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调香术 作者:许之行   ☆、第一章   曙烟如梦,朝旭腾辉,小院春深,亚枝日午。时值初夏时节,阳光分外的灼热,从枝头折射下来,照在花园里那些团团簇簇的茉莉间,丝丝缕缕的清香泛开来,应着星星点点的洁白花瓣,蜿蜒在蓬勃的翠绿之中,煞是动人。   应是闲暇时分,梁府香坊里却忙碌一片。   坊中堆放着一筐筐桃花,光线直射于香坊里的玻璃窗上,作胭脂色。香坊里以梁家老爷为带头站了一堆人,皆看着眼前蒸馏器中,清澈透明的水上漂浮着厚厚的一层桃花。   梁家老爷一脸期待中夹杂着担忧的神情,半晌,终是一扬手,大声下令:“管家,打开蒸馏器……”   管家微微一怔,立即上前答道:“是!”   管家指挥着下人们打开活塞,顷刻,屋子里飘出一阵动人的香味,似炊烟缕缕,摇曳空中,众人脸上都带着惊讶之色,不禁唏嘘起来。   下人甲说:“好香啊,好香------”   下人乙也惊讶着说:“这是什么香啊,怎么不像是桃花花香呢?”   下人甲面色迷惘:“是啊,好奇怪的香-----”   管家露出满意的笑容,说:“用今天一大早采的桃花,可能是炼出了最好的香精,调制出了最好的香水-------”   站在一旁的梁家老爷梁浮,闭着眼睛闻了闻飘荡在空中的香味,灰暗的眸子闪过一道热烈的光芒,黯然的脸终于露出一缕笑容来,他期待这天期待太久了。   位于紫禁城的皇城,在一片庄重豪气的重臣府邸中间。灰墙黑瓦的皇城,在一片红墙绿瓦间,显得格外的金碧辉煌。皇城大门外,重兵把守。督香官曹公公从皇宫里缓缓走了出来。   曹公公走到大门口停下,拿出腰牌给守门侍卫看。   侍卫看了看,便把腰牌还给曹公公,问道:“公公今天又是要出去?”   “去桃花岭,太后特下谕旨,命令桃花岭名香世家,梁家,提炼新配方“玉容散”香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去梁家拿香水。”曹公公漫不经心地答着。   侍卫连忙俯首道:“那公公慢走。”   曹公公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径直上了一梁黑色轿车。   尘土飞扬,车子驶去。   另一边,梁府香坊里,众人都看着蒸馏器里面的香水,沉浸在喜悦的气氛当中。   管家看着梁浮,笑眯眯地说:“恭喜老爷,提炼出了新配方玉容散香水!”   梁浮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走到蒸馏器旁,拿起一个小瓶,在蒸馏器的出口处打开活塞,接了半瓶香水,把香水放在鼻子旁深嗅着。   突然,梁浮连忙捂住鼻子,皱着眉,脸色铁青,猛地把瓶子拿开。   梁浮整个人从头到脚狠狠一激灵,心头一凉,说:“不对,这味道不对,这香味太浓了!没想到啊---”脸色惊恐,绝望地,“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我又失败了!难道是花神要绝我梁家吗?”   坊中众人如遭雷击,一个个目瞪口呆。   梁浮长叹了一口气,眼里是满满的不甘,却只能黯然地看着那还在冒泡的蒸馏器发呆,仿佛这最后一丝指望还没有走远。   “老爷,曹公公来了!”这时,一个下人慌忙跑了进来,慌忙喊道。   “什么?”梁浮的身体开始颤抖,连连后退了几步,被管家扶住,“这---这可怎么办才好?才好啊!”   管家脸色苍白的安慰着梁浮:“老爷,你先别慌,这香水没提炼出来也不是你的错。”   梁浮脚下不稳,勉强拽住管家的胳臂,有气无力地说:“你懂什么?好几个月前,已年近古稀之年的慈禧太后特下谕旨,命令咱们提炼新配方“玉容散”香水,桃花岭这么多香坊,这么重要的配方,太后却独独交给了我们,证明太后相信我们---没想到我却多次提炼而失败,我不但辜负了太后的期望不说,按朝廷制度,我还理当处死!”   众人闻言大惊,面面相觑,神情都非常绝望。   管家大惊失色,用力地抓住梁浮的胳膊:“那---那这可怎么办啊,老爷?”   手上的疼痛让梁浮闷哼了一声,他缓缓地蹲在了地上,轻轻地抚摸着被扔在地上的摔碎的香水瓶,看着打倒在地上的香水流了一大片,让他不禁流出泪来,无意识地喃喃道:“能怎么办?等死吧……”   梁府坐落在桃花岭南面正大街显眼的位置,用今日的话说,就是寸金寸土的地段,高大轩昂的住宅分上下堂、四正两厢加后房,梁柱地脚均刻以石雕,花纹繁复精致,显得堂皇蓬荜生辉而张扬。梁府庭院里,梁家大公子梁清明和夫人苏涟漪二人,慌张地在庭院中走着。   苏涟漪拉住梁清明的手,疑惑地问:“清明,这次香水提炼,难道爹又失败了吗?”   梁清明面色苍白地点点头:“我也没料到,这太后给的新配方玉容散香水,这么难提炼,刚刚下人回来报,说是曹公公来要东西来了。”   苏涟漪一声惊讶:“啊?那---那这可怎么办?”   梁清明无奈道:“交不出东西,说不定我们都完了。”   苏涟漪大惊失色,一把拽住他:“什么!清明,景言和姜儿还那么小,我们可不能有事啊!”   梁清明转身,温柔地牵起苏涟漪的手,安慰道:“夫人,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会有办法度过这次难关,你相信我。”   苏涟漪含泪靠在梁清明怀里,小声说:“嗯,我相信你!”   梁清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那我们快赶去香坊吧---”   苏涟漪点点头,和梁清明一起加紧脚步离开。   梁家香坊像一条巨龙盘踞在岭前的大草坪里,坪外种满了各色花草,诧紫嫣红,一排排盛开的木槿花,白色的花瓣摇摇曳曳随风飘扬。   半个时辰后,此刻的梁府香坊,门里门外都是如狼似虎的侍卫,将偌大一个院落围得水泄不通。屋里的士兵们虎视眈眈地朝着一家之主梁浮打量过来,梁浮强自镇定,不动声色地看着曹公公站在蒸馏器旁,打量着蒸馏器里面的香水。   然而梁清明、苏涟漪还有管家等人立在一旁,脸色早已苍白。   曹公公脸上毫无表情,伸出女人般白皙纤细的手捊了捊长辫子,漫不经心道:“试香。”   老太监那略为尖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像公鸭叫,尤其是他这么刻意的拖着长腔的唱喏,更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到生生的将这庄严肃穆的感觉降了几分。   但众人还是一惊,皆看着梁浮。   梁浮愣了一会儿,失魂落魄地走到蒸馏器旁,拿起一个透明玻璃瓶,十分缓慢地接了几滴香水,手颤抖着递给曹公公。   梁浮脸色苍白,嗓音带着颤抖:“曹公公---请---请试闻---”   曹公公接过,一闭眼,把瓶子放在鼻子旁,深嗅着。突然,曹公公猛地睁开眼,把瓶子摔在地上。   曹公公怒喝道:“来人啊,给我把梁浮抓起来!   一群拿着洋枪的官兵洪水般地冲了进来,想要抓梁浮,没想到梁清明却冲出来,连忙挡在梁浮身前。   梁清明愤怒地推攘着官兵:“你们要干什么,不要抓我爹!走开!”   官兵一把推开梁清明,抓住梁浮,怒喝:“滚开,老实点!   被两个官兵押着的梁浮,看着曹公公,眼里是一片哀求之色:“曹公公,我求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再提炼一次,我一定可以制成香水!”   曹公公不耐烦地看着梁浮,压低声音说:“梁浮,这已经过去几个月时间了,这几个月来你提炼了无数次,也失败了无数次,相信即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一样会失败。”   梁浮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说:“不会的,我可以,我一定可以,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成功!”   曹公公厉声呵斥道:“你败了就败了,太后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让她等了这么久,她没怪罪你也算开恩了,况且给不给你机会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梁浮依然不放弃地辩解:“我制得出,我制得出!”   曹公公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方法能制得出香水!梁浮,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俗话说,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香水都能提炼的---算了,认命吧!兴许你这次进了牢里,太后顾念你们梁家是官家香坊,顾念你多年为她提炼香水,制作香水,饶你一命。”   梁浮慌忙道:“曹公公,我制得出,你相信我---”   曹公公站起来,朝大门走了出去,一挥手:“抓起来!”   两个官兵连忙牢牢抓住梁浮,跟了上去。   梁浮不甘心地挣扎着:“放开我!我制得出,我制得出!”   “你快放了我爹!”梁清明连忙跟了上去,拉着官兵不放。   官兵把梁清明一把推到地上。   “清明!”苏涟漪连忙跑过去扶起梁清明,哭着。   “爹---”,梁清明却焦急地看着梁浮离开的方向,哭喊着。   梁浮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苏涟漪放声大哭起来,整个屋里梁家的其他的仆人都跟着她哭成了一片。   深夜时分,月上柳梢,周遭一片寂静,街道上一片漆黑,唯有这梁府宅子灯火通明,远远看去,倒像是着了火一般。   梁清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对着苏涟漪说:“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救出我爹!”   苏涟漪也只能安慰他:“清明,你别慌,先坐下来,我们好好想法子。”   梁清明顿时怒不可及:“我爹都被抓进大牢了!我能不慌吗?”   “可是你慌也不能把爹救出来啊!”   梁清明闻言,眼神微微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行,我不能这样,我要去找曹公公!”说完,梁清明便猛地朝门外跑了出去。   苏涟漪焦急地看着梁清明的背影,追了几步,喊着:“清明,清明---”   而此时的客栈里,曹公公坐在桌旁喝着小酒,吃着菜。   一个下人走了进来,报告道:“曹公公。”   曹公公不经意地喝了一口小酒:“什么事啊?”   “是梁家大公子梁清明,在外面喊着要见你。”   曹公公一惊,不悦地说:“都这么晚了,你就说我睡了。”   “可是他说如果你不见他,他就不走。”   “算了,让他进来吧。”曹公公放下手中的酒杯,摆了摆手。   下人连忙出去把梁清明领了进来。   梁清明刚进门,走到曹公公身边,便猛地跪了下去。   曹公公大惊失色,连忙扶着梁清明,问:“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梁清明眼睛通红,恳求着说:“曹公公,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爹!”   曹公公无奈地说:“我说你们全家怎么都那么死心眼?我一个督香官能做什么主啊?我那有本事救出你爹啊?一切都是太后说了算的。”   梁清明说:“我知道---虽然你不能做主,但是你能见着太后,只要你在她面前替我爹求情,太后一定会放了我爹的。”   曹公公叹了口气,说:“你们都知道太后这次把这玉容散的新配方,看得很重要,你们还非往枪口上躺,那么久了也制不出香水---没香水,我没法交差,即使我在太后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太后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啊?”   梁清明眼睛看着他,镇定地说:“曹公公,三天,只要你给我三天,我一定会有办法做出香水!”   曹公公惊讶地看着他:“三天?小子,你爹做了几个月都没办法,你行吗?”   梁清明拼命点着头:“你相信我,只要三天,我会有办法的!”   曹公公盯着梁清明,看了良久,方重重地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这桃花岭到京城的路少说也要好几天,到时候我就向上面说,车子坏了,给你三天时间,也行。”   梁清明一听,大喜不已,连忙磕着头:“谢谢公公!”   “别谢我,你还是赶快回去,抓紧时间吧。”   梁清明粲然的笑容忽的一滞,连忙站起来,说:“谢谢公公,那我走了!”   梁清明转身大步离开。   曹公公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缓缓抿了一口。   隔天一大清早,梁清明就叫下人去采了一大堆花瓣,大厅中放着装着各种花朵的花篓。梁清明把手里的写着“玉容散新配方”几个大字的书本,拿在手中,一一比着书上,查看着各个花篓里的花朵。   梁清明点了点头,对站在一旁的苏涟漪说:“好了,我按照玉容散香水配方中所需的材料,把各种花料都找齐了。”   苏涟漪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清明,没想到曹公公居然愿意给我们三天机会,可是,只有三天,我们行吗?”   梁清明叹气:“事到如今,也只有拼死一搏了。”   刚说完,管家慌忙跑了进来,喊着:“少爷。”   梁清明疑惑地问:“管家,有事吗?”   管家点点头,道:“是马少爷,他说有事约你一聚。”   梁清明一惊,皱起眉头:“马然?现在家里都成这样了,我哪有时间去见他,你就说我有事不能赴约,下次再去跟他赔罪。”   “可是,他说是有办法帮你制成玉容散香水。”   梁清明不可置信地看着管家,问:“什么?”   梁清明和苏涟漪猛地一怔,彼此疑惑地对看一眼。   带着疑惑,梁清明来到马府,和马然坐在凉亭里,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话。   梁清明看着马然,疑惑地问:“马兄,你的意思是,让我帮马零找个姑娘?”   马然漫不经心地答道:“是啊,你也知道,马零从生下来就又聋又哑,现在我都有四个姨太了,他还孤家寡人,我这当哥哥的,实在没有尽到任何责任,这不,想来想去,只有求你了。”   梁清明皱起眉头,说:“我也想帮忙,可是你也知道,我们梁家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爹被抓入大牢---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曹公公多给我三天时间研制香水,实在是有心也使不上力啊!况且凭马家的财力势力,要给马零找个漂亮姑娘,应该是轻而易举才对,望眼这桃花岭,那家姑娘不想嫁到马家来?”   “你不知道,那些姑娘一知道我弟弟带有残疾,立马溜烟儿就跑了,谁也不想把自己大半辈子,托付给既听不见也不会说话的人啊!”马然想了想,说,“再说,梁兄我这话可是双关语啊。”   梁清明若有所思地看着马然,问:“双关语?这话里的意思是---马兄请明说?”   “你可曾听说过阮家?”   梁清明不解地问:“阮家?那一个阮家?”   “阮香堂。”   “阮香堂?这不是我们桃花岭一个很小的香坊吗?马兄为何要提起它?”   马然严肃地对他说:“阮香堂虽不如我们两家,但最近我听我爹说,这阮香堂其实大有文章。”   梁清明一惊,连忙问道:“是吗?”   马然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正色道:“这阮香堂的阮老爷,手上有本从祖上传下来的“绝世调香谱”,上面载满了大半个世界的配方,听说上面的配方个个皆上品,我相信,太后要你提炼的玉容散香水配方,上面绝对有。”   梁清明一听,面露怀疑之色:“这---这是真的吗?可是,如果真有这调香谱,那为何那阮老爷不用?不把阮香堂发扬光大?”   马然缓缓道:“这个嘛,好像是因为阮家的家训,说---不到万不得已,禁止使用那调香谱。”   “原来是这样---”听得马然这么说,梁清明不禁陷入深思之中,要依他所说,如果能得到这本调香谱,制出玉容散香水,那么他梁家一定会没事了,梁清明的心随之一动。   马然打量他的神情,一笑:“梁兄,我觉得,这是上天给你的机会,你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梁清明抬起眼睛,有些慌张:“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马然一抽嘴角,冷笑着说:“很简单,你的目标是阮家的调香谱,我的目标,是阮家的大小姐阮芙蓉,我们何不一箭双雕?”   梁清明面露惶恐焦急之色,皱起眉头:“这---马兄你想让我偷调香谱和骗亲?不行---婚姻大事不可儿戏,马零一定会遇到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儿。”   “梁兄,放眼这社会,残酷得很,你说要是让马零等,这绝对不可能。你看我都娶了四房太太了,马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我这做哥哥的,失职啊。”   “那有没有办法医好马零?”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他的聋哑是天生的,找来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再说了,如果你不去把那调香谱偷过来,凭你的能力,想三天之内炼出香水,这是不可能的事,你们梁家可就完了。”   梁清明没有说话,双眼无神仔细思索着,半晌,手紧紧握成拳头,咬牙切齿斩钉截铁道:“马兄所言极是,为了梁家,为了我爹,那我就豁出去了!你想让我怎么做?”   马然得意地笑了笑,说:“只要梁兄肯伸出援手,办法嘛,我有的是。”   梁清明不解地看着马然端起茶盏,若有所思地饮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这六章是铺垫,男女主将在第七章登场   ☆、第二章   这桃花岭本就是名香之源,街上大大小小的香水铺子琳琅满目,位于街角的一家香水铺子,名叫“阮香堂”,是个极小的店铺,装潢简陋不堪,要跟梁家的“脂香堂”比,怕是差了不止好几倍。   这阮香堂小虽小,但五脏俱全,积累了一批老主顾,生意还算可以,这一大早,从阮香堂进进出出买香水的人就络绎不绝。   阮老爷站在柜台里,忙得不可开交,对一旁的阮芙蓉说:“芙蓉,再拿两瓶香水和几瓶胭脂来。”   阮芙蓉连忙答道:“是的,爹。”   说完,阮芙蓉便打开柜台,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惊,说:“爹,香水没有了,我去库房取一些,你来结账。”   阮芙蓉擦了擦脸上的汗,如玉的皮肤白里透红,整个人显得楚楚动人。一旁的客人见阮芙蓉出去了,转身对阮老爷说:“阮老爷,你可真有福气,生的女儿又漂亮又懂事,还那么有才能,帮你看店,这镇上哪家的姑娘都不如她啊!”   阮老爷谦虚地摆摆手:“过誉了,她就是帮着我瞎弄,打打下手,我就希望芙蓉啊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我这做爹的啊,就满足了。”   客人依然赞誉:“那还不容易,你们家芙蓉长得就跟名字似的,出水芙蓉,来求亲的人,怕是都绕这北京城好几圈了……”   阮老爷只能笑着接受说:“惭愧,惭愧……”   阮芙蓉手里拿着香水瓶,从里屋出来,店里人来人往,没留神,竟撞上一个人,手里的香水瓶摔在地上。阮芙蓉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对不起,我没注意……”梁清明连忙蹲下身把香水捡起来,递给阮芙蓉。   阮芙蓉脸一红,连忙转开视线,慌忙接过香水,轻声细语地说:“是我没注意,撞到了你,该我道歉才是。”   说话间,阮芙蓉怀抱的香水瓶,又掉在地上。   两个人慌忙地捡着满地滚的香水,因是同一个动作,梁清明的手不经意碰到了阮芙蓉的手,炙热的温度,阮芙蓉惊的连忙缩回了手,站起来退到一边,脸又立即红了。   梁清明看她一张脸通红,便笑起来,那一笑间,浓眉斜飞入鬓,透着一派英挺,缓缓把捡起的香水拿给她,笑着打趣说:“姑娘,拿好,可别又再掉了---”   阮芙蓉不敢跟他对视,只是接过香水,脸色绯红。   梁清明淡淡笑道:“我叫梁清明,你叫什么?”   这时,阮芙蓉鼓起勇气抬起头,一张下巴略有些尖的面孔上是微红的颜色,轻声道:“姓阮,名芙蓉。”   那声音透着一份直透人心的清冽,听得梁清明微微一怔,看着她一张出水芙蓉般的脸,不禁叹道:“芙蓉,真是好名字。”   听的这话,阮芙蓉没有应声,低着头,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听到一旁的阮老爷叫着她的名字。   “芙蓉,怎么了?快来帮忙。”   “爹,我马上来。”阮芙蓉连忙应道后,抬眼看了看梁清明,表情似乎夹杂着略微不舍,“梁公子,我……去忙了。”   没等梁清明答话,阮芙蓉便转身,走到柜台里,低着头继续结账。   梁清明看着她的身影,竟有一些失神,不经意一低头,就见一枚白色的玉簪躺在地上,他走上前去捡起来那玉簪,又看了看忙碌着的阮芙蓉,将那小小的玉簪拈在手指尖,饶有兴趣地把玩着,眉宇间有着势在必得的神情。   残月窥帘,月上枝头。   阮芙蓉独自坐在花园的石登上,手里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一些花的名字,玫瑰、月季、薰衣草……昏黄的烛光把她脸的轮廓镶了一道毛茸茸的金边。过了一会儿,阮芙蓉停了下来,想着什么失了神眼睛看向前方,嘴角还挂着笑。   阮老爷悄悄走到她身旁,看着她的模样和她写的字,打断了她:“芙蓉……芙蓉?”   阮芙蓉一惊,愣过来,转头看清是他爹,连忙站了起来。   阮老爷皱了皱眉头,问:“最近你怎么了?老看你走神,不是找错钱,就是把东西卖错,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阮芙蓉慌忙解释道:“没有啊,我没有不舒服,也……没有走神---”   这是他女儿,从小到大从来不会撒谎,阮老爷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撒谎,转头看见桌上的纸张,阮老爷一惊,抓起一张纸,猛地举到她眼前,怒道:“还狡辩,你看你写的是什么?”   纸上的墨迹还没干,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一页“梁清明”的名字。阮芙蓉像是也没预料到自己居然会走神到这个地步,满脸涨红,急不可待地抢过纸张,在手心里揉成一团。   阮老爷依然逮着不放地问:“梁清明,你怎么会认识那种大户人家的公子?”   阮芙蓉慌忙辩解着说:“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我怎么会结识到那种人……莫非,他真的是……”   阮老爷一眼看穿了阮芙蓉的心思,对她一针见血,说:“芙蓉,你是我的女儿,你想什么我清楚得很,你是不是对梁清明有心思?”   阮芙蓉慌乱掩饰:“爹!你想到哪儿去了!那天在香堂里,他只是帮了我一把,更谈不上认识,何况我连他是谁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喜欢他!”   阮老爷吁了口气,劝解道:“那就好,不是爹阻拦你,梁家在咱们当地是数一数二的大户,成婚这种事要讲究门当户对,你和他身份差距太大,不会有结果的,爹劝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心思。”   一听这话,阮芙蓉更加窘迫了,说:“爹,什么成婚啊!你想太多了,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你放心好了。”   “你想想我们是什么身份,即使梁清明对你有心,他们家上头的人也不会答应。”阮老爷看她这么说,便连珠炮一般地急急说道。   阮芙蓉微微一怔,可见真是她痴心妄想了,这么一想,表情有些失落,淡淡地答:“知道了。”   没想到阮老爷依然不放弃,继续添油加醋地说:“知道就好,我只是希望你能找个配得上你的人家,不想你嫁到那种人家里去,勾心斗角一辈子。”   阮芙蓉一听,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释然地笑着:“知道了爹,你放心吧……我去睡了。”   她收起了这些心思,转身顺着路往房间走去,她握紧了拳头,默默地往前走着,心里忽地一阵阵的失落。   这正是五六月份,因接近了傍晚时分,夕阳的光线窸窸窣窣从云端扩散开来,照在阮香堂三个字的牌匾上。阮香堂里只剩阮芙蓉一人,她在柜台里,仔仔细细对着一天的账簿。   梁清明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口,铺子里一盏琉璃曼佗罗花灯流光溢彩,远望去灯烛灿烂,映红了阮芙蓉白玉般的容颜,更是楚楚动人。   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梁清明迈开脚步,随即悄悄地走进去。弓着背走到阮芙蓉身边,故意吓她,在她耳边叫了一声:“嘿!”   “是你,你怎么来了?”阮芙蓉吓得掉了笔,抬眼一看,见是梁清明,一时慌乱一时惶恐。   梁清明笑道:“来买香水啊。”   谁知阮芙蓉眉头一蹙,转了转眼睛,便话外有话地笑道:“你堂堂梁家大公子,家里什么样的顶尖香水没有,我们这儿怎么会轮得到你亲自来买香水?”   梁清明闻听这话,一惊,但依旧玩笑般笑着:“你怎么知道我是……哦……是你偷偷跟踪我了对不对?”   阮芙蓉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府上在这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能需要我亲自打探。”   梁清明便笑了笑,道:“冰雪聪明。”   阮芙蓉一怔,脸一红,只定定地看着梁清明,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犹如古潭般深邃,连忙转开视线,不经意地问:“有什么事吗?我要忙了。”   梁清明微微的一笑道:“过几天就是灯节了,我想,约你一起去放灯,行吗?”   阮芙蓉略略愕然,心乱如麻,脸上仿佛火烧火燎的,幸好夜色晦暗,风一阵阵地吹过来,替她遮掩了这一份窘迫,心动了一动,但还是口是心非地说:“不行,马上要换季了,我要帮爹清点库里的香水存货。”   梁清明便“哦”了一声,那深邃的目光就停留在阮芙蓉的身上,似想起了什么,孜孜不倦道:“我把我们家的下人叫过来帮忙不就行了?   “外人不懂,清点起来会更麻烦。”犹豫了一下,还是这么说了,阮芙蓉被他看的有些发慌,转身就要走,没想到梁清明就上前几步,道:“你是不是在找借口拒绝我?”   阮芙蓉见他脸上的笑容一僵,便立刻摇头:“没有,我们家在灯节那天,是年年如此的。”   觉得梁清明那目光灼灼的,她只装作镇定的样子往窗外看着,心口却是一阵乱跳,不由地攥紧了手里的一个小手绢,在手指尖一圈圈地用力绕着。   梁清明凝望着她,忽地极为长情:“芙蓉,我第一眼看见你,心就跳得极快,整个人如被雷击中,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我相信,你的感觉也跟我一样。那天不管你去不去,我都会在河边等你,等到你来为止。”   没等她答话,梁清明便转身离去。阮芙蓉只是定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一晃便是第二天,马然和梁清明坐在凉亭里下棋,棋局过半,梁清明的黑子吃了马然白子的一大半。马然看他落下一颗黑子,不禁问道:“梁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梁清明没有抬头,眼神依旧落在棋局上,云淡风轻地说:“我看那阮芙蓉纯得很,风月之事就是一张白纸,这样的人,用一点简单的伎俩,就会把她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马然佩服地笑道:“恐怕她对你很是思念啊。”   梁清明举起一颗棋子,说:“局已经布好了,你说,棋子还能不被吃掉吗?”   话刚落,梁清明便吃掉马然一颗棋子。   “我果然没选错人,你梁公子出马,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栽在你手下。”马然情不自禁地点点头,一脸满意的笑容。   “马兄,和你相比,我可就差远了。”梁清明笑了笑,拿着棋子的手向前指了一指,马然的四个姨太太正在花园里散步。马然见状,便若有所思和梁清明一起笑起来。   梁清明突地想起和曹公公三天之约,笑容一僵,心中就是一紧,担忧道:“可是,已经过去一天了,我还来得及吗?”   “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有事的。”马然投以他一个宽慰的眼神,笃定道。   梁清明只能点点头,事到如今,一切都要靠天意了。   桃花岭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好不热闹,大街处处摆满了花灯,四处都挤满了逛花灯的人,街上沸沸扬扬。远处有贩卖花灯的小贩口中吆喝着:“花灯节卖花灯咯!卖花灯咯!”   月光笼罩着阮家的院子。阮芙蓉端着一席花瓣从香坊里出来,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半弯的月亮,把花瓣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他爹对她说的那一番话,也是,她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大户人家的梁清明呢?   阮芙蓉使劲摇了摇头,想把一直萦绕在心头,去和梁清明赴约的想法赶出去。咬了咬嘴唇,她便是端起架子上另一席晒好了月光的花瓣,往香坊里走。刚走上台阶,便定定地站在台阶上,自言自语般地道:“如果我不去,他一定会等的,不行,我要去告诉他。”   话毕,阮芙蓉慌忙把手中的花瓣放在地上,急急忙忙往大门跑了出去。   大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嬉闹着,各种各样的花灯琳琅满目,大街两边站着卖各种玩意儿的小贩正在吆喝,拿着烟火的小孩子们便是四处游窜。阮芙蓉穿梭在人流里,慌忙朝河边跑去。   阮芙蓉跑到河边,大口喘着气,急忙寻找梁清明的身影。巡视了周围一圈,也没发现梁清明,阮芙蓉看着周围往河里放着花灯的男男女女,非常的失落。   站了一会儿,阮芙蓉便是认为他已经走了,便转过身,正要离去。   “芙蓉!”梁清明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阮芙蓉欣喜地转过身,朝梁清明跑过去,欣喜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怎么可能会走,说了一定会等到你来为止……”梁清明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眸子黑的犹如曜石一般,“我太开心了,我以为你真的不会来见我。”   阮芙蓉一怔,抬起一双明澈的眸子看着梁清明,清清楚楚地回答道:“你千万别误会了,我是怕你着凉,来告诉你让你回去的。”   梁清明不置一词地笑一笑,定定地看着她,她的面容依然极平静的,只是略略地将头垂下去,柔软的嘴唇莹润娇艳,他的喉咙忽然有些发紧,渴了一样的感觉,便不由自主地说道:“如果你不在意我,又怎么会担心我呢?”   即使不抬头,也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她双腿却禁不住地发软,心跳得飞快,连忙撇开头,掩饰道:“你和我不可能的,我们……”   话还没说话,就被梁清明打断:“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知道你对我也有感觉,怎么不可能?”   听的这话,阮芙蓉一怔,也就不再闪躲,正视他的眼睛,说道:“你家是府邸人家,而我家,只是一个小小的香坊,你说,我怎么配得上你?”   梁清明像是驯服了一匹野马般的神情,眉眼浮起笑意:“你知道我不会在意这些,富如何,贫又如何,到我们白发苍苍撒手人寰那一刻,还不是照样两手空空。”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有差别的。”   “有钱如何,我这身上的金银玉石,你要跟我走,全都是你的。”   阮芙蓉微微一怔,脸色一红,道:“谁要你的金银玉石。你长得风流倜傥,又家财万贯,身边的漂亮女子该是络绎不绝才是,为何你会喜欢平凡的我?”   梁清明唇角噙着笑,低声道:“那些香水,这么能跟你相比?”   “油嘴滑舌。”阮芙蓉忍不住就噗哧一笑,但还是瞪了他一眼。   他那修长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透出一阵阵暖意来,更是让她整张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梁清明深情地注视着她,道:“芙蓉,你听我说,以前那些感情就像森林散不去的一场大雾,我只是一直在四处打转盲目寻找。后来遇到了你,就像散去雾霾的天明,顿时晴空万里。”   话刚说完,突然,天空中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的烟火。   梁清明猛地一把抱住她,正在看烟花的阮芙蓉猝不及防,吓得她“啊”的一声,一只手便抱住了她的腰,夜空的烟火映在二人脸上,五彩斑斓,梁清明认真地看着她:“芙蓉,我要你嫁给我。”   “你说什么……?”   月色如水,仿佛什么声音都消失了一般,阮芙蓉惊讶地抬起头,就与梁清明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心猛地一跳,隔着这样的距离,却也能感受到他眼眸里那两道深深的视线笔直地射过来,她陡然惶恐,竟仿佛是要躲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慌地就背过身去,竟然僵在了那里。   梁清明一把按住阮芙蓉的肩膀,把她转过来,继续说道:“我说,我要娶你,明天,我就去你家提亲。”   凉凉的夜风一阵阵地吹过来,阮芙蓉一脸怔住的表情,没等她反应过来,梁清明突然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听到她惊慌地发出一声呜咽,但他已经克制不住地吻住了她的嘴唇,他贪婪地吻着她,她脑袋一阵晕眩,仿佛是跌入了万丈深渊里去,整个人一直地往下坠,她忽的害怕起来,那样莫名其妙的恐惧侵袭而来,心跳得又快又极,惶然地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呜咽着念了一句,“清明……”   梁清明的动作顿了顿,把阮芙蓉抱在怀中,低头看着她,问:“答应我,好吗?”   阮芙蓉脸色微红地依偎在梁清明的怀里,皱着眉头,说:“可是,我们太快了,我才认识你不过一两天而已。”   梁清明亲吻她的额头,道:“快吗,我为了遇见你,已经等了二十年。”   阮芙蓉一怔,终于在梁清明的怀里,点了点头。   梁清明一惊,用力把阮芙蓉抱紧,高兴地说:“太好了!芙蓉,你放心,从此以后,离经易道,我只喜欢你一人!”   阮芙蓉没有说话,依旧缩在梁清明怀里,脸色通红地点了点头,一脸笑意。   半晌,梁清明像是想起什么,看着他,面色不自然地说:“芙蓉,我听说,你家阮香堂发展到现在,是因为有一本调香谱?”   阮芙蓉一惊,挣脱开他的怀抱,疑惑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梁清明连忙一笑道:“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和我成亲,以后你们阮香堂就不用靠调香谱了,就凭我们梁家脂香堂的名声,你们的香水一定会大卖。况且,我有点好奇,这世上还真有调香谱这种东西,上面写的香水配方,真的绝无仅有吗?”   阮芙蓉点了点头,卸下心房,说:“不错,我们家的调香谱是祖上传下来的,我家阮香堂里卖的香水,都是我按照着调香谱上写的配方制作出的,毫不夸张,我敢说每一款香水都比桃花岭任何一家都要好,只不过我们是小门小户,只有少数资深客人才愿意照顾我们卖几瓶,其他人,都不屑进我们阮香堂看一眼。”   梁清明一怔:“原来调香谱在你手上?那我以后可以看一眼吗?”   “我爹说过,调香谱绝对不可以给外人看---但是,你既然要和我成亲了---那这样吧,我们成亲的那天晚上,我就把调香谱给你看。”   “太好了!谢谢你,芙蓉。”   大喜不已的梁清明把她紧紧抱在怀中,二人依偎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发表,各位来喝喝茶~   ☆、第三章   风花片片,烟草离离。鹊报檐前,了无喜意。   日子定的很快,阮老爷流着泪感动地送阮芙蓉上了花轿。这是喜事呢,他想着不该哭,但还是忍不住,他也老了,虽然他既不愿意让芙蓉嫁进梁家,但他做爹的,也不能拆散女儿的姻缘,也只能由她去,以后的日子,他想管也管不了了。   大街上吹锣打鼓,俩架花轿分别在道路的两边,碰了个头,顿时围个水泄不通。街上的人络绎不绝,围在道路两旁,看着这一盛大的场面。   路人指着两架花轿,对友人说:“今天可真是黄道吉日,这梁家和马家的两个大公子,居然在同一天娶亲!”   友人点点头说:“是啊,也不知道是那家的女儿,从此享不完的福咯……”   好一会儿,俩架花轿终于错开,分别往各自的方向离去。不久,没想到俩架花轿竟然转了一个弯,又在人烟稀少的大街尽头碰面。两家的媒婆走到一起,分别向对方使了个眼色。指使着轿夫们转了一个弯儿,两家的新娘,在不知不觉中被调了个包。   马府大门上贴着大红的喜字,牌匾上缠绕着红绸,悬挂着红灯笼。一抬花轿停在马府门口,媒婆把盖着红盖头的阮芙蓉从轿子里牵出来,把一段红绸让她牵住,而红绸的另一端,是穿着喜服的马零。   然而梁府的新娘呢?梁清明等在后门前,见到花轿到了后,连忙走上前,把里面的一个丫鬟牵出来。   媒婆摇着手中的红手绢,对着梁清明保证道:“梁少爷,你放心,我们装的很好,没有人发现。”   梁清明点点头,拿出大洋递给了媒婆,说:“做的好,你们可以走了。”   “那谢谢梁少爷了!”媒婆花枝乱颤地笑着点了点头,领着轿夫走了。   梁清明转身看了看丫鬟,一脸阴沉的脸色,道:“今天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丫鬟一惊,连忙跪下,拉拢着头说:“少爷放心,我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你要敢透露半点风声,我不会放过你。”梁清明冷冷地道,还是对丫鬟摆了摆手,“走吧。”   丫鬟解脱一般,连忙站起来,跑走了。   布置的喜气洋洋的马府大厅里,马老爷、马夫人坐在正座上,穿着喜服的马然笑着与阮芙蓉站在大厅中央,在司仪的唱喜声中拜着堂。   司仪大声唱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众人簇拥着牵着红绸的马零和阮芙蓉往后厅走去。   浮香暗动,清冷的月光照在马零小院外的池塘里,别有种幽寒肃穆的气氛。扑的一声,有青蛙蓦地跳入水中,翻起水声吓了端坐在房间里的阮芙蓉一跳。这时,有个丫鬟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说是伺候阮芙蓉,阮芙蓉点点头,在丫鬟的帮助下,卸下凤冠霞帔,换上喜红的睡衣。   忙了一会儿,阮芙蓉躺在床上,盖着喜红的被子,一脸期待的笑意,等着梁清明的到来。丫鬟吹灭了红烛,退下关上门,房间里便是漆黑一片了。   锦帐内,阮芙蓉咬着嘴唇依然在笑,手指紧紧捏住被子,看起来很紧张。   半晌,咯嚓一声,门打开了。   虚弱的微光中,马零轻声走到床边,上了床,一把抱住阮芙蓉,他忽然上前来亲她的脸。   阮芙蓉害羞的一笑,连忙推开马零,道:“清明,你不是说要看调香谱吗?”   黑暗中没有人说话。   阮芙蓉疑惑地又喊了两声:“清明---清明?”   话毕,阮芙蓉就被他拉在怀里,马零双手相扣着她的腰,一把扯开她腰间的衣带,手摸索着伸了进去,嘴唇吻住了她,阮芙蓉一惊,脸色微红,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低着头,乌黑的头发瀑布一般的垂下去,就有一些小碎发露出来,贴在洁白的颈项间,马零慢慢地靠近她的颈项,小心翼翼地亲吻她温暖的肌肤……锦帐被放了下来。   半夜里,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梁清明快步在马府花园里走着,他来到马零房,站了一会儿,终于轻轻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屋中漆黑一片,床上的阮芙蓉和马零相拥在一起,熟睡着。   梁清明在房间里四处翻找着,寻找着“绝世调香谱”,过了一会儿还没找到,梁清明便是着急了起来,巡视着房间,最终慢慢走到床边,终于看到调香谱在阮芙蓉枕头底下。梁清明大喜不已,伸出手,捏住调香谱一角,轻轻往外拉。正要把调香谱拿到手中之时,没想到阮芙蓉动了动,梁清明吓得连忙蹲在床底。   床上的阮芙蓉却翻了个身,背朝外,睡着了。   梁清明吁了一口气,伸手大力扯出了调香谱,连忙拿在手中翻了翻,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证实就是真的调香谱。梁清明看了看二人,把调香谱放进怀里,一斜嘴角,连忙离开了。   漆黑的街道上,香坊里却灯火璀璨。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一道闪电照亮大门口“梁府香坊”的漆金招牌。香坊中忙得不可开交,装着各种花瓣的玻璃蒸馏器里,不断向上冒着气泡。梁清明负手面色严峻地站在一旁,看着忙碌的工人们,不发一言。   这时,管家领着两个下人抬着一个蛇皮袋走了进来。梁清明示意所有下人退出后,下人把蛇皮袋放在地上,扯开蛇皮袋的开口,露出一张童女紧闭着双眼的脸。   管家看着梁清明,说道:“少爷,你要的---童女,我们找来了。”   梁清明点点头:“好,就按照先前我说的做。”   管家朝着两个下人一扬手,下人便把童女抬走了,又担忧地看着梁清明:“少爷,我不太明白,你要这童女做什么?”   梁清明拿出调香谱,看着上面写的配方,说:“这上面写,制作玉容散香水,须以童女体香,加早上第一缕阳光后的花瓣才能制成。”   管家一惊:“原来是这样---可是,做瓶香水,就谋害一个童女,这---是不是太残忍了啊?”   梁清明闭了闭眼,无奈地说:“为了梁家,为了救我爹,我这也是迫不得已---那童女采取完体香后,好好安葬,多烧点纸钱,多给她家人点钱吧---”   管家脸色苍白地点点头:“好,我会照着做的---可是---少爷,你说我们这次能成功提炼出香水吗?”   梁清明一脸笃定的眼神:“一定会成功的。”   管家看了看他,却依旧是担忧的神色。   隔日一大早,树叶上未干的雨珠在日光中闪耀。马府庭院里,几个丫鬟早已守在马零房外像等着什么。房中,阮芙蓉和马零躺在一张床上,阮芙蓉动了动,她睁开了眼睛,不经意一转头,看见眼前的马零,突然尖叫起来:“啊…………!”阮芙蓉连忙抓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连忙往床里面躲。马零醒了过来,见到阮芙蓉慌乱的模样,伊伊啊啊比着手势。   阮芙蓉流着眼泪,拿起枕头打向马零:“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儿!你给我出去!”   门外的丫鬟突然把门打开,跑了进来,伺候着马零穿了衣服,却不管阮芙蓉的叫唤。   阮芙蓉哭着大叫:“你们是谁家的丫鬟,这是梁家吗?”   “喂,你们都哑巴了吗?”   不知一切的阮芙蓉大声地哭着:“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零用忏悔的眼神看着阮芙蓉,努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梁府香坊里,蒸馏器中,清澈透明的水上漂浮着厚厚的一层花瓣。   梁清明看着蒸馏器,一扬手下令道:“打开蒸馏器!”   “是!”管家指挥着下人们打开活塞,香气四溢,众人幻觉满屋都开出花来,一脸陶醉的神情,众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蒸馏器,深嗅着。   “好香啊,太香了!------”   “这种香味我从来没闻到过,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太舒服了!”   “是啊,好舒服的香味------”   站在一旁的梁清明,脸上洋溢着笃定的笑容,他拿了瓶子,打开活塞,接了半瓶香水,放在鼻子边,用手扇着瓶口,闭着眼睛深嗅着。   管家期待地问:“少爷,怎么样?”   梁清明猛地睁开眼,却不发一言。   “是---是失败了吗?”管家脸色苍白,担忧地问。众人也是一惊,皆焦急地看着梁清明。   梁清明面无表情的脸终于笑了,大声道:“我成功了!我提炼出玉容散香水了!”   “太好了!太好了!”伴随着他的话,他身边的侍从们都爆发出了齐齐的欢呼声,梁家终于逃出了这一劫,那柄悬在所有人头上的剑,最终没有挥斩下来。   与此同时的马府大厅里,马老爷和马夫人坐在正坐上,马零和马然站在一旁,周围围着几个丫鬟。   阮芙蓉被两个下人押着跪在地上,不解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嫁的是梁家,是梁清明,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是哪儿?”   马老爷怒道:“什么梁家,梁清明,你嫁的是我马家的二公子马零。”   阮芙蓉大惊失色:“你们在说什么?梁清明在那儿,我要见他!”   马老爷冷笑了一声:“梁清明,呵呵,你还以为他真的喜欢你?梦该醒了。”   阮芙蓉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马然站起来,缓缓走到她身边,笑着说:“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梁清明在刚才才明白,原来他根本不喜欢你,也不想和你成亲,为了不让你的颜面扫地,所以就来求我们帮忙,恳求我二弟娶了你。”   “我不相信!你们一定在骗我。”阮芙蓉一愣,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呆呆地跪在地上。   马然继续说道:“你说我们为何要骗你呢,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阮芙蓉低低哭了几声,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恍然大悟般,尖叫着问:“哦……我明白了!马家和梁家一直是世交好友,外面一直都在说马家二公子是个残废,一直都没有女子嫁给她,原来是你们指引梁清明来骗我!你们骗婚!   “从今以后,你就是马家的人了,再怎么委屈,生米也已经煮成熟饭,你死了那条心,安安稳稳在马家过日子吧,”一旁的马夫人,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得意,“只要你不生事,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生米煮成熟饭,你们怎么那么丧尽天良,不怕遭天谴吗?”阮芙蓉的眼泪滚滚而落,大声怒骂,“居然合伙骗我,这世间究竟还有没有王法?我不要呆在你们家,我也不要嫁给一个哑巴!我要去告你们,我要退婚!”   马然大声怒斥:“即使你告了我们,又有什么用?退了婚,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那样吗?你身为女儿家,嫁了人,清白已经不在,这当地的人会怎么看你,你爹还有什么颜面面对这些人,你们阮香堂还怎么开张?”   阮芙蓉愣在原地,随即拼命挣扎着,“我不管,我一定要从这里出去,我要梁清明来见我!我要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呜呜呜……为什么……”   马老爷看她情绪一时也难平复,清了清喉咙,故作严肃地说:“把她关到柴房里去,让她想清楚了再放出来。”   “放了我,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几个下人把阮芙蓉押了出去,阮芙蓉被拖着不停地挣扎着。   前方阮老爷被马府家丁追赶着,朝阮芙蓉跑去,“芙蓉……芙蓉……”   “爹……你快救救我!”阮芙蓉回头看见是他爹,连忙仰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欣喜地大喊。   阮老爷跑到阮芙蓉身边,拼命扯着押着阮芙蓉的下人,怒道:“你们快放开我女儿,你们要把她抓到哪里去!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骗子,我要去告你们!”一个下人和阮老爷拉扯起来,用力一推,把阮老爷推倒在地。   阮芙蓉一惊:“爹……你们放开我!”她咬了下人的手一口,挣脱开,连忙跑去扶起摔倒在地的阮老爷,“爹,你没事吧?”   阮老爷摇摇头,拉住阮芙蓉的手,脸色苍白道:“走,芙蓉,我带你走!”他跌跌撞撞站起来,牵起阮芙蓉的手就往前走。   “走,你以为你们还能踏出马家的门吗?”还没走几步,就被赶来的马然叫住,马然和马老爷、马夫人等人带着大批家丁突然出现,团团包围了阮芙蓉父女二人。   “你们别欺人太甚!”阮老爷愤恨地指着众人。   马然走到阮老爷面前,一笑:“这婚事,不是两家共同商量好的吗?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变成我们欺负你了?”   阮老爷气急:“马公子,马老爷,你们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家,怎么能这么不讲理!你们不怕招天谴吗!”   马老爷气愤地说:“阮老爷,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女儿在我家,我保证不会让她受苦!这件事情白纸黑字已经成定居,既然你女儿已经嫁到马家来,就是马家的人了,你又何必来找麻烦呢?”   阮老爷勃然大怒道:“谁说嫁了就一定是你们马家的人?我们不嫁了,退婚!”拉起阮芙蓉的手,“走……芙蓉。”   马然上前一把拦住二人,变了脸,大声怒吼:“想退婚,这就由不得你们了,来人啊,把阮芙蓉拉下去!”   一群下人冲过来拉住阮芙蓉,阮老爷和阮芙蓉一起挣扎着,阮老爷一把推开上前来的家丁,“你们这是抢人啊?还有没有天理!”   阮老爷拉住下人,和下人厮打起来,一个下人猛地一推,阮老爷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头嗑在石头上流出了血,当场晕了过去。   “爹,爹!”阮芙蓉被下人押着往柴房的方向走去,哭着一边走一边回头。   ……   梁清明按时制出了香水,便请督官曹公公来试香,曹公公坐在大厅的主位上,满怀期待地看着侧位上的苏涟漪和梁清明,客位上的五大香水镇族长,还有众商家,也期待地看着梁清明和苏涟漪。   曹公公问道:“梁少爷,这是第三天了,人也都到齐了,你该把香水拿出来了吧?”   这时,几位族长也忍不住了,唏嘘着。   醴岭镇族长:“是啊,这玉容散新配方的香水,连你爹梁老爷都没办法提炼出来,你今天把我们五大香水镇的族长都叫来,该不会是让我们看你的笑话吧?”   品花镇族长:“如今梁老爷身在大牢,梁少爷你也别逞能了,认命吧。”   桃花岭族长:“今儿个梁少爷既然把我们召集在一起,就说明他有信心,说不定已经炼出了香水。”   曹公公不耐烦地打断众人,对梁清明道:“行了行了,别耽搁时间了,开始吧。”   梁清明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水瓶,将香水洒了一滴在丝巾上,轻轻挥动。   半晌,曹公公和众人深嗅着香气,脸上皆露出惊讶之色。梁清明满意地看着众人的神情,和苏涟漪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玉容散,这是玉容散------”曹公公闻到香味一惊,连忙站起来,从梁清明手中抢过香水,仔细闻着,惊讶的眼神,“不错,这香水和太后曾使用过的香水儿,香味一模一样啊----”   这时,众人同时起身,向梁清明拱手贺喜,“恭喜梁少爷,终于制出了新配方玉容散!”   梁清明笑着道谢,示意大家坐下,“我耗时三天,才破解了这玉容散的新配方,费尽心思才发现,炼这玉容散的香精非常讲究花瓣的新鲜度,必须采用浸过一晚露水的花瓣,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须及时采摘的花瓣才能炼成,怪不得以前我爹无论如何也制不出这香水---”   曹公公由衷地赞叹道:“没想到梁少爷乃是天将的奇才,这炼香的造诣无人能比啊,看来以前是我小看了你。”   众人也跟着纷纷附和,梁清明笑着服了服礼,“曹公公过誉了---”顿了顿,“不知我爹他?”   曹公公挥了挥手,平静地笑着,“这香水按时完成,等我上交给太后,她自会断夺---”   梁清明一惊,含笑的唇骤然一抿,皱眉,“这---”   曹公公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嘴角上扬微笑道:“放心吧,你们应该没事了---时候不早了,这也耽搁那么多天了,我也该回京了---”   “那就谢过曹公公了。”梁清明慌忙低头,不敢再有言语。   曹公公拿着香水,朝着门口走了出去,众人连忙行礼,“恭送曹公公。”   待曹公公走后,桃花岭族长对着梁清明祝贺道:“恭喜梁少爷提炼出玉容散香水,度过难关!---既然没事了,那我们也告辞了!”   梁清明淡淡一笑:“那请各位慢走,不送了---”   待众人都离开,苏涟漪紧紧握住梁清明的手,吁了一口气,“清明,终于没事了。”   银角端炉里薄荷的香气散入空中,梁清明猛吸了两口,精神一爽,终于笑出来,紧紧抱住苏涟漪,感叹道:“是啊,这一次真是有惊无险。”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是夜,马府堆满杂货灰尘四散的柴房里,阮芙蓉用力地捶打紧锁的房门,哭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依旧无人应答。几只老鼠在地面爬来爬去,有一只爬到阮芙蓉的鞋子上,她尖叫一声,连忙踢开老鼠,“啊……走开……走开!”   阮芙蓉尖叫着跑到一个角落里,抱着身子蹲着,瑟瑟发抖,流着泪自言自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要出去……有没有人可以救我……”   ……   隔了几日,梁府大门外,穿着脏衣服头发脏乱的梁浮,便是被放了出来,疲乏地朝着大门口走了过去。守门的家丁一见自家老爷回来了,一惊,连忙剑一般奔了过去,扶住梁浮,“老爷?老爷你回来了!”   “少爷呢?”梁浮凝视家丁,声音有些嘶哑。   家丁连忙答道:“少爷去接你了,没想到你却先回来了。”   梁浮点了点头,随家丁一起走了进去。   两个马府丫鬟端着吃的从走廊那头缓缓走过来,闲聊着。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吧?她还是一口饭都没吃吗?”   “是啊,也没有人进去看看,我都担心阮小姐的身体,还能不能承受的住。”   丫鬟走到柴房前,把饭菜从门下的入口送进去,再把昨天的完整的饭菜端出来。   “哎,好惨啊,被人骗进马家,连爹也死了,是我也不想活了。”   “这每个人的命啊,都是注定了的,爱错了人,就连人生的轨迹都变了。”   在柴房里的阮芙蓉,听见两个丫鬟的谈话,猛地站起来,跑到门前,大声地问:“你们说什么!我爹怎么了?我爹怎么了啊!”   两个丫鬟吓了一跳,吱吱呜呜,“阮小姐……”   阮芙蓉大声呵斥:“快说啊,我爹怎么了?”   丫鬟这才说出真相,“你爹,他已经死了……”   听的这话,阮芙蓉愣住了,一动不动。   丫鬟继续在门外说道:“阮小姐,你吃点东西吧,你想要出来,得把身体照顾好啊……”   “滚!”阮芙蓉一声怒骂,吓得两个丫鬟连忙跑走了。阮芙蓉靠着门缓缓滑下,眼睛看着从屋顶散下来的光线,泪流满面。   已是下午,已换洗过衣服的梁家老爷梁浮坐在桌旁,喝着茶,管家则脸色苍白地立在一旁。   梁浮不经意地问:“说吧,少爷用了什么偏方,制出了香水?”   “老爷……”管家一怔,连忙低下头,“我---我也不知道。”   梁浮把茶杯嘭的一声放在桌上,怒道:“快说!”   管家连忙跪在地上,求饶,“老爷饶命,这不关我的事啊!”   梁浮一惊:“还真被我猜对了?我就说,连我都提炼不出香水,更别提他了---快说,清明他到底是怎么把香水炼出来的?”   “我---我答应了少爷,死也不能说啊,老爷你就饶了我吧!---我不能说啊!”   梁浮禁不住死死地攥住了拳头,怒气一波波地冲上了他的头,冷冷恐吓道:“好啊,管家,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你不说,我就把你扔到山底喂狼!”   管家一怔,连忙磕了个头道:“老爷饶命!我说,我说!”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少爷为了救你出来,就和马家的大公子马然合谋,做了个局,马公子为了让少爷给他弟弟找个老婆,就让少爷去吸引阮家的小姐骗婚---”   “什么?骗婚!这---这跟救我又有什么关系?”这话犹如惊雷,惊的梁浮脸都白了。   管家继续说道:“老爷有所不知,这骗婚是一条---阮家有本绝世调香谱,上面记满了世界各地的香水配方,少爷为了提炼出香水,就---就利用阮家小姐,去把调香谱偷出来了。”   梁浮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大怒,“岂有此理,又是偷又是骗的,这是要翻天了!莫不是,还害了人命他才甘心?”   管家一怔,拉拢着头:“这---少爷也是迫不得已,没想到那调香谱上说,要制出玉容散的香水,还须要童女的体香,少爷就让我派人---去找了一个童女---把她杀害---”   “什么!”梁浮一惊,身子一颤抖,猛地晕倒在地。   “老爷!”大惊失色的管家扶住梁浮,连忙向门外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门忽地一响,接着就是踏踏的脚步声,浑身冰冷的阮芙蓉猛地从梦中惊醒,抬起头来,只见窗外已经是乌泱泱的夜色。   柴房的门被打开,马然和下人一起走了进去,阮芙蓉靠在墙边,看见马然,连忙了站起来,平静地说道:“放我出去,我已经想好了,老老实实呆在马家,不会退婚也不会跑。”   马然一怔,说:“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决定了……我告诉你,你可别想耍什么把戏,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阮芙蓉回过头来瞪他,目光雪亮,不卑不亢地怒斥道:“我在你们马家眼里,不就如一只蚂蚁……一只蚂蚁还能耍什么把戏?”   “也是……那么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妹了,只要你安安分分,就会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马然定定地看着阮芙蓉,便朝着外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微微的一笑道:“跟我出去吧,关了你那么多天,去换身干净衣裳泡个澡,填饱肚子,再睡个觉,你就会把这一切都忘了。”   阮芙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跟在马然身后出了柴房,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   厅中的桌上摆了几碟素菜,马老爷,马夫人,马然和马零围坐在饭桌周围。   马老爷看着马然,问道:“马然,阮芙蓉怎么样了?”   马然笑道:“爹放心,她已经被我劝服,决定好好呆在我们家,不会再挣扎了。”   “当真?”   “是的,爹。”   马夫人一笑:“那你去把她叫过来,一起吃饭吧。”   马然点了点头,离席:“好的,娘。”   “我看阮芙蓉这个女子的心性顽强,怎么那么快就屈服?”马老爷疑惑地问道。   马夫人冷笑一声:“再顽强又有什么用?嫁到我们家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大概是想通了,这没什么不好。”   马老爷了然地点点头:“说的也是,只是希望她和马零能和睦相处,早日生下孩子,这件事情才能成定局。”   马夫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老爷,你就别再担心了,她一个妇人,能做出什么天翻地覆的事来?你放心,有我和马然盯着,晾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这时,马然把阮芙蓉带了进来,坐在位置上。马然看见阮芙蓉,连忙吚吚呜呜跟她夹菜。   阮芙蓉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马老爷和马夫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马老爷道:“从此我们便是一家人了,芙蓉,以后马零对你有什么不周到之处,尽管说出来,这府中所有人都会给你撑腰。”   阮芙蓉一笑,表情如霜打雨催般的冷漠疏离:“谢谢爹。”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只不过都是装的罢了。   正是夜色深沉的时候,天空中挂着一弯淡金色的月亮。梁清明站在梁浮床边,皱眉看着在床上睡着的梁浮,脸色铁青地问管家:“我爹他知道我是怎么制成香水的了?”   “少爷,是---”管家声音颤抖,“是老爷逼我说的---”   梁清明淡淡叹气:”我爹他为人正直,平时最不耻见不得人的勾当,更别说这次我又是偷又是骗,还害了人命---”   “少爷,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救老爷啊,虽然他现在难以接受,但我相信,等时间一长,他会谅解你的。”   梁清明脸上浮着一层霜一般的冷意:“没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想成为强者,就必须要踏过以血铺成的路,如果这次我不这么做,说不定死的就是我们了。”   管家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梁清明脸色蓦地一变,死死地盯着梁浮:“你看我爹,他就是太过心软,这一次才会把自己陷入这般田地!以后等我当家,我绝对不会像他这样。”   管家附和道:“是啊,是啊。”   梁清明双眸里的愤怒骤然熄灭,低声道:“时间不晚了,让我爹好好休息,我们出去。”   管家跟着梁清明离开。   门一关,梁浮睁开眼,眼角滑过一滴泪。   月光直泻下来,霜白色的,宛如泼了一地的水银,照得梁府祠堂的地面仿佛是镜面一般闪闪发亮。   梁浮看着祠堂上摆着的众牌位,跪在地上,嗫嚅着说:“各位祖宗,是梁浮不孝,养出了一个恶子啊!我原以为,清明他只是性子倔强,没想到他居然坏到这个地步,为了提炼出香水,不惜去偷骗,还谋害人命,是我养子不教啊!”   突然间,一阵风吹来,把案板上贡的蜡烛全部吹灭。   梁浮猛地一怔,脸色像一张白纸,刹那间目光犹如黑洞般漆黑,“---难道你们不肯原谅他吗?”顿了顿,“事已至此,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怪就怪我好了,他的债,我来还。”   梁浮双手合十,绝望地闭上眼睛,虔诚地磕了一个头,脸上浮出一丝凄苦的笑。他站起来,拿起桌子上早已叠好的白绫,系在房梁上,用力把白绫挂在房梁上,打好结。   梁浮的脚踏上了一旁的凳子,凄绝的笑着:“清明,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欠下的债,就由爹替你来还---”   话毕,一滴泪缓缓从梁浮的眼角滴下,他把头伸进了白绫,身体不由自主的挣扎着,最后一动不动,悬挂在空中,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隔日一大早,愁云惨淡,暮霭苍梁。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床上的梁清明和苏涟漪。   管家在门外焦急地拍门,“少爷,不好了!少爷,你开门啊!”   “怎么了?”苏涟漪疑惑地坐起来。   “不知道,好像是管家……”梁清明也一脸莫名,翻身起床,打开了门,看着管家问,“管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说:“是老爷……老爷他他他……上吊了啊!”   一说完,管家无力地摊到在地。   梁清明和苏涟漪一惊,神情顿时惨变。   梁清明急忙窜到倒地的管家面前,低声问:“管家,你说什么!”   “是老爷……他死了。”管家闭眼,绝望地答。   苏涟漪眼瞳无声地缩了一下,训斥道:“好端端的,你说什么胡话!”   管家嘴角微微抽搐:“这是真的,不信,你们自己去大厅看吧!”   梁清明与管家的目光相遇了!管家绝望的眼神……他全明白了!那一双黑色的眼睛里,酝酿了滔天的沉痛,梁清明剑一般慌张地冲了出去,“不会的!不会的……爹!”   大厅正中停放着一具厚重的棺材,下人们正跪在地上痛哭。半晌,梁清明跑了进来,看见棺材,脸色顿时巨变,拖着沉重的步子,缓慢地行了过去。   苏涟漪和管家也走了过来,苏涟漪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号声,“爹……”   梁清明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跪在棺材面前,不可置信地抱着梁浮,用力摇晃着他冰凉的身体,“爹,爹…………你醒醒,你醒醒!”他的眼眶立时就湿润了,悲伤地哽咽了一声,“我知道你没死,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爹……”梁清明看着怀中,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梁浮,失声痛哭。   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雨滴顺着屋檐一滴滴地往下落,犹如报时的夜漏,却是缓慢的,一滴……一滴……透着寂寂的气息。   阮芙蓉自己走到餐厅里去,就见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几道菜,正是一味烧花鸭,楼外楼的西湖醋鱼,又有一盘曲园饭店的东安鸡,旁边还放着一碟凉拌小黄瓜。   阮芙蓉刚一坐下,马夫人就端来了一碗薏米红豆粥,放在她的面前道:“中午的时候就听你说想吃粥,这薏米补血气,也是刚刚凉好的,你多吃一点。”   阮芙蓉就笑着接了,一张脸面无表情,却只就着旁边的一盘凉拌小黄瓜吃,才吃了半碗,就觉得有些顶胃,竟就饱了,就看见马老爷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马然,道:“然儿,我听说,梁老爷悬梁自尽了?”   听闻这话,以阮芙蓉在内,众人便是一惊,穿了件白色暗花提花缎旗袍的马夫人,不自主地紧紧拽住衣角,惊讶地问:“梁老爷死了?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阮芙蓉吃饭的手也是一抖,惊讶地抬头看着马然,马然的声音也是透着冰般的冷:“就在昨晚,梁老爷在祠堂里上吊,早上被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僵了。”   闻言,谁都没有开口,默了半晌,马老爷叹了口气:“哎,旧相识一场,说没了就没了……”   马夫人始终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啊?然儿,梁老爷好端端的怎么会寻死啊?”   “这……我也不知道……”马然摇了摇头。   阮芙蓉看着面前的菜,出了神,却暗自想着,哼,死的还挺快,我还没下手,你倒自己先死了,梁清明,我一会让你爹,死也无全尸!   马零看着出神的阮芙蓉,用手碰了碰阮芙蓉,咿咿呀呀着。阮芙蓉回过神来,对马零笑笑。马夫人和马老爷看着二人和乐融融相处的场景,互相对视一眼,也满意地笑了。   黄昏时分,梁府大门上早已悬挂着白纱和白灯笼,大厅布置成灵堂,梁浮厚重的棺材被下人们抬了出来,一身重孝的梁清明边走边撒着纸钱,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梁府的送丧队伍。   顷刻,送葬队伍来到郊外,花圈便是摆满了一座精心装饰过的坟,坟旁的墓牌上刻着“梁浮之墓”,案前插着的香烛,炊烟袅袅。梁清明跪在坟前焚香,祭酒,终究还是站起来,走到一旁。络绎不绝的客人,便是手里拿着白玫瑰一一放在梁浮坟墓前。   这时,梁浮的养子梁游走到梁清明身边,一脸惨白的说:“大哥。”   梁清明一怔,露出个无神的微笑:“梁游,你回来了?”   梁游点点头,眼睛里含着泪水,“虽然我只是梁家的养子,但没能及时赶回来给爹送终,是我不孝。”   梁清明悲伤道:“爹死前连我也没在身边……他一个人上路的……”   梁游的眼圈边立即红了,“大哥,爹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想不开?”   “都是我的错。”梁清明叹了口气。   “爹,叔叔。”梁游欲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却看见苏涟漪带着四岁的梁景言和五岁的梁姜,一起走了过来,梁游看着苏涟漪,喊了声:“嫂子。”   苏涟漪也是一脸憔悴,勉强笑道:你回来了?”   梁游点点头,笑着一手抱起梁景言,另一只手抱起梁姜,“景言,小姜!”   “叔叔,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梁姜问道。   梁游笑着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就在刚刚,怎么样,那么久不见,你们想我吗?”   梁景言一口答道:“当然想,这次你回来有给我们带礼物吗?”   “当然有,我怎么会忘了你俩呢?”   “太好了……可是,以前我们都是和爷爷一起玩的,现在,他不能和我们玩了。”   梁姜刚说完这话,梁景言突然便大哭起来。   梁游连忙哄道:“景言,怎么哭了?别哭了……你们听我说,爷爷呢,他没有离开我们,他只是到了另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了,他会一直在头上看着我们的,明白了吗?”   梁景言一愣,停止了哭声:“爷爷原来在天上吗?”   梁游刮了刮他的鼻子,“恩”了一声。   梁姜这时笑了:“天上有那么多星星,那爷爷一定不会孤单的。”   “这就对了,以后你们一定要听话,爷爷才不会不开心,知道了吗?”   梁景言和梁姜同时答道:“知道了。”一说完,梁景言和梁姜便从梁游身上滑下来,二人跑去一边玩闹了。   “你们别乱跑,小心点,别摔倒了!”苏涟漪连忙追了上去。   梁清明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对着梁游投去一个艳羡的眼神:“哄小孩子,还是你最有办法。”   梁游谦虚一笑:“小孩子嘛,什么都不懂。”   话刚说完,突然,便是“嘭”的一声,坟墓居然爆炸开来!顿时火光冲天。   梁游见到这种场面,当场愣住了,也忘了躲藏,梁清明大惊着,一把推开梁游,“小心!”二人一起扑倒在地。   阮芙蓉躲在树丛后,笑着看着爆炸开来的葬礼现场,一斜嘴角,脸上是得意中夹杂着阴险的神情,募地从身上摸出一个精致的香水瓶,用力一扔,把香水瓶扔了出去。见现场死的死,伤的伤,便是满意地站起来,转身离开。   待火光不再凶猛,趴在地上的梁清明缓缓抬起了头,便看见混乱的现场,地上躺着死伤无数的人。   突然,一声小孩的哭喊声吸引了梁清明,他一转头,便看见梁姜哭喊着大力地摇着苏涟漪,“娘,娘你醒醒……”   苏涟漪闭眼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然而梁景言站在一旁,不发一言地惊讶地看着苏涟漪。   “涟漪!”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劈向天灵盖,梁清明拼命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扑在苏涟漪身旁,哭喊着大力地摇着苏涟漪,“涟漪……涟漪你怎么了?……涟漪,你醒醒啊!”   仿佛感受到双手像是浸在水中的湿润,梁清明把双手手心伸出来,震惊地看着上面沾满了血。   梁游跑了过来,试着苏涟漪鼻尖的呼吸,手颤抖着,不敢置信地眼睛挣得很大,缓缓缩回手,连声音都在颤抖,“大哥……嫂子她……她死了……”   梁清明一把推开梁游,近似狂暴的怒吼:“你说什么!涟漪她没死……没死!”   “娘,娘你醒醒……”梁姜哭喊着大力地摇着苏涟漪,然而梁景言却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眼睛里充满着惊恐。   “涟漪……我的涟漪!”梁清明扑在苏涟漪身边,痛哭着,突然晕倒在地。   梁游震惊地去扶梁清明:“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周围幸存的人都连忙围了过来。   夕阳的光在黄绿色的琉璃瓦上反射数次,投在庭院里的花草间和汉白玉石阶上,数种颜色被糅合得复杂又艳丽,那是天黑之前的不甘心。   梁府里便是闹得不可开交,先是老爷悬梁自尽,这才过一天,又传来少奶奶被炸死的消息,大少爷又晕倒在床,下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说是老爷的冤魂在作怪,这不,天还没黑,所有下人都不敢出来,硕大的梁府,却安静的像个坟墓。   大厅里,便是只有来查案的林队长和梁游二人。   “会是谁在我爹的葬礼现场放炸弹,你有什么发现没有?”梁游站在厅中,看着立在一旁的林队长。   林队长端起一个青花缠枝莲纹茶盏,喝了一口茶,缓缓道:“二少爷,葬礼那天去的客人很多,我们查了好几天都没什么线索,但是……”   梁游皱起眉头:“但是什么?”   林队长从怀中摸出一个香水瓶,说:“但是,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个香水瓶,你绝对猜不到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里面装了什么?”梁游接过香水瓶,拿在手中查看,精致的香水瓶,上面写着“西施醉”三个字,并没有什么异常,梁游好奇地打开香水瓶,脸色巨变,“怎么里面装满了火药?”   林队长解释道:“我看这香水瓶,八成是犯人遗失下来的。有了这条线索,就不怕抓不到犯人了。”   “把香水瓶给我看看。”穿着一身白色内衣的梁清明,被管家搀扶着走了过来。   梁游见卧床休息的梁清明出来,一惊:“大哥,你身体还很虚弱,怎么出来了?”   “我听管家说队长来了,想听听案件进行的怎么样了。”梁清明走来,看着梁游手中的香水瓶,脸色巨变,“这……这不是马家的‘西施醉’吗!”   闻言,林队长和梁游同时一惊。   梁清明从梁游手中拿过香水瓶,仔细看着,终于笃定道:“没错,是马家产的香水西施醉!”   梁游恍然大悟:“没想到这香水瓶是马家的,莫非,这次爆炸,是马家的人做的?”   “就靠一个香水瓶,也不能确定,马家售卖这香水,就说明很多人手里都有这款香水。”林队长摇了摇头。   “这款西施醉和其他香水不一样……”梁清明看着二人,说,“这西施醉马家当年只生产了一瓶,作为旗舰品一直放在马家的库房中,不是马家人,根本拿不到这香水。”   林队长大惊:“听少爷这么说,就很明显了,看来这件事,是马家人做的。”   梁清明大怒不已,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马然,我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你却反咬我一口,害死我的夫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时,一个下人慌忙跑进来,“大少爷,外面有个马府的丫鬟,说有事要见你。”   “马府的丫鬟?”梁清明有些惊讶,若有所思一摆手,“让她进来。”   过了一会儿,下人把丫鬟带了进来。   梁清明便看着丫鬟,疑惑地问:“你找我什么事?”   丫鬟猛地跪在地上,嗫嚅着说:“梁少爷……我……我来是向你举报我们家马少爷的。”   听的这话,众人便是一惊,梁清明神色颇为严峻地问:“哦?到底什么事?”   丫鬟这才娓娓道来:“梁老爷葬礼那天,我亲眼看见马然少爷拿着火药从外面进来……当时我不以为意,后来听说梁少夫人在葬礼上炸死了,便由此想到马少爷那天奇怪的行径……原本我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可我还是不能昧着自己的良心,让冤死的人不能沉冤得雪,因此,就来告诉你们事情的缘由了。”   “原来真是马然做的!”梁清明一声怒喝。   林队长看着丫鬟说:“既然你是证人,就跟我去警察局录一份口供吧!”   丫鬟一慌,连忙推辞道:这不行!如果被马府的人发现,我就完了!”   梁清明对队长说:“林队长,她说的也有道理,要不然我叫人拿来笔和纸,就在这儿录,行吗?”   林队长想了想,点点头:“好吧。”   梁清明朝管家递了个眼色,管家连忙拿来了笔和纸,丫鬟录完笔录,看着梁清明,说:“大少爷,既然我把话说完了,就告辞了。”   梁清明点点头,看着丫鬟站起来,转身离开,连忙对林队长道:“林队长,既然人证物证俱在,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就请你尽快赶去马家抓人吧?”   林队长弩了弩手,保证道:“二位少爷请放心,我们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还你们一个公道。”一说完,林队长转身便拂袖而去。   马府丫鬟刚从梁府大门里出来,便加快脚步走向一个小巷。小巷里,早已等候再此的阮芙蓉看见丫鬟,朝她走了过去,问道:“事办得怎么样了?”   丫鬟点点头:“我已经按照你教我的,把一切都说了。”   “他们没有怀疑你?”   丫鬟笃定地摇摇头:“没有,我看他们已经相信,放火药的就是马然了。”   阮芙蓉一笑:“做得好。”   丫鬟咬了咬唇,说:“少夫人,我……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能让我离开了吗?”   阮芙蓉从衣服里摸出一叠银票,递给丫鬟,道:“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谢谢少夫人!”丫鬟大喜,接过银票便走了。阮芙蓉看着丫鬟转身离开的方向,冷笑一声。   马府大门外,林队长带着一队警察正持枪对着府门。   马老爷和马夫人满脸怒气地走出来,看着这种状况,马老爷顿时火冒三丈:“林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队长拱了拱手道:“马老爷,得罪了!想必你也知道前几天梁老爷葬礼上发生大爆炸的事情吧?那梁大少爷的夫人被当场炸死,现场更是死伤无数……”拿出西施醉,一扬,“我们在现场发现这个名叫西施醉的香水瓶里,装满了火药,一番调查下,发现这西施醉居然是你们马家的不说……还有人看见你们家马然马少爷,那天拿着火药回来,这些,你们要怎么解释?”   马夫人和马老爷吃了一惊,心中猛然一颤,脸上皆闪过一丝惊疑,彼此疑惑地对看一眼,马夫人嘴角微翘,笑意有些冷,故作镇定道:“林队长,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关我们的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们,凶手一定另有他人!”   马老爷也冷笑了几声道:“林队长放着这起大案的元凶不去追捕,却揪着我们马然不放,岂不是放着西瓜不捡捡芝麻?”   林队长笑了两声,冷冷横了二人一眼:“呵呵,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怪罪我们办案不利吗?人证物证俱在,你们再怎么狡辩,也脱不了干系!”大声喊道,“来人啊,进去把马然给我抓起来!”   一声令下,一群拿着洋枪的警察连忙冲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马府大厅里,马夫人、马老爷坐在主位上,马零和阮芙蓉站在一旁,皆紧张地看着马然被两个警察押着跪在厅中。林队长大马金刀地坐在客位上,手中晃着一份印着红指模的口供,看着一脸紧张的马然,问:“马然,你还有什么话说?”   马然惊恐地挣扎着:“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是凶手!”   林队长冷笑:“物证都在你面前,你还想狡辩!”   马老爷依然不相信犯人就是马然,疑惑地问:“林队长,我可以看看口供吗?”   林队长一摇手,一个警察把口供递给马老爷,马老爷上前接过那份儿口供看了起来,神色越来越紧张,手也在微微颤抖,马老爷突然身子晃了两晃,向地上倒去,一旁的马夫人赶紧上前扶住了他,焦急道:“老爷,老爷……”两个丫环将马老爷扶往厅后。   林队长不耐烦地站起来,大声说:“行了,把人给我抓去警察局!”   两个警察立即把马然拉起来,脸色惨白的马然连忙挣扎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话毕,马然索然猛地推开两个警察,猛地往外跑,几个警察见他跑了,连忙举起枪,朝着马然开了几枪。   马然中弹倒地,一动不动。见此场景,马夫人大惊失色,朝着马然奔跑过去,把马然抱在怀里,嚎哭道:“然儿,然儿!你醒醒,然儿!”马零也跑了过去,摇着马然,咿咿呀呀着。   一个警察探着马然的鼻息,朝林队长跑过来,说:“报告队长,他死了!”   林队长大怒看着开枪的警察,怒道:“谁让你们开枪的?一群饭桶!”几个警察连忙拉拢着头,一声不吭。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阮芙蓉,冷笑一声,也朝着马然的尸体走过去,装模作样地哭起来。   深黑天幕,夜凉如水,倾泻而下,落在马府府门上悬挂着的白纱和白灯笼上,柔和地泛着银白的光。   阮芙蓉站在水井边,手里拿着一个写着“鹤顶红”的瓶子,往水井里倒着白色粉末。在水井里下完毒,阮芙蓉慌张的四下张望,见没人连忙跑走。   月上枝头,空无一人的花园里黑漆漆一片,远方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便是深更了,透明的纱帐内,马零熟睡着,一阵风吹入,案上的蜡烛晃了几晃熄灭了,屋中光线顿时黯淡下来,阮芙蓉看了看熟睡中的马零,小心翼翼地下床。轻微而缓慢的脚步声伴随着衣衫摩擦的悉悉声,阮芙蓉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整个马府沐浴在静谧的月光里,阮芙蓉从马零房里出来,一只手紧握着打火折子,四下探看。阮芙蓉摸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潜行。她来到厨房,从窗户上戳开一个洞,往里探看。只见里面桌上有打翻的酒菜,家仆打扮的人横七竖八地趴睡在桌子上、地上。   阮芙蓉无声地笑了笑,满意地转身,来到花丛中,抱起地上藏好的油桶,依次来到马老爷房、马然房,马零房,纷纷在房子的周围倒上油,待一切准备就绪,她摸出打火折子点燃,大火噗地一声突然蹿了起来。   天空中突然发出几声夜莺的叫声,在寂静的空气里硬生生扯出一条口子。   汹涌澎湃的火似饕餮大口要吞噬一切,阮芙蓉看着越来越大的火,斜起嘴角,转身离开。   马老爷房间里的火从门口蔓延到房梁,纱帐内,闭着眼的马老爷动了动,睁开眼,看见大火猛地坐起来,摇醒了马夫人,惊慌喊道:“来人啊,着火了!”   马夫人见如此场景吓得浑身发抖,“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马老爷大声道:“快走!”   两个人急忙从床上下来,没想到房梁上突然掉下来一根横梁,猛地往马夫人砸过去,马老爷一把推开马夫人,被很梁砸中,晕倒在地,马夫人惊吓地摇着不省人事的马老爷,“老爷你醒醒,来人啊!来人啊!”   黑暗的火光中,无人应答,天上高悬的明月照射着汹涌的大火吞噬了每一个角落,却没有一个人来救火,“救命啊”的哭喊声不停地从各个房间里传出来,绝望的人们发出的惊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过了一会儿,这尖叫声便戛然而止。   阮芙蓉站在马府大门对面的街角,看着马府被火海湮没,火光冲天,照亮了每一个角落。蓬勃的大火噼里啪啦,像是饔餐大口吞噬着马府。   阮芙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一幕,眼眶内忽地充满了泪水,她声音微有些哽咽道:“爹,我终于替你杀了马府全家,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梁清明不得好死!”   说完这誓言,阮芙蓉便转身,消失在大街尽头的黑暗中。    夜上三更之时,花雕隔扇一侧罩着杏红色百褶绸叶的落地灯大开着,做了个噩梦的梁姜下了床,一打开门,就看见小小的梁景言独自一人呆坐在石梯上。   梁姜走了过去,疑惑地问道:“弟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哥哥,娘是不是死了?”梁景言抬起一双天真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悲伤的湖水。   梁姜一怔,点点头,“我们都亲眼看见了,娘被炸死了。”   “娘亲,”梁景言突然想起苏涟漪闭眼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脸色变得铁青,不由自主地突然抱着头,厉声尖叫了起来。   梁姜大惊不已,“景言……景言你怎么了?”   梁景言依旧不停地尖叫着,措手不及的梁姜抱着梁景言,吼道:“你别叫了,景言?你到底怎么了!”   但梁景言依然尖叫着,梁姜无可奈何,“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人!”梁姜连忙站起来,跑走了。   梁姜在院子里跑了一会儿,见一个下人也没有,想着这么晚了,所有人都睡了,也不想去吵醒别人,便跑去厨房,端了一碗水,去找梁景言。刚回来,就看见梁景言蹲在池塘边,安静地看着池中的游鱼。梁姜见他已经没事了,欣喜地喊道:“景言!景……”   这时,一双手猛地捂住梁姜的嘴巴,大惊失色的梁姜被一个人拖走,他手里的碗掉在地上。“嘭”的一声,吓得梁景言猛地转过身,梁景言看了看漆黑一片的院子,试探地喊道:“哥?哥哥是你吗?”   梁景言走了过去,看着地上的碗,四处查看着,“哥哥,是你吗?”   黑暗中,无人回答。   一道闪电突然划下,照亮梁宅大门上的漆金匾额“梁府”,深黑的夜空中雨如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来,梁清明站在窗前看着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一张灰蒙蒙的幔帐。   管家在这时猛地冲进屋子,大声喊道:“大少爷……你看见梁姜少爷了吗?”   梁清明转身,皱起眉头:“梁姜?姜儿平时不是和景言在一起吗?”   管家焦急地说:“景言小少爷说也没看见他,我让人把府里都翻遍了,都没找到梁姜少爷啊!”   梁清明大惊失色:“什么!那你还不快派人去找!”   “是,我这就去!”管家连忙跑走了。   梁清明的身体晃了几晃,他无力地撑住桌角,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他在心中祈祷,希望上天不要再惩罚他了。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风雨雷电中隐约闪现的山岭里阴森恐怖。一道闪电划下,照亮着正牵着梁姜的阮芙蓉,慌忙在山岭里奔跑着,后面一群家丁正追喊着,“站住!不要跑!”   阮芙蓉牵着梁姜慌张地奔跑着,大雨把二人全身上下淋湿。梁姜猛地摔倒在地上地位水洼里,阮芙蓉连忙扶起他,骂道:“快走!”   梁姜哭着挣脱着阮芙蓉,“放开我!”   家丁在后面大喊:“站住!”   阮芙蓉见离的越来越近的家丁,索性抱起梁姜往前跑,岂料脚底打滑,身子不站稳,不小心猛地和梁姜朝山坡底下滚了下去。   一群家丁见二人突然消失,疑惑的在上坡上左右查看着,“人呢!去哪儿了!”   “可能已经跑走了,我们快追!”众家丁连忙往前跑去。   山坡下,浑身是伤的阮芙蓉和梁姜摔倒在山坡底,二人在大雨里晕了过去。   梁清明在大厅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地看着窗外的风雨雷电,一脸担忧的神色。   “少爷!”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   梁清明猛地回头,期待地问道:“找到姜儿了吗?!   下人摇摇头:“阮芙蓉把大少爷掳走到山岭,小的们找遍了山岭,还是没有找到小少爷。今晚雨大,事情恐怕要费些周折。”   梁清明猛地把桌上的茶盏推到地上,失控地咒骂:“一群废物!你们要是找不到姜儿,你们全都别想活!”   下人连忙拉拢着头,一脸惶恐的神色,不吭一声,梁清明不耐烦道:“还不快去!”   “是!”   岂料梁府家丁在山岭里搜找了一夜,到第二天下午,依然没有找到梁姜和阮芙蓉的身影,梁清明便是人生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黄昏的余晖照射在梁府祠堂尖顶,像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空寂的祠堂里,余晖透过五颜六色的玻璃照射进来,形成斑驳的光影。梁清明脚步匆匆走进,半跪在祠堂前,虔诚地磕了个头道:“各位祖宗,今天我向你们忏悔,借此希望你们能原谅我犯下的错误。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向你们虔诚忏悔,可有人把我的儿子掳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求你们,求你们一定要保佑我儿子平安!”   梁清明又磕了个头,双手合什,口中低声念着:“各位祖宗,求你保佑我的姜儿,求你们保佑他平安啊!”   梁清明的声音哽咽了,眼里涌上泪水,又虔诚地磕了三个头。一阵风吹来,把案上贡的红烛吹灭。梁清明看见吹灭的红烛很是惊讶,懊悔地说:“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梁清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半晌,仰起头,愤恨道:“不会的,我没错!我没有错!这一切都是那个叫阮芙蓉的女子造成的!”顿了顿,冷笑道,“阮芙蓉,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你害死了马家一家人还不够,连我的儿子也拐走,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梁清明看着熄灭的红烛,握紧了双拳,脸泛青筋,满脸怒容,狠狠咒骂道:“阮芙蓉!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悠扬的钟声响起,盖过了这满满的仇恨……   山岭的坡地下,一旁树叶上未干的雨珠在黄昏的光线中闪耀,阮芙蓉和梁姜躺在山坡下不省人事,半晌,阮芙蓉的眼睛动了动,终是醒了过来,她捂住胸口咳了咳,样子十分狼狈,不经意转头看了看梁姜,吁了一口气,连忙去摇梁姜,“喂……快醒醒!”   梁姜缓缓醒来,看见阮芙蓉的脸,站起来连忙要跑走,阮芙蓉猛地一把拉住他,怒道:“还想跑!”   梁姜双手打着阮芙蓉挣扎着,“放开我,你这个坏人!”   阮芙蓉双手擒住梁姜,冷笑道:“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最好以后乖乖听我的话!”   “我是我爹梁清明的儿子……我不要做你的儿子,你放开我!”   阮芙蓉冷哼一声,“你爹坏事做尽,丧尽天良,害死我爹,我也要让他尝一尝失去最亲的人的感受是什么……你给我记住,以后你不再叫梁姜,而是叫马新棠!”   “你这个疯婆子,我爹一定会抓住你的!”   阮芙蓉闻言,不屑一笑,猛地拉住梁姜往前走,“跟我走!”   “放开我……放开我……”梁姜在后面用小手对阮芙蓉拳打脚踢,依然抵不过大人的力量。   阮芙蓉大笑了两声,看着天空中漂浮的鱼鳞云,猖狂地笑道:“梁清明,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掳走你儿子吧?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他的,我一定会把他训练成一个十分优秀的人,十年后,我再把他带来找你报仇,看你们二人上演父子相残的好戏!哈哈哈……”   这笑声在山岭里来回游荡,犹如湖底的游鱼,摆了摆尾,终不见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白云苍狗,变幻无常;秋月春风,等闲轻度。凉风拂过庭院吹落一地碎花,淡云安慰流苏,这一片烟光疏疏,恰是淡云薄。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十四年后。   民初,桃花岭。   以家家户户擅炼香水闻名于世的桃花岭,岭东是醴岭镇,岭西是品花镇,岭南是潼溏镇,岭北是百里镇。   二年一度的“香水大赛”,这已经是第四届了,算是桃花岭及其重要的日子,是行内商人借机观摩交流进步的机会,因此五大香水镇内所有的香坊都看的比较重要,这大赛还没开始,所有大大小小的香水商们,便是早早来到了湘西饭店会场等候着。   会场后台里,早已忙的不可开交,扑面便是花红柳绿,衣香鬓影的华丽场面了。屋中四处摆着耳环、项链、配饰、还有各种各样的香水,坐满了穿着锦衣华服、正在画着精致妆容的少女,镜子里面倒影出她们楚楚动人的脸。   有好几个少女不停地向门边张望,见那人久久没有到来,便抓住旁边正忙碌的陈阳,急不可待地问道:“陈阳,这梁少爷怎么还不来啊?”   陈阳挤出一缕笑容来,不慌不忙地说:“快了,他就快来了,你们再等等。”   一个少女便蹙起了眉道:“他该不会又是去水月楼了吧?前几天我好歹说服他今年由我们几个姐妹,给他做香水模特,他倒好,这么大半天了,人也没影。”   另一个少女闻言,把裙子稍微往上一提,露出自家一双华丽的鞋子来,连声道:“你看,我连这么漂亮的跳舞鞋都穿来了,等会跟着二姐上台呢。”   这么一说,后台里便是炸开锅了,个个都不满了起来,发着牢骚。陈阳见此场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也无可奈何,因这湘西饭店正是上流社会的人来玩乐的娱乐场所,刚刚发言的那林家姐妹本就是交际场上一对有名的姐妹花,更是个远观近观皆可的人物,也不好得罪。   半晌,总算有个女子不耐烦道:“这梁少爷是什么人呐?你们几个能做他的模特也算走了好几辈子的运气,他可是咱们桃花岭大名鼎鼎的调香师,求他喜欢他的人多的去了,咱们就再等等吧。”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游廊里传来一个微微的笑声:“怎么比赛还没开始,你们倒吵起来了?”   众人先是一惊,抬起头来就见游廊里站着几个人,都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而被人团团簇拥着的那一个男子,一身黑色西服,身形挺拔,浓眉下是一双秋水朦胧的桃花眼,这般英气逼人的人物,正是梁景言。   他一进来,房间里又炸开了锅,所有女子连忙慌忙地站了起来,眉开眼笑地围了上去。   “景言,你去哪儿了,怎么才来啊?”   “这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看看我这身上的装束,还有妆容,还行吗?”   “我们总算把你望来了,你可是个大忙人啊,这一上午,又去哪儿潇洒了?”   梁景言轻微地挑眉,笑道:“我才走了这么一会儿,你们就这么想我?“   这话一说,便又是七嘴八舌,吵得陈阳不可开交,他推开众人,走了上去,对着梁景言道:“少爷,你总算来了。”   梁景言朝着陈阳点了点头,从刚才的玩世不恭变得极为正经,一一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们的脸,眼光落在面前一女子脸上,看着少女身上的黄色上衣和蓝色裙子,皱了皱眉,说:“你的妆容以裸色为主,身上的衣服颜色太鲜,抢走了妆容,你去换身淡色系的衣服。”   “好,我这就去。”少女欣喜一笑,点点头,连忙跑走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音乐声,陈阳连忙对梁景言道:“少爷,比赛开始了。”   梁景言看着陈阳点了点头,走到中间,面容冷峻地问:“各位,你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准备好了。”   梁景言一扬手,他后面的几个侍从连忙走了上来,递上手中的香水瓶。梁景言拿起一瓶香水,对众人道:“你们都记住,出去的时候,都喷上我研制的香水。”   众女子一听,惊喜的连忙围了上去,争抢着香水。   一个女子抢到香水,连忙拧开瓶盖就往身上倒,这个动作,引的梁景言皱了皱眉,他上前一步,拿过女子手中的香水,对她道:“你这样喷香水,是不对的。”   听闻这话,屋中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疑惑地看着梁景言。   那女子不解地问:“那要怎么喷?”   梁景言淡淡一笑,喷洒了少许香水在指尖,凑近女子身旁,拂开她而后的发,把指尖的香水擦在女子耳后,见女子脸一红,挑眉笑道:“擦香水通常最普遍的位置就是耳后,体温高又不受紫外线的影响。”说完,又把香水喷洒在女子的发梢上,道:“在发梢上喷洒香水,随着轻轻步履,就会散发迷人香气。”   见众人一怔,又滴了一两滴香水在那女子手腕,道:“把香水擦在静脉上,这个部位的体温较高,又经常活动,是香气很容易散发的地方。”   屋中所有人便连忙跟着梁景言学起来,欣喜地喷在耳后等地方,有女子连忙过去,一把拉住梁景言的手腕,仰慕道:“景言,没想到喷香水还有这么多学问啊?今天,我们可是开眼界了!”   梁景言笑道:“现在的香水有很多种,有如海风般清新,有如杏花般柔嫩,还有玫瑰般热情性感的香味,香水的诱惑是致命的,但多数人都不会喷香水,使之香味大打折扣,其实我今天教你们的这些,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见所有人都愣住了,梁景言笑了笑,对陈阳递了个眼色,陈阳点头,拍了拍手,大声道:“来,各位排好队,一个一个出去,在台上走一圈回来就行了!注意出去进来时不要撞到。”   ……   现在虽然立了秋,中午的日头丝毫不比三伏天的弱。秋蝉扯着嗓子叫,地上的热气腾得脚酸。   在街上的一个角落,摆着摊打扮成算命先生的祝棠雨,见半天了一个生意也没有,急的额头上的汗水直冒,索性一把扯掉下巴上黏的胡须,烦躁地喊道:“都来看啊都来巧啊,本仙可是神机妙算,占前因观未来,手相、面相、周易、八卦通通没问题!”   她这一嗓子喊完,摊前倒果真聚集了一群人,但皆虎视眈眈地看着祝棠雨,手里都握着把雪量的尖刀。   祝棠雨见这阵状,一惊,连忙把扯掉的胡须一巴掌拍在下巴上,对那群人中间的头子,阴恻恻笑了两声,结巴着说:“陈陈陈,陈爷,这天儿怪热的,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陈爷拉过一个凳子,在摊前和祝棠雨面对面坐着,干笑两声道:“你不是挺会算命的吗?那你看看我,怎么样?”   祝棠雨捏死一只正在脸颊上喝血的蚊子,抹了一把潮汗,猛地站起来,单脚踏在凳子上,故作认真地打量陈爷的脸,大笑着说:“我看陈爷你耳高过眉,一世不穷,眼神睿泽,富贵,元气充足,丹田气盛,必然能够发达,是大富大贵之命啊?”顿了顿,又惊恐地说,“但印堂发黑,可能有血光之灾啊!”   陈爷一听,猛地把手上的刀摔在摊子上,“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如果你还不还钱,恐怕这血光之灾不是我的,而是你的!”   祝棠雨连忙眯起眼笑:“陈爷,你看最近生意也不是很好,要不,你再宽限我两天?”   “祝棠雨,我已经给足你时间了,”话音刚落,陈爷面容冷峻地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突然猛地把摊子推翻,下令道:“给我把她抓起来!”   陈爷的侍从便猛地冲上前,抓住了祝棠雨。这时,祝棠雨的母亲祝林氏和丫鬟黛儿突然出现,一把推开抓住侍从的祝棠雨,拉着她就开跑。   祝棠雨看着祝林氏欣喜道:“娘,黛儿,你们怎么来了?”   祝林氏道:“我们不来,你还能跑出来吗?”   黛儿接道:“小姐,我都叫你别出来摆摊骗人了,你偏不信,现在好了!”   祝棠雨干笑:“别说了,还是逃命要紧。”   陈爷见人跑了,怒不可及道:“快给我追!”   一群人便追着祝棠雨等人在街上奔跑着。   湘西饭店的露天会场里,坐满了围在舞台周围的人群。正在发出音乐的留声机,随着正拔弄着乐器的乐队发出美妙的乐声。花园里开着正茂盛的桃花,花瓣被风吹着飘洒在空中。   舞台的出口,一个一个的浓妆艳抹的少女,在观众们期待的目光中,排列有序地走了出来,少女们在舞台上停留,转圈,脸上的妆容、身上的华丽衣裙,在阳光黄昏光线的照耀下,无比夺目,桃花花瓣飘在少女们的周围,美轮美奂。   就在众人都对台上的模特们惊讶无比时,突然间,一群蝴蝶远远飞来,围绕在舞台上的众模特周围,台下的人们便是更加惊讶地鼓起了掌。   陈阳见这盛大的场面,笑了笑,继续拿着纸和笔,在台下的观众周围不停地记着。   台下的观众们尖叫着、诧异地笑着大力鼓着掌。   “好香啊!”   “好多蝴蝶啊!”   “太神奇了!”   一个富家小姐用力地摇着旁边少妇的手,笑着撒娇道:“娘,你给我买这种能吸引蝴蝶的香水好不好……好不好啊……这香水,我太喜欢了!”   少妇笑着答道:“好好好……”   音乐停止,蝴蝶们缓缓飞走,台上的少女们开始排着队离开,台下的掌声如洪水般不绝于耳。   斜靠在后台门边的梁景言,在一旁凉凉地瞅着,半晌,一斜嘴角,势在必得地笑了。   大街之上,祝琦梦和丫鬟黛儿扶着祝林氏拼命地逃窜,一群拿着斧头的黑帮便在后面追捕,祝林氏突然摔倒在地上,祝棠雨连忙把她扶起来,急不可待道:“娘,快跑啊!”   陈爷在后面厉声道:“给我站住!”   黛儿慌忙道:“小姐、夫人,快到码头了!”   祝林氏一瘸一拐地被搀扶着往前跑,终于体力不支一把坐在地上。   远方的海面扑打着岸边,两艘船正在鸣笛。   祝林氏喘着气,摇着头说:“我……我跑不动了……棠雨,你和黛儿先走吧?”   祝棠雨一惊,连忙摇头:“娘,你说什么呢?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爱赌输光了你爹留下的家产,还去借高利贷,最后还输了,连累你和黛儿,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   黛儿道:“夫人,你在说什么?你是小姐的娘啊,她怎么会不管你?”   “你们放心,他们不会抓住我的,我有办法,琦梦,你去桃花岭找你大伯,他会收留你们的。”   祝琦梦看了看后面越来越近的黑帮众人,焦急地问:“娘,那你怎么办?”   这时,祝林氏用力推了祝棠雨和黛儿,她突然站起来,跳上了一辆经过的马车,对着惊讶的祝棠雨和黛儿摇摇手,大声道:“快走,我们桃花岭见!”   祝棠雨见母亲已和车子渐渐远去,看着黑帮近在咫尺,便和黛儿连忙上了船,等黑帮赶到时,船已经开走。   陈爷在岸上气得脸色铁青:“你们给我回来!”   “想抓我们,下辈子吧!”祝棠雨和黛儿在船上朝着陈爷不停地做鬼脸。   黛儿做了一个飞吻,笑道:“拜拜!”   以陈爷带头的一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远的船,气得直跺脚。   天已黄昏,斜阳灿灿金红。夏末秋初,晚风清凉,空气里渗着小池的残荷香。   会场内的比赛已接近尾声,一个裁判上台,笑着看着台下的观众们,说道:“各位,现在我要宣布,桃花岭举办的第四届香水大赛冠军了!”   一听这话,台下的商人们便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神情紧张着看着裁判。   “冠军是……”裁判断断续续地说道,“是……”看着台下正中央的梁景言,笑着,“是依然蝉联了三届冠军的梁景言梁少爷!”   台下响起了掌声,众商人看面无表情的梁景言,都叹了口气。   裁判看着梁景言,说道:“请梁少爷上台领奖!”   梁景言站起身来,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上了台。   台下的商人们,便是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   “哎,又是梁景言,都已经三届了!他还是冠军,让我们这些小香坊怎么活啊?”   “这有什么办法,你就认命吧。梁家是咱们桃花岭擅炼香水的第一大户。梁家二少爷梁景言天赋异禀,由他提炼出的香水,梁家每次推出,都被一扫而光;况且他又是桃花岭公认的第一调香师。这冠军非他莫属啊!恐怕这桃花岭他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啊!”   “也是,刚刚也闻到他给那些少女喷的香水了,简直惊为天人!居然还有能制出引来蝴蝶的香水的本领,我甘愿认输,认输了!”   梁景言站在台中央,笑着,咳了一咳,把手里的奖杯一举,道:“各位,不好意思,我又赢了!”   这时,台下一个商人站起来,皱眉道:“梁少爷,我求你下一次别再参加了,你放我们这些人一条生路行不行?”   有商人附和道:“是啊,我们完全不是你的对手……你太厉害了啊……”   “梁少爷,你的制香本领越来越高超了啊!这香味简直令人震惊啊,你是否可以给我们指教一二提炼香水的秘诀啊?”   梁景言笑道:“提炼香水哪有什么秘诀?靠的不过是感觉和嗅觉罢了,”从旁边侍从手里接过香水,一扬道:“我这款可以招引蝴蝶的香水,一共用了几百种香料,前调以佛手橘为主,中调以茉莉和小苍兰为主,后调则是鸢尾和檀香。”   台下的商人们都震惊了,都发出惊叹声。   “几百种香料!梁少爷,我制香这么多年,最多用三十多种香料,闻多了香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香味了,你简直制香的天将奇才啊!”   梁景言缓缓道:“这算什么,要提炼一种新香水,有时需要花几年时间。而原料成分呢,大多数香水包括50到100种成分,有的还会更多,200种也很常见。国外的乔治欧·比弗利山的“翼”牌香水就号称有621种成分。另一款“红”则有近700种。”   那商人更加震惊了,“没想到梁少爷制香的手艺高超,学识更为渊博,咱们望尘莫及啊。”   梁景言淡淡道:“其实呢,我对这个比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但这香水大赛,是咱们桃花岭一年一度最重大的节日,我不来凑凑热闹多无聊……是吧?”   商人一听,脸色苍白:“那你也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吧!”   梁景言目光毫无波澜,似笑非笑地说:“哎……那这样吧……我的奖杯送给你行不行?”   这话一说,台下就炸开了,台下所有人都发出议论声,这可是冠军奖,有了这个奖杯,这二年的生意还用操心吗?没想到被众人看得及其重要的奖杯,却被这梁少爷视为鸿毛。   商人窃喜道:“真的吗?你要把奖杯给我?”   梁景言轻描淡写地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阳连忙跑上台,对梁景言轻声道:“少爷……你可别胡闹……你忘了你可是咱们桃花岭香道第十八代传人,这奖杯到时候可是要给族长看的!”   梁景言在胸腔里冷笑两声,拿眼斜他:“我当然知道……”说是这么说,陈阳的话却没有起丝毫作用,梁景言便对那商人扬起手里的奖杯,“你可要接住了?”   话毕,梁景言便拿着奖杯,猛地朝观众甲扔了过去。见状,人群里响起了惊呼声。   陈阳的额头很是抽了一抽,一把拉住梁景言的袖子,恨恨地说:“知道你还扔!”   梁景言古怪地看他一眼,淡淡笑道:“这玩意儿家里已经有几个了,反正我也没什么用……与其让它们放在家里沉灰,倒不如给他们让他们供起来……”   陈阳嘴角抽了一抽:“你……”   梁景言又变成了那玩世不恭的样子,转过身,一挑眉毛说:“好了,咱们找乐子去!”   陈阳看着梁景言缓缓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台下的一堆人却早已沸腾了起来,都争抢着那奖杯,那商人眼疾手快地紧紧抱住奖杯,推着众人,骂道:“哎,抢什么呢,这是我的!”   商人便是紧紧抱着手里的奖杯,像是得到无价之宝似的,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   是夜,天边挂着一轮被乌云遮绕的弯月,漆黑的荒树林里,寂静无声,天空中偶尔传来一两声飞鸟的嘶叫,以及一人拼命奔跑带起的风声与喘息声。四周静得出奇,奔跑的人一时被脚下的枯枝绊倒,猛地摔下去,当他费力想爬起来时,看见眼前赫然多出了一个人影,顿时吓得四神无主,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眼中溢满了绝望。   摔倒在地的人撑着地,节节后退,连声音都在颤抖:“马少爷……求求你……求你放过我!”   马新棠笃步向前,头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礼帽挡住了脸,看不清表情,月光笼罩着他,把他衬的更加冷酷,他冷笑道:“说,是不是梁景言派你来的?”   摔倒在地的人连忙摇头:“是……是梁少爷派我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而且叫我查出你以前的底细……我这么做,也是被逼的,马少爷,求你放了我吧?”   马新棠一张脸刷地变得雪白,从腰间拿出一把枪,没有丝毫犹豫,向地上的人射去。   嘭”的一声,地上的人被子弹打中额头,当场死去。   空气中撕裂的枪响声,惊起一旁灌木丛里的一群鸟,扑腾飞走。   “背叛马家的人,都得死。”   马新棠比冰还冷的声音,在空寂的树林里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男女主正式登场~~   ☆、第八章   梁府大门上悬挂着的“名香世家”的烫金匾额缠绕着红绸,门上帖着大红寿字,屋檐上悬挂着红灯笼,阵阵喜乐声从府内传出。   着名的名香世家,梁老爷梁清明的五十大寿宴,院子里四处张灯结彩,布置的喜气洋洋,摆满了的多桌酒席没有一个空缺,全部坐满了人。   高台之上,梁清明端起酒杯站起来,看着众客人,朗声道:“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是我梁某人的生辰,也是我脂香堂发布新品“珍珠茉莉香水”的日子,今天你们一定要吃好喝好,如有周待不周,还请各位谅解!我先敬大家一杯酒。”   众客人站起来,端着酒杯朝着梁清明的方向举了举,和梁清明一起一饮而尽。这时,从花丛的后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梁老爷,对不住我来晚了。”所有人从遁入声音的方向望去,见一群穿黑衣服的侍从,围着带头的马新棠走过来。   梁清明一惊,紧锁眉头,若有所思一笑:“原来是马大少,没想到你也会来,真是“好大”的惊喜啊!欢迎欢迎……”   马新棠不怀好意地笑:“这是哪里的话?鼎鼎大名的梁老爷五十大寿,我当然要来祝贺了……因为有事耽搁,所以准备了礼物奉上,还请梁老爷谅解。”马新棠朝身后的侍从做了个手势,两个侍从抬着一个黑色的箱子,放在梁清明面前。   梁清明拱手相让,强忍着不悦,低声道:“还有礼物?马大少想的可真周到。”   马新棠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说:“别……先别谢我,再怎么也要看了礼物再谢。”   这时,侍从打开了箱子,只见里面却是装满了一整箱的冥币!梁清明和众客人都吓了一跳,全部大惊不已,面色同时在一瞬间之内泛白。   客宴中,有两三个客人一边看剑拔弩张的梁清明和马新棠,一边轻声唏嘘。   “哎,你们说,在桃花岭有权有势独占鳌头的梁家,居然遇到了竞争对手?”   “这人是谁,居然敢在梁老爷的生辰送上冥币,难道不想再混了?”   “此人叫马新棠,不久之前发了财才冒出来的,开了家芙蓉斋,眼下除了脂香堂,就数他生意最好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所有人都说他是桃花岭最年轻最神秘的大豪。”   几个客人仰慕般点了点头,皆看好戏般,期待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梁老爷要怎么收场。   这时,梁家三少爷梁鸣带着一群拿着洋枪的侍从出现,梁鸣对马新棠大声怒骂:“马新棠,你信不信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闻言,马新棠大笑,脸色严峻,对梁鸣慢条斯理地说:“哦……三少爷,我看是谁的祭日还不一定。”话毕,马新棠的侍从突然一起抽出枪,走向前来,跟梁鸣的侍从针锋相对。   梁清明接过侍从点燃的烟,悠悠地抽了一口,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马新棠,今天是我的生辰,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新棠冷笑道:“梁老爷当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我可有一事不明白,特地上门来请教梁老爷的。”   “是吗?马少爷有事尽管开口,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马新棠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瓶香水,对着梁清明一扬,“这是你脂香堂发布的新品,梁老爷应该知道此香何名吧?”   梁清明瞥了一眼,挑了挑眉毛,“是我们脂香堂发布的新品,珍珠茉莉香水,怎么了?”   马新棠一脸抓住把柄的得意眼神,道:“这也能叫珍珠茉莉香水?我可是请了五大香水镇内好几位有名望的医生查验过了,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珍珠,梁老爷,你们脂香堂可是当地极有名望的店,不会连这点信誉都没有,骗钱蒙人吧?”   在场所有人大惊不已,人群里炸开了锅,梁清明皱着眉,脸色有些苍白。   一旁的梁鸣大怒道:“马新棠,你这个卑鄙小人,可别诬陷我们!”   马新棠一笑,又掏出一个檀木瓶子,打开里面盛的香水,不理会梁鸣道:“这也是你们脂香堂里卖的香水,名叫仙人草香水,和那珍珠茉莉香水一样,里面压根没有一点仙人草!”他说完转身,对着在场所有的客人极具煽动性的叫嚷,“各位仔细看看,脂香堂卖的香水香水那么贵,多则几百块大洋,少则几块大洋,可是这些以次充好的香水哪里值这么多钱?都是用最便宜普通的材料,却卖出珍珠人参的价钱!”   一听这话,所有人大惊,周围一阵窃窃私语。在场来的都是些官吏、富贵人家的人,一个个平日都言辞谨慎,自然不会没有风度地跟着起哄,只是望向梁清明的目光里都带着几分疑惑。   梁清明依旧不发一言,在一旁的梁鸣早就忍不住了,猛地冲出来,站到马新棠面前道:“马新棠,我看你是眼红我们生意兴隆吧?故意在这里造谣生事!咱们卖的香水用什么原料轮得到你来操心吗?周瑜打黄……”   梁清明连忙厉声打断他:“梁鸣,闭嘴!”   梁鸣向梁清明投去一个不服地眼神,委屈喊道:“爹!”   梁清明摆摆手,对一旁的管家道:“管家,快把三少爷拉下去!”   “是!”管家连忙上前拉着梁鸣,没想到梁鸣怎么也不肯走,推嚷着管家,“我不下去!”管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梁鸣拖到一边儿,凑到梁鸣耳边轻声细语,“三少爷,你就别在这儿胡言乱语了,你看你刚才,要是把那句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全了,那不就等于咱们不打自招了吗?咱们脂香堂是名门,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讲诚信,最忌讳的就是假冒伪劣,店里的东西只要货色好,价格高一点没什么,但要是这以次充好的名声传出去,只怕以后生意就做不成了啊!”   梁鸣一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不说话了,我就在这儿看着,行了吧?”   管家笑道:“好……好……”   马新棠见梁清明恼怒,得意洋洋地笑:“怎么?梁老爷不让三少爷继续往下说了?那么我们倒要听听梁老爷对此事有何解释了。”   梁清明看了一眼马新棠,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马少爷,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脂香堂卖出的香水里面,没有含珍珠人参呢?空口无凭,你就算说你找了十位有名的医生验过,也无济于事。”   “如果梁老爷非要证据,那就可别怪我不给你台阶下了,”马新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对着门外大喊道:“井代表,把医生带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以日本人井上雄为带头,身后跟着几个带刀日本侍从,和几位高矮胖瘦不一的医生,走了进来。   梁清明若无其事地与他们见了个礼,笑道:“不知各位,是用什么法子来鉴定我这香水的?”   井上雄缓缓说道:“这珍珠人参等香料混入香水中原本是难以查验出来的,梁老爷,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人生来,便会对某种事物过敏?”   梁清明一惊,面上依然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是吗?请你们继续说。”   一个老年医生站了出来,说:“我等数人行医数年,自然常常遇到这些过敏的人,岭南林彪涂抹珍珠粉会过敏,岭西的王虎同样会过敏,但他们试用了贵店的香水后,却都没有过敏,由此可见,脂香堂卖出的这些香水之中定然没有珍珠。”   老年医生说着指了指身边一同进来的那几位医生,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目视梁清明瞧瞧他到底有何反应。   梁清明低头凝想片刻,道:“真是谬论,有些人具有过敏体质,原因是复杂而多样的,可能是皮肤比较娇嫩,由于风吹或被日光暴晒,同样可以引起,再说珍珠粉过敏一事,有些用量多了会过敏,少了就不会过敏,纯度不同,用量不同也会有不同的反应。”   年轻医生顿时语塞:“这个……”,又与另几位医生对望了一眼,“没有试过,也许会出现这种状况。”   梁清明点了点头,淡淡地笑道:“那可否请你们将那两人带来这里,再取些珍珠粉,咱们当众试一试?”   “这……”众医生都犯了难,皆迟疑地看向马新棠和井上雄,马新棠和井上雄对视一眼,井上雄走上前来,冷笑道:“既然梁老爷要查个水落石出,那我们为什么不满足他?”   这时,中年医生答道:“那好,各位请稍等,我们这就分头去请人和取药。”说完,边和几个医生一起快步离开了。梁清明与马新棠对视,二人脸上都是各有所思的神情。   没过多久,几个医生便带着两个平民走了进来。   年轻医生将珍珠茯苓粉递给梁清明,说道:“这是我们店内上好的珍珠粉,”又指着两个平民,“王虎和林彪我们都请来了,梁老爷,现在可以开始验试了吧?”   梁清明冷笑一声,手一挥,一个下人上前来。   下人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后院取一些零散还未曾包装的香水来。”   “是!”下人在梁清明的吩咐下快步离开,众人都期待地看着梁清明。   下人取来香水,梁清明便说:“各位请过目,这是我们脂香堂中的香水。”   下人拿着香水一一给众客人和几位医生过了目,众人都点了点头附和着,表示这的确是脂香堂中所发卖的香水。   年轻医生走上前,接过梁清明手里的香水,走到王虎和林彪面前,道:“二位,得罪了。”便用一方丝棉沾了些珍珠粉,挨个抹到两人的左边脸上,又取另一方丝棉沾了些脂香堂的香水,抹到了两人右边脸上。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瞧着那两人的脸。片刻工夫,只见那两人左边面上都起了大小不等的疹块,发痒红肿,而右边面上却都完好无损。   见此状况,井上雄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笑着说:“梁老爷此刻还有什么话说?这两人右脸上抹了脂香堂的香水没有过敏,可抹了混入珍珠的左边脸上却起了红肿,这是否可以证明脂香堂所卖的香水中,并未含有珍珠粉呢?”   “这……”梁清明微微一怔,脸色有些铁青,他也没预料道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梁老爷这一沉默,便触怒了再一旁的客人们,有人便开始愤怒地怒骂起来。   “使用脂香堂的香水真的过敏了!”   “难道里面真的没有珍珠吗?”   “没想到堂堂脂香堂,居然也做出这种偷鸡摸狗,以次充好欺骗大众的事情!梁老爷,你还想说什么?”   一时间静寂无声,众人大惊不已,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将目光转移到梁清明面上,等着他怎么解释。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几位可真是受人之财忠人之事,可惜却打错了算盘!”   众人大惊,看着梁景言带着一群侍从,走了过来。   “景言……”梁清明见到梁景言的到来,顿时吁了口气,有他在,一切就都好办了,想到这儿,梁老爷的面色便舒展开来。   马新棠不屑地看着梁景言,冷笑道:“梁景言,你别再找借口了,所有人都是亲眼目睹,难道还能赖你不成?你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   梁景言笑了笑,指着那两个碟子说:“珍珠粉味道稀薄,甚至嗅不出味道,众位可以拿起闻闻。”   几个女客迟疑着围到碟子跟前,依次拿起嗅了一回。   梁景言笑着问:“是否闻到一股淡淡的蒿草味?”   一个女子点了点头:“是有股蒿草味,但很淡……”   了一个女子也答道:“若你不说,我也未必会留意。珍珠我们常用,却不曾闻到过这种味道,难道这里头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梁景言目光凌厉,拊掌凛然道:“那就要问问这几个医生了,问问他们到底在这里头加了些什么?”   一听这话,几位医生都怔了怔,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解释。站在一旁的马新棠和井上雄脸色突变。   梁景言见他们都不言语,便自行说道:“珍珠都有凝神镇定的功效,用者极少会出现过敏的症状。可蒿草却又不同了,对这种气味浓烈的草药,许多人用了都会有过敏的感觉。你们很聪明,在这里头掺了些许蒿草粉,这样不论我爹用量多少,这两位对蒿草强烈敏感之人,都会脸上起红肿疹块。众目睽睽之下,我爹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听这话,众人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梁清明继续说道:“只是你们却忘了蒿草气味太过强烈,而上等珍珠却淡而无味,虽然只掺了少许在里头,闻起来还是有淡淡的蒿草味。对于不懂医道之人也许很容易就瞒混过去,可惜,我恰恰知晓一些医药之术,虽谈不上精通,但各种药草的气味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梁景言好整以暇地看了看呆若木鸡马新棠一伙,讥笑道:“怎么?用这种小把戏来骗人,马新棠,你瞧瞧自己找来的这两人,像不像是会用珍珠的人?既然不用,你们又怎能知道他们使用珍珠会过敏?”   马新棠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依旧不承认,故作郑重且惑然:“梁少爷,你该不会喜欢以貌取人吧?他们看着是不像会用珍珠粉的人,但不代表他们真的不用。”   梁景言敛了一回神,冷冷笑道:“珍珠虽然不是什么价值万贯的东西,无法人工培植,都是纯天然野生的,摘采挖掘起来并不容易,是以价钱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用得起的。这不像人参,有延年吊命的功效,普通人患病时偶尔还能用上一些。这两人看来平常之极,也是为生活奔波劳苦之人。请问,堂堂大男人,平日谁会花大价钱去买些珍珠来养颜?既不会去买,又怎能知道他俩会对这些东西过敏?”   话毕,众人大惊,人群再次炸开了锅,马新棠一群人煞白了一张脸,再没言语。   梁景言加高音调,斜斜瞟他一眼,不屑道:“马新棠,没想到你使出下三烂的手段来造谣,抢我们的生意就算了,还想要破坏我们脂香堂的信誉,谁料做假败露,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这以后谁还会去你们芙蓉斋买香水,谁还敢去找没有医德的医生看病?这下众位没有说的了吧?”顿了顿,厉声道,“管家,送客!”   “梁少爷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我不过是听闻一些风声,怕你这脂香堂里卖的香水祸害到人让你们惹麻烦,好心来警告你们一声而已,没想到你们却不识好人心……”马新棠铁着一张脸,假笑两声,“既然事情是虚惊一场,那我们就不打扰梁老爷过生日了,告辞。”说完,便带着灰头土脸的一群人大步离开,算是输的很难看。   一直坐在宴会上的客人们,也连忙站起来,纷纷向梁清明告辞后,急忙离去。顷刻,宴会上的人便走光了。   梁景言看着梁清明,问:“爹,马新棠如此猖狂,这就把他放走了?”   梁清明坐下来,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这个来路不明的马大少不好惹,而且当着这么多德高望重的人面前,要树立良好的形象建立人脉,万万不可贸然行事。”   “这个马新棠,处处跟我们做对,真不明白是为什么。”   “上次你派去马新棠身边的探子,有没有打探出他的底细?”   “一无所获,此人就像一张白纸,完全查不到一点消息。”   梁清明一怔,若有所思道:“这就怪了。”   梁景言沉吟道:“不过就算他藏的再深,也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梁清明点点头,不动声色喝了口茶:“不错……今天在场有那么德高望重的人,幸亏有你在,要不然我们脂香堂的名声恐怕就不能保住了……”   梁景言正色道:“还是爹识大局,料事如神,知道生日宴上必有人来闹事,统揽大局,让马新棠松懈轻敌,更让我故意等时机到了才出现在生日宴会上,才能一举扳倒他。”   梁清明淡淡一笑:“你就别谦虚了,如果你没有聪明才智,怎么能发现那假冒的香水里面有鱼腥草?”   “我这聪明才智,也不是继承了爹你的嘛?所以还是你的功劳。”梁景言闻言大笑,揉着梁清明的肩膀,唇畔含笑,面貌柔和。   梁清明笑着,无可奈何:“你小子……”父子二人便一同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熙熙攘攘的大桥底下,路边摆放着各种小铺,葫芦摊,等客的黄包车老汉,平板车主,算命挂摊,唱戏、说书、相声、测字、卖艺,琳琅满目。   来到桃花岭的祝棠雨,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东一个摊子摸摸,西一个摊子瞧瞧,一脸笑意。   跟在她身后的黛儿不耐烦道:“小姐,你怎么还高兴的起来啊?”   祝棠雨斜斜瞟她一眼:“干嘛,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昨天遇到那种事……被黑帮一群人追的四处跑,我现在想来,还心惊胆战的……”   祝棠雨慢条斯理地瞪她一眼,做高深状:“哎……我们出来闯江湖那么多年了,哪能不遇见些破事啊?况且如今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害怕个啥?”   黛儿无奈地白了一眼祝棠雨,“你说是这么说,可你忘了昨天,就是你跑的最快!”   祝棠雨掩饰着咳了两声:“那……那是我想尿尿,不行吗!”祝棠雨看见一家服装店,不理会黛儿,便连忙走了进去。   “切……还狡辩……”黛儿摇了摇头,跟着走了进去。   大约下午两点钟光景,马新棠和井上雄一回到马府,井上雄便满脸怒色地坐在茶几旁边一个独立的西洋椅子上,冷哼道:“好一个梁景言,没想到居然那么容易就破了我们的计划,发现我们是故意买通众人,陷害他们!是我太小看他了!”   马新棠提起茶几上一个彩绣缠枝宝瓶图样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井上雄,淡淡道:“井代表息怒……梁景言这个人聪明机警,非池中之物,甚至比他爹还难对付,原本一个梁清明就很难了,如今再加上一个梁景言,这次我们失败,也是在意料之中。在桃花岭屹立多年而不倒的脂香堂,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击倒的。”   井上雄微微一怔:“那你的意思不就是,我们永远没办法打倒他们了吗?我们日本香堂这次进驻桃花岭,已属不易,只要有脂香堂在,我们就不能一举吞并这五大香水镇。”   马新棠悠然道:“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现在我们最切忌的就是焦躁,俗话说最坚固的城墙也有崩塌的时候,我就不信梁家没有弱点……好戏才刚刚开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井上雄眉稍稍舒展,转着杯盖道:“马少爷说的有道理,如今我们日本香堂,早已做好了渗入中国香水市场的准备,只要我们一起合力,静等时机成熟,一定可以扳倒脂香堂!”   马新棠阴险一笑:“对了,实验室最近又有新发现,相信只要再找几个童女,我们的玉容散香水,就要制成了。”   井上雄大喜:“这是真的吗?太好了!为了制出这个香水,我们已经准备了一年,耗费大量人力物资,只要玉容散一面市,到时候必然大卖!”   “没错,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马新棠将茶盏放在桌上,轻描淡写地与井上雄对视一笑。   虽是下午,但大街上还是充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茶楼上飘着的写着茶字的旗帜,被微风吹得摇曳。   茶楼包间内靠窗的位置上,商人打开桌子上的盒子,对着里面一把崭新的枪,道:“这可是新货,整个桃花岭就只有几把,威力无穷,绝对百发百中!”   梁景言一挑眉,半信半疑问:“真的?”   “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梁大少嘛。”   梁景言眼角微弯,冷冷道:“你这拍马屁的功夫,看来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商人一怔,依旧没脸没皮笑着:“我说的可是实话,真的没骗您,要不您试一试?”   说完便把一把洋枪递给梁景言,梁景言单手接过枪,便拿起了枪走到窗边,就举向窗外。   恰巧,一只蝴蝶从远处缓缓飞了过来,在街边的一朵花上停了下来,扑腾着翅膀没有飞走。梁景言看了看蝴蝶,一边的嘴角往上翘,一只眼睛眯起来,狩猎似的往蝴蝶开了枪。   就在这时,身穿白色洋装的祝棠雨突然便闯了进来。蝴蝶受惊,扑腾着翅膀便飞走了。   祝棠雨听见枪响惊呆了,站在蝴蝶后方没有动,而子弹却飞快地往她肩部射过去,梁景言大惊失色的喊道:“小心!”说完便慌忙站起来,往楼下跑去。   祝棠雨看见往自己射过来的子弹惊呆了,吓的六神无主猛地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子弹快速地飞过来,正好擦过祝棠雨的肩膀,她的衣服被划了一条口子。跑到祝棠雨身旁的梁景言大口喘着气,碰了下她的肩膀,问道:“喂,你没事吧?”   祝棠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看了看自己被子弹划开的衣服,又看了看站在眼前的梁景言,脸上的表情变得愤怒,扬手猛地往梁景言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梁景言难以置信而惊恐地睁大眼睛,脸色难看极了:“你敢打我?”   祝棠雨面无表情地说:“没错,打的就是你。”   梁景言的一张脸渐渐雪白,心头巨震,怒极道:“你是有病还是脑子缺筋少弦?我好心来看你有没有受伤,你倒好,居然反咬我一口?”   祝棠雨抽了抽嘴角:“你大白天的朝着路口开枪,我没去告你,打你一巴掌,已经算轻的了。”   梁景言的脸色比那严重失血的人还要白上几分,莫名其妙道:“你这女人,是不是昨晚辣椒吃多了,火气淤积,见人就撒野?况且你那只眼睛看见我用枪打你了,我明明打的是蝴蝶,谁知道你闯进来找死?”   祝棠雨冷笑两声:“蝴蝶?哪里有蝴蝶?明明做错事了还不承认……不过……算了,我这人心胸大,你现在跟我磕头认错呢,我还会考虑考虑原谅你。”   “呵呵……对你磕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梁景言睁大眼睛,十分震惊,嘴唇哆嗦几番,不屑地扯出一个笑来。   “我管你是谁,我只知道我刚刚差点就死了,受的惊吓很严重,衣服也破了,你要怎么赔偿我?”   “赔?哈哈,好啊,那我想想怎么赔你……”梁景言围绕着祝棠雨转了一圈,目光不怀好意在她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翘起一边嘴角看着她笑,调笑的意味极浓,“你这个恶女,长得不好看,身材既没凹也没凸,凶起来跟只狮子似的,谁会要你啊?要不然,你嫁给我好了,我大义凛然,免得其他男人娶了你遭殃。”   “你……”祝棠雨气急,指着梁景言,“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嫁给你,我还不如死了好。”   梁景言眉毛一挑,说:“有些人呢,就是想破了脑袋想引起我的注意,今儿算我运气不好,否则依你这种货色,平日里脱光了摆我眼前,我正眼也不会瞧一下。”   祝棠雨脸色青了两青,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怒气,冷冷的看着梁景言,准备好反击:“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但是,真的,你是我见过最面善的端庄混蛋。”   梁景言的脸“唰”一下就白了,直眉瞪眼道:“你说什么?谁是混蛋,你别在这儿乱叫啊。”   “谁乱叫啊,臭混蛋。”   “你居然还敢骂我?”   “怎么样,我就骂你了,混蛋混蛋混蛋!”   “你这蠢女人,知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惹到我有什么样的下场?”   “看你这人模狗样的样子,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吗?神气什么,我告诉你,不管你多有钱多有势力,尽管放马过来,我不怕你!”祝棠雨逼住了气,一字一句道。   “你……”梁景言目瞪口呆地看着祝棠雨,正好这时他的侍从陈阳从街头对面慌张地跑过来,梁景言一看见陈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对着祝棠雨扬了扬:“你不是让我赔你吗?陈阳,你来的正好,去给我换几百个硬币来砸死这个恶女!”   “少爷,这……”陈阳一听,脸色也白了,凑近梁景言的耳边,轻声说道:“少爷,老爷有急事叫你回去。”   梁景言点了点头,瞪着祝棠雨道:“你个死恶女,本少爷有急事,不跟你玩了,以后最好别让我再碰见你,要不然,我可不知道我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别一脸我灭了你双亲的表情看着我,我也警告你,也别再让我看见你,到时候我不杀你就是孙子。”祝棠雨冷静地反击。   “咱们走着瞧!”   两人同时冷哼一声,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黛儿这时才追上祝棠雨,跑到她身后问:“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祝棠雨没好气地摇头:“没事,倒霉遇见了个混蛋。”   黛儿点点头,突然看着街对面大喊:“诶……小姐你看,你表姐在对面叫你!”   祝棠雨转过身,看见她表姐祝熄之坐在一辆车里,头伸出窗外叫她的名字,“棠雨,快过来!”   “姐!”祝棠雨欣喜若狂,连忙跨步和黛儿一起奔过去,跑到马路中央时,一瞬间,祝熄之所坐的车子却“嘭”的一声,爆炸了。车子弹了出去,顿时火花四溅噼里啪啦。   愣在原地的祝棠雨和黛儿惊呆了……祝棠雨看着冲天的火光,震惊道:“怎么会这样,姐,姐!”她正要往燃烧的车子跑过去,可被黛儿紧紧拉住,“小姐,你别过去,危险啊!”   顿时间,车子旁围满了人,祝棠雨眼睁睁看着姐姐离她而去,嚎啕大哭了起来……   梁景言和陈阳从车里下来,连忙从大门走进去,一进大厅,便看到坐在主位上的梁清明,梁景言便问道:“爹,这么急叫我回来,发生什么事了?”   梁清明正色道:“你派去马家做内探的人,已经找到了,不过额头中了一枪,被人扔在灌木丛里,死了。”   梁景言一惊,皱起眉头:“看来马新棠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他这个人阴险毒辣,事事都留了个心眼,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不过幸好让我们逮住了他的把柄,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把他扳倒。”   “把柄,什么把柄?”   “他表面上以跟洋人做香水的生意,其实私下里是跟他们串通好了,把他们走私进来的的劣质香水贩卖给众香水商,从中获取暴利。”   梁景言愣了愣,笑道:“贩卖劣质香水,呵,他胆子可真大,这罪名他十个头也不够砍的,这次他肯定完了。”   “别得意的太早,此人的手段你也不是没有领教过,马家事事与我们作对,次次都致我们于死地,要想跟他斗赢,你要多加思虑,千万小心。”   梁景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爹,可是没有证据……”   梁清明若有所思道:“我收到密报,他这个月末还要做一次生意,香水就藏在码头上,至于在那个位置,需要你亲自去查探。”   梁景言应道:“没问题,我一定会找到的。”   “还有一件事,今天林队长来找我商讨那件童女凶杀案子,他居然查出那些死去的童女指甲中的香水,是芙蓉斋里面卖的。”   梁景言吃了一惊,抬起头:“芙蓉斋!那不是马新棠吗?难道这事跟他有关系?”   梁清明道:“我是这么猜测的……以前我跟你说过,咱们脂香堂在十四年前逼于无奈,谋害了一个童女,给慈禧太后做出了新配方的玉容散香水……但之后,这要靠童女体香才能制成的玉容散香水配方,就被我禁止了。参考这大规模的童女凶杀案,极有可能是有人在暗中提炼这玉容散香水。我不明白,这配方只有我一人才知道,为什么又会流传出去?造成那么大的命案。”   梁景言笑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马新棠一心要打倒我们,该不会是他想制作出这香水,与我们抗衡吧?”   “这极有可能,对了……”梁清明想到什么,缓缓喝了口茶,“景言……你洋文学的怎么样了?”   梁景言啊了一声,支支吾吾道:“……啊,挺好的……就是那个洋文老师走了……”   梁清明疑惑问道:“走了?”   在一旁的陈阳,接道:“少爷说那个老师教的什么,一点都听不懂,所以就把他赶走……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景言捂住了嘴,他连忙辩解道,“他说母亲生病了,得赶回国,所以我就让他回去了,这段时间正在找新的老师。”   梁清明点点头:“总之你要尽快把洋文学好,这和洋人打交道的生意迟早得你来管。”   “知道了爹。”梁景言连忙笑着应答。   “没事了,下去吧。”梁清明挥了挥手,示意二人离开。   梁景言便是迅速地拉着梁鸣,一溜烟跑了出去。刚出门外,一拐角梁景言就给了陈阳肚子一拳。陈阳呻吟着,不解地问:“少爷,你打我干什么?”   梁景言怒道:“你要让我爹知道,那什么狗屁老师是被我赶走的,那还得了?”   陈阳委屈道:“他本来就是被你赶走的啊,你根本不想好好学,这个月你已经赶走十个了……”   “什么不好好学,明明是那些老师教的不好,再给我去找一个来。”梁景言瞪了一眼陈阳,陈阳便连忙笑着答了一声,“哦,好吧。”   祝家大门上悬挂着白纱和白灯笼,大厅布置成灵堂,正中停放着一具厚重的棺材,祝棠雨和下人们正跪在地上痛哭。这时,祝老爷和祝夫人从外面一前一后地走进来,祝老爷见状,连忙喝道:“都给我别哭了!”所有人闻言都愣住了,疑惑地看着祝老爷,他脸色发青,郑重其事道:“熄之生前最讨厌哭哭啼啼的,你们这样,她在九泉之下能开心吗?”   所有人便再次愣住了。祝夫人走到棺材前,看着空空的棺材里面只有几件祝熄之生前的衣服,伸手抚摸那些衣服,一滴泪从祝夫人目无表情的脸上慢慢滑落,祝老爷走到祝夫人面前,深深叹了口气。   祝棠雨哭红了眼圈,喃喃喊:“大伯,大妈……”   祝老爷看着棺材,哭道:“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让你被人毒害至此,熄之,爹……对不起你。”祝老爷的身体一晃,一下子昏倒在地。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祝夫人焦急地摇着祝老爷的身体。   祝棠雨惊诧道:“大伯!”又对站在一旁的下人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医生!”   ……   是夜,荒原下起丝丝细雨,细碎的水滴雨打芭蕉,散落在马新棠蓝色的袖口上,润物细无声。 他穿过隐藏在杂草丛林里的小径,在一个破落的庙前停了下来,屋顶上停着的一只乌鸦,便被惊动发出一声惨叫。   马新棠推开破庙腐朽破烂的门,映入眼帘便是破庙里残破的菩萨像,一旁有个神秘的蒙着面纱的中年女人,正背对着他,马新棠走过去,便跪了下来,喊道:“娘……”   阮芙蓉转过身来,道:“你和日本香堂的人一起做的实验,怎么样了?”   马新棠正色答道:“娘放心,就快大功告成了。”   阮芙蓉点点头:“这几天,桃花岭的童女凶杀案闹得沸沸扬扬,你要注意些。”   马新棠嘴角一挑:“我知道了。”   “祝熄之的事情办妥了?”   马新棠一怔,脸色有些苍白:“是,祝熄之已经死了。”   阮芙蓉转过身来,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里面却夹杂着恐怖,一动不动地看着马新棠,笑道:“不愧是我的儿子,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会下此毒手,看来你还是很听我的话。”   马新棠一惊,连忙低下头,拱了拱手:“儿子不敢违抗娘的命令。”   阮芙蓉伸出手摸了摸马新棠的脸,叹道:“这世间,就只剩你我相依为命,这些年,我为了培养你,花了多少苦,你一定不要辜负我的用意,你知道吗?”   马新棠咬牙切齿:“娘,你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一定会把害你如此的人碎尸万段。”   “你要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阮芙蓉陷入沉思中,缓缓道,“十四年前,梁清明害得我有多苦,当我被骗到马家,当我爹被他们活活打死,活活死在我面前,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我恨不得一头撞死,跟随着他而去,可是我没有,我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死了,我不能让马家和梁清明逍遥自在,你要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包括害死祝熄之的人,都是梁清明,都是梁清明!”   马新棠满眼密布仇恨的目光,斩钉截铁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为爹报仇!”   阮芙蓉摘下面纱,脸上淌满了泪水,抽泣道:“儿子,我已经叫人去抓梁清明,明天,我们就可以报仇了!”   马新棠一惊,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阮芙蓉转身,看着窗外的雨丝,怒道:“我一定要他血债血还!”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马老爷房间里,祝棠雨拉着医生,焦急地问道:“医生,我大伯怎么样了?”   医生说:“祝小姐,祝老爷只是受了刺激,伤心过度,只要吃几服药调养几天就好了。”   祝夫人吁了口气,激动地握住医生的手,“谢谢你,医生,谢谢你。”   “夫人不必谢我,那我先告辞了。”   祝棠雨把医生送到门口,走到祝老爷床边紧握着他的手,“大伯,你快好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害死姐姐的凶手,为她报仇!”祝棠雨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的冷芒,祝夫人看了看祝棠雨,神情一震,又有些茫然地看着昏迷中的祝老爷,吚吚呜呜的哭着,“老爷,你累了,好好歇着吧,虽然没了女儿,但你还有我,你一定要好起来……”   祝棠雨一把抱住祝夫人,手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大妈,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再难过了。”   祝夫人没有说话,眼中满是伤痛,含恨不语。   大约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祝棠雨正斜倚在雕花藤椅子上打瞌睡,黛儿叫醒她,提醒她去煎药,祝棠雨便揉了揉眼睛,拿着药和黛儿一起正要踏进厨房,却被里面两个丫鬟的说话声阻止了脚步。   “哎,大小姐死的可真惨啊,尸体都烧没了,要多狠的人才能下此毒手啊!”   “你们……”黛儿正要怒斥她们,可被祝棠雨捂住了嘴巴,躲在门边,悄悄听她们谈话。   “是啊,不过我听说,大小姐死前一晚,水月楼里的两个男人居然为了争夺她大打出手,差点出人命呢。”   “大小姐本来就是水月楼有名的交际花,这不是很正常吗?”   “你不知道,那可是桃花岭最有势力的两家大户中的少爷,梁景言和马新棠啊。当时闹得不可开交。后来马新棠送她回来时,我看见马新棠用枪指着大小姐不知道说了什么,结果第二天大小姐就死了。”   “哎,你说,大小姐的死跟他们俩有没有关系?”   “这话我可不敢乱说,但我觉得绝对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   听得这话,祝棠雨咳了一声,从门边走进去,吓得她们俩立马闭了嘴。祝棠雨瞪了她们两眼,故作深沉道:“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听见了,记住,这事情不能再对外张扬,要不然,你们这一辈子都别想再说话。”   “知道了祝小姐,我们再也不敢了。”两个丫鬟吓得忙点头,战战兢兢地跑出去了。   黛儿把药倒进炉子里,焦急道:“小姐,如果真像她们所说的那样,该怎么办?”   祝棠雨皱眉道:“我们刚来,对于姐姐的事一无所知,要真像她们说的,那两个人绝对很可疑,你知不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黛儿若有所思:“我听说他们两家在桃花岭是出了名的,祖上靠香水生意家财万贯,听说彼此的势均力敌,让双方更是在生意上明争暗斗,是势不两立的对头冤家。”   “走!”祝棠雨像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般拉起黛儿的手就往外面走,黛儿感到莫名其妙,问道,“去哪儿啊,小姐?药……老爷的药怎么办?”   “叫其他人来守着啊!”   二人渐行渐远。   黛儿原本疑惑这祝棠雨到底要带她去哪儿,才一眨眼功夫,便被她拉着躲在一辆汽车后面,虎视眈眈看着对面的梁府。梁府门口站着十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管家的带领下一个个排着队等着进去。   黛儿不解地问:“小姐,他们在干什么?”   “不知道,去看看。”祝棠雨又拉着黛儿一起跑到队伍后面,听见前面两排队的二个男子在说话。   “你也是梁少爷叫来选洋文老师的?”   “是啊”   祝棠雨听完这话,眼睛一转,打了个响指,满脸得意的笑容,对黛儿道:“照着前面这些人的穿着,去给我弄身男装来。”   黛儿不解地问:“小姐,不是要找线索吗,你叫我买男人的衣服干什么?”   “你跟了我那么久,怎么还是那么笨啊!他们找洋文老师,我虽然不会洋文,但教不会的人说两句鸟语,冒充下暂时也很难被发现,要想混进梁府,这不是天赐良机么。”祝棠雨猛敲黛儿的脑门。   黛儿恍然大悟地笑着:“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不过……你要男人的衣服干什么?”   祝棠雨翻了一个白眼,道:“你看这前面十几个全是男人,说明他们不想要女人,懂了吗,还不快去!”   黛儿连连点头:“哦,我这就去。”   ……   正是深秋的结霜天,那霜雾蒙蒙的一片湿气,冰凉的衣裳裹在身上,不过喝口茶的时间,便逼得祝棠雨打出一个又响亮又刁钻的喷嚏。她穿着黛儿找来的男装,虽袖子有点大,但还算合身,便是一番英姿飒爽。   祝棠雨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入梁府,和十几个人在大厅里等着。半晌,管家才带着一个医生进来,看着众人,管家道:“各位,把上衣脱了吧。”   祝棠雨一惊,愣住了,满脸纠结的神情,这是怎么回事?脱衣服?她看着旁边的人都开始一件件脱了下来,露出上身,这房间里只有她是一女儿身,急的不得了,脸又窘又红,刚开始的得意荡然无存,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管家看着只有她一个人没有脱,走了过来,问:“你怎么回事?怎么不脱?”   祝棠雨额头跳了两跳,慌张道:“为什么……要……脱衣服啊!”   “这位先生,对不住了,最近瘟疫泛滥,老爷吩咐了,凡是进入梁府的人都得检查。”   “瘟疫?什么时候有瘟疫了?我怎么不知道!这大冷天的脱衣服,不是存心让我们感冒吗?”   管家苦起脸:“先生,你别为难我了,我只是个下人,按老爷的话照做,要你实在不想脱,那就请走吧……”说完这话,管家便不再搭理她,走到一边去了。   祝棠雨拧起眉头,暗暗想:看这样子,脱衣服不就暴露她是女儿身了吗?绝对不可以,得另外想个法子……祝棠雨潸潸然转身正要离开,便看见梁景言的侍从陈阳走了进来,祝棠雨停住脚步盯着陈阳看,这人怎么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陈阳对管家道:”管家,还没好吗?少爷等的不耐烦了。”   管家道:“已经好了,我们走吧。”   陈阳点点头,管家做出手势示意众人一起出去,祝棠雨等管家走身旁时,一把拉住他,故作委屈道:“我没有染瘟疫,也没有病,拜托你,让我去试一试吧,况且我又不接近你们少爷,选不选的上还不一定呢?”   管家上下打量她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说:“那好,跟我走吧。”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行了,祝棠雨微微一怔,连忙得意地笑了起来,连忙跟了上去。   梁景言躺在花园中的一把椅子上,脸上盖着一本洋文书,看起来像睡着了。陈阳走过去摇了摇他道:“少爷,少爷,你要找的老师来了。”   梁景言缓缓睁开眼,修长的手指拿起脸上的书,亮晶晶的阳光底下,连指尖都在莹莹地发着光,睡眼惺忪地站了起来。   在管家的带领下,和众人一起静静站在一旁的祝棠雨,不经意一抬头,便看见梁景言。顿时,她如被雷劈,眼睛瞪得极大,心里像在打鼓,这人不就是昨天遇见的混蛋么,没想到他居然就是梁少爷梁景言,有道是冤家路窄,祝棠雨突然觉得很是倒霉,无辜得很,委屈得很。   梁景言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面前站的众人身上,缓缓移过去去,便看到祝棠雨白里透红的一张脸一点一点,变得煞白。   桃花岭的这些人,个个都认识他,回忆中他们见到他无一例外地施礼,男的女的脸素来粉红桃红嫣红纷呈,还没见过一看到他就脸色发白的。   梁景言扯了扯嘴角,收回视线,围绕着一旁的人转了个圈,一一挑剔道,“你……太高了……”“你……太丑了……”“你……眼睛怎么那么小……”。   祝棠雨打量着梁景言,暗暗瞪他一眼,选个老师都挑三拣四的,这家伙身上讨人嫌的气质真是挡不挡不住……话说回来,第一次见面忙着跟他吵,没怎么注意看,今天这么一看,见他穿着墨黑色为主的西服,平整笔挺地紧紧贴在他颀长的身体上,挺拔的身高把昏黄的光线掩去一半,线条干净利落的五官,格外的棱角分明,犹如曙光破云而出,英俊倜傥的气息大雾似的弥散开来……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好看的就连祝棠雨都有点儿嫉妒。   祝棠雨出神的厉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一抬头,吓得往后倒退一步。梁景言早已在祝棠雨前面停住了脚步,双手环胸,眼神淡淡地,就那么看着她。祝棠雨怕他认出来,把头低的不能再低,帽子盖住大半张脸。   梁景言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番,目光落在她低垂的脸上道:“你把头低那么下去干嘛?抬起来。”   祝棠雨揣摩着两人挨得过近,那似有若无的白檀香惹得她头晕,拉开一点距离,低头斟酌着没有回答,把头垂的更低。   梁景言突然伸手抬起祝棠雨的下巴,看见她的脸,吃了一惊,笑容僵住。   祝棠雨跟他对视,不禁一怔,心中一跳,暗暗祈祷:拜托,你不认识我,你从来没见过我,从来没见过我……祝棠雨咬了咬嘴唇,动也不敢动,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盯着梁景言,生怕他认出自己来,岂不是计划就泡汤了。   梁景言瞥了她一眼,皱眉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祝棠雨干笑两声,一把打开他的手,欲哭无泪地说:“少爷可真会开玩笑,这是我第一次进梁府,你怎么会见过我呢?”   梁景言看她半晌,扬起一边的嘴角,道:“怎么……看你这模样,细眉大眼小嘴的,肌肤又白里透红,还有说话的声音,怎么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   祝棠雨忐忑地大笑:“哈……哈哈哈……你说什么,你可不要乱侮辱人!我可是……我可是纯爷们儿!”   梁景言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看向她:“越看你越觉得熟悉……你,该不会是个女人吧?”   众人听见这话都大笑了起来。   祝棠雨握紧拳头,愤愤道:“你才是女人!”   白莲清香逐风而来,梁景言笑着抬起眼帘,慢悠悠地:“真有趣……陈阳,就他了!”   ……   石板路,圆形拱桥。   尽管心情七上八下,祝棠雨还是忍不住被梁家的富丽堂皇给吸引,梁府是典型的南方建筑,亭台楼阁,秀丽挺拔,轩廊相接,蜿蜒曲折,四周更兼小桥流水,奇花异草,整个庄府占地广阔,设计布局大气而又精致,竟是非常的奢华,祝棠雨便觉得,梁府似乎比她想象中富的更加冒油。   她跟在梁景言身后,看着梁景言的背影,紧紧捏住衣角的手松了开来,在心里想了几番:这个人居然就是梁景言,他应该是没把她认出来吧?按他的个性,如果认出了应该会当场揭穿她才是,那一定就是没认出来了。那天第一次见这个人,虽然很无耻,但心地并不坏,他真的是会做出杀死表姐,这种残忍的事来的人吗?   突然,梁景言在荷花池中央的凉亭里停住脚步,在石凳上坐下来,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盯着祝棠雨,问:你叫什么?”   祝棠雨微微一怔,大声道:“祝齐孟,整齐的齐,孟子的孟。”   梁景言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眉毛一挑,笑道:“祝齐孟,怎么连名字都那么女人?不过话说回来,你跟我认识的一个姑娘一个姓。”   祝棠雨心里一紧,“那她叫什么?”   梁景言单手支颐,从容地看着她:“祝熄之……”   祝棠雨听见姐姐的名字,手抖了一下,努力保持镇定地面容,“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情人,还是你喜欢她?”   梁景言似笑非笑道:“ 喜欢她?怎么可能。”   祝棠雨皱起了眉头,看来表姐的死绝对跟他有关系,不过按他的口气,能那么容易说出姐姐的名字,好像还不知道她已经出事了,于是又问:“她那么漂亮,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梁景言惊诧道:“你怎么知道她漂亮?你认识她?”   祝棠雨知道自己说漏了陷,连忙打着圆场:“当然不是,祝熄之……她嘛,是水月楼有名的交际花,谁不知道啊。”   “这倒是。”   “你还没回答我,怎么不喜欢她?”   梁景言的目光穿过古木的繁枝,冷笑道:“我堂堂梁大少,桃花岭谁不认识我?多的是女人自愿往我怀里送,我忙都忙不过来,况且,她是马新棠喜欢的女人,我可没兴趣。”   祝棠雨瞥了梁景言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看来表姐的死果然跟这两个人有关系。套出了话,祝棠雨也就不急了,缓缓瞪了一眼梁景言,“真不要脸,没见过这样夸自己的。”   梁景言一怔,弯下腰凑过去打量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说什么啊。”   “你怎么跟个女孩儿似的,动不动就脸红?”   “我哪有?”   “你该不会,也喜欢我吧?”   祝棠雨额头一跳,白了他一眼:“神经病。”   梁景言一挑眉毛,在笑:“你不会真是个女人吧?”   祝棠雨一愣,怒道:“怎么可能!要给你说多少次,我是男人,你要在这样侮辱我,我……”   “你怎样?”梁景言淡淡看她一眼,一步步逼近她,把她逼到亭角,脸离她越来越近。   “你要干什么?”祝棠雨脸红的厉害,气都喘不过来,心里悔恨的泪水直欲淌成一条长河,心里一阵发怵,脚挨着地时,不由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再再退后一步,感觉他脸都要凑过来,祝棠雨便是猛地一推,“你离我远点!”   岂料梁景言没站稳,扑通一声,竟然掉到荷花池里去了。祝棠雨大惊失色,看着在水里挣扎的梁景言,半晌,大笑起来。   “你居然在我家……”梁景言吐出一口水,怒道,“居然敢把我推到水里来,你不想活了!”说完便旱鸭子般在水里挣扎。   祝棠雨幸灾乐祸地道:“哈哈,早就警告你别惹我,昨天你还没吃够苦果吗,活该!”   “昨天?”梁景言一惊,“昨天什么?你昨天见过我?”   “没有啊,你慢慢游吧,我要走了,再见!”祝棠雨打了下脑袋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话,在他爬起来之前,连忙遛了。   “你给我站住!”梁景言愤怒地扯掉头上一根水草,便看见祝棠雨转过身朝他做了个鬼脸,嬉皮笑脸道:“拜拜!”   梁少爷浑身湿漉地从池里爬起来,气喘吁吁躺在地上,一阵和风吹过,拂来浓郁沉香,熏得他不停地打着冷颤,敢这么对梁少爷的,祝棠雨还是第一人,梁景言咬牙切齿,看来这梁子便就这么结下了。   桃花岭北大街有一条胭脂胡同,胭脂胡同里有数十家门店酒楼,各个皆是夜夜笙歌,香水飘香。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可这胭脂胡同却是灯火通明,街上挂满了红灯笼,远远看去,倒像是着了火一般。而在这胭脂胡同最深处,有一座最高的楼,装修得富丽堂皇奢华至极,高楼外面高悬着一块金字大招牌“水月楼”。   祝棠雨施施然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那招牌,朝黛儿道:“我们进去吧?”   黛儿不解道:“小姐,你确定今晚马新棠真的会来吗?”   “今天水月楼里举行化妆舞会,凡是桃花岭有名有脸的人物都会来,说不定连梁景言那个家伙都会来。”   “可是,等会儿每个人都带着面具,怎么认得出他俩啊?”   祝棠雨不耐烦道:“不管了,见机行事呗。”说完把精致的羽毛面具戴上,提着裙子就跑了过去。没想到门口的保安把祝棠雨和黛儿拦了下来,“两位小姐,请出示请柬。”   祝棠雨临危不惧,大声怒斥,“你新来了吧?没长眼啊,连我都不认识,识眼的就快放我进去,要不然,我可不保证明儿你的饭碗还在。”   黛儿附和道:“对,快放我们进去!”   保安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小姐,那请你把面具摘下来好吗?”   祝棠雨一愣,缓缓把面具摘下来,保安看见祝棠雨的脸怔了一下,面露惧色道:“祝熄之?对不起祝小姐,我眼拙,没把你认出来,您请进。”   看来这保安是把她认成表姐了,祝棠雨皱着眉毛觉得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便笑着和黛儿一起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漆黑的夜晚,月光在乌云后面朦朦胧胧,一辆轿车正在颠簸的山路上行驶。轿车内,梁清明头靠在座椅上假寐,眼睛闭着,漫不经心问开车的侍从:“还有多久才到?”   侍从答:“老爷,还有半个时辰。”   “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是。”   梁清明刚闭眼没多久,便听见外面本是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他被马蹄声惊醒,睁开眼,便看见前方一人影骑着马正快速奔过来。待马跑近时,梁清明看见那人手里居然握着一把枪!还没来得及叫侍从转弯,马上的人就“砰”的一声开了枪,子弹穿过挡风玻璃,射进开车的侍从的胸口,侍从当场死去。   没人驾驶的车朝一山堆撞去,梁清明吓的连忙站起来握住方向盘,可是已经来不及,车子“嘭”的一身撞上山壁,翻了。   马上的人下了马,一步一步朝着轿车走过去。轿车内的梁清明身体被卡住,一时动弹不得。杀手蹲下来看着努力想要爬出来的梁清明,一脸冷酷,用枪指着他。   梁清明费力看着戴着口罩的杀手,惊慌失措道:“你……你是谁派来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梁清明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水月楼里盛宴华筵,大厅里聚集着一群贵人名媛,许多银行界的经理、协理、纱厂的老板及小开,以及一些新贵。名媛们穿着紫貂,围着火狸,翻领束腰的银狐大氅,说说笑笑,无不透着桃花岭大千世界荣华的麝香。   祝棠雨和黛儿站在入口诧异地看着这风花雪月,歌舞升平。   黛儿叹道:“哇,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水月楼啊,啧啧啧……能见上这样的大场面,我黛儿此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祝棠雨斜斜瞟她一眼:“不过就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有钱人,彼此吹嘘显摆的破地方,我拜托你,自我人生理想有点儿技术含量好不好?瞧你那谄媚的模样……”   黛儿辩解道:“小姐,你可不知道,像我这种人,是不可能有理想的!”   祝棠雨似笑非笑戏谑道:“怎么可能,我看你的理想啊,一定就是做个珠光宝气的有钱人,一边恣意地用十根手指分别挖鼻孔。”   “小姐!你再取笑我,我就不理你了!”   “哎哎,好好好,开玩笑嘛,别生气了……”   黛儿没有理祝棠雨独自走到一旁,祝棠雨看了看她,撅了撅嘴,走到一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精致食物的桌子前,眼睛发亮:“哇,这么多好吃的!”   祝棠雨连忙拿起盘子和夹子,不停地往盘子里夹着食物,动作太大,引得旁边的人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祝棠雨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对那些看着她的人笑。   