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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笙从校门进来走不了多远就拐进了一条狭长的林荫道。学校里禁止开车,在这方面学校使了个歪招:除了校园主干道外,校区里别的路全都又窄又蜿蜒曲折。不说好车,一般的QQ奇瑞想进来都不行。想开,没关系啊,驾校钻杆、压线的技术过关吗?不过关到这里撞一棵树就是几千上万的赔款哦,试试? 但缺点也有。 就像现在,明明是大白天,还是冬天,树杆都是光的时候,小道里就跟黄昏时一样,昏暗暗的。路灯虽然一直亮着,但几乎没什么作用。 季笙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有点后悔了。已经来不及了,早知道走另一条路回寝室了。这节课不上也无所谓。她发了个短信给姚东海:老师点名没? 姚东海:没。你去哪儿买书了? 季笙:买完书回家拿衣服和被子了,天冷得太快,暖气又不给力 姚东海:那你回寝室吧,班里就来了二十几个,贝露在寝室睡觉呢 季笙:好 她把手机塞兜里,寒风打着呼哨从头顶的树枝间吹过,半丝也吹不到她身上。 树多还是有好处的,刮不起风,也没什么土。季笙想。 从这条路出去拐到网球场那边就能回寝室了。季笙加快脚步,等能看到网球场了,她离开小路从树林中穿过。 离开坚硬的水泥路,脚下的土地柔软多了,就像踩在地毯上一样。厚厚的落叶,踩下去会发出卡卡的脆响。离开树的树叶会失去水分,变得又干又脆。 树林里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树的味道。和着寒风,吸进肺里让人打寒战,却还忍不住想一闻再闻。 季笙不自觉的放慢脚步,想在这片树林里多走一会儿。 一抹绿意吸引了季笙的视线。 在一棵树下,原来被厚厚的落叶掩盖住。但可能是有风?或者是季笙走过引起的震动?落叶分开,露出了一株手指长的绿芽。 有些植物会分不清季节的发芽。季笙带着怜惜走过去看它,熬不过这个寒冬,它就会死在冬雪和寒风中。绿芽毛绒绒的,细细的一枝,头顶开出两叶小芽。 季笙走近才看出来,它好像是把根扎在这棵树暴露在地表的树根上。好奇特。如果不是它的外表,它看起来会更像一种菌类而不是植物。 季笙拿出手机拍下它,发给宋阳。 宋阳是隔壁农业大学的大四生。季笙是在他跟着教授到G大来采集样本时认识的。 宋阳很帅,长得有点像朱时茂,属于一脸正气型的帅哥。据说在农大就有不少女生追他,到G大来以后,又吸引了G大的女生。 季笙只是被他吸引的女生中的一个。她比别人幸运一点点的就是,当时是她被体育老师指派帮宋阳和他教授带路抬东西的。老师顺手一指,季笙就要到了宋阳的手机号。 当然,她不敢追他。用姚东海的话,她只是在“骚扰”他。 比起宋阳一脸明星相,季笙是个平凡普通的女生。从小家长夸她可爱、大气、耐看,换个形容词就是:路人颜。姚东海说她们一寝室都是“五官端正”的最佳例子,也算达到了招工单位的下限。 所以,季笙承认“骚扰”一说。她怎么敢去追宋阳?她就偶尔发个白痴到家的短信,装小白的问他“这是什么树啊?”“这是什么苗啊?” 不知道宋阳是什么感觉。姚东海说他肯定每天都会收到如山如海的这类短信电话,所以“人家肯定不会在意的啦!你就放心大胆的发吧!” 被荷尔蒙烧得智商下降的季笙不是不知道这种行为在美女叫*,在她就叫骚扰,但谁叫她现在智商不够呢?被俊男迷晕了头,每周都要骚扰宋阳个一两回。宋阳倒是非常温柔。 她拍个榕树,发白痴问人家这是什么树。 宋阳:榕树 季笙都能脑补出宋阳的表情肯定是=_= 她拍个路边野草。 宋阳:不知道 看人家多诚实。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她就这三个字在寝室夸了宋阳两天,姚东海和贝露佳一直都用“看,她发花痴了!”的表情淡定围观。 所以季笙拍完照给宋阳发过去,根本没想过人家会立刻回短信。拍完后,她蹲在小苗边想:如果过两天宋阳回答她了,她总不能再跑到这边来把这个苗拍给他看吧?下回也未必能找到这个苗了。 所以她举着手机围着这个苗上上下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了一通后,撸袖子准备把这个苗给拔下来,回寝室种在小纸杯里。 就刚才拍照时观察,这个苗绝对是长在树根上的。 怪胎。 季笙心里想。她小心翼翼用两根指头捏着这个苗往上拔一拔——因为它看起来太嫩了,怕力气太大会捏坏它。 但没想到它出乎意料的硬。 季笙捏捏苗杆,怎么感觉像木头一样是硬制的呢?她往上提——拔——拽…… 卧槽!这东西在树根上扎得够结实啊! 这么结实一定好活,不用担心回寝室种不活了。 季笙掏出钥匙圈,拿出指甲剪—— 剪下的小苗看起来无辜善良又可爱,长短就像一根豆苗。季笙把它放在手心,似乎剪下来后就没那么神奇了。 ——如果要保持它的神奇之处,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连树根一起切断。 季笙不切实际的想,反正有照片证明就行了。她托着它,低头想找个纸巾什么的把它包住,如果能找到个塑料袋就再收集一些这颗苗根系的土壤。 ——掌中有湿润感。 季笙扭头看自己手上的苗,它的断面慢慢分泌出淡色的、半凝固态的液体。有一滴已经沾到她的手心上了。 她用手指碰了下,手心里的像水一样。但断面中仍然在分泌的一滴却很浓稠,挂在断面上半天不掉下来。 季笙开始担心这东西有毒了。虽然以本地的生态环境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出名的毒物。不过起了疹子什么的也不好。 她掏兜拿餐巾纸,但下一刻—— 断面上的那滴液体仿佛拉丝一样慢慢滴下来,滴到她的手心。季笙条件反射的手心朝下甩。 ——手心痒痒的。 她……保持手心朝下的姿势五秒以上。有点不敢面对。直到手心的痒意不可回避的一直向她示警。 ——这不是错觉。手心很痒。 ——可能不是它长到手心上,可能只是刚才那种树液的毒性 季笙感觉到她的心脏在狂跳。 ——植物不可能在人体上扎根。 ——没有这种植物 季笙渐渐觉得她的担心太可笑了。对嘛,怎么可能会有能长在人身上的植物? 她把手翻过来。 ——绿苗长在她的手心上。 冬天,天黑得早。宋阳和同学下课时已经六点多了。 “赶紧的,去晚了食堂的菜都凉了。”保健(这真的是他的名字)看外面天都黑了,下楼时一步三阶,飞一般的速度。 宋阳在后面拿出手机看短信,步子不自觉的就放慢了。 有好几个短信和语音。他听完语音,基本都可以略过(叫他去吃饭叫他出去玩之类的),有人发来一个图片,他看到发信人后才点开,免得中毒。 发信给他的是隔壁G大的大一女生,季笙。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头一次见面是他被教授抓壮丁,要给下面的大一生们采集标本。这个活没什么人愿意干,因为除了叶、茎、花之外,还需要土壤。有时还要爬高上低(教授语:宋阳啊,踩着这个爬上去掰一枝下来),又爬墙又上树,蛋蛋。 那天,他手拿花铲,又脏又累,裤管都沾上泥了(初春,万物勃发,教授曰:咱们去采标本吧)冻得面乌唇青,还流清鼻涕(简直心塞),结果这个小妹纸扎个马尾,穿一件斗篷式的大衣,一见他眼睛就发亮了。 不得不说。宋阳心情在那一刹那放晴了。 小妹纸眼睛发亮后就一直围着他转了(他数次看到她的斗篷大衣下摆挨着地了,想提醒又怕吓住她。因为有一次他好意提醒一个女孩头上发卡的蝴蝶结快掉了,估计是不结实,那女孩立刻脸红似火,结结巴巴,话也不会说,后来听说回寝室就哭了。兄弟们都说他太过分,怎么能说出来呢?这时就要绅士的装没看到!) 老教授几次想用什么,回头就看两个提着东西的人都不搭理他——女生在围着男生转,男生在听话的挖标本。 老教授呵呵笑,故意道:“你们也理我一理。” 宋阳脸红了,小妹纸火速过去把教授要的东西给他——然后再火速回来。 回去路上,老教授就笑话他:“哎哟,下回去我还找你,叫上你就能多一个壮劳力。我叫别人,那些小姑娘们肯定早就嫌累跑了,不会跟着挖半天泥巴。” 对于宋阳去一趟G大吸引回来一个妹纸的事,兄弟们都表示:呵呵,哪天非泼他一脸硫酸! 但距离的拉长好像让热情也打了折扣。季笙虽然要走宋阳的手机,却没有常常联系他。一周发一两个短信,多数不知所云=_= 宋阳有时不知道她想干嘛。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给个痛快!他拿短信去问兄弟,得回的答案有: 1,妹纸害羞 2,妹纸对植物非常感兴趣,热爱学习 3,妹纸把你当备胎(此选项一出就被斥为“不可能!”) 4,妹纸无聊找人聊天 5,妹纸在逗你 1和5得票最多。保健问宋阳,“怎么?看对眼了?大美女吗?” 宋阳摇头,“不是,就是想搞清她什么意思。”是追他吗?是耍他吗?是拿他逗着玩吗?他觉得不搞清不放心。 点开图片,宋阳一眼没看出这是什么植物的苗。虽然他在班里算是认真学习那一挂的了,但他对自己的专业却不是很有信心(季妹纸的短信也曾经让他翻过不少书=_=)。所以他的第一个感觉是,这是妹纸拿来为难他的。 他认真想了半天。 认不出来=_= ——妹纸真是有才 保健在一楼大厅喊他:“宋阳!你再慢不等你了啊!”说完看宋阳慢吞吞下来,皱眉,严肃脸,把手机给他看:“认识这是什么苗吗?” 保健扫了一眼,“我只觉得这根像杉树的,什么杉不知道。”说完抬头,“又是妹子考你的?有妹子在,何愁不保研啊!” 宋阳让他滚,树根能看出是铁杉。但苗是不是就不好说了,有点像,又不太对。他犹豫了下,决定晚上回寝室查查再回短信。但接着往下翻就站住了。 保健看他不走了,回头:“怎么又不走了?不吃饭了你?一会儿可什么都没了。” 宋阳抬头:“啊?啊,对,你先走吧。” 季笙发的第二个短信是: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了   ☆、第二章 宋阳编了个理由把保健打发走(肯定不能说妹纸来找他,不然这货肯定不走),然后拨电话想问问妹纸在哪里? 农大可不小,前后左右四个门,还有两个小门。妹纸头一回来,他就是跟她说东门见,那也有可能妹纸跑东南角的小门去了(这种惨剧发生过一回,妹纸白等一小时后被找到,那哥们后来哄了一星期才哄好,并保证日后绝对到路口去等她——不!到她学校去接她!) 拨通,那头妹纸颤抖着说:“喂……” 宋阳立刻下判断:这是哭了/这是受委屈了/这是来找他撒娇的 做为一个久经考验的帅哥,又生就一脸正气。宋阳从小就被无数妹纸要求主持公道。在□□关系成为学生生活的另一个主旋律后,妹纸们跟男朋友吵架后也特别爱找宋阳。有的妹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宋阳算是饱受其害。 但不得不说,他确实非常有经验处理哭泣/撒娇/伤心的妹子。 ——再加上他对季笙的感觉不坏,愿意费这个事帮她一把 所以宋阳柔声道:“我是宋阳,你在哪儿呢?我们学校大,你别走错了,说说旁边有什么,我来找你……”就这么一边不停说话,一边顺着妹纸的话找过去。 农大不像G大有那么多树,但各种植物园特别多。季笙一说旁边有一园子树大冬天还开花,他就知道在哪儿了。 远远的就能看到季笙站在种白玉兰的园子拱门外,门廊上方有个灯泡,把那一方天地照成了暖暖的金黄色。 季笙穿着秋香色的羽绒服,脚边还有一个大包,好像是被子?宋阳突然觉得这发展是不是不太对?他脚步顿了下,不过还是走上前去,轻声招呼道:“季笙?” 季笙抬起头,没有哭。但脸色显然不对。宋阳发现可能不是平常的那些妹纸们找人撒娇的小事,而是一件……可能他解决不了的事。 ——她家里出事了?父母出事了? 不对,那该找她的朋友去说啊。 ——她出事了? 瞬间宋阳的脑海里刷过一连串社会新闻。一个大一女生会出什么事?让她不敢告诉她同校的朋友,而跑来找他?难道是G大有禽兽老师?宋阳想到这个,一股无明火冲上脑门! 他大步过去,张着手不知该不该拍拍她的肩或背(她受到伤害了吗),半天温柔道:“你吃饭没?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然后他看到季笙露出一个努力镇定、若无其事的笑容。 ——她想表现的跟平常一样 宋阳的心小小的揪了下。 她把手机给他看,指着上面的图片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植物吗?” 宋阳:……………………………… 妹纸,你是太坚强还是在逗我? 宋阳有点奇怪,但好歹把自己的脑补给清空了。他接过手机一张张翻,发现季笙拍了十几张照片。几乎每一个细节都拍到了。 季笙戴着毛线手套,那根苗自从扎在她手心后没有再起别的作用。也不再感觉到痒了。她当时手上还拿着指甲剪,可努力半天,她也不敢把那根苗给剪掉。 ——它确实长到手上了,如果剪掉它,会不会像剪自己的肉?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没有再留在那里,但记得装了一些那里的土,然后似乎有什么指引她,让她到农大来找宋阳了。 宋阳把照片来回看了两遍了,却没说话,她有点急的问,“能认出来吗?它跟什么比较像?” 宋阳很奇怪她为什么一脸沉重急切的对这个植物这么感兴趣?他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的价值。 季笙忍不住提醒他,“它长在那棵树的根上。” “哦,那它可能是一株寄生植物。”宋阳顺口道,接着他就看到季笙的脸色变成了一种灰白色。 “你……没事吧?”宋阳忍不住伸手虚扶了她一把,他看看手机中的照片,还是没看懂它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不过,他还是把这些照片全都传到他的手机上,说:“我回去给你查一查,有结果就告诉你,好吗?” 季笙茫然的点头。 宋阳看她这样实在不放心,说:“我送你回你学校去?” ——回学校? 季笙下意识的摇头:“不……” 宋阳:“你回家?那我送你去公交车站吧。” ——回家? 她不想去面对家里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说。她怕她会哭出来。可这种事就算告诉家里人了,又有什么用? 宋阳看季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回学校。虽然他觉得她还是看起来一副天塌地陷的样子。这让他坚持送她回G大。 于是他主动提起了季笙脚边的鸭绒被,她已经把这个东西忘光光了。 所以,在他提着一床被子跟一个女生在农大门口当着众目睽睽之下上了公交车后…… 八点多,宋阳饥肠辘辘的回到寝室。他要饿死了=_= 他拿出电热杯,从柜子里拿出挂面、鸡蛋和火腿肠。可能太饥饿了,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寝室里另外三人一直在看着他=_= 等他大口吃面时,啪啪啪,拍照声响起。 “乃们有病啊!”宋阳含着一嘴面指着三人骂。 保健看着手机中的照片,不理解道:“你也不帅啊。” 宋阳把嘴里的面咽了,喘过气来说:“你吃面的时候帅给我看看!” 丁琰把下半截被塞满的嘴挡住,说:“也不是,只看上面还是很帅的。”眉骨高,眉锋凌厉,大眼睛双眼皮,鼻梁挺直。丁琰犹豫半天说了句实话,“我特想把宋阳的鼻梁骨给打塌一回。”长那么高的鼻梁简直是反人类。 宋阳不理这些人,把面吃完,把电热杯一涮(刷碗?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把手机打开,图片调出来,开始翻自己桌上的图鉴了。 “这么认真?”丁琰惊讶道。 “这么用功?我看。”保健过来趴宋阳背上,看一眼就切道,“他妹纸给他布置的任务。” “又随手拍了什么野草来难为我们阳了?”对着镜子认真修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的罗亚男(这爹妈绝对跟儿子有仇)抽空说了一句,他觉得他的胡子提升了他的气质,显得特别文艺(做梦) 修完左右对照下看对不对称,罗亚男摸着下巴说:“不过这一招还真有用啊,竟然真把宋阳给追上了。” 三人在那里感叹,原来宋阳就喜欢这种女生啊。 “此女颇有心机……”罗亚男高深道。 “没错没错。”保健道。 “她故意表现的对宋阳学的东西有兴趣,一个G大的天天问宋阳植物学的问题,这不是很明显吗?表示她愿意跟着宋阳的脚步走,宋阳说一,她不说二!”罗亚男觉得自己说的挺有道理的。 “还真是啊!”保健恍然大悟。 丁琰觉得不太可能,戳埋首书堆的宋阳,“阳啊,是这样吗?” 宋阳打算发上校论坛集思广义,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回头曰:“啊?” 农大有好几个论坛,还有一个贴吧。贴吧对外,论坛是校园网的。宋阳觉得认不出来有些丢脸,所以悄悄用小号发贴,悬赏此植物学名,再不济能认出目科属也行。 他把贴发在算是学术气氛比较浓的农大17区。 17区原来只是一个试验项目专门开的讨论区和资料区,后来慢慢有人往这里*文、翻译、科刊资料等。因为有教授会在这里出没,所以气氛一直是正经严肃(冷清)的。宋阳把贴子发在了提问区,想着以这个坛的发贴量,估计明天能有回应都是快的。 但他发完一刷新就有回贴! ——这是我哥们女朋友给他布置的任务啊,大家知道的赶紧说啊,不然回去该丢脸了 ——大家多帮忙啊 宋阳:…………………… 早晨,八点左右,天已经亮了,但寝室里的姚东海和贝露佳还在赖床。 ——不过,想尿尿>0< 可是被窝这么暖和,起来热气就都跑了。 两人翻来翻去,开始说话。 姚东海裹成一个大棉虫,看到地上没有季笙的靴子,嗯?立刻再抬头往上喊,“季笙?” 贝露佳缩着脖子说:“不用叫了,我七点不到就看到她出去了。” 姚东海瞪眼:“她有毛病?!”大冷天这么早出去不是有毛病是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她去约会了?” 昨晚宋阳把季笙送回来的事想也知道不可能保密,在学校门口就被人看到了!鉴于季笙今天一天没上课,宋阳还帮她提着被子,所以大家都认为:宋阳陪季笙回家了。 ——卧槽!季笙跟宋阳谈上了! 这个话题以席卷之势扫过G大贴吧、论坛以及朋友圈。 季笙没跟宋阳谈上以前,没人认为她跟宋阳合适。但人家两人真谈上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似乎男神也有走下神坛的一天,帅哥也会被平凡妹牵走。 有一个可信的推论是:农大的女生质量不高。所以宋阳的审美观没有被吊起来,所以季笙才一追就追上了。 姚东海和贝露佳也很快接受了季笙真的追上宋阳这件事,所以对两人一大早约会持平静接受的态度。 就是…… 姚东海看看室内的温度计:八度,再听着外面呼哨的寒风,很诚实的说了句:“这种天七点出去约会,有病。” 确定挺有病的。 季笙坐在网球场上时这么想。四周旷野无人,偶尔会有早晨慢跑的人经过,无一例外都会对坐在球场上的她行注目礼。 估计都在想:这么冷的天坐在地上,有病。 季笙也觉得自己有病,但从早晨太阳还没升起前,一股冲动催着她起床:快出来,太阳要出来了!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错过一缕阳光就跟少捡一摞钱似的。 所以她六点二十就醒了,在床上跟这种感觉做斗争。斗争失败后匆匆穿衣出门。宿舍大门还没开,她还把阿姨给叫了起来。 阿姨问她干嘛。 她说:慢跑。 阿姨看了眼她脚上的长靴=_=,阿姨满面无奈的打开门放她出去。 她就像赶着去捡钱一样跑向网球场! ——这里离寝室最近!周围没有树,没有高大的建筑物,不会遮挡阳光。 赶到网球场,她不费吹灰之力就面朝东方(她以前一直不辨东西南北),又激动又感动还心跳加速、屏住呼吸的等着太阳升起,阳光洒遍大地。 她晒着太阳,心满意足的就像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吸引她了。 手机响,她接起来,那边姚东海说:“你今天去不去上课?不去上课就给我们带点吃的吧,随便来点。我要两块钱的纯肉包子,贝露要一杯豆浆。” 季笙口水直下三千尺,热腾腾的肉包子和放糖的豆浆(ˉ﹃ˉ) ——很好。在晒太阳晒得幸福满足之后,她还当以后她对人类食物再也不会有兴趣了呢。 她随身带着全部的钱和卡。在昨天发生的事后,她其实一直时刻准备着走上逃亡道路。在知道自己对食物还有欲|望之后,她拍拍屁|股站起来往食堂去。 食堂里此时已经没多少学生在吃饭了,但还是有学生源源不断的进来(逃冬天的第一 节课是传统) 走进室内,季笙发现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向窗户的方向,并对那里投射进来的阳光心折不已,简直就想霸占所有的阳光! 幸好,卖肉包子的地方是第一个窗口,就在窗户旁边,正好在阳光照着的地方。豆浆就在它旁边。 季笙慢吞吞的排队,没有一点不耐烦。她买了五块钱的包子和两杯豆浆后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坐下吃饭。 她发现,她的食量也没有变化。 ——每发现一个跟以前一样的地方都让她高兴。这表示她其实没有变得太多。 但另一件事却让她更担忧了。 ——比起昨天的惊慌失措,今早起来晒过太阳后,她的恐惧已经消失了。 季笙仔细感受着此刻她的心情:她感觉满足、幸福、快乐、愉悦。 形容一下,就是她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了。 ——这不科学。这周四就要考试了(她没看书),她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了! 她现在想起考试,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有什么重要的呢?还不如去晒晒太阳=_= 幸福快乐没什么不好。现在就算掐着她的脖子,她也没办法强迫自己对要考试这件事担忧一下下。 但是!理智在警告她,或许做为一株植物晒晒太阳就行了,可她还是一个人。 季笙努力想着“考试,考试、要考试了!!”从食堂出去,轻快跳跃的走到阳光下\(≧▽≦)/   ☆、第三章 姚东海和贝露佳赖床赖到八点二十才起来。寝室门关着装没人在,防着有老师突然查寝。两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拿暖瓶里剩的水冲奶粉麦片,贝露佳拆开一包饼干说:“季笙的包子不会到下课才拿回来吧?” 两人都怀疑季笙约完会提着她们俩的早饭直接去上课了。 正说着,姚东海的手机响了,“是季笙。”姚东海接电话,那头的季笙欢快的说:“下来拿你们的早饭!” 姚东海不解:“你上来呗。” “不要。”那边斩钉截铁的道。 姚东海只好拿大衣准备出去,贝露佳小口小口喝着烫嘴的牛奶说:“可能宿舍阿姨在楼下呢。” 因为这个,姚东海走到一楼时跟做贼一样轻手轻脚,路过宿舍阿姨的值班室一看:大门紧闭。按说平时宿舍阿姨把学生都送走后就自己颠儿了,现在看阿姨确实不在啊。 姚东海:这个懒蛋不想上楼就叫我下来!! 她愤怒的走出去,看到女生楼外的一寸阳光下,季笙跟沐浴阳光的小花一样站在正中间,看到她过来,季笙扭头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你来了。” 卧槽,谈恋爱会变美是真的啊。 季笙笑得太开心了,把她的颜值提高了至少两分!至少姚东海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被强求下楼的火气早不见影了,说话的语气都柔软了30%。 “你是去上课还是上楼?”姚东海问她。 “不了,我去看书。对了,你一会儿上去把我的书拿下来吧。”季笙说。 姚东海从季笙的微笑中回神了,黑脸道:“刚才我下来时你怎么不说?自己上去拿!” “不要。”季笙也黑脸。女生宿舍楼位置不好,上午晒不着太阳,下午太阳偏西后就能晒到了。 姚东海还吃着人家买回来的包子呢,说:“那我一会儿给你扔下来,你到窗户下接着吧。” “你到厕所扔。”厕所的窗户是唯一能晒到太阳的。不说还没注意,当初设计女生宿舍的人一定脑子进水了。季笙想。 今天的天气很给面子,没有阴天。一直到下午四点多,网球场才晒不到太阳了。季笙在网球场待了一天,等到晒不到太阳后,她的理智才渐渐回笼:今天又旷了一天课! 就跟昨天这个时候一样,她开始真切的感受到恐惧与害怕。她提着书包跑回寝室,努力用理智分析好把她的注意力引开。 ——太阳是关键。 如果做成图表,峰值是白天有太阳的时候,谷底是太阳落山以后。在白天,她受那株苗的影响较深。如果把需求欲|望排个次列,排在首位的是阳光,所以她不愿意进室内,也没有去上课。 阳光带来的愉悦感类似吸毒,使她更愿意沉浸在这种轻松感中。所以她才会不把旷课当一回事,因为当时她确实不觉得这有什么。 傍晚,太阳开始落山后,此时她仍然受那株苗的影响,属于人的这部分虽然觉醒了,却在这种失去阳光的失落中,容易被坏情绪左右,失落感增大。 女生寝室的走廊上,还有每个屋里都亮着灯,灯光让她的紧张感似乎消失了一点。季笙想或许她以后需要准备一只手电筒随身带着。 “你牛,今天又旷了一天课。”季笙推门进屋,正好姚东海端着洗脚盆出来,“下午马老师点名了,我替你答到了,记得请我吃饭。” 姚东海轻快的说。 季笙小小松了一口气。看,果然她昨天晚上和现在的心情都是受那株苗的影响。所以偶尔旷课个一两节,有人帮答到就不会有事。 贝露佳从上面探下头来,“你这一天干嘛去了?”约会? 季笙把书扔到床上,“不是,我看了一天的书。” 贝露佳失望的缩回去,这个答案太让人遗憾了。然后,她看到季笙脱了靴子准备往床上爬。“等一下!”贝露佳严肃的叫住她,“你没洗脚呢!” 为了寝室的空气质量,她们三个早有君子协议在先: ——脏衣服不许泡超过三天,换下来的袜子必须当天洗 ——穿皮鞋、球球必须每天洗脚换袜子 ——吃麻辣烫等一类香气浓郁的食物必须跟大家分享,不能吃独食 姚东海倒完水盆回来,贝露佳立刻拉同盟:“她没洗脚就想上床。” 季笙有些僵硬,姚东海放下盆说:“对了,你昨天回来就没洗。”季笙昨天晚上被宋阳送回来后已经晚了,她们俩都已经洗过脚上床了,当时大家的注意力也都在季笙和宋阳的新闻上,更重要的是季笙昨晚回来后根本没跟她们说太多话,打了声招呼就钻自己床上了。 姚东海突然觉得季笙有点怪——“你怎么一直戴着手套?” 从昨天起,季笙一直戴着她的毛线手套。连她自己都没有取下来看过她的手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季笙:“我手上擦掉好大一块皮,在我家门口的药店随便包了下,不敢脱手套,怕把包扎的纱布一块带下来了,那人给我包得不严。”在没有太阳的时候,她的智商还是比较正常的。 姚东海恍然大悟,但脚还是要洗的,“那我给你倒水,你洗完我去倒,这样行吧?” 手受伤不能沾水,大家都能理解。季笙用明天的早饭来答谢姚东海的友情帮助,等洗完脚后立刻缩到床上,拉上床帘,摸出手机给宋阳发了个语音。 ——“那个……你知道那是什么植物了吗?” 宋阳发现是个语音短信还特意躲到没人的地方接。关于他和季笙的绯闻,做为一个久经考验的帅哥,他的做法就是不回应、不解释、不理会的三不政策。任同寝室的兄弟如何调侃逼问,一概不回答。 等他前脚出去,后脚寝室里三人就交换了一个眼神。 “估计是妹纸找他。” “必须的!” 语音短信从手机里传出来有一些失真(听起来好娇嫩!),但似乎能感受到季笙的焦急和担忧。宋阳握着手机在楼下站了十分钟,还假装去小卖部带了一包烟上来,最后决定不回短信。 没办法,他还没查出来啊……┬_┬ 周四是考试。虽然离期末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但有些课会提前考试。周四考的这一门就是他们的结业考了,下学期就没这门课了。所以这次考试理所当然很重要。 不是说这门课重要,它要重要就不会只上半学年了。是说如果这次没考过,明年就要跟未来的一年级一起补考。现在天天上课都考不过,到时一年没这课,补考能过的可能性是零(谁会去看书?)。学校的规定是补考不过,毕业证不发。 考虑到毕业证和补考的难度,对于这次考试,大家的态度都是比较严肃的。 所以周四的教室坐得格外满,老师上来都呵呵道:“我第一次看到人来的这么齐啊。” 季笙换了个靠窗的座位,已经坐在这里两天了。毕竟她不能为了晒太阳就天天旷课,在教室里也是可以晒的嘛。 她这两天很认真的看书,但卷子发下来后还是看起来好陌生(请允悲)。之前她还期待过在阳光下看书能让她把看过的东西全记住。事实证明白日梦最好少做。她的智商并没有因为手心里长了一颗苗而变高。 ——有太阳的时候,她的思维总是这么发散^▽^ 考试结束后,季笙对了下题,确定及格没问题。很快周末到了,季笙跟平常一样准备回家。姚东海问她:“你是回家洗澡吧?” 季笙:“……啊,对。” 姚东海就转头问贝露佳是回家洗还是在学校洗。贝露佳:“在家洗冷,我在学校洗。咱俩一块?” “行啊,你哪天去?”姚东海和贝露佳去商量洗澡的事了。 季笙不敢说话。她当然不敢在学校跟大家一起洗,就连回家洗也要挑父母不在的时候。 季家父母都上班,季笙到家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卧室的窗帘拉开,让阳光洒进来。 屋里寂静无声。季笙在熟悉的环境里镇定了一下,脱下了左手的手套。 这只手套已经戴了三天了,它变得有些脏了。这几天她曾经好几次隔着手套按手心的位置,没有感觉到那颗苗。 ——难道它全钻到她身体里去了? 想到这里,她就后悔。她可能做错了一件事:她不该拖延时间。如果在这颗苗刚长到手上时就剪了它,可能也不会太严重。这么几天下来,它很有可能已经侵入到她的身体深处。季笙想像着这颗苗的枝条沿着血管伸到了她的心脏里。 所以她才能下定决心今天处理掉它。 脱下手套后,手心上的苗似乎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了。 苗原来是嫩绿色的,现在绿色已经褪去,它变成了浅色半透明的。如果形容一下,它好像更接近她手心的肤色。头顶的芽也好像缩小了一些。 季笙坐在阳光里,阳光不但带给她安全感,还能让她的恐惧感消失。就像现在,她对手心上长了这么个怪东西半点不觉得奇怪,还很自然的想:哦,就像别人长六根手指,它就像长在身上的一根肉芽嘛。 ——借着此时有阳光当心灵麻醉剂,她用剪刀紧贴着皮肤把它给剪下来了。 本以为会疼,其实一点都不疼。剪掉的芽非常不起眼,而她的手心上也没有伤口,也没有想像中芽扎根的小洞。她用准备好的碘酒擦手心,一点感觉也没有。她又用酒精使劲擦了好几遍,还用肥皂洗了十几遍手。 ——事实上,她的手心正常极了。跟她的右手相比,没有丝毫异变。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切都是她的狂想。证据就是那颗苗,跟手机上的照片对比,剪下来的芽比苗短了至少一厘米。 季笙把剪下来的苗装在一个塑料瓶里,然后密封。她的手心已经恢复正常,似乎一切都过去了。但在家这两天,她仍然早上天不亮就拉开窗帘,坐在自己的屋里晒太阳时,她就明白其实事情还远未结束。   ☆、第四章 密封瓶里的芽隔了半个月还是没丝毫变化。 季笙先是把它给塞在衣柜深处当不知道,只是每天拿衣服时伸手进去摸一下确定瓶子还在,她也不敢拿出来看。 恢复“正常”后,她更加不希望再想起这件事,一点都不想再回味。 逃避了半个月,她终于把密封瓶给拿出来了。拿出来前还抱持着希望:说不定它已经蔫了,干枯了,像树叶一样枯萎,彻底死了。 她还发了个“植物剪下来后的枝条装在密封瓶里能活多久?”的短信给宋阳,断绝空气、水、阳光和土。 宋阳接到短信多少有点心惊胆战的意思:妹子开始走暗黑路线了? 想了又想,他找了个小苗的萌图,P上眼泪,加上“请疼爱我~”几个字给季笙发过去了。 ——季笙点开图片,吓得差点扔了手机Σ(·д·|||) 密封瓶中的芽告诉季笙一切都是白日做梦,人家的生命力非常强。强到季笙冒出更多邪恶的念头。 ——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只能努力研究它了(撸袖子) 这天的课很重要,没有人敢逃课。季笙知道姚东海和贝露佳肯定会去上课,所以她趁机回了寝室(逃课)。 她准备了医用橡胶手套,除草剂(被她放在手边),一次性筷子和金属的眉镊子,还有一个香熏蜡烛。 她先戴上手套,再把密封瓶打开,把芽倒在她的不锈钢饭缸配套的盘子里。因为她觉得它应该不可能在金属上扎根。 她把它小心翼翼的切下两截,每截平均五毫米。她发现芽里面似乎没有水分了,她等了五分钟,纸上没有任何液体渗出。可见放在密封瓶里的十五天对它并不是没有影响的。 然后,一截被她泡到除草剂里^-^,另一截用眉镊子挟着放在蜡烛上烧掉了^-^ ——心情真好^-^ 当季笙亲眼看着那一截在蜡烛的火苗上渐渐烧干烧成灰后,突然就觉得最后一层被各种恐怖片给教育出来的黑色阴影终于都消失了。 ——它也没什么。 确定它确实是可以被消灭的(烧死),季笙才开始进行下面的试验。泡在除草剂里那一截被她倒回到除草剂里(五百毫升泡五毫米,小样,看你不死?) 然后再剪下一截,放到一次性筷子上,等了半小时,不见它在筷子上扎根。 ——可见,它不会在死物上扎根 最后只剩下芽头。它在一开始扎根在树根上时,两片叶子每片足有一厘米长。但从季笙手上被剪下来时已经变小了,不过当时她没有量,只是肉眼判断它缩小了。现在却能量出,两瓣芽头都只有2毫米的长度。 季笙继续把它放在密封瓶里,下一次,她打算试试看给它土壤和一棵活着的植物。她猜,它遇上活的植物会扎根,甚至有可能会恢复活力。但这是有必要的。她需要研究它,分析它,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以及,它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所以,她是不是需要转到农大去读书? 季笙认真考虑着这个问题。 宋阳正在食堂吃饭,听到短信提示顺手就打开了,然后米饭就呛到气管里了。他咳得惊天动地,惨绝人寰。保健在旁边怜爱的替他大力拍背,一边拿起宋阳手机:“谁啊?发图片吓人?” 宋阳一边咳一边伸手去抢手机。 晚了。 但保健这次没震惊,没喊“兄弟们快来看”,他用一种科学的、镇定的态度问宋阳:“你的妹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短信曰:你们农大好进吗?我现在能直接进你们农大吗?还是要回去重新参加高考? 宋阳终于把呛进气管的米粒给咳出来了,把手机抢回来,陷入沉思中。 ——他不觉得季笙爱他爱到失去理智了啊。 ——难道农大最近突然变红了?吸引广大学子了?有新的指标了?(这个可以打听一下) 宋阳认真问保健:“你觉得咱们学校的吸引力怎么样?严肃点说啊,就是对一般学生啊,对社会上的招工单位啊。” 保健诚实道:“没有你的吸引力大。” 宋阳还是希望能有个合理的解释,他看着手机认真严肃道:“她一定很喜欢农大。”一定非常向往农大。 保健觉得宋阳真是太能装了,“醒醒,人家喜欢的是你。因为喜欢你,才想来上农大。我看招生办应该把你的照片贴出去,说不定还能吸引生源呢。” 有这么个声音在耳朵边不停的BB,在保健替他宣传出去之后,BB的声音越来越多了,多到宋阳都开始考虑如果季笙如果真的是因为喜欢他才想转专业,甚至还考虑要重新再高考(保健曰:决心不是一般的大啊!简直是上刀山下火海!) ——那她真的很喜欢他吧? 宋阳觉得……压力山大Σ(·д·|||) 季笙收到了巨长的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宋阳从各种角度分析、劝告她好好留在G大上学,重新高考太浪费时间和精力,然后把农大贬得一无是处(教学条件陈旧,女生还住着八人寝什么的),力图从方方面面打消季笙对农大的兴趣。 如果她真心喜欢农业或植物,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跟他交流,他一定会认真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的。 ——没想到宋阳竟然是这么热心的一个人。 季笙有点感动,试探的说想看一个植物的细胞,不知他是不是可以帮个小忙呢? 宋阳发完信后就忐忑不安的等着,对于如此深爱,他真的承受不来〒▽〒 短信一响,看季笙只是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宋阳立刻拍胸脯保证说没问题,我有我们教授实验室的钥匙,里面基本设备都有,要不这周末我去接你?想看什么植物都行啊,实验室里还有很多标本样本,我都可以拿给你看,钥匙都在我这里。 他这边豪言壮语的,寝室里另外三个人说悄悄话: 保健:“妹纸说要来农大上学,把宋阳吓尿了。”突然觉得帅哥也不好混啊,吸引来的妹子战斗力都比较强,快跟韩流的那什么anti差不多了:往死里爱你! 罗亚男一直是怀疑论者,“我想妹纸估计也就是说着玩的,吓吓他,看,这不是把宋阳给吓得什么都答应了吗?估计宋阳毕业前,妹子就能把他抓去登记了。”就这妹子的手段,宋阳这辈子都逃不出妹子的手心了。 丁琰只对一件事发言:“去实验室看标本约会?这口味也太重了吧?”以前女生约宋阳也都是吃饭逛街唱歌骑车看电影,好歹像个约会的样子,够浪漫。这妹子是认准宋阳的专业就一直往这方面努力?精神可嘉! 三人就这么等到周六,一大早就围观宋阳。 宋阳挑衣服,宋阳吃早饭,刷牙洗脸,刷鞋油,钱包手机银行卡都备上,还拿上山地车钥匙(校园太大,代步),说先去门口修车摊装个后座好带人就走了。 保健:“骚包啊。” 罗亚男:“我刚才看他刷了三遍牙,用洗面奶,出来还涂防晒霜!” 丁琰:“……真是约会啊。”他还想过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是纯洁的学术讨论! 季笙跟家里说这周不回去,却在周五晚上就准备好了出门的行头。 姚东海和贝露佳都对她每天必然天不亮就起来的毛病习惯了,看她今晚准备这么充分,贝露佳:“你明天有事?” “我明天去农大一趟。”季笙说。 哦,约会。姚东海和贝露佳都懂了。如果说一开始还觉得有可能是误会或流言,但现在越来越明显后就没人再怀疑了。 “你跟宋阳好好谈吧,他算是不错的了。”贝露佳说。 季笙确实是去农大找宋阳,但她跟宋阳没谈恋爱。不过这时如果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成绿茶了。她又不能把寄生苗的事合盘托出,最后只能含糊过去算了。 收拾书包时,季笙的心情有些复杂。在一周前,她还能对宋阳发花痴,现在却连一点粉红泡泡都升不起来了。 季笙第二天是算好时间和路程,步行从G大去农大的。坐车会晒不到太阳,日后除非必要,她估计就要告别机动车了。事实上她正考虑买辆自行车,这样就能兼顾晒太阳和交通方便了。 步行一小时后到了农大,宋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宋阳正站在修车铺前看人家给他的车装后座,突然看到季笙走过来,看看她来的方向,他问:“你怎么来的?”如果坐公交,应该是在对面下车。 “走路。”季笙道。 宋阳:“……散散步挺好的。”从G大走过来?!这可不近啊!她几点出的门?他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把时间定得太早,如果定晚一点,季笙那边肯定更方便,就算想散步时间也能更充足。 修车师傅拍拍车后座说:“装好了,走吧。” 宋阳付钱,拍拍崭新锃亮的车后座说:“你坐上去?我带着你快一点,走的慢。” 季笙从善如流的坐上去,宋阳一踩脚蹬,车迅捷的滑下车道,行进校门。 比起G大是新建的学校,农大更有底蕴一点,老房子很多,一连排的红砖平房比比皆是。宋阳告诉季笙这里原来是养鸡的,那里原来是养猪的……=_= 这一片原来就是郊区,据宋阳说(他是听老教授说的),当年刚在这里盖学校时,只有一圈低矮的红砖围墙,没有水泥路,全是土路,路两旁全是菜地。农大当年的教授们就在这里养猪、喂鸡、种菜,以及试种新粮种和试用新化肥、除草除虫什么的。 “我们教授他从农大一开始就在了,等于是亲眼看着农大建设起来的。”宋阳锁好车,领着季笙走进老实验楼。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从他的嘴里把农大的历史听了一遍。而宋阳全是从老教授那里听来的,据说老教授是当年农大第一批毕业的大学生,之后又回校任教了。 旧楼里采光不好,从进来后就再也看不到一丝阳光了。季笙自从剪掉寄生草后,对阳光的需求就没那么强烈了。所以她虽然现在心情不怎么美好,但并没有强烈到让她坐立不安的程度。 宋阳打开门,实验室有一个教室那么大,但只有几个通风口,没有窗户,而且屋里很挤。靠墙是两排柜子,透过陈旧发昏的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摆着的瓶瓶罐罐。 “多数都是农药。”宋阳把四个灯全打开,屋里一下子亮多了。 屋子正中央是四张大长桌,分别放着各种烧杯,架子,试验器皿等。东西放得很满也很乱。 “这里没什么人来,也没人管,我教授跟我说想做试验就到这边来,方便,我想用仪器时才会去新楼。”宋阳就像把山洞中的宝藏、秘密基地展示给季笙看,他轻快的抛着钥匙问,“你想看什么细胞?这里标本还挺多的。” 季笙从书包里取出一个除草剂的瓶子,“我泡在这里头了,要先把它倒出来。” 宋阳看着崭新的除草剂,有些僵硬的问:“……这里头装的是水吧?” “是除草剂啊。”季笙特意把标签给他看。 宋阳难得说了句吐槽的话(他一般不随便吐槽女生,怕不好收场):“你是生怕它不死啊!”他晃晃除草剂,这还怎么看细胞? 宋阳神情古怪的问季笙:“你是想看被除草剂杀死的植物细胞是什么样的吗?”真是奇特的兴趣。 不过他还是照约定要让季笙看植物细胞,所以他先问她这瓶除草剂还要不要,知道不要后就直接拿个纱布蒙个纱网在废液桶下面接着,把一瓶除草剂都倒了。 最后纱网接处一个米粒般半透明的东西。 季笙在看到它的一瞬间脸色就变了:它就跟放到除草剂里之前一样! “这是你从什么东西上切下来的?”宋阳凑近看。 季笙拦住他说:“不要用手,最好用一次性的镊子,戴手套。” 屋里的气氛不知从何时起变严肃了,宋阳照季笙说的全副武装,先对这个东西进行冲洗,冲掉它上面的除草剂后再进行取样。 等宋阳从显微镜前抬起头来时,似乎一时也找不到语言功能了,他迟疑的说:“……这东西,好像活性还不错。”确切的说,细胞似乎仍然饱含水分,丝毫没有萎缩。 ——完全不像在除草剂里泡过的。 “你泡了几天?”他问。 “五天。”季笙说,“周二上午十一点泡进去的。” 两人一块看着培养皿中剩下的部分。 “我能……能给我吗?我想留着研究研究。”宋阳在看了这东西一分钟后,开始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小小的冲击。当然,这也可能是一个大发现。 季笙更想把它烧了。她不想把它留到别人手里,特别是在发现除草剂居然对它无效的时候。 她摇头:“不,我要烧了它。” “好吧。”宋阳意外的没坚持。他点烧一盏酒精灯,用一柄废旧的长镊子把它给烧光了,连玻片都被他拿来烤了烤。 等他们从实验楼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太阳已经偏西。 比起进来的时候,出去时,宋阳一直没说话。季笙也没开口。他推着车把她送到门口的公交站前。 宋阳多问了一句:“你怎么回去?” 来时的那条路此时洒满落日余辉。季笙望着路说:“我想走一走。” 宋阳调转车头,拍着车后座说:“走吧,我送你。” 她坐上车后座,他送她回G大,一路无言。 到了G大校门口,门口有很多的学生。宋阳这个外校的站在这里太显眼了,他停下来一脚撑地,回头问:“你能跟我说说,你是在哪儿找到这株植物的吗?” 想了一路,宋阳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另外季笙的反应也让他忘不掉。他总觉得这一切是有联系的。 季笙也想明白了,只靠她自己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这株寄生草给搞清楚的。就算她现在转头去读农大也不可能。所以,她需要人帮忙,只要这个人可信就行。 ——而且,她也不需要全部告诉他。她的手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带你去吧。”她说。最后的两瓣芽在她手上,她现在只能带他去看那株苗第一次寄生的那棵树。不知道他能查出点什么,但他毕竟是专业的,应该能看出不同吧? 宋阳让她不用下来了,脚一蹬地车就如离弦箭一般驶进了G大的校门。   ☆、第五章 自从那天后,季笙再也没有走过那条林荫路。这次有宋阳壮胆,她一时冲动答应了要带他去。当越来越近后,她开始觉得不好了。 ——为什么自行车也这么快?不科学! 事实上就是这么快,他们不到一分钟就到了那条林荫路。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根本不会有人走这条路,所以整条路都被他俩承包了。 天暗下来了,林荫路上更加昏暗,树枝间的路灯淡淡的光,照亮那一小片地方。 “就是这里。”季笙拍拍宋阳的腰让他停下,从这里他们要走着过去了。 季笙带路,宋阳推着车跟在她身后。脚下的落叶依旧发出咔咔的脆响,林间的风也和当时一样,冰冷、清香。 季笙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棵树。而宋阳在看到树的那一刻就觉得眼熟,他掏出手机,发现这正是季笙发给他的那张照片中的树——虽然只有树根部的照片,但他是专业的(挺胸!)。 树根处都是落叶,宋阳顺手捡了根枯树枝把落叶拨开,结果树根处空空如也。 “你拍的那个苗呢?”宋阳把手机伸到季笙面前。 季笙镇定的说:“我当时想它在外面肯定会冻死,就想把它给拿回去栽,不过后来不知道扔到哪儿了,我才想找个同样品种的种。” 这也算解释了为什么季笙一直追问他关于那颗苗是什么植物。 ——不过,宋阳一听就觉得这是她临时编出来的。 听起来很合理,但是假的。 男人也有直觉,他觉得她现在是说谎。这让宋阳抬头看季笙,突然发现她好像变了很多。可能这段时间他都搞错了,她不是在追求他,也不是喜欢他。 她的表情木然,眼神古井无波。他印象中的季笙一直是那个眼神发亮,围着他转的小妹纸。 宋阳发现这个后就觉得尴尬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 两人接下来都没说话。 时间已经太晚了,宋阳掏出钥匙圈在周围几棵树上做了标记。他现在什么都没带,不可能现在就取标本,只能明天带齐东西再来。在专业课上,他还是有一定的积极性的。这也是老教授总会多照顾他几分的原因。对于季笙今天拿到实验室的那截不知是什么植物的梗茎,他有很大的兴趣。 他用车把季笙送到女生寝前面的路口。季笙:“我送你出去吧,你不认识路,别迷路了。” 别小看G大,它占地广大到一般人进来十有□□会迷路。学校学生都常常给校外人士指路,指点他们怎么才能找到学校大门。 宋阳也就跟老教授来过一次,进出都有G大学生跟着(就是季笙),不过这次直进直出,他对自己记性还是有信心的。更何况一旦发现季笙不如他想像的喜欢他,他(很有可能)是自作多情,他就特别不想麻烦她,所以他摇头说,“不用,就一条路进来的,我能找到路出去。” 季笙于是从善如流的跟宋阳挥手做别,目送他帅气阳光的骑着车滑出视线外,然后她立刻调头跑回刚才那条林荫路! ——刚才有个感觉十分不对!她需要确认下! 现在已经是冬天的下午五点钟了,此时的林荫路就跟天黑了没两样。一般小姑娘是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往这条路走的,季笙刚入校时就被老师、班主任、开大会时的校长、辅导员等多方再三提醒:校区广大,不要孤人一身到没人的地方去,免得发生意外。 但此时季笙并不担心,因为从她再次再次踏上林荫路的第一块石阶起,就感觉到好像这片树林里的树都在向她微笑。 ——快进来,这里是你的家 ——我们是你的朋友 被热情迎接的季笙不得不离开石砖路了,树林里所有的树都在招呼她:快过来,快来。 季笙盛情难却,慢慢的走到树林里。 树林里的每一棵树都像认识她,而跟她最亲密的却是那一棵。 季笙走到那棵树前,它就像个年轻的大哥哥,整棵树的心灵都向她敞开。 ——欢迎你来 ——你喜欢这里吗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喜欢你 ——你跟我们是一家人 树不会说话,它们也没有语言。但季笙仍然能理解它的意思。就像表情和手势是世界通用的语言一样。 季笙不由自主的靠着这棵树坐下,这里让她感觉安心,让她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下。 每天太阳落山后都是季笙心情最低落的时候。她不可抑制的会想起寄生草,会恐惧。但当她身处在这片树林中时,负面情绪全都消失了。而且不像在阳光下,她会懒洋洋的,此时她能保持清醒。她甚至还能想着下一步怎么利用剩下的两瓣芽。 ——似乎树木虽然可以消除她的负面情绪,却不会过多的影响她。 她认为现在是冬天,此时正是草木沉眠的时候,寄生草应该也不例外,冬天应该是研究它的最好时机。到了春天,它可能就会变得更强。对她来说就不是好消息了。 到目前为止,季笙仍然把寄生草摆在“敌人”的位置。虽然它好像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坏结果,但她还是不敢放心。 ——其实仔细想一想,是她先去拔那棵苗的 季笙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是不是对头。但好像从一开始是她手贱的。人家长到她手上,是人家生命力太强。她一副受害人的样子真的科学吗? 之后又是把人家装进密封瓶,又是泡除草剂,还用火烧。怎么说都是她太过分了吧? 季笙在树下坐了一会儿就把自己从里到外批判了一遍,她索性直接问那棵树:之前我把那棵苗剪了,你是不是生气啊? 树:没有生你的气啊,别害怕,乖宝宝 季笙还真有点怕,感觉到树传来的情绪确实还是温柔的,又见它对她好像真的很好,就直接问:那个苗是什么? 树:苗?你要找苗吗?天气温暖之后会有很多苗的 季笙不得不多加几个限定条件,以便树兄理解:就是将近十五天前,我从你根上剪下的那颗苗,它是什么? 树倒是能理解日月轮转,不过它也很直接的说:不知道,没见过它,不是我们这边的苗 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在这一片地区(范围大概比G大还要大),这棵树没有见过什么植物的幼苗是这样的。 ——心灵交流也有好处,脱去语言的框架,两边理解沟通起来简单多了,虽然现在还是单方面的。 她理解树兄没问题,树兄理解她还有些问题。 而季笙也突然明白了。 之前,季笙以为那个寄生草通过传播它的DNA,以这棵树为圆心,将这一片树林里所有的树都给征服了。就像异形寄生一样。 但现在她懂了。寄生草可能确实传播了DNA,不过只影响了她和那棵树。就像在她和树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 换句话说,她跟那棵树成了“亲人”“兄弟”后,这片树林里的植物就把她也当成了这个树林的一份子。 季笙在小树林待到八点多,天都黑透了才回寝室。姚东海见她回来就说:“你也不怕出事!天都黑透了跑哪儿去了?”听说她是去小树林后更是怒火冲天,“你一个人跑那儿去不要命了!” “也没那么严重。”贝露佳劝了句,转过来也一脸严肃:“不过还是应该小心点,咱们学校在郊区,旁边不少村子呢,万一出点什么事,你哭都来不及。现在新闻那么多,小心点好。” 季笙乖乖听话,完了说想去小食堂买点吃的。 “你还没吃饭?”姚东海拿大衣,打算跟她一块去。 “我中午就没吃。”季笙撒娇道。 贝露佳看一寝室两个人都去了,就剩下她一个在屋里也没意思,就也从床上下来说:“宋阳中午没请你吃饭?” “我们一直在实验室,没顾上。”季笙说,两人一直在埋头做实验,她当时满脑子都是那寄生草,想不到别的。 “太过分了。那你不是饿了一天?要不咱叫个酸菜鱼吃?”姚东海说着就馋了。 贝露佳也有点心动,犹豫道:“你晚上不是吃过晚饭了?” “五点半吃的,现在早消化完了。”姚东海保证她的胃现在绝对是空的。 贝露佳常年减肥,晚上就吃了两个包子。这下三人的战斗力都是杠杠的,一致决定去小食堂撮一顿! 下楼时,姚东海揽着季笙的肩说:“你上个星期一直情绪不高,现在好了吧?” 季笙想想:寄生草可能不是坏的,她手上的苗已经剪掉了,新认了一个树兄加一树林的靠山,换句话说,现在整个G大,包括附近的山林都是她的人(树)。 ——好像确实没事了。 “嗯,好了。”季笙大力点头,斩钉截铁的说。 姚东海拍她肩,“就是。不就是把农大的宋阳追到手了吗?你的压力可能是有点大,也会有人说点酸话,不过别放在心上,反正帅哥是你的了!这就是胜利!剩下那全是吃不着说酸的!” 季笙这才发现她还没有给姚东海的贝露佳解释她和宋阳是纯洁的同学关系,但小食堂已经到了! 推开食堂的门,扑面而来就是饭菜的热气。 小食堂主管接待上级领导以及校内领导,偶尔也有学生来打牙祭,打扮的跟个饭店似的。三人走到前台直接说要个酸菜鱼,中辣(ˉ﹃ˉ) 在一锅鲜香酸辣的肥白鱼肉被端上来的时候,季笙把她想说的话忘的干干净净,叫小妹:“上三碗米!” 宋阳回到学校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空灵,回到寝室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摆出认真学习的架势摊开一本书,然后发呆。 兄弟们不敢打扰,躲一边说话。 罗亚男:“怎么跟魂魄出窍似的?” “我看倒像是三观受充击了。”保健端着饭缸,吃他的西红柿炒鸡蛋盖饭,农大的菜份量还是很足的,实实在在舍得放鸡蛋放西红柿——但厨师手艺是另一个问题。保健就不太想吃这份饭,打饭的时候看着颜色好看,还放了青椒,现在吃着就觉得:师傅!你盐放少了,青椒放多了!又淡又辣没法吃啊! 丁琰比起前两个只会开嘴炮的,倒是有些兄弟情谊,上前关心的问了宋阳一句:“阳啊,你不吃饭?在外面吃过了?” 保健笑哈哈:“那还用说?肯定是跟妹妹吃过了才回来的嘛!” 罗亚男也觉得丁琰说的是废话,妹妹找过来怎么可能不请吃饭?这么晚回来怎么可能不吃晚饭?说不定还是吃的馆子呢。 宋阳却像是被人从沉睡中惊醒,跳起来说:“对啊!我还没吃饭呢!我说我怎么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了!” 兄弟三个都愣了,看他拿钱包穿外套准备去食堂吃碗面。 宋阳不好意思的解嘲说:“我中午就没吃,在屋里弄挂面也没什么吃的,我出去吃顿好的。”说完就奔出去找食了。 屋里三人…… 保健大口吃饭,显然不想再说话了。 罗亚男突然恍然大悟,很有道理的说:“宋阳可能以前都是女生请他吃饭,都是女生追他,所以他这人恋爱情商应该相当低,说不定还不如咱们呢。”中午都没吃,这就意味着从中午他就让人家女生饿肚子了,然后晚上也没吃。这情商低得简直了! 丁琰既觉得罗亚男说的有道理,又觉得宋阳不可能二到这个地步,这哥们平时看着不傻啊。他替宋阳说了句话,就是这话自己说着都没底气。 “不能吧……”丁琰道。不过,他也实在想不出两顿饭都没吃的理由是什么。 宋阳一路小跑往食堂去,抽空给老教授发了个语音: “教授,这世上有可能没有被发现的新植物吗?” 老教授很熟练的秒回:“多的是。不过大多数都是曾经灭绝的植物,现在又被发现了而已。” ——曾经灭绝的植物吗? 宋阳收起手机,走进食堂,对食堂大妈说:“阿姨,现在还有什么吃的吗?(ˉ﹃ˉ)”   ☆、第六章 宋阳本想第二天一大早就奔赴G大收集标本。在那一片树林里,不可能只有那一株奇怪的苗,肯定在别的树根下还有。但早上他起床后,就见保健从窗户外的铁栏杆下掰下来了好几根细如手指的冰凌。 “降温了!”保健的语气好像是过年了,“都多少年没玩过冰凌了!以前老家的屋檐底下都是!” 罗亚男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拿着手机播报天气预报:“……从西伯利亚的一股强冷气团袭击我市……未来一周内气温将下降至零度以下……请市民注意保暖……”念完继续缩回被子里,道:“冻死人了!谁出去给哥带五块钱的包子回来,都不出去那就等饿了再出去吃。” 一寝室四个人都缩在被窝里思考人生。包括已经下了床的保健,他又回到被窝里了。 ——现在出去就会被当成奴隶去给大家买饭了,傻子才出去! 除了那三个外,宋阳是真心的在犹豫。今天是周日,错过今天,就要到下周他才会有时间去G大了。但考虑现在这种天气,一周后那片树林里就算有那种小苗,估计也都冻死了。 那他到底是应该为了科学事业奉献一下呢?还是别瞎折腾了?好不容易歇个周末,在寝室里裹着被子上网多美啊。 宋阳挣扎了一会儿,突发奇想,摸出手机给季笙发了个短信:“我今天有事不能去采集标本,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去那个小树林里帮我采集一些标本?找点植物样本,取点土壤?我想别的树下说不定也会长你拍的那种苗,那一片不应该就那一棵。” 发完短信后,他的良心十分不安。 做为一个帅哥,他的脸虽然不能刷卡,但有时拜托姑娘们一点事,姑娘们大多都会愿意顺手帮他个忙。换句话说,他这就相当于利用人了。 ——非常可恶! ——简直就是阴险狡猾! 这是保健和罗亚男知道后对他的评语。 不过宋阳此时发这个短信,倒不完全是为了利用季笙。他更想试探一下季笙对他的态度。她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当他昨天发觉季笙可能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喜欢他之后,他真的受了很大的打击。心灵受伤,痛彻心肺(差一点点)。 所以今天他就跟鬼使神差一样,不知怎么的就想试探季笙了。 ——她要是喜欢他的话,会帮他吧? ——她要是不答应,那就是不喜欢他。 ——不过如果她真的在这么冷的天去了,也证明她喜欢他了,那他要是不想跟她谈,还试探利用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所以宋阳的第一封短信刚发出去就后悔了,受到良心的谴责后,立刻又发了第二封:“不过今天太冷了,你就不要去了,等天暖和点了再说啊” 不过第二封刚发出去就收到回信了:“好啊,帮你取点标本可以,我见你帮你教授做过。不过这一片没有那种苗了,只收集一些附近的土壤和别的植物可以吗?” ——宋阳的良心,被重重的一击,快要心碎了…… 季笙的第二封短信紧接着又来:“啊,我现在就在小树林里呢,顺手而已。就是我收集完怎么给你呢?你来拿还是给你寄过去?” 宋阳马上回过去:“你已经到小树林了?我现在就去找你,你不用急啊,中午我请你吃饭,就当谢谢你,你喜欢吃什么?这么冷的天,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 昨天晚上他回来后被三位兄弟痛心疾首的教育半天,对于自己竟然犯下没有请女生吃饭这种大错进行了深刻的检讨,所以他这就立刻痛改前非了。 季笙这回的短信回的慢了点,可能她也有点犹豫:“到时候再说吧。” 宋阳就当她答应了,立刻翻身下床穿衣服! 季笙因为他的一封短信立刻就在这种天气跑去小树林帮他取标本,他怎么还能偷懒贪恋温暖的被窝呢? 罗亚男三人看宋阳跟抽风一样突然下床穿衣服,纷纷夸奖他知道疼爱兄弟,一个个都开始点餐了:“我要五块钱包子和粥,什么粥都行,你看着买吧。” “两块钱油条,别的不要。” “十块钱包子,我今天就不出去了。” 宋阳冷笑,拿着书包准备出门,说:“不好意思,我出去一趟啊,可能没办法给你们带饭了,你们想吃什么还是自己去买吧啊。” 罗亚男看到他拿上车钥匙了,惊呼:“又去G大?!”果然有了妹纸就不要兄弟了!叛徒! 宋阳回首一笑,得意骄傲又风骚,并体贴的替他们关好了门。屋里三人一片寂静,馋虫在腹内饥鸣。 三人用眼神撕杀:出去买饭只需要一个人,看谁先忍不住!剩下两个就能高卧等吃的了。 二十分钟后,保健曰:“……煮方便面吧?” 虽然气温骤降,季笙还是一大早出来晒太阳了。 现在天亮得晚,七点左右时天还是黑的。季笙起床时,贝露佳从床上探出头来,沙哑道:“……你今天就别出去锻炼了吧?” 同住一个寝室,两人很快就发现季笙新添了一个很不人道的毛病:早起。而且是天还黑着就出去了。她们百思不解,季笙只好说她是为了减肥所以一大早出去锻炼。 这个理由太有说服力了,为了减肥,青春期的女孩们什么都愿意做。但每天看到季笙天不亮就爬起来出去,两人感同身受,都有些心疼她:何必如此自虐? 贝露佳很真心的说:“你一点都不胖,真的,身材看上去特别匀称!” 季笙点点头,拿着书包悄悄说:“我给你们俩带早饭?”然后特别坚定的出去了,贝露佳只能感叹她减肥的决心真是坚定啊,缩回头接着睡觉。这种大冷天当然是钻被窝舒服了。 此时的校园没有一个人,只有借G大校园晨练慢跑的人,不过人家也是全副武装的在跑步啊,路过网球场边缘时看到坐在网球场里的季笙都会不由自主的看一眼。 季笙当然知道自己这样挺二的,不过她现在完全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她正跟网球场边缘的一棵小树聊着呢>▽< 昨天晚上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超能力,还没来得及多多验证就不得不回寝室了,她可是憋了一整夜,今早迫不及待的就跑过来了。 现在,她不觉得寄生草是异形了,而把它当成了当初咬彼得帕克的那只蜘蛛!只要观念转变一下下,世界就变得大不同了。 ——当然,恐惧感还是有的。毕竟它几乎改变了她整个人。 只是她可以说服自己,说不定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 网球场原来也是树林,跟林荫路那里的树林是一片的。为了盖网球场就给砍了,但网球场边缘又重新栽了新树,跟林荫路那边的树比,这里的树都是十几年树龄的小树。 季笙坐到庭园椅上就悄悄的跟旁边这棵树打招呼。林荫路那边的树是先给她打招呼,她今天想试一试,是不是所有的树她都能说上话。 季笙:你好。 树:^-^ 树没有回答她什么,但传出了友好的信息。如果是人,那就是一个善意的微笑。 季笙心花怒发。平时在街上与路人交换一个微笑都会让人心情好,何况是跨种族的树呢? 太阳渐渐爬上来,阳光洒遍大地。季笙跟树你微笑过来,我微笑过去,这样不停的交流着,两边慢慢就熟悉得像朋友一样了。 交流开始有了内容。 季笙:太阳晒得好舒服 树:我们都喜欢晒太阳 季笙:不过今天很冷啊 树:以后会越来越冷的 季笙:你们会怕冷吗? 树:再冷一点,会给我们穿草皮 意思是会用草席一类的把树给包起来。在季笙的城市里冬天的行道树都这样,它们也会穿大衣。 季笙想到时她可以来帮忙,帮着给这一片的树都裹上草席。 她说:你什么时候觉得冷了,想穿草皮了,可以跟我说,我去告诉他们。 她想园艺师傅估计是不会知道树什么时候会冷的,他们靠经验做事,等气温下降到一定程度了就给树裹草席。到时如果树兄们冷了,她可以先去提醒一下。 树:^-^ 此时宋阳的语音短信就来了,季笙答应下来帮他采集标本,然后又打了个电话回寝室,问她们俩早饭吃什么?她现在去食堂,一会儿给她们送回去。 姚东海在手机那头感动道:“乖,你太好了。那一会儿你买回来了就到楼下喊我,我下去拿。” 季笙现在天天给她们带早饭,两人也默认不用她上楼——因为这姑娘肯定不上楼。 食堂门口也有两棵树,季笙走到树前试探着说:你好 树:^-^ 季笙心满意足的大步跑进食堂,兴高采烈的买完早饭再给送回寝室。同楼的一个妹纸刚好也去食堂,两人同路。妹纸看季笙到楼下准备给姚东海打电话,好心的说:“你给姚东海和贝露佳带的吧?给我吧,不用打了,我给你拿上去。” 季笙谢谢妹纸,把早餐给妹纸提着,挺多的,麻烦人家了。 妹纸感叹:“老看你给她们俩带,这么冷的天,你也别太惯着她们了!”特别是今天,她在食堂看到季笙笑容满面的跑来跑去买早饭,心里想:这么实心眼的傻妹子,被同寝的人给欺负惨了。 季笙被妹纸怜爱了一把,不太理解但也笑着目送妹纸上楼,这边手机已经响了,宋阳热情的喘着粗气说:“你在哪儿呢?我到你们学校了!” 两人在林荫路汇合了。宋阳路上买了热奶茶和汉堡,于是两人一边咬着辣鸡腿堡喝着奶茶,一边在小树林里慢吞吞转悠着。 路人:约会呢。 季笙被或骑车或走路经过的好几拨人行注目礼了,挺想解释其实他们是在很认真的进行学术研究。但……总觉得这么说底气不怎么足。 说实话,她觉得宋阳的情绪有点过于高昂了——难道他也受太阳的影响了? 昨天晚上回去时,明明情绪低沉。今早一天,心情好像又变好了。 “我看女生都喜欢喝这种香芋的,你喜欢这个口味吗?”宋阳指着她手中的奶茶问。他在买奶茶时问小妹,现在大家都喜欢喝什么口味的? 小妹说巧克力很受欢迎,也有人喜欢原味的,不过香芋也不错,最近很多女生点。他就要了一杯香芋,一杯巧克力。 “这个很好喝,我平常出去也爱点这个。”季笙小口小口吸着奶茶,刚才买的包子还放在她的书包里,看来只能到中午再解决它们了。 宋阳一手拿汉堡,一手拿树枝,挨着每棵树拨开树根处的腐叶,季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说起来,这个气氛确实也挺不严肃的。 宋阳尽量自然的说:“中午我请你吃饭,你是喜欢吃火锅还是炒菜?” 他之前说想请季笙吃火锅,可在他出了寝室后就接到兄弟们的短信,都是骂他的。因为据可靠消息,女生都不喜欢吃火锅。 保健:汤水太多会容易溅到衣服人 罗亚男:吃火锅容易长肉,女生都不爱吃 丁琰:我妈说吃火锅味道太大,会染到衣服上,好几天都有味,所以如果妹纸在意……干脆还是去吃炒菜吧啊 都挺有道理的,所以宋阳也从善如流的接受意见。 季笙想说都行,不过好像约会(?)时“随便”是个错误选项?所以她犹豫又犹豫,犹豫再犹豫…… 宋阳一直期待的等着。 季笙:“……都行。” ——好吧她知道她说错话了 宋阳在一瞬间的迷茫让她确定她说错答案了!〒▽〒 宋阳点头说:“那我们到饭店再看吧!” 季笙赶紧说:“对对,到时再说。”然后热情的凑过去看这棵树的树根,“这里也没有吧?” 树兄早说了附近没那种苗了,只是不能告诉他。 这棵树:^-^ ——季笙感觉到,这棵树释放善意的对象只有自己。哪怕宋阳就站在她旁边,他对这棵树来说就像一块石头,没有丝毫意义。 宋阳认真的围着这棵树看了两圈,直起腰说:“确实没有。”他拍拍这棵树的树干,“我去看看那棵。” 季笙再次感觉了一下树的反应,它对宋阳拍它也没有回应。 ——就像他们是两个不相交的世界,它对他的所作所为都毫不在意。 季笙也上去摸了一把这棵树。 这棵树:^▽^ 季笙(不自觉的):^▽^ 宋阳走出去却发现季笙没跟上来,转身才看到她正面带微笑的轻轻抚摸着一棵树。 宋阳(感叹):她真的很喜欢植物。 稍后,两人一起去吃饭。 宋阳问:“你当年报志愿是不是想报农大的?后来为什么没报?你家里不同意?” 季笙干笑:“哈哈。”他在说什么?是上次那个短信的事?   ☆、第七章 季笙天黑了才回寝室。姚东海一见她进来就笑:“说是中午不回来吃饭,结果现在才回来啊。”肯定是晚饭也跟宋阳一块吃了。 季笙表示让我们跳过这个不重要的问题,严肃问:“今晚班主任讲什么了?” 现在因为晚上太冷,班主任不强求大家一定要在班里上晚自习,但今天让人通知了说晚上有事要说。贝露佳扔过来一个本子说:“抄在上面了,说的是考试的事。” 学生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嘛。 接下来的时间,季笙显然没有时间再去搞科学研究了,就连宋阳似乎也被那个老教授给布置了许多任务,两人偶尔也就只能发发语音,以慰相思(姚东海语) 老教授就姓老,本名不知道,□□时改名为老进步,真是响亮无比。老教授说他改了这个名字后,每当红卫兵小将们叫他做报告,一点名,他就说是是是谢谢领导信任我,我一定会保持进步的! 老教授到现在都很佩服他当时的聪明机智。 宋阳算是他的爱徒了,用老教授的话就是“这个孩子还是有点聪明劲的”。老教授平时带几个学生,宋阳上头一堆师哥师姐,平时一叫干活就是叫他。老教授还老爱逗宋阳,上回宋阳发了个短信问老教授会不会有没出现过的植物,老教授隔上这几天,想起来了就跟宋阳说:“宋阳啊,你那天看见什么植物了?” 农大学生平时接触的植物多了,宋阳一时没反应过来。老教授就说:“就那次你说的那个,在哪儿发现的?找过书没有?” 宋阳就说他跟一个G大的同学已经去找过了,现在天冷了草都枯了,他想等春天了再去找找看。而且不是他发现的,那个G大同学,她才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老教授平时很喜欢跟学生聊天,知道有个G大的女生在追宋阳,也见过他收到野草照片被“考”,悄悄戳宋阳:“是个女生吧?” 宋阳不好意思的笑。 老教授一看,哟,这看着跟刚介绍对象的大小伙子似的,哈哈大笑后严肃的交待宋阳谈恋爱也不要忘了正事,他对宋阳说的没见过的植物也很感兴趣啊。 宋阳就掏出手机调出照片说,“教授,我这里有照片。” 老教授戴上眼镜,翻过那二十几张照片,再听宋阳说就是他去过不止一次的G大林荫路那里,道:“那里能有什么没见过的东西?不应该啊……”那里的标本都是采来给一年级学生认着玩的,他去过多少遍了,没有山没有水不是深山老林,就一块平地,树也都是寻常的,能有什么? “这个……看起来有点像铁杉幼苗,但又不太像……”他看这苗扎根的那棵树说,“这树是铁杉。” 老教授让他把这些照片都传到他的手机上,老爷子也起了兴趣,“我回去查查,查出来再告诉你。” 考试结束后,学校通知了假期须知和返校日后就让住校生限期离校。很快,宿舍就空了,校门口天天都有很多学生带着行李准备回家。 姚东海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打趣季笙:“你怎么走啊?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等宋阳他来接你?” 季笙现在“早出晚归”,平时还常常跟宋阳打电话发短信。这些都被看成她恋爱的证据,想推翻都不可能。于是她也就不费这个劲了。连她“早起锻炼为减肥”都被当成是恋爱后遗症了。 贝露佳抓住季笙的马尾捋了下,叹道:“季笙,你现在的头发又黑又亮都快赶上广告了。咱俩用一样的洗发水啊,难道是早起锻炼吸收日月精化的效果?” 季笙心虚,呵呵两声提着行李说声先走了就跑了。 她上了公交车,前半截有位子可以坐,后半截把座让给一个老太太后就站在下车门前抓住铁栏杆刷手机。旁边有两个小姑娘不是G大的,但应该也是附近学校的,三人前后差了没两站上来的。她们一直在看季笙,还在说悄悄话。 季笙心想估计是宋阳的事,因为学校论坛在八附近学校帅哥美女时,宋阳上榜后就有人把她的照片给放上去了,标题自然是帅哥女友=_=。她自认面容普通构不成犯罪就没去联系版主删,事实证明是对滴,那贴子里她的照片放上去无人问津。 她旁若无人继续刷手机,一直刷到快下车,那两个姑娘估计是看到她要走了,有一个就过来找她说话:“你用什么洗发水啊?” 季笙:=_= 季笙觉得这妹纸问的画风不对,但也诚实作答:她一般是超市什么打折用什么,没有固定的洗发水。 显然这个答案不够科学,另一个妹纸也靠过来问:“那你是不是刚焗过油啊?好亮的感觉。” 季笙从善如流的说对啊对啊,还拉了直板! 不过下了车后,她就觉得不对了。她匆匆回到家,到浴室洗手池前打开大灯,从镜子里仔细端详自己。 ——头发确实变黑了。 ——脸也变黑了(晒的) ——眼睫毛变多了,还变长了\(≧▽≦)/ 季妈妈看她一回来就钻到浴室不出来,悄悄过来一看她正在里面把头发甩来甩去的摆造型。 季妈妈=_=:“美呆了!快出来吧!” 季笙:“妈,你讨厌!”人家会不好意思哒! 季妈妈懒得理她,说:“在学校是几天前洗的澡?正好现在洗吧,太阳能里有水。都回家了就洗个澡,明天干干净净的放假。” 季笙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回到自己屋的床上擦润肤油,突然她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头发变黑,睫毛变长,那别的地方呢? 她看向小臂和小腿,发出惨叫!汗毛简直像男人一样了!夏天不除毛连短袖都不能穿了! 季爸爸在客厅听到动静关心的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听闺女哭诉说是汗毛变长了还变黑了,季爸爸看过后安慰道:“没事,你爸我就是这样的毛腿,你这是像你爸。” 这安慰完全不在点子上! 季妈妈过一会儿过来问:“你跟闺女说什么呢?她刚回家,别惹她生气。” 季爸爸挺委屈的,季妈妈听完翻了个大白眼给他,把葱往他手里塞:“你去做饭!闺女呢?” 季爸爸指阳台:“去晒太阳了。” 季笙趴在阳台上,头顶上是家里晒的季爸爸的秋衣秋裤。 季笙:QAQ 宋阳发来语音:“你已经回家了吗?” 季笙抹了把脸,有太阳她完全哭不出来,也难过不了多久,现在她脑海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如果她一直这样,激光除毛会起作用吗?总觉得希望不大QAQ 季笙:“嗯,我们已经放假了。” 宋阳(怎么听起来这么消沉?),他想着说个好消息让她开心下,“我把那个植物的照片给我们老教授看了,他都不认识,他说他回去查查,查到了告诉我。” 关于那株长在树根处的草,虽然季笙说拔下来后不知道扔到哪儿了,但宋阳已经猜到泡在除草剂里的估计就是它的一部分。可能季笙发现一株新奇的植物后不小心把它给玩坏了,后来看不好跟他交待才说找不着了。 季笙有点警觉,但转念想,反正她手上已经没有寄生草了,就算查到它是什么品种,最多算她发现了一种新植物,联想不到别的地方去。 考虑到她身上正在起的变化,有个教授级的帮着一起查总归是好的,她的情绪总算高一点了,说:“那太好了。”   ☆、第八章 季笙在阳台上“伤心”了五分钟后就被叫回来了,虽说阳台已经封了,但不像屋里有暖气,还是有点冷的。季妈妈能让她在阳台晒上五分钟太阳扮伤心已经是宽厚的了,把她拉进来,关上阳台的门后,季妈妈推了把季笙:“去给你爸说说话,去。” 季笙就到厨房腻在季爸爸身边半天,惹得季爸爸厨兴大发的撸袖子说:“刚好家里还有上次跟你马叔去钓的鱼,给你做一道红烧醋鱼吧!” 季妈妈看他去翻冰箱,再看看时间:“现在做那到一点再吃饭?你下午不去单位了?” “做好让闺女下午在家当零食吃嘛。”季爸爸已经把鱼拿出来了,冻得梆梆硬。鱼拿回来后是杀过的,一解冻就能做。季妈妈看季爸爸在厨房里摆得又是锅又是盆,连气都生不出来的说:“你就是要给她做,咱能先把饭吃了吗?” 于是一家三口坐下吃饭。 厨房里冻鱼正在微波炉里解冻,季爸爸讨好的给季妈妈说:“这不快过年了呢,下午去也是发东西,没人干活。” 季妈妈哼了一声,对季笙说:“看看你爸,都是为了你。” 季笙赶紧再甜蜜蜜的给季爸爸灌迷汤,等季爸爸放下碗筷子就赶紧钻进厨房接着做鱼了。季家的红烧醋鱼跟糖醋鱼有些像,鱼解冻后打花刀腌制,再裹淀粉糊下锅炸,另起锅熬个糖醋汁,鱼放进去回回锅就行了。 季爸爸时间紧任务重,鱼炸完只来得及把汁熬好,鱼还没回锅就该走了,季笙马上表示她就爱吃这种炸好的鱼,又焦又脆,不用回锅,糖醋汁可以蘸着吃。季爸爸说那乖乖爸爸先走了,下午单位发东西是一定要去的,不去东西少了就亏了。回来给你带个蛋糕吧?你不是爱吃泡芙? 季妈妈的单位比较近,但季爸爸走了以后不到十分钟她也该走了,临走前交待季笙,“把你带回来的脏衣服洗一洗,不要积到那里等我洗。你们爷俩都爱换衣服,换下来就扔在那里,几天不洗就堆成个山了。” 季笙乖乖的答应着,季妈妈站在门前又从钱包里把零钱都掏出来给她,“下午要是想出去逛街逛超市记得带电话,晚上不回来吃饭去找同学玩也记得打个电话回来。行了,我走了。” 父母都出门了,家里就静下来了。 季笙端着季爸爸炸好的鱼一边吃一边钻进父母的大卧室,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家里有比电视、电脑都更吸引她的东西在这里。 卧室靠窗摆着一张书桌,上面除了书报杂志以外,还有一盆极为肥壮的君子兰,是季爸爸的心头至宝,松土、浇水、晒太阳从不假他人之手,全都他自己来。 这盆君子兰长得极大,快把半张桌子都给占了。它叶面宽,呈深绿色,油亮发光。为了养好它,季爸爸还泡了一瓶杀鱼后的鱼内脏泡的水当肥水,曾经放在厕所里,因为没盖好盖子而臭气熏天,季妈妈威胁要扔掉后,季爸爸才转而使用市面售卖的普通花肥,不再自制了。 不过季爸爸很可惜的说过如果想要让花长的好,一定要用这种自己沤的肥。他跟季笙说:“那就跟鸡似的,是吃虫子长的好还是吃人工饲料长的好?那都不一样。现在都说农村养的鸡比饲料鸡好吃,就是这个道理。” 季笙把盘子放桌上,坐下后对着君子兰在心里说:你好。 君子兰:…… 季笙感觉到了,君子兰不是完全没反应,而是它反馈来的信息非常非常稀薄,她分辨不出来。看来树的意识能传达给她,还有体积方面的因素。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喜欢跟君子兰待在一起。可能是树兄给她的感觉,让她总觉得跟植物在一起时更安心。 说起来,要回家前她还去跟树兄告别,两边第一次在理解上出现了偏差。 季笙(兴高采烈):我要放假了!过年!小区会放烟花! 树兄(不太喜欢):烟花不好 季笙感觉到树兄不了解放假对人的意义,她跟树兄交流越多,渐渐有了使命感,就像她有义务当树与人类沟通的桥梁!(挺胸) 所以她花了一些时间解释学生要放两次假,暑假是因为天太热,寒假是因为天太冷。她现在放的假就是寒假,很重要,等她放假回来就能来看它了。 树兄的理解是:原来你春天才会回来啊 季笙:……确实是立春后回校没错,不过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树兄(赞同):现在确实太冷了,你这么幼小的苗还是应该住在温暖的室内,就像那边的树一样。 它指的是网球场边缘新栽的那些树,它们似乎在幼苗期住过一段温室,后来才被移栽到外面,最后被卖到这里来。 季笙觉得虽然两边理解的还有点差距,但那可以看做是种群差异,总的来说,她和树兄算是说通了。 跟树兄接触的越多,她发现树兄称的上是“意志坚定”。它的心里不像她杂念太多,它就想着太阳出来晒太阳,最近降水少,根要再往下扎一扎,天气有点太冷了,明年春天可能会有小虫子(?) 听到最后一个时,季笙很吃惊,连忙问是怎么回事。树兄说很简单,今年秋天时这一片长了一种草,这种草的果子有一种虫特别喜欢,有了口粮后,它们的种群今年产了非常非常多的卵。为了明年再吃到这种草的果实,所以这些虫子把卵全都下在了这种草生长的土里。春天一暖和就会孵出来了,然后它们会活一年,到秋天再产卵,产卵前会再饱餐一顿。 这种小虫在它们爱吃的草还没有结果前都是爬在树上吃树叶的。今年这一片的树林中有些树都受害了,不过明年树再发芽长叶时,会把叶子长得苦一点,这样虫子就不会吃了。 季笙:……不明觉厉 ——总觉得人好像还没有树聪明厉害。 她问是什么虫,想知道虫的名字了到时她可以提前打电话到市长热线举报这种虫,提前消灭它们! 树兄:虫就是虫 季笙:……她不该以为树会给虫起名字,并且像人一样给虫分类,是她犯蠢了。 季爸爸回家后先到厨房,看到光溜溜的盘子,很得意的对季妈妈说:“我做的鱼闺女都吃完了。” 季妈妈:“那她今天晚上就不用吃饭了。”一个人吃了一整条鱼还能吃得下晚饭? 两人在楼下碰到的,一起上来。季笙在屋里关着门上网,季爸爸放轻声音埋怨:“怎么能不让闺女吃饭?你不要生气嘛。”闺女爱吃我做的菜你鸡肚了呵呵呵~ 推开卧室门,季爸爸突然觉得这屋里好像不太对?他看了一圈,问季妈妈:“我怎么觉得这屋里……”他看到了空荡荡的书桌,震惊道:“我的君子兰呢?!” 季妈妈一回来就看到了,桌上少那么一个大花盆怎么会看不到?看季爸爸吓得好像脑海一片空白,拿他没办法:“别急,问问笙笙。” 季爸爸皱眉,要是闺女一个人在家把花给打了,他也不好骂女儿啊,都那么大了。可是真的好伤心,养了好几年的…… 季爸爸:QAQ 季妈妈囧着脸去敲闺女的门了,敲开小声问:“笙笙,你把你爸的花……”打了? 不过不用问了,季妈妈已经看到季笙摆在自己屋里的君子兰了。 季爸爸知道是闺女喜欢自己的君子兰,所以给搬自己屋了,又是得意闺女识货,又是舍不得,还怕她把花给糟蹋坏了,吃饭时就跟季笙商量:“笙笙啊,你要是喜欢花,那休息时爸带你去逛花卉市场吧?” 季爸爸唯二的两个爱好:一个是钓鱼,一个就是逛花卉市场。这两个爱好,季妈妈都不跟他一起去_(:з)∠) 季爸爸在季笙小的时候曾经拐着女儿一起去钓鱼,每回都以季笙弄脏衣服为结局。毕竟同去的还有季爸爸的朋友,所以季妈妈都会得意把季笙打扮一下,但就算交待女儿要爱惜衣服也没用,因为季笙要拿鱼兜帮季爸爸兜鱼,要帮着取鱼钩串鱼虫,还会跟鱼塘附近的孩子爬车斗玩(鱼塘用来拉货的小皮卡),衣服别想干净。 最后季妈妈给季笙报了一堆学书学画学下棋的班后,季爸爸就没办法带着闺女出去了。等季笙大了以后,当然更喜欢在周末跟朋友去逛街。季爸爸现在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叫上闺女一起去逛花市,高兴的啊,立刻批准在新的花没买回来前,这盆君子兰就先放到闺女卧室了! 季爸爸:闺女这么喜欢我种的花,果然是像我!\(≧▽≦)/ 季妈妈:两个捣乱的都出去了,周末我一个人在家就轻松了^-^ 季妈妈点头说:“行啊,你们爷俩出去,干脆午饭也不用赶回来吃了,我一个人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 季笙听到要逛花市就两眼冒绿光,一边激动一边还有些不舍季妈妈,道:“我跟爸出去吃,把妈一个人放家……要不到时我们挑好饭店再打电话回来,妈你再过去!” 季妈妈立刻摆手,“不用!”敬谢不敏!大冷天你们打个电话我再跑过去,吃完饭你们接着逛我一个人回来?傻子才去!好好的休息日在家坐沙发上看电视多好! 季妈妈温柔道:“好好陪陪你爸,他一个人在家都寂寞了。” 周日早上八点季爸爸和季妈妈先吃过早饭,季爸爸就兴冲冲的说:“那现在就走吧?” 季妈妈(=_=)看了眼钟表,“……这么早就去?我还以为你们九点十点才走呢。” 季爸爸很有经验的说:“到九点十点那会儿路上车就多了,现在出门正好,大冷天没人这么早出门!” 季妈妈:所以你有病! 无奈之下,季妈妈让季爸爸去洗碗,她去叫闺女起床,轻轻的推开门,季妈妈看着拉开窗帘,穿着比基尼泳装在床上晒太阳的季笙:“……………………” 季笙:“……我试试衣服。”   ☆、第九章 季笙的比基尼泳衣是当年在狂迷淘宝时被29.9还包邮的诱惑买下的,充满热带风情。但从买回来后就从来没穿过!她平时去泳池还是穿更能给她安全感的连体泳衣。 其实早在很早之前她就想过如果晒太阳的面积更大会不会效果也更大?头发变得更黑?汗毛变得更长?。】 虽然她一直这么想,但在学校里显然没有这个机会。所以放假回家,心情一放松就想起来试验一下。 ——穿泳装晒太阳只是因为不穿东西晒好像不太对? 虽然在季妈妈进来后,她也觉得穿泳衣晒也不太对。所以在季妈妈的目光下,她乖乖的裹着被子,冲妈妈可爱的眨巴眼。 季妈妈:“……” 平时季笙回家,早上父母都是随她睡到自然醒。所以她也没想到今早季妈妈会这么早就进来,一时之间,她也只能说出那种理由来:“……我就想试试。” 季妈妈觉得这还挺像她闺女会做的事呢。买回来的衣服有些太夸张的都只敢在家里穿穿,出去穿就不敢了。 不过现在天气太冷,季妈妈淡淡的教训了句:“小心冻着了。正好你也醒了,你爸想早点去花市,你也穿衣服出来吧。” 季妈妈关门出去,季笙以赶第一 节课点名的速度穿戴整齐开门出来,季爸爸看闺女果然这么早就起来了,很高兴的说:“快点吃完咱俩现在就去!” 市里有两个花卉市场。一个在南郊,一个在北郊。北郊这个离季笙家近,季笙父女二人骑上自行车就往这边来了。 已经快要过年了,市里学生大多都已经放假了。繁华路段还不怎么显,其他地方路上行人、车辆明显变少了。北郊花市这里,却还是一番热闹景象,花市门口就有不少卸货的车,还有堆成山的花苗树木。 花卉市场不是露天市场,更像一个巨大的温室。从门口一进去,除了满目花木以外,季笙最先感觉到的是这里的空气湿润、充满温暖的水气。 ——非常舒服。 她不自禁深呼吸了几口。花市中人来人往很多,季爸爸抓住闺女的手说:“这里味道不太好闻,不通风,不过花多,什么都有。” 临近过年,有不少市民来挑选花木。季爸爸头一回带闺女逛花市,自然想让闺女逛点好玩的。所以一路走来,季笙先是得了一套小巧精致的小花铲小钉耙,一捧薰衣草,几包干花香包。手上大包小包提着了,季爸爸也提上一袋花肥一瓶营养液,两人才正式开始逛花市。 ——只是从门口走进来这不到二十米路就买这么多东西。 季笙开始明白妈妈为什么出来前嘱咐她:“别叫你爸买太多,不然家里没地方放!” 花市里有小盆栽、花种,竟然还有树苗。当季笙看到好几家卖树的摊位时立刻就走不动了! ——要是能买棵树回家种…… 季笙想像了一下,房顶不够高。不过说实话,她在看到这里还有卖小树苗时(价格还不贵!),简直就像打开了新大门一样。如果能在家里亲手种一下一棵树,那该多幸福!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除非她家有院子。 季爸爸当季笙是好奇,就跟旁边的摊主搭话,把摊位上摆的树的品种挨个给问过来后,拉着频频回顾的季笙走了。 “要是以前住平房,家里有个院子就好了。”季爸爸说。他小时候家里还是平房,老四合院,门小巷深。但院子里却有一棵榆树,树干极粗,两个大汉合抱也抱不过来。 季笙听得眼睛发亮,这个她可是从来不知道。季爸爸看女儿喜欢,说得更加绘声绘色。 “那院里就住着我们一家,还有你马奶奶一家。就是你马叔的奶奶家。小时候我和你马叔没少爬到树上去够榆钱。”那时一到春天就吃蒸榆钱,粮票凭本供应时,榆钱是救命的东西。但现在想吃这一口就难了,偶尔路边看到有人推着小车卖榆钱,一斤四十!季爸爸当时眼睛就瞪圆了,百思不解是不是自己很少买菜让人给看出来了?四十这个价格都比牛肉贵了! 季爸爸想得好好的,女儿头一次养花,别给她挑太难的,也不用买太贵的。于是他给季笙买了一棵仙人球。桔子大小,种在一个瓷杯子里。 摊主笑着说:“别看有刺,刺都是软的,摸摸?一点都不扎人!” 仙人球绿得可爱,遍身长刺,但季笙丝毫不俱,立刻就被它迷住了!捧着两眼放光! 摊主一看这生意有门!一张嘴就是三十!不过看老哥投缘,便宜便宜二十五拿走。 季爸爸是逛熟了花市的,一口还到十块。季笙也十分配合,知道自己刚才露相让摊主抓住马脚了,就算再喜欢也放下这仙人球,可爱巴叽的向下一个摊子奔去:“爸,我还想再挑挑!” 五分钟后,季爸爸胜利归来,不但十块拿下这杯仙人球,还给季笙饶了一小口袋彩石子,可以铺在花盆里当装点的。他兴冲冲的提着花过来:“笙笙,看你的花!” 季妈妈听到这爷俩的脚步声就知道他们买了不少东西,等打开门,除了季笙一直捧在手里的仙人球外,季爸爸大包小包提的两只手都是满的。 季妈妈黑着脸问:“……你都买了什么买了这么多?!” 季笙立刻把自己的仙人球捧进自己屋去联络感情了,季爸爸把手上的东西全堆到阳台再给季妈妈详细解释:话说,现在菜越来越贵了。 季妈妈:=_= 季爸爸:所以我买了些土和盆,咱们可以自己种点葱啊香菜啊芹菜啊什么的哈哈哈…… 季妈妈:=_= 季爸爸:……我一定自己收拾好,绝不把屋里弄乱! 那盆君子兰被季爸爸给搬回去了,季笙把仙人球摆在自己的床头,晚上躺下睡觉时不忘用手去碰碰仙人球嫩嫩的刺,跟它道一声晚安^-^ 贝露佳的家在外地,姚东海倒是跟季笙是一个市的。三人放假好几天才在QQ上说话,姚东海说被父母派去办年货了,每天都被指使的团团转,还要在家里收拾屋子打扫卫生┬_┬ 贝露佳说回家后就是在家待着,“这一去上学,回来人都快不认识了。”父母要上班,亲戚都不在本地,高中的朋友都变陌生了,话都说不上了。 季笙说跟爸爸去逛花市,爸爸请吃饭,还买回来一盆仙人球,回头上学带到寝室去让她们看看。“可爱死了!”季笙一边说一边使劲发照片。 贝露佳和姚东海被照片洗礼一番,都承认她的仙人球“球球”萌动天下。 “你这算是移情别恋了?”贝露佳说。 季笙:? “你就没给宋阳联系联系?”姚东海也说。 “他跟我联系了。”季笙一想还真是很久没问候宋阳了,顺手就把给球球拍的照片发给宋阳了,加上一句话:“可爱吧?” 宋阳很快回消息:“这仙人球养得真不错!” 季笙:“在干嘛?” 宋阳:“在写报告,老教授布置了很多书让我看,还让我写两篇论文。他说我虽然保研了,但要是写得不过关,他照样不收我。” 宋阳大吐苦水。其实他的论文用不着写得多出彩,关键是要有自己的想法律(老教授语)。老教授在学术上不容作假,他在这上头卡得很严。给他的参考书目虽多,但一再提醒过他,不许抄袭借鉴。 宋阳也很看重老教授,不想叫他失望,但越想写越写不出来。老教授扔给他几个参考,说这几个题目他写哪一个都行,自己另选一个也行,只要言之有物。 “可我现在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想不出来。”宋阳道。 季笙倒有一个想法,她一直想知道植物的细胞跟人的细胞有什么不同?两者能融合吗?寄生草到底是个例?还是有更多的植物能在人体上扎根生长? 宋阳先是想到了人死后埋进土里,花草树木就可以把尸体当做肥料。但季笙说的显然是长在活人身上。 “确实有过类似的报道,但还真没有成功的例子。”宋阳说。 植物到底有多大的潜力?它们到底能不能在活着的生物身上发芽?类似的猎奇新闻有很多,但没有人摸索出了行之有效的办法能系统的把植物种在活的动物身上。宋阳听说学校里有前辈想试着把一粒已经发芽的种子埋在小白鼠的背上,看它会不会继续发芽生长。 “结果呢?”季笙不由得揪起了心。 “应该是失败了吧,他们是搞着玩的。如果成功了早就*文了。”宋阳说,虽说适合的温度和湿度下,种子是有可能会发芽,但真正长在活物身上难度就大了。 但挂了季笙的电话后,宋阳却开始对这个思路有兴趣了,他知道他找到合适的论文题目了。 ——先天马行空的写了再说。 季笙跟宋阳说着说着,两人就直接打电话聊了,等挂了电话才想起电脑上还挂着QQ,一看姚东海和贝露佳后来自己聊了一会儿就都不说话了,她赶紧上去道歉。 姚东海:没事,就知道你这毛病,找宋阳去了吧? 贝露佳:肯定是,季笙就这样,说风就是雨 两人问她跟宋阳聊什么了聊这么半天啊?互述离情? 季笙:说他的论文,他的教授给他布置的论文还没写,他没思路,我们聊聊 姚东海:…… 贝露佳:……你们就没别的可聊的了?   ☆、第十章 季笙虽然对仙人球一颗红心,无奈仙人球接收不到。论起感应力来,它比君子兰还弱,近乎完全感觉不到,剩下那一点微弱感觉简直就像她的错觉。让她产生了“这其实就是一颗正常的仙人球”的念头。 在君子兰和仙人球上连遭挫败后,季笙有点开始怀疑人生了。不过在第二天她下楼把小区所有的树摸过来后,信心就重新建立起来了! 就是建立起来后,她免不了自问:建立这个信心有什么用呢?! 除了这点小纠结完,一切都还算顺利。季爸爸种葱种蒜以丰富自家餐桌的事无奈顺延到下下周,本周末单位开过年动员大会。季笙好奇的问:“过年动员什么?” “动员大家不要只顾着办年货发年货,还要继续努力工作,站好最后一班岗。”季爸爸摸着季笙的脑袋笑着说,“再说年底该评先进了,政治学习的作业也该交了,事多着呢。” 接下来季爸爸就每晚窝在屋里写报告和作业了,季笙围观了一下,看到季爸爸的案头放着一摞摞会议精神,这都是他们这一年要学的,当然单位是没有时间组织大家学习的,现在临到年末了,干脆把开会学习的文件全发下来大家自己学吧,写完心得体会再交上去就ok了。 季妈妈这边也一样,而且季妈妈年后还要进行职称考试,桌上还放着几本课本。季笙围观过后免不了好奇的问:“我不在家,晚上你俩干嘛?” 季妈妈:“看书,看报。” 季爸爸:“学习,看电视。” 季笙:“……”尼玛真不浪漫。 两个大人都认真学习去了,季笙觉得自己也不该落后,她自己也有很重要的问题需要思考呢。回到卧室小心翼翼关上门,打开电脑,打开《毛|泽|东思想》文件夹,打开《练习题二套》,开始写观察日记。 这个观察日记是观察她自己的,从第一天起,内容经过美化、曲解,保证除了她之外的人看都看不懂。 上次发现自己身上毛发过于发达后,她写的是:用维生素E胶囊涂睫毛,睫毛真的变黑变长了,棒棒哒! 看起来更像美容日记。 睡觉前,季笙特意问季妈妈和季爸爸明天是不是正常上班? “怎么?你有事?”季妈妈问。 季笙点头:“嗯,姚东海牙疼,找我陪她去医院补牙。” 季妈妈:“那你去吧,对了。刷牙没?” 季笙:“……” 季妈妈:“去刷牙。你同学牙都坏了,你还不警惕点?住校时是不是没有天天刷牙?” 季笙灰溜溜的去刷牙了。 第二天,季笙拿上卡去了市医院。她找到皮肤科说自己汗毛重,皮肤科的大夫笑着说:“想来除毛?等两个月吧,现在除你过年怎么办?等春天,衣服穿的不那么厚了再来。” 季笙说:“不是,我想查下内分泌。听我同学说,这会不会是雄性激素分泌太多的原因?” 另一个大夫探头过来看看她的病例卡,捧着茶杯笑呵呵的。给季笙看病的大夫也笑着说,“你现在正是发育期,汗毛重也不要紧。” “现在的小姑娘就是爱漂亮。你要想查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去妇产科吧。”大夫说话就要开单子,季笙的眼睛都瞪圆了,大夫的笔停在单子上,好笑的问她:“怎么了?” 季笙惊诧道:“妇产科?!” 两个大夫一下子都笑了,快过年没什么人来,两个大夫都闲着,看这小姑娘可爱就逗逗她。 大夫说:“你要查激素水平,去妇产科查雌激素和雄激素啊。” 另一个捧茶杯的大夫推推她说:“小姑娘脸皮薄,让她去内分泌吧。” 季笙还真不敢去妇产科,接了单子问清怎么走谢谢大夫出去了。 开单交钱抽血化验。等化验单的几个小时里,季笙就在医院附近的几条街闲逛,心中忐忑。其实她也不知道是查出有问题好,还是查出没问题好。 拿到化验单后,她没有回去再找医生,而是藏起化验单立刻回了家。此时家中没人,她打开电脑上网把化验单上的数据挨个搜索过来,得出一个结论:她健康的就像一头牛。 花了三四百的化验费,得出一个完全正常的结果。季笙多少有些失望。但从另一方面说,也不失为一个好事。 ——就算寄生草真的改变了她的身体,她还是正常的。 季笙把化验单看了又看,还是撕碎冲到马桶里去了。 桌角的仙人球静静的在那里陪着她。季笙看着这颗球,鬼使神差的拿出了装着最后两瓣芽的密封瓶。 到目前为止,寄生草只让她和树兄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其中她的变化比树兄的更明显,而她也不知道树兄有什么新的“特异功能”。 她已经知道植物的大小和年龄是它们能够向她传递信息的决定因素,所以这颗年龄幼小、体积也很小的仙人球算的上是十分弱小的植物。 如果她把寄生草的芽给它一点,它会有什么变化呢? ——不管有什么变化,都会非常明显,易于观察。 她把这两瓣已经缩得更加小的芽尽力切开成两半,然后把其中一瓣埋在了仙人球的根部。 第二天、第三天……一周后,仙人球没有丝毫变化。颜色没有变得更绿,刺没有变得更硬,个头也没有变得更大。 季笙把土扒开,结果连埋下去的寄生草都不见了。如果不是还剩下一半的寄生草(像小米粒一样小),还有她仍然能跟小区里的树交流,她都快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精分出来的了。 ——她还真偷偷去搜了精神分裂的早期症状,发现还真对上了几条!然后心惊胆战的关上后假装从来没搜过这个! 观察日记暂时陷入僵局,她把剩下的时间都花在跟宋阳聊他的论文上,她觉得对这些东西了解的越多越有安全感。 宋阳不嫌她碍事,两人的QQ挂着几乎不是在视频就是在聊天,穿|插在“你家里暖气热吗?”“你爹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你有几个表兄堂弟?”之类的闲聊间,两人也聊了不少宋阳的论文。 宋阳目前只是在列大纲,共分几章,每章几小节,都有什么内容,等等。列完后才要去找资料开始写,反正老教授跟他说四五月份交给他就行了,论起来宋阳算是写的相当早,相当勤快的一个人了。他们寝室里四个人,有志在本校读研的人中,就他一个人开始写论文了,所以跟哥们聊天时都骂他“又脱离群众!” 季笙有关乎自己切身问题的危机在,话题总往“植物跟人有什么区别?”“植物会不会也能在人体内生长?”“植物的生命力会不会强过人类?如果把植物稼接到人身上,会不会人最后被植物同化?”这些比较科幻的方向拐。 宋阳一点也不觉得被她打扰了思路,聊得还相当起劲。 ——后遗症就是他最近正经资料没看多少,倒是看了很多植物类的恐怖片。 “你说的很有道理。”宋阳用【我是权威】的语气说,“我看过一些片子,虽然是恐怖片啦。有一个就是一种深海藻类可以在人体上发芽生长,最后整个人都会被它给长满,人自然就死了。” 季笙:…… 宋阳发过来一个网址:“这是在线看的,你可以看看。” 季笙犹豫再三,点开网址后用快进扫了一遍,当天晚上险些想跑回学校抱着树兄熬到明早出太阳再说。最后又把季爸爸的君子兰抱到她屋里来了,仙人掌被她偷偷放到了窗台外。 宋阳:今天这么早就下线了? 季爸爸:笙笙还是喜欢我的君子兰啊。 看了那个恐怖片后,季笙觉得人生再也不能好了。虽然画片简陋特技看着像八十年代的,但是里面有一点很吓人的就是“只要碰到海藻就会被寄生”这个实在让她受不了。 她足足晒了一周的太阳才缓过来! ——一周没敢跟宋阳联系,生怕他再推荐另一部恐怖片。 幸好过年的脚步逐渐加快,亲戚朋友联系起来,季笙也忙了不少,占住脑子后总算把那恐怖的一面给忘得差不多了。 季笙家不是大家族,亲戚朋友多在天南海北,逢年过节有两大难题:一是收邮包,二是接电话。离得远只能电话拜年了。邮件和汇款也是家人传递来的思念,比如季笙小时候就常常收到一百块的汇款单:她的压岁钱。 ——之所以不用银行汇款则是家中老人的执念,而且汇款单也更有纪念意义(后者是她猜的) 上了大学后,压岁钱就没有了,但汇款照样有,只不过是由季笙家汇给老人。季笙也是大了以后才知道每年他们家也往那边汇,她收到一百,父母要汇过去五百。小时候不懂事,刚知道时还觉得这个账算亏了。 现在倒不这么想了,汇款的任务也交给她了。季妈妈特别嘱咐她,“记得先去取钱再汇款,刚好就在旁边,别带现金走太远,过年不安全,小偷特别多。如果有人抢你的包,记得别跟他争,他要抢就给他,保住自己最重要。” 季笙点头表示明白。以前只是汇五百,现在已经要汇一万了,父母担心也不奇怪。其实她一直想说走银行汇款多方便啊,不过可能是那边老人更相信邮局吧。 街上阳光明媚,季笙从家门出来就一棵棵行道树摸过去,路遇的小男孩嘻笑的看她,估计想:好傻的姐姐。 季笙却顾不上,这要是在学校她早抱着树兄不撒手了。现在只能聊胜于无的摸一把已经很克制了。银行门口的行道树都种了五十多年了,直耸入云的树冠虽然已经没了树叶,也是遮天蔽日的。 季笙在树下多流连了一会儿,因为这棵树是她除了树兄外遇上的意识最明显的。 这位应该称为树大叔了。 树大叔:怎么了?害怕车的鸣笛声吗? 从树大叔的身上传来浓浓的抚慰感,好像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头一样。 季笙从树大叔这里感受到对面的行道树是新栽种的,在它们刚被栽到这里来的时候,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把这些树们给吓坏了。 在树大叔的眼中,它见过的小苗们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所以季笙这棵小苗内心深处的恐惧感就被当成对汽车的害怕了。 季笙一下子把它当成树兄一样的前辈,一股脑把所有的恐惧都给放了出去。 树大叔似乎明白了,它轻松的说:你为什么怕那些小草呢?不用怕,如果不喜欢它们,就把土里的水分都抢走就好了,它们的根比我们细得多,抢不过我们的。 季笙有点被安慰到了。对啊,寄生草那么小,她到现在还保持着人的本质没有被它同化,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它抢不过她的。 季笙又说:那如果它以后变强大了呢?它会不会把我吞掉? 树大叔:那你就先把它吞掉吧。 季笙一下子愣住了。 她想起了仙人球。 ——那一瓣找不到的寄生草,是不是被仙人球当成养分吸收了呢? 而当初那株寄生草长在她手上时已经渐渐褪去了植物的外表,是不是意味着,它当时不是在跟她同化,而是被她“吞食”了呢? ——被“人”吞食了。   ☆、第十一章 行道树的话似乎替季笙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自然界就是□□裸的弱肉强食,她不用恐惧寄生草,如果它想吃掉她,那她可以反过来吃掉它。 ——说不定她早就吃过了。 季笙似乎突然找到了身为生物链顶端霸主的自信。这让她沉浸在这个可能中不可自拔,搞得她在银行丢三拉四,取钱都险些忘了拔卡,还被排在她后面的一个女生提醒,好人有好报! 被一件小事温暖了心灵后,似乎预示着她的运气正好,事情也正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确实,如果忘掉寄生草诡异而强大的生命力,只是把它当成单纯的植物,那它其实也只是植物,没有变态到异形的地步。 ——不然它早就统治世界了。 晚上,季妈妈替季笙关窗户时发现了那个被放在窗台上的仙人球。由于急速降温,它的刺上挂上了一层冰凌,漂亮极了。 但季妈妈教训了季笙一顿:“你爸看你喜欢才给你买的,你怎么能把它放到窗台上?冻死了怎么办?一点都不爱惜东西!” 季妈妈责令季笙立刻上网查仙人球受冻后怎么照顾,不然她可不会帮她说好话。 季笙到今天已经算是走出了恐怖片带来的阴影,看这棵仙人球也不觉得害怕了,反而觉得有些对不起它。她一边搜索怎么照顾受冻的仙人球,一边先轻轻把仙人球上的冰凌擦掉。 季笙:对不起,我之前看恐怖片害怕你,不应该把你放到外面的 仙人球:…… 虽然淡到分辨不出它的意思,但季笙确实感觉到了来自仙人球的信息。 ——寄生草起作用了! 季笙再次把仙人球的根部给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冒出什么小苗来。相反,这颗仙人球看起来生气勃勃。似乎放在窗台上冻了将近一周后没有给它带来任何伤害,它的颜色还是那么鲜绿,刺还是那么挺拔。 好像它除了变得更耐冻以外,没有别的副作用。 这一点上,季笙也跟它有同感。她之所以敢每天早上都穿着比基尼晒太阳,就是因为她现在比以前更扛冻了。她早就发现了,她现在对气温的感触变得不那么敏|感了。季爸爸和季妈妈都开始说天好冷好冷,出门上班都要全副武装,可季笙一条牛仔裤一件毛衣就没问题了,那天去银行她就只穿了一件薄呢外套,下面就是普通的短裙打底裤,觉得正好。 关于她的扛冻,不等她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季妈妈和季爸爸都已经有合理解释了。 季爸爸:小孩子就是火力旺啊,不怕冷。 季妈妈:臭美。 季笙:…… 季笙从网上搜出来的关于怎么医治冻伤冻坏的仙人球的诀窍统统没用上。每天早晨,它陪着季笙一起等日出。白天,他们一起坐在阳台上看书,晚上,他们一起睡觉(仙人球在床头柜上)。 季笙开始把仙人球带进带出,几乎寸步不离。也亏得仙人球的花盆就是个陶瓷杯子,也不大,一手端着就能走。季爸爸倒是很高兴闺女这么喜欢他的花,季妈妈觉得季笙心虚的过头了,在家到哪都带着一盆花,进厕所都带着。 ——青春期的孩子真是难以理解。季妈妈看书上说,这个时期,他们的自尊心都非常非常强烈。 所以季妈妈虽然觉得季笙这样挺有毛病的,也没多说。 季笙自已只是想跟仙人球多多交流。寄生草可能真的被仙人球吸收了,它的成长速度十分惊人。 ——不是说仙人球一夜长到西瓜大。 如果植物也有智力,那仙人球就是刚出生的婴儿突然会说话的程度。跟它相比,君子兰现在还不能明确表达它的意思,仙人球却已经可以跟季笙做简单交流了。 大概是这么个模式: 季笙:出太阳了!今天是晴天! 仙人球:^▽^ 转天,阴天。 季笙:今天阴天啊,雾霾。 仙人球:QAQ 虽然仙人球好像就只有开心和伤心两个档,并总在这之间切换,季笙也毫不介意。能有个随身朋友挺好的,哪怕它只会哭和笑。 从上周起就一直有雾霾,到今天却没下雨也没刮风,不知道还要阴几天。而仙人球也从上周就一直哭到现在,季笙拿它没办法,捧着它说:“要不,我带你出去找找看哪里能晒到太阳吧。” 一般来说,去高的地方比较容易晒到太阳? 她把仙人球放到超市买的杯子的包装盒中,然后给家里留了个条就撒丫子出门了。 季笙先搜在地图上搜“本市最高建筑”然后找过去,但人家是一个商务大楼,门口的保安的,季笙怎么看都不像在楼里上班的人,保安自然拦住了她,而在季笙诚实的问人家怎么去楼顶时,保安的眼神都不对了。 保安:这不会是个失恋自杀的吧? 季笙:……他不会以为我要自杀吧? 保安小哥温油的驱赶她:“回家吧,回家吧啊,去上上网,别在这里转了,这里风多大啊。” 这一片的楼都高,所以各种穿堂风刮得呼呼的,几乎能把人刮到飞起。行道树也全都是细瘦的小树苗,就算穿上草席子也看着可怜巴巴的。 保安小哥就一直盯着季笙去推自行车,季笙推着车汇入车流,看着路边小树,突然想起曾经跟树兄说过要帮它穿草席。她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决定干脆回学校一趟。 虽然在大冬天,学校几乎没人的时候回去有些傻,但季笙骑车往G大去的一路上却心情越来越好,情绪越来越高昂。最后她简直是一骑绝尘,把车骑得飞一样。 G大校门不难进,虽然学生都走了,但学校仍然在运行着。至少季笙往林荫路那边走的时候就遇上了好几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男女女,还有人问她附近哪里有停车场。 等季笙找到树兄时也看到了远处网球场上的热闹。 树兄还没有穿草席,这一片的树只有靠近大道的寥寥几棵树穿草席了,小树林纵深的树身上还是光着的。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校工人手不够,或者偷懒什么的,所以搞了个半截的面子工程。 树兄见到她很高兴,她还特意把仙人球捧出来给树兄看,树兄跟仙人球交流了一下。 树兄:好小,不是这一片长的。 仙人球:⊙o⊙ 季笙感觉到了仙人球的第三种心情,通俗的说就是:吓尿。 后面仙人球变得乖巧多了,季笙头一次发现之前它对着她哭,其实也是柿子看软的捏=_= 网球场那边是网球学习班,不知是学校把场地租出去还是学校老师在搞创收。季笙给季爸爸和季妈妈说过到学校来还一本书(说谎不是好孩子),说是离校前借的,日期快到了所以要赶紧过来还云云。编好理由安抚完家长,季笙跟树兄说:我帮你穿草席吧。 看起来很简单。剩下的草席就放在路边无人处,因为看起来脏脏的也不怕人偷,又因为最近天气的缘故,草席上挂霜结冰,又沉又湿又脏。季笙撸袖子上时,觉得自己在路人看来一定有点傻。 不过想到要给树兄裹草席,免得小树林里的树再受冻,她就觉得浑身都是力量! 季笙还不算太傻,在干活前先去校门口穿了个塑料围裙和加绒的厨房胶皮手套,武装上之后才拖着*的草席往小树林去。 头一个当然是树兄。但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季笙花了四十分钟给树兄裹上草席后,且不说草席被裹得上下皆歪,中间还鼓了个包,干草折断掉落的一地都是;也不说季笙已经半脏半湿的牛仔裤和满身大汗,只说树兄在裹好后说了一句话: 树兄:不舒服 季笙:……我再裹一次。 幸好,有心做事总不会越做越糟。再说季笙还有树兄这个场外指导在,第二次就裹得相当完美了。裹上树兄后,季笙有了信心!雄心万丈的撸袖子再去搬草席(她刚才嫌沉只拖了一张草席过来) 草席堆放处,三个校工大叔看这孩子过来,一个大叔说:“哦,就是你动了这个吧?” 季笙赶紧道歉,说她想帮着裹树,说这是社会实践(……)。不等她扯上学校教授之类的大旗,校工大叔们倒是……很干脆的拒绝了她。 “别捣乱,看你这样就不像是来干活的,学生就快回家吧。”大叔几人抱起一捆草席就继续沿着校园主干道裹起来。大概怕季笙偷席子,大叔们交待她:“这席子都是有数的,你刚才拿的就算了。” 季笙看了一会儿校工大叔们裹树,果然手脚比她利索多了,用的力气看起来也大多了,让她担心她裹的那个会不会慢慢脱落呢? 她回去问树兄,树兄道:挺好的,不会脱落。 季笙:要不我去买一些草席来给你们裹上?我看他们准备的草席似乎不够裹到这边来。 从刚才堆放在那里的草席数量看,学校可能只准备把学校主干道上的树裹一裹,林荫道这边的树估计就不在这个范围里了。 这样也很合理,毕竟校工大叔们也是要放假回家的。很快就要过年了,如果真要把全校所有的树都裹一遍草席,那这个任务就过于艰巨了。 这不算义务劳动,只是她把这些树当成好朋友在关心它们。 树兄不太理解买草席,但它领会到了季笙打算给这片小树林里的树都裹上草席的心意,指点她道:不用都裹上,只裹小树就可以。 季笙就准备去算一下总共有多少棵需要裹草席的树,其实她个人的力量也是很渺小的,所以目前只能关心这一片的小树了。 万幸的是并不多,都是近年新栽的小树,算下来只有十八棵。唯一的问题是季笙不知道裹树的这种草席哪里有卖的,想来想去,她只好给宋阳发了个短信:你知道哪里有裹树的这种草席卖吗? 说着顺手拍了个树兄裹草席的照片发过去。 宋阳接到后百思不解:我们学校温室的人可能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季笙:我想买二十张草席裹树 宋阳:? 季笙:就是我们学校小树林这边的树,现在天气太冷了,学校可能来不及给它们都裹上草席,我怕过一冬再把它们冻坏了,就想买些草席我给它们先裹上 宋阳觉得自己的三观似乎受到了一些震荡,他纠结良久,发了个短信:“你的心真好。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帮你找一些草席吧。” 宋阳一边跟同学联系,一边觉得他是不是平常把人想的都太坏了?人间自有真情在,世上还是好人多。就比如季笙,她真是有爱心。 ——她当年报志愿时肯定是父母反对没让她报农大。 他觉得自己的三观好像被洗涮了一遍一样。担心校园里的树冻伤而自掏腰包买草席裹树,这是什么精神? 他隐去前因后果发到朋友圈里问兄弟们。 保健:国际主义精神! 罗亚男:环保。 丁琰:病得不轻。 宋阳严肃批评了丁琰后,也找到草席了。温室的同学说,“有啊,放假前才让我们把棚给盖上草席了,还剩下不少,都扔在大棚边上了,你要就去搬吧,没人收钱。” 送佛送到西,宋阳反正写论文写到脑袋僵化,正好找借口去一趟学校跟老教授和研一的前辈们联络一下感情,他给季笙说草席有数了,回头他借辆三轮车帮她运到G大去。 “那咱们约在哪天?草席什么时候去搬都可以。”宋阳说。 季笙:“明天你有空吗?” 宋阳:“有空,那就明天早上……九点见?” 两边挂了电话,宋阳想起刚才兄弟们的反应,故意发了句话在朋友圈,说得正义无比,深情无比:天气越来越冷,真让人担心学校的树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寒冬……明天决定去给树裹草席了!^-^ 然后顺手把树兄裹草席的照片也给发上去了。 保健:G大 罗亚男:G大网球场边上的 丁琰:尼玛刚还教训我,还当你觉悟真这么高!(╯-_-)╯╧╧   ☆、第十二章 不管理由是什么,放寒假的大好时光跑学校来给小树林的树们裹草席,只有“有病”二字可做注解。 万幸宋阳与季笙都是最时兴的大学生,大学生犯什么傻都是正常的。所以宋阳一大早赶到学校,借来电动三轮车带上草席气喘吁吁赶到G大,与季笙汇合后,两人站在三轮车前吃季笙打包来的早饭,期间路过的学生、学网球的学员、老师等,偶有一二好奇的问他们带草席是打算铺马路(?)。得知是裹树后,无不赞叹:“你们学校真会使唤学生啊!” ——让学校背黑锅了。 季笙和宋阳只能笑纳这个解释了,总比解释他们是义务劳动来得轻松:那就更有病了。 吃完品种丰富的早饭(季笙打包了水煎包、油条、油饼、八宝粥、豆浆),宋阳拍掉手上的油渣子,撸袖子道:“来吧!” 季笙唰的拿出两套超厚漆黑色的围裙,外加两双加绒厚胶皮手套,两人都武装上后,抱着草席上场了。 ——这下路过看他们的人就更多了。都是网球场办的那个网球训练班! 在被人当猴子看的时候要怎么办? 季笙和宋阳的办法都是:走自己的路,让他们看去吧! 于是两人在完全没有聊天的情形下裹了一上午树=_= 中午的午饭还是季笙请的。因为不但电动三轮车是宋阳借的,连草席都没花一分钱。更别说他还帮她过来一起犯神经了。 两人把车停在路边,季笙拉着宋阳进了学校门口的火锅店。跟旁边的小店不同,小店一到学生放假都关门了,这家店高高的门槛,一惯是学校老师领导们请客的地方,客源不同,所以此时仍在营业。 宋阳一个劲的说:“吃盒饭就行了,不用到这里来!” “我也要吃的!进来吧!”季笙以女土匪抢亲的姿态将宋阳拽入饭店,进门后,宋阳就不挣扎了,揉着手腕说:“那我们找个小桌吧。”他装着没看到门口的迎宾小姐们带笑的脸。 饭店靠窗有一排二人小桌,专为情侣而设。季笙点了两个小锅,点了牛肉羊肉豆腐青菜后,把菜单递给宋阳问:“你喝不喝啤酒?”她是很开明的,如果男生想喝一杯冰冷的啤酒就火锅完全没问题。 这时她看到宋阳的手腕,雪白的皮肤上是一圈红痕。 季笙不觉瞪大眼:“这是我刚才捏的吗?” 宋阳不好说当时觉得皮都快被她给撸掉一层了,道:“你力气挺大的。” 季笙干笑:“呵呵,像我爸。” 一个小小的冷场。 两人都觉得找错话题了,宋阳迅速换了个话题,说起了他的论文。现在大纲已经列好了,但他觉得他连一半都未必能写出来。没办法,大纲越列越觉得自己脑袋空空,十分没有把握。 季笙其实对宋阳学的东西也是一窍不通,但她有一个好处:就是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懂。所以她就跟宋阳聊起了他的论文,甚至是以一种开导的、启发的态度! 宋阳真就跟她这么聊下去了,当火锅和菜都端上来时,季笙正说她认为植物细胞跟人类的细胞在本质是上一样的,证据就是都有细胞壁、细胞液加细胞核。 宋阳没有笑场,反而认真思索了一下说:“这可能是以后研究的一个方向。”跟女朋友相处的一个雷区就是:永远不要纠正女友的错误。这是罗亚男的血泪教训,他的前女友就是因为这一点把他给踹了的。 ——罗亚男女友解读世界杯,把教练和球员搞得张冠李戴,罗亚男忍无可忍给女友上了一个小时的课后,被踹。请允悲。 想想看,如果他此时微笑着摇头说:“其实你说的不对,植物细胞是由balabala……”在饭桌上给女友上课,这气氛还能好吗?当然要果断装傻! 两人就这么气氛愉快的聊着天,吃完了午饭,回去学校接着裹树。 让季笙惊讶的是宋阳竟然也会裹树,而且技术看起来十分专业。季笙裹一棵的速度够他裹三棵了。后来季笙也不费事了,就帮宋阳的忙。 她在旁边压着草席,宋阳拽着麻绳。他的额头上都是汗,说话时喷出一口口白烟:“以前被老师带着干过这个活。” 农大操练学生向来不遗余力,宋阳说他们学校还保留着几个老旱厕用来堆肥沤肥。 季笙震惊脸:“真的?” 宋阳严肃点头,“是啊,唉,以前老教授还带我们去挑过肥,那滋味,真绝了……我的鼻子罢工了一星期……” 季笙由衷道:“那你们平时真不容易啊。” 宋阳又说了好几个例子,比如大夏天的钻温室,只是听起来都让季笙感觉热得要化了一样。 下午两人边聊边干,时间过得很快,卡在六点钟时已经都干完了。此时天已经黑了,宋阳让季笙坐到三轮车的车斗里,说先把车送回农大去,不过从G大校门出来后,季笙看宋阳没往农大那边拐。 “哎,不拐吗?”季笙指着路口说。 宋阳头也不回的说:“算了,都这么晚了,咱俩再坐车回家多累了,干脆我先用这车把你送回家,我再骑回去,明天再给他们送回去得了。” 季笙赞成之外就怕给宋阳造成什么麻烦,宋阳哈哈笑着说:“没事,他们这车放在那里也不用。” 季笙不想说矫情的话,宋阳这次不但给她帮了个大忙,还在她的心里投下一颗石子,荡起一层层的涟漪。 ——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跑来帮她裹树,这是什么精神? 反正季笙不能睁眼说瞎话,说两人还是普通同学关系。所以宋阳把三轮车停在季笙家小区门口时,季笙下车跟他说拜拜,走两步,犹回首,羞怯道:“那我再给你打电话?”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夜晚,马路旁。行人匆匆,车水马龙。 两个对视的人之间像起了化学反应,彼此都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不同,不用说出口,心中却有了默契。 宋阳坐在三轮车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点头说:“好,那回头再聊!” 不小心就多了一个男朋友,真是每天太阳升起的风景都不同了。她以前和宋阳也就是互相加了QQ,现在两人又加了对方的朋友圈。宋阳还在自己的微博备注上写:非单身。光明正大的召告天下了。 季笙这边立刻遭到姚东海和贝露佳的狂轰乱炸。真的谈了?真的谈了?真的谈了吗? 季笙镇定道:“是真的。” 姚东海和贝露佳齐齐发出一声:“哇!”的轻叹。 虽然自己没谈,但朋友谈了,这粉红泡泡也感染到了这两人。贝露佳向往的问:“他做了什么,让你接受他了?” 季笙:“他帮我一起裹树。” 贝露佳满脑袋都是问号,一边想她错过什么流行了?“裹树?” “就裹树啊。”季笙把前因后果特别详细的说了一遍,说得她自己都感动了,最后充满感情的问:“你们说,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能放过呢?!” 半晌,有了回应。 贝露佳:“……”她觉得朋友这么高兴,不能说难听的话来打击她,那就太没眼色了。 姚东海说了句真心诚意的夸奖:“是,能这么陪你犯病的男人,确实不能放过。” 私底下贝露佳和姚东海也交流了一下意见。 贝露佳百思不解:“以前没发现季笙这么神经啊?”更不解的是,她这么神经竟然还交到宋阳这么绝色的男朋友?!天理何在?!贝露佳开始怀疑人生了。 姚东海觉得事情要从另一方面看:“不能这么说,咱们跟季笙认识也有一年了吧?她平时看着挺普通正常的啊,所以说不定是宋阳有问题。” 贝露佳一下子就平衡了,比起朝夕相处的朋友不正常,还是只闻其名的帅哥不正常更好接受。“怪不得他一直没交女朋友,结果就骗了我们季笙!”帅哥这怪癖还想交女朋友?也就他们季笙天真单纯被他骗了。 贝露佳开始替季笙担心了,妹纸这一看就是被洗脑了啊,宋阳看起来像是有点极端的(大冬天裹树什么的),他不会最后也把季笙带成这样吧?万一两人最后变成那种专往撒哈拉大沙漠原始森林钻,在那种地方定居二三十年的人怎么办?餐风露宿的,用多少sk-2都救不回皮肤了。 姚东海听到最后,不得不说一句:“……你想得太多了。” 一旦成了真正的男女朋友,说话反倒不如之前自在了。季笙顾忌多多,更何况她还有那么大一个秘密藏着,又要记着在宋阳面前保存形象,话题量极剧减少。好在宋阳有论文要忙,也没在意新上任的女朋友最近话少了,就是她老转发一些过年美食,东坡肉糖醋小排剁椒鱼头什么的,搞得熬夜写论文的宋阳口水直流,痛并快乐着。 因为季笙总在后面跟一句话:今天跟妈妈学做排骨/剁椒鱼头/东坡肉,回头做给某人吃>▽< 身为某人,宋阳得意得就要飞起来了。 季笙也不是说瞎话。季爸爸和季妈妈都要站好最后一班岗,除夕当天下午才正式放假,过年歇三天,初一初二初三。 在此之前,家里所有的活都交给季笙了。 姚东海一听,十分同情:“那你不累死了?” 季笙豪迈摆手:“哪儿啊,一点都不会!”她就打扫了一下家里的卫生。要洗的衣服、窗帘、床单被罩沙发罩全都送到洗衣店去了。再去超市买一些现成的凉菜和炸鱼炸鸡炸酥肉什么的,基本也就都准备好了。 姚东海听说她买了五斤馒头,饺子春卷元宵都是速冻的。对季家如此过年实在是叹为观止。 “那你们家过年就什么都不干?”姚东海他们家过年人人都要干活,她总觉得季家这么过年太敷衍了。 季笙说:“我爸妈都上班,我们家就我一个,能干嘛啊?只能买现成的了。” 但到底是大孩子了,季笙还是特意上网查了几个看起来不太难的菜谱打算挑战一下。毕竟有男朋友了嘛,身体里的女性意识开始抬头了。 只是看起来步骤简单的菜,做起来每一步都是灾难。季笙手忙脚乱的,季妈妈不忍看她再糟蹋东西,亲手带着她做了几回后,突然发现这样不就多了一个劳动力了吗? 于是季家今年过年,季笙负责主厨,季爸爸负责事后洗碗,季妈妈只需要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就行了,真是轻松惬意啊。 “怎么突然想学做菜?”季妈妈冷不丁问了一句,季笙的心差点跳出来。虽说大学生谈恋爱交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但在父母面前还是心虚的。 “我们同学都会做饭了,我也该学着点了。”季笙话说的懂事正义极了。 季妈妈将信将疑,不过孩子要学,学会至少以后不会饿着自己了。一转眼,季妈妈看到季笙放在手边的仙人球,“你还真是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啊。” 季妈妈有时还真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真觉得有代沟了。 季笙轻轻碰了下仙人球的刺,笑眯眯的嗯了声。 仙人球对客厅的灯光很有好感,十分期待的想离灯近一点。季笙只好把它放在电视柜顶上,离灯最近的地方。 其实,比起太阳来,仙人球对季笙的感情不深,挺白眼狼的=_= 有太阳就晒太阳,没太阳就晒灯。在发觉客厅的灯最亮后,如果现在又是阴天没太阳,仙人球就一个劲的想去客厅。搞得季笙没办法,只好大白天把书拿到客厅去,说这边灯亮,看书清楚。 顺便也把它带过去。 说起来,季笙出来进去都带着仙人球,也是因为想就近观察它的每一个变化。 如果她没猜错,寄生草对树兄的影响可能并没有太多,大概是因为树兄“年纪”太大,或者已经发育成熟了,寄生草所能起的作用有限。这一点也可以套用在她身上。 仙人球不同。它太幼小了,如果寄生草会导致寄生体出现不一般的症状,仙人球应该是最容易体现出来的。   ☆、第十三章 在除夕当晚,下了第一场雪。白色的雪花在黑夜里静静落下,远处的广场上正在放烟火。季笙站在阳台上看烟花,一边给朋友发短信拜年。 姚东海家刚刚吃过晚饭,正在摆开麻将桌准备搓麻。贝露佳被父母带出去拜访朋友,抱怨说从中午喝到晚上,一会儿可能还要出去吃夜宵,烦不盛烦。 季家就简单多了。季笙的爷爷和姥姥家都不在本地,这里的只有季爸爸的一个姑姑和季妈妈的一个舅爷。所以季家的走亲戚从明天开始,除夕都是自己一家过。 宋阳说他家是他爸的战友到他家过年,几乎年年如此,所以现在他正跟战友叔叔家的孩子一起在他的房间上网。 两人摒弃了语音,用QQ聊。 季笙:男生女生啊?(刚晋级为女友,当然要履行职责的查岗) 宋阳有点心虚,因为陶叔叔和徐叔叔家的孩子,都是女孩,都是大一大二的年纪。三家平时开玩笑也常有订娃娃亲的,陶叔叔就不止一次的在酒桌上喝得半醉后指着两个女孩对宋阳说:“你挑一个娶!由着咱们阳阳挑!” 当然此时不能说实话。 宋阳:当然是男生!都是小孩子,烦死人!一来就占了我的电脑,我还要让着他们。 季笙也就是开开玩笑,道:那你挺辛苦的,我就勉为其难的陪陪你吧。 宋阳报了遍家里除夕夜都有什么菜,肯定是饺子啦,为了招待客人,宋妈妈早早的就掏钱让附近的饺子店把饺子包好,宋阳给提回来的。 季笙好奇道:我还当你家是自己包饺子。 就像姚东海家一样,他们家现在还是过年的饺子要吃自己家人亲手包的,超市的速冻饺子就也平时吃吃。 宋阳抬头悄悄看了眼那个占住他电脑的女生,往后靠了靠悄悄发短信:跟你说,以前我妈都是自己包,我爸非说陶叔叔离家远,过年就想吃一口家里人亲手包的饺子。 宋阳心里是挺烦的,但谁让宋爸爸喜欢招呼战友呢?宋妈妈前些年累着腰了,这才改为从外面买。反正也是饭店小工包的,也是手工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季笙也说了自己家,比如季爸爸和季妈妈都是当年服从组织分配被分到这里来的,不但跟老家相隔千里了,跟家中其他姐妹兄弟也天南海北。小时候季笙不懂事,总觉得季爸爸和季妈妈对她的堂表兄弟姐妹们都比对她好,给他们买礼物买东西都比给她的好,所以每逢过年时,季笙都要不高兴好一阵子。 两人交换了“家丑”后,从心灵上就显得更接近了。 宋阳心里火热,把平时没跟同寝室的兄弟们说的话也告诉季笙了。 宋阳:过年后,老教授要开一个班,说是有一个特别优秀的师兄要回来帮忙,估计我那些帅哥师姐们就该闹腾起来了。 都是在一个学校的,这些话,他不敢跟保健、罗亚男他们说,也怕隔墙有耳传到师兄师姐那边去。跟季笙说就没这个顾忌了。 一个教授身边的人是有数的,他收的学生再多,也有那么一两个是格外偏爱的。宋阳算一个,但由于他最小,上面一群师兄师姐,还真没有什么人把他当一回事。就算教授要提拔他,他总要有成果吧?这方面想出成果何其难也?天才总是少见的,宋阳至少要再熬三五年,还要这段时间里他没有走错路,没有跟错人,一直稳扎稳打才行。 所以老教授身边的争宠还轮不到他这个小答应上场。 季笙看到这里忍不住喷了。 宋阳绘声绘色的给老教授身边的师兄师姐们都排了位份,正宫皇后当然就是大师姐木淑娟。做为一个家里世代务农的妹子,她算是最早跟在老教授身边,也学的最认真的一个。目标是本地的农科院。 宋阳对这个师姐的印象很不错,觉得她至少不找事。 往下就是两个人最厉害,分别是研二的司邦毅和研三的赵晓虹(男)。说他俩厉害不是指学术上厉害(当然也很厉害),是说他们俩争宠的厉害。平时老教授家的地都是司邦毅给拖的! 宋阳用这么一个例子来证明这两人有多巴结老教授,确实也让季笙脑补出一个很鲜明的形象。 宋阳:虽说学生帮教授干点活儿是常有的事,但老教授从来没叫他们去干过,都是他们自己跑去的,搞得我们这些人好像不干点什么就跟不要求进步一样。 宋阳觉得他们们俩把风气给带坏了。 自从传出风声说老教授要从外面要一个人过来,宋阳就觉得司邦毅和赵晓虹两人的眼睛都冒绿光了! 季笙:233333 宋阳:别笑,我说真的!现在老教授一出现在办公室或实验室,不出五分钟他们俩准到!尼玛!跟身上长了狗鼻子似的! 宋阳听别的师兄们说过,自己又碰上好几次,不得不佩服这二人的上进心了。 季笙不太明白啊,好笑的问:他们干嘛这样? 宋阳:老教授手里好像有一个课题。文件还没下来,还在保密,但款据说已经打下来了,有二十万吧。 其实这二十万最后到底要怎么花,还要看院里的决定,老教授自己是不可能一手遮天的,宋阳也知道老教授不是那种人。只是为了区区不可知的几千块钱,司邦毅和赵晓虹就这么不要费司,让宋阳对这两个师兄的人品更加不看好了。 说了这么多,季笙多嘴问了句:那个空降兵是谁啊? 宋阳:好像叫……秦风。 宋阳合上手机,外面宋妈妈叫他们出去吃水果。外面客厅里宋爸爸正和战友们说话,几个大烟枪对着喷,整个客厅里都是青灰色的烟,空气特别不好。宋妈妈把切好的橙子苹果放在桌上,指挥宋阳去把窗户打开通通风。 电视上是春晚,但没什么人看,声音调得很小。用宋阳的电脑上网的女生出来后就坐到她妈妈身边,偷笑着跟妈妈说话。宋阳觉得这个阿姨好奇的看了他好几眼,然后就拉着宋妈妈说了两句什么,那个女生一个劲的拉她妈妈的毛衣,不让她说。 宋妈妈听了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就悄悄把宋阳拉到屋里说:“你刚才跟朋友聊天呢?” 宋阳一听就知道被告密了,心里特别烦。宋妈妈拍拍他说:“那你就在屋里聊吧,不用出去了,我跟他们说你要用电脑写作业,不让她们进来了。” 宋妈妈轻轻关上门出去,宋阳却没了继续跟季笙聊天的心情。总觉得刚才被人窥伺了隐藏的秘密,格外不快。他关掉QQ游戏,打开文档,真的开始写作业了。期间门被人推开一条小缝偷看,他猜是那个女生,但也没去管她,就装不知道。 认真起来后,他就有点物我两忘的趋势,直到宋妈妈推门进来叫他跟去送客人,他才发现此时已经九点了。匆匆穿上大衣,他跟着父母一起送客人们离开,路上被陶叔叔搂住肩取笑:“阳阳交女朋友了?” 宋阳大方点头承认,陶叔叔挺惊讶的一挑眉说:“跟你一个学校的?” “不是,是我们隔壁学校的。”宋阳说。 “漂亮吗?”陶叔叔问,连宋爸爸和宋妈妈都看过来了。宋爸爸也是刚从宋妈妈那里得知,儿子有了一个发了一晚上短信的女朋友,据说一边发短信一边表情还特别丰富,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 宋阳眼里,季笙当然样样都好,此时大言不惭的夸道:“漂亮!气质特别好!头发又长又黑!” 一下子这群大人们都笑起来了。宋爸爸忍不住把宋阳拉过来亲自审问,陶叔叔更是大力拍着他的肩说:“好!看咱们家孩子多大方!什么时候领出来叫叔叔看看!叔叔给你们发红包!” 回家后,宋爸爸和宋妈妈都知道了季笙的名字,得知她才大一,家是本地的等等基本信息后,宋妈妈还好奇的问宋阳有没有女孩的照片,宋阳这才发现他没有季笙的照片。 “我回头拍了给你看。”宋阳快被宋妈妈给问糊了,正好手机有了短信提示,赶紧脱身出来。 回到卧室关上门,他低头一看,短信是个陌生的人,他打开短信: 我是秦风,老教授让我联络你,听说你有实验室的钥匙吧?方便什么时候见个面吗? 宋阳先问了下老教授,确定这个人确实是秦风。老教授的话很实在:“你们那几个师兄我也不敢找啊,怕他们给人家下马威啊。只好让他先去找你了。我不在本地,你把钥匙给他送去,再带着他四处转转,花不了你一天功夫,完了让他请你吃饭。” 宋阳没办法,先问秦风什么时候方便,透露一下他初一到初三估计都没空,最早也要到初四了。秦先生您过年不忙吗? 秦风说初四就很好,他家不在本地,已经很多年过年没回过家了。两人约好初四见面。 秦风是个粗看起来有些严肃,不擅言辞的人。但聊起来还不坏,而且似乎很懂人□□故。宋阳特意在过年时出来,带着他把学校转了一圈,又听说他就住在学校附近,刚租的房子,还带他去找了旁边两个比较近的菜市场和超市。忙了一上午,秦风很自然就说中午请宋阳吃饭。 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人。