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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不愧是我林怀深从小到大的挚交。”随即他又有些为难,“不过老爷子封笔多年了,这恐怕……” 苏子墨心里已经雾霾全散,大手一挥,毫不在意,“这有什么难的,本小姐卧室里可就挂着一幅《喜年》。” 说完就与林怀深默契相视而笑。 先送了林怀深回家,然后苏子墨独自开着车回自己市区的公寓,其实她喝了不少酒,不过她酒量大,此刻也就微醺状态,酒驾从未影响过她的开车技术,也可能加上运气,她从来没有被交警逮到过。 一开始林怀深还要劝阻两句,不过她苏大小姐哪能轻易被旁人能劝阻?加上她车技过人,且自己心里也有底,从未出过事,后来也就放心由着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苏子墨觉得胸口有些沉闷,她将车停在护城河边,然后下车光着脚步行到了河边,凌晨的风带着凉意,并伴着河里微腥的气息一齐向她涌来,太久违的气息了。 看着河面上倒映的灯火霓虹,忽然觉得自己太久没有停下来仔细看看这个城市,她沿着河边走了一段,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忽然有些莫名的伤怀。 这些年,她努力的工作与生活,尽力不去想那些令她伤怀的旧事,在外人面前她光鲜亮丽,洒脱不羁又事业有成,是人人羡慕的“白富美”,而当一切都安静下来,她却总是无端陷入一种伤感里。 苏子墨出生书香门第,也是官宦人家,爷爷是当代有名的画家,母亲也是C市作协的作家,父亲是C市林业局一把手,虽不是什么要职高官,却也足够令她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加上是苏家长孙女,从小深得爷爷宠爱,也就更加的肆无忌惮。 大学在C大读的金融,不理会父亲要她出国深造的建议,一毕业就与发小林怀深一起创业,承蒙父亲的小小的关照,加上自小人缘就好到出奇,他们的园林公司也发展得顺风顺水。可以说,苏子墨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小时候大家一起玩乐,每个人都是家里宠翻天的对象,偏偏只有她苏大小姐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靠的不是别的,就只有拳头与那股狠劲,据苏妈妈说起自己这个女儿小时候,那简直是让人头疼到了极点,打架生事那都是家常便饭,因为总是跟人打架弄得一身脏乱,所以从小就没打理过她的头发,她一直到初中毕业都只留过一种发型,那就是著名的假小子头。 苏子墨小时候打起架那可是从不比同龄男生差,但她大方开朗,坦荡又讲义气,虽然脾气大,蛮横,不过也很有度,她是典型的你跟我横,我就比你更横,你对我好,我就对你更好。从小身后就有无数的追随者,即使在她自己情窦还未开留着一头短发整天跟男生混在一起的初中岁月,居然都有人给她写过情书,不过她那会头脑简单也读不懂那些隐晦的句子,还以为是谁抄写的歌词不小心放错在自己的桌子里。 高中开始,她依旧呼朋引伴,在学校里风生水起,不过高二下学期,她经历了一件至今都觉得最狗血的事:父母离婚了,后来父亲又跟了另一个女人结了婚,那女人还带了个拖油瓶,偏巧不巧,拖油瓶还跟她一个班,那时她就想是不是自己这些年过得太肆无忌惮,老天爷非要在她头上撒点狗血以告慰其他不幸的人民? 也正是她,与那个人一起,给她留下了她这无所顾忌的一生中不可磨灭的伤口。 一道深可见骨,无法愈合的伤口。 每每想起,总要令她无端叹息,胸口处难耐的郁结,竟一结多年,至今依旧无法释怀。 她也曾许多次问起自己,还爱他吗?还是只是因为无法接受这唯一的逆鳞?但是最后却总是没有答案,她还记得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记得不可一世又桀骜张狂的他对着她总是无边的宠溺,记得他掌心微热的温度,他们彼此参与了对方的童年与青春,到最后却如此惨烈收场。 都过去了,无数人曾这样劝慰过她,她也这样告诉过自己,也继续过着快乐无忧,飞扬跋扈的日子。但她知道,从那一天起,她再也找不回曾经的自己了,像是在青天白日,当着无数人的面,被人抽耳光抽到脸肿。 在她这样成长起来的人生里,该是怎样的惨烈。 从不堪的回忆里抽身,苏子墨甩甩一头乌黑漂亮的长发,酷酷的把手往衣服包里一揣,准备回家,却没有摸到衣兜里该有的东西,忽然心下一凉,然后快速返回车上翻找一圈,还是没有,她想大概是掉在了锦瑟年华的包间里,然后赶紧开车赶回那里。 那是奶奶离世前留给她的护身佛珠,平时在自己公司她穿着随意,经常穿着一身松散的衣服去上班,所以一直都戴着,今天因为要接待,所以临时穿了正式的职业套装,完全与佛珠不搭,她只能将佛珠揣在衣兜里,隐约记得中途似乎拿出来跟人炫耀过佛珠上那颗价值不菲的三眼天珠,之后就再没印象了。 一想到此,苏子墨不免有些急躁起来,连闯了两个红灯只为快点到达。 锦瑟年华是正扬集团旗下的一家极度奢华的商务会所,一向以服务态度一流深得她们这些生意人追捧,她想如果是服务员捡到应该会归还的。反正一般人也是看不到它的价值,她就怕是在局上被那些老狐狸顺走了,这样她可是有理都说不清。 到门口她将车钥匙甩给门口的泊车员就直奔刚才的包厢而去,在心里祈祷还没人打扫,当她一身悍气撞开包厢门的时候,立刻傻眼了,此刻包间里正有两个人在亲热,被她忽然打扰女方立刻就从男方腿上闪身下来,然后快速拿起身旁的墨镜戴了起来。 苏子墨一心只想找到佛珠,也压根就没有歉意,不过嘴上还是说着,“抱歉打扰下,我刚有东西丢在这里要找下。” “小姐,这里之前就打扫过,我们进来就没有任何东西。”女人明显有些不满,却尽量保持着礼貌。 坐在一旁的男人以一个极度随意的姿态靠坐在沙发上,虽然坐着,苏子墨也能看出他身形不容小觑。 包厢里此刻只开了一点微弱的光,她张望了一下发现的确已经被打扫过了,但来都来了不找一圈她是不会罢休的。然后她自顾自的将门口所有的灯光开关扭开,顿时整个包间亮如白昼。 她恍然看到那女人没有被墨镜遮住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位小姐,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你这样擅自乱来是不是太无礼了。” 苏子墨眉头紧锁,东张西望压根不看她,摆摆手,“别管我,你们继续,继续……” “你……”女人大概知道拿她没办法,只得求救似的望向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发现他正好整以暇的盯着那位贸然闯入的女人,如墨般的黑眸微微眯着,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笑容,像是在欣赏一件极其有趣的事,脸色也并未因这忽然的闯入者有有任何变化,始终淡静如水,这让她更加胸闷气短。 苏子墨自顾自在茶几上和沙发上找了一圈,各个缝隙都伸手去掏了下,还是没有,然后干脆整个人趴在地上往茶几下和沙发下搜寻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踪影,她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似全身都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你丢的东西是什么?”房间里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苏子墨头发散乱的抬起头,因为急迫脸色也微微发红,一眼就看到一张过度好看的脸,一瞬间让她想起曾经学画画时,西方神话故事里某位神的雕塑。轮廓分明,过分精致,实在让是个好看的男人。 他的一双黑眸平静无波的望着她,没有表情的脸显得有些冷傲。 苏子墨想着也许还有戏,就如实回答,“一串佛珠。” 想了想,又怕对方见她如此急迫知道珍贵,捡到也不归还,就加了句,“一串很普通的佛珠,因为是故人所留,所以对我来说特别珍贵。” 对方若有所思的挑眉,随即做出些许抱歉的表情,“那抱歉,没看到过。” 苏子墨攀着桌子站起身来,心口堵得难受,一脸失望的对他们说,“打扰了。” 然后就往外走,顺便关上了之前打开的灯光,将男人深邃悠长的目光与女人幽怨的表情都一齐隐在了黑暗里。 出了门苏子墨才忽然惊觉,刚刚那个女人,似乎是演员林悦芯,凌晨两点多在外面偷偷摸摸的,看来明星谈恋爱的确是不容易,不过那个男人气度不凡又英俊过人,配大明星也是绰绰有余,原来自己不小心也撞见了惊天绯闻,不过眼下她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这些,赶紧奔至柜台处询问。 结果早有预料:打扫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遗留物品。 然后对方服务员很有礼貌的让她留下联系方式,到时候再仔细搜寻一下,如果有发现一定会联系她,苏子墨现在唯有抓紧一切能抓的稻草,填了联系方式,就心情低落的回家了。   ☆、第二章 归来 第二天没有起来上班,十一点的时候被林怀深的电话吵醒,苏子墨模模糊糊的接起,那边就响起他劈头盖脸的责问:“我的苏大小姐,都十一点了还不来上班,这会我都推迟一个小时了。” 苏子墨声音厌厌无力,“怀深,这次会议你自己主持吧,我不想起床,昨晚基本没睡。” 注意到她声音不对,那边关切的问,“出什么事了,怎么情绪不太对啊?” “我的佛珠丢了,怀深。”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腔,“那可是我奶奶的传家宝。” “什么?丢哪儿了?”林怀深不免也替她心急起来,“快起来,咱们再去好好找找。” 苏子墨深深的叹了口气,“没用的,我都找过了。” “那怎么办?你家老爷子要是知道了,那可得多伤心啊。” “你先别管了,公司的事你先忙着,我下午去藏饰店找看看有没有相仿的赝品,先挂了。” 苏子墨这才浑身无力的从床上爬起来,洗脸的时候看到镜子里自己大大的黑眼圈,不免感叹,匆匆岁月,当真无情。从前为玩游戏连续几个通宵都没事,如今不过是辗转一晚脸色就如此惨淡。 匆匆洗漱完,随意套了件简洁宽松的连衣裙,夹着人字拖就开着她的小路虎奔去了C市的古街,那里有一些藏族人开的高档藏饰商店,她转了好几圈依然毫无所获,正失望时忽然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从路边一辆黑色卡宴上下来,穿深色的衬衫,精致俊逸的脸让经过的人都纷纷侧目,不过那人似是早就习惯了这些,脸色沉静,目不斜视的迈步往一家书画店走去。 苏子墨还在感叹这女明星的男朋友果然就是与众不同,一转眼忽然瞥见那人手上戴着一串熟悉的珠子,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她丢失的护身佛珠么? 苏子墨心火滕然而起,居然敢骗她! 害得她几近一夜无眠,心情低落到现在,管他是谁男朋友,惹到她头上来她岂能忍着,还逛书画店?不扒掉他斯文败类的伪装她就不姓苏。 她杀气腾腾的冲进书画店,发现那人正一脸严肃的欣赏着一幅书画,她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冷笑道,“好你个伪君子,昨天跟我说没捡到,今天自己戴手上招摇过市也不嫌硌得慌。” 然后一边双手并用准备硬抢,一边喊着,“还不快还给我!” 那人扫一眼她,只稍稍用力就挣脱了她,然后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画,一双摄人的眸平静的望着她,冷峻而又高高在上样子,沉眉冷道:“小姐,公共场合请自重一些,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苏子墨怒不可遏,指着他手腕上的那串佛珠,“那是我的东西,昨天你明明捡到了还不肯还我,这也叫变相偷盗知道吗?” 那人看了看手上的佛珠,挑眉疑惑,“哦?”随即不紧不慢的回,“昨晚小姐不是说掉的是一串普通的佛珠吗?我捡到的这串可不普通,怎么会是小姐你掉的?” 苏子墨哑然的看着一脸坦然的他,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情急之下只得指着佛珠说,“不信你看,上面刻着我的名字。” 男人半信半疑的样子,然后垂言眼认真的翻看手里的珠子,似是有所了然,抬起一双深邃无边的眼问,“你名字?” “苏子墨,苏东坡的苏,老子的子,墨子的墨。”苏子墨脱口而出,斜睨着他,心想,这下看你怎么赖。 没想到那人真的就将佛珠从自己手上慢慢取下来,她紧紧的盯着他的动作,生怕他是虚张声势,却发现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从艺术的眼光来欣赏,那双手简直是上帝的恩宠。 正在胡思乱想,他已经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将佛珠递到她面前,沉脸说教,“小姐,做人应当诚实一点,如果你昨晚实话实说我当时就会还给你,可你偏要说是普通的珠子,如此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乱给。” 他这么一说倒显得自己小心眼起来,苏子墨双手虔诚的接过佛珠,差点当场飙泪,她别扭的说了声,“谢谢。”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不客气。” 苏子墨觉得有些丢脸,但脸上却是一脸的傲然,从兜里掏出手机丢给他,悻悻的说,“留下你的银行卡,我回去转酬金给你。” 闻言,对方似有些不可思议的挑眉看了看她,发现她一脸认真,然后修长的手指飞快的在她手机上输了一串数字,然后丢还给她。 苏子墨愕然的看着他,只见他一脸严谨,“这是我的号码,若真有心酬谢,等我以后想到再问你要,钱就不必了,我多的是。” 她心想,这男人真是口气不小,说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脸不红气不喘。不过她还是挤出一个笑容,“那我随时恭候。” 反正到时如果他的提的要求太过分,她也可以不用理会,他反正也不认识她。一想到佛珠失而复得,她此刻的心情真是开心得难以形容,对着他不小心也笑了出来。 “那就再见啊小……帅哥。”好险,差点叫成小白脸,她在心里佩服自己的机智。 “再见,苏……小姐。”男人唇边勾起一抹深沉的笑容。 苏子墨将佛珠挂在脖子上,走路都想横着走,还没高兴多久,父亲苏子峰的电话就响起了,她心情愉悦的接起来。 “老爸,找我有事?” “晚上有时间回来吃个饭吧,你姐姐……她回来了。” 之前还快乐无比的心情忽然全部一扫而空,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拳正中心怀。 见她不说话,父亲再次以劝慰的口吻说道,“儿子,就算你们过去有些不愉快,也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父亲当然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有多大的不愉快,只以为是年少时因为家庭原因而产生的芥蒂。 “爸,我会回来的。”苏子墨打断他,“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我在开车。” “好,注意安全啊儿子。我们等你回来吃饭。” “好……” 这么说,他一定也回来了。 多完美的结局,金童玉女双双深造归来,共同报效祖国。苏子墨在心里感叹着。 道路两旁的树木依旧散发着初夏盎然的生机,树影斑驳下流泻着破碎的光影,而她心上,却没有一丝光明。 回家换了套纯色的棉麻长裙,配同色系平底鞋,披散着一头漂亮的长发,没有化妆,看上去也是别有味道。 苏子墨有一头非常漂亮的头发,黑而柔亮,这些年基本从未烫染,就由着它随意生长,太长了就去理发店剪短一些,她生得漂亮,不是那种显山露水的美艳,而是一种别有锋芒的美,第一眼看可能不会觉得惊艳,但第二眼绝对会被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与越看越好看的漂亮脸蛋所倾倒,就连同性也常常被她折服。 她的美,带着一种无所畏惧的帅气与真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更年轻的时候太招摇,穿尽了各种当季最时尚的漂亮衣裙,现在的她开始喜欢这些纯色朴素却也价值不菲的棉麻衣裙,看上去有几分禅意,也有几分风情,低调的奢华着。 换好衣服后她给邵佳琪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周疏影和宁哲航回来了,自己正要回家去面对那个名义上的姐姐。 她觉得这个时候还是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不然心里始终堵得慌。 那边传来邵佳琪一声惊呼,“这对狗男女居然还敢回来?子墨你可千万别气短啊,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苏子墨垂下眸,语调平静,“我当然不会气短,我答应回去也只是不想让她以为我真的被她伤到现在,不敢面对她。”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你这人嘴硬心软要是被她欺负我可得心疼死。” “不用,她怎么可能欺负得了本小姐?”苏子墨不以为然。 “你就逞能吧,不过他们居然还舍得从金光闪闪的美利坚回来,看来米国真的不好混啊。” “能混下去谁会回来?”苏子墨冷哼一声。 “对了,这个周六的同学聚会你可要来啊,班长大人特意嘱咐我一定要请动你苏大小姐,不然这聚会可就没有灵魂了。” “行吧,到时候时间地点发给我。” “包在我身上。你加油啊,别让那绿茶太得意。” “她除了比我多个男人,还有什么能跟我比?” “话是这么说,就怕你爱拿短处跟别人比。” “得了,本小姐可不是当年那个傻逼了,行了,我出发了。” “保重。” 挂了电话,苏子墨从储藏室提了两瓶上次合作单位送的拉菲,然后就驾车出发了。   ☆、第三章 心刺 父亲还住在老城区的单位福利房里,这些年她劝了许多次让他搬去好一点的地方他总是不肯,说是怕风评不好,时间久了,她也就懒得再管。 她其实是不想再踏入这里,这里每一条街道,甚至每一棵树,每一块砖都承载着她太多的回忆,回忆里有她,还有宁哲航。 每一次回来,总会轻易令她想起那些她曾拼命想要忘记的一切,那种一瞬间被抽空的感觉实在太难受。其实也根本就不可能忘掉,他几乎参与了她的整个人生,强制性的霸占着她太多的回忆。 每一次经过那些他们曾一起躲过雨的屋檐,一起打闹过的小公园,一起骑车横冲直撞过的马路……那种无力感与刺痛感就会变得更加清晰直接。 到了家门口,苏子墨定了定神,从回忆里抽身,打开门就看到父亲苏子峰正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到她回来就立刻迎了过来,脸上是隐藏不住的高兴,“儿子回来啦。” 苏子墨露出笑脸,“老爸开口了,儿子岂敢不回。”一边将手里的酒递给他一边嘱咐,“爸,你以后少喝点白酒,酒瘾犯了就喝两杯红的解馋,对身体好。” 父亲接过来笑着点头,“现在老了,比不得当年,已经喝得少了,你张姨可管得紧。” 她换好拖鞋跟着往里走,厨房里忽然走出来一个人,五年不见,她倒是变化不大,依然是一头清汤寡水的长直发,看似安静无害与世无争的脸,穿一条简洁而修身的连衣裙,衬得整个人气质更加温顺沉静。 她露出友好的笑容,款款走来,柔声道,“子墨你来啦,在等下饭菜就好了,先吃点水果吧。” 苏子墨随意的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斜眼看了她一眼,“忙你的去吧,我回自己家还用不着谁摆出一副接待客人的姿态。” 周疏影立刻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子墨,我只是……” “别一回来就跟我这演戏,我还没吃饭呢,我要是没了胃口,你妈可又得玻璃心了。”她不耐烦的干脆拿出手机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玩起游戏来。 “儿子!怎么说话呢?你姐姐难得回来,怎么还这副任性的样子?快跟你姐道歉。”父亲开始奚落她了。 苏子墨充耳不闻,继续心无旁骛的玩着她的开心消消乐,好友列表里居然有人超过她了,她怎么可能忍? 然后不出所料的就听到周疏影委屈又包容的跟父亲说,“没关系苏爸,子墨性格直率,有口无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们先坐着,我先去厨房帮我妈,马上就能吃饭了。” 等她走后,父亲又放低声音苦口婆心道,“儿子,你就不能对你姐态度好点。” 苏子墨玩着游戏,眼睛一刻也没离开手机,毫不犹豫的回,“不能。她才不是我姐。” 然后父亲大概还想劝两句,她双腿上下在沙发上蹬了两下,不耐烦的撒娇,“哎呀,我的好老爸,不要再因为这些小事烦我好不好?” 这招对父亲最管用,他果然就不再说话,微微叹了口气,就继续看报纸了。 苏子峰在她小时候其实对她还是很严厉的,每次她在家里耍无赖或者在外淘气,也只有他才能制住她,不过有母亲的包庇和爷爷奶奶无条件的宠爱,她还是各种横行霸道,只在父亲面前会稍微收敛些,后来上高中,父母离婚后,父亲再婚,不知是不是因为心存愧疚,从那时起,父亲对她是各种千依百顺,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就算有时候她对周疏影母子说了过分话,他也只会在她们面前装装样子数落她几句,私下又各种哄。 所以她对她们不满从来不会藏着,想说什么从来不会隐藏。反正父亲对她们也是够好,受两句经受父母离婚父亲再娶的小女孩几句冷言又怎么了?天下哪个孩子能从一开始就对后妈后姐笑脸相迎的?何况她们背地里不照样给她穿小鞋。 只可惜张月华再怎么算计,又怎敌得过她这个亲生女儿在这个家的地位,在苏子墨心里,她们不过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张月华其实是父亲的初恋,他们是高中同学,后来她高考落榜,父亲去外地上大学,两人才断了联系,据说她后来嫁了个普通的工人,生活一直过得拮据,在周疏影上初中的时候她父亲因为多年劳累而积劳成疾,最终病逝。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偶然,反正她和父亲又联系上了,然后慢慢的这段遗憾的初恋最终让她父亲选择了离婚。 母亲林梓是个思想前卫的作家,她虽写的都是传统的文学,但却也接受新思想,整个人行事超前,比如她从苏子墨情窦初开知道爱美后,开始给她买各式各样价格不低的衣服鞋袜,到了大学就开始给她买各种奢侈品,而父亲是典型的守旧派,顽固而以自我为中心,母亲偏偏有才华有思想,从来都不受他控制,其实两人感情早已有了间隙,不然张月华哪里这么容易插进来。 张月华曾经也是知识分子家庭出生,可因为后来拮据的生活渐渐磨灭了她原来的本性,然后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了自己女儿身上,从她进苏家门起,苏子墨就成了她用来与自己女儿比较的对象,为了摆脱贫穷带给她们的自卑,她开始穿各种漂亮的衣裙,也不管适不适合自己,也开始培养自己女儿的高雅情操。 从她们过来起,周疏影就没一天不是在学这学那,就连她废置已久的钢琴也被她们搬出来天天操练,学芭蕾,学书画,还要应付学业,那个时候苏子墨就冷眼看着她们折腾。 她看不起那种迫不及待想否定自己过去的人,贫穷对她来说虽然没经历过,但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她也有很多出生贫寒的朋友,可他们都磊落坦然,毫不避讳的谈起自己的出生,靠自己努力依然过得精彩。在她心里,张月华母子永远都不可能真的摆脱那种俗气。 不多久,就听到张月喊他们吃饭了,苏子墨慢悠悠的闪进洗手间洗了手,然后坐在了饭桌上,周疏影还在忙着摆盘端菜,她照例动也没动的等着,等到菜差不多上完,张月华才从厨房里走出来,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连衣裙,一边摘围裙一边挤出笑脸,“子墨你今天要多吃点啊,才几周不见又长瘦了。” 苏子墨没答话,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起来,刚吃不久,就听张月华开始有意的炫耀,“疏影啊,你研究生毕业后还在美国有两年工作经验,这次可得好好选一家好的企业。” 父亲跟着附和,“是得慎重选择,回头我先打听一下有没有适合你的单位。” 周疏影客气道:“不麻烦了苏爸,之前就联系过一家大公司,到时候去面试了再看看。” 父亲点点头,“也好。你也这么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如果需要我帮忙可别客气。” 张月华继续说,“听说哲航的工作他家里也已经给安排好了?你们赶紧把工作落实了,再把终身大事给定了我才能放心啊,都老大不小了。” 周疏影闻言看了苏子墨一眼,见她面色不改的吃着菜,又才嗔怪道:“妈~我们自己的事自己有打算,先让我好好吃饭好吗?” 张月华不满的抱怨,“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苏子墨心里某根弦被狠狠的拨动了,面上却沉静异常,虽早知这结局会来,暮然听到时心口某处还是抽痛了下。 她继续面色不该吃了几口饭,张月华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她忍不住泼冷水,“不过是三流大学的研究生,想随意选单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张姨,现在企业的HR可精着呢,不会因为你在国外随便混了个文凭就会巴不得供着你。” 张月华一听这话果然面色就沉了下去,但也不敢发火,不服气的说,“那也好歹是研究生文凭,也比一般的本科文凭好找工作吧。” 苏子墨点头赞同,“也是,去国外镀层金回来也是好的,不然就原来的二流师范院校毕业怕是只能去乡下教书罢了。” 苏子墨虽然贪玩好耍,可从小天资聪颖,该学习的时候也会认真学习,成绩也还不错,而周疏影虽然一直兢兢业业的学习,加上还要学她妈让她提升修养的各种课外班,高考成绩只勉勉强强的进了本市的一所二流师范,而她上的是全国也都排得上名号的重点大学C大,对于一直拿她当比较的对象的张月华怎么能善罢甘休,各种想方设法的让她在大二时争取到了去美国交换的名额,然后在那边又顺利考到研究生,反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自己女儿将她比下去。 “子墨你少说两句。”父亲见形势不对,开始劝她。 张月华的脸色已经完全挂不住了,她不服气的回,“反正我相信疏影会找到好的工作。” “妈~你也少说两句。”周疏影也开始劝导自己的母亲。 苏子墨挑挑眉,“是啊,找个好工作,每个月拿着几千块的工资,十几年就能将在美国的学费赚回来了。” 一提到在美国的学费,张月华就不敢再吭声了,沉着脸埋头扒饭。 “子墨专心吃饭,提这些干什么。”父亲怕气氛变得更僵,忍不住再次出口调解。 周疏影垂着眼轻声说,“苏爸,我从一开始就说过这几年的学费我一定会还您的,您放心,等我工作了,以后一定慢慢还上。” 苏子墨最后扒了一口饭,“可记住自己说的话啊,我们家倒是不缺这点钱,可人得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别总惦记别人的东西。” 父亲脸色也有点严肃起来,“什么我家他家的,既然已经是一家人就不要说这种还钱的话。” 苏子墨斜了他们一眼就闪身去了客厅看电视,将父亲安慰她们的对话阻断在电视的声音里,顺便在茶几上捞了一串葡萄吃起来,她们先让她不高兴,那她们也别想舒心。 苏子墨一边吃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心里并没有多痛快。她抢走了他,无论她在其他方面甩她多远,这根刺依旧如梗在喉,吐不出也咽不下。 宁哲航就是她的刺,只有他才能将她穿心刺骨。   ☆、第四章 回忆 吃过饭,等张月华和周疏影去厨房收拾去了,她才和父亲在书房聊了几句,基本上每次都是相同的话题,工作和另一半,工作她倒是顺风顺水,另一半也只能打哈哈,最后父亲一脸严谨的让她以后和张月华母子说话尽快客气平和一点,她立刻做出一副委屈状,可怜巴巴的说,“爸,我十七岁你就跟我妈离了婚,后脚就让她们进了家门,我才那么小,我受了多少委屈,我妈现在都还一个人孤单的过着,我凭什么要对她们态度好。” 苏子峰一看她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就没辙,连忙跟她道歉,“我儿别难过,都是爸不好,让你那么小就经历这些,好好,我以后不管你了,不过你也尽量不要太过分啊。” 苏子墨撇嘴,“我还能吃了她们不成。” 跟父亲谈了片刻,苏子墨就准备回去了,还没走到门口,周疏影忽然提着一袋东西走过来,她的表情依旧是无懈可击的友好无害,带着恰好的笑容,“子墨,这是我从美国给你带的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苏子墨挑眉接过,当场打开看,发现是一条巴宝莉的经典格子围巾,她还没表态,她又加了一句,“不知道买什么好,你也什么都不缺,哲航说你以前喜欢这个牌子的围巾,希望你能喜欢。” 她说话时依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旁人很难看出她此刻不动声色的挑衅,苏子墨璀然一笑,“喜欢的东西我倒是三天两头都在变,喜欢过的对我来说充其量也就是垃圾,这围巾我也早买过,现在都已经被打入冷宫了。” 然后扬了扬手中的袋子,“不过还是感谢你们这寒酸的好意啊。” 说完就将她渐渐收敛的笑容关在门后。 走到楼下,正好遇见邻居王阿姨,苏子墨顺手将那条围巾送给了她,让王阿姨高兴得眉开眼笑,直说她太客气。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只剩下路灯昏黄的灯光,她独自在小区内的秋千上坐了许久,夜风吹起她的长发,时光放佛静止下来。 幼时的她最喜欢与小伙伴抢夺这块宝座,每每都是她赢,因为有宁哲航帮着她,然后他就会带着得意的笑容在她背后轻轻推着,眼角眉梢桀骜又飞扬,她总想荡到很高很高的位置,他却总不肯用力,他说太高会危险,她只能自己拼命荡,然后又被他刻意降下来。 他从小也跟她一样调皮捣蛋,逞凶斗狠,曾经两个人是势不两立的对头,经常在大院里带着两帮人互相打架,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又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他开始总是在她跟别人打架的时候护着她,自己也不爱做作业却也愿意帮她抄作业,给她带许多他姑姑从美国寄回来的零食。 到了初中,他出落得越发出众,个头猛长,轮廓也越发长开,依旧喜欢打架,霸道而又张扬,却不知为何开始有一帮女生总喜欢跟在他身后,而她却还是一个留着短发混在男生堆里的假小子,成天跟着男孩子们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游戏,然后一起在放学杀进网吧玩得不亦乐乎。然后回家互相给对方家长打掩护,说一起去了补习班。 苏子墨情窦开得晚,到了高一才开始发现身边的女孩子们已经开始穿各种漂亮的裙子,初中和小学时学校规定必须穿校服,所以她压根对衣服没有什么概念,而一中那时并没有规定必须穿校服,只有在周一升国旗时才严格要求穿校服。而女孩子们还会在衬衫上别一些别致的小玩意,头发上也戴着形色各异的发卡,有的甚至将头发微微的烫卷,看起来自然又好看。她第一次在母亲邀她剪头发的时候拒绝了。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母亲诧异的看着她,随即又温柔笑起来的表情,现在想起来,那大概就类似吾家有女初长成时的欣慰吧。 等头发过肩的时候,母亲带她去发廊做了一个将头发末端微微烫卷的发型,剪了一个斜斜的刘海,还买了许许多多漂亮的衣裙。 记得那天早晨她出现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她顶着新发型,穿着碎花的连衣裙,穿一双大红色的娃娃鞋,本来还在跟同行小伙伴打闹的宁哲航忽然安静了下来,眼睛亮亮的,甚至都不太敢一直看着她,不过神经大条的她却没发现异常,林怀深和别的小伙伴则一直在起哄,说她终于变回了女孩子。 从此后她彻底告别过去的假小子形象,虽然性格还是分毫未变,但还是在一中引起不小轰动。在一中她的初中同学不少,加上还有同一个小区从小玩到大的一帮小伙伴,她性格大方,坦荡又漂亮,一直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形象改变之后,爱慕者越发多起来,不过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爱慕者,后来才知道,大家都迫于宁哲航的压力,都不敢轻易对她表白。 宁哲航那个时候个头已经窜到近一米八,依旧喜欢在学校里打架斗狠,加上家里背景庞大,几乎没人敢惹他,他从小生得漂亮,皮肤也白得惊人,头发有些天然的泛黄,柔软的被修剪成好看的形状,总带着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眼角飞扬又桀骜,却不知为何有着惊人的魅力,总是惹得一帮女孩子尖叫。他们不在一个班,一帮小伙伴依旧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是学校里出名的小团体。 他们也还是如小时候那般的相处,他依旧处处小心的护着她,对着别人凶神恶煞转头就能对着她笑得柔软,有时候她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变幻莫测又深邃难懂,但她没心没肺的转眼就会抛到脑后,对那种感情并未有任何发觉。 父母离婚的时候正是暑假,她离家出走好几天,被他从临城的网吧里抓获,他红着眼满脸焦急,不知为何,一眼看到他,她就再也没忍住眼泪,哭得惊天动地,像是终于找到可以释放的借口,本来有些生气,一见到她凶猛的眼泪,他立刻显得手足无措,然后俯下身,耐心的安慰她,轻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他们一起站在她家楼下,路灯从他身后照过来,逆着光,他看到他深邃无比的眼睛发出难以忽视的光芒,眼睫毛投下浓重的阴影,英挺的轮廓陷在阴影里有些不太真实,那是她第一次发觉,原来他已经在她眼皮下,长成了如此好看的少年。 她的心忽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他扶着她的肩膀,表情凝重又无比认真,他轻声说:“苏子墨,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会陪你面对一切。不要再哭好吗?” 她睁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委屈又无助的看着他,“可是哲航,我的家散了,我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切,我不知道怎么办?” 他伸出手理了理她乱掉的头发,眼里似有疏星朗月,他握紧她的手,“一切都不会变的,你爸爸妈妈依然爱你,他们只是分开而已,但你对他们来说依然最重要,上去吧,他们这几天为了找你都快崩溃了。” 她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像是被蛊惑一般的点头,他忽然俯下身来吻了她的额头,带笑的眼睛飞扬又宠溺,他柔声说:“乖,我的小土匪,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男女之间还会有这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感情与触碰,第一次看到他眼里的温柔是那样美好。 她还记得很久之后有一天,他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宠溺而又煽情的说:“我的小土匪,我终于等到你长大了。” 是那样自然又美好的开始,最后却又如此惨淡的结局。 他曾对她那么好,那么好,让她习惯去依赖,习惯被宠爱,然后忽然的,就将一切收回,他站在了别人的身边,将他温柔与呵护给了别人。 有时候走在熟悉的路上,她还会有恍然的错觉,他会拿着伞,从背后出现,将她与细细的雨阻断在微凉的清晨里,然后对着她宠溺的微笑。 到如今,她想起的,还是他的好。 如果不是他不好,一定就是她自己不够好吧。 因为不够好,所以他才会爱上别人,才会忘记自己曾许下的承诺。 苏子墨仰头靠着秋千,想起那些从未在她脑海里消失过的少年时光,他们的过去就在这里,在这些没有变化的建筑物里,交错了时间,黑白了画面。 还真的下起了雨,夏天的雨,来势汹汹,苏子墨从秋千上跳下来,然后快速的上了自己的车,不可避免的,还是一身淋了透。回到家赶紧洗了个热水澡才感觉好些。 雨还在不停的下,她躺在露台的懒人沙发上,抬眼望着满天的雨帘,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 她其实不恨任何人,包括周疏影,只是那种她曾以为永不会变的感情忽然就亲眼在她面前碎裂,一瞬间令她从天堂直接坠落地狱,没有一点缓冲,没有一点准备,让她耿耿于怀至今。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能让他将他们那么多美好又漫长的过去彻底抛弃。 她往后一靠,轻轻的闭上眼。 想不明白,就不要再想了。   ☆、第五章 初识 第二天醒来,苏子墨头晕脑胀头像是要炸裂般难受,昨晚不小心在露台上睡着了,到半夜被冷醒才爬回床上,加上之前淋了雨,似乎感冒了。 不过她还是艰难的爬了起来,随手在柜子里找了两片感冒药服下,就照常去上班了,刚到办公室,林怀深就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带着柔和的表情和笑容,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她,“这是沈煜衡这周的行程,我好不容易找关系从他秘书那里打听来的。” 苏子墨用力吸了吸鼻子,拿过来一看,瓮声瓮气的感叹,“这大公司的领导可真是够忙的。” 林怀深似有所察觉,关切的问:“怎么感冒了?” 苏子墨毫不在意的一挥手,“小病而已,不足挂齿。” “等下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别忘了上次的教训。”他实在不放心这个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的至交好友。 苏子墨撇撇嘴,“哪儿那么娇气?爷身体强健着呢,何况早上吃过药了,快说正事,打算怎么着?” 林怀深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指了指今天的行程,“沈煜衡今天下午要去南郊的骑马场骑马,这是他每个月例行的事宜,其余时间要么在公司要么在跟别人谈生意根本插不进去,周末的行踪秘书也安排不了,所以,这基本上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投标结果下个周就要出了。” 苏子墨眉头紧蹙,“那我下午就去跟他谈,最好只用牺牲我卧室里的画。” “那你自己好好把握,我就不跟去了,我下午还得去苗圃看看。”然后一脸正经的说,“谈生意有时候还是要女人出马才行,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男人如果觉得赏心悦目,心情自然就好,心情好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苏子墨斜了他一眼,“你这个老狐狸,就知道卖友求荣。” 林怀深笑得阳光明媚,“女人的资本,也是一种实力。” 苏子墨无言以对。 处理完昨天没来得处理的事务,苏子墨先回家换了身衣服,刻意选了裤装,等下万一要骑马她也好应对,然后就直奔南郊骑马场而去。 其实她对这里也算很熟悉,有段时间去西藏自驾游回来,她爱上了骑马,无奈C市没有大草原,不过有点小平地也能过过瘾,她那时一有时间就约上三五好友来这里策马奔腾几下,不过也都是三分钟热度,那之后也有一两年没来过了。 不过她也真是佩服沈煜衡这种什么都能规划的人,骑个马这种业余爱好,居然还能每个月固定时间,难道这种不该是兴致所到而为之的事吗? 轻车熟路的就到了骑马场,因为自己也是这家骑马场的会员,她轻易就问到了沈煜衡所在的场区,然后自己也就跟着去了,到了的时候,发现休息区坐了两个穿着正装的人,这个时候才想起忘记问林怀深要沈煜衡照片,他肯定以为她认识,真是失误失大了。 她只得过去礼貌的问:“请问哪位是沈煜衡沈总。” 两个人同时诧异的看向她,其中一位戴眼镜的礼貌的问,“您找沈总有事吗?” 苏子墨带着柔和的笑容,轻声说,“有点公事想要和沈总谈谈。” “您有预约吗?”他继续问。 苏子墨为难的样子被对方尽收眼底,处于职业习惯,他保持着该有的礼貌却又不动声色的将她婉拒,“对不起,沈总私人时间除非有预约不然他不会见客。” “我真有重要的事,就不能例外一下吗?”她不死心。 对方坚定的摇摇头,一副为难的样子,“除非我不想干了。” 苏子墨知道对方肯定不会为了自己丢掉饭碗,于是不再强求,她只得装作不在意的说,“那算了,等我下次约好了再谈也一样,反正我今天也是来骑马的。” 然后在一旁做了几下伸展运动,然后中途偷偷观察着他们,发现他们时不时的望一下远处的几个身影,苏子墨心下了然,然后去选了一匹看上去高大矫健的黑马就跨上去直奔远处而去。 来都来了,反正豁出去试试再说,失败了也无所谓,大不了再找别家。 今天不是周末,骑马的人并不多,休息区坐着的两人视线那方只有三匹马加三个牵马人,苏子墨知道沈煜衡必然在其中,她骑马早已熟练,压根就不需要牵马人,骑着马很快就到了他们聚集的地方。 苏子墨忽然发现一张熟悉的脸正在其中,他也看见了她,实际上他们三个都看着她一人一马直奔他们而来,待她走近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其中一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似恍然大悟的说:“哎这不是……” “苏小姐?可真巧。”唯一熟悉的那张脸打断了他,一双深眸不掀波澜。 他今天穿着天蓝色立领的英式POLO衫,休闲长裤,悠闲中带着一丝慵懒,狭长又深邃的眼睛毫无顾忌的在她身上打量。 苏子墨挤出一个笑容,“是啊好巧。”然后不再搭理他,立刻转头向着另外两个人,礼貌的问,“实在对不起,冒昧请问一下谁是沈煜衡沈总?” 桃花眼和另一位稍微稳重的男人面面相觑,然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稳重男无奈道,“苏小姐你找人都不事先打听一下对方长什么样子吗?这样会不会太不专业了?” 苏子墨判断他大概就是沈煜衡,桃花眼一副轻佻样,哪里像纵横商场的的大佬?不过他倒是比她想象中年轻多了,她做出抱歉的样子,“实在抱歉啊,本……我今天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瞻仰您英俊非凡的脸,不过请给我几分钟,我有重要事情跟您谈。” 桃花眼已经憋笑憋出内伤了,苏子墨耐着性子假装没看到,稳重男也忍不住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如实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抱歉。” 苏子墨不可思议的转头看着笑得一脸夸张的桃花眼,不敢相信的说:“是你?” 桃花眼捂着肚子,笑得夸张,“苏子墨,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问问你最先打招呼的人?” “你是说……”苏子墨这下更加不敢相信,可他不是林悦芯的男朋友吗?长那么好看说不定是被包养的,怎么会是沈煜衡,她压根就没往他身上想过。 她慢慢的转过身,看着那个已经明显散发寒意的脸,不过他表情始终淡定,沉声道:“怎么?苏小姐找我有事?” 苏子墨尴尬的笑着,“原来您就是沈总,真是太巧,呵呵……” 此刻她倒是真心想呵自己一脸,感觉自己脸都要僵掉了,这简直是乌龙到了极点,他气质倒是沉稳,看起来也城府颇深,可看上去很年轻,绝不过三十,脸也长得过于好看,而据她听闻沈正扬也有六十好几了,大儿子至少也该有三十多吧,她怎么可能想得到是他。 “苏小姐为什么觉得我不是?”深黑无边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她,眼角微扬似带着几分戏谑。 “都是因为您长得太帅太年轻了。”苏子墨赶紧实话实说,虽然听起来像是在拍马屁,“而且,还有个大明星女朋友,还以为你是被……” 苏子墨的嘴永远比心快,这在生意场上可是最大的忌讳,以往身边还有林怀深打圆场,这回真是撞枪口上了,她赶紧刹住了车。 “被什么?”沈煜衡眉头微沉,气压已经完全低下去。 “被包养的小白脸!哈哈哈哈哈……”桃花眼替她说出了最后的实话,他挑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幸灾乐祸道,“想不到我们沈大少也会有今天,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怎么?锐锦新城是不想合作了是吗?”微微眯起的眼里,散发着危险信号。 桃花眼立刻住了嘴,立刻赔上笑脸,“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可别当真啊。” 苏子墨也赶紧补救,“都是您长得太好看引起,说起来也是美丽的误会,沈总一看就是胸怀宽广的男人,怎么会计较这些呢,是吧?” 沈煜衡唇边微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真的觉得我长得很好看吗?” “比珍珠还真。”她回答得毫不犹豫,“至少是我见过的男人里长得最好看的。” 见对方脸色终于破冰,苏子墨心下才舒了口气,他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看在苏小姐如此有眼光的份上,不妨说说看你找我所为何事?” 看来她找对点了,苏子墨小小得意了下,赶紧从包里掏出名片和一碟资料递过去,“沈总公司的好几个新项目绿化不是在招标吗?我们公司植物树木品种齐全,价格保证最优惠,希望能跟有幸跟贵公司合作,我们已经做好了具体的绿化方案,您先看看。” 沈煜衡挑挑眉,“哦?”随即低头翻了翻她递过来的方案,一边说:“方案倒是可行,不过这种事一向是招标部在管,我怎好忽然插手?” “公司都是您的,您开口了谁还敢说个‘不’字?反正对招标部来说,选哪家都差不多,谁给的好处更多,最后就一定是谁的。这样我何必不把好处给您呢?” 沈煜衡似乎起了兴趣,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意有所指的问道:“你觉得我会想要什么好处?” “苏国城老先生早年的真迹一幅怎样?”苏子墨挑眉答道。 “你有?”他似有几分怀疑。 “我就知道她肯定有,煜衡你以前还不信,苏老爷子的亲孙女怎么可能没有。”桃花眼忍不住插嘴。 “以前?”苏子墨有些懵了,想起他刚刚就叫了她的全名,她问:“你认识我?” 桃花眼不置可否,意味深长的看了沈煜衡一眼,“苏子墨,你可比你想象中有名多了。” 这么说他也早就认识她?那之前捡到佛珠的时候还装模作样问她名字干嘛? 不过听桃花眼这么说她倒是有几分得意,她这几年低调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也从来不去新的圈子混,居然还能被别人这样说,真是哥早已不在江湖,江湖却一直留有哥的传说啊。 她挺了挺背,眉眼飞扬,“真是多谢让我知道自己原来还挺有名啊。”然后赶紧回到正题,转头对着沈煜衡,“怎么样沈总?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手上绝对是真品。” “你舍得?”沈煜衡黑眸锁定她。 说实话,还真有点舍不得,那幅《喜年》是她出生之时爷爷特意为她画的,她在新年出生,爷爷就就为这幅画取了这么个名字,从她出生起就一直挂在她卧室里,后来搬新家她也不忘带上。 她犹豫了两秒然后笑着点点头,“如果送给真正能欣赏它的人,也算是让它更有价值,而对我来说,它只是个纪念品,但我能纪念我和爷爷之间感情的东西太多太多,也不缺它一个。” “好。”沈煜衡没有丝毫犹豫,“周六把画送到我家里,下周一就可以到公司签合同。” 似乎怕她误会什么,他继续说,“我不想让公司的人知道我以权谋私。” 苏子墨会意一笑,“明白。” 心下开心无比,果然林怀深这个小狐狸说得对,投其所好这招,在商场上也是致胜法宝。 谈完公事,她本想不再打扰,桃花眼却见她马术不错,硬要她留下来赛马,结果被她用实力狠狠的羞辱了几番。 后来才知道,桃花眼名叫薛祺睿,寰宇置地董事长的二公子,上面有一个能干的哥哥,所以他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沉稳男名叫顾诚昭,红三代,当过兵,不过现在开了一家设计师事务所,跟沈煜衡一个是高中同学一个是大学同学。 苏子墨走后,薛祺睿饶有兴致的看着沈煜衡那双令人捉摸不透的双眼,调侃道,“当年能挺身解救沈大少的女孩子,果真是女中豪杰,不同凡响,真是让人很难不心动啊。” 顾诚昭看着已然脸色低沉的沈煜衡,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然后转头对着薛祺睿,“再不住嘴,新项目可就真的没你什么事了。”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煜衡嘴角终于绽出一个轻微的笑容,似乎并未在意他们的对话,狭长的双眸静止无澜,似感叹般说了句,“她真是变了好多。”   ☆、第六章 奇遇 搞定了新项目,苏子墨如释重负,正扬集团的好几个项目面积都不小,就算今年一个单子都不接,也能安枕无忧,这都多亏了爷爷的功劳,马场离苏家别墅不远,她直接就开车回了爷爷家。 十几年前奶奶去世后,爷爷就封笔了,家里为他请了个保姆负责他的三餐起居,他平时就喜欢钓钓鱼,与朋友骑骑车下下棋,日子过得也悠闲自在,苏子墨一有空就会回去陪他。 近些年她才开始渐渐懂得陪伴对家人而言是多重要的事,更早些年处于叛逆期,加上父母离婚带给她的阴影,让她疏于对家人的关心,而今醒悟过来也不算晚。 爷爷对她的到来依旧难掩开心,特意带她一起去附近唯一的菜市场买菜,这一带属于远郊,附近都是别墅区,因为住户较少,没有形成大的商圈,卖菜的也就这么一个地方,她也来过不少次,到地方后,他们慢慢的逛着,然后熟练的挑选着新鲜的蔬菜瓜果。 别看苏子墨从小娇生惯养,但她身上找不到一丝娇气,后来搬出去自己住后,有时候也会自己买菜做饭,虽然都是怎么方便怎么做,不过味道也还不错,就连一贯挑剔的邵佳琪也每次都风卷残云。 很快就买好了一大堆的蔬菜水果,苏子墨坚决一个人提着,有她在,怎么可能让爷爷出手。刚拎着大袋小袋往外走,忽然发现了一道熟悉的天蓝色身影,他很高,出众的气质与外貌在人头攒动的市场里也一眼就能被看到,本来想装作没看到,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一双习惯性带着冷傲的深黑双眸已经发现她。 随即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等他走近,她才发现他手上也提着各种大大小小的袋子,看着神情冷然气质出尘的沈煜炀这副模样还真是令她惊讶万分,从认识到现在,在她心里的印象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男子,加上如今知道他是正扬集团的当家人,更该不食人间烟火了,现在却又如此“接地气”,真是难以想象。 不过他倒是不甚在意的样子,走到他们面前,他先礼貌的对着她爷爷微微鞠了个躬,然后问好,看起来似是旧识。随后眼神平静的看向她,苏子墨也微微朝他颔首,笑了笑,“好巧啊沈总,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见。” “我父母也住附近,回家顺路买点菜。”他似是解释般的说,语调平缓。 苏子墨有所了然的点点头,然后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我也是陪我爷爷来买点菜,看,一不小心就买了这么多。” “准备回去了?”他似是随意的问。 她点点头,“是啊。” “我也是,一起出去吧。”他始终面色平静。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往外走,她被迫与他并肩而行,她第一次平心静气的与他靠得如此近,发现他身上有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清冽如溪,中途他还随意跟她爷爷攀谈了几句,无非就是问问身体状况,业余爱好之类的。 他的车停在门口,把手里的东西全都塞进了后备箱,见他们没开车,而她手里提着超出预期的一大堆食材,转头礼貌的说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苏子墨连连摇头,这人阴晴不定的,加上之前因为佛珠的事情对他也有些冒犯,好不容易才谈下来生意也只是口头承诺,还没落实签约,她可不想再跟他多些接触,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到时候一切都得泡汤。 “还是不麻烦了,我们自己走两步就到家了。”她带着感激的笑容。 他冷眸一动,“你提着那么多东西也不方便。”然后转头对着她爷爷,“上车吧苏老师。” 没想到她爷爷还真准备上车,转头对着她说,“走吧子墨,小沈也是一片好心,这孩子以前就常来家里,你们应该就是拿时候认识的吧?” 苏子墨知道他肯定是来求画的,不过她没什么印象,照理说他外貌过人,见过肯定就该有印象,所以大概他过来的时候她正好不在吧,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他把她送他画的事说破,不然还真难向爷爷交代。 坐在他的车后座,她真是如坐针毡,他的车非常干净,里面一样多余的杂物也没有,有一股清冽的味道,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样,似香气又不似香气,却又非常好闻。不像她的车,里面乱七八糟一大堆东西,常常后座堆得坐不下人,他轻车熟路的就朝他们住的小区驶去,还好中途他并没有说什么,只偶尔接受两句爷爷的发问。 到了家门口,爷爷礼貌的邀请他倒家里坐坐,苏子墨忽然有几分恐慌,紧张的盯着他,发现他也正看着她,黑眸里是望不到尽头的深度,像是早已清楚她心里的情绪,嘴角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然后疏而有礼的对爷爷回到:“多谢苏老好意,晚辈家中也有些事,今天就不打扰了,下次必定上门拜访。” “那就不强求了。路上小心啊。”爷爷嘱咐道。 苏子墨也松了口气,朝他挥挥手,“沈总慢走。” 他微微点头,最后看了她一眼,就驾车离去。 苏子墨心上忽然漏掉了几拍,心里忍不住抱怨:一个做生意的老狐狸,没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她也自诩上帝的宠儿,除了后来破碎掉的家庭,上天也算待她不薄了,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种宠儿中战斗机。 吃过晚饭,陪爷爷散了会步,顺便围观了他和邻居李爷爷的几局象棋大赛,她就钻回楼上自己的房间里了。 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有短信进来,一看却发现是他发来的。他的备注名还是上次在书画店里她临时取的:拾珠不寐美男。 内容简洁明了:送画的地址是,xx街xxx号2栋一单元21楼。希望来的时候苏小姐不是带着病而来。 苏子墨一边擦头发一边抱怨,自己身体一直挺好,早上吃了感冒药也觉得没什么异常了,这人观察力真是惊人,怕被传染吗?思考了几分钟,最后也只回了几个字:收到,会准时送到的,也一定不会带着病菌而来。 那边再未有任何信息,她也没有再在意。   ☆、第七章 送画 周六她照例睡了个懒觉,十一点才从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和一条微信,信息是沈煜衡发来的,问她大概几点到,微信是邵佳琪发的,告之她同学聚会的地址和时间。 想了想,她先回了沈煜衡,告诉他自己大概五点到,送完画正好磨磨蹭蹭就可以直接去同学会了,那边很快回到:好的,我在家等你。 苏子墨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又的确没什么不对,给自己弄了顿简单的午餐之后,她心血来潮在书房作起画来,爷爷是水墨画大师,她自然也略有皮毛,高中时也学过几个月素描,不过也都只是小爱好,家里人从来不会强求她去学什么,所以她注定成不了爷爷那样的大师。 连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画了沈煜衡,他眉眼长得极好,鼻梁挺直,嘴唇薄削,轮廓也极为精致,凭着记忆,三两下就画了下来,虽然技术欠缺,不过大致看上去还是挺像那么回事,她欣赏了几下就将画夹进了画册。 在家东晃西晃时间就过去了,她选了一件米白色的棉麻长裙,背后有一层从肩上到裙摆递增的卷边,看上去也非常凸显气质,她满意的画了点淡妆,将长发束到头顶扎了个马尾,干净又飞扬的样子,套了双大红色的平底鞋,选了个同色系的包包,夹着早就包好的画就满意的出门了。 按着他发的地址,开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就到了,苏子墨抱着画直奔他所在的单元,在一楼门禁处按了门铃,不久沈煜衡低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苏小姐?” 苏子墨不知道其实门禁处有监控,她的脸早在他接通时就出现在了他门口的显示屏上,天气有些热,她一只手夹着画,一只手不耐烦的在脸周围煽动,声音却出奇的有礼,“是我沈总,麻烦您开下门。” 那边没有再说话,面前的门“啪”一声开了,她推门进去,然后进了电梯直上21层,出了电梯就直接身在了他家里,她抱着画站在电梯口处站了几秒,沈煜衡就从一侧走了过来,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苏子墨顿时觉得凉爽不少。 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居家T恤,下身套了一条灰色的棉质短裤,露出一截修长结实的腿,大概是因为不上班,他没有将头发梳上去,黑发软软的搭在额前,遮住了他偏冷的眉锋,整个人气质一下子温润了下来。 不见了平时那种冷峻到无法接近的样子,还真像极了如今流行的所谓“暖男”,虽然她一直觉得这个词很怪异,但看到他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心里下意识的就想到这个词。 他往客厅的方向偏了下头,低声道,“进来吧。” 苏子墨还站在原地,第一次看见这样随意的他,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推拒道:“我就不进来打扰了,画我已送到,就先告辞了。” 沈煜衡黑眸一闪,并未过来接画,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不知道能否向苏小姐请教一下这副画的背景与意义” 他的语气听似在征求她的意见,实则她完全明白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苏子墨心里悄悄骂了一声笑面虎,不过实际上他也没有笑,但就是给她忍不住想这样骂。这个人可远比他外表看起来深沉多了。 暖男个屁!一开口说话就暴露本质。 苏子墨赶紧赔笑,“言重了沈总,是我考虑不周全,完全忘记这茬了。”然后依然有些为难的看着他,犹豫着开口,“方便穿您家的拖鞋吗?” 沈煜衡家的地板简直纤尘不染,她就算再不拘小节,也实在不好意思就这么踏进去。 他用下巴指了指她右手边的鞋柜,“你随意。” 苏子墨打开,里面是几十双一模一样的拖鞋,一双双整齐的摆放着,她随意拿了一双换上,就跟了过去。 一进去就被他家的整洁度给震了一下,家具摆设都是偏冷的色调,清一色的黑白灰,也有不少艺术品陈列其中,客厅很大,装修风格简单而有格调,摆设也简明扼要,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无论哪个角落,几乎都是一尘不染。 一个男人家里居然能干净整洁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她还在感叹,他忽然回过头对她说:“跟我一起去楼上书房吧。” 苏子墨点点头,就跟着他一起上了楼,楼上也有一个稍微小点的客厅和几个房间,他的卧室和书房都在楼上,他卧室的门开着,她趁他不注意瞟了几眼,果然如想象中一样整洁清爽,书房就在他卧室对面,装修得古色古香,几个朱红色的雕花书柜里摆满了各国书籍,墙上挂着无数的书画,其中不乏她认识的一些书画家名作,有些没打开的卷好插在几个圆柱形的青花瓷瓶里。 他已经自顾自的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然后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的座椅,“苏小姐请坐。” 苏子墨收回打量的视线毫不客气的坐下,然后将手里的画放在她书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装,然后推倒他面前,“沈总您先看看。” 沈煜衡双手托起画框,眸光深邃,眉头微蹙,表情严肃又极虔诚的仔细欣赏着,过了片刻他忽然开口,“这幅《喜年》可有何背景渊源?” 苏子墨点点头,指了指画上的黑白街景,“这是我爷爷在我出生那年所画,这条街是我家最早住的地方,不过早就已经拆迁了,因为大过年,所以街道上是热闹的人群,而这扇打开的窗前有一个小小悬空的灵童,那是我出生的象征。”苏子墨似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顿了一下,“那个,寓意是新年新生,而我呢,灵童转世,福乐安康。实不相瞒,这是我爷爷特意为我画的。不过呢,沈总大可不必介意这幅画的专属性,既然我选择了送给您这样懂艺术的人,您就完全可以凭自己的理解与想象重新给这副画新的意义。” 她说得头头是道,“艺术就是这样,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种不同的理解,不必拘泥于一种形式,你看它最初的意义其实很肤浅,仅仅只是一个老人为家里新成员到来的欣喜与祈愿。” 沈煜衡抬头看了看她,唇边露出一丝几不可闻的笑容,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柔软,“我觉得这个意义就挺好。” 苏子墨没懂他说这话的意思,然后对着他笑了笑,“沈总喜欢就好。” “这样专属而有意义的画苏小姐真的肯割爱?”深色的眼色凝聚,似在窥探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苏子墨眼色沉了沉,随即无所谓的笑了起来,“当然舍得。真实的感情在生活中继续,不必靠着一幅画来衡量,沈总可别当我是不孝子孙。” “苏小姐多虑了。”沉稳的语调,“那就多谢苏小姐割爱了,实不相瞒,沈某想求苏老师的墨宝很久很久了。” “太客气了,沈总。”苏子墨轻笑道:“我不也是有目的的嘛,我倒是要感谢沈总您肯将项目交给我。” “不必。”清冷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说着已起身将那幅画挂到了书桌前的墙壁上,满意的看了又看。 苏子墨也站起身来,“沈总,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要是合同的事没变化的话,我周一就直接到您公司来?” “我已经让人拟好合同,你周一可以直接过来签。”始终平静无澜的语调,随即冷眸锁住她,“不过,还有件事想麻烦苏小姐。” 苏子墨心下隐隐担心,还特么有什么事啊? “沈总您尽管吩咐。”面上表情倒是十足的有礼。 “这样的,我的车被今天送去保养了,但现在临时有点事需要去见个朋友,不知能否麻烦苏小姐送我一程。” 他语气自然平缓,却明显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她哪里有拒绝的权利? 这人真是让人望而生畏,难道大资本家都得有这种本事?表面上疏而有礼,但就是能暗中操控你,让你完全无法对着他说一个“不”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气场上的碾压,有这种本事,在商场上简直能叱咤风云。 同学聚会的时间也快到了,她在心里抱怨了下此人真是商人本性难缠,压榨一切能压榨的人力,却只能莞尔一笑,“这种小事怎么能说麻烦呢,沈总您想去哪儿?” “云横饭店。”他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 苏子墨心下一喜,“真巧,我也正要去那里。”她主动解释道:“今天高中同学聚会也正好在那吃饭。” 他似乎也有些诧异于这种巧合,冷眸闪动了一下,“那请苏小姐随意,我收拾一下跟你一起走。” 苏子墨点点头,然后他迈着沉稳的步调出了书房,留她一个人在书房里四处转悠,过了几分钟她打算到楼下去坐着等他。   ☆、第八章 再见 刚出书房就见到对面房间里的人已经换了一条剪裁良好而又笔直的米白色长裤,上半身还来不及换,毫无遮掩的背部线条□□的呈现在她面前。 从背后看,整个肌肉线条特别完美,腰线的弧度也刚好,宽肩窄臀,手臂肌结实有力,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完美的倒三角,穿着衣服的时候看起高高瘦瘦的,脱了衣服倒是如此有料。苏子墨默默的感叹着,这人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极了西方神话里的人物。 旁边的床上放了一件准备换的黑色衬衫,他正好侧身去拿衣服的时候余光瞥见门外有个人,转过身来就看到门外正一脸若有所思盯着他看的苏子墨,微长的双眸微微眯着,似在审视她的表情。 苏子墨被他忽然的转身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又瞟了几眼他前面的春光,心里感叹了下造物主对他的仁慈,随即无辜的摊摊手,“我可不是故意的,沈总,我先到楼下去等您。” 谁叫你自己换衣服不关门?不过转念又一想,一个大男人赤个膊也没啥好避讳的,她那群发小也经常在她面前打赤膊。不过他们也不熟,被人贸然看到身体,他说不定会觉得尴尬,但肯定也不至于生气。说完她就极其镇定的往楼下走了。 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在她走后,唇边慢慢溢出一个笑容,有些无奈,有些深意不明。随即抓起床上的衬衫快速的套上。 在楼下没坐几分钟,沈煜衡就换好衣服从楼下下来了,他穿着黑色修身的衬衫,配笔直修长的长裤,头发三七分的梳到了两边,露出锋利的眉,看上去又恢复了平时的冷傲。 对刚刚发生的小插曲似乎也并没有在意,他一边戴手表一边偏着头对她说:“走吧。” 上车的时候苏子墨先帮他拉开后座的车门,既然是当司机,当然得让他坐后坐,不过一拉开门她倒是傻眼了,后座堆满了她乱七八糟的鞋子包包小玩意还有零食,她正打算把这些东西收到后备箱,沈煜衡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表情倒是没有变化,淡淡的说:“不必麻烦了,我坐前面。” 苏子墨平时乱习惯了,也从未在意过,不过面前这位爷无论是家里还是车里都干净整洁到令人发指,坐在她这乱如麻的车上必定浑身不畅,她还没坐稳,就见他眉头微蹙的从背后掏出了几包小零食,然后不动声色的放在了她右手边的空闲处。 苏子墨偷偷瞥了他一眼,然后唇边不小心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叫你一个大男人还有洁癖,她可丝毫没觉得羞愧,反而感到出了口气。 在他面前,一直不拘小节的她必须要时刻保持礼节,小心翼翼的讨好,她心里可不早就憋屈死了,不过呢,她也一贯秉承一个原则: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可不是真正骄横无礼的主,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好几年,不能说什么都见识过,但基本的礼节与刻意的奉承还是懂的,谁不会戴着面具在这虚伪的世界里生活呢?除了家里人,谁都不会无条件的宠着自己,在生意场上,别人也不会分男人女人,大家都追逐着最大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利益,管你是男是女,想整垮你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沈煜衡大概没有发现她的幸灾乐祸,一直保持着正襟危坐,偶尔拿出手机看一下短信,因为车厢内太沉默,苏子墨只得偶尔没话找话的寒暄两句。 比如,“沈总您真是忙啊。” “您想听音乐吗?” “呵呵,上次不小心打扰了您和您朋友的会面真是不好意思,还请向林小姐转达一下歉意。” …… 他的回答基本就一个字,“嗯”“不”“好” 最后大概是被她没话找话问烦了,因为她居然连“看您身材这么好,平时挺喜欢健身吧?”这种问题也毫不知羞耻坦然的问了出来,沈煜衡黑眸一沉,表情冷峻的回,“苏小姐,麻烦认真开车。” 苏子墨自知没趣的闭了嘴,心里恨恨的抱怨,要不是怕你无聊,你以为本小姐愿意问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吗?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特么给谁看? 到了饭店,她刚把车停门口,打开车门正下来,正好遇到谢义和他新婚的老婆,他笑嘻嘻的走过来打招呼,“帮主好久不见,没想到咱们居然同时到达,这可不得不说是缘分啊。” 苏子墨高中时候喜欢看武侠小说,自己临时搞了个闹着玩的帮派,跟一帮兄弟好友一起以“惩恶扬善”为宗旨,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每个周有钱的必须交点帮费,然后常常聚集在小卖部旁边一起吃点零食,打打闹,其实,帮费并不多,大部分买零食的钱都是她自己垫的,但她喜欢跟朋友分享,在一起玩闹也让她觉得非常开心。 苏子墨懒洋洋的伸出手跟他对拍了下,“可不是吗左护法大人。”然后熟络的跟他旁边的妻子打了个招呼,沈煜衡正好下车出来,表情淡静的看着他们。 谢义看到他一下子来了兴趣,立刻对着她挤眉弄眼,“哟,帮主,你这可不厚道,什么时候交了个如此一表人才的男朋友都闷着不吭声,还不介绍介绍。” 苏子墨用力拍了下他肩膀,“你小子可别乱说,这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沈总。”随即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沈煜炀,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表情,也就放心下来。 谢义明显不信,礼貌的朝他点点头,没想到沈煜炀也礼貌朝他轻轻点头,谢义靠近苏子墨低声道,“帮主你这就对了,都这么多年了,该放下的人就要放下,这位先生气度不凡,跟你可是绝配。” 