入他的发中,渴望得更多。 王彧尧在她胸口间,沉闷发笑:“小骗子。”而后又吻住,唇舌来回挑/逗。 他这样耐心取悦她,已然让王茵承受不住。待他某地方已经准备妥当,蓄势待发时,王茵仅存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他头,带着几分喘息,问道:“你和倪正良有生意往来?你在为他洗钱是不是?听讲还不止他一人。彧尧你究竟还做了多少事?” 王彧尧瞬间清醒,停下动作,大声说,“谁告诉你的!” 王茵望得他一阵心虚。她扭腰一动,离开他的双腿。 “谁告诉我不重要,你可知倪家以前干的什么,贩毒走私。他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同他共事?知不知警方会怎样对你!你记性这样差,要我帮你回忆?你忘记我阿妈惨死,我家姐因为他们被仇人奸杀。如今你竟为他洗钱!而且还不止他们一家还有内地商人政客。彧尧,你让我太过失望。” 她转身瞪着他,再次愤怒道:“还有你答应过我,好好做人,重新开始,在温哥华时你说过的?你忘了?” 她一次性质问他这么多,语气咄咄逼人,无一不是在指责他。 他冷眼瞥向她,语气轻飘问:“这都是匡北明告诉你的?” 停了片刻,王彧尧深吸一口气,冷静了几秒,再次耐心向她解释:“倪正良的事情,我对事不对人。再怎样,我也不能同钱过不去,小茵,你听好,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你。”他不可能因为她的仇恨,而同自己生意上的伙伴作对。对他而言,王茵同他的利益并不冲突。 “而且我确实说到做到,没再杀人放火贩毒有私,我只是洗钱,我可有强迫他们?是我强迫他们贪污,贩毒走私?还不是那些人贪得无厌,而我只是借机求财,我有什么错!”他越说越激动,直扣住她肩膀,目光如炬。 他字里行间都是在为自己的罪行开脱,无论如何,怎样都不是他的错,王彧尧就是这样,能把自己的所做之事变得有理有据。 王茵双手发颤,根本不明白他这种强盗逻辑,匡北明都上门向他提出警告,他还能这样丝毫不惧。王彧尧这样的思维简直非同常人。两人对视良久,都不曾为对方让步。 片刻后王彧尧扣紧她的手腕,猛将她拖到窗外。王茵身体一个惯性向前,急忙扶住窗口。 眼下的维多利亚港将公寓包揽,周围海风萦绕,王茵扣住窗沿抿嘴等待他接下来的说辞。 “你看看,这套环海公寓是我名下,几千尺房间,港人有多少人买的起?你以为你这些钱从哪里来?你还未去太平山顶观看。我已为你购置一套房。” “我不想听你讲你钱从哪里来。你根本听不得我半句话,简直不可理喻。你要搞清楚,你这样是非法的,洗钱雇主得到的佣金也是非法的,彧尧,你可有想过,你再这样继续下去,那会坐多久的牢。”她甩开他手,只身走到茶几旁喝口水冷静情绪,准备随时离开。 他轻笑,女人果真都一样,语气鄙夷道:“我知你是读书女,港大研究生,你嫌我不够体面,嫌我的钱不够干净,别忘了你现在所用的一切哪样不是花我钱。现今吃穿不愁,上学有司机接送。”他手指窗外,瞪着她,振振有词道:“你现在生活比港大那些富豪之子差?还不都是靠我。” 他受不了王茵的指责,即便自己有错,他也要作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来为自己辩驳,他对她有所轻视,归根究底还是源于大男子主义作祟,男人同女人的地位本就不平等,王茵受他照顾多年,既然在生活上依赖人家,就别想对方会重视尊重你,世上哪有这样的好的事情。 “你明知我不是那样想,我深爱你,所以想同你过一世,在温哥华时,虽然生活艰苦,但却是我这一辈子最刻苦铭心的时光。”她心底呐喊,更想同他说:这一切源于我深爱你。所以不想这样提心吊胆过日子。 她说得情真意切,眼中含泪,王彧尧见不得她这样,只气得猛摔掉手中瓷杯,冲王茵大吼道:“那你想怎样,你同我讲啊!” 王茵被他威慑的吼声惊得震了几秒,仰头看着他,强装镇定与他谈判:“我让你放弃眼前的一切,同我赶快离开这里。” 她不愿每天都提心吊胆,更不愿看到亲眼看他入狱。 王彧尧冷笑出声,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你受过高等教育,一辈子活在你的思想中,不越界一步,更不知人间疾苦,我没所谓,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你要我过着像温哥华一样为一分钱愁到累死累活的日子,或是在新村那样被人看不起的生活,根本不可能!我不偷不抢靠着自己过活有什么错,王茵,这个世界,死人不可怕,没钱才可怕!” 将一切归功于命运不公。怨恨社会把他逼至如此。所以他不愿,不甘,更不会轻易放弃眼前的一切。 两人因此大吵一架,谁也不肯多让步,他有自己的理想目标,她也有自己的担忧和原则。王茵气极,当晚离开公寓回到港大的那件小租屋,当阿婆前来打扫询问时,她拒不再提王彧尧。 王茵走后,王彧尧一人躺在沙发上不言不语,他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王茵知道这一切后,他内心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以前怕她埋怨,轻视,所以编织了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欺骗她,而今她知道真相同他大闹一场之后,除了之前的心情沉重,愤怒,过后更是长舒一口气。 反正她已经是他的人,同他生活了这么久,无论他做什么,还是在他身边,到最后不还是会原谅他。现在他纯粹当她和自己在赌气。 翌日,倪正良让管家在港大门口恭候多时,奈何王茵不买账,借口与同学一起去聚会,见到车就闪躲,只是这几日,王彧尧并未来找她。 回校时,有校友告知她,今日来一位年轻女士找她,当王茵问及名字时,却是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料到对方会是方玫。 正当她错愕至于,电话响起。 接通后,方玫在电话那头问:“小茵,这几日可否有空?” 王茵狐疑:“明日下午刚好没课,有什么事?” “有件事想告诉你,届时我打电话通知你。” 和方玫通完电话后,王茵心中忐忑不安,暗想事情应该与王彧尧有关。 回到王彧尧住处拿自己落下的资料,进书房后,她的书籍同他的摆放一起,刚找出准备离开。 哪知王彧尧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在找什么?” 王茵惊得弹起身躯,紧靠着书柜,连拍着胸口。 他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在书桌上,将资料扫一地。迫不及待开始脱她衣服。 “一声不响回屋都不同我讲?”他语气质问,还隐约带着几分怒意。 这几日他想她想得紧,但又担心她气还未消,更不敢冒然去找她。 王茵抓住他手,王彧尧只当她害羞,没试过这样同他亲密,低头亲亲她耳朵哄道:“别怕,我轻些。不会弄坏我小茵。” 她挣扎不成,索性停下来劝他:“你答应我,不要和倪正良那种人来往。”话一落音,她整个人被他推倒放在桌上。 他撕开她的宽大白衬衣,扣子散落一地,埋首至她胸前,大口吞咽,觉得王茵这话有些无理取闹,便闷哼一声用力咬下:“为何,我同他生意归生意。对事不对人。” 吻蔓延而上,他寻住她唇,张口含在嘴里,手也不闲下,希望她也能够动情给予他回应。王茵挣扎地推了一番,离开他的怀中后,急忙从桌沿翻身下来。 那知她一条腿刚触及地面,他蛮横地撞了进来,王茵疼得贴紧桌面,大腿背后被生生地撞出一道红痕,他只是奋力涌动了几下,并未顾及她感受,王茵疼得抓案惨叫。 手下是他的记账本,随着他的爆发来回地涌动,她双手强撑住桌面,指尖抠入纸张中,过后衍生的更是一阵刺骨的疼痛,以及他的方才冷情,令她觉得浑身上下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喊出来?” 她咬唇偏不求饶,只转头忽视他,王彧尧却故意弄得更加厉害。 结束一场之后,他似乎还不满足,欲将她翻身打算再来一遍,便低头吻住她唇,王茵推了推他:“我不舒服!” 吻了几下半点兴趣也无,她闪躲不止,不但不配合,反而对自己百般排斥,王彧尧也觉得无趣,整理好衣服冲王茵忍着脾气说:“我不知是否匡北明同你讲过什么,让你这样排斥我,但是小茵,我告诉你,同倪正良的合作我不会断。”他扣紧她的下颚,目光凶狠,一字一句道:“人我也要,钱我也要!” 说完后,他又狠狠啐了口:“叼!同你解释这么多,我是疯了。反正你是我女人,讲过以后不会离开我,我做什么,你不还是只能跟着我。”好说歹说这么久,非逼得他动气。 说罢,他搂紧狠狠地吻了下去。 王茵奋力推他一把,躲过他的强吻,只仰头瞪着他,眼神愤懑。 她想求他收手,不要再继续替别人洗黑钱,是怕会被警察抓到证据,在牢狱中度过半生。不希望他同倪正良这种人在一起,更是怕倪正良日后出事,他根本难以撇清干系。 “彧尧,钱并不是最重要的。”她只希望能够相安无事同他过一世,其余她都不在乎。 王彧尧微微挑眉,仿佛觉得这话犹如天方夜谭,他上前将她扣在怀中,冲她笑道:“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亲情?爱情?我知我最在乎的人是自己!”因为没有谁能够左右他的所作所为。 他不知他这番话,深深的刺痛到她的内心。 王茵攥紧掌心,忍住泪水偏头不理他。 发觉她情绪不对,更知自己方才言语太过激烈,只是没料到王茵反应这样大,他亲了亲她脸,主动求和:“好啦,你是我宝贝,我更在乎你,难道我对你不够好。这阵子积攒的脾气同我闹过就行,过界没必要。一定要激我气才满意,你难道不知我脾气,我也不想弄疼你,刚才没克制住是我不对,这几日没你在,我太想你。” 他耐着性子哄她,自认为从未对哪个女人这样低声下气。 王茵躲避他吻。 他噗嗤一笑,刮她鼻子,挑眉低头看她:“还是想让我同你离开?嗯?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但不是现在。让我在这个紧要关头就收手,根本不可能。我们出国难道不需要大笔钱?届时我还要养你。我现今这样拼命,还不是为了你,为我们日后的生活。” 王茵冷笑:“我根本不在乎你钱财有多少。你要怎样是你自己的事,同我无关。” 他是她的全部,而王彧尧的全部并不是她。 话说得那样动容,若不是此刻她清醒,恐怕连同自己也深信不疑,男人总是喜欢把自己的野心,讲得有多伟大无私,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化作是自我深情的剖析,我做得再多只是为你,只为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等等诸如此类言语,这些言语,只不过是他们想借此来掩埋自己内心的贪婪。 一旦利益关头,他们会将爱情和目标分得清清楚楚。 这当中几分真情,几分虚假,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王茵无奈,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四十八章 “还没搞掂,她还在同你置气?”包间内,倪正良拍了拍王彧尧的肩膀。 王彧尧喝一口闷酒,并没回答。 “不用叫几个水灵的妹妹仔,干干净净。反正阿茵不在你身边,偶尔玩玩不碍事。” 王茵昨夜连夜离开,甚至没有再与他多讲半句。收拾一个小皮箱,招一辆的士扬长而去。气得他躲在书房将瓷器全部砸碎。 王彧尧阴沉着脸,没理会倪正良,再狠抽一口烟。 倪正良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一番,故意挑衅:“看你火气未消,当真不要?” 王彧尧只冷他一眼,倪正良收起玩笑话,同他讲正经事,“华叔的资金到账了没?” “能否借我用用。” 王彧尧吐出眼圈,将手搭在沙发上方:“做生意讲究信誉,你去和华叔谈谈,得到他首肯,我就把钱给你。不然我也难做。他为人怎样你我都清楚,你我都有把柄在他手里,要想在他眼皮底下玩手脚,认栽的只能是我们。” 陈华为人阴险,八面玲珑王彧尧不是不知,当初在成立公司初期,陈华让方玫在他手下共事,王彧尧就知道,陈华并不信任他。 所以他愿意和方玫交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稳住陈华。女人嘛,只要一动了情,你说什么,她都会听你。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王茵,王茵却不是这样,她并不像方玫那样对他言听计从,甚至时不时对他发火,耍小脾气,偏偏他自己就是爱吃她这一套。无论王茵怎样触及他底线,他过后都会遗忘。 他容不得别人背叛,而王茵却和匡北明深夜未归,最后还一同匡北明不声不响去了中环,当时他恨她至极,甚至想着以后不再管她,既然她这样无情无义,那就让她同匡北明这样离开也好,等她没钱用,不还是会乖乖回来认错道歉。 但是他不忍,他所有的一切原则,在王茵面前都被击败得溃不成军。他可以对别人心狠手辣,却唯独他舍不得对她狠心。和她生活十几年,他早已分不清是亲情还是爱情居多。 他只知道,王茵是他的习惯。 不知今晚是否喝多酒,想到她,王彧尧居然心烦意乱,过后更是一阵莫名的疼痛感。起身跌跌撞撞回到车上,辉佬将他送回住处。 半夜他睡醒,喃喃喊一声:“小茵。” 手臂一横,才发觉枕边人早已不再,可是他还是能感觉到她。 他迷恋她的身体,贪恋她的气息,如今却只能抱着她用过的枕头入睡。当一切在他的手中发泄时,他埋头在她的被枕中,感知她的味道,想象王茵在他身下喘息求饶。 王茵果然说到做到,没在理会他。王彧尧主动上门,发现阿婆正在厨房煲汤。 “王先生,回来啦,阿茵正在房间念书。” 王彧尧推门进入,王茵正靠着藤椅,聆听音乐。旧式的留声机,唱片随唱针悠悠回转,伴着“噼啪噼啪”极细微的杂音,温润和谐的音乐缓缓流淌。 她不由自主的跟着轻声哼唱,随着音乐的轻重缓急,整个人也沉浸在此时寂静的气氛中。 见到王彧尧只起身,看他一眼,然后再换一张碟。身后有人将她搂住,在她耳边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王彧尧先是埋头在她的颈边吸气,在吮了一口。直到她敏感的几乎泛起一丝红痕。 “你要发泄,就去找别人。”王茵推开他,躲避他身影。 哪知道他死皮赖脸又缠上来,“我只要我小茵,谁都不要。再讲,你当真舍得,以前我去一次歌舞厅,我都要同我赌气。” 他以为自己耐心哄哄就好,不想这次远没有以前那样简单。 见王茵不为所动,他又说:“我知你还在生我气,你不懂社会险恶,喜欢凭自己的标准做事,除了我,谁会无条件待你这样好?” “那只白斩鸡?我告诉你,男人对女人都一样。求而不得,都会把你当宝。” “彧尧,我没同你赌气,我只是想专心读书。完成研究报告,争取毕业留在港大任职。这阵子你不要来找我。”每见他一次,都会心烦意乱,可恨王彧尧存在感太强,所有情绪都会由他指导,怪只怪自己用情太深,受不了这种不对等的感情。 “小骗子,这话讲给别人听兴许会信,你认为我会信你。” 王茵走到窗台,拉开窗帘,端起桌上的咖啡,冲他郑重其事道:“你信不信由你,我没所谓,过些日子我到你住处拿资料,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你有事可以让耀辉来找我。无事,可以离开,当然你想留下来吃顿饭也可以,阿婆刚煲汤。吃完请你立刻离开。” 王彧尧被她这番话气到极致,转身愤懑而走。回到公司,寻着手下的人破口大骂。 翌日方玫和王茵见面。 “想不到我会来找你。” 露天餐厅内,王茵端起咖啡喝一口,再缓缓点头。 “彧尧最近怎样,听讲你们已经同居,你知道的,我们一起半年,在生活方面,我足够了解他,他确实算得上一个合格男友。” “抱歉,我不想听你们以前事。”