宋阳心想。有来有往才是相处,司邦毅和赵晓虹要是能做得稍稍好看些,也不至于现在人人都在看他们的笑话,反倒希望这个后来的秦风真能把他们给比下去。 不然只单论香火情,从未见面的秦风怎么也不应该比具有本地主场优势的司邦毅和赵晓虹比下去的。 菜未上齐,秦风就坦然向宋阳打听起了老教授班里都有哪几个人,也算是为了日后同学友爱打个基础。 宋阳没有多说,只简单泛泛的谈了谈。对司邦毅和赵晓虹的小心思更是一句不提(他觉得这不该说),而且只要司邦毅和赵晓虹跟秦风一打照面,秦风不是傻得出奇就肯定能看出来他们俩的小心思。只是多提了两句老教授的习惯,比如教授不喜欢夸夸其谈的人,但并不限制同学们天马行空的想像力,老教授常说:想到就去做。不做只会说的是嘴把式。 秦风点点头,顺势转了话题,问起宋阳现在在写的论文,问需不需要什么资料一类的东西?他回头可以上电脑给他发过来。 宋阳笑着说:“那我就先多谢师兄了!” 既然冲人家要了资料,宋阳也多少说了两句他的论文。秦风道:“你这篇论文的立义是什么?” 宋阳洗耳恭听。 秦风道:“我不是在说你啊,咱们这是讨论。你看,你的起头很有意思,把植物细胞和人的细胞并列讨论,但最终还要回归到一个主题上来:你是想讨论它们之间的相似之处?相同之处?相近之处?之后再延伸到你的本义,也就是你写这篇论文的目的。而不是将各种资料堆叠到一起,最后得个似是而非,不知所云的结论就完了。” 宋阳有些不好意思,一开始他并没打算说太多,而且他的那个本义有点可笑,所以他原本打算只告诉老教授一个人的。因为他知道不管他这篇论文写得多么荒唐,老教授都不会嘲笑他。 秦风等了一会儿,见宋阳没有解惑的意思,就打消了继续讨论的念头。 晚上,宋阳回家后忍不住给老教授打了个电话,也是想听一听对这篇论文,老教授的意见是什么。 ——如果老教授不看好,他现在换题目还来得及。 老教授听他说了半天也不嫌烦,只问他:“那你是想写成什么样的啊?” 宋阳:“我是想知道,如果植物的细胞能够和人的细胞相融合,那是人受植物影响多,还是植物受人的影响多?” 在跟季笙一次次的讨论中,两人最后总是会归结到这个问题上来:人与植物,孰优孰劣? 季笙在那一周的失联后再回来,就总拿那部恐怖片当例子,讨论那种海底藻类的寄生到底可不可能成真?事实上在各种文学作品中,总不乏拿活人当繁殖地的各种寄生物,也总能引起观者的恐怖感。但这种情形有可能会真的发生吗? 宋阳的论文就是想讨论这种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老教授道感到有些头大,他是让宋阳自由选择题目,但没想到这孩子选了这么一个题目。可他的性格又是不喜欢打击学生的,再说,他也想知道宋阳会写出什么样的文章来,就说,“那你先写吧,放心大胆的写,写完给我看看。”   ☆、第十四章 季笙被宋阳一句“我还没有你的照片,我想给家里人看看”给折腾得不轻。从初一到寒假结束前一天,她一直在找一个好的角度自拍,期间也曾求助于父母,搞得季爸爸和季妈妈都知道她要拍张照片给她的男朋友。 不小心说漏嘴的季笙努力自然的表示:“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们班很多谈朋友的,有的高中就开始谈了。” 季爸爸捧着茶杯,季妈妈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吃开心果,过年时买的零食太多,家里人都在努力消灭它们。 两个大人都很注意不要刺激到他们女儿敏感的内心,所以两人都没什么表示。 季爸爸很好奇的问:“那你有他的照片吗?让我看看。” 季笙没有,季妈妈就说:“那你可以先让他发照片给你嘛。”他难为你,你也可以难为难为他。 季笙犹豫半晌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怕宋阳把照片给她后,她就不得不赶紧挑一张照片发过去了。虽然她拍了不下几百张了,但好像哪一张都不行。 季笙抓着自己的头发说:“我想去剪个头。” “别剪。”季爸爸和季妈妈一齐反对,“你现在挺好的,这头发长得多好啊,别剪了。” “那我去修个眉?”季笙摸了下自己的眉毛。 “眉是该修一下。”季妈妈点头。 季笙有点心塞,她的眉毛最近长得有点茂盛了。因为眉毛颜色显得更黑,似乎也变得更粗更长,连周围的汗毛都有点变异的感觉。 季爸爸最近常说,季笙继承了他们季家人旺盛的毛发,这一点在季爷爷身上最明显。季笙努力回忆了一下季爷爷,但印象中他就是一个慈祥的小老头,发际线还有点靠后,实在不像毛发旺盛的样子。 她怀疑季爸爸只是在安慰她。她现在的变化不是因为发育期,还是寄生草引起的。 因为这个怀疑,她最近觉得仙人球的刺好像变得长了一点,不知是不是错觉。 G大的开学日是二月十七号,农大则是二月十一号就开学了。所以季笙收到了她的情人节礼物:一盆玲珑玫瑰。 宋阳拍了张照片给她,说等她开学后,他给她送到学校来。 这盆玲珑玫瑰是在温室中培养长大的,它还很幼小,季笙第一眼就判断出它最大不超过一岁,可能只有几个月大。它枝条细幼,叶片鲜绿油亮,叶子边缘是一排尖锐的小刺,头顶结出几朵粉色花苞,完全盛开的花朵也只有婴儿巴掌大,但花瓣层层叠叠,精致漂亮。宋阳之前说有很多种颜色的,大红色的最多,还有粉红色和白色,问季笙喜欢哪一种,他就搬哪一盆。任君点菜,十分豪爽。 季笙激动的把照片发在朋友圈炫耀,姚东海和贝露佳都只是淡淡说了声:很好,不错。冷淡的态度让她有点失望。 贝露佳:一般人都是送花,你这个是送一盆花,挺好。 季笙特意提前一天返校,二月十六号就拖着行李上了公交车。她打算买一辆二手车专门在学校里用,这样丢了也不心疼。毕业时转手卖掉就行了。 这时路远家远的学生有很多已经到校了,女生寝室里正在热火朝天的打扫卫生中。各种垃圾全都堆在走廊里。 宿舍阿姨叫住季笙,问:“你那个寝室的那张空床的床板修好了没?” 季笙斩钉截铁道:“没呢!” 宿舍阿姨嘀嘀咕咕的抱怨:“早就让他们来修了,真是!” 季笙赶紧遛了。 女生寝室一个屋子住四个人,四张高低床,上面是床,下面是桌子柜子。季笙这屋靠门左边的那张床从她们住进来时,床板就是坏的。一直说修,但学校后勤一直没人来管。G大占地广大,学校几乎每年都在盖新楼,所以并不缺宿舍,学生也不缺地方住。 季笙三人住惯以后,也不想再添一个人进来破坏她们三人的小天地,对这事一点都不积极。 她是第一个到寝室的,甚至连这一层楼都只有她们这间屋子开了门。放假前她们没有把东西都带回家,只是简单的用东西把床、桌子、椅子等东西罩起来,现在那上面都落满了灰。 季笙把行李放下,把特别带来的仙人球摆在阳光最好的桌面上,然后不太情愿的拿起拖把和抹布去了水房。贝露佳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在辛苦的把三人床上铺的报纸什么的给拿下来。 “屋里脏死了!到处都是灰土!”季笙咳嗽着说。 贝露佳说她也是今天回来,因为她在家过年时客人不停的到家里来,非常烦,她也不想再见那些根本不认识的叔叔阿姨,听他们说话。听季笙说寝室里很脏,她得意的说,“我家里有一个小型吸尘器,我给带过来了!” 她还记得来报道时寝室里也是很脏,那次打扫卫生时她就想着下回一定要把家里的吸尘器拿来用用。 季笙说:“那太好了,就等你来了!” 等贝露佳来了之后,两人联手把寝室打扫完再一起去吃饭,从食堂回来的路上,贝露佳说:“带我去看看你和宋阳绑的树呗。” 贝露佳在家时还把这件新奇的事告诉她爸妈了。贝爸爸和贝妈妈倒是都异口同声的说季笙和宋阳非常有公道心,看到学校没有时间给树裹上草席,竟然愿意放假时回学校来主动去做这件事,这就说明他们的心灵美。 虽说父母总是会找到一切机会教育他们,但贝露佳承认季笙和宋阳做的事除了看起来品德过于崇高到让人觉得犯病之外,也没别的问题。一般像这种人都是需要好好爱护的。 “原来没有每一棵都裹上啊。”贝露佳一直认为他们是把这一片的树全裹上了,所以才格外震惊。但现在看只有几棵较细的小树裹了就觉得更合理了。 她拍着树兄说:“这棵又不像小树,干嘛裹它啊?” 树兄的年纪应该跟G大一样大。季笙靠在树兄身上拿着手机继续琢磨她的自拍,啪啪啪的说:“我喜欢它嘛,熟人还多吃二两豆腐呢。” 树兄:^-^ 对树兄来说这样的冬天还远远不到能把它冻死的地步,不过裹上当然比不裹要好。 贝露佳终于对季笙锲而不舍的自拍有兴趣了,凑过头来问:“干嘛呢?” 季笙拿着刚拍好的一张问她:“我怎么觉得在这里拍得好看点啊?” “角度的关系?”贝露佳接过手机把里面存的照片翻了一遍,最后又回到在小树林拍的这几张,奇特的说:“还真是。这几张把你拍得灵多了。” 大概是此时的光线角度特别合适,贝露佳赶紧也给自己拍了几张,翻看了下:“奇怪,我怎么没拍出你那种灵劲来?”跟她以前拍的别无二致。 季笙赶紧说哪儿啊,那是你怎么拍都漂亮,所以才显不出来,我不会拍,刚才可能是突然开窍了吧。 把这几张拍好的发给宋阳后,季笙有点上瘾,也发给了季爸爸和季妈妈,果然一会儿三人都回过来了。 季妈妈:漂亮。 季爸爸:我闺女就是好看! 宋阳:我拿来当头像你不介意吧? 不等季笙再羞涩一下,宋阳已经快手的把头像换了。 罗亚男:卧槽,妹纸原来长得这么灵啊! 保健:(ˉ﹃ˉ) 丁琰:艺术照? 宋阳在下面客气的说就是手机拍的日常照,闲杂人等速滚,小心哥踹你。 罗亚男:就知道帅哥都是跟美女配的。 保健:什么时候跟妹纸她们寝室一起出来吃个饭?大家交个朋友嘛不要客气。 丁琰:瞧你那得瑟劲吧。 季笙当然也看到了他们的吐槽,一直沉默不敢开口。宋阳接着问她要不要等她们寝室的人都来了后一起出来吃个饭?季笙干笑道“再说吧”,转头抓住贝露佳紧张道:“怎么办?他们寝室的人把我当成美女了!要是一见真人发现不是那就糗大了!” 贝露佳看完后说:“紧张什么啊?交给我了!一定把你打扮成大美妞!” 姚东海在第二天到了以后听说了这件事,跟着摩拳擦掌道:“我也来!”跟着就兴致勃勃的跟贝露佳商量给她用什么颜色的眼影,上什么样的腮红,画什么样的妆,走什么风格,等等。 季笙在旁边听得满头冷汗。 姚东海兴奋道:“用这个蓝的吧,我见有人画蓝的好看!” 贝露佳严肃认真的在季笙脸上试了下,摇头说:“不行,这把她衬得更黑了。季笙,这还不到夏天,你怎么黑成这了?” 姚东海又拿着粉饼说:“我见现在很多人脸上涂成这个颜色的,给她试试?” 贝露佳又试了试,,迟疑的点头:“还行吧,不算太难看。” 季笙一直坐着当试验品,不安道:“你们悠着点,那是我的脸!” 贝露佳擅长化妆,她的妈妈从她高中时就开始教她使用化妆品,但从不乱给她钱让她自己去买,用贝妈妈的话说:先学会,以后等你有钱了再去买来用。由于贝妈妈用的都是高档品,贝露佳一惯看不上超市或小商店里的东西。大学后她借着跟父母出国旅游的机会采购,不过在学校没什么使用机会。给季笙化妆时,她的粉饼还没开封呢。 姚东海一直对化妆很感兴趣,但她不敢对自己画,围观中属她最兴趣,一个劲的对季笙鼓劲:“你漂亮多了!” 搞得季笙心情沮丧的想以前她长的到底有多对不起观众? 贝露佳用“我是专业的”的语气评价季笙,认为她的脸型好,鼻子和嘴唇长得尤其好。“你的嘴都不用描唇线,看,原本的线条就很完整,很清晰。”鼻子长得好就意味着眼窝深,再配上季笙突发暴长的眼睫毛,连贝露佳都嫉妒的举着眉镊子说要把她的眼睫毛给拔掉! 不过拔眉毛时,季笙惨叫的连隔壁屋都来敲门问是怎么了。 贝露佳发愁:“你的眉毛以前没长这么乱啊,这是汗毛啊还是眉毛啊。” 季笙内牛满面:“你就不能用剃的吗?干嘛非要用拔的?” 贝露佳严肃脸:“拔的才长得慢,剃的没两天就要长出来了,回头一片黑茬茬,别人无所谓,你就跟胡子长到额头上来一样,那能看吗?” 季笙:卧槽,这嘴毒的! 趁着刚开学没什么事,季笙这边也做好出阁见人的准备了,就迅速约好时间吃饭。当天,季笙三人都化了点淡妆,认真打扮后才去的。 约好的地点是G大和农大附近一家比较有名的小饭店,量大价优,深受学生喜爱。季笙提前跟宋阳悄悄商量过了,这次请人吃饭,她掏一半的钱。因为来的人中有她自己的两个朋友,都让宋阳掏有些说不过去。 宋阳当然不愿意,他说:“我们这边来四个呢,都是男生吃得又多,你别跟我争了,也没多少钱。” 到了当天,季笙特意先去买了两大桶饮料,三人提着沉甸甸的饮料坐车赶到小饭店,路上季笙说了想买辆二手自行车,“我在家有一辆自行车,不过那个贵,骑过来丢了可惜,就想买上一二百的二手车先骑着。” 姚东海说:“这简单,改天我带你去买。我知道哪里有。” 宋阳就等在饭店门口,看她们三人过来还提着饮料,上前接过饮料说:“你买了?我也买了,还买了红酒,到时给你们喝。” 季笙赶紧说:“我们不喝酒。” 姚东海和贝露佳都特意落后两步让他俩说话。 季笙有点紧张,想问她今天看起来怎么样?又怕他看出化妆的痕迹来,显得太夸张。 宋阳说:“今天多了一个人,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秦风,刚好碰上了就叫上他一块了。” 季笙有点犹豫说:“人会不会太多了?”本来两个寝室一起吃饭,男女生应该刚好合适。现在是宋阳他们寝室本来就比季笙这边多一个男生,再加一个秦风就更多了。 宋阳说:“没办法,碰上了不好不叫他。这样吧,一会儿你们吃完先走。他这人还是不错的。” “那你们别喝酒了。”季笙怕有人酒后无德,那这饭吃的就没意思了。再说她们三个女生,也需要注意安全。 宋阳点头说:“听你的,酒就不开了。” 他们要的是大厅靠窗的桌子。保健先看到的人,站起来还推了罗亚男和丁琰一把,“人来了!”三人都伸头探身看过去,见宋阳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护着一个马尾辫女生走在前头,两人正偏着头说悄悄话。 “就这一会儿功夫就憋不住了?”保健酸道。 “长得不错嘿!”罗亚男一扫看过去,觉得这三个妹纸长得都好看! 丁琰已经站起来迎接了,“来了?来,坐!” 宋阳也挨个介绍,保健寸头小眯眼,罗亚男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丁琰最正常。还有旁边的秦风,他穿一件黑色呢风衣,大概一米七五左右高,一看就比宋阳这些年轻人要成熟得多,也老得多。 姚东海悄悄跟季笙说:“宋阳他们寝室怎么还有个快三十的?” 季笙扯着她解释了下,姚东海哦了声,原来是前辈。 吃饭时秦风不太说话,但也挺合群的,跟罗亚男他们很快说得热闹起来了,替姚东海和贝露佳添茶加水也很及时,这一点就比罗亚男他们有眼色多了。 季笙和宋阳一直搞二人世界,自从坐在一块就只顾说自己的,吃自己的,也不加入大家的话题,大家也都很配合的不打扰他们。 季笙跟宋阳说秦风成熟,宋阳笑着悄悄在下面挠了下她的腰说:“再说我可吃醋了啊!” 秦风在远处看到季笙的脸腾的就红了一片,跟背后有虫子咬一样在座位上动来动去,然后就跟隔壁座的宋阳两人在桌子底下你掐我一把,我挠你一下的打闹起来。 ——真是年轻人啊。 秦风心道。   ☆、第十五章 开学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补考。 班主任千年难得一见,每次出现在班里都是宣布大事。看关老师冷笑着靠在讲桌前,拿着名单慢悠悠的念了两三个后抖了抖,说:“我就不都念出来了。一个是你们都大了,都有自尊心,二嘛,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回头这个贴到教室后面,不及格的记住自己的补考时间,还有补考费一门三十块,去班委那里交。” 等关老师走了以后,班长拿着名单去后面贴,不等走出两步已经叫人给抢走传阅了。 “有我没?有我没?”大家争先恐后,跟抢食的金鱼一样去抢那两张轻飘飘的复印纸。班长尖嗓大叫:“别撕坏了!!!” 没人理他。 班长刘蜀溪是个略显娇小文弱的男生,性格马马虎虎,一般来说很好说话,找他请个半天一天的假,也都批得很痛快。逃个一节半节的课,他不会打小报告。偶尔旷个课……只要不被老师当场逮到,事后补个假条,他也接受。所以深得大家的爱戴。 不过身为班委的威严嘛,这种东西就见仁见智了。 等名单在众人间传阅过一圈后才回到刘蜀溪的手上,他也不见生气,拿着透明胶贴到后面黑板上去了。 季笙这些女生才凑上去找有没有自己。 “呼,没有我!”季笙逃出人群,大松一口气。想她当时考试前刚经历了那么大的事,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答的是什么,实在没多少把握,这次平安过关真是庆幸。 “你紧张什么?考试前你天天带着书去网球场上看,还怕考不好?”姚东海身高腿长,站在人圈外也能轻松看到名单——因为刘蜀溪比她还低,名单自然贴的低于平均海拔。 等贝露佳也出来后,三人都轻松过关,实在值得好好庆祝一番! 怎么办呢?去逛街吧。 季笙是很愿意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在外面待着的,有朋友相伴当然更加美好。不然她每天都自己一个人去网球场也略傻不是? 出了校门,姚东海说:“我也想买盆花,天天看季笙那两盆花,我也想养花了。” 宋阳送的玲珑玫瑰吃完饭当天就拿回来了,跟仙人球一起摆在窗台上。可能是屋里暖气给力,要么就是花通人心,玫瑰花开了,一开就开了四五朵,还又结了两个青涩的小花苞。现在回寝室一开门,满屋暖暖的玫瑰香气啊。 寝室里好像也添了几分生气。重要的是似乎连她们都变得更像少女了似的。 不但姚东海想买,贝露佳也道:“我也想养花,咱们要的多,到时好讲价。” 学校门口不缺花店,当然也不缺盆栽,但个个的价格都比较黑!贝露佳看中一盆芦荟,从二十五还到十五,季笙想说这种小株芦荟她上回去花市好像是五块一盆。她把贝露佳拉到旁边小声提醒过后,贝露佳道就想今天把花拿回去!改天再找空去花市太麻烦了!撸袖子掏钱包去了。 姚东海由挑了一个四叶草的罐头盆栽,旁边的店员小妹说这个特别好养,有说明,而且一定能发芽。 季笙是很高兴寝室里的绿色植物越来越多的。在植物多的地方,她会觉得更舒适。现在去别的没有绿植的寝室,她一进去就感到空荡死寂,好像这个屋子里都是死物,连空气也不会流通。 隔了几天后,学校的论坛上冒出来了一个贴子,正是宋阳和季笙去小树林里义务劳动的照片。发贴的妹纸说自己假期报了学校里的网球班,本来只是想运动一下顺便秀秀自己新买的网球服,没想到就看到了宋阳义务劳动学雷锋的事。 照片中的季笙就是个布景板,总在照片边缘出没,转载后这几张有她的更是被删了,剩下的只有宋阳弯腰抱草席、绑草席,一脚蹬着树一边拉紧麻绳的威武动作等几张,看样子那个妹纸应该是在远处围观了他们一整天,照片拍的太阳是由东到西,虽是远景,看不清人脸,但也能看得出是个身高腿长的帅哥,十分养眼。 姚东海先发现这张贴子,一眼就认出这是季笙说的她和宋阳裹树的事,再看季笙被省略了,拍桌狂笑着把贴子转了,还在微博上季笙。这一转宋阳也看到了,立刻打电话找季笙解释,还问要不要删贴?他能找到人。 季笙看到贴子后心折于男友的美貌,正在一门心思的存照片,接到宋阳忐忑的电话后格外大度的说:“不用啊,放着吧,反正离得远也看不出是谁。” 宋阳松了口气,心道“我的女友就是这么通情达理”,跟着开始撒娇抱怨,说现在老教授身边刀光剑影,全是高手过招,他这种小虾米无奈扫到台风尾,都不敢去教授办公室了。 秦风空降后,除了大师姐木淑娟不跟这些人同流合污外,司邦毅和赵晓虹眼睛都红了。偏偏之前一直是宋阳照顾秦风,连老教授都习惯通过宋阳跟秦风说事,好像宋阳已经站到秦风这边来了。 宋阳苦不堪言,只好闷头写自己的论文。秦风觉得连累宋阳,也给他的论文出了不少力。 “秦师兄跟我说,估计教授不会让我把这篇论文交上去,可能到时会给我另一个题目让我再写一篇。”宋阳说。 季笙不解,这样宋阳不就是在做无用功?“真的吗?怎么会这样?”那老教授不就太过分了?宋阳为这篇论文花了不少功夫了。 宋阳也觉得遗憾,但秦风说的有道理,他也想通了,“估计是老教授想磨练我吧。而且他要真的说这篇不能写,我反而会觉得不舒服。”一开始可能只是灵机一动,但到现在大纲列好了,资料天天在找,睡觉吃饭都在琢磨这个,学校里的资料都翻遍了,还自己翻墙啃资料,花了这么大的功夫说不让他写,他肯定接受不了。 “我也想写。写完它等了了心愿后,教授再让我写什么我都愿意。”宋阳说。 季笙除了替他遗憾以外,见他自己想通了也不多话。听宋阳话里意思,似乎对秦风的印象不错。不过她还是提醒他:“他们闹他们的,你别管太多,免得最后把你牵扯进去。” 宋阳乖乖听话道:“我不管。老教授都不管了,现在天天在家里都不来办公室了。让他们闹去吧。” 宋阳现在越来越忙,大四后半年,同学们大多开始为前途奔忙。他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常常来找季笙,幸好现在通讯发达,两人也算天天说话。 中午下课,季笙三人去食堂吃饭。贝露佳吃到一半忍不住用筷子敲敲季笙的饭缸,“吃完再发!一会儿饭菜都凉得没法吃了。”她实在受不了了,季笙从早上起到现在手机就没离手,不停的跟宋阳发发发。 季笙于是收起手机好好吃饭,贝露佳:“还以为你喝空气就能饱呢,菜凉了吧?” 冬天打的炒菜放一会儿就变凉了,季笙没办法又去打了半缸热汤,把饭菜一泡吃了。贝露佳说这样不健康,对胃不好,从食堂出来一路说到寝室,总之就是批判季笙这种行为害人害已。到寝室门口,季笙不想上去,把饭缸给姚东海说要去小树林晒太阳。 等她走了,姚东海才劝贝露佳:“你说那么多干什么?她跟宋阳现在是热恋期,粘糊一点很正常。” 贝露佳有种季笙谈恋爱了就成了背叛者的愤怒感,做为闺蜜,亲眼看着好朋友被一个男生追走,真是恨铁不成钢(?),听姚东海劝也只是凉凉的哼了声。姚东海见她回屋后又找出防晒霜放在季笙桌上,一下子笑了:“哟,不是生气了吗?怎么又关心上了?” 贝露佳哼道:“你也不看看她天天去晒太阳,脸都晒黑成什么样了?回头宋阳再不要她了怎么办?” 姚东海放下饭缸,握拳道:“那就揍他!” 季笙散步到了小树林,还像往常一样直奔树兄而去。虽然仙人球已经会表达意思了,但心智就像婴儿一样,季笙面对它就像个奶妈,管浇水晒太阳开灯,别的就不用想了,谁知道等孩子长大还要几年呢?想等它孝顺她还有得等呢。 哪有树兄这么善解人意? 不想今天小树林来了个外人。 季笙心无旁鹜,根本没注意到人,还是刘蜀溪先跟她打招呼:“季笙?你有没有看到一把钥匙?” 季笙这才发现他就在树旁。也是他穿一件深棕色皮棉夹克,下面一条黑裤子,还蹲在那里,怪不得她没发现。 “班长,你钥匙丢了?”季笙出于同学情谊走过去关心一二。 刘蜀溪有点羞红了脸(哇!),引得季笙不免多看他两眼。 “是关老师抽屉的钥匙。”他说。 事情是这么回事。身为班长,关老师常常会给他布置一些任务,这次就是关老师把他桌子抽屉的钥匙取下来给刘蜀溪,让他从里面拿班里的党员名单,还有今年的入党申请名额一类的东西。刘蜀溪拿出来后,不等把钥匙还给关老师,就丢了。 最麻烦的是,显然关老师只有这一把抽屉钥匙。 季笙听完,自然不能舍班长而去,就跟着一起找。刘蜀溪感激不尽,赶紧形容道:钥匙约小指长短,有些旧,就是普通的黄铜钥匙。 小树林里到处是落叶,还有一些垃圾。季笙一听就知道在这里找钥匙无疑大海捞针,忍不住抱怨:“班长,你怎么不把钥匙穿到钥匙圈上?不穿好歹也放得好一点!”他不但不穿,还就随便放在兜里,里面还有钱包钥匙串餐巾纸什么的,这一掏可不是就要掉了? “你确定掉在这里了?”季笙抬头看,小树林原是一片林子,中间串了条小径,小径总长在一百米以上。季笙毛估了下,小树林的面积应该超过半亩地了。 刘蜀溪也很茫然,但还是尽量肯定的点头说:“我就昨天经过这里时掏过兜拿纸巾。食堂和寝室都找过了,没有。” 两人背对背,越找越远,季笙想了下,伸手按在旁边一棵树上。 与树交流更像是敞开思想,不需要用语言形容,她在一瞬间就把脑中关于刘蜀溪和钥匙的画面传给这棵树了。 树的意识几乎是同时传回来的,似乎在她传过去的那一瞬间,树就回应她了。 这是季笙第一次这样做,以前她从来没尝试过把外界有形的东西描述给树。这么一试,出乐子了。 原来树根本分不清人的长相,刘蜀溪在树的眼中跟路边的石头没两样。 当季笙表示:就是我身后这个人。 树:他就在那里 季笙:……他昨天来过吗? 树:……有 那个短暂的时间差,让季笙不由得想:难道树也会思考? 树确定刘蜀溪昨天来过,并很快把他当时走的路线倒映在季笙的脑海里。季笙继续问钥匙,结果没想到树分辨钥匙比分辨人更快!季笙很快在脑海中“看”到了钥匙掉在哪一棵树前了。 ——她发现,她现在能清楚的分辨出这里的每一棵树了。 就像它们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面孔,让她想认错都不可能。 眼看马上就要到下午的上课时间了,刘蜀溪沮丧的想,要不干脆去找关老师认错吧,看要怎么赔。 “是不是这把钥匙?”季笙在他背后说。 刘蜀溪惊喜的回头,看到季笙手上拿着一把熟悉的黄铜钥匙!激动的一下子跳起来:“就是这个!就是它!” 刘蜀溪立刻把钥匙串在钥匙串上,抬头对季笙说:“我请你吃东西!走吧!” 季笙摆摆手说不用,算了。看时间差不多了,跟班长说声拜拜就回寝室去拿书准备去上课了。她一个人边走边回味着刚才的感觉,真是……让人快乐无比。   ☆、第十六章 因为要再发几本新书,所以吃过晚饭后,刘蜀溪通知所有人到班里集合:发书。 因为刚开学,还没什么作业要写,大家吃过晚饭回到寝室后都十分不乐意出来,结果到班里的人还没有一半。刘蜀溪倒是早就带着人把书一趟趟的搬到班里来了,累得气喘吁吁的他只好大声说:“一会儿旁边的人帮没来的人收一下书!!” 底下人嘻嘻哈哈的说着话,没几个人应声。 季笙和贝露佳、姚东海三个也在说话,刘蜀溪悄悄过来说:“上来帮我发下书。” 就算这个班长再没威严,到底也是班长,所以季笙三人虽然觉得有点麻烦也听话过去了。刘蜀溪悄悄给季笙使了个眼色,在她迷茫的凑过来之后悄悄说:“一会儿你们可以挑一挑,挑好的给自己。” 哦,这是中午帮他找钥匙的谢礼。 不过一趟趟来来回回的分书、发书时,姚东海总觉得这事好像还是她们吃亏了? 发完书就解散了,他们班没有强制的晚自习。季笙三人发书发的满手是灰去洗手,贝露佳在洗脸池那边说:“对了,最近宋阳怎么不来找你了?”她想了一中午才想明白(姚东海:=_=),正因为见不着面,所以才只能发短信聊天。 她中午在季笙出去时还跟姚东海分析了一阵,担忧宋阳是不是后悔了,想把季笙给甩了? 姚东海:想太多! 季笙表示男友现在好忙好忙,她是个体贴的好女友,所以不会在这时打扰他。 贝露佳忧心忡忡的说:“……你要小心。”拍拍季笙的肩:如果被甩了,有闺蜜在! 这话太意味深长,季笙听了后不得不郑重的点头表示明白。 姚东海:=_= 这么一耽误,她们三个下楼时就没人了。楼道里黑洞洞的,十分阴森。 三人挤在一起,互相手挽手,加快脚步。姚东海和贝露佳都是真心实意的害怕,唯有季笙自持已经有特异功能了(?),自觉担负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重任。 ——不过植物好像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的配置。 远处似乎传来一个像是瓶子倒了的声音。 季笙停顿了下,凝神细听。 贝露佳被她一坠,使力拖着她走。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季笙语。 “什么声音?哪有什么声音?快走!快走!”贝露佳努力向前走。 但姚东海也站住了,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没事时是小女子,真有事时就有点汉子了。她也竖起耳朵听,正巧,又是瓶子倒了的声音传来。不过仔细听就听出来了,不是瓶子倒的声音,而是像水管被击打的清脆声。 贝露佳肯定的说:“暖气的声音!我家放暖气时就是这个声音,水管里有水嘛!” 所以是正常的动静,咱们快点走吧! 姚东海戳破道:“不会啊,咱们这幢楼晚上暖气就放到七点,八点暖气片就是半凉了。”所以大家才不喜欢冬天上晚自习啊,幸好关老师不要求这个,跟隔壁班似的就惨了。 “要不要去看看?”姚东海兴致勃勃的说。 两分钟后,三人循声找去。 声音是在这一层楼另一端的洗手间里传出来的。洗手间里有灯,本来害怕的一直按着G大派出所电话快捷键的贝露佳也不害怕了,跟做侦探的姚东海和季笙说了一声就去上厕所了。一到厕所就想小便。 厕所空间挺大,一侧是便器,另一侧是洗手池。姚东海看了半天,把目光转向了天花板。 贝露佳上完厕所出来就见季笙正站在洗手池上准备把天花板给推开一块。 “你们俩是真有病。”她说,不过还是掏出手机帮季笙照亮。 姚东海在下面扶着季笙的腿。 其实要是只有一个人未必有这份胆量,但有了三个人后,每个人的胆子好像都变大了。 季笙分开双脚站在洗手池两侧边沿上,伸直手臂很容易就能够到天花板吊顶,但推开就没那么容易了,再说她站得也不稳,动作不敢太大。贝露佳左右看看,拿了个拖把来说:“捣开试试呢?你先下来。” 姚东海个子高,她用拖把杆用力在天花板边缘顶了下,跟着就听到里面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有什么灵巧的小动物跑来跑去。 “会不会是老鼠?”贝露佳可不想找半天找出一只老鼠。 季笙肯定道:“不是老鼠。”老鼠不是这种动静。 贝露佳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不过也只是顺口一问,问完就接着去看姚东海了。 倒是季笙开始反问自己了。 ——对啊,她为什么这么肯定不是老鼠? 似乎从听到声音时,她就有一种直觉。 姚东海终于把天花板给顶松一块,季笙再爬上去,把那一块给挪开,天花板里的声音立刻更清楚了:是鸟拍翅膀的声音!它还想在这里飞!然后头不停的撞到墙上! 姚东海和贝露佳异口同声:“是鸟!” “怎么办?它这样会撞死吧?”贝露佳担忧道。 姚东海家的空调机里以前有鸟窝,那些小鸟孵出来后,有好几只都顺着管道钻到家里来了。家里有人时还能把它给捉住放走,但没人时就不知道了。结果打扫卫生时在柜子里发现了两只小鸟的尸体,都干了。 “估计又是把巢装在空调机或管道里了,结果这只鸟就飞错方向了。”姚东海让季笙下来,她爬上去看。她个子高,能看到天花板里头,只是就算用手机照也看不清里面。 “不行,看不到,太黑了。”姚东海摇头说。 必须要把这只鸟给救出来。 可是怎么救呢?这是个问题。首先天花板非常薄,她们三人都不可能爬进去抓鸟,何况根本看不到它在哪里。其次,天花板里肯定有缝隙,如果鸟巢不在这里,那鸟很可能会钻到其他不知道的地方去,她们在这里再费劲也没辄。 最后,鸟不是被驯化的动物。 “它要是只猫就好了。”姚东海叹道。 季笙说:“能不能这样?我们弄个捕鸟笼,里面放上吃的,然后放在天花板里。这鸟只要进来就能被抓住,然后明天早上来看,抓住了就把它放掉?” “好主意。”姚东海,“就是我们去哪里找捕鸟笼?” 凭心而论,季笙的主意算是比较有执行性的,但无奈条件不具备只能望而兴叹。 里面的振翅声停下了,也没有别的声音了。贝露佳小心翼翼的拉着她们俩出去,听到她们的动静后,那只鸟又开始扑腾了,听它撞墙的声音都让人替它的脑袋担心。 在走廊上,贝露佳小声说:“那鸟听见人声才害怕,想飞。” “这要敢放到明天,它估计就死了。”姚东海说。 “要不给它放点吃的?”贝露佳掏出一包饼干,“这个它吃吗?” 鸟吃什么?季笙天天钻小树林,还是知道这附近的鸟吃什么的。她跟姚东海和贝露佳说了一声就匆匆下楼。 这幢教学楼估计只剩她们三个了。季笙跑到楼前的小树旁,手放在它身上问:你这里有鸟吃的那种小虫子吗? 树:这里,这里有! 树知道她要把虫子拿走,很积极的指点她哪个方向的树杆上有虫卵。 虽然天还是很冷,但已经有些虫子开始产卵了。这附近的树杆上都有一些小米粒大小的灰褐色虫卵粘着,如果不注意看,很容易认为那就是树皮本身的突起或斑点。 季笙是听树兄说的,它很讨厌这些虫卵,因为它们孵出来后就会以刚发的嫩树叶为食,不过幸好鸟在冬末初春缺少食物时,会以这种虫卵为食。 季笙掂着脚尖,举着手机,很快在树干上找到一片细密的小斑点,从这里一直延伸到树枝上。她有点恶心,先用小水果刀轻轻的刮下来一些,抹到餐巾纸上,再重复这一过程。 树们都很讨厌这些虫卵,季笙刮的声音,这棵树很高兴,她不知不觉就一直刮啊刮(=_=)。最后花了二十分钟才上楼,她回去的时候见这里换贝露佳站到水池上去看那只鸟了。姚东海在下面扶着,看她回来:“你去哪儿了?” 季笙把餐巾纸递给贝露佳:“把这个扔上去,尽量往里扔。” 贝露佳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听话扔进去,然后问季笙:“这是什么啊?” 季笙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   ☆、第十七章 姚东海看下时间,“快九点了,怎么办?” 这鸟好像还挺有精神,就算她们在走廊上也能听到它一会儿使劲扑腾一阵,咚咚咚撞头撞得人牙齿发冷。 “据说鸟是非常向往自由的。”贝露佳感伤的说。 “这样不用到明天它就能把自己撞死了。”姚东海说。 没人说要走,把这鸟扔下让它自己撞到死,这个太残忍了。有时善良可能是一种趋势,冷漠也需要旁人的支持。反正现在她们三人都想的是怎么把鸟救出来。 季笙又想了个主意,就是破坏性较大:“咱们把从这里到窗户的天花板都给顶开,给它创造一条路,再把窗户打开,说不定它就知道往哪儿飞了。”她说,“我猜,它在里面也是向着风口飞的。”就是天花板里的风口可能只是一条缝,所以它才总撞墙。 三人就想了一秒就决定这么办了。 厕所的天花板是一个个米色方格的吊顶,跟地上的瓷砖十分相配。她们拿着扫帚拖把,尽量小声的干活儿。 形容一下:假设从门到窗户取两条相临的平行线A和B,各为八块米色方格。她们就是把A线上的方格都顶开后推到B线的方格上。 贝露佳一边捣一边说:“我听它现在就快把自己撞死了。”现在动静这么大,鸟估计快吓死了。 姚东海说:“知道痛它自己就不撞了,反正它现在一直撞头也好,至少我们知道它没钻到别的地方去。” 季笙心里想:顶开还行,但估计她们自己是不可能把天花板复原了。怎么收场呢? 最后她们顶开了六片天花板。季笙说这样免得鸟再傻头傻脑的飞到走廊里(她们的罪过也能减轻一点),打开窗户,夜风很快灌到厕所里,带来几许寒冷与清新。她们三人则是躲在走廊里等着:因为一会儿还要想办法把天花板复原。放到明天早上,她们就该被以损坏学校天花板的罪名被叫家长了。 姚东海又掏出手机看时间,说:“我记得楼后面有一个木梯子,我去搬来吧。” 刚才她们说的是回寝室搬椅子来,不过那也太远了。 木梯子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学校里的施工队放在那里的,算大型垃圾吧,也没人管,没人收。 “那个能不能用了啊?”贝露佳怀疑道。梯子就是施工队随便用木头钉起来的,看着就非常不结实。 姚东海是行动派,说完就准备去了:“去看看呗,不能用再说。” 贝露佳跟着说:“那我也去吧,你一个人怎么搬。” 两人一起回头看季笙:“那你在这里盯着?” 季笙正好想趁她们不在试试,点头:“行,我看着。”她听到姚东海走远了说:“要是咱们回来前这鸟已经飞走了就好了。” 鸟现在没有动静了,但它也没飞出去,不知是不是已经撞死了。 季笙听到小伙伴们已经下楼了,又回去爬到水池上,把手尽量伸到天花板里。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其实在小树林里时,她就已经发现不止是树兄把她当成树,好像连鸟也会把她认错。它们落到地上蹦来蹦去时,就好像她根本不在那里一样。但如果林荫路尽头出现了人,它们就会飞回到树上去。 ——它们好像会认为她更像植物,而不是人。 这让季笙怀疑她是不是会散发出树的气味? 不管怎么样,可以试试。 刚才姚东海和贝露佳都在,鸟不敢过来。现在这里只有她。 大概等了有一分钟?或者五分钟? 季笙听到了鸟往她这边蹦的声音。它连着蹦了好几下,一路蹦到了她摊开的手心上。 她小心翼翼的把手收回来,怕吓飞它。 可这只鸟好像一点也不紧张了,在她的手上蹦来蹦去,还用喙啄。 ——它是一只小麻雀。 娇小的让人一看,心都快萌化了。 季笙托着它往窗户那边轻轻的抛,想让它飞出去。 ——它不动! 小爪子牢牢的抓在她的手上。 季笙只好先从水池上下来,走到窗口再抛! ——它还是不走,然后就在她的手指上啄,估计手指上有刚才刮虫卵留下的气味。 乖,那里没有吃的。 季笙无奈,如果这样保持到姚东海和贝露佳回来,她要怎么解释? 结果她只好从这一侧的楼梯跑下楼,走出大门的时候还担心会撞上姚东海和贝露佳。等她张望两眼后见没人,托着小麻雀跑到刚才的那棵树前,把它往有虫卵的那一侧树枝上放。 树也很高兴:^▽^ 小麻雀这次肯跳上去了,它很快在树枝上越跳越高,钻入树冠中不见了。 季笙扶着树正松了口气,姚东海和贝露佳一前一后抱着梯子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那鸟飞出来了?”姚东海很惊喜,刚才她还和贝露佳说如果回去这鸟还没出来,那就惨了。贝露佳说大不了留下最后两片不装回去,鸟肯定不至于傻到不知道往哪儿飞吧?都给它留那么大的空了。 姚东海:那被人发现怎么办? 贝露佳:没被发现时就装傻,被发现了就说实话。我们是做好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 季笙立刻表示鸟已经飞走了,特别乖特别萌的一只小麻雀,她就是看到它往这棵树上飞才下来找它的。 姚东海和贝露佳赶紧仰头在这棵树下看:当然什么都看不到,黑洞洞的。 季笙不得已骗她们说:“我也没看到,不过它已经飞出来了,那就没事了!” 救了一只鸟(虽然没看到被救者的真容),这让姚东海和贝露佳就算这么晚了又要回去把天花板一片片装好也不觉得累或难过。事实上,直到她们十点多回寝室时还是兴奋不已,好像整个人都变轻快了几分。 季笙是唯一看到小麻雀的人,她被要求一回来就上网搜出最接近小麻雀的图片来让姚东海和贝露佳一解相思。 “好萌啊!”贝露佳在季笙的电脑前捧心而叹。 “大概这么大,有小颗的鸡蛋那么大吧。”季笙不自觉的伸出托小麻雀的那只手,还比划了下小麻雀在手上的高度。 姚东海有一瞬间觉得奇怪,但不经细想,这缕思绪就滑走了。“那真的很小啊。” 晚上睡觉时她们的话题还是这只小麻雀,发散一下,说不定不止这一只麻雀呢?姚东海说当时在她家的空调机里不知道孵出来几只,但家里人在家放走的是两只,收拾屋子打扫出来的尸体有两只。 “说不定还有。”姚东海想起就难过,现在救了这只麻雀也算是好事。 贝露佳则是想养一只麻雀,但姚东海说麻雀没办法养,它们的自尊心极强,被人抓住的麻雀都是宁死不吃东西的。 季笙也是辗转难眠:如果那里还有别的小麻雀怎么办?救了一只不救其他的吗? 另一边则是:她居然真的把麻雀引来了?现在想想还觉得好不科学! 之后几天,季笙三人都是去那个厕所方便,姚东海还跟她们说梯子她放起来了,下回再把天花板顶开就有经验了。 季笙则是尽量在没人时去厕所,爬上洗手池推开天花板伸手进去放一会儿,后来她就只需要推开一条缝能把手伸进去就行了:因为她确实又引来两只小麻雀。 ——难道它们离巢还是一只只离的? 这两只都是白天引出来的,而且也不用麻烦,直接到窗前放了就行了。这两只不像那只小麻雀,受了惊吓不敢离“枝”。 ——也就是她的手。 大概一个月以后,可能所有的小麻雀都离巢完毕,季笙连着一周没有再引来一只小麻雀,也就不再爬水池了。 姚东海还说:“看来就那一只跑错路的,估计是从哪里钻到天花板里的。希望其它的小麻雀都成功的飞出去了。” “肯定都飞走了。”季笙安慰她。 从教学楼里出来走到温暖的阳光下,季笙舒服伸了个大懒腰,姚东海却是解开围巾和大衣扣说:“热死了,看来真是春天到了。” 春天到了。小树林里似乎是一夜之间就冒出了一丛丛碧绿的野草,夹杂在棕黑色腐烂的落叶间,树枝也冒出嫩芽。 季笙靠在树兄身上,戴着耳机好像在听歌,其实是在发呆。 从春节前几天,她就有奇特的感觉:好像能感受到身体深处顺应天时,勃勃的生机开始活跃起来。当天气越来越暖和后,她的感觉已经明显到不能骗自己说是错觉的地步了。 ——这让她害怕的开始一早一晚的量身高。 看到小草们一夜之间就能冒芽,几天不见就能长十厘米以上,就让她心惊胆战! ——植物的发育力太夸张了!! 万一,要是她一天能长一厘米,一个月就能长到一米九! 季笙满脑子都是网络新闻头条,配上她的照片,上面是个高大的姑娘:大一新生一个月长高三十厘米! 下面是各种专家分析,新闻链接。巨人症、脑垂体瘤什么的。 退一万步说,哪怕她不是一天长一厘米,长一毫升也不行啊!那长到一米九也只需要一年时间,网络新闻头条只需要换一个字,也是很惊悚的!大一新生一年长高三十厘米什么的…… 这种SJB似的量身高行为在又过了一个月后得到缓解:因为季笙并没有再长高,连一毫米都没有。 负责帮她量身高的姚东海一个劲的安慰她:其实你跟宋阳站一块特别合适的,一点都不显得你低。男女生站一起就是要有身高差才好看,你现在正好,真的! 季笙也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她的发育期已经过去了,所以寄生草的改造才没有起太大作用。 她心满意足了,除了每天身体里好像有着花不完的力气,使不完的精力以外。 倒是洗过澡之后,贝露佳先是盯着她赤果果的身体看(还上手捏她的胳膊和大腿!),季笙娇声叫“坏人~”,出来后量体量时又盯着她的体重计。 季笙看着数字已经迈进六十大关,略心塞,不过也能接受,过年谁能不长肉呢对不对? 倒是贝露佳不能接受,看完体重计再扳着她的脸左看右看,最后说:“不对啊,明明看你瘦了,怎么体重反倒变多了?”瘦多了!刚才洗澡就发现这丫头可恨的胳膊、肚子、大腿全都减了。腿更是笔直笔直的,线条好看的简直像二次元!╰_╯ 姚东海也有话说,“她不是瘦了,是变结实了。大腿和胳膊上全是肌肉。看来天天早上慢跑确实有效果。” 季笙:>▽< 贝露佳下定决心道:“明天起,我也早上跟你一起跑!”春天到了,夏天还会远吗?主要是有这么一个活例子在,天天早起慢跑真能跑成二次元的身材,哪怕只有腿也拼了! 季笙:等等!(尔康手) 姚东海因为高,一直觉得自己五大三粗,一听就说:“也算我一个!” 两人一起对季笙说:“明天一起跑。” “早上记得叫我们啊。” 季笙:…………………… ——现在说她早起不是慢跑还来得及吗?   ☆、第十八章 天还没亮,季笙摸黑起床,轻手轻脚,不发出一点声音的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不料她刚把门慢慢、慢慢的打开,贝露佳就掀开床帘,沙哑的问:“怎么不叫我们?” 季笙吓得心差点跳出来! “你怎么醒了?!”她这么小声都没用?枉费她还打算用“早上看你们睡太熟没敢叫醒你们”这一招给蒙混过去! 贝露佳已经很有毅力的开始慢腾腾的穿衣服了,不忘叫住季笙:“你等等我。”她一个人是绝没可能坚持去慢跑的,有季笙在旁边决心会大一点。 另一张床上,姚东海也醒了,“还真要去?”不等季笙高兴,姚东海:“等我,我也去。” 季笙:=_= 三人下楼时,整幢女生楼没一个人起来。到了寝室大门前,季笙熟门熟路的把铁门打开后再从外面把铁链绕上重新上锁,贝露佳惊讶:“你都有钥匙了?” “阿姨让我去配的。”季笙把手上崭新的小钥匙冲两人炫耀的一亮。 此时这一片几幢楼所有的窗户都是黑的,只有路灯亮着。路上也没有人,静极了。 “天还是黑的呢!高中毕业后我就没这么早起过了!”贝露佳仰头看久违的漆黑天空,突然找回了一点青春的回忆。 “快走吧。”姚东海觉得冻得很,小跑着拖着另外两人加快脚步。 三人为了“晨练”,穿的就是加绒卫衣,下面也是加绒裤,另外再裹一件鸭绒服。季笙难得这么穿,她平时都是穿常服,今天为了配合这两位还特意也换上了运动装。三人轻快的赶到小树林,贝露佳一直很积极:“你平时都是怎么跑的?” 季笙从来没跑过,但在小树林见过很多晨练的人,就指着林荫路加网球场这一片说:“就在这里绕圈跑。” “行!”贝露佳一马当先的去了! 第一圈,三人保持着速度,间或说说笑笑,跑得跟走差不多快。 第二圈,不说话了,距离开始拉开了,贝露佳落在最后,姚东海跑最前,季笙跑中间,在贝露佳喊“等等我!”的时候停下来。 第三圈,季笙跑前头带着她们,姚东海跑跑停停,贝露佳散步状态。 第四圈…… 贝露佳坐在网球场的座椅上冲两人喊:“还跑啊?歇歇吧!” 季笙的速度一直不变,姚东海这一圈一直再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干得冒血腥,一个劲的说:“太久没跑了,不行了……”转头看季笙,“练过的就是不一样……你怎么连汗都没出?也不喘气?” 季笙已经开始跑第五圈了,超过她时听到这句,白了她一眼:“谁不喘气?” 姚东海指着她:“你现在喘吗?我都快喘不上气了!你呼吸都没乱!咱们学校长跑队真该把你吸收进去!人才!” 姚东海再走一圈后就跟贝露佳坐一块去了,两人一起看季笙跑,挺好奇她能这么跑多久才累,贝露佳还拿手机调出秒表给季笙记时,看她跑一圈花了多少时间。 “加油啊!”贝露佳对季笙喊。 季笙其实也很惊讶,她还没试验过在体力方面她都有什么变化。但现在倒是很明显了。在跑第二圈的时候,太阳就升起来了,当阳光照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就像插上电一样。所以别看已经跑第六圈了,她一点都不觉得累,腿都不酸的。 贝露佳计时,姚东海站着举目四望,计算她们跑的这一圈有多长。此时这里晨练的人已经变多了,除了慢跑的,还有边跑边扩胸的,跑之前先做操的,等等。刚好旁边有个熟悉的老师,告诉她们:“那个跑的是你们朋友吧?她跑的这一圈,因为连林荫路那边都跑了,所以该有个六百米左右。” 贝露佳替季笙数着圈呢,啊道:“那她现在都跑了五千多米了?!”这是第九圈了! 姚东海也震惊了,知道季笙天天晨练,不知道她这么拼啊!她看时间,现在才六点二十,照季笙以前晨练都是七点半才去食堂吃饭,那她还要再跑一个小时? “她不会一直跑吧……”贝露佳喃喃道,两人一齐对还在均速慢跑的季笙行起了注目礼。 跑道上的季笙没数到底跑了多少圈,她不停下来的原因是:她也想知道,自己能跑多久。 七点二十,姚东海把季笙给喊回来了,一边走一边把她当不可思议现象打量:“你怎么现在还不喘啊?” 季笙:“跑得慢,一点不累。” “你知道你跑了多少圈吗?”姚东海不等季笙反应就用重音向她强调:“四十一圈!!你都能去跑马拉松了!” 季笙呵呵:“这圈小呢。” 姚东海:“再小你也跑了四十一圈!”她看着季笙啧啧,夸张道:“超人啊!” 看来确实是表现过头了。季笙嘻嘻哈哈赶紧把这一章揭过去,问:“一会儿吃什么?我饿死了!” “赶紧走!跑这么长时间,肯定饿了。”姚东海怕季笙“累”,见她不穿大衣就替她拿着,三人往食堂去。 吃早饭时,季笙跟姚东海和贝露佳说:虽然她很强大,但咱们要低调,所以跑四十一圈这种事就不要大肆宣传了,自家人知道就行了。 她要不说,姚东海还真打算发个朋友圈震撼一下,不过既然本人要谦虚,要低调,那她们也要成全啊。 “算了,不发也好,省得宋阳以为你是女汉子。”贝露佳喝着豆浆,严肃问:“怎么最近不见他找你了?打个电话问候下?” 季笙虽然跟宋阳谈起了恋爱,但还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两人目前的交往还是很纯洁的,只是牵了牵小手。所以这两周多没见面,还是听贝露佳说起,季笙才发现。 ——确实是冷落男友了。 季笙想发个照片去调戏下男友,也是想表达一下她的美好之处,中午来不及吃饭,打了包就直奔小树林。 在这种阳光明媚的时候,小树林里在中午已经有一些人了,多数是情侣,也有单个的。带着午饭过来找情调野餐的不是一两个,季笙是怕自己来晚了,树兄身边就被别人给占了。 到了中午一点多,树林里的人就只剩下季笙一个了。她此时才把特意留下来的一口米饭撒在地上,手里剩一点,等林间的麻雀们来吃。 果然没一会儿,麻雀们纷纷落下来,在地上急切的蹦来跳去,啄食其中的一粒粒米饭。这群麻雀估计都跟天花板里的麻雀是同一辈的,大小个头都差不多。 共有四五只麻雀直接跳到她的手上,还有后来者挤不进来,直接跳到兄弟姐妹的背上,把别的麻雀挤下去呢。 季笙的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咔咔拍下了几张,挑好看清楚的给宋阳发过去了。 宋阳正在自习教室写论文,旁边放着吃剩的午餐一次性饭盒,手机一响,他掏出来点开一看,不由自主的就露出微笑来。 坐在他对面的秦风抬头看到,笑着说:“是女朋友?”宋阳笑着点点头,都顾不上说话。 他流连的来来回回把四五张照片看了好几遍,拍了个自己面前桌面的照片,上面有书和笔记还有平板,旁边放着保温杯、饭盒,乱糟糟的。他发过去,配字道:写论文写得好累。 撒娇撒得特别自然。 果然季笙很快回过来:“要注意休息啊!” 秦风听到语音,笑道:“女朋友都这么说了,你干脆先把这个放一放,出去转转,也休息一下。” 宋阳伸了个懒腰,有些想季笙了。他现在已经不用上课了,每天就是到自习教室来。听秦风这么劝,不由得想要不要去看看季笙呢?不知道她下午有几节课…… 季笙接到宋阳的短信问她下午的课重不重要,就知道男友是什么意思了,她想了一下:嗯,下午的课果断没有男友重要。于是回短信:“课没什么,你怎么样?” 宋阳很快直接拨了电话来:“那我去找你吧?要不,我带你来农大逛逛?我带你去我们系的温室吧!”上次来只去了实验室。 季笙立刻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就跑回寝室去换衣服,要见男友不能只穿这样,头也要重新梳,还要让姚东海和贝露佳帮忙答到。 这边,秦风见宋阳挂了电话就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伸手道:“我帮你送你们寝室去。你先去洗个澡,你这头可够油的了。” 宋阳一摸头发,再一摸脸,虽然低版好,但这几天没洗澡也没洗脸,连袜子都没换,确实是不能这样见女朋友! 他也不矫情,道了谢就跑回寝室,拿上洗浴用品直奔学校浴室! 秦风把十几本书都给抱到实验室,锁到宋阳的柜子里。从实验室去自习教室比从寝室走要近,所以宋阳的书都是放在这里的。 司邦毅刚才跟他在走廊里撞个对脸,不阴不阳的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秦风也懒得理这种人,是个小人,却心思外露,太低级了。比起来,虽然他也不太看得上宋阳,但在这个实验室里,如果他一个朋友都交不到,估计老教授对他的观感也会打折扣,所以他也不得不跟宋阳保持友好。 宋阳的论文还没写完,但他看过写出来的,只能说这个小孩子很有想像力。但这篇论文会用的可能性是零。老教授只要爱惜这个学生,就不会让他交这一篇东西上去。 现在老教授的研究组还没有建立起来,他也是无所事事。 秦风不想去实验室看司邦毅他们的脸色,出了实验楼,突然想起之前观测此地生态候鸟的几个摄像机该换存储了,翻翻手机提醒,确实只差两三天了。他回分派给他的寝室拿上新的存储器出去,忙到晚上八点才把已经存满的存储器拿回来。 这些也算是他到本地的工作之一。 回到寝室,把存储器里拍摄到的内容倒进电脑进行检查,万一有没拍到的算是他的失误,必须要在之后补足拍摄时间才行。 果然其中一个存储器拍出来的画片一看就不对,似乎是镜头设置有误,要么就是不知道被人还是鸟给碰到了,它对准的方向是居民区。 秦风翻翻记录,原来这个摄影机是放在大楼顶层的,估计是被人碰的。虽说外面有旧铁皮箱子做掩饰,一般人可能只以为是个破东西而已,虽然免了被偷,但也容易被人不当回事。 他刚想把记录给删除,突然又停了下来,而是改用快进把这两周的内容给看了一遍,尽量剪下几个能用的片断和画面。 突然,他暂停,选定画面,放大。 专门追捕飞鸟动物的高清摄像头忠实的记录下了那一幕: 一个女生从窗户里探出前身,放飞了手中的麻雀。   ☆、第十九章 秦风把这几段视频剪下来,打算改日拿给宋阳。他一眼就认出这个女生正好就是宋阳的小女友。 还挺有爱心的。 剪完视频,手机就来了提示。正是宋阳的电话。不等秦风调侃他一两句,宋阳说的事就让他提起了心。 “秦哥?老教授说明天八点让大家都到实验室去,他有事要宣布,估计是咱们那个项目下来了。” 秦风想再打听一点,但宋阳对项目一无所知,想也知道,这次的项目肯定轮不到宋阳插手,最多能让他在试验室旁观就不错了,那还要看其他人愿不愿意捎带上宋阳。秦风想了下,就宋阳说,如果他有份参加这个项目,到时可以让宋阳跟着他。 宋阳立刻高兴的说:“那我先谢谢秦哥了!” 挂上电话,秦风也没了讨好小师弟的心情,把这两段视频先随手存在文件夹中,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明天。 第二天,秦风早早的就到了实验室。实验室的门已经开了,木淑娟刚把地拖干净,垃圾篓换好塑料袋,也已经打开窗户通风。秦风笑着说:“买了豆浆油条,师姐吃一点?” “不用了。”木淑娟对他简单笑笑,放下袖子去关窗户。 “我来,我来。”秦风赶紧过去。木淑娟不想跟他抢,立刻退开一步远,转身去给老教授泡茶,正在洗茶叶,见秦风又跟过来洗手。 对于秦风,木淑娟的态度算不上热情,只能说一直维持在客套有礼的范围内。一方面,她是不想搅和到司邦毅和赵晓虹与秦风的矛盾中去;另一方面,对于秦风的面面俱到,她有些应付不来。 总觉得这人太灵活了,显得油滑。 不过正因为如此,木淑娟也不想得罪他。她一个女生,再太太平平的熬完今年就行了。她道:“对了,今天教授有事说,你知道吧?” 秦风笑着点头,木淑娟道:“款已经拨到院里了,虽然还没发到教授手里,但文件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这边一开始,那边就能请款。估计也差不了几天了。” 比起一无所知的宋阳,木淑娟这边的信息就具体多了。秦风今早的殷勤没白费,算是得到回报了。 八点十分,老教授才推开实验室的门,屋里几个学生都已经到了。他一看,总共四个人,分成三帮。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老教授在心底叹了句,进来先坐下喝茶看报纸,又分别问问几个学生的论文功课,还顺便关心了一下大家的私人生活。比如司邦毅就被问上次相亲的结果如何啊?秦风也被点名,老教授和蔼的问他从家乡到这里吃不吃的惯啊? 叙完家常,已经十点半了。老教授一边收拾桌上的报纸,泼掉残茶,做出要走的架势后,才仿佛不经心的提起他们关心的那个项目。 屋里的人立刻竖起耳朵。 老教授慢吞吞道:“对了,咱们那个项目,要开始准备了,院里可能最近会问。淑娟啊,你是师姐,不能躲轻闲,你带个头,先把该准备的准备起来。邦毅和晓虹帮着打打下手,秦风……你刚来,跟着先学学吧啊。” 说完,老教授以远超年龄的敏捷迅速“逃”出实验室,下楼的时候腿脚灵便极了。 而屋里,司邦毅难掩得意与奚落的瞟了一眼秦风,拉着赵晓虹亲热的去拦木淑娟:“师姐,老板都这么说了,咱们商量商量呗?我请客!一起吃饭!秦风,你也一起来?” 秦风拿起外套淡然一笑,往外走:“不了,我的寝室里还有东西没收拾好呢,先回了,下回有机会吧。” “那慢走啊!”司邦毅热情的追着秦风的背影喊。 秦风快步下楼,出了实验楼很远才慢慢放缓脚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早料到来了之后会坐上一阵冷板凳,不太可能一开始就挑大梁,但也没想到只能跟着“学”。这样一来,他又何必千辛万苦走通门路,跑到这边来呢? 秦风慢慢往寝室走。跟宋阳交好虽然有用,但宋阳年轻资历浅,看今天他没来就知道,这次项目估计没他的份。老教授一开始授意让宋阳带他熟悉环境,估计是想借他的力,把宋阳也给带到这个项目里来。毕竟以宋阳的资历,能旁观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他不免摇了摇头,轻声叹气。真是有教授护着比什么都强。 但同时也说明老教授身边这几个学生都有点独。平时看着对宋阳挺客气,关键时刻却连口汤都不愿意分给“小师弟”。搞得老教授还要借他这个外人之力。 楼上那三个人中,木淑娟资历最老,却是个女生,抱定主意哪边都不帮。司邦毅和赵晓虹虽然看似关系紧密,但司邦毅的性格在那边放着,秦风不相信赵晓虹就没一点不满。 如果,司邦毅真的抢到好处了,他真会分给赵晓虹? 秦风转了一圈脑筋,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季笙上着课呢,接到宋阳的短信。他知道她在上课,没发语音。 宋阳:我要去赴鸿门宴了……QAQ 季笙偷偷看上面的老师,趁老师没注意,发过去一个摸摸头的图片。 宋阳:司邦毅要请我吃饭,估计是想搞小派系,打压异已。不去还不行,心塞…… 宋阳不太想陪司邦毅吃饭,但他今年就该进老教授的实验室了,司邦毅少说还要在老教授这里打上两年的工,日后打交道的地方多着呢,他还是小辈,不好不给面子。 但司邦毅特别喜欢摆前辈的谱,对他说话都是居高临下,比老板还老板。 季笙:可年的孩子,来姐姐抱抱 宋阳:蹭胸~ 季笙:TDDTDS! 宋阳:我错了_(:з)∠) 两人这么腻乎着,腻得上头的老师一个劲的清喉咙,目光如箭,射得季笙满身是洞。 下了课,贝露佳敲季笙的脑袋:“上课呢!不认真上课玩什么手机!” 季笙知错了,下课还被老师叫去小小的教育了一下,此时也乖乖认错。贝露佳跟所有的熊孩子爹妈一样,所有的错都不是自己孩子的错,都是别的孩子的错。 “都是那谁!上着课呢!找你聊天!把他拉黑!”贝露佳现在对宋阳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恨得咬牙切齿,“他是有下家了,你还早呢!天天勾搭的你不学好!” 当“爸爸”的姚东海出来笑呵呵打圆场,“到食堂了,咱们一会儿是去吃小炒啊,还是吃大食堂啊?” 这个话题很吸引人啊。季笙说吃大盘鸡(ˉ﹃ˉ),贝露佳犹豫:“吃这个太多了吧?”过年长了一身肉,现在正是减肥时期,大盘鸡太罪恶了。 罪恶的让人心动(ˉ﹃ˉ) 季笙斩钉截铁的说:“吃这个便宜,中盘只要二十五块。”她们三个人呢,只合每人八块。就算吃食堂的盖浇饭,八块也只能吃西红柿鸡蛋盖浇饭,像红烧鸡块的盖浇饭都要十二。 便宜,永远是打动人心的利器。贝露佳再无异议,三人往大盘鸡前进!   ☆、第二十章 吃过大盘鸡后,贝露佳说吃太多要散步减肥,三人出去溜达一圈又买回两兜香蕉和桔子。所以说减肥这个事是需要坚持的,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贝露佳在寝室里吃着香蕉,一脸深沉的说。 于是,在回到学校两周后,她的体重依然没动。 “没再长肉就是胜利。我回学校以后吃得更多了!”贝露佳气呼呼的拿着一件羊毛开衫,犹豫的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说,“今天穿这个行不行?” 姚东海已经拿着书包等她半天了,“行行行,你快点行不行?” 贝露佳责备她没有同学爱,随便拉了两件衣服裹上,提上书包出了门。到了班里,季笙冲她们招手,说:“给你们放书桌里了。” 早晨慢跑的事,贝露佳和姚东海只坚持了那么一天就不去了,两人都盖章表示季笙的锻炼方式她们跟不上,就不费劲了,重新回到棉被温暖的怀抱。 贝露佳吃着包子过来拉开季笙的大衣耍流|氓:“让我看看你穿的什么?” 姚东海在后面提醒:“注意点影响。” 贝露佳从善如流的替季笙挡着外人的视线后开了个清清楚楚。 季笙特别顺从,不加反抗,一边还解释:“里面一件衬衣,外面一件开衫,最外面是鸭绒服。” 贝露佳心满意足的替她再掩上衣襟:“跟我穿的一样。”这下不用担心了。 三月末,四月初,天气变化无常。从早到晚基本是三个梯队。早上进教室的男男女女无一例外都是裹着大衣,到十点多太阳高高升起,室内的温度就开始上扬了。等到中午该下课去吃饭了,季笙已经只穿衬衣了,袖子还高高的挽了起来。旁边的男男女女无一例外,都出了一头汗。 贝露佳拿出防晒霜,“强迫”两人跟她一起涂:“看这太阳大的!” 季笙却觉得现在的太阳好极了,正要往阳光里扑去,被贝露佳抓回来搓萝卜一样涂上防晒霜。“看看你都晒成什么样了!还不涂想死啊!”贝露佳的关心一向是张牙舞爪式的。 走到食堂里,迎面而来的阴凉让人心头一爽。贝露佳和姚东海去买饭,季笙去找位子,两人打完饭回来就看到季笙找了个正在太阳下的位子冲她们招手。 贝露佳说:“……我一直怀疑季笙的智商有点问题。”没看周围根本没人坐太阳下吗?!周围三尺无人烟!中午这么热,一边吃着热饭还要坐在太阳下烤着吃? 姚东海拉着她过去:“走吧。” 吃饭时,季笙一直觉得贝露佳在用眼神凌迟她。 中午,季笙照例去小树林,到了却看到学校的校工正在挨个给树刷漆防虫。她只好坐到网球场上去,一边把书掏出来摊在膝上做出认真学习的样子(不然干坐在这里好傻),一边掏手机给宋阳发短信。 最近早晚温差大,要提醒他注意身体啊。 季笙觉得自己特别贤惠。因为今天突然发现班里着凉感冒的人多了,就临时决定要关心一下男友。 宋阳发了个图片来,照片上是几板吃了几颗的药。配字:我已经病了QAQ 今天已经周四了,周六可以去看他。季笙问他周六要不要回家休息?她可以送他。 宋阳躺在床上扮娇弱,让保健、罗亚男他们帮着打饭、打水已经两天了。但接到女友说要送他回家的短信后仍然感动的不得了,欢快的发短信:不用了,我回家也休息不好,在寝室就行,大家也挺照顾我的。 顺手给兄弟们也刷了一把好感度。 季笙:那我去看你吧?周六方便吗?你们那边男生寝好进吗? 宋阳腾的一下坐起来!吓得隔壁床的丁琰一大跳,“你小心翻下来!”床不怎么结实,之前就发生过男生找女友来,两人躲床上偷情,结果床板塌了的惨剧(ˉ﹃ˉ) 当时保健他们回来后听说这事,都后悔怎么刚才不在寝室呢?好歹也能去帮忙递件衣服什么的。 宋阳锐利的目光扫过寝室: 床尾、椅背、鞋子、暖气片,以上四处都搭满了他们脱下来的袜子。 ——洗袜子?攒多了一起洗。 地上还是比较干净的,垃圾都知道扔进垃圾篓。但是他深呼吸了一口寝室里的气息…… 丁琰好奇:“好闻吗?” 宋阳:“咱们寝室上一次大扫除是什么时候?” 丁琰:“去年?” 宋阳:“……” 丁琰:“你妹纸要来看你?”他还是很敏|感的。 宋阳:QAQ 丁琰也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掏手机给保健和罗亚男发短信:寝室检查!速归! 十分钟后两人都赶回来了。十五分钟后整层楼都知道寝室要检查了。二十分钟后男生寝二号楼开始大扫除了。三十五分钟后谣言被戳破。 “哪个孙子说要卫生检查的!”洗衣房里一排洗袜子的汉子大骂。 “太不是个东西了!!” “就是!” 然后纷纷把洗了一半的盆再端回去,先泡着嘛,有空再洗。仅有少数人继续洗。稍后,男生寝二号楼的窗外都齐刷刷的晾出了衣服,多是袜子、内裤,还有运动鞋。 宋阳他们寝室里,宋阳感冒中,一直躺在床上轻轻咳嗽着。 “我跟你说,宋阳,都是因为你!”保健和罗亚男也在晾袜子和鞋,“你看你把兄弟们折腾的!” 宋阳哼哼两声,丁琰手拿一个黑垃圾袋,正把宋阳床上的脏衣服塞进去,“他也是为了妹子嘛,不想在妹子面前丢脸。”宋阳生病当然不能洗衣服,可兄弟们也不会帮他洗(又不傻!),先放垃圾袋里塞柜子里吧,等他病好了自己洗。 丁琰装完衣服袜子内裤,再拿了个新的把宋阳的几双鞋都装进去了,还很有生活智慧的拆了宋阳衣柜里的新香皂一起装进去,免得臭味散发出去。 保健和罗亚男晾完回来说:“你把他的鞋都装起来了,他穿什么?不下床了?” 罗亚男很友爱的说:“他病着不能下床,那什么,宋阳把你妹纸的电话给我,到时我去校门口替你接她。” 宋阳杀气腾腾的看过来! 保健也友爱道:“要不我跟他一块去?”罗亚男一个人去不安全,怕妹纸被他叼走,他也一起去监视他! 宋阳杀气腾腾的看着他们两个! 丁琰:“都别说了,我去!” 三人一起期待的看宋阳,看他点谁的将。 宋阳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今天才周四,到周六说不定他都好了,到时他自己去!   ☆、第二十一章 去探病之前,季笙向姚东海和贝露佳取经:探病带什么礼物好? 贝露佳随口就说出一大串:“带点好水果,不想麻烦的话到农大门口找间超市提一箱奶进去就行了。” 姚东海拍了贝露佳一下:“她是去看男朋友,不是走亲戚。要我说,宋阳是感冒生病,你带点药过去?不然问他想吃什么,你路上买了带过去?” 季笙觉得姚东海的建议更好,就给宋阳拨了个电话。 宋阳:“只要你来就好了。” 被男友小撒一娇的季笙茫然的对朋友们说:“他这么说呢……”幸福是幸福了,但更不知道买什么了。 贝露佳“阴险”道,“那你就什么都不用买了,多好!” 姚东海又拍了她一下,正色道:“你看着买吧!” 所以季笙走进超市时真是茫然极了(尼玛问了三个人没有一个有用的意见!)她转了两圈,拿了一罐蜂蜜,买了两袋山楂卷,两袋话梅。因为她生病时,季妈妈就给她冲蜂蜜水喝,而她那时就嘴里没味,想吃酸的(> _ <) 宋阳在躺了两天后,周六早上终于能自己起来去接女友了。临走前要求室友最好都各找地方去散散步啊什么的。 保健:“别啊,哥们今天特意不回家就是为了见见弟妹。” 宋阳:“滚!” 不过他说了不算,眼看时间已经到了,只好赶紧跑到校门口。 季笙到了农大就打算自己一路问过去,虽然有点小害羞(毕竟问的是男生寝)不过还没下车就接到宋阳短信:我在车站等你啊╯ε╰ 季笙下了车就见到一枚面色红润有光泽的男友。 “你的病好了?”季笙。 “好了。”宋阳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给我买了什么?”蜂蜜?山楂卷??话梅??? 女生…… 宋阳表现得对探病礼物特别满意,季笙解释之后,更是立刻拆开一袋话梅含着,表示他这几天嘴里确实没味,吃药吃的嘴都是苦的,早就想吃话梅了! 站在路边,他拿一颗喂进季笙嘴里,“你也吃。”他笑着说。 路旁行人的目光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脸发烫的含了进去。 对季笙来说是第三次来农大,但她一次比一次更害羞……理论上不是应该一次比一次更习惯吗?!这不科学! ——大概这是因为她越来越喜欢他? 季笙从见到宋阳后,就有种浑身汗毛直竖的紧张感,现在更是感觉到心跳加快,身上慢慢变得燥热,出汗。这种情况在宋阳握住她的手后达到顶峰。 季笙忐忑的想:她出了一手的汗,他不会觉得恶心吧? 宋阳也很忐忑:她的手好软!他的手心这么烫,她不会讨厌吧? “我的体温比一般人高。”宋阳清了清喉咙说。 这天外飞来的话题让季笙担心她刚才是不是走神了?忘了听他说话了?赶紧摆出认真聆听的姿态,听宋阳balabala的说:“……小时候我的体温就比一般的小孩子高,我妈说她那时总担心我是在发烧,带着我检查了很多遍。” “那后来呢?检查出什么了没?”季笙。 “没有。就是体温比常人会高出半度,其它一切正常。”宋阳做出个大力水手的姿势来表现他健美的身姿。 一路闲聊到了男生寝楼,楼下进进出出的都是男生,窗户上晒的都是男生的内裤,有方角的有三角的。 季笙突然发现她将要走进另一个世界! 她站住了。 恰在这时,一直向窗外张望的保健看到宋阳和季笙回来了,立刻招呼另外两只来看,还探出窗外对季笙招手:“弟妹!来了啊!” 这一招呼,刷刷刷!旁边窗户一下子钻出一排脑袋,争先恐后的问:“谁啊!哪儿呢!” “那儿呢!那个女生!宋阳牵着呢!” 季笙条件反射的拖着宋阳调头就走! 宋阳非常配合!心里把保健给大卸八块千刀万刮死啦死啦滴!╰_╯ 身后保健还在喊:“哎!!宋阳你这小子不厚道!!你拖着兄弟连床单都换了!!衣服都洗了!!你跑个蛋啊!!” 后面一堆狼嚎嗷嗷的。 宋阳反拖着季笙,迈开大步跑了。 跑得足够远后,宋阳气喘吁吁的停下,结结巴巴的解释:“床单好几个月没换了,都脏的看不出颜色了,所以我才让他们换的。” 季笙哦了声,看宋阳喘不上来气,就四处张望看有没有卖水的地方。宋阳:“卖饮料?我带你去。”走了两步,他惊讶的发现刚才这么一通跑,季笙一点都不喘,好像刚才跑这么快只是小意思。 为了男生的面子,宋阳努力把呼吸调整过来,一边觉得他这两年太宅了,体力竟然跟不上女友了!必须锻炼起来了。 宋阳把季笙领到他们实验室的更衣室这边来了。没办法,寝室不能回,他又“大病初愈”,女友关心他,说不能一直在外面散步,怕风太大再把他冻坏了,要不她就先回去吧?宋阳一听,那必须不能够啊!不如去参观下我们的实验室吧。于是就到这里来了。 季笙上次去的老实验室就是一间教室大,这次宋阳带她来的是新实验室,在新实验楼上。 新实验楼盖了不到十年,有十层。前后有三个门,一东一西两面都有电梯。宋阳带她走西边的小门,拐进去就是电梯,直接坐着上了四楼。 实验楼外面看着是同一幢楼,但进去后才发现是两个楼,两边并不直接相通。两侧的电梯单面直通。 “西楼这边日照不太好。”宋阳说,“有点阴,不过有中央空调。”他牵着季笙的手,回头问她,“冷吗?” “不冷。”季笙的心情还很不错,因为这里的绿化不错,隔几米就能看到一个大盆栽,都是一人高的铁树或巴西木、凤尾竹之类的大型盆栽。 进了标着4-19的门后,发现原来里面是走廊,东面一排四个门,尽头一个门。 宋阳领着她进了东面第一个门,说,“尽头那个是我们老教授的办公室,他不在,我也没钥匙。A1A2是实验室,旁边那个是准备室,现在都没人,咱也进不去。这是我们的更衣室。” 说是更衣室,倒更像是一个休息的地方。房间大概有二十平米大小,向阳面是开到房顶的大窗户,窗下是两张并在一起的大桌子,上面摆着一盆滴水观音,还有一些杯子、报纸和书。 另一边则是一排铁皮柜,宋阳打开其中一个说:“我的书和作业平时都放在这里。” 铁皮柜对面则是冰箱、饮水机和微波炉。两个柜子中间则是沙发和茶几。 “学姐还有教授他们有时会在这里吃饭。”宋阳说,一边拿出速融咖啡给季笙泡了一杯,“怎么样?还不错吧?” 季笙接过纸杯坐到沙发上:“挺有生活气息的。”   ☆、第二十二章 周六是不会有人到实验室来的。所以这里只有这一对小情人。 四下无人,该干什么呢? 宋阳用行动证明了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他打开柜子后拿出书和电脑,插上电源后开始写论文。 不过他把平板拿给季笙让她玩了,一心二用的宋阳边打字边说:“我想尽快把这篇论文写完。” 对这篇论文的兴趣已经再而衰,三而竭了。如果老教授不让他写,他可能会对这篇倾注心血的论文恋恋不舍。但老教授撒开让他随便写之后,情况就是另一回事了。 宋阳越是写到最后,越觉得自己写的是一坨马塞克。他对它的兴趣已经越来越少,但做事有始有终的习惯让他不能把它扔下不管,只好照列好的大纲不管好坏写到底。他打定主意,写完后就把它放在电脑里,老教授不问,他绝不会把这东西拿给他看的。 现在再跟秦风讨论这篇论文已经像羞耻play了。亏得秦风修养好,没有打击他。估计在他眼里,这篇东西可笑得很吧? 宋阳十指如电,有错字或漏字也不管了,写完再检查。一直到四点,他敲下最后一句话,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这时才发现季笙一直坐在沙发上,抱着他的平板看小说看得津津有味。桌上的咖啡早就冷了,话梅和山楂卷也都没吃。 宋阳在平板里放了不少小说,一时也想不出来哪一篇这么吸引人。他半是好奇,半是忐忑(种马文)的凑过去:“看什么呢?好看吗?” 这才发现原来她看的是他论文的前半截。 “好看?”他趴在沙发背上问。 “挺有意思。”季笙说。 宋阳绕过来坐到她身边,跟她一起看。在论文的前半截时,他对这篇论文还充满热情,所以第一小节都写得满满的,章节后的参考书目都能列半张纸。 不过现在再看,他当时在前面堆砌的引用章节太多了,虽说跟他想表达的东西有关系,但这种大段的引用反而会让重点变得不明显。 总之他现在看这篇论文是哪哪都不顺眼! 季笙看起来却觉得高深极了!(她基本看不懂)好多内容,好多名词,好多……虽不明白但好厉害的感觉! “写得太好了!”她夸得宋阳都要不好意思了,心花朵朵飞>▽< “不过,你这篇论文还是别给你教授看了。”季笙说。 宋阳吓了一跳,连外行人都能看出来吗? 季笙虽然只看了前半截,也发现宋阳这篇论文的立足点是假设:他先假设植物可以寄生在人身上,然后以此来叙述植物可以寄生在人体上所需要达成的条件和因素。不是由果推因,而是由果推果。 也就是说,通篇都在胡说八道——因为他举的例子是那部他推荐给她的恐怖片。就是吓得她一周不敢跟他联系,还把仙人球放在室外冻了一周的深海藻类寄生恐怖片。 他的这篇论文就是举例:因为这种海藻可以寄生在人身上,所以我论述这种事是完全可能发生的。 哪个教授也不会通过这么一篇论文啊? 所以季笙才建议他不要把这个东西交上去。 宋阳嘿嘿笑,多少有些怅然的说:“我写完了,写完就放着吧。老教授说会再给我几个题目,让我从中间挑一个来写。” 季笙有自己的心事,宋阳的论文写得太可怕了,她觉得他似乎真的有可能会找出寄生在她身上的寄生草的秘密。 半晌,她试探的问:“……你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的植物吗?” 宋阳秉持着科学的严谨说:“什么都有可能,我们现在认识的世界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如果有一天,世界上真的发现了这种植物,我也不会吃惊的。“ 季笙把平板还给他,说:“……我想看看你写的论文,你能把它发到我的邮箱里吗?” “没问题。”宋阳二话不说,就把这篇论文发到了季笙的邮箱。   ☆、第二十三章 宋阳的论文对季笙来说太难了,里面用了很多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概念和从没读过的书中的引用,但这些吸引着她如饥似渴的读下去。她开着网页一边搜索查询一边看,一直看到了凌晨四点。再过一会儿她就可以准备准备出去迎接日出了。 囫囵吞枣的看完后,她舍不得放开这篇文章,一再的重复去读。 当时在宋阳面前时,她没有办法说太多,但这篇论文对她就像黑暗中指路的灯塔,替她照亮了一条似乎蜿蜒曲折,却能看到方向的道路。 她虽然在宋阳面前批评它“不可信”,“站不住脚”。但可能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这篇论文中所叙述的事其实是有可能实现的? 不管她怎么自我安慰,将寄生草带来的影响大事化小的解释掉,但在心底深处,她仍然深深藏着一股不安。 G大的清晨充满新鲜的活力。天气越来越暖了,来此晨练的人越来越多了。G大在新建之初就划分了教职工宿舍,也就是家属院。所以晨练的人中有不少都是G大的老师和他们的家属。 关芝兰(男)正带着他的十四岁却已经体重一百四十斤的儿子在进行早起锻炼。 “看看人家!人家跟你差不多高,还是个姑娘,从咱们来就在跑,你跑一圈就不想跑了,像话嘛!”关老师指着路边那个带着耳机,似乎漫不经心的慢跑的女生说。 女生被他一指,茫然回头,慢半拍的跑过来,取下耳机问好:“关老师好。” 关老师记人的本领还是不错的,他是老师,虽然平时不上课,但记住自己班上的学生是本职工作,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季笙,然后挺自然的叫儿子:“去,跟着姐姐一起跑。” 季笙惊讶的看着关老师身边这个小胖墩:真是个横阔竖圆的胖墩啊。 胖墩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白的脸都皱到一起了,苦兮兮的跟在季笙身后有气无力的拖着脚往前迈……一分钟后,季笙已经把他甩到身后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像天堑一样不可逾越的慢慢拉大。 季笙挂着耳机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被人搭话,真被人搭话了也能装没听见。自从她跟姚东海和贝露佳来晨练过后,一跑成名,竟然成了这一片的小小的名人。现在网球场这里更是发展成了一个小小的晨练场所。熟人一多,自然说话的就多,季笙却不太想惹人瞩目,所以个耳机当掩饰。 但她今天确实没听见,因为她一直在想宋阳和他的那篇论文。 她在犹豫:要不要她仅剩的最后一瓣寄生草给宋阳,让他研究它。 一方面,她很想早点知道寄生草到底都有什么特性,有什么特点,在它寄生到人身上之后,会有哪些变化?这些变化是否有危险?特别是现在她已经被寄生(过),有没有办法把它从她身体里清理出去? 另一方面,被寄生草寄生后,她身上发生的一些变化让她下意识的隐瞒这件事。“这应该是个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她这么告诉自己,警惕着。她害怕被当成异类。一旦成为“被寄生的人”,她担心自己永远也不可能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中了。如果她是自己被关进实验室还算是能接受的话,那父母亲人也可能被当成异类就让她不敢想像了。 ——更让她害怕的是父母、亲人、朋友也把她当成异类。 季笙不愿意,也不想要变成那样。 所以她一直保存着这个秘密,谁都没说,并下意识的说服自己“现在还算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也不危险”等等。 但同时她又清楚的知道这是自欺欺人。所以当她发现宋阳这篇论文后,她就克制不了让宋阳研究寄生草这个念头了。 季笙一骑绝尘,跑得轻快无比。而跟在她身后的小胖墩却对着她的背影生出无能为力之感:赶不上去啊…… 关老师在旁边糖果加鞭子的给儿子鼓劲,从“你看姐姐都跑过去了,你也跑啊!”“你这么胖,只能穿运动服,都没小姑娘喜欢你了!”,再往下就是把体检时医生教训他的话拿出来激励儿子,“你这样下去以后糖尿病、冠心病、高血压、高血脂、脂肪肝……病多着呢!” 小胖墩看了爸爸一眼,心想这话真耳熟啊,之前妈妈才在饭桌上这么教训过爸爸。 “我真的跑不动了……”小胖墩诚实的说。 “那也要跑!就是跑不动才要跑!”关老师说。 你不讲道理!小胖墩欲哭无泪,这时季笙已经第三次跑过去了,小胖墩加紧几步赶上去,气喘吁吁的跟季笙搭话:“姐姐,你是怎么练的啊?” 季笙被他跟上来,完全是条件反射的说:“天天晒太阳。” 小胖墩也只有这十几米的暴发力了,两人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又“分手”了。 六点半,关老师就带着小胖墩回去了。小胖墩还要去上学,所以现在不得不回家了。临走前,关老师特意问季笙是不是天天来这里晨练。 季笙说“是”之后,关老师就拍着身边喘个不停的小胖墩说,“他叫关南雁,以后他早上过来,你带着他跑两圈。”说着拍了下小胖墩的大肥脑袋,“听到没有?以后早上就过来找姐姐。” 自家班主任的儿子,这地位绝对不同寻常啊。所以季笙就主动伸出友爱之手,“你的名字好像大侠啊。” 关南雁小朋友满脸苦大愁深,在父亲的“逼迫”下,小声喊了句:“姐姐好……” 季笙出去晨练一趟收获一枚大侠小师弟,回去就跟姚东海和贝露佳说见到关老师的儿子了,巨胖。 “那孩子多大啊?”姚东海好奇的问。 “听说今年初二。”季笙说,“就是太胖了,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看着足有一百五十斤!” 不过第二天就被关南雁小朋友跳着脚更正,“姐姐!我只有一百四十四斤!” 季笙表示记住了,下回绝不会再跟人说他一百五了,就一百四十四。然后问他:“今天打算跑几圈啊?” 关南雁来的时候,季笙已经在慢吞吞的跑着了。他问:“姐姐,你一般每天跑几圈啊?” “没数过。” “那你每天早上几点来啊?” “今天早上是五点来的。”季笙说完,就看到关南雁一脸看到外星人的震惊!“你一定来了之后不是马上跑吧?”肯定不是一来就跑吧!那不是现在已经跑了一小时了? “一来就跑啊。”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季笙也懒得再解释了,就让她长跑健将的美名流传的更广吧。 关南雁不可思议的看她:“那你什么时候休息?” “跑累了就休息。”季笙说。 这给了关南雁希望,他也信心百倍的说:“那我跟你一起休息!”他想,她都跑了一小时了,肯定很快就休息了。其实他也很想好好锻炼的。 十分钟后,关南雁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姐姐,咱们休息一下吧!” 看在是老师的儿子的份上,季笙不好把他一个丢下。何况她跑不跑都行。“那好吧。”季笙同意休息十分钟。 关南雁立刻有精神了,跑回去喝水,他刚拧开盖子要喝,犹豫了下先递给季笙:“姐姐,你喝不喝?” 季笙好笑的谢谢他,“不用,你喝吧。” 关南雁放心喝水,看季笙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密封瓶,就跟班上女生用的那什么化妆器分装瓶一样。 密封瓶的瓶口还紧紧缠着透明胶带。季笙把它撕开,对着阳光看瓶底。仅剩的那一瓣寄生草已经再次变化了,它原本米白的表面变成了深褐色,大小像一粒芝麻。 关南雁千辛万苦才看到瓶底的东西,“这是什么啊?” 季笙在草坪上挖了一些土装进去,关南雁恍然大悟:“姐姐,这是那种菜籽吧?我见我妈种香菜就是这种种子。” 他见季笙装了些土,也不浇水,就这么直接再把盖子拧上,忍不住说:“姐姐,这样种子该闷死了。” 季笙复杂的想,如果它真的这么简单就闷死了,那她反而会高兴吧。 ——给了它湿润的土,经冬过后饱含水份和营养的土……它会,发芽吧。   ☆、第二十四章 当天晚上七点时,密封瓶里的寄生草已经冒出了嫩芽。 季笙在今天一天不知把它拿出来看过多少次,上课时就把它放在桌上时时刻刻盯着。但它似乎总不发芽,好像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但在吃过晚饭,打过热水,泡过脚,洗好袜子准备上床前,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密封瓶顺便看一眼,就看到了它的芽。 芽冒出小小的头,只有头发丝那么细,仅有几毫米高。 可能是一直不见阳光的关系,芽是淡白色的。 季笙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可能想像过如果它没有冒出芽,那就说明它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植物。她把它等同与恐怖电影里的海藻,实在太夸张它的能力了。 但现在证明虽然不像那部电影里的海藻只要接触人体就会寄生,半小时就能长满一个人全身,但它也确实与众不同。 季笙就把它装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没有再给它水,让它见到阳光,只有土而已。但它还是“茁壮”成长起来了。 两天后,它长得有豆芽那么高了,和季笙第一次在树兄根下见到它时一样高。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它的茎格外细弱,大概只有棉线粗。 季笙就算再不懂植物,也知道它这么细的茎再长下去就会倒伏了。果然又过了一夜,在它的芽头没有碰到密封瓶顶部时,它已经“歪”了。好像身上没骨头一样上半截茎身靠在了瓶壁上。 姚东海发现季笙买回来一个五百毫升的细长型塑料密封瓶,“装洗发精的?” 季笙含糊的应了一声,偷偷把寄生草移到这个瓶子里来了。这个瓶子大,不太好隐藏,但那天之后这株寄生草就不长了,她有些怀疑是不是瓶子太小的原因。 换成大瓶后,她也往里新加了一些土,只有薄薄一层,刚盖住瓶底。因为之前密封瓶里的土已经都“消失”了。 这是她昨天发现的。原本她以为那瓶底还有土,但在一次凑近去观察时她才看到,瓶底全都是寄生草的根,密密麻麻的盘在瓶底。 季笙当时就浑身发毛。她忍不住想自己当时的身体里是不是也有寄生草的根?它肯定是缺乏营养才把土都给“吃”掉了。当时她只是把它从手上剪下来,没有“拔”…… ——她……不敢 所以那些根估计就留在她的身体里,导致了这么多变化。 她不敢给寄生草太多的土,就像不敢给它阳光、给它水和空气一样。她害怕它会变得无法控制。 寄生草到了新的密封瓶以后,可能新的水和更多的空气给了它更多的活力,它又开始生长了。新的密封瓶能看得更清楚,季笙在把它装进去后,每隔一小时都要看一看瓶底。在四个小时后,瓶底已经出现了寄生草的根。在第二天早上四点二十,也就是季笙起床准备去迎接日出的时候,它的根,已经再次长满了整个瓶底。 相反,在土层上面的寄生草却没有长得那么“惊悚”,比起它的根,它的茎可以说长得相当慢了。在第一个24小时后,它只长了五厘米。 第二个24小时后,它长到了离瓶盖几厘米的地方,然后就不再长了。 第三个24小时,茎身长出了小小的芽,紧紧贴伏在茎身上,像鳞片一样。 瓶养植物并不算特别出奇,在早几年的精品店里还有拇指大小的密封玻璃瓶出售,里面就是袖珍植物。所以季笙天天带着一个密封瓶,里面养着一株白色的草,也没什么奇怪的。特别是现在她还有了一个农大的男友,女生寝的人还知道宋阳曾经送给她一盆玫瑰,她们都认为这是另一个宋阳送的礼物。 季笙没有多加解释,让大家这么误会着挺好的。她有更大的问题需要考虑。 她在犹豫还要不要把这个给宋阳。 她已经知道这是一株多么危险的植物,而且最重要的是,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可怕。比如,她到底会不会在未来不知什么时候整个人都被寄生草给寄生?就像它“吃”掉密封瓶里的土一样,有一天,她的血管里可能也会充斥着它的根。可能现在只是寄生草给她的“缓刑”,她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它还没有在她的身体里“长大”。 虽然她想自救,想知道寄生草的一切,但如果不告诉宋阳这些危险之处,只是把它简单的交给他,那…… 那她就太过分了。 但如果告诉宋阳一切——如果提到寄生草会在人体寄生,那就不得不提到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的了。把一切合盘托出……她还远没有相信宋阳到这个地步。 ——如果他会恐惧呢?会把她当怪物呢? 这时,她接到了宋阳的电话。他阳光轻快的声音向她抱怨了一通老教授又给他布置了一个新的题目,他又要开始写论文了。还有实验室已经建立起来了,木淑娟跟在老教授身边打杂,司邦毅和赵晓虹已经被教授布置的任务,他问过教授说能不能在旁边看看,教授答应了,却让他跟着秦风。 “但秦师兄他自己就根本不去实验室啊!”宋阳叫起了苦,正主不去,他就没理由去了嘛。 他知道秦风在实验室里被人排挤,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愿意去看司邦毅和赵晓虹的脸色。但这样他也没事干了,而且现在大家都在忙,实验还是需要保密的,他也不好再去4-19的休息室写论文了,但不管在寝室还是在自习教室都没动力。 ……所以,他的新论文现在还没有动笔。 人有三懒。拖延症犯了真没辄。所以才打电话找女友聊天,继续拖延>﹏< 季笙想起宋阳第一次带她去的老实验楼,那个地方简直就像垃圾场,被人遗忘了似的。 宋阳本来什么也不想干,女友一说想再去那个老实验室,还说她找到了去年的那株草,就立刻说好周四下午两人都没课,一起去老实验楼。 “这就是那株草?”宋阳看季笙从书包里把密封瓶掏出来就好奇的看(他一直忍耐没有吐槽女友把植物封进密封瓶里)。 季笙指着瓶底说都是这种草的根,不想宋阳却一点也不吃惊,还跟她说这很正常,“盆栽植物都这样,不然你回去看我送你那盆玲珑玫瑰,它的盆底肯定也都是根……这个,你给的土也太少了。这么放着它该蔫了。” 季笙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已经这么放着它有两周了。”看,它的生命力就是这么强。 “两周?”宋阳还是没有扔下瓶子大喊“真的吗?!”,他的态度还是太正常了,让季笙心急如焚。为什么她觉得不正常的地方,他都不觉得呢?她不想说出她曾被寄生的事,要怎么提醒他呢? 宋阳说:“你知道有种叫空气凤梨的植物吗?” 季笙惊讶的听他给她科普了一种不需要土,可以通过叶片上的绒毛吸收空气中的水分生长的沙漠植物。 “这个也挺有意思的。”宋阳晃晃密封瓶,能看到寄生草再次把根盘在瓶底,在晃动中,它的根像个圆盘一样微微“跳”起来。 宋阳认为这个植物的生命力确定很强,而且在看到它的茎时,他已经有点谱了。不过按说它这种植物不太可能有这么强的生命力,所以他想把它倒出来看看。 在季笙的强烈要求下(紧紧抓住他的手),他不得不戴上手套再来打开盖子,把它倒到一个托盘里。 凑近观察了一会儿后,他脱下手套说:“这个有点像菟丝子。” “菟丝子?”季笙没想到这次这么简单就知道了寄生草的名字——她不相信。 宋阳:“我看着有点像。”他指着茎身上鳞片状的叶子,而且它是淡黄色的,“不过不能确定。”菟丝子也有很多种,他看季笙担忧(?)的脸,开玩笑说:“不过我们有个最简单的鉴别方法:把它放到别的植物身边,看它会不会寄生。” 他觉得这是一个挺不错的玩笑,但季笙没有笑,她正在搜索菟丝子,搜索完后,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盆栽,这是她在来农大的路上随便买的。农大附近的路上有很多卖盆栽的小摊,旁边的花店里也有出售小型盆栽。 这是一盆小雏菊。季笙没有挑,随便拿了一盆。她现在对所有的植物都有天生的好感,所以做这种事让她有罪恶感,甚至当时只是把它简单的包上塑料袋放进书包里。现在拿出来后,这盆雏菊当然有一点不太好,但它还是开了很多的花,显得可爱又生气勃勃。 季笙想了很久,要怎么提醒宋阳,最后只能确定,就是让寄生草当着他的面寄生。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寄生草的特别之处,让宋阳在对待它时更慎重。 宋阳看到雏菊,虽然不解季笙为什么把它这么潦草的放在书包里(她就不怕土撒了吗?),但也马上夸了一句:“很可爱!” 然后他看到季笙用长镊子挟起那株菟丝子——他还是不明白,所以只是好奇的看着。 ——她把菟丝子放在雏菊的花朵上。 宋阳好笑:“你干什么?它寄生没那么快……”他的话没说完就失音了,因为他看到那株菟丝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出枝条(或根)插|到雏菊的花丛间,然后,可能过去了一分钟?或者五分钟?它变绿了。 像吸取了养份,像吸收了雏菊绿色的血,这株菟丝子变绿了。 季笙看到宋阳往后退了两步,碰到了身后的桌子。 她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没有靠近。 “我的天啊……”宋阳看着雏菊惊叹。 ——现在这株菟丝子就像这盆雏菊中的一根不起眼的杂草,它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细弱的枝条好似一折就断,不会有人把它放在眼里的,人们会想:它这么细,这么小,能吃多少养份呢?就算让它继续长在这盆花里也不要紧。   ☆、第二十五章 五点半下了课,贝露佳和姚东海商量着去哪儿解决晚饭。食堂已经吃腻了,在G大后门外的那条小巷里都是卖吃的小店,两人一路过去,边吃边逛。贝露佳掏出手机来看看季笙有没有联络她,见电话短信统统没有,抱怨道:“真是一谈恋爱就什么都忘了!” 今天下午,季笙又逃课了。宋阳现在不用上课,她可不一样。现在老师大概都能认清班里的学生了,上课时贝露佳明明看到老师一边看着班里的空位,一边在点名册上勾划。估计季笙这下肯定榜上有名了。 “算她倒霉喽。”姚东海其实倒不觉得季笙是被男色迷住了,因为她记得季笙当时出门时,脸色根本不像去见男友,反倒像是去拆地雷,一脸的沉重灰暗。她担心季笙和宋阳之间出问题了,提醒贝露佳一会儿见到季笙回来千万别说她。 “我不说。等期末看她怎么办。”贝露佳恨铁不成钢的说。 两人回到寝室,开灯后却发现季笙那边床上的床帘是拉上的,再看她的包就放在椅子上。贝露佳奇怪她怎么回来就躺下了,她们路上还买了糖葫芦,就想叫她起来,问她吃不吃。 姚东海拉住贝露佳,悄悄摆手:“别去,让她睡。” 贝露佳担忧的也压低声:“她是不是感冒了?” 姚东海沉重的摇头,贝露佳也有了不祥的预感,两人没有打扰季笙,静悄悄的洗漱,早早的就关上寝室门,准备睡觉了。 床帘后的季笙合衣躺在那里,枕畔放着仙人球。春天到来以后,仙人球似乎更活泼了,现在正不满季笙把它带到床帘里,吵着要出去晒灯光。 季笙打开野营灯照着它,它才算满足了。 ——如果能像仙人球这么简单就好了。 下午,宋阳看到寄生草的“奇异”之处后—— “操啊……”宋阳在离雏菊一步远的地方围着它转了好几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刚才眼花看错了? 那根细细的菟丝子现在看起来就像杂草,还是特别不起眼的那种。任谁都不会把它当成了不得的东西。 现在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季笙每次都如临大敌了。现在他也不敢贸然用手去碰了。 他拿着镊子把菟丝子挟起来,不管他怎么看,这都是一株非常平常的菟丝子。 “这真是不得了……”宋阳现在脑子里各种念头不停的往外蹦,他搓着手站在花前,似乎正在艰难的思考。 “你想把它给你们教授吗?” “给教授?”宋阳第一时间就排斥这个念头,他下意识的摇头,“不,不,我先养养。看看情况再说。而且现在教授也没空。” 他现在也顾不上季笙了,而季笙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季笙说想走,宋阳看看花,看看她。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能出去。你小心点。”季笙能明白他的心情。当时她刚被寄生草……菟丝子寄生的时候,也是顾不上别的事了。她就怕他马虎之下,也被寄生。 宋阳虽然觉得不送女友说不过去,但他们俩又不是外人。这株菟丝子这么奇异,还是她拿来的,她一定能理解。 他说:“那好吧,你出去时要是迷路了就给我打电话。” 季笙笑着说:“我不会迷路。” 宋阳仿佛是一步也不想离开那盆花,送她到门口后就匆匆回去了。 季笙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的心情。 她很清楚,之前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实恐惧一直都在,她只是假装不在乎它而已。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宋阳拿到寄生草后开始研究,她也没办法再把他当成男朋友看了。 这个从一开始就像做梦一般的恋爱,大概也走到尽头了吧…… 宋阳满脑子都是那株菟丝子。他在老实验楼一直待到十一点,什么也不干,就是搬着凳子坐在那里盯着它看。直到保健打电话催他:“你TMD还不回来!一会儿铁门都关了!“ 他这才匆匆赶回寝室,一进屋就被保健打趣:“玩到这么晚?去哪儿了?” “……出去转了转。”宋阳话到嘴边,没有说出他一直在老实验楼,而季笙早就回去了。 “嘿嘿嘿~汇报汇报?”罗亚男和保健一起趴到宋阳背上。 宋阳却没什么心情,装做无事跟他们笑闹了几句就去洗漱了,回来就直接上了床,床帘一拉,不说话了。 另外三人都觉得奇怪,平时他们都不会睡得这么早啊,还不到十二点呢。 丁琰小声说:“吵架了?” 罗亚男猜:“……是不是他带人去开房了,他妹纸不愿意?” 保健吓了一跳:“真的?!” 三人说话未偿没有想引宋阳出来一起聊的意思,但唱了半天独角戏不见宋阳应声,渐渐就无趣起来。 第二天,宋阳六点多一起来就出门了。寝室里另外三人还在床上,保健摸出手机:“这么早他干嘛去啊?” 清晨的校园弥漫着薄薄的雾。宋阳到了老实验楼,却发现大门还没开。他在旁边等到七点半清洁工才来开门。 楼里空无一人,他上了楼,轻手轻脚的掏出钥匙打开门,期间还小心翼翼的回头张望,怕被人跟踪。 他知道这样挺傻瓜的,根本没人知道菟丝子的事,怎么会有人来跟踪他?不过他还是担心被人知道,小心一点总是对的。 他一进去就把门反锁了,那盆雏菊被他摆在窗台的角落里,还用窗帘挡着。一盆普普通通的花,如果珍而重之,反而会显得奇怪。倒不如就放在窗台上。 他把雏菊拿到桌上,想再看看那株菟丝子。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 ——他肯定是要研究它的。 只是怎么研究,他还要再想想。 但是他找不到那株菟丝子了!他记得很清楚,那株菟丝子在什么位置,但现在它不见了! 宋阳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一时想被人偷了?不对。他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调出昨晚拍的几十张照片,再三观察,发现菟丝子虽然“不见了”,但原位置上却多了一片雏菊叶。 “……拟态。”宋阳不敢置信的看着这株越来越显得不同寻常的“菟丝子”。 现在他也不敢确定这真的是菟丝子了。 他调出去年季笙传给他的那几张照片,照片中的苗看起来有点铁杉幼苗的形态,但不是完全一样。如果这就是它的特性,那它当时应该是在模仿铁杉。 ——不,不是拟态。就像嫁接的植物会有两种植物的特性一样。 这是同化,由它主动的同化。 季笙以为她和宋阳短时间内不会再见面了,就让这段感情随风而逝吧……然后第二天下午第二 节课后,宋阳一个电话打过来:“我来找你了,你在哪儿呢?” 姚东海发现季笙接个电话接得脸色都不对了,问:“谁的电话?” 季笙把书包给姚东海,就带上钱包和钥匙,说:“宋阳来找我。” 贝露佳和姚东海对视一眼,围着她说:“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去?” 季笙今天早上起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整个人低落得不得了,她们俩很担心。 “不用。”季笙被朋友们一关心,感觉好些了,挥挥手就走了。她跑到楼下时,宋阳已经一路打听着找过来了。姚东海和贝露佳下楼刚好看到宋阳向季笙跑去,两人说了两句话,宋阳就把季笙给拉走了。 “这谈个恋爱怎么比什么都麻烦?”贝露佳自己还没谈过,只是旁观季笙谈都觉得短命,今天心情不好了,明天又好了,累死个人。 宋阳来找季笙是想让她带他去小树林看看还有没有那种菟丝子了。他带来了很多标本袋,打算把小树林里所有的野草都给采一株回去。 ——因为谁也分不清那野草到底是不是“菟丝子”。 只好挨个试验了。 季笙没办法解释,只好陪着他在小树林挖野草挖到天黑。天黑到实在看不清了,两人才打道回府。 “都这么晚了,你们食堂也没饭了吧?跟我出去吃吧。”宋阳不等季笙说话就拉着她上了自行车,出了G大,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小炒就进去了。 季笙发现宋阳的情绪很高昂,一气点了四五个菜,还是季笙拦着才没有接着点。等上菜的功夫,他悄悄跟季笙说:“我怀疑这一片肯定不止一株这种菟丝子。” 他打算这周末两天到附近的郊区里转一转,一是想找一找本地原生的菟丝子,正常的,不会把自己变成别的植物的。另一方面,也是想找一找看还能不能碰到长在别的植物旁边,身上带有这个植物的特征却不明显的“植物”。 不止一株。 季笙打了个寒战。 是啊,她从来没想过,这种植物不可能只有一株。如果此地的气候适合它生长,可能在某地会有一大片。 宋阳悄悄说了他的新发现,用嫁接植物来解释能更好的理解“菟丝子”的特点,当它长到别的植物身上时,就会慢慢呈现出那株植物的特性来。 “那它会对那种植物有什么影响吗?最后会不会整株植物都变成它?”季笙微颤着声音努力镇定的问。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你送我那盆雏菊是多年生草本的,所以今年十月就能看到结果了。”青椒炒鸡块上来了,宋阳拿出两双免洗筷,递给季笙一双,“我会帮花授粉,看它结出来的种子能种出什么来吧。” 好像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不管前方是什么,至少开始前进了。 季笙虽然仍然心情沉重,忐忑不安,但她告诉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有可能帮助自己。 “周末我跟你一块去吧?”她说,“我能帮你。” 宋阳有点犹豫,因为这次他有正事,不能照顾她,要取标本肯定很脏很累,“这个不怎么好玩,又脏又累,而且我要早起。” “我的体力你不用担心。”季笙认为这都不是问题,“而且我一直晨练,早上一般是五点前就起来了。” 她坚持要去。宋阳也不能一味回绝,最终只好答应下来,“那好吧,周六早上五点,我们在车站见。”   ☆、第二十六章 从G大门口坐上公交车,只要再坐九站就能到本市最出名的“旅游胜地”:回头山。因为此名不雅,在九几年的时候本市的领导班子为了开放搞活,开发新的就业机会,在报纸上搞了个集名活动,最后给这山改了个名叫“九回头”,取恋恋不舍,来了就不想走之深意。 不过本地的学生,特别是G大和农大的,一般管这山叫“再回首”,学生们都觉得叫个“九回头”还不如“再回首”好听呢。 再回首海拔不高,最低的三百多米,晨练的老头老太太很喜欢没事时去爬一爬。山体连绵,不管爬哪座山,爬到山顶回头望,前后左右看到的山都处在差不多的同一水平线上。由于山势不够好,也没做成出名的旅游项目,也就本市的人偶尔拖家带口的来爬爬山,运动一下身体,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之前也有领导班子说过要不要把这山给平了,或者找找有没有其他的经济路子可走。但这个话刚提出来没两年,还没有真正动工上马,环保之风一吹起来,推山平地的这个念头立刻就被掐死在腹中了。最近两年倒是听说又打算搞成森林公园,看能不能请求财政拨款保护环境。 宋阳和季笙赶头班公交车,六点十五坐上车,六点四十就到了。九站路,司机飚了二十五分钟,车都快开得飞起来了。这个时间坐这趟车的人不多,倒是回去的车坐满了人,都是去市区赶上班、赶上学的。 车里就他们两个乘客,司机问清两人到哪里下车后一路呼啸,到站后特意指点他们:“回去还在这里等车,对面没站啊。” 宋阳不是第一次坐这趟车,知道这个,还给季笙解释:“以前对面有站,是来回车。可能坐得人少,现在改成一趟。一辆车跑个来回才能到终点站。” 进去要买票,普通人十块,学生五块,旁边还有个告示说门票钱是用来清理山里的垃圾的。 天此时已经亮了,山里的天更是亮得早。从小径一路上山去,能看到薄薄的阳光洒在路上。 宋阳背了个大包,手上还拿着把行军铲,打扮得像个资深的驴友。他回头看季笙,没想到她也穿得非常“正确”。全套的户外衣,行军靴,戴着有遮阳的帽子。宋阳还记得大一时跟老教授上山,当时同行的一个女生穿着雪纺裙,打底裤,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老教授一看就让她不用去了,那个女生还说她之前跟她爸上山就是这么穿的,没事。 老教授摆摆手,挺幽默的说:“那你下回把你爸一块带来吧,我批准了。” 既然季笙穿的没问题,他看着两人往上走了有十多分钟了,就说:“咱们换条路走吧。” 季笙是全听他的,两人便舍弃小径,从野路上去。 再回首虽然山不高,但除了小径外都是大面积的缓坡。而且当年乱砍滥伐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到背山处砍树,直接从那头运下山去,绕个圈再运出本地。这种事多的时候,常常几个村子连手“霸山”,所以再回首有不少山有时整个背面都没有树。虽然市政府年年栽树,但树要长起来却没那么快。 所以野路并不好走。野草、树枝、灌木等特别多,还有很多碎石块和小坑小沟,一没留神,脚下绊个树根,能一路滑下去十多米。 宋阳怕季笙走不好路,不但把行军铲给她让她当成拐杖,还紧紧牵着她的手,不时提醒她:“这边有块大石头,小心。”牵着季笙让她绕过去。 “这里有条沟。”扶着她让她跨过来(沟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宽度=_=) 路边长着一丛野兰,韭菜般的宽叶子,郁郁葱葱的,中间是茂盛的一大捧兰花,攒在一处足有二三十朵,高低错落,种在盆里肯定是个超级大盆。宋阳兴致勃勃的围着看了两圈,起身张望记下此地的位置,说,“回来的时候把这一株兰花挖出来给你带回去吧。” 季笙上前摸摸兰花,知道花草对种在哪里并不介意,种在盆里和种在野外没有区别,差别只是人把它挖回去后能不能好好对待它。 季笙有信心能养好它。 宋阳又转了一圈,特意把路边的石头捡过来摞到一起,做个标记,“这样也算不虚此行了。” 季笙渐渐证明了她的体力,宋阳也不再那么顾忌她。他走在前头领路,为了避免季笙无聊就不停的说话。 他说的正是菟丝子。 宋阳觉得季笙才是头一个发现者,所以她一定也很想知道菟丝子的事,说起来滔滔不绝。 “……我给它分了盆,那一盆有十八株,我都给分开了。一株一个小盆,全都放在实验室里。不过菟丝子长着的那一株被我贴了个透明胶带。它现在越长越像雏菊叶了。”他已经分不出来了。 “我想看看它到底能跟雏菊像到什么地步。”宋阳觉得菟丝子对雏菊的同化是有一个限度的,那就是就算它能模仿雏菊叶,说不定还能模仿雏菊开花,但它不可能结的种子最后种出来是雏菊。 “如果能多收集一些它的种子,我想试试它到底能在多少种植物身上发芽,又能跟多少种植物同化。”这是一个大工程,宋阳不可避免的心潮起伏。因为如果他真的能证明这一点,最后发现有这么一种特殊的植物在,哪怕要花上二三十年的时间也是值得的。 季笙能发现宋阳的激动,她的感觉很复杂,复杂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她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滋味,她都分不清了。 “对了。”宋阳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牵住季笙的手停下来,谨慎的问她:“你有没有把菟丝子的事告诉别人?” “……只有你知道。”季笙说。 宋阳点点头,牵着她继续走,一边嘀咕:“回去后要把论坛上的贴子给删了才行。” 季笙:“……”她只是握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而已。 到了下午四点多,他们只收获了几株普通的本地菟丝子,宋阳大概看了看说这几种他都在学校里找到了,这一路走来,他挖的最多的标本就是山中的各种植物。想也知道,想从这里找出另一株那么特殊的菟丝子的可能是多渺小。宋阳自己都吐槽说菟丝子的同化,“……‘模仿’、‘拟态’,不管是什么,它有这么一招,怪不得没什么人发现过它们呢。” 季笙没有说话,宋阳以为她是累了,看看已经是黄昏了,说:“咱们回去吧,也走了一天了。”他还把季笙背上的包接过来,让她什么都不用拿,“走吧,能把你自己背回去就行了。”他笑着说,回去的路上,果然又路过了那丛野兰,他把野兰连根挖出来装进塑料袋里提着,说等回去后栽到盆里再给季笙。 女朋友陪他来这一趟,带一株花回去也算是玩过了。 到了山脚下等公交车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宋阳前面一个书包,背上一个书包,左手是行军铲,右手是野兰,季笙站在旁边觉得自己太轻装简从了不好,死活从他手里把行军铲要过来了。 “明天你还跟我来吗?”宋阳试探的问。今天在山里跑了一天,说实话除了挖草就是走路,一点都不好玩。系里的女生只要上过一回山几乎没有不抱怨的,只要不是学校老师要求,不管男生女生,只要能不上山就不上山。宋阳猜老教授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可能就是他上山还是上的比较勤快的。 老教授主张要亲自到田间地头去,不能什么都用温室解决了,不管学什么的,都要亲手去做。宋阳还亲手试过自己沤有机肥呢。 但不能不说,这样的约会绝对是负分的。 其实宋阳有点拿不准季笙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跟他来。这么喜欢他吗?可是两人谈恋爱的这几个月,他也不觉得季笙有多粘着他啊。 季笙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来啊。”她来就是为了想知道这里有没有第二株寄生草,或者是被寄生草寄生的植物。她已经发现了寄生草对植物的作用。比如对树兄和她,寄生草起的是“联通”的作用,让她和树兄联系到了一起。而对仙人球,就好像是“启智”。 如果他们走过的地方有另一株植物有着超出它的年龄的“智慧”,或者一棵树对她有着特别的友好,那她就能确定这里还有第二株寄生草。 第二天他们又在山里走了一天,但两天下来,季笙却没有碰到特别的植物。宋阳收集了将近一百份标本,他说要把它们都给种一种。“目前我对菟丝子还是一无所知,这些植物里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只能先种着,将各种资料都记录下来,今后再进行对比。 季笙发现这可能不是一两年就能完成的,草木完成一个轮回就是一年,而寄生草的研究要以年为单位。乐观的估计,能在她毕业时研究出来就已经算快了,悲观的说没有个十年八年是不可能出成果的。 她之前想的有点太简单了,宋阳是在探索未知,而她想找出克制或消除被寄生的事,则比未知更遥远。 宋阳回学校后微博上抱怨说自掏腰包买了土、盆等物,还找老师申请半间温室放他的那些野草野花,钱都花光了,求包养>﹏< 然后季笙给他打过去五千块钱。 然后宋阳吓尿了:⊙o⊙ 火速把钱再给季笙打回来后又赶紧拨了个电话:“我是开玩笑的!你的手怎么这么大啊!这五千块是你今年的生活费吧?你打给我了你吃什么!” 季笙上次已经想到关于对菟丝子的研究估计要花上好几年功夫,只让宋阳一力承担怎么行呢?她虽然不能把一切都告诉他,但是站在女朋友的立场上支援也是可以的。于是她在电话里千方百计的说服他安心把钱收下来。 宋阳死活不收。 两人扯皮扯了两天,最后谁都没办法说服谁。 季笙:┬_┬好累……把钱收下不就好了吗? 宋阳:┬_┬好累……姑娘拜托你长点心吧,一手就给五千……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居然没被人骗死? 季笙挂了电话,垂头扶额身心俱疲。姚东海和贝露佳已经听了两天了,大概听明白了,就是宋阳缺钱,季笙愿意借他,宋阳不要。 贝露佳:这男的绝对是不安好心!季笙你也太傻了吧!(╯-_-)╯╧╧ 两人装做朋友谈心,季笙含糊的把事情说了,重点强调她知道他现在进行的研究是完全义务的,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掏钱呢? 贝露佳:“那你也不能跟他一起掏啊?让他找他老师要钱去啊,再不然还有他父母呢!”你怎么这么傻!怎么是你掏!你算他的谁啊! 她都恨不能抓住季笙的脖子使劲摇,看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姚东海也劝,不过更理性一点,她说:“五千块其实也算不上大钱,他要真像你说的要进行研究,不管是什么研究吧,你这五千块肯定是杯水车薪,还是让他找个赞助更有用。还有,你这五千块是你家给你的生活费吧?你想没想过你把钱给他了,你这一年不吃饭了?就算这一次你能给他五千,以后你能给多少?你能一直给?” 贝露佳:“拿爹妈的钱养男友,说出去都让人笑话!有本事你自己挣钱,想怎么糟蹋都行。” 姚东海悄悄打了贝露佳一下,避免她再说出更难听的话。 季笙被点醒了,她不再坚持让宋阳收下这五千块。然后,她打算去打工了,发个传单当个家教什么的。贝露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打什么工?不对,你打工赚的钱是打算给宋阳吗?”她的表情就是你敢说是?你敢说是我就掐死你省得你气死我。 姚东海拦下贝露佳,表示:季笙应该首先专注学业,其它的时间想打个工也算勤工俭学了,只是赚的钱首先要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balabala…… 季笙被她俩念的头大,再三保证她会理性的谈恋爱,绝不做把钱送给男人花这么蠢的事。 另一边,宋阳受到会心一击(天外飞来五千块),失血掉蓝只剩一口气了,但整个人处在头脑风暴中,一脑袋乱麻。但保健他们听说后全都激动的沸腾了! 保健:“真爱!这绝对是真爱!” 罗亚男:“我怎么没遇到这么好的妹纸啊!”保健,“醒醒,早上起来照镜子了吗?”两人对掐去了。 丁琰比较能理解宋阳的心情,他也怕宋阳滑入泥潭(以后习惯用妹纸的钱怎么办?那就堕落了) “还是把钱还回去吧。” 宋阳有气无力:“还了……” 丁琰拍拍他,想了想说:“跟你妹子好好说,别凶,人家也是为你着想。你在微博上说一句,人家跟着就把钱打过来了,都不提让你打个借条的……”说着他都鸡肚了,这么好(傻)的妹纸怎么都是人家家的? 宋阳的额头抵着桌子:“我知道……” 就是……在他刚觉得季笙不够爱他的时候都会被打脸…… 欲哭无泪……┬_┬   ☆、第二十七章 农大有不少温室,学生可以申请租用,偶尔搞个副业什么的学校也并不禁止。宋阳租了半平米用来放他那些山上挖来的野草也是无奈之举:寝室放不下。但真把自己的野草摆在温室里,与左右一比,立刻就落了下风。左边是师兄的几百盆多肉植物,右边是师弟的几百盆猪笼草,轮到他这里,不说标本数量不足,种类也太……寻常到有些丢脸了。 丢脸什么的,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宋阳也不是不能忍,只是他担心他的行径太过古怪,反倒会引人注意。 菟丝子2.0(他给那株奇异菟丝子起的新名字)是他的一张王牌,不客气的说,宋阳日后飞黄腾达就靠它了。这种宝贝,自然要珍之重之,不能轻易让人瞧在眼里。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会被人猜出来都不行。 所以宋阳在发觉不好之后,不得不考虑另一个办法,那就是租个房子搬出学校去。 说实话,他大三的时候就想过要租房子。但他的父母也只是工薪阶层,不是大款。他现在读书时还是靠家里支援,所以宋阳不太想花些没必要的钱,住宿舍一是热闹,二来住在学校里,跟同学老师联系起来也方便。 但现在这样看来,房子只怕是非租不可了。哪怕为了2.0,他也需要把它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2.0还放在老实验室装普通盆栽呢,但这样安全性还是不够高。 宋阳自己攒了一些钱,打定主意后就去学校附近找房子,他别的要求没有,就是房子的朝向必须向阳。找到房子后,他立刻把花草都搬了过去。他租的这个房子是个老旧小区,楼高仅六层,他租的是顶层,而且租的是一整套。房主说如果他愿意其实可以把房间给拆分成几间,然后分租给同学。宋阳说不用,说他习惯自己住,不想跟人合租。 对房主来说,只要租金不少,租户越少也越少事,两边就痛快的先签了一年的约,宋阳预付了半年的房租。然后他把向阳面的客厅和主卧全都用来做盆栽的温室,自己却挤到了儿童卧室。每天也不再去学校,除了观察采回来的野草、曾与2.0同盆的那十几株雏菊和2.0以外,剩下就是每天早上都去山里走一圈。 他不再坚持把每一种草都囫囵吞个的全采回来,而是默默选定几处草木茂盛和过于贫瘠的地方后,每日去观察记录,以期能够发现一二不同寻常之处。 而被他留在屋里的雏菊和2.0之间的区别也越来越明显,同盆的雏菊在分盆后长势普通,不像曾经受过2.0的影响,那盆2.0似乎也很普通,但他试过把曾经分盆的一株雏菊又种回2.0的盆中后很快发现,这株雏菊的长势明显变弱了。 2.0并不一视同仁。虽然都是曾经与它同盆的雏菊,但它扎根的那株明显算是它的“自己人”。同在一个盆中,养分有限,它便供应与自己同体的雏菊,而大肆掠夺另一株的养分。 乍一看,似乎这也是植物之间正常争夺营养的过程。但宋阳试过不浇水后,只是一天,另一株雏菊就枯萎了。 很明显,2.0“操纵”它的同体雏菊,夺走了另一株雏菊全部的水分。可见其霸道。 宋阳不再来学校,对此感觉最深刻的是秦风。本来宋阳也无所事事,每日闷在自习室写论文,他还打着宋阳忍耐不住去找老教授,他好跟着敲边鼓的主意。结果没想到,宋阳竟然好像突然对这件事毫无兴趣了。 秦风跟着宋阳,也跟保健他们熟了,就自自然然的去打听。不想,宋阳的室友保健笑嘻嘻的说:“他现在哪有那个功夫?交女朋友了,正热乎着呢!” 秦风不太想相信:“不能吧……我看宋阳不是这样的人啊……他现在也是要紧的时候啊,他的论文写了吗?” 宋阳寝室的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都觉得秦风打听的有点太迫切了。换句话说:这也显得太关心宋阳了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 保健说这就不清楚了,罗亚男装没听见,丁琰过来半是赶人半是客套的说:“应该是这样,他都出去租房子了。” 租房子当然是为同居做准备。这话一出,仿佛已经板上钉钉了。秦风只能告辞,出来后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一边觉得宋阳太不成气,就这样的人老教授还当心爱弟子捧着,叫他心里不是滋味。另一方面又认为宋阳是个年轻男人,交了女友恋奸情热也是可能的,对丁琰和保健的说法信了八成。 如果这事让老教授知道,会不会失望?那会不会就是他的机会? 秦风各种念头交杂在一起。实在是他输不起,他从自己的城市和学校过来,如果这里不行,他回去只会比原来混得更差。 秦风在高中和大学时的成绩并不好。他是个普通的城市子弟,父母也没什么能量。他按部就班的过日子,上学读书都是随大流,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大三的时候大家开始考虑前途时,秦风才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长处。 当时班里很多同学都提前去人才交流市场感受气氛,也有提前向用人单位投简历的。秦风跟着一起去,竟然发现自己可能未来一个月只能拿两千块的工资——前提是真的有公司雇他。但事实上就算是这两千块工资的岗位可能都有几十个人跟他竞争,而他还真没把握能脱颖而出。 秦风这才发奋图强。先是在学校里打听,再从父母那里拿钱,想办法挤进本校教授的手下开始读研。但这也远远不够,因为秦风的学校并不好,他的教授也毫无名气。别说能要来项目中饱私囊,再让秦风这些跟着他的学生喝些肉汤了。 秦风的教授只会在自己学校的学生身上赚钱。 秦风自然不甘,所以才把自家教授给喂饱后,凭着他的推荐,借着他的教授跟老教授是同学的交情,跑到了这里来。这是他赌上身家性命的背水一战,绝不能失败认输! “宋阳。”秦风终于在新实验楼的大楼下堵到了宋阳,赶紧叫住他。 “秦师兄。”宋阳心里叫苦,心道明明打听过这几天他都没来才过来的,没想到还是撞上了。之前秦风在他面前露出想让他去找老教授说参加小组试验的事,宋阳就觉得头痛为难。说白了,宋阳自己一点都不用着急。没有秦风,他和司邦毅和赵晓虹之间就没什么直接矛盾了。等他进来时,司邦毅都快毕业了,两边根本没有冲突的机会。换句话说,这次试验他就是真的轮不上,日后机会多着呢,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虽然他和司邦毅确实都看对方不太顺眼,但那属于人民内部矛盾。 秦风跟司邦毅等人对上,等于是想把他给拉进去当个法宝使,进可当矛,退可当盾。宋阳又不傻?怎么会愿意? 秦风笑道:“去哪儿呢?这几天都没见你去自习室,我听说你租了个房,打算搬出去住?” 宋阳已经听保健他们说过了,兄弟们再三叮嘱他小心,此时也顺着兄弟们编的话说:“对啊,我也快毕业了,早就想租房搬出去了。” 秦风没有提起同居的事,免得引人反感,就笑着说:“那你的论文开始写了没?回头我帮你找点资料。” 秦风是真热心,宋阳是真为难。人家对他这么好,却是打着利用他的主意。说他不快吧,有。可说不能接受吧,却没有。以后这种事多着呢,气不过来。 宋阳打着哈哈说:“那谢谢秦师兄了,我论文还没开始写呢。”说完看看手机,啊呀道:“呀,我时间来不及了,秦师兄我先走了啊!” 秦风叫不住他,没想到宋阳还真的是不写论文不想进实验室,一心跟女朋友同居去了。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宋阳忙着租房搬家观察2.0,自然就把女友给“忘”到一边了。 而季笙这里也不得空。因为之前她一口气给宋阳打钱的事让姚东海和贝露佳如临大敌,都认为她谈恋爱谈得智商下降。身为好友,不能眼看着闺蜜就这么傻下去,自然要努力把她给拉回来。 宋阳不打电话,正好。姚东海提醒季笙常回家看看,关心父母友爱亲人。贝露佳提醒季笙养小白脸是没有好下场的,找了不少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念给她听,还很讲究方式方法的说:“我不是说宋阳就是这种人,但有的女人就是会把男人给惯成渣男。我相信你对宋阳的爱情是真心的,但真心爱一个男人,不是应该鼓励他靠自己吗?他要是需要钱,你可以鼓励他靠自己去赚钱,这样才能培养出一个好男人。” 季笙:“……姚东海教你的?”这话听着不像贝露佳平时的口吻啊。 贝露佳黑着脸:“闭嘴!”还不是姚东海说她说的那些只会造成反效果,要是季笙脑筋一拧,起了逆反心理,越不让她给宋阳钱她越想给,她才不会照着姚东海教的话说呢。 “你不是想打工吗?我打听过了,学校里就有一个咱们学生会开的职介,听说还挺有信誉的,你去不去?”贝露佳心道,真让你赚了钱,一天累八小时还赚不到一百块,看你还把不把钱给男友。 季笙没想到贝露佳连这个都替她找好了,真是好闺蜜!于是幸福道:“去啊。” “走!”贝露佳说走就走,拉着季笙就出门了。   ☆、第二十八章 季笙星期五回家前先给季妈妈打了个电话。 季妈妈:“要回来?没钱了吗?” 季笙:“……” 季妈妈觉得有点麻烦啊,“你回来家里没菜啊,那你路上顺便买点吧,对了,鸡蛋也没了,买两斤鸡蛋回来。” 季笙被姚东海“批评”的正打算洗心革面孝顺父母,乖乖都答应下来。 季妈妈突然警觉道:“你是不是带了很多衣服回来想让我给你洗?” 季笙:妈,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形象吗? 所以季妈妈回家后惊讶的发现,厨房里堆着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一星期的菜(居然全都是叶菜!),已经是下午六点了,阳台上晒着满满的衣服,而洗衣机里还有一缸(一会儿往哪里晾?!) 而她心血来潮突然想干家务的好闺女正在用洗衣机里的废水拖地,还跟她说这是网上看的省水妙招。 季妈妈看着*的地:“……”好歹算是有心干活,她就不打击了。 季妈妈放下包,撸袖子进厨房做饭。季笙买了小青菜、小白菜、空心菜、生菜还有一把蒜黄,看份量都是一斤的。 季妈妈先问她:“你今晚想吃什么菜?” “那个韭黄炒肉丝吧?我还买了两斤肉丝!”季笙干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拖着拖把跑过来点菜。 季妈妈拿着“蒜黄”打开冰箱门,心道买两斤肉丝做炒肉丝,我闺女真厉害=_= 她先把冰箱里的东西清一清,肉丝抓一把出来腌上,剩下的冻起来。蒜黄留一把出来,小青菜和小白菜都留一半,剩下的用塑料袋包上放进冰箱。 季笙拖完地,季妈妈对*的地视而不见,一边洗菜一边喊她:“去,买半斤老豆腐。” 季笙领命而去,不过买豆腐时总觉得那么“一小块”豆腐够吃吗? 季爸爸七点半才到家,推门一进来吓一跳,看瓷砖上有一汪汪的水渍,忙问:“水管崩了?” 季笙正帮着端菜摆桌子,闻言回头问季妈妈:“水管崩了?”她不在家不知道啊。 季妈妈平静的说:“是笙笙拖地拖的。我一回来就做饭,还没来得及收拾。”反正放着也会自己干,她不管了。 季爸爸这边翻着花的夸季笙懂事会干活了爸爸好高兴好高兴哦! 季妈妈平静的吃菜说:“快吃吧,都是你闺女买的菜。” 桌上的菜除了昨天的一碗剩菜外,新炒的是蒜黄炒肉丝,蒜茸青菜和小白菜烧豆腐。季爸爸最爱吃豆腐,豆腐怎么做都喜欢,蒜茸青菜归季妈妈。“把你要的菜吃完,别剩了。”季妈妈指着蒜黄炒肉丝说。 季笙大力的夸季妈妈做的“韭黄”炒肉丝好吃级了,说在学校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菜,还是回家幸福。 季妈妈呵呵。 吃完饭,季爸爸去上厕所,一看,喝!怎么这里这么多湿的衣服?出来问季妈妈:“为什么衣服晾洗手间不晾到阳台上去?” 季妈妈:“没有地方。” 季爸爸一边说一边往客厅去:“怎么会没有地方……=口=”阳台上两根晾衣杆上已经晾的没有地方可以插了。 季妈妈在后面说:“你闺女洗了三缸衣服,幸好她还不傻,没把换下来的床单也给我洗了。” 季笙在屋里听了个尾巴立刻出来表功说:“今天太晚了,我打算明天上午洗!” 季妈妈:“……”你还知道今天太晚了? 季爸爸对季笙的技术不怎么相信,忧心忡忡的去看洗过的衬衣什么的,季妈妈还没来得及看,季笙已经跟上去继续表功(第一次干这么多活好兴奋!觉得自己棒棒哒!) “爸爸你放心,我有记得有颜色的衣服要分开洗,还有衬衣的领子和袖口都要好好搓一搓!” 季爸爸马上夸季笙好能干好厉害,出来对季妈妈叹道:“以后你就轻松了,闺女会干活了。” 季妈妈专心换台,认真看电视,没说话。 虽然现在天气还算不错,至少每天都有太阳,但季笙周五晚上洗的衣服,一直晾到她周日晚上返校还没有全部晾干。 回学校后,季笙跟姚东海和贝露佳说她在家里帮父母干活了,“我妈心疼我,我还想洗床单,我妈都不让。”季笙幸福又骄傲的说。 季妈妈:乖,不用受累了,咱家没有地方晾了…… 姚东海立刻夸她知错能改还是个好孩子,以后要多多关心父母,男朋友必须排到父母后面去,如果想给男朋友五千,先给爹妈一万(自己赚的)才是孝顺的好孩子。 贝露佳也手握两个打工机会问她要不要先尝试一下?一个是发传单,第二个还是发传单。因为季笙只能周末打工,而周末竞争的人多,所以一天只有四十块哦,而且不包盒饭。 季笙虽然觉得一天四十块有点少,但也觉得机会不能放过。 姚东海私下对贝露佳说:“不包盒饭太过分了吧?有餐补吗?” “有,五块。”贝露佳。 姚东海:“你给她找的这都什么打工啊?站一天发传单只给四十。” “好的打工机会人人抢,哪那么容易找到?”贝露佳,“也不指望她靠这个赚生活费,就让她去尝试下,知道钱不好赚,以后就不会那么大手大脚了。” 贝露佳等着看季笙痛哭流涕的回来,然后这孩子就会痛改前非(?)了! 于是,季笙的第二个周末也被预定了。她还特意打电话回家说她要去打工,要勤工俭学,要赚钱自己花,减轻父母的负担,她在电话里深情的说她以前总花家里的钱太不孝顺了。 季妈妈一心二用,一边干活一边嗯嗯嗯的听完后,交待她:“打工的时候身份证,你的学生证都不能压给人家,只能给他们复印件,记得写上用途。还有如果让你交培训费、押金、服装费、证件费,统统不用搭理。去不认识的陌生地方记得带钱,找不着路自己打车回来。” 季笙发了两天传单回来,赚了一百块。 贝露佳问起累不累啊?钱少不少啊?季笙高兴的说没想到每天还有十块的餐补加交通费!而且站一天一点也不累!(因为有太阳) 贝露佳:(╯-_-)╯╧╧ 平常这一张一百块的票子,放在季笙的钱包里坚持不了一周的时间就会没了,通常破开以后,不知不觉就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但她辛苦了两天才赚回这一张票子,听同行的打工老手说,虽然这次给的钱不多,但因为给钱痛快,没有克扣,没有扯皮,没有让交杂七杂八的费用,已经是难得的好工了。 如果说季笙被菟丝子寄生时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此进入了一个艰难困苦的新境界,那这次亲手赚钱,倒是让她发现……就算被寄生了,也是要赚钱的。 寄生了,也是要毕业的。 寄生了,也是要找工作的。 寄生了,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让她发现之前把五千块打给宋阳确实是太轻率了。她自觉天塌地陷,人生再没有什么比手心曾经长过菟丝子更重要的事了。她不告诉父母,不让父母担心就已经是孝顺了。但事实上她现在仍然仰赖父母的疼爱生活。她肆意挥霍的正是父母的爱。 中二的说,她没有资格说她的人生已经没救了。先把父母的恩情还完后再去自怨自艾,自怜自苦吧。 这段时间她确实是太混了。 所以到了周一,季笙乖乖的去上课了。认真看书,准备考四六级的事。菟丝子的事既然一时半刻出不了结果,与其日日担忧,不如先放到一边不去管它。 不过季笙也考虑到最坏的结果,万一菟丝子最后真的会要了她的命,那她要给父母留下什么呢? “你想买保险?”姚东海挺不理解的,“想买什么险?” “有没有什么我突然死掉了,可以给受益人很多钱的那种?”季笙对保险的印象全部来源于各种电视小说的狗血剧情。 姚东海:“意外车祸的那种?” 季笙:“不,得绝症的那种。” 姚东海:“……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跟我说说?” 季笙跟姚东海解释了一百遍她身心健康后,姚东海也明白她是想找一个如果她突然挂了,然后保险公司能赔季爸爸和季妈妈一两百万的那种保险,当然如果赔的钱更多她也不介意。 姚东海想不出季笙又吃错了什么药,经过深入挖掘后发现她是担心她出了意外,季家父母膝下空虚无人奉养,道:“那干脆让你父母再生一个好了。只要你不鸡肚。” 季笙如当头一棒!怎么早没发现呢?生个弟弟妹妹不就好了吗?当即打电话给季妈妈:“妈,你跟我爸要不要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啊?” 季妈妈:“……小时候你说过再生个你就把他掐死。”这是发生在季笙五岁时的事,当时她一语震惊四座,季爸爸和季妈妈的三观都被更新了一遍。自家萌萌的小宝宝怎么会说这么杀气腾腾的话呢?不科学!谁教她的?电视剧,必须是电视剧教的!从此后季笙到七岁都只能看动画片,不许看一切会教坏小孩子的电视剧。 季爸爸悄悄跟季妈妈心惊胆战的说:“笙笙说的时候,我的心都不跳了。”吓的。 