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 再婚 作者:沈飞天 【文案】: 不就是被豪门扫地出门,她也不是那种温室的花朵, 没了身家也能白手起家,打拼事业,让女儿过上公主般的日子。 只是这样拼搏的日子,能再有人给她精神支柱就好了。 谁说只有成功男人身后有个完美的女人,成功女人背后也会有无比帅气的男人!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婚恋 业界精英   ☆、第一章 卢燕正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喝茶。这里是T市有名的酒店,情侣幽会的圣地,酒店请了知名设计师设计,里面的布置都有些特别的心思,不过这一切卢燕实在无心欣赏,她是来这里办事的。 早上是酒店最冷清的时候,就连电梯的运作频率都比其他时段减少了许多。电梯缓缓下降,之后停在了一楼,里面正在上演一出*旖旎的场景,电梯门打开的刹那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对男女正在热吻。那男的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嘴唇略薄,鼻子高挺,却又生着一双桃花眼,看起来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身旁的女伴正勾着那男人的脖子,胸前那呼之欲出的两团正紧贴着那人的胸膛,原本站在大堂里面巡逻的保安无意间往里面瞄了一眼,眼睛立刻直了,像这样童颜巨/乳的尤物,简直就是每个男人的梦中情人。里头的男人却微微皱了皱眉,他身旁的女伴又和他缠绵了一阵,这才独自一人自电梯款款地走出来,电梯并没有继续停留,而是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卢燕只顾着低头品茶,纵然是在酒店大堂,用来招待顾客所用的茶叶却毫不含糊,而此时碧绿色的茶汤却微微地起了涟漪。 那年轻的女郎径直向卢燕走来,微笑道:“我们到二楼去谈吧,这里不太方便。” 卢燕的神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干脆利落地起身应道:“好。” 酒店的二楼是咖啡厅,环境高雅,这里除了供应咖啡甜点之外,各式各样的牛排也很有名。卢燕随意地翻了一下菜单,对一旁的服务生说:“要一杯拿铁。” 那人却不看菜单,很熟练地吩咐服务生:“一份火焰牛排,六成熟。再要一杯拿铁。”待服务生写好菜单离开后,那人对着卢燕甜甜地笑道:“昨晚运动量太大,得补充点体力,卢姐不会见怪吧?”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啊,青春无敌,再配上清澈无辜的眼神,就算说错什么话,似乎也该被原谅似的。 卢燕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柠檬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张秀雅张小姐,也许您称我一声‘金太太’会更恰当。”卢燕在电视台工作,要调查一个人的背景,其实并不是那么难。那个名叫张秀雅的女人微微愣了一下,卢燕接着道,“您专程约我来这里,如果只是打算让我看一出好戏的话,我想您可能要失望了。虽然您演得很投入,而且邀请我当免费的观众,但恕我直言,我对这样的戏码并不是太感兴趣。所以拜托下次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在小孩子面前更应该留点口德。有什么话,留着对他说更好。您这样的,我见得多了,您也并不是第一个。”卢燕冷静的语调像是一名普通的围观群众,而不是刚撞见老公偷情的正室。没错,方才电梯激吻门的男主角正是卢燕的丈夫金少博。金少博是个怎样的人,卢燕婚前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些年来她对金少博的风流韵事一概视而不见,只是一门心思地教养女儿,服侍公婆。金家二老对卢燕是满意的,只要她能生下儿子,那么她在金家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 张秀雅有些讶意,之前她狂打卢燕电话,约卢燕在这个酒店见面,又特意在卢燕面前演足了亲热戏,整个事件的细节和时间的拿捏,都可说是精密绝伦。这么一组漂亮的组合拳,却像是打在棉花上,对方全然没有反应。张秀雅有些挫折,因为这些许挫败更激发了她无限的斗志,她微扬了下巴,“不是第一个不要紧,是最后一个就够了。” 一个年轻而有野心的姑娘,尚不知道天高地厚,卢燕并不以为意,自然也不把她当回事。卢燕招手示意服务员买单,卢燕微笑着说:“这次就不请张小姐吃饭了,以后想必也没机会再见面了,我在电视台还有点事,先走了。” 张秀雅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脸上又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何必这么急着走呢?你出了这么多力,在电视台还是熬得很辛苦,可是这个主播的位置,能不能坐得稳还是个未知数呢。JACK说你都钻进钱眼里去了,我原还不相信,谁知道竟是真的呢。” Jack是金少博在国外留学时取的英文名字,回国之后就已经很少人这么称呼他了,就连卢燕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晓的,看来金少博对她确实不同寻常。卢燕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在示威,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挑衅早就欺身上去教训她了,撕扯她的头发,挠花她的脸,但金家在社会上毕竟有地位有声望,卢燕忍了忍,最后还是端出贵妇的涵养,“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听说您和天喜解约了,还是祝您好运吧。”张秀雅原本已经在娱乐圈崭露头角了,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忽然和自己的经纪公司解约了。也许是家里环境优越吧,做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的,卢燕并没有仔细想过。 卢燕头也不回地走了。清理一些花花草草,也是豪门贵妇的日常工作之一。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她还得到电视台工作。卢燕目前主持一个块状节目,今天恰好是录影时间。主播的位置是金少博帮她争取的,为了这份工作,她被金少博念叨了无数次。金家并不算是太守旧的家族,金少博虽然留过洋,但骨子里还是挺大男人主义的,希望卢燕在家里全心全意地照看女儿,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能不做就不做。卢燕很少违逆金少博的意思,但在这件事情上,她少有地坚持。实际上,这个节目每周三开录,录影时间从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十点,一次录影就录足一周的播放量,这样的工作量比一般的上班族,已是轻松太多。金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围着这个大小姐转,一星期少照顾一天根本不打紧。实际上,卢燕比任何人还宝贝自己的女儿,她以前曾经捱过很多苦,那些罪她决不会让女儿沾上一分。 傍晚金少博照常回家吃饭,金少博玩归玩,家里还有长辈,还不至于玩得太离谱。金父金母看了儿子两眼,卢燕在照顾完女儿吃饭之后就极有眼色地先回了房间。站着录影一整天,卢燕很累,卸完妆就打算睡了。过了一会儿,金少博也跟着进了房间,这次关门的声音比以往略重了些。金少博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他有这番动作就表示他心里不高兴了。 “长本事了啊,现在学会盯梢了,哪天就能改行当福尔摩斯了。回来的时候没少和爸妈添油加醋吧。”金少博心里很不爽,他去偷情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卢燕跑去抓包已是不对,回来还敢告状更是错上加错了。 “要不是她一直打电话到我这,还让素妍接到了那通电话,你以为我有这样的闲情理会她么?你的事情我哪敢管,是她约我到酒店的。”卢燕一向懒得理会这样的糟心事,张秀雅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女儿正在把玩她的手机,不小心就按通了电话,女儿才不到四岁,正是懵懂的年纪,要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留下心理阴影,这可怎么得了? 金少博语气一窒,半晌又道:“你有什么委屈,告诉我就行了。她这事儿是做得过分些,我自然会教育她的,闹到爸妈那里又算怎么回事?我挨骂,你就开心了?” 卢燕委屈得眼圈都红了。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她哪会去诉苦?她虽然治不住他,金父金母说的话,金少博多少还是听得进去的。 金少博自然不可能认错,于是他开始借题发挥,“这些年我短了你的零用钱么?我让你把那份工作辞了,你怎么就是不听?我们金家难道还会亏待了你?还是家里又等着你搬钱回去?” 卢燕紧闭着嘴一声不吭,任由金少博发作,这样的反应让金少博的怒气更盛。对于她这份异于寻常的忍耐他总是深恶痛绝,以致于他在家里呆的时间越来越少。金少博心里那把火越烧越旺,开始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错都归咎到卢燕身上,声音也有些拔高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保姆小心翼翼地进来说:“小姐正在哭闹,想找太太呢。”于是,金少博单方面的吵架这才宣告结束。对于女儿,金少博还是极尽宠爱的,挥手示意卢燕过去看看。金家大小姐在家里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房间也是布置得美轮美奂。卢燕进了房间,女儿素妍此刻正睡得香甜,卢燕忍不住摸了下她的小脸蛋,原本一肚子的委屈郁闷,见了女儿之后心情就好了大半。她转头轻声对保姆说:“王姨,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卢燕对金少博的了解,远甚于他对她的了解,金少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心里一直有数。她在金家一向待人随和,其他人也乐于帮她这点小忙。卢燕早就和保姆说好了,时间一到保姆就会过来敲门,好让她从金少博的唠叨当中解放出来。卢燕在那里静坐了半个多钟头,算算时间差不多,这才折回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金少博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卢燕悄悄地去换了套性感的睡衣,金少博并不常在她这里过夜,她得抓紧机会,金家二老还盼着抱孙子呢。   ☆、第二章 卢燕对金少博的了解,远甚于他对她的了解,金少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心里一直有数。她在金家一向待人随和,其他人也乐于帮她这点小忙。卢燕早就和保姆说好了,时间一到保姆就会过来敲门,好让她从金少博的唠叨当中解放出来。卢燕在那里静坐了半个多钟头,算算时间差不多,这才折回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金少博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卢燕悄悄地去换了套性感的睡衣,金少博并不常在她这里过夜,她得抓紧机会,金家二老还盼着抱孙子呢。 卢燕刚才已经洗了澡,一袭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上,看着别有一种慵懒的意态。纯黑色的蕾/丝睡裙,柔/软的丝绸面料贴服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每向前走一步,都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卢燕越主动,金少博就越膈应得慌,金少博一把拽过衣架上的衣服就往外头走。 卢燕眼中难掩失望之色,今晚她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失常地抓着金少博的衣袖,带着请求的口吻说:“这么晚了,就不要出去了。” 金少博一边挣脱一边开始穿外套,“拉拉扯扯地像什么样子?我晚上还有应酬。”接着又附在卢燕在耳边不无恶意地说,“没事就不要穿这样的睡衣了,布料这么节省,晚上这么凉,当心感冒。” 丝绸凉凉地贴在身上,那种寒意侵入肌肤,深/入骨髓,卢燕双手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他们两人之间,一向是金少博强势主导,自结婚以来卢燕各种委曲求全,她一退再退,却只换得金少博的变本加厉,如今更是连那点脸面都保全不了了。卢燕极力忍着眼中的泪意,微带倔强地咬着唇,过了片刻才颤声道:“到底要怎样,你才会满意?你说,我愿意改。” 金少博目光复杂地看着卢燕,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他有了片刻的犹豫,然而他最终还是掉转目光,“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是知道的。如果忍受不了就离婚吧。”卢燕像是被掐住死穴一般动弹不得。是的,她害怕离婚。每个人对人生的期待是不一样的,卢燕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女儿幸福,生活富足,即使没有丈夫的宠爱也不打紧。她的父母,在那个穷山沟里面,凭着父母之命结婚生子,就这样过了大半辈子,平日里也没见过有什么缠/绵悱恻的爱情。什么情啊爱的,都得填饱了肚子再说。卢燕在老家是穷怕了,像林苏这样出生在城市的女生,压根不会知道她在老家是过什么样的日子。那里交通不便,每家农户都自给自足,平时会炖一大碗菜,几天下来就都吃这个。要是那几天有些吃腻味了,就从大缸里面捞点腌制的咸菜,凑合着哄饱肚子。村子里面就一两家杂货铺,小时候有个几角钱,偷偷地买包糖或者话梅,就欢喜得不得了。家里原不打算让她上高中的,村子里面的孩子初中毕业就打工赚钱了,家里也确实缺钱。要不是她中考成绩全县第一,学校免了她的学费,又给了她一定的生活补助,学业肯定是继续不下去的。大学四年自然全靠助学贷款,周末还得勤工俭学,日子一直过得很紧绷。她刚毕业那阵,一面要还助学贷款,一面还要负担生病的父亲的医药费,在电视台工作看着光鲜无限,实际上实习生只有区区两千块的工资,刨除房租,一日三餐,根本剩不了什么。那种经济上的困窘,几乎要把她逼疯。也就是在那时,她咬咬牙跟了金少博。她原不过是金少博众多的女朋友之一,能够嫁入金家卢燕自己也很是意外。尽管在金家并不是事事如意,但这里至少锦衣玉食,女儿成长得无忧无虑,卢燕生来聪明而克制,要的一向不多,现在所拥有的,已经让她很满意了。 这边金少博冷落了卢燕,那边张秀雅的日子也不好过。她足足被冷藏了两个多月。金少博自诩自己是一个很公允的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样才能红旗不倒,彩旗飘飘,内外和/谐。就当张秀雅以为自己的冷宫岁月漫漫无期的时候,医院里面的那张化验单如同特赦令一般将她解救了出来。 卢燕在金母跟前抹眼泪,半真半假地痛哭了一场,金母爱怜地将她搂在怀里,“少博这个不成器的,净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你是金家的媳妇,又一向知道分寸,外头的那些狐狸精一个都休想进门。不过,说到底孩子总是无辜,既然是金家的血脉,也不能因为她老子混帐就将她丢下不管。将来那女人若把孩子生下来,你若喜欢就把那孩子养在身边,不行的话我帮你带着。这事也不急,咱们以后再慢慢商量。”卢燕当年也是母凭女贵才得以嫁入金家,如今有人东施效颦,心里的忐忑自是不必说的。好在金母确实很喜欢卢燕,一直反反复复地安慰她,再三保证她在金家的地位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卢燕这才委委屈屈地收了泪。凡事见好就收,卢燕如此识大体的表现自然赢得了金母的交口称赞,无形中又把那个不懂事的狐狸精给比了下去。 就在卢燕以为把一场危机消弥于无形之际,却不知道张秀雅那边已经闹开了。确定怀孕四个月以后,张秀雅就去鉴定了胎儿的性别,鉴定的结果对卢燕来说是个坏消息,其他人却乐疯了。金父金母盼孙子盼了好多年了,这样一来实在有些喜出望外,私底下遣人送了好多补品过去,金母甚至亲自去探望了好几次。只不过,这一切大家都瞒着卢燕罢了。张秀雅自然也懂得水涨船高的道理,平日要这要那的,金少博也都一一满足。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玩不出什么新的花样的时候,张秀雅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条件——她要名分,她要和金少博结婚。金少博刚开始以为她不过闹点小意见,哄哄也就好了,谁知道她竟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如若结不成婚,她宁可把自己腹中的胎儿引产了。金少博又岂是受人要挟之辈,两人当下就在小别墅里面吵了起来。张秀雅可不是卢燕那般的性子,她又年轻,争执之中毫不相让,“把儿子抱给她养,那我怎么办?!只有你们这样的家庭,才会想出骨肉分离这种没人性的方法。难道我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代孕的工具?我和你在一起,从来没有贪图过什么。我和公司解约,连演艺事业都不要了,现在居然要把我的孩子夺走。我们张家虽然比不上金家,却也不挣这样的钱!给你两条路,要么结婚,要么我明天就去医院!我说到做到!”   ☆、第三章 张秀雅可不是卢燕那般的性子,她又年轻,争执之中毫不相让,“把儿子抱给她养,那我怎么办?!只有你们这样的家庭,才会想出骨肉分离这种没人性的方法。难道我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代孕的工具?我和你在一起,从来没有贪图过什么。我和公司解约,连演艺事业都不要了,现在居然要把我的孩子夺走。我们张家虽然比不上金家,却也不挣这样的钱!给你两条路,要么结婚,要么我明天就去医院!我说到做到!” 张秀雅逼视着他,目光咄咄逼人且毫无惧色,金少博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金少博热衷于追求各式各样的美女,他一向出手阔绰,得手的美人并不在少数。有不少女人声称爱他爱得要死要活,卢燕对他看似无怨无悔,无限包容,其实也不过是为了钱罢了。金少博也并不是傻瓜,他不过是找乐子,也舍得花钱,彼此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演得过了就让人反胃了。相较之下,张秀雅和其他女人略有不同。他在张秀雅身上确实没花过什么大钱,原本她是娱乐圈很被看好的新人,也因为他的缘故和公司解约了。这么一想他心里居然有些内疚。 金少博不确定张秀雅会不会是好老婆,她太年轻,说话做事经常有一种不管不顾的劲头,好几次都逾越了分寸。金少博理想中的好妻子,必须是个单纯温柔、知情识趣、举止大方的美女,张秀雅美则美矣,却不够温柔大气。金父金母也并不看好张秀雅会是好儿媳妇,这个年方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能不能在金家这样的世家中处事沉稳、八面玲珑还是个未知数。可是,谁让她肚子如此争气呢。金家的长孙,也确实应该有个名正言顺的母亲。尽管金父金母颇留恋卢燕的好处,最终也只能感慨卢燕时运不济。张秀雅的命确实比卢燕好,生在不错的人家,同样是未婚先孕,她怀的却是男孩。要是当初卢燕头胎生下的也是男孩,就没有张秀雅什么事了。 金父说:“秀雅家世还不错,性格想必不会太差。” 金母长长叹息了一声,“也别亏待了她……”尽管之前金母信誓旦旦地向卢燕保证,然而她待卢燕再好,终究敌不过儿子,敌不过长孙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在经过一番纠结以及无数次衡量之后,卢燕就被金家所抛弃了,卢燕曾经视作固若金汤的同盟,一夜之间就改弦易辙了,只是她还不知道而已。 在征得了父母的同意之后,金少博去找卢燕摊牌。那是在一个毫无征兆的早晨,阳光和煦美好,不到四岁的金素妍正在满屋子撒欢,难得的是金少博也陪她们用餐,如果生活就是幅画,那么此刻应该是一家三口的标准画卷。卢燕所期待的生活,就是这副样子。金少博看着卢燕吃完饭,便使了一个眼色,立刻就有佣人带着金素妍离开了。 金少博不喜欢拐弯抹角,他没有废话,直奔主题,“我必须给秀雅一个名分,所以我要和你离婚。” 卢燕只觉得背脊凉飕飕的,耳边仿佛听到了画卷撕裂的声音,她想捂着耳边尖叫,末了却只是挪动了下位置,讨好地靠近他,勉强扯出一分笑容,“说什么呢,别开玩笑了。”卢燕的声音已有些微的颤抖,心里明明害怕得要命,却还是装出了轻松的姿态。 对于她这样讨好的动作,金少博心里既鄙夷又不屑,在这个女人身上,你永远看不到她最真实的反应。她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全是为了讨好别人而存在的,有时候金少博都很想撕下她的面具,看看这张面具下到底藏着怎样的面孔。 金少博直截了当地说:“我向来不喜欢和你开玩笑。把你的条件提出来吧,我会尽量满足你。”金少博不用猜也知道卢燕会提什么条件,左右不过是钱么。他交往过那么多女朋友,尽管她们都是奔着他的钱而来的,多少都会上演一点温情的戏码,只有卢燕完全不同。他们上/床后的第二天,卢燕就找他“借”了二十万。二十万只是小数目,但就算是钓鱼,也得放点饵吧,这么急吼吼,迫不及待的吃相实在太难看。不过离婚这事,终究是他不对,所以他会给她一个合理的补偿。她在金家做小伏低这么久,为的不也是这个么。 卢燕的反应有些出乎金少博的意料,她一口回绝道:“我不同意,爸妈也不会同意。” 又扯家里的长辈作大旗,金少博立刻冷笑,“他们也是同意的。” 卢燕脑子里面一团浆糊,只是反反复复地表示,“除非他们亲口告诉我,否则我一字都不相信。” “你好好考虑吧,想好了再答复我。不要让我等太久。” 金少博施施然地走了,卢燕呆呆地坐在那,半晌都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卢燕才跳了起来,翻了好几遍通讯录才找到金母的手机号码。电话一直都是忙音,卢燕每隔十五分钟就拨打一次,最后一次拨过去的时候手机已经关机。卢燕的心彻底凉了,金家二老昨天就出国旅游,这一切绝不是巧合,他们果然是早就已经商量好了的。卢燕昏天暗地地哭了起来,也顾不上顾忌佣人们诧异的目光。她嫁进金家这么久,一向注意仪表仪态,生怕哪里做得不好了。所以她脸上的表情多是带着笑的,却不知道原来心里储藏了这么多的泪水了。卢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的,她只知道女儿玩耍回来之后,看到她这个样子是要吓坏的。卢燕哭得累了,就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中饭和晚饭都没有吃,佣人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收到了风声,居然也没有人来叫她。 第二天是被一通电话叫醒的。执行制作在电话里面吼:“节目已经要开录了,你怎么还没过来梳化?还想不想做下去了!”综艺节目的制作团队一般都性格火爆,节目虽是十二点开始录制,但大家都会提早到,因为还需要容让出梳化的时间。卢燕一般十一点就会到录影棚了,像现在十二点半了还没露面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执行制作着急之下没飙国骂已经算是好了。 卢燕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但她完全不敢请假。假如她的婚姻不能保全,那么她将格外需要这份工作。当初她顶住压力没有辞职,也许是潜意识中害怕有这么一天吧。说到底,金少博从来没能她任何的安全感。   ☆、第四章 第二天是被一通电话叫醒的。执行制作在电话里面吼:“节目已经要开录了,你怎么还没过来梳化?还想不想做下去了!”综艺节目的制作团队一般都性格火爆,节目虽是十二点开始录制,但大家都会提早到,因为还需要容让出梳化的时间。卢燕一般十一点就会到录影棚了,像现在十二点半了还没露面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执行制作着急之下没飙国骂已经算是好了。 卢燕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但她完全不敢请假。假如她的婚姻不能保全,那么她将格外需要这份工作。当初她顶住压力没有辞职,也许是潜意识中害怕有这么一天吧。说到底,金少博从来没能给她任何的安全感,他身边美女从不间断,卢燕很少看报纸新闻,尽管如此,还是偶尔能瞄到他各式各样的绯闻。 卢燕匆匆洗漱了一下,甚至来不及化妆,出门直奔电视台。一到录影棚就鞠躬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她在电视台并不算资深,让这么多的前辈等她一人实在有些惶恐。 执行制作在看了她现在的模样之后把原本要骂人的话吞了回去,难得温和地说了句,“来了就好。马来那边天气不好,航班取消了,为哥今天来不了了。嘉言哥很仗义,会来代班这一集。”说着就指了指旁边的那个人,一个架着黑色眼镜看起来挺斯文俊秀的男人。 卢燕认得他,准确地说,她时常在电视上看到他的节目,只是不曾合作过。温嘉言在主持界颇有名气,不过他也没什么架子,对着卢燕这样的新人也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坐回自己的位置看书。在化妆间看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至少之前不是这样,何大为在的时候化妆间很热闹,大家说说笑笑,说点娱乐圈的八卦什么的。化妆间本来就是节目组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各式八卦的集散地。但因为温嘉言在看书,现在化妆间一片安静,化妆师默默地给卢燕上妆,在卢燕耳边悄声道:“昨晚熬夜哦?看着状态不好哦。” 其实所有人都看出卢燕的状况不对,但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能照顾她的地方悄悄地帮她一把。成年人的世界,大家都恪守各自的本分。卢燕与这名化妆师关系不错,她勉强笑笑,压低声音问:“还有便当么?”她将近一天水米未进,一会还要站着录影好几个小时,不吃点东西是不行的。 十二点是节目组放饭的时间,现在时间早就过了,便当被洗劫一空,化妆师帮她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一直专注看书的温嘉言忽然开口道:“我这边还有一份便当。”他的声音其实非常好听,低低的,带着磁性,但敏锐细心的卢燕还是发现,他的声音好听归好听,却缺少了一点温度。尽管温嘉言待人接物无可指摘,但当他坐下来安静看书的时候,很自然地将化妆间的氛围带得安静起来。 卢燕有些疑惑,正想开口询问一下,温嘉言似乎已经提前知晓了她的问题一般,“我不吃这个。” 卢燕赶紧道谢,打开便当盒子,就看到米饭上面铺着一个鸡腿,几样素菜。这就是份很普通的鸡腿便当,节目组为了控制成本,订的便当都好不过哪里去,工作餐,大家随便对付一下就过去了。卢燕对吃的并不是太挑剔,再怎么伤心欲绝,也不能闹绝食么。卢燕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她饿得狠了,所以吃得极快。如果单看她的吃相,会误以为她在享受私房美食,绝不会知道她在吃的不过是份普通的便当。 “对不起,对不起,排队的人太多了,我排了一个多小时才买到。”一个助理模样的人喘着气跑进了化妆间,对着温嘉言一直道歉。 温嘉言倒是笑了笑,“没事。吃完这个再录影还来得及。”他笑的时候,嘴角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也不见他多作什么姿态,就让人如沐春风起来。 盒子一打开,大家就闻到了食材的香气,很多人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食盒里面有三文鱼、乌鱼子和各种有机蔬菜,就连米饭都特别饱满晶莹。卢燕这才知道他说的“我不吃这个”的意思,本来工作餐,大家不过随便应付一下,填饱肚子继续做事,收工后再回家吃好的。而温嘉言,竟然连工作餐都不肯将就,自己叫助理去买了外卖。 温嘉言吃饭极慢,细嚼慢咽,一看就是家教非常良好的那种。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执行制作来通知大家去录影,温嘉言也没说什么,合上食盒就走了。卢燕临走的时候看到盒子里面的吃的竟然剩了一大半。 录影的时候卢燕强打精神,但还是出了不少纰漏。好几次接不上温嘉言的话,只能站在那边干笑。主持人的职业就是这样,无论你在现实生活中过得有多糟糕,心情有多坏,到了镜头前,就要表现出专业的态度,因为观众没有道理被你的情绪所影响,这些私人情绪自己得在私底下消化。这些道理卢燕都明白,但她实在做不到,因此镜头经常捕捉到她站在那儿咧着嘴却丝毫没有笑意的样子。更糟糕的是,她之前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本来应该进点流食,刚刚却塞了那么多的米饭,她吃得又急,此刻胃开始针扎似的疼,卢燕额上都起了细细的汗。 温嘉言时不时地看她一眼,趁着镜头带不到他们,抽空问道:“你怎么了?” 卢燕小声说:“胃疼。” “刚你吃得太急了。”卢燕听了有些汗颜,温嘉言看着她,征求她的意见,“要不先中断下录影?” 卢燕摇头,“我撑得住。反正一会儿也快休息了。”刚已经耽误大家太久了,再中断录影,其他人就更有意见了。 之后的二三十分钟,温嘉言几乎撑起了全场,卢燕顶多只需要在一旁附和一下。中场休息的时候,工作人员赶紧扶着她去休息,卢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胃疼得几乎不想动弹了。温嘉言小声地吩咐了助理几句,不一会儿,助理提着大包小包进来。小助理四处分发饮料,不止制作人、宣传、化妆师,就连一般的工作人员都有。卢燕拿到的是红枣蜂蜜水,热热喝下去,胃就舒服多了。卢燕看了看袋子上的LOGO,就知道这是电视台不远处的一家休闲厅,那里的消费不低,这么多人每人一杯饮料,一下子就是大几千了。看来温嘉言是一个很海派的人。 也许是红枣蜂蜜水的作用,卢燕居然坚持到了录影结束。 执行制作意味深长地和卢燕说:“好好休息。” 原本十点应该结束的录影,因为诸多延误,最后拖到快十二点才收工。年轻的工作人员还要去喝酒唱K,把器材收一收就走了。这样的聚会卢燕向来都是推了的,所以他们这次照旧也没约她。卢燕站在电视台门口想拦辆的士,她今天这个状态自己肯定是不能开车的,中午她就是打的过来的。电视台原就比较偏僻,现在临近深夜,路上的车辆本来就不多了,哪还看得到的士的身影?卢燕被冷风吹得直起鸡皮疙瘩,这时地下车库缓缓驶出一辆宝马,那人摇下车窗,“我载你一程吧。” 卢燕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了。温嘉言的声音如此好看,真的是让人过耳难忘。温嘉言透过后视镜在看她,卢燕知道他肯定看出点什么了,正在尴尬的时候,温嘉言已经在问:“你要去哪里?” 卢燕报上了地址。温嘉言点点头,随手播放了CD,默默地开了起来。卢燕正怕他问东问西,家里的这些事情实在不好和外人诉说,却不料他贴心至此,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问。卢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车子开得很平顺,伴着舒缓的音乐,卢燕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两天受的刺激太大了,卢燕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她有些撑不住了。   ☆、第五章 卢燕报上了地址。温嘉言点点头,随手播放了CD,默默地开了起来。卢燕正怕他问东问西,家里的这些事情实在不好和外人诉说,却不料他贴心至此,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问。卢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车子开得很平顺,伴着舒缓的音乐,卢燕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两天受的刺激太大了,卢燕的身体负荷已经到了极限,她有些撑不住了。 张秀雅在别墅里面闹腾,催着金少博去和卢燕谈离婚的事宜,“我是能等,就怕肚子里面的孩子等不及。”金家虽然已经答应了她的条件,但她在没拿到结婚证书之前心里总是不塌实。 金少博被吵得头疼,无奈地解释道:“前两天她感冒了,正生病着呢,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去逼她吧。总是夫妻一场,我也不好做得太绝。” “别是装的吧。”其实室内开着空调,温度极是舒适宜人,张秀雅却手里打着折扇,正大力地夸张地扇着,“最近这天气,正午的时候我都不敢出门,房里开着空调多动几下都会冒汗,她竟然这个时候感冒了,时间之巧,实在让人奇怪。”张秀雅在那边啧啧称奇,最后又不忘补上一句,“不会是扮苦肉计给你看吧?” 金少博心念一动,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卢燕在这方面是有前科的,老是自以为是地耍一点小花样讨好长辈,博取美名,以前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只不过懒得戳破罢了。一想到自己又被她算计了心里就窝火,张秀雅又不失时机地在一旁添油加醋,金少博被激得怒气更盛,立刻开车杀回了家里。 金少博怒气冲冲地上楼来,他甚至没有敲门,直接就闯了进去。“你……”金少博把本来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女儿金素妍也在房里,正背对着他手舞足蹈,保姆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卢燕枕着枕头半靠在床上微笑着给她拍手鼓劲,金素妍得到鼓励之后扭得更起劲了。如此和谐欢乐的场景化解了他内心大半的戾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卢燕嘴角噙着的笑意有些冷了下来,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而后了然似地微微颔首,“你回来了。”卢燕正在病中,说话的声音比往常轻了许多,以致于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含而不露的叹息。它轻轻地自金少博的心房上滚过,却不知道牵扯到了哪里,内心顿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金素妍听到外头的声响就好奇地回头一看,看到是金少博时有些喜出望外,“咭咭”笑着朝他跑过去,抱住他的膝盖,大声地叫道:“爸爸!我有好几天没看到你了。”说着伸出她胖乎乎的小手数数,“一,二,三,三天了哦。” 金少博赶紧把她抱起来,看着女儿单纯无忧的笑容有些伤感,“爸爸这几天有事在忙。妍儿刚刚在妈妈的房间里面干什么呢?” “妈妈生病了,我在学校里学了支舞蹈,正跳给妈妈看呢。妈妈说我跳得很好,以后会是小小舞蹈家。”金素妍在金少博怀里扭来扭去,她现在快四十斤了,金少博险些搂不住她。金素妍略偏了头,仔仔细细地盯着金少博看,“爸爸,你的脸色很丑,好难看,你也生病了吗?” 金少博被女儿看着很是心虚,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爸爸没生病。王姨,抱妍儿出去,看牢点,别让她再跑进来。”金素妍一听就不依,在他怀里一直挣扎,金少博耐心地哄她,“妈妈感冒了,是会传染的,你想打针吃药么?妍儿乖,让王姨陪你玩。” 金素妍有些被打针吃药给震慑住了,苦苦的药,和长长的着着就很吓人的针筒让她小小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前几个月她才感冒过一次,现在心里仍然留有阴影。但金素妍还是有些不情愿,平时卢燕照顾她的时间最多,她也很喜欢粘着卢燕,于是小眼神看起来就有点可怜巴巴的。 卢燕一看金少博的脸色就知道他所为何来,但她在女儿面前没有露出丝毫的异样,仍是温柔地说:“要听爸爸的话,妈妈有点累了。” 金素妍不懂得“生病”的概念,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这样会很难受,于是一本正经地说:“妈妈,那你要乖,多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像今天早上,只吃那么一点点。你说过的,挑食的都不是乖宝宝。” “嗯,知道了。”卢燕心里一酸,眼泪几乎就要流下来了。女儿如此聪慧懂事,她原就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长大后有璀璨美丽的人生,可是这一切终究折损在自己手上。她没能保住婚姻,没能保全完整的家庭,一想到这里,就对女儿充满了无限的愧疚。 保姆抱着金素妍走了,临走前把门悄悄地带上了。家里的老佣人其实已经听到了风声,对于主人的家事他们没有置喙的余地,躲得远远的,管住自己的嘴,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金少博何尝不伤感,原本要算账的心思也没了,但眼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也早就已经做出了抉择。他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你也别糟蹋了自己的身体。这两天好一点了没?” “嗯,好多了。”卢燕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玄机,心里唯有苦笑而已。最近她身心俱疲,半夜又受了凉,所以这场感冒来势汹汹,前两天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劲都没有。然而这些到了金少博眼里,无端端成了糟蹋自己的身体博取他同情的伎俩,卢燕知道无论她怎么辩白,金少博都未必会相信,索性一个字都不说。说起来都觉得可笑,他们是夫妻,却从来不曾推心置腹过。她是隐忍,他是不屑,以致于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却没能建立起最基本的坦诚和信任。 金少博觉得有点难以启齿,然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看了她一眼,随后就盯着地板,“我今天来是打算和你谈下正事的。这件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爸妈也催我把这件事情办了。所以你也别指望别的了。咱们好聚好散,再拖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到了这步田地何必非得撕破脸呢?” 果然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卢燕失望至极,原本积存在眼眶中的泪水立刻就下来了。她正在病中本就面色苍白,现在更是孱弱可怜,“你根本不是来商量的,你只是来告知我结果的。我在家里一直尽心尽力,不敢说做得有多好,但至少没给金家丢脸。现在你一句话就把我扫地出门,这样对我公平么?我们就这样分开了,那妍儿怎么办?你难道不为她想一想?她也是你的孩子啊。” 金少博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他从椅子上移到床沿,以难得的正经口吻说:“我会补偿你的。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能帮的我也一定会帮。妍儿我肯定会好好照顾的,家里多个弟弟,她平时玩耍也有个伴儿,这样挺好的。她也保证过了,一定会对妍儿好,我也容不得她对她不好。女儿我也一样疼爱的。再说,爸妈不是也在么,肯定不会让妍儿吃亏的。” 卢燕似乎没有听清楚金少博的长篇大论,她抓住金少博的手,恳求道:“请把女儿的抚养权交给我。她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她离不开我,我更离不开她。” 金少博起初还耐心地解释,“女儿自然是跟着我比较好,家里条件也更优渥些。妍儿从来就没吃过什么苦,我也舍不得她将来吃苦。你还年轻,以后肯定还会遇到合适的,身边若带着个小孩,会耽误你的前途。”卢燕只是在那边拼命摇头,金少博的耐心总是消磨得很快,而他的感动也是非常短暂的,于是他忍不住说了句,“给你一千万。就这样吧,不可能再多了。女儿就留在金家,你不必多说了。” 无论金少博如何利诱,卢燕从头到尾都坚持自己的底线,丝毫都不准备退让。 两人拉锯了半个多小时,金少博就又把他的镇定风度丢到爪哇国了,他几近暴躁地吼道:“你留在金家不就是为了这个么?妍儿为什么会出生,你我心中都有数。一开始就存了这样的心思,现在才摆出慈爱无私的面孔出来,会不会太晚了?有些事情见好就收吧,何必逼得别人说出当年的龌龊事呢?胃口不要太大,你以为你拿女儿作要挟,我就会让你予取予求么?一千万不少了,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卢燕气得浑身发抖,“当时金少如果守身如玉,又哪会给别人陷害的机会?我再说一次,钱可以不要,但女儿的抚养权我绝对不会放弃!我知道金家财大势大,我什么都没有,但我一定不会屈服的。” 两人最后吵得不欢而散。这是卢燕和金少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以往有什么争执,都是以卢燕的妥协为告终。而卢燕这次居然不肯妥协,金少博就懵了。张秀雅不但负责扇风点火,居然还兼职出谋划策,“这事没有什么难的。你就是性子太软了。金家财大势大,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就知道厉害了。”   ☆、第六章 两人最后吵得不欢而散。这是卢燕和金少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以往有什么争执,都是以卢燕的妥协为告终。而卢燕这次居然不肯妥协,金少博就懵了。张秀雅不但负责扇风点火,居然还兼职出谋划策,“这事没有什么难的。你就是性子太软了。金家财大势大,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就知道厉害了。” 周三卢燕照例去电视台录影,她一进化妆间,原本热闹的场面忽然安静了几秒,之后就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卢燕最近迟钝得很,对外界的变化也无暇关心,单是做好工作上的事,对她来说就是不小的考验。她的搭档何大为今天已经准时出现在录影棚了,正在角落里有一支没一支地抽着香烟。执行制作跑进跑出好几次,他在卢燕旁边走来走去,于是卢燕询问似的看了他一眼。 “没事,录完影再说。”执行制作朝着她摆摆手,又借口要去棚内看道具,不等卢燕说什么就跑了。 化妆师也怪怪的,化了好几次妆都不太满意,在那边修修补补的,卢燕看了看镜子,觉得现在的妆容还行,化妆师却在那边不依不饶地:“还差一点。今天一定要把你化得跟天仙似的。”假如仔心留意的话,所有的一切并不是没有异状的,只是卢燕当下真的顾不上。 录影进行得很顺利,收工之后制作人叫住了卢燕,从制作人凝重的表情她才后知后觉地间识到即将发生什么。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像每一次,她都是最后知道真相的那个。这几年过惯了舒服日子,真是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了,又或者她一直蒙着眼睛,捂着耳朵,拒绝接受事情的真相。 “你来这么久,节目的收视率都很稳定,你的付出大家也都看得到。但是你是知道的,节目如果一成不变绝对是死路一条,所以节目组正在酝酿新的策划。你的形象和定位和节目的发展方向有一点冲突,所以下一期我们恐怕不能再续用你了。你很优秀,以后在别的节目肯定会有更好的发挥。很遗憾通知你这样的消息,这是老板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希望你能理解。” 制作人即使辞退人也把话说得非常漂亮,卢燕并没有追究深层次的原因,她点点头,发自内心地感谢了制作人一直以来的照顾,然后很冷静地离开。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主播的位置原就是金少博帮她争取过来的,要她丢了这份工作,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卢燕请了工作人员吃了顿散伙饭,执行制作、化妆师、她的搭档何大为都很给面子地去了,同行的还有温嘉言。温嘉言在隔壁录影棚录影,收工后来探何大为的班,卢燕就顺道一起约了,毕竟也曾一起主持过,也算是有交情的。 制作人托故没来,其他人也就没有多少顾忌,酒酣耳热之后就开始替卢燕打抱不平,尽管这些话并不能扭转既定的事实,但还是让卢燕觉得很窝心。卢燕和他们喝了不少,她和每个人碰杯,大家说起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说着说着都伤感了起来。化妆师都哭了,抱着卢燕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反而是卢燕一直拍着她的后背,不停地安慰她。 温嘉言和他们并不太熟,很多话题都插不上话,不过他是很好的聆听者,大家喝得酒酣耳热,缺个毛巾饮料什么的,他都能妥帖地备好。温嘉言并不喝酒,他一口一口地喝着柠檬水,在一片喧闹声中默默地打量着卢燕。他对这个女人有着些微的好奇,眼前这个冷静、周到的女人,还是方才的那个她么?卢燕离开制作人办公室的那个刹那,温嘉言正在不远处,那时她脸上的失望和落寞,浓重得似乎要把她整个人压垮。而现在她却像没事人一样的交际应酬,这种异乎寻常的隐忍,自是蕴含着坚韧不拔的性子,让人说不出是该敬佩还是怜惜。 其他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卢燕也喝多了,她召来两辆计程车,把他们都弄进了车里,付了足够的车资,又记下的士的车牌号,这才算是把他们都安置妥当了。温嘉言把何大为扶到自己的车内,陪着卢燕一块等车。卢燕喝高了,自然开不了车,于是打电话叫家里的司机来接她。这个城市的深夜依旧灯光璀璨,霓虹闪烁,喝酒时的亢奋已经消退,原本压抑的情绪立刻涌了上来,让她险些绷不住。卢燕不敢直视温嘉言的目光,她总觉得那人清澈的目光仿佛有魔力一般,能直击人的内心,她不习惯把自己伤痕累累的内心袒露在别人面前。她有些掩饰性地站了起来,在自己的位置旁来回走动了几次,“其实你不必陪我,我想车快来了。你可以先载为哥回家。” 温嘉言笑了笑,“何大为醉得跟猫似的,先让他醒醒酒,不然我怕一会儿我搬不动他。” 温嘉言递了杯蜂蜜水给她,这是他找服务员要的。卢燕听话地喝了几口,感觉醉酒的状态有了一下的缓解。其实温嘉言就和这蜂蜜水似的,淡淡的,带着微甜,总是让人身心放松,十分妥帖。等了大半个钟头,家里的司机并没有来,卢燕再打电话过去,电话那头的司机嗫嚅着说:“少爷说,以后太太的事情请自便。所以晚上我们就不过去了……” 卢燕半晌作声不得,夜风很凉,吹在脸上痒痒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脸庞蜿蜒而下,无意识地一摸,手上全是泪水。温嘉言默默地递了纸巾,卢燕伸手接过,在脸上乱抹一气。她刚从录影棚下来,还来不及卸妆,上电视用的妆原就重,这么一来脸全花了,就和戏台上的小丑似的。卢燕觉得自己和小丑没什么分别,原以为这几年蜕变了,涅槃成了凤凰,到头来还是被打回了原形。她不过是寻常的燕子,虽然插上了华丽的羽毛,终究飞不了多远。 温嘉言礼貌地搀扶她,卢燕在那边挣扎,“我要等司机!我还是金太太,他不可能不来!”温嘉言只能用力地搂紧她,她的脸离他很近,那是一张因绝望而疯狂的面孔,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来,瞬间绷断了她的理性,以致于她在不算熟悉的人面前如此失态。 “我还是金太太,你说是不是?”卢燕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温嘉言尽力安抚她,“是是是,你一直都是。” 卢燕忽然痛哭起来,绝望地,哀怨地,“很快就不是了。他也不会来了。” 温嘉言多少能够猜到一二。对于卢燕的丈夫,温嘉言并不是太陌生。温嘉言和金少博有过数面之缘,那是在很多人的社交场合,交谈也很有限,温嘉言还是看出金少博为人不够稳重,略显轻佻。那是一个很享受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男人,他的风流名声也是如雷贯耳。至于卢燕,与她有关的传闻居然也很多,电视台流传着好几个版本,讲述着她如果鲤跃龙门的传奇。那些女星在叙述这段风流韵事的时候,无一不流露出对卢燕的鄙薄,其实说到底,不过是羡慕嫉妒恨罢了。 卢燕完全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温嘉言面前痛快淋漓地痛哭了一场,温嘉言也不作声,只是在一旁默默地递纸巾。等她心情平静了一点,温嘉言才开车送她回家。他之前开车送过她一回,还记得她家的地址。家里的佣人好像还算靠谱,他站在金家待客的厅里,直到他们把卢燕安顿妥当了才离开。 回到车里长舒了一口气,一晚上他累得够呛,这时天色已经有些发白。温嘉言虽然是夜猫子,此刻也困倦不堪了。何大为自后座探出头,笑嘻嘻地说:“睡得我腰酸背痛。饿死我了,咱们找个地方吃早饭吧。” 他们真的找了个地方吃了饭,何大为睡了一觉腹中饥饿,温嘉言更是腹中空空,他便带何大为去了一家粥店。温嘉言对吃穿向来考究,这家粥店门面装修虽然不怎么高档,但自有一种古朴的味道。一碗浓稠鲜香的海鲜粥下肚,何大为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因为宿酒导致大脑混沌此时也开始灵活起来,于是开始八卦,“怎么是你送卢燕回家?” 温嘉言看他一眼,“看来你很早就醒了。”于是把昨晚的经过说了一遍,只不过省略了金家司机拒绝接送和她痛哭的片断,他敏锐地感觉,这些事情会让她觉得难堪。 何大为和金少博略有交情,当年金少博还委托他照顾卢燕,所以他们的事情,何大为也不好说话。何大为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道:“其实她是一个很踏实的女人,你别信外面的闲话。” 温嘉言点点头,“我懂的。一个男人,假如用点手段得到了一个女人,传扬出去会是一段风流佳话。一个女人,假如用点心思搞定一个男人,那就是不要脸。” “你年纪才多大,怎么里面就住着一个老气横秋的灵魂?”何大为长叹道,“喜欢的时候自然是千般好,电视台的工作千般请托,也要替她求来。不喜欢的时候就弃之如敝履了。她遇上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惜了。”   ☆、第七章 温嘉言看他一眼,“看来你很早就醒了。”于是把昨晚的经过说了一遍,只不过省略了金家司机拒绝接送和她痛哭的片断,他敏锐地感觉,这些事情会让她觉得难堪。 何大为和金少博略有交情,当年金少博还委托他照顾卢燕,所以他们的事情,何大为也不好说话。何大为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道:“其实她是一个很踏实的女人,你别信外面的闲话。” 温嘉言点点头,“我懂的。一个男人,假如用点手段得到了一个女人,传扬出去会是一段风流佳话。一个女人,假如用点心思搞定一个男人,那就是不要脸。” “你年纪才多大,怎么里面就住着一个老气横秋的灵魂?”何大为长叹道,“喜欢的时候自然是千般好,电视台的工作千般请托,也要替她求来。不喜欢的时候就弃之如敝履了。她遇上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惜了。” 伴着清晨的微风,这声叹息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卢燕忍着宿醉的不适去幼儿园接孩子,家里虽然有司机,但只要时间允许,她都会亲自接送。金素妍就读一所国际学校,学校的环境很好,也很安全。结果这次却扑了个空。幼儿园的老师一脸为难地解释:“金先生半个小时前就把素妍接走了。他还说——”老师偷看卢燕的脸色,见她仍然一脸愕然的表情,硬着头皮继续说,“金先生还交待,以后除非他本人,及他指定的司机来接送,其他人一律不能带走孩子。素妍当初来学校报名注册,是由金先生办妥一切手续,所以,我们学校必须尊重金先生的意愿。”卢燕木木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上去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幼儿园老师是个心地温柔良善的女生,低声道,“抱歉。冒昧地多说一句,素妍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大人的事情,还是先协商一致的好,这样对小朋友的成长也好。” 卢燕没有在学校里面多做无谓的纠缠,而是立刻驱车去那幢别墅。金少博金屋藏娇的地点,卢燕也并不是不清楚,之前一直忍着让着,反倒让他们得寸进尺。心里仿佛有团火焰在燃烧,车开得很快,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地向后倒退,远远望着都能看到那幢别墅的屋顶了,卢燕却忽然冷静了下来。别墅里面算上保安保姆等,至少有十数人,她这么单枪匹马地杀到别墅,能把孩子抢回来的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和金少博撕破脸,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自从金少博提出离婚要求以后,卢燕不止一次审视过自己手上的筹码,发现她可以选择的余地并不多。她也不想处处忍让,处处被动,然而事实却逼得她不得不如此。金家财大势大,卢燕手上的私蓄有限,甚至请不起知名的律师。抚养权官司如果旷日持久地打下去,就算时间上她拖得起,金钱上她也实在耗不起。 卢燕摇下车窗,热风扑在脸上,让她更是焦灼得心力交瘁。天色渐渐地暗了起来,城市里亮起万家灯火,道路两旁滚滚车流,随目望去都是一张张热切期盼回家的脸,卢燕坐在车内却是茫然无措,因为那个家,已经被别人打碎了,即使她努力地想拼凑,也拼凑不回去了。 张秀雅觉得自己才比诸葛,智谋过人,卢燕已经没了工作,金素妍又捏在自己手上,根本不怕卢燕不乖乖就范。金少博抱着金素妍回来的时候,张秀雅着意地表现了一番,对金素妍极是殷勤,给了她这个年纪会喜欢的小零食,金素妍也没有抗拒,小朋友很有教养,接过来的时候礼貌地说了声“谢谢阿姨”。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谁说后妈难当,张秀雅心里嗤笑不已,心情愉快的她已经悄悄地演奏胜利的凯歌。 八点一到,小家伙就困了,她揉着眼睛问,“妈妈呢?爸爸,咱们今天不回家么?” 金少博在一旁哄她,“妈妈在工作。咱们晚上就住这了。” 金素妍对父亲还是很信服的,听他的话乖乖地上床躺着,张秀雅坐在床沿上,很和气地问她:“我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每一个贤妻良母,都是讲故事的高手,张秀雅很乐意在金少博面前展现她的努力和善意。 金素妍看了金少博一眼,见他点了点头,尽管眼前的阿姨并不熟悉,但她还是勉强地点了下头,“我想听白雪公主的故事。” 张秀雅笑着应承,心里却开始翻白眼,这个故事让她膈应得慌,那个王后,简直就是邪恶后妈的代名词。张秀雅心里吐槽了无数遍,但在金少博面前,还得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她拿过那册连环画,开始照本宣科:“在遥远的一个国度里,住着一个国王和王后……” 这个故事小家伙已经听过无数遍了,金素妍听了一会儿,渐渐地觉得有些困了,开始打起了哈欠。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小家伙咭咭地笑着,接了一句,“是我呀是我呀。还有妈妈也最漂亮。爸爸,你说对不对?” 金少博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对,妍儿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宝贝。” 张秀雅很是吃味,忍不住说道:“可是故事不是这么说的哦。”金少博在旁边瞪了她一眼,金素妍听了这句话小脸也垮了下来,嘟着嘴很不高兴。张秀雅语气平平地赞了一句,“妍儿也很漂亮。”然后,又接着往下念。她翻书的速度很快,讲故事的速度更快,一下子几页的内容就这么过去了。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心情给这个小鬼讲故事了,只想着早点把故事讲完,好打发她睡觉而已。 小家伙明明已经半闭着眼睛,却忽然扯了一下金少博的衣服,“不对。不是这个样子的,阿姨你骗人,不是好孩子。白雪公主后来还遇到了七个小矮人呢。” 张秀雅干笑了一声,金少博默默地从张秀雅的手中抽过那本连环画,继续读了起来。 “……坏心肠的王后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在鲜红的苹果外面,涂上了她调配的毒药,准备去毒死白雪公主。‘嘿!嘿!白雪公主只要吃一口这个有毒的苹果,就一定会死去。到那个时候,我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了。’然后,王后就打扮成老太婆的模样,提着一篮苹果到森林里去了。 坏王后提着一篮苹果来到了小矮人的小木屋前。‘可爱的小姑娘,你要不要买一个又红又香的苹果呀!我送一个给你吃吧,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本来就很喜欢吃苹果的白雪公主,看到又红又大的苹果,便高兴地说:‘哇!这红红的苹果多么的可爱呀!一定很好吃的。’于是白雪公主就伸手接过那个苹果。结果,白雪公主才咬了一口,就马上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金少博很少给女儿讲故事,不是很熟练,读到这样的片断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心虚得厉害。金素妍倒是很享受睡前有爸爸陪伴的时光,她已经被故事的情节所打动,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轻轻道:“爸爸,国王为什么不来救白雪公主呢?白雪公主好可怜呀。” 金少博支支吾吾道:“国王,国王也是爱白雪公主的,他只是被王后给骗了。再说,后来不是还有个王子来救白雪公主么?” 金素妍还不到四岁,考虑不了太深刻的问题,她被金少博哄得开心起来,“最后,王子和公主住在城堡里面,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能吃好多好多的冰淇淋。我也想像白雪公主一样,爸爸,你说好不好?” “嗯。”金少博耐下性子哄她,金素妍也就慢慢地睡着了。 第一天就在不算美好的氛围中结束了。 金少博出去应酬了,他实在不是照顾孩子的料,就把金素妍交给张秀雅照看,也是顺便培养培养感情的意思。昨天张秀雅出了力,却没能讨到便宜,自从她怀孕以来,一直无往不利,这可算是她鲜有的败绩。于是,她就加倍地笼络起金素妍来了,有些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早饭的时候金素妍还算听话,乖乖地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周末不用上课,她只能在别墅里面玩。别墅里面也有一些小玩具,不过都替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有汽车模型,变形金刚什么的,金素妍喜欢的却是冰雪奇缘,芭比娃娃这一类的玩具,所以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有点无聊。于是没过一会儿,她就露出了魔童的本色。张秀雅完全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很有礼貌,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孩子根本就是个多动症的儿童。她倒是不闹腾,就是精力太过旺盛,一上午把别墅上下跑了个遍。张秀雅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着,要是哪里磕着碰着,她可是长着嘴也说不清啊。尽管她跟着小朋友屁股后面转悠,金素妍还是跌了两跤,第二次跌得尤其狠,金素妍坐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吵得张秀雅耳膜都快炸了。   ☆、第八章 金少博出去应酬了,他实在不是照顾孩子的料,就把金素妍交给张秀雅照看,也是顺便培养培养感情的意思。昨天张秀雅出了力,却没能讨到便宜,自从她怀孕以来,一直无往不利,这可算是她鲜有的败绩。于是,她就加倍地笼络起金素妍来了,有些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早饭的时候金素妍还算听话,乖乖地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周末不用上课,她只能在别墅里面玩。别墅里面也有一些小玩具,不过都替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有汽车模型,变形金刚什么的,金素妍喜欢的却是冰雪奇缘,芭比娃娃这一类的玩具,所以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有点无聊。于是没过一会儿,她就露出了魔童的本色。张秀雅完全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很有礼貌,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孩子根本就是个多动症的儿童。她倒是不闹腾,就是精力太过旺盛,一上午把别墅上下跑了个遍。张秀雅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着,要是哪里磕着碰着,她可是长着嘴也说不清啊。尽管她跟着小朋友屁股后面转悠,金素妍还是跌了两跤,第二次跌得尤其狠,金素妍坐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吵得张秀雅耳膜都快炸了。 “妈妈……我要妈妈……” “妈妈不在。” “那爸爸呢?” “爸爸他有事情出去了,阿姨陪你玩好不好?我陪你也是一样的。” 金素妍小嘴一瘪,哭得更大声了。妈妈爸爸都不在,就连保姆都是陌生的,没人陪她玩儿,叫她怎么能不伤心呢。这么一哭,有点连绵不绝的意思,再哭嗓子就要哑了。张秀雅现在是孕妇,就连金少博对她都是娇宠着,她在别墅里面作威作福惯了,这下可是碰到克星了。 身旁的保姆把金素妍抱起来,不住地哄她,拿零食收买她。金素妍毕竟还只是小孩子,看到零食就转移了一部分注意力,她吃了几口,抽抽搭搭地说:“我还想吃冰淇淋。” 张秀雅立刻让人去拿冰淇淋给她,只要金素妍不再哭闹,想吃什么东西,张秀雅都会尽量满足。小家伙消停了,张秀雅感觉轻松多了。因为吃了太多的零食,小家伙吃不下午饭,饭稍微扒拉了一下就下地去玩了。张秀雅不以为意,凡事都顺着她,只要她不再发出噪音就行。她也不过二十出头,耐心有限,能这么哄她已经是极限了。玩了一会儿,小家伙又说她渴了。保姆给她拿了瓶牛奶,小家伙喝了一口,她咬着吸管,脸颊鼓鼓的,“我可以再吃支冰淇淋么?” 一支冰淇淋算什么,只要金素妍能够乖乖听话,不哭不闹,张秀雅自然不会在这方面上吝惜。金素妍在吃完一支冰淇淋后意犹未尽,“我可以再吃一支么?” 张秀雅觉得机会来了,小孩子毕竟好哄,就很认真地和她谈条件:“当然可以。但你吃完冰淇淋就得上床睡觉了,晚上再做好吃的给你吃。晚上你想吃什么?” “好,再吃一支冰淇淋就睡觉。”金素妍对一日三餐的内容没有什么概念,她想了半天很是茫然,“晚上吃饭……我可以不吃饭么?我喜欢吃冰淇淋。” 张秀雅摸摸金素妍的头,金素妍有些不习惯陌生人的亲密举动,往后退了一步,专心致志地继续对付冰淇淋。保姆带金素妍午睡,张秀雅也趁这个机会偷空睡一会儿。刚朦胧入睡,保姆就慌慌张张地跑来,“不好了,小姐说肚子疼得很厉害,要马上送医院么?” 小家伙昨天还好好的,交到她手里不到一天就成这样了,金少博回来她没办法交待啊。张秀雅急得六神无主,她全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这个时候她还想着瞒天过海呢。“先别去医院,叫医生过来看看,你看这样行不行?” 保姆被张秀雅问得一愣,她哪敢在这方面拿主意啊,“您拿主意吧。小姐平时也不是我在照料,我实在是摸不准啊。” 正在她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时候,门房打电话过来说,“老爷和老夫人过来了。” 张秀雅急得跺脚,她先把保姆赶了回去,“快,你再回去看着。兴许过一会儿,她肚子就不疼了。” 保姆心里觉得不妥,小孩子忽然生病,这事儿可大可小,金家又不是没有条件,送去医院是最稳妥不过的,再不济还有家庭医生,这么捂着实在不是个事儿。不过别墅上上下下的人,对张秀雅的娇纵任性是有目共睹的,丝毫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只能折回去照顾生病的金素妍。 金家二老一回国就直奔别墅,一来是挂念孙子孙女,二来也是因为对卢燕心里有些愧疚,在家里朝夕相对的,彼此都不自在。 张秀雅一看到金家二老就迎了上去,嘴巴很甜地叫人,“爸,妈。” 金父有点尴尬,咳了一声,这里他还是第一次来,对这个称呼一时有点消化不了。金母其实也差不多,不过她爱孙子心切,怕张秀雅尴尬,“最近还好么?” 张秀雅亲亲热热地挽着金母的手,但她现在月份大了,行动虽然没有受什么影响,旁边的人和她走在一块多少要照顾她一点,于是她们两个以互相搀扶的姿势走进了客厅。金父早年在商场中拼搏,熬坏了身体,最近几年生意都交给了金少博,自己在家中安心休养。金母和张秀雅坐在沙发一侧,俨如婆媳一般闲话家常。 “每个月都有去医院胎检么?一切还好吧。” “少博对你可好?” “最近厨子做的饭菜还合你的口味么?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咱们差人去买。” 张秀雅笑着说一切都好,她摸了摸肚子,“就是家里的事情还没办妥,有时候想起来也是怪糟心的。妈,你也知道的,现在也没多少个月份了。事关家里的面子,有时我催少博一下,他还怨我。” 金母哪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笑得有点尴尬,“这事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不过咱们也不好做得太过。少博他会处理的,你在这里安心养胎就行。” “少博也是个不成器的,做事也没个轻重,多大的人了,还要家里操心。你平素就是太惯着他了。”金父对金少博一直不太满意,搞出这么多花边新闻,总归是他性子太过浮躁,又没受过什么苦,而这些都是素日金母过于宠溺的缘故。 张秀雅不敢说什么,金母对金父的抱怨一向是左耳进右耳出,她就金少博这么一个儿子,哪舍得有一样不依着他呢。 “妍儿呢?”金母虽然思想守旧了一点,但对这个孙女也是很上心的。 张秀雅立刻就紧张起来,“在,在楼上午睡呢。” 金父也终于笑了笑,“那个小调皮捣蛋的,也就睡觉的时候最老实。”俗话说,隔代亲,金少博小的时候金父待他颇为严厉,功课上面一点都不能马虎。当然,这也是出于培养接班人的考虑。也许现在年纪大了,对着孩子们摆不出板着的面孔了,含饴弄孙倒成了人生的一个乐趣了。