突然,舞池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接着是连续的枪声,人群开始四处逃窜,乱成一团。   “小姐,怎么回事!?”黛儿惊慌地抱住祝棠雨。   “嘘,别说话!”祝棠雨连忙把黛儿拉到一个大圆柱后面躲住。   舞池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枪声与人的尖叫声,摔碎的酒杯,推翻的桌子,地上乱七八糟的外套手袋,一瞬间,水月楼成了一个混乱的案发现场。   这时,祝棠雨看见前方大厅里站着一个男人,发现他居然没有躲,这个人是傻子吗?祝棠雨猫着腰,快步跑上去。   “小姐,你去哪儿啊?快回来,危险!”黛儿在后面朝她小声焦急地喊道。   祝棠雨回头轻声道:“你先出去等我!”说完便跑到那个男人身边,一把把他拉向一个柜子后面藏着,祝棠雨对他怒骂道,“你想死吗?为什么不躲啊?”   马新棠震惊地看着拉住自己的手臂的女人,她戴着面具,看不清脸,皱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枪,她难道没看见我手里的枪,不知道他正准备开枪打人吗?马新棠笑了笑把右手里的枪藏在身后,故意问:“姑娘,你冲出来救我,不怕吗?”   祝棠雨皱眉道:“怕啊,怕的要死,要不是救你,我找就离开这破地方了。”   “走,我掩护你,你朝着门口跑,不要回头也不要停,我跟在你身后。”马新棠看祝棠雨点了点头,便拉着她的手朝门口跑去,边走边朝着围攻他的人连续开了无数枪。   寂静的小巷里,祝棠雨和马新棠跑的气喘吁吁,见没危险了便停了下来。   马新棠摘下面具,道:“姑娘,谢谢你,我叫马新棠,你叫什么?”   祝棠雨一惊,抬头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是马新棠?呵,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祝棠雨故作镇定:“谢什么,我只是不想多一个冤鬼去给地狱添堵罢了。”   马新棠一怔,笑了笑,“你是在咒我下地狱吗?呵呵,姑娘说话可真有趣。”   祝棠雨瞥他一眼,深沉道:“那么晚了,我要回家了。”   “既然跟姑娘这么有缘,在下想跟你交个朋友,姑娘可否摘下面具?”马新棠拦下她。   她跟表姐长得极为相似,在夜晚糊弄下人完全足够了。要是马新棠真是害死表姐的凶手,那么他看到祝棠雨的样子,一定会吓得半死。这么想着,祝棠雨便索性摘下了面具。   月光下,马新棠的表情僵住了,他愣愣道:“熄……熄之?……不对,你不是祝熄之,你是谁?”   马新棠猛地抓住祝棠雨的手腕,祝棠雨冷冷一笑道:“我是鬼。”   “不可能,你到底是谁?”马新棠一张脸惊的苍白,声音都在颤抖。   祝棠雨看他的表情,这不正是平时做多了亏心事,活见鬼的表情吗?看来杀表姐的人,不是他,便是梁景言了,祝棠雨一斜嘴角:“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很晚了,我要走了,再见。”她挣脱马新棠的手,快步离开。   马新棠望着祝棠雨离开的背影,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冷冽的杀气。   天上悬着一轮明月,月光下的马府静静矗立着,透着阴森森的寒气。   梁清明躺在一张床上,他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一切,突然猛地坐起来。   “你终于醒了。”一个声音竟在房间里响起。   “谁!”梁清明四处张望,见空无一人,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这时,阮芙蓉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   梁清明的脸一瞬间就僵住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阮芙蓉缓缓朝他走来,她冷冷笑了笑,虽只在眼角一闪,却看得梁清明毛骨悚然,他不禁颤抖着声音问:“阮芙蓉?你……怎么是你!”   房内的窗帘被风吹的一直飘动,梁清明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阮芙蓉,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静止不动。   阮芙蓉抿起嘴角冷笑道:“怎么着,这么多年没见,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而你现在看到的,是鬼?”   梁清明的身体在颤抖,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阮芙蓉走到他身旁,嘴角斜着戏谑地看着他,道:“呵呵,这么多年没见,你竟然没有话想对我说?”   梁清明的手在被子下紧紧握成拳,脸色铁青地说:“芙……芙蓉……”   阮芙蓉缓缓走到床前,坐在梁清明的旁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垂下头,眼睛直直盯着梁清明,戏谑道:“呵呵,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梁老爷还记得我,这该是我多大的荣幸啊?”   梁清明嘴角颤抖着,“芙蓉……我……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阮芙蓉突然伸手抓住梁清明胸口的衣服,凶狠地说:“你当然不曾想过还能遇到我,你在十四年前,就把我推进万丈深渊了,不是吗?”   梁清明眼里闪烁着恐惧与忏悔,双手一把握住阮芙蓉的手,目光颤抖着:“对不起,芙蓉,我知道你怎样也不肯绕过我,但这些年,我时常想起你,你在哪儿?你过的好吗?你今天过得怎么样?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不乞求你的原谅,但希望你能忘记过去,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希望你再承受这些伤痛,那件事情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造成的,所有的伤痛都该我来承受……”   “收起你假惺惺的愧疚吧!”阮芙蓉一把甩开梁清明的手,“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阮芙蓉?梁清明,你太小看我了。”阮芙蓉走到桌子前,端起一杯酒,手指紧紧捏住酒杯,柳眉倒竖,狠狠地剜他一眼,含愁目里腾起熊熊怒火:“你毁了我,你也毁了马家,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让我原谅你?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有我阮芙蓉活着的一天,我会加倍还给你!”   梁清明心中一窒:“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误,我也非常想要补偿你,”半晌,缓缓道,“你嫁给我好吗?”   阮芙蓉听得这话一怔,心中觉得这梁清明十分荒谬可笑,“哈哈,嫁给你?你我的缘分,早在十四年前就被你亲自剪断了,你现在来说补偿我,不觉得已经晚了么?你负了我一生,来什么来补偿我?”   “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梁清明皱眉道。   阮芙蓉端着那杯酒,缓缓走到梁清明身边,把酒递给他,一声冷笑:“喝了这杯毒酒,我就原谅你。”   梁清明定定地看着阮芙蓉,整个人像是被捅了一刀,看着阮芙蓉手里的酒,不知所措。   阮芙蓉道:“喝啊?怎么,不愿意了?我说嘛,你口口声声说要补偿我,看来真的只是说说而已,你这种虚伪的人,我早就看透了,男人,从来不是个好东西!”   “我说过会补偿你,既然你不想嫁给我,如果用这种方式能让你好些,我也一样答应你。   ”梁清明接过酒,一闭眼一咬牙,“芙蓉,咱们来生再见!”说完便把酒杯举到嘴边,一饮而尽。   阮芙蓉愣住了,惊讶地看着梁清明把杯子中的酒都喝完,半晌,眼角浮出满意的笑容,冷冷道:“你还真敢喝,不怕死吗?”   梁清明微笑着:“这是我欠你的,即使死,也足矣了。”   “那你没想过,你死了,你儿子怎么办?还有梁家怎么办?”   夜到子时,梁清明默然地望着天边那一道凉凉的月光,叹息道:“你大概没见过我儿子景言吧?他已经成年了,比我还聪明,多年来,他没有辜负我对他的培养,已经可以独自挑起梁家的大梁。我,是该放下了……”   一滴泪水缓缓从眼角滑过,阮芙蓉静静地看着梁清明脸上的泪珠,竟有些失神,情不自禁地问:“你真的希望,我嫁给你吗?”   天上一轮孤月吐清辉,梁清明先怔了一怔,又摇摇头笑了一笑:“十四年前,就希望你嫁给我。”   这话蓦然像一声声雷电打过来,震的阮芙蓉心中一紧,震惊地问道:“那你,当年为什么骗我?”   梁清明叹息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你不明白,我一直都爱着你啊……”   他忽然开始咳嗽,用嘴捂着嘴,手心摊开来的时候,里面居然全是血。阮芙蓉看着满嘴是血的梁清明,如被雷击,眼泪在眼眶里翻滚,厉声道:“我不要你死!”突然转身,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随着梁清明剧烈的咳嗽,过了一会儿,阮芙蓉拿着一个药瓶,慌忙地递给梁清明,她焦急道:“快,喝下,这是解药。”   梁清明虚弱地拿过解药,打开盖子,一股脑喝了下去,虚弱地喘着气,道:“既然你那么恨我,为什么又要救我?”   阮芙蓉怔了一怔,淡淡笑了:“没想到你我了求得我原谅,甘愿喝下毒酒,牺牲性命。你不是要我嫁给你吗?我怎能毒死自己的夫君?”   梁清明震惊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你答应嫁给我了?”   听的阮芙蓉轻轻“恩”了一声,梁清明欣喜若狂,猛地把她抱在怀里,“太好了!”   时隔这么多年,阮芙蓉也不相信自己居然还爱着他,顿了顿,依偎在梁清明怀里,由衷地笑道:“你不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   梁清明愣了愣,又瞧了阮芙蓉,悟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凛然道:“芙蓉,你受苦了,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好好补偿你。”   阮芙蓉扬眉笑了,紧紧抱着梁清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阵轻风灌进窗子,高挂的烛火半明半灭摇曳起来,梁清明的声音也被吹的有些微弱:“芙蓉,明天,明天我就要娶你。”   “恩。”烛火摇曳又照亮了整个房间,幢幢灯影之下,阮芙蓉蓦然抬眼时,腮边一抹霞红,脸上却淌满喜悦的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朝旭初升,梁景言急冲冲地在梁府庭院内奔跑,跑到梁清明房前,一脚踢开了房门。   梁清明坐在窗前看书,闻声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站起来,疑惑地看着梁景言,道:“景言,你怎么了?”   梁景言脸色铁青,冷冷道:“爹,我听说你明天要娶个女人回来?”   梁清明一怔,走到梁景言身旁,抬手握住梁景言的肩膀,缓缓道:“景言,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有异议,但,我也是为了你。”   梁景言冷笑:“为了我?呵呵……呵呵呵……是啊,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但你做这些事情之前,有没有问过我?”   “这么多年了,我为了你也只娶了二姨太而已,这一次纳妾,爹也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好,那你跟我说,你突然要纳妾的理由是什么?”   梁清明一怔:“这,景言,爹不能告诉你。”   梁景言屏眉,声音掷地有声:“我不答应。”   “景言……”梁清明满脸疑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反对我纳妾?”   梁景言眼中黑白分明:“你难道忘了娘当初是怎么死的了吗?是在爷爷的葬礼上被炸死的!当年你口口声声对我说,你不会让我娘枉死,还说这一辈子心里只有她,不会再娶妻,可娘死不过才两年,你就娶了我二娘!这也算了,我希望你好好对二娘,没想到现在你还要纳妾!还瞒着二娘,如果二娘回来了,她会怎么想?”   梁清明脸色似有泛白,淡淡道:“自古以来,男人纳妾就是很正常的事,相信你二娘也会明白的。”   梁景言讶然,岿然不动地看了他一会儿,良久,失望道:“不行,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同意你纳妾。”   梁清明脸泛青筋,怒道:“我的事情还由不得你来做主!”   “爹,没想到你居然把我娘忘的一干二净,你还记得她生前,你对她许下种种诺言吗?说什么永远不会辜负她……呵呵,你怎么对得起她?她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不会原谅你!”   “住口!”   “啪”的一声,梁清明抬起手猛地打了梁景言一巴掌。   梁景言撇着头,怒吼道:“你不配做我爹!”转身便跑了出去。   梁清明静静站在原地,眼睛盯着房间中央那副苏涟漪的画像,他走过去看了一会儿,然后把那幅画取了下来,眼中含着泪水:“涟漪,对不起。”梁清明轻轻叹了口气。   ……   梁府大门外,叶盈盈提着箱子正在上石梯,往梁府里走,门口的守卫猛地把叶盈盈拦下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叶盈盈戴着一顶法式帽子,脸垂着,声音掷地有声:“梁景言的未婚妻。”   那两个守卫愣了愣,叶盈盈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闯了进去。   两个守卫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站住!”   叶盈盈提着箱子,在梁府长长的走廊上奔跑,只顾着脚下,没看清眼前,竟撞上一个人。   陈阳看着撞在自己怀里的陌生女子和后面的两个守卫,大声怒斥,“你们怎么敢在府里面闹腾,怎么回事?”   守卫解释道:“这位姑娘没等我们前来通报,就擅自闯进来了,还说……是梁少爷的未婚妻。”   陈阳低头打量站在一旁低着头的叶盈盈,叶盈盈突然抬起头,看着陈阳,冲他一笑。   陈阳一愣,大惊失色地问:“叶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叶盈盈挑眉道:“怎么,不可以吗?”说完便把箱子扔给陈阳,在走廊上的栏杆上坐下来,用手扇着风,指着守卫道:“你们两个,还不去给我端杯茶来,想渴死我啊?”   两个守卫不知所措,看向陈阳,陈阳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两个守卫微微一怔,便战战兢兢地下去了。   这叶盈盈,也算桃花岭的富家名媛,她的父母早亡,是舅舅梁清明把她抚养成人,梁清明也一直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把她送去国外留学。现在这叶盈盈学成归国,她最兴奋的就是可以见到表哥梁景言了,因为,叶盈盈从小便一直把表哥当作偶像崇拜,幻想自己有一天能与他一起走上那令人神往的红地毯,而且,这也是舅父的意愿。   庭院里,叶盈盈走到陈阳身边,用力在他肩上一拍,笑道:“啧啧……陈阳,你还是没怎么变啊?”   陈阳也轻轻一笑:“你倒是变了许多。”   “是吗?哪里变了?”   “变……”陈阳脸微微一红,“变漂亮了。”   叶盈盈笑道:“哈哈,你小子,几年不见,嘴变甜了啊?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   陈阳为之一怔,避开叶盈盈的目光,头朝到一边,脸微微泛着红,“那……那有……”   叶盈盈轻笑:“脸都红了,算了,不开你玩笑了,景言呢?他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陈阳张开嘴,正要说话,看见梁景言从拐角出来,伸手指了指,“少爷来了。”   梁景言远远朝陈阳走过去,看见叶盈盈的背影,疑惑地打量着问:“陈阳,你在跟谁说话?”   叶盈盈闻言转过身,一怔,笑着看着梁景言。梁景言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一看,看见叶盈盈朝他走过去时,一副眼睛快掉到地上的表情。   叶盈盈斜着嘴角:“怎么着,不认识我了啊?”   梁景言一惊,连忙转身,打算溜走时,衣角却被叶盈盈一把抓住,“想跑?”   陈阳看着梁景言的脸上,是悲从中来夹杂着欲哭无泪的表情,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梁景言无奈缓缓转过身来,假笑两声:“盈盈,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忘了啊?”   “你怎么知道。”   叶盈盈眼睛瞪得极大:“梁景言!”   梁景言冷笑道:“你可别告诉我,这次回来是要嫁给我啊?我先告诉你,两个字,没戏。”   叶盈盈咬牙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咬牙后的表情竟显得更加凄凉,良久,斩钉截铁道:“那我也告诉你,我叶盈盈绝对会让你娶我!”   梁景言一面看了看天,一面瞧见叶盈盈仍是一副野蛮的样子,与他此时回忆起了与父亲吵架,惆怅的沉重心情不可同曰而语,忍不住打击她一两句:“我说,你一黄花姑娘,别那么死皮赖脸,那么下贱行吗?”   叶盈盈眼睛瞪得极大,一脸怒火,朝梁景言吼:“你骂我什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羞辱我,梁景言,你居然骂我?你信不信……”   “你不是已经被我羞辱惯了吗?信什么?信你会杀了我?叶盈盈,我不会喜欢你的,你还是回去吧。”   “我才刚回来,你就想赶我走?”   “没错 ,我不想看见你。”梁景言烦得慌,转身要走,又被叶盈盈拉住,看她道:“   梁景言,这几年,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想我吗?你是不是……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梁景言对她的不可理喻厌烦之极:“是啊,我还打算把她娶进门呢。”   叶盈盈一惊,眼睛便微红,盯着梁景言,咬牙切齿道:“我说过,如果你不喜欢我,要娶别的女人,我就要杀了你!”   叶盈盈冲到一边,拿起放在一旁的她的箱子,打开,拿起里面的一把西洋剑。   梁景言双手环胸,冷冷道:“如果刺我一剑就能让你对我死心,那你就杀吧。”   叶盈盈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梁景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表示默许。   叶盈盈目光炯炯地凝视半晌,咬牙切齿地向他吼道:“梁景言,是你逼我的!”说完,便闭着眼睛快步朝梁景言冲过去。梁景言双手环胸,看着叶盈盈拿着剑朝他冲过来,笑了笑,没有躲。   突然,嘶的一声,衣服和皮肤划开的声音,在空气里尖锐地响起来。叶盈盈手中的剑,刺进了梁景言的身体里,血一滴滴地染红了梁景言的白衬衫。   叶盈盈握着剑的手在颤抖,心中顿时一个激灵,她震惊地看着刺进梁景言身体里的剑,吓得连忙把剑拔出来,一脸惊讶而悲伤,不可置信地颤抖道:“你……为什么不躲!?”   “我以为……你……只是开玩笑啊!”梁景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伤口撕裂般的疼,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陈阳端着一杯茶从拐角里出来,大惊失色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梁景言,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剑足无措的叶盈盈,手里的茶杯滑下去,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陈阳猛地朝梁景言奔过去扶起他,慌张摇他道:“少爷,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   “救命,救命啊……!”   梁景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嘴里不停的叫喊……半晌,他颤抖着身体,猛地睁开眼睛,打量着淡蓝色的簇绒床罩,桌子上的鲜花,还有趴在床边上睡着了的叶盈盈,吁了口气,发现是在自己家,而他做了一个梦而已。   “景言,你醒了!”叶盈盈醒来,看见苏醒的梁景言顿时兴奋不已。   梁景言动了一动,碰到身体上的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叶盈盈连忙去扶梁景言,“你别动,伤还没好啊。”梁景言却一把打开叶盈盈的手,冷冷道:“这不是拜你所赐吗?”   叶盈盈一怔,委屈道:“对不起,景言,我……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道歉有用,警察工资谁来发?”   “景言,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任性了,真的,我发誓。”叶盈盈做出发誓的动作。   梁景言冷笑:“你也知道错?如果这次你的剑法还准点,一剑刺死了我,看你找谁哭去。”   叶盈盈道:“我原本这次从国外回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   梁景言对她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快出去,我头晕,想自己呆会儿。”   “好吧,我等会儿来看你。”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锣鼓喇叭的声音,梁景言叫住正要出去的叶盈盈,不解地问道:“外面怎么了?怎么那么热闹?”   叶盈盈转过身来,笑容有些难堪,犯难地说:“是……今天是叔叔他纳妾的大喜日子……”   梁景言一怔,半晌,悲伤地一扬手:“行了,你可以出去了。”梁景言把一个枕头愤怒地摔在地下,猛地翻了个身。   叶盈盈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只能转身出了门。   梁府大门上贴着大红的喜字,牌匾上缠绕着红绸,悬挂着红灯笼,整个梁府挂灯结彩,锣鼓喧天,阵阵喜悦声从府内传出。   布置的喜气洋洋的大厅里,穿着喜服的梁清明与盖着红盖头身穿红嫁衣的阮芙蓉,在司仪的唱喜声中拜着堂。   司仪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众人簇拥着牵着红绸的梁清明和阮芙蓉往后厅走去。   园月挂枝梢,放眼万里乌云绕月,和着月光似铺了一地暗影,怕是要下暴雨了。   梁清明推开房门神色冷酷地走了进去,看着坐在床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脸上洋溢起笑容。咔嚓一声,梁清明关上门,往新娘走过去。梁清明缓缓掀开新娘的盖头,看着盖头下那张羞红的脸,不动声色。   三姨太端坐在榻上,一只手紧紧捏一只手的手指,在梁清明掀开她的盖头后,她抬起了脸,看着梁清明,微微一笑。   梁清明抬手握住她的手,道:“吟梅,我没想到你哥哥能答应我让我和你成亲,能娶到你,我真开心。”   三姨太笑道:“我哥哥虽然是林师长的副官,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但是自从我们的父母去世后,他最关心的人就是我这个妹妹了,他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是我最好的归宿,况且,我要嫁给你,他也不能怎么样。清明,我能嫁给你,是我的幸运才是。”   梁清明走到桌前,端起两杯酒,把一杯递给三姨太,两人手挽着手,喝交杯酒,梁清明含笑看她:“希望我们能白头到老。”   酒一喝完,梁清明坐在三姨太身边,一边脱下她的衣服一边吻她。   锦帐拉了下来。   梁府另一间喜房里,端坐在床上盖着红盖头的阮芙蓉,频繁地掀开了一角的盖头,不时地往门边看去。一阵风吹入,案上的红烛晃了晃差点熄灭,滴下一滴殷红的泪,屋中的光线顿时黯淡下来。   阮芙蓉担忧的抬头看窗外,只见狂风卷着流云肆意翻滚,一片轻轻茂林在风中摇摆得不停不休,一时间风雨大作,天空中闪烁着一阵又一阵的闪电。   风雨中,一个脚步声由远而近,咔嚓一声,阮芙蓉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穿着黑衣的祝熄之走了进去。   盖着红盖头的阮芙蓉听着关门声,欣喜若狂地紧紧握住双手。祝熄之走到阮芙蓉面前,半晌,掀起了她的盖头。   阮芙蓉羞涩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祝熄之手里,拿着一把枪正指着她。   院中的狂风带着枝叶飘摇,一道惊雷劈下,阮芙蓉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惊雷闪电之下,冷气袭人,微风淡淡,夜深矣,人静矣。   阮芙蓉震惊地看着眼前拿枪指着自己的祝熄之,疑惑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祝熄之冷笑一声:“我是死了,不过被马新棠害死后,又被梁清明救活了。”   阮芙蓉心中一窒:“什么意思,你怎么和梁清明认识?”   祝熄之眼尾含着笑,盈盈向阮芙蓉道:“岂止认识,还熟得很呢,包括我成为交际花,认识你和马新棠,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是他一步一步安排的呢。”   难道祝熄之早就被梁清明收买,一直放在她身边?阮芙蓉瞬间变了脸色,眉目间阴鸷顿生,低声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祝熄之又冷笑两声:“那你以为谁救的我?亏我当初看你和马新棠可怜,原本想帮你们一起扳倒梁清明,没想到你居然对我下此毒手。”   阮芙蓉心中一惊,没想到她真的是叛徒,指节拧得喜红的衣角发白,故作镇定道:“我早就看出来你有古怪,没想到你真是梁清明派来的。”   祝熄之突然直视她,怜悯道:“你可真傻,梁清明骗了你一次,居然还能骗你第二次。”   阮芙蓉猛地一怔,嘴角颤抖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一派胡言,梁清明去哪儿了?我要见他。”   “梁清明?他啊,正在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你说什么?”   “啧啧啧,被心爱之人骗了两次,你可真可怜。”祝熄之不屑抬眼看她,“实话告诉你吧,你猜的没错,梁清明又骗了你,连我都是他派来杀你的。”   “难道……难道他正在和别的女人洞房?”阮芙蓉的心中如被雷劈,全身都在颤抖,不可置信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又骗我……”   祝熄之悲天悯人道:“你这一生,毁在爱上一个并不爱你的人身上。”   一道闪电划下,阮芙蓉激动地站起来,一把扯下头上的凤冠,脸上淌下绝望的泪水,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好你个梁清明,我以为你是真的想要补偿我,是真的爱我才会娶我,没想到到头来,我还是被你耍了!”不可抑制地抽噎着,“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以为我会轻易地放过你,我要让你和床上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阮芙蓉突然抓起身旁一个花瓶,向祝熄之扔过去。趁祝熄之没注意,跑上前,想要打掉祝熄之手中的枪,却被祝熄之一脚踹在地上。祝熄之对准阮芙蓉的胸口,露出了一张狰狞的脸,连开了几枪。   突如其来的雷声混合着枪声和阵阵闪电席卷而来,将屋子照得一时黑如深渊一时亮如白昼。   阮芙蓉躺在地上,身体上全是血,整个人一动不动。   马新棠和周黛眉在梁府庭院里走着,正要出梁府。突然,他像听见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往回看。   周黛眉望着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好像听见了枪声。”   周黛眉闻言仔细听了听,一道闪电从天而降,雷声接踵而来,她皱眉:“没有啊?”   马新棠观察着梁府的一切,松开了皱着的眉毛,“大概是我听错了,走吧。”   二人一起踏出了梁府的大门。   凌晨的梁府沉浸在一片寂静中,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回荡在静谧的空气中。梁清明走进新房,祝熄之提着一盏灯跟在他身后。   房间里杂乱不堪,摔坏的凤冠,散乱在地上的珠子,七倒八歪的凳子,熄灭的红烛,以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死了的阮芙蓉,她大睁着眼睛,嘴角挂着血,死相恐怖之极惨不忍睹。   梁清明走到阮芙蓉旁边,仔细看她,对祝熄之道:“天亮之前叫人把尸体扔到荒山里去,要小心,一定不要被人发现。”   祝熄之道:“是,我已经吩咐好了。”   梁清明点点头,突然,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抓住了他的脚,梁清明震惊之际,连忙低下头,看见阮芙蓉有气无力地仰起头瞪着他。   梁清明震惊道:“原来你还没死。”说完便抬起脚努力挣脱她。   阮芙蓉紧紧抓住他的双脚,道:“你为什么……那么想要我死?”   梁清明蹲下身,和阮芙蓉对望,冷笑:“因为……你不得不死。”   阮芙蓉绝望地笑了笑,一颗泪水缓缓滑过眼角:“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梁清明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凑近阮芙蓉耳朵旁,斩钉截铁两个字:“没有。”   阮芙蓉愣住了,半晌,梁清明站起来,朝祝熄之做了一个手势。祝熄之走向前,摸出身上的刺刀,猛地往阮芙蓉刺过去。   阮芙蓉脸上淌满了泪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我……做鬼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   书桌上摆放着宣纸和墨汁,马新棠神情专注地看着纸,正写着字,一个侍从突然出现,敲了敲打开的门。   马新棠拧眉:“什么事?”   侍从走到马新棠身边,脸色苍白的说:“少爷,阮夫人……被梁清明害死了。”   “你说什么?”马新棠手中的几页纸滑在地上,猛地抓住侍从的衣领,大惊问:“怎么回事?”   侍从道:“梁清明以娶夫人的名义把夫人骗进梁家,结果却移花接木娶了另外一个名叫王吟梅的女人,这个女人是王传一副官的妹妹。我们的人,刚刚在悬崖下找到了阮夫人的尸体。”   “砰”的一声,马新棠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桌上的茶碗一跳,“梁清明,你欺人太甚!”   马新棠皱着眉头,在屋里不安地走来走去,额头上的血管因为愤怒而暴跳的凸起,满脸凶狠的表情。   梁府花园里,梁清明坐在凉亭里正在看书,一阵脚步声惊扰了他,抬头见是祝熄之,道:“事情办妥了?”   祝熄之道:“阮芙蓉的尸体已经在悬崖下了。”   梁清明把目光放回了书本上,“很好。”   祝熄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梁清明看着她没有离开,问:“还有什么事?”   祝熄之终于问出口:“我很好奇,你和阮芙蓉究竟有什么恩怨?”   梁清明放下手中的书,缓缓喝了口茶,“既然你那么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梁清明看向花园,一树桃花开的正艳,一阵风吹过去,一朵花脱离了花枝,飘落到了旁边的水池里,荡起一池波纹,飘落到了水池里的花朵,缓缓沉了下去。   半晌,祝熄之满脸疑惑地问:“就这样?”   梁清明点点头:“你是不是也以为,阮芙蓉后来会报仇?”   “是啊,以她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才对,怎么会忍受那一切对她的不公。”   “你猜对了,后来她终于报了仇……从她踏出柴房后的一天,马府便发生了一场火灾,马家所有人都死在那场大火中,只有阮芙蓉独自一人活了下来。”   “阮芙蓉终究是个女人,她虽然恨你,但对你一直抱有希望,要不然,像她那么聪明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你。”   梁清明冷冷一笑:“正因为我看穿了她这点,才能轻易把她击倒。”   “你不就赢在她爱你这点上么?”祝熄之缓缓打量他,“难道你真的没有对她动过一点心?”   梁清明笑了笑,淡淡道:“从来没有。”   祝熄之一怔:“你太残忍了。”   “残忍?这个世界那么残酷,机会只留给胜者,因为最后,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她杀了马家所有人,可马新棠却又是她的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梁清明皱起眉头:“我也不清楚,马新棠究竟是不是她的儿子,过去关于她的一切底细,都被她销毁的一干二净,我怎么也查不到。”   祝熄之若有所思道:“或许她知道迟早会死在你手上,所以马新棠是一颗她早就布好了的棋子,替她复仇?”   梁清明点了点头。   祝熄之又道:“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对付的,是马新棠?”   “这个人,要比他娘难对付百倍千倍。”   祝熄之一笑:“无论多么难对付的人,最终都逃不过你梁老爷的手掌不是吗?”   梁清明笑了笑,沉默不语,半晌,声音掷地有声:“梁家和马家的斗争,现在才真正开始。”   ……   是夜,晚风卷着愁云在院子里的枝叶上撩拨,马府祠堂里的火烛也被吹的隐隐约约。   马新棠把阮芙蓉的灵牌放在灵台上,一脸苍白上了香,跪在地上,满脸是泪:“娘,你怎么能那么自私?不和我商量就答应嫁给梁清明?你明知道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你明明说过和我一起报了仇,就和我一起去隐居去过好日子,你为了一个男人弃我而不顾,你明明知道世间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丢下我!”   “我恨你,娘!”马新棠脸上流满了泪水,手掌紧紧握成拳,猛地往地上打去,手指尖快速渗出血,嘶吼道:“梁清明,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第二日清早,医生给梁景言换药,梁景言看着结痂的伤口问:“医生,我的伤快好了吗?”   医生说:“伤口不深,现在已经愈合了七八成,再卧床休息个七八天,就没问题了。”   梁景言愁眉苦脸地说:“什么?还要再躺个七八天!”   “是的,梁少爷,”医生说缓缓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梁景言点点头,让陈阳送走了医生。   这时,站在一旁的叶盈盈端起桌上的薄瓷茶杯,递给梁景言,道:“景言,这是我带回来的德国红茶,气味芬芳高雅,尤其带有葡萄香,口感细致柔和,拥有很高的身价,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被誉为红茶中的香槟,你喝喝看?”   “先放着吧,我不想喝,还有你可以出去了,我要睡觉。”梁景言卷起被子背朝着叶盈盈。   叶盈盈把茶盏放在桌上,苦着脸:“景言,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我的气,原谅我?”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这梁大少,在生谁的气啊?”   吴雨和陈西推开门,来到梁景言的床前,陈西碰了碰梁景言,笑道:“喂,是不是觉得整天呆在屋子里很闷啊?”   梁景言一动不动。   吴雨说:“知道你很闷,所以兄弟们想法子给你解闷来了。”   梁景言转过身,坐起来,不悦地说:“本少爷烦着呢,没空理你们。”   陈西笑:“我就不相信,你看了她们几个,还烦。”一说完便拍了拍手,突然进来四个打扮妖艳的风尘女子。   “春花,夏荷,秋月,冬雪。”梁景言一惊,笑道:“四美贱婢,你们怎么来了?”   四个女子走到梁景言床前,坐在他身边,同声撒娇道:“景言,我们好想你啊。”   梁景言左拥右抱,笑道:“我也很想你们啊。”   “梁景言!”站在一旁的叶盈盈见这阵状,气得脸都歪了,“你……你居然把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叫到家里来!”   吴雨连忙把叶盈盈往外推,“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呢,就先出去,啊?”   叶盈盈猛地推开吴雨,指着梁景言,“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爹!”   梁景言斜眼看她:“你烦不烦,要去就快去。”   她身旁的四个女子便纷纷往叶盈盈瞪眼。   “景言,这个女人是谁啊?这么没规矩。”   “都已经叫你走了,还杵着干什么,脸皮真厚!”   “哎,咱们别理她了,好不好?”   “你们……”叶盈盈收起哭腔,眼圈通红的肃穆道:“梁景言,咱们走着瞧!”说完便哭着跑了出去。   陈西不解道:“我说景言啊,你故意演戏给她看,有用吗?”   吴雨道:“是啊,你这个妹妹,从小就喜欢你,你就不怕伤她的心?”   梁景言皱起眉头:“与其让他终身对我抱有幻想,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早日断了她对我的喜欢。”   陈西突然一笑:“我觉得叶盈盈也不错啊,你要不要和她在一起试试看?”   梁景言冷笑:“怎么试?我一直就把她当妹妹,一点感觉也没有。”   吴雨说:“也对,像你这种在风月场中混成精的人,那个女人有本事能留住你啊。”   “……别拐弯抹角的损我,”梁景言眼中闪过一丝极微弱的笑,认真道,“我告诉你们,如果是我梁景言爱上的人,我保证这一生都会对她一心一意。”   原本吴雨正在喝茶,听的这话,一口水喷了出来。   梁景言握着茶盏在手中转了转,眼中动了一动,云淡风轻道:“你们别不信,我就是那种会为了一片云朵,而放弃整片天空的人。”   这可是号称桃花岭的风月盟主,他能对一人一心一意,那才是鱼也会上树了,陈西和吴雨便似笑非笑地看他,同声道:“希望如此吧……”   梁景言看出二人揶揄的眼神,摆了摆手无奈地说:“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秋末初冬,冷风清凉,一池池的残荷在阳光的照耀下美轮美奂。叶盈盈坐在岸边,手里拿着一朵荷花,不停地扯下花瓣,扔在池子里,骂道:“死梁景言,我再也不理你了……”   “叶小姐,你在那里做什么?”   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叶盈盈一转头,看见是陈阳,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慌张的说:“没什么,乘凉。”   “这都冬天了,你这凉乘的有点怪啊?”陈阳笑着走到叶盈盈旁边坐下来,看到她微红的眼圈,一惊:“你哭了?”   叶盈盈连忙转头:“没有啊。   陈阳微微一笑:“很多东西呢,用耳朵听比用眼睛看好。就好像一个人很不开心,可以装的开心,可是声音就装不了,仔细一听就知道。”   叶盈盈不发一言把手里的荷花扔到池子里,陈阳笑道:“是不是少爷他……又欺负你了?”   叶盈盈点了点头,蹙眉问:“陈阳,你说,为什么景言一直都不喜欢我?”   陈阳一怔:“你是少爷的表妹,他这么不喜欢你呢?”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而是恋人那种喜欢。”   “既然他不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喜欢你的人呢?”   叶盈盈说:“我不想要其他人,我只要景言。为什么我总是那么不幸。”   陈阳说:“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命定的不幸,只有死不放手的执着。”   叶盈盈认真说:“你不懂,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不想放手。”   陈阳皱起眉头:“叶小姐,你这是何必呢?”   叶盈盈站了起来,眼睛像是冬日的湖泊般冰凉:“我从小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嫁给景言做他的新娘,你要我放弃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做不到,”顿了顿,紧紧握拳,“我一定会让景言喜欢上我的!”说完便没有看陈阳惊讶的表情,转身离开。   陈阳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这日,梁三少爷梁鸣无所事事地在花园里行走着,碰巧看对面走来端着托盘的丫鬟金灵,一张脸便笑得猥琐起来,看了看周围见没人,连忙笑着走上去,一把抱住金灵纤细的腰肢。   金灵手中托盘里的盖碗猛地一晃,渗出了几滴汤,她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想推开梁鸣,双手也使不上力,只能皱眉道:“三少爷,你干什么啊?快放开我。”   梁鸣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害羞什么?这周围又没人。”   “不……不是,”金灵脸一红,眉眼显出几分春花照月的艳色,欲拒还迎道,“我现在要给老爷送参汤过去,你先放开我呀。”   梁鸣不放,依旧在她脸上亲着,“一会儿送去也不迟嘛,金灵,我想你了。”   金灵被梁鸣亲吻着,脸色发红,慌忙道:“三少爷,别在这儿啊,被人发现我就完了。”   梁鸣一怔,笑着把金灵手中的托盘接过,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连忙拉住金灵的手,“好,我听你的。”   说完便把金灵抱起来,二人一同前往一旁的树丛中。   ……   得知阮芙蓉被害去世的消息,周黛眉既是震惊又是难过,来到马府,本想安慰马新棠,没想到都一上午了,马新棠依然在香水实验室里,摆弄着提炼香水的器具和原料,   周黛眉看他乌黑的眼圈,怕是好几晚都没睡觉了,心中一拧,便问道:“你还好吗?   马新棠答非所问,说:“你知道我们家,卖的最好的香水是什么吗?”   周黛眉一怔,想了想道:“是桃花债。”   马新棠一笑,转身看着她,皱眉道:“不错,这款香水是我娘发明的,她生前,在这实验室里呆了整整一个月,终于研究出桃花债,这款香水,是桃花的香味,而且是粉红色的,只要是闻了桃花债的人,无一不惊叹它的香味。”   周黛眉说:“是啊,我第一次闻到桃花债时,惊讶了好久。”   “但你可知道,这桃花债的含义?”   周黛眉一怔,问:“不知道,有什么含义?”   “因为我娘对梁清明的仇恨,”马新棠眼中冒出一些水汽,脸色铁青着说,“十四年前,梁清明负了她,毁了她一生,所以我娘立下重誓要向他讨债,才发明了这逃花债,成为了梁家生意上的重要阻碍。”   周黛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沉吟道:“梁清明这个人老奸巨猾,更是歹毒心肠,你要和他斗,一定要小心。”   马新棠冷笑:“又如何,我就不信他没有弱点。”   “但你不用担心,”瞥他一眼,深沉道,“因为有一个人,即将会出现,助你一臂之力。”   马新棠沉默一怔,不能置信地看着她,好奇地问:“是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周黛眉续道,“梁清明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她。”   马新棠疑惑地看她一眼,脸色如阴云密布,便没再问了。   梁府花园的树丛中,梁鸣从金灵身上翻身坐起来,二人一同理着凌乱的衣服。   金灵若有所思地看着梁鸣,半晌,终于开了口:“三少爷……”   梁鸣理着衣服,不经意地说:“恩,怎么了?”   金灵咬了咬唇,道:“你看我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每次都要躲躲藏藏的,要是有一天被发现,可怎么办啊?”   “说什么呢你?”梁鸣一怔,笑着抱住金灵,“我们怎么会发现呢?你放心,即使被发现了,谁又敢把你怎么样?你都是我的人了。”   金灵说:“可是,你难道不想光明正大地跟我在一起吗?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再怎么躲躲藏藏了。”   “我也想啊,可是你不是说不能被别人发现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金灵一咬牙,“我……我是说,你娶我……”   梁鸣一怔,若有所思地说:“娶你?金灵,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虽然我一直都想娶你,但我娘你知道,她绝对不会答应的,别提我娘,要是我爹知道我和他的贴身丫鬟在一起,他一定会把我赶出家门的。”   金灵一听,大惊不已,猛地推开梁鸣,手擦拭着泪,假装哭起来,“梁鸣,我就知道你心里面根本没有我!”   梁鸣皱眉道:“金灵,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心里面一直都有你啊?”   金灵不听,依旧哭着把头转向另一边。   梁鸣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你不就是让我娶你吗?”斩钉截铁道:“那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金灵一惊:“你说的是真的?”   梁鸣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不过……”   “不过什么?”   梁鸣瞟她一眼,却不知为何有些踌躇:“我听我娘说,我爹有一本绝世调香谱,如果你去把这调香谱偷出来给我,我就娶你。”   金灵顿住了:“调香谱?你让我偷这个做什么?”   梁鸣转开视线,缓缓道:“你知道我娘,如果你不做点对她有利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答应我娶你的,如果我们把这调香谱秘籍送给她,你想啊,到时候,她还会阻拦我们吗?”   金灵听得一颗心一忽儿上一忽儿下,最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顷刻,一闭眼一咬牙:“好,我去偷!”   梁鸣一怔:“那我就等着娶你了!”   梁鸣高兴地在金灵脸上亲了一口,金灵害羞地笑了起来。   ……   太阳西沉,明月东升。梁景言穿过厅堂和花园,四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一走进大厅,便看见梁清明坐在厅中的主位上,一怔,便喊道:“爹。”   “景言,伤好的怎么样了?”   梁景言笑道:“爹你放心,我现在已经全好了。”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梁清明笑了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道:“那你和盈盈到底怎么了?”   梁景言说:“爹,你知道叶盈盈从小到大就爱缠着我,我到一个地方,她就跟一个地方,那天我对她说了一些重话,伤了她的心,这件事,是我不对。”   “你们两个,从小吵到大,但每次一吵完就好,你是她哥哥,也知道她任性,就要事事让着她,知不知道?”   “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保证离她远远的,绝对一根头发都不会碰到她。”   “你小子……”   梁景言凛然道:“爹,找我不会就因为这件事吧?”   梁清明正襟危坐:“我有件事要交给你做。”   梁景言一怔:“什么事?”   梁清明道:“下个月就是北平秦总督的太太五十寿辰了,秦总督打算送香水做生日礼物,他把这件事交给了我们家来做,而且说了要求。”   梁景言问:“要求,什么要求?”   “秦总督要求我们要提炼的香水,一定要世界上从来没有过的香水,意思就是让我们创造出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梁景言一笑:“这有什么难的,我们梁家的香水,每隔半年就会推陈出新,推出新的香水,这次也一样,你就放心交给儿子我吧。”   梁清明道:“我知道你在提炼香水的造诣上是天生的,但是未免还会有些担心,秦总督可不是一般人,而且那晚全是德高望重的人,做的好,我们梁家的脂香堂声誉会更高,做的不好,麻烦就大了。”   “爹,你就别担心了,我保证会提炼出让总督惊讶的香水来。”   “我相信你,可是一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太仓促?”   “一个月?一周就足够了。”   梁清明淡淡一笑:“你这小子,倒是一点也不谦虚,也不知道像谁。”   梁景言拂开脸上的笑意,凛然道:“爹,我想通了,以后不会再阻挠你成亲了,你喜欢谁都可以。”   梁清明愣了愣,瞧了瞧梁景言,悟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一惊:“你不怪我瞒着你和吟梅成亲了?”   梁景言摇了摇头,轻轻扬起眉梢:“娘那么早就去世了,你独自把我养大,期间一定很寂寞,我又怎么会怪你。”   “你能这么想,做爹的很开心。”梁清明颔首语重心长道,“只是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平时你出去混我都没怎么管你,但你也是时候该成亲了吧?”   梁景言一怔:“爹,成亲这种大事,也不可能随便找个人吧?”将一盏衔花茶花白瓷茶杯放在手中把玩,缓缓道,“你说,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度过漫长的一生,又有什么意思?”   “我说不过你,”梁清明柔肠百结,难以纾解,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如今我已经老了,梁家迟早要你来接替,我给你一年时间,要是今年你还没有找到你想要找的人,我就替你做主了。”   “一年?”梁景言微微一怔,沉默一会儿,道,“好,爹,一年就一年。”   梁清明笑道:“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夜深了,去睡吧。”   月上梢头,一颗木槿花开满了白色的花朵。   花树下放了一把藤椅,梁景言走过去,躺在藤椅上,双手枕着头,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不禁自言自语道:“一年时间,让我去哪儿找个喜欢的人?”   这时,天空中突然飞过一只白色的蝴蝶。   ……   大约是午时,梁府大门外一辆黑色轿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群丫鬟拥着一中年女子缓缓下车。   女子四十多岁,身穿一件荔枝红黄玫瑰纹样直领通袖纹路便袍,逶迤拖地暗花蝴蝶纹棉绫裙,头发挽成家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凤头汉白玉凤冠,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金镶珍珠手链,凌厉的目光,一看便知是刻薄之人。   守门家丁见外出游玩了一个多月的二姨太回府,连忙走上前来敬礼,“二姨太。”   二姨太点了点头,被吴嫂扶着朝梁府走了进去,她微微昂着头缓缓地走进梁府,所到之处丫鬟侍从纷纷向她行礼,她带着笑,眉梢却挑得高高的。   走进房间,二姨太便坐在椅子上,丫鬟递来一杯茶,二姨太接过茶,用茶盖拨着水面上的浮叶,吴嫂便站在一旁给她打着扇。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娘!娘你回来了?”   二姨太一抬头,便看见梁鸣急忙跑了进来,笑道:“鸣儿,怎么样,我走这些天,你没给我惹祸吧?”   梁鸣一怔,不好意思地笑着:“娘,我能给你惹什么祸啊?”   二姨太斜斜看他一眼:“没惹祸就好,我外出游玩都快一个多月了,那家里没什么事吧?”   梁鸣一惊,脸色苍白地说:“没……没什么事?”   二姨太疑惑地看了看梁鸣,皱眉跟吴嫂对视一眼,问道:“鸣儿?”   梁鸣一脸复杂的眼神:“怎么了,娘?”   “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二姨太的脸色苍白起来。   梁鸣尴尬地笑了两声:“说什么呢娘,我哪有什么事瞒着你啊?”   吴嫂一边帮二姨太捏肩膀,一边轻声说:“三少爷,我和你娘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一撒谎,眼睛就会不自觉的四处乱瞟,你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了?”   梁鸣道:“吴嫂!我有什么事啊……”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算了,事到如今,娘你早晚会知道的,还不如由我来告诉你。”   二姨太心中一窒,面色越来越难看,严峻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梁鸣咬了咬嘴唇,豁出去了般,“娘,是爹他……他纳妾了!”   “什么!”   “嘭”的一声,二姨太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   ……   梁清明房里,梁清明和三姨太对坐着,正拿着一本书看着。三姨太正在绣花,突然尖叫一声,低头一看,便见手中的针刺进手中,顿时流出鲜血。   梁清明放下书本,连忙握住三姨太的手,“怎么了?流血了,吟梅,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三姨太淡淡一笑:“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   “梁清明,你对得起我吗!”突然,二姨太的声音急急传来,吓了两人一大跳,皆转头,便听见“嘭”的一声,门被撞开。   二姨太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看见梁清明正握着二姨太的手,顿时脸色铁青,大怒,指着二人,“你……你们!”说完便飞快地朝着三姨太冲过去,扬起手就猛地打了三姨太一巴掌,骂道:“我打死你个贱人!”   三姨太的脸上被打出了一条红印子,心中涌起怒火,可是抬起头接触到二姨太凌厉的目光,心头一滞,又低下头去。   “娘!”梁鸣和吴嫂走了进来,见这阵状,皆是一惊。   “你一回来就发什么疯?”梁清明见到三姨太脸上的红印,猛地站起来,一把拉住二姨太的手,大怒。   二姨太猛地甩开梁清明,似笑非笑道:“我发疯!梁清明,你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居然娶了一个妖精进来?你难道没有话跟我说吗?你对得起我吗!”   梁清明厉声道:“什么妖精!她现在是我的三姨太,就是你的妹妹,请你对她放尊重点!”   二姨太忍不住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妹妹!亏你说得出口啊?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一直对你忠心耿耿,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对我变心,你说!”   梁清明一怔,缓和了神色,淡淡道:“这件事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你现在先回房去。”   二姨太听到这里,嘴角的冷笑消失,“我要你现在就解释!”突然指着三姨太,沉声道,“是不是她勾引你的?我就知道一定是这个贱人!你看她长得一张狐精四处勾男人的脸,我呸!□□!”   三姨太脸色涨红,眼里含着泪水:“你……”   二姨太上前一步,侧着身子看着三姨太,笑了笑,阴声阴气地说:“我什么?是我说对了,你无话可说了吧?看你那模样,天生就做贱人的命,你妈怎么就生了你一个狐狸精啊?真不要脸。不过我听说你们当小姐的也不容易,我多给你点钱,你一定要把清明伺候好了,我可不愿意他天天往你们那鸡窝跑!”   此番话,二姨太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声音犹如刀剑相击,铿锵有力。   “你给我住口!”梁清明暴喝一声,上前一步,手几乎指到二姨太的鼻尖上,气白了脸,怒道,“是我要把她娶进来的,你要发火,就冲我来!“   “梁清明,你说什么,你居然骗我?”霎时,二姨太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气得浑身发抖,不可置信道:“当初你是怎么对我承诺的?你说过这一辈子就只娶我一个人,你说过会好好对我!”她气得握紧了拳头,脸色青红白泛滥,怒骂道:“但你居然背着我纳妾,你们这一对奸夫□□!”   “啪”的一声,梁清明扬起手猛地给了二姨太一巴掌。   众人都惊呆了。   二姨太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哭着:“你……你居然打我?”   梁清明面色铁青,脸色冷如冰,目光利如剑,不发一言。   二姨太笑起来,笑了几声后,忽然敛了笑容,左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拍:“梁清明,我恨你!“说完便哭着跑了出去。   “娘!”   “二姨太!”   梁鸣和吴嫂便是在后面担忧慌张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黄昏时分,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的可怕,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二姨太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上,大哭着,吴嫂和梁鸣立在一旁,脸上是担忧的神情。   梁鸣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娘,你别哭了……”   吴嫂也一脸苍白的说:“姨太,你都哭了一个时辰了,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啊!”   二姨太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在正屋一张百花争芳图下的黄花梨卷草纹玫瑰椅上坐下来,满脸泪水,抽泣道:“他打我!你们都看见了,老爷居然为了一个贱人打我?这么多年来,我是怎么对他的?我一直对他忠心耿耿,替他把家里管理的那么好,但他居然背叛我,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进来!他到底把我当什么?”   “娘,你别伤心了,都是那个贱人的错!”梁鸣沉着一张脸,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面孔便因此透出一种阴鸷来。   “没错,二姨太,你就别伤心了,我看老爷八成是被那个贱人暂时迷了心智,才会对你这样,刚刚老爷打你,我看他也很后悔……”吴嫂冷哼两声,眼中冷芒闪烁,“你可千万不要再哭了,眼下我们应该想想办法,日后要怎么对付那个贱人才是啊?”   二姨太一怔,抹了抹脸上的泪,道:“吴嫂,你说的有道理,我看今天的事都是那个贱人一手安排的,都怪我那么沉不住气,中了她的计,她在那里不发一言弱不禁风的,而我却像个疯婆子一样跟老爷大闹,换了谁肯定都会偏向那个贱人!”   梁鸣道:“对啊,娘,但爹这次纳妾,我看他就是对你变心了,况且现在爹喜欢景言,把脂香堂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他去做,完全把我当成空气,以前我仗着爹对你的宠爱还能游手好闲,现在连爹都不喜欢你了,那以后要是爹把脂香堂给了景言,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二姨太一惊,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看向自己的儿子,声音又柔下来,她拍着儿子的手背,温言道:“鸣儿,你放心,脂香堂一定是你的,既然梁清明喜欢那个贱人不爱我了,那就别怪我对他狠心了!”   吴嫂和梁鸣大惊,疑惑地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道二姨太的话是什么意思。   冷色调灰白的云层,颤抖着打了个闪电,天际边滚来了团团乌云,一瞬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一道闪电划下,照亮梁宅大门外披挂着红绸的一对石狮子。   梁府庭院里,一条时隐时现的人影在冒雨前行,穿过亭台楼阁,来到一处小院。小院中的窗户透着明亮的灯光,被风吹得摇晃的灯笼映照着金灵心神不宁的脸,她走到门前停步,紧张地四处打探,顿了顿,伸手欲推开虚掩的门。   一道惊雷滚过,金灵吓得手一颤,惊恐地四下张望,见寂静庭院里空无一人,金灵定定心神,闪身进了门。   金灵紧张地翻着房内的箱柜,一不小心碰倒了架上的一个花瓶,她赶紧伸手接住花瓶,放回原位,紧张地喘息片刻,又继续在房中搜寻,打开了一个立柜。   柜中露出一道带锁的暗门,金灵窃喜,颤抖着把手里的钥匙捅入锁内,咯嚓一声,锁开了,暗门内有一个小箱子,金灵大喜,缓缓打开了小箱子,见箱中装着一个小匣子。   金灵打开匣子,匣中露出一份薄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绝世调香谱”几个大字。   金灵心中一动,不错,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了,她赶紧将小册子放入了怀中,手忙脚乱地将匣子放回箱子,大步跑了出去。   深夜的天空中,阴云密布,响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在天空中闪着,狂风大作,霹雳震耳欲聋,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斜下来。   金灵冒雨敲着梁鸣的房间,梁鸣开门见是她,连忙把她放了进去,关上了门。   屋中,梁鸣看着手中的木匣子,又看了看紧张的金灵,便打开木匣,从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见小册子上写着“绝世调香谱”几个字,梁鸣一惊,连忙翻了翻,脸上的笑意便掩不住了,猛地一把抱住金灵,道:“金灵,没想到你真的把调香谱偷出来了,太好了!辛苦你了!”   金灵痴痴地看着梁鸣,害羞的笑道:“你马上就是我的夫君了,我为你做点事,也是值得的。”   梁鸣笑容一僵,脸色立即阴下来,转身把绝世调香谱放在枕头下,不经意看见枕头下放着的一把短枪,他一怔,便是悄悄地拿起短枪,放在身后,朝金灵走了过去,道:“太好了,金灵,等过几天我就娶你,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梁鸣抱住金灵,不动声色地把枪瞄准她的后背。   金灵脸上溢满幸福的笑容,道:“是啊,三少爷,你知道我最爱的人就是你,这辈子,我没有多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跟你白头偕老,以后你会辜负我吗?”   一道惊雷劈下,空气中突然传来“嘭”的一声。金灵愣住了,不知所措地呆立着,许久,才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金灵穿着白色衣裙,背部渗出一大片血,她不可置信圆睁着双眼,神情痛楚地道:“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梁鸣冷笑道:“你太天真了。如果我娶了你,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是我唆使你偷走了调香谱吗?你让府里的人怎么看我?”   金灵瞪大双眼,有气无力地吼道:“你明明说过你爱我,要娶我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梁鸣不屑地看她,冷冷道:“就凭你?我不过是玩玩儿你,利用你偷出爹的香水秘籍罢了,你还以为我真的爱你啊?你也不照照镜子,身份卑微,你也配做我的姨太太?你就配做个通房丫鬟,烧水填茶!”   金灵绝望地吐出一口血,在地上挣扎着,虚弱地骂道:“你……你这个混蛋!你这么负心绝情,总有一天,会遭天谴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住口!贱人!”风雨雷电中,梁鸣突然抬脚,一脚又一脚地踢向金灵。   “我诅咒你,诅咒你……”金灵的声音渐低,身子渐渐不动,眼睛却仍睁着。梁鸣停下来,喘着气,对着金灵的尸体呸了一声,搓了搓手,双手握住金灵的脚,把金灵的尸体缓缓拖了出去。   ……   一霎微雨,在凌晨时分,停了下来,银白的光在天边微微破晓,疏星未退,鸡鸣已响。   这时辰本是人人都缩在被窝里睡懒觉的时间,梁景言却独自一人站在实验室里,这都已经第四天了,他却一直呆在这儿提炼香水,极清俊的眉目间充满着疲惫。   实验室内部以大理石为托,侧面墙都安装了檀香藤纹架,各种各样精致的香水瓶子一一摆放在上面,陶瓷的,玻璃的,玛瑙的,散发出清冷幽幽的香味。   桌上摆放着的提取装置、蒸发皿、玻璃棒、量筒、本生灯、托盘天平等化学仪器,还有各种各样的香料香油。梁景言坐在桌前,手里拿着试管,正在往锥形瓶里滴着香油。   “景言……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吴雨,他在这里吗?”   吴雨推开门,和陈西一起走进来,便看见正在台前忙碌的梁景言的背影,二人正要过去,却被梁景言叫住:“停!不要过来!”   二人闻言愣住,保持着动作没有动,吴雨忍不住问:“怎……怎么了?”   陈西金鸡独立,身体一摇一摇地道:“景言……我忍不住了…… ”   梁景言微微一笑:“现在可以动了,但要轻轻地走。”   吴雨和陈西吁了口气,走到梁景言身后,吴雨瞥他一眼:“干嘛,莫非你这地下藏着地雷不成?”   陈西笑道:“哟呵,不错啊,有这种玩意儿也不叫兄弟,真没义气。”   吴雨道:“怎么这几天你一直呆在这实验室里啊?”   “我那有时间出去……”梁景言依然低头摆弄着手里的仪器,道,“下个月是秦总督夫人的生日,让我们梁家提炼香水送过去,爹让我提炼新的香水出来。”   “原来如此…… ”   梁景言面无表情,又道:“你们以后要记住,在我的实验室里有很多化学试剂,走路一定要小心,不要跑,万一地上有沙子,跑的时候与鞋底摩擦,引起火星,很容易发生爆炸,到时候我和你们都得炸飞。”   陈西脸色苍白道:“什么?那么吓人?”   吴雨也愣道:“真的假的,景言……你胆子可真大啊……话说你们梁家脂香堂在各地都开了分店,这每年各种各样的香水香水什么的,都是你制作的,今天你得告诉我和陈西,这香水究竟是怎么提炼的?”   梁景言冷冷一笑:“怎么做?提炼香水的人,必须要懂得药剂师、化学家、商人等知识,还要学习认识数以万计的花草香味,一瓶香水,除了五分之四的酒精外,还有五分之一的香料混合物,这混合物里面可能又是几十种上百种不同的原料构成,这制香,可不像泡妞,就凭你们俩那点儿智商……说出来你们也不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哎,你这可是赤裸裸的鄙视我们,我就不信你说出来,我们还不懂?”   “就是,我看你是怕我们俩偷师学艺,砸了你家的招牌吧?”   梁景言摘下手套和口罩,瞥了他二人一眼,挑眉道:“那好,既然你们执意要证明自己是傻子,那我就成全你们。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啊……”   陈西和吴雨连忙点头。   梁景言指着一旁柜子上摆放着的各种原料,说:“首先,调制香水的原料很多,按传统分类,一般分为人工和天然两种。所谓“天然原料”,按传统意义,是通过物理分离方法,例如蒸馏和提取,从生物或动物材料中获得的物质。”   梁景言来到了一个柜子前,指着各式香水,又道:“在古文明时期,浸软的香料使身体散发香味,在中世纪,阿拉伯科学家发明了蒸馏技艺,到19世纪,浓缩的乙醇可以用来制造酊,在20世纪初期,溶剂提取的技艺已经可实施了。”   陈西和吴雨虽都仔细地听着,但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只能听梁景言继续说道:“如今的技艺能够从天然原料中提取或分离某种单个的化学物质。然而,虽然这种物质占了主导地位,但还是会附带地含有原材料中的其它物质。因此,一般说来,提取的原料越纯,则越昂贵。因为其它杂物会改变香水的质量……”   “停……”,陈西和吴雨一脸不知道梁景言在说什么的表情,终于认输了,两个人异口同声打断了梁景言。   梁景言兴致勃勃地端着了茶喝了一口,顿了顿,故意笑着问道:“怎么了?”   吴雨不耐烦地摇了摇手,“行了行了!怕了你了……什么香精啊化学啊的,反正你说的,我们半个字也没听懂…… ”   看梁景言笑的一脸春风化雨百川归海,陈西眼角一抽,干笑两声道:“但你别以为我们是真不懂啊?我们早上好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肚子痛的要命,一时没注意你在说什么,是吧,吴雨?”   吴雨看见陈西拼命向他眨眼,点了点头,捂住肚子,呻吟道:“是……是这样的,哎哟,肚子怎么突然那么痛……忍……忍不住了。”说完便抱着肚子跑走了。   “哎哟……我也忍不住了,景言,我们就不陪你了啊…… ”陈西也捂着肚子跑走了。   梁景言长笑着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隔了几日,梁府里的失踪案闹的沸沸扬扬,梁清明大惊地看着管家,问:“你说什么?金灵失踪了?”   管家道:“是啊,我派人找了她一天了,也没有消息。”   梁清明疑惑地问:“该不会,她是被人害了?”   “这……我看不太可能,金灵这丫头是老爷你的贴身丫鬟,你也了解她,这么多年来做事一直勤勤恳恳,看着也怪老实的,因此府里的人对她也很好,这么说来也没人跟她结仇,害她也不可能啊?”   梁清明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多年前金灵就进府,在我梁府做了怎么多年的丫鬟,她在外面无亲无故的,好好的怎么会失踪呢?人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见的,我倒想知道是谁那么猖狂居然敢害我梁府的人!管家,你继续派人给我找,直到找到她为止。”   “是!”   梁清明一扬手:“没事了,你下去吧。”   管家闻言退出。   梁清明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猛地一怔,连忙转身走到柜子旁,摸出钥匙打开柜子里的暗门,抽出抽屉一看。   抽屉里空无一物,没想到调香谱居然不见了,梁清明一惊,半晌,嘴角一扬,若有所思地笑了,“哼,原来是这样。”   下午时分,二姨太看着手中的绝世调香谱,惊讶地看着梁鸣,道:“真的是调香谱,鸣儿,你是怎么弄来的?”   梁鸣一怔,转开视线道:“这……娘,反正东西已经在你手里了,怎么来的,你就不用知道了。”   二姨太若有所思地打量他,“是不是金灵从你爹哪儿偷出来给你的?”   梁鸣大惊失色问道:“娘,你怎么知道?”   “你跟金灵厮混,以为能瞒过你娘的眼睛?再说最近那丫头失踪,在府里被闹的沸沸扬扬的,我原本猜这事儿跟你脱不了关系,没想到还真是你做的!你快说,你究竟把金灵怎么样了?”   “娘……你知道我和金灵在一起,就是为了能从爹哪儿拿到这调香谱啊?有了这香水秘籍,到时候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至于金灵,我怕他把事情泄露出去,逼不得已,就……就把她杀了……”   听的这话,二姨太猛地站起来,大惊问道:“你说什么?你……你把她杀了?”   梁鸣抿着嘴角点了点头。   二姨太突然扬手猛地给了梁鸣一巴掌,怒道:“我打死你个败家子!”   梁鸣大惊,连忙躲开:“娘!”   吴嫂连忙从门外冲进来,拦住二姨太,劝道:“哎呀,二姨太,好端端的,你干嘛打三少爷啊!”   二姨太气得脸色发白:“我看他如今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居然胆大包天谋害人命,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们可该怎么办啊!”二姨太跌坐在坐位上。   吴嫂眼睛一转,道:“二姨太,三少爷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啊,你想,如今你们的处境这么不堪,他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把香水秘籍偷出来,就是为了将来他和你能在府上立足啊!再说那金灵算什么东西?一丫鬟还想嫁给少爷做少奶奶,野心那么大,即使少爷不杀她,我看以后也后患无穷啊!”   梁鸣搭腔道:“娘,吴嫂说的对,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放心,我早就把金灵的尸体埋了,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   二姨太无奈道:“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送你去见官吧?我也只能认了。”   说完便看着手里的调香谱,皱眉道:“老爷迟早会发现这香水秘籍不见了,我们不能把这秘籍藏在身上。”   梁鸣一惊:“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放在身上,那放哪儿啊?”   二姨太把香水秘籍递给梁鸣,说:“娘就交给你来保管。”   梁鸣一惊,连忙摆手:“不不不,绝对不能给我……娘,要是我一不小心弄丢了怎么办?不能交给我!”   “你都成人了,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以后脂香堂怎么交给你来管?”   “娘,你真的以为爹还会把脂香堂交给我?他眼里只有梁景言,根本就没我,不管我怎么努力,他就是不会喜欢我!”   二姨太瞪他一眼:“谁说我要让你爹把脂香堂给你?”   梁鸣不解地问:“那娘的意思是?”   二姨太冷笑道:“我是让你把这调香谱,拿去交给脂香堂的对手,马新棠。”   听得这话,梁鸣和吴嫂大惊,异口同声道:“什么?马新棠!”   “不错,我已经计划好了,我们要整垮梁家,独吞家产。”二姨太阴险地笑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虽是清早,但毕竟是桃花岭,街上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吴雨、陈西还有梁景言三人走在大街上。   吴雨打了个哈欠,慵懒道:“景言,你不是忙着提炼香水吗?这一大早的就把我叫出来干什么?”   陈西也问:“对啊,你可要抓紧时间,你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还来得及吗?”   梁景言漫不经心道:“香水差不多已经提炼出来了。”   “真的?那么快!”吴雨和陈西同时一惊,不能置信一口同时问道。   见梁景言点了点头,陈西赞叹道:“景言 ……你制香这件事上,可真真是天才。”   梁景言淡淡一笑:“这是当然,我梁景言敢称第一,谁敢称第二?”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自恋的人,这光天化日的说胡话,也不怕被雷劈死,是吧,黛儿?”听的这话,梁景言震惊地转头,便看见一旁香水摊前的祝棠雨和黛儿。   梁景言嘴角一挑,慢悠悠地走上前,缓缓道:“我还以为是谁这么没家教,原来是你这个见人就乱吠的恶女啊?”   “黛儿,我们走。”祝棠雨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却被吴雨和陈西拦住。   “诶……别走啊,”陈西笑道,“景言,这女的是谁,敢这样对你说话?”   梁景言挑眉笑道:“就是一欠教育的恶女。”   陈西故意笑着搓了搓手,“既然是这样,那就让我来给你教训教训她吧?”说完便和陈吴雨一起向祝棠雨和黛儿逼近。   “你们要干什么?”祝棠雨一把推开二人。   陈西拿起香水摊上的一瓶香水,打开,手在里面挖出一团,在黛儿脸上一抹,调侃道:“我看这个姑娘长得如花似玉,忍不住想调戏一把。”   “你你……”黛儿一惊,连忙捂着脸躲到祝棠雨身后,“小姐,他非礼我!”   祝棠雨皮笑肉不笑,看向梁景言,冷哼一声:“梁景言,看你长得相貌堂堂,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一个大□□啊?”   梁景言十分得意地一笑,笑意衬得他一张脸更加熠熠生辉,莫名地摆了摆手,道:“你可别血口喷人,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做什么了?”   吴雨接腔道:“就是,你们俩遇到我们算及幸运了,今儿大爷我心情好,要不跟我走吧,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你们三个神经病……”祝棠雨语声虽淡,气势却沉,“我劝你们最好回去看看医生,药别停啊,期待你们康复的那一天… ”   陈西笑道:“哟……挺有性格啊,我喜欢!”说完便和吴雨再次搓着手,向祝棠雨和黛儿靠近。   “算了……”十月里烟烟霞霞的薄雾里,梁景言皱起眉头,拦住二人。祝棠雨疑惑地打量梁景言两眼,猜他又在玩什么把戏,便听见他说:“放她们走吧,我的忍道呢,就是不和狗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陈雨和吴西闻言,笑的直不起腰。   祝棠雨环胸走到梁景言身旁,似笑非笑看他道:“那我有没有告诉你,说不过就动手,是我的忍道!”说完便朝梁景言的肚子用力一拳,转身和黛儿一起大步离开。   梁景言抱着肚子痛的龇牙咧嘴,好半天才说出句话:“祝棠雨,你给我等着!”   ……   十六章梁府院子到主花园的甬道上,鹅卵石铺就的深深浅浅的镶玉凤凰展翅玳瑁花纹,繁复而精致。甬道两旁的白壁上,镂出半扇窗户,推窗便可一眼看到波光粼粼的湖水,五光十色。   梁景言穿过甬道,走到饭厅,见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差他一人,便连忙坐下去。梁景言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三姨太,端起一杯茶,道:“三娘,那天你和爹的大婚之日,孩儿没能出席,今天特地跟你赔罪,希望你能原谅我。”   听的这话,梁清明和三姨太不约而同一起震惊地看着梁景言。   三姨太无措地道,“景言……你……叫我什么?”   梁景言道:“三娘。”   三姨太不可置信地说:“你不是反对我和三姨太的婚事吗,你怎么……”   梁景言笑道:“我想过了,娘死了那么久了,爹一个人一定非常寂寞,更何况,我比谁都希望爹幸福,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对爹大呼小叫。”   梁清明感动地道:“景言,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以后三姨太就是你娘,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三姨太也激动道:“景言,我太开心了,谢谢你能接纳我。”接过景言手中的茶,高兴地喝了下去。   一直沉默着的二姨太,从鼻子里不屑地发出一声冷哼。   三姨太乘了一晚鸡汤,递给梁景言,道:“景言,这是我叫厨房的人,到乡间去买的鸡,放养长大的鸡营养好,你多吃点。”   梁景言接过鸡汤,笑道:“谢谢三娘。”   二姨太这时不屑地冷笑一声,道:“我听说最近乡间的鸡啊,病了一大片,该不会这只也是瘟□□?”   吴嫂站在一旁,连忙附和道:“是啊,这瘟鸡可吃不得啊,要是二少爷也染上病可怎么办?”   众人便是一惊的神情。   三姨太缓缓说道:“你们放心,这事情我也有耳闻,所以一把鸡买回来就让医生看过了,这鸡没什么问题。”   梁清明赞赏道:“吟梅,你做事我就是放心!”   二姨太和吴嫂脸上皆是阴狠不满的表情。   梁清明又看向梁景言道:“景言,还有几天就是总督夫人的生辰了,你的香水提炼的怎么样了?”   梁景言道:“已经制好了,而且连名字都想好了。”   梁清明浅浅一笑,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慈爱:“恩,不错,名字叫什么?”   梁景言想了想,道:“就叫日月同辉,怎么样?”   “日月同辉……”梁清明若有所思着,脸上多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神情,“总督位高权重,总督夫人雍荣华贵,以日与月耀眼的光辉衬他们再适合不过……不错不错,行,就叫这个。”   叶盈盈笑道:“以景言表哥的手艺,这次我们的香水在总督夫人的生辰上出现,那么脂香堂一定会更加扬名立外!”   梁清明点点头道:“是啊,如果不出什么差错的话就万事大吉了。”   三姨太道:“老爷,你总是疑神疑鬼的,放心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梁清明笑道:“希望如此吧。”   二姨太和梁鸣没想到梁景言居然会那么快就提炼出香水来,众人也是都如此偏袒他,二人心中闷闷的难受至极,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气鼓鼓的低头喝茶,一脸阴狠不满的表情。   ……   夕阳斜照下,马新棠看了看眼前的茶楼,带着疑惑走了进去,见雅间里,早已来到的梁鸣站起来,笑着拱手道:“马少爷,你来了?快请坐。”   马新棠点了点头,暗自猜测这梁三少爷今天找他来是什么事时,便听到梁鸣缓缓开了口:“马少爷,我听说,自从上次你在我爹的寿辰上,偷鸡不成蚀把米后,你那芙蓉斋的生意就一直都不太好啊?”     马新棠打量了他一下,冷笑起来:“怎么,你约我来就是为了取笑我?”   梁鸣愣了下,随即醒悟过来了,缓和着口气道:“当然不是,我又怎么敢取笑堂堂的马少爷呢?我只不过是想问问,你想不想让芙蓉斋超过脂香堂,成为这桃花岭的第一?”   马新棠听言,怔了一下,慢慢思考着狐疑地问道:“梁鸣,你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想说什么?”   梁鸣笑了笑,从怀里拿出调香谱,放在马新棠面前的桌上,道:“马少爷是明白人,知道我想做什么。”   马新棠疑惑地拿起调香谱,翻了翻,面色一怔,随即又快速地恢复平静,冷冷一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你们梁家的家传之宝‘绝世调香谱’?”   梁鸣一仰头,很有气势的答道:“不错,马少爷果然好眼力。”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想你该不会轻易给外人看吧?”马新棠疑惑地看他两眼。   “这是什么话,你怎么会是外人呢?”梁鸣淡淡道,“我今天来,就是把这调香谱,送给你的。”   马新棠又惊又喜又带探究地看着他,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要把这香水秘籍给我?”   梁鸣点点头:“没错。”   马新棠一怔,深思地打量着梁鸣,突然明白了,斜起了嘴角,道:“哦,我明白了,三少爷是和我做交易来了。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梁鸣见状,连忙解释道:“我现在是看明白了,这梁家根本没有我梁鸣的份儿!我要另立山头,我把这调香谱给你,你给我两万块大洋,而且以后你那芙蓉斋每次出新品,都要算我一份儿。以后,你,我就和我爹和梁景言三雄鼎立。”   马新棠横了他一眼,冷笑:“你的胃口倒真不小!”   梁鸣笑道:“彼此彼此!虽然我向你要了一个金蛋,但你从此就拥有了一只完整的能下金蛋的母鸡,这个帐你不会算不过来吧?”   马新棠凝视着他,皱紧眉头,抿唇不说话,沉吟了一会儿,笃定道:“好,成交!”   梁鸣连忙举起酒杯,一笑:“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马新棠上下打量他,端起酒杯跟他碰杯:“梁鸣,我以前倒真是小瞧了你。”   “马少爷过奖了。”   做成了这个交易,梁鸣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他便得意地笑了。   如画的梁府花园中,二姨太和吴嫂一边走一边低声议论着。   吴嫂道:“二姨太,你真的打算好了,跟马新棠合作?”   二姨太点点头:“鸣儿已经把调香谱都给他了,难道我是戏言不成?”   “可是,马新棠为人阴险狡诈,跟他交往,我怕我们斗不过啊!再说如果被老爷知道了,我们可就真的完了!”   “斗不过也得斗,你看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二姨太有气无力的看了她一眼,叹气道,“家里有个梁景言事事压着鸣儿,现在又多出个三姨太抢我风头,将来要是三姨太跟梁景言攀关系,我和鸣儿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地位?我这么做,也是被逼的。”   吴嫂心中一悚,脸色苍白地答道:“是啊,如今我们也只能自保了。”   这时,一个丫鬟跑了过来,焦急道:“二姨太!”   二姨太不耐烦瞥她一眼:“怎么了?”   丫鬟道:“我要进你的房间打扫,是你把你的房间锁上了吗?”   二姨太一怔,“没有啊,”疑惑地看着吴嫂,“是你锁上的吗?”   吴嫂摇摇头:“我也没有。”   二姨太莫名其妙道:“那这就怪了?走,去看看。”   三人急忙离去。   待行至门外,二姨太看门上一把锁上的大锁,连忙吩咐吴嫂上前打开,吴嫂□□钥匙用力地拧着锁,半晌,摇了摇头,道:“二姨太,这锁不是我们的锁啊,怎么都打不开?”   二姨太脸色一变:“莫非是有人故意把门锁上的不成?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我的房间惹事?”   吴嫂一怔,连忙对丫鬟道:“你快去找人来把锁撬开!”   “是!”丫鬟便连忙跑开了。   这时,正在走廊里走着的梁清明,见二姨太站在门外,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二姨太皱着眉道:“不知道谁那么大胆子,把我的房门锁上了。”   梁清明一惊:“什么?”他看了看锁,也是一脸疑惑的神情。   顷刻,一个丫鬟带着一个开锁匠走了过来,“老爷,姨太,我把开锁匠请来了。”   梁清明对开锁匠道:“快打开。”   开锁匠点点头,从箱子里拿出一串钥匙,找了找,拿一把钥匙“咔嚓”一声,便打开了锁。   吴嫂笑着:“开了开了!”   梁清明见房门被吴嫂一把推开,她跟二姨太走了进去,转身正要走,就在这时,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惊恐万状的二姨太的呼喊声:“啊~!不好了!死人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一听这话,梁清明吓了一大跳,便见到二姨太连忙跑了出来,吓得脸色苍白,梁清明皱眉问道:“怎……怎么回事?”   这时,房间里的吴嫂依旧在嘶声喊道:“快来人啊!有鬼啊!”   梁清明冲了进去,借着窗户外透进的星光,朦朦胧胧看见床上的纱幔里躺着一个女子,衣衫凌乱满身血迹,双手被一段麻绳紧紧绑住,让人震惊不可直视的是,她的面容居然腐烂了,血肉翻飞,五官早已模糊不清。   见这阵状,梁清明也是大惊不已,连忙喊道:“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啊!”   梁清明看着女尸,满脸疑惑震惊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二姨太房间里,府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这里,茶几上几盏昏暗的灯发出雾蒙蒙的光,显得房间里也朦朦胧胧的,床上的尸体已被一块白布遮盖住。   梁清明站在屋中央,环视了一下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二姨太身上,沉声说道:“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二姨太大惊,心中暗自腹诽,老爷该不会是怀疑自己……连忙厉声道:“老爷,我说了,这事我也不知道!”   梁清明怒道:“你不知道?这女尸在你的房间你的床上摆着,你却说不知道?你快说,这人是不是你杀的!”   梁鸣连忙替她娘辩解道:“爹,我娘她该不会傻到杀了人,还把尸体放在自己房间吧?”   吴嫂扑通一下跪倒在梁清明面前,喊冤道:“是啊老爷,你也亲眼看见了二姨太的房间被人莫名锁上,她和你在一起,那有时间把尸体搬到房间,还把门锁上啊?”   梁清明瞪着她压低了声音:“如果不是她,那是谁?”   一旁的三姨太站出来,道:“清明,这事有蹊跷,我看我们还是先查清楚这女尸是谁才能下定论。”   听闻这话,二姨太的脸一沉,没想到她居然站出来帮自己说话,不禁冷哼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梁景言,抬眸看了床上的尸体一眼,却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半晌才开口道:“不错,爹,依我看,这凶手绝对不是二娘,就像三弟说的,她不会杀了人,还把尸体留下来等我们发现吧?“   叶盈盈也搭腔道:“我也觉得不是二婶……”   听见众人都这么说,梁清明狐疑地看向二姨太,愤道:“哼,尸体在她房间,即使凶手不是她,这事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二姨太顿时气得脸色铁青,知道梁清明还在因为前几天的事而针对她,于是厉声道:“梁清明,你别血口喷人!”   “爹,二娘,你们先别吵……”梁景言目光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叹了口气,“这女尸的面容被毁,不能知道她是谁,就更不知道凶手是谁了。”   梁清明上前一步,皱眉道:“景言,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看……”梁景言揭开盖住女尸的白布,肃然道:“就只有先做手术复原了她的面容,再作打算了。”   听的这话,众人便是惊的脸色乍青乍白,叶盈盈一把拉住梁景言,大惊问道:“什么,表哥,这可是死人,你要在死人脸上做手术?你难道不害怕吗?”   “死人也是人,有什么好怕的?”梁景言淡淡道,“以前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常常在死人脸上做实验,早就习惯了。”   梁清明满意的颔首笑道:“那好,景言,这事就交给你了,小心点。”   梁景言点了点头。房间里除了二姨太和梁鸣疑惑地对视一眼,其他人都吁了一口气。   ……   傍晚时分,一辆车行驶到日本香堂堂大门前停下,马新棠从车上下来,看着那墨黑的大门,走了进去。   大厅的墙壁被漆成金色,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吊檐的水晶灯发出丝丝缕缕的光,门口四角还垂落下金色的流苏,半撩开的珠帘后,井上雄正精神抖擞地翻着手中的绝世调香谱,半晌,一张脸笑开了花,对马新棠道:“太好了!有这本调香谱在,我们还怕炼不出玉容散香水来吗?”   马新棠含笑点头:“这香水秘籍上有写玉容散的配方,我发现必须用第一缕阳光照射后的花瓣才能制成,怪不得以前我们总是失败,原来是少了这么一个步骤!”   “现在我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就什么都不怕了。只是我没想到,梁鸣居然会跟我们合作?”   马新棠轻蔑一笑,缓缓道:“我以前就发现梁鸣是个没脑子的人,在梁家不受他爹待见也是意料之中,没想到他居然傻到……把他爹的调香谱都偷出来给我们,也多亏了他傻,要不然我们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这么大的便宜了。”   井上雄连连点头,眼睛骨碌一转,“我看要扳倒脂香堂,这梁鸣是个不得不利用的人,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住他这条线。”   马新棠一笑:“你放心,他这颗棋子,已经注定要为我们所利用了。”   旁边桌上放着的一精致香炉,香烟袅袅,井上雄缓缓嗅了嗅香,正色道:“那好,你要尽快让人照着调香谱上的配方,制出玉容散香水来,到时候,脂香堂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吞并五大香水镇,就指日可待了。”   马新棠点点头,和井上雄得意地相视一眼,脸上皆浮起得意的笑容。   花草尽处浮现一扇小窄门,非石非玉,陈阳把手往门环上一放,门应手而开。熟悉的实验室,远望去灯烛灿烂,一推门,一盏琉璃曼佗罗花灯流光溢彩,映红了梁景言白玉般的容颜。屋外似刮了大风,吹得窗棂咯吱作响,陈阳甚萧瑟去关窗户,回到实验室桌边,见梁景言穿着一身白色的宽大袍子,戴着白色口罩、手套,他眼前的花梨木榻上躺着那具女尸,女尸旁边的柜子上,放着各种手术刀具、瓶瓶罐罐。   梁景言搬过那身躯,拾起冰凉的手,又在那团血肉上摸索翻看。他身子一挪移露出些许空隙,陈阳不小心看多两眼,忍不住喉间作呕。   “陈阳,你看出什么?”梁景言问他。   陈阳忍住恶心,忙从上到下打量仔细,方道:“这人是女人,大约二十多岁了,不知道谁和她有深仇大恨,把她一个姑娘家的脸毁成这样。”   十七章梁景言伸手按着女尸手上的皮肤,缓缓道:“肌肉僵硬,尸斑布满全身,起码死了十个时辰了。”又拿起一把小刀,划破那女尸的手臂,见流出一点点血,皱起眉头,“有点血流出来,这人死了一天不到,还挺新鲜。脸上的伤口充血淤肿,没有伤口,不是刀具划伤,是用棍棒之类打的,可惜这人的脸不是被别人毁的,而是她自毁的。”   陈阳骇然缩手退步,后怕道:“真的吗?少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梁景言缓缓抬起死人的左手,问:“你看这手有什么不同?”   陈阳见死者紧紧握拳,愕然道:“莫非她死的时候极为害怕?左手紧紧握拳,骨节突出,说明她见到了极度害怕的场面或者人?”   梁景言道:“不错,她在被抓住之前,宁肯自毁面容,也不肯被对方抓住。因此在自伤容貌之前,必定用尽全力,所以左手不自觉紧握。”   陈阳崇敬地看着梁景言,“没想到少爷在调香这方面博大精深,对这些刑狱之事也那么精通。”   梁景言便是毫不谦虚地淡淡一笑:“那是当然,可能你少爷是神仙转世吧。”   陈阳笑道:“那请问神仙少爷,你真的要给这具女尸恢复面容?”   梁景言轻飘飘道:“我可不是神仙,能把她的脸变回来……她的脸从中间被硬生生揍了一拳,血肉都翻了出来,不过幸好没有把一张脸都毁掉,我只要在她脸上缝几针,在用香水修补面容,应该就能把她本来的面目恢复个五六成。”   陈阳吁了一口气:“吓我一跳,原来是这样……”   “把那个红色药瓶给我。”   陈阳目不斜视,直接取了药瓶打开,递去,疑惑问道:“少爷,这又是什么?”   梁景言把药瓶里的桃红粉末撒在女尸脸上,漫不经心道:“这是我调制的百花露,有去处尸体僵硬,消除尸斑,活血祛瘀的功效。”   梁景言拿出针线,刺进死者掀开的皮肉。陈阳目不转睛地看着,惊讶地看着梁景言拿着穿了细线的针,在女尸脸上针林密布,一针一线极尽细密,不禁赞赏道:“少爷,我看你这缝人皮像在刺绣一样……”   梁景言挑眉笑道:“这是我在法国学医时学的,这针法叫滚针,刚刚的叫人字针,还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陈阳额头青筋一跳,脸色苍白道:“是啊,别说针法复杂了,要我对死人下针,也怪渗人的……”   梁景言凉凉地瞟了他一眼:“大男人,有什么可怕的。”   ……   翌日,实验室里人便到齐了,皆看着中央的花梨木榻上躺着那具女尸,不发一言。   梁景言看着梁清明,道:“爹,我已经把死者的面容恢复了。”   众人大惊的神情。   梁清明也是欣喜地问:“真的吗?那快打开让我们看看,究竟是谁?”   梁景言皱起眉头,缓缓道:“这个人,是金灵。”   “什么?金灵!”梁清明大惊。   听得这话,众人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尤其是梁鸣、吴嫂、二姨太三人,一脸的惊慌失措,都胆战心惊地看着梁清明。   梁清明缓缓走了过去,掀开尸体的白布,眉眼鼻嘴先是一皱,捂住鼻子讶然分开老远,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说出话来:“真的是她?到底是谁把她害成这样的!”   梁景言沉声道:“我查出金灵在遇害后,还没死,但她看见凶手回来后,居然为了不被抓住,自毁面容。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是一怔。站在角落里的二姨太头低得低低的,没有出声,也没有什么意外反常的神色,身边的梁鸣则抿紧了嘴唇,头微微偏向一边,像是不想被人看见似的,更是一副大雨压顶的表情,实际上他正暗自想,没想到这事居然落到他二哥梁景言手里,他聪明绝顶,早晚会查出自己就是凶手,想到这儿,他的心像被一根细针刺着,又觉得像是在火上烤,连呼吸都胆战心惊,煎熬无比。   这时,从外面居然传来一个声音:“因为她看见了我!”   众人大惊,便看见梁游走了进来,他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看上去和梁清明差不多大,眉目和梁清明有几分相似,但是脸型较方,双眼也没有那丝阴鸷之气,鼻子挺而直,很忠厚的模样。   梁景言一怔,连忙笑道:“师父!你怎么回来了?”   梁清明也是疑惑地问道:“梁游,你说什么?”   梁游看了看众人,缓缓道:“我说,金灵是在看见我后自毁面容,而且,她的真名不叫金灵,而是叫李灵。”   这话便如同惊雷,炸的众人都愣住了。   日落西山,火红的晚霞在天际边慢慢晕染开,如同快要熄灭的火苗,不管如何的挣扎,终究要融入到浓浓的黑夜中。   梁游忆起那晚,豁亮亮的闪电和轰隆隆的雷声中,他打着把伞走在庭院中,欲转身去找梁景言,眼前却掠过一条人影,一抬头,便见梁鸣扛着个女子在庭院中奔跑着。   梁游一怔,忍不住心里腹诽道:“这不是梁鸣吗?”   他疑惑地看了他几眼,便快步跟了上去。   倾盆大雨中,梁鸣扛着金灵,一把推开柴房的门,走了进去。躲在拐角的梁游疑惑地走出来,皱起眉头:“这么晚了,这小子在干什么?”话刚说完,便看见梁鸣走了出来,他站在柴房外,慌张地四处查看,见四周没人,拉拢着脑袋急忙跑进了雨中,离开了。   梁鸣幽幽地看了看柴房,不免疑惑里面的人是谁,便缓缓向柴房走去。   半空里雷声轰鸣,乌云滚滚,一把闪电劈下,照亮了漆黑的柴房里横躺在房间中央的金灵。这时,金灵猛吸一口气,醒了过来,不断地咳嗽,嘴角吐出一大片血。   突然,门被大力推开,又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门口的梁游。   金灵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梁……梁游,怎么是你!”   梁游猛地一怔,突然仰天大笑,可这笑声却带着几分怅然凄楚,他缓缓走了过去,面目狰狞道:“李灵,原来你在这里。”   金灵尖叫一声,额角都泌出了细细冷汗,用尽全力支撑身体往后退,整个人都在颤抖,“你别过来!我不是李灵!”   梁游依然向她靠近,冷冷笑道:“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找你找的好苦!”   金灵面色惨白,祈求道:“我求你,别过来!”   梁游怒道:“我说过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说完,猛地朝金灵冲了过去。   金灵一惊,连忙抓起地上一根木棒,说时迟那时快,她一闭眼,猛地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打下去。   惊雷和闪电共同劈下。   梁游震惊地看着金灵的面容血肉翻飞,整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便愣住了。   “这就是我亲眼目睹她死去的过程。”   听完梁游说完事情的经过,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怔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花梨木榻上躺着金灵的尸体。站在一旁的梁鸣,皱紧了眉头,不知是悲是喜,这金灵明明是被他杀的,没想到她居然没死,恰巧又被他二叔梁鸣看见,还是他的仇人,这么说来,金灵的死就不关他的事了?这么想着,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地,梁鸣便不再哭丧着一张脸,眉开眼笑起来。   梁景言抬起头来,看向梁游道:“那把金灵的尸体放入二娘房中,也是师父你做的?”   梁游点了点头:“我见她好歹也服侍我那么多年,主顾一场,念及旧情,为了惩罚梁鸣,才她的尸体放进二姨太的房中。”   听得这话,梁清明剑光一样的眼神看着梁鸣,大怒道:“梁鸣,你说,金灵是不是你杀的!”   梁鸣一怔,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委屈道:“爹,我……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是金灵逼我娶她,她说如果我不娶她,她就要杀我!”   梁清明面无血色地看着他:“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利用金灵偷取我的调香谱,东西得到手后,为了不让事情泄露,你就狠心杀死金灵,是不是!”   听到调香谱三个字,众人都吃了一惊,皆疑惑地看向梁鸣,梁鸣也是一怔,连忙撒谎道:“爹,你说什么?我没有偷你的调香谱啊,更没有杀害金灵,刚刚你也听见了,是她自己自杀的!”   “不是你偷的,难道调香谱自个儿飞走了不成!”梁清明大怒不已,猛地给了梁鸣一巴掌:“我让你说谎,我打死你个败家子!”“   众人一惊,连忙上前拉住梁清明,二姨太护住梁鸣,指着梁清明,吹鼻子瞪眼道:“梁清明,你凭什么打我儿子!你口口声声说他偷你的调香谱,你就拿出证据来啊!还有金灵,鸣儿只是把她扛进柴房,梁游后来发现金灵根本没死,所以鸣儿没有杀她!是她自尽的!”   梁清明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二人,手颤抖着:“你……你们两个,是要存心气死我吗!”   见这剑拔弩张似要吵起来了,梁景言连忙上前一步想缓和一下,朝梁清明劝道:“爹,你别生气了,二娘说的对,师父是证人,金灵并不是三弟杀害的。”   梁游也道:“不错,当时我见她苏醒,本想吓吓她,没想到她居然……”   梁景言看着梁游,缓缓皱起了眉:“师父,你说金灵原名叫李灵,难道你以前认识她吗?她为什么要改名,这是怎么回事?”   叶盈盈也好奇地问:“对啊,我也很好奇,这金灵和你有什么恩怨,看见你居然吓成这个模样?”   梁游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看向窗外,陷入沉思中,“十四年前,金灵原名叫李灵,是我四处游历时认识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当时我看她可怜,就把她收下做丫鬟,因此,后来她跟着我四处游走……你们现在看到的李灵并不是她原本的容貌,而是易容后的面容。”   众人大惊的神情。   梁清明道:“她居然易容了?   梁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道:“很惊讶吧?当初我也很惊讶。”   梁景言挑眉一笑:“我在给她恢复容貌时,就发现金灵的脸做了大手术。”   “那她为什么要易容?”梁清明扭头看向梁游,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梁游脸色微变,声音有些颤抖,“她杀了我最爱的人……阮薇,再易容成她的模样,代替她嫁给了我。”   众人听闻,脸色都苍白起来,叶盈盈更是面色奇异看着梁游,惊叹道:“天啊,这是真的吗?没想到这个李灵居然那么坏!”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以假乱真的易容术吗?”梁景言压低了声音若有所思,“会不会是以一种高超的人皮面具加上化妆的缘故?”   梁游默了一默,皱眉道:“我也不知道李灵究竟是找谁易的容,这个你是行家,如果你不知道,那我们就更加不知道了。”   闻言,梁景言陷入疑惑的沉思中。   梁清明问道:“那你当初怎么发现她是假的阮薇?”   梁游甚惊诧,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仰头看了他半日,终笑道:“自从李灵易容后,她们俩音容相貌无一不像,但我还是觉得有那儿不对,但这种感觉又说不出来。我爱阮薇,所以自然了解她的一切,李灵虽然把阮薇学得浑如双生姐妹,然而一个活泼女子发自内心的直率豪爽,她学不来。阮薇是个不戴假面具的性情中人,她不做作,不伪装,然而李灵温柔贤淑,要她说个笑话讲段情话,她只有借口忙其它的躲开,日子久了,我就发现了她的奇怪之处。”   叶盈盈道:“那你是怎么发现真相的?”   梁游脸上一派颓然之色,只沙哑道:“一天晚上,李灵做恶梦,梦中自己说出了真相。一切不攻自破,她处心积虑的一切,瞬间功亏一篑。”   梁景言道:“后面就理所当然了,你恨她害死了你最爱的人,所以要找她报仇,但她却逃走了?”   梁游暗自望了望窗外回蒙蒙的天,无可奈何道:“没错,我要杀她为阮薇报仇,却不忍心杀掉和阮薇同一个面容的李灵,结果自己却被她所伤,她趁机逃跑……还好我伤势不重,伤好了后我四处查探她的消息,却一无所获,没想到她居然躲进了梁府,这么明显的地方,我居然从未发现……”   梁清明道:“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要是我,也猜不到她会躲到这儿来。”   三姨太怔道:“怪不得她死前看到你这么害怕,甚至不惜自毁面容,我看她一方面是不想落进你手中,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后悔当初这么做了。”   梁游心中滋味难辨,嘴唇颤了几颤,终是不再说话。   梁景言面无表情立在一旁,淡然道:“李灵对你的爱太浓烈了,可是她一心想得到你,不知道成全心爱的人也是一种爱。不成全就算了,还杀人以达目的,这早已不是在爱人。李灵爱的只有她自己,和她那引以为傲的所谓自尊心。”   一等的人,遇上一等的人,几经雕琢是一等一的佳话;一等的人,遇上九流的人,挫败而弃,惨惨落落换来他人的一声叹息。这世上每个人便已是独特,又何必再费尽心思模仿他人?假花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开不出玫瑰的香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夜色如墨,灯火阑珊。   吴嫂扶着二姨太刚在床边坐下来,梁鸣立在一旁便笑道:“娘,这次真是万事大吉啊,爹发现调香谱不见了,那个金灵也解决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真是天助我也!”   二姨太狠狠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那晚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已经把金灵安葬了,结果你是怎么做的?你把一个死人扔到柴房!你好大的胆子,连你娘也敢骗了?”   梁鸣脸色一白:“娘……你先听我说啊,那晚下暴雨,我原本打算把尸体先放柴房,等天一亮就埋了,结果哪知道天亮后尸体就不见了,我害怕的不得了,怕事情穿帮,这可是杀人的罪啊,到时候我就完了!我怕告诉你,你又骂我,因此才不得不瞒着你……”   二姨太怒道:“你连杀人的胆子都有,居然怕我骂你?鸣儿,不是为娘的对你苛刻,你做事太马虎了,幸好这次有梁游给我们垫背,要是这次发现金灵的不是梁游,而是其他人,我看你怎么办!”   “娘,我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梁鸣说完连忙向吴嫂眨了眨眼,吴嫂站在二姨太身后帮她捶肩,看着双眼不停地瞟向自己的梁鸣,会意一笑道:“是啊,姨太,况且这次三少爷也没做错什么,那金灵不也没被少爷杀死吗?那是她自己自尽的,算不得少爷的错。”   二姨太正在火气上,见吴嫂帮他说话,不禁更加生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偏袒他!我生气的不是这件事,是老爷发现我们偷了调香谱,如今我们在他眼里,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哎……”将手中青花瓷茶盅往旁边桌上用力一磕,瞪着梁鸣,食指戳到他的额头上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儿子,你看看人家景言,只用七天时间就把秦总督要的香水提练出来了,你呢?每做一件事就给我捅篓子!扶不起来的阿斗,尽捉些虱子在自己的光头上爬!”   梁鸣委屈喊了一声:“娘……”   二姨太依旧瞪着他:“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不得再游手好闲,给我去学习算盘、看帐、照着调香谱提炼香水!”   梁鸣一惊:“什么?娘,你知道我不会做生意,更不会提炼香水啊!你这不是把我往火海里推吗?”   “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做,你就别认我娘!”   “行行行,娘你别生气,我做,我做还不行吗?”   “那好,你现在就去!”   “好,我听你的。”梁鸣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吴嫂皱眉道:“姨太,你这么逼他,有用吗?”   二姨太叹气:“他已经成人了,再不逼逼他以后怎么办?再说如果以后脂香堂是我们的了,还不是要他去当家?我这也是为了他好!”   “哎,是啊,姨太你说的有道理。”吴嫂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临出门的梁鸣,见他边走边恼怒地扁扁嘴,暗自想这三少爷要什么时候才能争气,最后也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别说争气,只要他以后不再惹事就万事大吉了。   梁鸣独自在庭院里走着,一脸怒气,自言自语道:“一天到晚就知道骂我!是,梁景言好,好你怎么不去认他做儿子?明明知道我最讨厌看账,还逼我看,哼,我偏不看!   一通话说完,梁鸣便气冲冲地朝着大门走去。   ***   晚风微凉,梁游躺在花园亭子里的椅子上,往嘴里大口灌酒,周围摆着横七竖八的酒瓶,已经喝的醉醺醺,嘴里喃喃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去巫山不是云。”   梁游一怔,转头便见梁景言缓缓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梁游便坐起身来,朝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臭小子,干嘛抢你师父的诗啊?”   梁景言轻易便躲开,淡淡笑道:“以前我总是很好奇,你经常把这句诗念在嘴边的原因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这句诗是她最喜欢的诗,对不对?”   梁游微微一愣,心中便是一窒,勉强笑道:“你就是这点好,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梁景言眸色难辨,淡淡然看着梁游道:“师父,既然你有心病,要不然我给你开个药方吧?”   “什么药方?”   梁景言淡淡笑道:“我这个药方叫放松药浴,只需薄菏5钱、当归尾1两、红花1两,泡个把时辰,即可忘记悲伤事。”   梁游打了个呵欠道:“我心里已经千疮百孔了,即使泡个几十年,我看也好不了了。”   梁景言一怔,道:“我已经叫人把李灵的尸首好生安葬了……”顿了顿,“师父,你也该放下了。”   “阮薇死了已经有十四年了,我现在连她的模样都记不太清了,”梁游说罢,灌了一大口酒,漫不经心笑道:“时间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想让你记住都不可以。”   梁景言不禁凄然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梁游一愣,猛地在梁景言头上揍了一拳,怒道:“难为你个大头鬼啊!”   梁景言捂着头,斜斜瞪着梁游,问:“干嘛打我!”   “你不知道你师父现在心情很不好吗?”   “你心情不好就打我?还有没有天理啊!”   梁游抬起手又是一拳,“我就打你了怎么样?”   “好,算你狠,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梁景言指着他咬牙切齿,“我跑!”说完便抬脚猛地跑走了。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梁游便是连忙跟了上去。   淡薄星光下,师徒二人在花园里你追我赶,好不欢乐。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可水月楼里却是灯火通明,街上挂满了红灯笼,远远看去,倒像是着了火一般,大门前站着两三个衣衫轻薄透明的妙龄女子,甩动着手上的丝绢,莺声燕语的唤着过路的男子,尾音回转,眼神妩媚,动作轻佻,只一个眼神便让过往的男人心神荡漾。   厢房里,梁鸣坐在房间里大口喝着闷酒,周黛眉开门进来,一怔:“你怎么来了?”   梁鸣一时眉开眼笑了起来,上前一把抱住周黛眉,柔声道:“当然是想你了。”   “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周黛眉蹙眉,推开梁鸣。   “啊?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我看看?”   周黛眉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今天来得正好,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梁鸣漫不经心道:“什么事?”   周黛眉道:“我怀孕了。”   “什么?!”梁鸣的脸顿时就白了,像极了白纸。   周黛眉微微一怔:“怎么,你不高兴?”   梁鸣眼睛一转,故作转忧为喜的表情道:“这是哪里的话,我就要当爹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周黛眉便笑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接我回府?”   梁鸣面色缓和下来,漫不经心道:“这……我要先问问我娘,才能做主,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还有咱们的孩子。”   说完,梁鸣便笑着摸着周黛眉的肚子,眼角流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阴险。   翌日,水月楼后院里,梁鸣和老鸨一起在庭院中走着。   梁鸣道:“老鸨,你听清我说的话了吧?”   老鸨忧虑道:“三少爷,这周黛眉可是这水月楼的头牌,那阮姐更是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这次你把她的肚子搞大了,我不好办啊。”   “老鸨,我明白你很难做,”梁鸣摸出一叠银票,递在老鸨手里,“但我让你做的事情又不是特别难,你只需要去买一副打胎药,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周黛眉的饭菜里,她是头牌,声誉比什么都重要,到时候流产了,相信她也不会四处张扬,而且今天的事情,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老鸨捏了捏银票,一咬牙:“好,我做!”   “那好,我就等你消息了。”   梁鸣深沉看她一眼,便笑了。也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阵子特别倒霉,先是一个金灵,现在又是一个周黛眉,她居然有了自己的孩子。昨晚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仔细想了想,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也不能要,这周黛眉长的虽美,但却是烟花女子,要娶回家做老婆就差远了,到时候他娘不晕倒才怪,如果孩子没了,周黛眉就也没条件要挟自己娶她了,那这事就解决了……这么想着,就回到了梁府,正吹着口哨在庭院中走着,就看见对面走来的梁清明。   梁鸣一惊,连忙回头,却被梁清明叫住,“梁鸣,你去哪里了?”   梁鸣干笑两声,尬尴地回头喊道:“爹……我,刚从外面回来。”   “我听你娘说,你要学习看账还有提炼香水?”   “没,没有的事,爹你知道我在这方面什么都不懂,学也是白学。”   梁清明冷笑一声,狠狠地瞪他一眼,道:“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转了性,学好了?原来还是你娘信口雌黄,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在外面厮混!多少学点事来做,有什么不懂的去问问景言!   梁鸣辩解道:“爹,我没在外面厮混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外面干什么?就拿今天来说,你刚刚才从那烟花之地水月楼回来?你能瞒过我?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此时已经是黄昏,橘红色的光线静悄悄地笼罩住梁清明半边身子,他的脸在这暖色调的光线下,如冰雪一般的冷冽。他便是懒得再看梁鸣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梁清明,我会让你后悔这样骂我!”   梁鸣站在原地死死盯住梁清明的背影,双手却是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指甲似乎都嵌进了肉里。他被梁清明奚落了一番,从后院出来后,就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府中的下人们,遇到他时,见他满面寒冰的模样,也都各自识趣的远远避开。   行在旖旎的梁府花园中,梁鸣越发觉得这秀丽的景色无比刺目,这一切的一切……总有一天,会是他的,一定的!梁鸣愤然的想着,突然灵光一闪,像想到了什么,嘴角渗出一丝阴险的笑,便连忙跑了出去。   茶楼里,梁鸣和马新棠同坐在一张桌子上,见小二上完茶,梁鸣提起青花瓷杯倒了一杯茶,对马新棠缓缓道:“梁景言已经制好了给秦总督的香水,这次对于脂香堂来说很是关键,如果成功了,这霸主地位就更加牢不可破了,到时候你们芙蓉斋还怎么做生意?这么多天了,你有没有想到能毁掉日月同辉的办法?”   “办法嘛,当然有的是,只是看你肯不肯去做了。”马新棠一笑,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递到梁鸣桌前。   梁鸣看着瓶子,问:“什么意思?”   马新棠道:“制香水的重要原料中有硝酸钡,如果与氯酸钾混合,容易生成敏感性较强的氯酸钡,配合制成香水时,会在一定时间内产生自燃、自爆。”   梁鸣依然读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马少爷的意思是?”   马新棠缓缓凑到他耳边,放低声量道:“这是氯酸钾,你想办法把这瓶子里面的氯酸钾,一一倒进梁家香水仓库里的香水原料里。”   这番话,像是一把利刃划过梁鸣的心头,他震惊地问道:“倒进仓库!你疯了?我们家的仓库里堆放着历年来名贵的香水,如果爆炸,那还得了!”   马新棠冷冷笑道:“你不是说你已经和梁清明脱离关系了,要独干吗?这毁掉梁家的仓库还只是第一步,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以后还怎么做大事?”   梁鸣猛的一怔,陷入沉思中,半晌,猛地一拍桌子,抬眼道:“你说的有道理,反正梁清明横竖看我不顺眼,我为什么还要对他好脸色?好,我听你的,我做!”   听言,马新棠神情一松,笑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随后,马新棠仰起头,冷笑着看着漫不经心的梁鸣,眸中的寒意越来越浓,渐渐的,化作了缕缕杀意……   夜风吹着门前的树枝,盏盏灯光在夜色中,或明或暗,带有一种朦胧的美,而灯火阑珊的背后,却是一片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此时,月光下的梁府香水仓库大门前,正有一个瘦高的男子站在门前,撬着门上的锁。在灯光的照应下,男子的面容渐渐清晰,竟然是梁三少爷梁鸣。   咔嚓一声,锁被打开,梁鸣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便立即闪入了仓库。   仓库里十几个硕大的装着香水原料的坛子,排列有序的排放着。梁鸣连忙拿出身上的一个上面写着氯酸钾的瓶子,走到坛子前,依着顺序,一一打开坛子的盖子,往坛子里撒下氯酸钾。   “嗒……嗒……嗒!”一慢两快三声梆子声传来,随后便听见熟悉的更夫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锁好门窗,注意防盗……”   夜色已深,屋外顿时狂风大作。   ……   晨光在天边微微泛白,晨星未退,鸡鸣已响,大街上人头攒动,人声嘈杂。   祝棠雨一人在街上睡眼惺忪地走着,突然,一辆车飞快地开过来,近距离地擦过祝棠雨,差点把她撞倒。   祝棠雨惊呆了,反应过来,连忙朝着离去的车子破口大骂道:“怎么开车的啊你!世界上就我一个濒危物种,撞伤了我你赔得起吗?!”   喊完心里便舒服多了,祝棠雨回过头,脸色还有些慌乱,不免暗自郁闷,一大早就触了霉头,她这一天说不定还要发生点什么事情来……这么想着她便转身,准备打道回府,脸一扬,便见一个漂亮的女子走过身旁,祝棠雨一抬头,看到她的侧脸愣住了,“姐……表姐?”   祝棠雨连忙转身,看见那个女子打扮时髦,像极了祝熄之,祝棠雨连忙追了上去,目瞪口呆地喊道:“表姐,原来你没有死?表姐!”   祝熄之疑惑地回头,瞥见祝棠雨,便是惊慌失措,连忙低着头快步走进了人群之中。   “表姐!”祝棠雨看她明明看到自己了,却不搭理,很是疑惑,皱起眉头,连忙跟了上去。   凌晨的天,特别特别的蓝,一尘不染,晶莹透明。晨曦照映在清澈的明渠水上,粼粼微波的江水染上晨曦的颜色,变得分外绚丽。   祝棠雨一路尾随着祝熄之,没想到在她进入一条小巷后,便不见了。   “表姐,表姐……你在哪儿啊?”祝棠雨在小巷里慌忙地四处寻找着,四处打量着,喊了半天,依然不见人影,祝棠雨便蹙起眉头,“奇怪了,我明明看见她进来了,怎么会不见呢?”   这时,一个长相凶狠满脸胡渣看起来很潦倒的男人,突然从拐角里出来,一只手紧握着腰间的短刀,另一只手拿着蛇皮袋,看着前面的祝棠雨的背影冷冷笑了笑。   “表姐……”祝棠雨正四处打量着,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   只见男人摸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潜行,他盯着祝棠雨,没注意脚下的一个酒瓶,“嘭”的一声,酒瓶被他踢到,发出清脆的声音。   祝棠雨猛地回头,看见拿着刀向她袭来的男人时,脸霎时就白了,颤抖着声音道:“你是谁?救……”   她还没来得及厉声尖叫,就被男人一把抓住,被他一掌劈晕了过去。   “小妞,今天你落在我手里,算你运气好!”男人向着晕倒的祝棠雨阴险一笑,便将她装进蛇皮袋,一把将她扛在了肩头,缓缓离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马府花园里,马新棠提着一个鸟笼,嘴里吹着口哨,正逗着笼中的小鸟。   这时,一个侍从走到马新棠身后,毕恭毕敬,道:“少爷。”   “什么事?”   侍从道:“是梁三少爷托我告诉你,你吩咐他做的事已经办好了。”   马新棠翘起嘴角,笑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还有周黛眉小姐求见。”   “让她进来。”   侍从退了下去。   雨刚停,光线被遮挡在幽青的云层之上,天空像是薄荷蓝,十一月的阴天,整个世界带了些微凉的苍白。   “你说什么,你怀孕了?”马新棠惊讶地盯着周黛眉,惊讶道。   周黛眉点了点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马新棠皱起眉头:“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周黛眉一怔,缓缓道:“是……是梁鸣。”   马新棠一脸诧异的看向她: “梁鸣?你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他对我不是真心的,可是现在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就一定会把我带进梁家。”   马新棠冷笑一声:“你太天真了。”   周黛眉一愣,反问道:“你呢?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又会怎么做?”问出这话,周黛眉心如擂鼓,脸上泛起红晕,又有些不安,紧张地看着他。   马新棠认真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如果你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会让你打掉,相反,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就会娶你。”   周黛眉脸上浮起吃惊而失望的表情,凝望着他:“那我是你喜欢的人吗?”   马新棠一惊,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告诉梁鸣这个消息吧。”   周黛眉颓然道:“新棠,你知道吗?我之所以会有这个孩子,不是因为我喜欢梁鸣,而是因为你。”   马新棠一怔:“你什么意思?”   “你难道真的不懂什么意思吗?”周黛眉慢慢抬眸,认真的看着他,道:“你知道我喜欢你,但你对我却熟视无睹,我和梁鸣在一起,就是想证明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马新棠伸手揽住她的肩,疑惑道:“你这么做,又是何必?”   “如今看来,你心里面连我属于我的一点位置也没有。” 秋夜的风,带着轻微的寒意,周黛眉失望地低下了头,第一次,她对自己冲动的行为有些后悔。   马新棠紧紧皱起的眉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能爱人,不可以相信人。”   周黛眉一愣:“难道你的心是冷的吗?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可以打动你,你为什么不肯信任我?我很好奇,你到底在对我避讳什么?你真的觉得,凭你一个人的能力,就可以把梁清明扳倒?”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敢相信人。娘从小就告诉我,只有自己,才是可以相信的人。”   “可她,不还是相信了梁清明?”   “所以,她输了。”   “那你能让我帮你一起对付梁清明吗?”   “你要知道,参与到这件事来,稍有差错就会没命,你难道不怕么?”   周黛眉沉默了一下,随即道:“怕,怎么不怕,我从小在水月楼长大,是阮姐把我抚养长大,我这条命都是她给的。本来就是条贱命,如今我喜欢你,希望能一直留在你身边。”   马新棠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何必呢?你还是走吧。”   周黛眉眼圈一红,握紧了拳头,“新棠,总有一天,我会打动你的心。”   说罢,不顾马新棠的反应,便转身离开。   马新棠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   这时正是黄昏,六点钟。水月楼里刚刚抛起几团亮黄的灯光来,各处接二连三,一盏又一盏,一盏又一盏,像千千万万只眼睛,通通睁开了,一片秋后的清月,略微有些薄凉。祝棠雨在一个房间里醒来,打量四周,疑惑地站起来,不觉问道:“这是哪儿?”说着正要开门,正碰上老鸨开门进来,她一见祝棠雨醒了,一张脸便笑的花枝乱颤,道:“姑娘,你醒了?”   祝棠雨看了看她,蹙眉道:“你是谁?这是哪儿?”   “这是水月楼啊。”   “水月楼!”祝棠雨吓得不轻,“这不是舞厅吗,我怎么会来这儿?”   老鸨看她一眼道:“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以后啊,你可都要呆在这儿了。”   祝棠雨打量了她一下,微带惊愕的说道:“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行不行……对了……我记得我明明在小巷里找姐姐的,后来突然出现一个人,对……我想起来了,他把我打晕了!”   老鸨斜斜看她一眼,道:“姑娘,你糊涂了是吧?是你自个儿晕倒了,有好心人把你送到了我们这儿来,是我救了你。”   祝棠雨冷笑一声:“你别想骗我……哦……我懂了,打晕我那个人是个人贩子对不对,是她把我弄到这来的,然后把我卖给你们做舞女!”   “姑娘,没想到你长得好看,也那么聪明,”老鸨有些意外地看了祝棠雨一眼,“你只要在我们这里,接受我们对你的训练,我保证,没有多久,你就会红遍整个桃花岭。”   “我对做舞女没有兴趣,你们还是另找她人吧。”说完,祝棠雨便要开门出去,却又被老鸨一把拽回来。   老鸨怒道:“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我们高价把你买来,就轻易放你离开?”   祝棠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这是在贩卖人口,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   老鸨索性露出阴险的嘴脸,道:“看你也是聪明人,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没错,你的确是人贩子拐来的,但只能怪姑娘你倒大霉,运气不好啊!你最好老实的跟我呆着,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祝棠雨不屑道:“好啊,你居然敢威胁我,你信不信我去告你们!”   老鸨听了此话,脸一沉,冷笑两声:“我没听错吧,好啊,那你就去告啊,看谁相信你。”   祝棠雨一把推开老鸨,拔腿就往外跑。   “来人啊!”老鸨见她跑了,连忙大喊。   没想到刚跑到院子里的祝棠雨,就被一群跑上来的穿着黑衣服的人围住了。老鸨便指着祝棠雨,厉声道:“给我抓住她,关起来!”   祝棠雨一惊,看着向她围过来的家丁,节节后退,“你们……你们别过来!”话还没说完,四五个侍从便抓住了祝棠雨。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祝棠雨就被五花大绑,嘴也被胶布封了起来,被关在房间里。两个丫鬟开门进来,把手中的吃的放在桌子上,像没看见她一样,闲聊着。   “刚刚你猜谁来了?”   “谁来了?”   “你绝对猜不到,是马新棠马少爷。”   “马少爷!不会吧,自从祝小姐死后,他再未来过我们这里……”   祝棠雨听见马新棠的名字愣了愣,突然想到这马新棠不是这水月楼的常客么,如果她在这里做舞女,那么就有很多机会接近他,就可以查清楚既然表姐没死,那她又为什么躲着自己的原因了,祝棠雨便连忙呜呜乱叫。   一个丫鬟瞥了一眼祝棠雨,道:你干什么?”眼看祝棠雨依旧呜呜乱叫,另一个丫鬟疑惑道:“她好像有话要说?”说完便走过去,把她嘴上的胶布撕开。   祝棠雨猛吸一口气,道:“去告诉你们这儿管事的,我决定留下来,不跑了。”   丫鬟看她两眼,最后还是疑惑地出了门。半晌,老鸨乐颠颠地跑进祝棠雨的房间,看了看正蹲在凳子上啃鸡腿的祝棠雨,老鸨坐下来凑到她面前,笑道:“我就说嘛,姑娘是个聪明人,你听我的,以后啊,你准不会后悔!”   祝棠雨不以为然啃着鸡腿,“恩……”   “那么姑娘,你叫什么?”   祝棠雨仿佛没有听见,放下筷子抹抹嘴唇,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这才转头看着她,“祝棠雨。”   老鸨笑道:“棠雨……棠雨,好名字!”   祝棠雨扔掉手中的骨头,舔了舔手指头,问:“我很饿,还有没有好吃的?”   “有,当然有,”老鸨便笑着大喊,“来人啊,给棠雨小姐把所有好吃的都端来。”   ……   月光下的马府静默一片,马新棠正立在案前作画,面孔隐藏在灯火的阴影处,对着旁边的侍从漫不经心地问:“梁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少爷放心,这几天我一直在监视他,他已经把事情办妥了。”侍从毕恭毕敬地答。   “氯酸钾与硝酸钡混合,要一定时间内才会自燃,”马新棠不动声色地说,“还有几天就是秦总督夫人的生辰,就是梁家交货的时间了,你确定没有差错?   “依时间来看,梁府的仓库,今晚就会发生大爆炸。”   “看来梁鸣做的不错,没事了,下去吧。”   “是的少爷。”侍从退了出去。   马新棠转了转眼珠,像是在仔细地想这件事,过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哼,看你们怎么逃过这一次。”   水月楼宽大的练舞房里,四周装上了镜子,镜子里映出三个绝色的女子的身影。她们站成一排,正在听站在她们最前面的水月楼的老板阮姐讲话,“今天你们的队伍里,还会再加上一个人。”   话一说完,老鸨拉着祝棠雨出现在练舞房里,老鸨对阮姐道:“阮姐,我把人找来了。”   阮姐和三个女子一起向祝棠雨,眼睛的瞳孔都突然放大。祝棠雨见她们都看着自己,突然有点窘迫。   阮姐冷冷看她,说:“过来。”老鸨便连忙把祝棠雨拉到阮姐身前,阮姐打量着祝棠雨,围着她转了一圈,点点头道:“不错,你果然有几分姿色。”   老鸨笑道:“阮姐,你看我没说错吧?棠雨姿色非凡,稍加训练训练,一定会红起来”   阮姐眉毛一挑,对老鸨漫不经心道:“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哎。”老鸨退出去,关了门。   阮姐打量着祝棠雨,问:“你叫什么?”   “祝……棠雨。”祝棠雨打量了一下戴着面纱的阮姐,她穿了一身莲青色镂花缎子旗袍,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翠玉手钏,脸上勾得十分入时,眼皮上抹了眼圈膏,眼角儿也着了墨,虽上了年纪,但也能看出来,她年轻的时候是个花颜月貌的大美人。   阮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名字还可以,就不用改名了,你站到她们身边去。”   祝棠雨看了看一旁的三个女子,眼睛一扫,在其中一个人脸上怔住,只见周黛眉恶狠狠地盯着她,让祝棠雨一阵发毛,祝棠雨连忙转开视线,对着三人道:“你们好,我是祝棠雨。”   如月和玲珑没什么表情地朝祝棠雨点了点头,周黛眉却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过头去,祝棠雨正疑惑这女子怎么好像对自己有意见似的,没怎么多想,便听见阮姐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姐妹了,都是我水月楼要捧的舞女,以后,你们要和睦相处。”   众人一起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阮姐转身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竹筒,把里面的钉子全部撒在地上,道:“捡起我撒在地上的钉子,就是今天的上课内容。”   祝棠雨看了看地上密密麻麻的钉子,立即傻了眼,皱眉问:“不是吧,这么多钉子,要捡到什么时候啊?”   阮姐冷冷看她一眼:“怎么,你不想捡?”   祝棠雨连忙摇头:“不是,你故意这么做,不是成心想累死我们吗?况且,这是什么上课内容啊,我们是来做舞女的,该学些唱歌跳舞啊什么的,而不是做苦力吧?”   阮姐没有理祝棠雨,转身又拿了一个竹筒,又把里面的钉子全部倒在地上,指着她,厉声道:“你……再多捡一倍。”   祝棠雨的脸顿时乍青乍白,惊的目瞪口呆。周黛眉、如月、玲珑三人互相笑了笑,便蹲下身开始捡钉子。   祝棠雨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她愚弄别人,没有别人愚弄她的,看着阮姐淡然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不服道:“哎……我说你怎么不讲理啊?”   “怎么,你还想今天晚上都在这里捡钉子?”阮姐目光渐冷,瞪她一眼。   瞬时,屋中的笑声更甚。   祝棠雨怒气冲冲地盯着阮姐,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表姐,便败下阵来,算了,为了查清一切,她忍!   ‘好好好,我捡还不行吗?”祝棠雨便蹲下身捡着钉子。   阮姐看了看屋中捡着钉子的众人,面无表情道:“之所以让你们这么做,是为了锻炼你们的臂力,腰力,还有腿力。做我水月楼顶尖的舞女,没有这些基本功,你们将来怎么跳大型的舞蹈?你们给我好好捡,等会儿我来检查,要是地上还有一颗钉子,你们全都不许睡觉。”   一旁的玲珑大答道:“阮姐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如月也道:“对对对,我一定会把所有的钉子都捡干净。”   阮姐没有理二人,对周黛眉道:“黛眉,你不用捡了,就在一旁盯着她们。”   周黛眉点头:“是的,阮姐。”   见阮姐转身离开,周黛眉便坐在凳子上,双手环胸,嘲笑着忙着捡钉子的祝棠雨,道:“玲珑,如月,你们也不用捡了,剩下的就让祝棠雨捡吧。”   玲珑和如月听了大喜不已,异口同声道:“谢谢黛眉姐姐。”说完,二人便欣喜地跑到周黛眉身边,一人给她捶背,一人给她按摩。   “哎,我说你们怎么偷懒啊?”祝棠雨看了看三人,疑惑地皱起眉头。   玲珑道:“怎么,你不听黛眉姐姐的命令?”   祝棠雨冷笑一声:“她是谁,我凭什么听她的?”   如月笑道:“她可是我们这儿的头牌舞女,你当然要听她的。”   “头牌又怎么样?”祝棠雨冷哼一声,“刚刚阮姐说了,你们要和我一起捡。”   周黛眉眉毛一挑道:“我叫你自己一个人捡,没听清楚是吧?”   “你!”祝棠雨怒了,伸手指着周黛眉。   玲珑讽刺的看着她,挑衅地道:“我们几个当中,就属你最低等,我们几个都是你的姐姐,你这做妹妹的,当然要听姐姐的。”   “对啊,如果你不捡,我们就去告诉阮姐,看她最后会惩罚谁。”如月不屑地看着祝棠雨。   祝棠雨咬牙切齿:“你们几个居然联手对付我……”   玲珑道:“欺负你又怎么样?”   祝棠雨无奈,叹了一口气:“哎,你说这老天爷,给你们这些贱人一张嘴就得了,干嘛还要多送一条声带呢?给这世界添了多少堵啊。”   “祝棠雨!你骂我们什么?”   “没听清楚是吧?贱人!”   “你……”   如月正要上前,被周黛眉拦住,听她道:“我们都回去睡觉,就让她一个人在这里捡到天亮吧,看她还怎么嘴硬。”说完便冷冷瞪了祝棠雨一眼,和玲珑转身离开。如月看着祝棠雨,哼了一声,也耀武扬威地走了。   祝棠雨看着满地的钉子,咬牙切齿道:“捡就捡,谁怕谁。”   空荡荡的房间里,祝棠雨一人蹲着身,一颗一颗地捡着钉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天空中悬挂着银白的月亮,水月楼里静悄悄的漆黑一片。   祝棠雨靠在墙上睡着了,一边放着两个装满钉子的竹筒,地上干净无瑕。   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玲珑和如月在门缝里悄悄看了看睡着的祝棠雨,静静地走了进来。玲珑和如月互相递了递眼色。   如月便弯腰拿起地上的两个竹筒,其中一个递给玲珑,二人沿着地面把竹筒里的钉子悄悄倒在地上。如月和玲珑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钉子,满意地笑了笑,转身悄悄地离开。   ……   梁府的香水仓库里,一缕月光照射在装着香水原料的坛子上。一会儿,坛子里居然冒出一丝丝的轻烟,香水仓库里便被烟雾笼罩。   香水仓库外,两个丫鬟边走边说着话。   “你说大少爷可真厉害,没想到就只用了七天的时间,就制作出‘日月同辉’。”   “当然啦,少爷可是天才。”   “你说少爷长得那么帅,有那么有才,家世又那么好,会是怎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啊?”   “一定是绝色的女子。”   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嘣的一声爆炸声,两个丫鬟都被吓了一跳。   “你有没有听见爆炸的声音?”   那丫鬟没有说话,缓缓转头去看,却愣住了。只见眼前的仓库着火了,熊熊的大火迅速的蔓延,照亮了整个夜空。   二个丫鬟目瞪口呆地看着汹涌的大火,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尖叫道:“……快来人啊!着火了!”   乌云笼罩的夜空,月亮发出虚弱的光。汹涌的火光把整个仓库吞噬,丫鬟和小厮们端着水桶大汗淋漓地救火。   梁景言和陈阳赶过来,看到大火惊的脸色惨白,梁景言睁大着双眼,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快来人啊,快灭火!”说完便和陈阳各自拿着水桶扑火。   “我的天啊!好……好大的火……”叶盈盈站在原地惊呆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梁清明的声音颤抖着。   三姨太更是尖叫道:“快……快救火……”   二姨太、梁鸣、吴嫂走了过来,二姨太连忙吼道:“这是怎么回事!快来人啊,救火!”   除了梁鸣阴险地笑着,众人都惊慌失措。   梁清明看着面前的大火,火光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刺进他的心脏,“没用的,都毁了……毁了……”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嘭的一声,梁清明晕倒在地。   三姨太连忙跑过来扶起他,“老爷!老爷!”   汹涌的火光把整个仓库吞噬,众人乱成一团。   凌晨的天空中,太阳的光线一缕一缕的照射开来,夜色褪去。   水月楼外,街上便挤着络绎不绝的人群和车辆。   祝棠雨睡的正香,迷糊中感觉有人在摇着自己,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便看见阮姐正瞪着她,后面站着的周黛眉、玲珑、如月在偷笑。   阮姐狠狠瞪着她,骂道:“祝棠雨,你是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祝棠雨一怔,彻底醒了过来,“阮姐,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看!”   祝棠雨看阮姐那么生气,便是吃了一大惊,地面上居然到处都是钉子,祝棠雨睁大了双眼,“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阮姐道:“我让你一颗不剩地捡钉子,你却一颗都未捡,存心跟我做对是吧?玲珑、如月,你们把她给我领到大门口,站一天!”   祝棠雨连忙辩解道:“不是,阮姐,我明明全部都捡起来了啊!”   阮姐怒道:“还想狡辩,给我把她拉出去。”   玲珑和如月笑着上来把祝棠雨朝门边推,祝棠雨挣扎着:“阮姐,我真的全部都捡了!阮姐……”   阮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周黛眉跟在后面,深沉地笑了。   “救火啊!”   一声惊呼,梁清明反弹式地从床上坐起,一摸额头,竟然全是汗。   “爹,你醒了?”梁景言走进来,欣喜地问道。   梁清明站起来,一把抓住梁景言的手,急忙问:“仓库……仓库怎么样了?”   梁景言一怔,缓缓道:“昨晚的大火到凌晨才扑灭,仓库里面所有的样品全部都烧没了…… ”   梁清明目瞪口呆,绝望地闭上眼睛,身子很是晃了一晃。   “爹!”梁景言连忙上去扶住梁清明。   梁清明脸色憔悴,道:“走,扶我去仓库看看……”   大火过后的仓库,几片断壁残垣上还冒着淡淡的黑烟。现场拉起了警戒线,一个警察头子在指挥几个警察勘验火场。梁景言扶着梁清明缓缓走过来。   梁景言道:“林队长,有什么发现没有?”   林队长缓缓走来,说:“梁老爷、梁少爷,据初步查验,这场火可能是自燃。”   梁清明一愣,皱眉道:“这不可能,我们梁家的仓库一向监管极严,我每天都会派人来查验,一有问题马上修补,自燃?笑话!这根本不可能!”   林队长道:“梁老爷,你们香水的提炼原料,有很多化学物本是危险物品,自燃的原因有很多,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梁景言看了林队长一眼,想了想,又挥挥手道:“那有劳林队长费心了,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我就可以了,你们忙了一大早,可以走了。”   林队长拱手:“梁少爷有礼了,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既然是自然火灾,那我们就告辞了。”说完,林队长便带着所有的警察离开了。   梁清明浑浑噩噩地走向前,心神不宁地看着眼前的火场,“毁了,毁了,我们梁家几百年来珍藏的香水,全毁了!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景言道:“爹,你不要再伤心了,那些样品虽珍贵,但只是当年流行后的赝品,已经被市场淘汰了,放到现在,根本没有人会买。”   梁清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不懂,那些样品虽然没有销售的价值,但却是我们梁家珍贵的财富,每一瓶香水,都带着自身的含义,都见证着我们梁家的发展。   “或许这次自燃,都是天意。”   梁清明缓缓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又猛地睁开眼,“对了,景言,你给秦总督夫人生辰做的香水“日月同辉”,有没有放在仓库里?”   梁景言缓缓道:“爹,你放心,日月同辉还在我的实验室里。”   梁清明顿时吁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皱紧了眉头,不发一言。   ……   水月楼大门外,祝棠雨被玲珑和如月拉了出来,玲珑一把推开祝棠雨,道:“你啊,就在这里当几天的门神吧,哈哈。”   如月笑道:“哎……真可怜。”   祝棠雨一怔,恍然大悟,指着二人道:“哦……我知道了,是你们干的对不对?你们趁我睡着,悄悄地把所有钉子撒在地上,害我受罚!”   “你可别血口喷人,我们才不会那么闲呐…… ”   “明明是你们,还狡辩!”   如月冷冷横她一眼:“我说你,你那只眼睛看到是我们做的了?”   玲珑笑道:“如月,晾她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告诉她也无妨,其实你猜对了,是我们做的又怎么样!”   祝棠雨很是错愕:“你们…… ”   “跟我们斗,你五十年后再来吧……如月,我们走。”   祝棠雨看着如月和玲珑离去的背影,愤愤地握紧了拳头:“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今儿个倒是个好天气,马新棠提着鸟笼走到湖畔。   太阳正好,他迎着阳光斜靠在湖畔的围栏上,逗弄着笼子里的金丝雀,倒真真非常惬意的。想来,梁府的香水仓库已经爆炸了,梁清明一定火烧眉头了。   这时,周黛眉慌慌忙忙地奔过来,脸上满是紧张:“听说,梁府的仓库发生了大爆炸?”   马新棠不动声色地逗弄着笼中的鸟,“如何?”   周黛眉道:“几百年来脂香堂的样品都毁了,看来,这次他们损失不小啊?”   马新棠看了一眼手里的金丝雀,淡淡一笑道:“这是他们自找的。”说罢,便将那鸟笼子,顺手扔进了湖里……   夜色如墨,天气微凉。   周黛眉刚回到水月楼,走进房间,就见老鸨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对她说:“黛眉啊。”   “老鸨,有什么事吗?”   老鸨道:“是阮姐近日看你训练新人累的紧,让我给你端来一碗参汤。”   周黛眉点点头:“哦,放着吧,我一会儿喝。”   “那怎么行?阮姐嘱咐我一定亲眼看你喝了。”   “那好吧。”周黛眉从老鸨手中接过碗,慢慢喝了下去。看她慢慢喝完,老鸨不知不觉咬牙,一脸担忧的神情。   周黛眉把空碗递给老鸨,道:“现在行了吧?”   老鸨笑道:“好了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啊。”   “黛眉!”这时,梁游走了进来,和老鸨擦肩而过,二人互相递了一个眼神。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周黛眉漫不经心看他一眼。   梁游沉吟片刻,笑道:“我不是想你和我们的孩子了嘛……”   周黛眉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你把我们的事跟你娘说了吗?”   梁游一怔:“哦,说了。”   “那你娘怎么说?”   “她……”梁游顿了顿,“她说等过几天就让我娶你过门。”   周黛眉一惊:“这是真的,你没骗我?”   梁游听言,脸色阴暗得似要滴出墨来:“我骗你做什么?你就安心养胎,等着做少奶奶吧!”   周黛眉一笑,突然按住肚子,眉头皱起,不住呻吟起来。   梁游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问:“黛眉,你怎么了?”   周黛眉皱着眉头,神色痛苦:“我……我的肚子好痛!”   “你……你流血了!”梁游看周黛眉的肚子,顿时弹跳开来。   血打湿了周黛眉白色的裙子,不断的流出来,一滴滴在地上流了一滩。   周黛眉虚弱道:“快叫医生,我流产了……”   梁游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吓得连忙推开门就跑走了。周黛眉看他离开,单手支住桌子,痛苦到身子慢慢地跌坐在地,绝望地喊:“回来……快……快给我叫医生!”说完,便晕倒在地上。   屋中一盏缕金缠枝花仿古台灯发出柔弱的光,照在睡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的周黛眉脸上。阮姐和老鸨立在一旁,看着医生正给她把脉。   见医生把完脉,阮姐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道:“她吃了打胎药,失血过多,如果你们再晚一步发现就没救了,幸好诊治及时,一会儿我多开几服药,补补身体就没事了。”   看着阮姐一怔,老鸨连忙道:“谢谢医生,这边请,我带你去开药方。”   半晌,老鸨回来,阮姐看着她,便是一脸怒气:“打胎药,老鸨!她什么时候怀了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老鸨心虚地低下头:“这……我也不知道啊?兴许黛眉姑娘瞒着我们打胎,就是为了不被发现吧。”   “哼,好大的胆子!你马上去给我查查孩子是谁的!”   老鸨故作不知情地点点头:“是是,我这就去!”老鸨说完,便连忙走了出去,站在门口,捏紧了手绢,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最后一咬牙,又走了进去,对阮姐道:“阮姐,刚刚我问了黛眉的丫鬟,她说这药,这药是梁三少爷梁鸣下的。”   阮姐一惊:“你说什么?是梁鸣?”   “不错,黛眉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老鸨顿了顿,“而且,就连放打胎药这件事,也是他派人做的。”   阮姐猛地一拍桌子:“好你个梁鸣!仗着家里有点权势,连我水月楼的头牌都敢骗!老鸨,这件事,黛眉知道吗?”   老鸨迟疑片刻,道:“我看,她应该能猜到吧。”   阮姐脸上冰冷如霜,闪过一丝痛楚神色,盯着周黛眉,叹气道:“哎,以前我总告诉她不要动真情,世上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她总不信,现在想来,让她吃点亏,看清真相,也好。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这伤口,还是要她自己来愈合。”   老鸨只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了几下,她连忙低下头,暗念,幸好没被发现……   翌日,穿着白色睡衣,一脸病容的周黛眉从床上起来。只见她脸上浮出一丝凄苦的笑,走到桌边慢慢拿起桌上叠好的白绫,走到屋子中央,用力把白绫挂在房梁上,打好结。   周黛眉踏上了凳子,一脸凄绝的笑容,眼睛含着的泪像是冬日的湖泊般冰冷,她沉思了片刻,终究把头伸进了白绫。   “嘭”的一声,门突然被打开。   “周黛眉!”   马新棠见悬梁自尽的周黛眉,猛地冲进来,慌忙地把周黛眉抱了下来。   ……   一辆豪车停在水月楼门口,梁景言、陈西、吴雨从车上下来,三人站在车前,看着水月楼。梁景言毫无兴致地看了看二人,道:“你们带我来这儿干吗?”   陈西笑着拍了拍梁景言的肩膀:“景言,我们今天是故意带你来这儿散散心……一扫你身上所有的霉运!”   吴雨道:“对,虽然你们家的仓库没了,但只要人没事,就一切都好,你也别为这事儿难过了,人或世上,应及时寻乐。”   “我今天没心情。”梁景言皱着眉头正转身离开,不经意一瞥,便看见站在门口的祝棠雨。见她穿着一件碎花紧身旗袍,正在用手捶腿,梁景言一挑眉毛,朝她走了过去,淡淡道:“喂。”   祝棠雨抬起头,撞见一双明亮的黑眸,浓眉斜飞,英气逼人。正是次次刁难自己的梁景言,看他斜靠在墙上,翻了一个白眼,便转过身去。   “咱们又见面了,你觉不觉得,我们简直太……太有缘了?”梁景言在她身后笑道。   祝棠雨冷冷看他一眼:“你走好吗,今天我没兴趣跟你吵。”   梁景言打量了祝棠雨,看她穿着性感,皱了皱眉,“你……该不会是这儿的舞女吧?”   陈西听闻,笑道:“新来的,以前好像没见过?”   吴雨也一笑:“小妞,既然你是这儿的舞女,就和我们一起进去乐一乐吧…… ”   祝琦梦无视三人,径直走到另一边。   梁景言看向陈西,漫不经心地问:“有没有大洋?”   陈西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掏出一块大洋给梁景言。梁景言手里转着大洋,朝祝棠雨走过去,笑了起来:“喂,既然你是舞女,怎么在这门口站着,看来……是惹祸了吧?”   祝棠雨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梁景言笑道:“这样好了,今儿大爷我心情好,你要是给我笑一笑,我这手里的大洋就是你的。”   “神经病……”    “嫌少?那行,只要你求我一声,我就去给你赎身……怎么样?”   “大少爷,你是不是闲得慌啊?”看到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的模样,祝棠雨突然很想给他一拳,“要让我求你是吧?那好,我求你离我远一点行吗?”   梁景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怪了,我这招在你这儿居然行不通……喂,我说……这阵子老是遇见你,莫非……你不会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想引起我的注意吧?”   “天阿……”祝棠雨转过身,不再搭理他。   “果然是这样,原来你喜欢我!早说嘛,这就好办了,跟我走吧,既然这水月楼不待见你,我府上要你。”   祝棠雨忍无可忍,怒道:“我说你一个人在这儿演独角戏,累不累啊?谁喜欢你啊,莫名其妙……”   梁景言指着前面停着的豪车,一挑眉毛:“看见前面的车没,英国产的,全世界只限量三辆,你知道是谁的吗?”   祝棠雨冷冷看他一眼:“不就是你的么,你是不是又想显摆自己很有钱?”   梁景言勾起嘴角:“这不是显摆,而是事实,我真的很有钱,如果你跟我走呢,我这身上的金银玉石,全都是你的。”   见他这么说,祝棠雨笑了笑,伸手勾住梁景言的肩膀,嘴凑到他耳边,冷笑一声:“我告诉你,即使你有十辆车,即使这个世界都是你的,包括你把几千几百个大洋全摆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跟你走,知道为什么吗?”   梁景言皱眉道:“为什么?”   祝棠雨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是人渣。”   “你……”梁景言一怔,伸出手指着祝棠雨,随即双手环胸看着她,眉毛一挑,“装,你就装吧,这个世界有谁不喜欢钱啊,你想想,你也不是因为没钱,才到这水月楼来当舞女……算了,既然不想承认,也别解释了,解释也是给自己泼墨。”   祝棠雨不屑道:“呵呵,好啊,既然你执意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没错,我是骗你的,我爱钱,爱的不得了,你那么想给我钱,那行啊,就把你所有的钱给我好了。”   梁景言冷冷瞥她一眼:“这不就行了,你老端着,累不累……陈西、吴雨,过来。”陈西和吴雨走到梁景言的身边,梁景言道:“把你们身上所有的大洋都拿出来。”   陈西道:“景言,没有大洋了,只有支票。”   梁景言不耐烦道:“支票也行,给我。”陈西把支票递给梁景言,梁景言看了一眼,把支票放在祝棠雨胸前的口袋里,调侃道:“这是国币壹佰万元整,就送给你了……以后啊别再当舞女了,女孩子做什么不好,偏偏作践自己。”看她没有说话,梁景言冷笑着转身:“我们走吧。”   祝棠雨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顿时升起熊熊的火焰,但依然强忍着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这时,陈西也冷冷对她道:“你可走运了,你们里面的舞女,没一个不陪男人睡个几年几十年的,就能赚那么多钱。”   吴雨道:“刚刚给你钱的那位少爷,可是鼎鼎大名的梁景言,可是咱们桃花岭最厉害的调香师!你可要记住,别忘了啊!”   二人说完,便跟着梁景言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祝棠雨取下胸前的支票,看也没看一眼,便撕成两半,捡起一旁地上的砖头,走到梁景言的车前,一脸云淡风轻,喊了一声:“梁景言。”   “别谢我,这点儿钱不算什么。”梁景言看着挡风玻璃前的祝棠雨,嘴角一挑,笑了。   “景言,说不定她改主意了,打算以身相许呢。”陈西戏谑道。   “哈哈哈……”一旁的吴雨大笑起来。   祝棠雨冷嗤一声:“以身相许,呵呵……”    梁景言微微眯起双眼,一双眼睛像是深不可测的潭水,有种轻浮的笑意,“难不成你真的要这样?”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祝棠雨拿起手里的砖头,猛地朝车子的挡风玻璃上砸了下去。   “嘭”的一声,挡风玻璃碎成了波纹似的纹路,煞是好看。   梁景言僵住了,震惊地看着祝棠雨把支票扔在自己脸上,然后转身离开。   陈西和吴雨更是看着被砸成大漩涡的挡风玻璃,目瞪口呆,一动不动。   ……   水月楼里,周黛眉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马新棠用力地掐着她的人中,半晌,周黛眉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马新棠,一惊:“新棠,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怎么来了?”   马新棠不解地看着她,说:“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想不开自尽?要不是今晚我有事找你,你……”   周黛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思忖片刻,凄苦地笑着说:“是梁鸣偷偷叫人给我喝打胎药,他亲眼看见我流产,不但没有给我叫医生,还嫌弃地不管不顾走掉了。你说,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马新棠面色一沉:“我知道他是个混蛋,没想到混蛋到了这个地步!你不要再想不开了,放心,我会替你收拾他!”   “马少爷,还是你眼里有我,谢谢你,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不用你报答,你只需要答应我,今后好好活下去就行了。”   周黛眉眼眶含着泪水,点点头:“恩,我答应你,会好好活下去。马少爷,我求你,从今以后让我帮你做事行吗?你和梁家有世仇,如今我与梁鸣不共戴天,我也要报仇!”   马新棠疑惑地望着她,问:“你真的决定了吗?给我做事,会有危险。”   “我已经决定了。”周黛眉斩钉截铁的说。   马新棠神态严肃地看着周黛眉,笃定道:“那好,从今天起,你就听我的,我保证以后会让梁鸣对你低头认错。”   听这话,周黛眉便欣喜地笑了。   天就快要黑了,一丝昏黄的光线蔓延在凉气肆意的街道上,空气中像是浮着一层冷雾,比方才更冷了些。一辆豪车停在梁府大门外,梁景言打开车门跳了下来,便把车钥匙扔给陈西,道:“你们俩记得把我的车开去修。”   陈西接住钥匙,道:“放心吧。”   吴雨打量着破碎的挡风玻璃,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错,不错……”   陈西疑惑地打量他:“你在不错个什么?”   “我觉得祝棠雨不错。”   梁景言本转身上台阶,听这话微微一怔,转过身来,道:“吴雨,你究竟是那边的人?我怎么觉得,我的车被砸,你好像特别开心?”   吴雨半开玩笑说道:“我当然开心了,你不知道看着一辆豪车被砸,那种感觉,有多么的痛快……”顿了顿,“我现在突然发现,祝棠雨还挺有性格的。”   梁景言斜斜看他一眼:“你该不会是受虐狂吧? ”   吴雨对于他的这个举动,看出端倪,笑道:“真的,景言,我觉得此女真是不普通啊,你要不要考虑试试看?”   梁景言一怔,脑海中浮现出祝棠雨那张素净的脸,分明是平平淡淡的样子,细看之下却觉得有些美了。长而卷的睫毛下眼睛总是半垂着,与人对视的时候,深黑眼睛里素秋千顷……   想到这儿,梁景言皱起眉头,深沉道:“……我疯了不成,那种恶女买一送一我都不要……”   陈西打趣道:“你可别后悔啊?”   梁景言面无表情:“神经病……”   “少爷……”这时,陈阳从梁府跑了出来,“少爷,老爷有事找你。”   