季笙惊讶:“我这么说过?那时是我不懂事,那你们现在生吧,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他的!” 季妈妈:“……养你一个我已经够了。我要上班,想说话找你爸去!” 姚东海吃着花生看季笙被季妈妈一痛骂,这下她能吸引教训了吧? 季笙继续拨电话,姚东海:“……你不是真想给你爸打吧?” 季笙点头,她觉得季爸爸这边比较好沟通一点。 季爸爸接到电话哈哈哈:“你小时候不是说不要弟弟妹妹吗?”他还记得自家闺女当年小脸突然一沉,也不笑了,冷冰冰的说“你们再生一个我就把他掐死”,吓得季爸爸做了两年的恶梦。因为季爸爸和季妈妈都有不少兄弟姐妹,所以季爸爸总觉得季笙一个太寂寞了,但因为当年政策的关系,所以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季笙,没想到闺女自己也不想要(┬_┬),从此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季笙:“我那时不懂事嘛,现在没关系了,如果你和妈妈觉得寂寞的话……” 季爸爸马上表忠心:“不用啦,爸爸和妈妈有你了。” 季笙:“不是啊,爸,你不是小时候一直说想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的吗?” 季爸爸立刻说:“那都是逗你玩的,其实爸爸有你就满足了。” 季笙:“不是啊,爸爸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你说……” 季爸爸头顶冒汗,再三保证都是儿时戏言,爸爸还要上班,先挂了啊。 季笙拿着手机百思不解,以为的强力队友怎么倒戈的这么快? 姚东海:“吃花生不?”   ☆、第二十九章 “教授,是我一个同学来看我了,是,是,我今天就不过去了,好,好,那您忙……”秦风挂了电话,站在路口茫然四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到现在也摸不起实验室的边,司邦毅一直给他脸色看,老教授却只会和稀泥,他看得出来,老教授也不是那么实心实意的要带他。他跟他原来教授的同学情谊也没多少,肯收他过来,留他在农大混个文凭估计就已经算是够给面子了。 也是他没本事,人家凭什么要高看他一眼呢?人跟人之间就是赤|裸|裸的利益关系,比起他,老教授当然会更向着他自己的学生。 秦风不想在学校里无所事事,就编了个理由出来。只是走在街上,行人匆匆,他却不知道该去哪儿。 突然,他看到一个眼熟的女生站在路边阳光底下笑盈盈的发餐巾纸。他定睛一看,确实是宋阳的女友,叫……季笙。 四月中旬的太阳已经有了六月的威力,但路上的行人却穿什么的都有。心急怕热的短袖已经上身,不敢脱衣服的也有穿鸭绒服的。 季笙站在大太阳底下,浑身暖意融融,出于女生爱美的天性,再加上她确实不怕冷,所以她是牛仔外套加连衣裙的搭配,脚上一双小皮鞋,披肩发戴个棒球帽。帅气又可爱,很吸引眼球。所以她手里的餐巾纸和传单发得还是相当快的。 她今天是最后一次干这个活,因为她已经找到另一个更稳定,钱更多的打工了。因为正在备考四六级,就接了一个家教英语的活,陪一个初一的女生每天晚上练练英语口语,再讲讲卷子语法什么的。一边自己复习,一边还能赚钱,何乐不为呢?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半,一小时二十块,所以一天五十,她一周干六天,那就是三百(⊙﹃⊙) 季笙发现这钱是真不好赚,而且赚钱容易上瘾,站街边发发传单两天一百,这么一来想想她浪费了多少时间?少赚多少钱?她这么跟姚东海她们说,贝露佳恨铁不成钢的说“财迷!” 其实季笙还是想过的,她今年就上大二了,大三要考级,大四要找工作或忙考研。真想打工,还就是大一大二时间充裕。既然这样,她更不能浪费时间了(撸袖子) “你不是宋阳的朋友吗?”一个男人在旁边笑着看她。 季笙打量这个人,想了一会儿才记得好像认识,“秦师兄?” 秦风一下子笑了,“怎么这么辛苦啊?打工呢?” “嗯,打工。” “怎么不去找宋阳玩?” “他忙呢。我也忙啊。”季笙对这种只见过一面的“熟人”不是很有谈兴,敷衍过去就算了。 秦风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又试探了句:“你们都多久没见了啊?他搬出学校了,你知道吗?” “知道,他给我说了。”季笙见他好像想问个没完,干脆拿了包餐巾纸塞给他,“师兄拿着用吧。” 秦风拿着餐巾纸匆匆离开,季笙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发纸巾。中午吃饭时借着碰到秦师兄的机会给宋阳打了个电话。 “碰见秦风了?”宋阳也很吃惊,“你在哪里发传单啊?” 季笙:“就建新大厦旁边那里。” “别干了,多辛苦啊。”发传单是体力活,宋阳有点小心疼。 “不发了,今天是最后一天,领了钱我下回就不来了。我又接了个家教的活。”季笙说这活是很辛苦才抢到手的,初一的学生也不会学太深,就练练口语写写题讲讲语法,这钱不要赚得太容易。 宋阳听说她要考四六级,问她买书了没,没买的话他把他的书给她:“就是上面有我划的道道标的东西,还有几套卷子和练习题,你要就都给你。” “要啊,要!”季笙马上说,“等下周我闲了去找你拿!” 秦风从宋阳女友的话里听出来,宋阳最近并不是和他的女友在一起。但他没有写论文,租了房子,从学校搬出去,神神秘秘的是干什么? 周四,他在自习室又见到了宋阳。他走过去,发现宋阳正在埋头拼命的写论文。 “嗨。”他拍了下宋阳的肩。 宋阳回头:“哦,师兄啊。听说师兄同学来了,有机会一起吃个饭啊?” “忙你的吧。”秦风放下书,坐下说:“写论文?” 宋阳打了声招呼还继续埋头写着,秦风拿他的平板看也不管。 平板上有大纲,秦风看得出,这篇大纲中规中矩,没有出格的地方。但同时也没有特别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老教授布置给宋阳的题目就看得出来是打算放水的,只要写得差不多就能让他过。 “写到哪儿了?”秦风问。 “刚开个头呢。下个月就要交了。”宋阳十指如飞,此时也只是起个草稿。论文要改上几遍,他写完初稿后还要拿去找老教授讨论。昨晚老教授打电话问他写得怎么样了,宋阳才发现他还没动笔。他打算这周周末把它给赶出来。 “对了。”秦风听到宋阳嘀咕了声,保存了下后掏出手机语调温柔的给女友发了个消息,说他这周末要赶着写论文,可能没办法给她送书,如果她也没时间拿,不如他给她快递过去? 秦风笑道:“就这么两步远,还用快递?你要给她送什么书?不多的话我有空帮你送过去。” 宋阳犹豫了一秒,还是回绝道:“一些书和卷子,不少呢。还是快递吧,也就几块钱的事。” 秦风也没坚持,仿佛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就走了。 周五,秦风早上先到学校来了一趟,在自习室门口张望了下,看到宋阳已经坐在里头了,去食堂买了杯咖啡给他,说了两句话,知道他今天一天都会在自习室赶论文。 “那你写吧,我跟同学说好带他去逛逛,晚上一起吃饭?”秦风拍拍宋阳的肩。 宋阳打着哈哈:“再说吧。”最近老教授对实验室之间的气氛已经越来越不满了,好像有点后悔把秦风招来,他实在害怕秦风最后再求他去说情,不太想再跟秦风近乎了。 秦风看出了宋阳的冷淡,这个态度很伤人,但他却无能为力。 他匆匆离开学校,坐公交车来到宋阳租住的小区。这里小区的门卫并不严格,秦风自然大方的走进去,门卫就当他是这里的住户。因为小区里挨着好几个大学,租房子的人很多,门卫早就习惯生人进出了。 秦风早就打听出来宋阳租的房子在哪里。早上九点多钟,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没有人。他走上楼,没有听到狗叫。可见这一幢楼无人养狗。 宋阳租的这家是老房子,装着老式的防盗门,就是铁栏杆式的。铁门上方的铁丝网撕开了一条缝。秦风有点犹豫,想了下直接把手伸进去,打开了这扇门。 他松了口气。这种老式的防盗门他以前也用过,知道很多邻居都不会多一事把它锁上,都以为里面的门锁了就行了。 里面是木门,锁是普通的黄铜锁,锁芯是新的,似乎是新换的。 秦风带了把大螺丝刀,用力一别就把这门给别开了。他以前的邻居也被小偷摸过门,这种老门虽然会换锁,但其实老门本身已经松了,可以轻松的把锁舌别出来。 进去后,他从里面把门再锁上,然后套上一次性的脚套,戴上手套开始找电脑在哪个屋。 让秦风没想到的是,宋阳一个人租了两室一厅的大房子,但他自己却住在小屋里,大屋和客厅没有家具,只摆了很多普通的植物。 他在里面看了一圈,实在看不出哪一种植物有什么特别的。 ——就算他在进行什么实验,样本数量也太少了,不起作用啊。 秦风草草看过一遍,分不清有什么不一样的,干脆转头直奔摆在小卧室桌上的电脑去。 电脑是台式机,他试着开机,发现是锁着的。他没有多耽误时间,直接把机箱拆下带走。临走前,为了伪造让人认为这是小偷进来偷东西,他把床和衣柜都给翻了一遍,还踢翻了几盆花。 宋阳摆在电脑桌旁的一盆雏菊也被他抓住扔到地上,花被他给拽出来。 “嘶!”秦风倒抽一口冷气,手心到手腕好像被割了一下一样,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往外渗血珠。他看到一片叶子沾上了血。虽然不知道雏菊的叶子会这么利,他也只能匆匆把这叶子抓下来,随手塞进兜里带走。如果他的血留下来,可能就会被警方发现了。 最后他抱着机箱走出小区大门。这是组装机,不是什么名牌,何况现在就算有人偷也只会偷笔记本手机之类的。所以没有什么人拦他,路上也没有人觉得他抱着一个机箱有什么奇怪的。 秦风把机箱拆了后,把除了硬盘外的东西扔到一个网吧的垃圾箱里,它们都是有用的,很快就会被人捡走。 他只把硬盘带走,回寝室后上网自己搜攻略,换到自己的电脑上,把资料全都弄了出来。 硬盘里的东西很杂很乱,有电影、动画、小说、图片、视频等等。也有下的资料和一些文件。 秦风按时间排列,从最新修改找起,就算是电影动画图片也都打开看。在越过两个小电影几个文件的小黄图之后,他打开了一个观察日志。 日志写得非常的简单,大部分是在写一个“2.0”的植物。不知道宋阳用这个来代称哪个植物样本,但2.0肯定对应的是1.0. 所以,老教授确实偷偷给宋阳开小灶了。所以宋阳才不急着进实验室,连论文也没时间写,还特意瞒着他。 秦风抹了把脸。他坐在屋里,太阳正一点点落下,屋里渐渐变暗了。 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魔鬼,苏醒了。   ☆、第三十章 一夜过去,天亮了。 秦风在电脑前坐了一整夜,当第一束阳光投射进来后,他就像做了一场恶梦般。昨天晚上他坐在这里想了很多。 平凡普通又碌碌无为的父母,家庭,学校……从小到大,他没有一样值得向人炫耀的东西。不管是父母还是家庭,包括他自己。他的外表,成绩,学历。他想起穿着校服跟同学在放学路上打闹,互相吐口水,路过的一个大人看他们就像看一堆恶心又讨厌的孩子;他想起初中、高中时的老师发卷子时看他的眼神嫌恶又可怜,却连骂都懒得骂,把卷塞给他就让他赶紧下去;他想起上大学后离开家,在学校里的放纵和心底隐隐的不安,还有回家后父母期待又失望的眼神,这些全都混合在了一起。 他混在人群中,平平无奇。 可以想像,等他毕业后去找工作,他的学校和文凭也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可能那些招工单位和公司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就扔进了垃圾堆。 而他原来的教授也是个垃圾,每天无所事事,课也不会上,连卷子都是助教出的,只会占女生的便宜,挖学生的钱,每年需要报上去的论文都是让学生给他写的。秦风听同学抱怨过,“写得不好还要骂,操蛋玩意!有本事自己写去啊!”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也要毕恭毕敬的叫他教授,给他送钱,奉承他,巴结他。 到农大来之后,老教授是出了名的人好,对学生好,业务水平高。但对他还不是就那样吗?司邦毅在实验室排挤他,他也不是不知道,可他就是不管。叫一个才大四的学生给他当向导,如果当时让木淑娟带他,司邦毅看在师姐的份上也不敢太过分。到最后,他还要去巴结宋阳,结果人家还不把他当回事。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来了。秦风从桌前站起来,他坐得浑身僵硬。他走到窗前,迎着阳光,心中渐渐坚定起来。 如果人人都看不起他,都不肯帮他一把,那他就非要走到所有人的前面! 秦风在心里盘算着:老教授那边还是不能撕破脸,看得出来,老教授是个不太会得罪人的老好人,暂时虽然是“晾”着他,但看老教授估计也没脸一直晾着他,最后还是要让他进实验室的。既然不想让他参与前期,那他只要最后出成果前能进去就行了。他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 司邦毅是个小人,还是没什么脑子的,排挤人也只会拉帮结派,恶心人而已。秦风以前是被他恶心住了才懒得去看他难看的脸色,现在把他当一个跳梁小丑看,看他还能变出什么花样了。 秦风冷笑,他这一周都没怎么去实验室,还不知道司邦毅在背地里怎么得意。以后他要天天去,就让司邦毅这小人好好把他的嘴脸露出来。这人一嚣张起来,看不顺眼的人就多了。他就不相信,木淑娟和赵晓虹真就一点不讨厌司邦毅? 至于宋阳…… 他刚想到宋阳,那边就来了短信。他拿起手机,宋阳说:“对不起,师兄,我昨天出了点事,以后再请你吃饭。” 秦风拨了个电话回去:“怎么了?宋阳,出什么事了?以后一起吃饭的机会多的是。你那边要不要帮忙?” 宋阳坐在出租屋的床上,茫然的看着这一屋子的乱七八糟,叹气说:“没什么,谢谢师兄了。”挂了电话,他扒拉着头发,看着屋里的一团乱局叹气。 昨天晚上他在自习室一直写到十一点才回来,小区十二点关大门,他是卡着点回来的。结果进门就发现遭小偷了。 宋阳吃了一惊,不过他租房已经把钱花光了,出租屋里什么值钱的都没有。最让他担心的反倒是2.0,他冲到小屋,看到床垫子被掀开,床底的行李箱都被翻出来,电脑桌上的机箱不见了,2.0的盆栽也不见了。不过后来发现是掉在了墙缝里。 但他把盆栽小心翼翼的捧起来后才发现上面的花叶被揪掉了一大把。 大概是小偷没找到多少东西,撒火抓住这花扔了吧? 花叶被揪乱了,宋阳一时也分不清2.0的那片叶子在哪里,他先在屋里找,没有找到被扔掉的花叶,又打起手电筒沿着楼梯找,还去翻了小区里的垃圾箱。小区保安巡逻,大半夜看有人翻垃圾箱过来问,宋阳这才想起遭小偷了还没报警。 保安们吓了一跳,赶紧先随他上楼,站在门口张望了下就用他们的对讲机让保安室赶紧报警。警察很快到了,询问一圈后又让宋阳今天到派出所做个笔录。 接待宋阳的是一个跟宋阳爸爸差不多年纪的老警察,姓居。居警官先跟宋阳道歉,说这是他们工作不足造成的,请他原谅;接着说因为那片小区人口流动性较大,是小区外的人做案,还是小区内的人做案这个还需要进一步的侦察,如果宋阳发现什么可疑人员,或者想起什么都可以给他打电话;最后,诚实的跟他说丢的那个电脑主机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太大,让他节哀顺变。 宋阳对那台电脑主机倒没什么可惜的,他就是想知道2.0到底有没有被小偷揪掉,揪掉的那些花叶被扔到哪里了。 但他昨晚上在小区几个垃圾箱翻了一晚上,已经有预感找不回来了。 不管之前脑补了多少次当发表2.0时在全国乃至世界引起的震动,鲜花和掌声,此时当然是万事成空。 宋阳反倒有种“啊,我果然没有这个命”。他一下子就坦然了。 那盆雏菊已经被救回来了,少了好大一半,只剩下瘦伶伶的几片蔫叶子。他重新给换了个盆,也搞不清到底2.0还在不在这个盆里,但倒是不敢再折腾这盆花了,试试再一星期不浇水看它会不会干死?这种念头算是一点都不敢有了。 毕竟就算2.0真的被拔走了,这盆雏菊也是种过2.0的,说不定它还带着2.0的某些特性。何况还有根在。菟丝子虽然是寄生植物,扎根在植物身上,但有根说不定还能再长出一根来? 这些都先放到一边,宋阳倒是被这次意外一打扰,那被2.0刺激的沸腾的脑袋瓜却冷静下来了。 想想看他这段时间也算是被2.0给闹的什么都顾不上了,论文也不写了,实验室也不去了,还搬出学校租了房子,家底都掏空了。 但其实培养2.0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靠宋阳自己是不可能承担的。而且发现2.0的特性还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它的价值,这才是重点。换句话说,一种植物只有证明它对人对社会对自然是有用的,对它的研究才有价值。 换句话说,宋阳如果想靠2.0发达,在把他的研究卖出去前,需要先证明这东西有经济价值,才能吸引投资或赞助。 想明白这个以后,宋阳打算先把2.0的事放一放,还是应该专心写论文。于是,他就又开始去老教授面前刷存在感了,前段时间都是他太混,好在教授还没有放弃他。 宋阳先往实验室打了个电话,然后才提着吃的喝的去看师兄师姐和教授。没想到4-19的气氛却出乎意料的险恶。 木淑娟接过他递来的奶茶后就推他去老教授的办公室,“别在这里待着了,去教授那边待着,不然一会儿连你也落不着好。” 宋阳乖乖出来,跟师姐打听:“因为秦师兄?” 木淑娟摇头,是司邦毅和赵晓虹扛上了,起因是分脏不均。本来木淑娟今年就要毕业,她的目标本来也不在这里,所以这次实验,她已经打算退一步,把出风头的事都让给学弟们。至于学弟之间怎么分账,这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之前赵晓虹肯跟着司邦毅一起排挤秦风,也是怕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所以一至对外了。但秦风被撵出去后,就剩下他们俩了,矛盾就又有了。 司邦毅的性格在这里摆着,天生鼻孔朝天看人。他看不起秦风,也不会看得起赵晓虹,一直以为赵晓虹就是他的小弟,马仔。所以很理直气壮的要求自己拿大头,所出的成果署名上都要他在前,木淑娟在后,赵晓虹排最末。而且不止是他自己的是这样,连赵晓虹主持的实验都要这么署名才行。 赵晓虹的想法是他跟司邦毅应该是五五开,就是他的实验中会给司邦毅留名,而司邦毅的成果也应该有他的署名啊,两人不就是应该这样吗? 司邦毅:你做白日梦啊?我自己的实验为什么要给你署名?你应该给我署名才是真的。 赵晓虹:知道你不要脸,不知道你居然这么不要脸!早在你欺负秦风时我就该看出来你是个什么东西! 木淑娟:你们随便吵,不关我的事。 所以现在实验室是天天吵,QQ群里吵,朋友圈吵,微博吵,学校论坛匿名吵,暗喻吵,换着法儿的吵。 木淑娟:“现在连教授来了都不想进来,就在办公室坐着,我们有事再去问他。” 宋阳没想到他才几周没来,世界已经变得让他认不出来了!   ☆、第三十一章 宋阳正打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在老教授面前刷存在感,好洗刷掉前一段时间的恶劣印象。没想到刚到实验室就发现两位师兄正在狗咬狗。他很害怕自己被扯进去,连老教授看到他来都小声叮嘱他(老头子很可爱),“不要让你师兄看到你来。” 宋阳心有戚戚的点头。但他很快发现,这场撕逼大战的战火竟然没有烧到他这里来,事实上,连木淑娟都完美闪避了。 因为秦风来了。 他一来就被卷进去了。比起前一段时间的狗不理,现在是两边都争着拉他这张票。宋阳还算了解这两位师兄,司邦毅是什么人就不说了,赵晓虹的性格其实也有点小问题,会跟司邦毅狼狈为奸是因为他们俩的性格正好互补。司邦毅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赵晓虹就喜欢躲在司邦毅背后挑拨。他从不亲身下场掐。 像这次,明明是他跟司邦毅掐,却拿秦风当挡箭牌,口口声声说司邦毅欺负同学排挤人,俨然成了正义的化身。司邦毅偏偏平时跟他说了很多,所以赵晓虹手里有短信、QQ聊天记录等多样证据,铁得不能再铁。司邦毅气得七窍生烟,被自己的狗咬一口,简直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风身处风暴眼,却安之若素,这边劝劝赵晓虹,表示他很同情赵晓虹的遭遇,只是司邦毅这人就这样,咱们惹不起躲得起,忍忍吧。 赵晓虹跳脚,胜利近在眼前,为什么要忍?就该趁他病要他命!一口气把司邦毅的小人嘴脸公之于众! 秦风再对司邦毅说师兄你消消气,之前的事都是小人在旁边挑唆,其实我知道你是个特别真诚的人,以前肯定有我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司邦毅想秦风现在来巴结他肯定是想进实验室,正好把赵晓虹踢出去,让秦风进来,他肯定还要靠他,肯定听话。于是亲手“考”了秦风几个实验后,大度的点头表示让秦风进实验室的事包在他身上了,他会去跟老教授说的。 这边解决了他“排挤同学”的事后,司邦毅撸起袖子跟赵晓虹掐起来了。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木淑娟包括宋阳都看出来了,这场矛盾就是秦风挑起来的,但现在司邦毅和赵晓虹掐得风升水起,两人都没兴趣去做那个点化之人,于是只坐在一旁看热闹。 只有老教授看着自己的学生掐成了不共戴天之仇,连实验都不做了,唉声叹气。 秦风只觉得最近事事都很顺利。 他已经进了实验室,虽然还没有过老教授的明路,但司邦毅天天带着他进实验室,一些实验也放手给他了;木淑娟从来不得罪人,看他进来也对他挺客气;赵晓虹把他当成了知已,天天给他说司邦毅的种种恶行劣迹。 再有宋阳。失窃的事已经报了警,但警方好像根本没有认真查。宋阳好像也没当成一回事,那台主机是他大一时自己配的,用了四年也算完成历史使命了。虽然还没查出宋阳到底在私底处进行什么实验,但现在看他倒霉还束手无策,秦风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天是周四,一大早就是个好天气。 因为最近天气越来越热,秦风到实验室特意带了些水果。他每天都来得最近,因为实验室里有各种实验数据,所以不让清洁工打扫。屋里拖地抹桌子都是学生干的。秦风每天来得最早,一来就先干活,打扫卫生,看实验计划做准备。 他以为老教授还没来,结果拿垃圾筒出去的时候却听到老教授在屋里打电话,可能老人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所以声音有点大。 老教授:“……是,是,孩子在我这里屈了才了……是,是唉哟,我哪里比得上你哟!哈哈哈,那行,那我跟他说了?行,行……是,是你的高材生,是……知道他在你那边干得好,是……哎呀,我这边还是不行啊,年纪大了,带不动了……” 秦风等老教授电话打完,才洗了一缸杏去敲门。 “进来。”老教授刚放下电话,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他这辈子不说爱学生像爱自己的孩子,但一惯是有教无类的。只是秦风这个人的心数不太正,老教授看了一阵子后,很怕他把自己实验室的风气给搞坏了。他现在真是年纪大了,也不想管这么多事,管不了,也管不动,所以就想把他给送回去。 门一推开见是秦风,老教授还有些不好意思,格外客气的让他坐,见他拿了杏过来,摇摇头说:“年纪大了,牙不好,吃不了酸的,甜的也不敢吃,你们自己吃吧。”想了又想,这会儿学生们都快要来了,还是等下午大家走了以后再说吧。 这一天很快过去了,秦风又是最后走。他把每个实验台边的垃圾都收到一起放到垃圾筒里,准备着明天早上扔,再关掉饮水机,拉窗帘,关灯,锁门。 他这边刚把门锁上,老教授就推开门喊他进来。 “您还没走啊?”秦风挺吃惊的。以前老教授都是上午过来,下午一般四点前就走了,很少会留到这么晚。他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天都要黑了。 他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老教授请他进来,请他坐在沙发上,还亲手给他沏了一杯茶送到他手里。秦风连忙站起来接过。 “坐,坐。”老教授和煦的让他坐下,跟着在他对面落座,似乎有些为难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来我这里也有半年了,有什么感想没有?”老教授笑着说。 秦风笑着说同学们都很好,都很照顾他,大家的专业水平也很高,让他叹为观止,果然还是农大的学气好,氛围也好,像个做学问的样子。还道老教授是他见过的最崇拜的教授。说完摇摇头,“以前的学校……” 话没说尽就赶紧端起纸杯喝茶,好像已经尽在不言中了。 或许平常人会顺着他的话往下想,但老教授这把年纪,多少牛鬼蛇神都见过了,这种小心机真不算什么。但也更让他更明白必须让秦风离开,不然他这屋里的几个学生玩心眼没有一个能玩得过他的。 老教授轻声说:“我想了一下呢,你的专业跟我现在的研究还是不太对口,再留你在这里,也只是浪费你的时间。时间不等人啊,你现在正是年轻的时候,正是追求进步的时候,此时耽误你,就是在害你。” 秦风就算预感到了,也没有亲耳听到时的震撼大,这让他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往日灵便的口舌,此时竟然没有用武之地。 因为在老教授的目光注视下,他竟然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他觉得羞耻。 老教授平静的说,“我已经跟你的教授说过了,你这边的东西交一下,收拾收拾,尽快回去吧。临走前叫上你同学,咱们一块吃个饭。” 秦风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用。所以他只能尽力保持尊严。他礼貌的谢过老教授这段时间的关照,说吃饭的话他来请客,算是感谢这段时间大家对他的照顾。 老教授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僵硬的表情,心中暗暗叹气。秦风的心气极高,但显然没有足够的心胸。 一对“师徒”相携走到楼下,老教授谢绝秦风要送他的话,叹道:“有时,心境放宽些,路才好走。”心越窄,路越窄。 老教授这句良言,秦风过耳不闻。这些话轻飘飘的,说的人轻松,他们又知道什么呢?但秦风还是摆出受教的样子,谢过老教授的开导。 老教授一眼就看出他根本没听进去,也不再多废话,摆摆手道:“走吧,走吧。”说完,提着一个旧布兜,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了。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秦风两手插兜慢慢的走着。今天上午,他还意气风发,没想到几个小时过去,他就成了丧家之犬。 回到以前的学校以后,想也知道他们会怎么嘲笑他。当时他使尽全力想到农大来,还有人笑话他白费功夫。在他确定能走成之后,这些人又统统成了羡慕。现在他被人给赶回去…… 秦风回到寝室,屋里没有开灯,窗外灯火辉煌,比起这陋室,外面的风光更美。只是都不属于他。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倒霉? ——想赶他走,可以,但也别想他乖乖的走! 秦风打开电脑,找出宋阳的实验日志。虽然通篇只有代称,但也看得出来这篇观察日志只记了不到两周的时间。短短的时间里,似乎只证明了2.0的耐旱性以及吸收营养的能力。它的根系应该相当发达,同盆栽种的另一株植物就被它抢去了营养。 ——可惜实验室的钥匙已经被老教授收走了。 秦风拿了个黑塑料袋,里面随便装些旧书和报纸,然后提着它出了门。 他坐上公交车,往G大而去。 姚东海接了个电话,是个男人找季笙,说是宋阳的同学,顺路过来给季笙带了点东西。姚东海道:“她不在寝室啊,去做家教了,要不你先给我?我是她同寝室的。” 结果那个人不愿意,把电话挂了。 姚东海放下电话:“怪人。” 贝露佳说:“季笙是不是说今天回家?” 姚东海想想说,“她是说今天明天都有可能回去,今天周四,明天周五。” 贝露佳说,“那个人不会在外头等她吧?” 姚东海:“他怎么等?季笙要回来也快到十点了,他能在外面等两个小时?再说她要是回家了呢?不管他。” “给她发个短信说一声吧。”贝露佳拿出手机。 季笙正在跟学生缠怎么发“th”,两人比着怎么咬着舌发音,口水沫子都喷到对方脸上了,学生和她都笑得哈哈的,学生的父母都探头进来看过好几回了。 接到短信,她也只是拿出手机看一眼就赶紧放回去了,“继续啊,th—ink……”   ☆、第三十二章 季笙觉得这家教吧,其实就是哄孩子玩。她记得自己初一时已经很大了啊,没想到见到真初一生时,发现这根本就是个小孩子嘛。 所以季笙很自然的就把自己当成“长辈”了,每回来都给这个小姑娘带点吃的喝的。无形中连家长也一起征服了(骄傲脸),家长妈妈很主动的说要给她涨价!艾玛太幸福了! 初一的英语其实还是难在词汇量上。而背单词是世上最痛苦的差事,还有语法,还有读音。这些都是小姑娘畏难的地方。而季笙经过那个时期,更重要的是她已经跨过那个时期,所以难免就有了“这都是小菜一碟”的心境,一来就给家长和小姑娘大手一挥道“这都不是事!”,拍胸脯打包票的说一定能让小姑娘的成绩上升。课有什么难的啊?一本书讲一学年两个学期,一学期才上一半,每个课也就一小篇文章,简直不能更简单!妹纸跟姐往前看:那就是太阳! 结果两人每天上课都是嘻嘻哈哈的,每回下课送她出来,小姑娘的脸都笑红了,脸上的笑都还没下去,亲亲热热的抱着她的胳膊说:“老师你明天还来哦!” 季笙心都快化了,不但说明天还来,明天还带麦旋风给她! 小姑娘的妈妈拍了下小姑娘说:“天天吃你老师给你带的东西,都长胖了!回头又说要减肥!” 季笙欢跳着下楼,一路跑到车站,只觉心如飞鸟,身轻似燕。简而言之:乐歪了。 她在车站等车时才想起贝露佳的短信,不过短信说什么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是跟宋阳有关。掏出一看,就决定干脆还是回学校吧。因为今天周四,就算今天回了家,明天照样还是要去学校。 家教的地方离G大并不远,也就两站路。不过姚东海和贝露佳再三提醒她,家教回来绝对要坐车,不能走路,因为太晚了,路上危险。 这附近毕竟不是市中心,这个时间路上已经看不到一辆车了。 下了公交车就是学校大门,季笙跳下车,不等她站稳,公交车就呼啸而去,她将将站稳,就见路那边正有一个人过来,走近一看,原来是熟人。 “秦师兄?”季笙觉得此时此地碰见这人有点意外啊,“你是要回农大?” 秦风笑着说,“对,我刚跟人吃过饭。今天我到这边来,他就让我把这书给你拿来。”说着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黑塑料袋。 季笙虽然奇怪为什么是秦风来送书,但也赶紧道谢,伸手想接过来,秦风收回去说:“挺沉的,我给你送到寝室去吧。之前给你寝室打过电话,你不在,我吃完饭想着再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碰到你了。” 季笙连忙说:“真是麻烦你了。” 两人结伴进了校门,这个大门正好就是可以途经小树林的那个。季笙本来想回来时去小树林跟树兄打声招呼的,现在跟着秦风一起倒是不好这么说了。她刚往林荫路那边扫了一眼,没想到秦风也往那边拐了,一边拐一边跟她说:“最近宋阳忙着写论文,还有个实验要忙,你别怪他啊。” 季笙大步往林荫路走,顺口道:“怪他什么?” 秦风状似不经意的说:“你也知道,老教授很看重他,就算他才大四,论起在老教授心中的地位,我们这些师兄师姐也都比不过。” 季笙听这话有些不好接,就卡了壳,秦风解嘲道:“老人疼幺儿嘛,哈哈。” 季笙也跟着干笑。 秦风接着说:“再说他手上是两个实验,除了跟大家一起做的那个,还有一个是我们教授单独给他的——你知道吧?”他扭头看季笙。 ——单独给宋阳的实验项目? “不知道啊。”季笙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风盯着她的表情看了一会儿才点头,继续说:“他让我帮了一些忙,就是他那个2.0的实验。”然后这次,他看到季笙的表情变了。 ——她果然知道。 季笙也在心里嘀咕,如果说宋阳假装2.0是老教授偷偷交给他的,然后找秦风帮忙,似乎也很有可能?但她总觉得这样一来,该说宋阳心太大呢?还是他太相信秦风了? 不知不觉,秦风站住了,季笙也下意识的跟着停下,不等她反应过来,秦风已经抓住她把她往林荫路旁的小树林里拖了。 ——这是怎么发生的? ——一切都太突然了。 ——原来人真的会突然哑了。 季笙刚才受惊想叫却发现自己叫不住声,然后下一秒,秦风就用胳膊勒住了她的脖子,像牵狗一样箍着她的脖子把她往树林里拖。 小树林的一面靠近网球场,是个开阔的场地。但林荫路另一边的小树林尽头却是学校的围墙。而且现在,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学生们就算深夜要约会也不会来这里,他们都是去自习室或网吧。 季笙以前在这里发呆晒太阳时就知道这里人烟稀少,但她从来没想过这里也是犯罪的温床。她第一次发现这里很危险! 她的心如擂鼓,脖子很疼,跌跌撞撞的被秦风挟持着。 “别喊,不然我就杀了你。”秦风惊讶的发现他竟然非常冷静,非常平静的就决定要这么做了。好像从那天闯进宋阳的房子之后,他就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世界上的规则都是约束胆小鬼的。 ——为了吓住他们,让他们不要越界。 ——其实,一切都很容易。 他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了,好像以前的一些界线,他现在可以轻松跨过。似乎没什么能吓住他了。他的心变得更勇敢,更坚强了。 不敢走到墙根底下,怕被路过的行人听到动静。秦风挟持着季笙躲在一棵巨树的阴影里,把她推倒在地,压在她身上,掐着她的脖子说:“乖乖听话,我就不会伤害你。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杀了你。我把你杀了,尸体往这里一扔,可能要到几天后,你的尸体都发臭了才会被人发现。所以你乖一点,我就不会伤害你。” 秦风能从季笙的神情和目光中看得出来,她已经吓坏了,她不敢置信,她惊惧的看着他。他笑了一下,轻轻摸了下她滑嫩的脸,还替她理了理头发,放柔声音:“你乖一点,其实我很喜欢你,我也不想伤害你,你乖一点好不好?” 季笙的脑袋里一时涌出很多东西,比如她很有可能真的会在这里被杀,很多凶杀案都是发生在熟人之间。她死了以后,爸爸和妈妈肯定会很伤心吧,她的保险还没买,如果早一点买了就好了。还有寄生什么的其实没那么吓人,也一点都不重要,看,在血管里塞满菟丝子的根之前,她也有可能发生意外,像现在就是。所以她之前真没必要对寄生如临大敌。 还有,宋阳也会很可怜,如果最后查出来秦风是假借他的名义的话,他肯定也会被舆论攻击吧?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网上流传的女子防暴秘诀,比如遇到暴行时,要保持冷静,绝不要刺激犯人。不要说“你一定会被抓”,“我一定会报警”这样刺激犯人的话,要赞美他,夸奖他,要表现的喜欢他,可以说一些“我绝不会告诉别人”,“我绝不会报警”这样的话来让犯人放松警惕。 但季笙自认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我喜欢你”,“我不会报警”这种话,她现在好像还是哑的,所以她只能不停的像颤抖一样点头。 秦风又摸摸她的脸,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动,事实上她一直在发抖,还不自觉的躲避他伸过来的手,这个真的控制不了。 “你知道宋阳那个2.0的实验吗?他跟你说了多少?”秦风问。 2.0?菟丝子?他是发现了这个才这么做的吗? 季笙发现自己不太能理解,但似乎又有一点明白为什么古时候有为一句诗杀人的。如果秦风是因为发现了2.0的事,想跟宋阳争夺2.0才这么做,那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突然发疯了。 季笙悄悄松了口气,比起秦风是个突然发神经的QJF,她宁愿他是有目的的。那只要满足他这个目的就行了。 “他跟我说了一些……”她拿不准他到底知道多少。 秦风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按在她的胸口,猥亵般抓了两把,季笙打了个寒战,很快的说:“你别碰我,我都告诉你。”她双手环胸保护自己。 秦风却不想要季笙这么怕他,他一直很喜欢季笙。似乎以前从来没发现过这种心情,但现在他发现了,他很喜欢季笙。 ——如果把宋阳的女朋友抢过来那就更好了。   ☆、第三十三章 “其实他早就跟我说了,大概就是在去年过年前……”季笙忍受着秦风放在她身上的手,还有他看她的眼神,努力把菟丝子的故事编得曲折一点,长一点。 ——因为宋阳对菟丝子真正的特性是一无所知的。 真正知道菟丝子的人是她,唯有她。她很清楚,宋阳对菟丝子的所有猜测和印象,所以她也很有把握能瞒过秦风。 她说课题其实是老教授之前接到的,是下头一个科研所送上来的,但老教授没时间做,好像也没给钱,所以就压在那里。后来宋阳要考研,老教授就把这个拿出来让他先做着。 “毕竟现在这个实验,宋阳插不进去,听他说老教授好像让他这一两年先做这个,出了成果后再说。”季笙说。 “具体是什么?”秦风听得入了神,马上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倒是跟我说过几次,但那个名字太复杂,我没记住。他真接到这个也才很短的时间,具体情况你还是问他吧。我真不知道。”季笙说,“我都说了,你能放我走吗?我一定谁都不告诉。” 秦风还在想季笙说的八成是对的,但这说明具体资料可能都在老教授那里,所以宋阳这边才只有一个粗陋的观察日志,说不定实验的植物标本也在老教授手里。 这样的话,他想在临走前毁了宋阳的这个实验就不可能了。 其实本来他也只是突出其来的一个念头。没想到他现在这么有行动力了。 秦风低低的笑了两声,他发现人只要越过那条界线,好像底限也在不断降低啊。上次他敢入室,这次就敢绑架了。下回呢?难不成就该杀人了? 季笙被他的反应吓得不敢再说了,警惕的看着他。 “你真的谁都不说?”秦风逗季笙,现在她就是他手中的玩偶,任他想干什么都行。他完全掌握她的命运和一切。 ——这种感觉太棒了! 他看到季笙慌忙拼命点头,他就又笑了。 “我不相信你,怎么办?”他说,“不如,你给我做个保证?” 季笙茫然的看着他,结结巴巴的保证:“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秦风又笑了,他伏下|身,“你亲我一下,我就相信你。” 季笙惊悚的看着他,他就这样笑着强在她嘴上亲了一下,紧紧的搂住她。 她感觉到他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裙子,撕裂。 “啊!!”她刚叫出声就被捂住口鼻。 “不要喊,你想我杀了你吗?”秦风觉得她这么无望的挣扎很有趣,他轻轻的威胁了一句,把手伸到了她的裙子里面。 他坐在她的腰上,任她怎么挣扎也直不起身。 脑袋整个像炸开一样,她整个人都被恐惧占据了。 ——救我!! ——救我啊!!! ——救命啊!!!! ——救救我!!救救我啊!!!! 一阵无声的风仿佛席卷了小树林上空,所有的树叶都剧烈的拍打起来,令人心悸。 小树林里的空气好像被压缩了,风停止流动。 然后,有一股轻轻的风刮过来,似乎有什么落下来了,像花粉一样轻微又无处不在。 秦风突然觉得自己头顶、脖子、脸上都落上了轻轻的、让人发痒的粉末,它们好像是被风刮来的一阵灰,粉尘一样。 他吸进了喉咙里,眼睛里也落了一些。这让他有一瞬间分心了,跟着一股大力把掀开,季笙的手推开他的脸,她的手指刺进了他的眼睛里! 可能只是撩了一下,但女生尖锐的指甲边缘像刀一样锋利,好像在他的眼球上割了一下。 “啊!!”秦风的眼睛像被刺到或蜇到一样,他捂住眼睛,整个眼球火辣辣的,眼泪迅速涌了出来。 等他发觉时,季笙已经把他推开,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 ——别怕 ——别害怕 ——我们在这里 ——到这里来 ——往这里跑 秦风在身后追着,依稀传来他的声音:“别跑!!” 很多信息涌到她的身体里,漆黑的林荫路仿佛一下子变得更明亮了。所有的树都好像在发光,脚下的每一棵草都传递着温暖的信息。 季笙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着那些树指引的方向跑去,她的腿还不太听话,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但这里有那么多的树,它们像一个个朋友一样伸出手来扶住她,每当她把手按到树干上,树都告诉她:别怕,往前去。 ——我们来消灭他! 秦风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模糊了,那只被刺伤的眼睛流了血,他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但另一只眼睛好像也看不太清了,雾蒙蒙的。 他的喉咙很不舒服,喉头有甜腥味,鼻腔里像放了一把火,火烧火燎的干燥。他的心脏好像变沉重了,每跳一下都很费力,脚下在发沉。 这些反应都很微小,他想可能是他太紧张了。毕竟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其实他也很害怕。 ——他不能让她逃走。 之前他没考虑过抓到她,问出2.0之后要拿她怎么办。他本来想的是季笙可能不会知道太多,所以他想威胁她给宋阳打电话,让宋阳源源本本的说出来。 但是他刚才却想上了季笙。可能所有的犯罪者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既然他们已经是这样了,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刚才想的是上了季笙后,再威胁她不能说出去。但现在她跑了,抓回来后要怎么做?是杀了她?还是先等一等呢? 秦风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追。这里的路太暗了,树影重重,这些树的影子好像跟季笙融为一体,他总是会看错。 ——但他不能放过她! 季笙一直向前跑,她看不到方向,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她在往哪里跑,她只知道要跑,要快点跑。 突然间脚下一空,她滑了下去。 但旁边茂密的野草像一只只手托住了她,她只往下滑了一点点,只有两条腿滑下去了。她趴在坑边,两只手都牢牢抓住野草,它们出乎意料的强韧,不但没有被她拽断,还把她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然后她听到秦风跑过来了! 她又开始发抖,野草丛遮住她,她也尽量往野草丛里缩。她看着他跑过来,然后像是脚下被交缠的长长的野草给绊了一下,竟然头朝下栽了下去。 似乎那一刻的画面在她的眼中成了慢动作。 她能看清在月光下他脚上被缠上的草茎,是好几条爬山虎,它们紧紧缠在他的小腿上,让他倒栽下去。 她还听到了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让人骨头发寒的脆响,就像关节扭了一下那种脆响。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 季笙的脑海一片空白,她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的卧在野草丛中。刚才,在它们的帮助下,她慢慢爬了上来。 她没办法说话,她又变哑了。她只能在心底问它们:他怎么了? ——他死了 ——我们会吃掉他 ——别怕 ——已经没事了 季笙仍然不敢看,她回头也只敢平视。她能看清野草丛中的每一棵草,她看出来眼前是一条深沟,不知道有多深,但似乎这条沟已经很久了,因为长满了野草。在茂密的野草丛的掩盖下,沟似乎很窄,但季笙离得近能看出来,沟应该有一米以上宽。 她从来没到这边来过,所以从没发现这里还有条沟。沟很长,能看出这里扔了不少垃圾,远处好像还有一两个大水泥管。 这里可能是排水沟,只是挖了沟后却没有装排水管,也没有填平。 季笙像做了一个恶梦,她在梦里,却不愿醒来去面对。 ——别怕。 是树兄,它敞开温暖和宽大的怀抱。 ——别怕,过来 季笙顺着这个声音走过去,走到树兄身边。 ——别怕,不用害怕了,他死了,动物都会死,他会成为我们的食物 她倒在树兄的根下,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紧紧的抱住树兄。 ——不要害怕,我们都在这里 十一点半了,贝露佳准备睡觉,打着手电下床上厕所,突然看到季笙摆在窗台上的仙人球。 “姚东海,你看,季笙这个仙人球是不是营养过剩了?” 姚东海探头一看,也吓了一大跳。 仙人球的刺好像长了一倍,所有的刺都像闪着钢铁般的光芒一样炸开,杀气腾腾。 贝露佳摸着胳膊说:“都让人发寒了。”这下都不敢靠近它一公尺以内了。 清晨五点半,小胖墩关南雁一大早就过来晨跑了,他现在每天都跟季笙一起晨跑,今天来了发现季笙还没来,关南雁第一次“赢”了,挺有干劲的决定今天要跑得圈大一点,像季笙一样从林荫路跑。 他跑到一半,突然看到那边树下好像倒着一个人? 关南雁吓了一跳,想想看这是学校,天又亮了,就壮着胆子过去,走近以后就吓傻了。 那是一个女生。 她赤着脚,两条腿上全是一道道划的红痕,脏得可怜又可怕。她的裙子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她团着双腿,像一颗卵一样躲在一棵大树下。 关南雁已经想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他更怕这是一个尸体。他往那个女生的脸上看,突然发现这是他认识的人! ——是季笙!是爸爸的学生! 关南雁马上拨通了电话,关老师接起的瞬间,他就哭了,哽咽着小声说:“爸你快过来!姐姐出事了!你学生!” 关老师的心就是一沉,他让关南雁在那边等着,他把妻子也叫起来,拿上一条大毛巾被,关老师的妻子还带上银行卡和身份证,两人匆匆赶到小树林。 只是一眼,关老师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关老师的妻子立刻过去把毛巾被盖在这个女生身上,从头到尾盖得严严的,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一口气,小声对关老师说:“晕过去了。” 关老师也小声说:“我给老钱打个电话,让他把车发动起来,咱俩一起把这孩子给抱过去,让他把车开到哪儿?” 关老师的妻子说:“就开到这边的路口,别让太多人看到这孩子。” 关南雁还在旁边,关老师推着他把他送到路口说:“你做了件好事,现在爸爸和妈妈都有事,今天不能管你了,你先回家,一会儿自己去外面吃早饭,好好去上学,记得带点钱,中午就在你们学校附近吃吧。记住这事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关南雁的眼圈还是红的,像被霜打的小苗一样,他在网上看到再多,亲眼看到还是带给他很大的震撼,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恶行,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点头说:“我知道,我一定谁也不说。” 关老师拍拍他,打电话给了一个相熟的老师。这个老师嘴严,不多事,靠得住。一个女生发生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还要通知家长……”关老师按着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钱老师穿着背心短裤拖鞋就把车给开来了,此时已经有了一些人,但林荫路这边倒是没碰到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关老师和他妻子一个抱住,一个帮着抬脚,把人给抱到车上。钱老师回头看了一眼就痛心的摇了摇头,“造孽啊……” 他尽量把车开得平稳。在路上,他和关老师商量这事该怎么办。 “钱我带的有,先让孩子住院,然后你回来通知一下学校里,找老葛,尽量别告诉太多人。”关老师说。 他的妻子说:“今天我请个假,我在医院陪着。” 钱老师说,“学校这边我找老葛说,那学生家长……”他从后照镜看了眼关老师。 他的妻子也担心的看他。人家孩子在学校出了这种事,哪个家长知道了都不会轻饶了学校,估计到时生撕了学校的心都有。 关老师的眉头紧紧皱着,说:“我去说吧。先确定孩子的情况,对了,还要给派出所打个电话……” 到了医院,关老师他们没去急诊室,怕那里人来人往的对孩子影响不好,临时又托熟人先在病房开了个单人间,让医生在这里检查。有熟人一切都好说,但医生刚进病房简单听了心音看了眼底,又量了个血压,就说:“要不还是先送ICU吧,那边东西全,检查起来方便。” 这边赶紧叫人在ICU腾个床,再把人送上诊疗床推过去。医生那边跟关老师说,“情况不太乐观。人现在是昏迷状态,别的都可以先放一放,先查一下昏迷的原因吧。” 关老师眼前一黑,连声答应,他妻子赶紧拿银行卡去附近的银行取钱交费,医生开了一连串的检查单,先查血,再照个脑部CT,确认昏迷不是由于病变或药物原因导致。医生问关老师:“病人有什么过往病史吗?过敏史?” 关老师记得学生入学前都有体检,说这就回学校拿档案,马上就回来。他跟着钱老师一起走,他妻子交完费回来,手里拿着一大叠单据,医生说:“你在这里陪着吧,等结果出来,我再过来。” 关老师和钱老师回到学校,已经开始上第一 节课了。关老师去翻档案,钱老师去找葛副校长,先把人堵在了办公室,等关老师来了以后一起说。 葛副校长在学校主抓安全和学生处,听关老师说完就立刻站起来说:“走,咱们先去财务室。” 到财务室,葛副校长签字拿了五万现金,跟关老师一起去医院。先去把钱存在交费处,再去找医生。 此时脑部CT的片子已经出来了,医生正准备去ICU,看到他们就说:“边走边说吧。” ICU里,关老师的妻子守在床前,本来已经买了睡衣过来,想给孩子收拾一下,但护士说可能警察还要取证什么的,不能擦洗,结果只换了衣服。 关老师他们进来时,他的妻子还在擦泪,“太混蛋了……” 医生看了下心电监护,看了护士记录的血压和心跳,“十五分钟查一次。”他交待道,然后跟关老师他们一起出来,说:“从脑部CT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等查血的结果出来后再看。”脑部CT可以看出病人的头有没有受过击打,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因此导致的昏迷。查血就是看她是不是服过什么药。 医生说:“不过这个有点慢,你们要是着急,我就给她下个尿管,做个尿检?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万一女孩遭过性|侵,那下尿管就可能破坏证据。 葛副校长问:“她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不好说。”医生说。 关老师说:“我觉得还是要先通知家长,如果要报警,我们也要考虑到家长的意见。” 葛副校长拍板说,“那就先通知家长,你把电话给我,我来打。” 关老师先把季笙的体检报告给医生,然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葛副校长。 葛副校长拨通电话,“请问是季笙的妈妈吗?你好,我是葛朱平,我是G大主管学生的副校长,你好你好……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请季妈妈尽量冷静的听我说,好吗?”   ☆、第三十四章 季妈妈姓苏,苏梦柳。据说苏姥爷是个文化人,在季妈妈出生前梦到过一棵柳树,就这么给她起了名。她还有两个哥哥,但没长大就幺折了,底下有一弟一妹,结果出生的年月不对,家里没吃的,都送给别人养了。 苏梦柳虽说是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但也是吃足了苦头的。两个哥哥死的时候,她都依稀有印象。大哥是突然不见了的,家乡传言有说是让人拐了,有说是得急病没了的。她懂事后也没仔细打听,这事就放在心底了。 二哥是淹死的。听说是回老家跟人钻河沟子,一个猛子扎进去就找不到人了,死不见尸。苏姥爷和苏姥姥也不管工作,跑回老家找人,据说拉大网在河沟子那边找了一个多星期也没找着,散烟都散出去五六百——那个时候,这不是一笔小钱了。 等小弟弟和小妹妹出生时,苏梦柳正上小学,放学回家的路上就带个布袋满树拽嫩树叶,回家当饭吃。苏姥姥整个人都是浮肿的,生完孩子一滴奶都没有,两个刚落地的小婴儿每天就是喝借来的糖冲的糖水,饿得几乎要断气。 苏姥爷没办法,寻人看有没有人收养。结果小儿子和小女儿被不同的人家收养走了,临走两家留下了六十块的营养费和十六斤的粮票,算是救了一家性命。 当时还有个插曲,苏梦柳是躲被窝里听到的。苏姥姥和苏姥爷吵,因为当时刚送走小女儿时,那家给了二十块钱和八斤粮票,苏姥姥就说小儿子就不送人了,有这些钱和粮票,就能给孩子换米了,自己能养为什么要送人? 苏姥爷说这孩子长到不怕饿至少要三年,这二十块钱够他吃三年吗?苏梦柳是大了,不怕饿,饿一饿也能扛,小儿子刚落地,全家勒紧裤腰带养他一个?还不一定能不能养活,全家都不吃喝了?送出去,这孩子也能有好日子过,这钱也能存着,当个不时之需。 苏梦柳就记得那天她放学回家,在路上看到一男一女抱着她的小弟弟走了。她悄悄跟到车站,看着他们上的车。她当时差一点就想跟着去认认门,看能不能把小弟弟给偷回来。 后来苏家缓过来了,就又去找那两家,大家当亲戚走,过年还串门。苏梦柳也见到了她的弟弟和妹妹。她记得妹妹过年来时穿着崭新的红棉袄,漂亮的小黑皮鞋,扎着两个小麻花辫,戴着小洋帽状的小发夹,看起来是个洋气的小姑娘。 收养妹妹那家有个儿子,想要儿女双全就收养了妹妹。那天那个男孩一直牵着妹妹的手,很怕苏家再把他妹妹给要回去。 收养弟弟那家一开始不太愿意跟苏家来往,苏梦柳记得爸爸和妈妈给他们送了很多礼物,那家人才带弟弟来了一趟。 知青下乡时,他们主动上门,说想把弟弟给还回来。 原因是当年一家要出一个孩子下乡,男女不论。他们家虽然就一个也是要下乡的,他们家就想如果让弟弟回苏家,可以让苏梦柳替弟弟下乡。 苏梦柳一家一直觉得对不起被送走的孩子,苏姥姥和苏姥爷都让苏梦柳自己决定。苏梦柳又去打听了收养妹妹的人家,那一家倒是已经决定让儿子下乡。一来男孩皮实耐摔打,又比妹妹大五六岁;二来妹妹是女孩,怕送到乡下受人欺负。 苏梦柳就说反正无论如何她也是要下乡的,弟弟回来一是可以宽慰两位老人,二来能让弟弟留下不是更好吗?所以她就答应了。弟弟改了姓,又成了苏家的孩子。 现在苏梦柳留在这里成家立业,弟弟苏楠奉养双亲。但因为苏楠还有另一家老人要管,苏梦柳每年都会寄些钱回去。 苏梦柳这辈子什么苦都吃过,她也一直是个坚强的人。但在接到葛副校长电话时,她第一次觉得天塌了。她语无轮次的请假,拿上包坐车赶到医院来,在车上给季爸爸打了电话。 “你赶紧到市二院,什么都别问,直接过来。”苏梦柳挂了电话,顾不上跟季爸爸多说,她现在整个脑子都是乱的,身体里却像点了一把火,烧得她好像要冲出去把眼前的一切都打破! 她很快到了市二院,在医院门诊大厅门口看到了关老师,站在他身边的应该就是葛副校长。 关老师和葛副校长快步迎上来,关老师介绍:“这是我们葛校长。” 葛副校长伸出双手来跟苏梦柳握手:“你好,你好,孩子现在还算平安,我们一起进去吧。”他其实很担心家长一来就一副天塌地陷无法沟通的样子,现在季妈妈还算冷静,他就松了一口气。 “关老师第一时间发现了孩子,和他爱人一起把孩子给送到医院来,住院费都是关老师先垫付的。”葛副校长说。 苏梦柳扫了关老师一眼,点点头,没说话。三人正急步往ICU去,看电梯人多,苏梦柳心焦不想等,直接上了楼梯。 葛副校长一直走在前头引路,让关老师跟家长解释。 关老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承认道:“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造成的。昨晚没有查寝,所以不知道季笙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苏梦柳却知道季笙接了个家教的活,估计是她从学生家回来得太晚才出的事。从这方面说,不能完全怪学校。 到了ICU,他们只能在窗外看。里面有一个护士,葛副校长解释说:“我们给孩子用了最好的照顾,24小时都有护士在这里照顾她。还给她开了个病房,现在是关老师的爱人在这里一直陪着。” 苏梦柳一看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的季笙就掉泪了,葛副校长去找护士求情,看能不能让家长进去看一眼。护士过来领苏梦柳进去。 季笙仍是蓬头垢面,只是换了衣服,头发简单拢到一起,但脸和手上都是在地上蹭的灰和土,头发间还有树叶。她的衣服被放在一旁的桌上。 苏梦柳手抖着拿旁边的纸杯想接水给孩子擦洗下,护士小声说:“还没有报警,怕毁掉证据。” 苏梦柳捂着嘴,把哭声全都闷在喉咙里,眼泪滚珠般砸在季笙的枕头边。 护士把她扶出来,葛副校长和关老师一起劝她,问要不要去病房看看?要不要去见见医生? 苏梦柳把眼泪胡乱抹掉,努力镇定下来,说:“先去看医生吧。” 正好血检的结果出来了,医生拿着化验单说:“目前看来没有发现问题,但病人一直在昏迷,我想或许需要精神科的会诊。看看是不是心理问题。” 没有问题就是最好的消息。葛副校长和关老师都松了口气,苏梦柳的嘴唇咬得发白,她艰难的问:“孩子在别的地方有没有……” 医生放下化验单,放轻声音,温柔又可靠的对苏梦柳说:“放心吧,已经请妇科主任过来看过了,孩子没有……那个。外阴完整,不见损伤,也没有红肿、擦伤或撕裂伤。”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为之一松,苏梦柳心神一松,头都有些打晃。 医生赶紧扶住她,手掐在脉博处数心跳,葛副校长立刻去接了杯热水放在苏梦柳的手边。 苏梦柳坐下后说:“我没事。” 医生数完心跳说,“你要冷静啊,心跳有点快,血压估计也有点升高。现在别小的没事了,你又出事。” 苏梦柳点点头,医生说:“现在看来,病人受的都是一些擦伤,脖子、右手手腕、右手上臂和两条大腿有不同程度的淤伤,但总的来说应该没有大碍。等精神科的大夫来了以后,我们会诊一下再说。” 医生这边已经没有问题,他们又回ICU看了看季笙,然后葛副校长请苏梦柳去病房,需要商量一下报警的事。 这种事跟一般的事不一样,学校也要顾忌家长的意见。有的家长并不愿意报警,不想把“丑事”公诸于众。 葛副校长和关老师就是顾忌这个才要等季笙家长来了之后,再考虑报警的事。 “这个上头,我们听家长的意见。”葛副校长说。 苏梦柳的脑子现在整个还是乱的。她就想守着季笙,别的都是其次的事。 “等孩子的爸爸来了以后,商量商量吧。”她说。然后她就去ICU外守着了,看着护士给笙笙记录血压心跳。 季爸爸也到了,苏梦柳没头没脑的一个电话把他吓得不轻,到了医院才想起给她打个电话。 “你到四楼的ICU来,我在这里。” 季爸爸气喘吁吁的找电梯,一看挤的都是人,一转头爬楼梯去了,一边也不挂电话:“你先告诉我是谁出事了?你?还是孩子?” “……”苏梦柳顿了下,让季爸爸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你快说吧,我这心脏都不对劲了。” “你来吧,笙笙的班主任也在这里。” 季爸爸一脚踩空,幸亏旁边一个也是来看病的伸手托了他一把,他抓住扶手,胡乱道谢:“谢谢啊,谢谢。”然后润了润干渴的喉咙,“笙……是笙笙出事?” 苏梦柳拿着手机,听话筒里季爸爸一边上楼一边慌张的猜着:“她摔着了?磕着了?生病了?你说啊!你别吓我!” “她身体没什么事,你过来再说吧。”苏梦柳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话像堵在嘴边,不敢说出来。 很快,季爸爸已经跑过来了,远远的看到季妈妈站在走廊里,他加快脚步跑过来,不及说话就看到ICU里的季笙。 “孩子怎么在里头?”季爸爸慌张中有着迷茫,还有着他不愿意面对事实的装傻,他直愣愣的去推ICU的门,立刻就被护士劝住了:“您不能进来,这是无菌病房,不能进。” “不是,我孩子在里头,你不能不让我进啊。”季爸爸指着里头的季笙,想推开护士闯进去。 季妈妈赶紧过去劝,刚才离开打电话的葛副校长和关老师都回来了,一看到就赶紧过来拉。 “都松开!撒手!”季爸爸突然怒火冲天,推开上来拉的葛副校长和关老师,他记得关老师,上去就要拽他的领子:“这是怎么回事?孩子在你们学校……” 对这种家长,葛副校长已经很有经验了,立刻上去半抱住季爸爸,“我是校长,季笙爸爸请您冷静点,冷静点,我们慢慢说。” 季爸爸神情激动,他的眼睛大大的瞪着,已经盈满水花,满腹委屈和愤怒的瞪着这两个人。 苏梦柳过来小声说:“你跟他们去病房谈,我在这里陪着笙笙。” 季爸爸一把抹掉鼻涕泪,问她:“笙笙到底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苏梦柳把季爸爸拉到玻璃窗前,两人一起看着季笙,她小声说:“笙笙没受重伤,那人没得逞,不知道是笙笙跑掉了还是怎么回事,她身上都是擦伤,就是现在人还没醒,医生说一会儿请精神科会诊。学校问要不要报警,我现在脑子是乱的,想不清楚,你去跟他们说吧。” 季爸爸握住季妈妈的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跟孩子在一块,我去跟他们说。不行这学咱就不上了。”季爸爸想得很快,“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让孩子再上这个学了,先让她休息休息,反正不上学,我也能养她一辈子。” 苏梦柳一直这么隔着窗户看着孩子,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季爸爸过来了,同行的还有关老师和他爱人,葛副校长已经回学校了。 季爸爸说:“我跟他们说了,报警。不能放过那个王八蛋。” 苏梦柳点点头,这对她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季爸爸说,“我在这里看着,你跟关老师回去,把笙笙的东西收一收拿回家,咱不上学了。” 关老师欲言又止,他能理解家长此时此刻为什么会这么说,他们对学校的信任估计已经落到谷底了。但学校对此肯定是不想让学生离开的——学生只有继续留在学校里,学校才能占据主动。换句话说,才好补偿学生。如果任由学生退学,说不定过几天学校就该被人告了。 这肯定是学校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此时家长心情激动,说这个也没用。关老师说:“对,咱们一起回去。” 坐上出租车以后,关老师就试探的跟苏梦柳说最好还是先给季笙请个长假,“毕竟如果孩子以后想回来上学,最好不要让她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上学是一回事,如果要回来上学,那就要小心流言了。 苏梦柳一听,还真起了让季笙先退学的主意。关老师说:“当时我儿子发现的早,五点半,那条路也没人经过,肯定没人看到。当时我和我爱人过去时也是用衣服和毛巾被挡着的,所以季笙出事的事,肯定还没人知道。一会儿我去班里跟纪委说一声,就是咱们当家长的,还是先给孩子想个请假的理由,最好是长假,反正再一个多月就该放暑假了,季笙这事是特例,先让她不用参加期末考了,想跟着上二年级就暑假完了后直接补考,免试的科目我去打招呼,就不用让她考了,直接给个分数。” 关老师绝口不提季笙休学或退学的事,一切都是照季笙休息一段时间会再来上学安排的。 苏梦柳也感到老师的用心,毕竟流言越少越好,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除了知情的老师外,季笙的同学中间最好谁都不知道。这样对季笙的伤害才能减到最小。 “就说她奶奶病危,我们回老家了。”苏梦柳说。 季笙的奶奶在季笙没出生前就去世了,季笙爷爷和大爷一起跟着季爸爸的堂兄住,离季笙他们非常远。逢年过节也就打个电话,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季笙五岁时,说五岁了爷爷都没见过才带去见见的。 苏梦柳说:“他老家远,他平时也没办法回去孝顺老人。” 理由正当又充足,关老师点头说:“那对外就这么说了。” 到了G大,已经是第四 节课了。关老师的爱人直接回家了,说下午再去看季笙。关老师带苏梦柳去寝室,寝室不上课时就锁着门,就是怕学生偷懒回来。宿舍阿姨听关老师叫还奇怪,打开门说:“这是有事?” 关老师找她拿钥匙,说,“我一个熟人,过来替孩子拿点东西。” 到了季笙的寝室,推开门就能闻到一股饼干混合着花香的香味。屋里不算特别整齐干净,三人的床都没叠被子,就这么直接铺在床上,床栏杆上搭的有裤子和毛衣,桌上堆的都是书。 关老师不知道季笙睡哪张床,问苏梦柳,她说:“我认识。” 她看到季笙的毛衣,还有她的裤子、被子,枕套还是她在超市买的四件套中的一个,还有窗台上那盆仙人球。 苏梦柳开始给季笙收拾行李,行李箱就放在没人住的第四张床上,里面还有叠得整整齐齐的两个编织袋。 季笙的柜子没有锁,就这么挂着。这屋里就她们三个,谁都不防谁,刚开始还锁,后来都懒得锁了。 苏梦柳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关老师已经去找钱老师又借了车钥匙,把车开到楼下,一趟趟往下扛东西了。最后一趟,苏梦柳提着季笙的提包,拿着她的仙人球出去。 关老师看到还问了句:“这是季笙养的吧?她们这屋的小姑娘都很有生活情趣,屋里收拾得也干净,还养花。”季笙这屋的花真不算少,窗台上都摆满了。 苏梦柳看着仙人球说,“这花是季笙爸爸给她买的,她特别喜欢。” 回到医院,精神科的主任已经来了,还有个法医来取证,取过后季爸爸已经给季笙擦过澡了,把他的小姑娘洗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负责季笙的小护士回去护士站说:“那个爸爸还会给女儿编辫子,编得可好了。” 护士站的护士们都知道ICU的女孩出了什么事,一个护士说:“造孽啊,那种人都不得好死!” 精神科的医生认为最好还是等她自己醒过来,生命指标没有下降的话,不必用强制的手段强制她清醒,“人体有个自我调适的过程,等她自己恢复吧。” 其实现在人已经不必住在ICU了,没有生命危险了。季笙从ICU挪出来,搬进了病房。医生也给她开了水,先输液,保证体内电解质平衡,又考虑到她无法自主排泻,下了尿管,也问季爸爸要不要找个护工?翻个身啊,擦屎接尿什么的。 季爸爸说不用,有他和孩子妈两个人就行了,他问医生孩子需不需要下胃管?不然她要一日不醒,那就不能吃东西啊,人不吃东西怎么行? 医生说:“暂时还不用,补着液呢,四十八小时以后再说,先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八小时一查血,防着有什么之前没发现的意外。 苏梦柳先回了趟家把东西放下,再收拾一些病人的洗漱用具带过来,还给季笙带了她的电脑,打算给她放点歌听。最后还有那盆仙人球。 季爸爸已经给她打了电话,她过来时就直接到病房了,还给季爸爸带了午饭。 “你吃了吗?”季爸爸接过盒饭说。 苏梦柳把电脑接上电源,连上网,找到播放器开始小声放歌,再把那盆仙人球摆在床头柜上。“没,跟你一块吃。”这些都做好了,她才坐下吃另一个盒饭。 季爸爸边吃边说:“法医说提取到了几个完整的指纹,笙笙的衣服也拿走了,上面可能也有指纹,反正一定能找到这个王八蛋。” 苏梦柳不想听关于这个人的事,她说:“我跟笙笙老师说先让她请个长假,就说笙笙奶奶病危,等笙笙醒了以后,我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季爸爸说:“行,我把假请了,到时咱们一家一起去。” 吃完季爸爸去扔垃圾,这一扔就半天不回来。苏梦柳知道他是去找地方抽烟了,估计心里也不好受,刚才一直憋着,让他出去散散也好。 她关上门,掀开被子仔细检查季笙都有什么地方受了伤。刚才法医走后,护士已经给季笙所有的擦伤都涂过碘酒了。 苏梦柳发现女儿受伤的地方并不多,心里好受了一些。她坐下来握住女儿的手,静静的看着她。这件事情之后,她想她再也不会放心把孩子放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季笙的眼皮动了动,苏梦柳立刻趴在她耳边小声叫:“笙笙?” ——她感觉到了仙人球传递来的信息,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仙人球在愤怒的号叫:攻击!攻击!刺他!刺他!! 苏梦柳看到季笙睁开眼,像听到什么声音一样去看仙人球。她立刻把仙人球拿到季笙眼前,不过看到仙人球格外吓人的刺之后又拿远了点,“笙笙,你是不是要这个?” 季笙这才听到妈妈的声音,发现她在身旁。 “妈?”她把仙人球拿过来抱在怀里,坐了起来。 苏梦柳怕仙人球刺着她,商量着说:“把这个给妈妈好不好?放在柜子上你也能看见。”她觉得女儿似乎很依恋仙人球。她看着季笙,不敢大声说话。 精神科的医生说,季笙醒来后应该给她一个调整的时间,这时身边的人切忌过于激动,这样会刺激到她。 她看季笙好像有些迟钝的看了一圈病房,她抬起手才发现手上有点滴,手指上还夹着个连着电线的大夹子。 苏梦柳轻轻按住她的手:“别动这只手,你打着针呢,这个是心电监护的东西。” 苏梦柳什么都不说,也不问,把季笙扶起来就给她倒了杯橙汁,医生说等她醒了基本没有忌口的东西,当然立刻吃麻辣火锅回锅肉是不行的,不过可以喝点果汁,病人昏这么久起来嘴里应该是苦的。饿了可以吃饭,先喝点粥啊稀饭啊,鸡汤鱼汤也可以。 季笙小口小口抿着橙汁,“肚子饿不饿?想吃点什么?你爸也来了,刚才出去抽烟了,正好我让他给你带点什么?”她问。 “……什么都行。”季笙的反应有点太平静了,虽然苏梦柳不想刺激她,但看她这么平静,她这个当妈的反倒先受不了了。 “你想吃什么都行,妈回家给你做。”苏梦柳哽咽的说。 季笙这才反应过来,她和苏梦柳的目光对上了,两人一下子都说不出话来了。苏梦柳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过去搂住季笙,把这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女儿搂在怀里轻轻的拍。 季笙能感到妈妈发抖的手,能听到她不稳的呼吸,知道妈妈应该是哭了。但她的感觉好像被蒙在了一层厚玻璃里,对外界的反应是迟钝的。像现在她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种情况,她应该哭吧? 可季笙哭不出来。她不但没有眼泪,也没有伤心、恐惧、后怕等种种情绪。她很清楚的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但她同样知道:那都结束了。 如果说她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被人发现秦风的尸体怎么办。 ——这算冷血吗? 季笙不知道。 她趴在妈妈的怀里,不知不觉,浑身就放松了。 苏梦柳也平静下来了,把她扶起来,很自然的就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包括是谁发现的她,谁把她送到医院,已经报警了,学校的老师也来过了,家里打算先给她请个长假,然后他们一家去旅行。 “哦,对了,忘了通知医生了。”苏梦柳这才按响了护士站的铃。 护士很快就到了,还有医生也一起来了,经过一番检查后,医生笑着很轻松的说:“孩子已经没事了,针还接着挂吧,水都开了,打完这三天。心电监护今晚护士换班时再撤。” 苏梦柳赶紧问孩子现在能不能吃东西》 医生说:“可以吃,回家给她炖点鸡汤熬点大米粥,放几颗红枣。不过明天早上等抽完血再吃完,检查多做几个,也让人放心。”然后把苏梦柳拉到外头小声问她,“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通知警察来?” 苏梦柳这才想起还需要告诉警察,给季笙录个口供。 医生说,“要我说现在先不用急,孩子刚醒,一会儿我再让精神科的过来一趟,看她今晚会不会做恶梦,有时人的反应会滞后,可能过去几天,半个月,甚至时间长的半年后也有才开始有反应。那时候如果家人放松警惕,可能就会错过最佳治疗时间。总之,现在还是先让孩子的身体尽快恢复过来,先不要急着让她回忆这次的事。警察最好明天再通知,先看看今晚的反应。” 苏梦柳连连点头。 季爸爸,季秫接到苏梦柳的电话说季笙已经醒了,差点从台阶上栽下去。他就蹲在医院门诊后门的台阶上抽烟,清洁工来来去去好几回都盯着他看,不过看这人一脸沉郁也不敢上来让他别吸。 “醒了?那我马上过来!”季秫慌忙把烟掐了,拍拍身上的土就要进去。 “你先别急,你先去门口的饭店买点吃的,看他们那里有没有粥,没有我再回家熬。” “对对,你看咱俩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我这就去!”季秫摸摸身上带着钱包,一路小跑的去找饭店了。 医院周围肯定不缺卖饭的,大饭店小吃店应有尽有。季秫直奔旁边看着最大的一间饭店去了,迎宾说先生几位?坐大厅还是包间?季秫问:“你们有粥吗?我打包。” 季秫不但打包回来了粥,还有他们饭店据说是大师傅做的最好的红枣饼,绝对不是外面卖的成品枣泥,都是他们自己饭店打的枣泥,绝对有营养。另有佐粥小菜两碟四样,外加一笼鲜肉包。苏梦柳一看他一手一个提两个大塑料袋进来就知道他又胡买了。但打开后倒是满屋香气。 “吃吧,乖。”季秫把这些一个个小纸盒都摆在病床桌上,似乎季笙只要能把这些都吃了,他肯定就能放心了。 但当季笙真的沉默着喝完一大盒粥,吃完一笼肉包,小菜几乎全吃完,连一份十二个巴掌大的红枣饼也吃下去两个还想拿第三个后,季秫和苏梦柳说什么也不敢让她吃了。 “留着当点心吃啊。”季秫把红枣饼给合上了。 苏梦柳摸了摸季笙的胃,发现也没吃撑才放心了,她本来看季笙一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不哭也不害怕,以为这孩子还没反应过来,但看她这么有胃口,又像是个好兆头。 ——看来当时是笙笙跑掉了。 她抱着季笙摸摸她的脸,她的头,季秫把垃圾扔了回来见状也过来抱她们娘俩,一家三口抱在一块。 季笙突然想起今晚没办法去当家教了,跟苏梦柳要手机。 “你要手机干什么?给谁打电话?”苏梦柳把手机给她。 季笙找到姚东海的号码,拨过去说:“我今晚没办法去做家教了,找个人替我去。” 苏梦柳哭笑不得,但也很欣慰,孩子就是孩子,心又干净又天真。 姚东海接到电话时已经发现季笙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她跟贝露佳两人轮着给季笙打电话发短信都没回应,已经开始发毛了。一接起电话就连声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们一回来你的东西都不见了,你家里出事了?” 季笙就说奶奶病危了,她昨晚回家后家里接到电话了,现在正准备去看,家里父母都请假了,她也请了个长假,因为不知道这一去要花多少时间,估计要花上一个多月。 姚东海明白了,说:“哦,那也对,不然你这一来一去的,估计也没时间复习,那还不如直接参加补考呢。那行,就是你这一点动静都没有,把我们吓了一跳。”她听季笙的声音非常平静,就是有点太平静了,更像死气沉沉的感觉——一点都不像她。 季笙说家教的事,问她和贝露佳愿不愿意代教,不愿意她就直接打电话给家教学生的家长了。 姚东海问贝露佳去不去,贝露佳摇头,她又不缺钱,“手机给我……季笙?别太难过了,老人都有这一天,这次去好好尽尽孝心,好好把老人送走就行了,我奶奶当年去世的时候我还去烧纸磕头呢,她和我爷前后脚走的,就差了两个月,我们那边都说这是老太太不放心老爷子把人给带走了……” 姚东海拍了她一下,把手机抢过来了。知道的是她在安慰人,不知道的这话说的多不吉利! 苏梦柳听那边有个女生关心的一直嘱咐季笙,而季笙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也一直点头回应,这通电话讲了快二十分钟才挂。 “你朋友挺关心你的。”她轻轻抚摸着季笙的后脑勺说,看她还要打,就把手机拿过来说:“要给家教那家打吧?我来打,你躺下歇会儿吧,刚起来别太久。” 季笙乖乖躺下,苏梦柳替她掖好被子,拿着手机出去打,就看季笙的脸对着仙人球那个方向,不时的用手去碰仙人球,好像在抚摸它的刺。 关老师的爱人,赵梅萍来的时候带了一保温瓶炖好的鸡汤,她看到苏梦柳在走廊里就加快脚步过去,小声说:“我给孩子炖了点鸡汤……孩子现在怎么样?” 苏梦柳刚挂了电话,赵梅萍看得出来她现在的神情不像早上那么紧绷了,看来是有好消息了。 “刚才人已经醒了,还喝了点她爸给她买的粥。”苏梦柳领她进去,赵梅萍伸头一看,轻手轻脚的过来,摆摆手说:“睡了。” “刚起来,累。”苏梦柳说。 “让她睡吧,没事就好。”赵梅萍说,两人就搬个凳子守在床边,看着点滴。 季笙的梦里是一片平静,没有梦,没有任何东西,就像最深最安静的梦乡。 只有仙人球的信息不停的向她传递: ——有两个敌人! ——刺他们!刺他们!刺他们! 季笙在梦中安抚它:她们不是敌人。但这没有用,仙人球从之前就一直处在非常严重的警戒状态,除了季笙外,所有出现在附近的人,它统统当成了敌人。之前它把季笙叫醒时,就是它想攻击当时在季笙身边的苏梦柳。 季笙:她们不是敌人。 ——敌人已经被消灭了。   ☆、第三十五章 季笙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长,醒来时已经十点了。医生已经换班,她的水还剩最后一瓶,据说要打到两点了。季秫回家,明天要跑单位请假,还要去苏梦柳的单位递假条,今天晚上她陪着季笙。 “医生给你开了安眠药。”苏梦柳拿不准给不给孩子吃,她这一觉睡得太长了,要是个正常人,现在肯定不想睡,“想不想尿?妈扶你去厕所?” 单人间里有卫浴,还有一个小冰箱和小微波炉。苏梦柳推着点滴送季笙去上了个厕所后问她喝不喝鸡汤,“是你关老师的爱人送来的,喝不喝?” 见季笙点头,苏梦柳给她盛了碗汤,还挟了个鸡腿,下午吃剩下的红枣饼也拿过来,“还有牛奶,你爸走之前给你买了面包,要是不想吃这个,还有水果。” 只是一下午时间,病房里各种吃的喝的已经堆满了。季笙睡着的时候,关老师和葛副校长又来了一次,听说孩子醒了,都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苏梦柳说暂时想让孩子先休息,不想让警察来问这问那,葛副校长说:“没事,这个没关系,警察现在正在学校里查,已经把监视录相给调走了。一切都以孩子为重。” 葛副校长还去收费处查了下账单,虽然只住进来一天,但半天ICU加上脑CT和化验的费用已经不少了。不过五万块也不是个小数字,显然还能撑上几天。葛副校长让把关老师垫的一万块先取出来还给他,关老师要推,葛副校长说:“拿着吧,你要是想给,就自己给孩子家长。医院账单这块还是清楚点好,好给学校报账。” 关老师就拿给苏梦柳。 苏梦柳不接,说这不是钱的事,暂时先不说这个吧。 季笙虽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后续的事也麻烦得很,接下来就是学生和学校之间的扯皮了。苏梦柳对学校不说有敌意,但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感。她不想接了这钱,反倒理亏。 关老师就买了些东西送来,水果和鲜奶都是,还有一篮鸡蛋,关老师说:“学生会把这个蛋打在电热杯里,做荷包蛋吃。这里吃饭不方便,给孩子加个餐吧。” 季笙慢慢吃着,苏梦柳在一边替她看着点滴,默默看着她吃,她就愿意这么看着孩子,一眼不错。可是看着看着,她发现季笙吃得虽慢,可好像胃是个无底洞一样,吃起来没个头。 她喝了鸡汤,吃了鸡腿,剩下的红枣饼一不留神就剩一个了,苏梦柳刚才拿过来放在床头柜上的盒装鲜奶(500ML),她已经喝空了。 苏梦柳吓了一跳,“你这孩子怎么跟不知饥饱似的?”她再去摸她的胃,发现还是没有撑起来的样子。 “撑吗?”苏梦柳都想去问医生开点消食片了。 季笙摇头。 “那你什么感觉?还没吃饱?还能再吃?” 季笙体会了一下,点了点头。 苏梦柳却不敢让她吃了,按响护士铃把医生请来了。 医生已经换班了,这是另一个。他接班的时候就听说了新进来的这个病床是出了什么事,所以进来后怕让病人受惊,就站在门口跟苏梦柳聊,听完后才进来温柔又小心的对季笙说:“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我姓王,让我给你看看吧?” 得到季笙允许后才掐着她的手腕测脉搏,又在期间引着她说出自身感受,比如冷吗?热吗?睡久了身上累不累?头晕不晕?刚才睡醒起来渴不渴?想不想上厕所?有没有尿意? 苏梦柳听得云里雾里,王医生问完后笑着说季笙好好休息,既然睡了那么长一觉,现在看看小说漫画电影,上上网,干什么都行,就是声音别太大,别的病房的人都睡觉了。 他出来后,苏梦柳也跟出来,“大夫,我孩子这是怎么了?” 王医生一开始听说季笙吃了这么多远超出她原本食量的东西后,担心她有点植物神经紊乱,所以才问了那么多,但问下来又觉得她的反应都挺正常的。他不敢把话说死,就道:“我让精神科的人再来一趟。” 十分钟后,季笙又被另一个医生问了一遍,这个医生问了更多问题,比如季笙现在心情如何,平时喜欢听什么歌?看到仙人球后又说,“你喜欢种花啊?”然后这个医生很健谈的聊起了他家都种了什么花。 谈了二十多分钟以后,他笑着拍拍季笙的头,看她没躲开,也没有面露厌恶之情,出来对苏梦柳说,“孩子挺好,挺正常的。” 发生了这种事,怎么可能挺好的? 这个医生也说不清,但他说从季笙的表现看,她现在的心里非常平静,“人是会自我保护的,所以她很有可能把之前发生的事都给掩盖住了。” 苏梦柳听不太懂:“你是说她把那事给忘了?” 医生说:“不是忘了,而是把感觉给关起来了。就像拿个罩子把它给罩起来,然后她就接触不到它,也不会去感觉它。”医生说人对发生的事的感觉其实是一遍遍的回放的,高兴的回想起来会更高兴,生气或愤怒在回放中更愤怒,悲伤的更悲伤。人如果不故意去回忆一件事,那它就等于是已经途经过的风景,人像列车一直往前,当然不会再看到那时的风景了。 “她记得发生的事,但她现在就是不去想它,也不去感觉它。可以这么说,她‘假装’她忘记了。” “这是好还是不好?”苏梦柳总觉得这像个定时炸弹,不是说这种时候就应该让她勇敢面对吗? “暂时看来是好的,因为发生这种事,我们都不知道她到底受了多深的伤害,就算身体上的伤害可以痊愈,心里的伤害是看不到的。她现在把这件事‘忘记’,才能继续正常的生活,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医生说。 苏梦柳送走医生,心怀不安的回到病房。她看着季笙拿着手机在刷微博,上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的孩子像一个看似完好,实则有了裂纹的玻璃瓶。 让她心如刀割。 季笙现在等于是继续留院观察中,每天输水、抽血化验,除此之外就是被勒令躺在床上休息。三天后,连水都不输了,她就跟苏梦柳说想回家了。 “老在医院待着干什么?花那么多钱。” “你放心住吧,你们学校给了钱,账户上多着呢,你现在也就每天抽个血化个验,再加上床位费,省着呢。我今天去查账,够你再住两个星期都富余。”苏梦柳说,“这个电影看完了?再挑一个接着看吧。” “不会真住两个星期吧?”季笙吓了一跳啊,可苏梦柳不理她,她只好在网上百无聊赖的再挑一部电影看。 这时医生又来查房了。还是那个精神科的医生,他似乎对季笙特别关心,一天没事能跑四五趟。 苏梦柳是很感动的,一来就跟他躲出去说“悄悄话”。 季笙都怀疑她妈是不是怕她神经了。 ——不过她心里的确沉甸甸的。只要一想到还躺在那个沟里的尸体…… 想得多了,她也知道“毁尸灭迹”是不可能的,如果真问到她头上了,她就只能说不知道。反正从表面看,秦风是自己摔死的,就是特别不巧,一摔就把脖子摔断了。 不过她也想,照那些野草和树兄的说法是要“吃”掉尸体…… 到今天都没警察来问她,是不是那些人找到的尸体已经快变成“骷髅”了啊?哪怕只被植物吃掉一半,那也不会像是前几天死的啊。 那要这样,那这件事就彻底跟她无关了? 门外,苏梦柳说:“她这几天别的不说,就是一天几乎要洗三四次澡。如果我不拦着,可能次数还会更多。有时她进去上厕所,一会儿我就听到她打开淋浴了。” 医生点头说,“这也是个反应。情况发展还是比较好的,这表示她现在已经渐渐被当时的事件影响了。” 之前苏梦柳和医生都担心季笙会把这件事一直压抑在心底。短期内看,似乎这更有利于她的恢复。但长期来说,把激烈的情绪一味压抑下来并不利于心理健康。还是应该让她发泄。 “照你的说法,她醒来后没有哭,也没有表现出害怕、恐惧,这都是不正常的。”医生说,“发生这种事后,见到家人,安全了,心理上应该有一个释放期。她现在就没有。” 苏梦柳担心的点头,医生说,“仔细观察,我给她开的安眠药暂时不要吃了,如果她晚上睡不着,家长可以陪她一起睡,拍拍她,哄哄她,像小时候一样,给她营造一种安全的氛围,让她有安全感,让她觉得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了,坏人不见了,再也没有危险了。” 苏梦柳:“谢谢医生,麻烦您了。” 医生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们是不是还没通知警察?” 苏梦柳一直逃避这件事,警察那边没有找她,她也就不去管。从她的角度来说,非常希望他们一家都能忘了这件事。但理智又让她清楚的知道,应该把那个人抓起来,告他,让他坐牢,好给季笙报仇! “我看她现在的精神还不错,不如就让她见见警察吧。”医生说,就像人看到医生会觉得安心,看到父母也会安心,看到警察同样会有安全感。 葛副校长也对这个案件的进展非常关心,几乎是一天一个电话。G大所属的派出所的指导员接到电话就苦笑,“这个案件我们已经移交上级了。” 葛副校长惊讶:“为什么移交了?” 指导员说我们这边警力不足,上级认为我们侦办这个案件有一定难度,所以就移交了,“证据什么的都交过去了,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快侦破!” 指导员挂了电话长叹一口气,旁边的小女警说:“又是G大的人?他们也挺着急的。” “没办法不着急啊,这种事情通常都不会只发生一起,这回等于是逮着了,暴露了,谁知道是不是有女生被施暴后自己回去了?隐瞒了?没有说?或者失踪了?”指导员说,“再说还有别的问题:比如真是外来人员做案吗?这种发生在高校中的犯罪,是自家人做案的可能性也很高。可能是学生,也可能是老师,校工。你说G大能不急吗?” 小女警说,“那现在证据多吗?能找出嫌疑人了吗?” 指导员摇头说,“不好说啊。首先那是个开阔地,不管是学生、老师还是外来人员都可能从那里经过。再加上一头临着校门,一面是学校的围墙,进出都方便。”潜入和逃跑也格外方便。 “是个惯犯?” “有点像,挑的这个地方很有迷惑性。”指导员说,“还有就是他们报案太晚,前一天晚上案发,第二天下午咱们才去现场,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了,很多东西都不好说了。除了受害人的一双鞋可以确定外,还有那一袋书不知来历,提取的那两个鞋印就很难说跟这个案件有没有关系了。” “可以叫受害人指认嘛。”小女警说。 指导员笑着摇摇头,叹道:“发生这种事,不能强迫要求受害人出来指认作证,万一刺激坏了怎么办?先等等吧。不然主动去,人家也可能有所隐瞒。等她想找我们了,那就是有话想说了,这时得到的信息会更多一点,也会更可靠。” 正说着,电话响了,小女警接起来:“喂,槐花路派出所你好……哦,居哥!在,在,就在我这儿呢!”她赶紧把话筒塞给指导员,道,“居朝东!” 指导员接过电话,“老居啊,怎么了?哦,受害人家长给你打电话了?那就去……我就不去了吧……那行,那我跟你走一趟吧。” 居朝东带着人是穿着警服到医院的,虽然两人没戴帽子,但看起来也是威风凛凛,正气浩然。 季秫和苏梦柳都陪在季笙身边,如临大敌。 居朝东笑眯眯的说:“咱们就随便聊聊,别紧张。” 他跟季秫差不多年纪,一笑就显得和蔼。他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对季笙说,“从头说?孩子你多大了?” 姓名、年龄、籍贯……居朝东从季笙自己一路问到季秫和苏梦柳,季笙说出季秫和苏梦柳的出生年月日后,居朝东一边记一边开玩笑道:“是个孝顺孩子啊,我家孩子跟你一样大,他都不记得我跟他妈的生日。” 当一问一答已经成了居朝东和季笙之间的“游戏规则”之后,居朝东开始问季笙那天晚上的事了。 “你是几点从家教的地方回来的?”居朝东翻过一页,问道。 “九点半准时下课,然后我跟学生和学生家长又说了几句话,到车站时是九点四十五,车很快就来了,没等多久。路上也很顺,几个站都没人上车,也没等红灯,到学校时我没看时间,但应该还不到十点,或者十点过五分吧。”季笙是边回忆边说的。 居朝东却在“到车站九点四十五”上做了标记:她当时应该看了时间,所以这个时间点,她非常确定。可能只是顺便看的,也可能是别的原因看的。 “后来你就直接进学校了?”居朝东似乎问了句“废话”,这个问题特别没有意义,似乎并无特别的指向。 “……嗯。”季笙顿了一下才点头。 居朝东又在这个问题上做了标记:有所隐瞒。 接下来他又问了几个问题,但对季笙在什么地方遇上的“坏人”却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两句。 季笙说是走到一半他冲出来的,然后就把她拉到了小树林里,最后她挣扎逃走了,那人有喊让她别跑,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你看清他的脸了吗?”居朝东仔细看着季笙的表情问。 “没有。”季笙很快摇了摇头。 居朝东就没有再问,然后他又拿出几张照片来,都是当时在案发现场捡到的东西。那双白色皮凉鞋很快被认出来了,果然就是季笙的,还有她的书包。 “这个呢?”居朝东指着一个黑色垃圾袋问,“里面都是书,是你的吗?” 季笙点头说是。 “都是什么书啊?”居朝东问。 季笙说是考四六级用的词典和卷子以及复习资料。 居朝东点头,笑着说都确定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们了,还有等季笙出院后,看什么时候方便,去帮他们指认一下案发现场,“这是为了确定收集到的鞋印是不是跟本案有关。” 苏梦柳和季秫一起把人送出医院。居朝东一个劲的说留步,留步。 季秫出来就叼上了烟,他这几天几乎都是每天三四包烟,他这样让居朝东有些同情。现在家家都是一个孩子,说实在的,孩子出事真跟剜父母的心一样。 “查得怎么样了?有线索了吗?”季秫问。 “具体的不能透露,但我们正在审查附近几个路口的录相。”但效果很不好。G大不是在市中心,它周围几乎全是村庄。马路上的监视录相的作用几乎就等于零:那人可以不走马路啊。要是真有这么一个犯人,他逃走时没走马路,走的小路,走田里头,更甚者他就是附近的村民,如滴水入海,根本找不出来。 他们现在是怕这个人不是第一次作案,或者不会只作案一次,他们需要在他再作案前抓住他的马脚,以免有更多人受害。 单就这一个案件来说,由于受害人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其实并不算一个重大的刑事案。不过考虑到它的社会影响,可能会是个连续案,局里才会这么重视。 本来居朝东都有点觉得没路走了,但见过受害人后,他反而发现了线索。 他跟指导员一起上了车,指导员说:“……怎么样?”他也是个老警察,最重要的是初期收集证据就放在他的所里,所以他很清楚,那个黑塑料袋里的书根本不是四六级词汇和卷子,而是一堆过期报纸杂志,以及一些《成功人士的秘诀》这种书。 ——受害人在说谎。 居朝东发动汽车,“她应该认识嫌疑人。” 指导员说:“难不成这不是无差别犯案,而是寻仇?这小姑娘才多大?能有什么仇家啊?” 居朝东说:“反正接下来,排查一下她的社会关系吧。”既然是她认识的人,这至少就有了一个范围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PS:文中精神科医生的话是我胡说的,不要当真。警察办案的一切也是胡扯的,程序什么的可能都有问题,也别当真哦。   ☆、第三十六章 警察来过之后,这个病区也渐渐有了流言。苏梦柳出来进去都能感觉到周围好奇和窥伺的目光。她当机立断,带季笙出院。 目前季笙身上已经没事了,只是可能以后需要常回精神科看诊。苏梦柳和季秫商量过之后,就给关老师打了电话。 关老师很快来了,帮季笙办出院手续。当时存的钱没有花完的全都退了回来,关老师要拿这个钱和住院账单回学校报账,不过他也跟苏梦柳说如果他们家想要这个钱,写个收条就行,以后跟学校商量好了赔偿的事,到时再用收条抵去一部分就行了。 苏梦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直接拒绝了。他们连学都不想上了,哪里还会在乎这么一点点钱?不客气的说,接下来就是跟学校之间的事了,肯定要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的,要走法院还是怎么样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收了钱算什么? 关老师心里发苦,连忙说:“过两天,学校的几位领导想去看看季笙同学,不知道方不方便?” 苏梦柳不太情愿的答应了下来,知道早晚都要跟学校开诚布公的谈一次的。 季笙要出院了,已经是六月初的酷暑天气,她却穿着长衣长裤。下面是条咖啡色工装裤,上身是一件超级宽大的白雪纺衬衣,整个人罩得严严的,苏梦柳看到后背过身去,眼眶又红了。 这些天负责季笙的小护士听说他们要出院,特意过来帮忙提东西,回去后在护士站感叹,“那姑娘看起来特别有气质,特别漂亮,我见犹怜的感觉,真是……红颜薄命啊……” 329病房住了一个被那什么的女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听说还是在大学出的事,还引起了护士们感叹现在大学也不安全了,这种事特别多什么的。 进去查过房的护士也都过来说,“就是,第一次看到她我就惊呆了,那么漂亮的姑娘……” “你说人家是怎么长的?眉毛不是特别好,眼睛不是特别大,鼻子也不是特别高,组合在一块就是特别好看。” “估计是气质吧?进去好几次她都不说话,特别安静,她妈她爸给她切芒果拿牛奶,她也不说话,就往那一靠,看得我心都软了。”小护士捧心道,现在电视上网路上多少美人,可长这么大才碰上这一个,真是让女人看了都心动。 “气质好,人长得也好,看起来家庭也不错,就是命不好……”一个年纪大点的护士叹道。 刚才说得热热闹闹的小护士们顿时都不吭声了。 “红颜薄命。” “果然是红颜薄命啊……” 今天出院,季秫和苏梦柳都在,还有关老师的爱人赵梅萍也特意来帮忙。现在就看季家要不要追究学校的责任,真追究起来,关老师就是首当其冲,赵梅萍也是想现在多做一点,好让学生家长的怨恨少一点,到时能替关老师说两句好话。 下车时,季笙就捧着仙人球,她倒是想提点东西,可那三个大人宁可自己两手都提满,却一个都不肯给她。她只好拿着钥匙先上去开门,结果在楼下刚才碰到了邻居阿姨。 “哟,笙笙,你这个时间怎么不上学啊?” 季笙一下子就卡壳了。在学校能说奶奶病危,可这十几年的邻居就没法这么说了,人家知道她奶奶早就没了的。 幸好这阿姨问这一句也没打算让她答,而是抓住她的手左右上下的打量,“越长越漂亮了啊!你妈怎么生的你啊!怪了怪了!” 季笙想着这几天妈妈一直说她瘦了,就说:“是我瘦了吧?” 阿姨啧啧,这时苏梦柳他们也过来了。苏梦柳一看闺女被人拉住了,就替闺女解围:“笙笙,你说要去开门的,快去!” 季笙答应一声赶紧跑上楼了,听到身后那个阿姨还在跟苏梦柳说:“你们这是去走亲戚了?对了,苏梦柳,以前没发现笙笙这么漂亮啊!她去年还不是这样啊,这孩子长得晚?现在才长开?” 苏梦柳拿这种人没办法,陪着说了半天闲话才脱身出来,季秫和赵梅萍都已经上去了。她走到一半,季笙出来接她,去接她手里的提袋。 “去歇着,喝口水。”就剩两步了,苏梦柳就让她接过去了。 “我都躺了好几天了,没事。”季笙提着东西进去,季秫在客厅里招待赵梅萍,她想躲开,怕赵梅萍拉着她说话。 现在她还没办法面对曾经见过她当时模样的人,这让她开始考虑妈妈和爸爸说过的休学。 赵梅萍没有久留,她道:“你们收拾吧,我回头再来看笙笙。” 苏梦柳把季笙叫出来送客,几人一齐走到大门口,赵梅萍一直拉着季笙的手,跟她说:“好好在家休息,别的事都先不要想。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季笙的心重重的颤动了一下。 ——她不能克制自己不去想:是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才会遇到这种事? 如果她在校门口见到秦风后拒绝他送她回寝室呢?如果他们没有走那条人迹罕至的林荫路呢?只要当时她有一个不同的选择,那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 她一遍遍的去回忆,当时秦风要送她回寝室,她是不好意思拒绝,因为他是宋阳的熟人,又是特意替宋阳来给她送书。 ——可是为什么要不好意思拒绝呢?如果重来一次,她肯定会拒绝的。感觉不好的事就要拒绝,这是对自己负责啊。 而那条林荫路,或许她觉得自己更熟悉那条路,或者因为这是她的学校,所以她觉得不用太担心。可事实证明哪怕是在自己熟悉的学校,最熟悉的地方,坏人想伤害她的时候也是轻而易举的。是她太低估了坏人能有多坏,而她在面对坏人时是无能为力的。 现在事情变成这样,甚至还添上了一条人命…… 这个代价太大了。 现在人人都把她当成受害者,可季笙在无人时却忍不住的想,一个人死了…… 比起被秦风施暴,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死了一个人的事。精神科的医生的诊断还有父母的担忧她都知道,但她不敢说出实情,不敢说当时还死了一个人。在警察来的时候,她几次张嘴都不敢吐实。 ——如果被发现秦风死了的话,会被说成是她的错吗?她会被人告吗? ——如果他们发现秦风的尸体以远超他死亡时间的速度被植物吃掉,他们会发现寄生草的事吗? 最后她还是没说。她说不出口。等警察走后,她既害怕,又松了一口气。这样等秦风的尸体被发现,可能就不会有人会跟她联想到一起了。 ——可她的心底深处永远都会埋藏着这个秘密。 送走赵梅萍后回到家里,季笙变得更沉默了。苏梦柳看了一会儿,把她推到她的卧室说:“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吧。我之前在医院一直没空收拾。” 把季笙的行李从学校拿回来后就一直堆在她的房间里。看到季笙不发一语的默默收拾行李,苏梦柳偷看了一会儿才放下心,季秫也点头说:“让她有点事做,别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季笙把手机和笔记本都放在桌上插上电源充电,不一会儿手机滴哩哩响了,她一滑开,姚东海的抱怨声就传来了:“啊啊啊你好幸福啊!我们又要开大会了!” G大现在正在开展安全教育,请G大派出所的小女警给全校学生做报告,报告分两个方向,第一是念几个案例,当然全都隐去姓名来历时间,就说某地有某几个女生夜归在小巷子里被人抢劫强|奸,或某地某大学有人深夜摸进女生寝室强|奸、猥|亵,最后发现竟然是隔壁寝室的男生。底下嘻嘻哈哈,议论的声浪一波接一波。 老师们不是坐在上头听,就是在大礼堂里巡逻,让学生们注意听,回头还要写心得体会! 姚东海在偷偷刷手机,贝露佳坐她身边,跟旁边的人小声聊天。 “咱们学校林荫路那片好像给封了,我上次从那边过看到拉黄条了。你说是不是咱们学校出事了啊?”一个女生说。 贝露佳:“能是什么事啊?进小偷了?” 女生摇头,声音压得更低,“进小偷那也是宿舍或办公楼啊,哎我听说咱们学校前年好像财务室被盗了!丢了好几百万啊!” “哇!真的?找回来了吗?” 话题从这里就歪了,有几个人去讨论丢的那几百万了。 贝露佳转头跟姚东海说:“你说会是什么事啊?” 姚东海正在上学校贴吧,把一个贴子点开给她看:“是不是因为这个啊?” 学校贴吧里一个贴子说:危险化学品泄漏!! 我们寝室好几个人从林荫路那边走,都觉得好像有粉尘落到头发上和脸上,结果回去脸都烂了!还有人流鼻血!眼睛也不舒服了!这肯定是什么地方有危险化学药品泄漏!! 这种贴子一开始只有一两个,但随着受害人越来越多,开始受到校方的重视。 校方通报上级,很快环保局的人来了,经过调查说不是化学品泄漏。再经过多方调查,其中一份样本被送到了农大。 “宋阳,你来做这个。”司邦毅从老教授办公室出来就直接把宋阳叫来,把这个推给了他,“赶着要,快点啊。” 宋阳立刻动起手来,中午要去吃饭时,司邦毅还喊他:“哎!你做好了没啊!这就去吃饭了?” 宋阳已经假装跑太快跑出门了,回头喊了声:“已经做上了,下午四点结果就出来了!” 他一路跑到食堂,保健他们几个已经打好他的菜了,“来了,包身工。快吃吧。” 现在宋阳就是实验室的小可怜,一切打杂的差事都是他的,他还不能抱怨,每天大家走后收拾实验室这事也归他了,有时司邦毅他们结果出的晚,结束时都凌晨了,宋阳还不能走,要一直等着。特别是司邦毅,使唤这个小师弟使唤的特别勤快。 宋阳狼吞虎咽的吃着红烧肉盖饭,喷着米粒说:“可累死我了!” 保健几个都把自己的饭缸挪远点,他们都吃过了,就是在这里等他的。 “那你吃吧,我们先走了。”保健说。 三人站起来,丁琰走在最后,道:“对了,你多久没跟你妹子联系了?别不是已经把人给甩了吧?” 宋阳浑身一僵,头朝下磕在桌上。 保健嘿嘿笑,捣捣丁琰说,“别说他了,他弄坏了妹子给他的一个东西,现在不敢去见人家。” 宋阳抬起头可怜巴巴的说,“我想等我再找到一个再去见她……”所以他现在就算已经没了2.0,却还是隔几天去爬一次山,就是想找到另一株2.0. 丁琰推推他:“不至于,你这么长时间不跟人家联系,人家还当你想分手呢。快打个电话。” 宋阳自己是越拖越不敢打,被朋友推着,鼓起勇气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被按断了。 宋阳一脸“完了”看着手机。 丁琰他们也是满脸的“节哀顺变”望着他。 季笙按掉手机,继续看放在茶几上的照片。居朝东带着现场照片过来,想让她认认事发现场。本以为可能会很困难的。因为当时不但是深夜,又是在那种情况下,再加上受害人似乎有意隐瞒,居朝东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结果事情意外的顺利。 季笙指出了其中两张照片说是事发地,这两张是从不同角度照的,一般人绝不可能这么快认出来——除非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 居朝东拿出根烟,却没有吸,而是在手背上磕着,他没有看季笙,眼睛盯着茶几上的照片,不带一点个人色彩的情绪的问:“怎么认出来的?” 季笙指着出现在照片里的树说:“我认识这几棵树。” 居朝东:“你常去那里?” “我每天去那里晨练,偶尔也去背书。”季笙说。 居朝东轻舒一口气,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受害人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了。在发现受害人很可能认识嫌疑人后,他们的侦查方向自然会有所偏疑。然后就有人提出,如果是夜归的人是不可能走那条路的,因为那边的路灯在深夜几乎没什么用,那么黑的路,一般人都不会走。要回女生寝室可以走另一条树没那么多的路。 所以他们认为受害人很有可能是跟人在那里约好的,要么就是两人在约会。而且他们已经锁定了第一个嫌疑人,正是受害人的男友:宋阳。 但居朝东觉得这个推论简单粗暴了点,当然,如果真是宋阳犯案,那受害人隐瞒实情就能解释的通了,本来可能只是男友一时冲动犯下暴行,受害人不忍心告发他。 不过居朝东还是倾向再多看看,收集更多证据再说。 现在季笙的话倒是成功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在那么晚走那条路,因为她对那条路特别熟悉。普通人都会认为熟悉的路更安全,这是一种潜意识的心理。所以很多暴徒会尾随女子直到进入小区或楼道里再犯案,因为此时人认为“快到家了”,警惕性会降低。有的罪犯在问清受害人是独居后,还会大胆的直接挟持受害人进入受害人家里再犯案。 熟悉的人,加上熟悉的路,让这个姑娘放松了警惕心,最终不幸发生。 居朝东在心底暗暗叹息。他干警察已经有三十年了,见过的案件非常多,有很多都是在这种“不经意”间发生的,最让人扼腕。因为只要有一个选择不同,悲剧就有可能不会发生。而一旦发生,这将是两个家庭的悲剧。 居朝东收起照片,让季笙在笔录上签字。趁这个时间,他打量了几眼这个女孩。似乎比起上一次见面时没什么变化,她看起来冷漠得很,连脸上的表情都很少,却不显得讨厌,相反,她冷冰冰的样子只会惹人怜爱,让人想拼命让她开怀。 ——是个美人胚子。 这样的气质配上这样的眉眼,连居朝东都难免心软几分,想想看她还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有点不知所措也是正常的。隐瞒嫌疑人的事估计也是有顾虑。 居朝东走后,季笙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个台,虽然眼睛盯着,心里却在转着别的事。 ——她身上好像又起了一些变化。 在医院时虽然天天吃得多,但她的身形却消瘦了。苏梦柳还为此偷偷红了眼眶,但季笙知道她这不是瘦了,而是变“结实”了。“减一分则瘦,增一分则肥”这是用来形容美女的,但也可以形容极为健康的身体。她的身上似乎没有一分多余,也没有缺少什么。 季秫有一次看到季笙站在病房里还夸她“长高了”,他和苏梦柳像哄小孩子玩一样兴致勃勃给她量身高,发现她还是一米六五没变,但腿变得更修长、紧实,无形中让她看起来比真实身高更高。 脸型也变了,苏梦柳给她梳头时捧着她的脸蛋说:“乖乖变成瓜子脸了。” 季笙发现,她其实只是好像“多”了一个下巴。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太容易被发现的,比如她的指甲也变得更坚硬了。 苏梦柳现在对季笙有点像对待小孩子,给她梳头剪指甲。季笙还记得那天妈妈握着她的手左看右看说,“你的指甲长得好慢啊,这都一星期了一点没长。”然后轻轻给她用锉刀修修边,修完说,“笙笙的指甲很硬啊,这点像妈妈。” 季笙听了后心里记住了,自己偷偷剪,发现要很用力才能剪得动。 她给自己拍了照片,跟以前的照片对比,两张照片里人还是那个人,眉眼鼻子嘴都没怎么变,但就是不一样了,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五官和脸型小小的调整了下。 今天居警官对她的态度也比上次更和气——刚才她明明感觉到了他的怀疑,可在最后送他出门时,他又变得温柔了。 季笙不知这种改变到底最后是个什么结果。 电视里的播音员轻快的说:“……经过调查,G大林荫路附近落下的‘粉尘’其实是树叶上生出的某种生物碱……有关专家表明,植物会自已分泌出生物碱用来杀死害虫,哪怕是无毒的树也能分泌出带有毒性的生物碱……最奇特的是,同一地区内的不同树种都有可能同时分泌生物碱,它们之间会相互影响……”   ☆、第三十七章 姚东海在电话里说:“你真牛,这就不参加考试了?打算回来补考吗?十几科呢,回头你看得过来吗?不过补课监考好像不太严。听说有的科目补考是原卷,要不我考完给你划划题?” 季笙:“……好,别太麻烦你。” “这有什么麻烦的?万一我也补考呢对不对?行了,不耽误你了,挂了。”姚东海挂了电话,跟贝露佳做了个沉重的表情说,“听着特别没精神啊。” “谁家长辈去世也不可能笑嘻嘻的吧?虽然是个没怎么见过面的长辈,也是她爸的亲妈。”贝露佳回忆道,“我记得我特别小的时候去参加葬礼,大人跟我说一声哭,我就扯着嗓子干叫来着,当时还记得前面有个小姑娘哭得特别惨,我哭不出来,一看她哭,最后我也能哭出来了。” 姚东海把书翻得哗哗的,“我看我也直接参加补考得了……”看不进去啊。 前一段日子,关老师和葛副校长又来了一回,说可以一口次补偿给季家十万块钱,也可以日后给季笙保研,只要她还在本校上,那日后不管她想读哪个专业的都由她挑。还有如果她想跟着本校的老师读,当然是保她一定能上,再不行G大还有两个兄弟学校,有喜欢的专业也能调剂一二,反正就是要么给你们钱,收了钱就保证不告学校,以后也不要提起此事,也可以保你前程无忧。当然想两边都占着就不太可能了,如果选了保研,那只能再补偿三万块。也就是季笙在医院没花完的钱,补个整给她。 季秫和苏梦柳都觉得学校有点欺负人。本来还觉得学校在处理这件事上是很积极的,印象不错。但这种二选一就给人侮辱人的感觉了。不是说季家就死要钱或怎么样,但至少态度应该比这个更好一点吧? 葛副校长是亲自带了礼物来了,叹气说:“学校给出这个处理意见,我知道家长可能不太满意,但学校也不可能再让步了,这方面也不是我一个说了算,我也很为难。咱们先把这些旁枝末节给放到一边,只考虑怎么对孩子更好,是吧?要我说呢,这个钱,不管多少你们都留下,给孩子买点补品。保研这个,我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G大在本省也算是个不错的学校了,更别提我们学校一直都积极搞对外联络,去年还跟港大那边做了个交换生计划,季笙如果有这个意思的话,我可以在这里打包票,如果她想去港大,我可以保证一定有她!到时如果港大那边不给奖学金,我们学校可以给一部分。” 季秫和苏梦柳都知道季笙的成绩也就是在中上流,以前也想过家里送她去留学,但如果有学校推荐,似乎更好?两人此时都迟疑了,一起看坐在旁边的季笙。 关老师主动说:“季笙,你自己怎么想的呢?如果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 季笙很突兀的说:“能让我读农大的研究生吗?” 葛副校长祭出港大的招牌来,以为这肯定是克敌致胜的法宝了,没想到季笙竟然只想去农大,他微笑道:“你喜欢农大的哪个系?有喜欢的教授?你要想去,我帮你问问。” 不过季笙说过了一句就不吭声了,葛副校长也不急着立刻说定此事,把钱和礼物留下后,就和关老师告辞了,“正好是暑假,你们带着孩子出去散散心,有什么事都可以等开学后再说。季笙,再见。”葛副校长说。 下楼时,葛副校长问关老师:“这孩子想上农大?我怎么记得农大当时分数还没我们高呢?” 关老师失笑道,“我听说她交了个农大的男友,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葛副校长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点头说:“行啊,也好,这样挺好的。要是她真想进农大,咱们这边也方便。”G大与农大相临,两个学校关系本来就不错,送个学生进去轻轻松松的。 关老师想替季笙多争取一些赔偿,道:“她要是选农大,学校看看是不是多赔点钱?三万确实太少了。”三万?打发叫花子吗?关老师当时看到就想说你好歹给个十万八万的,尼玛系主任买辆车三十万起,轮到学生出事赔点钱扣扣索索。 葛副校长皱眉说:“……我看看吧。其实可以先帮她催催保险,他们进校时不是买了保险?” “那我去催催?就把他们扯皮……”关老师说。 葛副校长说:“你不用去,叫老钱去,当时这保险是他联系的吧?他跟那保险经理熟,让他去。” 关老师和葛副校长走后,苏梦柳和季秫根本没有在家继续讨论这件事的意思,他们的假已经请下来了,打包好行李,坐上飞机出发了。 第一站,杏花沟。 苏梦柳和季秫不想让这种事破坏旅行的情绪,所以在途中也没有再提起,而是拉着季笙说到了杏花沟怎么玩。 杏花沟是个刚开发的小景区,据苏梦柳单位去过的人说挺漂亮的,最重要是人少。而且那边的农家院为了拉来游客,服务特别好,收费还少。 在商量去哪里旅行时,苏梦柳和季秫让季笙随便远。苏梦柳说如果想去购物,想出国,那就先去出境处办护照,要等上一两个星期才能走,不过想去哪里都由季笙选。如果不想那么麻烦,想这就出去玩,国内的景区倒是说走就能走。 “都听你的,笙笙,看你想去哪里都行。”苏梦柳说。 季笙对出去玩的兴趣不大,倒不如说她是顺从父母。父母想安慰她,想带她出去玩,那她就听父母的。所以她对出境游的兴趣不大,所以选了杏花沟。 季秫说:“要是想看山水风景,要不要去爬泰山?”他想爬爬泰山,走锁道,体会一下上青天,据说这个特别能锻炼人的精神和意志,说不定正对季笙的症呢? 他和苏梦柳都发现,自从出了这件事后,季笙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以前就是每天傻乐,从来存不住心事,现在却变得一天都难说一句话。听她妈说不叫她,她能搬个凳子在窗户前坐一天晒太阳,也不上网,也不玩手机,倒是那盆仙人球不离手。 这样下去,他们还真怕季笙精神再出问题了。 季笙对泰山的兴趣不大,她在很小的时候去过一回,不过没爬上去,当时的事都记不清了,就记得越往上走越冷。但她也答应了,说去泰山也行。 “那就定下来了,咱们先去杏花沟,再去泰山。从泰山下来后,先去看你叔叔他们,再去你舅舅家。”苏梦柳说。 之所以要先去旅游再去亲戚家,那是因为还不到正式放假时间,把季笙带到亲戚家就不好解释了。发生在季笙身上的事,就算是亲戚也不能说。 坐上飞机后,空姐提醒关手机,季笙拿出手机来,刚好一个电话进来了。 宋阳。 季笙条件反射的把这通电话给按了,然后就好像害怕看手机一样把它给塞进了包里,到下飞机都没拿出来。 宋阳看着又被按掉的通话,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前段时间有四天没有联系季笙,后来再想联系就找不到人了。他在朋友圈问季笙的好友,姚东海说:“季笙奶奶病危了,你不知道?” 宋阳就知道糟了。怎么会这么巧呢?他问丁琰这种情况怎么办,丁琰说:“赶紧道歉啊!就说老教授催你的论文,你写论文写忘了!“ 宋阳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给季笙打电话,他怕短信不够郑重。可季笙不接他的电话,可是也没把他拉黑名单。保健他们都说这就是等他道歉的姿态,“妹子生气了,等你哄呢。你多哄哄,多拨几个过去,别嫌烦。妹子哪有不作的?作起来什么样都有。” 宋阳倒不嫌烦,他就是止不住的担心害怕。要说以前季笙老发随手拍的野花野草给他时,他们就说他被妹子调|教,所以季笙怎么作,他都觉得正常。现在只是不接电话,如果真像保健他们说的那样,那倒简单了。 他就怕季笙是想跟他分手。 罗亚男听完想了下说,“那再给你介绍一个?” 宋阳从兄弟这里得不到有用的指点,只好锲而不舍给季笙打电话,心想真要把她烦得打回来骂他也行啊,只要她打过来,他就立刻道歉,怎么道歉都行! 他握着电话想,要不过十分钟再打一个?打得多了会不会有反效果? 正想着,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是个没存的本地座机,期待的想是不是季笙打的?接了后才想到姚东海说季笙已经不在本地了。 “喂?宋阳吗?我是派出所,我姓刘,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报了个入室盗窃案?我们进行案件汇总,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你?” 刘鲜是今年来的小警察,刚从警校毕业,有着满腔的热情和使不尽的力气。居朝东觉得这小伙子有活力,就把调查宋阳这边的事交给他了,看重的就是他年轻,跟宋阳这样的大学生应该很有话聊。调查季笙家庭和学校的事交给了另一个资深的女警,走街串巷跟大爷大妈们聊天当然是女警给力。 这个案子的级别已经降下来了。不过还有三个月的缓冲期,三个月内要是没有另一个发生在附近高校的这种路遇QJ案的话,或者就算发生也找不到两个案件之间的联系,那就能定性这个案件属于激情作案。而不是连续案。 刘鲜接替居朝东成了这个案件新的负责人,没想到头一遭独立办案就撞上这种大案,可把他给激动坏了。不但立刻把宋阳曾经在他们所报过一个入室盗窃案,还以两个案件相隔时间很短为由,认为这两个案件是有联系的。 “既然521案件的受害人有可能跟嫌疑人认识,是熟人作案,那有没有可能这个盗窃案也是同一人所办?”刘鲜认为现在哪个小偷就为偷一个拼机的主机入室啊?这提前也不踩个点什么。 “可能小偷认为宋阳有钱呢?现在单身学生也有钱啊。”居朝东故意这么说。 刘鲜卡了壳,于是决定亲自跟宋阳接触一下,到他家里去看看。 “你一个人住这里啊?”刘鲜进屋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宋阳租房的这个小区算是新建小区,95年的房,二室一厅,他一个人全给租了。要是被小偷认为这是个富二代也是有可能的啊。 但进去后就发现这屋里挺坑人的,几个屋几乎没几件家具,床、柜子和桌子还是房东的家具。桌子上有个显眼的新主机,刘鲜上前看看,宋阳说:“这是我又配的,四千多。” “你原来配那个多少钱?”刘鲜说。 “那个上八千了,当时刚入学时配的。”宋阳说,当时那个是想玩游戏,特意配了个好的,再加一个27寸的屏,整个下来一万二左右。“不过用了好几年了,也都差不多不值钱了。”宋阳还是挺可惜那个主机的,用着熟,再不值钱也没过时啊。搞得还要重新配。 刘鲜就几个屋转过来,看到哪个屋都有各种大小的花盆,种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植物。倒是有一盆雏菊是摆在桌上的,极为茁壮可爱。 “你这花养得挺好的,怪不得是农大的学生。”刘鲜说。 宋阳顺着他的目光看桌上那盆雏菊。 这盆雏菊就是被2.0寄生过的。它被小偷揪掉了一大半的叶和花,根被暴露在外超过十二个小时,但在他把它重新种到盆里之后,两个小时就恢复过来了。 他还记得那天半夜,他怕它撑不过去,打着手电筒进来看,竟然看到原本凄惨的花叶已经缓过来了,被揪断的叶茎也直了起来,不细看都不知道它是曾经受过伤的。到了第二天下午四点,仿佛被咬了一口的地方已经开始冒出新叶。第四天,它已经重新长满一盆,并开出了十几个花苞。 现在它比它所有的“兄弟姐妹”长得都好。宋阳试着这一盆再次分盆,却发现这次分盆后,每一株都长得很好。 跟之前完全不同了,就像这一次它们每一株都喝了加速剂。 宋阳怀疑,2.0应该是真的被小偷给揪走了。但它留下的东西却成了这盆雏菊的营养剂,因为是全株吸收,所以它们都获得了养分。所以再次分盆才没有出现2.0寄生时的情况:只有一株获益。 ——那如果把它跟别的花种在一起会怎么样?是会像2.0一样吃掉营养? 他把3.0的其中一株跟别的正常雏菊种在一起,果然又发生了抢水分抢营养的事。看来3.0有着跟2.0一样霸道的特性。 虽然3.0不是原株2.0,但这意味着他的研究可以继续下去。宋阳松了一口气,这也是他敢联络季笙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季笙那边也出事了,他真是后悔得不得了。 刘鲜跟宋阳聊得很high,两人聊过配机子的种种心得后,刘鲜又跟宋阳请教了一下养花的秘诀,因为刘鲜爸爸养菊花总是有虫子,菊花梗上爬得密密麻麻,想知道有没有什么低毒有效,家庭使用比较安全的除虫方式?他们家现在是用烟头泡水。 两人之间气氛越来越好,刘鲜就进入正题说:“对了,发生盗窃案那几天,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你都跟我说说。” 宋阳冥思苦想,连等公交车时觉得自己身后有人,那个拿着泡面碗乞讨的乞丐不像好人这种“疑点”都说了。 刘鲜哭笑不得,提醒他:“这种事,有时也有可能是身边人不经意透露了什么,你说说你认识的人。” 宋阳那几天就是赶论文,而且知道他赶论文的人还不少。比如保健他们帮他买饭,还有就是秦风。 “秦师兄是B市的,到我们这边来跟我教授学习,现在已经走了。他这个人挺好的。”宋阳说。 刘鲜眼里一亮,“走了啊?几号走的?” “21号吧?我们教授跟他说过后,他21号就没来了,估计是已经走了。”走得太突然,不过考虑到秦风跟他们实验室人的关系,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宋阳也不太想看失败者的嘴脸,倒是老教授有些唏嘘,说本来还想叫他们一起吃顿饭,一酒泯恩仇。 连木淑娟都私下跟宋阳说:“敬谢不敏。”可见大家都觉得他这么走了挺好的,省了事。 刘鲜后面的话题就都集中在秦风身上了,特别是知道他跟实验室的人关系都不太好,等于是被赶走的时候,更是双眼发亮,语气都变了。 宋阳慢慢也发现事情不太对,这话说的就有保留了。一个小小的盗窃案,他还不至于要把这事按在秦风头上,就替秦风说了两句好话:“秦师兄一直跟我很不错,一直挺照顾我的。” 刘鲜:“你们私人关系不错?” 宋阳:“是啊,以前我们寝室一起吃饭还叫上他了呢,还有我朋友她们寝室。” “女朋友啊?”刘鲜露出“我懂”的笑容,心底替眼前的宋阳难过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这算是引狼入室了。 宋阳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秦风有重大嫌疑。”刘鲜把报告放在居朝东的桌上了,一切都串起来了。 秦风可能是因为被赶回去而心怀怨恨,但他没有去找跟他一直有矛盾的司邦毅报仇,而是找跟他关系不错的宋阳报复。原因很简单,宋阳和他的女友对秦风没有警惕心,他的报复更容易成功。 有时干警察久了就是容易影响三观。刘鲜写完报告都觉得要真是这秦风干的,这家伙真是个货真价实的混蛋了。人家对他好也成了他选择报复对象的原因之一了,玛蛋! 居朝东看过报告,对刘鲜点头说:“有点意思了。可以照这个方向查下去。” 周末,刘鲜就自掏腰包直扑B市,秦风老家。 周一,他风尘仆仆,两眼冒贼光的回到派出所,在食堂堵住正在剥茶叶蛋的居朝东:“秦风逃跑了!”畏罪潜逃!板上钉钉是这小子了!这么快就逮住他的马脚,刘鲜简直脚下生风,都要飞起来了。 居朝东嘴里塞着半个蛋,一边点头让他坐下,一边招手让那边盛饭的小妹拿套公用餐具给这小子盛一份饭过来。小妹对刘鲜这个年轻小警察印象很好,给他盛了满满一碗八宝粥,包子、花卷、油条堆成山,外加两个茶叶蛋和一大筷子咸菜丝,还特意把餐巾纸给拿到这张桌来。 居朝东对比自己八分满的粥碗和一疙瘩咸菜丝,“……” 刘鲜已经迫不及待的汇报起来了:“……秦风根本没有回B市,他父母根本不知道他要回来了。而他的学校也没有见到他去报道,他以前的教授也说没见过他,连电话都没有。” 居朝东:“那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哪里?” 刘鲜卡壳了。 居朝东两口喝完粥,说:“你直接去B市了?” 刘鲜:“……啊。”他发现他做错的地方了。 居朝东:“那他最后一次出现到底是在本市还是B市?如果他当时根本没往B市跑呢?”天南海北哪里都能跑,聪明点的嫌疑人根本不会往老家跑,他们第一个要绕开的就是老家。 刘鲜沸腾的脑袋冷却下来了,垂头道:“领导我错了,我搞错顺序了。”他是想直接按住这小子。特别是这种案件,有很多嫌疑人都认为女方不会告,所以会大摇大摆装成没事人一样。他想的是找到秦风诈诈他,不过发现他跑了以后,倒是连诈都不用诈了。 但正确的顺序是从本市查起,查秦风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哪里,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谁,因为如果要找到他真正的落脚点,最终线索还是在本市:这里是他离开的起点。 他这么一来,有点打草惊蛇了,要是秦风真因为这个跑了,那刘鲜能悔死!抓不到人,没有决定性的口供和证据,他的调查就是纸上谈兵,没有半点用啊!难道他能把一段空想的报告送到检察院吗? 刘鲜的肠子都悔青了。 居朝东把盘子给收拾了,拍拍刘鲜的肩说:“有冲劲是好事,给你开个搜查证,带上鉴证科的小唐去一趟秦风的租屋,再去找他的教授谈谈,看能不能再挖出点什么。”   ☆、第三十八章 秦风刚进农大时,托老教授在研究生宿舍弄了个床位,但事实上没人知道他在外面还租了一套房。 刘鲜是从秦风父母那里打听出来的,秦风跟他们说寄东西不要寄到学校,要寄到他另一个地址去。但刘鲜去农大查秦风时,发现他在农大还有一个落脚处。 “这家伙,玩狡兔三窟啊。”刘鲜站在屋门口往里张望了下,让鉴证科的人先进去取证,他叫住房东打听起来。秦风租这房还是挺舍得的,一手就交了一年的房租。当然这些钱都是秦家父母支援的。房东什么都不知道啊,见警察上门心惊胆战的问:“警官,这人干什么了?贩毒?卖黄碟?” 刘鲜把房东颠来倒去问了个遍后让他先把钥匙留下,如果秦风回来了,让他千万别打草惊蛇,悄悄给他们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房东大惊:“他还会回来?!”一脸“如果他回来我一定装不在家”的表情。 再三跟房东宣讲了一下警民合作的精神后,刘鲜送走房东,转身冲屋里喊:“马子,我进来了?” “滚进来!”马伟喊,“我划圈的地方不许走!” 刘鲜大步跨进来,他只走直线,不四处乱走给取证增加难度。门口的电灯开关,鞋架,门框等处都已经取过指纹了,鞋已经全部装走,回头好跟G大校园小树林里的鞋印对比。而门口这一片贴满了A4大小的取证胶纸。 马伟正在厕所取脚印,这种三伏天回家谁不要洗个脚冲个澡什么的?男人当然不会像女人那么讲究,说不定秦风就会赤脚进来呢? “拿套子,过来帮忙。”马伟一个人忙不过来,看刘鲜在那里站着十分不满。 刘鲜套上脚套,说:“厨房交给你了,我去里屋看看。”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走了,留下马伟在后头骂。如果说人最容易留下生活痕迹的地方,一个是厕所,一个就是厨房——所以这两个地方的取证任务都是最繁重的。 卧室没什么好看的,衣柜和床都是房东的。刘鲜先拿胶纸在衣柜门把上绕一圈,然后打开衣柜看。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胡乱堆在里头的,上面孤零零的几个衣架挂的是袜子和领带。刘鲜还在脏衣服底下翻到了两件还没拆封的新衬衣。 床上也是乱七八糟,床单、枕套一看就是很久没换过,床底下扔着不少垃圾,废报纸、杂志、包装袋,还有袜子和从床缝掉下去的衣服。连床头上都积了灰。 马伟进来说:“弄过哪儿了?” 刘鲜把肯定够时间的胶纸撕下来贴好,马伟指着他骂:“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把活都留给我了,看出什么了没啊?” “这人,在家应该什么都不干。”刘鲜说。 “你不废话嘛,你跟我说的他这房租都是找爹妈要的。肯定在家都父母干了。”马伟说。 “他不会打扫卫生,估计从住进来就没打扫过,东西也都随便乱放。估计他也从来没请宋阳他们到这里来作客。”刘鲜嘀咕,“那他干嘛非要租这个房呢?真想玩狡兔三窟这一招?” 马伟比刘鲜早参加工作,说:“你想多了,我看这人就是闲的。” 刘鲜:“什么意思?” 马伟说,“照你说的,他在家他爹妈应该都挺疼他的吧?但这人心眼还特别小,还爱嫉妒,自己本事又不够,所以你说他住在农大寝室里,能自在吗?” 刘鲜恍然大悟,马伟一边说一边不耽误干活:“我估计他非要在农大占个床,是怕他不住学校的话,学校里有什么事他不容易打听,有好处会漏了他。但在那边不自在怎么办呢?那就再租一个房呗,反正钱冲爹妈要就行了。” “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啊。”刘鲜道。 从秦风两处住所取回去的指纹跟在521现场找到的黑塑料袋上的指纹对上了,还有黑塑料袋上的旧报纸和书,也证实是秦风住所的,一是指纹,二是日期。 但这跟把秦风钉死在521案还是有差距的,因为当时季笙的口供是说这些书是她的。就算有秦风指纹也没用,因为不能证明黑塑料袋是“当晚”由秦风带去的。 ——除非季笙翻供。 刘鲜想去找季笙,特意去问那个去季笙家调查的女警,结果得知季家父母带季笙出游了!