金父喝了一口茶,他凝神细听,露出疑惑的神色,“听,好像有哭声。妍儿是不是起来了?”说完,一边笑着就要上楼。 张秀雅赶紧站了起来,“爸,你听错了吧。就算妍儿醒了,保姆也会照顾的。” 金母不疑有他,还帮着张秀雅说话,“我耳朵背,倒是没听到什么声响。妍儿若是醒了,那声音,肯定嚷嚷得大家都听见了。” 金父看了张秀雅一眼,在生意场上打滚过的人目光税利得仿佛带着钩似的,心里那点弯弯曲曲,无不被刨出来检视一番,张秀雅在他面前什么花样都不敢耍呀,只是低着头作老实状。金父淡淡说:“无论是不是,都要上去瞧一瞧。瞧一瞧有什么打紧?” 金母也瞧出不对了,自古虽有视如已出这么一说,但亲眼看到的例子却是不多。张秀雅这么年轻,要她当这个后妈,也实在是为难她了。金母瞧着未来孙子的分上,对这个准儿媳还是抱持着诸多宽容的心态,待金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她便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张秀雅立刻哭了出来,虽说平日里她的眼泪多有表演的成分,但这一次,她是真心觉着委屈。张秀雅抓着金母的手臂,“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刚还好好的,妍儿说她肚子疼,我我我……我都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回来了就好了。妈,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金母薄怒道:“事情这么严重你还想着遮着掩着,你要有本事就将这事情圆了过去,这回让你爸亲眼撞见,你说他会怎么想!你怎么这么糊涂!”说着就急急忙忙地上楼了。 金素妍的哭声已经有些弱了,想来是哭了有一段时间了。只听金父在楼上咆哮,“人呢?都死哪去了!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供着,现在装聋作哑全当泥塑雕像了,连吱个声都不会了?!还不快送医院?” 张秀雅动作慢了些,此时正扶着楼梯往上爬,那一边保姆心急火燎地抱着金素妍下楼,后面呼啦呼啦好几个人都跟着,张秀雅难得的谦逊地让在一边,金父经过的时候,她眼泪汪汪地叫了一声,“爸,我不是故意的……” 金母赶紧说:“别哭别哭。你这样对腹中的孩子也不好。” 金父脚步一顿,原本准备教训的说辞都被这句话给挡了回来,末了只是摇了摇头。张秀雅赶紧跟着他们去医院,金母倒是劝她留在家里休养,但张秀雅哪里还坐得住。她已经搞砸了一件事情,如果让它听之任之下去,她以后可就难有舒心的日子过了。 挂了急诊,R总医院最好的儿科医生都过来了,先是做了一番检查,又详细地问了保姆一些问题,最后医生笑着对金家人说:“只是吃坏了肚子,并不严重。平时你们多注意一下就行。小孩子抵抗力差,冰淇淋这种东西,对肠胃刺激比较大,以后别让孩子吃这么多。小孩子实在想吃,顶多吃一支,别再多了。” 张秀雅听了之后不由地面红耳赤。卢燕平时很注重女儿的饮食,各类零食有着严格的规定,一向不许多吃。小孩子毕竟不懂,觉得好吃就想一直吃,也没什么节制。张秀雅原不过是嫌小孩子麻烦,为免她哭闹,所以一再顺着金素妍的意思,金素妍说她不吃饭她没意见,想吃冰淇淋也她没意,吃的那些零食健不健康,她没想过,也根本就不在乎。张秀雅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在敷衍了事,她原以为自己做得巧妙,却不料一开始就栽了个大跟头。 金少博也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看到病床上的女儿惨白着一张脸,忍不住低斥张秀雅一声,“到底怎么搞的,怎么把孩子照顾成这样!” 张秀雅又开始揉眼睛,毕竟在娱乐圈呆过,眼泪说来就来,她又大着肚子,一副笨拙的模样,谁见了还忍心苛责她。 金父瞪了金少博一眼,“大周末的,你怎么也不着家?” 金少博知道战火烧到他这里了,就连他都不能独善其身,于是乖觉地陪着小心,“有些生意上的应酬。”说是生意上的应酬,其实不过是一群朋友花天酒地。 金父板着脸教训道:“什么应酬得这么早出门?都快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做事还是一点都不稳重。平日说是公事忙,回来吃个饭就走了。整日就知道玩,玩也该有个节制,真要是在事业上打拼也就罢了,又偏偏不是。秀雅即将临盆,妍儿刚住进来,正是该和她们好好相处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东游西逛。我怎么就只有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但凡你有个兄弟,我也不会把家里的事业交到你手里。”金少博在公司也算是威风八面了,此刻被训得不敢作声。 金父看了张秀雅一眼,张秀雅立刻低头作洗耳恭听状,“你现在要当妈妈了,身子重,旁的也不必操心太多。左右家里有我们两个老人替你看着。不过,你既然要进金家,就应该有金家媳妇的觉悟,教导孩子是你的本分。现在还不会也不要紧,关键是肯学。任由孩子不吃饭,只吃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填饱肚子,还让她吃那么多的冰淇淋,可见你先前一直就没有用心。出了事情还左遮右掩,说明压根就没反省过。你们两个——”金父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你们两个,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少博你早就不是毛头小子了,很多事情你自己应该掂量掂量,今天这番话,原本我是不必说的。” 金少博面有愧意,但究竟听了多少进去,就只有天晓得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句话刚说完,两行眼泪恰到好处地流了下来,更显得毫无心机,楚楚可怜,如果有摄影师在,一定会对着张秀雅竖起大拇指的。怎么哭是很有讲究的,那种涕泪横流,歇斯底里的方式除了让你很丑,是绝对不会激起别的同情和保护欲的。张秀雅显然深谙此道,不但哭相绝美,身姿之柔弱,真是让人打从心底怜惜。“爸,妍儿说要吃冰淇淋,我想家里做的总比外头的好,多吃两支不打紧。我之前也没带过孩子,这些事情也不曾留意到。这次是我的错,我下次不会了。” 金母赶紧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在妍儿面前教训他们,以后让他们怎么教导孩子呢。” 方才金素妍吃过了药已经朦胧睡去,此时翻了个身,微微张开了眼睛,她看了看周围的人,有一瞬间的错愕,而后是惊喜,叫道:“爷爷!奶奶!爸爸!”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现在变得有些沙沙的,金父更是心疼,上前摸了摸孩子的额头。金素妍目光一转,看着医院的床单,小孩子对医院有本能地恐惧,“爷爷,我不要打针!我已经好了。” 金父现在已经和颜悦色,他帮金素妍掖了掖被子,温柔地答应道:“好,咱们这次不打针。”金父大半辈子都在商场上打拼,平日总是一副精明严肃的长者形象,就算是年轻时对妻子也未曾这么温柔耐心过,他对孙女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金素妍又问:“妈妈呢?我想妈妈了。我想回家了。我不喜欢那里。” 金少博拿出惯常的哄骗小孩子的那一招,“妈妈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得过段时间才回来。明天爸爸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妈妈每次工作都回家的,爸爸你骗人。”金素妍从被子里面伸出小手,勾住金父的手指,“爷爷,妈妈去哪儿了?家里都没人陪我玩了。” “妍儿乖,爷爷陪你玩。”金父瞪了金少博一眼,低斥道:“小孩子今天刚病着,明天你就想带她去游乐园,有这么打算的么?”   ☆、第九章 金素妍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医生给开了药,当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到家一群人嘘寒问暖的,不免有人觉得自己备受冷落。没过几天,张秀雅就忽然觉得身体不适,金母急忙叫了家庭医生过来看看,细细问了却也没什么大碍,大概是最近操劳过度,心情郁结所致。别墅的佣人不失时机地补充,说她这几日是如何尽心地照顾金素妍,以致于自己失了调养,金素妍生病了她又是如何地自责,很好地营造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知者无罪的氛围。这个恰到好处的身体不适很好地挽救了她在金家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她那脆弱的身体素质,时刻提醒着大家对待一个孕妇不能太过于苛责。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着,在张秀雅的焦急盼望中,卢燕那边却是相当地安静,这和她原先设想的釜底抽薪,不战而胜相去甚远。很多事情和她设想的太不一样。张秀雅在等待中逐渐焦躁起来,因为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再耗下去,她真的等不起。也许卢燕拿捏的就是这一点,不得不说,这一次她的确是掐在了七寸上。张秀雅思来想去,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她得和卢燕见上一面。 还是约在上面见面的酒店,不过形势上已经陡然翻转。今时不同往日,张秀雅在西餐厅里面等卢燕,脸上带着闲适的,胜利者的微笑。她自作主张地帮卢燕点了一杯拿铁,自己却点了一杯饮料,她已经怀孕了,很多时候都得忌口才行。卢燕很守时,张秀雅特意挑在对着门的位置坐着,所以卢燕一进来,张秀雅一眼就看到了她。卢燕的模样却也还好,看得出用心收拾打扮过,这和张秀雅想象中的容颜憔悴,形容枯槁大相径庭,这让张秀雅内心的快感顿时减少了一半。明明手上已经没有什么筹码,却依然沉得住气,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但无论如何,她才是赢家,张秀雅一想到这里,心里面立刻充盈着胜利者的喜悦和自豪。 “我上次说过,我可以不是第一个,但会是最后一个,我做到了。”张秀雅不显摆一下实在很难受,就像运动员总要咬着奖牌拍照一样,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和失败者合影了。 卢燕轻轻一笑,不屑回答。金少博的风流成性,岂是他人所能扭转的?少女们总有这样的迷思,总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所以一定可以成为浪子终结者,殊不知,最后大多是被浪子所终结了。 张秀雅咬着牙,“我可不会像你这样的好性子,纵容着他搞这么多的新闻出来。”张秀雅迫切地想让卢燕知道,她和她是不一样的。所以,她才笑到了最后。 卢燕对这个话题显然没什么兴趣,“你若是要和我讨论驭夫术,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卢燕推了推旁边的咖啡,语气有些冷淡。 张秀雅又露出那种欠揍的笑容,“不过是闲聊几句,何必往心里去呢。卢姐看着精神状态不太好,好像是有烦心的事情呢。不知道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地方么?”张秀雅精神不错,人也丰腴了不少,举手投足间,俨然已是豪门贵妇的姿态。 卢燕打量了张秀雅一眼,目光淡淡的,仿佛磁条扫描一样没什么温度,这让张秀雅有些不爽。卢燕浅浅一笑,“当然有。”这也是卢燕肯赴约的目的,否则她又何必费这番功夫呢。 “让我猜猜看,卢燕忧心的是哪件事。”张秀雅微仰起头,带着猫戏老鼠的神情,以一种胜券在握,志得意满的姿态道,“卢姐一向大度,无论JACK做什么都坦然处之。所以这件事情肯定和他无关咯。这么一来,倒是有些难猜呢。不过我这么了解卢姐,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所想呢。卢姐有女万事足,心中最牵挂的应该是女儿吧。”卢燕没有否认,张秀雅很得瑟地接着说,“所谓无功不受禄,卢姐如果肯求我的话,我也许会让你得偿心愿哦。” “求你?”卢燕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她施施然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不认为最心急的那个人是我。我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就是有的是时间。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我都不介意拖一拖等一等。”说着又看了张秀雅的肚皮一眼。 张秀雅语带威胁地说:“你就放心把金素妍放在我那里么?上个月,她刚刚去了趟医院。” 卢燕脸色狠狠一白,不过神色还算镇定,“就你,在金家还没有这个份量。你要是胆敢做什么,不但金少博容不得你,爸妈也容不得你。这样的事情你讨不到半点便宜,你一向是聪明的,应该不至于蠢笨如此。” 张秀雅不无醋意地说:“哟,爸妈什么的,叫得还是很亲热么。JACK做的事情,他们哪一次不是明里暗里地支持呢。这道理,你难道还想不明白?” 卢燕语气一黯,“无论如何,他们曾经都待我不错。他们也不会亏待了妍儿。” 张秀雅原本志得意满而来,满心以为自己可以踩着卢燕一头,孰料根本没占多少上风,一时之间又是气愤又不甘心,想要甩手离去,竟然又没有这样的底气。 卢燕留意到她的神情变化,又是一笑,给了她个台阶下,“虽然我不见得得求你,但我们眼下的目的都是一致的,我们不妨就达成个协议。” 张秀雅精神一振,“你是说,咱们可以私底下做个交易?”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张秀雅原本趾高气扬的气焰被打击得一点都不剩,对于卢燕的提议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能不能占上风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脸面终是虚的,最要紧的是能够达成此行的目的。 金少博再回金宅的时候,卢燕已经心平气和,就连态度也是正式商谈时的一本正经,这倒让金少博有点不高兴。金少博就是这般别扭,卢燕拖着他百般示好的时候他不高兴,如今冷淡疏忽了他同样不高兴。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有些摸不清自己的情绪。 金少博一开口就酸溜溜,“听说你已经找到了新工作了。” 卢燕倒是很淡定,“嗯,过几天就会去录新的节目。” 金少博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又有些不爽,意存讥讽地说:“怪不得现在底气这么足了?东风电视台?看不出来林苏对你这个老同学还是挺关照的么。” 往常这个时候,卢燕都会尽量安抚他的情绪,这次却不为所动,淡淡地说:“不过是一份工作罢了。我很现在需要一份工作,就是这样而已。”卢燕顿了一下,接下来的那句话听起来带了一点感情的温度,“是东风电视台,我是得谢谢她的帮忙。”虽然他们的事情还没有见诸于报章,但上流社会各类传闻一向传播得很快,卢燕丢了工作不到一周,林苏就给她打了个电话,除了好友之间的安慰之外,还替她介绍了份工作。她们寝室四人,虽然已经各自结婚,彼此的联系也不如以前那么紧密,但她们的友谊,还是长久地保持了下来。就像这回,卢燕还没开口,林苏就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真正的友谊就是雪中送炭,林苏很清楚卢燕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假如她要和金少博争抚养权,首要的一点,就是经济上得独立。卢燕家里的经济状况已经得到了好转。卢娟已经毕业,虽然刚开始工资并不算太多,但养活自己并没有问题。卢伟做的是街边烧烤生意,餐饮业其实是个累活,好在他年轻,也肯吃苦,卢妈妈有时候也会帮忙一二,是以收入还算不错。 金少博大致猜得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连那个节目的底细都知之甚详。那是一个即将开录的访谈性节目,即将和卢燕搭档主持的,正是温嘉言。温嘉言接连两次送卢燕回家,这次又将和卢燕合作主持,金少博一想到这就不太舒服,但他绝对不认为他是在吃醋,“你可不要打错主意了。他家只是早前光鲜,现在,呵呵。” “你!”一个整日拈花惹草的人反倒跑过来指责别人不得朝三暮四,这岂非十分可笑?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哪来的立场来指责她交友的空间呢?自己偷腥,便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和他一样么。卢燕心里极怒,她向来不喜欢和金少博抬杠,因此微抿着嘴不吭声。 “那就来谈谈正事吧。”金少博坐正了身体,终于摆出认真交谈的架式。“你想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我就不明白了,你哪来的能力抚养孩子呢?你能让妍儿读现在的学校,能让她的平时生活不低于在家里的水准么?能么?你若爱她,就不该让她陪着你吃苦。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金少博原本想得非常简单,金家的孩子,自然归金家抚养,这原本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我可以让她生活得很好,假如你能够在你力所能及的地方帮上一把的话。” 金少博冷笑,“凭什么抚养权给你,我还得负责这么多方面的事情。” 卢燕倒是很冷静,“就凭着你是孩子的父亲。无论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妍儿始终都是你的孩子,你对她负有责任,我也是。你有的是物质,只是没有时间。而我刚好相反。抚养权给我,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你可以继续帮她选择好的学校,继续提供不低于金家的生活条件,这些对于你,并不是太难办到的。” “我确实不常在家,但家里保姆不缺,妍儿在金家哪会缺照顾了。再说秀雅也在,爸妈也在,他们的照顾难道还不会不及你照顾得精细?” “如果真的能照顾得好的话,妍儿上个月也就不会进医院了。”金少博被说得脸上一红,好在卢燕点到即止,“张小姐以后有自己的小孩要照顾,会很忙。爸妈现在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老是麻烦他们,你又于心何忍?所以妍儿平日里就由我来照顾,已是最好的选择。” 金少博沉默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卢燕说得有道理。张秀雅不过照顾了金素妍两天,就累着了,在床上休养了半个多月。她还这么年轻,这样的新科妈妈要照顾两个小孩,难免顾此失彼。更何况,其中一个还不是她亲生的。前阵子即使有保姆帮忙,她还是把孩子带得七病八灾的,可见她也确实不是这块料。最近张秀雅也有意无意地向他暗示,她可能难以承担这样的责任,枕边风吹多了,他也不得不考虑一下张秀雅的意见。在来之前,他也征求过家里二老的意见。金母不太赞成把抚养权交给卢燕,毕竟金家多抚养一个小孩,并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而卢燕终究还会再嫁,反而会有很多的变数。倒是金父,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说了句“也可以吧”。冰淇淋事件,改变了很多人的看法,话固然可以说得很动听,但事实却是骗不了人的。金少博和张秀雅都是不长心的人,与其任由他们折腾,还不如让孩子得到更好的照顾。 金少博现在也有些动摇了。每一个婚姻破裂,财产分割和抚养权问题都是难题,金少博第一次体会到了婚姻破碎的疼痛。他一向不怎么重视这个婚姻,然而当它要结束的时候,他才发现之前很多东西都已经植入你的血泪,每一个切割,都会让你切实地感觉到疼痛。 “赡养费和抚养权,只能二者当中选一个。无论你选择哪一个,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金少博终于说出了腹案,这也是张秀雅强烈建议的。“既然她声称爱孩子胜过一切,那么放弃赡养费,想必也不至于太困难。其实这也是一个表决心的意思。鱼和熊掌,让她做出个取舍吧。”金少博听了深以为然。其实,这是个谬论。抚养费是给女儿的,赡养费是给妻子的,这二者并不相干,但张秀雅狡黠地将它们捆绑在了一起,仿佛拿了赡养费的妈妈就不是好妈妈,她的爱就不是无私的。尤其是金少博,一直单方面地觉得卢燕的物质*是没有底线的,假如她愿意放弃一千万的赡养费,那么他愿意相信她一回。 这个条件其实一点都公平,但所谓的公平,需得双方实力相当。卢燕无论从财力物力上看,和金家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蚂蚁和大象角力,哪有任何的公平可言呢。 金少博也知道这是一个很苛刻的条件,也惟有如此,才能检验出一个人的诚意。“给你几天的时间考虑。做好决定再打电话给我。”金少博起身准备离开。 “请等一等。假如我放弃赡养费,你愿意把妍儿的抚养权给我,是这样么?”得到金少博肯定的回答之后,卢燕很快地说:“那我选择妍儿的抚养权,这事不必再拖了,立刻请律师过来起草文件吧。我想张小姐一定等得很心急。我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不妨成人之美一次吧。” 金少博若有所思地说:“你这个决定,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卢燕只是一笑,心说,那只是因为你从来都不了解罢了。 接下来的事情都办得很顺利,签字的那一刻,没有呼天抢地,两个人客客气气地结束了这一段婚姻关系。这个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张秀雅在临盆前一个多月,终于顺利转正,金家的长孙自然也不再是私生子。而卢燕,也如愿地取得了女儿的抚养权。 根据他们的协议,金少博将负责金素妍所有的日常开支,他将自己名下的一幢别墅写在了金素妍名下,卢燕将陪着女儿在那幢别墅里面生活。作为金家的女儿,金素妍的一切待遇都没有改变,金家将会按照她的需求给她添配保姆和家庭老师。而这些费用,都将由金少博支付。每个周末,寒暑假,在征得卢燕同意的情况下,金家都可以接金素妍回家小住,这样的结果,金父金母也能够接受。 虽然金少博没有催着卢燕搬走,但卢燕还是打包了自己的衣服,速度地搬到了别墅那边。不过,她在金家添置的那些珠宝首饰,因为没有一样是她私人花费买下的,所以都不能带走。张秀雅很是精明算计,抚养权可以给卢燕,因为这个东西对她来说是个累赘,而其他的东西,她是分毫都要计较的。金少博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汤,对她竟然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 卢燕搬离金家的那一刻,竟然松了一口气,心里竟然没有多少不舍。最困窘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现在她有一份新的工作,女儿又能时刻陪伴在身边,就这样先凑合着过吧。   ☆、第十章 见到女儿的那一刻,卢燕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慢慢地走到她身边,然后一把抱住她,抱得很紧很紧。金素妍在卢燕的怀里“咭咭”笑得很欢乐,她很久没看到妈妈了,这一刻是本能的高兴。年幼的小朋友不谙世事,尚不能从拥抱的力道窥探出卢燕的情绪,更不知道大人之间复杂的角力过程,卢燕为了争取抚养权所做过的那些不屈不挠的努力也许她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卢燕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得失,此刻她抱着女儿,心里有一种近似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感恩,过往的种种,她已经不想再去回顾了。 卢燕再看见温嘉言,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当时她虽然喝多了,也并非全无意识。那天晚上她完全失控了,做了很多丢脸的举动,温嘉言似乎总是能撞见她一脸狼狈的模样。卢燕进了录影棚都有点不敢正眼看他,温嘉言倒是很大方,还礼貌性地称赞道:“你今天的打扮很漂亮。” 卢燕听了这话竟然像小姑娘一样脸都红了。金家倒不至于苛刻到连衣服都不准带走,只不过卢燕觉得以她现在的经济能力和身份,再穿那些大牌的衣服就不太恰当了。身上的白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是前几天在一般商店里买的,质地不错,价格还可以接受。以前总怕别人觉得她不够稳重大方,所以无论妆容还是打扮都太成熟,金少博常说她老气沉沉的,一点意思都没有。现在自然不同了,卢燕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了,自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当然,简单不是寡淡,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卢燕自然也不例外。脸上画的是时下最流行的裸妆,头发只是简单地扎了起来,牛仔裤衬出了她笔直修长的腿型,整个人看起来很有朝气,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现在正是到处流言蜚语的时候,她和金少博在离婚后共同发了一则简短的声明,声明里面自然不会有出轨、争夺抚养权之类的狗血内容,而是惯例性地说明他们因为未来规划上的分歧而分开,今后还将像家人们互相关心,而他们对女儿的爱不会因此有丝毫的影响。这类的公关文就是这样,冠冕堂皇,粉饰太平。但公众又不傻,且不说金少博之前一打接一打的花边新闻,就凭着张秀雅现如今遮掩不住的肚子,就能大致猜出些端倪了。世人对出轨的男人总是分外地包容,假如这个男人还特别有钱的话,那份包容就会无限上升,甚至还会美其名曰:风流倜傥。卢燕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中占不到任何的优势,更何况,即使是真诚的怜悯,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一路上卢燕感受到很多带着浓厚八卦意味的目光,这让卢燕如坐针毡。这段婚姻之所以会结束,该承担主要责任的并不是她,但她却一样承担了这桩婚姻失败后的后果,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背地里会如何议论,甚至讪笑她。人言可畏,在她如此敏感的时候,温嘉言不经意的一句赞美,莫名地让她自信了许多。 化妆间进进出出的人有点多,有些人似乎是特意进来瞧卢燕一眼似的,卢燕心里有些不自在。温嘉言还是坐在位置上看书,忽然转头和制作人叮嘱了几句,制作人立刻将化妆室内不相干的人通通都赶了出去。卢燕的心情有些低落,导致原本已经背得极熟的脚本也忽然记不清楚了,整个人像被忽然打了一拳似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温嘉言趁着节目开录的空档,悄悄地和卢燕说:“当别人用探寻好奇的目光看你的时候,如果你能坦然地回视,他们就会惊觉,这不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越惊惶失措,他们越想趴在门口看个仔细,你若镇定自若,他们看不到想看的就会索然无味,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卢燕点了点头,一颗心忽然安定了下来,对温嘉言的话极是信服。原本脑子里面纷杂的念头都风卷残云般地退去,终于能集中精神应对第一次录影。卢燕原先是主播,现在是助理主持人,这两样工作的地点虽然都在电视台,但二者的区别很大。新闻讲究的是准确、真实,主播只需要照着新闻稿播报,虽然现在不那么强调字正腔圆了,新闻事件不可能凭空想象,所以主播能发挥的余地确实不大。主持人在录节目前也是有脚本的,但节目录制过程中会发生很多突出的状况,主持人不但要反应灵活,及时应对,还要自己铺一些好笑的梗。越是优秀的主持人,越会根据现场嘉宾的情况随时调整提问的内容,有没有按照脚本走并不重要,节目好看就行。 新节目,新的主持方式,卢燕适应得战战兢兢。助理主持人,其实是比较好听的说法,实质上她在节目中其实就是花瓶的角色。只有一个男主持人画面略显单调,为了收视族群的考虑,身边搭档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就养眼多了。卢燕和其他人不同,二十八岁是她正好的时候。近三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磨去了过去生活带来的粗砺,皮肤像缎子般光滑,一袭黑色低V洋装,小露事业线,将这个年纪所拥有的成熟风韵展现得淋漓尽致,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在节目现场控场的制作人已在那边频频点头。这个助理主持人的人选,是电视台的老板娘钦点的,制作人不过是遵懿旨录用,现在看来可能会有惊喜。 卢燕不由自主地围着温嘉言打转,因为他掌握着节目的主KEY,助理主持人的职责就是看主持人的眼色行事,该秀性感时秀性感,该卖萌时卖萌。新节目一开始,都会请一些重量级的嘉宾,卢燕面对着这些人生经历明显比她丰富的嘉宾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他们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他们强大的气场把卢燕碾压到连渣都不剩,卢燕甚至觉得自己若是追问一些让他们不愉快的事情会是一种冒犯。温嘉言倒是不卑不亢,谈笑自如,在他的带动下,卢燕也稍稍放开了一些,偶尔也能插上几句话。第一次录影还算顺利,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录了近十个钟头。录影结束的时候,卢燕手上攥了一把的冷汗,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内心隐隐有点喜悦和自豪感。 因为是新节目,大家也是第一次合作,于是温嘉言请所有的人吃宵夜,顺便联络一下感情。主持界的大哥经常都会关照一下自己的制作团队,温嘉言尤其海派,宵夜的地点让大家自己选。 年轻的工作人员听到请客就很HIGH,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君悦!” “豪庭!” 他们提议的都是四星级以上的酒店,价格既贵,东西又少。卢燕想了想,建议道:“附近有家顶焰酒馆,里面的海鲜很不错。” 制作人猴精猴精的,立刻附和道:“就去顶焰,那儿比较近。” 温嘉言看了看卢燕,笑了笑,“那就这么定了。”温嘉言的目光带着一抹暖意,卢燕觉得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温嘉言似乎都懂似的。 顶焰酒馆地方不算太大,装修却很有自己的风格,看起来像是古代的客栈,在那里喝酒,别有一种豪迈和侠气的感觉。这里的海鲜份量很足,每道菜既辣且鲜,很符合年轻人的口味,大家都吃得很爽。卢燕发现温嘉言吃得很少,只有那道蒜蓉西兰花得到了他的青睐,他偶尔会夹两筷子。卢燕莫名地有些失望,她原以为温嘉言也很喜欢这个地方呢。 酒一喝多,工作人员也变得热络起来,大家天南地北地聊开了,聊着聊着开始拍制作人、温嘉言的马屁,顺带夸奖了一下卢燕,说她人长得漂亮,主持很有大家风度,以后会是主持界的新星。卢燕自然知道酒桌上的胡吹海侃是当不得真的,不过好话谁会不喜欢听呢,她一激动,就和每个人都喝了一杯。以前她只把金太太当作她毕生的职业,所以在事业上并没有太多的企图心。如今她把生活的重心大部分转移到了工作上了,才发现工作上的成就对于重塑一个人的信心有着多么重要的影响。以前,是她把自己的圈子给局限死了,而现在,她从豪门走了出来,才发现外面的天地如此广阔,她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占据一个可以立足的地方。也许并不需要令世人瞠目的成就,只要那个地方能够容纳她的女儿,承载她的尊严,也就够了。 温嘉言照例不喝酒,他以茶代酒,敬所有人一杯,“让我们一起努力,为将来干杯!” 卢燕为这句话感动到不能自已,尽管这句话温嘉言并不是单为她而说的。冥冥之中好像借助了他的力量似的,整个人都有了底气,有一种所谓的事业豪情正在燃烧。卢燕在这一刻,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第十一章 在综艺圈,要出人头地并不容易。别看他们在节目里面只不过耍耍嘴皮子,就能日进斗金,实际上主持界的一哥一姐们或多或少都当过跑腿小弟,他们在能挑大梁之前也当了绿叶很多年,那些临场反应,那些经验,都是他们那么年里面慢慢累积起来的。而卢燕在这方面的经验为零。 第一次录影,卢燕的表现差强人意,本分地扮演了花瓶的角色,制作人对她赞美有加,还鼓励她在节目中多说点话。卢燕很有自知之明,制作人是看在林苏的面子上才给予这么多关照,她要在主持界立足,还得自己多下功夫,除了时常揣摩别人的录影带子,有时候隔壁录影棚在录影,她也会过去旁观,看看别人是如何临场反应。 卢燕在隔壁录影棚看了好一会儿了,这是另一个主持大哥的访谈节目,他的助理主持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生,身材傲人,笑容甜美。她这样小的年纪已经很懂得媒体生存之道了,懂得抢镜头,也会适时地表现自己,说上几句俏皮话,逗得现场嘉宾十分开心,那个主持大哥也是龙心大悦。卢燕一边看一边检讨自己在节目中的表现,她明明比她年长好几岁,但和那个年轻女生相比,卢燕觉得自己笨拙得像是个小学生。卢燕生性本就有些不服输,她在脑子里盘算自己该如何改进的时候,这时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这原该是很熟悉的人才会用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然而卢燕在这个电视台里面并没有什么熟人,唯一熟悉一点的温嘉言从来不会如此失礼。卢燕感到有个肥厚的手掌划过自己的腰际,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心里一阵恶心,转过头看见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正冲着她笑,笑容猥琐至极。卢燕不想生事,那男人骚扰她的方式做得极巧妙,真的嚷嚷出来,他也可以赖得一干二净。娱乐圈,本来就是盛产潜规则的地方,卢燕毕竟已经工作多年,懂得怎么保护好自己。 卢燕转身就走,那男人却追了出来,不依不饶地自我介绍道:“鄙姓梁,梁少群,是这个小节目的制作人。美女看着很面善啊。不会是最近新闻上金少的那个,前妻吧?”这个自称是制作人的中年男人虽然谦称自己的节目是小节目,但脸上的得色几乎快飞出来了。这也难怪,这个节目不但是同时段的第一名,也是东风电视台的几个王牌节目之一。作为知名节目制作人,他在电视台颇有份量。他自然早就认出卢燕了,电视上见过,小道消息也听过无数次,他看见卢燕没有由来地出现在自家录影棚,已经有些心痒难耐了。嫁过豪门的女人,想必爱钱,现在失去了靠山,想在综艺圈闯出一番天地,这样的女人正好是梁少群玩猎的对象。 卢燕只好微微欠身,“梁制作,你好。” 梁少群已经把手伸了过来,卢燕本不想理他,但那只手顽固地不肯收回去,于是只好礼貌性地伸手握了一下,那人却顺势牢牢握住她的手,卢燕还未回过神来,那人的手指已经暗地里轻轻地挠了一下她的手心。这是*裸的职场性*骚*扰啊,卢燕闪电般地把他的手甩开,她也不准备和这样的人多作客套了,“对不起,我还有事。” 梁少群见她态度冷淡,也收起了笑容,脸上多了一点玩味的表情。他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已经不是金太太了,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在这个圈子里面,谁不知道你的底细呢。” 卢燕脸上微现怒色,这时节目的企划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边和卢燕道歉,“对不起,卢燕姐,梁制作昨晚喝多了,今天还宿醉呢。您多包涵。”企划拖了梁少群就走,在路上悄悄地和梁少群说了卢燕的背景,这个不可一世的制作人听了立刻吓出一身的冷汗。想亲自过来给卢燕道歉,卢燕却已经走远了。 卢燕也并不是不生气,只不过她刚到电视台工作,实在不宜惹事。东风电视台是周岳投资买下的,她不过沾了和他老婆林苏是大学同学的光才进电视台工作,她不想给林苏惹下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卢燕在盥洗台前洗手,洗手液打出一团团白色的泡沫,她在那里反复揉搓,直到手都洗皱了才罢休。 出了洗手间,过了转角,卢燕整个人忽然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背部已经抵着墙壁,退无可退,才失神地望着他。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从同学那里辗转听闻他过得不错,前几年也已经结婚了。 “老同学多年不见,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他似乎在开玩笑。听起来好像真的只是普通的同学,久别重逢,有人忍不住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在卢燕的印象中他话不多,偶尔兴致勃勃地给她说几个冷笑话,差点冻死人。 “忠——耿忠平——,”卢燕的声音有点涩涩的,“好久不见。” 耿忠平的态度比卢燕自然多了,他跑了这么多年新闻,经过了历练就是不一样,做事不再像以前那么毛躁。“刚好录梁哥的节目,没想到会遇到你。”有些综艺节目也会请资深媒体记者当嘉宾,耿忠平在记者圈也跑出了一点名气,偶尔也会接接通告,多赚点外快。他刚好是梁少群的节目下一集的嘉宾,他一向守时,这次惯例性地到得早了。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卢燕,呵,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曾经是如此地刻骨铭心。 卢燕也没有料到他们会在这样的情境下重逢,这么多年来,他们默契地避开了一切见面的可能。一个使君有妇,一个罗敷有夫,那些纯粹的疯狂的肆意的青春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你还好吧?”耿忠平的语调平平,听不出到底有多少关切的意思。其实他的模样变化得不大,只不过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会让卢燕觉得陌生得厉害。过往的岁月,并不是船过水无痕,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模样。“在这个圈子,你要懂得保护自己。” 原来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只不过他并没有出手替她解围的意思。不过也是呢,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他又为什么替她出头呢?不过短短几年,他们就已经生疏至此了。卢燕忍不住想起当年在学校被老色狼教授揩油,耿忠平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不管不顾地去和教授理论,让那教授差点下了台,最后教授恼羞成怒,硬是把平时成绩优异的耿忠平记成了不及格,多亏辅导员和系主任多方求情,那教授才勉强给了耿忠平一个及格的分数。最后,耿忠平还是因为这门学科成绩的拖累,失去了他一直以来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一等奖学金。 卢燕有些恍惚,“还好,我应付得过来。” 耿忠平点点头,“也对。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卢燕依稀记得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当她得知耿忠平失去了一等奖金学,当时很心疼,反而责备他说:“何必呢。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冲动。”卢燕深知奖金学对家境贫困的他们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奖学金减了一等,意味着少了好几千块钱,这对当时的他们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一小时家教不过十五块钱,这得做多少家教才能补上这笔损失呢。耿忠平那时却没说什么,只是嘿嘿地笑着。原以为他会一直这么冲动下去呢,当时总担心他这样工作上会吃亏。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你最近还好么?你太太怎么样?现在应该有小孩了吧?”两个人杵在过道里面干瞪眼也很是奇怪啊,卢燕不得不找了一点话题。 耿忠平的目光里面终于多了一些东西,“前两年已经离婚了。我们没有孩子。”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想来和他的前妻是和平分手吧。卢燕现在已经不太了解他了,以前他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很好懂。 卢燕这才知道方才的问题有多糟糕,不免有些尴尬,轻轻地咳了一声。 耿忠平似乎已经习惯别人这样的反应了,反倒安慰她,“没事的,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很好。倒是我妈最近几年身体不太好,我都在照顾她。”耿忠平忽然提起他的母亲,原本以为已经遗忘的事情闪电般地浮现在脑海中,本来还有些温情的往事忽然罩上了千年寒冰,卢燕记起了当年刻骨的绝望。 卢燕忽然沉默了起来,寥寥数句似乎把他们能说的话都说完了。两人尴尬地面对面站了一会,耿忠平看了四周一眼,“我要去录影了。”嗯,录的是梁少群的节目。卢燕点点头,两人交错而过,彼此都没有再回头看对方一眼。   ☆、第十二章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去,卢燕的生活变得简单而有规律,每天接送孩子,周二固定到电视台录影,再也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应酬,也不再需要为了保住金太太的地位而劳心劳力,这样的日子居然过得挺舒服的,对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竟不怎么怀念。看来有些事情,之前她想错了,有些人,那般付出实在不值得,所幸一切还来得及。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自然是现在的收入远不及当时在金家每个月所领的零用钱。他们现在正在做的这档节目——快乐十点钟是个带状节目,周一至周五晚上十点播出,她只不过是助理主持人,每集就领一千块的酬劳,一个月下来也就只有两万块左右的收入。这对普通人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但和金家的生活水准相比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卢燕现在没有多高远的理想,只想着在主持界站稳脚跟,靠着自己的努力让女儿过上优渥的生活。说是赌气也好,说是好胜也罢,卢燕一定要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对于金少博,她始终没有办法给予百分百的信任,谁知道枕头风一吹,他又会做出哪些不靠谱的事情呢。她已经摔跤过一次,那种求告无门的滋味她不想再尝试一回。现在她没得依靠了,只能靠自己,累虽然累点,但这样的生活她过得有滋有味。 快乐十点钟的收视率一直在0.2至0.3之间徘徊,对于新节目来说,这个收视率还算可以。一般来说,一档节目的及格收视率是0.5以上,快乐十点钟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温嘉言并不怎么看重收视率,他手头上的节目有好几个,多一个节目少一个节目他不会放在心上。他主持自有自己的风格,不开黄腔,不吃女明星豆腐,这对越来越重口味的电视圈来说,就显得有些清淡了。制作人自然不一样,他视收视率为生命,他改变不了温嘉言的主持风格,就只能从节目内容等方面下手了。于是最近几期,节目组邀请了不少话题人物,包括最近一夕爆红的徐美*美。 徐美*美就是一个奇葩,她能走红和她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言行有着很大的关系。T市是个政商名流云集的地方,这些有钱人大多行*事低调,只有徐美*美唯恐他人不知道她的“上流社会”身份,当她操着一口带着方言的国语,举止怪异地出现在观众面前的时候,竟然造成了奇特的笑果,一时之间徐美*美成了各大综艺节目的常客。 由于卢燕的勤奋和努力,她在快乐十点钟已经越来越上手了,温嘉言也很照顾她,时常丢话给她。卢燕在经过几次吃螺丝之后,也渐渐地和温嘉言培养出默契了,有时候两人目光对视,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了。温嘉言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把很多表现才华的机会都给了卢燕,即便一开始卢燕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他也从未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耐心地等待着卢燕开窍。有时候卢燕觉着温嘉言就是个贵族,他待人彬彬有礼,对女士永远保持着尊重谦让的态度,他的优雅似乎是刻在骨头里了,说话做事各种讲究,各种精致。在这般和风细雨般的关照下,卢燕如同小树苗一般茁壮成长,卢燕渴望有一天自己能成长到和他差不多的高度,两人双剑合璧,在主持界闯出更响亮的名堂来。 卢燕磨刀霍霍,每次开录前都还在化妆间用功。有时候温嘉言会合上书,看着她在资料上各种划画,各种标注,那种认真的劲头,常让温嘉言赞许地一笑。卢燕在开录之前就听说过徐美*美的大名了,在看了徐美*美的详细资料之后,就已经不准备对她客气了,即使捋起袖子干架一场也在所不惜。 卢燕自以为将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藏得密不透风,温嘉言却转头叮嘱她,“镇定点,这些问题我来问。”卢燕目瞪口呆,温嘉言了然地看了她一眼,“你快把手上的纸揉破了。” 在录影现场见到徐美*美,他们都吃了一惊,她真人比电视上还要瘦,脸上扑了很多的粉,看起来惨白惨白的,偏偏嘴唇却是很缤纷的颜色,看着就是贞子的真人版。徐美*美在化妆间问化妆师,“你认识我么?你觉得我本人漂亮,还是电视上比较漂亮?……”化妆师想笑却不好意思笑,憋得十分辛苦。 温嘉言对徐美*美也很有意见,不过他到底主持经验丰富,那些不满绝对不会表现在脸上。按照节目的流程,徐美*美先是教导观众上流社会的用餐礼仪。像徐美*美这种自以为天生丽质,自以为是上流社会的人在节目当中认认真真地模拟吃西餐喝咖啡的过程,节目现场的人已经笑倒了一大*片。徐美*美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尽管其他人已经笑得东倒西歪,她还是一本正经地问:“咖灰杯呢?怎么没有咖灰杯?”温嘉言纵是主持经验丰富,也有些撑不住,别过脸一直在偷笑。 制作人在场外更是乐开怀,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综艺效果,花大价钱请徐美*美来,这钱花得值!等节目一播出,网上的讨论度肯定很高,到时收视率自然就水涨船高了。 温嘉言旁敲侧击地问起了小凤的状况,卢燕盯着徐美*美,看她能编出什么样的理由来。小凤是徐美*美和前夫所生的女儿,就是这样号称上流社会的人家,居然让自己不到十八岁的女儿流落到*,这是何等失职的母亲!徐美*美还曾经在电视上公开宣称这个女儿是讨债鬼!卢燕看到这些资料心里异常愤怒。徐美*美为了想红,各种言行出位,卢燕就算心里不认同,但这毕竟是她的个人选择,好坏她自己担着就是。但是,卢燕作为一个母亲,对徐美*美抛弃自己亲生女儿的做法自然是鄙夷的。卢燕站在温嘉言的旁边,一脸严肃地等着徐美*美的回答。 与温嘉言卢燕的大阵仗相比,徐美*美一脸的轻松,她丝毫没有抗拒这样的问题,反而侃侃而谈了起来。这与卢燕设想的主持人与嘉宾剑拔弩张的情景大相径庭。徐美*美历数了小凤过去种种的乖张行为,声称曾经为她换过很多佣人和保姆,解释了她把小凤送给亲戚抚养的原因,总之一句话,她对小凤已经尽力了,小凤是个问题少女。然后,徐美*美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地表示她打算争取小凤的抚养权,只是法官不肯把女儿还给她。这个说法听起来也是疑点重重,无法自圆其说,卢燕针对这些破绽连珠炮似地发问。 “你把女儿送给亲戚之后就不再过问了么?所以你现在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 “你声称自己学佛,却任由自己的女儿流落到那样的场所,她还未成年,你知道么?” 卢燕的发问也算是一针见血,奈何徐美*美不是凡人,她充耳不闻,根本不作任何的回应,又自顾自地讲述了她曾被强*奸的往事。这完全就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人物,任何常理在她身上都是行不通的。整个录影过程,他们都是在目瞪口呆中度过。 每一次录影,都会录足一周的播放量。接下来的几集录影,就比较平淡了,经过了徐美*美的洗礼,卢燕碰到各式各样的嘉宾就淡定了许多。当天录影的时候,卢燕还遇到了一个故人。郑锦绣是金少博的远房表妹,平时对卢燕颇为亲热,毕竟相识一场,卢燕特意到艺人化妆间去看她,她撩了一下眼皮子,就算是打过招呼了。世态炎凉,当日郑锦绣巴结的是表哥的老婆,现在卢燕既然什么也不是了,像她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把一切都摘得干干净净了。 郑锦绣算得上是社会上所说的名媛。公众对名媛的印象差不多是这样,端午节的时候包包粽子,打扮得美*美的出席各种慈善活动,太过完美的东西往往都只是假象。卢燕很清楚郑锦绣的底细,她在镜头前确实是一副温柔优雅,热心公益的样子,私底下就呵呵了。这些名媛们,有着大把的时间,手上又有着大把的钱,私底下有着各种匪夷所思的消遣。她们看各种秀,既看服装,还看人,合了她们眼缘的男*模,她们就想办法把他请到家里,许诺他当自家公司产品的模特,然后……因为开出来的条件很优厚,很少人会拒绝,娱乐圈是最浮华不过的圈子,利益往往是最重要的。其中又有一个男*模侍奉得力,深得几个名媛的喜爱,她们闺密几个抱成团将这个男*模给包了下来。礼拜一归谁谁谁,礼拜二又归另一个谁谁谁,礼拜三就是郑锦绣的专属时间,这听起来很像是小学生安排的值日表。本来她们几个倒也相安无事。谁知道,有个名媛太入戏,想吃独食,她们几个虽是闺蜜,但友情就像张薄纸,一吹就破,最后竟然为了这个男*模争得头破血流,反目成仇。这事闹得比较大,卢燕也知道个大概。 卢燕是新手主持,想着多问点猛料刺激一下收视率,于是延续了采访徐美*美时的犀利态度,不知死活地提了这件事情。郑锦绣脸色有点难看,支支吾吾地把事情给搪塞过去了。温嘉言当时并未觉得不妥,嘉宾上节目,就该预料到会被问到各种问题,他们的节目又不是歌*功*颂*德会,自然是好的事情会问,坏的事情也会问。制作人更是暗地里鼓励卢燕这么做,节目太温和了收视率上不去,得加点猛料才行。 一周之后,收视传来了捷报,徐美*美那一期果然创下了节目开播以来的收视新高,0.7的收视率让节目一举成为同时段的第一名。紧接着,如制作人预期的那般,由于徐美*美的话题争议导致了网络的热烈讨论,收视率因此持续攀升。那么多有头有脸的重量嘉宾,收视居然不及徐美*美,这综艺,有时候也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卢燕不喜欢徐美*美,但对于这个收视率,她还是很高兴的。虽说有这样的收视成绩,主要功劳并不在她,不过她与有荣焉。收工的时候,卢燕和温嘉言一起到地下车库取车。目前收视形势正好,他们计划着在节目中多做一些尝试,两人说得正起劲的时候,根本没有留意到周遭的情况。   ☆、第十三章 一周之后,收视传来了捷报,徐美*美那一期果然创下了节目开播以来的收视新高,0.7的收视率让节目一举成为同时段的第一名。紧接着,如制作人预期的那般,由于徐美*美的话题争议导致了网络的热烈讨论,收视率因此持续攀升。那么多有头有脸的重量嘉宾,收视居然不及徐美*美,这综艺,有时候也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卢燕不喜欢徐美*美,但对于这个收视率,她还是很高兴的。虽说有这样的收视成绩,主要功劳并不在她,不过她与有荣焉。收工的时候,卢燕和温嘉言一起到地下车库取车。目前收视形势正好,他们计划着在节目中多做一些尝试,两人说得正起劲的时候,根本没有留意到周遭的情况。 在自己工作的地方,人很容易放松警惕。暗处有一辆摩托车已经在那里埋伏了很久,一看到他们走过来,立刻脚踩油门疾驰而来。等到卢燕察觉到不对时,摩托车已经近在眼前,和他们相距不到两米。摩托车后座还载着一个人,两人来势汹汹,绝非善类。坐在摩托车后座的那人熟练地拿起了个桶,掀开盖子,兜头泼了她一脸。卢燕下意识地侧身闪避了一下,不过哪里来得及,细白的粉末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头发眉毛立刻全白了,整个人像是在粉堆里滚了一遭一样,看起来非常滑稽可笑。温嘉言也受到了波及,身上也沾了一些白灰。他努力地想记住行凶者的模样,但他们戴着大大的头盔,根本看不清样貌。至于那辆摩托车,居然连个车牌都没有。 “臭三八!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那人扯着宏大的嗓门,引得车库里回音阵阵,卢燕失声尖叫,惊恐中只记得他头盔下面狠厉的眼神。电视台的保安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阻拦,卢燕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卢燕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没有发热,没有任何不适的异状,略定了定神,才发现那不过是面粉。这是有人想警告她一下,卢燕被吓得不轻,煞白着脸,她压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人了。温嘉言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拿了湿纸巾过来帮她擦脸,小心地一点一点拭净白色的粉末,卢燕眼睛有些涩涩的,忽然莫名地很想哭。 温嘉言稍微帮她整理了一下,然后去开了车门,“我先送你回家。”卢燕惊魂未定,但有温嘉言在身旁,觉得安心了许多。 两人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件事情,温嘉言忽然道:“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么?”刚才他们两人并排走着,摩托车上的那人下手极快,目标直指卢燕。 卢燕摇了摇头,她最近深居简出,根本想不通自己何时会结下仇家。 温嘉言想起行凶的那人叫嚣的那句话,心念一动,“会不会是她?郑锦绣!”温嘉言这么一说,卢燕也有□□分确定了。卢燕揭了郑锦绣的伤疤,所以她就找些地痞流*氓来报复,手法并不见得高明,但却是她刁蛮小姐的本色。 “报警吧。电视台内部都有监控,我是目击证人,明天我陪你去警局走一趟。” “这样有用么?”卢燕有些犹豫。就算知道是郑锦绣又能如何呢,摩托车没有车牌号,又根本记不得那两人的样貌,即使是报警,也是无计可施的吧。郑锦绣就是认准了这点,才这么肆无忌惮。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就这么低头,往后她的气焰就更嚣张了。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只手遮天!” 卢燕点了点头,觉得温嘉言说的很有道理。生活告诉她,一味地忍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卢燕先前已经忍够了,现在谁欺负她,她必定要还以颜色。即使她现在还没有能力漂亮还击,却也不能在他们面前露怯了。 路上忽然下起了雨,雨势滂沱,低洼地带已经开始积水,温嘉言打起精神开车,卢燕盯着他沉静坚毅的脸庞微微有些出神。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门房开门的时候似乎还嘀咕了一下,好像在抱怨他们搅了他的好梦。家里的佣人已经睡了,根本没有人出来吱应一声。别墅里面的佣人现在是越来越懒散了,对卢燕也是越来越敷衍了,此时绝对不肯从被窝里面爬起来替她张罗的。卢燕一到家就先把便当放进了冰箱,便当是从节目组那里带回来的。节目组的便当,有时候会有剩余,这时卢燕就会挑两个带回来晚上当作宵夜吃。温嘉言有些震惊,更多的是怜惜,看多了娇娇柔柔的花朵,偶尔看到这么顽强、倔强生长的一朵,自然是印象深刻,欣赏有加。温嘉言自然听过她的种种传闻,但他从未向她求证过真伪,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们之间的缘分有点奇妙,虽然相识的日子不算长,但他清楚地知道,她在他面前几乎是不设防的,这份信任让他有些诚惶诚恐。 温嘉言催促卢燕先去洗澡,卢燕也知道自己一身狼狈,不过温嘉言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下车的时候,温嘉言把大部分的伞下空间留给了卢燕,雨势这么大,他淋得够呛,浑身湿答答的,薄薄的白衬衫贴在身上。厚实的胸膛,紧实的肌肉,二十七岁的男人已经显现出成熟的魅力,卢燕心里一跳,不敢盯着他看,略转了身轻声道:“你也在这里先洗个澡吧,不然会感冒着凉的。” 外面狂风大作,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噼啪啪”作响,他们的内心却只是一片宁静和煦,有一种暧*昧的情愫在这样的雨夜里疯狂滋长,温嘉言有一点小小的悸动,大脑还来不及运作嘴上已经先答应了。 别墅里面自然不只一间浴室。温热的水自花洒里喷洒出来,卢燕莫名地觉得身心舒畅,方才被袭击的阴影已经远去。走出浴室的时候看到温嘉言已经坐在客厅里面了,卢燕看到他身上那件灰色的浴袍,忍不住扑嗤一笑,一向镇定有度的温嘉言立刻连耳朵都红了。别墅里面并没有任何男士的衣物,卢燕方才在衣柜里面翻看了很久,才找出这件裕泡来。其实这件裕袍穿在温嘉言身上并不会显得女气,只是它SIZE太小了,原本宽松型的裕袍最后紧紧地贴在身上,露出胸前大片小麦色的健康肌肤,引人无限遐想。 卢燕身上换了件浅黄色的休闲洋装,衬得肤色更是白*皙莹润。头发擦得半干,有些蓬松地披在肩上,裙子长过膝盖,只露出了光裸洁白的小腿,全身明明包裹得很严实,却性感得让人窒息。温嘉言忙低了头,他原就知道卢燕是个美人,却不知道她可以美得如此撩人心魄。 换下的衣物自然应该马上清洗,温嘉言站在全自动洗衣机前发愣,对于他来说,这五六个按键像复杂的数学方程式一样难解,末了还得求助卢燕,“这要怎么洗?” 卢燕匆匆从厨房跑了过来,按下电源和开始键,洗衣机立刻轻快地运转起来。卢燕解释道:“它会自动漂洗,脱水,烘干,这段时间我们都不用再理会它,等它发出‘叮’的一声,就表示衣服洗好烘干了,再熨烫一下就能穿了。” “喔。”温嘉言虚心受教。 卢燕正忙着做宵夜。平时她一个人随便吃点就凑合了,不过温嘉言在吃喝上可不是会随便凑合的主儿。温嘉言远远地看着卢燕在厨房里面忙活,她系着浅绿色的围裙,择菜,洗菜,切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刀工极是娴熟。当时在金家为了讨金家二老的喜欢,卢燕在厨艺上下过一番功夫,只要她有心学,便没有学不好的。即使是一碗普通的面,也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三十分钟后,卢燕自厨房里面端出了两碗面,温嘉言大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同一个锅里盛出来的面,一碗飘着红彤彤的辣椒油,另一碗却没有。卢燕将没有辣椒油的那碗面给了温嘉言。温嘉言祖上是上海人,他是吃不惯辣椒的,所以上次他在顶焰酒馆几乎没有几样东西是可以入口的。自从那次以后,卢燕可乖觉了,偶尔他们和制作团队一块吃饭,她都不忘帮温嘉言点上几道上海菜。不过卢燕本人是嗜辣的,吃点面都会搁辣椒油,觉得只有这样才会吃得比较爽。 温嘉言在饮食方面确实很挑剔,但这一回,他把那碗面吃得精*光。卢燕看着那个被扫荡干净,空无一物的碗,觉得倍儿有成就感。 两人吃完宵夜,外面的雨还是很大,这场暴雨,看起来有点连绵不绝的意思。卢燕看着窗外,“现在开车回去,只怕路上也不安全。要不你在客房住一晚?” 下雨天,留客天。既然主人诚意邀请,温嘉言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夜里卢燕却是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床头挂着她帮温嘉言熨烫好的衣服,她伸手抚*摸了一下挺括的白衬衫,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地方,她实在是有些怕了。   ☆、第十四章 周六卢燕亲自送女儿到金家老宅,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金素妍每个周末都会在金家小住两日。金少博他们早就已经搬回来住了。自从离婚以来,卢燕和金少博鲜少碰面,和金父金母打照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这大约是彼此都怕尴尬的缘故吧。 张秀雅一见到卢燕立刻夸张地叫了起来,又故意在卢燕面前使唤佣人,“哎呦,您来啦。还不赶紧给卢姐上茶。”张秀雅已经出了月子,人看着丰腴了不少,她每次见到卢燕不犯点病就难受。其实佣人已经在准备了,张秀雅却还在一旁责备道,“熟归熟,来者是客,不可怠慢,知道了么?” 张秀雅的无端发作让那名佣人窘得满面通红,她又不敢辩,看着真是委屈极了。家里的佣人卢燕自然也是极熟的,不过此时她也爱莫能助。对于张秀雅这番做作,卢燕只觉得好笑,“你太客气了。” “应该的。平日若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张秀雅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卢燕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微带诧异地转头望去,却看到金少博自楼梯缓缓地走了下来。 金素妍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她在沙发上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看到金少博过来立刻冲了过去。她有好些天没看到金少博了,一见面就异常亲热。金少博一把抱起她,问道:“最近乖不乖?在幼儿园里面玩得开心么?想要什么礼物,爸爸给你买。” 每到这个时候张秀雅就低头放空,勉强着不把内心的鄙夷和不屑表现出来。卢燕看着他们稍觉安慰,无论如何,金少博还是想当一个好父亲的,尽管有时候他并不懂得怎样对孩子才算是好。金素妍开口要什么礼物,金少博连价格都不问就都买了。这就是他爱孩子的方式,卢燕对此颇有微词,有些不合理的要求大人原不该纵容的。 金素妍逮着机会,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金少博也很捧场地哈哈大笑。 卢燕觉得这里已经没她什么事儿了,“还有事,先走一步。” 金少博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张秀雅脸上立刻堆起笑容,虚情假意地说:“吃个饭再走吧,佣人们都已经在准备了。” 金素妍忽然安静了下来,仰着头问:“爸爸,为什么妈妈不留下来呢?”他们离婚的事,卢燕和金少博都很有默契地未对金素妍说明,金素妍还小,正是该天真烂漫的时候,没有必要面对这么复杂的事情。以她这样的年纪,未必懂得离婚是怎么一回事。金少博咳了一声,正打算继续忽悠小朋友,金素妍已经接着说:“我和妈妈在那边住,每天等呀等,爸爸都没有回来。为什么爸爸在这里,妈妈就要走了呢?”金素妍年纪是小,但这孩子很聪明,她敏锐地发现最近有些事情变得不太一样,金少博和卢燕几乎不在同一个场合出现了。 金少博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干笑了几声,决定为女儿做点事情,弥补一下,“爸爸先前很忙,但今天有空了,咱们一块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妈妈也去么?” 金少博自然只能点头,“当然去,咱们一块儿去。” 金素妍一听这话很起劲,身子扭动着,恨不得立刻就出发。金少博抱着金素妍往外走,又对卢燕命令道:“你也跟上。” 金少博步子迈得很快,卢燕刻意与他落下一段距离。张秀雅心里酸溜溜的,她心里自然是想跟着去的,但金素妍不喜欢她,去了也只能自讨没趣。张秀雅一肚子火,看着身旁的卢燕就更不顺眼了,她压低声音,不无讽刺地说道:“借着女儿也能搞出这么多花样,卢姐真是好手段,我实在是自愧不如。” 卢燕却故意拔高了声音,“过奖过奖。看来你今天时间是空下了,我倒是有个提议。与其坐着长肉,不如花点时间去健身。”说着又瞟了张秀雅的肚子一眼。其实张秀雅产后恢复得算很快了,她才出月子不久,腰间有点赘肉是难免的。 张秀雅正待反唇相讥,金少博却因卢燕忽然拔高的声音而转过头看了她们一眼,张秀雅被戳到了痛处却只能忍气吞声,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有心了。” 卢燕笑了笑,金太太这个位置她并不留恋,也根本不会再花心思去挽留金少博的心。张秀雅就像只骄傲的小母鸡,每到一处就“咯咯咯”地叫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会下蛋一样。卢燕之所以会和张秀雅针锋相对,只不过是因为她那副得瑟的面孔太让人讨厌了。 到了游乐园,他们一家三口去玩了好多游乐设施,最后大人们都有些累了,金素妍倒是兴致不减。在金素妍面前,金少博和卢燕两人不得不表现得亲密一点,现在的小朋友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金少博又是买零食,又是陪玩,表现得还算尽职。金少博递了杯饮料给卢燕,卢燕伸手去接,两人的手掌不经意地碰触了一下,卢燕立刻闪电般地缩回了手,饮料“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有零星的果汁喷溅到了金少博笔挺的西裤上,让金少风流倜傥的形象立刻就打了折扣。金少博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王姨,你带小姐到别处去玩。” 卢燕赶紧掏了纸巾递过去,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她真不是故意的,方才不过是她的本能反应,也许她潜意识里面已经不想和金少博有任何瓜葛了。 金少博臭着脸接过纸巾,“你是成心的吧?在小孩面前教这么多话,到了这里反倒装清高了?” 金少博对卢燕总是怀着恶意的揣测,这么多年卢燕也习惯了。他毕竟是金素妍的父亲,卢燕并不想闹得太僵,“我从来不会在妍儿面前说那样的话。你要是觉得这是陷阱,今天大可以不必出来。你要当好爸爸,就不允许我当个称职的妈妈么?要不是为了妍儿,我根本不愿意跟你来这儿。” 卢燕低垂着眼帘说话,似乎连多看金少博一眼都觉得多余。