梁景言点了点头,便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梁家大厅富丽堂皇,室内装修大多以柚木为原料,墙壁上是贴花绸纸。褐色的驼绒沙发前铺着一块方形白毯,上头有张浅色的琉璃茶几。上头摆着几样点心和一壶水果茶,一股茶点的淡香混合了浓郁的香水味弥漫在空气里。   见到他们进来,雕花木椅上的梁清明站起身,目光落在梁景言身上,道:“景言,我等会儿就要去北平了。”   梁景言一怔:“爹,你去北平干吗?”   梁清明深思道:“明日就是秦总督夫人的生辰了,我不放心别人送日月同辉,打算亲自去一趟。”   “可是北平那么远,路上你一定要小心才是。”   “这你不用担心,我叫陈阳跟我一起去。”   “凭陈阳的身手,那我就放心了。”   “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家里。”   梁景言疑惑道:“家里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是还有我吗?”   梁清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轻叹:“你太年轻,有很多事情都不懂,我怕马新棠趁我离开之际,设计陷害我们梁家。”   “爹,你放心去吧,不是还有我师父在吗,他会帮我的。”   “目前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我只去两天,等事情一结束,我便速速就回。”说完,梁清明提起桌上的手提箱。   梁景言道:“那好,爹我送你。”梁景言在梁清明手中接过箱子,二人一起出了房间。   太阳西沉,昏黄的光线丝丝缕缕。祝棠雨刚在石阶上坐下来,玲珑和如月就出现,二人一起走到祝棠雨身前,如月指着她,骂道:“让你罚站,你居然在这里偷懒啊,你信不信我们告诉阮姐?“   祝棠雨不耐烦道:“找我干吗?”   玲珑道:“哟,你什么态度啊?哼,如月,我看她啊还没站够呢?”   如月道:“是啊,阮姐让我们来叫她去吃晚饭,看来她是不想吃咯。”   祝棠雨一怔,笑着站起来:“吃晚饭,那我可以不站了?”   如月看也没看祝棠雨一眼,便转身,“玲珑,我们走。”   “哎……等等我……”祝棠雨连忙跟了上去。   硕大的饭桌上只摆了几个馒头、一小盘蔬菜、四个苹果、四个鸡腿。饭桌边坐着阮姐、周黛眉等人。祝棠雨开门进来,到空着的坐位上坐好,看了看桌上的食物,整个人顿时像焉掉了一样。好歹也是桃花岭顶尖的舞厅,怎么吃得这么穷酸?   阮姐道:“好了,人到齐了,你们可以吃了。”祝棠雨连忙拿起筷子,夹住一只鸡腿,却被阮姐抓住手,阮姐道:“鸡腿不可以吃。”   祝棠雨皱起眉头:“不是,阮姐,你别罚我了,我知道错了,我站了一天,快饿死了。”   阮姐淡淡道:“除了鸡腿,你可以吃其他的。”   祝棠雨都快哭了:“为什么?”   “黛眉,你跟她解释。”   周黛眉放下手中的馒头,不耐烦道:“这是我们水月楼的规矩,我们做头牌的,要保持身材的体型,不可以随便进食,否则发胖了,就不好看了。”   祝棠雨焦急地说道:“既然不可以吃鸡腿,那摆出来干吗?这不是存心让人馋得慌吗?”   周黛眉道:“目的就在于此,故意摆出来,一方面是让人引以为戒的,另一方面,则是画饼充饥,看到了,自然就尝到了。”   祝棠雨不满道:“这是什么烂道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那依你的意思,洗过澡就不用再洗澡?睡了觉就不用再睡觉?拉了屎你就不再拉屎了吗?”   “你……”玲珑正在喝茶,没忍住,不小心喷了出来,大笑起来。   阮姐怒道:“你这是谬论!不许吃就是不许吃,那有那么多为什么。”   祝棠雨撅了撅嘴,把筷子移到馒头上,夹起来正要放在嘴边,没想到如月却突然碰了她一下,手没夹稳,馒头掉在了地上。   如月故作惊慌道:“哎呀,棠雨,对不起啊,这凳子怎么不稳啊……”   祝棠雨看着地上的馒头,哭丧着脸:“我的馒头……”   “阮姐我吃完了。”周黛眉笑了笑,起身离席。   “我也吃完了。”玲珑也离席。   如月连忙夹了桌子上最后剩的几片蔬菜放在口中,也离了席。   阮姐对祝棠雨道:“棠雨,你慢慢吃吧,吃完了到练舞厅来上课。”   祝棠雨看着阮姐离开的身影,嘟囔道:“上课上课,这次又要怎么整我?”   说完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子,睁大了眼睛,“不会吧,全吃完了!”   大约下午四五点钟光景,梁府大门口,梁景言和三姨太送陈阳和梁清明出门来。梁清明上了车,打开车窗,看着梁景言,道:“景言,记住我说的话。”   梁景言点点头:“爹,你放心吧,我记住了。”   梁清明又看向三姨太,道:“吟梅,家里就交给你了。”   三姨太笑道:“老爷,你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不要再担心了,我一定会把家里打理好的。”   梁清明点头道:“那好,我该走了。”   “陈阳,一定要保护我爹的安全。”梁景言道。   陈阳道:“是的,少爷。”   汽车开动,远远驶去。梁景言对三姨太道:“咱们进去吧,三娘。”三姨太点了点头,二人正要进去,这时,身后却响起一阵脚步声。   梁景言和三姨太转身,看见一群警察突然包围了梁家。梁景言面色一沉,惊讶地看着林队长,道:“林队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林队长面无表情地说:“二少爷,今天我来自然是有事情,你爹梁清明在哪儿,叫他出来见我。”   梁景言道:“不好意思,我爹刚刚才走,外出办事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吧。”   林队长沉吟了一会儿,说:“那好,近日我得到消息,你们梁家的仓库发生大爆炸,我的手下那天在现场查验时,居然在灰烬里发现有毒物质,还有人来举报你们贩卖违规香水。”   梁景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诧:“林队长,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们梁家了,我们家的香水世界各地都有,质量都是几百年传承下来的,贩卖劣质香水,这绝对不可能。”   “梁少爷,对不住了,这事可不可能你也不能保证,我们依照上头的命令,今天来是禁止你们脂香堂一切交易的。”林队长说。   三姨太脸色一沉,看向林队长,板着脸道:“禁止交易!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林队长,话可不能乱说,你有禁止令吗?”梁景言问完,看见林队长拿出了禁止令,脸色发白,急忙把林队长拉到一边,问:“这是怎么回事?”   林队长轻声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商会会长的意思。”   梁景言惊诧:“商会会长?”   “是啊,我也没办法,”林队长顿了顿,“这样吧,你们只能暂停交易了,等过几天,我打探清楚了,再来见你。”林队长把禁止令放在梁景言的手中,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三姨太拉着梁景言,连忙焦急地问:“景言,这……这是怎么回事?”   梁景言心中一窒,皱眉道:“三娘,这事我也不清楚。”   三姨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惶恐道:“老爷才刚走,我们家就出这么大的乱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梁景言冷下脸来,神色严肃地说:“三娘,你别担心,我会查清楚这一切的……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路灯如豆,照的四下一片晦暗的橘黄色。   周黛眉刚走进马府大厅,就听见“啪”的一声,一个花瓶被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马新棠坐在桌边,神色阴沉,沉重地呼着气。   周黛眉走了进来,疑惑地看着他,问:“发那么大的火,你这是怎么了?”   马新棠沉着脸说:“我刚刚得到消息,梁清明带着日月同辉香水,去北平给秦总督夫人做寿了!”   周黛眉一怔:“前些天,你不是说日月同辉被毁了吗?”   马新棠啪地一拍桌子:“梁家的仓库明明被我烧了,没想到这梁景言倒聪明,没把香水放在仓库里……是我太大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梁清明那父子二人诡计多端。”   马新棠冷哼一声:“这么好的机会倒让他们逃脱了,逃得了一次逃不了二次,我就不信,他们有那么好的运气!”   “依你的意思,又有办法搞得他们鸡犬不宁了?”周黛眉问。   马新棠很是自信地说:“没错,借梁家仓库爆炸这一次,我告诉商会会长,梁家贩卖劣质香水,并且收买了他,让他下令给脂香堂颁布禁止令。”   周黛眉一笑:“……依我看,这一次,梁家会有一半的分店都会关闭……妙计,妙计。”   马新棠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要把梁家搞垮。”   周黛眉道:“其实我今天来,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你知道不知道,其实祝熄之并没有死。”   马新棠一惊:“这不可能,我亲自动的手。”   周黛眉缓缓道:“我没有骗你,而且她人现在就在水月楼。”   马新棠皱起眉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前阵子我遇见一个叫祝棠雨的女子,她跟祝熄之长得非常相似。”   周黛眉猛然一震,急问:“祝棠雨!原来她居然不是祝熄之?”   马新棠笑道:“看来你果真认错了人……”   “这怎么可能?我还以为是她改的名字,况且那有两个人长得那么像的?”   “这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了,祝棠雨是祝熄之的远房表妹,她家原本在一个小镇上,听说她母亲好赌输光了家产欠下巨债,不得已躲到桃花岭来投靠她表姐一家。”   周黛眉沉思片刻:“原来如此……”   “虽然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我隐约觉得,她有点可疑,既然她到了水月楼,你就好好盯着她。”马新棠说。   周黛眉若有所思地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盯着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蒙着面纱的阮姐坐在桌边喝着茶,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看练舞厅里的众人,道:“今晚的上课内容是……你们到下面的舞厅里随意挑一个男人,跳支舞。”   玲珑不解地问:“跳舞?”   “阮姐,跳完舞就不用再上课了?”祝棠雨惊讶地问。   阮姐答:“是。”   祝棠雨自信一笑:“跳舞,这不是很容易吗?”   话一说完,周黛眉看着她,嘲讽似的笑了笑,“是挺容易的。”   阮姐道:“你们跳舞的时候,我会一旁观察,不及格的人,老规矩,不许吃饭。”   “是。”众人答。   祝棠雨撅起嘴,小声道:“又要罚…… ”   “好了,课正式开始,你们都下去吧。”   舞池里风花雪月,歌舞升平。   大厅里聚集着一群舞女,各行各业的老板、纱厂的老板及小开。舞女们穿着紫貂,围着火狸,翻领束腰的银狐大氅,说说笑笑,无不透着大千世界荣华的麝香。   祝棠雨看了看舞池里的人,神色有些懊恼,“该找谁跳呢?”   这时,一只手突然搭上祝棠雨的肩膀。祝棠雨回头,看见一个矮个子男人。   “这位小姐,我可不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哇?”男人一脸猥琐的笑容,一口黄牙,秃顶。   祝棠雨暗暗道:“这么丑的男人怎么还有脸出来混?算了,跳一支舞而已,反正我也找不到人,凑合凑合吧…… ”这么一想完,便点点头,“好啊。”   男人笑起来,露出一口恶心的黄牙:“那走吧。”说完便连忙握住祝棠雨的手,往舞池中走去。   歌声响起,舞池里的人都开始跳舞。男人一把搂住祝棠雨,手放在她的腰上。祝棠雨尬尴地笑了笑。   马新棠和周黛眉一起进入舞池,两个人开始跳起了舞。   马新棠对她道:“你上一次不是说,有个人会出现,来帮我?”   周黛眉一笑:“她已经出现了,只不过她让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她是谁。”   “为什么?”   “因为,她在做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马新棠一怔:“听你这么说,她好像很厉害?”   周黛眉浅浅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   “这么神秘,到底是何方神圣,倒是让我很好奇。”马新棠说。   “既然你那么好奇,我就透露一点,她现在就在这里。”   听闻周黛眉的话,马新棠很是意外,连忙四处张望,不经意一瞥,便看见角落里正和人跳舞的祝棠雨。马新棠怔了怔,眼中和她跳舞的秃顶男人的手,正在伸进她的裙子里,祝棠雨故意踩了下他的脚。马新棠笑了笑。   周黛眉看他浮起笑意的脸,不解道:“怎么了?”   马新棠移开视线,淡淡地说:“没什么。”   角落里,祝棠雨不耐烦地和秃顶男人跳着舞。秃顶男人看了看她,再次把手伸进祝棠雨的裙中,祝棠雨猛地一把拉住他的手,推开了他,怒道:“你干什么?”   男人莫名其妙地瞪她一眼:“哟,你装什么装!”   祝棠雨顿时火冒三丈:“我装,你有病吧?”   男人怒道:“我来这儿可是付了钱的,你是这里的舞女,我摸你两把,你他妈到底都不懂规矩!”   一旁的人见吵声,都停了下来,只有音乐还在继续。   祝棠雨骂道:“我是来陪你跳舞的,你凭什么动手动脚!”   男人大怒不已,张着一口黄牙,上前抓住祝棠雨胸前的衣服,嚣张地说:“怎么着,我就摸你了…… ”   祝棠雨猛地打开男人的手,厉声道:“你这个色狼,离我远点!”说完便转身离开。   “嘿,反了不成,谁是这儿管事的!”男人追上去抓住祝棠雨,扬起手正要打他。   一旁的马新棠正要跑过去,却停住了脚步。   “放开她。”   祝棠雨一抬头,便愣住了。梁景言单手搂了祝棠雨,墨色的眼睛在璀璨灯火里晃出几道冷光来,迎面扑了气息来,有股强势的力量。   “你干什么?”那秃顶男人略微有些害怕,退后了一步。   梁景言目光寒气逼人,深酿出丝丝危险的气息,冷笑道:“我干什么?我是来教你,这个地方,不是什么败类都可以来撒野的。”   那男人一怔:“你是谁,我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舞女,关你什么事?”   “我是谁?”梁景言冷冷一笑,漫不经心道:“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消失在桃花岭?”   男人闻言愣了愣,恼羞成怒道:“你他妈别唬我,我不吃这一套!”   这时,老鸨突然跑了过来,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祝棠雨吁了口气,对梁景言道:“梁少爷,我替他给你配个不是,你就原谅他吧?”   那男人一怔,瞳孔突然放大,凑近老鸨身边,心惊胆战地问:“梁……梁少爷?可是梁景言?”   见老鸨点了点头,男人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连忙鞠了个躬,颤抖道:“我眼瞎,原来是梁少爷,对不住对不住了,我就不扫你的兴了,就先走了。”说完转身正要离开,却又被叫住。   “……不着急走吧,怎么着也得说声对不起再走啊?”梁景言说。   那男人便是转过身,连忙走到祝棠雨身旁,拱了拱手:“这位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次吧?”   梁景言看了祝棠雨一眼,淡淡道:“这么没诚意,跪下来磕个头。”   “这……”男人的的冷汗刷地流了下来。   梁景言道:“怎么,不肯?”   男人一咬牙,一闭眼,腾地跪在地上,朝祝棠雨磕了个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这时,舞池里所有人见那男人滑稽的模样,都露出不屑的目光,嘲笑着。   梁景言走到祝棠雨身边,长长的胳膊搂住了她,看着所有人,目光一凛,道:“所有人都给我听清楚了,祝棠雨,她是我的人,以后除了我,谁都不可以欺负他,谁敢不听我的,就是跟我作对,听清楚没?”   听完这话,人群一阵骚动,人人相顾失色。   梁景言满意地翘起嘴角,却被祝棠雨一把推开。   “你在胡说什么!”祝棠雨脸色涨红,瞪着梁景言。   梁景言对她眨了眨眼睛,坏笑着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你们别听他…… ”祝棠雨看着所有人,面露难色,“别听他胡说八道,这都是他……”   祝棠雨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景言连拖带拽拉走了。   人群里发出一阵掌声。   马新棠看着梁景言的背影,笑了笑。   “你笑什么?”周黛眉疑惑地问。   马新棠斜了斜嘴角,冷冷道:“我笑那位梁少爷,自身都难保了,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多管闲事。”   ……   正是桂花开放的时节,微风一拂,这桂花香便让夜色也微醺了。梁景言刚把祝棠雨拉到水月楼门口,祝棠雨便一把挣脱开梁景言的手,怒道:“放开我!”   梁景言的脸抽了抽,干笑道:“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蠢?”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你知不知道谢谢两个字怎么写?”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胡说八道,我怎么谢你?”   “要不是我,你以为那个男人会放过你?”   “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风拂过,桂花清香逐风而来,梁景言抬起眼帘,冷笑几声:“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上次我不是告诉过你,别留在这种地方了吗?你到底是有多缺钱?”   祝棠雨脸色煞白,沉脸道:“不用你管。”   梁景言叹了一口气,手指探入口袋摸着什么。祝棠雨见他那熟悉的掏钱动作,蹙了蹙眉:“你又想给我钱?难道你的车还没被砸够是吧?”   梁景言愣了愣,把银票放了回去,斜眼看她道:“我真想把你的脑袋划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祝棠雨颔首,想了想,才又续道:“总之,以后我的事你别管,你看见我也不要上来跟我说话,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   梁景言沉吟半晌,压低声音:“为什么?”   祝棠雨揣摩着两人挨得过近,那清幽幽的白檀香惹得她头晕,拉开一点距离,低头斟酌着回答:“不为什么。”话刚说完,一阵冷风吹来,祝棠雨打了个冷颤。   梁景言瞥了她一眼,不屑道:“既然如此,那算我今晚好心被狗咬了……”   祝棠雨愣神之间,一袭墨色外套兜头罩下,她挣扎着从这一团衣服里冒出来,见着梁景言已离开,穿着白衬衫的背影清瘦而挺拔,整个人清贵高华似千年冻雪。   这天上午,是北平秦总督的太太五十寿辰的日子,鞭炮不停地在总督府大门外炸响,大门上挂着红灯笼,贴着寿字,络绎不绝的客人走进王府。街上两边都停着密密麻麻一长串黑色轿车。梁清明和陈阳从车子里下来,进了王府。   梁清明看着大厅正位上的秦总督,连忙拱手走上前来,施礼道:“秦总督,恭喜恭喜啊!”   秦总督站起来,笑着还礼道:“梁老爷不远千里大驾光临,快请坐请坐……”便邀梁清明在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又道:“还要麻烦你亲自把香水送过来,一路辛苦了!”   梁清明微笑道:“……总督客气了,是你看得起我们梁家才是……”看向陈阳,命令道:“陈阳,把给秦总督的礼物拿上来。”   陈阳把礼盒递给梁清明。梁清明把礼盒打开,递给秦总督,道:“这是二十年的人参,一点小小心意还望总督笑纳。”   “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秦总督看了看礼盒里的人参,吃惊地说,“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脂香堂的香水,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总督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哈哈,那好,走,后院已经摆好酒席,你我去喝一杯!”   梁清明正欲答好,却看见一个侍从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听那侍从对秦总督道:“总督!总督不好了!”   秦总督皱眉呵斥道:“大呼小叫,你怎么这么没规矩!”   “对不起,总督我……”   秦总督不经意地问:“什么事?”   侍从支支吾吾地答:“是太太,她……她失踪了!”   这话如同惊雷,把厅中所有人都劈愣了。   募地,秦总督的脸一瞬变得惨白起来,惶恐地问:“你说什么?”   “从……从昨晚开始,太太就不见了,我们四处都找过了,也不知道她究竟去哪儿了。”侍从惊骇地看着秦总督。   秦总督猛地从坐位上站起来,眼睛血红,脸色也狰狞起来,他急切地说:“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继续去找!”   “是!”   梁清明看着侍从急忙离开,不禁疑惑,这寿宴当天的主角,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了?   午时,昨夜的湿雾已散去,明媚的阳光照在梁府院子中的海棠树上,原本被大雾肆虐的海棠树竟已重新焕发了生机。   二姨太闷闷地坐在房间里的黄花梨缡纹圈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本话本儿。   吴嫂站在一旁,拿起桌上的青花茶壶到了一杯茶,递给二姨太,道:“二姨太,这次老爷外出,最晚也要两天才回来,我觉得,这是一次难得机会。”   二姨太放下书本,疑惑地问:“哦,你的意思是?”   “你不是讨厌三姨太那个贱人吗?我们为什么不趁这次机会,设计赶她出去?”吴嫂冷冷一笑。   二姨太皱起眉头,说:“我当然想赶她出去,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怎么赶?”   “这还不容易?”吴嫂眼睛一转,思忖一会儿,凑近二姨太的耳边,悄声细语。   二姨太听了若有所思地笑了,满脸阴险的神情。   这会儿,二姨太和吴嫂便来到花园,二人远远见到独自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绣着花的三姨太,互相递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朝三姨太走了过去。   二姨太走进凉亭,温声细语地喊了一句:“三妹。”   三姨太一惊,连忙站起来,“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二姨太看着她,笑眯眯地说:“我听说,三妹你做的薄荷酥堪称人间美味,不知是不是这样?”   “哦……”三姨太顿了顿,吃惊地问,“也不知道姐姐你是听谁说的,美味谈不上,只是稍微能入口罢了。”   “妹妹不必谦虚,其实我对你的手艺倒是羡慕的紧,可惜啊我这双手就是笨,不太会做糕点……可这张嘴呢,却偏偏对糕点馋的紧,这不,一听说你会做薄荷酥,就控制不住想尝尝了。”二姨太扬起眉梢,笑了笑。   三姨太一怔,微笑着说:“既然姐姐你不嫌妹妹的手艺,那我就给你做一份薄荷酥,晚上给你送过去,怎么样?”   “哎呀,你能答应给我做薄荷酥,这真是太好了,那我就提前谢过妹妹了。”二姨太按捺住心中的喜悦。   “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这点小小的心意,孝敬姐姐是我的福分。”三姨太没想到二姨太居然会主动来与她和好,便也是笑意盈盈地说。   二姨太故作欣喜地看她一眼,道:“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你继续绣花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二姨太便和吴嫂转身离开,刚踏出凉亭,二姨太便翻了个白眼,冷哼道:“谁跟你是一家人,贱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都到午时了,派去外面的人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秦总督焦急地在客厅中走来走去。   “总督,你都站了一天了,还是坐下休息休息吧?”梁清明看着秦总督。   秦总督脸色一沉,皱眉道:“这都找了那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我怎么能安心休息?”   “我看太太她带有福相,应该不会有事的。”梁清明安慰道。   这时,一个侍从急忙走了进来,“总督!”   秦总督连忙问道:“怎么样,有太太的消息了吗?”   “有消息了!我们在码头查到太太在昨晚就上了去桃花岭的船!”   秦总督震惊不已:“什么?她去了桃花岭?消息准确吗?”   “绝对准确!”   “她为什么要去桃花岭?这就奇怪了!”   梁清明思索道:“会不会是……太太想亲自去取我们给她制的香水?”   秦总督摇摇头:“这不可能,我根本就没告诉她要送她香水的事!”   “总督,既然知道太太在哪儿了,那我们就尽快赶回桃花岭,去找她吧?”梁清明说。   “你说的对,事不宜迟,快备车,现在就出发!”   傍晚,夜色完全弥漫开来,天空幽兰而凝滞,晚风凉凉的,吹的窗前的纱幔微微飘动。梁景言坐在桌旁看书,但心思分明没有在书上,而在出神想着什么。   管家走到他身旁,喊了一句:“少爷。”   梁景言缓过神来,问:“有事?”   管家有些紧张地说:“少爷,咱们一天没开业,就损失了好多订单,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   梁景言皱眉道:“我也没办法,商会会长是我爹的旧相识,只能等明天,我爹回来了再做商议。”   管家神色一缓,点点头:“那好吧,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一个急切的声音突然传来:“少爷!少爷不好了!”   梁景言见陈阳焦急地跑了进来,连忙问:“怎么了?”   陈阳喘着气,道:“是……是二姨太,她吃了三姨太做的薄荷酥,中毒昏迷了!”   “什么?”   梁景言和管家大惊的神情。   梁景言等人从房间里急忙出来,焦急地走到二姨太房外,推门进去,一下便愣住了,只见二姨太紧闭双眼躺在床上,梁鸣和吴嫂跪在床前痛哭着,三姨太手足无措地立在一旁。   梁景言缓缓走过去,对吴嫂道:“吴嫂,二娘看过医生了吗?”   “医生刚走,他已经给姨太服过解药,说已经没事了……”顿了顿,吴嫂用手帕拭了拭泪,“只是姨太什么时候醒来,就不知道了。”   “那她真的是吃了三娘做的薄荷酥,才会中毒?”梁景言迷惑的看着吴嫂。   “那还有假!”梁鸣突然指着三姨太,怒斥道,“没想到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对我娘这么狠毒!居然下砒霜谋害我娘,不信你自己问她!”   三姨太一怔,眼睛红的像是蓄满水的深潭,她连忙解释道:“不……不是我,这薄荷酥是我做的没错,但我没有下毒!”   吴嫂脸一拉,骤然变色道:“你们看看,明明人已经躺在床上了,她还要狡辩!你难道要等二姨太死了你才承认吗?”   三姨太委屈地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梁鸣站起来,忍不住猛地推了一把三姨太,怒道:“你个贱人!我娘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害她,你说!”   三姨太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梁景言连忙扶起三姨太,对众人道:“你们都先别慌,我看这事有蹊跷,府里人这么多,谁都有可能投毒害二娘,在还没查清楚之前,不能定三娘的罪。”   梁鸣冷笑一声:“查清楚?这人证物证都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可查的!怎么查?”   梁景言颔首,想了想,看着吴嫂,才又续道:“吴嫂,二娘中毒的经过,你仔细跟我说一遍。”   吴嫂瞪了一眼三姨太,缓缓说道:“二少爷,是这样的,旁晚时分,我把三姨太做好的薄荷酥端到二姨太房中,二姨太吃了一口就没胃口了。在这之前,二姨太都还好好的,精神焕发,可吃了这薄荷酥后,二姨太一个劲的打哈欠,还头晕,出汗,四肢无力。后来我觉得那薄荷酥有问题,就去叫医生,结果真是三姨太使了阴招!”   梁景言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不慌不忙地抿了口,道:“吴嫂,你去把乘放薄荷酥的食盒拿出来。”   “是。”吴嫂便转身出了门。   梁景言放下茶杯,微微抬眼,对三姨太道:“三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用的香粉,是咱们脂香堂的新品珍珠茉莉香水吧?”   三姨太疑惑地点头:“是啊,怎么了?”   梁景言抚着杯子,慢条斯理地回她:“没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半晌,吴嫂走了进来,把食盒放在桌上,道:“二少爷,食盒我拿来了。”   梁景言放下茶杯,轻描淡写地说:“吴嫂,你用的香水是玫瑰香吧?还有二娘,她用的是茯苓桂花香水,我猜的,对不对?”   吴嫂一怔,连忙点头:“是,二少爷猜的没错。”   梁景言走到桌旁,拿起一块薄荷酥,闭上眼睛一闻,笑着睁开眼,又拿起食盒闻了一闻,最终了然地笑了,看着三姨太道:“三娘,这薄荷酥是由鲜薄荷叶、脆皮糊、绿豆、糯米、桂花少许制成,是吧?”   三姨太一惊:“你说的不错,这薄荷酥就是这么做的。”   “薄荷酥上面除了以上那些味道,略微含有珍珠茉莉香水、玫瑰、茯苓桂花香水、还有极浓郁的砒霜味道。”梁景言说。   吴嫂不解地问:“二少爷,这能说明什么吗?”   梁鸣也道:“是啊,你说出这些味道,就能知道谁是凶手了吗?”   梁景言转着茶杯思忖作案手法,闻言,淡淡笑道:“凭这些味道,说明碰过这薄荷酥的,只有三姨太、二姨太、吴嫂三人,那么就可以排除府上其余人等了……所以,下毒的人,就在这三人之间。”   “那还用说吗?下毒的就是三姨太!”吴嫂看着三姨太,厉声喝道。   梁景言把手中的茶盏猛地往桌上一放,看着吴嫂,目光如豹:“那我说,如果凶手就是你呢?”   这话如同半夜两点的雷电,惊的众人都呆了。   吴嫂心里一咯噔,将拨浪鼓似的摇头,比划着慌张地说:“……二少爷,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我跟了二姨太这么多年,没有亲情也有感情,我是疯了不成,要下毒害她?”   梁景言冷笑一声:“你说的不错,你是没有杀她的动机,但事实证明,下毒的人就是你。”   吴嫂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辩解道:“……好,你既然一口咬定是我,那你就拿出证据来!”吴嫂用看怪人一样的眼神瞪着梁景言。   梁景言淡淡一笑:“你别这样看我,我不是鬼,我知道这些,其实是你告诉我的,准确的说,还是你的双手出卖了你。”   吴嫂连忙慌张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连忙松了口气。   “别看了,看不见的,是你双手上面的浓郁香味。”梁景言冷冷看着她。   在众人大惊失色的片刻里,梁景言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过来:“知道吗?我身上最让我引以为傲的地方,就是鼻子了。无论你们身上有什么味道,我总可以准确的辨认出来。吴嫂你双手上有玫瑰香,在你拿食盒和薄荷酥的时候,沾附在了上面。而你在往薄荷酥里下砒霜的时候,薄荷酥上的玫瑰香就更加浓郁了。三姨太手上的茉莉香在薄荷酥上最淡,几乎闻不见,而二姨太手上的桂花香其次,只有你的玫瑰香最浓,还掺杂在砒霜的味道里。”   听闻这话,吴嫂不由自主举起双手闻了闻,脸色发白。   梁景言肃然道:“我不知道你下毒的原因是什么,但下毒的人,就是你!”   此时厅中所有人都定定的望住吴嫂,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梁鸣惶恐地看着吴嫂,故作生气指着她:“原来……原来下毒的人,居然是你!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吴嫂一惊,见事情败露,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二少爷、三少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下毒谋害二姨太!求你们原谅我!”   这么一出,便是真相大白了。   梁景言轻轻一笑:“居然真的是你,没想到被我猜中了。其实我也是故意试探你,谁知道你不打自招!吴嫂,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二娘你也敢害?”   三姨太蹙起眉头,对吴嫂道:“既然下毒的是你,为何你要害我?”   吴嫂摇摇头,她决定孤注一掷了,掏出手帕抹着眼泪,伤心的说:“是……是我一时糊涂,我罪该万死!前几天我和二姨太因为一点事情起了争执,我存恨在心,想下点砒霜吓吓二姨太,结果不小心用量太多,是我糊涂!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呜呜……”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吴嫂,其实我没有中毒。”   见躺在床上的二姨太醒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梁鸣一把抱住二姨太:“娘!你终于醒了!”   二姨太推开梁鸣,缓缓说道:“我早就知道吴嫂对我心存芥蒂,就留了个心眼。是我这几天心情不好,老是对她发火,她一时想不开,才会对我这样,其实也是我的错,吴嫂,对不起。”   吴嫂怔了一瞬,强自镇定道:“二姨太,是我对不起你,事到如今,你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   二姨太站起来,扶起吴嫂:“我又怎么舍得杀你?你起来吧,这件事,就算了。”   吴嫂一听,便连忙俯首,高兴地说:“谢谢二姨太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站在一旁的三姨太,竭力思索着,突然神情大变,上前一步,对二姨太道:“姐姐,你就这么原谅她了?你不罚她,要是下次她再犯还得了?”   梁景言眼中动了一动,面无表情道:“是啊,二娘,虽然得饶人处且饶人,但她害你性命,还是应该重罚。”   二姨太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经意看了看梁景言眼角略微的笑意,心中一窒,他那么聪明,该不会识穿自己的计划了?不行,绝对不能被他发现,这么一想,要能逃过梁景言的眼睛,也只能暂时委屈吴嫂了,咬了咬唇,一闭眼,无奈道:“你们说的也对,吴嫂,是你有错在先,就别怪我对你狠心了……”   吴嫂脸色苍白地低下头:“奴婢甘愿受罚!”   二姨太别过头去:“来人啊,把吴嫂拖出去,给我重打二十大板!”   两个家丁走上前来,把吴嫂拖了出去。   天际的夕阳已经西沉,周边的林丛在晚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悬挂在木梁上的灯笼亦在风中摇晃,灯光忽明忽亮。一辆黑色轿车在梁府大门口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包裹着头巾的五十岁上下的女人和一个丫鬟下了车。   二人站在车前看了看梁府大门上挂着“名香世家”的漆金门匾。   那丫鬟扶着妇人问:“太太,我们进去吧?”   妇人点了点头,和丫鬟一起走了进去。   虽是夜晚,但梁府花园里四下有灯,照得整个院落灯火通明。夜色之中,梁景言、叶盈盈、三姨太在庭院中走着,从某个房间传来吴嫂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刺耳。   叶盈盈皱着眉头说:“叫的那么大声,我看这二十大板都算轻的。”   梁景言笑道:“你这叫落井下石啊?”   叶盈盈说:“什么落井下石,这是她咎由自取。”   一旁的三姨太说:“景言,这次,多亏有你。”   梁景言笑眯眯地说:“三娘,你太客气了,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怎么能算小事,差一点我就成了杀人凶手,没有你,我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叶盈盈大笑着伸手勾着梁景言的手臂,说:“哎呀,只能说我这表哥就是聪明,什么都没办法瞒过他的眼睛。”   三姨太笑道:“是啊,咱们府上的人全部加起来,恐怕也及不上他一半。”   梁景言挑眉一笑:“你们就别夸我了,虽然我也不太懂,我这么聪明到底是为什么?”   “表哥,给你个破框你就下蛋了啊!”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这时,陈阳走了过来,“少爷。”   梁景言看他一眼:“有事?”   陈阳皱眉道:“外面有个叫安香雪的五十岁上下的妇人,说有事找你。”   梁景言漫不经心道:“这么晚了,你让她回去,明天再来吧。”   “我是这么说的,但她执意不肯走,还说,如果你不见她,就会后悔,我就让她进来了。”陈阳缓缓说。   “这么大派头?”梁景言微微一怔,好奇地抬眼,目光穿过古木的繁枝,笑道:“走吧,去见见到底是何许人也。”   半晌,梁景言等人缓缓走进厅中。远远便见那五十岁上下头戴纱巾的妇人坐在客位上,丫鬟站在一旁。   梁景言缓缓打量二人,开口道:“是你们找我?”   那妇人站起来,看着梁景言,一笑道:“仪表堂堂,相貌出众,果然是桃花岭第一调香师。”   梁景言一怔,微微垂着眼,笑道:“你这么晚急着见我,不会就是来夸我的吧?”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对夫人说话!”妇人一旁的丫鬟,突然呵斥道。   听闻这话,众人便是一愣。   那妇人瞪着丫鬟,怒道:“巧儿,不许没规矩!”   “巧儿知错。”那丫鬟便低下了头。   妇人抱歉地对众人施礼,道:“我这丫鬟平时被我惯坏了,越发没规矩,还请各位谅解。”   梁景言在正中一把雕花藤椅上坐下来,漫不经心地说:“这位安夫人是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叫安香雪,这丫鬟叫巧儿,”安香雪顿了顿,看着梁景言,“梁少爷,我早就听闻你们脂香堂的香水是桃花岭最顶尖的,而且你也是聪明非常,调香的技术无人能比,这次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安夫人,我看你的脸色白里透红,肌肤白嫩,蛾眉婉转低垂,虽纤细的皱纹于眼角蔓延,但你这年龄,自然是平日保养的很好,本就美丽动人,不用再用得了我吧?”梁景言淡淡一笑。   安香雪笑了笑,又打量他半天,脸上出现困惑的表情,问:“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像传闻所说,能让人恢复青春美丽?”   梁景言闻言抬头:“这倒不敢当,我又不是神仙,又怎么能让人返老还童?我脂香堂不过是为人所需而设,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是脸上有疤、斑、还是痘,只要用脂香堂的产品,假以时日,自然能年轻好几倍。”   “看来你很有自信,那我问你,如果是头发呢?”安香雪问。   梁景言一怔:“头发?”   这时,安香雪缓缓揭开头巾,露出满头银白长发。见她一头雪白的头发,众人便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少顷,安香雪缓缓道:“梁景言,我要让你想尽办法,把我的白发变黑。”   角落里的银角香炉里浮出袅袅清香,梁景言看着安香雪那满头白发,皱着眉头,脸色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翌日,正是雾气正浓还未褪尽的清晨时分,梁景言刚走进花园,便听见如泣如诉的琵琶声,弹奏的是《梅花引》。凉亭中的安香雪怀抱琵琶,入神的拨弄丝弦,心中所有的是一片暗红的华美徐徐飘逝而去。她弹得太入迷了,以至并没留意到前方梁景言的身影。   一曲毕,梁景言拍了拍掌,走进凉亭,在石凳上坐下来,称赞道:“最消魂梅花三弄,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一曲梅花三弄,让听者柔肠寸断,没想到安夫人的琴艺如此了得。”   安香雪淡淡一笑:“梁少爷过誉了。”   这时,丫鬟巧儿过来上完茶,立在一旁。   梁景言端起茶壶,在茶杯里倒了一杯茶,含笑递上一只玛瑙茶杯给安香雪,“安夫人,请喝茶。”   安香雪端起茶缓缓抿了一口,诧异道:“清香浮动,茶水冷冽,这是什么茶?”   梁景言振眉一笑:“是我密制的烟露茶,是以当归、熟地、川芎、炒芍制成,调五脏却宿疾,美容又养颜。”   安香雪微微一怔:“这么好的茶,我倒是第一次喝。梁少爷果然是非常之人,方有非常之行。这天下亦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吧?我想把我的头发恢复到当日,不知道是否可以?”   “你说的当日,不知道是多久?”   “几日以前。”   梁景言皱起眉头,问:“那你这头发是最近才突然变白的?”   安香雪点点头,叹道:“不错,一夜之间全白,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可能是人老了,花样容貌虽然保养妥当,但头发依然敌不过岁月,如花憔悴枯萎。”   梁景言淡淡一笑:“那么……让头发变白只是小事,如你所愿就是了,”顿了顿,“至于酬金……”梁景言提高了声音,令安香雪身边神情惨然的巧儿忽然一震。   巧儿不屑地道:“只要你把我家夫人的头发变黑,钱你要多少,我们就给你多少。”   “安夫人,这丫鬟说话不靠谱,你说呢?”梁景言问。   安香雪道:“你放心,到时候我自不会亏待你。”   梁景言一双眼睛笑得秋水桃花:“好,成交。”   巧儿瞥他一眼,深沉道:“梁少爷,我看你这府邸数之不尽的财力是不消说了,你又是鼎鼎大名的调香师,想必这每次生意都收到成百上千的酬金吧,你为什么还那么计较金钱?”   听得这话,安香雪和梁景言同时一怔。   安香雪呵斥道:“巧儿!我看你是越来越没用规矩了,怎能如此冒犯梁少爷,还不道歉?”   梁景言握着茶盏在手中转了转,挑眉一笑道:“安夫人,不必了,我看你这丫鬟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真性情,那我就勉为其难回答她吧,”随即看着巧儿,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很有钱,可富贵人家如果没有权势,照样会轻易落得家破人亡,如果我没有这样的顾虑,无论衣食住行,想不奢靡浪费也难。再说钱贬值能贬到哪,再贬也不会变成一麻袋废纸,人就不同了,瞬间能从你的唯一变成王八蛋,钱那么靠谱的东西都有假的,何况是人说的话呢?所以钱是唯一值得相信的东西。”   巧儿愣了愣:“说这么多,还不是说明你是个十分爱钱,十分势利的人而已。”   梁景言想了想,开明地道:“你这么说,也可以,我本来就是商人。”   安夫人默了一默,由衷地赞叹:“梁少爷看起来那么年轻,没想到居然明白这么深刻的道理。在这乱世生存,不可能丝毫不担忧身家性命,悠闲适意地过着舒服日子。有防备总比没有的好。”   梁景言正色道:“看来夫人是经历过大起大悲的人。”   一旁的巧儿不耐烦道:“夫人,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说完,又看着梁景言,“梁少爷,你几时能为我们家夫人弄头发?”   “就现在,如何?”梁景言站起来,对着二人笃定一笑。   没料到这么快,巧儿和安夫人便同时一怔。   吴嫂趴在床上,二姨太端着碗药,正在用汤勺喂她吃药。   二姨太担忧地看着她,询问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二姨太不必担心,这点小伤,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吴嫂说。   二姨太把药放在桌上,叹了一口气:“这一次,苦了你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梁景言,坏了我们的好事,居然被他识破我们的骗局,让你白白顶罪。”   “这次只能算我们太大意了,忘记老爷虽然走了,但还有个梁景言在,他那么机警,能识破我们,也是在预料之中。”   二姨太站起来,冷冷道:“哼!这次倒便宜了那个贱人,居然让她逃过了。现在老爷也快回来了,我们再找机会就麻烦了。”   吴嫂眼里喷出愤怒的火眼,道:“二姨太别灰心,我就不信她逃得了一次逃不了第二次,我们有的是机会,一定能把她赶出府。”   二姨太沉着脸,恼怒道:“没错,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生不如死!”二姨太紧紧捏紧了拳头。   梁景言的实验室里,安香雪仰卧在花梨木榻上,巧儿立在一旁。梁景言换过一身白色袍子走出来,看着一旁案上摆着的一只精巧的染发膏、刷子、等物什。   巧儿不耐烦地问:“梁少爷,可以开始了吗?”   梁景言拿过染发膏,一扬,道:“用这个东西,就可以让你夫人的头发变黑。”   巧儿一怔:“哦,是吗?这是什么?”   梁景言把染发膏挤在刷子上,开始给安香雪染黑发,缓缓道:“是我调制的染发膏,一只膏染的黑发,大概能持续几个月,几个月后颜色褪去,白发又会从头顶长出来,到时候你再去脂香堂多买几只就行了,不过染发的步骤你看好了,以后你就照着我的样子给安夫人染发。”   “是,我记住了……”巧儿看着渐渐变黑的头发,双眼迷离,惊讶道:“夫人,好神奇啊,真的变黑了!”   梁景言手不停勾挑头发,对巧儿侃侃而谈道:“安夫人以后还需调整饮食结构,煲汤可以适当放一点中药材,如山茱萸、何首乌、熟地、女贞子、天门冬、当归等,也可用黑芝麻或何首乌泡水喝,何首乌每天可用到20~30克。如果是燥热体质,一般不用当归。泡菊花茶喝、平时多吃核桃仁,可清肝明目,对白发变乌都会有好处。 ”   巧儿一改往常冷漠的神色,眼中充沛着对梁景言崇拜的眼神,点点头道:“是,我记住了!梁少爷,你的技艺太出神入化了!夫人,你看,太好了!”   安夫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子中渐渐变黑的头发,满意地笑了。   碧波荡漾,波光潋滟的码头边,岸上停留着一艘船,秦总督、梁清明、陈阳等人下了船。早守候在岸上的侍从连忙迎了过去,对秦总督俯首道:“总督。”   秦总督面色憔悴,问:“查清楚太太在哪儿了吗?”   “查清楚了,太太在……”侍从抬头看着梁清明,“在梁老爷府中。”   这话让众人吃了一惊。   “什么?在梁府?”秦总督疑惑地问。   梁清明了然一笑:“看来我没猜错,是太太亲自到我府中拿香水了吧?”   秦总督疑惑地想了想,少顷,对梁清明道:“走,快带我去你家。”   “好,秦总督,这边请。”   梁景言将身上的白袍脱下时,外面的太阳已经西斜。伸展了下腰身,梁景言笑着扯下手上的白色手套,道:“可以了。”   “这……这,夫人,你的头发终于变黑了!……”巧儿惊异地呆愣住,痴痴地看着安香雪一头黑发,一脸不可置信。巧儿高兴非常,捂口失声,竟流下两行泪来。   “快,快给我镜子!”安香雪也迫不及待想看自己一头黑发的样子,巧儿忙为她照上菱花镜。晃晃光影中现出一张脸,镜子中,一头黑发的安香雪。   安香雪一时感佩交集,噙了泪花向梁景言盈盈下拜,“梁少爷,谢谢你!”   梁景言一惊,连忙扶起安香雪:“夫人不必,收人钱财□□,我只不过还你当日的一头黑发。”   安香雪感动地点点头,对巧儿道:“巧儿,把东西给梁少爷。”   巧儿从怀中摸出一张支票,递给梁景言。   安香雪道:“这是交通银行的五十万支票,请梁少爷收下。”   梁景言漫不经心地接过,笑着说:“那我就谢过安夫人了。”   安香雪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对梁景言施了施礼:“既然我的心愿已经满足,就不在府上打扰了,告辞。巧儿,我们走吧。“   巧儿连忙扶着安香雪:“是,夫人!”   梁景言淡淡一笑:“夫人好走。”   安香雪对梁景言点头一笑,和巧儿一起转身离开。   这时,陈阳走了进来,他看了看二人离去的背影,疑惑道:“少爷,我看这位安夫人,好像有点奇怪?”   梁景言静默片刻,沉吟道:“你也看出来了?我看她眉目间好像有些看透一切的悲凉感,怕是要出事……”顿了顿,“陈阳,你马上派几个人,跟着她。”   “是,我这就去。”   这会儿,安香雪离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赶来的秦总督站在梁府大厅中,一脸惨白地看着梁景言,问:“你说什么?我夫人她走了?”   梁景言道:“秦总督,我也没想到安夫人……就是你夫人,她来找我为她黑发,事情一结束,她就离开了。”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去哪儿了?”   “没有,但我怕她有事,派了几个人跟踪她。”   秦总督急忙道:“快,快派人去找!”   梁清明道:“总督,你放心,我看她应该还没走远,我这就派人去追!管家!”   管家连忙走进来,“老爷。”   梁清明焦急地说:“你快派府里所有的人马去找安夫人!”   “是!”   黄昏时分,一辆黑色轿车幽幽荡荡驶出了桃花岭,在荒郊里行驶着。走过日落,踏过山岭,最终在荒郊一座破落的房屋外,轿车缓缓停了下来。   巧儿下车,把安香雪迎下来,“夫人,我们到了。”   安香雪一袭凤冠霞披,大红的嫁衣并不是常见的鸳鸯,而是用金线绣制的芙蓉花,金线与银线明暗交叉点缀在那领口、衣缘、袖口、裙角处的却是朵朵雍容华贵,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在凤冠下耀出绝美的光芒。她打量着眼前的破屋,眼含泪水叹息道:“这里早已物是人非……文曜,我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寂静的空气中,无人回应。   半晌,安香雪看着巧儿,道:“马匹准备好了吗?”   巧儿点点头,转身把一匹早已套在一颗树上的马,牵了过来,脸色苍白,带着哭腔,道:“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巧儿便是忍不住,满脸泪痕:“夫人,我求你,你不要去死啊!”   安香雪从包袱里拿出写有“林文曜”的牌位,双眼通红,仔细抚摸着,一滴泪水滴在牌位上,凄凉地笑了,“这样才好,陪伴他去那地老天荒之地,才会不孤单不寂寞了。我早已告诉过你,我这一去不是送死,而是解脱。” 已经决定的念头根深蒂固,抹不去了。以前,她有完美的容颜,一如往昔,一如若干年前她相伴于文曜的身侧,那是她最想要的日子。   巧儿哭道:“可是,我舍不得你……”   安香雪把牌位放在包袱里,一背,翻身上马,仰视巧儿道:“巧儿,你我主仆多年,算是缘分已尽,好好保重。”   话音刚落,安香雪猛地一甩鞭子,马儿扬鞭而去。   巧儿追了几步,大哭着跌坐在地:“夫人……”   往事随风,陌上浅浅行,不问来者,一曲乱红送,只是当时,已回不去了。当年,她是桃花岭最红的歌妓,文曜是御前最得宠的乐师,明明是可以执手到老的人,可是命运阴差阳错,她嫁给了北平权势最大的秦总督,他一生未娶,几年前因病离世,本是一对有情人,如今却咫尺天涯,不是不心痛的。抛不却前尘旧梦,曾经沧海,如今都该放下。文曜去了,那么她的思念也不再了,以后她将如何度日?离别这么久,现在终于可以团聚了,文曜,命中注定,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黑夜中,安香雪嘴角微笑着,骑着马缓缓驶进崖底。   陈阳带着几个家丁在荒野里四下寻找着,远远跑了过来,见巧儿独自跌坐在地上,面无表情,陈阳诧异地问:“巧儿,你家夫人呢?秦总督来找她了!”   巧儿一脸泪水,绝望道:“你告诉秦总督,夫人已经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走了?”   ……   陈阳便带着几个家丁回到梁府,把巧儿给他说的一切,一字不漏的说给了秦总督听:“事情就是这样,是巧儿亲眼看见安夫人骑马跳进崖底。”   秦总督大惊,猛地跌坐在椅子上,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不可能!香雪她……她怎么可能会自尽?不会的!我要去找她!”   秦总督猛地站起来,想要往外跑,却被众人拦住,梁清明劝道:“总督,逝者已逝,你请节哀。”   秦总督声嘶力竭道:“她没死!香雪没有死!”突然怒视梁景言,一把捏住他的衣领道:“都是你,要不是你为她把头发变黑,她就不会满足,她就不会想去见林文曜!我要杀了你!   众人大惊,连忙拉扯着秦总督,却怎么也拉不开。   “总督,这不关景言的事啊,请你放过他。”梁清明焦急地看着秦总督。   陈阳也拉扯着他,道:“没错,这不是少爷的错!”   秦总督脸色苍白,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他,香雪就不会去死!”   梁景言面不改色,冷冷一笑:“秦总督,强夺豪取一个并不爱的人,你这辈子,好受么?”   秦总督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想要严肃的反驳,却记起回忆,张开嘴又闭上,支支吾吾道:“你……你怎么知道?”   梁景言气定神闲地笑着,道:“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秦总督浑身震颤,惊讶地看向梁景言,拽住领子的手猛抖了抖,诧了一诧,又看了看他,回过神来,最后缓缓松开了梁景言的衣领。   梁景言甚是平静,神情自若地说:“总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夫人她当初嫁给你,一定不是自愿的,而是被你逼迫的吧?”   这话犹如掷向湖中的石子,泛起秦总督心中一湖回忆的涟漪。梁景言洞悉的眼神里,有着深深的悲悯,秦总督逃过他凝视的双眼,缓缓道:“你猜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顿了顿,看了看众人期待的神情,道:“二十多年前,香雪是北平红透半边天的歌妓,她的歌声美妙非常无人能比,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她吸引,但香雪有个青梅竹马叫林文曜,也是香雪的乐师,他们俩彼此相爱,搭配更是默契……”   那一幕幕回忆仿佛就在昨天。   阁楼里,安香雪和林文曜时常并排坐着,他教她弹琴,美妙的琴声来回飘荡。   一曲毕。   林文曜握住安香雪的手,皱眉道:“阿雪,你的手法还是不对,应该这样子。”   说完盖在她手上,拨了个音给她看。   “文曜哥,看来这弹琴我怕是永远都学不会了,怎么办,我不想学了?”   “那怎么行,你又想偷懒?累了,就歇会儿再弹吧。”   安香雪笑着点了点头,“有你在,我学不学琴都没关系。”   林文曜刮了她的脸,笑道:“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最美抵不过回忆,只是当时,已回不去了。   秦总督一脸悲楚道:“当初,如果不是我插足强娶了香雪,或许他们俩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这么多年,香雪一直对我非常冷淡,甚至好几天都不跟我说一句话,总是一个人呆着,不笑也不哭,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玩偶。一天晚上,她的头发突然全部变白,我明白是因为她心病已久的缘故,没想到她居然起了死意,竟然在生日当天就不告而别,我现在才明白,无论天涯海角,有情人就要终成眷属,二十多年了,我从来没在她心里面过,回首往事,我真的后悔,后悔我不应该逼迫香雪嫁给我,或许如今她就不会去死……我真的错了。”   十一月的天,入夜了很是幽凉。梁景言拿出为安香雪调制的“日月同辉”,打开瓶口,在一旁的银角端炉里滴了一两滴香水,轻淡略带苦味的香味弥散开来。   梁景言挑眉,两道目光如上弦月喷吐清辉,少顷,皱眉沉声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遇见时,莫问是劫是缘,告别时,只合剪断痴缠。爱一旦来了,就是洪水猛兽,有谁,可以抵挡这样的洪水?秦总督,你不要再自责了,怪就怪在你们有缘无份,不是命中注定的人……人死不能复生,前事还是早些放下为好。”   秦总督兀自凝思:“你说的没错,人生不老爱无尽,仔细一想,好歹我也爱过,爱过的人生,总好比苟延残喘,好过那平庸、无聊、寡淡地过一生。能对一个人痴上一次,也好。”   日月同辉缓烧,优雅的香烟盘旋在厅中,逡巡漫步。哪里有人,它往哪里去,知那是它安身立命之所。闻着这香,听着这故事,众人便是一脸凉幽幽的悲伤。   秦总督凝神嗅着四周轻拂的香气,渺渺地钻肺渗腑,沉沉入梦,悲凉地笑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梁府大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梁清明、梁景言等人恭候着秦总督出来。   秦总督在车前站定,对梁清明道:“清明,我今天就走了,麻烦了你那么多天,下次再来跟你赔罪!”   梁清明忙说:“总督太客气了,你造访敝府蓬荜生辉,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原谅。”   “哎,你就别跟我讲礼数了,这一次,多亏有你们……”   梁景言把日月同辉递给秦总督,道:“总督,你已经付过钱了,不知道这香水,你还要吗?”   秦总督一怔,看着那香水叹气:“斯人已逝,如今再看着这香水也是徒增伤感,香水我就不拿走了,你们随便怎么处置它吧。”   梁景言说:“虽然为了制出这日月同辉颇费周折,但听了总督的故事,收获还算巨大,这香水的味道,算永远也忘不了了。”   秦总督一愣,笑了笑,看着梁清明说:“清明,你儿子是个可造之材,叫梁景言是吧?”   “总督过誉了,犬子正是梁景言。”梁清明说。   秦总督打量梁景言:“小子,我记住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梁景言淡淡一笑:“那我就谢过秦总督了。”   “梁清明,你有一个好儿子……”秦总督拍了拍梁清明的肩膀,“好好保重。”   “总督慢走。”   梁清明和梁景言忙施了施礼。   秦总督转身,一个侍从开了门,秦总督上了车。   见尘土飞扬,车子驶去,梁景言打了个哈欠:“终于结束了……”   梁清明却一把拉住梁景言,焦急地问:“景言,你快跟我说,我走这几天,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爹……”梁景言一怔,皱着眉毛,为难的神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梁清明脸色一沉,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爹……脂香堂被商会会长,颁发禁止令,禁止了一切交易……”   “什么!?”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梁清明便有些生气的坐车到了周会长家,他掩着怒色坐在厅中的椅子上,他环顾着四周,眼睛落在书桌上的一瓶香水上,那香水他认得,是芙蓉斋卖的香水,正疑惑时,便看见周会长走了进来。   梁清明连忙站起来,伸出手要跟会长握手:“会长,别来无恙啊……”   周会长径直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只是看了梁清明一眼,没有和他握手,说:“坐吧。”   梁清明尴尬地收回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仆人上好两杯茶,退出。   周会长端起茶,缓缓喝着,漫不经心地看着梁清明,问:“找我有事吗?”   梁清明一怔,冷冷一笑:“那我就不拐弯了,会长,是你给脂香堂下的禁止令吧?”   周会长放下茶杯,头也没抬,道:“没错,是我。”   梁清明一愣,有些诧异地说:“你知道我家的脂香堂是祖上传下来的,质量那是整个桃花岭公认的,香水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毒,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禁止我们做一切生意?   “梁老爷,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了算的,那可是有证据的。”   “呵呵,证据,恐怕是你故意为难我吧?”   周会长突然干咳两声,站了起来:“对不住了……今天我不太舒服,就不陪你了……来人啊,送客!”   梁清明起身站起来,气愤地看着他说:“你我认识那么多年,你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周会长摆了摆手,说:“清明,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了你,你走吧……”   梁清明心尖一阵痉挛,忍不住怒喝道:“周灵全,既然你执意要跟我翻脸,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别太嚣张!”周会长身边的侍从突然抽出枪,猛地指着梁清明。   周会长让侍从收下枪,盯着梁清明:“梁清明,我今天见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呵呵,你知不知道当初你坐上这个位置,也是靠我把你引荐给林师长的?”梁清明啼笑皆非。   周会长冷冷地看着梁清明,说:“我当然知道,如今我让你在这儿出言不逊,也是顾着以前的情谊不是吗?”   梁清明一怔,拉下脸,道:“好,算你狠……从今天开始,你我再不是朋友。”   梁清明咬牙切齿地走到周会长面前,看了看周会长,突然猛地摸出一把枪,“嘭”的一声,开枪打中了周会长旁边侍从的小腿,侍从尖叫着跪倒地上。   梁清明冷冷道:“以后你不要后悔。”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   周会长目瞪口呆地看着梁清明离去的背影,半晌,骂道:“梁清明,我倒要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   夜幕降临时,梁清明匆匆回到梁府,走进大厅,便猛地把旁边的花瓶摔在地上,花瓶碎了一地。   梁景言走进来,看着梁清明的怒容,皱眉问:“爹,难道会长不肯帮我们?”   梁清明喘着气,横下心,斩钉截铁地说:“他要跟我斗,我就陪他斗,看最后谁玩的过谁。”   梁景言疑惑道:“在我的印象中,周会长一直都没有反抗过你,这一次,他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恐怕是攀上了高枝吧。”梁清明冷笑。   “在这个地方,有谁的权利比林师长还大,没想到他胆子倒不小。”   梁清明眼睛血红,脸色也阴沉起来,道:“他也不想想,当初不是我,他也有今天!”   “爹,此人背信弃义,依我看,他迟早会有报应,混不长。”   “我一直认为他为人正直,只能怪我错信了他。”   “人心似深海,你认为最可靠的那个人,往往是在背后朝你捅刀子的人。”   “哼,他一定会后悔的,既然做不了朋友,那就做敌人,我还不信我梁清明对付不了他。”   梁景言若有所思道:“依我看,他一定是和马新棠结盟了。”   梁清明一惊,怒道:“马新棠马新棠,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次次跟我们过不去!”   “奇怪就在这里,爹,你想想,以前究竟有没有得罪过他家里的人?”   梁清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无奈地说:“出来混的,谁没有几个仇人,但那些仇人,我个个都认识,只有马新棠,无论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的儿子。”   梁景言思忖了半晌,道:“我总有种不祥的感觉,总觉得马新棠,在悄悄的计划什么。”   “我们在明,他在暗,我也觉得这个人太不简单了。”梁清明放下茶杯。   梁景言一惊,忙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他不帮忙,我们只有去找你舅舅王传一了。这件事情不能拖,越拖对我们梁家越不利,明日我就和你三娘回她娘家,找她哥哥王传一帮忙。”   “王传一是三娘的亲哥哥,他一定会帮忙的。”   “但愿如此吧……”   梁清明长长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一筹莫展的发愣。   翌日,梁景言坐在车中后排假寐,司机正开着车正在街道上行驶。突然,一个女子跑到大街中心,司机猛地刹车,女子还是被撞倒在地。   刹车引起巨大的冲力,梁景言猛地睁开眼,问:“怎么回事?”   司机吞吞吐吐道:“我……好像撞到人了。”   梁景言一惊,连忙开门下车,看到车前的道路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正抱着腿坐在地上。他蹲下身看着少女,急切地问:“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她说完便站了起来,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却冲了过来,猛地抓住少女,咆哮道:“好啊,我终于抓住你了,看你怎么跑!”   那女子挣扎道:“放开我!”   梁景言见状,猛地推开男人,把少女护在身后,道:“你干嘛欺负一个姑娘?”   男人骂骂咧咧道:“我欺负她?是她偷了我的馒头,她是小偷!”   梁景言疑惑地看了看少女,问:“姑娘,怎么回事?”   “我……我没有偷!”   见她矢口否认,男人火冒三丈起来:“哟呵!你还不承认!”   梁景言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一块大洋,拿给男人道:“这些够买你好几笼馒头了吧?”   男人一惊,见钱眼开地打量了手中的大洋,便笑道:“够了,够了,谢谢少爷!”   “那还不快滚?”   “好好好,我这就滚。”   男人瞪了那女子一眼:“今天算你幸运,遇见了好人!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说完便捧着钱离开里。   梁景言打量着杜玉蝶,见她光着脚,衣裳破烂,头发脏乱,皱眉道:“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会沦落成这样?”   那少女红着眼圈道:“我并不是想要头他的馒头,因为我实在太饿了。我家乡的父母皆已病逝,亲戚们也不肯收留我,我无亲无故因此流浪到桃花岭,已经在桃花岭流浪了三天,一点儿盘缠都用光了,所以…… ”   梁景言一怔:“那么惨?”   女子点了点头。梁景言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纸币,递给她道:“这些钱,你拿去用吧?”   “这怎么行,我不能无缘无故要你的钱。”杜玉蝶一愣,连忙拒绝。   “拿着吧,这点儿钱对我不算什么,你总要活下去吧?”   “可是……”   梁景言见她不肯收,眉毛一挑,像想起什么,笑道:“既然你不好意思接受我的钱,那这样吧,反正你也无处落脚,正好我府上缺一个替我管理花草的丫鬟,我看你十分适合,你意向如何?”   少女一惊,蹙起眉头:“管理花草?可我不会啊?”   “你放心,这差事很简单,到时候我会叫人教你。”梁景言淡淡一笑。   少女大喜,连忙跪在地上:“那玉蝶谢谢少爷的救命之恩了!”   梁景言一惊,连忙扶起她:“你还是快起来吧,我这人向来不爱多管闲事,今天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我。既然这样,你就跟我走吧。”   梁景言笑了笑,转身上了车。   那少女咬了咬嘴唇,也连忙跟了上去。   傍晚时分,薄薄的夕阳洒照了整个府邸。杜玉蝶跟着梁景言在花园里走着,游廊周围都围着些花木,远处就种着些茉莉、桔梗、月季,迟日催花,绿树啼莺,又有睡莲六月雪盛开。没走多久,便隐隐望见一个池塘,波光粼粼的水面被翠绿的莲叶遮盖,似有两亩地大小,上面开着粉红相间的荷花;湖面有一座玉石雕花桥,连着湖中央的四角凉亭,湖边四周种了一排桃花树和各色花草。   杜玉蝶紧张地握紧掌,也是没料到这梁府居然那么大。再往前走,映入眼帘便是一片花丛,中间一条小径,右侧一座假山,左侧是一丛丛的海棠花,还有各种花草,便听到梁景言介绍,这是“茉莉花”,“风信子”,那边是“曼陀罗”、“迷迭香”等。   杜玉蝶止不住的点头,兴趣盎然的四处张望,走了几步却看到假山旁伸出来的枯枝上挂着一串“青枣”似的果子,依稀记得小时候吃过,味道酸酸甜甜的还不错,便伸手要摘,却被梁景言突然一声“住手”吓得连忙后退一步。   “不能吃!”梁景言看她要摘果子,连忙喝道,“你别看这果子像青枣,差别可大了,含有剧毒。”   杜玉蝶一惊,不解问:“有剧毒?那你为什么要种它?”   梁景言淡淡一笑:“我种它来当然不是吃的,这种果子名叫绿玉果,虽有剧毒,但用它制作的香油,用以调香却是上等品。你记住,以后我这花园里种的各色花草,没我的吩咐,万万不能随便采摘食用。”   杜玉蝶暗自一愣,连忙点了点头,惊讶地看着他:“梁少爷,没想到,你居然是桃花岭鼎鼎大名的调香师?你收留我,我该怎么报答你?”   梁景言微微一笑:“不用谢我,反正我也在为找人照顾花草这件事发愁,正好遇见了你,这事情就解决了……我们这就算公平合作,各取所需。”   见梁景言深邃的目光就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杜玉蝶只觉得自己的心怦然一动,呼吸猛窒,半晌,眼含泪水红着脸道:“梁少爷,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这些花草。”   梁景言轻声笑道:“你有这份心,那我就放心了。陈阳!”   假山旁的陈阳跑了过来,“少爷。”   梁景言指了指杜玉蝶道:“这是我请来照顾花草的丫鬟,叫杜玉蝶,一会儿你带她熟悉一下各色花草。”   “好。”   梁景言又对杜玉蝶说:“行,那就我走了,有什么事你可以问陈阳。”   杜玉蝶连忙点了点头:“谢谢梁少爷。”   梁景言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杜玉蝶不舍地看着梁景言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暗自想着以后一定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月色如水,满地树影,院子里静寂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响。   梁景言刚从外面回来,一踏进房间,就看见斜躺在床上的梁游,正疑惑这神出鬼没的师父又从哪儿冒出来时,梁游便把他拖了出去,进了水月楼。   “师父,你说都这么晚了,拉我来干什么,我要睡觉啊……”梁景言颇为无奈地问。   梁游微微一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为师以前不是教过你,人活着,当然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要夜夜笙歌才能活的有价值吗?”   梁景言的额头跳了两跳:“可我现在真的很想睡觉,明晚再来夜夜笙歌行不行?”   “当然不行。”   梁游笑着拉着梁景言,正要进舞池里去,突然,眼前穿着一袭黑裙的阮姐经过,梁游看到她,突然怔住了,这女子虽蒙着面纱,但无论身形还是气质都像极了阮薇。心中一窒,梁游松开了梁景言,连忙往阮姐离开的方向追过去,“阮……阮薇?”   “师父,你去哪儿啊……”见梁游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梁景言疑惑地沉吟半晌,道:“把我拖来,自己又走了,莫名其妙……”   正欲转身离开,眼角却经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见到她,心里便犹如穿过一阵六月的风,哪里还有什么睡意,梁景言便是眼角眉梢都笑了起来,挑着眉毛跟了上去。   祝棠雨来到酒柜,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酒,不耐烦道:“可恶的玲珑、如月,要喝酒没有手,不会自己拿吗?”   梁景言走到祝棠雨身后,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祝棠雨吓了一大跳,猛地转头,便看见梁景言一脸依旧秋水桃花似的笑,不由自主心一颤:“又是你,麻烦你下次不要再一惊一乍的好吗?会把人吓死的。”   梁景言似笑非笑道:“我想叫你拿酒给我嘛,谁知道你看的那么认真。”   祝棠雨没好气道:“那你想喝什么?”   梁景言眼睛眯了一眯,极其自然,脸不红心不跳道:“要喝醉了能梦到美女的。”   祝棠雨一愣,翻了个白眼,转身拿起一个瓶子“嘭”地放在梁景言面前。   梁景言:“这什么?”   祝棠雨努力做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态来:“杀蟑喷雾,你喝喝看,或许能杀掉你满脑子的淫秽思想。”   梁景言:“你……”   “走开,别打扰我调酒。”祝棠雨拿起两瓶酒,打开瓶盖,倒入调酒瓶。   梁景言翘着嘴角道:“哟,看不出来,你还会调酒啊?”   祝棠雨继续皮笑肉不笑道:“是啊,唯一的遗憾,就是调不出,让你喝了可以闭嘴的酒。   “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句句带刺儿呢?”   “不知道,可能是一遇见人渣,本能反应吧。”   “你这女的,面对我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好意思乱说话啊?”   祝棠雨翻了个白眼,放下手中的调酒瓶,凛然道:“这世上的帅哥分两种,一种是谦逊不自大类型的,一举一动浑然天成怎么都好看,就连踢键子都帅;另一种呢,整天张扬跋扈,恨不得连太阳都跟着他转的类型,难看得打高尔夫都像在铲屎。知道你是那种类型的吗?第二种。”   说完便拿起酒,向前走了。梁景言依旧嬉皮笑脸地跟在她身后,厚脸皮道:“你不是说这两种都是帅哥吗?铲屎也行啊。”   “我对你真的无话可说……”   “我今天心情好,给你提给建议,以后啊,别那么凶了,要不然,会嫁不出去的。”   祝棠雨停住脚步转身,瞪着梁景言,“我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瞎了眼的女人围着你转?”   梁景言以及眉开眼笑道:“很抱歉……因为我太优秀又让你不爽了。”   祝棠雨揉了揉太阳穴,就要离开,却被梁景言拦住。   祝棠雨瞪他一眼:“让开。”   梁景言似笑非笑,再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撩起她一缕头发,缓缓开口道:“我偏不让。”   “让开。”   “不让。”   祝棠雨忍无可忍道:“最后说一次,让开。”   “不让。”   见梁景言那一张脸笑成那个样子,真是十分地要命。但长得好看却是个混蛋又有什么用。这么一想,祝棠雨便理所当然地抬腿,又理所当然猛地朝梁景言的脚上踩上去。   梁景言顿时弯下腰捂住脚,痛的脸色发白。   祝棠雨却忍不住扬起嘴角得意地转身走了。   梁景言雪白的脸能冻成冰来:“祝……棠雨,别再让我看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梁游便是一路跟着阮姐,看着她进了房间。心中自是如一潭澎湃的湖水,久久不能平静。为何这个女人那么像他已经死去的妻子,阮薇?   带着疑惑,梁游慢慢地走到门口,手指紧握着,脸上泛起紧张的青筋,正要敲门,没想到门却打开了。一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突然放大在眼前,梁游便猛地愣住,一把拉住她的手,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阮薇?你居然没死?”   “你认错人了。”阮姐面无表情地抽出手,正要关门,却被梁游拦住。   “我没有认错,你就是阮薇!原来你没死!”   阮姐瞪他一眼:“我说了不是,请你离开。”   梁游的眼里已蓄满了泪,不可置信道:“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地离开我?这些年你又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喝多了?”   梁游伸出手,想把阮薇脸上的面纱扯下来,却被阮姐一把打开,她忍无可忍,呵斥道:“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阮姐猛地关上门,靠在门边,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落寞。   “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梁游的手放在门前,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垂下手,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已是深夜,马新棠站在实验室的桌前,摆弄着提取装置、蒸发皿、量筒、本生灯、托盘天平等调香仪器。   桌上放着打开的绝世调香谱。马新棠手里拿着试管,正一边看着调香谱,一边在往锥形瓶里滴着液体。一会儿,锥形瓶里面的液体突然之间变成了黑色,在调香术里,黑色的香水就代表着里面有毒,马新棠不由得睁大双眼:“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香水变黑了?”   马新棠震惊地拿起绝世调香谱,仔细看着:“这玉容散的配方没有错啊?为什么做了那么多次,次次都失败?”   他又拿起锥形瓶皱着眉头一闻,脸色突变:“居然有毒!我明白了,这调香谱是假的!好你个梁鸣,你居然敢骗我!”   “嘭”的一声,马新棠猛地把锥形瓶摔在地上。   翌日一大早,马新棠便找到梁鸣,猛地把绝世调香谱摔在他脸上,冷冷道:“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梁鸣到还不知道这马少爷一大早的怒气是为何,只能问:“马少爷,你什么意思?”   马新棠厉声说:“我也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梁鸣,你给我的调香谱,是假的!”   “什么!”梁鸣大惊不已,连忙拿起调香谱,翻着,“不可能啊,我明明叫金灵去我爹房里偷出来的,怎么可能有假?”   马新棠道:“你这意思,莫非我是闲得慌,今天来见你,是跟你开玩笑?梁鸣,这件事,你最好要给我个解释。”   梁鸣惊恐道:“我……马新棠,当初我把这调香谱偷出来,就不知道这调香谱是假的,如今我也不知道我爹把真正的调香谱放哪儿了,你让我再去偷,也是白忙一场。”   “那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就算了?你当初可是白纸黑字立了字据的,如今这调香谱是假的,你难道不负责任?”   “当初我收了你俩万大洋,我还你就是。”   马新棠冷笑两声:“还?”话毕猛地掐住梁鸣的脖子,一脸冷酷的神色,“梁三少爷,就凭俩万大洋,你就想解决这件事吗?”   梁鸣一惊,脸色苍白道:“别……别生气,你还想怎么样,我……我都听你的……”   马新棠说:“我要你做我的线人,脂香堂的一举一动,以后你都要告诉我。”   梁鸣有些害怕道:“好好……我答应你,你快放开我……”   马新棠笑着放开了了梁鸣,看他剧烈的咳嗽着,大口吸着气。“以后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马新棠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医馆外,三姨太和贴身丫鬟正走进医馆。与此同时,对面的阮姐,也从车子里下来,进了医馆。   三姨太和丫鬟刚走进店,老板便喜上眉梢地奔了过来,道:“三姨太,你怎么亲自过来了,府上是谁病了吗?”   这时,阮姐走进来,一边漫不经心巡视着店里摆着的各种药,一边留意着二人的谈话,眼角看那三姨太道:“是我家老爷,他最近晚上总是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想叫你开点安神的补药。”   老板说:“原来是梁老爷,你放心,我这就给他抓药,劳烦姨太先在那边坐下等等。”   三姨太点了点头,和丫鬟便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这时,阮姐笑了笑,走了过去,问:“这位夫人,你家中是不是有人晚上失眠睡不着觉?”   丫鬟有些警惕地看着她,问:“你是谁?”   三姨太按了按丫鬟的手,笑道:“是我家老爷。”   阮姐缓缓道:“我家从祖上传下来一个秘方,是专治失眠的,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百用百灵,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用这秘方试一试,我保管你家老爷再也不会失眠,一觉睡到天亮。”   三姨太一怔:“此话当真?”   “当然,我这秘方,可是治好了很多人呢。”   “那你可不可以把秘方给我,我会给你个高价钱。”   阮姐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秘方可以给你,但钱我不要。”   三姨太忽然凝住了,面上有些疑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要钱?为什么?”   阮姐笑道:“我们世世代代为医,目的只是为了治好各种各样的绝症,不贪图富贵。”   三姨太满眼澄澈,定定地看着她,微笑着说:“世间有你这样的医生,真是太好了。”   “夫人你过誉了,只是今天我没有带秘方出来,你把你家的地址给我,我回去就叫人给你送过去行吗?”   三姨太点点头:“好,那可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阮姐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阴险的笑。   不过才到下午,三姨太正坐在桌子上绣花,阮姐便让丫鬟托进来一把捆绑好的安神香。   三姨太看着手中的安神香,笑道:“希望你真的有用,能让老爷晚上不再失眠。”   她又哪能知道,后来这安神香其实大有文章呢?   是夜,梁清明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三姨太进来,把手里的线香点燃,插在香炉里。   梁清明睁眼看清三姨太做的一切,疑惑地问:“吟梅,你在做什么?”   三姨太走到梁清明身边,笑道:“是我去医馆给你买安神香,据说有安神的作用,保管你一觉睡到天亮。”   梁清明看着香炉里的袅袅轻烟,仔细一嗅,赞叹道:“好香啊,闻着果然有种舒服的感觉。”   三姨太顿时大喜:“真的吗,看来她没骗我,这就好了!”   “谁没骗你?”   “哦……是医馆的医生,我还以为他只是为了想赚钱而故作吹嘘而已。”   梁清明站起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皱眉道:“明天,你和我去你哥哥家一趟吧,脂香堂再不营业,可怎么办?”   三姨太微笑道:“好,明天我就陪你去,你不要担心了,一定会没事的。”   梁清明看着夜空中的一弯悬月,目光深沉。   ……   翌日,王府大厅里,王夫人坐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身穿一件弹墨连珠团花锦纹裙,云鬓里插着镂空透玉钗,雍容华贵,眉眼透着一股生意人的精明,她则是桃花岭最好的香料店“梅香居”的当家人。   丫鬟上茶,王夫人便对坐在客位上的马新棠道:“马少爷,请喝茶。”   马新棠端起青花茶杯缓缓抿了一口,道:“王夫人,我听说你们‘梅香居’新制了一批上等的香料,广藿香?”   王夫人点头道:“马少爷可真是消息灵通。不错,这批香料我们也是近日才制出来,我敢说,这次的香料是梅香居这么多年来最顶尖的香料。”   马新棠不由得轻声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批香料,王夫人,你把这批香卖给我,如何?”   王夫人一怔,微笑着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缓缓道:“马少爷,这桃花岭大大小小的香坊都知道,我们‘梅香居’只和‘脂香堂’合作,这是从祖上就定下来的规矩,并且签订了协议,只为脂香堂提供香料。”   马新棠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放心,只要你肯把这批香料卖给我,我愿意出比脂香堂高几倍的价格,你看如何?”   王夫人冷淡地说:“我们之所以只和脂香堂合作,是因为梅香居……是被脂香堂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有脂香堂就没有梅香居,哪怕他们给的价格再低,我们也愿意合作。”   马新棠脸上诡异地笑了一下,道:“如今脂香堂已被警察局下了禁止令,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王夫人,你又何必再趟这浑水?所谓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你该明白吧?如果脂香堂倒了,你们梅香居也活不长,我劝你一句,趁早脱身还来得及,你们梅香居也是桃花岭最好的香料店,只要你们愿意开放供货,相信一定会有很多香坊找上门来,到时候,你们何愁没有生意做?”   王夫人皮笑肉不笑道:“你们芙蓉斋如日中天,不容小觑,恐怕不出时日就会超过脂香堂,相信一定有很多香料店来找你合作吧,你又何必盯着梅香居?你我都是行内人,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讲究‘信誉’二字,如果我把香料给了你,又怎么向脂香堂交待?多说无益,马少爷还是请回吧,不送了。   说完,王夫人便起身离开,不给马新棠任何回话的余地。   马新棠看着王夫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寒气逼人,紧紧握住了拳头。这批广藿香,最近是桃花岭所有香坊都梦寐以求的香料,自古以来,只有上等的香料才能制出上等的香水,原本以为脂香堂已被封,这梅香居该会找其它香坊合作才是,因此信誓旦旦,马新棠来到这儿寻求合作,没想到却吃了闭门羹。他阴沉着脸从大厅里出来,正要离开,却远远看见一男一女走了过来。马新棠下意识躲在了圆柱后面,悄悄看着一切。   只听那一副丫鬟打扮的女子道:“庄主,你又要去哪儿啊?”听的这声。马新棠一怔,刚送走王夫人,又恰巧遇上了王庄主,看来今天,是有点巧妙。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别跟着我了,要是被人发现就完了。”那丫鬟听见王庄主这么说,有些不高兴道:“最近你天天都有事,一看见我就走,你说,你是不是变心了?”   王庄主道:“红雪,你想什么呢?最近新出了一批上等香料,还有几天就要跟脂香堂交货了,夫人逼得紧,我这不才忙吗?”   听这话,这叫红雪的丫鬟便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你放心,我这心那么小,就装得下你一人。”王庄主一把抱住红雪,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红雪害羞地推开他,娇嗔道:“讨厌!”   “那我走了?”   “恩。”   见王庄主转身离,红雪大声道:“早点回来啊?”   躲在圆柱后的马新棠看清一切,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没想到啊,这王庄主居然背叛王夫人,和庄上的丫鬟有私情!还恰巧被他撞见了,这不是天赐良机吗?这么一想,马新棠便走了出去,叫住正要离开的红雪,“这位姑娘,请留步。”   “你是?”红雪打量着马新棠,露出疑惑的表情。   马新棠冷冷一笑,表情玩味道:“你想不想取代王夫人,成为王庄主堂堂正正的妻子?”   一听这话,红雪如被雷劈般,一动不动,目瞪口呆地看着马新棠。   十一月的天,空气有些凉薄。梁景言和陈阳一前一后地走岭外的树林里。   “少爷,你这一大早的,就去哪儿啊?”陈阳问道。   梁景言道:“去梅香居,今天跟王夫人约好了,我去看看他们新制的香料。”   陈阳疑惑道:“哦……可是,现在脂香堂不是已被禁了吗?咋们还买香料做什么?”   “这禁止令不过是暂时的而已……”梁景言漫不经意地朝河边瞥了一眼,便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陈阳看他表情有些不太对,于是问:“少爷,怎么了?”   梁景言指着河边一团白色的漂浮物,道:“湖边好像有个人,你去看看。”   “人?”陈阳一惊,连忙跑到湖边,便果真看见湖上浮着一个面朝下的人,连忙惊慌道:“少爷,真是个人,还是个女人!”   费了点劲,陈阳才把人捞了起来,放在岸上。梁景言打量那女人,见那女人的衣衫已被水泡的破烂,皮肤更是发胀,浑身是伤,蹲下来看到她的脸时,便猛地一怔,“这不是梅香居的王夫人吗?陈阳,快,快救人!”   ……   王夫人醒来时已是下午,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惊异地打量四周。正好端着药进来的杜玉碟见她醒来,连忙欣喜的大喊,“少爷,王夫人醒了!”   梁景言便和陈阳跑了进来,对她道:“王夫人,你醒了?”   王夫人诧异地看着梁景言,半晌,才缓过神来,“梁少爷……我怎么在你府上?”   梁景言一怔,道:“你难道不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吗?今天一大早,我原本去你梅香居拿香料,经过湖边,竟发现你浑身是伤地泡在湖里。”   王夫人一惊,陷入沉思中,倾刻,双眼通红,脸色发白道:“我想起来了,前天晚上,我忙到很晚才回家,可一踏进房间就被人打晕了!没想到啊……居然有人要害我!”   听这话,梁景言与陈阳疑惑地对视一眼,又道:“你在晕倒之前,有看清打晕你的人长什么样吗?”   王夫人摇摇头,沉吟半晌,说:“他穿着夜行服,又蒙着脸,我没有看见。”   梁景言皱眉道:“那要查出凶手,就难办了。”   王夫人咳嗽了几声,垂下头,思忖了一会儿,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芒,“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在晕倒之前,曾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这香味非常熟悉!”   梁景言目光雪亮:“香味,什么香味?”   “这香味很独特,仿佛带着一种森林的味道,又略微有些苦……”王夫人骤起眉头,仔细地想着。   梁景言疑惑道:“森林的香味?你再仔细想想,以前曾在谁身上闻到过?”   王夫人低下头,仔细地思索着,俄倾,猛地一抬眼,大声道:“我想起来了!这香是我家庄主好友……王明达身上的味道!”   这话便让屋中众人都震惊了。   梁景言神情肃穆道:“王夫人,你真的没有记错?那香味,是庄主朋友身上的?”   “这香味太特别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记错!”王夫人黛眉紧皱,脸色苍白,募地,一把拉住梁景言,“梁少爷,我有一事相求,若你帮我完成心愿,自当重谢。”   梁景言淡淡一笑:“我不过只是卖些香水罢了,何德何能,赶应夫人一个求字?请先将事由说来听听,再做商议。”   王夫人紧锁眉头,一会儿,才轻启朱唇:“我家庄主一个多月前,遇到一个老朋友,那朋友自称是庄主的老乡,自称叫做王明达,庄主一见那人,异常高兴,当晚就睡在书房,与他饮酒作乐,侃侃而谈。这王明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此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上至管家下至厨妇皆一视同仁,没过多久便得到府里上下交口称赞。转眼过去一个半月,这王明达竟不提离开一事,每天与庄主同进同出,同宿同眠,形影不离。”   梁景言皱了皱眉:“恕我直言,这王明达,是不是长得英俊倜傥?”   王夫人点了点头:“不错,他长得眉清目秀,虽英气逼人,但……却不知怎么,透着一股脂粉气,柔柔弱弱完全没有男子气概,倒有点像女人。”   梁景言沉吟半晌道:“自古《战国策·魏策》里就曾记载龙阳之好,会不会是王庄主他……”   “不,我们夫妻多年,他一直对我恩爱有加,而且,他一向对断袖之癖深恶痛绝,绝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那是不是夫人你多心了?倒象是他们兄弟情深而已。”   王夫人叹道:“我也只道自己是多心了。哪知好几天前一晚上,却给我发现了一件怪事。”   梁景言垂下眼皮,肃然道:“什么怪事?”   王夫人缓缓说:“那晚,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心里惆怅,已三更了还难以入睡,就到花园中逛逛,不知不觉到了书房附近。却立刻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我和家中丫鬟都从不曾用过的。隔着窗儿向里瞧去,定睛一看,只见庄主正和一个红衣女子说笑,庄主一口一个小娘子地叫,我心中疑惑超过了愤怒,当下心灰意冷,以为庄主寻花问柳,也算是我性格斯文,虽然惊惧,但忍着没有发出响动。夜渐渐深了,我不敢久留,就回了房间。谁知刚一进门,就被人打晕了,后来,恰巧就被你救起……”   梁景言若有所思道:“夫人是不是想……托我去查一查那红衣女子是谁?”   王夫人涩然答道:“不错,我算是从小看你长大,知道景言你的本事。如今我遭遇这么大变故,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所以想委托你走一趟,一是想查清那香味,二是帮我看看是那女子究竟是谁。”   梁景言拢了拢袖子,勉强一笑:“夫人过奖了。我不过是擅长调香而已,但对于查找缘故可非之长,我只能先姑且一试。”   “那我先谢谢梁少爷了!”王夫人略微一怔,眼圈通红,就要下跪,梁景言连忙拦下她,“如果我娘还在世,也像你那么大年纪了,夫人行这么大的礼岂不是折煞我?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你伤还未痊愈,不要想那么多,好好歇息,我下午再来看你。”   王夫人含泪点头,目送梁景言等人离去。   不过才隔了几日,梅香居便换了主人,府上都传王夫人神秘失踪,这当家人的位置自然便落在了王庄主头上,不过看着王庄主的丫鬟红雪,近日总是前前后后跟在他身边,二人举止动作甚为亲密,便不由得让人遐想联翩。   马新棠坐在侧位上,对着红雪笑道:“恭喜红雪姑娘你实现愿望!”   红雪一怔,眉开眼笑道:“这还是要多亏了马少爷,我才能有今天。”   马新棠自顾自倒了杯冷茶,道:“既然我帮你得到了你想要的,那我要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能给我?”   红雪淡然瞟了他一眼,笑着说:“那批香料,我明天就派人送来你府上。”   马新棠一惊,疑惑地打量红雪,“你这么快就说服王庄主了?”   红雪冷笑道:“他现在正沉浸在失去王夫人的悲痛之中。什么都没心思管,现在庄里都快成一盘散沙了。”   “没想到王庄主却是个深情之人啊。”   红雪笑容苦涩:“我现在才发现,他爱的人是王夫人,对我不过是虚情假意而已。”   马新棠安慰她道:“红姑娘,你又何必再跟个死人怄气,我看不出时日,这梅香居是你的,王庄主也是你的。”   “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又有什么用?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哦……什么事?”   红雪站起来,慎重道:“在这桃花岭,除了梁景言,你就是最厉害的调香师,我要你帮我调一种香。”   马新棠一怔:“什么香?”   “焚心香。”   “焚心香!这可是禁香,含有催眠之术,莫非你想用这香来挽回王庄主的心?”马新棠惊讶地看着她。   红雪郑重道:“没错,只要你给我调这香,以后梅香居的香料都归你。”   马新棠思索道:“我倒想帮你,可这焚心香是从日本传来,已失传多年,不知道配方,就难办了。”   红雪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放在马新棠手中,“这就是焚心香的配方。”   马新棠震惊地看着手里的配方,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怎么来的,你就不用知道了。怎么样,你愿意帮我吗?”   “你放心,我绝对会成功给你调制,焚心香。”   马新棠看着手里这张发黄的配方,露出阴险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秋光惊眼,黄昏之时,极目处,一片苔痕。   梁景言和陈阳并排走在夜幕降临的大街之上,陈阳看着梁景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好半天才问:“少爷,你说,王夫人口中所说的那王明达,和红衣女子是同一个人吗?”   梁景言斜斜瞟他一眼:“一个是男的,另一个是女的,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这不就怪了,莫非是那王庄主金屋藏娇?”   梁景言笑道:“这梅香居与我们脂香堂合作那么多年了,你也知道这王庄主是入赘王家,庄上的大权都归王夫人管,你说那王庄主是吃了豹子胆,敢在王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养女人?”   陈阳不由得点点头,又问:“可王夫人说了,她亲眼看到了呀?”   梁景言挑眉一笑:“别瞎猜了,走吧,咱们今晚就去探一探,那红衣女子究竟是人是鬼。”   已将近夜晚,夜空静谧幽蓝,月淡星疏,举头天际,一色杳茫,王家府上灯笼火烛逶迤闪烁,别有一番滋味。梁景言和陈阳在王府内躲躲藏藏地走着,陈阳皱着眉头小声道:“少爷,咱们这一声不吭就闯别人的府邸,不太好吧?”   梁景言瞪他一眼:“难道你想从正门进来,直接去问王庄主身边的女人是谁?”   “别,算我没说。”   “别说话了,快到了!”   二人顺着花园的回廊,绕过中间的花丛,前面一所庭院灯火通明,隐隐有说笑声传出。   梁景言低声道:“到了,这就是王庄主的书房了,你去瞧一瞧,这王庄主可有什么古怪?我去这边查看。”   陈阳点点头,便走上前去。一个丫鬟正端了一壶酒准备送进去,陈阳就悄悄跟在她身后。丫鬟放下酒壶,自行退出,陈阳则溜到一个窗前偷窥。隔着窗儿,见王庄主和王明达二人正在对饮,高谈阔论,侃侃而谈,态度极为亲密。陈阳在空气中闻了闻,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轻声自言自语:“并没有什么红衣女子啊?但确实有一股什么味道,不像王夫人说的森林味啊?”   陈阳正待继续看下去,有人在后面拉他的衣袖,回头一看,原来是梁景言,“少爷,怎么了?”   “咱们走吧。”   陈阳一怔:“还什么也没看出来呢,怎么就走了?”   见梁景言低声一笑,脸上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神情,没再言语便转身离开。陈阳疑惑地皱起眉头,只能再看了窗里两眼,连忙跟了上去。   早上,杜玉蝶服侍王夫人喝下药。梁景言走了进来,问:“王夫人,身体好点了吗?”   王夫人笑道:“多谢少爷关心,已经好多了。”   “我命厨房给你熬了上好的参汤,相信不出时日,你的伤就会痊愈了。”   王夫人一怔,眼眶已然红了起来:“梁少爷,如今我已是被人抛弃的弃妇,身无分文,而你还待我如此之好,我该怎么报答你?”   梁景言笑着说:“夫人何出此言,我说过如果我娘还活着,就差不多跟你一般大,再说你跟我们脂香堂合作那么多年,更不是外人,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养伤才好。”   王夫人含泪点点头,思忖半晌,想起什么望着梁景言,道:“梁少爷,这已经过去三日了,不知我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梁景言信誓旦旦道:“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这件事我已经查清楚十之□□了,你再给我一天,我自会给你结果。”   王夫人咬着嘴唇,信任地看着梁景言,点了点头。   梁景言和陈阳刚一前一后地从客房里出来,陈阳便连忙拉住他的袖子问:“少爷,你说王庄主那件事已经查出了十之□□,可我想了想,就只有那晚我和你夜探王府,而且还没看清什么,你就叫我走了,这一回来,你就缩进实验室里提炼香水,我也没看你怎么查这事啊?你怎么就跟王夫人说,再给你一天,就有结果了?”   梁景言眉梢一挑,斜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天机不可泄露。”   陈阳疑惑地看着渐渐远去的梁景言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日本香堂里,井上雄把一支线香插在银角端炉中,顿时炊烟袅袅,香气四溢,井上雄便闭起双眼,贪婪地嗅了两口。   马新棠走进来,见状,笑道:“清早便焚香,井代表果然好兴致。”   井上雄在榻上盘腿而坐,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马新棠道:“咱们日本香道,其实最喜欢的还是你们中国以前的香,你现在闻到的香名叫‘伴月香’,伴月香是中国一款影响久远的历史名香,香品按宋代名臣,文学大家徐铉香方精制而成。这徐铉性喜香,亦是制香大家,每遇月夜,露坐中庭,焚佳香一炷,澄心伴月,他把自己制的这种香称为‘伴月香’。”   马新棠握着茶盏,淡淡一笑:“这伴月香,由香沉檀、莞香、苏合香等制成,清幽淡雅,芳泽溢远,有清和正气,养性虞神、调和身心之功,没想到井代表对咱们中国的香文化这么了解。不过自从国外的合成香料来到中国,多数香坊受到新技术的冲击,多已改革,不再制线香,所以这些由古时传下来的线香配方多数已经流失,现如今保存已不多,实在是可惜。”   “是啊,当初我为了找到这伴月香,可谓是费了一般波折。”井上雄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马少爷,我听说你拿到了梅香居那批上等的广藿香?”   马新棠道:“不错,为了得到这批香料,也算是煞费苦心,有了这批难得的香料,咋们制成玉容散香水,就指日可待了!”   井上雄笑道:“看来到时候,就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了。”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看。”马新棠一笑,摸出一瓶香水,递给井上雄。井上雄观察着手中精致的香水瓶,皱着眉头看着马新棠,问:“马少爷,这是你新制的香水?”   马新棠端起茶缓缓喝了一口,斜着嘴角笑道:“你可曾听闻,你们日本以前有一种香水,由三百多种香料制成,一经推出就一扫而空,达到炙手可热的状况,但是,这香水后来被人改造,居然制出了催眠之术的效果。”   井上雄愕然道:“你说的可是焚心香?这可是我们日本的名香啊,可惜就是有催眠的作用,闻多了还会让人失去嗅觉,因此被列入禁香,早已经失传多年。马少爷,你问这香水做什么?”   “你看看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莫非……”   “不错,你手上的香水,就是焚心香。”   井上雄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马新棠:“难道你打算用它来?”   马新棠冷冷一笑:“用来对付梁景言。”   ……   阳光旖旎,梁清明与三姨太二人走在王传一的身后,梁清明的脸色有些苍白,这脂香堂已经被禁了快一个月了,算是什么办法都想过了,依然不能解禁,无奈之下才来找这王传一,他是林师长的副官,又是三姨太的亲哥哥,顾着这层情面,无论如何他也是要给个面子帮忙的,这么一想,梁清明的脸色才略微有些放松。   在花园里走了好一会儿,来到大厅,王传一才回过身来,道:“清明,你是说,让我去找周会长撤销禁止令?”   梁清明点头道:“不错,他已经和我闹翻,处处与我针锋相对,但你不同,你是副官,他应该会听你的。”   “周会长不是你的旧友吗?他怎么会和你闹翻呢?”   “你有所不知,这件事是我的对手在暗中搞鬼,对我们挑拨离间……”   王传一了然道:“原来如此……”   三姨太连忙走向前,拉住王传一的袖子,道:“二哥,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们,脂香堂现在已经关闭了一半的分店,今年的利润都赔本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王传一不动声色地拨弄着手中的盖碗茶,皱眉道:“其实我也很难办,我从来没有跟周会长打过交道,他愿不愿意听我的,我也没有把握。”   梁清明拿起一旁的公文包,从里面摸出一张支票,递给王传一,郑重地说:“这是二十万支票,你先拿着,可能会派上用场。”   王传一见支票略微有些惊喜,但故作掩饰地咳了咳,推辞道:“哎,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钱呢?”   梁清明笑道:“你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   三姨太也道:“对啊,二哥,你还是拿着吧。”   王传一这才接过支票,笑道:“那我就收下了。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们搞定。”   梁清明吁了口气:“好好,我们相信你。”   这时,三姨太激动地握住王传一的手:“二哥,那我们就全靠你了。”   王传一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表情有些古怪。   是夜,实验室里,梁景言摆弄着桌上的各种制香的实验器具,他把蓝色的香精滴在黄色的香精里,拿起香水瓶摇了一摇。   顷刻,香水瓶里面的香水全部变成深蓝色。   梁景言拧开瓶盖,深深嗅了一口,闭上眼享受着香氛的味道。   半晌,他睁开眼,眉开眼笑地盯着手中的香水瓶,缓缓道:“焚心香,我终于制出能对抗你的香水——‘无情香’了。”   梁府的长廊下,二姨太正在给一只鹦鹉喂食。梁鸣紧跟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半晌,二姨太斜眼瞟了他一眼,道:“有话就快讲,有屁就快放。”   梁鸣一肚子话憋了半天,这才涎着脸笑着:“娘,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该娶房媳妇了?”   二姨太自顾自给鹦鹉喂食,道:“以往给你说了几个,你不是都不满意吗?现在你着什么急来了?”   梁鸣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嘛!难道你就不想快点抱孙子?”   二姨太停下手,疑惑地打量他两眼,道:“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还是娘了解我的心思。”梁鸣不好意思地拉拢着头。   二姨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哼,你小子屁股一翘,老娘就知道你要拉啥屎。说吧,是哪一个?百草堂家的大女儿?”   梁鸣摇摇头:“不是。”   “那就是王染坊家的二姑娘吴雪儿?”   梁鸣又摇摇头,道:“也不是。娘,难道在你眼里,你儿子就这么差劲儿,就只能配什么百草堂家的、王染坊家的?”   “那你想要谁?天上的仙女还是东海的龙女?”   “娘,我看中的姑娘简直比天上的仙女,东海的龙女还要美。”   二姨太不由得生气:“哼,你少在那里糊弄我。我还不知道你,就你那眼神儿,韭菜都要给认成吊兰。前些年那做豆腐的林家姑娘,你不是也把她说成仙女一样吗?结果还赶不上咱府里的丫头。”   “娘,你还翻那些陈年老黄历做什么?我那时还小,不懂事嘛!后来我不是就和那姑娘断了吗?”   “那究竟是谁?”   “是……咱们桃花岭孙县主孙家的小女儿,孙莲君。”   二姨太一怔:“孙家?孙莲君!她可是咱们桃花岭出了名的大才女,别说他爹不会答应,连我也不答应,跟你太不般配了。”   梁鸣不由得恼怒:“娘……我好歹也是你儿子,你怎么这么说我啊?”   二姨太瞥他一眼:“你就是那歪瓜裂枣,人家孙莲君怎么会嫁给你?”   “所以我才来求你啊,我是真的喜欢她,我这回不一样了,我是真心的。”   二姨太半信半疑:“当真?”   梁鸣正色道:“当真。你要是能帮我把她娶了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气你了,什么赌钱吃花酒,全都戒掉。”   一番话,倒叫二姨太凝住了,神情也变得郑重其事起来,疑惑地看着梁鸣,这小子是开窍了,居然改过自新了?想来这事也不是太难,如果能让他正经起来,倒也是好事,二姨太沉吟半晌,于是笑道:“那我就派个媒婆去说说。”   梁鸣顿时高兴不已,一把抱住二姨太:“太好了,谢谢娘!”   二姨太笑着伸出手指,在他脑袋上推了一把:“你别高兴地太早,八字还没一撇。”   过了几天,二姨太正斜倚在榻上假寐。吴嫂急忙跑进来,道:“二姨太,二姨太……”   二姨太懒洋洋地睁开眼:“怎么了?”   吴嫂道:“王媒婆来了。”   二姨太一怔:“王媒婆,她来干什么?”   吴嫂笑道:“你忘了吗?昨儿你不是派她去孙家,给三少爷说媒吗?”   二姨太愣了愣:“唉……对!你看我居然把这事情忘了……她在哪儿?”   “在外面,我这就叫她进来。”   吴嫂急忙带着王媒婆走进来,“姨太,王媒婆来了。”   王媒婆一进来,眼睛就笑眯成一条缝,给二姨太福了一礼,“二姨太。”   二姨太问:“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王媒婆眉飞色舞道:“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事。那孙家啊,一开始不同意,孙老爷说她女儿已经定婚了。我原本吧,也认为这事黄了,但没想到,事情过去了几天,那孙小姐居然亲自来找我说是同意这门婚事……我左思右想觉得奇怪,这不,就来找姨太你了。”   二姨太有些吃惊:“真的是……孙莲君亲自来找你说的?”   王媒婆拨浪鼓般点头:“千真万确。”   二姨太思索道:“这就奇怪了,莫非那孙小姐认识我们鸣儿不成?”   吴嫂笑道:“二姨太,这是好事啊!既然那孙小姐已经答应了,咋们就不用管那原因是什么了,说不定那孙小姐喜欢咱们三少爷,彼此看对眼了呢!”   王媒婆也接腔道:“对!二姨太,既然你们双方都答应了,这婚事就找个日子定下来吧!”   二姨太有些犹豫:“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鸣儿他……”   吴嫂道:“这婚事原本就是他让你张合的,他要知道了,准高兴还来不及,还有什么意见啊?”   二姨太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这样吧,王媒婆,你就跟孙小姐回个信,说是我们这边没什么问题了,要是她也同意,这大喜日子,就这个月十六最宜婚嫁……就定在月末十六吧。”   “好嘞!那就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了!”王媒婆乐颠颠离开。   吴嫂凑近二姨太,问:“二姨太,这马上就是十六了,会不会太仓促了?”   二姨太温和地看了吴嫂一眼:“仓促?依我看要是定在明天也行。你想啊,虽然咋们梁家在桃花岭是大户人家,有数不尽的女子想嫁进来,但她们图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她们是想嫁给梁景言!这梁景言就是块活招牌,有那个未出阁的少女不想嫁给他?你再看看梁鸣,他在外面的名声成什么样了?凡是大户人家的正经女子,都不想嫁给他!这次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他居然能被孙家大小姐看上……避免夜长梦多,我们要抓住这次机会,尽快让他们俩成亲!”   吴嫂忙道:“姨太说的对。况且这孙县主家,在咋们桃花岭也不容小觑啊,我听说……他们的茶生意都已经和洋人做起来了。要是三少爷和孙小姐成亲,咋们可就赚大了……到时候,三少爷就是孙家女婿,老爷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们吗?他一定会看在孙家的面子上,对三少爷百般器重,说不定三少爷就是脂香堂的继承人了!”   “不错,下午你陪我去一趟白云庵,求得佛祖保佑。”   “好。”   正是初冬的时节,哈气便有些冰凉,人也略微显得有气无力。王夫人的伤已经痊愈,穿着一件紫罗兰色提花裙,满脸喜气,倒显得精神十足。   梁景言把一盏茶端给王夫人,道:“王夫人,喝杯茶吧。”   王夫人道谢,接过茶缓缓喝了一口,看了看屋中站的陈阳等人,问:“梁少爷,你这一大早就把我们聚集起来,是有什么事吗?”   梁景言挑嘴一笑:“夫人前几日托我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王夫人更是诧异地问:“真的吗?你查清是谁害我的了?”   叶盈盈也问:“表哥,那红衣女子究竟是谁?”   梁景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起茶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用茶盖拨着水面上的浮叶,默然不说话。   叶盈盈忍不住,走过去,焦急地摇了摇他,“表哥,你就别打哑谜了,快告诉我们吧!”   梁景言淡淡一笑,放下茶盏,拿出“无情香”,看着王夫人,道:“王夫人,只需把我提炼这无情香,悄悄洒在王庄主的衣服上,我保证,不出三天,王庄主就同以前一样了。”   王夫人吃惊道:“无情香?这是什么香?难道我家庄主这阵子与那王明达在一起,是因为被迷了心窍?”   梁景言缄默了片刻,道:“不错,王庄主中了一种催眠香,这香是日本的禁香,焚心香。”   此话一出,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陈阳问:“少爷,难道那晚我们在王府,我闻到的腥味,就是这焚心香?”   梁景言点点头:“没错,你闻到的是腥味,王夫人闻到的是森林青草味,而我问到的却是苦味,这香的神奇就在于,能让每个人闻到它产生不一样的感觉,所以这焚心香没有固定的味道,一千个人中有一千种香味。”   叶盈盈叹道:“天啊,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神奇的香!”   梁景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笑道:“以前我有过一次机会,在一个炼香高手中看过这焚心香的配方,居然由一千多种香料制成,堪称全世界最复杂的香之一,当年,一在日本推出就引起轰动,但是,后来有人发现,用这香久了居然会迷失心智不说,还会失去嗅觉,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就利用这香对人催眠,一时之间弊大于利,这焚心香就全被摧毁,被列入禁香之列了。”   在一旁的杜玉蝶不解地问:“既然这是禁香,应该已经失传多年了吧?为什么还有人能找到这焚心香呢?”   梁景言凛然道:“世界之大,如果有人一心想要得到这种东西,又有何难?只要有欲望在,这焚心香就永远不可能被禁。”   一直坐在一旁沉默着没有说话的王夫人,抬起头看着梁景言,急切地问:“梁少爷,莫非是那王明达身上有这焚心香?他用这香把庄主催眠了?”   梁景言点头:“依事情的发展,极有可能是这样。”   王夫人满脸不可置信:“那……红衣女子又是谁?”   梁景言端起一盏茶,缓缓喝了一口,道:“王明达,就是那红衣女子假扮的。”   这话又让屋中所有人脸上出现匪夷之色。叶盈盈的脸更是惊的煞白:“什么?表哥,王明达居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   王夫人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梁景言转着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地说:“一来这红衣女子假扮成男人来到你们府上,二来用焚心香催眠了庄主与他夜夜笙歌,三来把王夫人你害死,没想到你居然被我救起……看这步步为营的作案手法,那女子十之□□是想夺王夫人你的位置。”   王夫人一惊,站起来,抬手猛地往桌上一拍:“好你个步步为营,好你个女扮男装的王明达,没想到我居然被你骗了不说,还差点被你害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梁少爷,你说已经制出能抵抗这焚心香的无情香了,还要麻烦你一次,把这无情香给我,我去找她算账!”   梁景言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道:“王夫人,你先别慌,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把这事告诉了林队长,他现在已经带人去你府上抓那红衣女子,陈阳去取无情香了,等他回来,我们就行动。”   王夫人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正要跟梁景言一起出去,叶盈盈一把拉住梁景言,“表哥,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也要看看那女人长什么模样!”   梁景言斜斜看她一眼:“你凑什么热闹,好好在家呆着。玉蝶,看着她。”   杜玉蝶连忙点头:“是,少爷!”   梁景言和王夫人转身离开。   “表哥!”叶盈盈不高兴地撅起嘴巴,眼巴巴看着二人离开。   一直躲在门边的梁鸣,偷偷地听着一切,脸上出现苍白的颜色,“不好,梁景言居然提炼出了无情香,这么一来,马新棠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梁鸣急匆匆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梁鸣来到梁景言的实验室门前,他回头四周看了看,见没人,连忙悄悄地走进实验室,便在实验室里四处翻找着。他来到实验桌前,看着上面放着的一个精致的香水瓶,欣喜不已,拿起香水打开闻了闻,笑着点了点头,“无情香,就是你了。”   说完,便拿起桌上另一个空的香水瓶,把无情香倒在里面,又把装无情香的瓶子装满其它的香水。做完这一切,梁鸣把调换了的无情香放在口袋里,连忙转身离开。   王家府邸的凉亭里,王庄主斜倚在凉亭的榻上。穿着一身红衣的红雪,把一颗葡萄塞进他嘴中,娇嗔道:“来,庄主,再吃一颗罢?”   王庄主张开嘴,笑着吃掉红雪喂到嘴边的葡萄。   红雪转了转眼睛,道:“庄主啊,你看夫人都失踪那么久了,你什么时候娶我进门啊?”   王庄主漫不经心道:“既然你那么想嫁给我,就明天如何?”   说完,王庄主便一把抱住红雪,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红雪也双手怀着王庄主,惊讶地看着他,问:“这是真的吗?你明天就娶我?”   王庄主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是真的。”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你个贱人,还不给我滚出去!”   二人听这声音,吃了一大惊。红雪回头,见王夫人带着一群拿着洋枪的警察,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顿时如被雷劈,整个人都僵住了。王庄主看见王夫人,欣喜地站起来,跑了过去,一把抱住王夫人,“夫人,原来你没死?太好了!”   王夫人一把推开王庄主,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是希望我死吗?我死了你就可以跟这个妖精在一起了!”   王庄主不解道:“夫人,你怎么会这样想!”   王夫人狠狠地瞪着他:“这么多年,我待你情深意重,没想到你居然跟她一起蓄意杀我!你好狠的心啊!”   “夫人!你到底怎么了?我没有啊!”   “你还不承认,那刚刚算什么?你跟她卿卿我我也是我看错了?”   王庄主顿时哑口无言:“我……夫人,我跟她就只是玩玩而已,根本不是真的!”   “你给我滚开!”王夫人一把推开王庄主,朝红雪走了过去,对她道:“我还以为那晚看见的红衣女子是谁,没想到居然是你,红雪!”   红雪故作镇定地站了起来,冷冷一笑:“夫人,别来无恙。”   另一边,马府大厅里,梁鸣急得在来回踱步,不时地看着外面,“这天都要黑了,这马新棠究竟去哪儿了!”   刚说完,马新棠便走了进来,梁鸣一怔,连忙跑过去,“你终于回来了!”   马新棠看着他:“怎么了,梁三少爷,你怎么慌里慌张的?”   梁鸣迫不及待道:“你还不想想办法,梁景言带着那王夫人还有警察,去抓红雪了!   “什么!”   这时,王夫人看着红雪,失望地说:“你好歹毒的心啊?当年我看你沦落街头,把你收到府上做丫鬟,救了你一命不说,让你从此吃得饱穿得暖,没想到你居然恩将仇报,居然扮成一个男子来迷惑庄主和我,还杀我!”   红雪故作委屈地抹了抹泪,拉着王夫人的袖子,求饶道:“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么做,都是庄主的主意,是他说只有这样才能赶你出去,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王庄主气急,指着她怒道:“红雪,你别血口喷人!是你一直缠着我,还说想嫁给我,我一直不想见你,没想到以前的一天晚上,你居然给我下药让我和你睡在一起,隔天早上你就用这借口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和你在一起,你就要告诉夫人!我迫不得已只能答应你,没想到后来你越演越烈,居然假扮成一个男子来和我同宿同眠,夫人以为你是男人,才没有异议,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谋害我夫人,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王夫人诧异地看着红雪:“这……这是真的吗?红雪,这些都是你做的?”   红雪冷冷一笑:“事到如今,我再躲躲藏藏也没意思了,不错,这些都是我做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王夫人没料到她会那么快承认,惊讶道:“警察就在你身后,你还那么嚣张,你不怕吗?”   红雪不屑道:“就凭几个警察就想抓我?王夫人,你太天真了,没想到啊,你命还挺大啊,居然没死。”   王庄主瞪了红雪一眼,对王夫人道:“夫人,别跟她废话了,把她抓起来再说!”   王夫人大失所望地对红雪说:“红雪,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林队长,请你把她抓起来!”   一直在一旁的林队长,带着几个警察朝红雪走了过去。红雪不屑地笑了一声,摸出一根笛子,对着众人吹了起来。突然间,伴随着悠扬的笛声,笛子里飘出五颜六色的香味。所有的警察都停止了动作,捂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林队长大惊不已,喊道:“怎么回事?我的身体不能动了!”   王庄主吃惊道:“就是这个,以前就是她用这个笛子来迷惑我的!”   王夫人冷笑着看着吹着笛子的红雪,大声地说:“梁少爷,该你出马了!”   “传说中的焚心香,果然让人大开眼界。”这时,梁景言和陈阳从花园的拐角走了出来。   红雪惊讶地看着梁景言和陈阳缓缓走了过来,更加卖力地吹起了笛子。整个庭院里,除了梁景言和陈阳,其他人都呆呆地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红雪看着越来越近的梁景言,目瞪口呆地停下吹笛。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没有被我催眠!”红雪震惊地看着梁景言和陈阳。   梁景言把手中的“无情香”递给陈阳,缓缓道:“你快把这香给所有人闻闻,他们就没事了。”   “是!”陈阳连忙给被催眠的倒在地上晕过去的众人一一闻无情香。   红雪看着渐渐苏醒过来的所有人,如被雷劈的表情,不可置信的后退,“这……这是怎么了,不可能,这焚心香难道是假的?”   “嘭”的一声,红雪愤怒地把笛子摔在地上,断成了两节。   梁景言抬眸看了红雪一眼,笑道:“不是你这焚心香没有用,而是被我这无情香破了。”   红雪一惊,半天才说出话来:“梁景言,你不愧是最厉害的调香师,连这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焚心香,居然都能被你破解。”   梁景言唇角浮起笑意:“谢谢你的夸奖,我有点疑惑,这焚心香,你是怎么来的?”   红雪淡淡道:“这香的配方,以前被我祖爷爷偶然得到,就一直作为传家之宝,无奈我们都不是调香师,没人会用这配方,直到我找到马少爷,才让这焚心香重见天日。”   梁景言微微一怔:“这梅香居近日制了一批上等广藿香的香料,一定是马新棠想得到这香料才和你合作,怪不得啊,原来是他在暗中帮你。”   红雪闭了闭眼,绝望道:“梁少爷,这是我和王家的恩怨,并不关你的事,请你放我一条生路。”   梁景言淡淡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喜欢庄主而已,我是真的爱他,他刚刚已经答应要娶我了,我从未想过要害他,今天要不是你帮王夫人,或许我明天就可以嫁给他了。”   梁景言一听这话,略略沉吟道:“其实你也明白,他那么对你,也是因为你的焚心香起了作用,等他一醒来,就会发现真正爱的还是他的夫人,你真是太傻了。”   红雪凄然地闭上双眼:“这有什么办法,爱一个人是由不得自己的,或许这是我的命。”   “我不赞同你这样做。一厢情愿,有什么意思?”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碰到真爱,等你爱了,你自然会明白我的感受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努力让他爱上我,可惜他心里只有王夫人。”   “那你为何不去找心里只有你的人?”   红雪凄然地笑道:“身边来来去去很多人,在心里的始终只有一个。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最好的那个,几乎是一眼中的,几乎是在一秒钟内决定了的。听人说,那叫一生一世就此点穴。”   “话说的是没错,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能把这个人藏起来,然后除了自己,全世界都不要来喜欢这个人,可是……”梁景言淡然看她一眼,斜飞入鬓的两道浓眉却是紧紧地锁在了一起,看着旁边一树凋谢的梅花,道:“世界上最公平的事就是爱情,因为你走不了捷径,即使走捷径想得到他的爱也没有用;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也是爱情,因为你没办法努力,努力也没用,不爱你的人永远也不会爱你。”   “别说了……”红雪蹲下身,用双手捂住脸,泪水从她指尖缓缓滑落。   人生难料,世事残酷。从来没有命定的不幸,只有死不放手的执着。   陈阳悲伤地看了看红雪几眼,走到梁景言身边,道:“少爷,所有人都醒了。”   梁景言点点头,看着红雪,道:“王夫人幸好被我救起,大难不死,你犯的不过也是蓄意杀人罪,最多坐个几年牢而已,算你走运,希望以后你能改过自新。”   说完,两个警察上前来,把红雪抓走了。   梁景言走到王夫人和王庄主身前,道:“王夫人,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就告辞了。”   王夫人感激道:“梁少爷,这次多亏有你,我才能逃过一劫,我一定重谢!”   梁景言笑道:“不用谢了,以后只要你们给我脂香堂的香料,全部是上等就可以了。”   王夫人笑着点点头:“这是自然。”   “告辞。”   “梁少爷慢走。”   梁景言一笑,点点头和陈阳转身离开。走到拐角,陈阳小声地说:“少爷,你实验室里的香水真的有人碰过,幸好我听你的吩咐,把‘无情香’放到安全的地方,说不定现在已经被人掉了包了,你还真是料事如神。”   梁景言挑眉一笑:“这不是料事如神,而是常识,多长一个心眼总不会害到你自己。”   陈阳猛地点头:“少爷你说的太对了,以后我一定听你的,事事小心为妙!话说回来,这红雪可真坏啊?我看那王庄主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看得出来,他和红雪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梁景言冷笑一声,目光里是针尖一般幽邃的冷:“这世界哪有什么好人,只是坏的程度坏的地方不一样罢了。”   ……   晚上,梁鸣回到梁府,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便见到早已等候在屋里,坐在椅子上的二姨太站了起来,她笑道:“鸣儿。”   梁鸣一怔:“娘,有什么事吗?”   “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你前阵子,不是让我去孙家提亲吗?”   “是啊,怎么了?”   二姨太笑道:“孙家答应让孙莲君嫁给你了!”   梁鸣难以置信地看着二姨太,愣了一会儿,道:“她,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她,她真的答应了?”   二姨太道:“那还有假?你娘我舍了老脸亲自托人去保的媒。”   梁鸣激动地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可是……这事,我爹他知道了吗?”   二姨太一惊,淡淡道:“我准备这几天找个时候宣布。”   梁鸣有些担忧:“娘,你说爹他会答应吗?”   二姨太冷哼一声:“就连孙家都答应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再说这事是我张罗的,他怎么也要给我一个面子。”   “太好了,太好了!”梁鸣突然一把抱住二姨太,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娘,谢谢你!”   二姨太拿手戳着他额头:“瞧你高兴得!只要你不娶了媳妇忘了娘,娘就谢天谢地啦!”   “二姨太……三少爷,不好了!”这时,吴嫂急忙走了进来。   二姨太疑惑地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慌里慌张的?”   吴嫂忐忑道:“三少爷,他……老爷从小给他定的娃娃亲,那个姑娘,顾香找上门来了啊!”   “什么!”   二姨太和梁鸣同时一惊。   “娘,这事该怎么办啊?什么娃娃亲,我连那个叫什么顾香的根本就没见过面,我怎么会娶她啊!”梁鸣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二姨太叹了一口气:“哎,这顾香原本是梁姜的娃娃亲,但你也知道,你大哥从小就失踪了,这婚事就推到你的身上来,她家里本来是邻县百里镇的地主,后来家道中落,这顾香的双亲又去世了,受尽了宗亲的嫌弃,你爹看她可怜,索性接到了府里生活,只待以后完婚正式成为梁家人,可谁知某天这顾香却突然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我们都以为她大概是被人贩子拐跑了,因为这事,你爹还难过了一段时间,觉得对不住去世的老朋友。谁知过了这么多年,她居然还冒出来了。”   梁鸣一怔:“什么?就凭她这种人也想成为我梁鸣的妻子,要是她家还是从前的光景,还好说,现在破败成这样,她还需靠着我们过活,这样的人连做我的妾室偏房都不配!”   吴嫂道:“话是这么说,可三少爷,这顾香可是跟你有婚约的,还是老爷亲手定的娃娃亲。”   二姨太冷笑道:“有婚约又怎样?别说是有婚约,这样没财没势的女子,就算是进了门我也得想尽办法休了她!我的亲家非得是富甲一方的大门大户不可!否则怎配得起鸣儿这个未来的脂香堂当家!”   “娘,你说马上就是我要娶孙莲君的日子了,偏偏又遇到个这么大的难题,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你别慌,这事就由娘来替你做主,我自有分寸。”二姨太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信誓旦旦的表情。   窗外渐黑,灯豆初红。   二姨太扯高气扬地坐在黄花梨缡纹圈椅上,一手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喝茶。   吴嫂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道:“姨太,我把人领来了。”   二姨太抬头打量顾香,见她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褙子,月白色的细折裙儿,走起路来低头束手,谨小慎微的模样。便笑着问:“你就是顾香?”   “是,二姨太好。”顾香连忙低下头行了个礼,神情非常的恭敬。   二姨太站起来,走到顾香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寒暄道:“哎呀,回来就好,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你走的时候才齐我腰高,现在都变成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了!”   “二姨太过誉了。”顾香嘴角含笑,温温柔柔,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这时,二姨太冷眼看她:“要不了多久,你就要成为我们梁家人了,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无需对我这么客气!”   顾香没有出声,害羞的一脸绯红。   二姨太又道:“应该用不了多久了,等梁鸣和孙家小姐成亲以后,老爷便会操办你和梁姜的婚事了!”   顾香一怔:“我……我和梁姜?他不是失踪了吗?”   二姨太笑道:“对啊,虽然梁姜失踪了,但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你不是也回来了吗?你本来就和梁姜定的亲,只是老爷看梁姜失踪了,才把你的婚事转移到我们梁鸣身上。你和梁姜从小就认识,当年,这姜儿早就喜欢你了,我相信你也喜欢他,要不然老爷也不会定下你们的亲事。”   顾香脸色有些苍白:“可,可要是梁姜他一直都不回来怎么办?再说梁老爷早就取消了我和梁姜的婚事,我这次回来,是要嫁给梁鸣的。”   二姨太声音忽然沉下来:“哎,这感情也不是能勉强的,这梁鸣早就喜欢孙家小姐了,你可知道孙家小姐?孙家是桃花岭出了名的茶商,他们家的太湖碧螺春还是以前皇宫的专属贡品,多少名媛求而不得!孙小姐本人更是生得花容月貌,娇贵大方,可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的女子可以相比,自从定下这门亲事,梁鸣别提多开心了!”   顾香沉默了很久,过了一会,才憋出几个字:“可是……可是……”   二姨太不紧不慢地打断她:“我也见过那位孙姑娘了,对那位姑娘喜欢的很,再说那孙家老爷是谁,想必你也知道了,堂堂桃花岭县主,平时对我们梁家多有照顾,谁敢轻易得罪?”   二姨太看了看顾香脸色发白,语气又一转,带着调侃的意味:“你也不用怕,以后嫁给梁姜,一样便是我们梁家人,我们梁家说什么都会护着你的。再说老爷这个人呢,有时候就是太实心眼了,这种性格,很容易吃亏……顾姑娘,老爷待你可谓是恩重如山,你应该不会让他难做的,是不是?”   顾香没有言语,全身颤抖犹如筛糠,只点了点头,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二姨太忽然一笑:“好了,时辰不早了,你远途奔波,该是很劳累吧?我这就叫人领你去客房休息……吴嫂,快把顾小姐带去休息。”   “是!”吴嫂看着顾香,道:“顾姑娘,这边请……”   见顾香乖乖地跟着吴嫂一起离开,一切顺利发展,二姨太满意地笑着喝了口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夜色很是晚了,梁氏府邸却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模样,管家安排人端了新做好的冰糖梨汁过来,摆放在厅里等人取用,后又开始吃晚饭,梁清明见只有叶盈盈没到,忽地道:“盈盈呢?”   梁景言朝着厅外看了看,道:“她这几天总是神出鬼没的,人也见不着。”   梁清明摆摆手:“算了,我们先吃吧。”   众人便纷纷拿起了筷子,吃着饭。   梁清明想起什么,对二姨太道:“对了,我听说顾香一回来就去见你了?”   二姨太一怔,放下筷子,严肃道:“我原本就要跟你说这件事。老爷,你取消顾香和梁鸣的婚约吧。”   这话一出,众人便是一惊,皆看着二姨太和梁鸣。   这时,正来用饭的顾香,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住,便悄悄摸索到饭厅外。躲在门边,一脸期待的神色,偷听着。   梁清明有些吃惊,问:“为什么?”   二姨太道:“因为孙家已经答应,把小女儿孙莲君嫁给梁鸣了。”   梁景言一怔:“孙家?可是县主家?”   二姨太点头:“没错。老爷,孙县主已经答应把女儿嫁给鸣儿,但他有个条件,说是孙莲君必须做正室嫡妻,所以,我才让你把这娃娃亲解了。再说这顾家如今变成这样,这也……”   梁清明突然放下筷子,冷冷道:“我不同意。做人要有信义,不管顾家变成怎样,既然是我定下的亲事,而对方又没有做出有损德行之事,我们梁家便不能相负。”   二姨太冷笑一声,忽然放高声调道:“老爷,什么不顾信义,你这话未免太严重了,你当初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哪里知道顾家会这么快的败落,如果知道,你也一定会赞成我这么做,我家梁鸣怎能娶一个如此上不了台面的女子!”   “我岂是这种见利忘义之人?”梁清明沉下脸,斩钉截铁,“梁鸣必须娶顾香。”   二姨太笑容一僵,脸色立即阴下来,哼哼冷笑两声:“来不及了,我已经向孙家定亲了,这个月末十六,梁鸣就会迎娶孙莲君。”   “你!”梁清明气得脸色发白,咬紧牙关,“你居然敢瞒着我做这等大事!”   二姨太见梁清明突然动怒,算早就知道他不会同意,如今,即使他再竭力反对此事,岂不是打孙县主的脸?作为商家,巴结官家还来不及,哪里敢轻易得罪官家?之所以背着他这个当家,悄无声息地安排好一切,目的就是逼他就范。   二姨太缓和了脸色,笑道:“老爷,一门好亲事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你不会不知。我们都是做人爹娘的,儿女的终身便是我们心头最着紧的事,否则你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为景言定好亲事,还不是因为老爷不想委屈了景言?人同此心,我想为儿子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又有什么不对?景言向来对你言听计从,从不曾忤逆过你,你是不是也应该为他着想一下?”   梁景言尴尬地笑道:“二娘,我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梁清明冷冷看着二姨太,立刻道:“可就这么退了顾家,你要我怎么跟顾老爷交代,这根本就是毁了顾老爷一生的名节。不行,这件事不能这么做!你做下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我不会同意退婚!”   二姨太狠狠地盯了梁清明一眼,随即又垂下眼,阴阴地说:“老爷,也不需要退婚的,当初老爷和顾家约定的时候,说的就是梁姜,如今,顾老爷已经不在了,到底是约定的哪个?还不是我们说得算!说起来……梁姜虽然失踪了,但他究竟死没死,我们也不能确定,要是以后他像顾香一样,突然回来了,你替他退了婚,怎么对得起他?我商量着,还是就将顾姑娘许给梁姜,这样一来都能找到合意的妻室,又不用跟顾家退亲,各家的面子都能顾到,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梁清明忽的站起身,左手在身边桌子上用力一拍。“碰”的一声巨响,让屋内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梁清明指着二姨太,大怒道:“什么叫皆大欢喜?你们是欢喜了,顾老爷在九泉之下可会欢喜?顾香可会欢喜?明明许的是梁鸣,却叫她和已经失踪的梁姜拜堂,你们要她以后在府中怎么抬得起头来?自古一女不许二夫,女子的名节何为重要?你们这是要逼死她吗?我身为梁府当家,绝不会任由你胡作非为!你自己做下的鬼祟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我相信孙县主也不会做这等逼人毁婚之事!”   二姨太也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大骂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知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和梁鸣好!为什么你事事都对梁景言好,却对梁鸣那么偏心,他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你就存心让他娶一个没爹没娘的破烂货!”   梁清明气得浑身发抖:“你……”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梁鸣,猛地站起来,大声道:“别吵了!我娶顾香,都娶还不行吗?”   二姨太惊讶地看着梁鸣,不可置信地问:“鸣儿,你说什么?”   梁鸣缓缓道:“我说,顾香我娶,孙莲君我也娶!”看向梁清明,“爹,我和孙莲君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相信你也不想得罪这孙县主,既然这样,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梁清明冷冷看他一眼:“你能有什么办法?”   梁鸣笑道:“孙莲君做正室,顾香做妾。”   众人便都大惊失色地看着他,脸上皆是震惊。   梁鸣见梁清明有些犹豫,又道:“你别再不同意了,我知道你不肯背弃已故旧友顾老爷的誓言,执意要让我娶顾香,那么做正室和做妾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与孙家联姻以后脂香堂就多一条路走,相信你也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梁清明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梁景言上前一步,对他道:“是啊,爹,我看二弟这个办法是目前最好的了,一家人以和为贵,吵来吵去伤了和气,你就答应他吧?”   三姨太也道:“老爷,你何必再那么顽固,如今都是民国了,婚姻自由,梁鸣想娶谁是他的自由,你又何必再阻拦?”   梁清明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瞄了梁鸣一眼,忽然转身就走,只冷冷地扔下一句道:“你们别再帮他说话!我不管了,他爱娶谁就去娶谁!”   二姨太和梁鸣都吁了一口气,二人对视一眼,满意地笑了。   这时,躲在门外偷听到一切的顾香,满脸泪痕。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扎进肉里渗出了血,她眼睛里便是一派滔天的屈辱,从牙齿缝里轻吼一句:“我恨你们!”便是转身,大步跑走。   翌日一大早,马新棠怒气冲冲地走进茶楼的厢房,梁鸣见状,疑惑地站起来,问:“马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马新棠冷冷道:“梁鸣,你不是说把梁景言制的‘无情香’调包了吗?为什么他还能带警察去王府把红雪抓走!”   “你不相信?就在这儿,你自己看。”梁鸣一怔,把口袋里的“无情香”放在桌上。   马新棠疑惑地拿起香水,拧开瓶盖闻了闻,突然神情大变,猛地把香水摔在地上,怒道:“这是什么香水,这是酒精!”   梁鸣愣了愣:“酒精?不可能啊?”   马新棠鄙夷地看着他:“我看你就是个废物!连香水和酒精都能搞错,你他妈还能办什么事情?你连条狗都不如!”说完,马新棠便火冒三丈地转身离开。   梁鸣呆坐着,看着地上的香水瓶,表情阴沉到极限,半晌,才说出话来:“奇怪了,我闻到的明明是香水啊?怎么又会变成酒精?”   这天清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天空中时则有残莺三四,飞集枝头。   祝棠雨正在大街上走着,不经意一转头,竟然见一辆黑车在他身旁停了下来,正疑惑着是谁时,就见车窗被缓缓摇下来,梁景言涎笑着略将眼皮一抬,打趣道:“真是冤家路窄啊,我们又见面了。”   见他开门下车,祝棠雨怔了怔,竟拔腿就跑,不料,却被梁景言一把拉住,祝棠雨不住地挣扎,瞪他一眼:“放开我。”   梁景言放开她,凉凉地瞟了她一眼:“你干嘛一副见我像见鬼的表情?”   祝棠雨不耐烦道:“没什么,只是因为每次遇见你,准没什么好事。”话刚说完,便像咒语般,街角对面的角落里,陈爷带着侍从一脚踏出来,见到祝棠雨,陈爷便是眼睛都睁大了,吐了一口痰,笑道:“四处找没找到,你倒是自己出现了。”陈爷猛地摸出枪,瞄准了祝棠雨。   梁景言负手,高深一笑道:“祝棠雨,你知不知道,我看你已经非常不顺眼了?”   祝棠雨板起了脸道:“看我不顺眼,你把眼睛挖了不就行了吗?”   梁景言一怔,拉住她的手,脸色乍青乍白道:“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你就可以这么嚣张?”   祝棠雨一把甩开梁景言的手,冷哼一声,转身正要走。   突然,“嘭”的一声,祝棠雨身旁路过的一个人中枪倒地,人群顿时骚乱起来。祝棠雨看着倒在身边的人,惊呆了。   梁景言脸色巨变,见陈爷带着人正走来,他一把把祝棠雨拉进怀里:“快上车!”   等二人上了车,一个侍从对陈爷焦急道:“陈爷,他们跑了!”   陈爷猛的一踢侍从,怒道:“你他妈傻啊,跑了不会追啊!”   ……   大街之上,梁景言见后视镜里三辆车紧追不放,便飞快地加速,祝棠雨在后排随着汽车的颠簸东倒西歪。一个轻微甩尾,车子越过一个弯道,进入快速下坡的阶段。后面的一辆车快速驶来,一个拐弯猛地挡住,梁景言急忙连按几下喇叭,转瞬之间,两辆车子即将撞到。梁景言急忙再向右侧闪避,车身几乎擦到街边的小摊。砰!梁景言的后视镜碰到对面车子的后视镜,梁景言车子的后视镜被整个撞断!   听到巨响,祝棠雨吓了一跳,猛地紧紧抓住座椅。梁景言目光炯炯的看着前方的状况,一边按喇叭一边冲刺。车子在小巷子里左拐右拐,终于冲出残旧的老房子的包围,光线豁然开朗。   梁景言却是一点也不慌张,眉峰一扬道:“坐稳了!”说完猛踩油门,到达转弯口也不减速,一下子就甩开后面的三辆车。   又是一个转弯……又是一个转弯……接着是下坡……   祝棠雨转身,从观后镜看到窗外是迅速后退的树木,一辆车猛地撞上来,大惊失色,瞪大眼睛道:“车!车快撞上来了!”   后面的车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车尾,车子一阵颠簸,刷!车子向左急转,速度不减!车子一个加速,祝棠雨已经偏向右边的身体,又牢牢地贴在后面的靠背上。   车身忽左忽右,轮胎在地面上吱吱作响。来到一个转弯口,梁景言忽然将右脚从油门换到刹车,车尾猛地往后面的车,那辆车被撞飞,猛地翻了,碰到后面一辆车,两辆车撞到一起,停了下来。   祝棠雨见两辆车侧翻的场景,先前的紧张抛到九霄云外,顿时大笑起来:“哇哈哈,看你们还怎么追!”   说完,一辆车又从后面迅速地追来,陈爷伸出窗外,手里拿着枪瞄准了梁景言的车。   梁景言从后视镜眼中看见陈爷口袋扳机,对祝棠雨皱眉道:“小心!”   嘭嘭嘭!子弹打中了车尾。   “救命啊……”祝棠雨吓得猛地抱住脑袋。   梁景言嗖地打转,一下子把陈爷拉开一个车身的距离。   陈爷在后排站起来,拿着枪猛地一敲司机的脑袋,凶神恶煞道:“给老子开快点!”   司机一加速,陈爷重心不稳倒在座位上,陈爷又拿着枪猛地一敲司机的脑袋:“他妈的会不会开车啊你!”   祝棠雨看着后面被甩的远远的陈爷,刚想松一口气,忽然发现路的尽头是一条横着的河流!顿时眼睛都直了,紧张地大叫起来:“喂,快停车!是河啊!是断头路!”   梁景言猛地刹车,车子在悬崖边停了下来。   祝棠雨拍了拍胸口,吁了一口气:“好险,好险……”   这时,陈爷的车又追了上来,司机停在原地发力地轰着油门。   祝棠雨见陈爷一脸阴险的笑,预料到接下来的事情,慌张道:“完了,完了,你看他们是不是要冲上来啊?”   梁景言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淡淡道:“看样子是这样的。”   祝棠雨尖叫着大力拍着梁景言的肩膀:“什么这样,你快想想办法啊,难道我们今天就要葬身河底吗?”   刚说完,陈爷的车便猛地冲了上来。   祝棠雨绝望地闭上眼睛:“完了完了,没想到我祝棠雨的一生这么短暂……”   见梁景言将油门踩到底,祝棠雨睁开眼睛惊恐道:“你在干什么?”   砂石在轮胎的滚动下纷纷四射,车子哗的腾空飞起,河里的水流继续安静的流动,引擎在空中发出轰隆巨响。   梁景言挑嘴一笑,道:“这就叫……自寻死路。”   砰的一声,车子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到河流中,溅起巨大的浪花。   陈爷从车子里下来,看见慢慢沉入到河底的车子,冷笑一声:“跟我斗?哼……”   ……   河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安静,祝棠雨猛地伸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擦了擦脸上的水,转头看了看四周,顿时急切地喊道:“梁景言!梁景言……”   不见他的身影,祝棠雨的心跳得异常快,她苍白着一张脸,在河里游来游去地找,惶恐道:“梁景言……你在那儿啊?你快出来!”   祝棠雨大口吸了一口气,沉入了河里。她憋着气在河里游着,四处张望着,半晌,见梁景言闭上双眼失去知觉悬在车旁一动不动。祝棠雨拼命地游过去,把梁景言拉向了岸边,大力拍了拍他的脸,道:“梁景言,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祝棠雨用力按着梁景言的胸口,可他却依然没有反应。   “喂!你快醒醒!”   祝棠雨焦急地拍了拍他的脸,摸到他冰冷的体温,吓得僵住:“你……你不要死啊!”祝棠雨捏住梁景言的鼻子,弯下身,给他做人工呼吸,没想到梁景言依旧没有反应。   祝棠雨按着他的胸口,眼圈都红了:“我求你了,快醒过来好不好?”说完又给他渡了一口气。   梁景言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见祝棠雨正在给他渡气,一怔,祝棠雨一抬眼,见梁景言正盯着她,正起身,抬手抹了抹眼泪,一把抱住他,欣喜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梁景言撑起身,唇边噙了丝笑,道:“双唇冰冷,倒很柔软。”   祝棠雨猛抬起头,脸颊微红,吃惊道:“你……你在装晕?”   “是啊。”   祝棠雨大惊不已,扬起手,正要扇他巴掌,却被梁景言一手抓住,他故意咳了咳,抬起眼皮来觑了觑对方,欲言又止了半晌,终大笑起来,眉毛一挑,笑道:“你一直亲我,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你?”   祝棠雨嘴唇颤了几颤,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骂道:“你……怎么没淹死你啊!”   梁景言站了起来,挑眉做沉思状:“淹死鬼腹涨如车轴,头大如斗,是鬼里头最难看的一种,可能是上天也不想我这张帅气的脸,死得那么难看吧。”   祝棠雨的脸色乍青乍白:“真不知道有些人是哪里来的自信,遇见你,算我倒霉!”   她转身,大步离开。   这时,梁景言突然晕倒在地,他头晕目眩有气无力道:“喂……我好晕啊……”。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闻言,祝棠雨没有转身,而是翻了个白眼,继续朝前走着,“得了,还想骗我。”她走着走着,见身后没有动静,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见晕倒在地上的梁景言,又翻了一个白眼,道:“喂,天都要黑了,你还想不想回去?别玩了……”   祝棠雨见梁景言没有反应,无奈道:“喂……快起来!”走了过去,摇了摇梁景言,顿时一惊,把手放在他额头上,又猛地缩了回去,“好烫……居然发烧了?”   祝棠雨抬头看了看天,见天空中漂浮着大片大片的乌云,担忧道:“马上又要下雨了,这可怎么办?”   另一边,梁清明坐在书案后,双眉紧皱。三姨太正在给他磨墨,见梁清明紧缩的眉头,伸手抚平了他的眉毛,道:“老爷,我不喜欢你锁眉。”   梁清明一怔,道:“哦……不知不觉就想到了一些事情……”   三姨太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二姨太和梁鸣的事情?”   梁清明点点头:“哎,我对他们母子俩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说,我该怎么办?”   三姨太笑道:“这马上就是月末梁鸣的大喜日子了,事已成定局,你也只能依他们了。”   梁清明摇了摇头:“我怎么也不明白那孙县主,是怎么同意把女儿嫁给梁鸣的?还是二姨太……在暗中用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方法?”   “老爷,你就别再想这些事了,说不定是孙小姐喜欢三少爷呢?如今梁鸣妻有了,妾也有了,双喜临门,好事啊。”   “你说的对,他们的事情我不想管了,我就让他们自己做主。”   “你都写那么久了,不累吗?来,我给你揉揉肩。”三姨太笑着给梁清明揉肩。   梁清明也笑道:“你说,这都两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你哥还没去找周会长吗?”   三姨太蹙起眉头:“他这个人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拉,一会儿,我打个电话去问问。”   梁清明点点头,叹气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   “你就放心交给他去办吧,别想那么多了,我们现在就只能安天命,老老实实等他的消息。”   这时,梁清明咳了一咳,三姨太面上微露忧色:“老爷,你怎么咳嗽了,可是染了风寒?”   梁清明摆摆手:“无妨,只是喉咙里突有些痒……”   三姨太端起茶递给梁清明,道:“那先喝口茶,润润喉咙。”   梁清明端起茶盏,缓缓喝了一口,想起什么,问:“景言呢,又去哪儿了?”   “还没回来,应该,还在外面吧。”   “臭小子,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不叫他回来,就连个人影也见不着,也不知道到底像谁……”   “他正当玩的年纪,很正常……难道你希望他一天到晚不出房门一步,那你又该担心了。”   梁清明他叹了一口气:“正因为当初他亲娘去世的早,我就处处宠着他,要什么给什么……他十岁的时候,要拜梁游为师,我问他要跟梁游学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的,他说要学他师父的奸懒馋滑……没把我气得半死。”   三姨太笑道:“景言的性格天生不喜约束,你越管他,他就越抗拒,倒不如放养,他玩够了,自会回家。况且,他又极聪明,在调香的造诣上非比常人,有这种儿子,你还挑三拣四的。”   梁清明长笑道:“你啊,我把他宠坏就算了,现在你又总是帮他说话,我看他以后不翻天才怪……”   “你成日絮叨景言的不是,要我是他啊,早就烦死你了。”   “你啊……别嫌我啰嗦,要是景言仔细听我一番教诲,足可受用百八十年了。”   “你倒是一点儿也不谦虚,我现在发现,景言简直跟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二人便是一起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乌云压顶,暴雨倾盆。   梁景言睡在用草编成的草席上,祝棠雨在前面拖着他,慢步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   祝棠雨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欲哭无泪地抱怨道:“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一遇上他就没什么好事……累死我了!”她累得满头是汗,不停喘息。   这时,天空中一道闪电劈过,开始下起了暴雨。祝棠雨看着天空,哭丧着脸道:“老天爷,你还嫌我不够累吗?有没有搞错,还下雨!”痛苦地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梁景言,“遇到我,算你走了八辈子的好运!”   在雨中费力地前行着,走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山洞,她拉着梁景言往山洞狂奔去。   把梁景言扶到地上躺好,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眉道:“越来越烫了,再这么下去,他就快被烧死了……”   祝棠雨打量山洞四周,见角落里一个废弃的火堆上架着一口锅,旁边放着打火折、小刀、木材、碗具,她便连忙走过去,欣喜道:“原来这个山洞是猎人的临时住所,太好了!”   她转身走到洞口前,在裙子上撕下一块布,双手捧着递出去淋湿,回来把湿布放在梁景言的额头上,“烧的这么严重,要吃药才行啊……我该怎么办呢?”低头沉吟半晌,笑道:“有了,刚刚在路上,好像看到柴草,那不是专治发烧的药吗!”说完便连忙跑到洞口,不顾倾盆的暴雨,冲了出去。   “柴草啊柴草,我求你快出来。”祝棠雨淋着大雨,在草丛里四处寻找着。   突然,一只毒蛇出现在祝棠雨的身后,毒蛇缓慢地往祝棠雨滑去,越来越接近,吐着舌头就要攻击。   祝棠雨猛地一转身,把毒蛇踩在了脚底,还莫名地踩了踩,道:“怎么滑滑的?”   低头一看,见毒蛇正盘旋在自己的脚上,正要由下而上,吓得魂都飞了,尖叫道:“蛇!救命啊!”   啊!的一声惊叫,祝棠雨突然摔倒在地,一连打了几个滚,落在一堆草丛中,草丛中惊起两只飞鸟。她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垂头丧气道:“好痛啊……怎么那么倒霉啊我?”转身要走,不经意一瞥,看到一旁的柴草,她便欣喜地奔过去,摘下一株:“是柴草,太好了!”   暴雨把山岭洗刷的漆黑一片。   火堆上的锅里熬着的草药在翻滚,浑身湿透的祝棠雨蹲在火堆边送柴,一阵冷风吹来,让她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见锅里的药差不多了,她站起来,拿起一个碗和勺子,乘了一碗草药,朝梁景言走去,道:“来……吃药了……”   祝棠雨把草药放在一旁,把梁景言扶起来,一勺一勺喂他喝药。   火堆倒映的虚弱的火光中,祝棠雨守在梁景言身边,打着瞌睡,倦意一时袭来,头便猛地往墙头磕去,嘭的一声,祝棠雨被疼醒,揉着头道:“我怎么睡着了?”   祝棠雨打了个寒颤又打了一个喷嚏,低头看了看身上依然没干的衣服,顿时冷的慌,紧紧抱着身子去给火堆加了一块柴火。   “好冷……”   祝棠雨见睡梦中的梁景言说梦话,嘴唇也泛白,他不停打着寒颤,微皱着眉头,一张脸苍白如纸,又一句:“好冷……”   “怎么办,又没有被子……”祝棠雨犯起难,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梁景言身上,正要起身,被梁景言一把抓住手,他沉吟道:“冷,我好冷……”   祝棠雨一惊,挣脱不开,只能让他抓着,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大少爷啊,身子骨这么娇贵,吹点儿风沾点儿水就病成这个样子,哎……”见他眉头皱着,脸色苍白,祝棠雨咬了咬嘴唇:“算了……”   祝棠雨睡在梁景言身旁,紧紧抱住了他,二人依偎在一起。   翌日,香花槐上未干的雨珠,在日光中闪耀。微风拂过,香花槐的花瓣缓缓飘落,远方传来几声鸟儿的鸣叫。   山洞里梁景言和祝棠雨紧紧地抱在一起,二人安稳熟睡。   梁景言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见身边的祝棠雨,一惊,眉头蹙了蹙,接着嘴角一挑,笑了。这时,祝棠雨动了动,梁景言张开双臂,祝棠雨连忙把梁景言抱得更紧。   梁景言索性以手支颐,拂了拂她额前垂下的头发,低头打量祝棠雨的睡容,长长的睫毛下双目从容地瞌着,长眉舒展,容颜恬淡。   “你还要看多久?”祝棠雨闭着眼睛道。   梁景言一惊,但依旧没有动,眉毛轻轻一挑,低下头,嘴唇轻轻擦过祝棠雨的耳廓,道:“你的腰真细。”   祝棠雨猛地睁开眼睛,见梁景言的双手正扣着她的腰,浑身一哆嗦,猛地挣脱梁景言,站了起来,抬起右手来颤巍巍地指着他:“你……淫贼!”   梁景言一把擒住祝棠雨的手腕,猛地又把她拉在怀里,翻身把祝棠雨压在了身下,整个人伏到她身上。   这一番动作,把祝棠雨惊呆了,她睁大着双眼,一动不动,见梁景言那张好看的脸就近在咫尺,脸,没骨气地红了。   梁景言目光灼灼,唇畔含笑:“喂……”   祝棠雨声音颤抖着,心跳得飞快:“你……你想干什么?”   梁景言低下头,嘴唇离她的嘴唇越来越近。祝棠雨一怔,只觉得心猛的一顿,好像停跳了一拍似的。意识到要发生什么,身上又是那股若有似无的白檀香,本想推开他,整个人却像被受到蛊惑,还想再离他近一些,一颗心七上八下,她便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见祝棠雨闭上了眼睛,梁景言一怔,皱起了眉,看了她半晌。最后,朝她脸上吹了口气,伸手把她耳边的一粒炭灰擦掉,大笑着翻身而起,眉开眼笑道:“哈哈,你那么紧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祝棠雨睁开眼睛,见梁景言正在嘲笑她,脸顿时就红了:“你……你敢耍我?”   梁景言一双深邃的眼睛,笑的含蓄:“难不成,你真想被我亲?”   “你!”祝棠雨难堪地坐起来,朝梁景言的肚子猛地揍了一拳,便迅速跑走。   “好痛……”梁景言弯着腰,被祝棠雨的一拳砸的金星乱冒。   正值凌晨时分,汽车一路开到了一间茶馆的大门前停下来,司机忙忙地走下来,帮着刚下车来的王传一打开车门。他一路走到厢房,见马新棠早已来到,于是走了进去,在他对面坐下来,笑道:“不知道马少爷,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马新棠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道:“王副官,我求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王传一先是微微一怔,接着又微微笑道:“马少爷,我二妹和梁清明果然跟你所说的一样,来求我帮忙了。”   