还不等苏子墨发作,他已经动作迅速的闪回去,然后对着沈煜衡单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沈先生请。” 沈煜衡礼貌的朝他点点头,就跟着往里走了,苏子墨拿好包锁好车,也赶紧跟了上去。 刚走到门口,班长就迎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招呼,谢义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们赶紧一齐把深煜衡往包厢里拉,苏子墨赶紧跟上阻止。 “你们干嘛呢?这位沈先生可不是跟我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他来这里是另外有约,机缘巧合下顺便坐我的车来的,别耽误了人家。”苏在墨赶在他们被他拉进包厢前截住了他们。 班长一听她这么说就停了下来,为难的看着他,表情里有点焦虑,沈煜衡表情淡定的抬腕看了看表,面色沉稳的说:“沈某的确有约在先,就不打扰了。” 班长有些失落的说,“没关系,沈先生先忙吧。” 说着转过身跟苏子墨点了点头,“多谢苏小姐送我过来,沈某先告辞了。” 苏子墨心里松了口气,同学聚会带着个异性来,谁都会乱想吧,还好沈煜衡识趣。目送他进了另一个包厢,苏子墨一身的轻松的就往已经热闹成一片的包厢走,班长在背后叫了她一声她没听到,一进包厢她立刻成了所有人的关注目标,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忽然发现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她瞬间怔了一下,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头发短了些,一小部分细碎的搭在额前,轮廓依旧柔和漂亮,眉眼依稀如前,低垂着眸,这样看起来竟显得十分安静温润。 也是,过了这么多年,谁会真的一成不变呢? 她曾幻想无数次再见的场景,也提前作过无数次准备,可依旧乱了,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拥有能轻易搅乱她的本领。 他们高中并不同班,他出现在这里,无非就是家属罢了,大家都认识他,也都清楚当年的事,没有人告诉过她,他们会来,她站在门口,胸口处飕飕的吹着冷风。难怪大家见她进来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 她努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平静,然后若无其事的跟大家打着招呼,班长走了过来,一脸抱歉的在她耳边放低声音说:“我真不知道他们会来,我甚至不知道她回来了,刚你带了个大帅哥过来,没见我死命拉人家进来吗?就这样被你放走,真是可惜。” 随即又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吧子墨,我是站你这边的。” 苏子墨也无所谓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什么呢?来就来吧,大家都是老同学,还能真当成陌生人不成,放心,我早不在意了。” 班长听她这么一说才总算放下心来,然后就去门口等着别的还没到的同学。 苏子墨神色淡定的找了个空位坐下,不久邵佳琪也风风火火的赶来了,一眼看到这诡异的画面,她瞪着眼半天没吭声,然后一脸不满的坐在了苏子墨另一边,刚坐下就在她耳边抱怨,“谁特么没事请来这两尊神?” 然后看了看周疏影旁边的赵嘉颖一脸略带深意的笑容,咬牙切齿的说,“一定是赵嘉颖这个碧池叫了他们来,可惜你现在没男朋友,真是很难有说服力啊。”   ☆、第九章 暗战 赵嘉颖打从入学起就跟苏子墨不对盘,她家里是做生意的,据说很有钱,大概是被宠坏了,在班里总是一副公主做派,蛮横不讲理,总觉得谁都该宠着她,惯着她。大部分同学都是能忍则忍,唯独每次苏子墨都要扫尽她的颜面,有次体育课她没带运动鞋,非要让同班一个内向安静的同学跟她换,她因为有钱也大方,身边也有肯跟着她一起同伴,几个人把人堵在教室里不让出去,那女生都要急哭了。苏子墨正好回来拿钱准备体育课完了买零食,她毫不犹豫一下子用力将她推倒在地,皱着眉高高在上的警告道:“再敢欺负同学让你吃不完兜着走。”然后牵着同学的手耀武扬威的走了出去。 这让赵嘉颖彻底恨上了她,作为从小众星捧月的她,哪里又受过如此委屈?但苏子墨朋友一大帮,就单家属院那一帮发小也够让人忌惮了,她当然也不敢对她怎样,只能每次都悄悄在背后使绊子,对于当年周疏影抢走宁哲航这件事,最开心的莫过于她,这次的事显然是她促成。 苏子墨不以为然,“无所谓,这种场面早晚会遇到,带个人来就能掰回面子不成?” 邵佳琪呲之以鼻,“你就知道逞能,带个人来也总比孤家寡人的强多了,至少不会给想看笑话的人笑料吧。” 苏子墨冷哼一声不想再跟她争论,其实她说得对,她一个人,在气势上就输掉了,这么多年了还一个人,谁都会认为她还陷在过去的情伤里无法自拔。 人到齐后大家一起先干了一杯然后就一边吃着一边互相调侃,苏自己墨是班级里的灵魂人物,从上桌起就没能停下来,跟大家聊天调笑,也喝了不少酒,中途发现总有一道视线冷冷的注视着自己,她心里下意识的抵触,没有去寻根究源。 赵嘉颖忽然站起来,她举着酒杯笑容满面的说:“大家,咱们老同学疏影和未婚夫宁哲航过了五年终于才从美国归来,虽然他不是咱们班的,但都是校友,相信大家也都认识。”说着假装不经意的看了苏子墨一眼,“我们大家一起来敬他们一杯,也算是欢迎他们归来吧和有情人终成眷属吧,相识多年,走到现在也多不容易是吧。” 在座的同学也都纷纷站起来,邵佳琪暗自撇了撇嘴,磨蹭着还没站起来,苏子墨却已经端了酒杯站了起来,沉着眸没有什么表情,举了举杯就径直一口喝干坐下了。 周疏影笑得一脸温柔似水,似有些羞涩的举着杯,“谢谢大家的好意,我跟哲航都感激万分。” 宁哲航没有说话,跟着附和着点了点头,然后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一双狭长的眼睛异常冰冷,好几次带着讥诮的眼神直扫她而来。 她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还是做不到将他视作路人。 饭桌上热闹非凡,大家都笑容满面,却也提防着明枪暗箭,有女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暗战,不动声色的比工作比老公比衣服,苏子墨一向不参与这些,除了没男人,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好,也压根不需要跟别人比。 邵佳琪中途找周疏影呛声,“周疏影,真是恭喜啊,订婚了也没通知我们这些老同学一声,真是不够意思,虽是半路插脚,不过能修成正果这也是难得啊。” 周疏影面色有些难看,有意无意的看了苏子墨一眼,她知道邵佳琪跟苏子墨关系好,自然是在为了好友找自己茬,她淡淡的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也没什么正式仪式,觉得就没必要通知大家了。” 苏子墨悄悄了拉了拉邵佳琪,意思是让她别多事,她此刻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荒诞的聚会回家去。 邵佳琪不理她,继续笑里藏刀,“哟,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当初抢了人男朋友不是恨不得每个人都知道吗?如今修成正果怎么又如此低调呢?” 周疏影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了,不过她最擅长装作安静无害忍受欺凌的模样,自然有的是人为她打抱不平。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宁哲航忽然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一双幽寒的双眼直直望着邵佳琪,语气冰冷,“这位同学,我想我未婚妻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明呛暗讽,感情这种事,除了两相情愿又哪里有什么抢不抢一说。” 心口碾碎般的痛,来得猝不及防。 好一个两相情愿,到头来,她却成了不相干的人。 邵佳琪一脸气愤,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被苏子墨打断了,“别说了佳琪,早都过去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随即微笑着看着宁哲航,“我朋友说话直了点,你们可别放在心上,你说得对,感情的事都是两相情愿才能走到一起,过去的事我不会装作忘了,不过我这人从小乐观,不开心的事当个屁放了就完了,宁哲航,我们说到底也是发小,祝福我还是能给的。” “那倒不必。”眼角眉梢都是讥诮与不屑,“管好自己朋友的嘴就行,我可不想让我未婚妻受人诟病。” “你!”邵佳琪气得跳脚,苏子墨轻轻抚着她的背小心安慰,面色沉静的回,“放心吧,我朋友也素来不爱多管闲事。” “那就好。”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阴凉。身边的周疏影感激而又感动的看着他,那画面简直和谐到了一定境界。 苏子墨不再跟他们说话,转头低声安抚着邵佳琪,“别生气了佳琪,论嘴上功夫,你可不是他的对手,再争下去,他可是能让你两天吃不下饭。” “真特么让人倒胃口。”邵佳琪愤恨不平的喝了一杯啤酒。 苏子墨佯装镇定的与谢义和王锐他们继续喝了两杯,然后觉得胃里实在有些翻滚,就起身去了卫生间,畅快淋漓的吐了之后,脚有些发软,刚在男女共用的洗手台洗手,赵嘉颖也正好走过来对着镜子补妆。 苏子墨低头漱了漱口,然后整理了下头发,正要走,却听赵嘉颖一边补妆一边若无其事的问,“子墨,我叫疏影和宁哲航过来你不会不高兴吧?”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继续道:“怎么说大家都是老同学一场,你当年和宁哲航的事也都过去了,何况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现在应该不会还在意吧?” 苏子墨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笑得无辜,用玩笑般的口吻说:“怎么会呢?朕这种胸怀像是会跟几个刁民计较的吗?跳梁小丑还想在朕眼皮下兴风作浪,简直太天真。”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意有所指的看着她,一脸的不屑一顾,赵嘉颖脸色当即沉了沉,随后又笑了笑,“是啊,你苏大小姐怎么会在意这些呢?不过可少喝点酒啊,伤坏了身体身边也没个男人照料,别让人家以为你借酒浇愁,对着疏影和宁哲航发难可就不好了。” “你苏大小姐党羽那么多,愿意为你出头的可不少,但人家两情相悦,也不是什么罪过,本来我千辛万苦请人家来参加同学聚会,可不想让他们带着满腹委屈而归。” 她语气不善,意有所指,苏子墨一双犀利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她,然后璀然一笑,“这么多年还没够吗赵嘉颖?伤人必先伤己,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知道为什么同样出生的人,有的人多的是愿意维护自己的党羽,而有的人只能独自在背后下绊子吗?” 苏子墨靠近她,从容不迫的带着笑容,“就算我伤了身体,也多的是男人愿意照料,而有的人,只怕除了家人,别人都避如蛇蝎了吧。人有时候要认清自己的位置,无论出生多好,也不要以为人人都该宠着自己,不然到头来只能对着别人牙酸嫉妒。” 赵嘉颖脸色已经相当难看,她冷哼了一声,“有些人倒是朋友遍地,自以为天下人都理所当然喜欢自己,可惜啊,最后还不是落得被抛弃的下场。” 说完就夹着化妆包恨恨的走了。 是啊,输了他,她就等同输掉了全部。苏子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瞬间犹如一朵失去阳光的向日葵,耷拉着头,失去了所有生气。不是因为赵嘉颖,旁人说什么都尚且伤不到她,偏偏他亲自对着她的胸口毫不留情的插了一刀。 不再见还好,时间已经让一切都慢慢淡化,虽然偶尔想起还是会伤怀,却完全比不上这直面而来的冲击,他们两情相悦,他与她冷言相对,曾经的过往如今全都变成了伤人的利器。 而这些利器,也只能伤到她而已。镜子里的人,不见了往日眼里飞扬的色彩,眼眶微微发红,眼泪在强忍着不肯掉下来。 这般陌生的面孔,这般陌生的姿态,这般陌生的……苏子墨。   ☆、第十章 戳穿 忽然一只修长漂亮的手递过来一张散发着微微玫瑰香的纸巾,她猛然回头,逆光阴影里是一道修长优雅的身影,面色冷郁,一双陷在暗处的黑眸散发着幽幽寒气。 她迅速整理好情绪,将眼泪生生逼回,然后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擦了擦手,对着他挤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沈总真是难得的绅士。” “不必掩饰。”他目光迫人,像是早已窥探到她的内心,“不凑巧,刚你们的对话我全听到了。” 他语气沉冷,直直的逼视她,苏子墨讨厌这样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他面前身无片屡,既生气,又想逃避。 “听到又如何?”苏子墨轻轻一笑,“不就是被人抛弃了一次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沈总只当听到个笑话罢了。” 他依旧逼视她,挑眉冷道:“没什么大不了吗?那你这副自怜而又不甘的样子又是在做什么?” 他语气沉冷,毫不留情的戳穿她,苏子墨自嘲的笑了笑,抬头直视他,“沈总,要是你觉得我有求于你就可以随意羞辱我的话你可大错特错了,我怎么自怜又不甘了?就算我自怜又不甘也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怎么?”他冷眸一沉,目光摄人,“我刚刚的话让你觉得受到羞辱了吗?” “是。”不但受到羞辱,还让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在他面前是如此不堪,如此……让人害怕。 “那我接下来做的事一定会让你觉得更羞辱。”她还在想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他已经不管不顾的拉住她就往她们所在的包厢走,他力气大得惊人,让她完全没有能力反抗。 当他拉着苏子墨出现在包厢门口,所有人都朝他们看了过来,沈煜衡带着礼貌的周到的笑容,用手揽住她,将她固定在原地,然后对着一大桌人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大家,子墨喝醉了,恐怕不能再陪大家继续玩了,我就先带她回家了。” 邵佳琪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惊天帅哥,大家也都纷纷没反应过来,谢义站起笑嘻嘻的说:“那就麻烦沈先生多多照顾我们帮主了。” 沈煜衡极其有礼的朝大家微微点头示意,“为表歉意,今晚所有的费用都由沈某来承担。希望大家玩得尽兴。” 苏子墨的一帮好友,本来也因为忽然到来的周疏影和宁哲航而有些微微的担心,一见到这位气度不凡又优雅高贵的英俊男子忽然出现,并且还要请他们所有人的时候,大家开始纷纷起哄,也象征性的说了两句感谢。 本来苏子墨也不想继续呆下去,虽然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她也就顺着他的台阶的下了,装作真的醉了无力的伏在他怀里。 他们刚出门,里面就炸开了,邵佳琪率先激动的问谢义,“这位沈先生什么来头?跟我们子墨什么关系?居然你认识我都不知道。” 谢义高深莫测的表情卖关子,“据说是做生意的,关系?男未婚女未嫁纯洁美好的男女关系呗。” 人群里某个人忽然冒了句“这人不是正扬集团的副董事沈煜衡吗?” “哇!居然是这样的大人物,也太帅了吧,不愧是苏子墨啊,一来就来狠的。” “可不是吗,不过咱们苏大小姐也不是一般人,两人看起来真是郎才女貌啊。” …… 大家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讨论着,唯有一人始终不发一言,目光阴郁,表情里带着讥讽与不屑。 走到门口,苏子墨挣脱开那个自作主张的怀抱,声音微冷,“沈总是不是觉得这样做显得自己很伟大?” 沈煜衡沉着眸,眼里似有隐忍,“如果这样说你自己觉得好受的话。” “我实在不明白沈总您这样做的意义何在?”苏子墨眼光微冷,不再如之前对着他那般刻意讨好,“还是您本来天生就同情心泛滥?不过抱歉沈总,我虽然还不能跟您比,不过我可还没落到需要别人同情的地步。” “你多虑了,苏小姐。”依旧从容平静的语调,“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一个借口离开,而我恰好也正有此意罢了。” 苏子墨将信将疑的看着他,随即被他拉着往她停车的地方走去,她虽然也从小爱打爱闹,不过面前这人的力度与无形那种迫人的压力让她根本无力反抗,她被拉着一边走一边喊道:“我是真的有些醉了,没办法送您回去了。” 到车旁他终于停了下来,然后朝她伸出手,“钥匙。” 苏子墨喝了不少酒,虽然没有醉到失去意识,但也的确头脑发昏四肢乏力,她知道自己今天大概没办法开车回家,看他一副不容反驳的姿态,难道他要开车? 她慢腾腾的将钥匙翻找出来,然后递给他,随即就被他塞进了副驾驶,他也随即钻了进来,苏子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您这是?” 他已经发动了车,表情专注的起步倒车,没有看她,只冷冷的说:“你送我过来,我送你回家,很公平。” 上了马路,他转过头问:“你家地址?” 苏子墨没有推拒,头脑发昏的报了一串地址,然后将越发沉重的头靠在了座椅上,转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浮影,心口处的压抑与刺痛丝毫未有缓解,借着酒意上头,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一直睡下去该有多好。这样就可以忘记,那个曾经说着要一辈子保护自己,说着会永远站在她这边的人,带着不屑与讥诮亲手在她心窝上残忍的捅刀。 “宁哲航,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人有些紧张的盯着她,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狂放与桀骜,“就是了,怎么的?” “那你那天晚上说的话都当真吗?” “当然了。”微微抬起的下颚,极度认真的模样,“我说过会永远保护你,永远站在你这边,就一定不会食言。” 她笑得灿烂,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手,他漂亮的眼睛里顿时亮如星辰,一下子用力将她拉到怀里,蛮横的抱着她。 她永远都记得那个有些霸道,有些紧张,又有些温柔的拥抱,过了许久,他才终于放开她,满是笑意,他轻声说:“苏子墨,我终于等到你长大了。” 那双桀骜飞扬带着湿气的眼睛是那样真诚与欣喜,似是在梦里,又像是在眼前,模糊中她感觉自己流泪了,然后感觉到自己正在移动,缓缓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就看到一个极具观赏性的下颚,却并不是梦里那张令她心碎的脸。 面前这个男人正踏着沉稳的步伐在往前走,而自己正躺在他怀里,他身上的味道极让人舒心,他抱着她大气也不喘一口,就好像丝毫不费力气,苏子墨太久没有与异性这样亲密接触过了,竟有几分尴尬与难堪,她刚想挣扎着下来,头顶一道冷沉而又不可抗拒的声音就传来。 “别动。马上就到了。” 然后她就真的没有再动,不多久,她就被放到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她恍然的四处看了下,竟然已经到家了,沈煜衡俯下身轻轻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他的脸距离她的脸很近,近到呼吸都能轻触,她有些不自在的微微别过脸,然后轻声说:“谢谢您送我回家。” 他眸光清冷,黑眸幽深似海,微蹙着眉,似有几分严谨,“苏小姐,你还真想一直在我面前用敬语?不必压制你的本性,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你。” 苏子墨眼眶依旧发红,头脑昏沉,只觉得面前这张好看的脸越发不真实,又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男人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虽绅士翩然,却让她觉得有几分危险,她撇了撇嘴,点了下头,喃喃道:“这可是你说的。” 沈煜衡动作优雅的直起身,唇边似勾起了一抹笑容,“是我说的。”然后从她的卧室走了出去。 苏子墨心里难受,只想赶紧睡过去,见他走了在背后轻声说了句,“沈总慢走,我就不送了。” 她想,只要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还没睡着,卧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了,她心里一紧,瞬间清醒了不少,睁眼却见到还是他,他端了一杯牛奶过来,然后放在她床头,沉声道:“起来先喝点再睡。” 苏子墨不想动,却被他强制性的扶了起来,将牛奶递到她手上,暖热的触感,她不得不强打着精神两口就将牛奶喝光,然后又重新躺了下去,胃里奇怪的舒畅了不少。 她再次说了声谢谢,他没有回话,冷眸直视了她片刻,忽然冷冷的开口,“苏子墨,总是沉湎于过去的人,不会拥有更好的未来。” 她撇过头假装没听到,道理谁都会讲,可谁又真的做得到? 不多久,身后响起了轻轻的关门声,她闭着眼,继续努力的入睡。   ☆、第十一章 措手 第二天睡到快中午才醒过来,刚头昏脑涨的爬起来,就听到有人用力的敲门,苏子墨刚一打开门,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就欣喜的冲过来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她本来就因为宿醉还头晕着,被转了两下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一个清澈而又喜悦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姐,我回来啦!” 苏子墨一睁眼就见到一张过度白皙的漂亮脸蛋,穿一身英伦风的涂鸦T恤和破洞牛仔,大大的眼里盛满喜悦,她瞬间清醒,然后重重打了他肩膀一下,没好气的问,“谢子睿你特么怎么回来了?” 来人正是她从小的跟屁虫堂弟谢子睿,爷爷奶奶只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苏子墨的爸,一个就是她姑姑苏芮,姑父也是生意人,主要从事建材生意,平时也没少给她传授各种实用的经验,苏子墨从小就跟姑姑亲,后来有了谢子睿她还吃过很长时间的醋,为此她小时候没少欺负他,不过他从小就非常崇拜她,总爱跟在她屁股后面转,虽然她自己总欺负他,但如果别人敢欺负他,她绝对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谢子睿外貌上全继承了姑姑的优点,肤白貌美,作为男孩子,他长得倒是过于白净漂亮了些,不似宁哲航那种飞扬跋扈带着邪气的漂亮,他的长相会让人觉得有一丝阴柔,长大了也丝毫不见改变,高中毕业就被送去英国上大学了,基本上每年回来两次,每次回来都喜欢赖在她家,不过现在离他放假也还差大半个月。 谢子睿撇撇嘴,“我大老远回来你就这么欢迎我?” “老娘可没耐心跟你贫,快说怎么忽然就回来了?”苏子墨双手叉腰,一脸要吃人的表情,“你是不是又逃课了?” “我的姐,你弟弟刚刚毕业了。”谢子睿欲哭无泪,“上个月不是跟你说过我要回来了吗?” 苏子墨皱着眉头回忆了下,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随即神色和缓了些,依旧没好气的问:“那工作找到了吗?” “你怎么比我妈操心还多。”他随即懒散的坐到了她沙发上,“放心吧,我妈早就张罗好了,她生怕我贪恋大英帝国的繁华就不回来了,早早就托了关系在银行给我谋了份差事。” 苏子墨随即坐了过去,伸手揉乱了他一头顺毛,随即感叹道:“真是没想到,我们家子睿转眼也长大了。” 谢子睿无奈任由她□□,随即跟她撒娇,“姐,带我出去吃好吃的,然后逛逛街吧,这几年都没好好逛过C市,这次回来又变了不少。” “行啊。等我去换个衣服。”苏子墨也正想出去走一圈。 中午带着他去了她最近刚吃过的一家味道不错的私厨菜馆,中餐,谢子睿没少在微信里跟她抱怨大英帝国的黑暗料理,言辞中疯狂的透漏出对家乡美食的思念,所以知道他肯定最想吃的无非是中餐。 果然一向食量不大的谢子睿今天真是令她大开眼界,风卷残云,基本就没剩菜,饭也吃了好几碗,吃饱喝足后两人又一起去了市中心的步行街逛,为了甩开昨天那种难受的心情,加上谢子睿总算要上班了,基本上两人所到之处就只有三个字:买买买! 逛累了就随便找个咖啡店坐下休息,完了又继续,一直到她的车后备箱和后座都塞得满满的才肯作罢,逛到下午在一家烤肉店吃过了晚饭,谢子睿又嚷着要去酒吧玩。苏子墨就带着他去了发小魏森宇开的酒吧,她和一帮老友平时无聊打发时间基本都是在那。 到的时候还基本没什么人,因为时间上还早,苏子墨找了一圈没找到魏森宇,这小子估计是陪女朋友去了,然后找了个位置靠近舞台的卡座,不顾谢子睿强烈的反对,只点了些果盘饮料小零食。 九点开始驻唱歌手就已经开始低吟浅唱,苏子墨跟谢子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中途他忽然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她认真问道:“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苏子墨用力拍了下他的头,嚷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屁!” 谢子睿委屈的捂着头小声的抱怨着,“人家都22了,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苏子墨挑挑眉,“怎么着?敢不服气?” “不敢不敢~”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随即眼神忽然一亮,指着门口惊喜的说:“哎姐,那不是怀深哥吗?” 苏子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难得一身休闲打扮的林怀深,正感叹着如此巧合,忽然就被他背后出现的人怔住了,咋看之下已经没有了过去那副狂妄而又张扬的姿态,带着慵懒柔和的表情,只有她知道,那双漂亮柔软的眼睛藏着怎样令人心碎的寒冷。 她下意识想要躲避,却不想谢子睿已经兴奋的站起来朝着门口处的两人挥手,“怀深哥,这里这里!” 这下一切都迟了,苏子墨恨不得将谢子睿立刻打包送回英国。 林怀深大概一开始没认出来面前这个一身英伦风的毛头小子,眼神一转就看到旁边一脸掉冰的苏子墨,随即才领悟过来,身后的宁哲航也已经看到他们,眼波流转,神态闲逸。 谢子睿大概才看到宁哲航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表情泱泱的坐下,对着她忏悔,“完了姐,我不知道你前男友也来了,你一定要绕过我。” 苏子墨没理他,对着林怀深熟络的奴奴下巴示意招呼,他们是从小的至交,他也很清楚她与宁哲航之间的过往,自然知道怎么处理。 林怀深自然知道现在不便过去,只远远跟他们找过招呼,就打算另找位置,身后的人却懒懒的开口,“既然遇到了,也没必要装作不认识,过去一起坐坐。” 林怀深转过头,有些犹疑,他却绕过他径直走了过去,苏子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们那桌旁边,一双带着邪气的漂亮直直的盯着她,坦然的开口,“子墨,不介意我们一起坐吧?” 她当然介意,可那人哪里有半分在征求她意见的意思,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稳稳的坐在了她对面,他穿着精致的衬衫长裤,随意的交叠着修长的腿,然后将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一副闲散的口吻道:“子墨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啊,昨天才与商界新贵相携回家,今天就有青嫩小帅哥相伴。” 一见到他,苏子墨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再度有了起伏,她听到他语气里的嘲讽,可她已经不想去在意了,她下了决心要把那段不堪的回忆埋入最深处,或许就如这些年所有人对她说的一样,该放下了,她压根没想去解释。 林怀深跟过来正好听到他这句话,他看了看对面的谢子睿,沉声道:“哲航,你别一来就在这胡说八道,这是子墨的堂弟子睿,小时候不还经常跟我们玩吗?” 宁哲航眼神动了动,随即懒懒道:“原来是子睿啊,你小子都长这么大了。” 谢子睿冷哼一声,并不搭理他,转头对着林怀深笑得灿烂,“好几年没见了,怀深哥你还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帅啊。” 林怀深笑着伸手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小子倒是变化不小,刚开始还没认出呢。” 谢子睿嘿嘿一笑,“别人都说我越长越帅,这点我得承认。” 苏子墨端着果汁杯,在手里辗转着,然后转头对林怀深说:“对了怀深,之前跟你说过的明天要去正扬集团签约,我们明早就不去公司了,早上九点在正扬集团门口集合。” “好。”林怀深沉稳应道。 “苏大小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兢兢业业了?”明显有些轻佻的声音,“昨晚那位不就是正扬集团的当家吗?这样说起来枕边工作的确好开展。” “哲航,大家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总这么针对子墨就过分了。”林怀深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怎么?”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表情里多了几分阴翳,“你也要为了她跟我翻脸是吗?” “够了宁哲航!”苏子墨冷冷的开口,“别在这里发疯,虽然当初明明被抛弃的是我,但一定是我不够好不小心惹到你了,我跟你道歉,如今你过得很好,我也很好,当初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别再殃及旁人。” “一笔勾销?”宁哲航的目光森冷,表情里有一丝震痛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冷嘲,“苏子墨,要比狠,谁又比得过你。” “就当如此吧。”苏子墨站起身来,对着林怀深道:“怀深,你们慢慢玩,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拉起一旁的谢子睿就往外走,谢子睿只来得及回头跟林怀深做了个冲忙再见手势,就已经被苏子墨拉出了酒吧。   ☆、第十二章 不及 “姐,你今天不开心就是因为她吧?” 上了车,谢子睿小心的询问,“虽然不知道当初你们为什么会分手,但哲航哥当年跟你那么好,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子墨一边熟练的发车,一边冷静开口:“任何一段感情,只要过期了,过去就不再有任何意义。” 感情就像食物,一旦过期,过去再鲜美可口,如今也只是待腐烂的变质品,你越怀念它过去的美味,也不过令自己更伤怀而已。而这个变质品,除了被扔进垃圾桶,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谢子睿扁扁嘴,不胜唏嘘,感叹道:“爱情真是最复杂的东西。” 苏子墨偏头看着他那副故作深沉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你还年轻,别动不动就在这感叹,我们子睿一定会遇到让自己深爱的女孩子。” “是吗?”谢子睿脱了鞋,将双脚一起放在座位上,抱着膝盖若有所思的问。 “当然。”苏子墨肯定道。 最后,不顾谢子睿强烈的反对,苏子墨将他送回了姑姑家,因为明天一早有重要的事要做,而他每次回来的前两周都要倒时差,绝对不会让她好睡,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先把送回去。 送完谢子睿回家,苏子墨才开着车往家的方向的走,到了小区楼下,她停好车,然后独自在小区的花园里逛了会,只有心情极度压抑烦闷的时候,她才会来这里独自走走,排解心里的情绪。 走了片刻,她在人工湖旁的草地上席地而坐,这夏天的夜晚鸟叫虫鸣,湖光水色中倒映着皎白明月,倒也别有一番韵味,她出神的望着湖面上倒映的月亮,想起那些肆无忌惮的童年,这些年,她曾作了无数次的假想,如果能回到过去,她会做什么。 而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一定不要爱上宁哲航,一定不要。小心的守护好他们的友情,那么到如今,他们还会是对方最重要的朋友。没有嫌隙,没有恨。 然而终究没有什么如果,现实总是如此残酷而直接,丝毫不留情面。 在湖边不小心坐到了快凌晨一点,苏子墨起身往回走,楼道里的等前两天坏了,物业还没来得及维修,下了电梯,她借着电梯的光在包里翻找钥匙,还没找到,忽然一道修长身影从暗处闪出,将她用力拉到了旁边,将她抵在墙上,她刚张嘴想要尖叫,一个不由分说的吻便袭了过来,顺着她张开的嘴,唇舌席卷而来,肆意搅动,带着浓浓的酒气。 微热的气息抵在她脸上,带着不顾一切的姿态,压抑而又绝望般宣泄着所有感情。 苏子墨瞬间一片空白,等到她终于回过神,立刻用力将他推离,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宁哲航!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双炽烈而又深沉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她,随即又妥协般的将头抵在她肩膀,如耳语般的声音从她肩头处低低的传来,“我不要。” 声音里带着几分凄凉,几分无助,“苏子墨,我不要与你一笔勾销。” 他柔软的发尖轻触在她的颈间,有些微痒,苏子墨垂眼看着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哲航,你喝醉了,回去吧。” 缓缓的抬起头,面前的人眼睛里依旧是炽烈的色彩,执着而又带着委屈,“苏子墨,我想你,该死的这些年我想你想到快疯了。” 如果更早两年的苏子墨大概早就被他这副服软的姿态降服了,必定会毫不犹豫的抱住他,不计前嫌,而如今的她,却只感到真真切切的无奈与叹惋。 “你喝醉了。”她低沉着眼,不再有任何动作。 “你知道我没醉。”瞬间拔高的音量显示了他此刻已在发怒边缘,他低下头不管不顾的再去吻她,带着酒气霸道而又肆意的吻,像是想要驱散她所有的理智。 她没有动,任由他入侵,眼睛里透出清冷的光,像是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终于,他绝望的停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肩膀,无辜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真的不要我了吗?” “你喝醉了。”苏子墨偏着头不再看他,一字一句清晰的吐出,“也都过去了。” “不要!”如幼兽般带着压抑的低吼了一声,宁哲航的眼眶微微发红,“苏子墨,你真的以为那些过得去吗?” 她淡淡的笑了笑,“过不去又怎样?也终究会成为普通的回忆,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哲航,太迟了。”她顿了顿,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再早两年,我也许会毫不犹豫的回到你身边,但是现在,太迟了。你忘了吗?是你先不要我的,还没缓过神来,你就跟着她一起离开了,那样决绝。” “是你逼我的苏子墨!”他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嘶哑,眼里满是伤痛,“曾经以为我终于等到你长大,可是你没有,你对我跟别人有什么区别?你对我跟你身边任何一个朋友有什么区别?你没心没肺到让我觉得你从来就不懂爱,从来就没爱过我。” 没爱过,所以会因为你一个宠溺的笑容心跳半天。 没爱过,所以会被你若即若离的态度而不知所措惴惴不安。 没爱过,所以会被你一瞬间打入地狱,至今依旧伤痕可怖。 …… 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她挣脱开他的钳制,一步步往自己家门口走去,她走得很慢,声音在这黑暗的楼道里显得十分清晰而又带着冰冷。 “爱过。宁哲航,像爱自己一样爱过你。” 甚至,比爱自己还爱你。 那个时候幻想过无数次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会怎样做,每一次,都毫不犹豫想要挡在你前面,即使那是一种虚幻的假设,但当时那种愿意为你感情却是无比真切的。再大的危险,她都从未犹豫过。 “可也仅仅是爱过而已。” 她的眼神冷沉,平静如水,他企图在里面找到一丝说谎的蛛丝马迹,但是他失败了,他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有几分绝望,几分悲戚,“苏子墨,你真狠。” 他按开了电梯,踏着凌乱的步伐走了进去,电梯门关上之前,他红着眼眶自嘲的笑了,漂亮的脸笑得近乎妖冶,对着她冷冷的说:“苏子墨,你总有办法让我觉得自己在犯贱,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苏子墨转身打开门,一关上门就脚软得站不住,心口的位置还是纠结着,怎样也拧不开,在她心里,她从未真的完全将这段感情放下,这些年想起的时候仍然会难过,甚至再见到他时早就静如止水的内心仍会掀起波澜,但是她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第十三章 前尘 那个时候,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是如此快乐甜蜜,每天一起上学,下了晚自习,他就会在她所在的楼层的楼梯口等待,高挑的细长的身体斜斜的倚在栏杆上,慵懒又不可一世的眼神,漂亮又张扬,总是惹得路过的女生侧目。 苏子墨常常都会风风火火冲过去,将他的肩膀一揽,得意道:“小子,看你长得不错,干脆跟本大王一起回山,做本大王的压寨夫人。” 那个时候他就会笑得一脸娇媚,顺从的伏在她肩上,压低声音说:“大王,人家愿意从你。” 苏子墨从小不喜欢打伞,总觉得带着伞麻烦,每次下雨,他总是紧紧跟在她身后为她撑伞,虽然总是被她嫌弃“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年纪轻轻淋点雨哪有那么娇?”但他却依旧孜孜不倦的为她撑伞,不让她淋湿半分。很多下雨的清晨,她总是在前面作势要逃脱,他就会一把将她按回伞下,再不让她动半分。 后来张月华和周疏影般来了她家,她闹过哭过挣扎过,最终还是没能改变这个现实,周疏影在班里平时就很少说话,成绩中等,留着清汤寡水的长发,长得也清秀斯文,苏子墨平时与她也接触很少。 唯一记得有一次晚自习,她平时爱热闹,总是跟班里的一帮同学打闹成一片,那天老师不在,班级里也是熙熙攘攘的,大部分人也都各自小打小闹着,周疏影与她隔了一个过道,她跟谢义和邵佳琪在那讨论武侠小说不亦乐乎,她忽然隔了一个过道冷冷的扫过来,她的声音不大,表情始终淡淡的,她说:“苏子墨,麻烦你们小声点,别影响别人学习。” 苏子墨虽然平时就是个惹不起的主,不过她也从来不会乱发难,她也一贯对这些兢兢业业话不多爱学习的同学敬而远之,她坦然的笑了笑,轻声说,“抱歉啊周疏影同学,我们会尽量小声的。” 她记得那时的周疏影虽然表情很淡,但眼神始终很冷,随即他们就真的放低了声音,她虽然贪玩好耍,但也并不想影响别人,她一直把周疏影当成一个努力低调的同班同学,即使后来她搬到了她家里,也因为顾念几分同学之情,她除了对突然出现的后妈发难对着自己父亲哭闹她也并未找她麻烦,只是绝对不要靠近。 有时候宁哲航在楼梯口等她,她正准备与他一起回家,周疏影会走到她面前,表情柔软带着讨好的说:“子墨,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苏子墨虽然从未正面跟她发难过,心里却依旧有怨气,尤其张月华一到家里就悄无声息把她母亲没带走的所有的东西都清理走了,除了对她们有用的,比如她母亲买给她的钢琴,这让她更加生气,她每天冷眼旁观的看她们折腾,再也无法对她维持表面的和平。 她从来是干脆利落的拒绝,表情里也带着几分不耐,就拉着宁哲航先走了,后来某天晚上她路过她的房间,听到张月华在低声跟她说:“他们家的女儿可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拉拢不到,就一定要样样都比强,看她还神气什么。” 然后就听到她冷淡的声音,“我会努力的妈,我不会让她一直踩着我们。” 苏子墨若无其事的闪回自己房间,满心的不屑一顾,从此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起来,也常常当着父亲的面对她们冷言冷语,每次她们在父亲面前总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然后父亲会板着脸让她道歉收敛,她从来充耳不闻,不过父亲也不会真的跟她生气,他也心疼自己女儿在最多愁善感的年纪里遭遇家庭的巨大变故,所以也并未真的责难过她。 虽然她们常常背着她在父亲面前心酸落泪,拐着弯的控诉着她的任性霸道与无礼,不过她从未放在心上过,因为她明白得很,在父亲心里,她永远是最重要的。 周疏影一贯对父亲礼貌拘谨,这样的人,其实让人根本没办法真的亲近,所以她压根就分毫动摇不了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周疏影比从前更加努力的学习,可成绩依旧丝毫不见起色,苏子墨成天的跟朋友打闹玩闹,成绩依旧甩她一大截,后来她想,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起周疏影开始明白自己不可能做到真的比她优秀,所以她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打败她。 一个真的能让高高在上的苏子墨,一败涂地,永远无法翻身的方式。 一个会让她一帆风顺肆无忌惮的人生里,添上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的方式。 一个会让她一瞬间被踩低到泥地里,心口被狠狠刺上一刀鲜血直流的方式。 而苏子墨也没想到,她从未放在眼里的人,她成功了。 她与宁哲航一直小打小闹,偶有吵架,也总是很快就和好,高三学习开始紧张,他们依旧会利用上学放学这点小时间腻乎着,放学时,周疏影常常会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一群人身后,她总是穿得极单薄,看上去孤单而又楚楚可怜,有时宁哲航会忍不住对她不然让她跟他们一起走。苏子墨都会断然喝止。 某天早上上学前,她在阳台上浇花,正好见到先出门的周疏影正满脸笑容的对着在楼下等她的宁哲航说这些什么,而宁哲航的表情也是难得的柔顺,她心下一紧,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那天跟他不可避免的吵了一架。 她一贯要强,平时吵架一般都是他先跟她认错,而这次他却始终不肯服软,两个冷战了差不多两个星期才终于因为小伙伴们的劝说而和好,后来一直相安无事,毕业,大学。 苏子墨高考成绩不错,超了重本线四十分,宁哲航也算正常发挥,不过也只勉强过了二本线,家里本来打算送他出国,他不想跟苏子墨分开,宁死不从,因为他从小经常去美国姑姑家,所以英语一直不错,报考了本市师范学院的英语专业,苏子墨则直接填了C大,后来她才知道周疏影也报考了跟他一样的学校。   ☆、第十四章 旧事 高考完了的暑假,宁哲航家就般去城西的新家,宁叔叔那两年仕途正顺,其实早就想搬新家了,当时他以换了新环境会影响他学习为由说服了父母,后来他毕业了也就再没借口。 从此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很多,宁哲航那时一有时间就会来她的学校找她,他的五官已较高中时更加突出,轮廓变得更为深邃,穿着奢华打扮时尚,苏子墨在大学里依旧朋友众多,人缘极好,大家都知道她有个俊美非凡的男友,两人恩爱难分。 虽然大学的时间较高中有了较多的自由,但苏子墨的学业还是很繁重,加上她在学校里朋友众多,经常也会有各种活动,谁的生日聚会,所以她去找他的时间并不多,基本上都是他过来找她,到了大二,他来找她的时间慢慢少了。苏子墨一开始还没在意,后来才意识到不对。 有一次她去找他,事先没有打电话,想给他一个惊喜,发现他不在寝室,他室友眼神闪躲的只说他有事出去了,她失落从他寝室走了出来,正要给他打电话,忽然发现远处有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其中一个她不需要仔细看就知道是他,另一个隐在树影里,看不太清,但大概能看出是个女生。两人说了两句就分别了,分别前,她看到他伸出手去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但是苏子墨很介意,他以前从来不会对除了她以外的异性做这种亲密的动作,她一瞬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在他向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她逃走了。 从来都肆无忌惮的她,第一次感到那样不知所措,她独自伤心了很久,最终他如往常那样过来找她,表情与过去无二,让她几乎以为那天自己看到的是幻觉,她也对他依旧如前,没心没肺的开着玩笑。 后来慢慢的,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深沉起来,比从前更加暴躁易怒,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跟她闹,她一开始还会耐心的哄他,后来自己脾气上来两个人就开始冷战。 虽然感情磕磕碰碰,但她从未想过他们会分开,对她来说,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存在于她的生活里,如今更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只是那个时候她也倔强,不懂得体谅,也不懂得妥协与包容,后来当她终于学会了这些,而他却早已不在身旁。 大二上学期结束,宁哲航一放假就跟家里人去了美国过年,她陪母亲住了一周,之后跟大学里要好的同学约好去了云南旅行,她把在旅行中的所有足迹都用照片和文字传给他,两个人靠着手机传递思念,有一天半夜,他忽然打电话过来,他说想她,还说明天帮她订机票到美国。苏子墨笑骂他发疯,最后他失望的挂了电话。 回去的时候因为下大雪,她比原定的行程晚了一天,回家后第二天的发小聚会,她因为家里有事迟到了一会,没想到他居然也在,他安静的坐在那里喝酒,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疲惫与心碎,苏子墨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林怀深将她拉到一边,解释说他前晚等了她整整一晚,后来才知道她的航班延误了一天。 苏子墨知道,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她心疼得不行,想要过去安慰,他却跳起来将手里的杯子猛的一摔,他眼睛红得可怕,冲着她嚷道:“苏子墨,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到最后声音又软下来,带着几分自嘲,“她说的对,你根本不懂爱,你只是把友情当成了爱……苏子墨,一天见不到你我就想得发疯,可是没有我,你照样过得很好。” 苏子墨一听这话也气得发飙,“谁说的?宁哲航,你以为飞机延误是我能控制的吗?你能不能别没事找事?” “你以为是飞机延误的事吗?”宁哲航笑得有些凄厉,“看吧,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苏子墨,我真的累了。” 说完之后,他就径直离开了,好友们怎么拉都拉不住,苏子墨状况不明的看着这一切,直到被好友纷纷安抚着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湿了一片。 那个新年是苏子墨过得最漫长最压抑的新年,她觉得宁哲航的火发得莫名其妙,她不懂,明明她什么都没变,为什么他会忽然对她责难。难道一定要她每天都黏着他,每天都想着他才是爱情?她觉得既委屈又心酸,他说她不懂爱,她是不懂,只是在那个年纪忽然就心动了,如果心动不是爱,那怎么才算是? 两个人就这么冷战到开学,开学过了两周,苏子墨终于决定去找他,去跟他认错,虽然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她知道,认错就能挽回他,她永远都记得那个晚上。 她在宿舍楼下等他,那天很冷,她为了漂亮,只穿了一件连衣裙外搭一件呢大衣,下身只穿了一层薄薄的袜子,一直冷得直发抖,她还在心里打着算盘,他看到她这么冷一定会心疼,然后就一定会心软。她没想到,等来的是两个人:他和周疏影。 他大概喝了点酒,脚步有些凌乱,一只手亲昵的搭在她肩上,她扶着他的腰,温顺依人,苏子墨楞在原地,他们看到了她,周疏影一下子放开了他,他却更加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搂,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屑。 她的手微微发抖,不可思议的问,“宁哲航,这是什么意思?” 他冷冷一笑,“就如同你看到的一样。”他眼睛里带着一丝绝望与哀伤,“苏子墨,我们分手。” 周疏影站在他旁边小心翼翼的说,“子墨,对不起,我……” 苏子墨仰了仰头,将眼泪生生逼回,她冷笑一声压根没看她,直直的望着他,“原来,这就是原因,原来如此……” 他的眼神毫不退缩,带着陌生的冰冷,让她的心瞬结成冰,他说:“是的苏子墨,这就是原因。” 她退后一步,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很好。恭喜你们。” 那个晚上寒风簌簌,她已经失去了任何感知,像个断线的木偶般空洞的走着,眼泪像是山洪一样爆发,不断的落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插了一刀,鲜血不断的往外流。 原来,失去一个人,竟是这样的难受。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分开。更没想过,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一瞬间被人抽掉灵魂般,失去所有的希望。 那一天,她一个人,失神般的走了三个多小时回去了爷爷家,从小到大,一受到委屈她总是会去爷爷家,在她最无助最难过的时候,她无意识的就回去了爷爷家。 可是那一天,爷爷的安慰也失去了作用,她的心还是痛,一想起他冰冷的眼神就像快要窒息般的难受。 如行尸走肉的过了几天,邵佳琪打电话过来问她是不是和宁哲航分手了,她沉默着默认,邵佳琪在那边愤愤不平,说是周疏影告诉了赵嘉颖她和宁哲航在一起了,有心计云云,告诉赵嘉颖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吗?到后面她就已经不愿在听下去了。 她还是不愿相信,他们之间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她下意识还在等待,等待他说他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可是她最终没有等到。 没过多久,他们就一起去了美国,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最开始,她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可能就这样完了,他们有那么多的时光可以追寻,有那么多的甜蜜美好,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呢? 就这样一年,两年,三年,她把所有精力放在学习上,工作上,尽量不去想那张令她痛彻心扉的漂亮的脸。她在心里始终为他留了位置,也留有希望。 四年,五年,六年,时间渐渐凝结了她最初鲜血淋漓的伤口,没有办法愈合,可是再没有最初那么痛了,她知道自己忘不掉,可也知道自己会有新的开始。 他真的成为了她记忆里的人。 也是,过去的人。 她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了。   ☆、第十五章 签约 第二天早上苏子墨准时起了床,挑了一套稍显正式的白衬衫与衬裙,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干练又精神,画了点妆,稍微红肿的眼睛也都几乎看不出来,随意在冰箱里叼了块面包,煮了杯咖啡倒在杯子里就出发了。 在正扬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刚停好车,林怀深的车子就驶了过来,一见到她,他就关切的问:“子墨,你……还好吗?” 苏子墨拨了拨头发,仰头对着他灿烂一笑,“我们今天是来签大单的,自然好的不能再好了。” 林怀深低垂着眉眼,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上去吧。” 到一楼跟前台小姐说明来意后,她态度非常好的说沈总有过交代,让他们直接到最顶层的总裁会议室等待。然后替他们刷了电梯卡,随着电梯的缓缓上升,苏子墨心里忽然竟有几分不安之感。 前天晚上他忽然在同学聚会上闹了那么一出,他们说起来也不过是刚认识的生意伙伴,她对他也不了解,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尤其最后他还送她回了家,还是以……那种方式,而且她当时对他的态度也并不善,现在想来还真有点后怕。 不过谁让他那双眼睛总是那样带着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让她在他面前似乎毫无隐藏,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愿意一直被人这样看穿吧。 虽然他整个人阴晴不定,不过总的来说,还算是一位面相极佳的绅士。 也许这种上流社会的贵公子就喜欢追求这种被人崇敬的感觉,所以才会喜欢多管闲事,让别人对他们印象深刻,进而产生崇拜。 很多名人不都喜欢这样,总要做出几件不经意的好事,然后又“不小心”被人爆料出去,如果是普通人做这样事最多被人夸两句就过了,但如果是个身份不凡的人做的,那必定口口相传,久而久之,这个人实际上没做什么,也都名利双收。 胡思乱想着电梯就到了指定楼层,出了电梯就有人带着他们去了会议室,坐下等了不多久,沈煜衡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上次在骑马场见过的男人,应该是助理之类的。他穿着质地上乘的白衬衫搭配着黑色修身长裤,头发依旧梳了上去,神□□冷。 苏子墨和林怀深赶紧一齐站了起来跟他打招呼,他只拢了拢眉然后动作流畅的坐下,淡淡说了句“请坐。” 刚坐下,神旁的助理就将一份资料递了过来,礼貌的说:“苏小姐和林先生先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签约了。” 和林怀深仔细看过之后,两个人交换了下眼神,觉得没问题,苏子墨转头对着沈煜衡笑着道:“沈总的条件都很合理,那我就先签了。” 埋下头表情虔诚的签上自己大名,随即用准备好的公司印章盖了上去,苏子墨将签好的那份递过去,随即接过他手里那份,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大概是因为自己从小手脚就凉,她触碰到他的手时感觉到明显的暖意,然后他却似乎顿了下,苏子墨装作若无其事是接过来继续签上自己的名字。 最后,她看着已经签好的合同,心里重重舒了口气,如今,也只有工作上的成就感才能带给她真正踏实安心的感觉,她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神色冷峻的沈煜衡正直直的看着她,一双黑眸深不可测。 苏子墨心下正喜,就对着他笑开了,站起身主动伸出手,“多谢沈总信赖,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当然。”他随即也站起身,唇边泛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定会愉快。” 他的手很漂亮,握起来也清爽干净,不干燥也不黏腻,很……温暖。 林怀深也站起来同他礼貌的握了握手,客套的说着合作愉快。苏子墨将文件塞进随身的包里,礼貌的欠了欠身,“那我们先告辞了。” 他表情沉静,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不知苏小姐前晚睡得可好?” 苏子墨没料到她会忽然当众问起这样问题,竟一时愣住了,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们之间听来倒是没什么,不知情的旁人听起难免会觉得有些暧昧不清了。她立刻正色道:“睡得很好,多谢沈总关心,也多谢沈总‘碰巧’送我回家。” “客气。”他唇边泛起一抹笑容,“说起来我倒还有件事想跟苏小姐道个歉。” 苏子墨茫然的看着他,他面不改色的继续说:“前晚送苏小姐回家的路上,不小心违规了几次,中途还被交警拦了下来,沈某脾气不太好,跟对方发生了冲突,最后交警队长亲自下了警告,会将你的车作为重点监察对象。” 什么!苏子墨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他嘴上虽说着抱歉,但脸上哪里有一丝歉意了?而且倒像是故意的。她半天才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呵呵,没关系,反正我是守法好公民。” “是吗?”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那就好,既然苏小姐是守法好公民,也就不会怕什么重点监察了。那沈某也就放心了。” 放心?你特么压根就没担心过好吗。苏子墨真是有气都无处发,她平时应酬也算多,饭局上免不了喝点酒,但每次她都会有分寸,醉得深了自然不会开车,但是有时候虽然喝点酒,但头脑却清晰异常,开车丝毫不会有影响,她也就从未遵守交通法规了,运气好从未被逮到过。这下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这样做了。 苏子墨忍住心里怒气,依旧面带笑容,“让沈总挂心了。”然后朝他点点头,“那没别的什么事,我们就告辞了。” “请便。” 刚出门苏子墨就忍不住低骂了一声,“沈煜衡这个老狐狸,真不知安的什么心,特么本小姐好心送他,结果他就这样回报我?真该死!” 林怀深看着她低低的笑了声,表情意味深长,“我看这位沈总真是不简单,居然这么轻易就制住了我家苏大小姐。” 苏子重重的拍了他一下,怒气难止,“你特么还有心说风凉话!要不是为了我们的公司,你以为我会被他欺负得团团转?”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的大小姐。”林怀深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安抚着,“这说起来也是好事嘛,本来酒驾就不是什么好事,你也不可能一直运气那么好,咱以后好好开车行不?” “本小姐一直都有分寸的好吗?”苏子墨依然愤愤不平,“当时怎么就让这祸害开车了呢?” “对啊,当时怎么就让他开了你的车?”林怀深问道。 苏子墨不耐烦的摆摆手,“说来话长。” 林怀深扁扁嘴,“不过我倒挺佩服他,这么轻易就解决了我一直想做的事。” “佩服他干什么?”苏子墨重重的感叹了一声,“为什么就是有这么多刁民想害本大王?” “明明就是你太倔强。”林怀深不以为然。 身后的玻璃门后,有一双深沉无边的黑眸一直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然后拿出手机随手播了一个电话,不就那边就有人接了起来。 “哟,我们沈大少今天又有什么贵干?”那边传来一个极为无奈的声音,“事先申明啊,你们公司的车辆违规这次可不能再走后门了,前段时间本该扣完驾照分的司机我好不容才摆平了,这次别想还来。” “不,张大队长,这次我只要你做一件分内的事。”唇角不由得勾出一抹笑容,“我想举报一个车主。” “哦?”那边一头雾水,“哪位不长眼的惹到您了?” “是的,她眼睛一贯长在头顶上。”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无奈与势在必得,随即他报了一串车牌号码,“我要举报这位车主长期喜欢酒驾,以前你们从来没抓到过她,以后能不能抓到,就看张队长你对工作上不上心了。” “竟然还有如此刁民?”声音明显上扬了些,“沈大少你放心,既然这位也惹到了你,于公于私咱都得努力抓到他把柄,我这就吩咐下去,见一次就盘查一次。” “很好。” 放下电话,终于才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第十六章 刻意 苏子墨最近只要一开车上路,绝对会被拦下来例行检查,有一次喝了两口带了点酒精饮料居然就被带去了交警大队,解释了半天都不管用,最后还是林怀深过来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这真是让她积愤难平。 从交警大队出来,她重重的吸了口气,对着沈旁的林怀深抱怨,“你说这叫什么事?我特么连喝口饮料都得上这坐坐。沈煜衡那厮是跟人起了多大冲突?” 随即又抚了抚额,“也是,那厮总是有办法轻易就让人气得跳脚,偏偏自己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要气别人真是太轻而易举了。” 林怀深笑着摇摇头,“我看你终于也是遇到克星了。最近风头紧,你自己忍耐一下,遵纪守法谁都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我特么还不够遵纪守法?”苏子墨心火难平,“每天开车都绷紧神经小心翼翼的,就才喝了两口饮料而已。” 林怀深揽着她往车上走,“下次记住开车的时候别喝酒精饮料就行。” 苏子墨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刚签了合同,最近她基本每天都要去苗圃,清点项目需要的花草树木,有些不够的还得去别的地方采购,苏子墨把自己的苗圃弄得非常漂亮,里面刻意放了许多石凳石椅,河边甚至还放了烧烤架,有时候会约上三五好友来这里烧烤,她自己有事没事也会来这里转两圈。 她经常还会自己下地去种花种树,她家里也种了很多盆栽,她觉得这是一种乐趣,过程中专注于一件事情上会让她觉得内心很平静,而她也很享受这个过程。 她喜欢热闹,也享受安静,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就像这些年没有宁哲航,她依旧能过得顺风顺水,心里再痛,她也能理性的将自己的生活继续下去。 这天,她刚在地里种了几十株兰花,汗水流了一脸,正躺在河边阴凉处的凉椅上休息,阳光细细碎碎的从枝叶间倾泻下来,流洒在她脸上,她惬意的闭着眼感受着偶尔袭来的风,忽然感觉到一阵阴影覆盖,她忽地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居高临下冷傲而又俊美非凡的脸。 她猛的坐起来,因为心里对他有怨气,脸上态度就不由得表现了出来,“你怎么了来了沈总?” 她坐在凉椅上,屈着膝盖,身体微微前倾着,一脸不解又不耐的望着他,发现他深黑的眼眸不经意的在往她胸口扫,面上却一副正经冷沉,淡淡道:“作为甲方,来视察一下乙方的准备工作,顺便挑选一些用作项目门面的贵重树木这不是在合同之内么?苏小姐又何必如此诧异?” 苏子墨先下意识的低头,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无袖上衣,宽松的款式,领口有些松散,大概是刚刚劳作的时候又一直弯着腰所以领口拉低了许多,她自己一低头都能看到自己内衣的白色蕾丝边,当即就懊悔得要命,这男人真是连耍流氓都耍得如此正气凛然,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为了避免直接的尴尬,她装作拨头发的时候顺手将衣服往后扯了扯,然后抬头眼神正常的说,“我是觉得这种事何必劳烦你亲自来,随便派个负责人来不就是了,还怕我们给你弄些次等品不成?” 沈煜衡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眉眼一沉,轻笑道,“苏小姐言重了,沈某只是恰好有空,路过这里顺便看看。” 路过?她的苗圃在西郊很偏僻的地方,四周都是山,他能路过这里? 苏子墨懒得去猜想他的意图,干脆站起身来,对着他做了个“请”的动作,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那走吧,我带你去看一圈。” “那就有劳苏小姐了。”他朝她微微颔首。 苏子墨才刚劳动完还没怎么休息够就被他打断了,她自然心里有怨气,加上他之前闯的货最近让她吃尽了苦头,她有气无处发,只能一边径直往前走,一边在心里将他骂了一遍。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在开满鲜花的田地里,阳光正浓,耳边传来蝉鸣鸟叫,她很快就将那些怒气抛了脑外,她一边走一边回头,一边指着一地的桂花树,正要跟他介绍这些都是十年以上的精心培育的,脚下忽然在田埂上踩滑,身体忽地失去重心,她下意识的闭上眼尖叫了一声,却并没有跌下去。 在她摔倒前,一双手稳稳的托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入一个暖热的怀抱。她惊魂未定,仍由他将自己紧紧圈至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她感受他微热的体温,以及胸口处因为刚刚激烈动作过后不稳的气息。 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随之将她包围,反应过来的苏子墨心下忽然漏跳了几拍,她立刻挣脱开他的怀抱,然后强装镇定的对着他说了声谢谢。 沈煜衡低眉看着她,一双黑眸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令人难以忽视的光芒,有一瞬间,她几乎看到那里面藏着如水般的温柔,却被他冷郁的声音打回现实。 他眉头微蹙,表情泛冰,毫不留情的教训她,“苏小姐,走路看路是常识,不要总是抱着侥幸心理,受伤了痛苦的永远是你自己。” 苏子墨撇撇嘴不以为然,不就摔个跤至于吗?他在生哪门子气?她小声的抱怨了句,没理会他,就继续往前走了。 她带着他在苗圃里转了一圈,一一跟他介绍完那些项目需要的树品和花草,最后他亲自挑选了十几棵百年银杏,这是锐锦新城主打特色,之前广告策划上就以银杏城作为卖点,所以银杏也是锐锦新城的主要树种。 此人眼光毒辣,基本上将她长势最好,树龄最大,外形最美的树都选走了,当初为了争取优势,说好的给同一个价,苏子墨心疼的当着他的面用记号笔在树上作了记号。 之后才好不容易送走了他,走前,他忽然转过头来,子夜般的黑眸静静的望着她,语调沉郁,他说:“画地为牢,其实是最蠢的方式。”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苏子墨莫名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似有针细细密密扎了她的心。 这人真是自以为是,以为偶然听到她不堪的过往,就可以三番两次这样说着似是而非的话教育她吗? 这人总是让她无端生气,但更多是让她……无可奈何。   ☆、第十七章 意外 最近一直忙着苗圃的事,每天都早出晚归,忙得团团转,邵佳琪约了她好几次,这才好容易挤出点空闲,两人约在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里,一见面邵佳琪就极力跟她打听沈煜衡的事,之前就打电话追问过好几次,每次她都不耐烦的说只是生意上的朋友,不过她压根就不愿相信。 苏子墨用力地切这自己面前的牛排,很是无奈,“要说多少次,就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还是我千方百计去求着人合作的关系。” 邵佳琪撇着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普通关系人家会做到那份上?还是你自己不愿打开心结去接受新的感情。” “苏子墨,六年了,还想怎样?” 苏子墨心下一沉,插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面上却是不以为然,“我真的早放下了,你们为什么总是不信,我单身又不是因为还没放下他。” 那种感情,她这一生只经历一次就够了。 但似乎从那一天起,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去爱上什么人,去想象两个人的生活,去憧憬未来的日子。 “那位沈先生气度不凡,相貌英俊,身家不菲,看起来也张弛有度,和你也是门当户对,你说,这样的你都不心动一下?”邵佳琪继续苦口婆心,“老娘要没结婚,早特么扑过去了,哪还会在这里开导你?” 苏子墨心里思量了一下她的话,第一反应是:他有这么好? 第二反应是:这些说白了不都是外在吗? 她对外在一向没那么在意,钱财她不缺,外貌是浮云。好吧,外貌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在意,但绝不会因为外貌去喜欢一个人。何况这人的自大,自傲,不动声色就能逼得你跳脚,等领悟过,就知道真的不能用外表去评价一个人。 苏子墨垂下眼睫,忍不住打断她的幻想,“那你说这样好的男人怎么可能单身?” “什么?”邵佳琪顿时义愤填膺,“他怎么可以不是单身!” 不过她转念一想也是,长相钱财地位什么都不缺,正处黄金年龄的男人,还指望他是单身,自己也真是太天真。 “人女朋友还是林悦芯呢。”苏子墨继续说道。 “可那天他看你的眼神那么深情,让人不得不怀疑。”