金少博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欺身上前,忽然拿住她的手腕,“我是毒蛇猛兽吗?你非得避着让着,现在连碰一下都不让碰了?” 卢燕只觉得眼前这人无耻至极,他们是夫妻的时候他不屑碰她,现在他们分明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他反倒稀罕起来。卢燕当然不肯就范,她死命地挣扎,大声道:“请自重!” 他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两旁的游人纷纷侧目。金少博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自然不想让周遭的人以登徒子的眼光看他。他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轻笑道:“怎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你别打错主意了,温嘉言年纪比你小,毛头小子根本还没定性,一阵新鲜就过去了,你们是不会长久的。”别墅里面的一举一动,金少博知道得甚是清楚,毕竟那些佣人是他花钱请的,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早就抢先汇报了。金少博听说这事之后很是生气,全然忘了卢燕已是前妻,他眼下其实并没有什么立场去责备他们。 卢燕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了别处。关于这个问题,卢燕根本不屑于向他解释,因为她完全没有必要向他汇报。金少博见卢燕露出一副“金先生,你有事么”的表情,自尊心再度受挫,说话不知不觉也更加尖酸刻薄起来,“妍儿也住在那里,你那么随便,让她看到不好。” 这已经是公然侮辱了。卢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金少博见多了卢燕低眉顺眼的模样,如今她倒是变了模样,像玫瑰一般多刺了起来。金少博大概是觉得新鲜,竟然抢前一步拦住了她。 卢燕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她冷冷地问:“金先生,请问还有什么指教?” 金少博被问得一愣。他在卢燕面前颐指气使惯了,一时改不了这毛病,“那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你别再生事!”卢燕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金少博不耐烦地挥挥手,“就是锦绣的事儿!你也不看她是谁家的人,就敢让报章媒体这么乱写!” 那一天,温嘉言陪着卢燕到警局报案。卢燕毕竟也是经常在电视台上露脸的人,警员对这起案件挺重视,录了口供,也调了监控带,虽然看不出行凶者的样貌导致案件的侦察过程有着不小的难度,不过他们还是不只一次地表示,会尽力把凶徒缉拿归案,尽量保证市民的人身安全。 常跑社会线的记者消息很灵通,第一时间就将该事情报导了出来。记者虽然不是警察,但他们的嗅觉却一样的敏锐,很快就发现了卢燕和郑锦绣的过节。这是针对电视媒体人的恶*件,作为和电视媒体颇有渊源的新闻圈也是同仇敌忾,一时之间声讨声浪极大。郑家虽然有点关系,但这么大的事情,哪里弹压得下来,有一段时间郑锦绣都不敢出门。   ☆、第十五章 那一天,温嘉言陪着卢燕到警局报案。卢燕毕竟也是经常在电视台上露脸的人,警员对这起案件挺重视,录了口供,也调了监控带,虽然看不出行凶者的样貌导致案件的侦察过程有着不小的难度,不过他们还是不只一次地表示,会尽力把凶徒缉拿归案,尽量保证市民的人身安全。 常跑社会线的记者消息很灵通,第一时间就将该事情报导了出来。记者虽然不是警察,但他们的嗅觉却一样的敏锐,很快就发现了卢燕和郑锦绣的过节。这是针对电视媒体人的恶*件,作为和电视媒体颇有渊源的新闻圈也是同仇敌忾,一时之间声讨声浪极大。郑家虽然有点关系,但这么大的事情,哪里弹压得下来,有一段时间郑锦绣都不敢出门。这个自视过高的大小姐终于受到了一点教训。世界并不是以他们为中心在转的,戏演得再好,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能有这样的结果,卢燕有些意外,但也觉得畅快。那几天看电视,有好几台都在播报她的新闻。有记者在镜头前痛斥强权,谴责恐吓行为,卢燕能感受到他那份义愤填膺底下的心疼。而那个记者,就是她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耿忠平。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样的对比实在太过讽刺。也只有金少博,才会这般居高临下地请求别人原谅。“她是谁?你的表妹?”卢燕顿了顿,一字一字道,“只,是,你,的,表,妹。”言下之意,这又与她何干呢?卢燕淡淡一笑,“如果我不识时务,金少是否准备教训一下我,让我又丢了工作?” 从前卢燕寡言少语得很,金少博决定的事情她很少反对,他从来不知道她也有这般口齿伶俐的时候。那桩旧案也确实是他理亏。上次为了争夺抚养权,他确实暗地里做了手脚,让卢燕失去了主播的工作。这件事情说起来总是不够光明磊落,金少博当时也是失心疯,听了挑唆,脑子一热就这么做了,以致于现在面对卢燕的诘问再也不能理直气壮了。再说,现在东风电视台是周家主事,金家和周家相比,就有些不够看了,很多地方,金家还得仰仗周家的提携。金家还指望在周家G国的石油开采项目里面分一杯羹呢。 这还是金少博第一次在卢燕面前如此吃瘪,半晌他才冒出一句话,“有话好好说,行么?”说话的口气竟然软了下来,有几分求和的味道。卢燕默不作声,他接着说,“她还不过是小孩子,你就当再给她一次机会,在媒体面前澄清你们之间没有过节。你不知道,她最近都畏畏缩缩地,在家里也经常哭。” “还是孩子?是二十三岁的巨婴么?”卢燕的声音很冷静,“威胁他人人身安全,且情节恶劣,这可是刑事罪。她应该庆幸自己可以躲在家里哭,而不是在牢里。” “这就是没得商量了。”金少博不无失望地说,“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冷血?” 卢燕心说,我不过是学着争取自己的权利罢了。但她已经不准备就这个问题和金少博谈下去了,金少博永远学不会站在她的立场考虑问题。也许是因为出身的高高在上,他吝啬给予她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与信任,这也是他们婚姻存续期间的最大悲哀。现在再回头看那四年,卢燕并不想说自己后悔了,毕竟她也收获了一些很实际的东西,但她同时失去的也太多太多了。 游乐场里人潮涌动,这点不和谐的插曲很快被四处的欢呼声所淹没。金素妍自远处蹦蹦跳跳地跑来,卢燕望着她的时候表情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就连声音也是春风化雨般的温柔,“妍儿,咱们吃饭去。” ******************* 又到了一周一次的录影时间。卢燕自从看了嘉宾的名单就有些坐卧不安,如此异常的举动惹得温嘉言频频回头看她。也许是雨夜时她撩人的美丽让温嘉言怦然心动,又或者是那碗面汤不但温暖了他的胃,还温暖了他的心,温嘉言看卢燕的眼神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卢燕心事重重,对上温嘉言询问的目光却又忙不迭地否认,“没事,没事。”方才分明已经喝了一大杯水了,卢燕还是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主持人和艺人的化妆间是分开的,卢燕时不时就往艺人化妆间的方向望去,虽然从她的位置看过去什么也看不到。艺人化妆间有什么响动,都会让她一惊一乍的。温嘉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节目脚本,即将开录的主题是——新闻记者的生死瞬间,他看着嘉宾的名单若有所思。 卢燕拖拖拉拉,直到最后一刻才进录影棚。录影棚的灯光亮了,卢燕的脸色看着就比平时白了一分,节目的开始惯例由温嘉言作开场,“这是一个互联网的时代,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互联网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曾经在我们生活中占据很重要的位置,比如电视、报章媒体,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虽然媒介可以更迭,但新闻不会死亡。对真相、正义与公平的追求,是记者的职责,更是社会前行的基石。记者算是一个高危职业,也是一个令人崇敬的职业。有时候暗访可能被揍,揭露事件黑幕可能被恐吓,今天在场的嘉宾将告诉我们他们在追求事情真相时所遭遇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然后笑着问卢燕,“你学的也是新闻系专业吧?” “对,对啊。”这么简单的对话,卢燕竟然有些磕磕巴巴起来,即使是她第一次当助理主持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温嘉言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下在场的嘉宾,在场的那些记者四十岁上下的居多,光从外表就可以看出他们身上具有新闻从业人员特有的冷静、睿智和干练,右手边第三个嘉宾看着比其他人年轻许多,人高高大大的,长相偏英气,是在场所有嘉宾看着最赏心悦目的一个。电视媒体是个靠脸吃饭的行业,尽管他比其他记者资历浅,还是被安排到正中间的位置,因为这样电视上的画面会比较好看。温嘉言看了看他的资料卡片,耿忠平,政大新闻系毕业,新闻从业经历四年,心中顿时了然。耿忠平和卢燕并没有太多的目光接触,更多的时候他都微抿着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的镜头。 干记者这一行真心不容易,且不说战地记者时刻得冒着生命的危险,就是一般跑社会线的记者也会遇到形形□□的问题。初出茅庐的小记者,半夜得去凶案案发现场。遇到台风天,得一边抱着大树一边播报新闻,那画面,感觉记者就跟风筝似的,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刮跑了。更不必说各种暗访,除了得和对方斗智斗勇,还得提防他们打击报复。他们这些资深记者,每个人的经历都精彩得可以写一本书,他们为了追寻真相,付出了很多的艰辛和努力,在场的人听了都很动容。 耿忠平叙述的故事和其他人相比就平淡了许多,没有各种高大上的理由,而且造成险情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这是一个菜鸟记者初入职场所犯下的蠢事,因为急着采访而没有穿救生衣,又因为晕船站立不稳,“咕咚”一声掉进了湖里。其实他的口才并不算是太好,当他认真叙述自己的糗事的时候就有一种冷笑话的效果,在场的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卢燕也跟着笑了几声,只是表情看起来很是紧张。 “那时天气很冷,水底下刺骨地寒冷。我想大声呼救,水却一直往自己的嘴巴里灌。那段时间也过得特别颓废,一点小事就受不了,当时觉得自己肯定没救了。那时候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心里很不甘心,也特别地恨。是真的恨,恨她爱慕虚荣,放弃了大学四年的感情。”耿忠平原本平静的声音渐渐地有些激动,“恨到最后,终究还是有爱。那四年里,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放不下,直到今天还是如此。”这是一个很伤感的爱情故事,有点年纪的嘉宾更是感同身受,学校里面的青葱美好,在现实面前还能剩下多少呢。卢燕浑身一震,眼中似有泪光。 “也许,这里面有你不知道的原因呢。”这是温嘉言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卢燕的这段往事,想来这就是她的初恋吧。虽然他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隐隐觉得,这里面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年轻的时候总是轻物质,觉得感情应该再纯粹不过,提到物质就是亵渎了这份感情。等到成熟一点才知道,爱物质并没有罪。温嘉言年纪虽然不大,但各种浮华名利的事情见得多了,很多事情他看得比其他人更明白。何大为经常笑话他,说他有一个老气横秋的灵魂。 “谁知道呢。”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对青春的喟叹,里面有无奈,也有不舍。心思敏锐的温嘉言还是捕捉到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她。爱慕虚荣,这是很多人对卢燕的评价,但温嘉言并不相信。一个节俭到用剩下的便当当宵夜的人,怎么看都不是这样的人,奢华的日子她能过,简单的日子她一样能过得很好。这个女人,骨子里自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即使她最近刚刚经受过这么多的打击。 录影结束的时候,主持人和在场的嘉宾都会惯例性地合影。耿忠平特意站在卢燕身旁,这是他们多年以后的首次合影,两个人在镜头前都笑得很灿烂,只是目光已经不再默契。 无论卢燕此时的心情如何,工作还是得继续。节目组一天录满一周五集的量,每集之间都会有短暂的休息时间。卢燕正忙着补妆,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卢燕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立刻笑着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林苏也在笑,“在忙么?还在录影?那我长话短说,过几天咱们吃个饭,带个人给你见见。” “谁呀?你不会是——”卢燕很警觉,很快就猜出这是林苏安排的相亲局。她有些无奈,在化妆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压低声音说,“我这才离婚不到半年啊。不用这么急迫吧。” 林苏不管她的意见,独断专行地替她决定好了,“就是让你见一见呗。那人真的不错,我已经考察过了。再说那厮都已经结婚了。你已经严重落后了。你得赶在他再结婚前把自己嫁出去。”卢燕自然知道林苏这是好心,也是替她打抱不平的意思。听到林苏如此诅咒金少博的婚姻,卢燕哈哈一笑。 “到时不见不散,记得打扮得漂亮点。”林苏那边不由分说就把电话挂了。 卢燕现在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不过却也不好拂了林苏的美意。她挂断电话,尴尬地问一旁的化妆师,“那个天湘楼在哪里?周六去的人多么?” 化妆师却先不答话,笑嘻嘻地凑到卢燕跟前说:“周六有约会哦。”   ☆、第十六章 里面的人都冲着卢燕暧昧地笑,每个人都是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化妆师热情地向她讲解天湘楼的地理位置以及开车的路线,这位化妆师的音量不小,卢燕尴尬地头都不敢抬。 卢燕按照林苏的指示出现在天湘楼。周末的天湘楼人满为患,地下停车场停满了车,卢燕只好开着车转悠,好不容易才发现一个狭窄的空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停在了车位上。离她的车位不远处有辆奔驰,颜色型号看着挺眼熟,卢燕只是匆匆一瞥,也未曾细看,因为她快迟到了。开车对不少女性来说是一项不小的考验,为了不刮蹭到车,卢燕停车也停得小心翼翼,这一停就是二十来分钟。 林苏已经提前预订了位置,卢燕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到了那间包厢,隐约能听到里面笑声朗朗,想来他们正相谈甚欢。卢燕忽然一阵紧张,这可是她第一回相亲。说实话,她刚离婚不久,还没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卢燕一推开门,就看到林苏冲着她招手,她左手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长得眉清目秀的样子,只是年纪似乎略小了。他朝着卢燕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卢燕报之以微笑。右手边的那人背对着卢燕,他靠在高大的椅背上,只露出个后脑勺,卢燕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忍不住轻轻地“啊”地惊叫了一声。 那人笑意盈盈地转过头,“你来了。”语气之熟稔,仿佛之前就和卢燕约好了似的。 卢燕下意识脱口而出,“嘉言,果然是你?!”卢燕和温嘉言搭档了这么久,培养出来的又何止是默契,即使只是背影,卢燕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温嘉言笑笑,“如假包换。”相亲的场合碰到熟人其实很尴尬,如果还莫名其妙地和熟人同坐一桌,那更是手足无措。卢燕一下子就慌了,如果可以,她很想悄悄地溜出去,不再管这个该死的相亲。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卢燕只能祈祷着这个晚上尽快过去。 林苏笑容诡异地看了温嘉言一眼,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示意卢燕坐在那儿。卢燕很无奈地坐下了,于是她左边捱着温嘉言,右边是那个年轻人,整个人就和夹心饼干似的。一般来说,这种相亲的局,一开始不是应该互相介绍下姓名和基本情况的么。不过我们的中国好舍友林苏女士肯定不是走寻常路的主儿,她端坐在那里,含着一缕高深莫测的微笑,对着那个年轻的男子说:“来来来,挑贵的点,反正有别人请客。”。居然连一般的程序都给免了。 大多数相亲,不过是和乐融融地吃顿饭,吃完饭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卢燕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的。不过现在这局面显然超出了她的想象。趁着他们研究菜谱的功夫,卢燕悄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嘉言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这里的菜好吃。”根据化妆师的情报,这天湘楼做的可是湘菜,这么重口味的酸辣,岂是温嘉言所能欣赏得了的?再说,这里的菜式再好吃,温嘉言也没有跑到他们包厢的道理嘛。卢燕时不时就看林苏一眼,希望她能给点暗示什么的。 尽管卢燕“频送秋波”,但林苏完全没有“媒人”的自觉,反而和甩手掌柜似的,朝他们示意,“你们先聊着。” 林苏居然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和年轻人讨论菜色上,相亲局,难道重点是吃?林苏说点什么,那年轻人就在那边毕恭毕敬地点头附和。卢燕依稀记得,林苏曾说过他是臻南集团某部门的高层,至于名字,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也许林苏当时在电话里面压根就没说。啧啧,在大企业做事就是不容易,不但得在公司里面卖命,业余时间可能还得陪吃陪喝,随叫随到。卢燕几乎认定他是被逼着来相亲的,除了刚落座时他们互相说了句“你好”之外,其他时间人家根本没有瞧卢燕一眼好么。卢燕原本应该是相亲局里面的主角,现在完全成了摆设。 温嘉言倒是一直含笑看着她,又绅士十足地称赞她今天很漂亮。虽然对这次的相亲没有抱着什么希望,不过出于礼貌,卢燕还是稍稍地打扮了下。她原就是美女,细心妆扮之下更是清丽难言。卢燕原本是大大方方的人,却被温嘉言这样的目光看得很不安。 就在卢燕度秒如年的时候,林苏终于招来服务生,也不问卢燕和温嘉言要吃什么,一口气点了十几道菜,那豪情,那气势,和古代的太后差不多了。 卢燕和林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是怎么回事?不想林苏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很认真地说:“十几个菜应该够了,不够吃一会儿再点。” 于是其他两名男士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卢燕以手扶额,虚弱地说:“应该是够了。” 这个时间点客人很多,菜上得并不快。卢燕一直低头喝水,等她灌了两大杯水之后,菜终于上齐了。桌上有好几道卢燕喜欢的菜式,作为卢燕的老同学,林苏还能记得她们当年喜爱的菜式实在是不容易。那个年轻人只是规规矩矩地夹自己面前的菜,吃得很斯文很安静,让人感觉他并不是在很享受地在用餐,而是在应酬,或者完成工作任务。温嘉言很惨,一桌子菜没有什么可以入口的,只好挑那些用来摆盘装饰的蔬菜。即使是那些蔬菜,也被辣椒油浸透,温嘉言吃不住那辣,偶尔吃到一两粒辣椒籽,原本好看的五官立刻皱在了一处,让卢燕不禁莞尔一笑。 席间他们也有聊天,不过都是各自为政,所以场面并不算热络。林苏让卢燕多吃菜,她和温嘉言不知道何时就熟悉起来了,仿佛还打趣了他几句。温嘉言是在场最自在的人,和谁都说上几句。一个多钟头之后,林苏吃饱喝足就起身告辞了。那个年轻人也立刻站了起来,“我送您。公司还有事,我和您一块走。”而后他竟然还对温嘉言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卢燕起身想送他们,却被林苏一把按住,“你陪温先生吃饭。今天谢谢温先生的款待。我们先走了。”林苏干脆利落地走了,挥一挥衣袖,把那个小年轻人也给带走了。一场相亲局,连什么状况都没有搞清楚就这么结束了。 人少了卢燕自在了些,“别闹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嘉言笑着说:“你来做什么,我就是来做什么的。” 卢燕是来相亲的,难道温嘉言也来这里相亲?!难道林苏准备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居然是他?不不,不可能。林苏称他“温先生”,显然和他并不是很熟识。今晚林苏旁边的那个年轻人应该是原本的相亲对象。只不过中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曲折,他们中途好像改变主意了。 温嘉言见卢燕并不相信,于是很认真地说:“你不是要相亲么?所以我来毛遂自荐。周太太听了我的介绍觉得我是很有诚意,魏先生也很有成人之美的雅量。”魏先生?就是方才那个年轻人吗?其实事情当然不是温嘉言说的这么简单,温嘉言为了这次约会可是煞费苦心。那天卢燕接电话,温嘉言在一旁听得一字不漏,他听到卢燕管对方叫“苏苏”,立刻就知道和卢燕通话的是谁了。周岳的太太,温嘉言也在应酬场合上碰到过很多次。当时他就计上心来。温嘉言只知道约会的地点,却并不清楚时间,于是他早早就来了天湘楼,傻瓜似的从中午等到晚上。最后服务员都换了一拨了。林苏他们两个到得稍早些,就在卢燕停车的那会,温嘉言就把自己对卢燕的欣赏表白了一番。温嘉言的口才很好,林苏立马就倒戈了。不得不说,小魏先生是一个很有涵养的年轻人,当即表示自己愿意退出。于是才会出现了方才那般搞笑的一幕。 手机“嗡嗡”地响了一下,林苏发来了一条短信:温嘉言对你不错,你别错过了。卢燕攥着手机,反反复复地看着这句话,心里忽而一阵欢喜,忽而一阵悲凉。 如果,她的年纪比温嘉言小…… 如果,她身边没有带着个孩子…… 如果,这通告白是在四年前……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卢燕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别说话,听我说。以前年纪很小,看到一座高山,会不管不顾地爬上去,以为这叫勇敢,以为到了山顶就是胜利。却不知道,你就算爬上去了,到了山顶可能会有高山反应,到时候一样会坚持不住。后来才懂得,这不是勇敢,这叫不自量力。我年轻的时候曾经不自量力地爬过一次,最后摔了无数个跟头,滚落了下来。有一段时间我想不通,我曾经那么努力,那么拼命,怎么结果就是不行呢?后来才渐渐明白,那是个不属于我的地方,有些事情它的结果是早就注定的。假如,现在我遇到了另一座更高的高山,那里风景更美,景色也更让人陶醉。尽管如此,我还是不会再去尝试了。那种所谓‘勇气’的东西我已经所剩不多了,现在的我比以前更害怕失败,我已经没有放手一博的资本了。”卢燕多少有些了解温嘉言的家世。他们家祖上就在T市赫赫有名,如果说金家只能算是有钱人,而温家,则可以说是贵族了。 温嘉言并不觉得自己是那座更高的山。温家在三十年前,还可算是T市有名的富豪。只可惜,温父根本不善经商,不善经商原就算了,他还爱鼓捣些项目,好几项投资失利之后,温家的家境就慢慢地走下坡路了。温父其实是个好人,旁人找他求助什么的,他都会不计得失地帮上一把。然而,等他家境渐渐不如以前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人伸手帮他一把。他不到四十岁的时候就郁郁而终了。金少博说温家只是早前光鲜,说的也是实情。   ☆、第十七章 尽管如此,这样的温嘉言还是让卢燕觉得高不可攀,以致于他还来不及靠近,卢燕就已经退避三舍。温嘉言半晌没有说话,眼神中微带着挫折和失望,卢燕大概也觉得很难过。在她心目中,温嘉言早就不仅仅只是搭档了,如果他们的关系再前进一点点……卢燕不敢再想下去。 不过片刻功夫,温嘉言已经振作了起来。他凝眸望着卢燕,目光深邃而幽远,让卢燕微微地觉得有些目炫。“我不知道将来会是怎么样,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有努力争取,不要轻易放弃。因为很多时候你放弃了,那些就永远不再有了。” ——这也是温嘉言多年来的人生体悟。小时候他拥有很多很多的东西,长大后原本拥有的一件一件从手中溜走,冷峻的现实让他明了了争取和珍惜的意义。 ************************** 卢燕打算到银行取一些现金作为家用,以前她都是在VIP室随到随取的,现在只能和普通民众一样在ATM机前取款了。排了一小会儿队才轮到她,卢燕插入银行卡,直接点了取款,很快就听到ATM“呼呼呼”运转的声音,等了几秒,屏幕上却显示“卡内余额不足”的字样。卢燕微吃了一惊,当下立刻查看明细,账户余额果然少得异常。这是很不应该的,原定汇款的日子已经过了,可是如今账上的数目却不对。在机器面前耽搁的时间有点久了,还在后面排队的人发生了不耐的“啧啧”声,卢燕想了想,最后放弃取现直接拿了银行卡就走了。 下午带了女儿去逛五分铺,五分铺也是T市很有名的商圈,里面永吉路两边的巷弄里,深藏着1000多家服装饰品摊档,只要走进这个街区,无论站在哪个角度,抬眼都是望不到边的服装,在这里你可以淘到既潮又平价的衣服。金素妍对衣服的材质和品牌没什么概念,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让她很兴奋。她换上一双带有蝴蝶花纹的粉红色鞋子,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妈妈,我穿了这么漂亮的鞋子看起来像白雪公主么?”金素妍是白雪公主的发烧友,在她小小的认知里,她就像白雪公主那般生活幸福。 卢燕面上虽然微笑着,心里却有些心酸,她的小公主已经失去了城堡,她得替她牢牢抓住靠山才行。 几天后金少博知道报纸上的新闻暴跳如雷,扔下那群正在花天酒地的朋友就往家里赶。他把报纸怒摔到张秀雅面前,质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张秀雅面前如此大动肝火,之前他对这个小妻子还是颇有几分容让,不仅仅是因为她年纪还不大,更是因为她在他身上从来多有图过什么。有钱的人家,最怕别人惦记着他的钱,碰到有视金钱如粪土的,他反倒高看几分。张秀雅有些莫名其妙,她很享受在金家发号司令的感觉,再加上忙着照顾儿子,已经懒理外界的事情很久了。她打开报纸一看,几家报纸的显著位置都是那个有心计的女人带着女儿逛平价商铺的新闻,标题也取得非常耸动,什么“坠入凡间的公主”,什么“昔日贵妇逛平价店千万赡养费恐讹传”,一看标题就会觉得那女人好弱势好可怜。张秀雅心里又恨又心虚,抢先道:“这肯定是她故意放的消息!这也太不要脸了!” 金少博这次并不理会她的挑拨离间,而是单刀直入地问道:“妍儿这个月的零用,你到底汇过去了没有?”张秀雅前些时候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处理这些琐事,当时金少博也并未留心,想着老婆借此机会熟悉一下内务也好,也就答应了。再说之前张秀雅也表现尚可,对金素妍一副嘘寒问暖的模样,金少博也就相信张秀雅对金素妍还是有着两三分的喜欢的。 张秀雅被抓住了把柄,紧张得额头微微出汗,“我给忘记了。”又画蛇添足地补上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心里已经知道自己办了件蠢事,如今只能想办法挽回一点印象分了。 金少博一掌拍在桌上,冷笑连连,“砌词作假最好有个好一点的理由。”金少博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被骂了,金父对金少博发了一通脾气,从家事到公事,里里外外都被金父批得体无完肤。他被骂得灰头土脸,这笔账自然也计在张秀雅的头上。就连一向宠他的金母也提醒他让他好好处理好家务事,不要再闹到社会版面丢人现眼。 张秀雅自嫁进金家,着实谨言慎行了一阵子,不过她原本的性子,就不是这么小心过日子的人。上回卢燕在金家含沙射影,处处占了上风,又借着女儿,与金少博诸多亲近,她已是忍了一肚子气。再加上金少博最近又故态复萌,应酬不断,她心里不痛快,哪能不找回场子?她就是故意不汇抚养费,卢燕的收入是不足以支撑金素妍的日常花费的,她就是借此逼一逼她,想让卢燕低头回来求她。原本以为这是一招妙计,孰料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但金家二老觉得她不懂事,就连金少博都开始怀疑她对金素妍的真实态度了。 “这分明是她故意找记者来拍偷拍的,只不过技巧好了一点,看起来像是偷拍的样子罢了。”张秀雅的猜测基本属实。卢燕在ATM刷不到钱就已经想好对策了。她去五分铺的时候,已经悄悄放了消息,引来几家媒体跟拍。豪门弃妇落难这样的新闻,一向是娱乐媒体喜欢的题材,光看标题,就可以想象里面的故事有多狗血。新欢带球上位,旧爱黯然离去,这样的豪门恩怨史,是读者的最爱。 “那又如何?你不做这事的事情她也不会如此。”金少博的声音很冷淡,“你不是说很喜欢妍儿么?现在连她每个月的花用都敢克扣,上次妍儿生病居然私底下瞒着,不肯送她去医院,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一提起上次的事情,张秀雅就一肚子委屈,就算她真的照顾不周,有必要揪着不放么?再说,她为金家生下了长孙!张秀雅愤愤不平,“你居然为了她而数落我。你这么为她出头,那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金少博原以为张秀雅只是年轻,闹点小性子,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懂事。平日里她使小性子,金少博就已经忍得有些烦了,当下也很不客气,“你的面子值几文钱?!家里有谁在乎?你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让金家颜面无存。我警告你,你以后最好本分一点!”说完就摔门而去。 金少博底下的公关正忙着四处灭火,这一类的新闻没有后续的猛料,也就渐渐地淡了。金少博抽空给卢燕打了个电话,“你的目的现在已经达成了。以后会有专人准时给你家用,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卢燕接到金少博的电话也很平静,她对自己炮制这些新闻也没有什么解释,只是很平静地应道:“喔。” 金少博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有些焦头烂额,烦躁着说:“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请问是该说声谢谢么?”卢燕对这事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抚养女儿本来就是他应尽的责任。是他没能协调好家里面的关系,卢燕也是迫不得已,才借助新闻媒体的力量为自己争取一点舆论支持。张秀雅背地里的动作可多了,原本说好过户到金素妍名下的别墅也迟迟没能办好手续。金少博的最新说法是,等金素妍十八岁以后再过户。说到底,是怕卢燕以金素妍的监护人的名义,私自变卖了房产,卢燕对此很是无可奈何。这次张秀雅下了蠢招,卢燕要不反将一军就真是对不起自己了。 “说说这些新闻,说说这些媒体。你不就是想要钱么,干嘛得耍这么多手段?”其实金少博当时还是挺喜欢卢燕的,卢燕怀孕之后倒是疏远了。金少博想不通,之前分明都是做了安全措施的,怎么就突然怀孕了呢?既然她想通过孩子绑住他,他就偏偏不让她如愿。“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为什么你就不能单纯一点呢?” 卢燕在电话里面笑得毫无形象,她实在是克制不住,因为金少博的话听起来确实像个笑话。“彼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彼以众人待我,我以众人报之。”这句话说得有些绕口,不过意思还是挺简单的,那就是金少博不配。假如卢燕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女,早就被吃干抹净抛诸脑后了。金少博之后选中了张秀雅,这个外表看似为爱痴狂,奋不顾身的女孩子,内心何尝不是一样地精明算计?说到底,一个不曾付出真心的男人,指望女人单纯而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不过是痴人说梦。 自从那次争吵之后,张秀雅就开始和金少博冷战。张秀雅觉得被下了面子,等着金少博给她台阶下,金少博不但不肯,反而往外面跑得更勤了。张秀雅原本只有三分的赌气,这回生生变成了十分的怨气。尽管闹着别扭,在外面还是要装装样子的。谁知道佣人过来说,“少爷说他晚上还有事,您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 张秀雅恨得牙都快咬碎。无论去或是不去,都会让人嚼舌根的,贵妇圈也是爱讲是非的。最后到底还是去了,她在家里快憋疯了。张秀雅一身打扮,衣裳也是极尽奢华,却只能看着周遭的人成双成对地出没,心里那份落寞可想而知。斜刺里有人端了杯香槟给她,“可以请你跳支舞么?”   ☆、第十八章 那声音沙沙的,有点低沉,张秀雅循声望去,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细。从装扮上看是上流社会所谓的精英人士,嘴角的浅笑原该最正经不过的,不知道怎么就带了点勾人的味道,张秀雅一看就知道他是久经风月的老手。张秀雅心里微微冷笑,手上轻轻把玩了一会酒杯,这才有些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 *************************** 于导演带着电影的主创人员到节目宣传新电影《警队风云》,这部电影自筹拍开始就引起了多方的关注,很多人都看好它成为年度的票房十佳。温嘉言和卢燕看到嘉宾的阵容就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那些演员们就像羊圈里无辜可怜的小羊羔,全然不知道有人已经磨刀霍霍地要杀过来了。录影棚的灯一亮,他们如同瓮中之鳖,已经无处可逃了。 “于导演带了好多明星来我们节目。欢迎各位,你们好!”温嘉言和卢燕向所有的来宾鞠躬致意,文质彬彬的开场,节目现场一派祥和,谁能料到底下竟然暗藏杀机呢。温嘉言笑咪咪地看着他们,“这些明星当中,由燕子指名两位保持站着,然后其他人可以坐下。你应该知道谁可以站着吧。”卢燕身边的好友都亲昵地称她作“燕子”,温嘉言不知不觉中也更换了称呼,旁人听了也觉得这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卢燕故意沉吟了一下,“周喻扬是一定要站着,我觉得宁晶晶也站一下好了。”卢燕和温嘉言的默契,已经到了心意相通的程度,温嘉言想问什么,他们甚至不必场前串词,只要给她一个眼神她就明了了。《警队风云》里面,周喻扬是男一号,宁晶晶则是女一号,除此主角光环之外,还有一个劲爆的□□,他们之前还曾经交往过。有很多明星情侣分手之后不再同台,所以他们的再度合作,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噱头,这也是他们访谈的一个重点。 温嘉言抬手示意其他人,“好,剩下的可以坐啰。”又看着卢燕,“你说陈导知道你为什么叫他们两人站着么?” 卢燕知道温嘉言的意思,故意说:“陈导知道吧。” 陈导演是个默默导戏,默默从事艺术的老实人,冷不防有暗箭射来,他深知温嘉言的访问功力,立刻举手投降:“你们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温嘉言笑得和狐狸一般狡猾,“当然是恶意的。我觉得宁晶晶应该自己知道吧。” 卢燕在一旁拖长了音调,和温嘉言一搭一唱地说:“宁晶晶知道啦。”周喻扬心里虽然叫苦,但还算镇定,宁晶晶是女孩子,脸皮薄,温嘉言和卢燕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如此默契,宁晶晶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温嘉言旁敲侧击,“为什么再度见面不尴尬?李维维来说一下原因好了。”李维维是《警队风云》中重要的男配角,也是周喻扬和宁晶晶生活中的朋友。 卢燕进一步暗示,“那应该是很成熟的人才不会尴尬吧。” 李维维自然知道周喻扬和宁晶晶的这段过去,作为队友,他有义务帮助他们遮掩一下,于是,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对,因为大家都过得很好啊。” 温嘉言自然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他,自顾自地把解释道:“喔,两人各自幸福了。你真是——你诚实,你很好,我要继续问你。”又面向卢燕,“你不觉得陈导演当初找他们演戏,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发生么?一定要有勇敢的主持人来问这一题吧。不然就太辜负你啦。” 卢燕装出很诚恳的声音:“是!” 陈导演笑得很腼腆,面对温嘉言如此腹黑的陷阱,无奈地说:“你们这样逼着我说实话——” 温嘉言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不知道他们俩交往过么?” 卢燕加重了语气,“你不知道么?” 陈导演说:“我不确定啊。” 温嘉言再度露出狡猾的笑容:“那我们帮你确定一下好了。” 卢燕很快地接口道:“所以现场确定他交往过的只有李维维了。” 李维维急忙否认,他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无力感,“没有啊。其实我们也没有一起出去。” 温嘉言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他们一对一出去的,没有找你们。” ——好像越描越黑了。李维维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所谓的“猪队友”,他只能说他真的好冤啊。 李维维很尴尬,还是努力地为当事人挡枪,“都要结婚的人,不要再问了。” 温嘉言:“周喻扬已经结了啊。是宁晶晶要结婚?” 宁晶晶急忙否认,“我还没有。” 卢燕立刻追问道:“宁晶晶有要稳定下来了吧。” 这样一题接一题的追问让宁晶晶连最基本的官方说法都忘了,她脸颊泛红,有些羞涩地承认,“有在认识。然后……就是……在认识。” 至此,主持人想要问的东西差不多都问出来了,温嘉言很兴奋地拍了拍了下卢燕的手,“哇,他们好好问哦。太令人高兴了。你真的教的好,好导演。” 卢燕也很兴奋,她甚至没有察觉到温嘉言的动作有多亲昵,只是趁热打铁地追问:“宁晶晶,我问你,你后来找到这个还不错的男生之后,你在心里有没有默默想说,周喻扬,你以为你是谁啊,只有你会结婚,老娘也找到一个好的。” …… 这一集录制得非常圆满,爆点多多,收视想必也会让人满意。制作人乐开了怀,对两位主持人更是小心供奉着,嘘寒问暖,不敢怠慢。在准备下一集录制的空档里,制作人趁机对卢燕说:“你现在和嘉言哥是越来越有默契了,简直是心有灵犀啊。你好好努力,未来必定是新的主持天后。”制作人经常会给主持人加油打气,通俗一点说,就是狂拍他们马屁,制作人拍马屁的创意有时可能比节目的点子还多。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原本不过是寻常称赞的话,却因为这句诗词而变得暧昧起来,卢燕脸红过耳,哪还有方才主持的犀利风范,立刻顾左右而言其他地把话题岔开了。 天湘楼见面之后,温嘉言倒是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在工作上也依旧和卢燕默契如常。对于卢燕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人,她无缘高攀,但工作,还得继续。毕竟都在职场上混,懂得公私分明的道理,感情上那一点小纠葛,总不能坏了工作上的局面。 可是,温嘉言的电话却没有由来地多了起来。一开始谈的多是公事,渐渐地也会说起各自的生活,于是卢燕知道了很多温嘉言家的琐事。温父温母去世之后,温嘉言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自己独自一人居住。直到姐姐温嘉瑜遭遇了变故,这才带了儿子搬回来住。卢燕偶尔也会想,温家的人口并不复杂,想来不难相处。就这么胡思乱想一会儿,忽而又警觉,觉得自己似乎又掉入什么圈套似的。温嘉言到底还是没有放弃,只不过他悄悄地改变了方式,如果继续赤*裸*裸地表白,卢燕尚可以拒绝,但眼下他什么也没说,却以一种无比温润的姿态,一步一步地入侵她的生活。 除却这些小小的困扰,卢燕最近的日子可谓是顺风顺水,在节目中她除了配合温嘉言之外,也尝试着清晰自己的主持风格。温嘉言主持很大气,只是有时会过于温和,于是卢燕开始在节目中搞怪,主持风格更加犀利俏皮,作风也更加大胆直接,这么一调整节目自然更加轻松好看了。卢燕工作上的努力,开始有了回报。他们的节目,已经牢牢地占据了同时段的第一名,由于在网络上有着超高的讨论度,节目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大。像《警队风云》这样大制作的电影,主创人员之所以会这么配合,也是因为节目本身的影响力已经不容小觑。 节目受欢迎,卢燕的主持酬劳也是水涨船高,一下子从原先的每集一千块涨到了现在的三千块。卢燕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主持人了,走在路上时常会被认出来,被拉着签名拍照也是常有的事情。知名度一上来,就有广告商前来接洽了。要知道,广告可说是来钱最快也赚钱最容易的一项工作,妆化得□□的,摆摆造型,最多拍上个几天,就会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进账。那些一线主持人的收入,主持酬劳固然占一部分,其实最大块的,还是广告收入。卢燕原就外形靓丽出众,如若得到广告商的青睐,今后的钱景自然是不可限量。 人到了顺境,各种喜事接踵而来。   ☆、第十九章 电视台对这个节目的器重也是显而易见的,为了庆祝节目创下收视佳绩,电视台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庆祝活动。现场来了不少媒体,温嘉言很自然地成了媒体记者追逐的焦点。因为体贴记者长时间拿着采访的话筒,温嘉言很绅士地将大部分话筒都捧在手上。那些女记者待他明显比其他人热忱许多,就连那几个以犀利闻名的发言都温柔了许多,卢燕看着一群女生像众星拱月般围着他,心情有些复杂。 手上太多的话筒让温嘉言举得有些吃力,不过他的神态是极从容的,无论记者问什么,他的回答永远是那么得体。曾经有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感叹,温嘉言简直满足了她对绅士的所有想象,彼时温嘉言和她不过谈了寥寥数句。卢燕的目光习惯性地围着他打转,这似乎是从节目录制时带过来的习惯。今天因为出席庆祝活动,温嘉言身上穿了套黑色的手工订做西装,面色一如既往地沉静淡定,看着比实际年龄成熟了一些。然而,当他浅笑致意的时候,嘴角显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唇边笑意飞扬,无不显示出正当最美好年华时的那股朝气和肆意。这样的他,又岂是仅仅一个“帅”字所能概括的?站在这么耀眼夺目的人身旁,卢燕心里除了仰望,还有点自卑。心里无数次想过那个可能性,最后终究还是不敢。 有记者问到温嘉言对卢燕的评价,赞美一个人可以很官方,也可以很诚挚,温嘉言的回答就特别诚恳。他对着众人浅浅一笑,而后微微转身望向卢燕,那目光饱含了赞许和欣赏,以及只有卢燕方能懂的温柔,“节目能有这样的成绩,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我的搭档。燕子是我五年来遇到的最喜欢的女生,她颠覆了我很多认知,一个聪明又意志坚韧的漂亮女生,即使不在娱乐圈,也能有更加广阔的天地。所以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奇怪,也觉得这是理所应该的事情。没有她,这个节目会变得无趣很多。” 卢燕坦然地接受了这份赞许和荣耀,外表虽然平静,内心已是心潮起伏,眼眶甚至微微有些湿润。当日她靠着林苏的举荐才能站在这个舞台上,之后她无数次揣摩别人的录影带子到深夜,也曾无数次在录影前夕战战兢兢,夜不成眠,经历了那么多别人看得到看不到的努力和磨难,终于收获到了真正的属于自己的掌声。卢燕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完蛋了,她失去了强而有力的经济来源,今后的人生一定灰扑扑的,只能得过且过算了。此时事业的起步,意外地点亮了她的人生,卢燕发现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电视台弄的这个庆祝活动从三点开始,不到五点就差不多结束了。都散场了女记者还围着温嘉言问东问西的,卢燕看了他们一眼,就自己先从会场里面出来了。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耿忠平,他好像站在那里有些时候了。趁着卢燕恍神的功夫,耿忠平已经走到她眼前了,“我已经跳槽到东风电视台了。”耿忠平的态度倒是挺自然的,“许久不见,一起吃个饭吧。” 卢燕说:“好。”人家都那样了,她再扭捏就不合适了。 电视台的员工是五点下班,记者的上下班时间相对来说弹性了一些,于是耿忠平就跷班先回去了。他们到车库取车,耿忠平问卢燕想吃什么,卢燕说随便,她都没意见。于是定了麻辣香汇,国内有名的火锅连锁店,在附近就开了一家分店。卢燕笑了笑,她一直都爱吃火锅,没想到耿忠平一直还记得。当时他们还是穷学生,消费不起各种高大上的火锅店,有时候嘴馋了就去学校附近的串串香打打牙祭,卢燕一般挑的都是素菜,那些丸子、香肠、羊肉之类的一串就是两三块钱,卢燕舍不得耿忠平花那么多钱。往事悠悠,再回首都是百感交集。正当怀旧的情绪弥漫在心际间,耿忠平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耿忠平接了电话,就换上了恭敬的声音,卢燕原本和他并排走,此刻故意落下一两步。她并不想窥探他电话的内容,耿忠平和电话里面的人交涉了一阵,末了一脸为难地对卢燕说:“我妈让咱们回家吃饭。她说她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了,想邀你到家里坐坐。” 卢燕只能点头说好。普通的叙旧罢了,其实在哪儿都无所谓。 温嘉言终于从那群女记者们当中突围而出。这些女记者们也够可以的,名为采访,实为搭讪吧,问的问题五花八门,有打着擦边球问他终身大事的,有问他择偶标准的,这些问题通通和今天的主题不相干。温嘉言又不能发火,只能对着她们好一通敷衍。他看到卢燕离开会场只能在那边干着急,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两辆绝尘而去的汽车。 耿忠平开的车是朗逸,十万出头的那种,和一般上班族代步的交通工具差不多。他在前面带路,卢燕开车在后面跟着。这辆车是金少博给的,方便卢燕接送女儿。耿忠平租在比较老旧的小区,那里租金比较便宜,交通也还算方便。家里贫困,资助不起他买房。耿忠平在这个城市打拼了四年,攒下的钱离普通的两室一厅的首付还差得挺远。耿忠平在小区里面只有租房时屋主附赠的一个车位,这里的物业管得并不是太严格,卢燕就将车停在了僻静处,在这里停上一两个小时估计也不打紧。 卢燕一下车,抬头就看到耿母站在阳台上,正冲着他们笑,人似乎比以前苍老了些,看起来也和善了不少。耿忠平正找钥匙开门呢,门从里面打开了,卢燕赶紧上前问好,又把买好的水果递了过去。尽管耿忠平说不用,卢燕还是坚持下车去买了点水果,初次上门总不好是空着手的。 这是很普通的两居室,里面的装潢和家具都很有些年头了,看着有点旧,不过耿母整理得很干净整洁,看着也挺舒适的。耿母拿出茶具泡茶,“你们先坐着,我再做去两个菜就好了。” 卢燕坐着没动,只是冲着她微微点头致意,耿母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在一旁傻乐的儿子,便没再说什么,一头又钻进了厨房。锅在热油,呲呲作响,耿母在那边奋力地挥动锅铲,不一会儿就有油烟味儿窜了进来。卢燕觉得这味道有些呛鼻,她尽量不着痕迹地轻轻地吸了下鼻子,耿忠平在一旁瞧见了,忙冲里面喊:“妈,油烟机!开油烟机!” “知道了。” 耿母答应得是很快,但却没去执行。这盘菜炒得差不多了,她不想去费那个事儿。 耿忠平等了半天也没见耿母动弹一下,客厅里面的都是油烟的味道,连他都有些受不了了。他起身走到厨房,按了开关,“妈,这个真不费什么电。” 耿母横了他一眼,示意他去洗手准备吃饭。耿忠平在家里是连摆碗筷的活都不沾的,因为耿母不让,他们那个地方,男人不下厨房,不干家务似乎是传统。 尽管后来开了窗户通风,但客厅里还是残留着油烟味。耿母给卢燕盛饭,快入冬了,她的手已经皲裂开了,手上全是田里辛苦劳作的痕迹。卢燕看着这双手,看着耿母比实际年龄苍老的面容,有些事忽然就释怀了。耿母拿着五寸碗给她装饭,又用勺子把饭压实,卢燕在一旁一直推辞,耿母却说:“这碗小,看着虽然多,其实装不了多少。”又笑着给她解释,“我年纪大了,用不惯那些家伙。油烟机一开,轰隆轰隆的,吵得头都疼了。” 卢燕只好在那边一直点头。其实她知道耿母的节俭,她不开油烟机纯粹是怕浪费电。 耿母这次倒是做了五道菜,除了东北乱炖和地三鲜,其他几道菜,倒是卢燕都爱吃的。虽然都是家常菜,不过已经很不容易了,卢燕第一次去耿家时可没有这样的待遇。耿母一个劲地给卢燕夹菜,卢燕连连推辞,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只好坐在那边埋头苦吃。耿忠平和卢燕没能说上几句话,倒是耿母在那边一个劲地问卢燕:现在怎么样了啊?孩子怎么办啊?现在又在哪里工作啊?薪水到底多少啊?国人就是这样,不管熟不熟,开口就问人家工资,打着关心的旗号乱问各种*。卢燕有些尴尬,拣一些能答的简单扼要的回了话。 耿母就在那边笑,“你今天开来的那辆车看起来很漂亮,挺贵的吧?” “还好。”其实这车并不是卢燕的,只不过她在开而已。不过卢燕并不准备就这个问题细说,只是模糊地回应了一下。 “我猜它肯定很贵,我的眼光一向不会错的!”耿忠平在一旁附和了几句,耿母一拍大腿,“我们忠平也是有本事的,他也买车了!我上街的时候忠平载过我好几回,坐在那上头,那叫一个舒坦,比以前在家乡坐那个拖拉机强不知道多少倍。忠平这次当了组长了,以后赚的钱会越来越多,日子也会越过越红火的。小燕,你说是不是?” 卢燕只好在那边猛点头。耿母对自己的儿子是很得意的,他家忠平可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村里头的人见了她谁不竖大拇指夸奖呢。 耿母拍了拍卢燕的手,亲热地说:“小燕你也多努力,以后才能多赚钱不是?”刚才卢燕没好意思提自己的薪水,耿母自然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强过卢燕的,薪水也是。其实卢燕现在主持的收入已经是耿忠平的两三倍了,耿忠平虽然不清楚卢燕的收入,但也大抵知道她的不会比自己低了,他有些尴尬地看了卢燕一眼,卢燕倒是并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 耿忠平低头吃饭,“妈,别老说话了。菜都凉了。” 耿忠平发话,耿母这才安静了些。这顿饭吃得还算融洽,耿母虽然话多,不过老人家么,有时候就是这样。卢燕最后撑得半死,她已经很久没有实打实地吃过这么多饭了。 耿母打发耿忠平去买饮料,耿忠平心里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拿了钱去了小区内的便利商店。耿母和卢燕原本坐在沙发的两头,耿忠平出门之后,耿母就挪动了位置,紧挨着卢燕坐下了。“这些年你受苦了。”耿母红了眼眶,“当年是我不好,不该误了你们,你不要记恨我。” 卢燕刚看耿母那架式就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但她这番开场白可真把她吓坏了。四年的光阴流水般逝去,当年强硬如斯的妇人,如今是完完全全转变了态度,这是卢燕始料未及的。   ☆、第二十章 卢燕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伯母,这话严重了。这,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都已经是前尘往事了,再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耿母却不这么看,她似乎下定决心要把那桩陈年旧事挖出来,“那时是我糊涂,没看出你的好。”耿母不由分说就拉着卢燕的手,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你比那婆娘好多了,那婆娘不行,懒,照顾不好忠平。你是个勤快的孩子,有你在的话,我能放心。” 那婆娘是指耿忠平的前妻?只是很普通的叙旧,卢燕可不想评断别人的家务事,她有些尴尬地抽回了手。像耿母这么老派的人,一向认为老婆就该把老公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她这么义正辞严地指责耿忠平的前妻,非但没能得到卢燕的认同,反倒让卢燕对她有些同情起来。他们相处一场,无论如何,耿母都不该把人家说得如此不堪。 耿母似乎因为卢燕的这个举动有些不高兴,“我这人说话直,你别见怪。”但凡以这个作开场白的,底下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好话。果然,耿母接着说,“你现在身边带着个孩子,也很难再找到好的。忠平还年轻,每个月赚的工资又多,其实将来也不怕找不到好的。忠平这孩子实诚,他嘴上不说,我知道他心里是念旧的。上次你们在电视台见过一面,他回来叨叨了好久。我这辈子,就盼着他好呢。他不敢说的事,就让我来替他说。你将来就算带着娃过来,我也肯定不会嫌弃你的,将来也会对你好。” 这种号称直率的方式往往是最伤人的,卢燕心里像被细小的针扎过一般,脸上的笑容也疏离起来,低着头只是看自己脚下的方砖。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起劲?”耿忠平带了瓶饮料回来了,便利店就在小区内,去一趟其实很方便。粗线条的他,根本没发觉她们之间的谈话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卢燕顿时如释重负,以前她对耿母百般忍让,如今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她也愿意再容让两三分,但如果耿母做得太过了,她现在可是会回击的。耿忠平回来得恰到好处,卢燕趁机起身告辞,耿母再三挽留,卢燕都以要照顾女儿为由态度坚决地告辞了。 “我乡下人,也不太会说话,有说错的地方,你别见怪。”耿母笑得有些狡黠,她看着卢燕半真半假地说,“许久不见小燕,你现在倒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呢。” 耿忠平哈哈大笑,“比以前漂亮了。”在耿忠平的插科打诨之下,那点不和谐的硝烟也就消散了。 耿忠平送卢燕下楼,不知道是不是耿母那番话的缘故,卢燕倒是拘束了起来,耿忠平也是如此。他们在楼梯间等了一会儿,电梯就下来了,两人安静地进了电梯。耿忠平和卢燕挨得很近,电梯的空间本来就逼仄,即使一句话不说,那种氛围也极是暧昧。就在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之际,电梯厢体忽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和地震的震感极相似,红色的数字键也开始不规律地上窜下跳,耿忠平当下来不及多想,一把就把卢燕拽了过来,箍住她纤细的腰身,嘴唇微微颤抖,“别怕。” 其实卢燕根本来不及害怕,大脑在当机几秒之后终于作出了反应,她腾出一只手,快速地把每一层的按键都按了一遍。 老旧的电梯像是个突然抽搐的病人,自己抽风了一阵居然就好了。呼呼,两人长长吐了一口气,好在方才的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因为卢燕按遍了所有的数字,所以电梯每到一个楼层都会停下来,电梯门自动打开,几秒之后再轻轻地合上。这样的情形如是再三,两人先是眼睛都未眨地专注地看着电梯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而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卢燕感觉到有温热的气体喷在了自己的脖颈间,他们挨得如此之近,他精壮的胳膊正环在她的背上、 耿忠平忽然低下头来,他的眼神带着爱恋的狂热气息,卢燕心里一颤,很多年前,他们也曾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激情地拥吻。就是这么一闪神的功夫,耿忠平的脸已经挨得极近,有些硬扎的头发甚至摩挲到她的肌肤,明明是极柔软的姿态,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刺痛?卢燕微微把头一偏,耿忠平的脸上现出受伤的神情,嘴唇轻轻地贴了她的额头一下。这是微带凉意的一个轻吻,带着几许苍凉的味道。 “其实我母亲方才说的,正是我心里想说的话。”耿忠平的声音沙沙的,简单的一句话仿佛因为承载了过多的期待而变得颤抖起来,“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每当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软语哀求的时候,卢燕的心总是变得特别柔软。 卢燕被往事的巨浪所吞没,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和多年前校园里面那个青涩的男孩并没有什么两样。那些曾经有过的美好回忆似乎瞬间都苏醒了过来,卢燕的心也像飘荡的小船一般开始动摇了起来。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这是耿忠平发自肺腑的承诺,卢燕却听得想哭,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懂。明明他们之前有着那么深厚的感情,可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道天堑却怎么也迈不过去。她是爱钱,可是这有什么错?只有挨过苦的人,才知道穷究竟是什么滋味。她当年何尝不想和耿忠平结婚,然后好好地过日子,然而事与愿违。当时她都盘算好了,以他们的能力,先租个普通的房子,再努力奋斗几年,也能攒下买房子的首付了。她不是不能吃苦的人,耿忠平还是不明白,他们会分开,又岂止是因为他穷而已。 卢燕退了一步,背靠在轿厢上,“太突然了,让我考虑一下。” 耿忠平艰难地点了点头,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回到家已经九点了,卢燕先去看了下女儿。金素妍已经睡着了,小脚还把被子给蹬开了,卢燕把她的脚重新放回被子里,直到确定金素妍已经严严实实地盖好,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夜里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手机极轻地响了一下,卢燕立刻接了起来。手机那头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卢燕等了许久,终于有些迟疑地发问,“嘉言?” “是我。” 手机那头的声音很低沉,卢燕立马察觉到对方情绪不高,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不开心。”   ☆、第二十一章 卢燕想问他为什么不开心,可是又不敢,惟恐他的回答让她此刻的心情更加纷乱。有时候老天是很能折腾人的,对的时间和对的人像两个不停转动的齿轮,它们之间哪怕只有微小的缝隙,就没有办法吻合在一起。 “今天我看到你和耿记者一起走了。”温嘉言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像是一个遇到了挫折的大男孩,“为什么……没什么,太晚了,我睡了。”温嘉言罕有的率先挂了电话,只留下一串忙音。 卢燕知道温嘉言想说什么,他想问他们之间为什么不可以,对此她惟有沉默。每当她心动犹豫的时候,她都会反问自己到底凭什么可以呢。就连嫁给王子的灰姑娘,本身就是个落难的贵族小姐,而她却什么也不是。从世俗的角度来看,耿母今天那番话,算得上话糙理不糙。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再做着这样那样的梦,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倘若她和耿忠平破镜重圆,听起来就顺理成章多了。都是普通人,没有什么背景,又都刚离婚,彼此对过去还抱着几分怀恋,之前已经错过一次,将来兴许就会懂得相处和珍惜了。 卢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越琢磨就越心乱如麻,有些抉择真的很难哪。 ******************************** 卢燕一走进化妆间就发现今天不太一样,里面喧闹得有些异常。因为温嘉言喜欢在化妆间看书,以前大家走动都不太敢发出太多的声音,就连必要的交谈也是轻声细语的。卢燕有些诧异地望过去,看到制作人、执行制作、企划什么的都挤在这个不算大的化妆间里面,除了不得不留在节目现场布置的工作人员,其他人估计都在这里了。卢燕心想这是有大人物光临节目了,默默地过滤了一遍今天录影的嘉宾,却也没什么头绪。 节目里的主持人在这里本是最受优待的,但卢燕这回却只能站着。她原先惯常休息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据了,在场的工作人员一溜地围着她,从缝隙中只看到个背影,宽松的白色针织上衣,衣服的腕口上缀着一圈珍珠,更加衬得她肤如凝脂,手如柔荑,底下白色的雪纺半身裙轻盈地铺展开来。足上是一双张扬的烈焰如火的红色高跟鞋,与上半身的低调奢华略显突兀。卢燕也算是在贵妇圈里游走过的人,对时尚薄有涉猎,第一时间本能地做出评判,哦,这是Chanel今年秋冬高级定制,哦,这又是Manolo Blahnik的经典款高跟鞋,末了心里只能服气地表示拥有这些的主人确实值得这般礼遇。 卢燕在离她五六步远的地方站定,她目光逡巡了一圈,想寻找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准备化妆。制作人终于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一脸堆笑地介绍,“这是胡修沅小姐。”那架式整得他俨然就是公主座前的跟班似的,只差没帮她撑伞打扇了。 其实卢燕认得胡修沅,应酬场合里面见很多次,只是并未深交。胡修沅,胡志泽三房太太元静娴的女儿,胡茂元的同胞妹妹。胡志泽本身就是一个商业传奇,他从十七岁开始白手起家,奋斗至今胡家已是T市最有实力的财团之一。有人说大房陪他吃苦,二房陪他创业,然而他却把宠爱都留给了三房。胡修沅是胡志泽最宠爱的小女儿,誉为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胡修沅已经起身,率先伸出手,卢燕不好失礼,赶紧伸手握住。胡修沅的手指轻轻地搭了一下卢燕的手掌,浅笑道:“卢小姐。”这些世家出身的孩子社交礼仪总是无可挑剔,即使见面不多都能准确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卢燕礼尚往来地和她寒暄了几句。公主自然不可能移驾,工作人员吭哧吭哧地搬来椅子,新的椅子就是卢燕化妆的地方了。 卢燕也不是社会新鲜人了,没有那么多的愤世嫉俗,一坐定就示意化妆师赶紧帮她化妆。胡修沅带了很多吃的来探班,化妆师吃得手上汁水淋漓的,只好赶紧奔到洗手间清洗一下。温嘉言休息的地方放了好多东西,有水果,有饮料,不过温嘉言动都未动,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脚本。 “嘉言哥……”胡修沅的声音娇滴滴的,二十岁的小姑娘正是爱撒娇的时候,“你怎么不理我呢?” 温嘉言回头看她,有些无奈地说:“和你说过录节目很无聊的,你偏要跟来。” 胡修沅微微噘嘴,少女的嘴唇饱满娇艳,两颊气鼓鼓的,模样煞是可爱。 制作人立刻自告奋勇,“我带您到电视台其他地方转转。别的地方兴许比较好玩。” “不用了。”胡修沅有些恹恹地坐在那里,手指有些无聊地在桌面上弹钢琴。 “那就看看这个。”温嘉言递了本书给她,又转头对制作人说,“你们也先去忙,看看小张他们把道具准备好了没有。” 制作人有些无可奈何地带着那帮工作人员走了,临走前再三表示,要是胡修沅改变主意了,他绝对可以第一时间当向导的。胡修沅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过措词上还是保持了礼貌,客客气气地拒绝了。她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别人的吹捧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 化妆间恢复了一贯的安静,偶尔能听到胡修沅轻轻翻动书本的声音。不过胡修沅哪里能安静得下来,一目十行地看了几页,温嘉言又喜欢那种大部头的文艺小说,本来就有些晦涩难懂,她心情烦躁,心想这里面究竟是讲什么鬼东西,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就大了些,把书翻得哗哗作响。不到十分钟她就耐心用尽,“嘭”地一声书被扔在桌在,胡修沅起身时一个甩手,一不小心就把它拂落到地上。 温嘉言停了手上的动作,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倒是没有愠怒的神色。胡修沅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最后终于在温嘉言沉静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慢慢弯下腰把书本捡起来,还掸了掸上面的灰,她知道温嘉言平时是很爱惜书本的。她心里委屈极了,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这里实在太无聊了。” 温嘉言叹了一口气,“我在工作呢。元阿姨前些时候也在电话里面说闷,你回家多陪陪她啊。”温家和元家是世交,所以两家的小孩自小就熟得不能再熟了。胡修沅说要来探班,温嘉言也不好拒绝,虽然他明知她生性是极好热闹的,在录影棚肯定不会安分。 “不要,我就是想让你陪我。”胡家的家规还是很严厉的,不过在万千娇宠下长大的女孩子难免还是有些娇纵,心里喜欢什么,总是不顾一切地想要到手。 温嘉言和颜悦色,却也没有半点妥协,“我还得看节目的脚本。”卢燕虽然在一旁化妆,却没有错过周遭的任何动静。卢燕听到温嘉言这么说心里莫名地开心,她很了解温嘉言的录影习惯,节目的脚本都在前一天送到主持人家中了,温嘉言从来不会在当天才做功课。 “喔。”胡修沅虽然郁闷,却也没有再闹。虽然她有时胆大包天起来连胡志泽的话都不听的,但一物降一物,温嘉言总有办法让她乖乖听话。 录影的时候胡修沅也跟到了现场,只不过她是和工作人员混在一起,摄像机拍不到而已。她在现场是安静的,眼睛就这么瞬也不瞬地盯着温嘉言看,目光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卢燕在节目录制的时候时常走神,偶尔眼角的余光瞥到她,心里就会涌起一种难言的情绪。 惆然若失?也许,可是他从来就不曾属于她。 温嘉言倒是神态自若,他也并不是不知道她在看他,热情炽烈的少女早就表白过了,而他也早就把自己的决定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他一向把她当妹妹般看待,她比他小了好几岁,他从来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胡修沅怎么都不肯放弃,涉世未深的少女对于自己第一个心仪的对象总是十分执着,而且她从小环境优渥惯了,尚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得不到的。温嘉言只好随便她了,毕竟他也不能坏了两家的交情。 节目录制得还算顺利,到了照例放饭的时候,上到主持人下到一般的工作人员,每人手上都领到了一个精致的便当。以前蔬菜都是蔫了吧唧的,这次炒得青翠欲滴,里头的荤菜就有四五样,胡修沅贴心至此,于是工作团队上上下下都在说她的好话。 饭菜很可口,不过卢燕却是味同嚼蜡,她扒完最后一口饭,已经浑然忘记了到底是什么滋味。   ☆、第二十二章 胡修沅也挑了个便当同温嘉言挨在一块吃饭,她吃饭比温嘉言还要挑剔,挑挑拣拣吃了几样菜,扒拉了几口饭就算饱了。不过她主要也不是为了吃,她就是想腻在温嘉言身边,还笨手笨脚地帮温嘉言布菜,弄得那些盘子叮当作响,这般认真的背影,就算是旁人看了也会感动。谁也不知道温嘉言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不过他的胃口似乎不受什么影响,依旧在那边吃得慢条斯理的。 卢燕心想自己是不是该主动回避呢,好让他们二人世界。工作人员很有眼色地撤得干干净净,化妆间里面就剩下他们三个。卢燕心里想归想,可就是有点不想动弹,心里头却不得不承认,即使远远地望着他们两个,光看背影,也会觉得他们很登对。登对的最高境界,大概是门当户对吧。以前总是对门当户对之类的话不屑一顾,如今才知道这句老话蕴含的何止是人生哲理。卢燕在金家住了多久,她就努力适应了多久,有时候努力再努力才能做到的事情,还不如胡修沅她们随手做了的效果。因为那些事情对于胡修沅她们来说,就像是呼吸那般自然。 正当卢燕内心无比纠结的时候,耿忠平忽然过来找她了。他知道她今天录影,同在一个电视台工作,跑这么一趟很方便的。最近天气冷了,耿忠平在衬衫外面罩了件羊毛衫,也许是在外面跑新闻跑累了,羊毛衫上微微透了汗渍。一样是白衬衫,耿忠平穿着也不是不好看,但更多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工作服,远没有温嘉言穿在身上那般笔挺,那般衣冠楚楚。人的身世背景,像是背负一生的烙印,两个世界的人,彼此泾渭分明,卢燕心想,也许耿忠平才是她的同类。 耿忠平作为曾经来过节目的嘉宾,既然碰面了不可避免就得和温嘉言打个招呼。温嘉言礼貌性地回应了,而后目光诧异地看了卢燕一眼。胡修沅也站在那边颔首微笑,她不发脾气不任性的时候还是很淑女的。 卢燕其实也有些意外,耿忠平在那边嘿嘿笑着,“给你这个。”保温瓶里面的水还是滚烫的,水里面放了胖大海和甘草,卢燕经常主持节目,很费嗓子,胖大海有润喉的功效,不过它本身没有什么味道,所以又加了点甘草,增加一些口感。胖大海浸透了之后就成了棕褐色,像海绵似地水中伸展,样子看着朴实无华,却是再贴心不过,就和耿忠平平素的为人如出一辙。 “多谢。我这几天嗓子正有些不舒服。”耿忠平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电视台的午休时间很短,他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卢燕赶紧掏了纸巾给他,让他自己擦擦汗。 耿忠平笑着接了,他粗率惯了,拿着它在额头上乱抹一气,结果就有细小的纸屑粘在了额头上。卢燕不禁莞尔,很自然地伸手帮他揭了,如果单从背影看,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们两人正在打情骂俏。温嘉言似乎回头看了一眼,下一口饭就吃得急了些,细小的饭粒梗在喉间,突然开始呛咳起来。胡修沅顿时慌了,又是递水又是顺背,在那里一阵忙乎。 卢燕眼角的余光似乎瞄到了一切,她心里闷闷的,抬腿就往外走。耿忠平还要上班,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两人边走边聊了几句,其实也没说上什么要紧的话,不过耿忠平离开时步子迈得格外轻快。耿忠平的背影很快就消失不见,卢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看了化妆间一眼,最后还是掉转方向去了角落里的洗手间。 温嘉言忽然心不在焉起来,无论胡修沅怎么逗他,他的回应始终不多。主持人在台上都是滔滔不绝,私底下却话不多,估计是工作时把说话的额度都用掉了。这也算是主持人的职业病了,不过温嘉言往常还不是这个样子的,胡修沅只当他是有些累了。直到下一集开录,卢燕的位置都是空着的,温嘉言临去录影前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这一次收工得特别早,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一会儿要去麻辣香汇吃宵夜。那天电视台开庆祝活动他们几个就商量好了,这次由卢燕请客,也算是她感谢制作团队半年多来的照顾。 制作人越俎代庖地邀请道:“胡小姐也一块去热闹热闹吧。胡小姐肯赏光的话,那是蓬荜生辉啊,我们脸上也有光。” “自然要去的。您太客气了。”胡修沅欣然同意。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奔赴那个火锅店。胡修沅从兰博基尼上下车,对着温嘉言撒娇,“有点冷。”温嘉言只好宽下外套,给她披上,她闻着外套上淡淡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心里那个小甜蜜呀,为自己的小计谋得逞而兴奋不已。卢燕和其他工作人员走在前头,他们走得很快,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 麻辣香汇虽然是国内知名连锁,不过价格还算比较亲民,所以胡修沅这次算是纡尊降贵了。一到火锅店,人就暖和起来了,年轻的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地坐下了,卢燕也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她刚一落座,温嘉言紧接就坐过来了。温嘉言坐哪儿,他旁边的位置就是胡修沅的不二选择。卢燕心里有些不情愿,她已经看了半天他们卿卿我我了,再看下去的话她怕自己会消化不良。不过如果现在站起来换位置就有点太刻意了,于是只好作罢。 大家围坐成一圈,热气腾腾的火锅,很容易把所有人的气氛带动起来,一开始就算有些拘束,后来也就放开了。胡修沅倒是没什么架子,她吃得虽少,话却蛮多,虽然大多数是对着温嘉言说的。工作人员当中有几个胆大的,开始和胡修沅说说笑笑,她现在也就二十岁,正是活泼开朗的时候,很快就和他们玩得很好。于是有人开始向她敬酒,她也不推辞,喝了一杯又一杯。胡修沅的酒量看来很好,几杯酒下肚,除了脸色更加红润些,其他基本没有什么异状。 温嘉言忍不住叮嘱道:“少喝点。” 胡修沅无所谓,“喝醉了大不了你载我回去呗。”说虽如此,后来但凡有劝酒的,胡修沅都婉拒了,“会喝醉。我怕被骂。” 大家早就看出苗头了,平日里不敢闹腾,现在开始趁着酒意起哄。胡修沅听了也不生气,她粉颈低垂,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温嘉言恍若未闻,只是专注地往锅里扔菜,扔各种各样的丸子。他们这次点的是鸳鸯锅,像温嘉言这种不吃辣的,也不至于到最后还空着肚子。 辣油锅里的丸子半浮不沉的,胡修沅和温嘉言咬耳朵,“快熟了么?” 温嘉言微微一笑,“快了。” 火锅咕咕咕地冒泡,那些丸子裹了红油,粉粉的有些可爱。温嘉言捞了一勺,顺手给了卢燕,“吃得太少,酒却喝得太多了。” 卢燕低声道谢。她今天确实喝得不少,平时她也着实喜欢这些据说并没有什么营养的贡丸之类的东东,她咬了一口丸子,这里的丸子挺好吃的,很Q弹,香菇味很浓。卢燕却越吃越伤心,她悲哀地想道,今天如果喝醉的话再也没人送她回家了。一想到这,就仰头多喝了几口。 胡修沅有些震惊地看着卢燕,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厉如刀,他们一大群人忙着吃吃喝喝,谁也没有瞧见她的异状。 “头有点晕。”胡修沅低声道。 温嘉言叹息了一声,“你这是喝多了。” 胡修沅娇笑着说:“我也要吃丸子。” 温嘉言有些迟疑,“你平时不吃这些东西的。你确定?”胡修沅在那边点头,温嘉言于是道,“那我帮你弄。” “不用。”胡修沅劈手就夺过勺子,“咕咚咕咚”,丸子一粒一粒欢快地滚进辣油汤,胡修沅瞅准方向,用力一拨,立刻汤汁四溅,卢燕手上感到一阵灼热,就连脸上也不可避免地零星溅到。 “对不起对不起……”胡修沅道歉的态度很诚恳,抽出纸巾帮她擦拭。烫过的地方原就娇嫩,被这么狠狠一擦,立刻火辣辣地疼起来。 温嘉言赶紧上前拉开胡修沅,又催促卢燕,“快去用水冲一冲。要是还觉得疼,就得抹药膏。” 卢燕也不想烫出水泡来,赶紧跑到洗手间,在水笼头下冲了十几分钟,眼下虽然还有些疼,但估计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卢燕这次喝的有些沉了,回去的时候她一路扶着墙壁,等回到包厢的时候才发现温嘉言和胡修沅的位置同时都空了。 胡修沅说她醉了,要回家,温嘉言很是无奈,她今天跟着他一块出来,他无论如何都得保证她安全到家。开车到了胡家,温嘉言搀着她下车,胡修沅却开始撒酒疯起来,像蛇一般扭动,温嘉言一个不留意,就让她趁机勾住了脖子。不但如此,胡修沅还踮起脚尖直往他脸上凑,看样子是试图要强吻他。 温嘉言很轻易地就箍住她的手腕,“就算喝醉了也要好好走路,如果没醉的话,更要好好走路。你这个样子,元阿姨要是撞见了,都会抽你。” 胡修沅充耳不闻,她虚虚地挂在温嘉言身上,声音很是脆弱可怜,“嘉言哥,我是真的喜欢你呀。”   ☆、第二十三章 温嘉言告诉应门的佣人:“小姐喝醉了,请太太过来看看。”胡修沅这样的姿势实在不甚雅观,就连佣人都低了头不敢多看,听完温嘉言的嘱咐就跑了。 元静娴听说胡修沅回来了,而且还喝醉了,果然有点不放心,亲自出来看看。胡修沅听到动静立刻哧溜一声就下地,头也不晕了,力气也有了,退到离温嘉言五十厘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低眉垂首,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哪还有方才的样子?元静娴方才也不知道瞧见了没有,微笑着对温嘉言说:“修沅老是给你添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五十多岁的妇人虽然已经称不上美丽,但岁月却将她淬炼得更加优雅贵气,举手投足间俱是温柔作派,让人不禁沉醉。 温嘉言微微欠身,“阿姨,您太客气了。” 元静娴看了胡修沅一眼,“既然喝醉了,就上去休息吧。”胡修沅不敢多说话,老老实实地回自己的房间,元静娴看着胡修沅离去的背影,“修沅有时候太任性了,嘉言,看在我的薄面上你多担待她些。” 温嘉言的回答不失对元静娴的尊敬,“会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般看待。” 元静娴意味深长地看了温嘉言一眼,记忆中的少年已经长大,也很有自己的主意了,末了只能无奈地笑笑,“这孩子……”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等温嘉言从胡家出来,已是深夜了。卢燕的手机关机了,温嘉言有些着急,又拨了制作人的电话。制作人也喝多了,正躺在家里睡大觉,等到他被电话铃声惊醒,温嘉言都不知道拨了多少遍电话了。 制作人此刻其实也不太清醒,“卢燕?哪个?哦,那个,卢燕她打车走的,这会儿应该……呼噜呼噜……”话还没说完,制作人就又睡着了。 温嘉言对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也是无可奈何,卢燕今晚喝多了,温嘉言有些放心不下,立刻掉转车头赶往卢燕的住所。深夜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温嘉言车开得挺快,到了地方才发现除了路灯,别墅周围一片漆黑。温嘉言松了口气,估摸着卢燕这是已经到家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把门房挖了起来。 看门的那个老人是个粗人,一个晚上接连被搅了两次好梦意见很大,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脏话,温嘉言是斯文人,何尝有人对他爆粗过,一时之间都听得有些蒙了。他忍耐着听完门房的牢骚,“你们太太是不是回来了?” 门房心里有气,回话也是气吼吼地,“什么太太?早就不是了。” 温嘉言回车拿了包香烟出来,他是不抽烟的,不过车上会备几包烟,作为待客用。门房接住温嘉言递过来的香烟,立刻抽出一支烟,也并未马上点火,反而夹在鼻子上使劲一吸,那表情别提多陶醉。他是老烟枪,虽然不晓得它是啥牌子,却也知道是好烟,说话也顿时客气起来,“坐坐。” 别墅疏于管理很久了,那椅子灰蒙蒙的,老大爷已经很久没擦过它了,温嘉言退了两步,“不用了。问句话就走。” 老大爷不知道从哪里拎出块油腻腻的抹布,在上面胡乱抹了一把,“已经擦干净了。坐着才好说话。” 那热情的架式让人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温嘉言只好坐了,不过是用悬空的姿势。 “卢小姐已经回来了,一个多小时前才回来。我现在老了,晚上嗜睡,被叫醒了难免会唠叨几句,你别见怪。”温嘉言面上露出惊讶之色,门房继续说,“太太说了,以后不能称她作太太了,只能叫卢小姐。叫错了是会被开除的。你是个好后生,看着挺和气的。”末了又感叹,“其实现在已经没关系了。谁知道这里还能撑多久呢。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以后还能到哪里找活呢。” 既然卢燕已经安全到家,温嘉言便想溜了,老大爷这般长篇大论他可吃不消。那大爷见温嘉言要走,还追出来,“不进去坐坐么?我可以帮你叫醒卢小姐……” 温嘉言坐回车上才发现腿在打颤,他之前连续开了两三个小时的车,实在是有些累了。本来只是打个盹,却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天微亮时才醒,人腰酸背痛的,跟被人狠揍过一顿似的的。 周末卢燕惯例把金素妍送到金家小住。金家现在一片愁云惨雾的样子,大周末的张秀雅居然不在家,金少博开始摒弃纨绔子弟的作派,开始为生意东奔西走了。金母坐在那里唉声叹气,金父见惯了风浪,倒是还算镇定。卢燕听说了一些传闻,不过以她现在的立场,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这阵子你们太忙,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不带妍儿过来,省得你们还要分心照顾她。”卢燕心疼女儿,家里气压这么低,对小孩的成长也不好。 金父摸了摸金素妍的头,“还是带她过来吧,有她在,家里也活跃些。” 卢燕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传言是真的了,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严重。 卢燕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的影响,她离开金家之后就跑到领袖天地购物,冬天到了,小孩子又长得很快,该给金素妍添点冬装了。领袖天地是T市最有名的商场,卢燕对自己自然是舍不得的,好在金家现在虽然困难了,但在扶养费方面还是很爽快。卢燕逛了一圈,收获颇丰,到了饭点,她打算到商场内一家很有名的餐厅用餐。这家餐厅的消费是真的很贵,但里面的东西特别好吃,卢燕许久未吃过了,有些想念。现在正值用餐高峰期,店内人山人海,甚至需要排队取号了,卢燕踌躇了一下,有点拿不定主意是该在这里等位置还是换一家餐厅,就听到角落里面有人扬声道:“燕子,过来这里。” 卢燕立刻就愣住了,这居然是温嘉言的声音。卢燕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温嘉言正朝她招手。温嘉言并不是一个人来用餐,和他同行的还有胡修沅。胡修沅与卢燕的目光交汇,卢燕正想冲她笑一笑,她却已经低下头去,再也没瞧卢燕一眼。卢燕有不当电灯泡的觉悟,可是温嘉言已经穿过人群走到她跟前了,示意她过去和他们拼桌。卢燕提着大包小包,如果就这么转身跑了,别人会以为遇上打劫的了。温嘉言不由分说地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他在前面带路,卢燕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真巧。”胡修沅的态度有些冷淡,就连那笑容都透着几分假。温嘉言见了不由轻轻地皱了皱眉。 胡修沅心里很不爽快,她借着母亲过生日为由,请温嘉言帮忙参详生日礼物,几番软磨硬泡,才把温嘉言从家里拖了出来。她筹谋的二人约会才刚开始呢,莫名其妙地成了三人聚餐,哪还会给卢燕好脸色呢。偏偏温嘉言又偏帮着卢燕,这就更是火上浇油了。 胡修沅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她拿着刀叉戳盘子里面的食物,弄得盘子一片狼藉。过了一会儿,她才笑着对温嘉言说:“嘉言哥,你在东风电视台做事,有没有听说周家现在出了大事了呀?” 温嘉言顿了顿,“听说过一些。” 周家所属的臻南集团投资范围一直很广,涉及了酒店、地产、制造业、影视等多个领域,但这几年最核心的投资,还是G国的油田开发项目,前前后后后投资了两百多亿,预计明年就可以出产石油了。在中东这个经常会发生政局动荡的地区,G国一直相对比较平静,当初他们进行这个项目投资的时候,也做了评估的,对即将带来的收益也是相当乐观。当时G国的油田开发项目可是炙手可热的项目,各大财团为了争取这个项目都是卯足了劲,还是臻南集团棋高一着,花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动用了政府关系才拿到手的。投入那么多的资金,眼看收益在即,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故。中东分公司的电话打不通,那个地区的负责人电话也始终联系不上,这就意味着G国的局势还处在失控的状态,而油田开发项目这样的政府工程,新上台的政府不一定会买账,这就意味着,臻南集团这次的投资可能会打了水漂。 胡修沅在那边兴灾乐祸,“周家感冒,金家这样的小鱼小虾也跟着打喷嚏了。”金家也入股了G国的石油开采项目,这计划要是流产,周家家大业大尚可以撑着,金家可能就要倒大霉了。金少博虽然在商场上也赚了一些,但他平时花费惊人,所以金家一直虚着呢。卢燕面色微变,胡修沅心里很痛快,接着说,“有些人在金家,金家就大祸临头,到东风电视台,就连带着周家也焦头烂额,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扫把星啊?”   ☆、第二十四章 温嘉言放下刀叉,脸上敛了笑意,声音也变得清冷,“从来没有所谓这样的人。古人愚昧无知才会这么想,我不觉得你会这么看。如果你对天文学感兴趣,可以去了解一下什么是哈雷彗星。”胡修沅脸开始发烧,温嘉言虽然没有疾言厉色,但话里教训得厉害,胡修沅被训得连头都不敢抬。以她的家教和修养,本不该这么说话的。她实在是昏了头了。可是,可是在当下,她只是想把他心仪的女人推开,感情浓烈到偏执的程度,时常会做出违背本性的事情来。 坐在温嘉言身旁的卢燕还在那边若无其事地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金少博,他让卢燕的神经变得格外坚强。所以用餐时出现这样的插曲,要说丝毫不介意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卢燕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是心高气傲的小姑娘觉得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抢走了,在嫉妒之下口不择言罢了。既然温嘉言已经出面帮她挡了,既然胡修沅没有指名道姓,她又何必对号入座,白白辜负这里的美食呢?卢燕叉起一小块牛排,放入嘴里细细咀嚼,嗯,这里的牛排总是鲜嫩得恰到好处。 卢燕懒理周遭事物,这一顿饭吃得很满足。之后温嘉言跑去柜台结账,胡修沅心里还是满心不甘,她飞快地瞄了收银台一眼,而后瞪着卢燕,“人是我的,你休想和我抢!”胡修沅想发狠,但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是骗不了人的。 卢燕忍不住回头,温嘉言已经微笑着朝她们走来,她怔忡了片刻,用一种极轻的语气说:“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而她,连与她争一争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在商场出口分道扬镳,胡修沅面露喜色,不由分说地拖着温嘉言走了。卢燕周末是极清闲的,既不用工作,又不用费心照料女儿,无事一身轻,于是随便开车转了转,结果被严严实实地堵在了路上。大城市私家车数量庞大,交通拥堵是常有的事,卢燕靠在座椅上发呆,有些性格急躁的车主在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忍不住鸣笛泄愤,这让其他本来已经耐心耗尽的车主还要饱受噪音的折磨。卢燕前面那辆车的车主是个年轻人,他也是等得很是不耐烦,每隔十几分钟就将头探出车外观看一下车流。 “哇,这也太下流了吧。”那年轻人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兀地大叫了一声。 卢燕忍不住探头看了下,外面阳光耀眼刺目,卢燕揉了揉眼睛,立刻缩了回来。 ****************************** 快四点的时候张秀雅才悄悄地回到金家。从大门到住的宅子,有一条长长的甬道,两旁花木繁茂,每天都有工人定期修整。张秀雅频频回头张望,忽然有一丝凉意钻到她的脖子里,惊得她就是一跳。有佣人正在浇甬道旁边的花草,一看自己闯祸了,慌忙扔掉手中的水管,结结巴巴地说:“太……太太……”情急之下,话都说不囫囵了。金府上下的人都知道,这位新太太不是容人的性子,犯了错,是很容易被开除的。 张秀雅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她这次轻易就宽容了她的过错没有发火,“少爷回来了没有?夫人今天心情好不好?老爷有没有发脾气?”张秀雅问得很急,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把那佣人问蒙了。这要搁在往常,张秀雅早就把她训斥得狗血淋头了,张秀雅见她发呆,居然又耐着性子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末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复。 那佣人被盯得直发毛,她见了张秀雅原就紧张,半晌才憋出句话来,“我,我不知道啊。”她只在外头负责打杂,宅子里面的事情问她也是白问。 张秀雅心头火起,忍不住发了脾气,“滚。” 那佣人灰头土脸地跑了,临走前连用来浇花的水笼头都忘了关。 到了楼下,有佣人迎了上来,又是帮忙宽衣,又是帮忙递水的,一脸殷勤地问:“太太,要上楼看看小少爷吗?小少爷今天很乖,刚已经喂过一次奶粉了,再哄哄估计又要睡着了。”金家很宝贝这个孙子,特意配了三个保姆,对于自己儿子的日常起居,张秀雅反倒不如贴身的几个保姆来得熟悉。作为新科妈妈,她也乐得轻松。出了月子,她就抓紧时间恢复身材,自从上次被卢燕羞辱之后,她健身得就更勤了。最近金家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张秀雅倒是没心没肺,也不见她操任何的心,社交活动反倒比之前更频繁了。不在家的时间多了,就连金母都颇有微词。 “不去了。我累了。”张秀雅推开水杯,一面说一面上楼,“晚饭我也不下来吃了,让人做了送到我房间。要是老爷问起的话,就说我人有点不舒服,嗯,就说我身体很不舒服。懂了么?”对于婆婆,张秀雅尚可以敷衍一二,她在家里最怕的就是公公了,在他面前总是小心加着小心。 过了一会儿,佣人就把晚餐送到她房间。金家最近出了状况,在吃穿用度上不免有所缩减,张秀雅吃得心不在焉,有时候干脆停了筷子,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怎么又不下楼吃饭?”张秀雅自己在发呆,连金少博什么时候开门进来都不知道。 张秀雅被唬了一跳,手上的餐盘差点掉到地上,嘴唇也在轻轻颤抖。她用力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方才转过身来,先端详了一下金少博的神色,金少博的脸色不太好,张秀雅提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问道:“今天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希望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吗?”金少博扯了扯领带,一屁股坐在床上,难掩一身疲色。金父把家业交给他的时候,公司已经成规模,各方面的规章制度也很完善了,所以认真说起来,金少博接手公司还是很顺遂的。他自己也洋洋得意,又兼年少多金,手下的一群狐朋狗友把他们吹捧得快到天上去了,日子久了,他也就忘了自己的斤两了。现在金家遇到困境了,原本他视为挚友的那些人一哄而散,见着他都绕路走,更别说施予援手了。金少博这才知道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清。他每天坐在公司,坏消息一个一个传来,他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虽然心焦却是无计可施。境况不好,金父纵然身体不好,也亲自到公司督阵了。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金父来了,效果也是有限。 张秀雅放下餐盘,从橱柜里取出一条领带,有点讨好地说:“今天我逛街看到这条领带挺好看的,就买了下来。”又将领带拿到他胸前比了比,“确实不错,颜色很衬你。” 金少博现在哪有这样的心情,没好气地问她,“哪儿买的?” 张秀雅心里一跳,不知道怎么就胆怯起来,“领,领袖天地。” 领袖天地里面的东西都价格不菲,平时倒也罢了,现在这个光景还这般挥霍,就让金少博有些肉痛了,“自己又买一大堆衣服,然后再买条领带搪塞我?” “说什么呢。今天我自己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买,全都是帮你看的。”张秀雅凑近他,刚要露出笑容,金少博已一把抢过领带,撕扯了几下,狠狠地摔在地上,“你是疯了吧。整天就会买买买!每月的零用都不够,一个月都得再要好几回。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么?我看都是逛街累出来的!现在家里的境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有空还不如多看看儿子。儿子待你,还不如对保姆亲。” 张秀雅一愣,立刻哭了出来,“你干嘛冲着我凶?最近回来除了骂人,就是吵架。这些东西才花多少钱?以前都是这么花的。公司里的事又不是我惹出来的,冲我发火能解决问题么?我要是能帮上忙,会说二话么?可我确实什么都不会!”以前张秀雅着迷过他的风流倜傥,尽管他流连花丛,到底还是有体贴的时候,很多时候还是能把她哄得很开心。婚后倒是换了模样,那些动人的情话他和别人说去了,如今就连吃穿用度都斤斤计较起来。原来他的风流倜傥是用钱堆出来的,他自个儿真的本事没有,只会找碴骂人。 金少博以前总觉得张秀雅哭的时候梨花带雨,容貌绝美,现在只觉得矫揉造作,烦人得很,于是脾气更加暴躁,“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就好,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到底打扮给谁看!再添乱,别怪我不留情面。” 金少博摔门而出,原想回家清静清静,没想到家里一样不让人省心。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的那个决定,真是糟糕透了。   ☆、第二十五章 真是应了胡修沅的那句话,真巧,不同的时间,两个毫无关联的场合,卢燕都能遇到温嘉言和胡修沅他们两个。他们最近似乎出双入对得很是频繁呢,卢燕忍不住就往那个方向想,目光就多了一层探究的意思。他们既未挽手,更未十指紧扣,但胡修沅挨得温嘉言那么近,社交礼仪上说,15厘米以内已经算是亲密距离,只存在于最亲密的人之间,温嘉言待胡修沅终究还是不同的,卢燕想到这里就微微有些黯然。 胡修沅心思何等敏锐,女人在恋爱方面可谓是天生的福尔摩斯,任何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她们的第六感像雷达一样无所不在。胡修沅本就聪明,在胡家那样的深宅大院更是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她对温嘉言正是求得不得的阶段,因而对他身边的女生都保持着相当的警惕。当晚一勺丸子就让她洞悉温嘉言的心意,此时自然不能容忍他们这般眉来眼去,欲说还休,她立刻扯了扯温嘉言的衣袖,“嘉言哥,我爸妈还在等着咱们呢。” 卢燕一手提着水果篮,一手拎着保温瓶,她把两样东西往前举了举,示意自己也是来探望病人的,“正好,我也该去看望朋友了。” “是谁?”温嘉言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这样一来弄自己有些婆婆妈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过似的。 卢燕倒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是忠平,他胃溃疡,在这里住院几天。”记者跑起新闻来就没日没夜的,那些资深的记者或多或少胃都有些毛病。 温嘉言早就注意到卢燕手中的保温瓶了,那里面应该是卢燕亲自煲的汤粥之类的东西,心里难免吃味,他踌躇了一下,“胡伯父身体不适,也在这里住院,我进去坐一坐就出来。一会儿一块吃个午饭,好不好?”其实卢燕是很难约的,除了节目组的聚餐,温嘉言的私人邀约,她一概都婉拒了。温嘉言不得不挖空心思,想出很多名目,请整个制作团队吃饭。 胡修沅上次被温嘉言教训过,现在已经收敛了很多,她也不想给温嘉言留下恶劣的印象,因而这次见了卢燕也是客客气气的。胡修沅听见温嘉言这么说立刻紧张地捏紧拳头,她自信自己的容貌才学并不输给卢燕,她和温嘉言从小玩到大,他怎么就没发现她的好呢? 卢燕垂下眼帘,低低地说:“我就不去了。下午还有点事。” 胡修沅立刻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她查过卢燕的资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是她父亲教她的。她听过卢燕很多故事,觉得这个女人还是挺聪明的。 “喔,那下次。”虽然是意料之间的答案,温嘉言还是觉得有些失落,一想到卢燕一会儿要到病房和耿忠平独处,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一般。温嘉言自然也谈过恋爱,不过他并没有追求别人的经验,他从来就优秀,从小到大就受到很多女生的仰慕,情书都是一筐一筐的,不过他都没有动心。那些情书他有的看,有的不看,不过他都一撂一撂地放好,直到整个学期过完,他才把它们都处理掉。大学的那场恋爱,也是女生主动告白的,温嘉言觉得她温婉漂亮的气质很是打动他,于是就答应了。恋爱的过程也很甜蜜,后来他回T市发展,她仍在国外,这段远距离的恋爱最后就无疾而终了。像他这样的性格的人,很难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更使不出什么死缠烂打的招数,卢燕一拒绝,他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胡修沅很快就神色如常,她矜持地站在那里,含蓄地笑道:“卢小姐,那我们先走了。”胡志泽抱恙在身,其实也不是太严重,不过元静娴不放心,还是订了VIP病房,让胡志泽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胡志泽一身缔造了自己的商业王国,平时可说是说一不二,也就元静娴的话,他还稍稍听得进去。既然她费心安排好了一切,胡志泽也就没反对,就当在医院休假了。 “好。”卢燕微微抬头,看到温嘉言的目光仍然在她身上打转,脸上一热,不由掉转目光,“我也得走了,粥凉掉就不好吃了。” 温嘉言无言地点头,三人交错而过。胡修沅在温嘉言身边总是活跃,她清脆的声音借着风势一句一句送到卢燕的耳朵里,“嘉言哥,醉仙居新来了几个上海厨师,他们做的菜很不错,等下咱们去试试吧?你不喜欢的话,咱们还可以清风人家,你上次说他们做的很合你的口味……” 无论是醉仙居还是清风人家,都是出入需要会员制的地方,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到哪里走一遭。凡事一对比就高下立下,一样是探病,卢燕手中拎的是超市里面就有的果篮,而温嘉言拿在手上的那个礼盒包装典雅精致,里面想必是一些名贵的补品,这些悠长的距离,卢燕觉得自己拍马也赶不上。卢燕回头看了看,医院内VIP病房和普通病房的方向刚好截然相反,人生岂非也是如此? 卢燕一进病房,耿母就以超大的嗓门,夸张而又热情地说:“燕子,你来了。可把你盼来了。” 卢燕的耳膜有些疼,病房内其他人都一齐在看她,更是让她尴尬不已。耿忠平住的是普通病房,里面有四张病床,R总医院的病床永远是满的,里面一两个病人正在睡觉呢,耿母如此嚷嚷,已是搅了别人的好梦。 耿忠平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咳了一声,不过他自然也不觉得母亲有什么大的不是,不过是淳朴和热情得有些过头罢了。这是她平时的行为模式,绝不是故意的,既然不是故意的,就都应该互相理解嘛。他作为晚辈,难道还能让母亲为他改变些什么么? 耿忠平冲卢燕笑了笑,“你怎么也这么客气,还带水果来?这几天我这的水果都快堆成山了。”耿民平在电视台和大家的关系都不错,他住院了,上司和同事都过来看望他,而水果篮又恰好是看望病人的标配。因为实在太多了,耿忠平让耿母拎一些回去,耿母却舍不得吃,硬是一样都没带走。耿忠平再大的肚子,也吃不了这么多。过了两天,香蕉都熟透了,有些水果眼看着就放坏了,耿忠平好说歹说,耿母最后只把那些快变质的水果带回家。好的还是要留给忠平吃。 卢燕也笑,“那就慢慢吃。” 耿母拿出水果刀削苹果,她干这样的活总是很麻利,三下两下就把苹果削好,递到卢燕手上,“这些都是忠平领导过来探望忠平的时候带来的,一个个都挺水灵的,看着就比超市里面的好。你尝尝,可甜咧,是好东西。他们领导对忠平还是很看重的。”耿母说着说着,又很自然地夸起儿子来了。耿忠平是她一生的杰作,在她眼里,她儿子是优秀得无以复加的。当然,实际上领导关心一下生病的下属实在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这也是企业人文关怀的一种体现,如此渲染实在有些夸张了。尽管耿母说得慷慨激昂,卢燕回应得并不热情,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兴致,一说起儿子她的话匣子就关不住,她废话了一堆,核心内容就是他们家忠平是很有能耐的,领导是非常非常器重他的,他很快就能升官赚更多的钱。 耿母这番高谈阔论的演说,惹来很多不满,其他病人家属都不悦地看着她,被吵醒的病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耳朵捂上。耿母对此浑然未觉,耿忠平也无力阻止母亲的举动,他想了想,“妈,你到药房帮我取一下药吧。今天医生开的药还没领呢。” 耿母一边答应,一边开始絮絮地抱怨这些药有多贵多贵,一个这么小的病怎么就要花这么多的钱,还有他们花了这么多的钱,医生和护士怎么不是很上心。卢燕敷衍了几句,耿母这才意犹未尽地走了。 她一走,病房就安静了许多。 耿忠平看到保温瓶,“你带了什么过来了?” 卢燕被耿母的话弄得晕了头,一时都忘记了,赶紧把盖子打开,“我煲了点牛肉粥,现在还热着呢,要不你现在吃点?” 耿忠平就着保温瓶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可是他的动作却越来越慢,眼泪忽然簌簌而落,一滴一滴滚入粥中,吃到嘴里,咸咸的。   ☆、第二十六章 粥是熟悉的味道,那一年卢燕跟他回老家几天,曾经每天都会熬粥,他不知道卢燕每天笑靥如花地捧粥给他吃时究竟带着怎样决绝的心情,那时的他满心欢喜,他是个没有大志的人,就想过过那种平凡的小日子,有妻有子,三代人和谐相处。他憧憬着以后的每个日子,伴着清晨透进来的缕缕阳光,他都能享用到如此暖心美味的早餐,也许之后还会伴着儿女的呢喃欢笑。他以为这种日子他已是唾手可得,如今想来,那不过是他凭空臆想的一场美梦。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有些不堪回首了,有一段时间他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肢解,揉碎了掰开来,然后再组装拼凑,每个过程都无疑是再次的鞭尸,痛到了极点也就麻木了。尽管他这么不放过自己,也未能找出让自己信服的理由。本来那段鲜血淋漓的过去已经过去很久了,今天却意外翻卷出来,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味道,是他人生中幸福的最高点,也是坠入地狱的开始。一想到这,他就悲不能抑。 分隔了四年,卢燕在自己的生活上越走越远,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再也不能心意相通,说话间多了很多茫然的揣测。卢燕被这突发的状况弄得不知所措,焦急道:“忠平,忠平,你这是怎么了?” 耿忠平心里凉凉的,有一种宿命轮回的悲怆,他随手抹了一下泪,自嘲道:“没什么没什么,这里面一定是下了蛊了,不然好好的我怎么就这样了。”耿忠平低头又吃了几口,“这粥太好吃了,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吃到。” 卢燕懂他话里的意思,她沉默着没有作任何的表态,有时候回头路也很难走。 “那是自然的。小燕可勤快了。”耿母正从外面回来,语气熟稔得像是对待自家儿媳妇,“小燕,你可要经常来看忠平啊!” 卢燕心思千回百转,良久才“嗯”了一声。既然有些人注定南辕北辙,那么,她是时候尝试一下其他的路了。 ***************** 温嘉言不再在众人面前掩饰对卢燕的好感,节目组的工作同仁无不大跌眼镜,原来他的真命天女不是高高在上的胡家小姐,而是这个传闻相当精彩的失婚女人。卢燕能感觉到工作人员对她态度的变化,她和工作人员原先就相处得很融洽,如今他们对她不免多了一些额外的尊敬和礼遇。卢燕对此有些惴惴不安,但又不能开口澄清什么,只能沉默地接受。 温嘉言开始送卢燕一些小礼物,丝巾、香水、耳环什么的,卢燕一概以价格昂贵为由拒绝接受。于是温嘉言另辟蹊径,开始踏上了另一条不归路。 某一天温嘉言就神神秘秘地递了个保温瓶给卢燕,一脸期待地示意她尝尝看。于是卢燕小小地喝了一口,那口感,嗯,实在是挺奇怪的,甜腻中带着微酸,这大约是蜂蜜倒多了,又用开水冲泡的缘故,尝到最后依然能品出菊*花的清香。 也是难为他了,作为生活白痴的温嘉言亲自动手做点什么,听起来就是一场灾难。卢燕笑了笑,看得出这蜂蜜菊*花并没有别人捉刀的痕迹,这份诚意在她心里回旋了很久,总是在不经意间沁出一点清甜来。 温嘉言被卢燕的笑容所鼓舞,他自己也备了份一模一样的,于是喜孜孜地喝了一大口,然后不负众望地呛咳起来。温嘉言的初衷是极好的,蜂蜜美容养颜,菊花明目祛火,他按家里的阿姨说的方法做了,怎么效果如此惊悚? 卢燕本已背对着他开始看脚本,见他咳得惊天动地,脸也涨得通红,疑惑道:“这是感冒了?” 温嘉言鬼使神差地说了声“是。” 于是卢燕叮嘱他注意保暖,多喝水,要是症状严重,就到医院看看。卢燕拉拉杂杂地说了很多,事无巨细地交待了各种注意事项,说到最后她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关切了些,于是尴尬地收了口。温嘉言细细咀嚼话里的意思,而后忽然有所领悟,整个人有些不敢置信地兴奋起来。 周末卢燕和大多数上班族一样躺在家里睡懒觉,正和周公亲密会晤的时候,却忽然接到了制作人的电话,“嘉言哥住院了,在R总医院A楼407号病房,你煮点粥过来,嘉言哥吃不惯医院里面的吃的。” 制作人的声音挺急的,这消息如惊雷般炸开,听起来让人有些心惊肉跳的,卢燕惊呼了一声,“啊?” 制作人却理解为她不乐意过来,于是在电话里教育她,“嘉言哥对你一向挺照顾的,节目里的就不说了,上次郑锦绣的事情,要不是嘉言哥找了媒体曝光,那件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所以啊,你今天务必要过来一趟。”然后不由分说就挂了电话。 卢燕已经自混沌状况中清醒了过来,她匆忙洗漱了一下,拎了个保温瓶就往医院赶。制作人也真是的,也没说病情,也没提到底病得严不严重,废话倒是说了不少,做事忒不靠谱。 旋风似的到了医院,制作人一见到她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陪床陪得百无聊赖,卢燕来了他终于可以脱身了,“卢燕来照顾一下嘉言哥,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周末牌友约打牌,局都约好了,到时要是三缺一,会被其他人追杀的。所以,越义正辞严的指责,底下往往是有最上不了台面的理由。 制作人瞬间跑得连影子都不见。卢燕屁股刚挨到椅子就心急火燎地发问,“好好的怎么住院了?” 温嘉言安慰似的一笑,“重感冒,休息两天就好。”温嘉言侧躺在床上,被子掩去了他半张脸,医院里总有一种冷冷清清的氛围,他在素白的被单的映衬下,也给人一种气色不好的感觉。 温嘉言早就注意到卢燕手上的保温瓶了,是她时常带到录影棚的那个,嘴角不由得微微往上翘,于是一个打挺就坐了起来,动作还挺利落的。卢燕带来的是软糯绵软的白粥和几样素菜,她来得匆忙,来不及亲自准备,这些是别墅里面的保姆大清早做的,味道也不差。 “有点淡。”温嘉言在听了卢燕的解释之后就吃得有些意兴阑珊,他只想吃卢燕亲手做的,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比较含蓄的说法,“你做的比较好吃。” 温嘉言的抱怨有一点点撒娇的味道,也许是病中的软弱孱弱,带出了他心底不成熟的一面,姿态那么柔软,让人不忍拒绝他的任何请求。于是,万分愧疚的卢燕答应傍晚的时候一定亲自做了鸡汤送过来。 炖鸡汤是一个很繁琐的工程,如果还考究用料的话,那就更是麻烦。大城市集市上卖的多是饲料鸡,要炖出美味的鸡汤,还是得自家放养的鸡比较好。有些商贩不老实,硬把饲料鸡说成家养的也是有的。卢燕不太放心,亲自开车到郊外的农场,那里有很多农场的主人放养的鸡鸭鹅之类的禽类。卢燕精心挑了两只喂养了一年左右的母鸡,这里头也是有学问的,饲养得太久,鸡肉就可就老了。 农庄的人帮忙宰好去毛,卢燕拎着它们马不停蹄地回家炖煮。好的鸡汤,总是要熬上一两个钟头的,卢燕等得有些心焦,温嘉言这么挑剔的人肯定是不会吃医院食堂里的东西的,她怕他会饿着。 再去的时候,隔壁床多了一个老人,他侧躺着,貌似在和自己的家人怄气。本来温嘉言是预订了整个病房的,这里虽然有四张床位,按理说是不会有其他的人。不过这位大爷后天就要手术了,R总医院的病床一向很紧张,他的家人和温嘉言商量了一下,最后温嘉言同意他住在这里。 揭开盖子的时候,大家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把人心底的馋虫都勾出来了,立时唾液分泌加速,就连那老人都坐了起来。这是个脾气倔强又任性的老人,有时候老人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越和孩子似的,他开始和陪床的家属说他也要喝鸡汤。可他的病,这类的食物是根本碰不得的,平日的饮食要以素净为主。就因为素净太久了,就越发有口腹之欲了。 家人劝不动他,只好向这里的护士请求援助。那是个年轻又泼辣的女护士,“大爷,等您手术后要吃什么都随您,现在这些东西你不能碰。” 大爷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那为什么他可以?”同一个病房,两人的待遇待遇差别可大了。 护士其实一脸黑线,但她也有些怕了这个大爷不依不挠的架式,病人患病久了都会有些情绪。护士无奈,只好把所有的底细都兜出来:“他可以,是因为他身体棒棒的,根本没啥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耿忠平: 他的感情确实是真挚的,深沉的,但他身上的弱者也是致命的。这也是他第一段婚姻会触礁的原因。   ☆、第二十七章 温嘉言正噙着一口鸡汤,闻言脸轰地一下就热起来了,耳垂现出一抹红,头微微低了下来,像是个正在作弊却被老师逮住的学生。他原先的设想,不过是享受两天VIP病人的待遇,为此还大费周章地动用了群众演员——就是他们节目的制作人,本来形势一片美好,现在顷刻间就毁于一旦了。 这位护士也知道自己无意间做了拆台的动作,这位女侠在捅了马蜂窝之后就立刻逃之夭夭了,就连那个老大爷都不闹了。温嘉言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世界和平,对此他欲哭无泪。 把戏被拆穿,第一反应就是尴尬得无法形容。温嘉言已经窘得全身出汗,他不敢言语,也不敢动弹,一副乖乖等候聆训的模样。卢燕伸出食指晃了晃,一脸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她轻启朱唇,语声却是别样温柔,“要都喝完,别剩下了。”卢燕对方才的事恍若未闻,连提都未提,心思细密体贴,将一场尴尬化为无形。 温嘉言机械地把所有的汤都喝完了,鸡汤如此鲜美,他最后都辨不出味道了,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卢燕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回去了。“这里的床睡着不舒服,晚上还是回去吧。下次不要这样了。”卢燕展颜一笑,“其实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在解决郑锦绣那件事的时候给予我很多帮助,前几天还特意跑去我家里,确认我是否平安回家。我除了廉价地说声‘谢谢’,其他的真是无以为报。以后你想吃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 卢燕开车的时候,右眼皮狂跳,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有些心绪不宁。临近电视台的时候,有一票记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她的方向奔来,卢燕看了看后视镜,后面并没有别人,卢燕心想他们该不会是专程采访她的吧。卢燕暗笑自己太过自恋,不过刚接了一两支广告,就觉得自己是大明星啦。卢燕笃定地认为绝对是自己想多了,记者来这里肯定是来蹲访大明星的,她这样的小鱼小虾他们哪会有兴趣。于是,卢燕打了方向盘,慢悠悠地将自己的车开进了电视台的车库。正在艰难停车之际,右侧居然有个鲁莽的记者举着话筒扑了上来,卢燕立刻紧急刹车,车堪堪在记者跟前停住,卢燕惊出一身冷汗。 卢燕惊魂未定,透过车窗,发现那一票记者已经将她团团围住,有些还趴在车窗外朝她喊话,卢燕暂时不明状况,不敢贸然下车。一大群人动静极大,外面嘈杂成一片,他们竞赛似地发问,卢燕坐在车内只看见他们的嘴巴不断地开合,忍不住就扶了扶额。作为新闻系科班出身,卢燕很了解记者究竟是怎么样的生物,他们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会一起来采访她,肯定是因为她身上有他们兴趣的采访点。从记者的数量上来看,这绝对是个大新闻。 重磅新闻也有好坏之分,卢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最近有值得特别关注的新闻,她接的那两个广告,企业都不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新闻效应。卢燕隐隐觉得不妙,既然她身上没有好消息,那他们肯定是为了负面新闻而来,而且这个负面新闻还和她有关。 金家最近风雨飘摇,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说的撑不下去了?这是卢燕所能想到的唯一与自己沾边的负面事件,可是她怀疑,仅凭金少博的前妻身份值得记者动用这样的阵仗吗?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卢燕一时也理不出什么头绪,也把握不了面对记者的分寸。卢燕对传媒是很谨慎的,话出如风,一旦对着媒体说错点什么就很难挽回了。她在车内和他们僵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记者们的耐心是出了名的好,他们埋伏在电视台这么久,如果空手而回的话回去肯定交不了差。卢燕却不可能这么耗下去,嘉宾们的通告时间是一早就敲定了的,等会儿她得准时出现在录影棚。她只好妥协似地下车,双脚刚踩到地上,那些记者已经身手敏捷地拥了上来,瞬间就将话筒举到她眼前,他们为了抢到靠前的位置,现场难免有一些推挤冲撞,就连卢燕被推得踉跄了好几步。 没有人对卢燕怜香惜玉,连珠炮似的发问逼得她无路可退。 “卢小姐,请问你认识祥发食品公司的老板郭耀祥么?” 这个问题让卢燕稍稍安心,她接广告还是很谨慎的,因为是食品公司,她格外留意食品的安全性,不但要求对方公司提供质检报告,她自己也在超市里买过该公司的产品,确信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 “认识,他是我刚接洽的一支广告的老板。”卢燕的回答尽可能地简短,避免他们给予他们断章取义,衍生出别的故事的机会。 “有传闻说你为了得到这次广告的机会,不惜和他发生不正当的关系,请问传闻是否属实?” 这是一项很严厉的道德指控。郭耀祥都四十多岁了,他这个年纪自然早就结婚了,如果公众认为她为了支广告不惜出卖肉*体,勾搭已婚男人,那么这将对卢燕的形象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她的主持生涯甚至可能被迫中止。这种无中生有的指控让卢燕气得脸色发白,她愤怒地吼道:“没有!” 很多时候这个社会对女性存有偏见。男人成功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一个漂亮的女生一旦在某个领域上有点成就,就有无数的猥琐男恶意地揣测这里面肯定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可是有媒体拍到照片,照片显示你当时很主动搭郭老板的肩,对于这一点,请问卢小姐有什么解释?” 卢燕瞪大了眼睛,这个问题,她比记者还要疑惑。什么照片,什么主动搭肩,这都是什么鬼东西?语言是再锋利不过的东东,杀人于无形,所以自古就有一句老话,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现在却要想方设法地自证清白,这事听起来可不可笑?卢燕最近的日子刚刚平顺了一点,就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掉入了深渊。 卢燕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因为那则广告的关系,她才和郭耀祥有过几次正面接触,每次碰面都有旁人在场,他们都不是惹人注目的大人物,怎么会有记者刚好捕捉到那样的画面呢?这些问题在卢燕脑子里一直盘旋,脑袋嗡嗡的,记者再问什么她都听不到了。 就在卢燕已经无力招架的时候,有一群人自外面奋力挤了进来,看制服似乎是电视台里面的保安,卢燕立刻精神微振,舆论的巨浪打来,她这艘小船快撑不住了。混乱中他们一阵推撞,有个人左冲右突一马当先,等到卢燕看清他的身影,眼睛立刻湿润了。温嘉言今天到电视台的时间比卢燕稍晚,是他察觉到这里的异状,紧急CALL了保安过来解围。 温嘉言永之前一直衣着得体,一身贵气,现在却是头发乱了,衬衫皱了,笔挺的西裤也走型了,他的模样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不过他的身姿依然很挺,目光镇定从容,倒是把不少质疑的目光都挡了回去,原本咄咄逼人的态势也因此收敛了些。他缓缓开口,语声温和,却态度明确,“各位传媒界的朋友,我们还要录影,时间很赶,有什么问题请录影结束再访问好么?” 这是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提议,卢燕能按时工作,记者回去也能交差。记者们小声商议了一阵,最后基本上是同意了。他们慢慢让开一条路,温嘉言当下也未多想,立刻拖了卢燕的手疾步快走,卢燕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温嘉言握得很用力,微微疼痛的力道却让卢燕感到振奋,她知道无论前路多么艰险,她都将不再孤单。 温嘉言给卢燕倒了杯热水,卢燕急忙喝了几口,滚烫的水顺着喉咙一路热到胃里,让她多少回复了几分精神。 温嘉言目光温柔,“现在好点了么?” 卢燕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那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立刻走。这件事情,咱们回去再慢慢商量。”这是温嘉言想出来的缓兵之计,媒体固然还是要面对,不过眼下并不是时候,人不可以打无把握的仗,他们需要回去理一理思路。温嘉言在传媒界一向口碑很好,估计他们也料不到他会使诈。趁所有的媒体记者还在录影棚守候的这段时间,他们悄悄从化妆间的后门溜走,再从安全楼梯离开。 卢燕刚绑好安全带,温嘉言猛踩油门,把车开得飞快,他得赶在记者发现之前把卢燕带回她家。 车子前行了一段时间,卢燕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咱们就这么走了,节目录制怎么办?今天那些嘉宾……” 温嘉言的声音很温润,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制作人会处理的。之前录的还有存盘,节目不会开天窗。总之一切你放宽心。”   ☆、第二十八章 取消今天的录影,是他和制作人的共识。他们这个制作人其实是个好人,在社会历练久了说话有时花哨了点,真的做起事来还是挺靠谱的。今天事出紧急,但以制作人在综艺界的资历,由他安抚嘉宾,应付媒体是绰绰有余了。 卢燕点点头,无言地看向窗外,车窗外的景物一闪而过,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尽情地挥洒在她身上,然而卢燕却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暖意,她颓然地将脸埋在了膝盖里。 如此脆弱无助的姿态让温嘉言内心的怜惜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不顾汽车正在高速行驶中,腾出右手顺了顺她的背,手掌下的那人儿正在微不可察地发抖,他温柔而耐心地一遍遍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渐渐平静下来,才道:“都会过去的。别害怕,我一直都在。” 回到别墅,卢燕半瘫在沙发上,已是没有力气动弹。温嘉言却叫来司机,吩咐道:“快去学校把小姐接回来,路上不要耽搁。” 司机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有些莫名其妙,这离金素妍放学的时间还早呢,再说了,他又凭什么支使他呢。卢燕立刻明白温嘉言此举的用意,记者们肯定会紧咬着她不放,要是金素妍放学回家让记者们撞见了,那就糟糕了。卢燕心里最紧张女儿,一想到她卢燕便有了些力气,手一撑把身子坐正了,催促道:“别多问,快去!” 司机到底不敢违背卢燕的意思,满腹狐疑地出门了。温嘉言又让人将别墅里面的人都集合起来,他站在背光处,面色沉静,条理清楚,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得有条不紊。 温嘉言很简短地告知他们今天任何人都不许外出,这话一出底下的人就小声地议论开了。他们平日就不怎么惧怕卢燕,但凡顾念着卢燕好的那些人,要么被辞了,要么被安排到别处了,留在别墅里面的这些,都是平日里经常对张秀雅逢迎拍马的那几个。更何况他们见温嘉言不过是脸嫩的小年轻人,他们有些已经上了年纪,不免有些倚老卖老,于是开始明着暗着反对。于是厨房里的人说别墅里面储备的果蔬不足,她得出去采买了。其他的佣人,有的说要去逛街,有的说要去拜访亲戚,有的连理由都不编,摆出一副我就是要出门,你能拿我怎么着的架式…… 温嘉言也不理会他们,对着那个看守门房的大爷说:“从现在开始,这里禁止外人出入。要是有谁硬是要出去,我们也拦不住。但是今天谁要是出了这门,以后也不用再回来了。大爷你这两天就费心点,改天我再拿两条好烟给您。” 于是大爷很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哎。” 原本还在嘈杂的那些人立刻就安静下来了,眼前的这个小年轻看着文质彬彬的,做事却一点都不容情,就算张秀雅可以帮他们撑腰,不过这远水救不了近火,真闹得过分了,传到老爷那边他们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他们本来也是极有眼色的人,于是默默地四下散开,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司机很快就顺利地接回了金素妍。金素妍是一个很懂得察言观色的孩子,她见卢燕脸色不太好,就在保姆的陪伴下到二楼安静地玩木积。 过了片刻,就有人前来报告说:“外面来了好多人。” 记者们在录影棚傻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们也不笨,立刻追到别墅这边了。门房的大爷尽忠职守,任凭他们在门外怎么按铃怎么呼唤,他都一概不理。 卢燕听了这话立刻慌慌张张地上楼了。温嘉言自然也在一旁陪着。 大人们沉默不语,默默地盘算对策,只有金素妍少年不识愁滋味,正在那边自娱自乐。她是活泼的性子,现在好奇心很重,她趴在落地窗看了很久,小手一指,指着大门外乌泱泱的一群记者,“哇,外面好多人,他们是不是迷路了啊?” 卢燕赶紧一把拉过女儿,手忙脚乱地把窗帘放下了。 金素妍被卢燕的举动吓了一跳。温嘉言半蹲下来,视线与她平视,“叔叔陪你玩,妈妈今天累了。”金素妍对眼前的陌生叔叔倒也不害怕,她的目光在卢燕脸上打转,然后乖巧地回答:“好。” 卢燕此时也确实没有精力照顾女儿了,她连午饭都没吃,倒头就睡。就是梦里也不安稳,里面也是混混沌沌,无比艰辛的样子。她走在一个长而陡的楼梯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楼梯的尽头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对着她微笑,他近得仿佛一伸手就能够着,她正满心欢喜,暗处里却有人使了绊子,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栽了下去。卢燕惊叫了一声,她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两张温柔的笑脸,金素妍牵着温嘉言的手,在那边笑得眉眼弯弯,“妈妈,我都饿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了,看样子他们在她旁边已经守候了一阵子了。温嘉言对付小孩子似乎很有一套,不过半天的功夫就和金素妍混得极熟了。 卢燕赶紧下床,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下楼去吃饭。厨房里面的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斗气,晚饭做得很是潦草,冷冷清清就几道菜,卢燕看了都觉得有些抱歉。 温嘉言无所谓地笑了笑,在卢燕下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卢燕其实还是没什么胃口,温嘉言在旁边夹了一大筷子菜给她,“中午饭都没吃,晚上要多吃点。” 金素妍坐在自己专属的小椅子上,她已经能自己吃饭了,尽管经常弄得位置上一片狼藉。她握着汤匙,眼睛却看着卢燕,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多吃菜菜。” 卢燕觉得无比暖心,她身子微微前倾拿手帕帮金素妍擦掉嘴角的饭粒,“嘴里含着饭就不要说话了。” 金素妍嘴里还塞着饭,还是下意识地应道:“喔。知道了。” 温嘉言有些忍俊不禁,原本还很沉闷的氛围开始活跃了起来。卢燕似乎也振作了些,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无论有天大的事情,都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第二十九章 金素妍虽然受了卢燕的教导,却还是在那边叽里咕噜个没完,她错过下午的音乐课,心里有些怏怏不乐。她嘟着嘴道,“今天老师要教我们唱歌的。”又低头伸出小指头数数,“一,二,三,四,五,六……再过很多很多天,我们还要上台表演呢。妈妈,要是我没学会可怎么办?” 金素妍他们学校一年一度的校庆活动即将展开,幼儿时期的孩子,正是荣誉感爆棚的时候,把老师布置的任务看得比什么都重大。卢燕笑着安慰她,“学不会的话妈妈也可以教你。” 金素妍对卢燕无比信服,听了这话就如同放下一桩天大的事情一般,又欢快了起来,“那什么时候再去上学呀?周家明虽然很吵,但他会陪我玩呢。”周家明是金素妍的同班同学,男宝宝发育会比同龄的女宝宝稍晚,金素妍经常把他支使得团团转,两人时而打架,时而和好,相当逗趣。 “后天就去。”卢燕看到金素妍碗里还剩着小半碗饭,警告她说,“好好吃饭,没吃完之前不许再说话了。” 卢燕绷紧的神经在一片和乐的氛围下放松了下来。金素妍吃饱之后就由保姆带着上楼了,临上楼前金素妍蹬蹬蹬地跑过来在卢燕脸颊上亲了一口,“妈妈,晚安。爱你哦。”四岁的小孩子,声音软软糯糯,一下子就触到卢燕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卢燕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唇边绽出一抹坚强的微笑。当一个人没有了退路的时候,反而会比平常果敢了许多,如果你不想倒下,就只能昂首向前。 卢燕吩咐一旁的佣人,“沏壶绿茶,一会儿送到书房。”不是果汁,它太甜腻,不是咖啡,它让人亢奋,惟有清茶几盏,能让人平心静气,思虑缜密。明天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们急躁不得。 第二天温嘉言醒得很早,他信步下楼,一脸随和地和其他人打招呼。佣人们经过昨天的事儿,倒是对他信服了起来,人就是这样,习惯于依附强者,你气场越强大,他们越是臣服。还有几个聪明且极有眼色的,知道温嘉言昨晚和卢燕在书房长谈了一宿,便自动自发地告诉他卢燕此刻正在厨房里面忙活着呢。温嘉言听了只是一笑。 厨房里面的食材并不丰富,但只要用心,也能做出各种美味出来。桌子上林林总总,摆了很多小碟子,清粥配小菜,很是清淡爽口。温嘉言那份早餐是独一份,面前的碟子放着几个烙饼,一点白砂糖和面粉是馅心,外面撒上密密的黑芝麻,很是香甜可口。旁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有机大豆现场研磨,营养丰富,绝对不添加任何防腐剂。 这是典型老上海的早餐,温嘉言有些惊喜,“这……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样的早餐了。” 卢燕得意一笑,那是一个厨师对自己厨艺的高度自信。金素妍对那烙饼很是新奇,温嘉言分了一个给她,她就在那边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这顿饭吃得酣畅淋漓,意犹未尽,桌上的食物被风卷残云般地扫荡得干干净净。 佣人们过来收拾碗筷,温嘉言带着金素妍去消食,卢燕慢慢地上楼,沐浴更衣。 卢燕把水温调得略高,雪白的肌肤被冲得泛红,整个人的斗志也被激发到了极点。 今天所要面对的一切,其实就是一场战役,这场战役的结果,关乎她的声誉,更关系到她的职业。主持人是一个很讲究观众缘的职业,如果道德上有瑕疵,就很难获得观众的谅解。今天,卢燕将拼尽全力一搏。 卢燕吹干了头发,又一丝不苟地将头发盘了起来,脸上是淡得几乎看不出痕迹的裸妆,一身及膝的黑色西装套裙,脚上是一双中规中矩的黑色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既温婉又端庄。卢燕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温嘉言微不可察地朝着她点了点头,卢燕得到鼓励似的更加挺直了背。两人静默地站在客厅里,该说的话,该叮嘱的事项,昨晚已经反复确认过了,今天所要做的,就是把昨晚的那套预案,完美地演绎一遍。 客厅里面的壁钟“喀嚓咯嚓”地轻响,温嘉言比任何人都关心局势的进展,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他连呼吸都有些紧张起来。然而他却只能竭力做出淡定的样子,暗中调整吐呐吸气,不敢放自己的面部表情有一丝丝的僵硬,惟恐让对面的卢燕益发加重心理负担。 这边卢燕正在心里一遍遍模拟自己即将说出口的台词,甚至细致到表情和动作,每模拟一遍手里就多了一层汗,就像定时炸弹装置上的时间倒数,每报一次数,心跳就快了一分。然而他们都不敢把异状表现出来,就连呼吸也如同往常那般轻细。 时钟指向了九点五十五分,温嘉言冲卢燕点了点头,“咱们出去吧。” 卢燕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了出来。已是初冬,空气里都是清洌的桂花香气,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在阳光底下晒一会儿,人就暖洋洋的。卢燕看着别墅外面的一草一木,那些已经凋败的花木已被移走,放眼望去,满目苍翠,却一样也没能望到心底里去。 九点五十七分,卢燕就已经走到了大门口,离她和记者们约定的采访时间还剩三分钟。危机公关的黄金时间,是二十四小时以内,从昨天十一点到现在,刚好是二十三小时。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更何况对于这件事情,她问心无愧。关于这一点,她要感谢温嘉言。尽管照片拍得似模似样,尽管记者说得言之凿凿,温嘉言始终没有说过任何质疑的话。他唯一做的,就是把任何可供她清白的边边角角都挖掘出来。 昨晚他们商谈了很久很久,温嘉言帮她拟定应对的措词,他们在灯下一字一句地推敲,那一刻卢燕甚至没有想到,她已经把她最重要的东西都交付予他了。 门房的大爷也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得面色凝重起来,堪堪到了九点五十九分,门房的大爷正要按下开门的按钮,温嘉言忽然道:“等一下。”大爷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而后慢慢地放了下来。 卢燕正回望着他,她的眼睛里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情愫,有时候灾难也是升温感情的一大助力。 平时侃侃而谈的温嘉言却是一阵语塞,再叮嘱些什么都显得多余,温嘉言想告诫她不要紧张,却惟恐这话一出口,让本来并不紧张的卢燕开始紧张,又或者让本来就已经开始紧张的卢燕更加紧张。