案子办到这里,就差临门一脚,能钉死秦风才能让这小子上通缉令啊,才能漫天撒网的找他啊,不然现在就发一两个协查通报还是不够的。 刘鲜急得抓耳挠腮,居朝东让他别急,以他现在这种态度,去见了受害人也拿不回品供。 “这可不是犯人,由着你去吓唬。你要考虑一下到时怎么跟受害人交流,怎么说服她说出实情。” 刘鲜:“呃……这个,还是让赵姐来吧,啊。”让他去跟一个差一点被QJ的小姑娘说,让她好好出来作证,把一切都说出来……尼玛他说不出口啊! 居朝东还是挺喜欢刘鲜的,这个案子现在说白了已经是刘鲜的案子了,完全是他一力跑下来的,眼看就要破了,特意提点他:“不要急嘛,在学校学的案例和心理学都忘了?现在不能急,你要让受害人相信你,对你没有抵触才行。”所以他当时两次见季笙,两次明知她说谎,都没有拆穿。因为他明白受害人此时的心理状况非常脆弱,人会下意识的隐瞒对自己不好的事,一味的拿大道理去灌输是没用的,在这方面只能慢慢来。万一急了,人家反口说什么都没发生,那天晚上她就是摔了一跤,怎么办?不乏这样的例子。所以现在的趋势是轻口供,重证据。 “受害人这边是其次的,重点还是秦风。既然他没回出租屋,也没回农大,他总不能上天入地,查查他的落脚处。他一直在上学,没有工作,也没有经济来源,应该不难查。” 秦风出事的事,宋阳他们算是都知道了。警察都来了,挨个谈话。宋阳跟刘鲜也算见过面,心里觉得这警方为了一个小小的入室盗窃都这么认真的办,真是,真是太感动了。 老教授送走刘鲜,把宋阳叫进来,问秦风的事,连宋阳跟秦风碰过几次面,说过什么话都非要宋阳全都回忆起来。 对着老教授,宋阳没什么好隐瞒的,绞尽脑汁都给回忆起来了,原话不可能记清,但说的什么都有个大概的印象。 短时间里两次回忆,连宋阳也发觉他遭小偷的那天早上,秦风确实有点可疑。 “可能就是他做的吧?教授,可他为什么会盯上我呢?”宋阳疑心是2.0的事,可那时他才刚拿到2.0多久啊?谁都没说,根本不该有人知道啊。 老教授却从警察的态度中察觉很有可能不仅仅是为了一次入室盗窃。 “唉,你们以后都小心点吧,见着秦风了尽量别惹恼他,把刘警官的电话记一记,到时打给他。”老教授深深的叹了口气,不免后悔当初不该收下秦风。 宋阳想把秦风的事告诉季笙,顺便也撒个小娇,希望能让女朋友心软。但他写了长长的短信送过去,却没有丝毫回应。 宋阳握着手机站在校园里,心里既有些委屈,又很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不知道是什么导致季笙完全不跟他联络,真是因为那几天他没有跟她打电话,也没有发短信的事吗?还是因为他说好要给她的书也没给她送去? 虽然保健他们一再说这都是他不对,他也知道不对,可这真的能让季笙对他失望,再也不跟他联系吗? 宋阳总觉得季笙不是这样的人。虽然保健他们信誓旦旦的说女生都这样,作天作地。 “可能她就是想晾你一阵。”保健说。 “联系不上就先不联系,不是说她回老家奔丧了吗?可能人家现在心情不好,没功夫理你呢?等她回来再说吧。”丁琰说。 “女人烦的时候,千万别在她面前晃,你先写你的论文呗,晾一阵,她看你不吃这套,自己就回跑回来了。”罗亚男说。 宋阳心里像一团乱麻,他又发了个短信:季笙,你在家好好休息,别太累了,你奶奶的事我很遗憾,你一定很想念她,我想你奶奶也非常疼爱你。上次的事是我不好,我那几天因为家里遭了小偷,还有2.0被小偷给揪走了,我怕你知道了会失望就一直不敢告诉你。现在警察正在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他们已经找到了一个嫌疑人,你一定不相信是谁,就是秦师兄。没想到他这个人这么坏。等你回来,我陪你复习四六级好吗?我想你╯ε╰ 他发了之后等了一会儿,没有回音,他叹了口气,有点习惯了,不由安慰自己可能季笙没带手机,要么就是手机放到包里了,不在她手边。 ——她……是想分手吗? ——如果她想分手,他要答应吗? 宋阳不太敢想这件事。因为作为男人,如果女生提出分手,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干干脆脆的,不应该挽留,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以前也想过如果女朋友想离开他,移情别恋,他一定会大度的祝她幸福的。 但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这很难。潇洒挥手说再见,他很难做到。他可能会忍不住追问原因,问她为什么想分手。是因为家人突然去世太难过了吗?那他可以陪她一起走过,她伤心难过,或者心情不好想发脾气,这他都能忍受,他是男人嘛,肯定是要给她依靠的啊。 如果是因为生气他当时冷落她,现在还要加上有事瞒着她,那他可以道歉,真心道歉,保证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如果他这么做了,能不能……不分手? 季笙听到手机响,看到是宋阳的短信,她把它按掉了。 她没有把宋阳设置成黑名单——因为她总是下不了手。 但她已经考虑跟宋阳分手了。可能要慢慢冷落他,让他烦她,讨厌她。 因为她找不到分手的理由。 宋阳一直在认错,可他不知道,她才是坏人。她骗他,不告诉他菟丝草的事,还想骗他进行研究,好找出治疗自己的办法。 现在,她还杀了一个人。 出来这么长时间,季笙明白了一件事。菟丝草太特别了,它一旦公布,肯定还会有像秦风一样的人的。这次她能幸运的逃脱,下次呢?植物杀人,其实也等于是她杀人。因为植物是从她的要求去杀人的。而且植物是没有杀人的概念的,在树兄看来,秦风是要“捕猎”她,而树兄和植物们反过来捕猎了秦风。在自然界,猎人和猎物的角色一直在对调互换。 以后如果她还会“杀人”呢? 季笙第一次承认,在菟丝子长到她手上之后,她就必须跟周围的人割裂开来了。 这不止是为了她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周围人的安全。 她希望不会再有第二个秦风。 G大,林荫路上。葛副校长带着建筑系的院长大牛一起来看这条路,学校已经打算把这条路给修一下,至少不要再这么阴森,容易出事。 “最简单的就是多装灯,不止是路灯,多装几个地面灯,草坪灯。” 葛副校长点头,“这个倒是能马上就去办,花钱少,也不用再打报告砍树……这里怎么有条沟?” “哦,那是以前排水打算从那里走,不过后来前面就直接通到校外的窨井了,这里的就没用上。这怎么也没填上啊。” “赶紧让他们填上,学生在这里摔了怎么办?”葛副校长说。 “不用急啊,我看这条沟也挺好,外校的人想翻墙进来,一不小心就要栽里头,跟护城河似的,再说当时土都拉走了,填这道沟没个十几吨的沙土都不行。” 葛副校长:“哦,那就先放着吧。” 地上的人渐渐走远,在深深的地下,被无数野草的根紧紧包裹着的一个东西,微微弹动了一下,仿佛是想翻个身,挣脱开这些束缚。   ☆、第三十九章 苏梦柳听到电话响,拿起一看脸色就变了,她说了声对不起,起身避到厨房小声接起来:“喂?” “你好,是季笙父母吗?我是派出所,我姓刘,关于那件事,我们还有些事想再跟季笙确认一下,请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刘鲜挺客气的说。 虽然居朝东一再叫他不要急,可调查已经陷入僵局了,秦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踪迹。连银行卡都没有他的取款记录,他也没有信用卡。刘鲜已经天天给收容所打电话了。 居朝东一进屋就看见刘鲜打电话催季笙回来,等他挂了电话,他问刘鲜有烟没。 刘鲜赶紧把烟拿出来请领导抽,自己也拿一根,两人一起开始吞烟吐雾,居朝东教他:“你着什么急呢?你看,秦风这人的性格差不多已经能看出七八成了吧?他不是那种很有计划的罪犯,他更像激情犯罪,冲动型。老教授七点多跟他说请他卷铺盖滚蛋,他晚上十点就袭击了季笙。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留下了一大堆的指纹和脚印,却没有记得给自己多取点钱,以防备逃走。” 刘鲜:“居哥,你说秦风之前是不是想杀了季笙?” 居朝东:“有这个可能。这样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毫不掩饰自己,也没有取钱,他可能是想杀了人后再掩盖尸体,这样他就有时间去考虑了。最后没有杀成,我觉得是他当时起了色心,一时疏忽被人给逃走了。” 刘鲜呵呵笑,美色误人嘛,可以理解。“那他原本只是打算杀人泄愤?这跟他跑宋阳家去是一样的吗?没什么目的,图一爽?” “也可能是想先奸后杀……”居朝东皱眉,对,这个好像有点奇怪? 刘鲜看居朝东愣了,也不敢催,他猜居朝东应该想到什么了。 居朝东沉吟了一会儿,抓住那一瞬间划过脑海的灵光闪现,快速的说:“他为什么针对宋阳?” 刘鲜明白了,前有盗窃,后又对人家女友下手,确实是一直在针对宋阳。可这说不通。宋阳从秦风到农大后算是实验室小组里对他最照顾的人了。 “他羡慕嫉妒恨?”刘鲜想想秦风的证件照,再对比宋阳,方方面面够把秦风给比到茄子地里的。 居朝东把根本没抽的烟扔了,说:“重新再查一遍那个入室盗窃,我觉得这里头有东西。” 入室盗窃时,秦风应该还没有那么疯狂。那时他还是有理性的,不是纯粹想报复。不然他不会只抱走一个电脑主机,他完全可以再做点别的。小偷入室报复的手段多得是,比如在人家被子里撒尿拉大便,把所有的水龙头都打开淹屋子,既报复了又毁灭证据。只有人想不到,没有做不出来的。 想想看只抱走一个电脑主机,是不是秦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 刘鲜再去了一次农大。 宋阳听刘鲜把重点集中在他丢了的电脑主机上,问他里面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没?丢了以后补回来了吗? “没什么啊,就一些下的电影。”宋阳笑得格外灿烂的说,还一个劲的摆手:“没什么,就我写了一半的论文在里头,不过我邮箱里还有,真没什么。” 他说这么多“没什么”,刘鲜能确定是“有什么”了。 他揽着宋阳的肩,把这个年轻漂亮的大小伙子拽到无人处,小声说:“跟哥说,主机里有什么?秦风不可能没事就搬你一主机玩吧?” 这回他盯着宋阳的脸看,看出他的表情更加不对了。 “真没什么!”宋阳强笑,眼睛不停的眨。要说当时他的电脑里存的最神秘的东西,就是2.0了。 可秦风怎么知道2.0的事? 宋阳拍拍宋阳的肩,加重语气说:“宋阳,不是我吓唬你。现在秦风跑得不见影,你还不知道吧?他没回家,不知道躲在哪儿呢。我们能确定,他想要你手里的东西,就是我们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还会做什么,告诉我,也是帮你自己。” 宋阳又是感动,又是不解,特别不明白的问:“刘警官,我以前真的对警察有太多误会了,就为查这一个盗窃案,你……真拼啊。”不算浪费警力吗? 刘鲜呵呵干笑,“人民公仆嘛。实话跟你说吧,这案子现在交到我手里了,到年末要评先进的,你说这一个小盗窃案我都查不清楚,那不是丢人嘛!” 宋阳挺替他着想的说:“那要不我把案撤了?” 刘鲜:“你撤了我也要照查啊。” 宋阳:“……” 刘鲜明白过来了,宋阳不相信了。一个小偷的案子会让警察这么重视的一查再查吗? 刘鲜脸色一整,严肃道:“秦风还犯了别的案子,但他在本地的第一次出手就是你家的案子,所以我们把这当做了突破口,你好好想想。” 但最后宋阳还是没说,刘鲜也不勉强,再三嘱咐他注意安全才走了。 “秦风说不定还会回来找你。”刘鲜这也不完全是吓唬他,谁都不能预测秦风的下一步是干什么。事实上就是找不到才急,怕他还要犯案,真找着人了,估计就目前查出来的东西,送检察也就是三五年的事。 宋阳心惊胆战的回寝室了,他现在又从外面搬回来了,偶尔保健他们几个也去他租的房子喝酒看电影打游戏。就要毕业了,四人就快分道扬镳。他们四个中,只有宋阳留校继续读本校的研究生,剩下保健他们都要各奔前程。 秦风的事寝室里也大多都知道了,近年发生在高校中的类似事有很多,听说宋阳差一点成了当事人,现在他出来进去不少人都拍着他说他命大。 宋阳又被警察找去说话,回来兄弟们自然要关心的。宋阳把刘鲜的话学了学,保健说:“有可能他现在藏着就是打算报复你。” 宋阳特别不解,“他报复我什么呢?排前头的怎么也该是司邦毅吧!”他真没有得罪过秦风啊! “有的人,活着就是种罪过。”罗亚男叹道,正色说:“估计就是嫉妒你,因为你太受老师喜欢啊,人长得好,也不缺钱,前程远大,所以他嫉妒你。哎我说,老教授喜欢的学生,除了你就是你们大师姐了,剩下两个估计就是随便收的。司邦毅以前不也找过你麻烦吗?” 宋阳抱住头沮丧起来,丁琰一直在沉默,不时的看一眼宋阳。 等晚上没人时,他悄悄把宋阳拉出去,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小窗户那里,却不说话。 宋阳:“你是不是想借钱?我这里还有三千多……” “宋阳,我觉得秦风可能对你妹子下过手。”丁琰突然冒出这句话,宋阳听到耳朵里,先是笑,满心都是“怎么可能?”,但慢慢的他的脸就发白了,脚下也发软了。 “这是我猜的啊。”丁琰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阳,垂头说:“之前你一直说你妹子不是那种一直不接你电话的人,肯定不是作,那时我就猜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不过那时他是猜妹子移情别恋。 “后来不是秦风的事暴出来了吗?你还记得你教授是哪一天跟他说的让他走吗?” 宋阳脸上的神情就是呆滞,似乎反应慢半拍一样,想思考回忆却发现脑子像死机,没反应,迟钝的摸出手机,他记得他发过微博:“……五月二十……”后面就不用丁琰说了,因为他手指一划,23号的微博上就是“妹子已经回老家两天了我才知道!我错了!你们说我现在去跪还来得及吗?”下面一串的“分手愉快”。 丁琰看宋阳瞪着手机眼睛是红的,可表情又不像在哭,倒像是不想相信。 “其实我真是猜的,就今天你说秦风为什么恨你,我突然想到的……警察一直在找你,秦风就算真的入室盗窃了,那也犯不着跑得不见影,我就这么一串……”丁琰有时也恨自己这嘴怎么这么贱,他说完了,看宋阳的表情又害怕了,抓住宋阳用力拍他的胳膊说:“也可能就是我胡说的,你妹子可能就是跟你作一作,等她回来你问她,当面去赔理道歉,肯定就没事了!对不对?” 季笙很快回来了。接到刘鲜的电话后,苏梦柳就和季秫商量回来的事。季笙也再三保证她的心情已经恢复了,没看她都晒黑了吗?玩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想回来赶紧复习,到时还要补考呢。 苏梦柳却跟季秫说:“确实该回去了,我想让笙笙早点去见见孙医生。就是那个精神科的。笙笙这次出来,你发现没?她的表情越来越少了,我几乎都没见她笑过。” 季秫也很担心这个,跟以前的季笙比,现在的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了。他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现在这个让他什么时候看到心里就疼。 苏梦柳担心季笙的心理问题会越来越严重,很快就确定了归程。 回到家后,季笙每天在家里状似认真的看书,却没有跟朋友说她已经回来了。她装成还在旅行的样子,没有跟任何人说,只是偶尔在姚东海和贝露佳的微博下点个赞。 她发现宋阳的微博在这两天变得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保健他们常常他美剧《汉尼拔》和《福尔摩斯》,下面全是“求拯救”,“求抱大腿”,“多谢不杀之恩”这种话。 她打开微信,宋阳本来每天都会发很多给她,而且语气撒娇卖萌的多,但这两天却只有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找你好不好?” ——她觉得他已经快哭了。   ☆、第四十章 “好的,谢谢啊,谢谢!”一位女警放下电话,站起来张望了下,冲着坐在角落里看报纸的刘鲜喊:“刘鲜!521的受害人回来了!” “好嘞!”刘鲜跳起来,抓起钥匙钱包,看居朝东不在,就跟人说:“帮我跟居哥说一声。”一溜烟出去开上车去季笙家了。 但他在季笙家门口停下车,却不急着下车进去。他在想到时要怎么说呢?这个他真的没经验。从目前看来,受害人的家长明显不太希望他们再提起这件事,上回他打电话时那个妈妈就严厉的说她不希望他们再来找她女儿了。 他就这么坐在车里,突然看到一个在三伏天穿着长裤长袖衬衣还戴了一顶棒球帽的女孩骑着一辆自行车像一道流星一样轻巧又飞快的从里面出来,她在路口停下左右看了看车流,才穿过了马路,刘鲜正好看清了她的脸。 正是受害人季笙。 她要出去?刘鲜悄悄发动汽车,他记得季笙妈妈说她最近一直不出门,在亲戚家也是亲戚叫她才出去。这种情况常常发现在被施暴的女子身上,她们会恐惧人群,有的更严重的还会引发心理疾病。 ——那季笙出去干什么呢? 刘鲜有一种激动的猜测:她会不会是去见秦风? 有时会有这样的事,有一些案例表明受害人和加害者之间会产生某种“我们是同伙”的认同感;也有的心理学家也认为受害人就算在获救之后也会认为自己始终处于加害者的控制之下,只要加害者愿意就能伤害她,所以她会听加害者的话做一些看起来不能理解的事,包括逃脱家人的保护重新回到加害者身边。 他悄悄的跟在了季笙身后。 季笙决定要跟宋阳说清楚。她不能再这么折磨他了,必须直接告诉他:她要跟他分手。 秦风的事她当然不会说,也没必要说。2.0的事,她会请他不要再研究,就说她见过这种植物会吃小东西,吃了只鸟什么的。总之这种植物非常、非常危险,最好不要再管它。 她还想在这之前骗宋阳把种过2.0的那盆雏菊拿出来,当着他的面把它给毁了,从此不会再有人知道它,研究它。这样也能顺利的分手,宋阳肯定会觉得她是一个坏人。 她想了很多,但站到宋阳面前时,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阳早就到了,他把车支在路边,垂着头在那里等着。然后就像有一种预感,他抬起头往来路看,就看到季笙过来了。她骑到他身边几步远的地方捏了闸,下车后看着他。 两人都没说话。 季笙把车支在宋阳的车旁边,她刚才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他看起来像一条被踢了一脚的大狗,可怜又委屈,忠诚的看着她。 宋阳上来抱住她,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死死抱住她,语无论次的说:“是不是他……是不是……” 季笙听懂了,她浑身僵硬,然后宋阳也懂了,他忍不住呜咽着哭了起来,他整个人都的抖,手连抱住她的力气都没了,他的眼泪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滑。 什么都不用说,也不必再解释。 季笙没有回抱他,轻轻说了句:“这不是你的错。” 刘鲜的车停在远处,当他看到是宋阳时就知道他猜错了。看到这对小恋人,男生在哭,女生一脸木然。他心里也不免有些揪疼,对他们来说这件事是无妄之灾,所以说犯人都是变态疯子,不知道他们毁了多少幸福的人的人生。这对小恋人不知道还能不能走下去。 “得了,回吧。”刘鲜发动汽车,觉得今天不应该去找人说那些煞风景的话。发动机刚转起来就看到前面宋阳跳上车狂奔而去,季笙没拉住,喊了两句也回去推车追了。 “我槽,这是在干嘛?”刘鲜警觉的跟上去,见宋阳没骑多远就在一家五金店前停下进去了,季笙也很快赶到,跟着进去了,过了五分钟,两人一起被老板给赶出来了。 刘鲜好笑,也猜到刚才怎么了。估计是刘鲜打算买个凶器什么的报仇。 “小B孩子!”老板骂了一句,“赶紧滚!” 宋阳像头斗牛呼哧呼哧喘粗气,季笙死死抓住他的手,挡在五金店前,刚才她进去就看到宋阳买了最大的……裁纸刀,两把。她要把他拽出去,还要夺他手里的刀,估计两人的表现让店老板起疑了,刀被老板收走了,不卖给他了。 宋阳怒目圆瞪,杀气森森的低声说:“我要宰了他!” 季笙没有回答,就是固执的抓住他的手。 过了很久,她说:“你帮我个忙好吗?” 宋阳的眼里现在还有泪,抬头说:“你说。”说什么他都会做,上刀山,下火海,要打他要骂他,要他下跪,他什么都干。 “你把2.0放哪儿了?”季笙说。 宋阳带季笙来到他的出租屋。这是她第一次来。 屋里很乱,门口放着三四兜垃圾,还有啤酒罐和一次性餐盒。屋里有一种盆栽过于密集的土腥味,季笙看到大卧室和客厅的桌上、柜子上都有各种营养剂和小袋花肥。 还有那盆他们第一次去爬山带回来的野兰,现在它被种在一个直径一米的大缸里,长得极为茂盛。 “在这里。”宋阳拿来一盆雏菊。当时在手机上,他没有说过2.0曾经被秦风揪走一半的事,他觉得在手机上说不安全,所以只是含糊的说要给季笙道歉,想等她回来当面说。 这一刻,宋阳不知怎么回事,他下意识的隐瞒了这只是分盆后的3.0.1,还有另外三盆3.0的分株。 刚才他进屋去拿的时候,还特意把那三盆给藏到了柜子里,拿吃剩的薯片包装袋给罩住了。做完这一切,他才把这盆拿出来。 季笙用手轻轻碰了下这盆雏菊,她感觉到了从这盆花中传递来的信息,让她意外的是跟仙人球很相似,却不是跟树兄一样。 ——可能这个还是跟植物本身有关。 虽然她很奇怪,怎么菟丝草本株的意识也跟被寄生的植物没什么不同。 雏菊可爱的对她说:^▽^ 这让季笙下不了手了。她本来是打算把它烧掉的,像以前一样。 最后她捧起这盆花:“把它给我好吗?” 宋阳连忙说:“好,给你。” ——说实话,刚才他看季笙的反应,以为她会把这盆花给怎么样,所以才藏起来三盆。 他送她下楼,在楼下看她开车锁时,他说:“我送你回家吧?” 季笙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时的眼神让宋阳心中有了预感。 “对不起,宋阳,我们分手吧。”她说。 宋阳眼中含泪,努力想笑,他点头,又点头,用力点头,抖着声音说:“好,祝你幸福。对不起。” 季笙推着车往前走了两步,回头说:“不是你的错,宋阳。”看他这样,她实在觉得是她对不起他,她看着他说:“我有一件事不敢告诉你,总之,这件事不能怪你。还有菟丝草,别再管它了,以后也不要跟别人说。” 宋阳听她说着,却连她说的什么都没听到,他的两条腿像被钉在原地一样,目送她离开。 刘鲜出于好奇,也是出于责任心,怕这两个小孩子再闹出什么事来,所以一直在外面等着。反正他也没事,今天下午也不用再回所里了。 他看到季笙一个人出来,车篓里放着一盆花,可宋阳却没有送出来。要是和好了,肯定是要送女友回家的。 “分手了啊……”刘鲜叹气,这个结果,算是意料之中的吧。   ☆、第四十一章 季笙报了个柔道班,迅雷不及掩耳,事先谁都没说。她从宋阳那里走了之后,骑车经过一条路时看到了招生简章,然后就报名了,进去见了老师后,付了两期的费用。 她存了很大一笔钱。在去年九月以后,她就没有再花过钱了,支付宝和银行卡几乎没怎么动,而苏梦柳还按月往里打钱。 所以她能一口气付清两期的费用,回家后就告诉父母明天起她就要去学柔道了。 “男老师还是女老师?”季秫蹦出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问题。 “报名的是女老师,教我们的是男老师。”季笙很快明白过来了,她解释说:“有二十几个人一起上课呢,而且我们都穿着运动服。” 但季秫还是不放心,“明天我陪你一块去吧。” 为了让爸爸放心,季笙点点头。其实她觉得在这次事件中,父母比她更需要安慰,在旅行的时候他们就不许她走出视线,不管她是想去上厕所还是去买瓶水,肯定有一个人陪着她。 苏梦柳本来打算明天就带季笙去医院,但她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就改主意了,她想明天她先去找医生聊聊,看看季笙是不是变好了点。 所以第二天刘鲜来的时候扑了个空,季家没有一个人。他本来是想当个不速之客,好让这家人没办法拒绝他见小姑娘,现在却不得不给苏梦柳打个电话了。 “好的,好,那您晚上过来行吗?笙笙明天还要去上课,是,她报了个柔道班,是……”苏梦柳很快的结束了这个电话,对面前的孙医生说:“大夫,您看我要把笙笙带过来吗?” 孙医生想了下,摇头说:“我想暂时还没这个必要。你不用太紧张,其实笙笙恢复的情景很好。她主动去学柔道就是个好现象,这表示她正在努力振作起来。而且,你说她不像以前那么开心快乐了,这是很正常的,毕竟才发生过那种事,我们不能要求孩子很快把这些给忘了。你需要给她时间。” “我知道,我明白。”苏梦柳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想她可能是太着急了。 季笙上了四个小时的课,季秫就在门口等了她四个小时。幸好柔道班租的这个旧旅馆大厅里的空调,季秫还买了本杂志,在四个小时里把它翻了无数遍,还跟旁边的两个人聊了会儿天。 看到季笙出来,季秫马上过去接过她手上的包,递给她一杯切块水果:“吃吧,我刚才出去买的,学得怎么样?” “挺好的。”季笙嘴巴塞得鼓鼓的,水果块切得太大了。 她的体力和神经反射都不错,所以老师在看了她一节课后,第二 节课就让她跟着二班上了。这个柔道班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减肥班,一班除了收一些零基础的学生之外,大多数姑娘们都是来想办法让自己的肌肉和脂肪更加协调,而且据说柔道减肚子很棒。 二班就算是入门了,会直接的教一些基础动作,季笙无形中省了一期的钱。 他们回家时手上提满了东西,季秫这一路进了三家蛋糕店,一家中式,两家西式,还有水果店,干果店等等,他只会用这种有些笨拙的方式来表达父爱,就像季笙还是个小宝宝,只要给她买吃的就能让她开心起来。 不过进家门后看到坐在客厅里的刘鲜,季秫的瞬间就沉下脸了。 这让刘鲜特别不安的站起来问好,他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失败一半了。 “季秫,进来帮我做饭。”苏梦柳把季秫给喊进厨房。 “你怎么让他进来了?”季秫熟练的撸袖子洗手,看看案板和水池,就抓起干香菇用软毛刷轻轻刷起来。 “小声点。”苏梦柳躲在厨房的窗户后偷看,“让他自己跟笙笙说。”她回头跟季秫解释,“大夫跟我说的,让笙笙自己慢慢面对,有时咱们太保护她了会起反效果。”这就像心理暗示,当把一个人当病人保护时,他慢慢的也会觉得自己生了重病。 客厅里的一切意外的和谐,在刘鲜说出来意后,季笙只考虑了一秒就点头说:“那天是秦风。” 似乎在跟宋阳分手后,她彻底脱去了身上最后一层温柔的装饰。现在她像个女战士,她没有男友,也不需要当个温柔可爱的小女人,她以后都不会再谈恋爱和结婚了。 她只需要保护她的家人就行了。爸爸妈妈都已经老了,她必须坚强起来。 再说,被植物寄生也没有她想像的那么严重,最可怕的还是人。 ——而且宋阳怎么会猜到秦风做的事的? 她猜警方应该已经找到了足够多的证据,证明那个人就是秦风,她再隐瞒也没有必要了。特别是在她今天出来前,宋阳打算把他四六级的书给她时,她就知道从一开始,秦风就在说谎了。而她也在警方面前露了一个大马脚。 她说:“那天,我的朋友给我发了个短信,就在我当家教的时候。”她掏出手机,找到贝露佳寄来的短信,“她们说有人替宋阳带东西给我,因为我们之前说好了,他把他的四六级的书拿给我,我就不用买了,我以为是这件事,所以家教后我没有回家,而是回了学校。” 刘鲜几乎是如饥似渴的听着来自受害人的第一号证词,她能把所有的拼图都拼起来吗? “秦风就等在我学校门口。我们学校有好几个门,但我从家教回来坐的车就在林荫路的那个门口停。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挑在那里等我……”季笙皱了下眉,她在旅行中曾经不止一次的回忆那天的事,抛开之前让她痛苦的部分,前面仍然有很多过于巧合的地方。 刘鲜让她快速跳过这里,“这些你不用考虑,等我们把他抓捕归案后就能知道了。你继续说。” “他说他给我带来宋阳的书,然后他说书太沉,可以帮我提回寝室,我就跟他一起走了。”说到这里时,季笙的脸色变糟了。 刘鲜抓紧时间问:“他有没有说别的?他之前还入室盗窃,趁另一个案的当事人,也就是宋阳,你认识他吧?趁他不在家进了他家,带走了他的电脑主机。我们猜测这不会是一个简单的报复行为,而是有他的目的在的。” 季笙转了一下脑筋,她认为警方并不坚持知道秦风想找的是什么,他们只想找到秦风确实有这个目的的证据。 她点头说:“是的,他问我知不知道宋阳的教授给宋阳的什么研究还是什么的,他好像认为教授给宋阳开小灶了。” 刘鲜兴奋的想,这下都串起来了! 季笙在笔录上签字,送走了刘鲜。接着她就没有再听到来自警方的消息了。很快暑假过去,季笙回校参加了补考。 她去交学费时,关老师特别高兴,叫她等一等,他跟她一起去教室。 “回来上学紧张不紧张?”关老师悄悄问她,“有什么不习惯的直接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你知道吧?回头家里电话也给你留一下。”他压低声说,“还有就是,没有人知道,别害怕。” 确实没有人知道。关老师当时的处置保证这件事只有他和钱老师,还有葛副校长知道。学生中更是一个都不知道,他们参加了一次安全报告大会,然后暑假两个月的时间把这件事的印象给清洗到最低。 季笙回来后,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你整容了?”这是姚东海看到季笙后的第一句话,也让季笙想通了为什么刚才班里看到她的女生几乎都表情怪异。 很快到晚上,就有流言说季笙暑假前请了一个月假是去做整容了,言之凿凿的说她开了眼角,垫了下巴,削了脸颊,可能还吸脂垫鼻子了。 贝露佳神情严肃的把手放在季笙的下巴上,轻轻的揉,半晌说:“确实没有垫东西。” 季笙……面无表情,她的心情挺无奈的,可能以前她就该欲哭无泪或者别的什么了,但现在她也只能木着脸说:“我只是长开了。” “她就是长开了。”姚东海坚定的说,下午她见到季笙后已经试过了,人家确实没垫下巴,只是突然变成瓜子脸了而已╰_╯ 季笙打开手机,调出苏梦柳的照片说:“看,我妈就是瓜子脸。我爸是方脸,我以前像我爸,现在转回来了。” 贝露佳,还有也在这个寝室的其他女生都遗憾的叹息,她们几乎都在好奇之下摸过季笙的下巴,而且每一个人的手势都格外轻柔——她们都怕把同学的下巴摸歪了。 但知道季笙没垫下巴之后,她们又都转为羡慕,要是自己也能这么幸运就好了。 贝露佳说:“我不行,我天生就像我妈,要像我爸,我早一头碰死了。”贝露佳的爸爸是梯形脸,有个宽大无比的下巴。 虽然在寝室里,季笙好像说服了大部分人她没有整容,但在整个年级里,还是流传着她整容的传说。这让更多人想从她这里知道整容医院的名字和医生的名字,还有她用的假体的名字,不少人问她是去北京做的手术还是去上海?还有人问是不是专门请假出国了,在女生中兴起了一阵整容潮。季笙惊讶的发现有很多人已经整过了,就是在高中毕业后,而更多人打算在大学中完成这一任务,这样到拿毕业证时,她们的照本就是最新的了。 季笙只是走在了前面而已。 季笙以复习补考为由谢绝了继续跟大家讨论整容问题。这又引发了另一波热议,大家都认为季笙爹妈都非常疼爱她,为了让她整容还愿意让她错过所有考试! 关老师悄悄给季笙拿来了他所能拿到的所有考卷:电子版。看起来像是有手机拍的。季笙发现就像姚东海说的,大部分补考都是用原卷。只是原卷是A卷的补考用B卷,而原卷是B的则用A卷或C卷。就是轮着来,基本保证了所有人补考时没见过原题。 有关老师的“保驾护航”,季笙轻轻松松的就完成了补考。而据说改考卷时,关老师又特意去说情,总之,在补考完了之后,任课老师中好像不少都认为她是关老师的熟人,在课堂上对她非常关照,表现为让她帮着发东西,或者想不起班长叫什么名或不认识班委时,就叫她。 季笙无意间更受欢迎了,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更让她吃惊的是大部分人把这归功于她的整容,就连姚东海也说:“因为你变漂亮了嘛。” 但季笙自己却是越来越不讲究了。她天天穿着长裤和长袖衬衣,宽宽大大的那种,毫无线条感。她也不再擦防晒霜,任由太阳把她晒得越来越黑——她现在是班里最黑的女生,但又得了个黑珍珠的外号。 她也不再剪流海,注意保养,海淘漂亮衣服。她三点一线,只去教室、食堂、寝室,当然,早上她仍然去林荫路慢跑。每次跑过那条路,她都有种窒息感,但她像自虐一样每天都去。因为每次她去,树林里所有的植物都在欢迎她,它们发自内心的爱它。 她在回校后第一天就去见了树兄。它还在老地方,笔直挺拔。 她靠在它身上,依抱着它。 树兄温柔又可爱,它每回传递给她的信息都带着树木特有的清香味。 树兄:你看起来更好了 季笙:嗯 树兄:你还小,好好吸收营养,等你长到像我这么大,你就不用再怕那些动物了 季笙摸着树兄身上粗糙的树皮。 它说:教你个招数 季笙感觉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调动起了她身体里很微小的一部分,然后它们就像涓涓细流一样,慢慢通到了她的全身,浮到她的身体表面。 她觉得自己像出了一身汗,好像就是身上突然一热,等热度下去,汗留在了她的皮肤上。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是淡淡的苦涩味。 树兄:分泌这个可以杀死爬到你身上的小虫子,也能让鸟不再来啃树叶 季笙又舔了手背,她发现这股苦味是真的。 ——这是毒吗?   ☆、第四十二章 开学后,学生们会发现时间过得相当快,转眼间就又过去了半学期。当树叶仿佛在一夜之间掉光后,冬天也快来了。 季笙现在对温度的感知已经很迟钝了,她跟着姚东海和贝露佳穿衣服,不然就算是现在,她也只需要一件外套就够了。 没有多少人发现她的不同,只有贝露佳说过一次:“你的流海好像一直没长啊?”以前她们三个几乎每周都要一起剪剪流海,这样就省了去美发店的钱。但季笙已经很久没让她们俩帮忙剪流海了。 “我回家剪,我妈办了个卡,不去钱就浪费了。”季笙说,这个理由太正当了,很快取信了朋友们。 贝露佳立刻想起她也有一张三千块的美容卡,连忙去翻出来后发现今年都快过完了还没用过几次,马上拽着姚东海和季笙去做了一次美甲。 季笙和宋阳分手的事是两个朋友慢慢猜出来的。因为他们没有再天天发短信,打电话,微博也很少交流。姚东海和贝露佳都不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她们只是像每一个好朋友一样在此时默默关心季笙,抚慰她“失恋”的心灵。 季笙为了避免让宋阳背黑锅,主动说分手是她提出来的,而且宋阳一点错都没有,是她厌倦了。 贝露佳默默点头说:“早就猜到了,你跟他在一起压力是大了点,要我也早就受不了了。” 朋友们似乎找到了理由,都认为她主动提分手是因为跟帅哥谈恋爱压力太大,连“整容”之说都再度有了市场:她肯定是因为男友太帅才想整容,但受了难以想像的折磨之后,她又对这段恋爱失去兴趣了。 逻辑与情理上竟然无懈可击。季笙都有点服了,而且最让她吃惊的是,虽然她越来越沉默寡言,都让苏梦柳悄悄跟季秫商量着给她找心理医生了(君子兰什么都告诉她了),但在闺蜜们的脑补下,都认为她是失恋伤心——虽然是她甩人,那也是失恋,也能伤心。 失恋的季笙得到了更多的关心,渐渐她失恋的事和整容联系到一起,都认为她是整容后才被宋阳甩了的,由此可证天然的脸是最美的,男人都不喜欢人造脸。 季笙没想到她现在没有以前活泼了,反倒吸引了更多的关注(微博关注真的在增加)。在这种让她多少哭笑不得的背景中,他们迎来了寒假。 学生放假后,学校再次变得安静下来了。路上再也看不到熙熙攘攘的学生,学校像突然空了一般。 李强是个校工,负责维护校园林木,以及校园里的灯具。在学生都离校后,确定没有人逗留,学校关闭了大部分的校区,只留一个正门进出,除此之外所有的校门在晚上七点后全部关闭,进出有门卫验看证件。 这是因为在今年夏天,学校里发生了一次恶*件,虽然没有大肆宣扬开来,但学校职工是都知道的。受害学生的名字是保密的,随之而来的是学校的安全工作一再抓紧。 李强接到通知,校区关闭后,林荫路这边的夜灯每晚十二点关闭,以节约用电。 林荫路长一百一十六米,原来只在装了四盏高约八米的路灯,但在今年夏天后,又新增了二十盏,除这些路灯外,林荫路两边小树林里又装了五十盏草坪灯。 李强就是要把这些草坪灯关掉。他拿着大手电筒匆匆赶到草坪前,在中间一盏草坪灯下找到开关关掉它。 眼尾突然扫到一道黑影。 李强条件反射的把手电照过去,但他没有靠近,也没有出声,他猜可能是条野狗或野猫,他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就走了。 小树林里漆黑不见五指。 一个身影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原来他刚才趴在地上。他的口鼻前没有白雾,而且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才突然发现这个,然后他剧烈的喘息起来,喷出一口口白雾。 最后,他又慢慢停止了,白雾再也没有出现。 他的手脚似乎不太协调,脑筋似乎也不太清醒。他蹲在那里足有半个小时,然后才开始左右张望。跟着,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想起了东西,他的动作灵活了起来,他转身往围墙走去。他毫不费力的就趴到围墙上,向外张望,好像在观察围墙外的马路有没有车或行人经过。 马路上没有一辆车,这个时间也没有行人,远处也没有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那在晚上会非常响。 他翻了出去,跑远了。 刘鲜苦大仇深的写结案报告,路过的警察都安慰的撸一把他的头发,或者拍一拍他的肩。 “刘鲜,别难过,以后还会有案子的。”一个年纪大点的女警说。 案子明明已经差最后一步了,但就因为抓不到嫌疑人,就败在了最后一步了。这个案子到现在来说还不能算结案,但它的档案却必须要封起来了,日后等抓到嫌疑人才会再起出来。不能浪费警力,一直放着这个案子。临近年末,警察也要做总结,这种案子只能暂时先写个结案报告放起来了。 刘鲜本来还以为今年是他的好年,能来个开门红,什么都查完了,口供证据都有了,结果嫌疑人死活不归案,他真是不甘心啊。 居朝东进来看刘鲜这张脸,好笑的捧着热茶杯过去:“还想不通?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每年那么多案子,下回有好的还给你啊。” “我想不通啊居哥!秦风从他的性格上看,他不像是有这种脑子的啊,他就是个冲动的家伙,他怎么会能这么完美的躲上半年呢?他就是拾垃圾也有个卖的地方啊,何况咱们这市里的垃圾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人承包,出来个抢生意的,还能露不出来?”刘鲜就想不通,秦风是怎么躲的?他以为照秦风的性格,他只会犯下一个又一个案子,根本不会有躲的脑子。 比如他逃走的时候没钱,也没取卡里的钱,当他花完钱后,除了抢就是偷,要么就是骗,他早就做好从小偷小摸里抓出他的准备了,结果人家不出现! 居朝东嘿嘿笑,刘鲜还在嘀咕:“头一回就入室,第二次□□,这第三次怎么着也要来个大的才像他啊,杀人?放火?”居朝东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想点好的吧!他犯了案,累的还不是咱们!赶紧把你的报告写完去把猪肉领了!” 宋阳从实验室出来时刚好碰到去吃饭的司邦毅,看他脚下生风的样就知道他的工作大概是有门了。司邦毅已经打算走了,他在老教授这里刷够了东西,靠现在他手里拿的专利,找个差不多的工作不难。 看到宋阳,司邦毅还跟他打了声招呼,叫他一起去。宋阳摇头笑道:“不了,师兄快走吧,一会儿说不定会下雪。” 司邦毅端起师兄的架势教育他:“我跟你说句实在话,别太实心眼,咱们教授学术上过关,可这做人上……”他撇嘴摇了摇头,他压低声说:“你记得咱们做这个实验时,又有个公司拿项目来找教授,当时就让教授找人做也行,你说咱们实验室加你四个人,分出两个去做这个不就行了?教授非给推了。你说到时要是有这个新项目,我带着你,你肯定也能……对吧?比现在当个名儿都不记的好多了!” 宋阳见司邦毅不喝都半醉了,不想陪他在这风口里站,催他快走,别让人久等。司邦毅是想带宋阳一块走的,他新去一个公司负责一摊,总要有自己的班底。他就想拉宋阳一起,最近对宋阳特别热情,见他不接茬也不急,还好声好气的说要不要给宋阳带点回来? 宋阳哭笑不得,被硬扯着一直到校门口才摆脱这位师兄。等他走后,宋阳脸上的笑就收了,转身去公交站等车,准备回他租住的小屋。 研究生也有宿舍,但宋阳在保健他们毕业后也跟着一起彻底搬了出来。现在他除了去实验室和听课,几乎不去别的地方。结果到现在竟然跟司邦毅和赵晓虹最熟,这在半年前是不可想象的。 没有了秦风后,实验室的气氛终于恢复正常了。司邦毅还是那么脸酸嘴贱,跟赵晓虹竟然又合好了,两人继续狼狈为奸,撩撩木淑娟,欺负欺负宋阳,表现也就是好事争先,坏事恐后。但这种偶有小勾心斗角的气氛却让人安心多了,总比之前秦风在时,大家都要对他客气对他微笑,却在心里越来越提防人来得要好。 跟季笙分手后,他还在悄悄关注她。但她发的状态非常少,有时几乎好几天没有一条。偶尔也只跟姚东海和贝露佳回应一下。他记得以前她追星、追剧,还关注了一些团购号,但现在这些都取消了。 宋阳一直觉得,季笙跟他分手就是因为秦风那件事。虽然她最后跟他说当时什么都没发生,她成功逃走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心就没有受伤。只要想到这个,宋阳就恨不能把秦风给剁碎,如果他当时在那里,他一定会宰了他的! 他想在旁边一直守护她,等着她。等到她能再次接受他为止。在这之前,他不会谈恋爱交女朋友。如果她以后跟另一个男人结婚,只要她幸福,他就会祝福她。 他跟她分手后就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培养3.0.他发现3.0的生命力超出寻常的强。现在3.0已经结过一次花种了,他觉得这些花种都只是雏菊花种,种出来后的发的苗也确实是雏菊。看来他确实失去了真正的2.0.这些3.0只能说继承了2.0的某些特性,它们不是2.0. 其实从这方面看,3.0已经不能说是2.0的变种了,它们最多能算是雏菊的2.0. 这个结论在一开始让宋阳沮丧得很,但在他试着把3.0稼接到别的植物上时,却发现不管是什么植物,几乎都能一次稼接成功。虽然他目前只试过仙人掌和葡萄树,但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植物却都成活了,这是让宋阳最震惊的。 他重新写了观察报告,这一次是手写,各种乱码拼音网络语言交插,有一段还是摩斯密码。而电脑上没有留下任何资料。 他还不知道这次的研究能带来什么,但未知吸引着他继续走下去。 司邦毅在外面租了间房,他从大三时就住在这里,每年过年时都不回家,因为父母太爱唠叨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上楼,半途电话响了,“喂?妈,行,行,我明天回去吃饭,好,中午吧,晚上我怕有事,行,我一定回!一定!”他不等妈妈多说就挂了电话,费了半天劲才打开门,进门后他靠在门板上嘿嘿嘿笑起来。 今天这顿酒一吃,这事就有八成了!年前估计就能把合同签了!到时过年去老教授家跟他说,教授肯定会放人的,很快就有新人了,何况宋阳现在也能用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脚甩的东一只西一只,踉踉跄跄的往屋里走。他先去的厕所,却在打开灯的时候发现不对:地是湿的,就像有人在这里洗过澡。 司邦毅被酒精淹没的脑袋有点迟钝,他至少站在厕所前愣了五分钟才转过身—— 客厅里站着一个人。 他的脸色是一种让人不快的苍白色,有些发青、发紫。他似乎变得瘦小了一点,个子变低了。他阴森的看着司邦毅,微笑着看着他。 司邦毅往后倒在坐便器上,把洗脸台和旁边的架子都给撞翻了,他的舌头也有点迟钝,他说:“你、你不是失踪了吗?你来我家干什么?”   ☆、第四十三章 司邦毅听到鞋柜那里传来的电话铃声,这是第四个。 他被绑在洗手间的水管上,右臂大动脉正在放血。秦风问了他的银行卡密码,还在他的右上臂伤口处绑了一道半紧的绳子,这可以延长他的时间,不然十五分钟内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休克。 他的嘴没有被堵住,这就是说他任何时候都可以放声呼救。 但秦风把刀比在他脸上说:“你可以叫,但只要你叫一声,我就杀了你,然后我可以从容离开,你来试试在你咽气前能不能被邻居发现吧。” 司邦毅知道这不可能,上次楼下有一对夫妻打架,男的把女的打得哭叫到半夜都没有人去看看。当时他想的是反正与他无关,但现在他才感觉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 他很清楚,就算秦风能让他多叫几声也未必会有人愿意出来看看。就算他喊救火,大家也只会争先恐后往楼下跑,不会费心来敲邻居的门。 司邦毅凝聚所有的真诚,真心的对秦风说:“以前都是我不是东西,我是混蛋,你要钱我可以给你,我还可以让我父母再给我打点来,他们会用网银,你……你不要杀我……”他哭得脸上都是泪。 让他恐惧的是秦风就那么盯着他看,让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害怕了,他知道秦风真的会杀了他,毫不在乎的杀了他。 所以他现在不敢叫人,也不敢动。他想用他的配合来让秦风放心,最后能放了他。 秦风在上网,他旁边有一碗血,正是司邦毅的血。暗红的血有些出乎意料的粘稠,散发着生血的腥气。 让秦风不解的是,他并不想喝这个血。但他死而复生,他在网上查了半天,觉得他这样应该是变成僵尸了。网上的东西有些乱,但都是说人死后成僵尸要天时、地利加人和,几百年才能出一个。他现在算是刚刚变成僵尸,应该要小心一点。 僵尸的身体关节僵直,这点他没有,可能是他刚刚变成的缘故?还有僵尸怕阳光,所以他打算在司邦毅这里多躲几天。而僵尸的食物就是人和家禽、家畜的血。 僵尸要修炼就要晒月亮,吸阴气。 秦风端着血坐到阳台上,今晚月亮不圆,而且因为空气原因,月亮几乎看不见。不过他打算试一试,他把血强咽下去,照着手机上的图盘腿坐下,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 坐了一会儿,他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想,可能这个还是需要时间。 但他确实变得不同了,至少他现在对杀了司邦毅没有半点问题。 就连现在,他的心里都在不停的翻涌着要杀掉司邦毅的恶念。他在打座时就不停的想起司邦毅当初是怎么为难他,排挤他的,让他心中升起越来越多的杀意。杀了他就像踩死一只虫子,轻而易举。 他为什么不去杀了他呢?杀了他,轻轻松松的杀了他,让他知道杀他是多简单的一件事,他一定会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对待他,让他知道他的命全掌握在他的手心里。 这些念头不停的涌出来,当初他被司邦毅排挤时就想过要报复他,不过那时他也只是想抢走司邦毅的成果一类的事,让他白忙一场,如果能把他从农大赶出去就更好了,让他灰溜溜的走。 但现在他发现杀了他更简单,更利索,更痛快。 司邦毅有些困了,他知道他快休克了,从刚才流出的血已经有快一千毫升了,他不敢动,不敢做大动作,怕血流得更快。这时他听到了秦风的脚步声,他正慢慢的走过来。 司邦毅的心恐惧的狂跳起来,他想躲,想逃,他能感觉到顺着手臂流到手指尖的血从一开始就是凉的,但到手指尖会变热。那是因为他的胳膊因为被绳子绑着在发热,而手指尖因失血在发冷,像冰一样冷。 但秦风还是走过来了,他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的他,似乎正在考虑怎么处理他。 “放了我,我一定不说,谁也不说,要不你切了我的舌头?再剁了我的手,两只都剁了!我一定谁都不告诉,我发誓!你别杀我!求你了,求你了!”司邦毅哆嗦着哭起来,眼泪不停的停,可他却不敢停下,他一直在求饶。 秦风走进来,踩到他的血上,他捂住他的口鼻,司邦毅哀求的摇头,就算他无法出声,鼻子被捂住而无法呼吸,脸都憋红了,他也不在乎,他只能不停的用目光去哀求,眼泪顺着秦风的手背往下流。 ——别杀我,别杀我,我一定谁都不说……救我……救我……妈妈…… 第二天,下午六点,司妈妈特意过来找司邦毅。他说中午去吃饭的,但中午给他打电话没打通,她就想把中午做的菜给他拿过来,晚上让他自己热热吃。她想等她进去后,先给他打个电话,他要是今晚没应酬呢,她就先帮他把菜热好放在锅里,还可以给他煮一锅粥放着。 走到门口,司妈妈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有一股熟悉的腥味,像家里杀了鸡没冲干净一样。她先把保温饭盒提到厨房,腾到盘子里,再看看垃圾筒,没见有鸡毛鱼鳃一类的生鲜垃圾,她闻着这个味,想可能是楼下或隔壁的。她看到地上有很多不知在哪里踩的泥脚印,“这孩子……”她摇摇头去洗手间拿拖把,一眼就看到司邦毅喝醉一样倒在马桶后面。 “呀!”她立刻慌手慌脚去扶,一边说:“你这孩子!怎么喝的这么醉啊!” 司邦毅很沉,非常沉,像灌满泥沙的袋子,稀软,无处着力,他冰凉的手让司妈妈急的说:“你小心再冻坏了!”可她一个人扶不动儿子,只好先出去抱了个被子回来盖他身上,想想又抱来一床,费力把他挪到被子上。 他的裤子和毛衣右侧全是湿的,还有些发硬。 “你不会在哪儿摔了一跤吧?滚的一身是泥?”司妈妈扶正他的脸,突然发现她的手指甲里沾上了黑色的东西,“小毅?”她发现儿子没有反应,平时给他翻身,他都会哼哼一声的,那是不高兴了,嫌烦。 “小毅?” 快要过年了,各处都忙得脚不沾地,警察们尤其如此。年关难过,小偷小摸的也要回家过年啊,还要是个肥年。所以小偷、抢劫、深夜入室的事也越来越多了。 刘鲜累得脚下像灌了铅一样回来,他刚去过现场,又去了医院,回来还要写报告录口供。而他连午饭都没吃呢,眼看晚饭也吃不成了。不然他今晚就要住这儿了,报告不能拖到明天,明天事一多更没时间写了。 他去食堂要两个馒头盛了一勺猪肉炖粉条,还没吃上,电话催命般响起来了,他把馒头往盘子里一拍,旁边的警察就笑了。 “喂?说。”他要抓紧时间吃饭,把馒头掰开,把菜里的猪肉白菜夹进去,把粉条吸溜吸溜全吃了,那边刚介绍完案情:“哪个小区?救护车报的案?行,我这就去。” 旁边的警察兄弟问:“死人了?” “死了一个,家属叫了救护车,非说人是喝醉了,救护车一去一看,死了已经超过八小时了,尸僵都快过了。”刘鲜拿着手机翻人名,这种活不能他一个人去啊,肯定要找个人一块。 警察一看他还在找人:“怎么?死的不对?” 刘鲜悄声做了个口型:“刀伤。” 警察点头,吃完连刘鲜的盘子一块收拾了,拍拍他说:“加油吧。” 刘鲜看自己这一队的几乎不是在值勤就是已经回家了,想了想试探的给居朝东打了一个,“居哥?哪儿呢?不是吃饭,有人报案,人命案,对,我一个人去不了啊,没人,这个点都跑了,没跑的也在外头呢,叫不着人……行,行,那我在哪儿等你?” 居朝东和刘鲜赶到案发现场时发现楼下已经挤满了人,还有一辆救护车。警车开进来时,外面围观的人都哗的一声让开了一条路。 两人上楼,连楼梯上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不用问几层,几个绿色救护服的人正在那里跟人解释,“阿姨,不是不救,人真的已经死了,不是,我们已经报警了……不能拉走,人真的不能拉走……” 能依稀听见屋里一个女人翻来覆去的说:“你们就是不救,我儿子就是喝醉了,摔倒划了一下,什么刀伤?那是划的,洗手间那么小,可能他在哪儿磕了一下,你们就救救吧,啊,救救吧。” 看到居朝东和刘鲜上来,救护人员跟见了救星一样,立刻让开让他们进去,一边介绍情况,还有个护士拿出诊记录给他们看:“六点三十八接到的电话,说是喝醉摔了一跤休克了,胳膊上划了一道有出血,我们就来了……” 居朝东和刘鲜进来一看,就知道现场已经被破坏完了。屋里到处是脚印,而尸体被人抬到了床上,还盖了被子,正在吸氧。 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年约五旬,她头发染得很黑,过肩半长,烫成小卷,现在已经乱了,露出下面花白的发根。她的两只眼睛瞪得很大,像看闯进她家的坏人一样瞪着居朝东和刘鲜,“你们走!我儿子没死!”她说完又过来拉救护人员。 救护人员赶紧往后躲,问刘鲜:“我们能走了吗?” 居朝东拦住司妈妈,他的镇定似乎把司妈妈的疯狂给打破了,把理智重新塞进她的脑袋,让她明白再拦人,她的儿子也救不回来了。 瞬间,她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居朝东险些被她带倒,把她扶到椅子上后,看刘鲜已经登记过后把救护人员给送走了,正在满屋查看。居朝东就专心对付司妈妈,他轻轻抚着她的背,让她先缓一缓,看她似乎回过神了才说:“你好,我是居朝东。”说着掏出警察证,“说说你是几点来的吧。” 冬夜九点,街上车流如织,司邦毅的租屋内挤满了人。居朝东陪着司妈妈和司爸爸坐着,鉴证科的人在采集证据。司妈妈和司爸爸坚持要等司邦毅被送走后才离开。 氧气瓶被拿下来了,司邦毅换下来的湿衣服被装进证物袋,他也被放进尸袋中,两个警察小心翼翼,提着前后的提手,提起司邦毅准备下楼。 “小毅。”司妈妈走过来,司爸爸扶着她。“小毅……”她要拉开尸袋,警察想拦,但在居朝东的示意下没有拦。司妈妈拉开拉链,替里面的司邦毅理理头发,抚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像金鱼一样张着嘴无声的哭。 最后还是司爸爸把她拽了回来,警察才能重新拉起拉链,把尸体送下了楼。 居朝东看今天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特意让刘鲜开车送这两位家属回去,笔录可以改天。 刘鲜悄悄过来说,“居哥,你看这个。”他拿着手机,翻到半年前的日志,在521案的相关人中,“司邦毅”三个字就在其中。 居朝东眼皮都不动,看到就点了点头,悄悄说:“明天去所里,打报告把档案要回来。”   ☆、第四十四章 季笙突然从梦中惊醒,她就像准备起跑一样蓄势待发。床头柜上的仙人球正在狂怒的尖叫“刺他!”,它身上的每一根刺都竖起来了。 她没有急着动,在刚醒来时太着急活动会伤害自己,而躺着未必不能发动攻击,她学的柔道超过八成都是近身博斗技巧,谁离她最近,谁就最倒霉。她的教练一直在说服她去参加比赛,说冠军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他说她神经迟钝,挨打就像没感觉一样。从后者来说,他说的也没错。 她细细品味着空气中传递来的信息,它充满恶意、肆意妄为和狂喜。这个信息投入空气中就像在水里散开的血腥味一样,稀薄但非常醒目。 但它同时也非常模糊,就像季爸爸屋里那盆君子兰,也很像早期的仙人球,它们只能传递出非常模糊,无法明确表达的信息,让季笙只能简单的分辨它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 ——模糊,却能广泛传递?这太矛盾了。 季笙从发现这个恶意的信息其实离她很远之后就放心了,不过它的古怪之处也让她不解。 植物们传递信息是有限制的。季笙自己只能在摸到植物时跟它们交流,哪怕她就站在离它们十公分的地方,只要不碰到它们,她就什么也传递不出去。 而树兄和小树林里的植物们是可以在不碰到她的前提下给她传信息的,但前提是它们在那一刻都想对她传递信息,就像一滴滴水汇成河流,这时她就能感觉到了。 这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它的身上有着弱小和强大两个不同的特点。它是什么呢? 早上七点,季笙去上学前,苏梦柳接了个电话,立刻叫住她:“笙笙别走。” 季笙站住,苏梦柳拿着手机还在说,指着她说:“给你关老师打个电话请假。”再指着季秫,“你也请一个。” 季秫放下包,走过去听苏梦柳在跟谁打电话。 “行,那我们在家等你,行,谢谢,谢谢。”苏梦柳连声道谢,季秫小声问:“谁?” 苏梦柳紧紧握着手机,神情紧张又愤怒,她拍拍季秫让他等等,去拿走季笙手上的书包,推她回餐厅:“去,再吃点,你刚才就喝了一碗稀饭,再吃个煮鸡蛋。”然后拉季秫去厨房了,等他们出来后,季秫也是一脸怒容,温柔的对季笙说:“我给你老师打电话请假,你别急,慢慢吃。” 苏梦柳挨着季笙坐下,给她剥鸡蛋拿榨菜丝,“吃你的,想不想吃春卷?给你炸一盘春卷吧?”不等季笙说吃不吃,她就起身去厨房开冰箱拿春卷了。 季笙知道父母在半年前的那次事后,对她时好像她重新变成了五岁,当他们想安慰她时,就是给她买东西,做吃的,抱着她哄。季笙默默的接受了,她觉得她接受了才能让父母的感觉更好一点。 吃完早饭,季笙被赶回屋上网了,季秫还进来跟她说在单位他听说有个电影很好看哦,帮她在网上搜。等苏梦柳收拾完厨房后也进来,两人一起陪她看电影,直到门铃响了,季秫去开门,苏梦柳继续在屋里陪季笙,不让她出去。 但季笙听到声音了,是一个让她很难忘掉的人:刘鲜警官。 虽然隔着门,她也听到了刘鲜和季秫说的话,这让她浑身慢慢紧绷起来,苏梦柳在旁边紧紧搂着她,不停的小声说:“别怕,笙笙,没事,妈妈和爸爸会保护你。” 刘鲜说:“我们已经发现秦风的踪迹了,已经又有一个人遇害了,他现在非常危险,我们担心他会再次回来伤害季笙,所以希望你们提高警惕。” 季秫握紧拳头,握到关节发白,刘鲜总觉得如果秦风出现,这位父亲很有可能会扑上去亲手把他打死。但出于职责和道义,他有责任劝阻和预防犯罪行为的发生。最重要的是,普通人很难在跟犯人的打斗中占上风,哪怕他有杀死犯人的决心,但在动手的时候还是会迟疑,这就会反过来被犯人打倒。这就是普通人和坏人的分别。 “你们能抓住他吗?”季秫说。 每当被受害者家属这么问的时候,刘鲜都会觉得羞耻。今天去司邦毅父母家的是居朝东,因为领导认为派他一个年轻的警察去,很可能会让受害人的父母产生不信任感。居朝东更像一个有经验的老警察,更能给受害人家属信心,免得他们做出过激行为。 “我们已经投入了全部的警力,全力侦破此案。”刘鲜说。 凌晨两点时,此案已经移交到刑警一大队,刘鲜和居朝东做为先期侦办人员被暂时调到了一大队,参与侦破。 昨晚拉回去的尸体已经解剖过了,在案发现场收集到的证据也与之前的证据进行了对比,基本可以确定嫌疑人正是521案的秦风。但他的作案手法却像一下子从原始社会跑到了现代社会,虽然一样还是简单粗暴,但他变得更残忍了。 司邦毅的家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这里到处都是秦风留下的痕迹。他的脚印、手印留在了从大门一直到卧室的所有地方,浴室和电脑上最多。他们还在下水道发现了秦风的毛发,这表示他进了受害人的家之后,很可能还悠闲的洗了个澡,然后还上了一会儿网,一直等到受害人回家。 受害人也死的非常痛苦。他身上没有大的伤口,致命伤是右上臂动脉下的一道干净利落的刀口,而受害人脖子正面割破的那道刀口很可能只是为了让受害人不能喊叫,它准确的破坏了受害人的声带。 法医从右上臂的一道淤伤认为,受害人在被割破动脉后,很可能坚持了四十分钟到一小时左右的时候才死,他胳膊上的这道淤伤显示着有人在控制给他放血的速度,在这段时间里,嫌疑人很可能就在一旁观察。从案发现场还找到一个空碗,里面应该盛满过受害人的血。血去哪里了不好找,因为受害人的血都流到下水道里去了,在受害人的胃里没发现有血。 刘鲜记得法医说:“要么他把血接了之后当着受害人的面倒了——我认为他不会这么浪费,不然他干嘛要特意拿个干净的碗接?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就有刷牙的杯子,他却没用,而是特意去厨房拿了个干净的碗。我本以为他会逼受害人喝下去,但也有可能……他自己喝了。”刘鲜记得他听到这一句时整个胃都快翻过来了。 简而言之,秦风已经成了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了。 目前的线索是秦风把司邦毅的银行卡提空了,里面有将近十万块的钱。一队的人正在照这个线索去查。 刘鲜想这好歹还算是个好消息,比起前段时间秦风跟藏在地底下一样半点线索不露,现在至少他冒出头了。只要他出现,早晚有抓住他的一天!敢在过年前犯案,这就是找死,整个市的警察抓他一个,再抓不到这年就不用过了。 季笙被迫请了个长假,什么时候抓到秦风什么时候她再去上学。送走刘警官后,苏梦柳又给关老师打了个电话。关老师一听当时的犯人又出现还杀了个人,连声说:“就让季笙在家歇着,哪儿都不要去!考试的事让她别担心,这都是小事,学校会妥善安排的。” 苏梦柳和季秫也都不上班了,也不出门,两人就在家里陪着她。屋里的气氛很压抑,虽然开着电视,但却没有人看。 苏梦柳一上午进来五六次看季笙,给她拿各种吃的,香蕉、桔子、豆奶、饼干、曲奇、巧克力,还做了炸鸡和炸鱿鱼仔给她,让她吃着玩。 幸亏季笙现在胃口大,给多少都能吃得下,她也不怕胖。 苏梦柳怕她在家闷,说:“你那个柔道班还是可以去,到时我跟你爸一块陪你去。” 季笙想像了下自己带着父母一起去上柔道课的情形,觉得那一定格外的美=_= 她推开窗户,想呼吸下新鲜空气,突然看到有个很像宋阳的人就站在楼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人戴着兜帽,靠在树上,盯着家属院里出来进去的人看。 他一扭脸,季笙确定了,就是宋阳。 他跑来干什么? 从他守在楼下的举动中,季笙艰难的猜测:难道他是在保护她? 她没有删掉宋阳的电话,而且他的号码她记得很清楚。她拨过去,接通后两人都没说话,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然后两人同时说:“喂……” “你在楼下干什么?”季笙有点无奈的说。 “……我知道秦风跑出来了。”宋阳的声音有点抖,不是害怕的抖,而是生气愤怒的发抖,“他杀了司邦毅。我怕他再来找你。”所以他今天早上就过来了,“你别怕,他要是来,我就去干掉他!” 季笙握着手机,听他的声音好像就在她耳边。 “……你等等。”季笙没有挂断,跑出房间跟苏梦柳说要下楼。 “下楼干嘛?要买东西?你等等,我陪你一块去。”苏梦柳就要站起来去拿衣服,季秫也从屋里出来说:“我也去,一起去,顺便买两包烟。” 季笙说:“宋阳来了。他就在楼下。” 苏梦柳和季秫都愣了,虽然宋阳这个名字只出现过几次,还是在将近一年以前,但他们都不会忘了自己女儿的第一个男朋友。 季秫去看苏梦柳,他觉得这时妈妈说话会比较好。 苏梦柳说:“你,你们……”已经很久没听季笙提起了,她以为他们已经分手了,很可能就是因为半年前那件事。 季笙说:“我们之前分手了,我提的。他知道秦风杀人了,就来了。”她咽下喉头的硬块,“他说他来保护我。” 苏梦柳和季秫互相看了看,苏梦柳放下衣服说:“那要不你把他叫上来吧?你们俩在屋里说,你也别下去了。” 季笙却没说话,她不想让宋阳上来,不想再让宋阳跟她扯上关系。秦风死了又活了,这里头肯定有问题。而她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菟丝草,虽然她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让人复活,但秦风接触过菟丝草…… 苏梦柳看她为难犹豫的样子很心疼,轻轻揽着她的肩说:“没事,你让他上来,你们好好聊聊。其实也不用非要分手,如果你们还彼此喜欢的话,跟他说清楚。” 季秫却已经下楼去喊人了。 他走到楼下,一下子就看到了宋阳。虽然在这之前他从来没见过这个男孩,但一个年轻的大男孩却戴着帽子口罩躲在树后跟贼似的盯着家属院里要上楼的人,肯定就是他了。 “宋阳是吧?”季秫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喊他。 宋阳吓了一跳,赶紧拉下口罩,“叔叔,您叫我?” “我是季笙的爸爸,你上来吧。”季秫没穿大衣,只穿毛衣就下来了。宋阳看他这样怕他冻着,可要上楼却也不太敢,因为他还不知道季笙是什么想法。 “来吧,你跟季笙在家说,她刚才都想下来,现在情况不一样,我让她在家待着,以后你来直接上楼就行,走吧。”季秫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宋阳就上去了。 季笙看到跟在季爸爸身后进来的宋阳,真有恍如隔世之感。看到宋阳站在她家里,对她笑,就好像他们从未分手。 “阿姨好。”宋阳说。 苏梦柳一手推季笙,一手拉宋阳:“你们去屋里玩吧,有电脑,上网听歌看电影,家里有水果,一会儿我给你们拿。” 季笙和宋阳被推到屋里,门被合上。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是由谁主动,两人的手牵到一起了。 过了一会儿,苏梦柳拿切好的橙子进来,一推门却发现这两人连姿势都没变,就这么手牵手站着,也不坐下来,看她进来才赶紧转身,手才撒开。她好笑的把橙子放下,说:“你们坐下说话吧。”然后她就出去了,体贴的又把门给关了。 季秫悄悄跟她摆手:“你把门开着,别关上!” 苏梦柳小声说:“这是好事,让他俩说说话,你也别进去。”或许宋阳能让季笙再次开心起来,她真的希望笙笙能再像以前那样爱说爱笑,开心快乐。   ☆、第四十五章 季笙是九点十分时才发现宋阳在楼下的,他已经在那里站了两个小时了,现在进了有暖气的屋子,就忍不住跺脚解痒。苏梦柳下过乡,第二次进屋就发现了,如果不是这孩子仪态不好,那就是脚受冻了。她拿出泡脚盆让他泡脚,把宋阳羞得连连摆手:“阿姨不用,不用!”他还一个劲往后躲,可哪里抵得过一个当妈的力气,乖乖的就被抓到沙发上去泡脚了。 季笙还亲自提壶给他倒热水问够不够热,宋阳连脖子都羞成了玫瑰红色——他皮肤白。 倒是季笙觉得这不算什么,真冻坏了怎么办?她看着水盆里宋阳两只叠到一起的脚(害羞),还赞叹了句:“你脚好白啊。” 宋阳又羞又臊又是怕丢脸,悄悄揪了下季笙的衣服。她一抬头才看出,哦,这位已经快羞得飞起来了,立刻闭嘴装成没这回事,还装模作样的拿个平板出来两人一起看,趁机说话。 其实苏梦柳和季秫早避回房把客厅让给他们了。 两人的话题却充满血腥杀气。 宋阳是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司邦毅遇害的事了,因为这个昨晚他们学校的群里一直闹到两三点,论坛里早就不许谈论这个话题了,见了就锁就禁言,于是大家只好在群里说。 司邦毅租房的那个小区也有跟他一个学校的人,所以在晚上十点左右时,正是大家精神头最足的时候,司邦毅遇害的事就像一针强心剂,一下子把大家的精神都调动起来了。 宋阳昨天晚上睡觉前,虽然有人通过各种分析确定遇害者是司邦毅,但因为学校还没发通知,宋阳就当不是,只等今早老师说话。结果早上老教授的电话和赵晓虹的短信是一起来的。 老教授的声音变得更苍老了,他说司邦毅出事了,让他有空和木淑娟去司家看看,去之前到他这里来一趟,帮他带点钱过去。 赵晓虹则是吓跑了,他本来想赶在除夕前一天再回家,结果临时跟人换了票,给宋阳发短信时他已经出发去车站了,让宋阳帮他给教授说一声。 因为到了早上,信息更多了,隐隐约约听人说这不是一般的小偷入室,而是有人寻仇。 他们实验室一向和平,半年前虽然是宋阳遭小偷,但司邦毅事后后怕也跟赵晓虹说过他也怕被秦风报复,他虽然性格上小人了一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得罪秦风更多。 赵晓虹就怕秦风把他算在司邦毅这一边的人中间,干掉司邦毅就轮到他了,所以火速逃走。临走前还在短信里提醒宋阳要小心。 宋阳看完短信,想了又想就跑季笙家站岗来了。 季笙听完,关注的别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在她的目光之下,宋阳冷汗都出来了,他避开季笙的视线,“我……以前来过……” 他不是第一次到季笙家楼下来了。自从季笙跟他“分手”后,偶尔到这附近都会特别拐过来看一眼。他觉得自己这举动挺像变态的,但就是憋不住。 季笙听成“他以前来过这个小区”,顺利的接受了这个解释。 苏梦柳和季秫虽然把空间留给他们了,但两人也是时刻注意着的,见二人渐入佳境,季笙脸上的笑变多了,苏梦柳高兴的抓住季秫的手使劲摇:“好了!好了!”她还记得压低声音。 季秫有点不是滋味。 苏梦柳看着时间,见宋阳泡了有二十分钟了就让他不用泡了,还拿了季秫的新袜子给他换上,让他们继续去季笙的屋里坐着说话,还要留他吃午饭,“要不要给你家里打个电话?” “阿姨,我住外面。”宋阳脚上穿着季秫的灰蓝色袜子和灰蓝色棉拖鞋,挽着裤脚,明明是第一次登门作客却这样,让他特别不自在,他犹豫了下说:“阿姨,我看我还是先走吧。” 他刚要去拿大衣,就被季笙在后面拉住了衣服。 季笙悄悄说:“我有事跟你说。” 苏梦柳看宋阳一下子就不再坚持说要走了,就笑着说:“放心留下来吃饭吧,阿姨的手艺还是可以的。你陪笙笙说说话,不然你回去还要自己做,多麻烦啊。” 她说完就合上门走了,去厨房做饭。虽然现在刚刚十一点,时间还早,但她今天特别有做饭的劲,她想今天应该能让笙笙开开心心的好好吃一顿了。在那次事后,虽然她每次做的饭季笙都好好吃完了,可她每回吃的时候都是味如嚼蜡,让苏梦柳特别不是滋味。今天宋阳一来,笙笙说话时就有笑影了,所以她非常想留宋阳吃饭,最好连晚饭也一起在季家吃了! 屋里只剩下宋阳和季笙了,他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孩:“你想跟我说什么?”他的声音很轻,怕声音太大,吓着她,她就不肯跟他说了。 季笙打算把一切都告诉他。 宋阳跑来保护她这件事让她觉得她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再不告诉宋阳就是她的自私,因为她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而把宋阳的安危置于不顾。 对宋阳来说,秦风就只是一个杀人犯。但季笙知道他是死而复生的,这会让人错估他的危险程度。 秦风非常、非常可怕,也非常危险。 ——季笙决定自己解决他。她会再杀掉秦风一次。 秦风杀了司邦毅,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在想什么?菟丝草还有别的能力吗?或许它寄生在不同的人身上有不同的作用?秦风到底还想干什么?这些她统统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很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还有那些在追捕秦风的警察们也可能会遇到危险,还有她的爸爸和妈妈。 这么多人有危险,她再保密是不是……不太好呢? 季笙在听到刘警官说秦风又杀了一个人之后,她在一瞬间涌上了很多念头,最清晰的就是她必须杀掉秦风。 因为她可以把寄生的事告诉宋阳,也可以告诉父母,却不能告诉警察,告诉这个世界。 ——菟丝草太神奇了。 它几乎改变了她整个人。她能想像到这个世界会怎么为菟丝草的神奇效力而疯狂,这又会带来多大的利益争夺,以她现在的见识是想像不到的,她只知道那肯定不是她能控制的,也不是季秫和苏梦柳能控制的。 一旦菟丝草的事公开了,她的命运和全家的命运就都由不得自己了。 所以季笙不能说,她再怎么想,菟丝草都必须是个秘密。 既然不能说出实情,又不能放任一般人不了解的人去面对秦风,那只有她去了。季笙觉得这是她的使命,不能逃避。 可她还是想在去做这件事之前把它告诉一个人,告诉一个她能相信的人。 她想告诉宋阳。 “我……我有事想跟你说……”季笙抓住宋阳的手垂下头,一会儿眼泪就掉在他的手背上。宋阳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想安慰她,但她接下来说的话把他惊呆了。 说出来比想像得要简单,甚至只花了十分钟。 宋阳反复摸着季笙的手心,“就是长在这里吗?”他扳着手心对着光看,在她指过的地方细细的抚摸,“摸不出来,没有伤口。” 说实话,他应该是不相信的。可他偏偏相信了,非常自然,还能跟季笙说:“怪不得那段时间你那么奇怪。”他当时对季笙的很多举动都摸不着头脑,现在他终于都明白了,豁然开朗,就像解开一道困扰他很久的谜题,整个人都轻快了几分。 他继续兴致勃勃的摸季笙的流海:“真的头发长慢了吗?” “我这半年都没理发,流海都没长。”季笙也有点发愁,这些生活上的小细节虽然看似没什么,但总会让人忍不住去担心。 “你别想太多,想想树一年才长多少。”宋阳安慰她道。 季笙没有觉得被安慰了,真变成树那样百年不老,或者老了以后继续活一百年两百年,那就更可怕了。 “现在先不说这个。”宋阳压低声音问她,“你确定当时秦风死了吗?” 季笙摇头,她当时可没胆子去确认秦风的尸体,但树兄和野草们都说他死了,那他就肯定是死了。 宋阳点头,看她好像一直很有压力,肯定的说:“他活该,他该死,当时幸亏你逃了,如果你当时没有小树林的树的帮助,那就该是你受害了。他可不会可怜你。” 不管从道理还是情理上,秦风都该死,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季笙可怜同情秦风,但秦风却未必会可怜她。只是背负一条人命的压力太大了,季笙确实一直都被这个困扰着。她甚至还觉得自己已经有罪了,这辈子都不该再得到幸福了。 可现在秦风又冒出来杀了一个人,还有可能也被菟丝草寄生了,季笙却觉得自己有义务惩罚他,让他不能再害人。哪怕杀人会让她这辈子都不得安宁,她也必须去做。 她跟宋阳说完后,自己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你懂了吧?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我会杀了他的。”季笙用“一切都交给我,这是我的命运,你可以回家了”的语气说。 但她想得太美了,宋阳用“你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说什么啊?他都不是人了,怎么能让你自己去呢?我跟你一块,咱们想想怎么才能干掉他。” 说完他看季笙呆滞的看他,突然明白过来连忙纠正道:“不是,我是说他罪大恶极不是人,不是说你不是人,你当然是人,你……” 苏梦柳拯救了他,她敲了两下门,推门道:“菜好了,出来吃饭吧?” 吃完饭后,宋阳和季笙继续进屋商讨大计。他很快跳过之前的问题,直接进入到后面的环节:怎么科学的、有效的干掉秦风。 ——鉴于他已经不是人了,他们需要好好计划一下。   ☆、第四十六章 ——杀死秦风。 宋阳这么说的时候有点小小的兴奋。虽然一般人很难接受这么不可思议的事,他接受起来却毫无障碍,但从他的话里就能听出……他其实还是不够清醒。 季笙一眼就看出来了。可能在半年前,她还不能把宋阳看得这么清楚,但现在他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像小孩子一样,能够很轻易的看穿他的想法和念头。 不能说宋阳不是认真的想帮她。他是认真的,但是等他真的杀了人后,就会醒悟过来此时的念头是多么幼稚可笑。 说不定到那时,他就会恨她了。 现在宋阳把杀掉秦风当成在游戏里杀boss,或者电影里打败异形坏人,他是“正义”的,所以他没有真实感。杀人就是杀人,不管是杀一个好人,还是一个罪有应得的坏蛋,杀人所带来的感触是一样的。 季笙其实在秦风“死了”以后,体会到了“原罪”的滋味。虽然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以此罪审判她,但她却永远背负着这个罪行,并将永远不得安宁。她认为她没有幸福的资格。所以哪怕明知妈妈正为她焦急难过,她心中再愧疚,也找不回当初快乐的心情了。 但她现在却必须再杀他一次。如果说第一次是树兄为了保护她杀人,那这次就是她要自己动手。 明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也要这么做。而且这一次,她很有可能会被抓。 ——如果真的被抓,也是她罪有应得吧。 季笙像迎接自己的命运那样决定了这件事她会自己完成。 “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季笙说。 宋阳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兴奋的大脑也有点清醒了。两人接下来都没有再说话,在沉默中宋阳又待了二十分钟就站起来告辞了,季笙为了确保他没有再守在楼下,亲自送他出去推车,一路把他送到大街上。 在外面,她再次重申:“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别插手。” 宋阳骑车回去的路上,心情十分沮丧。他觉得自己的一腔热情好像都白白浪费了,季笙并没因此感动,显得他特别蠢。可他并没打算就此不管,他这一路上都在想,想来想去都没办法把这件事就这么简单的放到一边。 就算季笙没把菟丝草的真相告诉他,他也不会不管的。秦风现在很可能就守在季笙家的楼下,等着伤害她。宋阳没办法装不知道。 一进门,宋阳就闻到了淡淡的香气。他看到客厅里也摆着一盆正在开放的雏菊。当时分盆的所有雏菊,1.0的已经全部凋谢了,3.0的每一盆却都好像无视了隆冬,正在恣意绽放着。 ——如果这就是菟丝草的力量,那会多惊人啊。 宋阳回家后好像更清醒了一点,刚才在季家,他满脑子都是季笙。现在他的沮丧已经渐渐消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豁然开朗和更多的谜团。 他去了季笙的微博,果然找到了她整容的传言。他记得在这学期刚开学时,季笙好像一直被人传整容了,当时他看到的时候还悄悄换小号去掐那些说话不好听的人。不过那时他以为季笙没有整容,只是有人传她的谣。 但现在他懂了,季笙确实变漂亮了,这是因为菟丝草的作用。它在调整季笙的身体素质!这种变化太明显了,引起了同学的怀疑,所以才传说她去整容了。 再联想雏菊的变化……宋阳涌上一股不安。 ——秦风杀人的事,是不是也受到了菟丝草的影响? 季家一家正在吃饭,但饭桌上却静悄悄的。苏梦柳和季秫都在观察季笙的表情:因为宋阳走了以后,季笙并没有变得比以前开心,相反,她更沉默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饭碗,静静吃饭,好像在出神。 “笙笙,怎么没把你同学留下来吃饭啊?他不是自己住吗?”苏梦柳轻声问,“你们可以多聊一会儿。” “……我们已经分手了。”季笙说。 苏梦柳和季秫交换了一个担心的眼神,季秫想说话,苏梦柳摇了摇头。 这时季笙的手机响了,她放下筷子去拿手机。季秫小声跟苏梦柳说:“让孩子跟那男孩谈吧,能说说话也好。我看那男孩不在意。” “有什么好在意的?笙笙好好的,没出事。”苏梦柳皱眉说,“现在是笙笙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是宋阳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来,他说了雏菊的变化后问季笙:“你身上都有什么变化?你都告诉我,我帮你想想。” 季笙想了下把自己的指甲变硬,头发生长缓慢,还有白天心情舒缓愉快,晚上心情沉重阴暗这些细节都说了。但能跟树兄交流这种事还是保密。 过了大概十分钟,宋阳又发过来一条长长的短信,他说:“我只是猜测:菟丝草在寄生在植物本株上时,因为它跟植物本株是同命运,所以它会维护本株的生长环境。这就是当环境缺水时,它会抢夺水资源,甚至会导致周围的植物死亡。”但后面的研究都因为2.0丢失而不能再进行下去。 “但在你和雏菊都曾被2.0寄生过后又‘没有一直被2.0寄生’,2.0留在你们身体里的dna开始为你们自己所用,它开始全力改变你们的身体素质……但继续往下发展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这个目前还看不出来。”宋阳发了这么多后,整理了一下思路想接着往下发,没想到手机响了,季笙打过来了。 他马上接起来:“喂?” 那一边的季笙过了会儿才小声的说:“你说吧,我听着。” 宋阳刚才突然冒出很多想法充斥在脑海里,他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季笙。 “……我只能这么猜,一个是你和雏菊都被改造成功,吸收了2.0好的部分后,你们自身的dna也得到完善。但这个可能性非常非常小,这已经不是改造,甚至可以说这是进化。”但进化没那么幸运,一次就可以碰巧成功。 “另一种可能,就是2.0其实是在催发你们的生命力,以此来养育自己。换句话说,你和雏菊都曾经是它给自己准备的食物,为了让食物有活力,健康,它才会花力气改造你们的身体。但这种改造会对你们本身造成什么影响,这就很难说了。”宋阳一股脑把话都倒出来后,才觉得说到最后简直像宣告季笙的生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随时可能在下一刻就因耗尽生命力而死。 他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一直没说话,他心惊胆战的喂了声后,语速很快的解释说:“其实这都只是我的猜测……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你当时拿过来的那一盆是两年生雏菊,我会再尽量多分几盆,增加样本数量。” 这次电话那头停了很久,传来一声轻轻的“谢谢”。 宋阳挂掉电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还有一件事没有跟季笙说,那就是他怀疑2.0在秦风身上。所以秦风不是跟季笙一样的寄生者,他是本株。照本株在雏菊上的做法,秦风就是它的苗床。它会怎样利用秦风呢?秦风又会怎么被它影响呢? 照季笙所说,早在去年的五月时秦风就已经死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个月,一具死了七个月的尸体,现在的秦风,还算是人吗?他还有心跳吗?还能呼吸吗?他以什么为生呢? 秦风已经换了十几个地方了。他一开始是用司邦毅的钱租了个小旅馆,白天在旅馆里躲太阳,晚上才出来。但他刚住了一天,协警和城管就来查了三四回,每一次都要求看身份证。这样他就不能再住下去了,只能换地方。 他不再觉得饥饿,但是闻到饭店里的香味还是会觉得馋,他想这是因为他还有着当人时候的印象,但这些已经不再是他的食物了。 他去卖活鸡活鸭的地方杀鸡,让他们当场杀,把血给他装进塑料袋里。然后他把光鸡光鸭扔掉,只喝生血。 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生血好喝,他只能硬逼自己咽下去,就算想吐也要忍着。因为喝了它之后,确实能解饿。 他总是在黄昏后才出来,戴着帽子口罩,好遮挡阳光。可是他并不讨厌阳光,相反,他总有种冲动想摘掉帽子好好的晒晒太阳,阳光给他的吸引力可比生血大多了。 但他不敢晒。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僵尸都渴望阳光,可能这就是法则?僵尸一照太阳就会死,所以他才会想晒太阳,这是天道法则在引导僵尸这种阴晦之物自毁吗? 司邦毅的死讯在报纸上占据了一个小豆腐块大小的报道,但也只是说农大一位研究生被入室抢劫杀害,提醒广大人民群众注意安全。没有提到别的东西。 秦风不知道这些人知不知道这是他干的。当他从土里爬出来时,发现树叶都落光了,他是在司邦毅那里上网时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 ——不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没有报案。 秦风猜……可能没有。因为她没有被他qj,她最后幸运的逃走了,而他却自己摔了个跟头把脖子摔断了。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脖子扭断时清脆而又震耳欲聋的声音,当时他还有空在心里想“这下坏了”,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果她当时就逃走了,那她知道他死了吗? 他想去问问她有没有报案。她就像他的另一个亲密的朋友,他们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联系。   ☆、第四十七章 刘鲜早上四点就到了季笙家楼下,他什么也不干,到地方了就把车一停,下来找个小摊吃早饭,吃完就坐在小摊上抽烟,等旁边的桌子都换了三轮人了,他才叼着烟站起来回到车旁靠着,冻得受不了再进车里暖和。 他就是来这里站岗的。 案件合并后,介绍完基本案情,剩下的就用不着刘鲜了,说实话,跑腿都轮不上他。居朝东干警察的时间长,在各大队的熟人都多,人家也愿意带个老警察,不怎么乐意调|教新兵。居朝东让他先忍忍,跟一队一起破了这个案,对刘鲜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刘鲜当然有那么点大材小用的沮丧感,他就主动接了保护季笙的活。也算守株待兔吧。 局里对秦风这个人已经来回开过好几次分析会了,认为他虽然作案手法上升了,但只是变得更残忍了,同时也变得更狂妄了。他大大方方的把那么多证据留在现场就是个证明。倒退回他前两次作案可以看出,他的行事轨迹和他的性格。 他第一次入室盗窃,事后虽然警方错过了第一时间勘查现场的机会,流失了很多证据,但从他在作案前还事先去找宋阳确定他不会突然回家,还给宋阳买咖啡维护形象,那他第二次意图qj就完全没有这种谨慎了。 到了第三次,他更是变本加厉。这表示秦风这个人过于自大,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他对自己的残忍有不正确的认识,他认为对受害人残忍是他有力量的证明,他把伤害别人当成展示力量的威摄。 这固然给他们的侦破加大了难度,因为这个人极度危险,他的下一次作案的手法可能会更加残酷,警察必须要在他下一次作案前将他抓捕归案。但同时,他露出马脚的机会也越大。 队里现在的意见是:秦风可能会躲在任何地方,但当他再次作案时,他反而会毫不掩饰他的行踪。所以目前的问题就是看他们能不能第一时间发现他,因为晚一步,他们可能就要面对第二具尸体了。 而他们认为秦风有很大可能会再回来找521案的受害人季笙,完成他没有完成的第二次犯罪。 提出这个可能性后,队里就建议在季笙家附近增设岗哨,提醒受害人一家让他们小心防范,愿意去外地躲躲也行,但就怕给侦破增加变数。 刘鲜于是主动请求到季笙家来站岗,跟他搭班的还有另外几个人,都是小年轻。不过刘鲜承担的时间最长,这都他积极要求的。 因为刘鲜想亲手抓到秦风。这是他从半年前就一直在跟的案子,就算现在案件不归他了,他也想亲手抓住他。 手机响了,刘鲜看了眼人名接起来:“居哥?在呢,对,季笙在绕着他们小区跑圈呢,对,他爸骑着车陪着她。这姑娘挺有活力的。”他眼一眯,一边嗯嗯的说,“是,又看到了。你说这对小情人在搞什么?是,是宋阳,就在那里躲着呢,包得比坏人还像坏人,还拿张报纸遮脸。” 刘鲜站岗时最好的调剂就是季笙和宋阳这对小情人了。现在宋阳明摆着是在季笙家附近站岗,季笙知不知道不好说,不过她倒是没有因为有个穷凶极恶的犯人跑出来而躲在家里,每天不管他什么时候来,季笙卧室的窗帘肯定是拉开的,而且八点左右就出来跑步,跑到九点回家,一周三次还去上柔道课,她父母给她护驾。搞得刘鲜不知道她这算是胆太大还是缺心眼。 居朝东说:“那正好,你一口气看两个。省得我们再分人手了。” 刘鲜说:“是啊,我都想下去把宋阳叫到我车上来了。” “去呗,顺便问问他和那女生想干什么。” “啊?居哥,你这话里有话啊。”刘鲜警觉了一点,他回忆了一下,貌似季笙出现的次数是有点多?而且除了每天的晨跑和去上柔道课,季笙还时常自己出门,虽然只是去小区外头的超市水果店买点东西。他灵光一闪,拍大腿道:“卧槽!这俩小的想自己抓人吧!”这是在玩引蛇出洞啊! “这俩孩子……太tmd的不省事了!”刘鲜懊恼极了,他没想到他竟然现在才看出来! 居朝东笑着说:“你也就是一时没往这边想,小孩子嘛,总有点热血上头的时候。就是不知道他们俩是一起商量的,还是分头行动。” 刘鲜捂脸□□:“居哥你别说了,我头都大了。” 居朝东:“好好盯着吧,也别先跟他们家里人说,说了怕这两个孩子自己再想出别的招来。他们只要不瞎跑乱窜,想在自己家门口玩什么把戏都随他们,说不定还真能让他们把蛇引出来呢。就是你要小心了。” 刘鲜打起二百倍的精神说,“居哥你放心。对了,持枪许可下来没?”鉴于秦风的凶残程度,队里打了报告要枪要子弹,到时出现了允许开枪抓人。刘鲜也有资格,就跟着交了份申请,就是不知道批不批他。 居朝东说,“估计快了,年前谁都不想出事,你下午回局里看看,有你就直接去盖章领枪。” 刘鲜挂了电话,看那边两个小特务接上头了。 季笙提着刚买的香蕉,走到宋阳面前。 宋阳本来举着报纸的,现在背转身想装傻,然后就感觉到身后有个东西在戳他,回头一看,季笙掰了个香蕉:“给你。” 两人在路边默默吃香蕉。宋阳几大口把嘴塞得满满的,就是不跟季笙眼神相对,也不说话(嘴占着)。 “你回家吧。这事真跟你没关系,是我和秦风之间的事。”季笙说。 宋阳满嘴香蕉艰难的说:“河说!”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段日子他被拒绝多了,起了逆反心理,从温柔风改冷酷风,不管季笙怎么说,他都冷着脸做自己的。 他恶狠狠的夺过季笙手里的香蕉皮,一起扔进垃圾箱,站远点表示不跟季笙说话了。 季笙只好自己走了,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要好好的跟宋阳说,先把他哄走再说。 第二天,宋阳又是一大早七点半的时候就来了,季笙在楼上看到后就跟苏梦柳说:“妈我出去一下,宋阳来了。” 苏梦柳说,“来了就让他上来。” 季笙点点头,她特意煮了一杯热咖啡带上,到楼下就给了宋阳,“给你暖暖手。” 宋阳还是一副不屈的坚强面孔,冷淡的对季笙点头示意,接过保温瓶说,“我明天洗干净给你带过来,你上楼吧。”不用再说了,他是不会改主意的。 季笙站在他身边,靠在树上说:“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宋阳冷酷脸:“商量什么?” 季笙轻轻叹口气,“要是秦风来了……怎么办?” 宋阳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把保温瓶递给季笙,把他的书包打开,拿出一个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瓶子说:“我带了这个,到时用这个喷他试试。” 瓶子带喷嘴,是喷壶式的,容量大概有一升。 “这是什么?”季笙问。 宋阳说:“我调的,你用这个,我保证百分之百的植物都能烧死。” 他话音刚落,瓶子就被后面出现的刘鲜夺走了,宋阳吓了一跳,季笙倒是挺淡定的。这一条路上的树都跟她是“朋友”,刘鲜第一天来她就知道了。 刘鲜看着瓶子,眼睛瞪得溜圆,“行啊,这都自己做了凶器了。” 宋阳却一点也不害怕,“这是除草剂,又不是盐酸硫酸,你把它还我。” 刘鲜往后一藏,“不行,我要拿回去验验。孩子,你能不能不给我们找事啊,抓人有我们警察呢,你要这么做了,那就连你一块抓了啊,你想过后果吗?”他就只盯着宋阳。 一方面,他不想去恐吓季笙,这姑娘算是最倒霉也最无辜的一个。另一方面,他觉得这对小情人搞这个报复行动,宋阳才是主力。所以只要按住宋阳就行了。 宋阳闭嘴不说话。他不能说秦风是死后复活,这就要把季笙的事也说了。他也不能把他们说的东西合盘托出,只能闭嘴。 刘鲜:“还挺顽固。”他把这瓶子一夹,拉着宋阳准备去车上再好好教育,看季笙手里的咖啡,戳戳宋阳:“拿着啊。”其实他也希望这对小情人能好好的。 他对季笙就换了个语气,跟哄自己三岁的小侄女似的:“你快上楼吧,这楼下多冷啊,快上去吧啊。” 季笙走了,进小区前回头看到宋阳被刘鲜给推到车上去了。这下她就能放心了。 深夜,小区里的路灯都亮着,照得窗帘上都是亮的。 季笙感觉到了小区里汇成一片的信息,是草坪、景观树、花坛一起传递来的。它们的信息像一条银色的小河,流过整个小区。 季笙听到了,它们在说 ——有东西进来了 ——它不理我们 ——它不听 ——它是外来的 ——它不怀好意 ——它过来了 季笙悄悄起床,穿好衣服,拿上一把刀,从窗户上爬了下去。她还从来没试过,但意外的简单,这得益于她的身体越来越灵巧。就像宋阳说的,菟丝草改造她的身体,是为了让她这个苗床变得更好。在她把它剪下来后,它所留下的dna还在起作用。 她落到楼下草坪上时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区里静悄悄的,所有的灯都亮着。小区巡逻的警卫两个小时巡一次,现在时间还早得很。 她感受着信息,刚刚拐过一个弯就看到秦风了。 ——或者说是她猜到是他。 他看起来大变样了。在小区暖黄色的路灯下,他的脸色青白,眼眶青黑,整个人好像瘦了两圈。他一看到她就惊喜的瞪大眼,欣慰的一笑:“看到你现在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季笙在这段时间看了很多心理学的书和类似的案例,这都是苏梦柳和季秫在看,所以她也跟着看了些。她知道有些案例上犯罪者会把受害人看成自己的同伴,她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直到看到秦风,她才发现原来真有这种事。 “你就这么来找我,你就不害怕?”季笙没憋住,问他。他就不怕被抓? 秦风轻蔑的说:“他们?他们抓不住我。”他看着季笙,在这次见到她后他才发现,他真的很喜欢她。他慢慢走上前,他想把季笙抓走。 “上次是我的错,你没受伤吧?”他一边说一边靠近,让他惊喜的是季笙没有躲他,就站在原地等他。他不由走快了几步,“你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有一个大秘密要告诉你。”说到最后时,他的眼睛在发亮。 他想要是告诉她,他已经变成了不老不死的僵尸呢?不过可以不用跟她说太多,就说他有了超能力,不老不死就行了,也可以骗她说他变成了吸血鬼,现在女孩子都喜欢吸血鬼,如果能长生不死,她肯定愿意。 他伸手来接季笙,却没料到手腕猛得好像被拽了一下,他看到了一把刀!他迅速把手抽回来!季笙的刀已经刺过来了。 秦风啊的大叫了一声,连忙往后躲,可他没想到的是季笙竟然向前跨了一步,想抓住他!她另一只手的刀还准备再刺过来,他甩开她的手,往外跑了两步。 他震惊的看着季笙,举起一只手。在月光下,他的右手手腕被切开了一道由浅至深的口子,大概有十厘米长。 他很疼,可他却故意把伤口伸给季笙看,一脸淡然:“你看看,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的伤口没有血。 季笙惊讶了一下,她想起以前菟丝草被她放在密封瓶里时也在渐渐缩小,不过那是因为她没给它水。 秦风没有流血是怎么回事?联想起他的身材缩水,难道他一直没喝水? “你……”她再次打量秦风,开始觉得他越来越怪。 这时,秦风那声惊叫引来的了小区保安,他们正在往这边来。 秦风说:“你会后悔的。我不是一般人。” 季笙:“那你是什么?” 秦风得意的呲牙,阴森道:“我是僵尸。” 他转过身,飞快的跑远了。 季笙也赶在小区保安过来前回了家,这次她是从门进去的,开门时还差点惊醒父母。她回到卧室,把刀洗干净藏到枕头下,这才去想秦风的话。 ——他说他是僵尸? ——是她搞错了吗? ——还是……他搞错了?   ☆、第四十八章 今天晚上在季笙家门口站岗的是一个叫马向前的警察,他坐在车上昏昏欲睡,电台上放着深夜谈话节目,一个像以前的好莱坞电影男主角一样磁性的男声正在温柔安慰受到感情伤害的少女,少女有时会冒出一两句少妇的话,连男的希望她模仿艳照门拍照给他看都说出来了,还说她觉得特别羞耻。 马向前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深夜无聊、开车时听这个东西解困,他想跟这少女说(如果她不是托的话),既然觉得羞耻就别在大庭广众下说了,丢人。 小区里突然引起一阵骚动,就像洞里的老鼠冒出了头。马向前的精神一下子来了!他下了车,摸摸身上带的警棍,像一只机灵的猎犬轻快的跑到小区的围墙下。他仔细辨听了下声音在朝哪个方向去,然后加快脚步绕着小区的围墙跑,提前赶到了他认为如果有人要从小区里逃走最有可能的围墙下,这里出去就是一个丁字路口。 他刚刚赶到就看到一个人影已经翻了出来,他捂着右手,弓背含胸,好像刚吃了亏,一落地就往外跑。马向前在心里夸了句那些保安,真能干啊!这哪怕就是个普通的小偷也行啊,来个人让他也激动激动。 他猛然发力,从侧面接近,一边抽出警棍,一边大喝:“什么人!” 心里有鬼的人乍然听到大喝都会被吓一跳,这时就是机会,所以他喝出的同时棍子也照着这人的颈侧用力砸下去了。 这人果然身形一滞,向左回头,不妨棍子正朝着他右颈打去,刚好被打了个正着。马向前心里喊了声好,跟着却发现这人虽然被他打的一个踉跄,却没栽倒,而是向前一扑再一滚,跟着爬起来就要接着跑,完全不恋战。 这人真是秦风吗?马向前听过案情分析,都认为秦风是个狂妄至极的人,此时这种只顾跑的架势不太像他的风格。 既然知道不是秦风,马向前心里就少了两分惧意。毕竟是个疯子,见过司邦毅的尸体现场照片的警察没有不肝颤的。马向前认定此人可能只是个普通小偷,又骂了句:“让你别跑你还跑!”举着棍子追上去专照他腰上和腿上打,想把他给打趴下抓住。 但这个人意外的扛打,被马向前连敲几下都没摔倒,跌跌撞撞的还真叫他给逃走了。马向前在后面追得肺都快喷血了也没追上。 “我艹……孙子……”马向前撑着膝盖站在半路上,再跑下去他就要昏倒了,摸出手机来上报请求支援,让附近路口的交警兄弟们注意一下,看有没有这么一个人跑过去。 马向前还不死心,他没抓到人,回到季家小区问保安这个人是什么来路,结果却听说保安们没碰到他。 不应该啊,这人受伤了啊,他一直捂着右手,反抗都是拿左手挥打。难不成是翻墙时受的伤?马向前一面跟保安去看监控,一面打电话报告,不管怎么说都有情况了,是小偷是正主查过再说。 “退回去,这里……”居朝东弯腰指着电脑屏幕,“看这里,他从这里进去的,然后又从这里跑了,保安这时还没过来,谁把他给赶走的?” 所有小区的监控都有一个缺陷,就是所有的监控都是装在小区进出口必经的路上,其他地方并没有监控。季家小区的监控也不例外,他们翻了几个监控点的录相后才看到一个人影,他是翻墙进来的,但很快就走出了监控范围,能看到的就是在十分钟后他又匆匆从原路翻墙出去了。 “叫人去那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脚印。”居朝东说,转头拍着马向前的肩把他拉到屋外,“老马,没受伤吧?” 马向前一挥手:“没事,就是老了,跑的不行了,没抓住这小子。” 居朝东问他:“你有什么感觉?这是个什么贼?” 马向前摇头说,“不太好说。不过看着不像咱们要找的那个。” 居朝东眉一挑:“怎么说?” “胆太小。”马向前肯定道,“从头到尾就不敢回头打我,一个劲的往前跑。我怀疑是个惯偷,风里来雨里去,特别能挨打。我从后面拿棍子捅了他二十多下啊,这小子脚下再乱也没忘了跑。“ 居朝东点头,“听着确实是像个偷。” “对吧。”马向前说,“咱们要等的那个,怎么着也要回头给我一刀啊。” 既然不是秦风,那这里的岗还要接着站,花坛里的土虽然都冻起来了,但这小偷爬墙跳墙,还是留下了几个脚印,取了去给库里的对比,看是哪里的毛贼流窜到这里来的。不过经过今天,估计那贼不会再敢来了。 刘鲜哈欠连天的接着来站岗,听说老马昨晚上遇到一贼,可把他给羡慕坏了,虽说是怕打草惊蛇吧,但能不出事还是别出事的好。所里也怕秦风跑来找季笙才派的人,能抓住他当然好,抓不住吓走也行,反正市里是天罗地网都布下了,连他家乡父母家也找人盯着了,只要一冒头,肯定能把他给按住。何况现在时期也正好,过年嘛,外地的人都回乡了,以前流动人口最多的地方现在正是萧条期,冒个把生人出来特别显眼。 刘鲜已经在这里蹲了快一星期了,熟门熟路的吃过早饭,看到宋阳来了就把他给提到车上。闲着没事两人可以聊聊天嘛。 刘鲜拿出一包烟,看看宋阳,“抽吗?” 宋阳抽出一根,刘鲜点了后把打火机扔给他,教育道:“你啊好好在家里等着吧,抓人有我们呢,你说你这是捣什么乱,你还天天来。”他把烟拿下来,用肘部捣捣宋阳,“你是不是想见她啊?现在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分了?” 宋阳深深吸了一口,呛的直咳嗽,摇头说:“她想跟我分,我等她。” 刘鲜看他的眼睛不知是被烟呛红的还是难过的,“等她回心转意?” 宋阳点点头,刘鲜拍拍他的肩:“好,是个好男人。”他有点明白宋阳的心思了,是想亲手把伤害自己女朋友的男人抓住,亲手保护她,也是为了洗刷上一次没有保护她的耻辱。不过这种行为还是必须谴责的,他继续说:“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做法是错的。你知道秦风现在有多危险吗?以你的能耐扑上去也是被他宰的份,我还真不是吓唬你。” 他还想接着说,一扭头看到季笙站在车前,他赶紧把烟给掐了,推门下车,看看这两只,耸肩说:“我去那边买包烟,你们俩聊吧。” 季笙只是来给他们送咖啡的,这么冷的天一直在这下面守着,就算坐在车里也不能一直开暖气,多烧油啊。这时热腾腾的咖啡就正合适了,她还拿了几包饼干。 “给你,你们一块吃。”季笙说。 宋阳也下了车,在车里坐久了气味一点也不好闻,外面反倒空气冰冷又清新。上一次两人分手时也算是气氛不太好,可今天他发现季笙的心情好像很不错,脸上带着笑。 宋阳也不由自主的笑了,他打开保温壶倒了一杯咖啡,“很好喝。” 刘鲜买了烟也不回去,就站在远处看,见两人站着说了二十分钟的话,他的脚都冻疼了,季笙才跑回去。估计就是知道这楼下有警察看着,季家父母才放心让季笙一天下来好几回。 刘鲜上了车,一车的咖啡香味儿,他找了个纸杯自己也倒了一杯,笑着问宋阳:“心情挺好的吧?” 宋阳却在皱眉,刘鲜一边喝咖啡一边啧道:“女朋友特意带东西来看你,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宋阳在心里嘀咕:这事不太对。季笙心情好是不错,但她为什么心情好?他前几次见她,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一点开心的表情。 他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 “对了,晚上这里没事吧?”宋阳不经意的问。 “没事啊。”刘鲜让他放心,这里晚上也有他们的人守着呢,“对了,昨晚上还抓了一毛贼呢。” 宋阳心里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到了下午就提前回家了。刘鲜还惊讶:“今天这么早就走?明天还来不来?来了就直接找我的车上来吧,也省得每回都让我下去叫你,有你在我还能有个人聊聊天呢。” 刘鲜更想让这孩子别来了,好好在家待着,但又怕一眼看不见,这小孩子又出别的鲜点子,还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着呢。他现在还有了个名号叫“保姆”,居朝东都夸他责任重大,一口气看了两个重要人物。 他看着宋阳乖乖跑去推车,想了想,还是决定晚上走了以后拐到宋阳家去看一眼。但从危险性来说,他们认为秦风来找季笙的可能性比找宋阳更大,所以季笙才是第一位的。 宋阳回了家以后就给季笙打电话,直接问她:“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我都听刘警官说了。” 他这是在诈季笙。 “警察已经知道了?”季笙想起保安了,估计就是保安报的警。 宋阳的心一阵狂跳,下意识的问:“他怎么会晚上来?”他跟着想起秦风四次作案,三次都是在晚上。包括昨晚那次。“难道他晚上会更有力量?” 季笙也想了一天了,“太阳下山后,负面情绪会放大,可能这就是他总在晚上作案的原因。”不过她更奇怪秦风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僵尸。 “僵尸?”宋阳对这天外飞来一笔有点反应不过来,“你等等,我们把这事理一理。” 他已经分析过秦风好几回了,这次都写在了笔记本上,反而是电脑里空无一物。笔记本就放在他的书堆里,有本事秦风再来一回,从这一二百本书里找东西啊。 1,秦风被寄生是在他入室盗窃时,这是最有可能的时间点。 宋阳以前认为秦风是知道2.0的事的,但现在他自认是“僵尸”,又排除了这一可能。秦风很有可能根本不知道他被寄生了,也就是他对2.0一无所知。 2,然后他在5月20日晚上死了,再次出现是在12月27日,当日就杀死了司邦毅,还偷了他的存款。 “他认为他是僵尸,可能是‘死后复活’给他的印象。”宋阳说。 “……我在网上找了僵尸的资料,僵尸是不能见太阳的。”季笙艰难的说,“但……我认为太阳对我的益处非常大。” “对啊,2.0非常喜欢晒太阳。”宋阳说,他反应过来,“哦,你的意思是秦风正在用错误的方法对待自己?” “而且,我昨晚划了他一刀,发现他没有流血。”她刚说完,宋阳就在那边大喊:“你划了他一刀?!” 季笙忽然发现她不知不觉已经被套去了这么多话!条件反射就把电话挂了,宋阳紧接着再打过来:“你不全告诉我,今晚我就去你家楼下!” 季笙握着手机半天说不出话,挂都没办法挂。 “都告诉我吧,至少我能陪你商量。何况现在看来,这家伙也没那么危险,我觉得其实用不着把他杀掉,咱们把他打个半死交给警察就行了。”宋阳说,冲动消失后,理智回笼,他开始觉得由他们出手干掉秦风有些得不偿失了,说白了,他们的大好人生为什么要被这个家伙毁掉? 季笙昨天亲手对付秦风,也有种“他怎么这么不堪一击”的感觉。明明上一次他就像一个魔鬼一样可怕,昨晚发现几刀就把他给打跑了,连她都有种世界在跟她开玩笑的错觉。 宋阳听她说完,心脏都快吓停了,“……你胆子也挺大的。”一刀不说,还追上去砍了好几刀。 季笙不知该怎么形容她当时的心情,她在当时就一个念头:把他砍死。她心无杂念,只有这一个目标,既然能砍中一刀,为什么不继续砍呢?如果当时保安们再来晚一点,如果她能抓住秦风,那她肯定会再砍上第二刀,第三刀。 宋阳想起秦风,毛骨悚然:“你……” 季笙在他说出来前就把电话挂了。   ☆、第四十九章 秦风在疯狂的逃跑。他不停的告诉自己:他是僵尸,他不怕刀!他一点都不害怕! 可是僵尸被刀插中心脏真的不会死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被刀割伤的手腕很疼!还有腰上两处和背上一处,都是刚才被那个人用棍子打的,这些伤口都很疼,他会疼,那他会不会死?如果他真的死了,他身上的神经应该也死了,他的血都不会流了,那他应该是一具尸体了吧? 季笙是真的想杀他。她怎么会有这个胆子?她怎么会在那里?难道她在等他?她怎么知道他要来?她是怎么知道的? 秦风的脑海里充满这些问题,可他却不敢停下来。他只能拼命往前跑,往没有人的地方跑,等到他停下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秦风发现自己在不自觉的喘气。他之前试验过,他可以屏息很长时间,但屏息时间太长还是会有窒息感。他的掌心感觉到一阵濡湿,他张开手借着微微的天光看,发现手上沾的是血,是他手腕伤口渗出的血丝。虽然少,但他还是有血流出来的。 ——僵尸是这样吗? 他的心脏也在跳,虽然跳得很慢。秦风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胸口,此时他的心脏跳的就像正常人在狂奔过后一样快。 他觉得头晕,他知道他该进食了,他觉得很渴。但这里他一点也不熟,不知道哪里有菜市场,而且现在就算是菜市场卖的也多是杀好的光鸡。他记得上一次,他没办法找到卖活鸡的地方,只能买了几十条活鱼,他用手就把鱼给撕开,把鱼血舔干净。虽然同样有用,但鱼血的腥味更难忍受。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天快亮了。秦风抬头看着渐渐泛白的天空,害怕的看了眼将要升起的太阳,克制着心中走到太阳下的冲动,匆匆窜入了旁边一幢楼里。这是一幢旧楼,虽然看起来很旧,但好像还有人住在这里。秦风一直往上走,看到一层的地上都是垃圾就拐进去,砸开一个房间的门躲了进去。 这似乎是一个办公室,他躲到了桌子下,但他能感觉到窗户那里阳光正在慢慢洒进来,他能看到光亮正缓缓爬上他面前的墙壁,他往桌子底下又缩了缩,把脚尽量塞进去。 手腕上的刀口还在渗血,身上的伤处也隐隐发疼。秦风看到地上有一片玻璃碎片,尖锐的角就像一把尖刀。 如果……僵尸真的不会死……用它刺中心脏也不会死……他能不能试验一下…… 但秦风随即被这个念头吓坏了。不,不能试。如果真的会死呢?他好不容易才复活,才变得这么强大,根本不用试验。他只要以后小心点就行了。 送回派出所的鞋印在下午就有结果了。虽然制造业的发达给鞋型比对带来了一定的难度,但因为很多人买鞋会认准一个鞋厂或同样的鞋型,所以这项数值还是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的。特别是在嫌疑人确定的前提下。 居朝东看到结果惊讶了,竟然跟秦风的鞋印一样,号码和鞋型都一致。“叫老马来看看。” 马向前昨晚值班,今天九点回到队里刚交完班准备回家休息,他晚上七点后还要接着上班呢,就叫居朝东给喊来了。 “你看看都几点了?我还想回家睡一觉呢。”马向前一进来就笑呵呵的指着手表让居朝东看。居朝东把他拉到桌前,把报告推给他:“你看。” 马向前翻开看到结果脸色就变了,居朝东问:“你昨晚碰上那人真不是秦风?”马向前想了下,摇头说:“我没看到正面,不敢确定。” 居朝东把他们收集来的秦风的照片拿来给马向前,“你再认认。” 照片有单人照也有合照,半身像、头像、全身像齐全。马向前以前在分析会上看过这些照片,这次他坐下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几遍,仍是不能确定:“从背影上看,似乎瘦小了点,个头也有点缩水的意思。不过他一直在拼命逃跑,这个其实也说不准。” 居朝东点点头,不难为马向前了,不过他肯定不能回家了,“走吧,咱们去见见队长。”居朝东说。 队里很快又开了一个小会,都认为马向前遇上的“小偷”有很大可能是秦风。 “艹啊!让立功机会从手心里飞走了。”马向前自嘲道。 队长笑道,“这说明这个人,他藏不住了。一会儿老马辛苦辛苦,带队沿着那条路往下追追看,他只要不会上天入地,咱们就一定能抓住他!” 马向前坐在椅子上威武的敬了个礼,喝道:“得——令!” 马向前带人走后,小会议室里,队长问居朝东:“老居说说,嫌疑人这次怎么胆子这么小呢?” 居朝东摸着下巴说,“我猜啊,他大概没想到自己会一进去就被人发现了。先是小区保安,然后刚翻墙出来又遇上老马,这都是他料不到的。而他前几次作案,可以说都是在绝对的优势下,所以他成功了。这次遇上打岔的,他就不成了。” “秦风这个人,从他的经历上看,他应该是一个无法承受失败的人。而且非常冲动,容易被激怒。性格上缺陷很大。这是导致他犯下累累重罪的原因,同样,也是能导致他失败的原因。”居朝东轻轻拍了下桌子说。 队长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这人外强中干,是个心灵上的矮子。所以现在,我们要缩小包围圈,把声势造得大一点!让他像只惊弓之鸟,没处躲,没处藏!通知电视台和报社,发通缉令,给城管他们也发一些,让他们增加上街执勤的次数,通知社区清查流动人口,还有跟交警兄弟们也打声招呼,看能不能多设一些岗哨。”队长摸出手机看看日历,“赶在元旦前,把这孙子抓捕归案!” 秦风在桌子下躲到下午一点多时就听到了街上传来的警笛声,从远处渐渐逼近了!他惊慌失措的爬出来,警笛声真的在靠近!好像正在往这里来!他们发现他了?他们很快就会上楼来了! 他堪堪爬到桌子的阴影边沿,伸长脖子往窗户那里看,幸好现在太阳已经渐渐偏离了这个位置。现在他只能赶紧逃了!他打开门冲下楼,发现此时楼里的人还真不少,楼梯和电梯井那里全都是人!还有很多人不停的在上楼,看到他从上面下来,还有人抓住他问:“同学,报名是在几楼?上面有复印的地方吗?” 被秦风一把推开,那人险些摔倒,破口大骂:“有病吧你!!赶投胎啊!!” 秦风挤在人群中逃下楼,想混在人群中离开,但没想到这条街上的人和车流却没多少,可不远处的大路上却能看到呼啸而过的警车。秦风只能调头顺着小路往回走。 可不一会儿就听到从身后而来的警笛声! 刘鲜坐在车上,头顶上警笛开到最大声,他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他对同车的马向前说:“马哥,咱俩在这一片绕了有二十多分钟了吧?” 马向前说:“搂草打兔子,那就不能急!前面大路有交警设卡呢,咱们也就开着车在这几条路上多转转,看能不能把那孙子给吓出来。” 刘鲜嘿嘿笑,“我还是头回这么抓人。” 马向前笑了,跟他说:“毛|主|席都说了,抓着老鼠才是好猫。什么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抓着人。秦风肯定没车,他昨晚上就是使两条腿跑的。当然,咱也不排除他逃走后打个的啊,坐上地铁公交什么的,队长已经说了,今天下午就争取让所有的公共交通车上都贴上秦风的彩色大头照。不过咱们也要做两手准备,再说我觉得,他之前才被我给撵的跟兔子似的,转头就气定神闲的去叫的了?这不能够。” 刘鲜马上问,“马哥你给我说说呗。”这是难得的取经机会啊。 马向前笑道,“这还用说吗?要是一个受害者,他见到人群是会赶快呼救的。但如果是一个犯人,一个明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犯罪的人,他反而会躲着人群走。秦风虽然也算惯犯了,但他其实还生嫩的很。我猜,他不会像一个真正久经考验的罪犯那样学会混入人群逃走,他应该会像个生瓜蛋子那样,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听到点动静,就如受惊的兔子一样……” 刘鲜指着前面那个突然跑起来的人:“马哥!” 马向前一脚油门:“就是这小子!” 刘鲜这边已经迅速接通电台:“三彩路东段!找到人了!正往环球路逃窜,请求附近单位支援!重复!” 季笙挂掉了宋阳的电话,她害怕从他嘴里听到对她的评价。他会认为她冷血吗?还是心狠手辣? 如果秦风会变得残忍是因为菟丝草的缘故,那她同样也有可能。 其实她已经发觉了,昨天晚上如果给她机会,她是有可能杀掉秦风的。因为在刺中秦风的时候,她的心中什么感觉也没有。没有害怕,也没有伤人的恐惧或愧疚。 屋里的太阳已经渐渐偏西,照不到了。 季笙渐渐变得坐立不安,她忍不住出去对苏梦柳说:“妈,我去楼下晒会儿太阳。” 苏梦柳往楼下看了一眼:“现在哪儿还有太阳?行,你下去吧,去空旷点的地方。对了,去停车场吧,那边地方大,周围也没遮挡的。” 季笙揣上手机下楼,宋阳在这段期间打了两三个电话来,她都不敢接,他还发了语音,她也不敢听,最后他发了短信来。 宋阳:我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宋阳:我去找你,咱们当面说。 季笙有些害怕跟他面对面说话,她在楼下停车场的景观树旁来回转圈。停车场上的人还很多,多数是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还有带着孩子的父母,以及一些遛狗的人。 突然,她感觉到观景树传递来的信息:有人来了。 停车场的狗也开始此起彼伏的狂叫起来。 远处一个人正无视保安的阻拦跑进了小区。但保安们并没有太在意,几个保安追了几步就不追了。牵狗的人怕狗咬人,也开始拽着狂叫的狗。 只有季笙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了那个跑进来的人正是秦风。 秦风同样一眼看到了她,他露出惊喜的表情,向她跑来。 季笙在一瞬间明白了:他想把她做为人质。 ——他为什么会在大白天突然跑来? 这都不重要。甚至连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牵引也不重要。季笙几乎是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被他挟持,是不是就能不必负责任的杀了他? 毕竟如果他被抓,很难说会不会判他死刑。而她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 她调头就跑,她要把他引到一个人更少,更安全的地方去。 但秦风已经没办法再继续跑了,他看到季笙了,如果能抓到她,她会是最好的,最合他心意的人质。如果他真的会被抓,他也希望能最后能带着季笙一起死。 季笙刚跑了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小孩尖锐的啼哭和一个妈妈的惨叫:“啊!!!” 她回头一看,秦风抓住了一个小孩子,正在往停车场的车后面躲。 “放开他!”季笙整个人都被怒火填满了!一个她,一个司邦毅,他还想再害一个人? 周围的人都惊讶的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毫不畏惧的扑过去,那个抓住小男孩的男人惊慌的往后躲,那个女生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急跑几步赶上去,一手抓住这个男人的胳膊,一手就去夺那个孩子。 “啊!!!” “我的天啊!!” 警车此时也到了,刘鲜跳下车时就拉住马向前:“那是季笙!” “啊?521的那个?”马向前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个正一边狠狠踢秦风,一边抢小孩子的女孩,受她的影响,停车场里的人都上前帮忙了,有两个男人从背后靠近,其中一个抱住秦风的头就往旁边的车窗上砸,另一个男人居高临下把小男孩从秦风手里夺过来,当胸一脚跺过去,还有个人从后面把季笙给抱开,那是宋阳。 刘鲜和马向前高喊着警察冲上去时,秦风已经被几个男人按住打了。   ☆、第五十章 其实早在秦风往季笙家的方向跑的时候,马向前和刘鲜就提高了警觉。 “我艹这小子不是想最后来一把吧?”马向前说着就又加快了油门,但路窄车多,眼睁睁看着秦风跟喝汽油一样一路飞奔,比昨晚上跑的都快。 刘鲜已经心急火燎了,他上警校时老师就讲过一个案例,是一个犯人在被抓捕过程中发现自己逃不掉了,竟然直接冲向警察拼着把抓他那个警察捅死才被按住。老师告诉他们:“永远不要放松警惕。” 他就怕秦风现在是想去抓季笙。姑且不论他能不能抓到,现在的问题是这家伙可能要发疯了,真叫他在他们警察的眼皮底下再害一条人命,那他和马向前能吐血吐死。 但最后却是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结果。 看着秦风被人民群众给按在地上一顿暴揍,刘鲜和马向前都哭笑不得的跑上前去。 “快把人撒开,警察来了!”马向前焦急的喊,这群纯洁的人民不知道,这小子有多变态啊,万一他手里藏着什么凶器呢,瞅冷子捅一个人怎么办? 刘鲜仗着年轻力壮往里挤,拼死把秦风给拖出来了。他在人堆里抱成一团缩在地上,看不出哪里有伤,刘鲜不敢大意,拎着他的领子把他给提起来往旁边的车前盖上一摔,再拽着胳膊关节给扳过来再一摔,基本上这两摔就能保证这人要晕上半天了,考虑到秦风的危险性,刘鲜这两摔可是一点没打折扣。 但他压着人把两条手臂都给扳到后面来上铐子时,发现秦风竟然没有晕。他侧脸贴着车前盖,目光专注的看着一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被宋阳抱住的季笙,那边那一对的眼神也不太对,季笙的眼神凶神恶煞的跟秦风对视,宋阳抱着她一边哄一边也抽空对秦风阴森森的扔过来几个眼刀。 马向前跟广大人民群众解释谢谢他们的勇敢协助,人民群众一开始认为就是个偷小孩的变态,听警察一说竟然是个逃犯,尽皆哗然,瞬间离危险份子八丈远。 “这么危险的人怎么不关起来?多吓人啊!他刚才差点抢了一个小孩当人质!你们警察真是不负责!” 马向前连声应是,说都是我们工作不到位,这就把他给抓起来,请大家放心。好不容易把群众都给哄好了,但还是有一群围着看热闹的。那个小孩倒是不知何时已经被家长带走了。 “这些人啊,也是胆大,以为抓的是个小贼,没想到是江洋大盗。”马向前笑着说,过来看秦风,对着脸认了认,点头:“确实是这个人啊。” 刘鲜打电话跟队里报告,说:“要一早知道是江洋大盗,估计也不敢上来打这人了。”不知者不畏嘛。 马向前转头看旁边还没走的季笙和宋阳,对这两个的表情一怔,道:“也有不怕的啊。”他走过去劝道,“孩子,回家吧啊,行了,这事跟你们没关系了,回去吧啊。” 他对季笙的印象很深刻。像她这样受过暴力伤害的女人有不少,基本分三类,一类是装什么都没发生,这种最容易翻供,警察过几天去问她可能就改口说什么事都没有了;第二类是走不出来的,这种极有可能会自杀,如果有家人看着还好,能换个环境还有救;第三类就是季笙这种的了。第三类最少见,但通常会走另一个极端,她们容易从受暴力侵害变成施暴者,又分成心理上的施暴者和身体上的施暴者两种,也有人二者兼有。 马向前想以后有机会要提醒一下这孩子的家长,看来这孩子像是第三类的,最好能提前帮她调整过来,不然她这样人生也会毁了的。 他正想着,就听到后面刘鲜大喊:“哎!你等等!季先生!哎!不能打!!” 慌忙回头一看,就见一对中年夫妇一个举着拔鞋棍一个举着菜刀(?!)冲着秦风就招呼过去了,刘鲜双拳难敌四手,吓得声音都变了。马向前赶紧过去帮忙,却有一个人跑得比他更快,一道风一样从他身边就跑过去了。 “妈!”季笙上去一下子就把苏梦柳手里的菜刀夺下来了,跟着就被后面的马向前拿走了。另一边刘鲜拼着挨了一下架住了季秫的两只手,可车前盖上已经被敲了一个小坑了,秦风的脑袋上也吃了两下。 好容易把人给拉开,马向前大冬天的出了头的汗,他也知道这是季笙的父母了,也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打秦风,不过这事不能这么干,“都冷静冷静,冷静冷静。”马向前说,小区保安也过来帮忙了,一边帮着看住秦风,一边帮着把季笙父母给劝住。 苏梦柳和季秫一开始只是听说季笙在这里抓了个偷孩子的小偷过来的,手上的东西真是顺手拿的,只是没想到过来了才看到了秦风,两人都看过秦风的照片啊,这一看到就冷静不下来了,挥着武器就冲上来了。 不过现在人一多,两人也都冷静下来了。 ——季笙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这是他们的底线。所以季秫抖着手红着眼指着秦风:“便宜你了……这要是在我们老家,我不打死你就跟你姓!” 秦风被带走了。苏梦柳几乎想把季笙揣在怀里抱回去,她紧紧贴着女儿,把一个比她还高的孩子圈在怀里扶上楼,好像她突然不会走了。 宋阳站在原地有点迟疑,还是季秫对他说:“走吧,一起上楼。笙笙是下来找你的吧?” 宋阳点头:“我跟她约好的。” 季秫现在的脑袋还是热的,骂骂咧咧的:“那王八羔子……我真该拿把刀下来……艹他妈,要是有枪就好了……” 季笙回家就被苏梦柳抱住哭了一场。 苏梦柳哭得很伤心,她不知道那个人怎么就缠上他们姑娘了?怎么就这么坏?笙笙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 季笙却很平静,她轻轻给苏梦柳拍背说:“妈,我没事,我挺好的,刚才我还狠狠踢了他好几脚。” 苏梦柳哭得有气无力的打了她几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胆?” “我想报仇。”季笙说出来才发现,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是的,她一直渴望亲手报仇。“我想亲手杀了他。” 苏梦柳吓了一跳,又抱住女儿说:“他被抓了,咱们请律师告他,一定给他判个死刑!” 宋阳到了季家却只是在客厅坐了坐,因为季笙一直跟季妈妈在她的卧室里。季秫给他倒了杯水,让他休息了一下才又送他下楼。 季秫说:“谢谢你啊,本来该留你在家吃饭的,但今天不太方便。” “没事,叔叔。”宋阳说。 季秫拍着他的肩说:“也不是外人了,就不跟你客气了啊。以后常来玩,你跟笙笙的事,我同意了。” 宋阳下楼时还摸不着头脑,来一趟得了个家长允许回去。但他的心情现在也很复杂,他以为他会很恨秦风,当然他的确恨,也确实想过要抓住他,可他没想到秦风会这么……这么不堪一击。想想看可能是一直以来的印象把他给恶魔化了,其实他也就是一个人,也没长出三头六臂,不会飞不会从眼里射激光。 ——笙笙比他早寄生也就是变得越来越漂亮了,也没有超能力啊。 宋阳想起他知道季笙的小名了,这回算是有点小高兴了,脚下也变得轻快点了。 在楼门口,宋阳碰上了正要去季家的居朝东和刘鲜,秦风已经被赶来的警察和马向前押回去了,一回去就马上审。 “正好,听说你刚才也在?一起上去吧。”居朝东一指楼上说。 季秫开门时以为宋阳忘带东西了,看到居朝东和刘鲜的一瞬间,他条件反射的想把门合上。居朝东用手轻轻挡着门说:“老哥,人已经逮着了,我们就是来问问,两句话,这回这小子肯定落不着好!” 季秫这回就把门打开了,认真的问:“能判死刑吗?” 官方回答是“我们只管抓人,判什么刑这要看检察院怎么起诉”,但居朝东还真就认真想了想,说:“我们这边尽量争取,你们也可以提一提意见。”被害人及其家属强烈要求的话,虽然在法庭上不见得有效力,但人心肉长,至少这是一个倾向,说不定就能把风吹歪了呢? 就为这个,季秫把居朝东和刘鲜请进客厅上座,还沏了好茶,让了烟,然后苏梦柳带着季笙出来了。 宋阳坐在沙发一角,有些格格不入,坐立不安。但季笙一看到他就过来坐到他身边,他的心就安定下来了,放下烫手的茶杯,用烘得发烫的手去握季笙的。 居朝东和刘鲜就是问一下当时的情况。秦风是怎么跑进小区的,又是怎么劫掳人质的?劫的人质是哪一家的?刚才聚集在停车场的人现在都不见了,他们刚才想找几个目击者,结果保安问哪个,那人就说“我刚才不在,我不知道”,本来还要去那个被劫的小孩家问问,不过能问出结果的可能相当小。 于是两人也不在楼下费劲了,直接上来找季笙和宋阳。 苏梦柳和季秫也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只言片语,他们还没来得及问季笙情况。 季笙就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她说完后居朝东再挑重点问。 “这么说你当时是想跑的对吗?”居朝东问。 “我怕他是来找我的,当时那里人太多了。”季笙说。 居朝东担忧的看了眼季笙,马向前临走的时候跟他说觉得季笙的反应有点危险,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季笙这种处置既对也不对,她逃走是为了不牵连旁人,但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赶紧报警或跑去找保安。所以如果她在意自己的安全,就不会想跑到没人的地方,正相反,她应该留在人群中。 简单问过宋阳和季笙后,居朝东让两人签了字就告辞了,临走前特意示意季秫下楼。在楼下,居朝东隐晦的说了下让季秫多注意季笙的反应。 “孩子现在的反应不太对,你们平时还是要多关心她,多开导她。”居朝东说。 季秫一下楼就抽起了烟,他现在的烟瘾越来越大了,他点了点头,咬牙说:“那王八蛋真能判死刑?什么时候开庭,我想去看。” 居朝东说,“我们正在审,审完还要报检察院,要开庭估计要到年后了,你要想去听审,回头我帮你问问。” 居朝东和刘鲜坐上车,“这人还真是毁了人家一家啊。”刘鲜说。 “三家。”居朝东翻着笔记本说,“季笙一家,司邦毅一家,还有他自己的父母。”   ☆、第五十一章 马向前一出审讯室出来就连灌两杯热茶,“那个混蛋!”他气得头顶冒烟,却无计可施。 自从把秦风抓捕归案后已经过去快一星期了,可他一个字都没说。四个办案人员连番上阵,都撬不开他的嘴。 队长把马向前叫去,听完后说:“没口供就没口供吧,证据链是完整的。你和刘鲜、居朝东把报告写一下,把现场照片拿给他指认,无异议就让他签字按手印,然后就结案。” 马上要过年了,队里也不打算跟这个案子牵扯太久。幸好现在跟过去不同了,只要证据链是完整的就能提起公诉。 马向前痛快道:“行!这孙子还以为他不开口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呢!就这么办!” 他找队里的小女警写了结案报告,他看过后跟刘鲜、居朝东一起签过名字,拿进去读给秦风听了一遍,把现场照片排给他也看一遍后,让他签名字按手印,跟着就交到了检察院。队长跑了两天,检察院那边也是想赶在年前把活儿赶完,程序走得顺利极了。起诉书交到法院,剩下就是指定辩护律师,排期等开庭。 “214室。”管教推着秦风进去,他怀里抱着被子,还有洗脸盆、饭缸、茶缸一类的东西。他已经换了一身灰蓝色的囚服,头发推得干干净净,几乎像个和尚。 这间屋里已经住了六个人,还有两张空床。