邵佳琪还不死心,“真是害老娘白兴奋一场。” “那种段数的男人,你怎么可能真的看得到他在想什么,再说了那晚他也只是自以为是的想帮我摆脱那种僵局罢了,逢场作戏,他们那类商人不是最再行么。”苏子墨继续大快朵颐。 邵佳琪叹了口气,“那我不管,你既然说你放下宁哲航那个混蛋了,那以后我要是帮你物色到好男人你还敢拒绝,我就跟你没完。” 苏子墨怕好友没完没了,只得敷衍的答应下来。 吃过饭邵佳琪说旁边的酒吧街新开了一家酒吧,据说帅哥贼多,非要拉着她一起去,苏子墨无奈道:“你说你一已婚妇女成天想着去酒吧寻欢看帅哥,让你家唐烨怎么想?” 邵佳琪一边拉她往外走,一边恬不知耻的回:“我只是思想出下轨,身体又不出轨,他敢怎么想?再说了,遇到好男人还不都是给你的。” 苏子墨被她拉着往酒吧街走,一边不以为然地说,“好男人是不会天天在这种*流连等你去遇见的。” “就你理论多。”邵佳琪丝毫没停下脚步。 这条酒吧街她来的很少,只偶尔在市中心逛街晚了顺便跟朋友进来坐坐,平时她一般都是去魏森宇那里。 在一处简洁装饰的门前她才终于停下,发现门口处就站了几个外国帅哥,邵佳琪兴奋的拉着她就往里走了,不过一进门苏子墨就觉得传言似乎不假,周围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男人,而且不乏帅哥,只偶尔有几个女人分散其中,她还在想难道是现在的女人都回家相夫教子去了?只有她这种大龄单身女青年才会在这个时候来酒吧? 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两个男人正在接吻,苏子墨被惊得不轻,再仔细观察一遍,压低声音在邵佳琪耳边低吼,“这特么是同志酒吧,你事先也不打听清楚,还不快撤。” 邵佳琪这才震惊的往四周望了望,随即泄气一般,“我就说怎么全是男人,真是失策。” 两人正打算离开时,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苏子墨一下,语气里有几分不确定,“苏子墨?” 苏子墨回头就看到一张沉稳帅气的脸,下意识叫出来,“顾诚昭。” 他今晚休闲打扮,比之前见到时头发剪短了些,看上去更加有男人味,她笑道:“好巧。” 他唇边弯起一抹笑容,表情坦然,“是啊,我倒是没想到我们再见会是在这里。” 邵佳琪疑惑看着他,问苏子墨,“你们认识?” 苏子墨点点头,指了指他,“这位是之前骑马认识的朋友顾诚昭。”随即有指了指邵佳琪,“这位是我从高中就一起混日子的好友邵佳琪。” 双方寒暄了一下,顾诚昭问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苏子墨无奈的指了指邵佳琪,“还不是这位硬说这里帅哥多,非拉着我过来艳遇一把。” 邵佳琪呛声道,“我还不是为了你能早日脱离过去的苦海。” 顾诚昭低低的笑了笑,“这间酒吧是我朋友新开的,他非让我过来撑撑场,这里虽然帅哥多,不过呢,你们可来错地方了。” 苏子墨不置可否,“我们也是不明状况误打误撞进来的,这不正要走了。” 不过相比这个,顾诚昭倒更好奇另外一点,他不可思议地问,“苏小姐你也会想来酒吧邂逅男人?” 苏子墨真是有理说不清,只得硬着头皮说,“反正我单身,无罪。” 他挑眉点点头,唇边泛起一抹像是幸灾乐祸的笑容,他正要说什么,忽然黑眸一聚,发现角落里有几个人正围着一个人,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他对苏子墨和邵佳琪抱歉地说了声“失陪一下。”就往那边走去。 苏子墨顺着他的方向不经意地望过去,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有些不知所措的脸,正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强行灌酒,心里忽然就炸开了。 苏子墨当下几乎就差撸袖管了,那架势火力全开,吓得旁边的邵佳琪愣了半天,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兔子一样穿过人群朝那边奔去了。 谢子睿正奋力地反抗周围硬推过来的酒时,一个穿浅色休闲装的男人走了过来,拨开他周围的一个人然后走到他身旁,男人很高,也很结实,表情淡静,眉眼看似温顺,实则带着一种无形的杀气,他冷冷道:“各位朋友,今晚谁想在我朋友的场子闹事,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大家出来玩,可不能强人所难。” 他说话冷静淡定,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之前强拉着他的几个人都震慑了一下,不过对方仗着人多很快就又嚣张的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穿黑色T恤的男人用力推了他一把,吼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这管我们哥几个的事?” 谢子睿欲哭无泪,真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会闯进这里来,他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发现他纹丝未动,一双深色的眼睛里渐渐凝聚起危险的信号,还未有任何动作,谢子睿前面的一个男人忽然被人从身后用力的踹了一脚然后扑倒在他脚下。 然后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出现他面前,他当即吓得抖了两抖,其中一人被人踹倒,两边的两个人正要出手去教训那个忽然出现的一脸杀气的女人,一下子就被身后的那个男人扼住了脖子,而苏子墨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个啤酒瓶指着对方,脸色冷到了极点。 “谁敢动我弟弟一根寒毛,本小姐废了他。”她说话的语气冰冷而又带着毫无畏惧的气势,在场的人都相信她说的出做的到,加上后面那个男人一看就知道练过,一时都不敢再动。 正在僵持中,邵佳琪和酒吧的几个保安冲了过来将他们纷纷拉开,一个穿黑色衬衫的男人走了过来,对着那几个人吼道:“你们他妈的吃豹子胆了?顾少的朋友也敢招惹?敢在老子酒吧生事,活得不耐烦了?” 随即就命令保安将那几个人轰了出去,随即拍了拍顾诚昭的肩膀,“你和你朋友都没事吧哥们?还用不用叫几个兄弟把那几个不长眼的玩意教训一顿?” 顾诚昭低垂着眉眼一边整理乱掉的衣服一边淡淡说道:“不必了,我们没什么事,你去忙吧。” 等老板走后,苏子墨一把将躲在顾诚昭身后的谢子睿抓了过来,脸色严肃到了极点,“谢子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谢子睿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一脸委屈快哭的表情,“姐,我也是在这边闲逛被人拉进来的,我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子墨看着他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当下心就软了下来,忍不住抱了抱他,安抚道,“没事了,有姐在。”随即又狠狠道:“这些死基佬下次再见到看本小姐不扒了他们的皮!” 然后转头对着顾诚昭说:“今天真是多亏有你在,谢谢。” 顾诚昭微微笑了笑,“客气了,这都是举手之劳,不过还真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是你弟弟。” 谢子睿抬头看了看他,也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顾诚昭不耍狠的时候,眼睛看起来非常清柔,他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恕顾某多言,无论怎样,小兄弟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谢子睿被他的眼神震了一下,撇撇嘴,嘟囔道:“又不是我愿意来的。” 苏子墨拉着他对顾诚昭说:“那我们就先走了,改天请顾先生吃个饭,可一定要赏脸。” 说着留了他的联系方式,就拉着谢子睿和邵佳琪走了。 刚走到门口,谢子睿忽然停了下来,表情有些焦虑的说:“姐,你们等我一下,我有东西忘带了。” 说着就急匆匆往回走,刚走到过道上,就迎面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他吃痛的叫了声,一抬头就见到顾诚昭颇有些无奈的脸,他道了声歉就想继续往里走,一把被顾诚昭抓住了手腕。 这男人力大无穷,人高马大,拖着他细如藕段的手臂简直易如反掌,他心里竟生出了几分惧意,情急之前冲他嚷道,“叔叔,我不是基佬,我不约!” 顾诚昭看着面前这个一身英伦打扮的白净少年,一副惊恐的模样看着他,简直哭笑不得,他从包里掏出一串手链递到他面前,无奈道:“这是你掉的吗?” 而且,他刚才是被人……叫了叔叔? 谢子睿赶紧一把接了过来,差点热泪盈眶,然后高兴的道了两声谢就往外跑去,跑了两步又回过头笑着跟他说了声再见。 顾诚昭微微愣了下,也朝他微微点了下头。 待他身影消失了,他才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走了进去。   ☆、第十八章 受伤 谢子睿这次理所当然的跟去了苏子墨家里,脱离了母亲的魔掌,他在她家里简直可以为所欲为,想玩多久的游戏就能玩多久,想看多久电视就看多久。他还有两周就得乖乖去上班了,苏子墨知道他想趁着最后的时间好好的玩个尽兴。 苏子墨给他下了死命令,超过十二点绝对不准在客厅玩,敢吵到她睡觉立刻滚回家,谢子睿不敢有任何异议。 洗完澡,跟谢子睿玩了几局游戏,苏子墨回到房间,习惯性的看了下手机,发现有八个未接电话,都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正在疑惑是谁打过来的,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次她接了起来刚“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苏子墨,你为什么不肯接我的电话!”劈头盖脸地就是指责。 一听这声音,苏子墨心下就乱了几分,可天地良心,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号码是他。 “在忙,没听到。何况,我并没有你电话。”轻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那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失落与冷然,“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苏子墨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她好不容易将这段感情慢慢放下,虽然还没办法释怀,但再纠缠下去只能让她自己更痛苦,她淡淡道:“找我有事?” “只有有事才能找你吗?”不由得拔高的声音,显示他此刻的情绪,随即又忽然软了下来,“我……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从前他总爱拔高声音跟她吼,但其实大部分时间她都知道他只是习惯性的跟她闹一闹,并没有生气,每每吼完又会服软的在她身上蹭,放低声音认错,带着黏腻的撒娇意味说,“大王,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她每次都会顺势将他一搂,酷帅狂拽的捏着他漂亮的下巴邪邪的说,“只要把本大王伺候好了就原谅你。” 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她也觉得可爱极了,换了个时空,她却又觉得无限酸楚。 相同的人,却早已是过期风景。 苏子墨垂下眼睫,声音清冷的说,“没事我就挂了。” “你敢!”过大的怒气让她微微怔了几秒,“苏子墨,你要敢挂电话我就敢马上过来踹烂你家的大门!” 她丝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做,当即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耐,“宁哲航,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要你再回到我身边。”几近带着哀求的声音,“好么大王?” 心下不可控制的钝痛起来,她一字一句的对着电话说,“不好。宁哲航,一点都不好。” “好,我知道了。”带着怒气而又有几分绝望的声音,“苏子墨,你绝情起来当真是无人能及。” 随即他先挂断了电话。 宁哲航高傲,要强,更要面子,三番两次被拒绝,他一定不会再往前了吧,苏子墨心口闷闷的,一下子躺倒在床上。 可这就是早就注定的结局,六年前就该是这样的结局,再挣扎也不过徒劳。 她都懂了,他为何还不懂? 夜里睡得不踏实,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状况明显不太好,今天开始锐锦新城的项目就要动工了,起床洗漱完毕,煮了杯咖啡就直接赶去工地上了。 林怀深在苗圃里负责现场装车,她到项目上负责监督卸货、移植。到的时候已经运过来了三车银杏和一车矮灌木,卸下来之后就要开始移植了,现场一片忙乱,苏子墨蹲下开始帮着将灌木移植到道路两旁规划出来的泥地里。 她种花本就比较熟练,忙活了一阵后,看到那边的几个工人将一颗银杏放在了事先挖好的坑里,因为人手不够,大家有些吃力,她赶紧站起来想过去帮忙,刚站起来几秒后,眼前一黑,忽然短暂的失去了意识,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人稳稳扶着腰身。 看清楚眼前人之后她立刻站直了身体,那人子夜一般的黑眸里泛着丝丝寒气,眼底似有怒意。不知道为何,这样的眼神无端让她心惊了一下。 心想真是见鬼了,哪里都能遇到他,不过又一想,这个楼盘本就是这位大爷开发的,他出现在这里也是合乎常理的。 她离他稍微远了一些,悻悻的道了声谢,就准备去那边帮忙,却一把被他扯住了手腕,一个用力就将她带回原地。 苏子墨不由得就提高了音量,“干什么啊?” 随即又觉得不太礼貌,这人好歹之前好“好心”的扶住了她,她立刻又放软了态度,挤出笑容补救道,“沈总这是还有什么贵干?” “听说你最近缺男人?”冷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疑问,又像是在陈述。 苏子墨笑容僵在脸上,哭笑不得,肯定是昨晚顾诚昭说出去的,她在心里暗自后悔自己当时胡说八道。 不过又关他什么事? 她还在想该怎么回答,他随即又冷冷道,“怎么?旧爱就让你这么痛苦,到了需要去外面随便找个男人安慰的地步?” 他说话的表情冷郁,又带着一丝嘲弄,苏子墨的怒气也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一手叉着腰仰头对着他,无所畏惧地样子,“是又怎样?本小姐有的是资本,何况还是单身,就算包养个小白脸疗疗情伤都不过分,难道这世界就只准你们这些男人养小蜜包二奶勾搭女明星?” “哦?”沈煜衡微微拢眉,“原来苏小姐有这种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都跟你没关系。”苏子墨态度不善,“之前可是你让我对你不用敬语做真实自己的,可别说我不尊重你。” 反正合同已签,毁约也得赔违约金,怎么都是她赚。 “是我说的。”他的表情意味深长,又带着笃定,“不过,有些事不是你想就可以去做。” “我怎么想怎么做都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烦沈总你费心了,再见。” 苏子墨心里的怒气还未消,说完就生着闷气的往刚才的方向走去,一边帮着扶住树,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还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她的方向,看不清表情,随即就往销售大厅的方向走了。 她不明白这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总是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她可不会认为是他对自己有意思,前后也没见过几次,何况他还有个非常漂亮也很有气质的明星女友,怎么着也不会让她想到那方面去。 想想就让她有些懊恼,苏子墨干脆开始将所有注意力放到现场上来。 等重新填好图,又在树周围搭了几个木架撑住,接着要将罩在树上的保护膜和绳子解下来,苏子墨不顾劝说,自己顺着木架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好久没爬过树了,小时候她可是爬树高手,她站在树枝上,用工人递上来的剪刀将绳子剪开,然后轻轻的扯掉外面的保护膜,正做得起劲,忽然听到树下有人嘲她喊了一声。 “苏子墨,你在做什么!” 苏子墨心下一惊,正好手里抓的那层保护膜破掉了,她整个人失去重心尖叫一声就跌了下去。 隐约感觉到有人用双手接住了她,但那冲力还是太大,最终她还是跌了下去,等恢复意识,她感觉到身下软软的,并不像是泥地,然后就听到一声低低的□□。   ☆、第十九章 住院 她隐约知道自己身下压着一个人。 还没来得及去查看身下的人,大腿上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她下意识用手去捂了下,只感觉手上有黏腻的触感,她瞥了一眼,只看到腿上有一道长长的血口,不住在往外冒着血,周围人都围了过来,有人立刻打了120,她身下的人带着她一起坐了起来,一看到她腿上长长的血口,黑眸一沉,立刻站起身将她抱起往外跑。 苏子墨疼得脸色发白,额头上的汗水打湿了头发,黏黏腻腻的非常难受。她抬头看到他的眉头紧蹙,脸色同样泛白,她一只手搂住他的颈项,另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伤口,不忍再看,就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间,他的汗水与她的汗水顿时交汇在一起,她鼻间闻到的还是那股清冽的味道,很让人舒心的味道。 他将她放到自己的副驾驶位,然后飞快的从后备箱取了一件衣服,绕着她的腿打了个很紧的结,见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他冷眸一沉,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柔声道:“没事的,别怕。” 随后就上车飞快的往医院驶去,苏子墨因为忍受这剧痛,整个脸都有些扭曲,她乖乖的缩在座位上,茫然的看着他表情严肃的侧脸,他额头上还在不住的冒着汗,汗水顺着他线条明朗的下颚滴了下去,身上的衣服也被血和汗水打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开车的中途他从衣服里掏出手帕,伸出手替她擦了擦额前的汗水,苏子墨疼得快要晕厥,顺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捏住,嘴里喃喃道,“我疼~” 沈煜衡任由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没有再收回来,还好附近有家医院,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他赶紧下车将她抱起就往急诊室跑,等医生将她推进了急诊室,他才松了口气。 忽然才感觉到自己脚踝处有些疼,他低头看了下,才发现自己脚踝处已经肿了,然后才慢慢往门诊方向走去。 苏子墨就这么亲眼看着医生在自己腿上缝针,因为打了麻醉药,她已经感觉不到痛意,不过还是能感受到皮肉被针刺破的那种让人心慌的感觉,随后就不忍再看,干脆睡了过去,等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病房了。 一转眼就见到再旁边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的男人,他侧对着她,正在翻看手里的报纸,习惯性的微蹙着眉,从侧面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凸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一旦没有表情,就会显得有几分冷傲。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体有些无力,正气恼着,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朝她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眸深邃无底,俯下身轻轻将她抱坐起来,顺手将枕头垫在了她背后。 因为过程中她有点紧张动了下腿,麻药刚过,立刻就有疼痛袭来,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惨白着一张脸有些不自在的说了声谢谢。 他却始终沉脸,眉头丝毫不见缓解,他冷冷道:“苏子墨,你就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吗?那么高的地方也敢乱爬。” 他似乎有些生气,苏子墨愤恨的想,他要是不那么大惊小怪冲她嚷,她能摔下来吗?明明该她生气好吗? 她有气无力的朝他吼了声,“这都怪谁啊!” “我原以为你变了,没想到那只是错觉。”他始终低垂着眉眼,表情沉冷。 “沈先生,拜托别总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好吗?”苏子墨被他微冷的眼神盯得十分不自在,“你又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变没变。” “六年前。”他眼底燃起一丝光亮,“不记得了吗?” 她茫然的看着他,“记得什么?” “你毫不犹豫的出手制服了一条恶犬,忘了吗?”清冷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失望,“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女孩子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那样的举动,现在……终于明白了。” 他在说什么? 六年前?制服恶犬? 苏子墨反复琢磨着他的话,然后努力的回忆,忽然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当时那个人……是你?” 她想起六年前那个夜晚,那一天她冒着严寒在宁哲航宿舍楼下等他,然后等来了两个人,然后被单方面宣布分手,她不自觉的独自走了近三个小时的路回爷爷家,当她走到小区外的一条小路上,忽然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立在那里,当时心里很难受,只想快点回家去,也没想太多,正要走,接着就忽然听到一声狗吠,顺着那人看过去,才发现他正前方有一只体型巨大的狗,正恶狠狠的盯着他。 那狗身形巨大,龇着牙,嘴里还流着口水,眼神凶恶,正与那人僵持着,那人忽然蹲下身准备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那只狗忽然就朝着他扑过去。苏子墨想也没想立刻冲过去紧紧抓住那只狗的脖子防止它咬伤人,然后用脚用力踢了两下它的肚子,再一个用力将它甩了出去。 横竖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狗呜咽两声,就往另一个方向跑了。当时天色很暗,她也没仔细去看那个人的脸,只记得他直直的站在原地,她以为那人是吓到了,然后她经过他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低道:“没事了,别怕。” 说完就朝着爷爷家的方向走了,当时她心情低落,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当时那个人,竟然是他。 沈煜衡直直的望着她,“那个时候,就是你刚失恋不久是吧。” “苏子墨,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你就不怕死是吗?”他脸色忽然沉得可怕,“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不怕死吗?” 苏子墨别过头,有些怕这人的强势,也不想听到那个她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 “没有希望的人。”他毫不留情,“失去希望,只仅仅活着人。” “不期待未来,也不敢回忆过去,不会想死,却也不怕死,觉得如果随时遇到意外死去都无所谓。”他的声音清冷,毫不留情的戳穿她。 他忽然一把抓紧了她的手,眼底竟有一丝伤痛,“失去了那个人,你就再也不给自己留任何希望了吗?” 苏子墨被他捏得生疼,想抽回手却压根使不动力,有气无力的说:“沈先生,你这个人还真是让人讨厌,总是那么……自以为是。” “不过你说对了一半,我以前是那样,尤其他走后前三年,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自怨自怜,自作自受,对他留有念想,总觉得他会回来,自己却失了所有希望。” 她垂着眼,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只是没有了爱情而已,而我也比这世界上大部分都幸运,有真心爱我的家人与朋友,也有自己的事业,我没资格自怜,所以我并没有如你说得这般偏执。” “如果你是在关心我,那我谢谢你,如果你想教训我,哼~”她抱着臂斜睨他,“本小姐可不接受。” 他慢慢放开了她,眼神动了动,之前沉冷的表情似乎缓解了些,似乎被她明明身体都虚弱得不行还要硬撑着耍脾气的样子逗笑了,只是他笑得极浅,只唇边有一丝微微的弧度,很难看出来,随即凝眉道:“那就当我关心你。” 苏子墨冷哼,“这还差不多。”随即又得意的笑起来,“这么说起来,本大王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么一来她也就想通了,原来他们之前还有这么一段过往,想必此人当时必是感激得痛哭流涕,那之后也不过出于这段奇遇,几次三番对她施以援手,不过此人性格古怪,虽是一定程度上帮了她,可也没少让她受气。 再一想,如果当时不送那幅画,凭着这么大一份恩情他于情于理都该把项目给她吧。 真是亏大了。 不过算了,她此刻已瞬间将之前的不快抛到脑后,一脸的得意之色,“那就抱歉了沈先生,你以后可没机会在本大王面前摆高姿态作威作福了。” 苏子墨心下感叹,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果然做好事总是有回报的,真是佩服当年机智勇猛的自己的啊。 沈煜衡没搭理她,正好他助理提着两袋外卖进来。 “沈总,你点的餐来了。”他笑着将手中的带着放着她床头的柜子上。 沈煜衡随后将旁边的小桌子放在她腿上,一边淡淡道:“吃饭吧。” 他们两个一起将餐盒打开放在她面前,饭菜香立刻吸引住了她,这时她才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饿了,毫不客气的接过他递来的饭盒,就开始大吃起来。 他也坐在她旁边,跟她一起吃着。 正吃得高兴,助理忽然有些迟疑的开口,“沈总,你……真的需要住院?” 苏子墨正扒了一口饭听他这么一说诧异的抬起头看着他,问:“你干嘛要住院?” “你之前把我脚压断了。”他一边吃一边面无表情的说,云淡风轻的语气。 “什么?”苏子墨不敢相信。 她把头探过来,发现他脚踝处真的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心下不禁有些内疚,尤其想起他之前还抱着她跑了那么远,就更是于心不忍,她轻声问道,“疼吗?” 黑眸里闪过一丝动容,随即似是毫不在意的说,“没事,小伤而已。” 助理继续说,“可是医生说……” “没什么事你先回公司去吧,有事我再打电话给你。”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医生说我只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没什么大碍,董事长那边不准透露半点消息。” “……好。”嘴角略微有点抽搐。 张唯林一边往病房外走,一边在心里嘀咕:医生明明说的是只是扭伤了筋骨,回家好好保养两周就好了,哪里说需要住院? 难道是为了泡妞?随即想到苏子墨,他唇边歪起一抹了然于心的笑容,难怪。   ☆、第二十章 住院(二) 张唯林走后,苏子墨一边吃饭一边有些愧疚的问:“真的不要紧吗?” 沈煜衡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自顾自的挑眉说道:“要是以后瘸了可别记恨我啊,毕竟这次事故你也有责任。” 他脸色冷郁的看了她一眼,“放心好了,就算我瘸了也不会怪你半分。” 苏子墨撇撇嘴,“那就好。” 两个人相安无事的吃完饭,他将东西收拾后,就躺了她旁边的一张床上。 她疑惑道:“你也住这?” 苏子墨这才注意到这是一间双人病床,两张床之间只有一道帘子隔着,此刻帘子被拉开,两个人相距不过两米的距离,这倒真让她有些不自在。 他一副悠闲的模样靠在床上,拿出刚刚助理带过来一堆资料开始旁若无人的看起来,一边懒懒答到:“我们同时来,医院这样安排很合理。” 苏子墨皱眉道:“那我今天可以出院吗?” “你伤口较深,才刚缝合,医生说至少要住院观察两天。”他头也没抬。 苏子墨觉得这种气氛有些略微的怪异,那个人在离很近的地方安静的翻看手中资料,好看到人神共愤的侧脸对着她,时不时伸出干净修长的手勾住旁边的杯子,喝上一口。 她的手机因为之前帮忙移植时放在了车里,没有了消遣的东西,她心里有些发慌,腿上不时还传来一阵阵的痛,她只得转移注意不时的偷偷看他。 “我就有那么好看吗?”明明没有抬头,却将她抓了现行。 她悻悻的收回视线,扁扁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心里嘀咕着,这人还真是自恋到家了,长得好看那又怎样?当年遇到条狗还不是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不是要本大王亲自出马。 “你强词夺理的本事倒是不小。”他忽然依然没有将视线从自己面前的资料上移开。 苏子墨无聊得不行,她干脆打开电视胡乱的选了个台,有一塔没一搭的看着无聊的肥皂剧,中途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对着旁边的人开口,“那个沈先生,能借我用下电话吗?” 他没有多问,直接将身旁的手机扔给她。 苏子墨给谢子睿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受伤了正在医院里,让他给自己送些换洗衣物到医院来,然后不由得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放低了声音让他别忘了内衣裤,最后还警告了他不准告诉家里人。 再之后又给林怀深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自己的情况,让他这几天多分点心处理好公司的事,那边照例谴责了她的一番胡作非为,随后又说忙完了晚上过来看她。 收了线,苏子墨厚着脸皮说:“沈先生,看你也忙着工作,手机能不能借我玩玩?” 那边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她立刻关了电视,就躺下玩起手机来,这病房里还有无线真是太方便,他手机里无聊的只有几个股市APP,和一些新闻客户端,她顺手下了几个小游戏就开始躺着玩起来。 玩了一会睡意就袭来了,她将他的手机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就躺着渐渐入睡了。 醒过来的时候,谢子睿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玩着手机,而沈煜衡却并不在房间里,见她醒了,谢子睿立刻走到她旁边,表情里满是担心,“姐,你也太不小心了,听护士姐姐说你腿上缝了十几针呢。” 苏子墨挣扎着坐起来,揉了揉他的头,毫不在意的说,“没事,等过两周你姐我又是一条好汉。” 谢子睿拧着眉头,表情丝毫不见缓解,“听说……可能要留疤呢,姐你不担心吗?” 苏子墨毫不在意的说:“留就留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姐告诉你,身体上的每一条疤都是一个记号,将来老了你说不定还要靠着这些疤痕寻找记忆呢。” 正跟谢子睿聊得高兴的时候,沈煜衡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堆单据,手上还拿着一副拐杖,谢子睿立刻站起来非常礼貌地朝他鞠了个躬,“您就是沈先生吧?听护士姐姐说是您送我姐来的医院,真的非常感谢,我代表我们全家向你表示感谢。” 苏子墨诧异的看着自己弟弟的表现,心里不禁有些微微触动,她一直把他当成小孩子,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如此成熟有礼的一面,真是让她有点小欣慰。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沈煜衡将那副拐杖放到她床边,一边回到。 苏子墨不以为然的看着那副拐杖,挑眉道:“我看你走路除了有点跛,也没什么大碍嘛,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沈煜衡坐回自己床上,从旁边拿了本书,冷冷道,“那是给你准备的。” “什么?”苏子墨睁大眼睛,“我才不会用这种东西!” 实际上没过多久,她就灰溜溜的用上了,她想去卫生间,脚刚触到地上,伤口处那种痛就简直要命,谢子睿细胳膊细腿的想背她,她又担心摔跤,要是再摔一跤,伤口裂开了,她之前缝伤的苦就白受了。 于是只得认命的拿起那副拐杖慢悠悠的折腾去卫生间,沈煜衡在背后淡淡的说了句,“我已经让人换了新的马桶圈。” 这倒还真解除了她的顾虑,这人果然很细心。 晚饭又是那位助理送过来的,是一些清淡的白粥和小菜,谢子睿不喜欢吃,苏子墨就让他先回去了,他本想留下来照顾她,不过她担心他在这里睡不好,并且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照顾,在床上睡一晚就可以回家了。 晚上的时候,林怀深和邵佳琪也过来了,一见沈煜衡也在,两个人都震惊不小,打过招呼后,苏子墨主动将过程交代了一遍,两人又不住的感谢了他一遍。 沈煜衡有礼的回应说不过举手之劳,便没有再主动跟他们交谈,一直在旁边翻看那堆资料,苏子墨不时的瞟了他两眼,心想这人还真是忙,住个院还有这么多事。 等林怀深和邵佳琪确定了她的确没什么大碍,在医院睡一晚明天就可以回家了,两人叮嘱了她许多注意事项后才放心的回家了。 而旁边的人一直倚在床头上,随意的屈着一条修长的腿,而缠着绷带的腿则打得笔直。他下午就换了一件舒适的棉质T恤,V领因为坐姿让胸前微微敞开了一点,隐约能看到一点胸肌。 苏子墨心里忍不住抱怨,住个院还这么多花样,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第二十一章 住院(三) 随意看了会电视节目,她准备去洗个澡,拿着谢子睿送来的衣服,从床边拿了拐杖就往卫生间走,刚走了几步衣服里夹着的内衣掉了下来,苏子墨一心急想去接,结果重心不稳整个摔到了地上。 那一下的冲击力疼得她想叫都没叫出来,沈煜衡立刻冲过来将她搂在怀里,眉头紧蹙的检查她腿上的伤势,还好伤口没崩开,他一双黑眸阴沉得让人害怕。 “苏子墨,你是不是一直活得不耐烦,就这么想去死?”他一边毫无温度的嘲讽她,一边仍旧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她腿上的伤口。 苏子墨腿上的伤在友腿膝盖以上一寸左右的地方,他的一只手轻柔的触碰着她的伤口周围,她“嘶”了一声,恨恨的看着他,“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轻点~” 他脸色结冰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横抱着站了起来,苏子墨慕地腾空,下意识的就楼主他的脖子,动荡中她的脸不小心贴上了他的,一瞬间让她如触电般缩了回来,那种微热的触觉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她一直别着头,任由他将自己抱到了卫生间门口,然后慢慢蹲下身将她放下,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墙,有些为难的看着他。 “完了叫我。”说完就往回走。 “那个……”苏子墨有些迟疑的开口,他回头,“还有事?” 苏子墨指指刚刚摔倒的地方,她要换洗的衣服还散落在地上,他立刻明白了,然后动作利落的将地上的衣服一一捡起,包括她的内衣裤,她有些尴尬,不过他始终一脸正色,丝毫没感到有任何不妥。 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她的时候他淡淡的嘱咐道:“小心别沾到水。” 她点点头,就赶紧关上了门。 洗澡过程比她想象中困难了许多,不过最后总算折腾完了,她穿好裤子就将受伤的腿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然后准备穿内衣,拿衣服的时候却不小心将旁边放脸盆的架子挂倒,一下子发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她下意识的低咒了一声“*!” 然后继续扣着内衣,还没扣上,卫生间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伴随着一声略带焦虑的“你没事吧?”苏子墨动作僵在原地。 沈煜衡表情也是一怔,随即很快又恢复到一贯的清冷,而此刻她正一条腿搭在板凳上,动作扭曲的系内衣带,愣了几秒钟后反应过来他正毫无顾忌的盯着自己的胸前看,她立刻用双手环抱住自己胸口,气急败坏的朝他吼道“还不出去!” 他墨色的眼眸动了动,随即低低的说了声抱歉,可脸色却没有丝毫歉意,然后又轻轻的将门关上,苏子墨堵着一口气将衣服穿好,然后扶着墙动作艰难地移动到门口,打开门,发现他正依在门边等她。 她愤愤看着他,然后认命的张开双臂,没好气地说:“拜托了。” 他唇边勾起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然后稍微一弯腰就将她抱了起来,苏子墨看了看他,似是想通般,低低的叹了口气,颇为大度的说:“算了,反正我也看过你,咱们就算扯平了,别觉得尴尬啊。” 苏子墨是真的怕尴尬,就连别人的尴尬她都怕得要死,电视里只要放到有些尴尬的场景,她绝对马上转台。 沈煜衡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似有笑意,“你说什么就是吧。” 然后轻轻将她放到床上,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一件极其易碎的瓷器,小心而又轻柔,虽然他总是冷沉着一张脸,但似乎也并不如看上去那般低冷。 他轻轻为她拉上了空调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似藏了一整片星空,即使逆光也能看到他眼里散发的出的光明,他轻声说:“睡吧。” 苏子墨点点头,“那……晚安。” 他嗯了一声,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床上。 躺在床上,她悄悄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躺在床上用电脑处理着什么,就又转回去闭上了眼。 她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下,如此快速而又安稳的睡着。 第二天一醒来,发现他已经洗漱完毕,清爽的在一边沙发上看报,苏子墨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去卫生间洗漱,他看着她缓缓走来,唇边似带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他熟练地蹲下身将她抱起走向卫生间,等将她抱回床上,他倒了杯开水给她,“我去买早餐,你不要乱走。” 苏子墨顺从的点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无聊地又打开了电视,才看了几分钟,门口忽然出现的人让她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人直接毫无顾忌地走到她身旁坐下,漂亮的脸上盛满担忧,“怎么还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爬上爬下?” 语气一如从前,有几分责怪,但更多的又是心疼,她轻轻别过脸,“本性难移吧。” “子墨,我担心你。”他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眼底一片墨色。 “我从小摔摔跌跌早就习惯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她似有动容,忽然抬睫看他,“哲航,你说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做朋友吗?” “不能!”他说得斩钉截铁,握着她的手力度也不由得加大了几分,“我爱你,子墨,我不要做你的朋友。” “可我最大的底线,就是再和你做朋友。”如果没有那一段,她和他会像她和林怀深一样,还是彼此的至交,因为有过去无数珍贵的共有时光,感情会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他忽然埋下头,吻了吻被他握着的手,然后将额头抵触在她手上,“真的都忘了吗?子墨,真的不要我了吗?”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忽有所动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了抚他柔软的发,“放手吧,哲航,时间太长了,我等过你。” “可已经过期了。” 宁哲航抬头看他,眼里忽地掉下两滴泪来,“原来我才是最傻那个。” 他飞快擦去眼泪,再抬眸又已换上了一副笑脸,再次低头吻了吻她的手,“我会努力,将过去带给你的伤害都弥补回来。” 不等她回答,他又已经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朝病房外走去,沈煜衡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宁哲航看了他一眼就侧身走了出去。 他提着一大袋牛奶面包,低头看了看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多买了些。” 苏子墨低头翻找了一个肉松的,随即飞快的剥开往嘴里送,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真是麻烦你了沈先生。” 最终也是他将自己抱着楼上楼下再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感染后拿了一堆药又将她送回家。 在车上她终于忍不住问,“你的脚确定没问题吗?” 他专心开着车,墨色的眼眸专注着前方,从宁哲航走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有些怪异,他拧着眉,声音冷淡,“放心吧,不会找你负责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他话里有些微微的疏离,她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浮光掠影,“最好是这样。” 再之后就一路相对无言,到了她家楼下,他沉着脸将她抱了上去,谢子睿还在家里等着,见他送她回来,不住的道谢,趁他不注意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她知道那意思,不过此刻也懒得跟他解释。 他将她放回卧室里,冷声嘱咐道:“三天到医院去换一次药,开的消炎药也要按时吃。” 正要走,她在背后叫住他,态度极其诚恳,“这两天,真的很感谢你的照顾。” 他没有回头,“不必了,就当是报答你曾经的救命之恩吧。” 最后一句话说得半真半假,声音却是极度冷然,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第二十二章 伤疤 在床上躺了一周,虽然伤口还没完全好,不过苏子墨还是忍不住去了公司,最近项目启动公司上下忙得不亦乐乎,她没办法在床上心安理得的躺下去。 果然一到公司就被林怀深教训了一遍,说她从来不顾及自己身体云云,她习惯性地带着笑容看好友一副语重心长模样,最后被他惩罚性地用手推了下额头,“就知道你听不进。” 她开始一一将办公桌上堆积起来的文件拿起来细看,确认没问题的就签上自己的名字,签了半天,发现林怀深还没走,站在一边似有话说。 “说吧。”她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头也不抬。 他似是下了决心,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上次你住院,哲航是不是来看你了?” 苏子墨顿了顿,放下手里的文件看向他,“我就说,他怎么会知道,原来是有你这个内奸。” “子墨。”他忽然有些认真起来,“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你该知道我为难,哲航他对你是真心的,这点我看得出来。” 苏子墨觉得空调温度有些低,吹得她浑身直冷,随手将温度按高了三度,表情始终浅淡,“那你也该知道,当初他是怎样对我的。” “这其中有误会。”他顺手点了根烟,“他问我当年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我很奇怪,这么多年除了他,你哪里有其他人,可他说得真切,说是当年半夜给你打电话,却是另一个男人接起,还言辞暧昧地说你累了已经睡下。”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努力想了半天还是未有任何印象,她轻轻笑了一声,“这只是他自己的托词罢了,就连这种事也要找借口把错误都推倒别人身上。” “他不像撒谎。”林怀深说得肯定,“子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明白他不是那样的人,哲航从小就比我们任何人都心高气傲,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女朋友找了别人?当年他也只字未提,最近一次跟他喝酒趁着酒意才说出来,你该明白,那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了解你,你绝不可能有什么别人,所以这其中必然有误会。” 苏子墨垂睫,“可是都已经不重要了,怀深,过了这么多年,无论过去有什么原因,那种隔阂与伤害都已经形成了,不可能互相一通解释,又当作从前什么都未发生,再次重归于好。” “这样的故事,只适合出现在电视里。” “是因为沈煜衡吗?”他轻轻呼出嘴里的烟,似问得随意。 她手里的签字笔差点掉落,“关他什么事?” 林怀深低头轻笑,“或许是我想错了。” 她往后靠在皮椅上,姿势慵懒,“当然是你想错了,我和这人没有任何关系。”随即又翘着二郎腿抖了两下,“再者,没有任何人,我也不会再和宁哲航再有什么。本来舍不得过去那么多年情分,想跟他表面维持朋友关系,是他自己不要,我也没办法。” “算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也管不了,以后别让我夹在中间为难就行。”林怀深将手里的烟头在她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拧灭,叹了叹气,最终走了出去。 腿上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差不多两个星期就完全结痂了,只不过留下一道可怖的疤痕,不过她一向对于身体上的疤痕不甚介意,从小磕磕碰碰,身上的伤疤不少,大多都已没有太大的印记,只有右侧腰际有一道深色的疤痕最为凸出。 三年前手术留下来的,阑尾炎,因为逞强,差点就此离开这个世界。 隐约记得是初冬,下着小雪,腹痛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强忍着没太当回事,吃了止痛药勉强入眠,第二天醒来疼痛加剧,打算去离家不远的社区医院看看,还没走到医院,就痛得晕倒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模糊中有人抱起自己,努力睁开眼,只看到一人模糊的轮廓,想看清,却又始终无能为力,只恍然感觉到那人的呼吸偶尔轻触在自己脸上,身上有好闻的气息,不时有雪落下来,细细微微的一点凉意,很快又融化掉,随着冷汗一起淌下。 身体随着那人稳定的步伐微微颤动,腹部钻心地疼,很快又暂时失去意识,再醒过来,已经手术完毕,手里紧紧抓着一块手帕,上面已湿掉大片。 身侧是一大家人担忧的脸,母亲眼泪一直在淌,颤抖转达医生的话,若是再晚来几小时,生命堪忧。哭完又轮番教训她逞强又倔强。 她一直看着那块手帕,意大利的手工定制款,她猜测主人也许是精英人士,或是出生良好。他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和联系方式,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有时她甚至会觉得那人只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那块手帕却又真切地提醒着她,那件事是真实发生过。 每一道疤痕,都有一个故事,也是一段记忆,她没有理由去憎恶。 就如同这腿上的疤痕一样,而这个故事,关于她和沈煜衡。 想到他,心下忽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说不上来的感觉,那天他似在生气,之后再无联系。 虽然他们并不算是熟识,不过有了六年前的际遇加上在医院那两天的相处,他看似冷傲,对她也算照顾周全,这么一来,总算得上普通朋友吧? 可到后面,他连问候都再没一声。 拆了纱布,伤口不再有强烈的痛感,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发一条短信,无数次打好又删除,最后终于发了出去。 上面是简短而又直奔主题的一句话:沈先生,你的脚伤恢复了吗? 那边过来许久才回了四个字:已好,勿念。 她反复研究着四个字,越发觉得生冷,又似在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地打扰他,她恨恨地摔开手机,心里有气。 不念就不念,谁稀罕念?   ☆、第二十三章 生日 晚上独自去了魏宇森的酒吧,那厮难得在柜台上显摆花式调酒,引得一帮女人在侧围观,她钻过去熟络地跟他来了套他们这帮发小的交头手势。 拳头上下对撞,然后肩膀对撞,她使了大力,差点将他撞翻。 魏宇森无奈地摇头,“看来腿是真好利索了。” 她往吧台一座,神色得意,“本大王就算有伤在身,撂翻你们这帮中看不中用的傻大个也是不成问题。” 魏宇森调了一杯新创的酒给她,不以为然道:“哥几个那是从小让着你,你可别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到外面四处招摇去,不然受伤了你爹不得扒了我们的皮?”随即探出头关切的看了看她的腿,“真没什么问题了吧?” 她毫不客气地拿起那杯颜色怪异的酒喝了两口,皱皱眉,“本小姐金刚附体,这点小伤哪能困扰到我?不过说真的,你这酒味道也太怪了。” 魏宇森摊手,“还在试验期,当然不可能完美,你口味叼,只要你苏大小姐满意了,这酒自然也就不愁销路了。” 她假装生气用手拍了下吧台,“你小子又拿我当试验田。” 正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的肩,“苏子墨?” 一回头就见到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苏子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薛祺睿,上次赛马赢了他之后倒一直说要再找时间跟她切磋,不过也不了了之了。 苏子墨感叹,“这世界总是这么小。”然后示意他坐下来,“喝什么,我请。” 正要跟他介绍好友魏宇森,没想到两人已经熟练地打了招呼,他动作轻佻地以一个极度骚气的动作倚在吧台,手撑着头,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苏大小姐怎么也会独自来酒吧买醉,不会是寂寞了吧?” 魏宇森给她换了杯酒,也给薛祺睿倒了一杯,打击道,“薛兄,别说当兄弟的没提醒过你,我家子墨可不是你能轻易降服的对象,趁早死心还能给自己留个全尸,这些年栽在这块顽固不化石头上的冤魂可不少。” 薛祺睿似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将杯中拿在手中把玩,一副伤心状,“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可怜我一颗□□裸的真心啊~” 苏子墨斜睨他,“我们统共就见过一面,少年,你跟我说玩心?” “谁说我们只见过一面了?”薛祺睿放下杯子,表情受伤,“以前我跟煜衡去过你家多少次了,难道你就对我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子墨认真沉思了下,抱歉地摇摇头,“我家长期都有客人拜访,总不能让我一一记住吧?” “好歹我这么帅的也该有点点印象吧?”依旧受伤的语气。 苏子墨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薛祺睿转开了话题,“对了,今天是煜衡生日,好容易才说服这位大忙人出来一聚,我还得趁早去包间安排安排,好歹这个建议是我提的,要是那位爷不高兴了,背地里少不了给我苦头吃。” 随即眼光一转,“就算今晚在这里没遇到你,我也打算死皮赖脸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走,赏个脸跟我一起去。” 苏子墨心下讶然,竟然是他生日,一想起之前他的态度,就摆了摆手,“我就算了,不熟。” 薛祺睿挑挑眉,“哟呵~都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不熟,看来那厮也是难得遇上棘手事了。” 不过最终还是被他死磨硬泡拉去了二楼包间,她帮着他打了几个气球,然后挂在墙上,一边抱怨,“你们大男人也兴搞这套?” “气氛嘛,我请人家来,不得搞点气氛出来啊,他过生日一般都是回家跟家里人随意过过,倒是不在意什么气氛,不过,没点气氛跟我们平常聚会有啥区别?” 她不置可否,脱了鞋站在沙发上往气球上挂彩带,随即好奇道:“那干嘛会来这里?我朋友这里可没什么别的服务。” 薛祺睿气极,“在你眼里我们就是一帮整天流连*的二世祖?” 她一脸好奇,“难道还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根正苗红纯情少男帮?” “算了,说不过你,生意场上,虽然时常免不了逢场作戏,风花雪月,不过也不会在外乱来。”他说得认真,“就算乱来,也不会是在*,说实在的,那吃亏的不是我们吗?” 他又递过来两个吹好的气球,她干脆爬到沙发背上往更高处挂,一边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少得了便宜卖乖,我自己也是做生意的,对于你们这种二世祖见得可多了,风花雪月那都是小事,在外没几个野花野草都不好意思出来混。” 怕她摔着,薛睿祺在下面扶住她的腿,她穿着宽松的短裤,咋一下有些不太自在,正要挣脱开他的手,门口就忽然走进来好几个人,见到这副场景都止住了脚步。 走在最前面的人一双黑眸眼神复杂地在她和薛祺睿身上扫了一圈,随即若无其事地走进来随意坐下,“打扰苏小姐的高谈阔论真是抱歉了,不过苏小姐对别人盖棺定论的本事倒是一直不容小觑。” 比起半个多月前,他头发似长长了些,一身修身衣裤显得整个人更加修长冷傲,他语气里冷嘲热讽,她怎会听不出来。 她从上面跳到沙发上,过程中似看到他的表情明显动了动,她主动道歉,“真是抱歉了,我也只是跟薛祺睿开开玩笑,你可别当真。” 他眸光清冷,招呼着大家一起坐下,薛祺睿立刻替他倒了杯酒,笑道,“我可以作证,子墨跟我开玩笑呢。” “是吗?”他从包里摸出一包烟,修长的手指夹了一根出来,“我竟不知你们已经熟悉到这种地步了。” 薛祺睿脸上一惊,赶紧为他点了烟,“不熟,不熟,哪能熟啊,这不刚巧遇上了,就拉着她进来帮我稍微布置布置。” 苏子墨穿好鞋站起身来,对着他们那边笑笑,“那我就不打扰了,我也是临时知道今天是沈先生生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就说一句不值钱的生日快乐吧。” “生日快乐,沈先生。”她看着他似有所动的一双深眸,说得认真。 正要走却一把被人拉住了手腕,回头就看到顾诚昭带笑的脸,“子墨,都到这份上了,可别急着走,留下来一起聊聊。” 她下意识地看了那人一眼,他正不动声色地抽着烟,倒是第一次见他抽烟,动作熟稔又带着几分不羁,她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你们一帮大男人的聚会,我在这碍手碍脚的,多不方便。” 薛祺睿拉她坐下,“有什么不方便的,太方便了。” 走不掉,就干脆盘腿坐回沙发上,在薛祺祺睿的提议下,大家先一齐朝他举杯祝贺生日,苏子墨也不怕生,跟着他们一圈好友很快就熟络地玩开来,中途偶尔对上那双深潭般的眸就很快转开。 不知是谁提议玩的真心话大冒险,苏子墨反对,“我跟你们一帮大男人玩这种游戏不是吃亏妥妥的?不玩。” “放心我们拿号数,又不知道是谁,怎么敢乱提过分要求?”薛祺睿帮腔,然后警告道,“要是谁提了过分要求,记住啊,我们子墨可以耍赖。” 最终还是没推过去,第一轮她运气好抽到庄,她想了想,恶作剧般地笑了笑,“3号,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3号是顾诚昭,他微微笑了笑,无奈道,“真心话好了,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大冒险必定遭殃。” 苏子墨撇嘴,“算你聪明,那好,就问你个简单的,有过几个女朋友?” 顾诚昭毫不犹疑,“两个。” “也太简单了,就这么放过他了?”薛祺睿不满。 之后几轮她都极其幸运地没被抽到过,笑看一群男人互相算计着,其中一轮抽到沈煜衡,他选了真心话,结果被问初夜在何时何地。 大家都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答案,他下意识往苏子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似思考了一下,干脆地答道,“大二,我家。” 众人开始起哄,薛祺睿表示不信,“不是吧,这么晚,高中那会不是一帮女生追着你跑吗?怎么到最后都做着柳下惠?” “信不信随你。”没有和他争辩。 后来抽到薛祺睿,他选了大冒险,结果庄主让他和7号接吻,沈轻言本来正想看好戏,结果才发现7号是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众人已经将他们推搡到了一起,薛祺睿倒是一脸期待,随即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行了行了,别为难子墨了,要是以后她再也不跟我们玩了你们罪孽就深了,这样吧,亲亲脸就算了。” 苏子墨简直觉得自己太无辜,但又不能真的耍赖,只要硬着头皮上,她闭着眼在薛祺睿脸颊吻了下,“这样满意了吧。” 本来大家还想闹,结果又被顾诚昭压下来了,玩了几轮下来,有人开始觉得不尽兴提议去俱乐部看表演,然后就得到一致认可。 苏子墨趁机脱了身,说再在这里跟好友聊聊就要回家了,他们也没再勉强。 道别时不小心与沈煜衡的眼神对上,她用嘴型说了声:生日快乐,玩得开心。 他没有任何回应,随即就跟着一帮好友离开了酒吧。   ☆、第二十四章 忽然 他们离开后,苏子墨心愤难平,心下抱怨这人真是难相处,明明在医院对自己还算关心,一出院就完全不认了。 难道是因为所谓“报恩”后觉得两清了,就连表面上的和谐也懒得维持了? 跟魏宇森一直聊到凌晨,不知不觉她也喝了不少酒,气色微醺,倒也喜欢这种朦朦胧胧的状态,魏宇森本想送她回家,她坚持要自己回去。 从酒吧出来,她沿着小巷往主干道上走,临近初秋,夜晚也渐渐转凉,她穿着短衣短裤,忍不住抱紧了双臂。 暖黄的路灯一路相伴,加上酒意,一切景色都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走在梦里。 她其实很喜欢这种状态,似真似假,似梦非梦,整个人就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 远远的,路灯下似乎站了个人,修长的身形,吞云吐雾,萦绕在他身边,更显得不甚真实,她没有刻意去在意,随意地走着自己的路。 路过那人时,她仍旧目不斜视,还没走过,忽听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叫了自己名字。 一转头,那人在路灯下的脸显得氤氤氲氲,眼里锐利的光芒却难以忽视,四周没有任何人,只剩他们两人相对而立,影子被拉得菲长。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不是跟他们去俱乐部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煜衡以一个极随意的姿态站在那里抽着烟,眼里的光亮明明灭灭,“苏子墨。” 他又叫了她一声,将手里的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她靠近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下一秒却忽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清洌的味道,夹杂着一丝烟草味与酒精味,她整个人昏昏沉沉,反应过来,她听到他的心跳声与自己的心跳声交汇在一起,耳际是他的呼吸温柔抵触。 一下子忽然清醒不少,想要推开他,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心里忽然有点慌。 “我可以吗?”他的声音奇迹般地有些轻柔。 苏子墨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不是要包养小白脸疗情伤吗?”他稍微放开她,让她可以直视他,“我可以吗?” 她更加茫然地看着那双深黑的眼眸里无边无际的黑,像是被卷入了一场黑色的漩涡,半天回不了神。 “不是说我是你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吗?”他低着头,表情似极认真,“那我应该够格吧。” 暖黄的灯光在他身上铺上一层浅淡的柔光,整个人看起来再没有往日的冷锐,凌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不时吹动她的发,飘在脸上有些微痒。 酒意依旧未散,一切都像是一场飘忽不定的梦,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抬头木讷地问,“沈先生,你到底怎么了?” “还是你觉得薛祺睿更够资格?”他微微蹙眉。 “你……” 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被人封住了唇,大脑忽地一片空白。 柔软到不可思议的碰触,他口腔里带着微微的酒精味与烟草味,她恍然伸出手想要将他推离,最后却只能无力地抵在他胸口。 隔着衬衫薄薄的衣料,她掌心里感受到他渐渐发热的体温,以及微微加快的心跳。 “张嘴。”模糊中听到他带着微微沙哑又微喘的声音。 她没动,随即嘴唇上传来微微的痛觉,她忍不住叫了一声,他趁虚而入,舌尖趁机侵入,那个吻很长,她脑袋里始终空白一片,伴着沙沙哑哑的声音,身体好像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到最后,肺里的空气似都被抽走般差点让她窒息,他惩罚性地在她下唇上咬了一下,终于放开她,她随即拼命的呼吸着。 他捧着她的脸,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也微微喘息。 呼吸交融,他的脸近在尺咫,唇边带了一丝笑意,“我就知道,你还是会选我。” 苏子墨还在游离状态,心下微微犯难,她什么时候选他了? 隐约记得最后他将自己送回了家,之后就再也没了记忆。 第二天醒来,脑子里全是昨夜发生的片段,苏子墨气愤难平,用力在床上蹬了两下。 一想那个意味不明的吻,她就有些心慌又气愤,他明明之前对自己冷淡又疏离,却忽然做出那样的举动。 那人心思太深,她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只觉得昨晚荒唐又唐突。 他没有理由,更不该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举动,到后来,她又感觉自己被人莫名其妙非礼了。 而这种事,却偏偏又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越想越觉得心里有些憋屈。 开会中途,林怀深第三次提醒她,“子墨,这个方案你觉得怎样?” 她恍然回过神来,看着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脸都对着她,她如梦初醒般随意地指出了几点意见。 散会后,林怀深和她一起留在了会议室,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道,“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 苏子墨恹恹地看着手边的资料,一手扶额,“有吗?” “怎么没有?”林怀深撑着头眼神关切,“从没见过你在开会时这种状态,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还是……”他顿了一下,“跟哲航有关?” 她摇摇头,“不关他的事,上次来过医院以后,他便没有再来了。” “那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苏子墨微微叹了口气,“没什么事,可能昨晚没睡好吧。” 躲过了他的继续追问,她抱着会议用的资料出了会议室。 心里依旧心烦意乱。 一直到周末,他也未对那晚的事情有任何解释,苏子墨也不会傻到去追根究底,最终只能归为酒精作祟。 两个人都喝了酒,一时意乱,合情合理。 照例睡到临近中午才起,正刷牙,忽然听到门铃在响起,本以为是谢子睿,她拿着牙刷怒气冲冲去开门,正要斥责他总是忘记带钥匙,门口的人显然被她那副杀气震了下。 他穿着已有折痕的衬衫,头发散乱地搭在额前,看起来倒是有一种颓然的野性,眼底带着几分疲倦。 她穿着吊带的睡衣,手里还拿着牙刷一口白沫,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随即就楞在了门口,等反应过来,又一把关上了门。 到卫生间匆匆洗漱后,换了一条连衣裙,打开门,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站在那里。 “抱歉,这几天去纽约出差了。”他眼睛很深,带着微微的黑眼圈,声音也有几分沙哑。 他一靠近,就有种让她心慌的感觉,她往门后退了一步,表情有些愠怒,“你出差跟我道什么歉?” 他欺身往门里走,她撑着门不让,“我可没请你进来。” 他表情有些微微惊讶,随即也随意地撑着门边,靠得她很近,眼底带有笑意,“怎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认什么?”她怒气上来,一把推着他退后了两步,“你这斯文败类真流氓,胆敢趁本大王醉酒就非礼本大王,还敢堂而皇之找上门来?” 他毫不在意地又欺身过来,“我已经不介意当小白脸了,还想怎样?” 苏子墨气极,“你这什么逻辑?我缺小白脸就一定要你吗?” 黑眸一闪,“你已经要了,苏子墨,现在后悔太迟了。” 说完就不顾她的阻拦闪身进了她的客厅,然后姿态随意地坐在了她的沙发上,微微蹙眉道,“家里怎么这么乱?” “再乱也轮不到你在这指手画脚!”她满心的愤慨,“我又什么时候要你了?” 他换了个更随意的姿势,“那晚我问你我和薛祺睿谁更够格,你亲口选的我,我已经当真了,所以,你没机会后悔了。” “沈煜衡,你别闹了好吗?”苏子墨无力地靠在门上,“我不是可以陪你玩游戏的人。” 他的表情微微凝结,“游戏?”黑眸悠地一紧,“你觉得我只是在……游戏?” 她转开视线,尽量不去看那双越发黑沉的眼,“不然你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站起身,朝她走过来,她下意识往后退,最终被门堵住了后路,她警惕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离自己不到一寸的地方。 她忽然就想起那晚在路灯下亲昵的贴近,到最后只剩零距离,她开始听见自己越发加快的心跳声,竟有些失了方寸。 他眸光炽烈,墨眸中一片深渊,忽将头轻靠在她肩上,声音里透出一丝沙哑,“刚下飞机就赶来找你了,没吃饭,也没睡,好累。” 说着两只手也不由分说抱住她的后腰,声音低如叹息,“子墨,我想你。” 她像是忽然失去了推开他的力气,鬼使神差般地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清洌的味道,微热的体温,一切都那么陌生,却又熟悉。 过了片刻,她似终于回过神,一下子用力推开他,“沈煜衡,你到底……为什么忽然会这样?” 她始终觉得太突然,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完全没有准备。 乱,从那晚起,所有一切都乱了。 心慌,不安,甚至害怕。 “不是忽然,苏子墨。”他一手撑在她身后的门上,将她围困其中,“远比你知道的时间更长,而我也用了很多年的时间才确认这种感情。”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企图从他表情里找出一丝玩笑的意味,最终却失败了。 “之前我还你佛珠,你说要酬谢我,而我现在也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什么?”她下意识问出口,却又似乎知道他的答案,忽然有些后悔。 “你。”肯定的语气,“苏子墨,我只想要你。”   ☆、第二十五章 开始 苏子墨后来回忆起,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连没有将他推开。 周一上班,刚一打开门,就发现沈煜衡正悠然地站在自家门口,她心下一动,“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眸光深邃,嘴角带笑,“正好有事要办,与你顺路,送你。” 最终还是上了他的车,苏子墨脱了鞋盘腿坐在副驾驶,歪头看他,“沈先生,你说我们这算什么?” 沈煜衡开着车,目不斜视,“男未婚女未嫁,合情合理恋爱中的男女关系。” 这话让苏子墨怔了怔,随即又恢复了常态,似是随意地翻看他车里的小物件,“沈煜衡,我是不会做第三者的,无论什么原因。” 他似是有些迷惑,“此话怎讲?” 她暗自咬牙,心想这男人可真会装傻。她毫不犹豫地报出一个名字,“林悦芯。” 他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趁着红灯的空档,转头看她,忽然伸出手来理了理她散到脸颊的头发,“那只是我还没确认自己感情前的旧事,你不能指望我在没遇见你之前一直守身如玉。” 随即又探身过来吻了吻她的头发,“不过我保证,以后除了你,绝不会再靠近别的女人。” 那个亲吻的动作太自然,苏子墨看着他的眼睛,觉得那眼神似乎类似……温柔。 身体下意识往右退了退,她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你这人……能不能不要总是做出这种想当然的事?我可还没答应你这无理取闹的要求。” 沈煜衡重新回到自己位置,绿灯了,他动作熟练地往前开,“你怕什么?不给自己新的开始就永远都走不出旧伤,我已经如此委曲求全,你还想怎样?” 被他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又气又笑,她撇撇嘴,“那我事先声明,如果最后我们有一方后悔,就可以随时喊停。” “但必须让另一方心服口服。”他强调,“如果你不能让我心服口服地停止,那就不算。” “好吧。”想了想,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她想,反正他身边莺莺燕燕多的是,绝色佳人也未尝不少,偶尔好奇心起换换口味,总归还是会有厌倦的一天。 她也单了那么久,借着他开始,迈出第一步,以后就可以迈出第二步,走过这一段,大家各自海阔天空,也未尝不是好事。 不要认真,就能全身而退。 不过他的积极性倒是令她有些吃不消,下了班,他又在公司门口等着,还好她走得稍晚,公司同事都已差不多走完,她仍有些心虚的四处看了下,才上了他的车。 一上车就抱怨,“沈煜衡,这才刚开始,你这么积极干嘛?凡事不得有个缓冲过程?” 他不以为然,沉声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她没好气,“随便。除了快餐,我基本不挑食。” “那吃法餐好了。”他决定得干脆。 苏子墨默认。 他随即递过来一个精致的黑色丝绒小盒子,“在纽约出差时随意买的,就当是我们开始的礼物。” 她接过打开,是一枚镶钻的珍珠胸针,简单精致,是她喜欢的款式,她也懒得矫情,拿在手里朝他扬了扬,“谢了啊,到时候我再送你回礼。” 、 “不必了。”他答得肯定,“这也是我临时买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哦一声,低头捣弄了几下胸针,然后别在了自己衣服上,越看越顺眼,心想这人果真是高手,这种眼光也非是一日两日能炼成,定是在万花丛里练就了一身哄女人开心的本领。 他开了空调,车内的气温很低,她觉得身上似是起了鸡皮疙瘩,然后用手来回搓了两下,明明在专心地开着车,他却又伸出手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他带她去的是一家私厨法式餐厅,老板是留学归来的中国人,风投行业的著名人物,开餐厅也属于业余爱好,平时很少亲自接待,而且必须要提前至少一周预约,老板心情不好还不会接单。 他只提前打了个电话,就搞定了所有,苏子墨以前也来过,不过一想到吃个饭如此麻烦,再美味她也懒得折腾,不想他却如此轻松就搞定了所有事。 这家餐厅的味道自是没话说,每上一道菜,沈煜衡都会亲自为她亲自切剥好才地给她,她大手大脚地吃着,掩饰住心里微微的异样。 从来没有人这样细心地为她做过这些事,熟识的朋友自知她生性随意,断不会有这种要求,而宁哲航神经比她还粗,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如此地步,其实她也真的从未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乍然被人这样细心对待,心里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只能大口地吃着,掩饰住那种奇怪的感觉。 吃饱喝足后,他又驱车送她回家,他将车停在了她小区的门外,两个人在车里沉默以对,安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鼻尖充盈着他的味道,这气氛太过暧昧,苏子墨有些微微不适,她拿起包,淡淡地跟他说了声谢谢,然后一只手放到车门上正要开,却听到背后低沉的声音叫了一声自己名字。 她回头,就落进一双黑色深潭里,他沉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苏子墨下意识地往座位上看,然后摸了摸手机,还在,然后疑惑地看着他,“还是你又捡到我什么东西?” 他唇边弯起一抹笑容,然后装模作样地在自己包里翻找,好半天没翻出来,她好奇地凑过去正要自己找找看,却忽地被她一把搂住了腰。 他眸光里带着得逞的笑意,让她气极,还没来得及挣脱,他已经靠了过来,耳边是他低沉的声音,“我后悔了,我还是需要你的回礼。” “你想要什……”话未说完,已被他成功止住,她睁着眼,只看到他子夜星辰般的眼眸。 他吻得很深,先是在她唇边细细辗转,随即趁她不注意又悄然入侵,她一开始挣扎了两下,却被他成功制住了手腕,随后就再也想不起反抗看。 呼吸越来越深,他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在她背后游移,体温渐渐升高,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声音低哑地说:“我想要的礼物,只是一个吻。” 他的呼吸不时掀动着她的眼睫,唇边还留着他的气息,她的嘴唇也被吻得发红,细细密密还带着一种酥麻感,他靠她如此近,近到让她心跳微微加速。 他的眉眼一如初见,精致好看到让人怀疑,她忽地伸出手抚了一下他的眉,喃喃道:“为什么一个男人会长如此好看?” 似问似叹,他一只手握住了她调皮的手指,又低下头去吻了吻她的鼻尖,唇边笑意更为明显,“可这个男人如今已是你的专属品,你该感到庆幸。” 苏子墨似是回过神般离他远了些,“长得好看又怎样,还不是登徒子一个。” 说完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回头关门的时候,正对上他依然带着笑意的眼,心口突突地跳了好几下,这让她觉得烦躁,就头也不回地冲回家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只要不出差,都会按时接送她上下班,然后晚上带她去吃饭,吃过饭又送她回家,这过程中他不再有任何越线行为,倒似谦谦君子,进退得宜,谦疏有礼,又细致入微地将每一处都照顾很好,没让她感到一分不适。 不知道是他太细心,还是他太了解自己,每每她还没开口,他就似乎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然后很自然地接起。 有时周末他会带她去爬爬山,或是去看看电影,逛逛书画店,偶尔会带她去看自己打一局高尔夫,每一次出行前都会提前将一切安排妥帖,让她从未感受到一点不耐烦。 他对收集书画作品有着近乎狂热的嗜好,后来她才知道,上次在他公寓看到的那些都只是冰山一角,据说沈家宅子里有一间比他现在公寓还大的库房专门堆放这些书画。 有次不小心问起,他便趁机说起要找个时间带她回家去看。这话乍听之下没什么,但一细想,不就要见到他家人吗?当即被她转开了话题糊弄过去。 跟他在一起不久,她还从未想到过那么远,见家长这种事,对她来说还是陌生而又遥远的事情。 她对他的了解很有限,仅限于他的大致爱好,或是一些生活中的习惯,身边聊得开的几个朋友,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比如他曾经提到过他第一次心动的初恋,大二时的第一次,虽有好奇,但也知道这种事哪能轻易乱问,两个人在一起,最忌讳的不就是曾经吗? 渐渐地,她似乎开始真的意识到,她正在跟人谈恋爱,生活里开始渐渐有了他,家里也开始三三两两的留下他的物件,生活里不光只有家人朋友与工作。 那个人,区别于这些,但又不是真的恋人。 她始终不能将他归于恋人这一类,她已经先入为主给他下了定义,而自己也总想着全身而退,所以总是刻意回避着这类字眼。   ☆、第二十六章 升温 某个周末他拎着大包小包的蔬菜和肉类,说是要亲手为她做一餐料理,苏子墨也乐得清闲,悠哉地在露台上玩着游戏。 玩得正开心,就听到厨房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她过去一看,就见他系着她的围裙带着微波炉手套正手忙脚乱地想翻动锅里的牛排,明显已经一股糊味,厨房里已被他弄得乱成一团。 他眼睛很红,转眼才看到菜板上一堆切得歪歪扭扭的洋葱,见她过来,他红着眼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你出去再等等,我好了再叫你。” 苏子墨忍俊不禁,一把结过他手里的锅铲,命令道:“还是你出去吧,再下去我厨房就被你毁了。” 他面露愠色,“你说这些菜谱,总说几克几克,我又没心秤,怎么就估得准量?太浮夸。” 她这才看到菜板旁边正放了一本摊开的菜谱,她觉得好笑,将他推倒门口,“沈先生,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还赖菜谱,出去等着。” 他站在那里没动,脸色有些诧异,“你会做吗?” “当然了。”苏子墨一边忙着将他做到一半的牛排倒出来,一边又重新放了一块新的进去, “别杵着了,赶紧出去。” 最终苏子墨临场发挥,将他带来的材料做了四菜一汤,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从小受尽家人宠爱,不会做这些。” 苏子墨一边将筷子递给他,一边不以为意地说:“以前是不会,不过搬出来后也就自己胡乱地摸索着做了,其实没想象中难。” 他每样菜都夹了一口,表情忽变得深邃起来,一双深眸直直地看着她,“这如果也是胡乱做的,那那些大厨早该失业了。” 他吃得认真,他平时饭量其实不大,但那天他却吃了几乎是平时两倍的量,到最后苏子墨都怕他撑坏了。 吃过饭他主动去了厨房刷碗,苏子墨一向最讨厌洗碗,自然乐得轻松,正躺在沙发上边吃水果边看电视,门忽然开了。 母亲提着大包小包地走了进来,见她僵在原地,一边换鞋一边埋怨道:“还不过来帮我把东西拿进去,愣在那里干什么?” 她心虚地往厨房看了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结果母亲手里的一大堆东西,全是给她做的各种好吃的。 母亲似乎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加上厨房里不时传来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儿子,家里有客人?” 她只得认命地点点头,“就一普通朋友,偶然来家里吃个饭,你怎么过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跟我说说,我也好去接你。” 母亲笑道:“我也是临时想要过来,我自己有手有脚用不着你来接。” 说着,正往客厅走,沈煜衡穿着围裙忽然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到她母亲面上也是一震,随即又恢复如常,极有礼貌的问过好,之后又寒暄了两句就返回去继续洗碗。 母亲将带来的食物整齐的码放在她客厅的冰箱里,一边嘱咐:“这些我都做好了,吃的时候拿去微波炉热热就行,早上来不及吃就带去公司也一样,再拿一些给怀深。” 她一一答应着,母亲忽然又转回了话题,“这位沈先生什么来历?老实说是不是你男朋友?” 她知道瞒不住母亲,只得压低声音小声在母亲耳边说:“还在互相试着阶段,妈你不用太上心。” 母亲不以为然,“我还不了解你,从小被宠得天不怕地不怕,哪肯委屈自己去将就,不然哪至于这么多年我连未来女婿半个影子都没见过?” 苏子墨给母亲剥了个橘子递过去,“妈你不知道这人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反正我们不会长久的,你就当我还是单身,不然到时候又得找我闹。” 母亲将手里的橘子给她喂了两瓣,“我看未必,他要简单怎么能降得住你这混世魔王?” 随即又耐心道:“你们年轻人的恋爱观我是不懂,不过既然开始了,何必不认真对待,从一开始就说不长久,说明你没信心,既然没信心就不要开始,不然到时候伤到的还是你自己。” 她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我的好妈妈~你就别管我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有分寸。” 母亲假装生气地轻轻打了她一下,“你有分寸还至于这么多年都不让我省心?” 母亲并不知道当年她和宁哲航的过往,但自从他去了美国,她便再未提及,有时旁人提及她也面色躲闪,而母亲也再未向她问起过宁哲航。 所谓知女莫若母,苏子墨知道,母亲其实心里肯定明白,只是她不说,她也就没再追问。 沈煜衡洗完碗很自然地和母亲交谈了好一阵,他沉静有礼,讲话得宜,很是讨她欢心,加上他对书画颇有研究,也自称看过母亲的书,不动声色地夸赞了一番,母亲自然眉开眼笑。 走时还悄悄在她耳边低语,“我觉得这人不错,气质出众,谈吐不凡,也能镇得住你,若是真心喜欢你,你们倒是很互补,你倒是给我认真对待着点。” 送走了母亲,沈煜衡也似长吁了一口气,他坐在沙发上,眼底似有无奈,“想把我介绍给你父母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这样匆匆而见连一些基本礼节都未能表达,你这是成心吧。” 苏子墨坐到沙发另一边,轻轻撇他一眼,有些许抱怨,“我哪里知道我妈会忽然过来,她要是当真了,以后可有得麻烦。” 刚一说完,他的脸色就已经沉了下去,冷锐的眸光在她脸上反复审视,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苏子墨,别告诉我,你一直没有把这段感情当真?” 她心一横,“沈煜衡,我们互相并不了解,无论你是一时对我好奇也好,喜欢也罢,也不可能真的一辈子,或许明天你就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也就失了兴致……” “苏子墨,只是你不肯了解我而已。”他打断她,黑眸越发深得可怕,“我了解你的家庭背景,甚至让人找来了你母亲所有的书,知道你父亲喜欢品酒喝茶,知道你因为青梅竹马恋人的抛弃而心死至今,知道你创业的过程,知道你有无数的朋友,知道你喜欢的穿衣款式……”。 “除了没有参与你的过去,所有该知道我都知道,如果这不是了解,如果你只是想要那种一路相伴的记忆,那我无话可说。” 听着他一点点说起,苏子墨不禁心惊,他居然不动声色就几乎将自己的过去了解透彻,心里某处不受控制地动摇着,面对这样一双迫人深眸,她似有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她正不知如何回答,他忽然靠近她,那种熟悉的味道随即飘入鼻尖,她下意识往后靠,最终被靠垫堵住了退路,那双黑眸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到那里面的自己。 小小的身影,陷在那片无边的黑海里,他额前的发因为之前做饭洗碗早已散乱地搭在额前,显得几分不羁,又性感,她心跳得极快,每每这样的场面,她下意识总想逃避。 他最终停了下来,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交融。 他眼里有愠色,也有失望与无奈,声音低如叹息,“子墨,如果总以时间来衡量感情,这对我不公平,没有人能打败时光。” 伸出手,将她的手拉至自己胸前,“你听到吗?这里每每靠近你,总会跳得很快。我不敢说多爱多爱你,但这种心跳加速的感情除了年少时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便再未有过。” 她手掌触及他强有力的心跳,手背是他的掌心,暖热的触觉,她觉得惶恐。 “我没信心,沈煜衡。”她抬眸看他,“太多年波澜不起,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去爱一个人,也怕这只是你的一场游戏,或是短暂的迷失,爱情到最后总是相对无言,明明靠得很近很近,心却像隔了整个银河。” “那种感觉,令人窒息,却又无能为力,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不尝试,怎么会知道是不是有别的结局。”那深眸越发靠近,令她毫无退路,手还触在他胸前,一切都是熟悉的场景。 “苏子墨,你可以不动感情,但你不能否定我的真心。”他眼中万般情感,眼底似有柔白皎月,让她轻易就恍了神。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体温微热,似是受到蛊惑般,抵在他胸前的手慢慢抓住了他衬衫的衣料,然后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轻轻在他唇边浅吻了一下。 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怔了一下,等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时,正欲退后,却被他托住了后脑,他开始加深这个吻。 她有些微微窘迫,想不到自己竟会如此主动去吻他。 他的吻得投入,她也开始慢慢回应,这个举动让他顿了一下,接着就是更加肆意地袭来,她闭着眼,昏昏沉沉,脑袋里似烟花炸裂。 到最后她倒在沙发上,他覆了过来,将她的双手压在头顶,直直地看着她,声音里不自觉地就带了一丝沙哑,“这是你主动的,别又说我是登徒子。” 苏子墨微微喘息着,虽已是初秋,可仍觉得室内空气闷热,此刻体温过高,脸色微烫,加上这姿势太别扭,她挣扎了几下,无奈他力气大得惊人,忍不住气极,“主动又怎样?还不快让本大王起来,不然等下要你这登徒子好看。” 沈煜衡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看她生着闷气,微微一笑,“这下可由不得你了。” 说着又再次俯□细细吻她,过了好一阵,整个人埋在她颈间,将她紧紧抱住,嘴唇抵在她耳边,沉声说:“子墨,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反悔的。” 他说得认真,声音里带着让人迷失的魔力,细细密密萦在耳边,弄得她耳朵微痒,却又狠不下心将他推离。 作者有话要说:够甜吗?   ☆、第二十七章 渐进 渐渐的,苏子墨发现,自己正朝一个危险的境地不由自主走去,根本身不由己。 面对这种感情,她挣扎过,害怕过,彷徨过,却最终还是会被他眼底的温柔与执着轻易抹去。 有时静下来仔细想想,她却始终不得要领,他们开始得突然,这让她一直没有安全感,她人生里只有一次与青梅竹马的宁哲航渐渐发展起来的爱情,那时她总是不由自主地会想到很多他们的未来,而与沈煜衡,她似乎从未想过未来。 他们都是半路出现在对方生命里的人,没有过多的回忆,有心动,有意乱,有温情,可就是没有安全感。 那天刚和沈煜衡在外面吃过饭,他送她到小区门口便也回去了,她刚出电梯,就见自己门口坐了一个人。 长长的头发倒是吓了她一跳,听见声音,周疏影抬起头来,明显一双哭过的眼睛,还泛着红肿。 苏子墨没想到她会来找自己,面色不悦,“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站起身直直的盯着她,一双发红的眼睛里带有明显的恨意,她语气冰冷,“苏子墨,你真有本事,六年后又将他再次抢回去。” 苏子墨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她的话,微微蹙眉,“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别来找我,从六年前起该断的就早断了,我们之间也再没任何关系。” “你说得好听。”她冷冷一笑,全然没了平时的那种温柔沉静,“你不从中作梗他又怎会与我分手?” 这倒令苏子墨没想到,自上次在医院之后,到现在已有差不多近四个月时间,他再未来找过自己,还以为他已经放下,没想到他们却分了手。 她不禁疑惑,“你们分手了?” 周疏影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苏子墨,你还装?我知道这些年他心里始终没有忘记你,可我总觉得,在努力一下,总有一天他就会彻底将你放下,我用了这么多年努力去经营这段感情,却还是被你一击即溃,你是不是很得意?” “你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家所有人都宠着你,在学校所有人也都向着你,你从一出生就拥有比我多太多的东西,不用努力就什么都比我强,我从一开始就讨厌你,凭什么你就可以这样无所顾忌肆意横行?后来我以为我们终于站在了同一条水平线,可是我错了,因着那层关系你变得更加高高在上,而我却得小心翼翼,我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周疏影。我喜欢的人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围在你身边小心讨好,后来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他,我一步步走得小心,使尽各种连自己都唾弃的手段终于令他对你死心,本以为自己再小心经营维系,他总有一天会真的爱上我。” 她的声音很清冷,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可是又因为你,我失去了他,他这次是铁了心要跟我分手,你是不是很得意,骄傲的苏子墨终于又找回了失而复得爱情,也报了曾经的大仇。” “你错了周疏影。”苏子墨冷眼看着她,“我一出生的确比别人多了许多东西,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不是你出生好所有人就会宠你向着你,赵嘉颖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你只看到我得到的,却忽略我付出的,我告诉你,每一颗真心,都需要用真心去交换。” “还有,用各种下作手段换来的爱情,是不可能长久的。”她眼神渐冷,“无论当年你使用了怎样的手段将我们离间,那也只能说明我们之间的爱不够牢靠,让你有机可乘,然而那种间隙已经形成,我也断不会再重新再来。” “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你在我这哭天抹泪痛诉哀愁也没用,从今后你们之间的事也别再扯上我。” 周疏影抹了抹眼泪,眼睛较之前更为红肿,“苏子墨,我是真心爱他,我也丝毫不后悔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即便重来一万次,我还是会那样做,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只要你不同意再回到他身边,我就还有机会。” 苏子墨有些不耐烦,“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要不要记住什么话也轮不到你来提醒我,让让,我要回家了。” 周疏影愤恨地看了看她。终于还是匆匆离开了。 中秋节过了不多久就是母亲生日,那天与沈煜衡在步行街吃了晚饭,她执意要去逛逛,他不明所以,还是一路陪着她挑挑选选,最后她终于在prada选中了一个红色的包包,简单大方的款式,跟母亲倒很配。 他要买单,她坚决不依,他一时脸色微沉,最终她妥协地告诉他那是为母亲生日选的礼物,自然不能由他来买单。 其实一开始不告诉他是因为不想他跟着一起去,虽然母亲见过他,不过她还是不想发展太快,加上之前才告诉过母亲让她不要当真,如今又贸然带着他去庆生,实在是有点矛盾。 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他,回到车上,他没急着开车,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地抽着,带着一丝颓然的性感,他不说话,整个车厢里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气压。 苏子墨为了缓和气氛,等他抽完烟,换上一副轻松的的语调,“我们沈大公子该不会是又生气了吧?” 沈煜衡看了看她,随即俯身过来替她系安全带,离她很近,她嬉皮笑脸地故意左右摇摆。 “好好说话。”他眉头微蹙,伸出手将她摆正,不准她再乱动,随即将安全带系好,然后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发动了车。 他专注地开着车,目光直视前方,语气平缓,“苏子墨,若你还没有安全感,那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真的想永远与你走下去。” 她转头看着他,他眉目坚定,眸光深远,与窗外不断略过的景致组成一幅完美的画,令人不自觉就入了神。 “你对我已是足够好,只是……”她垂下眼睫,“还需要时间。” 他没有丝毫犹豫,沉声道,“好,我等你。” 那声音低沉柔软,有一种稳定人心的温柔,她心里不受控制地微微升起一股暖热的气流,细细微微的。 很暖心。 作者有话要说:沈先生还得努力~么么哒~~   ☆、第二十八章 公开 母亲生日那天,她照例先去接了林怀深,在楼下等了他半天,只见他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往他后备箱塞不下,又在车后座塞了好些。 苏子墨一边帮忙一边直抱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搬家呢?” 林怀深笑道:“你家林小姐可是我最崇拜的女性,她过生日我怎么能马虎?” “那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吧。”她撇撇嘴上了车,“不过也算我妈从小没白疼你们这堆混小子。” “可不。小时候就最喜欢去你家了,每次你妈都会拿好多吃的给我们,虽然也喜欢给顺便给我们上上课。”他也跟着上了副驾驶,“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很受用。” 苏子墨耸肩,“我妈成天到处演讲,回到家里自然也转不回模式,不过她那些人生大道理那时候我们一群捣蛋鬼哪里懂?你现在明白她的苦心也不算晚。” “对了,子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他忽然问道,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她下意识想到的是自己和沈煜衡的事,不过又怕他指的不是这件事,自己说出来反而增添麻烦, 只得装傻问:“你是说工作上的事?” 林怀深笑得暧昧,“前两天我可在步行街一家餐厅里看到两个人,当时不敢确定,后来走近了才发现是真的,不过,这倒是在我意料之中。” 苏子墨当下有点窘迫,随即又掩饰过去,佯装怒道:“好你个小狐狸,什么都瞒不过你。” “多久了?”他笑着问,“怎么今天不带他一起来?” “也没多久。”她专心控制着方向盘,似是不在意地说,“关系还不太稳定,现在带来参加这种场合太早了。” 林怀深点点头,“也是,不过你肯跨出这一步,到底是好的开始。” 她当下忍不住问,“以你们男人的眼光来看,这人怎样?” “即使作为男人来看,这人的外形也是没话说的,家世自然也好,待人疏而有礼,也有城府,在生意场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说得认真。 她不满足,“这些外在的东西我当然知道,我是说,你觉得他这样的人适合做伴侣吗?” 林怀深摊摊手,“子墨,这你得问自己,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若你早给他打上了某类人的标签,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旁人。说到底,我们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外在,你们相处了这么久,你不是该更了解他吗?” “问问你自己的心,是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呢,还是因为一时意乱勉强着走一段?”他似是随意地把玩着她车前的小玩偶,“你面上虽顽劣,不过心里倒是比谁都冷静自持有主张,我相信你会给自己满意的答案。” 她专心地开着车,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落进她耳里,最终却又什么都没再说。 母亲独自住在西郊的一处独栋小别墅,四周都是园林花圃,风景秀丽,清幽怡人,自和父亲离婚后她独自搬到了这里,主要她觉得这里环境幽美,也宁静平和,非常适合她写作。苏子墨大二后就搬到了现在的公寓,母亲不写作的日子也常常过来小住。 到家的时候,魏宇森、周岩和张萧然正坐在楼下客厅里看电视,她过去自然地跟他们打闹了一番,自父母离婚后,她的一帮发小都深觉母亲独自在郊区孤独冷清,所以每年生日基本都会过来,这几乎是他们的惯例。 闹了一阵,她四处张望了一下,问:“我美丽的寿星妈妈呢?” 周岩指指厨房,苏子墨不客气地打了一下他肩膀,“你们还能不能懂点事?今天可是我妈生日,你们一个个居然让她在厨房里忙着自己在这里偷懒。” 张萧然委屈道:“你自己的妈难道还不了解?我们已经被赶出来三次了。” 这倒符合母亲一贯的做派,不过她依旧毫不妥协,“肯定是因为你们太笨手笨脚了,你说说,你们一个个大男人,这么多年了丝毫没有长进,真为你们感到丢脸。” 说着就挽起袖子往厨房走,三个人同时叫住了她,她转过头一脸不明所以,却只见他们同时眼神闪躲,她当下就有预感:厨房里还有别的人在。 她懒得追问,反正早晚要面对,进了厨房,果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宁哲航与母亲正在厨房有说有笑,一边准备着做菜要用的蔬菜肉类,见她进来,两人都同时住了声。 苏子墨微微蹙眉,“你怎么来了?” 宁哲航一边摘菜一边轻笑道:“林姨生日我当然要来,那几年在外面错过了,今年于情于理自然不能再错过。” 在母亲面前她没好发作,面无表情哦了一声就出去了。 一回到客厅,她就逼问他们,“快说,谁通知他来的?” 魏宇森摊摊手,“你说我们都知道你们过去那一出,怎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张萧然也跟着附和,“可不?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互相打起来,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你说我们得多为难。”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以一个极度不羁的姿势半卧在沙发上,“行了,我知道了,真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张萧然立刻坐过去捏捏她的肩膀,一脸讨好,“别生气了大小姐,他能怎么想,不就是后悔了还是觉得你好吗?”说着又叹了口气,“其实吧,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心里始终有你,这些年也没少跟我们拐弯抹角地打听你消息,反正你现在也还单着,不如……” “谁说子墨还单着?”林怀深实时插进来。 大家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纷纷追问什么情况,林怀深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首先要恭喜我们子墨这颗大顽石终于被人收了去,其次过去那些该翻篇的就翻篇,以后咱们也少提,不然弄得大家都尴尬。”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周岩也忍不住追问,“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悄无声息就收服了我们家冥顽不灵的大魔王?” 林怀深故作神秘,“这人相信大家也都听过,自然不是普通人。” 张萧然不耐,“快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正扬集团现任当家,沈煜衡。”林怀深如实交代。 一言出,倒是如扔下一颗重磅炸弹,立刻在他们之间引起不小轰动,纷纷感叹她闷声作大响,周岩在市政府部门工作,因为工作原因接触过沈煜衡几次,他唯一的评价是:此人才貌过人,自上台后也自有一番作为,不比他爹弱,不过平时花边新闻不少,要看紧点。 苏子墨耸耸肩,无谓道:“感情的事,都得顺其自然,不爱了就走,我可不会对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死缠烂打。” 众人正打趣,母亲在饭厅叫开饭,他们就吵吵闹闹地去饭厅准备吃饭了,人手众多,她就干脆乐享其成,坐在位置动也没动地等吃,被母亲一脸无奈地训了好几句。 等菜全部上了桌,宁哲航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旁边,她有些无奈,但又不好发作。饭前大家一齐举杯为母亲送上祝福,母亲心情很好,笑着感谢他们的挂心,一番祝词后,大家又开始边吃边聊家常。 母亲最喜欢问他们的工作,然后又劝慰年龄都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立室了,大家也都装模作样地应承着。 其实苏子墨了解这帮发小,大家都是家里独苗,从小都是被宠着长大,在二十六七这个年纪,都认为自己还小,也还没有觉悟去承担一个家庭的责任。 宁哲航很少说话,只中途借着给母亲夹完菜,又顺便给她夹了几次菜,都是她最爱吃的,她心里有些别扭,却也没有发作,她实在狠不下心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 吃过饭,他又争抢着去洗碗,母亲怎么推都不管用。 这让众人都忍不住大跌眼镜,要知道宁哲航从小是绝对不进厨房的主,家里从小宠得比她家还过分,高中都毕业了,有次在他家,他窝在房间里打游戏不肯吃饭,他奶奶愣是坐在旁边一口口哄着喂,被她嘲笑了好久。 大家拗不过他,也只得随他去,然后苏子墨拉着母亲到客厅坐下,大家一起边吃水果边继续聊天,不过母亲还是不放心,非要她去厨房帮忙。 苏子墨不情不愿地往厨房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果然。 她一走进去就见他正手忙脚乱地捡地上的碎片,她忍不住喝止,“别用手捡,我去拿扫帚。” 似是被她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他手一抖,一下就被手中的碎片割到了手指,即刻就有鲜红的血滴到了纯白色的瓷盘碎片上,更显刺眼。 她赶紧走过去,蹲□捧起他的手查看伤势,伤口有些长,也不浅,她赶紧用手指压住,眉头微蹙,正想去找创可贴,一抬眼就见到他一双漂亮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她,带了几分感动与痛楚,声音低如蚊蚁,“子墨,我疼……”   ☆、第二十九章 误会 他离她很近,可以看到他过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柔软的头发妥帖地搭在额前,竟似有几分楚楚可怜。 她从小就见不得他这般姿态,小时候她爱惹事,都是他不由分说替她出头,每每受了伤就喜欢在她面前邀功,千方百计把伤口露给她看,然后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无辜又委屈地看着她,说一声:“子墨,我疼~” 那个时候她便会心疼地小心为他吹吹,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任何作用,但小时候也只有这样的方式替他缓解疼痛。 后来在一起之后,他也依然如故,有一次他打篮球摔倒,膝盖受了伤,大冬天故意穿着短裤来找找她,不停地将受伤的膝盖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最终被她发现,心疼得差点掉泪,她让他坐在长椅上,然后蹲□小心翼翼替他吹着伤口,一抬头就见到他暖阳一般的眼神,好看的脸在冬日微弱的阳光下显得越发动人,他几乎是用撒娇的口吻说:“苏子墨,离了你我可怎么活下去啊。” 如今,同样的场景,却只让她唏嘘无比,她捧着他的手到洗手台用水先冲洗了一遍,然后拿来创可贴小心替他包扎好,这个过程中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但被她故意忽视了。 包扎好后,不顾他的反对,她将他赶出了厨房,然后自己将厨房收拾好。 之后照例在母亲家玩了好一阵,大家才各自散去,她先送林怀深回了家,然后再自己回家,在楼下停车场刚停好车,发现有另一辆车也跟着停到了她车后面,她没有理会,自顾着打开后备箱往外搬东西,全是母亲硬要她带回来的一些有机蔬菜还有水果,是她在附近的种植区买来的,说是有钱都买不到,种植区也是直接出口到别国,她都是托了熟人才买到。走时给每个人车上都塞了一堆。 正搬着,忽然一双手从后面伸了过来,她下意识正要用手肘攻击身后的人,却乍然看到那人右手中指贴着创可贴,一回头果然是他。 他神色镇定地替她从后备箱将一箱车厘子提出来,淡淡道:“我帮你。” 苏子墨从他手里接过来,放在地上,然后关上后备箱,“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我跟她分手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试探。 她自顾自地提上几个袋子,一边不在意地说,“是吗?你们之间的事,我并不想知道。” 说着又将那箱车厘子抱起,倒是比想象中重不少,一个没稳住,差点掉了下来,宁哲航一下替她接了起来,然后很自然地抱在了自己身上。 “走吧,我送你上去。”他已经自顾自往前走去。 苏子墨赶紧追了上去,挡在他身前,“宁哲航,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再没可能,你又是何必?” 他不为所动,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脸部轮廓变幻莫测,“不是要做朋友吗?” 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语气却是极轻快。 她上次说这话时其实也是一时冲动,她也并没有信心真的能跟他做回朋友,以前他在国外,看不到还好,如今他已回来,两个人的朋友圈有很大一大部分相交,少不了碰面,她也不能真的当他是陌生人。 可若真的要她跟他像朋友一样相处,她想象一下都觉得可怕,无非是两个各怀心思的人互相演戏罢了。 见她不说话,他歪着头看她,“怎么,你后悔了吗?” 她仔细地看着他的表情,想要确认他是否是在开玩笑,“那天你态度不是很坚决吗?为什么又忽然改变主意了?” “没有为什么。”他眼神复杂,“或许只是不愿意真的跟你做陌生人,走吧,我送你上去。” 苏子墨心情复杂地跟着上了电梯,到了家门口,苏子墨将手里的各种袋子放在地上,然后在包里翻找钥匙,找了许久都没翻到,正要将包里的一大堆东西倒出来,楼道里的灯忽然熄灭了。 她心里一惊,手里的包一下子没拿稳落到地上,下意识地就抓住他的衣服,她从小几乎没什么怕的,唯一害怕的就是黑暗,那种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的情景总是会让她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黑暗里他的呼吸声听得很清晰,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轻声安慰,“别怕,我在这里。” 她依然紧紧拽住他的衣服不肯放松,心里那种无端的恐慌像是要将自己吞没,正在此刻,另一部电梯的门忽然开了,电梯里微弱的灯光拯救了她。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看到电梯里那抹修长身影,他手里提着几个食盒,正从电梯里走出来,背着光,整张脸都陷在阴影里。 “我买了周记的甜汤和一些小吃,正好路过就给你带了些来。”他的声音清冷,听不出过多的情绪。 苏子墨立刻松开紧紧抓住宁哲航腰际衣料的手,也挣脱开他揽住自己肩膀的手,忽有些不知所措,“怎……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万一我今晚住在我妈那里,不是要白跑一趟吗?” 电梯的门关上了,又重新陷入了黑暗里,她的恐慌似乎比之前更甚,紧紧抓住自己的手,黑暗中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伴随着那股清冽的气息,她已经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啪”的一声,他手中的打火机亮起,他冷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宁哲航也趁机拿出手机,打开应急灯,蹲□在她落在地上的包里翻找钥匙,没有说任何话。 沈煜衡将手里的袋子交给她,收了打火机,他的脸又再次落入黑暗里,她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怎样说起。 “我想你现在应该挺忙的,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往电梯口走去,正好电梯还未走,很快就开了,她叫了他一声,他没回头,直直进了电梯,她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电梯门慢慢关上。 他的眼神至始至终没有再向这边看一眼。 等宁哲航开了门,叫了她一声,她才提着东西进了门。 他给的袋子里还热热的,周记在北边,离这里有很长一段距离,他怎么可能顺路顺到这里来。她曾偶然说过喜欢那里的甜汤和小吃,只是嫌路远,偏偏周记又只在晚上开业,所以她常常想吃又懒得去。 宁哲航帮着她把一部分东西放进了冰箱,故作轻松地打量了一下她的房子,“装修不错,就是依然乱得像男人住的。” 苏子墨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很晚了,我就不送你了。” 他看了看她,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又恢复如常,“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我们再一起打一局网球吧。” 故作轻松的语调,她又怎会听不出来,轻轻嗯了一声,等他走到门口,她轻声对着他的背影说:“他是我男朋友,我们现在在一起。” 简洁明了的陈述,再没多余的话。 背影明显一怔,随即就拉开门把手径直走了出去。 打开食盒,里面清一色全是她最喜欢的小菜,冒着丝丝热气,不知为何,却总觉得食之无味,这些往日里她最爱的东西,似乎变了味,再没了往日勾人的魅力。 没吃多少,就再也吃不下,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任何信息,点出与他的短信对话框,打了些字,很快又删掉,如此反复着,最后干脆将手机摔到一边。 心烦意乱一整夜,却又不知如何消除这种无端而来的情绪。 第二天,他没有再来接她上班,她自己开车去了公司,助理小周往她办公室跑了三趟,她才将她交来的文件签了字。 平时她也基本没有老板的架子,长期跟员工打成一片,所以小周忍不住问:“苏总,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老听到你叹气?” 苏子墨一脸茫然,“我有吗?” 小周摊摊手,有些无奈道,“你已经叹了一上午了我的大老板。”随即又有些八卦地问,“苏总,你该不会是有情况了吧?前两天前台小王还看见你在公司楼下上了一辆黑色卡宴,据说对方俊雅绅士,帅得人神共愤。” “得了,你们这些女孩子,要是拿出对老板的八卦关注程度的十分之一到工作上,我倒也省心了。”她不耐烦地朝对方做了个赶快出去的动作,“行了行了,赶紧把这文件拿出去,不是说急用吗?” 小周撇撇嘴,“我也是关心你嘛~” “知道了知道了,快出去吧~” 小周出去后,她又忍不住看了看手机,除了张萧然和身在英国的李微臣在微信群里互相跳槽了几十条消息,就再也没有其他讯息了。 不由得又微微叹了口气,好容易挨到下班,在公司楼下刻意张望了一下,依然没有熟悉的身影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算虐吧~   ☆、第三十章 日渐 之后几天沈煜衡也都没有再出现,苏子墨终于忍不住给他发了条短信: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那边很快回过来:在新加坡,回来找你。 原来出差去了,他对那晚的事只字未提,她也就不再主动提起,那种场面,任谁看到都会多想吧,任何解释都会显得无力又苍白。 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辩解,也不想在他面前失去那份骄傲。 他出差了一周,晚上九点多下的飞机,打电话让她跟出来陪自己吃饭,苏子墨不太想出门,干脆让他倒家里来吃,他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正好可以准备饭菜。 她随即到厨房做了好几个菜,加上前两天母亲带过来的一些小菜,也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差不多刚摆好,门铃就响了。 她赶紧去开了门,他穿着一件剪裁极好看的卡其色风衣,拖着行李箱,满身风尘,看着她,眼神很深,唇边却带了笑。 她忽然不知怎地伸手去抱了抱他,正要离开,他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托着行李箱走进来,然后又用脚关上了门。 苏子墨被忽然的腾空吓了一跳,很快就镇定下来,一关上门,他就将她放了下来,手还揽在她腰侧,深黑的眼眸直视着她,“我想你,子墨。” 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多日来纠结的情绪仿若瞬间一扫而空,她莞尔一笑,“你可别指望我说出什么肉麻话。” 沈煜衡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主动抱我抵过一千句肉麻情话。” 她皱皱鼻,不以为然,“少啰嗦,走,吃饭去。” 说着拉起他的手就往饭厅走,刚走两步又被他反握住手轻轻一个用力拉了回来,他眼底带笑,“你急什么,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说着不等她反应,就扣住她的后脑低下头吻住她,一记绵长的吻过后,他才放开她,一脸柔情地说,“走吧,吃饭。” 她在背后扬了扬拳头作势要打他,沈煜衡一回头立刻就放下了,他无奈地笑道:“苏子墨,下次再在我背后搞小动作千万记住先看看地上的影子。” 她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小声抱怨,“可真是只小狐狸~~” 从一开始,她所有的小情绪小动作似乎都逃不过他的眼,有时候觉得很省心,有时候却有觉得气短。 看到满满一大桌的菜,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脸色柔软到不可思议,“怎么弄这么多?” 每次出差回来,他基本上都不会提前吃饭,飞机餐他也吃不下,总要忍着肚饿回来再吃,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多做了些。 “尽量吃就行,吃不完我明天自己热了吃。” 他当真是尽量吃,等添到第四碗饭,苏子墨直接给他盛了汤,“不准再吃了,再吃下去你就得消化不良了。” 喝了碗汤后他才真的作罢,抬眸看着她,一副认真的表情,“要怪也只能怪你做得太好吃,以前当真看走眼,还以为你十指不沾阳春水。” 苏子墨开始收拾碗筷,头也没抬地回,“本大王六岁都能背同学去校医室,十二岁就能抗二十斤大米上五楼,做几个菜更是小意思。” “前面的只能凸显你力大无穷,跟做菜可是两层意思。”他起身想要帮忙,被她阻止了。 “你去休息吧,今天本大王一条龙服务了。”说着就端起碗往厨房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接过刚才的话题,“反正在我看来都是一层意思,这世上就没有做不了的事,只分你想做和不想做罢了。” 她用橡筋将头发随意一拢,在头顶胡乱扎了个髻,就开始刷碗,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倚在了厨房门口,眼神柔软地一直注视着她。 “站在那里干什么,不是让你去休息吗?”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说着就转过头继续手里的活,那边没有再听到他的声音,还以为他已经走了,结果正洗着,忽然就有一双修长的手从背后伸过来轻轻搂住她的腰,后背紧紧贴着他胸口,他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低沉地在她耳边说:“子墨,跟我回家见我父母吧。” 苏子墨手里的动作一顿,随即又继续,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紧张,“干嘛忽然让我去见你父母?” “不是忽然。”他的呼吸轻轻柔柔触在她颈间,“我从很早前就想这么做了。” “我怕再等下去,你就改变心意了。”他声音里有一丝不自信。 她知道,上次的事他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也明白他的担心,心下立刻升起细细柔柔的暖意。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身后的人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吗?” “真的。”她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本大王说一不二,快出去,别打扰我洗碗。” 他在她脸颊轻轻吻了吻,低声说:“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终于收拾完毕,走出去却发现他人不在客厅,苏子墨找了一圈才发现他正在她书房里,背着她在翻看什么。 走过去,立刻就窘了。 他手里正拿着她几个月前某一天心血来潮画的他头像,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黑眸里一片深渊,唇边带着笑容,“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画我?” 她才想起自己作画时习惯性会写上日期,这下是真的有些窘迫,她躲避着他的视线,撇撇嘴,“没有为什么,不就心血来潮,觉得你皮囊还不错,五官比例跟以前画过的那些欧洲雕像有几分神似,轻易就画出来了。” “是吗?”他放下画纸,朝她走过来,“还以为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对我芳心暗许了。” 苏子墨挑眉,“沈先生,这你可就太自信了。” 他微微俯□,与她平视,眼睛里清清柔柔一片,“那现在呢?” 她装傻,“什么现在?” 他伸出右手在她脸上细细摩挲,眼神深如大海,步步紧逼,“在我面前装傻可行不通。” 她被这如海深眸逼得心跳加速,心慌意乱地挣脱开他往客厅走,“喝饮料还是茶?” “茶。”他毫不犹豫,表情无奈又柔软。 她平时很少喝茶,知道他茶不离口,上次回家顺便在父亲那里拿了两包雨前龙井,为他泡了一杯,然后自己则盘腿坐在沙发上削苹果。 他也坐了过来,很自然接过她手里的刀和苹果,帮她削起来,“你这种削法,也只有吃核。” 她不服气地看着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握着苹果轻轻转动,皮削得又薄又均匀,到最后都几乎没断,然后递给她。 “想不到沈先生还有如此特技。”她不客气地接过来咬了一大口 他端起茶杯动作优雅地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口,“我弟弟喜欢吃水果,久了就熟练了。” 苏子墨咬苹果的动作猛然顿住,“什么?你还有个弟弟?” 沈煜衡不置可否,“我父母在我之后一直想再要个女儿,却不想最后又多了个儿子。” “还是个混世小魔王。”说起来语气却是轻柔的。 “看来我对你了解的确不太深。”她忽然觉得有些内疚,“连你家几口人都不知道。” 他轻轻笑了笑,“我该主动交代的。” 气氛有些低沉下去,苏子墨开了电视,企图让电视的声音掩盖住这微微尴尬的气氛,她胡乱地按着台,他靠过来轻轻将她揽住,“我说过会给你时间,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等得起。” 低沉的声音,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温柔,她歪着头靠在他肩上,心里忽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电视里在放综艺节目,几个明星父亲带着自己的女儿去乡□现生活,她觉得小孩有些可爱,不知不觉就看了下去。 沈煜衡在旁边翻看财经杂志,也时不时看上两眼。 刚才的小尴尬早已飘得无声无息,过程中好动的她已经换了无数个姿势,到后来干脆枕着他的腿,看到有趣处,她拍拍他的腿开心地说:“快看,这小孩真可爱啊。” 他看了两眼,忽然俯□在耳边低声说:“将来我们的小孩一定比他们都可爱。” 苏子墨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不知为何脸有些微微发热,为了掩盖这种让她觉得丢脸的状态,她装作生气地抱怨,“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沈煜衡放下手里的杂志,一副严谨表情,反问:“不跟我生,那你想跟谁生?” “跟谁都不生,我最讨厌小孩子这种生物了。”她说得认真。 他这才似松懈下来,“只要不跟别人生,你不想要孩子也无所谓。” 说完,又拿起杂志重新翻阅起来。 她抬头看了看他,只觉得好笑,随即不再搭理他,继续看电视。 看完节目,苏子墨一看表,立刻从他腿上弹起来,“居然都十二点了,走吧,我送你下去。” 说着正要去抓外套,沈煜衡合上手里的杂志,轻轻制止了她的行动,黑眸紧紧锁住她,眼神极深,“坐了太久的飞机,真有些累了。” 她被他的眼神怔了怔,随即又听到他的话,立即反应过来他的潜在意思,一时有些窘迫,但一看他脸上的确倦意满满,就狠不下心来赶人。 “那你睡客房吧。”她思量了一下回答道。 他看着她的反应,微微沉眉,“刚才有些人不是说过今天一条龙服务吗?”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觉得沈先生会乖乖去睡客房吗?   ☆、第三十一章 心安 他看着她的反应,微微沉眉,“刚才有些人不是说过今天一条龙服务吗?” 苏子墨叉腰,“你这登徒子少扭曲本大王话里的意思,一条龙只包含做饭加洗碗,再思想不纯洁,本大王可就要赶人了。” 沈煜衡轻笑,“我只是开玩笑,干嘛这么大反应。” 说完就真的去拖他放在门口的行李箱,“那我先去洗个澡,有点累了。” 她又重新躺回沙发,头也不抬,“去吧去吧,挨着书房那间啊,被套床单都是我妈前两天走时才换的,卫生间下面的柜子里有心的毛巾和洗漱品。” 他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她则躺在沙发上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了会电视,觉得有些困了,就也准备去洗洗睡了。 刚走到他门口,他忽然开了门,只披了件浴衣在身上,松松垮垮胸前敞开一大片,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往下滴着水,显出几分性感,沉声道:“子墨,我找不到沐浴露。” 之前不小心看到过他换衣服,当时尚且能淡定自如地一边欣赏一边在心里做出评价,如今换了个身份,她却再也无法直视,下意识别过头,“不就在洗手台上放着么?” “我都找过了,没有。”他不似说谎。 苏子墨让他等着,然后去自己房里的卫生间拿了一瓶递给他,他接过来,一副好笑的样子, “苏子墨,你在害什么羞?之前在我家不是看得挺起劲的么?” “谁看得起劲了?”她一副正气凛然,“那是你自己不关门我不得不看的。” 随即微微眯起眼,似恍然大悟道,“说实话沈先生,你当时是不是故意的?” 他一把将她搂至胸前,“就是故意的又怎样?” 她的脸正对着他胸前敞开的位置,她伸出手替他拢了拢浴衣,“还好本大王这一生刚正不阿,当时没有被你的美色迷了心智。” “现在呢?”他附在她耳边,声音低到暧昧。 “现在赶紧去洗你的澡去。”她将他推到了房里,然后一把关上了门。 她倚在门边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也回了房间洗漱。 洗完澡吹好头发,才刚打开卫生间的门,却一把被人搂了过去,她惊呼,“你这贼子什么时候藏在这里的?” 沈煜衡轻笑着将她抱到床上,无辜道,“我敲过门了。” 苏子墨坐起来,朝他吼,“那我没回答你也敢闯进来,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 他笑得暧昧,“难道不正好?” 她气极,“没想到你这登徒子竟然如此流氓,真是看走眼了。” 她一边气一边看他气定神闲往自己□看,这才发现浴衣下的开口不知何时几乎已经开了大腿根部,一双细白的腿完全暴露在外,她赶紧钻进了被子里,“本大王要睡觉了,你这刁民还不快出去。” “子墨,我在想……”他忽然表情严谨起来,眼里一片墨色,“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该更进一步了。” 没想到他会如此正经地说出这种话,苏子墨脸上一红,立刻将头缩进被子里,愤怒道,“再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本大王就跟你分手。” 她缩在被子里半天,没有再听到声音,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她慢慢地拉开被子,刚露出眼睛,就见一张好看到让人心悸的脸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正要再次将脸蒙住,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整个人覆了过来。 她被压在被子里,根本动弹不得,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他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拉开还蒙住她半张脸的被子,打趣道:“你也有怕的时候。” 随即又轻笑道,“放心吧,我今天太累,对你做不了什么事情来,只不过……” ' “只不过什么?”她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笑得更深了些,“好不容易不顾脸面赖在你家过夜,可不想独守空房。”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 话未说完,他已经俯□成功吻住她,绵绵长长的吻,缠绵又悱恻,气温不由得升高,好在最后他停了下来,声音微哑地府在她耳边微微喘气,“再不停就真的停不下来了。” 随即掀开被子钻了进来,他身上的那股清冽的味道被她的沐浴露味道成功盖了过去,如此一来,全是她的味道。 他伸手将她搂至怀中,吻了吻她的头发,声音很轻,“睡吧。” 说完就将手伸到床边关了灯,苏子墨立刻抓紧他胸前的衣料,紧张道,“别关灯。”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一只手在背后轻轻安抚,“别害怕,我在这里。” 他低沉柔软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神奇的安抚能力,让紧张与恐惧都慢慢平息下来,他的呼吸不时轻触在她额边,心跳声也微乎可闻,她整个人陷在他怀抱里,前所未有的安心。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子墨也有弱点。”模糊中听到他的取笑。 她困意太浓,已经说不出话来,靠着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过来,发现自己还紧紧贴在他胸前,他的浴衣已经彻底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抬头就撞进一双墨黑的深眸里。 “你醒了。”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晨哑,看上去似乎醒来有一阵了。 “怎么不叫醒我?”她翻身伸了个懒腰,其实心里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第一次和他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彼此都是最原始的状态,头发微乱,脸上也未经任何修饰,他俯身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先去洗漱,然后给你做早餐。” “想吃什么?”轻轻抵在她额前沉声问。 “随便。”随即想到上次他在厨房里的杰作,“还是我来吧。” 他似是知道她的顾虑,笑了笑,“放心,早餐我很拿手,那我就随便做了。” 说着就起身进了卫生间,她照例在床上赖着玩手机,等赖够了床,才慢吞吞地起来。 洗漱完出来,发现他已经神清气爽换好了衣服,正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出来,她鼻尖已经闻到了香味。 他做了简单的煎鸡蛋,另外还有几片培根和香肠,外加面包,摆好盘,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她坐过去,他又倒了杯牛奶给她。 “沈先生,你现在这么勤奋积极,以后要是有一点懈怠我可得多失望。”她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沈煜衡眼底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轻笑道:“不信就跟着我一辈子,看看我到底会不会懈怠。” 苏子墨就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心里却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没能一条龙服务~~23333   ☆、第三十二章 告别 到了公司就立刻和林怀深坐公司的车去了苗圃,在车上林怀深忽然忍不住酸她,“看来某些人最近恋情发展得挺好,难怪最近张萧然和魏宇森都跟我抱怨说某些人重色轻友。” 苏子墨自然知道他在说自己,不以为意道,“本大王怎么重色轻友了?我看这俩小子是闲来无事总要挑点事端,看我下次不好好收拾他们。” “你自己说说,好久没跟我们一起混了?”林怀深倒是站在了他们那边。 她脱了鞋干脆躺在后座,不紧不慢,“你们也好意思提这茬,前两年张萧然几乎半年才露一次面,为了追他的冷面女神几乎跑遍了半个欧洲,还有魏宇森,就今年上半年每次去他店里,他哪次在?还有你,之前为了许可,把本大王好不容易谈下来的项目给丢了,现在倒一个个开始数落起我来了。” 林怀深无奈地摊摊手,“就知道你要搬出这些陈年旧事,我们哪里说得过你。”随即又轻笑道,“不过他们可放话了,让你哪天把你男人带过来,让兄弟们给你把把关。” “你们这帮不靠谱的大龄单身狗自己的感情都没弄顺畅,还能给本大王把关?”她深深怀疑这帮人明显是想搅混水,“我怀疑你们早就串谋好要给他难堪呢吧?” “这就护上犊子了。”他挪揄道,“我记得某人不久前还跟我一副苦恼纠结的样子。” 她头也没抬开始玩起游戏,“那又怎样,女人心,海底针。没听过么?” “你可不能算女人。”他转过头去不再打趣她。 苏子墨冷哼一声,继续玩起游戏,不再跟他斗嘴。 到了苗圃,两人分工开始盘点新项目需要的各种树木花卉,之前锐锦新城的项目做完,很多种类的量都缺了不少,前两个月疯狂的补进一大批,但是跟新项目需要的量还有点差距,新项目澧水湾预计还有三个月竣工,他们的园林项目必须在完工后立刻跟进,所以最近也一直忙着采购和种植。 忙了一天下来,跟林坏深合计了下,数量差不多了,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魏宇森打电话过来让他们今晚一起去他店里聚一聚,苏子墨想了想给沈煜衡发了发了条短信。 依旧是她的风格,简洁明了:晚上跟朋友聚会,不用来接我。 那边很快回到:好,别喝太多酒。 她又回了个干巴巴的好字,那边再回也只有一个字:乖。 她不由得对着手机屏幕扁扁嘴,想回一句乖你大爷,最终还是忍住了,不敢想象他之后会如何对付她。 心里又忍不住抱怨,想不到一向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她,也开始有了忌惮。 到了魏宇森的酒吧,他们已经在吧台前开始闹作一团了,她扫了一眼,宁哲航也在。 自上次到过她家后,他再未出现过,既然他上次说要再做回朋友,她也就装作朋友的样子,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对别人,她尚能拳头来去,对他,却只能轻轻一笑,说一句好久不见。 魏宇森早就忍不住向她开炮,“今天终于请动了我们苏大小姐,真是太不容易了,苏大小姐最近忙着跟人卿卿我我,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也是让我们伤了好一阵的心。” 苏子墨随意地坐下,接过他递来一杯马提尼,毫不客气道:“哟,刚来就这么挤兑我,某人也是最近两个月才开始现身,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风流韵事了?” 低头喝了口酒,不禁撇了撇嘴,“要细论起来,在座的各位可谁都没资格说我,还不快速速把想挤兑本大王的话给憋回去。” 张萧然打趣道,“在你家那位面前,你也是这般混世大魔王的做派不成?” “本大王在哪里都这副做派。”她面不改色。 “是吗?”周岩轻笑道,“我怎么听说某些人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呢?看来消息有误?” “干嘛都针对我?”苏子墨拍桌而起,“倒是说说张萧然这厮,前两天看他微信半夜发春,是不是和你的冷面女神有情况了?” 张萧然一副无辜脸,“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你说你追了那冷面女神这么多年了,大半个欧洲都被你痴情的足迹印满了,这也该有结果了,再没结果,我都要替你哭了。”她毫不留情。 众人又开始讲矛头指向了张萧然,老朋友就是这样,听似无聊的话题,却总是乐此不疲,旁人听来或许觉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在他们眼中却总是有趣的,互相打趣着就过了一秋又一秋。 整个过程中,她发现宁哲航很少说话,一个坐在边上不停地喝着酒,偶尔也跟着他们微微笑着,看起来却像是置身事外。 这些年他也回来过,只是大家都深知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会让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有时候他已经离开,才从偶然从旁人嘴里听说他回来过。 不过这一次,大家没有再避讳,许是他们双方都让他们感觉到彼此已经释怀了吧。 是真的释怀了吗?她问自己。 她真的不知道,她还是没有办法把他当成林怀深,当成张萧然,也还是会不受控制去关注他的情绪。 从周疏影的话里听来,他们当年必定也有误会,可无论什么误会,也不过是互相之间的信任感出了问题,或许会有遗憾,可也只能微微一声叹息。 错过的感情,也像是捧在掌心里的水,流掉了,你拼命去接,依然接不到曾经的量,加上这过程中的蒸发风化,到最后你拿起来,手心早已只剩干涸的掌纹。 不知不觉大家嬉闹着就到了凌晨,几乎每个人都是微醺状态,苏子墨实在困极,一声说散大家也就各自散去。 魏宇森提前就联系好了代驾,大家在门口作别后,就上了各自的车,她也正要上,却发现宁哲航还没走,姿态随意地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直直看着她。 他穿得很单薄,只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夜风吹乱了他一头黑发,一双漂亮的眼睛半隐在发间,却依旧亮如星辰。 “还不回去吗?”她轻声问。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只问,“子墨,你现在觉得幸福吗?” 苏子墨微微愣了愣,随即看着他轻轻笑了笑,然后点点头,“我很好。” “真的吗?”他微微垂睫,唇边慢慢也浮出一个很淡的笑,“我很高兴。” 一阵风过,他微微缩了缩脖子,细微的小动作也跟从前一模一样,“曾经,我希望你不幸福,因为你让我变得患得患失,变得不自信,变得猜忌,变得……不快乐。” 他的声音很平静,眼底也一片沉静,“后来才发现很多都是轻信了别人的捕风捉影,后悔过,挣扎过,纠缠过,终究于事无补,总以为解开误会就可以两全,可后来才明白,那不是六天,不是六个月,二是整整六年,那种间隙是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了的,我没资格要你一直等在原地。” 她停在原地,微醺的气色,暖黄的灯光下,是他孤单的身影,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显得朦胧。 “子墨,我们终究太像了,一样任性,一样倔强,一样心高气傲,那时太小,不懂体谅与包容,不懂妥协,只顾着自己的自尊与骄傲,到最后,两败俱伤。” “哲航。”