重重的顾虑,让这个说话向来懂得拿捏分寸的资深主持人有些窘迫。 卢燕朝他微微一笑,那一刻温嘉言放下心来。卢燕镇定地吩咐道:“大爷,开门吧。” 电动门缓缓地打开,此刻刚好是十点整。 记者们看到卢燕照例拥了上来,温嘉言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请大家退后一步。如果大家不配合的话,那我们就只能推迟采访。” 在场的记者们权衡了一下利弊,只好小小地后退了半步。 卢燕双手交叠在前面,面对乌泱泱的媒体记者们毫不怯场,声音不高,却很清晰,表情端正而严肃,“关于这件事情,我只有两点说明。第一,我和祥发食品公司签定了广告协议,郭耀祥作为该公司的负责人,与我本人有过两次的接触,每次都有第三人在场,我和郭先生本人,并无任何公务之外的联系。第二,如果报章媒体宣扬不实言论,我将保留诉讼的权利。” 在场的记者听了之后面面相觑,正想进一步追问的时候,温嘉言上前挡了挡,“不好意思,卢小姐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了,她没有必要一一满足大家无谓的好奇心。” 卢燕微微欠身,“失陪。” 温嘉言也跟着往回走。记者们有些急了,追在后面问道:“温先生,我们发现卢小姐每次出事的时候,您都在她身边,请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温嘉言已经走得有些远了,听到这个提问倒是停下了脚步,“无可奉告。” 其实也不是无可奉告,只是还不到时候而已。 如温嘉言所预料的那般,卢燕的这场澄清会收到了良好的效果,绝大多数男性看到卢燕以得体的妆容,稳重的言语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就已经相信了一大半,就连部分理性的女性观众也开始倾向于相信她的说法了。 电视台内部召开了一次会议,对这件事情的影响也做了一下评估,原本卢燕这个主持人的位置是肯定要撤换掉的,至少在风头上是必须如此,如今电视台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卢燕的饭碗暂时是保住了。   ☆、第三十章 金少博居然也打来电话,“你最近怎么样?”现在媒体的传播速度之快超乎想象,卢燕这点小事,连目前已经自顾不暇的金少博都知道了。 卢燕听到电话那头语声寂寥,以往金少博行为作派肆意潇洒,骨子里自有一份骄傲和自信,现在这些已经被磨得连渣都不剩了,说话也客气了很多。卢燕第一秒的反应是快意,之前不是没有幻想过,等他落魄的那一天嘲弄他羞辱他,把当日曾经被践踏的尊严一点一滴地找补回来。刚搬来别墅那阵,她既没有工作又没拿到赡养费,每天不到半夜都睡不着,整天就靠这样的臆想活着。直到后来,她的生活逐渐被工作所填满,这样的想法也就慢慢地少了。 “你……”然而卢燕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她忽然觉得那么做没有意思,也没有意义。她已经彻底地走了出来了,因为过得比以前更好,所以已经没有回望过去的必要了。金少博听到电话那头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他的手开始在抖,他知道这一声叹息代表着过往的恩恩怨怨都烟消云散了,而他的愧,他的悔,已经没有机会表达。 “我还好,你呢?”卢燕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回应如此平静。 “我最近,也还行。”金少博努力装出更平静的声调,可是他紊乱的气息已经出卖了他。事实上最近他岂止不好,简直已经糟得不再糟了,包括家庭和事业。周家都考虑变卖房产了,金家的财政状况更加不堪,筹措出来的那点钱连日常开销都维持不下去了。就连家里住的那个宅子,纵然心里千般不舍,也都将于近期卖出去。他和张秀雅的关系一日不如一日,张秀雅最近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每天都玩得很疯,三更半夜才回来,连金父都不放在眼里了,好像金家的境况和她不相干似的。如今是多事之秋,金少博也没了往日的底气,现在反而是他开始学会忍让,然而如此憋屈恶劣的夫妻关系终究还是让他的境况雪上加霜。 卢燕也没有拆穿,“那就好。” 竟是如此善解人意。金少博忽然想到,卢燕似乎向来都是如此,只不过当时他把这样的善解人意当作了讨好,因而不屑一顾。要不是现在如今形势逆转,以他高高在上的性子,根本不会懂得卢燕当时的苦,也明白不了她的好。金少博忍不住想,假如现在身边的人换作是卢燕,她肯定会他同舟共济,患难与共。 迟来的认知让他痛彻心扉,以致于连他都无比讨厌自己。 “四年前,在那个宾馆,我们怎么会……”金少博知道这个问题挺不要脸的,他已经豁出去了,宁可不要他那点残破的可怜的自尊。事实上,这一直是横亘在他心上的一根刺,这也是他和卢燕一开始就如此不睦的原因。 卢燕知道金少博想问的是什么。他们之前很少心平气和地沟通过,之前金少博要么把她的话当耳边风,要么就各种曲着理解。 卢燕在电话里面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那次没做安全措施,又或者做了安全措施,却刚好碰到了那万分之一的例外。”即使是用了安全套,它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避孕。当时金少博不相信这样的例外,他一心认定这是卢燕处心积虑的结果。 错误已经铸成,无可挽回。 金少博呼吸有些急促,语声也激动起来,“那么,那么,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一丝真心?” 卢燕的话里也有了点淡淡的伤感,“也许有过吧。”在她刚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可惜很快就被没隔几天他新的绯闻给消弥掉了。 金少博忽而想笑,忽而想哭,为了他们之间曾有过的那份情意,为了那份已经消逝的情意,一种巨大的喜悦和失落充斥在胸间,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大哭大笑一番。因为这连番的联想,让金少博在电话那头至少沉默了十来分钟。 这突然而来的沉寂让卢燕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还在么?” 就在卢燕打算按掉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很低的声音,“在。” 卢燕等了片刻才道:“还有事么?” 当然。这也是金少博打这通电话的初衷。 “呃……”这话其实很难启齿,卢燕在电话那头很耐心地等着,金少博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但他却不得不亲自面对自己的无能和失败,“汇完这个月的生活费,别墅那边的开销我可能没有办法再按时支付了。妍儿的学费,我以后会尽量……”金少博吸了吸鼻子,可是眼泪还是刷刷地流了下来,他开始对自己往日的荒唐懊悔不已,无止尽的自责让他情绪格外激动,“我对不起妍儿,对不起爸妈……”金少博心里最愧疚的是卢燕,然而他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脸说了。 这几乎是破产的意思了,卢燕骤然听闻之下还是吃了一惊,片刻之后才道:“好的,我知道了。既然已经尽力了,就不要多想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金家落难,就连金素妍也不能独善其身。事已至此,卢燕对金少博的决定表示理解,不过她也微微有些惆怅,看来她得重新规划她和金素妍的生活了。 ********************************** 卢燕上街拦了辆的士,坐上车之后,她和司机报了耿忠平家的地址。别墅里面的佣人已经知道金家目前的处境,薪水都快发不出来了,大家也都没心情做事了,一个个忙着另寻东家。卢燕现在的经济收入虽然好了很多,却也依然养不起这么一大帮人。除了从小照看金素妍的王姨,别墅里面必要的看守门房的大爷,卢燕只在厨房那边还留了一人,其他的也就代金家把他们都遣散了。 金少博给的那辆车子其实还在,不过上百万的车子,每年单是保险日常养护就要十多万,更不用说开车难免不小心,有些擦撞什么的,这车卢燕是用不起啦。所以她现在出门,要么乘地铁,要么打的。 司机最喜欢跑远程的顾客,卢燕要去的地方挺远的,算起来一百块跑不掉,可以顶上寻常四五个人的车钱了。本来十个司机就有九个是话痨,他看卢燕面善,一路就滔滔不绝起来。这些出租车司机长时间困在车内,只能听广播打发时间,广播内容无论是时事的、政论的、还是娱乐八卦的,都来者不拒。听得多了,自然就有很多高见。 “你说哦,那些有钱人是不是爱折腾?国内的钱都赚不完了,还想跑到赚G国的钱。人离乡贱啊,现在好了,钱都卡在那里,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周家本来大儿子已经没了,现在连老板娘都跑了。” 卢燕忍不住说道:“周衡是出车祸,和这件事情不相干的。”卢燕知道林苏现在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债务还在其次,就是家里全乱套了。像林苏这样的乐天派,在电话里头说话居然也有气无力的时候。周家那些事,也是一本豪门狗血史。周衡是周继礼的长子,周岳是记在太太名下的私生子,关于家族企业的继承权,两人一直是斗得不亦乐乎。临到头来,周衡一死万事皆休,周继礼的太太陈玉凤机关算尽却是一场空,最后索性远走他乡。 投资失误,又闹家变,投资者对周家的信心降到了谷底,股价是一跌再跌。周家在袁氏银行所欠下的贷款多达一百多亿,而还款期限已经迫在眉睫。 电视台最近也传得厉害,周家投资的电影《一路绝尘》尚有尾款五千万未到账,可见周家的财务状况不容乐观。周岳最近频频召见电视台的高层,据台内资深员工揣测,这是要将电视台出售的信号。这些事情卢燕未对林苏提过一字半句,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员工,也做不了什么,内心惟过期盼周家能够渡过难关。 “喔,新闻你也有看咯。”司机越讲越兴奋,开始从周家说到金家,“现在金家已经不行了。听说袁家买下了金家原先住的那个宅子。金家这个少爷哦,十足十的公子哥啊,以前我在车里听新闻,一个月能听到他的花边新闻好几回。有哪家的孩子这么作哟,就是沈万山也会被吃穷的。本来年轻人,爱玩,花一点也可以理解。我年轻的时候,也玩过,嘿嘿。不过哪有人像他那么过分哟,随随便便在外面搞大别人的肚子。他原先的那个老婆,不是说现在的那个哦,是说前阵子离婚的那个,是真的很可怜涅。不过现在想想,也许是老天爷可怜她,不用让她经历金家落魄的时候,现在也不用管这些糟心事了,是不是?她还挺漂亮,听说现在去当主持人了,我在电视上看过几回,漂亮,真的是漂亮。”卢燕听得有些哭笑不得,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卢燕,卢燕还以为被认出来了,赶紧低下头,那司机却接着说,“不过你比她还漂亮!” “师傅,快到了么?”卢燕还真怕这位司机继续八卦下去,赶紧打岔道。 “快了,快了。”司机很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又开始新的八卦,“你今天打得很漂亮,去约会哦?” 卢燕微笑,“去见一个朋友。”   ☆、第三十一章 今天是耿忠平的生日,按照耿母的指示,生日还是在家里过得好,别花那个冤枉钱。耿母说她做了很多拿手菜,就等着卢燕过来呢。卢燕最近和耿忠平时有联系,他一有空就会跑到录影棚里面看她,偶尔也会在电话里面聊上几句,通话时间也都不长,只是彼此问问对方最近干什么,过得好不好,听起来更像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寒暄。关于最近发生的事情,耿忠平倒是只字未提。 出租车缓缓驶进小区,司机一边询问具体的停车地点,一边对房价大发感慨,“这边,其实也不错涅。”司机是闽南人,操着一口正港的闽式普遍话,“最近几年的房价高得哟,让人都买不起咯,能在这个城市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容易。我早两年还够付个首付,可是当时一想到房价那么高就肉疼,没想到现在价格涨得我都快不认识了哟。说到底,我还是没有那个命。” 这是在大城市里面漂泊的大多数人曾经有过的辛酸,按金家目前的情况,那别墅也不一定就能保得住,到时就连他们都得加入租房一族了,卢燕微微惆怅,低声道:“以后会有的。” “但愿吧。”司机难得地沉默了下。 “到了。”卢燕抬头,看到耿母照例站在阳台上看她,等卢燕付完车钱,她正想和耿母打个招呼,没想到人已经不见了,估计耿母正忙着烧菜呢。 乘电梯上楼,其实卢燕对这个电梯还是心有余悸,不过她实在不想踩着高跟鞋爬楼梯。人安逸惯了,已经习惯了各种便捷的方式,迈开两条腿走路的时候倒是越来越少了。缺乏锻炼,也是很多城市人亚健康的原因。好在这次电梯运行良好,没有出现任何惊险的状况。出了电梯,卢燕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大门前面的那个门铃就是个摆设,已经坏了很久了。这次来应门的是耿忠平,他一见卢燕就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卢燕微笑着送上生日礼物。 耿忠平嘿嘿笑着,“谢谢,让你破费了。”生日礼物是个有牌子的黑色皮夹,卢燕最近忙得分*身乏术,她在商场上匆匆地转了一圈,也没看到特别心仪的。买皮夹算是比较稳妥的方法,毕竟是生活中用得到的东西。 “来了!”耿母在厨房里面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小燕,洗个手到厨房帮个忙。”耿母这话说得很自然,仿佛女人下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男人只要上桌吃饭就好了。 耿忠平听到耿母这话还在那边笑,他看着卢燕,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期待。卢燕回看了他一眼,看着他喜不自胜的表情,心里叹了一口气,罢了,今天是他生日。卢燕脱下呢子大衣,挂在椅子上,她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这样的天气单穿这件的话其实有些单薄了。厨房里面摆满了食材,有鸡,有鱼,有肉,这已经是耿母所理解的丰盛了。耿母在厨房里面已经忙活了一阵子了,有些做好的菜已经用盘子倒扣了起来,防止热气挥散得太快。 “先把那边的菜洗洗。”耿母还在那边杀鱼,剖开鱼肚子,掏出鱼的内脏,厨房里面顿时一股子鱼腥味儿,“那个,小燕,你今天怎么坐车来了?” 耿母问得状似很随便,卢燕也不以为意,随口道:“坐出租也挺方便的。”她在一旁帮忙择菜洗菜,厨房里面没有装热水管,那水凉得刺骨,卢燕的手都冻得红了。 耿母面色已经开始凝重了起来,开始絮叨道:“那哪有自己开车方便,想去哪就去哪,自己开车还只要出个油钱呢,坐出租车多贵啊,过日子还是得能省则省,不行的话咱多坐坐地铁或者公交也是好的。以前我们到镇上赶集,都是走着去的,现在的年轻人娇贵着呢。” 卢燕搓了搓,双手已经凉浸浸的,没有一丝暖气了,“本来自己开车确实方便,不过那车也不是我的,以后可能也不能开了。” 耿母被这消息惊得一哆嗦,她转过来头来,追问道:“那车不是你的?上回你咋没说?”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不知道您这么关心,也就没说。”卢燕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了,只不过在和耿母的对答上还是不露声色。 “这事怎么不重要了?”耿母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之前你嫁的那户人家那么有钱,我虽然不大识字,但电视上说的,我还是能听懂。你离婚的时候就没从他身上抠挖点出来?” 卢燕顺手关了水笼头,似笑非笑地说:“还真没有。” “哎呦,我的傻闺女哟。哪里有人像你办事办得这么傻咧。要钱,钱没要到。要车,车也没有。”耿母疼得肝颤,仿佛卢燕分得的那些赡养费,就该归耿忠平似的。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耿忠平若是娶了卢燕,那些还不就是她的嫁妆么?既然是嫁妆,自然该不分你我地共享了。 那鱼掏干净了,耿母把它放到水笼头底下冲水,耿母越想越不甘心,洗的时候用力一甩,搞得到处都是水,卢燕侧身避了避。 “好在还有幢房子。”耿母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好在据说那个房子够大,耿母曾经偷偷地坐公交去过,不过却在半路上迷了路。房子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不过那一片的房子都挺气派的,到时家里十来口都住进去,想来也尽够了。 卢燕哑然失笑,谁说耿母已经转性了呢,人家不过是钓鱼呢。在耿母眼里,自己的儿子是一等一地好,天底下的女子大多数都是配不上的。卢燕却已经不是当年的性子了,她笑意盈盈地说:“那房子看着虽好,却也是前夫家里。我前阵子离婚,也确实什么都没分到。” 耿母关了水笼头,霍地转身看她,似乎想分辨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卢燕心里充满了戏弄的快感,耿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出去将那条鱼冰回了冰箱里。 耿忠平看着有些奇怪,“这鱼怎么不做了?” 耿母没好气地说:“三个人,五道菜尽够吃了。本来就不是个款,就别摆那样的谱。过日子还是得实诚点的好。” 耿忠平急得直打眼色,耿母把耿忠平拉到一边,“她上次离婚,是光着身子被赶出来的?你不是说那人家挺有钱的,随便拔下根毛,都够咱们吃喝一辈子了。” 耿忠平很尴尬,“妈,你小声点。你打听人家这些事情干嘛?” “你说干嘛,”耿母的声音反而更大了些,耿忠平慌得直冒冷汗,“她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要是啥也没有,咱们犯得着再找她?大把的黄花闺花等着你挑呢。亏得之前我还替你们想好了,把你爸,你哥姐几个接过来也享享福,她那车比较好,由你开。可谁曾想,她只是外壳鲜亮。” 耿忠平没想过母亲是打这样的主意,之前她问东问西的,他也只当她是好奇罢了。他一向拿自己的这个妈没有办法,低声哀求道:“妈,我求求你,先好生吃过这顿饭,行不行?总之,我没有她不行。我这辈子就想和她过了。就这个,人家还没答应我呢。” 耿母撇了他一眼,“她还没答应,我这边还没点头呢。瞧你这点出自息。” 耿母不再理会儿子,脸上的笑容也不亲切了,默默地将已经炒好的菜一盘盘地端进来。有座金山白白从眼前消失了,耿母心疼得厉害。 今天是耿忠平的生日,席间三个人,五道菜一个汤,凑合着也就过去了。耿母在席间也不理人,要不是耿忠平在席间不停地拿哀求地眼神看她,她下一秒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这顿饭能安生地过去也不容易。一顿生日晚餐就在尴尬的气氛中无比潦草地结束了。 吃完饭后,耿母端出姿态坐着不动,只拿眼看着卢燕,大概是等着她收拾碗筷洗碗呢。卢燕微微一笑,她才不会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地干这干那地讨好她呢,当时的想法单纯,以为勤快点人家就会接受她了,做到那个程度还是动辄就受到耿母的训斥。那时候耿忠平干什么去了呢,他最多只是尴尬地听了,然后示意她继续忍耐。就是从那一刻起,卢燕就知道耿忠平这样的男人是不能嫁的。他的愚孝是深入骨子里的,即使华佗在世,刮骨疗伤都治不好的。 小时候村子里面也有个大哥哥娶了镇上的女人,那个女子看起来和村子里面的姑娘不一样,长得白白嫩嫩的,说话轻声细语的,就是干不了多少农活。结果和和□□的日子没过上几天,她就被婆婆又打又骂的,说她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而那个大哥哥,居然躲在一旁一声不吭。没过几年,她就憔悴得让人认不出来了。卢燕可不想自己将来变成那样。 “我先走了。”也懒得再看耿母的脸色,直接起身就往门外走了。 耿母似乎拦了耿忠平一下,这么一耽搁,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卢燕已经下了电梯。耿忠平心里焦急得不行,他连一刻都等不得,他从楼道处追了下去,拼尽了全力奔跑,但楼底下哪还有人?一直以来,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他们之间始终还是差了一步,咫尺之距,便成天涯。   ☆、第三十二章 T市的冬天其实很少下雪,它的冷是一种绵密的攻势,即使是在室内,即使你羽绒服上身,它也能将寒意一点一点地浸透进来,只需个把钟头,就会有美丽冻人的效果。这样的天气,应该喝一碗热热的汤,只有这种从胃里面升腾的热气,才能到达四肢百骸,全身上下的毛孔立刻倏地舒展开,周身有一种懒洋洋的暖意。 不过对于上班族来说,这样的待遇就有些奢侈了。哪里都不养闲人,寻常写字楼里面午休时间不过一个钟头,时间上只够大家囫囵地吃个饭。电视台更不必说,为了抢新闻的新鲜度,同样内容的新闻能抢先在友台前一秒播出都是好的,即使是录影棚,每天的录制任务也是极繁重的。这样的快节奏,很少人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会花上几个钟头的时间去煲份热汤。 最近快乐十点钟节目组午间都洋溢着一种欢快的气氛,所有的人都围在一处,手上清一色捧着好看的骨质瓷碗,碗口上热气袅袅,一群人在那边嘻嘻哈哈,玩笑无忌,看着就像是个和乐融融的大家庭。制作人早就悄悄下达了封口令,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不得谈论前阵子发生的那些事件。其实就算制作人不说,其他工作人员也都懂得。本来嘛,近一年来的朝夕相处大家就已经处出感情来了,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刻,他们自动自发地选择站在了卢燕这边,成年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矫情的语言,敬业的工作态度,默契的合作,以及依旧信任的眼神就足以说明一切。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卢燕觉得分外暖心。 也许是这些波折让这份工作显得更加不易的缘故,卢燕迸发了前所未有的工作热忱,之前她渴望这份工作,仅仅是因为它是一份谋生的手段,她需要一份薪水优厚的工作。而现在,她已经完完全全地热爱上了这个舞台。是这个地方,让她有一个支点从容行走在世间,俯仰之间皆是自信。录影棚的灯光一亮,摄影机的镜头对着她,机器的柔光打在她的脸上,当她对着嘉宾侃侃而谈的时候,她的人生正不知不觉地发生着蜕变,她从灰扑扑的角落里走出来了,正绽放着光华璀璨的光芒。 最佳的公关,良好的工作状态,让这档的节目收视率一直表现非常地抢眼,原先制作团队的顾虑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卢燕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外,还不吝惜地将自己的厨艺专长展现了出来,经常煲些汤汤水水慰劳大家。身为搭档的温嘉言自然第一个受惠。 “哎,牛肉汤。”虽然只是家常的做法,但无论是火候还是用料都很足,汤的味道浓郁醇鲜,只要喝过一口的人都在那边交口称赞。 “暖暖的,很贴心。”不知道是谁援引了某感冒药的广告,听起来这形容倒是很贴切。 有个女性工作人员一口气喝了小半碗,她歇了口气,把碗放在桌子上,“我们都是跟着嘉言哥沾光的。嘉言哥,你可得代大家好好报答卢燕姐。” 这句玩笑话其实甚是暧昧,很容易让人有一些其他方面的联想。比如说古装戏里面有就一个常见的桥段,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在被陌生的男人搭救了之后,总是低眉垂首,含羞带怯地说:“无以回报,愿以身相许。”按照古装戏剧情的节奏,之后这枚女子必定羞怯地闭上眼睛,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褪了下来,露出了赤*裸光洁的背部。“扑”,此时蜡烛应声就熄灭了。好一个一室旖旎的风光。 这样的戏码对温嘉言来说毫无难度,以身相许,他正求之不得呢。 年轻的工作人员都在一旁起哄,温嘉言心里正喜孜孜的,上个礼拜他不过随口说了句冬天喝牛肉汤比较温补,这周就能如愿以偿地喝上了。温嘉言居然很配合,顺着大家的意思,认认真真的说:“也是。你们说要怎么报答呢?我可是都准备好了。” ——嗯,听起来确实有一份慨然的以身相许的决心。 卢燕对众人的调笑也不着恼,眉眼微微浸染了笑意,“是真的么?” 卢燕出人意料的回应让温嘉言一时有些消化不了,片刻之后他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噌的一下,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起来了,有一种狂喜袭卷而来。 卢燕还真的向温嘉言提出了一个请求,请温嘉言当回她们的司机,因为金素妍小盆友所说的“很多很多天以后”已经到了。原来的那辆车已经转到二手车行准备变卖了,别墅的地点有些偏远,一般住得起别墅的人开的都是豪车,所以这一带就连的士都不多。 天气冷了,卢燕怕孩子着凉,用衣服把孩子包得严严实实的,这孩子原本就成长良好,所以整个人圆滚滚的。她头顶上戴着个毛绒绒的帽子,走路一蹦一蹦的,看起来像只兔子。别墅里面原本负责各种日常养护的工人已经全被遣散了,卢燕能打别墅内打理好就很不容易了,其他的地方她真的没有那个精力。那些花草树木原本被修理规规整整,如今失去了照料,生长得极为肆意,也算是有一种野趣的美感吧。 卢燕牵着金素妍的小手走路,金素妍一路上都很是沉默,她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下来,“爸爸今天不来么?” “是啊,爸爸今天很忙。” 金少博正忙着处理一些鸡飞狗跳的内务,筹钱,筹钱,筹钱,他现在满脑子里面就只有这件事情。金父撑了一段时间,终于累得进了医院,金母正在医院里面照料着他。在这样的关口上,金少博哪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出席金素妍的一个小小的演出呢? 金素妍听了卢燕的回答之后脸上写满了失望。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学校的表演活动,别的小朋友爸爸妈妈们都会一块儿来。 “妈妈,陈伯张伯他们怎么都不在了?我以后是不是不能买很多的漂亮衣服了?”金素妍当然对破产什么的没有什么概念,但她也知道家里的人越来越少了,保姆王姨偶尔的叹息声让她隐隐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当然,她所能想到不好的事情不过是自己不能再买很多很多的漂亮衣服了。 “妍儿的衣服多得衣柜都装不下了。买太多是一种浪费,知道么?” 金素妍机械地点了点头,她从不懂得什么叫浪费,以前的她只要喜欢就买了。 卢燕很怕金素妍继续问东问西的,所幸她们已经步出了大门,而温嘉言早就将车停在外面了。温嘉言开了车门,卢燕一把将金素妍抱上车,看到位置上新装了儿童安全座椅,就冲温嘉言笑了笑,“你考虑得很周到。” 像金素妍这样的小盆友,不能像成年人那样系安全带,否则一旦发生事故,孩子就将相当危险。很多人都有迷思,觉得大人将小孩搂在怀里很安全。其实,在发生事故的那一瞬间,撞击的力度和速度简直无法想象,无论大人搂得多紧,小孩都将脱手而出。所以,一款安全舒适的儿童安全座椅是孩子出行必要的设施。 金素妍吭哧吭哧地爬上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看到座位上面放着一个漂亮的玩偶,她看了一眼,一把将玩偶搂在怀里,“这是艾沙公主。” 原本金素妍还有些怏怏不乐的,现在立马就开心了。这是迪斯尼今年最火的一款玩偶,它已经完全取代了芭比娃娃的地位,因为它才刚刚发行,销售数量有限,即使有心购买,还得大排长龙地去购买。卢燕听金素妍唠叨很久了,只是她最近实在不得空,没想到温嘉言居然不声不响地搞了这个过来,一下子就掳获了金素妍小盆友的芳心。 金素妍小盆友甜甜地叫道:“谢谢叔叔。”已经有小半个月不见了,金素妍居然还记得她。 “等你表演完,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温嘉言在金素妍一上车就开始给她画大饼。 “我可以吃冰淇淋么?”金素妍偷看卢燕的眼色,“我想吃两支,可以么?” “可以。”卢燕假装阴沉着脸回答,“假如你想到医院打针吃药的话。” 金素妍一想到上次打针吃药的经历,立刻苦了脸,向温嘉言撒娇道:“叔叔……” 温嘉言忙着打圆场,“叔叔会带你去吃比冰淇淋更好吃的东东。” 三人在车上说说笑笑,感觉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到学校了。等他们停好车,才发现校园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那些小朋友多是由爸爸妈妈一起陪着来的,毕竟现在很多家庭都开始注重学前教育了,学校也会要求父母多多参与小朋友的成长。金素妍这么一路看过来,心里不免还是有些不高兴了,就连艾沙公主都填补不了那份失落。   ☆、第三十三章 说到底,金素妍心里还是渴望一个完整家庭所带来的温暖。 温嘉言敏锐地察觉到金素妍小朋友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于是微笑着说:“让叔叔牵着你的手,咱们一块进去,好不好?” 温嘉言伸出手,金素妍觉得眼前这位叔叔笑咪咪的,本能就有几分亲近,很放心地将自己的小手交给他,她一手牵着一个,“这样咱们也是三个人了。”从表面上看,和其他人的一家三口,数量上已经是一致了。 这么小的孩子已经懂得自我排解了,温嘉言感觉到手心里的那个小手掌温暖而稚嫩,心里忽然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责任感,而这种感觉,他先前只对自己的小外甥有过。 庆祝活动安排在大礼堂举行,只有这个地方才能容纳那么多的观众。家长们的位置是学校一早就划定好的,先按年级再按班级分,金素妍现在是幼一,所以卢燕他们的位置相当靠前。金素妍在位置上坐不住,跑去和一群小伙伴凑在一块叽叽咕咕,周家明来得晚了,挤不进去,只好在外面喊她:“金素妍!金素妍!” 金素妍玩得正心呢,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吵死了!”周家明终于挤了进去,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凑在一块不知道说些什么,后来金素妍蹬蹬蹬地跑过来,从卢燕那里抱走艾沙公主,捧到周家明面前,笑呵呵地略带炫耀地说道:“好看么?” 周家明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地说:“好看。不过还是变形金刚好玩,它可以有很多造型,这个没有……” “哼!”这可是金素妍最想要的玩偶之一,她现正新鲜着呢,爱得不行,本着一颗献宝的心却遭到吐槽,于是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周家明接下来要说的话,气呼呼地跑了。 卢燕已经不止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了,有些家长和她颇熟识,便凑在一块说育儿经,什么孩子有时候不听话啦,老是不爱吃饭啦,老是喜欢吃零食啦,林林总总,都是一些琐事,也是他们生活中甜蜜的负担。温嘉言在一旁听着,倒也不会觉得烦,心底倒是衍生了些些的兴趣。他的生活太安静了,他渴望多一点色彩和变化。 卢燕一边和他们分享经验,一边分神留意女儿,她的目光总是时刻在金素妍左右,看到金素妍和小伙伴们玩得开心她也跟着开心。 校庆活动很快就开始了。金素妍心目中郑重到不能再郑重的表演,其实是个不到三分钟的集体大合唱,周家明也在其中。每个小朋友眉心都点了一点红痣,孩子们个个水灵,颇有些西游记里面红孩儿的风采。现在闪光灯不断,很多家长都拿着相机在拍,有些比较夸张的,还动用了DV。 温嘉言很自然地承担了录像的任务,他拿着自己的苹果手机在拍。金素妍唱得很认真,看起来格外卖力,温嘉言一边录一边不忘竖起大拇指点赞,金素妍眼尖瞧见了,趁着歌曲间奏的功夫,朝着他们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这些小动作偏偏让一旁的小朋友瞧见了,她伸出胳膊捅了下金素妍,金素妍知道自己不该在舞台上走神,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这样的场景别有童趣,温嘉言笑得手都在抖,卢燕将发生的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本来她的生活中只有金素妍,现在似乎可以再加上温嘉言,然后日子就可以更圆满了。 一曲完毕,谢幕的时候,周家明和金素妍手挽手一块下台了,他们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和好了。一个班级的家长都坐在同一个区域,有几个比较熟识的家长就在那边打趣,“你看你看,他们两个倒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哦。” 又有人指了指周家明,对卢燕说:“你的小女婿人选已经定了哦。” 周家明的爸妈也在那边凑趣,“那我们赶紧替我们家家明把事情给说定了。” 卢燕在那边“哦哦”,“呵呵”地笑着,现在早就时兴指腹为婚那一套了,这不过是大人们之间带点促狭的玩笑话罢了,谁也不会当真。 说着说着,话题又引到了别处。这些家长们颇知道底细,像温嘉言这般年轻、帅气又温文有礼的男生,即使在人堆里也是一样地醒目。他们早就偷偷打量好久了,此时忍不住对卢燕说:“看来最近又要有好事发生了。” 那目光甚是意味深长,卢燕羞涩地一笑,居然也没否认。 盛大的校庆活动在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后终于结束,金素妍坐得屁股都痛了,到了散场的时候她立刻跳下地,伸伸腹膜,扭扭腰,然后跑到温嘉言面前说:“叔叔,那个比冰淇淋还好吃的东西呢?”温嘉言顺口说的一句话,让她记到了现在。关于零食,卢燕一直把控得很严,所以金素妍得逮住机会争取自己的福利。 “你等一下。” 温嘉言在外面转了一圈,有些零食好吃归好吃,却没啥营养,热量又高,他想了想,最后给金素妍带来了支棉花糖,金素妍看着它白白的一团,惊呼了一声,“很像天上飘的云哎。”说完,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很漂亮,也好吃。”言下之意,就是比冰淇淋还略逊一筹了,不过还是能够凑合凑合。 温嘉言也递给卢燕一支,卢燕有些难为情地笑笑,“这……”她这样的年纪吃这样的东西太稚气了吧,而且棉花糖很大一团,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弄得一嘴的糖浆。 温嘉言在那边笑,“你吃,必须吃。我也吃呢。” 卢燕被他的笑容蛊惑着,当真尝了一口。嗯,棉花糖是真的很甜,一直甜到了心里。 周二卢燕一如往常地到电视台工作,所有的事情也都按部就班地进行,他们接连录了几集也都很顺利。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卢燕眼角的余光看到执行制作忽然跑了进来,到制作人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卢燕看到制作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人也急匆匆地走了。录影现场的氛围忽然为之一变,其他工作人员好像也开始不在状态。整个录影过程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温嘉言也察觉到了,不过他仍然在尽职尽责地做这一集节目的结束语,制作人忽然垂头丧气地进来了,示意摄像师将镜头关了,又神神秘秘地拉了温嘉言到他的办公室去了。有些工作人员想跟过去,却被毫不留情地挡在了门外。 在场的嘉宾一头雾水,他们录过这么多综艺节目,还从来没遇到过主办方用这样的方式暂停了录影。 执行制作给在场的嘉宾鞠躬致歉,“不好意思,今天的录影暂时取消了,不过酬劳照给,一会儿你们就到后台签名领取吧。让大家白跑一趟,实在抱歉。” 节目组邀请来的这些嘉宾和制作团队的关系都不错,虽然心里不是没有牢骚,虽然心里仍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既然酬劳照领,他们也没有太大的损失,于是陆陆续续地走了。 卢燕在那边看得目瞪口呆,很快录制现场就剩下她一人,执行制作叹了口气,正想往回走,卢燕立刻上前拦住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想让节目开天窗么?” 执行制作此刻也很难过,这个节目也是他的心血,他整个人都快哭出来了,“卢燕姐,这回出大事了。上回的事情还没完。刚才张哥被长官叫去了,咱们这个节目被暂停了,什么时候复播,得等台里的通知。”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周家因为财务上的问题,传闻中已经把电视台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转给了胡志泽。也就是说,卢燕在东风电视台,已经失去了最大的靠山。电视台对这个节目,将不再予以额外的照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执行制作心里也是着急,一件事情说得语焉不详的,卢燕还是摸不着情况,不过她倒是比上回镇定了很多,“又怎么了?” 有人眼疾手快地找到了那段视频,那段视频刚刚上传到网上不到半个小时,已经有了几十万的点击率。只看见画面中有个中年男子对着镜头说:“我做了不好的示范,我对不起我的家庭,我要向社会大众道歉……” 画面中的那个中年男子卢燕不过数面之缘,不过此人就算化成灰,卢燕都认得他。他正是之前让卢燕陷入这场风波的男主角,祥发食品公司的老板郭耀祥。 卢燕脑袋立刻“嗡”的一下炸开,她现在才明白,之前的照片,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原来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局,有人引她入彀,现在事件之一的主角已经在公众面前自陈错误,而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时,制作人的房间“砰”的一声剧响,温嘉言从里面当先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有重大进展咯。   ☆、第三十四章 制作人紧随其后,他们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看样子是在里面起了争执。 制作人勉强笑了笑,对仍在场的工作人员说:“大家都回去休息。平时都抱怨工作太忙,睡觉时间都不够,这段时间就当是放长假了。”制作人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说出这个决定,但他的情绪却不受掌控地渐渐低落了下来,本想在最后给大家一个鼓励的微笑,最后他扯了扯嘴角,不知不觉还是摆成了苦瓜脸。 其他人更是蔫了吧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谓的放长假,其实就是节目无限期停播的一种委婉说法。他们都低垂了头不说话,心里原本纵然还有些幻想,此刻也宣告破灭了。 卢燕似乎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难道没有其他补救的办法么?” 她这句话并不是为自己,而是替所有的工作人员问的。卢燕在看到视频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明白自己将会面临什么结果了,电视台基于现实的考量,肯定会把她的位置撤换掉,倘若因为她的事情而连累了同事,她于心不安。 究竟有没有补救的办法,制作人方才也为此事绞尽脑汁。其实,方法并不是没有,只是温嘉言并不配合。制作人刚就和温嘉言商量来着,在这个风口浪尖的关口让卢燕暂时休假,请别的女主持人过来代班,这样电视台兴许会考虑让这个节目继续播下去。制作人在情感上自然是同情卢燕的,却也不得不对她说抱歉,弃卒保帅,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得为这个团队的饭碗考虑。 这个提议遭到了温嘉言的强烈反对。以温嘉言这么温文尔雅的性格,平时说话大声一点都会觉得失礼,这次他居然情绪激动,措词强硬地表示要与卢燕共同进退。倘若节目执意要撤换女主持人,那么他也无心恋战。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周围是让人绝望的死寂。一个节目,因为这么一个插曲而走向了穷途末路,时间仓促地让人来不及告别。 温嘉言抿了一下嘴,“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不然……” 对于卢燕来说,所有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她忽然变得异乎寻常的冷静,轻轻地问一旁的工作人员,“记者是不是已经来了?” 工作人员已经红了眼睛,他们不太敢开口说话,就怕一开口大家就抱作一团痛哭,因而只能在那边无言地点头。 记者们早就闻风而动,在大门口堵得严严实实,要不是保安拦着,早就冲进录影棚了。今天再像上次那样老调重弹显然是行不通了,他们也不会再上当。何况,就算他们侥幸能从电视台杀出重围,难道记者们会就此善罢干休?说到底,这件事情的阴影将一直笼罩着卢燕,直到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 卢燕留恋地看了录影棚一眼,这里的每一样摆设,每一个机位她都无比熟悉。可惜,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了。无形中有一只手在操控着这一切,计划周详、思虑缜密地意图将她逼到绝境。卢燕却没有因此垮了下来,她不会让此人如愿,根植于骨子里面的倔强和坚韧在这一瞬间反而被激发出了无限的潜能。 她心里有一种决然的果决。 卢燕忽然朝外面走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嘎登嘎登的脆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温嘉言急急忙忙上前拦住,“外面这样……现在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这件事情看来并不单纯,我们不如回去从长计议。” “我知道。不过早晚都要面对的,不是么?”卢燕的声音很是平静,正是这种平静,越发让人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惟恐她在刺激之下走了极端。“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不必让他们等那么久。” 卢燕的步伐很坚定,她走得那么快,米白色的呢子大衣被走路带起的那阵风掀起了一片衣角,最后只留给大家一个苍白的坚毅的背影。 “我陪你。”温嘉言追了上去,他忽然不想再劝,或许是他也已经意识到,事已至此,做什么都无所谓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比现在更坏下去么? 那群娱记们远远看到卢燕的身影就开始骚动起来,他们奋力向前推挤,最后竟然突破了保安的人肉围墙,手持着话筒冲了过来,无数的问题也随之砸了过来。 “卢小姐,郭耀祥先生今天下午已经在媒体面前道歉,承认他曾经犯下错误,愧对家庭,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郭先生和他人发展了婚外情?” “请问,您是不是这个婚外情事件的另一个主角?之前您言之凿凿地否认此事,现在对这件事情有什么评价么?” “卢小姐,你第一支广告的价格是三十万元,而祥发食品的广告是您的第二支广告,价格却飙涨到五十万元,请问您对此有什么解释么?” 言语就像淬了毒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密集地射来,卢燕手无寸铁,她要拿什么抵御这样的攻势呢? 事实上,卢燕没有抵抗,她任由他们发问,耳边全是嗡嗡的提问声,她站在那里,像棵安静的松树,身姿挺拔,态度从容。 卢燕顺了顺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很随意地接过已经伸到她面前的那支话筒,也不像上次面对媒体时的那种严阵以待,心态之平和以致于她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是如此地柔和。她环视了在场的记者一眼,他们意识到她要开口说话了,慢慢地就安静了下来。 “其实我这一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要声明,要说的话我上次已经都说过了,我的立场和发言也没有任何的改变。我没有做过任何违背道德和良知的事情,关于这件事情,我愿意和他当面对质。捏造事实,妨害他人名誉,是刑事罪,我希望有人能够悬崖勒马。” 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场的记者都愣了下,他们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卢燕会心虚,断断不敢正面回应此事,孰料她态度却是如此强硬,这倒让他们有些动摇了起来。于是他们立刻追问: “请问,你的意思是,你会按铃控告他么?” “卢小姐,请问你现在有掌握什么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么?如果控告他的话,你对这场官司的胜诉有信心么?” 记者的问题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他们总能想出各种刁钻的问题,让当事人有些措手不及。卢燕不再作任何的回应,尽职的保安正护送着她离开。于是有些心急的记者转而问在一旁的温嘉言: “温先生,温先生,卢小姐每一次开记者会您都陪同出席,您和卢小姐不只是简单的同事关系吧?” 温嘉言本也在保安的护送下步履匆忙地准备离开,他听到这个问题却忽然站定了。他的声音盖过了四周的嘈杂,没有一丝犹豫,显得深情而又坚定,“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相信她在这件事情上清清白白,我也相信这世间还是有公道的。” 当全世界的人都在质疑你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坚定地站在你的身后,这就远比任何情话更加动人。在场的记者以女记者居多,她们差点要忘记自己的职责,为温嘉言的这番告白鼓掌叫好。 卢燕微微一笑,拖过温嘉言的手,“咱们快走吧。” 那帮记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驾车扬长而去。 他们一路上都很沉默,彼此都有太多的震惊和惊喜需要消化。车子开到了闹市区,卢燕忽然说:“我想下车走走。” 于是,温嘉言将车停在了最近的停车位上。 冬天的日头很短,时间刚过五点天就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此刻已是华灯初上,路上已经汇集了越来越多的车流,这个城市夜晚的繁华尤胜白天。无数人为了扎根在这里,不惜远离家乡,在此处漂泊,在这里挥洒了汗水、青春和血泪。放眼望去,都是一张张充满了欲*望而又生机勃勃的面孔。卢燕有一瞬间的茫然,她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的倒影,如今时间弹指般过了四年,她也早就褪去了那份浮躁,这个城市最金字塔顶端的一面她也都见识过,不过尔尔罢了。 相对于大马路上的喧闹,两旁的人行道花木林立,显得幽静而深远。他们漫步在街头,从一条街道穿过另一条街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卢燕终于停了下来,“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 温嘉言说:“好。” 进了最近的一家火锅店,麻辣香汇。连锁店就是有这个好处,随处都有它们家的分店,实在是很方便。卢燕兴致勃勃,叫了很多的菜,点了很多的丸子,甚至还叫了一瓶白瓶,看起来像是饿得狠了。 “西餐配红酒,吃火锅就应该搭白酒,小酌一杯,胃里暖暖的,简直是周身通泰。”卢燕在那边高谈阔论,她的笑容仿佛云山雾罩,有些捉摸不透,“你怎么从来都不喝酒?” 温嘉言微蹙了眉,现出了苦恼的样子,“我会酒精过敏。” 包厢的房间里面已是热气腾腾的,卢燕这时已经小酌了好几杯,在酒精的刺激下,话也开始变得多了起来,温嘉言站在那里,微侧着身帮卢燕捞火锅里面的菜和各式的丸子。 “那你就可少了很多乐趣咯。”卢燕猛地回身,两张脸近在咫尺,这样的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可爱的酒窝,她忍不住抬手虚虚地描了描他的眉,这是她在梦中肖想过无数次的脸庞,于是艳丽饱满的红唇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温嘉言眼睛忽然瞪得很大,他愣了足足一秒,手上的勺子滑落下来,菜和丸子滚落了一地。而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一把箍过她的细腰,拼尽全力地回吻了过去。他的脸是热的,眼神更是灼热得能将人融化,舌尖有些鲁莽地探了进去,甚至磕碰到了她的牙齿,然而这些都无关紧要。他们吻得天昏地暗,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一旦迸发,就爆发了惊人的热情。 一通缠绵的长吻过后,温嘉言轻拥着卢燕,两人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我爱你。” “我也是。” 这回,卢燕终于不再回避,终于有了勇气直面自己的感情。   ☆、第三十五章 不得不说,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她犹豫了很久很久,但人生本身不就是一次华丽的冒险么。在年少的时候,对于婚姻她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想法,就是两个人相亲相爱,平淡过完一生,最终却求而不得;而后她毕业,到了电视台,见识了这个社会纸醉金迷的一面,也曾乱花迷眼,豪情万丈,立志当个外人称羡的豪门贵妇,最后却得而复失。很多时候,你预期的和你得到的往往并不吻合,世界上没有哪一件事情可以百分百确定。她得到过,也失去过,人生起起落落,方才明白世间最可贵的是什么。 其实她早就心动,只是一直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直到最近,那么纷纷扰扰扑面而来,在那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到,有他陪着的感觉真好。很多人都为她的坚强和勇气所折服,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很大程度源自于他无条件的依赖与支持。人活一世,难道不该肆意潇洒一回么? 听从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不强求,不放弃,那么无论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即使若干年后再回头看,她都可以坚定地说句不后悔。 ************************* 卢燕把头埋在衣柜里翻箱倒柜地折腾,其实这些衣服都是她前几年添置的,那些金家也还阔绰,所以买的都是些很大牌的衣服,按理说绝对不至于上不了台面。可是卢燕一想到自己要再次涉足那些场合,她就有些底气不足,她把那些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红白蓝黑各色礼服铺展在床上,让人眼花缭乱。卢燕也是没了主意,开始把礼服一件件往地往自己身上套,她已经鼓捣了有一阵子了,试出了一身的汗。正在手忙脚乱的时候手机却忽然响了,她腾不开手接电话,只好用肩窝夹着手机,电话那头传来温嘉言温润好听的声音:“我已经到楼下了。” 门房的那个大爷简直被温嘉言收买了,已经开始随意放任他进出。 卢燕估摸了一下时间,心想他怎么来得这么快?之前已经说好了,今晚卢燕会陪温嘉言赴宴,这是她第一次以温嘉言女友的身份和他一起在公开场合亮相,卢燕不得不做些功课。原本她是挺有主意的一个人,现在居然左挑右选拿不定主意,她刚在房间里面接连试了好几件礼服都不太满意,要么觉得太艳了,要么觉得不够庄重,总之就是有各式各样的不满意。 “可是我还没选好衣服呢~~”卢燕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带了点撒娇的语气,这让温嘉言很是受用。 “是我到得早了。这两天我都很想你,所以在家坐不住。”温嘉言在电话那头很暧昧地笑,“还没选定衣服?那我上楼帮你参谋一下好了。” 卢燕听得脸颊发烫,她跑到落地窗前,悄悄地往下张望,夜色中果然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已经拾阶而上,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双手插兜,迈开步子信步走来,那架式足以媲美模特在T台走秀,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优雅贵气的范儿。卢燕踮着脚悄悄地走回去,手上却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忍不住又到镜子面前照了又照。卢燕也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内心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小甜蜜。 门是半开着的,不过温嘉言进来前还是礼貌地先敲了敲下门。 “请进。”卢燕迎了上去,急急忙忙道,“我快好了,再等我十分钟。”卢燕是一个很守时的人,绝不会故意拿乔让男伴坐着枯等。 “别着急,又不是打仗,不赶时间。”温嘉言绕到她身边,手轻轻地搭着她的腰,卢燕笑着避了避,温嘉言的手却不依不饶地贴了上来,凑得近了可以闻到她身上清淡的香水味,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身上这套就挺好。” 卢燕轻轻地转身,裙摆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但她却微微皱了皱眉,不是很满意,“不太好,再说这已经是去年的款式了。”他们出席的是胡志泽三房太太元静娴的生日宴会,来往的宾客非富即贵,卢燕不想打扮得太寒碜了。 温嘉言扫了一眼摆了一床各式各样的礼服,很快就拿起其中一件递给卢燕,“要不换上这件试试?”温嘉言打小就看到妈妈穿着旗袍或礼服在各式各样的场合里面出入,一向时尚品味不俗。他选的这件,是DIOR的一款黑色长礼服,虽然是前年买下的,不过它是DIOR的经典款,倒也不存在过季的忧虑。 卢燕当真拿着这套礼服到试衣间去换,结果穿在身上效果果然很好,卢燕原就漂亮,却有些过于艳丽,用黑色压一压,就能收到端庄内敛的效果。平口小礼服露出了漂亮的脖颈,暗纹的刺绣隐隐透出奢华的细节,行动间裙摆飘逸,有一种优雅自信的美。 卢燕很满意,她摸了摸脖子,脖子间毫无点缀之物,这个位置实在是空了点。 卢燕有点小尴尬,离开金家的时候,除了衣服,其他能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她刚翻遍了首饰盒子,也没能找出什么值钱的行头衬得起这套礼服。上流社会的贵妇们平时都是富贵闲人,正事不做,品头论足倒是很在行,但凡在仪态上有一点疏忽,都会被她们挑出刺来。 “别担心。你比她们都漂亮。”温嘉言不知道从哪里变魔术似地拿出一条翡翠项链,样式看着不是最时新的,但在灯光下,却宛如一汪绿水,卢燕稍稍偏了偏头,下意识地就想推拒,她再不识货,也知道它价值不菲。 温嘉言却不容抗拒地抱住她,单手环着她的腰,“别动,先让我帮你带上。” 卢燕不敢再挣扎,惟恐这么贵重的东西失手掉落在地上。温嘉言已经轻轻地解开了项链的扣子,他微微低头,神情认真而专注,而后卢燕感觉到脖颈间一阵沁心的凉意,她忍不住仰头看着他,心里已是震惊到无以复加。她向来知道他是极好的,却不知道他愿意待她到这个程度,心里头不免开始诚惶诚恐起来。 他轻细的呼吸拂在脖颈间,卢燕只觉得自己周身发烫,头越垂越低,一朵红云悄悄地爬上脸颊。 灯光下,她的肌肤莹白如玉,肌肤细腻得如同白瓷一般,淡淡的香水萦绕鼻间更是撩人,温嘉言忍不住轻轻地衔住她的耳垂,卢燕微微一颤,身体却慢慢放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正当他们想进一步做点什么的时候,忽然门被推开了,而后听到踢踏踢踏的声音,两人立刻飞速地弹开,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各退了好几步。卢燕赶紧拨过一旁的头发,将脖颈间的地方尽可能地遮盖起来,尽管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脸蛋还是红得像是红苹果。温嘉言甚是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在房间里面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最后却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金素妍对方才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他们方才的动作太快了。不过她隐约觉得似乎是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故而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小盆友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清澈而无辜,两相对比之下更加映衬出大人的“邪恶”,“妈妈,你和叔叔刚才在做什么啊?妈妈,你做坏事了吗?你的脸红得像是猴子的屁股。” 在场的两个大人无语以对,他们想扯个谎,却不知道如何自圆其说。和所有恼羞成怒的大人们一样,他们不但不检讨自己的错误,反而教训道:“妍儿,以后进门前要记得先敲门,知道吗?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喔。”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话题一岔,很快就被糊弄过去了。 保姆王姨这才气喘吁吁地赶来,金素妍活泼好动,王姨已经有点年纪了,有时候难免跟不上她。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卢燕和温嘉言之间的关系,老于世故的王姨目光一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像她这种在大宅子里面做事的人,一向都懂得不该看的东西不要多看的道理,然而尽管她站相老实,目光规矩,卢燕还是羞得快要遁到地底下去了。 岁月让王姨淬炼出一身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功夫,她若无其事地和温喜言打招呼:“温先生,您过来了。” 金素妍在一旁跟着叫:“叔叔好。” “好,好。”温嘉言毕竟脸嫩,眼睛只敢盯着地面,连个稍微正常点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王姨心里在偷笑,卢燕一向待她不错,她也打心眼里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而温嘉言看起来很不错,既温柔又体贴,关键时刻还能替卢燕遮风挡雨。王姨自然不会留在这里碍眼,她搂着这个闯祸的小祖宗,以一种善解人意地姿态,“我先带她去睡觉。” 金素妍却不是那么听话,她扭动着挣开王姨,奔到卢燕跟前,“妈妈,我是特地过来和你说晚安的。”卢燕听了这话不由蹲□子,摸了摸金素妍的脑袋,金素妍极亲昵地凑了过来,在她脸上极响地“啵”了一下,“妈妈,晚安。”而后又礼貌地补充,“叔叔,晚安。” 过了一会儿,温嘉言跑到门边探头望了一下,走廊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长吁了一口气,“以后还是关上门比较稳妥些。”   ☆、第三十六章 卢燕情不自禁抚着脸颊,意态间有女生特有的娇羞,她顾左右而言其他,“哎,咱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就该迟到了。” 这件事情很明显给他们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 下楼的时候,卢燕还是刻意和温嘉言保持一小段距离,起初温嘉言也不在意,内心还隐隐地觉得有点好笑,这让他有一种地下工作者的错觉。走了很长一段路卢燕还是如此,温嘉言便特意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行走,只是两个人的步调并不协调,卢燕走得忽快忽慢,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自在些。好几次温嘉言轻轻地碰到她的手臂,她立刻下意识地就往一旁躲了躲。温嘉言有些无可奈何,出言提醒道:“她已经回房睡了,看不到的。” 卢燕许是心有余悸,低声道:“还是不要了。” 温嘉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吧。 他的车就停在门外面,温嘉言替卢燕拉开车门,卢燕穿着礼服行动不太方便,他细心地帮她收好裙摆,一路上还是一如既往地体贴,只是兴致就没来时这么高了。卢燕微微觉得抱歉,她也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头了,却又不好意思重提此事,因而两人一路上话不多。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温嘉言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到了。” “倒是很快。”这里离卢燕住的地方并不算太远,虽然一样都是别墅,不过无论是地段,还是价格,卢燕那里就难以相提并论了。 温嘉言绕到另一侧,微微弯腰帮卢燕开了车门。下车时卢燕先是斜斜地跨出一脚,双手轻轻拎着裙摆,而后稳稳地落地,一连串的动作堪称优雅漂亮。而后她很自然地挽着温嘉言的手臂,和他一起缓缓步入别墅。她这个动作取悦了温嘉言,他的心情立刻变好了。 四十年前胡志泽还只是工地上的一名普通工人,而现在却已是地产界的翘楚,这番经历堪称传奇,而他的感情生活也是丰富多彩。且不说应酬场上的逢场作戏,单是家族内正式承认的,就有三房太太。三房太太都住在不同的地方,彼此隔得很远,也许是胡志泽作风铁腕,她们多年来倒是相安无事,只是尽量避免碰面而已。大太太住在旧宅,她年轻时被胡母相中求娶过门,又为胡志泽生下了两个儿子,地位一直很稳固。只不过她身体不是很好,缠绵病榻多年,是以一直在旧宅里面休养。二太太住在离这里车程至少一个小时以上的一个高档小区,生活优渥,在物质上也不至于亏待了她。胡志泽平时就住在元静娴这里,所以这幢别墅无论规模还是各项装潢设施都是顶好的,一点都不逊色于胡家的旧宅。 卢燕初次造访,不免多打量了几眼,只觉得这里奢华尤胜昔日的金家。精致的雕花铁门,一进门就是长长的甬道,全用大小相近的鹅卵石铺就而成,道路两旁种满了品种名贵的花木。有些花卉原不是这个季节开放的,却大费周章地地从温室里移来,只为了这一晚上的花团锦簇。 温嘉言低声给卢燕解释,“元阿姨喜欢清静,今晚宴请的都是些亲朋好友,来的人并不是太多,所以咱们大可随意一些。”话虽如此,但卢燕哪敢放肆啊,少不得还得按规矩来。卢燕心里一直有些困惑,听温嘉言的口气,温家与元静娴私交甚笃,倒不像是因为胡志泽的关系。温嘉言向来观察入微,他似乎看出了卢燕的疑虑,又接着说,“这个说来话长,改天再专门和你说一说。” 外面还是寒风凛冽,里面却已是温暖如春。卢燕刚踏进宴会厅,温嘉言就在一旁体贴地帮她宽去外套,立刻就有侍者上前,帮她将外套挂了起来。宴会厅宽敞明亮,里面已经衣香鬓影,伴着轻柔舒缓的钢琴演奏,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低声谈笑。胡志泽和元静娴原本还在远处同他人应酬聊天,元静娴眼角的余光看到温嘉言来了,便小声地和那人交谈了几句,然后欠身而过,由胡志泽陪着一道走了过来,就连胡茂元、胡修沅也跟着过来了。 胡家的情形是这样的,各房的事情归各房处理,彼此互不干涉,也鲜少来往。所以,胡志泽的那群儿女们,除了元静娴自己所生的胡茂元、胡修沅以外,其他人一概不会到场。 温嘉言准备了礼物,又照例说了一车的吉利话,哄得元静娴十分开心。一旁自然有人将东西接过,元静娴客气道:“破费了。”不同于在场的多数女性,元静娴今天穿了一身玫红色的中式旗袍,脖颈间、手腕处珠光宝气,她已是五十开外的年纪,因为一向保养得宜,身材也维持得很好,看起来很有古典婉约的气韵,让人见之忘俗。 与她形成强烈反差的是胡志泽,虽然也是社交场合应有的西装西裤打扮,可是领口以下有两粒扣子未扣上,行动间步子迈得很大,交谈时经常笑声朗朗,很有一些不拘小节的味道。 他们的一对儿女倒是长得极为出色,外形出挑,性格却是和他们迥然不同。胡茂元痞痞地笑着,他做事从不按牌理出牌,总有些出人意表的惊人之举。胡修沅长得更像父亲,眉宇间略显英气,因为父母都在场,她斯斯文文地站在那里,并不多说话。不过她霸道的一面,卢燕之前已经见识到了。 元静娴倒是多看了卢燕几眼,视线在翡翠项链那里停顿了一会儿,目光略有惊讶之意,不过转瞬间就恢复如常,她朝着卢燕微微颔首,称赞道:“这位小姐很漂亮,嘉言很有眼光。” 站在那里寒暄了一阵,陆续有别的宾客进来,胡志泽和元静娴便忙着招呼其他人去了。 胡茂元拍了下温嘉言的肩,“嘉言,你随意,我去当招待小弟了。”便是在这样的场合,胡茂元倒是一如既往地玩笑不忌,温嘉言听了不由哈哈一笑。 “嘉言哥~~”胡修沅的目光略带哀怨之色,她有些不服气地看了卢燕一眼,转身追上胡茂元。 在自家宴会的场合,胡修沅也没弄出啥出格的事情。但是私底下还是不免扯了胡茂元抱怨,“嘉言哥怎么找了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当女朋友,忒没眼光。” 胡茂元低声笑她,“人家不找她,找你,就有眼光了?” 胡修沅一昂头,“那是自然。”接着不忘替温嘉言打抱不平,“哥,为什么电视台把嘉言哥的节目给停了?嘉言哥的节目哎,说什么都得保下来啊。” “听说是他自动请辞的。”胡茂元摆摆手,“现在电视台是咱家买下来没错,但我何尝去管过那里面的经营?你也少插手。小孩子家家,整天没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念书要紧。” 兄妹俩在那边咬耳朵,其他人只看到他们凑在一处说笑,倒也无从知晓说话的内容。 今晚的宴会比卢燕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只需在温嘉言身边略略应酬几句,大多数时间还是挺悠闲的。温嘉言轻轻地碰了下卢燕的手臂,“饿不饿?我去拿点东西。”宴会上会准备很多很多的小点心,很多时候这些都是摆着看的,真正在宴会上猛吃猛喝的人实在不多。 其实自然是饿的,卢燕一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这种宴会对于女士来说还是很辛苦的,她们为了美丽可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为了展现窈窕的曲线,她们的礼服都是贴身到不能再贴身,是以宴会上也不太敢吃东西,要是小腹凸起那就什么美感都没有了。 卢燕忍着腹中饥饿,摆摆手:“还是不要了。” 温嘉言常年出席各式各样的宴会,自然知道这些禁忌,却还是不由分说地取了两三碟点心过来,“吃一点,垫垫饥。”点心是特意为宴会准备的,十分小巧,大多就是一口的量。 卢燕实在推拒不过,于是找了个偏僻地角落,悄悄地吃了几口。