看来她已经猜对方玫用意,果然是因王彧尧而来。 “ok,我不说,才听几句就受不了,我同你不一样,我能包容他一切,为他独挡一面,而不是像你这样,只会假装柔弱躲在他身后,让他为你遮风挡雨。我听我二叔说,他替人洗钱你受不了此事,同他闹,这种事情你都接受不了,还妄想同他过一世?估计你得知下面这个消息,更加无法接受。” 王茵狐疑:“你想说什么?” “你和匡警官出车祸入院,幕后人是王彧尧一手策划,当然,可能他千算万算没想到你会在匡警官车内。” 王茵目光探究,对她这话,更未全信。 方玫失笑:“信不信在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何会知道此事,我将自己在王彧尧身边所搜集的一些资料,主动给了匡警官。次日,他就出了车祸。”不止这一次,还有廉署举报,只是她并不打算讲。她就不信,王茵还能够同王彧尧相安无事继续下去。 “因为你,我才做这么多,目的只想他能够向我低头。只是苦了匡警官,你以为他现在真已经痊愈,还不是因为手头上那件案子。” “我问过他主治医生,他脾胃被切除,身体三天两头就出状况。” **** “我和北明入院是不是你暗中所为?” “你今日来找我,就是来问此事?”王彧尧满心欢喜,以为王茵已经想通,甚至还痴心妄想,王茵会理解他的所做所为,没料到,她居然是来质问匡北明一事。 王彧尧走近她,“是我所为。我没想到你会同他一起,怎样?你打算告发我?”他光明正大,眼中毫无悔意。 王茵咬唇摇头,不可置信:“我以为本性不坏,却不想到你阴狠至此。他可是警察。” “我管得了这么多?你跟我讲什么狗屁道德和正义,你难道不知我以前做什么?人不能相信感觉,不能太遵守你所谓的道德规则,会吃亏的!我同你在温哥华,供你吃共你穿供你上最好的大学,甚至几十加元过一个月,几时让你跟着我肚饿受累。我养你到大,你反而向着外人。” “你到现在毫无内疚,可我却是罪人,我无时不刻在自责,你知不知北明切除了脾胃,现在身体大不如前。每月还要去医院做康复训练。北明待我一直不错,他因我受伤至此,你却还这样死不悔改,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可有一丝后悔过。” “我为何要后悔,他对你心怀不轨,想暗中搞垮我,难道不应该除掉他,难不成要等他收好证据来抓我坐牢?我只担心你的安危,其他人死活同我有何干系?” 他只在王茵躺在病床的那一刻,有过后悔。只是那么一瞬间,过后他便恢复心志。 “你当真是阴险狠毒。”还死不悔改。 王彧尧沉着脸,解开她的牛仔裤。固定住她的身躯,不许她动弹。 “你走!不许碰我。”她推开他,反感他的触碰。 他捏紧她下颚,语带嘲笑道:“女人钟意口是心非,主动来我这里,我还会放你走?以前不还是你主动?现在还来装矜持,匡北明什么都好,他现今如同痨病鬼,还能满足你?我知他是督查,爸爸还是警司,而我阴险狠毒,那又怎样,你不照样是我女人,不还是在我身下让我叼?我想怎样叼就怎样叼,嗯?” 说完,他不管不顾狠狠地撞了进来。 “你是我王彧尧的女人。是我养大,你讲过你不会离开我。”他每次说一句,身下像马达一样运动不止。 王茵咬唇,抓住他手臂,指甲抠入她皮肉中,似觉得还不解气,她搂上他脖子,再他的肩膀狠咬一口。 王彧尧闷哼出声,速度越发地加快,王茵紧咬住他肩膀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咸咸的,还混合着泪水。 她忍不住小声啜泣,越想越难受,气愤,王彧尧察觉她不对劲,低头看她梨花带雨,心中不忍,这才放慢动作。 她忘了,这才是他的本性。不管他对她怎样,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不平等,王彧尧从不会为她退让半步。他眼中除了利欲早已容不下其他。她稍触及他界限,他便翻脸不认人。 “小茵不哭,那我轻轻地,好不好。保证让你舒服。”王彧尧本想是纯粹发泄,不给她任何前戏,但是王茵哭得他心慌意乱,他缓住速度,耐心哄她。 “同我在一起好好生活不行?非要激我气?我对你这样好,供你吃穿,养你到大,你居然向着外人。”说着他搂紧她的腰又忍不住用力。 王茵流泪不止,不仅仅是身上的疼痛,心理上疼痛让她如同凌迟一样难受,王彧尧见她这样,止不住心软,俯头吻干她泪水,在封住他唇,含糊不清地哄着她。身下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 王茵只是哭,不停流泪,还不忘时刻躲避他的触碰。王彧尧被她这样弄得半点兴致也无。只好从她身体中抽离。 “好,我不做。”最烦女人不停哭。逼得他一腔火气荡然无存。 他猛地提上裤子,瞬间拉好拉链,再耐心为她整理好衣服。她的裤子被他脱下,扔至门口,他便解开自己的衬衣套在她身上,遮住她大腿/根部。 眼前的男人,麦色皮肤,身材高大,肌理分明只裸着上半身,从容不迫走到书柜前。 他弯腰拉开一间暗格,里面是一个金属保险箱,王彧尧先按下密码,再拿钥匙开锁,将里面一叠文件拿出甩在桌上,冲王茵示意道:“这些东西记录了我从旺角开始,帮别人所汇的现金。”说罢,他又将另一本拿了出来:“这本是中环的,里面有陈华,还有大陆广东和沈阳的一批客户,当然还有倪正良的也在其中。” 提到倪正良,他轻笑出声,直接扔到她跟前,“你不是很想倪正良死?拿走这本一定让他牢底都坐穿,这本是饭店。” 所有的东西,全部摊开,放在他眼前,他甚至一一为她讲解,看着王茵眼中挣扎,愤怒和不解,他心中竟有着同样的疼痛。王彧尧抬眸静静地看着她,眸中翻滚的情绪已然令她颤颤惊惊。 须臾,他直接将电脑推到她跟前,继续说:“这电脑里的资料都在。还有我们的汇款记录加上澳门的账户都在里面。既然你为那个破警察抱不平,那你大可以拿着这些去警察告发我,把这些都交给匡北明。他一定会升职加薪,甚至大陆那边也会褒奖他。” 王茵只不可置信看着他,判断他言语真伪。她身躯颤抖,目光投上证据资料,仅仅只是几秒,她又望向王彧尧,眼中的无助,无奈,已然最先出卖了自己。她这样与他置气,更从未想过他出事,只想和他过安稳生活。 王彧尧对上她目光,又说:“小茵你去告发我,我没所谓,你是我女人,自你10岁起,就由我带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做不到,就听话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很好。”他语气越说越狠,更是不容置喙。 王茵扶住桌沿,看着他一动不动。 他似乎是料定她下不了手,勾唇笑过后,又加重语气道:“去啊!”   ☆、第四十九章 见王茵还是不动,只是眼神无辜的望着他,王彧尧勾唇笑了笑,早知道她会舍不得。 王茵身躯发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稳定情绪,嘴唇一张一合:“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他扯嘴坏笑,拿着东西走到她身边,低头吻住她唇,声音低低沉沉:“好啊,拿好了,出门我让司机送你去警局。把我教的话,告诉匡北明,一定能让我马上坐牢。” 语气蛊惑,还带着三分嘲弄。他是吃定她不敢这样做,更加自信王茵对他的感情,既然她爱他,为何不能够顺着他,为她妥协。 厚厚的纸张,被她捏在手中,王茵感觉到连同自己的双手都在发抖。她内心忐忑,失望,更似百爪挠心,她并不想这样,令她失望的是,王彧尧宁愿将东西给她,也不愿意带她一同离开这里。 也许他是看准自己深爱他,才敢这样做, 王彧尧继续吻着她,见王茵定住身躯还是一动不动,不禁轻笑出声,“女人都钟意口是心非。” 王茵推开他,气不过想转身离开,不料却被王彧尧迅速扯入怀中,“我就知道我小茵舍不得,你是我女人,我还不了解你,嘴上这样讲,心中比谁都要在意我。” “你只会欺负我。”王茵语气哽咽,心中委屈。 “我只会对你好,乖乖听话不行,偏要因这事同我斗气。你同我洗钱根本不冲突,我宠着你,但并不会神魂颠倒听从你。”他有他的执念,任何人都撼动不了,即便王茵也不行。 “你个大坏蛋!只会欺负我。呜呜。”王茵掩面大哭。不理会他所言,王彧尧只顾他自己,却从没为她设身处地想过,总自以为的对她好。她根本不想他这样。 王彧尧心中欢喜,伸手探入她衣襟,摸着她的胸脯,缓缓地揉,嘴角的笑意愈发地明显,到最后忍不住开怀大笑,他开心,谁说女人不可信,他只信他小茵,只信小茵不会背叛她,果然还是他最了解王茵。 匡北明算什么东西,他小茵满心都是自己。怎会想害她。 王茵止不住流泪,抽噎道:“你只爱你自己,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你当我发泄工具。” 他坏笑,“乱讲,我若是不在意你,你刚才你早就被我做到昏死。我还这样顾及你感受,半路停下。你听过哪个男人做到尽兴时,突然停住的,哪一次不是让你舒服了,我才继续。我要当你是发泄工具,你还能有力气同我讲话。辉仔他们搞起女人来,那才当发泄工具。我对你都舍不得用大力。” 王茵不理会他这番死皮赖脸的替自己狡辩的说辞,继续低头大哭。 他又俯身吻了吻她:“好啦,小茵不哭,还不是因为我太顾及你感受,太久没见你,我想你想得要发疯。刚才你自己选的,不去举报我,那就是选择乖乖听话待在我身边。等我挣够钱,我会带你离开。” 似乎担心她还会离开,他捏紧她下颚,目光深沉地盯着她,语气警告道:“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要再激我气。这阵子闹够了就好,你以为你躲得过我。去港大找你还不容易。” 说完后,他解开她的衬衫,抱起她放上床铺,将她浑身上下吻遍,待王茵受不住向他求饶时,他才毫不犹豫给她。 王茵不知道王彧尧将她缠到几时,只知道最后嗓子哭哑,在半睡半醒间听他在自己耳边喃喃低语。一下一下地吻着她,这样的王彧尧对她温柔至极。 她怨自己对他用情太深,更经不住他的挑逗,只要他稍微耐心哄着她,吻着她,自己又忍不住沉沦。 两人结束一场抵死缠绵的欢爱,等王茵醒来时,王彧尧并不在。她看了看眼前的东西,彻底心灰意冷。清理好自己剩余的东西,留下一张纸条,转身离开。 王茵搬离了港大的那件出租屋,在阿婆临走前,给了阿婆一笔钱。辞去了王彧尧为她安排的专人司机,又重新找过另一处地方安心落脚。 搬家公司来的那天,她只带走了该带走的东西,去了一处环境宜人的公寓。换一处新地方,她知道王彧尧很快就会找到,如今这样做也是同他划清界限,向他说明自己并不只是单纯与他闹脾气。 她现今要靠自己生活,反正每月都有几万研究经费。她根本吃穿不愁,王彧尧那天对她说得话,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他潜意识里看不起她,她生活上除了依赖王彧尧并无其他。所以他才会认为自己没资格指责他的所作所为。更听不得她半句劝言。 “尧哥,小茵已经离开了?” “地方找到了没有?住哪里?” “找到了,我去见过阿茵,阿茵讲,他知你迟早会去找她,她讲她这次不是和你赌气。” 说罢,辉佬哆哆嗦嗦将银行卡放在桌上,这卡是王茵让他还给王彧尧的。目的是想在经济上和他划清界限。 辉佬见王彧尧脸色阴沉得可怕,伸手抹了把冷汗,冲着王彧尧为难道:“阿茵还讲……就算你去找她,她也不想见你。” “叼你老母!”他气得踹了一脚桌子,脸色铁青。 “你以为我想见她,女人都没好东西。”他又骂,心中气愤不已,他不明白自己的事业和她有何关联,本来以为能好好哄住她,谁知她又拿匡北明的事情来质问他。他认为自己能让她照顾匡北明那样久,已经是他莫大的宽容。哪知王茵根本不明白。 “她是想和我断得干干净净。”果真是男有情,女无义。 “辉仔,你讲,我难道对她不好?”他心中气闷,郁结在心。不知该如何发作。 “阿茵也是担心你。”辉佬不知该如何回答,两人吵架,他总是夹在中间难做人,偶尔还要当尧哥的出气筒。 “我知道,这有什么可担心,我怎可能为了她就放弃我辛苦得来的一切,再讲,我能轻易让人找到证据?她年纪轻,什么都不懂,她不知道,这世上只有我会对她真心好,而且不图她回报。” “我都懂,尧哥你是否深爱阿茵?” 王彧尧睨他一眼,认为他这话显然多余:“有区别,我对她还不够好?”他掏心掏 肺,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偏偏自己还甘之如饴。 辉佬没回话,尧哥对王茵怎样,他比谁都清楚,从小到大,只将她当宝,尧哥看不起女人,游戏人间,却唯独对王茵有求必应。他甚至早就知王茵心属王彧尧,只可惜尧哥看不穿,才会选择方玫。直到现在王茵和王彧尧在一起,他一点也不诧异。 他们并非亲兄妹,顶多是尧哥养个老婆带身边,自己在慢慢开发。 匡北明找来王茵住处,向她询问王彧尧的近日动向。 王茵也只提及半句,根本无实质性作用。 匡北明不再逼问,只问道:“阿茵,周五可有空,我们一同看电影。” 王茵诧异,随后点头答应。 匡北明浅笑:“我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不只是因为王茵,连王彧尧也是,只要有一丝线索,他绝不会放弃。 “北明,对不起。”她心有愧疚,更是替王彧尧向他道歉。 “怎样讲,是不是发生何事?”匡北明似乎一眼看穿她欲言又止的心思。 王茵急忙辩解:“不是,自从车祸之后,你身体一直不见好,都是我害你。” 匡北明无奈浅笑,他到底是低估了王茵对王彧尧的感情。想在她口中求证,恐怕是难上加难。 他苦笑叹气,“阿茵,你一直知道,我爱你。所以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只要你没事就好。况且保护市民也是我们警察的职责。”匡北明句句深情令王茵感动落泪,若眼前的人是王彧尧那该多少,王彧尧从未说过爱她,他说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每每想到这句,王茵心中苦涩。 以前希望王彧尧能陪着她,而现在她却想求一份对等的感情。他不肯定为她妥协半步,在他心里,利欲大过一切。那里还容得下她。 “我办完这件案子,就去英国。在走之前我想争取一下。” “去英国做什么?” “定居。”匡北明隐瞒自己去治疗的事实,实际上在这样下去他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几年,还要进行一次开颅手术,加上身体三天两头出状况,他想在仅剩的时间内完成心中所求。 “你和王彧尧?” 王茵低头,“我现今已经离开他,自己一人居住。” “具体情况我不想再提。”她有苦难言,更怕自己说半句,会对王彧尧有何伤害。 匡北明点头会意。 “我和王彧尧,你会站在那一边?” 王茵正打算回答,匡北明急忙道:“不用说,我已经知道答案。” **** 辉佬赶来夜总会向王彧尧报告情况。 “匡北明一直在跟踪我们的接头人。” 王彧尧吩咐说:“这有何难,再换一批人不就行。先带他逛几圈。他钟意跟就让他跟喽。最好每天带他去几次夜总会。商业调查科的人天天去夜总会。” 说到这时,王彧尧忍不住哼笑,只吐出一口烟圈。食指间的香烟,还未燃尽,之见他眼神微动,又漫不经心的将烟掐灭。最近他晚间一直呆夜总会看靓女,偶尔喝一杯酒,到了深夜,富村开车送他回住处。 反正王茵都已经离开,他早归也没必要。 “阿尧,你还多得是手段?我听讲你都换了几批人?弄得匡北明他们团团转。” 包间内灯光闪烁,王彧尧此时的神情更是看不真切,得意地搭着腿,双腿笔直修长,身姿慵懒,只挑眉一笑,再配上英俊的面孔,已然让旁边的女孩看了入迷:“他们想玩,我就陪他们玩喽。证据都不足,怎样逮捕我。” “阿茵怎么样,我管家找过她几次,她都拒绝。过几日我打算亲自见她。” 王彧尧语气发闷:“她不愿见我。” “怕什么,女人不能太宠。你越是言听计从,她就越以为你离不开她,以前我对你阿嫂不也是这样,那时候年纪轻,刚拍拖,一刻不见都不行,你现在看她还敢不敢。我在外面玩腻了,总会回到她身边。” 