她走近他,轻声唤他的名字,“那时的我太要强,是你一直包容妥协,所以我更无所顾忌,总觉得你反正会宠我,原谅我,明知自己犯了错也从未道歉,到最后想道歉你却早已不在原地了,可我们不能一直往回看那些伤口,不然永远给不了自己新的开始。” “感情的事,永远都不是一个人的错,你离开后那几年,我总是回忆起从前,发现自己总是太理所当然,很少顾忌你的感受,关心你心境的变化,所以哲航,你不用觉得那都是你的错。” 他的眼神动了动,眼底一片柔软,“子墨,你真的变了。”随即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只可惜,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到如今,亲耳听你说你过得很好。”他眼里一片浮光掠影,“我很为你开心。” “你不知道吧,我从前就一直喜欢看你笑,得意的,开心的,灿烂的,坏坏的,欣喜的……你所有的笑容,我都喜欢。”他也不自觉微微笑起来,“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一直笑下去。” “可我还是爱你,子墨。”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她,很紧,似用尽了所有力气将她拥在怀中。 她没有挣扎,任由他将自己禁锢再怀里,久违的拥抱,隔着无数的时光与回忆,忽地令她鼻酸。 即便摒弃爱情,他们也还有那么长的时光可以追溯,一起从早已黑白了的童年走来,如今却陌生了彼此。 她总会想起那些年他们一起在那条老街上无忧地嬉闹,她坐在秋千上,他在背后轻轻推,一起在离家不远的公园里偷偷背着大人吃零食,下雨天费力地替她撑伞……太多太多,她从未忘记过。 她不由得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他,眼泪也不知何时落了下来,“哲航,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子墨,” 他抚了抚她的头发,声音有些沙哑,“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我们一路走来那么好的时光。” “我还是做不了你的朋友,所以想跟你说声再见,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暮然抬头,睁着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你要去哪里?” 他稍微放开了她一些,微微笑道,“当年赌气离开,一去就是六年,回来才发现,很多人很多事早已不再是曾经的模样,我已经在这里找不到自己,所以决定还是回去美国。” 心口的位置忽然像被压了一块石头,沉重而又压抑,“哲航……” “我知道。”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别难过,就不说再见了。”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了下来,他立即转过身,背对着她,“子墨,如果以后他让你不幸福,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抢回你的。” 看着他单薄的背影走在一片氤氲的灯光下渐行渐远,胸口那种似被堵着的感觉丝毫未缓解,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她才转身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宁先生,其实也有点可惜,忽然好想扶正他~呜呜呜呜~~~~   ☆、第三十三章 无声 她记得他最后的一句话,很轻,如叹息般微不可闻,他说:原来放手比失去更让人难受。 她一路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城市夜色,依然微醺,头脑却清晰无比。 从未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向自己告别,对他,就算没了爱,可也终究还有那么多年的情,这种感觉比他曾经撇下她和周疏影一起去了美国更让人觉得心酸。 天边月亮已不再圆,稀稀朗朗几颗星,凌晨的风偏冷,她开着车窗,到后来身体似失去知觉,再也感觉不到冷。 到家的时候,电梯门刚打开,就见门口坐了一个人,高大的身躯似有几分委屈地蜷在门口,黑发随意搭在额前,遮住了一部分眼睛。 见到她回来,立刻想站起身来,大概是因为坐太久,腿似乎麻木了,攀着门才顺利站起身来。 “怎么了吗?”一双墨色的眼眸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声音柔软得不像话。 他熟悉的气息很快将她包围,眼前的人,好看的脸上满是紧张之色,眼底似有波光流动。 她没有说话,忽然伸出手紧紧抱住他,再也没忍住,眼泪就像终于找到缺口,不住地流下来。 面前的人微微了怔了怔,随即回抱住她,轻抚她的头发与后背,“别难过,都会好起来的。” 她紧紧抓住他后背的衣料,努力抑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响,很快眼泪就已经打湿他胸前的白色衬衫,就似好不容易抵达安全地带,终于可以毫不顾忌地释放情绪。 沈煜衡忽然微微俯□一把搂住她的腿将她抱了起来,她很自然地用双手搂紧他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了他肩上。 “先回家。”他的声音在这安静地走廊上,显得出奇的温柔。 他腾出一只手在她包里翻找到钥匙,然后打开门抱着她走了进去。 他抱着她坐到了沙发上,她还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间不肯抬头,还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也不再追问一句,用手小心地轻拍她后背。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慢慢平息下来,最后用手擦去脸上的痕迹,从他肩上抬起头来,用还带着明显哭腔的声音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这里?”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残余的痕迹,柔声道,“我不认为你会乖乖听话,怕你喝了酒,不舒服。”随即语气里又带了一丝责备,“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你看,眼睛都哭肿了。” 她扁了下嘴,“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是大王。” “好的大王,这么晚也累了,去洗洗睡觉吧。”他微微笑着探过来吻了吻她的脸,然后抱着她站起身,一路将她抱去了她房间的卫生间。 他将她放在浴缸上,然后轻轻褪去她的外套,动作轻柔,“先洗个热水澡吧,看你这一身酒味。” “你嫌弃我。”她撇嘴,然后翻身进了浴缸,然后将双手十分随意地枕在脑后,将一条腿放到另一条腿曲起的膝盖上,浓厚的鼻腔中不由得带了撒娇的意味,“我就不洗,我就要一身酒味。” 他眼神一片深沉无底,唇边泛起宠溺的笑容,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抚了抚,“别闹了,乖。”无奈又温柔的声音,“好了,赶紧洗吧,我先出去了。” 等他关上了卫生间的门,苏子墨唇边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笑容。 再难受的心情,面对着他,似乎也能很快平复起来,她回想起之前刚出了电梯,见到他的一瞬间,那种心里一瞬间卸下所有防备,只想紧紧抱住他大哭一场的情景。 在他怀里,毫无顾忌的地宣泄所有的情感,不再掩饰,不再逃避。 有他在身边,渐渐开始感觉到心安。 洗完澡出去,发现他也已经洗漱完毕,穿着舒适的居家棉衣安静地坐在她床上看书。 “怎么沈先生,你现在算是正大光明地登堂入室了?”她抱着臂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 他放下手里的书,一把将她捞至身边,眼底一片澄朗,“我等了你一晚上,难道现在还要赶我走?” “你身上这衣服是哪里来的?”她注意到他身上的居家服,以及他身上那种清洌的味道较之前更甚,不禁开始怀疑。 他拉着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不紧不慢地回到,“昨晚带过来的行李箱我今早没带走。” 然后一把将她带上了床,用被子裹住,“行了,太晚了,赶紧睡吧。”随即又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如果你还不想睡,我倒是可以陪你做些有意义的事。” 最后一句说得极暧昧,她认命地抵在他怀里,“睡吧。” 心里微微叹息道:真是狡猾透顶。 过了许久,她都没有睡着,一想到宁哲航,心里就止不住的伤感。 沈煜衡呼吸均匀,紧紧地贴在她背上,她稍微动了下,圈在她腰上的手就收紧了些,低哑的声音响起,“怎么了,睡不着吗?” 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快睡吧,明早还要上班呢。” “又是因为他吗?”明显有些沉冷的声音,将头埋在她颈窝处,低低倾诉,“子墨,我吃醋了。” 她翻身抱住他,柔声安慰,“我现在跟你在一起。还不够吗?” 他更加用力地抱住她,“你们有从小到大一起成长的过去,有无数的回忆可以追寻,我没信心。”低磁的声音带着困倦与委屈,“子墨,我真的没有信心。” 面前这个人,自信骄傲,天之骄子,从初识起就从未见过他这副姿态,苏子墨心里忽软得不可思议,抬头寻着他的唇边吻了吻,再次强调,“我现在,跟你在一起。” 感觉到缠在她腰际的手再次收紧了些,身体更贴近她,呼吸渐渐平稳,她也慢慢闭上眼。 她从来,说不出什么肉麻话,这已经是极限了。 第二天早上出门时,苏子墨叫住沈煜衡,他在门口正要开门,回头温柔地看着她,“怎么了?又有东西忘带了?” 她表情有些不太自在,微微蹙眉说:“是你东西忘带了。” 他沉眉,“行李箱能不能周末过来拿?”随即看了看表,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苏子墨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沈先生,像你这种无赖不想做的事,随时都能找到一千种借口。”然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我不是指那个,手伸过来。” 沈煜衡虽有些疑惑,却还是很听话地将右手神过来,她将手覆了上去,离开时,他手心多了一枚钥匙。 他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似有些不敢置信,“子墨,你……” “哎呀你先收着吧。”她不耐烦地打断他,“不然万一下次我不在家你就不用在门外等了。” 说完故意不去看他表情里的那抹惊喜,打开门先走了出去。 之后过了两天,正吃完中饭,林怀深忽然到她办公室找她,眉目间有几分焦急。 “子墨,你知道哲航又回去美国的事吗?”他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知道。”苏子墨不置可否,“他前两天跟我说了。” “这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再走。”林怀深愤愤不平,“好歹让我们去送送他。” 她微微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怕这种分别的场面,何况他也不是不回来了。” 他也叹了口气,“算了,他留在这里估计也会更难受,希望他以后也能放下吧,到时候再回来也行。” 过不久,他们这帮发小的微信群也开始了批斗大会,断断续续也闹穰了一整天,最后都只能无奈。 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走时没有告知任何人,只提前告知了她,她甚至没有办法开口挽留,只能在心里祝福他。 她希望他幸福,这一点,无比真切。 国庆长假前两天,沈煜衡来接她去他父母家,他提前已经跟她打过了招呼,结果来接她的时候发现她还是穿着一身运动装,他又将她推回衣帽间,重新给她挑选了一件简洁款的白色连衣裙和一件驼色的经典风衣,都是极简单的款。 她不依,“穿着跟本质有什么关系?你父母又不可能因为我换了件衣服就喜欢我。”随即又辩道:“万一他们就喜欢我这种运动boy呢?” 沈煜衡无奈地将她按到衣帽间的单人沙发上,一边半强迫半哄地褪下她的运动外套,一边沉声道,“他们当然是喜欢一个人的本性,但如果你穿得让他们看得出用心了,必然知道你看重这次见面,自然会对你更有好感。” 她被他逼得蜷在沙发角落里,不服气地说:“无论什么你都有一千种理由。” 随后又觉得憋屈,想捉弄他一下,将他挑选的衣服往地毯上一甩,任性道:“不!我就不!” 他挑挑眉,动作优雅地将地上的衣服捡起,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危险讯息,“这可是你逼我的。” 随即俯身下来,一把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一只腿压住她企图反抗的双腿,然后用一只手轻易脱去她上身唯一剩下的长衫,瞬间她上身只剩下一件内衣,她大窘,气急败坏地朝他吼,“沈煜衡你这个超级大流氓,你再敢动本大王一下,等下要你好看。” 他低低笑了笑,一双黑夜一般的眼睛淡定地在她身上来回扫过,在她发怒边缘,又将选好的连衣裙往她身上套,很快就将裙子穿在了她身上。 她恢复了自由立刻跳起来,气极了地指着他,“你居然敢强迫本大王!”随即生气地坐在一边,“我不管,我不去了。” 沈煜衡俯□一把将她抱起来,将她的双手放到自己脖子上,轻声在她耳边安抚,“别闹了,我的小魔王,再不出发可就真要迟到了。” 说着双手在背后替她拉上了连衣裙的拉练,顺势安抚般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声音温柔得出奇,“走吧。” 她这才安静下来,嘴里抱怨着,“真是狡猾。” 出门前,他又将外套小心地替她穿上,她表情严谨地对他说,“沈煜衡,你记住,我不是小魔王,我是超级大大大大王。” 他微微一笑,眼神很是柔软,“那出门吧,大王。”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还是会有点点下曲折,放心不会太虐。 再次申明,这是甜文!!   ☆、第三十四章 回家 沈煜衡家离苏子墨爷爷家并不远,她早前知道他家就住附近,并且两个小区相邻,但她从来没进去过。 他家住得很深,已经靠近山脉,房前还有一片天然湖泊,风景甚是好看。 一进门他父母就迎了过来,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年轻,尤其是他母亲看上去还不到五十,很漂亮,能看出年轻时必定更加不可方物。 她大方有礼地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递过去。 其实都是沈煜衡买的,她自然不知道这些礼数,他母亲看上去很是喜欢那条丝巾,直夸她有眼光,拉着她说了会话,正要带她求吃饭,一个小小身影忽然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苏子墨吓了一条,不过他的目标不是她,一边欣喜地叫了声“哥哥~”一边扑到了沈煜衡怀中。 他蹲□温柔地捏了捏他的脸,“这么大了还没规没距的。”虽是说着责备的话,不过脸上却是一脸的宠溺与柔软,然后指着她,“这是哥哥的女朋友,快叫姐姐。” 漂亮的小脸上满是不高兴,撅着嘴看了她一眼,将头一歪,“才不要,姐姐都是坏蛋,她们会抢走哥哥。” 苏子墨没想到,他口中的弟弟竟然还这样年幼,大概只有七八岁,穿着一件英伦风的V领毛衣,头发剪成好看的形状,白白嫩嫩,长得极漂亮,简直活脱脱小版沈煜衡。 沈煜衡母亲失笑道,“这小东西从小被宠坏了,最喜欢黏着他哥了,以前小白告诉他哥哥以后要跟自己住在一起……”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立刻转开了话题,“算了不说这些了,快过去吃饭吧。” 苏子墨看着沈煜衡,发现他神色也有些微微紧张,心下就知道他母亲口中的那个小白必然跟他有过不寻常的关系,既然他们都不想再提这茬,她也就干脆假装没听懂。 她蹲□将他弟弟扳过身来,假装威胁道,“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不然我现在就要带你哥哥走了。” 面前漂亮的小人儿满脸委屈,睁着一双几乎跟沈煜衡一模一样的眼睛似乎快要哭出来,“我叫沈煜书。” “那你今年几岁啦?” “八岁。”嘴巴嘟得老长。 苏子墨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乖~”随即又有些得意地说:“你哥哥说你是小魔王,姐姐告诉,姐姐可是超级大魔王,你以后可不能讨厌姐姐,姐姐不会抢走你哥哥的。” “真的吗?”一双清澈无比的大眼睛满含希望地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当然前提是你必须也要喜欢姐姐。” “好吧。”这才顺从地点点头。 大概沈煜衡跟父母说起过她,他父亲吃饭中途忽然问起她爷爷的身体情况,苏子墨礼貌地回说很好,他便说有空会去拜访。 苏子墨从小不怕生,在哪里也都很随性,刚开始还怕自己太随性故意收着,三言两语下来也就早忘记了,跟他父母聊的越发热络,逗得他母亲眉开眼笑。 最后他母亲开始评价她,“子墨你这孩子性格真是率真,我们家煜衡性子沉闷,有什么也都装在心里,倒跟你很互补。” 这话,倒是跟她母亲说得一模一样。 看得出来,他的家庭很和睦,父亲较严厉,却也不乏慈爱,母亲很温和,一看便知是无条件纵然自己孩子那种母亲,一顿饭下来,她便早也放开了。 吃过饭沈煜书吵着要沈煜衡陪他打游戏,他母亲便让他带她到楼上去玩玩,顺便参观一下,到了楼上苏子墨代替他跟他弟弟玩起了经典的街头霸王,她从小就是游戏爱好者,自然将沈煜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气得他直耍赖。 陪他玩了几局游戏,保姆就过来要带他去洗澡睡觉了,他不依,抱着沈煜衡的腿不松手,一边央求道:“哥哥,让李阿姨出去吧,我想跟哥哥再玩一会儿。” 沈煜衡蹲□抱起他,耐心地劝导,“煜书明天还得早起上学,再玩下去明早起不来又要挨爸爸训了,煜书想这样吗?” 怀里的小人委屈地摇摇头,随即又问道,“那哥哥明天也回来吗?”似有些委屈地扁扁嘴,“哥哥最近都回来得好少,我想哥哥了。” “哥哥答应你,以后每周都回来陪你好吗?”完全温柔而耐心的样子。 终于才将他哄好,然后沈煜衡将他交给一旁的保姆,“麻烦带煜书去睡吧。” 沈煜书闷闷不乐地被保姆牵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依依不舍地回头向他们挥手,“哥哥晚安,姐姐,也晚安。” 等他走后,游戏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沈先生的另一面,真让人大跌眼镜。”苏子墨有些戏谑般地看着他。 沈煜衡一双深眸停留在她脸上,“苏小姐不是天天见我这一面?”随即笑道,“不过想不到苏小姐你对小孩子倒是有一套。” 认真的表情,“煜书他很难得会喜欢跟在我身边的女人,就连我秘书现在都还对他万分头疼。” 苏子墨耸耸肩,“小屁孩而已,本大王从小横行江湖,对付几个小毛孩子可不在话下。我才不管他们喜不喜欢我,反正我就是要压过他们。” “你呀。”他无奈道,“就是个大孩子。” “叫我大魔王!”她认真道,随即扬了扬手柄,“要不要来两局?” 沈煜衡看着她,“如果我说我从来没玩过游戏你会不会嘲笑我?” 苏子墨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不会吧沈先生,你到底是哪个世纪来的?” 他不理会她的大惊小怪,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来,“走吧,带你去参观我的房间。” 他房间的格局果然如想象一样简洁干净,她四下参观了下,里面还有一间小书房,她走进去东翻翻西翻翻,一把挪揄道:“不会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吧沈先生?” “你是指什么?”一双深眸直直地看着她,颇有些好整以暇。 “比如□杂志啊,或者是你前女友们的各种旧物。”她说得随意。 他一把将她动来动去的身体摆正,黑眸紧紧锁住着她,那道过于直接的视线似在研究她脸上的表情,随即弯起嘴角,“让我看看,某些人似乎是吃醋了。” 她灵活地转个身挣脱开他,一把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相册,“谁要吃你的醋,沈先生风流韵事江湖上至今传颂,我要是吃醋,下半生都得泡在醋坛里过了。” “哦?”似在研究她的话里的话,“这么说,苏小姐是打算下半生都跟我在一起过了?” 苏子墨气极,“你是不是找错重点了?” 不由分说从背后抱住她,沉声在她耳边说,“我觉得这就是重点。” 顺势埋在她颈间,不安分地辗吻。 她挣了两下,警告道,“给我安分守纪点。”说着翻开了手里的相册。 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是他的婴儿照,小小的一团,从出生到满月,心里忽然生出几分异样。 沈煜衡将头靠在她肩上,似有些微微尴尬,无奈道:“都是我妈弄的。” 她往后一页页地翻,嘴角不由得泛起笑容,她往后贴近他,“沈先生,你小时候真可爱,可爱得都想让我穿越时光回去蹂躏两把,不把你弄哭绝不停手。” 他温沉的声音从肩上传来,“你夸人的方式可真是标新立异,不过你现在也还是可以。”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暧昧,说话时暖热的气流轻触在耳边,让苏子墨觉得耳根发痒,她用手肘抵了他一下,“给我正经点!” 就这么在他一边时不时的骚扰下,她一边眼神柔软地翻看他的相册,很奇怪,一个人从出生到成年,所有的改变都在这一本相册之中,看着他从软萌的婴孩,一点点长成俊雅好看的男人,中间有无数她错过的时光,被这些照片一一记录下来。 “很奇怪。”她继续研究他的照片,一边感叹,“这些照片看下来,就好像自己也参与了你的成长一样,你看,这些地方,我也都去过,怎么就是没见过你?” 随即又似有些惋惜般地撇了撇嘴,“你说,我们怎么没有早点遇见?” 他墨色的眼眸里忽地一闪,搂在她腰侧的手也更加收紧,一把将她扳过身来,“子墨,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苏子墨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忽然被他远山深潭般无边无际的眼神微微怔住,“我就随便感叹两句,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手忽然被她拉住,然后拉至唇边细细吻了吻,依旧深远无边的眼神,“子墨,你从来没有说过,你……是喜欢我的吧?” 试探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让她的心忽然不受控制地柔软起来,却又下意识想逃避这直白而又带着期望的眼神。 她顾左言他,“我看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下去跟你父母道别。” 正想逃开,却被他一把捉了回来,一把将她抱坐在书桌上,他高大的身躯挤在她两腿之间,她还因为这个姿势有些不自在,他狂风骤雨般激烈的问已经席卷而来,没有丝毫过渡,直接深入攻城略地。 她的手抵在他胸前,试着想将他推离,换来的却是更加□细密的吻,身体缠绕着,贴合着,彼此相贴的体温逐渐升高,彼此都乱了气息,苏子墨开始感觉到再下去真就不是吻这么简单了,中途趁他松懈,低下头抵在他胸前,气息不稳地说:“别……别在这里。” 他也明显气息散乱,声音里带着一丝□与嘶哑,“去我家还是你家?”   ☆、第三十五章 失陷 直接简明扼要地问了出口,一向无所顾忌的她忽然感觉到脸上微微发热,微恼地推开他,从书桌上跳了下来,“我反正要回我家,你既然都回自己加了,就留下来吧。” 他捉住她的手,毫不退让,抵在她耳边,声音低哑,“子墨,我要跟你回去。” 他磁哑的声音里带着引诱与暧昧,苏子墨躲过他炽烈的视线,往前走了两步,他还拉着她的手,她一用力将他带动了一些,“我要去跟你父母道别了。” 最终他还是理所当然地找了借口跟她一起离开了他父母家,一路跟着她回去了她家里。 刚一关上门,他便迫不及待地一把将她抵在门边,随之带着微微凉意的嘴唇覆了过来,先是温柔浅吻,随之逐渐加深,之前渐渐平息的那股微热随之再次被他点燃。 呼吸越来越深,气息早已散乱不堪,他的吻已辗转到她颈间,细细密密的吻,酥痒难耐,他轻轻褪去她的外套,修长的手指探到她背后缓缓拉下连衣裙的拉链。 苏子墨只觉得整个人晕晕沉沉,那种酥酥麻麻的触碰令她大脑空白一片,直到他带着凉意的手从背后探了进来,一瞬微凉的触感令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她微喘着,“你……” 他没有停下来,一下又封住她的唇,手掌渐渐适应了她的体温,不再有任何不适感,不知何时连衣裙也已被他褪至腰侧,整个上身只剩一件贴身内衣。 “冷~”纠缠中,她睁着一双早已有些意乱情迷的双眼看着他低低抱怨。 黑眸一闪,忽地俯身一把将她抱起,往房间走去。过程中他一直看着她,暗黑无边的双眸让她无处可逃,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随即一把扯掉外套欺身过来。 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点火,星火之势,足以燎原,密集的缠吻与纠缠,四周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眼前人深黑而又柔软的眼睛清晰异常。 不知何时两人早已坦然而见,室内的温度早已不自觉拔高,散乱的气息混成一片,苏子墨能清楚地听到自己似要溢出胸口的心跳声。 他似对她身上的伤疤颇有执念,反复在腰侧与腿上的伤疤处允吻。 关键时刻他忽地停了下来,浓黑的眼眸对着她,粗重地喘息,声音早已嘶哑难耐,喃喃道:“子墨,你是属于我的。” 有一扇窗半开着,风不时从外面吹进来,掀动着窗帘,窗外城市的霓虹隐隐透进来,她能看到他好看而动情的脸,她搂住他的颈,轻声在他耳边低吟,“沈煜衡,我想我……真的喜欢你。” 接着便是更加狂乱地入侵,彼此的呼吸交融,一切都很自然。 第二天醒来时,他还沉沉睡着,苏子墨不受控制地想起昨晚的种种,脸忽然有些潮红,床边的地上还散乱着他们的衣服,他的脸近在咫尺,均匀的呼吸不时触动她额前的发丝,他睡着时的脸无害而沉静,偏冷的眉峰也是放松状态,睫毛长而细密,在眼脸处投下大片阴影。 从初次见面,她就觉得这人过于好看,只是有点偏冷,而如今眼前这个人是完全的松懈状态,看起来温柔无害,让人心生柔软,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拨弄他那两排细细密密的睫毛,正玩得高兴,好动的手忽就被人拉住了,然后放至唇边吻住。 随即一双含笑的美丽眼睛朦朦胧胧地睁开,探过身来一把将她搂至身前,在她额前留下浅浅一吻,声音还带着一丝晨哑,“早安,宝贝。”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上半身都□在了外面,她往被子里一缩,有些生气地嚷道,“沈煜衡,本大王警告你,以后不准再这么肉麻!” 即使隔着被子她也能明显听到他在笑,“子墨大王,你在害羞什么?”随即缓缓扯开罩在她头上的被单,不怀好意地一直往下拉,“昨晚该看的早都看了,现在才害羞,是不是太迟了。” 很快她的肩背也都暴露在空气中,他的手停留在她线条优美的背部来回摩挲,将头抵在她额前,声音如叹息一般,低得暧昧,“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来一次。” 说着一口将她的反驳吞进了嘴里,他的吻带着缠绵与引诱,手掌也从后背渐渐滑向胸前,未着片屡的身体紧紧而贴,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微热的体温。 面前那双好看的眼睛早已渐渐迷离,黑发微乱,看上去性感而又不羁,渐渐失去抵抗的能力,一点点迷失在那个温暖而又□的缠绕中。 再次醒过来已经临近中午,习惯性想要去触碰身旁的人,却发现早已空掉,抑制住心里微微的失落感,发现他已将居家服放在了她床头,地上散乱的衣服也已被他折好。 她起身套上居家服,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路过书房时发现他正坐在她的书桌前翻看着一本书。 他穿着一件长袖的白衫,秋日正午的阳光从身后浅浅落进来,身上掉了一层浅浅的金色,他垂着眸,眉眼温顺,就像是一幅静谧的图画。 她抱臂依在门口,仔细地打量他。 “结果是怎样?”他忽地抬起头,一双黑眸深不见底,“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彻底拒绝面前这个完美的男人?” 原本静谧美好的情景被他轻易破坏,“没想到沈先生如此自恋。”她撇嘴,“完美这个词不过是人类臆想出来的罢了。” 说完就侧身走过书房,往厨房走,只觉得口干肚饿,必须要去觅食。 她正蹲在冰箱前找吃的,忽地被人从地上捞起来,从身后递给她一个还带着微热的杯子,不客气地接过来就往嘴里灌,直到喝了见底才微微蹙眉,“蜂蜜?” “不喜欢?”身后的人轻轻搂住她的腰,“不是说女人喝了好?” 她吐吐舌,“太甜了。” “好,那下次我少放点。”温沉的声音,带着宠溺,“我准备了早餐。” 依旧是老几样:现成的面包,煎蛋,培根,香肠。不过对于此刻饥肠辘辘的她来说,无疑是至上美味,随即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 吃过饭他忽然试探般地问,“诚昭和祺睿约我下午去打网球,你觉得这个提议怎样?” 她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头也没抬地说,“你想去就去吧,我们都是自由身,你不用征询我的意见。” 沈煜衡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亲昵地抵在她额前,似有些委屈地呢喃道,“是不是有点无情?” 苏子墨环住他的颈,不以为然,“我说的是实话,我最讨厌有人管着我,就是你,也不行。”随即笑了笑,“所以相对的,我也会给你足够的自由,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开明?” 并没有料想中的反应,俊眉微蹙,“其实,我希望你不必给我足够的自由。”温沉的声音,“有人管着挺好的。” “可是沈先生,我要自由,完全的。”她摊手,“本大王这一生就是这么一个放纵不羁爱自由的boy,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刚说完就被他捉住后脑吻了下来,过了许久才撤离,冷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严肃,“子墨你记住,只要你不喊停,我永远不会停止去爱你,也……永不后悔。” 太过认真严谨的模样,让她有些微微怔住,随即主动在他唇边印上一个吻,笑道,“我信。”   ☆、第三十六章 生活 结果苏子墨还是被他半哄半拉地一并带了去,她早年好动时,经常也会和同学好友一起运动,篮球足球羽毛球网球乒乓球她都玩,后来宁哲航走后她就基本再没心情去运动,再后来工作了,一来没什么时间,二来越来越懒惰,她宁愿开车和几个熟识好友去自驾游,也不想去体育馆淌汗。 一见面薛祺睿就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子墨,没想到你最终还是失守在这只老狐狸的阴谋诡计下。”随即叹了口气,“原本想你大概对他这类型的不感兴趣,到他死心了,就能轮到我了,没想到啊~” 苏子墨看了看眼前明显已经气色不善的人,叹息道,“可不是吗?外面一大片森冷,本大王偏偏 就被一颗树绊住了脚,想想也觉得可惜。” 薛祺睿趁热打铁,朝她妩媚地眨眨眼,“没关系子墨,反正我们之间也有过定情一吻,我不介意做你的小三。” 顾诚昭笑道,“子墨,你可要想好,这个小三,也可能是很多人的小四小五。” “喂!顾诚昭,你能不能别乱说,破坏我在子墨心中美好的形象?”明显不满的抗议。 “子墨的主意你也敢打,看来你是忘了之前的教训了。”随即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行了行了,不用你来提醒我。”似有惨痛的回忆,对着苏子墨一脸委屈地诉苦,“你不知道,之前就因为你吻了我一下,这个妒火中烧的男人就……” “你哥下周约了我吃饭,看来,我有必要告诉他一些事情。”冷沉的声音实时阻止了他继续告状,“关于那个模特。” “你!”明显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随即又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千万别跟我哥说,我哥那么自傲又自负的人,又几乎从不沾风月,好容易看上一个女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然后转头对着苏子墨,“刚才跟你开玩笑呢,子墨,来来来,我们开始动起来吧。” 她没有继续打探他们之间那些弯弯九九,反正也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沈煜衡网球打得不错,尤其面对薛祺睿,简直招招绝杀,气得他在那边直跳脚,“沈煜衡,今天只是来运动的,又不是比赛,这么狠干嘛!公报私仇啊!” 随之又是更狠烈的进攻,完全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轮到苏子墨跟他打,他又打得极其温柔,明显地让着她。 薛祺睿在一边怒评,“真是看不下去了,约你打个球都要来秀恩爱,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情何以堪?” 顾诚昭冷眼道,“薛二,注意你的用词,你就是你,不要用‘们’。” “什么?”薛祺睿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也交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 随即又感叹道,“还以为你要将单身主义进行到底呢,原来早就暗度陈仓,还不快赶紧交代。” “没什么好交代的,时机到了,自然带过来见你们。”他并没有透露太多。 四个人轮换着打,苏子墨很久没有这样运动过了,换下来的时候躺在一边的塑胶道上直喘气。 阳光刺激得她直眯眼,一张精致好看的脸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内,逆着光,唇边带笑,“某人不是自称运动boy,怎么这两下就不行了?” “要你管。”她没好气,依然气喘。 他忽然坐在了她旁边,轻轻抬起她的头放到了自己腿上,“这样舒服点。” 惯用的伎俩,冷嘲热讽后,还来不及反驳,又换上一副温柔做派,立即将心里准备要好要与之较量一番的话抑制下去。 难得的晴天,蓝天,白云,还有他。忽然觉得,偶尔出来这么运动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打完球,各自都不能忍地要回家先洗澡换衣服,然后约好晚上再一起出来吃饭,因为今天输得最惨的必须要请客。 冤大头自然是薛祺睿。 他开车却带她回了他的公寓,自从在一起,一般都是他去她家,她几乎很少过来,她不解,“干嘛要来你家?” “上次留在你家的行李箱,衣服有限。”他似有些无奈,运动后,额前的头发还湿嗒嗒地黏在一起,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 他很快就洗好澡,那股清冽的味道更胜了,随意套了一件浴衣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你也去洗吧。” 苏子墨有些为难,“没换洗衣服怎么洗?” 他淡笑着打开衣帽间,她怔在原地,他巨大的衣帽间里,有一小半全是女式的衣裙配饰,她不由得走过去,一一看去,全是她平常喜欢的牌子与款式。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故意板起脸,“看来沈先生早就图谋不轨了。” “有备无患,这一贯是我的原则,时间不长,准备得也不多。”随即有些小心翼翼地靠过来,“生气了?” 苏子墨从衣柜里选了一件米色的长款外套和一件浅黄色棉质连衣裙,随手打开衣柜下的抽屉,果然,内衣裤也有。 “你这个人真是……”她顺手也拿了一套出来,无奈地笑了笑,“让我说什么好?” “不客气。”他俯身过来在她唇边点了一个吻,墨黑的深眸带着浓浓的笑意。 洗完澡,穿内衣,尺码正好,衣服的码数也都是自己常穿的码,不禁感叹道,这个人,还真是不知道让她说什么好。 双双换好衣服,清清爽爽出门去狠宰薛祺睿。 第二天,苏子墨还在上班,他发来信息:晚上有电视访谈,你自己吃饭,结束了给你带宵夜。 电视访谈?苏子墨想了想,自己还从未去过电视台,一时有些好奇,便回到:我要去!带上我!我保证安静! 那边隔了两分钟才回了过来:好,我让人过来接你。 来的人是她见过好几次的助理张唯林,苏子墨见是他,想起之前自己住院时他来照顾了不少,便跟他道谢。 张唯林笑道,“苏小姐太客气了,我也只是听从领导差遣。” 她撇嘴,“万恶的领导。”随后又问:“这是什么访谈?有名人参加吗?” “是财经频道的一个访谈节目。”他专心掌着方向盘,十分小心谨慎,“沈总不就是名人吗?他是公认的青年俊才,那个栏目组约了他好多次他都没去,他一向不喜欢出现在公众场合,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才忽然同意的。” 苏子墨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他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算哪门子名人?还以为可以见到些名人呢。 到了电视台,张唯林直接带她去了演播室,演播室早已坐满了观众,其中八成都是女性,还是年轻的女性。她心里感叹,找托也不专业点,哪里有这么多女孩子会对这种财经节目感兴趣的。 张唯林将她引至靠近演播大厅的第一排坐下后,就起身去了后台张罗,安静下来忽然听到旁边几个女孩子的议论声。 “沈先生这还真是破天荒第一回参加这种公开的节目,好激动~”声音里也的确满是激动。 “是啊,除了两年前为杂志拍了一组写真,就再也没公开露面过了,这次一定要多拍几张照片发微博,肯定涨粉。”早已做好打算。 “节目组导演说了,会问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好期待~~” 当下苏子墨就觉得三观受到了冲击,貌似真的不是托,可普通的女孩子谁会去关注一个很少露面的商人?又不是演员歌手,怎会出现疑似粉丝? 过了不久,她就见到他和主持人从后台走了上来,随即演播厅里就响起隆重的掌声夹杂这无数的尖叫。 他一身极其考究的正装,越发衬得整个人身形修长气质不凡,似是化了点淡妆,整个人的轮廓看起来更加深邃无可挑剔,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两边,看过去,倒真是不比娱乐圈的那些当红小生差,还有一种自带的疏离感,让人觉得高贵而又神秘。 难怪,演播厅里几乎全是清一色年轻女性。 他一上场就朝她的方向扫了过来,随即暗暗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苏子墨坐在前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开场主持人礼貌跟他打过招呼,然后说了一些客套话,无非是很荣幸他能来参加这个节目之类的,随即说了一句,“听说沈先生这次答应来参加我们这期节目,主要是因为本台的一位朋友嘱托?” 下意识往她的放下看了一眼,礼貌地答道:“算是吧,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这个节目很好,之前没看过所以拒绝了,最近在家看了几期,觉得很不错。” “多谢沈总抬爱。”美女主持自是笑开了,随即开始发问,“今年上半年正扬集团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地产这一块,也取得了不少令人瞩目的成绩,那么请问接下来集团的重心还是会放在地产开发这个版块吗?” “是的。”冷沉淡定的姿态,“可以说未来至少三年内,我公司的主要精力都将放在地产开发这一块,接下来也很快会有新的项目面市,希望依然可以得到大家的支持。” 接下来陆陆续续也问了很多关于他公司的一些情况与对如今楼市的看法与分析,他回答得很官方,头头是道,丝毫没有一点让人可以挑剔的地方。 他坐在沙发上,随意交叠着腿,姿态优雅,表示始终沉稳有礼,苏子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又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 听说,爱情本就会让人在对方面前,变成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模样。 到中途,主持果然开始问他私人问题,“抱歉沈总,应广大女性观众的要求,不得不问您一个私人问题。”现场早已喝彩一片,主持人笑道,“沈总现在还是单身吗?”   ☆、第三十七章 旅行 苏子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忽然耳边一阵喧闹,闹闹嚷嚷一片,只能到旁边有人在喊,“老公!别承认,我想要安静的生活!” 她忽然也来了兴趣,趁着现场的喧闹,也朝台上吼了一声,“沈先生,我要给你生猴砸!” 台上前一刻还有些蹙眉无奈的人,忽然黑眸就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唇边露出一点笑容,对着主持人坦然道,“不是。” 现场随即一片哀嚎,主持人又追问,“方便透露对方的身份吗?” 他沉眉低笑,很是直接,“她喜欢安静一点的生活,恐怕不方便。” 现场早已叹息一片,主持人不死心,“我相信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人才能俘获沈总您的心,能说说您的那个她吗?” “她啊……”随即唇边浮现出一抹笑容,“她是个超级大魔王。” 简短的评论,略带宠溺的语气,又引发一阵哀嚎,苏子墨不自觉地也笑出声。 结束后,演播厅一片混乱,她挤在人群里往外走,包里电话忽然震动了,她拿出来看了下,接起,那边就传来他温沉的声音,“有觉得不虚此行吗?” “无聊死了。”故意打了个哈欠,“果然还是不该来的。” “别走太远,在门口等我。”依旧柔软的声音。 收了线,她在演播大厅门口找了个不挡路的地方席地而坐,开始玩手机游戏,刚玩了几局就被人从地上捞起,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力道。 “以后别随便坐地上,太凉。”不容反驳的语气,带着几分责备。 将电话放进包里,扁嘴道,“这里又没有凳子,我才不想站着呢。”随即又委屈地看着他,“还说呢,让本大王独自在这寒风里等你,真是又冷又饿又馋。” “想吃什么?”搂住她往外走。 “什么都想吃。”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果然太饿了就会吃得夸张,一路抚着肚子回到家,苏子墨直直就往沙发上倒去,却又被他拉了起来。 “去收拾行李。”他推着她往卧室走。 “收拾什么行李?”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天一早去维也纳。”他说得轻松,又理所当然。 “什么!”苏子墨怔住,瞪大了眼睛,“没开玩笑?” 沈煜衡低笑,“不想去?” 苏子墨有些颓然地坐在床边,“怎么不早说?”随即纠结道,“之前才跟张萧然他们约好了去西藏自驾游,怎么办?” “不然我取消行程?”表情里却是一副失落模样。 她纠结地倒在床上,滚了几圈,“我都想去啊!”过来片刻又似下了决心,“算了,反正他们已经骂过我重色轻友了,干脆坐实这个罪名。” 沈煜衡随即也坐了过来,一把将她搂起来,眼底满是笑意,“那还是保持原定行程。”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擅自做主啊沈先生。”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有时候你觉得那是惊喜,或许也是我的困扰。” “下不为例。”他无赖般地抵在她肩上,似是不经意地问,“为什么要给我生猴子?” 他果然还是听见了。她哑然,却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思考了片刻回到,“意思就大概类似于一些女孩子喜欢一个男明星,为了表达我对他的喜欢,就冲他喊要给他生孩子,但是孩子又太直白,所以就变成了生猴子,明白?” “所以,你其实是想给我生孩子?”赖在她身上的人这才似恍然大悟,随即又用有些责备的语气说:“以后别在大庭广众下说如此直白的话了,太胡来。” 忽然又一把将她推倒,将她压在身下,墨黑的眼眸无边深乱,“这种事还是回家再说。” “既然你如此急切,那我只好更卖力点了。”说着就埋头吻过来。 “那只是……”解释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吞进了肚里。 这个没有幽默感的男人!苏子墨心里暗暗后悔,对于如今这两年,人人的节操早都被微博破坏殆 尽,说起话来也直白露骨,可对于一个连微博都没有的男人,她果然还是欠考虑。 说好的收拾行李,结果到后面累得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再后面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大早又被他叫醒,他已经洗漱完毕,一身休闲装清爽地站在床边,“该起床了,宝比。”然后抬了抬手腕上的表,“否则就赶不上飞机了。” 谁说这男人不肉麻?上次偶然和他看了一期明星亲子综艺,里面某个小孩叫自己爸爸爸比,他没事也喜欢叫她宝比,每每听得她鸡皮疙瘩掉一地。 苏子墨朦朦胧胧地翻了个身,声音也含混不清,“叫我大王……” 随即半分钟不到又沉沉睡去,模糊中感觉到唇边痒痒的,意识逐渐清晰,睁眼就见到他深黑的眼眸近在咫尺,见她醒来,才慢慢自她唇边抬起头,似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 头发没有梳到脑后,随意地搭散着,好看的眼睛半隐在发间,俯着身,胸口微微敞开,不得不说,实在是性感到了极致。 苏子墨当下感叹,大清早这副样子实在是太招摇,也彻底清醒了。 最后起床的时候发现他早已将所有的行李打包好,倒是彻底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 “为什么会忽然想去维也纳?”在飞机上她忍不住问他。 沈煜衡正在一边翻看飞机上的杂志,抬起头对着她微微一笑,“那是我最喜欢的城市,有过很多美好的记忆,想分享给你。” 她心里一动,低头肯了一口手里的面包,“首先申明,别带我去听什么音乐剧交响乐的,本大王可不喜欢什么音乐。” “我当然知道。”无奈的语气,却始终带笑,“要是你在大厅里睡着了,丢脸的也是我。” 冷哼了一声就不再搭理他,一边吃零食一边翻看在机场买的几本杂志。 之后睡意袭来,倒在他肩上沉沉睡去,中途转醒无数次,折腾了十几个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 差不多七个小时的时差,到的时候刚刚傍晚,目的地却不是酒店,是在外层靠近维也纳森林的一处临湖小别墅,由于在飞机上始终睡不好,到了目的地也无暇欣赏美景,就倒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沈煜衡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行程中都顾忌着她,几乎没怎么睡,匆匆洗漱后拥着她首先睡了一觉。 十点多的时候才醒来,苏子墨挣扎着起床去洗了个澡,出来发现他也已经起床,正在靠在露台上抽烟,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轻佻的口吻,“这位先生,看你颇有几分姿色,本大爷正好缺个玩伴,不如跟了爷如何?” 转过身微微笑着抱住她,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抱坐在了露台的栏杆上,她往后一望,湖边的路灯照得整片湖面一片澄亮,从别墅门前的走道一直延伸到湖中心的小岛,湖对面即是森林,大片大片的森林,在夜色中隐隐浮现。 夜风袭来,她的长发在风中乱舞,虽然有点冷,可是很开心,他小心护住她的腰怕她掉下去。 “不是早就跟了你么?”黑发也被风吹乱,一双漂亮的眸从细碎的发间透出炽烈的光芒,倾身上前吻了吻她,“喜欢吗?” 她点点头,搂住他的脖子,笑道,“沈先生,你是从哪里订到这么漂亮的地方?” “不用定。”温雅的声音,“这是我名下的房产。” 苏子墨愕然,“沈先生的财产竟然遍及到如此远的地方。”随即似极认真的思量了一下,“看来找个比自己还有钱得多的男朋友好处还真挺多。” “这只是一小部分好处。”他弯起唇边笑得暧昧,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最大的好处是身体力壮,可以无限量满足。” “一想起沈先生之前电视访谈时一副高冷正人君子的模样,落差实在太大。”她无奈地扁扁嘴,“面前这位黄暴先生,我能不能申请退货?” “太迟了,苏小姐。”伸出修持的手指,不紧不慢理了理她的头发,“你要做好被骚扰一辈子的打算。” 楼下的小花园里也是一片灯光明朗,还有各种漂亮的植物,面前的人,带着微笑,眼里一片深远,风吹动她的发,缠绕在他颈间,动人不由说。 她忽然展开双手,往后仰,还没往后多少就被他用力抱了回来,然后一把将她从栏杆上抱了下来,表情里的紧张还未散去。 “苏子墨,你不要命了!”声音里带着愠怒,却将她搂得很紧很紧。 只不过一瞬间的心血来潮,倒是忽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可是玩单杠的高手。”她拍拍他的背,示软道,“倒挂金钩是我的拿手绝活,我就是忽然想给你展示一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温驯地伏在他怀里,有些不知所措。 他慢慢放开她,表情不再如之前那般严肃,只眉头依然微蹙,“以后不准再做这样危险的动作。” 完全命令的语气,丝毫不容反驳。她点点头,举起一只手放在耳边,“我发四,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危险动作了。” 他拉着她往屋里走,“你这是什么地方的发音?”责怪的语气,“给我态度端正点。”   ☆、第三十八章 浪漫 过了好一阵他态度才渐渐缓解,然后她就死缠烂打要去湖心的小岛,结果被勒令穿了很厚的衣服才让出门。 这边比国内要冷得多,出了门才觉得他的决断是正确的,沿着门口的小岛一路往湖心走,道路两边是两排整齐的路灯,欧式雕花的灯台,别有韵味,小岛上城堡式的建筑露出隐约的轮廓,远远看去,就像是某个童话故事里的画面。 苏子墨一路欣喜,这种探险般的过程她简直喜欢极了,一路拉着沈煜衡走得很快,终于到了岛上,发现是几座供休息的哥特式建筑,艳丽又显诡异的雕塑,恰到好处的灯光。 正好奇地在看墙上的壁画,周围的一圈霓虹灯忽地亮起,五彩缤纷,与湖面倒影的美景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这才发现,她所处的地方是一个舞池。 音乐声响起得突然,她一转头,就见到他正走来,他也穿着稍厚的黑色大衣,黑发黑眸,眼神深邃无底,修长的身形,与身后的建筑自成一派,像极了住在这诡丽古堡里的暗夜王子。 他站在她面前,眼神锁住她,让她无处可逃,一只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姿态似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优雅与高贵,还未反应过来,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伸至她面前,“美丽的小姐,能有幸与你共舞一曲吗?” 魅惑般的表情,让她没有办法拒绝。 如果在国内他这样做,她一定会跳起来嘲讽他,可是身在这不同国度,美丽到令人窒息的景致之中,一切浪漫仿似都浑然天成。 她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有些为难,“怎么办先生,我不会跳舞。” 谁让她从小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boy,小时候的玩具也全都是各种枪与机器人,为了打架赢过别人,一到寒暑假就主动报名去学那些跆拳道少林功夫,虽也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过也都充分说明了她喜欢的东西的确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跳舞?对不起,她的人生里就没有过这种东西,她从小最讨厌这种麻烦又扭捏的动作。 记得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老师看她底子不错,抓了她去跳舞,准备在六一儿童节当天表演,结果那天当着全校师生和家长的面,她把原本的舞蹈动作全部变成了自创的武功,还把身旁的一个小同学一脚踹翻在地。从此后老师再也不敢找她去从事这类集体活动。 沈煜衡一把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就将她带至自己面前,靠得很近,他的眼里倒影着五彩霓虹,他将她的手放到自己颈上,然后一只手将她身体往上一带,她的脚就踩到了他脚上,“我会就行了。” 他的手圈住她的腰,轻易带着她随着音乐滑动,眼前的湖光山色与五彩霓虹都随着转动起来,他的呼吸近在耳边,唇边偶尔擦过她的耳垂,不一样的悸动,从未有过的感觉。 曾经她以为矫情的的画面,如今却如此真实地发生在自己面前,却令她觉得甜蜜无比。抬头看他,发现他也正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神炙热,他微微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我爱你,子墨。” 她一下埋在他胸前,心跳很快,“干嘛忽然说这个。” “我爱你。”低磁的声音再次强调,圈在她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了些,舞步还未停歇,“我想要你知道这件事。” “知道了。”她很快又抬起头来,看着他一片深色无底的眼睛,“我知道了。” 他的眼神动了动,再次俯□,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吻了过来,深切而又缠绵的吻,她的头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周围的一切犹如一片浮光掠影,明明灭灭,不甚真实。 结束了那个冗长的吻,她抱住他,感受着他的温度与味道,就算一切都是一场梦,至少,眼前的人,无比真实。 第二天,他带着她去了市区游玩,坐着马车穿行在大街小巷,不同的人种,不同的建筑群,一切都让她觉得新鲜而又刺激。 以前来欧洲基本都是去德法,而奥地利却是第一次来,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好,她喜欢这种感觉。 维也纳不愧是音乐之都,大街小巷几乎都飘散着音乐声,即使她这种对音乐毫无喜爱之情的人,也觉得写意非凡。 内城的建筑最具特色,基本以巴洛克式与哥特式风格为主,中间也不乏罗马式的建筑风格,很美,也很令人沉迷。 路过斯特凡大教堂,她拉着他下了马车想要在门口合影,他与在教堂前广场上做生意的本地人用德语熟练地交流了一番,然后顺利在教堂门口留影了一张。 她拿着照片开心又得意,“想不到沈先生还会讲德语。” 沈煜衡一把搂住她,表情沉静,“上大学时班上有不少德国的学生,几年下来,自然会一些,皮毛而已。” 她撇撇嘴,“沈先生,太过自谦也是一种低调的炫耀不懂吗?” 他笑笑,牵着她继续往教堂内走。 走走停停玩了一天,晚上一起在多瑙河边的餐厅里用餐,河面美景尽收眼底,这一切都像让她迷恋。 更年轻的时候,旅行是为了探险,野营,与友人在荒凉的地方升一堆篝火,嬉笑玩闹,即觉得不虚此行,再后来旅行只想享受,不愿再动,却又想见不同的风景,所以喜欢上自驾游,不用走太多路,还能吃到各地美食。 而这一次的旅行,是不同以往所有的,总觉得宁静而又美好,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悸动,可也心安。 之后的几天,他几乎带她走遍了维也纳的每一条街,各种瞩目的宫殿,多瑙河边的公园,中世纪的教堂遗址,时光早已将这些美丽的建筑打了烙印,却丝毫不影响它带给人的那种沉静与神秘。 最后一天,她实在有些累了,最终他取消了去夏宫的行程,带着她去了家门前的湖边钓鱼。 说是钓鱼,其实也只有沈煜衡一个人认真而已,她则带了许多吃的,昨天进城时忍不住买了许多,她一并带到了湖边,在草地上铺了一层垫子,悠闲地趴在地上一边吃一边玩手机。 沈煜衡则始终认真地盯着湖面,她不时过去骚扰他一下,又觉得无趣,最后干脆拿了毛毯坐到他身边,将两个人一起裹了进去。 她靠在他肩上,看着冰蓝色的湖面发呆。 “觉得无聊吗?”他一只手伸过来搂住她,“不然回去了?” 苏子墨摇摇头,“一点也不无聊,你加油,晚上给我做红烧鱼。” 他偏头在她头顶落下一个吻,“子墨大王发话了,自然不能懈怠。” 结果在湖边静坐了一下午,到最后也只钓到几条小鱼,最后又被她全部放回了湖里,两个人提着东西一路往回走。 沈煜衡觉得内疚,提议,“不然开车去超市买条鱼?” 她懒得再动,“算了,买回来我们也不会做,最后还不是白白浪费掉。” 最后结论是:还是不折腾了。 一回到别墅,苏子墨就赖在沙发上不想动,沈煜衡直接去了厨房。 刚躺下不久,厨房里就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她无奈地坐起身正要去厨房查看,忽然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浪漫吗?   ☆、第三十九章 前度 苏子墨有些震惊地看着门口出现的人,发现门口的人也同样震惊地看着她。 一位穿着军绿色休闲大衣的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正站在门口,一时双方都有些懵,苏子墨率先反应过来,礼貌地问,“请问你是谁?” 对方是用的钥匙开门,身边还带了个小孩,一看便知不是硬闯进来的。 女人长长的头发利落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柔和漂亮的五官,有一种沉静美,眼睛里神采飞扬,小孩子长得也非常漂亮,黑而柔软的头发软软的贴在额前,一双眼睛更是像玩偶般漂亮,黑白分明的眼睛透彻清亮,似有有几分熟悉。 女人不动声色的地打量了她几秒,表情始终很淡,随即疑问道,“煜衡……他也在这里?” 还没来得及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一道低沉而又稍显无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子墨,我搞不定。” 随即被面前的场面止住了脚步,他下意识看向一脸不明状况的苏子墨,随即转向门口处的女人,表情里有几分不自在,“你怎么来了?” 女人的眼光在他和苏子墨身上来回扫了一圈,似有所了然,故作轻松道地扬了扬手里的钥匙,“某人难道忘了以前给过我钥匙,说过可以随时过来了?” 随即淡淡笑了笑,“这两年正好在奥地利驻派,今天正好路过维也纳就想过来看看。” 清淡的笑容,没有掩饰住表情里的几分失落,指了指苏子墨,“新女友?” 他眼里浓郁的黑,像是化不开的墨,走到苏子墨身边,自然地揽住她的肩,介绍道,“这是我女 朋友苏子墨,子墨,这是许念白。” 刻意没有说身份,就连朋友的前缀都没有。 许念白,苏子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脑中忽然闪过沈煜衡母亲曽提过的那个小白。她还有他房子的钥匙,一切都表明,他们的关系并不简单。 互相礼貌地打过招呼,沈煜衡开始注意到许念白身边跟着的孩子,冷眸一闪,“你结婚了?” 许念白的表情随之一怔,淡笑着说,“是结过。” 小孩不怕生,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还有房子里的装饰,场面一时陷入沉默。 随即许念白低下头将孩子抱了起来,轻声劝哄道,“念一,快问叔叔阿姨好。” 男孩噘着嘴,似有些不太情愿,但碍于妈妈的命令还是很乖地点点头,声音脆脆的,“叔叔阿姨好~” “乖~”苏子墨一向不喜欢小孩,只能干干地回了一个字。 沈煜衡的眼神停留在男孩身上,眉头微蹙,子夜一般的黑眸里带着探究,很快又恢复成一贯冷沉的表情,“那你们今晚留在这里,我和子墨去机场附近找个酒店。” “是啊,天都快黑了,反正我们明天也正好要搭飞机回国。”苏子墨没想到自己还可以这般冷静而淡然。 许念白本就很瘦,抱着孩子,身上还背了个稍大的旅行包,有几缕头发散下来搭在额前和脸颊,挺直着背,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 “我也是偶然路过,心血来潮进来看看,就不打扰了。”依旧保持着清淡的笑容,眼底的黯然苏子墨却看得清晰。 “跟叔叔阿姨说再见。”她低头附在念一耳边轻声说。 念一一脸失落地朝他们摆了摆手,“叔叔阿姨再见。” “再见。”说完就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苏子墨正想追过去,身旁的沈煜衡已经率先迈开了步子,修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门开着,风不断从门口吹进来,让她觉得有些冷,没有再追出去,她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打开电视,全是听不懂的语言,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他曾说,在这里有很美好的回忆。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声嘱咐,就留下她追了出去。 电视里节目不知道结束了几个,因为有些冷,她靠在沙发角落里蜷成一团,他回来时她已经快要睡着了。 沈煜衡轻轻关上门,走过来将她搂进怀里,他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声音里有责怪也有心疼,“怎么不关门?” “我可以听你解释。”她温顺地靠在他胸前,轻快的声音,“前女友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一怔,圈在她肩上的手更加用力了,“子墨。”低如叹息般的声音,“你只要知道,我现在爱的是你,就够了。”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然后从他怀里离开,轻轻笑道,“你身上也好冷,我去泡个热水澡。” 说完就独自上了楼,身体冰冷的时候泡个澡,再没有比这更让人舒服享受了,第一次洗完澡有种宛若新生的错觉,她伸了个重重的懒腰,一边出门,差点被倚在门口的人吓得摔了一跤。 “你没事站在这里干嘛?”苏子墨抱臂,“早晚要被你吓出病来。” “你在生气。”肯定的语气,修长的手指间还夹这一根未燃尽的烟,忽然俯身过来,将头低到可以与她平视,“子墨,我与她,五年前就已经分手。” 墨黑的眼眸像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沼泽,“我去追她,只是因为这里偏僻他们一个女人一个孩子,怕不安全,所以送他们去了市区。” “合情合理的解释。”她笑了笑,“我说过了,前女友嘛,很正常的事啊。” 沈煜衡双手拢住她的肩,柔声道,“我做了饭,下去先吃点吧。” “今天都吃了一天零食了,肚子里的都还没消化啊。”似有些痛苦地揉了揉肚子,“我不想撑死。” 说完就挣脱开他的手,爬上了床。 他还站在原地,用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眼神一直看着她,“子墨,我爱你。” “沈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她将被子盖到自己身上,朝着他笑笑,“我知道了,你都说多少次了,耳朵都要起茧了。” 他走过来,在床头的烟灰缸里熄灭了烟,坐在她身边,“我和她一起在法国念大学,成绩排名总是靠在一起,她是贫困生,靠打工和奖学金度日,我一度虚度光阴,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轻轻握住她的手,开始讲述与她的过去,“某日在酒吧里喝多了酒,不省人事,她正好在那家酒吧打工,最后她只好带我去了她租住的公寓里,醒过来发现睡在她床上,她在旁边的椅子上睡了一晚。” “你就是那个时候心动了。”苏子墨轻笑。 他没有否认,“那个时候年轻,自负,自以为是王子,可以拯救别人的生活。”他自嘲般地笑了笑,“自从在一起,就强制性要去改变她的生活,不准她去打工,悄悄替她交学费,随手送她奢侈品,带她去高档餐厅。” “她以前很自信,从未因为贫困而低过头,无论在谁面前都永远不卑不亢,从容淡定。”他顿了顿,“后来却变得越发沉默,再也没有从前那种神采飞扬的自信与傲气。她从来不是灰姑娘,我却把她当成了灰姑娘。” 苏子墨一直安静地听着,“所以就因为这个原因分手了?” “不是。”他拿起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她其实是个很坚强也很倔强的人,她却一直单方面妥协着,后来毕业回国,她去了c市的电视台工作,而我没有任何意外地去了我爸公司,后来电视台要她去南非驻派两年,我和我父母都反对,最终她还是一个人悄悄去了,后来她打来电话,说她不想再这样毫无思想地过下去,她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不想瞒你。”他眼神忽地深不见底,“我曾爱过她。” “想必上次财经频道的访谈也是受她所托是吗?”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又似很远。 他没有否认,表情里有几分紧张,“我始终对她有愧。” “没关系。”她握了握他的手,“谁都有资格拥有过去,你记住,我们都是自由的。” “你永远都有资格选择自己的人生。”她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是空的。 他和衣躺了上来,轻轻将她搂紧怀里,声音低哑,“子墨,你永远都是我的选择。” 她低低嗯了一声,“睡吧,明早还要早起赶机呢。” 其实过了很久很久,她依然无法入睡,她能感觉到,他也同样如此。 她第一次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安,她也同样如此。 长假结束后,苏子墨和沈煜衡彼此的工作都开始忙碌起来,尤其沈煜衡几乎三天两头都要出差,两个人都对维也纳的事绝口不提。 张萧然又去了法国,他的冷面女神热爱旅行,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停止过追逐的脚步,看着他在朋友圈发着协和广场,天鹅小径,右岸咖啡店,她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该不会是失恋了吧?不然我们苏大小姐怎会想到哥哥我啊~”一接起就被他一顿调讽。 她却没心情跟他调笑,难得跟他正经,“萧然,你说,你毫无回报地追了这么多年,不累吗?” “累啊。”那边传来他轻快的声音,“可是再累,也想要陪在她身边,想在她累的时候让她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大情圣。”她忍不住问,“张萧然,这样值得吗?” “爱情里有什么值不值的,不过都是一厢情愿罢了,如果对方正好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就是两厢情愿。”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是难得正经,“所以每个人的爱情都只是自己的事,无论你觉得自己付出了多少,都不关对方的事,更没有什么值与不值。” 她忍不住微微叹息,“那祝你早日两厢情愿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前文中早有提示了,前女友什么的。 沈先生不小了,可不能指望他没有前任。   ☆、第四十章 隐约 挂了电话,苏子墨躺在露台的懒人沙发上,天边偶有一两颗星,月亮早就不见踪影,天气开始转凉,她整个人蜷缩在厚厚的毛毯中,久久不愿意动。 她觉得张萧然太傻,为了一个若即若离的人几乎赔上了自己的最年轻的时光,她做不到这样,做不到这样单方面毫无希望地一直付出,更不会为了爱情穷追猛打。 她要自由,也给对方足够的自由,如果对方不爱了,就潇洒放手,即使她还爱着,也同样如此,一味纠缠付出到最后他再回来了,也未必还会是最初的他,也许只是感动而已。 何况一个人不爱了,你付出再多,也未必是他想要的。 沈煜衡前两天去了香港,要在那边待一周,不知为何此刻却忽然很想他,以前他也经常出差,可她从未这样想过他。 拨了电话过去,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 “还没睡吗?”极其轻柔的声音。 一阵风吹来,她冷得将头也缩进了被子里,“睡不着,你也还没睡?” “嗯。”那边似在走动,然后有关门的声音,随即声音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别告诉我你还在阳台上?” “我喜欢在阳台上玩。”闷闷的声音,“等打完电话就进去睡觉了。” “好。”那边声音稍微缓和下去,“早点休息,过两天我就回来了。” 她低低嗯了一声,那边又问,“有想买的东西吗?” “没有,你早点回来就好。” 那边忽然沉默了许久,随即传来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声音,“怎么,想我了?” “我想让你早点回来给我整理房间!”她笑了笑。 “我会早点回来,不再让你独守空床。”明显暧昧地低语。 收线时,似乎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小孩的哭声,又似乎是幻觉。 在沙发上赖了一阵才慢慢起身进了房间,躺在被窝里玩了几局游戏才渐渐有了睡意。 第二天一早就被电话吵醒,模糊中接起来就被邵佳琪略显焦虑的声音弄得睡意全无。 “子墨,我怀孕了,怎么办啊?” “大姐,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一大早吵醒我?”苏子墨不以为意,戏谑道,“结婚两年了,再没动静我都要怀疑你家唐烨是不是某些功能出了问题。” “少胡说八道,我们和谐着呢。”邵佳琪立刻护短,随即又恹恹道:“可是我还准备好,子墨,我还从来没有想象过三个人的生活,怎么办?” “唐烨什么反应?”