马新棠笑道:“如何,你该不会是答应他们了吧?”   王传一喝了一口茶,说:“他们是我的亲人,我总不能拒绝吧?”   马新棠一脸冷酷,挑衅道:“那依你的意思,是想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王传一放下茶杯,笑了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王传一,向来只认钱不认人,谁给的钱多,我就帮谁。”   马新棠一笑,手一举,侍从便把一张支票交到他手上。马新棠把支票放在王传一桌前,道:“这是50万元的交通银行支票,王副官,小小敬意还请收下。”   王传一眼睛盯着支票面上滑过一丝欣喜,但却故作推迟道:”少爷之赠,感铭肺腑,但50万元,实不敢受。”   “……你不肯要,我可就理解为……你不给我面子了?”马新棠把支票塞在王传一手里,端起茶缓缓抿了一口,你这个财迷,见钱眼开,眼睛都掉出来了,还装。   这时,王传一便也不再推辞,把支票放在口袋里,笑道:“马少爷,你上一次才给了我二十万和一千枝枪,这次又是50万,真是劳你破费了啊。”   “王副官你这样说就见外了不是,只要你答应给我办的事,办好了,我自会更加感谢你。”   “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再说,周会长算什么东西,我只要把枪放在他桌上,叫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只是,梁清明那边,稍微有些棘手,他现在一心等我的消息,我要先拖个几天,等时机成熟了,再想个法子应付他,这样才不会被他看出破绽……”王传一道。   马新棠一笑:“只要你不在他面前提起我,怎么办都好。”   “这是当然,我不会傻到收了你的钱,还把你卖了是吧?”   “副官可真会说笑。”   王传一正色道:“总之,这事儿你别担心了,我一定会让周会长不给脂香堂……撤销禁止令。”   “那就有劳王副官了。”马新棠笑着看了看窗外,乌云压顶,叹道:“看来天要下雨,有些人的屋檐,怕也要漏雨了。”   秋气初和,阳光犹恋,这般天气,太是困人。   祝棠雨和梁景言一前一后地在山岭里走着。昨晚照顾梁景言,也没睡什么觉,祝棠雨一边走,则一边打着哈欠。   梁景言在后面喘着气,道:“喂……祝棠雨,等等我行不行啊?”   祝棠雨没有停下来,继续走着。梁景言连忙跟了上去,对她道:“你怎么像个女汉子似的,走那么快啊?”     祝棠雨突然转身,瞪他一眼道:“我是女汉子,也比你这个连女人都赶不上的娘娘腔好。”   梁景言冷笑一声:“我看你是女汉子,只不过是因为长得丑而已,但凡有些爷们气质的漂亮姑娘,都被称为女王大人。”   祝棠雨冷吸一口气:“梁景言,我今天看在你身体才刚刚好的情况下,才没跟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好吗?”   梁景言嘴角微微抽搐:“我们好歹也算共同经历了生死对不对?这荒山野岭的,搭个伴一起走不会那么寂寞嘛……”   祝棠雨额头青筋跳了两跳,颇不耐烦道:“谁要跟你这种人一起走,咱们各走各的,你别再跟着我了。”   “我说你这女的,我怎么又得罪你了?”   “你站在我面前,我觉得很不爽,看见你就没好心情,这算不算得罪我了?”   梁景言冷笑一声:“呵呵……你知不知道这桃花岭,有多少人想跟我梁景言做朋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过不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我告诉你,要不是老和你遇见一些破事,你这种穷人,是不会有机会和我说上话的,你懂不懂?”   祝棠雨唇边一抹讥讽:“那你想我对你怎么样?是不是我对你好,不跟你吵,你就会给我钱?”   梁景言笑道:“我就说嘛,这世界上那有不爱钱的人……你装作一副很看不起钱的样子,最后还不是为了钱四处逃命?”   祝棠雨一怔:“没错,我是穷,我是爱钱,说自己不爱物质讨厌钱的人,要不然是真白痴,要不然是装白痴……但有一点点物质就生怕全世界不知道的人,不可能是装白痴,只有可能是真白痴……”   梁景言倒抽着凉气上气不接下气道:“你……”   祝棠雨眼眶微红,苦笑道:“因为没有钱,我和我娘分离,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消息;因为没有钱,我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为了躲债,常常过着有上一顿没下一顿的日子;因为没钱,四处招人白眼,被看不起;是啊,没有钱是人生最差的体验。我是穷,但我知道,这一切,只要熬过去就好了,别人有的,我也会有。可你呢,你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只知道拿钱一副指点江山的德行戳人软肋,所以你身边的朋友都是冲着你的钱而来的,对你这种可悲的人来说,除了钱,你什么都不是……你唯一可以炫耀的,就只有钱。”   梁景言心头巨震,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这种人,没资格跟我谈钱。”祝棠雨冷笑一声,目光瞬了一瞬,转回脸去,大步往前走。   梁景言站在原地,紧紧握住了拳头。   这一架,倒让祝棠雨耳根落了个清静,因为梁景言一直走在她身后,没再上来搭话,眼神里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儿,一辆三轮车缓缓从后面开过来。梁景言本就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平时进进出出都是车接送,这走了那么大半天,别说车了,就连只苍蝇都没见着,这一辆三轮车突然出现,在梁景言眼里,比他那辆限量跑车都还要昂贵,眼睛都直了,连忙冲到马路中央,便猛地拦下了三轮车。   梁景言对三轮车夫笑道:“师傅,可不可以载我一程啊?”   师傅看他一眼,问:“你去哪儿啊?”   “桃花岭。”   师傅想了想,点头:“可以,不过要给钱。”   “这个嘛,好说好说……”梁景言高兴地跳上了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泡得发胀的湿润的支票,递给师傅,“昨天淋了点雨打湿了,不过不碍事,你看这够了吗?”   师傅接过支票看了看,一把接过,笑道:“够了够了……”   山轮车开走,缓缓来到祝棠雨身后。祝棠雨转头,见山轮车停在她身边,梁景言咳了一咳,对她道:“你说的话我听了后很是触动,觉得你说的没错,我是太不该惹你生气了,也该好好检讨检讨自己四处显摆的毛病……你放心,我以后会慢慢改的……上来吧……我们一起回去。”   祝棠雨一怔,没想到这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居然肯低头认错,算是月亮打白天升起了,于是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我看你这样还算有救,记住,以后不要再这么惹人厌了。”   梁景言一张脸笑得败絮尽现沉吟片刻,点头道:“记住了记住了,上来吧。”   这时,祝棠雨抬起脚,正要上三轮车,没想到车子却猛地开走了……   祝棠雨大惊失色,连忙追了上去,“停,停下来!”   梁景言伸出脑袋,一张脸笑得败絮尽现:“在这个物质世界呢,你只有在有钱的基础之上,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惹生气。既然你那么仇富,就自个儿走回去吧,拜拜。”   祝棠雨斜眼看他,好半天才愣过来,倒吸口气,大骂道:“贱男……!”   山岭里,惊起一片飞鸟,鸟儿们扑腾着翅膀,飞得异常欢快。   日本香堂的后院里,井上雄和马新棠对坐在凉亭里。井上雄看着手里的调香谱,对马新棠震惊道:“你说什么?梁鸣给你那本绝世调香谱是假的?”   马新棠道:“没错,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可是这段时间,我照着上面玉容散的配方,制了无数次香水,次次失败,昨晚我又试了下上面其它的配方,还是失败了,由此可以证明,这调香谱,是假的。”   井上雄一怔:“难道是梁鸣骗了你?”   马新棠冷冷道:“昨晚我也以为是他骗了我,但我仔细一想,这不可能,他如果拿本假调香谱给我,就为了换俩万大洋,还有冒着得罪我的风险?太不值,况且他说了要与我们合作,这么一说,连他也不知道,这调香谱是假的。”   井上雄不解道:“那……这莫非是梁清明在搞鬼?”   “我一开始就怀疑,梁清明那么奸诈的一个人,怎么这次那么容易就让梁鸣把他的宝贝调香谱偷了出来?原来他早就藏了一手,调虎离山,用假的调香谱把真正的调香谱,调了包。”   “好你个梁清明,没想到我们都被你耍了,真有你的!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们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扳倒脂香堂?”   马新棠若有所思道:“梁清明是梁家的天,那梁景言就是脂香堂的顶梁柱,梁景言的调香术无人能比,只要有他在,我们就别想扳倒脂香堂。”   井上雄问:“那依你的意思,我们就束手无策了吗?”   马新棠道:“当然不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井代表,你觉得对一个调香师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   井上雄想了想,说:“眼睛?手?”   马新棠摇了摇头:“都不是,是嗅觉。你想啊,如果梁景言再也无法闻到香,那他又怎么再能调出香来?到时候,不用我们出手,恐怕那脂香堂也就成了离了阎王的小鬼,再怎么挣扎,也就离魂飞魄散不远了。”   井上雄悻悻道:“那你的意思是?”   “非常时期,看来也只能用非常之行了。”马新棠冷笑着凑近井上雄的耳边,轻声细语。井上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怀好意地笑了。   下午时分,一辆山轮车停在梁府大门前,梁景言从车中跳了下来,对着师傅摆了摆手,道:“谢了啊师傅,下次再见我请你喝酒。”   “不用了……”师傅笑了笑,发动了三轮车。   梁景言哼着小曲儿,正要跑进梁府,一只手突然在梁景言肩膀上拍了拍,梁景言疑惑的转身。突然,一阵迷烟在他脸间弥漫开来,梁景言还未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就被迷晕在地。   两个黑衣人走来,一人踢了踢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梁景言,对同伙点了点头,二人用麻袋装起梁景言,把他扛走了。   太阳西沉,昏黄的光线扩散开来。祝棠雨一瘸一拐地走到水月楼大门,靠在圆柱后,大力敲了敲双腿,气喘吁吁道:”足足走了一下午才走回来,累死我了……可恶的梁景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她歇了一会儿,转过身朝水月楼里张望,小心翼翼道:“陈爷的人应该不在了吧?”说完,她便朝水月楼里走了进去。   刚走进后院,便见一群拿着枪的黑帮从过道里跑过,祝棠雨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躲在一旁的柜台后,不可置信道:“没想到那家伙还在这里?”   祝棠雨伸出脑袋张望,竟然看见两个人正绑着黛儿往舞池里走,“黛儿!”祝棠雨连忙缩回头,惶恐道:“黛儿怎么被他们抓住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咬了咬嘴唇,祝棠雨弓着背,悄悄地来到舞池,躲在柜台后,打量着陈爷拿着枪朝黛儿走了过去。   陈爷抬起黛儿的下巴,冷笑道:“现在你家小姐死了,她们家欠的债就由你来还,怎么样?”   黛儿大惊失色道:“小姐死了?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一定是你把她杀死的!”   陈爷笑道:“谁杀死她的一点儿也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们欠的债。”   黛儿哭道:“我没有钱,只有贱命一条,现在小姐都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就把我也杀死好了!”   陈爷表情恶劣:“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黛儿不屑道:“杀啊,现在就杀!”   “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陈爷愤怒地一踢脚下的凳子,猛地朝黛儿旁边的墙壁连开了三枪,黛儿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既然你那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陈爷拿着枪瞄准了黛儿的额头,黛儿不但不反抗,反而闭上了眼睛。   见陈爷扣动扳机,祝棠雨全身都颤栗起来,脸色一片雪白,一闭眼一咬唇,猛地冲了出去,大声道:“不许开枪!”   众人看见祝棠雨,脸上都浮现出惊异之色。   黛儿欣喜道:“小姐,我就知道你没死!”   祝棠雨苦笑道:“是没死,可现在就难说了。”   陈爷长笑道:“祝棠雨,我亲眼看见你掉进河里,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看来你命真大啊!”   祝棠雨凛然道:“陈爷,有什么冲着我来,请你放了黛儿。”   “你现在出现了,她是没什么用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两个都抓住比较好……”陈爷对众侍从一扬手,“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   两个人上前把祝棠雨用绳子捆了起来,让她和黛儿一起坐在地上。陈爷看了看二人,笑道:“你们不是很会跑吗?我看你们现在还怎么跑!”   祝棠雨冷冷道:“你把我们抓起来也没用,我告诉你,因为我们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你别妄想了!”   “你以为我费尽心机抓你们两个穷光蛋,没有考虑这一点?”陈爷捏住祝棠雨的下巴,“你这模样长得这么标志,我随便卖卖,照样能卖个好价钱,抵你母亲的债,足够了。”   “你别做梦了!”祝棠雨猛地咬住陈爷的手。   陈爷尖叫着站起来,“你这小娘儿们,敢咬我!我打死你!”   陈爷扬手正要打祝棠雨,突然一声“住手!”,阮姐带着老鸨走了过来。   祝棠雨吃惊道:“阮姐?”   陈爷不屑地看着阮姐,道:“你他妈是谁?”   阮姐道:“我是这儿的老板……”   陈爷说:“哦……没想到这大名鼎鼎水月楼的老板,竟然是个女的,看来你很厉害啊?”   阮姐说:“厉害谈不上,比我厉害的人大有人在,你不就算一位吗?”   陈爷笑了起来:“哈哈,你说话我喜欢!”   阮姐淡淡道:“咱们既然都是在一个道上混的,我有话可就直说了?”   “你想说什么?”   阮姐指着黛儿和祝棠雨,说:“她们俩,是我水月楼的人。”   陈爷变了脸色:“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放了他们?”   “正是此意。”   陈爷猖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听见了没,她要我放了她们,哈哈哈……”   众人都大笑了起来,陈爷突然停了笑,走过去朝侍从踢了两脚,“你们他妈笑什么!”侍从们连忙低下了头。   阮姐冷笑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你在我的地盘上惹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爷猛地朝阮姐额头举着枪:“那我就告诉你,如果你参与进来,这事儿我就百分百惹定了!”   阮姐笑着伸手撇开陈爷的枪,“这二人把卖身契都给我了,你说我该不该管?”   陈爷一怔,想了想道:“那好,这样吧,如果你把祝棠雨欠我的债一次还清,我就立刻离开,怎么样?”   “她欠你多少?”   “不多不多,十万而已……”   “我帮她还债,”阮姐笑着对老鸨说,“你去把钱拿过来。”   老鸨转身正要离开,被陈爷叫住:“慢,十万加上五年的利息,利滚利,就是二十万,再加上这些年她们害我们追的四处跑的路费、伙食费、子弹费、精神费等等,一共加起来就是三十万。”   祝棠雨一惊,气愤道:“陈爷,你别耍赖!我娘明明只欠你五万,原本被你涨了五万,现在你又狮子大张口,居然说三十万,你别欺人太甚!”   陈爷道:“小姑娘,这就是我们道上的规矩,要是还不起,当初就不该借啊?”   阮姐看着陈爷,道:“我没有三十万,你要我就给你二十万,怎么样?”   陈爷不禁冷笑一声:“堂堂水月楼老板,居然连区区三十万都拿不出,你以为你在哄三岁小孩儿吗?”   “是谁告诉你,做老板就一定要赚钱的?我所有的钱都投在水月楼里面了,现在又在亏损中,你让我去哪儿找那么多钱给你?”   “这水月楼来的不是公子哥,就是达官显贵,我不信你坐上老板这个位置,一点儿人脉也没有,连三十万都弄不到?”   阮姐蹙了蹙眉,若有所思道:“这样吧,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陈爷一愣:“什么交易?”   阮姐微笑道:“捧红祝棠雨,赚钱还债。”   “捧红……什么意思?”   “我刚刚说了,祝棠雨是我重点培养的舞女,等她红了,到时候就会有无数的人来找她,你想,到时候她还还不起你那区区三十万吗?”   陈爷仔细思虑着:“你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   “如果你不选这条路,还有另外一条路?”   “什么?”   “就是你的枪……你举起枪来把她们俩杀了。”   陈爷一惊,犹豫道:“这……”   阮姐冷冷一笑:“但这样你也太不值了,你想想看,从大老远追到这桃花岭来,浪费了财力物力不说,还一无所得,我看你陈爷也是个精明的主,该不会傻到做这种赔本买卖吧?”   陈爷没有说话,陷入沉思中。   阮姐续道:“到时候祝棠雨红了,一来可以还你债,二来也可以帮我赚钱,这计划一箭双雕,既不耽搁你,也不会妨碍我。怎么样,愿不愿意跟我做这个交易?”   陈爷看了看祝棠雨和黛儿,问:“我怎么相信你?”   阮姐长笑道:“莫非你以为我还跑了不成?你放心,这两个丫头还不值得我丢下这水月楼,如果你不相信,倒可以亲自日日来盯着。”   陈爷想了想,半晌,斩钉截铁道:“好,我就相信你,跟你做这个交易!”   阮姐满意一笑:“不过你得答应我,这期间内不会再找祝棠雨的麻烦。”   “好,我答应你不再找她麻烦。”   “果然是爽快之人,老鸨,把协议书拿给我。”老鸨把协议书和笔给阮姐,阮姐又把协议书和笔递给陈爷,道:“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在这上面签个字吧?”   陈爷接过来,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突然把协议书扔在一旁的桌子上,对阮姐厉色道:“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跟我搞什么名堂,我绝不会饶过你。”   阮姐笑而不语。   陈爷瞪了她一眼,对众侍从摆手:“咱们走!”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老鸨连忙给祝棠雨和黛儿松了绑。祝棠雨激动地拉住阮姐的手,感激道:“阮姐,谢谢你想出这个办法骗了他们,救了我和黛儿。”   阮姐挣脱开祝棠雨,转身背对祝棠雨,阴险一笑:“连协议都签了,你以为我在骗他们?”说完不给祝棠雨回话的时间,便转身离开。   祝棠雨不禁大声问:“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黛儿道:“难道她真要把小姐你捧红?”   祝棠雨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   老鸨笑道:“祝姑娘,你这可是多幸运啊?遇到阮姐,要不然那些黑帮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以后啊,你就好好努力,把债还清吧……”老鸨离去。   黛儿连忙问:“小姐,要不我们像以前一样逃吧?”   祝棠雨一怔,摇头:“还能逃到哪里,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被陈爷找到。”   “可是,你真的要听那个什么阮姐的,做舞女为她赚钱吗?”   “你看我这身上,有那一块儿料适合做舞女的?现在也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祝棠雨叹了一口气。   到了晚上,漆黑的密室内,梁景言不省人事地躺在屋子中央的石床上。马新棠和井上雄走了进来,打量着昏迷的梁景言,井上雄笑道:“马少爷,你可真有本事,居然把梁景言二少爷都给绑来了,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趁机把他杀了?”   马新棠愤然道:“就这样把他杀了,游戏就结束了,这样还有什么意思?我要慢慢地折磨梁景言与梁家所有人,让他们也尝尝当年我娘受的痛苦。这次梁景言落在我手里,不管以前他有多嚣张,我也要让他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井上雄一怔,问:“哦?看来马少爷早就计划好了?”   马新棠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两个丫鬟便端着两个香炉走了进来,分别放在梁景言身旁,然后薰起了香。   井上雄不解地看着香炉里袅袅的青烟,问:“马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马新棠:“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过焚心香吧?原本这次芙蓉斋和梅香居建立起了合作关系,没想到这梁景言坏我好事把红雪送进监狱,如今梅香居又被王夫人掌权,要让她跟我合作,就更不可能了。”   井上雄:“那你打算怎么办?”   马新棠轻轻一笑:“我要让梁景言从今天起,再也无法调香,我要让他再也不能闻到世界上任何一种香味。”   井上雄见他那张俊逸的面孔,竟然是出现了隐隐的青白色,油然佩服道:“原来是这样,那刚刚点燃的香就是焚心香吧?这香闻多了,就会失去嗅觉,马少爷可真有本事,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佩服,实在是佩服。”   炉里的香呼呼地燃了起来,窗外也有风呼呼地吹着,屋子里是一片冰意,过了那样久的时间,周围静的可怕,马新棠的脸色简直难看极了,他终于说:“没了嗅觉的梁景言,就再也没办法调出上等的香来,不能调香。他跟废人还有什么区别?我倒要看看,以后他还能怎么跟我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一大早,梁清明便坐在榻上,脸上带着怒气,对一旁的三姨太,道:“吟梅,你说王传一要十日后才回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前几天,梁清明便开始打王传一的电话,询问他帮脂香堂解禁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无奈这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梁清明只以为他很忙,只能等他来消息,可今儿一大早,就听三姨太说这王传一去北平了,还要十日后才回来,这不是明摆着躲着自己吗?梁清明顿时火冒三丈。   三姨太低着头,轻声道:“老爷,我也不清楚,是他的侍从告诉我的。”   梁清明猛地站起来:“他究竟什么意思,如果不答应帮我们,当初就不应该许下承诺,收了钱不说,现在倒好,居然去北平躲我们了!”   三姨太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尴尬不已,道:“清明,我了解我哥,他做事一向谨细,这么些年了,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他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梁清明冷笑一声:“呵呵,不是这个意思?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表面上在你面前是好哥哥,说不定背后就朝你扔刀子!”   三姨太一怔,有些生气道:“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他不是这种人!”   “那你以为他是那种人?我看他就是贪财的小人!况且以他堂堂副官这个称号,去找周会长,周会长能不听他的吗?但他没有去,他收下我的钱,还摆了我一道……我梁清明从不轻易相信人,因为我明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人就变了……我以为他是你亲哥,我们是一家人,他一定会帮我,没想到我错信了你们,你们居然联合起来骗我!”梁清明冷笑着说。   三姨太眼圈有些红:“清明,我没有骗你,我也不知道他……”   梁清明打断她:“别说了!通过你们姐弟俩做的好事,我算知道了,这个世界谁都不能相信,只能相信自己!”   三姨太气得浑身颤抖,颤声道:“所以你是后悔娶了我吗?”见梁清明沉着脸,一言不发,她眼中涌上泪来,疑惑道:“梁清明,你究竟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的?”   梁清明道:“你想太多了。”   三姨太不可置信道:“前几天,我在收拾你书房的时候,在你的书里发现一张照片,那是你已死的前妻苏涟漪吧?呵呵……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梁清明一怔:“你偷翻我东西?”   三姨太冷笑着说:“没想到啊,我居然和苏涟漪长得那么像,难道你娶我,就是因为忘不了她?”   梁清明转开视线:“我没有。”   三姨太的泪水夺框而出:“你别撒谎了,有好几次我看见你拿着那张照片发呆,平时我从你的眼神中就发现,你看我和看那张照片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你看她时嘴角常常会不知不觉的地笑,眼睛里像有光,而看我的时候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冷漠,拒我为千里之外……”   梁清明有些后悔道:“吟梅,你想太多了……算了,今天是我心情不好,不该跟你吵,你别闹了,好吗?”   三姨太冷冷道:“以前我认为,只要我努力,就可以让你忘掉她,可是现在我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你们既然那么相爱,你为何又要把我牵涉进来,想让我看你们的感情有多好吗?好一对狗男女!”   梁清明大怒:“我不许你这么骂涟漪!”   “我偏要骂,狗男女!”   “啪”的一声,梁清明狠狠给了三姨太一耳光。   三姨太被打得怔住,流着泪,不可置信道:“你,你打我?”   “对……对不起。”梁清明看三姨太满脸的泪痕,神情有些自责,想将她抱在怀里,却被她一把推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三姨太哭着跑走了。   “吟梅!”梁清明看着她的背影,愣在原地。   中午时分,顾香刚吃完中饭,有些消化不良,便到院中散步。刚踏进来,便看到两个丫鬟在庭院中边走边聊,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在树丛后,听那红衣丫鬟道:“最近府里发生好多事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绿衣丫鬟道:“不就是三少爷的婚事吗?我看这件事,就是因为那个顾香而起……”   顾香一怔,脸色发白,听那红衣丫鬟问:“哦,你怎么这么说?”   “你想啊,三少爷原本已经和孙家小姐定婚了,这月末就要成亲了,结果好端端的凭空冒出个娃娃亲,把府里闹得鸡飞狗跳的,你说,这不怪她怪谁?”   “是哦,还没进门就这样了,以后进了门还得了,我看她就是丧门星。”   “对,丧门星!”   二个丫鬟渐渐走远,顾香从拐角后走出来,却是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偷,恨恨道:“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对我刮目相看!”   便是下午,顾香来到水月楼,看着水月楼里进进出出的人,施施然道:“顾香,你现在已经沦落到做妾的地步了,以后还要与另一个女子共侍一夫,你已经没有任何优势了,如今,你只能放手一搏,一定要让梁鸣爱上自己。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顾香咬了咬唇,朝水月楼里走了进去。   夜色便是散开了来。   硕大的水月楼内却灯火通明,舞台上有浓妆艳抹的女子们在跳舞,音乐师们坐在舞台两头,台下的观众席上坐满了人。宾客如云,甚是热闹。   梁鸣缓缓走过来,在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两三个衣衫轻薄透明的妙龄舞女,甩动着手上的丝绢,往梁鸣迎了过去,连忙扑过来朝他身上靠,娇嗲的唤着:“呦呦呦,梁三少爷!哪阵风把您老人家吹过来的?”   梁鸣把舞女一把抱在腿上,笑着:“你这阵香风啊!”   舞女娇羞一笑:“讨厌……”   这时,老鸨突然走上台,大声道:“花魁出场,非诚勿扰!”   灯光熄灭,音乐响起,帷幕缓缓拉开。随即,打扮成西域舞女的顾香,蒙着面巾,口中咬着一枝玫瑰,腰肢一扭,足尖一点,小退几步,便跳起了极美的胡舞,一脸魅惑的表情。   顿时,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一个个像伸长脖颈的鹅一样看着顾香。梁鸣更是惊讶的好半天合不拢嘴来。一时间,整个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顾香身上。   过了好久,音乐停止,顾香谢幕,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老鸨上台,笑道:“这位姑娘的舞是我看过最美的舞蹈,不愧是水月楼的花魁啊!各位,要是今晚谁出的价最高,这位姑娘今晚就是他的!”   台下开始轰动起来,公子哥们手里拿着银票争抢声不绝于耳。   “我出两万!”   “我出五万!”   “我……我出二十万!”   老鸨喜上眉梢道:“哎呀,还有没有更高的?”   台下一片安静。这时,梁鸣站了起来,扯高气扬道:“我出一百万!”   这话,让所有人都惊住了,顾香见一脸得意神情的梁鸣,正对着她笑。老鸨顿时大笑道:“哎呀,原来是梁三少爷,花魁今晚是你的了!”   台下开始唉声叹气,众人散开了.   房门被一把推开,梁鸣将顾香推倒在墙上,手轻轻滑过她的脸庞,伸手挑逗的撩起她一缕头发,泥鳅一般黏在她身上,笑道:“美人儿,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何不早点歇息?”   顾香轻轻推了推他,却是推不开,只得就势敷衍:“哎……缘分不分早晚,有缘千里来相会,香儿等的就是梁少爷你啊,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呢?我们先来喝喝茶,聊聊天。”   梁鸣一把揽过她的腰,紧紧地搂着:“还喝什么茶聊什么天呀!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娇羞的美人儿!”说完,就势一倒,便抱着顾香倒在了床上。轻咬着顾香耳根,翻身压在顾香身上,去解她的腰带,“……少爷我现在就来细细品察你的好处……”   顾香一把推开梁鸣,坐起来:“慢!”   梁鸣有些不高兴道:“怎么了?”   顾香笑道:“少爷你难道不想看我长什么样吗?”   “你不说我还忘了,那就让我看看你绝美的容颜吧……”梁鸣□□着摘下顾香的口罩,却猛地怔住了,猛地站起来,大惊道:“怎……怎么是你!?”   顾香一笑:“怎么不可以是我?”   梁鸣脸色发白道:“你……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顾香倒在他的胸口,娇声道:“我马上就要嫁给你了,你就是我的夫君了,我当然是趁着机会,给夫君你一个惊喜啊?怎么,你不喜欢?”   梁鸣大喜不已:“没有没有,我当然喜欢,没想到你这么美不说,还这么有趣,早知道,我就只娶你一个人了!”   “真的吗?那以后你是爱我还是爱你的正室?”   梁鸣猛地把顾香抱在怀里,手摸着她的腰间:“我的小美人儿,我当然是爱你了……时候不玩了,我们还是先……”   顾香推开正要吻她的梁鸣,故作矜持道:“夫君……你急什么啊?顾香早晚都是你的,我听人家说,未出阁的少女在成亲前几天不能和夫君同房,要不然会不吉利,你既然爱我,就再等一等吧?”   梁鸣一怔,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好好,夫君就答应你,等到咱们的大喜之日再碰你。”   顾香靠在他怀里,却是一脸阴险的表情。夜半之时,顾香悄悄出门,朝早守候在门外的老鸨走了过去。   老鸨笑着问:“顾姑娘,事情办完了吧?   顾香点点头:“办完了。”   老鸨道:“我就说嘛……男人都吃这一套,你没看见,那梁三少爷一看见你,眼睛都直了……准对你念念不忘了!”   顾香一笑,把几块大洋放入老手中:“这次多亏有你,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多谢你。”   老鸨看着手中的大洋,笑的花枝乱颤:“你也别谢我,等你成了梁家少奶奶,可不要忘了我就好。”   “这自然不会。”   ……   一轮圆月悬挂在夜空中,梁府横梁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曳。   两个黑衣人抬着梁景言来到大门口,其中一个黑衣人道:“快快快!到了,快把他放下!”黑衣人把梁景言扔在在门口,便急忙离开。   次日一大早,管家打着哈欠开了门,他不经意一瞥,竟看见门前躺着一个人,顿时愤然道:“嘿!这叫花子真没眼力价儿,什么地方不睡,居然敢到梁府门前来撒野,活的不耐烦了?还不快滚!”   见那人没动,管家怒气十足地走上前去,推了他一把。那人仰面倒在地上,管家见是梁景言,大惊不已,连忙奔过去扶起了他,惊慌道:“少爷,少爷你怎么在这儿睡觉啊?少爷你醒醒,少爷!”   冬季来到,天气极冷,才十二月初,竟就像要下起雪来,桃花岭的气温较北方稍高,水雾在空气里便凝结成了水珠,更是冷的刺骨。   梁府内,梁景言躺在床上,他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见屋里站着府上众人,都愁眉苦眼地看着他,疑惑地坐起来,问:“今天什么节日?怎么所有人都在我房间里?”   屋中所有人都没说话,半晌,梁清明挥了挥手。陈阳便端着一碗药走到床边,递给梁景言,道:“少爷,快把药喝了吧?”   梁景言一愣:“药?我好端端地喝什么药?”   陈阳脸色苍白道:“少爷,你失踪了好几天,我们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结果今天一大早,管家发现你居然睡在大门口。”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叶盈盈上前一步,道:“表哥,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是有人害你?”   梁景言骤起眉头,仔细思索着:“对了,我记得前几天我刚回来,就被打晕了,后来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众人一听,都失望地低下头,梁景言见所有人的脸色都那么苍白,顿时沉下脸,有不好的预感。   梁清明道:“这事我一定会查清楚,景言,你先把药喝了。”   梁景言点点头,端起药碗抿了一口,脸上浮起疑惑,看着陈阳,笑道:“陈阳,这是什么药,居然没味道?你小子有进步,知道我最怕喝苦药。”   陈阳一怔,眼睛里浮起一层水汽。而此时,屋子里所有人都惨白着一张脸,像要哭了似的。梁景言皱起眉头:“你们都怎么了?爹,是不是家里又发生什么事了?”   屋里寂静一片,顷刻,梁清明叹了一口气,绝望地看着梁景言,道:“景言,你之所以喝药闻不到味道,是因为……你失去嗅觉了。”   话音刚落,便是“嘭”的一声,梁景言手里的药碗摔在地上,成了粉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几天过后。这会儿,二姨太坐在椅子上,梁鸣在后面给她捏着背,一脸笑意,道:“娘,看来最近我们的运气好的无可阻挡啊,这一次,梁景言失去嗅觉,我看他还怎么嚣张!”   二姨太也笑道:“我听说……他已经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里三天三夜了?   梁鸣冷哼一声:“我看他现在一定是灯盏无油……火烧芯了,正躲在实验室里哭呢。”   二姨太神色凝重的说:“以前我日日夜夜都祈祷老天爷,让这梁景言无法再调香,这样一来就没人跟你抢脂香堂的继承人了,可现在这梁景言没了嗅觉,我该感到高兴才是,可不知怎么,我这一颗心却七上八下的。”   “娘,我看你是高兴过头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呢,如今你儿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咸鱼翻身了!现在梁景言再也闻不到香,就跟一个废人似的,他还拿什么跟我比,我看,爹以后一定会把脂香堂交给我的!”梁鸣眉飞色舞地说。   二姨太点点头:“你说的也对,鸣儿,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学习做生意,机不可失,机会永远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梁鸣信誓旦旦道:“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二人便一起笑了。   中午时分,梁清明刚走进花园,便见花园里站着一群人,他们都围着梁景言的实验室,里面更是传出的砸东西的声音,众人都急得团团转。   陈阳看着梁清明,便连忙跑过去,焦急地说:“老爷,你快进去看看吧,少爷快把里面所有的香水都砸了啊!”   叶盈盈也跑过来,道:“是啊,叔叔,表哥已经把自己锁在里面三天三夜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梁清明的眼睛垂了下来,刹那间心中转了无数种滋味,默了半晌,轻声叹了一口气,绝望道:“事到如今,我再怎么劝也没用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景言的脾气,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调香,如今上天把他的天赋夺走了,他怎么能不伤心?我这做爹的真没用啊,眼睁睁看着儿子变成这样,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陈阳道:“老爷,这又不是你的错!你说,前几天少爷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闻不到任何香味了?”   叶盈盈一听这话,脸一下就白了,她虽平时最喜欢和表哥吵架,但依然是最喜欢他的,当即差点掉下眼泪来:“是啊,说不定表哥的病也只是暂时的,过几天就好了。”   梁清明摇了摇头,道:“你们也太天真了,我已经请过五大香镇所有德高望重的医生看过了,他们都说没有办法……如今脂香堂还没被解禁,景言又成了这个样子,老天爷,是你要绝我梁家吗!”   闻言,众人眼里都含起了泪水。突然,实验室的门被打开,蓬头垢面的梁景言从里面大步跨出来,众人便连忙欣喜地围了上去。   梁清明欣喜道:“景言……”   梁景言置若罔闻,看也没看身边的人们一眼,便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众人连忙追了上去,梁清明焦急道:“景言,景言你站住!”   叶盈盈道:“表哥,你去哪儿啊?”   “别跟着我!”   梁景言突然大吼,把二人吓站在原地。众人眼看着离开的梁景言,一脸悲伤的神色,无可奈何。   夜色袭来,梁景言把车开得跌跌撞撞,街上的行人们被吓得脸色苍白。他横冲直撞了好一会儿,才把车开到水月楼,径直走进舞池,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侍从拿了酒过来,梁景言便是接过一饮而尽。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的桌前,已经摆满了好几个喝光的横七竖八的酒瓶。   梁景言倒了一杯酒,冷笑着看着手里的酒,醉醺醺地道:“你告诉我,我还能闻到香味对不对?我是谁?我可是桃花岭大名鼎鼎的梁景言,我可以认出成百上千的花草,各种香料更是熟稔于心,即使我闭着眼睛,也能闻出一瓶香水里用了什么香,我可是桃花岭第一调香师……我调的香无人能比……”   梁景言醉的不轻,一口气把手里的酒喝完,又倒了一杯,喃喃道:“你快告诉我,老天爷是不是在耍我?他一定是跟我闹着玩,对不对?他明天就会把嗅觉还给我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在一旁一直观察着梁景言的两个男客人,朝他走了过去,其中一个冷嘲热讽道:“哟,这是谁啊?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调香师梁景言吗?怎么独自在这儿喝闷酒啊?”   另一个道:“哎,你还不知道啊?他已经失去嗅觉了,什么都闻不到了,大概是因为这事在这儿喝酒呢?”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梁景言闻不到香味了?那他以后还怎么调香?”   “这事儿都在桃花岭传开了,所有人都高兴的不得了,我们连做梦都想着这一天,没想到还真发生了,哈哈哈,没了他这个劲敌,脂香堂还能怎么独霸天下?以后啊,咱们桃花岭大大小小的香坊,都可以赚大钱咯!”   “那这梁景言以后不久成了废人了吗?”   “可不是嘛……”   梁景言的脸色白的像张纸,他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酒杯,手上泛起了青筋,突然,他把手里的酒杯,猛地砸在二人的面前,怒道:“给我滚!”   那两个男客人吓了一大跳,连忙走开了。   梁景言倒了一杯酒,冷冷一笑,仰头喝下,突然一把推开桌上所有的空酒瓶,直接抱着一大罐酒就喝。   半晌,他停住了,猛地睁大双眼,整个人一动不动。一股幽香细细传来,他嗅着这香,彻底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闻不到任何味道了吗?   舞池里的灯光突然熄灭了,一束光照在舞台上。音乐响起,七八个穿着红裙的舞女走出来,在舞台上跳起了舞。   梁景言睁大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在舞台上跳舞的祝棠雨。半晌,他站了起来,推开了挡在面前的人,猛地朝舞台上跑了上去,一把拉住了祝棠雨的手。   舞池里所有的人,都看着在舞台上捣乱的梁景言,震惊不已。祝棠雨也是疑惑地看着拉着自己的梁景言,连忙尴尬地推开他,“你干什么啊?”   梁景言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祝棠雨一脸尴尬:“梁景言,你发什么疯?我们在跳舞,你来捣什么乱?快给我下去!”   梁景言一动不动地盯着祝棠雨,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鼻尖的幽香越发浓郁,分明是她身上的,这味道如此纯净,梁景言屏住呼吸,想嗅其它舞女身上的香味,除了她身上的幽香,什么都闻不到!梁景言愣住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拉着祝棠雨,道:“为什么……太神奇了,我居然……祝棠雨,为什么我只能闻到你一个人的味道?”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群赶上台来的侍从给抬了下去。梁景言连忙挣扎着:“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还有话对她说!”   祝棠雨看着被抬走的梁景言,皱起了眉头。   阑风长雨,入夜纷纷。连着下了几天的雨,这一天到下午才晴了那么一会儿,到了傍晚又阴起来,梁清明在屋中走来走去,不时地看着门外。   “老爷,老爷!”梁清明看见陈阳进来,连忙走过去,焦急地问:“怎么样?找到少爷了吗?”   陈阳道:“少爷刚刚回来了。”   梁清明一怔:“当真?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陈阳笑道:“没有,他好得很,一回来,就吩咐我给他放洗澡水,说要沐浴,然后又说饿了,让我给他准备吃的,老爷,少爷好了!”   “他真的振作起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梁清明欣喜的说。   次日一早,细雨便停了下来,曙光破云而出,天气终于暖和了些。   梁景言站在镜子前,把一件西服穿上,仔细地扣着袖口的纽扣。陈阳走了进来,疑惑道:“少爷,你这一大早,就要出去吗?”   梁景言点点头:“去水月楼。”   陈阳一怔:“水月楼?少爷你……”想了想,又说:“也好,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你去散散心也好。”   梁景言的双眼顿时眯了眯,眉峰微动,面色却未变:“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去水月楼可不是喝花酒。”   陈阳更加吃惊了:“不喝花酒,那你干什么?”   梁景言挑眉笑道:“找一个人。”   “谁?”   梁景言转过身来,笑着看着陈阳,一字一句地说:“祝棠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老鸨带着祝棠雨在厢房外的过道里走着,祝棠雨疑惑地问:“老鸨,你带我去哪儿啊?”   “祝姑娘,你可真是幸运的人啊,这霉运过完了,以后你啊,可享不完的福咯!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啊!”老鸨别有深意地笑着说。   这番话,让祝棠雨感到莫名其妙:“你到底在说什么?谁找我?   “别问了,你跟我走就知道了。”老鸨依然笑眯眯地说,祝棠雨只能疑惑地跟着她向前走。   早上八点多钟,厢房里的花雕隔扇一侧,罩着海棠缠枝花落地灯大开着,梁景言正摆弄着东珠木兰纹花瓶里插着的几枝玫瑰,稍稍地摆弄了几下,才刚要喝口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梁少爷,人我给你带来了。”   祝棠雨走进来,看见梁景言,便是一怔:“怎么是你?”   梁景言唇边噙了丝笑,没接话,示意老鸨退出。老鸨笑了笑,亲手关上了门。随即,梁景言围着祝棠雨转起了圈,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低下头情不自禁在她耳边闻了闻。   祝棠雨被他看得发毛,连忙用手护住胸:“你你你……找我来该不是……我告诉你,我可是卖艺不陪睡的!”   梁景言冷冷一笑:“就凭你这要什么没什么的身材,你以为我会对你有意思?”   祝棠雨疑惑道:“那你找我干什么?”   梁景言拖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拿起茶壶,先替她的杯中斟满:“祝棠雨,我看你在这儿当舞女也挣不来几个钱吧?而且,就凭你的聪明才智,做个舞女岂不是太屈才了?”   祝棠雨皱眉道:“你今天有点奇怪啊,居然夸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先告诉你,我可没钱。”   梁景言转着茶杯,笑道:“谁要你的钱。”   祝棠雨道:“那你究竟要干什么?”   梁景言淡淡然看她一眼,嘴角勾起来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纹,“我……要你的人。”   ……   天底下竟然有这等好事。   祝棠雨认为,原本失去嗅觉这种事,已经算被雷劈中那种渺小的几率了,再说那失去嗅觉的的梁少爷,居然只能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这就比出门被钱砸到还要奇葩的几率了,没想到这梁少爷犹如中了蛊般,居然还清自己欠阮姐的钱,还恳求自己帮他闻香,去他家白吃白住,还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这就比天下硬币雨更加渺小渺小的几率了。   这等好事突然砸祝棠雨身上,硬是把她惊得一愣一愣的,还用考虑吗?当然是二话没说一口答应。   这不,祝棠雨就在房间里打着包,不停地把衣服装在包袱里。在她身后的黛儿,依然不可置信地担忧道:“小姐,咱们真的可以离开水月楼,不做舞女了?”   祝棠雨答:“是啊。”   “阮姐……阮姐她知道吗?”   “她知道,并且同意了。”   “陈爷呢?”   “他,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反正有人替我善后。”   黛儿吃惊道:“你难道真的答应梁景言,要去他府上,帮他做事?”   “废话,你没看我正打包行李吗?”   黛儿更加吃惊道:“你不是一直讨厌他吗?怎么会去他家住啊?”   祝棠雨笑道:“你想啊,梁景言虽然讨厌了点,但他可是桃花岭第一调香师,没想到他现在居然什么味道也闻不到了,却能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在自己身上四处闻了闻,皱起眉头,“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味道,但既然他说……要让我帮忙做他的鼻子,就给我一大笔钱,这么好的差事,去哪儿找?”   黛儿思索道:“慢,我快被绕晕了,你做他的鼻子?意思是以后他制香时,你帮他闻香?”   “是啊。”   “可是……”   “别可是了,你也快收拾东西吧,咱们住大房子去!”   ……   夕阳西沉,梁府笼罩在一片金色的余晖之中。梁景言带着祝棠雨在庭院里走着,介绍府中的厅房给她一一认识:“前面是我的实验室,没我的允许,你不可以进去,旁边是我的睡房,那边的院子是我二弟梁鸣还有二娘的,你没什么事也不要去,这边是我三娘的睡房,左边是我爹的书房,前面的水池后是我的花园,你以后应该会经常去哪儿……”   祝棠雨突然打断梁景言:“喂,你说的可是真的?只要我帮你闻香,你就给我一大笔钱?”   梁景言笑道:“我从来言出必行。”   祝棠雨干笑两声:“不行,你这个人心机那么重,说不定我被骗了还帮你数钱呢,我们得立个字据。”   梁景言点头:“没问题。”   祝棠雨愣了半晌,不解地看着梁景言,说:“我有件事想不太明白,你制香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做你的鼻子,那么多人的鼻子都是好的,随便找个人不就行了?”   梁景言道:“想知道为什么?因为我说过,我现在只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我不想做个没有嗅觉的人,我怕以后什么味道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做个正常人。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祝棠雨举袖掩嘴咳嗽了一声,道:“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味道?“   梁景言唇边噙了丝笑,没接话。   祝棠雨皱眉看他:“喂?”   梁景言挑眉一笑:“你真的要知道?”   祝棠雨胡乱点头道:“当然。”   “那好,我告诉你可不要后悔。”   “不后悔。”   梁景言似笑非笑地慢悠悠道:“你身上的味道……很臭。”   “你……”祝棠雨一怔,弄清又被他耍了,顿时脸色发白,“你才臭!”   梁景言大笑着转身离开。   祝棠雨被气得脸色发白,狠狠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夜晚,祝棠雨和黛儿一前一后地在走廊里走着。黛儿四处打量道:“小姐,咱们今晚睡哪儿啊?”   “别急,前面就到了。”   黛儿笑道:“其实我现在发现,这儿也挺好的是吧?那么大,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咱们不用担心以后没东西吃没地方睡了……”   祝棠雨也笑道:“是啊,我也觉得挺好了,要不然你现在就开始钓鱼,看是找这梁二少爷还是梁三少爷的嫁了吧?”   黛儿脸色一红:“小姐,你又取笑我!”   祝棠雨依然笑道:“这挺不错的啊,到时候你就安心做你的富家太太,也不用跟我到处跑了,多好。”   “那怎么行?我怎么可以辜负夫人对我的期望,弃小姐你不顾呢……”   祝棠雨来到一间房外,在门口停了下来,见屋中,杜玉蝶正和小桃、白雪争夺一床被子。   黛儿古怪地看着祝棠雨,问:“小姐,你在看什么?”   这时,杜玉蝶被白雪一把推倒在地,一群丫鬟耀武扬威地看着杜玉蝶。小桃手里拿着被子,骂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居然敢跟我抢被子!”   白雪也瞪着杜玉蝶:“新来的就是不懂规矩,这个人可是二姨太身边的贴身丫鬟,你居然抢她的东西,真是不想活了!”   小桃冷冷一笑:“还想要被子,你今晚就别想再这儿睡了,去外面和凉风虫鸣一起睡吧。”听这话,众丫鬟笑了起来。   祝棠雨见地上的杜玉蝶不发一言,顿时忍无可忍,猛地冲了进去:“太过份了你们!”   小桃冷笑道:“你是谁?”   白雪打量祝棠雨:“我看她们是新来的丫鬟吧?这么没规矩!”   黛儿冷嗤道:“丫鬟?呵呵,咱们可是你家二少爷请来的客人!”   白雪道:“客人?客人也睡丫鬟房?你唬谁呢?”   祝棠雨没有理她,对地上的杜玉蝶伸出手,“起来吧?”   杜玉蝶拉住她的手站了起来,笑着感激:“谢谢你。”   这时,小桃厉声道:“你不许让她起来!”   祝棠雨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还有脸吗?”   白雪气愤地说:“怎么,你想帮她,和我们做对?”   祝棠雨斜了她一眼:“我不是要和你们做对,毕竟我们以后都在一起住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住在一起就都是姐妹,你们何必要这么做,一起好好相处不行吗?”   “麻烦你搞清重点好吗?”白雪指着杜玉蝶,“是她先抢我看中的新被子。”   祝棠雨皱起眉头:“不就是一床被子吗,好看不好看还不是一样的保暖。再说了,你先看中就是你的?你怎么不说全天下所有你喜欢的衣服,都是你的呢?”   白雪一怔:“你……”   小桃接腔道:“管你怎么说,反正就是她不对,我们就是不让她今晚在这儿睡,你能怎么样!”   祝棠雨忍无可忍:“我就去告诉梁景言,你们欺负一个新人!咱们走!”   三人转身就走,走到门口被小桃叫住:“算了算了,我们不为难你们了,你们回来吧。”   祝棠雨笑了笑,和黛儿、杜玉蝶一起转身。突然之间,所有丫鬟手里都端着一杯水,不约而同朝三人泼了过去。哗啦一声,祝棠雨、黛儿、杜玉蝶浑身湿透。众丫鬟大笑起来。   白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呀,天上下雨,怎么偏偏下到你们身上了,哈哈哈!看她们的狼狈样,不行了,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祝棠雨眼睛都直了,吐出一口水,怒道:“你们……我不会饶过你们的,给我等着!”说完,祝棠雨气冲冲转身离开,黛儿和杜玉蝶连忙跟了上去。   众丫鬟见三人落慌而逃,笑得直不起腰。   走到院子里,祝棠雨和黛儿气得直跺脚。黛儿用手帕给祝棠雨擦着脸,“那堆丫鬟,简直太过份了!”   祝棠雨叹气道:“哎……咱们今晚太倒霉了。”   杜玉蝶歉疚道:“这位姑娘,对不起,是我害你也被连累了。”   祝棠雨一怔,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关你的事,是那个讨厌的桃儿和雪儿什么的……对了,我刚刚看见你摔在地上,应该没有受伤吧?”   杜玉蝶笑道:“哦……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看你浑身都湿透了,”祝棠雨把手帕递给杜玉蝶,“你也擦擦吧?”   杜玉蝶接过手帕:“谢谢你。”   祝棠雨一笑:“别再谢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见杜玉蝶噗嗤一声笑了,祝棠雨问:“你叫什么啊?”   “我叫杜玉蝶,你呢?”   “我是祝棠雨,你以后就叫我棠雨吧,我也就叫你玉蝶了,怎么样?”   “棠雨……好。”   这时,一个端着托盘的丫鬟从祝棠雨身边经过,祝棠雨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七八个水杯里装满的液体,连忙拦下了丫鬟,指着水杯,问:“这是什么?”   丫鬟道:“是送给丫鬟们的养颜水啊。”   祝棠雨又问:“养颜水,是干什么用的?”   丫鬟怀疑地打量祝棠雨,祝棠雨连忙笑道:“哦,我是新来的丫鬟,看这杯子里面装的水是蓝色的,有点好奇是什么。”   丫鬟这才道:“这是咱们二少爷特地为丫鬟们研制的养颜水,喝下去具有美容功效,二少爷吩咐,丫鬟们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喝一杯。”   “原来如此,你给我吧,我给她们送过去。”   “好吧。”丫鬟把托盘给了祝棠雨,转身离开。   祝棠雨愕然道:“当这梁府的丫鬟可真有意思,还当小姐似的养着,我看这梁景言,就是个淫贼。”   黛儿问:“小姐,你不会傻了吧,还给她们送这玩意儿?”   祝棠雨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打开,纷纷往水杯里面撒去。   黛儿吃惊道:“小姐,你在干吗?”   杜玉蝶也惊讶地说:“你难道在下毒?”   祝棠雨干咳两声:“黛儿,你先去把刚走的那个丫鬟叫回来,快!”   “哦……好……”黛儿跑去把丫鬟叫了回来。   祝棠雨对她难堪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发现我肚子好痛,吃坏肚子了赶着去上厕所,还是你去送吧。”说完,便把把托盘放在丫鬟手中,转身跑走了。   “哎……小姐……等等我们!”   黛儿和杜玉蝶连忙跟了上去。丫鬟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离开的三人,端着托盘朝宿舍走去。   祝棠雨、黛儿、杜玉蝶一前一后进了客房,黛儿打量着房间,惊讶道:“华丽的柜子、雕花橱子、精致的梳妆台、梨木桌、红木酸枝沙发,哇……小姐……我不是在做梦吧?”   祝棠雨看她猛地跑到床前,用手按了按柔软的床垫,一个翻身躺了上去,笑道:“一间房而已嘛,看把你乐的……”   “我当然乐啊,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软的床了……对了,小姐,你刚刚到底在水杯里放了什么东西啊?”   “衣服都湿了,我要找找看有没有换洗的衣服。”祝棠雨在房间的柜子里翻起来,找出三套衣服,递给了二人。   黛儿又问:“小姐,快告诉我吧!”   祝棠雨道:“放的是泽离子,是一种只要吃下去,脸上就会起红斑的药。”   黛儿一怔:“泽离子?你难道是要毁她们的容?”   杜玉蝶脸色一白:“棠雨姑娘,你这样做会不会太严重了,她们也没有犯多大的错。”   祝棠雨斜斜看了二人一眼:“你们俩放心吧,泽离子的药效只有一天而已,所以她们脸上的红斑只会持续一天,第二天就会自动消失,毁不了容的。”   杜玉蝶吁了一口气:“这就好……不过,你怎么随身带那种药啊?”   “我还有很多啊,你要不要?”   “难道你是医生吗?”   黛儿笑道:“她要是医生,我就是华佗了……小姐,你什么时候放那么多药在身上了?”   祝棠雨翻了一个白眼:“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们经常被黑帮的人追,这些药是用来防身的,这点儿常识都不懂。”   黛儿干笑两声:“嘿嘿,主要是小姐你太聪明了嘛……”   ……   夜空静谧,一弯浅月孤悬。杜玉蝶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坐起身,站起来,来到窗外,看着窗外的夜色。   祝棠雨缓缓睁开眼,见站在窗前的杜玉蝶,下了床,走到杜玉蝶身边,问:“你睡不着吗?”   杜玉蝶点点头:“恩,怎么你也是?”   祝棠雨打了个哈欠:“我刚刚做了个噩梦,被吓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噩梦,什么噩梦?”   “我梦到我娘被黑帮的人杀死了,哎……”   “原来这几天,水月楼里面传一个舞女被黑帮抓走,原来就是你啊?”   祝棠雨点点头:“没想到这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杜玉蝶问:“你欠黑帮很多钱吗?”   “不是我,是我娘去赌,输了钱又去给黑帮的陈爷借高利贷,久而久之,我们就欠了很多钱,还不起,就只能四处逃命了。”   杜玉蝶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们都是同样的人,一样的悲苦。”   祝棠雨一怔:“你又是怎么沦落进来做丫鬟的呢?”   杜玉蝶望月惆怅道:“我爹娘皆病故,所有的亲戚都不肯收留我,无奈之下,我只能流浪到桃花岭,运气好碰到梁少爷,是他让我进来做丫鬟,能有口饭吃。刚刚你也看到了,我得罪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以后她们还会不会整我。”   “你说桃儿和白雪?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杜玉蝶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棠雨,谢谢你。”   祝棠雨笑道:“谢什么,以后呢,咱们就是姐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   “恩。你呢?又怎么会来梁府?”   “我?我也和你一样,一切都是巧合。”   “原来是这样啊……小的时候,我有个梦想,希望长大以后能当个有用的人,现在呢,我却是一个丫鬟。”   祝棠雨一笑,悠远地说:“以前我爹曾经对我说过,一只鱼,游得挺好,为了捞钱,去爬树,会渴死的……坚持做自己适合做的,喜欢做的,虚荣都是过眼云烟……玉蝶,你不要放弃自己最初的梦想。”   杜玉蝶点点头:“嗯,你说的不错,可现在,我觉得做一个丫鬟也不错,我现在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做梁府最好的丫鬟!”顿了顿,“那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我?”祝棠雨眉开眼笑地道:“当然是睡了吃,吃了睡,哈哈。”见杜玉蝶捂着嘴笑,祝棠雨正色道:“哎,你可别笑,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喝喝睡睡了,我要和我娘和黛儿一起喝喝睡睡……再也不用四处奔波。”   “看来你奉行的是享乐精神……我呢,哎,也不知道这愿望什么时候能实现……”   “别灰心嘛,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去做……我们呢,实实在在的过好每一天,因为未来太过遥远,也未必能等到那天,眼前才是最珍贵的,爱好自己爱的人,想说的就去表达,做好喜欢做的事,有什么梦想就去追,世界已如此混乱,没有理由不勇敢,勇敢地过好眼前,减少突如其来时的遗憾。”祝棠雨道。   杜玉蝶心头巨震,点点头:“对,我要过好现在的每一天。”   “那我们各自为了自己的愿望,一起努力吧……”   二人一起笑了起来。   茶楼上飘着的写着茶字的旗帜。梁景言、陈西、吴雨围坐在茶楼角落的一个桌子旁。陈西笑着说:“不是吧,景言,你家现在怎么那么惨,你居然连嗅觉都没了?”   梁景言瞪了一眼陈西:“嫌我烦不够,还火上浇油?”   陈西敛了笑意,又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梁景言道:“我已经想通了,不就是嗅觉没了,只要人还在,就还没完。”   陈西敬佩道:“亏你能想出让祝棠雨当你鼻子这种想法,她对调香之事也和我们一样,什么都不会,我很怀疑,她能帮你的忙吗?”   梁景言怡然自得地笑:“不会我也得让她会。”   “话说回来,既然你舅舅王传一,不帮你们脂香堂解除禁止令,那当初怎么又会答应呢?”吴雨看着他说。   梁景言头也不抬地道:“谁知道啊,说不定又被我家得罪的那个仇人给收买了。“   “他好歹也是你舅舅,不会这么不顾情意吧?”   梁景言冷笑道:“没听过那句话吗?情意三千,不敌胸脯四两,这个世道,钱才是硬道理。”   “有道理,我就在想,到底是谁那么有本事,能把你舅舅也给收买了?”   吴雨一愣:“该不会……是?”   梁景言怔了怔,片刻道:“马新棠。”   吴雨一拍手:“对,肯定是他!”   陈西道:“他这一阵子总跟你们家过不去,除了他,还有谁?”   话刚说完,马新棠就带着侍从从门口走了进来,吴雨一愣,连忙用手戳了戳梁景言。   梁景言不耐烦道:“干吗?”   吴雨支支吾吾道:“那不是马新棠吗?”   梁景言冷笑一声:“真是冤家路窄,咱们走。”   马新棠和侍从在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小二端来了茶水。   梁景言三人经过马新棠身边时,却被他叫住:“梁少爷,既然遇见了,何不坐下来喝杯茶?”   梁景言冷冷看着马新棠:“我也想啊,可是我爹告诉我,跟缺德事做多了的人一起喝茶,会折阳寿。”梁景言迈开脚步,准备离开,却又听见他说:“难道你不想弄清楚,为何你舅舅王传一不帮你们,为什么你好端端的却没了嗅觉?”   梁景言一怔,转身,猛地抓起马新棠的衣领,怒道:“没想到果然是你干的好事。”   马新棠跟他对视,道:“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梁景言愤怒不已,举起拳头,正要打马新棠,缺被陈西、吴雨拦住,“景言……”   梁景言被抱住,动弹不得,只能大声道:“马新棠,你别得寸进尺。”   马新棠站起来,挑衅道:“现在你和你们脂香堂,就是被折了翅膀的蚂蚱,再跳也跳不起来,你又能奈我何?”   梁景言甩开陈西、吴雨,走到马新棠面前,说:“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卑鄙,次次用计陷害我们,居然还出阴招让我失去嗅觉,有种你就明着来,我奉陪到底,别跟个小人似的,总在背后放冷箭,像条狗一样。”   “呵呵……如果能搞死你们,做一条狗又如何?”   梁景言和马新棠剑拔弩张地对视着。   半晌,梁景言开口道:“那我就成全你,总有一天,会让你惨的连条狗都不是。”说完便转身离开。   陈西对马新棠嘲笑道:“我呸!小人行径!”   吴雨也对他冷冷笑了笑:“既然是狗,叫两声来听听?”   马新棠准备拔枪,吴雨吓得跑走了。马新棠冷哼一声,瞪着梁景言离去的背,脸色阴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梁清明背负着手在厅中走来走去,梁景言焦虑地看着他,道:“爹,马新棠简直太卑鄙了,原来他早就做好了一切,等着看我们的好戏。”   “没想到他的手段这么高明,先是买通了周会长,现在又是王传一……”梁清明转回身。   “难道他想把我们这边的人,全拉到他的阵线,一起对付我们?”   “没错,我一直低估了他,也低估了我和周会长和王传一的关系,我一直认为,他们和我有着密切的关系,催不可破,没料到原来他们都是不能相信的人,被马新棠轻易找到缝隙,就把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毁得分崩离析。”   梁景言一怔,道:“其实这样反而好,可以趁机看清楚那些人是真心对你,那些是披着羊皮的狼。”   梁清明脸色阴沉:“哼,亏我当初对他们一心一意,只能怪我错把狗当成了老虎。”   梁景言皱起眉头:“爹,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咱们脂香堂今年的利润全部打了水漂,这一天天的拖下去,亏本也越来越严重。”   “如果周会长始终不撤销禁止令,那我就只能剑走偏锋,逼他就范了。”梁清明说。   梁景言道:“周会长这个人一向贪生怕死,爹,要不然我去吓吓他?”   “不行,这件事我不希望你参与进来,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既然他敢跟我挑破关系,说明他也有了决心和我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时候去解决这一切了。”   “可我不放心,周会长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自从上任以来,就暗中选了一拨人,日日训练成了一批作战力十分厉害的洋枪队,爹,你千万要小心。”   梁清明不屑地说:“哼,他那支洋枪队,我看最后派上的用场就是为他送葬了吧,这件事还轮不到我亲自出手。”   梁景言有些迷惑地看着他:“爹,你的意思是?”   “你忘了,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莫非,你想……”   梁清明笑道:“没错,事到如今,我只能去找林师长帮忙了。”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在林师长当初落难的时候,曾经救过他一次,他向你承诺,只要你有难,他必定万死不辞……可是,这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还记得吗?”梁景言扬了扬眉毛。   梁清明笃定道:“就算他如今是林师长,我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你放心,他不会不承认的……”顿了顿,“对了,景言,我听说你在外面找了个舞女回来?”   梁景言笑道:“她叫祝棠雨,我找她来是让她帮我。”   梁清明微微一怔,问:“帮你,一个小小的舞女,能帮你什么?”   “这暂时是秘密。”   梁清明一惊,忙问:“虽然我不知道你又在玩什么把戏,但做爹的,看你发生这种事,心里也不好受,景言,你放心,我一定会找遍世界每一个角落的医生,治好你的鼻子。”   梁景言微笑道:“爹,你不用担心,虽然我的嗅觉没了,但调香术却忘不了,你给我点时间,等我习惯不依靠嗅觉调香后,相信咱们脂香堂会更上一层楼。”   “你能这么想,为父实在替你感到开心,但你也不要太拼了,注意保重身体才是。”梁清明刚说完,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老爷、少爷,不好了!”   梁景言见管家一脸汗水,忙问:“管家,怎么了?”   管家惊恐道:“香坊的工人们……他们集体罢工了!”   梁清明惊讶不已:“什么?罢工!”   写着“梁府香坊”四个漆金大字的牌匾长有丈余,宽约三尺,没有刷漆,竟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底,在阳光底下显得熠熠生辉。一辆车在梁府香坊前停下来,梁清明带着梁景言、陈阳急忙走了进去。   坊内,一群工人围成一堆站着,看着梁清明等人走了进来,连忙围了上去,异口同声地喊着口令,有节奏地喧闹了起来,“发工资……发工资……发工资!”   梁清明大喝道:“各位安静,请听我说!”   见工人们停了下来,梁清明又道:“首先,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是不是所有人都下定了决心要罢工?”   有工人道:“没错,你不发这个月的工资,我们就罢工!”   梁清明淡淡道:“你们都是为我脂香堂工作那么多年的老工人了,那么我再问你们,这些年,我梁清明什么时候拖过你们工资?”   一个胖个子工人上前道:“那为什么这个月的工资还不发?我们知道脂香堂最近被警察局下了禁止令,你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做生意了,分店也关闭了一半,这个月你们迟迟不发工资,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关掉香坊的准备?”   梁清明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你们放心,区区一个禁止令,还不至于把我们几百年传承下来的脂香堂扳倒,至于这个月的工资,你们过几天就可以领到了。”   那胖个子工人又问:“过几天是几天?七天前你们就这样说了,是不是又要等七天后!七天后如果你们倒闭了,我们到哪儿去找人要钱?”   梁景言听言,连忙上前道:“我们现在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们不可能连我爹也不相信吧?他说几天后发,就一定会发。”   “那我们怎么相信梁老爷说话算话?再说如今连二少爷的嗅觉也没了,脂香堂已经不比从前,说不定明天就完了!”   为了增强说服力,梁清明上下打量了众工人一番,摆了摆手,道:“好,既然你们不相信我……你们不是要罢工吗?那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时,坊中顿时安静下来,工人们支支吾吾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离开,那胖个子工人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哪里还有好心情被他激怒,越发气结了,一回头,打量了他一番,随即恍然大悟的说道:“梁老爷,你别以为我们是闹着玩的,我们走!”他带着众工人转身正要走,梁清明笑道:“你们当然可以走,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家人?”   这时,所有工人停下脚步,都怔住了。   梁清明色厉内荏道:“你们家中,上有小下有老……你们的父母或许还有病在身,靠你们挣钱才能吃药活下去,但你们没工作了,他们就可能会死;你们的孩子,正是活蹦乱跳的年纪,每次缠着你给他买吃的,但你没有钱,只能看见他失望的眼神;你们的妻子,把家里整理的井井有条,每天想着法子做顿好的晚饭等你们回去吃,但你告诉她工作不做了,她表面安慰你没关系,可以再找,但夜里你发现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叹气。你们是家里的顶梁柱,仔细想想,你们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吗?”   坊中众人都没有说话,都拉拢着头,脸色苍白。   梁清明幽幽叹息:“或许也有人不在乎这些,他们活着只为自身享乐,别人过得好不好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我相信,在这儿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会不喜欢钱,钱不仅仅可以给你一个美好的生活,幸福的家庭,宽大的别墅,美味的食物,钱可以买到自由,它还可以让你成为一个受欢迎的人。这也是你们做这份工作的原因,而我作为你们的老板,负责给你们钱,你们负责我的需求,这是一种雇佣关系,但我们的共同目标是一样的,为了更好的生活……你们好不容积累了经验,或许再等几天,就会涨工资,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们舍得放弃吗?”   听得这话,那胖个子工人盯着梁清明的脸,看了半晌,有些兴奋激动地问:“梁老爷,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留下来的人,就会涨工资?”   梁清明点点头:“不错,话说了那么多,我现在有难,不强求你们相信我,但支持我的人,日后我必定会牢牢记住。”   这话让所有人都怔住了,工人们低头仔细思索着,半晌,人群里有个工人大声道:“好,我不罢工了,我要留下来!”   接下来,众人便纷纷附和。   “我也是!”   “我也留下来!   梁清明欣喜不已,眼角已经有些湿润,他朝所有工人鞠了一个躬,感激道:”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日后我一定加倍补偿你们!”   ……   这会儿,丫鬟宿舍里。白雪起床,坐到梳妆台边梳洗,不经意看到镜子里的脸,顿时吓的尖叫了起来,“啊……我的脸!”   所有丫鬟都疑惑地看着白雪,小桃走过去,问:“怎么了?”   白雪尖叫道:“我的脸上怎么起了这么多红斑?”说完看了看小桃,见她的脸也是一样,顿时吃惊道:“你……你也是!”   小桃连忙惊慌地照了照镜子,顿时也尖叫起来。不过一会儿,屋中所有丫鬟都尖叫起来。   ……   祝棠雨三人还在屋中睡得正香,模糊中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祝棠雨缓缓睁开眼睛,见白雪和小桃一起抬脚猛地踢开了客房的门,走了进来。白雪朝身后的丫鬟挥了挥手,丫鬟抱着桶水走进来,猛地朝睡在床上的三人泼过去。   祝棠雨顿时尖叫着猛地站了起来。   黛儿也突然坐起来大惊道:“下雨了?下雨了!”   祝棠雨看清一切后顿时怒不可支:“白雪、小桃,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泼我们水!”   小桃狠狠地瞪了一眼祝棠雨,道:“昨晚你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就怎么对你。”   祝棠雨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解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问吗?”白雪指了指自己的脸,“看清楚了没?祝棠雨,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祝棠雨看清了几个丫鬟脸上的红斑,想起原来是昨晚下的泽离子起药效了,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好丑啊……活该!”   小桃气急,愤愤的一跺脚:“你……你居然还笑?祝棠雨,说,这是不是你干的?”   祝棠雨双手环胸,云淡风轻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做到让你们起红斑啊……”   “还狡辩,我们已经找到了人证,”白雪看着昨晚送养颜水那丫鬟,问:“你说,昨晚是不是你看到祝棠雨,把养颜水端走了一段时间?”   丫鬟拨浪鼓般点头,道:“没错,她说替我给你们送去,没想到一会儿又说肚子痛把养颜水还给我了。”   祝棠雨憋着笑,翻了个白眼:“哎……这也不能证明关我什么事啊?”   小桃怒道:“一定是你在养颜水里下药,毒害我们。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告诉少爷!”   “那你就去啊,你们刚刚泼了我们一身的水,也好不到哪儿去。”祝棠雨冷笑着说。   “好啊,我就不信我收拾不了你!”白雪猛地朝祝棠雨冲过去,抓住她的头发,祝棠雨一惊,也捏住白雪的耳朵,二人打了起来。   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杜玉蝶,连忙去拉二人:“别打了!”   这时,所有丫鬟都打作一团。直到一声呵斥,众人才停了下来:“你们在干什么!”   二姨太和吴嫂走了进来,白雪见到二姨太,眼睛骨碌一转,连忙走过去,道:“二姨太,你看我的脸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其他人的脸,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祝棠雨做的!”   “闭嘴!”二姨太扬手打了白雪一巴掌,见她被打,所有人都震惊了,不发一言。   二姨太脸色微沉,怒道:“一大早就听见你们大声喧哗,做下人的要有做下人的规矩,你们不好好伺候主人就算了,居然还打架,成何体统!”   小桃咬了咬唇,站出来,仰头道:“二姨太,这真的是祝棠雨做的,她想害我们全部毁容。”   二姨太看了看她,指着祝棠雨和小桃:“你们两个过来。”   小桃和祝棠雨走了过去,二姨太抬起手朝祝棠雨脸上打了一巴掌,又抬起手朝小桃脸上打了一巴掌。   这举动,让所有人都僵住了。二姨太对所有人道:“我不在乎这件事谁对谁错,只在乎谁打了架……我看你们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不罚你们,过几日还不飞天了?小桃、白雪、祝棠雨,我罚你们三个去打扫厕所,一天不许吃饭!”说完,二姨太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我说你们几个,就是不让人省心,现在好了吧?”吴嫂瞪了众人一眼,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杜玉蝶和黛儿连忙走到祝棠雨身旁,黛儿心疼地问:“小姐,脸痛不痛啊?”   祝棠雨没好气道:“废话,你试一试看被打一巴掌,痛不痛?”   杜玉蝶听言,抬起头来,梨花带雨地看向她,哽咽道:“棠雨,这都怪我,害你被打了,对不起。”   祝棠雨一怔:“你又来了,都说不关你的事了。”   这时,白雪冷笑道:“啧啧,多么感动人的场面啊?祝棠雨,我告诉你,如果我们脸上的红斑不好,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祝棠雨白了她一眼:“行啊,请放马过来。”   “哼,我们和你们三个势不两立,我们走!”白雪和小桃便带着其他丫鬟耀武扬威转身离开。   祝棠雨看了看二人一脸苍白,笑道:“别管她们,有我在,她们也不敢把你们怎么样。”   黛儿微微一笑,掩饰住刚才的担忧,道:“小姐,等会儿我帮你扫厕所。”   杜玉蝶道:“我也是。”   祝棠雨笑着看向二人:“算你们俩讲义气。”   三人便一起笑了起来。   这时,梁清明和梁景言从香坊回来,并肩走在府里的庭院里。梁景言笑道:“爹,这一次可真险,差一点所有工人都走了,还是你厉害,把所有人都劝住了。”   梁清明淡然一笑:“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讲究诚信,无论是客人和工人,都不能欺骗,你骗了他们一次,或许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再相信你了;况且,他们相信的也不是我,而是我们脂香堂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诚信。”   “再怎么说,这一次你也功不可没,刚刚你那演说,连我都被感动了……”   梁清明正色道:“别以为这工人罢工解决了,就万事大吉了,这不过是缓策之计罢了,你别忘了咱们家的禁止令还没撤,而且,这两天又要凑出钱来给工人发工资,哎……”   梁景言略带犹豫的看向梁清明,问:“爹,你不是说会去找林师长帮忙吗?”   梁清明皱了皱眉:“是这样没错,但我依然放不下心,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把握这条路上不出差错。”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我们家的。”   “没错,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现在我也只能放手一搏了……下午我就去找林师长,求他帮忙。”   梁景言一怔:“爹,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梁清明摆了摆手:“不用,我说过这件事不想你参与进来。”突然,梁清明的鼻下流出了血,滴在了衣服上,地上。   梁景言一惊:“爹,你怎么流鼻血了?陈阳,快拿手帕来!”   梁清明探手摸鼻下,手指上沾满了血。   陈阳拿着手帕跑了过来。梁景言把手帕给梁清明捂住鼻子,忙道:“爹,快捂住。”   梁清明笑了笑:“别紧张,一点儿鼻血而已,我看最近是操劳过度了……我回房间躺一会儿,你们走吧。”说完把手帕捂住鼻子,转身离开。   陈阳忙道:“少爷,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梁景言看着他。   陈阳道:“早上祝姑娘和丫鬟们打架被二姨太撞见,二姨太打了她一巴掌,还罚她去打扫厕所。”   梁景言微微一怔:“什么?那她现在在哪儿?”   “她出门去了,好像去了水月楼。”   “水月楼,她还回去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找她回来?”   梁景言想了想,说:“不用,一会儿她回来,你让她到实验室来找我。”   “是。”   水月楼里,祝棠雨气喘吁吁地倒在沙发上,一旁的客人连忙捂住鼻子,起身纷纷远离祝棠雨。   老鸨走了过来,鼻尖突然一股臭味,她连忙捂住鼻子,对祝棠雨道:“祝姑娘,你这身上什么味儿啊?快起来!”   祝棠雨蹙眉道:“老鸨,你不知道梁府那厕所有多臭,我擦了半天,快累死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你放心,我就歇一会儿……”   “不是我说你,等会儿阮姐看见了,我看你怎么办。”   祝棠雨狡猾一笑:“你放心,我刚刚看到她出去了,暂时应该不会回来。”   “你啊……”老鸨叹了口气,不再搭理她。   这时,马新棠走进舞池,远远看见躺在沙发上的祝棠雨,笑了一笑,走了过去,道:“祝姑娘,你这一身打扮,莫非又是为了逃命?”   祝棠雨转头看见他,尬尴地笑了一笑:“是你啊,你怎么会来这儿?”   “那天我不是说过,会来这儿找你吗?”马新棠道。   “原来你是来找我了,可是我今天……”祝棠雨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被罚扫厕所,一声臭味儿,也没办法请你喝酒了。”   马新棠一怔:“被罚?难道你是这儿的舞女吗?”   祝棠雨面红耳赤的辩解道:“不是,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我是大户人家里的丫鬟……”   “原来如此,看来你这丫鬟当的有点儿苦啊,还夹杂了保洁员的工作。”   “谁叫我总是惹麻烦呢?”   马新棠缓缓抬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那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祝棠雨连忙跳起来,厚脸皮地笑道:”好啊好啊,我今天一点儿东西也没吃,你可以请我吃东西。”   马新棠如沐春风一般地笑:“那好……你想去哪儿?”   祝棠雨眼睛一转:“楼上的练舞厅,白天里面一般都没人。   周黛眉在角落里,见二人偷偷摸摸地上了楼,脸上浮起狐疑的神色。   练舞厅里,祝棠雨坐在地上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鸡排,狼吞虎咽地吃着。   马新棠打量她,朗声笑道:“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   祝棠雨呜咽着道:“你不知道,我今天什么都没吃,还扫了半天厕所,饿的都快晕了。”   马新棠听言,眸子缓缓的眯了起来:“幸好今天我来了,如果没有我,你打算怎么办,难道真的什么都不能吃?”   “这是当然啊,你不知道这儿的规矩有多么恐怖……以前我原本说去厨房偷东西吃,可外面好几个人守着,苍蝇都飞不进去,阮姐防我们这些舞女吃东西,可谓下足了功夫。”   马新棠笑道:“那么凄惨,那你岂不是经常饿肚子?”   祝棠雨点点头:“是啊,但是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那就是画饼充饥咯,每次一饿,我就在脑子里想鸡腿儿、鲍鱼、海参。”   “好像是个好办法啊。”   祝棠雨慢条斯理地咬着糕点道:“好什么啊,最后越想越想吃,想吃就越饿……哎……”   马新棠一怔,怜悯地看她一眼:“那这样吧,以后呢,我经常来看你,你不就有很多东西吃了?”   祝棠雨一怔,连忙笑道:“好啊好啊……不过,这些吃的可不便宜啊,你不是亏大了?”   马新棠笑了笑:“没事儿,这点儿钱呢,我还负担的起。”   “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你简直就是大好人!”祝棠雨猛地往马新棠肩膀上一拍。   “我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你得好好珍惜才是。”马新棠笑着看着她。   “那是当然,我可捡到宝了,哈哈。”   这时,黛儿突然进来,走到祝棠雨身边道:“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到处找你!”   “黛儿,你来的正好,快来吃东西。”祝棠雨递了一支鸡腿给黛儿。   黛儿看了看马新棠,不好意思地接过鸡腿,对祝棠雨道:“你还有心情在这儿吃鸡腿,二少爷四处找你回去!”   祝棠雨惊得手里的鸡腿掉在了地上,连忙站起来就要走,又回头对马新棠道:“今天我有事,就不陪你了,下次再见。”说完,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转身和黛儿离开。   马新棠笑着看着一地的食物,摇了摇头。这时,一个声音传来,“看来你笑的很开心啊?”   他转头,看见周黛眉走了过来,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又会和祝棠雨在一起?”周黛眉转开话题。   马新棠淡淡地说:“这事说来复杂,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我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   周黛眉冷哼一声:“该不会,你是故意接近她吧?”   马新棠笑道:“是也不是,一切发生都很偶然……我没想到祝棠雨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哦,什么样的人?”   马新棠想了想,笑着说:“让人感觉很特别、很神秘,我从来没遇到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儿。”   周黛眉一怔,心中一窒,皱起眉头:“通常开始被一个人的神秘所吸引,就是陷下去的第一步,你可不要忘了你的目标是什么。”   马新棠脸色一沉:“这还不用你来提醒我,我当然记得。”   “你以前还警告过我,要事事警惕祝棠雨,没想到你自己倒入了她的阵,你难道忘了祝棠雨是祝熄之的妹妹,你该不会,还爱着祝熄之吧?”   “怎么可能,我早就把她忘了。”   “当初你爱上祝熄之前,我就警告过你,但你没有听我的,结果怎么样?祝熄之是梁清明派来的……”周黛眉顿了顿,又说,“现在又出现个她的妹妹,祝棠雨。你说这事可不可疑?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   马新棠愣了下,随即云淡风轻的笑道:“你想太多了,我接近祝棠雨,不过就是为了弄清楚她在这儿的目的而已……这些年,我经历了很多,你以为我还会像当初那样?你太小看我了。想当初,我娘就是为了一个情字,跌入万丈深渊,我怎么会像她那么傻。”   “没有最好,我在这水月楼,见了太多的情爱,最后以喜剧结尾的,渺渺无几,世间的一个情字,我看,就是虚情假意。”周黛眉松了一口气。   马新棠心情不免有些复杂,想起什么,问:“你以前不是说,有一个人会出现来帮我,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不会还要我等吧?”   周黛眉淡淡一笑:“你再等等,已经很快了。”   马新棠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夜色很是晚了,花园之中却翠叶荫荫,鲜花妍妍。祝棠雨穿过一条青石小路,空气中漂浮着清冷幽香,她径直走到这幽香尽头。   门悄无声息打开,见梁景言站在实验桌前,正摆弄着调香器具,眼眸深幽幽的,犹若一潭湖水般,抬头看祝棠雨走进来,把精致的香水瓶,随手往桌上一放,笑着道:“我听说你一大早就和丫鬟打架,还被我二娘罚扫厕所?”   祝棠雨轻咳一声,道:“梁景言,你们府上都是些什么丫鬟啊?个个凶神恶煞,还搞小团体,你不知道,昨晚要不是我,杜玉蝶她就麻烦了。”   梁景言叹了口气,皱眉道:“不愧是恶女,才一来我家就给所有人来个下马威,我看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祝棠雨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梁景言眉稍稍舒展,半倚在椅上道:“以后你要替我闻香,今天我就让你熟悉调香的知识和具体步骤。”   “我只是帮你闻个香,再告诉你是什么香味而已,有必要学那么多东西吗?”   “有必要。”   祝棠雨的神情中浮起一抹疑色:“其实我不明白,这香水是女人用的东西,而且也不是必须品,看你们脂香堂发展的那么大,真的有很多人买吗?像我就不用这种东西。”   梁景言微挑眉:“人类对香的喜好,乃是与生俱来的天性,有如蝶之恋花,木之向阳。如孟子所言,香为性性之所欲,不可得而长寿。香,在馨悦之中调动心智的灵性,于有形无形之间调息、通鼻、开窍、调和身心,妙用无穷。正是由于深谙此理,历代的帝王将相、文人墨客才竞皆惜香如金、爱香成癖。”   祝棠雨笑道:“香也不是生活必须品,我看有它不多,差它也不少。”   梁景言瞧着她,嘴角微挑了挑道:“你可别小看香,中国香文化历经千年风雨,国人用香的历史,大体可分三个时期。以汉武帝为界,前面为第一期:初始期,唯一目的是祭祀,香品原始,采制粗略。第二期从汉武帝至三国:引进期,打破香祭祭天的垄断,使香进入生活日用,开始糅合西域香料,逐步完善合香制作工艺。第三期为隋唐以后的普及期,西香由南香取代,药香和香疗法研究和应用进入成熟期。直至清末,西方化学合成香料制品进入国门,中国香品的研制才开始进入变革时代。中国的香品自汉代开始就已经使用其他地域的香料合成了,无论是香茶、薰香、焚香、香脂等香品,还是香囊、香珠、香鼎、薰炉等用具,中国香业的发展一直都是处于世界前列。”   祝棠雨随即微笑:“听你这么说,我看用香的人都是有钱人,我们穷人是用不起的。”   梁景言没说话,瞧着她,片刻之后忽而笑道:“香不分穷人富人,儒家文化的境界用香得以提升、赋予内涵,自孔子比德出现后,各种香草也被赋予了道德特征——兰花的高洁象征君子、菊象征隐士、莲代表高洁清廉。香成为衡量道德行为的标准,他们认为真正道德高尚的人能够周身散发出本性之香,这就是古人谓之的明德惟馨。佩香就是警示自己不可违道行事,要时时近君子而远小人。制香、鉴香,不仅成为社会高层附庸风雅的妙物,更成为香业家族生存发展的根本。”   祝棠雨怔了怔,问:“那世界上的香分那么多种,怎么才能分清什么是好的香?”   梁景言挑眉道:“这不难,选香用上好的香料主要有沉香、檀香、龙涎香、麝香等。品味香气是最直接也是较为可靠的鉴别方法。由于不同的香味风格各异,没有统一的鉴别方法,但品质较好的香,其香气一般都具有以下特点:清新,爽神,久用也不会有头晕的感觉;醒脑提神,有愉悦之感,但并不使人心浮气躁;香味醇和,浓淡适中,深呼吸也不觉得刺鼻;香味即使浓郁,也不会感觉气腻,即使恬淡,其香也清晰可辨;天然香料做的香,常能感觉到在芳香之中透出一些轻微的涩味和药材味。”   祝棠雨道:“那不就是香没有好坏之分,只要能让人感觉舒服的就是好香?”   “不错,说不定你讨厌的香,别人就会喜欢,”梁景言侧首瞧着她,嘴角微扬:“走,我带你去看些东西。”   夜略有些深了,月亮高高的挂在天边,清风明月梅花香,水面上浮着一弯悬月,清风逐香而来,渗进灵窍,煞是动人。   梁景言和祝棠雨一前一后地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见房间里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人像,屋中设列着檀木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香水,祝棠雨双眼亮亮的,惊道:“好多香水啊,这些都是你制出的?”   梁景言抬起头来,淡淡地笑道:“当然不是,只有几瓶是我制的,这里面大部分香水都是梁家的祖祖辈辈制的,我们家族制香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已有好几代人为脂香堂工作过。”说完,走到一副人像前,道:“这是我祖爷爷,当年,他是皇宫里皇后身边的制香师。”   祝棠雨默了一默,由衷地赞叹:“好厉害……”   梁景言又道:“他旁边的那个人是我奶奶,她是我们家族唯一一个女调香师,她调的薇花浓香粉,在当时掀起狂潮,差不多街上经过的一大半女子,身上都用的这款香粉。”   祝棠雨更加惊讶了:“你们家的人都好厉害啊,那你呢,你的第一瓶香水是怎么调的?”   梁景言淡淡道:“我的第一瓶香水诞生在我三岁的时候,而且那天是我生日,是我无意间闯进我爹的调香室,胡乱用各种香精混合在一起而制成,可能是运气好吧,我爹原本想做个纪念,就制了一批摆在脂香堂里贩卖,没找到却意外得到好评,我爷爷高兴非常……想起当年,我爷爷经常教导我,女人经常会成为调香师的灵感来源,为最心爱的人调制的香水,那个人,会成为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人,当她来见你,不施粉黛,褪去衣衫,那她还剩下什么呢?就只剩下香水的味道,一个女子,白天可以不漂亮,但到了晚上会以为香水而独具魅力,这就是香的独特之处,能让一个平凡的人变得有个性。”   祝棠雨点点头,沉吟道:“香确实能轻易让人着迷,可是这调香术一般都是家传从不轻易教给外人,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不怕我偷学你们的技艺?”   梁景言调侃道:“这有什么,如果你偷学了,我一样有办法对付你。”   祝棠雨问:“什么办法?”   梁景言凑近祝棠雨,暧昧的靠近她的耳边,几乎就要含上她的耳珠,翘起一边嘴角看着她笑,调笑的意味极浓,“我就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成为梁家人。”   祝棠雨脸一红,心中一动,猛地推开梁景言,“你不要胡说八道。”   梁景言笑笑,没再说什么,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在屋里四处转悠,抱来一大堆书,猛地放在祝棠雨怀里。   祝棠雨吃了一惊:“你拿那么多书给我做什么?”   梁景言气定神闲地说:“这些是制香书籍,《香乘》、《陈氏香谱》、《新纂香谱》等,你全部把它们看完。”   祝棠雨眼睛都直了:“什么!那么多,全部看完?”   梁景言面无表情道:“你是聋了?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祝棠雨惊呼:“梁景言,你是不是存心整我?你明知道我大字不识几个,还让我看这么多书,况且你请我来是让我帮你闻香的,可没叫我读书。”   “你不读,可就别怪我食言。”   祝棠雨一咬牙:“好,算你厉害,读就读,有什么!”说完便抱着一大堆书气鼓鼓地转身离开。   梁景言看她离开的背影,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梁清明便来到林师长家,求他帮忙解除脂香堂的禁止令,已经快两个月了,该求的人也求了,如果连林师长也不能帮忙,那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墙上的洋钟滴答滴答指向一点整,梁清明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焦急地等着。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望了望门外,对一旁的丫鬟皱眉道:“这都等了二十分钟了,林师长怎么还没来?”   丫鬟道:“请你稍等,林师长马上就到了。”   这么一等,墙上的洋钟滴答滴答指向一点半,外面才出现一阵脚步声,林师长走了进来,对梁清明笑道:“我的大恩人,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梁清明一怔,连忙站了起来,握住林师长的手,笑道:“林师长是大忙人,我等等是应该的。”   “这是哪里的话,这么久没见……来,咱们坐下说话。”二人对坐在沙发上,林师长又道:“今天我在外面,突然听见你来找我,我高兴啊,我还以为你把我早就忘了,也没脸皮去你府上拜访,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梁清明笑道:“林师长,我岂敢忘了你呢?是我怕你早就忘了我,才不敢来打扰你。”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忘了你还不被雷劈吗?”   梁清明笑了一笑:“其实我今天来,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求你帮忙。”   林师长一怔“:哦?恩公何出于此?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必定万死不辞。”   梁清明喝了口茶,才把事情的经过缓缓说给他听。   林师长顿时脸色深沉:“没想到周会长是个是非不分的人,恩公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解决。”   “周会长原本是我的旧友,我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居然设计陷害我,说我们贩卖违规胭脂……甚至还带了洋枪队包围我梁家,说从今以后,有我没他,有他没我,势要置我于死地。哎……没想到好友一场,竟然闹到这般田地。”   林师长手猛地一拍桌子,拍得盖碗茶一跳:“在我的眼皮底下闹事,他反了不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对你!你放心,我不会饶过他。”   “师长,你这样也没用的,无论是周会长,还是历任会长,纷纷想从我这儿捞好处,我稍微有些怠慢,就纷纷刁难脂香堂。”   “这……”   “不过这么多年,我也忍了,他们要好处,我就给,这样对大家都好。”   林师长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即使我帮了你这一把,除掉周会长,下一个会长,难保不会再刁难你,不过,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林师长若有所思道:“扶你当会长,这样不就行了?”   梁清明一怔,眼睛里浮起悦色,但依然推迟道:“我?可我从未做过官,也没有经验,恐怕难以服众。”   “只要你想,其他都好说。”林师长笑着说。   梁清明连忙站起来,朝林师长拱了拱手:“那我就谢谢林师长了。”   林师长连忙扶起梁清明,笑道:“谢什么,这就算我报答你当年对我的救命之恩。   中午时分,周会长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突然,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会长,不好了!”   周会长见侍从一脸慌张,放下报纸,问:“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侍从惊恐道:“林师长刚刚传来调令文件,上面写着……写着要把你调往杭州……”   周会长大惊,猛地站起来,问:“你说什么?快给我看!”   侍从连忙把文件拿给他,周会长看完后闭上了眼,手中的文件缓缓滑落在地上,“完了……完了,都完了……”   傍晚,梁府饭厅里的桌子上摆满了大鱼大肉,众人都举起酒杯,碰在一起,异口同声道:“干杯!”   梁景言笑着看向梁清明:“爹,祝贺你当上商会会长!”   梁清明笑道:“景言,我当上商会会长,以后就会很忙,从今以后,这脂香堂生意就全部交给你了,你准备好了吗?”   “你放心吧爹,交给我绝对没问题。”   叶盈盈道:“叔叔,你太厉害了,你就是我的偶像。”   梁清明笑道:“怎么,我不是你一直的偶像吗?”   “是,当然是。”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三姨太端起酒杯,道:“老爷,我也祝贺你。这些天你为了撤销脂香堂的禁止令,劳神费心,现在脂香堂终于没事了,你也当上了商会会长,我恭喜你。”   梁清明有些意外地跟她碰了杯,一饮而尽,道:“谢谢。”   在一旁的梁鸣,道:“爹,我们终于不用再为禁止令担心受怕了,完全没想到咱家化险为夷不说,还因祸得福,看来真是上天都在帮我们。”   梁清明笑道:“这还是得多亏林师长,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看中我,或许他这次帮我们,就是为了感谢我当年的救命之恩。”   “那当年你是怎么救他的?”   梁清明想了想,大:“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都是凑巧……十年前,我在外地做生意,经过一个湖时,看见一个年轻人跳进湖中寻死,我救了他,并且说了一些让他重新燃起生存下去的决心……”   “难道,那个年轻人就是林师长?”梁景言问。   梁清明点点头:“没错,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当年林师长郁郁不得志,遇到挫折绝望到投湖,没想到十年后的他,却是人中之龙。”   “怪不得他那么感激你,原来真是你救了他啊,要是我,也会牢牢把你记在心中。”梁景言笑着说。   梁清明说:“这世界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都是因果关系才把人和人联系在一起,有因便有果。”   这时,一直在一旁的二姨太,咳了几声,道:“老爷,后天就是梁鸣的大喜之日了,这鸣儿一下子娶两房,预算有些紧张。”   梁清明一怔:“我不是前几天才吩咐账房,给你提了二十万?”   “这点钱那够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孙家是咱们桃花岭的名门,跟我们梁家差不到哪儿去,如果办不好,损了我们的面子倒还好,要是损了孙县主的,就不太好了吧?”二姨太笑着说。   梁清明叹了一口气:“待会吃完饭,我会叫管家给你送去。”说完,不经意间顾香脸色铁青的神情,梁清明又对二姨太道:“还有,你别光顾着孙家女儿,这顾香也要和梁鸣成亲,婚事上就算不能和孙家相比,也不能太委屈了她。”   二姨太冷冷看了顾香一眼,笑道:“老爷放心,我自然不能委屈了她。”   听见这么说,顾香吃着菜,便满意地笑了。   吃过晚饭,梁清明正坐在桌边看书,三姨太走了进来,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梁清明放下书,看着她:“我也有话对你说。”   二人对望一眼,却支支吾吾地没有说出话来,半晌,二人同时开口道:“对不起。”   话刚说完,二人便一起笑了起来。梁清明把三姨太抱在怀里,欣慰道:“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我想了想,这事是我无理取闹,居然和一个已经不在世上的人争风吃醋。”三姨太笑着说。   “你明白这点就好,你和我都有回不去的过去,过去再美好再不堪,也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要把握的就是现在。”   “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你说什么都好。”梁清明宠溺地看着她,见她笑着点了点头。梁清明吻上了三姨太,把她抱在了床上。   过了几日,梁府的大门前张灯结彩,一帮喜乐队卖力地吹奏着喜乐。梁鸣一身新郎装,胸戴大红花,守在花轿前,满脸喜悦和期待。二姨太在几个丫环婆子的陪同下远远地在一旁欢喜地看着,笑得合不拢嘴。   过了一会儿,喜娘搀扶着盖着红盖头的孙莲君从花轿里出来,走进大厅。   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大厅里,梁清明和二姨太满面笑容地坐在主位上。穿着喜服的梁鸣和盖着红盖头的孙莲君在司仪的唱喜声中拜着堂。   司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众人簇拥着牵着红绸的梁鸣和孙莲君往厅后走去。   与此同时,张灯结彩的梁府后门里,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梁府庭院中,一众丫环下人往来穿梭忙碌着。   不久,一顶喜轿被抬进了香家大门,有几个丫鬟围在一起闲聊着。   “你看,这正室和妾室就是不一样,人家从大门热热闹闹的进来,这妾室静悄悄地就被抬进来了,连个来接的人都没有。”   “这是当然,能比吗?”   喜轿中,红盖头下的顾香听见这闲话,满脸委屈不甘的神情,一滴泪缓缓落下来,她紧紧捏紧了手中的喜帕。   是夜,新房里的墙上贴着大红喜字,喜字下一对红烛不停地流泪。   盛妆戴着红盖头的顾香,端坐在喜帐内,轻声道:“怎么还不来?”   顾香悄悄掀开半边盖头,露出一双单纯而又充满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整间房子。   庭院里,两个丫环搀扶着大醉的梁鸣。   梁鸣口齿不清道:“我,我没醉……我还要喝!”   二姨太跟在后面,不悦地呵斥道:“叫你少喝点,你偏不听。这都什么时候了,新娘子只怕都等急了。”   走到梁鸣房外,二姨太推开门,看了一眼端坐床头的孙莲君,给两个丫环递了个眼色。   两个丫环松开扶着梁鸣的手,二姨太把梁鸣推进房,随后把门关上了。   梁鸣跌跌撞撞地向床边走来,扑地摔倒在地。孙莲君透过盖头下边的空隙,看着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梁鸣,见他道:“来人啦,扶我起来!”   孙莲君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盖头,过去扶起了他。这时,梁鸣突然一把抱住了她,搂着她一起摔倒在地。孙莲君“啊”的一声惊叫,恐慌地挣扎着,拼命推梁鸣:“二少爷,二少爷!”   梁鸣紧紧搂住她,口齿不清地说:“什么二少爷,我是你的夫君!顾香,你知道吗?前几天我让我娘给我们退婚,是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直到那晚在水月楼,我才发现我喜欢上了你,早知道,我就不跟你退婚了,我也不娶那个孙莲君了,要不然你也不会做我的妾……”   孙莲君的神情一下子僵住了,半晌,才问:“二少爷,你在说什么?我不是顾香,我是孙莲君。”   梁鸣一怔,猛地推开孙莲君,脸朝地,趴在地上,大声道:“孙莲君?我不是在顾香房里吗?看来是我走错了,那晚我答应过她,我要在大喜之日跟她在一起。”说完便站起来,歪歪倒倒往门口走去。   孙莲君僵坐在地上,神情惊愕而屈辱,疑惑地问:“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是你的正室嫡妻,你今晚要跟我在一起。”   梁鸣不耐烦道:“我喜欢的是顾香,不是你,我……我懒得理你……”他开门走了出去,门被大力关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孙莲君不可置信呆坐在床头,眼泪簌簌地流下。   桌上流泪的红烛,发出的微弱的光,映照着墙上寂寞的大红喜字。   与此同时,梁鸣所居小院,顾香房外的小院侧屋的窗户上,亮着明亮的灯光,映照着窗纱上帖的大红喜字。房中传出梁鸣和顾香的嬉戏调笑声。   “啊,梁鸣,你真坏……”   “好哇,敢说你夫君坏,看我怎么收拾你……”   过了好一会儿,梁鸣所居住的正房才一片黑暗,寂静无声。   翌日一大早,孙莲君给二姨太请安,恭敬地道了一个万福,双手奉上茶来。   二姨太欣慰地接过茶,问:“你先去给老爷请了安没有?”   孙莲君点点头:“已经去过了。”   “好,乖孩子,来,坐娘身边来。”孙莲君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   二姨太看着她忧郁的脸,问:“怎么,你昨儿睡得不好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眼睛也有些红肿。”见孙莲君低头不语,二姨太一怔:“他欺负你了?”   孙莲君摇了摇头“没,没有。”   “他人呢?”   “还在床上睡着呢。”   二姨太一怔,悄声在她耳边问了句什么,孙莲君羞红了脸,摇了摇头。二姨太顿时大惊:“天哪,这可怎么得了?这洞房之夜居然没圆房,这可是大不吉呀!”   孙莲君垂着头,眼圈儿都红了。   顿时,二姨太怜悯道:“好孩子,娘知道你昨晚受委屈了。你放心,你是咱们梁家明媒正娶来的媳妇,娘会为你做主的。”   “谢谢娘。对了,娘,昨晚他一直在叫什么‘顾香,顾香’,这‘顾香’是谁啊?”孙莲君疑惑地问。见二姨太的神情凝住了,孙莲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对不起,娘,你别为难,我不问了。”   二姨太拉过她的手,叹道:“好孩子,这顾香也是鸣儿昨天迎娶的妾室。他毕竟年轻,成亲以前难免做了些糊涂事。不过现在他已经娶了你了,慢慢就会收心的。你大度一些,别和一个妾计较。”   孙莲君顿时如被雷劈,大惊失色:“什么!景言还有妾室?”   二姨太一怔:“景言?什么景言?你该不会以为嫁的是梁景言吧?”   听闻这话,孙莲君猛地站起来,惊道:“不是梁景言是谁?我难道嫁的不是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早饭后,孙莲君自知道自己嫁的不是梁景言,而是梁鸣后,便坐在一边,嘤嘤地哭着。二姨太怒气十足地看着王媒婆,怒道:“王媒婆,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媒婆难堪地说:“二姨太,这不是你让我做的吗?”   二姨太一怔:“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以梁景言的名义,给梁鸣说媒了?”   王媒婆道:“你忘了吗?当时,你让我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这媒说成,还威胁我,说要是不成,你就不让我好过啊?所以我……我就使了点伎俩。”   二姨太想了想,说:“怪不得,我说这孙县主,怎么一下子就答应了!原来他们都以为这孙莲君嫁的是梁景言!”   这时,孙莲君指着王媒婆,哭道:“你……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媒婆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二姨太,少奶奶,求你们原谅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多赚点钱养家啊!”   “行了行了,你快给我滚!”听二姨太这么说,王媒婆便连忙站起来,跑走了。   孙莲君思忖了一会儿,急忙说:“二姨太,我要退婚。”   二姨太一惊:“这……莲君啊,虽然你嫁错了人,但你还是嫁到我们梁家来了,这婚,就不用退了吧?”   “不退?你难道要我这辈子,都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吗?”孙莲君抹了抹眼泪,伤心的说。   二姨太眼睛一转,道:“这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这梁鸣是我儿子,我从小看他长大,他虽然不如梁景言,但凭相貌才华也是这桃花岭拔尖的,相信只要你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喜欢上他的。”   孙莲君无声地流泪,大声道:“不……我要退婚!”   二姨太心里十分清楚她的意图,挑眉一笑道:“孙莲君,你是名门小姐,相信我不说你也明白这个道理,自古一女不许二夫,女子的名节何为重要?你才嫁进我们梁家连一天都不到,就退婚,你家人朋友会怎么看你?这桃花岭的人会怎么看你?你知道吗?”   孙莲君一怔,哑口无言,“我……我……”   “一切都是天意,既然上天把你许配给了梁鸣,就说明你们有缘,你就要好好珍惜。”二姨太故作叹了一口气,漠然地说:“哎,这次也算是我们的错,就像刚刚我说的,女人的名节何其重要,相信你现在也不想再退婚了。这样吧,我也不逼你,如果你还想退婚,就稍微缓缓,等过了几个月你再退怎么样?”   见孙莲君沉默着,没有说话。二姨太紧绷的脸终于松懈一些,笑道:“你放心,这段时间我就让梁鸣和顾香一起睡,决不让他碰你。你在府中,我们会好好待你,我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等你退婚,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怎么样?”   孙莲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郁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二姨太再劝说了她了一会儿,孙莲君便姑且答应不再退婚,等过些时日再说。   大约十点钟的光景,一辆车在大路中央行驶着,梁清明在后排坐着,正闭目养神,去感觉到车子却停了下来。梁清明睁开眼,问:“怎么停了?”   司机道:“老爷,前面突然堵住了。”   梁清明看了看窗外,见车前站了一堆人,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正一边摸枪,一边向这边走过来。   梁清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连忙大吼:“快,快开车,冲过去!”   司机一怔,连忙开车。可是已经完了,黑衣人拿出枪,没有避开车,朝车子打了无数枪,司机中弹死去。车子顿时失去控制,朝一边的墙上撞了上去,“嘭”的一声,熄了火。   过了好一会儿,大街四周空无一人,梁清明气喘吁吁从车里爬出来。   这时,周会长带着一批拿着洋枪的侍从突然出现。   “你居然敢抢老子的位置,老子一枪崩了你!”周会长拿枪抵着梁清明的头,恶狠狠地说。   梁清明的心一沉,毛孔都收缩了,他装作镇定道:“周会长,你现在,难道是想杀我吗?”   周会长冷冷一笑:“这是你逼我的,是你把我的位置抢去,还把我赶到杭州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梁清明,你好毒啊!”   梁清明惊骇地看着他,气愤地质问道:“请你把话说清楚,当初是谁先翻脸?谁先背叛谁?我们那么多年的兄弟,没想到你居然我马新棠勾结在一起,一起对付我,哼,我早就告诉你,想置我于死地,没那么容易。”   周会长凑近梁清明的脸,说:“对,当初是我不对,但你知道马新棠那个人,是他逼迫我给你下禁止令的,他说,如果我不帮他,就要我死,我又能怎么办?”   梁清明板着脸,道:“别再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贪财,马新棠给了你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清楚,况且你当初为什么没跟我说,你现在提起来是什么意思?”   周会长脸一拉,骤然变色道:“因为我一直嫉妒你,嫉妒你的才能,嫉妒你的人脉,嫉妒你的出身,嫉妒你的一切。凭什么这些你一出身就有,而我奋斗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坐上商会会长的位置,到最后又被你夺了去!”   “呵呵,这就是你害我的原因?周会长,我万万没想到,和你相交那么多年,你居然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小人。”梁清明冷笑道。   “我是心胸狭窄,反正你都要死了,现在告诉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以为,你杀死了我,就会再当上商会会长吗?”   “没错,只要你死了,这位置还是我的!”   “你太天真了,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把你赶下去的吧?我告诉你,以为我是林耀文林师长的救命恩人,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只要他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你杀了我,他一定会知道,到时候他一定也会把你抓起来,杀了他的恩人,你以为,你还能活?”梁清明冷酷地一扬眉毛,面露凶光。   周会长不禁打了个寒颤,怔了怔:“你别想骗我!我不会相信的……你一直说我奸诈,那你又何尝不是,你那些年做的好事还少?我以前就警告过你,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可是你不信,你万万不会想到,你会死在我手上吧?”   梁清明厉声道:“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没有用,如果不信,那你就开枪吧,我们就来赌一局。”   “梁清明,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周会长扣动扳机,瞄准了梁清明。   见梁清明闭上了眼睛,周会长的手不住地颤抖着,眼神游离,脸色苍白。说时迟那时快,梁清明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抢过周会长的枪,瞄准了周会长。   周会长大惊:“你……你敢开枪,你也死定了!”就在梁清明夺枪时,周会长的侍从也拿枪指着梁清明。   “谁说我要杀你了?”梁清明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指向周会长的侍从,连开了几枪。众侍从纷纷倒地死去。   周会长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恐地说:“你……清明,你不要杀我,我求你了!”说完便跪在地上,给梁清明磕头。   梁清明压低声音,阴险地说:“我说过,杀死你,轻而易举。”   “嘭”的一声,梁清明朝周会长开了几枪,周会长死去。梁清明冷冷看了他一眼,把枪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这会儿,二姨太端坐在主位正中,梁鸣和孙莲君分坐两侧。梁鸣满脸喜色,孙莲君却神色平静,略带忧郁。顾香神色恭敬地从丫环端的茶盘上端了一碗茶,双手奉给二姨太,笑道:“娘,请喝茶。”   二姨太微笑着接过茶。   顾香又奉茶给梁鸣,“夫君,请喝茶。”   见梁鸣含笑接过,顾香又端起了第三杯茶,双手递给孙莲君,道:“姐姐,请喝茶。”   孙莲君双手刚刚接触茶碗,顾香就一松手,孙莲君没接稳,茶碗一斜,顾香忙又伸手去扶茶碗,滚烫的茶水顿时倾洒出来,洒在顾香手上,顾香惊叫一声,茶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顾香疼得直甩手,委屈地说:“姐姐,这是妹妹诚心敬你的茶,你怎么故意把茶碗摔了?”   孙莲君愕然道:“明明是你故意松的手……”   顾香眼眶一红,竟落下几颗泪来,委屈地说:“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梁鸣过来,抓过顾香的手心疼地吹着:“呀,都烫红了……”。转头生气地对孙莲君怒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欢顾香,但我既然把她娶进门了,你容不得也得容。这些小把戏就不要在我面前玩儿了!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就不娶你了!”   孙莲君的泪水在眼里打转:“我……”   顾香对梁鸣娇声娇气道:“你不要怪姐姐了,谁叫我不过是个从侧门抬进来的妾呢?”   这时,二姨太拉下脸来:“梁鸣,你是怎么对莲君说话的!”   梁鸣一怔:“娘,难道我说错话了吗?”又转头瞪着孙莲君,“别刚嫁进来就摆着一幅死人脸,别以为自己是孙县主的女儿就有多高贵……”   二姨太厉声道:“梁鸣,你住嘴!一碗水得端平了,既不能委屈了小的,也不能嫌弃了大的。”   梁鸣冷冷哼了一声,拉着顾香的手扬长而去。   孙莲君流泪看着二姨太,嗫嚅着说:“娘,真的不是我,她才是故意的……”   二姨太皱着眉,安慰她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娘是过来人了,什么事看不明白?我说过在你没和梁鸣退婚之前,我就会当你是梁家媳妇,会好好对你,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孙莲君无言以对,只能点点头,默默流泪。   正是上午时分,祝棠雨坐在桌前,她面前摆着垒着高高的书本,正拿着书念着:“龙脑香、沉水香、沉香、青桂香、栈香、叶子香、水盘香、白眼香、檀香、木香……”   杜玉蝶和黛儿站在门边,疑惑地打量着祝棠雨。杜玉蝶道:“黛儿,这棠雨怎么突然念起书来了?”   黛儿笑道:“是二少爷非让她读的……”   杜玉蝶的脸色一沉,皱起眉头:“二少爷?你家小姐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啊,二少爷不是没了嗅觉吗?小姐就是他雇进来帮他闻香的。”   “真的吗?我看他们之间很亲密,不像一般人的交情……”   黛儿笑道:“嘿嘿,这个嘛,我可偷偷告诉你,说不定二少爷对我家小姐有意思。”   杜玉蝶一惊,脸色一片惨白,捏紧了拳头。   马府大门前,王传一率着一众侍从走了过来,一辆车驶来门前停下,马新棠连忙跳下车,走到王传一面前,王传一便惶恐地问:“你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马新棠缓缓道:“你知不知道梁清明,当上商会会长了?”   王传一吃了一惊:“什么?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你还问我?你是林师长的副官,不是应该比我还清楚吗?”马新棠冷笑着说。   王传一狐疑地说:“这件事怎么又和林师长扯上关系了?他跟梁清明认识,还把他升为会长,这么好的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梁清明现在攀上了一棵那么高的高枝,你现在该不会是后悔没有帮你梁清明了吧?呵呵,我告诉你,你现在后悔也没用,如今梁清明已经知道你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也骑虎难下。”马新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王传一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这事和林师长有关系,就难办了。”   马新棠冷哼一声:“林师长算什么,只要你和我合作,他的位置,我保证过不了多久就是你的。”   王传一的脸色这时才松懈下来,笑道:“我当然相信你,否则当初也不会选择你,而是选梁清明了。”   “接下来,我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马新棠凑近王传一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只见王传一点了点头,二人便一起阴险地笑了起来。   过了几日。芙蓉斋香水店前,熙熙攘攘的人群进进出出,只见店铺横梁上挂着一幅红色的写着“名香上品,六折出售”。许多客人进进出出,手里拿着香水,好不热闹。   与此对比,脂香堂里却一个客人都没有。梁景言站在门口,看着对面的芙蓉斋,面上充满惆怅,陈阳走到他面前,说:“少爷,这芙蓉斋最近大打折扣,只保本钱,分文不赚,马新棠是疯了不成?”   梁景言淡淡道:“他当然没疯,他聪明着呢,宁肯赔钱也不让我们好过,想要逼死我们。”   陈阳愣了愣,又问:“我不明白,咱们脂香堂已经一个月没做生意了,现在重新开张,他不是应该趁机赚钱吗?怎么低价抛售啊?”   梁景言抬头略有踌躇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做生意切记一成不变,他这是趁机打开知名度,存心想要挤垮我们,看来如今他已经积累一批客人了。”   陈阳怔了一怔:“再这么下去,那岂不是咱们的客人也要被抢光了,少爷,你要想想办法啊?”   梁景言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有些一筹莫展地看着芙蓉斋。   与此同时,芙蓉斋里的隔间里,马新棠和井上雄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的梁景言和陈阳。井上雄由衷地笑道:“马少爷,你这招可真管用,这阵子,芙蓉斋的生意涨了好几倍吧?”   马新棠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我这算什么好主意,不过是赔本赚人气而已,倒是这梁清明和梁景言还真沉得住气,这么久了也没动静,我看他们要再这么等下去,这脂香堂不出意外就快关门了。”   井上雄笑道:“他们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脂香堂才被解禁,虽然澄清了他们没卖劣质香水的事实,可信誉却大大受损,想要一两天就恢复过来,根本不可能。”   马新棠横下一条心,斩钉截铁地说:“没错,就算我赔钱,我也要把他们给挤垮,以前他们仗着脂香堂这张老字号,在桃花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处抢我们的生意,这一次,不把他们逼进绝路,我就不姓马。”他的嘴角闪过一丝狞笑。   这时,阮姐坐在房间里的主位上,手里正拿着一杯青花缠枝茶杯,正要喝一口,就见周黛眉走了过来,听她问:“阮姐,你叫我?”   阮姐点点头,道:“最近马新棠怎么样了?”   周黛眉想了想,说:“你也知道,他上次用计让脂香堂被禁,又让梁景言失去嗅觉,现在他又为了不让林师长与梁清明结盟想方设法,一个人做那么多事,□□乏术,忙得不可开交。”   阮姐微微一笑:“看来他娘没有白交他。”   “阮姐,那你什么时候才会出面帮他?”   “时候未到,你告诉马新棠,我们现在都要等。”   “好。”   见阮姐用一只手托着茶杯,另一只手拂起鼻子以下的面纱缓缓喝了一口茶,周黛眉有些疑惑地问:“阮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周黛眉道:“我从小看你长大,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纱呢?”   阮姐一怔,放下茶杯,直视周黛眉的眼睛:“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很像年轻时的我,特别是这双眼睛。很多年以前,我的眼睛也像你这样美丽而聪慧,以为自己看透世事聪明绝顶,狂妄而骄傲。可是到头来,却还是犯了那个最愚蠢的错误。”   周黛眉又问:“这个错误和你一直挡住脸有关吗?   阮姐的脸色一沉,扬起下巴厉声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下去吧。”   “哦……”   中午时分,林耀文正在书桌前批改文件。   侍从敲门进来,道:“师长,外面有个叫马新棠的要见你。”   林耀文一愣,放下笔,问:“马新棠?他找我做什么?”仔细想了想,又道:“把他带去会客房,告诉他我马上来。”   顷刻,林耀文走进大厅,见马新棠站在桌上的水缸前,看着里面一直趴着的乌龟,他抬头看见林耀文,便连忙拱了拱手,道:“林师长。”   林耀文打量着他,问:“你就是马新棠?你找我,有何事?”   马新棠看了林耀文一眼,笑了笑,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的副官王传一,最近大肆行贿,四处收买人心,想要……”   林耀文一怔:“想要什么?”   “夺你的位置。”   听得这话,林耀文猛地一拍桌子:“放肆!马新棠,你在我这儿胡说八道,不想要脑袋了?”   “当然要,你看我冒着掉脑袋来告诉你,就能判断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吧?”马新棠赔笑道。   “我凭什么想信你?”   “林师长,如果你不信,就派人去四处打听打听,圈子里谁不知道王传一已经嚣张跋扈到一定境界了,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   林耀文想了想,说:“传一跟了我那么多年,他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我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没安好心。”   “不愧是师长,你说的没错,我今天来找你,的确是有事。”   “什么事。”   马新棠道:“我要你把王传一解雇,我做你的副官。”   林耀文吃惊地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马新棠,没想到你年纪轻轻,野心和胆子倒挺大啊?你说,你有什么本事,做我的副官?”   “就凭我是做生意的这一点,你就不能抗拒我了。”   林耀文冷笑道:“不错,你们马家的芙蓉斋生意,做得跟梁家的脂香堂一样,覆盖全国,是数一数二的大商人,你该不会……是想要钱来收买我吧?”   “当然不是,我那几个家当,林师长怎么看得起呢……其实我们马家,在外人眼里,的确实做化妆品生意的,所以并没有人知道,我们是以香水为耳目,其实私底下做的是军火生意。”马新棠道。   林耀文一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好奇,你们马家突然积累起一大笔财富,如雨后竹笋般冒出来,那些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怎么样,林师长,你该答应我的请求了吧?”   “这……”   马新棠笑道:“如今我们身处乱世,枭雄四起,最重要的就是兵力和火力,我手上有你们最想要的东西,现在已经有无数人来找过我,让我和他们一起合作,但我都拒绝了,唯独选择了你,该不会,你要拒绝我手上源源不断的军火吧?”   林耀文口气中带着明显的不信任:“按你这么说,你完全可以独树旗帜,占地称王,为何又来投靠我,做一个小小的副官,有什么意思呢?”   马新棠笑了笑,指着一旁的乌龟,道:“你看这只乌龟,它可以活那么久,整天就趴着,有什么意思呢?”   林耀文疑惑地看他一眼:“就因为它是乌龟。”   马新棠思忖了一会儿,道:“富可敌国权可遮天的人,看到那些在他们手掌中跳舞的商人们心想,你们就整天跑来跑去谈东谈西,有什么意思呢?富豪看着手下的员工心想,你们就整天东奔西撞,半年赚不出多少钱,有什么意思呢?商人看着村子里面的农民心想,你们就会抽烟种田爱劳动,晚上都舍不得出去玩,有什么意思呢?农民看着自己家池子里的乌龟心想,你们就会天天趴着,有什么意思呢?其实乌龟天天趴着,什么也不想。”   林耀文神态严肃地看着他,半晌,才问:“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告诉我,你做的事自有你的道理?”   马新棠点头道:“没错,既然我们是合作关系,就不用知道对方的目的……林师长,你肯不肯答应我?”   林耀文低头陷入沉思中,半晌,一仰头,问:“那你能给我多少军火?”   “这个嘛,你想要多少,我当然就给多少。”马新棠笑着说。   林耀文想了想,道:“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是夜,祝棠雨坐在桌前,眼睛下面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整个人显得无比疲惫。她面前摆着垒的高高的书本,口中依然念念道:“郁金香、迷迭香、木密香、白茅香、雀头香、零陵香……”过了一会儿,她猛地把手中的书本砸在地上,气愤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香!真是烦死了!”   这时,杜玉蝶走了进来,她捡起了书本,疑惑地问:“怎么了?发那么大火?”   祝棠雨愤愤道:“都是那个梁景言,非要逼我读书,我一天都面对着这堆书背各种各样的香,我都快疯了!”   杜玉蝶笑着说:“有那么严重嘛?既然你书背烦了,那就和我一起溜出去看戏怎么样?大剧院里正在排《梁祝》,可好看了。”   “好啊好啊!”祝棠雨站起来,拉着杜玉蝶就要往外走,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杜玉蝶问:“怎么了?”   “不行,我不能出去……”   杜玉蝶一怔:“为什么?”   祝棠雨抬头,略有踌躇地道:“我答应了梁景言,要把这些书全部读完,要不然他就不给我钱,如今我娘被黑帮四处追捕,我要早点还清巨债,才能让我娘脱离苦海。玉蝶,算了,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说完又坐回去,拿起书读了起来,“都梁香、白胶香、龙涎香、甲香、麝香……”   杜玉蝶看了看认真念书的祝棠雨一张脸,不由得慢慢咬住了下唇。她便出了门,一路走到花园里,拿起一把剪刀修剪着花枝,表面一派平静,内心却一片颓唐。难道景言真的喜欢祝棠雨吗?不会的,他怎么会喜欢棠雨这种平凡的人呢?她长得还没有自己漂亮,又什么都不会,景言不会看上他的。这么一想,脸上才略微浮起些笑意,正要离开,便看见白雪和小桃走进来。   杜玉蝶一怔,加快脚步就要离开,却被白雪一把拦住,她笑道:“哟,这么晚了还来剪花枝啊?她不是二少爷亲手买进来的丫鬟吗?平时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结果却是个小姐身子丫鬟命!”   杜玉蝶紧闭着嘴,不说话。   小桃接腔道:“哎……我看她啊,一定天天想着怎么飞上枝头做少奶奶,我看她这样子,当个丫鬟都算抬举她了。”   杜玉蝶脸色铁青,怒声道:“关你们什么事?”   白雪白了一眼杜玉蝶:“你那只耳朵听到我们在说你了?”   小桃冷笑着,对白雪道:“她硬要说是她自己,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请你们离开,不要打扰我做事。”杜玉蝶没好脸色地说。   “这地方又不是你包下的,凭什么让我们离开?”   “对,我们偏不走,你要怎样?”   杜玉蝶吸了一口气,与小桃的目光相遇,突然脸色大变!猛地扑向小桃,单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面无表情,像换了一人,“不要逼我——”   小桃和白雪大惊失色,小桃挣脱着,白雪上前帮忙,却依旧拉不开二人。   小桃沙哑着声音,双手扑打着杜玉蝶,“放……放开我。”   白雪焦急地道:“你快放开她,我们走就是了。”   杜玉蝶才将放开小桃……小桃不住地咳嗽,摸着自己的脖子,满脸的狐疑。白雪也显得莫名其妙……   “哼,真是怪人!”   白雪瞪了一眼杜玉蝶,便扶着小桃慌忙地离开。   杜玉蝶站在原地,皱了皱眉。   翌日,一个报童拿着报纸,在街上奔跑着,大声喊:“看报来,看报来!林师长把王副官革职喽!——王副官被调到陆军部喽!——看报来!看报来!——”   街上的人便纷纷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报纸看着。   不知那里传来教堂的钟声,盖过了连绵的人群喧闹声。   这时,王传一看着报纸,拿着报纸的手泛起了青筋,他猛地把报纸往地上一摔,歇斯底里地狂呼:“好你个马新棠、林耀文,居然联起手来对付我!”   王传一浑身颤抖着,把桌上的茶杯猛地扫在地上,“嘭”的一声摔得粉碎,便转身大步离开。   只见被他摔在地上的报纸上,写着“林师长罢免王副官的职位,把他调到陆军部”等信息。   王传一便怒冲冲直接到了林耀文的办公厅,一脚把门踢开,冲到林耀文面前,面色苍白,直视他怒声道:“我为你鞍前马后效力了这么多年,你就这样对我的?”   林耀文坐在办公桌后,不解地看着站在前面的王传一,问:“我怎么对你了?”   王传一拿起办公桌上的报纸,翻了翻,递到林耀文面前:“你还不承认?你为什么要把我调到陆军部!”   林耀文看了看报纸,站起来,皱眉道:“这不是你自己提的要求吗?我还以为你和马新棠商量好了。”   “放屁!”王传一面上阴沉,道:“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们俩拐着弯的耍我!”   “谁耍你?让你去陆军部是暂时的……”   “暂时,哈哈,你以为我傻啊,不知道你的调虎离山计吗?你把我调去陆军部是假,削弱我的势力恐怕才是真吧?”   林耀文眼睛一直看向瞪着自己的王传一,平静地说:“如果你不去陆军部,我可以不让你去……那你就自个儿挑个想去的地方。”   王传一厉声道:“老子哪儿都不去!”   “王传一,我看你是我多年的兄弟,顾着这份情谊,才没跟你计较……我问你,你是不是不听我的命令?”林耀文冷笑着说。   王传一和林耀文对视,道:“我什么时候没听过你的命令?”   林耀文侧头看着他,板着脸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的那些勾当?四处拉帮结盟,再过些时日,你恐怕要坐在我头上了吧?”   王传一突然一巴掌狠狠拍向了桌面,面色狰狞:“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就凭一个马新棠你就把我调走!他算什么,我下道命令,就可以把马新棠的脑袋给我提来!我告诉你王传一,你现在还可以怀疑我,可要是我把那小兔崽子的脑袋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必须给我道歉!对!你刚才已经说了,我是你多年的兄弟……我一直诚诚恳恳做你的副官,不敢越池半步!但拍拍你的胸脯子问问你自己,没我,你能有今天吗?!”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做我的位置,也是应该的?”林耀文笑道。   “如果你不肯恢复我副官的身份,可就不要怪我抢你的位置。”   林耀文冷笑一声:“你要跟我翻脸了?”   王传一脸色阴沉之极:“我再问你一次,恢不恢复我的副官身份?”   “不可能。”   二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王传一看着林耀文,不发一言。突然,他转身走到一把椅子前,抱起椅子上睡着的黑猫,猛地往窗外扔了出去,便看也没看梁清明一眼,大步离开。   林耀文连忙跑到窗前,见摔死在地上的猫,大怒道:“王传一,你给我等着!”他面色狰狞,握紧了拳头。   下午时分,梁府香坊里忙碌一片。梁景言和梁清明在香坊里巡查,看着几个工人把一大筐玫瑰花瓣倒入蒸馏器。   梁景言道:“爹,芙蓉斋最近办了一个六折出售的活动,以前在我们这儿的客人都跑到对面去了,咱们脂香堂已经解禁一个星期了,只做成了几单,现在库房里的存货都开始积压了。”   梁清明皱着眉头,说:“这事我知道,我也在想办法,芙蓉斋的香水差了我们不止一两截,相信他们弄这个活动,对我们而言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咱们脂香堂因为禁止令的事情元气大伤,要慢慢恢复,但我们还是要想个对策才行,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梁景言神色略有些复杂,道:“我认为,人们来买香,自然是想买到称心如意的好香,芙蓉斋低价抛售,我看也不是什么好香水,客人们图一时贪便宜的心理购买,相信他们买回去就会发现被骗了,那么就会把香水扔在一边,再也不会使用和购买芙蓉斋的香水。”   “那你的意思是?”   梁景言的眉宇间凝重起来,他思忖了一会儿,望着梁清明,道:“香水这种东西,不像一般的商品,香是一种让人愉快却抽象的东西,就如同欣赏音乐,香其实有益于个人的内在涵养与文化气质的提升,代表着一个人的性格和气质,造不得假,唯有好香才能让人喜欢并铭记。爹,看来我们要做新产品了。”   梁清明怔了怔:“做新产品?可是,这阵子咱们亏损巨大,才付了欠工人们的一笔工资,家里已经没剩几个钱了。”   梁景言皱起眉头,又沉思了一会儿,道:“那只能先卖出一批货,赚点本钱再做商议了,爹,这样吧,他们有张良计,我们有过墙梯,凡是来脂香堂买香水的客人,只要买一瓶,就送一瓶。”   梁清明吃惊地瞪大双眼:“这样咱们不是亏大了吗!”   梁景言一笑,走到一边的檀木架子旁,拿起上面的两瓶一大一小的香水,问:“爹,你看这两瓶香水有何不同?”   梁清明仔细端详着两瓶香水,说:“黄色这瓶的香精极贵,是上等香水,灰色这瓶,香料普通,是次等香水,一推出就赔本,根本卖不出去。”   梁景言笑道:“那我们把它们捆绑销售如何?”   梁清明吃了一惊:“捆绑销售?你的意思是放在一起卖?”   “这黄瓶香水,咱们在原来的价格上再往上提高一点,把灰瓶香水的价格也算进去,客人来买黄瓶香水,咱们就送灰瓶香水。”梁景言说。   梁清明思忖了半晌,欣喜地说:“好啊,这样一来,咱们钱也赚了,把库里的存货也卖出去了!客人也以为捡了便宜,买一送一,一箭双雕,妙计!景言,那你快去吩咐下人准备此事吧?”   “好,爹,我这就去。”   已是黄昏了,天边漂浮着一缕一缕昏黄色的浮云。马新棠坐在窗边,看了看云,拿起一旁的大提琴,左手指拨了一声弦,便闭着双目,沉醉在乐曲中……   突然,王传一猛地踢开门,大步走了进来,嘲笑道:“马少爷,看来你的心情是十分的好啊?”   马新棠睁开眼睛,琴声嘎然而止,皱眉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   王传一在一旁坐下来,翘起二郎腿:“那你抢我位置前,有跟我通知过吗?”   马新棠没有说话,左手在琴弦上下意识地滑动着,发出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室内清晰可辨……   王传一冷笑道:“怎么,哑巴了?你敢做不敢当?”   “天将降任此其人,筋骨先劳苦终身;莫谓佳景来可易,名利审泽有前因。”马新棠慢条斯理地说。   王传一上前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别给我扯这些,老子听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话的意思是,人之名利,有前世因果……”马新棠打开王传一的手,把琴放在一旁,“凡事不能强求。”   王传一脸色一沉:“别扯淡了!你还给我装,说!是不是你让林耀□□我职?”   马新棠站起来,和王传一对视:“你不要当真,这一切不过是个计策而已。”   王传一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计策!我没想到你这么阴险啊?居然连我都利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当副官吗?”   “我再说一遍,这是一个计谋。”   王传一面色狰狞,把枪摸出来,一把拍在桌上:“你他妈是不是逼我给你好看?”   马新棠脸色铁青,道:“你想干什么?”   王传一怒道:“我他妈想杀了你!”   马新棠转过身,笑了笑,捏了捏手指,一转身,猛地给了王传一一巴掌。王传一重心不稳,连连后退了几步,嘴角被打出血。马新棠瞪着他,道:“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以为我真的稀罕你这个小小的副官位置?我跟你说过这一切只是暂时的,不过是为了对付梁清明而已……我这个人很没有耐心,你最好不要惹我。”   王传一抹了抹嘴角的血,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马新棠拿起桌上的枪,瞄准王传一,狠狠地说:“凭我可以轻易杀了你。”   王传一一愣,往后退了退,身体紧了紧:“你……你别杀我……我……我相信你……”   马新棠嘴角一挑,扣动扳机。王传一吓得连忙往后腿,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求饶道:“别杀我,我真的相信你了!”   马新棠手指动了动,王传一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   这时,马新棠朝王传一连开了三枪。坐在地上的王传一睁开眼睛,见脚边的地上被子弹打了三个洞,不由得吁了一口气。   马新棠收起枪,面无表情道:“希望你记住我说的话,这次不杀你,不代表下次你还能跑得掉。”   王传一缓慢地爬了起来,声音颤抖着说:“好好……我记住了。”   “如果你跟我合作一起对付梁清明,别说一个小小的副官,那林师长的位置,我保证,一定是你的。”   “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一切都听你的。”   ……   夜色袭来,艳笼残月,香逐晓风。夜深了,梁府大门前的两个灯笼在风中摇来摇去,黑暗的天空偶见几点星星。   祝棠雨抱着一堆书,思忖了一会儿,推开门,见到梁景言,便踱了过去,把书放在桌前,道:“喂,你让我看的书,我全部看完了,现在还给你。”   桌上,银角香炉嘴中的烟雾越发淡,梁景言揭开炉盖,边执起一颗檀香丸放了进去,眉毛一扬,道:“那么快就看完了?你没偷懒?”   祝棠雨神色十分泰然:“我真看完了。”   梁景言不紧不慢地接口:“哦?那好,我考考你,”顿了顿,挑眉道:“《陈氏香谱》的165页上,写了什么香?”   祝棠雨一怔,低头用力思索着,缓缓说:“有水盘香、白眼香、檀香、木香,还有……还有……”便是思索半晌,脑海却一片空白,最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急得脸色绯红。   梁景言平静地看她一阵,问:“还有什么?”   祝棠雨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我想不起来了。”   梁景言冷笑一声,把书丢在一旁,神色前所未有的十分严峻而又肃穆:“祝棠雨,这些书你都看了七天了,依然记不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聪明,不做事就有人给你发工资?你别给我犯那种富家小姐常犯的烂毛病,以为自个儿就是个太阳,谁都得围着你转?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这种人我见多了,真不多你一个。你说你个江湖女,要本事没本事,要脸蛋没脸蛋,想嫁人也没人要你,你现在不努力,以后怎么生活?就背几本书你都觉得难?那你还能做什么?你连街边那些乞丐都不如,起码别人还知道靠乞讨就生,人家还有目标,你呢?我告诉你,我要不是只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就凭你这种好吃懒做的女人,即使你求我让你看书,我看也懒得看你一眼。”   这一番话,让祝棠雨彻底呆住了,她的眼圈通红,紧紧咬住嘴唇,半晌,猛地推了梁景言一把,狰狞地冷笑了一声:“是,我是没用,我没你那么聪明,看一眼就能背下来,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一生下来就是天才,”顿了顿,抹了一把泪,厉声道:“梁景言,你太侮辱人太过份了,混蛋。”在泪水滑落前一秒,跑了出去,没想到正好撞到站在门边的陈阳,祝棠雨便是从他诧异的眼神中,绕了出去。   梁景言僵在原地,眼神有些暗淡,皱了皱眉,好似有些后悔,对一旁的陈阳,道:“她性子急躁,你去看看她,别出什么事。”   陈阳一怔:“我?少爷,还是你自己去吧?”   见梁景言一脸欲言又止,知道他也是嘴毒心软,吵了架这会儿又拉不下脸来,陈阳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还从没看他如此纠结,便笑道:“好吧,我去。”   陈阳便朝祝棠雨追了上去。见她跑到凉亭里,大哭着,便缓缓走过去,道:“祝小姐。”   祝棠雨看见陈阳一怔,里面转身擦掉泪水,勉强微笑着,问:“陈阳,有事吗?”   陈阳道:“祝小姐,刚刚你和少爷吵架,我听见了。”   祝棠雨一怔:“难道你也是来嘲笑我的?”   陈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别想多了,我想告诉你,其实少爷平时不像这样的,你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表面上很难相处,内心却火热,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是吗?”祝棠雨想了想,说:“我认识他也快几个月了吧,不认为他是这种人。”   陈阳认真道:“其实他今天之所以这样对你,一是因为脂香堂最近的开张很不顺利,他很烦躁,二来,则是他对调香之事非常严厉,这一点对任何人都一样,他最讨厌做事不认真的人,一发火就不可收拾。”   祝棠雨蹙了蹙眉,委屈道:“可我真的尽力了,我从来没上过学,字也不识几个,能背一大半,已经不错了。”   陈阳点点头:“恩,前几晚我都看你挑灯夜读,经常到凌晨才睡觉,我也知道你尽力了。”   祝棠雨低头,思索了一番,多年混账生涯,些许冷眼何足挂齿,于是站起来,笑道:“算了算了,我这人什么都不行,就有个很好的优点,什么糟心事转眼都忘了,你放心,我没事了。”   陈阳一惊:“真的没事了?”   祝棠雨点了点头。   没料到她自愈能力却是这么强,陈阳便笑道:“那我就去忙了,祝小姐,你在府里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恩,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一片秋后的清月,已经升过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干上去了,满园子里影影绰绰。梁府花园十分深阔,一条宽敞的石级引上了楼前一个弧形的大露台,露台的石栏边沿上却整整齐齐的置了十来盆一排桂花,祝棠雨一踏上露台,一片桂花香的浓香便侵袭过来了。   楼前院子的圆月拱门后,里面传来男女的嬉闹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好不热闹,祝棠雨闻着那桂花香停在门口,远远的,一阵微风刮来,木槿花树上飘下稀稀疏疏的花瓣,树下,梁景言身边正围着一大群丫鬟,正在嬉戏。   祝棠雨远远走来,见梁景言正嬉皮笑脸被一大群丫鬟围着,脸色顿时就变了,敛起一双眉头。这架吵了几日,便没有再说话,每每遇见,梁景言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祝棠雨却理所当然地当他不存在,二人就这么僵着,一直过了好几天,也没说话。   梁景言不经意抬头,见独自站在一旁的祝棠雨,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却听到她低低咕噜了一句:“……都疯了不成,喜欢这种人。”   梁景言便冷笑一声,拨开人群,朝她走过去,厉声道:“对啊,我这种人,最讨厌的也是你这种女的。”   前几天再叠加上现在的怒气,祝棠雨一下子就被点燃了,怒道:“你讨厌我关我屁事,说得好像你喜欢我,就能升华我的人生似的。”   这时,一群丫鬟便围了过来。杜玉蝶之前便觉得梁景言虽和丫鬟们打闹,但脸上没什么笑意,倒有点索然,这时杜玉蝶看见他原本煞白的脸,煞白的唇,在见到祝棠雨的那个一刻,便瞬间恢复荣光,顿时心中像被大石堵住,极为难受。   梁景言看了看祝棠雨两眼,笑着挑了挑眉:“对啊,不然我怎么发现,你看我时的眼睛都是亮的呢?”   白雪疑惑地看了看祝棠雨,对梁景言道:“景言,你为什么要把她请到家里来住啊?她是你女朋友吗?”   听这话,祝棠雨一惊,连忙解释道:“别,我才不是他女朋友,他这种高高在上惯了的贵公子,我怎么配得上啊?”   “算你有自知之明,你看你这张脸啊,丑的就像那句什么诗来着,对了……”梁景言盯了祝棠雨半晌,极倜傥的眉眼斜斜挑起:“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驴脸又似斑点狗。”   “你!”见祝棠雨气急,却无话可说。人群里发出一阵嘲笑声。   梁景言嘴角一挑,又道:“人家都说红颜薄命,我看你这丑得……是要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人群里有人笑得直不起腰。   祝棠雨一张脸憋得通红,终于忍无可忍,还击道:“就你漂亮,你身上的跳蚤都是双眼皮的!”   人群里又发出一阵嘲笑声,梁景言一张脸乍青乍白,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却面若寒霜道:“恶女,我可是警告了你无数次,惹我是没有好下场的,你知道吧?”   祝棠雨一只手转了转耳朵,不屑道:“哎……这话我都听了几千遍了,腻得慌啊……”   梁景言笑了笑,一把揽过祝棠雨,把她拖进怀里,见她的身子一颤,眉毛一挑,宣布道:“你们听着,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这话一出,犹如惊雷,把杜玉蝶在其中的所有人,都劈愣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梁景言突然弯下身,薄唇凑到祝棠雨的耳边,唇边携了丝笑意:“记住,这就是惹我的下场。”   说完便捧起她的脸蛋,深深吻了下去。   祝棠雨瞪大双眼,就面孔苍白地从他的怀里往外挣,他却偏偏不放,祝棠雨双手死死地抵着他的胸口,却已经来不及。他听到她惊慌地发出一声呜咽,她的嘴唇柔软湿润,更是勾起他身体里的一股火来,恨不得一举侵占了她的所有,只管无法无天地掠夺起来。   一阵狂吹乱打,木槿花树上落不尽之余花,扑簌簌下如急雨,乱片飞扬,白亮的月色被半扇沉云掩住,好一会儿,梁景言才放开她,在所有人僵住的瞬间,垂着头看她呆掉的神情,对她那一双幽深的眼睛,笑着挑了挑眉,便转身离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祝棠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张脸红得透顶,双眸里闪烁着愤怒的光,对他的背影大声道:“梁景言,你卑鄙无耻!”   ……   窗外有呼呼的风声,祝棠雨阴沉着脸一路无言回到房间,从小她就是个混世魔王,从来都是她占别人便宜,可对这梁景言,却是一点办法也无,一二再再而三的被他欺负,瞬间这委屈便蓄满了,坐在床上抹眼泪,只能狠狠骂了两声,才解气:“死梁景言,打雷闪电你最好不要出门,小心劈死你!”   杜玉蝶开门进来,走到祝棠雨身边坐下,见她一脸泪水,拍了拍她的肩膀,问:“还在为刚刚的事生气?”   祝棠雨点了点头。杜玉蝶便笑道:“我觉得二少爷心地并不坏,你就别怪他了。”   “奇怪了,次次吃亏的都是我,怎么你们都帮他说话?玉蝶,你没看见刚刚他是怎么捉弄我的?”祝棠雨惊讶地说。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是真的喜欢你呢?”   祝棠雨保持着惊讶的神情,一根手指比着自己:“他喜欢我?不可能,他就是想要整我而已!”   杜玉蝶笑道:“那就对了,你都说他只是想要整到你而取乐,如果你真的如他意了,岂不是更吃亏?”   祝棠雨想了想,倒点头:“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你说得对,我不应该为这事难过,”说完,又垂下眼睛,“哎,我现在真后悔答应帮他,如今我连……”摸了摸嘴唇,难过地叹了一口气。   杜玉蝶微微一怔:“难道,你是第一次?”   祝棠雨有些尴尬地点点头,红着脸说:“你知道吗?玉蝶,从小时候起,我的意中人是那种文采飞扬的大学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不是梁景言这种目中无人的公子哥,没想到我的初吻却给了这种混蛋。”   杜玉蝶压住心中的悸动,眼角的青筋跳了一跳,干笑道:“其实二少爷没你说的那么坏,他是桃花岭的第一调香师,精通制香,熟读万卷书,甚至还去国外留过学,再说他心地又好,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你知道桃花岭有多少女子喜欢他吗?”   祝棠雨惊讶而莫名地微抬头望向她:“你怎么一直帮他说好话?不管外面的人传他多好,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杜玉蝶看她一脸愤愤的表情,殊不知她倒真是傻,这桃花岭有多少女子羡慕她?包括自己。她怎么又懂,爱一个人的孤独感,就好像站在茫茫海中央,譬如刚刚看到他亲吻自己的好朋友,杜玉蝶只觉得整个人被冻成了寒冰,一个木棒狠狠击来,血肉骨头都噼里啪啦碎成了冰渣。   过了几日,脂香堂里的客人络绎不绝,柜台里的账房先生都快忙不过来了。   梁景言走进店里,打量着货柜里的各种香水。账房先生见梁景言走进来,连忙吩咐小厮给客人结账,朝他迎了过去,笑道:“少爷,你看咱们店里的生意太好了,所有的客人都在争抢‘买一送一’的香水!”   梁景言点点头,道:“不错,事情按我的预料发展了,你立刻吩咐下去,把库里所有的存货都运到各大分店售卖。”   “是,我这就去!”   梁景言回到梁府,梁清明远远见到他,便连忙笑着迎了上去,道:“景言,你的计策太有用了,我看过不了几天,咱们以前积累下的存货都快卖光了!”   梁景言淡淡一笑:“什么事都有因有果,咱们脂香堂为了炼制香水下了血本,只要有付出就会有收获,或许是老天爷在保佑我们吧。”   “话是这么说,可没有你,说不定现在事情又是另一种发展了。”二人便在花园里并排走着,一边走一边说。   梁景言突然问:“爹,你听说过相思香吗?”   梁清明想了想,直视他,说:“相思香?不是大唐极为盛行的熏香吗?这香在当年可谓是名香,《东宫旧事》记载‘太子纳妃,有漆画熏笼二,大被熏笼三,衣熏笼三’,以及温庭筠《清平乐》之‘凤帐鸳被徒熏,寂寞花锁千门’都记载的是此相思香,但据我所知,这香早就失传了……怎么,难道你想提炼相思香?”   梁景言点点头,道:“不错,芙蓉斋降价把我们逼到死角,虽然咱们现在靠‘买一送一’暂时还能跟他们斗,可要振兴脂香堂却远远不足。有种说法,世界上最迷人的香水、最古老的香水都出自法国格拉斯香水小镇,但咱们在大唐就有名垂千古的香了,我希望能练出这相思香,一来让我们度过难关,二来让我们中国的香水也能走出国门。”   “这阵子脂香堂也回了些本……”梁清明思忖了半晌,由衷地点点头,“你是下一任脂香堂的继承人,爹很高兴你有居安思危的远见和远大的志向,好,景言,爹同意你做。”   梁景言振眉一笑:“谢谢爹,我一定会制出相思香来,不让你失望。”   吃过午饭,孙莲君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在花园里散步。另一边,两个打扫院子的丫鬟正在闲聊。   “哎,你知道吗?听说三少爷大婚那晚,不是和孙少奶奶在一起,而是和顾少奶奶在一起。”   听得这话,孙莲君疑惑地停住脚步,听那另一个丫鬟,道:“啊,这是真的吗?三少爷不是喜欢孙莲君吗?怎么新婚之夜和顾香在一起啊?”   “这有什么,当然是孙莲君失宠了呗?况且自从这孙莲君进门以来,三少爷天天晚上都和顾香在一起,没想到孙莲君一个堂堂正室嫡妻,还赶不上一个妾!”   “真可怜……”   孙莲君的神色悲愤不已,紧紧握紧了拳头,她转身大步跑走。   径直走进屋来,孙莲君把一个花瓶猛地摔在地上,“滚出去!”这声怒喝,把屋中打扫房间的丫鬟们吓了一大跳,便连忙跑走。   孙莲君趴在床上痛哭。这时,二姨太和吴嫂进来,大惊不已。二姨太行过去,拍着孙莲君的背,问:“莲君……莲君你这是怎么了?”   孙莲君满脸泪痕,道:“娘,这些天,府里的下人都在说我的闲话……”   二姨太一怔:“什么?说你什么了?”   孙莲君喃喃道:“他们说这些天,梁鸣天天和顾香在一起,说我还比不上一个做妾的……说我没用,嫁进来这么久了还没和梁鸣……同……同房。”   吴嫂和二姨太一惊。   好半天,二姨太才怒道:“他们好大的胆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竟敢胡言乱语!莲君,你别伤心了,有娘替你撑腰!”