卢燕虽然最近频上娱乐版面的新闻,然而晚上出席的这些多是政商界的人士,对这些八卦新闻留意的不多。更何况,上流社会各种狗血八卦的新闻层出不穷,卢燕这个,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是事儿。 当天晚上最惹眼的人物,不是卢燕,而是周岳。周岳一进来的时候,在场大部分人的目光都一齐地转向了他有些人纯粹是好奇,而有些人却是幸灾乐祸。金家已经垮了,最近坊间盛传,周家不但闹家变,就连财政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很多人都认为周家可能是下一个金家。 周岳的表情看起来倒是很淡定,态度从容地和胡志泽、尤静娴寒暄,然而这次他孤身前来,这就不能不引起大家猜疑了。 “她身体有点不舒服,今天不能过来。”周岳替自己的妻子向主人解释原因。 元静娴表示谅解,她对生意场上的事情一向不是很在意,也无意揣摩别人的家事。 不过旁人却不这么理解,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更自飞?这也不是不可能。从来都是树未倒猢狲已散。金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胡茂元见了周岳倒是十分高兴,远远走过来,直接捶了他一拳,而后又揽着他的肩,旁若无人地攀谈起来。他和周岳是发小,交情非比寻常。 很多人都据此默默揣测胡家在这个紧要关头资助周家的可能性。不过胡茂元的投资经历,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个笑话,因为他不但赔钱,还是大赔钱,最后胡志泽气得瞪眼,从此再也不准许他投资任何领域了。胡家在建筑业和房地产界的投资成绩一向很亮眼,胡茂东把建筑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胡茂北在地产界一向以投资精准而著称,他开发的那些楼盘,被奉为房地产界的经典之作。与几个哥哥相比,胡茂元的经历不值一提,大学毕业后家里的生意一概都不沾。家族的掌舵人只能有一个,胡茂东、胡茂北轮番发力,在胡志泽面前极力表现,胡茂元对此完全无动于衷,完全就是逍遥少爷的作派。创业不成,其他方面倒是无师自通,各种奢侈场合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和周岳一样的年纪,按理说该安定下来了,却也只见他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任凭元静娴如何催促,也不见他定下心来。 不少人暗地里都替胡茂元可惜,他要是能力强一点,越过几个哥哥接班也不是不可能的,现在倒是白瞎了胡志泽对元静娴的宠爱。胡志泽大半辈子都是个粗人,骨子里对读书人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所以对于书香门第出身的元静娴总是高看一眼。这些年来,他对元静娴的宠爱已是人见皆知。 卢燕对胡家的状况多少有些耳闻,不过她现在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关心这些事情。倒是林苏的状况让她颇为挂心,找了个机会和周岳交谈了几句,她和周岳不过数面之缘,彼此之间算不上熟悉。卢燕问起林苏的近况,周岳倒是答得蛮详细,“只是重感冒,实在是不宜出来走动。你有空的话可以去多陪陪她。估计她也有好些事情想请教你呢。” 卢燕放下心来,赶紧应承,“会的。”卢燕一直没有登门造访,主要是怕给林苏添乱。现在听了周岳的提议,就重新萌发了这样的心思。倒没敢多问周家生意上的事情,问了也帮不上忙不是?不过她见周岳举止镇定有度,并没有家境落魄时的焦虑和窘态,心想周家这次应该能够顺利渡过难关吧。 今晚尤静娴邀请的客人不多,晚宴也很随兴,整场宴会大约持续了两个多钟头,温嘉言他们随大流地挨到最后。和主人告别之后,温嘉言他们立刻上车。卢燕已经绷了一晚上,坐在椅子上已经有些精神涣散,“好饿……回去要煮点面吃。” 卢燕的厨艺一向为温嘉言所称道,他一听也来了精神,“好主意,我要吃上回煮的那种。” 晚宴花团锦簇,好看是好看,终究不顶饱,啥也不如祭五脏庙来得重要。   ☆、第三十七章 卢燕第一次以温嘉言的女友身份在世人眼前亮相,各方的声音有赞有弹,但无论如何,他们都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他们也在努力适应这个身份给他们生活带来的变化。卢燕暂时失业,虽然她手头上还有一些积蓄,但她已经开始很努力地找下一份工作了。正当她在家里苦思冥想地要干点什么的时候,温嘉言一通电话把她召唤出去了。 卢燕稀里糊涂地出门了,温嘉言带着她东绕西绕,卢燕虽然不作声,心里却想这是去哪儿啊,最后卢燕跟着他进了一个窄窄的巷弄,里边有一些颇具特色的民宅,温嘉言却看也未看,直接拐进了其中一间。卢燕看这个地方不过普普通通,门口挂了个牌子,上面只写了“征信社”三个字,招牌半新不旧的,里面倒是很敞亮。温嘉言握了握卢燕的手心,低声解释道:“总要求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卢燕这才知道温嘉言的用心,心里头像是被投进了个小石子,涟漪不断。这阵子卢燕虽然对那件事情一句话都未提,心里其实是有根刺的。平白无故顶着个黑锅过日子,总是不舒坦,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热爱上了主持这个行业,一下子就前功尽弃,心里的可惜和遗憾是无法言喻的。不过这地方,办事能行么? 卢燕以前也听过贵妇圈的朋友说起过征信社,当然她们找上征信社,主要是抓包老公出轨,查小三用的,金少博玩女人,几乎是明面上的事情,卢燕当时压根没有这样的需要,所以也就不怎么留意。 他们一进去,立刻就有个年轻干练的女生领着他们朝里走,卢燕当下明白,这是温嘉言之前已经预约过了。外面只是普通待客用的,真正谈事情,里面还另外有几个单独的小房间,方便委托人讲一些个人的私密事情,从事征信社这一行的人,最首要的一点就是保护客人*。卢燕稍微看了一下,发现旁边几个小房间门都是关着的,看来这家征信社的生意倒是很好。卢燕不知道的是,这家征信社看着虽不起眼,但在业内却是很有名的,相应的收费也并不低。 进了小房间,掩上门,就是另一个完全私密的地方,里面的隔音设备很好,外头的响动,这里是一点都听不到的。小房间里面陈设很简单,除了茶几,就是几张沙发。小沙发坐着还是挺舒适的,卢燕坐定之后开始打量对面的那两个人,除了方才带路的那个女生,对面还坐症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他相貌中等,眼睛小小的,身上穿着一件很普通的卡其色夹克,□是浅蓝色的牛仔裤,这样的人扔在人群绝对不会有人多看几眼,一切和卢燕想象中精明强干的侦探形象相差很远。 那男人开口道:“我姓陈,陈伟森,负责你这个CASE。咱们就不要多客套了,直接进入主题吧。”那个看起来很干练的女生居然只是这个中年男人的助手,那人话音刚落她就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开始记录。 卢燕对他略有改观,陈伟森开门见山,绝不拖泥带水的办事风格,让她挺欣赏的。当然,她也知道温嘉言选中这家征信社,必然有他的道理。 卢燕捋了下头发,似乎想借着顺一下自己的思路,“从哪里说起呢?” 陈伟森略略沉吟了下,“现在我们也还没有具体的方向。就从你第一次接触到另一方当事人说起吧。” 卢燕仔细回想了下,“那天我在家里,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陌生号码。我接了,他在电话那头自我介绍,说自己是祥发食品公司的老板郭耀祥。这个公司我之前从未接触过,当时心里很奇怪,他当时解释说,最近他们公司想拍一季新的广告,打算找我当代言人,问我没有兴趣?” 陈伟森见缝插针地问了几个问题,比如郭耀祥打进那通电话的时间是几点,当时他的口吻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当时四点多钟吧,我记得是在妍儿放学前。当时我一听有新的广告找上来,还挺高兴的,可能其他细节就都忽略了。” 陈伟森的小眼睛眯了一下,“请等一下,这通电话是郭耀祥本人打过来的,而不是他底下的公司职员?另外,他就算打算拍广告,为什么是直接打电话给您?这一类的事情,都是您亲自接洽的么?” 卢燕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不合理,拍一支广告,除了要敲定价格之外,还有时间、服装、地点等细枝末节要一一确认,他不大不小也是一个公司的老板,为什么要亲自过问这样的庶务呢?可是她当时只顾着高兴了,因为广告的酬劳一向比主持丰厚,当时一心以为这是自己在电视台上的曝光给她带来的机会,谁知道却是一脚就踏进了陷阱。 温嘉言插了一句,“她没有经纪人,所以……” 陈伟森很不客气地打断他,他摆摆手,“温先生关注这件事情我可以理解,不过这件事情卢女士自己亲自讲,会比其他人还原度更高一些。掌握的资料越详细,对我们厘清事情的真相越有帮助。” 陈伟森的女助手一直坐在一旁打字,神情专注,此刻却露出了略带诡异的笑容。在征信社里面的人就是不一样,光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温嘉言和卢燕非比寻常的关系了。 温嘉言倒未生气,他对陈伟森的专业更加欣赏,“呃,好。” 卢燕含笑看了温嘉言一眼,而后敛容正色道:“因为我并没有经纪公司,所以这类事情一向都是我自己在谈。当时他开出了五十万的价格,我觉得这个广告价码很不错,就打算接下来。” 陈伟森立刻问道:“这个价格是一开始他就单方面定下来的,你对这个价格曾经提过异议么?” “没有。”当时卢燕只觉得这支广告的价码比第一支高,已经沉浸在喜悦当中,实在没能顾得上想别的。而且她也不是狮子大开口的人,对方肯出五十万的价码,她已经很满意了。 陈伟森示意卢燕继续往下说,“再请详细说说你和他们具体接洽的过程,包括细节。你知道细节更容易让人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接下来谈得很顺利,广告的时间、地点、服装上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当时在电话上就初步达成了意向。当时觉得他特别爽快,很好沟通,他还答应,正式签订书面合同之后,他就会预付百分之二十的订金。”其实现在仔细回想来还是有很多破绽的,对于一间规模不算太大的公司来说,拍支广告也不算小事了,当时实在谈得太顺利了。卢燕不管提些什么要求,对方都一口气应承下来了。 “之后我去他们公司和他面谈。因为大家都对对方提出的条件没有什么异议,所以当时不到半小时就谈妥了。他当时就提议,说一起吃个饭,我当时也没多想就一块去了,同行的还有他的秘书在。我记得他似乎称她王秘书。” 和广告商吃饭,是一件很正常的应酬,谁知道后来当天的事情就见了报。 陈伟森点了点头,“好,那么这个王秘书是个关键性的人物。你们一块去吃饭,他有没有对你有一些不规矩的举动?比如说动手动脚什么的?”有些广告商会趁饭局揩点油什么的,这在行内也不是什么新闻了,陈侦探倒是很了解娱乐圈的各种潜规则啊。 卢燕摇头,“没有。他只是在饭局中喝了很多的酒,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有媒体拍到你主动搭着他的肩?”卢燕听到这个问题表情略有些不自然,陈伟森赶紧澄清,“请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想知道其中发生的细节,并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卢燕以手扶额,“他喝多了,走路不稳,我当时扶了他一下。”就是这个动作,让记者拍到,进而大作文章。 “请问你有察觉到别人跟拍你们么?” “也没有。”假如当时有防备,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卢燕现在也不会这么变动。 房间里面有片刻的安静,陈伟森忽然道:“冒昧地问一句,你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也许不是没有,很有可能是你没有察觉到而已。我会先调查一下郭耀祥的身家背景,以及他们公司上的财政状况。这是很明显有人设局报复。根据我的经验判断,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无非是金钱和感情上的纠纷。所以,请务必仔细地回想一下,到底有还是没有?另外,我还想提醒一点的就是,所谓的感情纠纷,不一定是指你个人,还有可能是你身边的另一半。”   ☆、第三十八章 “有时候并不需要你真正伤害到他的利益,只要那人认为你是他潜在的威胁,他就有可能下手。” 而且通常一出手,就不容余地。对于是非观念淡薄的人来说,自己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温嘉言和卢燕面面相觑,这个问题实在太深奥,这种伤脑筋的事情还是交给征信社的人来办好了。 陈伟森有着极强的记忆力,再复杂的案件他都能抽丝剥茧理出头绪,“我稍微总结一下:一、郭耀祥本人和卢小姐之前毫无交集,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过节。他会这么做,背后肯定是受到利益趋使。他以拍广告为饵,布下这个局,连带着还赔上了自己的声誉,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由此可以推测,他目前应该面临着蛮大的经济困境,而幕后这个人可以影响甚至左右他公司的发展;二、这个记者已被事先用钱收买了,否决他不会在准确的时间和地点拍下可供作文章的照片。三、我会尽快接触一下王秘书,她可能会提供一些新的线索。假如她肯在公众面前说明实情,那么届时我们的说服力就会更高一些。” 征信社按这个方面去调查,很快就反馈了一些信息回来。最先报导这一事件的马记者,在新闻圈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名气,风评也不太好,传说中他有过收钱发稿的先例。可是他这人狡猾得很,银行账户上没有查到任何的异常。而曾经被他们寄予厚望的王秘书,已经从公司离职,就连神通广大的征信社也暂时找不到她的下落。 虽然还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不过很多猜测都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证明陈伟森确实目光如炬。卢燕对他的能力心服口服,再也没有一丝质疑,有时候静下来,偶尔会想起陈伟森提及的所谓感情纠纷,心里立刻跳出一个人选,以那人的能量,足以做出很多事情。卢燕曾经稍稍透过口风给温嘉言,温嘉言听了之后立刻很肯定地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卢燕心想,那万一就是呢。他们虽然在这件事情的看法上略有分歧,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你侬我侬。温嘉言手头上的节目少了一个,空闲的时间也多了起来,他们和所有的情侣一样,也热衷于逛逛街看看电影。其中看下午场的电影最爽,整个电影院里面都没多少人,电影开场的时候,他们就在黑暗之中做点少儿不宜的事情,那种快乐和刺激简直无法形容。 甜甜蜜蜜的日子过了没多久,卢燕就遇到了一件真正让她头痛的事情。 卢燕已经很久没有过问过金家的事情了,她知道金家状况不好,却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名下的资产都悉数变卖的地步。自上回那通电话之后,卢燕和金少博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不过她再次接到金少博的电话还是有些诧异的,金少博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一句话掰成了三句说,卢燕费了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旧宅已经到了交付的期限,其他房产早就已经抵押了出去了。只有卢燕所住的这幢别墅,当时G国石油项目不对劲的时候,金少博当时就未雨绸缪地将房子过户给金素妍。于是,这里成了金家唯一幸存下来的房产。 卢燕知道金少博会打这一通电话,绝对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然以他的自负和自尊,是根本张不了这个口的。 金家上下好几口人总不能流落街头吧,当金少博吞吞吐吐地表达了这个意思之后,卢燕也完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这一天风很大,卢燕有些畏寒地裹紧了大衣,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他们。金少博他们一行五人,带着几分仓惶的神色,搭了的士而来,随身带来的行李也简陋得很,昔日的各种讲究,自然早就是过眼云烟了。风吹得他们发丝凌乱,整个人也添了几分狼狈之色。金少博搀着金父下车,金母一手抱着孙子行动颇为不便,她一见卢燕就在那边抹眼泪。自从家变之后,金母的眼泪就似乎已经没有停止过一样,目光也流露出了愧悔之意,让卢燕不忍多看。张秀雅并没有跟着前来,她当时呼天抢地哭着喊着要嫁给金少博,最后她也如愿了。而现在她已经毫不犹豫地将金太太这个头衔抛弃了,虽然没有办离婚手续,却已经回娘家住了,这里的事情也爱搭不理的。她娘家家境很不错,她根本不会陪着他们来捱这样的苦,即使是她未满周岁的儿子,也未能缓一缓她离开的脚步。 金父身体不好,风一吹就一直在咳嗽,金少博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 卢燕尽量不动声色地招呼他们,“咱们先进去吧。”尽管事先已经有所耳闻,但眼前看到的这一幕还是让卢燕内心震撼不已。一个家族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衰败了,跟随金少博他们来的,也只剩下一名年迈的佣人。于是金少博这样的大少爷,也得捋了袖子,亲自动手拎重重的行李,他没干过多少粗活,几趟下来就是一身的汗。卢燕所在的别墅里面也没留下几个人,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他们根本忙不过来,所以很多事情他们都得学着自力更生。 房间已经整理好了,一群人风尘仆仆,洗了澡之后才下楼吃饭。因为卢燕特意叮嘱过了,所以饭菜准备得挺丰盛的,这些要是搁在以前,自然是没有什么看头。然而现在境况不同了,这顿饭已经是他们这两三个月来吃得最好的一次了,人也到得最齐整。不过,所有的人都吃得没滋没味,就连一向活泼的金素妍都安静了下来,一双小眼睛不安地看来看去。金素妍对襁褓中的弟弟保持着天然的好感,这么小的婴儿不知道大人之间的愁苦,到了陌生的地方也不怎么闹腾,稍微逗弄一下,就咧开嘴笑了。 大人们都心事重重,卢燕将这一情况告诉了温嘉言,温嘉言当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是不怎么乐意。 卢燕又何尝愿意呢?无论如何,以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同住一个屋檐下,实在是有说不出的尴尬。然而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去处,房产证上写的是金素妍的名字,他们都是金素妍的至亲,卢燕根本没有拒绝他们的理由。摆在她眼前的唯一能选择,只能是她带着金素妍搬出去。 租房子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尤其是在仓促间要租到心仪的房子可不容易,房子的条件不能太差,她不想委屈了女儿。为了日后生活方便,房子的地理位置要交通方便,同时又要价格适中。卢燕跑了很多中介了,中介倒是很殷勤,不过房屋中介的那张嘴啊,基本上是满嘴满火车,卢燕跟着中介实地看了几家,都和中介口中描述的房子相去太远。 租房子,难啊。之所以会这么难,说到底,还是缺钱。卢燕现在失业了,新的工作还没有着落,现在又要多了房租这一项开支,实在是很吃力。 就在卢燕一筹莫展的时候,温嘉言说他已经帮她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租金还非常便宜。 卢燕心里有几分不信,一分钱一分货,地点好的房子租金通常都很贵,难道竟然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过温嘉言倒是言之凿凿,还说能立刻带她去看,卢燕将信将疑地跟着去了。 照例是温嘉言开车带着她,卢燕看着温嘉言尽带着她往市中心走,心想温嘉言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这里好一点的房子租金能把人吓退好几步。 进了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小区,卢燕隐约记得温嘉言就住在附近。温嘉言努努嘴,“喏,就这里。” 这是市中心的一座三层楼的小洋房,建筑物看着有些年头了。门房一看到他的车,立刻就打开电动大门,温嘉言熟门熟路地进去,在停车场上把车停好了。卢燕瞪大了眼睛,“这就是你说的租金便宜的地方?” “对啊。完全免费,一分钱都不必花。” 卢燕这才恍然大悟了起来,这不就是温家么?温嘉言用手环着她,“反正咱们早晚都是要在一块的,你先熟悉熟悉环境,不也挺好的么?” 楼梯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有一个小男孩探头望了一眼,然后飞快地往楼上跑,“妈妈,小舅舅带了女朋友回来了。” “这里?” “对,就是这里。你搬过来,和我一块住。” 这个,连啥啥都还没有过的,就一下子步入同居阶段,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卢燕现在一点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而且方才那个小男孩是谁?难道他就是温嘉言口中的小外甥么?这样的第一印象也太震撼了吧。   ☆、第三十九章 卢燕有些巴巴结结地说:“这,这不合适吧?”同居并不是说不好,现代社会,男欢女爱,感情浓到一定程度,这也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卢燕并不是思想特别保守的老古董,她有过一段婚姻,对这方面的事情比其他人更加开明和包容。不过,从她和温嘉言确定关系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样的速度太违背一般发展规律了啊。不过他们两个从一开始,似乎就没有按寻常的套路在走。 温嘉言在自己家里,胆子特别大,行事也没那么多顾忌,他直接拖了她的手,往楼梯的方向走,“先上去看看。”卢燕跟着走了几步,手上轻按着扶梯,不由地回头看了一楼的客厅一眼。扶梯刷的是朱红色的漆,客厅里的家具多是花梨木的,这里面的摆设看着都有些年头了,不知道辗转经手了多少个主人,每个物件似乎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时光荏苒,岁月变迁,但在这幢小洋房里,时间似乎是凝固不动的,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古朴与优雅,让卢燕既赞叹又略有压力。 卢燕红着脸,小声提醒道:“当心被人看见,到时候丢人的可是你。”现在的小朋友都人小鬼大,她很庆幸方才他们没有做过什么更加亲密的举动来。 “我才不怕。”温嘉言在卢燕面前,偶尔会有一种恶作剧般的疲赖之气,他凑到卢燕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卢燕脖颈间,卢燕身子微微向后仰,略有些局促,却也没有用力地推拒他。上次闪闪躲躲,温嘉言郁闷了好一阵子,所以之后卢燕就格外留意了些。 温嘉言看到卢燕雪白的脖颈都渐渐红了,这才微笑道,“你说小磊呀,非礼勿视,姐姐会看着他的。”小磊就是温嘉言的外甥,大名石磊,是一个长得很敦实的孩子,石磊的父亲前两年意外过世了,石家的家庭状况有些复杂,温嘉言的姐姐温嘉瑜和石家人的关系处得并不好,于是她就带着石磊回家住了。家里的这些情况,温嘉言很久之前就一五一十地报备过了,所以卢燕倒是并不意外。 卢燕的思绪略略有些复杂,温嘉言见她呆怔在那边不动,有些促狭地笑道:“走不动么?要不要我抱你上去?”说着便横过手臂,作势要抱她。 卢燕忍不住东张西望了一下,而后轻轻地捶了温嘉言一下,嗔道:“越闹越上脸了。”说完便急急地往楼上走。她初来乍到的,还想在温嘉言的家人面前留点形象呢。 温嘉言脸上俱是得逞后的坏笑,他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三楼。”转眼间,温嘉言就又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了,卢燕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他不仅在节目中腹黑,在生活中尤甚,她先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卢燕恨恨地想,一定是他先前太会伪装了。 温嘉言的口才堪比十个房屋中介,“这边闹中取静,交通很方便,房子虽然旧了点,但胜在宽敞,里面的东西都还凑合。我和姐姐、小磊都住二楼,三楼一直长期是空着的,放着也是浪费。用这些钱,攒着给孩子买玩具不是更好么?再说了,你们到这里之后,还有人可以当你们免费的车夫呢?我这个免费的车夫可是很尽职的,不但包接送上学放学,还可以陪吃饭陪聊天陪逛街,多功能全能型,你值得拥有。” 卢燕听得扑哧一笑,小小畅想了一下在这里的生活,心里也开始期待起来。 长长的走廊挂着好几幅画,卢燕起初也不怎么留意,等她瞄到落款之后,立刻肃然起敬起来。这位画家,生前就小有名气,死后才名声大噪起来,卢燕先前也附庸风雅地去过几次拍卖所,知道他的画作价格最近被炒得很高。眼前这一幅是人物肖像油像,画中的女子穿着一件高领旗袍,手上抱着一个暖手袋,以她这身衣着打扮在当时也算是很洋气的。人很富态,一看就是大家族出身,有一种大气雍容的气度。 卢燕忍不住问道:“这是……”卢燕隐约觉得,温嘉言眉目间和油画中的这个人有些相似。 温嘉言似乎喟叹了一下,“这是我奶奶。”温奶奶在的时候,正是温家正鼎盛的时候,这是她生日的时候,家里特意请了画师帮她画的一幅油画。也亏得画师妙笔生花,隔了将近上百年的时间,还能让大家领略到当年贵族女子的风采。 卢燕心里有些震惊,既而又觉得理所当然。她也曾经跟着金少博出入各种豪宅,有些顶级富豪在艺术品上的投资往往都是惊人的手笔,虽然她没有太多的艺术细胞,但各大名家的画作她也曾见识过。然而,不论这些人怎么壕,这些艺术品如何地价值惊人,这些东西都得是他们自个儿花钱买下的,所以他们仅仅只能称作有钱人。贵族则不同,他们财力上不见得比这些富豪更有实力,但他们悬挂在走廊间的画作,画作里面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家族中的某某某。温家祖上就是T市有名的富豪,即使温嘉言不再经商了,但那份家族的底蕴仍在。 卢燕在这幅画作前默然无语,温嘉言很怕卢燕再搬出那套高山理论,赶紧声明道:“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就是一般的人家。” 卢燕微微一笑,“我没多想,你也别多想。”两人家世背景悬殊,曾是他们交往的一大障碍,也是卢燕一直迟迟未能下定决心的原因。然而,卢燕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这些事情已经看得不是那么重了。自打她决定和温嘉言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家族。既然决定了,便是面前有重重困难,她也会义无反顾地牵着温嘉言的手走下去。 相较而言,三楼的装潢和家具就显得现代化了许多。先看给卢燕准备的那间房间,里面一应设施俱全,衣帽间很大,窗帘是卢燕最喜欢的米白色,床上的被褥看起来是簇新的,这样的空间和自由度,但是卢燕昔日在金家,也未必能享受到比这更多了。除却卢燕这间,金素妍的那个房间也经过了精心的布置,到处都是粉粉的颜色,有一种童话般的梦幻感。 卢燕感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细节往往比其他什么更打动人,一个人对你有没有用心,这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 看来温嘉言是蓄谋已久了,默默地把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就等着她点头同意了。 温嘉言见卢燕仍然一言不发,立刻加大火力,“请不要觉得住进来了就是在倚仗我。我们既然在一起了,我就理当照顾你,包括你的家人。我想这是一个男人都会做的事情。” 不得不说,卢燕很喜欢这里,温嘉言把房间布置得处处妥帖她的心意。她曾经在T市漂泊过了一阵子,知道四处租房的滋味。人总是要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这样才会有安全感么。她需要这样的一个住所,只是—— “你和家里的人商量过了么?” 温嘉言正要答话,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石磊很礼貌地站在门外,“小舅舅,妈妈说,既然客人来了,怎么不请人家到底下喝杯茶?” 温嘉言应了一声,“就说我们这就下去了。” 卢燕催着温嘉言下楼,温嘉言一个劲地对卢燕说不要紧张,可他越这样,卢燕心里就越紧张,夸张一点地说,她有一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温嘉言的父母均已过世,有很长一段时间温嘉言是跟着姐姐温嘉瑜一块过日子的,他们的姐弟俩的感情十分深厚。 卢燕一眼就看到客厅里面站了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肩上,茶几上多了个花瓶,一旁摆放着几支新采撷过来的鲜花,只见她灵巧的双手在那上面不停地摆弄着,看起来神情非常专注。 “姐姐。”温嘉言是知道温嘉瑜的秉性的,她平日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插插花,倘若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她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的。 温嘉瑜手上微微顿了下,这才慢慢转过身来,她很有分寸地打量了卢燕一眼,微笑道:“卢小姐,过来喝杯茶吧。嘉言老是在家里说起你。” 卢燕便走过去坐在温嘉瑜对面,目光一转,正好看到温嘉瑜方才摆弄的那盆插花,虽然还只是半成品,却已能看到里面的花草摆放得错落有致,彼此之间相映成趣,倘若完工后,绝对是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温嘉瑜泡茶的手势也很好看,她的手指本来就白皙修长,这样颇具古典气韵的美人烹茶本身就是一件很风雅的事情。 卢燕在温嘉瑜完美而无可挑剔的礼仪之下压力很大,惟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来。 温嘉瑜说话不疾不徐,声音很是温婉好听,她和卢燕不着边际地寒暄了几句,其间既没有刺探卢燕的情况,也没有过多干涉温嘉言交友的情况,态度既不过分亲近,但也不至于太过疏远。温嘉瑜浅浅一笑,“嘉言的事情,一向都是他自己作主。嘉言前几天已经说过了,卢小姐要是搬过来住的话,这里也热闹一些。”   ☆、第四十章 石磊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乐呵呵地吃着自己的零食,大人之间在说什么,他既听不懂,也不关心。 温嘉瑜留卢燕下来吃饭,不过卢燕家里一大帮人,大概还等着她回去张罗呢,于是卢燕便婉言谢绝了。温嘉言送卢燕出来,“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什么时候搬来?”温嘉言殷勤到不行,他一想到卢燕和金少博又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不舒服,于是又说道:“怕我吃了你啊。我住二楼,你们住三楼,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温嘉言开始在那边坏笑,“还是说,你其实是想和我一起住在二楼?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当我吃点亏好了。晚上可以随传随到喔。” 卢燕闻言立刻轻轻地踹了他一下,温嘉言夸张地大叫,“我这可是一片好心呢,我不是怕你晚上怕黑么。” 卢燕被弄得哭笑不得,“真是服了你啦。这事光我同意不行,还得问问妍儿。” 温嘉言信心满满,“那还用问?肯定没问题啊。她不知道多喜欢我呢。”过了片刻,温嘉言又有些不放心,“对了对了,她还喜欢什么样的玩具?我知道她喜欢吃冰淇淋,不过现在也太冷了啊。” 卢燕立刻阻止道:“你可不要一直塞零食给她,小孩子蛀牙的话,以后牙齿再长出来就不漂亮了。” “知道知道。”温嘉言笑了笑,“不过前期还是要贿赂一下的。哦,不对,是小孩子还是需要哄的。我要不要把冰雪奇缘的玩偶都买回来呢?她来的话,看到那些玩偶都堆在床上,会很高兴吧。” “都不用了。”卢燕赶紧阻止温嘉言的疯狂行动,“需要什么再慢慢买,一下子买这么多,她以后看中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的。”温嘉言并不经商,只靠主持和广告的收入,她实在是不想他那么辛苦。 卢燕回去就征求了金素妍的意见。金素妍不过是四岁的小孩,她对搬家这事懵懵懂懂的,只是好奇地问:“为什么咱们不和爸爸、爷爷奶奶住一块呢?我喜欢爸爸和爷爷。奶奶最近在家里老是哭。”小孩子对父亲有着天然的依恋,金父之前在家休养,老人在家寂寞,平时也经常和小孙女一块逗逗乐。 卢燕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了想才说:“因为爸爸妈妈住在一起的话大家都会不开心,咱们搬去和温叔叔一块住好么?那里的房子也很漂亮,还有个大哥哥可以陪你玩。” 金素妍看起来有点悲伤,“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继续住在一块了么?” 卢燕很坚决地摇了摇头,只能对女儿说抱歉,她和金少博之间已经是再无可能了。 金素妍想了想,“我不想妈妈不开心,我最喜欢妈妈了。妈妈喜欢温叔叔,那我也喜欢他。其实温叔叔也挺好的,我可喜欢艾沙公主了,棉花糖也很好吃。”金素妍到底是卢燕一手带大的,对卢燕最为依恋,无论卢燕说什么,她都会照着做。 卢燕很快就把这个决定告诉了金少博他们,金少博嘴唇颤抖了一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金少博心里倒不是说真有什么希冀,但她们人在跟前,总是好的,如今一走,更有人走茶凉之势。金父一向最为通情达理,处事也比较公正,他沉默了良久,“有好的去处也好。是金家留不住人,该留的人没能留住。”他摸了摸金素妍的后脑勺,“有空记得回来看爷爷。” 卢燕赶紧表态,“会的。我一定常带她回来。” 金母看着憔悴了很多,“也不知道我们还能多看几回呢。”金母这话其实多半是出于哀怨,她以前在家里养尊处优惯了,如今光景这么惨淡,她心里的愁苦总是时不时地流露出来。可是她不明白,这日子到底是自己过的,别人再怎么同情可怜,也只是能是一时,像她这般逮着人就要哭诉一番,再耐心的人只怕也要退避三舍的。 金父呵斥了她一下,“少瞎说八道的。这事到现在,谁也不怨,燕子是个好孩子,这阵子劳心劳力,实在是辛苦了。是金家亏待了你。”如今境况已经这样了,再埋怨她溺爱儿子,把儿子教导得不成材也于事无补了。人他们肯定是留不住了,既然如何,何不做得潇洒点呢。 卢燕开始收拾行李,原想着东西并不多,没想到真的收拾起来,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挺多的,有些东西虽然没什么大的用处,到底是舍不得丢弃,最后满满地装了两大车东西。搬家那天,金少博不知所踪,金父金母出来送她们,卢燕也有些伤感,金素妍撇了撇嘴,有些想哭,卢燕在路上帮她准备了很多零食,金素妍吃着吃着,最后就把这事给忘了。 金素妍到了温家已经渐渐开心起来了,客厅里面堆满了她喜欢的零食,房间很漂亮,她原本的那点不安也渐渐地淡化了。卢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而她和温嘉言的同居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其实,虽然住在同一幢楼,到底是在不同的楼层,不过平时吃饭什么的,倒是都在一块的。温家的厨子经常做的是上海菜,浓油赤酱的,卢燕她们一过来,偶尔也会换换别的口味。其实,人与人相处,饮食上的差别原本是很难调和的,好在卢燕在这方面并不苛求,上海菜吃多了,渐渐也有些习惯了。温嘉言除了关照厨子多学一些卢燕喜欢的菜式,偶尔兴之所至,也会尝尝鲜辣的菜式。第一次吃的时候,温嘉言被辣得猛喝水,心里嘀咕这世界怎么会有辣椒这么烦人的东西呢。而且这东西还这么多人喜欢。又过了几天,他吩咐厨子开始做些微辣的菜肴,卢燕觉得这种辣度简直和白开水差不多,她吃得并不过瘾,于是她经常停下筷子,笑咪咪地看着温嘉言在一旁狂喝水,温嘉言吃过辣椒之后双唇格外鲜红,看起来非常性感。 征信社那边的调查仍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郭耀祥的财政状况果然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其实他的食品公司一直运营良好,之前股市行情很火爆,他一时眼热,也跟着投机了一把。这也怪不得他,做实业的一直很辛苦,现在物价飞涨,人工费用、原材料无一涨得飞快,食品行业门槛又低,这一行竞争激烈,利润不断被压缩,一年到头也不过一两百万的利润。股市就不同了,那个地方一向不乏一夜暴富的传说,郭耀祥的朋友们买了几只股票都赚了大钱,他看得心痒痒的,开始的时候投的资金也少,也赚了一点。后来渐渐有些大意了,又因为之前买的几只股票都有赚,胆子也大了,用所有的资金重仓买入了一只据说质地很好的绩优股。他原本是打算狠狠赚上一笔的,可是谁想到,他买的那只股票根本就是黑天鹅,最新一期的公告,公司业绩忽然大变脸,从赢利变成巨亏,打开股票软件,每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跌停,此时就算想割肉都没地方出货。这一赔,几乎将郭耀祥的老本都赔光了。 征信社正抓紧时间排除郭耀祥银行账户中的可疑收入,一般来说,银行对客户的资料是保密的。保密归保密,再严密的程序到最后都是由人来操作的,征信社在这方面自然有他们的特殊渠道。果不其然,他们发现在卢燕接下广告的前两天,郭耀祥的个人账户上多了一笔五十万的汇款。征信社现在正在加紧核查汇款人的信息,相信不到三天就事情就能水落石出。卢燕听到这个消息很振奋,这顶黑帽子她戴得太久太久了,她想念录影棚那个舞台了。 征信社绝不仅仅只在一个方向上做努力。另一方面,他们也在积极寻找王秘书的下落。王秘书在祥发食品公司里面有个要好的朋友,她们两个不但经常一起逛街看电影,征信社派出的干将也是个能人,三下两下就取得了那人的信任,从她那里知道了王秘书老家的地址。然而王秘书并没有回家,和许多在外地拼搏的人一样,王秘书对家里也是报喜不报忧的,所以家里压根不知道她辞职的事儿。不过,她还是打了电话给家里报平安,并把自己的新地址一并告诉了家人。 王秘书的家人是淳朴的乡下人,一听电话那头的人自称是王秘书的同事,有很要紧的急事想找她,当下没有任何怀疑,将王秘书的地址告诉了他。当然不用说,这个所谓的“同事”,也是征信社的职员扮的。地址得来不易,要说服王秘书更是不易。征信社先后派出了好几个人,结果开口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她赶了出来。 征信社方面很是无奈,基于她的态度如此坚决,只好委婉地向温嘉言表示,王秘书这个方向可能行不通了。温嘉言自然也知道他们已经是尽力了,然而多少有些不甘心。倘若要帮卢燕挽回名誉,少了这个有力的人证,说服力会下降很多。温嘉言找征信社要到了这个女生的地址,他决定自己再努力看看。 王秘书住的地方,温嘉言闻所未闻,他在T市住了这么久,第一次到这种鱼龙混杂,治安如此不好的小区。说是小区,其实并没有什么管理,所有的人都随意进出,经常有身材强壮,身上有刺青的人在这里出没,这样的人如果下一秒就掏出刀子似乎也不会让人意外。卢燕本来想跟着一块来的,但温嘉言没有同意,金素妍在家里需要她照料,更何况征信社的人提醒过他,那个地方不太安全。 温嘉言庆幸自己这个决定真的是太英明了,他是男人,又常年健身,只要不惹事,自保肯定是没有问题。他在路上挑了几个看着比较面善的人问路,那人随手一指,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温嘉言按着他指路的方向走,东拐西拐地很快就迷路了。他在里面绕来绕去,好不容易出来,才发现那条路的尽头除了一棵歪了脖子的桃树,根本没有一户人家。他完全就是被忽悠了。 T市最近降温了,在路上行走实在是冷得很,温嘉言方才被忽悠得团团转,东奔西走地竟然出了一身的汗。这次他学乖了,再问路时找了个看起来很和善的阿姨。那阿姨虽然年纪有点大了,但她看到年轻的帅哥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她本来就面善,这么一来就透着几分慈祥。温嘉言一问王秘书在哪里,那阿姨笑得乐呵呵的,“你要问人,找我就对了,这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喔,她呀,刚搬来不久,人看着挺老实的。她可不住这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第一次来哦,你往左拐再走三十米,在第一个岔路口向右拐,那里新住了好几户人,她是左手边第二家。” 温嘉言方向感其实挺好的,奈何这里的小胡同岔道非常多,巷子窄窄的,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走过,他顺着阿姨指点的方向看过去,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这位阿姨已经退休了,她是个极热心肠的,“听迷糊了?第一次来这里的人有哪个没绕晕过。没关系,我带你过去就好了。” 温嘉言连连感谢,阿姨一边带路,一边开始八卦,“你来找她有事么?”那阿姨上下打量了温嘉言很多眼,总觉得这个小年轻人身上穿戴的都挺好的,不像是会在这种地方出没的。 温嘉言含糊地说道:“找她有点事情。” 那阿姨恍然大悟道:“你是她男朋友哦?对女朋友要好一点啦,她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实在不是很方便的。晚上这里,有时候不是很安全。我在这里住惯了,倒是无所谓啦。” 温嘉言赶紧否认,“不是,不是,我没有……” 阿姨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好啦好啦,你年纪还小,年轻人就是这样,还想着多玩玩是吧。有时候,花花世界见识过了就行了,还是要赶紧收收心才行。” 这位阿姨,内心有着极丰富的心灵鸡汤,一看到年轻人,就迫不及待地泼了上去。温嘉言一脸苦笑,罢了,由她去吧,好像离她说的那个地方也近了。 “到了。”那阿姨热情地代为敲门,“小妹,你男朋友来看你了。”说完又冲着温嘉言使眼色,“记得好好说话。”也不顾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自己乐呵呵地走了。 王秘书开门之后就愣在了那里,她单身很久了,哪来的男朋友呢?不过她见温嘉言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便没有立刻关上门,而是疑问似地看了他一眼,“请问是你找我吗?” 温嘉言赶紧上前,很诚恳地说:“王小姐,你好。我叫温嘉言,是卢燕的男友。之前新闻上的事情您大概听说了,我想您肯定比公众更加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我有几个关于祥发食品老板郭耀祥的问题,想请您帮忙解答下。因为事出紧急,所以冒昧地上门打扰,还请见谅。” 王秘书脸色不大好,“新闻上的事情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又不是法官,找我又有什么用?请你离开吧。我连自己都帮不了,也帮不了任何人。” 王秘书态度冷淡,已经有了送客的意思,温嘉言有点着急,上前一步,“你从公司离职,说明你内心并不认同你老板那一套,不是么?我知道这事情对你来说有点困难,可是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王秘书冷冷一笑,“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一时冲动从公司里辞职,导致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又搬到现在这个地方。我现在连养活自己都成了问题,公平公理正义与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王小姐一个人孤身住在这样的地方不太安全,如果信任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份比较适合您的工作。” 王秘书有些吃惊看着他,她见温嘉言衣冠楚楚的模样,心里已是相信了几分,于是态度有些松动,“那你先进来吧。” 温嘉言这才跨进门来,这个地方就是寻常的小平房,房子大概有三十多平方米的样子,厨房只是用门简单地隔开了,大概为了租出去,先前曾经草草地粉刷过,但因为用工粗糙,白色的墙壁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脱落了,周遭有什么响动,冲水啦,甚至说话啦,这边都能隐约听到一二。王秘书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羽绒服,头发只是简单地扎在后面,眉头在不经意间总是微蹙着,大约是为失业的事情在苦恼吧。 房子虽然不好,但王秘书还是把里面收拾得很整洁,她倒了杯水给温嘉言,“先喝口水吧。” 温嘉言把水杯端在手上暖手,“我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请不要以为我是拿这个作为交换条件,您若肯出面作证,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您一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您所要做的,只是说出真相就可以了。” 王秘书有些赫然地微低了头,她显得有些局促,“我最近失业搞得自己心烦意乱的,所以刚才态度不好,请见谅。其实我知道的事情很有限,估计也帮不到你们什么。” 温嘉言说话很和气,“没事,就说你知道的就可以,这样就已经是帮我们很大的忙了。” 王秘书想了想,“其实公司本来一直挺好的,郭老板这个人,平时对员工苛刻了点,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我记得就在几个月前,郭老板把公司的流动资金都提了出来,大家都说这是炒股去了。你知道小公司,是没有什么秘密的。这事大家也都清楚。那段日子,郭老板整天春风满面的,偶尔和大家闲聊,还说要指点大家一下,买几只股票什么的。不过再后来,股市上的情形就很不好了,郭老板整天在公司里面发脾气。你知道,公司的流动资金原就是要平时周转用的,这么一来公司的财务状况就非常紧张了。我是他的秘书,有一天,我给他送文件,隐约听到他似乎要找人拍个广告,当时很是吃惊,以公司目前的状况,哪有余力再拍什么广告呢?当下就和其他人悄悄议论了一下,结果全公司上下,居然没有人知道这事儿。也就是说,就算要拍成这支广告,也没有会去执行。我当时就挺纳闷的。” 温嘉言说:“然后呢?不要紧,您慢慢说,说得详细一点。” 王秘书略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拍广告固然对提高公司的品牌形象有好处,可是一支广告要烧那么多的钱,这不是公司现在应该干的事情啊。不过当时老板脾气已经很不好了,他没说,我也不敢多问。就这样过了几天,老板就让我草拟份广告合同,我当时还很乐观地想,老板该不会找到合伙人了吧,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手笔。我们公司和卢燕小姐签约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是一个人来的,我还进去给她送过咖啡。他们在里面是怎么商谈的,那些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们大约谈得非常顺利。然后老板约卢小姐吃饭,卢小姐也同意了。吃饭的地点也是老板叫我去订位置的,原本以为高级餐厅里面的包厢更适合,谁知道老板指定的是家酒店。原本老板只打算和卢小姐一块去,卢小姐估计是不想和老板私下单独接触,就提议多带几个人过去吧,于是老板就叫上了我。当时大家都觉得挺正常的,也许是他演技比较好吧,没露出什么破绽,只是喝了不少酒。我酒量不好,喝了一点酒,就有点上脸,不过意识还是很清楚的。散场的时候,因为老板喝得有点醉了,卢小姐人很好,怕我一个人照应不过来,就在一旁帮我看着点。老板喝得东倒西歪的,没走几步路就像是要摔倒的样子,我喝过酒反应有些迟钝,卢小姐在旁边就搀了他一把。我们老板虽然平时苛刻了点,但似乎也没有什么桃色新闻,所以当时不但是卢小姐,就连我也相信他只是单纯地喝醉了。那天那顿饭局挺平常的,后来我帮老板叫车,我们就各自回家了。我是过了几天才知道卢小姐被拍照了,心想这些娱乐八卦媒体也够可以的,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被PS掉了,里面描写得绘声绘色的,搞得和真的似的。” 温嘉言越听越气愤,重重地把水杯放桌上一放,那声响吓了王秘书一跳。温嘉言赶忙安抚她,“不好意思,刚才手重了。你继续说你的。” “当时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一个局,却也对这件事情有点留心。我们办公室里面的几个人关系都挺好的,有一天,财务里面的出纳就和我们嘀咕了句,说奇怪,明明公司上个月和达成集团没什么业务,为什么达成集团的出纳会汇了一笔五十万的款项过来,而且还是汇到老板的私人户头。后来有一回我去送文件,因为是催收货款的单子,比较急,我敲了一下门就进去了。当时听到电话里面老板在讲电话,好像说了一句张小姐,还请你多多照应什么的。后来达成集团果然给我们公司下了个比较大的订单,而且还预付了百分之二十的货款,这是以前没有过的。我以前闲得没事的时候,就很喜欢看些报章杂志,所以对这些娱乐新闻还是知道一些的。达成集团因为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所以她们家的事情我就格外关注一些。她和卢小姐的新闻,之前娱乐线不是也炒得沸沸扬扬的么?当时我就隐约觉得,这个张小姐,不会和这件事情有关吧。然后我就和财务部门的那个女生问得有点多了,可能老板有所发觉了吧,后来就处处针对我,没几天我就有些干不下去了,就辞职了。没想到辞职之后,一时也没能找到像样的工作,只好搬到这里来住了。” 温嘉言看着她,很郑重地说:“这些话,你愿意对着媒体说一遍么?不需要你添油加醋,只需要照实说就可以了。” 王秘书连连摆手,“不不,我只是普通人,我没想过自己能上什么媒体。我也不要什么出名。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管了点闲事,结果才把工作丢了。我再也不想惹事了。再说就算我出面作证也许也不顶用,因为当时我已经离开了,之后的事情我也不可能作些什么证明啊。” “只要出面说明一下下就可以了,王秘书是一个仍然有赤子之心的人,您这么做了,能挽回一个人的声誉,也是好事一桩啊。如果媒体骚扰您,您可以回老家休息一阵子。”温嘉言许诺道,“您经济上若有什么困难,就请打电话给我,我一定会帮助您的。” 王秘书考虑了十几分钟,终于道:“好吧。不过我不需要什么经济援助,我现在需要一份工作。我学历不是太好,一般学校毕业,能有份适合我的工作就好了。” “没问题,请相信我。” 只要王秘书肯出面作证,那么这事就简单多了。本来么,郭耀祥在事态平息之后就出面作证,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试想谁的道德标准这么高尚,等事情都过了N久之后还跳出来自己把自己的名声搞臭呢。当时也有少数几家媒体有发出类似的质疑,不过当时舆论汹汹,群体情绪就是这样,很容易被操控,一旦被否定,就有无数不真相的人开始跟风,最后,居然也成了定论。 温嘉言把今天知道的一切仔细说给卢燕听,卢燕很是吃惊,张秀雅,怎么会是她呢?其实卢燕之前想过,这事会不会胡修沅指使的,毕竟以她家里的能量,能做的事情太多了。结果温嘉言一下子就给否决掉了。那次他们一块参加元静娴的生日宴会,温嘉言当时留意了很久,终于确定这不可能是她做的。以胡修沅的个性,估计也不会来阴的,直接让卢燕走人就行了,毕竟东风电视台,现在已经是胡家说了算。 卢燕想不通,之前的事情不是早就已经翻篇了么?她都没有计较,张秀雅为什么硬要揪着她不放呢?过了两天,征信社那边也核实了这个消息,汇给郭耀祥五十万现金的是达成的出纳张惠英,而这个人,是张秀雅的堂妹。虽然事情的真相已经大致弄清楚了,但要让大家相信这个事实,还缺少一些确凿的足以驳倒一切的证据。 卢燕微蹙了眉,“这能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郭耀祥会出来承认自己说谎么?又或者张秀雅会自己站出来承认自己是幕后主谋?” 这个谜底,很快就由征信社的人帮忙解开了。陈伟森跟踪了张秀雅几日,拍下了好多让人瞠目结舌的照片,照片多是在她的小公寓里面拍的,由于不可能登堂入室地拍照,大多只是拍到了剪影。照片里面的那两人也够激情的。上流社会出轨,逢场作戏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不过金家家风还是有点严谨的,如果知道自家儿媳妇跑到外面勾勾搭搭,应该会被气疯了吧。尤其是金少博,从来只有他在外面风流快活,他恐怕不会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 张秀雅就是这样的人,我行我素,喜欢的时候不顾一切,不择手段都要弄到手。她当时迷恋金少博的风流潇洒,岂料婚后两人生活得并不和谐,再加上金少博生意上失利,她心情一直有些郁闷,遇到情场老手栽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张秀雅外遇的对象,也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那人是日盛百货的总裁罗东来,情场上的老油条了。张秀雅虽然在娱乐圈里面混过,但她到底是年轻,她原本不过是想玩一玩罢了,谁知道最后自己却动了真情。她现在一颗心已经全扑在了那个人身上,金少博早就不看在眼里,就连儿子,也不要了。没有名分,也没有关系。就算每次偷情,只能在自己的小公寓里面,这样也没有关系。这种偷来的欢愉,让张秀雅觉得更加紧张刺激。卢燕稍稍翻看了几张,觉得张秀雅也够主动的,好几张照片都是她缠在罗东来的身上。卢燕稍稍听过罗东来的名声,觉得张秀雅真的是有点傻,他那样的人,她和他纠缠在一起,能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张秀雅对罗东来的着迷,远甚于当日对金少博的狂热,短短几天之内,征信社就拍到亲密照无数,其中还有几张车震的照片。卢燕本来看过一眼就跳过了,不过她隐约觉得那车看着有些眼熟,依稀在哪里见过似的。电光火石间,卢燕忽然记起,那天她在领袖天地出来,遇上了堵车,看见的岂非就是这辆车么?前面的年轻人那时探头看了一眼,还大叫了一声,估计是看到他们两个在车内亲热的镜头吧。卢燕觉得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她当时虽然跟风看了一眼,其实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时时觉得被窥探了秘密。 卢燕长长吐了一口气,“原来我之前见过他们。”她当下把当时的情形又描述了一遍。 温嘉言骇道:“她疯了么?这样做她能有什么好处?” 陈伟森各种狗血的事例见多了,发言总是一针见血,“当然是有好处的啊。她这么做,除了想保护自己,也是想保护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以卢小姐和金先生的关系,要是卢小姐打电话把这一切都告诉金先生,那么他们的奸情就会败露。和有夫之妇通奸,这种名声传出去,怎么也不名誉吧。但是,倘若她先发制人,毁掉了卢小姐的声誉,那么无论卢小姐说什么,其他人也不会相信了。这位张小姐,似乎对这个罗先生用情很深啊。” 张秀雅大概是不在乎什么声誉的,因为当年她未婚先孕,踢走正室的名声是已经逃不掉了。当然她也不在乎。罗东来却不一样,他玩归玩,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名誉的。不过这次她却失算了,金少博这次并没有信她的。一支广告不过区区五十万,金少博知道卢燕再怎么不开眼,也不会看中这样的小钱。当然,她更不知道,其实当时卢燕什么都没看到,她苦心孤诣地设计一场,其实不过是白算计。 “用情很深么?”卢燕沉吟了一下,“那么,看来让她自己主动承认是主谋,似乎也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了。” 温嘉言疑惑道:“有这个可能么?” 陈伟森微微一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能肯定呢? 倘若一切推测都成立,倘若张秀雅真的想保全罗东来的声誉,那么,无论他们提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的吧。卢燕决定试试。 电话响了一下,张秀雅本来就在苦苦地等电话,于是看都没看立刻接起来了,“你终于有空了?怎么现在才打给我?”张秀雅的声音甜得发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了,和被人下了蛊似的。 卢燕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张秀雅终于发现有些不对了,她发现这个号码是陌生的,正打算挂掉电话,卢燕在那边笑道:“这么快就忘记故人了,我还没谢谢你给我的大礼呢。” 张秀雅之前自然是有卢燕的号码的,不过自从她风光嫁入金家之后,就把卢燕的一切信息删得干干净净,所以她乍一看这个号码,一时也没能反应过来。张秀雅心里一突,总觉得卢燕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似的,她强作镇定,在这个时候她仍不忘嘲讽几句,“听说卢姐最近刚没了工作,不过有什么关系,不是找到了个小男友嘛。温家虽然现在不行了,不过大概养你是没问题的。” 卢燕语气忽然变得很冷淡,“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哪件事情。咱们之间就不用打哑谜了吧。” 张秀雅忽然有些慌乱,不过嘴上还不认怂,“卢姐,叙旧咱们就免了吧。你现在做了主持人,嘴皮子利索得很,我承认说不过你,就这样,我挂了。我还有事呢。” “有事?等电话么?”卢燕在电话那头笑,“罗东来那么忙么,让你等这么久。” 张秀雅气急败坏,声音也在发狠,“你瞎说八道什么,你无端扣个帽子给我,你以为会有人相信你么?少在那边捕风捉影了。” 卢燕慢悠悠地说:“是捕风捉影么?上次在津淮街,有人在一辆蓝色的跑车里面亲热,那场面可真够精彩的啊。” “你果然看见了!”张秀雅见卢燕将事情点破,反倒没那么慌了,“那又如何呢?当时没有告状,现在你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了。”一个自身道德不检点的人控诉别人婚外恋,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张秀雅和卢燕的私人恩怨由来已久,张秀雅自下定决心起,就已经打算将卢燕一脚踩在脚底了。 “很遗憾地告诉你,当时我什么都没看到。”张秀雅在电话那头又惊又怒,卢燕又在那边慢慢地说,“不过现在看这些照片,虽然拍得不是太清楚,不过这精彩程度好像不输上次呢。我刚一个人看得有些无聊了,正想发几张给你鉴赏一下。” 说完,卢燕便发了几张照片过去。 张秀雅看到这几张照片倒抽了几口冷气,也许这些照片拍得不是那么清晰,不过照片里面的内容还是挺清楚的。没有人比她更知道罗东来有多爱惜自己的名誉,他和他的老婆已经打算离婚了,眼看着自己就有望修成正果了,没想到现在就毁于一旦了。 “你想怎么样?”张秀雅的口气忽然软了下来,“放过我,好不好?金少博我不要了,还给你。” 卢燕在电话那里笑得喘不过气来,金少博什么时候成了物件了,能够随意让她转让来转让去?更可笑的是,有谁在乎这个么? “你爱和谁在一起,我管不着。不过你当时是怎么做手脚的,就应该怎么将我的名誉还回来。如若不能,那你就等着瞧后果吧。”   ☆、第四十一章 到了这个时候事情早就已经水落石出,就算不靠其他人,卢燕自己也能摆平剩下的事情,只是卢燕心里千百个不乐意。卢燕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恨意,这次完全是无妄之灾,张秀雅让卢燕吃了这么大的亏,末了还得卢燕自己动手收拾残局,那对张秀雅也太宽宏大量了。卢燕会提这样的要求,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给张秀雅一个教训。就算是为难一下张秀雅又怎么了,难道她还需要体贴张秀雅的难处么? “你这是威胁我么?你说的这个,我实在办不到啊。”张秀雅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丝毫的反省,她只知道自己的点有些背,在这节骨眼上好死不死地有那么大的把柄在对方手上,而且卢燕果然不客气地漫天要价起来,她要是一口气就答应了,对方可能就会得寸进尺了。张秀雅心想,既然卢燕会主动打电话,就表示这件事情还可以再议一议的空间,于是她几乎想都未想地就开始还价了。还价的第一步,就是先示示弱,表示事情很棘手,不好办。 这个招数对男人兴许还有点用处,可卢燕不但是女人,她们之间还是那样剑拔弩张的关系……张秀雅这是眼睛瞎了么?卢燕脾气是不错,不过她的好脾气,放到张秀雅身上纯粹是浪费。 “威胁么?也许有一点。”卢燕说话慢悠悠的,带了一点从容和戏谑的味道,她现在胸有成竹,说话做事特别有底气,张秀雅被这样的气势逼得几乎要抓狂了,很想尽力扳回点什么,却又无计可施,长长的指甲掐进掌心,只听“咯嚓”一声,保养了很久的长指甲却应声断裂了,张秀雅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卢燕用略带了点嘲讽的口吻说道,“办不到的话,就想办法办到,用你有限的智商,或者大把大把的钞票,都可以。我要看到的只是结果。” 张秀雅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向来说不过卢燕,更何况她被捏住了把柄,眼下难免有些战战兢兢,纵有撒泼的本领也不敢使出来啊。 卢燕很干脆地挂掉了电话,她实在没有那个雅兴和张秀雅拉据似的讨价还价,这又不是在菜市场上买菜,还容得她挑挑拣拣的。卢燕觉得张秀雅实在有些可笑,她在说出那段话之前,怎么不先看看自己手上到底有没有筹码?即使要做恶人,总得有起码的智商吧。 张秀雅一向都是不管不顾的个性,以她对罗东来的紧张程度,卢燕相信她最后还是会乖乖照办的。 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卢燕长舒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尽管她现在内心已经够强大,还是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卢燕在短暂的兴奋过后感觉到了些许的倦意,就像一张弓繃紧了,最后终于有机会松懈下来。她无意掺和别人的人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现在只想和爱她的以及她所爱的人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这些算计和狗血的恩怨,除了无止尽的折腾之外,谁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卢燕侧坐在床上,背部靠着大大的柔软的迎枕,心里一边大发感慨,一边因为枕得太舒服了有些昏昏欲睡。 其实温嘉言刚才就在卢燕的房间里面,一直全程旁听她们的通话,有好几次卢燕犀利的回答都让他在一旁忍不住偷笑。温嘉言坐了过来,“事情都解决了?其实这事由我来做,也一定能处理得漂漂亮亮的。”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底下的事情就很好办了。只要撇清婚外情疑云,电视台那方面自然也不会有顾虑,卢燕的工作也必然能在近期复工。 卢燕微微皱了皱眉,脸上不由带了几分顽皮之色,“那不行,怎么也得膈应她一下,不然她还当别人都这么好欺负呢。”其实,卢燕这么做已经是客气的,她没有向媒体曝光张秀雅的婚外情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虽然张秀雅才是货真价实地出轨了,但卢燕到底投鼠忌器。 卢燕原就漂亮,这么一嗔一喜,刹那间如春花绽放,一颦一笑之间流露的风情让人沉醉,温嘉言只觉得目眩神迷,不由凑得更近了些,低声笑道:“也是。” 这么一来两人挨得更近了,卢燕轻轻推了温嘉言一下,“我有点累,想早点睡了。”这是情侣间很自然的举动,卢燕保证,她当时的思想绝对是非常纯洁的,可是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就有些失控了。 温嘉言本来正以手支颐地看她,卢燕这么一推,温嘉言一点防备都没有,立时有些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一栽,朝着卢燕扑了过来。卢燕惊呼了一声,又下意识地掩了嘴,脸颊热得发烫,眸光却浸染了几分笑意。灯光下,他黑亮的眼睛像块墨色的宝石,早已将人的魂魄都摄走了。两人的身体交叠在一块,肌肤相触,接下来,两人顺理成章地做了点成年人都爱做的事情。 运动了两三个小时,而后他们都累了…… 卢燕美美地一觉睡到天亮,她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靠在温嘉言怀里,温嘉言早就已经醒了,此刻正含笑地望着她,刹那间心里有一种叫幸福感的东西慢慢地在胸臆间膨胀,就连空气似乎都染上了爱情的气息,变得甜蜜而芬芳。 太阳照旧从东方升起,日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对于他们来说,生活还是不一样了。经历了这个阶段,他们的感情好像也得到升华了。 温嘉言轻轻地吻了她一下,“早。”温嘉言心里也是欢喜极了,总觉得这样卢燕已经是他的人了。 两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动,倘若没人打扰,他们就打算这么继续腻歪下去。 然而,再和谐的乐章也总是会有插曲的。正当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看了还看,看了又看的时候,门外面有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你起来了么?太阳都晒屁股了。”金素妍是个早睡早起的好宝宝,她一觉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过来敲卢燕的房门。金素妍过去也经常这样的,然而卢燕今天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卢燕不敢出声,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比上大学时在宿舍里面睡懒觉,碰到舍管查勤时更加糟糕。昨晚太过激*情,衣服扔了一地,温嘉言跳下床,从衣柜里面随便拿了几件衣服扔给卢燕。温嘉言自己没有换洗的衣服,地上的衣服皱巴巴的,不过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讲究这个了。两人开始手忙脚乱地套衣服,慌乱之中卢燕甚至扯掉了一枚钮扣,等到两个人都穿戴得差不多了,又赤着脚到梳妆镜前梳理头发。两人的头发都有点乱,尤其是卢燕,头发窝了一个晚上,有些不服帖地卷翘起来,似乎在提醒她昨晚是如何的缠绵。 