她下意识问。 “他能有什么反应。”邵佳琪冷哼,“男人到了一定年纪不都想要孩子得要命吗?他兴奋得这两天都开始哼曲儿了,家务活也全包了。” “看来是真的兴奋了。”一想到沉默寡言的面瘫工科男唐烨一边做家务一边哼曲儿,就觉得画面太美。 “前天刚检查出来的,昨天就买了一堆婴儿用品回家。”依然焦虑又无奈的声音,“我都不敢说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真不想要?”苏子墨安慰道,“你可得好好想想,这不是小事,下了班我来看你。” 下了班就开车去了邵佳琪家里,唐烨来开的门,只见他希着花围裙,满面笑容地请她进来,告诉她邵佳琪在房间等她,苏子墨就赶紧进去了。 邵佳琪正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电视,床头柜上放了许多水果零食,一见到她就立刻露出一副无奈的模样,“那货让我把工作辞了专心在家养胎。” 苏子墨顺手拿了一个削好的苹果,“这不挺好?你以前不是成天想着要辞职吗?” “那不一样。”邵佳琪哀叹,“谁上班时不天天这样嚷着,我又不是真心想要辞职,工作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哪里能随意割舍?” “那你到底怎么打算?”啃了两口手里的苹果,似是随意地问,“反正我看唐烨是已经完全入戏了。” “就是不知道啊。”忧心忡忡的模样,“你说,男人为什么对下一代如此执着?两个人就这么过不好吗?”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小孩?”苏子墨若有所思地问。 “当然了。”邵佳琪肯定道,“中国男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延续血脉,他们总觉得有了孩子家庭才算是完整。” “你想啊,爱情到最后就剩责任,双方都平静了下来,激情不再,有了孩子,他们也会觉得生活中多了点乐趣与期待,所以,男人到了一定年纪必定会想要孩子,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现实。” “是吗?”她垂下眼,心里说不出的有些沉闷。 “怎么,你家沈先生难道还没这个想法?”邵佳琪来了兴致,“说起来你们还不打算结婚吗?” 苏子墨一惊,“我们才在一起半年多,哪里就要到结婚的程度?” “现在还有恋爱一个月不到就结婚的,你们半年多也算是长跑了。”邵佳琪不以为然,“何况爱情的最终结果不就是结婚吗?如果你跟他在一起想得到未来,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她当然想过他们的未来,在维也纳,他们一起坐在湖边,裹在同一条毯子里,她靠着他的肩膀,四周是微微的风声与湖对岸森林里各种鸟叫的声音,时光仿若都停了下来。 那个时候,她忽然想到四个字:地老天荒。 不经意的想法,才是最真实的感情。 如今,却又不确定了。 晚饭留在邵佳琪家里吃,唐烨做了好些菜,虽然味道一般,不过看得出很用心,他买了很多菜谱与孕期营养搭配的书,一下班回来就开始研究。 虽然邵佳琪还有些纠结,不过看得出她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光,看着唐烨一副紧张而又讨好的模样,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转眼,他们也要进入人生另一个阶段了。 苏子墨不喜欢小孩,偶尔尚且可以逗弄两下,时间稍长一点都不行,她没有那种耐心去迎合小孩子的心理,陪他们玩闹,忍受他们的调皮与幼稚。 到周末的时候,沈煜衡回来了,她照例做了一桌饭菜,一进门,他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抱住她,牢牢吻住,直到她呼吸变得困难才慢慢放开。 “真想你。”让人沉迷的开场白,一边松领带,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疲倦。 她替他将领带卸了下来,放到沙发上,然后拉着他往饭厅走,“我做了饭,先吃点。” 似有些失望地任由她拉着坐到饭桌旁,一手撑着头,无奈道,“就知道不会从你嘴里听到‘我也想你’这类贴心话。” “这种肉麻话就这么想听?”她替他盛了一碗米饭。 他笑着接过,“当然。这样的话会瞬间驱散我所有的烦恼与疲倦,功效神奇。” “是吗?”她又替自己盛了一碗,坐到他旁边,“我竟不知几句肉麻话还有这等神奇效果。”随即又问道,“沈先生可是有什么烦恼?” 沈煜衡的眼神黯了黯,很快恢复如常,“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说来话……” “我想你。”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很想你。” 怔了怔,黑眸里闪过一抹惊喜,随即探身过来再次吻住她,狂乱的吻,带着掠取的意味。 呼吸很快被夺去,气息越来越乱,“先吃饭。”苏子墨微喘道。 “来不及了。”他再次封锁过来,顺手将她抱坐在自己身上,眼底渐渐迷乱,“我现在就想要你。” 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轻易就被他剥下,双手在她后背游移,热源一般让她的皮肤变得灼热,细微的电流从他指尖传来,微凉的唇在她耳颈处细细密密地转吻。 很快,苏子墨最后的一点挣扎意念就被他轻易一扫而空,到最后只能将所有的菜都重新热一遍。   ☆、第四十一章 结婚? 十一月底是爷爷的生日,苏子墨打算借此机会将沈煜衡正式介绍给家里人,虽然之前已经口头上提起过,但除了爷爷和父母还有谢子睿,其他人都没见过,借着这次祝寿,正好可以不刻意地将他介绍给家人。 很早就开始苦恼到底该送什么礼物好,一直到爷爷生日前两天都还未想到,苏子墨正拿着平板电脑躺在沙发上认真地搜索,一个接一个地否认。 沈煜衡从书房出来,很自然地坐到她旁边,将她整个人搂进自己怀里,“还没想好?” 实在太烦恼,她忍不住蹬了两下脚,无奈道:“我爷爷什么都不缺啊,往年都送他渔具自行车酒之类的,可今年是他八十大寿,我想送能让他真正高兴的礼物。” “难办。”他的答案同样如此,随即若有所思道,“或许你可以换个方向入手,物质上的东西他不缺,精神上的呢?” “你是说做一件让我爷爷高兴的事。”苏子墨一下翻坐起来,手撑着下巴,冥想片刻,“可现下爷爷唯一担心的就是我的终身大事。” 随即豁然开朗般,坦然而又不经意地说:“不然我们结婚吧沈先生。” 沈煜衡怔在了原地,那双子夜一般的眼眸里,忽地起了千层浪,各种复杂的情绪一起涌来,惊喜、无措、慌张、又有几分不安,令她陌生的眼神,却觉得真实,也觉得心安。 “等我一下。”他忽然起身往房间走,过了片刻又坐回她身边。 再一眨眼,他手心托着一个黑色的丝绒小礼盒递到了她面前,“要结婚的话,这点过程省不了。” 打开来,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熠熠生辉,简单的款式,奢侈的钻石尺寸,她惊叹,“这难道也是早有预谋?” 他将戒指套到她食指上,分毫不差,他笑得温润,“预谋很久了。”顺势在她手背上留下一个吻,“我愿意。” 将整只手放到眼前看了看,戒指散发着细细密密璀璨的光明,似被阳光缱绻,在指尖浅浅萦绕,他的手扣过来,缠绕在她指间,手心柔软的温度,一直暖进她心底。 “这难道不是我的台词?”苏子墨不满,“我只是随口一说,可别当真。” 他将她圈在怀里,下颚抵在她肩上,将扣着的手拿至眼前细细欣赏,“这可不行,我已经当真了。” 看着指节处那抹微凉,她心里忽然又有些紧张,她是真的没有想太多,随口说了出来,没想到他却早有准备,那种感觉既觉得甜蜜感动又觉突然。 “真的要结婚?”她有几分底气不足。 “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肯定的口吻,深思熟虑一般的表情,“最近工作上有点忙,和寰宇合作的香港新项目马上要启动,时间干脆放在明年春末夏初,你觉得怎样?” 一用心思考就习惯性微蹙着眉,认真严谨的模样令她微微失神。 “你决定就好。”她随意地答道,随后又嘀咕,“好像挺麻烦?” “一生就麻烦这一次,也很值得了。”他身体往后靠在沙发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婚礼的事你不用操心,到时候只需要负责穿上婚纱走一圈场就行,其余的都交给我。” 苏子墨哦了一声,顺势倒在他怀里,再次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真的要……结婚了吗? 爷爷生日那天,沈煜衡开车先去了西郊母亲家里,因为父亲和张月华也要来,母亲不便出席,让她先过去将她的寿礼一起带过去。 到了家里,母亲见来的是两个人,自然喜不自禁,聊了会日常,便指使苏子墨去楼上搬她为爷爷准备的两箱养生中药,她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沈煜衡,发现他依然一脸从容淡静,也就放心留他在客厅了。 有些吃力地扛着两箱中药从楼上下来,发现他和母亲正相谈甚欢,她还在楼梯上,母亲便质问,“怎么儿子,要结婚都不打算告诉我?” 她立刻有些责怪地看向沈煜衡,随后又对着母亲软声道,“才刚有这个打算,何况最早也是明年了,我还怕你接受不了,打算慢慢跟你说,没想到有人这么迫不及待。” 沈煜衡自然知道她在说自己,他笑道,“早日公布,你后悔的几率才更小。” 苏子墨撇嘴,“某些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 母亲笑着帮他,“煜衡现在说也是对的,时间也没几个月来了,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你以为结婚就这么简单?” 她不以为然,“简简单单办了就行了,原本我还想不办酒席,直接旅行结婚得了。”说起来就有些可惜,“可是某人说家里不好交代。” “当然要办!”母亲也很坚决,“我才不会让我女儿无声无息就嫁出去了。” 果然,大人的立场也跟他一样。 从母亲家出来,苏子墨好奇地问,“我妈把我支开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沈煜衡开着车,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唇边泛起一抹笑容,“让我要容忍你的坏脾气,多包容你的任性。” 她冷哼一声,“你难道不觉得我的这些小脾气在你面前完全不顶用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也是这么跟你妈说的。”依然专注地开着车,“她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说终于有人能治你了。” “亲妈,不用怀疑。”无奈地耸耸肩,“奇怪,我那些坏脾气其实从来没在你身上用成功过。” “我也没治过你。”他强调。 其实也是,他的怀柔政策压根让她有力无处使,每每还没发力,就已被他成功温柔镇压。 因为先去了母亲那里加上路上堵车,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家里人基本都已经到齐,周疏影也在。 还没开饭,大家都坐在客厅里,姑姑先过来抱了抱她,“我的大宝贝,你可算来了。” “我的大美女,你勒痛我了。”苏子墨无奈。 沈煜衡手里东西还没放下就被姑姑一并拉去了客厅,她早已向家里人交代过,简单介绍了一下他,跟大家打过招呼,接着就开始接受大家的盘查。 她坐在爷爷身边,幸灾乐祸地看他面上从容不怕地一一作答,父亲虽然见过几面,对他的了解也仅限她口中的大概,借着这次机会更是一脸严肃地亲自将他的家庭背景兴趣爱好盘查了个彻底,加上姑姑从旁插足,他神色已经开始有些微微紧张,她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过后爷爷大概看不下去了,制止了他们无休止地盘问,“行了行了,别没完没了,我们家这个小霸王好容易开窍了,别又被你们给搅黄了。” “爸,我不也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降住我们家这位小霸王吗?”姑姑还不满足,“再说了,我们也没乱问什么,也只是想跟小沈交流一下感情。” “没关系苏老师,我也很想尽快能跟子墨的家人熟悉起来。”沈煜衡表情温顺有礼,中途趁空朝她的方向别有深度地看了一眼。 那表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救我。 苏子墨楼主爷爷的手臂,笑道,“没关系的爷爷,他早晚要过这关。”然后朝他得意地挑挑眉。 意思是:认命吧。 张月华和周疏影几乎没说什么话,尤其张月华脸色越发难看。 继续聊了片刻苏子墨张望了一下没看到谢子睿身影便问姑姑他去哪儿了,姑姑指了指楼上,她不顾沈煜衡近乎哀求的目光,径直上了楼,果然那厮正在自己房间里打游戏正酣,她悄悄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头使劲蹂躏了两下。 “姐,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能学会对你唯一的弟弟温柔点?”谢子睿有些无奈地放下游戏手柄。 她顺势坐在地上,用手戳了一下他的头,“今天是爷爷生日,你小子回来也不好好陪陪爷爷,跑楼上藏着玩什么游戏!” 他有些无奈地撇撇嘴,“我不也经常都回来吗?何况你后妈和你姐也来了,我又不知道说什么,一堆大人坐在一起聊着我不感兴趣的话题,实在坐不住才上来的。”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苏子墨忍不住问,“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头?” 每次见面,每次打电话,总觉得他情绪很低迷,朋友圈也开始发一些晦涩忧郁又略显绝望的心情,一点也不像她没心没肺的弟弟。 谢子睿表情闪躲,“只是刚开始工作,有些不太适应罢了。” “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她摸了摸他的头,“还是不喜欢工作?” “不知道,总觉得现在的生活不是我要的。”他微微垂睫,漂亮的脸上满是忧虑。 她揽住他的肩膀轻抚着安慰,“刚参加工作是这样的,总觉得什么都跟自己想象中不一样,可生活并不是你曾经想当然的模样,社会远比你想象中更复杂,但是每个人都必须要去适应,好的一面,坏的一面,都要学着去接受,等经过这一段,以后你就会懂了。” 谢子睿微微叹气,“我知道姐,我只是越来越看不清自己了。”他轻轻靠在她肩上,眼神迷茫,“有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很陌生,我觉得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可怕了。” 苏子墨有些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你只是从一个阶段到另一个阶段还有些不适应而已,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好了,别多想了。” 谢子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再轻声安慰了几句就带着他下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婚,早晚都得结!╮(╯▽╰)╭   ☆、第四十二章 家宴 沈煜衡还在被围攻,不过气氛貌似还不错,他神色镇定从容,与父亲和姑姑相谈甚欢,父亲看起来对他今天的表现很是满意,对着外人难得露出如此舒心的笑容。 刚下来不久就开饭了,在外面订了餐加上刘阿姨自己也做了一些,一大桌满满当当的菜,苏子墨去帮着刘阿姨摆碗筷,周疏影也跟了过来,一前一后的走着。 “子墨,你真的不肯再给哲航一个机会了吗?”她忽然从背后低声开口。 苏子墨回过头有些不可思议,“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疏影表情微冷,“你们之间所有的隔阂都是我造成的,子墨,我用了很长时间,利用他对你过度的在乎,利用你们的骄傲与脾气,一点点细细密密地瓦解他对你的信任。” 她的语气很平静,眼神直视着她,始终很冷,也很淡,“你明白吗?那些刻意的谎言一点一滴慢慢渗入他的生活,就算到如今,你想要解释也无从下手。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忘不了你, 他在对你还有无数无法解释清楚的误解下,还是选择去追回你。” “没想到,最后你却爱上了别人。”她微微垂下眼,“其实当年我们并没有在一起,记得那个寒假吗?你去云南旅行,那个叫张远的男生是我初中同学,他喜欢我,我利用这点,让他趁你游戏时偷偷接了电话,在之前我打电话给哲航,委婉地说你是和一个男生单独去旅行,哲航那么骄傲的人,他断然不会找你质对,他提前回国,在楼下等了你一整个晚上,那么大的雪,他就那么傻傻的站着,像个雕塑一般,我站着楼上就一直那么看着,直到凌晨才下楼告诉他,你改了航班今天不会回来了,我是故意的,我想让他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又冷至骨髓的感觉,你来找他那天,他只是喝醉了,我扶他回寝室,他是故意气你的,我知你骄傲,断然也不会死缠烂打,没想到你连试着挽回一下也没有,他彻底死心了,他父母本来就想让他出国,所以他决定去美国,而我也努力争取了名额,跟他一起去了。他在等你一句挽留,甚至不要解释,或是一个无声的电话也好,可是你没有,我利用我们这层关系,旁敲侧击地说你这几年和别人在一起,直到去了美国三年后,在我不懈努力下,他才终于默认这段感情。我知道,他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你,可我想只要能名正言顺跟在他身边也好。”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苏子墨心里某个地方依旧隐隐作痛,“你以为现在说这些还能有什么结果?” “子墨,我嫉妒你,一直。”周疏影自嘲般地笑了笑,“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不顾一切。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看清他当年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情,我承认,我很卑劣,可我不后悔,也不需要得到你原谅,但是他对你的心从未改变过。” 苏子墨靠着墙壁,表情很淡,“我说过,都过去了。” “你真狠。”她的眼神黯了下去,“我以为,你至少会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苏子墨没有再说话,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继续往厨房走去。 吃饭中途,沈煜衡替她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压低声音关切地在她耳边低语,“怎么了?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她闷摇摇头,闷着头吃着。 谢子睿又恢复一贯捣蛋劲,“姐夫,这还吃着饭呢就背着我们跟我姐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过是问问你姐最近的工作情况。”沈煜衡说谎很是沉稳,脸上带着笑了,看上去心情很好。 “我才不信,天天在一起这还能不知道。”明显不信。 他依然保持着笑容,“天天在一起难道还天天谈工作不成?”一句话就将谢子睿的怀疑粉碎。 轮流向爷爷敬完酒,他忽然拉住她的手,表情有些严肃,她忽然有些紧张不安起来。 他果然请求爷爷和父亲将自己嫁给他,全场忽然都安静了下来,爷爷是第一个笑着点头说好的人,姑姑也很开心,父亲的表情很是严谨,最终还是叹息着说了一句,“你既然提出这个请求,就证明你已做好了准备,我儿同意就行,早点成家也好。” 接下来全部重点自然转移到他们身上,各种关于结婚的问题随之而来,沈煜衡一一耐心地解答着,话题刚进行到了一半,他电话忽然响了,看了眼屏幕,下意识蹙了下眉,就抱歉地跟在座人示意了下,走到了客厅去接。 沈煜衡走后,姑姑看了看她,然后笑着说,“子墨,我看着这孩子还不错,人品家世样貌样样不差,跟你也很配,既然决定结婚了,就要好好珍惜,那些任性的坏脾气也要改改。” “我知道啦。”苏子墨很是无奈,大人们其实也并不完全了解她,很多时候从小形成的那种任性胡闹的脾气,也只有对着亲近的亲人与朋友才能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而大多数时候,其实她知道度,有时候也多是习惯,这种习惯也偏偏只有对着家人才有。 姑姑开始感性,抱了抱她,眼圈有些微微发红,感叹道,“我的大宝贝居然也要嫁人了,真的长大了。”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留着短发腰间别着剑,豪情万丈地要带子睿去闯荡江湖的画面似乎还在昨天,一转眼却要嫁人了。” 姑姑本就感性,这么一说,眼泪眼看就要掉下来,她赶紧安慰,“我的大美女别伤心,嫁不嫁人都一样啊,我们现在的生活一点都不会改变,你看,我又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父亲严肃着一张脸也开始训姑姑:“这是好事,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像什么话?” 加上姑父也小心安慰了几句,姑姑才平静下来,嘱咐她要好好准备,有什么需要跟她说。 过了几分钟沈煜衡神色有些紧张地走过来,很是歉疚地跟爷爷说公司有些急事需要回去处理,然后礼貌地跟所有人道歉,嘱咐她多陪陪爷爷,爷爷和父亲都表示理解,说年轻人理当以工作为重。 说完就急匆匆往外走,苏子墨追了上去,在门口叫住了他。 夜很凉,他的一双眼睛深远无边,眼底仍有几分焦虑,门口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柔和静谧,她倚在门边有些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沈煜衡回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抚了抚她的脸,沉声说,“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今晚你就留在苏老师这里多陪陪他,明天我来接你。” 她点点头,仍有些不太放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吃过饭,大家又一起在客厅里聊了许久,主题自然是她的婚礼,商量着请哪些人,在哪里办,要多大的场面,苏子墨只觉得头疼,她一向对这些复杂的仪式深恶痛绝,她喜欢简单明了的,可惜两个人双方的家庭都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 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大人们商量得起劲,周疏影依旧一言不发,像个陌生的旁观者,苏子墨忽然想起她之前跟她说过那些话。虽然她后来知道了他们之间有误会,可这样直白地听来,还是觉得心口的位置有些止不住地揪着疼。 她依然爱他,只不过不再是爱情,更多的是类似于亲人朋友之间那种爱,她在意。那个时候他们都太年轻,都不够成熟,最后给彼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可一想到那时他的不安与等待,绝望与哀伤,还是会难受。 这世界终究没有如果,也注定不会再重来,他们曾是彼此生命力最耀眼的阳光,如今却相隔天涯,连朋友也算不上。 晚上她和谢子睿都留在爷爷家,陪爷爷下了几局象棋,等爷爷睡下后,她又和谢子睿玩游戏到凌晨才回到自己房间。 洗漱完,她躺在床上,再次看了看手机,他没有发来任何消息,想到他今天焦虑的眼神,想打个电话给他,又怕已经睡下了,最终还是没能拨出那个号码。   ☆、第四十三章 旁观 第二天和谢子睿陪爷爷去南郊的农家乐钓鱼,一直到下午,沈煜衡都没有打来电话,苏子墨有些隐隐不安,本打算回家再给他打个电话,没想到回去的时候他的车刚好停在路边。 走进才发现他一脸倦容,有些微的黑眼圈,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明显是刚处理完事情就赶来接她了,一瞬间就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回去的路上苏子墨还是忍不住问,“事情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依旧有些嘶哑的声音,说着忽然腾出一只手来抚了抚她的头发,“担心了吗?” 她不置可否,“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如此担心又焦虑的样子,怕出什么大事。”他的手掌还停留在她头发上,隔着头发也传来隐隐的温度,“处理好了就行,以后有什么事都别瞒着我,我们在一起,就应当一起分享好的事,一起承担坏的事。” 沈煜衡忽然沉默了片刻,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神炽烈而又深远,他的手落下来握住她的,然后牵至自己唇边轻轻吻了吻,“别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子墨,我想让你永远快乐,再没有忧愁。” 他唇边传来的温度很清晰,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被不断掠过的街灯照射出不同的光影,心里忽然有些动容,她微微眯起眼对着他笑了笑,“只有没心没肺的人才能永远快乐无忧。” 他笑了笑,“那你就没心没肺吧,我有心有肺地爱着你那就够了。” 苏子墨哑然,这人说肉麻话的功夫越发见长,简直让她无法抗衡。 睡前她正倚在床头玩手机,他原本在一边看资料,忽然靠过来抱住她,声音柔软,“沈太太,结婚以后你想住在哪儿?” 苏子墨忽然被“沈太太”这个称呼震得微微失神,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反应过来忍不住吐槽,“真不知道太太这种称谓到底是谁发明的,我听着总觉得别扭死了,以后你可不准再这么叫了。” “就算我不这么叫,别人也会这么叫。”他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胸口,“从今后,你可逃脱不掉这个称谓。” 她只能无奈,床头的灯光微暗,他深邃的五官被光影衬托得更加完美,她看着他墨黑的深眸,扁嘴无奈道,“好吧,看在你的面上,本大王决定容忍这个娘泡的称呼。” 沈煜衡失笑,无奈而又宠溺的样子,“真是受宠若惊。” 她趁机捏了捏他的下巴,“本大王宠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手忽然被捉住,稳稳被他攥在手心里,一个用力将她抱在自己身上,等她再睁眼,整个人就躺在了他身体上,鼻尖相对,呼吸相融。 他眼底带着一丝捉弄的笑容,“那就再继续宠爱好了。” 苏子墨无奈地笑了笑,“沈先生,我发现你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虽然这么说着,还是俯□先去吻了吻他。 到最后又还是被他占了主导权,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暖黄的灯光照得一室朦胧,他眼神氤氲,到最后,气氛自然暧昧起来。 一切发展自然由不得她控制。 第二天一早他又要飞香港,朦朦胧胧地被他吻了下额头,她闭着眼想要爬起来送他,很快又被他按了回去,他低磁的声音飘在耳际,“外面冷,别起来了,再好好睡一会,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她的确困意很浓,只听他说了两句话意识又慢慢飘散而去,再醒来,发现屋里身侧早已空掉了,她抱着他的枕头挨了一阵床才慢慢起来。 这样的生活其实她早已习惯了,爱情本就不需要时时刻刻腻在一起,就算他不在身边,就算想念,她依旧可以过自己原本的生活。 中午周岩约她吃饭,两个人在西二环新开的一家火锅店畅快淋漓地吃了一顿,然后就近找了一家咖啡馆喝咖啡。 两个人先一致批评了张萧然重色轻友痴心不改,然后话题不知为何又转到了沈煜衡身上,周岩笑着感叹,“从上次聚会就能看出,他将你吃得死死的。” 苏子墨不服,“你又从哪里看出来了?你怎么又知道不是我将他吃得死死的?”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不了解你?”周岩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咖啡,“你才不是真正骄横无礼的主,在喜欢的人面前,哪里会有那股横行霸道的劲儿。” “有这么明显?”她蹙眉问。 “不能更明显了。”他回答得毫不犹豫,“在他面前,你就典型的一只被驯服的小狮子。” 苏子墨气馁,“多谢你还肯说我是小狮子。” “你是只很特别的狮子。”周岩感叹,“不过,你家那位可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虎霸王,本来你们完全可以相互抗衡,只可惜你早就习惯在他面前收起利爪,他爱你,你便可一世安枕无忧,他若恨你,你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越说越玄乎了。”她不耐烦地打断他,“什么狮子老虎的,说穿了,我们不都是两个普通人,哪有你说得那么恐怖。” 周岩笑了笑,“我也只是比喻,从目前的表现来看,我相信他是爱你的。”往咖啡里加了两颗方糖,“只不过你家那位可真的是不简单,上次我们几个联手想考验他对你的真心,结果不但被他气场碾压,还差点把自己老底揭穿。” 想起上次聚会他们几个争相追问他的各类花边新闻和到底有多少前任,被他义正言辞而又坦然承认仅有一个前女友和两场风花雪月。随即他话锋一转,自然而然将话题引到他们身上,最后的结果倒成了他们互揭老底,一想到当时那个场面,他暗中向自己挑挑眉,颇有几分得意之色,她就觉得好笑。 苏子墨耸耸肩,“从第一次遇见他起,我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你们几个偏偏还不信。” “对了,其实今天约你来还有件重想要跟你倾诉一下,这种事还只能找你说。”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她忽然来了兴致,能让一向淡然镇定的周岩纠结的事,必定不是什么小事,她好奇地问,“什么事能让一向镇定自若极有主张周大公子如此苦大仇深的模样?” “别闹。”周岩眉间忧愁不散,“张佳瑶怀孕了。” 苏子墨愕然,下意识问了句,“你的?” “我女朋友怀孕了,要不是我的,你觉得我还能如此淡定地约你吃饭?”周岩无奈地笑了笑。 “所以你是在纠结结婚?”她自然猜到原因。 周岩不置可否,“我还没准备好步入这个阶段。”微微叹了口气,“孩子,家庭,前一刻还离我如此遥远,忽然就近到了眼前,太突然了。” “总不能让她把孩子打掉吧。”苏子墨惋叹,“张佳瑶这么多年对你一往情深,苦苦痴恋你这么多年你这块顽石才终于松动,就单这份执着你也该给她一个结果了,何况人现在还怀孕了。” 张佳瑶是周岩的大学同学,从入学开始不久就单恋他,一直追了他整整五年他才最终点头,一个看起来斯文柔弱的女孩子能不顾脸面做到这份上,当初一直被他们这群人深深佩服,无奈当事人偏是个慢热冷静的主,加上心里一直喜欢着别人,自然对这份感情视而不见,到后来工作快一年了不知什么原因才松口点头。 “我不知道,子墨。”他托着咖啡杯,眼神黯然,“在这之前我本打算跟她提分手,现在却不知该怎样做了。” 苏子墨瞪大了眼睛,“你要分手?为什么?” 周岩摇摇头,“这几年,我努力了,想对她好,却依然做不到她对我的十分之一,到后来我才发现,真正爱一个人是不需要去努力对她好的,因为你的心会带着自己去做对她好的事,不需要经过大脑去纠结该怎样做。” “既然不爱,从一开始就不该开始。”她摊摊手,“那时我就说过,你只是被她感动了,爱情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另一个人就应该要去接受,可你选择的开始,就不该轻易结束,这样对她也不公平。” “我知道。”他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可当时觉得勉强在一起又觉得痛苦,如今我再提分手那就真的太混蛋。”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蒋雅楠?”苏子墨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他沉默了片刻,算是默认,“每个人心里总有一个得不到的人,正是因为没得到过,所以才会放不下。” “你啊。”她感叹,“我也帮不了你,你们男人的心思总这样,得不到的放不下,身边一直为自己付出的又看不见。” 周岩还想说什么,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不到一分钟就神色匆忙地站起身要往外冲,苏子墨赶紧扔下两百块钱追上去。 一边跑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我一同事在医院碰到张佳瑶,她要打掉孩子。”他一脸的急迫与焦虑。   ☆、第四十四章 偶然 苏子墨赶紧拉着他往自己车的方向跑,“坐我车,你这样开车必定要出事。” 她速度飞快地往那家医院开,周岩一路神情紧绷地打着电话,那头却一直无人接听,他眉头深锁,一到医院就往里跑,她停好车也跟着赶了过去。 还好没有出事,她感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周岩正紧紧抱住泪流不止的张佳瑶,她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她送他们回家,路上张佳瑶不发一言,周岩一直紧紧揽住她,苏子墨觉得有些尴尬就率先开口,“佳瑶,你以后可别再做这种傻事,你不知道刚在路上他都要急哭了。” 张佳瑶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表情很淡,“子墨,你不用安慰我,我决定了,我不会要这个孩子,更不会用这个孩子去绑住一个人。” “你别多想,你还不了解他吗,他就是不善表达,他是真的在乎你还有这个孩子。”她开始安慰。 周岩一直沉默着,却没有再放开手。 张佳瑶半天没说话,苏子墨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他们,发现她嘴角露出一个很淡很淡的表情,良久,才终于开口,“我累了,周岩,你何必这样做?今天我拿掉这个孩子你就彻底自由了,我也真是傻,总以为爱情可以考努力得到,可是不爱就是不爱,无论我付出再多,可我终究不是你心里那个人。” “我决定给你自由,你阻止得了今天,阻止不了明天后天。”她轻声说,“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犹如一句重磅炸弹,让苏子墨和周岩都同事怔住了,他们大概都没想到,她会提出分手。 送他们到家的时候,张佳瑶跟她说了声谢谢就径直往外走,她对周岩说,“兄弟,遵从你自己心里的选择。” 因为经历了这出,苏子墨心里难免有些感慨,爱情这个东西当真太复杂,说起来大家都会说,理解也各不相同,但自己却未必真的懂,有的人甚至花了一生的时间,都没能懂得它的真谛。 对于周岩和张佳瑶的事,她无法给出任何判别,谁对谁错,谁是谁非,作为周岩的发小,她自然 希望他能过自己想要生活,但作为旁观者,她又替张佳瑶惋惜,爱了一个人八年,几乎付出了自己所有的青春,到最后却得到这样的结局。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懒得回家做饭,她将车停在一家港式餐厅楼下,有些馋菠萝油和煲仔饭,落座后赶紧点了这两样加几道菜。 在等菜的中途,忽然发现薛祺睿也在这里,隔了两桌和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吃饭,她忽然想起上次打网球时沈煜衡提到过的模特,心里不禁开始猜测他们的关系。 薛祺睿面色警惕又似带着一丝无奈,一点也不相是热恋中的男人,女人五官很柔美,一颦一笑都极具古典美,但天然给人一种很冷的气质,加上身材高挑,十分惹人注目。 还在打量的时候,薛祺睿已经看见了她,下意识他表情有些紧张,随即又恢复成一贯的嬉皮笑脸,冲着她挥手,并且不顾周围人的异样的眼光朝她喊,“子墨,快过来一起坐!” 她本来不想做电灯泡,无奈薛祺睿已经三两步走了过来将她往那边请,她实在无法在众人面前让他下不来台,就带上包然后嘱咐服务员将菜上到他那一桌。 她注意到他似乎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开始介绍道,“子墨,这是我朋友姚慕青,慕青,这是子墨。” 苏子墨笑着朝她打了个招呼,她只淡淡朝她点了点头,姚慕青整个人给人感觉很冷,刚接触不久,苏子墨就看出她并非刻意,她属于那种只会对自己在意的人展露笑颜,对于陌生人她压根不会分出一分精力来应付,其实她很温柔,只不过对旁人不在意不上心,看着就让人觉得有几分冷傲。 薛祺睿明显是在拿她当挡箭牌,不停地跟她聊天,态度暧昧,中途收到他发来的一条消息:帮我子墨,我不能太直接拒绝她。 苏子墨自然心领神会,只是不免有些可惜,这女孩一看就属于一旦认真了就绝对会对你百分百专一的人,外冷内柔,长得也很美,薛祺睿这厮居然还看不上。 不过作为朋友,她也不能拆台,只得由着他来,到最后姚慕青的脸色已经相当冷了,对着他冷冷说,“薛祺睿,你不必这样,我知道你还不喜欢我,但没必要扯你朋友进来,我说过会给你时间,如果我努力了,你还是不喜欢我,我自然就会放手,用不着演戏给我看。” 苏子墨感叹,果然女人就是灵敏动物,这种小把戏哪里能逃过。她有些无奈地朝薛祺睿摊摊手,“姚小姐如此聪明,早知道就不该配合你做如此拙劣幼稚的举动。”随即转向姚慕青,举起一只手“我也是被逼的,可不能迁怒于我。” 姚慕青笑了笑,很清澈的笑容,“我有眼睛会看,可不会是非不分,苏小姐一看就是坦荡直率的人,自然不会演戏。” “原来问题出在我身上。”苏子墨惋叹。 姚慕青依然保持着笑容,“苏小姐你很特别,很高兴认识你,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吃饭,今天就先失陪了,再见。” 苏子墨讶然,“这就要走?” “我在这里,有人会不自在,下次再见吧。”她已经起身,面色沉郁地对着薛祺睿,“我希望你不是因为胆小而不肯喜欢我。” 说完就款款而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苏子墨次对着薛祺睿咧嘴,“不错啊,此等尤物你都看不上,难道是因为心里有人?” 薛祺睿难得一脸沉闷,挤出一个笑容,“太认真的女人,我可不敢招惹,何况,那是我哥看上的人,我自然更不能碰。” “哪个原因更多?”她不依不饶,露出一个有所了然的笑容,“想不到没心没肺的薛二少如此怕自己哥哥。” 薛祺睿没有否认,“我哥从小自傲,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他也很努力,做什么事都很成功,所以从小到大他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你明白吗?是任何。我不想做他的第一个挫折。” 苏子墨不明白,“感情的事,也需要谦让?何况就算你不喜欢她,难道她就会喜欢你哥?” “这不是谦让。”他摇摇头,“我明知这件事会让他受挫,怎么可能还去做?这样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给她希望,不过我从来没有直接拒绝过女孩子,总觉得太不好。” “看你表面如此玩世不恭没心没肺,倒也是个绅士。”服务员上了菜,她迫不及待地啃了口菠萝油,“但愿她能体会到你的苦心。” 吃过饭,和薛祺睿聊了一会天就在门口分别,她开着车往家走,中途沈煜衡打来电话,她腾出一只手接起,“怎么?沈先生在香港灯红酒绿还能想起给我打电话。” “晚饭有好好吃吗?”不理会她的调侃,直接温柔碾碎她的挑衅。 “吃的港餐,味道还不错。”说着起了兴趣,“你猜我遇见谁了?” “谁?” 他也有些好奇,她将遇见薛祺睿和姚慕寒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然后感叹,“没想到薛祺睿如此维护他哥,真是看不出来。” “他从小就崇拜他哥,这点不意外。”他沉声说,“不过他哥和他的关系倒是说来话长,那个女模特的事千万别往外说。” 他语气很认真,苏子墨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薛二是私生子。”令她震惊的回答,“后来薛景南母亲去世,薛二的母亲才正式嫁给了薛伯父,所以薛景南一直当他眼中钉,上次我也只是吓唬他,这事让他哥知道了,又要掀起一阵风雨。”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段。”她叹息,“从他身上倒是看不出来,听起来他哥也挺可怕的。” “这始终是别人家事,我们外人也不好评判。”他忽然问,“今天在香港发现一家婚纱店,我觉得还不错,要不再这里订做吧?” 苏子墨还在感叹上一个话题,忽然听到这么一说,心里猛地跳动了一下,之前结婚还是个很模糊的概念,现在忽然就到了要开始订做婚纱的地步,她下意识说:“还太早了吧。” 那边沈煜衡顿了一下,温声道,“这家店原本就要提前至少一年订做,我还要走后门才能插队,你说早吗?” 她哦一声,“那就你决定吧,需要我过来量身吗?” 他低低笑出声,“不用,你的尺寸我都知道。” 低磁的暧昧声音,让她有些微微窘迫,板起脸佯怒道,“好了我在开车,先挂了。” “那你小心开车。”依然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回来买礼物给你。” 挂了电话,她想将手机放到车前的手机驾上,一下没放稳掉了下去,她一边减速一边俯□去捡,刚捡到手机,忽然就赶紧到车身猛烈一震,然后随着惯性撞到了方向盘上,眼前瞬间一黑,等平息了片刻才渐渐恢复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薛景南薛睿祺兄弟的故事以后大概会单独写一个长篇,已经脑内了无数片段,根本停不下来! 这篇里之后薛景南还会有些戏份,就不剧透了。大家看文愉快啦。   ☆、第四十五章 隐秘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跟前面的车追尾了,额头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苏子墨在心里低咒了一声,感觉到有液体随着额头流了下来,用手一摸,发现全是血,正在发怔,有人开始敲她的车窗。 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眉头紧锁,她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放下车窗。 “小姐,你是怎么开车的?红灯也不停下来,这样有多危险你知道吗?”虽然是责问,但语气仍 然听得出很有耐心与礼貌。 苏子墨干脆下车,抱歉道,“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您人没事吧?” 一边走到车前查看情况,发现车头和对方车尾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很不幸对方是辆宾利,她心里估计着修理费用不会少,还是转头对着大叔说:“我会负责所有修理费用,实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小姐,你流血了!”大叔惊呼,“先去医院看看吧。” 她摆摆手,“没事没事。”一边回车上拿了一张名片递给他,“到时候联系我,我会负责所有费用的。” 大叔见她态度诚恳,一边接过了名片,随即又看了看她的额头,还是不太放心,“小姐,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苏子墨正要说不用的时候,前面车的后座上忽然走下来一个人,一身贵气十足的穿着,带着一种不沾尘世的冷傲,没有看她,直接沉声问大叔,“还没处理好吗?” “这位小姐说会负责所有修理费用,只是……”大叔态度毕恭毕敬,似有些忌惮。 “只是什么?”依旧沉冷的声音,表情没有任何起伏。 大叔如实说:“只是这位小姐也受伤了,却不肯去医院,我正在劝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一双阴翳的眼眸不期然朝她扫过来,眼底平静无波,却总让人无端觉得冷,他很快收回视线,对着大叔淡淡地说:“张伯,别人的身体自己都不在意,你又何必多管闲事,回去吧。” 他语气很淡,并没有什么情绪,却总让她觉得此人似乎身上没有一点人情味,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冷。 不知为何,苏子墨总觉得他有些面熟,但又能肯定自己没见过他,很奇怪的感觉。 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然后对着张伯笑了笑,“多谢张伯关心,我等下就会去医院看看的,到时候直接打名片上的电话,我会来付修理费用的,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把身份证压给你们。” “不必。”倒是冷面男率先开了口,“赖账的人见识多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说完就转身要回车上,苏子墨来了脾气,伸开双手挡在他面前,一下暴露了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血顺着流到脸颊,她不甚在意地一抹,单手撑着他的车门,“我说这位先生,你说这话可有点侮辱人了,别以为开辆豪车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像你这种二世祖本大王见多了,告诉你,别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容忍你的无理,不就一点破修理费吗,谁会少你这点!” 他的表情分毫未变,往前靠了一步,深眸冷冷直视她,“既然如此,我就不是在说你,跟我急什么?” 然后伸出手把她往旁边轻轻一带,“小姐你有空在这跟我较真,不如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说完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苏子墨真是从未见过冷血无理得如此理直气壮的男人,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被他毫不费力就“拨”到一边,气得简直想暴跳,她用力拍了拍车窗,朝车内吼道,“你给我出来,本大王今天跟你没完!” 从黑色的车窗能依稀看到车内的情况,只见那人纹丝未动,拿起身旁的文件气定神闲地看起来,她更加来气,正打算去拉开车门,被张伯劝住了。 最终被张伯三言两语打消了继续战斗的念头,张伯又反复劝说她去医院包扎,跟张伯道别后,她余怒未消地开车去了家附近的社区医院简单包扎了下,伤口并不深,只破了点皮和流了点血。 沈煜衡比原定的时间晚回来了两天,一见她额头上的伤不禁蹙眉,责问她又在哪里弄得一脸伤,她怕他担心,更怕自己开车多年零事故的头衔被打破,就轻描带写说是不小心摔破的。 对于一向喜欢爬上爬下的她,沈煜衡自然是没有丝毫怀疑,只心疼地柔声警告她以后不准再大幅度动作。 香港项目似乎进行得不是很顺利,他整个人身上透出一种掩盖不住的倦意,吃过饭他就起身去洗澡,半天没见出来。 苏子墨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推开浴室门,发现他躺在浴缸里睡着了,一缸泡沫里只露出肩颈以上的,麦色的皮肤充盈着水汽,湿发搭在额前,过长的睫毛很是抢眼,只不过睡着了眉头依旧蹙着,她蹲在浴缸旁,忍不住用手指想要抚平他的眉头。 因为怕吵醒他,她的力道极轻,刚放上,他就忽然睁开了眼,黑眸里还带着一丝朦胧,轻轻抓住她的手,沉声道,“又想做什么坏事?” 苏子墨被抓了现行,颓然地坐在地上,“我只是看你半天没出来,担心你出事。” 一室氤氲,鼻尖是他惯用的沐浴露的清洌气味,抓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将她揽至身前,好看的眼睛被水汽蒸得迷蒙一片,他唇边带着笑容,“一起洗。” 她很确定,那不是征询的语气,她离他很近,近到可以感觉到他眼睛里的变化,她往后退了些,一脸正气凛然,“沈先生,有伤风化,注意检点。” 身边人很久没有回答,表情严谨,似是在认真思考她的话,她刚放下来新来,一边起身一边说,“快出来吧,再洗下去就要脱水了。” 忽然再次被人揽住腰,他稍一用力,她整个人就摔进了浴缸里,瞬间身上衣服被打湿,一身的泡沫,她被迫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姿势太暧昧,她双手撑着他锻炼良好的胸口,恼怒地看着他。 沈煜衡带着得逞的笑容,轻轻褪去她打湿的居家服,“我不介意脱水。” 反正衣服已湿,苏子墨只得认命。 到了周末,他们一起去沈煜衡父母家吃饭,因为他已经跟他父母提起了结婚的事,所以饭桌上的话题自然全围绕婚礼而来。 沈煜书一听到结婚,整个人闷闷不乐,只埋头趴了几口饭就生气地跑回自己房间里了,许伯母只得一脸抱歉地对她说,“这孩子,就是太任性,别理他。” 沈煜衡一脸无奈,“你们先吃着,我去哄哄他。” “别太惯着他。”许伯母忍不住叮嘱道。 “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沈伯父感叹。 苏子墨笑了笑,安慰道,“他还是小孩子,自然不懂这些,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许伯母也笑着点头,然后继续开始征询她对于婚礼的一些意见,她对这些一向感到头疼,直说一切都随他们的意思。 最终沈伯父还是决定中式的婚礼,觉得不能丢了传统,苏子墨依然没有任何意见,她本就觉得仪式什么的都无关紧要,一切就随大人高兴吧,反正她父亲肯定也会赞成中式婚礼。 只是初步做了些设定,沈伯父说要尽快约个时间双方父母一起商量,她答应下来,反正这些交给大人就好,反正婚礼这种仪式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她并不太在意。 不知道沈煜衡用了什么方法,最终还是将沈煜书哄了下来,他牵着一脸已经转晴的沈煜书走过来,她调侃道,“怎么,这么快就阴转晴了?” “没办法,谁让我晚生了哥哥十几年呢。”他扁扁嘴,随即畅想道,“不过这也好,等我到了哥哥的岁数,他也就老了,到那时你再嫁给我也不错。” “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许伯母哭笑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小儿子居然也情窦初开了,对象还是即将成为自己嫂子的人。 苏子墨也笑,又忍不住打击他,“可那时我也老了,你也不会要我了。” 沈煜书一副认真模样,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坚定,“你放心子墨,我比我哥可专一多了,我保证不会嫌弃你。” 她对着沈煜衡感叹,“看吧,自家亲弟都这样说你,看来你名声不止在外。” 沈煜衡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头,笑了笑,“你小子胡说什么,再乱说下去以后我再也不带你出去玩了。” 沈煜书不以为然,朝着苏子墨甜甜地笑,“我才不想跟你玩了,到时候子墨会带我去玩的,对吧?” 苏子墨故作深沉,“得看你表现。” “好啦好啦。”他无奈地叹息道,“想了想,还好你是嫁给我哥,我也无话可说了,经常也能见到,我哥还答应我寒假带我去法国玩,我自然要识趣,不然我们兄弟关系闹僵,以后见你就难了。” 苏子墨有些无言以对。 沈伯父直摇头,“也不知道这小子成天在学校里学的什么,说起这些一套一套的,果然这美式教育还是不如中式传统教学好。” 许伯母又忍不住护短,“年代不同了,你那些守旧思想怎么跟得上时代的变化,煜书这也只是小孩子心性,较什么真。” “妈妈,我对真子墨是认真的!”完全不满的声音。 晚饭就在这种小打小闹的氛围里过去了,临走前,许伯母把苏子墨叫到自己房间,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地给她,笑着说,“子墨,这是我婆婆传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传给你,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它很有纪念意义,历代只传给长媳妇。” 她有些好奇地打开,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镯,成色上佳,光泽温润,很是漂亮,她没有拒绝,“谢谢伯母,我会好好珍惜的。” 许伯母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将手镯套到她手腕,不由得笑了笑,“刚合适,看来这缘分也是天定。”然后将她的手捧在手里,微微叹了口气,“子墨,伯母从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你随性开朗,不拘小节,很懂事,也不多事,漂亮,家世也好,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反复轻抚着她的手,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又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煜衡从小懂事听话,真的没让我操过一点心,在外人看来他或许有些冷,但他真的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人,无论是对公司下属还是对家人朋友,他都很念旧情,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是弱点,我希望将来你能多体谅他一些,外面关于他的花边新闻一直不断,但那些都不是真的,你要明白,作为他这样身份的人,有好多人盯着,很多对手都恨不得抹黑他,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只要你相信他,其他人再说什么也都无关紧要了。” 苏子墨点点头,“我知道的伯母,要是不相信他,我也不会答应嫁给他了,放心吧。” 许伯母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放心地点点头。 沈煜衡之前就被沈伯父叫到了书房,她从房间出来他们都还没出来,她从书房经过,正好听到沈伯父语气严肃地对他说:“既然决定和子墨结婚了,那边的事情就赶紧处理好,不要到时候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正在猜想是不是香港项目的事,许伯母也正好跟了过来,表情似有些惊慌地邀请她去楼下喝茶,她点点头,就跟着她下了楼。 回去的路上,苏子墨感叹,“你弟弟将来可不得了。” 沈煜衡无置可否,“他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异性上心过。”说着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容,“一听到我要娶你,气得饭都吃不下了,我哄了好半天才妥协。” “看来你们沈家兄弟眼光倒是惊人一致。”她得意地挑挑眉,“也一样好。” “小魔王大概是从来没有人能玩游戏胜过他,还丝毫不顺着他,一时起了崇敬之心。”他认真开着车,夜风顺着微微敞开的车窗吹进来,他一头黑发随着轻轻动了动,随即转开话题,“我妈把你拉到房间里跟你说了些什么?” 苏子墨扬了扬手腕上的镯子,“送了我这个,说是你们沈家的传家宝。”忽然想到什么,欣喜道,“这么一来,本大王可就有两个传家宝了!” 沈煜衡看了她一眼,眼底是止不住的温柔笑意,“就这么高兴?”随即拉过她带着手镯的手到方向盘前面看了看,“不错,挺适合你。看来我妈真的很喜欢你,她当年说过要自己留着,谁娶的媳妇都不给。” “看来本大王果真人见人爱。”她收回手伸在自己面前,反复欣赏,“可惜不能经常戴,不然我肯定哪天不小心就得把它弄碎,到时候你妈可要伤心了。” “不然你把这个拿回家收起,我再给你买一个差不多款式的过过瘾?”他提议。 她头也没抬,“不错,极具建设性的提议,本大王准了。” 一回家她就将手镯收进了衣帽间放置首饰的柜子里,心里叹息着,漂亮的东西果然还是不适用,因为怕受损,往往只能长久地待在黑暗里,不见天日。 作者有话要说:友情提示,接下来会有那么一点点小虐。 请注意,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第四十六章 经意 到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张萧然终于从法国回来,沈煜衡这两天又去了香港,下了班苏子墨就开车直奔魏宇森的酒吧而去,前脚才刚踏进包间就被人一把抱住。 等到张萧然放开她,她才蹙眉斜睨他,嘲讽道:“也不过才两个月没见,搞得跟九死一生再相见一样。” 张萧然心痛状,“我热烈的怀抱居然只得到你两句冷言,是不是太不不近人情了?” 苏子墨利落地跟周岩林怀深打了个手势,就随意坐在沙发上,冷哼一声,“怎么?你这么忽然回来,难道是你女神也回来了?” 张萧然笑了笑,很淡的笑容,“如果我说,这次我是真的放弃了,你会不会信?” 林怀深首先发话,“我反正是不信,这么多年你放弃过这么多次,最终还不是她一个暧昧的问候,一个电话你就又奔去她身边了。” 周岩表示赞同,“这女人手段这么高,你哪里玩得过她?打着爱自由,想看世界的旗号,其实只是拿你当备胎,她只是在比较,如果遇到更好的,必然立刻踹掉你。” 苏子墨摇摇头,“算了,话也别说这么难听,这也是我们张情圣自愿的,千金难买爷高兴,他自己觉得值得,觉得快乐就行。” “兄弟们,这次是真的。”张萧然也坐下来,一口喝掉了面前的一杯酒,他微微垂下眼,声音有如叹息,“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这世界什么都可以努力去争取,只有爱情不行。也许有人会成功,但大部分人终究束手无策,我追着她这么多年,所有能给的我全都给了,她还是不爱,那必定就是真的不爱了。” 笑容里渐渐浮现出一丝无奈,“我想了想,我再没有更多能给的了,最无力的是,你自以为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却从没想过那都不是她要的,所以这一次,我是真的放手了。” 苏子墨又替他倒了一杯酒,然后举起杯跟他碰了下,“如果你觉得能让自己好过些,就选择你想要选择的路走,反正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然后一口喝掉了自己杯子里的酒,笑着说:“没有什么相不相信的,就算你以后又再去追着她满世界跑,我也照样支持你,因为你选择的路,必定是让自己觉得开心的路。” 林怀深和周岩也举了杯,但愿他是真的下了决心。 魏宇森忙完上来的时候,周岩趁机丢出一个重磅炸弹:他和张佳瑶准备结婚了,而且婚礼就在新年前夕。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只有苏子墨知道原因,她朝他举杯示意,“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恭喜你们。” 林怀深疑问,“怎么会这么突然?” 魏宇森也表示太突然,“你不是吧?我总觉得你该是我们这群人里最后结婚的人的才对,怎么忽然唱起这么一出?” 张萧然也很不解,“你两个多月前喝醉了还跟我说你不爱张佳瑶,想跟她分手,不是说酒后吐真言,怎么这么快忽然就要结婚了?” 周岩笑了笑,朝众人举了举杯,“你们只要准备好大份红包就行了。”随即喝了一口酒,“以前总觉得自己应该过不平凡的生活,但其实自己过的一直都是平凡的生活,人生就那么回事,该经历的阶段早晚会经历。” “红包自然少不了你的。”林怀深朝他举杯,感叹道,“从小到大,你都是我们这群人中最理性最沉稳的人,我相信你不是一时冲动,新婚快乐。” 林怀深举杯了,剩下的人也纷纷举杯祝福,苏子墨碰了碰他的杯子,认真道,“周岩,结婚了你就有了更多的责任,不止是对孩子,更还有佳瑶,就像你曾经总劝说我,过去该放下的就要放下,不然我都会为佳瑶感到不值。” 众人还在对孩子一事耿耿于怀,周岩笑了笑,“其实那天当听说她要打掉孩子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慌了,那种绝望又自责的心情实在太难受,并不止是因为孩子。后来我在手术室门口见到她的一刹那,才明白她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蒋雅楠是我的沈佳宜,我永远不可能忘记她。”他往后靠在沙发上,手轻轻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可我也明白了,她也永远只能存在记忆里,那已经不是爱,更多是一种错过的不甘与惋惜。因为这种感情,我忽略了身边真正爱我关心我的人,更没看清楚自己其实也需要这份爱,还好自己醒悟不算太晚,终于才挽回她。” 大家都很感慨,尤其苏子墨亲眼看着他们一路走来,他也终于看清自己的内心,她很替他开心,也替张萧然开心。 曾经没心没肺的一群人,似乎都随着岁月的变迁悄悄改变了模样。 时光会改变一个人轮廓,更会丰满一个人的内心,当你开始懂得去爱,就不再是别人口中的一成不变。 躺在床上刷朋友圈,发现林怀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聚会上拍了照,还发了朋友圈,忽然发现下面有久不露面的宁哲航留言:哥哥不在,你们居然还能如此开心,没心没肺也要有个度。 最后还加了一个生气的表情,轻松玩笑的口吻,让她忽觉动容。 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复,她想,总有一天他会完全释怀吧,就算他们都再也回不去,也至少可以坦然相视而笑。 到周末,大学同学聚会,对于和沈煜衡的恋情同学中早已传开,班里的男同学纷纷表示心碎,女同学则是一边感叹一边抱怨没带沈煜衡过来,苏子墨只得解释说他在出差。 香港的项目似乎遇到了难题,他最近几乎是常驻香港,只偶尔能回来一两天,自己的确也有一周多没见到他了,两个人都是话不多的人,保持着一天一通电话,不过实际也没什么可说的,说最多的竟然是你今天吃了什么这种中国的传统问候,前两天在办公室接电话还被林怀深狠狠嘲笑了一番。 毕业不过四年多,好多男同学竟然已经发福了,好多女同学也已嫁人,还有好几个奋斗在国外的同学没能赶回来,因为人一直不齐,平时也只和有些留在C市的同学聚聚,这次来的同学算是比较齐了,有好些从大学毕业就再未见过,大家都很感慨。 热热闹闹吃过中午饭,大家又转战KTV下午场,苏子墨觉得很开心,难得唱了首歌,她一直不喜欢听,能唱完整的都是一些小时候妈妈最爱在家里放的歌,她唱的是一首徐小凤《白兰鸽》,成功震住了在场的所有同学,她也承认,自己有时候行事作风就是很老派。 一直到下午有些人要赶飞机坐火车或是临城开车来的就陆续回去了,到最后本城的人也陆续散去,唱歌的地点就在市中心,和大家分别后,苏子墨刚从KTV大厅往外走,忽然发现迎面而来的一群人中有一张熟悉的脸。 显然许念白也发现了她,一个往里一个往外,远远的许念白就对着她笑了笑,她也回复了一个同样的笑容,等到走近了,不可避免地打了照面。 “好巧,苏小姐也在这里唱歌?”许念白率先开了口,她始终保持着清淡有礼的笑容。 苏子墨点点头,“同学聚会,大家吃过饭觉得不尽兴,所以就正好来这里了,你现在调回C市来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十月下旬就回来了。” 苏子墨笑笑,“回来也好,一个人长期在国外也挺辛苦的。” 许念白也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指了指已经走到前面的一群同事,“那我就先走了。”然后朝她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刚回来,还得多联络下感情。” “好,再见。” 从KTV出来,苏子墨忽然有几秒钟想不起要做什么,回家又觉得太早,想了想,KTV离商场不远,她决定去自己喜欢的店里买两件衣服。 商场一楼有一家沈煜衡平时较喜欢的品牌,路过橱窗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一件带毛领的黑色大衣,想象了一下他穿这件衣服的样子,她觉得一定很好看,没有犹豫就直接进了店。 仔细看了看衣服,又觉得模特身上的搭配很好看,索性就决定一起买下来,刷卡的时候店员报了下价格,心里小小地抱怨了下资本主义品牌的嗜血性,一边给他打了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朦胧,一开口就问,“同学聚会怎样了?” “刚刚就散了。”她一边讲卡递给店员,“你还在睡觉?” “嗯。昨晚一直和设计师在改图没睡觉,今天又临时开了两场会,到刚刚才睡下。”声音里明显带着倦意。 她有些心疼地哦了一声,“那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别挂。”他阻止她,慵懒而带着些微撒娇的意味,“我想听你的声音。” 心里止不住泛起暖流,“沈先生,你猜我现在在做什么?” “在逛街。”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怎么知道?”苏子墨有些气馁,真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她身上安装了追踪器。 那边笑了笑,“是商场的广播。”随即又问,“今天都买了些什么啊沈太太?” 她忽然觉得沈太太这个称呼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听了,“等你回来自然就知道了。”最终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惊喜。 “对了。”她一边签字一边装作不在意地问,“许念白回来了,你知道吗?”   ☆、第四十七章 苍白。 那边沉默了片刻,有些试探意味地问,“你在怀疑什么?” “那你在心虚什么?”她放下笔,一边接过衣服袋子,“我只是今天刚好碰到她而已。” “子墨,我跟她始终不是陌生人,她回来我是知道的,但怕你多想,我就没告诉你。”他声音里明显有些紧张。 “沈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表达不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会是大多数男人的选择,我自然也不例外。”他说得理所当然,“当然如果因为对这件事隐瞒让我的老婆大王生气了,那我道歉,原谅我好吗?” 一本正经又温柔的声音,苏子墨成功被逗笑,还是忍不住撇嘴,“沈先生好像做什么事都是对的,我哪里有道理生气?” “还真生气了?”他问得小心翼翼,“我争取提前回来,好好给我老婆大王赔罪。” 可实际上他不但没能提前回来,还往后拖延了许久天。 转眼已到圣诞,沈煜衡因为项目的事还没能回来,魏宇森在自己酒吧举办圣诞party,苏子墨自然在受邀之列。 车才刚驶入巷子口,就远远见到门口一片霓虹闪耀,一颗巨大的圣诞树在稍显昏暗的整条巷子里异常吸引眼球,还好魏宇森想得周到,提前给她留了车位,不然她压根没有办法停车。 国人一向对这种西方节日比较热衷,尤其是年轻人,所以今天人特别多,有圣诞老人在门口派发礼物,她顺便伸手接了一个。 好容易挤了进去,张望了一下,只发现林怀深和周岩在吧台边,她又拨开人群挤了过去。 “子墨,你可算来了。”林怀深朝吧台的小哥示意了一下,“不过也不算晚,好戏还没下台。” 苏子墨一边喘气一边落座,“真是不该在这种节日里出门遭罪,肺都要给本大王挤碎了。”接过吧台里小哥倒的一杯酒,随口问,“什么好戏?” 周岩用下巴指了指舞台旁边角落的方向,她看过去,是张萧然和他的冷面女神舒雅,只见舒雅面色难得柔软地跟张萧然说着什么,而张萧然从头到尾只沉默不语,脸色始终很平静。 “这是什么情况?”她转回头,有些不可思议。 “还能有什么情况?”林怀深低头喝了一口酒,“舒雅一贯的伎俩,铁备胎忽然转性了,当然不会甘心,只不过这次居然亲自从法国追回来了,难得。” 周岩笑了笑,提议,“我们要不要打赌?就赌这次萧然是不是真的下了决心要放弃舒雅。” 苏子墨挑挑眉,“老筹码。我赌他不会回头。” 林怀深分析状,“我还是不太信他真的可以放手,以往舒雅一个电话,或是一个短信就可以让他死灰复燃,这次都亲自追回国了,我不信他还能坚定,我还是赌他不会放弃好了。” 周岩再看了看那边,最终说:“我同子墨,有时候一个人是会对某一件事或是一个人偏执,但某一天也许会忽然发现自己的坚持不再有任何意义,那种偏执只需要一瞬间就能释然,并且再也不可能会复燃。” “怎么感觉像是自己深有体会?”苏子墨颇有深意地看着他。 周岩但笑不语,只朝她举了举杯然后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过不久张萧然从人群里挤了过来,一脸平静,随意坐下来,面对众人炽烈的目光甚是不在意,“怎么?你们是第一天发现我长得帅?” 说着三人的目光又转向舞台那边角落里的舒雅,发现她正目光清冷地朝这边看过来,碰见他们三个的目光,顿了顿,然后冷冷地穿过人群往外走去。 他们又将目光转了回来,林怀深不甘心,“怎么?这次是来真的?” 张萧然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酒,“我上次就跟你们说过了,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林怀深还不死心,“那你也能保证以后都不再回头?” 张萧然挑挑眉,“奇怪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执着?我说了是真的就是真的。”说着微微叹息了一声,“其实她之前就找过我好几次了,我也很奇怪,以前她一个短信,或是稍微软一句的话我都能瞬间不顾一切,如今她站在我面前,说着近乎恳求的话我心里却出奇地平静。我以前从来没有办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不再爱她会是什么样子,原来,就是对着她可以很由衷很平静地笑出来。” 周岩很是感叹,跟他碰了碰杯,“真是风水轮流转,你的冷面女神肯定没想到会有今天。” 苏子墨则拍了拍他肩膀,“作为你的朋友,我觉得这是好事。” 林怀深也叹,“只是苦了我的钱包。” 张萧然拍桌,“我就知道你们这帮人肯定背后在搞什么小动作,居然拿我的感情生活作赌。” 周岩摊摊手,“别忘了你以前可是这种赌博最积极的参与的人员,这也是风水轮流转。” 