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吴嫂就拉来那两个说孙莲君闲话的丫鬟,跪在地上,拉拢着头,见二姨太气势汹汹地坐在椅子上,孙莲君和吴嫂站在一旁,顿时害怕不已。   二姨太厉声道:“说!是不是你们在背后说孙少奶奶的闲话?”   那红衣丫鬟一惊,连忙摇头:“二姨太,我们……我们没有啊!”   二姨太一拍桌子:“还不承认?我都亲耳听见了!”   两个丫鬟连忙磕头,“二姨太饶命!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你饶了我们吧?”   二姨太顿时大怒:“哼,你们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连主子都敢议论,要是今天我饶了你们,隔日你们还不翻天?来人啊,把她们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两个家丁走上前来,拉扯着两个丫鬟,她们便是吓得魂都没了,哭着求饶,“二姨太,你放了我们吧!我再也不敢了!”   在一旁的孙莲君终究不忍心,对二姨太道:“娘,我看还是算了吧,她们也没烦什么大错,罪不至死。”   吴嫂也道:“是啊姨太,她们也服侍你多年了,你还是看在以前的情面上,饶了她们吧?”   二姨太想了想,对那两个丫鬟道:“哼,既然少奶奶亲自给你们求情,我就看在她的面子上饶你们一命,吴嫂,对二人各掌嘴五十!”   “是!”吴嫂走上前,伸出手,打着丫鬟的脸。   “要是以后我再听到什么闲话,就撕烂她的嘴!”二姨太站起来,拉着孙莲君的手,“莲君,我们走!”   出了门,二姨太和孙莲君在走廊里走着,孙莲君想了想,道:“娘,这一次,谢谢你……”   二姨太停下脚步,看着她,说:“你这傻孩子,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谢我做什么?今天我这么做,并不会要打死她们,就是杀鸡儆猴看,吓吓他们,让她们以后管好嘴巴而已……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保证不会再有人说你的闲话。”   孙莲君一怔,嗫嚅着说:“她们说我闲话,其实也没有错,本来我和梁鸣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而已。”   “莲君,我知道是咱们鸣儿委屈了你,但你说要退婚,所以我才命令他不许碰你,但你今天在房里又为这事痛哭,娘就真的搞不懂你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的想退婚吗?”二姨太握住她的手,亲切地说。   “……我……”   见她有点慌乱,二姨太笑道:“不是娘说你,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如今已经嫁到梁家来了,还退什么婚啊,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姑娘想嫁到梁家来吗?你还是安生和梁鸣过日子吧?有我在,他绝对不敢委屈你,怎么样?”   孙莲君咬了咬唇,道:“可是……可是她已经有顾香了,你没看见吗?他喜欢顾香喜欢到恨不得把整颗心都端出来给她了,我还怎么好意思插进去啊?”   二姨太一笑:“莲君,你忘了你可是咱们桃花岭的大才女,论容貌论才华谁比得上你?就凭那顾香也想跟你抢,她是你的对手吗?如果你下定决心留下来,不退婚了,你我联手,她顾香会是我们的对手?到时候,我保证梁鸣对你一心一意。”   孙莲君蹙了蹙眉:“娘,你真的会帮我?”   听得这话,二姨太心中大喜不已,看来她终于有丝动摇了,这婚十之八九算定下来了,于是笑道:“如果你不退婚了,我自然会帮你。”   孙莲君想了想,一咬唇,道:“好,那你让我考虑几天。”   二姨太的脸上,便是浮起惊讶和窃喜的神色。   阳光明媚的午后,阳光夺目晃人。   梁景言和梁鸣站在巨大的蒸馏器旁,看着工人门打开蒸馏器。梁景言随手拿起一个黄瓶,接了半瓶香水,举到阳光下看着香水的色泽,欣慰一笑。   一旁的梁鸣,上前一步,道:“二哥,你放心,这批货我已经看过了,和以前的一样,是上品。”   梁景言点点头,看着一旁的香坊管事,道:“管事,等这批货完成以后,你把蒸馏器修补修补,开始提炼相思香。”   管事点点头:“是!”   梁鸣一听,眼珠子疑惑一转,低头沉思着。   这会儿,马新棠和井上雄在店门口站着,看着对面门庭若市的脂香堂,井上雄叹道:“门庭若市,这一上午就那么热闹,看来他们的生意很不错啊?”   马新棠轻蔑地冷笑一声:“哼,买一送一,一看这招就是梁景言想出来的,我看他们真是狗急跳墙了,现在五大香镇到处都是他们这香水,我看他们过不了多久就玩完了。”   这时,梁鸣走了进来,马新棠对他冷冷一笑:“梁三少爷,你一个月都没来找我了,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你可别揶揄我,我来是给你带消息的,你听了一定会感谢我。”梁鸣连忙解释道。   马新棠疑惑地抬眼:“哦,什么消息?”   梁鸣直接道:“我二哥已经开始提炼新的香水了,是什么……相思香……”   马新棠和井上雄同时一愣。   井上雄连忙问:“相思香?不是你们大唐着名的熏香吗?他这么有本事?”   没等梁鸣说话,马新棠不屑道:“据我所知,这相思香已失传已久,调香所用的香料更是罕有,传说中这香练成,要靠女人的血液浇灌花树才成,梁景言就是个滥好人,他敢这么做吗?再说他现在已经失去嗅觉了,眼光还那么高,做梦去吧!”   正是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梁清明在陈阳的陪伴下,在走廊上走着。   梁清明四处打量周围,问:“景言去哪儿了?”   陈阳道:“少爷去香坊了。”   “去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有一会儿了……可能在回来的路上了……”   梁清明想了想,说:“算了,来不及了……只能让你陪我去一趟了。”   陈阳疑惑地问:“老爷,你要去哪儿?”   梁清明道:“我约了王传一在酒店吃饭。”   陈阳大惊地问:“什么?老爷你不是和他闹翻了吗?怎么又会……”   梁清明眼睛看向前方,意味深长地说:“所以,这是一场鸿门宴。”   陈阳眉头紧蹙……   二人便一起来到水月楼外,梁清明看着酒店,眼光深沉地说:“这次和王传一谈判,必定凶多吉少……陈阳,准备好了吗?”   陈阳摸了摸腰间的枪,点了点头:“老爷,准备好了。”   梁清明点了点头,和陈阳一起走进酒店。   厢房内,王传一和马新棠坐在桌边,梁清明和陈阳走了进来,看着马新棠,梁清明面色阴沉,道:“你怎么在这儿?”   马新棠站起来,对他笑道:“梁老爷请客吃饭,我哪儿有不来的道理?”   王传一也对梁清明低声笑道:“是我把马少爷拉来的,都是朋友,我就想啊,这吃饭就要人多,人多吃起来热闹,哈哈。”   梁清明走进来,坐在椅子上,脸色严峻,对王传一慢条斯理地说:“既然你都说了我们是朋友,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王传一笑道:“有话请说,我能帮到的一定尽力所为。”   梁清明冷冷地看着王传一:“我今天来,其实是林耀文让我来的,他要我对你说,请你三思而后行,叛变这种事,可是没有回头路的。”   王传一脸色巨变,摸出雪茄,点燃,吸了一口夹在手中,吐出一口烟,道:“对不住,我不能答应你。”   马新棠也笑道:“梁老爷,你这不是存心让他为难么,林耀文把他的副官身份革职,又把他调走,摆明了不让他好过,这要他怎么咽下这口气。”   梁清明冷冷地笑了笑,盯着马新棠,一句一字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你在从中搞鬼?”   马新棠直视他的眼睛,笑道:“梁老爷,你可别冤枉好人。”   梁清明冷冷道:“好人……没错,你的确是好人……马新棠,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事事都和我过不去,我也查不到关于你过去的点点滴滴,但你和我的恩怨,总有一天,我会跟你算清楚!”   马新棠冷笑一声:“像你这么尊贵的人物,你当然不记得你以前做过什么缺德事,不过上天有眼,会慢慢帮我惩罚你。”   王传一道:“我知道你今天是林耀文叫你来的,我实话告诉你吧,不可能,你回去告诉他,他的位置我坐定了!”   梁清明无可奈何地说:“你是不是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就你手上那点儿权利,就能跟林耀文斗?”   王传一有些犹豫地说:“我的权利当然没他大,但这些年我在他身边匍匐已久,如果拼不赢也能拼个鱼死网破!”   梁清明摇了摇头:“你这又是何必呢!”   王传一斩钉截铁,道:“别说了,你回去告诉他,我们走着瞧。”   马新棠端起茶盏笑着缓缓抿了一口。这时,一条毒蛇突然出现,缓缓往梁清明的脚边滑去,而他却毫无知觉,突然,毒蛇猛地咬住梁清明的脚。   “蛇!有蛇!”梁清明皱起眉头,面色苍白,连忙踢开毒蛇。   陈阳连忙走上前,摸枪打死了蛇,扶住无力的梁清明,问:“老爷,你怎么样?”   马新棠站起来,故作惊讶地喊道:“快把梁老爷扶到医馆里去!”   陈阳背起梁清明,大步地离开了。   “没想到你戏演的也挺好。”马新棠笑着看向王传一。   “这还不是跟马少爷你学的?”   “这一次,梁清明被我们放的毒蛇咬伤,算是吓吓他,好让他知道,我们也不是好对付的。”   王传一问:“那你接下来想怎么样?”   马新棠想了想,说:“马上就是香水展览大会了,到时候世界各地着名的香水商都会来桃花岭……我要你去把梁家在香水大会上展出的香水,全部换成走私军火。”   王传一大惊:“什么?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再把梁家推入火坑之中,况且,梁清明是我妹妹的依靠,我不能这么对她。”   “那你最好让你姐有个心理准备,因为梁清明迟早会死!”马新棠把一个酒杯握在手中打量,突然猛地把酒杯捏碎。   王传一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马新棠冷冷地盯着王传一:“如果你不听我的,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你别又想威胁我……”   马新棠面色巨变,猛地按住王传一的头,把他的头按到一旁的大鱼缸里,狠毒地看着不住挣扎的王传一,缓缓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梁清明不死,我就睡不着。”   是夜,梁清明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医生拿着药正在给梁清明腿上的伤口上药。   过了一会儿,医生把手中的沾满血的棉花扔在托盘里。   梁景言焦急地问:“怎么样了,医生?”   医生取下口罩,道:“梁老爷的毒已经解了,没事了……但伤口没愈合之前,要让他静养。”   梁景言点点头:“好,谢谢你。陈阳,带医生去开药。”   陈阳带医生离开。   梁清明看着梁清明,担忧地问:“爹,伤口还疼吗?”   梁清明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不痛了,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我听陈阳说你和王传一赴宴,结果他居然放毒蛇咬你?竟有这种事?”   梁清明冷冰冰地说:“我也没料到,马新棠那个小人居然会用这中下三滥的手段,来伤害我。”   “又是马新棠……他可真像条狗啊,对我们紧追不放。”   “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了,最近你提炼相思香应该会很累,就不要担心我了。”   “可是……”   梁清明想了想,说:“你放心,虽然他们俩合谋了,但想要对付我,还很嫩,他们用这种阴招来对付我,就别怪我以后以牙还牙了,哼。”   园月挂枝梢,祝棠雨推开门,走到梁景言身边,看着他摆弄着调拌杯、漏斗及香水瓶等,不耐烦地问:“你找我?”   梁景言点了点头,忙着调香,没有说话。   祝棠雨看了他两眼,疑惑道:“我听每个人都说你最近在提炼新的香水,什么香啊?”   “相思香。”   “名字可真好听,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梁景言扬眉看着她的脸,忽然叹了一口气:“这里面有个流传千年的故事。据说大唐年间,宫里的调香师奉皇后之令炼制熏香,由于皇后的要求极高,对制出的各种熏香都不满意,期限将至,熏香未成,调香师惶惶不可终日,这调香师的妻子也为夫君的安危担忧不已,一天晚上,她梦见一个神仙告诉她,要想制成皇后满意的熏香,需以女人的血液灌溉桃花树而成。为了救夫君,这位女子留下书信,在夜晚走到院子里的桃花树下,划开手腕用全身血液灌溉桃花树后死去。第二日,这桃花树居然一夜花开,调香师用这一树桃花终于制成皇后满意的熏香,调香师逃过一劫便给这香取名相思香,但不过一月,这调香师因思念妻子成疾而病逝,这对爱情故事在坊间流传开来,感动世人,一时之间,相思香便成了众人争抢的名香。”   祝棠雨听着听着,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她把头转到一边,顺手擦了擦眼泪。   一直以为这祝棠雨就是个极度倔强的人,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让她哭比登天还难,梁景言极为震惊地问:“你……你怎么哭了?”   祝棠雨抹了抹眼泪,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故事太悲伤了。为什么制这香,要牺牲掉人的性命?”   梁景言凝视着她道:“这不过是个传说而已,是真是假已无从辨识,你不要哭了。”   “喂,该不会……”祝棠雨像想起什么,问:“你这次炼制这相思香,也要用人的血液灌溉花树吧?”   梁景言淡淡道:“这怎么可能?我说了这不过是个传说而已,再说了,即使要用这方法,我也不会去害别人,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   “你敢!”祝棠雨咬牙切齿。   梁景言见她性子终于活泼了些,于是笑道:“放心吧,这故事的主人公以真挚的爱情感动天地,才制成相思香,你和我是对仇人,即使我杀了你,也制不成香。”   祝棠雨冷冷哼了一声。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梁景言冷冷看她一眼。   祝棠雨不情愿地走了过去,接过梁景言手中的香精瓶。   梁景言道:“你帮我闻闻,这是什么香?”   祝棠雨仔细闻了闻,眼角突然滑过一丝狡猾的笑,“想让我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得先向我道歉。”   梁景言闭了闭眼,睫毛浓且长,良久才开口道:“我凭什么给你道歉?”   祝棠雨那清澈的目光射出雪亮的光芒,满心只想叹,几日不见,这家伙无赖的功力又深了不止一层,没想到他竟然平静无波地把这事给忘了,一边自觉他是个做大事的人果然很沉得住气,一边骂道:“你做了那种亏心事,你居然忘了?”   梁景言想了想,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一阵,眼中冷冷清清道:“上次我让你看书是你自己不认真,我骂你也是你自己自找的,你没反省,还想让我向你道歉?”   祝棠雨一怔:“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   祝棠雨气急,又克制着心中火气,想起那晚的事,脸色越发红了起来,想说又气鼓鼓地把话吞了下去。   梁景言见她一张脸红得煞是好看,仔细一想,便想了起来:“哦,我想起来了,你该不是还在因为那晚我亲了你而生气?”顿了顿,眉毛一挑,在笑:“要不然这样好了,我让你亲回来怎么样?”   “你……”梁景言的一举一动皆十分拨动她的心弦,祝棠雨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跳得如此之快,见他的嘴唇往自己靠近,祝棠雨一张脸绯红,害羞之极,猛地推开梁景言,大骂一句,“淫贼!”便施施然跑走了。   梁景言见她那跌跌撞撞的背影,便是一张脸笑得败絮尽现。   月光枝头褪尽,地上眠痕,一片白茫茫。   梁景言坐在书案前,他的面前放着一堆书籍,他捧着一本书,仔细看着。   “相思香闻之如声乐连鸣,香逐晓风,又如香雪缤纷,空庭寂寂。那气味并非寻常香气袭人,而是入骨三分,玉碎珠沉,倩影不留,残香难觅,更有情思遥泻,含愁思,露倦容。配这香,需先以蔷薇露灌手,薰以玉蕤香,整体香料是以东方木香调配以前味晚香玉,中味以茉莉、五月玫瑰、紫檀、安息香、白檀香、麝香、西洋杉合成,后味桃花散发泠泠幽香……”   半晌,梁景言揉了揉额头,使劲睁了睁眼睛,逼迫自己打起精神,又继续看下去。   窗外一轮银白色的月亮在云层里悄然移动。   翌日一大早,孙莲君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在花园里散步。   另一边,顾香在丫鬟的陪同下走了过来。顾香远远见到她,连忙走过去,笑道:“哎呀,姐姐,这么巧,你也出来散步?”   孙莲君冷冷一笑:“我看这院子里的菊花开了,所以来看看。”   “真巧,我也是,咱们一同赏花吧?”   孙莲君点了点头,和顾香一起走着。   顾香看了看她,眼睛一转,道:“今儿个一整天都没看见三少爷,也知道他去哪儿了,姐姐知道吗?”   孙莲君冷笑一声:“你们的关系这么好,如果连你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就更不知道了。你又何必故意来问我?”   顾香得意一笑:“姐姐,你难道还在为那天敬茶的事生气吗?那天是我不对,没端稳茶让你难堪,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妹妹这一次吧?”   孙莲君不耐烦道:“顾香,在我面前演这种把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你还太嫩了。”   顾香一怔:“咱们共侍一夫,就避免不了一方得势,况且这梁鸣爱谁喜欢谁也是他个人的喜好,要拴住他的心,也是靠本事的,有些人没本事,就怪不得别人了。”   “你……”孙莲君脸色苍白。   顾香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小声嘀咕了一句:“给脸不要脸。”   在原地僵住的孙莲君,也是一脸悲愤中夹杂着怒气的神情。   夜晚,二姨太坐在屋中的椅子上。梁鸣走了进来,问:“娘,你有事找我?”   二姨太瞪了他一眼:“你今天一整天又去哪儿鬼混了?”   “我没有啊?”   “你也是娶了两房妻子的人了,怎么还不收收心?前些日子,我让你学习算账、做生意,你学得怎么样了?”   “娘,儿子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明白吗?这些我根本不懂,你干嘛逼我,这不是白费时间吗?”   二姨太伸出手指,猛地推了梁鸣的脑袋:“你这么不争气,是要气死我吗?如今你爹喜欢梁景言,要是某一天你爹突然把脂香堂交给他了,我看你到时候找谁哭去!”   梁鸣讪笑道:“这怎么可能,娘,你以为你儿子真的傻?我现在是吃一堑长一智,学乖了。如今我和马新棠合作,只要有他在,脂香堂就没一天安稳日子,我爹和景言跟他斗的死去活来,而我,就来个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   二姨太一笑:“你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看来是娘小巧了你。”   “娘,那我可以去睡了吧?”   二姨太摆摆手:“去睡吧……”   梁鸣转身要走,却又被二姨太叫住,“哎,回来回来……”   “娘,还有事?”   二姨太问:“你是不是今晚又要去顾香房中?”   梁鸣疑惑地说:“不去她哪儿,去哪儿?”   二姨太道:“你今晚回你房中,跟孙莲君一起睡。”   梁鸣大惊:“什么?娘,你不是说她要跟我退婚,让我不许碰她吗?”   “她今天已经被我说服了,决定不退婚,跟你好好过日子了。”   梁鸣不可置信道:“什么?我看她一副恨不得我去死的表情,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管她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地下的妖怪,要是栽在你娘手里,还不是一样得乖乖听话。”   梁鸣笑道:“看来是娘你使了什么妙计?”   二姨太扯高气扬道:“我不过是激发了她的好胜心而已……孙莲君这种大小姐,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平时这么完美的人,怎么会甘愿忍受自己失败的婚姻?怎么会甘心输给顾香这种各方面都不如她的女人?她会留下来,就是因为不服输。”   “还是娘高明。”   二姨太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怕我马屁了,这几天,你都不许去顾香房,好好跟孙莲君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   “啊?娘,你明明知道我喜欢顾香啊。”   二姨太冷笑一声:“当初是谁哭着喊着求我去孙家给你说媒的?有了新的就忘掉旧的,你就是一只改不了馋嘴的偷腥猫!”   “娘……”   “你可别忘了孙莲君对我们有多重要?你和我下半辈子都要靠她!”   梁鸣一怔,叹了口气:“哎……好吧,我听你的。”   “那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啊!”   梁鸣转身,拉拢着脑袋走出了门。   房中布置得犹如新房,披红挂彩,窗户上和墙上还帖满喜字,床上铺着大红鸳鸯被。孙莲君坐在梳妆台前正卸妆。   梁鸣推门进来,惊奇地打量着房中的陈设,问:“怎么房里还是这个摆设?”   孙莲君一惊:“这……这是娘吩咐要保留这个摆设。”   梁鸣茫然地点点头,在床上坐下来,脱着衣服。   “你……你在干什么?”孙莲君大惊失色。   梁鸣疑惑地看她:“脱衣服睡觉啊?”   “你要在这儿睡?”   “这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儿睡,在哪儿睡?”   孙莲君一怔,像是明白了什么的神色,沉默着。梁鸣看了看她,不管不顾地上床盖着被子,睡下了。过了一会儿,孙莲君咬了咬唇,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抚摸着床上的大红鸳鸯被,脸慢慢红了,神情羞涩。   梁鸣伸手一把搂住孙莲君的腰,把她搂到胸前,二人对视着。   孙莲君犹如触电般推开他,远远地坐到了一边,紧张地护住胸前,“你要做什么?”   梁鸣笑了笑,起身来,又一把抱住孙莲君,伸手要解她的衣服。孙莲君大惊不已,“啪”地一声,扬手朝着梁鸣一巴掌打过去。   梁鸣停住动作,怔住了,脸上涌起愤怒之色,“你敢打我?”   孙莲君一怔,有些后悔道:“梁鸣,我……”   梁鸣冷冷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放心,我也根本对你没意思,要不是娘逼我今晚来陪你,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正眼瞧你一眼!哼!”冷哼一声,大步走出房门,把门嘭的一声关上。   孙莲君的神情一下子僵住了,不可置信呆坐在床头,眼泪簌簌地流下。   月上梢头,顾香房外,小院侧屋的窗户上亮着明亮的灯光。   房中传出梁鸣和顾香的嬉戏调笑声。   “啊,梁鸣,你不是在孙莲君哪儿吗?怎么又回来了……”   “别提那个丧门星了,或许是我上辈子欠她的,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你现在这么说,说不定过几天又喜欢她了。”   “说什么呢?我心里不是这有你吗?”   “哎呀,你干嘛呢,讨厌……”   “看我今晚不好好惩罚你……”   顷刻,顾香所居住的正房一片黑暗,寂静无声。   清晨,吴嫂敲打着孙莲君的房门,“少奶奶,该起床了……”   好一会儿也没人应声,吴嫂觉得不对劲,大力拍着房门,“少奶奶……少奶奶……你开门哪!”   吴嫂凑到门前听了听,脸色也变了,一脚踹开了门,尖叫着,急忙跑了出来:“不好了!孙少奶奶上吊了!不好了……”   屋梁正中,三尺白绫上悬挂着孙莲君。   这时候,梁府香坊里,梁景言和祝棠雨站在巨大的蒸馏器前,看着里面的香水。一旁的工人们正把花朵摆放在油脂上,采用“油脂分离法”提取香精。   半晌,管事走了过来,对梁景言道:“少爷,时辰到了,可以打开蒸馏器了。”   梁景言点了点头,吩咐众人打开蒸馏器。   蒸馏器打开,管事接了一瓶香水递给梁景言,道:“少爷,请试闻。”   梁景言微微一怔,笑道:“你忘了我现在已经闻不到香味了,以后的香水都由祝棠雨帮我试闻。”   管事一惊,连忙赔笑道:“是是,你看我竟然糊涂了,祝小姐,请试闻。”   见坊中众人都鄙夷地看着她,祝棠雨胆战心惊地看了看梁景言,摆了摆手,道:“我什么都不懂……”   梁景言对她微微一笑:“没关系,如果你喜欢这香味,就是好香。”   祝棠雨一怔,点了点头,接过香水,放在鼻尖,仔细嗅着。   梁景言道:“闭上眼睛,放下心中的杂念,用你的第一感觉去闻。”   闻言,祝棠雨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香味。   众人都期待地看着她,半晌,祝棠雨睁开了眼睛。   梁景言问:“怎么样?”   祝棠雨没有说话,蹙起了眉头。   梁景言皱起眉头:“你不喜欢?”   祝棠雨茫然了一会儿,表情略带忧郁和惆怅地看着梁景言,仔细思索着,道:“怎么说呢?开始是绿草柑橘的味道,有点苦,持续了一会儿就变成了异域的焚香味,最后则是乌木和玫瑰花的香味……很香,但是,我总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除了梁景言,所有人都吁了一口气。   梁景言拿起祝棠雨手中的香水,皱起了眉头,神色非常懊恼,道:“我们失败了。”   这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管事劝道:“少爷,你不能以祝小姐的喜好,来判断咱们没有练出相思香啊!”   其它工人也附和着,“是啊,是啊!”   梁景言脸色顿时青了,艰难道,“这香是我按照古书上相思香的配方制成,祝棠雨的形容和书上的记载一模一样,你们也听到了,她说里面少了一样东西,那么这就不是相思香。”   “可是……”   梁景言摆了摆手:“不要再说了,管事,把蒸馏器修补一下,过几天我们继续提炼。”   管事一惊:“还要提炼?”   一扫先前的颓唐,梁景言笑道:“没错,古书上记载大唐有人练出过这香,我就不信我炼不出来。”   管事担忧道:“可我听说,要练出这香,要靠女人的血液浇灌花树……”   梁景言肃然道:“这是民间的一种迷信谣言你也信?你们想想看,树以土壤里的有机物质为生,血液对树来说就是没用的东西,根本不会吸收,又怎么能靠血液开花?”   听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孙莲君上吊之事,一时便传遍了府中,此刻她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二姨太坐在床头抹泪,吴嫂立在一旁,满脸担忧的神情。   梁鸣和顾香走了进来。   梁鸣连忙问:“娘,她怎么样了?”   二姨太没有说话,倒是吴嫂对他道:“心窝子还热着,可这口气一直提不上来,我刚刚给她灌了几口参汤,也不知能不能缓过来。”   这时,二姨太突然站起来,扬手猛地给了梁鸣一巴掌,对着梁鸣拳打脚踢,“我打死你个混账!”   众人大惊,拉扯着二人。   吴嫂劝道:“二姨太,你好端端的干嘛打少爷啊?”   顾香也道:“娘,你别打他了!”   梁鸣一把抓住二姨太的双手,不可置信地说:“娘,你发什么疯啊?”   二姨太瞪着他:“我发疯?你看看莲君,她为了你居然悬梁自尽!你说,昨晚你到底对她怎么样了?”   梁鸣一怔:“我……我没对她怎么样啊?就是对她说了些重话,然后我就去顾香房里了。”   “顾香顾香,又是顾香!”二姨太看着顾香,大怒道:“一定是因为你这个贱人,莲君才会寻死!”   “啪”的一声,二姨太又扬手给了顾香一巴掌。   顾香捂着脸,委屈地说:“娘……不是我……”   梁鸣惊讶地看了看顾香的脸,对二姨太咆哮道:“娘,你干嘛打她啊?这根本不关她的事,你冲着我来!”   “好啊,你翅膀硬了,敢为了一个妾,跟我顶嘴了!”   梁鸣一怔:“娘……对不起……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还是先冷静冷静下来吧?”   二姨太指着顾香说:“梁鸣,我告诉你,你要是不休了这个贱妇,我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梁鸣大惊:“娘……”   “你休不休?”   梁鸣仰头道:“说什么我也不会把顾香休了!”   “你……你……”二姨太气得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晕倒在地,众人连忙扶起二姨太。   “二姨太!来人啊,快叫医生!”   梁鸣摇晃着昏迷的二姨太,大喊着:“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娘……”   这时,在床上睡着的孙莲君,猛地睁开双眼,嘴角闪过一抹阴险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顾香气冲冲地走进屋里,摔碎了房间里一系列东西,发泄了一番,才坐到梳妆台前,嘤嘤地哭着。   白雪走进来,喊道:“少奶奶,少奶奶……”   顾香哭道:“喊什么喊!”   白雪一怔:“少奶奶……那个,孙少奶奶醒了……”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她活了,难道还要替她高兴吗?她活了我就活不成了!”顾香愤愤地说。   白雪想了想,说:“少奶奶,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做什么啊?你想啊,世界上那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们前脚才走,她孙莲君后脚就活了,什么时候不醒?偏偏在二姨太和三少爷打闹说要休了你后,才醒?”   “你的意思是……她悬梁自尽,是故意的?”顾香诧异地问。   白雪点点头:“我猜是她故意害你,使的诡计!”   顾香一惊,猛地站起来,怒道:“好你个孙莲君,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下午时分,孙莲君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在花园里散步。   另一边,顾香带着丫鬟急冲冲地走了过来,“孙莲君!”   孙莲君见她,冷冷一笑:“哟,是妹妹啊?”   顾香忍着怒气,问:“你悬梁自尽,不是才刚醒过来吗?怎么不好好在房中养病,就出来吹风啊?”   孙莲君故作抚了抚额:“你有所不知,我躺在床上梦见一场好戏,一高兴,就起死回生了,这不,心情一好,人就好了。”   顾香冷笑着问:“哦,是吗?你是做了什么好梦啊?”   孙莲君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梦见某些做妾的,被休了……”   “你!”顾香气急,瞪着她,道:“我问你,你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   “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故意上吊,就是为了让梁鸣和二姨太闹翻,让二姨太逼迫梁鸣休了我,对不对?”   孙莲君冷冷笑几声:“看来你也不笨嘛……”   顾香震惊不已,骂道:“你这个蛇蝎妇人!你太阴险了!”   “彼此……彼此,我这叫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   顾香咬牙切齿,道:“孙莲君,我们的梁子算结下了,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说完,带着白雪气冲冲大步离开。   “跟我斗?哼!”孙莲君对她的背影冷嗤一声,不屑地转身离开。   顾香气冲冲地走进屋里,一把坐在椅子上,白雪对她道:“少奶奶,你别动气了,伤了身子多不好?”   顾香愤愤道:“你没看见刚刚那个孙莲君是什么样子吗?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怎么不气?”   “我看她这也是一时的威风,威风不了几天的。”白雪说。   顾香的眼眶突然红了:“二姨太都要休我了,我还能怎么办?”   白雪忙道:“你先别慌,二姨太要休你,她凭什么休?你是三少爷的妾,又不是她的妾,这做主的是三少爷,平时他那么宠你,他舍得休你吗?所以啊,这不过是一片石子掷到湖里,起不了什么波澜。”   顾香想了想,笑道:“你说的有道理,她二姨太凭什么休我?还是你聪明!可是……我还是忍不了这口气,这孙莲君太过分了!”   “没错,她也太猖狂了,我们要打击打击她的锐气,好让她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那你有办法吗?”   白雪一笑,凑近顾香的耳朵,轻声细语。顾香一听,满意地点着头,笑了起来。   屋子里一盏薄烟纱罩小绿灯发出蒙蒙的光,映照在躺在床上的二姨太那张苍白的脸上,少刻,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旁的吴嫂见她醒了,连忙惊喜道:“姨太,你醒了?”   二姨太有气无力地说:“莲君,她醒了吗?”   “醒了醒了,她刚刚才来看过你。”   “醒了就好。”二姨太坐起来,看了看周围,问,“梁鸣,没来吗?”   吴嫂说:“三少爷在这儿都守了你一天了,这都那么晚了,我就让他回去了。”   二姨太叹气道:“你也知道,他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打过他,这一次,他居然为了顾香,跟我大闹……”   “姨太,我看三少爷变成这样,都是顾香害的,她可真是丧门星,一嫁进来,家里就天天不太平,我看,要早日把她赶出去才好。”   “你也看到了,今天梁鸣为了她跟我吵成这样,他怎么会答应我休了顾香啊?”   吴嫂也是犯起了难:“那,要怎么办?”   二姨太想了想,说:“我也想把这贱人赶出去,但我想了想,她现在,还有点利用价值。”   “哦,是吗?什么价值?”   “现在这孙莲君和梁鸣就跟仇人似的,这顾香,现在就是个凑合他们的人。”   吴嫂问:“啊?那你决定,不休顾香了?”   二姨太点点头道:“我犯不着为了一个无关重要的人,伤了我和鸣儿的母子情谊吧?现在说了你也不明白,你看着吧,以后你会懂的。”   微薄的夜色之下,晃动着一帧树影,虬枝蜿蜒。梁府香坊里灯火通明,梁景言围绕着蒸馏器转了两圈,打量着里面的花瓣。祝棠雨则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他一眼,问:“这提炼香水没想到这么简单?只用把花瓣倒入沸腾的水里面蒸馏,就能变成香水了吗?”   梁景言摇头一笑,道:“提炼香水有很多方法,这是蒸馏提取法,还有萃取法、油吸法压榨法等等。”   祝棠雨见一旁的工人们正把茉莉花一一放在木板的油上面,皱起眉头,又问:“他们为什么要把花朵放在油上面?”   梁景言道:“你看那些茉莉被摆在油脂上,这是古埃及人发明的油吸法,你瞧花头扎进油脂里,油将其香味吸收下来。这种方法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这些花全是人工一朵朵摆上去的,太耗费时间,所以现在很少用了,但是却平添了仪式感,我总是感觉,原料提取环节添加了越多的手工成分,这瓶香水就越特别。现在常用的还是蒸馏法,蒸馏的器皿也在不断地发展更新。”   祝棠雨沉吟了一会儿,说:“没想到制一瓶香水那么讲究,就像艺术品一样,可是,总会有美妙的香味随着时间而消失吧?世间有没有能永远保存香味的办法呢?”   屋中昏黄的光线,在梁景言的身体周围勾了个毛茸茸的金边,一张俊脸温润如玉,越发英气逼人,他看了祝棠雨一眼,道:“我听说国外的香水业中,他们已经在研究一种被称为‘真空提炼技术’和‘活花技术’的系统,这种方法可以使任何物质的味道被保留下来,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实现了。”   祝棠雨一怔:“真的什么都可以?衣服啊雨水啊这些都可以?”   “当然,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   见透明的蒸馏器中,蒸汽冷凝成水,油脂漂于水面之上,香油提炼出来了,梁景言连忙大声道:“管事!”   管事跑了过来,问:“怎么了,少爷?”   梁景言道:“香水已经差不多提炼出来,明天早上就可以打开蒸馏器了。你今晚可要注意观察水温。”   “是!”   ……   “少奶奶,过来洗漱吧?”孙莲君从床上坐起来,丫鬟便打了一盆洗脸水进来,拧干水里的毛巾,正要递给孙莲君,看见她的脸,却把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脸色发白道:“少奶奶,少奶奶……你……你的脸!”   孙莲君一愣,摸着脸,茫然地问:“我的脸?怎么了?”她疑惑地走到梳妆台前,不经意地照着镜子,却见镜子中自己的脸上长满了红疹。   “啊”的一声,孙莲君看着镜子,尖叫起来。   不过一会儿,二姨太便怒气十足地坐在椅子上,满脸红疹的孙莲君气鼓鼓地坐在一旁。   房里跪满了丫鬟小厮,顾香和贴身丫鬟白雪则不怀好意地笑着站在一旁。   二姨太一拍桌子,道:“是谁把孙少奶奶的脸害成这样的?”   屋子里安静的出奇,谁也不敢出声。   二姨太指着孙莲君的丫鬟小桃,问:“小桃,你平时负责少奶奶的洗漱,是不是你在她的洗漱水里下药?”   小桃一惊:“二姨太,不是我啊,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二姨太道:“只有你一直跟在少奶奶身边,不是你是谁?”   小桃连忙举起手,慌忙起誓道:“我发誓,如果我给少奶奶下药,我就不得好死!”   “娘,这件事我相信不是小桃做的。”孙莲君看着小桃,一脸信任的表情。   二姨太对孙莲君皱眉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害,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就那么确信小桃不会害你。”   顾香也道:“对啊,姐姐,我看一定是小桃做的。”   二姨太对小桃冷冷一笑:“现在这么多人都指认是你,小桃,你还有什么说的?”   小桃连忙磕头,哭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娘,不能没有证据就平白立小桃的罪,”孙莲君说,“我看这件事,要找出证据才行。”   二姨太想了想,说:“府上那么多人,查起来就麻烦了。”   孙莲君笑道:“我早就听说梁景言少爷聪明绝顶,他一定可以查清此事是谁下的手,况且他又是鼎鼎大名的调香师,擅化学药理之事,相信我这脸上的红疹他也一定有办法医治好。”   二姨太思忖了半晌,道:“这……看来也只有找他帮忙了。吴嫂,你这就去看看二少爷在不在。”   “是。”   看吴嫂离开,顾香和贴身丫鬟彼此担忧地对视一眼。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吴嫂带梁景言走进了屋里,看了看众人,梁景言对二姨太说:“二娘,你说是谁脸上起红疹子了?”   “是莲君……”   梁景言与孙莲君对视,皱起眉头:“原来是莲君弟妹,来,给我看看。”   孙莲君腼腆一笑:“那就麻烦二哥了。”   梁景言一笑,打量着着孙莲君长满红疹的脸,眉头一皱,“这……你是不是对桂花过敏?”   孙莲君一怔,崇拜地说:“二哥果然聪明绝顶,只一看就知道我对桂花过敏了。”   “你不用夸我,你这脸上之所以起红疹子,是中了一种名叫‘五曜’的毒。”梁景言说。   二姨太愣了愣道:“什么,毒?景言,那你快看看,莲君的脸还有救吗?”   “二娘,你不必担心,我有办法治好她。”   二姨太和孙莲莲君同时吁了一口气。   这时,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顾香,笑道:“二哥,你可看清楚了,我听说这‘五曜’可是剧毒,解不好,可会是毁容的?”   听这话,众人大惊。梁景言一笑,对顾香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罢,他便转身,在一起带来的放在一旁的小箱子里,拿起一瓶药剂,吩咐一旁的丫鬟给孙莲君涂满整张脸。众人看着满脸敷着绿色药剂的孙莲君,一脸诧异的表情。   二姨太忍不住问:“景言,你给莲君脸上涂的到底是什么?这都两个时辰了,有用吗?”   梁景言笑道:“二娘,你请放心,五曜,是以青天癸、马钱子、桂花制成的毒药,而我给莲君脸上涂抹的药剂,是用金银花、正青黛、紫地丁、青天癸、海藻磨成的粉末制成,这道秘方这是解这五曜的解药,再过少许时间,莲君脸上的红斑,就会消除。”   孙莲君欣喜地问:“真的吗?这太好了!”   二姨太也笑道:“对啊,这下,我不用担心了。”   一旁的顾香冷冷笑道:“娘,你别高兴的太早了,虽然二哥有解药,但事有万一,谁能保证,姐姐的脸不会留下后遗症呢?”   这时,梁景言笑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把药剂洗了。”两个丫鬟上面,帮着孙莲君擦洗脸上的药剂。一会儿,所有人都发现,擦净脸的孙莲君,脸上的红疹子全部不见了。   二姨太大喜道:“没了,全都没了,莲君你的脸好了!”   孙莲君对景言道谢道:“二哥,这次,多亏有你,要不然我的脸就毁了,谢谢你。”   “咱们是一家人,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梁景言像想起什么,对二姨太道:“对了,二娘,这好端端的,莲君她怎么会中毒?”   二姨太想了想,说:“今天我叫你来,还有一件事,就是让你帮帮忙,查查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见顾香和白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梁景言道:“二娘,你真的要查吗?”   “当然要查,我倒想看看是谁胆大包天,连少奶奶的脸也敢碰!”   梁景言看了一眼顾香,犹豫道:“二娘,不瞒你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是谁下的毒了。”   众人一惊,二姨太也是吃了一惊:“什么?景言,那你快告诉我,谁是凶手?”   梁景言抬起手,指着顾香,顾香猛地一怔,心跳得飞快,白唇咬得雪白,正方寸大乱时,没想道梁景言又指向白雪,道:“是她。”   二姨太顿时猛地一拍桌子,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丫鬟,你是吃了豹子胆不成!”   白雪震惊不已,连忙跪了下去:“二少爷!你别冤枉好人啊,不是我……”   梁景言道:“我只问你一句,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还不认错?”   白雪支支吾吾地说:“梁少爷,你……你又没有证据,凭什么认为是我?”   顾香冷笑道:“是啊二哥,白雪可是我的丫鬟,你冤枉她就是冤枉我。”   “既然你们要证据,那我就给你们。”梁景言一笑,道:“来人啊,把水端进来!”   一个侍从端了一个水盆走了进来,二姨太疑惑地问:“景言,你要这水盆做什么?”   梁景言笑道:“这五曜的配方,已经失传已久,如今世上已少有人知道,我不知道白雪是从哪儿得到这个配方,但要制成这个配方,需要采取大量的桂花。”   “那这怎么能证明下毒的人就是她?”孙莲君疑惑地问。   梁景言道:“所以我需要做一个实验。这水可不是一般的水,而是我平常用来提取鲜花香精的水,只要把花瓣放入水中,花瓣里面的香精就会沉入水底。如果小桃是下毒之人,那么她最近一定采取过桂花,手上一定还残有桂花的香味,所以让小桃的双手放进这个水盆,真相就会大白了。”   闻言,屋中所有人脸上都出现惊讶之色,顾香和白雪更是一脸苍白,只听梁景言道:“白雪,你敢试一试吗?”   白雪一惊,故作镇定自若地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说过我不是下毒之人,就不怕。”说完走到水盆前,把双手放入水盆中洗了洗,拿了出来。   梁景言连忙围到水盆前,仔细看了半晌,却发现水盆里面只有水,梁景言疑惑道:“奇怪了,怎么没有?”   二姨太一怔:“景言,你不是说,她是凶手吗?”   梁景言若有所思地片刻,突然了然一笑,走到白雪面前,道:“你倒很聪明,居然知道采完桂花后净手,果然是我梁府的丫鬟,对我倒是挺了解,知道我会用这招对付你……看来是我小巧了你。”   顾香上前一步,冷冷道:“二哥,你这就不对了,你试也试过了,既然白雪不是凶手,就不要咬着她不放了,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梁景言没有理会顾香,而是走到白雪面前,打量着她。白雪被他看得发毛,颤抖道:“少……少爷……真的不是我,你放过我吧?”   这时,梁景言伸出手,从白雪头发里拿下一颗黄色的小颗粒,笑着把小颗粒递到白雪眼前,说:“你猜,这是什么?”   白雪一愣,眼里一丝慌张闪过:“我……我不知道。”   梁景言突然加高声量:“白雪,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认不认罪?”   白雪姚咬唇辩解说:“少爷,你就不要逼我了,我说了下毒的人不是我!”顾香上前,把她护在身后,说:“二哥,要是你再恐吓白雪,就别怪我翻脸了!”   二姨太也倒:“是啊,景言,你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说话也不说重点,既然你口口声声咬定是白雪吓的毒,你就拿出证据来吧?”   梁景言一笑,把手指头上的黄色颗粒,摆在众人面前,说:“这,就是证据。”   白雪一惊:“这是什么证据?少爷,你不要冤枉我!”   梁景言冷笑一声:“我一开始怀疑你,便让你洗手,没想到让你躲过去,直到刚才,我在你头发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二姨太不解道:“景言,这黄色的小颗粒,到底是什么啊?”   “桂花花粉。”   二姨太脸都白了,指着白雪,骂道:“原来真是你!这桂花花粉代表你一定去采过桂花,所以制毒药的人就是你,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白雪一惊,顿时慌了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中含泪,充满哀伤,一连串地磕着响头:“二姨太、少爷,我……我不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顾少奶奶逼我做的!”   众人大惊,都看着顾香,顾香身子一颤,也是满脸恐慌的表情。二姨太手颤抖地指着顾香:“你……你……居然是你?”   孙莲君走到她面前,皱着眉头,问:“顾香,你为什么要如此毒害我?”   顾香脸色雪白,知道自己露馅了,但依然理直气壮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没错,这毒就是我让白雪,在昨晚下到你的洗漱水里面的。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故意上吊演一出戏给娘和梁鸣看,使诈想让他们休了我,我这么做,也是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而已。”   “啪”的一声,二姨太扬手给了顾香一巴掌。   二姨太怒道:“你做错了事不但不认错,还这么理直气壮不说,竟敢还说莲君自尽是故意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如果今天你不给我认错,不给莲君道歉,再这样不知好歹,我就把你送进监狱,遭受牢狱之灾!”   顾香一呆,仿佛走到了路的尽头才知道是悬崖的表情,却突然凄然一笑,摸着肚子,哀伤地说:“孩子,这就是命吧?你姥姥要把娘送进监狱,命里注定娘不能生下你了……”   这话一出,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二姨太震惊地看着她的肚子,不可置信地问:“孩子?你……你怀了梁鸣的骨肉?”   白雪听了这话,嘴唇哆嗦着,双膝一软,咕咚一声又跪倒在地,对着二姨太磕头,“二姨太,我服侍你这么多年,知道你是个好人,顾少奶奶已经怀了三少爷孩子,求求你,高抬贵手,让我顶替主子去死吧,求求你了。”   二姨太没理白雪,依旧看着顾香,诧异地问:“你既然怀了孩子……怎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顾香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抽噎着说:“早点告诉娘又有什么用,如今我犯了大错,说出来也没意思了,只是这肚子里孩子是无辜的,娘,我求你,等我把这孩子生下来,你才i将我问罪,好吗?”   梁景言正色道:“民国律列,孕妇犯了死罪,要等产后哺乳一年后方才问斩,你犯的不是死罪,只是错而已,再说你现在又怀了梁鸣的孩子,放心吧,只要你改错思过,二娘不会送你进监狱的。”   顾香一听,连忙对二姨太下跪:“娘,你肯原谅我吗?我知道错了。”   二姨太一怔,连忙扶起顾香,笑道:“傻孩子,你已经有孕在身,娘怎么忍心,把你们母子俩送进监狱呢?”   顾香顿时欣喜若狂:“谢谢娘!”   二姨太又道:“你怀了身孕有多久了,梁鸣知道了吗?”   “只有半个月而已,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要是他知道了,一定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哎,没想到因祸得福,看来我也要当姥姥了!”二姨太眉开眼笑地说。   这一时,屋子里便由先前肃穆的气氛转变成喜气,众人都笑了起来,只有静静站在角落里的孙莲君一脸怒气,见顾香被众人坏绕,握紧了拳头。   布置的美伦美奂长街上,街道两旁摆着各种贩卖香水的摊子,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和踩着木屐的日本男人、金发碧眼的洋人等在各种摊子前游逛着。   叶盈盈打量着四周,疑惑地问身边的陈阳:“今天咱们桃花岭怎么那么热闹啊?”   陈阳笑道:“这你都不知道?因为七日后就是名香展览大会了。”   叶盈盈一拍手,笑起来:“对诶!原来时间过的那么快,我已经两年没有过展览大会了。”   陈阳斜斜看她一眼:“好歹你也是桃花岭第一调香大户家的小姐,这名香大会到时候世界各地的着名香水商都会来参观,对脂香堂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对桃花岭所有香坊都很重要,都靠着这个大会提高自己香水的知名度,我看你是把咱们桃花岭这一重大的节日忘了才对!”   叶盈盈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我那敢忘啊!”说完便不好意思地跑到前面一个饰品摊前去了。   陈阳摇了摇头,转身看见林队长带着人正急冲冲地走着,便上前喊住他:“林队长……”   林队长停下脚步,看着陈阳,笑道:“哦,是陈阳啊……”   陈阳道:“我看你这么急,是准备去哪儿啊?”   林队长道:“你还别说,我是赶着去见梁会长的,既然在这遇到你了,我就告诉你吧,我刚刚得到通知,梁家的一批香水,被扣留在重庆了!”   陈阳大惊:“真有此事?那批香水及其重要,是府上准备在七日后的香水大会上展示的!怎么会在重庆被扣留!?”   “这……我就不清楚了……”   “走……我跟你一起回去。”   马新棠站在书案后画着画,王传一砰地推开房门,冲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急?”马新棠皱着眉问。   王传一道:“你让我给你办的事,办成了!”   马新棠笑着放下手中的笔,说:“哦?你把梁家扣留在重庆的那批香水,换成走私军火了?”   王传一点点头,脸色有些不自然。马新棠走过去,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做得好,我果然没看错你。这下梁清明可就是热锅上的蚂蚁……走投无路了,哈哈哈!”   王传一不悦地说:“马新棠,我先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对付梁家了,以后我不会再做对不起梁家的事。”   马新棠敛起笑容,脸色严峻,转过身对王传一慢条斯理地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传一不耐烦道:“我说我不会再帮你对付梁家!”   马新棠转身,猛地抬手朝王传一的脸打了一拳,他摔倒在地上。   马新棠缓缓地走过去,蹲在王传一面前,冷冷地看着他,说:“我这个人很没有耐心,我再说一次,你以后再敢不听我的,我就杀了你。”   王传一一怔,笑了笑:“那你就杀了我好了,我这个人,既不怕死,也不怕活下去!”   马新棠站起来,走到一旁的鸟笼前,逗着鸟儿,冷笑道:“真有骨气啊,既然你不怕死,也不知道你那个妹妹……怕不怕?”   王传一愣了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抓住马新棠的衣领,双眼通红,面色狰狞道:“你要敢伤害我她半根毫毛,我就跟你没完!”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从今天起,你可要牢牢记住,你妹的命,在你手里。”马新棠推开王传一,理了理衣领,笑着说。   王传一垂着头,无奈地闭上眼睛:“好,我以后会听你的。”   “这就对了,其实我这样做,对你我都好……我说过以后会让你坐上师长的位置,到时候,你可记得要感谢我。”   “你的话,我怎么知道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马新棠摸出枪,拿在手中把玩着:“那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我?觉得我会背叛你?”转身把枪瞄准着笼子里的鸟。   王传一一怔,没有说话。   这时,马新棠朝笼子里的鸟开了枪,把枪筒放在嘴前吹了吹,着看着王传一,阴险地笑道:“那我就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马新棠背叛人,谁要敢背叛我,下场就跟那只鸟一样!”   王传一看着笼子里死去的鸟儿,握紧了拳头,“你放心吧,我不敢背叛你。”   马新棠笑道:“既然如此,明天你就去码头等着吧。”   “去码头做什么?”   “梁清明的腿被我放的毒蛇咬伤,他去不了重庆,一定会派梁景言去重庆,到时候你就想办法让他坐的船,到不了重庆。”   “好。”   看王传一点了点头,马新棠笑道:“至于我,就要去和林耀文喝喝茶了。”   王传一疑惑地问:“见他做什么?”   “当然是告诉他,梁清明在重庆藏了一批走私军火,准备造反的事。”   王传一愣道:“原来你让我这么做,其实早就打好了算盘,借林耀文的手对付梁清明,让他们自相残杀?”   “看来……你也不笨……”   大门上悬挂着的“水月楼”的烫金匾额,络绎不绝的人进进出出。   祝棠雨和阮姐对坐在桌旁,老鸨端着碗银耳粥进来,放在祝棠雨桌前,对她道:“棠雨姑娘,这银耳粥啊,是阮姐特别吩咐为你熬的,喝了滋阴养肺,美容养颜,你快尝尝看。”   “哦……谢谢阮姐。”祝棠雨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喝了口银耳,点点头,“恩……好喝……”   阮姐笑道:“好喝就多喝点,多补补,看你多瘦啊?”   祝棠雨喝着银耳,疑惑道:“不知道阮姐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以前听你说,你认识一个在重庆的魔术大师?”   “魔术?”祝棠雨笑道:“哦,对,他叫钱魔王,可是我娘的好朋友。”   阮姐和老鸨一怔,笑着互看对方一眼。   老鸨惊讶地问:“祝姑娘,我没看出来,你还会魔术啊?”   “会一点儿,当年跟着我娘四处逃命的时候,遇到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什么变魔术啊、掐指算命啊、摇骰子啊等等等……都是跟着那些萍水相逢的人学的。”   阮姐笑道:“没想到你会的东西这么多……今天我早你,其实就是让你帮我一件事。”   祝棠雨一愣:“阮姐,请说?”   阮姐思忖道:“是这样的,最近水月楼的生意十分惨淡,都被对面那家歌舞坊抢走了。”   祝棠雨不可置信道:“这怎么会?水月楼是桃花岭最好的歌舞坊,姑娘都是最漂亮的,对面那家就不用说了,怎么有本事抢你的生意?”   老鸨道:“祝姑娘,你有所不知啊,他们最近请了一个魔术大师,专门教姑娘们表演魔术,那戏法可是妙趣横生啊,人们都喜欢新鲜,来我们这儿的客人也吵着要看魔术,这不,没办法,我们也只能入乡随俗,打算教姑娘们这魔术表演了。但这魔术没有道具也没办法变啊!”   祝棠雨皱起眉:“原来是这样……”   阮姐想了想,说:“棠雨,你能不能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我也曾经帮你敢走黑帮的份上,帮我去给你那个魔术朋友借点魔术道具?”   祝棠雨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这朋友在重庆,可能要花一点时间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祝姑娘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老鸨笑着说。   阮姐也道:“谢谢你了。”   “你们不用谢我,没事,没事……”   傍晚时分,乌云越积越低,寂静的空气沉闷起来,一会儿,大雨便稀里哗啦地下起来。马新棠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雨,周黛眉站在一旁,不安地看着他,问:“我听说明天早上,梁府香坊就可以打开蒸馏器了,要是真被梁景言炼成了相思香,我们可怎么办?”   马新棠冷冷道:“我看都不用去看,就知道这一次,他一定也炼不成。”   周黛眉疑惑道:“你这么有把握?你可别小看梁景言,他毕竟是五大香镇内第一调香师,调香的造诣非常人能比,况且他做事又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毅力,你看上次你促销降价,他却想出一招买一送一。如果这次他们没炼成相思香倒好,但练成了,我们就更难扳倒他们了。”   马新棠想了想,说:“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但你也别担心,我的预感很准,这一次,梁景言一定会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惨白的雨滴依然垂落在雨幕中,梁府香坊外的一颗颗桃花树,混合着雨水落了一地,甚是萧索。   坊中的蒸馏器早就打开了,里面的水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油脂。   管事等人站在一旁,脸色忧郁。   祝棠雨打着一把伞走了进来,她收拢雨伞,看了看蒸馏器和管事,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迷惘,忐忑地问:“蒸馏器已经打开了吗?管事,咱们练出相思香来了吗?”   管事脸色忧郁道:“祝小姐,这一次,我们又失败了。”   “怎么可能?我还没有试闻呢!”祝棠雨走到蒸馏器前,拿起香水瓶闻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脸色突然就变了,缓缓地放下香水瓶,走到管事身边,故作笑逐颜开,道:“我觉得这次的香味要比上一次的好多了,虽然还有些不足,扬长避短嘛,有了两次经验,我相信咱们下次一定会练出来的。”   管事摇了摇头:“哎,祝小姐,你别安慰我了,我真对不起二少爷……”   祝棠雨看着他,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回头打量四周,没见到熟悉的身影,于是问:“对了,梁景言呢?怎么没看见他?”   “二少爷刚刚还在这儿,这会儿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祝棠雨蹙了蹙眉,说:“这次还没炼出相思香,对他又是一个打击,他该不会想不开吧?”   管事一惊,面色苍白道:“啊?那我快派人去找找!”   大雨漂泊地下着,越发的淅淅沥沥起来,整个山岭像是被雨雾包围了一般,黑蒙蒙。   梁景言失魂落魄地在山路上走着,大雨冲刷着他的全身,雨水顺着他苍凉的脸颊流下,整个人都湿透了。他走了多时,刚爬到了山顶,雨水戛然而止,眉睫之下,河水奔流不息。   梁景言凝望着空旷的山谷,半晌,大声呐喊起来:“老天爷,你告诉我,炼制相思香,难道真的要靠女人的血液浇灌花树,才能制成吗?”   空旷的山岭里除了他的回音,安静非常。   这时,马新棠急忙走进大堂内,欣喜地看着井上雄,笑道:“井代表,梁景言这次又失败了!”   井上雄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喜不已,道:“真的吗?他又失败了?太好了!”   马新棠道:“没错,这次脂香堂一定玩完了,我要尽快赶去芙蓉斋,吩咐管事把横幅取下,店中所有商品不再打折出售,从今天起,一律全价销售!”   井上雄一怔:“马少爷,不打折了,还有客人来买吗?”   马新棠冷笑道:“脂香堂已经快倒闭了,他们炼相思香又失败,一时间没有新品上市,五大香镇、上海、北平,我都是最大的供货商,你说人们不来我芙蓉斋买,去哪儿买?”   “马少爷果然高瞻远瞩,佩服,佩服。”   梁府里,梁清明坐在厅中,正喝茶,便见香坊管事和祝棠雨走了进来。   管事一脸慌张,道:“老爷,你看见二少爷了吗?”   梁清明疑惑道:“景言?今天是打开蒸馏器的日子,他不是一早就去香坊了吗?”   祝棠雨道:“我和管事找遍了香坊和外面,都没有看见他。”   “是不是这一次,又失败了?相思香没提炼出来?”见祝棠雨和管事都点了点头,梁清明的脸色突然变白了,“这下着大雨,天又快黑了,他到底去哪儿了?管事,快,你快派人去找找!”   “是!”   山岭外,祝棠雨和梁府家丁在山岭里四处寻找着梁景言,大声喊着:   “少爷!少爷!”   “少爷你在哪儿啊?”   找了一会儿依然无果,祝棠雨拦住众家丁,商议道:“这样找不行,天快黑了,我们分头找吧?”   几个家丁点点头,分开走了。   祝棠雨打着伞,在泥泞的山路中艰难地走着,好一会儿她爬到了山顶,见梁景言淋着雨呆看着河水,欣喜不已,连忙跑了过去,拉住他的衣袖:“梁景言,我终于找到你了,原来你在这儿啊?”   梁景言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下这么大的雨,你来山顶会感冒的,你看你全身都湿透了!”祝棠雨看着浑身湿透的梁景言,蹙起眉头,连忙把伞撑在他头上,自己的衣裳便被雨水打湿了。   见祝棠雨为自己撑伞,而她浑身湿透,梁景言的心一紧,眼睛莫名地湿润起来,一把夺过伞,撑在祝棠雨头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道:“你太傻了,想着别人,却不顾自己?”   祝棠雨笑道:“我从小到大跟着我娘四处浪迹,雨打风吹已经习惯了,淋这点雨不碍事的,倒是你,你今天一声不吭地离开,四处都找不到你,知道你家里人有多担心吗?”   梁景言微微垂着眼,目光停在她的脸上,深邃的眼睛里似飘着雾,答非所问道:“相思香是由上千中香料制成,香调更是由花香调、绿叶调、水生调、甘苔调、馥奇香调这五大香调配合,自古以来,香调越多香水就越难配成,中医‘五行’里把自然界气味分为腥、膻、香、朽、焦五大类,互为相生相克,恰巧这相思香的五大香调互为相克,多一滴香料就会让整个香调都变了,时间的掌握和温度的控制难度极大,制成率极低。”   祝棠雨一怔,黑幽幽的大眼睛盯着他好半天,想起来什么似的道:“这相思香本就是名香,就因为它复杂才会让人沉迷,所以,你的失败,也是预料中的事。”   梁景言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有些暗淡,有些心灰意冷地说:“你说我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吗?”   祝棠雨看了看湍急的河水,脸色突然阴郁起来,突然认真地道:“梁景言,你可以放弃,就凭你家的家底,就算不制香了,做其它生意也照样可以混日子,可是你放弃了你喜欢的东西,这样你觉得开心吗?你可是五大香镇的第一调香师,外面都说你是很厉害的人,你做事坚韧,最讨厌做事半途而废,没有你办不到的事。以前我没认识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不是人,是神,可是现在我发现你并不是神,你也有遇到麻烦的时候,这证明你也是一个普通人,既然是人,哪能不遇到些挫折?以前我爹还活着的时候,他对我说,做事情不要急,要慢慢来,我们先不要急着赶路,因为到达了尽头,就意味着无路可走。你懂我的意思吗?”   梁景言愣了愣,原本暗淡的眼神里,突然有了光彩,他皱了皱眉,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挺害怕这个世界的,因为它从来不会考量着因为你是谁,诚实又或者虚伪,而决定是否要放你一马。轮到自己倒霉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只是在恐慌中给自己鼓一鼓劲,然后拼命的低头努力,希望给自己多挣一点点复盘的机会。”   祝棠雨闻言安抚他道:“越是低谷的时候,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最差的结果无非是失败,有人等着失败,有人骂着失败,有人用尽全力依然失败,心态就是每个人自身的光,在你自甘堕落的时候,全世界都在昼夜狂欢,在你难过孤独的时候,你讨厌的人都在努力赚钱吃美食找新欢,在你怀念过去的时候,过去每一个都没空等你,这个世界就是那么现实。”   梁景言挑眉道:“不错,我梁景言的人生里,永远没有失败两字,我一定会制成相思香。”   祝棠雨点头道:“恩,以后我也会认真看书,一定熟记各种香味,给你做一个有用的鼻子!”   一阵风吹来,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白檀香混着雨水逐风而来,具有极强的杀伤力。祝棠雨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抬眼看他,只见他一张脸还是那么好看,依然英气逼人,眼神里有一丝温柔,正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四目相对,她忽然承受不住,飞快地移开视线,慌忙地后退一步,岂料脚底打滑,身子前仰,整个人就往梁景言的怀里栽进去。   梁景言长长的胳膊拦住她,斜嘴一笑:“你这算不算投怀送抱,恩?”   祝棠雨上山之前就穿得很少,加上又淋了些雨,早就被凉气渗透了,身体冰凉之下脸颊却迅速升温,像是浮起朵朵火绕云般,霎时从脸红道脖子根,心突的一跳,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急急道:“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乘人之危!”   梁景言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沉吟道:“奇怪了,为什么我看着你,心居然跳动得很快?   祝棠雨脸一红,连忙撇开了头。梁景言见她如此,忽然也有些局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旖旎而尴尬的气氛。   半晌,梁景言见她整个人像是被捆住了手脚般的不自然,却是阴阳怪气地笑道:“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祝棠雨一愣,瞥他一眼,深沉道:“别开玩笑了……我这么会喜欢你?”话是这么说,可是心却跳得飞快。   梁景言见她一张脸红的像是小苹果般,不觉好笑,于是凑到她耳边,呼吸细如绒毛,调笑的意味极浓:“话说回来,你看这儿荒山野岭的,既然咱们两情相悦,要不然,咱们就?”   “淫贼!”意识到他的意图,祝棠雨一怔,脸比先前更红了,瞳孔剧烈地颤抖着,连忙一把推开梁景言,战战兢兢道:“我真后悔对你说那些话,你知道吗?你一正常,就特别特别讨人嫌。”   梁景言挑眉一笑,没再言语,转身走进雨中。祝棠雨见他离开,不觉吁了口气,白了他的背影一眼,跟了上去。   翌日,梁景言开门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养伤的梁清明,问:“爹,你找我?”   梁清明看他越发尖削的下巴,问:“景言,最近你为了炼相思香煞费苦心,一定非常累吧?”   梁景言一愣,道:“为了脂香堂,这点累,也值得。”   梁清明道:“你昨天一声不吭地离开,可把我急坏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炼香失败而倍受打击。”   “昨天我是有点难过,才去山顶散散心,不过现在已经好了,让爹你费心了。”   梁清明怜爱地看着他,说:“景言,做事不能太功利,虽然你天资聪颖,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心,但你毕竟太年轻,看事情未免有些不透彻,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们努力了,无论结果是什么样,也算我们尽力了,知道了吗?”   “恩,爹说的是,我知道了。”梁景言顿了顿,说:“对了,爹,你的腿好些了吗?”   “好多了,一点儿小伤口,不算什么……”   这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老爷!”林队长、陈阳、三姨太三人急冲冲地跑进来。   “老爷!”   “梁会长!”   梁清明见到林队长,愣了愣,问:“林队长,你怎么来了?”   林队长慌张地说:“不好了会长,你们脂香堂的一批香水被扣留在重庆了!”   梁清明连忙坐起来,大惊:“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陈阳道:“老爷,那批香水是准备在香水大会上展览的,林队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就奇怪了,难道在路上出了什么差错?”梁景言疑惑地说。   梁清明脸色苍白道:“这七日后就是香水大会了……那批香水关系到我们梁家明年海外出口的销售额……而且咱们梁家如今发展那么昌荣,全是靠这海外市场顶着,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咱们梁家就完了!”   三姨太安慰道:“老爷,你别想得那么严重,咱梁家家大业大,即使一年不生产香水,也能撑个好几年……你还有伤在身,别想太多又伤到身子骨!”   梁景言也道:“爹,三娘说的没错……况且还不知道那批香水被扣留的原因,你先别急……”   “哎……不行,我要去一趟重庆!”梁清明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三姨太连忙按住他:“老爷!你这腿伤还没好,怎么去啊?”   梁景言道:“爹,你就安心养伤吧,重庆就由我去吧?”   “你去我还是不放心……”梁清明想了想,说:“这好端端的居然被扣留,我执掌梁家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发生……一定又有人在背后搞鬼!”   三姨太又劝道:“但你有伤在身,去也做不了什么,景言那么大了,你迟早要把梁家交到他手上,这是一次历练他的计划,你何不放手交给他去办呢?”   “没错,爹,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香水一定在七日之内运到家中。”梁景言说。   梁清明犹豫着:“这……你现在正提炼相思香,这一去,不就耽搁了吗?”   梁景言正色道:“也只有暂时把相思香放一放了,等我回来,我一定可以把这香提炼出来。”   林队长看着梁清明,道:“会长,你就别犹豫了,梁少爷聪明机智,他一定可以把事办好的,你就放心吧。”   梁清明思忖了一会儿,皱了皱眉,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景言,就由你去重庆!”   一艘船停靠在码头边,祝棠雨和杜玉蝶、黛儿在岸边站着。黛儿拉住祝棠雨的手,不舍地说:“小姐,你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去重庆吗?”   祝棠雨道:“不用了,我不过是去借个道具,你去也做不了什么,再说了,我两天后就回来了。”   杜玉蝶笑道:“棠雨说的没错,我们就在乖乖等她回来吧。”   黛儿委屈地说:“可是……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祝棠雨一敲黛儿的头:“你这张乌鸦嘴!我还没走呢,你就咒我?”   黛儿连忙捂住嘴,笑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远门。”   “好了好了,你放心吧……我从小到大四处漂泊,什么事儿没遇过,不会有危险的。”   祝棠雨刚说完,船鸣了一声笛,杜玉蝶看了看上船的人,道:“船快开了,棠雨,你快走吧?”   祝棠雨笑了笑:“那好,我走了。”   祝棠雨转身上了甲板,黛儿朝她招了招手:“小姐,一路保重!你一定要早日回来!”   这时,码头的另一边,货物堆后,大副带着十余个苦力走来,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大副惊讶地问:“嘿!放这儿的燃料呢?哪儿去了?”   一个苦力疑惑地说:“这送燃料的人怎么还没来?这没了燃料,船怎么开啊?”   船马上就开了,众人都急不可待,这时,一个声音传来:“燃料在这边!”   大副转身,看见王传一拉着装着燃料的板车走过来,打量王传一,问:“你是谁?”   王传一笑道:“哦,我是负责来送燃料的,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大副瞪了几眼王传一:“幸好你来的急时,再晚一步,耽误了开船的时间,看你怎么负担得起!”   “大副说的对,我不会有下次了!”   大副哼了一声,对众苦力冷冷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搬上船啊!”   大副带着十余个苦力纷纷往船上搬运燃料,王传一站在一旁,冷冷地撇嘴一笑。   下午时分,林耀文披着件外衣坐在桌前看书,敲门声响起,陈阳扶着梁清明走了进来。   梁清明道:“林师长。”   林耀文放下书,看见梁清明处着拐杖,连忙跑了过去,道:“梁兄,你的腿……这是怎么了?”   梁清明叹气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啊,倒霉……被毒蛇咬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蛇咬?”林师长把梁清明扶到椅子上坐下,惊讶地说:“快……坐下说话。”   梁清明正色道:“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说这事的……前几日,我找王传一在酒楼吃饭,没想到马新棠不请自来,对我咄咄逼人还放出毒蛇咬伤我,这就不说了,今日,我听闻一批香水莫名被扣留在重庆,那可是我梁家在七日后展览大会上展示的香水,尤其重要,不知道马新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这八成又是他在搞鬼!”   林耀文坐在椅子上,皱眉道:“这个马新棠,怎么次次与你作对?”   “还有什么理由,他不过是想搞垮我梁家,独自做这桃花岭的第一香水大户罢了。”   “原来如此……不过你不用那么担心,如今你是商会会长,你一声令下,重庆那边,自会给你面子……”   梁清明道:“你说的没错,我已经叫景言去重庆一趟,虽然如此,但我依然有些担心……”   林耀文摆了摆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笑道:“哎……你的性格就是这样,总是想得多。”   梁清明笑了笑,看见林耀文额头上的汗水,问:“林兄,你很热吗?怎么出那么多汗?”   林耀文点头道:“是啊,这北方的天气真怪,这都是秋天,马上就入冬了,还那么热,我这宅子又不通气,就又闷又热,我这身上肉也多,一热就出汗,这么一来,把我折腾惨了。”   梁清明想了想,笑道:“我有一座避暑山庄,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夏凉冬暖,就在桃花岭边境……林兄要是不介意,去住一两天,散散心如何?”   林耀文欣喜道:“那不是麻烦梁兄了?”   “哎……这是哪儿的话,你我还分彼此吗?择日不如撞日,”梁清明看了看窗外,道:“现在天色渐晚,就和我一行过去如何?”   林耀文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坐上车刚走,马新棠便来了,他走到门前,被门卫拦了下来。   那门卫问道:“马副官,你是来找林师长的吧,他不在。”   马新棠疑惑道:“哦,那他去哪儿了?”   “和梁会长刚刚一起去避暑山庄了。”   “避暑山庄?在哪儿?”   “是梁会长的避暑山庄,至于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马新棠一愣,想了想,说:“那师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两天后。”   马新棠一怔,两天后,梁景言肯定已经到重庆了,不行,他得尽快见到林耀文才是,这么一想,便转身连忙上了车。   一轮圆月挂在夜空中,船在平静的海面上行驶着。舱内,妇人拍打着哭泣的孩子,祝棠雨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一旁一个打瞌睡的男人头滑在祝棠雨的肩膀上,祝棠雨惊醒,推开男人的头,调整位置,把头靠在里面的窗边,闭上了眼睛。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一艘船靠在码头边,几个船员打开下等舱的门,一边走着,一边拍打着睡着的人们,大声道:“快醒醒!下船了,下船了!”   所有人都惊醒过来。祝棠雨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看着周围取行李的人,拉住经过的一个船员,疑惑地问:“怎么回事?那么快就到重庆了吗?”   船员道:“不是,船坏了,不得已在官渡停靠。”   祝棠雨一愣:“那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啊?”   “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最快也要两三天吧。”   祝棠雨大惊失色:“什么?那么久,那我怎么去重庆啊?”   “这官渡是个偏僻的小地方,怎么去重庆我也不知道,你下船找人问问吧。”   看船员离开,祝棠雨焦急地看了看窗外,皱起眉头:“这可怎么办啊?”   祝棠雨下了船,拉住一个经过的渔民,问:“请问,你知道怎么去重庆吗?”   渔民想了想,道:“重庆……姑娘,我们这儿离重庆有点儿远啊,有一条大路倒可以开车去,但我们这儿很少有车经过……其它的全是山路,除了坐船,就只能步行去了。”   “这样啊……那走路去重庆最快要多久?”   “最快的话,也要明天下午了。”   “好,谢谢你。”   目送渔民离开,祝棠雨犯难地蹙起眉头,忽听后面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果然一遇到你就没好事。”   祝棠雨转身,见梁景言坐在行李箱上,双手环胸看着她。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个熟人,实为欣喜,便道:“你怎么在这儿?”   梁景言笑道:“你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跟着我干什么?”   祝棠雨道:“谁跟着你了,我也是去重庆好吗?   梁景言疑惑地打量着祝棠雨:“这么巧?”   “你不是很有钱吗?你快想想办法,这船坏了,我们要怎么去重庆啊?”祝棠雨焦急地问道。   梁景言冷笑一声:“小姐,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钱也没地方使,我有什么办法。”   祝棠雨一愣:“那怎么办啊?我答应了阮姐要在七天之内回去的。”咬了咬嘴唇,急得走来走去。   “你别乱晃了,停下来好吗,晃的我头都晕了。”   祝棠雨低下头,仔细思索着,半晌一拍手,道:“看来只有这样了!”   梁景言一怔:“你有去重庆的办法了?”   “没错。”   “怎么去?”   祝棠雨一笑:“走着去。”   梁景惊讶道:“什么!你没疯吧?刚刚你没听那人说,要走到明天下午才能到重庆。   “那又有什么办法?你不走没关系,我必须要走。”说完,祝棠雨便转身走了。   梁景言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站起身,提起行李,追了上去,“喂,等等我。”   厢房里,桌上早早备好了酒菜,井上雄、马新棠、梁鸣三人围坐在桌旁。   过了一会儿,井上雄笑着给马新棠递了一个眼色,马新棠意会道:“井代表,我听说最近你手上有一批货可以赚取巨款?”   听得这话,梁鸣抬起眼,看向井上雄,听他道:“不愧是马少爷,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梁鸣疑惑地问:“什么货?”   井上雄笑道:“三少爷,是这样的,这批货都是劣质香水,用雌黄、花青、熟石膏、青鱼胆、柏枝汁之类的药料,反复炮制后香味微妙,便与上等的香水无异。”   梁鸣一惊:“那……那不就是假货?”   “哎,三少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井上雄斜斜看了他一眼,“香水谁能分得清是真货还是假货,不都是一样往身上喷的东西,早晚都会挥发掉,你说是吧?”   马新棠笑道:“没错,不瞒你们,其实我芙蓉斋里一大半都是真假掺卖,这么久了,还不是一样没人发现?况且要赚钱,这成本高了怎么行?井代表,这批假货我可等了很久了,你这次说什么都要给我点儿。”   “这当然没问题!”   听得这话,梁鸣的心随之一动,低头仔细斟酌着。马新棠打量他一笑,知道他的意图,于是笑道:“三少爷,要不然你也试一试?你不是说想尽快弄一笔钱,出来单干吗?这次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梁鸣想了想,问:“那,如果我买了这批假货,怎么能卖的出去?”   马新棠道:“这还不简单?你们脂香堂天天卖那么多香水,你就把这批假货混在里面卖,谁能发现?”   梁鸣一愣,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用化学剂浸泡后重新制成的香水,不但省了原料不说,还可以从中大捞一笔!”顿了顿,眼睛一亮,大声道:“这笔生意,我要做!”   听的这话,井上雄和马新棠对视一眼,满意地笑了。   阳光之下,一池莲花开放的灼灼。梁清明和林耀文坐在莲花池中央的亭子内。   丫鬟捧上茶水。林耀文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讶然:“竟是新制的荷叶茶,梁兄真懂得应时节而风雅。”   梁清明笑道:“并不是应时节风雅,其实是早些年养出的习惯,一到这夏天,新荷叶制来泡茶,一来清香解暑,二来正好省了茶叶,一池塘的荷叶,反正长着也是长着。”   林耀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端起茶又喝了两口,真心诚意地说:“有点道理,我也想像你这么弄,不过可惜我啊,性子不如你那么修身养性,平时忙着公务也没有时间。况且我那园子里的池塘太小,水池里的浮萍倒是不少,荷花早没了。”   “不如这样,你要是喜欢这荷叶茶,临走时拿些制好的茶包。”梁清明笑着说。   林耀文抬起头:“当真?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不嫌东西寒碜就行……”   这时,丫鬟上前来报:“老爷,外面有个叫马新棠的,说有事找你。”   梁清明愣了愣,脸色阴沉暗暗道:他怎么来了?   过了一会儿,丫鬟把马新棠领了过来,他对二人拱了拱手道:“林师长,梁会长。”   梁清明冷冷一笑:“不知马副官大老远赶来,找我何事?”   马新棠笑了笑,道:“早就耳闻梁家的避暑山庄不同凡响,今天我恰巧知道师长和会长一起过来了,便厚着脸皮不请自来,凑个热闹。今日所见,没想到梁老爷的避暑山庄果然这样雅致,别有一番部落雕琢痕迹的自然啊。”   林耀文笑道:“你不早说,我们就载你一趟过来了。”   梁清明笑了笑,脸色阴沉地说:“没想到马副官看得起我这简陋的山庄……其实这山庄的花花草草一向都由着长,已有多年没有请园艺师修整……想着不常住,也就这么由它们去了。”   “还以本色,不免有种谐趣之美,天然谐雅,最是难得。”   “多谢,多谢。”   丫鬟给马新棠上茶。   林耀文对马新棠道:“刚刚林会长请我喝他山庄里新制的荷叶茶,清香别致,你也尝尝看。”   马新棠皱眉道:“荷叶茶?这……”   “怎么,难道副官你不喝荷叶茶?”   马新棠看了看二人,浮起笑意:“我的脾胃和荷叶茶不合,以前喝过一回,闹了好几天肚子。”   梁清明若有所思地说:“既然这样,我再让丫环给你去重新沏一壶毛峰来。”   马新棠谢道:“那就麻烦梁会长了。”   “这是哪里的话,马副官与我关系匪浅,更是应该好好招待!”马新棠和梁清明对视,二人眼中皆藏着不怀好意的神色。   荒郊野外,头上的太阳毒辣辣,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秋蝉扯着嗓子叫。   梁景言拖着一个硕大的箱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有气无力地朝前面的祝棠雨喊:“喂,等等我……我走不动了……”说完坐在了箱子上,喘着气。   祝棠雨回头无奈地看他道:“像你这么走,明天下午也到不了。”   梁景言捏死一只正在脸颊上喝血的蚊子,嫌弃地皱眉道:“我们已经走了一上午了,这天又那么热,地上的热气腾得脚酸,又热又渴又累……喘口气行不行?”   祝棠雨走过去,看着他坐着的箱子,道:“你拿着这么大一口箱子,不累才怪?按我说,你应该把箱子扔了,这样就轻松多了。”   “那怎么行,我这箱子可是英国制造,限量版,况且它跟了我几年了,我怎么忍心扔掉它。”梁景言瞪她一眼。   “随你……爱扔不扔,反正累的又不是我。”   祝棠雨白了一眼梁景言,这时,一辆黑色轿车从前面的大道经过。祝棠雨一惊,连忙追了上去:“有车!停,停下来,等等我!”   无奈她追了半晌,车子却还是开走了,祝棠雨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梁景言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有车也不会停的。”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丑啊。”   “……”   一辆车缓缓停了下来,司机下车跑到一片树丛里小禁。   这时,梁景言和祝棠雨藏在灌木丛后,头伸出来,二人两手拿着枝叶顶在头上,打量着一旁的车。祝棠雨用胳膊碰了碰梁景言,道:“喂,准备好了没?”   梁景言瞪了她一眼:“我不去。”   祝棠雨皱眉道:“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磨叽啊?你还想不想去重庆?走了大半天才遇到辆车,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好运,你难道要白白浪费他的好意?”   梁景言:“我堂堂梁大少爷,居然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传出去我还怎么混,要偷你去偷,我不会去的。”   祝棠雨:“真的不去?你可别后悔啊!”   梁景言:“不后悔。”   “那你给我把风,一路保重啊,拜拜。”祝棠雨摇了摇头,举着枝叶,缓缓往车子走过去。她捡起地上一根木棒,朝司机走过去,越来越近,司机正要转身时,被祝棠雨一棒敲晕在地,祝棠雨看了看他,十分抱歉道:“借你的车一用,对不住啊……”   顷刻,祝棠雨悄悄打开车门,上车,打量着车内,大笑道:“哈哈,终于可以不用走路了!”她看着车钥匙,搓了搓手,“来吧,亲爱的车兄,咱们上路吧!”说完伸手拧住钥匙,一愣,“对了,我怎么忘了,我……我不会开车啊?”   ……   这时,梁景言提着箱子准备离开,衣摆却被祝棠雨拉住。他转身斜看一眼祝棠雨,板起脸,薄唇轻启道:“我说了我不偷车,你还要干吗?”   祝棠雨叹了两口气,苦起脸:“我不会开车。”   “关我什么事?”   祝棠雨嘿嘿干笑两声,依然牢抓住他衣摆不松:“好歹我们也算难友一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给我开车吧?”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不行吗?再说你也不用走路了啊,看你手上的大箱子,走着多累啊!况且这车完全跟你没干系,我是小偷,是我偷的。”   梁景言一动不动地看着祝棠雨。祝棠雨笑眯眯地拱了拱手:“拜托了……梁少爷?梁公子?梁好人?”   梁景言额头青筋跳了两跳,瞪她一眼道:“好,我答应你。”   祝棠雨急忙喜孜孜作谢:“太好了!那咱们快走吧。”转身要走,却被梁景言一把拉住,“怎么了?”   梁景言的下巴往地上的箱子点了点,祝棠雨一愣,无奈笑道:“哦,好好好……我来提箱子,梁少爷您先请……”   ……   凉亭里,林耀文和梁清明正在下棋,马新棠站在一旁。   林耀文放下一颗白子,吃了一颗黑子,笑道:“梁会长,实在不好意思,又吃你一片子。”   梁清明笑了笑,举着一颗黑子,摇摆不定道:“看来林师长的棋技十分高超啊,才下到一半,就把我逼得无路可走。”   “你别说,我喜欢和你下棋。所谓下棋之趣味,就是要与那对面同下的人为着一子两子的得失,三分两分的局面你争我夺,你喜我怒,图得就是这个乐子。”   马新棠看着旗面,笑道:“看来,这棋局已分出胜负,梁会长输了。”   梁清明放下手中的黑子,道:“没错,我输了,甘拜下风啊。”   林耀文大笑两声:“今天真是过瘾!”   梁清明道:“天色不晚了,我命人准备了夏季消暑饭菜,咱们过去吧。”   “好……好。”   饭厅里,林耀文喝了一口汤,赞赏地问:“这是什么汤?太好喝了。”   梁清明笑道:“这是花旗参煲生鱼汤,秋天需要滋补,而以清补为原则,这汤挑选的食物皆有滋阴、健脾、祛暑、化湿的作用。”   林耀文点头道:“没想到一碗汤也有那么多学问,梁会长在食谱上居然这么讲究,实在是敬佩啊。”   “惭愧。”   马新棠看着林耀文再喝了几口汤,犹豫地说:“梁会长忙了一天,况且你脚上还带有伤,接下来就让我陪林师长在花园里散散步吧。”   梁清明一愣,冷笑道:“这怎么可以,你们来到我家中,是我的客人,我……”   还未说完,林耀文打断道:“马副官说的不错,你看我居然忘了你忧伤在身,还缠着你赔了我一天,接下来,你就回房子歇息吧……”   “这……”   马新棠站起来,扶起林耀文:“就这么决定了,会长你就别推辞了。”   “你回房吧……”林耀文对马新棠道:“咱们走。”   见二人一起离开,梁清明脸色有些苍白,不知这马新棠找着借口支开自己,究竟有什么事要和林耀文商量?   走进花园,林耀文看着马新棠,问:“说吧,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马新棠忙道:“我今天赶来这避暑山庄,打扰师长你的雅致,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我听闻一个对你至关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   “说出来可能你也不信,这件事跟梁会长有关。”   林耀文一怔:“我早就耳闻你和梁清明不合,是商场上的敌人,不管你要告诉我什么,我先警告你,别想挑拨我跟他的关系。”   马新棠笑了笑:“我怎么敢呢?但自古就有个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师长,你运筹帷幄这么多年,见了那么多人,你不会不知道,再亲密的人之间,也会存在着隔阂吧?”   林耀文疑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新棠笑道:“我得知消息,梁清明已在招兵买马,准备夺你在桃花岭的地盘。”   林耀文原本正在摘一朵花,听得这话,猛地把花揉在手心:“哦……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我凭什么相信你?”   马新棠道:“恐怕梁清明已经对你说,有一批香水在重庆被扣留了吧?其实他骗了你,那根本不是香水,而是梁清明的走私军火。”   林耀文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马新棠笑道:“如果你不信,可以在重庆那边的人去查,就可知道梁清明被扣留的到底是香水,还是军火了。”   林耀文猛地摘掉一朵花,举在马新棠面前,一瓣一瓣揉烂,怒道:“如果你敢骗我,下场就跟这朵花一样。”   马新棠冷冷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只要你仔细一想,就可知道,梁清明其实接近你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他虽然是桃花岭第一香水大户,但野心逐渐扩大,他已经不满足这个身份,想要做桃花岭的老大。他首先是来找你博得信任,然后便轻而易举坐上商会会长的位置……你待他为好兄弟,当然不会发现他其实另存目的。他的计策,就是一步一步,慢慢地吞噬你。”   林耀文脸色巨变:“你说的不无道理……”   马新棠又道:“那你为何不派人去查一查,梁清明在重庆被扣留的那一批货,究竟是香水,还是军火呢?”   林耀文仔细思索着,突然一抬头,大声道:“快,备车!”   见他已中计,马新棠眼角闪过一丝阴险的笑容。   黄昏时分,梁鸣急匆匆地走进顾香房,见她正坐在梳妆台前,便跑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腰,喜上眉梢地问:“顾香,我听娘说你怀孕了?”   顾香一愣,笑着点点头。   梁鸣一把抱住顾香,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转着圈,大笑着:“太好了!我要当爹了!”   这时,二姨太走了进来,对他道:“你啊,都要当爹的人了,以后要沉稳点。”   梁鸣放下顾香,连忙笑道:“是,娘说的对……我要有儿子了,爹爹我要给他做个好榜样!”   二姨太看了看顾香,说:“这顾香既然怀了孩子,你以后可要小心对待她,为了保孩子平安出生,直到顾香生下孩子,你们都要分房睡。”   梁鸣一惊:“什么?分房睡?”   二姨太道:“你都要当爹的人了,连这点都克制不了?”   梁鸣笑道:“没有没有,只要顾香和孩子能平安,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厨房里一片忙碌,吴嫂走了进来,对一丫鬟道:“给孙少奶奶煮的补汤,煮好了吗?”   “做好了,吴嫂请稍等。”   丫鬟端着一个放着一碗汤的托盘,走了过来。   吴嫂接过托盘,一笑:“我送过去就行了,你去忙吧。”   见丫鬟离开,四周又没人,吴嫂飞快地摸出一包白色粉末,偷偷倒进汤碗里。她便端着这碗汤,来到孙莲君房,见她坐在梳妆台前卸妆,端着汤走了过去,笑道:“少奶奶,我把补汤给你送来了。”   孙莲君疑惑地问:“补汤,我好端端的喝什么补汤?”   吴嫂想了想,说:“是二姨太吩咐的,说秋天很容易觉得干燥、积痰,喝这汤都能改善。”   “哦,放这儿吧,我一会儿喝。”   “这不行,她嘱咐过我,必须亲眼看你喝了。”   “好吧,我这就喝。”   见孙莲君端着汤缓缓喝完,吴嫂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孙莲君放下空碗,道:“这下行了吧?”   “行了行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吴嫂端着托盘离开。   过了一会儿,梁鸣推开门,走了进来。   孙莲君一惊:“你怎么来了?”   梁鸣冷冷说:“你放心,咱们各睡各的,我绝对不会碰你。”   孙莲君脸色一僵,看着梁鸣脱下衣服,上床睡了,这过程里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孙莲君怒气十足地站起来,头却一晕,孙莲君撑住梳妆台凝了凝神,走到床前,一把扯开梁鸣的被子。   梁鸣一怔:“你干什么?”   孙莲君瞪着他道:“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这话该我对你说才对吧?”   话刚说完,孙莲君身子一晃,猛地摔倒在梁鸣怀中。梁鸣一惊:“你……你怎么了?”   孙莲君扯了扯胸口的衣服,脸色发红,迷糊地说:“我……我好热……”   梁鸣看着孙莲君暴露的胸口,咽了咽口水:“莲……莲君,你到底怎么了?”   孙莲君没有说话,迷糊着把手滑进穿着睡衣的梁鸣的胸膛里。梁鸣猛地一怔,惊讶地看着她,眼神越来越热烈,“莲……莲君,你……”   见孙莲君闭上了眼睛,神情充满期待。梁鸣也觉得嘴干舌燥,心头越来越痒,他忍了片刻,摸着怀中的柔软,便是再也忍不住,猛地将她按倒在床上,疯狂地吻她的嘴唇,额头,锁骨,胸口……床上飞落出一件件衣衫,先是孙莲君的,再是梁鸣的,顷刻,室中便弥漫起一片令人销魂的喘息声。   月上梢头,二姨太斜倚在榻上,见吴嫂走了进来,连忙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吴嫂笑道:“二姨太放心,我亲眼看见孙少奶奶喝下我放了欲药的补汤,今晚,一定成!”   二姨太也颔首笑道:“这就好……如今连顾香都怀了孩子了,他们俩还没圆房,要是我不这么做,以后顾香真的生下儿子,这鸣儿就更喜欢顾香,莲君就更没希望了,希望她不要怪我,我这么做,也是为她好。”   “二姨太,你放心吧,她不会怪你的……”   阳光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帐内,□□着上身的梁鸣,紧紧拥抱着仅穿着肚兜的孙莲君,笑着打量着熟睡的孙莲君娇美的容颜。片刻,孙莲君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梁鸣,震惊不已,尖叫着一把推开他,扯住被子遮住身体:“啊……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梁鸣笑道:“你忘了吗?昨晚我们……”   孙莲君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看了看屋中的狼藉,一怔,脸烧了起来:“我……我……”   梁鸣见她脸色发红,显得越发娇羞,更有另一番味道,心又一动,笑道:“你可别怪我,昨晚可是你主动的,我要走,你抱住我死活不肯。”   岂料话刚说完,孙莲君突然把头埋在被子里孩子般哭了起来。   梁鸣微微一怔,手温柔地滑过她的头发,她光滑的脊梁,安慰道:“莲君,你别哭,你放心,既然你是我的人了,以后我就会好好对你。”   孙莲君抬起头,带着哭腔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可是……可你不是有顾香了吗?”   梁鸣笑道:“你说什么呢?她是我的妾,你是我的妻,你们俩都是我的人,我自然会把一碗水端平了对你们。虽然以前我对你,有些,有些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孙莲君一愣,低下头,感动地说:“梁鸣,以前是我对你太凶了,对不起。”   梁鸣笑着摸着孙莲君的脸,道:“说什么对不起,其实你凶起来也挺可爱的,谢谢你,愿意接受我。”   孙莲君一怔,害羞地笑了。   这笑像羽毛般撩拨这梁鸣的心口,眼角瞥见她□□在外的白皙肌肤,一股燥热油然而生……梁鸣一把抱住孙莲君,又吻住她的唇,孙莲君一愣,有些吃惊,但却没有挣扎,蜷缩在他怀中,梁鸣见她没有抗拒,手一把扯掉她的肚兜,把她压在身下,孙莲君微微张开口□□一声,他的舌便如灵蛇一般地滑进来,迅速而熟练地和她的舌纠缠在一起,他不断地吸允舔舐,攻城略地,抵死缠绵,动作越来越激烈,气息越来越急促,唇舌越来越灼热。 而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那么的抱紧她,那么激烈地吻着她,她肺里的空气都似乎要被他吸干,她所有的水分都似被他抽走,他将她揉成泥,又将她化成水,她的身子似乎已经不属于她,她像深陷在一片汪洋大海中,而他便是她求生的浮木,她只有抱紧他,跟着他一起浮浮沉沉,死去活来……   山岭里,一辆车在山道上行驶着。车内,梁景言开着车,祝棠雨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远远的,视野处出现一大团黑点,待车缓缓开近,梁景言才发现,原来是一群山羊挡在道路上。他皱了皱眉,把车停了下来,看着挡风玻璃前的一大群山羊,疑惑道:“怎么那么多羊?”推了推祝棠雨,“喂,快醒醒。”   祝棠雨睁开眼睛,睡眼惺忪道:“啊……怎么了?”   二人一起下了车,祝棠雨看着一群在路中央的羊,问:“这些羊,从那儿冒出来的?”   梁景言淡淡道:“不知道,”见祝棠雨挽了挽袖子,疑惑道:“你要干嘛?”   “把羊赶走啊……”没等梁景言回话,便跑到前面,双手张开,赶着羊:“快走啊……不去吃草,在这路中央干嘛……”   岂料赶了一会儿,羊群不为所动,从这边跑到那边,就是不离开大道,祝棠雨气喘吁吁地道:“再不走,我就通通把你们炖汤喝!”她猛地朝一只羊追上去,谁知那只羊,竟然翘着羊角反而往祝棠雨攻来,祝棠雨吓得拔腿就跑,尖叫着:“啊……救命啊!”不料脚一拐,摔在地上。   见这一幕,站在一旁双手环胸斜靠着车头的梁景言,长笑不已,“哈哈哈,我倒是第一次见赶羊却被羊赶,看你那模样……笑死人了。”   祝棠雨抹了一把脸上的沙,恨恨地说:“那你来啊!”   梁景言走上前,嘴一挑:“看我的。”   岂料刚一迈脚,没注意,脚踩到一堆羊屎。梁景言低头,抬脚看着皮鞋上沾着的羊屎,连忙慌乱地跳到一旁,脸上露出狼狈的神情。   祝棠雨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梁景言笑弯了腰:“哈哈哈……你这个有洁癖的大少爷,也有踩到羊屎的一天啊,哈哈。”   “还笑,快来帮我!”梁景言脸都绿了,瞪了一眼祝棠雨,脸色苍白地走到一旁,捡了根竹竿,开始赶羊。祝棠雨撅了撅嘴,一瘸一拐地跟在梁景言身后赶着羊。   羊群叫着,依然在大路中央乱窜。这时,梁景言用竹竿敲着地,吹着口哨,羊群被他赶往一条小路里走去,渐渐的,羊群终于让开了一条路。   见状,祝棠雨由衷的惊叹道:“没想到你真的有两把刷子啊。”   梁景言嘴角一斜:“这是当然,也不看我梁景言是谁。”   祝棠雨白了他一眼,转身,突然发现原来停车的地方空荡荡的,一抬头,见车子居然自动往坡下驶去!祝棠雨一惊:“车,车,”连忙追了上去,“车跑了,快追啊!”   梁景言一惊,转头看着不断退后的车,连忙追了上去:“我的车!!”   二人飞快地追了上去,岂料车子飞快地朝坡下退着,最终滑到湖里去了。   “别!”祝棠雨脸上苍白地,伸出手,手掌慢慢握成了拳头。   梁景言在坡上看着沉在湖里的车,愤愤地喘气蹲下了身。   ……   这时,三姨太在庭院中走着,见对面走来管家,问:“管家,老爷呢?”   管家道:“老爷今天一大早就收到警察局林队长寄来的信件,说是让他去警察局一趟,但老爷回来后,脸色就不太好,一直问三少爷在哪儿。”   三姨太一怔:“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三姨太!”   看陈阳一脸焦急,三姨太问:“陈阳?怎么了?”   陈阳道:“三姨太,老爷叫你去大厅一趟。”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老爷把所有人都叫到大厅去了,好像有什么事宣布。”   好不容易得到的车子掉进了河里,梁景言和祝棠雨便又只能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着。   “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每一次和你遇见,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先是船坏……再来是偷车……赶羊……最后车子还掉进了湖中,”说完,梁景言看着祝棠雨,“你是不是被诅咒了?”   祝棠雨一把打开他的手:“你才被诅咒了,我告诉你,我呢,会掐指算命,刚刚我算了一卦,卦上说你是孤鸾星转世,自己倒霉就不说了,还会把霉运传给身边的人。”   梁景言冷笑一声:“……你要会算命,我就会上天遁地了。”   “你居然不信?”   “你会算,那为什么没有算出船会坏,车会掉进湖里?”   “拜托,我要是算的那么准,早就发大财了……这掐指算命,只是预测到大致的轮廓而已,并不会精确到事情何时会发生何时会结束。”   “这不就对了,算命这种骗术,不过是哄你这种傻子的把戏罢了。”   祝棠雨瞪着他:“你……好,你居然不信,敢不敢让我算一算你?”   梁景言挑嘴一笑:“请。”   祝棠雨白了一眼梁景言,伸出右手掐着指。   半晌,梁景言笑道:“怎么样,算没算出少爷我以后会大富大贵,妻妾成群?”   祝棠雨白了他一眼,却什么都不说,独自往前走了。   “喂……”梁景言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我就说嘛,这种把戏还想唬我?”   三姨太和陈阳从庭院焦急地走到大厅,见梁清明坐在主位上,脸色青白,嘴唇颤抖,好像在强制忍耐着极大的怒气。门外两边站着十几个手拿长棍的家丁。   二姨太等人站在一旁,都被这个阵仗吓住,一时面面相觑,神色惊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梁鸣带着下人一前一后地走进门来,他对梁清明道:“爹,你找我什么事啊?”说话间,梁鸣昂首挺胸,走路带风,神采飞扬的样子,但进来看着这个阵仗,笑容便僵在了嘴角,刚想说些什么,看见梁清明举手在旁边黄花梨的木桌上用力一拍,他厉声喝道:“拿下他,给我打!”   话音刚落,两边的家丁一窝地拥上去,几个人扭住一个,三两下便扑倒在地,抡起手中的长棍朝着梁鸣的臀上打去。   梁鸣惊的大叫起来,可下一秒,板子打在屁股上,又痛得大叫:“爹,你这是做什么啊?”   二姨太见到儿子的惨状,一张脸刹那间失去了血色:“鸣儿,鸣儿!”大叫一声,下意识地上前去推家丁,“住手,住手!”   梁清明怒道:“来人啦,将二姨太拉开!”   一声令下,便有家丁上前,将二姨太拖到一边去,让她再也无法阻止家法。   二姨太拗不过家丁,便转头冲着梁清明大叫:“梁清明,如果我的儿子有半分差错,我一定和你拼命,你快放了我儿子!梁清明!”   吴嫂朝着梁清明跪下来:“老爷,你有话好好说,怎么动手啊,你快放了三少爷吧?”   一旁的顾香也跪了下来:“老爷,我求求你了,再打就会将他给打死了,老爷……”   梁清明只是看着地上的梁鸣,铁青着脸,无动于衷。   孙莲君忽然上前,瞪大了眼睛,大声地说:“爹,您虽然是一家之主,可以随意动用家法,可万事还得有个理字,爹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这种行径,如何让我们心服?”   梁清明听了此言,出手示意家丁们住手,然后缓缓转过头,看向孙莲君,眼圈发红,脸色发白道:“好,你们想要个理,我给你们一个理!你们想要心服口服,我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这句话,声调不高,却字字铿锵,宛如雷霆万钧。   梁清明走到梁鸣跟前,停下了脚步。低下头,看向梁鸣,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道:“近两个月,有一大批假香水在五大香镇内流传开,经过调查,发现是从脂香堂的发货到各大分店,梁鸣,你可知道此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梁鸣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趴在地上,不敢抬起头,双手松了紧,紧了松,显然情绪很波动。   梁清明道:“这些假香水,都是以劣质香水晒干,用雌黄、花青、熟石膏、青鱼胆、柏枝汁之类的药料,反复炮制,便与新制的香水无异。可是雌黄性毒,经火甚于砒霜,故用石膏以解其毒,又能使香水色泽鲜亮。普通人用了,短期内还看不出危害,可是时间长了皮肤受其毒,为患不浅!可是若是虚弱之人用了,便能引病邪而出,其害不轻!”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三姨太愣道:“老爷,这假香水,真的是从我们脂香堂流出来的?”   梁清明点头道:“这样的假货,却是混进我们脂香堂,运到各地区的各大分店,梁鸣,那些出货单上有你的签字,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梁鸣浑身一颤,慢慢抬起头来,满脸的水光,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他看着大太太,眼圈一下就红了,抖颤着:“爹……爹……我……”   梁清明痛心疾首地说:“梁鸣,爹一直认为你是老实的孩子,是多么的相信你,可是你拿着我的信任做了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   话音刚落,梁鸣堂堂男儿竟当众哭起来:“爹……爹……是我不好,我对不住你……”   梁清明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止对不住我,更对不住为脂香堂忠心耿耿的一千多名工人,你可知道,有很多人用了那假香水,呕吐不止,腹痛如绞,差点丢了性命!那些人的家人已经在当地去警察局告我们了,一个不好,我们便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厅中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梁清明沉沉的声音,如雷打在梁鸣身上:“你知道我如何会知晓此事的吗?是林队长告诉我的,如果不尽快把所有假香水收回,再迟一步,到时候,我们不但要查封脂香堂,而且有关人等,包括你我都要送交警察局查问。我打你,是给你机会,让你知道错,如若你死不悔改,我哪怕拼着脂香堂名声受损,也会配合警察局将你交出去!”   梁鸣惊得抬起头来,本来苍白的脸色更是变成死灰色:“爹……我……”   旁边的二姨太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来和梁清明拼命,却被家丁死死拖住:“梁清明,你敢!”   梁清明不理会她,只是看着梁鸣:“你知道的,我真想要找出证据来,轻而易举!到时候,别怪爹对你无情。”   梁鸣一把抱住梁清明的腿,哭着:“爹,爹,儿子知道错了,你千万不要将儿子送入警察局,爹,儿子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听人唆使,做出这等不义之事,儿子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儿子都听你的,爹,你不要那么狠心!爹……”   二姨太怒道:“鸣儿,你不用求他,他有本事把你送进去,你娘就有本事将你弄出来!”   梁清明气得浑身一颤,转过身去,怒视着二姨太。二姨太太也狠狠地瞪着梁清明,双眼血红,面色白如纸,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为了保护幼崽而发了狂的母兽。   二姨太瞪着梁清明,一字一句对梁鸣说:“如果你因此而出了什么事,娘发誓,娘一定会让脂香堂,让梁家上下一千多条人命来为你陪葬!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一定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梁清明顿时大怒不已,暴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时,叶盈盈见两人闹得太僵,怕没有回转的余地,连忙向着梁清明跪了下来,求情道:“叔叔,你给三哥一次机会吧,这件事情上他是有错,可是,谁又没有犯过错误?你对家里的下人都能宽容,为什么不能对他也宽容一些,他也是咱们梁家的血脉啊!”   孙莲君早已经慌了心神,也跟着跪下来,哀求道:“爹,莲君才刚刚嫁进来,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年纪轻轻地就独守空房吗?还有顾香,她肚子里也怀了梁鸣的儿子,你想让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吗?你饶了梁鸣这一次吧,他以后一定会长进的!”   顾香也扑通跪下:“是啊,爹,求求你放过梁鸣!”   “难道我没有给梁鸣机会吗?”梁清明指向地上的梁鸣,“这些年来,我给过他多少次机会?远的那些就不说了,就在几个月前,他指使金灵偷我走我的调香谱不说,还杀死金灵,幸亏我留了一手,早就把真的调香谱藏起来了,要不然,如今调香谱就落入贼人之手,恐怕我们现在都没有好日过!”   梁鸣心虚地低下头来,二姨太也无话可说,冷哼了一声。   梁清明深吸口气,挺直背脊,决然道:“好了,我也不会将事情做绝……”   听到这里,众人脸上皆露出喜色,二姨太更是一脸的得意,而梁鸣如释重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但梁清明一字一句,声音凛冽如刀道:“可是很明显,梁鸣见利忘义,唯利是图,不具备当家人的资格,我不能将梁家祖祖辈辈辛苦一生创下的家业,不能将梁家上下一千多人的命运都交到你的手上!我就此宣布,脂香堂当家人的人选从此与梁鸣无关!”   这番话便如同晴天霹雳在每个人的头上炸开,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梁清明疲惫地摆摆手:“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这时,“嘭”的一声,二姨突然晕倒在地,众人连忙围了过去。   梁鸣连忙扶住二姨太:“娘!娘你怎么了?”   “娘!”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梁景言,快来,咱们有吃的了!”山岭里,一颗树上结满了野果,祝棠雨跑向前,看着满树的野果,对梁景言招了招手,欣喜地大喊。   梁景言走来,皱眉看着野果,问:“咱们就吃这些果子?”   “有这些都不错了,难道你想吃草?”说话间,祝棠雨已然爬上树,迅猛地摘着果子。   梁景言看着她彪悍的爬树身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正转身要走,不经意一瞥,发现祝棠雨身后居然有个一个马蜂窝。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口,然十分巧合的,祝棠雨身子往后一仰,猛地把马蜂窝撞得摇摇欲坠,霎时之间,一群马蜂倾巢而出,一只马蜂飞到祝棠雨的额头上蛰了一口,祝棠雨吃痛,猛地一拍,见手心里的马蜂,抬头见周围都是马蜂,连忙尖叫起来,脚底一滑,猛地摔下去。   祝棠雨摸着屁股站起来,见群攻而来的马蜂,吓得眼都直了:“马……蜂来了,快跑!”   梁景言连忙脱下西服外套,一把抱住祝棠雨,二人把衣服顶在头上连忙逃走。便是躲了好半天,祝棠雨和梁景言才跑到一个灌木丛后躲了起来。   二人不停喘着气。   祝棠雨转头,不经意看见梁景言的右脸颊上肿起一个包,顿时大笑起来:“你……你的脸……哈哈。”   见祝棠雨额头上也肿了一个包,梁景言白了她一眼:“笑我,你还不是一样。”   祝棠雨伸手摸了摸额头,吃痛:“啊……好痛。”   “不要碰。”梁景言捧起她的脸,朝她的额头吹着气,关切地说:“这被马蜂蛰了会瘙痒红肿。”   祝棠雨见梁景言给她的额头吹着气,眼里一派温柔,鼻尖又是那股淡淡的白檀香,顿时脸一红,心漏了一拍,神色有些不自然。   而这时,梁景言放开祝棠雨,独自走到一旁去了。他走到一众野菊花前,摘了几片叶子,放在口中嚼烂,吐在手心,走到祝棠雨身旁,又捧起她的脸,把手里的叶子敷在她的伤口上,认真道:“这是菊花叶,有消肿的作用。”说完便放开了她,见她一张脸通红,疑惑地问:“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发烧了?”   祝棠雨咳了一咳,连忙站起来,干笑道:“……你的脸上也被蛰了,你也敷点菊花叶吧?”   梁景言古怪地看她一眼:“我是男人,这点儿伤算什么,你是女孩儿,脸很重要,跟我就不同了。”   祝棠雨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眉眼间也颇有些温情,有些脸红道:“哦……谢……谢谢你。”   梁景言默然不说话,望了她半晌,唇边噙了丝笑:“谢什么,你长得那么丑就算了,要是额头上还顶着个包,多给人的眼睛添堵?”   “你……”先前的好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祝棠雨扬起手就要打梁景言,没料到被对方躲开。梁景言向前跑了几步,转过身来对祝棠雨调侃道:“恶女,我这可是说的实话,你长得本来就丑,还不许别人说?”   “你!”   见祝棠雨挽了挽袖子,梁景言吓得拨腿就跑。   祝棠雨一脸怒容,追了上去:“梁景言,你给我站住!别跑!”   ……   黄昏时分,周大夫在二姨太的人中上取下一根银针后,二姨太幽幽地醒过来。   吴嫂站在床边欣喜地喊道:“醒来了,姨太醒来了。”   梁鸣连忙凑了过去:“娘,你终于醒了?”   孙莲君、顾香二人也连忙围了过来,齐声喊道:“娘!”   见周大夫离开床边,腾出地方,转身走到一张方桌旁,写下药方,梁鸣担心地问道:“周大夫,我娘她没事吧?”   周大夫一边写药方一边说:“姨太受了暑热,加上劳累过度,怒急攻心,才会晕倒。喝了药,静养几天也就没事了。”说到这里,周大夫搁下笔来,转过身看着梁鸣,“只是,姨太肝气郁结似乎越发严重了,这是过度忧思伤神所致。姨太最近是否目力不济?”   梁鸣连连点头:“不错,我娘这段日子常说看东西模糊。”   周大夫摸着胡子叹口气:“肝阴不足则视物不明,若想病情不再加重,非得平心静气地静养一段时间不可。”   众人低头下,满脸的忧色。   二姨太有气无力道:“现在家里这种情况,我哪里能平心静气地静养?只怕还有的是生气的时候。”   顾香忍不住问:“如果病情加重的话,姨太会怎样?”   周大夫道:“肝乃五脏之一,主藏血,主疏泄,如果肝出毛病,可不是小事……”说到这里,清咳了两声,再也没有说下去。顾香也没再问,给了周大夫大洋。   “大夫,我跟你一起去抓药,这边请。”吴嫂把周大夫领了出去。   那边,梁鸣已经扶着母亲坐起来。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个药膏,道:“二姨太,三姨太听说你醒了,派我给你送雪莲醒神膏来了。”   二姨太没有说话,脸色苍白。   梁鸣对丫鬟摆摆手:“行了行了,你给我吧。”   等丫鬟走后,二姨太抢过梁鸣手中的雪莲醒神膏狠狠地砸到地上,白瓷瓶摔成了碎片,乳白色的膏体溅得到处都是,洒落一室的暗香。梁鸣在一旁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雪莲膏摔到地上,痛惜不已,道:“娘,这可是雪莲醒神膏,是景言以前用天山雪莲制的,有钱都难卖到了,你生气归生气,又何苦砸了它!”   “你还怕娘没有好药?”二姨太气呼呼地在椅子上坐下,拍着桌子,“就不用她送来的东西,谁知道她有没有下毒!”   梁鸣在她身边坐下来:“娘……三娘虽然可恶,但也不是会下毒的人……”   二姨太大怒,猛地一推梁鸣的脑袋:“好啊,你现在倒帮她说话了?我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败家子!你说你好端端的生意不做,专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好了,被你爹发现你卖假三姨太,他现在已经对我们彻底失望了,有梁景言在,你这辈子也别想做脂香堂的继承人!”   梁鸣听言,脸色阴暗得似要滴出墨来,“娘……”转头对顾香和孙莲君,“你们先出去……”   顾香和孙莲君识趣地离开。   梁鸣道:“娘……当初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啊?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我卖假三姨太,也是因为想多捞点本钱,好为我们以后打算啊?”说着抱住二姨太,撒娇道:“娘,你别生我的气了,我知道错了,你说爹现在已经宣布脂香堂的继承人没我的份了,那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二姨太一怔,看向自己的儿子,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时不由地沉思起来:“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脂香堂是你的,谁也别想抢走!”   “娘,你有办法?”   二姨太抚摸着桌上的雕花刻纹,平心静气地说:“梁清明有尚方宝剑,我便能拿出免死金牌!”拍桌而起,震得桌上的瓷杯砰砰响,“这件事情,我早已想好对策,本想等你成亲之后就找个机会将当家之位从梁景言手中拿过来,现在看来,此事刻不容缓!鸣儿,你想,如今梁景言被困在去重庆的路上,最起码他也要几天才能到达重庆。”   梁鸣不解道:“是啊,怎么了?”   二姨太冷冷一笑:“那我们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除掉他?只要他死了,梁家就只剩你这根独苗,到时……你爹不把脂香堂交给你,交给谁?”   梁鸣缓缓站起,面向母亲,脸上有着一种阴冷之气,点点头:“娘你说的对,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我一会儿就去找马新棠,跟他商量此事,有他帮忙,这次,梁景言即使会飞,也飞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了!”   二姨太也笑了,挑挑眉:“现在,就是咱们攻击的最好时机!”   汨汨的溪水中,映出天空中漂浮着鳞状乌云,一大块一大块的,像是要下暴雨的情景。   梁景言挽着裤脚,手拿树杈,在河里插着鱼。祝棠雨蹲在岸边,双手捧着脸,看着梁景言,问:“你行不行啊?这样真的可以抓住鱼吗?”   梁景言没理她,眼睛四处看着水里,道:“当然可以,你别说话,在一边儿好好呆着。”   这时,水里有黑影动了动,梁景言屏息凝神,拿着树杈,往黑影瞄准,刹那间,猛地往河里刺去,梁景言笑道:“抓住了。”   祝棠雨惊讶地站起来:“真的吗?快拿起来,咱们有鱼吃了!”   梁景言对她笑了笑,举起树杈放在眼前,见树杈上居然是条水蛇!   “啊……”梁景言尖叫一声,连忙扔掉树杈,脚底一滑,猛地摔在水中,激起巨大的浪花。   “哈哈哈……”见状,祝棠雨笑得直不起腰。   梁景言在水中扑腾着站起来,一脸苍白地走到岸边。祝棠雨笑着看着浑身湿透的他,长笑道:“你还真行啊,连蛇都被你抓住了,哈哈哈。”   梁景言煞白着脸看她:“你再笑?”   祝棠雨依然捂着肚子大笑:“我说你个大男人,居然连条蛇都怕……哈哈。”   “是啊,看来你很胆大,啊?”梁景言猛地把藏在身后的蛇放到祝棠雨眼前,“啊!”   祝棠雨吓得在河边乱跳。   梁景言见她的囧样,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   天已黄昏,天边的太阳早已西沉,从灿灿金红变成乌泱泱的幽黑,笼罩着山岭。   河边已经升起了火堆,祝棠雨拿着鱼在火上烤着。梁景言走过来,把烤熟的蛇递到祝棠雨眼前,道:“蛇熟了,你吃不吃?”   祝棠雨吓得跌坐在地上,瞪着梁景言:“你要再敢吓我,我就……”   梁景言不屑看她:“你要怎样?”   “把所有烤鱼都吃掉!”说完,祝棠雨便要吃手里的鱼,却被他一把夺过,“没门儿!”   二人抢了起来。   突然,天空中一声响雷,天上下起磅礴大雨。祝棠雨和梁景言一惊,连忙躲到一颗大树下。   祝棠雨看着天上的乌云和大雨,忧愁道:“怎么下雨了啊?晚上我们睡哪儿啊?”   梁景言四处看了看,眼中前方的山中亮着灯光,便指着前方,笑道:“那儿有人家。”   祝棠雨看过去,一怔,笑道:“真的有人,太好了!”   “咱们走。”   梁景言把衣服脱下来,披在二人头上,二人在雨中往前跑。   好一会儿,二人才跑到农屋门前,浑身皆已湿透。   祝棠雨抹了把额头上的雨水,大力地敲着门:“有没有人啊?”   没人应答。祝棠雨再次敲了敲门:“有人吗?”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中年妇女开了门,疑惑地打量二人,问:“你们是谁?”   祝棠雨笑道:“我们是过路的人,这天下起大雨,无奈之下,想在你家借宿一晚,可以吗?”   中年妇女想了想,道:“你们先等一下。”便一把关上了门。   祝棠雨忧虑地看着梁景言,问:“要是她不同意怎么办?”   这时,门又开了,妇女打量二人,道:“你们结婚了吗?我家老头子说了,只收留结了婚的夫妇。”   祝棠雨一怔:“为什么?”   妇女道:“因为只有一张床。”   “这……”祝棠雨愣住了,顿时犯起了难,那妇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问:“你们到底结没结婚?”   祝棠雨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我们……”   这时,梁景言伸出长长的胳膊,把祝棠雨揽在怀里,挑眉一笑:“我们结婚了。   祝棠雨看着梁景言,傻了。   夜一刻一刻地深了起来,大雨漂泊,电闪雷鸣,山岭里显得越发的森冷。   祝棠雨在屋中对那山农夫妇笑道:“实在不好意思,今晚要打扰你们了。”   夫妇二人看了看祝棠雨和梁景言,老板娘热情地道:“算你们运气好,这荒郊野岭的,遇到我们这唯一一家旅店……快来坐吧。”   梁景言坐在一旁皱眉打量屋子,颇为嫌弃道:“老板娘,你们这儿最好的房间在哪儿?”   老板娘笑道:“……你们全身都湿透了,那我领你们进去吧。”   “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老板娘领着祝棠雨和梁景言走进一间客房,道:“就是这儿了。”   祝棠雨四周瞧了瞧,欣喜道:“哇,这荒郊野岭的能住上这么好的屋子,真是太好了。”   梁景言却皱眉道:“老板娘,这么破的房间能住人吗?我不缺钱,你给我换一间。”   老板娘一愣:“那……你想要住什么样的?”   梁景言道:“听好了……本少爷要一开窗就可以看见风景的房间,房间里面一定要有浴缸,沐浴用品要不带香味的英国檀香皂,喝的水要琉璃山清泉里面的,明天早上八点整,我希望能喝到一杯法式咖啡,吃到绿波廊餐厅的枣泥酥饼、眉毛酥,对了,面包最好是微热的。”   老板娘迷糊地问:“你说的这些,我们这儿都没有啊?”顿了顿,打量着梁景言,“这位长得一表人才,穿着不凡,想必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吧?实话告诉你,我们这儿最好的房间就是这儿了。”   “哎……”祝棠雨白了他一眼,对老板娘道:“老板娘,你别理他,他那种公子哥儿,即使住上最好的房间,也会从鸡蛋里挑骨头的。”   老板娘笑道:“那好……屏风后面的木桶里放好了热水,一旁有你们换洗的衣服,你们就沐浴睡觉吧,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啊。”   “哎……回来……”梁景言连忙叫住着老板娘。   “这位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梁景言问:“连菊叶鲜虾饼也没有吗?”   “没有。”   梁景言失望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出去出去……”   祝棠雨翻了个白眼,道:“哎……有的住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我看啊,二百五的脑子加林黛玉的身子就是你。”   梁景言冷冷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住过这种地方,要我睡这儿,我还宁肯到外面去露宿。”   “那你去啊,外面不禁有电闪雷鸣跟你作伴,还有虫啊蛇啊什么的陪你,你不会寂寞的。”   见祝棠雨这么说,梁景言瞪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这时,祝棠雨站起来,进了一旁的屏风后,“我要洗澡了,你别偷看啊?!”   梁景言冷笑一声:“……你放心吧,我对你没有一点儿兴趣……”岂料不经意一转头,看见屏风上倒影出祝棠雨身体的曲线,怔住了。倒是双手抱胸,挑眉一笑,盯着屏风上的“靓丽风景”。   与此同时,屏风后的祝棠雨正站在木桶里,脱光衣服,泡在了木桶里,哼着小曲儿洗澡。   忽然,一只蟑螂正在木桶边缘,缓缓爬了过来,祝棠雨脸都绿了,连忙尖叫着站起身来:“啊……”   屏风后的梁景言听见尖叫声,连忙跑了进去,“怎么了?”   祝棠雨脸色苍白地指着木桶边缘上的蟑螂,脸色煞白道:“有……有蟑螂!”   梁景言连忙转身拿了个木棒,猛地赶走了蟑螂:“好了……没事了……”却是转头看着祝棠雨光着的身子,愣住了,半晌,脸色微红道:“你……”   祝棠雨不解地看他:“我什么我?”说完随着梁景言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连忙捂着胸蹲回水里,双颊绯红,气鼓鼓地看着梁景言,尖叫起来:“啊……淫贼!你疯了吗,为什么进来!”   梁景言一张脸笑得败絮尽现:“是你叫我进来的好不好。”   “你快给我出去!”   梁景言邪笑着挑眉,道:“你放心,我对你这种肩宽、胸平、粗手大脚还有肌肉的村姑身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祝棠雨看到他那轻佻的表情,气得不行:“你……我就是村姑又怎么样!”   梁景言眉毛一挑,戏谑地调侃:“哦……我知道了,该不会这是你故意计划的,你想勾引我?跟我洗鸳鸯浴是吧?”   “龌龊!我才没有,你快给我滚出去!”   梁景言冷笑一声,不再逗她,转身时,脚底居然踩到地面的水,一滑,整个人往木桶里栽了进去。“扑通”一声,他径直摔进了水中,整个人压住祝棠雨。   祝棠雨僵住了,睁大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梁景言那张放大十倍的脸,十分巧合的,此刻他的嘴唇正压在自己的唇上。   暴雨倾盆,树影摇曳,本是寂静的雨夜,祝棠雨的尖叫声突然响彻山岭,惊得在树上打瞌睡的麻雀,都颤颤巍巍一头栽了下去,睡了个月亮落土。   沐浴后,梁景言穿着农夫不合身的衣服从屏风后出来,走到床边,把被子铺开。   这时,祝棠雨从屏风后出来,连忙上前拉住被子,道:“喂喂,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床。”   梁景言站直身子,瞪着她反驳:“你的床?你要是让它答你一声,我就相信这床是你的。”   祝棠雨怔了一瞬,理所当然地指了指床,道:“你别无理取闹好吗?你堂堂一个大男生,理应让女生睡床,你睡地上,这是常识,你懂不懂?”   梁景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我不懂。”说罢,翻身上床,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后,看着祝棠雨,挑衅地笑。   “你……”祝棠雨指着他,怒气十足,“好啊,那我也不客气了!”她也爬上床,躺在里侧,用力地抢着梁景言身上的被子。   梁景言惊讶地看着她,紧紧拉住被子:“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抢?”   “没错!”   二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顷刻,祝棠雨猛地拉过被子,岂料梁景言眼疾手快又夺了回去,二人扭打成一团。祝棠雨一只脚缠在梁景言身上,双手扯着被子一脚,“我的被子!”梁景言一手撑住祝棠雨的头,一手抓着被子,笑道:“真要较劲是吧?”   “走开,起来,给我下去。”梁景言挣脱祝棠雨,站起来,握住祝棠雨的脚,把她拖下床,祝棠雨猛地摔在地上。见她的窘相,梁景言在床上站着,高高在上地长笑:“哈哈,让你跟我抢。”   祝棠雨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连忙爬起来,站在床上,与梁景言对视:“让不让?不让是吧?好。”   话音刚落,二人不约而同地扯着半边被子,用力地拔河。   祝棠雨龇牙咧嘴:“放开……”   梁景言冷冷看她:“我偏不放……”   “嘶”的一声,被子被撕成两半,白色羽毛跑出来,飘在整个屋子里。祝棠雨趁梁景言愣神,整个人猛地睡在了被子上,整个人呈大字型,四仰八叉地笑道:“现在好了,一人一截被子,你就睡地上,哈哈。”   “让我睡地上,想得美,起不起来?”   “做梦。”   梁景言坏笑着,做着俯冲动作,看她道:“那可就别怪我了。”   祝棠雨见他一脸不怀好意, 被他这种目光看得有些发毛,愣道:“你要干嘛?”   话音刚落,梁景言猛地往祝棠雨压来,吓得她连忙躲开,一时之间,床已经被他霸占了,祝棠雨抽了抽眼角,顿时怒气十足:“梁景言,你给我起来!”说完便对他拳打脚踢,梁景言连忙双手拿起枕头还击倒:“看招。”   祝棠雨依然用枕头打着他:“走开,走开!”   “……我挡……我挡……我再挡……”   过了好一会儿,眼见祝棠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梁景言认输了,连忙道:“停停停停……别打了,够了!”   祝棠雨依然打着他:“下不下去?下不下去!”   梁景言双手不停地挡着:“别打了,停!停!停!”   二人终于停了下来,喘着气。这时,祝棠雨突然抱着肚子,痛苦地睡在床上,□□道:“哎哟,好痛……”   梁景言皱起眉头,连忙俯下身,看着祝棠雨,担忧地问:“怎么了?”   忽然,祝棠雨双手一推,把梁景言猛地推到了床下,在床上站着跳舞,长笑不已,然后再次躺在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占了整张床。   梁景言意识到自己被骗,爬起来,冷冷看她:“还不让是吗?祝棠雨,你完了。”说完,猛地翻身上床,压在了祝棠雨的身上。   二人又扭打一团。   祝棠雨推着梁景言,头扭到一边,双手打着梁景言的背:“闪开!你给我走开,放开我!”   梁景言紧紧握住她的双手,笑道:“想让我放你也可以,除非你睡地上。”   “不可能!”   二人互相敌对的对视着,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梁景言抬起手,缓缓摸了摸她的脸,然后用手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祝棠雨见状,挣扎了一下,却不料,被他抱得更紧了。他暧昧地靠近她的耳边,几乎就要含上她的耳珠,柔声道:“……我懂了,你想和我一起睡?怪不得……刚刚你故意让我看你的身体……原来是这个意思,难道……难道你爱上我了?”   祝棠雨脸一红,连忙挣扎道:“你疯了!谁会爱你啊?”慌乱间,竟没发现自己宽大的浴袍,也因为这大动作而缓缓松开了几分,领口随着她的动作,越发宽阔,梁景言垂眼,目光偏偏就落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上。而她,匍匐在自己身下的动作,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再加上那随之晃动,隐隐可见的□□……无法抑制的燥热,瞬间弥漫开来。梁景言努力的克制住自己这奇怪的感觉,放开她直起身,轻咳了一下。   以为自己赢了,祝棠雨狐黠一笑,凑近梁景言,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道:“自古以来,那些什么个绅士之类的,都十分懂得怜花惜玉,你今晚就劳累一下,睡地下吧,哈哈。”   梁景言转头,视线又落在她胸前敞开处,顿时一怔,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连自己都走光了还浑然不知,真是傻得可以。可是……她现在这副头发凌乱衣领敞开的模样,简直就是在诱人犯罪,她的脸,她的脖颈,她的胸口……都是好看的红晕……偏偏她自己却还全无感觉,一只手还亲昵地搭在自己肩上。梁景言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燥热更盛,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小的汗珠,他终于忍无可忍,陡然捉住祝棠雨的一只手,猛地把她压在身下。   “啊——”祝棠雨一声惊呼,见到眼前这个人,双眸微红,正用一种醉豹看猎物的表情盯着自己,她顿时慌了起来,“梁……梁景言,你……你要干什么!?”   梁景言看着她,挑眉笑道:“祝棠雨,我是个男人,你故意这么引诱我,难道不怕我真着了你的道,要了你,恩?”   “你敢……”祝棠雨大怒,可就在一瞬间,她的呼吸被夺去,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张温软柔滑的唇,将她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触电一般,一阵酥麻感布满了全身,她呆住了……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唇已被他紧紧封住,当即便挣扎了起来,可他却抱得更紧,轻轻地咬磨着,用力的吸吮舔舐,她被他这吻,吻得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忽然松开了她。她连忙张嘴去深呼吸,就在凉爽的空气传入的瞬间,一条嫩滑的舌头便趁机滑进了她的口中……祝棠雨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落在水中一般,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白檀香,顿时萦绕在她周身,像是蛊惑,如同潮水袭来,让她沉溺窒息,让她迷失了心智……可他却不知足一般的,不断地索取,不断地用力……   直到他的手滑入自己的衣后,祝棠雨使劲挣扎不让梁景言继续,可他毕竟是个男子,力气很大,肢体纠缠间,她的中衣也越来越凌乱,突然,一阵酥麻感从胸部传来,祝棠雨便床头到脚的清醒过来,眼见自己已经半裸在梁景言身下,再不犹豫,奋力抽出手来,一拳狠狠的砸向他!这一拳,发力极大,落点极准,猛地把他砸晕了。   “哼,让你欺负我。”祝棠雨恶狠狠地拉好自己的衣服,拼命想要推开他,可对方就算是昏了也仍是八爪鱼一般牢牢贴在她身上,“我动不了,快给我起来!起来!”   祝棠雨咬着牙想要推开他,可梁景言却重得好像一头死猪!加上刚才的那一番折腾,祝棠雨早已没了力气,怎么也推不开趴在她身上的梁景言,只能吼着:“听见没,起来……喂?喂!你醒醒,醒醒啊。”   祝棠雨脖子仰的酸痛,气急败坏的躺下来,梁景言却依旧趴在她的胸前,折腾了这么久,祝棠雨也精疲力尽了,眼睛闭了闭,有气无力道:“起来啊……”   祝棠雨也累了,也熬不住困了……只得这么着,和梁景言一上一下,沉沉睡去。   晨曦,慢慢的从天边蔓延,黑暗渐渐稀薄起来,伴随着清脆的鸟鸣声,漂泊的大雨顺着屋顶上的瓦砾滴下来,雨点打在一旁的芭蕉叶上。   光线柔和地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房间里一片狼藉,四处都是白色的羽毛,凳子七倒八斜,几件衣服胡乱地扔在地上,像是刚刚打完仗的战场。   梁景言趴在祝棠雨身上,二人熟睡着,好一会儿,祝棠雨翩如蝶翼的睫毛动了动,又动了动,缓缓睁开来,见到梁景言一怔,用力推开了他:“啊——”   祝棠雨一声尖叫,慌忙推开他,一弹而起,抓着被子就缩到床角。   梁景言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她一眼:“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祝棠雨咬牙切齿地骂道:“梁景言,你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淫贼!”   梁景言所有的神都回过来了,对昨夜的事情也想起了几分,当即便愤然地回道:“我淫贼?昨天晚上是你在勾引我好不好?”   祝棠雨听言,越发生气了:“谁勾引你了,明明是你欺负我!”   梁景言从床上起来,邪邪一笑:“我怎么欺负你了?这话说得好像昨晚我有对你做什么似的。再说,是你不知羞耻百般挑逗在先,明明就想和我睡在一起,还装模作样。”   “啊呸!我挑逗你?你哪只眼睛看到姑奶奶我挑逗你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祝棠雨怒火攻心,当即便一掀被子,跃然而起,冲向梁景言,道:“你先挨本姑娘三拳再说这话!”   梁景言见状,连忙躲开,两人一前一后的围着桌子转了起来。   祝棠雨怒道:“有本事你别跑!”   梁景言挑眉一笑:“有本事你来追啊。”   “你……”祝棠雨愤然,猛的一扯桌布,将一团桌布朝梁景言扔去。梁景言躲闪不及,被桌布罩了个严严实实,一个不慎,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摔倒在地。祝棠雨当即便毫不客气地冲了上去,一屁股坐在他背上,将他死死地压住,喜笑颜开地掀开桌布,“梁景言,要不我给你三拳你再喊声姑奶奶,或者你喊三声姑奶奶我再给你一拳……就放了你,怎么样?”   梁景言愤然,别开头不去看她,冷哼一声:“别做梦了。”   “好啊,看来你是活腻了!”祝棠雨拉住梁景言的衣襟,举着拳头正要砸上去。   门突然打开,老板娘走了进来,看着二人,又看了看凌乱的房间,却是一脸惊讶的神色。   祝棠雨和梁景言尴尬地连忙推开彼此,站了起来。   老板娘见二人的动作,吃了一惊,愣住,支支吾吾地笑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我来叫你们吃早饭的……打扰了,打扰了……你们继续啊……”   老板娘笑着走出去,关上了门,却是站在门前,摇了摇头,笑道:“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精力就是好!”噗嗤笑了一声,捂着嘴走了。   林耀文躺靠在沙发上,手里举着一支雪茄放在嘴边。   马新棠走进来,道:“师长。”   林耀文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马新棠想了想,说:“重庆那边的人告诉我,梁清明那批被扣留在码头上的货,的确是走私军火。”   林耀文一惊:“这……这怎么可能?”   马新棠道:“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是不相信梁清明会背叛你吗?”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居然想夺我的位置!”   “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人心难测,隔着一层肚皮,认识一个人容易,但要了解一个人的内心却很困难。”   “你说的没错,哼!我没想到啊……好你个梁清明,居然敢抢我的底盘!”   马新棠冷冷一笑:“师长,你看,梁清明早就派了梁景言去重庆那批货处理掉,幸好我早就识穿了他的计划,设计把梁景言坐的那艘船破坏,现如今,梁景言一定被困在某个地方了。”   林耀文点点头:“不错,你做的好,我们要赶在他们的前面,把那批军火搞到手……到时候铁证如山,我看那梁清明还有什么话要说!”   马新棠诚惶诚恐道:“但是……他的儿子梁景言,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林耀文把手中的雪茄用力按在烟灰缸里,冷冷道:“这有什么……你听我的,派人跟踪梁景言,寻找他的下落,找个机会,把他处理掉!”   “是,师长。”马新棠一抽嘴角,阴险地笑了。   磅礴的大雨顺着屋顶上的瓦砾滴下来,梁景言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雨,皱眉:“这雨下那么大,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这可怎么办?”   祝棠雨坐在厅中央的桌子边,喝着粥,吃着馒头,“你担心也没有用,依我看这雨下午就会停的,你还是快过来吃饭吧。”   梁景言无奈地走过来,坐下,拿着馒头瞧了瞧,吃了一口,皱着眉毛吐了出来,又把咬了一口的馒头扔了回去,“这么难吃的馒头,你也咽得下?”   祝棠雨白了他一眼:“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吃。再说昨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饿死我了。”   梁景言看着狼吞虎咽的祝棠雨,冷嗤道:“这种猪食,看来也只有你这种猪才吃得下去。”   “有些人啊,你真的已经给他台阶下了,实在不想跟他吵,仁至义尽了,可他却能做到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让你反感,而且完全不自知,还以为你多爱理他呢?”祝棠雨瞥他一眼。   梁景言挑眉笑道:“这话反了吧?我不知道怎么倒了八辈子的霉,走哪儿,哪儿都能遇见你。”   祝棠雨大声道:“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冤家路窄!”   梁景言不屑地一转头,看见祝棠雨身上穿着的宽大衣服,领口滑落下来,恰恰好露出她的半边香肩,想起昨夜,顿时脸红了起来,咽了咽口水,连忙拿手拍了下脸,转开视线,暗自提醒道:梁景言啊梁景言,你什么女人没见过,怎么会像个愣头小子一样?那村姑,论姿色比不过水月楼的四美贱婢,要模样没模样,要气质没气质,怎么你就上心了呢?糊涂啊糊涂,想到这儿,又拿着手狠狠拍了自己的额头。   祝棠雨蹙着眉,把手中的碗放在桌上,打量梁景言:“喂,你傻了?干嘛自己打自己?”   梁景言一发不言,没有理她。祝棠雨见他没有反应,便拉了个个凳子,坐到他身边,梁景言不动声色地朝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祝棠雨见状,微微一笑,再次靠近。梁景言再次拉远。祝棠雨再次靠近,梁景言再次拉远,这下,他已退到桌子角了,没了退路。   祝棠雨兴致勃勃地托腮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梁景言看见她□□的胸口,脸色更加红了,还有她那目光,仿佛灼人的火焰,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小的汗珠,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把推开她:“走开,你这个丑女!”   祝棠雨被一把推倒在地上,莫名其妙地看着梁景言,站起来,指着他问:“你说我什么?”   梁景言拉长尾音:“没听清是吧……丑女……”   祝棠雨站起来,双手猛地扯住梁景言的头发,左右摇晃起来,“我哪里丑,哪儿丑,你倒是说啊!”索性低头咬住梁景言的耳朵。   梁景言吃痛,厉声道:“你……快放开我……”   这时,老板和老板娘躲在门后,看着梁景言和祝棠雨的举动。   老板娘笑道:“啧啧啧,这小两口一看就是刚结婚,这甜蜜的哟……”   老板也笑:“老婆子,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见他们房中传来的声音?”   “那么响,跟天崩地裂似的,我当然听见了,今天一大早我进去,看见他们俩正在那个……”   老板疑惑地问:“那个?”   老板娘作害羞状:“哎……就是那个啊!”   “哦……”   二人一起笑了起来。老板娘转头偷偷看着门外:“那房间乱的哟……一晚上还不够,这一大早的还那么精神,年轻就是好啊!”   倾盆大雨,笼罩着梁府,医生在帮梁清明的腿拆着纱布,半晌,对一旁的三姨太道:“梁老爷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伤口已愈合,到时候姨太炖些乌鱼汤给梁老爷喝,补补身体,就行了。”   三姨太欣喜地说:“那好,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医生。”   “不谢,那我就告辞了。”   “你慢走。”   梁清明穿着鞋,下了床,站了起来,高兴道:“果真不痛了!”   三姨太连忙扶着梁清明:“你慢点,伤才刚好,你不要又伤到筋骨。”   “哎……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梁清明看着窗外的大雨,突然想起了什么,“这雨怎么一直在下?”   三姨太也看了看窗外,“是啊,都下了两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这个时辰,景言应该到了重庆才对……但是这个天气,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船行驶啊?”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景言又不是小孩子了,即使遇到什么,也会有办法处理的。”   “我不该让他一人去,该让陈阳陪他,路上有陈阳保护,也不至于现在我那么担心……不行,我这颗心老是七上八下的,陈阳在哪儿……陈阳?”   陈阳跑进来,问:“老爷,怎么了?”   梁清明道:“你派人去打听打听,看景言有没有成功到达重庆。”   “好,我这就去。”   梁清明看着陈阳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马新棠站在院子里,看着一颗开得正好的月季。一旁树荫下闪过一个身影,那身影从树荫下走出,正是王传一,他踱步过去。   马新棠负手而立,道:“说罢。”   王传一道:“我已经查到了梁景言的下落,他现在正被大雨困在一个农家旅店里……但是……”   “但是什么?”   “有一个女孩儿跟他在一起,好像叫……祝棠雨。”   马新棠一惊,转过身:“祝棠雨?怪了,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怎么,你认识那个女的?”   马新棠摇摇头:“不是……她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王传一想了想,说:“哦……我已经安排好了,派人尽快赶过去,在路上等着梁景言。”   马新棠满意的颔首笑道:“不错,梁景言养尊处优,他这次又是独自一人,身边并无帮手,叫你的人好好休整,以逸待劳,——杀他个措手不及!这一下,恐怕有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想当年,梁清明对我娘是多么狠毒,这一次,我也要让他尝一尝。失去最亲的人的感受是什么!”   王传一不解地问:“你娘和梁清明,究竟有什么恩怨?”   “告诉你也无妨……”马新棠冷冷道,“梁清明,他是害死我娘的凶手。”   王传一一惊:“这……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你的感受对我并不重要……不过……我先警告你,这次最好别出什么差错,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你放心,我找的人都是黑道上的,那梁景言和祝棠雨,逃不掉的。”   马新棠思忖了片刻,道:“对付梁景言就好,祝棠雨不要碰她。”   王传一疑惑道:“为什么?”   马新棠看着一树的月季花,笑道:“你看这月季开得多美……”伸手折了一朵月季,“这花就和正值青春的女孩儿一样……没有为什么,我不过是不想多造杀戮罢了。”   王传一冷笑一声:“我一直认为你的心是铁的,没想到你居然也有善良的一面。”   “这个世界上,哪儿有人一生下来就是铁石心肠?不过也是被现实所迫,逼不得已,无可奈何而已。”   王传一笑了笑,不语。   马新棠毫不在意,挥挥手:“好了,你离开吧,事情尽快办。”   “好。”   祝棠雨坐在窗边打了个呵欠,放下窗帘,颇为无聊道:“虽然这窗外的风景不错,可是,都一个上午了,老这么一直看,谁也会受不了的。哎……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看了一眼同样一脸无聊的梁景言,伸脚过去轻轻踢了踢他。   梁景言不耐烦道:“干吗?”   祝棠雨笑道:“你去重庆,是干什么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说就算了,我还不愿意听呢。”   梁景言瞥了眼祝棠雨,问:“那你去重庆干吗?”   祝棠雨打了个哈欠道:“我去重庆,是去借魔术道具的。”   “看不出来,你还会魔术?”梁景言冷笑着讽刺。   祝棠雨不屑道:“我会的多着呢……”   “也对,看你一村姑,魔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跟你也挺配。”   祝棠雨撇了撇嘴:“懒得理你!”   这时,老板娘敲门进来:“二位,出来吃午饭吧?”   祝棠雨站起来,大喜道:“好,我马上来!”   客厅中央的桌子上摆满了一些农家小菜。   老板、老板娘还有中年一男一女围坐在桌边,见祝棠雨和梁景言走来坐下,老板娘说:“……你们终于来了……人都到齐了,那我给你们介绍下……”指着梁景言和祝棠雨,对一男一女说:“这年轻的小俩口是昨晚来的……”指着一男一女,对梁景言和祝棠雨道:“他们是刚刚才来避雨的……你们四个能遇见也是缘分啊……今天我准备了牛下水火锅,这下雨天啊吃这牛下水再适合不过了……”   祝棠雨眼睛闪了闪:“哇……老板娘你太好了,我好久都没吃到火锅了……”   梁景言看了看桌上的牛下水,疑惑的小声问祝棠雨:“喂……牛下水是什么?”   祝棠雨鄙视道:“这你也不知道?所谓牛下水,就是指牛百叶、牛生肠、牛肚、牛肝等内脏。很多地方都管动物的内脏叫做下水的。”   梁景言脸都白了:“什么?牛的内脏?”   “是啊。”祝棠雨夹着牛下水,吃着,不以为然,“……哇……真好吃!”   梁景言皱眉看了看桌上咕噜咕噜冒着泡的锅,里面飘着厚厚的油沫。还有那油烟,看起来像阵阵熏人的恶臭,当即便捏着鼻子,紧锁眉头:”呃……什么味道啊……好臭。”   祝棠雨白了他一眼:“我说你明明都已经没有嗅觉了,还装什么装?”   梁景言躲开,嫌弃地说:“怎么,不行吗?你居然吃牛的内脏,真恶心。”   祝棠雨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一口又一口:“这有什么,天下之大,每个人的口味不同,有人喜欢吃下水,有人喜欢吃肉……”想到什么,看着梁景言,“对了,还有人喜欢吃蛇呢!”   “蛇肉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可口,是营养丰富的美味佳肴。这牛下水怎么能跟蛇肉相比?打死我也不吃。”   “所以说啊,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见梁景言真的不动,祝棠雨有些迟疑看着他,“真的宁可饿死也不吃?”   梁景言白了祝棠雨一眼,看着老板娘,问:“老板娘,你们这儿还有没有其它吃的东西?”   “怎么,你不喜欢吃牛下水吗?”   “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吃不下。”   “那……”老板娘转头对老板,“老头子,咱们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老板想了想,说:“没了……就只剩下酒了。”   梁景言一笑:“酒也行。”   “那好,我去给你拿。”   见老板离开,祝棠雨夹了一筷子牛下水,递在梁景言的嘴边,笑道:“你就尝尝吧,很好吃!啊……就一口……”   梁景言看着眼前的牛下水,转头皱眉道:“拿开。”   祝棠雨一只手扳正梁景言的头,把牛下水猛地塞进了他的嘴里,“真的很好吃!没骗你。”   梁景言闭着眼睛,咬了咬牛下水,猛地睁开眼,咀嚼着吞了下去。见他的反应,祝棠雨笑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梁景言连忙拿起筷子,在锅里夹了牛下水放进嘴里,疑惑道:“嘴里面不但没有怪味,还很好吃?”连忙又夹了一筷子,吃着。   祝棠雨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你看,听我的准没错吧?”   这时,老板拿来了酒,看着众人,指着手中的酒,道:“各位,这可是上好的陈年花雕,已经藏了三十年了!”   梁景言道:“这酒就是要藏的越久,才越好喝。”   祝棠雨不解道:“我就不懂了,这酒几年和几十年的,有什么区别,不都一个味儿吗?”   “当然不一样……越久的喝起来就越醇正。”老板笑着说。   梁景言道:“没错,花雕酒选用上好糯米、优质麦曲,辅以江浙明净澄澈的湖水,用古法酿制,再贮以时日,产生出独特的风味。根据贮存时间不同,花雕酒有三年陈、五年陈、八年陈、十年陈,甚至几十年陈等,以陈为贵。总的来说,花雕酒酒性柔和,酒色橙黄清亮,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 ”   老板惊讶地看着梁景言:“没想到这位少爷对酒如此了解,同道中人啊!”   梁景言一笑:“其实我不怎么爱喝酒,主要是我一个爱酒如命的师父。久而久之,就被他感染了。”   祝棠雨惊讶道:“老板,你这酒太珍贵了,喝了岂不是很可惜?”   “当然珍贵,”老板笑了笑,看着老板娘,道:“因为是我们的结婚礼物。”说完把手中的酒放在桌上,看着笑着的老板娘,双手捧起老板娘的脸,亲了下去。   众人都惊讶地笑了。   老板娘脸色绯红,不好意思地说:“哎哟,这个厚脸皮的老东西!”   祝棠雨羡慕道:“老板娘,你和老板的感情好好啊?”   老板娘给众人倒着酒,叹道:“你们啊,都是结婚不久,我跟你们说,这就是咱们的感情,能保持那么久的原因。”   祝棠雨好奇道:“那是什么?”   老板娘娇羞一笑:“还有什么,不就是亲嘴啊?”   一旁的中年男子笑道:“没错……每次亲吻,都像是第一次,又是最后一次。”说完,便捧起身旁妻子的脸,亲了一口。   老板娘笑了笑,看着梁景言和祝棠雨,道:“好了,现在该你们了,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见识见识?”   祝棠雨和梁景言同时怔住了,“什么?”   老板对梁景言笑道:“我们都亲过自己的老婆了,该你了……”   祝棠雨干笑两声:“呵呵……我们就不用了吧?刚刚……对……刚刚我们才亲过!”   梁景言也皮笑肉不笑道:“没错。”   老板娘叹道:“哎……都结婚了还害什么羞啊?”   在众人的注视下,二人无可奈何,梁景言忽然靠近祝棠雨,朝她的脸颊亲了一下。   祝棠雨呆了一呆。   老板又道:“这也太没有诚意了,看样子,你们很害羞啊?哈哈……你们才结婚,新婚燕尔,感情应该如胶似漆才对……”   老板娘顿时脸一沉,道:“没错,看你们这么生疏,一点都不像结婚的人……难道,你们是假扮的夫妻不成?!”   老板道:“我突然想起来,前一阵子就有一对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冒充夫妻欺骗我们!”   见老板娘和老板互相疑惑地对视一眼,祝棠雨双手摆着,慌张地解释道:“当然没有!不是的……我们……”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景言的长胳膊一揽,整个人被他抱住,便被一张温软又熟悉的嘴唇狠狠地含住了。   众人都看呆了。   好一会儿,梁景言放开了祝棠雨,二人脸色通红,皆掩饰般的咳了一咳。   老板猛地一拍手:“好极了!这才叫亲嘴嘛……”   梁景言和祝棠雨二人,脸色都有些尴尬,各怀心事,吃东西的吃东西,喝酒的喝酒,气氛有些怪异。   一辆轿车狂奔而来,在梁府大门前停下,满头大汗的陈阳跳下车,两步跨过门前高高的石阶,冲了进去。   梁清明在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绝世调香谱”正看着。   一阵敲门声响起:“老爷!”   “等一下。”梁清明连忙把绝世调香谱放在桌上的一个锦盒里,走到房间中央,蹲下身,打开地板上的一个盖子,把锦盒放在地板里的夹间里,道:“进来吧。”   陈阳推门进来,道:“老爷,我查到少爷的下落了。”   “景言怎么样了?”   陈阳脸色苍白地说:“少爷他……他坐的那艘船在行驶途中出了意外,不得已在一个偏僻的小岛投靠……少爷他……”   梁清明一惊:“什么?景言怎么了?!”   “听一个村民说,他和一个女子一同上路,去了重庆。”   “那有没有查到他现在在哪儿?”   “没有,这两天一直在下暴雨……找不到……”   “果然不出我料……”梁清明脸色铁青,“一定又是马新棠在背后搞鬼!不行……景言可能会有危险,这可怎么办!”   “老爷,你别担心,少爷那么聪明,不会有什么事的。“陈阳说。   梁清明叹气道:”这一次我太大意了,怎么样也该让你跟他一起去,如今景言独自一人在荒郊野外,马新棠那个毒辣的阴险小人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一定会派人追踪景言,不行!陈阳,你去找靠近重庆那边的保镖,让他们尽快找到景言!”   “好,我这就去!”   梁清明看着天空,祈祷道:“老天爷,你一定要保佑我家景言平安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地面湿漉漉的,四处是水洼,天边的太阳出来了,花朵上还带着雨珠。   祝棠雨站在门口,道:“老板、老板娘,这次打扰你们了。”   老板娘笑道:“哎……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和老头子隐居在此,平时见不到几个人,遇见你们俩,我们别提多开心了!”   老板也道:“萍水相逢,这次一别,恐怕我们再也见不到面了,我祝你们俩,永远幸福!”   祝棠雨干笑两声:“谢谢老板,我也祝你们白头偕老。”   梁景言走来,对祝棠雨道:“好了,我们还要赶路,该走了。”   “那我走了,再见啊!”祝棠雨转身对老板、老板娘笑着,跟梁景言一起离开了。   老板娘笑着摇了摇手:“姑娘,再见!”   “老板娘,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找你的!”   见祝棠雨一脸不舍,梁景言疑惑道:“不过一天而已,你们就难分难舍了?”   祝棠雨白他一眼:“你懂什么?有些人一见面就知道是敌是友……虽然只有一天,但我们却像认识了很多年,你这种势利眼的公子哥,是不会懂的。”   梁景言冷嗤一声:“那好,如果我没有给他们钱,你以为老板会放我们进去住?这个世界,所有的感情都是建立在金钱上面的,你懂不懂?太天真了。”   “我当然不懂,因为我和我娘浪迹天涯这么多年,没有钱,有很多时候还不是照样白吃白住?”祝棠雨古怪地看着他。   梁景言摇了摇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懒得跟你说。”   祝棠雨笑道:“出来混呢,很多时候光靠钱并不能解决事情,得靠人情处世,我告诉你,如果你没有钱,像你这种冷酷臭屁不可一世的人,迟早得饿死……所以啊……你趁现在,要多跟我学学。”   梁景言白了一眼祝棠雨,呲了一声,独自大步往前走了。   中午时分,二人来到一片树林,梁景言在一个石头上坐了下来,祝棠雨惊讶地看着他:“你干嘛?才走这么一点儿,你又走不动了?”   梁景言有气无力道:“我很口渴,你去打点儿水来喝好不好?”   “这全是树林,到哪儿去找水啊?”   “我不管,我真的很渴。”   “大少爷脾性又来了……”祝棠雨白他一眼,“算了……你在这儿等着……”   祝棠雨转离开没多久,一个路人往梁景言迎上前去,道:“这位小哥,打听一下,去重庆的路怎么走啊?”   梁景言道:“我也不识路,你找别人问问吧。”   路人满脸堆笑,亲切地说:“那您去哪里啊?”   “关你什么事?”梁景言不耐烦走到另一边坐下。   突然,路人冷不丁喊了一嗓子:“梁景言!”   梁景言吓了一跳,转头看那路人道:“哈哈,总算让老子给逮着了!”   说完,那路人得意一笑,将手指放进口中,一声响亮的唿哨传出,随即,从两旁的灌木丛中,一连冲出来十几个大汉,各个手拿兵刃,看起来像是山贼的打扮。   