他们看到管教过来时都立刻从床上站起来,整齐的在狭窄的两排双层床之间排成列队,齐声喊:“政府好!” 管教介绍说:“他是3194,跟你们一个屋,不要欺负人,要帮助同志,共同进步。”管教看了一圈,叫了个人:“张强,你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平时学习也最认真,我就把3194交给你了。” 张强今年四十九,这屋里最小的是个十九的惯偷,就是偷东西时不小心改成了抢,又伤了人才被抓进来的。张强长着一张老好人的憨厚脸,马上出列道:“是,我们一定好好帮助后进的同志,争取共同进步。” 管教走后,张强对秦风挺客气的说:“有两张空床,想睡哪个都行。这屋里没厕所,所以晚上有尿就憋着,早上开门了再出去解就行,实在憋不住就自己尿盆里。行了,现在也差不多该睡觉了,你也快点把床铺好吧。” 秦风面无表情,对张强的示好毫无表示。张强也不在意,这屋里的其他人在管教走后就都迫不及待的爬上自己的床睡觉了。 屋里的灯虽然小,但却一直亮着,巡逻的狱警从窗口能清楚看到每一张床的动静,得知今天214新来了一个人,狱警今天巡逻的次数都变多了。 张强心里嘀咕,不知新来的这个作了什么案,怎么狱警巡的比上一回还多呢? 第二天早上五点,监狱的人就都起来了。他们要先去跑步,唱歌,然后再回去吃早饭。开饭是在七点,大家排队回监房拿饭缸,再排队打饭。吃过饭后就要开始工作了,要先把饭缸洗干净送回监房。 秦风提着饭缸回监房时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但当他把饭缸放好后,突然屋里冒出来了四个人,而且此时走廊里空无一人,好像大家都已经走了。 其中两个上前架住秦风,第三个人脱下自己的臭袜子塞进秦风嘴里,第四个人开始猛击秦风的胃。 这是下马威。通常一个新人进来总要受这一层罪的,而且犯人们都很有分寸,他们是绝不会让人受重伤的,那个打人的还事先用衣服缠住了拳头,他们的目的只是让秦风把刚吃的早饭吐出来而已。然后中午、晚上,每一顿饭后都会照此办理,一直到一星期或者两个星期后,这场下马威才算结束。 受欺负的犯人一般不会告状,因为就算调了另一个监房,一切都会重来一遍。每个监房的“传统”不同,堵嘴那个人就给秦风解释:“咱们这边已经算是好的了,像隔壁的规矩是自己尿一泡尿到饭缸里,再喝了。不过一般都是刚进来的人没忍住晚上尿了,不管是尿到盆里还是缸里,都要自己喝了,不然不是味太大难闻吗?”他嘿嘿笑,“劝你也别去跟管教说,说了,你这看不出伤的,我们也最多受点批评,再给你调个监,但回头你吃的苦头更多。” 他说了这么半天,看到秦风被揍的脸色青白、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可总觉得他还不想吐啊。要是想吐了,那人会抽抽的。这人就对第四个人说:“老赵,你今天没吃饭啊?” “艹,老子都快把他打穿了。”第四个人是他们这个监房最能打的,拳头大,力气大,可他也有分寸。把人打吐和把人打成胃穿孔是两个概念,前者只会挨批评,后者就该被管教点名了,他可不想给管教留个坏印象。 第四个人停下了,“算了,时间也来不及了。” 另外三个人也不纠缠,放开秦风就匆匆往外走,还一边说,“快点,快点,要来不及了,错过点名要挨批的。” 他们的工作是做洋娃娃,把小娃娃的头和四肢组装起来,再给小娃娃穿上衣服,绑上小辫子,有时也会做些小熊小兔子一类的东西。 这四个匆匆赶到,坐到张强的那张桌子前,从下面的箱子里拿出小娃娃就开始组装起来。 “怎么样?”张强状似不经意的问。新人来了不给下马威,老人的威信如何建立?这已经成了监房的传统,如果他们不给下马威反而会被别的监房看不起。 那个打人的人悄悄说:“像是个熟人。” 他指的是秦风太能扛打了,打半天打不吐他,只能说这人以前估计没少挨打。“肚子上没肉。”他说。他使拳头时就有感觉,平常人的肚子是软的,常常锻炼的人腹部肌肉发达,是硬的。但秦风二者皆不是,他的肚子好像就几层皮。 张强点点头:“先放放吧。” 从张强这句话起,214监房的人就对秦风视而不见了。从来不跟他一起走,吃饭也从不坐在一起,上课是更是会避开秦风。他们每天都要上政治课,管教就发现这些人都躲着秦风。 “这些人还挺精明的。”管教跟同事说,“214就这一个背了人命的,我还当他们要闹一闹才会老实点,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 “这些人鼻子灵着呢,都是老江湖。”同事笑着说。 张强他们也跟管教打听秦风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管教跟他们说秦风的案子还没开庭,让他们对秦风多照顾点。别的就不能透露了。 张强笑着说:“肯定照顾,这人一看就跟我们不一样,是个文化人。”阴森森的,跟谁都不打招呼。 214的人对秦风退避三舍,秦风也不在乎。他每天都好像很听话,很规矩。管教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按时吃饭,认真工作,上课时管教提问也顺从的起立回答,是个出了名的“模范”。 管教很高兴,他平时最怕犯人找事,能这么听话守规矩就行了,他的要求也不高。因为秦风的态度,还特意跟他谈心,说:“你放心,你的案子政府会给你指定一个律师,到时他来了,你好好跟他说,争取宽大处理。” 秦风木然的说:“谢谢管教。” 他进来这两个星期,因为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反倒看起来比以前胖了一些。 这让秦风非常惊讶,他本以为他是接受不了人类的食物的,没想到吃普通的馒头米饭面条一样能吃饱。 ——但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喝到血了。 他认为,做为一只僵尸,只有血才能带给他力量。证据就是就算吃胖了,可他还是觉得饿,每天都不够吃。可监狱的饭是固定的,每顿给多少就只有这么多,不能添饭。 秦风觉得他的饥饿感是因为没有喝血。他需要血。 这天深夜,214的所有人都睡熟了,呼噜震天响。秦风一直没有睡,他保持着清醒。 他能清楚听到每一个人的呼吸声,能分辨出他们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这里面那个叫张强的睡的最迟,他一直在装睡,直到刚刚才真的睡着了。 秦风轻手轻脚的下床,找到那个十九岁的惯偷,他先用被子把这个人紧紧的裹起来,然后爬到他的身上,抱住他的脖子照着颈动脉咬下去。 这个人很快挣扎起来,在他还没有清醒过来前就开始挣扎了,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恶梦,鬼压床,因为他动弹不得。可他很快发现这不是做梦,秦风的手紧紧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能叫喊,而他正在大口的喝他的血。 这个人吓得眼前一片黑,拼命在床上弹腾起来,像一条砧板上的活鱼。 很快,睡在他上铺的人被吵醒了,骂道:“冯亮!你他妈不睡做什么梦呢!!”这床摇的跟抱老婆似的,上铺的人骂完见下面又弹又摇的更厉害了,勾头往下一看,见一个人趴在冯亮的身上,“哟,这是玩什么呢?”他嘿嘿笑,以为冯亮跟这监房里的哪个人勾搭上了,趁着半夜玩呢。 很快他看到了冯亮被人捂着嘴,而且冯亮的脸都憋成紫红色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他仍然没当成一回事,就算是冯亮让人j了吧,那又管他什么事? 不过他很快发现这动静不太对,这人是压在被子上的,除非他那根鸡|巴能操穿被子,不然……他就是在冯亮身上蹭蹭? 监房里的人此时也大多都被吵醒了,有人发现秦风床上没人,那冯亮身上的人是谁就一目了然了。一开始大家都是看笑话,还是张强发现不对头的,下床去看了一眼,这一看可把他的腿都给吓软了,“艹!这小子喝人血!他在喝冯亮的血!” 这下监房的人都跳下床了,冯亮上铺的人下来就要把秦风从冯亮的床上揭下来,不想秦风紧紧夹住冯亮,嘴咬得死紧。 “管教!救命啊!杀人了!!”张强扑到铁门上抓住使劲晃门,把铁门晃得咣当直响,那天打人的那个用毛巾缠住手指去掰秦风的嘴,剩下的人有抱住冯亮的,有抓住秦风的胳膊四肢的,两边一起用力,总算是把秦风从冯亮身上撕下来了。 但冯亮已经不会动了,他脖子上有个血洞,还在往外泊泊冒出鲜血,很快就洇湿了床单。 别的监房也都纷纷起来,好奇的从窗户里探头往214瞧,管教和狱警带着枪和警棍快步赶了过来,门一打开,张强就赶紧说:“管教!3194把冯亮给咬死了!” 监房里充满着血腥味,冯亮像一具惨白的尸体躺在床上,秦风被监房里的其他人给押在他自己的床上,撕了他的床单把他给绑着,还像绑马嚼子那样用毛巾给他加了一道保险,防着他再咬人。 管教先去看冯亮,冯亮上铺的人用衣服胡乱捂着冯亮脖子上的血洞,看到管教就像看到救星:“管教,不知3194是什么时候爬过来的,我们救了冯亮的时候他就不动了。” 管教立刻说:“送医院!快叫车!”他接替了上铺的人替冯亮按住伤口,两个狱警用床单兜着冯亮提了出去。 秦风很快被送进了小黑屋,也就是单独监室。他被铐在了椅子上,带着手铐和脚镣。 居朝东和队长很快接到通知,一起来的还是检察院的人。因为冯亮送到医院当晚就死了,这等于秦风又杀了一个人。 可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是否需要给秦风进行精神检测? 检察院的人问居朝东和队长:“你们是什么意见?” 队长看居朝东,这个案子从头跟到尾的就是居朝东了,叫他来就是想问他在破案过程中,有没有发现秦风有明显的精神问题? 居朝东挨个看了看队长和检察院的人,在心底犹豫了一下,摇头说:“我们只发现他作案手段十分残忍,但他是个精神正常的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有逻辑可循的,这也是我们能将他抓获归案的原因。” 检察院的人重复道:“你认为他是个正常人?” “他杀的人都是他恨的人,有得罪他的,还有他嫉妒的。”居朝东也没有咬定秦风的精神一定没问题。 检察院的人看了看队长,点头说:“那还是找人跟他谈谈吧,我们也希望这件事能顺顺利利的,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检察院的人走后,队长跟居朝东说:“检察院也很难办,要是这人精神有问题的话,那法院很可能不会判他死刑。”如果能证明他在杀人时正在犯精神病的话。 居朝东:“……那会怎么办?交给他家人?”他也猜到了。 队长说:“目前咱们这里还没有专给精神病犯人准备的监狱,要看能不能找到地方收他吧,不收的话……也只能交给他家属了。” 居朝东骂了一句。 队长说:“所以,最好查出来这个人是正常的。”   ☆、第五十二章 “精神鉴定已经出来了。”法医刚从拘留所回来就直接来找队长了。“快坐。”队长赶紧站起来去给法医倒热水,法医脱下外套,把鉴定结果从皮包里拿出来放到桌上,“他的逻辑正常,我把该做的题都让他做了,所有的结果都证明他在作案时有正常的逻辑能力,也就是说他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在杀人,并且杀人是犯罪。” 队长松了口气,他把鉴定报告拿过来草草看了一遍说,“这就可以往检察院交了。” 他打电话给检察院,那边让先传真过去,原件可以回头有空再送过来。队长就用办公室里的传真机往检察院传,法医喝着热水笑道:“那边也很急啊。” 队长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各方面盯得都很紧,生怕犯错误。但这种人你说放到社会上去那不成找事了吗?我敢说放出去就等着他再杀人吧。检察院那边也就要个程序正确。” 法医道:“这事你盯这么紧干什么?都交到检察院了,让他们跑不就行了?还是不想放过一个好不容易抓到的犯人?” 队长:“这种人不办了他,你说谁能放心?” 法医不由得点了点头,队长说:“哎,跟我说说,你看出什么没?”正事办完,队长也很好奇秦风这人的心理是不是真的问题。他的杀人手法太奇怪了,第一次杀司邦毅就接了一碗血,队里分析说有可能是秦风自己喝了。这次杀同监的人,他竟然把人咬死,还喝了那人的血。就是因为这种奇诡的杀人手法,让人怀疑他的精神问题。 法医捧着纸杯,慢慢的说:“他认为他高人一等,这么说吧,就是除他之外的人在他眼里皆是蝼蚁。不是形容词,是他真的这么想。所以他杀人喝血就跟咱们杀猪吃肉是一回事。” 队长徐徐叹了口气,他这下真是再没半点心理压力了。这种人如果不趁这次给他判刑,敢放到社会上去,那就是个杀人魔。 法医说:“我跟他聊了五分钟,还有个事你一定感兴趣:”他往前坐了坐,队长凑过来听,法医说:“他认为他不会死。” 队长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觉得他判不了死刑?他这个案子就算报到省高院也是死刑,就算咱们国家现在搞废死,那也不是给他预备的,他这种到哪都是死刑。” “不是这个意思。”法医摆手,“他是觉得就算吃枪子了,他也死不掉。”当时他为了刺激秦风的反应,说了他这件案子很有可能会判死刑,也就是枪决,还给他形容了一下死刑现场是什么样,就是让他跪在那里,战士拿手枪站在他后面,对着脑袋来一枪,一般天灵盖就直接掀飞了,人往前立扑,脑浆迸裂。不过回头尸体交给家属前会进行复原和化妆,所以他不用担心会吓到父母家人。 法医说:“我看他对父母还是有感情的,说到父母时会有愧疚感,但除此之外,他对枪决是不屑一顾的态度。”满脸都是“你们都不懂”的轻蔑与高傲。 队长听到这里才惊讶的来了句,“搞半天,他还真是个精神病?” 经历过这么大一件事,宋阳有种自己脱胎换骨的感觉,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几岁。同样受到影响的还有老教授的实验小组。宋阳和老教授一起参加过司邦毅的葬礼后,老教授就把宋阳叫到办公室,跟他说想让他接司邦毅手里这一摊。 “他走得太突然了。”老教授这段时间也是累极了,身上各种病都起来了。秦风的事他总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如果当时不是简单粗暴的把司邦毅赶走,而是再跟这个孩子好好谈谈,是不是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他给秦家打电话,结果秦家可能也受到影响,电话停机了,手机也一直关机。他想给秦家送些钱都摸不着门,又因为过年事情多,想亲自去看一看秦家父母也做不到。 还有司家,那个家算是彻底毁了。司家一直停尸不肯举行葬礼,在得知秦风落网后才办。司妈妈已经进医院了,葬事是司邦毅叔叔和舅舅帮着办的,他爸爸在葬礼中都要人掺着才能走。 虽然死者已去,生活却还要继续。他的实验室是跟人家签了合同的,到时间没有成果出来是要赔钱的。老教授本来打算是再让宋阳学上一年,但现在也不得不把他给叫上来了。 “今年还要再收两个学生,不然你们就要累坏了。”老教授疲惫的笑了笑。 宋阳一直在实验室忙到了除夕当晚,现在就他和木淑娟两人了,老教授也是早上六点来,晚上十点走。 除夕那天的晚上七点,老教授就催着宋阳回家,“赶紧的,不然就赶不上春晚了。”再对木淑娟说,“淑娟不回家,去我家跟我和你师母过除夕吧,你师母屋子都给你收拾好了,被子也晒过了。” 宋阳匆匆把器材泡进水池,跟师姐和教授说了声新年好,拿上大衣飞奔出校门。坐在地铁上时,保健他们拜早年的电话就来了。 地铁上的人很多,大家几乎都拿着手机刷信息,拜年的语音不停响起,人人脸上都是高兴的神色,手上都提着礼盒。 宋阳:“新年好。” 保健:“跟谁一起过呢?” 罗亚男:“保健看你这话问的,那还能跟谁?是吧?” 丁琰:“别胡说。”他知道一点宋阳和季笙的事。 宋阳知道丁琰在替他担心,有点感动,说:“她跟父母回老家了。” 保健和罗亚男都叫宋阳别难过,以后他跟季笙一起过年的日子长着呢。只有丁琰没再发信,而是拨了电话过来:“你们现在没事了吧?” 宋阳叹气,“我也不知道算有事还是没事。” 丁琰自己也谈着呢,对这种状况还算能理解,就说:“你别想那么多,你只管问你自己,想不想跟她谈,你要是想呢,那就多等等她,你一直对她好,她心里也有数。不过你要是自己不想谈了,那就这么淡了也好。” 宋阳认真问了问自己的心,肯定的说:“我想跟她谈。” 丁琰挺佩服宋阳的,是条汉子,是个爷们,替他加油道:“那就多关心关心人家,别逼得太紧,让她知道你一直喜欢她就行。” 宋阳挂了电话,打给了季笙。 季笙现在住小姑家,跟她表妹睡一个屋,不过除夕这晚,苏梦柳带她去了她小舅家里。 小舅家里的人特别多,四位老人,她混着叫,都是姥姥、姥爷,所以压岁钱也收得特别多,收了四份。 姥爷握着她的手说:“今年是亲手给你了。” 年夜饭没有摆大桌,四位老人吃得早,六点就吃过了,七点正式开席时,四位老人都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看春晚了,季笙和两个表妹下午试吃已经吃饱了,开席没一会儿就跑过来跟姥姥和姥爷一起坐。 宋阳打电话来,听他那边声音特别乱,好像在外面,她问:“你还没回家?” “嗯,在地铁上。新年好。”他说。 “新年好。”她说。 “替我问叔叔和阿姨好。”宋阳说。 “好。”季笙说。 “……”宋阳。 “……”季笙。 “那就这样吧,我快该下车了。”宋阳说。 “嗯,你路上小心。”季笙有些干巴巴的说。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那边宋阳挂断了电话,她拿着手机坐着发呆,旁边两个表妹从她打电话起就看着她,此时互相你捣我,我捣你。 还是小姑家的表妹跟她熟悉,小心翼翼的过来问:“姐,那是你男朋友吗?” “啊……嗯。”季笙犹豫了一下才点头。 小舅家的表妹一直藏在小姑家表妹的身后,好奇的看着季笙。 来亲戚家过年,热闹得让季笙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的心事。小姑和小舅都对她很热情,两个表妹也总让着她这个客人,每天都拉她出去逛街,回家家里就是一堆人,还有邻居,季笙不知道竟然有那么多人小时候抱过自己,他们好像都对她很熟悉,而她去一无所知。 她发现妈妈也很开心,回到这里来之后,好像真的回了家一样,风风火火的。她知道哪里有老点心店,做的撒子、萨其玛、蜜三刀最好吃。 季笙悄悄问爸爸:“妈妈是不是想回来啊?” 季秫摸着季笙的头说,“当时我们结婚后是想过要回来的,不过后来还是因为那边工作已经上了轨道,这才决定还是留下,何况在那边你上学比较方便。” 当年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两人离开家乡,决定留在工作的城市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是这样到底失了孝道。 “当时如果往回调,调到我那边吧,你妈的工作解决不了。调到这边吧,我的工作也没法解决,后来一直想办法,到你快该上小学了,我们才决定不走了。”季秫拍拍季笙说,“幸好,我和你妈都不是独生子女,要是跟你似的,那才为难呢。” 季笙说,“那也没什么为难的,到时把爷爷和姥姥、姥爷都接过去不就行了?” 季秫一怔,摸着她的头哈哈笑道:“你说没错,哎哟还是我闺女聪明!” 苏梦柳给他们拿桔子过来,笑着问:“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季秫说:“我跟你闺女说咱们当年没办法回来的事,还说要是独生子女就不知该怎么办了,结果笙笙说到时把她爷和她姥姥、姥爷都接到咱那边去。” 苏梦柳笑着说,“挺好的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头看能不能把老人接过去住两年,也让咱们孝顺孝顺。” 他们都没有再提秦风的事,就像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季笙也知道该结束了,可她总像是放心不下一样。 等过完年他们回到家里,听说法院初八上班,第一件案子就是秦风,季笙一家三口都申请了旁听,公诉那边还问季笙愿不愿意作证。 苏梦柳想拒绝,但她还是决定先问问季笙的意见,“你想不想去?” 季笙肯定的说,“我想去,我想亲口说出来。”在法庭上亲口把秦风做过的事说出来。她想过自己报仇,但知道这不可能后,她就盼着在法庭上看着秦风,把他的所作所为都当面说出来,让他看看,他做的错事,最后必将被揭穿,被惩罚。   ☆、第五十三章 开庭当日是个大晴天。 刘鲜一大早就把秦风父母接来了,开庭前他可以跟他父母见一面。 “刘警察,你好,今天要麻烦你了。”乔伟南年约三旬,穿西装,打领带,皮鞋擦得非常亮他是诚信律师事务所的人,也是法庭指定给秦风的辩护律师,在此之前,他已经去过不止一次刑警大队,也找过刘鲜和居朝东。他本来还想去季家和司家见见人,但司家不给他开门,季家据说去亲戚家旅游了,一直没人在家。 现在秦风正和父母谈话,两人就等在门外。大概半个小时后,秦风父母擦着眼泪出来了,秦父年约五旬,头发花白,身形瘦削,神情茫然又悲哀,他一直扶着秦母,她是前天才出的院,昨天赶到这里,今天就来参加开庭了。 他们一直垂着头,弓着背,看起来十分卑微。 刘鲜看到他们这样就难过。有时坏人也会有一对非常好的父母,他们本不应该遇到这种事,这就像天灾,突如其来的降临到他们头上,让他们背上不应背负的罪。 “乔律师,我们说完了。”秦父说,他扶秦母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对刘鲜说:“刘警官,我们想给冯亮和司邦毅的父母道个歉,还有那个女孩子……” 刘鲜知道这是想让他做个居中介绍,乔伟南说跟着说:“刘警官,您看……主要是还想跟他们聊一下民事赔偿的事。” 刑事诉讼附带民事赔偿,前者不说,后者是肯定要事先跟几家受害者先聊一聊,聊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数字最好。乔伟南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在刑事诉讼上做什么成绩,他的目的是尽量替秦家省一些钱。他觉得秦风是个成年人了,他的所作所为不应该再牵扯到他的父母。秦风自己有存款,民事赔偿应该以秦风自己的财产偿还。人一死,百事皆空,法庭不能判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承担他的财产承担不了的赔偿数额,这里不能让秦家父母再跟着承担连带责任。 他觉得这三家人之中,司邦毅的赔偿占的比重最大,因为他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而且据说马上就要参加工作;排第二的是冯亮,虽然同样都是被秦风杀死的人,但他是个罪犯,虽然生命面前人人平等,但当一切需要用金钱来衡量时,肯定有一个量化的标准。他做为律师,要尽量替秦家人考虑,他觉得冯亮的赔偿金应该可以谈得比司家更少一点。 最后一个是季笙。虽然她是女孩子,但第一,秦风对她的伤害是未遂;第二,比起司邦毅和冯亮,她没有死,所以她的赔偿金应该是最少的。 不过这都是乔伟南自己的想法,谁知道这三家是怎么想的呢?狮子大开口也有可能的,别看死了亲人,真到要钱的时候,什么丑恶嘴脸都会露出来的。 “退庭!”法官重重的敲击了下法锤,宣布这个案件审结了。 季笙坐在法庭一角,有种“其实这种事非常简单”的感觉。庭审过程很快,出乎意料的快和简单。当公诉方读完起诉书后,法官问秦风的辩护律师有没有话要说?律师说没有。刘鲜和季笙都是本案的证人,他们被点名起来发言,季笙照着事先写好的证词读了一遍,法官问有没有问题,公诉方引导着她再把证词上的东西说了一遍,而秦风那边还是“没有”。等最后秦风再把他的陈词读一遍,法官问你认罪吗?秦风:我认罪。完。 秦风的态度太让人吃惊了,又好像理所当然,让季笙觉得可能到了此时此地,秦风也知道是穷途末路了,所以他也不再反抗了?认罪词写的中规中矩,季笙没有听到他说他是僵尸,还有曾经死过一次的事。他说对司邦毅是怀恨在心,对冯亮是当时在监狱里辱骂过他,对季笙则是嫉妒宋阳,所以想对他女朋友施暴。 在他说完认罪后,听审席上秦家父母、司家父母都呜咽着哭了起来。 季笙却总觉得这太简单了,秦风还有后手。可她又想是她想得太多了,毕竟他的人已经被抓了,已经判了死刑了,他还想怎么样? 苏梦柳扶起季笙,“走吧。” 司邦毅的父母是由老教授和宋阳陪着来的,还有木淑娟和赵晓虹。这会儿秦父秦母正相携着向他们走过去,鞠躬致歉。 司妈妈一个劲的摇头,摆手哭喊道:“不用你们来道歉!他死了就行了!我就要他给我儿子偿命!!”她不肯接受秦父秦母的道歉,挤开人群抢先离开了,司爸爸还留在后面多说了几句,“不用再多说了,你们也不容易,就这样吧。” 季笙一家想悄悄离开,他们也不想跟秦父秦母打照面。季笙和宋阳隔着人群看了对方一眼,此时此刻,他们都笑不出来,只能互相这么看一眼就算了。 同样来旁听的还有一些年轻的律师和学生,季笙一家跟着人流出去,有一些人对着季笙指指点点,这次她出庭作证,当时庭上的人都看到她了。苏梦柳有点担心,临时拉着季笙和季秫拐了个弯,先躲到了楼梯间去。 “等等再出去,我怕有人偷偷给笙笙拍照。”苏梦柳说。 季秫说:“法庭里不是不让拍吗?”说着他还担心的勾头出去看了一眼。 苏梦柳说:“这不是已经出法庭了吗?咱们等没人了再出去。” 外面的人声渐渐消失,这时楼梯间的上面突然传来说话声。 “这是小风的心愿,你忍心不顺着他?”一个哭泣的女声说。 “他做下这样的事,葬回村里你就不怕他被人给推了坟?这种人,在以前都是要逐出家族的,以后连秦都不能姓,死了也不能埋。算了吧,就给他卖块地葬了就行了。”一个男声说。 苏梦柳赶紧又拉着季笙和季秫出去了,三人走出法院后,季秫才阴沉的说:“是秦家的人吧?” 苏梦柳低低的嗯了声,摸着季笙的头说:“笙笙,一会儿咱们吃批萨去吧?吃完再回家。” “对,走,吃批萨去。”季秫牵着季笙的手,往出租车停靠站去。 苏梦柳和季秫都没想过民事赔偿这回事,他们也没考虑过这个。是冯亮的父母先提出了民事赔偿,也没多要,三十万。司邦毅的父母倒是要了个超出秦家想像的数字,他们要五百万,而且已经请好了律师。 从案子审结后,关于民事赔偿的事就一直纠缠着,反倒比审秦风时更复杂更麻烦。司妈妈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季家的电话,一天能给苏梦柳打上十几个电话,除了想让季家跟他们家站在同一阵线外,就是说司邦毅的事。 “司家的人这是想要整死秦家啊。”苏梦柳对这件事是烦不胜烦,现在一看是陌生电话都不敢接了,她最怕司妈妈跑到g大去找季笙,这个女人现在都不正常了。 除了司家的人给季家打电话,还有乔伟南这个律师。他替秦家说了很多好话,重点是秦家现在也没多少钱,秦母早就退休了,秦父的月工资也才六千多点,他们只有一套老房子。 苏梦柳跟乔伟南说这件事他们一家要商量商量,挂掉了电话。季秫说:“是秦家那个律师?” “是啊,他们怕我们也跟司家学吧?”苏梦柳说,“这事回头再说吧,笙笙……他们现在应该开始了吧?” 今天是秦风火化的日子。 秦风自杀了,他不知用什么办法扭断了自己的脖子,没有等到枪毙的日子,本来他至少还可以再活半年。秦父秦母不想把他带回家乡,也不想在家乡再办葬礼,不愿意请家乡的亲朋好友来,所以就在本市的火葬场进行了火葬。 他们也没有通知人来观礼,葬礼大厅里只有秦父秦母在。 季笙是专门来看秦风被推进火化炉的,她没有进大厅,而是等在火化那里。她也不知道第几个是秦风,等到下午两点才看到秦父捧着一个骨灰盒出来了。他不知道季笙在这里,秦母等在台阶下,用个旧夹克把骨灰盒仔细的包起来后装进了黑色的塑料袋。他们紧紧牵着手,一起离开了。 他终于死了吗?被烧成了骨头,应该就不会再有事了。因为她实验过,菟丝草只能烧死,别的方法都杀不死它。 估计这样一来,不管秦风身体里的是不是原株,他都不可能再复活了。 季笙突然觉得其实这也是能消灭她身上的菟丝草的办法。等她死了以后,只要往火化炉里一推就行了。 在她活着的时候,这株草只会祸害她一个。等她死了以后,也不用害怕它会去害别人。 她慢慢往外走。 “季笙。”宋阳站在路边看着她。 “你怎么会来?”她脱口而出,跟着就想起他应该也是来看秦风的。 宋阳上前来牵住她的手,两人一起往外走。 “秦风想土葬。他跟他父母说的,想葬回老家。”宋阳说,“我猜,这才是他痛快认罪的原因。”因为他觉得就算被抓也不要紧,被杀也不要紧,他会复活。 季笙默默点头,宋阳说:“老教授常去看秦风的父母,他们住的旅馆也是老教授找的,他还帮他们跟司家说情讲和,差点被司邦毅的妈妈给打了。” “……老教授是个好人。”季笙说。 宋阳点头,“嗯,他说会帮秦家赔钱。他一直觉得这件事里有他的责任。” 季笙说:“我不会要钱,他死了就行了。” 宋阳看着她,“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想让她不要对秦家要钱,他只是想跟她说说话。 “我知道。”季笙握着他的手说,“看到秦风的下场,我就觉得其实我身上的菟丝草也没那么可怕。再怎么样,一把火就烧没了。”但他是她的前车之鉴,她会时刻以他为警,不会放纵自己。 宋阳默默的伸手抱住季笙。 “不用怕,有我陪着你。”他说。   ☆、第五十四章 一辆疾驰在省道上的大巴车里,季笙正跟姚东海和贝露佳搭滑雪社的顺风车一起去旅游。 贝露佳在大一时突然发现学校里竟然有一家滑雪社,顿时惊为天人,不过她进去转了一圈参加了几次活动后就发现这个滑雪社名不符实,更该叫联谊社,g大的男男女女们参加这个社就是为了吃喝玩乐谈恋爱找浪漫,冠个滑雪社的名字只是因为当初的建社人认为滑雪听起来十分高大上,是土豪的运动。 贝露佳去了两次后没参加滑雪社,倒是交上了一个男朋友,名叫童桐。童桐同学小名童童,跟贝贝同学一见如故,两人趁着寒假真的跑去滑了一次雪后,回来就勾搭成奸了,从此出双入对,衬得寝室里唯一一个还没有交男朋友的姚东海形单影只。 于是这次滑雪社组织秋游,大力号召社员们多拉人一起去,人去的越多,交得钱越多,他们的行程才能越顺利。比如现在就能租起小号大巴车了。贝露佳思考滑雪社旷男甚多,全都散发出饥渴的求爱信号,而且身高一米八以上的有三四个,跟姚东海正好相配。总之多个朋友多条路,她就硬把季笙和姚东海都拉来了。 “各位!旅途太枯燥了!让我们high起来!”滑雪社的社长焦达,外号焦大,站在两排座位中间大喊,下面一片响应之声。 “焦大来一个!说个段子!” “社长说得好!” “滚蛋!换个美女上来!看到你就萎了!” 焦达冲那个叫他滚蛋的社员飞了个媚眼,社员捂胸口:“呕……”旁边的人忙问,“哟,几个月了?” 焦达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坐在后面的季笙,犹豫了下还是不怎么敢直接点季笙的名。虽然今天才是第一次打交道,但他也看得出来这是一位“冷美人”,从上车起就只跟同来的那个叫姚东海的女孩说话,也不跟他这个组织人打声招呼,可见这姑娘脾气不怎么好。他当然也不会去找不自在,清了清喉咙说,“我的段子大家都知道啊,凤姐跟小叔子爬灰,公公偷儿媳……” 下面狼嚎道,“说说怎么偷的!” 焦达本来不想当着美女的面暴露自己下流的一面,但兄弟们实在太热情,他勉为其难的说:“那我就说一段吧。” 掌声响起来。 “话说我们家奶奶是新媳妇,从来不多走一步路,不多说一句话……” “这是林妹妹吧?” 焦达瞪了眼捣乱的人,绘声绘色的说:“我们奶奶的皮子像牛奶那么白,大家也都知道古代那个时候的肚兜是没钢圈的,她这么一走啊,那胸口两个水球……”他在胸口比划着,坐旁边的一个男生猛得站起来两手在焦达胸口狠狠抓了一把说,“我试试!太平公主啊!” 这么一闹,焦达没站稳就倒在旁边的座位上了,护住胸口哭笑不得的骂:“滚蛋!摸你妈去!” 可是他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后面那个扶住他的男生乐哈哈的说:“我来帮你压住他的手!快摸!” 抓胸的那个男生嘿嘿嘿笑着,两手从焦达的衬衣下头伸进去,不知摸到哪儿了,焦达一通惨烈的狂笑,像背上爬了只毛毛虫一样狂扭乱跳,这三人在座位上滚成一团,最里面靠窗坐的男生被挤的都快贴到窗户上了,大叫:“你们先让我出去!” 整辆车都被这边吸引了视线,有好几个站起来举高手机准备拍下来发微博,前后左右都有人举着手机对着焦达的脸拍,还跟那个抓胸的男生说:“来个淫棍的笑。” 抓胸的男生对着几个镜头嘿嘿嘿的淫笑,拍照的人仍嫌不足,把焦达的脸也掰过来,说:“你受此屈辱,如何不哭?”焦达也嘤嘤嘤。拍照的几个大喜,挑好角度连拍数张发上微博,配上字:今天坐旅游大巴竟然碰上qj!还是男的j男的!真是世风日下啊! 了数人转发后,回贴都来了。 “这不是焦大嘛,哪个不长眼的j他啊,j只鸡都比j他好。” “废话,有鸡j还j他?” “连鸡都j不成只能j焦大,霍原,你也太可怜了,摸摸,给你打三十块钱,别嫌少,咱们学校后门那条路上的洗头房三十块就可以爽一次了。” “卧槽楼上是不是去过?太没有廉耻了!” 抓胸的男生就是霍原,有人特意把评论拿给他看,霍原对焦达说,“看来是我吃亏了啊,给钱给钱!不能让我白出力!” 焦达把他推开,“滚蛋!技术一点都不好还想让老子掏钱?” 周围几个男生纷纷道:“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啊。” “下回记得在他没提裤子时就要钱。” 霍原点头道:“懂了。”说话不及伸手就去偷袭焦达的裤腰带,被反制,这次两人又倒在另一侧的座位上。 前头的司机不乐意了,张嘴喊:“你们这些学生老实点!再打把车掀翻怎么办!!” 焦达和霍原这才灰溜溜的回座。 贝露佳跟童桐两人坐在一起,她拿薯片给前面的季笙和姚东海吃,趴在椅背上拍姚东海,“别只顾着吃啊,老实说,有看上的没?” 姚东海翻白眼,“就这?” 刚才那场表演确实有点破廉耻,贝露佳深觉丢人,她给闺蜜介绍男朋友,怎么童桐认识的这些人这么不给面子啊,坐回去跟童桐生气。 季笙和姚东海就听后面童桐一个劲的跟贝露佳赔不是,道歉。 姚东海摇头:“童桐算是被贝露佳给拿住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季笙从她手里拿薯片吃,姚东海把袋子往她那边送了送,小声问:“你跟宋阳现在怎么样了?一个星期也不见你给他打一个电话,这么快就老夫老妻了?” 季笙摇摇头,又点点头,咽了嘴里的东西才说:“就那样呗。”看姚东海还要关心,忙把薯片袋子塞给她:“你吃,我不吃了。” 坐在她们俩人前面的两个女生是滑雪社的社员,此时其中一个站起来趴到椅背上,拿一袋开心果敞开口给季笙和姚东海,“你们吃不吃?” 姚东海和季笙意思意思一人拿了一颗,这个女生看她们拿了,就好奇的直接问季笙:“我听说你有个农大的男朋友吧?他今天怎么不一起来?” 过道对面座位上传来一声响亮的冷哼,“张雨馨,你怎么这么没眼色?谁知道人家现在还谈着没有,这都是人家的*!你问了正好问到人家不想说的事怎么办?”这个女生刻意放大声音,看到姚东海和季笙看过来,还对季笙一笑:“对吧?” 张雨馨马上缩回去了,跟同排的女生小声说:“多丽娜吃枪药了?”那个女生摇摇头,偷笑着指了指前面的焦达,见焦达跟人说着话却不停的往后看,却不是看是他女朋友的多丽娜,而是看同排但坐在另一边的季笙。 张雨馨跟这个女生一起心领神会的偷笑起来。 这边,姚东海在多丽娜说完话后就顶回去,喷道:“关你屁——事!” 多丽娜越看焦达就越生气,还想借茬接着吵,却对上了季笙的目光,顿时嘴里要说什么都忘了,脖子后面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偃旗息鼓了,姚东海这边也没有趁胜追击,毕竟是出来玩的,多瞪了她几眼就算了。瞪完回来给季笙气呼呼的说:“给宋阳打电话!” 季笙用“你有病”的眼神看她。 姚东海不为所动,“快打!” 季笙被她推了几下,摸出手机拨号,说:“打给他干什么?叫他飞过来替我撑腰?” “谈恋爱哪能互相不联系啊?打,说两句天气好吃饭了没这种废话也行啊。”姚东海说。其实她和贝露佳都有点替季笙和宋阳着急。说他们俩谈着吧,又一点没有恋爱的气氛。说没谈吧,又都没再找。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吊着,路人看了都心焦。 季笙拨通电话,只响了两句歌词“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就接通了。 “喂?”宋阳低沉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季笙不自觉的也放轻声音:“忙呢?” 宋阳听到季笙的声音吃了一惊,连忙拿开手机看看来电人姓名,刚才他根本没看就直接拿起来了。 “是你啊,现在在路上呢吧?怎么样?晕车不晕?有没有带晕车药?上回跟你说让你买个柚子带过去,保健他们都说我出了个臭主意,说在车上没办法开柚子……” 姚东海看季笙在电话里聊上了,也高兴了,不去打扰她,拿出手机听起了歌。说起来宋阳的品味还真是古曲…… 季笙静静的听他说着,就嗯嗯的答应着,点头。 宋阳就自己慢慢的说着,他现在跟季笙就是这么相处的。实验室里赵晓虹正跟他不对付,因为司邦毅走后本该他顶上那一摊,结果当时他回家了,就叫宋阳给拾了个漏,现在是木淑娟排第一,宋阳排第二,赵晓虹排第三。赵晓虹气炸了,却本性难移的想挑拨木淑娟跟宋阳吵架,叫木淑娟和宋阳都哭笑不得。 还有他的那些哥们。保健找工作很顺利,罗亚男的工作是家里人给安排,只有丁琰找工作找得不怎么顺利,已经打算回过头来考研了。而且三人都开始相亲了。 宋阳说:“保健第一次相亲跟姑娘去吃西餐自助,结果他偷偷把盘子里的小面包给藏在衣服里带出来了,还想让姑娘帮忙放她包里,结果两人就吹了。”这事让他们在群里笑了保健很长时间,保健说,“大意了,当时不知怎么脑子搭钱弦了!我平时没这么蠢啊!” 他听到季笙在那边笑了两声,马上很高兴的说:“我跟你说,还有个更蠢的事呢!” 季笙听着他的声音,听他不停的找可笑的事逗她开心,心里就像晒正午的太阳时一样暖融融,懒洋洋的。 她很喜欢宋阳,很喜欢很喜欢。可她好像已经不会笑了。   ☆、第五十五章 目的地是鱼头沟,一个还没有开发出来的小山沟。选小地方的好处就是花费少,坏处是景观少。大巴车开到目的地时还不到黄昏,一下车所有人就都撒欢了,以多丽娜为首的几个姑娘跳下车,焦达在后面喊:“妹子们!行李都不要了?一会儿车一走就把行李给带走了!” 多丽娜回头冲他喊:“给我提屋里去!” 焦达继续吼:“你的包是哪一个!!” 多丽娜只好跑回来爬上车说:“就那个黄的啊!跟你一起买的!”她把行李提下来站在车门处递给焦达,“拿着。” 焦达:“你都拿下来了,直接拿进去不就行了?” 恰在此时,季笙和姚东海特意落在最后提着包下来,焦达多了句嘴,“哟,放着吧,一会儿我给你们提进去。” 多丽娜火冒三千丈,狠狠把快二十斤的行李摔在焦达的身上。焦达嗷的一声往后跳,捂着胸口还差点被行李给砸了脚,大骂:“你吃错药了!” 姚东海喊着“让让,让让”拉着季笙火速逃离现场,贝露佳跟在后面,童桐最倒霉,走在最后,被那两人拉着让“评评理”。 “你也不管他?”姚东海认为贝露佳太没人性,怎么能把男朋友丢在那种险恶之地? 贝露佳:“那都是他认识的人,我说话他不领情怎么办?” 童桐有一个毛病,喜欢的人夸他,不喜欢的都恨他。 他特别心软,是个老好人。刚才也是多丽娜先扯住了他,他就站住了。 贝露佳没少因为这个跟他生气,不过他的性格软也有好处,不管贝露佳怎么生气,他都好声好气的赔不是说对不起。 季笙接过贝露佳手里的一个提兜,提议道:“走,去看看咱们住哪儿。” 滑雪社住的是某一个社员拐着弯的熟人的房子,也是因为有熟人在,他们才到鱼头沟来。 鱼头沟附近的村民有人就在此处开了农家院,靠山吃山,专门接待旅客赚钱。季笙三人沿着一条新修的马路很快找到了他们租住的小院,先来的社员放完行李,正在骚扰村民养的大白鹅。 小院盖的像个四合院,四面全是三层小楼,盖得古色古香,十分气派。季笙三人住在一楼,屋里一字排开三张单人床,每张床前都有一个床头柜,上面有台灯,电插板和网线,屋里还有个卫生间,可以上厕所和洗澡。不过老板娘进来跟告诉她们可以吃饭时说,“热水用的是太阳熊,你们三个人要是洗澡小心别洗到最后没水了。” “还不错嘛!”贝露佳的坏心情去得很快,发现住宿条件比想像得要好就高兴了。 季笙坐到床上先给宋阳发了个短信说她已经到了,再给苏梦柳和季秫也都分别发一个。很快三个人都回过来了。 宋阳:已经到了就好好玩吧,多拍点照片给我看^▽^ 苏梦柳:到了?住得怎么样?屋里有厕所吗? 季秫:是不是该吃晚饭了?他们做的饭合胃口吗?不好吃就把带的香肠拿出来吃。 姚东海在车上已经憋得快受不了了,发现房间里能上厕所跟中大奖一样就冲了进去,这会儿出来就看贝露佳正在兴致勃勃的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样样都拿出来,床头柜都快放满了,还拿着一些放不下的问季笙,“你的床头柜用不用?不用借我放点东西吧?” 季笙忙着回短信,点头说:“你放吧,我不用。” 姚东海对贝露佳说:“你也不嫌脏?衣服就别往里放了。”把她搞得犹豫纠结起来了,转头去趴到季笙的肩上说,“干嘛呢?给谁发短信?” 季笙把短信给她看,“你也跟你家里打声招呼说已经到了。” 姚东海,“我妈加了我的微博,刚下车时我就发了条‘到了’,她还给我点赞了呢。” 她看季笙跟宋阳聊的东西,不由的在心底摇头。去年两人还总是闪瞎人眼的不停冒蠢,现在怎么搞得跟小学生似的?小学生都比他们会玩浪漫。 季笙和宋阳交换聊的那几句是: 季笙:好的,我拍点当地的植物给你吧? 宋阳:好啊,你可以问问当地人有没有,有时本地的植物会有土名,你觉得有意思的都给的拍回来吧 季笙:好 宋阳:好好玩,玩得开心点 姚东海指点季笙:“太干巴了,你也撒两句娇啊,发个颜文字。” 季笙以前存了很多颜文字,想了想发了个“_(:3)∠)_” 姚东海抢过她的手机,“你发这个干什么?发个好点的!” 宋阳的手机又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眼睛就瞪大了。 季笙:╯e╰ 宋阳的心一下子火热起来了,连着发了好几个颜文字上去。 季笙捧着手机:o(> w <)o╰(*︶`*)╯ 姚东海拍季笙:“他很高兴啊!” 季笙被她拍得生生往旁边一倒,姚东海心满意足的教育她:“以后就要这样知不知道?谈恋爱,不谈怎么爱?多撒撒娇,男生很喜欢这个的!” 外面已经摆桌子吃饭了,姚东海先一步跑出去说:“我去看看有什么菜!” 看着她的背影,贝露佳走到季笙身边:“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已经交上男朋友了?”听刚才的话,一套一套的。 季笙正在发愁怎么回应宋阳的热情,两人正在手机上轮流刷颜文字腻呼,存的不够还要从网上再搜,忙得不亦乐呼,对贝露佳的话反应不足,就道:“嗯,应该吧。”她话音刚落,贝露佳马上像找到知音一样:“我就说吧!今晚好好审审她!” 季笙和贝露佳放好东西锁上门去餐厅,看到焦达正在院子里喊人:“都出来吃饭了!人都到哪儿去了?” 有人喊:“出去逛了!” 焦达大骂:“黑灯瞎火的逛屁!外面连个超市都没有,他们跑出去再丢了算谁的!” 楼上有人跟喊:“算你的!” 焦达骂娘。 看他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估计跟多丽娜吵了一架。 “多事精呢?”贝露佳一边嘀咕一边找人,天色渐渐暗下来,农家小院里只有几盏昏黄的小灯,现在住在旁边两幢楼里的人都纷纷出来了,一时也看不到多丽娜在哪儿。 季笙倒是一眼看见了,童桐正陪着多丽娜从院门口进来,他好像在摆事实讲道理,多丽娜扭身跺脚还是气哼哼的耍脾气。 季笙不敢说,扯着贝露佳径直去餐厅:“姚东海估计都吃上了。” “她哪儿那么饿啊。”贝露佳哈哈哈,一转头看到了,立刻就站住了。 季笙仿佛能感受到她心里翻涌的怒火,悄悄说:“想整整她吗?我帮你。” 贝露佳重重冷哼,死死盯着童桐的背后看。 童桐似有所觉,回头一眼对上女朋友杀气腾腾的目光,条件反射的大退一步,跟多丽娜撇清干系。 贝露佳等他看过来了才冰冷的一扬头,拉着季笙若无其事的走了,“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童桐在后头赶紧跟上来,苦哈哈的想怎么解释。 山里的天黑得早,吃饭也早,才六点天色刚刚转暗就开始吃饭了。 晚饭很丰富,餐厅里是四人小方桌,每桌四个菜,酸辣土豆丝,家常豆腐,香菇青菜和东北大拉皮——全素。 另有大米粥配上足有一斤重的大馒头。这馒头一端上来,好几个女生都喊:“吃不了啊!” 童桐坐到了季笙她们这一桌上,此时就很体贴的说:“你掰一半,剩下的给我。” 贝露佳的脾气去得快,傲娇一会儿就不生气了,她给童桐掰了很大一块,她自己的就两口大,童桐说:“你这样不够吃啊,我再给你掰点。” 贝露佳:“不要!你吃不完再给我。” “怎么能让你吃剩的?我现在给你掰。”童桐说。 姚东海:“酸!” 贝露佳的语气顿时从傲娇小公主改成皇后后妈,“酸就别吃!”说罢把那盘土豆丝给换到童桐面前,用甜八度的声音说,“你吃,你喜欢吃土豆丝。” 童桐埋头努力消灭馒头,不掺和到女生们的战争中。 姚东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季笙一个人置身事外,戳戳她,“拍张照给宋阳吧。” 季笙刚才一直保持透明来着,此时也不好落姐们的面子,拿个巨大的馒头拍了张照片发给宋阳。 宋阳秒回:好大的馒头,你一个人吃不完就跟旁边的人分着吃。 季笙:吃得完。 姚东海看到这里几乎要扶额,很不解的问季笙,“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喜欢上你的?” 季笙点点头嗯了声,“我也想知道。” 吃过晚饭就各自回屋了,今天坐了一整天的车,所有人都急着回屋去洗澡,还有人问老板要是热水用完怎么办,老板说用完有热水器,说一声没水了他们就给打开。 贝露佳说,“说是这么说,老板肯定不乐意开热水器,烧气多费钱啊。咱们还是洗得快点。”她用手机定时,“每人二十分钟,速战速决。” 季笙十五分钟就解决了,她是第二个出来的,贝露佳因为洗最慢所以排最后。姚东海已经吹干了头发,举着电吹风说:“来,我给你吹头。” 季笙的头发这一年都没长,还是过肩十五公分左右。姚东海给她吹头时都说:“你这用的什么啊,这么滑!都不用梳!” 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那你就别管我!!” 后面有人喊:“丽娜!” 季笙和姚东海开门出去看,正好看到童桐追出去。 “这家伙怎么这么傻啊。正牌不追,他追个屁啊。”姚东海抱怨道。 季笙看到焦达故意大声说:“走!都回去打牌!”说完就一个人先上楼了。 姚东海去问了怎么回事,回来挺无奈的说:“我觉得多丽娜是活该。她刚才让焦达陪她出去看月亮,说这里的月亮好看。焦达说太累了,也洗过澡了不想出去,多丽娜就把他们床上的牌给扔到屋外。”现在地上还有散落的牌呢。 然后现在人跑了,然后童桐这个老好人去追了。 姚东海和季笙面面相觑,贝露佳洗完包着头出来,蹦蹦跳跳的过来:“你们俩干嘛呢?” 姚东海:“……” 季笙:“……” “我给你吹头吧。”姚东海推着贝露佳回去,甜蜜又体贴的说,“乖啊,吹完再给你马一节?” 贝露佳搭在姚东海的手背上,娘娘脸道:“小海子,一会儿哀家好好赏你。” 姚东海把她一把推到床上,“滚蛋!把头伸过来!” 季笙悄悄注意着门口的动静,看到童桐已经把多丽娜给追回来了,给姚东海使了个眼色,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第五十六章 深夜,宋阳在写论文的间隙跟季笙聊天。两人的电话一直通着,想起来了就说两句,就好像一直在一起一样。宋阳时不时的会问一句:“困吗?睡了吗?” 季笙都说:“不困。” “听首歌好吗,我给你放。”宋阳把喇叭开大,让她从手机里听,“好听吗?我给你发。”他跟着发过来一个包,季笙下载了就可以直接听。 农家院的屋里,只有季笙开着床头灯跟宋阳说话。 “困不困?喝杯咖啡?”季笙说,“你那儿的咖啡喝完了吗?” “没呢,你上回给我快递过来的还有呢。”宋阳道。上回季笙从网上给他淘了快一箱咖啡和茶,让他换着喝。因为听说他最近要常常熬夜。 所以,保健、罗亚男和丁琰都说虽然季笙现在不怎么爱跟他说话了,但人家妹纸心里还是关心他的,让他再接再力。宋阳跟他们半遮半掩的述苦说妹子好像对他不是很有信心,结果兄弟们都脑补是宋阳的父母不同意,或者是季笙的父母不同意。丁琰知道得多一点,脑补的也更多,再三问宋阳介不介意,宋阳再三说季笙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他没什么好介意的,丁琰心道你不介意,鬼知道你父母介不介意,脑补宋阳嘴硬心苦,十分同情的替他出主意说只要你够坚定,你父母肯定拿你没办法,这世上父母跟孩子较劲,一般都是孩子赢,他们要真不同意,你就抱定不婚主义,扛到你父母都急的是个女的就行的时候,你就胜利了。 宋阳还真考虑了一下如果跟季笙谈到最后遭遇父母阻拦时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扯远了。事实上,宋阳就是觉得季笙虽然嘴上说要跟他分手,让他再多考虑考虑,其实她还是很喜欢他的,所以只要他表现的坚定不移,最后肯定能让季笙放心的\(≧▽≦)/ 脑补完之后,宋阳就坐定了温柔坚强不放弃的男友套路,对季笙百般温柔千般顺从,自觉真是天下第一温柔好男友(自己点赞)! 看季笙就是“你虽然一直很冷淡,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痛苦很委屈很难过很纠结balabala……”,包容心空前膨胀起来。 看!就像现在!季笙撑住不睡陪他写论文!这是什么精神?这就是真爱! 宋阳下笔如有神,脑中文思泉涌,一不留神就在文档中添进一句“咖啡很好喝”,发觉了赶紧删掉。一会儿又发现把所有的“季节”都打成了“季笙”,赶紧再查找替换。 姚东海睡醒一觉睁眼发现季笙那边还亮着灯,心道你搞毛?冷淡的时候让所有人(她和贝露佳)担心你们要分手!热情起来就熬夜发短信打电话!有没有这么分裂啊! 不过这样看起来倒是不用再担心了,她心满意足的翻了个身,顺便摸出手机来看看有没有短信,不过他那边工作忙,作息时间很规律,应该不会这么晚不睡。带着一点点小失望,姚东海把手机放回去,刚躺好准备接着睡,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有人来拍门了,一边拍一边喊:“喂,那什么,你们见到多丽娜了吗?” 拍门拍的像杀人,屋里的人当然不可能再睡了。季笙下床开门,放进来一个大惊失色的女生,她一进来就急匆匆在屋里扫了一圈,找不到想找的人之后急得跺脚道:“刚才有没有人来敲门?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季笙:“没有。出什么事了?” 这个女生就是跟多丽娜一屋的,她道:“她不见了!我怀疑她跑出去看月亮了!” 姚东海和贝露佳也都披衣起来了,姚东海道:“她有病吗?出去看月亮?她怎么不上天?” 不能怪姚东海说话难听,一来对多丽娜的印象不好,二来这种陌生的小山村,头一天来就晚上跑出去看月亮,怎么看都不是智商正常的人做得出来的事。 此时小院里该起来的也都起来了,正面的三层楼是主人家住的,老板娘已经出来了,两边问:“怎么了?丢了个人?她怎么跑出去的?” 山里夜凉,姚东海开门站一会儿就打寒战了,跟贝露佳一起从行李里翻出毛衣来,给季笙带了一件。季笙没感觉到冷,接过来道了声谢。 那边那个女生已经把前因后果说清了。刚才吃饭前,多丽娜就想叫焦达陪她出去看月亮,理由很多,像这里的天空比较干净,环境优美,非常适合月下定情,说白了就是女生想玩浪漫,但焦达认为这纯属有病,不肯陪着去浪漫。 多丽娜就半夜自己去了,还留下短信让这个女生去跟焦达说,潜台词:我看这下他会不会来找我! 老板娘听完神情就很不可思议,仿佛不理解,“这孩子怎么养出来的?”“这熊孩子要是我家的我一定把她打改!”旁观的人可以从老板娘的脸上看出如上刷屏。 老板娘回去叫人了,毕竟人是在他们小院住着,这人要是不赶紧找回来,出点什么事,他们这个小院就不用干了。 这边,焦达也已经被人从屋里拉出来了,睡眼惺忪,怒气满值。 “让她去!她自己作死关我什么事!”焦达大骂。 跟多丽娜同屋的另一个女生跳得三尺高,也是不能相信焦达居然能这么说,还不都是因为他,多丽娜才会半夜跑出去,她叫得声音都变了,一手指着季笙:“都是因为你在路上一直看别的女生!多丽娜才会这么伤心!她一进屋就哭了一场你不知道啊?” 季笙被这么一指,倒像是无形中做了什么错事。姚东海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指着这个女生说:“闭嘴!说你们的事就说你们的!瞎指什么!” 贝露佳刚起来脑袋还有点未清醒,但一遇到骂战立刻就提起精神来了,撸袖子往上冲:“关我们什么事!你再指试试!” 老板娘那边已经把老公、儿子、小叔子、公公加婆婆都喊起来了,出来一看这群小屁孩子都快打起来了,轰鸡鸭一般轰道:“行了行了,都回屋睡觉吧,我们叫人去找,你们都好好在屋里待着吧。” 她和她婆婆,一个小脚干瘦的老太太,先把季笙、姚东海和贝露佳这些女生给推回屋,叫她们好好睡觉什么也不用担心,他们这个村没有太高的山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一个普通城里女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给她再加四条腿她也走不出去二里地。 锁上门,老板娘跟婆婆说:“那你在家看着这些孩子,我跟他们出去找。” 老太太搬个凳子坐在门口挥手道,“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看着。” 屋里,季笙三个没一个睡觉的。大家都回了自己的屋,也不知道别人那边现在怎么样了。三人干脆进了滑雪社的群,里面果然已经非常热闹了,一屏屏的刷着对话。 从对话里看,焦达再怎么说还是跟着去找了,理由是这些生人去找多丽娜,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再说多丽娜见到生人也未必肯跟着回来啊,所以他们这边也有人跟着去。 去的男生有焦达、童桐和其他四五个人。 贝露佳看到这里发了句“好担心,不过一定能很快找回来的”,她跟季笙和姚东海说,“童桐就是这么好。”语有荣焉,十分骄傲。 群里还商量如果一个小时后还找不到,他们就打算报警,上微博扩散,尽快引起注意组织救援。他们担心鱼头沟村可能会有地方保护主义,怕有负面新闻,可能会不让他们报警。比起这个村里的人,他们还是更相信警察叔叔。 大家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一边消耗着零食。 不过很快,找人的人就都回来了。他们几乎是一出去就找到多丽娜了,因为她也不敢跑太远,山里的夜里真的是很黑很黑,跟城里不一样到处都是灯,那是连脚下的路有没有石子有没有坑都看不清的黑,所以多丽娜翻墙(姚东海:她还真能干啊!)出去后,跑去的是村口的庙,也就是他们下车的地方。 老板一家也很有经验,这种黑灯瞎火的小村庄,一个城里孩子出门就抓瞎,所以肯定不敢跑远。他们直接就是从停车场那里找起的,一下子就逮着人了。 然后一逮到人,焦达就把多丽娜大骂了一通,多丽娜大哭一通。老板说:“别吵吵了!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要吵回你们家吵去!” 二半夜被人折腾起来,就算是掏了钱的客人也让人受不了啊。 老板娘打了圆场,牵着多丽娜的手把她拉回来,送进屋,圆满落幕。 不过人虽然找回来了,大家也都打着哈欠上床入睡,但群里还在刷聊天。 ——她怎么这么烦人啊,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我下次再也不跟她一起出来了!有她我就不来!每回都这样! ——你们还记不记得?上一回也是咱们一起出去,饿了找饭店吃饭,这个不想吃,那个太脏不想进去,尼玛挑了三四家店,我都快饿得走不动了,结果最后吃的是凉面!气死我了! ——不就是仗着焦达是她男朋友吗?非要在别人面前显摆男朋友有多听她的,作天作地!早晚把焦达作跑! ——已经快跑了,焦达今天可是真没给她一点面子 ——焦达也不是个东西,看到个美女就走不动,他跟多丽娜可是在外面同居的 ……   ☆、第五十七章 晚上发生的事在早晨继续发酵。吃完早饭开始分组进行观光时,大家不约而同的默认焦达和多丽娜一组,而其他的人没有一个肯当电灯泡,所有人用堪比军队的速度组合在一起,迅速完成了出发前的准备工作,并奔出农家小院。 老板娘和老板站在门口送他们,在大白天就不用担心了,村里只有一条路,不管在哪里只要找到大马路就能回到小院里来。 季笙、姚东海、贝露佳和童桐当然是一起的。 出了村子,童桐背上背着,手上提着,还热情的问女友:“我们往哪边走?” 贝露佳踮着脚尖举目四望,想从这里看看哪一边的风景更好。 季笙伸手搭在旁边的树上,很快得到想要的信息,指着一个方向率先迈步:“往这边吧。” 那棵树告诉她从这条路走过去不远就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缓坡,爬上去会有一大片的野果林,现在正是结果的时候。 早上九点多的时候阳光还不错,季笙有用不完的力气,走出村落不久她就从童桐手里接过了一个装满薯片等不能压的零食的塑料袋。 “不,不,我来拿就好。”童桐用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来拒绝,但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贝露佳也给男友减了负,她从他的背包里拿出来了几瓶饮料,先拧开一个甜蜜的喂了童桐几口,看起来像给他加足了油,然后季笙和姚东海各拿一瓶。 这下背包轻多了,童桐明显看着松了口气。 “我们走快点。”姚东海善体人意的拉着季笙走在了前面,不一会儿,后面的贝露佳就开始消灭零食,不但自己吃,还喂给手上不方便的童桐,还时不时的跑到前头来给她们两袋。 还没走到缓坡前,童桐手里的塑料袋就有一个空了。 “这里风景不错,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呢。”姚东海站在缓坡前手搭凉棚四处望,他们走的这个坡似乎是周围最高的了。很快,她看到一个好玩的,“你们看,那是不是多丽娜和焦达?” 大家立刻两眼放光的过来了,一起往那个方向看。 在离他们大概七八百米远的西北方向能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争吵的身影,女生穿着荧光黄的上衣,正是多丽娜穿的那一件。 女生拖着男生的胳膊跺脚,男生比女生要高上一个头,宽上两圈。他似乎想离开,三番四次甩开女生的手,每回女生都再冲上去拉住。只是在远处看就能感觉到那股火药味。 “焦达不会真的想分手吧?”童桐说的时候看了眼季笙。 贝露佳踩了童桐一脚,维护季笙道:“这跟我们可没关系!季笙有男朋友了!他连那谁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童桐心酸了,“那么好啊……” “当然!”贝露佳轻蔑的嗤了声焦达。 姚东海悄悄捅了下没神经的贝大小姐,让她稍稍关注下她男友的心情。 此时,多丽娜抱住焦达的胳膊蹲在了地上。 “我们走吧。”季笙领头继续往前走,有点不忍心看下去了。 翻过山坡看到那一片野果林时,所有人都惊喜的哇了声。 “这东西能吃吗?” 姚东海摘了一颗下来,这果子有山楂那么大,表皮红亮,有点像圣女果。她正小心翼翼的闻这果子的味,就看到季笙已经扔进嘴里一个。 “快吐了!麻不麻?涩不涩?”姚东海赶紧拿水准备让季笙漱口。 “没事,挺甜的。我以前吃过。”季笙保证这东西无毒,而且味道不错。 “真的?”贝露佳蹦过来,“那我们就在这里吃午餐吧。” 童桐终于能把背包卸下来了,包里有塑料桌布,取出来挑了个既平坦阳光又好的地方铺上,再把包里的水果、面包、罐头和各种吃的拿出来。 季笙三人拿着塑料袋采果子,边采边吃,这种果子越红的越甜,有点发黄或发桔色的就是还不够熟,会有些涩。 季笙捧起一捧果子,拍了照片传给宋阳,“这种果子当地人叫灯笼果。” 宋阳很快回过来,“好吃吗?” “甜甜的。给你带一点回去吧。” “好带吗?不好带就不要带了,下回我跟你一块去摘^▽^” 季笙拿着手机微笑,姚东海悄悄捣捣贝露佳,激动的小声说:“看!看!现在气氛不错了吧?出来后季笙心情变好了。” 贝露佳严肃道:“对了,我昨晚就想问你,你是不是也谈着呢?” 姚东海眼珠子往上飘:“有吗?” 贝露佳指着她肯定的说:“你的目光在往左上方看,这就表示你在说谎!” 姚东海端正道:“别把美剧当真,那都是胡扯的。好了,摘的够多了,我们要不要找条小溪洗一洗?还是这么直接吃?” 最后大家认为这种果子没打农药,也就是天长日久落些灰,事实上它们看着都很干净,连灰都没有。所以大家就把它当饭后水果的一种吃了。 吃完午饭他们就起程回去了,到农家小院时正好是四点,太阳刚刚偏西。院里已经有回来的人了,还有人钻到厨房去问今天的晚饭。有人根本就没出去逛,就在村里转了转,还看到了老板家喂的猪。 “两头,有点小。”吃晚饭时,一个挤到季笙他们这张桌来的女生说。 她就是昨天跟多丽娜同屋的人,叫毛梨,外号小兰。 小兰会过来跟不熟悉的人挤着坐是因为多丽娜在哭。 当着所有吃饭的人的面在哭。 另一个同屋的女生在劝多丽娜,看起来也很尴尬。滑雪社的人并不都是一个系的,有像季笙她们这样跟着一起旅游的,也有别的系和别的学院的人。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在悄悄看笑话,也有人围着劝,或者关心一两句,但关心完了都回去吃饭了。 焦达一开始是坐在另一张桌上装没听见,但一直有人跟他说“去劝劝,你去劝劝”,结果他气呼呼的端着碗,把馒头放在盘子上,一手一个回屋吃去了。 小兰吃完饭还跟季笙她们回了屋,“她一直这样,我们都劝她别总在大家面前这么闹,谁都会烦,可她总是不听。”小兰抱怨道。 可能因为季笙她们是完全陌生的人,而这些话平时不能跟朋友说,小兰几乎狠不能把攒了几年的话一气全说出来,说完她就爽了。 据她说,多丽娜和焦达是一年级的时候就谈了,而且是焦达追的多丽娜。 多丽娜是个非常时尚的女生,她有很多衣服很多化妆品,小兰说她在学校里甚至每个周末都要回家拿衣服,因为“她不穿上一周的衣服”。 多丽娜很受男生欢迎,但在女生中没多少人喜欢她。小兰说那是因为多丽娜有表演欲,当她和女生在一起时喜欢当众人的焦点,如果有人抢了她的风头,她就会给人脸色看。但在男生面前时会更夸张一点,特别喜欢把电影电视小说中的浪漫镜头表演出来。 多丽娜跟焦达刚谈的时候,两人粘的很紧。多丽娜甚至搬到了焦达的寝室去住,就算两人选课不一样,她宁可旷自己的课也要去跟焦达上课。那段时间两人的感情是最好的。 问题似乎是从半年前的圣诞节发生的。多丽娜之前在人前说过很多次不知道焦达会送她什么礼物,说他说了会送她一个很棒很贵的礼物,说他准备了很多钱,还打工,朝家里要钱,吃饭都很节省。说得太多了,大家也配合她一起猜会是什么礼物——几乎都认为是苹果。 但圣诞节当天,焦达只送了一束花和一盒多丽娜常吃的巧克力,别的什么都没有。 多丽娜当街把花摔了,把巧克力也摔了,蹲地大哭。就在离学校不远的麦咖啡前,当时有很多同校的学生看到了,还有人拍照拍视频传了微博和学校论坛。 “好强……”贝露佳已经换了睡衣,坐在床上听小兰说的津津有味,想像一下都能知道当时现场有多尴尬。 小兰也说得很痛快,再接再力道:“还有呢,她后来让焦达赔她一个包——是赔,不是给她买。因为她说他没有送圣诞礼物,是欠她的。” “焦达也挺不高兴的,我看他对多丽娜早就烦了。只是现在还没办法分手,他估计是怕多丽娜再做出什么事吧。”小兰隐晦的看了眼季笙。 季笙在学校的名声并不显,但小兰在学校论坛里见过她的照片,一个盘点校园美女什么的贴子,上面的季笙明显是偷拍,她当时正在慢跑,看起来非常有精神,连女生也很喜欢她。但后面有人暴料说她是整容脸,还贴了对比照。前者是证件照,后者是偷拍照,能看出确实变化很大。但也有人说证件照没人能拍好看。 在这次旅游前,小兰没有在学校见过季笙。但当时在旅游车里,季笙确实是最漂亮的一个,而且是小兰身边的女生中见过的最漂亮的一个,从她小学到现在。所以她完全能理解焦达为什么会心动,他追多丽娜时就是因为她是滑雪社最漂亮的女生。但多丽娜跟季笙站一块就完全看不见了。 贝露佳看小兰的眼神,突然对季笙说:“笙笙啊,在那边干嘛呢?还跟你亲爱的传短信呢?” 小兰立刻很感兴趣的问季笙:“你有男朋友了?” “有啊有啊!”贝露佳立刻把季笙的手机拿过来,调出屏保:“看,这就是我们笙笙的那位,帅吧?现在是研究生呢,高材!大四就被他们学校的教授给看中了,没毕业就进了他们教授的实验室,现在是实验室中的二把手,特别厉害!” 如果论脸,宋阳甩焦达十八条街。季笙手机里的照片不多,但人长得帅怎么拍都不会变型。宋阳穿着白衬衣配淡蓝色的毛背心坐在阳光里对着镜头温柔一笑,小兰的眼都直了,“男神啊这是……” 她看看照片中的宋阳,再看看季笙,深情点头:“果然很配啊。”帅哥就要配美女,焦达就不要再想了,他没机会的。 “还有呢,当时可是宋阳追的我们笙笙。他在农大,天天骑车来看我们笙笙。”贝露佳把宋阳夸上了天,姚东海装模作样开手机录相,悄悄跟季笙说,“我拍下来给宋阳看看。”贝露佳竟然会夸他,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有小兰回去科普,季笙这边的压力确实小一点了。剩下的一天万幸没再出什么事,多丽娜跟焦达也不再吵架了。大家很快忘掉那些不愉快,前嫌尽释的在最后一天还一起拍了很多照片,然后坐上了回家的车。 他们周五出发,周日晚上回家,周一上午,多丽娜在学校跳楼自杀。   ☆、第五十八章 不管爬山有多累,季笙还是在周一早晨准时起来去跑步。姚东海和贝露佳全都浑身酸痛的死在床上,最后一天时她们又去爬了一次山,就为了在难得一见的野果林照相,现在那些照片全都已经传上微博了。 “给我带一杯豆浆……”贝露佳毫不客气的点餐道。 “你不用,童桐会给你带早饭的,别又把鸡蛋饼剩一天。”姚东海说,“给我带一份八宝粥加两块钱的包子。”她是肯定起不来的,所以她对季笙雷打不动的晨跑佩服的五体投地。 季笙现在已经是大二了,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秦风去世也有半年了,似乎所有人都在渐渐忘掉那时的事。 季笙在林荫路上奔跑着,经过树兄的位置时,她能感受到树兄给了她一个欢迎的微笑,还有今天太阳不错。 她想起在秦风死后,她来这里问起树兄有没有见过秦风。对于秦风一直把他自己当成复活的僵尸这件事,她一直想不通。 树兄说:我确实见过他,很奇特,他变得和我们一样了 所以当时树兄向秦风打了招呼。 树兄说:我告诉他快点滚蛋,这里是我的地盘 植物们也有地盘意识,它们并不天生温和,事实上在植物中间一向是赤|裸裸的你死我活。那么如果不小心不同植物的种子落在同一片土地上,势必会有一场厮杀,最后的胜利者将会将自己的根系或孙子后代占领这片土地。甚至还有可能继续向外延伸。 它们抢起营养或水分来可不讲君子风度。 树兄一点都不欢迎秦风,哪怕他也有同出一源的气息,但树兄牢牢的记住秦风曾经是敌人,那他就要从这里滚出去。 但秦风就像带着耳机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一样。 树兄说:他没有回应我,后来我看他出去了就随他去了 季笙有点明白了。她当时是亲眼看到菟丝草长在她的手心上的,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什么让她变化。她跟植物的交流也是顺理成章的。 而当秦风从土里醒来后,他不知道自己会复活是因为菟丝草,所以他才会把自己当成僵尸。 阴错阳差。 季笙听审时才知道秦风杀司邦毅和冯亮都取了他们的鲜血,她后来在网上重新搜僵尸时发现僵尸的食物就是鲜血,她猜这就是原因。 司邦毅和冯亮死的都非常冤枉。特别是冯亮,他跟秦风连句话都没说过,只因为他是监房里最年轻的一个,秦风选他估计就是因为他最年轻。 菟丝草具有神奇的力量。 季笙从秦风身上看到了,重点不是这个力量的来源,而是拥有力量的他们怎么去理解这个力量。季笙恐惧菟丝草,她一直逃避去使用它,面对它。秦风在认为自己是僵尸时就不把自己当人了,他把自己当成了另一种生物,跟人完全区别开来,这是他能轻松杀人的原因吗? 在秦风死后,季笙一直在思考秦风。她觉得他是她的前车之鉴。 其实季笙也认为自己已经不算人了,这是她一直想跟宋阳分手的原因。她还考虑过日后都不谈恋爱,也不结婚了。因为她害怕她会生下不是人的孩子。如果她的孩子继承了她身上的菟丝草,那孩子会变成什么样?一想到这个,她就没有勇气继续想下去。 但想到秦风,她又害怕自己钻了牛角尖。如果她一直这样下去,受到伤害的会是她身旁的人。 天渐渐亮了,林荫路上跑步的人越来越多了。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和学生们有很多都把这里当成了一个自发的健身点,学校经过考虑把旁边的网球场开放了,还有人带着球拍一大早来打球。 季笙在这一片已经小有名气,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她跑在前面,后面拖着一长串跑步的人。 今天早上也是一样,季笙一边跑着,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跑习惯了后身体会随着惯性运动,大脑完全可以放空去做别的事,一心二用。 突然,远处吵杂了起来,很快有人跑过来,因为知道早上会有老师在这里跑步,他们来喊人。 “马老师!你快过去看看吧!有个学生跳楼了!” 这句话一喊,这一片的人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术,然后跟着就是一阵吵吵嚷嚷,七嘴八舌的说:“啊!快给葛朱平打电话!” “是谁啊?哪个班的?” “人怎么样?叫救护车了吗?” 来喊人那个拽着马老师已经连三赶四的跑了,剩下的人也没了晨跑的心。 季笙浑身发寒,她想起了自己。 结果季笙忘了买早餐就回寝室了。 女生寝里已经有消息了,姚东海和贝露佳也没介意她忘带早餐的事。“正好,咱们一起去餐厅吃。”姚东海说。 三人挽着手臂背上包跑去餐厅,季笙和姚东海去买完饭回来,贝露佳坐在位子上刷论坛和群,她整个人突然一僵,冲她俩招手。 季笙和姚东海低头凑过去,贝露佳小声说:“听人说……自杀的女生好像是……多丽娜……” 昨天还见过的人今天竟然就死了,谁的心里也不会毫无反应。 “确定吗?”姚东海赶紧问。 贝露佳看着手机说,“还不清楚,但多丽娜的班主任去问了她们寝室的其他人,她们寝室的人说多丽娜昨天晚上没回去。” “没回去?”姚东海回忆道,“我记得我们昨天晚上九点回来的吧?她没回寝室去哪儿了?” 学校很快下了封口令,论坛和微博都不许谈论此事。但消息却流传得很快,因为很多人被约谈,这些被谈话的人出来后都会忍不住跟别人交换信息。“老师都问了你什么?”“老师问我多丽娜有没有说什么,你说会不会……” 各种小道消息在学生中间传播着,很快拼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多丽娜是为情自杀。跟她同屋的女生听过很多次她的抱怨,还有在电话里跟焦达争吵。多丽娜在空间和微博里也有留下类似“我早晚要让你后悔”这种话。 焦达很快请了假,从学校消失了。当天救护车把多丽娜接回医院,但在路上就已经确认死亡,进了医院直接就送到了太平间。多丽娜的父母也赶来了,要学校负责,还想找焦达。 因为多丽娜的同寝女生交代了另一件事:多丽娜在今年年初时去医院打过一次胎。 “听说她当时是请假重感冒在寝室躲了一个星期,一直没去上课。她家里以为她在学校,平时联络正常,照常打电话回家,所以根本没怀疑。”姚东海说。 这件事等于是利用了学校的监护不足和家长的盲点。学校里对学生逃课这种事一直管得不是特别严,相比在初高中时,缺课半天都有可能会被老师打电话回家,但在大学里,别说缺课一周,就是缺课一个月,只要不会影响期末分数,老师都是不怎么管的。 多丽娜的班主任也很委屈,当时她去寝室看过多丽娜,见她确实脸色不好在卧床休息,不是故意缺课,所以还替她补了假条,也建议她回家休息。但是多丽娜自己说不用回家,说她父母都知道,说她回家也没人照顾,父母都上班,她回去也是一个人在家。在学校还方便点,有同学给带饭帮打水。 班主任就同意了她在学校休息。这也是因为多丽娜一惯的表现还不错。虽然她喜欢玩,但学习上还算认真,所以老师对她的印象并不坏。事情结果是这样,老师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的班主任现在好像已经说要处分了还是怎么样,反正挺惨的。”贝露佳说。 姚东海叹气:“最惨的是焦达吧?” 焦达躲回了家,听说他的班主任让他先在家里休息,暂时不要到学校来,免得让多丽娜的父母给堵住了,到时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这件事的余波一直到十月末还没有结束。学校里举行了一次悼念活动,多丽娜同寝的女生还自发戴了一周的黑袖箍,也引起了一次小小的轰动,有人认为她们这个行为哗众取宠,也有人认同,觉得她们这是在怀念同学。 不管怎么样,到了天气变冷的时候,大家都换上了毛衣外套时,校园里的人已经渐渐忘掉了多丽娜的事。焦达也回来上学了。 这天下午,贝露佳在下课后接到一个电话,很生气:“你说你有事是什么意思?今天是我生日啊!” 姚东海和季笙站在走廊里等着,贝露佳对着电话先是生气,然后气很快就消了,“哦,那也没办法,你去吧。没事,我有人陪。行了行了,你去吧。”她把电话挂了,扑过来挽着季笙两人嘤嘤嘤道,“童桐不来了,你们一定要陪我!” 三人于是商量去吃自助,也算庆祝贝露佳的生日,因为自助餐那里有蛋糕嘛。 “明天让他再好好请你一顿。”姚东海在餐厅里特意给贝露佳拿了好几个小蛋糕,问:“他有什么事这么急?” 贝露佳吃着蛋糕说:“焦达回来上课了,心情很不好,童桐今天陪他去喝酒。”她觉得她的生日年年都能过,焦达这件事还是比较要紧的,所以大度的原谅了童桐重友轻色的行为。 焦达现在就像身上带着病菌一样。他虽然回了学校,以前的朋友却再也不肯搭理他了,连同寝的男生都不跟他说话,把他视作无物。 就算多丽娜是自杀,那也是为他自杀的。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给焦达判了罪,认为他需要为此负责。这种情况下,焦达回到学校后的日子当然不可能太好过。 童桐陪完焦达回来,赶在十二点前给贝露佳送上生日祝福,不过生日礼物就只能明天再给了,他在电话里不停道歉。 贝露佳今天跟朋友一起吃大餐,收了好几份礼物,心情很好,大度道:“没事没事,这也是特殊情况嘛。焦达怎么样?还好吧?” 童桐在电话里轻轻抱怨说:“一个劲的灌酒,我都担心他喝倒在店里,那我可背不动他。”他顿了下,心情复杂的说,“不过人心里有事的时候估计是想喝醉也醉不了的。我数了下,他今天自己就喝了一瓶白的,出门时还能走直线,坐车回来一路也没吐。” 贝露佳:“酒量不错,他什么心事?不会跟你说多丽娜自杀跟他无关吧?”虽然她是有点同情焦达,但他要是敢说这事跟他无关,那她就要唾弃他了。 童桐这次很长时间没说话,好一会儿才有点犹豫和不确定的说:“不是,我听他的意思是……他不相信多丽娜是自杀的。” 他回忆起当时在酒桌上,酒已经下去了半瓶,他自己都有点晕了,但焦达却还很清醒的看着他,很肯定的说:“我了解她,她不会自杀。她每回都是想吓吓我。” 贝露佳挂了电话,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想焦达的话。最后她忍不住叫醒季笙和姚东海,“你们说焦达是什么意思?” 姚东海躺在床上,想了想说:“我想焦达的意思是,如果多丽娜真要自杀,那应该是选在一个人多的地方,比如大家都下课的时候,她站在楼顶,一边说跳,一边怎么都不会跳。”说着说着她坐起来了,毛骨悚然的回头看贝露佳和季笙,“……我怎么觉得,焦达说的才像是多丽娜会做的事啊。” 屋里一阵难言的寂静。 “……那是怎么回事啊?”贝露佳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她觉得背上发寒,“那她是怎么跳下来的?” 姚东海不敢说了,半天动动嘴唇,无声的做了个口型:“谋杀?” 季笙躺在床上没有说话,第二天早上起床去晨跑时,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去小树林,而是去了多丽娜自杀的地方。 ——如果真的有问题,那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第五十九章 多丽娜自杀的地方是一幢很老的化学实验楼。后来盖了新楼,这里的实验室就搬过去了,现在只有一楼到三楼是办公室,上面四层做什么不知道。季笙唯一知道的就是滑雪社在这里。 发生自杀案后,学生们都尽量躲着这里,如非必要尽量不从这幢楼前经过。现在天还没亮,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条路种的都是榕树,季笙就站在正对着这幢楼的榕树下。 榕树对她很温和,这所学校里所有的树都认同她是它们大家庭中的一员,有时季笙会觉得这里像她的第二个家,她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毕业后留在g大,因为她不想离开树兄,只要一想到日后她可能再也不能每天见树兄,她就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事实上每次寒暑假她都很想念树兄,总忍不住想回来看看。 她把手放在榕树上,影像如流水般向她涌来。 在植物中间,树传递来的影像总是最清晰最全面的。她试过从路边花坛中的月季身上接受影像,结果她看到的全都是下|半身,不管男女。 榕树不能分辨人,但它能清楚的过去了几天,当季笙告诉它是五十七天以前晚上的事时,它就把五十七个日夜以前那天深夜的影像传递给她。 当时很黑。季笙出过事的林荫路那里新装了很多路灯,但在这条路上,因为没有太多的遮拦,所以路灯还是那几盏。季笙花了一些功夫才辨认出穿着荧光黄外套的多丽娜,在深夜里,她的外套看起来像绿的。 多丽娜慢吞吞的走到这幢楼前,她把行李放在花坛的台阶上,然后靠着花坛拿出手机,她似乎在发短信,发完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把手机放起来,有些无聊的看着来时的路口。 ——她在等焦达。 季笙猜测。那个短信可能也是发给焦达的,这大概也是人们认为她自杀是因为焦达的原因之一。 她等了很长时间,季笙能看到路边月光下的树的阴影偏移了几度。她猜,估计有一个小时左右。 多丽娜在等待时拿出手机看了好几次,气呼呼的,可她没有再发第二个短信。这很像她。 然后她提着行李跳下台阶,往这幢楼的侧面走去。 然后大概只过了十分钟或者更短的时间,一个男生脸上带着像作贼一样得意的坏笑跑了来,他在这幢楼前来回找了两圈。 季笙的心提起来了,她觉得他是在找多丽娜。而这个男生她也认识,他是这次去旅游时滑雪社的一员,叫霍原。 霍原没有走,他似乎不死心的掏出了手机。他打电话,不知道是打给谁,他用手捂住手机小声说话,然后他就站在路口等着。 他等的时间要长一点,然后又来了两个男生。后面来的那两个有点不情不愿,季笙看到霍原在说服他们,最后三人一起绕到了这幢楼的侧面。 季笙有点明白了。霍原当时已经猜到多丽娜去了哪里,只是他一个人不敢去,所以才又叫来两个同伴壮胆。 月影继续偏移,直到天快要亮了。那三个男生才从楼里出来,他们一路小跑,脚下匆匆却好像得了什么好处,既害怕又有点得意。他们勾肩搭背,却很快的跑走了。 天慢慢变亮,鸟儿在树梢鸣叫。 季笙的心渐渐收紧了,因为她看到多丽娜出现在顶楼。她的脸很红,又很白,头发很乱,衣服穿得很整齐,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脖子根。 她站在楼顶边沿,她在害怕,不敢往下看。她的神情很茫然,又有点愤怒,还像在赌气。如果让别人看到,谁都不认为她可能会自杀。 ……最后她跳下去的时候紧紧挤着眼,害怕的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同学,你没事吧?”一个人拉住季笙的胳膊,因为她扶着树蹲在地上。 扶住季笙的是个女老师,季笙不认识她。 她一手扶季笙,一手在包里翻,最后翻出一个士力架撕开给她说:“是不是低血糖?吃点这个?” “谢谢……”季笙木然的接过来咬了一口。 女老师不放心,不敢离开,拿着手机犹豫的说:“你朋友的电话给我一个,我让她来接你?” 季笙下意识的摸出手机想打给宋阳,她摇头:“谢谢你,我给他打吧。” 女老师一直看到季笙拨电话才离开,临走还让她好好休息,站起来的时候别太快,平时身上带点巧克力或糖。 “喂?笙笙?”宋阳在电话那边说。 季笙跟那个已经走了很远的女老师摆摆手,对着电话轻轻的说:“……宋阳,你能来看看我吗?” 宋阳半个小时后就到了。他来的时候,季笙还在这幢楼这里。她去了这幢楼的侧面,发现那里还有一扇小门,估计是给清洁工出入的。她试着拉了拉,发现它锁住了。她给贝露佳发了个短信,让她问问童桐是不是这扇门平时是不锁的? 贝露佳很快打了电话过来:“他说不锁,从来没锁过。原来的锁坏了,后来外面装了个门鼻,买了把小锁挂上,等钥匙丢了以后就再也没锁过,一直就那么挂着。你问这个干什么?” “回头再跟你说。”季笙挂了电话,远远看到宋阳就冲他招手。 “你没事吧?”宋阳头一句话就是这个。 季笙不是个喜欢撒娇的人,特别是那次事后,她有时独立的总让他觉得她已经不需要他了。所以今天一大早她突然打了那个电话把他吓到了,所以他二话没说就给木淑娟和老教授打了电话说今天请假马上跑了过来。 见到季笙后让他更确定她出了什么事,因为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冰冷,相比起来她以前的面无表情都能称得上“温和”了。 季笙摇摇头,想了一下,把整件事告诉了宋阳。 这绝对超出宋阳所能想像的范围之外。他想到季笙找他肯定是出了事,但没想到会是这种大事。 过了一会儿,宋阳问她:“你认为霍原三人对多丽娜做了什么才使她自杀?” 季笙冷笑:“不然呢?” 宋阳心惊胆战的摸着她的肩,想让她不要这么生气,他说:“我来想想。” 姚东海和贝露佳在食堂看到宋阳时还吃了一惊,“你一大早就来了?” 宋阳含笑看了一眼季笙,其实他很高兴她有事能第一个想到跟他商量。 “不用说了。”姚东海也很高兴,不过贝露佳却觉得季笙的神色充满杀气,她一早上就在想季笙问的那个事,戳她悄悄道:“你是不是想查多丽娜的事?” 姚东海立刻就把目光移过来了,“什么事?” 在这之前,宋阳和季笙已经商量出了一个大概的结果。 首先,多丽娜确实是自杀。而且不知道现在葬礼举行过没有,也就是说不知道多丽娜的尸体是否还保存着。如果已经火化了,那霍原他们曾经做过的事就不可能再查出来了。 其次,季笙“看”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可最重要的部分她是通过多丽娜自杀这件事推测的,事实是什么除了多丽娜,就只有霍原他们知道了。而且想也知道,这三人在多丽娜自杀后肯定不会再说出来。 最后,如果想重新调查这件事,只能由多丽娜的父母亲属去报案——季笙要怎么取信他们? 虽然宋阳能很理智的分析这件事的可行性,但就连他也承认,在知道这件事之后让他们什么都不干,那不可能。 当着姚东海和贝露佳的面,宋阳隐瞒了季笙“看”到的事,提出一个疑点,“那扇小门的锁是新换的。” 虽然这个疑点真是微乎其微,而且也不知道跟多丽娜的事有没有关系,但好歹是个疑点。瞬间想到金田一和柯南的贝露佳立刻握着手机说,“我们昨天晚上也在说这件事,如果多丽娜不是自杀,那就是有人把她从背后推下去的!” 宋阳看到季笙的脸色,握住她的手,笑着说:“警察查过了,我想应该是自杀。” 姚东海:“那还有什么好查的?” 宋阳看季笙,她说:“查她为什么会自杀。” 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了,童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给……这就是钥匙……”他把钥匙递给贝露佳,“那我回去上课了——你要滑雪社的钥匙干什么?” 就算不知道原因,女朋友一句话也毫无怨言的过来送钥匙。 童桐急着回去上课,因为老师会点名。可贝露佳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他走不成了。 她神秘的、小心翼翼的跟童桐说:“我们打算去滑雪社看看。”她压低声音,“我们想查多丽娜自杀的原因。” 童桐想说这还有什么好查的? “……不就是因为焦达吗?”他也配合的压低声音,跟别人说这个让他有种背叛朋友的罪恶感,“其实那天晚上咱们下车后,多丽娜说想跟焦达去滑雪社过夜。因为她不想去男生寝,滑雪社有沙发还有饮水机和微波炉。不过焦达想回去睡觉就没答应。” 焦达也烦了多丽娜每回跟他吵架都用这种方式和好,上|床这一招并不是次次都会管用。所以他没有去。 “多丽娜就自己去了,她后来还给焦达发了个短信。不过焦达没管。”童桐说。 季笙想起了那个短信。 焦达失约,他手机里的短信确定了多丽娜自杀的原因——至少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比如焦达的老师,多丽娜的父母。 童桐认为焦达只是有些不信邪。 可他没想到的是女生们都相信了。特别是他的女友,贝露佳用一句话秒杀了他:“你不懂!” 她们都很了解多丽娜这种女生,她说得再狠,其实就是想叫男朋友认输求饶。所以焦达的想法是正确的,如果多丽娜真的因为他的失约想用自杀报复他,那她就会在下课时人最多的地方爬上顶楼,让焦达再也不敢不听她的。 童桐走不了了,他还喊来了焦达。 但跟焦达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个人,季笙看到他时脸色就变得更不对了。 霍原笑嘻嘻的跟在焦达身后,他的眼睛很亮,有些不安的扫了大家好几圈。当他听童桐说季笙她们是想调查多丽娜自杀的事时,大声笑着说:“玩侦探游戏啊?这位帅哥你是谁啊?你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啊。” 季笙骂道:“关你屁事!你心虚吗?” 季笙一下把霍原骂愣了,也骂毛了。童桐更是吓了一跳,他见季笙的次数不多,不过她一直是一位高冷话少的美人啊,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 姚东海和贝露佳也发现季笙对霍原的敌意,本着朋友的敌人我们也肯定不给好脸的态度,贝露佳对霍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姚东海更是站在道德至高点上严肃的说:“我们是很认真的,如果你认为是个游戏,那就请你离开!” 霍原嘿嘿弱笑了两声,对季笙求饶道:“美女我错了。” 可季笙的目光简直让他不安到了极点!好像她看穿了什么!他闭嘴退后,站在了焦达的后面。 焦达一直沉默着,只是在季笙骂霍原时惊讶的看着季笙,此时他上前来对宋阳伸出手:“我是焦达,你好,谢谢你们。” 宋阳也伸出手,“我们一定能查清真相。”   ☆、第六十章 霍原很害怕。 其实那天晚上他也是鬼迷心窍了。 焦达跟多丽娜从第一天谈的时候就吵个不停,一天到晚,多丽娜能往寝室打上二十多个电话,有时一晚上就能打十几个。寝室里每个人都接过她的电话,她总是问“焦达在吗?”他们说不在,她跟着就把电话挂了,然后过五分钟再打一个。 后来多丽娜搬到男生寝来住,同寝的男生都觉得有点不太方便,但她好像就没感觉,不穿胸罩或者上衣好好的,下面只穿一条内裤在走廊里走来走去都是正常的。 晚上她和焦达在床上做|爱,一直放声□□,搞得他们这个寝室都出了名。 这种带女朋友回寝室住的作风,大家一直是“听说过很多人这么做”,但真的在自己身边发生了,都是对三观的一种冲击。 不管是焦达还是他们,都知道,多丽娜有多迷焦达。那真是焦达让她跪,她就能扑通一声跪下去。霍原几个也半真半假的羡慕焦达说他运气好,碰上这么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焦达一开始还挺得意,多丽娜虽然喜欢作,可对他也真是没话说。他知道多丽娜一开始跟他时是处|女。 可时间越来越久之后,多丽娜越来越作,焦达就不想再奉陪了。做那种事虽然好玩,可老跟一个人做也没什么意思。焦达是打算分手的,不过他跟霍原悄悄说过“就算分了,我一招手要她回来她马上就回来了”。 焦达抱着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梦想。不想多丽娜发现他有外心后,更是作出了水平,几乎把电影电视小说中的浪漫桥断都找出来要焦达一一给她实现,焦达不照做就不行。 这次去鱼头沟,多丽娜又把焦达惹恼了,他跟她说“你这样下去我看我们还是分了吧”,这话是当着霍原的面说的。焦达一点不怕多丽娜跟她分手,果然晚上坐车回来的路上,多丽娜就挤到焦达的座位上跟他说软话,再三跟他说晚上就不回寝室了,去滑雪社。 霍原知道滑雪社有桌子沙发,而且那里晚上整幢楼都没人,只要赶在早上清洁工进去之前离开就行了。 “哎,晚上……去吗?”霍原在多丽娜走后捣捣焦达。 焦达烦得不得了,摇头:“不去。都累了两天了,什么力气都没有,回去睡觉!” 晚上他们下了车,提着行李回到寝室,又因为肚子饿了打算去校外看看夜市的摊收了没,期间焦达又接了个短信,只点开看了看就关了,也没回。 霍原问:“是她?” 焦达草草点了点头就接着吃炒面了,吃完回寝室,霍原发现他准备准备就要睡觉了,问:“你不去?” 焦达往床上一倒,“不去。” 霍原就像鬼使神差一样冒出了一个念头。他躺在床上玩手机,一直看着表,快到凌晨十二点了,焦达那边已经打起了呼噜,霍原悄悄起了床。他穿好衣服,走到焦达床边小声叫了他两声,“焦达?狗子他们叫我去网吧,我去了啊。” 焦达呼噜着翻了个身,霍原就溜了出来。 男生寝管得不怎么严,大概是因为男生没有贞操危机。连楼下大门钥匙都是放在学生手里的,就挂在门口,谁晚上想出去觅食夜游都方便得很。霍原开了门之后又反手锁上,把钥匙原样挂在门旁的钉子上。 深夜的学校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很快跑到了那幢楼下。不过没有看到多丽娜,他不知道多丽娜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可按他了解的多丽娜应该是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放弃的。他猜多丽娜有可能已经自己先上了楼。 他不敢自己上去,打电话找来了两个人,都是平时跟他一起说过多丽娜的。他们都觉得多丽娜这种女人好上手,而且她也肯定不在乎。看她对焦达的样就知道了。 “好事,来吧。”霍原道,“我会骗你?来吧,肯定是好事!” 他等了一会儿才把那两个人等来。 其中一个一来就说:“霍原,你可别骗人,叫我们来是什么好事?” “上去就知道了。”霍原说。 他带他们上楼时说了前因后果。 其中一个道:“你胡说吧?就算那女的再浪,那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躺倒任上吧?” 另一个说:“我觉得有门,多……丽娜你还不知道?有次她都跟焦达在洗澡时做了,叫得楼下都上来了。” “我操!”这个笑了,“这么浪?” 霍原:“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猜咱们这么说估计就行了。” “怎么说?” “就说是焦达让咱们来的。”霍原嘿嘿笑,“说焦达嫌她骚,把我们叫来陪她。” “那要不行呢?” “不行……”霍原也没打算做坏事啊,“不行就打牌喽。” “卧槽你大半夜叫我们出来打牌啊!”那两个人追打着霍原,嘻笑着跑了上去。 “霍原?”焦达叫住还要往上走的他,“该拐弯了。” 霍原的脸都发僵了,他夸张的笑了声:“迷了迷了。”赶紧下来跟在众人身后。走在最前头是拿钥匙准备开门的童桐,但紧跟着的却是那个刚才对他一点不客气的季笙,她手上还牵着她的男朋友,一个从一开始就没给他半点好脸的高大帅哥。刚才他想在前头引路,童桐都把钥匙拿出来给他了,这个帅哥——叫宋阳的,回头盯了他一眼,霍原就不敢再上前了。 霍原想了半天,以前没得罪那个美女啊。明明在鱼头沟的时候还给过他几个笑脸,拍照的时候也挺客气的,怎么现在再见面就这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她不会知道什么吧? 霍原后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应该不会吧? 那天早上,他们三个回寝室时大家还没睡醒。焦达起床时问了他一句“我半夜起来你怎么不在?”,他说了声去网吧也就过去了。然后去食堂吃早饭时听说有人跳楼了,当时他心里就是一咯噔。跟着,焦达就被班主任的电话叫走了,再也没回来。 事后证明跳楼的是多丽娜,霍原跟另两个人在班里都不敢说话,电话也不敢互相打一个,平时走个对脸连对方的脸都不敢看。 霍原害怕得整晚做恶梦,他想不通多丽娜怎么就跳楼了呢?这有什么啊?当时她也没怎么样啊?她也没生气啊?一开始她也是答应的啊,中间虽然说了两句让他们撒手,可后来也没哭没闹啊。当时他们走的时候还跟她说话来着,当时看着挺正常的。 但等了很久,他发现……哎?!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也没人来找他们。 “她是自己跳下去的,跟咱们没关系。” “对!对!” 他们三人在时隔多日后才敢在下课后悄悄碰了个头,说了这么两句话。 不过碰过头后,他们发现事情就是如此。多丽娜是自杀,跟他们没关系!而且仔细想想,她这么一死,那件事根本就没人知道!她肯定谁也没来得及说啊。 霍原一直是这么想的,都过去一个月了,他都觉得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他现在看着季笙的背影开始不安了。 ——她不会知道吧? ——多丽娜跟她说了? ——对,她有手机,她可以打电话发短信! ——她干嘛跟她说? ——她真的给她说了?怎么办?问问她? ——她知道多少? 霍原越想越发毛。 “就是这里了。”童桐打开了门。 滑雪社的办公室是没有人的第五层,这幢楼的五、六、七三层都没有人用。当时他们申请滑雪社时就把这间办公室给了他们。 “桌子、柜子和沙发都是原来的,这椅子是我们自己买的,还有这饮水机,微波炉都是我们凑钱买的。当时还想买个电脑的。”童桐说。 办公室是在西面,晒不到太阳。窗台上摆着一盆绿萝,长得非常好,长长的枝叶都垂到了地上。 沙发是木头的,跟桌子、柜子是一套。墙角有一摞橙色的钢木椅,旁边是饮水机和垃圾蒌。 多丽娜的事发生后这间办公室的钥匙被收走了一星期,后来就把钥匙还给他们了。 霍原发现这些人进来后也就是四处随便看看。他看到贝露佳拉着童桐在翻垃圾蒌,不过当时他们用的东西都带走了,扔到了寝室附近的垃圾箱。那边也有不少人扔保险套,肯定不会被发现。 那个叫姚东海的还跑出去找这层楼的厕所看,能看出什么呢?他们当晚可没用厕所。 霍原越看越想越安心,他再看那个很不客气的季笙,一进来就站在绿萝前玩绿萝的叶子,害他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这女的真知道什么,看样子也只是过来玩的。可能当时她就是看他不顺眼吧。 这么想着,霍原走过去巴结道:“你喜欢绿萝啊?要不要剪两枝拿走?这个东西特别好活,回去放到杯子里接点水,等长出根来后种到盆里就行了。” 他还想去找剪子,结果这个女人头都不抬,恶狠狠的就说了一个字:“滚。” 霍原想发火,心想你跩什么? 可当着这个女孩的面,他不知怎么就是发不出火,喉咙像哑巴了一样。 这时身后有人点点他的肩,他一回头,是那个宋阳,他下巴一扬,示意他滚开。宋阳比他高一头,霍原还真不敢犟,绕到一边侧着身贴着墙“滚”了。等走出去才发现刚才背上全湿了。——可能还是他心虚。 ——总不是那个女的把他给吓出冷汗了吧? 霍原摸摸胳膊,发现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抬头发现焦达就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霍原嘿嘿干笑两声,冲季笙和宋阳那边作了个鬼脸。 焦达没有反应,他就是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霍原在心里喊“不能心虚!”,一边走到焦达身边坐下,跟他悄悄说:“你说那个女的是不是知道什么?” 焦达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季笙,没有说话。 霍原自己说:“不过也不太可能吧?她跟多丽娜又不熟,多丽娜走之前要是想说话也不会找她啊?”他用胳膊肘顶顶焦达,“她应该跟你说啊。” 焦达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宋阳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挡在背后,悄悄问季笙:“知道了吗?”他看着这盆绿萝,没想到这里会有一盆它。真是……老天有眼。 “看到了。”季笙摸着绿萝长长的枝条,它长得很茂盛,也养了有两三年了,是一盆很好的花。 它当晚什么都看到了。   ☆、第六十一章 绿萝被摆在窗台上,从它的位置能将整个房间一览无遗。它是童桐从路边老爷爷的小三轮车上买回来的,当时就是好大一盆。 季笙摸着它肥厚油亮的叶片,感受着从它传递来的信息。 那天晚上,多丽娜一个人到滑雪社来。她有钥匙,她打开门,开灯,拉上窗帘,打开饮水机的开关开始烧水,给手机充电,接着,她就一直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还跑到门边往楼梯那边张望。 这时她一直是抱着期待,心情还不错。 然后,楼梯那里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她马上脚步轻快的冲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她才脚步拖拉的进来,身后跟着三个人。 她回头抱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那三个人却接热水喝,从抽屉里拿出扑克来打牌,还掏出钱包把钱拍在桌上,然后叫多丽娜一起来打。 他们一边打牌,一边从柜子里找出泡面来泡,抽烟,屋里很快腾起朵朵青烟。 多丽娜嘻嘻哈哈的大笑,说到高兴的地方就使劲拍身边男生的肩和胳膊。那男生跟另一个男生使了个眼色,把牌给她看,这一局她就赢了钱。她很开心,另一个男生从嘴里把烟拿出来给她抽,她也毫不在意的伸嘴接下。 牌打得有输有赢,男生们输了给钱,她输了就从倒水变成揉肩,再到点烟,然后是坐大腿,最后是亲脸。 多丽娜并不“小气”,亲了这个,另一个说了句什么,她就在坐回去前也亲了那一个。然后霍原似乎说了句话,多丽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黑了。这时这一局又开始了,多丽娜输了,赢家是霍原,她要亲他的脸时,他让开脸,指了指嘴,又说了句话,多丽娜脸上带着赌气和轻蔑,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豪爽的抱住他的脖子来了个热吻。 游戏开始失控,多丽娜也开始整这些男生,要他们脱裤子,在地上打滚,跪在她面前等等。但她也开始做得更多,在她把手伸进衣服里解开胸围扣并从领口里把胸罩拉出来拍到桌上后,这三个男生的神情和眼神都变了。 “季笙,咱们走吧。”贝露佳过来找她说。 屋里没多少东西,而且好像经过警察的搜查后,东西更少了,她打开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抽屉里也都是垃圾。这次“调查”好像不像她想的那么刺激。 事实上现在大家的神色都有点失望。他们在进来前抱着期待,好像一开门就能发现一封遗书,一摊不为人知的血迹,或者别的什么能让人兴奋的东西。但看了一圈后,这里什么都没有。 搜查果然是技术活,不是警察神探就别揽瓷器活。反正他们是都不抱能查出什么的希望了。 宋阳看了眼季笙,她点点头,该看的她都看完了。 “那就走吧。”她说。 贝露佳和姚东海是临时起意跟过来的,看时间第一 节课都快结束了,她们俩拉上季笙二话不说就赶紧往下跑。女生们一转眼就不见了,童桐自认有“义务”带宋阳出去,他怕宋阳找不到路。 焦达走在了最后,他锁门时对着这间空荡荡、干干净净的屋子看了好一会儿。 “走吧,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赶上点名,老韩都是下课前点名。”霍原看着手表说。他就像个贴心的好哥们一样一直跟着焦达。 焦达没有跟他说话,也不看他,自顾自锁上门下了楼,霍原跟在他身后,不停的说:“来不及了啊……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他突然看到焦达拿出手机好像发了个短信,问:“给他们发?问问老韩今天是什么时候点的名?” 焦达嗯了声,过了一会儿跟他说:“还没点。” 霍原一下子就放心了,两人也走到了一楼,他揽着焦达的肩说:“好兄弟,别难过,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她?没事,咱们悄悄去,多家不知道。”他知道多丽娜的父母都恨死焦达了,要不是学校一直保密,没让他们找到焦达家去,焦达家现在肯定更乱。 童桐陪着宋阳已经快走出去了,一直干笑说:“要不,你去我们寝室坐坐?”他算明白了,女生都一样。他还以为季笙跟贝露佳不一样,结果男友来了,她跑去上课了,那让宋阳干什么去?他肯定是中午要留下来吃饭的吧?那到中午这段时间就让宋阳在校园里闲逛?女生! 而且走在宋阳身边压力山大啊。童桐都觉得经过身边每一个女生都在比较他们俩,他还是个绝对垫底的。这让童桐坐立不安,一会儿走到前头,一会儿走到后头,誓死不跟宋阳并排走。 “不用,我也常来,一会儿我自己找地方就行,你也去上课吧。”宋阳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了。一个老好人。 童桐也想去上课,可也实在不忍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他总有种责任感,现在他就像东道主,怎么能丢下客人呢? “没事,不上也行,这节课不点名。”童桐说。这时手机响了,他说了声“对不起”就站住看。宋阳看他跟着面带犹豫的抬头看过来,就问:“有事?说吧。” 童桐把手机给宋阳,“焦达,就是那个自杀女生的男朋友,也是我们社的社长。他问季笙。”他觉得这事跟宋阳说正好,比起他这个闺蜜男友,当然是宋阳这个男朋友更有资格回答了。 宋阳把手机接过来,上面就一句话:那个季笙是不是认识多丽娜?她知道什么?你帮我问问,不行就帮我约一下,我自己跟她说。 宋阳直接回了过去:见面谈吧 焦达摸着手机,站住脚对霍原说,“我不想上课,你去吧,帮我点个名。” 霍原也迟疑的站住说:“你去哪?我陪你?” “不用。”焦达说,“我也不回寝室,反正不想见人,我出去走走。放心,我带着钱包呢。”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霍原跟了几步,到底没敢继续粘上去。 焦达的心在这段日子里就像被放在油锅里煎,又像被刀子扎了无数个洞。 他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早知道,那天晚上他就是腿断了都会去滑雪社。他知道学校里都说他什么,白眼狼,负心汉,人渣。还有人说是他谋杀的多丽娜,他现在在学校里就是人人喊打。不说寝室里,就连班里,他的身边就是真空地。 这种情况下,霍原还能没有顾忌的陪着他。说真的,他很感动。 但这只截止在刚才发现季笙对他的敌意起。 如果说他对多丽娜是真爱,他认为不是。但人都有良心,多丽娜就这么死了,焦达后悔了,如果一切能重来,让他把心挖给多丽娜都行。那是个人,是条人命,是一条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的生命。一个一天以前还活蹦乱跳的女孩子,只过了一夜就成了一具尸体。这太残酷了。 焦达在多丽娜死后才知道什么叫追悔莫及。这世个没有后悔药,他只能让后悔不停的在心底翻滚,至死方休。 多丽娜成了他的心魔。成了他此时此刻心底最重要的人。他对多丽娜负有责任。 如果——如果她的死不单纯,那他就要把伤害她的人都揪出来!如果真有这个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其实在回家后,他的爸爸妈妈、还有班主任都一再的问他:到底多丽娜发生了什么事? 很多人都认为多丽娜爱惨了他,跟他上床,为他流产,然后他想跟她分手,她就这么自杀了。 可焦达太了解多丽娜了。多丽娜不是爱他,她只是在享受爱情。他一开始对多丽娜是认真的,但后来他发现,他只是多丽娜完成“爱情”这个游戏的道具。所以她才会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也看不出他为什么生气一样一再的“作”。 归根到底就是她根本不爱他。套句文艺的话,她爱的是“爱情”。 另一方面,他觉得多丽娜有点……太不检点了。这话他知道,如果他说出去肯定会招来一堆骂他的人。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多丽娜并不会为他“守身如玉”。两人吵架时,她曾不止一次的说“如果你这样,我就去找人给你戴绿帽子!”。他看得出来,她不是开玩笑。如果碰到更让她心动的男生,她真的会“外遇”。 所以不管是上床也好,流产也好,在多丽娜眼里真的没那么重要。当时她说怀孕的时候,焦达眼前都是一黑。他当时想的是要不要两人先订婚,等毕业年纪到了就结婚?可多丽娜就像解决一件普通的难题那样,轻飘飘的就决定要打胎,她已经上网查了很多资料,连怎么应付家长和学校都想好了。 “烦人。”当时在星巴克,她坐在阳光下带着淡淡的不耐烦这么说。 在那一刻,焦达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多丽娜根本不在乎这件事。 ——这个女人比他还会玩,他拿不住她。 这是焦达第一次心里一凉,决定分手。 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女人,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一次失约就跳楼?想通这一点后,他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就变清醒了。 焦达没想到见到的人不是季笙,而是今天才见面的宋阳。他想起自己曾经起过的心思,以为对方是来“警告”他的。不过他真的误会了,他现在真的没这个意思。 “我是真的有事要问季笙,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跟着。”焦达一开口就这么说。 宋阳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一直对刑侦、推理很感兴趣,季笙把这件事告诉我之后,我就根据现有的条件做了一个小小的推理。其实季笙知道的事,都是我跟她说的。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宋阳这么说是有理由的。在季笙打算插手这件事时,他们俩就怎么取信与人商量了一下,毕竟季笙“看”到的东西,不是证据。那只是她“看”到的。 他问季笙想怎么说。 季笙说:“说我有超能力?就像漫画里那样。” 宋阳:“……” 季笙,“说……多丽娜给我托梦了?” 宋阳,“……” 季笙:“……我有阴阳眼?” 宋阳按着她的脑袋揉了揉,说实话,这半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在笙笙脸上看到这么“嫩”这么可爱的表情,他好感动。他突然发现她萌得不得了!表面上又冷又酷,跟谁都不笑,不说话,其实一开口,还是那个人。 “乖,交给我吧。” 宋阳的办法是不如他来吸引视线,就说他擅长推理好了。 不过他这句话一说,他就看到面前焦达的表情变了,从严肃认真凝重变成“你在逗我?”。 “……”焦达泄气道,“算了……”他本以为这里能找到线索,没想到什么都不是。 宋阳赶紧拉住他,“你等一下,我想问,你那天晚上有没有接到多丽娜给你的消息?或者她跟你说约在哪里时,旁边有人听到吗?” 焦达站住脚,宋阳继续说,“我们都相信多丽娜不会因为你失约就自杀,当晚肯定还发生了别的让她无法承受的事。让我们先把多丽娜又遇到了陌生人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放到一边,你们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人听到?” 焦达:“……有。”他已经回忆过无数遍了,“当时她第一次跟我说是在车上,旁边就坐着人,后来她也发了语音给我,当时也有人听到。”他艰难的说。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季笙会盯着霍原了。 两次都是霍原。 想通了这一点后,他对宋阳所说的推理倒是有一点相信了。对他来说,此时伸出手来的不亚于最后一根浮木。 宋阳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改变了态度,他问:“是谁?” “霍原。车上他就坐在我旁边,他也跟我一个寝室,下车时他也知道……娜娜去滑雪社了。”   ☆、第六十二章 宋阳发现取信焦达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好像他只是需要有个人帮他把心里一直怀疑的事说出来。 “其实我一直都怀疑那天晚上有人去找了娜娜。”焦达说。 宋阳就陪着他站在校园的路边说话,一直说了两个多小时。焦达说了很多关于他女友的事,很多不起眼的小事都被他想了起来,似乎此时还能想起来,他也很惊讶。 宋阳能理解他的心情。 在季笙遇到那种事之后,他也有过一样的心情。可以说,他真正爱上季笙就是在那件事之后。当时他满心都是“天啊,我差一点失去她!”所以他很同情焦达。因为两人一样的经历,他还有机会弥补,焦达却已经没有了。 “真是……跟你说了这么多……”焦达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已经下课了,他们身旁的学生开始渐渐变多了起来。焦达算是最近的名人,再加上宋阳这个大帅哥,经过的学生都好奇的冲着他们指指点点。 宋阳说,“我一开始怀疑有这么一个人,他可能跟你很熟悉,知道你和多丽娜的事,所以才能找到这个机会。我怀疑今天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有问题。他的表现太心虚了。” 有季笙这个作弊器,宋阳能直指霍原。 焦达默默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做?”宋阳问,“我了解过这方面的问题,如果想重新调查,只能由家属提出申请。”也就是说,如果怀疑多丽娜的死因有问题,焦达这个前男友是没有资格去找警察说想重新调查的。 焦达摇头,“我去找过他们了。” 当时他只是想着“不会是这样”,“这不是真的”,所以就这么直接冲去多家。是多母接待了他。他一进去就跪下了,给多母磕头,两人一跪一坐,都无声的哭着。 当时多家已经布置起了灵堂,黑纱环绕的照片就摆在旁边的五斗柜上,里面的照片是用彩色照片重新洗的,焦达还记得这张照片是他跟多丽娜一起出去时拍的,是他给她拍的。 焦达一个劲的说多丽娜不会自杀,他了解她,他们平时吵得比这凶多得是,只是一次失约怎么她怎么可能会自杀? 多母问:“你不是要跟小娜分手吗?” 他说:“如果是娜娜,她会天天找我吵,跟我去教室吵,去寝室吵,我去食堂她也会跟去吵,但她不会自杀!”是,这才是他真的跟多丽娜分手后,多丽娜会采取的行动。也是他一直不敢跟她分手的原因。学校网上说多丽娜在论坛里说会让他后悔,潜台词是“会整死他”“不会放过他”,绝不是用自杀来报复他。这不是她的性格。 多母的脸就像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她木然的流着泪,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不了。不查了。就让这事简简单单的过去吧,让她干干净净的走。” 宋阳送走焦达后给季笙发了个短信,她才知道他一直跟焦达在一起。 “你们聊了什么?”季笙问。 宋阳接过她手里的书包,两人手牵手慢悠悠去食堂的路上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 季笙听到第五个“女友发脾气大全精典案例”后,看他还要接着往下说,打断他问:“……说的都是这种事?”关于吃晚饭是去一食堂吃还是去二食堂吃,还是去三食堂……以此类推到六食堂,还有校外饭店,从路这头的刘大嫂小炒,一直数到路那头的小二哥炒面,关于品种,从小吃到小炒到自助到大餐,从南方菜数到北方菜,从中国菜数到外国菜,每天每天每天…… “好累……”季笙叹为观止。 宋阳揉揉她的头,感叹道:“还是你好。”从来没这么折腾过我。 这些以前焦达烦不胜烦的事,现在反倒都成了他的回忆。他在跟宋阳讲的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她就是这样”,每一件事都要挑剔,都要他一次次问她,她再一次次说不,她就爱这个。 季笙听了半天,冒出来一句:“他爱她。” 宋阳点头,默默握紧了她的手。 爱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食堂里是一对对的恋人,坐在一起共吃一盘菜,你喂我,我喂你。 宋阳挑出拉面里的牛肉,挟到季笙嘴边:“吃了。” 季笙张嘴接住,说:“我想去找找刘警官。”从上次秦风的案子中她学会了一件事:有问题找警察。她相信警官们一定能把坏人抓捕归案。所以,多丽娜的案子以自杀结案,肯定是有原因的。她是多丽娜的同学,还曾经一起去旅游,这件事中的霍原也在其中。所以……如果是警方有忽略的地方,她可以编一些话让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霍原身上。 宋阳很快想起这是谁,“好,我陪你去。” 两人之后又商量了一下见到刘警官怎么说。 “你想怎么说?”宋阳问。 “就说我见过霍原纠缠多丽娜怎么样?”季笙说。 宋阳迟疑的点点头,比超能力、托梦、阴阳眼好多了。再说他也不能在正牌警察面前说他会“推理”,那就太可笑了。 “对了……”宋阳有些犹豫的问,“当时……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笙沉默了,她不想去描述当时的事,只能简单的说:“当时,多丽娜应该只是被激了。她不是认真的。” 她看得很清楚,霍原一直在说什么,特别是在打牌中,他一直在激多丽娜。多丽娜的火气越来越大,她也一直输,偶尔赢,游戏也变成舌吻,吻胸,吻脖子一类更刺激的。 后来他们换了座位,可能是转风水。多丽娜坐到了霍原身边,他的手就一直摸多丽娜,搂肩摸腰按大腿。 不知不觉间,霍原就跟多丽娜抱到了一起,他不停的说话,他越说,多丽娜的脸色就越不好看,她虽然一直在笑,可那笑容里掺杂了冲天的火气。如果她能冷静一点,就会发现她这是入套了,这三个人全都不怀好意!他们在做套子给她钻! 可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永远不肯落下风。霍原应该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一直激她。 当霍原把她给放到沙发上时,那两个男生很快就上来了。这时多丽娜已经看出不对了,她发火了,想推开他们坐起来,但已经晚了。三个男生嘻嘻哈哈像在玩游戏,多丽娜没有哭,她一直在发火,可她敌不过三个男人。 季笙看到这里时浑身发寒。就像她曾经被秦风在小树林袭击一样,那一刻她才感受到男人与女人在力量上天然的差别。她吃了那一次亏,恢复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学武。多丽娜也“轻敌”了,可她已经没有机会再重来了。 宋阳听懂了,“她以为只是同学之间闹着玩,没想到这三个人一开始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去的。” 季笙只有一点想不通,“他们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宋阳却能明白这些男生当时的想法,无非是精虫上脑了。另一方面,就是他们根本没想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对多丽娜的轻视。他们大概认为,多丽娜不会当回事。 他深深叹了口气,忍不住搂住季笙,:“走吧。对了,你说想读农大的研究生,要不我给你介绍我们教授吧?” “还早呢,我今年才大二。”季笙说。 “不早了,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多去我们学校转转,多认识几个人,到时你报研究生也方便。” 刘鲜现在已经成了派出所副所长,这也是托现在的政策,干部队伍年轻化,他借着参加大案的东方,在年底竞聘中一举成为了副所长,主抓治安案件。刑事案还是归居朝东管。 电话一响,刘鲜也不看是谁顺手接起来就说:“我刘鲜,哪位?” 他以为是来找他办事的人,要么就是当事人,结果没想到是一个特别年轻的声音,“你好,刘警官,我是季笙,您办过我的案子,我有点事想请您帮忙,方便去找你吗?” 刘鲜已经不记得季笙是谁了,他现在每天要见的人太多,忙的事情也太多。他看看手表说:“我下午在,你四点前过来吧。” 派出所的地方不大,两层楼,下面一层是户籍科和办事大厅,他在二楼。季笙进大厅问了之后跑到了二楼,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他的办公室。 门半开着,她在门外一探头,刘鲜就看到她了,只一眼就认出她是谁了。 “哦,对,季笙!快进来,快进来。”刘鲜看到后面还有宋阳,他对这对小情人的印象可是很深刻的,感觉也很好。怎么说呢,有种“我又相信爱情了”的感觉。当年办完521的案子,他回来没少说季笙和宋阳的事,一次疑似分手被他说的像爱情电影,所里的小女警都同情季笙,又感动宋阳在此时的不离不弃。 他把这对小孩子让进来,反正现在没事,听听看他们的来意也不坏。 “找我有事?坐,坐下说,吃糖吗?”他还从抽屉里找出一包别人给的喜糖放在桌上让他们吃,“说吧,是什么事?” 季笙和宋阳互相看了一眼,还是季笙开口说了来意。 听她说起多丽娜,刘鲜就想起了这个发生在g大的自杀案。还不到一个月,他记忆犹新。 “哦,那你们来找我是……”刘鲜很好奇,他本以为这两人来找他是为了自己的事,没想到是关心同学。 季笙就编了个她曾经在鱼头沟看到霍原纠缠多丽娜的事,还有另外两个人,不过她不知道名字,就看到了脸。 刘鲜点点头,也没不当一回事,转头在桌子上拿了个文件夹。这是案件概要,是他自己记的,不是正式档案。自从他有了个自己的办公室后,经手的案子都会自己留下一个简单的记录。季笙说多丽娜时其实他没印象,但说自杀的同学,他就想起来了。 “嗯……”他看文件夹,下面季笙和宋阳都紧张的看他。 霍原。 刘鲜很快找到了这个名字,事实上在当时他们已经查到了这个自杀不单纯,也查到了滑雪社的办公室。但在他们申请尸检的时候,家属拒绝了。 尸检,确实在很多家属看来是对尸体的亵渎。就算只是一具尸体,那也是他们心爱的孩子。他们不忍心再在她身上动刀子。 所以当时他们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头上有无重物敲击的痕迹,手腕、脖颈上有无勒痕,乳|房及外|阴有无损伤,更进一步的检查就必须解刨了。但因为家属的拒绝和强烈要求才匆匆结案。 当然,他们能理解家长的心情。哪怕这样被人误解的会是他们警察,但有时真相并不那么重要,结案是为了安慰家属鲜血淋淋的心。 现在,明显是这两个孩子以为他们警方没有查到真实原因,所以才跑来“暴料”的。 刘鲜很为难,关于案情他肯定不能多说,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而且他也没有权力把死者家属的请求和警方的考虑一一跟他们解释。 不过这两人是好心,他又觉得粗暴的拒绝也不太好。这全是因为他对季笙和宋阳的印象很好。 刘鲜眉头紧皱,犹豫要怎么措辞。 季笙小声问宋阳:“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了?”编得太假? 宋阳也不是说谎的行家,他再怎么样也还是个学生。两人一起看刘鲜。 “这个事……你们说的很有价值,我会再考虑考虑的。”刘鲜扶额,他怎么就说了这一句呢?现在想改口也不行了啊,他刚说完,底下这两个小的那陡然放光的眼睛让他没办法把话吞回去啊! 大意,还是大意了啊。还是锻炼的不够。他上台以为已经因为嘴太大欠下不少债了……   ☆、第六十三章 刘鲜有点后悔自己嘴快,但他也不打算简单粗暴或者说假话糊弄什么。他选择用大人的方式来解决,他跟季笙和宋阳说他这边可以继续调查,但前提是需要多丽娜的父母重新报案。如果他们认为他们的女儿死的不正常,那就再报一次案,这次就不要报自杀了,报非正常死亡。 虽然不知道多丽娜的父母是什么态度,但季笙觉得这应该不成问题。他们可能也是一开始被悲伤愤怒给蒙蔽了,如果让他们知道多丽娜的死因有疑点,那他们一定会给多丽娜讨回公道的。 刘鲜看出季笙是怎么想的,他有点不想不忍心跟她说,正是多丽娜的父母强烈要求以自杀结案。 宋阳从焦达那里听说了,他握住季笙的手,对刘鲜说:“可是如果是刑事案,那不是可以公诉吗?”就像季笙当时一样。秦风的案子最后就是公诉,自诉的是民事赔偿。 刘鲜抱着双臂,说:“当时经过我们的调查,推断这个女生应该确实是自杀。” 死因确实是坠楼而亡。虽然没能解刨尸体,检查她事先有没有服用药物之类的起因,但从当时得到的线索看,多丽娜确实是跳楼死的。 但问题是没有遗书,她前一天还跟同学一起去旅游,虽然跟男友多次发生争执,但没有明确的自杀理由。这是他们进行调查的原因。 当时的天已经差不多亮了。虽然那幢楼前没有监视录相,但当时因为校园里的人并不多,各个路口都能很轻易的找出有什么人曾经经过,配合死亡时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由于尸体表面没有发现明显的暴力伤害痕迹,而法医又没办法做进一步的检查,只能确定死者在死前确实有过性行为,却没能提取精|液。 最后,他们当时已经锁定了嫌疑人范围。多丽娜死前可能遭到性侵,应该是熟人作案,她是被胁迫还是自愿这个不得而知,这就需要等抓到人再取口供了,因为现场能找到的线索太少了。 焦达曾经走进他们的视线之内,他的手机里也显示他在当晚与受害人有约。同时,跟他同寝室的霍原也是嫌疑人之一,根据焦达所述当晚他虽然接到多丽娜的短信却没有去赴约,因为太晚了,旅游太累,他一回寝室就睡觉了。而早上大概四五点时霍原不在寝室。 这一点,同寝的另一个人也可以证明。 所以单论嫌疑,霍原比焦达的嫌疑更大。 但这一切都因为受害者家属的强烈要求而喊停,最终不得不以自杀结案。 当然,他们承认认为这确实是自杀,只是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只要继续调查下去,肯定能找出这女生自杀的原因。当时他们跟受害者家属面谈时说了大概的调查结果,受害者家属仍然坚持,他们考虑到家属的心情才结案。 一个女生是因为跟男友谈了两句嘴一时冲动跳楼,和一个女生是因为被人qj而跳楼,这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会让人说她傻,后者则可能让她和她的家庭都蒙上一层阴影,被闲言闲语包围笼罩。 季笙和宋阳从派出所出来,事情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警方掌握的信息并不比他们的少,以自杀结案可能是经过多方考虑的结果。 “那就只能这样了吧……”季笙有些怅然,却也放心了。不是真相没有被发现,只是大家都不忍心说出来。她不能接受的是真正害人的逃出法网,但如果这是多丽娜的父母经过考虑之后的结果,她可以理解。 宋阳说了焦达去过多家的事,她点了点头,“……我们去看看多丽娜吧。” “好。”宋阳握了握季笙的手。 季笙跟多丽娜一点也不熟,所以根本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她只能回学校再去问多丽娜的朋友,顺便想知道她的葬礼办过没有,如果没有,她想去送一送,如果已经办过了,人埋在哪儿了?是附近的陵园吗? 宋阳临走前把她一路送回女生寝楼下,引来周围一声声响亮的口哨声。 “去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们一起去看。”他握着她的手说。 “好。” “那你上去吧。” “好。”季笙动动手,带笑的看他:那你倒是把手松开啊。 宋阳不舍得松开,见过焦达后他又想起了当时得知季笙被秦风伤害后的心情。有时真想把她放在眼前,一步不离的看着才好。 他又握了一会儿,直到楼上又传来口哨声,他才把她往楼梯口又送了两步,“进去吧。” 看着季笙进去后,他才转身离开。 其实多丽娜自杀之后,也有关于季笙的流言冒出。但是并没有形成风气就消失了。一来是季笙改了风格后在班里除了姚东海和贝露佳,几乎不再跟别人说话了,也不怎么跟男生打交道。说她“勾引”焦达,致使多丽娜自杀没有人信。 二来,宋阳的说服力太强了。 今天宋阳送季笙回来整幢楼的人都看到了,流言传的飞快。季笙上楼这一路碰上不少打趣的人,她不爱说话,人家说她就笑。 回到寝室,姚东海和贝露佳都回来了。 “没给你带饭,知道你跟宋阳出去了,肯定是吃过才回来的。”贝露佳放下炒河粉,“你们下午去哪了?” 季笙脱下外套,一提热水壶是满的就冲了杯奶粉,说:“去警察局了。” 姚东海立刻关上门,回来小声问:“是多丽娜的事?” 等季笙把去派出所的经过交待完,姚东海舒了口气:“我就说警察不会这么没用。这么说他们都快查出是怎么回事了,是多丽娜的父母不想查了?” “可以理解。出了这种事,查出来也是糟心。还不如不查到底。”贝露佳推开饭缸,没胃口了,她冲了杯蜂蜜水。 “不能这么说。查出来后谁该负什么责要负责啊,这样不是让那些人给逃了吗?”姚东海觉得这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两个观念,不能简单的说谁对谁错。 季笙说:“我想去看看多丽娜。” “应该。一起去。”姚东海和贝露佳都这么说。 三人一起去找了多丽娜的寝室。这里原来是四人寝,发生自杀事件的,有两个本地的女生都回家住了,现在只剩下小兰一个。她现在几乎都是待在别人的寝室里,要睡觉了才回来。发现季笙她们来找她,高兴坏了,立刻回来开门,说:“我要不是外地的,我也不想再住了。” 发生这种事,谁还能住得下去? 小兰拿出开心果、荷兰豆什么的请大家吃,现在这个寝室请都请不来人,她巴不得她们三个多坐一会儿。 听到季笙问多丽娜家的地址还有葬礼的事,小兰摇头说:“还没办呢。当时刚出事时我们一起去看了,给他家留了电话说办葬礼时一定叫我们去,我们班上也说想一起去送一送多丽娜。结果他们家一直没消息,今天班级群里还有人问呢。” “因为要停灵吧?”姚东海说。 “不太可能吧。一般都是停上七天就行了,他们家难道要停四十九天?”贝露佳说,“太平间的钱可不便宜。” 季笙想,难道多家其实也还没有拿定主意? 是让女儿安静的走,还是让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都换上了厚外套、呢大衣。多丽娜的影响已经渐渐远去,滑雪社又开始安排活动了。童桐变忙了,陪贝露佳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们社的人竟然越来越多了!”贝露佳怒气冲冲,又不可思议的说。 可能因为这次的事,大家突然发现学校里还有个滑雪社。这个社有男有女,平时组织活动就是出去旅游,也花不了多少钱,又全是孤男寡女,立刻吸引了不少人。而且多丽娜的事成了谈资。 焦达仍任社长,好像已经从这次的打击中站起来了,据说现在每天都风风火火的跑来跑去,很热心社里的事。 很快,童桐说社里要组织一次活动,也就是旅游。 “天越来越冷了旅游?”贝露佳回来说的时候,姚东海就怪声怪调的说,“他们社长抽什么风呢?” 贝露佳:“据说焦达的意思是既然社名叫滑雪社,不能说真去滑雪,至少可以冬天去旅游一次,陶冶情调,锻炼身体。” “真有人去?”