王彧尧淡淡地看他一眼。在这个问题上,他不可置否,金钱美女,一直是男人所梦寐以求的生活,他也不例外,他一直认为男人有几个女人,实属正常。可他若这样放荡,恐怕王茵还真会跟了匡北明。他就是放不下王茵。除了王茵,他更没把哪个女人放心里过。 倪正良见他脸色微变,又笑说:“想做大事,就不要被女人束缚。” 黏在王彧尧怀里的一个女孩子,端一杯酒递到他跟前,王彧尧低头细看她,这才接过酒杯猛喝一口。眼前的女孩年纪同王茵一样,柔柔弱弱,胆怯害羞。欲拒还迎,模样楚楚动人,更像有意无意挑逗他,眼神同王茵有三分像。 倪正良见状拍手大笑,“阿尧你总算开窍,这样才够劲,你看看,我就知你钟意这款,干干净净学生妹。今晚房间都帮你定好,让你好好玩。玩坏了没关系。” 几杯酒入肚,王彧尧已然醉醺醺,冲着眼前的女孩勾唇一笑,再使坏地冲对方吐一口烟圈,呛得女孩眼眶泛红,咳嗽不止,我见犹怜,女孩伸手进入,从他坚硬的胸膛,缓缓往下,而他确实有了反应,裤子隆起,膨胀一团。基于男人下半身主导作祟,更是想起了自己同王茵缠绵的零碎片段。 蓦然,他抓住她勾引的手指,放置一旁,眼神犀利。对方便规规矩矩。 “今年多大?出来做了多久?”他又抽一口烟,语气落寞。 “二十二。今年刚来……”女孩答得怯生生。 王彧尧笑了笑,偏头没兴趣在与她搭话。 他就是希望王茵知道,你看看,你同我斗气,够胆走,没有你,我王彧尧照样过得很好,有钱有酒,更多得是靓女。真以为自己非她不可?开什么玩笑。 但是他知道,这些只是自己在自欺欺人而已,真正跨出那一步,任凭*驱使,自我放纵,那他们之间便再也无可能。   ☆、第五十章 王彧尧没再来找过王茵,只是辉佬和富村偶尔过来探望,富村总会殷勤询问,是否要为她添置家用。王茵一一拒绝。 如今王茵的生活,还是同往常一样,上学图书馆,下学之后与同学一起聚餐,偶尔成群结队一同去新界的中大听讲座。 从电影院出来,匡北明带王茵去西餐厅用餐。 这阵子王茵偶尔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令他心中欢喜,虽然她是因内心自责。 匡北明内心泛起一丝希望,不是因为王茵答应同他看电影,而是她肯主动离开王彧尧,这就足以说明他已有机会。 他知道现在无论他以什么理由接近她,王茵都不会排斥,因为王茵心中愧疚。而他要得不仅仅是这些。 一辆黑色奥迪停在公寓楼下,王茵下车后,迟迟不肯上楼。 匡北明受宠受惊,大为不解:“可还有事?” 王茵心中纠结良久,终于问出了今晚心心念念的那件事:“北明,倪正良的案子是否有着落?”没办法,她现今看到匡北明,就担心王彧尧。甚至不敢同匡北明多言,生怕自己稍有不慎就对王彧尧有害。 当初廉署问及王彧尧的日常行踪,甚至让她出面作证,她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你是否想问王彧尧。”不用细猜,他也知道倪正良和王彧尧有关联,王茵这样关心,肯定是因为那个人。 王茵被说中心事,只缓缓点头承认。 “你今日肯定答应来同我看电影,也是因为他?” 王茵正想解释,哪知匡北明先抢白道:“对不起,案子的事情我不会透露半句,但是王彧尧事情我们专组正在查。我们小队人员想请你出面,可我知你不肯多讲半句。”匡北明语气冷硬,提到王彧尧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王茵脸色惨白,没回答,她不否认自己与他出来看电影的私心,她担心案情进展,担心匡北明找到证据立即逮捕王彧尧。她出言劝王彧尧收手,甚至罔顾学业,让他同自己离开这里,但王彧尧坚决不同意。 她知道,在王彧尧心里,她和他的身家利益比起来,自己永远排在后头。 “我知你担心他,但我不会放弃你,阿茵。”他会抓住仅有的一丝机会,让王茵接受他。 王茵无心在此:“若是被你抓到证据,他会关多久?” “怎么?这个我无法给你准确答案,你应该要去问王彧尧他所参与的数目有多大?涉及有多广,你劝他自首根本无可能,王彧尧这种人,心狠手辣,他同倪正良这种人为伍,就足以说明他只顾眼前利益。” “抱歉,阿茵。”他情绪激动,想到自己现今的身体状况,是因王彧尧所为,更是怒意涌上心头。 其实他很想劝她和王彧尧断绝关系,只因她和王彧尧没可能,念在顾及王茵感受,才忍住接下来的话。 王茵和王彧尧根本不同路,而王彧尧迟早会被他抓到把柄。她还这么年轻美丽,女孩子有一张高学历在手,日后便会前途无量,王茵以后会有很多选择,并非王彧尧不可,相反王彧尧这种人只会耽误她。 王茵脸色难看,只低头小声说:“无事。况且这是你职责,我不能强迫你。” 就算王彧尧真如匡北明所说,她还是不愿听别人这样评价他。尤其是匡北明句句带恨,令王茵不知所措。也许匡北明是知道实情的,不然又怎会恨他入骨。 可即便如此,她仍不愿意王彧尧出事。 王茵叹气上楼,掏出钥匙开一扇铁门时,却被前方拐弯角落的黑影吓得尖叫一声。 “阿茵,是我。” “耀辉。你几时来的?要不要进去坐坐,喝杯茶。”王茵惊魂未定,拍打胸口。 身旁的辉佬走到门口,“我一直都在,不用了。”他的人跟踪她好几天,怎会不知道她的行踪,尧哥嘴上虽骂她无情,到底还是放不下。 他鼓起勇气好心提醒她:“阿茵,你不要我为难。” “我看见你和匡警官一同从电影院出来。不止这一次,前些日子,匡警官还几次前往你住处。” “你自我搬离那天就一直跟踪我?” 辉佬面色难堪,只点点头承认。王茵大怒,更为他这样的行为大为不解,心想肯定又是王彧尧指使他所为。 王茵不解:“那又怎样!我和他能有什么?难道我不能交友?北明一直是我朋友。” “我知你对匡警官心存感激,但是尧哥不这么想,你同匡警官的事情我没告诉尧哥。阿茵,你同尧哥斗过气就好,当真没必要。”辉佬小心翼翼,最近尧哥时常发作,脾气阴晴不定,挣到一大笔钱还好说,听到匡北明去扫荡饭店的消息,只差没跳脚骂人,若是听到王茵和他再有纠缠,不知道还会怎样。 “你够胆就和他去说啊,他还能对北明怎样。” “阿茵,我也是为你好,你知道尧哥的个性,他几时怕过谁,你们再这样下去……”辉佬不知道该不该说,索性下定决心:“尧哥最近天天在夜总会看靓女,每日不醉不归,你再这样同他赌气……”辉佬本是好意,想借机刺激王茵,提醒她在与王彧尧闹下去,吃亏是自己,男人耐心有限不会时刻来哄你。 听王彧尧这阵子居然常驻夜总会,王茵气得发抖,彻底发怒,提高音量没好气向辉佬说:“由得他去看,他钟意就行!你也给我消失,不要成天跟踪我。不然我报警抓你!” 辉佬夹在中间,被训得灰头土脸,暗骂了一句:叼! 这与他有何关系!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管不住自己还要将错误归结在女人身上。 王茵心中难受,回到房间掩面流泪,想到王彧尧在夜总会管不住下半身夜夜笙歌,她恨不能捅他几刀。 她只不过想和他过安稳日子,她已做出让步,原谅他所做之事,只希望他能放弃眼前的一切和她离开香港,但是他不肯,明明是他有错,还要怪自己不知好歹,难道要她违背自己的良心和他一起下地狱。 她做不到。 几日之后,倪正良突然到访,王茵并不惊讶,之前王彧尧同她打过招呼,后来倪正良果然派管家在港大门口等候,她借口与校友聚餐离开。 请倪正良进门口,王茵行为客套,并无做出厌恶之举。 倪正良惊讶之余,王茵泡一杯咖啡,放在桌前,同他郑重其事说:“我只有一事想求,拜托你以后谈生意,不要让彧尧插手。” 见倪正良摇头轻笑,她又说:“我们全家因你们而死,我不想我唯一的亲人都被你牵连。” 倪正良抬眼仔细打量王茵,这是王茵回港后,他第一次与她见面。之前他老婆刘敏去九龙红磡寻过她一回,可想而知,被王茵严词拒绝。 只令他诧异的是,几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美丽,难怪王彧尧会这样钟意她。 “我好奇你怎会转性同我客气,以前你看到我,都是张牙舞爪,现今却这样礼数周到,原来是因为阿尧?看来你很爱他?”他倒是想让王彧尧回来帮忙,关键是王彧尧执意不肯。 “阿茵,爸爸祭日你不去没关系,我们终究还是一家人,生意上我会关照阿尧,至于阿尧同我合作,是他自愿,你怪我?他若是不愿意,我能逼他,你根本不懂男人。爱情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因为物质上追求和满足会填满精神上的空缺,你让他以你至上,凭你差遣,拜托,那只能是菲佣。” 王茵被他说到痛处,咬唇不语,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男人为自己这样。 倪正良笑笑,坦白相劝:“你放心,他没参与我的事情。不过你果真经历太少,你跟他这么久,要懂得为自己打算,多向他那里拿钱,反正他钱多,哄他几句他就有大把钱给你,你一招手半山别墅他都肯为你买。同他置气?你可有想过自己以后。” 女人大都差不多,有钱就好哄。给她钱,让她怎样花,再大的怒意都会烟消云散,他对付身边的女人就这样。他这样自以为是地劝王茵,无非是让她看清楚男女之间的本质关系,除却性以外就等于各取所需,他不想王茵不仅什么都没得到,且日后还要后悔。 王茵只觉得倪正良这话令她可笑,“我同他怎样用不到你来讲,我毕业争取在港大任职,完全可以养活自己。倪先生,我的事情,用不到你忧心。你若是念及一丝亲情,请不要将彧尧牵扯进你的毒品走私生意。” ***** 大陆那边又有客户联系王彧尧,佣金过高,王彧尧考虑良久才打算接手,最近也是顶风作案,更加要小心翼翼,上次陪匡北明玩了一场猫捉老鼠,估计匡北明心中早已怒不可遏。 匡北明并不简单,既然能知道他的接线地点,说明自己内部应该出了问题。好在他发现及时,立马又换了一批人。总而言之,他比谁都要谨小慎微。 “阿茵那里,她现今在铜锣湾的居所还不错。每日按时去港大上课,偶尔和同学聚会,都按时归家。” 王彧尧听后故作无谓,轻哼一声,反驳道:“废话!她生活衣食无忧,不还是花我钱!”花他的钱,也就算了,还够胆和他置气,真是将她养出了胆子。 辉佬小声嘟囔,并未将话说清,心道那只是以前,好歹现在阿茵是靠的自己。 “尧哥你几时再过去一趟。”他想他们这样僵持不下也不是办法,害的他手下日夜跟踪,成天怨声载道。 王彧尧听后,骂一句脏话,冷笑道:“我为何还要去找她,你当我犯贱。”捧着一颗真心让她去践踏,越想越气。 他自认为自己从未对哪个女人这样,只有她根本不领情,自己满心欢喜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哄了她那么久不管用,软硬皆施,根本无半点用处。 末了,他冲着辉佬怒道:“她以后钟意怎样就怎样,不关我事!” 辉佬好心遭迁怒,以后坚决管住嘴,不再操心两人事。 同客户商量完佣金之后,辉佬送王彧尧回到住处,已是半夜。席间沈阳的一位大客户,专程带一瓶茅台,北方人的桌席都钟意摆酒,而且都是浓度过高的白酒,王彧尧本想讲究雅兴开一瓶红酒。不想他们都不爱这套,在场有人不停向他敬酒,盛情难却,只多饮了几杯。 王彧尧回答家,不管不顾倒在床上。伸腿一蹬踢掉皮鞋,抱紧被褥,埋头在王茵的枕头中,感知她的气息。 他抱着被枕自欺欺人,语带慵懒喊:“小茵。给我倒水。” “小茵,给我脱衣,扶我去浴室。”无人应答。 他想象自己同客户喝完酒后,浑身疲惫,王茵小心翼翼为他按摩,手法娴熟,力道温柔,想象他因酒精头痛不止,她在自己耳边,抱起他头,轻言细语喂他醒酒药。 一切的一切如梦如幻,令他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他们是那样甜蜜,亲近,不分你我。 他以为自己喝得醉醺醺,倒在床上还能够抱着她肆意亲密,只听她在耳边软语关切,低声轻唤一句,“彧尧”就犹如毒品一样令他无法自拔。 可是房间里空荡荡一片,人去楼空,哪里有人肯应他。 “小茵。我小茵……你讲过不会离开我。”他将头深埋入枕头,语气发闷,一声比一声可怜。他感觉自己已被抛弃。心中凄苦相思,更不知向何人诉说。 女人都一样,她果真心狠至此,过了这样久,依旧对他不闻不问。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倪正良在尖沙咀的一处工厂已经被警方暗中察觉,次日警方赶到工厂将其捣毁。破旧的工厂内,只有一些零散的工具,桌面仪器上撒满了白色的粉末。 警方拍照备案,赶到地点时,只有几位马仔在装货,工人师傅已经离开,警察抓住现场人员,去警署审问半天,到现在倪正良的马仔并不肯供出幕后人。 倪正良对手下大发雷霆,几千万生意就这样再次被捣毁,王彧尧为他洗的钱,还未弄上市面。只叹自己流年不利,栽一大跟头。王彧尧向他提议立即转移资产,倪正良打算自己财产以购买证券的形式不露声色再次移至国外。 王彧尧这一招也是为了替自己洗脱嫌疑,警方无法寻到非法资金,自己便更不容易定罪。 “最近不好过,我工厂被人发现,抓捕了三个人。”倪正良抽着雪茄,同王彧尧商量。 “你会不会出事?目前怎样打算。”他语气轻快,并未露出自己此刻的情绪。 “应该不会,况且我钱还在你手里。加上他们一家人都在我手上。敢乱讲半句,统统都不要活命。估计我身边还有警方的线人。”倪正良言语阴狠,似乎已经做好十足准备。 王彧尧只侧目微微看他一眼,没有回话。 倪正良叹气拍了拍他肩膀:“可惜你不肯过来帮我,不然你肯定有的是办法,我们两一同挣大钱。我游艇都已经买好,大不了出事就去澳门喽。还能拿我怎样。不过我那个钱,你要快点到账。” 王彧尧哼笑:“没问题。” 铜锣湾广场内,匡北明等候良久,这次他以王彧尧的案情进展为借口,向王茵询问情况之由,将她约出。 终于等到王茵,两人迎接圣诞夜晚。 王茵到场便关心这事:“我看了报纸,听说扫毒组刚端掉一个制毒工厂?是否同倪正良有关。” “你知道蒋永健已经被抓,倪正良更是迟早之事,至于王彧尧同他有没有关联,我不得而知,不过也很难撇清关系。” 匡北明能和她说这么多,实属是不易,他当然不会像她透露,倪正良的事情应该在不久后就会有着落,等上面打听到他们的交货地点,就能够一网打尽。 王茵心绪不宁,更为王彧尧提心吊胆。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王彧尧自己一步步跌入深渊。 漫天烟花闪烁,王茵抬眸望着远处天际,在眺望对面的九龙,只隔着一条海湾,却感觉自己过的又是另一番生活,感叹命运无不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同王彧尧在新村的生活,那时候她双目失明,王彧尧对她的关怀备至,唯命是从,她想到了王彧尧在兑换店同人打架斗殴,自己奋不顾身为他挡住那当头一棒。她怎么不记得,他当时就同讲过自己以后再也不要过那种生活。 每提到过去,他都会不屑一顾地回答她:那些不好的事情,谁愿意再去记起。做人要向前看。 这时匡北明当着众人面手捧一束鲜花,单膝跪地,不知从何时掏出戒指,递在王茵跟前:“阿茵,虽然我知希望甚小,但我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次,不愿在自己走前,留有遗憾。” 王茵当场怔在原地,望着他,眼神更是不可思议。 “阿茵,可否愿意陪我一同去英国,戒指你可以暂时收下,我知你不会马上答应嫁给我。” “北明,你先起来。”她看了看旁人,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向她聚拢,她总觉众人目光太过刺眼,只小声劝说。 语气委婉为难,更想不管不顾转身就走。 匡北明见她脸色难堪,起身继续:“我能给你安定的生活。阿茵,我会对你很好。我会尊重你,爱护你,我分得清孰轻孰重,办完这件案子,我就会辞职,全身心投入家庭,不会再因公事而忽略我妻子。总之他王彧尧做不到的事情,我都可以为你做到,甚至只会比他做得更好。”他说得句句情真意切,王茵听后无不感动。 他上一段婚姻就是以警务为重,导致常年和妻子分居,夫妻之间几乎没有交流,为此和平分手,这次他时日不多,打算尽快抓到王彧尧归案后便前去英国治疗,他更不想自己后悔,哪怕希望渺茫,只想凭着自己最后的信念争取到底。 