魏宇森实在太忙,大家也不想再喝酒,周岩提议干脆大家去看场电影好了,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凌晨了,电影院离沈煜衡的公寓很近,她忽然想起上次她落了一件喜欢的大衣在他家,准备顺便去取。 她将车停在他楼下,然后熟练地进了他公寓所在的楼,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看到了门口有两双鞋,男式女式各一双,并排放在一起,女式鞋是很年轻的款式,绝不会是他母亲或是他家帮佣会穿的样式。 那双鞋是他的,她很肯定,上次路过商场她非要买给他的新款。 难道他回来了? 客厅空无一人,整个房间安静地出奇,忽然楼上传来一阵拉动桌椅的声音,她想也想就上了楼。 还没走到他房间,忽然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带着低哑与柔软在说:“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医生说不会有事了,这里还有我呢。” 她正疑惑他在跟谁说话,房间里忽然传来许念白轻柔的声音,“我不累,倒是你,看起来比我还累的样子,还是你去休息吧。” 房间里的画面让苏子墨怔在原地,一瞬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床上躺着许念白的孩子,紧闭着眼脸颊绯红,沈煜衡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许念白则坐在床边,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们的身影交叠,贴得很近很近。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苏子墨唇边扯出一点笑容,因为脸很僵,她觉得自己此刻的笑容必定 很奇怪。 沈煜衡几乎是瞬间起身冲了过来,他穿着单薄的衬衫,没有系领带,领口开了两颗,有几分颓气,眼睛里有明显的红血丝,高大的身躯挡在已经转过身准备回去的她面前,“子墨,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声音里带着疲倦的低哑,紧张的表情在她眼前不断放大,苏子墨第一次见到这样这样沈煜衡,可也说明了一切都是真的。 她曾积压在心里那种隐约的猜想,她曾努力想要逃避的事实,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残忍地呈现在她面前。 眼前他好看的脸时而清晰又时而模糊,忽然耳鸣一般,所有的声音都似离她很远,“沈煜衡,你知道你没办法解释。” “我可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力道不容挣脱,“子墨,我都可以解释。” 许念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她表情里带着愧疚,轻声道,“苏小姐,我跟煜衡不是你想象中的关系,五年前我们就已经分手。”她眼底有一丝哀伤,“我们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请你相信我。” 苏子墨沉默了片刻,试着挣了下自己的手,他又握得更紧了些,子夜一般的黑眸深而无底,“子墨,事情虽然解释起来很长,但你必须相信我。” “你先放开。”她的声音很平静,也很软,“有点疼啊。” 他微微松开了些,她趁机挣脱了他的禁锢,她转身看着床上那个熟睡的小小身影,然后抬头对手他的眼睛,轻声问,“香港项目其实并没有那么忙是吗?你知道男人拿工作当借口的行为真的很愚蠢吗?” “我发誓,我没有拿工作工作的事当借口。”他眼神很深,也很紧张,“我今晚才刚从香港回来,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机票。” 她笑了笑,“沈先生,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查手机查机票,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找私人侦探?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你是自由的,你随时可以选择你想要的生活。” 她往床上看了看,“念一,念一。”轻轻念了两声,然后轻笑着看了看他,“他你要怎么解释?” 沈煜衡沉默许久,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她心里的城墙忽然一瞬间崩塌,断壁残垣,尘土飞扬。 她趁机措开他想往楼下走,却还是一把被他拉住了手腕,一回头,就撞进他一双几近带着哀求的眼睛里,“我发誓我以前不知道。” “好。”她努力对他挤出一个笑容,“先放手,你总不能指望我忽然一下子就接受你还有个孩子的事实,沈先生,给点时间,我们彼此都再好好想一想。” “我不用想,我的选择永远会是你。”他渐渐松开她的手,“我给你时间,子墨,我等你。”   ☆、第四十八章 苦恼。 一直到回到车里,苏子墨才感觉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从在维也纳第一次见到念一开始,她心里其实就有了隐约的预感,却一直不敢细想,更不敢去作假设。 原来那一丝自己逃避多时又不敢去面对的预感居然是真的,细想起来,许念白十月就回国了,而他也刚好从那时开始忙碌起来,也常背着她接电话,那时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如今越回想,心就止不住往下沉。 她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过了许久才抬起头,因为压迫了眼睛,抬头的瞬间,眼前一片模糊,她用力闭了闭眼,缓和了好久视线才渐渐清晰。 刚发动车,沈煜衡就发来了短信:子墨,我从一开始就不想瞒你,这件事对我而言也太突然,我 在努力找一个两全的办法,想平衡好这些关系再告诉你,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我等你平静下来,再将所有毫不保留地告诉你。 她反复看着这条短信,打了许多字,又删掉,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他或许说的都是真的,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念一的存在,在维也纳他第一次见到他们母子时的表情不会是装的,但她就是没有办法不去在意那个孩子,在意那个画面,以及这两个月以来他的欺骗。 一想到在某个他借口出差的晚上,他或许就如同今晚这样同许念白和念一在一起,他表情柔软地看着那张跟他神似的漂亮小脸,许念白微笑地看着他们,那画面该是怎样的和谐。 就今晚那个画面,在她看来,也是像极了幸福美好的三口之家,以至于她出现时,也恍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冒然的闯入者,破坏了那极度和谐的画面。 他想两全,可这世界哪里有什么两全? 她从来不会争取与挽回,在她看来,如果两个人足够相爱,自然不会需要这些,只有不够爱才会 争取,只有爱过了才会挽回。 在感情里,她主张绝对自由,绝对不会以爱的名义捆绑对方,两个绝对自由的人,相爱时在一起,双方中无论哪一方不爱了也随时可以离开。 她可以洒脱,不代表心不会痛。 从沈煜衡公寓回到家里,苏子墨直接躺到了床上,不知道为何,全身都没有力气。 夜很长,到第二天早上她头脑依然清晰得可怕,努力了一整个晚上还是没能让自己睡着,最后干脆直接起了床。 到公司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却一直坐在座位上发呆,想不起到底要做什么,一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抬头就看到助理小周提着早饭站在门口。 “苏总,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得到允许后,她走了进来。 苏子墨佯装生气道,“会不会说话?难道你的潜在意思是我长期都来得很迟吗?” 小周表示委屈,“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平时不都是九点半左右才会到吗,我也就这么随口一问,干嘛挑我刺?” 她笑了笑,看着小周手里的粥和小笼包,挑挑眉,“分我点,出门忘记带早餐了。” 小周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她桌上,“我就是看你似乎没吃早饭的样子特意送过来的。” “这么贴心。”她迫不及待打开装粥的盒子,那股清香味顿时让她饥肠辘辘,“快坐下一起吃。” 小周摇摇头,“我已经吃过了,这本来是帮林总带的,看来现在得发个微信跟他道个歉了。” 她边吃边替她打抱不平,“林怀深这小子也太会指使人了,都指使上我助理了,他怎么不让小王帮他买?” 小周笑笑,“因为我是顺路嘛,那苏总你慢慢吃,我先出去忙了。” 才刚吃到一半,林怀深就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面包和牛奶眼巴巴地坐在她对面,不满道,“你平时不都会自己带早餐吗,干嘛今天要抢我的?” 苏子墨将还没吃完的小笼包推倒他面前,“给你留了点,别说兄弟不仗义。” 林怀深又推回去,“算了,我吃面包就行了,你吃吧。” 她放下筷子,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我吃不下了。” “不会吧,才吃这么点?”林怀深有些怀疑地看着她,审视了几秒,疑问道,“怎么了?看上去脸色很差,是不是病了?” 她摆摆手,“哪儿那么容易生病,只是没什么胃口罢了。” 林怀深见她是真的不想再吃了,这才放心拿起小笼包开始吃起来,还没吃完,苏子墨忽然问,“怀深,我打个比方,如果某天你忽然遇到你前女友,发现她悄悄为了你生了个孩子,你会怎么办?” 林怀深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这是哪门子比方?” “你就说你会怎么办吧?”她坚持要他回答。 林怀深蹙眉思索了许久,“子墨,你这个问题真是太难了。”随即为难道,“光是想想我都得困扰而死。” “你现在不是爱许诺爱得死去活来的,困扰什么?”她似是随意地问。 “那可是个孩子,不是小猫小狗。”林怀深这次答得很干脆,“我不可能完全当做没发生过,也不可能为此抛弃许诺。” “所以你的答案是?” 林怀深摊摊手,“放过我吧,这种世纪难题让我怎么这么快给你答案,如果真发生这种事,我肯定会走一步算一步,直到能有两全的方法。” 苏子墨冷哼一声,“怎么你们男人总想两全,说白了不就是贪心吗?” 林怀深直直地看着她,表情带着探究,“你跟我说实话,这是不是深煜衡的事?” 他一向聪明,轻易就猜到,她没有否认,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这桌上的小摆件,“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真是啊?”林怀深表情很是震惊,随即摊摊手,“子墨,这我可帮不了你,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我不知道。”她无力地叹了口气,眼睫微垂,“怀深,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我是不是因为这一生太顺利太好过了,所以感情注定不顺?” “什么胡话。”林怀深摸了摸她的头,“这样的事是很突然,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最困扰的人其实并不是你。” 整整一天,精神始终处于游离状态,结果临近下班了,也什么事都没做。 正发呆时,电话突然响了,陌生的电话号码,响了几声,她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是苏小姐吗?”电话里是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女声,努力回想了一下,才突然想起。 “我是,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心里有几分忐忑。 “我是许念白,晚上想请苏小姐喝杯咖啡,不知道苏小姐有没有时间?” 沉默了片刻,苏子墨答道,“好,等下你把时间地址发给我吧。”   ☆、第四十九章 释然。 咖啡店的地址离她的公寓不远,到的时候许念白已经到了,远远地就朝她招了招手,她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许念白朝她笑了笑,然后招来服务员,“苏小姐想喝什么?” 她摆手制止了服务员正要递过来的菜单,“一杯西瓜汁,谢谢。” “许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苏子墨微微笑道。 “我们之间能聊的也只有沈煜衡。”许念白无奈地笑笑,“虽然我如今的确没什么立场,但还是想跟苏小姐说一些事,希望苏小姐能听我说完。” 苏子墨微微垂下眼,“许小姐,你……还爱他吗?” 许念白怔了怔,大概是没料到她会忽然这样问,沉默许久,终于还是点点头,“我不想骗你,我爱他,可是爱也不是一定非要和他在一起,苏小姐,我们的缘分五年前就已经尽了,你只要相信,他现在爱的是你就够了。” 她表情很平静,几乎没有波澜,“当年我下定了决心要走自己的路,是我先放弃他,我出生不太好,所以我从小很独立,也很明白凡事只能靠自己,没有人能拯救另一个人,爱情对我来说并不是唯一,我也曾为了他迷失过自己,找不到方向,成为所有人眼中名副其实的灰姑娘,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我,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念一……是个意外。”她顿了顿,“当时刚到非洲,条件很苦,过了两个月多月才发现他的存在,最开始想打掉他,去了医院两次,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就这样留了下来。我和他就这样默然分开了,我态度很坚定,而他也不想再逼我,从我到非洲后就几乎再也没有联系。他并不知道念一的存在,这么多年,他一直不知道,如果不是在维也纳偶遇,我想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念一是我的选择,与他无关。” 苏子墨轻叹一声,“是不是我不原谅他就是我的错?” 她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告诉你事实,有些事无法否认,但有些事却只是你的猜想,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之间有误会。”她努力笑笑,“我和他如今也只是因为念一有了一些牵扯,但绝没有别的感情纠葛,希望苏小姐能相信我。” “我相信你。”苏子墨淡淡地笑了笑,“可是我还需要时间,念一是个活生生的孩子,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许念白轻叹一声,“念一是我的选择,我会好好照顾他,从来没有想过用他来绑住煜衡的心。”随即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希望苏小姐做遵从于自己内心的决定。” 从那晚之后一直到元旦,沈煜衡没有再回她的公寓,也没有再打过电话或是发过短信。 元旦假期苏子墨宅在家不想出门,心里依旧很乱,却又无处释然。 冬天已深,家里开了暖气还是觉得有些冷,她拿了床薄被窝在沙发上无聊地翻看电视节目,翻到财经频道,正好在播他录的那期专访。 电视上看到他的脸有种很神奇的感觉,表情沉静,态度谦和,回答问题睿智而又让人信服,自信到了顶点才会有的淡然冷静。 一瞬间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当主持人追问他的那个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时,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异常柔软,眼神里带着无限宠溺,他轻声说,“她啊,她是个超级大魔王。” 心底涌上来的却是无限的酸楚。 正感叹,忽然发现沈煜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她下意识换了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头发松散随意地搭在额前,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眼神似一片没有尽头的海,直直地锁住她。 看到她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又觉得无比委屈,眼睛微微发酸,不受控制地落了泪。 下一秒就不由分说被他拥入怀中,他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熟悉的气息一下将她包围,她将脸埋在他大衣上蹭了两下,将眼泪抹去。 “我只能给你这么多时间。”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声音里带着一丝疲倦与嘶哑,“子墨,我怕再等下去就真的晚了。” “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的声音异常平静。 沈煜衡放开她,黑色的眼眸里有几分紧张,“从维也纳回来后不久。”他的手从背后慢慢放下,然后轻轻抓住她的,声音很轻,“在维也纳遇到他们,念一的长相和年纪让我没办法不多想,所以后来命人去调查,确定结果也是在十月底。” 他微微低下头,与她平视,表情里似有几分无辜,“我发誓子墨,我再之前真的不知道。刚知道结果时我也很痛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我又不能当做假装不知道,我想等到时机成熟再告诉你,却让你受到这样大的伤害,对不起。” 苏子墨的眼睛还微微泛红,她扁扁嘴,“这两个月的家务你都要全包,饭也要做。” 沈煜衡眼睛里闪过惊喜的光芒,再次将她一把抱住,“你原谅我了吗?”她还来不及回答,一记悠长而又带着疯狂的吻几乎掠夺了她所有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放开她,带着微微的喘息,呼吸直抵她发间,“不管你原不原谅我,子墨,我不会放你走,死也不要。” 她抬起双手捧着他的脸,忽地止不住心疼,“别再瘦下去了。” 他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底有着复杂难懂的感情,沉默了片刻,他柔声道,“对不起子墨,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流泪,我想让你一生都快乐无忧,却没有做到。” 她顺势环上他的颈,整个人埋在他肩上,声音有几分委屈,“谁又能真的一生快乐无忧呢?沈先生,那能怎么办,总不能因为这种理由就放弃你吧。” 忽然身体腾空,他轻易就将她抱起,然后两个人一起落进了沙发里,她还紧紧搂着他的肩膀,他深黑的眼睛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因为怕压痛她,一只手撑在身侧,一只手轻轻拨弄她额前的头发,低哑着声音,“子墨,能遇到你,三生有幸。” 她睁着眼坦然地看着他,轻轻地笑了笑,“那不是你的错沈先生,那是你的过去,我无权参与的过去,我没有理由责怪。”她摸了摸他的脸颊,认真道,“但我还是不喜欢小孩子,你要做好这个觉悟。” 他吻了吻她的手,“你只要喜欢我就够了。” 苏子墨还想说些什么,他带着霸道气息的吻便袭了过来,呼吸越来越重,到最后气息全乱了。 窗外寒风习习,屋内却温度颇高,本是一个空洞不安的无聊假期,因为他的忽然出现,一切似乎在一瞬间就释然了。 苏子墨从来没有说过爱,可她很明白,无论再多离谱的事,只要他给了原因,她就能相信,就能原谅。 她从来不会因为爱而盲目,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他值得被相信。   ☆、第五十章 景南。 第二天早上,苏子墨依然习惯性地赖着床,沈煜衡喊了好几次她都不愿起来,最后虽然醒了,可仍然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走来走去地忙着。 最后他终于忙完,正要去衣帽间,她忽然想到上次买给他的衣服,她对着他的背影似是不经意地说:“那个沈先生,衣帽间的沙发旁边有个袋子,你可以打开试试。” 沈煜衡转过头看向他,表情带着探究,“礼物?” 没等她回答他便拉开门走了进去,不多久就提着袋子走了出来,“怎么会想到给我买衣服?” 苏子墨扁扁嘴,“正好路过,觉得这套你穿上应该不错。” 他似乎很开心,当着她的面脱了睡袍和贴身棉衣,拿了衬衫正准备换上,发现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嘴角不自觉浮起一抹笑容,“怎么?还看不够?” 被抓了个正着,她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我从一开始视线就这个方向,明明是你自己非要闯入我的面前,还不知羞耻宽衣解带,怎么就赖上我了?” “那你觉得我的勾引有没有奏效?”他套上衬衫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她这边走来,顺势坐在床边,眼神柔软地看着她。 她故意笑得色色的,“得跳个脱衣舞才能奏效。” “胡闹。”他不自觉蹙眉,“再不起床上班就要迟到了。” “怕什么,我是老板,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她依旧裹着被子不愿动。 沈煜衡无耐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要想休息今天就呆在家里好好休息,中午我买饭回来给你,等下我就先走了。” 苏子墨点点头,这几天假期过得太懒散,心情也一直低迷,加上昨晚一直被他缠到凌晨,实在不想去上班,只想在床上赖上一天。 果然,她买的一整套衣服他穿上非常合身,丝毫不比那些欧洲男模差,她捏着下巴认真地打量着,然后感叹,“果然,本大王的眼光就是一等一的好。” 他俯身过来将她压在被子里吻了吻,她被被子困住了双手,只能由他宰割,到最后两个人都有些乱了气息,他终于才放开她,几乎抵着她的鼻尖低喃,“你这么夸我,会让我越来越自恋的。” 她无奈道,“沈先生,我说的是衣服。” 他皱皱眉,“是吗?”随即又一本正经道,“如果不是模特好,怎么可能体现得出衣服的精髓,所以你夸衣服也等于在夸人。” 谁说男人不会强词夺理呢? 等他走后,苏子墨又重新缩回被子里,玩了会手机又觉得无趣,索性又睡了一觉,再起来时,已经临近中午,趁林怀深还没打电话过来问原因,她主动发了条短信给他,说有些累今天就不来公司了。 在床上看了会书,沈煜衡就回来了,带着她喜欢吃的一些家常菜,两人一起吃完午饭,他又急着赶回公司上班。 已经彻底没了困意,她干脆起了床,晃进衣帽间挑了一身衣服换上,沙发上还堆着几件她还没来得及拿去干洗的衣服,以及几件睡衣,她将水洗的衣物扔进了洗衣机,然后用袋子把准备拿去干洗的衣服装好。 沈煜衡昨天换下的大衣也还留在那里,她拿起来准备一起拿出去洗,折衣服的时候忽然觉得包里还有东西,却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玩具,她将玩具顺手放在旁边的小桌上,便提着衣服出门了。 将衣服送到干洗店之后,她开车去了市中心,到了平时最喜欢逛的商场,她直接上了五楼,五楼是儿童区,她逛了一阵,又似乎有些束手无策。 正在一家店里发呆,导购员主动迎了上来,态度十分友好地问,“请问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苏子墨怔了怔,随即有些不太自在地说:“就……那个……有没有什么四五岁小孩用的东西?” 导购笑道,“当然有,请问小姐是要衣服还是玩具,或者是其他的?” “都可以。” 导购员自然最喜欢这类顾客,推荐什么她都要了下来,不到一会功夫,就买了一大堆,一直到手上实在拿不到了,她才作罢。 她提着一大堆东西往楼下走,商场是环形设计,在楼上也可以看到楼下几层,本来打算坐直达电梯的直接到停车场,在等电梯的时候忽然发现三楼有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姚慕青正被一个背对带着她的高大男人制住手腕,对方强势又不可抵抗,她挣脱不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姚慕青长得很柔美,可能是因为做模特的原因,她表情总是冷冷的,但一旦接触过就会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此刻因为对方太过强势,她挣脱不掉,又无能为力,表情就似快要哭出来,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苏子墨体内的英雄主义一下爆发。 她顺着扶梯很快下到三楼,然后冲过去将手里买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一把掰开男人的手,姚慕青和面前的男人似乎都吓了一跳,她挡在姚慕青前面,对着男人怒目而视。 “光天化日,也敢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手动脚!”她蹙眉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怕输了气势。 看着面前男人结冰的脸,忽然才发现有些面熟,想了几秒才忽然想起是之前撞到他车的那个无礼男,心下感叹,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是你。”她抱了抱臂,冷哼一声,“虽然早知道你是个无礼的男人,没想到还敢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种无耻行为。” 她转了一下头轻声问身后的姚慕青,“没事吧姚小姐?” 姚慕青摇摇头,“没事,谢谢你苏小姐。”随即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那个男人,拉了拉她的手腕,“算了,我们走吧。” 苏子墨又转头警惕地看着那个从头到尾冷若寒冰的男人,只见他神色镇定如初,动作优雅地轻轻整理了一下袖子,蹙眉看着她,鹰一般锐利的眼眸在她身上来回审视,那眼神无端让她打了个寒颤。 他往前走了一步,开口成冰,“苏小姐,没清楚事情原因前,我劝你不要随意管别人的私事。”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却不肯妥协,仰头直视他,“私事?先生,你这已经构成性骚扰了还私事?作为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公民都不会眼睁睁看你在光天化日下做出这种事好吗?” 他似乎被“性骚扰”三个字怔了下,眉头蹙得更深了,沉默许久,终于才冷淡开口,“有时间在这里随即给人定罪,为什么不问问当事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子墨将信将疑地转过头,看着低垂着眼眸脸色清冷的姚慕青,正要问什么,才发现她右臂上有一道大指长的血口,虽然没有流多少血,伤口看上去却不浅,她吓了一跳,赶紧拉起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姚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这伤口必须要马上去医院包扎,还得打一针。” 姚慕青点点头,苏子墨赶紧从地上捞起自己放在地上的东西,朝面前的男人蹙眉道,“算了,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别再让我碰到你。” 说着拉起姚慕青的手正要走,却他挡住了去路,“我送你们去。” 似是习惯性地带着命令的语气,苏子墨哪里肯听,“不用了,快让开。” 他不为所动,依旧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轻易挡住她们的去路,身上有一种冰冷迫人的气势,他再次重复了一遍,“我送你们去。” “薛景南,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如果你不让开,我就是死也不去医院。”姚慕青看着他冷冷开口。 苏子墨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忽然才反映过来这是传说中薛祺睿的哥哥,心里感叹着这世界真是太小。 心下立刻明白了三人的关系,难怪薛祺睿这么怕他哥,这人当真冷傲无情,就连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也带着侵略意味。 薛景南冰冷的眼神在姚慕青脸上似要戳出洞来,随即看了看苏子墨,表情稍有缓解,“请苏小姐一定带她去医院。” 苏子墨不耐地撇撇嘴,“姚小姐是我朋友我当然会这么做,还不快让开。” 这一次他真的侧身让了路,她赶紧带着姚慕青往电梯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还站在原地,修长的身影侧身而立,眸光深邃,直直地看着她们所在的方向。 不知为何,忽地生出几分恻隐。 在电梯里姚慕青感激地看着苏子墨,表情诚恳地说:“苏小姐,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你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人,坦然又勇敢。” 苏子墨笑笑,“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这么夸我。” “女中豪杰,你担得起。”她背靠电梯,说得诚恳。 夸得苏子墨直摆手,“哪有这么夸张,我也是空有一腔热血而已。” 那之后到了车上,姚慕青靠着窗始终不发一言,苏子墨忍不住问道,“姚小姐,你这伤是他弄的吗?” 姚慕青怔了怔,摇摇头,“是刚刚在商场拍宣传广告不小心划到了广告架上面的铁丝,与他无关。” “他刚刚在那里拉住你是想让你去医院?” 她点点头,“可我不想跟他有一丝一毫的接触,所以就发生了那一幕。”随即微微垂下眼,语气很淡,“薛景南虽然冷傲无礼,不过也不会做下三滥的事。” 苏子墨点点头,“那看来我是误会他了,改天有机会再跟他道歉吧。” 到了医院,医生先消了毒,然后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所幸伤口并不严重,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打了破伤风针。 领了药,苏子墨就准备送她回家,从门诊大楼出来,她带着姚慕青直直往她的车所在方向走去,穿过楼下小花园的时候,忽然瞥见一抹修长的身影,远远地站在常绿灌木丛中,眼神直视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他居然跟来了医院,这让她有些不可思议。 看上去再冷血无情的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似乎也很难保持一贯的姿态。 远处的男人,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种专注又带着关切的眼神却让人看得真切,到后来苏子墨跟他的眼神对上,只见他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苏子墨点点头,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上车了。 送姚慕青到家后,她将药袋地给她,嘱咐她一定要按时吃药,姚慕青点点头,“我能叫你子墨吗?” “当然。”她笑了笑,“那我也叫你慕青吧,姚小姐苏小姐听起来怪生疏的,我们既然这么有缘,自然就是朋友了。” 姚慕青表情似有几分感动,“谢谢你子墨,真的,今天我情绪有些低迷,加上吃了药现在有些嗜睡,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好。”苏子墨朝她挥挥手,然后开车往家的方向走。   ☆、第五十一章 感动。 开到半路想了想,又重新换了一个方向,沈煜衡还没下班,苏子墨给他发了条短信:我在你公司楼下,今天换我来接你,别太感动。 那边很快回了过来:受宠若惊,马上下来。 果然才刚看完短信不久,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穿着她买的黑色带毛领大衣,看上去更加气质非凡,不时引路过的人侧目,发现她的车,就目不斜视地直接朝她走过来。 “怎么忽然想到来接我下班?”他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柔声问,“要不要我来开?” 苏子墨摆摆手,“笑话,我可是堂堂槿缰区的舒马赫,别怀疑本大王的实力。” 沈煜衡表情柔软,“喝了酒都敢开,而且还是零事故,这样让人怎么敢怀疑?”语气有无奈也有温柔,“我只是怕你太累。” “你怎么知道我酒驾?”她的关注点却在前面,怀疑道,“我们在一起之后,我可从来没有酒驾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表情里有一丝愕然,沉默了片刻,冷静地开口,“锦瑟年华第一次我们正面相见,我就知道了。”他唇边忍不住泛起一抹得逞的笑容,“你那天来找佛珠,身上有很大的酒味。” “是吗?”苏子墨蹙眉回忆了下,随即又觉得不对,“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开车来的?” 这倒是成功问住了他,只见他表情忽有几分不自在,在她的追问下,他终于还是说了实话,“其实那天你过来找佛珠时,我就知道我捡到那串佛珠是你的,但不知为何,在见到你的一瞬间忽然就不想这么轻易还给你。而且你走后还马上跟了出来,看见你在服务台留了电话,然后出门就开车离开了。” 她忍不住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原来沈先生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我图谋不轨了,看来本大王的魅力也是怎么都挡不住啊。” “开车吧。”他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转移话题。”她拆穿他,“沈先生这是不好意思了?” 他沉眉,“我可不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苏子墨不满地撇嘴,“算了,今天暂且放过你。不过我还有个疑问想问沈先生?” “你还想知道什么?” “那次同学聚会我喝醉了,你送我回家的路上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交警盯了我整整好几个月?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像是会乱违反交通规则的人。”她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那段时间给她带来不少麻烦,喝杯饮料都能被带到交通大队仔细盘查。 沈煜衡忍不住笑了笑,“鉴于你这段时间表现良好,跟你说实话吧。”他忽然伸手过来抚了抚她的头发,“那是我跟交警队特意打过招呼的,为了就是改正你酒驾的坏习惯。” “什么!”苏子墨拍了一下方向盘,怒道,“你知不知道当时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知道。”表情里带着一副正义凛然,“酒驾是不好的习惯,无论你多有把握,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不出意外,这是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更会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她想起以前每次酒后开车林怀深担心无比的脸,找不到一句话反驳,她扁扁嘴,“好吧,算你有理。不过你可真够老谋深算的,还真让我兢兢业业地开了好久的车。” “管用就成。”他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她发动了车,忽然有些忐忑,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问了出口,“许念白……她住在哪里?” 沈煜衡眼睛里露出几分紧张,“你想见她?” 苏子墨装作不甚在意地指了指车后座,“那个……就下午无聊逛了下街,正好经过童装店,顺便……就买了些,等下你给送过去吧。” 她开了空调,车内温度渐渐开始升了上来,空气忽然静谧,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子墨。”他低声叫了她一声,她一抬头就遇见他深潭一般的眼睛。 “我再次申明啊,我可不是因为喜欢他才买的。”她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眼神,转过头去看路上的交通情况,“不止念一,全天下所有的小孩我都讨厌。” 然后就听到他柔软又带着宠溺的声音,“好,我知道了。你只要喜欢我就够了。” 然后他报了地址,她就直接开车去了许念白住的地方。 她把车停在楼下,并未下车,她转头对沈煜衡道,“你把东西送上去,就说是你买的。” 沈煜衡单手撑着车门,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随即又问,“真不上去?” “不要。”她摇摇头,无奈状,“沈先生,你能想象得出我腆着脸作出一副幼稚的样子去逗小孩的场景的吗?” 他蹙眉认真思索了一下,“好像真有点难。”然后关上车门从后座将所有东西拿起,又绕到她这边来。 她刚放下车窗,就被他伸头进来吻了一下“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下来。” 苏子墨蹙蹙眉,拿出手机,“别下来太早,我还要玩几局游戏,你可以陪念一多玩一会。” 沈煜衡眼神动了动,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她放下手机不解地看着他,“不是叫你赔念一多玩一会吗?”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 温沉的语调,自然而又理所当然,苏子墨心里止不住微微泛起暖潮,她笑了笑,“沈先生,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一个人照样也能玩得很开心。”随即仰起脸,认真道:“你千万别拿我当小女人,以后你多抽点时间陪孩子,放心,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吃醋。” 此刻他的眼神很深,唇边不觉地泛起一抹笑容,“子墨,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她得意地挑挑眉,“就算你不说,我也当然知道,不然你怎么会在我还未察觉时就看上本大王呢?” “你很少表达自己的感情,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照样可以过得很自在开心,有时候别人或许会觉得你有些没心没肺,但我知道,那是你的大爱,不想用感情束缚对方,不愿成为任何人的负担。”他忽然欺身过来,扶住她的头吻了吻她的唇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愿意让你成为我的负担与牵挂呢?” 苏子墨怔了怔,随即撇嘴,“那我也不想整天都把你绑在身边,能每天在一起固然好,但一切都要顺其自然,我不能让你只为我一个人存在,反之我也不可能只为你而存在,作为社会人,你我都要扮演无数的角色,朋友,儿女,父母,老板,同事,恋人等等,这些都是并存的,所以,我们都不能只属于对方。” 沈煜衡黑眸动了动,表情很是动容,“有时候,你比我看得透。”他微微笑了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味任性胡闹的大小姐。” “是不是对本大王的崇拜又更深了些?”她发动了车。 “五体投地满意吗?” “将就吧。” 到周五,沈煜衡父母让他们回家吃饭,正好家里司机在外面办事赶不及接沈煜书放学,就让他们回去的时候顺便去接沈煜书。 沈煜衡特意提前下班来接她,然后两个人又一起去了沈煜书的学校,他上的是国际中学,就在南郊。远远就看见他从校门口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女孩,还有两个外国小女孩,自始至终他都表情冷郁地毫不在意。 他们学校的校服一身英伦味,里面是白衬衫小西装,外面套着黑色的呢大衣,沈煜书头发长长了些,加上沈家优秀的基因,十足的小帅哥模样,难怪身后有小女生跟着,身旁还不断有人侧目。 见到他们,原本冷傲的小脸一下变得开心起来,疾步朝他们走过来,身后的几个小女生见到有大人来接,都远远地站在一边,没有再上前。 “哟,我们小帅哥居然有这么多小女生喜欢呢。”苏子墨忍不住调侃他。 沈煜书收敛起笑容,一脸严谨道,“你可别误会子墨,我对你的真心上帝可见。” 沈煜衡一把推了下他的背,似觉得有些好笑,“上车吧小子,再觊觎我的人,小心有你好看。” 沈煜书耸耸肩,对着她无奈道,“真不知道,你怎么就喜欢上这样小心眼的男人了?”随即又一副委屈模样,“还凭空多了个孩子,我妈最近都明显心思不在我身上了,说起来,我们都是受害者。” 苏子墨摊摊手,“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因为这点原因甩了你哥吧。” “要我说,你再等等我,再过四五年我就成年了,到那时我不一定比我哥差,而且我还专一,从小到大就喜欢过你一个人,不然你再考虑一下?”说得一本正经。 “咳咳~”某人开始提醒自己的存在了,“我是不是真是多余的?” 苏子墨笑了笑,当着沈煜书的面,一把牵起他的手,“小子,年纪这么小别整天老想着谈情说爱好吗?有时间给我好好念书。” 沈煜书哼哼两声,就钻进了车里。沈煜衡笑着看向她,“这样对一个小孩会不会太残忍?” 苏子墨放开他绕到另一边,不以为然,“你还真以为你家这小魔王还是小孩?” 、 沈煜衡无置可否。   ☆、第五十二章 感慨。 沈煜衡无置可否。 到他家时,饭菜都已上桌,沈煜书飞快奔上楼去换了一套舒适的运动装,一边下楼一边抱怨校服太难看又紧身,残害了正在发育中青少年的健康身心。 苏子墨笑道,“我倒是觉得你们的校服很好看,比起我当年那土掉渣的校服,你们的简直是时装好吗。” 沈煜书一听,立刻阴转晴天,“既然你觉得好看,那我就再也不嫌弃了。”然后笑着问,“那子墨你觉得我穿上怎么样?” “像个小绅士。”她一本正经道。 许伯母开始训斥他,“再这么没大没小的,我就要锁你游戏室了,给我好好叫姐姐。” 他吐吐舌,不以为意,“我们中国人就爱守死礼,我好多外国同学都直呼自己爸妈名字,更不用说姐姐哥哥的了,要这么传统,当初就不该送我上国际学校嘛。” “你还有理了?外国人好的东西不学,这些颠覆我们传统的观念倒是学得很快。”许伯母严厉斥责,“再上国际学校,我们的传统也不能丢。” 沈煜书见一贯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母亲的态度没有丝毫缓解,扁扁嘴没有再继续反驳,悄悄朝苏子墨做了个鬼脸。 吃饭中途,沈伯父问他们结婚后准备住哪里,苏子墨觉得无所谓,本来想说就住现在的她的公寓,怕让他们觉得自己太草率,就说都可以,沈煜衡也差不多是这意思,沈伯父觉得不妥,最后提议让他们一起住城南的别墅,正好离家也不远。 那是他们公司前几年开发的别墅盘,自己家留了两套,他们住惯了郊区,加上沈煜书上学也近就一直没搬,而沈煜衡一个人住又嫌太大,不好收拾,就一直空着,这次结婚,沈伯父就想让他们以后搬进去住,等煜书初中毕业,他们也可以搬进旁边那栋。 苏子墨表示没意见,反正自己早就说过婚礼的事一概不插手,由长辈们怎么高兴怎么来。结果最后她的没意见造就了他们结婚必须要搬家这一结果。 吃过烦,沈伯父把沈煜衡叫到书房谈事,苏子墨和许伯母在客厅闲聊,沈煜书本想赖着让她一起去玩游戏,结果被许伯母强令去写作业,他不情愿地上了楼。 闲聊中许伯母削了个苹果给苏子墨,表情有些不自在地说:“子墨,我很抱歉,念一这么大的事之前还一直瞒着你,让你受委屈了。”随即微微笑着握了握她的手,“你这孩子真是难得一见的大气又明事理,我儿子能遇见你真的很幸运。” 苏子墨摇摇头,“伯母你这是说哪里的话,这又不是煜衡的错,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意外,也是一种缘分,我更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迁怒于他。” 许伯母笑笑,点了点头,“子墨啊,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伯母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直率,大方,随性又有个性,没想到还如此明事理,真的很高兴你能嫁入我们沈家。”然后微微叹了口气,“只是念一可怜,从小跟着他妈妈东奔西走,也没有父爱……” “我明白。”苏子墨打断她,笑着反握住她的手,“虽然我可能跟小孩子接触起来有点难,但是我也希望煜衡多跟念一接触,他们毕竟是父子,谁都没权利斩断他们之间的缘分。” 她嗯了一声,柔声道,“只是我们都是半路出现的亲人,一开始大家都很突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尤其煜衡,突然多了一个爸爸的角色,他更是完全陌生,又怕伤害到你,所以那段时间真的很难,都瘦了好多,我们却又无能为力。” “还好最后你没有放弃他,真的,让我很感动。”她眼圈忍不住微微发红,“你不知道,对煜衡来说,真的是很煎熬的一段时间。” 苏子墨轻声安慰,“没事,都会好起来的。” 从沈家回来的路上,又顺便去看了苏子墨的爷爷,一直到十一点才踏上回家的路。 “我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沈煜衡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苏子墨有意捉弄,故意板起脸有些忧伤地说:“你妈说让我主动离开你,让你们一家三口圆满团聚。” “胡闹。”他轻轻蹙眉,“你以为我还不了解我妈?”随即又笑了笑,“我只要告诉我妈我爱上谁,我妈都会百分百地喜欢和支持,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有些自讨没趣,扁嘴道,“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溺爱。”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看了她一眼,“我妈最了解我,所以他很清楚我不会随便爱上谁,也很相信我的眼光。” 她忍不住笑起来,“真是,想捉弄一下你都不行,就不能假装一下让我得逞啊?” “那如果我妈真这样说,你会怎么办?”捉弄不成,倒是被他抛过来一个难题。 苏子墨还真被问住了,她苦思冥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摇摇头,“沈先生,这种问题还真难回答。 长辈如果开口了,我又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他们是你最亲的人。”随即为难道,“不过如果让我就这么离开你,我又不可能真的听话。” “所以你很怎样?”他似乎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她耸耸肩,似是不在意道,“所以只能尽量再争取咯,讨你父母的欢心,反正还有煜书做后盾,我估计胜算还是挺大的。” 正好红灯,他侧过头来,眼睛里瞬息万变,沉静许久,他忽然伸手过来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子墨,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她看到他眼睛里明显动容的神色,微微的暖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沈先生,我只是口头上说了几句话你就感动成这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 他神色未变,只唇边多了点笑容,“自从遇见你开始。” 香港的项目终于要开始动工了,之后没几天,他就飞去香港参加剪彩仪式,然后还有一系列的事要忙,基本上只每周回来一趟,有时才刚回来待上一晚,第二天就要回去。 春节前夕,李微臣从英国回来了,还没回来就在微信群里广而告之,大家照旧在魏宇森的酒吧里相聚,两年未见,他倒是出落得愈加成熟阳光。 苏子墨刚见到他,正想一个拳头挥过去,却被他趁机一把抓住,顺势送至唇边轻轻一吻,他带着魅惑的笑容,轻声道,“我美丽的小公主,怎么还是改不了这一身暴力?” 惹得周围人掉一身鸡皮疙瘩,苏子墨尤其冷汗,“我的小微臣,怎么还是改不了这一身肉麻劲?”趁他松懈,赶紧挣脱他的手,一拳挥过去正中他胸口,“什么小公主,叫我大王!” “咳咳~”李微臣被打得连咳两声,捂住胸口,直摆手,“攻击力只增不减。”随即望了望四周,“你家沈先生怎么没来?害我拟好了一身装备准备来一场硬仗,结果却无力使吗?” 林怀深笑笑,“沈先生日理万机,连子墨都好久没见着人影了,不过你这刚一回来就准备打硬仗怎么说?” “当年我对子墨也是一片真心,可惜被宁哲航这小子伤得够深,本来想说子墨早晚得跟我将就,没想到哇,却败给了一个沈先生,我倒真想见识见识。”他一脸可惜。 张萧然跟他碰碰杯,“反正不是省油的灯,你估计不是他对手。”随即不以为然道,“当年你那算什么真心?还不是自己被女朋友甩了,正好瞧见我们子墨独身一人,你妈说让你必须找个门当户对的,你这才打上子墨的注意。” “话可不能这么说。”李微臣反驳,“门当户对的那么多,我为什么非得找子墨,还不是因为一片真心。” 随即像是陷入了回忆,“说起来,以前从小一起打闹,一直把她当成跟我们没两样的男孩子,那个时候是真的开始当子墨是漂亮异性了,虽然是到不了爱的程度,喜欢也总是有的。” 苏子墨冷哼一声,“得了,就连我都是你的假想对象,更别把煜衡当成你的假想情敌。那种过家家一样的游戏,你还当当真了。” “真让我受伤。”李微臣捂住心口,“好歹,我也是下了决心,你要是点头,我可真会娶你。” “你是会娶我,不过你自己都知道那不是爱了,早晚得离,幸好本大王当年没有被你妖言迷惑,你现在居然还敢提这茬?” 大家纷纷开始取笑他,当年那一出,也是把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闹了一阵,苏子墨扫视了一圈,忽然问:“魏宇森这厮去哪儿了?怎么一直都没出现?” 张萧然也同样疑惑,“是啊,前两天给他打电话时就觉得这小子有些不对头,虽然他这两年开始收敛不少,不再胡混,不过咱们发小的场合他怎么也得出现一下吧?” 周岩默默叹了口气,“沐小溪要结婚了。” 张萧然不明所以,“他们不是两年前就分手了吗?” “是分手了,不过宇森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她,你看,为了她,他这两年变了多少?”周岩放下手里的杯子,“他大概是想等自己变好了再去找她吧。只可惜……” “不对啊,那他上半年怎么都没见人影,我以为他又交女朋友了。”苏子墨表示不解。 周岩解释道,“这两年他不是在他叔叔公司上班吗,由于他这辈子从没上过班所以工作一开始并不太顺利,上半年为了开发一款装修app废寝忘食,整整忙了半年,哪里有空交什么女朋友。” “他跟小溪在一起这么多年,真是可惜了。”苏子墨感叹,“小溪说起来也算是我们发小,当年可不比我能闹,只不过后来忽然变得好安静,当年的事,说起来,的确事宇森的错,如今他倒是变好了,可是小溪却没义务等他了。”   ☆、第五十三章 【番外一】魏宇森 【光阴易碎】 c城的夏天依然骄阳似火,曾经最熟悉的老城区已经面目全非,沐小溪望了望这一片林立的高楼,只觉得陌生,时间只剩下半个月,她已然忙得不可开交,每天要确定各种细节,还要采购各类用品累得她喘不过气来。 买东西路过她曾就读的高中,熟悉的建筑,陌生的脸孔,恍若隔世的错觉,她已记不起自己当初的模样,却依然记得那张英俊而好看的脸,眉目飞扬,表情生动,她从未忘记过,到如今却早已没了爱恨,再多的过去,也终究化为一生叹息。 也是应了那句: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回来没几天,同学老友特意为她举办了一个小聚会,她穿着宽松t恤短裤就去了。 饭桌上,班长先站起来呼吁着,“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欢迎沐少侠归来。” 在座的所有人都站起来将酒杯对着她,夹杂着各种欢迎回归的声音,沐小溪举起面前的酒杯,豪迈的说,“谢谢大家的厚爱,我先干为敬,大家随意。” 说完就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大家纷纷赞叹沐少侠豪迈不减当年,沐小溪笑着摆手否认 ,与大家一起把酒忆当年,好不热闹,兴致来了,她也喝了不少,不过她酒量不错,酒劲浓时也 不过微醺状态。 吃饱喝足后,大家又纷纷转战ktv,当年她的小跟班张慕轩依旧小心的跟在她身边,担心她喝太多酒,寸步不离的跟着,终于等沐小溪吼完一曲,他小心翼翼的开口,“溪姐,你真的想好了吗?” 沐小溪扬扬眉,“当然,你知道我从来不是冲动派。” 张慕轩垂下眼,叹了口气,“宇哥他对你是真心的,这几年年他从未忘记你。” 沐小溪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我知道。” “知道你还……”张慕轩有些不解。 沐小溪端起面前的酒杯,再次一饮而尽,“我们都长大了,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不必觉得可惜,我现在好着呢。” 张慕轩还想说什么,沐小溪已经站起来去抢话筒了,他想了想,终于还是拿出手机悄悄发了条短信,然后就若无其事的跟着众人热闹了。 接连唱了几首,沐小溪终于有些累了,出门上洗手间,刚出来,正好遇见李惜柔在洗手台补妆,她坦然的笑着打招呼。 李惜柔穿着修身的连衣裙,精致的妆容,依旧漂亮如昔,回敬给沐小溪一个笑容,忽然开口问,“沐小溪,你是当真吗?” 沐小溪知道她的意思,她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怎么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可这的确比珍珠还真。” 李惜柔直直的看着她,“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总是能活得这样坦然洒脱,你是大家都喜欢的女侠,而我却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人。” 沐小溪摇摇头,“我知道你不是,你不用这样说自己。” 李惜柔微微一笑,然后轻叹一声,“我也没想到,你们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沐小溪笑着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回到包间,沐小溪脱了人字拖找了个舒适的角落盘腿坐在沙发上吃零食,偶尔和唱一下正在唱歌的同学,正在兴头上,包间的门忽然被人狠狠踹开。 接着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座所有人都凝神屏息,全场立刻安静下来,那人眉头紧锁,好看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他穿着得体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戾气的双眸一下子就锁定正潇洒吃着零食的沐小溪,众人皆捏了把冷汗。 还不来不及反应,沐小溪已被拉扯出了包间,魏宇森拉着她来到距离ktv不远的江边,微风习习,蝉鸣不止,就像是记忆里某个久远的夏天,前面的人力气依然大得惊人,她光着脚一路被扯着往前。 到江边他终于停下,转过身来,表情怒不可遏,眼睛里却带着哀痛,他不敢相信地质问,“沐小溪,你居然要嫁给别人?” 沐小溪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穿着昂贵的正装,像个精英男士,忽然觉得有点陌生,她轻轻点头,“他不是别人,是我将要同度余生的人。” 魏宇森忽然转身狠狠踢了一脚江边的护栏,骂了一句标准的国骂,沐小溪看着护栏都已经深深的凹陷下去,发泄完他再次转过身对着她,眼睛已经微微泛红,他指着她,“沐小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他妈知道我为你改变了多少吗?” 沐小溪轻轻握住他指着自己的手然后慢慢放下,微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魏宇森,我们都已经走得太远了,你又何必再执着。” 魏宇森震怒的表情里多了几分慌张与失措,她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少年,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摇摇头,不敢相信,“你是当真吗沐小溪?只不过才三年,我努力改变自己,变成你想要的样子,想让你不再流泪,我知道你早晚会回到我身边,却没想到等来这样的结局。” 沐小溪微微仰头,将泪水逼回,“太迟了。”她转身对着江面,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轻声说,“魏宇森,我从来没有想让你变成别的样子,只是我们都长大了,心境和环境都在不断改变,我们当时分开,就不是暂时的,从那天起,我们就都回不去了。” “我他妈不信!”魏宇森再次将矛头对准了护栏,这一次彻底将它踢断了,然后忽然埋下头用手撑着额头,沐小溪不小心瞥见有一滴泪水顺着他的手掌落到了地上,她只能假装没看到。 那是骄傲的魏宇森,没人能看到他的眼泪。 许久,他才放开手,脸上已不见丝毫痕迹,他的眼神此刻深得很怕,一如远山深潭,他用力扯开自己胸前的领带,不屈又不羁的样子,“沐小溪,你总是可以轻易将我的自尊踩在脚底,但我不会就这样算了。” 他靠近她,深黑的眼眸里满是坚定,“我告诉你,我绝不要这样的结局。” 说完就转过身快步的离开了,沐小溪看着他匆匆而去的高大背影,终于留下泪来。 江边的夜风微凉,伴着一股微腥的水味,一切似乎都是曾经的样子,静下来才忽然觉得脚底钻心的痛,低下头才发现,大拇指不知在什么地方磕破了,流了一小滩血。 她也不知道会走到今天,但她很清楚,却也必然走到今天。 【那时岁月正好】 很多年前初秋,烈日还未腿,沐小溪刚成为一名高中生,她并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对新学校充满期待,她全部的精力都在游戏上,除了游戏,她对其他丝毫没有兴趣。 新生开学典礼上,她咬着面包打着哈欠慢悠悠的去操场集合,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初中同学校友,热情的跟她打着招呼,她一一懒散回应着,昨晚偷偷打游戏熬到两点,此刻正犯着困,等她蜗牛般走到集合地点,基本上全校都已经到齐了。 不过也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老师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然后就是学校各种领导的谆谆教诲,官方发言听得她眼皮彻底抬不起来了,她站在最后干脆席地而坐埋着头睡觉,刚有了点睡意,忽然感觉到有人撞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就感觉自己倒在了地上,一睁眼,一张好看的脸近在咫尺,刚反应过来的沐小溪猛的一脚踹开对方。 对方“哎哟”叫了一声,迅速站起了身来,然后气急败坏的指着她,“你敢踢我?” 沐小溪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眯着眼打量对方,那个时候的魏宇森高高瘦瘦,穿着松垮的校服,不可一世又狂妄的样子,让沐小溪较劲起来。 起身后发现他一行有好几个人,大概是想趁机从最后排溜走,却不小心踩到地上的她,她冷哼一声,“你撞人还有理了?踢你怎么了,没打你都算好了。” 沐小溪爸妈还没离婚的小时候,她被寄养在乡下,野惯了,也横惯了。 不过她也遇上了同样横惯了的魏宇森,对方嗤笑了一下,挑挑眉,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告诉你,能打我的人还没出世呢。” 然后歪起嘴角,冷冷道,“我从不打女生,不过我告诉你,你以后麻烦了。” 沐小溪不甘示弱的抱着臂,不以为然的撇嘴,“口气倒不小,我随时奉陪。” 正较着劲,张慕轩从魏宇森背后穿出来勾肩搭背的软语,“宇哥别动气,这是我初中同学沐小溪,人可好了,大家不要闹误会。” 魏宇森明显眼神震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说:“你是沐小溪?” 沐小溪没有立刻理会他,而是转头对着张慕轩,“你小子什么时候跟这种眼睛长头顶上的人混上了?” 张慕轩笑着回应,“这不军训咱们在一个连吗,溪姐,宇哥人挺好的,都是误会啊。” 沐小溪表情有所缓解,然后转头看着魏宇森,得意的说,“怎么样?听过姐姐大名吧。” 魏宇森斜了她一眼,表情有些不自在地摆摆手,“算了,看在咱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沐小溪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带着疑惑的再次打量了一下他,迟疑几秒,然后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魏宇森?” 魏宇森没再理会她,貌似还有些尴尬,大手一挥,有些急切的跟后面几个人说道,“走吧走吧,先撤。” 沐小溪望着他匆匆而逃的背影,忽然轻轻笑了,这小子肯定还记得当年自己的糗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慌张就跑了。 不过她还真没认出来眼前这人就是魏宇森,小时候爸妈还没离婚,他们一家住在市政府的家属小区里,魏宇森那时也住那,只不过她那时在乡下上学,寒暑假才会上来,她在乡下就是孩子王,回到市里那必然也是一副野孩子的作风。 记得那时她和家属院一个叫苏子墨的女孩子最喜欢玩在一起,因为她的性格跟自己很像,无所畏 惧又横冲直撞。同龄人中很少有人敢招惹她们,包括那些还没长开的小男生豆芽菜,魏宇森当年也是其中之一,白白胖胖,总是穿得干干净净,话不多,她比他大几个月,所以那时他叫她“溪姐姐”,他和其他小孩一样总喜欢听她夸张的讲自己在乡下的奇闻异事,她也享受这种被人崇拜的目光。 不过之后她忘记他们因为什么事打了一架,那个时候她身经百战下手也没轻重,而魏宇森是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家里娇生惯养的乖宝宝,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两三下就打得他眼泪直流,然后他就一路流着眼泪奔回了家里。 不过沐小溪没有想到,那也是他们小时候最后一次见面。 那个暑假还没过完,沐小溪的父母就离婚了,无论她怎么耍赖,大哭都不顶用,到后来爸爸领他们一家三口在市中心一家装潢很好的饭店里吃了散伙饭。 然后她看着妈妈一个人打着伞往另一个方向走,看了许久,她终于挣脱开了爸爸手冲过去抱住妈妈,再也不放手。 她不再住原来的小区了,只偶尔被爸爸接过去住两天,不过再也没见过魏宇森,后来没多久她爸爸也搬走了。 【你是我心中的女侠】 不过是儿时的一段旧事,不遇到,怕是自己都想不起了,不过也难怪他逃得快,毕竟他现在再不可一世拽得跟二万五似的,她记得的,也只是那个三年级还在尿床,还被自己揍哭的小男孩。 青春期的男孩子,家世好,样貌好,打架斗狠,一帮人追随,骄傲狂妄,肆意妄为,反正闯再大的祸也有人撑腰,当时陆叔叔已经升到正处级,在学校里就连老师都忌惮着他,他也更加为所欲为。 不过或多或少,沐小溪能感觉到他始终是有些躲着自己的,她也是常常从好友嘴里听到他,男生说他讲义气,大方,脾气臭,有魄力,女生则清一色说他帅,沐小溪嗤之以鼻,继续玩着她的游戏,既然不想跟她叙旧她也不强求,都是小时候的破事,居然记仇到现在。 可就算是沉迷游戏,沐小溪在学校里也是风生水起,她那个时候游戏打得好,也常大方的请好友上网吃零食,性格直率,各种倾慕的,崇拜的目光随处可见,沐少侠的外号就是那个时候得来的。 不过她一贯直来直往,有时候也会不小心得罪人,高中女生的圈子已经不像初中那么单纯,一个年级,各种圈子,也各有阵营靠山,沐小溪一贯来不参与这些女生之间的勾心斗角,一直开心的 做着她的网吧少年,一有空就往网吧钻,跟父母打游击战。 有一次得罪了外班一个女生,那女生也不是好招惹的主,据说还跟社会上混的男人有染,本来一开始大家隔壁班,还有共同认识的朋友,偶尔还可以聊上两句,但不知为何那女生却在背地里骂她,说她坏话。 后来传到沐小溪耳朵里,当场就让她发飙了,她脾气坏受不得这种委屈,她当你朋友,你却跟她玩阴的,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当天下晚自习就带了两个人把那女生堵在国道上,二话没说“啪啪”就是几耳光,打得对方不敢吭声。 报复完了就警告道:“我打你不是不是因为你说我坏话,我告诉你,以后骂我都当面来,背后嚼舌根我见一次打一次。” 那女生愤恨的盯着她,忍着眼泪并没哭,冷冷道:“沐小溪,我就是看不惯你没心没肺身边还一帮人追随的嘚瑟样,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却好像从来就没在乎过,我在乎的人,却是你的无所谓,明明没有真心,却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虚伪透了。” 沐小溪抱着臂,眼神暗了暗,很快恢复如常,她笑了一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在乎得多了,最后还不是伤人伤己,对朋友,有义也难得,谁敢说虚伪。” 说完就没有再理会她,跟着朋友一起走了,天气太冷,沐小溪没有骑车,穿着羽绒服裹着厚厚的围巾,跟朋友在走出校门不久就分道了,城市的夜晚依旧灯火如初,离学校越远放学的学生就越少,路灯稀疏,她揣着手悠闲地走在灯光下。 其实那女生说得对,别看她人缘好,在学校里风生水起,但她几乎没走过心,好像她的世界里一直只有自己,独立特行,看似外向,实则孤独。 她亲眼见过父母从最初的恩爱到后来分道扬镳,她不想去在乎太多。 在拐进快到自家小区的巷子时,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一声男生的叫声,她回过头就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僵在一边的灌木胖,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定睛一看,原来是灌木从里有两只老鼠正若无其事地在哪里啃食着什么东西,沐小溪想也没想就快步冲过去,用脚用力蹬了两下灌木,正在吃东西的两只老鼠立刻跑得没有踪影。 沐小溪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就看到依旧一脸受惊的魏宇森,她走过去熟络的拍了拍他肩膀,“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魏公子也有怕的时候。” 魏宇森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在清冷的路灯下,他的整个面部轮廓都陷在阴影里,只剩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出熠熠光辉,他只轻轻的开口,“沐小溪,你怎么还是原来的样子。” 沐小溪笑了,灿烂直率的笑容,“是啊魏宇森,我始终还欠你一句抱歉呢,你看,我们都长大了,小时候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魏宇森也笑了,沐小溪忽然发现他笑起来好看得要命,与儿时的那个留着西瓜头的小孩已完全不同,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两个人隔着无数空白的时光,熟悉又陌生的站在一起。 他忽然伸出手,将她刚弄散开的围巾重新拢好,眼睛里带着柔光,他认真的看着她,“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记仇吗?” 沐小溪忽然心生异动,从未有过的慌乱,她佯装镇定,“那在学校里怎么都躲着我,别说你没有,我们好歹是旧识,虽然有点小过节,也不至于陌路吧。” 魏宇森收回双手拽拽的揣在裤兜里,眼神依然深不见底,“沐小溪,你就像我童年的一个梦,遥远而又不可触碰,我从小环境优越,父母庇护,加上有一群一直同心的小伙伴,我胆大妄为,在外也是别人对我百般顺从,直到遇见你。你英勇无畏,有好多新奇的际遇,那时你就是我心中的女侠,可我总觉得你很孤单,所以总是跟着你,后来我告诉你我看见你爸爸和别的阿姨在一起,你不信,我非要让你信,就是那次你打了我,我其实没生你的气,我就是委屈,没想到后来你就真的走了,再见你,我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沐小溪愕然,“原来我当年打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我都忘了。”然后睁着眼无辜的看着他,“那你现在还能原谅我不?” 魏宇森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沐小溪,你这样的人,无论你做什么,没人能真的生你气。” 沐小溪觉得,魏宇森也不完全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校园恶霸,也是温柔好少年。 【做我永远的跟班】 那天之后,他们的关系就正常了,课间偶尔也会和一帮人聚着聊聊天,魏宇森还会跟着她去网吧玩游戏,一帮男生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大家都对她钦佩不已,不过其他就再无交集,她只喜欢玩游戏,也对男生的事一无所知。 