姚东海觉得这天寒地冻的去哪儿啊? “很多人报名啊。童桐是副社跑不掉,非拉着我去,已经给我报上名了。”她嘿嘿笑着一手拽姚东海,一手拉季笙:“一起去吧,我也让他给你们报名了。” 姚东海惨叫:“我才不要去!天这么冷我哪都不去!” 季笙无所谓,“去哪儿?都谁?” “鱼头沟,还是上回那些人。” 季笙心里一动,“上回那些人?焦达组织的?” ——霍原也去? 季笙悄悄给宋阳打了个电话。 “……焦达想做什么?”她说,答案呼之欲出。 “给我也报个名,我也去。”宋阳说。   ☆、第六十四章 此时的鱼头沟没有一丁点绿意。草全黄了,树全枯了,一眼望去,更显得天高云淡,望一眼清澈的天空就连灵魂都涤净了。 季笙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从上车起就哈欠连天,最后是窝在宋阳怀里一路睡到目的地的。醒来时她身上还裹着宋阳的羽绒服,头靠在他胸腹间,他别扭的坐着,整个人都快被她给挤到过道里去了。 “醒了?”宋阳发觉怀里的人要坐起来就松开手。 “我睡了多久?”季笙带着一脸睡红的折子面无表情的问他。 “几个小时吧,渴不渴?吃个桔子?”宋阳从脚边的提兜里抓了一把小贡桔,剥开桔皮,清新的桔子香气弥漫在狭小的车厢内,有闻到味儿的人回头一看,宋阳正把桔瓣喂进季笙嘴里。 “终于睡醒了啊!”坐在前头的姚东海和贝露佳扭头转过来问她,“你可是厉害死了,上车就睡得昏天黑地,宋阳抱了你一路。”车上有个睡觉的人,这一路竟然没有人说话唱歌。上回坐车时焦达可是拼命炒热气氛的,今天上了车也跟闷葫芦差不多了。幸好,快到了。 季笙往车窗外看:“到哪儿了?” 宋阳:“快下省道了,到了就能吃饭了。” 这次他们租的车是小巴,车上被人和行李塞得满满的,气味很不好闻,大家都盼着赶紧到站,下车好轻松轻松。 滑雪社来的人没有想像的那么多,毕竟大冬天抽疯跑山里来的人还是少数。 像季笙这样把外校的男友带上来的还是独一份,更别提她甚至不是滑雪社的一员。但却没什么人有异议,看到她和宋阳出现,大家对他们俩还是非常热情友好的。 因为这次季笙和宋阳坐了,姚东海就拉着贝露佳坐。重友轻色的贝露佳只好放了童桐的鸽子。童桐十分可怜的挤在门边的单座上,本来同排的是焦达和霍原这两个熟人,可是焦达上车后一语不发,戴着耳机目光阴沉的望着窗外,不知在听什么。霍原却帮焦达挑起了社长的责任,给司机让烟,逗同车的人开心,在小小的车里来来回回的走。 童桐都有点感动了,因为霍原的热心肠。焦达出了这样的事,也就霍原还陪着他。而且现在焦达的脾气很怪,阴一阵晴一阵。之前格外热心社里的事,乱七八糟收了不少人。后来又一意孤行要旅游,还死活非要订到鱼头沟。童桐想劝来着,还是霍原说“他可能是想再看看最后跟多丽娜一起去的地方,随他吧”,童桐听了同情又感动,就订了鱼头沟。不过出于副社的责任心,跟想去的人详细解释了下这是一个还没有开发完全的景点,几乎什么都没有,就几个光秃秃的山头,几个农家院。现在去估计也就是尝尝农家院的农家菜了。 他这么一说,就有不少人打了退堂鼓。能来的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一对一对的。 比上次还要快一些,这次下午三点多就到了。可是山里却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司机今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走,后天再来接他们。 下车后还是住在那次的农家院里,老板和老板娘都觉得这群学生这时过来有点毛病。不过生意就是生意。童桐之前打过电话,进院交钱拿钥匙,老板娘说:“现在天黑得早啊,五点就开饭了,让你们的人别乱跑。” 童桐出来分钥匙,大家拿了钥匙把行李拿进房间就开始往外跑,童桐喊都喊不及,最后他急得追出去站在院门口声撕力竭的喊:“这村里有个庙!庙是新盖的!!” 果然跑出去逛村子的人都打听着往庙那边去了。 童桐擦着汗回来,贝露佳崇拜的看他:“你好聪明哦!” 童桐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嘿嘿,一般一般。”他转头一看,焦达已经回屋了,霍原正拿了盆出来接水准备回屋抹桌子,童桐不太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干,“我也来。” 当晚,大家休息的都很早,村里天黑得早,各屋虽然有电视,但节目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季笙三人洗过脚后都回床上盖着被子抱着手机刷手机。 季笙在跟宋阳说话,他和焦达他们一个屋。 “在干嘛?”季笙问。 “打牌。”宋阳。 季笙传回去一排:“……” 宋阳这屋里热闹得厉害。房间里是土暖,室温要有二十四五度。他们四个全都脱的只剩单衣,叼着烟打扑克牌。 “快出快出!憋到最后还能憋成金子?”霍原拍桌叫,一脚踩在凳子上。他坐不安稳,一会儿能换四五个姿势,话还特别多。一会儿说童桐,“你看你出的这叫什么牌!”一会儿扫一眼宋阳,笑嘻嘻不阴不阳的来一句,“帅哥人长得帅,牌打得也不坏啊。” 这桌子上也就只有焦达不被他说,还一会儿给焦达接杯水,一会儿点个烟什么的。 宋阳接到季笙的短信,把手里的牌扣下,霍原咧着嘴伸长脖子要看手机上是什么,“让我瞧瞧,这是查岗的?” 宋阳的手机贴了膜,他什么也看不到,霍原还想再贱两句,非让宋阳把手机放下:“打牌呢!要不你找你女朋友去!磨磨叽叽!” “你废什么话!不打了!”焦达一巴掌把牌拍桌上了,拿上手机和烟就出去了,霍原被扫了面子,脸上僵了下,转脸又笑起来,“行行行,我嘴贱。哎,你干嘛去?” “透透风。”焦达扔下这句就下楼了,冰冷的空气冲进屋里,带来一阵清凉。 “那你等等我,我也去。”霍原赶紧拿上两人的外套追过去,“你连衣服都不穿,小心着凉了!” 等他们都走了,童桐对宋阳干笑两声,打圆场道:“那什么,霍原这人就这样,嘴特别贱。以前也没少说别人。”童桐觉得霍原可能是自己没女朋友,以前刺过焦达,焦达跟多丽娜谈的时候,他没少说闲话。多丽娜的性格在那里放着,他就说焦达拿不住女朋友。他跟贝露佳谈了,他也刺过他。不过童桐不吃他这一套,说得过分了就不搭理他了。 宋阳打开门让屋里的味跑跑,童桐收拾桌上的牌和纸杯、烟头。 “霍原跟焦达是哥们?”宋阳问。 “差不多吧。以前跟焦达一起混的人多,现在嘛……也就霍原还愿意跟他说话了。”童桐的话里对霍原还是比较推崇的,他觉得这人嘴贱是贱了点,不过心底不错,讲义气。 宋阳在手机上跟季笙聊着:霍原跟焦达很好。 季笙:他心虚吧? 宋阳:应该是。 霍原越心虚,越想表现得跟霍原特别要好,以此来证明他一点都不心虚。不然现在人人都躲着焦达,焦达对他还总发脾气,他却有了唾面自干的气度。他若不是真君子,就必定是个小人。 从目前看来,霍原是真君子的可能性太小了。 焦达和霍原半个小时后就回来了,看起来也不像吵过一架的样子。几个睡觉后,一整夜都没出事。宋阳倒是白白守了一夜,他和季笙都认为焦达肯定要做点什么,就是猜不透他要怎么做。 宋阳可不想睡一夜起来,那边床上一个人被掐死或勒死了。 吃早饭时,宋阳一个劲的打哈欠,季笙沐浴在灿烂的晨光中倒是精神不错,不过也懒得动弹。吃完早饭好多人都出去逛了,她和宋阳就在村里转悠。几条村中的狗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宋阳:“它们跟着我们干嘛?” 季笙回头看说,“怕咱们偷村里的东西。” “真的?”宋阳挺相信季笙的,上次他就看到她喂麻雀,那麻雀都一点不认生的直接蹦到她手里吃。她跟别人说是因为她的手稳,但跟他说可能是菟丝草的作用。 “我现在大概有点半植物的意思。”她说。像晒太阳跟充电似的,这不就是植物的光合作用吗? 宋阳还挺稀奇的说:“那你有什么地方变绿了吗?” 季笙:“……我身上又没有叶绿素。”她顿了下说,“我会晒黑。”就像植物有叶绿素,她是黑色素。 菟丝草不会把她变成植物,不会让她身上的黑色素变成叶绿素,但有可能会增加她体内的黑色素。这是她的头发越来越黑,睫毛变长,眉毛、汗毛变茂盛的原因:光照。 宋阳认为她说的很有道理,还特意取了她的头发观察过她的毛囊,结论是她永远不会有脱发的困扰,她的毛囊非常发达。缺陷是:她夏天可能会比较麻烦。 摒除这个天气,还有对焦达和霍原的担忧,此时此刻在寂静的村中散步还是感觉不错的。季笙和宋阳手牵着手,身后跟着几条狗,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再从村外边缘绕了一个大圈。 整个村子有心要办农家院的也就是村头的那三五家,村里其他人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小楼,配一个漂亮的大门。 路上没什么人,偶尔会经过一两个村民,好像家家户户都是关着门的,村里人特别少。 “可能都出去打工了吧。”宋阳说。 虽然是第一次从村子里面走,却不怕迷路。因为前方远处就能看到起伏连绵的山丘。 “要不要去看看那片野果林?”季笙说。 “你累不累?”宋阳有点担心,昨天来的一路上她一直在睡觉,困成那样。 季笙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说:“那是因为在车里。” 冬天本来就是植物休眠的季节,季笙还是因为人的本性才没有睡着,不过上了车后晒不到太阳,她就难忍困意了。 其实今年的反应比去年要强。她记得去年冬天没有这么困。 村外没有路,到处都是一望无垠的冻土。季笙不会迷路,领着宋阳一直往小山坡那里走。 山坡背面的野果林看起来更像枯树林,树干细瘦,叶子全都掉光了。地上落了厚厚的落叶,等经过一冬后,被冰雪覆盖的落叶在春天的温暖中发酵,这就是最好的腐土。 “那是……焦达和霍原吗?”宋阳站在山坡上四处望了望,很快发现远处的山坡下有一追一逃的两个人。在黑黄相间的土地上,这两人并不显眼,要不是他们一直在跑,还不容易看清。 季笙马上就看到了!的确是焦达和霍原。焦达在后面追,霍原连滚带爬的往山坡上跑。他边跑边喊,但跑得太急,一直喘气,喊不大声。而且在这种空旷的地方,声音传不了太远。因为没有回声。 “快走!”宋阳抓住季笙赶紧往那边跑去。 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让焦达抓住霍原就糟了! 季笙突然明白了焦达为什么要选在鱼头沟。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人特别少,地方特别大。如果是在学校寝室或什么地方,霍原一喊就会引来人。 “焦达想问霍原!”季笙一边跑一边说,“他想逼供!” 宋阳也明白了。焦达不是想杀霍原,他是想问清真相!   ☆、第六十五章 霍原拼命的跑!他大声的喊:“救……救命啊!!来人啊!!” 声音远远荡开去,渐渐消失了。 这是一个一望无际,空无一人的山头!! 焦达是存心的!!! 霍原想到这里,更害怕了。他恨自己怎么就是跑不快!身后焦达的脚步声近得吓人! “救命啊!!救命!”焦达拼命往山坡上跑,他刚才应该往下跑的!可现在已经晚了,焦达就在身后,他来不及换方向了! 腿越来越沉重,像灌了铅,他跑不动了,腿很酸,好像有水泥袋绑在腿上。他的喉咙干得冒烟,心失序的狂跳。 他还记得刚才焦达问他的那句话:“那天晚上你在吧?你对多丽娜做了什么?” “什么?呵呵!”霍原僵硬的笑了两声,不由自主往旁边躲了两步。 今早,焦达说想出去走走,叫他一起。他当然答应了。他是想做焦达的“好朋友”,“好哥们”,这样他就不会怀疑他了。如果日后被人怀疑了,他还可以让焦达替他作证。 可他没想到刚走到山脚下,焦达就平静的看着他,问了这句话。 “你在吧?你当时就是跑去滑雪社了吧?多丽娜在那边等我。你上了她?QJ了她?”焦达一句句的逼问他。 “焦达!我把你当哥们!你这样我可要生气了!”霍原假装愤怒,转身要走,“哥们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你也不看看就我还理你,结果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这人真是有病!” 可他没走成。焦达抓住了他,“说清楚。” 他们撕扯起来,霍原发觉焦达是认真的!他一下子害怕起来,他刚刚想起来焦达以前是高中体育队的!他初中时还去少林寺学过半年武术! 霍原跑了,他随即想到这样一来就露馅了!果然身后焦达的声音不对了:“站住!霍原你TMD给老子站住!” 季笙很快跑在了前面,山路好像对她没有造成阻碍。宋阳自从上次跟她一块上山后就努力锻炼身体,现在只是开始有一点点喘,速度还是不慢的。只是他仍然跑不过季笙。 他只好在背后喊:“你小心点!” 季笙指着焦达说:“去拦他!” 此时此刻,焦达已经抓住霍原了! 霍原只觉得后领子让一只大手猛得抓住,脖子一勒险些窒息,人不由自主的往后仰,焦达趁此时猛得把他往一边一摔!霍原就骨碌着摔倒了,还往下滚了几圈。等他头晕眼花的趴在地上时,焦达上去就是两脚,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一拳打在脸上,然后直接压上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狠揍。 霍原只觉得鼻子、下巴、牙关、眼窝,甚至还有胸口都被一通乱拳狂殴。焦达坐在他的肚子上,任他怎么扑腾手脚都掀不下去,显然焦达是把这阵子的憋闷和愤怒都发|泄在他身上了,先打爽了再说。 霍原恐惧的发现焦达根本不是想逼供,是想拿他出气!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谁知道焦达要打多久?打到他累为止?他会不会打上瘾了把他打死? “我说!我说!我跟她说是你让我去的!你不想要她了!说她发骚!是你让我去的!你说谁想要谁拿去!你不要了!” 霍原一口气全喊出来了。 拳头停了。霍原试探着睁开一只已经被打得淤紫烂青的眼睛,看到焦达不敢相信的眼睛,他的表情伤心难过到了极点,眼里含着泪。 “你……你TMD……不是个东西!你TMD……!!”焦达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击中了。他不敢想像多丽娜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是不是以为霍原的话是真的?她是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去死的?警察说她是自杀……自杀…… 他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这一拳头软绵绵的打在霍原的嘴角。 这时霍原突然眼睛一亮往他身后看,焦达下意识的也回头,被霍原抓住机会推了下去。焦达往一边滚开,霍原连滚带爬的挣扎起来,玩命一样往前逃了。 焦达却已经不想追了,他突然发现其实多丽娜是爱他的。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去自杀,她比他以为的要爱他。 ——让她去自杀的人其实是他。 他茫然的坐在地上,直到身后的人来扶他。 他抬头看到宋阳和季笙,“……原来是你们。” 他甩开宋阳的手,“不用……”他坐在地上,不想站起来,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干。他捂住脸,渐渐缩成一团。 他其实一直在逃避。一直在逃避去承担让多丽娜自杀的责任。他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的错。肯定有别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他那天晚上没去,也肯定不是因为他要跟她分手,他对她不好,他跟她吵架,让她流产…… ——肯定不是这些原因。 所以他拼命的找线索。结果最后却证明……这就是他的错。他逃不掉,也避不开。 多丽娜是因为对他失望才自杀的。 ——霍原说的话她为什么会相信? ——当然是因为是焦达让她相信的。 ——让她相信,焦达真的会对霍原那么说。 其实焦达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这么说过。 肯定是说过的。他记得他跟别人抱怨过,甚至……好像……当着多丽娜的面也是这么说过的。 ——我不要,谁想要谁要 ——“你再这样,我就去找别人!” 他说过的…… 霍原只是利用了这句话。多丽娜真的认为,是他让霍原去赴约的。她在滑雪社等着他,做好准备两人在那里约会,过夜。然后他让霍原去了。 “是我的错……”焦达捂住脸,头缩到膝盖中间,像个被打了的小孩子一样细细的呜咽着哭起来,“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宋阳和季笙都陪着焦达,没有人去管霍原。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担心焦达做错事,为这种人把一生赔上不值得。而且霍原的事现在已经没办法再查清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焦达渐渐平静下来了。而霍原也跑出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外了。 宋阳把焦达扶起来,“我们回去吧。” 焦达回去后一直都很沉默,午饭时他没有出来吃,宋阳给他端了进去,之后又原样端了出来。他把碗盘送回厨房,老板娘和她婆婆正在洗碗,接过来说:“呀,都没动啊。”然后把碗里的米饭扣在了饭锅里,菜也倒回盆里。 宋阳说了声麻烦了,转身要走,老板娘叫住他,“对了,你们中午回来吃饭的少了男的吧?他跑哪儿去了?” 这种天气肯定没人在外野餐,小风一吹,都冻入骨髓。所以中午回来吃饭的人还挺齐的。农家院一般不管客人去哪儿,但学生不同啊,少一个都是大问题。 宋阳一想就知道是谁,他猜可能霍原是害怕才躲在外头不敢回来,就说:“哦,之前我们在山坡上见过他,可能是一个人出去逛了吧?” “哪边的坡?”老板娘问。 宋阳指了下方向,老板娘的脸色马上不对了,拉着他到了院外,“那边?” 宋阳点头,他也看出老板娘的脸色了,“怎么了?那边有什么?” 老板娘已经顾不上他了,几大步跑进屋,不一会儿就见老板和老板的两个儿子一边穿衣服一边快步往外走,老板娘跟着急急的说:“要不要跟村长说下?我去喊村长吧?” 老板摸手机:“我给他打!你看好这些学生别乱跑了!” 吃过午饭的学生们大多都回屋睡午觉了,也有想出去玩的,此时都被老板娘拦了。焦达在屋里不出来,童桐一个人忙的焦头烂额。老板娘一拦人,再加上刚才有一些人都看到老板匆匆出去了,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女生还好说,宋阳帮着童桐安抚男生们。 季笙走到他身边小声问:“出事了?” 宋阳悄悄对她说:“好像是霍原。” 事情很快有了结果。学生们都被赶到老板家的大堂屋里,老板娘拿了很多饮料和零食给他们让吃着。村长也来了,还有派出所的人,宋阳因为看起来年纪最大,也最靠得住,被叫过去一起商量。 焦达被人从屋里拉出来到这里来后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好像身边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了。 宋阳跟村长和派出所的人聊过以后,一脸复杂的把焦达悄悄拉出去。 老板娘马上过来说:“别跟太多人说,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焦达默不关心,宋阳对老板娘解释说:“他是组织者。” 老板娘马上就不拦了,“哦,那你跟他好好说,这是意外。”组织者也脱不了关系。 等老板娘走了以后,焦达出于对宋阳的好感,问了句:“什么事?” 宋阳不知该怎么说,他看着焦达,“……霍原摔死了。” 焦达的眼睛慢慢的瞪大了。 这是一个意外。 在山坡的背面,因为既无果林,也无耕田,没有任何经济作物,村里就讨论过把那个山给平了以后弄个高尔夫球场之类的。这就牵扯到招商引资的事,一直都停留在讨论的阶段。 然后村里就有人去挖山卖石头了。 因为也算是致富的一条路,那个山头是村里的,不是谁家的。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不是还打算平了山头搞球场吗?所以很快村里就有人组织去挖石头。一开始还只是几家,后来就渐成气候。多找几家人搞个合资,一起挖石头分钱。这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村里很快风风火火的搞起来了。 那个山也快被挖空了。 村里还是考虑过的,搞旅游这一面的山都没人动,挖的是背面。所以从侧面看,这边的山其实都是一片的,另一面已经成了陡峭的垂直的悬崖。 滑雪社的人很快被村里的人送回了学校,霍原的家人也跑去责问鱼头沟村和学校,学校也开始紧急公关。 村里认为,这完全是霍原自己不小心。他要是三更半夜看不清路摔下去还好说,大白天的,山头再小也不会走不得人,谁知道他是怎么摔下去的。 学校报警了。 经过现场堪查,认为霍原是在山顶上滑了一跤,然后滚下去的。身上有多处骨折和青肿伤口,衣服也有多处破损。 但在清查社会关系时,一个半月前发生的G大女生自杀案很快就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无他,因为那个自杀的女生也是滑雪社的一员。而且在她自杀前一天才从鱼头沟回来。 季笙很快就作为两次的同行者被警察约谈。 刘鲜是特意到学校来找季笙的,他同时还约了宋阳。一看到这两个孩子,刘鲜就想叹气。他很不愿意想这件事跟他们俩有关,但偏偏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怎么看都跟他们俩有关,最低限度也是个知情者。 “说说吧,怎么回事啊?”刘鲜像个熟悉的大哥哥一样开口问了。 他本以为季笙和宋阳要推托一阵,他还要再连哄带吓一番,结果他们俩互相看了一眼就说了。 “这是个意外。” 货真价实的意外。   ☆、第六十六章 刘鲜回到所里就开始头大了,他一开始根本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当时就在现场!而且还目击了这么复杂的事!他本来只是想从这两人嘴里掏出一点内情好做为打开局面的线索而已。 现在不用线索了,结果都出来了。可他却头痛了。 按说这种直接目击证人应该单独询问,以免串供。但…… 刘鲜只好把两个人的报告分别写出来,在时间上错开,然后拿去找所长。 所里也只是因为学校报案,例行侦查。当发现一前一后死的两个人都是滑雪社的人这个疑点时直接追查了下去。但不管是所长还是学校,估计一开始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 至少所长看到他的报告时足有十分钟没说话,拿起又放下,放下再拿起。 刘鲜:“所长,要不要把焦达叫回来问问?” 所长摇头,“不妥,照这两份笔录看,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 ——不过,谁能保证真的“只”是意外? 刘鲜犹豫了下,还是把他犯的错误给说了。所长指着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下这两份笔录的可信度就更低了。再说,还在学校的年轻人也常常会犯一些“义气”,如果这两个提供笔录的人为了“义气”替焦达遮掩怎么办? “你去问焦达吧,正式一点。”所长说。 刘鲜带着一个同事去找焦达时才听说他请假回家了。 刘鲜和同事只好追去了焦达的家。 焦达的家住在邻市,他不是本市人。刘鲜和同事到之前先给这里的警察局打了声招呼,跟社区警察一起找上焦家的。 焦妈妈开了门,要不是认识社区的人,只看这两个陌生人估计都不敢开门了。不过在听说是焦达上学地方的警察特意跑来找焦达,焦妈妈的脸色也变白了,她执意坐在儿子身边,警惕又担忧的轮流看着儿子和刘鲜他们。 刘鲜想跟焦达单独聊,但焦妈妈像只护崽的母狼一样警觉,一直说:“要不你们先别问了,我们请个律师来再说。”刘鲜之前就怕在他问过季笙他们后,焦达这边已经有了警觉,当然不肯再拖下去。 他说:“家长不要着急,也不用紧张,我们就是简单问问。这也是例行的询问,当时一起去鱼头沟的同学我们都问过了,没想到焦同学已经回来了,我们只好找上门来。”言下之意当然是焦达走得太不是时候,这是不是他心虚的表现呢? 焦妈妈听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更加紧张的看着焦达。 焦达却很木然。从刘鲜他们俩个进来后,他的表情几乎没怎么变,也就一开始听到刘鲜自我介绍时有些惊慌。 不过也不出格。一般人听到警察找上家门都会有点惊慌。 刘鲜是比较相信季笙和宋阳的话的。他干这行见的人多了,现在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不是在说谎。除了专业的骗子,普通人说谎的技术都不怎么高明。 季笙和宋阳说他们都怀疑霍原当晚去了滑雪社,后来霍原又表现得太热情,对焦达太关心,更让人起疑。 后来焦达组织这次旅游,她和宋阳都担心焦达是想报复霍原。不过最后才知道焦达是想逼问霍原。当然焦达打了霍原一顿,霍原说了当时他是怎么骗多丽娜的,他们赶到时,霍原已经逃走了。不过他们只顾着焦达,根本没注意霍原。吃过午饭,农家院的老板才发现他们少了一个人回来吃饭,此时才发现霍原出了意外。 如果他们有备而来,完全可以编一个比这更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漏洞百出。比如很容易就让人去问他们:你们说没有注意霍原是往哪里逃的,不知道霍原是怎么摔下去的,怎么证明这一点?更何况他们还坦白了焦达打了霍原一顿的事,甚至还扯出了前情。反而证明了焦达有理由报复霍原,而季笙和宋阳也有可能包庇焦达。 当刘鲜听他们说完后真的很想挠头,他宁愿他们说些“不知道霍原去哪儿了”这种话,好歹还有东西可挖。 刘鲜打开笔记本,对焦达说:“我们开始吧。” 他依次问了焦达的姓名,家庭住址,学校,然后把话题转到滑雪社,问他这次旅行是什么时候商量的,谁组织的,租的哪个旅行社的车,去的都有谁,他认不认识,都是哪个系哪个年级的。 由于问询一直进行的很平静,焦妈妈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下来了。 但刘鲜却注意到焦达越来越紧张了。他的手从一开始放在膝盖上,变成捂着胃,最后两只手都藏到了大腿下面,人也开始在沙发上像个调皮的小孩子一样慢慢摇晃。 “好好坐着。”焦妈妈拍了他一下,对刘鲜两人说:“他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坐着就不老实。”虽然焦达站起来已经一米八多高,也上大学了,可在焦妈妈眼里他还是一个小孩子。 她想着小孩子能有什么错呢?就是他做错了,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也可以宽容一点。 刘鲜了解家长的心态,顺势笑了下,开玩笑道:“没事,快点问完,我们就能坐晚上的车回去了。” “你们也真是辛苦。”焦妈妈赶紧说,“要不一会儿就别走了,咱们出去吃饭?” 刘鲜和另一个记笔录的警察都笑起来说:“不用不用,要犯纪律的。” 这一笑,气氛似乎就宽松多了。 焦妈妈这才发现还没给两位警察倒水,连忙站起来去找纸杯,“看我!都忘了给你们倒杯水了!”她急步走到厨房,想着倒白水不礼貌,特意找出家里的好茶叶,抓了多多的茶叶放进杯中,再出来接热水。 焦达抬头起,抖着声音说:“警察先生,我都告诉你们。” 啪!焦妈妈手中的杯子就倒在地上了,滚烫的水泼了一地,还泼在她的脚上,可她根本顾不上,几乎是扑上来要把焦达刚才那句话给重新按进嘴里:“你这傻孩子瞎说什么!!” 刘鲜两人吓了一跳,赶紧去扶焦妈妈,可此时焦妈妈的眼中他们就是两个刽子手,猛挥手把两人都赶开,把焦达护在身后,“不许瞎说!”然后她转过来红着眼眶说,“两位警察,你们先回去吧,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说,等他爸回来,让我们商量商量,要是这孩子真犯了错,我亲自送他过去,肯定不包庇他。” 刘鲜还想再劝,焦妈妈说话就要给他们俩跪下,“求求你们!我知道政策!他要真犯了错,我送他去自首,求求你们……” 自首可以从轻。 刘鲜明白过来,深深的看了焦达一眼,示意另一个警察收起笔记说:“那好吧,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坏人的。” 出来后,那个警察问刘鲜,“不会真是他干的吧?” 刘鲜摇头,他也拿不准。 两人也没走远,就在跟焦家一街之隔的快捷酒店住下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去了焦家。 焦家是一片的愁云惨雾。 出面迎接他们的是焦爸爸,他的双目赤红,焦达就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这个男孩的脸上既有泪痕,又有掌印。屋里弥漫着烟味,焦妈妈的衣服都没换,还是昨天那一身,看来这一家昨天晚上都没睡。 焦爸爸说:“请坐,请坐。昨天我问过他了,警察先生,你们问吧。” 刘鲜进来后就发现了,这一家三口并没有太惊慌失措。焦妈妈有些焦虑,焦爸爸比较镇定,焦达有点茫然,但更多的是坦然。 ——估计季笙和宋阳说的是真的。 焦达的叙述有很多随性的地方,伴随着他的自我批判和忏悔,“……我一直觉得多丽娜的自杀不是我的错,但我不知道原因,我以前一直希望警察能查出真相……后来我怀疑多丽娜死的那天晚上,有人也在滑雪社对她做了什么,这才是导致她自杀的真正原因。” “我怀疑霍原,我想问问他,但在学校不行,我怕他不告诉我,不肯说,就打算去鱼头沟……那里是多丽娜死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我是说,当时我们刚刚一起玩得那么开心,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刘鲜明白了,焦达选择鱼头沟是想用道德和良心去谴责霍原。 “我问他,他一开始不肯说,还想跑,我就去追,跟他打了一架,他打不过我才说了……”焦达不自觉并拢双膝,整个人又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他说他对多丽娜说是我让他去的……” 这大概就是最后一根稻草了。 刘鲜有点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了。 焦达:“我没想过他会这么做……我们是哥们,从一年级就住一个寝室,一开始就很好,我还借过他两百块钱……他也认识多丽娜,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做……” 刘鲜打断他:“后来呢?” 焦达茫然了一下,勉强回忆道,“后来季笙和宋阳来了,他们一来,霍原就跑了,我也没有追……因为我发现我对多丽娜的死是有责任的……” 刘鲜不得不再次打断他,“然后呢?” 焦达说:“……然后,然后我们就回农家院了,我没吃午饭,还是宋阳给我端进来的,然后童桐来叫我说霍原没回来,我还当他跑了。”他解释了下,有点辞不达意,他现在明显脑子有点木了,“我是说他做了那种事,被我们发现了,他不想回来,我想他说不定自己搭车走了?” 然后村里的警察来了,村长来了,他们商量了半天,焦达才从宋阳嘴里听说霍原摔下山了,摔死了。 刘鲜问他:“你听说这件事后是怎么想的?”他盯着焦达的脸。 焦达回答的很快,很坚定:“报应。”他肯定的说,“我听到他摔死了以后,还是在鱼头沟,还是刚跟我们坦白之后就死了,我就想这是报应。这是他害死多丽娜的报应!” 焦达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父母都很紧张。焦妈妈还想拦焦达,却被注意着他们的焦爸爸给挡住了。 刘鲜又来来回回的问细节,打乱,颠倒,时不时的打断他的话,让他反复的回答问题。焦达虽然有时颠三倒四,但在关键问题上却都回答的跟第一次一样。 刘鲜最后看了看笔录,让焦达看过后签字,站起来说:“行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焦爸爸亲自送刘鲜他们出门,担心的问:“我儿子他不会有事吧?” 刘鲜说,“这个我们还要近一步调查。” 但在刘鲜看,这可能还真是一个……具有黑色幽默的……意外。 他走到外面后,忍不住抬头看向阴沉沉的、铅灰色的天。布满雾霾的天空,像一块被擦黑的画布。 ——但它还是白色的。   ☆、第六十七章 刘鲜把这份笔录带回去后,所里又研究了两回,又再去案发现场重新堪查,以期能发现新的、突破性的线索。但一切都是徒劳的。而当日在鱼头沟的学生和村民中间,仅有这三份笔录是有价值的。与摔死的霍原同行的同学们几乎都是结伴而行,而且对同车的同学竟然都不怎么熟悉,有人连同车时坐在自己前后左右的人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年级的都能说错。 在没有新的证据出现后,调查只得结束,以意外结案。 随即霍原家长对学校和同行的滑雪社学生们提出民事告诉,要求学生承担连带责任和民事赔偿。这个在法理上是说得通的,当日去旅行的同学人人都在叹倒霉,没去的全都连呼幸运。滑雪社完蛋了,学校直接将这个社团除名了。童桐这个副社的最后一项任务是收钱,他们打算请学校的律师一起代理他们的案子。 “律师费要先交吗?学校不垫付?”贝露佳过来交钱时问童桐。 童桐看起来特别糟糕,他打电话通知大家,不是不接,就是接了就跟他吵架。就算愿意来交钱的也对他没个好声气。 听到女朋友的问题,他特别愧疚的说:“你们就别交了,这个钱应该我来替你们出。” 贝露佳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没有接到童桐让交钱的电话,“那怎么行呢?”姑娘豪迈的把钱放桌上了。 季笙和姚东海也跟着交钱,季笙交了双份,她连宋阳的也一起交了。 童桐还是不肯收,悄悄跟他们说:“老师让我先把钱收了,省得打完官司大家不肯给钱。” 原来如此。还有这一层顾虑。贝露佳轻轻翻了个白眼,小声说:“真够可以的。” 童桐等到七点看不会有人来了,锁了门跟她们一起出去,边走边说:“老师说趁着现在还没开庭才能把钱收过来,而且到时赔偿数额下来了,学校肯定不会替我们出的……”先收一部分,省得到时有人敢不给钱。 事实上现在就有人不给钱了。大多数人都认为凭什么给呢?虽然法律是这么规定的,同行的人有求助义务,霍原出意外,他们是有责任。可法律归法律,人心归人心。那么大一个人,谁也不是他妈,还能一直看着他? 学校论坛里就有这样的议论。不过很快就有法学院的上来解释了。 这里头比较倒霉的是焦达和童桐,他们俩一个社长一个副社,还是组织者,告的肯定是他们俩大头,剩下的人才算连带。 季笙他们更是连法庭都不必去,全交给律师就行了。 开庭了后很快达成了和解。学校赔三十几万,学生们只需要赔三万多,焦达八千,童桐五千,剩下的一个人两千。 这个钱不算多,不过还是有人不想交,但焦达回到学校后说这个钱他全掏了,很痛快的一手把三万八千块全拿出来交给律师送到了霍家,引来不少赞扬,都说他仗义,有担当,是个当头的样,微博还吸了一些粉。 学校赔钱也很迅速,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一月十三日,这天是个阴天。 早上天还没亮,季笙和姚东海、贝露佳、小兰四个人就去了多丽娜家。 今天送她出门。 据说送人走要在天还没亮的时候。 多家给小兰打了电话,她不敢一个人去,特意找了季笙她们,昨天晚上甚至是跑到季笙他们这屋来住的,“我不敢一个人在那边,我怕她回来。”小兰躲在姚东海的床上抖着说。 “她回来也不找你,放心吧。”姚东海虽然是个妹纸,却很有侠义心肠。在一堆妹子中间时,她一般都是担当汉纸的角色。 小兰用“我有一个大秘密”的神情小声说,“对了,你们听说了吗?现在外面都说是焦达把霍原给弄死的!” 这个话题其实以前就很有市场。 不止是警察能看到多丽娜的自杀和霍原的意外之间的联系和疑点,想像力丰富到一逼的学生们也能看出来,并且立刻脑补出前因后果,并广为传播。 前因自然是霍原欺负了多丽娜,致使多丽娜自杀,更有人认为多丽娜流产其实是霍原搞的鬼,所以焦达才会在多丽娜流产之后没两个月就提出分手,多丽娜藏着这个秘密痛苦不已最终无奈自杀。焦达在事后才查清真相,就为她报了仇。 前因的版本太多,后果却都大同小异。所有人都认为焦达组织旅游时就暗藏杀心,他约霍原到那个山坡上,不动声色间就把人给推了下去。他像《金田一》中的杀人凶手一样设计了一个天衣无缝的阴谋将霍原杀害,并伪造成意外。因为没有目击者,所以他成功逃脱了。 不得不说,这个结论更符合大众的心理预期。而对焦达“脱罪”一事,更有黑暗中的正义这种爽感,很有市场。 小兰说完以后,连贝露佳和姚东海都有点拿不准霍原意外这事到底有没有……问题? “其实霍原这个挺讨厌,他特别烦人。”小兰她们这些以前常去滑雪社的女生没有一个对霍原有好感的,这人特别不尊重女生,嘴上爱犯贱,有时吃饭好灌女生的酒,玩个游戏也喜欢占女生便宜。 “难道真的……”姚东海。 “警察都查了说是意外,要是真有问题,肯定会查出来的。”季笙说。 “也有查不出来的,警察也不是万能的啊。”小兰说,她更相信大家说的这个版本。 另外,霍原刚意外去世,一直不肯给多丽娜下葬的多父多母也改主意了,深思一下,这里头说不定就有什么…… 季笙四个到多家时天还没亮。 多母在家等着她们,“快进来吧,谢谢你们能来。”多母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精气神,灰暗,茫然,衰弱,但还能从她的眉眼间依稀看出她是个严肃认真的女人,可能在家里担任着严母的角色。 她把她们让进来,在客厅原本放电视的地方摆着放大的多丽娜的照片,下面有香炉和供的水果、点心。 多丽娜在照片里笑得张扬、骄傲、快乐。 说真的,哪怕只是从这张相片上,多丽娜都不是季笙喜欢结交的那种女生。可此时此刻,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轻飘飘的,让人都没反应过来,任谁都不能不感到遗憾和不解。 季笙回忆着那个跳楼前的身影。她不了解当时多丽娜心中在想什么,也无从体会她当时有多绝望才会跳下去。可她真的很想说:再等等,事情说不定没那么坏呢? 她还记得她跳下去时害怕的紧紧挤着眼睛。 季笙四人都给多丽娜上了柱香,再把白包递给了多母,不多,一人出了一百。 “谢谢你们。”多母拿出很多零食,她们拿在手里都没有吃。屋里没人说话,好像所有人的嘴都被粘起来了。 直到楼下打了电话,车到门口了,她们才扶着多母一起下去。楼道口摆着花圈,等季笙她们坐上车后,放了一挂鞭炮,多母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乖乖……孩子……跟妈走吧……妈把你送走……” 这是季笙第二次来火葬场,她发现这里好像一直是阴天。 这里到处都是戴着黑袖箍,披麻戴孝带的人,哭声、念经的录音声,还有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的香味。 葬礼进行的很快,来的人只有二十几个,多数是多父多母的亲朋好友。多丽娜的同学只来了季笙她们四个。 小兰还被推上去讲了几句话,讲得颠三倒四,哭得泣不成声,下来后说腿都软了,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不过这姑娘恢复得也快,等工作人员进来送他们出去时,她还小声跟季笙她们说:“焦远没有来。” 焦远应该来。 不过季笙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来,近情而怯吧。 出来后多家人商量是不是先让来的人中一些不方便的先走,他们还要等骨灰出来,这个估计还要等上一个多小时。 多母就来问季笙她们,要是想先走,他们这边就找个车先送她们出去。从这里回去可不算近。 季笙她们都看小兰,这里头只有小兰跟多丽娜最好。 “来都来了……送到最后吧。”小兰说。 “我们跟着一起。”季笙对多母说。 “谢谢你们。”多母微微笑了。她就在这里陪着季笙四人,慢慢的她也开始跟她们聊天,问一些学习紧张吗?平时功课怎么样?考四级了吗?这些问题,问得大家就像面对的是个老师。 多母笑着摇头说:“职业病。”她再问就是最近喜欢什么歌星?喜欢什么影星?有什么喜欢的衣服牌子?好像她很不习惯跟学生聊这个,话题转合间有些僵硬,搞得大家还是很紧张。 恰在这时,小兰突然看到童桐了,“那不是……!”她指过去,童桐也正好看过来,两边都震惊了。 “你们同学?”多母也很吃惊,火葬场这地方不一般,不是通常能偶遇的地方。 童桐戴着黑袖箍,震惊的看向贝露佳她们一群,还有旁边的多母。 贝露佳立刻上前去把童桐拉开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童桐一问就答:“霍原的事,我们认识的来送送。” 贝露佳脱口而出,“焦达来了吗?” “没有,他怎么来啊?”童桐也听过那个流言,他也觉得焦达出现在这个场合不合适。事实上他都吃了不少霍家父母的冷眼。不过该来还是要来啊。 童桐听说贝露佳她们是来送多丽娜后,都认为这两边不适合碰面,所以童桐也没过来打招呼就窜了。贝露佳回来后也是语意含糊不详。 她只跟季笙她们悄悄说:“是霍原。” 四人面面相觑。 这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送走多丽娜后,就快要放假了。季笙在忙碌的考试中听到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有两个男生找到自己的班主任坦白了一件事,之后这两人被劝退。据说如果不走的话就要背处分,走的话找个学校再读就没处分了。 至于他们坦白的是什么事,倒是没人知道。 第二件事就是焦达休学了。 他走的无声无息,考试都没参加就走了。有几个跟他要好的哥们还替他办了一场送行酒,据说喝醉后的焦达拿着酒瓶子冲上马路喊我对不起你!我赔给你!被他惊吓的司机差点报警。 春天来了以后,季笙和宋阳再次去了鱼头沟。在霍家列民事被告时,鱼头沟因为始终谈不拢,在律师的劝解下没有列在上头,就是怕官司再有变化。毕竟跟学校和学生之间达成调解一致很顺利,跟村里就没那么容易了,为了减少时间,免得变成拉锯战,就没有告鱼头沟。 季笙和宋阳跑过来还是住那个农家院,老板娘看到他们脸色就很精彩,不过倒是没把生意往外推。 第二天,季笙他们去了那个山坡。此时山坡已经返绿,尺长的青草随风摇摆着。 季笙蹲下来摸着草叶子,慢慢沉浸进去,当时的一幕幕倒映在她的脑海中。 “一开始,是这样。”季笙站在山坡靠近峰顶的地方,“他是爬着跑的,整个人向前趴。”越向上越陡,霍原用手辅助抓着地上的枯草。 “他跑一段就回头看。”回头看他们有没有追上来。 季笙模仿着霍原,站在他当时站的地方,“再往前跑,跑一段再回头看。” “到这里时,他看不到我们那边了。”角度问题,“所以他踮着脚尖一步步后退,往山下看。”是的,霍原当时在找可以看到他们的位置。 “他走的是条斜线。”季笙跨了两大步,“从这里到这里。” 此时在她身后就是一个接近十米长的,向下的坡,坡度从一开始的5度,最后一两米的倾斜足有30度。再往下就是垂直的五十多米了。 “他是摔下去的。”宋阳忍不住抓住季笙的胳膊。 “是滚下去的。”季笙说,“当时地上的草都枯了,他没来得及抓住。”而且人也有个心理预期,山肯定是有上坡也有下坡的,谁会想到这山直接被人挖空了一半呢?这边的地势地貌也不是会有悬崖的啊。 “这真的是个意外。”季笙说。 当时她没来得及到这片山坡来看。霍原到底是怎么在离开他们后就摔下去的?这个她也很想知道。 在知道所有之后,她也像回答了自己的一个问题一样。 “因果报应吧。”宋阳说。如果没有前因,霍原不会跑,他要是不心虚,他也不会跑都跑了,还担心他们会追上来,不会一心要看到他们,不会背对着悬崖往后走。 他们牵着手下山,春光明媚,将这一片山坡映成了金色。 “我觉得……”季笙在下山途中说。 “什么?”宋阳听着没下文了,追问说。 季笙摇了摇头。 她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可能突然起恶念,普通人没有丝毫特别的力量也能做出让人难以置信的坏事。作恶,不需要门槛,也没有什么天生就是恶的。   ☆、第六十八章 知了不停的叫,室外的地面温度已经直逼五十度大关了,窨井盖煎鸡蛋不算什么,随便一辆轿车的车前盖就能满足条件。 季笙穿着柔道服蹬蹬蹬上了楼,遇上邻居阿姨,那阿姨笑眯了眼:“笙笙,看现在长得多高!你这是学柔道去了?热不热啊,哎,对了,你们那学柔道贵不贵啊?一节课多少钱?” 季笙跟阿姨聊了半天才进家门,一进去就看到季秫正在阳台上认真的侍候家里的两盆花。 左边是君子兰,碧绿亮油的叶子足有手掌宽。右边是雏菊,原来小小的一盆现在已经移栽到了直径半米的大花盆里,这个盆原来是给君子兰预备的,结果买回来几年,君子兰还不用换盆,雏菊已经换了五六次盆了。 季秫直起腰说:“回来了?快去洗澡,肯定一身汗。” 季笙不敢说她一滴汗都没出。现在外面这太阳,这温度,她觉得挺好的,只要随身带着水壶,她在外面晒一天都不会有事。 她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回来,季秫说:“我看过不了多久,这盆又要换了……听说这雏菊在外国都是野草,怪不得长得这么疯。” 盆中的雏菊像施足了肥,已经炸盆了,花叶都长得又长又粗。 季笙已经给宋阳说了家里这盆雏菊失控的事,它再长下去,家里就不能养了。前两次季秫想给它分盆都让季笙给拦了,她怕一分盆,季秫就有理由把分出去的花送人。 她是绝不能把这花送出去的。 宋阳说没事,送到他这边。他这里就他一个人,放屋里没人管,长多大都没事。 “对了,笙笙,你这柔道班的活不能再干了吧?下周就开学了。”苏梦柳吃晚饭时突然想起来这个。 季笙在柔道班的所有课程都结束了,结果结束前教她的教练,也就是柔道班的老板问她要不要打工。一个是帮着管管幼儿班的学生们,一个是没事时站在外头帮着发发传单,偶尔做个接待。 季笙没想到打工的机会不用她去找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老板的价码开得很大方,给她算两种时薪。她帮着管幼儿班的学生时,偶尔带几节课,给她按老师的价,一小时一百五。她帮着接待客人,发传单的也给得不少,一小时五十,比雇来的别的发传单的学生要多一倍,而且最后她成发传单的头了,那些发传单的都找她汇报工作,记时薪。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也没觉得自己干得特别好啊。老板家的亲戚,管前台的小姑娘跟她说:“因为你形象好啊,我嫂子说的。”她嫂子说这么一个漂亮干净又利落的小姑娘穿着他们的柔道服站门口,客户自然而然就进来了。所以季笙拿的几乎是正式职工的工资了,要不是她过了暑假才大三,老板都想把她给签下来。 季笙回来通报了下后,苏梦柳和季秫都觉得这对季笙有好处,多见见人,经历一些事,能让她早日放开自己。他们还是觉得季笙仍旧被一年前的事影响着。 她到现在连裙子都不穿,天天七分裤加t,大夏天的在外面也不擦防晒霜,永远一条马尾辫,这哪像小姑娘? 结果季笙打了这份工后,竟然懒得从柔道班回来连柔道服也不换,穿着这么一身骑自行车骑一路!苏梦柳曾经在路上看到过一回,她当然觉得自己姑娘哪哪都好,不过说真心话,要不是那条马尾辫,她都以为那是个晒黑的黑小子了。 季笙听了放下筷子去拿了张卡给苏梦柳,“老板说工资都打进去了,我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去了,明天就不去了。” “笙笙都会自己赚钱了?里面有多少?”季秫问。 “四千多,不到五千。”季笙说完,吓了他们俩一跳,“怎么这么多?你不是就代代课,发发传单吗?”苏梦柳没想到这孩子打两个月工都快把她自己的学费给赚回来了,而且她那工打得,早上九点才去,下午四点就下班,这工作可以啊。 “我后面都不发传单了,只代课。他们那边有一个班一直都是我带的呢,就这给的都少了。他们自己请的柔道教练一节课拿六百,才给我一百五。”季笙还有点不甘心呢,因为她那班的小孩子都很喜欢她。而且她也很累啊,带一群小孩子可一点都不轻松,她要防着他们自己打起来,受伤。 不过说是学柔道,不如说是带他们做游戏。也怪不得她才学了几期,老板都敢让她当老师。 “可以了可以了,我们单位今年新进的小姑娘一个月才两千二呢,你这都赶上她们了。”苏梦柳把卡还给她,“既然不去上班了,就拿这钱去给你自己买两件新衣服吧。你都多久没买新衣服了?” 苏梦柳催了两天才把季笙“撵”出门。晚上她下班回来,一进门就喊季笙,“今天出去逛什么了?买衣服没有?” “买了一件。”季笙犹豫的说。 苏梦柳放下买的菜和皮包就说,“拿来我看看,看我姑娘买的什么?”她跟她说了一百遍让她买条裙子,还说他们单位的小姑娘天天穿得漂漂亮亮的裙子多好看,最近不是正流行那什么超长裙吗,虽然看着跟块拖布似的,不过只要能说服季笙穿裙子,拖布也行。 季笙是跟姚东海一块出的门,她挑了一件,讲价时说买两件一百八,季笙被迫也买了一件。 拿出来一看,是一件深蓝色的雪纺裙,长及脚面那种,也叫沙滩裙。穿这种裙子没身高不行,不够瘦也不行。季笙反正是很难理解姚东海干嘛买这种裙子,怎么穿啊? 姚东海赏了她一个漂亮的白眼:“笨死了,这才叫女人味。” 苏梦柳不管女人味,她从季笙把这条深蓝裙子从袋子里拿出来后就开始皱眉,怎么看着像三四十岁的人穿的?一个小姑娘,挑个白的不好吗? 最后苏梦柳夸了一句:“料子不错。穿上试试。”把季笙推屋里去了。 季笙换上裙子出来,她配了件白色的长外搭,不然吊带穿着脖子光|溜溜的,她不舒服。 苏梦柳一看眼睛就亮了,“好看!”她把季笙拉到光亮处,不停点头,“我还以为你皮肤黑,不能穿这个颜色呢。”没想到深蓝抬气质,配的白色外搭也合适。 最重要是自己姑娘长得漂亮,有这张脸,穿什么都不丑。 “这你下面要穿一双细带的皮凉鞋,带点跟的。”苏梦柳围着自家姑娘转了几圈,“你有白色的包吗?” 季笙觉得妈妈的反应有点狂热,翻出一个以前买的草编包,“这个行吗?”还要再配个包?这就行了。 “也行,也算能搭上,回头再戴着草编的遮阳帽,我记得你有一个……”苏梦柳翻箱倒柜把帽子找出来,等季秫回来推开门就看到站在客厅当中戴着帽子挎着包的季笙,“爸……”救命……你看妈犯毛病了……现在还没做饭呢…… “好看!”季秫包都没放下就双眼发亮的夸,“我姑娘真好看!” 完蛋。 季笙心道。 苏梦柳打扮闺女上了瘾,她也想趁热打铁,说:“笙笙没合适的凉鞋,咱们干脆一块出去吃饭,随便买鞋。” “好。”季秫一点也不觉得在三伏天的晚上七点出去逛街而不是在家里吹空调看电视有什么不对的,翻着钱包说,“带上卡吧?你看看也买点什么?” 苏梦柳把买的钱先放厨房,今晚不做了,“行,带上吧……笙笙不用换了,你就穿这一身出去挺好的,晚上没人看。”她叫住想回屋换衣服的季笙,推着她出了门。 八月二十三,g大开学。 四个校门都挤满了来送学生的车,校园里也在久违的两个月后,重新充满了人气。 林荫路上,一个男生骑自行车载着另一个,后面那个手上抱着水盆和席子。突然,后面那个发现这车正在往石阶上撞! “拐!拐!拐……”车翻了,骑车那个脚一支还没摔倒,坐车那个一个后仰倒栽下去了,他怀里还抱着两人的水盆和席子呢,摔得整个后背带腰都是疼的,“你他妈看见美女了?怎么骑的?” 骑车那个赶紧把车支好过来拉他,还一直面带尴尬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你小点声!别嚷嚷!” 摔地上那个呲牙咧嘴的骂,“还别嚷嚷!你……!”他看愣了,路前头确实有个姑娘,人家没走路,直接从树林中间穿过。怪不得刚才骑车这个该拐弯不拐,走直线也往树林里撞呢,还没看到马路一侧的石阶。 背影很美。穿一件深蓝色的长裙,上身一件遮阳衫,戴一顶草帽,走得速度很快,但从背影看就叫人觉得这是个美女。 “别光看后头,万一前面是个恐龙呢。”摔倒这个也爬起来,两人心怀鬼胎的推着车慢慢走过去,然后回头看……“快走!快走!让人看见了!”这两个偷看的男生吓得面耳赤红,连三赶四骑上车歪歪扭扭的跑了。 季笙刚才就知道身后过来一辆车,半天还不见他们骑过去,好奇的回头望了一眼,就看到那那两个男生在看她……然后被她吓跑了。 ——她这样是不是很怪? 今天这身衣服是苏梦柳死活非要让她穿上的。其实她早就没有心理问题了,也不觉得自己就一定要灰头土脸的才安全。心中的壁垒不知何时开始渐渐松动了,好像就是最后一次去过鱼头沟后。 只是太长时间不穿裙子,她也觉得每天裤子加t很方便。这么认真的打扮让她觉得自己在别人眼里一定很奇怪。 树:不奇怪,你很香。 季笙没注意自己的手是按在树上的,她闻了闻自己的胳膊:“你们也能闻出来吗?”她出门前被苏梦柳洒了一点香水。   ☆、第六十九章 季笙昨天晚上就回来了,结果姚东海比她还早,她回寝室时屋里都已经打扫完了,窗帘也换上了新的,地板水淋淋的干干净净。姚东海哼着歌站在床柱前一边照镜子扭腰一边在脸上涂涂抹抹,墙上挂着她们一起买的那条裙子,姚东海买的那条是灰色的,穿上后非常惊艳。 她肯定有情况! 季笙和贝露佳都这么想。只是姚东海一个字不露,比干地下工作的我党还要嘴严。这姑娘也不是那种小气人啊,谈个恋爱有什么可避人的? “你不会……这男的不是有什么问题吧?”贝露佳放假前的一次寝室卧谈会上直接把问题甩出来了,她敷着面膜搞逼问,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姚东海嘿嘿笑,就是不说。 “要不你干嘛不说?还不是觉得我俩不会同意?”贝露佳武断的下了结论,接着不太认真的猜:“有女朋友?有妇之夫?太丑?太穷?太老?” 可惜都没问出来。贝露佳也放过了,只是私底下跟季笙两人暗暗担心。要是没问题,姚东海肯定不会不告诉她们。 季笙回到寝室,看到姚东海已经全副武装了。妆也化了,头也梳起来了,裙子也上身了,正在镜子前照,见季笙回来立刻转过来说:“后面帮我看看。” “挺好。”季笙说,“你干嘛?准备一会儿出去?”都快吃晚饭了。 季笙的弦立刻绷起来了,尽量若无其事的打探,“有约?” 姚东海一个旋身花蝴蝶一样扑过来抱着她狠狠亲了口,亲得她一脸香气,“宝贝!对不起!今晚你自己去吃饭吧。要不就等贝露佳那死丫头过来,也不知道她今晚回不回来。” 季笙像她妈一样严肃脸问:“跟谁?去哪儿吃?几点回来?” “嘿嘿嘿~”姚东海转了半个圈,裙摆极漂亮的荡了个半圆再回拢到她腿上,“没事,别担心,我十点前肯定回来。” “回不来也没事,记得带套。”季笙一本正经的说,“咱们校园里就能免费领。” “嘿嘿嘿~”姚东海给了她重重的一掌,蹦高从床上拿了她的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背面反光带商标的小玩意,悄声说:“我准备了。” 季笙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开玩笑吧?”刚大三就……就……!她都有重新认识了姚东海的感觉了。 姚东海反倒像个过来人一样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你跟宋阳出去时也要带上,有备无患。”她手机一响,就像听到集结号,这姑娘看了一眼手机屏就心花怒放了,揣上手机送上一个飞吻:“我走了!么么哒!不要太担心我!”然后就跑了,季笙还能听到她一路跑下楼的哒哒声。 季笙完全被震住了。 贝露佳七点过十分哎嗨哟的拖着行李到寝室楼下了,扬脖子朝楼上喊:“亲爱的在家不在!!在家下来接我一把!我带着好吃的呢!”两手都占着,连掏手机的手都没有了。 楼上传来一群应和声:“你家亲爱的不在!我当你亲爱的行不行?给吃的就行!” “亲爱的!”贝露佳置所有呼唤于不顾,只想把自家两个亲爱的给喊下来。 季笙探了个头:“来了!” 贝露佳就心满意足的等着,等季笙哒哒哒跑下来,她一点不客气的把一个大行李箱给她拖,再加一个大提袋,悄悄说:“我带的全家桶。” 两人一人拖一个大行李箱,再加提袋,双手都满着往楼上爬。“怎么就你一个?那个呢?”贝露佳带的可是三人份的,寝室又没冰箱不能放啊。 季笙担忧道:“约会去了……唉……” 十分钟后,两人吃着炸鸡汉堡加凉面鲜果露一边担心去约会的姚东海。说句不客气的,连她去跟谁约都不知道,真出事了怎么找都是个问题。 “回来可要好好说说她!”贝露佳啃着鸡翅膀说。 “是啊,你说跟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季笙已经干掉凉面和一个堡了,正在解决鸡块。“要不等她回来咱们就跟她说,就算她当小三咱们也支持她。”季笙压低声音说,“先把人名给骗到手……” 之后要杀要刮要教育都是自家的事了。 贝露佳狠狠点头,“就这么办!”尼玛这姑娘要是真去当小三了,她们俩非把她给修理回来不可! 两人给姚东海留了块炸鸡和一份凉面,切块水果一块都没给她留!分着最后一块哈蜜瓜时,贝露佳塞得季笙鼓鼓一嘴说:“就不给她留!”要真是做坏事了,一定不饶她! 季笙犹豫要不要把保险套的事也说了,可又怕让贝露佳更加爆炸。别看贝露佳是她们三人中最大小姐,最娇气也是看起来最软的一个,但事实上她最像她们三人中的大家长,季笙当年跟宋阳谈的时候,贝露佳也跟要嫁闺女似的,到现在都看宋阳不顺眼。姚东海没心眼,为人还仗义,最容易被人骗。其实季笙以前的心眼也很大,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最后季笙还是没说。万一姚东海是兴奋过头说大话呢?不过当时那个态度……季笙实在不敢往下想。万一是真的,想让姚东海抽身估计就难了。 姚东海十一点才悄悄的摸回来。 在学校住久了之后,她们已经不像一年级时那么战战兢兢。其实女生寝里管得并不怎么严,再严也有空子可钻。老生都油了,就算错过关门时间也不算什么。 她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摸黑摸到她的床前,先把自己的包放到床上,再开手机照亮脱鞋。 突然,两束灯光照下来替她照着。 姚东海吓了一跳,转过来不好意思的说:“你们俩还没睡啊……我出电影院真是十点,电影都没看完呢就出来了,就是路上车不好打。” “行了,快收拾收拾睡吧。”贝露佳打了个哈欠,特别宽容慈爱的说,“下回晚了就别赶了,电影看完再回来也没事。对了,玩得开心吗?” 姚东海小心翼翼的答:“开心。” “开心就行。”贝露佳说。 第二天吃早饭时,贝露佳才在食堂桌上特别自然的说:“对了,什么叫出来见见面吧,我们也跟你那位认识下。” 姚东海正吃着茶叶蛋,险些把整个蛋都吞进去,好悬没噎死,忙说:“见面就不用了吧。” 季笙和贝露佳对视一眼,开始一起语重心长,深情无悔的刷“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见外”的好感度。 “不管你跟谁谈都行,现在这个社会什么没有呢?都不奇怪。”贝露佳轻松一晒,一副“这都不是事”的架势。 季笙在那边列举,人丑呢,对你好就行了,太穷呢,对你好就行了,个头太低呢,反正你也够高了。年纪太大,有杨振宁呢,年纪太小,有王菲呢。是真爱呢,有查尔斯王子呢。看,前辈这么多,大家的接受能力是很高的。 姚东海心坚如铁,这么春风化雨的劝降都不为所动,只是一脸装傻的茫然点头。 贝露佳也不搞威逼利诱那一套,怕一口气说多了不像真的,说两句就说:“行了,差不多吃好了吧?那咱去上课吧。” 回头就跟季笙私聊,咬牙切齿道:“她的嘴真硬啊!”过会儿说,“我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 贝露佳也是很拼,从这天起就开始转一些超出社会大众接受范围外的恋爱了,还都是正面评论,写一些诸如“小三有什么错呢?她们心里也很苦的”这种瞎狗眼的话。天天微博下面打架,粉黑都成倍增长。 搞得童桐围观到亲亲女友的评论后悄悄私信季笙,泪水涟涟的问:贝贝是不是要跟我分手…… 季笙斩钉截铁的说没有,隔了半天,童桐火上房一样给她发了十几条私信,指天咒地的发誓说:她怀疑我有小三了?!我跟画具社那个郭梅美绝对没有半点关系!就是那天帮她抬了下画布!她又请我吃了顿饭!吃饭时说想让我给当回模特balabala…… 季笙看童桐一口气坦白了他跟四五个女生的友谊进展,犹豫要不要把手机借贝露佳看看,又觉得这种天然的男生十分难得,自黑的这么给力,都不忍心说他了。 周末,宋阳约季笙看电影。 季笙特意穿那条裙子出来的。这条裙子在同学中间票房很高,已经有人上淘宝去搜了,看起来成为她们的班服或寝服指日可待。同款的淘宝上一搜就是一百页。 果然宋阳一看到眼睛就发亮了,季笙的心里也美美的,两人看电影时后半截电影讲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完出来吃饭,季笙说了寝室里这一团乱局,把宋阳逗得连烤串都顾不上吃,笑得哈哈的,周围摊子上的小姑娘都在看他。 宋阳:“童桐真是全都说了?” 季笙逗了他一句,“对啊,是你肯定不说吧?” 宋阳笑了几声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一变,马上表忠心:“我还没跟你说吧?老教授这两年收的研究生全是男的!我有我们聚餐的照片,你等等我给你看啊。”说完就摸出手机让她看聚餐时一群男生喝的形象全失的照片来黑同学。 两人吃完饭慢慢散步回去,宋阳想引诱季笙明天去他的出租屋玩一天。 “去吧,去吧。跟你家说这周不回去了。我们自己做饭,我在家学了一道水煮肉片,做给你吃!而且我还学会焖米饭了!”宋阳许下无数好处,“你就不想看看那盆野兰?长得越来越大了!” 季笙微微犹豫一下就答应了,宋阳立刻乐得脚步都轻快上几分。 他一路把季笙送回学校,送到女生寝楼下,还怕她回去口渴,买了三杯鲜榨果汁让她带上去跟寝室里的人一起喝。 “对了,”他说,“你寝室那个姚东海我见过吧?今晚好像看到她跟一个男的了,就在电影院里。” 季笙吓一跳:“你看到了?” “看到了,她来得比咱们晚,是开演后才进来的。不过没穿你说的那条裙子,我也不敢肯定。”宋阳看女生不太准,有时班上女生换个发型,换个妆,换个衣服他就不敢认了。 “约会怎么可能两次穿同一条裙子?要真是她也肯定换衣服了。”季笙说,她今晚回去就看看姚东海穿的什么衣服。   ☆、第七十章 宋阳第二天见到季笙时还记得姚东海的事,半是开玩笑的问:“昨晚回去看她穿什么衣服了吗?” 季笙认真严肃的回答:“看了,盆里泡着呢,是一条香槟色的连衣裙。”很漂亮,有点像小晚礼服,背上空一大片! 贝露佳发现衣服时火冒三丈高的微笑问姚东海,“什么时候去逛街买的?怎么不叫我们去?这裙子真不错,多少钱?” 大概这几天微博刷的卓有成效,姚东海松口了,甜蜜的说:“是他给我买的。” 女人一陷入爱情中就容易智商下降,姚东海甜甜蜜蜜的回忆了二十分钟这条裙子是怎么买回来的,贝露佳和季笙在一旁听故事一样听,她都不需要别人接话的!自己就甜蜜下去了。 “那裙子四千多……”季笙愁眉苦脸的。 “这不挺好的吗?”宋阳不明白这裙子贵还不好? 季笙用“你怎么会这么想?”的诧异目光看他:“哪里好?一般学生会一出手就是四千多的裙子吗?” 贝露佳悄悄抄了牌子上网搜,发现还真是一个壕牌,这裙子已经算是壕牌中的平价款了。搜完牌子后对季笙说了句话:“如果是你,那还有包小三傍大款的可能。但就咱家那人的模样,也不像是有这份能耐的啊?” “真爱?”季笙冒出来一句。 这么一想比较好接受啊。 宋阳听到这里也说:“不是吗?他肯花钱就证明对你朋友是真心的啊。四千块甩出来也四十张呢。” 贝露佳摇头说,“要真是两人都是认真的,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们?咱俩是那种小心眼看不得她好的人吗?如果她要真是这么想,那就当我这三年喂狗了,从此不认这个人。” “肯定不是,你别想到这里去!”季笙赶紧替姚东海背书,道:“还是那男的有问题!” 必须的! 宋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哦,原来是这样啊!” 她们俩是这是把闺蜜瞒着她们的这股气撒这男人身上去了! 那他当年被贝露佳左右看不上,估计也是觉得他抢走季笙了吧?就现在贝露佳看到他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跟丈母娘似的。 季笙这是第二次来宋阳的房子。上一回还是他们俩分手时。 宋阳说,“我正打算跟房主把这房买下来。”他在这里住惯了,难得离学校又很近,左右邻居也熟了,没什么特别难相处的人,价格合适就跟房主拿下,他去贷个款。 “贷款买?你能贷吗?” “能贷,工作关系已经托老教授帮我挂到一个种子公司去了。”宋阳推开门,骄傲又忐忑的请她入内检阅,“怎么样?” 大概因为已经商量好了要买下来,房主已经把家具都搬走了,屋里还摆着几桶墙漆。 “我想着就重新刷个墙,再买点家具就行了。”宋阳说。 正阳面的卧室里摆着一个大桌子,阳光最好的地方摆的都是花盆,阳台已经摆满了。 ——全是雏菊! 季笙看到就目瞪口呆了。 阳台上是订做的阶梯状花架,能最大限度的让所有的花都照到太阳。上面摆的全是雏菊,从东头到西边,上下五层,一盆盆的雏菊正向着阳光摇曳生姿。 季笙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跟她家的雏菊是一样的! ——当年宋阳把花给她时,已经分过盆了! 宋阳像是还嫌季笙不够震撼,拉着她去另一个屋看——那个屋在向阳的最好的位置也摆着一个花架,三层的,也是雏菊。 剩下的,厨房、厕所、客厅、餐厅,都有雏菊。 “怎么这么多?!”季笙震惊了! “……它们长太快了。”宋阳摸鼻子说。 季笙倒是很快接受现实了。想想看她家的那一盆吧。 “那你怎么办?这接下来就快把你家给淹了。”季笙也开始发愁了。 这花不能送人——谁知道它有没有危险? 也不能随意扔掉——看看它的生命力吧,只怕敢随便扔到野外就会变成水葫芦第二。 它会破坏本地的生态平衡。 唯一的可能就是烧掉。 可是宋阳舍不得!这些全是珍贵的标本,如果想把菟丝草研究下去,他只嫌这些标本数不够!它的数量越多,他就越有可能找出1.0是什么,或者说是什么让这些植物有了这么旺盛的生命力。 他看着在他眼前的季笙。 ——她现在已经趋于完美了。 做为一个生物学上的人,他估计季笙有可能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或者说比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更接近完美的概念。 这从另一个角度上说是进化。 但宋阳也很清楚,季笙不是没有缺点的。 在今年的暑假,多丽娜和焦达的事情发生之后,季笙不知是想通了什么,还是怎么回事,开始给他描述被寄生后的事了。 她的种种变化。 一开始对太阳的无比渴望,以及太阳下山后的惶然恐惧。 从太阳光给她带来“充电”般的体验后,让她一度以为她可以不用吃饭了。但后来证明她还是会饿的。 她变得越来越漂亮,但同时她的头发生长得越来越慢。 还有,她可以感受到植物的感觉。 ——植物是有感觉的! 宋阳是学这个的,事实上在学术界一直都认为植物也是有情绪的,所以才会有给植物听音乐这种事。但另一个问题也在学术界争论不休,人们认为人的所有思考都是通过大脑完成的。情绪也是思考的一种,开心、悲伤、愤怒,这些全在大脑里完成。但如果植物也有情绪,那它们的大脑在哪里?或者其实情绪并不是思考而是本能?大脑并不是唯一的思考器官? 两人坐下来后,顾不上做饭吃饭,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个。 平时在别的地方也不敢聊这个东西,也就在这里能好好谈谈。 植物的感觉是系统的。它不是单纯的开心快乐,它甚至还能思考!季笙说起秦风从地里爬出来时,那一个小树林的树都在赶他走,因为之前他攻击了季笙,而那一片的树木都曾经帮助季笙打他。 “你不是自己逃走的?”宋阳马上抓住这个问! “不是。”季笙摇头。可能是因为时间过去很久了,她也能很自然的说出来了。“当时它们应该是攻击了他,但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做的。他当时压在我身上,我当时一点力气都没有,后来他应该是受到了攻击,我才能推开他逃走。” 宋阳事后按时期搜索了新闻,很快在网上找到了发生在两年前g大林荫路上的一则新闻:经过树林的人都觉得吸入粉尘,有明显的呼吸痛。他还找到了当时提供检验结果的机构竟然就是农大的下属机构。他借着职务之便就在实验室的内部网上搜,结果发现这个检验就是这个实验室签发的! 他立刻去翻档案,找到原检验单,竟然还是他自己做的! 宋阳把检验单复印了一下拿给季笙看,结果她竟然说她可以自体合成生物碱,还当即握住一张试纸,过一会儿松开手,试纸就变色了。 宋阳还记得季笙当时平静(在他看是忐忑,把苦往肚里咽)的看着他:“害怕我吗?” 他不敢说,他当时大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如果是体液的话,她平时尿|尿的时候疼吗?跟她要一杯尿……是不是不太可能? 季笙就看到宋阳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到了极点。 “……脸怎么红得这么厉害?”她问他害怕不害怕,他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一直到二点,两人才吃上宋阳做的饭。 可乐红烧小排骨(黑的),不过味道还是很足的。炒油麦菜(黑的),不过口感还是很嫩的。一荤一素,搭配很好。主食是方便面,加培根肉和荷包蛋,略咸,不过很好吃。 吃完后两人干掉了一瓶半可乐(1.25l)。 接着上一次的话尾,宋阳这回提出想检查一下她的血。 季笙无所谓的说:“我一个月去查一次,你什么时候要?”医院化验室那几个小护士都认识她了,还劝她没病不用常抽血,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只抽血也查不出来。 没想到宋阳已经准备好了抽血的工具,跟医院的一样,就是取血时他看起来紧张的像在拆炸弹。 拿到这个血,宋阳有点等不及说:“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实验室?” “行。你们那儿有检查的机器吗?”季笙问。 “有。”宋阳当即带着她去了实验室。 419实验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儿。 宋阳打开门时先不让季笙进去,她就看他像飞贼一样蹑手蹑脚溜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轻轻贴着门缝往里看,她心道:老教授肯定特别疼爱他! 他看了半天,再踮着脚尖轻轻跑回来,牵着她悄悄往里走,小声说:“教授在。” 季笙也小声说,“那我们改天再来。” 宋阳摇头,“血不能放。”他那里没有保存血的低温冰箱。 季笙被他拉到实验室里才想起来说,“那下回我再给你抽一管不就好了?”这一管就扔了吧。 宋阳已经把机器打开了,兴冲冲的说:“没事,老教授不过来。”话音未落,老教授推门而入,走了两步才发现这屋里还有两个人,把老教授吓了一跳,“哦,有人啊!”定睛一看,是他的得意门生宋阳和一个眼生的姑娘。 老教授还是很开明的,想着小徒弟这是把女朋友带过来开开眼界,就笑眯眯的说,“一会儿走之前记得把地拖一遍。”说着他的目光就扫到季笙的脚上:她没换鞋。 宋阳马上表示他不但会拖地,还会把紫外线灯打开。 老教授看到机器开了,走过来:“里面放的什么?” 宋阳嘿嘿笑,吱吱呜呜的,季笙怕他隐瞒教授会有麻烦,连忙说,“是我的血,我不想去医院,就托他给我检查下身体。这东西能不能停?要不就拿出来不看了吧?”她说到最后,发现老教授正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瞪着宋阳,表情简直像看到了自家的孽子!   ☆、第七十一章 老教授最后痛心疾首的目光让季笙印象深刻,她看她在场老教授不好教训宋阳就避了出去,刚借上洗手间之名避到走廊就听到里面老教授压低声音的责问:“……你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自从秦风的事情之后,老教授对学生的德行方面看得都比较紧,有一点矛盾都赶紧处理,学生之间拌个小口角,他都要特意叫到一起从中说和。 更别提像宋阳这么严重的“事故”了。偏偏宋阳还结结巴巴的,最后编了个瞎话说只是想替季笙检查下身体。 老教授半信半疑,不过看宋阳脸蛋暴红,急得跳脚,倒是有点信他话里的“我们什么都没有!” “那行吧,一会儿带你女朋友去公园转转,喝个咖啡听个音乐会。”老教授还很懂浪漫,以前写情书都用法语的,他看宋阳羞窘的厉害,就逗他问是怎么把女朋友约出来的啊?会不会写情书?然后推荐了几本书让宋阳学学里面的诗词,回头模仿着给女朋友写一首,肯定能让女朋友高兴。 “要含蓄,要带点挑|逗,不能太下流。”老教授就像在上课,一个情书写得很有专业性。 宋阳听得都入了神,直到季笙在外面转了两圈后回来,两人都还意犹未尽。 晚上,宋阳送季笙回寝室,站在寝室楼下传了封短信给她。 季笙在楼梯上接到短信随手点开:你离开我,就像树头的小鸟飞离了我的视线,让我怅然若失,像失恋一样,我知道我将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影 季笙疑心自己丢了一封短信,要么就是少看了一封,翻前面的短信没发现头绪,不得已回了一封:你发错了? 宋阳发完就忐忑不已,觉得自己犯了傻,看到回信更是确定了!马上说:发错了! 季笙回到寝室洗脚时才回过味来,拿着短信细细品味…… ——这不会是情诗吧? 宋阳难得想玩一把浪漫!还被她给打击了! 半夜,在宋阳家,他正在憋论文,此时手机一响,他点了下屏幕,短信跳出来:当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黑夜,恐惧却远离我,因为你在我心中,我怀抱着你,闭上眼睛,等待着黎明到来 宋阳目瞪口呆的看着屏幕直到它变黑,赶紧再点亮又看个不够,最后跳起来兴奋的去冲了一杯浓咖啡,决定今晚就熬通宵了! 季笙躺在寝室床上,已经熄了灯,另外两张床上姚东海和贝露佳都已经睡熟了。 她握着手机,在屏幕亮起来的时候赶紧去看:我有句话要告诉你。它太简单,它太苍白,它太贫瘠。我焦急不已,却找不出更美丽、更丰富的词语。我把它献给你。如果你能垂头看它一眼,那将是我最大的幸福——我爱你。 ——我也爱你。 半夜,贝露佳起床上厕所时发现季笙是拿着手机睡的,一边嘀咕:“傻死了。”一边把她的手机拿下来放在桌上,省得这丫头早上一翻身,手一松,手机再掉了。 之后几天,季笙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就连宋阳跟她说血里什么都没查出来,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一直没查出来嘛。 “没事,可能是机器的问题。”季笙说。 宋阳却有另一个想法,“如果你发动能力时,会不会能查出来?”如果让季笙在制造生物碱的时候抽血,那时的血液里会不会查出东西来? 季笙迟疑了。他说的她听懂了,可她却没准备好去接受这个结果。 宋阳发现季笙没说话才回过神来,他太想当然了。对他来说当然很期待能找出结果,哪怕是一点点的不同都能让他激动不已。可对季笙来说,这却未必是她想要的。 他马上改口说:“不过最近教授管得很严,不许我们公器私用,每回用都要打申请,所以可能……” 季笙马上说:“那就以后再说吧!” 他们跟着换了个话题。 季笙说起学校开大会,打算让她去当个报幕的。 “我不太想去。你不知道这件事学生会里快打破头了,我是被指名的。”季笙有点头痛。 这大概就是变漂亮后的副作用了。很多事会自己找上门来,不管她是怎么想的。 关老师那边已经提前通知她了,甚至都不是问她愿不愿意,而是直接让她去找一个老师。季笙找过去,那个女老师让她准备一件正式点的套装,到时可能还要化个淡妆什么的。 “要不我跟他们说我没衣服,不去了吧?”季笙说。 宋阳说:“不想去就不去。” 周二下午没有课的时候,季笙特意去找了关老师,隐晦的说她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啊?这是好事啊。很多人都想去的,你还是咱们副校长特意点了名的。”关老师劝季笙,这种出头的事别人求都求不来,怎么点了名的反倒不想去了? 季笙说:“我没套装,也没上过台,实在怕出错。老师你帮我推了吧,就说我不敢去。” 关老师笑了,替她打了个电话给那边的老师,季笙听他在电话里跟人家说,“……那什么,我们这边这个学生去不了了,你们那儿还有人能去吧?对,主持的……没有生病,她没有衣服,也没上过台,没自信……行,行,那我叫她去找你。”挂了电话对季笙说,“你去找一下上回接待你的那个老师吧。”他语重心长的劝道,“季笙啊,这对你是有好处的,不能畏难,要迎难而上。你知道这件事学校里争得有多厉害吗?你都上去了,再下来,肯定会有人说闲话的,要我说,你要是能坚持就坚持,万一不行再说退下来的事。” 季笙被关老师说的只好答应再试试。 “你这个孩子,怎么还让你们关老师打电话过来?没衣服就说嘛,走,我带你去买一件。”方晴坐在办公室里等到季笙来就好笑的对她说,她拿上包,给办公室里的另一个老师说道,“马姐,我带这个学生去买件合适的衣服啊。” 马姐坐在另一边抱着手机看电影,声音外放,听到抬头特意看了季笙一眼,笑着点头说:“去吧,反正预算也花不完。”还对季笙点点头,夸道:“外形是不错。” “不错吧?好几个人都说她好。”方情拉着季笙出去,边走边给她解释:“你当主持是定好的,一共四个人,你是最先确定的那个。校长很看好你的。” 季笙被拉着往外走,不太情愿的说:“我不认识校长啊。” 方晴笑着说,“你是学校的学生,校长认识你啊。” 这个会是几个省的学校一起牵头办的,让g大当个东道,这还是他们学校争取了很久的,非常重要。 关于主持人的事,学校里一开始就决定用学生。学校里两万个学生选出来的,首要就是形象好。 “是你们关老师推荐的你。”方晴在服装店里对季笙说,“每个班推荐一个,然后再筛选。你以为是你一句话不想做就能不做的?” 季笙快被学校的强盗作风惊呆了,说:“那不想干……学校也不能强迫人啊?”学生天然就有听学校和老师的意识,可季笙听方晴这样说,还真有点不舒服。 方晴一听就知道这学生犯犟了,她发现自己选错说服的办法了。季笙长得这么漂亮,估计从小就是被人宠出来的,对这种孩子要怀柔,她这一强硬,季笙真撂挑子了,学校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 方晴马上改口说:“是我说错话了,别生气,别生气。看看这条裙子喜欢吗?”她拿着一件白色直筒裙在她身上比划,越看越满意,“进去试试吧。” 等季笙试了裙子出来,方晴又问她入党没,听说她还没入党,马上悄悄跟她说:“你交个申请书给我,我给你报上去。” 季笙古怪的看着她:“我们班是党员投票的。”名字报上去还要公示,不经投票会被人刷下来的,到时可就出丑了。 方晴说,“你当了这个主持,我保你入党!” “……不用,谢谢。”季笙心想我又没问题,要当党员走正常途径多好,非要走个后门,该光荣也光荣不起来了。 方晴给她买了条裙子,还买了双皮鞋,交待她到时要穿条丝袜,腿和胳膊还要除毛,最后还想拉她去做头发,被季笙逃出来了。 季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寝室,包装袋往地上一放,贝露佳和姚东海都围过来看了,“谁给你买的?” 姚东海拿出那条公主裙,吹了声口哨,她看到标价牌了。 贝露佳则拿着高跟鞋:“这跟是多高的?” 季笙苦着脸说:“十厘米。” “你能穿吗?”贝露佳惊讶的说。 “……走起来还行。”事实上还挺稳的,季笙怀疑是她学柔道学的,不然头一次穿高跟,还是这么高的跟,走起来不但稳当,姿态也好。 裙子和鞋加起来有三千出头了,当她们俩听说这是为了让她去当主持,学校特意给她买的,都震惊了。 “我算知道我们的学费都花在哪儿了。”贝露佳试穿那鞋,扶着床走得歪歪扭扭的。 季笙捂脸说:“以后要拿去退的。” 两人这才放心了,都说这才是正常的。 可季笙不敢跟她们说,当时方晴说这就给她了! 季笙震惊说:“我不能要!我平常根本不穿这种裙子!也不穿高跟鞋的。还是老师你拿走吧。” 两人在街边推让半天,方晴没办法才说:“那这样吧,等开完会你把它们给退了吧。” 季笙连忙说:“那到时我再把钱给你吧?” 方晴哭笑不得,“你自己留着就行了!”看她又要推让才改口说,“行,行,行,你给我拿来吧。” 季笙回来一路时想,要不就当自己把这条裙子和这双鞋给买了吧,反正她打工的钱还在卡里。不过到时等不能退再取卡里的钱。   ☆、第七十二章 鞋子和裙子加起来不算贵,但居然是学校的老师给季笙买的,就为了让她去当主持,这个因果关系怎么想怎么让人觉得不对头。 姚东海把裙子挂起来,跟她们俩个说了她的担忧,总结起来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 季笙早就有隐隐的疑虑了,姚东海越说她心里越没底,她说:“要不我给关老师打个电话?把这衣服给退回去吧。” 贝露佳简单粗暴的说,“说你生病不去了,开会是哪几天?请假回家休息。” 姚东海却比她俩都镇定,“不用这样,这会请假太明显了,季笙不是还想留校吗?方老师是校办公室的,你说她年轻,估计能进学校也是有关系的,轻易别得罪她。” 相比季笙和贝露佳在老师和学校面前还有点为人子弟的盲从,姚东海就像个大人似的说:“你明天就把钱给方老师送去,这衣服就当你是自己买下来的。我猜方老师估计也是怕你临时跑了,她再抓不着人,办不好差事,给上面留下坏印象,所以才拿衣服来堵你的嘴。你拿了三千多的衣服和鞋,再说不想去就说不出口了。” 小手段,不足为虑。姚东海再给季笙说:“这次的会我听说过,还真不是咱们学校一家的事,貌似是上面有个什么文件,学术界要牵个头,咱们g大和其他几年大学要争个排位,谁在这件事上排第一,当个领头的。所以学校才这么重视。” 有名就有利,名利皆得,怨不得g大这么积极慎重。 姚东海对季笙说,“我说句不客气的,咱们学校的女生中你是长得最好的一个。”季笙平时灰头土脸,穿衣打扮都不上心,也不爱交际,朋友也少,姚东海看得出来,季笙还没有“我很漂亮”这种自觉,所以对一些针对她这张脸的事都不太敏感。 贝露佳马上明白过来了! “他们想让季笙去陪那些专家老师?!” 季笙的眉眼顿时凌厉起来了,姚东海按住贝露佳,对季笙说:“我猜有这个意思,不然干嘛要你去不可?” 季笙张口就想说那她就不去了。 姚东海说:“要我说,你还是去。到那里见机行事。”总不能一遇上事就只会躲吧?她道,“再说你也学过柔道,吃不了亏。” 她这么一说,季笙这心就定了。她确实不用怕,学校就算真打着这个主意,也不敢明言要学生去陪,这里头就有个转圜的余地。何况要是她都怕了,普通的女生又该怎么办?她刚决定要正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坦然接受,就不能一遇见沟沟坎坎的就退缩。总要先试试看行不行,真扛不过再退。 三人商量完,季笙又忍不住给宋阳发短信,前前后后说了有二十多分钟,宋阳一直安静听着,听完就说明天来找她。 “你别怕,我现在也没事,到时你们在哪里开会?大不了我也去包个房间,住你隔壁。”他说。 季笙跟朋友商量完了,心里有了底,笑着说:“那好,要是晚上我遇见贼了就去找你!” “你喊一声,我就到。”宋阳认真的说。 第二天一大早,季笙在晨跑后就去附近的自动取款机取了钱,赶在八点上班前,在楼门口堵着方晴把钱给她了。 方晴接过钱吓了一跳,“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季笙文静的笑着说:“昨天晚上爸爸妈妈打了个电话,我一说这事,他们就说我做得不对,学校开会要我去主持是相信我,怎么能让学校掏钱给我买衣服?他们教训我,让我赶紧把钱给您送来。” 方晴没想到现在还有孩子事事请示爸妈的,她也没办法,“那你跟我上去吧,我给你开个收条。” 跟着方晴上楼进了办公室,方晴打开门,把包放下后就先开抽屉,当着季笙的面把钱点了。小票在她这里,对照一下钱数一致,她就把钱和小票收在一起,给季笙开了个条,签上她的名字。 “这下放心了吧?”方晴把收条郑重其事放在季笙面前,笑呵呵的去给她接了杯水,说:“你啊,就是太小心了。其实你们这些做主持的都有补助,学校要你们当主持是给学校壮门面的,你这种家在本地,能找父母拿钱的还好说,要是个家在外地的,他没衣服要怎么办?把生活费买了衣服后就吃不上饭了啊。只要到我这里打个报告开个条子,我就给钱,所以你真不用放在心上。” 季笙只是腼腆的笑着不说话,姚东海在她今天过来前千叮嘱万嘱咐,让她乖巧一点。毕竟把钱送过去有点像打脸,所以表现的乖一点,就像是收了东西心里不安,不敢占学校便宜,这样才行。不能表现的像是“你们有阴谋,我不上当!”,这就二了。 方晴跟她说了两句,看已经八点了,就让她赶紧去上课。季笙道了别,出门时碰上一个高大的男生,他一进来看到方晴就赶紧叫:“方老师,王虎那边的老师不给假!” 方晴眉头一皱,锁上抽屉说:“哪个科的老师?走,我跟你去问问。”看到季笙就顺便介绍了下,“季笙,这是乔野澜,跟你一样是这次的主持,到时你们要好好配合。” 乔野澜扭头看季笙,眼里一亮。 季笙见过很多男生现在看她时眼睛都会发亮,也不介意,说了声你好。 乔野澜伸出手跟季笙握了握说,“那我们回头对对词吧?你下午来广播室吗?” 方晴赶紧说,“对了,野澜,你回头把词给季笙发一份。”再转头对季笙说,“下午你去广播室跟他们一起练练,开会前还要开彩排,到时再确定你们的顺序。” 选出来的主持有七八个,到时上台只有四人。季笙是唯一一个没有经过排练就先确定了的人,剩下的三人要从剩下的人中选出来,到时就看他们的台风如何了。 季笙早在听到这件事时就在学校贴吧看到贴子了,里面也有说她是第一个确定的人,贴子下面就攻击选她是因为只看她的脸,一张整容脸还有什么好傲的。 季笙看到贴子后也是心里憋了一股火,有心想让这些人看看她是不是只有一张脸,可又觉得何必去与人争风?现在阴错阳差,她还是干了这个主持,就不想让人看轻,誓要当这里头最好的一个,让所有人都没话说! 她就笑着说:“我一定准时,下午几点开始?” 乔野澜说,“吃过午饭,下午一点就开始。因为要排练到六点,所以下午的课要请假,你最好找你们班主任跟任课老师打声招呼,不然老师不肯放人。”有的老师不批假,就算你缺课,这样到期末算平时分时就吃亏了。他们当然是不想失分的。 方晴说:“要是不行就打个电话给我,把老师的名字给我,我去替你说。” 乔野澜小小吃了一惊,扫了季笙一眼,心道说是内定的就她一个,只怕是真的。不过看到季笙长这么漂亮,他又觉得挺正常的。 下午一点,季笙准时到了广播室。这里向阳,几面大窗户透过来的阳光把整个教室照得亮堂党的,正面的黑板上抄着一些时间,讲台上没有讲桌,却放了一个话筒架,正有一个人在调试话筒。 他看到季笙进来,刚想问有什么事就看到了季笙的脸,马上说:“你就是季笙吧?乔野澜说你今天会来,你有词本吗?” 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几张订起来的复印纸,说:“我叫王虎,你好。” “你好。我跟乔野澜说拿他的复印下。”季笙说。 “那我带你去印吧。”他很热心,锁上门就领季笙去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复印。走的路上不停的说话,季笙很快把现在的情况给摸清了。 “……九月二十七号就要开会了,听说到时还要咱们去接机。老师让我们直接开话筒练,现在先在这里练,等周末让我们就去大礼堂练,直接听效果,到时彩排时也是去大礼堂。” 季笙问:“开会是在咱们学校开吗?” “不是,在饭店开,租饭店的礼堂。”王虎说,“对了,你还要准备一件礼服,彩排时就要有。”他开玩笑说,“你们女生还能穿裙子,我们就要穿西装打领带,到时一定热死了!” 季笙也笑着说,“到时肯定会有空调的。” 王虎没想到季笙这么好说话,听说她很高冷的,还有男朋友,本以为会来个不好处的女生,现在真是太意外了。 他想了想,特意提醒季笙说:“我们这边最早来的人中有两个比较喜欢挑刺,到时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躲着点就行了。” 这两个一个是男生,叫都其良,一个是女生,叫苏渔。 季笙很快见到了爱挑刺的都其良和苏渔。 都其良一来就对王虎说,“窗帘拉上!拉上后开灯。还有这地怎么不扫?这谁扔的垃圾?” 王虎被他指使,虽然生气可也顺从的往窗户那边走,可是他看了季笙一眼,却发现季笙的眉毛皱得很紧,马上对都其良说:“这是新来的季笙。” 都其良对季笙没有像一般男生那样宽容和热情,相反,他看起来很讨厌季笙。王虎介绍时,他连眼皮都不抬,很不屑也很轻蔑的低头嗯了一声。 季笙突然明白过来,拉窗帘这种无所谓的小事只是都其良在竖立他的威信,而扫地却是对着她说的。如果王虎去拉窗帘,那季笙不能干站着,她是新来的,肯定要去拿扫帚扫地。而都其良已经拿出词本在认真的看词了。 季笙开口了,“今天太阳这么好,开灯也太浪费电了吧?” 王虎都走到窗户前了,听到这句手就放下来了,惊讶(震惊)的轮流看季笙和都其良。 不出季笙所料,都其良半句都不吭,还在认真的看词本。 ——这家伙果然只是在折腾人! 过了会儿,季笙悄悄问王虎,是不是老师让都其良当他们的头了? “没有!”王虎义愤填膺的说,“就是每回老师来,他都跑第一个,老师后来就习惯找他说话。”最后隐隐约约的,他就好像有了话语权。 季笙看都其良动作很大的在看词本,不想理他。不过地上是有些脏,就主动去拿扫帚扫地,王虎赶紧说:“我来!我来!你刚来不要动!” 都其良轻蔑的扫过来一眼,正对着季笙的目光,两人对视一会儿,都其良先败下阵来,回头继续背词了。 季笙在班里或寝室都没遇上过这样的人,只是她听宋阳说过他刚进实验室时,司邦毅就老是用小事来调|教他,好像看不得他闲着,总要给他找点事干,而且还老是诸如洗试管这种事。宋阳说这是司邦毅故意的。 她才一下子就看出都其良的心理,觉得这人不好相处。对这种人,一开始就不能落下风,顶上两三回,他就不来惹你了。虽然一进来就竖敌不好,可也比被人当包子捏了强。 都其良针对她也很好理解。都传季笙被内定,到时就算都其良是四人之一,上台时肯定也有个主宾。谁为主?都其良想从一开始就占上风,就是认为季笙是他的对手。还是很有威胁力的对手。   ☆、第七十三章 “那个苏渔怎么样?”宋阳给她拿着烤鱿鱼,一边问。 夜市上熙熙攘攘,人特别多,宋阳怕人挤着她,一直让她走在里头。 “苏学姐有点铁面无私,估计因为这个他们才说她爱挑刺,不过我觉得她人挺好的。”季笙说。 下午去过一次排练后,季笙算是把这里头的情况大致摸清了。 下午一点以后,人渐渐都来齐了,并自动自发的练习起来。他们更像是被放牛吃草了,期间只有一个老师过来提醒他们临走记得锁门关话筒音箱的电源,也没有来个老师指导一二。 排练就是人挨个上台念台词,下面再来个人帮着掐表,因为要把时间控制的越短越好。谁练得有信心了就上去背一段词,要求就是吐字清楚,声情并茂。 季笙是头回来,就没有上台,她现在连词还没练熟呢。与其贸然上台出丑,还是等练熟了再说其它人中,都其良和苏渔是上去最多的,而且已经可以脱本了,只有一两次被提词。剩下的人中也都没怎么上去,大半时间话筒都是空的。 “有信心吗?”宋阳故意这么问,他看得出来季笙不服输了。 季笙拿着竹签找垃圾箱,气势汹汹的扔进去说:“有。” 从这天起,季笙早上的晨跑改成了背台词,连早读和课间也不放过,晚上回到寝室里更是什么都不干,抱着台词本使劲看。 “什么东西这么好看啊?”贝露佳拿起台词本,看了两三行就吐血问:“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在这样一个明媚的天气起……小学作文常用句。” “——响应党的号召,科学建国……”贝露佳磕磕绊绊的念,这里头长长的名词很多,还都是不怎么熟的,头一回念的人连断句都搞不清,“遵照中央第十六届党代表大会……吸取先进经验,奋勇争先,百舸争流……百花齐放才是春……” 前头就有一千字左右的开幕词,贝露佳念到一半就投降了,看下面的:“赵能臣,男,1951年生,籍贯福建……著有……曾任……现任……”她念完匆匆往后扫了一眼,震惊脸看季笙,“参会者多少人?不会都要介绍吧?” 季笙说,“参会者两三百,不过我们好像只需要介绍不到一百人,重点介绍的人只有三十几个,剩下的都是念个名字拉倒。” “梁天,男……他是党的好儿子,人民的好战士……”姚东海夺过来也念了一个,啧啧道:“这都谁写的?看到一半我还以为是悼词。” 季笙也不知道,不过她猜:“估计是自己写的。不然风格不会这么多变。”这些介绍词中,有的很简单,三五十字搞定,有的就写得很多。有抒情的,比如梁天,他写了一千多字。有把自己写过什么论文,参与过什么书的编纂,进行过什么研究一一列举的,比如赵能臣。各式各样,五花八门。这要是一个人写的,他要多精分啊。而且她还特意上百度上搜了下,有些与会者没有百科,有百科的上面的介绍也不一样。 姚东海翻了翻,“这有将近两三万字啊,你都要背起来啊。”这可真是悲剧,这东西背起来没半点营养,考试还不考,既浪费时间又浪费脑子。 不过等季笙开始练习时,姚东海和贝露佳才发现前面还是小儿科。 季笙深情的念完一位教授的生平时,贝露佳抱着胳膊真情实感的说了句:“我冷。” 季笙念的人没感觉,白了贝露佳一眼,继续深情念下面这句:“赵红军,男,他出生在陕西的一个小山村里……” 姚东海默默的说:“真的很像悼词。” “滚蛋!”季笙虎着脸骂自家捣乱的闺蜜,清了清喉咙,换频道一样继续深情念:“……五岁时,他的父亲在去卖猪的山路上滑了下去,从此失去了生命……” 这是个卖惨的。 第二天,季笙下午特意提前到了广播室。她来了两天了都没上去试过一次,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上去了。而且她也看过知道钥匙就由隔壁办公室的老师收着。她去拿了钥匙,开门进去,打开机器,看着词本试着念了一小段。 果然在话筒前说和自己空口念的感觉完全不同,从后面两个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完全掩盖了自己的声音,她根本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音箱里的声音还有些许失真。 到第二遍时,她就能习惯自己在音箱里的声音了,而后发现不看词本更有助于集中精神,看词本反而会分神。 她一个人练了有二十多分钟才来了第一个人,是苏渔。 “你来的真早。”苏渔在楼梯上就听到广播室的声音了。这幢楼没有学生上课,连办公室也只有一楼有,上面几层都是空屋子,所以学校才让他们在这里练习,也不怕吵着人。推门进去后发现是季笙,苏渔很自然的就开始坐下帮她掐表。 季笙在她进来时没停,背完这一段后赶紧走下来让苏渔上去练。 “我怕丢脸。吃完饭就先过来了。”季笙带了几排润喉糖,分给苏渔一排,练这个真的很费嗓子,她上台这二十分钟喉咙就冒烟了。 苏渔把秒表给她,很认真的说:“他们笑你就不用管他们,等老师来看时看是谁丢脸。” 她开始练习,季笙就帮她掐表。 等苏渔下来时,教室里的人已经多起来了。王虎很惊讶苏渔和季笙这么快就好起来了,他本来以为女生间肯定会有一场掐,季笙身负血雨腥风的重担,都脑补出画面来了,结果发现真跟季笙撕起来的竟然是一个男生。 都其良来了以后就不耐烦的站在下头,苏渔一停下来,他就走上去了。苏渔客气的冲他点点头,“你练吧。” 季笙不耐烦帮他掐表,看是他上台就把表放桌上了,拿着自己的本子继续看。 都其良准备念之前刚想提醒季笙记得掐,就发现表在桌上,季笙站在一边,顿时那目光就跟刀子似的,恶狠狠的瞪着季笙。 这两天下来,季笙跟都其良已经站稳了天敌的位置,不过因为季笙就是不买他的账,所以都其良还真不敢使唤她。剩下的他再瞪也少了不一块肉,所以季笙老神在在的就当没看到。 都其良转头看王虎,“你帮我掐一下。” 这个掐表其实是互相的,你帮我掐,那等你上去时,我帮你掐。虽然都其良和苏渔练习次数最多,但两人不互相掐表。都其良多是叫王虎,乔野澜偶尔也帮他掐一两回,但都其良不敢常常叫他。苏渔一般跟另外两个女生结伴,现在有了季笙,刚好四个人。 这群人里就像有食物链。 但这回王虎摇摇词本说,“我再背一会儿,今天我也想上去试试,你再找个人吧。” “你?哼。”都其良轻蔑的笑了一声,他一早就认定王虎肯定是被淘汰的了。但王虎也不买他的账了,他就找了另一个人,“陈湘,你帮我掐一下。” 陈湘是个女生,处在食物链底层。季笙来了以后发现都其良有什么事不是叫王虎就是叫她,像拉窗帘,开空调,扫地,倒垃圾等等。还有每天他们用完教室,也要擦擦洗洗,他就喜欢叫陈湘去用盆打水。 陈湘在这些人当中,也是默认她将会被刷下去的一员。 陈湘帮都其良掐表,这一掐就是半个多小时,其间他来来回回的试,有练错的地方就跟陈湘说:“这一段不算,重掐!” 等他下来后,苏渔跟季笙两人都练好了,苏渔就让季笙先上。 季笙去接陈湘手上的表,陈湘说,“我帮你掐吧。”季笙说,“你练不练?你练我就先帮你掐。” 陈湘就上去练了两段才下来,开始帮季笙掐。 季笙完了是苏渔,都其良一直在下头不耐烦的等,可是王虎却趁他没上台前先一步上了台,等在了苏渔后面,等苏渔完了,他抢先握住了话筒,“我试试啊。” 都其良鼻子都气歪了,脸色铁青。 乔野澜拍手说:“好!来一段!” 头一回上台都容易被音箱的声音给吓住,王虎刚开口的前两句就越读声音越小,刚才一口气冲上台来的自信像破了洞的气球一样跑了个干干净净,季笙看到他的脸都红了,又强撑着读了两句,可越不自信越读不下去,后面简直跟结巴一样,词错的极多。 王虎就想下去了,他远离话筒,状似认真的看了看词本,但大家都能看出来他只是强驽之末,只是想做个样子把面子找回来些。 季笙突然说:“脱本试试,别看本,看本容易分心。” 一下子整个教室的人都看向她了。王虎还一时迷迷瞪瞪的以为不是在跟他说,向下看了一圈才发现原本季笙是在跟他说话,人都愣了。 季笙说:“背的时候看天花板,声音尽量大。” 王虎不知是被女生说的又有了勇气不好就这么下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再次站回到话筒前,目光很明显的向上飘,词本被用力捏在手上,垂在一侧,大声的把词给背了出来。他一开口,季笙就知道老师为什么选他了,因为王虎的中气足,声音响亮,掷地有声,是非常漂亮干净的男中音。 “哇,真不错!”季笙被王虎的声音惊艳了。 乔野澜就看到刚才都其良的脚都踩上讲台了,王虎出丑时他轻蔑的就差喝倒采了,结果王虎第二次出声,他才气愤的下来了,还走到教室后面,背对大家背词。 活该。 王虎一气呵成的背完,乔野澜用力鼓掌:“好!” 季笙和苏渔他们笑着互相看看,都给王虎鼓起掌来。   ☆、第七十四章 “季笙吗?你明天带着衣服过去,明天咱们开始排练,我给你们分分组。”方晴打电话来说。 季笙挂了电话就把衣服挂起来了,还去借了个迷你烫斗把衣服给弄平展。 转眼已经过去一周了,时间越来越紧后,大家也越来越放得开了,最后都开始抢话筒了。季笙并不是最后一个进组的人,在她之后还有两个人因为要参加考试,比她来的还要晚两天。但大家练习起来都很花力气,像都其良的那种小手段因为没人买账很快就不够看了,搞得最后他连个一起练习的人都没有。 因为虽然最后还要淘汰一些人,但目前大家在一起练习,谁好谁坏一目了然。能最后被选进这八人之中,肯定都是有自信的。不到最后关头,没人觉得自己就一定会被刷下去。所以除了都其良以外,其他人之中的气氛一直很好,练习时两两结伴,一个表演,另一个看表,大家都尽量做到最好。 季笙跟苏渔一组。似乎都认为她是个内定的,跟她一组的另一个人肯定会被淘汰。要是季笙除了一张脸以外,别的实在提不起来也就罢了,可她现在语速什么的都在组中居中上,除了念一些卖惨的内容时没有先把自己给感动泪以外,剩下的真挑不出毛病来了。 而在女生组里,感情、声音最好的是陈湘,她在说卖惨的内容时声音真能表现出使人潸然泪下的情感来。结果现在大家都说她以后可以去当播音员,不然也可以往配音这方面走。有这个好嗓子绝对是老天赏饭吃啊。 他们这些备选的主持练得热火朝天时,学校贴吧也扒皮扒得不亦乐乎。因为这次学校开会备选的主持人中竟然没有一个广播社的,剩下辩论社、民歌社、表演社这些社团的社员也全部落马。 这一下,黑幕也算伸手不见五指了。 苏渔好像是被她的老师一力推荐来的,她从高中时就刷了很多奖,是个很有名的学霸。她的黑点就是:这又不是奥赛!她学习好就一定主持好吗?黑幕!她当主持只是想档案里好看点罢了!选她还不如选广播社的xx,辩论社的xx,还有表演社的xxx一直都是干主持的,以后也打算往这方面走!这里面哪一个都比苏渔强! 都其良:送礼! 王虎:老师亲戚! 陈湘:老师老乡。 乔野澜:刷脸。 季笙:整容脸。 所有人的黑点都被扒了一遍,大家在练习途中也会看贴,拿这个开玩笑。有的玩笑是善意的,有的则带点恶意。像乔野澜被人说刷脸后摸着脸说,“一会儿自动提款机那里试试。” 大家一阵轰笑,然后就有人叫都其良,问他:“给老师送了多少钱啊?” “对啊,送了什么啊!” “送完要勒紧裤腰带了吧?” 都其良在这段时间算是招了所有人的烦了。平时就没跟谁有个笑话,抢起话筒来连女生都不让,还总是喜欢使唤这个把椅子摆摆,使唤那个关灯开灯调空调,话里话外把自己摆在“组长”的位置上,尼玛谁封的你啊? 他也发现自己招人烦了,每天的脸拉得老长。这一次所有人都在问他,没问的也看好戏一样,他一言不发,猛的起身往外走,途中把一张椅子一脚踢得滑出去两米多远,屋里顿时一静。等他出去后才有人叫:“兴头什么?什么东西!” 第二天,季笙下午是直接穿着衣服过去的。她十二点半到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女生们都做了头发化了妆,男生们穿着西装打领带,头发也都是精心收拾过的,乍一看,像要参加宴会似的,而且人要衣装,穿得这么好之后,大家的仪态似乎也更好了,男生们全都一副成功人士的精英样子,脚站三七步,一手插兜,另一只手上就少一杯香槟了。女生们也是优雅淑女风,连大声说话的都少了。 方晴是在三点以后到的,她来得太晚,大家最后忍不住又练了一会儿,这次是带衣上阵,还试了下男女搭配,以前都是自己一口气把词说完,两人一起来就要分词,你说完我说。大家这才发现忘了练习这个,赶紧商量一二小动作,比如季笙就跟乔野澜商量,她要说的时候就把双手交握放在胃上,不说的时候就把双手放在下腹。他则是要说的时候是左手拿提词本,不说的时候是右手拿。 他们俩被推举到一起的,大家都说:“帅哥就该配美女!” “站美女边上我心慌啊,该忘词了。” 不过方晴来了之后还真把季笙和乔野澜配成一组了,因为身高。这次选中的女生穿的都是十厘米的高跟鞋,穿上后普遍……看起来比男生高半头。 方晴让男生和女生分别按高低个排队,一排就发现问题了。男生们也发现女生统统都高了一截!往下一看: “怎么都穿这么高的跟啊!” 男生们都有点紧张了。上台搞的就是个搭配,没见过男女主持身高差太远的。女生的身高反而比较平均,男生就惨了,他们的身高从一米七到一米八都有。这样低的人自然淘汰啊。 女生们面面相觑,方晴替女生说了句公道话:“别吵!女主持穿裙子,跟是要高一点的!”这样才显得腿修长,舞台效果好。 排身高分了组,方晴拉着大家去了学校礼堂,“今天先在这里试一试。” 礼堂的音箱不一样,比起教室里的,它有回音。何况今天也算是生死关头了,看到方晴坐在下头时,大家都有点紧张。 方晴看着手里的词本,她让这四对人按顺序出来,每一组试两张纸,要不停的一直说下去,从出场到退场全试一遍,没有重来,谁出的错多就淘汰谁,她刚才就跟他们说了,今天下午就要把人员给决定下来。 等一会儿就看看他们练习的成果吧。 季笙和乔野澜排第一组。其他人还能在幕后多练习一会儿,他们俩五分钟后就要上场。 方晴刚才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了,“你们俩都算内定的,从一开始找你们就说了。但我现在跟你们说,未必就决定让你们上了,要是表现的不好一样是要刷下来的。” 现在她和乔野澜站在幕后,等着时间到。方晴会给他们掐时间,要求时间必须一分不错,不能早也不能晚,而且出场后就要面向观众席微笑。这也是在考他们的临场反应。 “可不能被刷啊,刷了就要赔钱了……”乔野澜嘀咕道。 季笙听到后问他:“……你的衣服也是方老师买的?” 乔野澜瞪大眼睛看她,“你也是?” “你也是被拉来的?”她发现找到同志了。 乔野澜这会儿脸色都有点白了,手发抖的拿着提词本说:“我不想来了……咱们学校有学播音主持的啊,找他们不就行了?” 季笙吓了一跳,她第一次听说学校还有播音主持这个系,乔野澜解释了下,说是去年新开设的,听说以后还要弄个表演系,“学校好像打算跟艺校合并。”系的种类越多,报名的学生越多。 三点四十五要到了,季笙和乔野澜该出去了。 “一会儿是你走前边还是我走前边?”乔野澜突然发现这个问题!是女士优先?可他站在外边。 季笙被他问得一愣,看时针指到四十五了,顾不得多想就迈了出去,并保持微笑面向观众席。 方晴还很应景的给他们鼓了掌。 提词本上是防着他们临时忘词,但真在台上时是顾不上多想多看的,事实上季笙简直就像赶火车一样噼利啪啦就把词说完了,受她影响,乔野澜的词速也快了不止一拍,两人说完后微笑鞠躬一起退场,刚从另一端退下去,乔野澜就说:“说太快了。” 季笙也深沉点头,看着词本摇头说:“刚才感情太少。”练习时还能做到声情并茂,刚才在台上完全没注意表达感情,念的跟新闻联播似的。 两人互看一眼,都松了口气。 他们两人没忘词,没抢话,配合的极好!一个说完了先对另一个示意下,小小的侧一下脸,做一个停顿。抢话仅次于忘词,都是很没有台风的事。 现在台上正是都其良和苏渔。 “有点紧张了。”乔野澜说。在旁观者的角度就能看清了,都其良和苏渔表现的都不如练习时。都其良多次看提词本,方晴说过这个是要尽量减少的,而且他和苏渔都有抢词的意识。 “上去都紧张。”季笙觉得都其良拖苏渔后腿了。都其良可能是在练习时抢话筒抢习惯了,两人交换说词时,都其良有往前倾身去就话筒这个姿势,跟乌龟伸脖子似的。他一抢,苏渔难免受影响也跟着抢。而且都其良还伸手去调整话筒,这人台风真糟! 都其良和苏渔下来后就谁也不搭理谁,站得很远。 第三组是王虎和陈湘,非常意外的是他们俩的台风都很稳,上台后颇有种气定神闲的自然感。 “非常好。”季笙小小声的赞叹道。 苏渔、都其良和乔野澜也在看。下来的都忍不住想看接下来的人表现得好不好。王虎和陈湘这一组表现得简直像熟手了,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俩肯定能入选了。 最后一组表现平平,虽然没有忘词、错词和抢话筒,但有王虎和陈湘珠玉在前,就能明显看出高下。 季笙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怎么样,看完最后一组后悄悄跟乔野澜说,“我们可能太严肃了,下回放慢点速度。”她很喜欢王虎和陈湘的台风,自然。 乔野澜点头,“下回我们也试试。” 方晴把大家都叫过来,所有人屏息等着。 她微笑着说:“大家别紧张,大家的表现都不错,我知道为了学校的这件事,你们都付出了努力,学校不会忘了你们的。我代表学校感谢你们的辛勤劳动。”她啪啪啪鼓起了掌,大家也跟着稀稀拉拉的鼓起来。 “我现在就说一下人选。”方晴简单又直接的指着季笙、乔野澜和王虎、陈湘这两组,“你们两组把词本分一下,到时你们四人记得配合好。”她笑着夸他们,“季笙和乔野澜这一组表现得很好,严肃认真,很有味道,有点像新闻联播,非常好。开幕和闭幕词都由你们来说。王虎和陈湘表现的也让人吃惊啊,哈哈,你们要不要转到播音主持系去啊,真是太意外了。” 选中的两组都面露喜色。季笙和乔野澜小声耶了下,还握拳轻轻碰了下以示庆祝。王虎握拳向天哦耶,陈湘则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剩下的四人就灰暗多了。方晴转头对他们说,“你们的表现也很好。” 季笙觉得苏渔是被都其良连累了,她在练习时最努力,提意见时也很中肯,虽然有人会觉得她话太直。可她换个搭档肯定不会被淘汰。这大概就是运气,有时自己明明没问题,却因为搭档而失败。 选中的都在看没选中的,大家很明显分成了两个世界。 方晴说,“你们就做为替补,如果到时发生意外,就要靠你们救场了,所以词还是要继续练。当然,如果你们中间有想去上课的,那也可以。” 第四组不想为替补再浪费时间,方晴很痛快的答应了他们。都其良和苏渔都答应了。 都其良握着拳,“我不觉得我表现的太差劲,方老师,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换个搭档。” 方晴打马虎说,“以后再说吧,行了,今天的事完了,你们等通知吧。都回去吧啊。”说完,她自己先走了。 季笙和陈湘也赶紧拉走了明显生气了的苏渔。 没人理都其良,乔野澜和王虎也结伴走了,五人离开礼堂很久了也没看到都其良出来。   ☆、第七十五章 参加会议的各位教授下榻的地点是市里最好的凯撒大酒店。 季笙他们刚下车,就听到王虎望着高高耸立的酒店大门叹了句:“学校这是下血本了啊。” 他们就是一阵笑。带队的方晴当没听到,招呼着他们进去:“一会儿大家记得要迎接列队,我一叫你们就赶紧出来。” 方晴大概算是这个会议的后勤。不但要管着他们这些学生,来酒店的路上就接了四五个电话,进了酒店就赶紧先去确定房间有没有定好,然后还要亲眼去看看。她想让季笙他们就在酒店大堂里等着,都其良插口道:“老师,我们跟你上去吧,也能帮帮您的忙。”不管什么时候,他见到老师都特别殷勤备至。方晴只要一来,他肯定跑过去汇报工作。今天带他们出来,大家到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跟在方晴身边帮着拎包拦车了。 都其良对老师和对同学绝对是两种嘴脸,他这话说的那叫恰到好处。方晴对都其良的印象一直都不错,听了就笑道:“行啊,那你们也上去看看吧。” 都其良听了就赶紧去找电梯,比酒店的小弟跑的都快。 大家只好一起跟着上去。 方晴手里是参加会议的人员名单,房间已经订好也分好了,但她每一间都进去看看,其间跟酒店的人要求房间里不要放可乐、薯片一类的快餐食品,也不要放罐装的茶饮,方便面这些东西。 酒店的人就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收走了。 季笙他们都在走廊外站着,听王虎小声说:“这是为了节省开支。”谁都知道房间里的东西吃了是要给钱的,学校在这么好的酒店订了房间——然后把房间里吃的喝的全收走。 大家嘻嘻的笑起来,都其良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 酒店的人问冰箱要不要关掉,方晴说:“也不用关,现在天气热,放上矿泉水吧。”然后跟酒店的人一起商量放什么牌子的矿泉水——最后发现酒店自己生产的矿泉水最便宜,方晴拍板说:“就放这个吧。” 等方晴出来就看到大家在笑了,她就觉得这些学生都太精了,只好装着没发现。 十一点到四点,这些来开会的教授、校长、老师都陆续来了。方晴带着季笙六个就在酒店大堂和电梯之间来来回回,就算有酒店行李小弟帮着拿行李,他们也要表达出深刻的欢迎之情。 季笙跟苏渔、陈湘三个女生特意去旁边的超市提回来十几瓶矿泉水好给大家解渴,方晴跑上跑下的,就算酒店里空调再强劲,她也累得出了一身汗,口干舌燥的,看到女生们这么乖巧去买了水,掏出一百块给她们说,“这个钱你们自己收着,要买水买吃的都行。” 季笙三人去分水,都其良特意拿了两瓶,把一瓶拧开了才递给方晴。 这个活儿没人去跟他抢,大家都拿着水喝自己的,王虎一口气就灌下了一整瓶。他好像特别能出汗,再加上他们今天也算是学校的门面,所以他特意穿着雪白的衬衣加西装裤,现在后背全湿透了。 “热死了。”他又拿了一瓶喝着说,“我裤子里汗都顺着腿往下滑。”他把衬衣掀开,很热情的请大家看他的裤腰,裤腰那里的颜色更深了一层,他不无羡慕的看季笙三个,“还是你们女生好。” 季笙就两条裙子,今天穿的就是那条深蓝沙滩裙,在酒店里意外的合适,很多女客都是穿这种长裙。苏渔穿的是套裙,刚才还有个教授把她也当成和方晴一样的学校老师了。陈湘则是把她当主持的那条裙子穿来了,见她和苏渔穿的都是另一套,急得说:“早知道我也不穿了!我以为方老师说让穿正式点就是让穿这个!” 季笙安慰她说挺好的,她这裙子日常穿也可以。她后来悄悄打听了下,发现学校掏钱买衣服的只有她和乔野澜。 “大概因为咱俩是学校的面子工程,所以要穿得好一点。”乔野澜说,他得知季笙竟然把钱还给方晴后大吃一惊,“什么?你还了?!”他以为是学校给的好处不占白不占,根本没想过把钱再给方晴,现在知道季笙给了,开始不安了,“那我是不是也把钱给了比较好?” 季笙让他自己看着办,他忐忑两天后也把钱给方晴了,搞得方晴都说:“你们这些学生啊!天天都在想什么?难道学校还会害你们?”她也给乔野澜开了个收条。 下午五点时,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方晴确定完人数就去订了个几桌酒席准备接风,她特意把季笙他们给叫到一边说:“一会儿你们一起去,活跃活跃气氛。”她问男生们都会不会喝酒,一会儿记得帮学校的老师挡挡酒,还问季笙她们会不会喝,“如果有敬你们酒的,能喝就喝一点。” 这时g大的校长、副校们也带着几位老师赶过来了,他们要保证每一桌都有一个他们学校的人陪着,陪吃陪聊陪酒。见到方晴这边还有几个人,跟拉壮丁一样叫他们过去,“一会儿一定要好好招待教授们。” 季笙趁着人多,慢慢缩到了人群后,当方晴看不到她的时候,她悄悄的溜了。刚溜了没两步,陈湘也过来了,两人手挽手一起溜之大吉。 早上他们是坐出租来的,这一片还不怎么熟。季笙和陈湘找到公交站正在看哪一路能回去,电话就追过来了。 季笙这边是苏渔打过来的,“你和陈湘人呢?” 季笙看陈湘那边电话也响了,给她使了个眼色,说:“陈湘?我不知道啊?” 陈湘跟她一起偷笑。 苏渔问:“你去哪儿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了?方老师让问你呢。” 季笙瞎编道:“你帮我跟方老师请个假吧,今晚我爷爷过生日,我妈一周前就跟我说过了,真是没办法。” 苏渔挂了电话,去找方晴,“季笙说他爷爷过生日,今晚要回家。” 方晴气得脸色都变了,这一听就知道是托辞。可她拿季笙没办法,这个学生太滑头了,给她买了衣服第二天就把钱送来,这是从一开始就防着呢。 “那算了,你要不要请假?要走也可以。”方晴问苏渔,她有把握苏渔不会走。 “我留下帮忙吧,您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苏渔说。 “那好,我把名单给你,你在前台一个个给房间里打电话,确定人都接到通知去吃饭了,要是有下来的晚的,你帮着送过去。”方晴把名单给苏渔,她一个人分|身乏术,想这么多人叫苏渔一个人也通知不过来,“叫都其良他们帮你。” 方晴说完就先去餐厅盯着了,学校选在这里就是想方便参加会议的教授们,吃饭开会住宿都在同一间酒店里,省得再去哪里还要安排车。 等三个男生回来,苏渔把名单分给他们让打电话时,都其良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他刚才跟着校长走开了。但他却不直接说苏渔,而是挑逃走的季笙和陈湘的错,“学校安排任务,说走就走,还有没有一点纪律性?” 苏渔就当没听到。王虎却嘀咕了句:“你最有纪律行了吧?”他现在是正选,都其良是候补,胆气足多了。 乔野澜看都其良回头瞪王虎,赶紧拉着王虎走开两步,“你跟这种人说什么?” 王虎翻着名单拿出手机准备拨号,“我就看不惯他那德行,谁都要挑两句错!” 乔野澜换了个话题,“季笙和陈湘走了也好,我看一会儿肯定要喝酒。” 王虎笑着说,“你没发现?季笙不太买方老师的账,陈湘自己肯定不敢跑,估计是跟着季笙跑的。” 乔野澜此时才感受到方晴帮他们买衣服买鞋的压力。季笙一开始就还钱,估计就是怕被方晴拿住把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如果钱没还回去,就不能说走就走了。 乔野澜呼出一口气,“一会儿要喝死了。”他打定主意明天就把钱还给方晴。可能像都其良那样的觉得能跟学校领导一起吃饭是件好事,但他毕业以后不打算在本校读研,他们家一直在考虑送他出国,所以讨好学校领导这事还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积极搞这个主持只是想让他的自我介绍好看点,到时再附上几张他主持时的照片,对他申请学校很有用的。 第二天早上七点,季笙就赶到了酒店。方晴就在酒店大堂等她,看到她一句都不问昨天怎么跑了的事,而是直接把她领到了酒店二楼的一个小厅,这里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酒店的人正在放音箱走线,桌椅也还没摆好。 “就在这里开会?”季笙还以为开会要换个地方。 “对,你来得早,一会儿等他们接好线了,你上去试试音。”方晴说,“你衣服带了吧?一会儿我让苏渔领你去我们的房间换。”她看季笙不太明白,解释说:“学校也给我订了个房间,两人间,昨晚太晚我就让苏渔留下了,你们以后就在那个房间换衣服。男生去韩老师的房间。你还不认识韩老师吧?一会儿给你指一下。” 方晴看酒店的人还要在干一会儿,笑着问季笙:“吃早饭了吗?有早餐卡,跟我一块去吃吧?” 苏渔已经先去了四楼的自助餐厅,看到季笙跟在方晴身后进来,笑着过来领她去拿东西,一边悄悄的说:“你昨天跟陈湘一起走的?” 季笙跟昨天说的一样,“陈湘?我没见她啊。” 苏渔:“我后来给陈湘打电话了,她说她是跟在你后面走的。” 季笙:“是吗?我没注意。” 她们吃完早饭一起去小厅里试音箱时,陈湘来了,然后乔野澜和王虎也到了,两人都提着西装。方晴说,“打个电话给都其良,让他给你们开门先把西装放房间里,然后下来试试音箱,最后再简单排练下。” 这时一个男人走进来,他年约三旬,中等个头,戴一副眼镜,一看就像学校老师。 方晴一见他就招手,“韩老师。” 韩鹏举走过来,对大家点点头,方晴对季笙和陈湘说,“你们俩昨天不在,给你们介绍下,这是韩老师,以后韩老师的话你们也要听。韩老师是负责接待的。” 方晴刺的这句不痛不痒。陈湘倒是有点害怕的垂下头,季笙跟没听到一样,喊了声韩老师。看来方晴和韩老师都是这次会议的后勤人员,只是方晴负责的明显是小零碎,韩老师的工作才是重点,那些来的教授估计都是他联络接回来的。 “韩鹏举。”他笑着说,“记一下我的手机吧,我的办公室在北二幢的六楼604,有事可以去找我。” “韩老师可是大忙人,不好找。”方晴笑着说。 韩老师笑笑没说话,这时都其良走过来了,大家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头一次不管方晴,而是直冲韩鹏举而去,还是那么殷勤:“韩老师,我给你泡了绿茶。”说着递上一个满满的水壶。   ☆、第七十六章 会议日程安排的还是比较紧张的,毕竟这些教授们住一天算一天的钱,这小厅租一天也是一天的钱。学校经费紧张啊。 上头领导动动嘴,下面的人跑断腿。方晴也是头一次担杠这种大事,摸着石头过河,她自己也心虚着。 早上几人碰过面,就说中午九点会就要开了,他们仅有一个小时。 季笙等慌慌张张的换好衣服一路小跑的下来,舞台已经搭好了,后面的大屏幕正在调试,方晴在电脑里调图片——屏幕不能是空的吧? 看到他们过来,方晴指着话筒说,“线已经接好了,赶紧上去试试音,抓紧时间啊!” 酒店就递过来两个话筒,跟在学校礼堂时不同,那是个固定的,这就要自己拿着了。季笙拿着话筒问方晴:“方老师,那一会儿教授们上台做报告也拿这个?”她还真不是小瞧教授们,他们主持的早就把词本都给背得滚瓜烂熟了,教授们是把发言稿全背下来的?到时一手拿话筒,一手拿发言稿? 方晴怔了下,赶紧让酒店再找个话筒架。 季笙他们这边也就是习惯下话筒和音箱,再练练上台下台的顺序。这个小厅没幕布,台下就是一排排的桌子加椅子,韩老师正带着酒店员工在长桌上放水,都其良跟在后面帮忙。方晴喊他:“都其良!你也去换衣服!过来试音!” 相比都其良变心变得这么快,苏渔倒是站稳了方晴这一头就不换了,她早就跟季笙和陈湘一起换好衣服,还跟王虎上台搭了一次,两人的配合也不错。陈湘就有点紧张,埋头在一边练词。 季笙看到悄悄跟乔野澜说:“你也去跟苏渔搭一次。” 他也看到王虎紧张拘谨的样子了,“行,我这就去。”他过去站在苏渔身后小声说,“姐,陪我上去练一圈呗。” “走。”苏渔挺痛快的上台了,乔野澜很有绅士风度的跟在后面。 王虎松了口气,不好意思的偷偷看了眼明显不高兴的陈湘。既然已经是搭档了,苏渔又不是他的谁,他也不想让陈湘误会他想换搭档。王虎就特意拿了瓶水过去给陈湘,两人干脆在下面小声对了遍词。 都其良换好衣服匆匆回来,跟苏渔又上去练了一遍。 屏幕弄好了,他们挑来挑去挑了个电脑待机画面,一大片花田往前延伸,美观有了,就是总给人敷衍之感。 方晴过来对季笙说,“就你练得最少啊。”她知道管不住季笙,也就是随便调侃下,“闲着就跟我去把音乐给挑出来。” 酒店准备的音乐也很充足,比方晴带过来的还多。方晴就把她的u盘放下了,打开音乐文件挑歌,专找红色歌曲,“国歌怎么样?” 季笙听得有点汗,“……那大家会不会起立啊?”一放前奏,满厅教授校长起立? 方晴皱眉,“这歌要切一下才行。” 谁切?他们现在哪里去找人手?现成的人中谁会这个? 季笙万万没想到会都要开了,这歌还要现找!居然没准备好。“干脆不要歌?”她说。 方晴还在翻歌,“实在不行只能不要了。” 最后还是酒店的人出了个主意,他们有现成切好的歌,是交响乐一类的东西,纯音乐,也有能应用在庄重严肃的场合的,放出来给方晴一个个的听。 “你和乔野澜的开幕词是多长时间?”方晴问。 季笙看自己的词本,“三分多钟。” 方晴挑了个差不多长的,酒店的人说到时可以在后面帮着切歌,只要词说完了,他这边就关掉歌曲。方晴干脆拿了个词本给这个人,把开幕词那一长串划出来,说:“就这个,你听他们说完这句就关。” 九点前,人都陆续的到了。季笙看到了自己学校的校长和老师,关老师还特意过来跟她打了声招呼,“别紧张,好好表现。”自己班的学生能最后被选上,关老师也与有荣焉。 基本的大佬到齐后,韩鹏举跟方晴打招呼说可以开始了,季笙和乔野澜迅速就位,面带微笑,随着幕后音乐的响起大步上台。 ……此时下面的座位后三排全是空的,这可是按人头摆的椅子。 季笙就当下面坐满了,她发现虽然才正式排演过两三回,但在这里她完全不怯场,不紧张,她酝酿好情绪,深情感动的说:“这是一个伟大的日子!这是一个……” 主灯已关,小厅里只有台上有灯。季笙一边热泪盈眶的说着词,一面直面半开的门外不停的有人蹑手蹑脚的进来。 她说完一段,对乔野澜示意,他立刻跟上,声音抑扬顿挫,比在学校礼堂那次好多了。两人你一段,我一段把词圆满说完了,音乐停,底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然后季笙和乔野澜一起说:“下面!让我们有请……” 各学校大佬开始挨个上台发言。第一个人讲完下去,季笙和乔野澜也一同退场,下面交棒给王虎和陈湘。 下台走到靠墙的边缘,季笙和乔野澜都一屁股坐下了。苏渔递过来两瓶水,真诚道:“说得真好!比排演时还好!” 季笙:“关了灯就看不清下面,也不害怕了。而且这厅比咱学校礼堂小。”要真在礼堂,下面再坐满同校的同学,那一定会加倍紧张。现在下面的人都是她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她,她就是真出错了,这些大人物们又怎么会特意记她的名字?这么一想就光棍了。 她这么一说,方晴特意过来刚好听到,紧张道:“你没事了,我就有事了!” 季笙、乔野澜和苏渔一起小声笑起来。 之前说的是王虎和陈湘介绍三个人,季笙他们再上台接棒。期间王虎和陈湘会一直站在台上,但过去十五分钟后,方晴忍不住看看手机时间,又过了五分钟,她就有点站不住了。 季笙三人也看出来了:台上的教授发言时间太长了! 一个人发言时间过长,就会造成会议时间延长,麻烦的就是今天的预定内容完不成。如果说十天的会议,今天上午十一点前要过去五个人,那现在看起来就有点悬了。 “陈湘他们可怜了。”季笙小声说。台上的人说多久,他们就要站多久啊。 一小时后,这位教授终于说完了。王虎和陈湘分秒必争的还不等掌声下去就说:“下面!让我们有请……” 方晴正在跟韩鹏举商量,照这个时间看十一点前完不成预定,那就耽误教授们吃午饭了,酒席都是订好的,该怎么办呢? 韩鹏举说,“等等看,看上面这个什么时间下来。” 方晴说,“我看还是应该先去跟下面的许教授打声招呼,道个歉,这是咱们安排得不到位造成的。”说好让人家上午发言,硬是给改到下午,这脾气大的都能撂挑子不干了。 韩鹏举默默点头。 季笙此时悄悄过来找方晴,“方老师,要不就让陈湘他们先下来歇歇?一直在上面站着也太累了。” 方晴说,“让他们动静小点,别太引人注意。以后报完可以下台。” 季笙马上去通知了这个好消息。 中午一点,站台站了一上午的季笙他们才吃上午饭。 “好累……我的腿都不会打弯了。”王虎捧着盒饭说。 教授们都去吃席了,他们只有盒饭可以吃,不过幸好方晴给了补助,一天一人二十。因为就管一顿午饭,所以这个标准还算可以。 “我看晚上还会往后拖。”王虎说。 乌鸦嘴似的,他还真说中了。晚上会议结束都八点了,天都黑透了。 方晴过来说让他们一起去吃饭,“吃完我叫车送你们回去。要是不想回,挤挤也能睡得下。” 站了一整天,要说累都累,所以方晴的提议还是很吸引人的,要不明天一早还要往这里赶。她一说完,大家就都没了声。在经过中午人家吃大餐他们吃盒饭后,晚上这顿大餐的吸引力就加倍了。 王虎和乔野澜都觉得自己是男生,不怕潜规则,也住住这高档酒店的标间。 陈湘只管垂头不吭声。方晴只看季笙,从一开始就是她。 季笙:“太晚了,饭我就不吃了,那方老师,明天我八点到吧?还是九点开始吧?” 方晴算是服气了,她也不是真要逼良为娼,说,“行吧,那你八点半到。” 乔野澜悄悄给季笙竖了个拇指。 陈湘紧跟在季笙身后拿着包,匆匆跟方晴说了声“方老师再见。”就走了。 酒店餐厅里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王虎和乔野澜坐在一起,埋头只顾吃。 王虎突然捣了捣乔野澜,示意他往另一边看。 他们看到苏渔站在一个别校的教授身边,那个秃头老男人握住她的手一直没撒开,如果不是他喝得满脸通红和此时此地,那副慈祥的样子可真像个好老师。而苏渔像个羞涩的学生面对老师关心一样,轻声微笑点头答话。 “啧啧。”王虎摇头,一脸深刻内涵。 乔野澜装没看见,继续吃,让他也吃,“别管那么多,人家愿意的。”像季笙那样不愿意的就逃了,这种愿意的也是个人选择,没什么好说的。 “你看那个。”乔野澜让王虎看都其良,像他们这种真正上台主持的反倒坐在角落里无人问津,而没有上台的都其良跟在韩老师身边却跟诸位教授混了个脸熟,现在脸都喝红了。 “……挺没意思的。”王虎突然觉得灰心丧气,台上做出的努力和台下受的冷落让他无所适从。“要是跟你似的想申请学校时能写上一笔还好说,你说我图什么?”王虎发现他这等于是白辛苦一场。缺了那么多课,白搭那么多功夫,可事后说不定还没都其良这小人沾的光多。台上功夫和台上的得失,竟然不是一回事。不是做的越多,得到的就越多。 “会做的不如会说的。”王虎自嘲道。 乔野澜跟他碰了一杯茶,“行了,好歹是个经验吧,等你工作了,说在学校开会时干过主持,这也是个优势。” “也是。”王虎端起茶杯喝了。   ☆、第七十七章 季笙站在走廊里抱着课本看,方晴出来左右一望,找到她就笑着走过来,“这么认真啊。” “缺了很多课……”季笙无可奈何的放下书,冲方晴笑笑。 方晴就是特意来找她的,她对季笙说让她今天晚上别早早的走了,“你看,现在大家都跟校长见过了,校长就没见过你,昨天晚上还问我呢:那个最漂亮的小姑娘怎么没来?是不是你们欺负她啊?我都没法说!”方晴显得特别为她着想,“你就不着急啊?校长可是都认识他们了。” 季笙只好装傻给她看,“那太晚了我回家我父母担心啊。” 方晴痛快的说,“那这样,到时我送你回家行了吧?我亲自把你送到你家门口,你跟你父母说。” 季笙说,“还是算了,不好麻烦你。方老师,我知道你也特别忙,实在不好意思。” 这姑娘油盐不进! 方晴就纳闷了,她就这么硬?眼看着大家都巴结上校长教授了,她就不着急? “你这样,可有点脱离大家了。”方晴说。 “谢谢方老师这么担心我,不过我真的没事。”季笙道。 方晴是真没辙了。她没事时跟闺蜜聊就抱怨说,“你说她这什么脾气?跟要推她进火坑似的!” 闺蜜笑:“肯定是你暴露了。” “我真拿她没办法了!”方晴说。 “干嘛非让她去啊?她现在不去,有她后悔的时候!你等她来求你不就行了?” 方晴说,“开会也就开这一星期!等她日后来求我了,黄花菜都凉了!” “不是吧?你还真想拉皮条啊?我告诉你,这可犯法!”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方晴仔细想想,真心诚意的说,“我就觉得她特别不配合我!特别别扭!你知道吗?她在我跟前都不像个学生!你说我之前给她买衣服,她都能把钱再还给我!就跟我没安好心一样!你说我图什么?钱在我手里,我等于是拿自己的钱分给她啊!她不领情就算了!还防着我!”给这些学生主持的钱是和接待的其他费用汇总到一起的,肯定有富裕的。这从一开始就默认是方晴自己的外快了,她回头报账时发票对上就行了,说真的她一分不给这些学生都行。可她不就是为了让这场会议办得好吗?为了拉拢住这些学生,让他们能听话,她又是鞭子又是糖,花了多少心血。结果没想到在季笙身上就是两种法子都没用! 然后她又加了句,“而且她真的很漂亮。这么说吧,我就没见过像她这么漂亮的女生,绝对的美人胚子,往那一站,我都看不到她身边的人长什么样了。” “……”闺蜜说,“我还当你是开玩笑,这么说你是真想拉皮条?