他可以带她移民,一同英国定居。以她的学历和语言,在那里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并不成问题。 匡北明每句话都砸在她心口上,令王茵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一个安定的生活,拥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同她畅谈生活未来,给她一份长久安稳的陪伴,这些匡北明都能给王茵。 而王彧尧不能,亦或是他根本就不想做,他将感情和野心分得清清楚楚,必要时候,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对不起,北明,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帮助,我的生活,我自己可以争取。我现在不必依靠任何人。”她前半生近十多年,多得有王彧尧在身边陪伴,更是依附王彧尧而活。现在,她有自己人生和规划,也有她不可撼动的原则。 匡北明见王茵面露难色,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你钟意王彧尧,没关系。能否给我一个机会。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不想自己后悔。” 王茵皱眉,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我知道。我并不是舍不下和他的感情,但我并不能利用你再次做出逃避现实的念头。” “北明,你是你,他是他。你不必事事拿自己和他相比。” 王茵同匡北明告别后,回到住处,到走廊间一阵酒味。她总感觉有人在此,她内心惊慌之时,身后一个黑影闪过,将她按至墙角。 是王彧尧。 待她看清眼前的男人,王彧尧低头吻住她的唇,温热的呼吸拍打在她的鼻翼,他像上瘾了一样来回的吻,一遍吻,还不住咬着她的舌尖。王茵呼痛,口中充斥着一阵酒精味,她不由发出呜呜声,双手被他钳制,怎么也推不动他。 他一只手嵌在王茵的腰间,一手固定住王茵的手腕,从她不停躲避的唇,到她的脖颈,在她的柔软的胸前。 他几乎是失去理智猛地撕开她衬衣,扣子散落异地,隔着薄薄的胸衣,他眼眶发红,如饥似渴地用力吻了上去。 王茵呜咽出声,待到他手伸到自己大腿边缘时,她惊觉他此时此刻的意图。王茵不堪羞辱,更不想在门口忍受他发/情。只曲腿顶了一下他的膝盖,再大力推开他。 王彧尧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王茵哆嗦开门,在关门前冲王彧尧怒道:“我不是你在夜总会的那些女人!” 他站在门口,手肘硬顶着铁门,因为隐忍的原因,泛红的脸上溢出一丝薄薄的细汗。 王茵在屋内靠着门背,闭目捂着胸口,她方才的慌张无措,只需王彧尧的一个眼神就被打败,她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对他心软。 “我只是去那里喝酒,并未碰别的女人。只因太久没见你,方才才会克制不住。小茵,我讲过以后只有你一个,自然不会对不住你。” 王茵仰头倚靠这铁门并未说话。 “小茵,开门好不好?”他语气低落,听得她心中发颤。 王茵无动于衷。只隔着一扇门,她仿佛能听到他心底的哀怨和恳求。每见她一次,心中抑制不住的情绪,突如排山倒海般涌出,有委屈,有怨恨,更有想念,全然充斥着她的胸腔。 他换只手撑住墙面,伫立在门旁继续说:“小茵,你怨我不要紧,我看着你长大,没人会比我更了解你。你可否为我考虑,我不是说收手就能收手。我这样也是为了我们以后。” 又是这句,每次都是用这样的借口来搪塞自己。 “你说你深爱我,你说你要同我过一世,你是我养大,我从未亏待你。在旺角,我接送你上学,为你备三餐,在温哥华,我搏命挣钱供你读书,我放下赌场的生意,只因你半夜发高烧,我便背着你跑遍了几条街看医生……你是我一手养大,我舍不得你。小茵,你说过的,你会爱我一辈子。” 他语无伦次,语气中尽是恳求。不知是否酒精的原因,他才卸下以往的狂佞桀骜,如同一个失去孩子的长辈。 王茵听后掩面流泪,更为以前的感情而心痛不舍。他说这番话,更是算准她会心软,然后好再让自己顺理成章回到他身边,看着他为倪正良和别人洗黑钱,等着他被匡北明入狱被抓,自己却无能为力。 半晌后,待她平复情绪,她心下一横猛地拉开铁门,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忘记是阿叔和阿婶将我抚养到大,你对我很好,我不会忘,我更不会忘记是你供我在加拿大读书,那时候的日子虽然十分清苦,但我照样很知足。没有你王彧尧我早已朝不保夕睡大街,没有你王彧尧我根本无法完成学业,没有你王彧尧我到现在都是个瞎子,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的王茵,这些我都没忘,但你要弄清楚那是以前,是你同我讲的,做人要往前看。所以今时不同往日,你可有为我考虑过一丝一毫?” 她摇头,眼中含泪,句句指责他道:“你根本没有,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你只会将你那种强盗逻辑,强注在我身上,逼迫我一同接受,我可以不计较之前你的所作所为,只要你能同我一起离开,你可知我想过什么日子?你不知道。你过得是你王彧尧自己想追求的生活,金钱和美女,酒色财气才是你。我讲得对不对?今时今日,我才发现我们本就不同路。你往后要做什么,与我无关,我不会在自不量力地出言阻拦你。” 王彧尧俯头看着她,眼中尽是阴郁。 王茵忍住泪水,心下一横,再向他郑重其事交代一件事:“今日匡北明向我求婚。” 她站直身子,故作轻松,仿佛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常不过之事。 “我已经答应他。他说要为我辞职,然后同我移民去英国定居。他能给我稳定的生活,你同匡北明相比,明显他更适合我。”她望着他,鼓起勇气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她继续:“我总要为自己打算,我们根本不同路。” 王彧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眉目深邃,似乎要判断她言语真伪,他的目光灼热,望得王茵有些心虚,心虚过后甚至还有一丝害怕。 他眉心微皱,紧抿着嘴唇并未答话,没有人知道他平静背后会有怎样的狂风暴雨。 双方静默了几分钟,王彧尧眼底的怒意愈发的深刻,抑制着自己的语气问道:“你再讲一遍,你真要随那个破警察去英国?” “嗯。”王茵点点头,殊不知自己已经再次挑战他底线。 此时,王彧尧狠骂一句:“狗男女!”下一秒,再也无法克制住胸中的怒意,一手握拳,再伸掌紧扣住她的脖子。 王茵大声喘气,只看着眼前的王彧尧,眼眶腥红,额角的青筋隐约跳动。 “为什么?”他贴近她的唇,在她嘴边闷声发问,小茵,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本以为她只是同自己暂时赌气,却不曾想到她竟然句句当真。 他容不得背叛,此时此刻,他真想用力掐死她,她的命就在自己掌心,只需再用力紧紧一握,便可就此结束,大掌不受控制地握紧她的脖子,见她脸色痛苦,他又急忙放松力道。 他眼神愤怒不甘,终究对她不忍。无论她怎样对他,他都舍不得动她分毫。 须臾,王彧尧猛地送手放开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五十二章 辉佬带着手下一起在夜总会唱歌,一阵狼哭鬼嚎,王彧尧听了心烦。直接将马仔的话筒抢过来砸在地上,吼道:“乱叫什么!唱歌不会好好唱!” 王茵那番话,伤他过重,有道是男有情,女无义。他王彧尧到头来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不就是嫌弃他读书少,看不起他得来的钱,所以才想着同他撇清关系。 王彧尧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在街上,辉佬在身后一路跟随。 “贱人!”王彧尧狠骂一句,心里也揪着疼。 往前走了几步,他扣住辉佬的肩膀,语气沉重道:“辉仔,你讲,我王彧尧哪一点对不住她,我对她那样好,供她吃穿,送她念书。”可为什么她还要这样对他。 他气得发抖,整晚都在借酒消愁,想到她同匡北明移民定居,心中的妒火燃烧地越发的热烈,他感觉到整个五脏六腑都烧的疼,甚至分不出清是心疼,还是身疼。 因为他只知道王茵,这次是彻底决定离开他了。否则也不会说这么狠的话。 “尧哥。”辉佬只拍着他的后背,听他一人喃喃自语。自己则一旁默默附和安慰,尧哥最近失恋,整个人的行为近乎癫狂,清醒的时候还好,过后,当作若无其事同客户合作谈生意,只是酒过三巡,又开始脾气暴躁,阴晴不定,连带他们那些手下都要遭殃。 谁讲尧哥冷血,一个王茵就能够将他逼疯。 本来以为王茵只是同尧哥暂时赌气,没想到听尧哥说她还要同匡北明结婚移民,此时此刻辉佬莫名地同情王彧尧,甚至还有些体谅他,辉佬从没见王彧尧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想来还真是对王茵用情太深,自己亲手养大的老婆,对她百依百顺,只差没将她供着,最后还要无情无义地抛弃他,同一个警察移民去英国。 不就是嫌尧哥没文化,将来没地位,更担心自己会脱不开干系。不知道该说女人现实还是残忍。 他一直以为应是男人充当负心汉,都是世俗男女,各取所需玩腻了就换一个,哪有什么真情可言。实在甩不掉就躲,没料到这女人心狠起来,比男人更甚。 倪正良的交货地点被警察被查封,当日倪正良在马仔的掩护下狼狈逃走。乘坐私人游艇,离开到澳门避难几日。 “阿尧,我刚从澳门回来,你在那里?” “我在赌场。” 他想还正是不凑巧,他刚去澳门开户存钱,倪正良居然偷偷潜回港。 倪正良又说:“替我送笔钱过来,我要现金。”他似乎猜到自己的结局,在挂断电话前,又嘱咐道:“剩下的钱,记得汇给我老婆孩子。” 王彧尧赶到九龙一处村落沿海的地盘,这里一直倪正良用来走水路收货的地方,他经常以同客户钓鱼为由,暗中验收货物。后面便是他的一处工厂,他有三个制毒场,有两个已被捣毁,抓了几个师傅和手下。如今只剩下九龙村落的一处工厂。 王彧尧赶到地点时,没料到在几分钟后,警察却赶来。倪正良刚接过他手里的现金袋,远处手下就已经察觉,拔枪相对。 枪林弹雨中,王彧尧与倪正良带着几个马仔节节退后。 “砰砰砰!”此时远处枪声不断,几人退到一处废弃的工厂。 王彧尧就地查看了一下周围地形,这里位置前面就是一条湖,等下走水路逃离不是问题。 倪正良涨红着脸,额头上青筋毕现,他先是伸腿踢了一脚旁边的汽油桶,再举枪指着王彧尧怒道:“你老母!王彧尧,你居然串通警察出卖我!” 王彧尧怒道:“你脑子不好使,我几时出卖你!我缺钱?穷到要做警察线人?你的事情我几时插过手,不是你叫我过来给你送现金!”王彧尧没料到自己前来送货,警察居然也会碰巧赶到,中了一枪还不说,估计自己也惹了一身麻烦。 倪正良样子接近癫狂,仿佛谁也不信,只拿着枪死死地对着他。 王彧尧咬牙,伸拳打在他的颧骨,捂着胸口指着他道:“扑街,你够胆再开一枪啊!” 倪正良瞪大眼,用枪指着他的头:“你以为我不敢!” 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倪正良的几名马仔站在他身后随时等待候命。 辉佬看情形不秒,赶到他俩跟前提醒道:“尧哥,良哥,逃命要紧,大家都是兄弟。别自相残杀,后面有警察跟上来。后面的人快顶不住,我们快走吧。” 王彧尧啐了口,心道,谁和他是兄弟。害得他无辜中枪不说,搞不好还会遭警方怀疑自己与他贩毒走私有关联。 倪正良低头看了看手表,冲王彧尧再次嘱咐道:“我在信你一次,你先走,反正他们要抓的人是我,记得把钱洗净之后汇给我老婆。” 王彧尧在辉佬的搀扶下逃离。 王茵还是按部就班过着自己的生活,这一天警局扫毒组的人走上门,请求王茵协助调查。 当日两名警员走上门,掏出证件向王茵示意。王茵从报纸上看到倪正良同警察火拼,中弹身亡。 王茵当时脑子里轰隆隆一片,依然听不清楚警察的措辞。如今倪正良出事,王彧尧肯定是脱不开关系。 警员离开后最后留下一句话:“我去找过王先生,他并不在公司,听他公司的人说,他去大陆出差。我们没别的事情,只是想请他回警局做配合调查。如果你见到他,麻烦你告知他一声。” 王彧尧出事后,为了怕引起警察注意,并没去医院。 次日辉佬悄悄赶到王茵住所,站在楼道口,挠了挠头,思忖片刻才踌躇开口:“小茵你可否去看看尧哥。他现今在别墅养伤。” 王茵紧张问:“他怎么了?” “尧哥受的是枪伤。阿茵,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你为妙,反正你就要同匡警官离开,最后见一面也理所当然。我看尧哥太可怜。就算做不成情人,毕竟他养你到大,从未亏待过你。他负伤,你也应该过来看看他。” 王茵听得出辉佬言语的指责。 现在扫毒组的警察到处请他回去调查,他却躲起来养伤,估计匡北明在商业调查那边也收风声,王茵不知道王彧尧和倪正良究竟发生何事,到底有没有参与贩毒一事?她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害怕。 王茵赶到别墅时,除却客厅中的外籍私人医生外,还有富村。 辉佬带她进房间。 才一开门,就看到方玫正在为王彧尧穿衣,方玫的手放在他胸前,关切问他:“还疼不疼?” 王彧尧咬牙道:“还好。” 方玫细心地理了理他胸前的衣襟,再为他一颗颗系上扣子。方玫是听陈华透露,才知道王彧尧在别墅养伤。自己执意要过来照顾王彧尧。 这个过程恰好落在王茵眼里,王茵惯性往后退了几步,觉得此时的情形分外刺眼。她能感觉到此时王彧尧的目光从她进来之后就一刻也不曾挪动过。 这座别墅本来是王彧尧送给王茵的,可想到王茵不久便要和匡北明去英国,王彧尧才发觉自己这样根本没必要。 卧房里一片寂静,辉佬见此时气氛不妙,想开口解释。 两人对视间,王彧尧冷眼瞪着王茵,抢先开口:“谁让她来的?” 辉佬老实回答:“尧哥,是我带阿茵来的。” 王彧尧恼道:“我又没死,难道你叫她来为我送终?”停了片刻,他目光转而瞪向王茵,伸手指向她,语气冰冷道:“你立刻给我滚!” 王茵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看他,一动不动。 他脸色变得越发的阴鸷,看着她纤瘦的身体,他眼底的情绪既掺杂着几分意味分明,重复说:“我让你滚,你没听明?” 王茵抬眼茫然望向他,两人相视片刻,她眼眶氤氲,眼底的湿意越发的明显。她从未想过王彧尧会当着方玫和辉佬的面,这样与她说话。可她还是忍住了,只当王彧尧受伤后脾气变大,心中暗自平静情绪,看在他的受伤的份上,暂时忍住不同他顶嘴置气。 王彧尧最见不得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是自己欠她一样,更不认为自己有何对不起她。 “怎么?还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我死了你不是更开心,可以高枕无忧同匡北明一起移民。”他言语冰冷,句句带刺。王茵听了就如同刀割在身上一样难受。她受不了王彧尧这副毫不在乎的冷冰冰的模样。 辉佬看得出气氛紧张,他为人不笨,王彧尧这几日的神魂颠倒,可都是为了王茵,今日能说出这番话,明显是放不下往日的自尊。方玫在这里只会更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 “玫姐,我们先出去。”