金素妍在后面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握着小拳头“砰砰砰”地连续敲门,又扭头问身后的保姆王姨,“阿姨,妈妈是在和我玩躲猫*猫吗?” 王姨在那边哄她,“太太还没起呢,咱们先到别的地方玩,太太一会儿就过来找你。” 卢燕努努嘴,用手势示意温嘉言,让他躲到洗手间去。这下可真的要躲猫猫了,温嘉言无奈地耸耸肩,自动自发地去关了禁闭。 幸好,温嘉言无敌的可爱的外甥再一次拯救了他。 “素馅包子,你杵在门口做什么?”因为金素妍长得肉肉的,有一张包子脸,石磊素妍素妍地叫着,就叫讹了,于是她就成了“素馅包子”。 金素妍起先对这个称号十分愤怒,不过后来石磊不依不饶地叫着,她也就渐渐认命了。不过她也不甘示弱,回敬了一个“四小石头”的绰号给他。这事说来话长,那天石磊被老师夸奖了,说他字写得好,于是他回来的时候写了自己的大名,得意洋洋地展示给金素妍看,金素妍才上幼儿园一年级,认不得几个字,更加不懂得字体的好坏。“石”她倒是认得的,“磊”这个字太繁复了,她看不懂,她戳着胖乎乎的小手数了数,“总共四个,原来你是四小石头。” 石磊在家里虽然也是备受呵护,不过身边毕竟没有同龄的玩伴,一直有些寂寞,现在家里多了个小妹妹,虽然是个小不点,虽然不免时不时捉弄几下,总的来主还是待金素妍挺好的。 金素妍瞪了石磊一眼,一脸傲娇地表示,“我在等妈妈呀。” 石磊大手一挥,“不要等了。走走走,我新买了玩具,我带你去看看。”石磊有了新玩具,内心很雀跃,迫不及待地打算和小伙伴们分享。 金素妍不太买账,她对汽车啊之类的玩具不感兴趣,当下撇撇嘴,“有什么好看的?你的那些玩具一点都不漂亮,它们能飞么?” 石磊拍着胸脯保证:“也有能飞的!你要是有看中喜欢的,我可以送你啊。” “那就去看看吧。”金素妍到底是小孩子,心里的好奇心还是很大的,她有了玩伴也就不粘着妈妈了,当下欢欢喜喜地跟着石磊走了。 温嘉言在洗手间感动得涕泪横流,石磊还真的是好孩子,不枉他平日这么疼他。   ☆、第四十二章 要不是石磊适时带走金素妍,温嘉言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的无心之举确实帮了温嘉言一个大忙。温嘉言一直以来就很努力地和金素妍搞好关系,他清楚金素妍在卢燕心目中的份量,只好搞好关系了,他们才能走向幸福的康庄大道。自从卢燕搬进来以来,一家子相处得很不错,按照这个势态发展下去,胜利也是指日可待了。饭是一口一口地吃的,温嘉言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因而倒也不急。 等石磊把“烦人的小闹钟”带走,等到石磊和金素妍说话的声音渐渐远了,直至听不见,卢燕才上前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可以出来了。” 温嘉言刚才在洗手间里面无聊透了,他又不敢随意走动,怕弄出什么大的动静来,只能窝在里面的一角发呆。温嘉言先探了头出来,“真的走了?” 卢燕点点头,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这事儿对他们来说都算是新奇的体验。 温嘉言一边慢慢地从里面晃出来,一边庆幸道:“幸好,不然我刚才还真是发愁呢。”咳,有小朋友会随时过来查岗,他们就算做点亲密的事情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 温嘉言原是有点玩笑话的意思,卢燕听了却心生歉意。温嘉言这么年轻,又这么优秀,有那么多的名媛闺秀喜欢他,谁有这样的男友还不视若珍宝一样地看待,而他和她在一起,却只能这么迁就她。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关系,却还得顾忌这顾忌那的。 “对不起,这段时间可能要委屈你了。她还太小,我想等过段时间你们处得更好些,我再慢慢和她说。”卢燕没办法不顾忌女儿的感受,然而她这么年轻,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这是准备再婚的女人都会遇到的难题,既要兼顾伴侣的感受,同时又不能委屈了女儿。 温嘉言明白卢燕的难处,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抱怨,这些事情他早在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卢燕是一个很独立的女性,在事业上她力争上游,在生活中还要平衡各方的关系,在这样多重的重担之下,她的日子却越过越滋润。温嘉言理解这样的她,也心疼这样的她,总是忍不住地想帮她分担点什么。真心爱一个人,自然会包容她的一切,爱屋及乌也是人之常情。再说金素妍这孩子吧,偶尔虽然也调皮捣蛋,但乖巧起来也是真心让人心疼。金纱妍和温嘉言从一开始就挺投缘,温嘉言有时候牵着她的手在大马路上走路,经常会有人说,“你家孩子真可爱啊。”温嘉言每次听了都很乐,心里隐隐还有一种自豪感。 “我不急,可以慢慢等,咱们有的是时间。”温嘉言是有长期抗战的准备的,他还年轻,晚一点结婚问题不大。有时候这种小刺激小插曲也是一种情趣嘛。温嘉言拥抱了卢燕一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卢燕在他的安抚下觉得无比的妥帖安心,她寻寻觅觅,兜兜转转,也曾经犯过许多错,做过很多错误的选择,在人生的岔道上,她终于找到这么好这么可靠的伴侣,从而踏上了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之路,此刻她心里充满了感恩。卢燕忍不住踮起脚尖,吻了下温嘉言薄而漂亮的嘴唇。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卢燕并不是个性特别奔放的女性,有时候她表达感情的方式其实很内敛,但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地她会变得如此主动。卢燕只知道当下就是想这么做而已。 这不过是蜻蜓点水式的轻吻,却瞬间唤起了温嘉言所有的热情,清晨本来就容易点燃欲*望,爱情就是最好的催化剂。温嘉言捧着卢燕的脸猛地亲了回去,两人在唇齿间缠绵,过了片刻,两人才稍稍分开,温嘉言的目光多了点侵略性的味道,喉结上下滑动,“你这个样子,我不能保证你今天还能不能出这个房门了。”温嘉言的声音略带暗哑,却像在心房上挠了一记,声线性感得撩人。 卢燕轻轻舔了下嘴唇,灵巧的舌尖在唇瓣上扫了一圈,更是让温嘉言有些蠢蠢欲动。 “别,要是一会妍儿又过来呢。” 这句话生生让温嘉言止住了所有的行动,他们身旁有个小灯泡,随时都会发亮,温嘉言心不甘心地说:“好吧,咱们来日方长……” 卢燕轻若蚊呐地“嗯”了一声,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立刻吓了一跳,原以为醒得早,谁知道不知不觉磨蹭到现在,她赶紧推了温嘉言一下,“已经这么晚了,咱们该下去吃饭了。”再不下去的话,可就会惹人怀疑了。 温嘉言的目光仍然看着她,似乎怎么都看都不够的样子,紧接着他特别腻歪地说:“那咱们一块下去。” “还是你先下去吧。嘉瑜姐她可能已经在下面等我们了,让她瞧见的话……似乎不太好。”卢燕微带羞涩地低了头,怎么说她还只是客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一个家庭要和谐,很多时候都要考虑到其他成员的感受,卢燕对温嘉瑜的性格并不太了解,不过谨慎点总是不会错的。 “姐姐又不是老古董,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温嘉言哈哈一笑,不过他也不再勉强她,“那你赶紧下来,我们还等着你一块吃饭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寻常的一句话,听起来就有一种情意绵绵的味道。热恋中的男女,每一件事情,每一句话,都像浸润了感情似的,总有些甜蜜会忍不住溢出来。 卢燕心里喜滋滋的,女生到底心思更缜密些,她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温嘉言现在穿在身上的那套衣服,提醒道:“等下你还是下楼把这个换了吧。” 温嘉言低头瞅了瞅,立刻嫌弃似地皱了皱眉头。他之前的衣服都是专人手洗,再用熨斗烫得笔挺,这样穿起来才能有型有款,走路生风。眼下身上这套都有褶痕了,温嘉言在时尚上一向有自己独到的品味,自然更是不能容忍自己是这副模样。他笑了笑,“还是你细心。”卢燕过日子很精细,在饮食起居方面总是把人照顾得无比妥帖,温嘉言之前身边也有佣人照顾,但哪有人及得上她的体贴呢? “赶紧下去吧。”卢燕微笑着催促他。 温嘉言点点头,出来的时候顺手掩上了门。温嘉言蹑手蹑脚地走在楼道间,走廊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温家现在除了几个已经在这里做事多年的老人,人口并不算太多,就在温嘉言以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温嘉瑜恰好从房间里出来。温嘉言的房间就在温嘉瑜隔壁,他刚转动门把,听到声响转头望去,一下子就呆愣在原地。 温嘉瑜是正经大家族出身的人,她从卧房里面出来脸上的妆容必定是已经完整的,让人看不出一点瑕疵,她今天穿了一身米白色的套裙,显得很是秀丽。 温嘉言和她一比,就显得分外邋遢。而且他昨天的衣服还没有换,一大清早的,居然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但凡有点经历和世故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温嘉瑜了然地点了下头,温嘉言被撞碰之后还是有点尴尬,干笑了一声,“姐,早。” 温嘉瑜略微点了下头,微笑道:“早?看来我今天是起得晚了。”温嘉言到底脸嫩,一个戏谑的微笑就足以让他手足无措,温嘉瑜便不再打趣他,“你呆呆地站在那里做什么?要吃饭就到楼下,要换衣服就进房去。” 温嘉言急急忙忙道:“我马上就下去了。” 温嘉瑜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淡淡嘱咐道:“别太晚了,石磊他们还得上学。” 温嘉言赶紧在房间内重新整理了一番,收拾得像样些才比较从容地下楼。温嘉瑜坐在位置上,翻看着今天的报纸,抬头看了他一眼,“今天倒是容光焕发,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啊。” 温嘉言双手合十,求饶道:“姐……” 温嘉瑜嘴角含笑不说话,温嘉言拉过她旁边的椅子,低声道:“这事您就当没看见,也千万别在人家面前提,她女孩子脸皮薄。” 温嘉瑜收了报纸,转过脸来,一本正经地说:“我只听说过女生外向,倒是不知道男孩子也是如此。” 饶是温嘉言能说会道,还是被说得有些哑口无言,只是在那边紧张地说:“你小声点啊。” 温嘉瑜伸出她纤细的手指,戳了温嘉言的额头一下,“我自然会有分寸,还要你眼巴巴地跑过来说这几句话。要是把人吓跑了,你还不得找我算账么?” 温嘉言听了这话就放心了,也终于有闲情逸致坐下来看份报纸了。温家订了很多份报纸,虽然现在互联网信息如此发达,但是温嘉言还是喜欢最传统的阅读方式。 大概过了五分钟,卢燕掐准时间慢慢地走进餐厅。温嘉言头都未抬,仿佛看报纸看得出神了,而卢燕目不斜视,倒是独独和温嘉瑜打了个招呼。两个人不约而合地做出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却不知道旁边的人都和明镜似的,他们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径,哪里瞒得过众人呢。佣人们对主人的作息了如指掌,温嘉言几点上楼,几点下楼,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一类的八卦,不需要报章杂志,只需口口相传,不到几分钟温家上下的几乎全知道了。不过他们也甚是乖觉,努力配合,做出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 温嘉言和卢燕郎才女貌,看着和一对璧人似的,温嘉瑜看着他们两个实在有些羡慕。羡慕之余,也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温嘉瑜和丈夫石涛婚后感情依然挺好,她是温家大小姐,以前在家里被娇宠得不像样子,很多事情她既不会也不乐意去学。尽管石家人对此颇有微词,但石涛却也从不曾勉强过她,她平日里就以插花为乐,偶尔陪着他出去应酬。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几年,就随着石涛出车祸身亡而结束了。 温家的餐厅也很大,中间是张圆木桌子,周围摆着十几张高靠背的椅子。温嘉言看人都到齐了,便嘱咐底下的人张罗早饭,又朝着仍在远处玩耍的两个小朋友说道:“石磊,素妍,都过来吃饭。” 石磊和金素妍两人凑在一块玩得不亦乐乎,金素妍比石磊小了两岁,小朋友之中年龄大的就是天然的领袖,金素妍就在一旁听他得瑟。石磊新买了玩具,正是兴头上,听到舅舅的召唤就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 金素妍其实对他的玩具热情一般,大人一叫就立刻过来了,由卢燕抱着,乖乖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小朋友其实都很聪明,金素妍懂得自己是客人的身份,倒是把自己以前的任性收敛了不少,在温嘉言他们面前更是乖巧。 温嘉瑜终于从往事中回过神来,“石磊,快过来吃饭。”温嘉瑜人看着很温婉,脾气更是温和,以致于缺少了点大人的威严,石磊平时根本也不怕她。于是石磊在那里磨蹭了一会儿才过来。 温家延续了一直以来对吃穿用度上的讲究,即使只是软糯香甜的小粥,也照例搭配了好多小菜。这个厨子是在温家做惯了的,做的东西也一向精致可口。只不过,小孩子就没几个喜欢正经吃饭的。石磊一上桌就皱眉头,草草地看了面前的东西一眼,“这些我都不喜欢吃。”其实这不过是孩子在耍脾气,给粥的时候却说要吃馒头,给了馒头就说要吃油条,总之现成的那样总是不合他们的心意。 温嘉瑜也不生气,便问道:“那不如改吃面包?”温嘉瑜也知道这样纵容对孩子并不是太好,也尝试过饿他一顿,孩子倒是没事,她自己就心疼得不得了,于是多数只能听之任之了。 石磊点了点头,结果却只吃了几口面包,喝了点牛奶,就借口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就下地去玩了。末了还鼓动金素妍,“快点快点,吃完咱们继续去玩。” 金素妍听了有点心动,于是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卢燕,“妈妈,我也要和四小石头一块玩。” 两个孩子互取绰号这事儿,大人们自然是知道的,平时随便听听,笑一笑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温嘉瑜就在旁边,卢燕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纠正她,“要叫石磊哥哥。” 金素妍乖乖地改口道:“嗯,我想和石磊哥哥玩。” 石磊在心里偷笑,又跑到金素妍面前一本正经地叫了声:“素妍妹妹。”心里想的却是,她吃饭的时候脸颊鼓鼓的,果然是个素馅包子…… 卢燕很温柔地拒绝道:“饭吃完了才能下桌。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吃饭的时候不要说太多的话。” “那为什么石磊哥哥就可以呢?”金素妍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小孩子难免暗地里互相比较,不过她拗不过卢燕,最后还是乖乖地握着小汤匙吃饭。不过到底还是急着出去玩,也不顾那粥是滚烫的,三口两口就咽了下去。 卢燕看得有些着急,叮嘱道:“慢点吃,慢点吃。不然一会儿就不许再去玩了。” 温嘉瑜在一旁看得有趣,笑着说了一句,“素妍倒是很听话。” 傍晚的时候,温嘉言开车陪着卢燕一起去接金素妍回家。只要时间上允许,温嘉言很乐意当免费的车夫,单是这一点,金少博就远远比不上。他当年接送金素妍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现在金素妍一见到他,就会奔过去,高高兴兴地牵着他的手,他们三个已经越来越像是一家子了。有时温嘉言去电视台录影,金素妍还会主动向卢燕问起他,“温叔叔呢?他怎么没来?” 卢燕一般都会说:“温叔叔很忙,他还要工作。” 那时金素妍就会乐呵呵地接道:“是给我买好吃的去了。” 温嘉言每次都会捎带些好吃的回来,这次也不例外。林林总总买了一堆,全都堆在后座上,金素妍瞄了一眼,看着它们的盒子花花绿绿,似乎很好吃的样子,她看得眼馋,“妈妈,要吃。” 卢燕忍着笑,“妈妈不吃。” 金素妍拖长了声音,撒娇道:“妈妈,我要吃。” “现在不能吃,回家慢慢吃。”卢燕可不想惯着她这个毛病,在车内吃东西不但味道大,还不安全。 金素妍缠了一会儿,她见卢燕的态度丝毫没有松动,忍不住抱怨道:“妈妈你很笨。” 小朋友词汇有限,这句话大抵是想抱怨卢燕固执不懂变通的意思。 卢燕心情很好,也有一点逗弄女儿的心情,“我不笨,我很聪明。” 金素妍显然说不过卢燕,心里很委屈,赶紧向温嘉言求援:“温叔叔……”   ☆、第四十三章 金素妍一听到要上医院就老实了,怕打针怕吃药是小孩子的通病,因而这话是百试百灵的。温嘉言现在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多了,哄起小孩来很有自己的一套。 卢燕在这样的时刻总是报以微笑,她很享受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静谧时光,也许平淡了些,但处处透着温馨。 ************************************** 张秀雅曾经去找过罗东来,罗东来事务繁忙,能匀给张秀雅的时间并不多,他们每次见面的时间多半是用来做*爱。罗东来这人就算不是千人斩,至少也是百人斩,床上功夫一流,那些甜言蜜语简直就是张口就来,经常哄得张秀雅晕头转向的。罗东来说他离婚后会娶她,张秀雅就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她又不敢多问,怕问多了惹他厌烦。有一次她忍不住问了一回,罗东来小半个月没来找过她。张秀雅从这件事情隐约知道,罗东来喜欢女人,图的就是一个高兴而已,他不会为了女人而给自己带来麻烦。 然而这次毕竟事情特殊,张秀雅很怕事情又搞砸了,想让罗东来帮她拿个主意。张秀雅支支吾吾表达完毕的时候,他们已经滚到了床上,她的衣服已经被罗东来脱掉了一半,罗东来也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他听完之后半晌没有作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张秀雅有点慌,她对罗东来时常说话时常是陪着几分小心的,这个男人太招桃花,她怕自己惹他不高兴了,他一个转身就投到别的女人的怀抱了,“东来,我不是故意拿这事来烦你的。我也是怕这事影响到你,所以……” 罗东来从她身上爬了下来,坐在床沿上,开始一件一件地穿衣服。他连穿衣服的时候姿态都特别优雅,张秀雅迷恋地看着他第一个动作,直到他理了理衣领,她才从花痴中醒悟过来,他这是打算抛下她就走么?张秀雅没由来地发慌,其实她还年轻,又姿色过人,找个正经老实的男人才是出道,她却偏偏不好这一口,再加上她之前嫁给金少博时也没吃过什么大亏,是以就这么一路任性过来了。 罗东来并不急着安抚她,而是到客厅倒了点酒过来,他微微抿了一口,才缓缓道:“那你想怎么做?” 张秀雅也坐了起来,她苦着一张脸道:“我不知道,尽量拖一阵子再说。” 罗东来轻晃了下酒杯,琥珀色的香槟盛在水晶杯里,闪着迷人的色泽,他浅浅啜了一口,仿佛在回味香槟的味道,“拖是拖不过去的。” 罗东来的回答不过是废话一句,张秀雅见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品酒,脸色也不太好看,说话也带了点赌气的成分,“那能怎么办?除了让她予取予求之外,只能破罐破摔了。我自己倒是不在意,还不是怕坏了你在生意场上的名声么?”说完就捂着脸,摆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这也是张秀雅平常用来撒娇的手段,一向无往不利,可罗东来是什么人,脂粉堆里出来的,什么温柔手段没见过,他转过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要商量事情就好好说话,你知道我平时是很忙的。” 张秀雅也算是遇到克星了,只好把手放下来,声音还是透着几分委屈,“人家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却一点都不关心人家。” 无论如何,美女嗲嗲的说话声还是蛮惹人怜爱的,罗东来笑了笑,他一手搂了张秀雅,将酒杯递到张秀雅唇边,张秀雅顺从地喝了一口,罗东来轻抚着酒杯处张秀雅喝过的地方,“就答应她的要求吧。” 张秀雅有些不甘心,“这么容易就答应的话,她以后要是再提别的要求可怎么办?总不能像个无底洞一样填下去吧。” “真是小人之心。”罗东来刮了下张秀雅的鼻子,明明说话并没有留什么情面,但动作上却带了点宠溺的味道,让张秀雅高兴不是,生气也不是。 张秀雅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怕就怕这事解决了,她又向媒体曝光我们的事情,那我们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罗东来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抚着张秀雅的后背,指尖轻轻地划过她的肌肤,那动作说不出的情*色,“她不会。” 张秀雅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你怎么知道的?说给我听听。” “投鼠忌器。”罗东来薄薄的嘴唇吐出这四个字,他的眸光带着几分清冷,生意人的精明与算计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讲讲看嘛,人家不懂。”张秀雅确实不太明白,不过她把自己的这份无知往夸张里演绎,男人对这样的美丽笨女人总是非常宽容的,罗东来也不例外。 罗东来难得有几分耐心,就解释给她听,“你说过,那个女人离婚时没要赡养费,只要了女儿的抚养权,说明她心里面对女儿是最看重的。金家现在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她要是再去媒体面前说三道四,把这些事情抖露出来,你想想看,金少博知道后会怎么样?金少博虽然是个败家仔,但到底是男人,要是全国人民都知道他戴了顶绿帽子,他要是因为做了什么傻事,她该如何向金家两位老人交待?” “她总不会还念着金家的好吧?”张秀雅不爽,罗东来把卢燕说得和圣母似的,她可从来不觉得卢燕是那种软绵绵好欺负的。有好几次,她都被卢燕气得够呛。 “就算不看在金家两位老人的面子上,她总得女儿留点颜面吧。不然孩子夹在两个大人之间,该如何自处?说起来这个女人,还是有点聪明的。“罗东来说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倒是夸了卢燕一句。 张秀雅心里一百个不高兴,气哼哼地说:“那是你没看到她私底下的模样,其实她不过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泼妇。就她这样,带着个孩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和温家的那个小子好上了。她年纪都比那个人大,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当年她为了嫁给金少博,偷偷摸摸地怀孕。我还真不是想诋毁她,你没见过她本人,对她不了解啦。” ”那当然是没你可爱。“张秀雅这话酸得太明显了,罗东来少不得安抚她一下,他的手在张秀雅腰上不安分地摩挲,张秀雅假意闪躲了下,很快就被逗得浑身发软,娇喘连连,“温嘉言不就是年轻了些,难道他还有其他的好处?” 张秀雅赶紧讨好他,“也就这个了。他家里也不经商了,做个主持人,能赚到多少钱?长得虽然有几分模样,不过看起来也就是个银样镴枪头,眼光也不太好,和那个女人倒是挺般配的。” 张秀雅的恭维让罗东来挺受用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罗东来笑了笑,张秀雅攀住他的手臂,“既然她有这么多的顾忌,那咱们还干嘛听她的?她提的这件事情还真的不是太好办呢。” 罗东来回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贪心。你没听说过狗急跳墙这个说法么?她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能饶得了你?你平白无故树了这么一个大敌,以后一个人走路都得小心点。他们肯定是找了征信社查了,就郭耀祥那个草包,做事还能滴水不露?他们手头上的把柄多着呢,随便丢几件出来,不但郭耀祥倒霉,咱们都得跟着陪葬。郭耀祥和咱们又不沾亲带故的,咱们犯得着为他做这些么?温家现在可能没多少家底,但他们家几代经商,那份人脉,不容小覻。你可不要舍不得几个小钱,而坏了大事。” 张秀雅觉得罗东来说的很有道理,罗东来要说服她总是很容易,张秀雅有时候行事很绝,她是有点小聪明,但到底成不了大事,她愁眉苦脸地说:“那要怎么办啊?之前郭耀祥已经和记者说了是卢燕勾引他,难道还要他改口么?虽然说他的那个公司不算太大,我家也是他们的大客户,但是上次为了这件事情,他已经很不满意啦。他虽然抠门,偶尔也会去应酬,平时还是很规矩的。之前说的那些话,已经快要了他的老命啦。再让他改口一次,他怎么肯?我最近都被这件事情愁死了,人家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你都没接,一点都不关心人家。”张秀雅说着说着,就把话题的重点给偏了,转而抱怨罗东来冷落了她。 “这不是生意上很忙嘛,家里那人也在闹,我也是蜡烛两头烧。现在关键时刻,你应该多体谅我一点。”罗东来随口安抚她,而后接着说到正事,“郭耀祥这人么,我虽然没见过,不过你放心,他会同意的。他要是贞节烈女,此刻早就该抱着牌坊和公司一块倒闭去了。既然他舍不得,他就会按我们吩咐的去做。有些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啦。”   ☆、第四十四章 全程他们除了回答工作人员的问题,两人一句话也没说,曾经那些热烈的爱恋,转瞬间什么也没剩下,金少博有些淡漠地看着工作人员盖上最后那个戳,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倒带似的往脑海中晃过,这一年他几次进出这个地方,而以后估计是没有勇气再踏足这个地方了。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于他来说就是一场噩梦,人现在也消瘦得厉害,脸上胡里拉渣的,他对着镜子都有点认不出是自己了,也怨不得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离去。金少博大步跨出大门,两人在门口略停了停,临别之际,总得和对方说点什么。 张秀雅一直低着头,脸上有几分惭愧的样子,当然,事已至此,她也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她已对自己的人生已经做出了选择。 金少博看到她这个模样忽然就笑了下,那笑容带着点飘忽和讥诮,张秀雅原是低着头的,眼角的余光却正好扫到,原本淡淡的愧疚也消失了,她挺起胸来,“不要怪我,大家今后各自保重吧。” 金少博略点一下头,“嗯,保重。” “咱们也算是好聚好散,以后也还是朋友。若真有什么困难,不妨告诉我,我能帮的话一定帮忙。”张秀雅说这话是有几分底气的,毕竟家里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公司,虽然和昔日的金家没法比,但现在是很有几分优越感的。这话也并没有趾高气扬的意思,在不损害她利益的前提下,有些忙她还是愿意帮的。 金少博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喔。”他在原地等了等,见她始终没有提及孩子,这一刻不知道是终于死心还是灰心,“那——再见!” “哎!”张秀雅忽然叫住了金少博,然而事已至此,话说得再好听听着也只会让人觉得虚假,而且金少博虽然顿住脚步却也没有回头,张秀雅也忽然放弃了原来的想法,她叹了口气,“嗯,有机会再一块吃饭。” 金少博没再说什么,他步履匆匆,穿过一个个大街小巷,而后在某个路口停了下来。假如路人无意间走过的话,会看到一个模样长得不错,但是神情颓废的男人。金少博已经好久没有打理过自己了,头发也长长了,风一吹,头发更显得凌乱。金少博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想起了卢燕,事情过去有些时候了,但记忆反倒开始清晰了起来,那时天气还有些热,卢燕穿了一件白色的雪纺长裙,她的脸色似乎也和裙子的颜色一样一样雪白,金少博的心揪了起来,原来往日的任性,都是要偿还的。 ************************** 这边发生的事情,卢燕是一点都不知道,她已经开始忙起来了。眼看着元旦就快到了,大街上节日的气氛很浓烈,各大商场趁机做起各式各样的促销广告,打开目录一看,里面的产品琳琅满目的,仿佛不消费一把就吃亏了似的。孩子们都很兴奋,温嘉言和卢燕倒是没有多少购物的*,因而打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该在家里过节还是该出去。 卢燕看着一旁雀跃的孩子,“嘉言,今年的跨年,咱们还是在家里吧。外头看着虽然热闹,其实到处都是人,所有人挤在一团,也没什么好看的。”卢燕选择不出去,也是有私心的,她和温嘉言的第一个跨年,她希望能在温家度过。t市的跨年,其实每一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与其在外面虚耗一个晚上,还不如在家里好好地吃顿饭。 金素妍闻言就垮了脸,小朋友么,就喜欢往热闹的地方挤,什么交通问题啦,什么安全啦,是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的。 温嘉言正在开车,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了金素妍的表情,于是道:“要不咱们在外面吃了饭再回来?” 卢燕摸了摸金素妍的脑袋,金素妍还是撅着嘴,卢燕微笑了下,“那天晚上我想自己下厨。”卢燕现在所企求的日子,就是这般简单,好在温嘉言虽然年轻,但他少年时经历了温家由盛转衰的阶段,心态并不像一般年轻人那般浮躁,两人的生活目标倒是十分地接近。 “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温嘉言对卢燕的厨艺总是十分地捧场,他看了金素妍小朋友一眼,小朋友仍然在不高兴,他忍不住哄她道:“素妍,虽然是在家里,但咱们可以买很多好吃的,还可以把家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金素妍转而高兴了起来,“那我要自己挑。温叔叔,你真好。” 温嘉言得意地朝着卢燕眨眼睛,卢燕笑着评价了一句,“又是糖衣炮弹。” 温嘉言哈哈一笑,糖衣炮弹怎么了,架不住它有效啊。于是温嘉言将车停在了大型超市的地下车库,金素妍主动地牵了他的手,“温叔叔,咱们走!”当小小的手指主动搭着他的手掌,温嘉言的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内心的责任感又强了一分。像金素妍这般活泼的小孩子,总是有办法让人越看越喜欢的。 节假日临近,超市里面挤满了人,卢燕推着购物车艰难前行,金素妍一路欢呼着前行,一进超市,熟门熟路地直奔零食区。到了零售区,金素妍撒开温嘉言的手,她看到零食就高兴,东捧一袋西捧一袋,小小的人儿怀里捧了三袋零食就已经够呛了,她挪到温嘉言面前,扬着小脸一脸渴望地望着他,“温叔叔,我要买这些零食,可以么?” “可以,可以。”金素妍的声音这么软糯,眼神这么诚挚,温嘉言哪里能说得出拒绝的话来,也不管里面是不是全是膨化食品,立刻就一口答应了。 金素妍踮着脚尖,想把零食都放进购物车里头,温嘉言赶紧从旁搭了一把手,金素妍“耶”了一声,继续在零食区内搜寻自己喜欢的零食。 卢燕瞅了购物车内的零食一眼,有些无奈的朝温嘉言摇头,“你怎么一口气都答应了呢?吃多了零食,牙齿会坏掉,对健康也不好。”卢燕和温嘉言说这话的口气,亲昵得就和寻常的夫妻一般,寻常夫妻在对小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总是会有一点小分歧。好在温嘉言一般都能掌握个度,在大的问题上总是和卢燕保持一致的,而且他绝对从善如流,只是很少悔改而已。 温嘉言立刻点头,“是啊,是啊。” 卢燕略带无奈地看了温嘉言一眼,趁着金素妍一个不留意,就把其中两袋零食放了回去,温嘉言在一旁做出惊诧的模样,小声说:“作弊啊,这样不好吧,到时候素妍看到会哭闹的吧?” 温嘉言努力想维持言而有信的大人形象,卢燕作势掐了他一下,“一会儿都买回去的话,不让她吃的话,她又会惦记着。好人都让你们给做了,到时候我就只能扮黑脸。” 卢燕只是轻轻地捏着温嘉言的肌肉,哪有使什么劲儿,温嘉言却在原地跳了一下,夸张道:“哪里来这么俊俏的黑脸,真真是让人一见就难忘啊。谁能娶到她做老婆,那可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啊。” 卢燕抿嘴一笑,温嘉言正想再接再厉,卢燕急急推了他一下,“哎,妍儿跑前头去了,你快上去看看。” 金素妍在零食区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她选中的那些,最后有部分零食被卢燕悄悄放回去了,不过购物车内的零食毕竟太多了,金素妍压根记不住,她只是想享受被零食拥抱的感觉,所以她此刻内心很满足。这份满足表现在脸上,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看着她,即使是不爱过节的人也会觉得,这样的节日总是有些用处的。 不过,他们这次逛超市,采买食材才是主题,零食什么的只能算是附产品。温嘉言在食材的挑选上并没有什么发言权,卢燕在生鲜区打转的时候,温嘉言的主要任务就是看孩子。超市里面人流量很多,各种三教九流的人都想在年尾捞上一笔,以前就有些孩子在超市中和大人走散的案例。 温嘉言当然不辱使命,全程他都牵着金素妍的手,金素妍的眼睛看来看去,忽然伸手一指,“温叔叔,他们怎么可以吃东西呢?” 温嘉言转头一看,不远处果然有个小孩拆了包装袋,在那边旁若无人地大加特吃。超市这么大,就算请了防损人员,也不可能照顾到方方面面的地方。其实,这样的事情超市也不阻止,只要最后带上空袋子去结算就成了。当然,这事也全凭个人自觉,有些爱贪小便宜的,在超市里面大吃大喝之后就拍拍屁股潇潇洒洒地走了。 温嘉言正想说咱们等会回家再吃,金素妍已经站在那里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妈妈说,这些东西得付了钱才是我们的。现在咱们还没付钱,所以现在还不能吃。” 现在的小朋友很聪明嘛,温嘉言连声附和,“对对对。” 金素妍目光转向卢燕,卢燕仍然在生鲜区挑挑拣拣,有些海鲜腥得很,金素妍皱了皱眉头,“温叔叔,妈妈为什么在那些臭臭的地方转来转去?” 温嘉言有些为难挠头,小朋友的十万个为什么很难回答啊。虽然他平时涉猎很广,若是财经、历史、政治方面,他都能讲得头头是道的,但在餐饮方面,他完全是一窍不通啊。   ☆、第四十五章 温嘉言没有信口开河的习惯,但在小朋友面前说不知道该得多丢脸啊。果蔬区就在生鲜区附近,温嘉言目光一转,看到筐子里面的榴莲,“这就和榴莲一样,闻起来是臭的,可吃起来很香。” 温嘉言这个比喻还算生动,金素妍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金素妍跑过去,用细嫩的小手摸榴莲外面的尖刺。那尖刺摸上去有些刺痛,金素妍立刻把手缩回来,“这就是榴莲么?好可怕,为什么我吃的时候它不长这样啊。”金素妍不认得榴莲并不奇怪,她吃的榴莲都是剥好的。 温嘉言耐心地解释,“它没剥之前就是长这样的,咱们剥掉重重的外壳之后,里面就没有刺了,软软的,可以直接拿来吃了。” “喔。”金素妍不求甚解,她拖着温嘉言的手,“咱们去找妈妈。”金素妍回到卢燕身边,一脸新奇地看着这些蔬菜,“妈妈,我刚去看榴莲了,它长得好可怕呢。”她用手比了比,“它的刺有这么这么的长,刚扎到我的手了。” “所以呀,妈妈弄这些给你吃的时候多辛苦,下次吃东西可别再挑剔了啊。可不许再说不吃了啊。”卢燕趁机教育了金素妍一回。 “喔,知道了。”金素妍隐约觉得这话有道理,她用手摸了摸西兰花,“这朵花好漂亮啊,这个能吃么?” “可以吃的。它炒一炒可好吃了,而且咱们还可以用它来摆盘,造型很漂亮哦。”果蔬方面温嘉言难得知道一些,赶紧在小盆友面前卖弄一下,“妈妈厨艺这么好,你以后要跟着学上一点么?” 金素妍小脸一皱,“可是我不会呀,我只想吃妈妈做的。”温嘉言听了哈哈一笑,这孩子聪明着呢。 卢燕也笑道:“成成成,你们都吃现成的。明晚我把饭菜都烧好了,你们都多吃点。” “妈妈万岁!妈妈最棒!”金素妍嘴巴很甜,已经预先开始捧场了。 三人在生鲜区边走边笑,卢燕有心在众人面前露一手厨艺,食材挑选得格外仔细,金素妍在一旁用充满好奇又敬畏的眼神看着这些生猛海鲜,偶尔伸出小指头戳一戳它们,再小跑跑开。温嘉言只得在那边一直唠叨,“小心点!慢点!”小孩子是片刻都闲不住的,温嘉言跟着她跑来跑去,那一刻他有老妈子附身的感觉。 照例至少要买条鱼,超市里面有很多水箱,那些鱼都在水箱里面游来游去,挑鱼嘛,照例是买最活跃最新鲜重量也适宜的,如果顾客相中了哪一只,可以自己用鱼网把它捞起来。卢燕选定了一只,正打算自己动手去捞,金素妍看别人捞鱼似乎很有趣,忽然拉着卢燕的手,自告奋勇地说:“妈妈,让我来。” “好好好,你来捞。”其实那水箱比金素妍的身高还高,卢燕一手抱起她,一边出声指点,“往左边一点,对对,很好……” 金素妍是小孩子,手上并没有什么力气,而那条鱼足有四五斤,金素妍在水箱里面乱搅和,那些鱼在里面扑腾得厉害,每次它们一甩尾,都惊起无数水花,金素妍既吃惊又兴奋,大叫道:“它们好顽皮。它们不乖哦,怎么办?” 金素妍在那边玩了十来分钟,最后还是温嘉言扶着她的手臂,他在那边稍稍使劲,两人合力将卢燕选中的那条鱼捞了出来,那鱼生龙活虎的,在网里面一直扑腾,溅了他们一身的水。他们玩得很乐,金素妍随手抹了一下脸,她钻进卢燕怀里,笑成一团。 最后金素妍忍不住夸奖自己了一下,“哎哟,我太厉害了。钓上来这么大的一条鱼。” 卢燕忍不住提醒道:“那这次温叔叔可是帮忙了啊。” 金素妍冲温嘉言竖起了大拇指,“温叔叔和我一样厉害。” 温嘉言在那边笑得有点肚子疼,“哎,是哎。不过妈妈会做菜,比我们都还厉害。” 排队结账的时候,金素妍看着他们那个堆得满满的购物车,居然再次感叹起来,“哇,我们好厉害。下次我还来这里钓鱼。”金素妍只在动画片中看过钓鱼的场景,对鱼竿、鱼饵什么的一无所知,她不过是把鱼从水里捞出来,她便将这个当作是钓鱼了,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就差点溢出来了。 “下次温叔叔带你去水族馆玩好不好?那里的鱼一大片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各种颜色都有,还可以看到很长很凶猛的鲨鱼哦……” 之后温嘉言开车回家,半道上还给金素妍科普了水族馆里面的各种生物,惹得金素妍心痒难抓,把去水族馆当成了来年的第一个愿望。回到家之后,他们就赶紧把各种东西布置起来,之前就在超市里面买了各式各样的装饰品,尽管不在外面过节,不过他们一样可以把家里布置得blingbling很闪亮。小家伙们对这件事情最为热衷,金素妍和石磊对这种看着梦幻似的装饰品很感兴趣,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温家上下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卢燕在厨房里面忙活着明天要做的食材,有些食材今天就得预先处理一下。温嘉言作为男主人,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了装饰工作的重任,金素妍和石磊在那边七嘴八舌地出些主意,温嘉言卖力地爬上爬下挂饰品,同时不忘支使两个小朋友递点东西什么的。两个小不点看着家里布置一新,兴奋得脚顶生风,两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舅舅,这灯挂高一点,再高一点……” “温叔叔,我喜欢这气球,我喜欢很多很多的气球……” 温嘉言从梯子上下来,用打气筒灌了好几个气球给金素妍,石磊在一旁看得有些吃醋,“我也想要,舅舅……”这东西呀,但凡有人抢,就都是好的。其实石磊以前也并不是那么喜爱气球,不过看到金素妍捏了一手的气球,他也理所当然地想要。 温嘉言赶紧又灌了几个气球安抚石磊,金素妍正扯着气球到处跑,她玩得挺高兴的,不经意一撒手,那气球灌的是氢气,于是立刻飘飘荡荡地飞走了。 金素妍小嘴一瘪,“它飞走了,温叔叔,这可怎么办啊?” 石磊冲金素妍做了个鬼脸,“笨!” 金素妍回瞪了他一眼,“还是温叔叔好。” 石磊很不屑,“那可是我舅舅,他对我最好了。” 金素妍在那边跺脚,“胡说!”在金素妍的印象中,温嘉言待她可好了,时不时就买很多的零食给她,也会买各种好看的玩具,他还经常送她去上学呢。温嘉言对她来说,是一个特别温暖的存在,在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悄悄地帮他留下了位置。 两人因为温嘉言对谁更好而争执起来了,于是,“素馅包子”,“四小石头”这两个绰号又开始频繁地出现,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温嘉言不得不停下手上的事情赶过来调停。 温嘉言拉过他们的手,强行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你们两个呢,我都很喜欢,都是最最喜欢的那种。小磊是个男子汉,要照顾小妹妹,对不对?素妍是个好孩子,有时也要让着哥哥。要过新年了,家里面得和和气气的,你们说对吗?” 金素妍和石磊从鼻孔里面“嗯”了一声,然后又有些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两个孩子从小都被娇宠着长大,各自都有各自的脾气,一时谁也不肯先低头。 温嘉瑜正在客厅里摆弄插花,她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自然比温嘉言丰富,她笑着说了句,“嘉言,没事的,他们过一阵子就好了。” 温嘉瑜是个很清淡的人,以前这个节那个节,她都不是很感兴趣。自从丈夫去世,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她都提不起那个劲来。因为她没兴致,连带着温嘉言也少了几分兴趣,家里本来就人少,这么一来什么活动就都搞不起来了。这次新年他们倒是有点大操大办的意思,那份热情连温嘉瑜也受到了感染,虽然没有加入其中,却也插了两盆很好看的插花,在客厅和餐厅各摆了一盆,很是应景。 温嘉言虽然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时不时就瞄两个孩子一眼。两个孩子都是他的家人,如果要问谁在他心里份量更重一些,那就……这道题对温嘉言来说,不亚于女朋友会问的那道经典问题——我和你妈同时落到水里,你先救谁? 事实证明,温嘉言的顾虑实在是有些多余了。起先他们还互相瞪眼做鬼脸来着,再然后两人越靠越近,等再过一会儿,两人已经凑在一块嘀嘀咕咕说起悄悄话了。温嘉言一脸欣慰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虽然那些零零碎碎的装饰不过刚弄了一小半,但他看到姐姐温嘉瑜舒展的眉,两个孩子在满地撒欢儿,心里头涌起了一种叫做幸福感的东西。 原来,幸福也可以这么简单,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日子平平淡淡和缓地过去,但有一些细小的事情就这么停驻在心里,让你整个人都亮堂堂的。 这幢小洋房很有些历史了,这些年一直没怎么翻新过,外人看了总有一种略带沉重的厚重感。如今整幢小洋房似乎活了过来,也许是这些花花绿绿的装饰品,又或者是里头无处不在的欢声笑语,让这里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和生机。温嘉瑜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这副场景,“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果然还是人多点才会热闹。”印象中家里这么热闹还是在二十年前呢,温嘉瑜心里对卢燕的好感不由多了一分。温家是个很民主的家庭,尊重每一个家庭成员的选择,温嘉言第一次和温嘉瑜说起卢燕的时候,温嘉瑜心里还是有些吃惊的,毕竟卢燕之前有过那么多传闻,身边又带着一个孩子,他们两个实在是有些门不当户不对。如果说之前温嘉瑜能够接纳她,纯粹是出于自身修养使然,那么这回,她倒是从心底有些喜欢卢燕了。 温嘉言笑着应了一句,“明年也可以这么办,咱们可以办得更热闹些。” 温嘉瑜笑着摇头,“看你,也和小孩子似的,还这么爱玩呢。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明年什么时候,把这事给办了吧。她不错,你可别亏待了人家。” 温嘉言心里喜孜孜的,“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事?这事,又不是说办就能办的,总得准备准备。再说,人家还没答应我呢。”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温嘉言已经越来越认定卢燕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了,但这事是急不来的。就算他打算求婚,也得好好筹备一下么。 “那你赶紧呀。你要是成家了,我心里也算是放下重担了。”温父温母相继去世,温嘉瑜和温嘉言相依为命了好一阵子,温嘉瑜对温嘉言始终有一份长姐的使命感,总觉得温嘉言娶妻生子了她才算是完成一项任务了。 温嘉言心说,你又何尝不是呢?但这话他不敢提,怕自己说多了反而惹得温嘉瑜伤感。石涛也去世几年了,温嘉瑜始终都没能走出来,温嘉言也希望她能够再找到一个像石涛那么宠爱她的男人。 姐弟俩正说着话呢,温嘉瑜忽然向温嘉言努了努嘴,温嘉言掉转目光望去,这才瞧见卢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厨房里面出来了,倚在门边笑着看他在那里摆弄饰品。温嘉瑜笑了笑,立刻很知趣地上楼了。 温嘉言脸上一热,也不知道方才和姐姐说的话,她听到了没有。不过卢燕倒是没提这茬,温嘉言自己当然更不好再提这事儿。 卢燕这里也是忙里偷闲,趁着炖高汤的那阵功夫,这才从厨房里面踱了出来。温嘉言三下两下就从梯子上下来,两个人就这么站着静静地看着对方,那眼神,别提有多柔情蜜意了。 “你累不累?”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话音刚落,两人就一起笑了笑。 卢燕掏出纸巾帮温嘉言擦汗,有些心疼地说:“怎么一头的汗?” 温嘉言立刻摇头,“一点都不累。”会出汗多半是爬上爬下折腾的,两个小鬼麻烦得很,一会儿要气球,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温嘉言帮卢燕顺了顺散落下来的头发,“你呢,累不累?厨房上的事情,我也搭不上手。周姨也在,有些事情让她做就行了,她在温家已经做了几十年了,对这些都很熟悉,你也不必事事经手,这样多累得慌。” 卢燕低着头不动,任由温嘉言动作,“我一点儿都不累。你不知道我们家乡那里过年,上上下下地洗涮,都是我们几个姐妹干的活,那样才叫累。现在厨房里已经算很省心了,不过就是看看火候什么的。其实我之前就琢磨过了,想做几道上海菜,不过我怕自己第一次做,会做得不大好,刚我和周姨请教了好一会儿呢。” 有两个小朋友在不远处玩耍呢,温嘉言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亲密,只是悄悄地握了握卢燕的手心,“心意最重要,姐姐刚还在我面前夸你来着,看来你的魅力已经渐渐渗透进来了。你放宽心,就算明晚你做得不好吃,我也全承包了。” 卢燕笑着打趣了一句,“到时撑坏你。” 金素妍一听到吃,立刻蹬蹬蹬地跑过来,“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呀?”金素妍小朋友食欲很是不错,她之所以长得这么肉乎乎的,是因为任何好吃的东西她都不想错过。 石磊跑过来,冲着她贫了一句,“是素馅包子。”金素妍听了就恼了,对着他呲牙,石磊立刻嘿嘿地笑了下,“那些东西怎么会好吃啊,都是一个味儿,哪有零食来得好吃呢?”石磊对正餐是没多大兴趣的,他平时几乎被各种各样的零食给包围了。 温嘉言听了直皱眉头,不免教育了他一句,“老是吃零食不好,吃多了蛀牙。” 金素妍不忘在一旁补充道:“怪不得四小石头蛀了两颗门牙。”石磊现在一笑,就会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齿,最近他说话都有些漏风,金素妍没少因为这个嘲笑他。 石磊瞪了她一眼,“这是换牙,不是蛀牙,小不点什么都不懂。”这事可算是戳到石磊的痛处了,他少了两颗门牙,正自卑呢。 金素妍围着石磊转圈圈,做鬼脸,“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温叔叔说的肯定没错。” 金素妍平时耳濡目染,多多少少学到了卢燕的口才,小小年纪已经很是能说会道了,石磊虽然长她两岁,有时也说不过她,这时只能在那边干生气。 还是卢燕在那边打圆场,“换牙也是这样的。” 卢燕不帮她,反倒帮了别人,金素妍气鼓鼓的,很不服气,“温叔叔,是这样么?” 石磊的目光一直盯着温嘉言,那眼神,仿佛温嘉言要是敢不向着他的话,他就会伤心欲绝似的,温嘉言倍感压力,他仰天哈哈了一下,“这个,换牙,蛀牙都是这个样子的。不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也不大清楚,我又不是牙科医生,要不周末我带你们去牙医诊所看看?我想,医生们会给出比较正确的答案。” 一听到牙医诊所,两个小朋友异口同声地说:“不要。”那里多可怕啊,里面的机器会发出“吱吱”的怪声音,还有各种灯在嘴巴里面照来照去,他们去过一两次就再也不想去了。于是他们立刻摒弃了分歧,站在同一阵线上,石磊一扯金素妍的袖子,两人立刻就跑了,溜得比兔子还快,这让温嘉言都有些哭笑不得。 一群人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家里已经布置得很像个样子了,因为不是什么专业的公关团队,有这样的布局已经花了温嘉言很多心思了。到了第二天晚上,灯也陆续亮了起来,金素妍手里紧攥着几个气球,和石磊说:“好漂亮啊,就像童话里面的城堡一样。” 石磊的回答比较实诚,“还行吧。其实大街上的更漂亮,就是外面的人太多了。” 金素妍乐呵呵的,“这可是我们从超市里面买来的,老师说,亲自动手的东西最有意义。” 石磊故意问道:“那什么是意义?” 金素妍对词汇还是很敏感的,但她这样的年纪,要她进行名词解释就有些太困难了,她支支吾吾了一下,“就是有不一样的感觉呗。这你都不懂。” 两人在那边争得不亦乐乎,卢燕已经往餐厅那边上菜了,温嘉瑜老远就闻着香味了,再看这些菜都被摆成极好看的摆盘,不由赞道:“燕子的手艺真是不错。”温嘉瑜也跟着温嘉言一样称卢燕为“燕子”了,毕竟时刻住在一处,老是“卢小姐”“卢小姐”地称呼,就有些过于生疏了。 这还是温嘉瑜第一次这么称呼她,卢燕是女人,心思细密,怎么可能没发现这里面的区别,她心里有些激动,“那一会儿嘉瑜姐可要多吃点。”对卢燕来说,温嘉言的亲人便是和她的亲人一般,她是打心眼里希望得到温嘉瑜的认同和喜欢的。 温嘉言朝着卢燕眨了下眼睛,“叫‘姐姐’就好了。” 卢燕有些脸颊发红,温嘉瑜看卢燕站在那里有些局促,赶紧道:“会的。到时可别嫌弃我是个饭桶啊。”温嘉瑜心情很好,忍不住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卢燕笑了笑,人也自在了些,她并不是不乐意这么叫,不过凡事总得有个过程么,眼下还没进门呢,这么称呼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最后林林总总摆了一桌,里头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每一道菜都是精心烹调,色香味样样俱全。就连石磊也难得地给了面子,“这些还真不错哎。” 金素妍倍儿骄傲地接口道:“我妈妈做的!” 石磊目光殷切地看着温嘉瑜,温家的人一向是君子远庖厨,温嘉瑜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她连包方便面都没自己煮过,更别说帮儿子准备爱心早餐了。每次别的小朋友绘声绘色地说自己的家人如何早起做早餐,石磊心里都有些小失落,其实他也想像普通人一样吃到家人做的早餐。 温嘉瑜不忍心让儿子太过失望,“妈妈……以后会去学一下的。”温嘉瑜朝卢燕笑了笑,“看来我应该找你拜师学艺了。” 温嘉言心想这样其实也挺好,温嘉瑜偶尔也就是插插花,家里的琐事她也很少管,每天空下来的时间太多,也不利于她调节心情。有时候,生活还是得充实一点才不会胡思乱想。 卢燕抿着嘴微笑道:“嘉瑜姐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只管叫我做就是了。其实我这方面也不大会,周姨今天帮我我很大的忙。” 温嘉瑜莞尔一笑,“你让我别客气,你自己说话倒是客气到不行。都是一家人了,平时不要这么拘束,不然咱们就都拘在那儿了。” 卢燕在那边一个劲地说:“是,是,好的,好的。” 温嘉言在一旁听得直乐,日子越来越向他理想的方向发展了,他故意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说:“各位女士,各士先生,用餐的时间已经到了。再聊下去,可就要收聊天费了。” 这下就连温嘉瑜都忍不住扑嗤一笑,两个小孩子虽然不太懂啥是幽默感,但大人一笑,他们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家人吃饭,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吃得很是随性,大家都在那边轻松地聊天。 温嘉瑜举起酒杯,朝大家说:“新的一年,希望大家心想事成,一切都顺顺利利的。”这其实也是大家的新年愿景。年纪大了,有了一定的阅历之后也不再追求什么惊心动魄的经历,日子平安顺遂,家人幸福安康就足矣。 温嘉瑜喝的是红酒,卢燕也是,只有温嘉言和两个孩子一样,面前的那杯是牛奶。两个小孩也似模似样地干了一杯,金素妍目光一转,笑道:“大人们都喝葡萄酒,葡萄酒美容养颜,喝了气色好。小孩子不能喝酒,只能喝牛奶,温叔叔你为什么和我们一样只喝牛奶啊?” 金素妍从电视上看到了葡萄酒广告,眼下居然一字不差地学了过来,她这副人小鬼大的模样让大家笑作一团,温嘉言故意打趣道:“因为我才十八岁。” 金素妍吃惊地看着他,石磊正在啃鸡腿,立刻在一旁哼哼唧唧地说:“过了今天,你就二十八岁了。素馅……素妍,小舅在逗你玩呢。” 石磊和金素妍交换了一下表情,意思是说大人老是喜欢这样,好讨厌~~ 卢燕在一旁解释道:“温叔叔不能喝酒,他喝了酒会起疹子。” “喔。”金素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看着那个葡萄酒瓶子,玫红色的液体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诱惑,“妈妈,等我长大的时候可以喝红酒么?我也想变漂亮!” “可以……喝一点。”金素妍古灵精怪的问题问倒了很多大人,卢燕有时对她也不免搪塞一二,因为真要解释起来,那可就是长篇大论了。 温嘉瑜今天心里很高兴,喝了好几杯红酒,脸上都是薄薄的红晕,她看着卢燕和温嘉言,“看着你们这样,我也很高兴。往后的日子,你们更要好好地珍惜对方。” 卢燕赶紧承诺道:“嘉瑜姐,我们会的。” “就把他交给你了。”温嘉瑜多喝了几杯,人也变得感性了起来,许多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不知道怎么就从嘴里跑出来了。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温嘉言也很好地兑现了自己先前的承诺,将剩下的菜都承包了,最后撑得他直想打嗝。温嘉瑜虽然有心和大家一块玩闹一番,不过她今天喝得有点多了,头有些昏沉,只好先上楼休息了。 其他人都跑到花园观赏今晚的烟火表演。夜幕降临的时候,已经有市民陆陆续续地在放烟花了。一簇簇火树银花闪过星空,引得两个小朋友不断拍手叫好。温嘉言也买了很多烟花回来,烟花对小朋友的吸引力就是大,两人围着那一堆烟花研究来研究去,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温嘉言和卢燕坐在舒适的躺椅上一边悠闲地喝茶,一边欣赏夜景。卢燕给温嘉言泡的是普洱茶,普洱用来消食是最好不过的。温嘉言朝两个小孩子喊道:“咱们也来放烟花吧。我教你们放,好不好?” 卢燕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他们还这么小,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的安全。”烟花虽然漂亮,但每年因为烟花爆竹发生的事故也不在少数。卢燕毕竟是妈妈,凡事都以安全性为第一考量。 “没事,我就在旁边看着呢。” 金素妍原本有些跃跃欲试,听到卢燕这么一说立马就弹开了,后退了好几步。石磊“嘁”了她一下,大步向温嘉言走来,“我来!舅舅教我。” 温嘉言点了根檀香,每个烟花都有或长或短的引信,石磊慢慢靠近,他离那引信越来越近,手却开始发抖起来,温嘉言握住他的手,他们往前一步,用檀香引燃了那条引信。那引信燃起绿豆大的红点,它开始嗤嗤作响,引信越来越短,温嘉言早就将石磊抱到一旁。只听“轰”的一声,金素妍被吓了一跳,她抬头一看,只见一束火花冲天而起,在空中绚烂绽放,金素妍兴奋地在原地直蹦,一边拍手一边叫道:“哇,好漂亮啊。” “素妍,你也来一个?” 金素妍腼腆地往后退,难得羞涩地说:“我不要。”这烟花漂亮归漂亮,可她对这样的东西毕竟还是有几分敬畏,单单是点燃引信的那会儿功夫,就让她小脸都煞白了。 石磊也难得的没有吐槽她,虽然他一开始把话说得震天响,但真上场了他的手却颤抖得很厉害,因为自己也表现不佳,所以也就失去嘲笑别人的资格了。 金素妍悄悄问他,“可怕么?” 石磊顿了一下,“也不是很可怕,但就是会让人有点害怕。”特别是引信越来越短的时候,整个人就忍不住紧张起来。 金素妍目光望向成堆的烟花,“我不试。” 石磊拉着她的手,“我也不放烟花了,咱们坐着一块看小舅放烟花,好不好?” 温嘉言微微一笑,在离卢燕和孩子们十米远的地方将那些烟花依次排开,这才施施然地点燃了所有的烟花。紧接着,一排排烟花同时冲天而起,瞬间就映亮了卢燕美丽的脸庞,温嘉言在那一刻感到了微醺般的陶醉。金素妍和石磊仰着头,他们甚至忘记了拍手,此刻烟雨的美丽和盛况,自是远胜刚才。他们仰头望了好久,直到烟花散尽,他们才茫然道:“都放完了?” 质量过关的烟花一直价格都不便宜,就这么十来分钟,就花了上万块钱。就在小朋友还在感叹持续时间这么短的时候,卢燕悄声对温嘉言说:“以后少买点。” 温嘉言从善如流,“喔,好,以后多买点吃的。” “零食也少买!” 温嘉言立正,端正面孔道:“是,首长!” 卢燕轻轻地捶了温嘉方一下,温嘉言立刻道:“眼看着都快过新年了,你还使用家庭暴力……”要不是孩子们就在旁边,卢燕还真的很想踹他。 两个小朋友玩了一会儿就累了,原本还嚷嚷着要跨年倒数,不一会儿就开始东倒西歪起来。这也难怪,这一天他们两个的运动量也太大了,一整天都跑来跑去的,要不是烟花振奋了他们的精神,他们早就睡着了。家里的保姆各自带着他们去睡觉,室外有些冷,温嘉言取了条薄毯过来,盖在卢燕身上,轻笑道:“现在终于是我们两个二人世界了。” 卢燕顺势靠在温嘉言身上,“嗯,我都有些困了。” 这个城市现在仍然到处都是烟花爆竹的声音,温嘉言此刻的心情却很宁静,他静静地拥着卢燕,“这两天你辛苦了,以后咱们可以出去吃,这样你也轻松些。” 卢燕摇头,“我喜欢在家里的氛围。”卢燕这两天也很累,不过她觉得这样的累是值得的。家人围坐在一旁,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这样的感觉很好。节日的意义不也是在此么?外面跨年倒数的时候人山人海,相对而言,卢燕更喜欢和家人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也是。”其实这两天温嘉言的做的事情也不少,不过,只要孩子们开心他也就心满意足了。“许个新年愿望吧。” “嗯。我希望明年自己的事业能做出点成绩,所有人平平安安,生活上的话,就是希望能和你的家人好好相处。” “电视台已经开过会了,最迟过完春节,咱们的节目就会复播了。以你的努力,在工作上绝对没有问题。”温嘉言轻轻握住卢燕的手,“其实你不必为了我的家人而特意迎合什么。姐姐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从来不会挑剔别人,而且她现在很喜欢你。再说了,我也是成年人,懂得分清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所以,这方面你大可不要有这么多的顾虑。” 卢燕微微摇头,轻声解释:“这是你多心了。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是知道的,但家人之间本来就该和睦相处的,不是么?”卢燕不是那种年少轻狂的年纪了,婚姻不但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情。她爱温嘉言,自然而然地想和他的家人好好相处,她不想温嘉言难做。婚姻本身就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每个人都得在里面学会妥协,也正如温嘉言待她一般。既然他接受她,顺带着得同时接受金素妍一样。凡事都是有舍有得,卢燕现在庆幸的是,她根本没有妥协多少,就已经收获到这么多了。“嘉言,能够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这句话听起来确实有点矫情和肉麻,不过却是她的肺腑之言。温嘉言的好,并不仅仅在于他良好的家世,更多的是在于他对她的理解和尊重。卢燕遇到过那么多男人,多金如金少博,忠厚如耿忠平,他们身上至少都欠缺了或多或少都欠缺了一些东西,所以,他们注定是卢燕生命中的过客。 温嘉言轻轻地摇头,“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才是。”温家的境遇,让年纪尚轻的温嘉言看尽了人情冷暖,也导致他对骄纵的名媛一点都不感冒。从甫一见面开始,卢燕的独立、坚强、温柔就深深吸引了他。 卢燕笑得很甜蜜,“咱们就别互相肉麻了。快,也说说你的新年愿望。” 温嘉言凑到卢燕耳边轻声道:“琴瑟和谐,岁月静好。” 卢燕听了很是感动,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两人静静地偎依了片刻,温嘉言忽然打了个哈欠,问卢燕:“咱们还等着倒数么?” 卢燕摇了摇头,“年纪大了,不讲究这些。” 温嘉言立刻来了精神,“那咱们回去,顺便运动一下……” 卢燕捂着嘴偷笑,温嘉言忽然打横抱起了她,卢燕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紧紧地攀住了他,温嘉言很是得意,在她耳畔轻声道:“那咱们,就在……床上度过新年吧。” 回了房间,温嘉言径自去洗澡,卢燕在那里等得有些无聊,顺手打开手机看了看,才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这几个电话都是耿忠平打过来的,卢燕对着手机发呆,她的手放在回拨的键上却始终按不下去,她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发个信息过去就算了。 那条信息很短:“新年快乐,把我留在2008年吧。” 一切言尽于此。 此情可待成追忆,新的一年即将来临,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个了结,就让一切都随风逝去吧。   ☆、第四十六章 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越想掩盖的事情往往都会被摊到阳光底下,最后的结果事情不但没瞒住,人也没了。 这个道理,张秀雅领悟得太迟了。今天张秀雅的手机都快被媒体记者打爆了,她现在一看到手机震动就心慌意乱,但这些记者实在太有毅力了,一个接一个不依不饶地打电话进来,张秀雅盯着手机老半天,她被闹得实在没办法,只能战战兢兢地关了手机。眼下耳根子虽然清净了点,但张秀雅心里明白,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并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此刻和无头苍蝇似的六神无主,一时之间身边甚至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 她和罗东来的事情最后到底还是东窗事发了,而捅破这一层窗户纸的不是别人,正是罗东来的前妻江若仪。江若仪前脚刚签了离婚协议书,后脚就跑到了电视台爆料。既然不是夫妻了,家丑也就不再是家丑了,江若仪在爆料的时候,是带着几分畅快的恨意的,她忍了那么久,最后总要连本带利地收回来,于是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抖得一干二净。罗东来身边自然不只张秀雅一个女人,但敢把电话打到江若仪那边的,就只有张秀雅一人了。所以,江若仪在镜头前说到张秀雅的时候,简直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这事其实是张秀雅自己作死,很久之前就打过卢燕的电话,卢燕当时没能把她怎么样,她也就洋洋得意,以为其他人也像卢燕这般好欺负了。而这一回,她不但没有捏到软柿子,反而踢到铁板了。江若仪的性子很是沉静,平时话并不是太多,其实心里极有主见。上流社会么,男人逢场作戏也是常事,但闹到家里来就显然已经越界了。江若仪和罗东来旁敲侧击过几次,罗东来对自己这个老婆倒是没花过太多的心思,当初会结婚,不过是因为当时一时投资失利,江若仪家世很好,罗东来便将她娶了过来。江家在关键时刻帮了罗东来一把,之后罗东来在生意场上就一帆风顺起来,人一成功眼界就高了,很快就挑剔起江若仪的姿色来了。江家对罗东来可谓是有恩有义,但罗东来是怎么回报来着的?结婚不过两三年,罗东来就开始沾惹上些花花草草了,一开始江若仪都忍了下来,可是罗东来是越来越过分了,江若仪就是再迷恋他那副皮相,也经不起他这般折腾啊。 江若仪和罗东来离婚后就没了那些顾忌,对着镜头滔滔不绝,毫不忌讳地将豪门狗血剧摊在了公众面前。江若仪虽然貌不出众,但举止得体优雅,这样的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是很容易激起大家的同情心的。罗东来有这么贤惠的老婆,居然还在外面乱搞,无数已经觉醒的女性主义者肯定会对此大肆抨击。张秀雅的情况似乎更惨烈一些,她现在虽然已经离婚,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这段出轨是发生在婚姻存续期间。张秀雅的名声本来就已经很不好,现在自然更是一落千丈,更有好事的记者把一年前的事情给翻出来,张秀雅经此一役,几乎就不用在社交圈上混了。 这代价可够沉重的,但张秀雅完全无计可施,只能隔着屏幕看着江若仪的嘴巴在那边一张一合。张秀雅心里烦躁得厉害,“啪”地一声关上了电视。然而这一切只不过是掩耳盗铃,张秀雅可以关掉自家的电视,但她完全阻拦不了其他人观看啊。张秀雅一想到这,身上像是被安了定时炸弹一般,整个人开始坐立不安,事情已经完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她很清楚以她的能力是绝对应付不过来的。张秀雅揭开窗帘一角,探头往外看了看,大门外影影绰绰的,已经聚集了好些人,想来那些人都是闻风而动的记者。张秀雅颓然地倒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半夜,灯还亮着,橘色的灯光很柔和,小别墅建筑面积其实也不大,但这时就显得空得很。张秀雅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她四处摸索,终于找到了角落里面的手机,她赶紧按了开机,手机里显示了几十通的未接电话,她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 张秀雅忍不住把身子蜷缩起来,虽然这里面的供暖一直很好,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受了凉,要不为什么指尖会这么冷呢。