梁景言一惊,猛地站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拿你换钱的人!”那路人说罢一挥手,一众山贼便冲上去,将梁景言按倒,迅速捆绑起来。   祝棠雨用一片叶子捧着水正走来,见那场景吃了一惊,对方人多,她又不好立即冲上去,便机敏地躲在一块树丛后,静观其变。   山贼用麻袋罩住了梁景言,将他整个人套在里面,还用绳子扎紧袋子后,便上来两人将麻袋扛在肩上。众人一起快步离去。   祝棠雨见状,不动声色地悄悄跟踪。   这一会儿,她便跟着一群人来到几间茅屋外,见一众山贼扛着梁景言进去了,祝棠雨躲在一块石头后,打量着,嫌弃地撇撇嘴:“这山寨也是寒酸,就两间破茅屋,连个寨门都没有。看起来一点儿气候也没有,别说警察来剿了,就算是村子里集结的壮汉们,估计也能将他们的老窝端了。这么寒酸,还绑人,也太不专业了。”   她四处打量了周围,见没人,便绕过巡逻的山贼,悄悄猫到关押梁景言的茅屋外面,从窗缝里小心朝里面窥视过去。   见梁景言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坐在墙角,神情却很镇定。   两个贼人站在他面前,打量货物一般的看着他。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在山路上,指挥众人捆绑梁景言的那个路人,看来是个小头目。   小头目巴结地看着旁边的胖汉子,问:“大哥,是他不?”   胖汉子走到梁景言面前,抓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又举起一张梁景言的照片对照了半天,点点头:“样子挺像,口音也是桃花岭的,错不了。”   小头目立即兴奋地喊:“大哥,那咱们弟兄几个可立了大功了!”   胖汉子颔首笑道:“嗯!你看着他,我去通知老板!”   “好嘞!”   胖汉子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交代:“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他。”   “行!”   郊外路边,王传一背负双手,站在路边等待。   胖汉子从远处快步走来,道:“老板,得手了。”   王传一一惊,问:“死的活的?”   “活的。”   “几个?”   胖汉子想了想,说:“一个,就是梁景言。”   王传一点点头,笑了:“嗯……干得不错……”   胖汉子又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王传一看向前方,一笑:“还能怎么做……把梁景言,做了!”   “好!”   王传一缓缓将目光投向远处,面色十分狰狞。   茅屋外,祝棠雨等了半晌,却是一直没有机会,她正烦闷着急,一个山贼解着裤腰带从另一间茅草屋中走了过来,站在祝棠雨所在的茅草堆旁,便开始很不讲文明的随地小便。   祝棠雨尴尬地将头别开不去看他。   就在那山贼解决完毕准备离开时,祝棠雨悄悄地从草垛子后面站出来,一掌击在那山贼的后颈上,山贼不备,应声而倒。   祝棠雨随即将他拖入后面的草垛子中……   片刻后,祝棠雨再出来时,已经蒙上了脸,换上了山贼衣服,手拿着那山贼的刀。   她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便又猫到那茅屋的窗下,看了一眼里面。   茅屋中,有两个小毛贼坐在一旁的桌子上。互相都有些焦躁,只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梁景言看着两个小山贼笑。   瘦个子小山贼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回头看向他,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道:“你笑毛?”   梁景言冷嗤一声:“我在笑你们……被老大卖了还帮着数钱。”   胖个子山贼瞪大了双眼,问:“你说啥?”   梁景言冷笑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桃花岭大名鼎鼎的梁景言,你们居然敢绑我……我告诉你们,我爹已经派人来救我了,你们老大有自知之明,已经跑了。”   瘦个子山贼猛地站起来,骂道:“放你妈的屁!”   梁景言笑道:“那为何,你们老大离开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瘦个子山贼想了想,说:“咱们老大当然是去见老板了!”   “老板?”梁景言问。   “没错,就是要杀你的人!”这时,瘦个子山贼连忙捂住了同伴的嘴,慌忙道:“你别说了!”   梁景言若有所思,一笑:“哎……我可好心警告你们,赶紧逃吧……”   胖个子有些疑惑:“为什么?”   “不出所料,你俩跟你们口中那老大有段时间了吧?”   瘦个子机警地看他:“关你什么事?”   梁景言看了看四周,漫不经心道:“看你们那穷酸的样子,哪像山贼啊?我看跟乞丐还差不多。出来混也没个眼力价儿,知道你们老大的真实身份吗?今儿算你们运气好,遇到我,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老大,其实是我们桃花岭里跑出来的逃犯,是我们哪里最没用的人。”   瘦个子冷冷道:“放屁!”   梁景言很是蔑视地看着他,说:“那你们跟了他这么多年,有混出什么名堂吗?”   山贼二人想了想,互相看了看对方。   梁景言继续添油加醋,道:“我劝你们还是别再跟着他了,人生可只有一次,大好的光阴浪费了就没有了,我看你们跟那废柴老大不一样,你们骨骼惊奇,必是天将奇才,将来必定会干出一番事业……何必蜗居在这个破烂的小山寨里,浪费人生?”   胖个子有些心动地问:“你你你……那你是何方大侠?你很有本事吗?”   梁景言冷冷一笑:“连我你们都不认识?老子可是桃花岭人称举世无双风华绝代鬼见愁神仙见了也点头的酷炫小爷是也。”   瘦个子怀疑地看他两眼:“酷炫小爷?我怎么没听过……”   “你们孤陋寡闻,怎么会知道小爷我?我告诉你们,要是你们跟了我,小爷我保证带你们吃辣的喝香的天天大鱼大肉玩遍天下。”   “真的?”   “我骗你们干吗?”   瘦个子想了想,道:“哼,你就吹吧,咽着唾沫只管吹。你以为老子傻啊,想骗老子逃跑?老子才不会上你当!”   梁景言翻了个白眼:“……知道你们老大为什么丢下你们不管吗?因为你们跟他一样……不对,比他还没用,是废柴中的极品。”   “你!”   瘦个子山贼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看着他,骂道:“你当老子傻啊?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不知道老子是几斤几两!你再胡说,看老子不揍扁你!”   梁景言眼睛眨都不眨,不屑地说:“有本事你就打啊。”   瘦个子愤然地冲着他挥动拳头,这时,胖个子连忙走上前拉住了他,小声说:“我看他说的不像是假的……况且看他的穿着打扮,跟他描述的身份好像差不多。”   梁景言笑道:“如果怕我骗你们,你们大可以到桃花岭来找我,哪儿所有人都认识我,我想跑也跑不了。”   胖个子看了看梁景言,连忙把他拉到一边,问:“你看怎么样?”   瘦个子想了想,说:“大哥这么久没回来,莫不是真被他说中?抛下我们独自跑了?”   胖个子点点头:“有可能……反正我们跟着大哥从来都没捞到过好处,我看那小子好像也有点儿本事,跟谁不是跟,要不我们就认他做老大算了?”   瘦个子打量了梁景言片刻,思忖了半晌,咬牙一口答应:“好!”二人便走到梁景言身前,梁景言笑道:“怎么,考虑好了吗?”   这时,两个山贼猛地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梁景言吓了一跳,干笑着咳了一咳:“咳……起来吧。”   二个山贼才站起来,就瞧着梁景言给自个儿递了一个眼色,胖个子连忙笑嘻嘻地问:“大哥,有什么吩咐?”   梁景言扯高气扬道:“大哥我被绑了一天了,你们还不给我松绑?”   “哦!我这就松!”   过了一会儿,梁景言带着俩山贼蹑手蹑脚地走出茅屋,见附近无人,正要快步逃走,猛然间,梁景言又撞上了一个山贼。   梁景言吓了一跳,连忙爬起就逃,却被那山贼一把抓住。他身后的跟班也准备上前打架。   没想到那山贼揭开面罩,却露出一张俏丽的脸,正是祝棠雨:“是我!”   梁景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吁了一口气。   祝棠雨看了看后面乖乖站着的二山贼,很疑惑地问:“你怎么跑出来了?”   梁景言拉住祝棠雨,忙道:“等会儿再跟你说,先逃命要紧。”   说完,四人快步向前走着。刚走不远,后面的山贼们鼓噪起来,“人跑了,快追啊!”   四人听言,连忙拔腿开逃。没走多远,便被几个山贼围住了。   那带头的头目道:“人在这里!!”   这时,胖个子山贼见到他,眼睛都直了,欣喜地问:“大哥!”   瘦个子也问道:“大哥你没跑?”   那胖汉子头目不耐烦道:“他妈的你们是怎么看的人?居然给老子放跑了!”   这时,瘦个子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怒视梁景言道:“是我们被他骗了!”   梁景言低声笑道:“谁骗你们了,是你们蠢好吗?”   胖个子山贼拉着头目,慌忙道:“大哥,快把他抓起来!”   梁景言见机,一边说着,手却猛然往后一挥,正正地砸在他身后的瘦个子山贼的鼻子上,他当即捂着鼻子痛叫。   祝棠雨会意一笑,随即反手一肘,击中背后一个山贼小腹,那山贼捂腹痛得蹲下。   梁景言见胖汉子是老大,本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直直地迎了上去,顺手将旁边山贼的刀夺了下来。刀光剑影中,两人已经过了数招。而祝棠雨则像泥鳅一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其他的山贼也没讨到一点好处。梁景言见她险险的在刀光下躲闪,越发着急,与胖山贼也越战越勇,几下便占了上风,当即虚晃一刀,冲向祝棠雨那边,帮她解围。   祝棠雨突然一个连环腿踢倒身边围着的山贼,往前逃去。梁景言趁势低头一撞,撞开一个山贼,快步追赶祝棠雨,“躲我身后!”说罢便伸手去扯她,想要保护她。   祝棠雨腰一拧,挣脱开来,“别婆婆妈妈的,赶紧跑!”   梁景言见她又要冲进人群,当即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她,便扯着她朝外狂奔。胖山贼骑着马带着一群山贼闻声赶了过来。   梁景言拉着祝棠雨跑着,喘息着问:“你都跑了,回来了干什么?”   祝棠雨叹息:“我不是担心你吗?”   见二人越跑越远,胖山贼头目连忙带着一众伤兵,跌跌撞撞的追上去,目光瘆人,“快给我追!”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祝棠雨和梁景言体力不支越跑越慢,终于在一个分岔路口前,停了下来。   祝棠雨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我……我跑不动了……”   梁景言回头看了看安静的树林,吁了口气:“还好……山贼没有追上来。”   “那我们歇会儿吧?”祝棠雨在地上坐下来。   “不行,他们一定还在四处找,我们走。”梁景言二话不说,拉着祝棠雨就朝着另一边走。   祝棠雨问道:“喂,梁景言,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啊?”   梁景言笑道:“还不是多亏了我那酷炫少爷的名号。”   “啊?”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梁景言讥笑道:“废话,我是谁?”   祝棠雨白了他一眼:“你胆子也挺大的,连山贼也敢骗,也不怕他们一刀劈了你?”   梁景言笑得没心没肺:“这有什么,大不了一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快走吧,别废话了。”说完便拉着祝棠雨加快了逃跑的速度,祝棠雨看了看两人攥得紧紧的手,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日落西山。   王传一骑马赶到山寨,却看见一众山贼站在茅屋前,个个垂头丧气。   王传一面色一沉,飞身下马,问:“怎么了!人呢?”   头目支支吾吾,墨迹了半天,才嘟囔着:“报告老板,人……刚刚跑了……”   王传一大惊:“你说什么!?跑了?怎么跑的?”   头目撇嘴道:“突然出现一个女的,好像有人接应似的,俩人一起跑的!”   王传一皱眉略微思索:“女的,难道是她?”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王传一眯了眯眸子,看向远处,眸中寒光瘆人:“他妈的,还能怎么办,给我追!”   深夜星空之下,街上各户人家都熄灯休息,安静非常,只有梁府却依旧灯火通明。大厅里,梁清明坐立难安的在屋中走来走去,脸上满是焦虑。   三姨太端着一杯茶走去,道:“老爷,你都站了一天了,还是坐下休息休息喝杯茶吧?”   梁清明摆了摆手,叹气:“这景言还下落不明,我什么都喝不下。”   “老爷。”这时,陈阳走了进来。   梁清明一脸期待地看向他,问:“陈阳!有景言的消息了吗?”   陈阳摇摇头:“还是没有找到少爷……但……”   梁清明脸色一沉:“你怎么办事的!那么久了还没找到!?”   见陈阳拉拢着头,三姨太劝道:“老爷,你先别紧张,先听陈阳把话说完吧……”   陈阳连忙道:“保镖已经去过少爷曾居住的旅店,应该马上就可以找到少爷了!”   梁清明一怔:“真的吗?”   陈阳咬了咬唇,说:“不过……我还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据保镖查到的,貌似少爷被山贼抓住了。”   “什么?山贼!”梁清明吓得悲戚地瘫坐在椅子上,三姨太连忙扶住梁清明,“老爷!”   梁清明颤抖着:“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陈阳想了想,说:“老爷不要担心,路上还有很多马蹄印,保镖已经跟随着马蹄印寻找过去,会很快救出少爷。”   三姨太也道:“陈阳都这么说了,景言一定会安全的。”   梁清明有气无力道:“你怎么懂?想当年,我的大儿子姜儿,就是被歹徒绑走,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下落,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   “景言聪慧过人,我相信他绝对有办法逃出来的。”   看三姨太这么熟,陈阳也道:“我也相信少爷一定会有办法逃跑。”   梁清明摆了摆手,“陈阳,一有景言的消息就来报告……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这……”   “我没事。”   三姨太咬了咬嘴唇和陈阳一起退出。   梁清明双眼无神地看着渐渐浓黑的窗外。   夜幕中,梁景言和祝棠雨跌跌撞撞的在树林里逃命,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斗嘴。   祝棠雨道:“梁景言,你是不是衰人转世啊?这一路跟你就没遇到好事,我看你这个人狡猾、毒辣、阴险、卑鄙、肯定是你平时坏事做尽,现在报应来了。”   梁景言瞪她一眼:“是,我狡猾、毒辣、阴险、卑鄙,就你善良、磊落、坦荡荡,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长得细皮嫩肉,惹妖精垂涎?”   “你嘴巴那么贱,小心以后生孩子没嘴巴!”   “哦,那你这么善解人意天生丽质,将来生什么?葫芦娃?”   “你!”祝棠雨气急,手指着梁景言,“你……你怎么不去死啊。”   梁景言高深一笑:“我死了你舍得吗?”   祝棠雨眸子一眯,脸上有了几分怒意,平静的反击,道:“知道我以后如果有钱了,最想做什么吗?”   “做什么?”   “给你找一家最好的精神病院。”   梁景言翻了个白眼:“……我懒得跟你这种村姑多费唇舌。”   这时,一只猫突然出现在祝棠雨的脚边,祝棠雨欣喜地蹲下身,“呀!这里居然有只小猫。”便抚摸着嗷嗷叫的小猫,看着梁景言,问:“喂,你身上不是还有老板娘给的肉干吗?”   “干吗?”   “给我点儿,喂猫。”   梁景言诧异地看着她:“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担心猫?”   祝棠雨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地垂下眸子,伸出手,道:“让你管,给我。”   梁景言从口袋里拿出肉干递给她,“我没看出来,你居然那么有怜悯之心……”   “快吃吧,小猫……喵……”祝棠雨没有理梁景言,拿着肉干喂野猫。   梁景言警觉地看着周围,打量祝棠雨和猫,“喂,你快点。”   祝棠雨见手里的肉干被猫吃完,猛地扬起手朝着小猫的猫头一巴掌打下去,小猫被打得哀叫逃走。   梁景言皱起眉头,惊讶地问:“你是不是有病?喂它又打它?”   祝棠雨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小动物对这个世界没有戒心怎么行,碰上变态逃都来不及,我是给它先打个预防针。”   梁景言眼角抽了抽,半晌才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神经病……”说完便不理她独自往前走了。   祝棠雨跟了上去,斜眸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种冷酷的处世哲学,对我爱的事物是一种更强大的保护。因为我爱它,所以我要它提前看到这个世界的肮脏和黑暗,哪怕因此失去它对我的爱。”   梁景言干笑两声:“那你这意思,岂不是要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之前,先捅他一刀?”   祝棠雨看了他一眼,不屑的冷嗤一声:“……懒得理你,我和你有代沟。”   ……   树林里,王传一带着几个山贼骑着马停了下来。   瘦个子山贼下马走到一颗大树下,捡起地上几块牛肉干,跑了回去。   山贼看着王传一,递去牛肉干,“老板,我发现几块干粮!”   王传一拿着牛肉干仔细查看,“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干粮?”   瘦个子山贼想了想,说:“老板,依我看,这四周有梁景言二人的脚印,还有这绳子,不出所料,这应该是他们二人昨晚在这儿逗留过,我看他们准是跑了,但无论他们怎么跑,也跑不赢我们的马!”   王传一瞪了他一眼:“原本到手的鸭子,又给你们放飞了,真是一群废物!他们应该没走多远,快给我追!”   说完,便带着几个山贼策马离开。   下午时分,梁景言一边走着,一边闻了闻自己的腋下,快要吐出来了的表情,“一连走了三天,却没看到过一个湖泊没见到一条河,甚至连个小水潭都没有。本少爷从来没那么久不洗澡过,还要多久才到啊?”   祝棠雨无奈道:“你就忍忍吧,我看马上就要到了。”   “我跟你说,我到了重庆首先要洗个澡,然后吃一顿好的,再……”   祝棠雨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凉凉的道:“行了,我就希望能早点到重庆,然后与你分道扬镳。”   梁景言听言,一挑眉道:“喂……我们好歹也共患难那么多次了,没爱情也有友情吧?你怎么那么铁石心肠呢。”   “谁要跟你有友情。”   “难道你想跟我有爱情?”   祝棠雨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   “难不成,你是真爱上我了?舍不得?”梁景言不以为忤,反倒嬉皮笑脸:“祝棠雨,你别不承认,你信不信,你最后一定会爱上我?”   祝棠雨停下来,看着梁景言,猖狂地大笑起来:“爱上你?是啊,我也觉得你此刻不仅活在我眼里,还融入了血肉呢。”   梁景言继续嬉皮笑脸道:“真的?”   祝棠雨一字一句道:“眼中钉,肉中刺!”   “你……”梁景言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独自往前走了。   正在这时,呼啦啦的马蹄声响起,王传一带着几个山贼冲了过来围住祝棠雨和梁景言,杀气腾腾。正当梁景言和祝棠雨震惊不已时,王传一盯着梁景言,笑道:“好侄子,好久不见啊?”   梁景言看着王传一,突然明白了这几天居然是他在追杀自己,不免冷嘲热讽道:“我说这一路上谁这么有本事,紧追着我不放,原来是‘舅舅’你啊?”   王传一怔了下,解释道:“景言,其实我对你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我……”   梁景言不耐烦地打断他:“别假惺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马新棠勾结在一起,对付我们梁家?”   王传一皱起眉头:“我知道现在对你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我,景言,对不住了!”   说完扬了扬手,后面的山贼下马,猛地朝梁景言和祝棠雨走过去。   祝棠雨看着众山贼,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要干什么?”   以那胖汉子头目为带头的众人,围住了二人,恶狠狠道:“干什么?当然是抓你了!”   梁景言连忙对祝棠雨挤了挤眼睛,“我们快逃!”   胖汉子伸手便去抓祝棠雨,就在抓住祝棠雨的手向后扭的时候,祝棠雨却反身一脚倒踢,正正的一脚踹在了胖汉子的下巴上,动作潇洒而漂亮,胖汉子吃痛,捂着被踢出血的下巴,一挥手,怒吼一声:“给我上!”   一群山贼往祝棠雨和梁景言冲了上去。众人缠斗在一起,好一番恶战。   梁景言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身手矫捷,同时与五六个贼人打斗却丝毫不占下风的祝棠雨,表情十分惊讶。   突然,胖汉子把悄悄靠近祝棠雨,便挥刀去偷袭祝棠雨。   梁景言眼见祝棠雨有危险,连忙大叫:“小心!你们不是来抓我的吗?你们别搞错了,我在这儿!”   胖汉子一愣,众贼相互看了一眼,立即上前抓捕梁景言。   梁景言见状,慌忙躲开,连忙跑到一个大石头后,猫捉老鼠一般,机智灵活地跟众贼周旋。可他再机敏,也架不住山贼他们人多,渐渐地落了下风。   祝棠雨见状,连忙一个飞腿踹翻挡在她面前的两个贼人,伸脚勾起地上的石子,挥腿一踢,便将那些石子直直的踹向了胖汉子。   胖汉子一个不慎,被那些石子正正的砸在脸上,瞬间鲜血淋漓,胖汉子当即便捂着脸踉跄几步,退在一旁。   踢走胖汉子后,祝棠雨又飞身而起,连环腿使出,迅速击倒众贼,救下梁景言,拽着梁景言就往外跑。   胖汉子狠狠地撕掉脸上破损的蒙面巾,挥刀追上。祝棠雨连忙将梁景言一推,帮他挡下了胖汉子挥舞而来的一刀。   祝棠雨忍痛,一腿将他踹翻,梁景言趁机拉着祝棠雨就往外冲,这时王传一手里举着枪突然出现拦住了二人。   三人互相对看着,气氛剑拔弩张。   祝棠雨看见王传一扣动扳机,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王传一却朝着二人身后举着刀扑上来的山贼开了枪,“快走!”   梁景言一惊,说了句谢谢,便拉着祝棠雨奔到一匹马前,飞快地上马。   祝棠雨看了看缰绳,愣了下,随即将缰绳往后面的梁景言怀里一塞:“你来骑马。”   “对了,你不会骑马。”梁景言笑了笑,双手以怀抱祝棠雨的姿势,用力一拉缰绳。祝棠雨看了看梁景言环在他腰间的手,面色有些微红和紧张。   “驾!”梁景言一甩缰绳,马儿直直地冲了出去。   胖汉子见他们二人逃了,连忙大叫着,“快追!他们跑了!”   王传一拦住众人,“别追了!”   胖汉子焦急道:“老板,可是……”   “怎么,我说的话你们也不听?”王传一瞪了他一眼,胖汉子低下了头。   王传一看向二人逃跑的方向,神色局促不安起来。   远处薄雾缭绕的河水,便随着马蹄声而越来越近了,梁景言和祝棠雨骑着马停了下来。   祝棠雨看着河对面的街道,兴奋地喊道:“是重庆!我们到了!”   梁景言翻身下马,把祝棠雨接下了马,不经意看见她左肩已被鲜血殷红,隐隐可见破裂开的伤口,皱眉道:“你受伤了?”   祝棠雨看了看伤口,一笑,“这点儿小伤不碍事的。”   “这怎么行?”梁景言突然撕掉自己衣服上一块布,伸手拉开了祝棠雨的衣襟。   祝棠雨一惊:“你干什么!”   “别动。”梁景言霸道的命令,口吻却是格外的温柔。   梁景言皱着眉看着祝棠雨的伤口,肩头的刀伤不深,但却流了不少血。梁景言小心翼翼地将伤口附近的衣服剥开,又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纤维挑出来,随即用布包扎着她的伤口。祝棠雨看着梁景言的一举一动,梁景言显然是从未亲手处理过伤口,动作有些笨拙。甚至,手指还有些颤抖……   祝棠雨专注地看着他手腕翻转,看着他额头沁出来的汗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看着他皱着的眉头……   梁景言察觉到她的眼神,抬起头来,见她好似有些紧张,当即便睁大眼睛,问:“你盯着我看什么?”   祝棠雨当即便飞快的别开头,嘴硬道:“谁看你了!”   梁景言挑眉一笑:“这伤口我只能简单包扎一下,等会儿去重庆找个医馆还要消毒。”   “哦……”   “我没想到,你武功居然那么好?”   祝棠雨说:“当然了,我和我娘四处跑,学点儿武功来防身的。”   梁景言只觉得有些好笑,打量了她一眼,道:“本身就是恶女了还会武功,以后谁敢娶你?”   祝棠雨一怔,脸色有些微红起来,反驳道:“这用不着让你操心,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剩你一个,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全世界就剩我一个男人了,我还不好好挑挑,我还选你?”   “梁景言!”祝棠雨猛地站了起来,可是肩的伤立即被扯得疼了起来,当即便捂着伤口龇牙咧嘴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逗你而已,别动气伤身了,”梁景言看到她疼痛的神色,这才收敛起来,温柔地扶她起来,“我要去码头了,你自己一个人去医馆,行吗?”   见她点点头,梁景言有些犹豫地说:“那……”指了指前面,“我走这边了……”   “恩,”祝棠雨点点头,指了指后面,“我走那边……”   见祝棠雨脸上泛起不舍的红晕,突然,他唇角漾起一抹微笑来,她脸红了呢。梁景言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看向她:“好……那家里再见……”   “再见。”   ……   梁景言和祝棠雨二人同时转身,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舍。   梁景言走着,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去看祝棠雨,看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见后面没了动静,祝棠雨也转身去看梁景言,皱了皱眉,也转身大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重庆码头边,梁景言急忙跑了过去,打量着四处的人群,这时,一个保镖走上前来拦住了梁景言,问:“是梁少爷吗?”   梁景言看他道:“你是?”   “少爷,我是梁清明梁老爷派来保护你的人。”   梁景言一怔,忙道:“哦……你知道我们家被扣留下的那批香水放那儿了吗?”   “知道,跟我走吧。”   过了一会儿,保镖领着梁景言,走进码头的仓库里,在一堆木箱前停了下来,道:“就在这儿了。”   梁景言上前解开木箱的盖子,一看,便愣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全是军火?”   保镖看着箱子里放着的枪支弹药,也皱眉道:“我也不知道。”   这时,一群拿着枪的警察跑了进来。   一个警察头子走来,看着梁景言,一笑:“梁少爷,我可等你很久了!”   梁景言一惊,不解道:“你是?”   警察头子一扬手,厉声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一群警察朝梁景言围了过去,保镖连忙抢先一步,挡在梁景言前面。   梁景言震惊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警察头子道:“你们梁家走私军火,我接到上头的命令奉令抓人,你要跟我走一躺了!”   保镖转身对梁景言道:“少爷,我看此事很蹊跷,我掩护你,你快逃!”   梁景言点点头,在保镖的掩护下往外跑,眼看就要跑出仓库,没想到警察头子往保镖开枪,保镖受伤倒地。   梁景言被入口的突然出现的警察拦了下来,双手被手铐扣住。   这会儿,梁府偏厅里,三姨太挽着梁清明的手腕在椅子上坐下。   三姨太走到后面,帮梁清明捶着肩,看他的脸色疲惫而憔悴,怜惜道:“老爷,这几天我看你都累坏了。”   梁清明叹道:“这景言一天没有消息,我这心就一天也安稳不下来……”   “我看不会有什么事的,就算马新棠想设计陷害景言,景言也不是吃素长大的,我相信他即使遇到危险,也会有办法脱身!”三姨太关切地注视他说。   梁清明的眼眶莫名的湿润起来:“可我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景言毕竟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他虽聪明,可是马新棠那个小人诡计多端不走正派,总是暗箭伤人,你看看以前他害我们家里发生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置我们于死地!”   “你就别担心了,再说不是还有陈阳派去的保镖吗?马新棠再厉害,也不能打过保镖吧?”   梁清明默然了好一会儿,有些担忧地说:“话虽如此,咱们梁家和马家的梁子算是越结越深了,但我却查不到马新棠背后的真实身份,我看他一副不整垮我们梁家绝不善罢甘休的做事手法,心里很是惶恐。他到底是谁,要对我们做什么?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一无所知,我们在明,他在暗,逃得了一次,下次就难说了。”   三姨太想了想,说:“一山难容二虎,会不会是马新棠想要独自霸占这桃花岭的香水市场,才把我们梁家当作眼中钉的?”   “哎……此事难说……”   这时,陈阳急切的声音传来:“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梁清明吃了一惊,猛地坐直身子,看着他,问:“出什么事了?”   “少爷,少爷他被抓进监狱了!”   “什么!”   梁清明和三姨太震惊的神情。   黄昏悄悄地降落在重庆监狱上空,街上行人渐渐稀少,夜幕袭来。两个警察把梁景言押进了监狱,上了锁。   梁景言连忙走到栏杆前,厉声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胡乱抓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一个警察不屑地看他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桃花岭的梁少爷,我只是一个办事的,你们梁家走私军火,这可是杀头的罪,你就先在里面呆着吧!”   说罢,两个警察便转身离开了。   梁景言闻言,脸色苍白起来,他连忙冷峻地喊:“什么走私军火?你给我回来,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有没有人啊?”   这时,隔壁的监狱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别喊了,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理你的!”   梁景言一怔:“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那男人冷笑一声:“我一听你声音,就知道你是个毛头小子,这么沉不住气,怪不得落到这个下场!”   梁景言不禁挑眉:“你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你懂什么,我和你当然不一样,我是被奸人所害!”   梁景言有些惊讶,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没想到你的遭遇居然和我一样……我才刚到这重庆,莫名其妙就被抓进来了,还说什么我家走私军火,真是笑话,我们梁家是桃花岭第一香水大户,怎么可能做这种荒唐的事情?”   那男人沉默了半晌,问:“哦?你是桃花岭的人?我听说桃花岭的香水名满天下,听你这么说,你家很厉害?”   梁景言走到墙壁边,坐下来,淡淡一笑道:“这是当然,我绝不夸张,放眼这整个中国,市场上有一半的香水,都是我们脂香堂的。”   “这有什么?香水这种只有女人才用的东西,做的再好,依然上不了台面,对国家有屁的帮助!”   梁景言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笑道:“是吗?看你这么愤青,那你该是个什么人物吧?怎么这么潦倒呢?”   那男人突然厉声道:“哼!滚到一边儿去,老子不想跟你说话!”   说完便不再出声了,梁景言越来越头,小声道:“真是个怪人。”   是夜,路灯昏黄,显得月色越发明亮。   马新棠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色,拧着眉头思考着,半晌,抬头瞪着站在一旁的王传一,“你居然把梁景言给放跑了?!”   王传一见状,慌忙退开几步,低声说:“他身边那个叫祝棠雨的女子,竟然会武功,身手还十分了得!在她的帮助下,我们连梁景言的一根头发也碰不到,所以……”   马新棠听言,脸色阴暗得似要滴出墨来。瞬间,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静得出奇。突然,他一拍桌子,怒道:“她会武功,你不会想办法吗?我千叮嘱万叮嘱,好好的机会都被你糟蹋了,你他妈还能做什么事!”   “马少爷,对不起。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一定会高兴的。”   “什么好消息?”   “梁景言在我们手里跑了,但是却被林耀文派的人抓进监狱里了。”   马新棠眼睛一亮:“此事当真?”   王传一道:“我亲自到重庆监狱里打听了,不会有错。”   马新棠猛地站起来,兴奋道:“好,太好了,我原本以为林耀文那个老东西不会轻易上当,没想到最后还是中计了,哈哈!”   王传一问:“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马新棠思忖了一会儿,说:“梁清明知道他的儿子被抓进监狱,一定心急火燎,他绝对会去求林耀文帮忙,给我备车,我也要去师长府一趟!”   “好。”   客厅里,林耀文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正喝着茶。马新棠看了看他,道:“我听说师长你把梁景言抓起来了?”   林耀文重重地放下茶杯:“哼!我早就在码头上安排了人手,等着看梁清明会不会派人去把那批军火处理掉,没想到果真被我猜对了!”   马新棠冷冷一笑:“梁清明布局已久,你抓了他儿子,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难道我还怕他不成?他这只老狐狸,空有野心,现在他羽翼未满,手无兵权还想造反,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他干掉!”   “师长说得对,放眼这桃花岭,谁敢跟你斗,谁就是自找死路。”马新棠的眼里闪过一丝狡猾的笑。   这时,一个侍从突然跑上前来,道:“师长,梁清明求见!”   “他果然来了。”林耀文沉下脸。   马新棠挑眉问:“那师长你打算怎么办?”   “让他进来,我自由打算。”   半晌,侍从领着梁清明走进来。   梁清明朝坐在主位上的林耀文行了个礼,笑道:“师长。”   林耀文装作不经意地看他一眼:“你找我什么事?”   梁清明抬头,看见一边站着的马新棠,猛地一怔,“此事很紧急,不能走漏风声。”   林耀文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见他看着马新棠,冷冷道:“新棠是我的副官,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梁清明皱眉:“这事说来也奇怪,小儿在重庆莫名被捕了,我来,是求师长帮忙,救小儿一命!”   “哦,是吗?那你知道你儿子为什么会被抓吗?”林师长低声道。   梁清明忙道:“这事情太蹊跷了,我梁家被扣留在重庆码头上的一批香水,居然被人换成了走私军火,小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抓走的。”   这时,林耀文手猛地往桌上一拍,震得茶盏荡出茶水:“梁清明!你还要给我装到什么时候?”   梁清明不解地问:“师长,你这话怎么说?”   “我果然错看了你,你藏得太深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购买走私军火计划造反一事吗?你太小瞧我了!”林耀文板起脸说。   梁清明一惊,忙解释道:“师长,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流言?但我发誓,我梁清明绝无此心!”   “呵呵……好一个绝无此心。那码头上那批走私军火是怎么回事?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那批军火真的不是我的!”梁清明惊骇地说。   林耀文怒道:“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不成?我一心念你是我的恩公,你救了我的命,我把你当作救命恩人提拔你,没想到你居然背叛我!好一个梁清明,此事我念及你以前救过我一次,就不跟你计较,马新棠!”   马新棠走上前,拱手问:“师长有何吩咐?”   林耀文冷冷道:“解除梁清明的商会会长身份,还有今年的香水展览大会,梁家不许参加。”   梁清明一听,顿时急得脸红脖子粗,忙道:“师长,你听我说……”   林耀文不耐烦地打断他:“别说了!从今以后我和你再也不是兄弟,你也别再来找我,滚!”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   梁清明追了几步:“师长……”   马新棠拦住梁清明,笑道:“梁老爷,你还是先回去吧。”   梁清明脸色一沉,瞪着马新棠,“马新棠,现在你高兴了吧?”   马新棠阴险地笑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般问:“梁老爷此话怎讲?”   “你对我干的好事,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讨回来。”梁清明握紧了拳头,和马新棠互相对视着,二人针锋相对。   这日,钱魔王手里拿着一个白瓷花瓶古董,对着一个顾客正夸夸其谈,道:”我实话告诉你,这可是大清年间产的,最少也有两千年历史了,我开你这价钱已经很合理了。”   顾客有些心动的说:“钱魔王,我可是你这儿的老顾客了,你就再给我少点儿如何?”   钱魔王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少你五十大洋!再送你个东西,这样行了吧?”   顾客摸了摸下巴,咬牙道:“好!给我包起来,我买了。”说完便拿出支票给了钱魔王。   “我就喜欢和你做生意,爽快,你先等着啊!”钱魔王笑的花枝乱颤,走到一边,把白瓷花瓶装起来,拿给顾客。   顾客又问:“你送我的东西呢?”   钱魔王笑着指着一旁的货物柜子上摆放的红色花瓶:“看见没,那边摆放的花瓶。”   顾客一怔,两眼发光道:“那可是唐三彩长颈瓶!你要送我?”   钱魔王嘿嘿干笑两声:“我要送你旁边仿制的那个。”   顾客看着唐三彩长颈瓶旁边放着的一个仿制的小瓶子,一惊:“什么?”   钱魔王把小瓶子塞进他手中,笑道:“给你。”   顾客半晌才缓过来,看着手中的小花瓶,摇摇头道:“钱魔王,为什么我每次都能中你的计呢?”说罢,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钱魔王笑着招了招手:“慢走啊!”   这时,祝棠雨的声音传来:“奸商,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喜欢坑人啊?”   钱魔王见到祝棠雨,一怔:“棠雨!你怎么来了?”连忙走过去,激动地抱住了祝棠雨。   祝棠雨皱眉,咳了两声:“抱那么紧,你快把我憋死了!”   钱魔王放开了她,笑道:“你娘呢?还有黛儿呢?你一个人来的?”   “是啊……”   “那她们去哪儿了?”   祝棠雨一笑:“其实你是想问我娘为什么没来吧?”   钱魔王干笑两声:“知我者不愧是你也……”   “你对我娘那点儿心思,我早就猜透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娘?”   祝棠雨笑着指了指他的眼睛,道:“看这儿啊,你一见我娘,眼睛就跟发光似的!”   钱魔王贼笑着:“看来我什么都瞒不住你啊……你好久没来找我了,这次来,该不会是又有什么麻烦了吧?”   祝棠雨干笑两声:“魔王你真聪明!其实这次我来,是找你借魔术道具的。”   “行啊,你要什么我都借你。”   “真的?”祝棠雨一把拉住钱魔王的手,撒娇道:“嘿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这段时间我存了好多有趣儿的古董,走,我带你去看吧!”说罢,钱魔王拉着祝棠雨朝里面走了进去。   监狱内,一个监狱守卫端着大鱼大肉的饭菜递到梁景言面前,道:“梁少爷,这是今天的晚饭,你快吃吧。”   梁景言疑惑地看了看鱼肉,问:“这……你?”   守卫小声地说:“我是听梁老爷的安排,特地照顾你的,他还托话让我告诉你,他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梁景言点点头:“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你慢用。”守卫退出。   梁景言拿起筷子正要吃,便听到隔壁又传来声音:“啧啧啧……看来你们家很有来头啊?居然还能买通监狱里面的人,给你这个大少爷送大鱼大肉。”   梁景言笑道:“怎么,你眼红了?”   “哼,对你眼红?笑话,老子当年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什么有什么,会对你眼红?”   梁景言故意激怒他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你沦落到这个地步,就说明你这个人,不行。”   对方果然咆哮起来:“你知道什么?都怪我曾经重义气,却信错了人,没想到我视死如归的好兄弟,到最后居然背叛我!”   “这能说明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傻。”   “你说的没错,是我傻。”   梁景言原等着对方发怒,没想到他倒轻易承认了,一怔,放下手中的筷子,叹道:“这个世界呢,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你原本以为最亲密的那个人,到最后往往是在背后捅你一刀的人。”见对方没有说话,“喂?”   对方依然没有动静,梁景言摇了摇头,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   桃花岭大街之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口的旗帜上写着“桃花岭香水展览大会”的横幅,被风吹得摇曳。街道两旁摆放着各香水商设展的柜台,柜台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香水,但这些香水柜台前都冷冷清清,除了马家的柜台前。   一群人围绕在马家的香水柜台前,争抢着马家的香水。   马新棠站在柜台里,笑道:“各位慢些,每个人都有。”   一个香水商打开了香水盒,神情惊讶起来,“好大的药香味啊!马少爷,这是什么香水?”   马新棠笑了笑,说:“这是我们芙蓉斋联合日本香堂,共同在今年推出的新款药妆香水,并且重新改良了以前的慈禧太后使用的“玉容散”香水,在我们实验了一年的时间后,终于发明出一款跟过去与众不同的香水!这款香水不仅好闻,而且喷在皮肤上,还有护肤、缓解衰老表现、改善肤质的效果,体现我们这新款香水的特点!”   人群里发出惊叹声。   那商人叹道:“药妆香水?我做香水生意做了那么多年,倒是第一次听见还有药物作用的香水,这可真让人惊叹啊!我有预感,马少爷,你们这款玉容散一定会大热!我决定了,我下半年从你这里拿货,专卖玉容散!”   众人便开始纷纷附和:“我也是!”   “我也是。”   ……   人群又开始争抢起来,好不热闹。   与此同时,街道对面,梁清明和陈阳站在一旁看着。   梁清明沉着一张脸,冷冷道:“哼,没想到他真的制出玉容散香水了!”   陈阳惊讶道:“好一款药妆香水,没想到马新棠居然跟日本香堂合作!他这是要让日本人进驻咱们桃花岭,削弱我们的本土市场吗?他到底知不知道日本人想吞并我们桃花岭不说,还有吞并另外四大香水镇的野心?他这是养虎为患啊!”   梁清明望了望对面的马新棠,冰冷地说:“他这个人为了自身利益,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做这卖国贼算什么,他为了这天处心积虑准备很久了吧。”   “哎,老爷,你看那些以往和我们合作的香水商,今年都和马新棠合作了,照这样发展下去,看来今年芙蓉斋的香水,毫无预料成为最畅销的香水,咱们损失也太大了!”陈阳说。   梁清明心一沉,道:“我们今年不断亏损,又没有推出新款香水,马新棠不但有日本香堂撑腰,再加上没了我这个对手,当然势不可挡。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这第一还是咱们梁家的,别以为我梁清明这么容易就被打倒!哼,马新棠,你给我等着。”   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这会儿,重庆的街头上,钱魔王拉着祝棠雨在街上四处游逛着。   “你说这次,是从桃花岭走来重庆的?”钱魔王说。   祝棠雨点点头:“是啊,你不知道,我遇到个衰神,恐怕我这一生的霉运都用在这趟路程里了。”   钱魔王笑道:“你为了还别人的人情,不远千里还冒着生命危险找我借道具,值得吗?”   “你以为我想啊?当初还不是为了早日还清巨债,才进了水月楼。”   “你娘也真是,我早就劝她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可她偏不听我的,你看,现在给你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   “我娘要是不赌,就不是我娘了……”   这时,一个卖报童走了过来,喊道:“看报咯,看报咯,桃花岭第一香水大户梁家涉嫌对林师长造反!贩买走私军火,梁家二少爷被捕咯!”   祝棠雨闻言,一怔,连忙拉住了报童,急不可待地问:“你说什么?”   卖报童给了她一份报纸,道:“你买份报纸,自己看吧!”   祝棠雨连忙递钱给卖报童,仔细一看,惊得张大嘴巴。   钱魔王也看着报纸,问:“怎么了?”   祝棠雨蹙起了眉头:“原来梁景言来重庆是为了这件事,他居然被抓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一定是被陷害的,不行,我要去救他出来!”   钱魔王疑惑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祝棠雨把报纸塞进钱魔王手中,道:“魔王,我现在要去救一个人,你先回去,我一会儿来找你!”说完便连忙转身走了。   “你救谁啊?棠雨!”   夜幕降临,马家的柜台,香水被一扫而空。   马新棠和侍从正在收展台。   井上雄后面跟着几个侍从,一起走过来,“恭喜马少爷,在香水展览大会上打败所有人,成为桃花岭之最!”   马新棠转过身来,一笑:“这是我们共同努力了一年的结果,同喜同喜!”   井上雄笑道:“我听说这次脂香堂居然没有参展?”   “可能是我们的玉容散太厉害,梁家有自知之明,不敢输得太难看吧。”   “哈哈!没想到玉容散一推出便一扫而光,马少爷,看来你登上这桃花岭第一香水大户的位置,指日可待啊!”   马新棠谦虚道:“这是哪里的话,你就别寒碜我了……脂香堂实力雄厚,每次推出的香水,便成为整个中国最畅销的香水,这桃花岭第一的地位轻易不可撼动,我还差得远呢。”   井上雄面色一僵:“梁家还不是靠一本绝世调香谱在撑腰,没有那调香谱,梁家算什么?”   马新棠凑到井上雄耳边,轻声说:“你说的对,我们一定要把梁家的绝世调香谱搞到手,要不然,永远也打不倒梁清明。眼下便有一个好机会,梁景言被抓,梁清明急不可待,我们就趁他分心的时机,下手把绝世调香谱夺过来。”   井上雄了然一笑,道:“不错,马少爷放心,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这会儿,祝棠雨打扮成警察的模样,在过道里快速地走着。   她来到了监狱房,挨着一个一个地看着每个监狱里关押的犯人,焦急道:“梁景言,你在哪儿啊?”她走过关押梁景言的监狱,猛地站住,倒退回去,见里面果真关押着梁景言,连忙欣喜地跑上前,道:“梁景言!”   梁景言一惊,连忙走过来,不可置信地说:“祝棠雨?你怎么在这儿?”   “我当然是来救你的!”   梁景言一怔:“你疯了?这是警察局,你别胡闹,快出去。”   祝棠雨愤然道:“我没有胡闹,我真的是来救你的。”   梁景言皱着眉看着她:“你怎么救我?这里守卫这么森严?再说了,你有钥匙吗?”   祝棠雨笑着摸出口袋里的钥匙,在他眼前扬了扬,“在这儿!”   梁景言瞪大眼睛,忙道:“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放我出去。”   祝棠雨点点头,拿着钥匙打开了监狱,走进去,拉着梁景言正要出来。   突然,一群警察突然出现,拿着枪包围了二人。   警察头子走上前,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越狱,快,给我把他们锁起来!”   一个警察从祝棠雨手里抢过钥匙,把二人锁在了里面。   祝棠雨厉声道:“喂……我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关我?”   警察头子笑了笑:“这位姑娘,你私闯监狱,打晕警察,偷取钥匙,这罪够关你几十年了!”   “我……”   “我劝你们俩还是给我老实在这儿呆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警察头子哼了一声,带着一群警察走了。   梁景言白了祝棠雨一眼:“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说你这人还真是一根筋。”   “喂,我好心来救你,你居然这么说我!”祝棠雨撅着嘴嘟囔。   梁景言愤然:“……这监狱你以为很好玩是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一个女孩子,来这儿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就凭你也想把我救出去,我说你是不是没有脑子?”   祝棠雨气的一跺脚:“梁景言!我现在因为你也被抓进来了,我千里迢迢跑来救你,你不但没有给我道谢,还反而骂我?”   这时,隔壁又传来那中年男人的声音:“耳朵都起茧子了,别吵了!”   梁景言和祝棠雨互瞪一眼,各自坐在两边。   那男人接着道:“大少爷,这个女孩儿是你的心上人吧?”   梁景言闻言,忙扭开头,一脸不屑:“就她?怎么可能。”   对方续道:“我看她居然不顾性命之悠,私闯监狱也要把你救出去,这不是恋人是什么?难道是她喜欢你?”   祝棠雨瞥了梁景言一眼,对隔壁厉声道:“你谁啊?别乱说行不行?谁喜欢他啊!”   “哈哈,这小俩口,实在是太有趣了!”   梁景言和祝棠雨都没有再说话,各自坐在两边,沉默不语。   过了两日,看守端着饭菜打开门,放在梁景言和祝棠雨眼前。   祝棠雨睁大眼睛看着大鱼大肉,不解道:“这都两天了,顿顿都是大鱼大肉,我说,梁景言,你这监狱生活也太美好了吧?”   梁景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美好?那你就在这儿呆一辈子行了。”   祝棠雨也瞪了一眼梁景言,吃起饭来。   隔壁的男人又道:“我倒是第一次见你们这种欢喜冤家。”   祝棠雨吃了一口鸡腿,接道:“你这话说得倒不错,我跟他啊,这辈子就只能是冤家。”   梁景言不知怎地,听到这话竟然笑了起来,眉毛一挑,接话道:“莫非你还想跟我做情人不成?”   “你!”看到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的模样,祝棠雨突然很想给他一拳。   这时,监狱里突然传来枪声和打斗声。   梁景言两步站起来,连忙把祝棠雨护在身后,“躲在我身后。”   祝棠雨也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好像有人闯进来了。”   突然,一个打扮成刺客模样的人,边开枪边走了过来,一群警察拿着枪围攻着,监狱里乱成一团。   那刺客开枪打伤了所有警察,拿着钥匙打开了梁景言的监狱,大声道:“景言,快跟我走!”   梁景言机警地问:“你是谁?”   刺客摘下面罩笑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梁景言一惊,笑道:“除却巫山不是云……”   祝棠雨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莫名地说:“你们是不是有病啊,都什么时候了还背诗?”   梁景言看着她说:“他是我师父。”   梁游笑着看了看祝棠雨,对梁景言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跟我走。”   梁景言点点头,拉着祝棠雨的手,跟着梁游一起走出监狱,这时,他突然停下来,转身又走了回去。   祝棠雨一惊:“梁景言你干吗?”   梁景言来到隔壁的监狱,只见里面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便道:“前辈,我来救你出去。”   那男人转过身,道:“那还傻站着干什么?”   梁景言一愣,拿来钥匙打开监狱,把他放了出来。   这时,一群拿着枪的警察又冲了过来,梁游掩护四人用十足的枪法一路冲了出去。   好一会儿,梁游掩护三人跑了出来。   一个警察突然出现,朝祝棠雨开枪。梁景言猛地推开祝棠雨,子弹滑过梁景言的胳膊,射了出去。   祝棠雨惊慌地抓住梁景言,看着他被划了一条口子的胳膊,大惊失色:“你受伤了?!”   梁景言笑了笑:“不碍事,我们快走。”   梁游掩护三人,终于离开了监狱。   碧波荡漾,波光潋滟的码头边,岸上停留着一艘船,梁景言看着祝棠雨和梁游,道:“你们先上船吧,我马上就来。”二人点了点头,便上了船。   梁景言看着监狱里隔壁的中年男人,道:“前辈,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王玺之。”他笑了笑,道:“没想到你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调香师,梁景言,我倒是小看了你。”   “什么大名鼎鼎,不过是虚名而已,”梁景言挑眉一笑:“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桃花岭吗?”   王玺之笑道:“别那么啰嗦,我说了不去就不去。”   “可是你留在重庆,我怕你有危险。”   王玺之淡淡地说道:“我好不容易出来,压在心中那些事情还等着我去做,况且谁说我要留在重庆了,我家住北平。”   梁景言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缓缓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就不劝你了,你去北平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别婆婆妈妈了,以后有时间,我会去桃花岭找你。”这时船鸣了声笛,王玺之又道:“船快开了,快上去吧。”   “那……后会无期了。”   梁景言转身离开,上到甲板上时,王玺之突然大声喊道:“小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后有机会我会亲自去向你道谢!”   闻言,梁景言笑了笑,向他摆了摆手,转身上了船。   中午时分的梁府大门口,站了不少人,梁鸣和二姨太、叶盈盈站在一众下人前面,伸长了脖子望向巷子口。   梁清明站在梁府大门外张望,不时走来走去,有些担忧道:“都那么久了,景言怎么还没回来?”   三姨太安慰他说:“再等等吧,陈阳已经去接了。”   慢慢的,一辆黑色的轿车出现在巷子口,终于停在梁府大门口。   众人关切地看着那车子……一只手打开车门,随即,梁景言下了车,后排的梁游和陈阳也下了车。   陈阳大声道:“老爷,少爷回来了!”   “表哥!”一见到梁景言,叶盈盈马上飞奔过来,叫喊着冲到梁景言面前,一把挽住梁景言的手,“表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听说你受伤了,要不要紧啊?”说着东摸西捏,捏到梁景言的手臂,他旧伤复发,不禁皱眉,“没事,我很好。”   梁清明跑上前,抱住梁景言,兴奋道:“景言。”   梁景言笑道:“爹,我回来了。”   梁清明打量着梁景言,关切道:“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受伤?”   梁游上前一步,对梁清明笑道:“我早给你说了,保证给你带一个生龙活虎的景言回来,怎么样?”   梁清明立即眉开眼笑地回道:“梁游,这一次,多亏你了,别站在外面了,都进去吧。”   三姨太怜惜地看着梁景言:“都瘦了,憔悴了!快跟三娘说说,你这一路上到底怎么了?”   众人便一边走着,一边说。   梁景言道:“这一路上,我被山贼绑架,在山岭里被猎人设的陷阱困住、在树林里被追杀。这些事情,杀手其实全部都是……”   梁清明一怔:“是谁?”   梁景言看了看三姨太,半晌,才道;“全部都是舅舅做的。”   三姨太浑身一震:“什么!是传一做的?他为什么要对你下此毒手!?”   “我想舅舅也是被逼无奈,因为在最后关头,他居然放我走了。”   梁清明想了想,说:“这件事情很明显是马新棠策划的,哼,王传一还算有点良心。”   这时,梁游有些不耐烦,打断众人:“我说你们扫不扫兴?人都回来了,就别提这事了。”   梁清明沉吟片刻,对梁景言笑道:“你师父说的对,你奔波劳累了那么多天,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先回房歇息吧。”   梁景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梁清明看向梁游:“走,咱们兄弟去喝一杯。”   “这次我救了你宝贵儿子一命,你可要拿好酒招待我?”   “这是当然!”   看几人相继离开,一直在一旁未说话的二姨太母子,都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险的眼神。   梁鸣低声道:“娘,没想到这回又没得手。”   “虽没能杀了梁景言,但也让他吃了些苦头,这次要不是王传一从中搞鬼,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二姨太愤然道。   梁鸣气愤地说道:“王传一背叛了马新棠,相信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们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爹不仅没了商会会长的身份不说,脂香堂也没有参加今年的香水展览大会,我看过不了多久,这个家就离破产不远了。到时候我们就来一招釜底抽薪,把梁家所有人都赶出去,那时候,我就是当家主人了!”   二姨太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但梁景言一天不死,就会威胁你的身份。”   “娘你放心,我就不信,他跑得了一次跑不了第二次。”梁鸣看着二姨太,二人狠毒地笑了起来。   是夜,马府花园内,马新棠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王传一,问:“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冰冷又尖锐,好似寒冬夜里划过地面的剑声,让王传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梁景言被梁游救出来,眼下已经回到梁府了。”   马新棠扬起手狠狠打了王传一一巴掌,怒道:“我是怎么告诉你的?我叫你派人死死给我看住梁景言!”   王传一捂住脸,道:“我派了很多人在监狱,可是梁游实在很厉害,所有人都抵挡不住。”   马新棠冷笑:“王传一,我看重你有抱负,也就交给你这些差事,偏偏你如此不争气……你说,你是能力不够呢,还是忠心有限呢?”   王传一咬紧牙关,竭力抬起头来,与马新棠对视:“马少爷,我对你绝无二心。”   马新棠冷笑着,一脚朝王传一小腿上踢下去,王传一单脚跪在地上,马新棠伸手按住王传一的头顶狠狠压下,“你还以为我真不知道,你故意放跑梁景言这件事吗?”   王传一的头磕在石头地面上,满嘴泥泞不敢动。   马新棠轻抬皮鞋踩上王传一脸颊,慢慢碾转:“杀了你对我而言易如反掌,我的耐心很有限,你不要逼我。”   王传一做出一副乖觉的样子,竭力辩解道:“马少爷,我念及与梁家的亲情放了梁景言一马,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饶过我这一次,我发誓,以后对你忠心耿耿鞍前马后,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马新棠脚上加力,狠狠道:“忠心耿耿!哼,我实话告诉你,你别怪我对你狠毒,我这也是为你好,你知道梁清明的真面目吗?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可不会像你一样顾及什么亲情,当年他为了偷取绝世调香谱,把我娘害得有多惨你知道吗?我一定要让梁家所有人血债血还!”   王传一大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除掉梁家所有人!”   马新棠缓缓收回踏在王传一脸上的脚,冷冷一笑:“好,希望你能记住今天对我的承诺。”   王传一狼狈起身,忙道:“是是是!”   清晨的阳光穿透了深沉的云层,投下一缕缕金色的光辉,铺洒在水月楼里。   房间内,祝棠雨把魔术道具递给阮姐,道:“阮姐,魔术道具我给你借来了。”   “太好了,有了这道具,我就不怕有人再抢生意了。”阮姐惊喜地拿起道具看了看。   祝棠雨笑道:“你大可放心,这钱魔王的道具可谓是顶尖的,这桃花岭没人能比得上。”   阮姐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这魔术道具除了你,没人能用啊?”   祝棠雨笑道:“这有什么?我表演给你看看,你不就会了?”   阮姐握住她的手,恳求道:“棠雨,你能不能再帮帮我?给我们水月楼表演一场魔术?”   祝棠雨一怔:“啊?我?”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祝棠雨想了想,说:“可我这水平都是闹着玩儿的,从来没有在台上表演过啊?”   阮姐脸色煞白道:“水月楼已经很久没有热闹了,最近更是入不敷出,再这么下去,你想想看,我再花时间教舞女们表演魔术,等她们学会,说不定水月楼都关门了,拜托你,只表演一场,好不好?”   祝棠雨仔细思索着,半晌,她咬牙点了头,“好,我答应你上台表演,不过,只一场。”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深夜星空之下,寻常人家都已经熄灯休息了,可梁府却依旧灯火通明。梁景言在实验桌前忙碌着调香。   梁清明推门走了进来,道:“景言。”   “爹,有事吗?”梁景言放下手中的香水瓶。   梁清明皱着眉问:“你怎么一回来就钻到实验室里?也不好好休息?”   梁景言道:“这相思香一天没有提炼出来,我就一天也睡不好觉。”   梁清明叹气道:“我知道你为了脂香堂费心费力,但你也不要太拼了,保重身体才是,调香之事要靠灵感,你这样逼自己,反而不会有效果,我听说最近水月楼在安排表演一场西洋魔术,正好我也没有看过,这些天也发生了很多事,你和我就去散散心吧?”   “西洋魔术?”梁景言想了想,点头,“既然爹要看,那我就陪你去吧。”   装修得富丽堂皇奢华至极的水月楼外,停满了数辆豪车,打扮的靓丽的女子与穿着富贵的男子们一下车。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下来。梁景言和梁清明下车,便看见马新棠和井上雄带着侍从走了过来。   马新棠打量着梁清明和梁景言,冷笑着说:“听说这水月楼,最近的西洋魔术可谓是红透了桃花岭啊,没想到今天居然那么巧,梁老爷和梁少爷也来看来了。”   梁清明不露声色地笑了笑:“有道是冤家路窄,看来这句话果然是不假。我们就先进去了,告辞。”随即冷哼一声,和梁景言一起转身离开。   马新棠和井上雄相视一笑,也走了进去。   硕大的厅内,舞台早已架在正中央,音乐师们坐在舞台两头,台下的观众席上坐满了人,宾客如云,甚是热闹。   二楼的雅间正对舞台,梁清明和梁景言在雅间内坐下来。另一边的雅间,马新棠和井上雄也坐下来。   灯光熄灭,音乐响起,帷幕缓缓拉开。   随即,打扮成西域舞女的周黛眉,口中咬着一枝玫瑰,腰肢一扭,足尖一点,小退几步,便跳起了极美的胡舞。   顿时,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一个个像伸长脖颈的鹅一样看着周黛眉。   周黛眉身着大红色舞裙,上身穿了一件紧紧的围胸,露出一枚小巧的肚脐眼,肚脐眼上用丹蔻描绘出一朵盛放的牡丹。下身是一条轻纱曼妙的百褶裙,抬足落脚间,竟偶尔能看见她细嫩洁白的大腿,大腿下,露出一双精致的小脚,脚上缀着金铃,随着她缓缓的步行,洒下一串串清脆的铃声。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描绘得格外妖娆,画着黑黑长长的眼线,极为性感,又格外神秘……伴随着轻快悠扬的音乐,周黛眉慢慢地扭动起如水蛇一般的细腰,纤纤玉手也随之如波浪般摆舞。   一时间,整个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黛眉身上。   音乐停止,周黛眉谢幕,下了台,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老鸨上台,大声道:“让我们有请祝棠雨小姐上台,给我们表演西洋魔术——大变活人!”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二楼雅间里,梁景言听到祝棠雨的名字,愣了愣,吴雨和陈西走进来,在梁景言身边坐下,吴雨笑道:“祝棠雨?我没听错吧?”   陈西道:“没想到祝棠雨居然还会魔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梁景言挑眉一笑,一动不动地看着舞台上的帷幕拉开,音乐响起。   祝棠雨穿着魔术服,手里拿着“蚊帐”一样的东西,道:“各位,今天我给大家要表演一个把人变没的魔术,但我这个魔术呢,要找人配合才行,你们谁愿意上台?”   台下有不少人举起了手。   “我!”   “我!”   黛儿站在台下一边,大声道:“我我我!”   祝棠雨指着黛儿:“好,就你了!”   黛儿笑着跑上台,祝棠雨把“蚊帐”套在她身上,笑道:“各位,你们看好了,她现在已经在里面了……我数一二三,她就会消失!”   台下众人仔细地看着。   与此同时,老鸨躲在舞台下,手里紧紧拉着一根绳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舞台上面。   祝棠雨:“一。”   梁景言冷笑一声,看她数“二”。   老鸨躲在舞台下,猛地拉下绳子,舞台上面的一个地板打开,在祝棠雨数到三的时候,黛儿猛地掉在地上的垫子上。   老鸨松开绳子,地板又盖上。   祝棠雨猛地打开“蚊帐”,里面的黛儿不见了!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   吴雨站起来拍掌,惊讶道:“太好了!太神奇了,她是怎么变的?”   梁景言不屑地笑道:“雕虫小技。”   这时,舞台下的一个角落里,杜玉蝶突然出现,和旁边一个男观众说着什么,男观众点点头,朝台上走了去。杜玉蝶盯着祝棠雨,冷冷一笑。   那男观众两步跨上台,指着祝棠雨,厉声道:“各位……她作弊,我知道她是怎么变的!”   所有人大惊失色,阮姐面色阴沉,朝一旁的老鸨递了个眼色。   老鸨连忙上台,拉着男观众,道:“这位观众,有什么等表演结束了再说吧?”   男观众猛地推开老鸨,怒道:“怎么?你们不许我揭穿她,难道你也和她勾结一起欺骗观众?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她是怎么欺骗我们的!”说完便蹲下身,用力地把地上的木板打开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窃窃私语。   男观众得意洋洋道“你们看见了吧?实际上很简单,只要在这儿开个洞,人掉下去,当然就不见了!”   台下一片哗然,有观众朝着祝棠雨破口大骂。   “你居然敢骗我们!快滚下去!”   “滚下去!滚下去!”   祝棠雨站在台上不知所措,尬尴不已。   雅间里的梁景言正要站起身来,却看见马新棠跑上了台,他对着台下所有人道:“各位,安静,请先听我说,”见所有人安静下来,马新棠一把拉住祝棠雨的手,“其实她这个表演是热身,逗大家开心,现在,表演才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音乐突然响了起来。   马新棠一把抱住祝棠雨,搂着她的腰。祝棠雨眼睛都直了,“马新棠?你干什么?”   马新棠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会跳华尔兹吗?”   祝棠雨一怔:“什么华尔兹,我……我不会。”   “那好,你跟着我跳。”   二楼雅间里,梁景言盯着二人缓缓起舞,皱着眉头,面色略微有些发白。   吴雨疑惑道:“他们在搞什么?”   陈西笑道:“看这情况,这马少爷是打算救场吧。”   只见马新棠拉住祝棠雨的手,用力一推,祝棠雨整个人旋转起来,正当她摔倒之际,马新棠又一把抱住她。没有等她反映,祝棠雨的身体突然又被带动旋转。马新棠以他强势的力量带动祝棠雨的整个身体翩然而舞。祝棠雨的身体仿佛飘了起来,动作如流水般顺畅,如朝霞般亮彩。轻柔灵巧的倾斜、摆荡、反身和旋转。   二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半晌,一曲舞毕,马新棠含情脉脉地看着怀里的祝棠雨。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声音响彻大厅。   老鸨上台,笑道:“没想到祝棠雨小姐邀请了马少爷做表演嘉宾,真是出人意料啊,这支舞蹈跳得太好了!”   有观众站起来,不解地问:“敢问马少爷,这祝小姐是你的什么人?你居然这么帮她?”   台下又响起了议论声。   “我看啊,当然是马少爷喜欢的人了!”   “既然如此,咱们就帮马少爷抱得美人归吧,接……吻……接……吻……”   这时,台下所有人都开始跟着起哄,拍着手,异口同声地附和着:“接吻!接吻!接吻!”   祝棠雨和马新棠尬尴的笑了笑,站在台上不知所措。   陈西长笑一声:“看来这祝棠雨倒不是一般女子,居然还能跟马新棠扯上关系,我们以前倒真是小看了她,是吧,景言?”转头看着身旁的梁景言,却见空空的坐位,梁景言不见了。   陈西四处张望,问吴雨道:“景言呢?”   这时,随着口令,马新棠的手放在祝棠雨的肩膀上,渐渐向祝棠雨靠近,正当二人的嘴唇越离越近时。   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住手!”   梁景言怒气冲冲地走上台,猛地拉过祝棠雨。祝棠雨整个身体被紧绷入怀,一个手臂揽尽了她的身体和视线。所有人都怔住了,看着梁景言阴森冷酷的脸,目光凛冽。祝棠雨蓦的抬头,看着绷着脸的梁景言,深邃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人群开始小小骚动,交头接耳。   马新棠松开了放在祝棠雨肩上的手,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因为人群骚动的议论纷纷而显得慌乱,相反,他定力十足,看着梁景言,镇定道:“梁少爷?你想干什么?”   梁景言一抬头,目光轻视:“这个女人,是我的……”   所有人再次怔住了。梁景言顿了一拍,伏下脸来,对上祝棠雨惊愕的眼神,挑了挑眉,邪笑道:“我的未婚妻。”   一语刚毕,全场哗然。台下像炸开锅一样,全部都骤动起来。   女人们嫉羡的目光宛如弯刀,齐刷刷地刺在整个被梁景言楼进身体的祝棠雨。   “什么时候听说梁少爷有了未婚妻的?!”   “她是什么人,怎么从来没看过?!”   ……   在雅间里的梁清明,也是一脸的惊讶。   马新棠的面色沉了下来:“原来是这样,梁少爷,实在是非常抱歉。”   祝棠雨羞红了脸,目瞪口呆地看着梁景言,冷道:“梁景言,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便在梁景言怀里开始挣扎,梁景言还未等她反应,大手又结实的拉住她的手臂,一个猛拽。   祝棠雨挣扎出声:“好痛啊,放开我!”   梁景言力道更是加深,拖拽着祝棠雨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下台。   人群自然是让作两旁。二人穿过杜玉蝶的身边时,梁景言的目光丝毫没有偏移,带起一阵小风。杜玉蝶望着梁景言的背影,和后面极力反抗扭曲的祝棠雨。目光徒的加深,里面铺满伤感和落寞。   一片秋后的清月,已经升到夜空中来了。水月楼外,梁景言把祝棠雨拽出来。祝棠雨大力地挣扎着:“你干什么啊?好痛,放手啊!”   梁景言不语,又一使劲,把祝棠雨猛地压到身后的大柱子上,双手扣住她,祝棠雨毫无缝隙地贴着梁景言的身体。祝棠雨依旧挣扎着,蹙起眉道:“听不见吗?放手放手……我…… ”   话还没说话,唇便被封住。   祝棠雨浑身一震,睁大双眼挣扎着要推开他,梁景言却吻得越发用力。似乎,是被冰封许久的火焰,他的热情,瞬间迸发出来,灼烧着他,也灼烧着她。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情爱,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霸道……   他霸道地吻着她,像是要把她吞下去一样,攻城略地,毫不怜惜。而她的身子被他禁锢,丝毫动弹不得,此刻,更是在他的热情中,渐渐融化,融化……   这个吻,像是吻了一辈子,又像是只吻了一瞬间,直到她因为呼吸不畅,有些不满的拍打着他时,他才猛的回过神来,放开了她。   祝棠雨一双手得到自由,举起手来,照着他的脸先甩了一巴掌过去,半途却被梁景言截住,又被拽进他怀中。   梁景言的一双眼,燃得灼灼:“祝棠雨,我喜欢你。”   祝棠雨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她怔住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疯了?你别以为想骗我,我才不信,我……”   梁景言轻笑,双手捧上她的脸颊,又强势地吻了上去。祝棠雨大惊,圆睁眼睛挣扎,双手依然用力拍打着梁景言,心慌意乱,却不料,一直手臂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脊背,一下一下的抚摸,渐渐令她放松下来。他的唇不住轻轻啃咬着她的下嘴唇……他眼睑低垂,浓密的长睫毛清晰可见,意态温柔。   她抵住石柱的身子渐渐放松,迷乱中张开嘴唇,感觉到了她的回应,梁景言立即加大了攻势……俩人唇舌纠缠半响,祝棠雨忽然清醒一点,她扭动了一下身子,软弱挣扎:“梁景言……”猛地一推,便把他推开了,大惊失色道:“你……你到底怎么了?”   梁景言不知觉地问出口:“你喜欢我吗?”   祝棠雨忍不住脸红起来,支支吾吾道:“你……你今晚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梁景言看着她,她微微地喘息着,双眼水灵灵的,荡漾着一种极致的流光,白皙皮肤似乎被蒸腾过一般,泛出一种粉色的美丽,如同绚丽的晚霞,眼里至极,那一瞬间,梁景言魂飞魄散,他脑中一空,下一秒,却已经又吻上了她的唇。   感觉到她的身子一僵,捧起她的滚烫的脸,挑眉一笑道:“你不说喜欢我,我就吻到你说为之。”   祝棠雨从头到脚都僵住了:“梁景言!”   梁景言又低下头,咬住了她的唇:“说不说?”   祝棠雨的脸早就红成一片,表情早就出卖了她的心,索性一闭眼,认输道:“好好好!我喜欢你!……”   梁景言挑唇一笑,轻轻咬了咬祝棠雨下唇,声音深沉透着蛊惑:“棠雨。”   祝棠雨身子一僵,不再挣扎了,梁景言的舌头肆无忌惮,仿若要侵袭她的一切。祝棠雨的身子被越扣越紧,脚尖已然挨不上地,像被嵌在梁景言的身体里,而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与力量,只能任由其摆布,整个身体都窝进了他的怀里。   许久,梁景言终于放开了她。祝棠雨长嘘一口气,唔——   梁景言满意地看着她绯红的脸蛋,又变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勾起一侧唇角:“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祝棠雨反应过来,瞪着梁景言,一把将他推开:“你……”   梁景言像什么也没发生,凉凉地瞟了她一眼:“还有,你嘴巴肿了。”说完便转身离开,眼角眉梢都是抵不住的笑意。   “梁景言,你给我站住!”祝棠雨握紧拳头,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躲在一旁看清一切的杜玉蝶,面色阴沉,眼神像是冰刀,瞪了一眼祝棠雨,转身走了进去。   水月楼的舞厅内,阮姐上台,安抚着台下的客人:“各位对不住了,今晚的表演就到此为止了。”   台下众人都不满意地开始起身离开。   阮姐转过身来时,脸颊上的面纱突然掉了下来。这时,梁清明不经意一瞥,在看到她面纱下的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阮姐居然长得和阮芙蓉一模一样!   “嘭”的一声,梁清明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来,大声道:“阮芙蓉!”   阮姐的视线直直地迎上看了他,冷冷地笑了笑。   这时,另一边的马新棠,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他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娘!?”   井上雄看着马新棠连忙跑了下去,疑惑地说:“奇怪了,阮芙蓉不是死了吗?”   突然,一群手拿长枪的人出现,朝舞厅内四处开枪。   人群四处逃乱、尖叫着,阮姐缓缓下台,消失在舞厅里。马新棠四处找着阮姐。   梁清明面色苍白地在陈阳的掩护下离开。   回到梁府,梁清明便双手负立在屋里来回走个不停。三姨太陪在旁边,紧张地看着他。   梁清明突然猛地将花瓶砸在了地上,又把旁边的茶盏、桌上的水果、书等全部摔在地上。   三姨太吓得连忙去拉梁清明:“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梁清明依然摔着东西,鼻子居然滴出一两滴血来。见状,三姨太惊讶不已:“老爷,你又流鼻血了!”   梁清明站在原地气喘吁吁,满脸怒色,不发一言,三姨太慌张地拿手绢去擦梁清明的鼻血。   这时,陈阳跑了进来,问:“老爷,你有事找我?”   梁清明对三姨太摆了摆手:“吟梅,你先下去。”   “可是……你还在流血啊!”   “没事了,下去。”   三姨太擦干净梁清明鼻子上的血,满脸疑惑地离开。   梁清明突然走上前抓住陈阳的肩膀,惶恐道:“阮芙蓉!阮芙蓉为什么没有死?”   陈阳一惊:“老爷,这我……我也不知道……”   “我明明亲眼见她死了,不可能还活着?怎么会出现在水月楼,还是以阮姐的身份?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阳想了想,说:“老爷,想弄清这件事的始末,就要问祝熄之了。”   梁清明一怔:“对,我想起来了,当时祝熄之负责处理阮芙蓉的尸体,一定是她搞的鬼!去,快去把她给我找来!”   “老爷……我来就是想告诉你,祝熄之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她。”   “什么!失踪了?”   “可能她早就有准备,消失的很彻底,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儿了。”   “呵呵……好你个祝熄之,我栽培了你那么年,你居然敢背叛我!”梁清明脸色沉的要滴下墨来。   陈阳道:“老爷,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阮芙蓉,我太小看她了,次次死里逃生,她这一次故意现身,想必已经想好了对付我梁家,我绝对不会让她得逞!”   这时,梁景言跑了进来,“爹!”   梁清明一怔,面色瞬间恢复镇定,“景言?”   梁景言急忙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发生枪战?是谁在背后搞乱?”   梁清明道:“……此事我也不清楚,在场那么多德高望重的人,说不定是谁的仇家吧……对了,你今天在水月楼,说那个表演魔术的姑娘是你的未婚妻,这是怎么回事?”   梁景言咳了咳,笑道:“爹……你不是让我在一年之内结婚吗?”   “那个女孩,就是你要找的人?”   “没错。”   梁清明一惊:“你可知道那个姑娘是什么身份?什么家世?”   梁景言正色道:“我当然知道,即使她是舞女如何,家世贫穷又如何,我们梁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些我都不在乎。”   “你这小子,罢了,为父不干涉你的婚姻大事,就由你自己做主。”   “谢谢爹。”   过了一会儿,陈阳和梁景言一前一后地出来。梁景言拉住陈阳,道:“陈阳。”   陈阳问:“少爷,有事?”   梁景言郑重其事地说:“你派人给我盯着祝棠雨,她每天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   陈阳一怔,若有所思地说:“少爷,莫非是……你真的喜欢上祝姑娘了,这是为什么?”   梁景言挑眉一笑:“你照着做就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水月楼里,阮姐走进房里,关上了门。马新棠便跑过来,大力拍着门,焦急地说:“娘!我知道是你,你开开门,是我啊!我是新棠。”   阮姐打开了门,怒视马新棠,道:“你想干什么?”   马新棠一怔:“娘,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儿子啊!”   “进来说话。”阮姐把马新棠拉了进去。   水月楼舞厅里杂乱不堪,一群仆人正在收拾。祝棠雨走进舞厅,看见陈爷和黑帮的人正在舞厅里,就愣住了,她连忙转身跑走,推开一旁的丫鬟,“让开!让开!”   祝棠雨推开面前正在擦桌子的仆人,跳过挡路的一根七倒八歪的凳子。黛儿走进来也愣住了,连忙转身就跑。   陈爷看见祝棠雨的背影,连忙带着黑帮的人追了上去,“你们给我站住!”   祝棠雨一惊,撞到一个仆人,二人皆倒在地上。黛儿连忙去扶祝棠雨,“小姐,快跑!”这时,陈爷已经带众人围住了祝棠雨和黛儿。   陈爷不屑地笑道:“跑啊?我看你们怎么跑!”   祝棠雨干笑两声道:“陈爷,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陈爷冷笑:“呵呵……放过你,行啊,先还钱!”   “我没钱。”   “祝棠雨,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没想到你还是浪费了这个机会,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黛儿颤声道:“陈陈陈……陈爷,你再宽松我们几天好不好,我们一定会筹到钱还给你的。”   “事到如今,不用你们筹钱,你们也不必还我钱了。”陈爷瞥二人一眼。   黛儿连忙欣喜地说:“真的吗?陈爷你打算放了我们?”   陈爷笑得很是开心:“对啊,放了你们……再把你们卖到妓院里去,”一扬手,“给我把她们抓起来!”   一群黑帮蜂拥而上。祝棠雨眼疾手快在后面的柜台上拿起一个酒瓶敲碎,指着自己的脸,厉声道:“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毁容。”   所有人都吓得退了几步。陈爷冷冷一笑:“祝棠雨,看来你是铁定了心敬酒不吃吃罚酒,把她娘给我带上来!”   这时,二个人架着头发杂乱衣衫褴褛的祝林氏走了上来。   祝棠雨怔住了,“娘!”   黛儿眼眶突然就红了:“夫人!”   祝林氏双眼通红,“梦儿、黛儿……”   祝棠雨瞪着陈爷,怒道:“你快放了我娘!”   陈爷笑了笑:“只要你乖乖跟我去妓院,我保证你娘平安无事。”   祝林氏有气无力道:“棠雨,别管我,不要听他的,你们快走。”   陈爷笑了笑,转身猛地朝祝林氏的肚子揍了一拳,祝林氏蹲下身痛苦呻吟,脸色发白。   祝棠雨走上前,却被黛儿紧紧拉住,“娘,陈爷你个混蛋!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娘,我跟你走!”   陈爷冷笑道:“这场母子情深的戏可真好看啊,你早一点答应,你娘也不会白受这一拳,是吧?”   祝棠雨想了想,一咬唇道:“陈爷,我答应你,跟你去妓院……但你保证,不再找我娘和黛儿的麻烦。”   “行……我答应你。”   祝棠雨推开黛儿,黛儿却一把拉住祝棠雨,红着眼圈,“小姐,你不要跟他走!”   “黛儿,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以后娘就拜托你照顾了。”祝棠雨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了过去。两个侍从立刻上前连忙架住祝棠雨,另外两个人放开了祝林氏,祝林氏抱着肚子蹲在地上。   黛儿连忙跑过去扶起祝林氏,红着眼道:“夫人。”   “咱们走!”陈爷带着祝棠雨和众人转身正要走出去。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等一下!”   所有人转身,看见杜玉蝶走了过来。   陈爷打量她两眼,问:“你是谁?”   祝棠雨一怔:“玉蝶,你怎么来了?”   “你放开祝棠雨,她欠的债我来还!”杜玉蝶拿出银票,对陈夜一扬。   陈爷给身旁的侍从递了个眼色,侍从上前把银票取过来,递给他。   祝棠雨连忙道:“玉蝶,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不要牵扯进来。”   杜玉蝶对她笑了笑:“棠雨,你别担心,我帮你。”   陈爷看了眼手中的银票,笑着打量杜玉蝶,道:“这位……姑娘,你可想好了?”   杜玉蝶不耐烦道:“你是聋子?还是瞎子?我已经把钱给你了,就不会食言。”   陈爷冷笑:“哼!好狂妄的口气,我实话告诉你,就你这点儿钱,只能替她还一半而已!”   杜玉蝶道:“你再给我们几天时间,到时候一定会把所有的债都还给你!”   陈爷想了想,问:“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偷偷逃跑?”   杜玉蝶脸色一变,阴沉的说道:“陈爷,你有那么多手下在盯着我们,即使我们是苍蝇,也很难飞出你的手掌心吧?我又何必骗你?”   陈爷思忖了半晌,道:“好,我就相信你,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们不还钱,我就通通把你们做了,走!”便带着众人转身离开了。   祝棠雨连忙上前,拉住杜玉蝶的手,道:“你怎么那么鲁莽把钱给他了?那可是你辛辛苦苦在梁府做事存下来的啊?”   杜玉蝶笑着反握住祝棠雨的手:“我相信,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因为我们是好姐妹。”   祝棠雨眼眶里浸满泪水:“玉蝶,我该怎么谢你?”   “不用谢,你以前也帮过我,这算我回报你的。”   “可是,我记得你以前说要存钱来买幢房子,你好不容易可以有自己的家,却又被我毁了。”   杜玉蝶微微一笑:“哎……那点儿钱不算什么,我可是梁府的丫鬟,工资可是很高的!”   祝棠雨笑着感动的一把抱住杜玉蝶:“谢谢你,玉蝶。”   祝林氏上前一步,对杜玉蝶道:“这位姑娘,谢谢你救了我们。”   杜玉蝶笑道:“你就是棠雨的娘吧?我以前常听她提起你,现在你们终于团聚了!”   祝林氏叹道:“棠雨这孩子,跟着我受了很多苦,是我连累了她……不过她性子也和我一样,爱惹是生非,她没给你添麻烦吧?”   祝棠雨微窘:“娘……”   杜玉蝶却是眉梢一挑笑道:“没有没有,倒是我这个人很笨,经常给她添麻烦才是。”   黛儿急忙打断众人:“好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团聚,去庆祝庆祝吧?”   祝棠雨听言扑哧一笑,忽然心情大好:“我看你是又饿了才对吧?”   黛儿有些不好意思:“小姐,你就能不揭穿我吗?”   四人都笑了起来。   房间内,阮姐端着茶壶往茶杯里倒茶,把茶盏递到马新棠面前,道:“喝茶。”   马新棠一把抱住阮姐,激动地说:“娘,原来你没死?你还活着?我太高兴了!”   阮姐猛地推开马新棠,打了他一巴掌。   马新棠捂着脸,莫名道:“娘,你为什么打我?”   阮姐瞪着他说:“我打你感情用事,我不是你娘,你娘已经死了,我也不叫阮芙蓉,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她这个人!”   马新棠不解:“可是,你明明就是我娘啊?”   “你要我说几次?我不是阮芙蓉,我现在的名字叫阮姐。”   “阮姐?娘,我知道你故意隐姓埋名,是为了报复梁清明对不对?你放心,只要你我合力,梁清明离死期就不远了,娘,我一定会帮你报仇!”   阮姐转身看着马新棠,皱眉道:“孩子,我真的不是你娘。”   马新棠诧异地问:“那为什么你和我娘长得一模一样?”   阮姐叹息:“因为……我是你娘的双胞胎妹妹,阮薇。”   闻言,马新棠从头到脚地僵住了。   夜渐渐地深了,祝棠雨四人坐在街边的酒馆里喝酒,黛儿和祝林氏早已喝醉了趴在桌上。   祝棠雨朝酒碗里倒酒,微醺道:“玉蝶,你看她俩都喝醉了,哈哈,咱们继续喝!”   杜玉蝶急忙拦她:“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那怎么行,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没什么能感谢你,就只能请你喝酒了!”   杜玉蝶看了看祝棠雨,思忖半晌,才一咬牙道:“棠雨。”   “嗯?”祝棠雨不经意地答。   杜玉蝶咬了咬唇,说:“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祝棠雨放下手中的酒盏,疑惑地问:“求我?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帮你。”   杜玉蝶又咬了咬嘴唇,直视祝棠雨的眼睛,缓缓道:“我……喜欢梁景言。”   祝棠雨一怔,心头一紧,手里的酒碗掉在桌上。   杜玉蝶续道:“其实我之所以会去梁府,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是他在我狼狈的时候救了我,还给我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里就有了他的身影,怎么都去不掉,我喜欢他……”   见祝棠雨模样有些颓然,杜玉蝶又道:“就在今天,我却看见你和他……棠雨,我知道梁景言喜欢你,所以我想问你,你喜欢他吗?”   祝棠雨目瞪口呆地看着杜玉蝶,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沉思着。   见她没有答话,杜玉蝶又说:“你是我的好姐妹,如果你喜欢他,我自然不会插在你们之间,但我也不会放弃,我会和你公平竞争,感情这种事,谁也不能控制对不对?”   祝棠雨沉吟一会儿,皱了皱眉,尴尬一笑,终于开口道:“玉蝶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他呢?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你尽管放手去喜欢他。”   杜玉蝶欣喜不已:“真的吗?你当真不喜欢梁景言?”   祝棠雨摇摇头,笑道:“不喜欢……而且你也想太多了,梁景言怎么会喜欢我呢?你没看见他次次都和我吵得天翻地覆吗?你放心,我们俩,绝对绝对……不可能的。”说完慌忙地端起酒碗,不自然地大口灌着酒。   杜玉蝶笑道:“棠雨,听见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祝棠雨拉开凳子,站起来,说:“很晚了,水月楼比梁府近,阮姐还为我留了房间,今晚我们就去水月楼睡吧?”   杜玉蝶点了点头,又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呆会儿。”   “好,那你注意安全。”   俩人分头走开,适才欢乐气氛荡然无存。   祝棠雨心事重重地回到水月楼,扶着祝林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走到桌前坐下,连着倒了三杯水一饮而尽,怔怔发呆。   好半天,她的眼角突然滑下一滴泪,她伸手诧异地抹下那滴泪,蹙眉道:“奇怪了?为什么我的心里那么难受?”   她站起来,走了出去,却是一路走到舞厅里,见到独自倚靠着柱子的马新棠,一怔,道:“哎?马新棠?你怎么会在这里?”   马新棠见到她,也是一愣:“这么巧?”   祝棠雨笑道:“难道你也睡不着?”   “莫非你也是?”   祝棠雨想了想,说:“恩,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觉得我的头都快要炸了似的。”   马新棠一怔:“这么严重?难道你在为今天的表演而惆怅?”   “这也算一部分吧……”祝棠雨想起什么,说:“对了,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今天救了我的场呢!”   马新棠冷冷一笑:“你怕是谢错人了,今天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梁少爷。”   听到他的名字,祝棠雨心中一窒,便道:“他?我才不会谢他。”   马新棠笑了笑,没再说话,祝棠雨突然道:“既然今晚你我难得一聚,你想不想跟我去个地方?”   马新棠眼睛一亮:“哦?什么地方?”   祝棠雨笑着拉起马新棠的手,笑道:“那就跟我走吧。”   马新棠看着祝棠雨拉着自己的手,身子一僵,便是嘴角一扬,跟着她一路走了出去。   二人走了好半天,才到山顶,祝棠雨站在山顶,看着整个桃花岭的夜景,笑道:“到了,你快过来。”   马新棠气喘吁吁地走了过去,“你这地方……可真远啊……”   祝棠雨微微一笑:“当然了,美景自然是高处不胜寒的……你看……”   马新棠朝祝棠雨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桃花岭整个美轮美奂灯火阑珊的夜景尽收眼底,顿时有些惊讶:“没想到桃花岭居然还有这样美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祝棠雨笑道:“无意间四处乱逛的时候找到的……这个地方呢,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儿散散心,呆个把时辰,即使有再多的烦心事,一来这儿,就什么都忘了。”   马新棠淡淡一笑:“听你这么说,我也有一个好地方供我排忧解乏。”   “是吗?什么地方?”   “可惜今晚太晚了,没时间带你去看。三日后,咱们这个地方见,我再找你一同去怎么样?”   “好啊,乐意之极!”   马新棠似乎在想着什么,猛然回头,认真地看着祝棠雨,问道:“那……今晚让你心烦的事情,是什么?”   祝棠雨被他认真的表情骇了一下,随即木木的答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马新棠认真的看向她,由衷地问:“你……真的是梁景言的未婚妻吗?”   祝棠雨一怔,唇边的梨涡缓缓漾起:“啊?当然不是!”   “那……为何今天表演时,梁少爷……”   祝棠雨连忙摆手:“他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当真。”   心中的剑突然放下,又惊又喜,马新棠终于笑起来:“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祝棠雨疑惑地问。   “不瞒你说,当我听见你是梁景言的未婚妻时,非常失落,不免感叹……”马新棠沉吟一下,“佳人心有所属了。”   祝棠雨顿时长笑起来:“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梁景言那种公子哥儿,怎么会看上我?他不过是在众人面前耍我,想看我出丑而已。”   马新棠笑了笑,走上前,伸手撩起挡在祝棠雨额前的发,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你知道吗?在我眼里,是梁景言配不上你,他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好。”   祝棠雨惊讶地看着马新棠,半晌,尴尬地躲开他灼热的视线,转过身,干笑道:“你看,这地方真的好美啊。”   马新棠看着祝棠雨的背影,眼中几番明灭,没再说话。   实验室里,梁景言坐在桌前,手里拿着试管,正在往锥形瓶里滴着液体。   “景言表哥!”叶盈盈推门走了进来。   梁景言手一抖,见试管的液体滴在了桌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盈盈坐在一边,笑道:“表哥,你在干嘛呢?”   梁景言斜斜瞪她一眼:“我是不是对你说过,我的实验室没有我的允许,外人不得进来?”   叶盈盈撅嘴:“我是你表妹嘛,又不是外人。”   “出去,我在提炼相思香。”   “你放心,我就在旁边看着,不会打扰你,也绝对不会吵你。”叶盈盈笑着保证。   梁景言白了她一眼,拿起试管往锥形瓶里滴着液体。   叶盈盈无聊地四处看看,拿起桌上的圆底烧瓶,当镜子一样照着脸,道:“表哥,我最近脸上突然多了很多皱纹啊,你给我出个美容方子行不行?”   梁景言瞪了叶盈盈一眼。   叶盈盈干笑两声,收敛道:“好,我保证不再说话。”   梁景言继续手中的动作,岂料叶盈盈看着圆底烧瓶里映出自己的脸,又叹息道:“不行啊表哥,真的很多皱纹!”   梁景言无可奈何地闭眼:“将白芷、茯苓、当归、白芨、杏仁及紫河车等量磨成的粉末全部混合在一起。再把这些药粉加适量的水,调成糊状,再加入一点点的蜂蜜混合均匀。洗净脸后将面膜涂在脸上,敷20分钟就可以洗掉了。”   叶盈盈欣喜地笑着:“这是除皱方子吗?我的表哥不愧是一部《美容秘方宝典》啊,哈哈。”   “可以出去了吗?”   “好的表哥,我现在就走……那么晚了你注意身体,早点休息啊!”   叶盈盈转身时碰到陈阳急忙走了进来,只见陈阳道:“少爷。”   梁景言头也没抬:“什么事?”   陈阳想了想,说:“你今天回来不是叫我派人盯着祝棠雨,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告诉你吗?今晚……她今晚原本在水月楼住,可是又去了山顶。”   梁景言一惊,放下手中的锥形瓶:“什么?她和谁去的?”   “和……马新棠。”   “马新棠!”梁景言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   叶盈盈走回来,厉声道:“这个祝棠雨,女孩子家家的居然大晚上和一个男人偷偷摸摸去山顶,我看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陈阳见梁景言的脸色越发苍白,连朝叶盈盈眨了眨眼,叶盈盈不理会陈阳,继续说道:“本来就是啊……该不会是……去偷情吧?”   “闭嘴!”梁景言听完愣住了,脸色猛地沉了下来,心里难受无比,突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了下去,又闷又疼,深深的沉了下去……   叶盈盈续道:“表哥,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你派人去盯祝棠雨,难道你喜欢她吗?”   梁景言挑眉道:“没错,我就是喜欢她。”说完便拂袖离开。   叶盈盈一阵惊愕,连忙追了上去:“表哥,你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陈阳拉住了叶盈盈,劝道:“盈盈,别闹了!”   叶盈盈猛地推开陈阳,怒道:“我闹?祝棠雨那女的究竟有什么好?凭什么让表哥喜欢她?我要找她算账去!”说完不理会陈阳,便猛地跑了上去。   “盈盈!”陈阳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夜深人静,桃花岭大街之上,叶盈盈独自在街上走着,对面走来四个喝醉酒的混混,有个混混在叶盈盈经过时,微眯着双眼打量了她一眼,随即笑着伸出手拦住了她,□□道:“小姐,这么晚了,去哪儿啊?”   叶盈盈本就心情欠缺,白他一眼:“滚开,别挡路!”   “哟,好泼辣的小妞儿,今晚哥几个很寂寞,你跟我们走吧?我们会好好对你的……”   四个混混便笑着扑向叶盈盈。叶盈盈一怔,连忙护住胸口,节节后退:“你们要干什么?”   混混满眼淫光:“来吧,我们会让你爽的,哈哈。”说完便包围了她,开始扯叶盈盈身上的衣服。叶盈盈惊慌失措,只能拼命护住身上的衣服,大声喊:“救命啊!”   这时,陈阳突然出现,猛地推开混混,拦在叶盈盈面前,她一看到陈阳,连忙欣喜地躲在他身后,“陈阳,救救我。”   那混混看见陈阳,突然发怒道:“你他妈是谁?快滚开,别坏我们的好事!”   陈阳冷笑一声:“恐怕,该滚的是你们吧?”   四个混混互相对视一眼,猛地往陈阳冲过去,扭打成一团。众混混不是陈阳的对手,被打的鼻青脸肿,一个混混灵机一变,上前抓住叶盈盈,摸出刀子抵在她脖子上,对陈阳喊道:”“住手!”   陈阳大惊:“盈盈,你放开她!”   “哼,想让我放她,没门儿!”   另外三个混混走上前,其中一个奸笑着摸了摸叶盈盈的脸,“臭娘儿们,你还不是落到了我们手中!”叶盈盈张嘴一口咬住他的手,那混混吃痛猛地打了叶盈盈一巴掌,“臭□□,敢咬我!”   陈阳大声道:“住手,你们快放开她!”   那混混摸着被咬的手指,阴险地笑道:“行啊,想让我们放了她也不是不可能,我的手指被她咬伤,你就要补偿我,如果你自断一根手指,我们就放了她!”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   叶盈盈顿时已经吓傻了,眼泪糊了一脸,对陈阳哭道:“陈阳,你别听他们的,别管我,你快走!”   陈阳看了看她,一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们,给我刀。”   混混把刀扔在地上。陈阳捡起刀,做出要割手指的动作,叶盈盈厉声阻止道:“陈阳……你不要!不要啊!”   陈阳闭上眼睛,拿起刀猛地隔断了食指。   “陈阳!”叶盈盈尖叫一声。   四个混混见地上血淋淋的断指,吓得连忙跑掉了。   叶盈盈跑上前扶住虚弱的陈阳,哭着看着陈阳受伤的手指,“陈阳,你怎么那么傻啊?”   陈阳看着她,虚弱地笑道:“只要你没事,我傻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叶盈盈哭着抱住了陈阳。   月上梢头,梁景言却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像是着了魔风,脑子里全是祝棠雨的身影,好一会儿,他猛地坐起来,整个人烦躁不已,就这样翻来覆去度过了整夜。   天一亮,他便开着车去了水月楼。   舞厅里只有杜玉蝶坐在桌边吃早餐。祝棠雨走了过来,道:“玉蝶,早啊。”   杜玉蝶笑道:“早。”   祝棠雨打着呵欠坐在椅子上,问:“你怎么起那么早啊?”   “我已经习惯早睡早起了。”说完,杜玉蝶的笑容僵在脸上,停止吃东西的动作,看着祝棠雨的方向。   祝棠雨疑惑地转身,看见梁景言脸色阴沉地朝她走来,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梁景言没有说话,拉着祝棠雨的手就往外走。   祝棠雨惊讶不已:“你干什么?!”   梁景言猛拽着祝棠雨走了出去。见状,杜玉蝶脸色发青,蹙了蹙眉。   梁景言拉着祝棠雨,在走廊上的一副装裱了玻璃的画前停了下来。祝棠雨揉了揉手腕,没好脸色地说:“到底什么事啊?”   梁景言皱起眉头,问:“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祝棠雨白了他一眼:“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梁景言脸色一沉:“你是不是和马新棠一起去山顶了?”   祝棠雨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为什么跟马新棠一起去山顶?”梁景言突然加高声量,吓了祝棠雨一跳,她蹙眉道:“你干嘛那么凶啊?我跟谁去哪儿用得着跟你汇报吗?”   梁景言的眼里一派汹涌,脸色白的像纸,上前一步,猛地把祝棠雨压在墙上的画前,双手扣住祝棠雨的双手,“你……是不是跟马新棠认识很久了?”   祝棠雨一惊,挣扎道:“你走开,你弄疼我了。”   “你和马新棠究竟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喜欢他?”   祝棠雨无奈道:“是是是,我就是喜欢他!你满意了吧?”   梁景言一怔:“你说什么?”   祝棠雨有些不耐烦,大声地说:“我说我就是喜欢马新棠!”   “嘭”的一声,梁景言伸手猛地一拳砸在祝棠雨身后的画上,玻璃被砸碎。突然转身离开,右手还流着血。   祝棠雨见状,惊呆了,愣在原地。   这会儿,林师长独自走进舞厅,看见独自坐在舞台上走神的杜玉蝶,疑惑道:“小姐,你怎么了?”   杜玉蝶一怔:“没什么。”   林耀文笑了笑,转身要走时却猛地停了下来,看着杜玉蝶脖子上戴的一条项链,惊讶道:“你……你怎么会有那条项链?”   杜玉蝶莫名地看着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问:“你是说这条吗?这是我娘给我的。”   林耀文整个人都僵住了:“你娘?你娘是不是叫杜蔺兰?”   “是啊,你怎么知道?”   林耀文慌忙跑上台,一把抱住杜玉蝶:“孩子,我的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是?”   “我是你爹啊!”   杜玉蝶一怔,一把推开林耀文,笑道:“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女儿,你也不是我爹,我爹和我娘已经去世了。”   林耀文大声道:“我真的是你爹,你是我走失十多年的亲身女儿啊!就凭这条项链,这是当年我亲手送给你娘的,绝对错不了!”   杜玉蝶半信半疑地问:“可是……为什么我娘没有告诉我?”   林耀文想了想,说:“当年是我辜负了她,她不肯原谅我,带着你隐姓埋名……孩子,我找你们找了十几年啊!”   “这……”杜玉蝶依然有些不可置信。   林耀文看她到:“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还不相信,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骗你,走,跟我回家吧,以后慢慢告诉你!”说完便去拉她,却被杜玉蝶躲开,她道:“即使你真是我爹,我现在也不能跟你走,我在梁府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   林耀文一怔:“梁府?可是梁清明家?你在他家做什么?”   “我是梁府的丫鬟。”   “什么?丫鬟?真是委屈你了,跟我走吧?爹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吃苦。”   “我不能跟你走,你放心,既然你是我爹,我自然会去找你。”   林耀文想了想,点点头:“那好吧……对了,你叫什么?”   “杜玉蝶。”   “玉蝶玉蝶,没想到你娘还是用了当年我给你取的名字,”林耀文笑了笑,“……玉蝶,我的名字叫林耀文,恐怕你娘也从未跟你提过吧?”   杜玉蝶微微一怔:“你……你是师长林耀文。”   梁景言在走廊上走着,后面的管家追了上去:“少爷,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啊?”   这时,叶盈盈端着碗药朝梁景言迎面走过,梁景言停下脚步,转身望着走过的叶盈盈,对身旁的管家皱起眉头问:“她看见我了对吧?”   管家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那她绝对也看见我的手受伤了吧?我还以为她手里的药是给我的!她居然对我视而不见?叶盈盈今天怎么怪怪的?”   管家想了想,说:“少爷,你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可不知道,昨晚啊……陈阳为了救盈盈自断了一根手指啊!”   “什么?自断手指?”   陈阳房里,叶盈盈一手端着药,一手扶起躺在床上的陈阳,“喝药了,来,我喂你吧。”   叶盈盈坐在床边,舀起一勺药递在陈阳嘴边,陈阳一怔,推辞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那怎么行?你手受伤了,当然是我喂你了!”不顾陈阳反抗,叶盈盈便是往他嘴里塞了一勺。   陈阳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看着叶盈盈笑着朝自己嘴里喂药。   梁景言和管家站在门前,偷偷地朝里面看了看,梁景言笑道:“以前我就以为陈阳喜欢盈盈,没想到这小子喜欢到这个地步了啊……”   管家笑道:“可不是吗,这一次陈阳舍命相救盈盈,看来盈盈也喜欢上他了……没想到盈盈小姐喜欢少爷喜欢了这么多年,这么容易就忘记了少爷……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啊!”   梁景言突然瞪了他一眼:“好什么好,快给我的手敷药。”   管家一愣:“哦……好!”   几天后,梁府香坊里又开始提炼相思香了,梁景言站在一旁,把茉莉花一朵一朵地放在木板里的油上,使用“油吸法”提取香油,管事朝他走去,担忧道:“少爷,你都站了好几个时辰了,你手上还有伤啊,先出去休息休息吧?这活我们来做。”   梁景言头也没抬道:“没事,这次我重新调制了配方,加入了少许的烟熏木质调琥珀香,温度一定要控制好,这点你要特别注意。”   管事点点头:“是,二少爷请放心,这几天我必定日日夜夜守在蒸馏器旁。”   ……   二姨太房里,吴嫂给二姨太倒了杯茶,正递给她,二姨太便问:“梁鸣呢?”   刚说完,梁鸣的声音便传来:“娘……娘!”   吴嫂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二姨太看了看急急忙忙推门进来的梁鸣,问:“什么事啊,这么急?”   梁鸣走回去看了看门外,把门关上,连忙道:“娘,我有个重大消息要告诉你?”   二姨太一愣:“什么消息?”   梁鸣道:“景言又在研制相思香了!”   二姨太面无表情地白了他一眼:“这算哪门子重大消息?他已经提炼好几次了,有什么稀奇的?”   梁鸣惶恐道:“娘,这次不同,我听香坊的管事说,梁景言改良了配方,他有经验和以前的不一样了,我有预感,总觉得这次他会成功似的,这相思香可非同一般啊!要是他真的提炼出来了,极有可能让脂香堂翻身!”   二姨太大惊失色:“梁景言这个小子,脑子里怎么有那么多的才华,这才几天啊?就又把配方改良了。”恶狠狠地推了一下梁鸣的脑袋,“你要是能赶上他一半就好了,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姨太,你不知道,三少爷最近也很用功的。”吴嫂替梁鸣说情。   梁鸣也委屈道:“就是,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我们要尽快想办法阻止梁景言提炼出相思香啊!”   二姨太叹了口气:“说不定他暗中都提炼好了,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梁鸣想了想,突然眉开眼笑:“哎,娘,我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梁鸣凑近二姨太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二姨太笑着点点头。   梁鸣笑道:“娘,这次你就别管了,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做,我一定能毁掉梁景言的相思香!”   香坊里,梁府所有人都来了,以梁清明为代表,都紧张地看着蒸馏器,这一次能不能制成相思香对梁家而言至关重要,成败在此一举。   空气都凝固了一般,一切都禁止屏息。   管事看着梁景言,说:“少爷,可以打开蒸馏器了。”   梁景言面色郑重地走到蒸馏器前,亲自打开了蒸馏器。   梁景言的心狂跳着,他拿起一个香水瓶,小心翼翼地接了半瓶香水,然后拿起一旁的白手绢,滴了少许香水在上面,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向上天祈祷,保佑他这次一定要提炼出相思香。   梁景言沉默半晌,睁开了眼睛,他走到人群中央,举起手绢,开始轻轻挥舞。突然之间,香水在空中开出一朵一朵粉红色的桃花来。   众人都陶醉了,嘴里喃喃道:   “好香啊,好香……”   “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上等的香味,这味道,太纯了!”   梁清明上前一步,仔细嗅了嗅空中的香味,惊讶道:“柔和的香味,让人想起马儿拉着车辆,两旁是一排排的桃花树,最后来到了满是白色玉兰花的花田里。前调像是醛香,中调带着佛手柑的味道,尾调有玫瑰还加入了琥珀,让人情不自禁神思飞扬,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就是相思香啊!”   人群里发出了惊叹声。   梁景言激动地走到蒸馏器旁,他看着玻璃中水面上漂浮的一层厚厚的花瓣,莫名的眼眶红了,这一刻,没人知道他等了多久,交织着彷徨、失败、委屈与挣扎的相思香,终于被他制出来了,他的相思香终于成功了。   管事一步向前,拿起梁景言手中的香水,贪婪地吸了几口,赞叹道:“没想到这就是相思香,太让人惊叹了!”   梁清明看着这个场面,忍不住走向前,泪水夺眶而出,“景言,皇天不负有心人,你终于成功了!”   梁景言顿时眉开眼笑,转身来,看着所有人,大声道:“大家听好了,这阵子为了研制相思香,你们都辛苦了,为了庆祝,每人奖励十个大洋,放假五天!”   这话一出,人群里立马兴高采烈地沸腾起来。   繁华的桃花岭街头,报童手中拿着一份报纸,一边跑一边吆喝着,“卖报,卖报!一千年绝技再现江湖,名垂千古失传已久的相思香被梁景言制成!”   人们纷纷围了过来,争抢着报纸。   脂香堂前更是排起了长龙,腰缠万贯的客商,日本人以及高鼻子的洋人,在店里进进出出。   这会儿,马新棠坐在厅中,他看着那张登有相思香的报纸,一下把报纸猛地摔在地上,脸色阴沉地生着闷气。   井上雄坐在一旁,一直不敢吭声,好半天,他才看向马新棠,说:“没想到这梁景言真有本事,居然把这相思香制出来了,这一次,脂香堂可走运了。”   马新棠脸色沉的像乌云,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梁府花园里,梁景言和梁清明并排走着。梁清明看着他,问:“景言,香坊里准备的怎么样了?相思香已经提炼出来这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这来我们脂香堂里询问的人可不计其数啊,还有多久才能发布这相思香?”   梁景言笑道:“最迟七天吧,我已经催促管事,让工人们连夜赶制了,现在已经进入到装瓶包装了的步骤了。”   梁清明闻言一笑:“好!等咱们这相思香一出,还有谁能与之争锋?没有人会是我们的对手了!”   房间里,顾香的贴身丫鬟芳儿在房里打扫卫生。这时,桃儿端着一个洗衣篮走了进来,对她道:“芳儿,顾少奶奶有要洗的衣服吗?”   芳儿一怔,得意地笑起来:“哟……今天是刮什么风,居然轮到你桃儿来洗衣服了?你不是自从跟了孙少奶奶,身价翻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吗?”   桃儿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孙少奶奶的吩咐,我连话都懒得跟你说,到底有没有?”   “有,当然有,你先给我等着!”芳儿转身走进屋里,抱出一堆脏衣服,猛地扔在桃儿怀里。   桃儿一惊:“这么多?”   “这还叫多啊?我还说少了呢。”   “晾干了我会拿过来。”桃儿瞪了她一眼,便怒气冲冲转身离开。   “哼,活该。”芳儿噗嗤一声笑了。   洗衣房内,桃儿把洗衣篮里的脏衣服都倒在水盆里。她一边洗着衣服,没好气道:“你个死芳儿,就知道整我!”   桃儿翻着衣服,突然愣住了,她看见顾香的裤子上,有一大片血迹。桃儿连忙拿起裤子,细看,疑惑道:“奇怪了,顾少奶奶不是怀孕了吗?”一说完,猛地捂住了嘴巴,震惊道:“天啊,难道她没怀孕?”   桃儿猛地站起来,拿着裤子连忙跑走了。   这会儿,顾香坐在梳妆台前化着妆,芳儿在给她梳发。顾香拿起一个耳环,试戴着道:“芳儿,你看我戴着这个好看吗?”   芳儿笑道:“好看,少奶奶你戴什么都好看。”   “就属你的嘴最甜。”   顾香刚说完,便是突然“嘭”的一声,门被推开,有人怒喝:“顾香,你好大的胆子!”   顾香和芳儿一惊,转头看见二姨太、梁鸣、孙莲君、桃儿四人一起走了进来,站起来,一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怒气?”   二姨太冷笑着,把手里顾香的裤子猛地扔在地上,“你是吃了豹子胆?居然敢骗我,骗梁鸣,敢骗梁家所有人!”   顾香脸色一变:“娘,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意思?”   孙莲君冷笑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还要娘来说吗?”   顾香疑惑地问:“我……我到底做什么了?”   桃儿道:“顾少奶奶,你也太大胆了,你居然敢假装怀孕!”   顾香和芳儿同时一愣,顾香嘴唇颤抖着,努力平复镇定,“你……你说什么?”   芳儿故作镇定地说:“桃儿,你是不是三年没漱口了啊?一张臭嘴胡说八道!”   “你们就别狡辩了,我都亲眼看见了。”桃儿笑道。   顾香一惊:“你,你看见什么了?”   孙莲君上前一步,道:“顾香,你为什么要假装怀孕?”   顾香脸色难看极了,她咬了咬嘴唇,大声道:“你胡说什么?我本来就怀孕了,还用装吗?”   “好,如果你真的怀孕了,那么请问,你为什么又会来月事?”孙莲君冷冷地看着她。   桃儿指着地上的裤子,道:“我今天来你们这收脏衣服,于是在洗衣服的时候,发现顾少奶奶裤子上有一大片血迹,顾少奶奶,你该不会还要狡辩吧?”   眼看证据在前,顾香也无可辩驳,只能不知所措:“我……我……”   一直没说话的梁鸣,站了出来,揽过顾香的肩膀,道:“你们先听听顾香是怎么说的,别误会她了!我相信她。”   孙莲君恨恨地瞪了顾香一眼,笑道:“顾香妹妹,你放心,只要你承认你并没有怀孕,我和娘也不会为难你,把这事说出去的,只要你马上收拾东西,离开梁家,我们就既往不咎。”   顾香脸色苍白,猛地一咬唇,厉声道:“是,我没怀孕,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孙莲君和二姨太一惊,梁鸣一张脸更是苍白,没预料到顾香会马上承认的表情。   “你……你……顾香,这种事你居然骗我,你太让我失望了!”梁鸣伸手指着她,半天没缓过来。   孙莲君也是一愣:“你,那你为什么要宣称怀孕了?”   顾香咬着嘴唇没有言语,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她就没法再压着孙莲君了,要再怀上孩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如果孙莲君抢先一步生下了梁家的长孙,她可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如今既然已经被她拆穿自己是假怀孕,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顾香眼中慢慢射出凛冽的光来,脸上浮起一丝冷笑,缓缓走到柜子前,悄悄拿起一个香包,走回来猛地摔在孙莲君身上,厉声道:“还不是你害的!”   这一番动作,把所有人都怔住了。孙莲君冷笑着看着顾香,不屑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是我害了你的孩子?”   梁鸣也是不解:“顾香,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肚里的孩子保不住了,关莲君什么事?”   顾香指着孙莲君怀里的香包,道:“你还记得这个香包吗?是一个月前,你送给我的,是吧?”   孙莲君点点头:“没错,是我送你的香包。”   顾香变本加厉道:“你可真毒啊!我现在才知道,你居然在这香包里加了麝香……”   孙莲君大惊:“什么,你说这香包里有麝香?”   梁鸣一把抢过那盒香包,仔细看着,嗅着。顾香冷笑一声,缓缓道:“一个月前,周大夫来为我把脉……说我平时用心太过,气血双亏,怀孕前后可能又吃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所以这胎儿从一开始就发育不好……而且,又闻多了麝香,这才会流产。”   说完,顾香看了看二姨太和孙莲君,呜呜地哭起来。孙莲君和二姨太都大吃一惊。   顾香又对二姨太道:“娘,就是这样的,是周大夫说我多了麝香,才会流产啊,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麝香是哪儿来的,无意间想起天天戴在身上的这个香包,拆开一看,里面居然真的是麝香……”   “什么?”二姨太惊疑地望着孙莲君。   “怎么会这样?”梁鸣大怒,指着孙莲君,“居然是你做的好事!”   顾香哭着一下子扑在梁鸣怀里,泣不成声,又一把抓着孙莲君使劲摇晃,“姐姐,你怎么这么狠心,要害死我的孩子?就算你恨我抢了梁鸣,也不能对我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啊!”   梁鸣嗅着香包,神情大变:“这香包里果然加了麝香!”说完,他抬手就给了孙莲君狠狠一耳光,把孙莲君打倒在床边,咬牙切齿地说:“贱人,想不到你表面上温顺善良,实际上却是蛇蝎心肠,居然一直在背地里算计我的孩子!”   孙莲君捂着脸爬起来,委屈地流下泪来:“不,不是我,我没有,这香包我也一直在用,我也还没做母亲,哪敢碰麝香这东西啊?”她拉着顾香的手,“顾香,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顾香一把推开她,恶狠狠道:“走开,你这个杀死我孩子的凶手!”   二姨太也是脸色俱变,怒道:“完了,完了,我还指望着能抱上这梁家的长孙呢!孙莲君,平时我对你那么好,没想到你居然恩将仇报,连未出世的孩子你都忍心下手,算我错看了你!你这个八败星,扫帚星,你要争宠也不能对孩子下手啊……”   孙莲君一下子扑跪在二姨太脚下,抱住她的腿,哭着:“娘,娘,你相信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姨太一脚踢开她,厌恶地说:“不是你难道会是顾香自己吗?你娘我是过来人了,这种争宠的把戏我见得多了,可也没见过你这么狠的。麝香这东西女人沾了就不能生孩子,你可真毒啊!”   梁鸣抓过一根鸡毛掸子,揪着孙莲君的头发就是一阵乱打,“亏我心里还一直对你歉疚,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我叫你害人,我叫你害人……”   孙莲君披头散发,绝望地哭泣。   水月楼里,祝棠雨煞白了一张脸,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依旧没有钱还债,只能在陈爷来之前逃了。她皱着眉头,背着包裹看着祝林氏和黛儿,问:“你们准备好了吗?”见二人点了点头,“那好,趁陈爷来之前,我们快走!”   三人正要出门,门“嘭”的一声被撞开,陈爷带着人走了进来,对三人笑道:“你们背着东西,是打算去哪儿啊?”   祝棠雨道:“陈爷,实话告诉你,我们没钱。”   陈爷瞪着她:“呵呵,你倒是直接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你们没钱,就只能拿命来抵了!”   祝林氏连忙道:“陈爷,实在对不起,我们一直在想办法,你能不能再宽限我几天?”   “笑话!我陈爷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凭良心,我给你们的机会已经够多了,事到如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陈爷猛地一招手:“来人,把她们几个给我抓起来!”   一群人上前迅速地抓住了祝棠雨三人。   这时,马新棠却走了进来,他笑道:“陈爷,有话好好说,她们的债,我来还。”   祝棠雨一怔:“马……马新棠?”   这会儿,桃花岭河边,梁景言缓缓走了过去,看着杜玉蝶的背影,疑惑地问:“你找我?”   杜玉蝶转过身,一笑:“梁少爷,你终于来了。”   梁景言看她两眼:“有什么事吗?”   “其实今天我约你在此见面,是有话要对你说。”   “哦?什么话?”   杜玉蝶咬了咬唇,道:“你还记得那天吗?我在街上遇见你,你给我钱,还收留我在府中。”   梁景言一愣,笑道:“当然记得,话说回来,我可是你的恩人啊。”   “要不是你,说不定如今我依然在四处流浪,梁少爷,谢谢你。”杜玉蝶笑着看着他。   梁景言摆了摆手:“不用谢我,我只是给了你一个契机而已,这些自然是你努力争取来的结果,与我并没有关系。”   “可是没有这个契机,我就不会得到现在的一切,更不会认识你。”   “或许是缘分吧。”   杜玉蝶思忖了片刻,凄凉地笑道:“你知道吗?我从小没什么人疼,失落之后,会告诉自己我要更强大、更冷酷,就是那点好胜心支持自己,在这个不那么美好的世界活到了现在。所以长大了,人家稍微对我好一点儿就很感动,表面波澜不惊,但其实心里好害怕他也会对别的人好。景言,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   梁景言脸色渐渐变了,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玉蝶……我……”   杜玉蝶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有几分牵强,她道:“你喜欢我吗?”   “对不起,我……”梁景言一怔,脸色渐渐变得煞白。   话还未说完,杜玉蝶便猛地捂住耳朵,大声道:“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回答我好吗?”   “不用考虑了,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梁景言道。   杜玉蝶从他的眼神里已经明白一切,脸色愈加难看,她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突然指着水面,大声道:“如果你拒绝我,我就跳下去!”   梁景言幽幽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的眼里只有祝棠雨一人。”   杜玉蝶眼眶含着泪水,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冷笑道:“祝棠雨,她现在能不能活都还成问题吧。”   梁景言一惊:“你说什么?”   杜玉蝶看他的脸在一瞬间之内变得苍白,难道在他心中,祝棠雨就那么重要吗?顿时气得浑身簌簌发抖,眼中渐渐流露出一种不甘、告白失败后的震惊与愤怒,不由得冷笑道:“如果她没钱还债,黑帮的人就会把她卖到妓院里去。”   “什么!”梁景言很是震惊,连忙转身,正要走,却又被杜玉蝶叫住:“梁景言!如果你走,我就去死!”一种窒息感袭来,杜玉蝶慌忙捂住胸口,脸上的肌肉抽搐,嘴唇哆嗦,几乎站立不稳。没等他回话,她便猛地跳入河中。   梁景言转身看见在河里扑打的杜玉蝶,冷冷道:“抱歉。”便转身跑走了。   杜玉蝶在水中怒视着梁景言跑走的方向,双手愤怒地拍打着水面。   卧房里,梁鸣搂着满脸泪痕的顾香,安慰她道:“顾香,别伤心了。来日方长,我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顾香含泪道:“只要有姐姐在,只怕我以后都不能再给你生孩子了!”   梁鸣恨恨地说:“不要再提那个贱人了,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本来我想这次就休了她,可她是孙县主的女儿,说什么也不能得罪孙县主。所以这次的事就只有这样算了,只是委屈你了。”   “只要你在梁家出人头地了,我就算受些委屈也没关系。”顾香体贴地看着他。   梁鸣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个机会休了她,再把你扶正。”   顾香心头一喜,道:“你可不能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我相信你。”   梁鸣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道:“顾香,还是你好!”   顾香蜷缩在他怀里,脸上露出得意而满足的笑。   另一边,祝林氏看了看马新棠,对祝棠雨道:“棠雨,他是你认识的人吗?”   马新棠一笑:“我是祝棠雨的朋友,我来,是帮你们的。”   祝棠雨心头一惊,连忙应道:“马新棠,你别趟这浑水了,现在很危险,你快走。”   “你我相识一场,我不会见死不救……”马新棠笑着看着她,“你放心,我帮你还清债务,就没事了。”   “可是……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该拿什么来谢你?”   马新棠杨眉一笑:“以身相许,如何?”   祝棠雨一怔。   这时,陈爷对马新棠怒喝道:“你是什么人?”   一个侍从小声对陈爷说:“爷,我看这八成又是他们耍的诡计,别跟他们废话了,抓人要紧!”说完便摸出枪冲上前,扣动扳机正要向马新棠开枪。马新棠一脚踢掉侍从手中的枪,枪抛在空中,落到马新棠手中,马新棠举着枪“嘭”的一声,毫不犹豫打死了那个侍从。   这一番动作,把众人都惊住了,祝棠雨也是看着马新棠,一脸不可置信。   陈爷震惊地看着地上死去的侍从,怒吼道:“你……竟敢对我的人下手?你居然打死我的亲信,今天就算你给我再多钱,我也不会放你们走!”朝身后的众侍从招手,“给我上!”   一群人冲了过去,和马新棠打了起来。祝棠雨三人吓得连忙逃窜,陈爷走上前,一把拉起祝棠雨。   祝棠雨求饶道:“陈……陈爷,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哼,做梦!”陈爷拉着祝棠雨正要出门。   这时,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放开她!”   祝棠雨疑惑地转头,见梁景言带着洋枪队走了进来。   陈爷怒气冲冲道:“你又是谁?”   梁景言给了身后陈阳一个眼神,陈阳拿着一叠支票走上来,递给梁景言,他拿着一叠银票,对陈爷一扬:“这些钱够了吧?”   陈爷一把接过钱数了数,脸色的阴霾被喜悦代替,连忙点点头,笑逐颜开道:“够了够了!”   梁景言冷冷看他一眼:“那还不快滚?”   陈爷看了看梁景言身后的洋枪队,又看了看祝棠雨:“祝棠雨,算你幸运,以后别让我再碰见你!我们走……”带着众侍从离开。   梁景言连忙抱住祝棠雨的肩膀,焦急道:“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祝棠雨挣脱开梁景言的手,却朝马新棠走了过去,“你还好吧?”   马新棠笑道:“我没事。”   “这一次谢谢你了。”   “没什么,既然你没事了,我就走了。”   马新棠走过梁景言身边,停了下来。梁景言对他冷笑一声道:“马少爷,没想到你也爱多管闲事?”   “棠雨不是外人,我当然要管。”马新棠笑了笑,转身离开。   这时,祝林氏走上前,打量梁景言,欣喜地说:“这位公子,谢谢你救了我们!”   “棠雨是我未婚妻,我们是一家人了嘛,不用谢。”梁景言笑着一把将祝棠雨揽在怀里。   听他这么说,祝棠雨猛地推开祝梁景言:“谁跟你一家人啊?”   “棠雨,你怎么对救命恩人这样说话!”祝林氏了然一笑,掐了一把祝棠雨的胳膊。   祝棠雨一怔:“娘,你不知道他……”   梁景言连忙挽住祝林氏的胳膊,笑道:“岳母,你看这个地方已经不能住人了,走,去我家吧?”   祝林氏便是笑得花枝乱颤:“好……好……”   见二人走了出去,祝棠雨大喊:“娘!”   车子径直开到梁府,四人在花园里一前一后地走着。祝林氏打量四周,惊讶地看着梁景言,“梁公子,这这这……真是你家?”   梁景言淡淡一笑:“不错,岳母你就别再叫我公子了,叫我景言吧。”   “好好好……景言!”祝林氏一脸掩不住的笑意。   祝棠雨和黛儿跟在后面。黛儿对祝林氏的背影,翻了个白眼,道:“小姐,你看夫人自从踏进梁家大门,这一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祝棠雨淡淡点头,懒洋洋地道:“你不知道我娘的最爱就是钱了吗?她住进梁家这金碧辉煌的宅子,我猜啊,她今晚一定高兴地睡不着了。”   祝林氏仔细看着梁景言的脸,笑着问:“景言,我怎么老觉得以前好像在那里见过你似的?”   梁景言意味深长的道:“是吗?可能……我是你的女婿,这缘分呢,是上天早就注定的了,说不定你曾经梦到过我吧?”   “哈哈哈,你小子……对了,我还没问你,我们棠雨,就是一难缠的主,荤素不吃,你是怎么搞定我家那丫头的?”   “这个嘛,岳母,不瞒你说,其实棠雨还没答应和我在一起,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祝林氏大惊:“什么?这丫头!景言,你别介意,你看你家有权有势的,棠雨那孩子,可能觉得配不上你。哎……这次来打扰你,是我们高攀了。”   梁景言爽朗地笑起来:“岳母,这是哪里的话,权势这种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有什么可炫耀的?我喜欢棠雨,便喜欢她的一切,不会在意她的出生。”   “景言,你当真这么想?”见梁景言笑着点了点头,祝林氏有些惊诧,叹道:“难得你一腔真心,但棠雨那孩子,天生是个少根筋的,从小到大跟我四处逃窜,就跟个女流氓似的,但她心地善良孝顺,这些都好,于风月却实打实是个外行。她就是那种即使喜欢也不会说出来的类型,说实话,我知道她心里面是喜欢你的。”   梁景言微微有些诧异:“真的吗?岳母,那你同意她跟我在一起吗?”见祝林氏点了点头,便是欣喜地抱住她,“谢谢岳母!”   祝林氏微微一沉吟,道:“不过,我话可说到前头,你要是以后负棠雨,我绝不饶你。”   梁景言挑嘴一笑:“你放心,我对棠雨绝对一心一意。”   这时,祝棠雨走上来,朝梁景言翻了个白眼,对祝林氏道:“娘,你们俩在说什么啊?”   祝林氏拉住祝棠雨的手,放在梁景言手中,语重心长道:“棠雨,以后啊,你要和景言好生相处,这夫妻相处之事,从古至今就是一大难题,知道了吗?”   “娘!你说什么啊?什么夫妻不夫妻的!”祝棠雨猛地睁大眼睛,抽回了手。   梁景言对她笑道:“你娘答应你和我在一起了。”   祝棠雨惊讶的脸一红,“娘!你……你们……”   祝林氏宠溺地握住她的手,笑道:“看你,脸都红了,既然你喜欢景言,就别再藏着掖着了!”   “谁……谁喜欢他了!”祝棠雨面上死不认账,心底却是波澜起伏,似有花蜜般微微拂开来,只觉得双颊滚烫,还有梁景言看自己灼灼的眼神,羞得她无地自容:“算了,我懒得理你们!”说完便迅速地跑走了。   黛儿连忙追了上去:“小姐,你去哪儿啊?”   “回水月……”楼字还未念出口,祝棠雨只觉得天旋地转,梁景言竟然跑上来,一把抱着自己,他……他竟然把自己扛着肩上。祝棠雨连忙双手拍打着他的背,惊慌地大叫:“梁景言,你干嘛!放开我!”   见二人渐行渐远,黛儿和祝林氏在一旁偷笑。   门被推开,梁景言把祝棠雨扔在床上。祝棠雨正要起来,却被梁景言扣住双手,动弹不得,只能蹙眉道:“你到底干嘛啊?”   梁景言一把抱住祝棠雨,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棠雨,我每天睁开眼睛就想见到你,我的心里眼里脑海里都是你,别走,呆在我身边,行吗?”   祝棠雨怔了怔,不自觉双手轻轻抱住梁景言。   这时,黛儿端着两杯银耳汤走了进来,咳了咳,道:“梁少爷、小姐,这是夫人叫我给你们送来的银耳汤。”   祝棠雨和梁景言猛地分开,都有些尬尴。   梁景言咳了咳,道:“哦,好,你放在桌上吧。”   黛儿笑道:“那不行,她说这天气炎热,要你们马上喝下去,对身体有好处。”   祝棠雨只觉得黛儿的笑意有些古怪,却也没多想,端起银耳一口喝完,“可以了吧?”   黛儿又看向梁景言,梁景言便也喝了一口,把空碗递给她。黛儿便一句话也不说,连忙溜了出去。   她关上门,拿出钥匙把门锁上。这时,祝林氏走了过来,检查了下锁,问:“怎么样?他们喝了吗?”   “喝了。”   “那我就放心了。”   黛儿皱眉道:“夫人,小姐他们喝的可是那种药啊,这样真的好吗?”   祝林氏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他们好。”   “小姐,你自求多福吧,黛儿帮不了你了。”黛儿便是捂住嘴偷笑。   月上枝头,整个梁府沐浴在月光中。   梁景言看了看坐在桌旁的祝棠雨,问:“你饿吗?”   祝棠雨点点头。二人走到门边,梁景言拉门,却没拉开,转而大力地拉着门,好半晌,见门打不开,疑惑道:“怎么回事?怎么门打不开了?”   祝棠雨一怔,也试了试:“好像被锁上了?”   “来人啊!”梁景言慌张地拍门,拍了一会儿,依然没人来,梁景言一怔,皱眉仔细思索着,却突然停下来,笑了笑,回到床上坐下。   祝棠雨疑惑地看他两眼:“你怎么不喊了?”   梁景言道:“这大半夜的,怕是丫鬟小厮们都睡了,我这府上的下人们都有个爱睡觉的坏毛病,这下怕是喊破喉咙也没人答应了。”   “那今晚怎么办啊?”祝棠雨大惊失色。   “什么怎么办?”   “你……我……我们不可能睡同一张床吧?”祝棠雨的脸顿时就红了。   梁景言挑眉,仔细打量她像朵火烧云的小脸,不怀好意地笑道:“这有什么,反正你迟早都是我的人。”   “梁景言!”   “好了,我开玩笑的……”梁景言眼内隐含笑意,“这样吧,你睡床,我睡地下,行了吗?”   祝棠雨古怪地看他两眼:“你确定,不像上次一样,跟我抢床?”   梁景言一挑眉,淡淡道:“当然不会,现在你是我喜欢的人,我自然要宠着你。”   祝棠雨一怔,脸一红,故意咳了咳,“时候……不……不晚了,我睡了。”便和衣拉着被子躺在床上,转过身去。   看到她害羞娇俏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怜爱,梁景言笑了笑,在床头拿过棉被,铺在地上,宽衣,熄灯,双手枕头睡了下去。   这时,黛儿和祝林氏偷偷摸摸来到门前。   黛儿问:“夫人,你那药有效吗?”   祝林氏轻轻一笑:“当然有效,别说话。”   二人便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着。   桌上放着一盏罩布水绿小台灯,发出微弱的光。梁景言咽了咽口水,一张脸微微有些发红,伸手拢了拢胸口的衣服。祝棠雨转过身,伸手朝脸上扇了扇风,索性坐起来脱掉外衣。   梁景言脸红得不行,伸手把衣裳往左右拉扯,用力扯开衣服的腰带,露出锁骨处一大片发红的肌肤,猛地坐起来,看了看床上的祝棠雨,“睡了吗?”   “没有。”祝棠雨也坐了起来。   梁景言对她道:“你觉不觉得,有点热?还有点渴?”   “恩。”   见她点头,梁景言站起来,坐到桌边,连喝两杯水,再倒一杯,递给祝棠雨,“喝点儿水吧?”   祝棠雨接过水喝着。梁景言不经意地一瞥,眼神落在祝棠雨勃颈处光滑的肌肤上,顿时咽了咽口水,连忙转过头。祝棠雨把杯子递给梁景言,看他一张脸通红,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梁景言接过杯子,连忙转身,“没,没什么。”   二人各自躺下去。梁景言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时,祝棠雨撑起身,看着床下的梁景言,问:“喂,你是不是不习惯睡地上啊?要不然,你睡床上吧?”   “不用了。”   祝棠雨蹙眉道:“可是,你没被子,我怕你着凉。”   “没事。”   祝棠雨又道:“可是你才……”   梁景言的眉微扬,唇微挑:“你是不是很想跟我一起睡?”   祝棠雨脸红了红,连忙挣扎道:“谁要跟你一起睡啊……”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就被梁景言一把拉住,整个人被他轻轻一拽,她就从床上滑下来,猛地压在梁景言身上,二人对视着,脸色通红。   这时,祝棠雨的嘴缓缓向梁景言靠近,二人的唇正要接触时,梁景言双手抱住祝棠雨的脑袋,眼里有丝疑惑:“你怎么不反抗?你……怎么了?”   梁景言脸色一肃,探手摸上祝棠雨的额头,眼瞳中藏着隐怒,“怎么回事?莫非银耳里有药?”   祝棠雨神情凝重地从梁景言身上下来,“什么药?”   梁景言咳了一咳:“欲……欲药……”   “啊!”祝棠雨尴尬地避开他灼热的目光,“那……那怎么办?”   梁景言又变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坏笑道:“除了我帮你,还能怎么办?”   “……”   空气一阵静默,二人互相凝望一会儿,祝棠雨挪开目光,飞快地站起来,走到桌前,猛灌了几杯水,又转身回到床上,看见梁景言仰着身子,一脸朝阳般通透的红,怔道:“你……你要忍住。”   梁景言的背脊僵了一僵,翻身上床,猛地把祝棠雨压在身下。   祝棠雨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瞪圆了眼睛,色厉内荏道:“不行!药效再厉害你也给我撑住!”说着便挣扎着药起身,却被梁景言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梁景言一双眼燃得灼灼:“我喜欢你。”   祝棠雨被这句话震傻了,瞪大眼看梁景言,听他道:“虽然你又傻又凶,一点都不温柔,长得还有些稚气未脱,脾气不好脑子也不好使,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样子,生起气来一点都不知退让,情绪起伏不定难以捉摸,但我还是喜欢你……”   祝棠雨原本诧然的目光猛地颤抖起来。   “我想把你占为己有,想让你眼里、你的手里、你的怀抱里、你的心里,都是我……想在你的额头上、你的睫毛上、你的头发上、你的身上,都用吻盖个‘你是我的’的印章。”   梁景言一通强势的话说完,看着有些愕然的祝棠雨,忽然有些无奈。   祝棠雨愣了好半晌,道:“你让开。”   梁景言看着她:“你先说喜欢我。”   “梁景言,你喝了药,现在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你要撑住……别……”   梁景言双手捧住祝棠雨的脸,“我撑不住了。”说罢便吻住了她的唇。   一盏仿古台灯散发出淡淡的光,祝棠雨睁大双眼,看着梁景言近在咫尺的脸,饶红的耳廓……他含着她温软的唇轻轻啃咬,这一瞬间,像是一只有魔力的手,瞬间捏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有些窒息,但下一秒,这只手,暖暖的烫烫的,开始揉搓着她的心,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渐渐消散,双手情不自禁的抬起,环住梁景言的脖子,将他紧紧禁锢住,开始用力回应这个动情的吻。感觉到了她的回应,一双结实的双臂,猛地箍住了她,将她用力的贴向他的身体。   同时,他用力吸吮起来,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手在她的背脊上游走,手探到她腰间,将她的腰带扯开,头埋在她脖子里,轻轻一咬。   祝棠雨一声闷哼,整个人身体绷直,眼睛猛地睁开,一瞬间,理智全部唤回,抬脚猛地把梁景言踢下了床,翻身坐起来,“不行啊!”   “嘭”的一声脆响,响彻寂静的房间,摔在地上的梁景言没有动静,晕了过去。   祝棠雨吁了口气,下床给梁景言扯了扯散乱的衣襟,也理了理她的衣襟,拿被子给梁景言盖上,默默挪到床上,闭上眼睛,心狂跳着。   月光透过窗棂撒进来,不知道为什么,祝棠雨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朦朦胧胧地睡过去了,可是,梦里好像都是他火热的吻,深邃的眼睛。   天空已渐露微弱的曙光。   梁府上空,满天红云,太阳喷薄而出,金光耀眼。   祝棠雨和梁景言二人都睡在地上。祝棠雨醒过来,拿开放在自己身上的梁景言的手,手撑着头,看着梁景言的睡容。   好一会儿,梁景言猛地睁开双眼:“看够了没?”   祝棠雨一怔,脸红着连忙转头,起身。梁景言一把拉住祝棠雨的手,把她拉到怀里。   祝棠雨一惊:“你干嘛啊?”   梁景言一挑嘴角,在笑:“还说不喜欢我?”   门突然打开,祝林氏和黛儿走了进来,撞见这种场景,二人都在笑。   祝棠雨连忙和梁景言分开,站起来,“你……你们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祝林氏捂嘴笑道:“我们以为你俩还在睡。”   祝棠雨一愣,连忙冲上前,问:“对了,昨晚的好事,是不是你们干的?”   黛儿故作不知情道:“小姐,昨晚怎么了?”   “还不认账,我早就该猜到娘你一定会在银耳里下药才对!”   祝林氏咳了两声,在祝棠雨耳边小声道:“那……棠雨,你们那个了没?”   “娘,你说什么啊?我可是你女儿!”祝棠雨眼睛都直了,脸色绯红。   这时,梁景言走来,手搭在祝棠雨的肩膀上,正色道:“岳母,你放心,经过昨晚,我发誓,永不负棠雨。”   祝棠雨气得直跺脚:“梁景言!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要胡说八道!”   “小姐,你就别不承认了,我们都知道了。”黛儿笑道。   “你……你们,我真是懒得理你们!”祝棠雨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祝林氏转头对梁景言语重心长道:“景言啊,看来这丫头还是死不认账,承认喜欢你啊?”   黛儿点头道:“对,梁少爷,我看你还得加把劲,才能追到我家小姐。”   梁景言挑眉一笑:“你们大可放心,棠雨她非我莫属。”黛儿和祝林氏相视一笑。   天渐渐黑了,山岭里,孙莲君神情木然,一步步走向悬崖。她朝崖底看了眼,幽黑深不可测,她咬了咬唇,坚定地朝悬崖走去,最后在悬崖边站定,闭上了眼睛,凄楚地道:“爹,娘,请恕女儿不孝了!”   孙莲君纵身欲跳,却被一个人扑倒在地。两个人在草丛中相拥着打了几个滚才停下,她惊慌地睁开眼,却见到一张满是关切的脸,这人正是祝熄之。   山岭上悬着一轮落日,茂盛的草丛中,孙莲君和祝熄之并肩而坐。夕阳的光软照着山林,微风吹拂着野草与孙莲君的发丝,她看着祝熄之,道:“祝小姐,我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话,你听烦了吧?”   祝熄之笑着摇摇头:“不,没有。”   孙莲君一怔,眼圈突然红了:“你不该救我,像我这样的女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对谁都不重要,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为我伤心。”   祝熄之皱眉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自厌呢?难道你就不替你爹娘想想?”   孙莲君摇头,泣不成声道:“我娘早死了,我爹虽然是桃花岭的县主,但他才不会为我伤心呢!因为他根本就不爱我娘,更不爱我,我家姊妹多,我爹说是把我嫁给了梁家,是我的福气。我嫁来这么久了,他从未来看我一次。”   “你是一个好女人,只不过没有遇上一个好男人,但这不是你的罪过。你千万不要再轻生了,为梁鸣这样的男人去死不值得。”祝熄之安慰着她。   孙莲君想着想着,她的嘴又瘪了起来,眼看着又要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祝熄之轻声细语的朝她说道:“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谁冤枉了你,你就该去找谁讨还公道。你就这样白白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害你的人?”   孙莲君压着嗓子道:“我也不想去讨还什么公道了。其实,顾香根本不用这么针对我,梁鸣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我,我也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他。本来我还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和梁鸣做一辈子平淡夫妻,但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那你更不应该就这么死了,人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爱。就算不能被一个人爱过,也至少应该爱过一个人,不然这辈子可就白活了。”   孙莲君一怔,喃喃地说:“人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爱……说得多好啊!祝小姐,我知道你以前是水月楼鼎鼎大名的交际花,很久以前那次车祸,谁都以为你死了,连我也以为你死了,你又失踪了这么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因为我有任务在身,我要帮一个人报仇,只有报了仇,我才能自由。”祝熄之苦笑道。   “□□?你……你心里一定很苦吧?”   “苦又有什么办法?我要活下去,就要钱,虽然苦,但一想起报酬丰厚,再苦也忍了。”   祝熄之说完这句话,便和孙莲君一起笑了起来。祝熄之看她情绪缓和,便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回梁府吗?”   孙莲君想了想,站起来,笃定地说:“梁府本来就是一个不属于我的地方,如今,我更不可能回去了。还在哪儿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以前呢,我就希望能遨游四海,看来现在,我终于有机会了,我决定了,现我要去寻找我的真爱!再也不回来了。”   祝熄之笑道:“真开心你能想通,那我就祝你早日寻找到自己的幸福!”   孙莲君淡然一笑:“谢谢,时候不早了,我还要离开,那……再见了。”   “你这走的那么突然,身上有钱吗?”   “你放心吧,我早就有准备,我会通知我的丫鬟桃儿把行李和钱给我。”   “这我就放心了,那……后会无期了。”   “恩,后会无期!”   孙莲君迈开脚步向前走了,身影慢慢消失在夕阳中。而这时,祝熄之笑着的神情却在一瞬间内,变得阴险起来。她起身,径直来到水月楼,见到阮姐负手看着窗外,便关了门道:“阮姐。”   阮姐转过身来,问:“怎么样,我吩咐给你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我已经有潜入梁家的办法了。”祝熄之微微一笑。   阮姐一惊:“哦,是吗?什么办法?”   “我刚刚碰到梁鸣的嫡妻孙莲君,她被人诬陷要寻死,被我救了下来,如今她已经离开桃花岭,并且再也不会回来。”祝熄之说。   阮姐想了想,问:“难道你想假扮她?”   祝熄之点点头:“没错,我正好可以假扮她混进梁府。”   “虽然你的身高和体型都跟她很像,可是,人的相貌不能改变,你要怎么假扮她?”阮姐皱起眉头。   祝熄之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人皮面具,展开,信心满满地道:“就用这个——人皮面具。”说完便犹如变脸一样用一只手挡住脸,另一只手把人皮面具敷在脸上,顷刻的时间,她已经有了跟孙莲君一模一样的脸。   阮姐见状,甚为惊诧道:“像,太像了!有你假扮孙莲君混进梁府,那我扳倒梁家就更容易了,梁清明,你的死期,要到了!哈哈哈……”她满意地大笑起来。   翌日一大早,二姨太惊讶地看着吴嫂,豁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道:“什么?孙莲君又回来了?”   吴嫂道:“可不是嘛,刚刚进府。”   梁鸣想了想,疑惑道:“桃儿不是说她收拾东西走了吗?还有脸回来?”   顾香听言,瞬间愁容满面,也是不满道:“是啊,府里上上下下谁不在背后说闲话……”   二姨太脸色一沉:“别人说就由着他们说去,你可千万别去掺和。如今梁鸣也没有休她,她就是我们梁家人,既然她回来了,我们还是要把她当做一家人对待,你们俩知道了吗?”   二人不悦地答:“知道了,娘。”   这时,梁鸣看了看顾香,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道:“顾香,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了你,她回来就回来,我们就把她当做没看见一样,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找个机会把她休了。”   顾笑着点了点头,内心却暗自想着,自从嫁进梁府,这已经半年了,平时顾着与孙莲君斗,这次好不容易把她赶了出去,没想到又回来了,说不定她这次回来,又会想着方儿的对付自己,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真是比在地狱还难受。当初嫁给梁鸣,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实际上根本就不喜欢他。   日子久了,这种想法就越加浓烈,在心中闷的难受,她便总是借口外出,很晚才回来。   这日,顾香蹑手蹑脚地走进庭院,梁鸣正往自己房间走去,发现了她,便道:“顾香!你今天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顾香有些慌张地说:“哦,我今天和芳儿一起去寺庙烧香了。”   梁鸣走近她,疑惑地打量她两眼:“你这几天总是不在家,一会儿说你不舒服,一会儿说去烧香,你到底在做什么?”鼻子抽动了两下,“好大的酒气!顾香,你还喝了酒?你到底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喝酒?”   顾香心虚道:“梁鸣,你可别多心。我今天和芳儿路过诗酒居,里面的王掌柜说酿出了桂花酒,我一馋就尝了尝。”   梁鸣一怔,试探道:“怎么那个王掌柜好像跟你很熟?有事没事经常来找你,你最好离他远点儿!”顿了顿,厉声道:“不管怎么说,你是我梁鸣的女人,如果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我饶不了你。”   顾香满脸堆笑地凑上身来,一把挽住他的手,撒娇道:“知道啦!相公,今晚要不要我陪你?”   “算了,你回自己房里休息去吧!”梁鸣一把推开了她,进了房。   顾香的笑容消失了,冲着他的背影冷冷地呸了一声:“你还以为我是真喜欢你吗?我嫁给你,还不是因为你有几个臭钱,哼!还想管我。”   过了几日,祝熄之走进庭院,发现顾香正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便连忙一闪身藏在了一株树后。   好一会儿,顾香轻轻掩上门,向庭院外走去,祝熄之想了想,便悄悄跟了上去。   大街之上,顾香用一大方丝巾遮住了大半个头脸,出现在人流中。祝熄之脸色阴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顾香来到了一酒馆诗酒居门前,警惕地四处看了看,上前敲门。门开了半扇,露出王掌柜的脸,他警惕地四处张望着,朝顾香做了个手势,她便迅速进了房门,反手把房门砰地关上了。   祝熄之走到门前,用手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思忖了片刻,若有所思一笑,转身离开。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祝熄之拉着梁鸣来到诗酒居。   梁鸣不悦道:“你把我拉到这儿来,到底要干嘛啊?   祝熄之一笑:“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亲爱的顾香,在里面和王掌柜在干什么吗?”   梁鸣一怔,脸色阴沉,不可置信道:“难道,她……”   “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听祝熄之这么说,梁鸣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拼命砸门。   好一会儿,□□着上身的王掌柜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梁鸣便猛地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王掌柜惊慌失措地阻拦着梁鸣,“三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打死你个混蛋!”梁鸣一拳将王掌柜打倒在地,扑上去卡住了王掌柜的脖子,王掌柜挣扎着,脸色渐渐变了。   祝熄之倚靠在门边,笑着看着一切。   这时,顾香掀帘从里屋出来,见此情景大吃一惊,扑上去掰梁鸣的手,“梁鸣,你放手!这样会出人命的!”   梁鸣哪肯松手,顾香急了,顺手抓过桌上的一把剪刀猛地扎在梁鸣的胳膊上。   梁鸣一惊,松开了卡住王掌柜的手,捂住伤处,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滴落。王掌柜咳嗽着,费力地喘息。   梁鸣愤怒地盯着顾香,骂道:“贱人,你居然为了奸夫对我下手!”   顾香忙上去搀扶着王藏柜,不屑道:“梁鸣,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只不过是来喝王掌柜新酿的酒,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做,什么奸夫不奸夫的,你不嫌害臊我还觉得难听呢!”   梁鸣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敢狡辩!我早就怀疑你和你王掌柜有些不清不白了,我今天一路跟着你,看着你偷偷摸摸进了他的家门,你还敢嘴硬?”   “既然你都看见了,那我也索性对你实说了。不错,我是喜欢王掌柜,他虽然没有你们梁家有钱,但他是一心一意对我好,不像你,隔三差五就去水月楼!”顾香冷笑着看着他。   梁鸣暴怒:“你,你还有脸说?”   “梁鸣,是你先对我无情,又怎么能怪我无义?”   “你……我,我休了你!”   顾香冷笑一声:“随你的便,反正这种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梁鸣,其实我真的很可怜你!你的人生简直是彻头彻底的失败,因为你从来也没有被一个人真的爱过。不但如此,你比你哥梁景言差远了,就是一个米虫,什么能力都没有,要不是因为你姓梁,我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你说什么?你凭什么拿我跟梁景言比!”梁鸣大怒,狠狠地扇了顾香一耳光。顾香毫不示弱地拿起剪刀向梁鸣刺去,梁鸣闪身避过,去抢夺她手上的剪刀,两人扭打在一处。   王掌柜不知所措地上前劝道:“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另一边,祝熄之冷笑着看着一切。   这时,扭打中的顾香突然一下子停止了动作,神情惊愕而痛楚,梁鸣也喘息着松开了手,在他不经意往下一瞥,突然惊恐地后退几步,只见顾香手中的剪刀扎在了自己的右胸上,她慢慢瘫软在地,一动不动。   梁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带血的双手,脸色苍白。   “杀人了,杀人了……”王掌柜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去,边跑边叫。   梁鸣愕然道:“不,我没有杀人,我没有……”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顾香,突然也掉头跑了出去。   祝熄之走到顾香面前,踢了踢她的身体,不屑地一笑。   王掌柜跑了回来,一把抓住祝熄之,骂道:“你们杀了人,我要抓你们去警察局!”   祝熄之冷笑一声,掏出一把枪对着王掌柜的头,“你再说一遍?”   王掌柜大惊不已:“你……你要做什么?”   祝熄之二话不说,扣动扳机,开了枪。“嘭”的一声,王掌柜中弹倒地死去。   夜如墨,烛光摇曳,二姨太闭着双眼斜躺在床上,吴嫂守在床前,给她捏着退。   这时,梁鸣惊慌地跑了进来,“娘……”   吴嫂连忙走过去,制止他:“嘘!姨太刚喝了药,好不容易才睡着,天大的事也等她睡醒了再说。”   二姨太睁开眼睛,撑着身子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梁鸣扑地跪下,伸着带血的手,带着哭腔,道:“娘,救救我!我,我杀了顾香……”   吴嫂和二姨太大惊失色。   诗酒居后院里,祝熄之环抱双手,看着她请来的两个侍从,正在处理顾香和王掌柜的尸体。   两个侍从把两具尸体缓缓抬走,问:“祝小姐,这尸体你看怎么处理。”   祝熄之冷冷道:“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切记,不要被人发现。”   “是!”   侍从离开。   这会儿,二姨太靠在床栏上,紧皱着双眉沉思着。梁鸣跪在地上,无助地望着她。吴嫂叹息道:“唉,真是祸不单行啊!姨太,这可怎么办啊?要不让三少爷先出去避避风头?”   二姨太摇头,道:“躲避不是办法。我看现在要马上叫人赶去现场,把尸体处理了,不要被人发现才行。”   “不用担心,我已经解决了。”众人眼中,祝熄之缓缓走了进来。   二姨太连忙问:“莲君,你说什么?”   祝熄之披着一张人皮面具,俨然和孙莲君长得一模一样,她笑道:“娘,我说,我已经叫人把尸体弄去埋了,你们放心,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   梁鸣一惊,连忙欣喜地抱住她:“真的吗?莲君,谢谢你救了我!”   祝熄之笑着推开他:“你是我的丈夫,我不救你救谁?”   梁鸣又感动的一把抱住孙莲君,“如今我才发现,只有你对我才是真心诚意,以前是我瞎了眼,莲君,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会加倍补偿你。”   祝熄之冷冷一笑:“我不要什么补偿,只要你平安就好。”   梁鸣一听,把孙莲君抱的更紧了。见状,二姨太和吴嫂疑惑的对视一眼。   待祝熄之和梁鸣离开后,二姨太疲倦地靠在床栏上,对吴嫂道:“吴嫂,你觉不觉得,这顾香死的有点蹊跷?”   吴嫂一愣:“姨太你也这样认为吗?虽然这顾香是三少爷误杀的,但这孙少奶奶把这事处理的也太好了。”   二姨太思忖了片刻,道:“没错,我怎么觉得,这孙莲君自从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她一个未经世事的大家闺秀,面对杀人现场不但不紧张不害怕,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叫人来把尸体抬走,你看她以前娇滴滴的,这行事完全不是她的作风啊?由此可见,她如果不是别人冒充的,就是心似海底心。”   吴嫂脸色有些苍白:“姨太你可别吓我,什么人敢冒充少奶奶啊?我看她大概是经历了上次的事,变聪明了而已。”   “你说的也有道理。哎,不管了,反正现在鸣儿也没事了。”