方玫担忧的看了看王彧尧,最终不情愿地离开房间。 房间只剩他们二人,王茵这才开口说话:“彧尧,你感觉怎样?怎么会受伤的,好点了没有?”她明明在极力的克制情绪,却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王彧尧不以为意轻笑,没好气回道:“我死活几时让你管,你还没随匡警官移民去英国完婚?匡太。” 他冷冰冰的喊她一声匡太,提醒他们之间的关系,王茵听后气得发抖。 两人沉默了良久,王彧尧掏出烟盒,启开打火机点燃一根烟,狠狠地抽。 王茵捂嘴咳嗽,冲他怒道:“你受伤了还要抽烟?” 他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我抽烟与你何干?你是否忘记之前说的话?就算我死也同你没关系。” 他还是这样,同她生气时,言语伤人,却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感受,用自我伤害来达到惩罚她的目的。王茵见他这副可怜的模样更加揪心疼痛。 “我随你,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只会这样对我,如果你只想借此讽刺或者言语中伤我,那恭喜你,你做到了。”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心也有种感同身受的疼痛。 他没理她,自顾地抽着烟,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抽了几口,只感觉伤口好像又开始疼了。可越是疼,他就抽得越忍,似乎只有这样他心里才会好受。比起心疼,他觉得这点枪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王茵不管不顾,走上前狠拔下他的烟,直接抛进垃圾桶里。 “痴线!要你管!”他止不住脾气冲她怒骂了一句,还伸手重捶了一下床面震得他整个伤口都在疼痛。 王茵听见一声闷哼,再看到他胸口隐约泛红。她略微低头,这才注意到身旁的垃圾桶中红彤彤的一片,都是染血的医用棉花和绷带。心中竟然衍生出一种难以言语的阵痛感。 她情绪慌张,急忙按住他靠在枕头上:“你不要激动,都出血了。同我置气只会拿你自己的身体发泄!” 她声音哽咽,这一次,王茵真的快要哭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逼他做出选择,不料他既然当真不在理会她。他嘴上虽不挽留,到底心里还是可是惦记她和匡北明的事情。她一直在等着他,等着他放弃眼前的利益,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带她离开这里。可是,他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怎么办。 人生总有许多的未知,有时候一个猝不及防,毫无预兆的事情,就会将原本的计划打乱。 王彧尧看她这副不言不语的样子,心中一阵恼怒,他不知自己是否着魔了,倾身吻住她的唇,他带着急切,似乎是久逢甘露,连啃带咬,吻得王茵嘴唇生疼。见王茵并未反抗,他却故意惩罚性地吻得更狠了。 王茵没有反抗,只任由他为所欲为,她生怕自己稍微一动,便会碰到他的伤口。两人在拥吻间,王茵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倒在床上。 发泄完愤怒之后,王彧尧胸口剧烈起伏,压在她身上,眼神犀利,气喘吁吁道;“我实在不懂你,不知你的话,几句真,几句假,女人都善变。既然说好要同我断得干干净净,那你不去同破警察拍拖还跑来看我做什么?你是在可怜我?” 此时王茵抿紧嘴唇,楚楚可怜,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彧尧。”王茵摇头,喊得委屈,其实内心疼痛难忍。她想向他解释,自己之所以这样决绝,是不想看他一步步走向深渊,她想和他过一世,不希望他有任何的意外。 这一声,听得王彧尧内心柔软。他听得出她语中的眷恋和担忧,突然回想起曾经,她也是这样,只要冲他撒娇亦或是犯错求他原谅,都会以这种口气。她本就是他的女人,没有人会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过了一会儿,王茵又解释说:“你不要误会,只因我们是亲人,胜似亲兄妹。辉佬说得对,你养我到大,我对你不闻不问,这样太过无情。” 王彧尧的脸色瞬间暗淡,他皱眉看了她良久,突然轻笑一声,声音黯哑道,“是我自作多情,原来这就是你前来看我的理由。王茵,你赢了。再这样下去,我不知自己是否会发疯。”他想到她要和匡北明离开,就如同万箭穿心,这种感情不仅仅是一种爱人之间的占有,更是这么多年相依为命的亲情上的忍痛割舍。他一手带大的女孩,转眼间就要离开他,只剩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 说罢王彧尧又吻住了她的唇,温柔的吻并不浓烈,同发才的赌气发泄不同。这次他的吻带着几分试探和小心翼翼。他勾住她的舌尖,来回地唇。 王茵不敢动身,怕碰到他伤口。在他的温柔地引导下,她居然开始伸出舌头回应他。 两人吻到难舍难分,王彧尧眼中的*愈发的明显,离开她的唇后,只埋头在她颈窝憩息了几秒,讽刺道:“你见过那个兄妹像我们这样?你还深爱我,对么?” 王茵不想回应,只偏头不理他。 蓦然,王彧尧轻叹一声,忍痛寻住她手,两人十指相扣:“算了,你什么都不要讲,能否暂时陪陪我,我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过后,你要走,我绝不会对你死缠烂打。”语气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卑微,这一刻,他愿意放下所有自尊和骄傲,只想留住这片刻的温存。   ☆、第五十三 这阵子王彧尧一直躲在别墅养伤,听陈华的人打探说,扫毒组的人暂时放松了此事。 陈华来前来王彧尧别墅,看到王茵也在,陈华的目光扫向身旁脸色难看的方玫,似乎已大致明白其中情况。王茵退出房间后,陈华与王彧尧不知聊了多久才出门。 方玫送陈华到门口。 叔侄俩一前一后,谁也无开口说话。陈华转身郑重其事看她几秒,见方玫魂不守舍,也不忍心再说实话提点她:“阿玫,阿尧现今已无事。你留在这里没必要。” 方玫脸色微暗:“我知道,我等王医生过来,再察看一下他的身体我就走。” 医生是方玫带来的,本来王彧尧的受得也不是重伤,但她仍不放心,又去医院请了自己的一位老友前来,为王彧尧查看伤势。 陈华皱眉指着楼上加重语气说:“刚才的情形,你都看到了,难道你还不死心?” “我并非没死心,只是没想过王茵会出现。” 方玫听说王彧尧和王茵断了之后,她终于有种守得明开见月明的感觉。她心道,你心心念念捧在手里的小情人到最后不还是离开了你,只有我方玫对你不离不弃。 她看到王彧尧身中枪伤,被辉佬扶至床上,只感觉到自己莫名地心疼,当王彧尧眼神感激得握着她的手,向她道一句谢谢时,那一刻她突然想哭。不止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心,更是为了眼前这个让她付出真心的男人。只是她没料到,王茵会突然赶来,将她的一切计划打乱。 但她却并未后悔。她发现自己深爱这个男人,不管他对自己的感情如何。 陈华冷笑,觉得她还是执迷不悟:“就算没有王茵,你以为他还会回心转意?” 方玫偏头望着窗外,不再与陈华理论。至于王彧尧是否回心转意,于她而言,早已经不重要了。在王茵进门的那一刹那,王彧尧看她的那种浓烈的眼神,她就已经死心了。 “阿尧这人重情义,更讲信义,去给倪正良送钱没料到会给警察发现。现今扫毒组的人都在找他,包括倪正良的非法资金到现在还没着落。” 方玫恢复神色,不再纠结眼前的事情,只反问:“二叔,你打算怎么办?” 陈华趁着脸思索良久,才点头叹气说:“还能怎么办,我又不参与其中。顶多给阿尧投资。等他康复,我会再和他商量股份的事情。只是我不知他现在还是否帮大陆那边洗钱。若一直如此,恐怕你我都帮不了他。” 王彧尧的别墅很大,顶楼是一个露天平台,阳台上种了不少植被,屋后院中还修有一处游泳池。背环半山,面向港湾,景致怡人。王茵来这里几天无不感叹自己所住之处,之前只在铜锣湾参加同学的生日party时,去过这样大的别墅,而这次却是王彧尧的地方。且是居住在此,不得不承认,荣华富贵,酒色财气确实能迷人心智。她终于明白他为何不肯收手了,有谁会嫌自己钱多,世人的贪念无穷无尽。 让王彧尧为了她放弃得来的这一切,放弃自己利益。于他而言确实做不到。 她双手扶着栏杆,眺望远处的景色发愣。感觉有人在她身后,转身回头,才发现居然是辉佬。 辉佬眯着眼,看着她笑道:“阿茵,感觉这里怎么样?这套别墅是尧哥以你的名字买下的。归根究底,还是你的。” 王茵笑了笑,没回答。她在九龙红磡时就听王彧尧提到过。 辉佬继续说:“其实还不止这里,你可能还不知,尧哥深爱你。即使你要同匡北明在一起,他虽然难过,但还是为你准备了不少钱。” “我不会要他钱。” 辉佬轻笑,耸耸肩:“我知你不在意这些。读书人大都比较清高,你看不起我们这种人实属正常,我本意是想告诉你尧哥的心意,讲实话你能过来看他,我很开心。” “他对我很好,从未对不住我。相反是我欠他太多。我不会这样无情无义。”王茵说完,便回到房间察看王彧尧头上的点滴瓶。此时瓶内的水快输完,她急忙出房间,叫来医生拔掉针头。 拔掉针头后,王茵的手按在他王彧尧的手背上微动分毫。 “彧尧,吃饭了?用不用我现在端进来。” 方玫进门时,便看到王茵坐在床旁,与王彧尧紧拉着手。 王彧尧的床也是专门定制,饭桌已然被几位手下推进卧室。方玫上前将王彧尧扶起,将饭菜端至桌前。 王彧尧感激道:“阿玫,这段日子多谢你。” 方玫笑了笑:“无事。我二叔也让我多来看你伤势。”停在这里,她突然望向王茵,又说:“况且这一切是我自愿。” 方玫离开后,王茵仍旧面无表情,两人坐在一个用餐,王茵则负责在一旁为他夹菜。 王彧尧见她胃口不怎么好,这才劝道:“你应多吃,我没事。” 王彧尧并未向王茵解释方玫过来的原由。因为他觉得,王茵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他问得认真,语气少了以前的戏谑:“这段日子过得怎样,学院专业如何?” “我很好。”王茵惜字如金。 此刻的他更像一位谈论家常的家长,询问她生活方面的琐碎之事,却唯独没有提到过匡北明。 看她吃得太少,同她谈话也是心不在焉。王彧尧轻哼了一声:“怎么?吃这么少,让你留在这里陪我,你很不开心?” 王茵摇头,不想自己的好意被他误解,气急败坏:“你乱想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刚一解释完,自己又立马后悔了,她看到王彧尧眼中的欣喜,又立刻弄得她心神不宁。 王彧尧低头看了看自己伤,向王茵解释:“倪正良死前让我给他送现金,我本来想叫人送给他,可我信不过别人,几千万的现金,让人起贪念不说,谁会冒着胆子送过去。他可是通缉犯。” “可我没想到警察会出现。我解释一遍,信不信在你,我只为他洗钱,从未参与他的任何事情。”当时倪正良还向他开了一枪,两人退到废旧工厂里,他差点被倪正良失去理智错杀。 “我知道。”王茵点点头。只要他说,她就信他。 王彧尧微微张口,欲言又止。他想告诉她,他真的在努力改。没有做出让她更失望的事情。 这阵子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融洽时光,只是多了几分疏离和矜持。不再像曾经那样肆无忌惮地亲昵嬉戏。王彧尧对她也是发乎情止于礼。 如今王茵每天去学校并不勤,她担心这几日会有警察跟踪,先是赶回住所,再偷偷乘车去王彧尧的别墅。 中午,方玫带医生进门给王彧尧检查过之后,才不舍离开。 晚间,王茵洗完澡后,悄无声息地躺在他床边。 床很大,王彧尧从没开口主动要求她同睡。可是两人却很默契的隔着一段距离。 王彧尧能感觉到床旁突然望下凹。远远的就闻到了一阵沐浴露的香气,清新怡人,他忍不住偏头一看,王茵已经背对着他躺下入睡。 王茵感觉不自在,稍微翻身,就对上了王彧尧的目光。 双方相视良久,她能感觉到他眼底暗涌的火热。 静了片刻,王彧尧才开口提醒道:“你可以睡自己房间,不用刻意陪我。”他完全不懂她突如其来的主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同你一起睡。” 又是这句熟悉的话,弄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她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咬着嘴唇,将手慢慢往下,覆盖住他的微微膨胀的裤子。 她的手灵活地伸进他的裤中,只是微微动了一下,便听到他满足地闷哼出声,眼眶也随之涨红,眼中的血丝越发的明显。王茵心中欢喜,又尝试着继续取悦他,却发现他呼吸变得愈发的急促,下一秒,王彧尧便紧抓着她的手,来回不止。 她的手法并不熟练,在他的引导下,才加快速度。她突然有种成就感,仿佛自己在床笫间已经征服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平时都是以他为主导,无论在生活中还是这方面,他总是能一手将她掌控。 如今看着他在自己手中失控,因她的节奏而失去理智。这种身体上相互慰藉,远比真实占有的亲密感受更令人兴奋满足。从他方才的急不可耐和失控地反应看来,他很满意这次的亲昵。 终于在她手中释放后,王彧尧摸了摸她头,气喘吁吁道:“听话,快去擦擦手。” 王茵稍微起身,胸前光裸一片,王彧尧的视线恰好落在此处。眼神中的餍足,还带着几分饶有趣味。 王彧尧爱极了王茵这副半掩风情的模样,王茵的睡衣不知何时已经褪至手臂,胸口都是他方才情动时啃咬留下的痕迹。 王茵红着脸越过床柜旁的台灯,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再细心为王彧尧擦了擦汗。一切完毕,她才主动凑近王彧尧跟前,埋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入睡。 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沉稳有力,可是王彧尧却一夜无眠。 ******** 王茵去学校之时,王彧尧的住处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辉佬带手下齐齐退出房间。王彧尧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抽屉旁,将一个箱子拿了出来。 “阿嫂,这些是现金,另外你还有几处房产,基金,还有国外的证券,这些你可以请人核算一下。都是他放在我手里的钱,我已经全部洗净。” 刘敏笑道:“没有让你分给他的一些小情人?” 王彧尧笑着摇头。倪正良临死前只让他将自己的所有财产留给他的老婆孩子,根本没有提到别的女人。 刘敏突然笑着拍手,眼中含泪,语气更是有几分大快人心:“看看,他一出事,谁还理他。” “两个孩子在国外读书,我还能有什么盼头,就算他去坐牢,我根本无时间等他出来。”刘敏已经做好了打算,就是送钱进狱中请人解决他。 王彧尧神色狐疑,大为不解。他以为是倪正良的马仔出了问题,不想是自己老婆将他出卖。 “怎么?很惊讶?如果我告诉你,是我将警察叫到九龙的交钱地点,你会不会骂我狠毒。为了利益连丈夫都出卖?” “这些年他做得这些事情,我也脱不了干系,我不想陪他一起坐牢。” “况且男人喜新厌旧,还指望女人为他付出一世?我年老色衰留不住情,至少还有钱在手里。