人家学生还不乐意?方晴,你是怎么搞的啊。这事就算是上头有人暗示你了,你往后躲还来不及呢,有你这样往上凑的吗?你是嫌没上过新闻头条寂寞吧?方晴,你再想做出成绩来,也不能这么下流吧?” 方晴叫说成哑巴了,半晌才道:“什么叫下流啊!” “你这还不下流?”闺蜜说,“我可告诉你,你记住啊,这事不能做。相反,你不但不应该劝那女生去,就是有人让你叫她去,你还应该拦着!这事你就不应该沾手!” 可方晴觉得只要季笙去了,她看到苏渔得到好处了,她就不可能不动心。就像《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的颂莲一样,就算她一开始不想去争老爷的宠,可当她进了后院后,不自觉的就不甘心了,不自觉的就想争个高低了。人都是这样的。 她提供的只是一个机会,最后她也不会直接用季笙去得什么好处,学生自己钻营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也只是提供给她一个认识人的机会而已。她要怎么做,都是她的事。 事后也扯不到她身上来。 而她办的这个会议是不是会因此变得更加成功?这也是之后的事了。 所以她还是想让季笙去一次。 就像王虎、乔野澜一样。他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只是缩在角落里吃饭,结果没吃完就也端着酒杯去敬酒了。 方晴觉得季笙也扛不了太久,她放下手说,“那今天中午乔野澜他们也是跟着一起去吃饭,你还是不去?” “不去啊。”季笙说。 “那你自己吃盒饭?”方晴故意这么问她。 季笙点头。方晴爽快的说,“那行吧,我也管不了你。” 到了中午,她高声叫着乔野澜他们,“苏渔!走,跟我一起进去!” 苏渔转头喊陈湘,“一起来吧?季笙!” 季笙换好衣服拿上钱包,摆手说,“我不去了。”陈湘赶紧跟上去,“我也不去了。” 方晴和苏渔看着陈湘跑过去挽着季笙的手臂,两人一溜烟的就跑得没影了。 “咱们去吧。”方晴说。 苏渔笑着问,“老师,这么天天吃大餐,餐补还照发?” “就让你们占个便宜吧。”方晴眨眨眼笑道,“反正钱已经给你们了,不用还我了。” 这天又是拖到晚上八点,季笙一结束就要赶紧跑回去换衣服好赶时间,她都是借用苏渔的房卡,结果竟然找不到人。 王虎他们不着急,还要去吃饭呢,看季笙一脸急色就叫住了她。 “找不到苏渔,那你借方老师的用用?”乔野澜说。 季笙不太想跟方晴打交道。 王虎说,“苏渔好像是在那边,我刚才看到她了。” “谢了!”季笙马上往那边跑。 绕过花坛就看到苏渔了,季笙没想到的是方晴和陈湘竟然也在,而且三个人好像正在说事,陈湘垂着头,一看就知道她不高兴。 陈湘的性格这些日子也能看出来,她一般不会拒绝人,但是人都有脾气,她不高兴的反应就是不说话也不看人,沉默抵抗。 季笙走过去听个尾巴,方晴正在说,“……你考虑下,我肯定是要考虑你的心情的。” 苏渔说,“陈湘,我也是想试一试自己的能力,你就给我这次机会让我试试吧。” 季笙反应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苏渔这是想把陈湘给顶下去。 这时这三人都看到季笙了,方晴先开口,“季笙,你有事?” 苏渔掏出房卡,“对了,你是要去换衣服吧?” 季笙先接过房卡,对方晴说,“方老师,我想请两天假回去上课。” 三个人马上都看季笙。 方晴肚子里就冒出一股火,她淡淡的笑了下,说,“哦?你想回去上课?” “对,我怕缺课太多。”季笙还捂着喉咙说,“而且我还有点不舒服。” “行啊,那你回去吧!”方晴说完看都不看季笙一眼,直接对苏渔说,“那你准备下,明天就你上。” 苏渔顾不上季笙,马上对方晴说:“好的,方老师。” 季笙和陈湘都没人理了,方晴更是拉着苏渔去说话了。 陈湘挽着季笙:“我们去换衣服。”她拽着季笙走出去半条走廊才站住,眼圈一红,掉泪了。 季笙急着赶公交,拖着她继续走,进电梯后才劝道:“别哭了。” 陈湘虽然在哭,脸色却是铁青的,她胡乱擦掉眼泪,硬邦邦的说,“我就看不惯她们那副德行!早这样干脆看谁顺眼让谁上!跟谁好就挑谁得了!干嘛还费那么多事把我们选出来!还搞什么比赛!” 回到房间,季笙换了衣服准备去赶公交车,转头却没看到陈湘换衣服,她就愣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问,就说:“那我先走了。”然后像是怕陈湘再说什么一样匆匆走了。 站在路灯下的人群中等公交车时,季笙难得沉默了。她坐上末班公交车,车上没多少人,她摸出手机给宋阳发消息。 季笙:在干什么? 宋阳:看电影吃泡面 季笙:不务正业,怎么吃泡面? 宋阳:结束了?又是这么晚? 季笙:嗯 季笙想了一会儿,噼哩啪啦打出大段大段的话,一下子就把宋阳的屏幕给淹了,他连忙把碗放下,专心看她发来的,看了几段就明白是出什么事了。 宋阳:你心里不舒服? 季笙:是不太舒服 宋阳:别想了,人各有志 季笙:他们会不会说我清高? 宋阳:你怎么想? 季笙:挺恶心的 季笙:我不想干了 宋阳:那就不干 季笙:嗯 季笙回学校后也跟姚东海和贝露佳说了。 “怎么这样啊?”贝露佳简直难以置信,“她们就这么赤|裸|裸的搞交易?” 姚东海的脸色比较深沉,听她和贝露佳说了半天才开口插话,“这事……唉,咱们也管不了。哪都有这种人。” 季笙说她不想去了,贝露佳拍板说,“不去!就不应该去!回头你上酒桌,他们再给你下药怎么办?” 姚东海不知什么时候摸出手机在发短信,听了笑喷道:“不至于!那他们才是真活够了呢!” 季笙开始抄贝露佳和姚东海的课堂笔记,她至少缺了一周多的课,所有的科目都少上了两三节,还有很多作业要补。当然老师们都知道她这是去参加主持了,可现在主持这事她打算撂挑子,这个理由还好不好使就不知道了。所以赶紧把作业补起来,说不定就不用扣分了。 她只顾着补作业补课,找老师说好话,就真把主持这事忘了。关老师还特意叫她过去问了问,她就说嗓子不舒服所以让候补的替上去了,关老师也没多问,他只在那天开幕时去过,后面就不再去了。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把课补一补吧。”关老师说。 季笙乖巧的答应着。这次遇上方晴,她发现真正教过学生的老师,和从来没教过学生,只干行政的“老师”不一样。前者对学生会更有耐心或爱心,至少也有责任心;后者,呵呵,到底还是少了那么一分师生情谊。 结果过了两天,乔野澜给她打电话了。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快撑不住了!”他一开始就说这个,季笙有点没反应过来,反问他:“……方老师没跟你们说?我不去了。再说不就剩下一天了吗?” 乔野澜:“哪儿啊!还有三天呢!你快回来吧,这边快打起来了。” 季笙:“我记得开会时间是一周啊。” “你忘了?几乎每个人上台都拖时间,现在还有二十多个人没上去说过话呢,人家来一趟连个言都不让人家发?这也不合适。我今天听方老师说会议时间延长了。”乔野澜道。 季笙点头,颇有点事不关已的淡然,“三天也是一晃眼就过去啦,少年加油吧。” “别啊!你不来真不行,现在都其良都快火冒三丈了。”乔野澜说,“他现在正跟王虎争陈湘呢,偏偏王虎也跟他顶着不肯让——他总不能自己上台吧。”他还卖给季笙一个消息,“方老师现在是骑虎难下,陈湘把她跟苏渔勾搭到一起的事跟我和王虎说了,都其良也知道了,现在都其良就拿着这个把柄呢:他要是不能上,就要也把苏渔弄下来!”   ☆、第七十八章 八卦人人爱,季笙是肯定不会再回去的,不过八卦可以听一听。 乔野澜也是憋得厉害打电话来吐槽的,话说从季笙走了以后—— 那天晚上吃饭时,苏渔就特意来找乔野澜敬酒了,把乔野澜受宠若惊的赶紧站起来跟她碰了一杯,两人一起干了后,苏渔坐下说:“可饿死我了。”然后就坐在乔野澜身边吃了起来。 乔野澜继续受宠若惊,半晌才听苏渔说出来意,苏渔若无其事的说:“野澜,你今晚回去吗?” 乔野澜:“……”在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包括听说这种酒店前台可以要保险套。正当乔野澜止不住嘴角上翘爽歪歪之时,苏渔悄悄的凑到他耳边说:“一会儿咱俩对下词吧?” “什么词?”乔野澜想歪了,解释道,“没事,我不回寝室没关系。” “那行,那我一会儿去找你。”苏渔又跟他碰了一杯。 乔野澜酒意上头之中还是有那么一丝理智在的,他觉得如果苏渔想找人玩一夜情……找到他头上也不是不可以配合,但是他总觉得是不是两人间是不是应该先熟悉一下?熟悉完了再讨论这么亲密的问题也不迟。 他闷头又吃了一会儿菜,理智越来越响亮的敲他的脑袋瓜。乔野澜到底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你找我干什么来着?对词?”他终于理清逻辑顺序了,迎向苏渔格外坦然的目光,乔野澜那一刻心底是升起一股不满来的,他放下筷子抬头去找方晴,“怎么回事?你怎么跟我对词?” 要换搭档也要先问过他吧!何况他跟季笙配合的一直都很好,两人半点问题都没有!乔野澜难免想起这段时间季笙一直不肯上酒席的事。如果方晴是抓住这个来给季笙穿小鞋,那就太过分了! 苏渔看他急了连忙拉住他说,“你别急,刚才结束时季笙去找方老师了,说想请假回去上课,她喉咙不舒服。”她捂住喉咙示意,“可能是这两天累着了吧?” 季笙喉咙不舒服?乔野澜冷笑了,“我怎么不知道啊?”他这个搭档不知道,苏渔你知道? 苏渔:“野澜,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这样吧,你要是觉得我不行,那你就去找方老师吧。”她算准乔野澜不会去找方晴。谁都不是傻子,又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犯得着去为季笙质问老师吗? 苏渔不管乔野澜了,把他晾在那里了。 乔野澜坐了一会儿,一拍筷子起身离席去找人了。苏渔悄悄注意着他,发现他是去找陈湘才放心了。 陈湘坐在另一边,乔野澜坐下后就说:“苏渔说季笙请假,改她和我搭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陈湘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很让人吃惊的,可她从进来起就是一副黑寡妇脸,苦大仇深的让王虎和乔野澜都不敢过来跟她搭腔,问她今天是哪里灵机一动决定来吃大户了。 但乔野澜觉得搭档这事不搞清不行!他觉得跟陈湘比跟苏渔更亲近点,所以一来就单刀直入的问了。 陈湘冷笑,“她巴结方老师巴结好几天,刚才想把我顶下去!让方老师过来跟我说跟我换着主持。”这句话她说的饱含怨气,闻者心惊。 乔野澜就听得一愣,不自觉就放轻声音:“后来呢?”说完他自己就懂了,“后来季笙就趁机替你解围请了假?” 陈湘低头说:“我觉得挺对不起季笙的。” 季笙在排练时其实跟谁都不是特别近。她好像跟谁都说得上话,但也不做近一步接触,排练完大家也只是熟人,没上升到朋友的高度去。不过季笙这样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陈湘是发现了季笙骨子里有点爱打抱不平,似乎很看不惯不平之事,像都其良就没得过她一个好脸。这次她也觉得季笙是为了替她解围,最后搞得方老师都生气了。 让乔野澜自己说,搭档从季笙换成苏渔,而且还是这么换的,他怎么都不可能舒服得了。所以当天晚上他假装喝醉,没跟苏渔对词,而且第二天早上也是踩着点去的小厅,为此他在厕所躲了一个小时,王虎替他接了苏渔三四个电话,他在厕所里听着王虎糊弄苏渔:“他还拉着肚子呢!对!肯定是昨天晚上的海参吃多了!” 然后两人一起窃笑,王虎笑完也摇头,“苏渔这事是办得不地道。”本来该是他倒霉,结果现在换成乔野澜了,王虎问他:“那你怎么办?” 乔野澜低声说:“等着瞧呗。看我让她在台上怎么出丑……” 主持全考的是现场功夫,他们这个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跟季笙从第一天开始搭档,默契没得说,还谁都不爱争风头,性格也很合,两人真是一点别扭的地方都没有。 今天他就争一回风头!抢词,打断节拍,或者他说的快一点,比如断词断的不是地方,让她接都没办法接。欺负人谁不会啊?她用这种方式爬上来,难道还想让他好好配合? 乔野澜和王虎穿好西装打好领带,走向小厅的一路跟发哥出场一样帅气!如果再来个慢镜头什么的味道就更足了。不过等两人到了小厅才发现……已经吵起来了。 都其良昨晚上一直都围着韩老师转,根本没发现苏渔这边的情况!等早上一来他就看到苏渔在紧张的背词,还不停的给乔野澜打电话。 苏渔从没上过台,排练时再好,这会儿信心也不足。 她这副样子实在太明显了,都其良又不是个深沉人,张嘴就问:“你今天要上台?跟谁搭?” 苏渔装没听见。都其良转头问陈湘,“怎么回事?” 陈湘一点都不替她瞒着,直接说苏渔顶了季笙,跟乔野澜搭。 苏渔不得不解释:“季笙是请假回去上课,她怕缺课太多跟不上,而且她也生病了,嗓子不舒服。” 都其良也装没听见,在屋里转了两圈:“怎么能这样呢?这怎么行呢?”一个电话打给韩老师告状去了,苏渔和陈湘都能听到他喊青天一样:“韩老师!他们太过分了!故意不让我上台!” 陈湘难得笑出了声,站一旁看好戏,苏渔脸都气红了争着说:“谁故意啊!我这是正常替补!” 都其良还是装听不见,那边韩老师让他直接去找方晴,他挂了这个再打给方晴,也是开口就说:“方老师,我跟苏渔才是搭档,如果苏渔要上台,那我也该上啊。” 乔野澜和王虎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王虎捣捣乔野澜,“怎么办?看起来你也要被撤了。” “撤呗。”乔野澜说,一边摸出手机开始录相,“尼玛我回去就给他们曝曝光!” 最后乔野澜还是没被撤,电话里乔野澜对季笙说,“方老师也知道让都其良和苏渔搭肯定不行,上台就要砸!”台风这事真是没法说,都其良和苏渔单看都不错,但都其良只能自己上台才不会怕别人抢他的风头,苏渔跟谁都行,但也只是不功不过,她没特色。或许之前还可以,但在陈湘越变越好之后,她就被狠狠甩在了后面。 “陈湘现在真是不一样了!”乔野澜忍不住夸道,现在王虎在台上已经被陈湘抢尽风头,她以前的感情充沛还只是声音上的,其实表情和肢体语言都比较僵硬,基本就是上台到下台都跟木头似的一动不动,但现在陈湘真跟脱胎换骨一样,整个人都活了,王虎要不是还在出声,都让人看不到他了。 “我们都说陈湘真该去干主持,她绝对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别看王虎被盖得死死的,可这事还真没什么好生气的,他又不打算干主持,况且陈湘是真好,好到让人佩服的地步。乔野澜和王虎这段时间最深的感触就是长相和天分都是没办法模仿也无法学习的,老天爷给的,不服不行。 “然后呢?”季笙听得热闹见他不说了有点着急啊。 “现在就是都其良想跟陈湘搭,想把王虎给挤下去,正天天使劲呢。”他使劲的办法就是给他们做工作,说他们不公平,不公正,不公道!苏渔都能上台,他为什么不能上?如果只让苏渔上,那就是有黑幕,他一定会斗争到底!不要以为他会退缩! 王虎他们只管看笑话,都其良攻击的还是苏渔,而苏渔自己已经焦头烂额了。她没上过台,本以为底下的人肯定不会注意台上主持的更换,可上台后她就看到下面有老师在交头接耳,她就觉得人家是不是在说换主持的事了? 然后就是乔野澜了,他真就压的苏渔第一段一句话都没说成,第二段苏渔想抢话来着,可乔野澜断句的方式让她抓不住机会,比如他会说“张伟男教授——”断在这里,让苏渔怎么接?他停顿了一下就好像是加重印象似的,然后就往下一直说到结尾。 不过要说他一句不让苏渔说也没有,最后一句“谢谢大家”他说完看了眼苏渔,示意让她说结尾“谢谢”,谢完退场。 苏渔唯一的机会就是找方晴给她“主持公道”。 可方晴一句话都没说。她怎么说?季笙走的一点都不留恋!而且她今天刚消失,中午校长就问她那个女主持怎么换了?方晴没想到季笙就上台时出现,平时没在校长跟前晃一下都能被校长记住。 她只好说这个学生比较注重学习,怕成绩下降,缺课太多,所以请假回去了。 校长哦了声,点头说:“学习很重要没错,不过这也是学校的大事,你让她再坚持两天,也快开完了。” 方晴能说什么?只能陪笑说马上去通知这个学生让她回来,可她转身就知道这事不好办。季笙当时看到她们三个时的表情和眼神都让她受不了。她凭什么这么清高?就仗着那张脸?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她早他妈的就把她给骂改了! 她都能想像得到,她回去找季笙会是什么情景。这个女生绝不会给她留面子,绝不会给她打圆场。她还很有可能不会回来。她真敢! 她是学生,她有任性的权力。那方晴自己呢?校长会不会觉得她不会办事?哦,连学生都管不好,一点小事交给她就办成这样,那还敢让她干什么? 方晴恨不能把季笙嚼巴嚼巴咽了!可她还是要去找她,让她答应回来。 除了季笙,方晴也发现这些学生开始对她有抵触心理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做错了。这些人还只是象牙塔里的学生,他们本性清高,对这种幕后操作本来就不会有好感,可她却偏偏让这些人知道了。 苏渔压不住场,乔野澜光明正大给她穿小鞋,把本来还可以的苏渔衬得惨不忍睹;陈湘做得越漂亮越打她的脸,用她的成绩让曾经想换下她的方晴无话可说;都其良更是就差指名道姓的说她给苏渔走后门了。 会议快结束了,方晴却发现她的工作就快做不下去了。 乔野澜八完,心满意足的挂掉电话,第二个电话紧接着打进来,季笙看了下人名,接起来道:“方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第七十九章 季笙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她从乔野澜的电话里得知了最近的事,本以为方晴肯定是火冒三丈,就算是叫她回去也会硬声硬气的。但从电话里一点都听不出来不说,方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打来关心她的学习和身体,问她作业补得怎么样了,还问她“嗓子”好点了吗? 下午,季笙被方晴叫到楼下,她笑着递给季笙一个塑料袋,“给你,这是别人送我的菊花茶,全是正宗小白菊,泡水喝最治嗓子,我那边还有,这个你拿去喝吧。” 季笙拿着菊花茶回到楼上,贝露佳拿着茶叶桶摇头说,“真是能屈能伸。” 姚东海说:“这个咱们已经分析过了,现在只剩季笙能救场了,她要想把这最后几天给熬过去,就非要把季笙请回去再说。”她停了下,也点头道,“不过这个方晴还真是……挺厉害的。”她问季笙,“你明天就回去是吧?” 季笙点头说,“是啊,跟她说好了。”接到那两个电话后,她就请贝露佳和姚东海帮她分析分析,到底还要不要回去。 没想到姚东海和贝露佳都一致认为她应该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咱是让他们给请——回去的!你这次回去,我就不信这方晴还能再给你小鞋穿!酒席应该是不会再逼你去了吧?”贝露佳说。 姚东海却深沉道,“未必……要是这次你回去后再跟她发生矛盾,再要借缺课为理由回来就不行了。第一次是她不会做事,第二次就肯定是你的错了,而且连第一次你的请假也会变成错误。所以这次你回去后,缺课、生病这两个理由都不能用了。” 贝露佳和季笙互看了一眼,贝露佳迟疑道:“那……就……”别回去了? “不过我还是认为你该回去。有始有终,这对你有好处。只要你坚持原则就行。”姚东海说。 第二天季笙走后,贝露佳跟姚东海去上课时说:“我还是不放心。那个方晴可是没安好心。” 姚东海说,“没事,我已经找人照顾季笙了。” 季笙重新回来真如巨星回归。早上她刚一出现在小厅的门口,乔野澜看到她就站起来大笑拍手鼓掌,“欢迎回来!”一旁的王虎、陈湘,还有苏渔也都迎向她,几人挨着跟她握手拥抱,搞得跟什么似的。 季笙哈哈笑着跟苏渔握手,跟陈湘抱抱,王虎伸着手说:“来咱握一个!”她也好笑的伸手过去。 打过一圈招呼后,苏渔笑着说:“你回来就好了,这下我就可以歇歇了。”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寂静的吓人。 季笙笑道:“行啊,都交给我吧。”陈湘和王虎捧场的笑了,乔野澜给她使了个眼色,“来,咱俩对对词。”把她叫到一边给她说现在已经进行到哪里了,剩下还有几个人没有上台发言,调整了某几个人的上台顺序等等。 “你别管她。”乔野澜淡淡的说,“她现在有点想撕破脸了。”他握着词本往陈湘那边扫了一眼说,“我们都猜她之前是想在校长面前刷点存在感,再把陈湘顶上去后上台巩固印象。但现在她的打算都泡汤了,现在就算上过台也没显出她来。”陈湘的表现太好是一,第二就是乔野澜的夹击,最后就是谁都没想到校长对季笙的印象那么深。 “校长问过我?”季笙可不知道这个。 “问了,估计也问方老师了。”乔野澜说昨晚上吃饭时校长还问他“跟你第一次搭档的那个女主持,听说是回学校上课了?”把他吓了一跳,“我还替你圆呢。”他说。 “我是真回去上课了,补作业补得头都是大的!我可没说谎!”季笙没想到竟然被校长看到眼里了。 方晴赶在八点二十时到了,看到季笙来了以后也是半点不提之前的事,笑着跟她打招呼:“这下我们的大将归队了!”然后说道,“我有个主意,会议延长,大家的任务都变重了,我想是不是可以调整一下……” 方晴的新主意就是都其良和苏渔成为第三组主持上台,可以有效缓解季笙、乔野澜和王虎、陈湘两组的压力。 乔野澜看了眼季笙,两人默契的对了个眼神,都笑了下,乔野澜举手高声说:“没意见!” 方晴看季笙,季笙也点头说:“我也没意见。” 王虎看看大家,等陈湘先说。 陈湘道,“这样挺好的,也没什么矛盾了。” 场面又是一静。 王虎笑呵呵的圆道:“听方老师的!” 方晴跳过不和谐的地方,欢快的说:“那就这么决定了。”她拍拍手,“苏渔,你们俩赶紧准备一下,今天就上去试试,你们也是搭档过的,应该可以吧?” 苏渔和都其良都没什么意见,现在能上台就行。苏渔更是知道除了都其良,乔野澜和王虎都不会好好跟她配合,这两天她已经尝够苦头了。她现在才发现,在台上时一个不配合的搭档能给她带来多大的灾难。所以这边方晴一走,她就拉着都其良去一旁说话了。 剩下季笙四个正好商量下怎么安排都其良和方晴,他们以前是1,2,1的顺序,多了一组后就改成1,2,3. “就这样吧?按顺序来。这样最公平。”季笙说。 陈湘说,“那每一组说几个?” “现在开一天会能说几个?”季笙问。 乔野澜说:“现在的要求是一天过十个。”就是每天都要有十个人发言,不然会议还要继续往后拖,时间就是金钱,多在这里住一天,学校就要多花一天的钱。 但发言时间很不好控制,一些年轻的教授还好说,能要求他缩短时间,那些年纪大的,有名望的教授,肯来就是给你面子,还能不让人家发言发过瘾了?这种的不但不能要求他缩短时间,还必须表示您愿意说多久就多久。所以一天十个只是美好的愿望,昨天就只有八个。 但能想像到的是越往后,时间越紧,发言的人就会越多。 “先看看吧。”乔野澜看都其良和苏渔要回来了,连忙说,“先按三个一组来。” 开始的第一组当然是季笙和乔野澜。 苏渔在台下默默看着,刚才一上台,乔野澜就让季笙先发言,一段话说完就留给季笙插|进来的空间,根本不像跟她搭档时逼得她只能站在台上当花瓶,她还听他跟王虎说她“当花瓶也当不好” 第三个发言人上台时还不到十一点,季笙忍不住看了看手机,惊讶道:“哇,看来今天可以上十个人了。”上午时间少,以前上午只能让两个人发言。 这次所有上去发言的都把时间控制在一节课以内,有一个好像只说了半小时就下来了。这一个也很快,赶在十二点前下来了,这时已经有人起身去餐厅了。 季笙他们赶紧收拾东西回去换衣服去吃饭,乔野澜问季笙是不是还去吃盒饭。 “去啊。”季笙说。 “我也去,他们那边的饭菜每天都一个样,都吃腻了。”乔野澜说。 “对,对,我都想念盒饭了。”王虎说。 陈湘告诉季笙学校包的是酒店的套餐,每桌的菜式是固定的。“他们不换换菜?”季笙惊讶的说。 陈湘好笑的说,“换了,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今天上蜜汁鲈鱼,昨天是清蒸鲈鱼,前天是剁椒鱼头。”反正就是有鱼,有鸡,有肉,就这些东西。 苏渔一直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到了房间才上来用了房卡,扭头对季笙说:“我也去,我也吃腻了。”说着做了个鬼脸。 陈湘是完全不跟苏渔说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乔野澜和王虎已经在走廊里等了,他们拿的是韩鹏举的房卡,根本不跟都其良借。 三人换好衣服,听到有人在外面跟两个男生说话,出来才发现是方晴。 “换好衣服了?”方晴上来挽着季笙说,“走,走,走,校长问你来着,跟我去打个招呼。” 季笙心道还真让姚东海说着了,这方晴还真是笑里藏刀。不过她不想走,谁也别想把她拉走。 方晴就觉得手里突然一空,季笙就把手给抽出去了! “对不起,方老师,我姨刚好在附近,听说我在这里开会后就让我中午去找她吃饭,正好还能在她那边睡一觉,我现在就要走了。”季笙说完就走,都不给方晴反应时间的。 方晴想拉没拉住,也实在没想到当着同学的面季笙都敢这么说,“你等一下,只是去打声招呼……” “等下午开会再打招呼不就行了?”乔野澜插嘴道,刚才他是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就火了。上回方晴想给苏渔开后门他就觉得这老师什么东西,这回发现她简直是不要脸了!想起苏渔在酒席上跟那些教授挨个碰杯,轮着敬酒,让人摸手什么的,她自己愿意就什么都不用说,那不愿意的也不能强迫人家吧? 方晴没料到乔野澜会说话,她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就是去打声招呼……你们以为是什么?那是咱们自己的校长。季笙,你不在校长问了你几回,你来了去跟校长说一声,打声招呼,这也是礼貌。” “就是,季笙,你应该去。”苏渔笑着上前挽季笙的胳膊,“别怕,我跟你一块去。”可她也没拉住,眼看着季笙的胳膊在那里,眼一花就拉不到了。 王虎看出来了!季笙练过!他看季笙的表情就是“你装傻,我也装傻”,她说:“那我下午回来再专门找校长吧,现在真是不行了,刚才我姨还打电话来催我呢,真要走了!方老师对不起啊!”说完她竟然一路小跑的奔到电梯处,刚好开门,她踏进去就走了。 方晴笑了两声“搞什么?跟要害她一样”刷房卡进房间了。 乔野澜问王虎:“吃盒饭还是大餐?” “盒饭。”王虎说,问陈湘,“一起?”苏渔肯定不去,她要等方老师,所以他们也不费劲叫她。 陈湘点头,“走。”她经过苏渔身边时说了句,“你不要脸,人家还要呢。” 苏渔抬头瞪过去,陈湘当没看见一样大步往前走了。 三人进电梯后,王虎没忍住问陈湘,“……那谁,她怎么不要脸了?” 乔野澜也好奇的看过来。 陈湘,“……前天太晚我就住下来了,苏渔晚上两点多了还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她几点回来的。” 王虎和乔野澜都没想到会是这么劲暴的事,一时都怔住了,半晌,王虎才叹道:“卧槽……不至于吧?那她也太拼了……”   ☆、第八十章 在酒店对街就有一家价廉物美的自助餐厅,生意红火的很,季笙他们开会这几天都是在这里解决的,偶尔因为店里客人太多,空调不够凉才提回房间吃。季笙坐下没一会儿就看到乔野澜三个了。 三人端饭过来坐下一起吃,神情却跟之前大不一样,季笙挨个看过来,陈湘的神情还算正常,还是那副憋着一肚子气的阴沉样,王虎和乔野澜就垂头丧气的。 这才十分钟不见,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季笙颇为茫然。 等吃完饭,王虎跟乔野澜说:“去找个地儿上网吧?” 乔野澜嗯了声,转头看看左右,“这附近有网吧吗?” “有,我坐车过来看到的,就在前面。”王虎对季笙和陈湘说,“要不要一起去?到那儿咱们开个小包,给你们买点喝的,屋里还有沙发,你们想坐下歇会儿都行。” 季笙都无所谓,陈湘点了头,四人就去了网吧。 大中午的时候,网吧里人不多,死气沉沉的,一眼望去很多机器前都坐着人,可是他们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全神贯注的看着屏幕,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关心也没反应。 王虎问有没有包间,小妹说有,问他们要几台机子的?王虎就问季笙两人上不上网,上就多开两个机。季笙说随便,陈湘说不用,她手机里有词本,她一会儿看看词本。 王虎看了她一眼,“你费那个劲干嘛?” 乔野澜说,“多开一个吧,到时她俩想看电影看电影,想听歌听歌,还能玩玩游戏。” 王虎就说开四个机,小妹就取了钥匙领他们去了。 包间里其实地方也不大,四张桌子拼起来,四台屏幕两两背对。小妹拿遥控器打开了空调,一会儿屋里就凉快了,她关门出去前提醒说:“到三点,要延长就提前说,超过时间五分钟就接着计时了。” 他们竟然一直在网吧耗到了两点四十五才走!然后一路飞奔跑回了酒店,差一点就误了开会时间。事实上他们到的时候,都其良和苏渔已经换好衣服,一切都准备好了。 方晴看到他们这么晚才回来,急的连骂他们都顾不上:“快回去换衣服!你们出去吃个饭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以后都不许出去吃饭了!” 乔野澜和王虎都站着听骂,骂完也没见他们神色动一动,回去换衣服时也是慢吞吞的。季笙和陈湘换完衣服,出来看一眼,他们竟然还趁机洗脸刷牙,乔野澜一边涂着洗面奶一边从隔壁房间探出头来说,“不急,都其良和苏渔已经上台了,咱们现在是真不用急了,反正一时半刻根本轮不到我们上去。” 季笙一想也对,她也不急了,就站在走廊里跟陈湘一起等。先下去还会挨方晴的骂,那还不如等会儿一起过去,挨骂的人也多。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季笙悄悄问陈湘。 陈湘坦然告诉她了,听得季笙一愣,“……她就不怕你发现?” “她以为我睡着了吧?”陈湘撇撇嘴,“而且方老师也不在。” 季笙这回是真震惊了,半天才小小的哇了声。 四人磨了将近二十分钟才下去,他们悄悄进去坐下后不一会儿,方晴就来了,她捣捣他们的肩,铁青着脸示意他们出来。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想干了是吧?不想干就回去!” 季笙四人在走廊上靠着墙壁站成一排,方晴黑着脸从他们面前来回走过,“别以为老师就怕你们了!如果搞砸了这次会议,我看你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别以为自己特别牛!你们真是没有一点纪律性!” 可方晴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因为她发现这些学生一点都不怕她的话!季笙没回来之前,他们虽然对她有抵触情绪,可也不敢明刀明枪跟她对着干。今天季笙一回来,他们现在站在她面前,她都感觉不到他们的尊敬。刚才她说要处分他们,让他们想走就走,可她还真怕他们真的走了!因为她现在根本找不到人来接班! 方晴忍不住看了好几眼季笙,是她干的吗?她跟她的同学说了什么?刚才中午她想让季笙一起去吃饭,真的是想给她个机会在校长面前露露脸。她没那么丧心病狂,一定要把季笙送到谁谁谁的床上去。 她只是不排斥这些女生用这种方式来争取一些好处。她不是尽力在给她们提供机会吗?像苏渔就很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想要什么总是要付出一些去交换的。本来这些女生中,她最看好的就是季笙。长那么漂亮,她应该明白啊。 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季笙可能是想吊个金龟婿,所以才要保持处|女的身份,不像苏渔一样能轻易就送出去。 方晴也知道她把季笙得罪狠了,就想再回旋一下。没想到季笙又误会了。本来一个学生是不是记恨她,她也不在乎。可季笙竟然能联合同学一起给她制造麻烦!真是小瞧她了。年纪小小就心机这么重! 方晴教训了他们两句后,又说软话道马上会议就结束了,他们都是学校的功臣,到时校刊校报都会重点报道这次会议,学校的网页上也会有照片。 “我都看到了,把你们都拍进去了。乔野澜,季笙,王虎,陈湘,你们都在上头,拍得非常漂亮!”方晴打完巴掌给甜枣,笑呵呵的说,“你们想想看,这都是你们的功绩啊,以后不管去哪里工作,这一笔记录对你们是很有好处的!” 她说完道,“好了,我也不多说你们了,这种事下回不能再发生了。好了,都进去吧!” 一番又拉又打之后,方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可让她焦急的是这些学生开始消极怠工了! 季笙坐在下面玩手机,苏渔悄悄过来问,“一会儿是你们上去还是我们上?” 季笙抬头笑着说:“你们上吧。” 苏渔抿了下嘴,往左右看没找到乔野澜,“乔野澜呢?” “不知道啊。”季笙低头专注在手机上,“好像是拉肚子了吧?” 季笙不理她,苏渔也没办法,人家就低着头摆出不搭理人的样子。这时台上的那个发言的人快说完了,掌声热烈响起,季笙抬头热情的说:“快去吧!” 苏渔只好赶回幕侧台阶处,都其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等这个发言人站起来,他们就必须就位了。 季笙抬头看他们上台了才继续在手机上打字:现在就是这样啦 宋阳:你们这样真的没事?那个方老师没生气? 季笙:她怎么生气?又不是我们的老师 学生也是很聪明的。老师也分种类的,他们只会怕能管得住自己的老师,方晴说到底只能算学校行政上的职员,叫她老师只是给她面子,其实她根本不是老师。 季笙从昨天到今天,没事做的时候就抱着手机使劲聊,把这里发生的事全都告诉宋阳了。包括现在乔野澜和王虎的消极应对。 宋阳:这也能理解 宋阳:他们现在肯定觉得没干劲了 季笙:对啊,哦,自己辛辛苦苦的,搞到最后就是看谁更能拍马屁?这谁还有干劲啊 宋阳:反正时间也不多了,熬完就算了 季笙:嗯,我们就是这么想的 宋阳:那个方老师,你离她远点,这人心眼是坏的 季笙:发现了,这人……唉,没法说,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阳:我觉得她有点像秦风 季笙:……你别吓人啊 宋阳:我听你说的,这个方老师可能就是这种人,她就习惯用这种方式在职场生存,她也很信奉这种生存方式,所以从一开始,她可能就是打这种主意吧 季笙:难道她还以为选出来的女生都会用身体当武器去巴结教授校长?她脑子进水了! 季笙:我活这么大,身边没见过这种人!她怎么有把握我们会这么做? 宋阳:你们不做她也没损失啊,你想想,她给你说的那些话都没问题吧,你抓不住她的把柄啊 季笙:…… 宋阳:但是相反,只要有一个人这么做了,那你说是不是要巴结她? 季笙:……啊! ——她想起苏渔了!真的!现在苏渔除了跟紧方晴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宋阳:她其实挺聪明的 季笙:是恶毒吧 宋阳:大学里这种事并不少见,我们学校就有女生为了保研给教授当小蜜的。 其实男生中也评论过这件事,挺一针见血的:“腿一旦张开,只会越来越松”。不过这种话他可不敢给季笙说。人以群分,季笙生活的环境中没有见过这种人,那是因为她从来不跟这种人交朋友,对不熟悉的人,听到的也只能是流言了。 宋阳:这也是环境行为的一种反应啊,人人都做的时候,心理压力会减轻,会认为这是正常的,而且这种人新到一个环境里时,为了制造同伴,会影响身边的人,会渲染他的价值观,吸引同道中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就是这个意思了 季笙:什么环境行为? 宋阳:我去旁听了犯罪心理学 季笙:你听这个干什么?因为秦风? 宋阳:嗯,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季笙:……那你知道了吗? 宋阳:知道了,季笙,他会犯罪,那是因为他是个天生的罪犯,没有别人的影响他也会成为罪犯的 季笙:但……我认为还是有一个契机 宋阳:我认为不是,我觉得那更像是加速器 他们俩在讨论的就是菟丝草在秦风这件事上起的作用。 宋阳也是在最近半年才发现季笙把菟丝草当成了原罪背负着。他想开导她,更因为他真的不认为秦风的事是季笙的错,她一点错都没有。 可季笙默默的在自我惩罚,他想理解季笙的心理,解开她的心结,秦风就是她的心结。 不过他也发现季笙在慢慢恢复。在焦达和多丽娜那件事上,季笙通过菟丝草查清了真相,虽然对案件侦破没有起多大的作用,可这件事好像让季笙振作起来了。宋阳不免想到了蜘蛛侠,他觉得彼得的心理和季笙非常相似,他们都是无意中获得的力量,又在一开始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虽然秦风跟季笙毫无关系,但最后却死了三个人,这三条人命太沉重了,季笙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女生承担不了。 现在,宋阳就是想引导季笙不要盲目的把一切都算在她的头上,另外,让她尽量多发掘一些菟丝草正面的力量。手枪是无辜的,它握在谁的手上才是重点。 宋阳:你要是很烦这个方老师,可以报复她一下 季笙:我不会用这个力量去做这种事! 宋阳:看,这就是你和秦风的不同啊   ☆、第八十一章 在乔野澜和王虎消极怠工,季笙从善如流之后,陈湘的积极就格外显眼了,她在台上光芒四射的让人无法忽视,王虎彻底沦为了布景板。不过王虎也一点都不在意,还觉得挺轻松的,“这下我出错也不要紧了!” 其实王虎还想干脆请假回去上课算了,但被乔野澜和陈湘连手压制。 “不行,你一走这人数又不对了,那一对肯定还要闹起来!我可不想再听他们吵架了。”乔野澜说,“就剩两天了,很快就完了。” 都其良和苏渔这对搭档一直相处的都不好,上台就互相抢话使绊子,下了台一句话都不说,开口就是互相埋怨,天天拉着方晴让她断案子,把方晴都给烦得不行。 方晴想开口让他们彼此换个搭档,把都其良和苏渔拆开,让乔野澜跟苏渔搭,季笙跟都其良试试。可又怕再得罪了这些脾气不好的学生,回头他们再请病假就糟了。乔野澜还好说,她对季笙可真是没把握。最后方晴只好也跟着装傻。 只剩两天了。方晴跟自己说,再熬两天就完了。幸好她当年没有去当老师! 晚上九点四十五会议才结束。陈湘和乔野澜都打算留下来,王虎还在犹豫,他当着季笙和乔野澜的面说了好几遍,“我要是今天晚上回去明天干脆就不来了。” 不过看得出来他也就是说说而已,真的先斩后奏他是不敢的。 教授们都去吃夜宵了,方晴过来叫他们一起去,顺便问今晚都有谁留下。 季笙刚打完电话,说:“我回去。” 方晴说:“太晚了,别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回去?路上出事怎么办?” 乔野澜插嘴道,“没事,有人来接呢。” 方晴恍然大悟,“哦,是你男朋友?” 季笙一直没想起来她也是有男友的,回家晚了可以让男友来接。还是宋阳有点心塞的跟她说:其实你要是晚上回去晚了,可以叫我去接你啊,男朋友就是这么用的,你不要太客气。 季笙还觉得不好,说:太麻烦你了。我打电话你赶过去就要半个小时,然后你把我送回寝室你再自己回家,这样你太累了 宋阳心塞的给她科普:所以才叫男朋友啊,男朋友就是这么用的,虽然你很强,武力值比我高,但我也是你的男朋友啊…… 季笙让他等等,找贝露佳和姚东海取经:让男朋友花两个小时送我回家行吗?大概九点十点的时候,会不会不太好? 贝露佳:宋阳不肯接?甩了他!连接女朋友都不愿意的男人早该被淘汰了! 姚东海:本来就该他去接你啊,总不能叫你爸接吧 季笙:对哦,可以叫我爸,可我不想麻烦我爸,太晚了,他年纪又大了 贝露佳:这才是男朋友存在的意义 姚东海:宋阳没这么挫吧? 季笙这才试探的让宋阳来接她。 打过电话后她就在酒店大堂等着。“你们不用陪我等。”季笙对乔野澜和王虎说,还有陈湘也在一边。 “没事,难得见见。”王虎现在是开会时死气沉沉,会议一结束就精神百倍。 乔野澜也是满脸好奇,“你男朋友是帖子里说的那个农大的宋阳?还是别人?” 季笙点头:“就是宋阳。” 陈湘也忍不住好奇戳戳她,“是他追你还是你追他?” 季笙小声告诉她,“我追他。” 乔野澜和王虎在一边听到了都长长的哦了一声。 等宋阳来了以后就被围观了。 王虎一见宋阳就跟被打了一拳似的捂脸后退两三步,乔野澜拍着他的肩沉痛道,“受伤了?伤得重吗?吐了几升血?” 王虎捂胸口作重伤状,垂死道:“还……还有一口气……” 陈湘捂着嘴笑得脸都憋红了。 宋阳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宝气,不过这也说明他们跟季笙相处的不错。他接过季笙的包,揽着她的肩说,“谢谢你们平时照顾她,那我们就先走了,今天太晚,回头一起出来玩。” 王虎看宋阳揽季笙又是捂胸往后一仰,抓住乔野澜说:“人生……为什么这么痛苦……” 乔野澜搂住他道,“因为你脸不帅。” 王虎倒了两声气装死了,乔野澜把他放到沙发上,过来一本正经的跟宋阳握手,“你好,以后一起去玩的时候你记得戴面具。” 宋阳认真的说,“我带季笙去就行了。” 装死的王虎一下子坐起来,打量宋阳怀里的季笙两眼,点头说:“这个可以有!” 等季笙和宋阳出去了,他才笑着说:“这些人还不错。”重要的是跟季笙关系好,一看就很亲热,所以才见面就敢拿他打趣。这段时间他也没少从季笙嘴里听说这些人的事,从另一方面说,季笙也变得越来越开朗了。 季笙点头,跟他说今天的事。 “这么说都其良跟苏渔都不想跟对方搭档?”宋阳说。 “嗯,他们都不想,可是我们这边也没人想跟他俩搭档,所以最后只能他们俩搭。”季笙说,“还有,陈湘真的表现的非常非常让人惊艳,这肯定是天赋!她在台上比台下漂亮好几倍!”上台时就好像会发光,人也完全变了一个人。 “那她以后打算走这条路吗?”宋阳说,“现在主持好像也很吃香。” 季笙说,“我们都劝她试试,她还没下定决心。”她顿了下,感叹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什么叫天赋,陈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她以后不走这一行真的可惜了。”天才好像很多,可她从来没见过,但当看到陈湘时,她才发现才能这个东西真是掩盖不了的。 宋阳说,“不用劝,轻重得失她自己会衡量,演艺圈这条路也不好走。” 两人坐在车后座上,季笙靠在他肩头,点头说:“嗯,我听你的。” 宋阳替她理理头发,“困就睡一会儿。” “不困。”不过她还是靠着宋阳闭上了眼睛。被宋阳抱着,就像靠着树兄一样,能感受到他浓浓的关心和爱意。 第二天,会议进入倒数计时。 王虎伸了个懒腰说,“总算熬到头了。今天完了就只剩明天了。” 大家都换好衣服站在小厅舞台前等着会议开始,季笙几人站在一起说话,乔野澜拍了王虎一下,“别这么说。”说着往另一边的都其良那里使了个眼色,果然大家看过去,正好看到都其良不忿的眼神。 王虎现在的个性已经变得大不一样了,他不像以前在都其良面前那么畏缩,而是声音更大的说:“有什么啊?有的人就是心眼小,比不上别人就记恨!” 这话明晃晃的打在都其良脸上。台上的事真是没别的话好讲,好不好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都其良一听就黑了脸,这边乔野澜连忙把王虎给拉出去了。 不想都其良还是过来了,季笙敏感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直接冲着陈湘去,而陈湘还在认真看词本根本没注意,她拉着陈湘也要躲出去。 “陈湘。”都其良叫道,顺便瞪了季笙一眼。 陈湘站住抬头,都其良过来直接说:“我们俩搭档吧,我觉得我比王虎更能跟你配合。” 季笙看这样就先站开了两步。 陈湘冷淡的说,“对不起,可是我觉得我跟王虎搭档配合的更好。” 季笙想都其良肯定不会来问她,可她猜错了。都其良紧接着就转向她,“季笙,以前的事就先不说了,你要不要跟我试试?我的表现力比乔野澜更好。” 季笙多少有点没想到,慢了半拍说,“对不起,可乔野澜的身高跟我比较搭啊。”她穿高跟鞋比都其良高出半头呢。 都其良愤怒的说,“身高算什么?在台上谁看你的身高?” 季笙:“……我跟乔野澜更有默契。” 等都其良走了,季笙和陈湘面面相觑。 “真没想到……”陈湘喃喃道,“他居然直接来问我们。” “我也没想到,”季笙更惊讶,“他还来问我。”想也知道她怎么会不要乔野澜去跟他搭档,逻辑呢?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都其良还真是个让人说不出来的人呢。 但拼的人不止是都其良一个,苏渔也很拼。都其良和她竟然摒弃前嫌,一起来找季笙、乔野澜来谈今天的主持次数,也就是他们想多主持,希望季笙和乔野澜能把次数让给他们。 乔野澜:“……” 季笙:“……” 乔野澜看了眼季笙,摇头说,“这个……不太可能……这也是我们的任务……”等这两人走了以后,乔野澜一脸的匪夷所思,“……他们是怎么想的?” 季笙:“……不知道啊。” 然后他们俩看到苏渔和都其良还跑去找王虎和陈湘了,过了会儿王虎和陈湘就气冲冲的过来找他们了。 王虎说:“他竟然说因为我们之前主持的次数太多,应该让给他们!他们的脑子进水了?” 大概因为这个插曲,今天王虎在台上有精神多了,乔野澜也比昨天更努力。中午季笙吃饭时笑着说,“搞不好他们今天是来激励我们的。” “哼,他们才不会那么好呢。”王虎说,“他们就是这么不要脸。” 乔野澜也是一副黑脸。于是下午的主持大家也全都保持着最高水准。 晚上结束较早,可能因为只剩明天一天了,所以今天六点就结束了。g大校长特意过来跟季笙他们说话,“你们这些天也辛苦了,大家加加油,努努力,很快就结束了。一会儿一起去吃饭,都去啊。” 校长发话,季笙也只好跟着去了,不过她打算在开始喝酒前就离开。 季笙是头一次来,陈湘、乔野澜和王虎都特意告诉她,比如座位是瞎坐的,哪里有空位就坐哪里。 “你们不坐在一起?”季笙觉得他们都是学生,当然应该坐一起吧? 王虎说,“不行,我们还要陪着喝酒呢。”他苦着脸,拉着乔野澜说。他们也算是g大的生力军,学校的年轻老师里根本找不到那么多陪酒陪客人的,再说谁还能连着来一星期?现在从头陪到尾的只有方晴和韩鹏举,连校长中间也有几天没来,现在快结束了才过来的。 陈湘悄悄说,“我们坐在角落里,没什么事。就是一开始可能会让我们敬酒,敬完就没事了。” “一开始就敬酒?”季笙打起退堂鼓了,要不现在就尿遁吧。   ☆、第八十二章 入席时,季笙才发现学校给教授们准备的用餐场所有两个,酒店里只供应了四桌,全都是这次会议的主要人物,其他参加会议的人全都在酒店旁边的一家饭店包桌。 “学校还真是看人下菜。”季笙嘀咕了句,王虎听到点头说,“可不就是?”他说,“其实我们之前都是去旁边饭店吃的,晚上夜宵倒是在这里吃自助,不过是在楼上。” “今天估计是看咱们跟着校长来才进来了。”乔野澜也好奇的左看右看,“这里可能就是给人包厅用的,平时估计很少开散桌。” 王虎时不时的往都其良那边看一眼,冷笑道,“看那边。” 季笙和乔野澜跟着看过去,看到都其良正围着主桌转,他站在一个教授面前拼命搭话,那个教授正在跟旁边的人说话,他就微笑的站在一旁,死活不走。 “我要是他,我都没脸呆着。”王虎忿忿的说。 乔野澜却知道王虎多少是有点羡慕都其良这么拉得下脸的,他就拉不下脸去不认识的教授跟前“罚站”,一直端着笑就为了能时不时的插一句话。 “这也是人家的本事,羡慕不来。”乔野澜积极的转换话题,“什么时候才能吃啊?” 桌上已经摆好了凉菜,但是还没有人动筷,要等主桌上的人开始吃之后,他们这边才能动。 “校长还在等人吧?”季笙看到校长身边有两个位子还是空的。 “会快开完了,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乔野澜说。 他们这些主持在台上看得特别清楚,会议开到现在,参加开幕时的那么多人早就陆续走了,还有前几天发过言的也走得七七八八,现在坐在下面开会的人也就剩下那么不到二十个,估计是每个学校留了一两个人代表一下,剩下的早早晚晚都走光了。 结束时是六点,六点十五大家就都坐满了,却一直等到七点g大校长才让大家先吃“凉菜”。 看来是不等到那两个人来就不会上热菜。 季笙本以为是鸿门宴,没想到倒是看起了好戏,她挟着面前的盐水花生吃,好奇的问乔野澜:“你们以前也是这样?” 乔野澜摇摇头,看红油肚丝离得有点远,悄悄问她:“要不要?” 他和王虎仗着胳膊长,把季笙和陈湘够不着的肚丝、牛肉、鸡翅都给她们俩挟回来了,小碟子里摆得满满的。 “以前没有,每次回去换换衣服,再跑去饭店,那边早就开始吃了。”王虎说,“反正我们就是去吃东西的。” 乔野澜说,“吃得差不多就该联络感情了,也就是挨桌敬一杯就完了,想多喝的也没人管。”他往都其良那边扬了扬下巴,“像他每回都能把自己喝得走不动,都是我俩给搬回去的。韩老师都没喝成那样。” “他是觉得自己喝得越多越显得他能干吧。”王虎说。 陈湘悄悄问季笙,“一会儿你去不去敬酒?” 季笙:“不去。学生就不应该喝酒。”多好的理由啊!今天谁让她喝,她都拿这句话当挡箭牌了。 陈湘把碟子里的肚丝、青椒、香菜挑来挑去,轻轻说:“不去是不是不太好?”她有点复杂的看向跟在方晴身边的苏渔。 可能在开会时的主席台上,她比苏渔好一百倍,可一到这里,她就被苏渔比下去了。苏渔比她更适应这里的气氛,她却连手往哪里放都不知道。 她不想比苏渔差,可在酒桌上她根本没把握能比苏渔更好,而且她也有种隐隐的抗拒感,总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要不要比过苏渔?去敬酒会不会发生不好的事?如果她不去,那是不是不管她在主持台上做得多好,最后得到好处的还是苏渔?至少现在校长和一些教授都对苏渔更有印象,对下了台的她可能连名字都没记住。 陈湘一直在犹豫,会议已经快结束了,虽然她也住在了酒店里,也跟教授们一起吃饭,但一切还是没有变化。是不是真的要像苏渔一样才行? 她不想让她的努力白白浪费掉! 她做的比苏渔好,人人都能看出来她做得更好。可是现在校长他们更有印象的却是苏渔。 今天校长也来了,可能这就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我一会儿想去敬酒。”陈湘放下筷子问季笙,“你要不要一起去?” 季笙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陈湘没太意外,她猜到季笙不会去。她不去也没事,校长是认识她的。有时就是这么不公平。可是她对季笙却没有像对苏渔那么深的不平感,苏渔还这么问过她:“你光说我,季笙呢?你就不觉得她才是最不该在这里的人吗?她哪里好?就那一张脸?那还是她整的。” “整得又怎么样?季笙就是比你好,你不服气也没用。”陈湘当时恶狠狠的还击道,“你不要脸做了那种事,还想把我挤下去,那又怎么样?我就是比你做得好,大家都知道,你主持的就是没我好。还有,你什么都做了,结果还是比不上人家季笙,季笙什么都不干,也不听老师话,还不给老师面子,说不来就不来了,结果校长就是记得她,方老师还要把她请回来,你服不服?” 不服。 苏渔看着在说悄悄话的季笙和陈湘。她很奇怪她们俩怎么会这么好,季笙就不说了,人家美女找跟班,可陈湘好像就不知道她跟在季笙身边就是衬托人家一样,天天追在她屁股后咬,她怎么不去咬季笙?还不是不敢?就敢来欺负她。 苏渔没想到这次的事竟然这么不顺利。 本来她以为她肯定能成为主持,没想到最后成了替补,陈湘倒是被选上了。这还不是她表现失误,而是因为倒霉,都怪当时都其良是她的搭档。而且也怪方老师,谁知道她竟然为了节省时间直接挑选搭档,难道不应该是先选出合适的人选后再配搭档吗?如果是用第二种方法,她能肯定自己不会落选! 成为替补后,她觉得还是有希望的,因为替补也有上台的可能,但她不想继续跟都其良搭了,她就想跟陈湘交替着和王虎搭档主持,这本来也想的好好的,应该不会有问题,谁能料到季笙突然冒出来插了一手? 而且陈湘也比她想像的更不好说话,她还联合了乔野澜和王虎一起孤立她。 乔野澜可能因为被临时换掉搭档才一直看她不顺眼,她本想着私底下多跟他接触接触,先让他配合她把这次会议给主持完,等回到学校她一定会好好感谢他的。 可没想到校长竟然把季笙给叫回来了! 苏渔记得方老师也是一脸灰心丧气的跟她说,“我也没办法,校长对她印象不错。真是……麻烦死了……” 季笙回来了,她就只能跟都其良搭档,这还是方老师考虑到她的表现,特意替她安排的。方老师说,“只要你能上台,剩下的就好说了,不然就算校长他们看好你,可你没上过台,没有主持过,这话就不好说。” 学校是打算把这次会议当成学校的一项功绩对外宣传的,他们这些主持肯定也是重点推出的一部分,而且据方老师透露,学校是打算隔上几年就办一次,这头一炮肯定要打响。苏渔是怎么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这可能是她在这个学校时能碰上的最大的事了。 现在会议还剩下最后一天的闭幕,明天肯定会非常重要的。如果她能多几次上台的机会…… 一直等到八点钟,那两个空位上的人才姗姗来迟,而且来的时候已经喝红了脸,浑身酒气。 “这是在别的地方吃过了才过来的?”季笙惊讶的看着这两个怀胎五月的肥大叔哈哈笑着走向校长。 “估计是别的地方也有饭局。”乔野澜说。 这两位主角一到,酒桌上这才热闹起来,韩鹏举赶紧让酒店的人上菜,热菜很快一道道送了上来。 “终于可以吃了!”王虎和乔野澜下筷如神,不但给自己挟,还帮季笙和陈湘抢菜,他们俩也不顾面子,仗着是学生年纪小还站起来,反正他们俩就是来吃大餐的,别的都不用管。 方晴此时快步走过来,推推季笙,对乔野澜他们说:“快过去,校长那边正好说到你们。去敬一杯酒。” 苏渔最快站起来,乔野澜和王虎也放下筷子,季笙一看这么多人一起去应该没事,到时她站后面点就行了。 方晴没想到季笙这次这么配合,挽着她的手就想把她往前拉,“不用,不用。”季笙鱼一样滑溜的甩开她的手,站在了最后面。 方晴只好遗憾的看了她两眼,推着苏渔和陈湘站在前头了。 季笙愣了下,她没想到陈湘这次竟然站到前面去,不过想想她刚才的话也明白了。 校长正和那两位聊天,季笙没记住这两人的名字,只记得他们俩是开幕当天上台发言的,还都在上午,就排在校长后面。不过也就开幕时这两人出现过,当天下午就不来了,主席台下方第一排的座位一直空着。 校长看到后面的学生,立刻说:“这是许教授,这是金教授,快过来打声招呼。”然后对两位教授说,“学生们一直非常仰慕二位啊!” 乔野澜悄悄跟季笙说,“仰慕个蛋,我今天以前都不知道他们俩姓什么。” 季笙赶紧低头免得露出笑来。 接下来就是排队敬酒,都其良和苏渔都真诚表达了仰慕之意,说了很多话,看起来校长也是比较满意的。剩下的季笙、陈湘、乔野澜和王虎就是一齐敬了一杯,什么也没说。 敬完就让他们退场了,等着跟这两位教授说话的人后面都排队。 季笙含着酒没咽,出去漱口了,回来就发现陈湘还在主桌,跟苏渔站在一起。 王虎和乔野澜已经坐下吃东西了,她的碟子里还有他们俩挟的菜。王虎叹道,“人啊,变的都太快了。” 季笙有点没胃口了,坐下摸出手机给宋阳发短信:不想吃了,想回家。 宋阳:我来接你吧,你再坐一会儿,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你再出来。季笙放下手机,乔野澜就靠过来说:“你家那位来接你吧?” “嗯。”季笙跟宋阳说完好像心都安定了似的,也有心情吃东西了。 乔野澜还打算再打趣两句,王虎突然盯着主桌说:“你们看,那边是怎么回事?” 季笙和乔野澜一起看过去,发现苏渔挡着陈湘,陈湘在往后躲,她们俩的身前是那个金教授。 王虎站起来往那边探身看,“那孙子喝醉了吧?他抓住陈湘的手不放啊!” 季笙放下筷子就大步过去,她走近就听到了苏渔在说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是这样吗?哈哈哈……” 可季笙看到金教授一面跟苏渔说话,一面却在底下握住了陈湘的手,而陈湘可能是不敢大力挣扎怕被人看到,只敢轻轻的挣。 季笙从后面过去趁人没注意一脚狠狠踢在了金教授的椅子后腿,金教授猛得往一侧歪倒,手也赶紧松开扶住桌子。 陈湘趁此机会逃开了两步远。 苏渔是看到了的,不过她震惊之余还要赶紧扶住金教授,“教授您没事吧?”等她扶金教授坐好后再回头找,季笙已经回到她的桌前去拿手机和包包了。 “我先走了啊。”季笙跟王虎和乔野澜说。 王虎下巴都快吓掉了,从他的角度能看得清清楚楚,从季笙走过去到踢椅子到回来前后绝对不超过十秒! “……卧槽!”王虎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 乔野澜在折腾他的手机,闻言对季笙点头说:“快走吧,对了,你的东西放到前台了吧?”他们是先回去换了衣服再下来的,季笙的行李也是直接提出来的。 “嗯。”季笙点头,所以她可以走的轻轻松松。 苏渔看着季笙说了两句话就出去了,期间连方晴都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金教授还在回头看他的椅子,“奇怪,刚才好像有人踢我。” 苏渔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陈湘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坐下,她沉默的样子让人担心。 “没事吧?”王虎关心的问。 “没事。”陈湘摇摇头,她只是发现有些事想起来简单,她还是做不到的。尝试之后让她恶心的受不了,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季笙已经不见了。 “她走了。”乔野澜还在看手机。 陈湘点点头,拿上东西说,“那我也走了,你们帮我给方老师说一声,我回家了。” 王虎看着陈湘走了的背影,多少有点同情和可怜她。他回头就看到乔野澜还在玩手机,靠过去说:“你干嘛呢?这么大事你也不……”当看到手机上是什么之后,他的嘴巴张的能吞下去一个西瓜。 手机上是一段很短的视频,大概只有二十几秒,拍的是一个男人坐在椅上的侧影,能非常清楚的看到他的脸,却因为高度的缘故,只拍到了他身边两个女生胸口以下的画面。 他一边侧着头跟这边的女生说话,一边用手死死拽着另一边女生的手,而且能看得很清楚,被拉手的女生在挣扎,而他的手非常紧的拉住她不放。 王虎看乔野澜,佩服的五体投地,还有种“我的兄弟手握核弹”的骄傲感:“……兄弟,你什么意思?” 乔野澜就是有点可惜,他说:“拍得这么好……”不放到网上就他们自己欣赏?   ☆、第八十三章 季笙是跑到酒店外等的宋阳,把他吓了一跳。 宋阳远远看到她站在酒店外的台阶前,赶紧跑过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季笙拉着他就走,“回头再告诉你!先离开这里再说!” 在公交车上她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宋阳了,他想了下说:“可能会被你们老师教训一顿吧,不过问题不大。” “我想也是,不过我担心他们会让我给那个教授道歉。”季笙当时一时气愤做完后就溜之大吉,出来后站在那里倒是设想了几种可能的后果,最让她无法接受的就是道歉了。 宋阳能明白她的心情,拍拍她的头说,“该道歉还是要道歉的,就当消灾了。”他乐观的说,“不过也有可能没被人看到,那就没事了。” 第二天是最后一天会议,也是闭幕式。季笙早上七点半到酒店小厅时,这里已经摆好了桌椅,比开幕时要少了三排,所以每一排之间的缝隙都拉大了,椅子也摆得更少了,就是为了让人数看起来能多一点。 乔野澜他们昨天晚上都没走,她进去时看到王虎和乔野澜躲在角落里说话。王虎看到她了,冲她招招手,对乔野澜说:“季笙来了。” “有什么事?”季笙心里一动,忙问:“是不是方老师问那个金教授的事了?” 乔野澜深沉的摇了摇头,拉她到走廊里,点开手机屏递给她,小声说:“小心点看。” 季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手机,是一个视频,很短,不等她看懂就结束了。季笙眨眨眼,怀疑刚才看错了,她点了重播,这回她看懂了。 季笙:=口= “你们怎么拍到的?”季笙很复杂的问。 乔野澜也觉得运气很好,“碰巧。” “你要不要?”乔野澜问她。 季笙想了一下,拿出手机,“发给我一份。”这东西拿在手里会安心一点。 他们从走廊回到小厅,季笙才发现人不齐,“陈湘呢?她还没下来?” “陈湘昨晚上回家了。”王虎抬起头叹气说。 “……”季笙也没说什么,她多少能理解一点陈湘的心情。 “搞不好她今天不来了。”王虎说。 “不可能,她一定会来。”季笙说。陈湘是一个越挫越勇的人,她不可能在努力了这么长时间后,因为昨晚发生的事就放弃今天的闭幕。那只会让苏渔得利。 果然八点时陈湘到了,她提着大包一路跑进来,没看到方晴还松了口气,“我去换衣服。”她提着包准备去洗手间,苏渔在不远处说:“给你房卡?” “不用。”陈湘头都不抬就拒绝了。 苏渔没有坚持,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季笙。 乔野澜和王虎都提醒季笙,“小心点。看那眼神就没安好心。” 季笙点点头,“我心里有数。”苏渔大概会把她踢金教授椅子的事告诉方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 闭幕式比开幕式省了很多事,九点开始,十一点时就结束了。到此这场会议圆满成功,结束曲响起时,季笙他们所有的主持都站在了台上一起鼓掌,掌声久久不歇。 王虎小声嘀咕:“终于tmd完了!回去赶紧补作业!”他用手肘戳戳乔野澜,“你有多少作业?我昨天问同学,二十一篇!” 乔野澜从嘴角小声说,“我让我哥们帮我做了几篇,剩下的不算多。” 会议结束,校长和教授们当然是去接着吃饭。季笙他们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解散了。今天是周三,下午还上课。季笙早就决定回去上课,陈湘说,“我也回学校再吃。” 乔野澜和王虎也都是这个意思,几人换好衣服提着书包下到大堂碰到了苏渔和都其良。都其良没有换衣服,只是把西装外套脱了,穿着白衬衣打领带,很有金领风范。他正在前台帮那些教授退房,苏渔也在。 他们看到季笙一行人,都其良直接装没看到,说话声音都大了两分,苏渔招手走过来,“你们这是准备回学校?早点回去也好,食堂还有饭。” 陈湘就像没看到她一样,脚下停都不停。 季笙觉得苏渔似乎有话跟她说就站住了。 “季笙,方老师让你明天早上去办公室一趟。”苏渔说。 听到这句话的乔野澜和王虎都停下了,苏渔看了眼他们三个,好像有些怕他们似的说完这句话就道,“那就这件事,你们快走吧,学校见。” 她走了之后,乔野澜问季笙:“是不是方老师找你?” 季笙点头,可能就是金教授的事。王虎说,“要不要把这个视频给他们看?这能证明季笙是见义勇为!” “别逗了。”乔野澜说,“他们肯定不会管教授做了什么,何况只是拉个手,又不是拉上了床。” 季笙知道这事就麻烦在这里。金教授是失态了,可并没有造成恶劣的影响,季笙踢椅子却是“以下犯上”。 不过多想也没用,看学校打算怎么处理吧。 方晴是在下午四点多时回到学校的,会议圆满结束,她也松了口气。 这个时间办公楼里没有多少人,她打开办公室的门,坐下开始整理抽屉里的发票,这次会议后勤之前批给了她两万块,现在还剩下了一万三,但只要找够发票,剩下的钱全都可以落到她的腰包里。 她拿着计算器,一边把抽屉里所有的发票都找出来。 这时韩鹏举进来了,他敲了敲门,“回来了?还缺发票吗?我那边还有些油票,要不要?” “要!”方晴笑嘻嘻的,小跑着给韩鹏举泡了杯热茶双手捧过来,“韩老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韩鹏举笑着说,“他们又不急着走?我就把那些急着走的送上车就行了,剩下不急着走的还要接着玩两天呢。” 方晴恭维道,“韩老师还要接着辛苦,我都心疼了。” 韩鹏举笑了,拿出烟夹在手指间并不吸,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像是来打发时间的。方晴以为他就是闲得无聊了,索性坐下陪他聊天,一直聊到五点半,到下班时间了,方晴问:“韩老师,你这是等谁呢?” 韩鹏举看看手表,“等葛校长呢,这次学生主持做得不错,学校打算奖励他们一下。”他看方晴,“对了,方老师,这次的学生都是你带的,你最了解情况了。” 方晴没想到这事葛副校长这么快就过问,她马上问:“我还以为要过两天呢,今天就说这事吗?” 韩鹏举说,“葛校长事情多,他知道今天会议结束就说要找我聊聊,我也不了解情况啊,就想过来问问你,这几个学生都表现得怎么样。” 方晴赶紧说,“行啊!那干脆一会儿我也去见见葛校长吧!”这事明明是她负责,可葛副校长要问人却先找韩鹏举。方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她资历太浅的缘故,葛副校长根本想不起来她这个人。 方晴就陪韩鹏举等下去,两人聊起这次主持的学生,方晴说:“苏渔做得不错,她的学习也很好,在他们班里担任党委书记,还参加过很多比赛。” 韩鹏举说,“对,还有那个都其良,这个男生也很有眼色。对了,那个最漂亮的女主持叫什么名字来着?校长说她主持的很好。” 方晴叹气摇头,“不行啊,这个学生……自由散漫,就她的事最多,还喜欢请假,对主持这项工作也是常常抱怨。” 韩鹏举点点头,方晴想起苏渔说的季笙踢金教授的椅子的事,这个女生也真是胆子大,什么场合都敢这么无组织无纪律。 他们一直等到七点,天都黑了,才把葛副校长等回来。 葛副校长推门进来就先道歉,“对不住,让你们久等了。”他把包往桌上一放,说:“会也开完了,这次办得这么好都是你们的功劳啊,回头让老高他给你们请功!” 韩鹏举看了眼方晴,说:“都是年轻人的功劳,我就是个看摊的。” 方晴按捺住激动,双眼发亮的连连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都是韩老师带的我。” “你们俩就不要互相吹捧了,都有功。”葛副校长指着沙发说,“坐,都坐。这次会议,我们学校用学生主持这个是一大亮点!参加会议的人都在说学生主持好,既给学生开拓视野,又增长了见闻,还体现了咱们新时代大学的风格!” 葛副校长的目光跳过方晴,直接投注在韩鹏举身上,指着他说,“你说一下,挑两个典型出来,回头上校刊校报。” 韩鹏举笑着说,“我也没跟着参加几回,就是高校长说有个女主持做得很好,开幕和闭幕都是她和另一个男生报的。” 葛副校长拿了张纸问,“叫什么名字?哪个年级的?” 韩鹏举转头问方晴,“方老师知道吧?” 方晴有一点点的迟疑。刚才他们在办公室聊的时候,明明她已经说过季笙有问题了,可韩鹏举到葛副校长面前仍然提了季笙,他也没有提都其良。 ——是因为季笙是校长赞过的人吗? 是跟着韩鹏举一起顺着校长的话说?还是盖掉季笙呢? 方晴不是想捧苏渔,只是苏渔跟她这么多天,论功行赏,她总要报答一二。而且这次会议中苏渔一直在配合她,季笙却是个唱反调的。最重要的是,方晴不喜欢季笙。季笙那种鄙视的态度让她觉得恶心,凭什么她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去鄙视人?她现在清高不假,还能清高一辈子吗? 方晴说:“那个女主持叫季笙,不过……葛校长……这个学生有点问题……” 葛副校长记下这个名字,念叨着:“季笙……嗯,季笙,她有什么问题?你说。” ——他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   ☆、第八十四章 方晴在心里转了一圈,开口道:“葛校长,季笙在会议期间还曾经跟咱们邀请来的金教授发生了一次小小的冲突……” 葛副校长本来就快想起来在哪里听过季笙这个名字了,闻言立刻抬头问:“你说。” 方晴道,“当时是咱们会议闭幕的那天,高校长当时特意叫那几个主持的学生一起去参加宴会。金教授来的有点晚,可能多喝了一点酒。我就去叫季笙他们一起过来给校长他们敬酒,期间金教授拉着一个学生说话,可能有些忘形了,这个季笙就从后面踢了一脚金教授的椅子,当时差一点金教授就摔倒了!” 葛副校长也“差一点”就跳起来了,他连忙问:“金教授怎么样?当时让那个学生道歉了吗?” 韩鹏举马上笑着摆摆手说,“老葛别急,当时我在场呢,金芝兰喝晕了,他还以为是他自己没坐稳呢,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方晴正打算再加几句,就见韩鹏举说完后,葛副校长大松一口气坐回去了,看也不看她的就对韩鹏举笑起来,“哈!活该他先去别人的酒席!我听老高说他进来时险些连厅都走错了!” 葛副校长转过头来对急切的方晴道:“方老师,既然这样这事就不用提了!金教授是喝醉了,什么事都不说了啊!” 方晴张张嘴,干笑了下,“是我太年轻了,对,对,不说了。” 她本想这件事要是暴发出来,季笙怎么着都要去道歉的,但以她的脾气,说不定到时就有好戏看了。没想到葛副校长一听说这事金教授根本不知道,就不打算管了。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学校当然是希望事故越少越好,毕竟季笙是g大的学生,当时发生踢椅子这件事时,金教授自己也行为失当,说起来都不好听。 事情说完,葛副校长就道:“那就这样吧,回头我把名字给校报的人让他们写一篇报道出来。” 方晴和韩鹏举就出来了,在走廊上,方晴对韩鹏举道歉说,“韩哥,刚才都是我不好,没想那么深刻。” 韩鹏举也笑眯眯的说:“你已经做得不错了,刚进学校就担当这么大的事,还做得这么好,以后历练的机会多着呢。” 方晴松了口气,又道:“那韩哥一会儿怎么回去?现在都没车了吧?我开了车,要不我送韩哥一路?” 韩鹏举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在学校宿舍有房,回不去的时候就住下了,倒是你这么晚了回去路上小心点。” 两人走到楼下,韩鹏举看着方晴走了以后才摸出手机发了个短信。 姚东海看着手机问季笙:“会开完了,你接下来还有事没?” “没事了啊。”季笙正热火朝天的赶作业,qq上挂着宋阳,他也被抓来帮忙,替她拟大纲,抓重点。 “那后面不是还要上校报吗?你没听说这事?”姚东海皱眉问。 “什么校报?”季笙茫然抬头,倒是想起来开会时有扛摄像机的人来,说是学校的人,“他们拍过了。” “拍过了?”姚东海再三追问知道确实拍过了才放了心。 可是过了几天后,校报出来了,上面附的照片确实是季笙和乔野澜,可内容上却只提了都其良一个人。 连季笙拿到校报后都吃惊道:“怎么是他?!” 姚东海黑着脸,“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你不对付的那个女老师搞的鬼?” 季笙:“……大概吧。” “什么大概?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辛苦那么久,就得了几张照片?!”姚东海拿季笙没办法,转头过去就狂发短信。 季笙欣赏过照片后发给宋阳一同欣赏,顺便说了报道的事。 宋阳:没你的名字? 季笙:不止没有我,大家都没有,就一个都其良。 宋阳:我记得他是候补吧? 季笙:是啊,人缘差得要死 宋阳:看来他真的很讨老师的喜欢啊,你怎么样? 季笙:我没怎么样,我就觉得作业要赶不完了…… 对季笙来说,真的是赶不完的作业更重要。连王虎和乔野澜都对校报没有一点兴趣,还是有同学看到他们俩的照片登在校报上来他们时才知道他们请假的两个星期也是去主持了。 同学们:那怎么没你们的名字啊?是不是候补啊? 王虎:…… 乔野澜:…… 都其良才是候补的事倒是很快被揭露出来了,因为他当时落选后成了候补还很不忿,发了好几条微薄现在都被翻出来了。至于为什么只有候补上校报,那大家都脑补成了励志故事,都其良成为候补后奋起直追之类的。 季笙陷于赶作业地狱,忙里偷闲跟这两人聊了一下,没想到他们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王虎:我现在好忙啊!哪有空理他! 乔野澜告密说王虎因为主持的事似乎突然发现自己有一把让人惊艳的声音,胆量又练大了,现在跑去做什么配音,天天被妹子包围,q上加了几十个妹子和妹子群,微薄上也跟很多软妹互粉,简直快乐似神仙了。 乔野澜:他好乐的,我都好羡慕他(__)ノ| 季笙:你呢?现在这样可以吗?校报上没名字对你没影响吗? 乔野澜:照片就是最直观的印象啊!校报上是中文啊!哈哈哈那些老外才看不懂中文呢!我的照片好几张呢!帅吧?[图片][图片][图片] 季笙:你嘴巴笑歪了=_= 没想到这两人倒是都挺想得开的,季笙唯一担心的就是陈湘了。她是大家都看得出的努力和出色,可是到头来校报上没有她的名字,连照片都只有一张,还是远景全身像,并不显眼,而且从照片上根本感受不到她在台上的光芒四射。 季笙默默关注着陈湘的微博,从校报出来后,她的微博上就没有动静了。 不过突然间,陈湘私信了季笙。 陈湘:你小心,苏渔好像很生气。 季笙这才想起苏渔估计也相当失落。 季笙:我小心什么?她没名字又不是我搞的,我也没名字啊,我才更该生气吧? 陈湘: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她好像去找过几回方老师,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就是上次你帮我的那事,我怕她会告诉金教授是你踢的。 季笙:她说了又怎么样?金教授要跟我对质吗? 陈湘:我就怕他会要求学校做什么,到时你可能会被叫过去。 陈湘:要是她真说了,我给你作证 季笙觉得除非是吃错药的,不然就算苏渔去跟这金教授说了,难道金教授一个大人物还真有空跟她计较? 可周二下午刚上课,关老师就突然来教室把她叫走了,然后匆匆把她带到办公楼。 季笙问:“关老师,出什么事了?” 关老师接到电话就冒了一额头的汗,匆匆跟她说:“到那里你就照实说,实话实说,你放心,学校会秉公处理的。” 季笙就猜会不会是金教授的那件事。 来到办公楼,先见到的是方晴。关老师带着季笙去敲门,那个房间就是季笙曾经来过的办公室。方晴见到关老师和季笙连忙站起来,还跟关老师打招呼,“关老师,没想到你也来了,你让季笙自己来就行了,是吧?季笙,又不是什么生人。” 关老师直接问,“老韩呢?” 方晴怔了下,她知道今天季笙来是为什么,不过没想到关老师会跟着一起来,难道是学生出错,老师也跟着丢脸的缘故?问韩鹏举就更奇怪了,她有种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这些老资历的老师好像都是一伙的,都认识。 她道:“韩老师?刚才还在呢,可能出去了……”话音未落,韩鹏举从走廊那头过来了,他举手招呼了下:“老关。” 关老师这才推着季笙过去,“老韩,谁在葛校长那屋呢?” 韩鹏举先对季笙笑了下,再对关老师说,“没事,就老葛自己。这事扯出来也是咱们学校自己处理,你还当能拉到那个金芝兰跟前去审案子?”他再直接对季笙说“悄悄话”,“你到葛校长面前就说不小心碰了下椅子,不是成心的。” 关老师一下子笑了,搭着季笙的肩跟护自家孩子似的说,“哪有你这样当面教学生说谎的?”再拍拍季笙,“一会儿进去就照你韩老师教的说。” 季笙没料到事情转变的如此之快,从头到尾都没跟上节奏,只剩笑着点头应是了。 方晴也是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此时跟着说,“对,季笙,咱们自己的学校肯定是护着自己的学生的,你别怕啊。”再对季笙眨眨眼。 到了葛副校长面前,季笙一下子就想起他就是当初跟关老师一起到她家去的那个老师。 葛副校长也是立刻就认出了季笙,长长的哦了一声,招手说:“对,你是季笙。进来吧,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季笙就说当时刚敬过酒,因为是第一次喝酒,又没吃东西,是空腹,她头就很晕,当时是看苏渔和陈湘两个女生都在那里,她也是想过去敬一敬金教授,没想到就踢到了教授的椅子,当时她知道错了,不过很害怕,就立刻跑了。 葛副校长听完这个“解释”后点头说,“无心之失嘛,那就这样吧。方晴,你代学校去解释一下,学生头回喝酒,又是那种场合,见到金教授太激动了,不小心撞到教授的椅子,学生已经知错了,你代表学校去道个歉吧。” 方晴跟着进来就得了这么一个活儿,连句话都没说就出来了。她出来后听到里面葛副校长挺温柔的对季笙说,“季笙啊,你这次主持的相当不错,我都看到了。不过考虑到……啊,那什么,我就让校报的人把你的名字给省了,你不会有意见吧?我是觉得你就平平静静的上学就行了,是吧?” 季笙才知道她的名字被抹是出于这个考虑,没想到葛副校长还替她想的这么多,有点感动的说:“谢谢校长,我没事,现在这样挺好的。” 她壮着胆子说了句,“其实大家主持的也都很不错啊,像陈湘就主持的相当好。” 葛副校长是一次都没去会议现场,对主持的几个学生他哪个都没印象,听季笙说也只是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告诉她可以回去上课了。 等季笙和关老师都走了以后,葛副校长倒是皱眉问韩鹏举,“本来不是说没人知道吗?怎么又被金芝兰提起来了?” 韩鹏举笑着说,“就是不服气呗。方晴带的这几个学生啊……矛盾好像都不小。” 葛副校长也不打算对学生矛盾这种事深究,道:“那要跟方晴说一下才行,不能搞得自己人拖自己人的后腿。” 韩鹏举点点头,“那我回头跟她提一下吧。”   ☆、第八十五章 关老师轻松的拍了拍季笙说:“回去上课吧。” 事情能这么顺利又简单的解决真是太好了,关老师从心底上是很不愿意自己班里的学生出事的,特别是在他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对那个在金教授面前告了一状的人更是不会有丝毫好感。 “平时多注意一点。”他丢下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后就走了,留下季笙想:关老师不是在提醒她注意告状的人吧?他应该是在说注意学习?上课? 这时电话响了,乔野澜气急败坏的说:“那谁告你了?” “啊?”季笙连忙说,“已经没事了。不知道是不是她。” 两人指的当然是苏渔。 乔野澜,“你等着。我整整她。” 季笙:“未必就是她。” “别人也不可能了。”乔野澜肯定道。他们这六个人,本来都其良是最有可能的,不过人家现在正春风得意,何况当时他也没看到现场啊。只有苏渔,既跟他们有点小仇,又当时在场。 季笙也是出于人道才劝一句,乔野澜的话她也实在没办法接。她只好问他:“谁告诉你的?” “陈湘说的。”乔野澜说。 季笙默默的说:“……我还是觉得这事就这么算了最好。”学校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季笙这件事他们才肯盖下来,没有大肆追究。但如果乔野澜跳出来了,他把视频发了,学校肯定就要查来源,那时就又把他们这群人给牵扯出来了——到那时学校可不会留情了。 乔野澜被季笙说的打消了念头,他转头跟王虎聊了一通后,王虎沉吟道:“我也觉得季笙说的有道理——不过这小娘们是有点招人生气啊,不整整她心里不舒服!她有劲冲都其良使去啊,找季笙的麻烦干什么,损人不利已。”王虎肯定道,“她就是想看季笙倒霉,这样她就爽了。” “那你说是发不发啊?”乔野澜道。 王虎拍大腿说,“发啊!肯定发啊!不过现在别发,咱们不是快放假了吗?回你老家找一网吧再发,事先把视频剪剪,突出重点。” 对g大的学生来说,学校是不是举行了一次盛大的会议这种事跟他们没多大关系,校网上和贴吧里出现的置顶贴子根本没什么人去点,对季笙来说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几天后,韩老师打电话问她是不是有一个方晴给的收条。 “是,有一个。”季笙把收条翻出来。 韩鹏举在电话里说,“拿过来吧,登记一下,退你们一半的钱。这次参加会议你们自己置办的衣服鞋子这些行头,只要有发票就能退一半的钱。” “真的?”季笙惊喜道。当时看着貌似很有用的衣服和鞋子,在会议结束后就束以高阁了。现在放在衣柜里特别占地方,她感觉在她找工作前都不可能有穿这身衣服的机会了。 韩鹏举笑道,“对,来了就找我。” 季笙挂掉电话告诉姚东海和贝露佳这个好消息:“钱拿回来请你们去吃饭!”能退一半啊!不过为什么是找韩老师?他们一直是跟方老师联系的。 “他是审核的人吧。”姚东海道。 “可能。韩老师好像比方老师职位高。”季笙打电话发短信,把好消息周知众人。 乔野澜更是激动的要跳起来:“我那收条放哪了?我要找找!” 王虎和陈湘都是自己买的衣服,听说可以凭票拿钱,都很积极。过了两天,几人都陆续去找韩鹏举登记退钱,只是没想到韩鹏举还让他们写了会议期间的支出明细。 “你们平时是怎么去会议地点的?”韩鹏举问。 季笙:“公交车,地铁,晚了坐出租。” 乔野澜:“一开始是自己坐车,不过后来就住在酒店了。韩老师,我就住你那屋啊。” 韩鹏举笑道:“写下来,写下来。就走个形式。” 然后又问了吃饭,这个是有餐补的。 季笙只最后吃了一顿,还吃出了事故,之前都是去外面吃,这个餐补她是按天找方晴拿的。 “你们呢?”韩鹏举问乔野澜。 “我们不去吃当然不拿钱了。”乔野澜和王虎、陈湘互相看看,都纷纷点头道。 “写上。”韩鹏举指着纸说。 季笙把大家的名字都写上,“餐补”下面除了她是数字外,其余全是一串零。 还有大家在排练时有没有喝矿泉水,努力排练时有没有吃小饭店。 “自己带的。”季笙说。 “冲的菊花茶。”陈湘道。 “饭店是没有的,当时就在学校里练,就是吃食堂啊。”乔野澜道。 “我们到点练完就走了。”王虎说,“不耽误吃饭。” 最后就是大家的服装和化妆的问题了。 “自备。”王虎道。 “自己准备的。”陈湘。 季笙和乔野澜对视一眼,不是很有信心的说也是自备的。 化妆倒是学校请了人,不过除了第一天以外,剩下的都是他们自己化的,反正就是把脸当墙来涂嘛,越浓越好。季笙偷懒化淡妆也没人管。 等他们写完明细,韩鹏举给了钱后就让他们出去了。走出大楼后,四人不自觉的就聚到一块说起了悄悄话。 “我怎么觉得这有点不大对头呢……”王虎一脸深沉道,“这是在查账吧?方老师不会是虚报假账了吧——” 剩下三人默默点头。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不过谁也没说给方晴打声招呼让她小心点,而且大家的心里还都有些小小的高兴。 转眼间,秋天到了,树叶纷纷落下,校园里到处都是秋景。季笙也开始在阴天的时候犯困,她的症状似乎一年比一年严重。 “如果给我一床棉被,我能一口气睡到春天。”季笙给宋阳打电话时说。 宋阳笑着说,“那还要给你扎上针,输糖盐水保证营养,还要接尿管……” “停停停!”季笙恨道,“你恶不恶心?” 宋阳笑完说,“所以还是当人好吧?你要时刻跟你体内属于植物的本能做斗争。” “你说我现在算植物还是算人呢?”季笙以前只能自己闷头想到死,现在宋阳知道后就能听听别人的意见了。 “植物占二成,人占八成。”宋阳,“你现在还是照人的方式生存,菟丝草不是把你变成一株草,而是改造你的身体,好当做它的苗床——但在它扎根之前,你就把它给剪了,所以它现在留在你体内的像向阳性这些本能,只是残留的dna的记忆而已,它其实影响不了你。” 季笙不敢相信,可她又盼着这是真的。 “真的吗?”她问,“我不是越来越像植物?” “不是。”宋阳说,“你有真的因为很困而突然睡着吗?” “没有。”季笙肯定的说,她只是觉得现在这种天气躺在被窝里更舒服,姚东海和贝露佳都说这叫懒癌,人人都有这毛病。 “那你晒太阳时会不用吃饭吗?”宋阳问。 “没有!”季笙想起自己虽然晒着太阳却饥肠辘辘的情景,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 “所以啊,那都是你的错觉!”宋阳斩钉截铁的说,“好了,去上课吧。跟你的懒筋做斗争,好好记笔记,回头我要检查。” 挂了电话,宋阳从面前的瓷碗里拿出一撮灰装进密封袋里,再剪下一株雏菊把它放进碗中,这次他洒上了一点生石灰,然后淋上水。 ——这次看用这种方式能不能烧死它。 他最近在研究杀死雏菊的一百零八种方法。现在他能理解为什么第一次到实验室时,季笙会拿出一瓶除草剂来泡菟丝草了,因为它的生命力实在是强。 除了烧掉它以外,其它的方法都没用,不管是强酸还是强碱都不能杀灭它的细胞。他试过把它放在烈日下暴晒,哪怕是地面温度已经达到了五十度,对它来说也不算什么,只会造成脱水,晒了十五六天后,只要重新把它插回土里,只要四个小时就能恢复原气。 切碎或拍成碎渣滓也对它的细胞无损。他怀疑只要有一个细胞,再给它土壤或一株植物,它就能活过来。而在这之前,它可能可以默默等待很久很久,说不定比他的生命还要漫长的时间对它来说只是一个午觉。 但除此之外,它也没有什么坏处。他已经用雏菊做了各种试验,发现它的适应性良好,在任何土壤,任何环境都能坦然生存,毫无问题。他甚至弄来了高碱地和沙土,它都能好好的扎根。 就在他觉得是不是能开发下它的经济价值时,它的第二代就不具备这种特性了。 宋阳认为,菟丝草的dna不具备把雏菊改造成新一代的菟丝草的能力,或许本株可以,但残留的dna不行。而雏菊本身也无法吸收它的细胞,学习它的特性。二者无法融合,彻头彻尾。 所以在第一代的雏菊死后,它产生的种子里将不会再有菟丝草的dna。 换句话说,不管季笙被影响成什么样,她的孩子最终只会继承她本身的dna,而无法获得那些神奇的“进化”能力。 宋阳对季笙产生了新的兴趣。 一开始,他怜爱她,想拯救她。现在,他却对她身上的变化好奇了。 有时他会产生“季笙也是一个难得的样本”“独一无二的样本”“这个世上只有我知道,只有我了解,也只有我能观察她”诸如此类的想法。 但随即,罪恶感涌上心头。 他勉强把这些念头忘掉,但时不时的它们就会冒出来,缠绕在他的心上。 这段时间他避免去找季笙,不知是不是罪恶感作祟,他希望自己能忘掉那个念头,记住自己是季笙的男友。 可是研究菟丝草是他的责任,也唯有他能承担。他不能连研究都逃避掉。所以他一直在来回反复。 不过他现在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 “宋阳?”季笙刚从考场出来就接到宋阳的电话,“你说你来找我了?你在哪儿?”她左顾右望,好像他能突然从哪一个角落冒出来。 宋阳:“我记得你今天上午就考完了吧?我来叫你去吃午饭,下午再回来帮你收拾行李。” 他带着季笙去吃自助,似乎秋季的来临没有影响她的好胃口,而且她好像也没有营养过剩的危险了。 宋阳又去拿了两盘羊肉,回来倒进火锅里,搅了搅红亮的汤,他把冻豆腐和川粉捞出来给她。 季笙吃的头都不抬。 “我其实想问……”他说。 季笙抬头:“嗯?” “你平时吃的东西都消化到哪里去了?”宋阳好奇的问她。 “不知道。”季笙理直气壮的说。 宋阳想,反正没听说哪棵树吃撑的,她这样还挺让人羡慕的。 吃完饭两人慢悠悠散步回学校,寒风料峭,街上行人纷纷缩起脖子,加快脚步。 季笙迎风而立,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旁边的宋阳倒是帽子、围巾加口罩全都裹上了,他突然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道:“你冬天掉不掉头发?” 季笙还真有个问题没问过他,此时正好问一问。 “其实……”她把手给他看。 宋阳捧着她的手,左看右看都没问题,就是很好摸,手感不错。 “我到冬天汗毛会掉……”季笙悄悄说。 宋阳过了一会儿才去撸她的袖子,果然夏天还挺茂盛的汗毛都不见了。 他悄悄问:“身上也是吗?” 季笙点点头,“小腿上和手臂上的都不见了。”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当然不正常,只要别太不正常就行。 宋阳的神色分毫未动,他把她的袖子理好,揽着她的肩说,“很正常,冬天人少出汗,所以汗毛就是会少一点。你是没注意,有些人的体毛在夏天会更多,冬天会变少。你只是更明显而已。” “真的吗?”季笙拍着胸口,“那我就放心了。” 宋阳:“动物还要换毛呢,人也是动物嘛,虽然退化了,但不代表人就失去了这个功能。你这种表现是正常的。” 快走到校门口前的巷子时,季笙和宋阳看到了另外两个人。 姚东海,韩鹏举。 四人走个对脸。宋阳揽着季笙,姚东海挽着韩鹏举,韩老师手上还提着一个很眼熟的水桶包。 季笙:“……” 姚东海尖叫一声跟被烫到一样撒开韩鹏举,要跳着躲开,前后左右都没树!她掉头躲到韩鹏举背后去了。 季笙:=_=井 宋阳不认识韩鹏举,但认识姚东海,悄悄问她:“这不是你朋友吗?那是她男朋友?”说着对韩鹏举笑笑。 韩鹏举从头到尾都觉得有趣,回了个微笑。 季笙:“呵呵。” 回到寝室后,姚东海一直躲着季笙。季笙也不急着现在审她,阴着脸出来进去收拾东西,宋阳被打发回去了,说回家后再联络。 姚东海没地方躲,躲到了床上,拉上床帘开始狂发短信。 姚东海:怎么办?!怎么办?! 韩鹏举:呵呵 姚东海:不许呵呵! 韩鹏举:我帮你朋友解决了很多事,不算有功吗? 姚东海:不算! 姚东海:还有季笙被人告黑状,还有那个方老师一直在找她麻烦! 韩鹏举:方晴的麻烦多着呢。 韩鹏举:等你们一放假就该处理她的事了 学生开始放假,学校的各项工作都在收尾。 方晴一边往会计科走,一边对着电话说:“苏渔,这件事我也很遗憾。但现在校报已经出来了,不可能再改了。是,是,我知道都其良也是候补,这个跟候补没关系。你是没上,那季笙和乔野澜他们也没上啊,要说主持的好,你的表现并不是特别出色的。那这件事就这样吧?嗯,新年快乐。” 她挂了电话,多少有点烦。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个苏渔还是纠缠不休。她跑到会计科,会计科的小会计一见她就马上说,“方老师,来来来,就是这几笔,你先把钱退回来吧。” “哪几笔啊?”方晴一看,对小会计说,“怎么连服装费和餐补、交通也要退啊?这都是正常支出啊。”几乎把她收进腰包的钱都给榨出来了。 小会计说,“你别跟我说啊,上面是这么交待的。可能你交上去的发票有问题吧,上面给打回来了。总之你先把钱退了吧,不然我这边不好走账。” 方晴拿着单子跟小会计缠了半天,到底还是把钱给掏出来了,气得半死。   ☆、第八十六章 寒假总是快的像闪电一样,没等回过神来它就结束了。 宋阳特意送季笙回学校,整个寒假他们俩都没找到见面的机会,主要是宋阳家的亲戚太多,而季笙家也有人来。 “是你小舅舅?”宋阳问。 “是啊,很意外。过年前几天,我妈才跟我说小舅舅今年可能会出差路过我们这里。”季笙说。 两人现在开始交换起对方的家庭,这种感觉挺新奇的。聊起亲戚来,好像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变得更亲密了。 “你家今年是去你姑舅家过吗?”季笙还是头一次知道“姑舅”这种亲戚称谓。 宋阳道:“我小时候从来没搞清楚过几个舅舅有什么不同,反正都叫舅。后来大了才知道大姑舅和二姑舅跟我们家的关系已经有点远了,不过我两个姑舅比我亲舅舅还像我姥爷。”血缘真是奇特的东西。 “隔代遗传?”季笙道。 “对。这也是生物传递自己dna的高超之处,同个血缘的两个样本会一代代变得越来越远,但在某一时刻,他们会展现出来自同一个dna的特征。”宋阳说。 “很神秘也很有意思。”季笙说,她最近一直在考虑自己考研的事,不过她对自己的脑袋不是很有信心。 “对了,你一会儿是直接回你那儿还是哪儿?”眼看快走到寝室了,季笙突然问。 “什么?”宋阳紧张了下,“我……回学校一趟,晚上可能就住我们研究生的寝室了。随便找个屋挤挤就睡了。” “哦,我本来想要是你回去,我就跟你一起去玩玩了。”季笙说。她想去看看宋阳屋里快要变成花海的雏菊,上一次去那景象真的太震撼了,而且她家那盆雏菊也搬过去了,她觉得那些雏菊给宋阳的生活肯定造成了不便,那么多花。 这毕竟也有她的责任。 “下回吧。”宋阳笑着说,把行李给她,他不能进女生寝室,只能让她自己提上楼去。“我在楼下等你。” “我都有大半年没去你那边了。”她说,转身拖着行李上楼,“等我一会儿,我很快下来!” 她的声音从楼道里传出来,宋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手插在兜里转了个身,背对着女生寝室叹了口气。 姚东海已经到了,季笙拖着行李进去就看到她的箱子就在屋当中。她们三人床上的报纸和塑料布都取下来了,床已经重新铺好,桌子和地都打扫干净,桌上还放着零食。 季笙看到这些,知道姚东海这是心虚了。当时她发现她和韩鹏举谈恋爱时已经快要放假了,时间太紧,她就逃过了一劫。现在开学了,她就必须交待清楚了。季笙和贝露佳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季笙掏出手机发了个信息,跟姚东海说她和宋阳有约,可能吃过晚饭才回来。 季笙:“……不过大概你也有约。我还没跟贝露佳说,你想想看是不是先对她坦白吧。” 姚东海很快发过来一个哭泣的图片。 季笙:“自求多福吧。” 季笙在吃饭时总觉得宋阳似乎心事重重,他说是实验室的事,最近几年就业形势不太好,他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读,还是这一年就趁势就业了。 她只能安慰他别担心,“要不要试试留校?”她说。 宋阳用筷子挑着面条,没什么胃口,“你是打算留校的,我记得你说过。”他看向季笙。 季笙点头,“树兄在g大,我不留校的话上完学就不可能天天来看它了。”当然大学是不限制人出入的,可等她工作以后生活上的琐事越来越多,她势必会跟树兄越来越远。 “你好像对它有很深的感情?”宋阳对这个是最好奇的,虽然季笙跟他形容过不止一次她和植物交流的感触,但他还是不能想像。现在看起来,季笙对那个“树兄”的感情并不亚于对亲人朋友的,她非常依恋它。 “是啊。”季笙没办法的说,“我以前觉得我最后也会变成一棵树。”现在她倒是明白自己不可能最后变成一株植物,她还是人。 当人当然更让她安心,但树兄还是不一样的。 “而且跟树兄说话感觉……是没有界限的。”季笙不知道自己去形容,因为人跟人之间不可能这样,彼此之间有一点距离是更安全的,如果现在真有一个人完全敞开自己,欢迎季笙进入他的世界,不管这个人是贝露佳、姚东海还是宋阳,季笙可能都会望而却步。 她会觉得承担不了这么沉重的信任和感情。 可意外的是她在面对树兄和植物的时候不会产生相同的恐惧。 季笙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宋阳沉默了下来。 ——他的心底甚至渴望能像季笙一样去接触植物的世界! 但他很快掐断了这个念头,因为一想到可能要像季笙一样被植物寄生,就让他不寒而栗。 他看着季笙坦然自若的神情,突然涌上一股深切的同情和感动。幸好,幸好她不会想太多。不知者无畏。她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对被寄生这件事才没有产生太深刻的恐惧。所以他才能这么轻松的就安抚了她。 ——他希望季笙能永远都这么“无知”下去,这样她就永远都可以这么快乐了。 宋阳说:“对了,上次你说要考研,我给你找的资料你看了吗?” 季笙上次说想考农大的研究生,最好是老教授的。他就找了很多艰深的资料给她,说这算入门,让她好好读一读,需要资料再找他要。 那些东西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是不可能看懂的,就算季笙现在退回去再读五年农大也没用。 果然他一问,季笙就垂头,他好笑的戳戳她,“看了多少?几页?” 季笙破罐破摔的抬头勇敢道:“我就看了个题目。”题目都没看懂。她去搜了题目上的名词,搜完发现只是解释这个名词就有好几本书。 “专业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季笙说,她甚至觉得她应该先再读一遍大学,当然这次是读农大,然后再说考研的事,跨专业考研完全是做梦,农大也没有类似的可以让她混文凭的专业。 宋阳笑道,“那你还是读你们学校的研究生?” “嗯,肯定要读啊。如果我想留校,我们关老师说肯定要考研,然后学校还未必会收,我们学校现在收老师都要‘择优’,我估计就算是读了本校的研究生也未必一定能留下。” “多找几个人试试,总有办法。”宋阳说。 季笙答应着,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不以当g大的老师为目标——这个真的可能要读到三十了。如果仅仅是想留在g大工作,可以试试走别的路线。比如方晴,她就是行政人员。这个只要普通学历就可以了,学校正在扩张,肯定会需要大量的新鲜血液补充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宋阳才把她送回寝室,看着她上楼,等她从窗户探出头来挥手后才离开。 “别看了,过来吃我带的提子,这都是过年别人送的,都快坏了。”贝露佳端着一缸提子给季笙。 “提子不容易坏吧?好甜!”季笙提起一串咬着道, “甜吧?我在家每天都要吃一串,这几天我们家水果都是我消灭的。”贝露佳专找大个的塞进季笙嘴里。 两人在这里这么甜蜜,姚东海乖巧的坐在自己床上,可怜巴巴的时不时看她们一眼。 季笙挺同情的看看她,再看看“铁面无私”的贝露佳。 刚才她回来时就知道姚东海已经跟贝露佳坦白从宽了,但并没有得到原谅。 贝露佳整个人都被冰冷的怒火包围了,能看到她背后蓝色的火焰。她的态度就是很明显的不管了,因为姚东海不相信她,没有早点告诉她。 这事让贝露佳受了很大的伤害,她对姚东海视而不见,整整一个星期了还不见好转。 姚东海被逼无奈找季笙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季笙两手一摊,“我也没办法。你这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 姚东海愤怒又格外心虚的瞪季笙,半天才说:“……我那不是怕你们说我吗?” “所以她现在不是不说了吗?”季笙也不可能一点不生气,她说,“你看,现在我们俩都不说了。” 两人对视着,姚东海的眼睛里渐渐积了泪。她一屁股坐到季笙身边的公园椅上。 这里就是林荫路旁的小树林。寒风瑟瑟,脚下还有积雪,季笙和姚东海坐在这里显得特别傻瓜,来去匆匆的学生看到他们俩都露出敬佩的目光。 姚东海默默说起了她跟韩鹏举是怎么认识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姚东海的学生证丢了,去补证,当时管证的老师请假不在,姚东海要考试,学生证是必须品,她跑上跑下的找人,只有韩鹏举愿意帮她,其他老师都是一句话“你找余老师,他不在?那我也没钥匙啊” “他跟我说让我过两天去,他到时一定让我补成。”姚东海陷入了回忆里,两天后她又去找韩鹏举,他已经拿到钥匙了,不到十分钟新证就补好了。 “问题就是公章,我当时听别的老师说,他是特意在下班后开车去余老师家拿的钥匙,就为了给我补证。”姚东海说到这时,季笙发现周围都快飘起粉红泡泡了。 姚东海想谢谢韩鹏举,送钱送东西都有点太着想了,结果她想了个鲜招:她找来韩鹏举的手机号,给他充了一百块钱的话费。 季笙:“……高明。” “然后他给我充回来了。”姚东海说。不但充回来了,还加了一句话“你充错机号了”。 季笙:这人品的闪光点都快亮瞎人眼了。 姚东海不好意思说那一百块钱是谢礼,总觉得说吧,一百块略显拿不出手。可不谢吧,她又觉得过不去。 季笙能理解,姚东海就这性格。 姚东海又想了一招。 季笙已经不报希望了,“你做了什么?” 她在网上拍了个打火机,寄到老师办公室,写明是韩鹏举收。 然后韩鹏举收了,姚东海还没来得及高兴,卖家在旺旺上敲她:“收货的人让我一定要告诉你:他不抽烟。” 姚东海:“……” 卖家挺好奇,“追男朋友啊?”   ☆、第八十七章 在季笙和姚东海回到寝室后,还偷偷的用手机聊天,就是怕被贝露佳发现。总之,季笙听了一晚上,知道了姚东海是怎么跟韩鹏举认识的,又是怎么成了恋人的。 “那他们是怎么回事?”贝露佳对着豆浆问。 “不知不觉。”季笙把油条泡到热豆浆里,周围是乱糟糟的食堂,不用担心会有人听到她们的谈话。“不知不觉~爱就这样降临~” 季笙荒腔走板的哼唱道,贝露佳嫌恶的皱起了眉。 “我看,估计拆散他们是不可能的。”季笙说了句实话,“姚东海是真心喜欢韩鹏举,所以像他年纪太大啊,经历太丰富啊,太精明之类的,对她来说都是客观存在的问题。” 贝露佳不太明白,季笙道:“问题,是可以解决的。”所以现在姚东海无所畏惧。 “懂了。”贝露佳举手示意她不用说了,“那就暂时不管她了?” “韩鹏举的条件确实不好,我们也不知道他对姚东海是真心还是假意……”季笙在这里停顿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怎么?想到什么了?”贝露佳问。 “……没什么。”季笙说,“总之,韩鹏举不是问题的关键,我们关心的只是姚东海,而对她目前只能放置play,一味反对只会有逆反效果。像如果我们能在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说不定……”她想起之前姚东海提起保险套时的自然就头疼,韩鹏举是个成熟男人,这说明他们俩很可能已经迈过最后一步了。 “……”贝露佳艰难的点了点头。 姚东海在教室里看到季笙和贝露佳进来时还有些紧张,她冲朋友们摇了摇手,看到她们走过来后马上讨好的站起来,“快过来,我买了酸奶。” 贝露佳拿过酸奶却没喝,只是放在桌角,而且她选了姚东海远的那个座位坐下。 季笙看了眼这两个冤家,立刻挨着姚东海坐下。 姚东海把管给她插好递给她,小声问:“你跟她说的怎么样了?”她知道她瞒着朋友是不对的,她认错,但她也想贝露佳和季笙能接受她和韩鹏举在一起。 季笙悄悄趴在她耳边问:“你说实话,你跟他上|床没?” 姚东海脸倒没红,但也没吓得跳起来,总之她的反应很正常,让季笙更加担心了。 “别瞎说。”姚东海摇摇头。 季笙就听话不说了,改在笔记本上写。 季笙:你平时怎么避孕? 姚东海:想跟宋阳试试? 季笙:别打马虎眼,我上网搜了,你别吃药,那个对身体不好,尽量用套 姚东海拉过本子把她写的这一行字给涂黑了,气势汹汹的。 季笙看她这反应又觉得说不定还没到那一步?那就好。她把本子收回来,终于安心上课了。 中午吃过饭,季笙拉着两人去逛街,途中非常随意的提起了刚刚过去的情人节。 “你们是怎么过的?”季笙问,“宋阳给我快递了巧克力和花。” 贝露佳:“一样,快递了一条手链、巧克力和花。”她嘀咕道,“让他别送就是不听!” 两人都说过后就一齐看姚东海。 “干嘛!”姚东海气势很弱的吼道。 “以前你没男友也不能问你,现在有了还不能说?”贝露佳说。 她这一开口,姚东海和季笙都“惊喜”的看着她!这是不是说明她接受了? 看在贝露佳头一次开口问的份上,姚东海大步走到她俩前面才低着头说:“……他带我出去吃饭看电影。” “好……”土。贝露佳把第二个字咽下去了。 “很不错啊。”季笙顺便问了第二个问题,“他过年不回老家啊?” “他家是本地的。”姚东海回头瞪了季笙一眼,发觉她悄悄打听了。 “他家是哪儿的?你去过吗?”贝露佳也加入逼问的行列,姚东海溃不成军,很快交待了。 韩鹏举,男,33岁(贝露佳:=_=井),本市人,独生子,不跟父母住在一起,大学毕业后就进入g大,有正式编制,工作很受领导器重,月入六千,奖金和外快另算。 “他以前有没有谈过女朋友?”贝露佳直捣黄龙。 姚东海抬头一看,快到学校了,马上说:“我们快进去吧好冷啊!”说完就想跑,被季笙和贝露佳拖住。 “进去逛逛吧。”季笙看到旁边的超市,拖着两人钻进去了。 超市里都是g大的学生,三三两两的逛着。里面暖气挺足的,一进去就暖和了。贝露佳拖着姚东海钻到无人的冷鲜区,“说吧。” 季笙看手机:“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 姚东海狠狠的瞪了季笙这个叛徒一眼,“……谈过。大学时谈过两个,工作后只谈过一个。”她说完就紧紧挤着眼等贝露佳大发雷霆,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睁开眼竟然看到季笙和贝露佳在挑生鸡蛋! “寝室里还有油,挑两个晚上回寝室煎鸡蛋吃!”季笙想起睡前能来个煎鸡蛋配面包片就心荡神驰。 贝露佳去挑了一袋面包片,“要不要奶酪?”她问。 “要吧,这个反正很快就能吃完。”季笙说。 贝露佳就拿了一袋,又拿了一管沙拉酱,一瓶花生酱。寝室里的食品储备是很丰富的~ 姚东海小心翼翼的拿了几袋鲜奶凑过去悄悄问贝露佳:“你不生气啊?” 贝露佳端着家长脸严肃问:“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姚东海观察着贝露佳的神色。 “那就行了。”贝露佳郑重的说。 姚东海还不敢相信“幸福”到来的这么容易,她盯着贝露佳看了一会儿才敢相信,感动的大喊:“佳佳!我爱死你了!”她抱住贝露佳又蹦又跳,“你不知道我都吓死了啊!你要是不理我可怎么办!”说着姚东海还真的泪了,“你这几天不理我,我真的难过死了!” 贝露佳被她死死搂住在超市里丢人现眼,周围都是人! “就两天!”她大叫,“就两天!”哪有好几天?! “一天都不行!”姚东海埋首在贝露佳的脖根处。 季笙提着篮子过来,“好了,回寝室吧。” 警报解除的姚东海一路上都搂着贝露佳走出蛇形步,季笙跟在后头,看这“恩爱”的一对不知说什么好,回到寝室被别人看到,都道:“哟,这是怎么了?” 季笙笑着说:“撒娇呢!” 贝露佳也说:“熊孩子一个!” 姚东海嘤嘤嘤的。不过一进她们仨的寝室,她就开始憋不住的不停说话了。 “其实是他先约我吃饭的。”姚东海早就想找人分享恋情中的点点滴滴了,只是以前不敢而已,现在好不容易光明正大了!她要说个痛快! “不是你约他吃饭吗?”季笙说。姚东海想匿名谢谢韩鹏举总是不得其法,迫于无奈只好直接上门请吃饭,韩鹏举欣然应邀。 “我没跟你说,我请他吃过一次以后,他又请我吃……”姚东海噼哩啪啦的把一切都倒出来了,“我想他可能是觉得让我请吃饭不好想请回来吧。” 贝露佳:=_=井井 季笙:……你个傻妞,这明显是看上你了! 要是当初姚东海把这一切都说出来,这次吃饭她们就不会让她去! “后来他还送了很多东西给我,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他说是他清理办公室柜子不要的就让我去拿。” 贝露佳想起来了,“这么说你上次拿回来的那一盒小夹子不是快递送的啊?我就说,哪家店这么好送一盒夹子,送几个就差不多了。”想起前情,贝露佳悔从心头起!当初真的有很多疑点啊!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季笙亲眼看着姚东海不停作死,她现在说的以后都会成为罪证的! 刚好这时手机响了,季笙不忍再看,出去接电话了。 电话是陈湘打来的。 季笙:“你找我有事?”在开会时那个特殊的情景下,她和陈湘才成了比较亲密的朋友,但开会一结束,两人的课不在一起上,寝室也不在一起,连爱好也不一样,慢慢的就渐渐疏远了。 陈湘:“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季笙不太好意思让人请,“有事就说吧,不用请吃饭了。” “想找你问点事。”陈湘说。 “那吃食堂吧。”季笙道,食堂打一份饭也就十块八块的。 “……食堂不太方便,人多。”陈湘的语气有点迟疑,看来是真有事。季笙好奇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两人学的东西都不一样,按说她不太可能帮上陈湘的忙。 “对了,你早上是不是都去跑步啊?我听你说过。”陈湘说。 “对。” “那我早上去找你吧,你在哪儿跑?” 第二天,季笙早晨就在小树林等着陈湘了。她靠在树兄身上,交流了一下彼此最近的生活。 树兄:今年没下雪,水少 季笙:那要不要我接水管来给这一片洒点水? 树兄:不用 季笙就没坚持,树兄是不会客气的,他说不用就真的不用。 树兄:你这次没开花 季笙:什么? 树兄:可能还是太年轻了,今年夏天应该会开,别着急 季笙:开花?我会开花吗? 树兄:去年夏天时,你不是开花了吗?不过没开完 季笙这是头一次没听懂树兄的话,她开花了吗?不对,她身上没长花,不对…… ——等等,花是什么? 季笙从脑海里扒拉出一个很不想面对的结论,正好这时陈湘到了,远远的就喊她。 “在这儿!”季笙赶紧站直招手。 陈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脸都跑红了,“你在这里跑步啊?真好,我以后也来这里跑。” 季笙:“好啊,这里锻炼的人有很多。” 两人扯东扯西扯了一阵,没话题冷场了。季笙无语的看着陈湘,这也没办法。陈湘问她最近上课作业多不多,季笙答作业特别多,苏老师留了好多作业,人家老师寒假都不留作业,她留! 陈湘:“苏老师是谁啊?” 季笙:“……”看,这就是专业不同的问题。 无奈,季笙只好问:“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陈湘为难的左右望望,她本想更和缓点问的,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季笙:“你当年整容是在哪家医院整的?” 季笙愣住了。   ☆、第八十八章 陈湘紧张的都冒汗了,她本来是想再铺垫一下再说的。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会议结束后,加诸在他们身上的光环消失了。他们变得不再重要,重新变回了普通的学生。在g大的四万名学生中,他们就像大海中的水滴一样不起眼。 陈湘本性上并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她被选中的原因是班主任无人可选。不是所有的班级都有几个喜欢出风头的人的,陈湘的班级就没有这样的人,而且他们班男多女少,长相出众的一个都没有。班主任综合了一下,问了几个人后就把陈湘报上去了。在去进行练习之前,陈湘从没想过真的做出什么成绩来。 虽然班上的同学都说她的声音感情丰富,她好像天生就会用语调来表达情绪,无师自通。 现在她才知道这是才能,是她的天赋,虽然她从来没意识到这一点。 在台上短短一周多的经历让她发现了自己的天赋,不止是季笙他们的夸奖让她这么认为,她也无比清楚的发现了。 其实陈湘在过去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来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天分这个东西。学习上是靠努力和刻苦得到的成绩,但也并非出类拔粹。她的身高不够,所以小学时学舞蹈、练体操都没什么结果。她还上过很多兴趣班,也都不了了之。她一直普普通通的。 所以,没有人知道,在陈湘发现自己在台上的如鱼得水后有多激动。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做得这么好,比所有人都好! 早在会议结束前,她就暗暗下定决心,日后要走主持这条路。哪怕没有跟父母商量过,哪怕到时父母会反对,她都不会改变主意。 但事情却突然急转直下,在会议结束后,魔法就消失了。 没有舞台就没有主持。没有人会在乎在主持上刚刚迸发光芒的她,也没有人在意。 校报上只有她和王虎搭档主持的两张照片,还是合照,而且照片不能把她在台上的主持给拍下来,只是一张死板的照片。她毫不起眼。 班级里也没有人问起此事,班主任也只是欣慰的说:“辛苦了,快点把课赶上来吧,作业也都尽量补补,虽然给任课老师打过招呼了,不过你补了作业期末分数会更好一点。” 陈湘心急如焚。她刚刚发现自己的才华,她不能就这么沉寂下去。她虽然不想得到追捧,但现在这种落差也太大了。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做得那么好! 她今年大三,而g大没有艺术系。如果她想走播音主持这条路,只能去别的学校。她在网上搜了很多学校的信息,却发现就算是播音主持这个专业,面试时最重要的也是外形条件,比如身高,长相,谈吐这些。 陈湘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三,长相普通。她有自信在朗诵等面试环节得高分,但外形条件是不可回避的重要因素。 这让她想起了季笙。 说实话,季笙在当初选进来的四个女生中,除去外表之外,她的表现只能说是中上。她不是最好的一个。凭心而论,陈湘自认比季笙在表达上更出色。其他像吐字清楚,出错率,感情表达和发言时间这几项中,季笙跟苏渔差不多,比第四个女生要好。 也就是说,季笙在女生主持之中最多排第二位。 而传说她和乔野澜内定这件事,陈湘是相信的。在最后一次排练时,大家都排好衣服分好了组,当季笙和乔野澜站在台上对着下方微笑时,陈湘就明白为什么方老师把他们分到一组,并决定开幕是他们俩了。 因为季笙和乔野澜就是g大的门面,他们的外形是最好的。 同样在校报的照片中,季笙和乔野澜的照片有四张,其中还有和校长等人的合照,拍照的人很会选取角度,显然特意把季笙和乔野澜拍进去就是为了让照片更好看。 陈湘的感受非常复杂。她好像第一次明白了人不可能生而平等,就像商品都需要一个好的包装,她就是包装不好,所以哪怕她再出色,别人一眼看到的仍然是季笙。 幸好,这是可以补救的。 陈湘听说季笙原来也很普通,后来才整成这样的。那么她也可以整。她本来就有才华,如果她还能再整得像季笙一样漂亮,或者哪怕没有她那么漂亮,只要再漂亮一点点,她的人生可能就会有很大的不同了。 “我想去考艺校,但我听说面试很难过,他们刷人刷得很厉害。我的身高不够,也没有什么才艺,我这个寒假已经去学唱歌了,正在跟老师学发音,我爸托人找的一个声乐老师,大过年提着东西带我去给那个老师拜年,很不容易人家才愿意收下我……”陈湘语无伦次的说。 季笙默默的听着,发愁一会儿怎么跟陈湘说。 陈湘正期待的看着她,带着点恳求,“我……就想去整一下,简单整整,正好有一年的恢复期,到时我也毕业了。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个医院或医生?我、我听说你也是整的,整得这么好……”她发现季笙的眼神在飘呼,她敏感的感觉到季笙好像有点抗拒,她马上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我不告诉别人你跟我说了什么。” 两人之间流淌着难言的沉默。 季笙觉得应该速战速决,她认真的看着陈湘,诚恳的说:“我没有整过。” “……”陈湘并不惊讶季笙否认这件事,谁都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是整的,她记得在开会时季笙也是开玩笑的才说她是整容脸,当时他们在聊贴吧里他们这群主持的黑料,人人都满不在乎。 “你别有心理负担,我向你保证,我肯定谁都不说。”陈湘更真诚的说,她希望季笙能放心,她肯定不会从她这里听说后就跑去跟别人说,“你看,我也是真心想整,我也要整啊,我不可能去跟别人说你。” “我真的没有整。”季笙发现了,陈湘不相信她的话,“我就是长开了。” 陈湘怕把季笙说恼了,她更后悔没有请季笙吃饭时再说这事了,都怪她太着急了。“那……那我们先不说这事了,你要跑步吗?我跟你一块跑吧。”陈湘打算先好好跟季笙搞好关系,到时等两人熟了以后再问。 季笙也想跑步的时候再跟陈湘解释,不是说整容脸有假体不敢跑跳吗?她跑步总能证明了吧? 整整一个早上,季笙超常发挥,把长跑跑出了短跑冲刺的风格,还青蛙跳,原地高抬腿跑,等等。陈湘当然不可能跟得上,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季笙过一阵就跑回来跟陈湘说,“我真的没有整,整过后是不能这么运动的,你看我的脸没变形吧?”她还主动让陈湘去摸她的下巴。 陈湘却觉得自己是真的把季笙惹急了,才逼得她这么下死力证明“没有整容”这件事,她不得不拉着她说:“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蹦了!出事怎么办?” 七点半时,季笙回到寝室,带着早餐。她气势汹汹的进来,正对坐涂脸的贝露佳和姚东海一起扭头看她。 姚东海过来接豆浆往杯子里倒:“怎么了?跟谁生气呢?” 贝露佳给她倒热水洗脸,一边拿出她新买的面膜说,“来,来,来,敷着吃早饭,运动过后补水最好了,血液运行好。” 姚东海:“你也不怕面膜掉豆浆里。” “不会端着喝啊。”贝露佳道。 季笙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贝露佳和姚东海互看一眼,过来关心道:“怎么了?” 季笙把陈湘的事说了,“你说,我要怎么跟她说她才相信我没整呢?” “你跟她解释得着吗?她爱信不信!”贝露佳一听就恼了,“别搭理她!” 姚东海看季笙闷头坐着,道:“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们去替你跟她说?”她担心是季笙不好意思拒绝陈湘。 “不是……”季笙皱眉说,“我觉得她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 陈湘是真心想整,她也是真心想从她这里问出答案,而她就是不相信季笙没整过。这是个死循环。 “那就跟她随便说个医院。”贝露佳说,“想整容满大街都是医院。” “她要我整的医院。”季笙说,可是她没整,怎么给她推荐医院? 姚东海这会儿没说话,先是低头按了一阵手机,再抬头说:“其实,你也不用想得太复杂。” 季笙和贝露佳都明白她刚才肯定是跟韩鹏举说了。 贝露佳插嘴道:“你每天跟他说这些,他不烦?”女学生的鸡毛蒜皮,他一个工作了的人不觉得听这个浪费时间吗? 姚东海翻白眼道,“他烦什么?之前我还让他照顾季笙呢,他敢不听我的!” “行啊!”贝露佳和季笙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放心了。 姚东海继续,“你们俩别打岔!总之,陈湘想整容,她跟季笙问医院就是想讨个安心对吧?因为她觉得季笙整得好。那季笙,你就跟她说想整就找大医院,正规医院,跳过你整没整这个话题就行了。” 季笙还没反应过来,姚东海说:“你把重点搞错了,不是你整没整,而是陈湘想整容,你就表示支持就行了,但出主意这种事,你说你不敢做,因为整容是件大事,万一失败了你没办法担责任,所以让她跟她家长商量去,你不发表意见。” 贝露佳说,“这能行?要是这个陈湘死活都要问出季笙整容的医院呢?她要是觉得季笙不告诉她,是因为不想让陈湘整得跟她一样好呢?” 姚东海啧道,“人家也未必就这么阴暗。不过她要真是这么想,那也好说啊,那医生一天整四五个脸,季笙怎么可能拦得住人家医生赚钱?整得好的多了去了。就站稳季笙不敢担责任这个基础,让陈湘跟她父母商量就行了。去哪里整,整多少钱的,看他们家自己的钱包决定。” 季笙有点谱了,松了一大口气,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饿死我了!”她先喝一大口豆浆,又拿了一个包子。 姚东海傍着韩鹏举指点江山,“她想整容,这是她自己的事,你不用想得这么严重,放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八十九章 中午下课时,季笙刚出班级就见陈湘正在走廊里挨着教室找人,从门口探头进去看,看到季笙时就惊喜的过来了。 “我找你一起吃饭,走,我请客。”说着她就挽着季笙的胳膊要拉她走。 “哎,等等!”姚东海和贝露佳过来喊住,都看陈湘,“你是谁?” 陈湘笑着看季笙,季笙对姚东海和贝露佳无奈的使着眼色,“她是陈湘。” “哦,就你啊!”贝露佳不客气的道,上前把季笙拉回来,“你找季笙有事?” 陈湘也对季笙使眼色,“走,咱俩有事。” 季笙哭笑不得的说:“你干嘛非要抓着我问啊?”她被姚东海点醒后发现,这事其实跟她没关系啊。陈湘想整容就自己去整吧,她其实没义务非要给她推荐一个可信的医院什么的。 陈湘有点着急了,她不想在不熟的人面前说整容的事,谁整容想让别人知道呢?看季笙不肯吭声就有点生气,觉得她是不是故意的? 季笙想速战速决,让姚东海和贝露佳等着,把陈湘拉到一边说,“整容的事你跟父母商量了吗?” “商量过了。”陈湘刻意背对姚东海和贝露佳,小声说,“我爸妈都支持我。你把医院告诉我就行了。” “你既然已经想好了,就去正规的医院做就好了。”季笙诚实的说,“我不敢给你提建议,万一出事怎么办?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用你担责任!”陈湘连忙笑道,“我就是想找个熟悉的医院。” 季笙叹气说,“我说我没整,你不信。我真不知道什么医院好,所以根本没办法给你意见。你想整,就找自己信得过的医院吧,好吗?这个我真的帮不了你。” 这次不管陈湘的表情是什么样,季笙都自自然然的看着她。看到这样的季笙,陈湘也知道没希望了,不管她信不信季笙的话,季笙不会再改变心意是一定的了。 沉默了一会儿,陈湘让开路,没精打采的说:“那好吧,麻烦你了。”然后直接从走廊的另一头下去了,不跟季笙她们走一头。 季笙、姚东海和贝露佳都屏着息等陈湘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一起松了口气。 “这下没事了吧?”贝露佳说。 “应该吧。我看她应该也不会回来找我了。”季笙说。 姚东海:“她再来有再来的办法,行了,该去吃饭了!” 此后过了一星期都没看到陈湘再来,天气都开始变暖和了,宋阳才打来了一个电话。他最近消失的有点彻底,微博和朋友圈都不更新了,跟冬眠一样。季笙知道他工作也很忙,就没去打扰他。 宋阳说要来找她去吃饭,“请你去吃大餐!” “什么大餐?”季笙跟宋阳这段恋爱谈得很学生气,寝室楼里有别的女生谈的男友也有工作了的,都是鲜花礼物大餐惊喜不断,搞得季笙谈个恋爱还被人说男方小气,证据就是季笙现在手上没戒指,脖子里没项链,连手机都是自己买的。 “你换个人吧,换个舍得给你花钱的。”有好心人这么语重心长的劝她。 季笙很不客气的揭宋阳的底,“他现在一个月才三千,还是加上外快的,还没我赚得多呢。刚够他自己花,到月末一分钱都剩不下来,还准备开信用卡好轻松点。” 季笙主持的照片放在校园网和贴吧上之后,本以为点击0就是意味着没人看,结果有不少人按图索骥找上门请她去客串主持,小称走穴,还基本都是这个会那个会的,钱给的也不少,最少的一次是三百,最多的一次出到一千二,季笙怕潜规则给推了,名声传出去后竟然还有饭店酒吧和商场门前搞促销的。季笙的名字和手机号也消没声的被传给了g大附近的穴头们,一说要给严肃活泼的会议找主持,季笙名列前三。 贝露佳称她这叫刷脸,姚东海要求她保持警惕,实在缺钱去一两次玩玩可以,不能本末倒置把学习给耽误了。 所以季笙的小金库还是很丰厚的。 于是季笙豪爽道,“我请你吧。你这个月还剩多少钱?” 宋阳说,“是我们老教授请客,说可以带家属,反正是有人付账,你跟着吃就行了。对了,穿漂亮点!我们都要穿西装打领带。” 季笙心道我就一蹭吃蹭喝的还整那么鲜艳干什么?必求淹没在人群里。所以她穿着一条淘宝来的山牌羊毛连衣裙去了,售价199,不知道羊毛在哪里。不过黑色能遮盖不少缺点,至少她穿这么一身站在宋阳身边时没被比下去。 “你是小季吧?好,好,好。”老教授看到季笙很慈祥的呵呵道。 这是季笙第一次正式见老教授,她也扮得特别淑女,抬头挺胸,一手挽宋阳,一手拿小包,脚站三七步,笑得露出八颗牙齿。 宋阳悄悄在她耳边说,“我怎么觉得跟身边站一领路的礼仪小姐似的?” “滚。”季笙道。 老教授在学术领域里也算一大拿了,他就算是躺着吃一辈子也够了,现如今取得的成就已经够写传记了。农大也把他老人家当吉祥物捧着,老教授本人比较淳朴,课题这东西只有他拿得准的时候才会去申报,专注学术三十年,拿出来的东西可能还没有一个刚进学校四五年的人多。 不过含金量可不一样。老教授十年磨一剑,铁匠铺一天三五把,还是不同的。 老教授名声在外,自然有想借力的。搞点什么,把老教授的名字抬出来,无形中就镀了一层金。老教授身在江湖,身不由已,偶尔也需要把名字借出去让人招摇撞骗一番。 这次,老教授就是带学生来吃大户的。可能这次对方的嘴脸实在难看,老教授这么与世无争的人都有点忍不住了,不但带学生来,还让学生带家属,未来的家属也可以。他老人家自己倒是一个人来的,师母和小孙子都在家里吃家常菜。 老教授坐下望着一桌大餐悠悠叹道:“家里今天烧的是豆腐、茄子和长豆角呢。”声音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周围的人都听得出来,老教授是多么想回家吃豆腐、茄子、长豆角。 “教授,您来口这个。”付账的冤大头挟了块海参放在老教授的碟子里。 老教授连忙笑着点点头,然后带着一脸一点都不好吃的表情把海参吃了,吃完这口海参,估计老教授是觉得自己完成任务了,放下筷子开始喝茶,招呼弟子们:“你们吃啊,不要客气嘛!这么一大桌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别浪费了。”他是今天绝对的主角,这一桌菜都是为他点的!而且后面还有源源不绝的菜要送上来。 弟子们猛虎下山般朝着山珍海味扑过去了。 宋阳仗着胳膊长,外加是一众弟子中的大师兄这个身份(前人都走了),毫不客气的替季笙抢菜,堆得她面前的小碟子小碗满满的,连他的碟子都征用了。 季笙只要默默往肚里塞就行了。 冤大头长着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听说是煤老板、房地产商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黄金土大款,学历都是买来的,但端着茶杯陪老教授说话时的姿态跟学校的教授似的,文质彬彬,戴一副无度数的眼镜。 他掏了钱,当然就要跟老教授好好亲热亲热——钱不能白掏啊。于是很快就用看自家孩子的目光跟老教授一起注意着抢菜的众弟子们了。 老教授进过牛棚的人物,打点精神应付起谁来那都小菜一碟。跟冤大头更加相谈甚欢。 “那个女娃娃长得好啊,是旁边那男孩的女朋友?定下来没?”冤大头指着季笙道。一张酒桌上坐满了人,那姑娘还一直坐着没动,一句话都没说,可任谁一眼看过去都能第一眼看到她。 老教授扫过去一眼,笑眯眯的说:“我跟宋阳说了,他要是结婚,我要当证婚人!” “算我一个!”冤大头拍大腿道,跟着就把宋阳喊过来,如子侄般问了几句诸如“家里是哪儿的?父母身体还好吗?平时学习辛苦吗?现在每个月的钱够花吗?”问完两人对饮一杯,放宋阳回去跟朋友玩了。 宋阳被“疼爱”的有点摸不着头脑。等吃完饭一起回去,冤大头请老教授上车(他当然是要亲自送老教授回去的!),转头对宋阳和季笙招手,“快上来,一起把你们捎回去。” 同来的弟子这么多,只有宋阳被点名伴驾,他就有点毛毛的,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季笙漂亮的小脸蛋。 季笙挺平静的,可能是菟丝草寄生的后遗症之一,她渐渐的有点超脱于人性之外,特别是在天黑之后。而旁观者清的立场就让她能一眼看出眼前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没事。”季笙看了眼担忧的男友,“他没打我的主意。” 宋阳的心却揪紧了,他下意识的握紧了季笙冰凉的小手。 有时季笙看过来的眼神让人心惊,那是一种看人就像看路边石头一样无所谓的眼神。哪怕是旁观者都会忍不住心寒,更别提真的被她这么盯着看的人了。 宋阳记得在焦达那件事时,她当时就这么看过一起上楼的霍原。 人对人都是有情绪的。如果是讨厌的人,那目光中传递出来的情绪是讨厌、厌烦。可如果是一块挡路的石头呢?看到石头的人只会认为它:碍事。要费力搬开,说不定还会弄脏手或衣服。 季笙偶尔会露出这种眼神,万幸的是这种时刻并不多。 宋阳牵着她的手上车后就发现她的目光就变正常了,她似乎对冤大头和老教授此时亲如一家的气氛很好奇。 宋阳喜欢此时的季笙,他搂住季笙的肩,让她靠着他,“晕车吗?” 季笙摇摇头。 冤大头,袁通从后照镜看了后座的这对小情人一眼,笑道,“对了,我后车厢里还有一箱奶和一箱什么果汁,一会儿你们俩小的提走吧,放着我也不喝,还占地方。” 先送老教授,跟着是季笙,宋阳排在最后。 到g大时,袁通因为车上有市委的停车证而被放行,直接把车给开到了离女生宿舍不远的地方,还是季笙说再往前走就出不来的,不能绕也没办法掉头才停在这里。停下后,袁通跟着一起下来,拿钥匙开后车厢,真的把两箱饮料给搬下来了,然后很自然的使唤宋阳,“来,你一箱我一箱,给笙笙送进去。省得让她提了。” 太理所当然了,让季笙和宋阳失去了拒绝的时机。这时老教授也发话道,“拿着吧,这是你袁叔叔给的,放心拿。” 袁通笑了,挺高兴也更有动力了,先一步提起较沉的果汁走在了前头,宋阳只好跟在后面。 寝室阿姨看到年过半百的袁通直接当成了学生家长,挥手放行,结果袁通和宋阳一直送到了寝室里面。 姚东海和贝露佳先是看到领路的季笙,然后就是看起来很慈爱的袁通,刚想问“这是你叔?”又看到了宋阳。 是宋阳的爸爸? 袁通放下东西又跟家长似的跟姚东海和贝露佳说了两句话才走,宋阳当然不能久留,匆匆跟女友告别后也走了。 等姚东海和贝露佳听说袁通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而且跟季笙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时—— 姚东海:“这人好滑头啊!” 贝露佳,“这是个能人啊!” 寝室里有了果汁和牛奶后,自然惠及近邻。但很快有个不好听的传言流传出来了:他们说季笙被人包了。   ☆、第九十章 流言是喝了季笙的牛奶果汁的人好心告诉她的。 “季笙,你还是小心点吧,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隔壁寝室的姑娘尴尬的说完就走了,剩下季笙三人都挺淡定的。 “居然现在才有,我去年就想着该有人这么说了。”贝露佳特别不客气的来了一句。 “淡定,淡定。”姚东海拿着手机说,她现在有点什么事就想跟韩鹏举聊聊,总觉得他的脑子就是不一般,什么事一到他那里都特别简单清楚,她们这边有时都能想破头。 “幸好宋阳不是我们学校的。”贝露佳此时就觉得季笙的男朋友是外校的真是太好了。 不过她高兴的太早了,现在可是信息时代。 过没两天,宋阳就突然带着一大兜的东西来看季笙了,排场特别大。 “怎么了?”季笙看桌上床上都堆得满满的水果零食,竟然还有她常用的洗面奶。“你怎么突然买这么多东西过来?” 宋阳特意牵着季笙的手在g大转了半天,还去食堂吃饭,连着来了一星期,季笙忍不住劝他回去,“你天天跑过来,不忙了?” 两人现在就在小树林里,季笙背靠着树兄,宋阳也把手放在树兄身上,他似乎一直想某一天心诚则灵,能跟树兄也打声招呼什么的。 “你最近没事吧?”宋阳道,不等她回答就紧跟着说,“有什么事都别放在心上。” “你也知道了?有人跟你说了?”季笙眼珠一转就懂了,他也听到包养传言了。 “有人在微博上私信我。”宋阳的微博几百年不打理一回,上面东西少的很,也只关注了寥寥的几个人,所以看到私信还挺奇怪,点开后才知道是她这里出事了。 “还给我传了张照片。”他掏出手机调出张图片,是个停在那里的车屁股,一看就是豪车,而且是晚上,周围环境就是女生寝附近。 “这谁的车?”季笙不认识,“这人不会是在网上随便找的车吧?”就为了陷害她?这人是真的恨她啊。 “这是那个老板的车。”宋阳一开始也认为是不认识的车,不过他跟着就发现了,“你看这里,”他指着照片上方一个照得相当模糊的人影,“这是我。”估计是拍照的人天黑没看清楚,要么就是把他当司机或马仔了。 季笙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是那天那个老板开车送她回来,还和宋阳一起给她把牛奶和果汁提到了寝室。 “我懂了。这人看到了我,然后就是那个老板就拍了照,你虽然也在场,不过那人没在意。” “他估计也想不到我是你男朋友。”宋阳挑了挑眉,觉得这个陷害的人也挺倒霉的。 季笙原来还不知道这个流言从何而起,是谁传出来的,现在有照片倒好办了! 因为停豪车的地方可不止一棵树。 “走,去看看是谁这么恨我。”季笙拉上宋阳就过去了,临走前拍拍树兄,“我走了。”为了让宋阳也听到,她还特意说出来。 树兄:嗯 树兄:你今年蓄蓄力,明天春天争取开花吧 宋阳看季笙突然神情有点复杂,好奇的看看树兄,问她:“树兄跟你说什么了?”他也跟着一起叫树兄了。 季笙当然不会说。她上回特意查了,花这东西是植物的……繁殖器官,对应人的器官应该也是同样作用的。可她要怎么说?跟宋阳说她要开花了?前因后果一解释,宋阳还是学这个的,这不成那啥啥暗示了吗? 季笙也不想编瞎话骗宋阳,就直接说,“不能告诉你。” 宋阳点点头,没追问。他再想知道,无奈跟树兄是两个世界的人。从头一次见树兄,他就好奇在树兄眼里他是什么样的?季笙特意帮他问了,不过…… 树兄说:我没有注意 宋阳还不解:“我每回都跟你一起来,还跟你这么亲密,树兄怎么会没注意呢?” 季笙只好跟他解释在树兄的眼里,他就像路边的石头一样。人是不可能分辨一堆石头中哪一块都有什么特征的,问他“刚才路边有一堆石头,右边第三块怎么样?”他肯定觉得这人是逗逼。 季笙还跟他解释如果是会在树上筑巢的鸟或会在树干上打洞的松鼠,那树兄可能还会多注意一下,但一般人是不会跟树发生什么接触的——拿斧头的例外。 不过树兄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斧头和电锯。 所以,树兄真没注意跟季笙每回来的都是同一个男生,也没注意宋阳长什么样,更不会对他有什么观感了。 宋阳:…… 他多少有点伤心。 宋阳也更明白季笙有多特别了。如果这世上所有的人在树的眼里都是石头,而她在它们眼中是同类的话,也难怪季笙会有那么长的时间都搞不清自己算哪一边的。 我是谁?我是什么? 这种问题虽然听起来有点蛋疼,但真到需要思考的时候,人生通常都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幸好,现在季笙似乎已经渐渐能分清自己还是人了,她只是有了一点点特别的能力。 当初停车的地方前后都有树,还有两个大花坛,等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包围,不管是什么人,当时躲在哪里拍照,都逃不过这些植物的“眼睛”。 宋阳翻出那张照片,对比着照片的角度和距离,拉着季笙实地勘察。 “退,退……到了,就是在这里拍的。”宋阳咔喳拍了一张,对比一下发现高度不同,季笙就看到他微蹲着又来了一张,再对比,然后往左前方移了一步,拍下第三张后,他大舒一口气,献宝般把手机拿给季笙看,“看,是在这里拍的。” 季笙接过手机,手指滑动,前后两张照片拍的几乎一样,除了一个是晚上,一个是白天,还少了一辆车,再有…… “她的手机没你好。”她笑道,宋阳拍的这张明显更清楚。 “谁?”宋阳发现季笙早就把手按在旁边这棵树上了,她应该已经知道是谁了。 季笙多少有点复杂,“陈湘。” “那个女主持?”贝露佳一听名字就想起来了,季笙跟宋阳说的时候,他就一点印象都没有,还靠她提示才回忆起来,不过他还是没想起曾经见过这个人。 相反,姚东海两人倒是一听就知道了。 “原来是她。”姚东海,“我一点都不奇怪。” “肯定对你非常羡慕鸡肚恨吧?”贝露佳趴在季笙背上笑嘻嘻的。 “她主持比你好,结果别人记住的都是你。”姚东海数着,“她想整容,你不告诉她医院。” “她想干主持这一行,都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了,结果你这边已经干上山寨主持了。”贝露佳肯定的说,“前面的事,可能她都不会太在意,所以你们以前也相处得不错。最后一个才是刺痛她自尊心的原因。”没有什么比自己赌上一切,但目标却遥遥无期,而身旁的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更可恨的了。 她戳着季笙的脸,“特别是她觉得你也是用不够光明正大的手段得到这一切的。”如果季笙是天生的美人可能嫉恨还不会太强烈,可当她是“整容”的时候,这份嫉恨就有了发泄的理由。 季笙听这两人批判她半天,好奇的问:“这么说我好像没理由去怨她?” “我们只是替你分析她的心态。”姚东海疼爱状拍拍她的脑袋,手上拿着手机,已经发给韩鹏举了。 “乖,你现在惹上了一个黑,要小心谨慎才行。”贝露佳有点发愁,因为陈湘的所作所为好像还够不上报警的程度,直接找上门或者跟她吵的话,反而会把这件事的影响扩大,对季笙并不是件好事。现在只是流言,扩大后就变成八卦了。而且“女生心理阴暗陷害同学”肯定比不上“整容美女被大款包养”有噱头。最后谁对谁错不重要,流言将会得到近一步发展壮大。 姚东海看着手机说,“而且,陈湘肯定不觉得她在陷害你。虽然她传流言发照片肯定不是好意,不过她大概自觉是正义的一方吧,属于揭露你的真面目这种义举。” 季笙:“……” 贝露佳搂着季笙,“……韩老师说的?怎么听着这么有道理?她搞不好还真是这么想的!那也太恶心了吧!” ——贝露佳特别喜欢叫“韩老师”。 姚东海瞪了贝露佳一眼,问季笙:“你打算怎么办?” 季笙想了下问,“你们觉得跟她能说通吗?” 姚东海和贝露佳都缓缓摇头。 “可能性是零。”姚东海道,“盼着谈一谈就能让她改变印象从此不再黑你是白日做梦。” 季笙叹了口气,“看看吧。看她是搞这两次就算了还是没完没了。” “那她要没完没了呢?”贝露佳想出气,不想只能站着让别人传她们的流言,“我们也传,她不是想整容吗?我们也说她。” “想整容的多了。”姚东海皱眉,“她没什么黑料,我们跟她也不熟。” “不用这么复杂。”季笙摸了摸养在寝室里的那盆玲珑玫瑰。当时季妈妈只把仙人球带回去了,现在它长得太大没办法再带回来,所以寝室里季笙的花只有这盆宋阳送的玫瑰。它换了个中型盆,还用木棒和铁丝给它做了个可以攀的架子。这盆玫瑰应该是藤本的。宋阳知道后说可以帮她修剪下,免得在寝室里长太大不好收拾,可季笙总觉得不用收拾,回头带到山上移栽到野地里就行了,可以让它尽情的长。 “你有好主意?”姚东海稀奇的看季笙。 “说来听听,想怎么报复她?”贝露佳豪爽的表示愿意插一手。 季笙摇头,“不用报复。不管她就行了,反正她说再多,对我又没什么影响。” 贝露佳吐血,姚东海发现季笙是真不生气,好像只要知道是谁就行了,看她无所谓的表情,她忍不住说,“你修仙啊?这么清心寡欲干什么?你就是不黑她,至少也打个电话骂骂她,质问她一下啊!” 季笙听了觉得有道理,就发了个短信给陈湘。 季笙:我知道拍照在微博私信宋阳的人是你,他把照片给我看了,不过你估计没注意,当天晚上宋阳也在场,那个“包养”我的人是他认识的人 她发完短信,姚东海震惊脸:“……你居然真发?” 贝露佳却说,“我觉得这么说挺好的。看她怎么回。” 陈湘的短信却姗姗来迟,直到四个小时后,天都黑了才发回来。 陈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发这种无聊的短信给我! 季笙的手机一响,贝露佳抢着拿起来看,一看就笑了,“哎哟,她不承认!” 姚东海也抢着看,“急了。” 跟着手机连响两次。 季笙再点开看,第一条还是陈湘的。 陈湘:让你男朋友别骚扰我!!我会报警的!! 第二条是宋阳。 宋阳:我告诉她老实点,别再找你麻烦。 季笙赶紧回过去:你别跟她说话,她说她会报警,我来解决就行了。 宋阳:让她报,看她怎么解释私信我的事,还有那张照片。 姚东海和贝露佳看到季笙看着手机笑得甜蜜蜜的,就知道肯定是宋阳的短信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贝露佳探头看到后,竖起大拇指,“干得不错。” 姚东海搂着幸福得冒泡的季笙摇晃,“行,这个男友够给力。”   ☆、第九十一章 自从会议结束后,王虎打开了新大门,日子过得十分happy。每天一上□□,消息就不停的跳来跳去,语音上也都是妹纸们娇滴滴的“哥哥求出音!”“虎殿求出音!”,寝室里的哥们都羡慕死他能认识几十个妹纸了! 这天下午一下课,王虎就迫不及待的登上手机□□看看有没有妹子找他,他在外面可是一个有求必应,最好说话,最温柔最体贴最可依靠的男纸啊! 然后他就发现陈湘发来的几大段话。 陈湘: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陈湘:真是看错她了! 陈湘:她还让人来威胁我!她自己敢做不敢当!还来威胁我!她就是怕被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王虎轻轻哇了声,“女人真是不敢小看啊。”他认为陈湘这是不小心发错了。在开会时她可是连句话都不敢跟生人说的样子,受了委屈也不敢吱声,还要靠季笙给她出头。没想到私底下这么彪悍。 王虎欣赏了一会儿就打算把这个给删了,要是陈湘问起来他就没收到。 刚删完,乔野澜的电话打过来了:“哪儿呢?下课了吗?” “刚下,准备去食堂。”王虎慢吞吞的往食堂走。 “对了,陈湘找你了吗?”乔野澜问。 王虎停下,“……没找,她也发给你了?” 乔野澜,“她给你发了什么?干脆一会儿食堂见吧。” 乔野澜正在积极准备出国,各种资料都准备好了,所以这最后一年他也不怎么想上课了,一直在外面准备托福。跟学校是已经脱节很久了,所以偶尔接到学校里同学的短信,他就是止不住的好奇啊。 食堂里,王虎已经买好了饭,乔野澜夹着书来了,他打扮的帅气逼人,格子衬衣牛仔裤,肩上搭着毛衣,完全是人|民|公|敌的样子。 乔野澜一屁股坐下,拿过王虎的手机就看,看完后再把他的给王虎,两人交换完之后,王虎道:“她这是在说谁啊?” 发给乔野澜的也是大同小异,意思都是她被某个当成朋友的人狠狠的背叛和伤害了。 他们四个虽然在开会时都结下了友谊,但回到学校后都有各自的生活就渐渐疏远了,所以陈湘给他们发这种话多少有点奇怪。 乔野澜压低了声音,“我猜,不是苏渔就是季笙。” 王虎皱眉,“苏渔……陈湘当时跟苏渔很好吗?”按说陈湘暗指的这个人是苏渔的可能性很高,但跟短信里透露出的意思不符,可女生说话都很夸张…… “她总不会是指季笙吧?”王虎是先把季笙给剔出去了,“当时季笙可对她不错。” 乔野澜耸耸肩,“女生之间……谁知道呢。” “她发给我们是想干什么啊?”王虎问。 两人对了一眼,一起有所觉的点了点头。 “想让我们替她说话吧。”乔野澜猜这是最有可能的。 “不是……”王虎好笑的摇头,放下手机,“这跟咱俩有个p的关系啊!” 陈湘想拿他们当枪使?这也太可笑了。 王虎对这事没兴趣了,拿起勺子就大口的吃起饭来,跟乔野澜聊起了他出国的事。 不过乔野澜回到寝室想了又想,还是给季笙打了个电话,很小心翼翼的从侧面提了一下下。他觉得不说吧,良心不安,可说这种事又好像女人一样三八。 “她去找你们了?”季笙接到乔野澜的电话时还以为是普通的问候电话,说了两三句以后画风急转直下,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她找你们……揭露我的真面目?”不知怎么的,她想起姚东海的话了。 乔野澜很尴尬,“啊……她……说了几句,不过我们也不了解前因后果,也听不懂,我和王虎还糊涂呢!你知道就行……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也是有好奇心的,怎么才一段时间不见就反目成仇了? 季笙:“之前陈湘想整容来问我医院,我没给她建议让她自己决定,之后就是有天我男朋友和他的一个熟人送我回寝室,陈湘没认出我男朋友,以为我被人包养,拍了照片后在微博私信我男友。” 乔野澜没想到信息量这么大,“……那她还真是……” “然后我男友就让她不要再发这种私信,她让我别找人骚扰她。”季笙说完了,这就是目前的所有发展。 乔野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那你就别管她了,她折腾一阵见没什么用应该就不会再折腾了。别人怎么做咱们管不着,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对吧?别放在心上,啊。” 季笙听乔野澜安慰了她半天,感觉他也是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等挂了电话,乔野澜火速给王虎打过去了,一口气把这事给分享了,王虎连着哇了几声,“太刺激了!这是撕上了!哎,这么说陈湘是想找咱们一起骂季笙?” 乔野澜,“不知道她想干嘛啊。你管吗?” “我管p啊。我忙得要死,听个八卦就算了。”王虎听得心满意足,忍不住发了个微博,感叹道:女人,你是一个谜。 当然,之后几天陈湘又发了几条诗一般心灵创伤式的微博加他和乔野澜,王虎都给忽略了。 而寝室里对包养的流言也没有大范围流传。现在大学里什么奇型怪状都有,大家的胃口早就被养刁了。一个小小的包养而已,哪一届没有这种事?放到二十年前估计会轰动点吧。 季笙转了一圈,男友信任她,寝室没兴趣,信任危机和人品危机都没出现,也算是可喜可贺了。 陈湘却觉得很不舒服。 她以前并不讨厌季笙,可能觉得她有点太嚣张,后来又觉得她虚伪,但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可在她想揭露她的真面目却接连碰壁后,恶感就突然从她的心底冒出来了。 她没想到季笙会这么阴险!她还让她男友来威胁她! 而寝室里的人也都被她收买了。 乔野澜和王虎……这两个人,明明大家在开会时都已经是朋友了,现在却根本完全不理会她…… 这都是因为她的脸吗? 陈湘不由自主的拿出随身的小镜子照了起来,她的鼻子不好,太塌,形状也太土了……她的两只眼睛为什么好像是一高一低?还是一大一小?就是长得不对!还有她的嘴型也是,为什么这么不正? 自从想整容之后,陈湘就发现自己的脸上每一个地方都需要整,缺点太多了!她想垫下巴,垫鼻梁,削一下骨,再做自体脂肪填充,还有眼睛和嘴都要整,她还想整整额头,鬓角,整个美人尖出来,她听说可以整。 她就像一个豪客,当发现可以用钱买来心愿之后,她就贪心的什么都想要做到! 如果整得像季笙那样,就会像她一样自信吗? 陈湘其实一直很羡慕季笙在开会时对着方老师也毫不让步的气势。方老师拿她没办法,季笙能甩手就走,最后却是方老师让步。乔野澜和王虎也都捧着她,连她也要巴结她。 她为什么能这么自信?似乎什么也不怕,什么都能不在乎。 她的男朋友对她言听计从。似乎在寝室里,她的人缘也很好。 在回到学校后,陈湘知道有的打工中介里会替人介绍主持的活,她就想去试试。一来是她在台上有自信,她喜欢上台,二来也是想锻炼自己,积累经验,顺便看能不能赚点钱。 可她跟人说自己是这次g大开会时的女主持,竟然没人相信!还有人当场登上校园网和学校贴吧,打开贴子指着照片说:“哪个是你啊?” 陈湘指着自己的照片:“这个是我。” 那人仔细盯着照片看,再对照她,来回几遍还不能确定,最后说,“太小了,看不清。这上面也没你的名字。没办法给你介绍。” 但随即陈湘就听苏渔说季笙在外面接活。 “就她一个去接活了,都其良都没去。”苏渔叹气,“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把她选上去的。她现在倒是不怕跟不上课了。” 怎么选上去的,不是很明显吗? 不过陈湘也越来越觉得,季笙被选上太不合适了——除了脸,她还有什么? ——她还是整的。 陈湘用力合上镜子。她讨厌镜子里自己的脸,越看越讨厌!恨不能把这张脸给抹去! 如果她能整得像季笙一样漂亮就好了。她比季笙更有底气,不像她脑袋空空。 她配得上那种美丽的脸。   ☆、第九十二章 马上就是大四了,最后一年,大家的心思也都变得浮动起来了,每天都能听到新鲜的事。 季笙是在过了一个月后才又听说陈湘整容的事。 “她已经整了?”季笙问姚东海。 “整了,照片在这儿。”姚东海调出来给季笙看。照片上的陈湘看起来眼睛比以前大了一圈,像化了浓眼妆,鼻梁周围格外发亮,跟旁边的皮肤颜色不同。 姚东海用小号加了陈湘他们班的群,还悄悄关注了她。这是韩鹏举告诉她的办法,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整得效果好像不错。”贝露佳看过后说。 “还没完全消肿,现在还不好说。”姚东海总觉得陈湘的鼻子好像有点歪,左眼也比右眼长一点点。 总是听说谁谁谁整容了,可当身边的人真整了以后,总会被发现。学校里整容的人越来越多,不止是女生,男生中也有整容的,开眼角除眼袋、整鼻梁、除雀斑,等等。 周四那天去上课,季笙她们就看到班上的一个男生脸上突然多了很多浅色的小点点,跟着就听说他去做激光了,打算把脸上的雀斑都打掉。 有很多同学围着他问效果,“要做几次啊?” 男生也很热情的告诉大家,“现在医生说是要做四五次,一次打不完。” “疼吗?”这是打算也去做的。 “不疼,当时就有点疼,回来就不疼了,伤口不大,长好前别碰水。”男生说。 “痘印能打吗?我想把痘印去了。” “听医生说是可以去掉的,你可以去问问啊。” 那边人声鼎沸的,贝露佳是已经呆了,“……男生也整容?” “整一整,形象好,回头找工作能加分。”姚东海倒是很淡定,话说自从她跟韩鹏举谈了以后,接受能力直线上升。 女生中也有整的,不过因为整的人变多了,倒是把季笙整容的事给推翻了,因为当时只有两个月,一个暑假的时间,不够她恢复过来。 可能因为整容渐成风气,有一天贝露佳也拿着小镜子迟疑的说:“我要不要去把鼻子整整?我觉得我鼻子太大了。” 姚东海扫了她一眼,“鼻子大了有福。” 贝露佳:“有福吗?” 季笙被姚东海使了个眼色,也赶紧说,“对,听说鼻子大的人有财运。你这鼻子像你爸吧?我记得看过你家照片。” 贝露佳皱眉说,“是啊,要像我妈就好了。不过我爸好像是挺有财运的。”她又觉得留着这个有财运的鼻子挺好的。 学校开始有了整容群,好几个,用于交流整容医院和整容医生技术,还有整容的方方面面。陈湘加了群后就很热心的指点想整容的人,帮他们出主意,一起讨论医院。后来进群的条件就是放照片,大家都放照片,接受不了的就退群。 陈湘也放了自己的两张照片,整容前和整容后。她第一次整就是眼睛和鼻子,现在的效果已经渐渐出来了,眼睛变得更大了,也更有神了,鼻梁是很标准的韩国鼻,鼻头下方还能看到伤口的痕迹。 整过的人并不都愿意放出自己的对比照,所以群里也会在网上搜照片放出来,为的是建立大家的信心。 姚东海的小号就在里面看到了季笙的照片,一张是现在的,一张是证件照。证件照很明显是很久以前的,上面的季笙看着像高中生,但那是完完全全的路人脸,虽然青春逼人,但确实非常普通。 而第二张就是一个美女了,虽然能看出跟前一张照片是一个人,但又似乎每一个地方都不同,那一点点的改变造成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说真心话,姚东海第一次看到时也怀疑了。 ——季笙真的没有整吗? 她已经不太记得在刚入学时季笙是什么样了。不过在看到照片后,她想起来那时的季笙看起来很普通,似乎就是从二年级,她就一下子变成了美女,然后越来越漂亮。 姚东海摸出手机,调出以前在寝室胡乱拍的照片。 她一张张的看着。 一年级拍的照片很多,那时她们刚刚入学,凑巧分到一个寝室,相处的也不错,大家的感情很好。其中一张照片就是拍的季笙双手合什,握着一双一次性筷子做祈祷状。 这是她们刚知道她暗恋宋阳时开玩笑,季笙就说希望宋阳能像头被敲了一样爱上她。 姚东海背脊发凉的对照着群里季笙那张证件照和她手机里的照片。 是的,季笙以前是长成这样的! 但后面的照片却打消了她的疑虑,因为她看到了二年级一开学拍的照片,也是在寝室,季笙坐在那里看书,只拍了个侧面,她看起来跟一年级时完全不同了,沉静了很多,就算是姚东海给她拍照,她也只是神情变得柔和了些,却没有笑容。 这张照片里的季笙似乎已经开始变漂亮了,眉眼间有了些微的不同,脸型轮廓也有了一点点的变化。 然后是三年级,季笙跟她买了一样的新裙子,两人拍了张合照。这张的季笙更不同了,她变得更漂亮了,好像人长开了似的。而且这张里她在笑,虽然只是微笑。 姚东海看过这些照片后松了口气,她不该怀疑季笙的,她没整容。就像那些外国童星一到发育期就长得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季笙可能也是这样。 姚东海拍拍脸,重整旗鼓准备去掐陈湘这个群无缘无故放季笙照片的事了。 陈湘一遍又一遍的回答群里小姑娘们的问题,不厌其烦。她很乐意帮助大家。去整容时她才发现原来整容的人这么多。就像医生说的一样,整容不是一件坏事,人们愿意把自己变得更美好,又有什么不好的呢?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以貌取人是所有人的本性,所以人们为了自己争取更好的条件,又有什么不对? 只有那些整完了以后非要说自己没整过的人才有问题。 她在上课间隙看了眼手机,发现有人提问。 泡泡虫:放照片经过人家同意了吗? 泡泡虫:把人家正常的照片放出来非说是整的,群主出来回答下 泡泡虫:群主别装死,照片是人家给你的吗 湘儿:我是群主,照片是放出来让大家参考的,你有什么问题 泡泡虫:你放人家照片经过人家同意了吗 湘儿:照片都是我在网上找的,如果本人来抗议的话可以撤下来,你是本人吗 泡泡虫:正义之士不行吗?我看不惯你乱放人家照片的行为! 湘儿:如果你是想来捣乱的话,我就把你踢了 泡泡虫:群主正面回答下,别转移话题。1,你是不是不经别人同意就拿人家照片来做展示?2,你能保证所有的照片都是整的吗?就不兴人家天生就长得漂亮吗? 湘儿:那你指出来好了,谁是放错的? 湘儿:我想这个很明显吧?群里放的照片全都是前后差距很大的,你说哪一个是天生的? 7272路边摊:群主别理这个人,t了得了! 再买就剁手:t了 剁手族1:等等啊,我想听她说谁是天生的? 鼻子像蒜头:我去看照片了,是这个吧?[季笙1][季笙2],其他的都能看出来,这个太自然了反而不像整的 剁手族1:我看看 我有分叉眉:我也觉得,要不就是她的医生找得特别好!羡慕鸡肚恨! 纹唇好疼:其实我也觉得她不像整的……因为现在整容都是流水线作业,韩国鼻子、韩国脸、韩国眉,她脸上没有流行元素 再买就剁手:你们说她不是整的是在逗我?!这前后都快是两个人了!看照片也没差几岁啊,要是从小学到大学隔了十年有这种变化我就认她是美女十八变,可这照片看最多差两年! 我有分叉眉:这么说也是啊…… 剁手族1:这人在我们群里吗?叫出来问问 我有分叉眉:怎么会在我们群里?群主不是说照片是网上找的吗? 鼻子像蒜头:可这是生活照,不像那几张一看就是整容医院流出来的对比照 泡泡虫:这就是群主偷别人的照片,不经人同意就擅自放上来的 剁手族1:偷?你是本人? 泡泡虫:我不是本人,不过认识她,我知道她不是整的,整容都有恢复期,她这样要真是整的,那至少一年不用见人了 我有分叉眉:本校的? 纹唇好疼:我去搜了,本校的,贴吧还有她的贴子和照片呢,从二年级就有人说她是整的[照片][照片][照片] 纹唇好疼:不过看了照片后,我开始相信她是长成这样的了 我有分叉眉:啊,跟现在不一样! 鼻子像蒜头:女大十八变,我开始相信这句话了…… 本子快来吧:哪儿呢! 求别税:什么情况? 痘痘龙:什么照片? 黑指甲一定要拔吗:还真是一年一个样啊 绿茶去死:我对比了下,这几张照片的变化是有迹可循的,第一张证件照和纹唇放出来的照片相比,应该是脸型拉长了,可能是开始发育脸型变了[对比图] 绿茶去死:可以看出,她先是下巴长出来了,脸整个就变了 痘痘龙:不是垫的? 绿茶去死:发育期其实不提倡动骨,去医院医生都不会给做,她要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一年级时去做这个,医生不敢做的 本子快来吧:还真是这样,我叠了下图,你们再看[叠图] 本子快来吧:鼻子眼睛嘴脸型,她都没怎么变,这要真是整的,医生的手艺不是一般好啊! 鼻子像蒜头:心碎中……我能说我就是被她的照片吸引来的吗? 本子快来吧:不过人家不是整的……[蜡烛] 鼻子像蒜头:[大哭] 泡泡虫:群主出来,把照片撤了吧,大家都这么说了,你老挂着人家不是整的照片当整容卖安利也不好吧 本子快来吧:那就撤了吧,反正多她一个也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再换一组放上去吧,现在整容对比照片一搜一大把 泡泡虫:群主又装死了 本子快来吧:别这样,群主可能暂时没空,等她来了再叫她撤了就行了 陈湘紧紧握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 贝露佳在奋笔疾书中,这次作业老师说大家都要用手写,不许交电子档,因为怕大家从网上复制过来就当作业了。 “你玩够了没啊!快写吧!”贝露佳催旁边的姚东海。 “好了,这就写。”姚东海放下手机,不过停一会儿就再拿起来看看,让群里的人再说几句话。 不到三十个人的群,她建了十几个小号,容易吗?   ☆、第九十三章 姚东海写一会儿作业就上上手机,时不时的在群里刷几句话,给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人科普,操纵话题风向变来变去。 a:只要不是放我的照片就行,网上的找的照片还不是随便放?有什么事啊? b:就是,要是放了自己的照片怎么办?想想就不舒服! (歪楼ing~) c: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放照片,看着特别像整容医院的广告! d:就是广告吧?我一直觉得咱们群里有整容医院的托在潜伏,你们没发现老是推那几个医院吗? e:那是因为咱们本市就那几个医院啊 d:真想整的话,想整得好点,北上广那边好医院多的是,坐飞机去就行了,几万十几万的整容钱都能掏,坐飞机那几千块舍不得?这整容又不是买大白菜,买了不好还能退,整一次谁不是想管一辈子的? f:就是,我们班还有人说想去韩国整呢! g:韩国不行吧?语言不通,听说那边整坏了不能告…… f:国内也没办法告啊,告了还能给你整回原样?不可能,这整容就是一锤子买卖,整坏了只能认了 g:你这一说我都害怕不敢整了 f:整容本来就是冒险的事,哪个医生也不敢给你打包票百分之百能整好,你上网搜搜,整容失败告医院的多着呢 g:群里好像很少有整失败的 d:所以我才觉得群里有托!现身说法的那几个都说整得怎么怎么好,就没一个失败的,出点小事故的,有点小问题的?现在还把人家没整过的照片当成整的……谁是托谁心里清楚 (继续歪楼ing~) 不过歪来歪去,万变不离其宗。姚东海玩的很happy,贝露佳看不惯她这么悠闲,探身过来:“不写作业在干什么呢你?” 看完后很震惊的看姚东海,“……我发现你跟韩鹏举学坏了。” 姚东海骄傲的一扬脸,“我这叫为民除害。”韩鹏举教了她几招,因为她们三个都拿陈湘没办法,韩鹏举就说:“那就让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变成谎话,这样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了。” 姚东海一开始也不懂要怎么做,等潜伏到群里后才无师自通。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现在她不进群已经有人自发的开始讨论了。 到了晚上七点,群里已经开始掐起来了。掐的就这个群到底是想整容的人互相交流的群,还是整容医院的托群,陈湘到底是不是整容医院的托?她建这个群到底是什么目的?你说你是为人民服务?那怎么不去关心一下孤寡老人、失学儿童、野猫野狗啊?你关心要整容的妹纸们干什么?说这里头没有经济利益、暗箱操作谁信啊! 群里当然有挺陈湘的,但语言苍白,过于无力。说陈湘帮了她们很多,帮她参考医院,建议整哪些地方,怎么说服家长,选择什么时间整才更方便,既不耽误毕业也有利于参加校园招聘会等等。 反驳的就道:陈湘自己才整了一个眼睛一个鼻子,她是去过很多医院进行调查还是见过很多病例?她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你整哪里好?她知道削骨的需要多长时间恢复吗?知道术后保养吗?知道自体脂肪填充有什么禁忌吗?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给你参考?往轻了说,她只是个托,想赚你的钱,往重了说,谁知道是不是把你当小白鼠了?你整完刚好替她试了医院和医生的手艺过不过关。 渐渐的,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少,质疑的声音却越来越多。 陈湘气得浑身都在抖,她想上来解释,她指责那个一开始提出季笙照片的人不怀好意,但群里的人都没关心这个,她们更想知道陈湘到底是不是托。陈湘不知怎么解释,也来不及解释,质疑的人太多了,她根本回不过来。 想抽指却不敢:群主解释下吧,你如果不是托,那你怎么敢给群里的人介绍这个整形那个整形的?你自己也没整过,怎么敢给别人建议? 湘儿:我没有给别人建议,我只是跟大家一起讨论 想抽脂却不敢:刚才那个说群主给了你很多建议的人呢?出来看一下啊,群主说那不叫建议,只是跟你讨论,所以你最后选了什么医院,选了什么项目,她通通没责任 湘儿:你不要曲解我的话! 想抽脂却不敢:那你说你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湘儿:今天下午是有人在挑事!从一开始就有卧底潜伏在咱们群里,然后挑拨大家 松松裤腰带:群主,现在没人关心那照片了,你也别回避问题,我们就想知道这群里有没有整容医院的托,有托的话是谁?能不能踢出去 包子铺:要不以后就要求不能带出整容医院的名字? 少侠别跑我是如花:那怎么行啊?我就是想找个可靠的医院,推荐医院也没什么吧 爱喝绿茶不是表:那要是托呢? 少侠别跑我是如花:那要不就要求每个推荐医院的人都带上自己整的照片?前后对比的那种 松松裤腰带:谁会上自己的照片啊?你这样一要求群里肯定没人愿意,别开玩笑了 群里吵得越来越厉害,陈湘再说话已经没有人理了,她一怒之下,把泡泡虫给t了。就是下午一开始提季笙照片的人。踢了人之后,她出了个公告,说把挑事的人给踢了,希望大家不要再争执了,和平讨论。 但踢人之后,群里炸锅了。 包子铺:什么情况? 松松裤腰带:群主踢人了 少侠别跑我是如花:踢这个人干什么?我觉得人家下午的要求也没错啊,首先是群主把人家朋友的照片放上来的吧?本校的,还没经过人家同意,最后又扒出人家可能根本不是整的,这是群主不对吧?现在照片也没撤 松松裤腰带:群主这意思是谁不听话t谁是吧? 包子铺:群主是不是跟人有私怨?我下午搜了下,这个叫季笙的是学校上次开会时的主持人,群主好像也是主持人之一 皮裤不好穿:信息量好大的样子…… 到了晚上十一点,群里的人大量的开始退群,然后迅速自组小群,并颁布新群规。 1,整容照片只能用整容医院的,只能是术前和术后的对比照,不能随意用明星或前后差距较大的照片硬说是整容效果照,误导大家 2,整容需理性对待,可以介绍医院,但不能是道听途说,只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可以不必放照片,但术前术后的一些注意事项请说得清楚点,以便想去的妹子们参考 3,是托就t,可以跟群主私下检举揭发 新群是姚东海建的,但她只建了一个,另有一个群就真的是群众自发建的了,而且微博也很快掐了起来,掐的就是陈湘的这个群,群已经被冠为“群主是整容医院的托”。姚东海没有继续跟进,目前这种结果她已经满意了,再煽风点火容易让事态失控。 第二天,季笙就听姚东海欢快的跟她说:“我把陈湘的群掐散了。” 季笙:“……才一天不见什么情况?” 贝露佳替姚东海表功,绘声绘色的给季笙说了前因后果以及昨天下午的战况,季笙越听越震惊,全程=口=。 姚东海得意的沐浴在亲友震惊的目光之下,谦虚道:“不要放在心上,她敢欺负我的朋友,我就叫她好看!”她顿了顿说,“其实我最恨她的就是她把你的照片放在整容对比照之中,以前贴吧里都是猜测或随便说说,她就这么直接给你定了。她了解你吗?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胡说。” 季笙沉默了。在整容流言起来的时候,因为她也无法解释自己容貌的变化,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解释,到现在关于她整容的事一直是真假掺半,直到现在班里有人整了,才让大家发现她其实没有整过。 而陈湘,则是坚持问她医院,而她实在回答不出后才变成现在这样。 结怨则是因为陈湘拍她的包养照私信宋阳了——要不是这个,她还不知道陈湘这么恨自己。 季笙把姚东海拉出去请她吃饭,谢谢她为了维护她做的这一切。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事,姚东海二话不说就替她做了。 季笙在饭桌上特别郑重的端着芒果汁敬她:“什么都不说了,姐们,你就是我亲姐们!” 姚东海潇洒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我购物车里的巧克力就交给你了。” 季笙:“……没有问题,干脆多拍点放寝室里好了。” 第二天,陈湘的眼肿了,还有些低烧。可能是气着了,她照镜子发现眼皮水肿严重,不敢耽搁,立刻请假去了医院。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陈湘的脑海里回荡着医生的话:“你这个还是要注意啊,现在天气冷,本来利于恢复的,但如果你再肿起来,可能以后的效果会不好。” 她的心七上八下,现在坐在地铁上还是一个劲的狂跳。 她登上了群,结果只剩下了三个人,除了她之外,剩下两个从加进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而微博里,她的姓名也已经暴露,下面都是掐她的人。 陈湘握着手机呆了半晌……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肯定有人在背后掐她。 她开始在贴吧和校园网里搜索季笙,她记得昨天有人说二年级就有人说季笙是整容脸了。 如果能找到季笙是整容的,揭穿她,那也能证明这次掐她的人是季笙了。 陈湘心里委屈得想哭,眼皮又有点肿肿的发涨,她赶紧平复一下心情,开始看贴。 让她惊讶的是,季笙的贴子却不止那几个,最早在一个扒帅哥的贴子里就有季笙。她看到宋阳的照片,据说这就是季笙那个男朋友,也是威胁她的人。 下方就有季笙的照片,虽然拍糊了,但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当时长得非常普通。 然后就是季笙到二年级时的照片,一下子变化很大。 陈湘在这段时间里搜了很多整容的事,了解也很多,她自己也刚整过眼睛和鼻子,所以她一下子就算出季笙容貌变化的间隔时间太短,够她整容,但不够她恢复的! 陈湘看了照片对比,在下面的话题里也有揭出季笙只是在一年级的学期末才请假,到二年级开学后就变漂亮了,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但如果她是整的,那她不但动了鼻子眼睛,还动了下巴和颧骨,两个月的时间绝对不够!照医生说的,她如果真做了这些,两个月的时候肯定还像猪头一样。 ——难道她真的是自然的,天生的吗? 陈湘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像掉进了一个黑洞! 她一直理直气壮的掐季笙,恨季笙,就是因为她觉得她明明整过了容却又坚持自己没整,是个虚伪的人。但现在很可能季笙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没有去整。那陈湘掐她就掐得毫无道理。 她接受不了! 更可怕的是,支持她整容的信心就是能像季笙整得一样漂亮,如果她不是整的,那她也不能变得像季笙那么漂亮了。 整容,这个能给她做梦的权力的武器,一下子褪去了光环,一时间各种整容变毁容的新闻充斥了她的大脑,让她害怕的浑身发抖! 医生的话再次重重敲击她的心:可能会恢复的不好,可能达不到术前预期的效果,你要有心理准备,有时虽然医生的手术做得没有问题,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时恢复之后并不尽如人意。 陈湘狠狠的把这一切都抹去!不管是后悔还是担忧统统忘掉。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季笙身上来。 她不相信她没有整过!她的脸能变这么漂亮肯定有问题!她一定要证明它!   ☆、第九十四章 季笙一下课就打开手机,刚好看到宋阳发来的短信。 宋阳:下课没? 季笙:刚下,准备去吃饭 宋阳:吃食堂还是去外面吃? 季笙:食堂简单,不想往外跑,中午想多看一会儿书 马上就是四年级了,班里所有的学生都在忙着为前途打拼。季笙虽然想要以后留校,但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 宋阳:食堂的饭好吃吗? 季笙:不好吃>﹏<,现在天冷,只能吃汤面,炒菜都是半凉的 宋阳:这么可怜啊,那我晚上请你吃顿好的 两人现在见面比以前少多了,他也很忙,有一次问起他是怎么打算的,他就说想再跟老教授学几年再出来。说起来她也很久没去他那里了,都是他到g大来找她,带她出去逛逛街或吃个饭。 季笙拿着手机就回头跟姚东海和贝露佳说,“宋阳晚上来接我去吃饭!” “好,看来晚上有好东西吃了。”姚东海说。 宋阳每次来都会给她带很多零食,一问他竟然是淘宝来的,还说现在他们学校男生也有很热衷淘宝的。 “到时一块吃。”话音未落,季笙跟前面一个人撞在一起了。她边说话边回头,下课时学校里人也特别多。“对不起。”季笙赶紧回头道歉,然后愣了。 陈湘扶着季笙,就跟还跟她很要好一样笑着说,“小心点啊。你平时也来二食堂吃饭?” 季笙草草点了个头,拉着姚东海和贝露佳避开她先进去了。 打饭时她才说刚才那个就是陈湘。 “就是她啊!”姚东海立刻放下勺子站起来四处张望想找人。 食堂里跟春运火车站似的人潮汹涌,季笙拉她坐下:“别找了,这么多人找不到的。” 姚东海和贝露佳对陈湘都是只闻其名,如雷贯耳却未见其人。校园网上的开会照片上倒是有她,不过化着浓妆穿着小礼服裙,跟无妆时根本就是两个人。 “这人什么毛病?刚才见你怎么还有脸笑?”贝露佳一边把菜里的葱姜都挑出来,说。 季笙也觉得她和陈湘日后不说老死不相往来,见面也该装作看不见才对。 “这人心机重啊。季笙,看来你确实是惹着疯子了,以后躲她远点吧。”姚东海皱眉道,没想到网上小赢一把后,这人在现实中又冒出来了,阴魂不散啊。 季笙:“她能把我怎么样啊。不管她就行了。” 等到吃完饭去涮饭缸时,在水池那边又碰上陈湘了。 陈湘又给季笙打招呼,“吃完了?” 季笙嗯了一声,涮完走了,心里想的是一会儿回去先看哪一本书,要不要换身衣服,还是等下午下了课再赶回来换呢?去约会总要穿得好看点。 中午,季笙只静下心来花了三十分钟看书,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挑衣服了,贝露佳还兴冲冲的拿来喷壶、弹力素和卷发棒给她的长发做个造型。 姚东海是唯一一个继续淡定看书的人,“你们俩啊,就会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贝露佳专心卷发,“不能跟你比啊,你现在算是被韩老师调|教出来了。” 姚东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近朱者赤,晚上季笙就跟宋阳感叹说她们三个交了男朋友,都被影响了。 “那你被我影响什么了?”宋阳摸着她的头发,还好奇的替她理了理垂到胸|口的一缕卷发。 “更开朗了。”季笙挽着宋阳的胳膊,她觉得要不是他在身边,可能她现在还走不出被寄生的阴影。 宋阳沉默着没有说话,静静的把她送回了寝室。 季笙其实察觉到宋阳最近似乎有心事,但她并不着急问出来,她想等宋阳自己愿意告诉她,要么就等她在旁边看出他的难题后,再悄悄的想办法帮他。 在寝室卧谈会上,贝露佳肯定的说宋阳的心事就是前程,“他肯定在担心这个,童桐都瘦了快二十斤了。”男朋友比自己还纤弱苗条是贝露佳心中最痛苦的事,明明她也每天都在看书看到半夜二点,但为什么她是胖了呢? 姚东海也赞同道,“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男人好像都会为事业发愁。”她举了韩鹏举的例子,据说韩鹏举其实一直都把方晴当假想敌,因为方晴有后台,虽然不是直属领导,但从这姑娘一来就能单担大梁当会议后勤就知道,肯定有人在捧她。 一个办公室就那么几个人,不可能有两个领头的。如果方晴上位,韩鹏举不可能留下当方晴的手下,只能从办公室出去换个地方待——他当然不愿意。 “这么说当时韩老师也是故意给方老师下套的?”贝露佳恍然大悟,“我就说他一个大人不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帮季笙。”想想就不科学,“那现在方老师是彻底不行了吧?” 姚东海想了想说,“可能吧,不过据说最近学校行政那边要搞一个竞争上岗,他最近在忙这个,还要大家投票。” “学生投票?”季笙问。 “美的你。是他们办公室的人自己投票,选一个办公室主任出来领导大家。”姚东海说。 “那韩老师肯定没问题,我们先预祝韩老师成功上岗吧。”贝露佳啪啪啪鼓起了掌,姚东海从床上伸长手臂来打她。 打完后,贝露佳做总结道,“你不用担心宋阳,你也帮不上忙,精神上支持他就行了。” “怎么精神上支持?”季笙虚心求问。 贝露佳握着小拳头放在下巴底下做可爱状:“不管你以后有没有工作我都跟定你了。”卖完萌后严肃道,“我就是这么跟童桐说的,让他放心大胆什么都不用想,我已经做好准备他找不到工作了。” 季笙:“……”她思考了一下,开始给宋阳时不时的发两句心灵鸡汤,重点在描述恋人之间心灵的契合,说明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就算一时的低谷也不要紧,人生还是充满阳光的……诸如此类。 宋阳屋里的花已经少了大半,都是他自己找时间慢慢烧掉的。 其实农大有好几个焚烧炉,他们的课程安排注定有很多需要清理的垃圾,不能一味的交给市政,所以学校从建校起就自建了焚化垃圾炉。 为了避免有意外发生,所有的焚化炉口都很娇小,而且启动需要校工动手,在几次改造后连炉门口都必须由校工开启,烧什么东西还要有老师的签字。因为曾经发生过有女生偷偷怀孕在寝室产子,然后把生下来的孩子扔进焚化炉的事。 不然他就可以一口气把这些花都带去烧了。 他不敢把这些花随意丢弃,而且他始终不放弃希望,希望能在最后关头找出消灭寄生后的菟丝草的办法。 之前他还特意从实验室拿回了几只小白鼠,割伤它们,再把雏菊放在伤口处。 不过最后什么都没发生。雏菊到底不是本株,它没有寄生的能力。 他没办法消除已经寄生在季笙身体里的菟丝草,没办法消除它带来的影响和效果。虽然他很清楚,这本来就是不可逆的。像恐怖电影里那样,消灭了寄生的女王后,女王所有的孩子都会一起死去。现实中却没这么简单。 季笙被改造了,她身体上所发生的一切变化都是无法逆转的。 宋阳已经放弃逆转了,他只是希望能停止改造,让菟丝草不再继续起作用。因为无法预测继续下去,季笙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原本两年生的雏菊已经活了三年,花期长达十个月,在有暖气的地方可以整年开花不败。而且,它仿佛会永远的活下去。 季笙呢?她会一直活着吗?会活到两百岁吗?还是会更长?这并不意味着她会青春永驻,或许她的青年期和壮年期会比一般人更长,但同时她的老年期也会变长。她可能会老上五十年,七十年,只到真正的老死为止。 这不是幸运,这是折磨,而且是无人可以拯救她的折磨。 季笙想不到这一切,他也不愿意让她去想像那么不堪的未来,他只希望她保持现在这样,多一点快乐,好好的生活。 看到季笙在微博上转的东西,宋阳都会顺手转发,没想到她现在开始喜欢这种东西了,这是很正常的小姑娘的爱好,他很高兴,所以偶尔会在下面评论一二,然后季笙就转得更多了,转了还会特意加他,他就绞尽脑汁的想评论,还想找些类似的书来看看。 不过两人的交流倒是意外的变多了。 季笙:干嘛呢,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衣服有没有按时换? 宋阳:有,都有,管家婆╯e╰ 季笙:跟你说正经的,我现在也没时间去你那里,你的衣服穿脏了就拿去洗衣店洗,不然送过来我给你拿洗衣店,洗好再给你送回去 宋阳:报告老板,我每周洗一次衣服,上周洗衣服时水漏到楼下了,还被人找上门来呢 季笙:后来呢? 宋阳:后来那大哥看我洗衣服说我费水,还帮我洗来着 季笙:大哥真好 宋阳:大哥请我去听课,玫凯琳 季笙:……跟大哥说你女朋友是做安利的 宋阳抱着手机笑了足有五分钟,笑完发道:老婆我爱你╯e╰   ☆、第九十五章 现在寝室里三个人都恋爱了,没有一个闲人。贝露佳和童桐得地利之便,恨不得连课都在一起上,除她之外,季笙和姚东海想见男朋友就没那么容易了。 贝露佳慢悠悠道:“你们俩,一个是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一个是相隔六站路见不到面,都挺可怜的。” 姚东海的那一位是老师,还不是任课老师,平时两人只能在校外见面。季笙这边…… 在姚东海抓住贝露佳露出抓奶龙爪手时,季笙醒悟道:“我可以去找他啊。” “怎么找?”贝露佳被压在桌上哇哇叫,发丝散乱的探出头来说:“先说不许夜不归宿啊。平时你要上课,下课后坐车去找他吃顿晚饭再让他给你送回来?那还不如等他有空时掐着你下课的时间过来省事呢。” 姚东海捂住她的嘴说:“季笙想去就让她去!你废什么话啊!”转头对季笙说,“不能只让男生到你这里来,偶尔你也去看看他。” 季笙却被贝露佳的话闹了个大红脸,如果放学后再去找宋阳,时间上确实很紧张。要不就等到周六周日?她扳着手指算日期,看这个周末有空没…… 第二天上午没课,季笙就一直在小树林看书,现在天气渐渐变暖和了,留在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她看书的时候看到好几对情侣,成双结伴。新生很少会到这附近来,只有老生知道小树林里景色好,旁边几个球场视野开阔,在没有下雨的时候这里最适合散步了。 季笙背靠着树兄,有一群住在这附近树上的小麻雀在地上跳来跳去,还有一只跳到了她的鞋上。她悄悄摸出手机打算拍下来发给宋阳,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小麻雀们一下子呼啦啦都飞走了。 季笙早就从树兄那里“看”到是谁来了。 陈湘。 这个人最近常常出现在她身边,变着法的跟她打招呼,打的什么主意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姚东海和贝露佳都肯定的说她没安什么好心。 “可能是想先跟你交上朋友,再伺机挖点你的秘密,捅你一刀。”贝露佳道。 是啊,多明显的事。她和陈湘是不可能再当朋友了,她也明白陈湘是怎么看她的了,谁会跟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当朋友呢?只要想到陈湘的眼中她是个什么形象,她就对陈湘目前一直接近她,找机会跟她说话的举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心情大概就是……姚东海道,“她这是把你当傻子了。”只有傻子才会再跟她当朋友吧? “有点心机,不过就是生搬硬套,不够灵活。”姚东海在分析陈湘的行为时,颇为遗憾的摇头道。 陈湘轻轻的走过不,好像不想打扰正在专心看书的季笙,她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也拿出书来看,时不时的看季笙一眼。 季笙就装不知道,看了一会儿拿起水壶喝水时,陈湘就像终于抓到机会一样立刻跟她打招呼:“我刚才过来就看到你了,你也在这里看书啊。” 季笙没说话,陈湘自说自话道:“在教室里就是看不下去。”她自来熟的往季笙这边挪了挪,勾头看季笙手里的书,“你也考普通话啊,我也考这个,考了总会有点用。”她还把她的书立起来给季笙看。 季笙抬头看她,她立刻对季笙柔和的笑了笑。 季笙把书合上,直接道,“陈湘,我不想再跟你打交道了。你以后也不要再跟我说话,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陈湘的脸僵硬了,她显然没料到季笙会这么直接说出口。在学校里大家都是推崇中庸之道,客气再客气,就算真是仇人,当面也要表现得很有风度。 这么直接显然很没风度。 可季笙就这么做了,陈湘发现她竟然觉得季笙很坦荡——不是说她认为季笙人品好,而是季笙这么做很坦荡。 这样她就落了下风了。好像衬得她的行为没有季笙坦荡。 陈湘咬咬唇,勉强笑着说,“我是觉得我们是同学,又曾经一起主持……” 季笙打断她的话,“那你还在背后黑说,说我的坏话,跟我男朋友告状说我被包养?怎么你这么做的时候不见你念情份呢?陈湘,我没有对不起你吧?开会时我没有得罪你吧?就因为整容的事?就因为你问医院我不告诉你?” 陈湘不说话了,因为她是真的认为季笙当初做的就是不对!她真心来问她医院的事,连她想整容都告诉她了,可季笙就是不说实话,还说她没整过。她很清楚,很多整容的人都不愿意让人说她们的脸是整出来的,季笙就是这样才不肯说的,她就是虚伪。 季笙从陈湘的脸上就看出她还是心里非常怨恨的。 “我觉得我们是相看两厌,那以后最好路上碰到,也请你不要再给我打招呼。你这样天天找机会跟我碰面,跟我搭话,你知道吗?”季笙看着陈湘的眼睛,说:“让我觉得你不怀好意,准备挖坑推我下去呢。” 陈湘再也装不出好脸了,也扮不成温柔了,她把书粗暴的塞进书包里,匆匆走了。 赶走陈湘后,季笙就把这事扔到脑后了。 转眼就是周末,上午她参加了学校的一个活动,下午两点多才结束,一结束她就回寝室换好衣服,带上给宋阳的东西去找他了。 出门前,她给宋阳发了个短信。 季笙:你现在在家吗?我去找你吧?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等了好一会儿,宋阳才回过来。 宋阳:不在家,在学校,要不你到农大来吧,帮我一起给玫瑰换盆 季笙一听就知道他又被抓壮丁了。农大占着地利、人和之便,学校里有老师就趁机做花苗生意,他们还会栽树苗卖到花卉市场,偶尔也能接几个大单子。学生们有样学样,也跟着做起小生意来,有的没毕业就在花卉市场租了摊子,搞产供销一条龙。 其实要是宋阳毕业后暂时找不到工作,租几个温室大棚搞花卉生意也不错,不过单枪匹马没有竞争力,现在本市的花卉生意已经让几个大公司垄断了。宋阳说这个就是赚个辛苦钱,他的师兄弟们除了家里有地的,能有钱投资开公司做大的,一般也就是做上一两年当缓冲,等找到正经工作就洗手不干了。 因为生意做不大,有时几个人就搞起了一摊,忙的时候四处抓壮丁。宋阳从一年级起就被师兄们抓来帮忙了,现在则是被教授或师弟们拜托。 季笙:好,可我拿的水果怎么办?就几个……要不一会儿你给我钥匙,我先送到你家去? 好东西当然要留给宋阳吃。这水果是她从网上买的,为了包邮买的多,不过寝室里狼多肉少,一分就没了,这几个是她特意给宋阳留的。 宋阳:等你来了,我带你去逛逛我们这里的1号温室,水果到时再说,没几个我就先吃了,正好中午饭吃得不多 季笙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宋阳站在门口等着她。她下了车,他接过她背上的包颠了颠,“真挺沉的,你拿了什么?” “车厘子,两斤多,你肯定吃不完,要不我还是给你送你家去吧。”季笙打开书包,先掏出一把给他,“都是洗过的,直接吃。” 宋阳扔了两颗进嘴,又喂她,说:“不用,干嘛多跑一趟?别拿出来就行了。”他背上她的包,牵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1号温室是一座新建的温室,是其他温室的四倍大。门口还有校工当警卫,不过宋阳靠刷脸就把季笙带进去了——进去前要先穿鞋套,包还要放在外面。 “这是怕把外面的土和细菌带进去?”季笙不免慎重了好几分。 宋阳小声跟她说,“不要紧,一般人也能进,不过这里面都是钱。” 季笙:“是很贵重的植物吗?” “算是农大正在开发的新品种吧。”宋阳说。 进去要先过四道门,最后掀开厚厚的塑料帘子,就进到了一个潮湿温暖的地方,空气中的水气特别浓厚,光线特别好。 季笙深呼吸了好几下,觉得整个人都轻了几分。 宋阳看到她的脸色变红润了,说:“这里面的空气是特别调配的。”充足的光照,还有浓度较高的二氧化碳。 季笙马上明白了,担心的问宋阳,“你没事吧?” 宋阳笑着摇头,“没事,这种浓度还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影响。”不过长时间留在大棚里当然是不行的。 他一直在观察季笙,发现她的脚步越来越轻快,走路的步子越迈越大,显然这个环境非常适合她。 “这就是你让我看的花?”季笙好奇的看着面前的花。整个大棚分成好几块区,一眼望不到头。在供人行走的小路两旁是一个个薄塑料膜罩起的花房,上方有喷头,可能是用来洒水或喷药。 她站在花房外,宋阳说:“里面温度会更高一点,旁边有温度计控温。这个温室里都是这种玫瑰。” “它真漂亮。”季笙说。 面前的玫瑰是深紫色,色泽浓艳,花有七寸碗口那么大。 “你觉得这花怎么样?”宋阳小声对她说,“能听到它的声音吗?” 季笙感觉了下,摇头说,“没有。它还没有意识。” 这个花虽然长得很大,枝繁叶茂,但是……季笙猜它可能只有三个月大。 宋阳听她说了以后点头说,“没错,它的成长期短,这是它的培育方向之一。”他指了下旁边挂的名牌,上面明显写着这株花的“出生日期”,它从插杆起到现在长到这么大,确实只有三个月。   ☆、第九十六章 那天,季笙在这个大花棚里待了两个小时,门口的保安尽职尽责的进来催了五六回,宋阳还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一身烟味。 其实这个花棚里的花没什么特别出奇的。香味特别浓郁?可季笙直到这一次才发现,她的鼻子好像出问题了,不管多香的花,她闻起来就那样,一点也没有香气袭人的感觉,普普通通。 花棚里花的品种很多,奇哉怪哉比比皆是,有的花长的模样都让人想像不到。可只能隔着塑料薄膜看,不能伸手碰。宋阳倒是说出去后可以给她找几包花种。 所以这个棚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可她就是不想出去。 最后是宋阳把她拉出去的,去吃饭的路上,他问她想不想来打工。 “怎么打?”季笙很有兴趣。 宋阳一副“丑话说在前头”的架势,“工资很低,一小时最多五块钱,按月结账,不包伙食交通,而且很栓人,打工时间必须时刻不离,上个厕所都要跑出五百米去附近的教学楼上。”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也行吗?”季笙兴致不减的问。 “一般也就是招社会闲散人员,学校本来想招个正式工,不过那个太花钱了,现在是教授当工作吩咐学生,学长欺压学弟妹,学弟妹把工作外包。” “好复杂……”季笙好奇工作内容了。 “工作内容就是抄表,时刻注意棚内的干湿度和温度,照规定干的喷水,湿了吹风。”宋阳说,所以才栓人啊。 “那也不难啊。”季笙想这有什么难的? 宋阳:“你没发现棚里每个花圃都有温度计和湿度计?” “……每一个?!”季笙大喊道。 宋阳无奈的点头,“不然你以为呢?” 这个工作以前都是由教授当课业任务布置给学生的,一方面让学生强化下专业知识,锻炼学生,另一方面省钱。 但一个枯燥的、机械的、重复性的任务做上几年试试?要是某个教授刚好在研究这个,研究个十年八年…… 所以,也不怪学生们下有对策了。 “那我去打工就没问题了?可只有周六、周日下午才有空啊。”季笙想了下她的时间好像也不是特别充裕。 “双休和休息日本来就最难找人,你愿意我就给你报个名,肯定能选上。”宋阳的目光显得特别淡然,好像他只是给她找了一个打工的机会,“报名吗?” “报吧。”季笙确定的点头了。因为她想这样她就可以每周跟宋阳见面了。 “搞半天你去他就给你找了这么一个工作?”贝露佳有点看不懂宋阳的画风了,说他想见女友吧,让女友每周跑到农大去打工,两人见面?这男生是不是有点太懒了?可这不是宋阳一惯的作风啊。 季笙一再的替宋阳解释,“那是他看我特别喜欢那个温室。” “那里有很多花吗?”姚东海想像温室里有多稀奇的花才让季笙这么恋恋不舍。 “很多,大部分是外国的新品种,他们在试种,看能不能种出来,有的就是他们在新品种的基础上搞开发了。”季笙说起那里的花语气并不热烈。 姚东海就明白了,能吸引季笙每周跑过去的还是宋阳啊。 周一晚上,宋阳发来个短信,说季笙的打工搞定了,特别简单,这周六就可以上班了,让她传张她的证件照过去,他去打印出来给她做通行证。 “周六你早点来,我请你吃饭,再带带你,教你怎么做。”宋阳说。 季笙答应了,贝露佳还在说,“你们这约会也太奇怪了吧,真不浪漫。”代入她自己想像一下,童桐打工,为了能跟她见面就甜蜜的跟她说“你也来打工吧,虽然工钱不多但我们能天天见面”,她肯定不愿意啊。 姚东海幽幽道:“要是打工能见着人,我肯定愿意啊……”她倒是很乐意去韩鹏举的办公室打工,不像现在见个面都要偷偷摸摸在校外,离学校还有一条街就必须分开走。可惜人家不收啊。她义正言辞的谴责贝露佳道,“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贝露佳沉痛认错:“对不起,不知道你这么饥|渴。” 恼羞成怒的姚东海把贝露佳修理的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季笙这边兴冲冲的数着去打工的日子,为这个连主持的打工机会都推了,搞的那个替她接活的中介都瞪眼睛了,“五百块啊!姐!你就去站上那么四五个小时就到手了!你不知道我是没你这条件,我要有条件我就上了!” 季笙诚恳道,真不能去,她男朋友给她找了个打工的活。 中介心酸道:你小心男人坑你!他给你找的什么活?别瞎接,我这边好歹都是正规的,抽成抽的也不多。 季笙:就在他们学校里头,帮着看点实验什么的,活很轻,钱很少 中介:你不用说了,我懂了,你男人这是把你给拴到眼前看起来了,他怕你出去学坏吧 季笙:去边!什么学坏!他又不是我爸! 到了周六,季笙一下课就提着书包准备走,连饭都不吃。 “到那儿以后跟他去吃。”季笙道。 贝露佳也跟童桐约好了,就剩下姚东海一个孤家寡人。贝露佳道,“既然你有空,那你帮我把床上的衣服送到洗衣店吧,我已经装好了。” 姚东海死神眼看她,转头破罐破摔的问季笙:“……你要不要洗衣服?” 季笙不太好意思的说,“那我床上那两条裤子,还有柜子里那件运动款的羽绒服,你帮我送过去吧。” 出了教学楼,只有姚东海死气沉沉的往女生寝的方向走,问她怎么不先去食堂吃午饭,送洗衣服的事下午再干也行啊,姚东海恨意涛涛的说:“……不饿,吃不下。” 贝露佳和季笙这两个满面春光的家伙只好目送她了,等就剩她们俩的时候,贝露佳有点同情姚东海了,说:“你说她谈的这个朋友有什么用?跟搞地下情似的!我都怕那人回头再突然把她甩了。”恋情不能放到明面上,确实让人不安。 季笙想起她曾经的一个念头,那还是在刚知道姚东海和韩鹏举谈的时候,她就想借姚东海的手送韩鹏举一盆花……过上两三个月再找个借口要回来,她摸摸花就能知道韩鹏举有没有除姚东海之外的第二个女朋友了。她很担心姚东海被小三。 可后来觉得这个办法有点侵犯*,就打消了念头。 今天贝露佳一说,她又想起来了。 “你说,我要有办法监视一下韩鹏举,会不会不太好……”季笙问。 “你有什么办法?”贝露佳一点都不反感这个主意,就是对季笙的能力有点怀疑,她想了下说:“你想找机会给他的手机装个监视软件?这个倒是可以试试,等晚上回去了我上网搜搜,回头给他们三个都装上!” 季笙到了农大还在转这个念头,犹豫不定。见到宋阳也有点神不守舍。 “怎么了?有心事?”宋阳带她去吃了学校附近的土家菜,两人都是大食量,他点了一桌子,就着米饭两人大快朵颐,把隔壁桌都看愣了,听他们窃窃私语都说没见过这么能吃的美女。 “没事。”不过季笙停了会儿还是把她们对韩鹏举的担心说了,她还说了自己的主意,“我一边觉得这样做不好,一边又实在担心。”应该说,利用盆栽监视韩鹏举,过不了她心里那一关。 宋阳一直都知道季笙的心结,她把菟丝子带来的“异能”当成负担,目前也仅仅只是能做到尽量忘了它们的存在。主动去利用这种能力也只有几回,都是发生在不可抗力的前提下。 韩鹏举毕竟并无劣迹——如果已经发现他外遇了,那她就能心安了。 他平静道,“如果你真的发现韩鹏举有问题,比如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女友,他找姚东海只是玩玩的,你会告诉她吗?”他盯着她,“你敢告诉她吗?” 季笙张了张嘴,想说敢……可设想了一下,没那么好说出口。 “……真有这种事,那就非说不可了。哪怕以后跟姚东海再也当不成朋友,也不能眼看着她跳火坑。”季笙说。 “那你就去做吧。”宋阳出乎意料的推了她一把,“你有这方面的能力,为什么不帮帮你的朋友呢?” 季笙被他说服了,“那我回去就挑一盆花。” 宋阳笑着说,“我来帮你挑,最好是年头长一点的对吗?”他知道植物的年龄越长,她就越能感应到它们的意识。 “跟大小也有关系。”季笙道,不过她又不能送一棵树过去,一盆在四五年左右的,能放在桌头案角的漂亮盆栽就行了。 宋阳:“交给我吧,我们那边别的没有,好花是最多的。” 季笙当晚回寝室就提了一盆君子兰,非常粗壮,根上还包着泥,装在塑料袋里。她一进寝室就喊姚东海,“看看,能不能给你家老韩送过去。我今天在农大拾的,好好的一盆花让人给扔出来了。” 这是宋阳给她出的主意。突然送花找不到理由,就说是在路上捡的,而且学校里想养花也不容易,也就老师办公室有这个能力了。 贝露佳回来的早,跟姚东海一起蹲过来看,可惜道,“呀,这花很好啊,怎么就给扔了?” 季笙一边跟这个君子兰说话,君子兰正在生气,如果换成人,大概就是在对季笙叉腰怒视。这花据说有五年了,因为农大里这种平常普通的品种不怎么稀罕,连花盆都一直放在外面的墙根处,不过外面天生天长的,没人管,反而长得非常好。这回季笙等于是把它给从它的家硬抢出来的,宋阳不知道,她一路上受尽良心谴责,跟这个君子兰百般保证。 季笙:我肯定常常去看你 君子兰:╰_╯ 季笙:如果他们不好好养你,在你的盆里泼茶叶水什么的,我肯定把你要回来 君子兰:(╯-_-)╯╧╧ 季笙:就当帮我一个忙?咱们约定个时间,两个月怎么样?就两个月!两个月我就把你要回来 君子兰:……哼 季笙:谢谢谢谢谢谢! 姚东海很高兴能找个理由给韩鹏举打电话,韩鹏举也很“上道”的说,“哦,花现在就在你们寝室?你们那里有盆吗?没盆?那我现在去拿吧?” 姚东海:“会不会不太方便?” 贝露佳像严母一样瞪着姚东海,一边看看寝室里的表:已经八点四十了。 姚东海冲她摆摆手,做口型:我不跟他出去。 没说完就对着手机兴高采烈道,“好啊!在哪儿?那我现在就去!” 季笙正好没换衣服,说:“我陪你一起。” 姚东海惊讶道,“就在学校里头!不远!” 季笙坚持,学校里面也未必安全。 “那我也去。”贝露佳火速换好衣服。最后是三个人一起去送花,把韩鹏举逗笑了,姚东海的脸又黑又红。 “你朋友们是为你好,替你着想,好了,回去吧。”韩鹏举对这三个女孩挥挥手,真心羡慕这种只有在学生时代才会有的纯挚情谊。   ☆、第九十七章 “好香,季笙你身上好香啊。”又一个女生在经过季笙身边时忍不住凑到她肩头闻了下。 “她男朋友给她找了个打工的活,天天钻花堆里。”贝露佳头都不抬的说,“她下班刚回来时才香呢,满寝室都是花香。” 季笙忍不住抬手闻了闻,“我都换过衣服洗过澡了,还香?” “我站这儿都能闻到。”女生说。 “可能是头发吸味。”贝露佳也替季笙发愁,一开始她香喷喷的回来她们还挺喜欢的,这可是自然的花香。但香味经久不散就有点闹心了。 季笙没办法了,中午回寝室时准备去浴室再洗一回头,洗完回来吹干头发,“再香我就没办法了。”她今天洗了三遍,还用肥皂洗了一遍。 姚东海和贝露佳都过来闻,“好像没那么香了。”贝露佳说。 “难说,上次洗过澡也是一开始不香,半天后就香了。”姚东海先闻头发,又抓着她的手闻,“我怎么觉得不止是头发香啊。” 季笙突然想起树兄让她努力开花的事,现在已经是春天了,难道她开花了?可花在哪儿呢?她摸摸肚子……身上没有,难道在体内?还是这个香味是……“那里”散发出来的? 她想了想,觉得难以接受! 等到下午香气终于开始变淡,她才松了口气,一下课就迫不及待的跑去找树兄了。 树兄的回答终于让她安心了:这不是你开花了,这是别的花的香味 季笙大松一口气,都想欢呼了。 树兄接着说:不过,你最近应该成长的不错 季笙不太明白,树兄是很欣慰的,她只能先道谢,再自己回去慢慢想。 花香事件的后续就是寝室里有女生来问季笙的香水是什么牌子,季笙从陈湘身上学到了,那就是别否认,否认未必能取信于人,所以她说:“我用的不是香水,是精油。”而且她推荐的是农大自己的研究所推出来的,因为牌子不够响亮,所以鲜为人知。 宋阳跟她说过这些精油都是货真价实的,是他们自己的实验室做的。 “很好做,提纯什么的实验室都有仪器,学校也不缺材料。不过东西做出来了,学校却没下功夫去做广告。”最后只有学校自己的农产品店里搭卖……宋阳挺替学校领导的智商着急的。 除此之外还有花草茶等产品,都是学校跟风做出来的,然后……没有广告,当然也没有然后了。 季笙走内部价很便宜的买了不少,寝室里这段时间的茶全她包了,现在姚东海和贝露佳的水壶里全是玫红色的漂亮茶水。 季笙也老实不客气的替男友的学校打广告了。 寝室里的女生们问清农产品店在哪条街后,过几天季笙就发现她们都开始用上了,就是还有人问“季笙,怎么没有你那种?” 季笙只好说:“我的是宋阳给我做的。” 男友亲制,自然不好去要,季笙逃过一劫后,跟宋阳说了她身上染上花香的事。 “这个香味太顽固了,我总觉得不太正常。”普通的香气会附在她身上好几天吗?洗澡换衣服都消不掉?这不可能。 她本意是跟宋阳在电话里聊聊,结果他说:“我去看你,当面说。”挂了电话不到半小时就来了。 季笙接到他说已经到门口的电话时惊讶死了,因为当时已经快九点了!她是下课回来吃过晚饭才给他打电话的,本想睡前甜蜜一下,没想到会这样。 季笙赶紧穿好衣服跑下去,现在这个时候晚上还是有点冷的,她怕他等的时间长了会冷。 她跑下楼,远远的就看到宋阳站在女生寝最近一个路口的路灯下,有很多回寝室的女生经过他时都悄悄看他。 “宋阳。”季笙高声叫他。 宋阳跟她招招手,收起手机向她走过来。 “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季笙又是感动,又是发愁他一会儿怎么回去。 “又没多晚,我以前去网吧还凌晨两三点回寝室呢,也没出事,放心吧。”宋阳替她理理跑乱的头发,看周围没多少人,就伏在她头发上闻了闻。 旁边路过的女生们纷纷都加快脚步,嘻笑、偷看,给他们让出空间。 季笙的耳朵都发烫了,微微有点闪躲。 宋阳却没注意,他认真的闻过她的头发,发现除了洗发香波等的化学香味之外,确实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他问她:“你今天出来擦脸霜了吗?” 季笙怔道,“早上起床洗脸后擦了。” 话音刚落,宋阳就凑到她脸上来闻了,季笙的脸轰的一下就烫起来了。 宋阳发觉她的脸又烫又软,低头一看,也愣了。 季笙的眼睛里全是惊慌和羞涩,她仰着脸,眼睛像含了泪一样。 眼如秋水。 宋阳第一次发现这个词并不夸张。 鬼使神差的,他覆上了她的嘴唇。 世界都远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碰到他,季笙饥|渴的深深的嗅进他的气味,就如同荷尔蒙的粒子真的被她吸进了肚子里,她觉得自己像章鱼,紧紧的缠住他。 ——更像菟丝子。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连时常徘徊不去的担忧和恐惧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她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宋阳。 这个吻给宋阳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他仿佛面对着一个深渊、一个黑洞,她会把他吸走,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他想到了菟丝子,他就像是被菟丝子攀上的树木。 他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体会到的感觉。像献祭一样,他在任季笙予取予求。 他的心脏开始快速跳动,一些恐怖的念头冒了出来:季笙……她真的会吃了他吗? 但这个吻却带有恶魔般的吸引力,使人恐惧好像也成了她的魅力。 至少对宋阳来说,他没有退却,反而主动抱住她,更加狂热的吻她。 是的,心在狂跳,但感觉却非常好!他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男人为了吻她一下而付出一切。如果菟丝子让季笙变成最完美的,那她对男人来说同样也会是最完美的。放弃季笙?让别的男人来替代他的位置?他相信肯定会有男人愿意的,她的秘密会吸引来危险,也会让更多的人趋之若鹜! 所以他绝不会放手! 一吻毕,两人都像刚跑过三千米一样喘气。 季笙还有点蒙,连刚才他们在干什么都忘了。倒是宋阳还记得原本的用意,只是他现在也有点力不从心。 ——幸好大衣够大,夜色很暗,裤子也不是紧身的。 宋阳现在不敢走动,希望下|面的那个东西赶紧消下去,当然,他也不敢再去闻她身上的香味了。 可能那个香味也有一点作用。只是他现在脑子乱成一团,怎么都没办法冷静思考,只能先把他来的路上想的那个可能性先说出来:“菟丝子……我是说2.0,它能模仿寄生的本株的体态,香味可能也能模仿,如果它觉得这个香味是好的,可能就会模仿。” 季笙听懂了,可她觉得这个可能没办法实现,“人体没有散发香味的器官。” 宋阳现在脑子清醒点了,好笑的摇了摇头,“高中生物都忘光了?人怎么没有?你全身的汗腺都是。” 季笙一直在纠结她从哪里长花,听了后恍然大悟:“汗味?!”她的香味是汗味? 宋阳犹豫了一下,悄悄指点她,“你晚上睡觉前可以悄悄闻一下腋下的衣服。”其实如果说体味浓郁,当然还有别的地方,但现在说这个不合适。他只是想了一下,下|面那个东西就又有精神了。 晚上,季笙睡觉前,很听话的不但闻了腋下,还很有冒险精神的闻了她的袜子……然后她不死心的去闻鞋…… ——居然还真是香的。 她闷在枕头里,觉得人生的真是……毫无希望了。不过想到爸爸妈妈和宋阳,还有她的好朋友们,还有学校……等等,她又翻过身来破罐破摔的想,香味总比臭味好,她这也算是体带异香了,以后不用买香水了,喜欢什么香味拿过来试试,能模仿就模仿了,多省钱啊。 这么想之后,她第二天真的借了贝露佳的香水,坚持喷了一星期后,发现这种人生调配的香水,她的身体本|能好像不认,倒是钻进温室跟各种奇花待了两天,又“模仿”了满身的花香。 宋阳每到她打工时都来陪她,不然她整个下午在这里只能一个人玩手机了。 两人不由得讨论起来她身上的又一次“异象”。 宋阳对季笙天马行空的实验精神也很无奈,不过也算是个方向,他道:“可能你更喜欢自然花香。”他凑在她脖子根闻了闻,“好像是那边的德国咖啡的香味,大概因为它最香。”所以才会选它模仿。 然后他就看到季笙的耳根嫣红一片,脸蛋更是红得厉害。 他搂住她吻下去。 季笙有点怀疑,因为自从她会发香味之后,他们见面接吻的次数比以前多很多。 “是……香味的关系?”她喃喃道。 “不是。是我想吻你。”宋阳舔着她的嘴唇,慢慢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然后含住她整个嘴,用把她吞下去的方式仔细的吻她。 ——只有老天知道,他有多想独占她。   ☆、第九十八章 季笙每个周末打完工回来,第二天上课都是一身香味。这次这个叫德国咖啡玫瑰的香气足足香了半个教室。一下课就有人前后左右的问:谁啊?香水洒身上了吧? 季笙拖着笑得快岔气的贝露佳和姚东海出来,昨天两人还帮她想办法怎么把身上这股味给去了。 贝露佳:“今天中午再去洗个澡吧。我现在才发现啊,太香和太臭一样啊,都属于生物武器啊。” 姚东海显摆着手机上韩鹏举发的照片,“看,他把这君子兰养得多好!” 季笙赶紧就着她的手看,从照片上看这君子兰油绿油绿的,形态恣意自然,确实养的不错,心里就松了口气。她还挺怕韩鹏举不会养把那花给祸害了呢,不过她爸爸说过,一般坐办公室的都会收拾花:闲的。 季笙心怀不轨的提议:“要不我们去看看这花?” 姚东海更关心季笙,“你不洗澡了?”不过男友那边也很吸引力,犹豫了下说,“要不咱们下午去,下午他们办公室人少,下了班没人了再去。” 季笙这才知道韩鹏举把花给养到办公室了,放办公室干什么啊?她是想让他把花拿回家养啊。如果韩鹏举在学校有女朋友,那早就暴露出来了。 贝露佳说了句话,让季笙恨不得抱住她亲一口。 贝露佳,“那让他把花搬回家吧,咱们到时去他家看。”别人的男友使唤起来不心疼。 姚东海很心疼,白了一眼说,“你怎么不说让他现在搬下来给咱们看啊。” 贝露佳白回去,“不是想给你制造见面的机会嘛,你就不想去他家看看?对了,你去过他家了吗?” 姚东海:“……”她还真没去过。做为一个年轻姑娘,说起到单身男子的家里还是会有点警觉心的。所以他们都是在外面见面。不过现在有朋友陪着,季笙还学过一年柔道,一起去男友家什么的,好像可以有。 一看她心动了,贝露佳豪迈道:“那就交给你了,你去说好时间,我们陪你去。” 姚东海跑到前面去给韩老师打电话了。 贝露佳和季笙放慢脚步声在后面,“你们俩谈个恋爱能让我操多少心!”跟着就开始数落,季笙一年级谈上二年级不明所以闹冷战,“那时我们俩都怕你们是要分了。” 季笙还不知道当时她们俩这么替她担心。 贝露佳:“当时你那副死样子,跟心如死灰一样,我都想要是宋阳真把你甩了,把你害成这样,我就买水军网上黑他去!”她当时都跟姚东海商量好几回了,计策定下好几条,还特意上网练了练身手,结果就让姚东海这次使在陈湘身上了。 季笙感动的抱住贝露佳亲亲撒拉尼就喊上了。 贝露佳沉重的叹了口气,“结果你这边刚捋顺!那边她又给我出事!”看她手指快抖成帕金森了,指着前面的姚东海,季笙完全能体会她吐血的心情,她在刚知道姚东海跟一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谈恋爱时也很心塞。 不过君子兰已经送过去了,季笙想到这个就有点感谢自己现在的新技能了。 都快走到食堂了,前面姚东海还没说完呢,贝露佳也不说什么了,她牵着季笙,刚想开口说个什么事,下一秒就忘了,指着路口那里人群中的一个女生说,“那是不是陈湘啊?” 季笙顺着看过去,那边三五个女生正围着陈湘,好像在吵架。 整容,不可能不出意外。陈湘在她们那层楼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又因为效果确实不错,她也很热情的帮人科普建议加介绍,结果就有人听她的去那个医院整了。 那个姑娘在整容医院被医生护士一忽悠,她自己也不是很坚定,结果就预约了一个大手术,是整张脸都要整的大整容,前后要进行三到五次手术。 跟陈湘不同的是,这姑娘带去的卡里有十万块钱,是她自己的卡,有家里打的钱也有自己攒的,全都交了手术费了。 现在手术进行了一次后,这姑娘后悔不想整了,太疼了!但整容医院说……对不起我们不退钱,最好继续整下去,不然你就太亏了。 整容是签过合同的,医院也算是占了理。但接下来事情变得更复杂了,姑娘的恢复期还没结束已经能看出来她的手术算失败了,两个眼睛现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了!让人一看,这人大小眼? 整容医院说的是等恢复期结束再看,但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失败是没办法回避的。不过整容医院也很会说,因为整容是失败还是成功,这个是很主观的。你说整的不合你意,整失败了,那医生也可以说术前已经进行过沟通,会有一定的失败机率,这个也是写进合同里的。不过我们医院可以给你免费进行修补。 但姑娘一是怕疼,二是不相信这个医院的技术了,再说她现在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以前最多眼睛有点小,现在一个眼睛小了还歪了,一个倒是大了,不过谁的眼睛能这样?她现在满腹怨气,一个是对整容医院,第二就是对陈湘,再加上之前网上也说陈湘是整容医院的托,新仇旧恨加起来,她就找人来堵陈湘说理了。 陈湘整的是恢复得不错的,只是跟她设想中的脱胎换骨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事实上,她现在只敢妆后见人,没化妆前她不敢让人看她的脸,连她自己都不敢看。 一个是两侧鼻翼附近的皮肤还有一点明显的颜□□别,第二个就是鼻子看起来有点死板。 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当时这个鼻子整好她是很满意的,高度角度都很完美,但过了一段时间后,怎么看怎么不自然。她特意去找医生了,医生跟她保证说给她整的真的是非常成功的手术,还一直想给拍下来当典型案例宣传,为这个都愿意给她减三千块手术费。医生也替她开解了下,说整容的人都会有这种心理状态,可以适当疏导一下。 陈湘在这之后,沸腾的脑袋好像有点冷静下来了,她忍不住给整容医生看了季笙的照片,想知道她到底整过没有。 医生在挨个看过照片后,摇头说看不出来,不过应该不是整的,因为假体是不会循序渐进的成长的,这人一年整一回的可能性也太小,再说回回都整得天衣无缝也不可能,同一个人由同一个医生去整,也不能做到整几回都是一样的效果。 至于季笙在一年内大变样的事,医生在问了一些情况后也说,“可能她发育晚,一般我见过的人面部骨骼发育多数在高中时期,也就是十六到十八岁就完成了,你看她的第一张照片到第二张,明显就是开始长骨头了。”他用手比着下巴往下拉了一下,“你看,就是从圆脸变长脸了。一般人都是这样的,还有人是外扩。”他又比划了下,“我看你就是这样的,一般人成年后的面部会比幼儿时期更明显,更有轮廓感。所以大家小孩子的时候都是很可爱的,因为脸型更柔和。” 陈湘听了医生的解释后,应该是相信了的。因为她也发现整容并不可能把人整得更完美,是可以变漂亮,但五官的协调性有的会降低,会让一眼看出不自然。她现在就有对自己的脸有这种感觉。 但被人堵着的时候,看到季笙远远的看到就加快脚步走开,陈湘的心里升起一股非常阴暗的愤怒。 ——她终于承认,她打从心底里不喜欢季笙,讨厌她。   ☆、第九十九章 学校里最近似乎被学生中间的整容问题给闹得不轻,很快老师们就在班会上劝告大家,父母给的容貌是天生的,也是最好的,不要嫌弃,更不要轻易的去整容。 平时开班会大家都在下面玩手机,可能今天的话题比较新鲜,下头的人听的都很认真。 关老师在讲台上举了好几个例子,“有的同学就被医院骗了钱,整容这种事是很专业性的,如果真的要整,最好不要自己轻易的下决定,取得父母的同意后,多跟父母商量,咨询一下专业人士再说。” 下面嗡嗡声一片。 “那个被骗钱的好像就是英语系的……” “听说骗了十万呢!” 关老师一点都不禁止大家讨论,只是声音更大的说:“学校里还有人专门建了整容的群,我要告诉你们,这种群大家最好还是不要相信!你知道群里都是什么人?就算真的是同学,他有没有收整容医院的钱要拉客人去?拉一个提成一百?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就被当成肥羊宰了。” 整容群的事现在已经过去了,在前一段时间确实学校的群组里有很多,有时加一个能牵出一大串,但当中有的群真的在做托,替某些民营的整容医院介绍生意,名声坏了以后,最近整容群已经全都死光了,消声匿迹了。 学校老师们的信息永远慢一拍。 季笙悄悄发信息跟姚东海聊:这是说的陈湘那个群? 姚东海:不止陈湘一个整容群,多的时候有几十个呢,真的当托的也有,就是介绍一两个像打痣、打雀斑,最多割个双眼皮这种生意,不过听说很多人都顺便开了眼角,去医院后都被推荐了好几个项目 整容医院也有套餐嘛。 总之,可能是临近毕业,大家都处在找工作的不安定期,都想争取更多的有利条件,整容已经成了人人都开始考虑的一件事,最起码的都想去正齿,或者想办法把脸上的痘印去了,再不然减个肥什么的。 除了整容之外,学校里还兴起了另一项活动,就是形象设计,简言之就是指导人怎么穿衣服,收拾发型,化妆等等。不整容的话把自己收拾得漂亮点也不错啊。 季笙就接到了中介替她介绍的新的打工。 中介:姐,有个好活!不妨碍你周末去你男友那儿,连校门都不用出,每周一到周五晚上,以前的水利研究所的旧楼那里,有人办了个教形象设计的班,请的是外面的老师,想找几个模特,一次二百,两个小时左右,化化妆,教教怎么穿衣服 季笙:这个…… 中介:去吧!很轻松的!也不花力气,坐坐就有钱拿,也不会每次都栓你两个小时,他还要讲啊,还要给客户们搭配,没事时你就自己玩手机,你介绍一个人进去还能抽成呢 季笙:办这个班的是谁啊?外校的? 中介:外校的进不来,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办的,肯定安全,你跟那边说说,让他给你日结,去一次结一次的钱 季笙还在犹豫,结果就听说姚东海和贝露佳都报名了,两人还在寝室里热火朝天的讨论带什么衣服过去让老师帮着搭配。 季笙回寝室看到两人把衣柜打开,衣服哪哪都是,人都愣了:“……你们这是准备搬家啊?” 贝露佳跳过来打开学校贴吧的贴子给她看,“怎么样?我跟姚东海想去听两节试试,反正可以试听一次,一期也就八十块钱,这个价格也就是出去吃顿饭就回来了。” 季笙听学员一期才八十,不由得担心开班的人收不收得回来成本。 姚东海以前完全没想过打扮这回事,衣服也全是淘宝风,不过在跟韩鹏举谈了之后,整个人都变了,现在她一个劲的往成熟里打扮,她过来问季笙去不去,“去听听也好,现在去哪儿都讲究个形象问题,咱们去找工作,用人单位也是以貌取人的多。” 季笙:“……”她就把自己可以免费听课,老师还要倒找钱给她的事说了。 姚东海和贝露佳当即眼睛就发亮了,“快问问你介绍去的能不能打折!” “我还没说要去打这个工呢!”季笙说。 “去,去,肯定要去!”贝露佳把手机塞给她,“不然我们俩晚上去听课了,你一个人在寝室多没意思啊!快接了!” 季笙只好打电话给中介说这个工作接了,中介很快短信过来说已经联络好了,那边还需要面试一下,“不过姐,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上吧!”中介兴奋的说。 面试是在食堂(……),季笙打了电话过去后,形象设计班的那个男老师就欢快的说:“你是本校的吧?季笙是吧?你好你好,我在学校的网上看过你主持的照片!你晚饭在食堂吃吗?要不咱们在食堂见见吧?我请你吃饭,顺便说一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约好在第二食堂见,季笙就提着饭缸去了,姚东海和贝露佳跟着一起去,说要保护她的安全。 “别忘了问能不能打折。”贝露佳叮嘱她。 形象设计班是高声办的,他是艺大毕业,搞美声的,刚来g大没两年,看起来跟学校的男生差不多大。他很注重外表,学校里的学生都知道合唱队的高老师很骚包,穿的跟演电视剧似的。 季笙从来没上过高声的课,在食堂一见就知道这个老师肯定受女生欢迎,但肯定不受男生欢迎。 他穿的就是普通的白衬衣和西裤,但一看衣服就是牌子货,白衬衣非常紧身,随意的挽着袖子,打开胸口前两个扣,露出晒成蜜色的胸|膛。他身材练得不错,肌肉很发达的样子,从背后看是标准的倒三角体型,下面两条大长腿,会给人他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错觉。 季笙和他都是第一眼就发现对方了,他远远的冲季笙露齿一笑,戴着墨镜的脸很有祸国秧民的气质。 季笙已经发现有很多学生往这边看了,正好是吃晚饭的高峰期,食堂里都是人,不乏认出高声或她的学生。然后,有人开始拍照。 季笙火速坐下,很快高声也端着冒尖的餐盘过来了,挤到季笙对面坐下,“你就是季笙吧?我一眼就看到你了。”他取下墨镜,单纯说脸不能叫帅,但他非常有自信,这种气质也是很独特的。 姚东海和贝露佳在不远处担忧的看着这边。 季笙面无表情的问:“高老师,我们说一下打工的事吧。” 高声故意眯眼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很有电影男主气质的指着她宣布:“你面试过关了。”然后又露出白牙笑。 季笙觉得这人还挺……纯朴的,一看就是当老师没几年。学生见得老师多了,一般都能很轻易的分辨出老师是老鸟还是菜鸟。高声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菜鸟。 ——老鸟男老师才不敢这么跟女生调笑。 季笙带着同情的陪笑了一下。 高声说了下待遇,基本就是跟中介说的一样,“周一到周五,每晚七点到九点,两个小时。你可能需要提前半小时到教室,我们好讨论下当天要进行什么内容。我会准备一些单品,像围巾、手链、项链、帽子一类的小搭配,也会准备一些化妆品……”他看了季笙一眼,“对了,你平时化妆吗?” 季笙摇头,“不化。” “看出来了。你是不是连防晒也不擦?”高声很轻易的就发现季笙的脸和脖子有色差,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不行啊,现在女生怎么能不化妆吗?你要注意保养啊。平日晚上睡前擦保养品吗?” 季笙继续摇头。 高声刚才进来就只注意季笙的脸了,他现在突然发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他重新打量了下季笙的衣服,冒出一句话:“你衣服多吗?像现在春夏交际,你有几条裙子?几件打底衫?平时外套都穿哪几个牌子?” 季笙说她衣服不多,没有春秋天穿的裙子,都穿牛仔裤,打底衫倒是有,两件替换,一灰一白,外套没有牌子,全是淘宝品。 高声开始揉额头了,不抱希望的问:“什么外套?说一下材质和样式?” 季笙数道:“牛仔一件,棒球服一件,天鹅绒那种运动外套一件,套头的卫衣两件。”因为卫衣穿着方便,不用考虑里面穿什么,所以有两件。 高声双手捂脸。 季笙问:“您是不是需要再找别的人选?” 高声纠结了一下问,“你们寝室有能借你衣服的人吗?我是说衣服比较多的,品种多一点的,有裙子的?” 季笙点头:“有。我一个朋友走欧美风,一个走日系风。”贝露佳本来衣服就多,姚东海最近狂热的买了很多。 高声拍板说,“那就行了!到时你穿她们的衣服来!一次两百,如果你要是能确定一直来不走的话,我给你250……260!” 季笙担忧的问他:“老师,你顾得住吗?我听说一个人才八十……”八十块听十节课,也就是两周。 高声笑眯眯的说,“别担心,老师这个班办得起来,现在报名的都有两百多人了,我本来还想借个大教室呢。反正肯定不会赖你的钱。” 季笙又问能不能打折? 高声摸下巴说,“你要是能介绍人来,一个可以给你提成十块。不过如果是你的好闺蜜,那可以跟你一起来,我不收钱!” 季笙没想到他这么大方。 高声跟奸商一样搓着手嘿嘿笑,“要是她们愿意偶尔来客串下的话?” 季笙:“客串模特?给钱吗?” 高声严肃道,“模特不是有你了吗?我可以让她们白听课啊,就偶尔我需要有学员上来帮着演示下时,她们要是能上来,我就不收她们的钱。” 季笙:“……”奸商。 季笙跟姚东海和贝露佳说过后,两人一致同意了! “免费的干嘛不去!”贝露佳一听可以免费听课就双眼闪闪发亮,她明明是个白富美却对打折一类的东西没有丝毫抵抗力,“对了,高老师用的化妆品好不好?我干脆把自己的带去吧,他要是叫我上台演示我就用自己的!”说罢兴冲冲的去收拾化妆品了。 姚东海直接把她前几天买的一套衣服拿过来了,是她自己看杂志配的:短款黑色机车小皮衣,折旧白大领口宽松t,内搭黑色背心,下面是一条七分哈伦裤,淡金色,配黑色尖头细跟小皮鞋。 这一套她逛了两天才配齐,但买回来后一上身就觉得各种怪。 “来,你今晚就穿这一身去!好好让高老师说说这一身配的到底行不行?是不是哪有问题?”姚东海热情的说。 季笙看着这一身衣服,深深的觉得穿不是自己风格的衣服太折磨人了,她现在就完全不想动:“……你这是欧美风吗?我可跟高老师说你是欧美风。” 姚东海也觉得这一身怎么看怎么不对头,不安道,“我现在也搞不清了……” 季笙有点想躲了,借口打电话问今晚有没有课想去走廊避一避,高声的电话就来了,“季笙?忘了跟你说今晚就开课了,你赶紧过来吧!没衣服就穿你那件棒球外套!对了,你有帽子吗?棒球帽,没有没关系,我带过去几顶,你穿什么颜色的牛仔裤?深蓝、浅蓝?” 季笙拿着手机:“……” 报这个班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季笙三人到的时候教室里外都挤满人了,高声正在弄音箱准备放音乐,季笙探头探脑的进去,他看到就是一副惊喜脸,“你过来帮我试试音箱!”然后就看到了她身上的衣服,更加惊喜的围着她转了一圈,“挺好挺好,不错不错。” 季笙身上就是姚东海配的那一套,她穿在身上真心觉得连路都不会走了。 高声看过之后就发愁了,他带的配饰不对,不过正好季笙没化妆,穿这一套怎么能不化妆?“那咱们今天就教化妆吧?我先给你张面膜你去敷一下。” 他转身去拿膜,季笙小声问:“老师,你不觉得我这一身不太适合学生吗?太成熟了吧?”姚东海是一门心思的把自己往老整,恨不能一步跨过跟韩鹏举的十年差距。 高声把面膜揭开,让她坐下敷上,认真打量着她说,“很好啊,很适合来个震撼的开场。今天来的都是听免费课的,你不要有压力。咱们也不会真的讲到九点,讲完就下课!” 安顿好季笙,高声去教室后面看音箱了,来得人太多,他要搞清教室最后面的人能不能听到声音,听不到就影响效果了。 季笙顶着面膜脸坐在讲台旁边,吸引了无数目光。不过她现在脸皮已经练出来了,当主持跑野台时下面什么观众都有,怕被人看就不必上台了。 突然,她看到了陈湘,她就坐在第一排,两人眼神相对时,她还对季笙招了招手。 季笙没有反应。 陈湘肯定没安好心,不过季笙不在乎。以前季笙把她当朋友,现在她就是个陌生人,就像路边的石头一样,完全不必理会。 陈湘挥过手后,却没得到季笙的回应,旁边就有人好笑的看她,指指点点的。陈湘猜,他们都认为她想巴结季笙,可没想到人家不理她。 她暗地里咬了咬牙,心口像堵了声石头一样憋闷,更加觉得丢脸。 她是特意来学化妆的,整容以前,她平时从来不化妆,除了需要去一些正式场合时才化。但整容以后,她出门却必须要化妆。 她对季笙的感觉越来越复杂,因为她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很多她以前没有意识到的东西,现在都浮出水面了。   ☆、第一百章 这间普通的教室最多能坐下五十个学生,桌椅也只摆了少少的六排,但却挤了至少一百个人进来,连走廊上站的都是人。 贝露佳拍了好几张季笙大庭广众下敷面膜的照片准备发到微博上替她加宋阳,道:“免费就是吸引人啊。” 不但有女生,还有相当数量的男生,而且仔细看,男生似乎比女生还要多一点点。 高声调好音箱,出来很亲和的跟大家说:“都能听到吧?” 下面是山呼海啸般的:“能听到!!” 高声伸手一比旁边仰脸敷面膜的季笙,“这就是咱们的模特了,悄悄告诉你们,是个美女哦。” 配着季笙敷着白纸面膜的鬼脸,下面一片轰笑,连季笙都憋不住笑了。 高声说:“其实我原来是想雇两个模特,一男一女,后来想想吧还是女模特实用性高,你们想啊,我能让季笙穿男装,能让男模特穿女装吗?” 下面都快笑翻天了,还有女生在喊:“我们想看男的穿女装!” 高声一本正经的点头,指着出声的女生说:“那下回再满足你。” 于是又一阵大笑。 开场很不错,高声就开始正经授课了,他道:“形象这个东西,一面是为了悦已,一面是为了悦人。男生女生都需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能出去就让人说是钓丝对不对?就算真是钓丝,能把人都糊弄的以为是高富帅,白富美,那也是咱们的本事!如果有人指责我们虚假宣传,我们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他们:你怎么可以这么肤浅!我看错你了!”他竖起一根手指,“这样,我们就占据道德的至高点了。” 下面再次笑起来。高声说,“我今天就先教给大家一个原则:你的形象由你自己选择。” 接着就是季笙出场了。高声事先跟她沟通过,在主持的时候可能需要她说很多话,但在这个班上,主角是他,她最多只充当一下布景板,从头到尾都可能不需要她说一句话。 所以她的出场也是坐着不动的。高声看看手机,说:“面膜的时间到了。” 大家就又笑了。他过来一边给她取下面膜,一边说:“有人认为面膜敷的时间越久越好,这是个错误的观念。敷的久了,它就会反把营养水分再吸收回去。所以照着使用指南上的时间使用是最合适的。” 取掉面膜后,季笙才算是头一次露脸。她一眼就看到搬着小凳子坐在靠近门的走道上的姚东海和贝露佳。她对她们做了个鬼脸,又引起一阵笑。 高声刚好转身拿东西,听到笑声扭回来严肃问:“笑什么?要严肃。我们这是在上课知道不?” 于是继续笑。 高声拿的是个理发店那种大围裙,先把季笙给罩得严严实实的。他这样做大家都不懂啊,季笙也疑惑的看他。 他轻轻抬起季笙的脸面向观众,“风格这个东西,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严格的限制。邓丽君都可以唱摇滚,所以一米六也可以走欧美风!季笙,你给大家说一下你多高!”他把话筒放到季笙面前。 季笙:“一米七一。” 高声:“……” 这下大家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高声不解的说:“我怎么觉得你没那么高呢……我才一米八五啊。”他上下打量的眼神就是在说她虚报身高了。 季笙目光往下一溜,溜到他的鞋子上:他的鞋跟超过八公分了。 大家都顺着季笙的目光看过去,笑声再次突破新高。 从一开始的开局就非常好,气氛被控制的相当不错。到后面化妆时,高声也没有炫技,他说最好的妆就是连洗脸刷牙十五分钟搞定,“这样才不会上班迟到。”所以保养要持之以恒的做,化妆尽量减少步骤,如果是平时上班,就不用化太复杂的妆。 “我很不喜欢眼妆。”高声在调粉的时候说,“知道为什么?因为眼部肌肤非常柔嫩、脆弱,我保护它还来不及,天天化眼妆?会容易长皱纹的!” 这个说法倒是吸引了底下学生们的注意,通俗的说,抓住了他们的心。 大家都很想多听一点高声自己的私家小窍门。 高声在季笙的两腮扫腮红,说:“我喜欢在这里做一些阴影,这样可以让轮廓更深一点。” 因为这个动作,他必须要伏下身,几乎跟季笙脸对脸。 姚东海一直盯着陈湘,虽然此时拍照、录视频的人很多,但她总是觉得陈湘的角度不太对。 她捣捣贝露佳,让她先把注意力从季笙和高声那边转过来,“你看她,她是不是又在拍照?” 贝露佳看一眼就转过来,也把手机举起对着季笙和高声,“怕什么?我们先拍了发上去。” 对哦。姚东海明白过来也举手机了,跟贝露佳拍好后就发到微博和朋友圈,配字:化妆真是一门学问。 贝露佳的配字更有深度一点:这个粉好像不服哦,下回不买它了 宋阳是先看到的图,然后才看到的配字。 首页一连刷出几幅图都是季笙和一个男人,虽然看得出来她是在化妆,他还在想她这是去健康会所了还是哪里? 但不管想的是什么,最早涌上心头的却是深刻的怒火。 这一线怒火在他还没来得及压下来时,就在私信里看到的另一张图中彻底点燃了。 那是一张侧面背影,仿佛一个男人正伏下身去亲吻乖乖坐在椅上的季笙。角度刚好能让他看清照片里的人,却又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可却留下了足够的想像空间。 如果不是先看到了前面几张图,他想,只凭最后这一张,他一定会现在跑去g大找季笙吧? 宋阳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洗脸,回来拿起手机,这回他注意到了私信的人是一个微博小号,刚注册的,点进去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关掉私信就是为了吸引这种人,同样为了避免他们会把照片发到别的地方去。让他们有个可以发这种照片的地方,他们才不会乱发。 他猜这还是陈湘。因为季笙平时很少跟人打交道,从二年级起,她就没有再交新朋友了。只有陈湘他们还是在这次开会时结识的,但会议一结束,季笙又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些新交的朋友给疏远了。 有时连她自己都未必发觉,她的这个习惯。 有时他也想,他对季笙的这股占有欲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这样。 ——他要保护她的秘密,他要救她,帮助她,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能做的跟他一样!只有他不会背叛她,把她的秘密说出去。 事实上,如果季笙想把寄生的事告诉别人,他会第一个阻止她。只要一想到会被别人知道,他就先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季笙是很可能在一时冲动中告诉别人的。就连当初她告诉他,事后他回想起来都觉得她做得太冒险了。如果换一个人,可能她已经被出卖了。 可能季笙从来没有跟别的男生主动交往,所以他也没有吃醋的机会? 宋阳又去洗了把脸,还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啤酒喝。冰冷的啤酒滑进胃里,倒是让他更清醒了。 他仔细想了一下,应该也跟最近常常跟季笙接吻有关。不知道是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还是寄生让季笙对他更有吸引力了,他最近哪怕是白天也常常想起她,更别提睡觉时,一晚上能做七八个她的梦。 这都有可能让他的占有欲变得更强。 他又看了一遍手机,给季笙发了个短信:看到照片了,你好像还没彩妆?改天带你去买。 写完觉得不太好,但却改不下去,就这样发出去了。 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宣示了一下权力。 季笙化了妆后,又被高声给重新梳了个头,换了项链、手镯、耳环、腰带等等,高声就这么加加减减的往她身上挂东西。从对面大家的反馈看,这些搭配都很有效果,她还看到姚东海,她都快把照片拍疯了。 如果以后季笙不来了,她肯定会交钱继续上课的。 课到八点半结束了,高声说今天算试听课,明天正式上课,那时就该点名算人数了,今天试听过后满意的人可以去淘宝上拍他的课时,拍完支付宝付钱。 “不满意还可以退钱的。”高声临结束又卖了个萌。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出去,交流彼此拍的照片,议论的热火朝天的。 季笙顶着一张准备去夜游的妆脸,夸高声道:“高老师,你要火了。” 高声笑眯眯的竖了个兰花指,“死相!人家都是靠你的啦!”然后很痛快的掏钱。 季笙把化妆品一兜(贝露佳的),收起钱说了声明天见就跟在走廊外等着她的姚东海和贝露佳走了。 高声还要把地简单扫一扫,垃圾倒一倒,才能关灯走人。他去倒完垃圾回来,发现教室里还站着一个女生。 他连忙笑着说:“是不是忘东西了?”跟着又紧张,“还是丢东西了?我刚才没注意看,是不是你手机丢了?”他刚扫地倒垃圾没看到有手机啊! 陈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主动道:“高老师,你好,你刚才讲的我特别喜欢!我是特意留下来等你的。” 高声顿时得意了,高兴的招呼她一起走,“天这么黑了,你住学校里的吧?走,一起走。” 两人一起下楼,高声顺便做了个市场调查。比如课上教的东西有没有觉得用不上啊?课时是太短还是太长?中间要不要休息一下? 其实他很怕弄个课间休息学生都跑了,所以才一口气上到底。 “收费贵不贵?八十块钱两周课可以吗?”高声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还想前三个月搞个打折活动。 “不贵,我们寝室的人都来了,听完课都说回去就拍。”陈湘说。 高声松了口气,对办这个班有信心了。其实他就是想找些外快,工资太底,他这个专业除了办班还能干什么?可惜现在学唱歌美声的不多,他又年轻,人家找老师都喜欢有资历的,找了两年才只带了三个学生。 现在趁学校还没有这方面的规定,他先把班办起来,钱赚上几回以后,估计学校就该出台规定限制此类班了,到时他就可以把班办到外面,有了口碑也好吸引生源。 高声陷入了对未来的美好展望之中,没听到陈湘说话,反应过来马上说,“你刚才说什么?不好意思!” 陈湘微笑道:“我就是说,我想申请当老师的模特,行吗?我可以不要钱,就是想跟老师多学一学。” 免费的东西人人爱。 高声,动摇了。   ☆、第一百零一章 刚从教室出来还没下到一楼,贝露佳就想拉季笙去把妆卸了,她现在怎么看季笙怎么不习惯。 姚东海说:“回寝室再卸,这里卸不干净。” 三人结伴回寝室,这个时间学校里的人还是很多的,季笙无疑吸引了很多视线。 “快点,快点。”贝露佳推着她俩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寝室。 上楼梯时季笙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宋阳,她就接了,“喂?在干嘛呢?” “吃夜宵。”宋阳听到她的声音很轻快就知道心情不错,“你现在饿不饿?”他问,季笙现在食量变大,之前他们俩发现她怎么都吃不胖之后试验过她一天可以摄入多少热量,然后这些热量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结果是季笙在半年内又长高了五公分。 当时季笙还跟他说她以前担心自己会长得太高一直长下去,宋阳跟她说这不太可能,因为不管怎么进化都是以她的身体本身为基底的,不可能超出太多。 寝室里也有很多女生盯着盛妆打扮的季笙看,她躲躲闪闪的走着,“有点,回去泡面吃。” 宋阳,“再煎个蛋,寝室有生鸡蛋吗?” 季笙想到夜宵就馋了,“有。” 她打着电话,姚东海已经拿钥匙开门了,贝露佳看她说个没完,自己拿了脱脂棉沾上化妆水开始往季笙脸上拍,季笙仰着脸让她弄,一边继续讲电话:“你今晚没吃晚饭?” “六点吃过了。”宋阳说。 贝露佳听他们俩在这里说废话,对宋阳的观感倒是越来越好了。他肯定已经接到照片了,不然不会这个时间打电话,以前都是十点左右要睡觉了才打来。现在才九点呢。但就算心里不舒服,也没有直接质问,而是先说一会儿话再提。 果然季笙突然震惊道,“你又接到照片了?还是小号私信?” 宋阳在那边笑着说,“别急别急,估计还是陈湘,你们今晚去上课看到她没?” 季笙想起来了,“看到了,她就在第一排。”她还真有点佩服陈湘这么有恒心了,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感叹:“她还在继续黑我呢。” 宋阳听到后,最后一点愤怒也消失了,他早就发现了,季笙对陈湘的所作所为好像没什么感觉,她最担心的也就是他会误会她,或者她的好朋友,像姚东海和贝露佳会误会她,一旦对这两方面放心了,她对陈湘就能不当一回事了。 现在她竟然更惊讶陈湘还在坚持不泄的黑她,而不是生气发火。 宋阳说:“嗯,一会儿我把照片发给你,让你也鉴赏鉴赏。对了,之前姚东海和贝露佳就发了照片,就是你们上课的照片,我猜她们也看到陈湘鬼鬼祟祟了。” 季笙挂掉电话,贝露佳已经把妆给她卸得差不多了,把脱脂棉扔给她,“给!赶紧自己卸。” 季笙对镜梳妆,姚东海那边已经下好方便面,正准备煎蛋了,还问贝露佳吃不吃。 贝露佳很容易长胖,但季笙和姚东海都有点干吃不胖的意思,所以她很痛恨这一点! “不吃!” 姚东海就只煎了两颗蛋。她个子高,目前胸围只有a,所以虽然体重并不乐观,但她还是打算先把胸吃起来再说。所以寝室里只要季笙吃夜宵,她都跟着一起加餐。 吃夜宵时,季笙接到了宋阳传过来的照片。不得不说这照片拍的是真有意境,她给姚东海和贝露佳传阅,“拍得很有内容。” 姚东海凑过去看看,点头,贝露佳说,“当时就看她表情不对。” 当时课堂上拍照的学生很多,但陈湘的表情就是给人一种“她在做一件隐蔽的坏事”的感觉。 季笙把手机放下,有点犹豫的说不想再打这份工了。一个是太栓人,每天晚上都要去,第二就是坐在那里实在没什么意义。 现在又添了一个理由:免得继续被黑。 姚东海不太高兴的说,“怎么是我们避着她啊。要是最后一个原因,那我不同意啊。” 季笙连忙说,“前面两个才是重点。”她停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宋阳有点不太高兴。” 可能因为她现在需要在意的人少了,仅有的几个全是她放在心上的人。宋阳虽然刚才打电话时一切如常,她却感觉出他有点不开心。 贝露佳也反对,“要是因为他不高兴才不对,那我反对,不能总是你让步。” 季笙几口把面吃完,拿起手机下定决心道,“我这就跟高老师说,这个打工我不去了,他今天多给的钱,我用支付宝打给他。”她认为理由已经够充分了。 贝露佳和姚东海都翻了个白眼,搞半天她自己不想去才找了这么多理由。 高声正往外走,他刚才跟那个叫陈湘的女孩说了半天,两人越聊越投机之后,他开始认真考虑让她当模特了。 不过放弃季笙也有点舍不得…… 他正在犹豫,电话来了,他看到是季笙打的,有点紧张的接起来,“季笙?有事吗?什么?这样啊……哦,没事,没事,还是学习要紧,是啊,现在比较紧张,那就算了吧……不用不用!钱不用打回来!就几十块!我本来今天下课还想请你去校门口吃点夜宵呢,就当老师请你吃夜宵了,钱真不用打回来。行行,那好啊……” 挂了电话,高声怅然若失。 其实他一开始高薪聘请就是怕模特跑掉,他不能在自己脸上试啊,就像他说的,他能演示男生的穿衣打扮,能穿女装吗?所以女模特是他这个班里非常重要的一环。 “早知道还是应该签个合同。”不过合同的约束力有多少不好说,他怕的是这种合同会被学校抓到小辫子。 高声不由庆幸,幸好还有一个陈湘。他不敢耽搁,这就给陈湘打了电话,“跑了一个模特,这个可不能跑了。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上课了。” 陈湘接到电话时整个人像是站在瀑布下面一样,那种激动就像是头一次被选中在全校面前发言,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不自觉的站起来,对着电话那头的高声兴奋的声调都变高了:“是,好的,高老师,那我明天早点去找你吧?好的!”挂了电话,附近几个在自习的同学都奇怪的看她。 她刚才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到自习教室来了。不过现在她可没办法继续看书了,她把书和笔记胡乱装进书包里,提着就跑了回去。 她要赶紧准备明天去穿的衣服,高老师告诉过她要提前穿好差不多的衣服,不能太差劲,因为到时现场不可能让她有换衣服的时间和地点,最好能照着模特的照片穿。 陈湘现在满脑子都是衣柜里的衣服,怎么搭配呢? 季笙顶着姚东海和贝露佳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挂了电话,一摊手说:“我男友都生气了,就为了打这个没意思的工……” 贝露佳说,“这个班挺好的啊,高老师讲的也不错。” 姚东海吃完打开手机,“你不去也不知道高老师的话还算不算数,我还是先把这个班给拍了吧。”她是很需要这个班的指点的。 贝露佳是想去听着玩,她妈妈去的会所也有形象设计,不过那个太高端了,不太适合她。她也拍了一个,还问季笙:“你拍不拍?” 季笙呵呵:“……我就不用了吧?”她晃晃手机,“我明天下课就去找宋阳,好好安慰安慰他。” 贝露佳淡定道:“不许留宿。” “遵命。”季笙严肃道。   ☆、第一百零二章 第二天的课大家就发现模特换人了,顿时议论纷纷,因为上次课高声非常和气,学生们也不太怕他,就有人直接问:“老师!上次那个美女呢!” 陈湘坐在上次季笙坐的凳子上,脸上也敷着面膜,跟她同寝室的女生这次也都来了,因为高声说她可以带人入场,到时需要帮忙时上来客串一下就行,所以人来得很齐,挤在一起坐在角落里。听到后面有人起轰,几个人也不知如何是好,有跟陈湘不对付的还在偷笑。 陈湘的心跳一下子飚到一百八,如坐针毡。 大家的询问一声接一声,还有人吹口哨,说:“我们要美女!” “对!模特不漂亮不上课!” 高声笑着说了句:“美女约会去了!” 轰堂大笑,起轰的人不起轰了。 高声又说:“怎么能说人家不漂亮呢?女孩子都是漂亮的!这么说的人小心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他几句话把气氛缓和过来后,心里也是捏了把汗。有时模特好不好,直接关系着上课的质量,他现在觉得换成陈湘有点太冒险了,不该只贪那点钱的,应该再对季笙多说服一下,看能不能让她再来试试。 眼看模特将要成为一个败笔,高声也怕学生都跑了,他就在今天上课时多叫了几个底下的学生上来客串,一开始当然叫的都是陈湘寝室的女生,后来气氛热烈了,大家都很踊跃跑上来了。 高声自己带的只有一些小搭配,他在台上就直接让几个人互换衣服,然后告诉大家什么裤子配什么鞋,什么风格应该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羊毛背心配衬衣加西裤皮鞋是很帅,但如果本人不洋气,这么穿就很奇怪。 一个这么打扮的男生臊得脸都红了,他本来皮肤就黑,看起来气质是憨厚型的,农家子弟,穿这一身一点都不搭,听高声这么说就要往下逃,被高声一把拉住,说:“别走别走,我来教你怎么穿。其实你的底子很好,标准的硬汉型!身高够,体型相当不错,有架子有肌肉,兄弟!你有着很多宅男求而不得的身材啊!” 然后他叫了一个男生上来,让他把衬衣跟这个男生换了。五分钟后两人去完厕所回来一进来,满场惊叹鼓掌! 第二个男生比第一个男生低十公分,体重估计也差十斤左右,他的衬衣是白色的,穿在第一个男生身上扣子都要爆开了,但紧身效果的衣服充分显示了第一个男生的好身材!他的身高、宽肩大背等优点全都露出来了! 而第一个男生穿在身上正好的衣服,换到第二个男生身上略显大,变成了韩系风。第二个明显是宅男,肤色比第一个要浅两个色号不止,配驼色的羊毛背心正合适。 高声再替两个男生稍稍理了理头发,用定型水把第一个男生的头发往上推,像倒呲毛,给第二个做了个三七分的流海。给第一个换了条腰带,领口的扣子解到第三颗,教他怎么挽袖子,然后再加一副墨镜:型男出场! 农家子弟晒得略黑的皮肤配上劲瘦的腰身和一双长腿,满场的女生都尖叫了,照片啪啪啪的响成一片,这个男生的脸红到脖子根,可还是撑着高声刚才教的型男姿势站在那里,还有他的哥们在那里替他叫好。 第二次课圆满结束,而且因为后面想上来让高声帮着搭配的人实在太多,拖到了九点十分才勉强下课。 高声当然很满意了,不过等陈湘帮他收拾教室时,他才发现刚才除了前二十分钟替陈湘化了妆,做了简单的搭配后就一直没管她,剩下的将近两个小时内都是在跟底下的学生互动,她等于坐了两个小时的冷板凳。 这个模特请得好亏啊……虽然不用掏钱……但是…… 高声又开始犹豫了,有个固定的模特很重要,他是一定需要演示一些妆容的,这个在一开始还是他确定的主要授课内容,但现在看现场搭配反而更受欢迎,下节课势必会继续加重这方面的内容。 其实还是模特本身不够吸引人,不能把众人的视线吸引到她身上来。 陈湘发觉高声的欲言又止了,她没想到今天会是这种结果。本来她是很有自信在现场抓住观众的,她能很轻松的把季笙给比下去,让高声和大家都知道她比季笙还好。 可事情的发展真是……太让她意外了! 高声不让她说话——当然季笙当时也没说话,不过她没注意,从头到尾坐在椅子上,就是一个道具,一个布景板,气氛的把握,全场的互动全都是高声,根本没她的事。 她没起什么积极的作用,也没有表现出她的优秀。而且,她甚至还差点毁了这堂课。 陈湘咬咬牙,主动招呼高声:“高老师,我们一起走吧,我今天回家。” 高声连忙答应着,“好的好的,我马上关了灯咱们就走啊。” 两人一起慢慢走出校门,陈湘来回在心里把话想了几遍才说出来:“高老师,你看,我能不能当你的助手呢?” 高声也在想怎么让陈湘发挥更大的作用,毕竟他还是需要一个模特的,但不能再像今天一样让陈湘坐冷板凳,必须要给她找事做,他点点头:“你说。” 陈湘说:“我可以把我的一些衣服拿过来,高老师你看有没有能用的,到时拿上去给大家用,我再去借一个麦克,到时可以在你给大家搭配的时候,说两个笑话什么的活跃气氛。” 高声想了想,点头说:“可以试试。”他这两次课说的话比正式上课说的多得多,这样下去喉咙肯定会受不了的,他说:“我记得你也是主持,对吧?” 他看到陈湘高兴的笑了就知道说对了,接着说:“那到时就交给你了,女主持。” 陈湘兴奋的点头:“好的,高老师!” 第三天,陈湘中午就把昨晚上收拾好的衣服提去给高声挑选,虽然她提去了很多,但高声只挑了几件最简单的外套和半身裙。 “现场换衣服不方便,这些衣服可以直接套在外面穿,不碍事。”高声说,“这样你拿东西也方便。” 陈湘却从高声略带嫌弃的挑捡中发觉他看不上她的衣服,不禁觉得羞耻,她赶紧把衣服装回去,问:“高老师,要不我去网上再拍一些新的回来?” 高声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他怕她真的去买,说,“网上的衣服只能随便买来穿穿,真正合适的衣服还是要亲自去试才能买到好的。你……不要去买了,买了也没用。” 陈湘有些垂头丧气的把行李再提回去,寝室里的人躲躲闪闪的看她,互相说着悄悄话。有人忍不住问,“陈湘,你昨晚回来就收拾衣服,今天提去哪了?” 陈湘反应过来:“哦,没什么。”她不太想说,不过晚上一去上高声的课,寝室里的人就都知道了。 第三次课,大家都多带了几件衣服,有的都是自己拿不准的,而且高声一进来,还没来得及说今天要化什么妆,底下就有人说:“高老师,别教化妆了,教搭配吧。” “对啊,高老师,学校不让女生化妆!” 教室里轰的一下都笑了。 陈湘还坐在那里,脸上还在敷面膜,她听到大家的话,跃跃欲试的想揭开面膜说两句,可高声没给她示意,她也不敢擅自决定。 高声也是一怔,“可是我今天想教大家怎么画眉啊。” “看不清啊!” “别教了!网上都有步骤!现在教也看不清!教搭配吧!” “对啊!高老师,我连衣服都带来了!” 高声犹豫了一下,只好从善如流的答应大家了。因为他也发现一个问题,就是他现场化妆的话,有很多步骤底下人是看不到的,他们只能通过他的讲解来明白,但这远远不够。所以才第三堂课就有人说了。 如果不再需要化妆,那还需要模特吗? 高声示意陈湘可以把面膜取下来了,开始觉得台上有一个模特有点多余了。可他不能这么快就把陈湘赶走,那可太不给人家面子了,他看得出来陈湘是个很认真的人,她的认真是需要回报的,如果连表现的机会都不给她,就否定她,她肯定不能接受这种结果的。 高声夸张的大大叹了口气:“好吧,大家不要化妆这个环节,那我们的模特小姐就没有用武之地了。今天陈湘还特意带了她的衣服来给大家用呢。” 他本意上是替陈湘表现一下,但底下的回响并不热烈,从第一排就能看到很多女生在交头结耳。 “我可不要穿别人的衣服!” “什么?居然是旧衣服?他这里准备的不是新的吗?” “做梦啊,别是二手货吧?” 高声敏感的察觉到了,马上加了一句:“不过我看大家都带自己的衣服来了,这个习惯很好!值得鼓励!” 底下笑声一片。 高声为了不让陈湘特意拿来的衣服浪费,正好也都是很大众的基本款,他就让陈湘换出来,添上一些配饰讲解一下,等陈湘把几套衣服换过来后,他说:“好了,我们的模特已经展示过了,那么接下来就请别的人上来吧!” 底下的气氛立刻热烈起来,很多人提着自己的袋子跳起来举手。 “早就该开始了!我就是等这个呢!” “前面居然浪费了快四十分钟!这个钱花得太不值了!” 陈湘再次沦为布景板,她不甘心!所以等底下的人上来后,高声评讲的时候,她也跟着搭上两句话,高声给学生换配饰时,她也帮着往上搭东西。 不过效果并不好。 高声说:“这位同学的搭配就是一个错误,上身衬衣是竖条纹,毛衣是菱形格,裤子也是格子,这样就太花了。” 陈湘,“就是!怎么搞的都是图案啊,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带图案的啊?再喜欢也不行啊。” 那个女生下去后翻了个大白眼给她。 高声说:“看,这位同学的颜色配得太杂了,深棕,亮紫,油绿,杏黄,铁锈红……你这一身可以画画了。” 陈湘:“哈哈哈,像圣诞树!” 这个男生在后面的环节推开她递过来的一条腰带,只让高声替他搭配。 第三堂课结束后,高声身心俱疲。这次课上的气氛很不对,他需要注意每一个上来的学生的心情,简直像抱着炸弹做事。 他终于下定决心的跟陈湘说,“陈湘,你看现在我的课上也用不着模特了,你看……我想,那个……你就不用来了吧。好吧?” 陈湘马上承认错误,说:“高老师,今天是我表现得不好,我下次注意!”她也发现今天她说的话好像方向不对,她不能顺着高声的话音说,因为高声说话,学生们不会生气,他的调侃,大家的接受度高。可她不一样,大家对她的要求不同。而且这些人不是台上的人,他们不会管台上的气氛如何,如果觉得不快,立刻就会表现出来,所以她的定位错了。 高声犹豫再犹豫,还是直说道:“真的不用。我不能让你在我的班上搞试验啊,大家感觉不好就不会再来上课了,我这个是生意!”他从怀里掏出钱包,匆匆数了四百块塞进陈湘手里,“我按正常打工给你算薪水,这样行吧?那就这样了啊,回见!”说完提着包就大步走了,生怕陈湘再追上来。 下回再雇人不能贪便宜了!不要薪水的连辞都不好辞! 陈湘拿着钱看着高声快步走掉的背影,愣住了。 她没想到,她真的没想到。有时她会连机会都没有。没有适应的机会,没有改正的机会,因为不合适,人家可以直接不要她! 难道她真的那么差? 陈湘狠狠捂住脸。 自从那次会议之后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她真的曾经很擅长主持吗?那怎么连在台上怎么说话都不会了呢?怎么总是失败呢?她现在已经比以前漂亮多了啊,为什么越来越糟了呢?   ☆、第一百零三章   宋阳接到季笙的电话时吓了一跳,她说:“我已经坐上车了。”   他马上说,“可我在学校。”   季笙没想到他这个时间还在学校,因为他现在已经不上课了,除了去实验室以外,就没有别的事,只会待在家里,他也没有别的打工。   她开始觉得自己搞的这个惊喜可能有点不受欢迎,“哦,那,那,我去找你方便吗?”   宋阳听到她迟疑的声音,有点愧疚了。他不能让她到家里来,但他也不想让她误会。他说:“我在校门口等你,我们去吃饭好吗?”   现在还不到六点,她一下课就坐上车了,她说:“好吧,那就只好这样了。”   几次以后,季笙不得不起疑了。因为宋阳似乎不想让她去他家。她没有找姚东海和贝露佳商量,因为她们只会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宋阳有外遇了。   可她相信他不会外遇,她对这个很敏感,如果宋阳真的对她撒谎,她就是不想知道也不可能。   季笙想等宋阳自己告诉她,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她都会默默的等他说出来。   高声的形象设计班很快被叫了停,据说学校的理由是大学生不应该花太多时间在打扮上,应该更注意学习。虽然老套,但形象设计班还是很快在学校里消声匿迹了。   学生们却逆反起来,都说形象设计很重要,特别是今年就要开始找工作的大三和大四的学生们,将要毕业的研究生们也对形像设计很感兴趣,他们有的是在这个班被撤销后才听说它,又在网上和贴吧里看到上课的照片后,对它产生了兴趣。   高声在学校后面的街上租了个房子,还去注册了公司,办了营业执照,声势浩大的搞起了他的形象设计。他雇的模特越来越多,有学校的学生,也有校外的人。结果来的人多了,渐渐就传出了陈湘的事。据说她还在纠缠高声老师。   季笙在事隔几个月后才又听说这件事,“纠缠?”   贝露佳说:“据说是缠着让高老师给她配衣服。”虽然去参加那个班的人很多都想让高声帮忙搭配,但绝没有像陈湘这样天天去的,而且她好像还想当高声的助手,帮他维持课堂秩序,点名,查人,搬东西,打扫卫生,锁门开门……   姚东海说,“她做这么多,想追高声?”这也太殷勤了。   “不是啊,她说不是。”贝露佳说,不过谁信呢?   季笙信,因为陈湘就是这个性格,“估计,她只是想让高老师认同她。”她说。   “可他们去开房了。”贝露佳说。   季笙喷了,这节奏太有问题了吧!不过她觉得这事跟她没多大关系,听贝露佳和姚东海聊完八卦就忘到脑后了。   她就每天跟着姚东海和贝露佳一起,她们上课她也上课,她们考证她也考证,按时回家,每天给宋阳发个短信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日子平平淡淡,顺顺利利的过。   宋阳心里很不是滋味,季笙应该是发现什么了,可她没有逼他,反而刻意避开了,不再提要到他家来,也不再说要主动来找他。   他决定要给她坦白了。   季笙接到他的电话还愣了下,“你说这周请我去你家吃饭?”   电话里的宋阳说,“我学会了怎么烤披萨,到时我烤给你吃。”   挂了电话,季笙有点反应不过来。要说不好奇宋阳在家里藏了什么是不可能的,难道是那些雏菊又有新变化了?她想像了一下宋阳的家里有一株衣柜一样高的雏菊。那他现在是想告诉她了?还是把东西藏好了?   带着一点小小的好奇,季笙星期天一大早就往宋阳家去了。   宋阳知道季笙起得早,所以时间约的是八点。他七点四十五的时候下楼,刚好看到季笙从街角走过来。   他牵着她的手上楼说,“走吧,我昨天买了很多串,今天可以一起烤着吃。”他家有一个野餐烧烤架,还有炭,他今天就是打算在家吃烧烤的。   季笙一进宋家就知道出了什么事了:满屋的雏菊都不见了。   宋阳看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回头看他,“那些雏菊你移到别的地方去了?”她问。   原来养着很多雏菊的那间大屋里已经换了摆设,屋中央有张大桌子,上面摆着烧烤架和很多准备好的烤串,还有饮料和一次性的餐具。   季笙能感觉到他很犹豫,她对他笑了笑,主动去拉他的手,“不是说要吃烧烤?怎么烤,你教教我。”   不管他把那些雏菊送去哪儿了,她相信他都不会害她。   “我把那些花烧了。”他拉住她的手说。   季笙看着他,他说,“都烧了。”他避开了她的眼睛,“我……把它们烧光了。”   雏菊都烧光了。因为他想过了,穷其一生,他也研究不出雏菊的秘密。如果想借助别的机构的力量,国外的研究机构还是有可能的,可是那就不能保证季笙的秘密不会泄露。   所以最后,他对菟丝草本身已经没有兴趣了——或者说他有兴趣,但他克制了自己不去研究它。   他只想知道能不能把菟丝草的力量从季笙身体里赶走——然后他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季笙的变化是不可逆的。现在的科技还做不到把好细胞和坏细胞分离开,只消灭一种细胞,或者只消灭细胞中的一部分。如果把季笙体内在起作用的菟丝草的DNA当成癌细胞就好理解了,现在还没有一种技术能完整的去除人体内的癌细胞。   他只得出一个结论:菟丝草的DNA是无法遗传的。比如说季笙进化了,她从肉|体上变得更完美,这种改变是根本性的,她的孩子会继承她接近完美的基因,但孩子不会在肉|体上继续进化。所以她的后代不会一代接一代的进化下去,所有的进化都在初代,也就是她身上完成了。   而且因为她的后代中会加入另一份基因,所以她本身的基因会慢慢的遗失。   季笙听他说完,“……你是说,我身上的变化就到我这里停止了,我的子孙后代不会有是吗?”   “是的。菟丝草的DNA是影响你的基因,不是跟你的基因同化。”宋阳发现了这一点,不是说被寄生过的雏菊会变得更像菟丝草,它还是雏菊,从头到尾都是雏菊,“所以你的基因不会被写入菟丝草的DNA特性,你是完整的。”他说,“其实我更想把它叫做菟丝草的激素,它应该是用一种特别的激素在刺激你的身体,让你变得更强壮,以便给它提供养份。”但应该吸取养份的本株不见了,只留下了那份激素在她体内起作用。   “照这样说,这份激素应该也不会一直起作用吧?它会被代谢掉吧?”季笙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宋阳点头,“应该是。”他摸了把季笙的头发,她的头发从两年前开始就长得很慢,其它的变化还有很多,他猜测当这些变化渐渐消失的时候,就是那份激素不再起作用的时候了。   “啊!”季笙惊喜的叫了一声扑到了宋阳的怀里,她的力气不一般,险些把沙发给扑倒。   宋阳反手搂住她,“其实,我也有我的私心。”他不想让她受世人瞩目,不想让她离开他,所以他宁愿让这个研究就此结束,宁愿毁掉所有的雏菊。   “什么私心?”季笙喜得合不拢嘴,她能笑得这么开心真是久违了。   “我怕你离开我。”宋阳说。   季笙听到这个真是惊呆了,“你在开玩笑?”她坐直身,不明白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我离开你干什么?”   宋阳把她又拉回怀里抱着,“没什么,你没生气就行。”   “你以为烧掉所有雏菊我会生气?”季笙恍然大悟,她仔细想了下,诚实道,“如果我在场,能听到它们的声音,可能会……有些不舒服。”   所以宋阳瞒着她是对的,如果她在场,可能真的会阻止他烧掉雏菊。   宋阳说他烧掉雏菊是不想再继续研究了,他认为所有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所以最好早早的烧掉所有的雏菊,免得再引来别人的觊觎,徒生事端。   季笙点头说:“既然你这么说,烧掉也好。”想想看,那些雏菊太多了,品种也太好了,再放在宋阳的屋子里,确实没有办法解释,也很容易被人发现问题,一旦被有心人偷走或怎么样,那事情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宋阳没有说,因为季笙身上的菟丝草是独一份的,针对雏菊所做的研究已经不可能成为她的对照,所以她身上发生的事是不可预料的。   可能她在急速的进化之后会演变为急衰,也可能会发生恶化。他只告诉了她美好的部分,不好的他都没有说。他不想吓坏她,让她永远为可能发生的恶果担忧。   但是他会陪伴着她,永远看护着她。   他烧掉了雏菊,淹没了这个秘密,把季笙变成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样本。如果有朝一日,她的身体真的发生了恶化,那他也能用这个来救她。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如果想知道她身上所有的秘密,那就只能尽量延长她的生命,让她活下去。   这是他能做的所有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到这里算是结束了,本来打算让陈湘发现宋阳烧雏菊的,然后再偷听到季笙和宋阳之间的话,怀疑到雏菊的问题,以为季笙吸毒制毒,可后来这个情节写不出来,因为宋阳不能到屋外来烧雏菊,他要真在垃圾箱附近烧就太奇怪了,好像智商突然下降,让陈湘再来个入室也很奇怪,她对季笙的仇恨延伸不到宋阳身上,只好把这个情节给砍了 最后这一节写得不好,两个阴谋都没展开,好想跪…… 接下来是番外,交待一下之后的事,然后就开新文了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