二姨太叹了一口气。   茶楼的厢房里,桌上早备好了酒菜。马新棠举起酒杯,对梁鸣道:“来,为进一步扳倒脂香堂,咱们干一杯!”   二人碰了一杯,马新棠又道:“三少爷,我听说你们脂香堂,明天就要发布新品相思香了?   梁鸣凉凉的说道:“我知道你们今天叫我来,其实目的就是这个吧?你们想让我破坏这相思香?”   马新棠脸上一僵,却是笑道:“难道,你已经有好主意了?”   梁鸣冷哼一声:“你等着瞧吧,明天脂香堂就彻彻底底的完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马新棠斜起嘴角打量着他,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酒。   梁府香坊外,入口的石雕大门上挂着“梁府香坊”字样的牌匾。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地停下来。   早守候在一旁的香坊管事,打开车门上了车,他看着阴冷着一张脸的梁鸣,问:“三少爷,有什么吩咐?”   梁鸣把一个药瓶递给管事,轻描淡写道:“这是铅汞,你想办法加在脂香堂这一次推出的新品相思香中。”   “铅汞!三少爷,这可是毒啊?”管事一张脸瞬间变得雪白。   梁鸣瞪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是毒,否则我怎么叫你加进去?”   管事一愣:“可是……如果被发现了,脂香堂就完了啊!”   “怎么,你是没听清我说的话吗?”   管事低头轻声道:“没,没有……”   梁鸣压低声音道:“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去做,这件事,绝对不会扯到你身上……到时候事情被揭穿,脂香堂被封,等我爹和梁景言落马,这梁家就由我梁鸣做主了,管事的位置依然由你来坐。”   管事见状,只得恭谨低头:“三少爷,这在香水里下毒……到时候相思香售卖,必定流传甚广,中毒的人可是数以万计啊!这被发现是要砍头的!实不相瞒,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这件事……”   “怎么?是嫌位置太小了吗?那我就答应你,只要你办定这件事,以后梁家的总管位置就是你的!”梁鸣的目光,仿佛寒风一般刮在管事的面上,他似乎都感觉得到,皮肤在隐隐生疼,震惊地看了看梁鸣,又看了看手里的药瓶,犹豫着。   梁鸣看着他,目光中一丝疯狂凶狠,冷冷道:“管事,我实话告诉你,今天我来找你,就是看得起你,你不做自然有人做……只是我这个人,说真的,心胸不是很宽广,凡是那些跟我不对路的人,我自会记他一笔,以后无论如何,也要找机会——整死他。”   管事一怔,咬紧牙关,竭力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信誓旦旦道:“我做!三少爷,我做!”   梁鸣眸中划过一丝寒意,可这寒意却是转瞬即逝,笑道:“行了,走吧,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好,那我就先走了。”   管事打开车门颤颤巍巍地下了车,他的手心里,早已出了一片汗,他看着轿车缓缓离去,又警惕地朝四处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把药瓶放进口袋里,转身离开。   香坊内一片忙碌景象。梁景言在视察着香坊,对身边的管事道:“明天就是咱们脂香堂发布新品相思香的日子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管事点点头:“少爷放心,一切准备就绪,今天就等包装完毕后,明天就可以售卖了。”   “这香水包装之事,最简单也最繁琐,你切记不要松懈,仔细盯好工人,不要到最后出什么乱子。”梁景言嘱咐道。   “是!”管事看着梁景言的背影陷入沉思,想起昨夜自己拿着一个药瓶,偷偷摸摸地走到香坊里的水池边,把药瓶里面的铅汞倒了进去,不由得叹了口气,少爷,对不起,自己也是被逼无奈。   翌日,便是脂香堂发布相思香的日子了,梁清明和三姨太站在门口行礼,络绎不绝的人朝里面走进去。   脂香堂里,早已搭建好了台,台下坐满了人,柜台里摆放着各式香水瓶子。   后台里,梁景言手中拿着“相思香”正和一群打扮好的模特讨论着。   众商家分坐在大厅两侧的客位上,梁清明、二姨太等人坐在第一排,皆满怀期待地看着熄灯的舞台。   浓妆艳抹的众模特,穿着华丽,面施粉黛,手里拿着“相思香”在台上走着。   灯光亮起,众模特分两队站在舞台两边,台下响起一片掌声,所有人看着正在往台上走去的梁景言。   梁景言道:“各位,今天便是我们脂香堂发布新品香水相思香的日子,你们刚刚在模特手中看到的,就是相思香。”   话音刚落,一个模特走上前,把手中的相思香递给梁景言。梁景言打开相思香,将香水喷洒在模特全身。模特在舞台上转了几圈,香气漂浮开来。   众人深嗅着香气,脸上皆露出惊讶之色。   “好香啊……”   “香霭馥馥撩人,啜茗味淡,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香,果然是上等香啊!”   “梁少爷,这款相思香,据说极难研制,你是怎么想到要提炼它的?”   梁景言淡淡一笑,道:“香之为用,其利最溥。物外高隐,坐语道德,焚之可以清心悦神。四更残月,兴味萧骚。相思香是根据唐代香方配伍规律合而成的香品,华贵典雅,香气含烟,如袅袅翠烟,亦如飘渺晨雾,香韵悠长。气韵浩方,有唐代名士袒胸散发踏歌而行之风;品香者如能静心观守,则可感受到,虽天地间风云激荡,本性处却灵光普照。我依据北宋时期《太平圣惠方》里——以礼、法、方、药体系中汲取古方为灵感,使之香味高雅,淡而溢远,有心安体畅之感,清升浊降之效。还可安和五脏六腑,对中脉、带脉有独特之功用。”   有商人震惊道:   “妙哉,妙哉!我从来没闻到过这么让人痴迷的香味,居然还有那么多功效!”   “不错,这相思香太厉害了!……”   “我有预感,今年这相思香绝对会大热!”   梁清明满意地看着众香水商的神情,和三姨太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众商同时起身,向梁清明拱手贺喜,“恭喜梁老爷、梁少爷,终于制出惊为天人的相思香!”   梁清明站起身来,示意大家坐下,笑道:“同喜,同喜!”一旁的梁鸣和二姨太不屑地笑了笑。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打闹声。   “把梁家所有人给我抓起来!”林师长带着洋枪队出现,身后跟着马新棠和周黛眉。   见状,众人均露出惊讶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梁府香坊内,管事正在视察着香坊。   井上雄带着一群日本人走了进来。管事惊讶地冲上前,问:“你们是谁?怎么私闯梁家禁地!”   井上雄冷冷道:“谁是这儿的管事?”   管事答道:“我就是!”   井上雄笑着一扬手:“把他给我抓起来!”   两个带刀日本人,冲上前,抓住了管事。   管事一脸惶恐,挣扎道:“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放开我!”   脂香堂内,梁清明看着林师长,镇静地笑道:“林师长,我们这是犯了什么罪,你要抓人?”   林耀文冷哼一声:“梁清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制作违规香水!”   梁清明一愣:“师长,此话怎讲?”   “我收到线报,说你们这相思香里面含有毒物质铅汞!”林耀文说。   众人脸上均露出惊讶之色,现场一瞬间内炸开了锅。   梁景言上前一步,缓缓道:“林师长,你可不要凭空诬陷我们,这相思香是我本人亲自研制,配方里面全是中草药,并且由我监管制作,每一个步骤都不敢怠慢,何来铅汞一说?”   大家安静下来,神情都很肃穆。马新棠笑了笑,道:“梁少爷,你就这么有自信,你那相思香没有问题?”   梁景言冷冷扫了他一眼,说:“我保证。”   突然,一阵尖叫声响起,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只见刚刚喷了相思香的模特跑上前来,半张脸上全是红肿的痘,满脸惊恐道:“我的脸!我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众人脸上均露出惊讶之色,瞬间内又炸开了锅,会场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时,马新棠站出来,道:“想必这就是刚刚梁少爷,亲手在她身上喷了相思香的模特吧?真是巧了,你前脚否认,后脚就有人中毒了。”   话音刚落,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梁景言,面面相觑。   林耀文看着梁景言和梁清明,冷冷道:“你们还想怎么狡辩?”   梁景言看着模特的脸,陷入沉思中,梁清明看他没有说话,对众人道:“我看这个模特并不是中毒,在场有很多行内的人,都知道香水有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使用,有些人的肌肤比较敏感,只要擦了就会过敏,我看这个模特不过是过敏体质罢了。”   这时,会场里有商人纷纷附和道:   “梁老爷说的没错,这个模特说不定是过敏,并不能证明相思香里有毒。”   “对!我和梁家合作多年,他们最讲的就是信誉和质量,堂堂桃花岭第一香水大户,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没有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   一时间,人群里响起附和声。这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这就是证据!”   众人惊讶地看着井上雄,带着鼻青脸肿的梁府香坊管事,走了进来。   井上雄把管事推到了前面,冷笑道:“你们不是要证据吗?他就是证据!”   梁清明看着管事,疑惑地说:“管事?你怎么受伤了?你怎么会跟日本人在一起?”   “老爷,我……对不起你们!”管事突然跪了下来。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二姨太和梁鸣看见管事,吓得脸色铁青。   梁鸣低声道:“不好,娘,事情要穿帮了,我们快走。”   二姨太猛地一推梁鸣的脑袋,骂道:“我就知道!你做不出什么好事情来!”   “娘,还不走,你难道想看见我被抓吗?”   看他这么说,二姨太叹了口气,准备和梁鸣一起偷偷摸摸地转身离开,可这时,周黛眉却出现,拦在了二人面前。   梁鸣惊讶地看着她:“黛眉?怎么是你?”   周黛眉冷笑一声:“做了亏心事,你还想跑吗?”   ……   另一边,梁清明看着管事,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管事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马新棠看了看二人,嘴角浮出一丝笑,道:“就是你们的管事向我们告密,说你们梁家三少爷梁鸣,威胁他在相思香里下铅汞。”   “这是真的吗?”梁清明惊讶地看着管事。   管事含泪点了点头:“老爷,真的是三少爷逼我,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就把我杀了!”   众人脸上均露出惊讶之色。   梁清明脸色一沉,大怒着四处搜寻梁鸣的身影,“真是反了!梁鸣,你给我出来!”梁鸣和二姨太浑身一怔,二人合力猛地推开了周黛眉,跑了出去。   周黛眉大叫:“他跑了!”   “快把他抓起来!”林耀文一下令,洋枪队连忙追了上去。   “孽障,孽障啊!”梁清明恼怒道。   这时,林耀文对众人大声道:“现在我宣布,梁家贩卖有毒香水,脂香堂被查封,五大香镇不许再售卖脂香堂的香水!如有违令,一律枪毙!”   话音一出,众商家惊讶不已,连忙作鸟兽散,   梁清明浑身一震,身子不稳,晕了过去。   “爹!”   “老爷,老爷!”   梁景言和三姨太连忙跑过去,扶住了梁清明。井上雄和马新棠对视一笑,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梁景言背着梁清明走进卧室,把梁清明放在床上,便对陈阳道:“快去叫医生!”   梁清明睁开眼睛,虚弱道:“不用了……”   梁景言欣喜道:“爹,你醒了?”   三姨太坐到床边,焦虑地说:“老爷,最近你总是晕倒,还是叫医生来看看吧?”   梁清明摆了摆手:“我只是突然很累,想睡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爹……你真的没事吗?”梁景言担心地看着他。   三姨太也倒:“老爷,你这么虚弱,不看医生行吗?”   见梁清明没有出声,三姨太叹了口气,朝梁景言递了个眼色,二人便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二姨太和梁鸣躲进小巷里,看着洋枪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梁鸣吁了口气:“终于走了……娘,我们回家吧?”   二姨太阴沉道:“回家?你现在还想回家?”   梁鸣一怔:“不回家,那我去哪儿?”   “这次你捅出这么大个篓子,你爹绝对不会原谅你!”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马新棠那个阴险小人,居然设计陷害我!”   二姨太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没用,林师长和马新棠是一伙人不说,又和井上雄那个鬼子勾结,我看现在马新棠,十之八九想抓到你来威胁梁清明交出绝世调香谱!”   “怎么会这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梁鸣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   二姨太沉思了一会儿,说:“无论如何,梁家也不能回了,幸好我早在外面买了幢小宅子,咱们就去哪儿避避风头,走!”便带着梁鸣四处查看着走了出去,谁知早就守在外面的洋枪队突然出现拦住了二人,洋枪队长指着梁鸣,大声道:“抓住他!”   两个人连忙上前便擒住了梁鸣,梁鸣吓得一张脸铁青,只能挣扎着对二姨太喊:“娘,娘!救救我!”   二姨太冲上前,厉声道:“儿子,你们放开他!”洋枪队长猛地把二姨太推倒在地,眼见梁鸣被洋枪队抓走,二姨太泣不成声:“儿子!”   马府大厅里,阮姐看着马新棠和井上雄走了进来,连忙站起身,问:“事办得怎么样了?”   马新棠笑道:“姨母,一切正按照原计划进行。”   阮姐便知计划成功了,一笑:“梁清明那个老狐狸如何?”   井上雄两眼放光,一下兴奋起来,急忙说:“马少爷的计策十分完美,梁清明当场晕了过去,恐怕现在还躺在床上。”   “如今梁鸣也抓住了,我们就以他为鱼饵逼迫梁清明交出调香谱,相信井代表很快就会得到绝世调香谱,到时候,这五大香镇,就是你的天下了。”马新棠说。   井上雄扬眉一笑:“那我也希望你们能尽快杀掉梁清明,早日报仇雪恨。”   阮姐得意笑道:“不出意外,我看那梁清明最多只能活一个月了。”   “莫非姨母你有更好的计策?”马新棠一震,惊讶地看着她。   阮姐正色道:“早在半年以前,我就在梁清明身上下了慢性毒药,算时间,一个月后,他必死无疑。”   马新棠一愣:“下毒?梁清明这个老贼阴险无比,怎么会轻易中计?”   “常人总说,最亲密的人就是可以轻易在背后捅刀子的人,无论梁清明多么阴险狡猾,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在他最信任的人上下手。”阮姐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   井上雄肃然道:“你这么说,让我很好奇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阮姐放下茶杯,冷冷一笑:“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天渐渐黑了,街道安静异常,只是梁府内却一片喧哗,原是二姨太一回来便和梁清明吵上了,此刻她拿起一个花瓶,正要砸,却被三姨太拦住,“姐姐,有话好好说,别砸东西啊。”   “谁是你姐姐,滚开!”二姨太猛地一把推开她,又把花瓶砸在她面前。三姨太跌坐在地上,手被划了一条口子,流出汨汨的血。   “你到底发什么疯?!”见状,梁清明坐在床前,脸色铁青,看着二姨太,怒吼道。   二姨太咬牙切齿道:“我发疯?你儿子被抓走了,你不闻不问不说,还骂我!梁清明,难道绝世调香谱,在你心里比你儿子的性命还重要吗?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梁清明冷笑一声:“儿子?哼,是啊,就是你教的好儿子,这种做出伤天害理的孽障不是我儿子,我绝对不会用调香谱去换他!”   二姨太惊得抬起头来,本来苍白的脸色更是变成死灰色:“梁清明,你也不怕折阳寿啊你!你就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吗?难道在你眼中,就只有梁景言才是你儿子?从小到大,你看梁景言的娘死得早,就对他偏心,什么好的都给他,对我们鸣儿不闻不问!我知道你以后会把整个梁家也交到他手上,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鸣儿的生死!”   梁清明气得浑身一颤,转过身去,怒视着二姨太:“小时候梁鸣聪明可爱,做什么都用心,可后来我忙着做生意,就对他疏忽了,一年又一年下来,梁鸣已经不是我记忆中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他就是被你给惯坏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梁鸣私底下干得那些勾当?你看看他做的这些事,咱们祖祖辈辈好不容易闯下这么大的家业,如果落在他这种不肖子孙手上,败光家业是小,就怕他做出今天这种伤天害理的祸事来!”   “他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如果你不救他,我一定和你拼命!”二姨太狠狠地瞪着梁清明,双眼血红,面色白如纸。   这时,梁景言等人走了进来,他连忙扶起三姨太,关切道:“三娘,你怎么受伤了?”   三姨娘淡淡道:“只是划了条小口子,没事……”   梁景言看了看剑拔弩张的梁清明和二姨太,疑惑道:“爹,二娘,你们好端端的吵什么啊?”   梁清明沉着脸,道:“你二娘非逼我拿出调香谱去救那个败家子,简直是白日做梦!”   二姨太浑身一颤,暴喝:“他身上流的可是你的血!你怎么能坐视不管?虽然我们以前是做了很多对不起梁家的事,但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我们是一家人,你的心肠怎么那么歹毒,梁清明,你这样会招天谴的!”   梁清明深吸口气,挺直背脊,决然道:“梁家上下一千多人,靠这绝世调香谱撑着,我岂能拿祖宗们的心血,拿梁家上下一千多人的命运开玩笑?梁鸣心术不正,自作孽不可活,你死心吧,我不会拿梁家的将来去换一个孽子的性命!”   三姨太看二姨太气得脸色铁青,上前对梁清明劝道:“老爷,梁鸣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他还这么年轻,怎么能不做错事?最重要的是知错能改。他如今遭遇这么大的变故,想必已经知道错了,再说他毕竟是梁家的血脉,既然如此,老爷还是救他一命吧?”   梁景言也道:“是啊,爹,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三弟这么做绝对不是故意的,仔细一想,他绝对是中了马新棠的圈套。你以前也常教育我,经一蹶者长一智,今日之失,后日之得,爹你是我们家最有大智慧的人,想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爹,你还是救救三弟吧?”   梁清明一字一句,声音凛冽如刀:“这怎么能混为一谈?都别说了!今天原本是咱们梁家翻身的日子,被毁了不说,连脂香堂都被查封了,如果脂香堂毁在我的手上,我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梁家的先人?说什么我也不会原谅那个孽子!”   “梁清明,鸣儿在你心中居然如此微不足道吗?如果你不救我儿子,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二姨太额头泛起青筋,咬牙切齿大声道。   梁清明看着二姨太,冷笑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梁鸣吗?”   二姨太瞪着他:“我怎么知道!”   “因为……”梁清明一字一句,声音凛冽如刀:“梁鸣根本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这番话便如同晴天霹雳在每个人的头上炸开,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二姨太也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哑然道:“你……你别胡说八道!我知道你就是不想救鸣儿,所以想编些谎话来侮辱我!”   梁清明冷笑着看着她,语气利入刀:“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了,二十多年前,你和我的侍从王力做的好事,你以为能瞒得过我?”   二姨太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脚下踉跄,差点摔倒,面色忽然涨得通红,当即冷笑一声,指着梁清明,大笑道:“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诬陷我和鸣儿,我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你居然这样怀疑我?”   梁清明恨恨地瞪着她:“当年是王力亲口告诉我梁鸣是他和你的儿子,你还想怎么抵赖?”   “我……”眼见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二姨太想要说什么,却只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似的,一口气怎么都转不过来,如今只能承认,瞪大双眼,道:“你……你怎么知道,莫非是你杀了王力?”   “当年你背叛我,和我的侍从纠缠,是王力悔恨不已亲自找我认错,并且以死谢罪。我念及王力与我从小长大的感情,不但没有揭穿你,反而将你们母子二人养了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如今梁鸣把我梁家害到如此境地,他这也是报应,从今以后,你们离开梁家!是生是死与我再无瓜葛!”梁清明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愤慨而又痛苦的神色。   二姨太浑身一颤,流着泪水,猛地跪在梁清明面前,拉着他的裤脚,恳求道:“清明,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背叛你,你不要赶我走,我现在只有你了!求求你,救救鸣儿!”   “滚!”梁清明冷哼一声,看也没看她一眼,便转身大步离开。   二姨太跪着走了几步,哭道:“清明,清明!”   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易容成孙莲君的祝熄之,上前扶起二姨太,装模作样道:“娘!你先起来!”对吴嫂,“吴嫂,快把姨太扶回屋里去!”   吴嫂连忙上前和祝熄之一起扶着满脸泪痕,脸色苍白,双眼失神的二姨太,往前走了。   梁景言和三姨太对视一眼,二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中午,杜玉蝶在梁府辞了工,来到林师长家,她坐在会客厅中焦急地等待着,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没想到她居然是林师长的女儿,她瞬间从麻雀变为凤凰,成为千金小姐,与林师长相认,这一定是她娘的遗愿。自从上次表白被梁景言拒绝,这几天又在府中看着他和自己的好姐妹打情骂俏,心里就像被把刀狠狠地刺着,她暗暗发誓,梁景言一定是她的!   这时,林师长走进来,看见杜玉蝶,连忙激动地迎上前:“玉蝶,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决定与我相认,我真的太高兴了!”   杜玉蝶微微一笑:“你是我的亲生父亲,我身上流着你的血,想来我千里迢迢来到桃花岭,后来遇到你,或许是这血脉吸引着我找到父亲你。”   “我林耀文年过半百,底下却无子嗣,已经有了独自度过晚景的准备,没想到上天还是待我不薄,二十多年啊!你和我走失这么久,咱们父女娘终于相聚了!”林师长热泪盈眶地说。   杜玉蝶有些疑惑道:“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我父母去世,一直是孤儿,没想到我爹却另有其人,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娘临死前也不肯告诉我,我的亲生爹爹是你?”   林师长想了想,叹气道:“当年我一心想着做个有出息的人,不断往上爬,一次机缘巧合认识了官家小姐,瞒着你娘与她成亲,当我打算把你娘娶进门做妾时,你娘却一千万个不愿意,带着你失踪了。玉蝶,为父当初这么做,也是想让你们母女二人过上好日子,我一直不明白,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为什么你娘就是不愿意原谅我。”   杜玉蝶看着他悲伤的双眼,面露不忍的神色:“爹,或许我娘是一个死心塌地的人,我知道,这些年,他一直爱的始终是你。”   林师长惆怅道:“罢了,现在她已不在人世,即使我想补偿她也晚了,”顿了顿,“玉蝶,我知道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你放心,从今以后有我在,一定不再让你过一天的苦日子,没人再敢欺负你!”   “谢谢爹……”   父女二人对视着笑了。   下午时分,二姨太失魂落魄地半躺在榻上,祝熄之和吴嫂站在床边,看着她一脸苍白,祝熄之问道:“娘,爹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梁鸣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二姨太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祝熄之故作惊讶道:“怎么会这样?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啊?真的眼睁睁看梁鸣去送死吗?”   二姨太叹气:“事到如今,只有梁清明才能救鸣儿,我又有什么办法,哎,难道上天真要把我们全部逼死吗?”   吴嫂关切道:“姨太别想太多了,你要注意身体啊!三少爷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救他出来。”   “就算救他出来,我们还不是会被赶出梁家,又有什么活路?”二姨太两眼一闭。   吴嫂也是沉着一张脸,道:“姨太,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天下之大,总还有安身之地的。”   二姨太双眼的泪水,似决堤的河水,不断地流:“还有什么安身之地,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会儿,三姨太和梁景言心事重重地走在回廊上。梁景言思索了一番,对三姨太道:“三娘,没想到三弟居然不是爹的亲生儿子,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三姨太停了停,抬头看向二姨太所住的沉香院的方向,沉声道:“刚刚你也看到了,梁家面对这么大的变故,你爹正在气头上,想必是不肯救梁鸣了。”   “三弟虽不是爹亲生的,但他和二娘毕竟在家里生活了那么久,也是一家人了,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把三弟救出来吧?”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把梁鸣救出来。”三姨太皱着眉头,神情有些纠结。   是夜,三姨太起身看了看熟睡着的梁清明,撩开帐子,轻轻下了床。她走到屋子中央,蹲下身,掀开地毯,把一块地板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   这时,床上的梁清明动了动。三姨太看着他的动作,屏息凝神。   没想到梁清明只是动了动,翻了个身,依然睡过去了。   三姨太吁了口气,打开怀里的盒子,拿出“绝世调香谱”,连忙翻了翻,在看清里面的内容后,笑了笑,把现场恢复成原样,把绝世调香谱牢牢握住,悄悄出了门。   二姨太房间里灯光骤亮,吴嫂看着她焦急地在床前走来走去,担忧道:“姨太,这么晚了,你还是上床歇息吧?”   “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怎么睡得着!”二姨太皱着眉头。   这时,一阵敲门声急促地响起。   二姨太和吴嫂同时一怔,二姨太疑惑看着门前的身影,问道:“这么晚了,谁啊?”   “姐姐,是我啊!”   吴嫂一愣:“是三姨太?”   二姨太皱起眉头:“你来干什么?”   三姨太道:“你先让我进去吧。”   二姨太朝吴嫂递了个眼色,吴嫂开了门,见三姨太急冲冲走来,二姨太便问:“你找我什么事?”   三姨太把怀中的绝世调香谱递给二姨太,轻声道:“明天早上,你拿着这个,去救梁鸣吧。”   “调香谱怎么在你手上!”二姨太猛地接过调香谱,看了看,神情一怔。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东西我给你了,我就先走了。”说完,三姨太便转身,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吴嫂连忙关上门,跑了过来,道:“二姨太,这真的是调香谱?”   二姨太点点头,又看了看,“没错,是真的。”   “这就奇怪了,莫非,是三姨太在老爷房中偷来的?”   二姨太冷冷一笑:“我管她怎么来的,反正东西现在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了。”   “可是……三姨太突然那么好心,会不会有诈?”吴嫂不解。   二姨太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是祸也躲不过,我只想救出鸣儿,其他的都不重要,顺其自然吧。”   翌日一大早,二姨太便拿着调香谱,来到林师长家,坐在沙发上,满脸焦急的神情。   好一会儿,林师长走了进来,见到她一愣:“二姨太,这一大早的,你就急着见我,有什么事吗?”   二姨太连忙站起来,“我儿子在哪儿,你快把他放了!”   “你不给我东西,我怎么放人?”林师长瞪了她一眼。   二姨太摸出调香谱,一扬,得意道:“现在该放人了吧?”   林师长一惊,连忙抢过调香谱,看了看,疑惑道:“真的是调香谱?梁清明真的把调香谱给你了?”   “梁鸣是他儿子,儿子的性命当然比调香谱重要。”   “是吗?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没亲自来?二姨太,我可警告你,别玩儿什么花招。”   “林师长,我调香谱已经给你了,你到底还要怎样才肯放人?”   林耀文笑了笑,向身后的侍从一招手,大声道:“把梁三少爷放了!”   一盏茶的世界,林师长便把梁鸣放了,他和二姨太一前一后出来,梁鸣便连忙问:“娘,是爹让你来救的我吗?他真的用调香谱换我?”   二姨太垂下眼,伤心地说:“鸣儿,不是你爹,而是你三娘在你爹哪儿偷走调香谱来给我,我才把你救出来。”   “什么?三娘?”   “为了救你,我和你爹大闹一场,你爹已经知道了……知道……”   梁鸣忙道:“知道什么?”   “知道了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梁鸣心中咯噔一声,连连后退几步,不可置信道:“什么?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娘,你不是说爹到死也不会知道真相吗?”   “哎,是我太小看他了,如今我们和他闹翻,他还说要赶我们出府啊。”二姨太脸色苍白地说。   梁鸣犹如被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怎么会这样?完了完了……娘,我们可怎么办啊?”   二姨太深吸口气,脸上绽放出一个明亮的笑容,安慰他道:“鸣儿,你放心,我相信梁清明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只要他没有亲自动手,那我们死活也要赖在梁家,哪儿也不去!”   梁鸣想了想,最后点点头:“对!我们先赖在梁家,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日本香堂内,井上雄拿着“绝世调香谱”仔细看着,好一会儿,他才对一旁的林师长激动道:“没错,这真的是绝世调香谱!林师长,这一次你功不可没啊!”   林师长淡淡道:“井代表,既然你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那你从今以后,不再刁难我了吧?”   “林师长,这是哪里的话,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找你麻烦,我们应该好好合作才是!”井上雄满意地笑着。   林师长冷笑一声:“合作就算了吧,我不过是这桃花岭一个小小的师长,高攀不起日本香堂,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说完,站起身来,“再会!”   “那师长慢走,不送了。”井上雄看着林耀文离开,连忙拿起绝世调香谱,十分欣喜的神情。   这儿会,梁清明正坐在桌旁看着账本。陈阳急忙跑了进来,慌张道:“老爷,三少爷回来了!”   梁清明一惊:“梁鸣?他不是被抓走了吗?”   “是二姨太去把他救回来的。”   “什么?”梁清明想了想,连忙放下书本,走到屋子中央,掀起地毯,打开木板,看见里面的盒子里空空如也,顿时大惊失色:“不见了,调香谱不见了!”   梁府庭院里,梁鸣和二姨太正在庭院里走着,突然,梁清明带着洋枪队包围了二人。   二姨太看着梁清明,很是惊讶:“梁清明,你这是做什么?”   梁清明暴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说,是不是你们把我的调香谱偷走的?”   “调香……谱,什么调香谱,我没看见……”二姨太脸色煞白,急忙辩解着。   梁清明冷哼一声:“人都已经救回来了,你还不承认?是不是要逼我抓你们去见官?”   “你敢!”二姨太变了脸色,虽暴喝,但身体却微微颤抖。   梁清明面色如冰一般的冷凝:“我凭什么不敢?来人啊,给我抓起来!”   洋枪队上前,抓住了二人,二姨太惶恐地挣扎着,“放开我,梁清明你别冤枉好人!我没有偷!”   梁鸣也委屈道:“放开我!”   这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老爷,调香谱是我偷的!”   陈阳带着梁景言和三姨太赶到,闻言,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三姨太,目光闪烁,神色各异。   梁清明震惊地看着三姨太,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三姨太回头看着他,从容不迫道:“我说,是我把调香谱偷走的,和他们没有关系。”   “吟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梁清明一张脸早已铁青。   三姨太看着他,说:“老爷,调香谱固然重要,可有人的命重要吗?我不想眼睁睁看你犯错!”   梁清明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他伸出一只手,指着三姨太,怒道:“王吟梅!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我平时对你好你就无法无天了?”   见气氛越加恶劣,梁景言连忙上前,劝道:“爹,先别生气,其实调香谱也不是很重要,你看,梁家这些年也很少才用到调香谱对不对?你别担心,以后有我在,我就是一本活的调香谱。”   梁清明看了梁景言一眼,断然摇头:“景言,我知道你很有天赋,可调香谱是梁家的传家之宝,这比什么都重要,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打它的主意吗?你三娘怎么能因为救一个外人,就把它拱手送人!”   听这话,二姨太瞪大了双眼:“梁清明!你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你的妻,我也算外人吗?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梁清明轻蔑地看着她,冷哼一声:“哼,妻?早在二十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妻子了!”顿了顿,闭眼,像是决定了般,大声道:“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这时,洋枪队开始赶着梁鸣和二姨太,梁鸣挣扎道:“放开我!”   二姨太道:“梁清明,当初我可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来的,你凭什么赶我走!”   梁清明早已忍无可忍:“我看你今天能翻天不成,给我打出去!”   洋枪队举着枪,朝着二姨太和梁鸣面前的地下开枪,尖叫声和枪声不绝于耳。   “别打了!”梁景言走上前,大声道。   这时,三姨太也看不过,上前拉住梁清明,恳求道:“老爷!有什么话好好说,干嘛动手啊?”   梁清明扬起手猛地打了她一巴掌,怒声道:“你也给我滚!”   这番话便如同晴天霹雳在每个人的头上炸开,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三娘!”见三姨太跌倒在地,梁景言跑来扶起三姨太,对梁清明大声道:“爹!你干什么啊?”   三姨太捂着脸,含着泪,不可置信地看着梁清明:“你打我?”   见状,梁清明也有些后悔,手颤抖着,“吟梅,我……”   “我不会原谅你!”三姨太哭着跑走了。   梁清明气得脸色发白,突然剧烈的咳嗽,一口血咳出来,晕倒在地。   “爹,爹你怎么了?快叫医生!”梁景言扶住在地上的梁清明,惊慌道。   这时,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躲在花丛中的祝熄之笑了笑,转身离开。   茶坊内,祝熄之倒了一杯,递给对面的阮姐。阮姐一脸不可置信,对她道:“什么?你说梁鸣不是梁清明的亲生儿子?”   祝熄之点头:“不错,这么一来,就知道为何以前梁清明从来不待见这个儿子了。”   阮姐想了想,又说:“那么调香谱是怎么回事?”   “是三姨太从梁清明哪儿偷走调香谱,二姨太才得此机会救出梁鸣。”   “没想到啊,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我看梁清明这一次气得绝对够呛!”阮姐长笑着。   “你猜的没错,梁府才结束一场闹剧,梁清明出手打了三姨太,自己也气得咳血晕倒。”   阮姐一惊:“咳血?梁清明真的咳血了?”   “是的,我看他那模样像得顽疾已久,活不长了。”   闻言,阮姐猛地站起来:“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替姐姐报仇了!既然如此,你抓紧时间调走梁家的所有财产,尽快让梁家破产!”   祝熄之点头一笑:“你放心!我已经计划好了,最迟不过几天。”   阮姐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做的不错!这段时间我让你一直假扮孙莲君潜伏在梁家,你也累了吧?你放心,等事情一完,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谢谢阮姐。”   这会儿,梁景言和诊治完的医生一起出来,走在走廊上,梁景言问道:“医生,我爹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道:“梁少爷,实不相瞒,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脉象,梁老爷的身体看起来很好,但又哪儿都不好。”   梁景言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想了想,问:“少爷,最近梁老爷是不是总晕倒?”   梁景言点点头,说:“有好几次了,我们都认为是爹太劳累的缘故,怎么了?”   “这就是奇怪之处,我刚刚检查了老爷的全身,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病疾,就和正常人一样,可是脉象时快时慢,甚至有一会儿居然停止跳动了!但老爷依然能吃饭睡觉,和普通人甚无差别!只是偶尔大脑会失去意识,所以才会晕倒。”医生掳了掳胡须,缓缓道。   梁景言的脸色一沉:“什么?脉搏停止?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太奇怪了,为夫无能,实在诊不出老爷的病,还是请梁少爷另请高明吧!”   梁景言连忙拉着他的手,道:“你可是我们桃花岭最厉害的大夫了,既然你都不能医治,那还有什么人能医治啊?大夫,你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少爷高看我了,世间之大,厉害的人无奇不有,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告辞!”医生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梁景言站在原地,低着头,脸色像张白纸一样苍白。   这天,日本香堂内,五大香镇族长分坐在大厅两侧的客位上,看着主位上的马新棠和井上雄,桃花岭族长问:“马少爷,你把五大香镇的族长叫来,是有什么事吗?”   马新棠站起来,笑道:“各位族长,其实今天,我有事情向你们宣布。”   “哦?什么事请?马少爷有话请讲。”   马新棠道:“自从上一任商会会长离世也有些日子了,这商会会长作为管辖五大香镇的职位,及其重要不可一日无主,不知各位族长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品花镇族长皱起眉头,道:“我们这些日子也在为这个头疼,但挑来挑去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想要推荐。”闻言,众人都看向井上雄,潼溏镇族长,道:“井代表不妨请说。”   井上雄指着马新棠,笑道:“这个人就在我们眼前——马新棠少爷!”   众人都惊讶地看向马新棠,议论纷纷。   半晌,井上雄又道:“各位觉得怎么样?”   “井代表,马少爷一表人才、聪明绝顶,独自一人把芙蓉斋发展成桃花岭数一数二的香水世家,实在是年少有为,但是……马少爷如此年轻,恐怕难以服众啊!”百里镇族长道。   井上雄冷笑一声:“年轻!呵呵,恐怕你们不是这么认为的吧?放眼五大香镇,我认为马少爷是最适合的人选!”   醴岭镇族长想了想,说:“马少爷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是他毕竟太年轻,如果没有什么优势,这……”   “谁说他没有优势?在座的各位也是资质深厚的行内人了,想必也听说过‘绝世调香谱’吧?这调香谱现在就在马少爷手里。”井上雄说。   众族长脸上均露出惊讶之色。   品花镇族长震惊道:“绝世调香谱?不是梁家的传家之宝吗?”   马新棠笑道:“是梁家的不错,但今日在机缘巧合之下,梁老爷把调香谱赠送与我,从今以后,这调香谱就是我马家的了。”   “都说得调香谱就等于得到了这五大香镇,以后芙蓉斋的香水绝对会超越脂香堂,成为第一,你们说,马少爷该不该当这商会会长?”井上雄得意地看着所有人。   百里镇族长眼睛转了转,说:“口说无凭,没有亲眼见到调香谱,我们怎能确定你说的是真是假?”   马新棠一笑,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拿出调香谱,手一扬,见一本写着“绝世调香谱”几个大字的破旧书本,众族长脸上均露出惊讶之色。   井上雄笑道:“眼观为实,现在你们总该相信了吧?”   几个族长的表情早就变样了,从质疑转换成了佩服。   “绝世调香谱,这是绝世调香谱……”   “不错,这调香谱我以前曾有机会看过一眼,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啊……”   众族长同时起身,向马新棠拱手贺喜。   “恭喜马少爷,得到绝世调香谱!”   马新棠笑着,示意大家坐下,“这些年梁家的脂香堂独占鳌头,想必你们也不太好过吧?如果你们让我当上商会会长,以后我马家按照绝世调香谱,提炼出的香水绝对所向披靡,到时候五大族长都有机会分一杯羹……如果你们拒绝,我就和日本香堂联手垄断香水市场,到那个时候,你们几大镇还能不能靠香水存活下来,这我就不能保证了。”   众族长顿时愣住了,顿时议论纷纷。   马新棠又道:“你们是等着与梁家一起没落,然后被动挨打,还是主动与我合作,反过来困死梁家,争先鼓勇溯迎而上,各位都表个态吧!”   众族长交换了一下眼色,半晌,齐声道:“咱们愿唯马会长马首是瞻。”   马新棠满意地看着众族长妥协的神情,和井上雄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早上,三姨太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针绣着一块手绢,绣着绣着却出了神。   “婶婶!”   三姨太回过神来,见是叶盈盈,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   叶盈盈看着她手里的手绢,笑道:“你这是锈给叔叔的吧?真好看。”   三姨太神色一僵,针突然扎进了手指,她吃痛,赶紧将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   “婶婶,你仔细着些,我远远看你,这一会儿功夫你都扎了好几次手了。你还在为昨天和叔叔吵架的事情伤心吗?话说回来,叔叔昏迷在床上,现在都还没醒过来,你一眼也没去看他,婶婶,你还是去看看他吧?”叶盈盈担忧地看着她。   三姨太一惊:“他真的还在昏迷中?”   “是啊,也不知道叔叔到底得了什么病,气得都咳血了,哎……”   三姨太没说话,犹豫地沉思着,不知不觉,针突然又扎进了手指。   “三婶,你又扎着手了,我看你还是别锈了!叶盈盈在三姨太手中抢过针线。   三姨太蹙起眉头:“我今天是怎么了?总觉得心神不宁的,这眼皮也直跳,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   夜里,梁清明紧闭双眼,睡在床上,门被缓缓推开,三姨太静静地来到他身边,看他一脸苍白,握住他的手,含着泪,喃喃道:“清明,对不起,我不该偷你的调香谱,让你气得晕倒,你快醒来好不好?”   话音刚落,梁清明缓缓睁开眼睛,见是三姨太,脸色一沉,猛地抽回手,怒道:“你怎么来了?你给我出去!”   三姨太一惊:“你……你醒了?你的身体还好吗?”   梁清明不耐烦地看着她:“不关你的事,明早你就走吧,我和你之间已经完了。”   三姨太浑身一震,脸色雪白,不可置信道:“你……你要赶我走?”   “难道你还要我再说一遍?”梁清明一字一句,绝情地道,“我最恨别人背叛我,即使这个人是你,也不例外。”   “梁清明,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三姨太犹如被雷劈中了般,僵住了,她只觉得心中如刀绞,眼泪簌簌地掉,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好……好……我就知道,你心里从来只有苏涟漪,嫁给你这一年来,我一直骗自己,其实你娶我是真的喜欢我,而不是看中了我哥王传一的权势,没想到……到头来我却是自欺欺人,呵呵,梁清明,你好狠的心啊,我诅咒你,你这么负人,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三姨太一抹眼泪,猛地抓起桌上一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指着梁清明说:“我和你从今往后就如这破碎的茶杯,恩断义绝!”说完,竟然长笑了两声,便转身跑走了。   梁清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在乎地冷笑了一声。   次日清晨,日本香堂里,井上雄和马新棠坐在主位上,厅中坐着十余个香坊坊主。管家捧着一个木盘,盘中装着写好的一叠契约,将契约散发到每个坊主手上。   马新棠道:“各位再看看这份契约,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请签字画押。”   众坊主看了契约,都拿起身边茶几上的毛笔,签字,并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管家将契约收回盘中,双手呈给马新棠。   马新棠看了看,道:“吴爷,林爷,您二位分别是品花镇和醴岭镇的地保,还请二位也在这些契约上签上大名。”   吴地保连忙笑道:“好说好说,我们签就是。恭喜马大少爷,一举收购了五大香镇所有的香坊!”   林地保也道:“马大少爷真是出手不凡,看来这五大香镇的江山就是您马家的了。”   见两地保在契约上签字,马新棠和井上雄对视微微一笑。   送走了各大地保,马新棠和井上雄到酒楼,坐在一起欢庆。井上雄端着酒杯,站起来祝贺道:“来,为庆贺马少爷当上商会会长先干一杯!”   井上雄一仰头,当先将酒一饮而尽,马新棠也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马新棠笑道:“五大族长被我们收买,五大香镇内大大小小的香坊也被我们收购的差不多了,这下,这五大香镇就是我们的了!”   井上雄对他笑道:“我已经叫人按照绝世调香谱提炼新款香水,相信过不了多久,放眼整个中国,就没人再是我们的对手了。”   二人放下酒杯,得意地纵声大笑起来。   中午时风,梁鸣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个鸟笼,正在逗鸟。   祝熄之走进来,鄙视地看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逗鸟?烂泥扶不上墙!”   梁鸣不悦地把鸟笼猛地放在桌上,大声道:“我说你说话能不这么难听吗?我怎么了?我又没做错什么,是我生不逢时,明明是梁家三少爷,这身份却是假的!这能怪我吗?怪老天爷!”   “你这就叫生不出孩子怪炕不平!自己没能力,还赖老天爷,真是废物。”祝熄之冷笑一声。   梁鸣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她:“孙莲君!我告诉你,我这一阵子心情很不好,你最好别跟我吵啊!”   祝熄之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也是,马上就要被赶出梁府出去要饭了,你心情能好到哪儿去……哎,本来我今天想到一个办法,能让你们母子俩翻身,但你这样凶我,算我自找没趣。”   梁鸣一愣,眼睛转了转,连忙笑着上前猛地抱住她,撒娇道:“好老婆,我错了,我不该凶你,你说说看,什么办法?”   祝熄之推开梁鸣,理了理衣服,缓缓道:“前几天我回娘家,我爹打算和洋人做笔生意,爹对我说这个生意可非同一般,准能赚大钱,回来后我左思右想,觉得可以试一试,只要投资一笔钱就可以赚巨款,何乐而不为?到时候我们也不必留在这儿看你爹的眼色了。”   “这是真的,只要投钱就能赚?你没骗我?”梁鸣连忙欣喜地问。   祝熄之不耐烦地看着他:“你是我丈夫,我骗你做什么?再说了我爹会骗我吗?”   “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梁鸣想了想,问:“那要投多少钱?”   见祝熄之伸出五个手指头比了比,梁鸣窃喜道:“五万?”   “五千万。”   梁鸣眼睛都直了:“什么?五千万!你疯了吗?我哪儿来那么多钱!”   “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么多钱,但你没有,你爹有啊。”祝熄之笑着看着他。   梁鸣惊诧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让我问梁清明要?”   “当然不是,即使你肯求他,他也不会给你。”   “那你想让我去偷吗?”   “没错。”   梁鸣愣了愣,连忙摇头:“这不行,这么大一笔数目,我偷走了,梁家不就破产了吗?”   祝熄之笑道:“反正你也不是这家的人了,梁清明更不会把家产留给你,难道你想净身出户?再说了,这区区五千万对梁家来说不算什么,只要有脂香堂在,他们过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   “这……”   见他犹豫,祝熄之连忙道:“只要我们投五千万,保证会再赚几倍,到时候我们何愁没有落脚之地?你可以自己办个香坊,到时候我们就坐着数钱了,到那个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就彻底自由了?”   梁鸣转身看着窗外,陷入疑惑的沉思中。   祝熄之斜斜看他一眼,问:“怎么样?”   梁鸣没有说话,眼睛转得飞快,半晌,他咬牙切齿道:“好!我偷!”   祝熄之看着他笑了,却是满脸狡诈阴险的笑容。   这时,他们二人都没有发现,吴嫂躲在门前偷听着,她满脸疑惑的神情,转身离开。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空中却下起小雨来,后来竟越下越大,一时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梁府庭院里,一条时隐时现的人影,提着一盏灯笼在冒雨前行,穿过亭台楼阁,来到梁清明房外。   门前的窗户漆黑一片,被风吹得摇晃的灯笼映照着梁鸣心神不宁的脸,他走到门前停步,紧张地四处打探,好一会人,才伸手欲推开虚掩的门。一道惊雷滚过,梁鸣吓得手一颤,灯笼掉在地上,他赶紧拾起灯笼,惊恐地四下张望,见寂静的庭院空无一人,梁鸣定定心神,闪身进了门。   纱帐内梁清明安稳沉睡着,梁鸣紧张地打量他两眼,连忙翻着房内的箱柜。手忙脚乱之间,梁鸣不小心碰倒了架上的一个花瓶,眼看就要落地,赶紧伸手接住花瓶,放回原位,紧张地喘息两声,又继续搜寻,打开了一个立柜,柜中露出一道带锁的暗门。   梁鸣皱了皱眉,又来到梁清明的床前,拿起一旁衣架上他的衣服仔细搜寻着。   突然,梁清明一个呻吟,翻了个身。梁鸣吓得连忙蹲下身,见床上不再有动静,又站起来在衣服里摸着,拿出一把钥匙,梁鸣大喜走到立柜前,手颤抖着,把钥匙捅入锁内。   咯嚓一声,锁开了,见暗门内有一个小箱子,梁鸣笑起来,心中狂跳。   这时,梁景言和陈阳走在梁清明房外的回廊上,梁景言疑惑地道:“陈阳,三娘真的说她回娘家了?”   陈阳点点头,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是……是,三姨太是这么说的,还说让我们都不要去找她,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她也没说。”   “但我怎么觉得三娘好像有什么事?她平时不会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再怎么说,她也会来向我说一声。”   “估计这次她和老爷闹得矛盾实在是太大了,她一气之下离开也是情有可原。”   梁景言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也对。”   俩人笑着前行,远远地看见房门半开着,梁景言吃惊地问道:“下这么大的雨,爹怎么不关门?”   “或许是被风吹开的吧。”   房间里的梁鸣打开了小箱子,只见箱中装着一个小匣子,他打开匣子,匣中露出一个印章和存折,还有一份薄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梁宅地契”几个大字。   梁鸣大喜,却突然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赶紧将印章、存折、地契放入了怀中,手忙脚乱地将匣子放回箱子。   梁景言和陈阳走了进来,看着站在床前,神色有些不自在的梁鸣,梁景言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梁鸣掩住眼角的紧张,不自然地笑道:“哦,这电闪雷鸣的,爹这一阵子身子不是不好吗?我过来看看他。”   梁景言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两眼:“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下去歇息,看爹也睡着了,叫醒他倒打扰他休息,我看你还是明天再来看他吧?”   “看爹没有大碍,我正要走,就看见你们来了……那……我这就走。”见梁鸣连忙急匆匆地离开了,梁景言与陈鸣对视一眼,也转身离开。   梁鸣一路急匆匆奔回房间,打开门,走了进去,祝熄之见他回来了,连忙问道:“东西呢?偷到了吗?”   梁鸣笑着,只是不说话。   祝熄之焦急道:“我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梁鸣笑着,从怀里掏出印章等东西,祝熄之欣喜地一把拿过去,大笑道:“真是存折,你真是厉害!”   “怎么样?现在知道你夫君厉害了吧?”梁鸣得意地看着她。   祝熄之又道:“你连房契都拿出来了?”   “爹把所有值钱的都放在一起,我不拿不是吃亏了吗?”   “做的好!这下所有东西都在我们手里,一辈子也不愁吃穿了!”   梁鸣思忖了片刻,问:“莲君,我问你,你真的有把握我们会赚钱吗?”   祝熄之笑道:“这是当然,你就别担心了,交给我吧。”   梁鸣咬咬牙,点头:“我相信你,你嫁给我这么久了,我却从没好好对过你,等我们赚了钱,我一定加倍疼你。”   祝熄之一怔,有些不自然地说:“哦……好……明早我就把存折拿给我爹,那我们早些睡吧。”   ……   夜半之时,祝熄之看了看熟睡中的梁鸣,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她在床底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包裹,又把怀里的印章存折等东西放进包裹,飞快地出了门。   而这时,梁鸣在熟睡中也不停地皱眉,额头上出着汗,像在做噩梦。   梁府外,祝熄之背着包裹出了梁府大门,打着伞飞快地离开。   漂泊的大雨,电闪雷鸣,似乎要把整个人间湮没。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一大早,祝熄之便来到马府,马新棠看着手里的一本存折,和梁府地契,惊讶地看着她,问:“真的是梁家的地契,你……你不是梁鸣的老婆吗?你怎么会把梁家如此重要的东西给我们?   祝熄之笑了笑,看向一旁的阮姐:“这个嘛,少爷还是问你姨母吧。”   “姨母?”马新棠惊讶地看着阮姐。   阮姐不理会马新棠惊诧的眼神,对祝熄之笑道:“熄之,我果然没看错你。”   马新棠更加震惊了:“熄之?”   阮姐看了看祝熄之,笑道:“好了,你就别再糊弄新棠了。”   祝熄之一笑,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面目,祝熄之。   马新棠惊诧道:“熄之!怎么是你?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阮姐让我假扮孙莲君一直潜伏在梁家。”祝熄之说。   马新棠皱起眉头:“我快糊涂了,你不是很早以前就被……被我害死了吗?怎么又会到梁家去,那真正的孙莲君又在哪儿?”   祝熄之说:“其实一开始,在你们发现了我是梁清明卧底这件事后,你娘阮芙蓉派你来杀我,我侥幸逃生,的确很恨你们,所以帮着梁清明杀死了你娘……后来是阮姐来找我,告诉我你们的遭遇,我同情你们,所以答应了阮姐帮你们,用计送走真正的孙莲君,再扮作她潜入梁家。”   马新棠惊讶地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你说因为同情而帮我们,这恐怕是假吧?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阮姐道答道:“我承诺她,只要办成事后,就给她五千万。”   “没想到你还是那么爱钱,亏我以前喜欢了你那么久。”马新棠冷笑着对祝熄之说。   祝熄之从胸腔里冷笑一声:“马少爷,经过这么多事,我相信你也会认为,这世界只有钱才能靠得住吧?你喜欢我,不也同样想杀我吗?”   马新棠打量她两眼,没有说话。   阮姐把五千万的支票递给祝熄之,道:“这是五千万,你赶紧离开吧,记住不要泄露一切,否则,我不会饶了你。”   祝熄之接过支票,看了看,满意地笑道:“你们放心,我到死前也不会透露半个字,谢了。”她亲了一口支票,扬了扬支票,笑着转身离开。   马新棠看着她的背影,看着阮姐:“姨母,我看她是不值得信赖之人,要是把这些说出去,我们就麻烦了,你真的要放她走?”   “我是放她走了,不过……走不走得掉,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看着她阴险笑容,马新棠一怔,也了然地笑了。   火车站里,充沛着人来人往赶着坐火车的人们,售票口前排了长长的队伍。   祝熄之在售票口领完票,转身离开,她坐在候车间的第一排的位置上,等候着火车。   这时,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看不清脸的男人,飞快地朝祝熄之走过去,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刀。   祝熄之在口袋里拿出五千万的支票,笑着亲了一口,突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祝熄之笑着转回头,一把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猛地在她的脖子上划过。男人手里紧紧握着满是血的刀大步离开,消失在人群里。祝熄之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脖子上一条横着的长长的伤口,猛地往外飙着血。   “嘭”的一声,祝熄之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死去。   人群里发出尖叫声,一张五千万的支票在空中飞了半晌,终于落到地上,走来走去的穿着皮鞋的人们,踩了支票一脚又一脚。   次日清晨,梁清明坐在桌子旁看账本,好一会儿,他放下账本,走到立柜前,拿出钥匙打开立柜,见暗门内空空的小木箱,梁清明的脸色一瞬间之内变得铁青,他大惊道:“怎么存折、地契都不见了?!”   说完,便慌张地在立柜里四处翻找,依然无果,梁清明的身体僵住了,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另一边,阮姐坐在正中间的太师椅上,一个头戴黑帽的男人,走来对阮姐俯首,道:“阮姐,祝熄之已经被我处理了。”   阮姐漫不经心道:“她阴谋诡计很多,你确定她已经死了?”   “属下以性命担保,她已经死了。”   “好,你下去吧。”   马新棠走进来,古怪地看了那人的背影一眼,疑惑道:“姨母,他是谁?”   阮姐道:“我雇来杀祝熄之的杀手。”   马新棠一怔:“那……祝熄之死了?”见阮姐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马新棠的瞳孔剧烈地颤抖着:“没想到最后,她还是难逃一死。”   阮姐冷笑一声:“怎么,心软了?”   “没……没有。”   阮姐正色道:“我知道你曾经喜欢过她。自古红颜多祸水,有多少英雄豪杰,多少帝王天下,毁在女人手里?我杀她也是迫不得已,这是我们报仇的关键时刻,你怎么能注重儿女私情?”   马新棠拉拢着头:“侄儿不敢。   阮姐冷冷看他:”等把仇报了,要什么女人没有?我这也是为你好。”   “我明白。”   阮姐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马新棠笑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叫人拿着梁府的地契做担保,四处借钱,五大香镇内的洋行,还有大大小小的香坊,该借的都借了,承诺三天之后还钱,这笔巨款已经被我们据为已有。三天后,所有人都会去梁府讨债,这下,梁家彻底完了。”   阮姐微微一笑:“好,做的好,三日之后,就是梁清明的死期!”   这时,梁清明背负着手站在窗前,他的脸色苍白,像是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不住地叹气。梁景言和陈阳急忙走进来,见梁清明面容憔悴,梁景言皱起眉头道:“爹,怎么了,这么急着叫我?”   梁清明转过身来,脸色苍白地说:“景言,我的存折和地契都不见了。”   梁景言心中一窒:“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梁清明神色肃穆地说:“我今天早上查账,原本想拿印章盖章,才发现柜子里的东西不见了。”   “谁好大的胆子,居然偷到梁家来了!”陈阳大声说道。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看这件事一定是府里的人做的,一般人根本不能进我房间。”梁清明说。   梁景言思忖了片刻,猛然抬头:“对了,下大雨那天晚上,我和陈阳看见梁鸣曾经来过爹的房间,那时,我见他慌慌张张的,还很疑惑……”   梁清明那张阴气沉沉的面容更加苍白了,他的双眼简直可以喷出火来,“梁鸣,原来又是他!这件事一定是他们母子俩做的,想偷我的存折和地契远走高飞!”   “这件事没有证据还不能定论,我们也不能证明就是梁鸣偷的。”梁景言忙劝道。   梁清明冷笑一声:“不是那个败家子,还有谁?连我的存折也敢偷,我今天一定要把他送进监狱,陈阳!”   陈阳忙上前一步:“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把府里所有人都叫到大厅,我要彻查!”   另一边,二姨太正坐在桌旁喝着茶,梁鸣急忙地跑进来,慌张道:“娘,娘!”   二姨太看他道:“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梁鸣喘着气,说:“你今天看见莲君了吗?”   “莲君?莲君不是在你房里吗?”   “没啊!前几天她说回娘家一趟,结果一直没回来,我刚刚去她娘家找她,他们却说莲君没回去啊?”   “那家里找过了吗?她不是最喜欢在荷塘里的亭子里呆着吗?”   “我四处都找过了,没人啊!”   二姨太皱起眉头:“那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难道能蒸发了不成?”   梁鸣焦急道:“不是啊,娘!莲君身上带那么多钱,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在一旁的吴嫂,疑惑道:“钱?她身上有很多钱?”   “你们哪儿来的钱?”二姨太看着梁鸣。   梁鸣低着头,说:“前几天她和我商量,说她爹要做一笔生意,叫我投钱进去,不久就能赚大钱,我……我就把钱给她了,可现在却不知道她人跑哪儿去了。”   二姨太一听,猛地站起来:“我问你哪儿来的钱?”   梁鸣脸色一沉,心跳得飞快,道:“我……是……是莲君叫我去把……把爹的存折偷出来……”   “嘭”的一声,二姨太一惊,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梁鸣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便猛地跪在地上,求饶道:“娘!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是莲君说保管能挣大钱,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再说了,那区区五千万对爹来说算什么?我也是为我们的将来打算,要是爹赶我们出去,没有钱,难道去要饭吗!”   二姨太气得浑身发抖:“五千万还不多?你是想让梁家破产吗!”   眼见母子二人越吵越烈,吴嫂忙道:“姨太,少爷这么做也是为我们好,你就别骂他了。”   梁鸣哭道:“娘,现在莲君失踪了,那五千万还有爹的地契都在她身上,我们要尽快找到她才行啊……”   “什么……你连地契都偷出来了?”二姨太连话都快说不出了。   梁鸣惊慌道:“我原本想拿着地契去卖点钱的,没想到莲君把存折和地契都带走了……”   吴嫂脸也瞬间也惨白了:“按你这么说,少奶奶她……她该不会携款潜逃了吧!”   二姨太和梁鸣同时一惊。   梁鸣泪眼婆娑,震惊道:“不会的!莲君她答应了我,以后会和我一起过好日子的!”   吴嫂恨铁不成钢地对他说:“少爷,你怎么那么糊涂啊!女人的话你也能轻易相信吗?她如今失踪,我看是她计划好了!”   闻言,二姨太身子不稳,一下跌坐在座位上。   梁鸣和吴嫂一起去扶二姨太。   “娘!”   “姨太,你怎么了?”   二姨太抬起头,看了看天幕上的暗红色云朵,双眼涣散道:“完了完了,我们这次,真的完了……”   这时,一个丫鬟急忙跑进来,“二姨太,三少爷,老爷让你们去大厅。”   二姨太惊恐道:“去干什么?”   丫鬟怯弱地说:“我也不知道,老爷召集了宅子里所有人,说有重要的事情。”   “好,我们马上就来。”   丫鬟退出。   梁鸣恐慌地拉住二姨太,问:“娘,该不会是爹……发……发现了存折地契不见了?”   二姨太脸色苍白地闭上眼:“该来的迟早要来。一会儿你过去,梁清明如果问起这件事,你一定要死不承认。”   “好!我知道了!”   没一会儿,梁府所有人便聚集到大厅里了,管家带着一群下人按一字型排开,洋枪队们拿着枪站在一旁。   梁清明看了看厅中所有人,大声道:“今天我把大家叫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在场所有人都在梁府呆了很长时间了,以前我认为,每一个人的性格脾性我都了如指掌,认为你们忠心耿耿,但现在我明白,还是古话说得对,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存折和地契都敢偷!”   人群突然炸开,议论声此起披伏。梁鸣三人的脸色一瞬间之内便苍白起了。   管家疑惑地问道:“老爷,这是当真?存折和地契真的不见了?”   “难道我很闲,找你们来是开玩笑吗?”梁清明指着下人们,厉声道:“警告你们,是谁偷的最好给我拿出来,否则,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众下人连忙跪下,求饶道:   “老爷,你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动您的东西啊!”   “是啊,是啊!”   梁清明向二姨太几人瞟了几眼,冷笑道:“不是你们会是谁?难道是存折自己长了腿,跑了不成?”   站在角落里的吴嫂,她咬了咬嘴唇,走向前朝梁清明跪了下去,“老爷,我有事相告!”   “什么事!”   吴嫂指着梁鸣,大声道:“存折和地契,是三少爷偷的。”   众人一怔,纷纷看向梁鸣,梁鸣和二姨太惊恐地连连后退几步,二姨太不可置信道:“吴嫂,你怎么回事?”   梁鸣愤怒地站出来,指着吴嫂,骂道:“我看你是活腻了,居然敢血口喷人诬陷我,你那只眼睛看到是我偷的!”   “吴嫂,你可别乱说话,你怎么能证明是梁鸣偷的?”梁清明冷冷地说。   吴嫂镇定地说:“老爷,下大雨那天晚上,我亲口听见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在房里计划,去你房里偷取存折和地契。”   梁清明猛吸了一口气:“这可是真的?”   “吴嫂!”梁鸣勃然大怒,“你不要胡说八道!爹,你不要相信她说的话,她诬陷我!”   二姨太走上前来,吃惊道:“吴嫂,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梁清明冷冷地看着梁鸣和二姨太,呵斥道:“你们给我闭嘴,听吴嫂把话说完!”   二姨太和梁鸣脸色铁青,无奈地退到一边。梁清明又问:“吴嫂,怎么回事,你继续说。”   吴嫂想了想,说:“我在三少爷的房门口偷听到,三少奶奶说让三少爷准备一笔钱,说是在她爹的生意中入股,就能赚大钱,三少爷说没钱,三少奶奶就让三少爷去您房里偷存折……”   这番话便如同晴天霹雳在每个人的头上炸开,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梁清明冷笑着看着梁鸣和二姨太,语气利入刀:“人证在此,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二姨太也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梁鸣知道事情败露,猛地跳出来,一脚踢向吴嫂的肚子,“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打死你!”   “住手!”梁清明连忙叫洋枪队上前,拉开梁鸣。   二姨太瞪着吴嫂,面色如冰一般的冷凝:“吴嫂,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有什么对不起你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吴嫂不敢看她,只是低着头:“二姨太,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跟着你做了这么多坏事,怕遭报应,我只能把真相说出来!”   二姨太愣了几秒,随即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看你是觉得我们落魄成这样,跟着我们没有前途,所以才背叛我们吧!”   “姨太,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跟着你全家只能饿死啊!事到如今,你也别怪我无情,我也是迫不得已。”吴嫂咬着唇说。   梁清明不耐烦地打断二人,道:“你们快把存折和地契交出来,兴许我顾及以前的情面还能放你们一马,不抓你们去警察局。”   二姨太额头泛起青筋,咬牙切齿大声道:“梁清明,存折不在我们手上,地契也不在我们手上,我告诉你,我们完了,梁家完了,你也完了!”   梁清明瞳孔剧烈地颤抖着,他上前猛地掐住二姨太的脖子,怒道:“你说什么?快交出来!”   “娘!”   “爹,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梁景言连忙上前,拦住梁清明。   “老爷,三少爷把存折和地契偷走,就给了三少奶奶,没想到三少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携款潜逃了!”吴嫂惊慌道。   梁清明颤抖着,放开二姨太,不可置信道:“什么!孙莲君跑了?”他愣了许久,转身坐在大厅中央的太师椅上,大声道:“自古以来,休妻七出一是无子,二是淫,三是不顺父母,四是口多言,五是盗窃,六是妒忌,七是恶疾。二姨太犯了其中一、二、四、五条,现在我宣布,我要休了二姨太!”   这番话又如晴天霹雳在每个人的头上炸开,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二姨太眼含泪水,猛地跪在地上:“老爷,你别休我!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梁清明不为所动,续道:“梁鸣乃是外姓,并不是我梁清明的儿子,他与外人合谋盗取我的存折和地契,犯了偷盗之罪,来人啊,把他给我抓去警察局!”   梁鸣也吓傻了,猛地跪下,求饶道:“爹,你不要抓我去警察局,我求你了,这件事根本不关我的事,是孙莲君骗我,我是冤枉的!”   梁清明闭眼不理会,招手让洋枪队上前,架着梁鸣往外走。梁鸣却依旧挣扎着:“放开我,爹,求你放过我!”   “鸣儿!”二姨太见梁鸣被抓走了,心中如被刀绞,“老爷,求你了!你放过鸣儿,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二姨太猛地磕着头,一会儿,额头磕伤,额头上便全是血迹。   见状,梁景言不忍,上前劝道:“爹,他们也是无辜的,你还是原谅他们这一次,好吗?”   梁清明冷笑一声:“原谅?我已经原谅他们几次了?依然是狗改不了□□,都别说了,把二姨太给我赶出去!”   二姨太傻了:“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样无情啊!”   这时,洋枪队已经把二姨太拖了出去,大厅外依旧能听到她的尖叫声:“梁清明,我恨你!”   “爹,你真的要赶二娘和三弟走吗?”梁景言皱着眉头看着梁清明。   叶盈盈也上前道:“对啊,叔叔,我相信二婶和三哥也不是故意这样做的,你还是原谅他们这一次吧?”   “试问老天,我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可他们却把梁家害成这个样子,所有的财产没了,连地契也没了!梁家要毁在他们手上才甘心吗?你要我怎么原谅他们!”梁清明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可是……”   “别说了!”梁清明打断梁景言,命令道:“你赶紧派人去寻找孙莲君的下落,把存折和地契找回来!”   “好吧……我这就去。”   梁景言叹了口气,和叶盈盈、陈阳等人一起转身离开。   这时,梁清明脸色异常的铁青,忽然开始大力的咳嗽,他用手捂着嘴,竟见手心里全是咳出来的血。   刚从厅里出来,梁景言便把一叠银票给陈阳,道:“陈阳,你快去找二娘,把这些钱给她,让她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告诉她,以后我才慢慢想办法接她回来。”   陈阳一怔:“少爷,二姨太心地这么坏,你为什么还要帮她?”   梁景言道:“再怎么坏,她也是我二娘,如今梁鸣被抓进警察局,我不帮她,她一个人在外面怎么生存?”   陈阳叹了口气:“好吧,我这就去。”   梁景言又道:“对了,你立刻派人去寻找孙莲君的下落。”   陈阳点点头,离开。   黄昏时分,郊外的天边漂浮着一丝丝昏黄的云朵。陈阳带着梁府家丁在郊外四处寻找着。   “二姨太?二姨太?”   “二姨太你在哪儿啊?”   ……   另一边,一颗大树下,二姨太静静地看着天边的落日,日头一点点西坠。二姨太脸上浮出一丝凄苦的笑,她慢慢打开了手中的小包袱,蓝色的包袱中露出叠好的白绫,她取出白绫,走到一棵树下,用力把白绫挂在树枝上,打好结。   二姨太的脚踏上了树下的石块,她凄绝地笑了笑,道:“鸣儿,为娘对不起你,先走一步了……”   二姨太的头伸进了白绫,身体不由自主的挣扎着,最后一动不动,死去。   “二姨太!”,陈阳带着梁府家丁猛地跑过去,“快救人!”   家丁把二姨太的尸体抱下来,平放在地上,用手指探在二姨太鼻尖,又翻了翻二姨太的眼睛,最后对陈阳摇摇头,“二姨太……死了。”   众人一愣。陈阳悲伤地闭上眼睛:“找个地方,把二姨太葬了吧。”   一个小时后,得知二姨太死去的消息,梁景言惊讶地看着陈阳,“什……什么?二娘她……自尽了?”   陈阳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梁景言一怔,悲伤地说:“那爹知道了吗?”   “我已经告诉老爷了。”   “爹什么反应?”   “老爷一句话也没说。   梁景言转身看着天空中漂浮着暗灰色云朵,叹息道:“……风雨消磨生死别,人生何事缁尘老。今晚告诉所有人不要去打扰爹,想必爹也很难过。”   陈阳点了点头。   这时,梁清明在房间里,手里拿着与三姨太、二姨太的合影。他抚摸着照片,喃喃道:“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叛我?”   突然,梁清明把照片狠狠摔在地上,被摔得粉碎。   梁清明悲伤地闭上眼睛,脸上流下一滴泪。   深夜的监狱里,寂静一片,一个警察走到梁鸣的牢房前,大声道:“梁鸣,有人来看你了!”   梁鸣一听这话,欣喜地站起来,大步跑到栏杆前,“是谁?是不是我娘来看我了?”   警察没有理他离开了。梁鸣见过道里缓缓走来一个熟悉的女人的身影,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眼,见是周黛眉,猛的一震,“怎么是你?”   周黛眉看了看蓬头垢面的梁鸣,冷笑道:“我当然是来看看,堂堂三少爷沦落到坐监狱的落魄样子了。”   梁鸣脸色一沉:“滚!还轮不到你来嘲笑我。”   “啧啧啧,没想到你还是那么有志气啊?你都这样了,如果你想哭就哭吧,我就当没看见。”周黛眉斜斜看了他一眼。   梁鸣冷冷地看着她,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别说你来就是嘲笑我的?”   “当然是来嘲笑你的,难道你天真的以为我会救你出去不成?”   “周黛眉,你就尽管笑吧,我告诉你,你以前跟我好过,就代表我们是同类,我会这样,说明你以后也好不到哪儿去,也许你死的比我更惨!”梁鸣恶狠狠的说。   “多谢你吉言,你放心,我过的绝对比你好……”周黛眉微微一笑,“对了,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梁鸣猛地捂住耳朵:“滚开,我不想听。”   周黛眉冷笑道:“你娘死了,你真的不想听?”   这话犹如惊雷,把梁鸣劈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娘死了啊。”   梁鸣隔着栏杆对她拳打脚踢,“臭□□,你想我死就直接冲我来,别咒我娘!”   周黛眉连忙跳开,笑道:“呵呵,我真替你娘感到悲哀,死前也没个送终的人……我听说,自尽的人会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哎,真是可怜。”   梁鸣傻了片刻,双眼通红地问:“我……我娘真的死了?你……你不是在骗我?”   “你以为我很闲,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为了逗你好玩?我最后说一遍,我没骗你,你娘死了!”周黛眉不屑的说。   “不会的,我娘怎么会死!不会的……”梁鸣“嘭”的一声跪在地上,脸色铁青,不发一言。   周黛眉蹲下身看着一言不发流着泪的梁鸣,问:“你难道真的相信,你娘是自尽的?而不是有人害她?”   梁鸣一愣,猛地按住周黛眉的肩膀,咆哮道:“你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周黛眉一把推开梁鸣,冷冰冰道:“你这种人,就是沉不住气,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如果你有一点儿脑子,你娘会死吗?你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黛眉,我求求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寻死?”梁鸣带着哭腔问。   周黛眉道:“她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你娘的死,和梁清明脱不了关系。”   梁鸣浑身都僵住了,半晌,才说出口:“我娘是梁清明害死的?好你个梁清明,我以为你赶我们出府不过是做做样子,没想到你那么狠毒,害死我娘!”   “事情到这个地步,你还是想开点吧,我走了。”   见她要走,梁鸣连忙道:“黛眉!你别走,我求你想想办法救我出去,我要给我娘报仇!”   “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办法能救你出去?”周黛眉冷冰冰地看着她说。   梁鸣想了想,连忙道:“对了,你可以去求马新棠,他一定有办法!”见周黛眉皱着眉,没有说话,又慌忙道,“黛眉,求求你了,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只要你能救我出去,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腾”的一声,梁鸣向周黛眉下跪,“求你了!”   周黛眉抬头迎向他祈求的目光,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什么?快起来。”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行了行了,我答应你还不成吗?”周黛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梁鸣连忙欣喜地站起来,“黛眉,还是你对我好,谢谢你。”   “我会给马新棠说的,我走了。”见周黛眉转身离开,梁鸣喜忧参半,脸色慢慢苍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七章   翌日一大早,梁府大门外聚集了一群人,挤挤攘攘。大门外守着一排洋枪队,站成一排守着大门不让人进去。   大厅里,梁清明坐在主位上,看着梁景言,问:“景言,查到孙莲君的下落了吗?”   梁景言道:“这事说来奇怪,孙莲君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四处都找不到她。”   “她离开总要去码头吧?码头上也打探不到她的消息吗?”   “码头上的人都说没见过她。”   “这就怪了……”   这时,管家飞快地跑进来,“老爷,老爷!”   梁清明问:“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管家喘着气,说:“不好了,老爷!外面……外面……”   “外面怎么了?你急什么,慢点说。”   “外面来了很多人,说是来向您讨债来了!”   梁清明一惊:“什么讨债,我梁清明什么时候欠过别人债?”   管家摇摇头,说:“不知道啊……他们都说你三日前,曾拿着地契做担保,在五大香镇内的洋行,还有在大大小小的香坊里,借了一大笔钱,还说你承诺三日后还债!”   梁清明猛地站起来,大惊失色:“什么!地契?我不记得我借过钱?”   梁景言思忖了片刻,道:“爹,你先别慌,三日前我和你一起在家里讨论脂香堂重新开张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出去过?我看这件事,是有人诬陷我们。”   “人都来要债了,那我们该怎么办?”梁清明焦急地问。   “走,我们先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庭院里,一队队肩背长枪的家丁从庭院中跑过。陈阳忙道:“快,快到大门口集合!”   祝棠雨经过,拉住了陈阳,疑惑地问:“陈阳,这么大动势,出什么事了?”   陈阳道:“祝小姐,少爷叫我让你们呆在房间里不要出来,外面现在很不安全。”   “到底什么事啊?”陈阳转身要走,却被祝棠雨拉住。   “我现在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好像梁家被人陷害了,所有人都跑来要钱,外面站了一堆人,死活要闯进来,你回去把门锁好,千万不要出来。”说完,陈阳便转身跑走了。   这时,黛儿和祝林氏跑上来。   黛儿问:“小姐,怎么了?”   “一定是梁家被陷害了。”祝棠雨愣了愣,便飞快地跑向大门。祝林氏和黛儿也疑惑地跟了上去。   梁府大门口,陈阳和管家站在大门前,前面站着二十余名手持长枪的家丁,拼命地拦着正要闯进来的人群。   大门外挤满了要债的人,口中呐喊道:   “放我们进去!”   “梁清明,你出来!”   这时,有人对着大门,用手中的短枪朝天开了一枪。   “梁清明,你给我出来!”   “滚出来,还钱!还钱!”   一辆黑色轿车停了下来,马新棠和阮姐下车,后面跟着一群马府家丁,一起走了过去。这时,沉重的大门缓缓向两侧开启,所有人都看着大门后缓缓走出梁清明和梁景言。   要债的人群猛地扑上去,被梁府家丁们拼命地阻拦着。   梁清明大声道:“各位,你们这是干什么?”   有人道:“梁清明,你说好了三日后就还钱,你是不是想抵赖!”   梁清明看着他,说:“我梁清明什么时候跟你借过钱?”   那人手里扬着地契复印件,大声道:“你梁府的地契复印件都在我手里,你还想赖账?”   梁清明接过地契看了看,大惊失色:“你怎么会有我梁府的地契?”   马新棠走上前来,大声道:“梁老爷,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三日之前,你们梁府的三少奶奶孙莲君拿着你的地契,以你的名义在五大香镇内借了很大一笔钱,说是务必三日后还钱。可是三日后的此刻,她不但没有履行承诺还钱,还躲起来不见我们,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梁清明皱着眉头与梁景言互看了一眼。   梁清明冷冷地看着马新棠,道:“马少爷,你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关系到我梁府上下所有人的信誉。”   马新棠冷笑一声:“如果你不相信,你就把孙莲君叫出来问问,不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所有人都附和道:   “没错,叫她出来!”   “孙莲君,出来!”   梁景言道:“各位请安静,不要慌,这件事可能有误会。”   “梁少爷,误会?在场所有人手上可是有你们梁家的地契做证,你们还想怎么赖账?别废话了,两个字,还钱!”马新棠冷笑一声。   梁清明的脑子嗡嗡响,他努力保持着镇定的面容,道:“事到如今,我就对你们说出真相,你们手上的地契,是孙莲君在我手上偷走的,如今她已经跑了,我们是被她陷害的,并不关我的事,你们要钱就去找她要。”   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阮姐,拨开人群,走上前来,道:“梁老爷,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要钱找她要,你都说她跑了,我们怎么找她要?再说她是你梁家三少爷的少奶奶,就是你梁家人,你不还债,谁还?”   梁清明见到她,浑身一震:“昨日我查出她们三人合谋盗取我的地契,我已经把二姨太休了,孙莲君也跑了,从昨天开始,她们已经跟我梁家断绝了关系。”   阮姐冷笑一声:“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梁家一起演的一出戏,迷惑我们,故意逃债?”   梁清明按捺住满腔的怒火和疑问,冲她吼道:“我梁清明在桃花岭立足那么多年了,祖上靠香水生意发展至今,脂香堂从几百年前就是朝廷特谕的香坊,宫里上到皇后,下到婢女,用的都是我脂香堂的香水。梁家能做到这一步,就是因为我们很有信誉,从不投机取巧,用不正当的手段谋取私利……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誉两字,请问,我这样迷惑你们,砸了脂香堂几百年的招牌,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一听这话,众人都安静下来。   梁清明又道:“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我相信这一定是误会,请你们给我几天时间查清楚这一切,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待。”   阮姐突然笑着拍了拍手,道:“梁老爷不愧是梁家的当家人,几句话就把所有人安抚了……你们不要相信他的片面之词,或许他在拖时间,说不定等你们走了,他就跑了!”   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有人已经按耐不住,道:“阮姐说的对,既然他不还,我们就进去抢……兄弟们,冲啊!”   众人开始推攘起来,拦在门前的梁府家丁快拦不住。   这时,突然一阵枪响。“住手!”   所有人都停下来,转身,见林师长和杜玉蝶带着士兵走了过来。   杜玉蝶看着所有人,大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跑到梁府来闹。”   有人瞪了她一眼:“你是谁?我们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林师长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她是我林耀文的女儿!”   众人大惊失色。阮姐和马新棠更是一脸震惊的神情。   梁景言也不可置信道:“杜玉蝶,你居然是林师长的女儿?”   杜玉蝶笑道:“梁少爷,这件事以后我再跟你解释。”   “林师长,不知你今天大驾归府,是为何事?”梁清明脸色苍白地说。   林师长道:“我听说你家门前很热闹,没别的意思,就来凑凑热闹。”   阮姐冷冷地笑道:“难不成,梁家还欠师长的钱吗?”   “欠债没有,其实今天我来……是帮他还债的。”林师长笑道。   此话一出,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马新棠脸色铁青地道:“林师长,你与梁老爷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帮他还钱?”   林师长没有回答,脸色有些难堪。   阮姐眼神似刀:“怎么不回答?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杜玉蝶上前一步,道:“还是我来替我爹回答吧……之所以替梁家还债,是因为……”看着梁景言,笑道:“我要和梁景言成亲了。”   众人脸上均露出惊讶之色,一瞬间内炸开了锅。梁景言也愣住了。   刚走到大门的祝棠雨,更是像被雷劈中,一动不动。祝林氏和黛儿也是一脸惊讶,祝棠雨看了看杜玉蝶,又看了看梁景言,满脸怒色,转身离开。   “棠雨!”梁景言见到祝棠雨的背影,连忙追了上去。   杜玉蝶的脸色瞬间之内,变成青白。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阮姐和马新棠便回到马府,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大厅,阮姐便猛地推倒了一旁的花瓶,骂道:“好不容易到手的鸽子,又飞了!”   “姨母,为何林师长会去帮梁清明?”马新棠吞吞吐吐地说。   阮姐黑着脸,厉声说:“我怎么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马新棠想了想,说:“这半路杀出一个杜玉蝶,还是林师长突然冒出的一个女儿,恰巧杜玉蝶还喜欢梁景言,这也太凑巧了。”   阮姐气恼地拍着桌子,瞪眼道:“以前我只听说林耀文有个走失二十年的女儿,没想到他女儿居然是杜玉蝶!”   “我们策划已久的计划又被这父女俩毁了,梁清明还会与林师长结成亲家,如果这样,以后要杀梁清明,毁掉梁家就更不容易了,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姨母,我们该怎么办?”   “哼,梁清明想攀高枝,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你放心,杜玉蝶与梁景言绝对不会成亲。”阮姐坐下来,平静地说。   马新棠一怔:“姨母为何这么自信?”   阮姐沉吟一会儿,笑道:“你忘了不是还有个祝棠雨吗?那梁少爷喜欢她还把她接到家里去住了,很明显已经对她深种情根,我猜,梁景言绝对不会答应这件婚事。幸好在很久以前我就发现了祝棠雨非池中之物,故意留她在水月楼。直到发现梁景言对她有意思,便暗地里撮合他俩。”   一股异样从心底滑过,马新棠有些吃惊地问:“姨母这样做的原因是?”   “祝棠雨就是一个江湖女,要身份没身份,我早就料到梁清明绝对不会允许梁景言娶她进门,到时候梁景言为了祝棠雨,一定会和梁清明大闹。我埋下祝棠雨这条线,目的就在于让他们父子反目。”阮姐笃定道。   马新棠的心突然有些乱,却保持着面上的镇定,道:“姨母高瞻远瞩,侄子望尘莫及。”   阮姐冷哼一声:“接下来,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另一边,梁清明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侧位上的杜玉蝶和林师长,对林师长拱手道:“师长这次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林师长冷冷道:“梁清明,你我的缘分早就断了,我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我女儿的份上,我绝对不会帮你。”   梁清明一怔,看向杜玉蝶:“这不是我梁家的丫鬟吗?林师长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儿?”   杜玉蝶笑道:“我与爹从小失散,前几天才相认。”   “居然是这样,这世界可真小啊。”梁清明惊讶道。   林师长看着他,说:“梁清明,今天我之所以替你还清债务,原因就是我女儿玉蝶喜欢你儿子梁景言……我好不容易才和她团聚,而且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没找到她之后我就发誓,以后会给她任何想要的东西。她想嫁进你们梁家,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答应。日子我都挑好了,八月十八,你看怎么样?”   梁清明连忙欣喜道:“景言能娶到师长的女儿,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当然没有问题。”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八月十八!”林师长大笑着说:“梁老爷,既然我们结成了亲家,以前发生的那些事,咱们就既往不咎,一笑泯恩仇,如何?”   “我们以前有发生什么事吗?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林师长和梁清明大笑起来。   杜玉蝶不时地看向外面,终于开口道:“梁老爷,我有话对景言说,不知可不可以去找他?”   梁清明连忙点点头:“当然可以……陈阳……快带杜小姐去找景言。”   陈阳点了点头,带着杜玉蝶一同走了出去。   梁府后花园里,祝棠雨独自在花园里郁郁寡欢地走着。   “棠雨。”梁景言追了上来,   祝棠雨看见梁景言,加快了脚步,梁景言追上去,一把拉住她。   “放开我!”祝棠雨一把甩开他的手。   梁景言看着她,道:“棠雨,你误会我了。”   “我误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听见。”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知道杜玉蝶会说和我成亲。”   祝棠雨有点不屑地笑了笑:“梁大少爷,你当真不知道吗?杜玉蝶如今是林师长的女儿,她叫他爹帮你们还债,目的就是你……她喜欢你,难道你也装作不知道?”   “她喜欢我,但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是你。”梁景言一脸正经。   祝棠雨讽刺地笑着:“得了吧,你今天说喜欢我,明天就和杜玉蝶成亲了,我要相信你,我就是白痴。”见梁景言噗嗤一声大笑起来,祝棠雨瞪他道:“你笑什么?”   梁景言幽幽地说:“你闻到没有,空气中怎么那么大一股酸味?”   “莫名其妙,哪里有酸味。”   梁景言笑道:“你吃醋的味道啊。”   祝棠雨脸色一红,极不自然地转过身,“谁会吃你的醋!”   梁景言笑了笑,走向前温柔地从背后抱住祝棠雨。祝棠雨一惊,感觉心跳在那一瞬间都停止了,想要挣脱,梁景言却抱得更紧。   祝棠雨脸色发红,道:“你干嘛啊?快放开我。”   梁景言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嘴唇朝她的右脸上蹭了蹭,温柔地说:“别动,我就想抱抱你。”   这时,花簇后方,陈阳带着杜玉蝶走了过来,便看见远远站立在前方的祝棠雨和梁景言。   陈阳正要走过去,却被杜玉蝶拦下,“我自己去找景言就可以了,你走吧。”陈阳犹豫着,还是点点头转身离开。   杜玉蝶躲在花簇后,偷偷看着一切。   梁景言让祝棠雨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道:“棠雨,你放心,我这辈子,除了你谁都不会娶,我梁景言的妻子,只能是你。”   祝棠雨一怔:“梁景言。”   “嗯?”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梁景言一双桃花眼微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对你的感觉了,反正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本该属于我,你就是我的。”   在祝棠雨发愣时,梁景言猛然抬起头来,双手捧过她的脸,然后双唇迅速地吻了上去。祝棠雨从窒息的亲吻里悄悄地睁开眼,梁景言闭着的双眼和他的长睫毛,浓密的眉毛像两道峡谷般镶嵌在在他深邃的眼睛里。祝棠雨感觉到他贴着自己的胸膛里,仿佛跳动着一个滚烫的太阳。   二人缠绵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而这时,一旁的花簇后,站着僵立的杜玉蝶,她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嫉恨。她捏紧了拳头,走了过去。   “梁少爷,原来你在这儿啊?”杜玉蝶看着祝棠雨和梁景言,笑道。   二人一惊,祝棠雨猛地松开握着梁景言的手,尴尬地说:“玉蝶,你怎么来了?”   “你来干什么?”梁景言故意一把握住祝棠雨的手。   见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杜玉蝶的脸色一僵,但迅速恢复了镇定,笑了起来,上前一把握住祝棠雨的手,“其实我是来找棠雨的,我有话想单独对她说,这么多天没见,我很想念她。”   祝棠雨一怔:“哦,好……好啊。”   “那走吧,我们去那边。”   见杜玉蝶拉着祝棠雨往前走了,梁景言也疑惑地转身离开。   梁府的荷花池凉亭里,杜玉蝶拉着祝棠雨一走进凉亭,便猛地甩开祝棠雨的手。   祝棠雨疑惑地道:“玉蝶,你怎么了?”   杜玉蝶脸色突然就变了:“别叫我玉蝶,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不再是姐妹!”   祝棠雨一惊:“你到底怎么了?”   杜玉蝶从胸腔里冷笑两声,道:“你以前对我说,你不喜欢梁景言,但现在你又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好欺负?连我喜欢的人都要抢?”   “我没跟你抢……”祝棠雨委屈地睁大双眼。   杜玉蝶瞪着她:“你做了还不敢承认吗?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掩饰,你喜欢谁不好,却偏偏抢我喜欢的人,你可真够贱的。”   祝棠雨忍无可忍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抢。那好,杜玉蝶我告诉你,是,我是喜欢梁景言,在你没出现之前我就喜欢他了,是我先遇见他,你凭什么说我抢?”   杜玉蝶火又上来了,冲她道:“你现在终于承认了,那为什么在我喜欢上梁景言后,你死不承认,还说绝对不会喜欢他?等我向他表露心意,你又跳出来在我和他之间横插一脚,你是不是很想在我面前炫耀,你祝棠雨很有本事?”   祝棠雨抬起头用非常抱歉而内疚的眼神,看了看她,回过神来后,又道:“玉蝶,我真的不是这样的,感情这种事来得很突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上景言了。”   杜玉蝶冷笑:“你现在仗着梁景言喜欢你,也是,喜欢你的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喜欢你的时候,你说你是什么?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就要和他成亲了,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他喜欢上我。”   祝棠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玉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感情这种事并不能勉强,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   “我现在是林师长的女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有什么,我告诉你,梁景言是我的。”杜玉蝶得意地仰起头。   祝棠雨冷冷地看着她:“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你这样做梁景言不会喜欢你,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的爱。”   杜玉蝶拿出一块玉佩猛地摔碎在地上,扯了扯嘴角,说:“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猛地撞了一下祝棠雨,转身离开。祝棠雨看着杜玉蝶远远离去的背影,目光沉痛。   这日,监狱大门缓缓打开,满脸胡茬十分落魄的梁鸣走了出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开来,在他身边缓缓停下,见马新棠与周黛眉一起下车,梁鸣一惊,跪在地上,对二人道:“马少爷,黛眉,谢谢你们救我出来!”   周黛眉鄙视地看他一眼:“瞧你那点儿出息,见人就下跪,谁都知道你死了娘似的……”   马新棠冷冷道:“三少爷,起来吧。”   “二位的救命之恩,梁鸣没齿难忘!”梁鸣站起来,眼圈通红。   马新棠看了他一眼,森然道:“你也知道,我之所以救你出来,是看你还有点儿利用价值,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梁鸣皱起眉问:“马少爷的意思是?”   “你难道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吗?”周黛眉冷笑着说。   梁鸣猛地一怔,点点头:“马少爷请放心,梁清明害死我娘,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马新棠笑了笑,与周黛眉若有所思的对视一眼。   翌日,梁府偏厅外围了一群丫鬟小厮。祝棠雨刚走来,便听见里面传出“嘣”的一声东西砸碎的声音。   祝棠雨问丫鬟道:“里面这是怎么了?”   “是老爷在计划少爷的婚事,少爷不答应,正和老爷吵架。”   祝棠雨一愣:“婚事?老爷要少爷娶谁?”   “是林师长的女儿,杜玉蝶。”   听得这话,祝棠雨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时,屋子里满地的玻璃碎片。梁清明和梁景言剑拔弩张地对视着。半晌,梁景言猛地站起来,大声道:“爹,你别想让我娶杜玉蝶?我根本就不喜欢她。”   梁清明紧张地说:“梁家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与林家联姻是我们最后翻身的机会,你个人的喜好难道比梁家的将来还重要吗?景言,爹知道你喜欢祝棠雨,但你放心,我不会委屈她的,只要你娶了杜玉蝶,爹马上就把她嫁给你做妾。世上的好女人多的是,别说祝棠雨,以后你要娶多少小妾,爹绝对不会阻拦你。”   梁景言一怔,心中如被针刺一般难受:“爹,我不是这个意思,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再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包办婚姻,现在是民国了,都主导婚姻自由……你前几天不是才答应我娶棠雨的吗?儿子这一生,只喜欢祝棠雨,我非她不娶。”   “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娶杜玉蝶做正房,我就答应你娶祝棠雨!”梁清明焦急地说。   梁景言垂下眼帘,大声道:“我答应过棠雨这辈子只与她白头偕老,我不会委屈她做妾的。”   “昨天你也看见了,是林师长帮我们还清债务,这完全是看在他女儿喜欢你的份上,他才帮我们,要是没有他,今天你我还能好好坐在这儿吗?我已经替你答应了这门亲事,八月十八就是你迎娶杜玉蝶的日子,你好好准备吧。”梁清明愤愤地说。   梁景言冷笑一声:“要娶你娶,我不会娶她。”   “你……景言啊,林师长不好惹啊,要是我们失信与他,你觉得他会放过你我,放过梁家吗?你就忍心让梁家毁在你手上?你让我死后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爹,你别想得那么极端……我不娶杜玉蝶,就不信林师长能一手遮天毁了我们梁家不成?咱们梁家家大业大发展到今天也不是好惹的,虽然现在是有困难,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   梁清明心里猛然一震,声音凌厉了几分:“前有阮芙蓉和马新棠,后有林师长,我听说就连五大香镇都快变成那日本人井上雄的地盘了,景言,我们现在是四面楚歌啊!如今能攀上林师长这根救命稻草,是上天给我们最后的一次机会,你难道想为了一个女人,弃梁家上上下下几千口人于不顾吗!”   这话,一句句,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着梁景言的心。可是,他的眉头一皱,仰起头,与梁清明对视道:”爹,我不是说还会有其他办法的吗,你以为我只要娶了杜玉蝶就相安无事了?现在正是军阀割据的乱世,说不定过几天林师长吃了败仗,这桃花岭就不是他的了,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说什么我也不会娶杜玉蝶。”   梁清明“嘭”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直震得茶碗中的茶水都泼出来了:“我是你爹,我让你娶谁你就娶谁!不娶也得娶!”   “那我就偏不娶。”说完,梁景言便转身大步迈了出去。   梁清明没想到一向百依百顺的儿子,这次居然这样跟他对峙,当即怒不可支,抓起桌上一个茶杯,猛地向梁景言身旁的地面砸了过去,怒道:“你要是不娶他,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梁景言的背影一僵,他站了片刻,便猛地关上门离开。顿时,梁清明气得脸色苍白,剧烈地咳嗽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梁府偏厅外,众人看见梁景言怒气冲冲地出来,一把拉着祝棠雨就往前走,都诧异极了。祝棠雨看他脸色苍白,问:“你怎么了?”   走到花园,见他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祝棠雨蹙眉道:“你是不是为了我和你爹吵架啊?我知道是你爹逼你娶杜玉蝶,你就别和他吵了,他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你和杜玉蝶结婚,你们梁家就会好起来,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你……”   梁景言停住脚步,猛地转身,祝棠雨一头撞在他胸膛上,皱眉揉额头:“你停下来也不说一声,好痛……”   梁景言一把拉住她的手,极为不悦道:“难道你也很想我娶杜玉蝶吗?我根本就不喜欢她,为什么所有人都逼我娶她?我明明喜欢你,我想娶的人是你,但你也和我爹一样,是不是我娶了杜玉蝶你很开心?你心里面究竟有没有我?”   祝棠雨一愣,微微沉吟后,看向他道:“梁景言,你们梁家现在破产了,你如今只能娶杜玉蝶,你才能继续做你的大少爷,再说杜玉蝶哪儿不好了,人家长得漂亮,人又温柔,父亲又是师长,你能娶到她,是你的福份你知不知道?”   梁景言的手颤了颤,目光像是寒冰般冒着深冷的白汽,脸色极为苍白,好半晌,才开口道:“好,只要你亲口对我说,你不喜欢我,我就娶杜玉蝶。”   没料到他居然这么问,看他脸色难看极了,祝棠雨顿时有些僵住,半阖眸子,眸中是难掩的悲伤,她知道梁老爷逼梁景言娶杜玉蝶也是无可奈何,为了保住梁家才能出此下策,如果自己还呆在他身边,那梁家一定完了,看来他们也是有缘无分罢了,于是一咬牙道:“你爱娶谁就娶谁,我管不着。”说完便转身离开。   梁景言的身子开始慢慢颤抖,接着,那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慢慢的,随着那颤抖溢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声音一阵阵寒意,“你信不信我真的娶杜玉蝶?”   “随便!”祝棠雨的目光,幽幽的投入湖中,眼角变得湿润起来,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过。   梁家客房里,祝林氏和黛儿正坐在桌旁打着扑克牌。祝林氏摸到一张黑桃K,大笑着把手中的所有牌亮在桌上,“哈哈哈,五花!我赢了!”   “有没有搞错……又输了。”黛儿哭丧着脸把牌全摔在桌上。   这时,祝棠雨眼圈红红地走了进来,直接有气无力地头朝下躺在床上。   黛儿和祝林氏互递了个眼色,一起走了过去。祝林氏问:“棠雨,你这眼圈儿红红的,是哭了?”   祝棠雨不发一言。黛儿也道:“小姐,你怎么了?”   祝棠雨突然坐起来,拿起床边的包袱,对二人说:“娘,黛儿,我们离开这儿吧?”   祝林氏一怔:“这好端端的你又要走?”   祝棠雨压制住心中的悲怆,缓缓道:“再不走,我怕我就再也不想走了。”   闻言,祝林氏和黛儿像明白了什么,都拿起了包袱。黛儿笑道:“小姐,既然你想走,咱们就走吧。”   “没错,你想去哪儿,我们都和你一起去!”祝林氏也笑着说。   祝棠雨心中一阵感动,眼眶又湿润起来:“还是你们好。”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见梁清明和陈阳走了进来。祝棠雨一愣,心中突然油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轻声道:“梁老爷……”   梁清明打量了三人,问:“你们背着包袱,这是要去哪儿啊?”   祝棠雨笑道:“哦……梁老爷,正好我们要去向你告辞呢……这些天住在府上打扰了,我们要走了。”   梁清明闻言不可置信地道:“你们要走,去哪儿?”   “去哪儿现在还没决定。我们四海为家惯了,说不定走到那儿,就会留下来。祝棠雨笑着说。   梁清明上下扫视了她一遍,冷漠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挽留你们了,陈阳……”陈阳向前,递上一叠支票。梁清明把支票递给祝棠雨,笑道:“你们在路上多点钱会有好处,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收下吧。”   祝棠雨一怔,连忙摆了摆手,推迟道:“不不不,这我们不能要。”   “你就拿着吧,这也算我替景言给你的补偿。”   “补偿?梁老爷……这是什么意思?”祝棠雨疑惑地问。   梁清明斜斜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景言马上就要和师长的女儿成亲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他,缠着他不放,景言那孩子善良,怕伤你的心,才一直犹豫不定。祝姑娘,我看你心肠也不坏,就收下这笔钱,这次离开,就不要再回来找景言了。”   这话如一道惊雷,把祝棠雨劈傻了,愕然道:“梁老爷,你恐怕有所误会,我并没有缠着梁景言不放,他和我之间也没有发生什么,我这次离开本就打算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破坏他和杜玉蝶的婚事。”   梁清明淡淡一笑,话音凌厉刻薄:“景言从小到大看上的女子不计其数,但每一段感情都持续不长,相信他这一次对你也一样。我知道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女孩儿,都看中他显赫的家世,接近他也想实现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为的都是钱。我看你也不例外,所以你也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了,你收下了钱,我才能相信你不会再回来。”   祝棠雨已听出了他的话中话,原来是被下了逐客令了,顿时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猛的剜了一下,却是说不出话来,委屈万分。   站在一旁的祝林氏原本早就忍不住了,虽然她的女儿不比千金小姐尊贵,但从小也是被自己宠大的,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于是猛地走向前,指着梁清明,怒喝道:“你说什么啊,谁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谁装腔作势啊!我告诉你,就你那几个破钱,我们棠雨还不稀罕!”   祝棠雨一惊,连忙拉住她道:“娘,你别说了……”祝林氏不理她,一把推开她,继续对梁清明说道:“我告诉你,从头到尾一直是梁景言,缠着我们家棠雨不放,棠雨根本对他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是我看梁景言那孩子正直,我才答应他跟我家棠雨相处相处,谁知道他有个你这样狗眼看人低的爹啊,哼,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   梁清明的脸色阴沉到极致,暴怒道:“哼,你别不识好歹!”   “你信不信……”祝林氏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祝棠雨心中五味陈杂,连忙拦下祝林氏,大声道:“别说了娘!”转头又看向梁清明,一字一句道:“梁老爷,我们走就是,你不必说这些很难听的话……你放心,我祝棠雨说到做到,从今以后,决不再回桃花岭。”   “我们走。”祝棠雨拉着黛儿和祝林氏离开。   祝林氏经过梁清明身边,一把抓过他手上的钱,朝他头上撒去,“我呸!”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梁清明不屑地冷笑几声。   而这时,杜玉蝶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梁景言,没料到他会亲自来找自己,脸上便止不住的笑意,道:“梁少爷,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梁景言面无表情道:“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今天来,其实是告诉你们,梁家和林家,是不可能联姻的。”   杜玉蝶一怔,脸色瞬间就变了,咬着嘴唇,低着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旁的林师长把手里的茶杯猛地放在桌上,道:“梁景言,你可明白,你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梁景言直视他的目光,笃定道:“我说的很清楚,我和杜玉蝶不可能结婚。”   林师长看了看杜玉蝶苍白的脸色,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火气,道:“你爹和我白纸黑字都说好了,这个月十八号,就是你和玉蝶成亲的日子,帖子都发出去了,你现在悔婚,也晚了!”   梁景言冷冷道:“林师长,我和杜玉蝶并不是两情相悦,我知道你最近才与她相聚,你硬要把你的宝贵女儿嫁给我,我可不保证她以后能幸福。”   “你个臭小子,你现在是威胁我吗?”林师长忍无可忍,猛地站了起来。   杜玉蝶连忙拉住林师长的手,故作笑逐颜开劝道:“爹,你先出去吧,我想跟梁少爷单独谈谈。”   “玉蝶,这小子……”   “爹你放心吧。”   林师长担忧地看了杜玉蝶一眼,又瞪了梁景言一眼,终是无奈起身离开。   杜玉蝶一改先前的颓乏,仰起头,看着梁景言,大声道:“梁少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不重要,只要我喜欢你就行了,因为我有信心,只要你和我结婚后,我就一定能让你喜欢上我。”   梁景言眉头微微一皱:“你这是何必呢?我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样,只要是我认定的人,我就会喜欢她一辈子,现在我已经找到了这个人,她就是祝棠雨。”   杜玉蝶心中一窒,但面上却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喜欢祝棠雨,她是我的好姐妹,我不介意与她共侍一夫,如果你实在放不下她,你放心,我不会拆开你们,到时候,我会求你爹答应你娶她进门做妾。”   “你怎么就听不懂?你不介意,我介意,我梁景言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祝棠雨,其他的我都看不上眼,你还是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你说你长得漂亮,人又温柔,爹又是师长,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比我好上千倍万倍,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梁景言脸色一沉,恨不得立即说开戳破。   杜玉蝶不为所动,微笑着说:“这个人,我已经找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梁景言不解地问。   杜玉蝶笑道:“那个人就是你,”顿了顿,“就像你喜欢祝棠雨一样,你想跟她结婚,想永远跟她在一起,眼里只有她,容不下别人,我喜欢你,所以我跟你也一样。”   梁景言皱起一双眉头,愕然地看着她:“你对我的感情,跟我对祝棠雨的感情不一样,我和她是两情相悦,而我不喜欢你,你这样做,是在拆散我和祝棠雨,就算我和你结婚,我们也不会幸福的。”   听完他说的话,像是刮骨的利刃,瞬间伤透了杜玉蝶的心。她脸瞬间阴沉下来,当即也顾不上什么颜面,讽刺道:“如果你不跟我结婚,你们梁家就完了。”   梁景言冷笑一声:“只要不跟你结婚,一切都还有得救,”站起身来,又道:“今天我对你说的话希望你好好考虑。别逼我,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跟你结婚,再见。”   见他转身离开。杜玉蝶的脸色铁青,紧紧咬着嘴唇,猛地把桌上的茶杯推到地上,怒道:“我一定会让你求我嫁给你!”   梁府香坊里,梁清明心事重重地看着寥寥几个忙碌的工人们。管家看他脸色不好,也是皱眉道:“老爷,咱们这香坊里的工人这几天都快走光了,就还剩下这么几个干了很多年忠心耿耿的老工人。”   梁清明叹了一口气,说:“最近脂香堂好不容易解封,可我的地契和梁家所有的财产都被孙莲君那个贱人偷走了,梁家濒临破产之际,他们还愿意留下来,哎……这也委屈他们了。”   管家忿忿然的看着梁清明,安慰道:“老爷别担心,只要少爷一成亲,相信梁家很快就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这话说中了他的心思,梁清明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原本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与林师长家联姻是梁家最后一次的翻身机会,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你有说不知,景言他不答应这门亲事。”   “什么?老爷,你可要好好劝劝少爷啊,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传说芙蓉斋与那日本香堂联手,已经在兼并五大香镇内所有大大小小的炼香坊,计划建一个新式的香水厂……”管家吃惊地说。   梁清明一怔:“真有此事?”   “是啊,老爷,如果真的是这样,梁家不尽快与林家联姻,将会在夹缝中生存啊。”   “那日本香堂本来一直就在找机会吞并五大香镇,次次与马新棠联手搞垮我梁家,这次他们终于如愿了……马新棠把我的调香谱偷走才没几天,没想到他们动作居然这么快……”梁清明皱起眉头。   管家担忧道:“那我们可怎么办啊?”   梁清明想了想,说:“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无论如何,也只能逼景言娶杜玉蝶了。”   这时,陈阳急忙跑了进来,“老爷!”   “你怎么来了?”   “老爷,刚刚林师长打电话找你,说……”   梁清明心中一紧:“说什么?”   陈阳咬了咬唇,道:“说少爷亲自去,把婚……把婚退了……”   “什么!”这句话,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断了,梁清明坠入到深渊里般,他踉跄了一下,一时间剧烈咳嗽,晕倒在地。   “老爷!”陈阳和管家连忙蹲下身扶住他。   这会儿,马新棠走进房间,看着站在窗前的阮姐,问:“姨母叫我来有什么事?”   阮姐转过身来,笑道:“你不是喜欢祝棠雨吗?”   “姨母……你怎么知道?”马新棠惊讶地问。   阮姐冷冷笑道:“你有什么能瞒得住我?我听说祝棠雨母子几人已被梁清明赶出了府,这就是上天给了你机会,她们身上没什么钱,只能露宿街头,晚上你找到她们,就把祝棠雨等人带回你家里吧。”   马新棠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难道姨母又有什么计策?”   “怎么,你怕我伤害祝棠雨?”   马新棠连忙低下头:“没……没有。”   阮姐笑着说:“你难道不想娶祝棠雨为妻?”   一听这话,马新棠当即便冷颜变笑颜,也不再掩饰自己对祝棠雨的心思,兴奋地道:“我当然想,只是……她喜欢的是梁景言,而不喜欢我。”   “傻孩子,这种事还要我来教你吗?你今晚就把她带回家,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不管她同不同意,也就是你的人了。”阮姐看着他说。   马新棠有些犹豫:“这……”   阮姐微微一笑道:“女人都喜欢主动的男人,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难道你要让她主动接近你吗?”   “姨母说的有道理,”马新棠疑惑道:“可你不是说现在报仇是大,让我不要以儿女情长为重吗,怎么又……”   “那我就告诉你……接下来,你去拆散梁景言跟祝棠雨,与祝棠雨成亲,也是报仇的一部分,这是你的任务。怎么,你不高兴?”阮姐问。   听得这话,马新棠一阵暗喜,脸上不由的露出期待的表情,笑道:“能娶祝棠雨为妻,我当然求之不得。”   天色薄晚,晚风初歇。   祝棠雨三人背着包袱在大街上走着,好一会儿,黛儿无力地拉着祝棠雨,喘息道:“小姐,还要走多久啊,我们就随便找个地儿睡了吧,累死了……”   祝棠雨斜斜看她一眼:“随便找也要能找到啊,干净的地儿早就被那些乞丐占了……”二人边说边走,都没注意到祝林氏独自走在最后,脸上冒着虚汗,无力地拖着脚步。   黛儿又疑惑道:“我们不是还有点钱吗?要不然就去住旅馆吧?”   “那可是后天的船票费,住旅馆,你不想走了?”听祝棠雨这样说,黛儿无奈地叹气。   这时,一辆轿车开过来,猛地停在祝棠雨身边。见马新棠开门走下车,祝棠雨一怔:“马新棠?你怎么在这儿?”   马新棠微微一笑:“我当然是来找你的。   “找我?找我做什么?”祝棠雨不解地问。   “我听说你好像遇到点困难,所以来帮你……”马新棠笑着,“走,你们都去我家吧?”   祝棠雨蹙起眉,道:“这还是不用了,我们有住的地方,就不打扰你了。”一旁的黛儿听她这么说,皱着眉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答应,可祝棠雨却不理她。   马新棠开口,声音和缓:“你不用跟我客气,反正我家里空的房间多得是,空着也空着,还不如你们住进去,热闹些。”   祝棠雨连忙摆手推辞:“这真的不用了……我们……”话还未说完,就被黛儿的尖叫声打断,“夫人!”   瞧见祝林氏晕倒在地,祝棠雨和黛儿连忙跑了过去。祝棠雨扶起她,惊慌道:“娘,你怎么了!?”   马新棠把手放在祝林氏的额头,却是猛地缩回手,对祝棠雨道:“你娘发高烧了,需要及时诊治,现在医馆都关门了,幸好我家中时时雇有医生,走,去我家吧?”   “这……”看祝棠雨依然有些迟疑,黛儿劝道:“小姐,夫人都病成这样了,可不能再拖了。”   祝棠雨咬了咬嘴唇,“那好吧!”   夜色渐浓,马府中灯火明亮。   黛儿看了看躺在床上刚诊治完的祝林氏,又看了看打着瞌睡祝棠雨,开口道:“小姐……夫人吃过药已经退烧了,我守着她就行了,你去睡吧?”   祝棠雨连忙逼迫自己打起精神:“这怎么行,要是娘半夜又发烧,那就麻烦了。”   “你还不放心我吗?有我在没问题的,我看你这两天也没怎么睡觉,你就听我的吧。”黛儿站起来,把祝棠雨推到门外,关上了门,祝棠雨无奈地只能转身离开。   无奈这府邸有些大,祝棠雨竟一路走到了花园,见前面的凉亭中,马新棠独自一人看着天上的明月,便走过去,问:“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马新棠见到她,有些吃惊,“我睡的都比较晚……对了,你娘好些了吗?”   祝棠雨点点头:“已经退烧了。这一次多亏有你,否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谢谢你。”   马新棠柔声笑道:“因为是你,所以你不必谢我,保护你,这是我必须做的。”见她愣了愣,又道:“我听说梁景言要与杜玉蝶结婚了?”   祝棠雨心中一窒,看了他一眼,眉头一紧,道:“是啊。”   马新棠急忙关心地说:“真没想到杜玉蝶居然是师长的女儿,她是你的好朋友,还抢走了你喜欢的人,你不伤心吗?”   祝棠雨一时失神,遂即强自摄定心神,微笑道:“我怎么会伤心,我高兴还来不及,终于可以甩掉梁景言那个难缠的家伙了。”   “我知道你是装作没事,你和梁景言根本不是同一类人,我会让你忘记他。”马新棠的目光变得有些长情,顿了顿,又道:“棠雨,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你和我在一起吧?”见她一脸震惊,便靠近她,低头要亲她时,没想到她却转头躲过。   祝棠雨抬眼看他,神色中的慌乱一闪而过,淡淡道:“我上一次已经告诉你了,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马新棠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难道我还比不上梁景言吗?”   祝棠雨略有吃惊,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   马新棠瞬时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看着祝棠雨,面色阴沉,突然猛地按住祝棠雨的肩膀,略一思索,认真道:“我真的很喜欢你,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梁景言到底有什么好?棠雨,只要你嫁给我,我保证会让你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祝棠雨听得双目圆睁,见他一张脸突然阴沉,有些后怕道:“你说什么啊,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马少爷,这么晚了,我要去睡觉了。”   马新棠一把拉住她的手,面如寒霜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把你们接到我家里来?祝棠雨,我要你嫁给我。”   这一席话,像是一记记重锤落下,祝棠雨心头寒冷至极,猛地推开他,怒道:“原来你打的是这种主意吗?不可能!”转身要走,却又被马新棠一把拉住,他突然暴跳如雷:“没我的允许,你不许走!”   说完,便低头要强吻祝棠雨,祝棠雨奋力挣扎着,猛地打了他一巴掌,深吸一口气,慢慢将脊背挺得笔直,可是双手却忍不住簌簌发抖,恶狠狠地骂道:“马新棠,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算我错看了你,还把你当朋友。”   马新棠眼睛中寒光一闪,沉声道:“没错,我就是这种人,既然你不同意,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狠毒起来,双手猛的伸向祝棠雨,按着她的肩膀逼迫她后退。   “你……你要干什么?”祝棠雨惊恐起来,本能的想要后退,便被他一步步逼到了凉亭角落,无法再后退,顿时一种摄心的恐惧,一种透骨的寒冷瞬间笼罩了上来。   “我要干什么?我今天就要得到你!”马新棠一抬手,便轻松的将满脸惊恐的祝棠雨推倒在了凉亭的长塌上。   祝棠雨猛然回神,慌忙挣扎起来,奋力反抗,而她激烈的反抗,更加是激起了马新棠的□□,当即便不管不顾的扑向了她,惊恐如澎湃的海啸般将祝棠雨完全淹没了。而那衣服被撕碎的裂帛声,更像是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惊雷,让她害怕恐惧得颤抖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她绝望的大声叫唤着,眼角滑落出一滴绝望的泪水,就在衣衫快要褪尽之际,突然,瓷器破碎的声音在马新棠头顶响起,他一声闷哼,便歪倒在了一旁,晕了过去。   祝棠雨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不住颤抖的黛儿,感动的泪水仿佛决堤了一般流淌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圆圆的月亮皎洁明亮,如一盏夜灯挂在天上,银白的月光笼罩着梁府。   梁景言推门走进客房,大声道:“棠雨。”他看着空空的房间震惊不已,“奇怪了,人都跑哪儿去了?”他又走到门外,四处打量着,“棠雨,棠雨?”   这时,陈阳跑了过来,“少爷。”   梁景言斜斜看了他一眼:“我叫棠雨,你来干什么?”   陈阳一愣,咬着嘴唇,支支吾吾道:“少爷……祝……祝小姐,她……”   “怎么,你知道她们去哪儿了?”   “祝小姐她们……她们已经走了。”   梁景言微微一晃神,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道:“你说什么?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昨天就已经走了。”陈阳小声地说。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们去哪儿了?”梁景言的一颗心,仿佛掉入了寒冷冰窟。   陈阳看着他冰冷的双眼,愣愣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祝小姐说再也不会回桃花岭了……”   “那你还站着干什么?快给我去找,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梁景言早已气得六孔生烟,双眼赤红道。   陈阳一怔,连忙点头:“是!”   翌日一大早,退烧的祝林氏斜靠在榻上,脸色震惊地看着黛儿和祝棠雨,惊慌道:“什么!棠雨,马新棠居然这样对你?”   祝棠雨双眼通红,道:“没想到他是这么卑鄙的一个人,算我错看了他。”   祝林氏听言,顿时怒火三丈:“这个畜生,真不是人!”   黛儿连忙道:“小姐、夫人,这事等以后出去再说吧,这儿已经不能再呆了,趁马新棠醒来,我们要赶快逃才是。”   “黛儿说的对……我们要赶快走。”说着,祝林氏便要下床。   突然,马新棠带着一群家丁闯了进来,他看着几人手中的包袱,冷冷一笑:“这么早,打算去哪儿啊?”   祝棠雨一愣,气愤道:“你要干什么?”   马新棠听言,眉梢一扬,轻佻地笑道:“我说过,没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   祝林氏眯了眯眼,回头看向马新棠,冷声道:“这光天化日的,你难道想把我们关起来吗?”   黛儿也怒道:“你不放我们走,信不信我们报官啊!”   马新棠不屑的大笑几声,目光森然道:“你们看清楚了,这可是我家,我把你们都关起来,你们难道变成苍蝇出去报官不成?”他身后的众家丁都跟着笑起来。   祝棠雨只觉得自己的肌肉和骨骼都一寸寸僵硬起来,好半晌,她才咬牙道:“马新棠,你到底怎么才能放我们走?”   马新棠见状,轻蔑一笑道:“除非你嫁给我。”   “我呸!做你的黄粱美梦……”祝林氏气得浑身颤抖。   黛儿也指着他,怒骂道:“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我们小姐才不会嫁给你!”   马新棠的脸色阴沉到极致,已经扭曲起来了,顿时怒不可遏:“她嫁不嫁给我,可不是你们能说了算的!你们就给我好好呆在这间屋子里,等祝棠雨什么时候自愿嫁给我了,你们才能出来,哼!”   见带着众家丁离开,门“嘭”的一声被锁上,祝林氏破口大骂道:“你个狗娘养的东西!放我们出去!”   黛儿无奈地叹息道:“那个混蛋把我们锁起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祝林氏神色憔悴,低低地咳了两声,面色苍白道:“哎,上一次在水月楼,这马新棠来救我们,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混蛋!哎……真是遇人不淑。”   “我也没想到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祝棠雨脸色惨白。   黛儿想了想,眼神突然悲伤起来:“哎,还是梁少爷好,他可是一心一意对小姐的,我们不告而别,不知道他会不会四处找我们。”   一听这话,祝林氏猛地站起来,欣喜地说:“对了,我们可以让景言来救我们啊?”   “现在我们三个都被锁在这里,怎么让他来救我们?”黛儿无奈的说。   祝棠雨心里猛的一沉,双眼微凝着说:“你们还是死心吧,我和景言已经没有关系了。”   祝林氏一惊:“难道你想留在这里嫁给马新棠吗?”   祝棠雨没有说话,默默地看了二人一眼,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道:“你们放心,我们绝对有办法可以逃出去的。”   闻言,黛儿和祝林氏都叹了叹气。   第五十章夜深途黑,挑灯酡然   月光下的水月楼显得异常安静,梁游拿着一个酒壶偏偏倒倒地走过来,他看了看水月楼,口中默念了一句“阮薇”,双眼一亮,便猛地翻墙跳了进去。   睡房的纱帐里,在床上睡得深沉的阮姐,听见开门声猛的一震,却是屏息凝神,连忙把面巾戴上,听着那人的脚步声。   梁游走到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紧闭双眼的脸,脑海里浮起以前的回忆。那是一个有着明媚阳光的日子,一望无际的花草地里,他和阮薇在草地上嬉戏奔跑着。   “薇儿,别跑了,我跑不动了!”梁游看着她翩翩的身影,却是实在追不到了,在原地弯下腰,撑着膝盖喘气。   “哈哈,梁游,你来抓我啊!”阮薇大笑着,那笑容像是秋花之月,让人的心神也为之一震,梁游看着那笑容傻了跑了,便猛地冲向前,一把抱住两人阮薇,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我看你还怎么跑?”   阮薇在他怀里挣扎着,脸一红,“讨厌!”   梁游振眉一笑,却突然认真起来,道:“薇儿,嫁给我?”   阮薇微微一怔,却是一张脸变得通红起来,“你说什么呢?”   “怎么?你不肯?”梁游有些吃惊。   阮薇害羞的一把推开梁游,跑向前,回头笑道:“如果你能追上我呢,我就考虑考虑嫁给你。”   梁游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二人便在花草地里一前一后欢笑着追逐起来。   从回忆里淌过神来,记忆中的脸,此刻就在眼前,梁游神色忧伤地伸出手抚摸阮姐的脸。阮姐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看清床前的梁游,吓得猛地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梁游一怔,看着她戴的面巾,眉眼却是熟捻于心,不解道:“阮薇,你为什么要假扮阮芙蓉?”   阮姐一怔,被人拆穿身份,顿时怒火油然而生,厉声道:“这不关你的事,出去!”   梁游眼圈微红着说:“你姐姐已经死了,就代表以前那一段恩怨已经烟消云散,为什么你还不肯放下过去?你是不是要毁掉梁家所有人才心甘?”   “梁游,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梁清明心狠手辣害我阮家家破人亡!如果我不报仇,死后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阮姐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梁游一惊,沉吟片刻,道:“你到底要怎么报仇才心甘?你姐姐杀掉马家所有人,杀死梁景言的娘,这些还不够吗?”   “你不会懂的,只要梁清明一天不死,我的仇就一天未报!”阮姐恶狠狠的说。   梁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中像是被石头堵住般难受,不由自己地问出口:“难道在你心中就只有复仇吗?”   阮姐轻蔑地冷笑一声:“梁游,你和我就是孽缘,我和你之间早就结束了,以后你别再来找我。”   梁游双眼剧烈地颤抖:“阮薇,你到底爱没爱过我?”   阮姐面无表情,厉声道:“没有!我恨你们梁家所有人!”   “我不相信,如果你不爱我,你又怎么会生下和我的孩子?”梁游只觉得一颗心迅速地掉了下去,好像陷入了无底的深渊。   阮姐一惊,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带着满腔的心痛,梁游握住阮姐的肩膀,双眼通红道:“这些年我四处查找你和孩子的下落,没想到你们居然就躲在这桃花岭,你说,你把我们的孩子藏哪儿了?”   “你就那么想和她团聚?”阮姐一脸的凶神恶煞。   “天下的父母,有那一个想与骨肉分离?”知道自己真有一个孩子,梁鸣只觉得胸口愤懑不已,几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了,却听见阮姐道:“那好,我就告诉你,你的女儿是周黛眉。”见他猛地一震,阮姐又冷冷地笑道:“梁游,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她与你相认。”   梁游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眼前甚至还很晕眩,他踉跄了一下,浑身僵硬不已。   晨曦微明时,硕大的梁府本是寂静的,可是此刻梁景言的房里,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梁景言在屋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突然,门被推开,陈阳跑了进来。梁景言连忙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陈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息道:“少爷,我打听到……祝小姐她们……她们好像去马新棠家里了。”   “什么!在马新棠家里?”梁景言恍若五雷轰顶。   陈阳面上微露忧色,缓缓道:“我买通了马府里的一个丫鬟,据丫鬟说,马新棠逼迫祝小姐嫁给他,但祝小姐不肯,于是马新棠就把她们三人锁起来了。”   梁景言的双眼漆黑,望不见底,整个人像是迅速结冰,周身冒着寒气,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好你个马新棠,连我的人你也敢抢。”   “那现在怎么办?”陈阳看他面若寒霜的脸,连忙问。   梁景言的双眼冰冷之极:“我要想个办法,一定要把棠雨救出来。”   突然,管家急切的声音传来:“少爷,老爷又晕倒了!”   这会儿,梁清明躺在床上。梁景言带着一个花白胡须的医生走了进来,道:“赵医生,你快看看我爹吧,他都昏迷一天了。”   “梁少爷别急,我这就看。”赵医生坐下,把了把脉,又翻了翻梁清明的眼睛,最后看了看他的胸膛,只见梁清明的胸膛上起了一颗红色的疹子。   梁景言看赵医生的脸色变得铁青,有些担忧道:“怎么样了,赵医生?”   赵医生站起身来,没有说话,陷入沉思中。   半晌,梁景言有些急切地问:“赵医生,你可是这五大香镇内最好的医生了,如果连你也看不出什么病,我爹可怎么办?”   赵医生顿了顿,说:“少爷,不是我看不出病,是这病难治啊!”   梁景言一愣,正要开口,岂料床上的梁清明咳了咳,睁开了眼睛。   梁景言欣喜道:“爹,你醒了?”   梁清明点点头,又看着医生,面色苍白地问:“你知道是什么病了吗?”   赵医生道:“梁老爷此病久已,而且是非常怪的病,我看你的症状,十之八九是被人陷害中了一种毒,此毒只能下毒之人才能解,否则,就只能等死了。”   梁景言心中一颤:“什么?居然是毒?”   ……   待送走赵医生,梁景言服侍梁清明吃下药睡下后,和陈阳一起从房间出来,走在庭院里,   梁景言思量片刻,道:“赵医生刚刚说了,爹的毒现在已经开始发作,再没有解药,到时候毒发,就会进入五脏六腑,他开的药不过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撑不了多久……这到底该怎么办?”   陈阳一怔,若有所思地说:“少爷,要不然,我们去偷解药吧?”   “你知道是谁下的毒?”梁景言有些愕然。   陈阳沉声道:“前几天我从老爷口中得知……他的毒……是阮姐下的。”   这话好似霹雳一般狠狠的在心中炸开来,梁景言甚为诧异的道:“又是阮姐,她到底是谁,跟我爹有什么仇恨?”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和老爷的恩怨不小,好像十几年前就积下了。”陈阳面色迷惘的说。   梁景言清冷的双目有些泛红,道:“爹从来都不告诉我这些事,总是独自一人承担。”   陈阳顿了顿,问:“少爷,我看这些药,根本不起作用,再这么拖下去,可如何是好?”   梁景言道:“事到如今,我只能去水月楼求求阮姐,看她肯不肯给我解药。”   “这可不行,既然阮姐都做出下毒这种事,很明显是要老爷死啊,你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梁景言想了想,说:“你说的有道理,或许去求她也是白求,那我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梁景言闭了闭眼,道:“还有什么办法,如今桃花岭就数林师长说了算,我只能去求他帮忙了。”   “林师长?少爷,如果你去求他,他一定会以此要挟你娶他女儿啊!”陈阳惊讶地睁大双眼。   梁景言淡淡道:“我知道。”   “你知道还这么做?难道你真的打算娶杜玉蝶吗?那祝小姐怎么办?”陈阳越发着急。   梁景言思忖了片刻,双眼像是蒙着一层凉凉的寒雾,叹息了一身,道:“或许我爹说的对,眼下我不能再那么自私了,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更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让我爹白白送死,让梁家毁于一旦。”   陈阳一怔,仰起头:“好,少爷,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还是留在家里吧,我走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爹就交给你了。”   “少爷,你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我生来就是为了保护你和老爷!”   “别说了,你忘了还有盈盈吗?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就有的烦了,这件事就这样。我有点累,先去睡了,你看好我爹。”陈阳皱眉看着梁景言甚为萧索的背影,欲言又止,陷入沉思中。   夜如墨般深沉,水月楼也是前所未有的寂静。   阮姐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对周黛眉道:“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周黛眉皱眉问:“最近我跟踪梁游,发现他就是一个酒鬼而已,阮姐,为什么要杀他?”   “你杀了他,我自会告诉你理由。”阮姐不悦的说。   周黛眉点点头:“好,我会尽快办成这件事。”   阮姐不经意地喝了口茶,淡淡道:“等你做完这件事,你就走吧。”   “阮姐,你……”周黛眉惊讶地睁大双眼,“你要赶我走?”   阮姐看着她的眼睛,说:“当初我收留你在这,也是看你小的缘故,如今你长大了,也有能力独自生存了,我们原本萍水相逢,就这样散了吧。过不了多久,等我和新棠报完仇,我们也会离开这里。”   周黛眉连忙拉住她的手,恳求道:“不,阮姐,你不要赶我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马少爷是我最亲近的人了,离开你们,这个世界就剩我一个人了!”   “人都是从陌生到熟悉,再说了,你就没有你想去做的事情吗?”   “没有,阮姐,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求你,让我跟着你好吗?”   阮姐看着她,说:“我知道你想跟着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马新棠吧?你喜欢他?”   周黛眉一震,羞涩地点点头,道:“但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   阮姐叹了一口气:“哎……孽缘啊……”   “阮姐……你怎么这样说?”   “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和马新棠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   “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等你杀了梁游,到时候,就怕我求你,你也不会留下来了。出去吧……”   听她这么说,周黛眉疑惑地站起身,走了出去,却碰到马新棠。   马新棠看着她一张脸通红,走进房间,有些疑惑地看着阮姐,问:“姨母,你找我?”   阮姐看他,正色道:“我让人给你带的消息,你知道了吗?”   马新棠有些吃惊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潜入梁家,把梁清明掳走?”   阮姐道:“我猜他时日已不多,快要死了,但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他去见阎王,在他死之前,我要狠狠折磨他才能解心头之恨!”   马新棠不知怎么心底闪过一丝不忍,于是道:“姨母,既然他已经病入膏肓了,离死不过也这几天了,我们还是放了他吧?”   阮姐一怔,站起来,猛地一脚踢向马新棠,“放过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可是杀你娘,毁掉整个阮家的仇人!”   “我……我知道。”马新棠单脚跪倒在地,忍着痛,咬牙站起来。   阮姐脸色突然缓和下来,摸着马新棠的脸,道:“孩子,我知道你从小到大就肩负着替阮家报仇的责任,你辛苦了……你放心,就这一次了,报完仇,我们就自由了,”顿了顿,“我等这一天,等了已经太久了,这些年来,我每隔几天就会梦见姐姐和爹,他们总是托梦给我,说他们死的很惨,让我一定要替他们报仇!”   马新棠的眼神闪烁着:“姨母,你放心,我听你的,晚上就去把梁清明掳来!”   “乖孩子,只要我们报了仇,你娘和你姥爷在上面,也能安息了。”   “那……你打算怎么折磨他?”   “当然用十倍的痛苦加还于他!”阮姐的表情一瞬间狰狞起来。   这日,梁游在小巷里走着,他一边走一边喝着酒,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他躲躲藏藏的周黛眉。   梁游走到水月楼的后门前,四处看了看,打开后门,闪身掩上门出去。周黛眉疑惑地跟了上去,走到后院时,却看见阮姐和梁游吵起来,她便躲在一棵树后,偷偷看着一切。   “我不是让你有多远滚多远,你还来干什么?”阮姐脸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梁游。   梁游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梁游,你是不是活腻了?我告诉过你,我讨厌你们梁家所有人!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梁游辩解道:“阮薇,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我不是梁家人,我不过是梁家一个养子而已。”   “你虽不是梁家血脉,但你从小在梁家长大,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梁清明那个小人也没什么区别!”阮姐冷笑着说。   “我已经离开梁家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接纳我?难道仇恨对你来说比你的幸福还重要吗?”   “针没刺到你身上,你当然不知道有多痛,如果是你,你会跟仇人的家人在一起吗?真是笑话!”   梁游皱着眉道:“阮薇,我只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没死?我记得金灵假扮你,明明把你杀害了?”   阮姐冷笑道:“如今你还不明白吗?这只不过是为了甩掉你而耍的一个把戏而已。我为了报仇,所以故意指使喜欢你的金灵这么做,她原本就喜欢你,巴不得我走,我不过是成全她,她也合我意,我们合谋一起骗了你而已。”   梁游犹如被鞭抽,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为了报仇,居然忍心这么欺骗我!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是我,我会放下仇恨,放下过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阮薇,你和我,还有我们的女儿黛眉,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好吗?”   阮姐嘲讽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和你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了,还有黛眉,她根本就不知道你是她爹。”   听到这儿,大树后的周黛眉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她……她居然是他们的女儿?周黛眉惊慌失措地走了上去,对二人大声道:“你们说什么?阮姐,我……”看着梁游,不可置信道:“我是你和他的女儿?”   阮姐和梁游同时一怔。   阮姐抬眸看了看那双满是惊诧的眼睛,不屑一笑。忽然开口道:“你怎么来了,快下去。”   梁游一双眼睛却是早已蓄满泪水,连忙冲上去,拉住她的手,“黛眉,我真的是你爹!”   见周黛眉要上前与他相认,阮姐不屑的大笑一声,突然上前伸手猛地掐住梁游的脖子,“你住口!”   梁游挣扎着,呼吸急促,脸色渐渐变了。周黛眉见此情景大吃一惊,扑上去掰阮姐的手,“阮姐,你放手,这样会出人命的!”   阮姐哪肯松手,周黛眉急了,抽起腰间随身佩戴的一把短刀猛地扎在阮姐的胳膊上。阮姐松开了卡住梁游的手,捂住伤处,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滴落。梁游咳嗽着,费力地喘息。   “周黛眉,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为了阮家的仇人伤害我!”阮姐愤怒地盯着周黛眉。   周黛眉心如刀绞,脸色越来越苍白,随即一咬牙,指着梁游道:“阮姐,刚刚我已经听到你们的谈话了,我问你,他是不是我爹,还有你,你是不是我娘?”   阮姐笑道:“黛眉,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怎么会是你爹。”   “阮薇,你已经骗了黛眉二十多年了,你还想瞒他道什么时候?”梁游静静的看着天边那缓缓落下的夕阳,心中五味陈杂。   阮姐眸中寒光一闪,怒声道:“闭嘴!你给我滚,这儿没你说话的余地!”   周黛眉倒吸了一口冷气,颤声问道:“原来你真的是我娘吗?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还瞒着我?为什么这些年你对我如此疏离,从来没把我当成女儿?”   “因为你是仇人的女儿,我恨你,恨梁家所有人。”阮姐一脸的理所当然。   周黛眉的双眼通红,一颗泪缓缓坠下,不可置信道:“我是你女儿,你的亲身女儿,即使你有再大的仇恨,你又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我根本没你这个女儿。”阮姐冷冰冰的说。   见周黛眉被噎住,脸色渐渐阴沉,泣不成声。梁游怒喝道:“阮薇,你怎么能这样对黛眉说话,这些年你不认她就算了,以后,就让她跟我在一起,你别再折磨她。”   阮姐冷笑起来,忽然逼到他眼前,“你想的倒美,你凭什么带她走?你知道这些年在水月楼我为了培养她花费了多少精力吗?”   “你不过是把她当做你的复仇工具而已,你什么时候把她当过女儿?”梁游愤怒的说。   “你怎么能这样狠心,在我被梁鸣那个混蛋糟蹋了的时候,你不但没有阻止他,还和他一起联合起来逼迫我喝下打胎药,我可是你女儿啊。”周黛眉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眼泪,可是双手却忍不住簌簌发抖。   “不逼你喝打胎药,难道让你生下那个孽种吗?”阮姐忽然笑了起来,“我培养了你那么多年,但你却一点儿也不争气,你说,你有那件事办得让我称心如意?”   梁游震惊地看着阮姐,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你……你居然逼迫黛眉喝打胎药,你究竟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我的良心在我爹和姐姐死去的那一年就已经死了!”   周黛眉再也不住了,眼泪簌簌地掉,“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既然你那么恨我,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你明明知道梁游是我爹,你居然还让我去杀他,你太狠毒了!”   阮姐面容几近狰狞起来,“没错,我之所以生你下来,为的就是让你们父子反目,我要亲眼看见你们自相残杀!”   “住口!”梁游大怒,狠狠地扇了阮姐一耳光。阮姐毫不示弱地抢过周黛眉手中的短刀向梁游刺去,梁游闪身避过,去抢夺她手上的剪刀,两人扭打在一处。   周黛眉一惊,不知所措地劝道:“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她猛地抢走阮姐手中的刀子,却被阮姐一把推倒在地。   半晌,扭打中的梁游突然一下子停止了动作,神情惊愕而痛楚。阮姐也喘息着松开了手,却发现周黛眉手中的短刀扎在了梁游的右胸上!梁游慢慢瘫软在地,一动不动。周黛眉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带血的双手,惊恐地睁大双眼。   阮姐当即便大笑了起来,随即猛然一转身,恶狠狠地盯着周黛眉,道:“你把你爹杀死了。”   这一席话,像是一记重锤落下,周黛眉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去,边跑边叫,“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不,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我爹……”   阮姐看着倒在地上的梁游,冷哼一声,神情镇定地也掉头缓缓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这时,马府大厅里,马新棠坐在桌前,擦着一柄短枪,神色冷峻。梁鸣立在一旁忧虑地看着他,道:“马少爷今天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马新棠头也没抬的说:“这些天你不是一直在等吗?一个能替你娘报仇的机会来了。”   梁鸣一惊:“什么机会?”   马新棠站起来,把短枪放在梁鸣手中,笑道:“我听说这几日梁清明中毒昏迷不醒,怕是离死不远了。”   “梁清明要死了?这是怎么回事?”梁鸣有些吃惊地问。   马新棠淡淡道:“他中了慢性毒药,过不了几日,就会毒发身亡。今晚,我会派人和你一起潜入梁府,把你爹掳走。”   “我不太懂,既然他都要死了,我们又折腾这些,把他绑过来做什么?”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梁鸣想了想,点点头:“哦……好。”   夜色如墨,梁府里却灯火通明。梁鸣和几个马府侍从一身黑衣,黑巾蒙了头面,出现在梁家院墙上,几人趴在墙头察看院内动静。院内,一队巡夜的家丁走过,几人连忙埋下头一动不动。待巡夜家丁走远,几人滑下院墙,快行数步,隐入一片茂密的花丛。   好一会儿,梁鸣和众黑衣人在梁府中摸黑前行,不时小心地躲避梁府中的丫环仆人与巡夜的家丁。   黑衣人甲看着梁鸣,低声问:“三少爷,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梁鸣冷冷道:“这可是我家,梁府的地形图早就刻在我脑子里了,我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哪儿是哪儿,梁清明住的别院就在前面了。”   几人继续潜行,几分钟的时间,梁鸣和众黑衣人已来到了梁清明的小院门外。见院门口手持长枪的家丁,几人连忙躲在花木丛中。   黑衣人甲道:“三少爷,有洋枪队!看来他们早有防备。奇怪了,莫非我们走漏了风声?”   “最近梁家发生了那么多事,我那个二哥梁景言平时小心翼翼,如今梁清明被人下毒,这整个梁府就听他的指唤了。他肯定猜到有人会来,所以才派那么多人防守。”梁鸣的胸膛起伏不平,呼吸急促,神情中有掩不住的嫉妒和伤痛。   黑衣人甲又道:“这么多人,一时难以接近啊,这可怎么办?”顿了顿,“三少爷,看来今天是抓不到人了,我们要不明晚再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撤吧?”   其余黑衣人点点头,表示附和。   梁鸣冷哼一声:“撤?哼,没那么容易,他们有玉净瓶,我就有芭蕉扇!”说完便从怀里拿出一根吸管,放在嘴边一吹。一股烟弥漫开来,院门口手持长枪的家丁一一倒地。   众黑衣人大惊。黑衣人甲笑道:“三少爷果然聪明绝顶!”   梁鸣冷冷道:“别高兴的太早,里面还有个难对付的家伙。不管怎么样,今天闯也要闯进去!进去后,咱们分两路行动,你们二人去和里面那侍从打斗,我们负责去掳走梁清明。”   众人都点了点头,连忙分头行动。这时,远远地,叶盈盈端着药走来,见远处黑暗中有两条黑影闪过,叶盈盈大惊,手中的药碗掉在了地上,尖叫道:“来人哪,快来人哪,有刺客!”   梁清明房中,陈阳正皱着眉沉思着,在床前走来走去,听到叶盈盈的尖叫声,一惊,正要出门,梁鸣带着人却猛地踢开门闯了进来。   陈阳震惊不已:“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敢夜闯梁府!”   梁鸣冷冷道:“把梁清明交出来,我们保证不杀你!”   “好大的口气,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陈阳冲上去,和众黑衣人扭打成一团。