以前我隐忍是为我自己的将来,一旦离开他,我将一无所有,辛苦经营的公司还要和他对半分。他有多少钱,我不得而知,所以我忍了他好几年,我忍受他在外面胡作非为,养一大堆情人。我一句话也没讲。我为他付出了我大半辈子的青春,自我十六岁,就是他的人,我为他看场,打理生意接待客人。我们从当初相爱到结婚,到后来的感情都已经被他给全部耗尽。” 刘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讲她和倪正良这么多年来的感情,似乎是为自己这些年的情感找一个宣泄口,最终刘敏起身轻笑打算离开:“阿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跟了倪正良这么多年,这是他唯一教会我的东西。这个世上我谁都不信。” 刘敏离开后,王彧尧叫辉佬回九龙管理饭店生意。只是刘敏和倪正良的这件事,却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他始终认为刘敏太过心狠,一个女人究竟有多爱一个人才肯为一个男人付出这么多,又有多恨他才会想到将他置于死地。 王茵用过晚饭才回来,医生又为王彧尧送来一些消炎药。服过药物后,王彧尧便去了浴室,王茵走至窗前着夜景正思索事情。 不知何时,王彧尧从浴室出来,从身后将她紧紧环住,低头在她耳鬓厮磨。此时夜色正浓,王茵感受窗外微凉的海风,感觉自己已有些许睡意。 王彧尧的伤快要痊愈,再过两天自己没有留下去的必要。想到这里,王茵动了动身,却被他稍微用力固定,只小声说:“别动。” 过了一会儿,他语气落寞道:“让我好好抱会儿,等我伤好,就再也抱不到了。” 这阵子并未碰她,不排除身上有伤,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觉得眼前的女孩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所以更没必要为自己的*找借口,在她身上得到一种不切实际的慰藉。 在前几天,他还对她恨到极致,知道倪正良出事后他才惊觉,也许她说得也对,自己除了钱,什么都不能给她。他们俩的人生轨道根本就截然不同。她在一座好学府大展宏图,将来肯定前程似锦,有一份体面安稳的工作。而他呢,随时都可能一无所有。 若是在自己没察觉自己的心意之前,他可能会支持她这么做。可到了现在,尤其是她已经成了他的女人,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这样大度。 王茵听后,心中难受,更不知该如何回话,只抬头轻轻地吻了吻他的下巴。更是回应他此时的感情。 王彧尧身子低头,只低头看着她。两人对视间,他的目光变得愈发地欣喜若狂。双方的嘴唇贴近,这时王茵的手机响起。 “阿茵,你这段日子去了哪里?”匡北明停了几秒,又狐疑问:“可有看新闻?” “我现今与同学在聚会。前阵子有警察前来找过我。” 匡北明又问:“你不知王彧尧在哪?” 王茵语气平静:“他前几日打过电话通知我,他去了大陆同客户谈生意。” 挂了电话,王彧尧挑眉发问:“刚是匡北明打来的电话?” “嗯。”王茵淡淡地应了声,见他脸色难看,也不再解释她和匡北明之间的关系。 “我还不知你几时会这样说谎。”看着她左右逢源,在自己同匡北明之间,王彧尧语带嘲讽,似乎只要一提到匡北明,他就没有好脸色。明知道王茵是为了自己,可一想到她要同匡北明离开,心里就不好受。 说到这里,王彧尧收起那抹玩味的笑容,稳住自己的语气,“你几时同他走,记得告诉我一声。我送送你。”说完他故作轻描淡写得笑了笑。 他没有勇气问她是否愿意等他。 王茵冷着脸不说话,只上前开始脱他衣服,王彧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并未行动,而是看着她接下来的举动。 王茵红着脸说,“你的伤已开始结疤,应该没大问题。”她语气太过直白。 王彧尧被她这番主动弄得迷迷糊糊,更是受宠若惊,见王茵有些迫不及待,他忍俊不禁将她扯进自己怀里,俯头在她耳边轻声问了句。 “嗯。”王茵毫不避讳地点头,主动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王彧尧伸出舌头,火热地回应。两人热烈拥吻间,已翻滚至床榻。 “彧尧。”她在他耳边轻唤,一声软过一声,更像一条缺水的鱼,紧紧缠在他身上,两人抵死缠绵。 “小茵,我深爱你。”弄得王彧尧多番失控,他一边低头吻着她身下速度不减,他贴近她耳边喘气问:“小茵,你可愿意等我。” 王茵揪着表情,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死死抓住身下被单,慌乱点头应承。 直到双方精疲力尽,王彧尧才离开她的身体。交欢过后,王茵不再说话,只圈着他的背,双腿缠上他的腰,埋头在他怀里一阵大哭。她不知道是身体上受到的极大刺激,还是心理上的过后空虚难过,她哽咽不止,泪水决堤。心里非常难受。 他们明明离得这样近,近到连身体里都镶嵌着对方的痕迹,为什么她觉得这样还是不够。 这是王彧尧最为难忘的一晚,今晚的王茵哭得撕心裂肺,许是两人都心照不宣,更不知明日会发生何事。 王彧尧的心也因她绝望的哭声,心口更是揪着疼痛,王彧尧吻住她哽咽时微张的唇,喃喃道:“小茵,不哭。”他一下一下地来回轻抚着她的后背,吻去她脸上泪水,留住今晚的旖旎时刻。 “小茵,我爱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王彧尧望着王茵沉睡的面孔痴迷不已,又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唇。今晚的王茵太过媚人,她难得这样主动勾人,甚至于险些令他投降多次。 王茵微微睁眼,见王彧尧眼神怜爱,满腹深情,令她看了颇为动容。 王彧尧伸手往下穿过她大腿内侧,按住她某处,又轻轻地揉了揉,语气难得温柔:“疼不疼?嗯?” 昨晚上不知缠绵到几时,更是他们最为激烈的一次。根本无法顾及到她的任何感受,没办法,王茵缠得太紧,已经让他失去理智。 王茵不说话,只抬腿缠住他腰,伸出手臂紧搂着他的臂膀,再仰头吻住他的唇。王彧尧内心悸动,伸出舌头席卷入内,唇舌纠缠,他勾住她舌尖慢慢地吻,如同上瘾。两人吻到难舍难分,离开她的唇时,他又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连续亲啄了几下,又坏笑地揉着她的胸脯。那种蚀骨的感觉,令他一股热血倏地涌上一处。 王茵埋头进入他怀中疲惫地闭上双眼,王彧尧似乎感觉到她的依赖,忍住欲/望,俯头一下一下地亲吻着她的额头。两人的心紧紧贴在一起,近得都能感知到彼此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 亲密过后的两人,依旧如连体婴儿紧搂在一起。 王茵是次日离开的,她态度坚决,甚至没有同王彧尧打声招呼,也没有带走王彧尧为她准备的任何衣物,她心里总算已经有了答案。无论如何,王彧尧都不会放弃眼前的一切。 王彧尧一个人坐在房里发呆。原来前晚激烈缠绵是她欲打算离开他的前兆,也许他早就该想到,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只能任由她选择人生。只是他真的不理解女人这种生物。可怕起来,比男人的手段还要狠毒三分,一旦回归理智,却比男人还要风轻云淡。 他满脑子都是昔日同她相处的画面。这时电话响起,王彧尧沉静了几秒,才接过电话。一一应承了几声,挂断电话后,更是眉目紧蹙。 刚大陆打来电话,那边客户紧催资金,王彧尧仰头叹气,没心思在沉浸感情中,次日去了沈阳和客户商议资金处理事宜。 商业调查科已经同大陆警方合作,大陆那边已经提交不少线索证据,如今只等着王彧尧上钩。 当日辉佬从电话报告情况后,再火急火燎从旺角赶到中环同王彧尧商量最终情况。 辉佬狐疑:“澳门那边的事情该怎么办?我总觉得这次没那么简单?” 王彧尧翻看了手中的资料,在打开电脑查询一下银行信息,这才吩咐说:“先过去看看,上亿的资金,我也不想在自己手里出问题。 “我听讲是账户出了问题,李伟豪他们从广东连夜赶到澳门,他们让你过去一趟。” 王彧尧狠抽一口烟,拧紧眉头:“没可能。赌场有保密条约,警方很难要到客户资料。”他虽然是这么想,到底心头还是微怔。 辉佬在隔壁间入睡后,王彧尧一个人坐在卧室沙发上抽了几根烟,才想到暂时的解决办法。打算明天再去一次澳门核实情况。 此时,夜已深,王彧尧靠窗捏紧酒杯猛灌了几口。只痴痴傻傻地望着床铺发楞,想起了自己同王茵缠绵的场景。 末了,他开窗猛吸口气,平复内心的倏窜地火苗,扔掉杯子发了疯地想去见她一面。 王茵正同匡北明走到楼下,匡北明想了良久这才开口解释:“小茵。我不想骗你,我这次去英国主要是为了接受治疗。”匡北明神情激动:“其实只要你愿意,以后……我能够照顾你。” 王彧尧的事情他已经胜券在握。 “你身体如何?要不要紧?” “不用担心,只是简单的康复训练,再做检查。”他隐瞒了自己前去做手术的事实。 王茵笑了笑,同他解释:“北明,我毕业可能会留在港大任职,而且几位导师都对我很满意,至于其他事情我从未想过。” 他似乎已经明白了答案,对于王茵他是爱而不得。 远处的王彧尧正看着两人一路走来相谈甚欢,这才突然止步,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随即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立刻离开。王彧尧心中再次失望,既然她同匡北明在一起,自己死缠烂打已经没必要。 这次去澳门之前,他总感觉有些不妙,但又不能不去,他仿佛像有心灵感应一般,鬼使神差地跑到王茵住处,想在离别时见她一面,不想却看到了王茵和匡北明在一起。王彧尧脸色阴沉,回到房间猛抽着烟,脑子里又浮起了王茵同匡北明在一起的画面。 果不其然,当王彧尧从澳门回到中环写字楼,下午匡北明已拿到拘捕令,向王彧尧示意道:“王先生,我们怀疑你同大陆一桩洗钱案有关。请你回警署协助调查。” 陈华与方玫当日联系律师去警局协商放人,都无能为力。警察已经记录他去澳门的次数,同年十二月,大陆警察连同香港商业调查科侦破一件洗黑钱的案件。由匡北明带人将王彧尧拘捕,法院判刑两年,交了不少罚款金额。 警察拘捕20人,警方查到内地商人通过多名本地港人,将逃税、贪污以及违法得来的资金,以现金形式,每天经陆路边境走私来香港,命接头人将黑钱存在银行内,部分汇至加拿大目的地。更有港人用注册公司借壳洗钱,此人洗钱的策划人便是王彧尧。 当日报纸头条为王彧尧而开,上面写了王彧尧从旺角开兑换点地起步,到尖沙咀饭店时的奠定根基,最后到中环注册的电子公司借壳洗钱,整篇文章仿佛成了王彧尧洗钱的发家史,令人无不惊愕。 王茵看到报纸后,叹气掩面不语,匡北明致电,询问她状况如何,她只是客套几句便挂断电话。她的生活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论文已交给导师,下月结束学业,正准备申请留在港大研究学院任职。 王彧尧的出事后,她俨然克制自己再多想,其实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从得知匡北明执意追查到底的那天起,她就知道王彧尧躲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如今,王茵已经习惯了没有王彧尧的生活,原来将这个人从自己的生命中活生生的剔除掉,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了。 王茵从学校听完导师意见沿着港大校园走一圈,心中抑郁尽散。她不知不觉地抚着肚子,不禁抿嘴浅笑。 下午六点,还要赶去机场送匡北明,此次匡北明打算去英国治疗,王茵送他去机场,两人礼貌性拥抱告别。 匡北明搂紧她,语气颤抖:“阿茵,好好照顾自己。” 离开他怀抱,王茵点头嘱咐:“你也是,记得打我电话,向我告知你身体情况。” 匡北明过安检,时不时回头望向王茵。心道,这次一别,还不知能否再有机会相见。 王茵疲惫回到住处,突然低头摸了摸肚子,低头自言自语问:“宝宝,是否肚饿?” 其实是她自己有些饥饿。 王茵温柔浅笑,独自去厨房淘米煮饭,才刚插上线头,这时门铃响起。 王茵透过猫眼一看,才知道来人是富村。 王茵开门,面无表情,请富村入室。 富村递给她一个明黄色资料袋,语气艰难道:“这是尧哥留给你的东西。” “尧哥说,要你好好照顾自己,你不用过去看他。”富村这话说得委婉,当时王彧尧语意并非这样,辉佬和王彧尧入狱后,富村前去探望。 王彧尧在监狱只落寞一笑,“我如今一无所有,一切全给了她,怎指望她肯再多看我一眼。你把东西给她之后,告诉她,我以后不想再见到她。”他说这话时,眼眶泛红,至于祝福匡北明的那番话,他实在说不出口。甚至连这三个字,他都不愿意提及。因为他猜得到,匡北明抓他入狱之后,方能功成身退,再带她离开。 他想着,或许王茵根本就不打算来探望他,又或许是这辈子,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想到这里,他心口隐隐作痛。 问他是否后悔,他只知后悔无用,可人都是这样,总在最低谷的时候,便开始怀念曾经的美好。过往的生活,给他烙印太深,他一直不信命,更不认命,所以一意孤行,没人能左右他的追求。到现在,他发现他追逐这一切之后,她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富村叹气,又原话转达:“你选择匡北明,他不怪你,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这是你的个人基金,股票,别墅,还有在夏威夷的一处房产。他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你。还有警方只冻结了一小部分资金。” 王彧尧早就做了两手准备,港地打款之事,都不经自己之手,至于房产股份他一直是用王茵的名义。加上律师方面,还有陈华鼎力相助。 “尧哥说,你讲美女钱财才是他的人生追求,其实并不是,他最在意的人是你。你才是他的一切,更是他最亲的人,他看不得你同他一起受苦,也不希望为一分钱累到死,更看不得你受人欺凌。如果可以,他想同你结婚,给你一个家。只可惜这一切太迟。” 王茵听后眼眶含泪,却一直未曾滑落。 说罢富村从裤兜,掏出一个精致的蓝色小礼盒放在王茵手中道:“这是尧哥送你的戒指。就算你要同匡北明远赴英国结婚,这戒指也算是尧哥的心意,毕竟你们曾经……” 王茵接过礼盒,掌心用力攥紧,只觉得心口上一刀刀地被割着疼。 末了半晌,王茵才开口解释:“富村,匡北明已前去英国治疗。我没有答应同他结婚移民。”王茵抚上腹部,顿觉心中温软,“而且我已怀孕。” “尧哥的?”问了等于白问,富村出口后,懊恼地挠了挠头。 王茵继续说:“他不想再见我,没所谓,我会如他所愿。但我会生下宝宝。” 待富村离开,王茵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枚耀眼的钻戒。此时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既欣慰,又难过。突然想起了同王彧尧曾对她的承诺。从幼时旺角到温哥华,再到新村相处的那段日子,那恐怕是她最为难忘的一段时光,她的前十几年都是依附这个男人而活,从以往的狂佞桀骜,无所畏惧,到而现今他被捕入狱,昔日风光不再,他肯定不愿她见到他落魄的样子。 王茵想起他意气风发,搂着自己信誓旦旦说,等他挣够钱,就带她移民结婚。 那时候她并未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兴奋过度。并非她不在乎婚姻,而是她认为他们之间根本无须用一纸合约方能证明彼此的真心。 