某天放学她被一群校外的混混的拦在回家的那条路上,听那人警告着她,原来是上次被她打过那个女生找来报复的,对方有四个人,但她就是不怕死,正打算跟对方死磕,魏宇森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冒出来挡在她身前。 她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坚定与凌厉的气场,他冷冷开口:“谁敢动她,我就要谁好看。” 对方带头的冷笑一声,不屑一顾,“就凭你?” 说着四个人一起围上来不由分说就开始打,那是沐小溪第一次见到正真的打架,跟她们女孩子扇几个耳光不同,男生打架那种凌厉的狠劲让一向无所畏惧的她第一次觉得害怕。 魏宇森人单力薄,很快处于下风,被动的挨了好几拳,她冲过去拉其中一个人,被那人猛的甩开,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半天没起来,魏宇森见状冲过来就狠狠给了那人一拳,然后又被后面追上来的其他人围着打,沐小溪的眼泪终于没忍住,她看着魏宇森咬着牙眼神可怕得像是要杀人,她哭着爬起来正要冲过去,另一群人已经冲过来帮魏宇森。 她看到张慕轩也在其中,场面顿时乱成一片,泪眼模糊之中,有人冲过来紧紧护住她,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哭。” 沐小溪缩在他怀里,第一次觉得原来打架这么可怕,魏宇森朝后面喊了一声,“交给你们了啊,记得帮我双倍讨回来。” 说完就带着沐小溪往她家的方向走,沐小溪抬头看他,发现他嘴角在流血,眼角也青了,她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心尖锐的疼。 魏宇森一直紧紧揽住她的肩膀,轻声说:“别怕沐小溪,赶紧忘记这些,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 沐小溪说,“我不怕他们,只怕你被打。” 魏宇森低头看着她笑得很灿烂,有些自鸣得意,“担心我了吧。” 沐小溪眼泪再次流了出来,“他们那么用力踢你,我真的怕……” 魏宇森小心的为她擦去眼泪,“别担心,都是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快到家的时候,魏宇森小心帮她整理她乱掉的发,轻轻拍掉她身上沾上的灰尘,沐小溪眼睛红红的,看着受了伤却小心保护她的魏宇森,更加确定了那种莫名心慌的感情。 他的眼神在路灯下显得越发温柔动人,眼睛里像是藏了整个天空,她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的吻了一下他的唇。 那个带着微微血腥气息的初吻,就像是一场氤氲的梦,美好又难忘,她记得她放开他时,他脸微微发红,沐小溪倒是坦然的笑着,开心地说:“我好像喜欢你,魏宇森。” 魏宇森眼角飞扬,眸光深邃,头发散乱搭在额前,邪气又肆意,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宠溺的抱怨:“你怎么就不知道害羞呢。” 沐小溪不以为然,那种带着甜蜜的欣喜陌生而又让人留恋,她往家走两步,然后回过头看着还在原地一直看着她的魏宇森,认真的说,“魏宇森,你要永远做我的小跟班。” 魏宇森终于看着她笑了,皎洁如月,灿若星河。 他说,“遵命,我的女侠。” 许多年后沐小溪依然记得那个美好得不像话的夜晚,午夜梦回,少年深邃的眸光,温暖又邪气的笑容依然清晰如前。 【成长的痛】 他们的爱情,对别人来说惊天动地,对他们自己而言,简单美好,沐小溪依然热爱她的游戏,魏宇森依然热衷他的快剑江湖,他只对她温柔,她只对他撒娇,他每天再忙也会送她回家,她从不参与他的各种活动,偶尔课间相遇的牵手,偶尔背着人偷偷的一个吻,也令他们甜蜜不已。 他说其实自打重逢后,他偶然在校门口遇到她,和大一群人说说笑笑,他不知怎么回事就跟了上去,与人群分开了,她就一个人那样悠闲的走着,看上去孤独得要命,从那以后他就经常悄悄跟着她回家,心里有着奇异的感觉,直到遇到老鼠的那个晚上,她依然如儿时那般英勇无畏的为他解围,他确定了那种心情。 结果没想到,最后主动权还是在她。 沐小溪记得她打游戏,因为自己的失误害整个联盟输掉比赛,被盟友骂,从网吧出来一路走一路哭,他其实并不懂那种感情,却依然买了她最喜欢的零食一路哄着她,直到她笑。 她记得她开始变得莫名的忧虑,在空间写无数隐晦而又灰暗的句子,他会一字一句的看,然后留言告诉她,他会让一切都好起来。 高三的寒假,魏宇森在ktv跟人打架,用啤酒瓶敲碎了对方的头,自己也被割伤,被刑拘,他父母找关系把他弄出来,沐小溪心疼又失望,对着他吼再打架就分手,被他不由分说抱住。 沐小溪从来不去他的世界,她已经开始变得安静,到后来甚至连游戏都戒掉了,开始画画,看书,摄影。他依旧打架,仗着家里权势社会上的人也要给他面子,和兄弟们唱歌玩闹,不在意高考。 后来沐小溪去了本市的美术学院,魏宇森家里本来要送他出国,他坚决不肯,死活要留下来,最后留在本市一所艺术学院学编导。 上大学后,沐小溪开始更加不了解他的生活圈子,只每个周会见几次面,有时候他去见她,有时候她去见他,魏宇森在c市开始混得更加如鱼得水,大二的时候和几个哥们在学校附近开了一间ktv,基本就不去上课,架倒是不打了,因为已经没人敢惹他。 他在大学旁边有一处公寓,她过去基本都是和他待在那里,某个周末她去的时候他不在,她想了想,大概是在ktv,她找过去,在包间里见到他,一群男女在里面疯玩,她在角落里发现他,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小心的跟着她出来,她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 这些年他的眉眼越发英挺,曾细瘦的身躯也变得结实有力,一皱眉整个人就散发出让人不敢靠近的戾气。 他眼神涣散,额头直冒汗,她直直的看着他,冷冷道:“你嗑药了?” 魏宇森解释道,“只是些致幻的药丸,朋友非要让试,没好推脱。” 沐小溪眼圈一红,“魏宇森,我从来不管你在外面和谁玩,交什么朋友,因为那是你的自由,我曾经告诉过你,唯有两样东西你不能碰,你还记得吗?” 魏宇森微微皱眉,“毒品和女人。” 沐小溪转过身,忽然落了一滴泪,“你记得就好。” 然后独自往回走,他赶紧跟了上去,最终还是原谅了他。 大四基本没课了,沐小溪搬去了他的公寓,开始学会打扫,学会烹调,也开始在杂志社实习,而他根本无法安心待在家里,依然常常在外面跟他的兄弟朋友们混着日子,某天张慕轩来找她,告诉她魏宇森最近和一个女孩子走得很近,让她看紧点。 她只是笑笑,并不相信魏宇森真的会跟别的女孩子有什么,有一天半夜,他喝醉被一个漂亮的女生搀扶回家,那女生就是李惜柔,她很漂亮,第一眼就能让人惊艳,看得出她很关心他,见到沐小溪她并没有惊讶,把他扶回来就道别了,也没有其他狗血桥段。 沐小溪并没有想太多,这一点她很相信魏宇森。 毕业之后,陆小溪留在了杂志社,而魏宇森并没有按部就班的去他叔叔的公司上班,关了原来的ktv,在市中心开了一间酒吧,虽看似无所事事,却也比别人上班赚的钱多得多,朋友依然一大群,大部分都是沐小溪陌生的。 记得有一次半夜回来,沐小溪一个人在阳台上发呆,旁边有几瓶空掉的啤酒罐,魏宇森走过来轻轻的抱住越来消瘦的她,心疼得不能自已,喃喃道:“为什么你越来越不快乐了呢?我的女侠。” 沐小溪握住他的手,问,“宇森,你有梦想吗?” 魏宇森摇摇头,“所有人的梦想不都是为了钱和权吗?可是我早都有了,梦想要来作什么?” 沐小溪的眼睛里是他越来越不懂的深邃,他抱紧了她,吻了吻她的发,“我只要你快乐。” 再一次见到李惜柔,是在医院里,美丽的脸庞苍白如纸,她流着泪拉住沐小溪的手,央求道:“小溪,他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自己下作,他心里只有你。” 沐小溪摇摇头,眼神空洞,“是啊,谁都没错。” 是张慕轩跟她说漏了最,酒后乱性,也只有这个理由罢了。 沐小溪回想这么多年所有的甜蜜心酸,想起那个路灯稀落的夜晚,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为什么要长大呢? 她不可一世却又温润如玉的小少年和那个英勇无畏眉目飞扬的女侠又都去哪里了呢?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呢? 【没有什么永垂不朽】 她收拾好几件常用的行李就从那间公寓搬了出来,在路边等的士的时候,魏宇森的车飞快的停在了她脚边,他拉住她的手,愤怒又急切,“沐小溪,我发誓我他妈不是故意的。” 沐小溪想拨开他的手,他力气大得惊人根本动不了,她看着他淡淡道:“魏宇森,你让一个女人独自去医院拿掉你的孩子你还想怎样?” 魏宇森眼神闪过一丝震惊,“我不知道,可就算我知道了,也只能这样,沐小溪,我不可能和别人生孩子,我只要你。” 沐小溪眼泪再次落了下来,“魏宇森,我太累了,放手吧。” “不!”魏宇森坚定不松手,眼里似要喷出火来,“我他妈真不是故意的,你就因为这个要离开我?” 沐小溪直直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哀切,然后摇摇头,“即使没有这件事,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走。” 看着她坚定的样子,魏宇森终于慢慢松开手,他低着头,微长的发挡住了他英俊的眉眼,他只说,“沐小溪,我知道让我让你失望,但是你记住,我只会暂时放开你的手,我会变,我不会再让你掉一滴眼泪,到那时候,我会再让你回来我身边。” 沐小溪真的走了,去了澳洲继续学画画,她去了新的地方给了自己新的开始,遇见了新的人,他没那么英俊,没那么高大,没那么有钱,他只有一颗温暖而坚定的心,她开始比从前开朗,比从前爱笑,比从前更懂得生活。 他是不解风情的理科男,却总是无声无息的陪着她,给她讲不好听的笑话,陪她去郊外取景,陪她烹饪,陪她一起将家里搞乱又重新布置好,陪她养猫…… 和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用担心,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她好像可以一直一直过下去。 夏天还未过去的时候,沐小溪穿上漂亮的婚纱走进了礼堂,她望着对面一脸紧张却又一直温柔看着她的男人,终于幸福的笑了。 后来张慕轩问沐小溪是怎样让骄傲的魏宇森没有再来搞破坏。 沐小溪告诉她,就在聚会的第二天她去找了他,她把自己脚上的伤口给他看,对他说,“魏宇森,我和他在一起很平静,很快乐,不用担心他在外面跟人打架,不用担心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用每天等每天等,你从小的环境让你生活得无所顾忌,没有方向,没有梦想,你爱一个人的方式也只想占有,你看,昨晚只顾着想挽回,却不管我光着脚走那么长路有没有受伤,而他,绝不会让我发生这样的事。你说你爱我,可是又能怎样呢?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如果你愿意让我快乐,就请你放过我吧。” 张慕轩愕然,“就这样?” 沐小溪笑笑,“嗯,就这样。” 回澳洲那天,不少同学好友也赶来送行,沐小溪一一跟他们告别,没想到李惜柔也来了。 李惜柔笑了笑,“没有了你,所有人对他来说都是随便,到最后他也许会随便找个人,我愿意等待,做他的随便。” 沐小溪抱了抱她,“站在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立场,拜托你照顾好他。” 李惜柔点点头,“只要他愿意。” 飞机开始起飞了,沐小溪即将告别这座她最爱的城市,无数人在这里来来去去,无数的故事在这里发生,有些人忘不掉,就像是身体上的疤,无论走多远,它永远附在你身上,不会变大,也不会变小,早已不会疼,却也只是疤。 某一天,苏子墨到魏宇森家照顾醉酒的他,瞥见书桌上有一本打开的素描本,那一页上有一位穿着婚纱的女孩,下面有几行字: 她今天,成为了别人的新娘。她曾问我有没有梦想,到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梦想,只是希望我能让她安稳幸福的过一生。 可是这个梦想最终成了梦,如果别人能让他快乐,那还能有什么不能放手呢? 再见,我的女侠。   ☆、第五十四章 新年。 众人感叹,却也只能感叹。 拥有时或许不自觉,等到分开了才能看清自己到底有多少不足,有些人或许会为了一个人改变,可另一个人却没有义务要一直等到他变好。 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即使那些你曾以为坚不可摧的永恒。 喝了几杯,大家还是有些不放心,去了魏宇森的公寓,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还好周岩想得周到,事先拿了他在酒吧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就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家里早已乱成一团,找了一圈,在他家里的小酒吧里找到了他,整个人伏在吧台上,不省人事。手臂旁边是他和沐小溪早年的合照,两个人都很青涩,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这张照片,但他们都知道,他心里那种痛确是无论如何也安慰不了的。 张萧然和林怀深把他扶到床上,其余人开始帮他整理了下房间,等到一切整理好,大家商量了一下,张萧然今天先留下来照顾他,其余人之后轮流着来,无论如何都要帮他渡过这一段最艰难的日子。 因为当你忽然发现你为了某个人一直在变好,她是你的希望与动力,而某一天,你彻底失去了她,失去了动力来源,你会茫然失措,找不到自己方向,更不知道自己改变的意义何在。 之后的几天,大家都轮流着来他家照看他,他很少说话,总是喝酒,喝完就睡,睡醒又喝,谁都劝不住。 苏子墨去参加了沐小溪的婚礼,她的结婚对象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她看上去却很幸福,也很平静,那一刻,她心里只剩祝福。 有些人在你生命里出现,只是为了帮你成长,教会你许多的爱与道理。但他不会陪你走到最后,完成了这个使命,他就会离开。但你不会孤独,因为变得更好的你,会有一个更好的人来陪你走完人生。 沐小溪和她都找到了她们的更好,她相信魏宇森会。许念白和宁哲航也会。 错过终是过。 大年初七是苏子墨生日,她一向不喜欢过这种日子,总觉得麻烦,小时候倒是很喜欢,因为可以趁机收到很多很多礼物,长大了就觉得无所谓了,也幸好是在过年期间,不用刻意准备什么,收点大人给的红包就算过了。 沈煜衡是初四才回来的,一回来就带着她走了无数亲戚,他家的,她家的,各种聚会,各种饭局,加上魏宇森还在颓废中,一切都让她头疼。 终于到晚上十点多才闲下来回家,一打开门,满室的玫瑰与气球,客厅终究还用彩色的玫瑰拼了个“生日快乐”字样,让她震惊不小,还没来得及转身,他整个人就从背后缠了过来,低磁的声音抵在耳边,“虽然你明令禁止不再刻意过生日,不过,我可能还是不太能做到。” “你今天不是都跟我在一起,哪里有时间搞这些?”她微微侧头追问。 他如实交代,“张唯林做的,我让他制造点惊喜。”声音似有些无奈,“哪知就搞成这样了。” 苏子墨摊摊手,“沈先生,你说像你这样的老板,手底下员工是不是整天都得叫苦连天?”挣开他的手,坐到沙发上,“大过年把人叫过来就为了做这种无聊小事,我是张助理一定要弄个你的小人扎扎,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他关了门,然后动作优雅地坐到她旁边,无谓道,“他老板也是大过年还在异地忙碌,我还特意提前给他放了假,年终奖也翻倍,他要是敢有怨言,回头就让他卷被子走人。”随即正色道:“何况,你的生日,哪里是无聊小事了?” “子墨,你知不知道,我曾无数次感谢上帝,感谢他让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感谢他,让我遇到你。”他的声音越发温柔,眼神也越发深邃,“所以你的生日,我当然要重视。” 她轻轻笑了笑,主动去吻了吻他的脸,“沈先生,你的肉麻话倒是越发顺口了。” 他倾身过来,一步步将她逼退,最终被沙发靠背挡住退路,他唇边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能达到目的就成。” 说是给她过生日,除了一屋子的玫瑰花和气球,最后得便宜的还不是他。 就连床上也用玫瑰花瓣铺了一个大大的红心,这种老梗真是让她无力吐槽,不过一整晚玫瑰花那种清香的味道始终萦绕在身边。 跌二天一早起来,叫了钟点工打扫了好久才清除了那些花,不用再走亲访友,两个人决定出去逛逛,两个人牵着手走在c市人潮拥挤的古街,忽然觉得有些久违。 他们很少一起出来逛街,两个人工作都很忙,下了班也喜欢宅在家里,而且苏子墨知道他不喜欢逛街,所以每每逛街都是拉上好友,像今天这样两个人一起出来闲逛,不知道隔了多久。 路过初识时起冲突的那家书画店,他毫不犹豫拉着她走了进去,老板一看是他,立刻微笑着走过来,“沈先生好久不见,最近有不少新作品,拿给你看看?” 沈煜衡轻轻点头,然后拉着她坐在一边的藤椅上,老板拿过来好几副字画,他表情严肃地开始研究起来,苏子墨百无聊赖地在一旁打量店内。 第一次来的时候,满心都在他和佛珠身上,自然无暇这间店,仔细看看,这家店倒是装潢得很是精致,看了看墙上的一些书画,竟无一例外全是真品,让她震惊不小。 书画店她从小跟着爷爷也逛过不少,大都真假参半,生意人,始终也是以利益为重,何况还有很多人只喜欢买赝品,自然不愁销路,第一次看到只卖真迹的店,实在难得。老板穿着长衫,倒是别有几分清高,一看便知识圈内人。 研究半天,他选好了两幅山水画,竟然都是爷爷的弟子窦叔叔的墨宝。从书画店出来,他有些感慨,“可惜苏老师封笔了。” 苏子墨倒是没什么感觉,“没什么可惜的,名利他上半辈子就双收了,现在他过得很好就行。” 沈煜衡点点头,“也是,上了年纪,就什么都能看开了。”随即牵住她的手,看着她轻声说, “你爷爷也是性情中人,和你奶奶的故事在上一辈口中更是成为佳谈。” 奶奶是她上初中时因病去世的,从那个时候起,爷爷就再也不肯提笔,她记得那个时候她也经常问爷爷为什么不肯再画,爷爷就很淡很淡地笑笑,摸着她的头发说:“因为以前你奶奶在,我每画完一幅画就第一个让她看,她总会笑着说很好。而现在,忽然觉得画什么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苏子墨笑了笑,“我奶奶以前就是个大小姐,后来家族遭到迫害就没落了,不过她还是从来没有遭受过任何苦难,因为就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我爷爷,我爷爷让她一生都继续当着大小姐,从我记事起,我奶奶每每发脾气,我爷爷就总是一脸笑呵呵地看着她,从来没有一句异议,只可惜奶奶去得太早。” 三言两语,已足够深刻。 “动荡时代的爱情,说起来总是感人的。”他也有些感慨。 “你送我的那副画,到时候我会搬去新家。”他牵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征询她的意见,“还是挂在床头怎样?” 苏子墨忽然好笑地看着他,“这么说起来,当初我还真是做了一笔无本生意,转了一阵,这幅画又回到了我手里。”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话说你当时不是已经对本大王动了歪心思吗,怎么不干脆直接把项目交给我,好顺便卖个人情?” 沈煜衡笑得深沉,“反正这幅画早晚会成为我们的共同财产,我为什么不提早享用?” 他说得很有道理,她无言以对。 过年也这么回事,吃吃喝喝走亲访友,各种聚会各种饭局,尤其像苏子墨这种人缘好的,和沈煜衡这种有无数业务来往和利益关系合作人的公司领导,从他回来起,两个人除了要拜访各自的亲友,还要分别去参加各种饭局,有时一晚就有好几个,简直恨不得能有分身术。 元宵节父亲那边的饭局上遇到宁叔叔,他无奈地说自己儿子不肯回家过年,还悄悄让苏子墨去劝劝宁哲航,让他回国来发展,说是当初好不容易再国内为他铺好了路,他却忽然要坚持再回去美国,怎么劝都没用。 苏子墨自然知道原因,面对宁叔叔也有几分愧疚,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因为公司最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苏子墨给员工放假也是到元宵节之后,而沈煜衡也因为之前香港项目一直加班,大年初九去公司露了下面,就又回家陪她了。 元宵节之后,不得不又各自开始忙碌起来。 听沈煜衡说,许念白调了职,不再外派,也准备在c市定居下来,念一也早到了念书的年纪,之前因为她也一直东奔西走,基本上念半个学期又得转学,这样对念一的成长与教育也不好。 虽然他跟许念白保证过除了正常的探视不会太打扰他们的生活,不过毕竟也是血肉亲情,沈伯父和许伯母都希望他们能留在自己能一眼看到的地方,而且她一个单身母亲还要上班,有时也难免抽不开身,他们都可以帮着照顾一下,最终还是跟许念白商量了一下,取得她同意后,托关系让她调了职,在电视台做固定记者。 虽然是在市内做固定记者,也难免会出差,年刚过,她就要被派去相距四个省的g市出差一个月,念一也已经开学,自然得留下来,许伯母自然很高兴揽下这个责任,因为念一每次过来最多只能待上一两天,这当然不能让她满足,这次正好可以趁机加深感情,也试探性打电话过来让他们多回家。   ☆、第五十五章 念一。 其实苏子墨很能理解,并不会因此有什么芥蒂,没事也会主动让他回家去陪念一。她虽然不喜欢跟小孩子接触,不过也总会给念一买许许多多的衣服玩具,那是她唯一能付出的关心。 其实她以前也没那么讨厌小孩子,但由于家里亲戚实在太多,尤其很多压根关系很远她听都没听说的过亲戚也总没事爱往家里来拜访,一般都是拉关系求办事,要么就是旁敲侧击想让爷爷赠画的,经常难免带一些孩子过来,大人们谈事,小孩就自然满屋乱窜,半大的孩子,没有不调皮的,个个都是家里的小皇帝,在家里翻箱倒柜,尖叫兮兮,让她烦得不行。 有次家里来了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她还在睡觉,直接就打开她的门冲进来,将她的房间弄得一团乱,破坏力简直惊人,还把她当时最喜欢的游戏机给摔坏了,气得她直跳脚,她想把他们赶出去,刚拎起一个要把他送出门,另一个在后面对着她一顿拳打脚踢,嘴里还不是冒出两句脏话,别看孩子小,打起人来丝毫不含糊,那是真疼。 也不看看他打的是谁,她从小就是一方霸主,不长眼的孩子还敢惹到她头上,想也没想直接一人一脚给踹了出去,都是小孩子,她也下手很轻,只想给他们一个教训,没想到刚把门关上,外面就一阵踢门声伴着嬉笑,她气得不行,一打开门俩熊孩子就往客厅跑,再关上就又一顿狂轰滥炸,她实在受不了就怒气冲冲拎着两个孩子去书房,让他们父母管管,孩子父母明显有些不太高兴,觉得她一个大孩子还跟小孩计较,面上还是说着抱歉,然后让孩子呆在书房里,她才放心地回到自己房间。 结果不到两分钟,又听到客厅里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声,出去一看,客厅里的一只大型的青花瓷瓶被打碎了,那是早年别人送给爷爷的生日贺礼,价格也不便宜。在书房谈事的父母这才急急忙忙出来象征性地打了孩子几下,立刻哭声震天响,说了两声抱歉就急急忙忙带着孩子走了。 后来陆陆续续见过不少熊孩子,她彻底怕了,每每见到都躲得远远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去交流。她反正是因此对这种半大的小孩子有了偏见,绝不会企图去跟他们沟通。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沈伯父要带许伯母去a市参加一个慈善酒会,沈煜书和念一都要上学,自然不能带去,家里虽然有帮佣和煜书的保姆在,不过许伯母还是不太放心。最后苏子墨下意识就说让他们来自己的公寓住几天。 话一出口,顿时就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 沈煜书这个小魔王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再来个性格不明的念一,她的日子估计不会好过了。 沈煜衡提前下班先来接她,然后开车带着她先去了念一的幼儿园,两个人一起走进教室的时候,他还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玩看图画书。 沈煜衡轻声叫了他一声,他抬起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看过来,随即眼睛亮亮的,然后雀跃着奔跑过来扑进他怀里,他小小的手搂住他的脖子,一脸开心地问:“爸爸,今天为什么是你来接我呀?” 沈煜衡刮了下他的鼻子,轻轻笑道,“高兴吗?” 念一点点头,随后那双清澈无底的眼睛转向了一旁苏子墨,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立刻所无其事道,“走吧,回家。” “姐姐……”念一有些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表情还有几分胆怯。 “啊?叫……我吗?”苏子墨表情僵硬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表情闪躲地应了一声,“走……走吧。” 刚走了两步就被沈煜衡拉住了手腕,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扯了回来,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让她有些心虚。 “子墨,你在紧张?”肯定语气。 她一把挣开他,瞬间提高了音量,“本大王这辈子就不知道紧张两个字怎么写!还不快走!”说完就径直往前走。 一直到坐在车里,沈煜衡唇边还带着一抹好笑的表情,这让苏子墨气恼,不满道:“沈先生,我告诉你,别胡乱猜度我的心思。” 念一坐在后座安静地用ipad玩着游戏,很是专注,并不多言。 沈煜衡轻笑着安慰,“刚是我胡说的,真生气了?” 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念一系了安全带,自己也一边系上,抱着臂冷声道,“随便你怎么说了,反正回去你要全权负责你儿子的一切,可别指望我帮忙。” “遵命,大王。”他发动了车,唇边带着一抹了然于胸的笑容。 车到了半路,沈煜衡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偏头对着后座道,“念一,行车中不要玩电脑,对眼睛不好。” 温柔中带着几分严厉,身后的孩子还有些余兴未尽,有些失望地微微嘟起嘴,央求道,“再玩一会行吗?” “不行。”毫不留情的拒绝,似又觉得太过严肃,声音又稍微软了一些,“你想小小年纪就戴着眼镜生活吗?” 立即摇摇头,“好吧。” 苏子墨感叹,“这孩子还挺听话。”又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笑道,“要换做是我,我爸小时候不准我做什么,我就非要做。他有次让我不要去碰我妈刚用过的熨斗,我见上面什么都没有,也没火也没红,就趁他不注意去碰了下,手指立刻就烫了个泡,哭得我肝肠寸断,那感觉现在想起来都要打冷颤。” 身边和后座的都同时笑了起来,沈煜衡无奈,“原来你从小就这么让人无奈。” 苏子墨转过身看着后座也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孩,正经脸警告道,“所以,小孩子要是不听话,下场就会比我还惨。” 念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视着她,带着几分天真懵懂地点点头,随即又小心地问,“那姐姐现在听话了吗?” 这倒是成功问住了苏子墨,她咬着唇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煜衡倒是插嘴进来,“姐姐现在可听话了,念一要多像姐姐学习啊。” “好~”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要叫我姐姐呀?”苏子墨笑着问,然后对着旁边的开车的人挑衅道,“大叔要好好开车啊,别老偷听我们年轻人讲话。” 沈煜衡只得无奈地笑笑,然后继续兢兢业业地当司机。 念一天真地答道,“漂亮的都是姐姐呀。” “哦?”苏子墨心里和脸上的表情一样开心,“念一觉得姐姐很漂亮吗?” 漂亮的脸上满是认真,点点头,“姐姐很漂亮,像童话书上的公主。” 这大概是一个小孩能想到的,最高的夸奖了吧。 她心里忽然涌起奇怪的感觉,这个和身边男人有着相似脸孔的漂亮小孩,并不像是想象中的熊孩子,反而很乖。她从前面的置物箱里摸出几袋小零食递给他,“吃吧,当做饭前点心。” “可以吗?”念一接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她。 “姐姐说可以,就可以。吃吧~”   ☆、第五十六章 高冷小男神沈煜书一上车就迎来一声干净童声带着欣喜的呼唤,“小叔叔~~” 沈煜书之前的高冷劲瞬间烟消云散,立马翻了个白眼,不满地对着前面的人道,“看吧,某些人作的孽,害我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起叔叔的责任,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失去爹妈疼爱,真是有冤无处诉。” “再这么多废话,直接禁足一个月。”沈煜衡沉声警告,一边发动车。 “真恨自己还是个孩子,总是被你们这些大人束缚。”无奈又不满的声音,“真不知我爸妈怎么想的,让我们年龄差这么大,不然我也早可以自由了,子墨也不会还觉得我是个小孩。” “闭嘴。”转头对着苏子墨又一脸温柔,“晚上我们吃什么?” 她提议,“中餐怎样?”然后转头问后座的两个人,“你们想吃什么呢?” 沈煜书一脸憋屈地用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发言权。念一想了想,“我想吃汉堡。” 然后旁边的人立刻拼命摇头,还是没忍住发话,“我才不要吃汉堡!学校每天中午的午餐几乎都是汉堡,哦天~别再让我吃这个。” 最终沈煜衡还是当机立断带他们去吃了法餐,虽然最终都没能如各自的意,不过大家吃得也很是开心。 吃过饭在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买了一大堆东西才罢手回家。 到家也不算早了,沈煜衡让他们两个洗漱完就去睡,然后带着念一去洗澡,沈煜书明显不满,然后死皮赖脸硬要和苏子墨再战两局游戏,她正愁好久没人给她练手,两个人赶紧趁机来了几局,沈煜书自然连连惨败,却又不得不服气。 沈煜衡给念一洗完澡见他们两个还在玩游戏,再次对沈煜书发出严重警告,“煜书,我不想因为睡觉这个问题惩罚你。” 沈煜书无奈地放下手柄,对着苏子墨委屈道,“看吧,从小就仗着比我大十几岁一直欺负我。”一边进卫生间一边感叹,“天呐~我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成人……” 念一已经换了舒适的睡衣,正被那个一脸认真的男人用毛巾毫无章法地蹂躏着头发,不时被扯得呜咽一声,眼睛也是红红的。 她也放下手柄,探究地问道,“刚是发生了什么?” 念一委屈道,“爸爸给我洗澡的时候总是把洗发水冲到我眼睛里,好痛~” 苏子墨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毛巾,轻轻接替他的活,一边蹙眉,“沈先生,再这么扯下去你儿子将来可能少年秃顶了。” 沈煜衡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笑道,“我从小哪里做过这些。” 苏子墨轻轻替念一擦着头发,头也不抬,“不会做就一边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半天却不见他动,她抬头一看,发现他正用手撑着头,直直地看着她,眼神深沉无底,丝毫望不见尽头,唇边带着极柔软的笑容。 “我说,你这个一点也帮不上忙的闲人在这看什么热闹?快去吧吹风拿过来。”她蹙着眉开始下命令。 沈煜衡顺从地将吹风来过来地给她,然后又在她旁边坐下,看她小心翼翼替念一吹头发,“子墨,你这方面比我有天赋。” 苏子墨诧异地抬头,一脸不解,“你是说吹头发?” 轻笑了一声,沉声道,“我是指为人父母。” 她手里的动作没停,扁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女人,自然在这些方面比你强多了,不过我也就偶尔这么照顾还行,要是让我每天都这样我早晚得疯掉。” “嘴硬心软,你一贯如此。”毫不留情地戳穿。 等将念一的头发彻底吹干,沈煜衡带他去房间睡觉,念一伏在他肩膀上,笑容甜甜地朝她挥挥手,“姐姐晚安~” 苏子墨嘴角不自觉也露出笑容,“晚安~” 等两个孩子都入睡了,她们才回到自己房间,苏子墨一下躺到床上,似累得不行,沈煜衡随即覆身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怎么,累着了吗?” “累倒是不累,就是觉得很奇怪。”她表情有些疑惑。 “说说看。”他躺到一边,用手撑着头,表情沉静地看着她。 “我从前讨厌小孩得要命,尤其那种半大的小孩,不听管束,任性妄为,不过对着念一居然很有耐心。”她依旧有些不解,“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像你,所以我根本讨厌不起来?” 沈煜衡笑了笑,用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看你压根就不讨厌小孩,只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相处。”凝眉分析着,“你只是曾经被烦扰,后来就干脆避而远之,真正无法避免时,你根本不可能对他们狠心下来避之不理。” “你这么说,好像挺有道理。”她随即有些自嘲,“其实想想,我小时候也不是省油的灯,闯祸无数,丝毫不比遇到过的一些熊孩子省事,不过长大了反而对小孩子没有耐心和宽容心了,这样似乎有些过分。调皮是小孩的天性,不能指望他们从小就乖得跟绅士一样。” “怎么现在领悟这么深?”他捧着她的脸,一脸宠溺,“你身上让人惊叹的地方太多了,沈太太,我现在想,还好当初死皮赖脸赖上你,不然现在我得多后悔。” “你还说。”她蹙眉,“当初我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忽然多了个男朋友,让我纠结了好一阵。” 他也蹙眉,“这还不是你逼的。”轻轻将她搂进怀里,“想当初我步步为营,本想等你先落进我的陷阱,没想到你却一一坦然踏平,丝毫不为所动,最后竟然当着我的面跟薛祺睿那小子亲了,你让我如何冷静地再等下去?” “哟,沈先生是不是觉得自己以前只要稍微施展一点小计谋,女人就恨不得往你身上扑了?”她得意地抬头看他,“本大王启是会轻易动凡心的?” “哦?”他微微挑眉,“不过当时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然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妥协?” “本……”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又轻易被他阻止。 每次都来这招,真是让她气极。 不过很快就被他温柔的抚慰将那些不快驱逐,他吻得很投入,她脑子很快空白一片,随着他的吻的加深,呼吸变得混乱起来。 随着皮肤的暴露,她瞬间打了一个寒颤,“冷~”她惊呼。 沈煜衡将被子覆到两人身上,深邃无底的黑眸已现*,一只手轻抚着她的锁骨,哑声道,“很快就不会冷了。” 不止不会冷了,到后来温度升高到让她出汗。 第二天本来还想睡懒觉,结果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起床时间甚至比平时上班还早。 沈煜衡本来让她再多睡一会,自己一个人送,她最终还是睁着一双明显没睡够的红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昏昏沉沉地洗漱完就出了卧室。 到念一的房间门口,沈煜衡正手忙脚乱地给他穿衣服,穿了半天才发现穿反了,又脱掉重新来过,她好整以暇地看了两分钟,无奈地走过去,“我的天沈先生,这件宽松的毛衣要穿在外面,紧一点的这件要先穿,不然你这样硬套上孩子会不舒服的。” 他似找到了救星,抚了抚额,“时间太赶了,我来不及细想,只想让他穿得暖和点。” 苏子墨结果他的活计,表情无奈又好笑,“你还是去把小魔王叫醒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面前的男人如释重负,“那我去叫煜书,顺便准备早饭。” 念一睡眼惺忪地任由她摆弄穿衣,头型睡成了小鸟窝,这副小模样倒是很让人发笑,穿戴完毕后,她带他去卫生间洗漱完,然后用水小心将他的头发打湿弄服帖了,再用吹风吹干,立刻恢复成神清气爽的小帅哥模样。 她还在给他整理衣服和头发的时候,念一忽然看着她说:“姐姐,你是爸爸的妻子吗?” 苏子墨怔了一下,随即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那念一希望姐姐是爸爸的妻子吗?” 小小的人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轻轻点头,“我问过妈妈,为什么现在有爸爸了我们还是不能住在一起,妈妈说,爸爸有一个很喜欢的姐姐,她是爸爸的妻子,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妻子。所以妈 妈不能和爸爸在一起。” “那念一会伤心吗?”她慢慢蹲下身,与他平视,轻抚他小小的脸。 他摇摇头,“一开始很伤心,可是妈妈说小孩不可以太贪心,以前我没有爸爸也能好好生活,现在有爸爸了,多了一个人爱我,不管住不住在一起,也都比以前好,不能再提过分要求。”然后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带着几分羞涩,“而且,我也喜欢姐姐,姐姐对我很温柔,所以我不会伤心。” 苏子墨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她倾身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然后一把将他抱起来,半天说不出话来。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极度无语的声音,“我的天,一大清早就看到这副感人画面,子墨,你居然也被这小子攻陷了。” 苏子墨抱着念一往外走,顺便打了一下门口一脸不满的人的头,“废话这么多,赶紧给我洗漱完了出来吃早餐。” 背后一声哀嚎,“到底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这个小子?我也还是个孩子啊~子墨你不来亲亲我抱抱我给我洗脸吹头发吗?” 回应他的一声冷冷的“闭嘴!”   ☆、第五十七章 现世。 手忙脚乱地吃完饭,最终时间来不及两个人选择分头送,沈煜书的学校离苏子墨公司更近,所以她负责送他,念一就跟着沈煜衡走。 沈煜书自然高兴,刚下到停车场就一阵风一样去她的车上坐下,深怕她临时改了注意,一路上又不停地开始跟她抱怨自然念一过来后他在家受到的不平等待遇。 苏子墨不以为意地打断他,“行了行了,你都十四岁了,还跟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计较什么,何况那也是你亲侄子。” “怎么所有人都这样说?”声音开始更加不满起来,“子墨,为什么你们都不愿站在我的角度多替我想想,我幼小的心灵也需要安慰啊~” 斜了他一眼,她故作疑惑,“你的什么角度?小叔叔的角度?” “你……”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抱着臂一脸气氛地靠在座位上,半天没说话。 “怎么?”苏子墨笑了笑,“你这小魔王还真吃上自己侄儿的醋了?” 沈煜书扁着嘴,叹了叹气,“从小家里所有人都围着我转,我哥比我大十五岁,虽然喜欢倚老卖老管着我,不过也很疼我,更不会跟我争宠,基本上我在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情绪变得有些低迷,“可自从知道这小子的存在,我爸妈几乎所有心思都在他身上了,我哥也基本不再管我,尤其最近他住进我家,家里所有人都开始围着他转了,完全就没人在意我的感受,我要稍微给他摆个脸色,你们都要说我不懂事。” “哎~子墨,凡事总得有个过程不是?”他表情里有几分委屈,“难道忽然多了个侄儿我就必须要马上接受吗?” 她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谁说你爸妈你哥不在意你了?你爸妈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你,从你喜欢吃的喜欢穿的到一些小习惯都一一讲给我听,生怕你这几天不适应。还有你哥,最近一直念叨着说等忙过这一段要带你出去玩呢。” “真的吗?”他表情里有几分怀疑。 “当然是真的。”她点点头,“你怀疑谁不爱你都千万别怀疑家人,家人的那种爱是永远也不会变的。念一现在小,加上从小没有爸爸,大家自然对他多几分怜惜,有时候可能会忽略你的感受,不过对你的关心和爱绝对不会减少一分。” 沈煜书终于阴转晴天,“不愧是子墨,这么说几句,我心里还真顺畅多了。” “你再想想,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有你了吗?你回忆看看他是怎么做的?” 仔细想了想,他摇头,“更小的时候记不得,不过从记事起,我哥从来没有真的跟我生气过,总 是像大人一样保护我。”随即似恍然大悟般,“你是说我哥当时也是像我这样的心理,可是他最终还是选择对我好?” “这需要你自己去克服。”苏子墨直视前方,“你现在的不满都是暂时的,家人,始终会成为家人。”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小心翼翼地问:“子墨,你心里真的不介意吗?” 她笑了笑,“刚开始很介意,不是因为他有了孩子,而是觉得他欺骗我。”她表情平静地开着车,“后来知道他也很难过,还企图保护我不让我受伤害,就毫不犹豫原谅了他。” “就这么轻易就接受了他是个未婚爸爸的事实?” “要不然呢?”苏子墨耸耸肩,“喜欢一个人难道还要去计较这些永远也扯不清的事情?就算从一开始他是一个离过婚的单亲爸爸,我也丝毫不会介意。” “果然是子墨呢~”沈煜书感叹,“所以说我羡慕我哥能娶到你这样的女人,勇敢,大气,善解人意,还很会玩游戏。” “你将来也会遇见比我更好的女孩子。”苏子墨将车停在校门口,“你看,门口那两个女孩子是不是上次跟着你的?” 沈煜书瞬间凝眉,看了看校门口,不满道“那不一样,她们都不会玩游戏,还一个个娇气得很,我才不会喜欢她们。” “我也就这么说说,你要敢早恋,我可会毫不留情地告诉你哥。”她扬眉警告。 沈煜书一脸愁云惨淡地跟她说了声再见,然后拉开车门走了出去,还没走到校门口,就被几个女孩子围住了,苏子墨心里默默感叹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矜持,一边笑着发动了车。 刚到办公室坐下,林怀深就拿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然后将咖啡放到她面前,关切道,“你一向不是不喜欢喝咖啡吗?怎么今天一大早就发微信让我给你买咖啡?” 然后探身过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看看你这眼睛里的红血丝。”随即挪揄道,“是不是最近沈 先生在家把你累着了?” 嗯,的确是有一半的原因,苏子墨斜了他一眼,拿起咖啡仰头喝了一口,“你怎么也跟张萧然那小子学起不正经了?少拿本大王开玩笑。家里突然来了两个孩子,我能不累吗?” 林怀深一脸不可思议,“你说念一和沈煜书?”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她摊手,“不然我家里哪还有小孩子?” “沈煜书还能理解,况且他也长大到能生活自理,不必花太多心思。”他依旧一脸不可思议,“念一又怎么回事?” “我了解你子墨。”林怀深干脆在她对面坐下,“不说他是沈煜衡的孩子,就像这种几岁大的孩子你一向避之不及,况且他们家不缺保姆佣人,你怎么会揽下这种事?” 苏子墨撇撇嘴,“一时冲动吧。”随即挑挑眉,“不过也还好,没有想象中难。” 最终林怀深一脸惊恐地出去了,不多久,微信群里就炸开了锅。 林怀深:子墨已经开始过上当后妈的生活了,还觉得养沈煜衡的孩子没有想象中难。 张萧然:[惊恐] 周岩:[疑惑] 魏宇森:子墨不是一向讨厌孩子吗? 李微臣:子墨,我在这里,你还可以回头[星星眼]~ 苏子墨无奈地扶额,最终回了一句:别听林怀深胡说八道,只是临时在我家住两天,哪有那么夸张[冷汗] 张萧然:你难道忘记去年过年你家亲戚聚餐,就因为饭桌上有个四岁多的小孩挨着你坐,你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吓得独自跑魏宇森那里了?还在大过年把我拖出来作陪。 周岩:没别的,真爱无疑。 李微臣:[泪流满面]子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吗? 苏子墨:滚~ 苏子墨:对了,我怕吓着大家,一直还没跟你们说,我的婚礼定在五月底。 李微臣:什么![泪流满面]子墨,你们还没在一起多久呢,不再多考虑一下吗?[泪流满面] 张萧然:…… 周岩:沈煜衡果然有两把刷子,居然这么快。 林怀深:等下过来找你谈谈[冷汗] 魏宇森:[再见] 群里断断续续热闹了几乎整整一天,宁哲航始终没有发一言,上次吃饭答应过宁叔叔劝他回来,却一直找不到时机。 最终她点开他的头像,想要单独跟他聊聊,却发现他的状态也是“正在输入”,她打了几行字,最终又再删掉,那边同样如此,始终没有发过来任何一句话。 为了接沈煜书放学,她照旧提前下班,路过林怀深的办公室,正要跟他打声招呼,他率先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进去。 “怎么这么不够意思?”刚进去林怀深就质问道,“结婚这么大的事,如今都三月了,五月就要结婚,这决定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苏子墨双手撑在他办公桌前,耸耸肩,“不就是怕你们反应太大么。何况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嘛。” “是顾忌哲航吧。”林怀深不愧是只小狐狸,一下就猜中她的心思,他随即叹了叹气,“虽然他可能还不能释怀,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会看开的,毕竟他也知道,当初先放手的是他自己,再是错过的这么多年,什么都不可能还留在原地。” “今天我在群里宣布消息时他一定看到了。”她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我试着想亲口告诉他,不过最终还是做不到。” “没事,就这样吧。”林怀深拍了拍她的肩膀,“消息他必定知道,也不用特意请他了,毕竟如果真的请他来婚礼,对他来说无疑很残忍。” 她不置可否,随即微微垂下眼,“但他是因为我才又回去美国。过年遇到宁叔叔,他还让我劝哲航回来发展,宁叔叔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希望他留在自己身边。说实话,我心里始终很内疚。” “这不怪你子墨,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林怀深同样感慨,“当然,作为发小,我们几个也会努力多劝劝他,让他早日放下,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会明白的。” 苏子墨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第五十八章 前夕。 刚上车,就接到沈煜衡打来的电话,刚接起那边就传来有些急切的声音,“子墨我现在必须飞去香港一趟,那边遇到一点问题,我马上必须出发。” “这么急啊?”她觉得有些突然,“那你去吧,注意安全,我自己去接他们。” “好。”那边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我打电话让刘嫂过来照顾他们。” “不用了,你让刘嫂过来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让她住了。”她一边发动了车,语气轻松,“煜书也不需要太多的精力去照顾,念一也很听话,我能搞定,放心好了。” “你……确定能行吗?”他好像还是不很放心。 “反正我先试试吧,实在不行再叫刘嫂过来也一样。”她踩了油门,车开始动起来,“我出发了,你别担心了,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那你路上小心,我电话会一直开着。” “我知道了。” 因为念一放学时间比较早,所以她先去接了念一,再去接沈煜书,然后带他们去吃周记,虽然沈煜书一直嚷着想吃泰餐,最终还是屈服在她的强硬之下,不过周记的招牌甜汤和小吃很快就将他攻陷。 三个人吃饱喝足后才又慢悠悠地回家。念一乖得出乎意料,除了最开始追问了一下爸爸为什么没来她回说爸爸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今天不回家之后就一直没有再问。 一回家沈煜书就窝在书房里打游戏,念一倒是乖乖写起作业,她冲进书房将沈煜书的游戏手柄暂时没收,命令道,“不写完作业,不许玩游戏。” 沈煜书哀求,“让我先玩几局再写好吗?求求你了子墨。” “没得商量。”苏子墨态度坚决异常,“我可不会惯着你,要知道被宠坏的小孩太多了,像我这样走上正途的少之又少,为了杜绝你将来可能走上歧途的可能,我可不能有任何懈怠,你给我好好写完作业再说。” “好吧。”沈煜书自知没有办法能让她心软,只得哀叹着坐到书桌前,“谁让你是我喜欢的人呢,我自然得听话,我要是写完作业能不能……” “不能!”坚决的声音毫不犹豫打断他,“给我好好写完再说。” 不再理会身后的不满,她从书房里走出来,念一还在房间里认真地写作业,她在门口悄悄看了两分钟,然后削了一点水果给两个人孩子一人分了一些送进去。 念一似乎被某道题难住了,抬着头有些哀求地看着她,“姐姐,能教教我吗?” 苏子墨俯下身看了看他的题目,是数学题目,三位数和两位数相加,虽然她一下就知道答案,不过却纠结了半天该怎样跟他讲。最后用排列相加讲了一遍,没想到他一遍就懂了。 解答出来后他很开心,漂亮的眼睛望着她,很真诚地赞美,“姐姐真厉害~” 始终是小孩子,大人对他们来说,无论做什么都是厉害的,她摸了摸他的头,“念一也很聪明啊。” 做完作业念一想看动画片,她在ipad上给他翻出《喜羊羊和灰太狼》,他非要去书房挨着沈煜书,然后她搬了个小板凳和放在沈煜书旁边,把ipad放在凳子上,给他垫了个软绵绵的垫子让他坐着看。 沈煜书在玩游戏,自然无暇顾忌。苏子墨还有些文件没处理,一直在电脑前认真看着,由于看得太认真,一时忘记了时间。 直到听到念一的声音,“小叔叔,我也想玩。” “一边去。”自然小魔王不会轻易让他得逞,“这种游戏不是你们这种小鬼头玩的,看你的喜羊羊去。” “可是我想玩~”念一的声音多了一丝哀求。 “真是烦死了。”不耐的声音,却还是将一旁闲置的另一个手柄递给他,蹙着眉,“喏,这个键是跳,这个是攻击,这个是特殊技能……”虽然一脸的不耐烦,却还是认真地给他讲解着。 苏子墨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坐在屏幕前认真的身影,不自觉唇边露出一个笑容。 玩了几局,念一意料中都输了,沈煜书一直不耐烦地嚷嚷“怎么这么笨啊~”“小笨蛋干嘛不攻击啊!”……念一则一直笑着,然后反驳一句,“姐姐都说我很聪明的。” “聪明个头!还不是输给我了。” “好了,该睡觉了。”虽然这画面很有趣,她还是忍不住提醒,“再不睡明天上学又该起不来了。” “让我们再玩一会吧~”两个人居然同时央求。 她不为所动,“煜书你自己去洗澡,念一过来。” 两个人这才恹恹地放下游戏手柄,她带着念一去了自己房间的卫生间,手足无措站了好久,才终于决定只给他洗澡。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给小孩子洗头,也怕将洗发水弄到他眼睛里。 最后脱了他的衣服让他站在浴缸里快速给他洗了澡,然后用浴巾包着他抱到床上,找了一身干净的棉衣裤给他换上,然后将他裹进被窝里,对着他说了声“晚安~”,正要出去,床上的小人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角,“姐姐~还没讲故事呢。” 苏子墨无奈地坐下,摸着他的头轻声问:“念一想听什么故事呢?” 漂亮的小脸上是有些纠结的表情,随即回到,“杰克与巨人。”很快又否定了,“还是彼得潘好了。” 她听是听过,不过要讲出来却又不知从何讲起,最后只能先用手机在网上收索出了故事才照着读了起来,她的声音很轻,一边隔着被子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很快,念一就睡着了。 她看着他熟睡的脸,娇嫩的小脸,两排小刷子一样的睫毛浓密又纤长,像极了沈煜衡小时候,就像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她不忍移开眼,她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脸上摩挲。 柔软的触觉,像在触摸棉花糖一般。 “子墨,你越来越有母性情怀了。”门口处一声哀叹,“这种母性情怀会磨灭掉你原本的个性,你要小心。” 苏子墨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走过来,关上房间的灯和门,站在门口,抱着臂,“你还不睡在这晃悠什么?” “还不是为了提醒你及时醒悟,别入戏太深。”沈煜书耸耸肩,“他始终是别人和我哥生的孩子,将来长大了可能视你为眼中钉。” 她推着他往房间走,“你这小鬼头懂什么?成天这么多歪理。”好笑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很奇妙的,你不能因为一个毫无根据乱推理的将来就否定现在,我付出的真心,并不是为了能有所收获,只是因为我喜欢他,就这么简单而已。” “你果真不一般。”沈煜书感叹道,“虽然我常常抱怨你就要嫁给我哥了,不过子墨,我其实也很高兴。” “哟~怎么今天我们小魔王如此感性?”苏子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也是有感而发罢了,虽然我也喜欢你,不过我也得承认,我哥更适合你。”他靠着墙壁无谓地耸耸肩,“虽然失恋之痛很难受,不过也还好,人嘛,成长中难免会经历这些伤痛,我也承受得住,何况我和我哥喜欢的境界不一样。” “哦?”她倒是很惊奇沈煜书能说出这番话,不免来了些兴趣,“有什么不一样?” 沈煜书如实道,“我喜欢你的个性,喜欢你的外表,而且你是第一个玩游戏玩过我的女生,毫不夸张的说,你是我的女神。但若失去其中任何一点,我可能都不会再喜欢你了。但是我哥,他似乎喜欢你的全部,我得承认,这方面,我的确是个小孩子。你嫁给我哥,我其实蛮高兴的。” “挺诚恳嘛~”苏子墨笑着感叹,“虽然很感人,不过你现在必须马上去睡觉了。” “哎~我可好不容易说出这番话,你好歹感动一下啦。”沈煜书抱怨。 好不容易把沈煜书赶上床,苏子墨又去念一的房间看了看,确定他睡得安慰了才又回到自己房间,刚洗完澡,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被窝。 虽然有些累,不过却很有成就感,也莫名觉得安心。 正想打电话给沈煜衡,他却先打了电话过来。 “沈先生你那边事情还顺利吗?”她先问道。 “还好,今天和薛景南一起去见了政府的负责人,初步谈了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明天再约了一起吃午饭,应该就能解决了,顺利的话明天下午我就能回来。”他声音里透着倦意,却依然很温柔,“你呢?一切搞得定吗?” “当然,难道本大王还搞不定两个小屁孩吗?” “明早肯定手忙脚乱的,你就不要做早餐了,在小区外面的那家早点铺解决吧。”他声音总有一种奇迹般的安神作用。 她嗯了一声,然后问道,“对了,你妈给我们预定的拍婚纱照的影楼让我们下周就去拍,你有时间吗?” “怎么会没时间?什么事当然都得放在结婚这件事之后。”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想去哪里拍呢?”她又问。 “你想去哪里都行。” “去维也纳怎样?”她忽然想到,“我最近有点想念那里。” “好。”低磁的声音里带着宠溺,“一切都沈太太说了算。”   ☆、第五十九章 结局。   第二天沈伯父和许伯母提前回来了,打电话说会派司机过去接沈煜书和念一放学,苏子墨想着还有他们的一些东西没带走,就说自己反正要送东西过来,就顺便去接孩子,许伯母自然很高兴。   接了两个孩子苏子墨就直接将他们送回家去,沈煜书看着路线不对,忍不住问,“这是要送我们回家去吗?”   她点点头,“你爸妈回来了。”   “可是我还没在你家玩够啊!”完全不满的声音,“子墨,就跟我爸妈说我要在你家多玩几天不行吗?”   “不行。”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你妈说几天不见想你们了,而且我照顾你们也力不从心,很多地方根本顾及不了。”   “我又不需要你照顾。”沈煜书哀求,“再多住两天都不行吗?”   “没得商量,我已经答应了你妈要带你们回去。”她不为所动,成功让他失望后,她随即笑道,   “不过你们周末可以过来玩,暑假也可以长住。”   “真的?”随即又多云转晴,生怕她反悔,“那就说定了啊,我可是随时都会杀过来的。”   “当然是真的。”然后严肃道,“但是如果你作业没完成,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送他们到家后,许伯母硬要拉她先吃完再回去,她本想回去为沈煜衡准备点晚餐,许伯母说正好让人多准备点菜带回去,她就没有再推辞。   吃过饭,和沈伯父和许伯母在客厅了聊了许久,商量了一些婚礼细节,她基本都没什么意见,一切都听从他们的想法,反正婚礼都是办给大人看的,她都觉得无所谓。   离开时,念一忽然跑了过来,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姐姐不留下来吗?”   她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脸蛋,轻声说:“姐姐要回家给爸爸送吃的,不然爸爸就会饿肚子了,周末再来接念一玩好吗?”   念一这才乖乖地点头,然后依然不太情愿地朝她挥挥手,“姐姐再见~”   虽然说是带点菜回去,结果还是被许伯母硬塞了一大堆东西,水果补品蔬菜应有尽有,让她不由得感叹,果然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沈煜衡一直到十二点多才回来,一进门就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结果才发现身后还跟着张唯林,他见怪不怪地站在那里,朝她笑笑,然后将手里抱着的几个大盒子一起拿了进来。   “沈总,这放哪儿?”   “就先放门口吧。”他也将手里的行李箱和公文包放下,拍了拍张唯林的肩膀,“辛苦你了小张。”   “沈总言重了,这都是我该做的。”张唯林一脸真诚,随即朝他们点点头,“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子墨赶紧挽留,“正好我带了很多饭菜,张助理先吃过再回吧。”   “不用了真的,我女朋友也还在等我回家,实在抱歉,多谢沈太太好意了。”张唯林赶紧自觉地拒绝。   听他这么一说,苏子墨倒是真的不好意思再挽留。   张唯林走后,沈煜衡搂着她轻轻在她耳边低语,“子墨,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你穿上婚纱的样子。”然后双手开始不老实,三两下就轻轻褪去她的外衣,然后魔手又伸向她唯一剩下的底衣,   她灵活地避开他,然后蹲在地上打开了最上面的盒子,然后拿出来打开。   静默了片刻,她惊叹道,“沈先生,这会不会太奢华了点?”   “一生就这一次,怎么会奢华?”他又黏过来,蛊惑般的语气,“我现在就想看你穿上它的样子,试试看吧。”   “好吧。”她妥协,因为的确太漂亮,据说是全手工缝制,精致的蕾丝和浮纱般飘逸的裙摆,胸口处用珍珠和钻石点缀,璀璨夺目,她本想拿回房间去试,结果却被他一把扯回了原地,唇角带着一丝充满邪气的笑容,“你一个人是穿不上的。”   结果正中他的圈套,婚纱繁复又重,在他“好心”的帮助下,她终于才将那套婚纱穿了上去,不多不少,正好合适。   他眼里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忽然一把将她抱起,然后到穿衣镜前放下,站在她身后扶住她的腰,眼睛里一片墨色,“很好看,喜欢吗”   苏子墨握住他的手,点点头,镜子里的两个人脸上都不自觉带着笑容,安心,也开心。   之后不几天就和影楼的工作人员一起去了维也纳,在他们曾经走过的几乎每一个地方都留下身影,在郊区的别墅前、一起钓过鱼的湖边、湖心的小岛上、斯特凡大教堂……就像两个旅行的人,随意地走,然后随意地拍,拍了整整四天才完工。   两个人比原定的行程又推迟了几天才回家,之后她继续上班,新家差不多装修完成,她除了亲自挑选家具和装饰一些细节,婚礼的事一概不用操心,双方父母和沈煜衡几乎将所有细节都一一安排好。   有时候周末也会接念一过来玩,他们相处得很好,有时候沈煜衡还会跟她抱怨自己被忽略掉,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比她曾想象中更好。   魏宇森还是没有从失去挚爱的阴影里走出来,虽然表面上看已经看不出太多情绪,但是偶尔一个眼神还是会让人捕捉到蛛丝马迹。   周岩和张佳瑶的小日子过得越发甜蜜,即使他心里永远会有一个得不到的人,却丝毫不会影响到他幸福的生活。   张萧然彻底转了性,不顾一切追了许多年的女神忽然说放下就放下了,到后来对方反过头来找他,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林怀深和许诺又重新在一起了,兜兜转转一大圈,终于还是发现对方才是自己最爱的人,虽然晚   了两年,对于那么长的人生来说,多晚都不算晚。   李微臣还是回到英国工作,他已经习惯了那边的生活,也就每年回来一两次。   宁哲航自从去了美国,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他们还是那一群人,得意失意,开心难过,感情曲折,有人圆满有人遗憾,曾经还是无忧少年,到如今早已被生活改变了模样,开始懂得隐藏悲伤,懂得放手,珍惜现在。不再哀叹时光,不再轻易感性,偶尔一杯酒,没有祝词,一个眼神,互相明白所有。   谁都不会永远长不大,或许你从来没有刻意去改变过自己,但当某一天你往回望,你会发现自己早已不再是曾经模样,你总会经历拿一个那,步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对过去拿得起放得下,对未来充满希望。   随着婚期的逐渐临近,苏子墨发现自己丝毫没有紧张感,生活依旧波澜不惊,工作更加顺利,朋友还是那一大群,家人健康,和沈煜衡感情稳定,一切都令她安心满意,人生最大的幸福不过如此。   婚礼前一周忽然接到宁哲航的电话,苏子墨有些不敢相信,他的声音始终很平静,约她在魏宇森的酒吧见面,她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下来。   沈煜衡在一边确定婚礼过程的细节,表示严肃认真,她还没开口,他抬头笑了笑,“去吧。”   “你听见了?”她表示无奈,这个人从认识到现在,好像真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他又重新低下头去看着手里的资料,似是毫不在意,“离我这么近,别指望电话隔音效果能做到百分百。”   她起了恶作剧的本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沈先生,你就不怕我再见到他忽然把持不住然后毅然跟他走了?”   “你要是跟他走,我也会诚心祝福你。”他再次抬起头,唇边带着笑容,眼神深邃地望着她,“子墨,我永远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尤其,你的感情自由。”   她心里一动,俯下身去吻了下他的额头,捧着他的脸笑得十分灿烂,“我们沈先生的觉悟真是伟大,这么一说,本大王怎么舍得抛下这么可爱的你呢?”   沈煜衡不紧不慢地拉下她的手,“注意你的用词沈太太。”他微微蹙眉,严肃道,“可爱这个词永远跟你英俊成熟的老公无关,一定记好了。”   苏子墨鼻子里冷哼一声,嘟囔道,“真是的,还是这么自恋。”心里却想着:我看你比谁都可爱。   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她心里竟然有一点点紧张,也有不小压力。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吧台那里等着了,和魏宇森在聊着什么,只一眼就确认了他的背影。   她故作轻松地走过去坐到他旁边,魏宇森给她倒了一杯酒使了个眼色就借口离去,宁哲航转过身来对着她微笑,他换了一个更清爽的发型,比想象中更飞扬的姿态,用下巴朝她点了下,语气平静地说:“恭喜你子墨。”   苏子墨点点头,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暗自松了口气,“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回来长住吗?”   宁哲航笑着摇摇头,漂亮的眼睛里忽如一片深海,“只是想在你嫁给他之前再见你一面。”他忽然伸出手轻轻将她额前的头发拨至耳后,一如曾经那个最初的夜晚。   “子墨,我说过,我希望你幸福,这点永远不会变。”云淡风轻的微笑,眼睛里带着坦然与真诚,“我可能没有办法去参加你的婚礼,但还是需要亲口祝福你。”   “谢谢你哲航。”心底升起无限的感动于酸楚,忽然想起曾经宁伯父的嘱托,她语气里带着请求,“回来,好吗?”   他看着她笑了笑,眼神清澈,“我只能答应你,我会回来的,但不是现在。”低头喝了一口酒,“给我时间,子墨,我还没能成熟到放下过去,再跟你成为朋友。”   “因为我舍不得拿你当陌生人,所以我必须要再次成为你的朋友。”他眼底多了几分苦涩,“但我现在还做不到,所以,还需要时间。”   “我等你。”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苏子墨永远都会记得那个眼神,清澈坦然,带着祝福,却又有几分隐忍的酸楚,但一切前尘旧事,似乎都在那个握手里化为了叹息。   她相信,过去的回忆谁都不可能忘记,但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坦然而对,共同拥有更多的未来与回忆。   回到家的时候,沈煜衡还在客厅里确认婚礼要用到的物件,见苏子墨回来,一把将她捞了过去,深深吻了一记,等到她气喘才终于放开她。   苏子墨微微喘息着看着他,“怎么还不睡啊沈先生,是不是担心我真的不回来了?”   “我只是想等你。”他抱着她站了起来,唇边带着笑容,眼睛里一片深雾,“还想跟你做点坏坏的事情。”   “喂!你这个大灰狼,快放开本大王!”   这个时候的挣扎,无非就是前奏罢了。   婚礼的当天,她穿上他为她量身定做的婚纱被他从家里一路接到酒店,念一作为小花童穿着量身定做的小西装,倒是可爱翻了一群人,他拖着她的裙摆一路走到舞台中间,她挽着父亲的手,周围一片喧闹,沈煜衡在舞台中间等着她,似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她看到父亲眼圈微微发红,心里忍不住有些伤感,却在握到他的手那一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婚礼,果然还是不一样的。虽然一直觉得这些礼节繁琐,但不可否认,这种仪式更像是一种证明与纪念。   不过他们两个人这种人家,亲朋好友实在太多,酒店一到三楼几乎都坐满了,穿着婚纱在门口迎宾的时候几乎要磨掉她所有的耐性,还好婚礼的过程简单庄重,没有让她做太多繁复的礼仪,加上沈煜衡细心的照顾,她几乎还算轻松。   交换戒指宣誓的时候,她看到沈煜衡的深邃无底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真诚与动容,当他为她戴上那枚戒指,她似乎终于体会到了那枚小小的圆圈所赋予的意义。   除了宁哲航,她的一群发小在人群里起哄得最起劲,邵佳琪挺着大肚子直抹泪,许念白抱着一直在拍手的念一微微笑着,还有她大学里要好的朋友也从各地不远万里赶过来。   薛祺睿和顾诚昭是伴郎,陪着他们四处敬酒,沈煜书从头对婚礼各种无视,一在公众地方就恢复成高冷小男神做派,谢子睿这个小王八蛋只知道埋头苦吃……   在所有她熟识的人面前,她嫁给了他,这大概是这场婚礼最大的意义。   跟着沈煜衡来来去去一整天,终于才将这场盛大的婚礼结束,他迫不及待将她抱回房间,跌落进柔软的新床,她贴在他怀里抱怨,“我可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累死了~”   他一边松领带一边沉声道:“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再来第二次。”然后俯身下来吻了吻她的唇,低笑倒,“沈太太,今天一过,我们这才算正式合法了。”   苏子墨不以为然,“之前的违法的行为我可不认,反正一切都是你这登徒子赖上我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他将手伸到她胸前去解她的中式旗袍,修长的手指费了好些里才解开,“不过,就算牢底坐穿,我还是会这么做。”   “这么不知悔改?”她忽然倒抽一口凉气,发现他已经轻易剥去了她身上唯一的旗袍,然后正伸手去解自己衬衫的扣子。   她笑了笑,伸出手替他一颗颗解开,直直地看着他,眼神里似有雾气,“沈先生,其实我一直想跟你亲口说一声谢谢,你的包容,温柔与坚持,治愈了我的所有。”   她轻轻褪去他的衬衫,表情坦然,“我这一生太过顺利,唯一有过一段感情创伤,为此禁锢自己整整六年,是你将我从那种偏执里拉出来,又继续让我顺利无比地生活,你为这段付出的远比我多得多。”   沈煜衡微微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傻瓜,感情里不存在付出与否,因为那些都是你应得的,你值得我为你做这些,因为你值得,所以这不是付出。”   “这是理所当然。”他吐出最后几个字,便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新婚燕尔,一切似乎都有些不同,就连一个吻,也被赋予新的意义。   过去在过去,唯怜时光远。   每个人都有机会从旧伤里走出来,遇到新的人,开始新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基本上就完结了,之后会不定时更一些番外。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