明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张秀雅还是接连按错了好多次,电话拨通的时候,只听到手机那头温柔的应答: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妈的!张秀雅低声咒骂了一句,随手把手机摔到了床上。张秀雅倦得很,她甚至都没有进行任何的洗漱,就躺在了床上。也许是因为刚才就睡了一觉,也许是因为心事重重,张秀雅在这张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身下的这张床其实很大,床铺很软,张秀雅在这上面是花了一些心思的,甚至连床上用品都是她一手挑选的。张秀雅是把这里当□□巢来布置的,所以一切都非常讲究,尽量把房间里面的一切整得很舒适。这般用心,自然也是为了讨罗东来的欢心,因为罗东来说过,他不喜欢在酒店里面做,张秀雅便依着罗东来的喜好布置一切,让这里看着不要像酒店的房间那样冷冰冰,也不像酒店那般制式化。张秀雅的付出也不是没有回报,罗东来很喜欢这个地方,他们每次幽会的地方大多都选在这里。张秀雅和罗东来曾经无数次在这张床上翻滚,罗东来很了解女人,床上的技术也是一流,每一次都让张秀雅身心愉悦,的确,他们在这里留下了很多很美好的回忆。 原以为这些记忆是深刻的,张秀雅如今回想起来,居然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断,有些事情仿佛已经被生硬地打断了,包括她之前的一些念想,就这么被喀嚓折断了。张秀雅虽然经历丰富,其实年纪并不大,也从来没吃过什么大亏,做事难免带着几分张狂。但并不是所有的正室都和卢燕那般忍辱负重,江若仪忽然来这么一下,实在是让张秀雅有些蒙了。江若仪和卢燕不同,她家里家境好得很,之前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顾全江家和罗家的脸面,她结婚多久就已经忍了多久,再忍下去她就要憋坏了。江若仪虽然低调,也不怎么在公众面前露面,但她对罗东来的行踪一向挺了解的,罗东来身边的女人其实不少,但是她也知道,罗东来对张秀雅是有几分意思的。江若仪才刚腾出罗太太的位置,就有人想毫不费力地取代了她的地位,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江若仪在签字之前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她是个斯文人,做不出当街撕挠别人的举动,但是心里这口气是怎么都得出的,江家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张秀雅一看电视就知道事情坏了,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之前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在卢燕那边花了那么多功夫,以为搞定了卢燕就万事大吉,孰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事最后会被江若仪捅了出来。然而,江若仪就是这么做了,她报复得光明正大,所有围观群众都拍手叫好。张秀雅眼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电视机前面得瑟。她可以龟缩在这里,不理会外面的记者,但是到时舆论汹汹,那局面就不是她能所控制得住的。张秀雅可以不注重所谓的名声,反正她本来也没有多好的名声,但她知道罗东来计较这个。罗东来是一个很爱惜羽毛的人,他对自己的事情看重得很,张秀雅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她在他心目中有时根本排不上号。 其实一直以来,张秀雅就是被传唤的角色,罗东来只要一个电话,张秀雅就屁颠颠地来了。张秀雅之前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像她这样的角色有多可悲。比如说现在这个时刻,她就压根联系不上他,再不必提可以帮她遮风挡雨了。是,她从来没有向他提过什么要求,但这并不代表她对他真的就毫无所求了。事情是两个人犯下的,临到头来,就让她一个人承担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张秀雅心里的狂热终于清醒了些,她回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她为了他抛夫弃子,还把自己的私房钱都贴了进去,对于这段感情,她几乎付出了所有,如果到时候她得不到她所想要的,她该怎么办?现在这个时候,罗东来居然不曾主动打电话给她,手机还莫名其妙地关机了,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张秀雅脑子乱轰轰的,想不出任何答案。   ☆、第四十七章 张秀雅再也没睡着,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她再也等不下去了,又开始给罗东来打电话。也许是时间尚早,又或者其他什么缘故,罗东来的手机始终都没有开机,张秀雅都快急疯了,她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只能坐在那里使劲捶床。小别墅里面的下人被这样的动静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例行公事般地问了一句,“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张秀雅怒吼着回了一句。张秀雅此刻正披散着一头长发,又因着昨晚没有休息好,面容有些苍白,她容貌再漂亮,眼下这副样子还是有些吓人的。 那下人知道她的坏脾气,在肚子里面骂了几句脏话,她完全不想当炮灰,当下就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等等!”张秀雅总算清醒了点,吩咐她道,“外面是不是很多人?” 那人实事求是地答道:“是的,很多人。” 张秀雅有些头疼地扶额,“那你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 那人迟疑了一下,“可是这里的储备的食材的并不多……” “都说了不要出去,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张秀雅仪态尽失地大吼大叫,那人当下不敢再说什么。张秀雅有些颓丧地双手掩面,“这可怎么办呢。” 那下人一头雾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点不知道,哪能出什么主意。她唯一确定的就是,张秀雅一大早就在这里发疯,她还是不要在她眼前碍眼为好。那下人见张秀雅忽然抬头看她,这才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那,可以找电话问问啊。” 张秀雅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于是逮着人就不放,“找不到人,怎么办?” 那下人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也许那人手机没电了,关机了,可以打给他身边的朋友么。他身边的人总知道他在哪里。” “很好,这个主意不错。”张秀雅刚是急糊涂了,现在一想,眼前这下人说得有道理啊,她现在找不着罗东来,但可以找到他的助理么。以前罗东来送礼物给她,偶尔会差他的助理送到她面前,所以张秀雅和罗东来的助理打过几次交道,张秀雅甚至还有那个助理的手机号码。 这下电话一打就通了。作为罗东来最信任的心腹,那人经常被罗东来委以重任,他的手机一向是二十四小时开通的。那人不愧是个好助理,张秀雅不过是“喂”了一声,他立刻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张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么?”他知道罗东来和张秀雅的关系,是以言谈间十分客气。 张秀雅也顾不上客套,直接问道:“东来在哪里?” “罗总……眼下并不在这里。”那助理似乎在那边斟酌了一下,“张小姐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您转达一下。” 张秀雅急急地问:“那他现在在哪里?我找他有极要紧的事情。” 那助理说话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只不过他对罗东来的行踪绝对守口如瓶,“张小姐,不好意思,这事我绝对不敢擅做主张。我得请示了罗总才能说。” 这下张秀雅就毫无办法,她好话说尽,也不能让他的态度松动半分,她叹了口气,“那你赶紧和东来联系一下吧,这件事情和他大有关系。” 那助理立刻答应,“好的。请您稍等片刻。”作为罗东来的贴身助理,他也知道罗东来最近是惹了麻烦的,平时里他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罗东来,不过现在事态紧急,也顾不得了。 过了大半个小时,罗东来这才打了个电话给张秀雅。张秀雅一看到来电显示,立马按下了接听键,“东来……”她心里本来就有些哀怨,此刻看到罗东来的电话这情绪立刻上升到了顶点,再说现在她确实惶惑不安,是以声音里面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哭腔。 “傻瓜,哭什么呢。”罗东来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是镇定,这让张秀雅稍稍有些安心,她到底还是依赖罗东来的,此时此刻,她除了依赖他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办法了。 “这下怎么办呢?记者都杀到我这里来了。” 张秀雅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带上了日常撒娇的语气,平时听起来固然萌萌哒,现在罗东来自然没有这份心思了,“先避避风头再说吧。这些记者也很是烦人。” 张秀雅低低地“嗯”了一声,“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国外,那些记者老打电话过来,所以我把手机关机了。” 罗东来似乎是在解释他没有接她电话的原因,可是为什么他的助理就能联系上他呢?他就这么出国了,留下她一个人应对记者和舆论么? 张秀雅一想到这些事情就略略有些心寒,于是语气上也不免冷淡了下来,“在国外啊?喔。怎么就去了国外呢?” 罗东来似乎有些愧疚,于是哄她,“咱们两个都在国内,记者不就更有机可乘了么?咱们总得为以后来的将来打算打算。” 张秀雅的心情这才好过了一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其实张秀雅心里是害怕的,她一个人扛不了这么多的事情。当初金少博和卢燕离婚的时候,金少博把其他的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的,并没有让记者骚扰到她。所以,她现在只要一想到门外的记者就觉得糟心,如果没有其他人提点的话,她很怕自己在记者面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这个说不准。”罗东来沉吟了一下,“正好公司在海外也有一些项目,平时没空一一过问,现在正好过去看一下。” “东来,你能不能早点回来?”张秀雅这是在恳求他,她龟缩在小别墅一两天不要紧,要是呆上十天半个月,估计会疯掉。 “尽快,你要懂事一点。” 罗东来敷衍了她一句,张秀雅现在很敏感,她听出了罗东来的意思,立刻下意识地反问道:“那我怎么办呢?那些记者,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打电话给小马。”小马就是方才那位助理,罗东来想了想,还是交待道,“你可不要对着媒体胡说,无论记者问什么,你要是不懂得应对,不要回答就行了。江若仪这娘们,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来阴的。” 张秀雅立刻同仇敌忾了起来,“她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对着媒体说这些话,她连自家的脸面都不要了么?她在那边发疯,还拉着大家陪着她一块疯。”嗯,是的,张秀雅此时也全无悔意,她只会责怪原配不够大度,把事情捅到媒体那边,搞得这事沸沸扬扬的。 “好了好了,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我在这边可是给你买了很多礼物。”或许是出于补偿心理,罗东来的声音愈发温柔,以往这个时候张秀雅已经找不着北了。 可是这回张秀雅居然停顿了一下,“我不要什么礼物。东来,咱们什么时候结婚?” 电话那头传来“哐”的一声,罗东来似乎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电话那头半晌没有其他的声音,张秀雅不免开始有些担心起来,“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合适么?你能不能先搞清楚状况。我先把电话挂了,我这边已经是凌晨了,我困得厉害。” “我……”张秀雅只来得及说出这个字,对方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张秀雅整个人都被东在那边,就算她现在提这件事情不合时宜,他有必要发她的脾气么?张秀雅心痛地捂着嘴巴,眼泪不知不觉就出来了。她不禁在想,她付出了这么多,这一切究竟值得么? ********************** 卢燕和温嘉言两人窝在一处看电视,现在随便哪一个电视台,都在热议这件事情,他们自然也无可避免地看到了。 卢燕稍稍有些感慨,“这事最后还是曝光了。”江若仪现身说法,是很容易引起公众的同情的。江家待罗东来有恩,罗东来这么拈花惹草,已属过分。张秀雅就更惨了些,她以前的记录本来就好,如今更是被视为“狐狸精”似的人物,各大论坛更是对她纷纷起底,甚至连她在娱乐圈做下的不光彩的事情都被挖了出来。卢燕想到张秀雅曾经做过的种种事迹,就有点想笑。她当初陷害她的时候,估计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时刻。卢燕心里觉得有些解恨,她早就想教训张秀雅了,只是一直投鼠忌器,所以未能如愿。 温嘉言摸了摸她的头发,他笑了笑,“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误了卿卿性命。她只怕自己也料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卢燕点了点头:“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如今有人出手教训她一下,我也觉得挺开心的。”卢燕之前放弃报复,固然是因为她现在过得很好,有些不屑于这么做,但心里总是有些意难平,总觉得这样实在是太便宜了他们了。 温嘉言偷偷看了下卢燕的脸色,“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样。” 卢燕知道温嘉言指的是谁。其实舆论有时候是很不公平的,比方说罗东来和张秀雅双双婚内出轨,罗东来所受的抨击明显就比张秀雅少得多。这个社会,对成功男性的道德要求是很低的,就算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总会有人帮他们开脱的。比如说,现在就有人主江若仪长得不漂亮啦,罗东来本人长得这么帅,现在又这么有钱,出去偷吃一下是难免的嘛。张秀雅就不同了,大家对待她的道德标准相对来说就严苛了许多。先是挖出当时她在娱乐圈的一些恩怨,其实张秀雅在娱乐圈没混过多少年,人在那个圈子,难免会得罪人,她现在落难了,自然会有人落井下石,说她的坏话。于是这些事情,全部就成了她的罪证,她很快就被当作了十恶不赦的坏女人。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很好解释了,因为她是坏女人,所以她才会勾搭有妇之夫,并且成功带球上位。因为是坏女人,所以才会婚内出轨,和罗东来勾搭在一块。总之,男人虽然有错,但多半是他身边的女人不好,他是被身边的女人带坏的。 金少博其实在婚姻期间内玩得更过分,但是眼下大家还是会同情他,因为他被戴了绿帽子了么。戴绿帽子,可以说是一个男人最大的耻辱,卢燕在得知真相之后选择了沉默,很大程度上就是在顾及金少博的面子。无论如何,他总是金素妍的父亲,她不想金素妍夹在他们中间为难。 卢燕微微顿了下,“可能……不太好过。”其实,何止是不好过而已。卢燕很了解金少博的脾气,他从小就被金母宠着惯着,惯出了他无法无天的脾气,以前日子怎么奢侈就怎么过,金钱方面他是鲜少在意的,要的就是那种一掷千金的派头。又因为人生经历太过顺遂,是以他的性子是顶顶骄傲不过的,再加上他确实长得好看,但时常误以为自己是万人迷了。金家破产之后,他所受的打击很大,此时再听到这样的消息,估计一时之间无法消化。 温嘉言问道:“那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温嘉言这话纯粹是一片好意,虽然其实他并不怎么待见金少博,不过落井下石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卢燕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个时候她是最尴尬的,即使是出自真挚的关怀,也很容易被认为是兴灾乐祸,更何况以金少博的性子,现在估计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卢燕的声音吧。他当初百般嫌弃卢燕,结果卢燕离婚后反倒越过越好了,而他千挑万选的老婆,最后却送了一顶绿帽子给他。两相一对比,更是伤害他如今已经很脆弱的自尊。 温嘉言低头吻了卢燕一下,“那咱们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 两人正在缠绵,卢燕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这声音显得非常地不合时宜。温嘉言无奈地停了动作,原本浪漫的气氛完全被破坏掉了,卢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看了手机的来电显示,脸色微变,立刻就接了起来。 温嘉言在一旁也有些紧张起来,轻声问道:“谁?” 卢燕做了个口型,示意他是金家打来的电话,温嘉言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多半是有急事。果然,也不知道电话那头对方说了些什么,卢燕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我现在马上过去。”卢燕挂了电话就拿起车钥匙,“那边出事了,我得马上过去一趟。一会儿我开你的车出去。”温嘉言早就把车的备用钥匙给了卢燕,平时卢燕出去购物什么的,都是开温嘉言的车出去。 温嘉言闻言赶紧起身,他也没说太多的废话,“我送你过去。”这倒不是他并不放心,只是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别墅的位置又偏,卢燕孤身一人在那一带穿梭,总是不太安全。 “也好。”两人急匆匆地下楼,温嘉言细心地拿了围巾和手套,这个时节室外冷得很。照例是温嘉言开车,卢燕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微抿着嘴,表情有些严肃。 “到底怎么了?”温嘉言车开得很稳当,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卢燕微叹了一口气,“金少博好像失踪了。妈在电话里面着急得很,又一直在哭,电话里面也说得不是太清楚。咱们先过去看看。” 温嘉言也很同情金家二老的遭遇,“他们年纪都大了,别气出什么病症出来。我这边有几个熟识的医生,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让医生上门看看。” “先不着急做这些。”卢燕知道温嘉言绝对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会管这些事情的,因而微带感激地说,“谢谢你。” 温嘉言听了这话反而有点不高兴,“你我之间,何需这么客气?”再说了,她替金家道谢,这算怎么回事呢? 卢燕此刻心里有些着急,诚然,她也恨过金少博,不过这些恩怨早就已经过去了。更何况,她对金家二老始终保留着一份敬意。如今金少博失踪了,她也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金家现在唯一的顶梁柱就是他了,要是他不在了,金家二老更是撑不下去了。 卢燕虽然满腹心事,却也发现温嘉言忽然异常沉默了起来,她想了想,才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就当我是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温嘉言本来还板着脸生气,听了这话表情立刻柔和了起来,当下忍不住就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温嘉言忽然说:“我这样算不算是反应过度了?”温嘉言平素是个很理性的人,但是倘若卢燕和金少博的事情搅在一块,他就有些不淡定了。 “不会。刚是我不对。”卢燕其实心里很开心,恋人之间偶尔吃吃醋有什么不好,即便是她,看到胡修沅的时候偶尔也会冒冒酸。会吃醋,不过是说明对方紧张自己而已。卢燕之前就很少吃过金少博的醋,尽管他身边女人那么那么多,卢燕知道后也会紧张,但那多半是出于关心自己的地位是不是会因此而动摇,仅此而已。 温嘉言开车很快,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到了别墅。也不过是两三个月,这里显得更是凋败,地上全是落叶,金家现在人手不足,能把别墅里面拾掇干净就已经很是不易了,走道那些地方早就无暇他顾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别墅,金母一看到卢燕进来就赶紧拉着她的手,“少博不见了。你赶紧帮忙想想,少博这是去了哪里了呢。” 金母实在是有些手足无措,他们千方百计地想瞒住消息,最后到底还是让金少博给知道了。金少博最近颓废得很,整天躲在房间里面不见人,有时候也不下来吃饭。金母起先也未留意,她最近照顾孙子很累,对金少博这边难免没像以前那么关注。直到吃午饭的时候,金少博仍未下楼,金母这才敲了他的房门。可是房间里面却没有人,地板上有一张被踩了好几脚的报纸,金母这才知道事情坏了。金父得知消息后也是着急得不行,他也顾不上吃饭,急急忙忙就出门了。他和金母半生就只有这个儿子,纵然他对金少博再不满意,他心里总是疼爱这个儿子的。 金母慌得六神无主,她一哭,孙子也在哭,这么一来家里就更是悉云惨雾的。过了很久,她才想起要给卢燕打个电话,这个时候,她也只能找卢燕帮这个忙了。 卢燕哪里知道金少博会去哪儿,金少博昔日出去应酬,出去花天酒地的时候多数并不带她出去,再说当时他不缺钱,出入的都是高级会所,那些地方他现在哪还消费得起啊。 “妈,你别担心,他兴许只是出去散散心,一会儿就回来了。爸呢?”卢燕叫金母“妈”叫惯了,一直都没有改口。其实卢燕也知道这样的安慰有些徒劳,但眼下他们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下午就出去找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少博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这下子他怎么受得了哇。”金母的眼泪流得更凶,“你说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让我们出去还怎么见人呢?我当初也是被她蒙蔽了,哪知道她私底下竟是这个德性?我心里后悔啊……” 卢燕听了有些无语,金少博当日花天酒地的时候,金母怎么就听之任之了,连重话都曾对他说过几句。张秀雅虽然行为不端,不过在这方面上,金少博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指摘对方的立场。事实上,就是因为金母这般护短,金少博干出的荒唐事才会这么多。当日喜孜孜地同意张秀雅过门的,不也是金母么?为了让张秀雅顺利过门,她可是配合金少博做足了一出好戏啊。 卢燕没有翻旧账的打算,不过心里多少有些膈应,只好敷衍地说了句,“妈,你就放宽心,你要是病了,家里就更乱了。” 穷,连病都生不起。金母前半生过得如此优渥,老来却是如此凄凉,这让她更悲从中来,“要不是挂念着孩子,挂念着少博他们,我都不想活了……”金母满腹的怨气和牢骚,一碰面就忍不住倾吐一番。 卢燕连连安慰她,温嘉言听了金母的哭诉也微微觉得恻然。温家也落败过,那是温嘉言读初中时候的事情了,温父有一段时间也和祥林嫂似的,在家里絮絮叨叨地说起他曾经对谁谁谁有过什么恩惠,而现在那些人又是怎么样的避而不见。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温嘉言当时就见识过了。温父帮过的那些人当中,除了元家后来反过来对温家多有照拂之外,其他人早躲他们躲得远远的。因为这一层关系,温家和元家一直很亲近,两家的孩子经常都在一块玩耍。 温嘉言悄悄地出去打了几个电话,温家现在虽然没以前那般有钱,但人脉还在,警局什么的认识不少人,要找人的话比他们便利多了。t市这么大,金少博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凭他们几个,得上哪找去啊。 他们在那里坐了片刻,才看到金父带着一身的倦意回来了。金少博没去之前常去的地方,金父在外面奔波了半天了,也没能找着他。金母急得有些语无伦次,一会催促金父再出去找,一会又对着卢燕说:“要不你也帮忙去看看吧?少博不会出什么事情吧?”金线完全坐不住,她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边走,“我去找我去找,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那样子,像是担心得有些魔怔了。 卢燕倒不是不愿意帮忙找,只是金父都无功而返了,她更加找不着哇。金母情绪很激动,卢燕险些拽不住她,温嘉言忙在一旁道:“金太太,你放心,我刚才已经让朋友帮忙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金母这才消停了点,她大抵知道温嘉言是卢燕新交的朋友,金父的记性比较好,他是认得温嘉言的,也知道温家的底细,于是道:“谢谢了。为了这事儿,倒是耽误你们一晚上。” 金母也跟着道谢,任凭他们如何劝慰,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少博他不会想不开吧?” “不会的,你就不能盼着他点好啊?”金父其实心里也没底,他这个儿子一向被宠坏了,抗压性并不强。只盼着他经过这次的挫折,今后真正地能有所担当起来。 温嘉言认识警局里面的高层,警察找人比其他人就快多了。第二天,警局那边就传来消息,人找到了。原来金少博跑到一家小酒馆喝酒,喝得酩酊大醉,趴在那里就睡着了,连身上的钱是什么时候被顺走的都不知道。金父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那笔酒资还是金父帮忙垫付的。 金少博经过这事儿,整个人彻底地垮了下来,他可以一整天不说话,整日要么喝酒,要么睡觉,一点正经事儿都不干。金少博是很自负的人,张秀雅和他离婚,他虽然也难受,不过这事儿他也能理解。只有出轨这事儿,他万万不能接受,他原以为张秀雅是爱他的,事实却扇了他一记耳光。这件事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将他的精气神儿都压垮了。昨天晚上,金少博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面东游西荡,站在江边的时候,他好几次都有跳下去的冲动。所幸,他在人世上还有牵挂,他上有父母,下有儿女,为着他们,金少博才勉强有了点求生的意志。 金母时不时就打电话过来,让卢燕去功劝金少博,卢燕经不住金母频繁的电话轰炸,也真的去劝过金少博一回。殊不知金少博现如今最害怕看到的就是卢燕,所以无论卢燕和他说什么,金少博始终都背对着她,没有任何回应。卢燕走后,金少博蒙上被子,他咬着牙根,眼泪却还是刷刷地流了下来。 过往种种全是错误,这让他情何以堪?他不知道在他的人生中他究竟犯过多少错误,他只知道就算他现在醒悟了,一切也都来不及了。其实人生当中,每个人都难免会犯错,有些错犯了就犯了,以后改正就可以了。但有些错,你一旦犯了,就不会再有人给予你改正的机会了。 ********************* 就在金少博惨淡度日的时候,张秀雅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已经出嫁了,哥哥已经娶了嫂子,家里现在是大嫂主政,很多时候和以前也就不太一样了。家里固然不会掺和她的事情,但也不会再私底下给她贴补了。张秀雅前前后后找过两个男人,她在金家存下的那点家底,上次为了买通郭耀祥的时候就已经贴补得差不多了。罗东来现在又不在国内,少了他这个经济来源,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到了为钱发愁的地步。以前她三天两头就逛商场百货,如今自然不能像当时那么消费了,现在记者经常盯着她,她就算想外出,其实也不方便。 钱的方面,她可以节省点。但有个问题,实在是不能忍。罗东来到了国外,就和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看不见也措不着,就连电话也越来越少了,张秀雅坐在家里难免不胡思乱想,想多了情绪自然越来越不稳定,居然开始和罗东来拌起嘴来。罗东来一向不喜欢麻烦的女人,这么一来罗东来的忘性越来越大,有时候一星期都想不起给她打个电话。 刚开始的时候,张秀雅还会和往前一样撒撒娇,“东来,我想你……你赶紧回来吧。” 这句话几乎是张秀雅每通电话里面必说的,罗东来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他根本不就当一回事。撒娇屡屡无效,张秀雅就有些恼了,说话不知不觉就强硬了起来,往日的温柔也不见了,“你赶紧回来。” 然而罗东来却是软硬不吃,他断断不会在风口浪尖上回来迎接媒体的口水的。而且他对张秀雅说话的态度也很不满意。 有一天,张秀雅也不知道怎么的,格外地心浮气躁,她看着门外面的记者就火大,冲着电话那头的罗东来大吼道:“你他妈给我回来!不然我也去和记者乱说。” 这样的恐吓自然是无效的,罗东来刚开始还敷衍了她几句,后来就连敷衍都欠奉了。自从大吵了一架之后,罗东来的助理也开始避着她,张秀雅不得不得忍气吞声,低声下气地向罗东来认错。张秀雅估摸着罗东来心情好了一点,赶紧把最重要的问题问了,“东来,咱们赶紧结婚吧。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很害怕……” 罗东来很声音很冷淡,“我最近没时间。” “我可以出国去找你啊。咱们在国外结婚也是可以的。排场也不必太铺张,重要的是,我能和你在一起。”张秀雅在此刻依然做着各式各样的美梦。 罗东来被张秀雅逼近得有些不耐烦,“都说了没时间,这和在哪里办婚礼没有什么关系。” “是没时间,还是你根本就是有骗我。”张秀雅听到这回答心已经凉透了,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冲着罗东来大吼大叫了起来。张秀雅心想,她大概是被他们逼得发疯了吧。 “随便你怎么想。”罗东来迅速地挂了电话。罗东来就算在国外也是魅力不减,他身边的女伴一向是不缺的,他之前确实对张秀雅有点想法,不过自从江若仪踢爆了这件事情之后,他就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他若是真的娶了张秀雅,岂不是坐实了他忘恩负义又薄幸的骂名。所以,张秀雅他是肯定不会娶的,不过睡一下的话,还是可以的嘛。张秀雅年轻,姿色上佳,在床上也放得开,他们在那方面一向很契合。这也是他出国后还肯这么敷衍的原因。他原以为她会识时务,谁知道她却越闹越上脸了,罗东来对女人一向只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习惯,当下连那点伪装都不要了。左右不过露水姻缘,张秀雅声名狼藉,他就算把她抛弃了,旁人说不定还会鼓掌了,他自己可是一点损失都没有。 张秀雅不知道是死心了,还是打算破罐破摔了,出门也不再避着记者了,大模大样地走出去,丝毫不介意记者的跟拍。骂声铺天盖地而来,张秀雅也不知道是不是皮变厚了的缘故,日子一久,竟然有些泰然处之起来。   ☆、第四十八章 周姨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其他开脱的理由。起先卢燕说要看账簿,周姨并不怎么担心,食材采购是一项极琐碎的事情,每一样东西的价格也都千差万别,厨房里面虽然有其他人,却也绝不会拆她的台。周姨觉着卢燕年轻,很多事情看着动静很大,最后不过是走走形式,她是上了岁数的人,也算见过不少世面,自信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将卢燕打发了,不想最后却闹了个哑口无言。周姨现在这才有些后悔,明明晓得卢燕会核账的,上个月就该收敛些,如今却是不好收拾了。 经过短暂的沉默,卢燕缓缓开口道:“周姨,你在温家几十年了,饮食起居上将大家照顾得极好,这一点大家都很感念你。只不过,我上回说过,采购方面,第一要紧的就是账目清楚,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让人为难得很。” 周姨搓着手,脸微微有些发红,眼下这个形势她不得不低头认错,“您说的我都记下了。虽说之前都是这么办,虽说厨房那个地方事务繁杂,难免会出点纰漏,以前老爷太太在的时候一直宽宏大量,从不计较,以后做事粗率惯了。但现在家里既然是您主事,自然要按您的规程来办,以后我办事自然会小心加着小心……” 周姨这番话扯到了许久以前的温家,听着表面谦恭,其实内心还是老大不服气,卢燕略觉得头痛,她抬头看着周姨,有半晌没有作声,周姨毕竟心虚,也不敢再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卢燕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原本想给她留个颜面,但有些事情倘若不点破,她大概心里只会觉得她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当下嘴角牵起一丝微笑,“周姨,你我都明白,这些事情可不仅仅是粗率这么简单,账目上也不仅仅是这两处不妥。前面的事情我们就不追究了,但有些事情,适可而止。” 周姨这次终于被踩到了痛脚,脚涨得更红,她再是脸皮厚,也有些撑不住,强辩道:“卢小姐,做事谁还不会出个小差错呢,有时候东西难免多备了一点,价格上有时也拿捏不准……” 卢燕静静地听她说完,才道:“周姨,真的是这样么?其实这些事情你倒不用找这么多的借口,实情如何,我们都心里有数。据说你们前几年刚搬到思民小区,还是楼中楼,那地方可是很宽敞啊。” “我们虽然是这里帮忙做事,合着我们就一定买不起房子了,卢小姐,你这话说得过分了!”周姨说得说义正词严。 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卢燕索性把话都摊开了说,“你老公平时最多做点零活,儿子虽然毕业了,但刚领薪水没几年,试问他们怎么能攒下买房子的钱呢?这里面自然是周姨出力最多。”周姨一向只领五千块的月薪,这事说出去,谁不夸她对东家厚道,情深义重。然而事实上,她固然对温嘉言他们不错,暗地里却是胆子大得很,采购不但吃了回扣,还经常报些假账,是以每个月这方面的进账比薪水不知道多多少倍。周姨向来不是靠着工资过活,卢燕虽然给她增加了一万块的薪水,但这点小钱,她还真看不上。她在温家做了这么多年,前几年房价也还没这么主离谱,她轻轻松松地就买下了那套房子。 但这些事情,周姨自然不能承认,“我不晓得自己哪里得罪了您,您说的这些事情,我一概都不清楚。要是您一直这么不放心我,这事情做下去了也没有意思。我承认我老了,有些活开始做得不麻利了,不然您就另请高明吧。”反正之前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明细账留下来,周姨索性一赖到底了。至于房子什么的,周姨就更不会承认了。 与其说是周姨主动请辞,倒不如说是她在以退为进,温家上下还真离不开她呢。周姨烧得一手好菜,虽然厨房里面帮厨不少,但温家的人还是吃惯了她煮的菜。而她也确实厨艺很好,尤其是烧上海菜方面特别有一手。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她对温家每一个人的习性都了若指掌,做的事情也都很妥帖。卢燕听到她这么说微微有些惊讶,周姨确实能干,但她在账目上这么乱搞一气也是卢燕所不能容忍的,本想敲敲边鼓,让她今后谨慎做事,却不料她居然出了这么一招。卢燕想了想,“周姨,你这话是认真的么?” 周姨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只能硬挺到底了,“自然是真的。您要求这么高,我想我老了,怕是达不到您的要求。与其到头来让您辞了我,还不如我有点自知之明呢。” 卢燕听到这里笑了笑,自知之明,周姨难道有过这样东西么?卢燕装作低头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用缓慢而清晰的语调说:“本来还想麻烦周姨几年,不过周姨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倒也不好勉强。那就这样吧。” 周姨微张了嘴,显然是震惊不已,半晌才说:“那好,老家那边正好有点事情,这周做完我就走了。”这自然也是刁难的手段之一,火速辞职,让卢燕连找新人顶替的机会都不给。 卢燕对此照单全收,“可以。走之前把东西盘点好交接一下就行。”既然周姨这么不配合,卢燕自然不能示弱,温家没了周姨,难道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周姨这下彻底傻眼了,但辞职是自己提的,她也不好反悔的,只能恨恨而去。临行前她去和温嘉言、温嘉瑜辞行。温嘉瑜尤其伤感,挽着她的手说了好些话,但终究没有做出任何挽留的举动,这让周姨最后的一丁点希望都这么落空了。 因为时间仓促,卢燕一时之间也未能从外面找到合适的人选代替周姨的位置,只能先从厨房里面火线提拔了一个。小李在厨师这个行当里面算是年轻的,还不到四十岁,其实他在温家已经十多年,以前一直给周姨打打下手来着。相对而言,他年纪较轻,也许很多事情没能像周姨做得那么面面俱到,但他在账目方面绝对是非常清楚的,卢燕看过他记过的账簿,对他这一点表示很满意。 然而,在家里做事多年的老人离开了,总会有那么一丁点不习惯。大从尚可以忍忍,小孩子就不管那么多了,最先抗议的不是别人,是石磊。石磊本来就挑食得很,虽然小李的厨艺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但毕竟做的口味不可能和周姨做的完全一致,石磊小朋友在忍耐了两天之后就开始生气了。他表达生气的方法可谓简单粗暴,从早上开始,他就不吃饭了。 以往这个时候,总是会有很多人哄着他的,递上各种各样的零食,又各种安慰什么的,但这回不知道怎么的,和之前的很不一样了。石磊在客厅里面很生气地大喊了一声,“我不吃了。”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到了饭点的时候,大家按部就班地去吃饭。只有温嘉瑜问他道:“真不过来吃饭了啊?” 石磊双手交叉,把头扭到一边,将绝食进行到底了。 于是他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几个人在客厅里面居然有说有笑的,用餐情绪似乎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石磊小朋友完全被忽略了。 过了一会儿,金素妍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下来,跑到石磊跟前,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是生病了么?” 石磊气哼哼地说:“他做的饭不好吃,我不喜欢吃他做的。”石磊已经习惯了周姨做菜的方式,他并不知道周姨已经辞职了,是以还在那边瞎闹腾呢。 石磊别的要求还好说,就这件事情,他们实在难以满足他的要求,是以大人们就都当作没有这件事情。小孩子么,闹点情绪,一会儿就好了。 “今天做的可好吃了,我吃了两大碗呢。”金素妍说这话的时候,石磊肚子已经有些饿了,不过他硬挺着。“咱们一块出去玩吧。”金素妍伸手拉他。 以前石磊都是二话不说就跟着金素妍走了,但这次他却犹豫了一下,“不去了。”饿肚子的感觉很不好,就连玩,他都提不起那个劲了。 中午的时候大家都会歇个午觉,石磊蹑手蹑脚地走了下来,偷偷地打开角落里面的柜子,在他的印象中,柜子里面有很多好吃的。结果却大失所望,柜子像是被清空了,里面除了一些茶叶,居然一点零食都没有。石磊原本想吃点零食垫垫饥的,此刻这个愿望就这么落空了。他又不敢张扬,也不好意思让其他人给他做点吃的,只能气鼓鼓地去睡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百无聊赖地躺了一会儿,就又爬了起来。 金素妍已经歇了一觉,噔噔噔地跑过来看他,她对着他左看右看的,石磊没好气地说:“干嘛?” “你好像不开心。”金素妍聪明伶俐,一下子就看出石磊有些不对头了。 “哪有。”石磊嘴硬得很,他总不能承认自己是因为肚子饿而不开心的吧,“我要去找我妈妈。” “喔。”金素妍也跟着屁巅屁巅地过去了。周末么,没有玩伴是很无聊的,是以两个小朋友时常都一块行动。 温嘉瑜已经歇过午觉起来了,她看到石磊和金素妍进来,赶紧拉着石磊到她身旁坐下,又伸手摸了摸金素妍的脑袋。 石磊的眼珠子一直在打转,他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就等着温嘉瑜开口。以前他发脾气不吃饭,温嘉瑜总是会额外给他很多零食,所以在他的印象中,偶尔不吃正餐,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渴不渴?”然而温喜瑜这次并没有多问,反倒在一旁悠闲地泡起茶来了。 金素妍刚歇过午觉起来,正好有点渴,立刻将眼前的那杯茶一下子喝光,“好喝哎。” “妈——”石磊也喝了一杯,喝过之后开始撒娇道。 “怎么了?”温嘉瑜故意装作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石磊欲言又止,“我想吃周姨做的饭,她做的比较好吃。” 温嘉瑜很温柔地解释:“周姨已经不在咱们这里做了。你以后不要瞎闹了。” “我不要,我不要!”石磊大发脾气,“不然以后我都不吃了。” 温嘉瑜没能像以前一如既往地哄他,石磊等了一阵,也觉得自己唱独角戏有些无趣,拉了金素妍就走,“走了,走了。” 金素妍懵懵懂懂地跟在他后头,笑着说:“那咱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石磊饿了半天了,平时他饿上一两顿也觉得没事,但这回……没有零食帮着填饱肚子,他哪里还有力气。 “不去不去。那有什么好玩的?三下两下就把你找着了。”金素妍被说得很丧气,她能想到的躲藏地点,不一例外都被石磊找着了。石磊毕竟比她大了两岁,脑袋瓜又很聪明,每次玩游戏,她都老输。金素妍撅着嘴,坐到沙发的另一头,也不理他了。 两人赌气了一会儿,石磊大概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又慢慢地挪过去了,“生气了?不要这个样子嘛。笑一笑嘛。” “哼。”金素妍气鼓鼓的,她在学校里面可是领袖,周家明之类的可听她的话了。 “小器。这样就生气了?”石磊在金素妍眼前一直晃来晃去,金素妍被晃得眼晕,伸手把他拨开。 石磊坐到她旁边,神神秘秘地说:“整天玩捉迷藏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可以做点别的嘛。” 金素妍果然被激起了一些兴趣,“什么?” 石磊趴到金素妍耳边,“咱们去开冰箱,找点东西吃。” 冰箱?金素妍眼珠子立刻骨碌地转了一圈,“你饿啦?” “没有。”石磊是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现在饥肠辘辘的,“咱们现在不是闲得慌么?我记得里面有很多的冰淇淋。” 一听到冰淇淋,金素妍眼睛就亮了,本来她还有点犹豫,闻言立刻站了起来,“走,走,走。” 客厅里面并没有什么人,但两个小朋友还是左看右看的,走得小心翼翼。特别是金素妍,她每看一下,就会问一句: “有人么?” “这样妈妈会不会知道了?” “哎,妈妈知道会骂人的。” 石磊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做了一个噤言的手势,低声道:“你别嚷嚷啊,一会儿就把人都招来了。你别怕,一会儿阿姨问起的话,我就说都是我吃的。” 金素妍点了点头,这才安静地跟在石磊后面。金素妍很紧张地看了一圈,“好了,没人。” 石磊小心翼翼地打开冰箱,这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石磊吃了一惊,把所有的隔层都看了一遍,喃喃自语道:“怎么会都没有呢?” 金素妍立马把脑袋也凑了过来,“真的哎。那咱们怎么办?” 石磊想了想,“咱们搬个凳子过来。”以往冰箱里面都是塞得满满的,这回怎么都不见了。冰箱是立柜式的,他们个子矮,够不到最高的那层。石磊心想,会不会东西全搬到上面去了呢? 客厅里面的椅子都重得很,石磊一个人拉不动,金素妍也跑过来帮忙,两个人把椅子拉得“吱啦吱啦”作响,不过他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零食的诱惑远甚于一切。两人把椅子拖过来之后,石磊就笑嘻嘻地说:“好了。” 仿佛无数的零食正向他们招手似的,金素妍也乐呵呵的,催他道:“我要吃冰淇淋,咱们一会儿躲到房间里面吃。” 石磊爬到椅子上,满怀期待地打开冰箱,结果就愣在了那里,久到金素妍都开始催他了,他这才慢慢地从椅子上下来。 “上面也没有。”石磊垂头丧气地说,然后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怎么会都没有了呢?”石磊心里愤愤不平,他还不知道家里会有断零食的时候。 金素妍也挤了过来,她也不计较石磊用鞋子踩在上面,上头还有鞋印子呢,“一定是被收起来了。妈妈说,不吃饭的话就没有零食吃。“ 石磊哭丧着脸,心想:“不会吧?好严格啊。卢燕阿姨看起来笑咪咪的,难道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么?”石磊难以想象,生活里面没有零食会怎么样。 金素妍托着腮坐在一旁,“咱们以后是不是都没有零食吃了?”金素妍也跟着愁眉苦脸的,“喂,你以后还吃不吃饭啦?”如果石磊再不吃饭的话,两个人都没有零食吃,这会让人很难过的。 两人为这事很是烦恼了一阵子,以致于大人们陆陆续续都起来了,也没能想到掩饰一下自己的形迹。两个小鬼搬了小板凳,坐在冰箱前摇头晃脑,温嘉言见了笑着摇了摇头,悄悄跑到温嘉瑜面前,“姐姐,你这回可别再心软了。” 温嘉瑜略有些踌躇,“一会儿小磊要是还不吃饭可怎么办?老实说,家里的人都习惯了周姨做饭的口味,我都有些不习惯呢,何况是这些孩子们。” “没事的,多吃几次就习惯了,小李的手艺也不差。” 话虽如此,要他们一下子适应其实还是挺困难的。鉴于石磊小朋友的态度,卢燕不得不辛苦一点,亲自准备今天的晚餐。卢燕做的上海菜虽然比不上周姨,但在其他菜肴上还是有一手的。 到了晚餐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都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石磊却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动,温嘉瑜叫他,“吃饭了。” 石磊看了一眼,故意挑剔道:“我不吃饭,我要吃面!” 温嘉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卢燕,“晚上没有面。” 石磊继续在那边闹,“那我要吃面包。” 温嘉瑜一脸地为难,她朝温嘉言使了个眼色,温嘉言赶紧道:“要吃面包可以,不过那是明天的早餐。”说完他就替金素妍舀了一勺菜,并问她,“好吃么?” 金素妍连连点头,“可好吃了。” 温嘉言在一旁道:“可惜呀,这么好吃的饭菜,咱们这还有人不吃哪。” 温嘉言这么一激,石磊更是一脸郁闷,温嘉瑜见他态度有所松动,赶紧走过来,“来,你也过来吃一点。”其实石磊早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儿了,因而半推半就地坐了过来,刚开始夹的那几筷子还有点勉强,后来简直是下筷如风。他其实真的是饿得狠了。 温嘉瑜这才知道卢燕的方法可行。没有了零食,饿上一顿的话,自然也就顾不上挑剔了。经此一役,石磊也不再敢随便挑剔饭菜了,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让温嘉瑜省心了不少。 温嘉瑜是省心了,卢燕这边事情可是繁重了不少。周姨这边留下的问题,只能由卢燕善后,为了照顾大家的口味,还得时不时下厨什么的,每日里比平常上班还要忙。大家都知道她的辛苦,平日里都很是体谅,就连温嘉瑜看着都有些动容了。 这一天,温嘉言照例到电视台录节目,因为起得晚了,临走前有些匆忙,就把一些资料给落下了。本来么,温嘉言是签了经纪公司的,有些工作原是有助理帮忙分担的。可是这事也巧了,他的助理正好请假,温嘉言人都已经在电视台化妆了,所有人都在那里等着,自然不可能专程回家取资料。而卢燕还在厨房里面忙着,于是温嘉瑜就主动地承担了这项任务。 没想到电视台离他们住的地方还挺远的,温嘉瑜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到那里。这是她第一次到温嘉言工作的地方来,原以为录个节目是件挺容易的事情,不过是站在那里说说话,真的到了现场了,才知道这份工作也很是不易。化妆之类的琐碎事情就不提了,有些嘉宾既大牌也难搞也不提了,单是工作时间,就相当地长。电视台为了节约制作经费,一天的录影总是尽量录足了一周的量,那么这就表示,温嘉言一天下来得在录影棚内站上十来个小时,温嘉瑜一想到这个就有些心疼。 工作辛苦,吃得也算不上好,那个盒饭,温嘉瑜只看了一眼,就连胃口都没有。她在附近打包了一份回来,味道差强人意,比起家里头做的,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电视台录节目就像是打仗,每次容让出吃饭的时间并不多,温嘉言也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行程,往往吃了不到一半就去开工了。就这么劳心劳力,赚的钱也不多,温嘉瑜想到自己平日消费时的豪爽,实在是有些汗颜。 咱们这个温家大小姐,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她正正经经地从大学毕业之后,很快就和石涛结婚了,生平连份正经的工作都没干过,是以向来不知道民间疾苦,更不知道职场打拼的辛苦。而她花钱,却继承了温家一直以来的传统。她自然知道温家已经大不如前了,理论上应该节俭,不过她身上不曾背负任何经济压力,所以对这方面也只是有个模糊的想法而已。 她作为本市最大商场领袖天地的vip,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她身上的那张信用卡,是温嘉言的附卡,平时缴款什么的也不用她操心,她平时所做的,就是刷卡消费而已。她自认自己花钱已经很节制了,但实际上,她每个月的消费金额仍然惊人得很。有时候看到中意的衣服,如果碰到喜欢的颜色决定不下,把那几件衣服都打包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情。她的衣柜一向是满的,她的日子也一直是这么过的,但现在她突然有些心虚了起来。 原来温嘉言工作这么辛苦,录一天的节目,脚酸得半死,喉咙也说得干了,而自己却在家里什么都不干,温嘉瑜觉得自己有些惭愧。温嘉言倒并不知道温嘉瑜内心的挣扎和澎湃,他一边准备节目,一边抽空和她说:“姐姐,也没其他什么事了,你不必在这里等我了。你可以到这附近逛逛,我记得这里也有一些特色的小店,你可以看看有什么中意的没有?” 温嘉瑜被这一番无心的话说得有些脸红,购物仿佛成了她的正职似的。在温嘉言的催促下,温嘉瑜无可无不可地出了电视台,这附近确实有一些特色店,里面的店员也很热情,一见到温嘉瑜进来,就围了上来,开始七嘴八舌地介绍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温嘉瑜衣着不俗,气质出众,那些店员仿佛迎来了财神爷,拿了很多衣服给她,温嘉瑜听得头昏脑胀的,接着就捧了一些衣服请她到试衣间里面试。盛情难却啊,温嘉瑜连个推辞的机会都没有。她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保养得宜,身材维持得很好,店员帮她选的衣服,有好几件看着质量也还可以。 “小姐,这些我们帮你包起来了吧?”这是服饰店里面常用的手段,常常不由分说地帮顾客下了决定,有时候顾客心里也确实有些喜欢,往往就会把那些衣服都买了下来。 “这件,多……多少钱啊?”温嘉瑜期期艾艾地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感觉差点咬着了自己的舌头。她以前买东西,从来不问价格,相中了立刻去刷卡。然而现在她毕竟务实了一点,已经会考虑到经济压力的问题了。这么多年来,温嘉言也不容易,他一个人要负担着温家一大家子的生计,想必压力甚大,但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任何同金钱有关的事情。 “哎呀,只是899,价格很便宜的哦。”店员看了价标之后又满脸堆笑,“我们这边的价格最公道了,您就到这边买单吧。” 说实在的,这里面的衣服温嘉瑜并不是特别的满意,不过以前她为了防止店员啰嗦,多少都会买点。不过这回她却退了一步,微笑道:“这次,就算了吧。”说完便往门外走。 那店员却忽然有些急了,赶紧道:“小姐,这些衣服真的不错哎。其实我们这边的价格已经算是很公道的了,不过您要是多买几件的话,这个价格,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吼,原来这店里面的东西还可以议价……这,她以前是花了多少冤枉钱啊?温嘉瑜自然没有和别人讨价还价的勇气,她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   ☆、第四十九章 大结局 卢燕开始变得很忙碌,原先的那个节目已经复播了,收视比之前还要好,渐渐地她有了自己稳定而忠实的收视人群。名气上涨,自然有别的制作人伸出了橄榄枝,他们开出的条件也很诱人,然而除了广告,其他的节目邀约卢燕都谢绝了。虽然说现代女性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心里更有底气,然而家人也很重要,卢燕不想为了工作而错过女儿最关键的成长阶段。说到底,对小孩子来说,陪伴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只要时间许可,卢燕还是会亲自接送她上学。 空闲的时候,她会到温嘉瑜那边帮忙。在他们的鼓励下,温嘉瑜开设了一个小小的插花班,由于温嘉瑜之前在这方面就颇有名气,尽管她定下的收费标准不低,还是有不少名媛贵妇前来报名学习。温嘉瑜只负责教学,其他的杂务就由卢燕帮忙打理。原本大家对这个并不抱太多的期待,然而,没过几个月,这个插花班就开始稳定盈利,这让温嘉瑜开始尝到自食其力的乐趣。卢燕对这个未来的大姑子自然是没得说的,能帮就帮,温嘉瑜性格上温文有礼,这么一整年相处下来,两人已是越来越亲厚,偶尔温嘉瑜还会向卢燕讨教一些厨艺方面的事情。 温嘉瑜日子变得充实以后,人的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内心也不再那么抗拒,偶尔有人介绍一些人选,也会试着和那些人处处看。虽然目前尚没找到心仪的,但这个态势却很是不错。温嘉瑜自然不会忘记卢燕在其中的功劳,笑着叮嘱温嘉言说:“燕子可真是咱们万能的小管家,你可不能亏待人家哦。”这话并不是在夸张,现在温家里里外外,几乎都是卢燕在打理,而且温家上下一切井井有条,温嘉瑜自然对卢燕赞誉有加。 温嘉言笑呵呵地点头,“那是自然的。”家和万事兴,一家人能够和睦相处,没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开心的了。 周末的时候温嘉言提议去爬山,两个小不点原本还嚷嚷着要去,却被温嘉瑜的一句“山上有很多大蚊子哦,咬起来会长一个包,又大又疼,咱们还是去游乐园吧”给哄走了。其实现在天气已经渐渐有些热了,这个时候爬山会有点累,不过既然温嘉言这么提议了,卢燕还是欣然同意,于是他们两个一大早就出发了。 到底是山里,空气好,虽然他们起得早,但现在注意养生和健康的人越来越多了,沿路倒是看到不少人,上至白发苍苍的老人,下至十来岁的小孩都有。沿路的人不少人都瞅着他们看,俊男美女嘛,走到哪里都是靓丽的风景,尤其是今天,两人还穿了情侣套装,走在路上分外打眼。 别人瞅他们,他们也瞅别人,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爬山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年轻人,然而很神奇的是,那些退休的老人家,他们身姿仍然矫健,步伐并不会比年轻人慢。 又有老人“嗖”地自温嘉言身边走过,人家那个利落啊,温嘉言瞧了暗暗称奇,他捏了捏卢燕的手,“咱们又被人比下去了。” 卢燕听了又抿嘴笑,只是用力地回握了一下温嘉言的手。他们方才一下车,温嘉言就非常矫情兼肉麻地牵着卢燕的手,手拖手地上山,卢燕有些害羞地挣了挣,却发现完全挣不脱,最后只能随他去了。 温嘉言似乎对此有些耿耿于怀,犹自在那边说:“我平时也不是不健身的人啊,难道是我最近健身得少了?” “这就叫老当益壮。这些叔叔阿姨虽然退休了,身体还健朗得很,他们的身体素质也不比年轻人差。”卢燕指了指落在他们后面,却已经气喘吁吁的小情侣,“你看,咱们到底还是比他们更好些。” 那对小情侣看那模样打扮,似乎还是学生,其实不过他们不过刚上山走了几段路,女孩子可能是由于疏于锻炼的缘故,已经累得满头的汗,是以杵在那边不停地报怨。旁边的小男友一直帮她擦汗递水,任凭她怎么抱怨他都不生气,只是耐下性子哄她,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终于逗得那女生转嗔为喜,两人推推搡搡地闹到了一处。热恋中的小情侣总是羡煞旁人,那种甜蜜挡也挡不住,卢燕偶尔回头瞄到了,也是微微一笑。 爬了一会儿山,手心上已经微微出了汗,手握在一处略有些滑腻,不过温嘉言他们也未放开对方的手,温嘉言看了小情侣一眼,悄声道:“咱们也可以像他们那样。” “哪样啊?”卢燕不解。 温嘉言在那这振振有词,“秀恩爱啊,秀甜蜜啊。”这就是两人独处的好处了,温嘉言心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平时在家里总是还有点顾忌什么的。 卢燕觉得温嘉言这话略肉麻,可是不知不觉就顺着他的话说:“我觉得咱们这样也挺好的。”卢燕往前看,看到一对年纪很大的夫妻,微笑着说,“以后就算是像他们那样,咱们也是要在一起的。” 温嘉言听了这话脚下倍儿有劲,只觉得任何海誓山盟都不及这句话来得深情,他细细品味了一会儿,心情激荡之下,忍不住转过头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卢燕被闹得满面通红,她微微喘气,“别闹,左右都是人。” “那咱们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卢燕听了害羞不已,这个温嘉言,好像脸皮越来越厚了啊,但不知道怎么了,还是跟着他的步伐越走越快。 温嘉言毕竟年轻,平时也有在锻炼,爬山并不会费力。相较之下,卢燕忙于家里的事情,每周健身的时间并不多,但她的步伐也很轻松,并不吃力,温嘉言在一旁很羡慕,道:“平时里也不见你多运动,爬个山倒是不累的。” 卢燕停下脚步帮他擦汗,“我小时候山路走惯了,我们那边的山路,可比这边难走多了。”卢燕所在的村落就在山腰上,她每天上学都得走好几里的路呢,就算碰上刮风下雨的天气,也是风雨无阻地上学。 “是么?”温嘉言有些疑惑,“那可要找个机会看看。” 卢燕笑笑,没有说话,也没在意,那个地方说得好听是山清水秀,当然也确实是山清水秀,可是那里交通之闭塞,条件之艰苦可不是温嘉言这样养尊处优的人住得来的。 两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山顶。山上有几家专门卖山里野味的餐厅,味道虽然不错,就是价格贼贵。不过风景区里面的物价都是这样,就连一瓶水,也比别处要贵上好几倍。他们吃过饭,又到各处转悠了一下,看到古时文人墨客留下来的题词,又不能免俗地四下拍照。每到一处,温嘉言必央求一旁的路人帮他们合照,卢燕心里算了算,这次估计拍了上百张了吧。 天渐渐黑了,他们才找了家宾馆住。虽然已经是山上最好的宾馆,不过条件实在一般,好在还算整洁。凑合睡到半夜,三点多的时候,他们两个就爬起来了,简单洗漱了下,就打算出去看日出。这个时候山上雾气特别大,两人都裹了一件厚厚的外套,他们找了一个地儿,那里视野极佳,他们就坐在那儿等着看日出。等了一会儿,卢燕就忍不住在那边打哈欠,温嘉言在一旁轻声说:“困了就先睡吧,等日出的时候我再叫你。” 卢燕也就真的合上眼睛眯了会儿,朦胧中感觉有人箍紧了自己,温嘉言的胸膛宽厚而温暖,卢燕就这么靠着他,很安心地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嘉言轻轻地推了推她,“快看!” 卢燕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轮红日正好喷薄而出,四周顿时光亮了起来。那景色颇为壮观,有一种新生的无限生机勃勃的感觉在心中涤荡,就连原本呼啸的风都变得轻柔起来。温嘉言的心境也变得温柔起来,他忽然在旁边变魔术似地拿出一个红色的首饰盒子,他轻轻将它打开,墨绿色的丝绒下躺着一枚戒指,硕大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嫁给我,好不好?”温嘉言毫无预兆但又意料之中地在她耳边道。 新一轮的太阳正冉冉升起,世间万物仿佛也正孕育着无限希望,卢燕轻声而肯定地道:“嗯。”卢燕和金素妍在温家已经住了一年多了,有时候金素妍看到卢燕从温嘉言的房间里面出来,面子上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事实上,一年多的相处,他们早就已经像是家人了。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温嘉瑜听到这个消息比谁都高兴,立马紧锣密鼓地筹备起婚礼来了。石磊人小鬼大地对卢燕说:“那么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叫你卢阿姨,而应该叫你舅妈了。” 卢燕还没说话,温嘉言已经在一旁道:“对对对。你先叫一声来听听看。” “舅妈!”石磊还真的大叫一声,末了跑到卢燕和温嘉言跟前,“舅妈是不是该给我个大红包啊?舅舅,你呢?” 众人听了笑作一团。 温嘉瑜把一切都办得很妥当。婚礼后的第三天照例是女婿回门的日子,卢燕父母亲现在已经搬到t市了,但他们在t市并没有多少亲戚,他们的亲戚都在老家s城。卢燕父母的意思是一切从简,不必太过麻烦,不过温嘉言还是坚持回到s城办场回门宴。 这是温嘉言第一次到卢燕的家乡,对这里的风土人情还很新鲜。虽然这里城市建设自然是远远比不上t市,但这里毕竟到处都山清水秀的,看着也颇是养眼。他们下榻的地方本该是酒店,不过温嘉言不愿意,他还是想体验一把农村生活。所以他们这次来借住的是亲戚家的一个院子。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农家院,屋子里面烧着炕,檐下挂着玉米和辣椒,农家院里里外外整理得纤尘不染,温嘉言对这个地方很满意,连声道:“我觉得这里也是不错的嘛。” 卢燕听了只是在笑,这个地方可是她费了很多心思才找一个沾边的亲戚租来的,事先又让人布置了很久很久。老家里面的院子可没有这个样子,院子里面还放养鸡鸭呢,地上到处都有它们的粪便。他们快到s城的前几天,卢燕还特意让他们装了现代化的洗浴设备,不然温嘉言哪会住得惯啊。离这里六十公里远,才是卢燕之前生活的地方,路程虽然听着不远,但那边山路崎岖,经济发展得比较落后。有些辛苦,它已经过去了。卢燕当然知道温嘉言这样安排的用心,不过他实在没必要去经历这些。而她这几天的苦心布置,温嘉言也没有必要知道。 回门宴办得那是相当热闹,比婚宴那天热闹多了。他们在t市的婚宴办得相对比较简单,订的虽然也是本市最高档的酒店,但宴请的都是些亲朋好友。胡志泽和元静娴很捧场,带着胡茂元一样出席了。那天晚上人虽然不多,但整场婚礼办得倒是挺温馨的。旁人听了兴许会觉得婚礼太简朴了些,不过卢燕觉得这样正好,那些浮华的场景她早就经历过,与其办场豪华的婚礼给外人看,还不如让自己自在些更好。 这次的回门宴温嘉言很坚持,卢燕心里很感激,知道温嘉言这是想给她长脸呢。卢燕嫁给金少博的时候,婚礼的排场固然很大,但回门宴就办得很简单,金少博根本没把回门宴当回事,当时他们一家人坐在一块,才勉强凑了一桌。 这回就完全不同,卢家请了全村的人来,为此还特意租了旅行社的旅游大巴车,把村子里面的老少爷们都接了过来。乡下操办喜事,还是用最古老办桌的方式。农村地儿也大,一下子摆上上百桌也不会挤得慌,远远望过去,那才叫排场。于是本村的邻村的无不夸卢家的闺女嫁得好,卢燕的父母也觉得脸上十分有光彩。 ******************************** 温嘉言觉得自己婚后变得全能了起来,已经朝着贤夫良父的方向发展了。金素妍在那边嚷嚷着喊饿,石磊在那边毫无原则地附和,温嘉言听得头都快炸了,只好到厨房里面巡视了一圈,然后出来道:“那我给你们煮面吃,好不好?” “好!”两个小不点在那边点头。 温嘉言认命地走进厨房。卢燕今天拍广告去了,并不在家。又因为快到中秋了,他们事先已经给厨师放了两天假,于是留守家里的几个只好自力更生了。 说是煮面,其实是煮泡面。温嘉言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他选择的是难度极低的泡面。只听得里面哐哐当当一阵响,十来分钟之后,温嘉言端着两碗泡面出来了。大家都知道,那泡面,味道闻着是极香的,于是两个小不点在那边很捧场地哇啦哇啦大叫。 温嘉言在那边听了倍儿成就感,他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天赋的,还在里面打了两个蛋呢,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温嘉言殷殷的目光下,石磊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勇敢地吃了第一口,他把东西咽了下去,没有作声。石磊毕竟年纪大了些,开始懂得照顾舅舅的面子了。 金素妍也尝了尝,实话实说,“面烂了。”这是因为温嘉言煮泡面的时间太长了。他在煮泡面的时候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泡面煮上七八分钟,面能不烂掉么? 是么?温嘉言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失误,他不死心地自己尝了一口,内心虽然纠结,但表面上还是微笑着将它咽了下去。忽然齿间“咯嘣”了一下,像是咬到了什么不明物体,温嘉言自己都吓了一跳,“不吃了,不吃了,咱们叫外卖。” 两个小不点这时倒是非常仗义地说:“吃,我们要吃面。” 温嘉言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乖,乖。” 最后他们三个人勉强靠着泡面混了顿温饱,碗口见底的时候,三人都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两个小不点一吃完就立刻溜下地出去玩,温嘉言捧着碗筷到厨房,在经过垃圾桶的时候他看到最上面的鸡蛋壳,这才恍惚大悟。 方才嘴里沙沙的,“咯嘣”作响的不明物体,就是不慎敲落到碗里的鸡蛋壳……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