蓦然,她低头将戒指套入中指,仔细端详良久,不知不觉一滴晶莹地水珠直砸钻戒,她抿嘴笑着擦了擦脸,却发觉自己脸上有泪。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番外)   王茵带孕去研究院和导师讨论文献一事,对方见她肚子微微隆起,也不便对她太过为难,甚至连轮番轰炸般地提出的学术问题也比较宽容。      王茵这阵子吐得厉害,富村叫来阿婆照顾她饮食起居。      每次上餐桌吃饭,阿婆端上一碗鸡汤,王茵闻味立刻跑去卫生间呕吐,明明未曾用饭,这架势似是要将她五脏六腑一并吐出。      阿婆心疼,只轻拍着她的后背,喃喃道:“可怜我家阿茵。”      怀孕没个男人在身边,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扛着。生病了没人安慰陪伴,更无人在她耳边细语关切,想想都为她心疼。      富村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去监狱探视王彧尧。      王彧尧上个星期才从医院出来,只因他在监狱同人打架,身上多处是伤,陈华托人才将他转入特级病房,养完伤再次被送到监狱。      王茵终忍不住思念之情,在富村的陪同下,来到监狱探望王彧尧。当警察将他放出,只隔着一扇玻璃窗,王茵已然止不住内心的情绪,她握住话筒时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眼前的男人才半年时间就已经憔悴沧桑了不少,她看到他额头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心里一阵绞痛,王彧尧这样的脾气,肯定在狱中与人出手打架。      她无法形容此时见到他是什么感受,只知道自己很想他,很想他,睡觉时想,去医院检查身体时也想。她不知道他过得怎样,只听富村说他过得不错,现今看来,哪里同他说得一样。      他不在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只是眉宇间的桀骜霸气仍在。挺身坐在对面,只挑眉冷冷看她一眼,就已让她心跳加速,激动不已。      “彧尧。”王茵看着他眼眶带青,很想问他实情,但看到他眼神冷硬,又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他们之间的话甚少,王彧尧似乎不怎么关心她。全是她在那头嘱咐。      最终等王茵全部讲完,他才开口,却是惜字如金:“我无事,你以后不要来这里见我。”他不想让她见到自己浑身伤痛的样子,更不希望她怀着孩子来这里探望他。      “其实是宝宝想见你。”她话还未说完,王彧尧早已起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王茵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到王彧尧的处境突然眼眶含泪。      他只是客套地问她过得怎样,他没有关心她,他没问她过得好不好,也不问他们的宝宝好不好。      王茵内心苦涩,离开监狱后最终忍不住失声痛哭。      又是一年的平安夜,她依旧入住离开新村时那套环海的红磡公寓,富村让饭店员工送来食材,窗外漫天烟花,很是热闹。宝宝已经入睡,王茵开着留声机,放着王彧尧曾为她买的黑胶唱片。      这时门外一阵铃响,王茵打开房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自己牵挂已久的人,男人站在门口,风尘仆仆,身姿挺拔,眉目英挺,时光在他脸上并未留下过多的痕迹,只是五官越发地深刻,只消让她看一眼,便难以挪开自己目光。      双方对视片刻,待王茵的意识慢慢回笼,她快步上前紧抱着他,语气哽咽道:“彧尧。”      这一刻,她已经等到心力交瘁。      *****      儿子不停话,见到爹哋总是嗷嗷大哭。      这日王茵去学校,饭店也无事,王彧尧每天在家看顾儿子,孩子才已满一岁已经开始会走路,有时候围着卧室满地爬。王彧尧为此还命人将客厅卧室都铺上了毛地毯,以免宝宝碰伤。      宝宝不喜欢爹哋抱,自己撅着小屁股在房间到处爬,时而起身,肉嘟嘟的两条腿,才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便踉跄摔倒在地,惊得王彧尧急忙上前扶起他。宝宝流着口水,看到眼前的黑脸爹哋,只瘪瘪嘴,吓得一阵嚎啕大哭,王彧尧束手无策,怎么哄都不管用,这阵哭声一直持续到王茵归家。      王彧尧只手抱着孩子进厨房,笨手笨脚地为儿子冲奶粉。不知是否勒得太紧,宝宝在他怀中挣扎不已,哭得愈发地厉害。      他黑着脸,气不过冲着宝宝吼了一句:“不准哭!”宝宝张嘴怔了片刻,哭得一发不可收拾,这哭声一直持续到王茵归家。      房门一声响,王茵换鞋进门后,只看到脸色阴郁的王彧尧与怀里哭得鼻子发红的儿子。她刚在门外就听到哭声,本以为让王彧尧在家照顾孩子,就能增进父子感情,如今看王彧尧这模样就已经猜到大概情况。      王彧尧无可奈何,起身直接将宝宝塞进她怀里,如释重负:“他刚摔跤,我怎么哄都不管用。”他闷头赌气,儿子和他不亲,他知道。如今他归家已有一个月,儿子还是排斥他,每次只要王茵回屋,儿子便立刻抛弃转而去了妈咪的怀抱。      王茵抱着宝宝耐心轻哄,孩子刚到她手上,立即止住哭声。奈何宝宝头朝着她的胸口蹭,小手还不断扯着王茵的衣服。      看来又是肚饿,王茵冲王彧尧吩咐道:“宝宝好像是饿了,去把奶瓶拿来。”      儿子吃饱喝足,小手缠着王茵要妈咪抱抱。      剩下王彧尧一人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想抽烟,看到儿子在场只好忍住。      大男人内心挫败,需要好好开导。      王彧尧刚回来不久,好似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宝宝一时间不能接受。他从孩子出生起就未曾照料,宝宝和他不亲密,如今忽然介入他们的生活,肯定会引起排斥。      王茵走到沙发旁,扯了扯他的衣袖,柔声劝道:“你耐心些,毕竟你才刚回来,他对你还是有些陌生,再讲,总归是你儿子,以前你都能耐心对待我,为何不能这样对他。”      王彧尧只觉得好笑:“这能一样?你比他听话。从不让我烦心。”王茵幼时更不会没日没夜地哭,只要他轻轻一哄,王茵便能乖乖听话。现在的他看到儿子就头疼。      王茵哭笑不得,那时她才几岁,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哭闹,加上心中对王彧尧敬畏,更不敢不听他话。      晚间趁儿子熟睡,王彧尧担心自己动静过大,还是不放心推着婴儿床去了隔壁间。      回到床上,他要了几次不还不够,更是将王茵翻过身,从身后下手,一手揉着她乳,更是加大了腰间的力道。王茵被撞得魂飞魄散,无论怎样哀求都不用。      两人甚至翻滚至床下。不知换了多少姿势,只知道从梳妆台,到窗户,墙壁,在辗转到地板,王彧尧丝毫不知疲倦大力耕耘播种。      完事后夫妻两一同去浴室,回到床上王彧尧搂着她亲了亲。      王茵吓得推了推他的胸膛摇头阻止,“你轻些,总是这样大力气,真的好疼。”王茵语中带着哭意,更是恼怒他不如以前体贴。      他死皮赖脸地笑了笑又缠上来,亲亲她:“小茵,再为我生个女儿可好?有儿有女才好。”      王茵翻身背对他。      王彧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呵呵地笑了声,亲了亲她的肩膀,厚着脸皮问:“哪里疼,我来为我家小茵揉揉。要不我再亲亲那里?我亲亲就不疼了。”      简直越说越下流,又回归以前的流氓本质。      说罢,他伸进她的大腿内侧,轻轻地按住,再揉了揉。      每次这样身体间的占有,才感觉到自己真实的拥有对方。这来之不易的甜蜜时光让她开始患得患失,思及至此,王茵突然止不住流泪。      “怎么又哭?”王彧尧不解。      刚刚才向他撒娇发气,下一秒又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小茵不哭,我保证,以后轻轻地,都怪我克制不住。”他懊恼自己精虫上脑,将自己积攒下来的欲望,在她很身上发力过猛。      男人床上的话信得过,恐怕猪都能上树。      “都是我错。别哭了。”王彧尧重申,王茵哭得他心烦意乱。      王茵哽咽,想拼命忍住,但还是无济于事只埋头在他怀中蹭了蹭,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待呼吸平稳下来,王茵才说:“我现在总感觉自己像是做梦。彧尧,是否真是你。我每晚都梦到你搂着我,在我耳旁哄我入睡,尤其是怀着宝宝时,那种感觉尤为强烈,可我每次醒来,哪里还有你的身影。彧尧,我想你,可我不敢前去看你,因为富村说你不想再见到我。后来我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却看到你脸上有伤,我心中都明白,却不便多问你。富村说有华叔在警局为你打点妥当,说你过得不错,可是我看到你时,才知你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越说越难过,“彧尧,我只想同你平平安安过一世。除了你和孩子,我什么都不在乎。”      “傻女,你不是做梦,真是我。”      他抬起她下巴,小心翼翼地吻干她脸上的泪水,心中愧疚无比:“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受苦,我答应你,以后不在做那种事。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孩子。”      饭店生意不好经营,之前一直是富村在经营饭店,王茵是两头兼顾,她既是饭店老板娘,又在港大研究学院任职,每到月底要查帐给员工发工资。      下午王彧尧同客人争吵,客人因不满上菜速度和食材味道,将富村训得连连道歉。王彧尧气不过这才上前争吵。      最终客人被气走,王彧尧凶神恶煞,手拿碗筷的模样,更是吓走了隔壁桌的客人。      “有话不会好好说,非要吵架动手。”若不是王茵及时赶到,估计还真能打起来。      “是他故意来捣乱。”      他理直气壮,俨然一副大佬风范对王茵反驳:“你懂什么!我难道不该给他点教训,更何况我并未动手。若是在以前……”      话还未讲完,王茵怒斥道:“以前?又同我讲以前!我以为你会改,现今看你这样,简直真是……本性难改。无药可救!”王茵气极,白天为学生看学术论文,看到头疼,下午回到饭店还见到如此情形,要为他调解同客人之间的纠纷,一开口同他讲道理,却因王彧尧的理直气壮强词夺理而气结,令她心中烦闷顿生。      他脾气还是这么臭,动不动就发火,稍不满意能时刻准备干架。      饭店员工见老板被老板娘训得黑头土脸,都纷纷忍不住进房间咯咯直笑。大家暗地感叹,老板娘果然是老板的克星。别看老板平日里几多威风,到了老板娘面前,只能服服帖帖。      王彧尧觉得自己挂不住面子,“我无药可救?待我公司准备妥当……”他还是忘不了以前风光潇洒的日子,只需一个电话安排接头人员,几千万佣金便已到账。客户对他唯唯诺诺,哪里像现在这样,需要顾及别人脸色。      王彧尧本想向王茵言明,自己最近正打算再次注册电子公司,反正之前的经验在那里,他想继续努力,但绝不会再借壳洗钱。事情没安排,又觉得更没必要解释。      “算了,我随你怎么想!”他扔下一句话就转身愤懑离开,刚被王茵伤及到自尊心,再呆下去也没必要。      王彧尧所有的钱都在王茵手中,现在用钱自是不像以前那样挥霍无度,可他不知,王茵将钱原封不动,只因王彧尧留给她的金额巨大,她只等他出来在做打算。      昨晚他赌气不理她,干脆带着儿子去隔壁房间一起睡,今日晚间他还是老实回家,洗完澡后,进房间看了看婴儿床上熟睡的儿子,再偷偷钻进被中入睡。      王茵感觉到床在往下凹,转身只看到王彧尧坚毅的后背。她心中叹气,想起自己言语中伤他,刚哄完小的,这时又要来哄老的。只是依现在的情形看来,眼前的男人恐怕没这么容易哄哄就此完事。      王茵从身后紧搂住他,问道:“怎么 ,还在生我气?”      她的手也不闲下,伸进他的睡裤中,不料却被王彧尧一把抓住。阻止她接下来想做的事情。      长期在家当奶爸,估计是更年期已到,这几日他脾气越来越大,稍不顺心就发火。看来投怀送抱也不管用。      王彧尧并未转身,用猛地被子捂住头,冷哼:“我知你看不起我这种人,嫌我不如以前。我现今只能守住这饭店,没办法,我比不过你港大的那些读书人,满嘴学术言语同你聊到天黑。我粗人一个,只会吵架打人。”      王彧尧总算说出了这几日的憋屈,不止因昨日受气,如今他每天去港大接送王茵,只坐在车中,远远看她,一袭长裙搭配细高跟鞋,头戴遮阳帽,身材高挑,俨然一副时尚女郎风范,他的女孩还是没变,即使是生过孩子,也照样能为她的美丽增添了几许韵味,看着他同学院的男士谈笑风声,他心中醋意横生,直到他黑着脸从车上下来,对方脸色突变借口离开,偏偏这是她每日的工作,又不好对她发火。这次总算是找到个理由一并吐了出来。      当时他真想把她牢牢的绑在自己身边,如同以前在新村那样全身心地依赖自己,他不想让旁人多看她一眼,如今他们之间的生活完全倒了过来,他成天抱着儿子在饭店无所事事闲晃悠,工作都有员工接手,他只等着月底算总账发工资,而王茵每日都出去工作。现今,他每日的盼头便是下午开车去港大接王茵回家。      新公司事情还未准备妥当,只当这日子简直无聊透顶!回家还要受她气。      “你是我老公,我几时那样想过你。”王茵小声解释,语气温柔,听在他耳朵里纵使有千般怒意,也瞬间化为乌有。      但他仍旧面不改色,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怒意,偏头赌气不理她。      王茵贴了上去,搂着他后背在他耳边轻飘飘道:“彧尧,你可知,我就钟意你这样。”她言语挑逗,带着几分入骨的魅惑。      王彧尧听后耳朵泛红,很显然这话对王彧尧而言很是受用。      “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就是神。我知这些年来一直是我拖累你。幼时有人欺负我,你总会挺身而出为我出气,你会为我做饭菜,送我去学堂,在温哥华,你省吃俭用为我交学费,到如今,你还给了我一个家,还有我们的孩子。彧尧,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之人,也只有你的好是不图我回报。”      王茵见他依旧不为动容,语气更是越发得委屈,“你对我很好,我不知你怎会乱想,在我心里,根本无人能与你相提并论。”      “先打我几巴掌,再来说几句好话,就以为能哄住我团团转?当我痴线?”实际上他内心感动。      “那这样你钟不钟意。”王茵缠上他大腿,手慢慢往下,握住他那里来回摩挲,王彧尧神情陶醉,呼吸不稳,王茵再加以指腹按压顶端,只需轻轻一下,差点令王彧尧瞬间投降。      他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要不你亲亲它,你多亲亲,我就不生你气。”      王茵咬唇彻底无语。      王彧尧见王茵脸色发窘,如使坏得逞般地放声大笑,也不再难为她。   “好啦,刚吓唬你的。”      从昨天同她赌气到现在,甚至到晚上都能忍住不碰她,看来他确实气得不轻。      王茵直接勾腿缠住他腰,小心解释:“昨日我并非有意那样讲你,当时你太过暴躁,根本听不得我半句,我知道也有错,不应当着员工在场用那种口气同你讲话,彧尧,你能否收收脾气,就算是为了我可好。”      被王茵满腔柔情伺候得极为舒服,点点头,满口答应:“好,我尽力。”      “那你还生不生我气。”      还没说完,他就翻身上来,冲着她不怀好意笑道:“我怎会生你气。”况且她已认错讨好,自己大男人一个,没必要再同她置气,王彧尧扣紧她的手指,又低头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一口,响声过大,吓得王茵忙偏头看向旁边的婴儿床。      他又开始不老实,伸手覆住她的胸脯,王茵仰头亲吻他下巴,语气温柔:“彧尧,我今日很累。明早还要去中大见几位学者,明晚在依你好不好?”算准他肯定会妥协。      “既然累还要来撩我?”      王茵不说话,只亲昵往他怀中蹭了蹭。      王彧尧抬起她下巴,接着微弱的暖光灯望着她,发现她眼底泛青,这才心中不忍。      末了,他搂她入怀,轻拍着她的肩膀,心疼道:“好好睡,明日我叫你起床。”      待怀里的人沉沉睡去,想到如今这样的生活,王彧尧勾唇一笑,吻住她的额头,顿觉生活温软。      作者有话要说:千呼万唤使出来,(^.^)祝大家小年快乐,尧哥和小茵带着他们家的猴子给大家拜年啦。 是不是甜蜜蜜。 新文再次请大家多多支持,提前收藏 另外还请大家也将小敛的作者专栏也一并收藏了吧,这样就能看到我发新文了。   ☆、第五十六章 1995年温哥华 赌场里面烟雾萦绕,有来自各地的人,其中澳门和港人还有江浙一带的富商居多。 王彧尧刚去后台监控室,查看了一下情况,刚接到电话,明日又有大客户要订包厢赌钱,他必须去房间安排好一切。有时候客人无聊,便请求他陪同赌一把。赌场上这种事情他看得比谁都淡,也从不靠赌钱生活,赌场上钱本不是钱,一夜疯魔在此刻。有得带上几千万甚至上亿资金被赌得一无所有,最后还要打电话叫家人那赎金来接人。 王彧尧拿着对讲机,向那边报告房间情况,并且指挥手底下的人将监控器安排妥当。他站在包厢中央,查看了赌桌上的设备。窗帘已换上黑色,房间已喷上了清新剂,地毯全部换新。所有措施已经准备。到开场之日,又得仔细巡视。 细油刚挂断电话,冲王彧尧吩咐道:“尧哥,刚你家阿茵打电话来讲,今天会回家。” “哦。”他点点头,回到房间脱下西装外套。拿着黑色公文包,将抽屉里两叠钱塞入包中。 此时的王茵与同乡人阿梅一起逛唐人街唐人街,她初入华埠,刚进大学,而阿梅来这里已有两年,阿梅向她一一介绍,唐人街内有两条主要街道:一条是都板街,在布什街口有“中华门”牌坊,为了迎合外地游客,所以这里设有商店餐厅和一些小型商场。另一条是市德顿街,有数条无轨电车及公共汽车路线行驶此街。 阿梅挽着她手,“阿茵,若是尧哥有空,可以让他晚上带你出来。这里到了夜晚非常热闹。” 王茵笑着解释:“他最近一直很忙的。” 因为王彧尧忙着挣钱,忙着为她交高昂的学费。 此时两人来到花园角广场,广场上有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老人打太极拳和下围棋,听阿梅说每年夏季的华埠夜市亦于此处举行。 王茵四处观看,来这里时,根本无时间外出,因为她一直入住学校,况且王彧尧也无时间陪她。她逛得兴奋,仿佛回到了故居,这里的建筑风格同香港的一模一样,竟然让她有一种从未离家的感觉。 好不容易逛完回家,却发现王彧尧先她一步归屋。 “回来啦,最近在学校过得怎样?” 王茵点头,去厨房倒水,“很好,你还要去赌场?” 王彧尧只仰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皱眉道:“不去也无事,反正有小弟看着,晚上再去监控室查看一下。我家小公主今日归家,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家。” 说罢,他跑去厨房做饭,开炉火烧壶水,厨房传来他的声音:“吃中餐?” “嗯。”王茵点头。 只见王彧尧站在洗碗池旁边淘米,砧板上摆满蔬菜肉食。短短几十分钟,他就已为她准备好丰盛的晚餐。 吃晚饭之后,王茵主动去他到了杯热开水,他慵懒地靠着沙发,一边抽着烟,边从兜里掏出了几张卡纸,扔在桌上。 王茵愕然,在他眼神示意下,拿了过来。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动手拆开卡纸信封,俊颜在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烟雾下,显得若隐若现。 王茵看着他发愣,在低头捏紧手中的卡片,语气止不住的兴奋:“你从哪里弄来的音乐剧门票。” 他挑眉一笑:“你钟不钟意?” 王茵连连点头,冲着他笑了笑。 他看她整天在家用留声机放音乐,恰好赌场有朋友送他门票,他二话没说就接了过来,心道,他家小茵应该会喜欢。 见她开心,他心中满足,伸手摸她头:“我总不能让我的小公主过得比别人差。我虽没时间陪你,但是只要别人有的,你一定会有。”他绝不会让她去羡慕别人的生活。 他起身去了卧室,从房间里拿出一叠钱,还未数清数目,就放在她手上,笑道:“以后缺什么可以打电话告知,打赌场电话说是找我。” 王茵仰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她觉得这个月的生活费,王彧尧实在给得太多,多到她不敢伸手接。 末了,她还是将钱还给他,低头小声说:“我不要这么多钱。” 王彧尧早就猜准她心思,“难道你不爱新衫,不爱香水,口红?我家小茵长得这么靓,当然要好好装扮。你已经在温哥华念大学,当然不能同香港那时一样。” 王茵抿嘴不语,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怎会不爱打扮,只是到华埠时间不久,王彧尧经济状况并不乐观。 “不用担心钱,这阵子我挣得多,我讲过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我的小公主就应该穿靓衫,打扮得像个时尚女郎。” 王茵看着他满不在乎的话语,其实她心中知道,这是他得之不易的血汗钱,却被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看着他尽力满足她的所有要求时,她的心像是有什么东西软绵绵地化开成一团,她想,原来她的心在这个时候已经没了。 她所有的一切全部盘踞在这个对她毫无保留的男人身上。王茵感觉自己鼻子酸酸的,原来这是感动。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主动搂住他的腰脑袋直蹭他胸膛。 “彧尧,你真好。” 王彧尧被她突如其来的亲昵,怔神片刻,轻拍她肩膀,低头笑道:“傻女,你几时能长大。” **** 天边阴暗沉沉,刚下过一场细雨,王茵收起雨伞,进门后,满屋都洋溢着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今天她突然归家,未曾打电话通知王彧尧,她放下背包去卫生间,只见一位外国的金发女郎身穿浴袍从里面出来。 “你是谁?”王茵语气警惕,与其说疑惑警惕,还不如说是现场捉奸。 “你是王先生的太太?”外国女郎说完又将她浑身上打量一番,神色轻蔑:“我听说他未婚。” 话一落音,王茵冷声冲她道:“给我滚!” “我是王先生的客人。刚才外面一直下雨,我跟他回来躲雨,顺便借用这里浴室。” 王彧尧从卧室换了件居家服出来,只见王茵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她是谁?” 他沉着脸,看了王茵一眼并没回答,只上前小声向外国女郎解释,待她再次进浴室后,便已换上了衣服这才赶紧离开。 此时王茵才走近他质问:“你居然带女人回家?”她声音隐约带着哭腔。 王彧尧本想向她发火,见她欲哭,这才皱眉慌乱道:“哭什么?我同她并无发生什么事。” 只不过女的主动上门借浴室,可他也没拒绝,一夜情也不错,反正也是彼此一秒种的荷尔蒙作祟,导致腺上线上升。再讲,男人岂会拒绝送上门的漂亮女人。 王茵克制不住情绪大声吼道:“你说过你不会找女友的,你为何要欺骗我!” 王彧尧脸色又暗了几分,试图哄她,“小茵。” 他欲上前抓她手,她却慌忙退后几步,冲他大声喊:“别碰我!我讨厌你。”不知是厌恶,是从心理到身体上的厌恶。 “你居然有女人,还将她带我们的家。”她越想越难受,感觉到有一直无形的手将她的五脏六腑纠得血肉模糊,令她痛不欲生。 王彧尧长相身材都属上品,多得是女人倒贴,以前她时刻跟在他身边,还能赶跑那些女人,现今她在上学,回家居然还能看到如此状况,甚至连杀人的心思都有。 王彧尧烦闷扯了扯衣襟领带,被王茵当面指责更是心虚,再也无半点耐心:“我几时说过她是我女人,她来过几次赌场,身材火辣,还长得靓,难不成送上门来我还要拒绝。我也是个男人,我玩玩不行?”他差点就没将那句生理需求脱口而出,反正都是各取所需。 王茵恨极他这样,只当女人是玩物,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不顾淑女形象冲着他大声道:“不行!我就不准你在外面乱搞!更不准你带这种女人回家!也不许给我交女友!我不许你这样!” 说罢,她捂着脸跑去房间,在锁上房门,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先是嚎啕大哭,一声大过一声,她哭的绝望,哭得力竭声嘶,恨不能就此剖心给他看,她爱他,怎么能忍受他生活中有别的女人。 王茵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最后哭累了,只是小声啜泣,她每呼吸一次,都能感觉到自己心疼地厉害。 原来爱上一个人会让自己变的这么卑微,她所有不可理喻的乞求全是因为王彧尧。 王彧尧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叹气,只当她太单纯不了解自己所处的世界。才会对她的作法如此反感。 “小茵,开门好不好。”他拍了拍房门,里面除了惨淡地哭声更无其他。 “哭什么,我又不会不要你。” 他耐心道:“你是我亲人。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之人。” 无论他怎么讲,怎样解释还是无用,他在门口站了良久,最后烦闷地坐回沙发上继续抽烟,他抬头瞟一眼墙上的挂钟,这才急忙去厨房为她准备饭菜,做了两份牛排和汤。然后从隔壁家借条梯子,从她窗口爬入。 此时的王茵仍旧闷在被子里,小声哽咽。 感觉到有人在摸着她头,依旧是熟悉的味道,只听到他低低地笑了声。 “大个女了,还要哭?我不就是玩个女人?又不要同她拍拖,你至于这样?” “呜呜呜呜......”不说这话还好,一提到这个,王茵又开始哭,她埋头在被褥里,哭声沉闷而痛苦。 他坐在床畔,看着她放软语气:“是我错,以后这种事情我再也不做。” 王茵还是哭。更不理会他。 “我的乖宝,哭累了,要不要起床吃饭。”说罢,他故意起身打开卧室房门,香气萦绕。 只道王茵闻了,便开始有些肚饿。但仍旧不理他。 “我答应你,只会对你好,不找女友,行不行。在我心里我家小公主永远是第一位。” 每次听到他说这话,都毫无招架之力。 蓦然,她猛地坐起来,扑在他身上,紧抱住他,感知到他浑然地男性气息,她才发觉,她渴望这个男人已经渴望到走火入魔地地步。她甚至差点就告诉他,我已满18,早已经成人,你根本不用考虑别人。只要他愿意,她可以把自己毫无保留地给他。 她渴望完全占有他,渴望和他过一世。越想越难过,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全擦他胸口上。 王彧尧穿着一件灰色地居家服,面料柔软,王茵埋他胸口深吸了几口气,又动了动脑袋在她胸口蹭了蹭。将眼泪鼻涕全部蹭干净才解气。 王彧尧放声大笑,知道她这样,便是不在生气。 他摸了摸她的头,轻拍她的后背喃喃道:“我的乖宝。不哭了,起床吃饭好不好?” 王茵想了想,还是不能轻易妥协,伸手环上他的脖子,埋头在他颈边,郑重其事和他谈条件:“那也不要在外面乱搞。” “好。”王彧尧觉得这样的感觉不太对,可王茵情绪刚恢复,又不忍心推开她。 “更不准带回我们的家。”她语气警告,还带着厚重的鼻音。 王彧尧再次点头:“好。” 他真是怕了她,玩个女人都要发誓写血书。 王茵破涕为笑:“彧尧是我一个人的。” “傻女。”他只当她是小孩心态,霸占自己心爱的玩具不愿拿出与人分享。 假日快到,阿梅打算叫上几位同学,一同去法国旅游度假。王彧尧依旧在赌场忙到夜以继日。 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两人一同坐在餐桌前吃晚餐,王彧尧想了想才说:“我听你阿梅讲,你们打算去法国度假旅游。” “嗯,我没同意,假期,我想去史密夫家做......” 她还未说完,王彧尧沉着脸,手拿筷子怒拍桌案,“我穷到让你为别人照顾小孩?那你读这么多书做什么!” 王茵被他莫名其秒训斥一顿,只当他是关心自己,也不好当面反驳。 哪知道他又放软语气:“放假就应去外面多走走,总归是好事。” “以后你不用为我省钱,喜欢什么可以大胆买。想和同学去法国,就去。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你要什么都会满足你。” 说完他去房里拿了一部手提电话出来,神情得意地放她旁边:“送给我家小茵。” 王茵惊愕,不可置信望着手提电话,小声道:“是大哥大?” 几年前在香港她跟随王彧尧去西餐厅吃牛排,对面桌的一位豪客,手拿大哥大,往桌上随意摆放,就像押上了一了富贵的筹码和权杖,待大家瞠目结舌,便得意洋洋地拿起电话拉出长长的天线,花上高昂的话费,在座位上呐喊。讲话声音过大,恨不能在座各位都能听见,不过看上去,确实是神气十足。 如今王彧尧却肯花钱为她买,她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受,除了感动并无其他。 他笑了笑,将手提电话塞进她手中:“你不是讲要同朋友去法国?我不放心,给你随时联系我。下飞机记得打电话给我。” 王茵觉得眼眶微湿,末了,又伸手拭干眼角溢出的泪水。 她止不住激动的情绪紧紧抱着他。他对她太好,好到无微不至。只不过是外出旅游,竟然什么都能为她想到。 “怎么又哭?” “我很开心。” 他勾唇笑了笑,缓缓伸出一只手,来回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多大?还像小时候一样。等你有了男友,嫁人了,就不要这样。” 她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纵使他们再亲,也是男女有别,更无血缘关系。 他越这样说,她便越想同他亲密,王茵低头蹭蹭他的胸口,满是女儿家撒娇之态,“我才不要男友,我有彧尧就好。你才是世上对我最好之人,除非有人比你对我更好。”她想,这辈子恐怕也只有他会不计回报的对他好。 王彧尧被她这番举动弄得内心柔软。 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明白过来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和纵容,竟然是潜移默化的沦陷。他不知道为何在她脸上看到满足和幸福感,哪怕是让他万劫不复,他也为之甘愿。 本书由(亲。叫孤陛下)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