可惜陈阳寡不敌众,渐渐落于下风。梁鸣趁机跑到床边,架起梁清明正要走,陈阳上前猛地踹了梁鸣一脚,梁鸣和梁清明同时倒地。   这时,黑衣人甲拿起一旁的椅子猛地往陈阳头上砸碎,陈阳的额头上顿时就鲜血淋淋,倒在地上,口中艰难地喊道:“别走!”   众黑衣人架起梁清明就往外走。梁鸣转身,摸出短枪往陈阳开了数枪。陈阳迅速躲在柜子后,胳膊上还是中了一枪,终于痛苦倒地,眼睁睁看着众黑衣人把梁清明掳走,痛苦地嘶吼:“来人啊!刺客把老爷掳走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梁鸣便把梁清明绑到马府,把他扔在地上,摘下口罩,对马新棠道:“马少爷,人我给你带来了。”   马新棠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梁清明,阴冷一笑:“好,你做的不错,下去吧。”   “不知道马少爷,打算把我爹,怎么办?”   “你还叫他爹?他可不认你这个儿子。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已经办好了,接下来把他怎么样,你就不必知道了。”   “马少爷说的有道理,我这就走。”   另一边,梁清明房里,叶盈盈和梁景言一起跑进来,见倒在地上的梁鸣,抱着满是血的胳膊痛苦不已,二人齐声惊慌道:“陈阳!”   叶盈盈连忙扶起陈阳,焦急地问:“陈阳,你怎么受伤了?”   “我爹呢?我爹怎么不见了?”梁景言看着空空的床,大惊失色。   陈阳一把拉住梁景言的手,有气无力地说:“少爷,你快派人去追刺客,老爷……被他们掳走了!”   “怎么会这样?”   ……   翌日清晨,梁府大门口,梁景言、叶盈盈和胳膊吊着纱布的陈阳在焦急地眺望着。一会儿,洋枪队长领着众家丁打马疾驰而来。   梁景言连忙迎上去,问:“怎么样?找到我爹的下落了吗?”   洋枪队长道:“少爷,刺客中有一人受伤了,我们按着血迹一路查找,最终发现血迹在马府大门口就停止了。”   “马府,又是马新棠!”梁景言脸上像覆了一层冰。   陈阳道:“老爷肯定是被他们掳走了,少爷,我们直接去要人吧?”   梁景言思忖了片刻,道:“不行,马新棠自从当上林师长的副官后,手上还是有点兵力,跟他硬碰硬,只有我们吃亏。”   “那怎么办啊,不能眼睁睁看着叔叔被他们绑走啊?”叶盈盈很是担忧地问。   “备车,我要去林师长家一趟。”梁景言淡淡的说。   叶盈盈和陈阳一愣,也只能默许。   虽是深夜。但阮姐已然得知了梁清明被绑来的消息,她一时间高兴得睡不着觉,又披了衣服,来到密室。   梁清明皱着眉毛,表情痛苦地,缓缓睁开眼睛,扭动着身体,却发现身体不受他控制了般一动不动,顿时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我怎么动不了,这是哪儿?”   他才发现密室内,中央摆放着的一个大水缸。而自己整个人脱光了衣服,泡在大水缸里。   阮姐冷冷地笑道:“你终于醒了?”   “怎么是你?”   “怎么,看到我你不高兴吗?”   梁清明眉头一皱,表情痛苦地说:“你快把我弄出去,这水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咬我!”   阮姐装作不知道般,笑道:“水里有什么东西?”   梁清明脸色铁青地道:“我明白了,是你把我抓来的,你想报仇是不是?那你就一刀杀了我吧,不要这么折磨我!”   阮姐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却是格外的阴毒邪恶,“你先别慌,我这哪儿是折磨你呢?我只不过是让你泡在毒药里罢了,你可别小看了这些毒,它们可是稀有的珍贵药材,只不过呢,人泡久了就不好了,心地越是坏的人,会全身瘫痪中毒而死。”   梁清明浑身一颤:“你别含沙射影拐着弯的骂我,你不就是想报仇吗?我让你一刀杀了我!”   “别做梦了!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要你受尽十倍的痛苦,全身在水里腐烂,慢慢受折磨而死!”阮姐声如惊雷般的道。   梁清明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阮芙蓉,你好狠的心啊?”   听他叫自己阮芙蓉,不禁冷笑一声,真是可怜,临死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却是阮芙蓉的双胞胎妹妹。想起已故的姐姐,还有爹,眼里不禁蒙上一层水雾:“我狠?当年你害死我害死我爹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你自己狠?我告诉你,这都是你自找的,冤有头债有主,欠别人的债,迟早要还,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我没想过要跑,这些年来,我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知道这是我的报应。但你呢,难道你没有做错事吗?你放火烧了马家所有人,这罪孽你以为你比我轻吗?”梁清明冷冷的说。   阮姐怒吼道:“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你还夺走我的大儿子……梁姜,”梁清明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似乎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你说,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你自己都难以自保了,还担心你那儿子,你还是省点心吧。”   “你是不是把我的姜儿害死了?”   阮姐的面容渐渐扭曲起来:“算了,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他在哪儿,让你死得更加不瞑目……梁姜嘛,他当然没死,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梁清明只觉得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来,好像沉入了幽黑的深渊里,他深吸一口气,问:“谁……”   阮姐冷笑道:“马……新……棠。”   梁清明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僵住了。   酒楼里,梁景言约了林师长见面,无奈等了半天,却等来杜玉蝶,于是惊诧道:“怎么是你,林师长呢?”   杜玉蝶道:“他有事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   梁景言想了想,说:“好,对你说也一样……杜玉蝶,你现在还想嫁给我吗?”   “你……什么意思?”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杜玉蝶微微一笑:“梁少爷,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梁景言道:“我爹被马新棠的人抓走了,这件事是他和阮姐一起策划的,阮姐在很早以前就在我爹身上下了慢性毒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要致我爹于死地,以前我认为他们觉得我们梁家是生意上的眼中钉,可如今他们夺走了我们梁家的绝世调香谱,也打倒了我们,应该罢手了才对,没想到却变本加厉,把我爹都抓走了。”   杜玉蝶听言,看向梁景言,问道:“或许你爹与阮姐有什么恩怨?”   “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我爹连连昏迷几天,身上的毒已经快发作,我要尽快拿到解药才行。”梁景言说。   杜玉蝶有些疑惑地问:“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帮你,你就会和我结婚?”   梁景言笃定道:“没错,只要你能让林师长救我爹,我就娶你。”   杜玉蝶不禁冷笑一声:“梁景言,你上一次见我说让我离你远点,这一次你又求我和你结婚,招之则来挥之即去,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梁景言一挑眉,淡淡道:“凭你喜欢我。”   杜玉蝶的心跳得极快,绷紧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幸福来得太快,她怔了半晌,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和我结婚,那祝棠雨怎么办?”   梁景言一怔,面色惨白,心中像有什么东西碎了般,魂飞魄散:“她不过是我年少轻狂的一段插曲而已,我早就把她忘了。”   杜玉蝶早预料到,一面斜睨着他,一面扬起红润的唇角,笑着道:“好,我就答应你,把你爹救出来。”   下午时分,林师长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惊讶地看着杜玉蝶,“你说什么?你让我去马家把梁清明救出来?”   杜玉蝶点点头:“梁景言亲口告诉我,只要我们把他爹救出来,他就会娶我为妻。”   “女儿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马家和梁家是这桃花岭数一数二的香水世家,他们已经斗了很久了,这龙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又何必去趟这浑水啊?”林师长担忧的说。   杜玉蝶看他不肯,愤然道:“爹,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好好补偿我吗?我看你只是说说而已!”   林师长愣了愣,立即皱起眉头,“玉蝶,爹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想,这梁家现已经落魄了,即使我去救了他们,他们也很难再东山再起啊!你嫁进去又有什么好日子过?”   “我没想过这些,我只是喜欢梁景言,喜欢的不得了,我希望每天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我要每天的日子都有他在身边!”   “你这孩子,到底中了什么魔障啊?你就和你娘一模一样,死心眼。”   “爹,如今只有你才能救梁景言他爹了,要是他爹死了,梁景言会伤心,那我就会伤心,你忍心看我伤心吗?”   林师长沉默着,不发一言。杜玉蝶见他有些疑惑,便摇着他的手,撒娇道:“爹,我求求你了,你帮帮他们吧?”   林师长艰难地点—点头,脸色惨白道:“行了行了别摇了,我帮,我帮还不行吗!”   “谢谢爹,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杜玉蝶开心地笑了。   傍晚的时候,金灿灿的晚霞铺了整个天际。   林师长便是带着兵来到马家。马新棠倒了一杯茶,把青花茶盏递给他,笑道:“林师长,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林师长转着茶盏,道:“马新棠,做事情不要做得太绝,要留个余地,梁清明这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   马新棠一怔,若有所思道:“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是来救梁清明的吧?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今天必须有个了断。”   林师长把茶盏猛地往桌上一拍,怒道:“那你想要个什么了断?我实话告诉你,梁景言是我的女婿!要是你把他爹给杀了,我跟你没完!”   马新棠脸色一僵,冷笑一声:“林师长你这是才逼我放了他?如果我说不放呢?”   林师长脸色铁青,手一挥,身后的士兵就朝马新棠举起了枪,林师长怒道:“今天你不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师长,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梁清明在我府中?”马新棠冷冷地说。   “那你敢不敢让我搜查?”林师长忍住满腔的怒气。   马新棠的面上像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冒着冷气,“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尽管搜。”   林师长一扬手,愕然道:“给我搜!”   这会儿,马新棠端坐在客厅里,看士兵们在马府的庭院门户中进进出出。马府所有的下人们都垂手肃立在庭院中,林师长在仔细辩认。士兵们搜查这花园中的假山、花房。林师长神色凝重,看着忙碌的士兵们。   半晌,有士兵跑了过来,低声道:“师长,到处都找过了,没找到梁老爷,你看,还要不要再搜一遍?”   林师长皱起眉头:“到处都看过了?”   “是,”士兵指着一间房,“不过那间房子上着锁,还未曾进去看过。”   林师长慢慢踱到房间旁,突然停步看着那门上的锁,沉思着。   马新棠神情一紧,上前说:“这不过是一间废弃的房间,因为以前这房间里死过人,很久都没人住过了,图不吉利,所以就锁上了。”   林师长微微一怔,疑惑道:“这府上里里外外都看过了,如果就剩这么一间房不让看,马少爷你的一番诚意岂不就白费了?”   “既然你执意要看,我这就打开让师长仔细看看。”马新棠笑了笑,掏出钥匙打开了房上的锁。   林师长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这时,幽暗的密室里,泡在水缸中的梁清明听见外面的动静,缓缓睁开眼,他用力地挣扎着,却依然动不了。   外面又突然响起咚咚的响声。   “你们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密室!”   “师长,没有人。”   “林师长,我都说了梁老爷不在我这里。”   梁清明一惊,知道是有人来救他了,于是欣喜的大声喊:“救命啊!我在这儿!救命啊!”   ……   与此同时,密室外的房间里,马新棠看了看林师长,笑道:“这四处也搜过了,还是找不到人,林师长,这可不能怪我了?”   林师长没有理他,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只见房间里摆放着的床、沙发、书柜等都蒙山了厚厚的灰尘。   林师长瞳眸里的光渐渐地冷起来,道:“算你厉害,我们走!”他便带着人大步走了出去。   幽暗的密室里,梁清明依然在喃喃地说:“救命啊……谁可以救救我……”   梁清明看着泡在水中的手,表情极为痛苦,他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身体,把所有的力量都集聚在手指上,半晌,只见水中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梁清明猛地睁大双眼:“我可以动了!”   他使劲地把手抬到水缸边,撑着水缸想站起来,却又猛地坐入水中。一连试了几次还是失败,梁清明咬牙切齿,干脆用身体大力撞着水缸。   “嘭”的一声,梁清明把水缸撞翻,和水缸一起摔倒在地上。   地上全是水,梁清明笑着,双手撑地往门口艰难地爬着,当他爬到门边,用手正缓缓推开了门,大喜正要爬出去时,室外传来脚步声,蜷缩在地上的梁清明心中猛地一跳,惊恐的眼睛里,室门缓缓推开,光线透入,阮姐背光的身影,表情狠毒而阴险。她惊讶地看着密室内的场景,一脚往地上的梁清明踢去,不住地狠狠踢着梁清明,“跑啊?继续跑啊!我看你怎么跑!”   梁清明痛苦地抱着身体,忍受着一下又一下身体上的伤痛。顷刻,他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嘴里吐出血。   阮姐依然狠狠地踢着他,“你跑,我让你跑!你害死我姐,害死我爹,我绝不让你好过!”   梁清明双手抱住阮姐的脚,虚弱地恳求道:“求求你……放过……我……”   阮姐一把抓起梁清明的头发,面色扭曲道:“你的算盘倒响亮,当年你害我阮家时,你怎么没有放过我们?”   梁清明恐惧地看着阮姐悲伤而扭曲的脸,泣不成声:“我这辈子千不该万不该做的,就是害了你们阮家,你既然那么恨我,就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吧!”   阮姐恨恨地看着他,怒喝道:“你放心,既然你那么想死,过几天我就成全你……但现在,我还要狠狠的折磨你,让你尝尽这些年来我受的苦!”   阮姐正要踢梁清明,这时,一把短枪突然抵在阮姐头上。   “放了他。”   阮姐和梁清明一怔,看见梁鸣从门后走了出来。   梁清明震惊地看着梁鸣,问:“梁鸣?你怎么在这儿?”   梁鸣扬起唇角来,笑道:“爹,我是来救你的。”   一听这话,阮姐猖狂的大笑起来,“梁鸣,你脑子烧糊涂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居然来救一个杀死你娘的仇人?”   梁鸣手一颤,低声道:“我一点儿也不糊涂,这几天我想清楚了,我娘她是自尽的,并没有谁去害死她。”   阮姐突然暴跳如雷:“如果不是梁清明逼你娘走,你娘会自尽吗?梁鸣,眼前这个人是做尽了伤天害理的混蛋,你居然救他?你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吗?你娘会死不瞑目的!”   声音干脆利落,这一个字一个字,落在梁清明耳中,比惊雷要醒人。梁清明闭眼,道:“梁鸣,她说的对,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我这一生造下的罪孽太深,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梁鸣道:“爹,我知道你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保住梁家,我相信你的心肠并不坏,只是逼不得已而为之……以前我也做了很多伤害你和梁家的坏事,现在我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愚蠢……无论如何今天我也要救你走,算是我为以前的自己犯下的错做点弥补……爹,快,跟我走。”   阮姐冷笑几声:“啧啧啧……父子相认,这真是感动人的场面啊……梁鸣,你真是可悲,一直想讨他开心,可是他根本就从来没把你当过儿子,我敢保证,即使你救他出去,他也不会让你回梁家。”   话音刚落,梁鸣便扣动扳机,朝阮姐的脚猛地开了一枪,“闭嘴!”   子弹射进小腿,阮姐单脚跪地,痛苦地尖叫道:“你敢对我开枪!”   “爹,我们快走!”梁鸣趁机脱下长衫,裹住梁清明,扶着他慢慢走了出去。   阮姐在后面嘶吼道:“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马府大门,早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一旁,梁鸣扶着梁清明跌跌撞撞地走出来,这时几个拿着枪的家丁追了出来,朝二人开着枪,梁鸣一边躲避着开枪,一边扶着梁清明打开车门,“爹,快上车!”   梁鸣刚把梁清明扶上了车,马新棠便带着一群家丁走了出来,怒喝道:“梁鸣,你好大的胆子!”   梁鸣大惊不已,转身对司机道:“快开车!”   尘土飞扬,轿车驶去。   一群家丁追上去往车开着枪,可已无济于事。   马新棠看着手上中了一枪的梁鸣,走上前往他脸上狠狠打了一拳,脸色阴沉到极致,“你居然把梁清明救走了!”   梁鸣摔倒在地上,嘴角带着血,冷笑一声道:“没错,是我把他救走的……”   “你敢背叛我?敢坏我的事,你信不信我杀了你!”马新棠脸色铁青地把枪举到他手上。   梁鸣不屑地仰视他:“我之所以这么做……就代表不怕死。”   马新棠冷笑一声,眼中划过一丝寒意,似变成千把冰刀,只目光便能把人杀死。他再次拿着枪瞄准梁鸣的额头,手指扣动了扳机。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马新棠的声音冰冷又尖锐,好似寒冬夜里划过地面的剑声。   “嘣”的一声,子弹射进梁鸣的额头。临死前,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的表情,在闭眼的前一刻,还对马新棠露出嘲笑的表情。半晌,他缓缓倒在地上,死去。   另一边,梁府大门前,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了下来。梁清明开门下车,跌跌撞撞地朝大门走了过去,边走边惊魂未定地喊道:“来人啊……”   “老爷!是老爷回来了!”两个守门的家丁一惊,连忙跑了过去。   到了晚上,天空好像浸透了浓墨,月亮也被深深的云层掩藏。   梁清明躺在床上,悲伤地看着陈阳,不可置信地问:“你说,梁鸣他……他死了?”   陈阳点点头:“我带人赶到马府的时候,看到马府的家丁正在处理他的尸体。”   在一旁的梁景言难以置信地问:“爹,三弟他,他真的死了?”   梁清明眉头轻蹙,轻声却笃定的道:“他为了救我,才……哎……都是我害了他。”   “三弟不是一直被关在警察局吗?怎么会救你?”梁景言问。   梁清明想了想,说:“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阮芙蓉把他救出来的……”   陈阳道:“对了,我突然想起那晚掳走老爷的刺客,不管体型还是声音都很像三少爷……   梁景言诧异道:“你的意思是,可能是马新棠他们故意把三弟救出来,然后指使他掳走爹?”   陈阳点点头:“三少爷被老爷关进警察局,一定对老爷怀恨在心,马新棠他们不过是借用三少爷这颗棋子,我猜,应该是这样。”   梁清明一头雾水,皱眉问道:“可是,为什么梁鸣反而又会救我呢?”   梁景言听言,幽幽叹息:“三弟平时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我一直觉得他的心地并不坏,可能,三弟他一直把爹你当做亲生父亲,才会这么做。”   梁清明听罢,心头一颤,但还是强自镇静说道:“哎,他这样对我,我才发现自己以前对他太过份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对你二娘出轨的事情难以释怀,每每看到梁鸣就会想起你二娘对我的不忠,因此待梁鸣一直不好……”   “爹,三弟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在我们家里长大,也和一家人一样,他之所以救你,就说明他已经对这件事释怀了,相信他不会怪你的。”梁景言安慰着说。   这时,梁清明依然悲伤地叹了一口气,猛烈地咳嗽着。   “爹,你还好吧?”梁景言忧心忡忡地给他捶着背。   “我……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翌日一大早,马府大厅里,阮姐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一盏茶,喝了一口,打量客位上的杜玉蝶和林师长,以及厅门口站着一排拿着枪的士兵,冷冷道:“不知林师长带着贵千金,还有大队人马,来到鄙府,所为何事?”   林师长脸上带着淡淡笑容,慢条斯理地说:“我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一场份上,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听说梁清明中毒了,伤得很重,你还是把解药交出来吧。”   阮姐听言,皱了下眉头,眸中划过一丝怒意,随即微微一笑道:“师长你这话我可就不懂了,他中毒关我什么事?我这儿开的又不是药铺,你干嘛跟我要解药,应该去医馆才是?”   杜玉蝶不动声色扫了她一眼,绽开笑容:“阮姐,现在谁都知道梁府梁老爷的毒,跟你脱不了关系,你又何必再掩饰?”   阮姐闻言,脸色霎时惨白,怒道:“这是我和梁清明的恩怨,不用你们来插手。对不起,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就不招呼你们了,来人啊,送客!”站起来要走,却被林师长拦住,他敏捷一抓,又将她的胳膊攥在手中,眼神冰冷:“我女儿喜欢梁景言,她马上就要嫁进梁府了,而你却要毒死她未来的公公,恐怕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她嫁又不是你嫁……况且她嫁的是梁景言,又不是梁清明,那我要毒死梁清明,又关你们什么事?”阮姐吃痛,不由扯回自己手,冷笑着说。   杜玉蝶眼神森冷道:“阮姐,我不知道你和梁清明到底有什么恩怨,但这是你的事,我喜欢梁景言,就不会让他受到伤害,你执意不交出解药,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算什么东西?敢威胁我?”阮姐当即便冷冷地喝道。   看着阮姐对杜玉蝶的态度,林师长护短之心顿起,当即眉头一皱,怒声道:“你怎么说话的,她可是我女儿!”   阮姐不屑道:“林耀文,请你转告梁清明,这毒没有解药,他只有等死了。”   林师长凛然道:“你别不识好歹!今天不给我解药,你就别想走!”   阮姐脸色一僵:“我今天就偏不交出解药,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林师长怒声一挥手,“给我把她抓起来!”   这会儿,梁景言正扶起梁清明,刚喂他喝了一口药,管家急切的声音便传来:“老爷,少爷,不好了!”   梁景言皱眉道:“管家,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吞吞吐吐道:“是……是林师长把阮姐押到府上来了!”   梁清明一惊:“什么?走,快带我出去看看。”   “爹,你的身体……”梁景言担忧地看着他。   梁清明摆了摆手:“不用管我,快走……”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梁府大厅里便聚集一群人,梁清明和梁景言坐在主位上,杜玉蝶和林师长地坐在客位上,阮姐被两个士兵押着站在大厅中,大门口站着一排拿着枪的士兵。   林师长看着阮姐,大声道:“你快把解药交出来!”   阮姐扫了梁清明一眼,微微不屑:“梁清明,我告诉你,你让林师长把我抓来也没用,当初教我种毒的人告诉我,这无尘毒根本没有解药。你根本无药可救了,等死吧!”   闻言,厅中众人都惊呆了。梁清明缓缓地站起来,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先出去吧,这件事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就让我们自己来处理。”   林师长点点头道:“那好,梁老爷,这人我给你带到了,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带着士兵大步离开。   梁景言看了梁清明一眼,皱眉道:“爹,我们都走了,她难免不会对你下毒手啊?”   梁清明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道:“没事,你先下去。”   听言,梁景言只能皱着眉头走了出去。   待众人离开后,梁清明把门关上,缓缓走到阮姐身旁,与她对视着。二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半晌,梁清明伸手摸上阮姐的脸,叹息道:“芙蓉,我们的恩怨,该有个结果了。”   阮姐一把打开梁清明的手,冷冷道:“是啊,你的确该死了!”   梁清明皱着眉看她:“你真的那么恨我吗?其实我骗了你,在我偷走你们阮家的绝世调香谱后,我就后悔了,后悔不该那么对你,其实我一直都爱着你。”   阮姐冷冷一笑:“梁清明,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撒谎,你不怕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为什么你变得这么冷血无情,一点都不像以前的芙蓉?”梁清明悲伤地看着她。   阮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突然,猛地将桌上的茶用力的泼向他,口中是难掩的怒意:“为什么?因为……我根本就不是阮芙蓉!”   梁清明闭着眼睛任由茶水泼到自己的脸上。茶水顺着他的头发,脸庞流下,面若死灰:“你……你说什么?”   阮姐眯着眼看了他半晌。淡淡道:“怎么样,很惊讶吧?我是阮芙蓉的双胞胎妹妹,阮薇。”   茶水慢慢从发梢滴落,梁清明一双眼睛惊讶极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真正的阮芙蓉,已经被你害死了,而我,是来替她报仇的!”阮姐大声地说。   梁清明瞪大着双眼,惊恐挤满了胸膛,心中好似翻江倒海,那种感觉,让他胃都疼的抽搐起来,“你别骗我了,阮芙蓉什么时候有个双胞胎妹妹?”   阮姐看他呆滞的表情,冷冷道:“我的名字就叫阮薇,现在的身份,是水月楼的老板阮姐,不信,你可以去问梁游,哦,对了,他已经死了……”   “你……你说什么?梁游死了?”梁清明大惊失色,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他是怎么死的?”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因为你马上也要死了!”阮姐恶狠狠地说。   梁清明听完她的话后,勃然大怒:“你……既然你是阮薇,你为什么要冒充阮芙蓉?”   看着他那怯懦的模样,阮姐不禁冷笑起来,慢悠悠的道:“我隐藏自己的目的,你还不清楚吗?不过是为含冤而死的姐姐还有爹报仇而已。因为十四年前,姐姐替我忍受了这一切,忍受了原本不应该属于她的不公。”   梁清明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什么?”   “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好,我就告诉你。”阮姐狂笑起来,笑声格外阴沉冷寒,“十四年前,我原本与梁游相爱,岂料梁家大公子梁清明你,又喜欢上我对我猛追不舍。我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你根本就分不清我们俩到底谁是谁,”看着他一脸苍白,冷笑道,“你还记得和我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来我家阮香居,与我不小心撞到,我手里的香水掉在地上……”   原来……原来,十四年前,他在他阮香堂撞见的不是阮芙蓉,而是阮薇?!梁清明情不自禁的瑟瑟发抖起来,惊诧地问:“那为什么,当时在我问你名字的时候,你说你叫阮芙蓉,连你爹,都叫你芙蓉?”   阮薇冷冷笑道:“我和我姐姐虽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却千差万别。我性子活泼,爱闹,一天到晚在外面惹事。但姐姐就不同了,她安静温雅,不爱说话,最喜欢呆在香坊里调香,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我爹喜欢姐姐,总是骂我,让我跟她学习,为了讨我爹欢心,我经常冒充姐姐,在阮香居里帮忙,所以,你才会把我认错。”   梁清明呆住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难怪,后来我看你却像变了一个人,那为什么你又会让你姐姐来见我?”   阮薇道:“我说了,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和梁游在一起了。那时,你对我穷追不舍,我又觉得你是个是个善良而痴情的人,不忍伤害你,又觉得你应该是姐姐喜欢的类型,所以就计划让喜欢一直呆在香坊里,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阮芙蓉,代替自己,与你见面。没想到你们却自己遇见了,我姐姐居然早就耳闻你的大名,对你仰慕已久……后来,你和‘我’在阮香居见面,才是我姐姐‘阮芙蓉’。”   梁清明如五雷轰顶,面色如死灰:“没想到,你们……你们真是双胞胎……连我都被骗了……”   阮薇看梁清明震惊的模样,狰狞道:“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宁肯去死也不会让我姐姐去见你,认识你!”   梁清明无奈垂下眼帘:“难道这……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吗?你不喜欢我,没想到你姐姐阮芙蓉却早就对我倾心……”   阮薇的眼圈红了,她厉声道:“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姐见了你后就被你假装的深情所打动,对你一见钟情。但我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快就跟她求婚……我早该猜到你有阴谋才对!我原以为我们阮家俩姐妹与你们梁家俩兄弟相爱,这本是一桩百年难求的缘分,可谁知这一切不过只是你早已布好的局!”   梁清明沉吟片刻,眼眶也是浸满了泪水,道:“那时候,我们梁家被朝廷逼供,我爹提炼不出新配方‘玉容散’香水,就要被斩首,我也是逼不得已。”   阮薇的眼角滴下一滴泪水,她声嘶力竭道:“你为了替自己家里脱险,就可以把我阮家拖入火坑吗?你知不知道我姐代替我嫁进了马家,以至于酿成大错毁了她一身。这一切本应该是我的命,却阴差阳错转移到我姐姐身上!”   梁清明看着她的泪脸,悔恨也一点点在胸腔晕染开来,他闭了闭眼,道:“当年年少轻狂,做事情没有深思熟虑,但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们……但你们呢?却比我还狠毒,阮芙蓉放火烧死马家所有人,还掳走我儿子梁姜,难道你们没有错吗?”   “这错也是你引起的!”   “所以你这些年一直潜伏在桃花岭,就为了杀掉我吗?”   阮薇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没错,在我得知我爹被马家活活打死后,当下断了与梁游的关系,但那时我已怀有梁游的女儿,更是对自己对梁家恨之入骨。我一心想要替爹报仇,更想要把姐姐从马家这火海中救出来,可自己家是一个小小的香坊,一没权二没势,走投无路之下,我才进了水月楼,在努力之下因出众的外貌慢慢成为名妓,就当你一步步掉入我布好的陷阱时,没想到失踪十四年的姐姐却突然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原本带着复仇之心的她没想到对你依然保留着情意,再次被你害死!”   “我不杀她,她就要杀我,我这也是被她逼的。”梁清明诧异。   阮薇怒声道:“一个爱你爱到放下你曾经对她的伤害,再次接受你,嫁给你,这样的女人又怎么会杀你?是你根本就没把她放进心里,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你好狠的心啊!”   梁清明突然猛地咳着,嘴角又咳出了几滴血,看到她仇视的目光,慢慢将眸光移开,淡淡道:“事到如今,无论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一切都是注定,是上天早就安排的,或许是阮芙蓉上辈子欠我,也许是我欠她……我们的恩怨已经牵涉了太多人,害死了太多人,你还不满意吗?你究竟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想要你死!”阮薇双眼赤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刀,猛地朝梁清明冲过去。梁清明没有躲,措手不及之时,猛地被阮薇用刀刺中心脏。   顷刻,梁清明的胸口插着一把刀,伤口流出了血,他跌跌撞撞地后退,碰到一个花瓶,与花瓶一起“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听到屋中剧烈的动静,梁景言猛地推开门,和陈阳跑了进来,见梁清明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嘴角流着血,脸色苍白道:“爹!爹你怎么了?陈阳,快叫医生!”   梁清明虚弱地打断他:“景言……别……不用了……”   阮姐眼睛内尽是恨意:“他都要死了,梁少爷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梁景言身子如触电一般颤抖起来,双眼通红,对阮薇怒吼道:“你住口!陈阳,把她给我抓起来!”   梁清明气若游丝道:“景言……不要抓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爹……你伤的那么严重,是不是她做的?”   “听爹的话,不要给我报仇了,她们阮家,都是我害的……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爹你说什么呢?你别说话,我马上就去给你找医生……”梁景言惊讶的看着浑身是血的梁清明,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剩下眼泪不住的流。   梁清明伸手替梁景言擦去眼角的泪:“没用的,爹快不行了……景言,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以后这梁家就交给你了,你一定不要像我一样,为了家业伤天害理,即使快撑不下去了,也不可以这么做,你知道了吗?”   梁景言恍若五雷轰顶,哭叫起来:“爹,我知道,知道……你放心,你不会死的……”   梁清明猛地吐出一口血,脸色惨白,眼神涣散无神,伸手抚了抚梁景言的脸,欣慰笑道:“还有,以后你不想娶杜玉蝶就不要勉强了,我知道你喜欢祝棠雨,你就和她在一起,爹知道祝棠雨是个善良的女孩儿,你一定不要辜负她……听清楚了吗?”   “我知道了……”梁景言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梁清明微弱地道:“以后你要成熟些,这家里就只剩你一个男人了,你要肩负起责任……爹要走了,你不要伤心,答应我,一定要快乐……”   “爹……”听到这里,梁景言再也撑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陈阳……”梁清明朝陈阳缓缓抬起手来。   陈阳见状,连忙伸手过去牢牢握住他的手,呜咽道:“老爷,你有什么吩咐?”   梁清明深吸一口气,道:“以后……好好保护少爷……”   “老爷你放心,我会的!”陈阳含泪点头。   “景言……爹走了……”梁清明心满意足的笑着,笑着,慢慢地将手抬起来,伸手抚向梁景言的脸庞……   可就在那指尖,刚刚触及梁景言皮肤的瞬间,却又重重的垂了下去!   “爹!”望着父亲含笑的遗容,梁景言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些珍贵的东西悄然逝去,只余怀中这个身体在提醒自己,他最重要的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而此时,阮薇看着已经死去的梁清明,仰起头大笑,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使命终于结束了,她终于报了仇!带着笑容正要转身,表情却变得痛苦,捂着小腹□□着缓缓蹲下身,嘴角居然开始一滴滴流血,顿时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一群家丁在梁府大厅中走进走出。梁景言眼睛通红的悲伤地,看着一个家丁给地上的梁清明盖上白布,又把梁清明放入大厅中的棺材里。   “救命啊!”阮薇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着。   陈阳惊诧地看她两眼,惊诧道:“少爷,她怎么了?”   梁景言面无表情地说:“去叫医生。”   陈阳吃惊道:“给她叫医生?老爷就是她害死的!”   “快去。”看梁景言那张苍白的脸,犹如结了一层冰,陈阳不由得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这时,早已得知消息的马新棠闯进梁府,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进大厅,就见阮薇躺在地上,神情痛楚,顿时大惊,连忙跑过去,扶起她,“姨母!你怎么了?”   阮薇虚弱地看着他:“我……我不知道……”   马新棠放下阮姐,站起来跑到梁清明棺材旁,一把拉住梁景言的衣领,怒吼:“你把她怎么了!”   梁景言看着棺材里的梁清明,不发一言,猛地推开了马新棠。   这时,陈阳医生走了进来,道:“少爷,赵医生来了。”   闻言,马新棠连忙奔过去拉住医生,恳求道:“医生,你快救救我姨母!”   赵医生连忙走过去,给阮薇把脉,他把完脉,脸色巨变。   马新棠忐忑的问:“医生,怎么样了?”   赵医生闭了闭眼,道:“她也中了和梁老爷一模一样的毒。”   蜷缩在地上的阮薇,一张脸更加苍白了,不可置信道:“这怎么会……这不可能?不可能!”   赵医生缓缓道:“这些天来,在我的研究下,我发现这种毒叫无尘毒,是用鸡血装在玻璃瓶里面,用月光照射了45天才形成的毒,只要滴入下毒之人和自己的血,再放在日光下暴晒一天,把毒滴在黛色的香上,一点燃,那人一闻到便可中毒。”顿了顿,又对阮薇道:“原来你就是下毒之人,可是你万万没想到,无尘毒点燃的香,似苦还甜,寸寸成灰,中毒之人死了,那么下毒之人血里的毒虫,也会化成致命的毒药,顷刻流遍全身,无尘有毒,共同生死。”   “怎么会这样……医生,求你救救我!”阮薇如被人当面打了一耳光,脸色铁青。   马新棠也焦急地问:“医生,你既然知道无尘□□原理,一定有解药对不对,你快救救我姨母。”   赵医生叹了口气,道:“我才刚刚研究出这毒物的材料,我还不知道解药是怎么制成的   ,这无尘毒有几百年历史了,几百年来都没人能解,更别提我了,我也没办法啊!”   马新棠上前一步,猛地抓住他的衣领,嘶吼道:“我不管,今天你不救我姨母,我就让你陪葬!”   这时,阮姐大声地咳着,不断地吐血。马新棠放开医生,医生趁机连忙跑走了。   马新棠搂住阮薇,“姨母,你怎么样了?”   阮薇一张脸早已没有血色,她气若游丝道:“新棠……我没想到……这毒……居然会反噬……”   马新棠眼睛通红:“姨母,走,我带你去医馆……”   阮薇摆了摆手,说:“你没……听到那医生的话吗?毒解不了了……”   “不可能,我一定可以救你!”马新棠大声道。   这时,阮薇吐出一大口血,虚弱地说:“这……这样也好……我……可以和姐姐……还有……爹……团聚……”话还未说话,她便猛地睁大眼,忽然张开嘴,大口的呼吸,身体痛苦地挣扎着,最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死去。   “姨母!”马新棠终于忍不住,失身痛哭起来。   陈阳看了看二人,冷笑道:“这就叫害人害己,活该。”   马新棠双眼赤红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陈阳怒声道:“是她把老爷害死的,老天爷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她活该!”   闻言,马新棠猛地站起来,一拳打向陈阳,二人正要打起来时,梁景言走来,一把抓住马新棠的手,声音从未有过的狂暴:“滚出去。”   马新棠咬牙切齿道:“梁景言,是你们把我姨母害死的!”   梁景言冷冷道:“你别跟条疯狗一样乱咬人,她下毒害死我爹,是咎由自取。”   马新棠忽然疯狂大笑,笑声渐渐转为凄凉,犹如哭号,厅中有人忍不住露出了恐惧之色。突然,马新棠止住哭声,目光牢牢盯着梁景言,一字一句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他抱起阮姐,转身离开。   夜晚,马府大门上已挂上了白纱和白花,连灯笼都换成了白灯笼,处处都是白纱和白灯笼。幽深宽阔的庭院中空无一人,死气沉沉,只有随风晃动的白纱和白灯笼。   马府祠堂的供桌上摆放着一个个灵位,马新棠神情沉重地将阮薇的灵位放在了供桌上,他一动不动地红着眼睛凝视着阮薇的灵位。   这时,周黛眉出现在他身后,她看着阮薇的牌位,跪在地上,流着泪道:“娘……我爹死了,连你也死了……你们怎么忍心扔下我一个人?呜呜呜……”   马新棠回过头,惊诧地看着她:“你说什么?我姨母她……她是你娘?”   周黛眉点头抽泣道:“她一直瞒着我,因为我是她和梁游的女儿,她恨梁家所有人,所以也恨我……”   马新棠的目光顿时又充满了火焰:“你居然是梁家人?你给我滚!滚!”   “这能怪我吗?我能选择出生吗?你们凭什么都怪我,我已经亲手杀死了我爹,你们还想让我怎么样!”周黛眉失声痛哭着。   “错就错在你是我们的仇人,错在你是梁家人!”马新棠话中无限蔑视鄙夷,那三个字。就像一把利剑刺入了周黛眉胸中,她当即勃然大怒道:“…马新棠,你也太可怜了,梁游是梁家的养子,身上流的不是梁家人的血……所以我并不是梁家人,但你就不同了,你才是堂堂正正的梁家人!”   马新棠吃惊地看着她:“你发什么疯?”   周黛眉冷笑道:“我发疯?我看疯的该是你才对,我告诉你,你真正的身份是梁清明的大儿子梁姜!”   马新棠如被雷劈,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会是梁家人?阮芙蓉才是我娘!”   周黛眉淡淡的看向面容狰狞的马新棠,道:“阮姐亲口告诉我,十四年前,阮芙蓉为了报仇,把你从梁家掳走,替你更名马新棠,目的就是让你和梁清明上演父子相残的好戏,你不过是阮家一个复仇工具而已!”   “不会的……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怎么能证明我是梁清明的儿子?我不信!”马新棠眼神剧烈地颤抖着。   “我们都不过是那阮家俩姐妹复仇的棋子而已,阮薇是我娘,但她却指使我去杀我爹,你说,她们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周黛眉的脸色像覆了一层冰,毫无温度。   “不可能!我一定不是梁清明的儿子!”马新棠实在是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了,上前猛地拉住周黛眉的衣领。   周黛眉冷冷地推开他,道:“事到如今,你还不信吗?那好,梁姜左手胳膊内侧,有个月牙形的胎记,你不信,就自己看看。”   马新棠一怔,颤抖着脱下外衣,举起手一看,当场愣住。只见他的手上居然真的有个月牙!他大为震惊,节节后退,颤抖道:“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   “不可能!”他一咬牙,面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继而疯狂大笑,突然冲上前,拿起阮薇的灵牌,猛地摔在地上,“你们怎么可以骗我!”他逃一般快步离开了祠堂,声音充满了悲楚,“我不是梁姜!不是梁清明的儿子!”   周黛眉满脸是泪水,绝望地冷笑一声,一动不动看着地上阮薇的灵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翌日清晨,送葬的队伍已经走到山岭,走过杂草丛生的野地,唢呐如刺耳的雷鸣般响彻在寂静的山岭,惊起一片飞鸟,四野一片荒僻,雪花般的纸钱纷纷扬扬在空中飘落,天上的云絮像是一片片挥舞着死神的镰刀。   一身重孝的梁景言边走边撒着纸钱,他悲戚地走在人群里,感到心口一阵阵窒息。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梁府的送丧队伍。人群里的管家身着白色的葬服,他面色苍白,动了动嘴唇,声音颤抖地高声吟唱起屈原的《招魂》曲,他悲怆的声音久久在空旷的荒野游荡:   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沫   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   上无所考此盛德兮,长离殃而愁苦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   送葬队伍来到荒郊一座精心装饰过的坟前,只见墓牌上刻着“梁清明之墓”,梁景言跪在坟前焚香,祭酒。   “梁兄,梁兄啊……”这时,林师长带着大队人马走了过来,林师长跪在梁清明的墓旁,故作忧伤的哭道,“梁兄,没想到你比我先一步去了……都怪我,是我的错,没办法逼那害死你的人交出解药!没办法救你啊……”   梁景言看着他,道:“林师长,你请起,这事错不怪你,你何出此言。”   林师长抹了抹并没有泪水的眼角,站起来,道:“哎……要是我早一点发现梁兄中毒的事,说不定他就不会死了。”   梁景言面色苍白道:“我爹他死前告诉我,生死有命,他的死是注定了,并不怪任何人。”   话音刚落,一个怒声便传来:“那我姨母的死又找谁算!”   众人一愣。只见马新棠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的大批马府家丁,押着祝棠雨母子三人,缓缓走了过来。   梁景言看着他,目光里闪过一丝冰冷:“马新棠,今天是我爹的葬礼,请你离开。”   马新棠冷笑一声:“呵呵,怎么了?怕我打扰你爹的安宁吗?梁景言,那我就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让你爹……”他脸色铁青,猛地指着墓碑,咬牙切齿地,“让梁清明死也不安宁!”   “你说什么!”梁景言正要冲上去,却被林师长拦了下来。   林师长看着马新棠,冷冷一笑:“马少爷,葬礼你也来闹?你未免也太嚣张了。”   “林师长,这是我和梁景言的事,请你不要插手。”马新棠面无表情地说。   林师长又道:“这梁景言马上就是我女婿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马新棠不由得大笑起来:“哈哈,女婿?林师长,你也太傻了吧?你以为梁景言真的喜欢你女儿?要跟她成亲?他这是把你们逗着耍呢,你还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林师长一愣。   梁景言看向林师长身后的马新棠,目光如电!马新棠不屑地迎着他的目光,笑道:“他爹没死之前,就是为了救他爹才会出此下策去求你,现在他爹死了,情况就不同了,”突然把身后的祝棠雨一把拉了出来,“再说他喜欢的是祝棠雨,你以为他还会履行承诺,做你女婿吗?”   林师长扫了一眼祝棠雨,脸色一僵:“你别胡说八道!”   马新棠笑道:“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自己问梁少爷?”   这时,众人都看向不发一言的梁景言。林师长试探地问:“景言,这是真的吗?”   梁景言没有回答,见他一双眼睛早已牢牢锁在祝棠雨身上,林师长突然明白了,气得面部痉挛着,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梁景言,你是吃了豹子胆耍到我头上了?我今天就告诉你,你做我女婿做定了!”   梁景言一怔,索性跑到祝棠雨身边,把祝棠雨一把拉了过来,笃定道:“林师长,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马新棠说的对,我根本就没打算和杜玉蝶结婚,我喜欢的是棠雨,对不起,请你放过我。”   “梁少爷,你以为我就是那么好骗?好糊弄的?”不知何时来到的杜玉蝶,拨开人群,走过来,她脸色苍白,对梁景言道,“我告诉过你,最好不要食言,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刚刚的话,我就当没听见,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结婚?”   梁景言冷漠着一张脸,低沉道:“我话只说一次,抱歉。”   杜玉蝶气得浑身发抖,顿时大怒不已,扬起手猛地打了梁景言一巴掌,双眼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你们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她气冲冲地离开。   林师长指着梁景言,双眼寒光四射:“你敢这么对我女儿……好,有你的,梁景言,你给我等着……走!”林师长带着军队离开。   这时,祝棠雨看着梁景言的右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掌印,顿时眼圈就红了,“景言,你怎么那么傻,为了我得罪林师长?”   梁景言眼里的寒冰这才融化开来,他握住祝棠雨的手,笑道:“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马新棠不屑地看了看二人一眼,冷笑道:“能抓紧时间在一起,就多抓紧点吧,我看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该阴阳两隔了。”   “啪”的一声,祝棠雨扬起手狠狠打了马新棠一巴掌。   众人大惊。马新棠也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盯着祝棠雨。   祝棠雨冷冷看他道:“这一巴掌,算我看错了你,我没想到你骨子里是这么阴险的人。”   马新棠勃然大怒:“我阴险?好,从今天开始,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阴险。祝棠雨,我这次放你走,就是有信心,我一定会把你抢到手。”说完,他便带着家丁信誓旦旦转身离开。一路来到日本香堂,却看见林师长、杜玉蝶也在,一怔,“没想到林师长也在。”   井上雄坐在大厅的客位上,轻轻拔弄着盖碗茶中的茶叶,怡然自得,瞟了三人一眼,笑道:“今天各位约好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马新棠从厅后走了过来,在厅中坐下,道:“井代表,听说现在五大香镇内,大大小小的香坊都被你们日本香堂合并了,现在这市面上大买特买的全是你们提炼的新款香水,看来这五大香镇可就是你的天下了?”   井上雄笑道:“马少爷,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日本香堂,很早以前就想在桃花岭开设分会,这么多年来终于踏出了一小步,要是没有你这个商会会长的帮助,我们怎能吞并这五大香镇呢?”   林师长看了看二人,有些吃惊:“没想到你们的动作倒挺快,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垄断了香水市场。”   井上雄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这还不是托你们的福,要不是你们跟梁家斗得死去活来,我们也捡不到这么大一个便宜。”   “既然如此,我们帮了你的大忙,那不知井代表可否帮我们一个忙呢?”杜玉蝶看着他说。   井上雄一怔:“哦?什么忙?”   马新棠目光幽深,用一种极轻的声音说道:“梁清明如今已经死了,梁家虽已落魄,但还有梁景言在,谁都知道他提炼香水的造诣登峰造极,只要他在一天,那对于你们日本香堂来说就是很大一个威胁,你说,是不是?”   井上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是……那你想我怎么做?”   “很简单,彻底毁掉梁家,让他绝无翻身的可能。”马新棠垂眸一笑。   井上雄问:“怎么毁?”   马新棠指了指杜玉蝶,道:“逼迫梁景言与杜玉蝶结婚。只有他做了林师长的女婿,到时候就让林师长彻底压制他,就算他有飞的本领,也飞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了。”   井上雄不解道:“那……详细要怎么办?”   马新棠思忖片刻,道:“听说北平要举办万国博览会,新任军政府总长向商界招募‘法国王室女王香水’的提炼项目,梁景言绝对会紧紧把握住这次机会让脂香堂翻身,我们就以此下套,故意让梁景言拿到这次机会,然后等着梁景言自己往里钻。”   “可是……这个项目据说很难拿到?”井上雄皱起眉头。   马新棠轻咳一声,收敛神色,不以为然的笑道:“所以,这就是我们今天来求井代表帮忙的原因了。”   “这?”井上雄犯难道:“恐怕我也帮不上吧?”   林师长想了想,道:“我听说负责这个项目的是日本人?”   这句话算是说到井上雄心坎里去了,他当即便轻轻击掌笑道:“原来如此,那你们尽管放心,我一定不负众望所托,替梁景言拿到这个项目。”   梁府大厅中的灵堂已经撤去了,梁景言坐在主位上翻看着手中的帐册,管家肃手立在一旁。   良久,梁景言对他道:“好,就按先前我说的,香坊在三日后复工……以后,你们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安排。”   管家恭敬地答:“是!”   这时,祝棠雨用托盘端着一碗药上来,“景言,你该喝药了。”   梁景言皱眉:“我都好了还喝什么药?”   祝棠雨笑道:“你这几天操劳过度,这是补药,给你补补身体。”   梁景言端过药饮下,“好苦……”   祝棠雨笑着看着梁景言,看出了神。   梁景言斜斜看她一眼:“你看着我怪笑什么?”   “啊,没有啊……”祝棠雨一愣,连忙掩饰地撇过头。   梁景言嘴角一挑,把她抱在怀里,“还说没有?”   祝棠雨脸色一红,“我就是……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难道我以前不好吗?”梁景言疑惑地看她。   祝棠雨垂下眼睛,道:“当然不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以前我认为你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什么都不懂,没想到其实你身上肩负着很大的责任和压力,这些压力都是我不能想象的……”   梁景言一怔:“你是指现在整个梁家都要交给我了吗?我爹从小就把我当做继承人养,所以早就习惯了,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祝棠雨眼中冒出一些水汽,凛然道:“现在脂香堂要重新开张,一定会很难。景言,那你以后岂不是会很累?”   梁景言靠进椅子里,眼中带笑,慢条斯理地道:“既然你那么心疼我,就早点嫁给我替我分担怎么样?”   祝棠雨未语脸先红了一半,连忙挣脱他的怀抱,“谁……谁要嫁给你了……”   这时,陈阳拿着封信函匆匆进来,“少爷,少爷!”   梁景言看着他:“怎么了?”   陈阳把信函递给他,说:“刚刚一个说是万国博览会的日本公使……送来一封信。”   “信?”梁景言诧异地接过信,疑惑的打开看着,表情由疑惑慢慢转为欣喜,“信上说北平要举办万国博览会,新任军政府总长向商界招募‘法国女王香水的提炼项目。”   祝棠雨蹙起眉问:“法国女王香水,这是什么项目?”   梁景言微微抬眼,正色道:“谁都知道我们桃花岭是国际闻名的香水之乡,今年是法国女王的四十岁诞辰,军政府总长希望得到一瓶举世无双的香水作为贺礼,而这个项目在他们左右决策下,决定交给我们来做。”   陈阳眼睛一亮,大喜道:“我听说最近这个项目可是炙手可热啊,五大香镇内的香坊都想得到!少爷,这是真的吗?真的交给我们了?”   梁景言又仔细查看了一眼装帧精致的信,道:“这信上的印章是万国博览会的专属印章,不可能有假。”   “看来是真的,这太好了!少爷,这可是脂香堂翻身的大好机会啊!”陈阳高兴地说。   梁景言深邃的眼睛里也浮起笑意:“没错,看来是老天爷也打算帮我们。”   祝棠雨看了看二人,迟钝的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好像这个什么万博览会挺重要的?”   梁景言垂着头看她,笑道:“当然重要,这可是三年一度的国际大赛,如果能拿到名次,脂香堂就能扬名海外了。”   祝棠雨眼睛一弯,兴高采烈地道:“既然这样,景言,你可要抓紧这次机会了,我有预感,你一定会成功的!”   “希望如此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马府大厅里,马新棠看着穿着一袭白色暗花裙的杜玉蝶,笑道:“信已经送到了,看来梁景言已经中计了。”   杜玉蝶略微沉吟,问:“马新棠,你能保证梁景言会上当吗?”   “你放心,我们这次以假乱真,梁景言虽然聪明,但现在梁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就凭梁景言有千万个心思,也绝对猜不到这是个局。”马新棠笃定的说。   杜玉蝶静默片刻,笑道:“我们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景言他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我希望这次最好不要再出什么差错。“   “这是绝对的,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他娶你。”马新棠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漆黑的夜空中飘着小雪,梁府被一层银白的大雪素裹。祝棠雨推门进来,见梁景言坐在床前穿着衣服,疑惑道:“景言,又要这么早赶去香坊吗?”   梁景言点头:“我要尽快提炼出香水才行。”   祝棠雨遥望一番,问:“时间很赶吗?”   梁景言修长的手指扣上最后一颗纽扣,皱眉道:“昨晚我才发现,这一周后就是万国博览会了,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祝棠雨惊讶地瞪大双眼:“什么?一周后?景言,这来得及吗?”   梁景言眯了眯眼睛:“没关系,你忘了我可是号称桃花岭第一调香师,平时我一天就可以提炼出香水来,一周,足够了。”   祝棠雨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你天赋虽高,可是这几天你一直在熬夜,再这么下去,即使你是铁打的也不行吧?景言,要不然,我帮你吧?”   梁景言瞟她一眼:“你?”   祝棠雨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你可别小看我,我学东西很快的,你肯让我学学,说不定我比你还厉害。”   梁景言默默无言地瞧她片刻,颔首语重心长道:“我并没有怀疑你的能力,我只是不想让你太操劳。这些事情就让我来做就行了,你呢,就负责给我好好呆在我身边。”   祝棠雨呆了片刻,他的情话可真要命,一瞬间脸已红了个透顶,祝棠雨咳了一咳,又正色道:“景言,这几天我一直看你独自忙碌,而我只站在一边,什么都帮不上你,其实我也想替你分担点,让你不那么累,再说我一直对你提炼香水挺好奇的,你就让我看看吧?”   梁景言微微一沉吟,道:“好,既然你那么想学,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一起研制,说不定跟你一起提炼香水,会有不同的效果。”   祝棠雨脸上堆起了笑容,“真的吗?太好了,我们合作,绝对所向披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梁景言笑着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窗外下起皑皑白雪,一天一地间都是白,祝棠雨惊讶道:“景言,你看今年的第一场雪,好美……”   梁景言似乎有些诧异,走到窗前,伸手把她揽尽怀里,幽幽的目光里映进白雾茫茫的远山,叹道:“如果以后每年下雪的时候,都能像这样和你在一起看雪,就好了。”   窗外飘来淡淡的梅花香,祝棠雨双手环住他,把头埋进他温暖的怀抱里,闭眼笑道:“这是当然,你这辈子呢,必须一定也只能和我在一起看雪了。”   梁景言一怔,便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时,陈阳急切的声音传来:“少爷,少爷也不好了!”   梁景言放开祝棠雨,皱起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陈阳道:“是……是林师长带着兵来了。”   穿过后院,径直走到大厅,梁景言见林师长早已坐在雕花椅子上,手里正捧着一杯热茶,正放在嘴边吹起,便走过去,笑道:“林师长,你这隔三差五的就来我梁府,不知今天又是什么事?”   林师长见他来了,放下茶杯,道:“梁景言,我今天来找你的身份不是师长,而是‘法国女王香水’项目的督察官。”   梁景言一惊,有点不可置信:“你居然是项目督察官?”   林师长冷笑一声,道:“我来就是告诉你,这离交货日期还有七天了,到时候见不到货,不只是你梁大少爷会被抓,还有你这梁府上上下下一干人等都脱不了干系。那时,你可就真的完了。”   梁景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梁景言,言必行行必果,不用你提醒,我一定说到做到。”   林师长抬头看向他,略微一犹豫,但还是坦诚的道:“我也知道你在这提炼香水上,有点造诣,但……即使你是神仙,这还有几天时间,相信你也制不出香水来,其实……只要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梁景言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断然拒绝道:“师长,你也不用跟我猜哑谜了,你帮我不就是为了你女儿杜玉蝶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娶她,更不会麻烦你。”   林师长被他驳了面子,顿时有些生气道:“梁景言,你别不识好歹,我告诉你,这次只有你做我女婿,你才能度过这次难关,否则,你就等死吧。”说完,他冷哼一声,便大步离开。   梁景言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情似窗外的大雪,有些清冷。   是夜,叶盈盈原本和梁府一些丫鬟在花园里玩雪,见陈阳从走廊那边走来,便连忙把手中的雪团扔了,跑过去,对他道:“陈阳,这几天表哥和祝棠雨日以继夜的提炼香水,这万国博览会马上就要到了,你说,他们能行吗?”   陈阳停下脚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少爷那么聪明,一定可以的。”   叶盈盈叹了一口气:“哎,如果失败了,军政府的人就会来抓人的,我们可就完了。”   “说什么呢你,这么不吉利的话以后不要说了。”陈阳冷冷瞪她一眼。   叶盈盈咬了咬嘴唇,说:“那些下人们都是这样说的,我甚至还看见他们已经理好了包袱,都打算跑路了!陈阳,要不然,我们也走吧?”   陈阳一怔,看着她的眼睛,说:“盈盈,你也算梁家一份子,这种危难关头,如果连你都慌了,更别提其他人,要走你走,我是不会走的。”   叶盈盈点了点头:“我,我这也是担心,你放心,我不会忘记叔叔对我的养育之恩,梁家与我共存亡,我绝对不会独自逃跑的。”   陈阳这才笑道:“你这话也太严重了,有少爷在,我们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恩,你说的对,表哥这次绝对会成功的!”   “这还差不多。”陈阳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这会儿,马府庭院里,石桌上放着一瓶洋酒,旁边的小火炉发出温暖的火光,马新棠坐在石凳旁,独自端着酒杯喝着。   周黛眉缓缓走到他身边,冷冷道:“马新棠,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马新棠一怔,不悦地看她:“你还来干什么?”   周黛眉道:“我听说梁景言接下了法国女王香水那个项目,你是不是又在搞鬼?你和梁景言是亲兄弟,我来是想劝你,你还是收手吧,难道你真要手足相残吗?”   马新棠面色一僵,猛地把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你别胡说,我不是梁家人,更不是梁景言的哥!”   “你为什么要欺骗自己?阮家和梁家的恩怨是上一辈人的事情,现在他们已经死了,一切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周黛眉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   马新棠站起来,怒道:“我做什么不用你管,我就是要让梁家彻底消失。”   “你是不是疯了?”   马新棠冷冷一笑:“没错,我是疯了,你说我是梁清明的儿子,但这些年我心中只有对梁家的仇恨,你让我怎么放下这些早已根深蒂固的仇恨?”   “这是事实,你恨的应该是阮芙蓉,是她把你从梁清明手中抢走,给了你这些根本不属于你的仇恨。”周黛眉说。   马新棠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当即不忿的笑起来:“我不信……我娘她不会这么对我的……梁清明害死我们阮家所有人,梁景言又抢走我喜欢的人,说什么我也不会放过他!”   周黛眉一惊,但仍然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你再这么下去,不怕遭天谴吗?马新棠,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马新棠早已脸色惨白,忍无可忍,当即大怒道:“你给我滚,我不想听!”   周黛眉望着他,目光带着希冀:“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这一切,这都是命运弄人,这并不怪你,新棠,你放下那些恩怨吧,不要做你以后会后悔的事。”   一听这话,马新棠当即便恼火了,一拍石桌怒道:“你不要说了!我不信,你给我滚开!”   周黛眉一怔,只能摇摇头,转身离开。   马新棠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他便转身离开,来到祠堂,他带着火气,“嘭”的一声把门踢开,看着阮芙蓉的灵位,怒吼道:“娘!你告诉我,周黛眉是不是在骗我,我是你的儿子对不对?我怎么会是梁清明的儿子呢,她一定是在骗我……不会的……我绝不会是梁清明的儿子!从小你就告诉我,梁家与我们有着深仇大恨,你一直训练我报仇,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为什么周黛眉又说我不过是你复仇工具而已?”   屋子里寂静不已,马新棠猛地抓起阮芙蓉的灵位,厉声道:“你说啊娘!我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马新棠大怒,猛地把牌位摔在地上,双眼赤红道:“你说啊!说啊!”   寂静的空气中,无人回应,许久,马新棠缓缓蹲在地上,抱着头痛苦。   夜色越发的浓了,实验室里,梁景言和祝棠雨并肩坐在书案前,书案上堆放着各式香水瓶子,二人手中拿着不同液体的香水瓶子,讨论着。不一会儿,他们拉开门,直接走出大门,迎着漫天的风雪,坐车到香坊里,又指点着工人下料炼香水。   极寒的风用力地刮着,混合着夜空的磅礴的大雪,竟越下越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次日大早,一向忙碌的梁府香坊里,却罕有的一片静默,此刻只剩梁景言和祝棠雨。看着玻璃瓮中正在熬煮香水的玫瑰花,祝棠雨垂下头,眼睛有些红,歉疚地说:“对不起,景言,我真笨,没能帮上你的忙……”   看她脸颊苍白,一时不忍,梁景言手抚上她泛红的眼角,道:“你别这么说,我都提炼香水多少年了?要说笨,我岂不是比你更笨?这东方香水的提炼技术与西洋技术格格不入,我虽然精通这东方技术,但对西洋来说,却连一个低等的调香师也不如。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我却一点头绪也没有,或许我根本不应该接下这个项目。”   祝棠雨心中有些沉重,揉了揉眼睛,又强迫自己笑道:“景言,你先别急,虽然国内和国外的技术不同,但最后提炼出香水也是一样的,过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果,咱们慢慢来,不用着急。”   梁景言眼里似蒙了一层大雾,“马上就是万国博览会了,这也是我们脂香堂翻身的最后一次机会,我们要是不尽快研发出新的香水,我们都会被抓走……棠雨,其实这一次,你不应该掺合进来。”   祝棠雨看着他英气逼人的面容,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却有些失魂落魄,从未见他颓乏成这样,心中顿时很是心酸,便上前一步,厉声道:“景言,这都是我自愿的,再说,还没到最后你就放弃了吗?与其花时间费在感叹怎么怎么不行上,还不如寻找解决的方法,这不是你,梁景言,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梁景言眼中总算流露出点儿笑意,道:“你说得对,我不能这么快就放弃……我要想办法……这法国王室的女王,一定用过各种各样顶尖的香水,他们也没说这女王究竟需要什么样的香水,这就是问题所在,没有目标,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漂流一样,棠雨,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到女王的渴求,才能制出香水。”   祝棠雨想了想,说:“话是没错,但法国离我们这儿隔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即使会飞也来不及了。”   梁景言思忖了半晌,道:“女人们需要的香水,不过就是那几样,性感、妩媚、单纯、清新等等,虽然不知道女王喜欢什么类型的香,但我们可以制出一个万能香水,前味妩媚,中味清新,后味浓郁深沉,总有一个香调能让女王喜欢,这不就行了?”   祝棠雨一怔,咬了咬唇,说:“这倒不错,但要制出万能香水,好像很难?这几天时间,行吗?”   梁景言斟酌道:“以前我听爹说,我爷爷曾经为慈禧太后制过一种名叫‘雪参香’的香水,这种香水不禁香味上等,还具有让肌肤重新生长的功能,曾经让太后的皮肤变得和小孩子的皮肤一样好,当年太后用了这种香水愉悦不已,大赏我爷爷,命令他批量制作,只是后来,我爷爷想了很多办法,这‘雪参花’香水却再也制不出了。”   “你爷爷他既然都已经成功一次了,为什么后来又制不出了,这是为什么呢?”祝棠雨问。   梁景言道:“因为那雪参花,传说生长在极寒之地,是非常珍贵的药材,很难找到。”   祝棠雨想了想,说:“如果我们找到这种雪参花,就一定可以制出这种香水。”   “这机会太渺小了,我爷爷当年花费了人力物力,也没能再找到雪参花。”梁景言叹道。   “你爷爷找到过,就说明这世上一定有……我听说这桃花岭旁边有座玉峰山,山上长满了奇花异草……既然这样,景言,我们要抓紧时间,走,我们快去找!”   话毕,祝棠雨正拉着梁景言要走,却反被梁景言拉住。   祝棠雨疑惑看他:“怎么了?”   梁景言一张脸瞬时惨白,良久,道:“这雪参是生长在极寒之地,也就是说在雪山里面才有。”   祝棠雨不解道:“雪山就雪山啊,有不就好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梁景言踌躇道:“这种极寒之地非常危险,你不能去。”   “梁景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计较这个?我祝棠雨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儿,我什么危险没经历过?说不定你比我还娇弱,到时候还要我来照顾你。”祝棠雨大声的说。   梁景言原本苍白的一张脸顷刻又堆了层寒冰:“你真的不怕?”   祝棠雨斟酌了一会儿,眼睛一眨不眨:“不怕。”其实她原本想说,跟你在一起死也不怕,但还未说出口,脸便有些热了,这般情话,她果然很是羞涩地说不出口。   梁景言目光微微一动,看她一张脸突然通红,有些疑惑,但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挑眉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怕可不要哭鼻子。”   祝棠雨:“……”   山岭里一片葱葱郁郁的景色,祝棠雨和梁景言在山岭上攀爬着。梁景言背着一个包袱,牵着祝棠雨往前走,二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不一会儿,便来到河边。祝棠雨和梁景言小心翼翼地踩着小河中央的石头,缓缓走到河对面。   祝棠雨神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见眼前的树林里,所有的树叶都变黄了,金灿灿的一片,露出疑惑的神色,道:“这玉峰山可真神奇,居然有四季不同的景色。”   梁景言笑道:“这山地处寒热交隔之地,有这般景象,不足为奇,再往前走,你又会看到下雪的景象。”   这话果然不错,爬到山顶,祝棠雨便见到天空中飘着鹅毛般的小雪,甚为神奇。   与此同时的茶楼厢房里,井上雄、杜玉蝶、林师长、马新棠一起围坐在桌旁。   杜玉蝶道:“我听说梁景言和祝棠雨为了找制作香水的材料,去了什么山?”   “是玉峰山。”马新棠答。   井上雄一怔,眼神有些诧异:“玉峰山?这不是极为险峻的那座山吗?这下着大雪,他们去那儿,不会是送死吧?”   “梁府的下人告诉我,他们去玉峰山,好像是去找什么雪参花……”林师长说。   井上雄惊愕的道:“没想到这梁景言为了这个项目,还拼上性命了。”   杜玉蝶心中一沉,连忙对林师长道:“爹,景言会不会有事啊?”   林师长皱着眉:“这下那么大的雪,我也很难保证他不会有事。”   “这怎么行,爹,你快派人去保护他啊!”杜玉蝶连忙焦急的说。   林师长看着她,有些消沉的道:“玉蝶,你就那么在乎那小子的生死吗?他喜欢的是祝棠雨,根本不喜欢你啊。”   “我不管他喜欢谁,只要我喜欢他就行了,至于祝棠雨……”杜玉蝶若有所思地想着,突然嘴角一抹阴险的笑,“就趁这次机会,除掉她。”   众人都看着杜玉蝶,愣住了。   玉峰山顶上,大雪早就覆盖了一切,望眼看去,一片白茫茫。祝棠雨有些精疲力尽地道:“景言,这都走那么久了,别说雪参花了,就连片叶子也没见到,我们真的能找到吗?”   梁景言淡淡道:“事到如今,也只能看天意了。”   祝棠雨蹙眉,叹了口气,没注意脚下,一打滑,身子一摇,要朝坡地摔去。   “啊……”   “棠雨!”   梁景言一把拉住要跌往坡底的祝棠雨,没想到也被拽了下去,二人一起滚下坡地。梁景言紧紧抱着祝棠雨,一起翻转,在滚到坡地时,眼看祝棠雨要撞到一块大石头上,“小心!”梁景言猛地推开了她,自己的头却撞在大石头上,额头上顿时渗出一大片血。   “景言,景言你怎么样了?”祝棠雨慌忙扶起他,眼睛通红。   “我……没事……”梁景言一张脸苍白的像张白纸,祝棠雨连忙从裙子上撕下一块布,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哭道:“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会连累你受伤。”   梁景言抬眼,瞧了她哭得红肿的眼泡子片刻,笑道:“这样倒好,以前我总捉弄你,说你丑,如今我毁容了,就不敢再说你了。”   祝棠雨破涕为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说完,不轻易一抬头,看见眼前居然有棵蓝色的花,顿时怔住了,“景言……景言你快看,那是不是雪参花?”   梁景言一怔,见前面那一株深深的蓝色恰恰是雪参花,眼神明亮地看着她,唇角含笑:“没错,是雪参花。”   ……   寂静的山路里,马蹄声狂飚般响起,伴随着马蹄声,几十个马蹄翻灯盏一般敲打在山路上,地上被马蹄践踏的野草倔强地抬起头来。马新棠率领十余骑荷枪实弹的士兵催马狂奔,马队从镜头前一闪而过,向远方驰去,一条条赤身雪白的狼跟在马队旁,边跑边嚎叫。   这时,陈阳在玉峰山底走着,环顾着四周,大声道:“少爷……少爷……你在哪儿啊?”他一边走,却听到人的说话声,“你们去那边,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找到梁景言。”   陈阳一听,惊讶地连忙躲在一颗大树后。一会儿,只见马新棠带着众士兵,骑马经过,马蹄从浅水河里驰过,激起一片水花,最终趟过浅水,向前疾驰而去。   陈阳疑惑道:“奇怪了,马新棠怎么会知道少爷来玉峰山了?”想了想,脸色巨变,“不好,少爷有危险!”便急忙向前跑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乌云秋游,却是要下雨的景象。祝棠雨搀扶着受伤的梁景言,二人跌跌撞撞地走着。   祝棠雨看了看天空,皱眉道:“这雪才刚停一会儿,又要下雨了……景言,你坚持住,这附近一定有山洞。”   梁景言面无血色,腿上也摔伤,一瘸一拐地走着,眼皮无力的拉拢着,一失神,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祝棠雨看着昏迷的梁景言,手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脸,焦急道:“景言,你不要睡啊,景言,你醒醒!”   一滴雨落下来,接着,更多的雨,淅淅沥沥。   这时,马队冲上一段斜坡,在山坡停住了。马新棠勒住马缰绳,向山坡下看去,只见雨雾朦胧中,雪白的雪地里有深深浅浅的脚印。   马新棠扬起嘴角,大声道:“前面有脚印,他们应该就在前面了,快追!”便带着众士兵骑马奔向前。   陈阳从一块大石头后走出来,面色发白道:“一定不能让他先找到少爷。”他看了看四周,便朝另一条小路上快步跑去。   半晌,马新棠带着兵马又跑了回来。马队冲上一段斜坡,在山坡停住了。   一个士兵疑惑地问:“马少爷,你这一会走,一会儿又回来,这是做什么?”   马新棠冷笑道:“我这就叫做守株待兔。”   那士兵不解道:“守株待兔?这大冷天的那有什么兔子啊?”   马新棠瞪了他一眼,缓缓道:“看到刚刚一直跟在我们身后那个人了吗?他是梁景言的侍从陈阳,我看他也是来找梁景言的,刚刚我故意带着你们往前面走,使的就是障眼法……”   “什么障眼法?”   马新棠又道:“你看他抄近路从那条小路过去,一定会先找到梁景言,到时候,他会以为我们已经走过这条路,就不会再回到这儿。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一定会让梁景言走这条路,我们就等在这儿,来个瓮中捉鳖。”   众人一惊,面色皆露出吃惊的神色。那士兵也佩服道:“马少爷果然聪明过人!”   山洞里,睡在石头上的梁景言缓缓睁开眼,他看了看守在火堆前的祝棠雨,道:“棠雨……”   见他醒了,祝棠雨心上竟颤了一颤,大喜着跑了过去,一双眼里忽有星光闪动,“景言,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梁景言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问:“雪参花呢?”   祝棠雨连忙道:“你放心,雪参花在我这儿,没事的。”   见梁景言吁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没再说话,祝棠雨便开口道:“景言,这……”   “嘘,别说话!”梁景言突然睁开双眼,撑起身来一把抱住他,脸色苍白地看着洞口。   这时,一阵脚步声骤然响起。梁景言和祝棠雨一惊,都紧张到屏住呼吸。   祝棠雨低声问:“怎么回事?”   梁景言皱起眉头:“好像有人,快,你快躲起来。”   话毕,祝棠雨便连忙躲在一块石头后。梁景言捡起地上一根木头,缓缓走到洞口,藏起来。   半晌,一个斜斜的人影倒映在地上。梁景言紧紧握着木头,准备攻打。   陈阳走进洞口,梁景言猛地冲出来,拿着木头往陈阳打了下去。   陈阳一惊,连忙躲避道:“别打,别打少爷,是我啊!”   梁景言一怔,停下来,看清陈阳的脸,诧异道:“陈阳,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你是来找我们的?”祝棠雨也跑过来,问。   陈阳焦急地说:“这些一会儿我再跟你们说……少爷,你们有危险,快跟我走!”   梁景言敛起一双眉头:“什么危险?”   “我看见马新棠带着兵马四处找你,好像有备而来。”陈阳担忧的说。   祝棠雨吃了一惊:“景言,我看他十之□□是冲着你来的,我们快走!”   梁景言点点头,陈阳搀扶着他,和祝棠雨一起走了出去。   见三人在山路上疾步走着,山坡之山,马新棠嘴角一斜,一挥手,众人下马,有士兵过来,把大家的马牵住。   马新棠目光中杀气逼人,他阴沉地看向前面的三人,缓缓地从腰下刀鞘里拔出弯刀,向前一指,声音低沉地道:“杀!”   士兵们挺着刀枪,徒步向坡下冲去。梁景言三人看见追来的士兵震惊不已,正要往前跑时,已被团团的士兵围住。士兵们让开一条路,马新棠笑着走了出去。   梁景言一惊,冷冷地看着他说:“马新棠,你倒是不累啊?追我追到这玉峰山上来了。”   马新棠微微一笑:“为了拿到你的命,这点儿累算什么,再累都值得。”   祝棠雨心如擂鼓,脸上浮起吃惊而失望的表情,对马新棠道:“带着这么多人围攻我们,以寡敌众,你可真无耻,快放我们走!”   马新棠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当然不会伤害你,但他们俩,我可就不保证了,”说完,一挥手,目光中杀气逼人,“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一群士兵往梁景言三人冲了上去。   陈阳摸出一把枪,猛地挡在梁景言和祝棠雨身前,“少爷,你们快走,我来掩护你们!”   梁景言一张脸虽血色尽失,却依然沉着:“这怎么行,那么多人,你打不过的。”   陈阳慌张道:“少爷,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你,现在你有危险,我当然要保护你,你快走!来不及了!”   梁景言神色极为暗淡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这时,陈阳猛地推了一把梁景言,“少爷,你快走,别管我了!”   梁景言连连后退,却被祝棠雨拉住,她一张脸也是苍白得全无血色,道:“景言,听陈阳的,你快跟我走。”   梁景言只能无奈点头,与祝棠雨一起往前跑。   一个彪形士兵端着刺刀往陈阳冲去。陈阳枪响,来人倒下。   这时,又有两个士兵冲上来,子弹只有一响,装子弹来不及。陈阳保挥起枪托,向来人打去。只见枪被砸飞,来人倒下。陈阳飞起一脚,把另一个人踹得直飞出去,撞在正在冲向前的其他人身上,几个人叠罗汉一样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马新棠举起枪瞄准了陈阳,扣动了扳机,连连开了数枪。陈阳的手臂、腿、身体都中枪,最终倒地昏迷。   漆黑的夜空下,玉峰山上倾盆大雨。祝棠雨和梁景言被士兵追赶着往前奔跑着,突然,祝棠雨跌倒在地,却见身后的狼如箭一样射来,后面更是影影绰绰的士兵。她吓得呆住了,只知是梁景言一把抓她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祝棠雨吓得浑身发抖,踉跄的脚步又被什么绊了一下,和梁景言一起跌倒在地。她又转过身来,绝望地看着向自己扑来的狼狗,只觉魂魄都吓没了,连梁景言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也没听清。她只拿了一块石头,闭眼猛地往狼砸去,一连数次,直到耳边没有动静,她才睁开眼,只见狼头上沾满血,早已倒地一动不动。梁景言身上有伤,费力地拖起呆若木鸡的她,往前跑。   身后传来一声:“站住!”   祝棠雨和梁景言在悬崖边猛地刹住脚,二人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大惊失色,脸色纸一般的苍白。   “我看你们怎么跑?”马新棠带着士兵慢慢走了过来。   祝棠雨回过神,突然大声道:“你……你别过来!”   马新棠看着她,冷冷道:“棠雨,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是选择和梁景言一起葬身崖底,还是选择跟我一起走?”   祝棠雨一怔,没有说话,眼神一派怒火,手却有些止不住颤抖。   梁景言看了看她,道:“棠雨,你跟他走吧。”   只觉得胸腔内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祝棠雨目光坚定地看着梁景言:“我绝不会与你分开,要死一起死。”   梁景言皱眉道:“你怎么那么傻?”   祝棠雨眼睛一热,突然一把抱住梁景言,道:“我就是傻。”   梁景言身子一僵,他闭了闭眼,突然猛地一堆,把祝棠雨推向前。   这时,马新棠快步上前,抓住了祝棠雨。   祝棠雨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挣扎道:“放开我!”   马新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难道宁肯和他一起去死,也不肯跟我在一起吗?”   “没错!”祝棠雨咬牙切齿地说。   马新棠双眼赤红,暴怒道:“那好,我也不会如你的愿的,我要杀死梁景言,绝不让你们在一起!”说完,朝梁景言举着枪,扣动了扳机。   “不要!”祝棠雨大惊失色,扑上去猛地拦在梁景言身前。   马新棠冷笑着问:“怎么,你后悔了?”   祝棠雨沉吟了半晌,道:“马新棠,只要你放过景言,我就跟你结婚。”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梁景言的面色平静,眼中却一片冰凉。   另一边的梁府大厅里,祝林氏在厅中焦急地走来走去。   黛儿看着她,担忧道:“夫人,你不要再走了,先坐下来吧?”   祝林氏焦急道:“这陈阳都出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这棠雨和景言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要走也不打声招呼,你们看外面又下雪又下雨的,我这一颗心老是七上八下,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角落里的叶盈盈,道:“有陈阳在,不会有事的。”   黛儿也道:“对,陈阳武功那么好,有他保护梁少爷和小姐呢。”   祝林氏看着窗外漂泊的大雪,叹了口气:“哎……老天爷,你可要保佑他们啊!”   悬崖边上,马新棠诧异地看着祝棠雨,半信半疑地问:“你真的愿意跟我结婚?”   祝棠雨道:“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要和景言告别。”   马新棠放下枪,冷冷道:“希望你最好不要耍什么把戏。”   祝棠雨转身,长情地看着梁景言,眼圈通红,流下泪来。   梁景言伸出手替她拭泪,“别哭了。”   祝棠雨哽咽道:“对不起,景言……”   梁景言怔了片刻,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就算有错也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你跟我一起来这儿。”   祝棠雨愣了愣道:“你能不能不这么对我?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不管我犯了多大的错,不管我怎么伤害你,你都这么包容我……每次听你这么自责,我心里都好难过……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究竟喜欢我什么?我怕有一天你发现,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甚至很坏,甚至也做过伤害你的事,你会很伤心,很失望,甚至会离开我……景言,答应我,如果到了这一天,你一定要原谅我,好吗?”   梁景言神色有些悲悯道:“我喜欢你就喜欢你的一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马新棠,你只能是我的人。”   马新棠不耐烦地打断二人:“祝棠雨,时间到了。”   祝棠雨依依不舍地转身,一步一步回到马新棠身边时,马新棠却猛地举起了枪,瞄准了梁景言。祝棠雨一怔,猛地回头,一把推开了梁景言,子弹打中了梁景言的右手。   祝棠雨脚底踩滑,摔落在悬崖边,两只手抓着悬崖边的石头。   “棠雨!”梁景言的声音不住颤抖。   马新棠朝梁景言冲过去,突然变得面色狰狞,歇斯底里地狂叫:“梁景言,我杀了你!”   梁景言一脚踢开马新棠,马新棠头重重地嗑在石头上,晕了过去。梁景言跑上去,受伤的右手紧紧拉住了掉在悬崖边上的祝棠雨,大声道:“棠雨……快,快上来!”   祝棠雨使尽了全身的气力,却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   不过一会儿,梁景言右手上的伤口,便不断往下流着血,血一滴一滴流在祝棠雨的手上,身上。祝棠雨双眼通红,泪水从她眼角缓缓掉落道深渊里去,“景言……你受伤了,是救不了我的,你放手吧……”   梁景言脸上现出惨然,却勉强出镇定神色:“不,我绝不放手,抓紧我,快上来!”   眼泪从祝棠雨脸上落下来:“景言,对不起,我说好了要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可是现在,看来不行了……”   梁景言的眼神瞬间空落,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你再用把力,抓紧我,爬上来,快!”   祝棠雨摇摇头:“景言,我死后,你就忘记我,和杜玉蝶结婚。”   “你说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你死。”梁景言皱着眉毛,右手一用力,伤口裂开来,血流的更加汹涌。一滴滴淌在祝棠雨的脸上,她脸色苍白,旧泪痕上又覆新泪痕:“景言……我有件事要拜托你,我死后,我娘和黛儿,就交给你了……”   梁景言紧紧咬着嘴唇:“你别再说了,我说过你不会死的。”   “我死了,你不可以忘记我。”祝棠雨用力挤出一个笑容,用另一只手缓缓扳开梁景言的手指。   梁景言如五雷轰顶:“你要干什么?不要……棠雨!我求你,不要……”   “可我死了,你还是忘记我比较好罢……”祝棠雨对着梁景言一笑,扳开了梁景言最后一根手指,“景言,忘了我。”   梁景言的手一松,目光呆滞地看着祝棠雨缓缓掉下了悬崖,狂暴着怒吼:“棠雨!棠雨!”   祝棠雨的身影缓缓下落,最终消失在漆黑的崖底。   漂泊大雨淋在梁景言的身上,快把他湮没。   许久,雨终于停了,天空中似有雨时花飘然坠下,一瓣一瓣,愁极,似大雪织成,要把整个世间覆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这日早上,梁府大门口,守门的家丁见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正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对同伴疑惑道:“你看那个人怎么受那么重的伤?”   同伴摇摇头道:“不知道啊,这个人怎么有点熟悉?”   话音刚落,便只见那人脚下一绊,猛地摔倒在地上。   家丁二人连忙跑了过去,扶他起来,看清他的脸时,皆是一愣:“陈……陈阳?”   ……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陈阳满身是伤回到梁府的消息,便在府邸上传了个遍,叶盈盈、祝林氏、黛儿在大厅见浑身是伤的陈阳被家丁抬了进来,连忙围了上去。   叶盈盈拉住他的手,大惊失色道:“陈阳!陈阳你怎么了?”   陈阳看了她一眼,急忙问:“盈盈,少爷呢?少爷回来没有?”   叶盈盈点点头:“回来了,他昨晚也是浑身是伤的回来,但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实验室里,也不让医生看,谁也不让进……”   陈阳这才吁了口气:“回来就好……”   看他闭眼,祝林氏焦急地问:“陈阳啊,我家棠雨呢?她去哪儿了?你和景言怎么满身是伤啊?”   陈阳一怔,睁开眼,缓缓道:“昨晚我们遇到马新棠的埋伏,寡不敌众才会受伤,我被打晕后不省人事,后来也不知道少爷和祝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埋伏,那为什么梁少爷一个人回来,小姐呢?”黛儿吃惊地问。   陈阳虚弱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天就是交货日期了,少爷现在应该在实验室里提炼香水,只有等他出来问他,才能知道祝小姐的下落了……”   黛儿看着祝林氏,担忧地问:“夫人,小姐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祝林氏咬了咬嘴唇,祈祷道:“不会的,棠雨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此时的另一边,林家大厅里,杜玉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什么!祝棠雨掉进悬崖了?这是真的吗?”   林师长笑道:“千真万确,玉蝶,这下你这情敌死了,就没人再跟你抢梁景言了……”   杜玉蝶想了想,又问:“那景言呢!景言有没有事?”   林师长淡淡道:“他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受了些轻伤,我听说他一回梁府,就锁进实验室里提炼香水去了……祝棠雨死了,他倒是一点儿也不伤心,玉蝶,你看他多绝情……”   杜玉蝶仿佛置若罔闻道:“祝棠雨居然跌落山崖了?不可能……她不会死的……”   “你这孩子,马新棠都亲眼看见他掉进悬崖了,还有那些士兵也看见了。”林师长连忙说。   杜玉蝶沉吟了一刻,道:“爹,她只是掉进悬崖而已,是生是死如今还不能评断,不过是失踪而已,要是她没死,以后又回来了怎么办?”   林师长无奈地看她一眼:“这要让我派人去杀她的人是你,这杀死她了而你又不信,玉蝶,祝棠雨掉进悬崖,你想,这还有活路吗?”   “我总有种预感,她还没死……”杜玉蝶蹙起眉说。   林师长问:“那你还想怎么样?”   杜玉蝶思忖了片刻,道:“不管她死没死,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梁景言相信她一定死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林师长看着杜玉蝶若有所思的笑,疑惑地皱了皱眉。   这会儿,房间里的床上,马新棠猛地挣扎着坐起身来,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侍从,“什么?掉下悬崖了?”   侍从道:“是,我亲眼看见她掉下了悬崖……”   马新棠只觉心中一窒:“那你还不赶紧带人去崖下找?”   “马少爷,那玉峰山上的悬崖那么高,掉下去肯定没命了。”   马新棠冷冷地看着他,当即不满的怒斥:“就算人死了,你也得把尸体给我找回来!”   “是!”侍从连忙转身离去。   马新棠跌坐回床上,双眼无神,喃喃道:“棠雨,我绝对不会失去你的,我一定会找到你!”   中午时分的山岭里,药农怜儿和怜儿爹二人正在山上采药,行走了好一会儿,怜儿突然指着远方道:“爹,那是什么?”   怜儿爹顺着怜儿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株树上挂着衣裙碎片,树下茂盛的草丛中,躺着个一动不动的人。   怜儿爹连忙扔掉手中的背篓,惊讶道:“好像是个人,咱们过去看看。”   父女俩慌忙走到那人身旁,只见祝棠雨衣衫破烂,身体上多处划伤,紧闭双眼,不知是死是活。   怜儿爹伸手探触鼻息,手上传来微弱的气息,他怔了怔,道:“好像还有口气。快,快把她背回去。”   怜儿扔下背上的药篓,蹲下身,和怜儿爹一起扶着祝棠雨走了。   梁府大厅里,祝林氏在厅中走来走去,不时地打量着门外,焦急道:“这景言怎么还不出来?这派去找棠雨的人那么久了也还没回来,棠雨啊,你可一定不要有事啊!”   陈阳手缠着纱布,缓缓走来,道:“祝夫人,你放心,既然少爷没事,那祝小姐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小姐福大命大,一定会好好的。”黛儿说。   这时,管家跑了进来,慌忙道:“不好了,不好了!”   叶盈盈看着他,问:“管家,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惊慌道:“那林师长带着军政府的人,说是要货来了!”   话音刚落,林师长便带着一群士兵包围了大厅,他冷冷道:“梁景言在哪儿?叫他出来!”   众人都吃了一惊,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陈阳凛然道:“林师长,少爷正在实验室里,你先等一会儿,他马上就来了。”   林师长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等候。   这会儿,玉峰山底,十余个士兵在山下草丛中四处寻找。   马新棠负手站在一旁,只见一个士兵对他道:“马少爷,咱们都找了一夜了,是不是先撤了?”   另一个士兵接腔道:“是啊,这玉峰山这么大,悬崖那么高,谁知道人会掉在哪里?”   马新棠怒喝道:“别废话,继续给我找,找不到你们别想走!”   众士兵不敢作声,只得继续寻找。这时,有人突然指着一棵树,大惊道:“马少爷,那儿是什么?”   马新棠仰头看了看,只见树枝上挂着一片裙裾,他一愣,又看了看地上被压伏的草丛,发现草丛旁歪倒着怜儿丢下的药篓。   马新棠捡起药篓,想了想,道:“这好像是山里人家菜药用的药篓……”他思忖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太好了,看来棠雨还没死,一定被山上的山农给救走了。快,去给我找山上的农户!”   “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林师长等的不耐烦了,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生气道:“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吧?梁景言怎么还不出来?”   陈阳忙道:“师长,你再给少爷一点儿时间吧,他马上就出来了。”   林师长冷笑一声:“马上?你这马上可是有点久啊?你们在拖时间耍我是吧?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手一挥,厉声道:“梁景言逾期交不出货,来人啊,把梁府所有人都给我抓起来!”   一群士兵冲进来,开始抓人,厅中顿时乱成一团。   这时,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慢着!”   众人一愣。林师长见浑身是伤憔悴不堪的梁景言走了进来,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吃惊,笑道:“梁少爷,你可是签了合同的,你没按时期制出法国女王香水,这梁府可就要抄家的,怎么样,莫非你想毁约不成?”   梁景言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冷冷道:“谁说我没按时期制出香水?香水我已经提练出来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惊住了,但都不约而同地吁了口气。   林师长见状,缓了缓神色,故作和颜悦色地打探道:“香水在哪儿,你倒是拿出来啊?”   梁景言神情肃穆道:“在我实验室里,我这就派人去取过来。”   话音刚落,林师长顿了顿,默默给角落里的黛儿使了一个眼色。   黛儿一怔,沉吟了半晌,最终一咬牙,猛地挣扎开抓着他的士兵,跑上前来,对梁景言道:“梁少爷,我去拿吧?”   梁景言点点头。黛儿便怀着忐忑,一路来到实验室,她推开门,径直走到实验桌前,拿起桌上装在精致瓶子里的香水,她咬着嘴唇看着手里的瓶子,怔怔道:“梁少爷,你别怪我,我这也是逼不得已。”   说完,黛儿走到水槽前,拧开香水瓶子,一咬牙一闭眼,把所有的香水全部倒了。   夕阳缓缓落下,夜幕降临了。   怜儿领着马新棠走进家门。见怜儿娘正在给祝棠雨喂药,马新棠一步跨到土炕前,看着昏迷不醒的祝棠雨,瞳孔剧烈地颤抖着。   怜儿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疑惑道:“这位大哥,这姑娘是你们要找的人吗?”   马新棠心头一怔,掩住喜意镇定地说:“对对,她正是我们要找的人,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从怀中取出一把银元放在桌上,笑道:“她伤得这么重,我还以为这一生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幸好被你们救了,谢谢你们,我一定会重重地赏你们的。”   这时的梁府大厅里,众人都在期待的等着黛儿。   林师长看了看梁景言,不耐烦地说:“梁景言,她怎么还没回来,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梁景言皱了皱眉,对管家道:“管家,你去看看。”   “是!”   管家连忙跑了出去,走到实验室,他一把推开门,打量了四周,却发现并没有黛儿的身影,他走到实验桌前,拿起桌上一个空的香水瓶子,心中一顿,“不好!”管家突然变了脸色,大步跑了出去。   然而黛儿这时,已经背着包袱急急忙忙从梁府大门里跑了出来,她站在大门口,最后往里看了一眼,眼角流下一滴泪:“夫人、小姐、梁少爷,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请你们原谅我。”   她咬了咬唇,身影消失在拐角。   “管家?这……这怎么回事?”梁景言看着手中空空的香水瓶子,大惊不已。   管家也是脸色苍白,道:“我已经派人找遍了府上,也没找到黛儿,这香水,很可能是她倒掉的。”   这话如惊雷,把所有人都劈愣了。   祝林氏心房猛的一跳,节节后退几步,不可置信道:“这……这么可能,黛儿不会这么做的!”   梁景言怔了片刻,闭眼哑然道:“不是她,还有谁?”   站在一旁的林师长,却是满意地笑道:“好了,折腾了半天,我等也等了,你们该耍的把戏也耍了……梁景言,你现在该认输了吧?”   “是我毁约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随你。”梁景言皱紧了眉头,脸色毫无血色,一双黑眸冷冷地看着林师长。   “表哥,这件事根本不算毁约,是黛儿陷害了你!”叶盈盈悲怆的吼道,“林师长,你也看见了,这不关表哥的事!”   林师长听言,正色道:“我是看见了,但我看见了又能算什么?我今天可是来拿货的,既然货没了,我就要抓人!”   梁景言面无表情道:“我才是罪魁祸首,你要抓就抓我。”   这是何必……叶盈盈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难受,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表哥,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从昨晚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啊!”   林师长将目光从叶盈盈身上收回,看向梁景言,道:“梁景言,其实我也可以不用抓你,只要你答应我……”   梁景言打断他,目光凌厉道:“答应娶杜玉蝶,你就会放过我是吗?林师长,不出所料,这件事是你策划的吧?一开始你让黛儿破坏香水,然后我毁约,你就说出这个条件,顺水推舟,一举两得。”   林师长森然一笑:“聪明!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就不打马虎眼了,怎么样,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梁景言抬眼,肃然道:“我心里只有祝棠雨,一直都是。”   林师长犹如被一锤砸傻了,好半天才愣过来,大怒道:“梁景言,要不是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我早就杀你一百次了!我已经忍够了,这一次,你别想活!”   梁景言一张脸极是冰冷,道:“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林师长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暴喝道:“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   正是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住手!”   众人一惊。便见穿着军装的王玺之,带着士兵大步走了进来。   梁景言原本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却有些惊讶。   林师长连忙朝王玺之跑了过去,俯首道:“王总长,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王玺之凛冽道:“我听说这堂堂桃花岭第一调香师——梁景言居然毁约了,当然要亲自过来处罚他。”   闻言,屋中众人的脸色越发苍白了。   王玺之一一打量厅中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梁景言身上,他走了过去,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恳切道:“小子,还记得我吗?”   梁景言看着他,神色惑然且唏嘘:“前辈……你……你居然是军政府总长?”此人却是前段时间在重庆监狱里,隔壁那中年男人,那时看他如此潦倒,没想到却是人中之龙,梁景言十分惊讶,忽想起那句老话,永远不要小看人任何一个人。   王玺之沉吟半晌,笑道:“怎么,我看着不像?”   见二人似乎认识,众人都有些疑惑。林师长更是诧异,连忙问道:“王总长,怎么,你认识这梁少爷?”   王玺之一笑:“不止认识,还熟得很。”   林师长脸色一僵,眼睛一转,道:“你看,这时间不晚了,这梁景言毁约,还是把他抓起来吧?”   王玺之冷冷瞪了他一眼:“谁说我要抓他?”   林师长眼睛瞪得极大,吃惊地问:“总长,那你的意思是?”   “我自然是来救他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了。   林师长犹如被雷劈中,僵了半晌,惊讶的张大了嘴,问:“总长,他可是毁约了啊,你还要救他?这是为什么?”   王玺之冷冷道:“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说话间又对梁景言笑道:“是吧?景言?”   梁景言笑了一笑,脸色乍青乍白,却一头栽了下去,突然晕倒在地。   见状,以王玺之在内都吃了一惊,只见叶盈盈猛地奔过去,“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夜风轻轻地拂过庭院的树木,带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消失了好久的月亮,被半扇乌云遮住,又发出淡淡的光来。医生坐在床前为祝棠雨把脉,马新棠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医生,问:“她的伤要不要紧?”   医生缓缓道:“她伤得非常重,全身多处骨折不说,她的脑袋恐怕也有轻微脑震荡……”   “脑震荡?”马新棠心中一颤,“这……这严重吗?”   医生道:“这个我也不好说,她现在昏迷不醒,就是大脑受到剧烈震荡,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她的意志力了。”   马新棠一怔,凝视着昏迷不醒的祝棠雨,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杜玉蝶把手里的一杯热茶猛地放在桌上,看着马新棠,诧异道:“你说什么!祝棠雨没死?”   马新棠笑道:“我好不容易找到她,看来……你却很不高兴?”   杜玉蝶脸色突然变了:“她没死,就会和梁景言在一起,你说,我能高兴的起来吗?再说了,你昨晚居然去杀梁景言,马新棠,你什么意思?”   “梁景言没死,祝棠雨也没死,我们俩却一个高兴,一个不高兴。”马新棠笑着说。   杜玉蝶冷冷道:“你别给我废话,祝棠雨既然被你找到了,你就好好把她藏起来,别被梁景言发现!”   “你放心,我还不会傻到让梁景言来接她走。”   这时,丫鬟走上前来,对杜玉蝶道:“小姐。”   杜玉蝶瞥她一眼:“什么事?”   丫鬟道:“外面有个叫黛儿的要见你。”   杜玉蝶一怔,若有所思地笑了,连忙说:“让她进来。”   “黛儿?”马新棠吃惊道:“她怎么会来找你?”   “马新棠,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马新棠看着杜玉蝶阴险的笑容,愣了愣,正要问他是什么交易,丫鬟便带着黛儿,走了进来。   杜玉蝶对她道:“怎么样,你事办得怎么样了?”   黛儿低着头,道:“我……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把梁景言提炼的香水,倒了……”   闻言,马新棠看着杜玉蝶,震惊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连祝棠雨的贴身丫鬟都收买了?”   杜玉蝶对黛儿淡淡一笑:“你可别夸我,这只能说黛儿识时务,懂得变通。”   黛儿咬了咬嘴唇,迎视她的目光,问:“说好了我按你说的做,你就给我钱,钱呢?”   杜玉蝶一笑,在桌上拿起一张银票,递给她:“拿好了,可别丢了,这可是你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   见黛儿欣喜地接过银票,马新棠鄙视地瞪了她一眼:“祝棠雨对你那么好,没想到你居然背叛她?”   黛儿一怔,心虚道:“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小姐和夫人,因为没钱,我们一直在外流浪,只要有钱,我们就可以安定下来了!”   马新棠冷笑一声,不再看她。   杜玉蝶看了黛儿一眼,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黛儿点点头,把银票紧紧抓在手里,转身往大门走去。这时,杜玉蝶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枪,瞄准黛儿,扣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黛儿中弹,倒地死去。   “你……你为什么要杀她?”马新棠惊讶的张大了嘴。   杜玉蝶轻笑:“你仔细看看黛儿,身形是不是跟祝棠雨很像?”   马新棠沉吟了半晌,愣道:“你难道是想?”   “我把黛儿杀掉,再毁掉她的面容,然后用她的尸首冒充祝棠雨,给梁景言送过去,梁景言看见祝棠雨的尸首,就一定会死心了。”杜玉蝶眸中划过一丝寒意,可这寒意却是转瞬即逝。   马新棠站起来,鼓起了掌,佩服地笑道:“好一招以假乱真,瞒天过海,佩服佩服!”   闻言,杜玉蝶的嘴角也上升起一股阴郁的笑容。   夜色越发的浓了,月亮彻底被乌云笼罩,四处都是黑漆漆一片。   梁景言紧闭双眼躺在床上,满头冷汗,躁动不安,口中含糊不清地喊:“棠雨,棠雨……”   叶盈盈用热毛巾擦着他头上的汗,陈阳和祝林氏立在一旁。   这时,丫环端着一碗药进来。陈阳扶起梁景言,叶盈盈给梁景言喂药。   梁景言微微睁开眼看着叶盈盈,双眼突然睁大,猛地抓住叶盈盈的手,将药碗打翻在地,“棠雨,棠雨……”   叶盈盈挣扎着,恐慌地道:“表哥,我是盈盈啊,不是祝棠雨!”   梁景言一惊,露出失望之色,慢慢放开了手,陈阳扶他躺下。   叶盈盈欣喜道:“表哥,你终于醒了!”   “景言,你浑身是伤怎么也不让医生看看啊?”祝林氏怜惜地看着他。   梁景言看着祝林氏,表情极为不自然地躲开她的视线,看向陈阳,问:“怎么样了?王总长呢?”   陈阳道:“少爷你放心,王总长说不再追究这件事了,我们安全了,他看见你晕倒,有事就走了,说改天再来看你。”   梁景言吁了口气,“这就好……”   “景言啊,棠雨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祝林氏终于忍不住,担忧地问。   梁景言一怔,在脑中掂量一回,又掂量一回,涩然开口道:“棠雨……棠雨她跌进悬崖了……”   祝林氏如五雷轰顶:“你说什么!跌进悬崖?”   梁景言脸色乍青乍白,闭眼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棠雨,没保护好她,但我相信她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让管家派人去找了,一定可以找到棠雨的。”   祝林氏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扑上去,猛地抓住梁景言的衣领,不可置信道:“跌入悬崖还有救吗?你是不是在骗我,棠雨是不是已经死了!你告诉我……”   梁景言睁开了眼睛,虽被祝林氏那张苍白的脸刺痛了心脏,也是眉开眼笑,道:“你相信我,我绝对会找到她的,我有预感,她不会死……”   祝林氏顿时如同五脏六腑都被锋利的尖刀划过,疼的快不能呼吸了般,双眼如同决堤的河,大颗大颗落泪,半晌,猛地打了梁景言一巴掌,暴怒道:“都怪你!是你让她去什么玉峰山!否则她也不会这样,我的棠雨……棠雨啊……”话音刚落,她一时哭晕在地。   叶盈盈和陈阳连忙去扶:“祝夫人!”   天快大亮之时,梁景言房里的灯光依然夺目,他看着立在一旁的管家,急道:“找到棠雨了吗?”   管家敛容低首道:“少爷,我派人找了一天一夜,那玉峰山脚都找遍了,还是没有祝小姐的下落。”   梁景言的眼神蓦然停在半空,半晌,哑然道:“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是棠雨自己离开了?”   管家不忍道:“这……少爷,恕我直言,那山那么高,人摔下去,怎么还有生还的可能?说不定祝小姐她已经……”   梁景言僵了一僵,皱眉道:“棠雨一定不会有事的。”   “少爷……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   梁景言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冷冷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相信棠雨已经死了,你继续去派人给我找。”   “是……”管家看着脸色煞白的梁景言,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与此同时,林家密室里,马新棠站在一旁,看着摆放在地上的黛儿的尸体,对杜玉蝶问:“你想怎么做?”   杜玉蝶笑了笑,把手里的一个瓶子递在马新棠眼前。   马新棠疑惑道:“这是什么?”   “硫酸。”   马新棠一惊:“你想用硫酸毁掉黛儿的面容?”   杜玉蝶冷冷道:“没错。”   马新棠有些后怕地后退两步:“这未免也太残忍了……”   杜玉蝶轻蔑地看他一眼,笑道:“我没听错吧?杀人不眨眼的堂堂马少爷,居然对一个已经死去的尸体产生怜悯之心?”   “原来我一直小看了你,没想到你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内心却如此狠毒。”马新棠诧异地看着她。   见杜玉蝶没再说话,马新棠只得咬牙,面目由怜悯而逐渐狰狞,拿过她手上的瓶子,道:“这种恶心的事,就让我来吧,你好歹也是女孩子,做这种事不太好。”   “没想到马少爷还挺会怜香惜玉的,可惜,那祝棠雨并没有发现你的好。”杜玉蝶怜悯地看他一眼,转身走到一旁。   马新棠冷笑一声,打开瓶子,皱着眉,捂住鼻子,把硫酸倒在黛儿的脸上。   天渐渐亮了,马新棠回到马府,推开房间的门,走到床前,凝视着祝棠雨,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这时,周黛眉端着药碗走进来,道:“她该喝药了。”   马新棠一怔,怒视周黛眉,道:“我说了让你滚,你怎么还在这儿?”   周黛眉不理会他,把药放在桌上,“你为了照顾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这样下去身子可吃不消,你还是先去睡吧,我来照顾她。”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把祝棠雨在我这儿的消息泄露出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马新棠吃惊地打量她。   周黛眉没有说话,扶起祝棠雨,给她喂药。马新棠一把夺过周黛眉手中的药碗,怒喝道:“你出去,我来!”   周黛眉看着他,冷冷道:“你这样做,有意思吗?即使你把祝棠雨绑在你身边,她也不会喜欢你。你居然抢你亲弟弟的女人……”   “嘭”的一声,马新棠猛地把药碗摔在地上,狠狠打了周黛眉一巴掌,双眼赤红道:“我说过我不是梁清明的儿子!”   “你害死你爹,难道还要害你弟弟?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周黛眉狠狠瞪他一眼,转身离开。   马新棠看着床上昏迷的祝棠雨,神情迷惘而忧虑。   这时,祝棠雨说起了梦话:“景言……景言……”她挣扎着猛地睁开眼。   马新棠一惊,连忙握住他的手,笑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你……我怎么会在这儿?”祝棠雨支撑着身子欲坐起身来,马新棠赶紧上前扶起她。   祝棠雨打量着屋内,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马新棠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说:“这里是我家。你从玉峰山上摔下去了,是在那附近采药的农夫父女救了你。”   祝棠雨一怔:“对了!我居然没死?景言……景言呢?他在哪儿?”   马新棠的脸色一沉,凝视着她的眼,冷冷道:“怎么,是我救了你,你一醒来就要找梁景言吗?”   祝棠雨恼羞成怒,冷笑道:“马新棠,害我掉进悬崖的是谁?你别假惺惺的装好人了!我早就知道你的真面目了。”她欲起身,却被马新棠抓住,“你想去哪儿?”   祝棠雨猛地推开他:“放开我,我要去找景言。”   “你休想,我绝对不会放你走!”马新棠脸色阴沉地像要滴出墨来。   “放开我,你这个卑鄙小人!”祝棠雨挣扎不开,索性拉住马新棠的手,猛地咬了下去。   马新棠吃痛,一巴掌打向祝棠雨。“啪”的一声,祝棠雨跌倒在床上,又晕了过去。   见状,马新棠无暇顾及手上被咬出血的伤口,连忙去摇祝棠雨,焦急道:“棠雨……棠雨?”   此刻,叶盈盈来到梁景言的房外,推开门进来。只见梁景言趴在桌上,桌沿边有一只倾倒的酒壶,壶嘴中还在往下滴酒。   叶盈盈掩上门,轻轻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摇着他道:“表哥……表哥……”   梁景言抬眼看了她一眼,双眼涣散道:“你来的正好,去……给我拿酒来……”   这时,陈阳也奔了进来,急忙道:“少爷,祝小姐!祝小姐回来了!”   梁景言一怔,猛地站起来,眼神颤抖道:“棠雨?她……她回来了?”   陈阳点了点头,脸色却有一丝苍白,开口还欲说话,却只见梁景言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梁景言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大厅,却见中央摆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女尸,祝林氏扑在在女尸旁痛苦着,“棠雨……我的棠雨啊……呜呜呜……”   梁景言整个人都愣住了,两眼发直,脸色灰白,天上一朵浓黑的云,映出她一双赤红的眼。他步履沉重的走了进来,一步一步的缓缓向女尸走过去。身后跟着的陈阳和叶盈盈,也是脸色苍白。   梁景言走到女尸旁停住,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尸,好半晌,他的手颤抖着,缓缓掀起了白布。只看一眼,整个人便僵住了,一双毫无神色的眼睛,惊恐地睁大了,他心中如被刺进一把锋利的剑,撕心裂肺的疼,顿了良久,他眼中竟蓄出泪来,涩然笑道:“不会的,这不是棠雨。”   另一边的茶楼厢房里,杜玉蝶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冷茶,对马新棠笑道:“我已经把黛儿毁了面容的身首,送到梁家了。”   马新棠皱眉道:“这梁景言,会不会认出来?”   “即使她认出来又如何?只要你不让祝棠雨出现,其他人也一定会认为祝棠雨死了,不会相信梁景言,反而会认为他疯了。”杜玉蝶冷冷地说。   马新棠沉吟了一会儿,笑道:“这下子,我们算是一箭双雕,既满足了我得到祝棠雨,也满足了你得到梁景言。我可真佩服你,这种法子你也能想到。”   “没有你的配合,我光有法子也不能实施。”   二人便是对视一眼,笑了。   过了几日,梁景言一直呆在书房里,不出一步,书案上堆着厚厚的一叠画纸,地上全是废弃地揉成一团的纸屑,梁景言摆了架了笔墨纸砚并笔洗画案,在纸上勾绘巧笑嫣然的祝棠雨。   叶盈盈自门外走进,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眼圈通红道:“表哥,你在这书房都呆了快三天了,不吃不喝的,你的身体怎么撑得住啊?”   梁景言头也未抬,继续专心作画。   叶盈盈看了看他笔下的画,怔了怔:“表哥,棠雨她已经死了,你还不把她下葬,让她安息吗?”   梁景言眼也未抬,冷冷道:“我说过了,那不是棠雨,棠雨没有死。”   叶盈盈哑然道:“表哥,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接受现实?我知道祝棠雨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是你总不能一直沉溺在悲痛中吧?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在天上的叔叔会有多着急多伤心吗?你答应过他要好好活着的。”   梁景言没有理会,只继续专心作画。   叶盈盈放声哭道:“现在梁家犹如一团乱麻,不可一日没有当家人啊,你难道要让梁家继续破败下去吗?”   梁景言作画的手顿了顿,一支白玉雕花的狼毫在他手中断成两截,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出去。”   叶盈盈噎住了,神情复杂地凝视着梁景言面无表情的面容,无奈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祝棠雨躺在床上依然昏睡着,马新棠守在床前,为她换着额上的毛巾。   昏睡中的祝棠雨猛地惊醒来,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棠雨,你醒了?”马新棠欣喜道。   祝棠雨看见他一怔,没有说话,厌烦地把头撇到一边。   马新棠仔细打量祝棠雨,一笑,语调温和道:“你都昏睡了好几天了,饿吗?我叫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祝棠雨依然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   马新棠一怔,皱眉道:“棠雨?你还在生我气吗?对不起……”   “请你出去好吗?我不想看见你。”祝棠雨冷冷道。   马新棠脸色一沉,突然按住祝棠雨的肩膀,怒道:“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对我不冷不热的?在你心里,难道就只有梁景言吗?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没错,我心里只有他。”祝棠雨迎视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信!”马新棠突然一把按住祝棠雨,低头强吻她。   祝棠雨一惊,奋力挣扎着,猛地打了马新棠一巴掌,“混蛋!”   马新棠擦了擦嘴角的血,冷冷笑道:“祝棠雨,我对你已经很耐心了,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肯不肯跟我在一起?”   祝棠雨咬牙切齿道:“我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好,这是你逼我的!”马新棠猛地把祝棠雨从床上拉下来。   祝棠雨一惊:“你要干什么?救命啊!”   马新棠猛拽着祝棠雨往外走去。   这时,庭院里,周黛眉躲在一根大柱子后面,见马新棠怒气冲冲地拖拽着祝棠雨走着,周黛眉想了想,连忙转身离开。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祝棠雨便被绑在木柱上,她穿着白色睡衣,长发披散,满眼都是仇恨与倔犟。   马新棠抬手抚上她的脸,长情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遇到困难反而关心地劝我不要轻生。后来我受伤了,你来看我,不停地叮咛我要小心养伤。你可能不知道,这十多年来我一直为了复仇而兢兢业业,我的生活中只有重担苦劳和责任目标,没有丝毫欢乐,也没有人真正关心我,这个世界,只有你才对我好,棠雨,我愿意付出所有,让你一生幸福,嫁给我,好吗?”   祝棠雨听罢,心头一颤,但还是强自镇静说:“马新棠,你的深情厚意我无以回报,我已经喜欢上了梁景言。”   马新棠温柔地看着她,只是那眸中依旧寒意十足:“没关系的,我不管过去你和他怎么样,只要你肯嫁给我,随便你现在心里装着谁……时间长了,你心里总会有我。嫁给我,我会一辈子爱惜你,一辈子让你开心……”   祝棠雨听言,冷冷道:“这不可能的,我对你根本一点感觉也没有,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对不起,你我之间绝不可能!”   “你就是为了梁景言,不愿意嫁给我?”马新棠眸中的寒冰,似乎越加冷了。   祝棠雨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没有梁景言,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马新棠的眼神渐渐阴狠,脸上的肌肉都几乎要扭曲起来,“我再问你一次,你嫁不嫁给我?”   祝棠雨冷笑一声:“你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吗?马新棠,你可真可怜,我告诉你,我眼里从来都没有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都不可能爱你!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都只爱梁景言!”   顿时,马新棠被激怒得浑身颤抖,面目扭曲,他突然把手中的酒壶砸在了地上,怒喝:“住口!”他转身从墙上取下了一根鞭子,用鞭梢托起祝棠雨的下巴,神情狰狞道:“祝棠雨,说,你爱的不是梁景言而是我!只要你肯说一句我爱马新棠,我就马上放了你。不然,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我即便说了也不过是一句假话,你也要听吗?”祝棠雨的眼中毫无惧怕之色。   马新棠咬牙道:“对,哪怕只是一句假话,我也要听你亲口说出来,只要你说了,我就放了你!”   祝棠雨看着他,不屑的大声笑起来:“马新棠,你真可怜!”   “好!很好!这是你逼我的!”马新棠的脸阴沉至极,刷地一鞭抽在祝棠雨身上。   祝棠雨当即便疼得抽搐起来。   马新棠抬起她的下巴,狰狞地笑道:“说,你爱我。”   “你做梦!”祝棠雨张口猛地咬住他的手指。   马新棠的手被她咬住了血,见状,他不但没有吃痛,脸上反而露出狰狞的笑,又是一鞭抽在她身上,“说,你爱我!”   “做梦!”   马新棠彻底被激怒了,疯狂地挥动着鞭子,狠狠地抽在祝棠雨身上,一鞭又一鞭。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与此同时,周黛眉开着车子,一路跌跌撞撞到梁府,刚要冲进去,却被守门家丁拦住,她顿时火急火燎:“放我进去,我要见你们少爷!”   家丁冷冷道:“这位小姐,我家少爷说了这几天谁也不见,你还是回去吧?”   周黛眉急忙道:“我真的有急事要找梁景言,再迟一步,就要出人命了!快放我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众人一惊,回头看见提着酒壶喝的半醉的梁景言走了过来。   周黛眉大喜,连忙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梁景言!”   梁景言一双眼睛毫无情绪,问:“你怎么来了?”   “走,快跟我一起去救人!”周黛眉拖起他,便往前走。   梁景言猛地甩开她,低哑道:“没看到我在喝酒吗?救什么人……”   “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找别人吧,我没空……”   周黛眉咬了咬唇,焦急道:“祝棠雨你也不管吗?!”   梁景言一怔,手里的酒坛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一双漆黑的眼燃得灼灼:“你说什么?”   “祝棠雨现在被马新棠关起来了……”   周黛眉话还没说完,就见梁景言猛地跑走了。   这时的密室里,被绑在木柱上的祝棠雨已经昏迷,白色衣衫已经破碎,布满道道血痕。   马新棠握着的鞭子,正在滴血。哗,一坛酒泼在祝棠雨脸上,她慢慢睁开了眼,见马新棠将空酒坛砸在地上。   马新棠喘息道:“你快说!你爱我!”   “你……你……做梦!”祝棠雨冷冷地看着他。   马新棠心如刀绞,可是却强忍哽咽,抓着她的双肩摇晃,凛然道:“棠雨,我求求你,不要再这么固执,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你就说一句你爱我,就说一句!”   祝棠雨缓缓摇头,艰难地说出话来:“我……爱……梁景言。”说完蔑视地看着马新棠,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   看到她这副模样,马新棠越发怒火攻心,当即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可这次,鞭子却未打到祝棠雨身上,而是突然踢开门,闯进来的梁景言手里。   梁景言看了看身后昏迷的伤痕累累的祝棠雨,顿时如被雷劈,但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去,颤抖的对马新棠暴怒道:“马新棠,你疯了!”他便是犹如猛虎一样扑向马新棠,狠狠朝马新棠脸上打了一拳又一拳。   马新棠一脚踢开梁景言,骑到他身上,开始反击,双眼怒红道:“都是你!我要杀死你!”   他狠狠地打着梁景言的脸,喝醉的梁景言根本不是马新棠的对手,一会儿就被马新棠打晕在地。   马新棠不屑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梁景言,厉声道:“来人啊!”   突然,一群马府家丁便冲了进来。马新棠指着梁景言,怒喝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家丁们把梁景言绑了起来。哗,一坛酒泼在祝棠雨和梁景言的脸上,二人都醒了过来。   祝棠雨见到梁景言,一双眼瞪得极大,不可置信道:“景言?你怎么会在这儿?”   梁景言亦猛抬头,沉声道:“棠雨,我就知道,你没死。”   马新棠面露狠厉之色,冷笑道:“哈哈哈,好啊,果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不过,今天你们落在了我手里,就要做一对短命鸳鸯了!”   梁景言一双眼睛黑得越发深沉:“马新棠,你最好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棠雨。”   “景言,你不要求这种无耻小人。 ”祝棠雨一双眼睛通红。   见到二人这副模样,马新棠越发怒火攻心:“放心,你们俩我都不会放过,都有你们受的……”   梁景言身子一僵:“你到底要怎么才肯放过我们?”   马新棠走到一边的火炉前,拿起火上烧的滚烫的火钳,缓缓走到梁景言身边,狰狞地笑道:“你说呢?说不定你能承受这火烙之苦,我一开心,就把你们放了。”   祝棠雨一惊,厉声道:“马新棠!你要是敢伤害景言,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马新棠没有理会祝棠雨,而是直直盯着梁景言,挑衅道:“怎么样,你敢吗?”   梁景言迎视他的目光,“只要我这么做,你是不是肯真的放了棠雨?不再伤害她?”   “你放心,我喜欢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害她呢?”马新棠狠戾的道。   梁景言闭了闭眼,淡淡道:“好,你解开我的绳子,我自己动手。”   马新棠不屑一笑,命人解开了绑住梁景言手上的绳子。   见梁景言缓缓接过火钳,祝棠雨心如刀绞,尖叫道:“景言,我求你了,你上次的伤还没好,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这时,梁景言闭上眼睛,举着火钳朝着左手手臂上烙了下去。   “景言!”祝棠雨撕心裂肺得叫喊起来,眼泪簌簌地掉。   一阵“滋”的响声,只见梁景言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此刻却冒起了青烟。   众人都惊住了。   梁景言单膝半跪在地上,一张惨白的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眼中深沉的黑,手颤抖着,火钳掉落在地上,只见他的左手上一大片烙出的血,在地上集聚了一小滩血。   梁景言猛抬头,看着马新棠,沉声道:“你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马新棠一怔,拍着手扭曲地大笑起了:“哈哈哈,梁景言,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真是太傻了!来人啊,给我打!”   一群家丁冲上来,对着梁景言拳打脚踢。梁景言躺在地上,护着头,奄奄一息。   祝棠雨早已满脸是泪,哭得声嘶力竭:“马新棠,你快住手!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一定会遭天谴的!”   马新棠怒视祝棠雨:“谁让你不爱我,这些都是你们自找的!我告诉你们,今天就是你俩的死期!”   话音刚落,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放了他们。”   马新棠一惊,转头见周黛眉拿着枪,瞄准着自己,走了进来,顿时吃惊道:“周黛眉,你想干什么?”   周黛眉提高音量,道:“我说让你放了他们。”   “我凭什么听你的?”   “如果你不想要命的话,大可以不必听我的。”说完,周黛眉便朝着马新棠的脚下连连开了两枪,“放不放!”   马新棠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吓了一大跳,给家丁做了一个手势。   见状,家丁连忙给祝棠雨解开了绳子。   “景言!”祝棠雨连忙跑过去扶起了地上的梁景言。   周黛眉看了看二人,急忙道:“你们快走!”   祝棠雨点了点头,扶着梁景言缓缓走了出去。   马新棠的脸色铁青,双眼赤红,瞪着周黛眉道:“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我敢来也就不怕死。”周黛眉冷笑一声,举着枪,缓缓退了出去。   五十四章墨淡不浓,愿为君死   一会儿,三人便跑了出来,祝棠雨搀扶梁景言着走出马府大门,周黛眉跑到前面,打开了大门口早已停好一辆黑色的轿车,慌忙道:“快,你们快上车。”   祝棠雨把梁景言抚上了车,又对周黛眉道:“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周黛眉摇摇头:“不,我现在还不能走。”   “可是,你为了救我们,得罪了马新棠,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你们放心……对了,”周黛眉从怀里摸出绝世调香谱,拿给梁景言,道:“这是我从马新棠哪儿偷出来的,这调香谱是你们梁家的,理应还给你们。”   梁景言接过调香谱,一怔:“你……你为什么会帮我们?”   周黛眉道:“我以前跟着马新棠做了很多伤害你们的事,更是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一生罪不可恕,天亮后便就会遁入空门,去寺庙日日诵经弥补自己的过错。”   话音刚落,一群家丁便冲了出来,“站住!”   “他们来了,你们快走!”周黛眉连忙把祝棠雨推上车,关上了门。   祝棠雨把头从车窗伸出来:“那你保重!”   车子发动,驶去。   突然间,一群家丁冲上前来,抓住了扔下枪完全没有反抗的周黛眉,把她拽进密室,绑在木柱上。   “你敢背叛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马新棠满脸怒火地看着周黛眉。   周黛眉冷笑一声,毫不畏惧道:“马新棠,你是我见过最可怜的人,你以为你这样做,祝棠雨就会喜欢你吗?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坏事做尽,别想再得到任何人的爱!”   “你给我住口!”马新棠突然暴跳如雷,一掌击飞桌上茶具。   周黛眉瞪着他:“现在我也瞧不起你,你虚伪,可笑,无情无义,你就是个小人。你不信上天给你的指示,偏偏要逆天而行,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的亲弟弟,把梁家搞的家破人亡,你等着吧,你的报应就快到了!”   “闭嘴!”马新棠拿起一旁的鞭子,暴喝一声,猛地一鞭子朝周黛眉甩了下去,“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周黛眉只微微皱了皱眉,怒视他道:“因为仇恨,你从小就没得到过温暖,被当成武器一样养大,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但你却比任何人都希望得到爱,因此你变得极为冷酷,又极为脆弱,这也是你最大的悲剧,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爱你,你的出生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别说了!”嘭!马新棠朝周黛眉开了一枪,顿时,她的手臂上就中了一枪,血滴滴落在地上,马新棠暴喝道:“你不要逼我杀你!”   周黛眉咬牙切齿道:“你看看你现在,杀人不眨眼,你已经没有心了……亏我以前喜欢过你,我才是真的瞎了眼,这么多年你没有一丝真情流露,却对祝棠雨情根深种,这也算老天爷对你的惩罚,让你尝受爱人的滋味,却让你一辈子也得不到这爱!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不配!”   周黛眉话中无限蔑视鄙夷,马新棠当即勃然大怒,手中的枪再次毫不犹豫的瞄准向周黛眉,“我叫你闭嘴!”   嘭嘭嘭!一连几声,周黛眉连中几枪,浑身是血。周黛眉深吸一口气,气若游丝地说:“我诅咒你……永远……也别想得到祝棠雨……”话音刚落,她的头便垂下去,闭上眼睛,死去。   “不……不……”马新棠一惊,缓缓地后退,把枪扔在地上,犹如疯子般只是举着双手细细打量,慢慢咧嘴,似哭似笑。忽而又长声大笑,慢慢转为哀嚎,“……现在我什么都没了,我一定要得到祝棠雨!”他痛苦地哀嚎起来,仿若野兽。   这会儿,梁府大门口,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一脸疲惫的祝棠雨跳下车,将浑身是伤昏迷的梁景言扶下来。   祝棠雨边走边喊道:“快来人啊!”   这时,守门的家丁连忙走上前来,家丁看到祝棠雨一怔,“祝……祝小姐?”   祝棠雨忙道:“快,景言受了重伤,你快去叫医生!”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是人是鬼啊?”   “我是人是鬼现在重要吗?还不快去!”   “是……”家丁甲背着梁景言,一步跨上台阶,冲向府内。   庭院中,祝林氏快速跑过,跑进房中。   “棠雨……棠雨……”这时,正从走廊那边的祝林氏看见祝棠雨,一把将她抱住,哭了起来,“棠雨,真的是你,你没死!太好了,呜呜呜……”   祝棠雨一怔:“娘,谁跟你说我死了?”   祝林氏眼圈通红道:“前几天你的尸体都已经抬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   “表哥!”   “少爷!”   叶盈盈和陈阳走了进来见到梁景言,一怔,叶盈盈扑向床边,“我表哥怎么了?”   祝棠雨道:“他为了救我受了重伤,刚刚才看过医生服下药。”   祝林氏看了看祝棠雨浑身的血迹,愣道:“你怎么也浑身是血啊?伤到哪儿了?快坐下,给娘看看!”   “我这不碍事的,只是鞭伤……”祝棠雨话还没说完,身体摇了摇,晕倒在地。   “棠雨!棠雨!”祝林氏惊慌失措地摇着她。   下午时分,马新棠一路狂奔,来到林师长家。这会儿,杜玉蝶看了看他,淡淡道:   “马少爷,你这么晚了跑来,就是告诉我这个?这马上就是八月十八了,不用你提醒,我自然会和梁景言结婚。”   马新棠轻轻皱了皱眉,说:“我就是想提醒你,现在梁景言和祝棠雨在一起,她们二人现在难分难舍,恐怕梁景言绝对会对你食言。”   杜玉蝶一惊:“你说什么?梁景言发现了祝棠雨没死?”   马新棠眸子一眯,脸上有了几分怒意:“只可惜我们千算万算,算漏了一步,眼看事情都要成了,可半路杀出个坏事的周黛眉,她跑去给梁景言通风报信,跟他一起合伙把祝棠雨救走了。”   “什么!我不是嘱咐过你好好看住祝棠雨吗,你居然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杜玉蝶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的鼻尖道。   马新棠脸色一沉,道:“我也没想到周黛眉会背叛我……”   “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事到如今要尽快想个办法才是。”杜玉蝶气得六孔生烟,大声叫嚣着。   马新棠沉吟了半晌,道:“你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梁景言照样是你的。”   杜玉蝶愣了下,有些生气道:“你说的倒简单,我布了这么久的局还不是被毁了,现在还能怎么办?”   马新棠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釜底抽薪了……”   “什么办法,你快说。”   马新棠冷冷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自会感谢我的。”   是夜,梁景言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受伤的地方已被纱布包扎好,纱布隐隐渗出血色。   “棠雨……棠雨……”梁景言睁开眼睛,猛地惊醒过来。   “少爷,你醒了?”陈阳端着碗药推门进来。   梁景言揉了揉额头,疑惑道:“陈阳,我怎么回来的?”   “你忘了吗?是你去把祝小姐从马新棠手中救回来的,你都昏迷三天了……”陈阳说。   梁景言一怔:“对了,棠雨呢?棠雨去哪儿了?”   陈阳笑道:“祝小姐也是今天早上才醒来,在房里养伤呢。”   “我要去看看她……”梁景言说着,就要下床,陈阳连忙拦住他,“少爷,你先别慌,她没事,你先把药喝了吧?”   梁景言端过药,一口气喝下,费力站起来,朝门外走了出去。   另一边,祝林氏坐在床边,疼惜地看着祝棠雨,叹息道:“没想到马新棠居然那么卑鄙,居然把你关起来,还拿鞭子逼迫你嫁给他……”   祝棠雨了然道:“这就叫遇人不淑吧,我也没想到他骨子里是这么狠毒的一个人。”   “哎,你回来就好,这几天娘以为你死了,再也不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我还错怪景言,认为是他害死了你,现在想来幸好有他,要不是他,我可能再也看不见你了,呜呜呜……”祝林氏的眼圈红了。   祝棠雨微微一怔:“娘,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了,黛儿呢?怎么没看见她啊?”   祝林氏一惊,怒道:“黛儿……哼,别提她了,我们这些年算是白对她好了,她居然和林师长勾结陷害梁家!现在拿着钱准是过好日子去了!”   闻言,祝棠雨的瞳孔剧烈地颤抖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什么?这怎么可能,黛儿绝对不是那种人……”   祝林氏色厉内荏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都亲眼看见了,骗你干什么。”   “怎么会这样……”祝棠雨依然有些不可置信,这时,梁景言走了进来,“棠雨……”他一把抱住祝棠雨,“太好了,你没事。”   祝棠雨担忧地看着他,问:“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梁景言挑眉一笑:“疼……但看见你就不疼了……”   祝棠雨却是眼圈一红,道:“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祝林氏干咳两声,笑道:“哎呦,看你们这甜蜜的小两口,景言啊,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家棠雨娶进门啊?”   “娘!”祝棠雨脸色一红。   梁景言微微一笑:“只要岳母你答应,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话让二人都愣了愣,祝林氏笑道:“这女儿大了就是留不住,棠雨嫁给你我也放心了,但你可要答应我,保证不负她。”   “我发誓,一定会好好对棠雨,跟她白头偕老。”梁景言正色道。   “好了,我就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祝林氏起身离开。   祝棠雨连忙问:“景言,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梁景言握住她的手,极为认真道:“当然是真的,我这辈子非你不娶。”   祝棠雨怔然的看着他,半晌后才缓缓问道:“可是……你和杜玉碟不是还有婚约在吗?这马上就是八月十八了,怎么办?”   梁景言振眉一笑:“我不答应,她又能把我怎么办?”   “你又不是不知道杜玉碟是什么人,她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如果你不跟她结婚,她一定会伤害你。”   “看你那么紧张,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   祝棠雨被他的不认真逗得有些着急,连忙问:“我是认真的,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梁景言这才收敛笑意,正色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祝棠雨连忙问道。   梁景言笑道:“棠雨,我们私奔吧?”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   这日上午,梁府里仆人们正忙碌地进进出出,一些丫鬟小厮们拿着包袱正出梁府大门。   大厅内,梁景言坐在主位上。管家侍立在一旁,表情惊讶地看着他,说:“少爷,你是在赶我走吗?我在梁家呆了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不能赶我走啊!说什么我也不会离开梁家的!”   梁景言道:“管家,我不是这个意思,马上就是八月十八和杜玉蝶成亲的日子了,我已经决定好和棠雨一起离开,避避风头,我们都走了,你自己留在梁家会有危险。”   管家怔然地看着他,半晌后才缓缓道:“少爷,你看我在外面没有一个亲人,你让我离开,我该去哪儿啊?你就让我留在梁家替你看家吧,我就不信那林师长,能拿我一个管家怎么办……”   “这……可是我不太放心留你一个人……”   “你放心,我没事的。”   梁景言沉吟半晌,点点头道:“……既然你执意要留下来,那好吧。”   管家颤抖地拭去眼角喜悦的泪水,“谢谢少爷!”   “景言。”这时,祝棠雨、祝林氏、叶盈盈三人背着包袱走了进来。   梁景言看着众人,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祝棠雨点点头,道:“准备好了。”   梁景言凛然道:“好,我定了晚上的船票,到时候我们就一起离开桃花岭。”   “表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叶盈盈看着梁景言,疑惑道。   梁景言一本正经的道:“去哪儿也比留在这儿安全。”   叶盈盈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又问:“那我们是永远也不回来了吗?”   梁景言无奈叹了口气:“这怎么会,我答应过我爹,要把梁家脂香堂发扬光大的,这次离开,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少爷!”陈阳跑了进来,递上一封信,“少爷,林师长派人送来一封信。”   众人一愣。梁景言皱眉打开信看了看,半晌,又面无表情地合上。   祝棠雨急忙问:“景言,上面写了什么?”   梁景言淡淡道:“杜玉蝶约我下午在茶楼一聚。”   这话让所有人都呆了一呆。祝林氏吃惊道:“什么?我看她准是找你谈结婚的事情,景言,你可不能去。”   叶盈盈也道:“是啊,表哥,她那个人,你去说不定她就会把你抓起来。”   “你们不要担心,她应该不会这么做。我和她之间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梁景言凛然道。   祝棠雨一惊,心中顿时犹如被一块巨石堵住般,极为难受,皱眉问:“那你打算去赴约吗?”   梁景言朝她点点头,“你们先去码头等我,我去见她后再跟你们会合。”   “可是,我担心你……”祝棠雨担忧道。   梁景言点点头,说:“你放心,相信我,没事的。”见她眼神中一丝隐隐担忧,上前握住她的手,“那我走了。”   祝棠雨无奈地点了点头。   陈阳走上前来,问:“少爷,我跟你一起去吧?”   梁景言拒绝道:“不用了,你忘了还有个马新棠吗?你留下保护她们。”   陈阳眼色黯然地点点头。梁景言在众人的视线中转身离开。   日落时分,梁景言走进茶楼,一个侍从上前领着他上了楼梯,进了厢房。   厢房内,早已布好酒菜的杜玉蝶缓缓站起身,神情突然激动起来,“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来。”   梁景言坐下,淡淡道:“如果今天我不来,想必你也会派人把我抓来。”   杜玉蝶一笑:“看来你已经猜到,今天我找你来的原因了。”   梁景言沉下脸:“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在我这棵树上吊死?”   杜玉蝶也决绝的附和道:“因为你这颗树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错过了就没有了,我当然要得到你。”   梁景言冷冷笑道:“我哪算什么独一无二,最多就是棵歪脖枣树,还是吓人一跳的那种,你值得拥有比我更好的。”   “过几天就是八月十八,是你和我成亲的日子了,怎么,看你的意思,是想和我退婚?”杜玉蝶幽幽地问。   梁景言眼角眉梢都是寒冰般的冷意:“我和你从没订过婚,又怎能退婚?”   杜玉蝶一怔,板起脸道:“梁景言,我今天找你来,就是告诉你,这婚,我和你结定了。”   梁景言漫不经心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面无表情地说:“一个人饥饿时回忆起曾经吃过的美食会特别再想吃到,在他很饱的状态下想起同样的食物,却不一定有食欲。同样的,想起曾经的爱人很想再在一起,也许只是感情饥渴,并不是对他余情未了,跟别人在一起,缓解感情饥渴,再想起同一个人,就可能是另一番天地。换句话说还是那个意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杜玉蝶略微沉吟半晌,道:“那你可知道,一个人一旦清楚知道自己这辈子到底想要什么?不管是想要权利想要财富还是想要渊博还是想要成仙,这种强烈的想要,会把一个人变成一只队伍,至于战斗力,除了欲望的支撑,还要智商情商的辅佐。三者和谐,就是最可怕的力量。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想要什么吗?就是你。”   梁景言身子一僵,闭上眼睛,道:“既然你这么冥顽不灵,那这话继续谈下去也没意思了,我最后告诉你一次,我已经有祝棠雨了,我不可能跟你结婚,请你好自为之。”   杜玉蝶怔怔望着他。半晌,靠近他的耳边威胁道:“如果你不跟我结婚,只要你走出这道门,你信不信,我就杀光你身边的所有人。”   “你在威胁我?”梁景言毫无情绪的眼,此刻翻涌起极黑的幽深。   杜玉蝶站起来,冷冷一笑:“我这个人很没有耐心,并且说到做到,你最好不要逼我。”   梁景言叹了口气,沉重道:“杜玉蝶,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做傻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带着祝棠雨一起走了?而且还是今晚的船票?”杜玉蝶嘴角一斜。   梁景言身子一颤:“你怎么知道?”   杜玉蝶淡淡地说:“你忘了我爹可是师长,什么事情办不到?我早就派人在今晚你们坐的船上坐了手脚,如果你不肯答应娶我,我就叫人引爆那艘船,到时候,我看你们还怎么走。”   梁景言亦猛抬头,沉声道:“你太阴险了。”   杜玉蝶瞟了他一眼,轻飘飘道:“梁景言,你不会为了和祝棠雨的幸福,而不管他人的死活吧?你想想看,要是祝棠雨亲眼看见她娘死在她面前,她会有什么反应?”   梁景言脸色煞白,怒道:“你敢。”   杜玉蝶看他被激怒,得意一笑:“我为什么不敢?”   梁景言心中一怔,恢复成一副从容样子,淡淡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   “这就要问你自己,肯不肯娶我了?”   “你又何必假惺惺地来征求我的意见?事到如今,我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你肯主动答应娶我,总比我绑着你成亲的好。”杜玉蝶看梁景言脸色苍白,笑道:“怎么样?你肯不肯答应?”   “如果我娶你,你是不是就会放过棠雨?”梁景言的一张脸,毫无血色。   杜玉蝶看了他一眼,狞笑道:“这是当然,我保证,只要你娶我,我再也不会找她的麻烦。”   梁景言身子一颤,半晌,扯出一个冷冷的笑来,道:“好,我答应你。”   天渐渐黑了下来,码头边的黑云越来越低。祝棠雨等人站在岸边翘首期盼着,看了看周围人群渐少,祝林氏有些担忧道:“天都要黑了,这景言怎么还不来?”   叶盈盈看向一边的陈阳,问:“陈阳,你说,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少爷那么聪明,即使有什么事,他也会有办法的。”陈阳道。   祝棠雨一怔,向前一步:“要不然,我去看看吧?”   陈阳连忙拦住她:“这怎么行,要是你遇到马新棠,就更麻烦了。”   祝棠雨眼睛一垂,后悔道:“……早知道,我就该跟景言一起去的。”   “你去?”祝林氏想了想,说:“你去不是添乱吗,那杜玉碟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和我们一起呆在这儿,等景言回来,别一会儿他回来了,又找不到你。”   祝棠雨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苍白地看着天边的深幽的彤云。这一等,就到了晚上,夜色下的码头边,一艘船缓缓开走。   叶盈盈蹙眉道:“船都开了,表哥也没来。”   “这景言也真是,今天走不成,他也不来说一声,害我们白白等这么久。”祝林氏有些生气地说。   “景言明明答应了我,会和我们一起走的,难道发生什么事了?”祝棠雨面色煞白地看着开走的船,心中如被刺了一般,隐隐有些疼。   叶盈盈看她一张脸雪白,安慰道:“可能是事情有变化,表哥他已经回梁府了。”   陈阳也道:“对,天都黑了,我看少爷不会来了,我们还是回梁府吧?”   几人便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都走到出口了,见祝棠雨依然站在原地不动,祝林氏疑惑道:“棠雨,走啊,怎么了?”   “哦……我这就来。”祝棠雨正要跟上去,突然,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拦在祝棠雨面前,她一怔:“你……你是谁?”   “我是来要你命的人!”黑衣人说完,便摸出一把枪,瞄准了祝棠雨。   祝棠雨大惊失色,好半晌才喊出一声:“救命啊!”   “棠雨!”祝林氏忍不住惊呼一声。   陈阳正要上前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   “小心!”说时迟那时快,马新棠突然出现,一把推开了祝棠雨。砰砰砰!黑衣人连开了三枪,子弹射进了马新棠的左臂,他中弹痛苦地倒地,黑衣人见人受伤,连忙逃走了。   “马新棠!”见他左臂不断流血,祝棠雨大惊失色地奔过去扶起他来,“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他虚弱的对祝棠雨笑了两声,便晕倒了过去。   ……   夜色如水,银白的月亮已经升到梢头。   梁府客房里,马新棠躺在床上,一个医生正在给他的左臂取子弹。祝棠雨、陈阳站在一旁,紧张地看医生拿着夹子,把取出的最后一颗子弹放入一旁的长形医盒里。   满头大汗的医生转过身,问:“谁是伤者的家属?”   祝棠雨连忙道:“医生,怎么了吗?”   医生道:“还有一颗子弹打入伤者手臂上的大动脉,现在他有生命危险,必须尽快取出子弹,但是……”   “但是什么?”   “他的左手可能保不住了。”   祝棠雨吃惊道:“什么?医生,人怎么能没有左手呢,求你救救他!”   医生摇摇头,说:“我也没办法,现在要让他活命,就只有失去这左手了……现在他昏迷不醒,你们既然是他的家人,就要担负起责任,时间不多了,你们快点决定吧。”   祝棠雨看着陈阳,眼圈微红道:“他为了我受伤,要是醒来发现左手没了,该怎么办?”   陈阳想了想,说:“祝小姐,这件事也不能怪你,既然是他自愿为你挡子弹,也算豁出性命了,相信他会谅解你的。”   祝棠雨沉吟半晌,最终咬了咬嘴唇,道:“好吧,医生,请你一定要救救他!”   “你们放心,我会尽力的。现在我要开始手术了,你们出去吧。”   祝棠雨点了点头,担忧地看了几眼马新棠,和陈阳一起走了出去。   见月亮已经升到半空中去了,手术还未结束,祝棠雨担忧地瞟了瞟紧闭的房门,道:“陈阳,你说他该不会有事吧?”   陈阳看她道:“祝小姐,你放心吧,应该不会有事的。”   祝棠雨脸色煞白,道:“真是太奇怪了,到底是谁,会派人来杀我呢?”   “这马新棠躺在里面,应该不是他了,那么除了他,应该就是……”陈阳忽然住了嘴。   祝棠雨一怔:“杜玉蝶?”   陈阳点了点头:“应该是她。”   “没想到杜玉蝶会变成这样,亏我以前把她当好姐妹,没想到她居然派人来杀我。”祝棠雨吃惊的说,满心都是凄凉。   陈阳叹了一口气,道:“人变得很快的,她为了嫁给少爷,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祝棠雨突然垂下头,蹙眉道:“景言现在也还没回来,难道是在她家吗?我的心跳得很快,总是感觉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陈阳回头看向祝棠雨:“少爷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他现在还没回来,想必是去做什么事了,你不要担心,没事的。”   “希望如此吧。”祝棠雨叹了口气,皱眉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翌日清晨,躺在床上的马新棠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动了动,要翻身,却痛苦地皱起了眉毛,不经意一瞥,发现断掉的左手上缠着绷带,他顿时大惊失色,“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   祝棠雨趴在床边睡着了,此刻被他惊醒,见他苏醒,欣喜道:“你醒了?”   马新棠惊恐道:“我的手,你快告诉我,我的手怎么了?”   祝棠雨一怔,小声地说:“你……昨晚你为了救我,给我挡了三颗子弹,其中一颗子弹打进了你左手的大动脉,医生为了救你的性命,所以……”   马新棠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左手没了……”   见他空荡荡的袖口,祝棠雨忽然落下了眼泪,“对……对不起,这件事都是我的错……”   “我的左手没了,我成了个残废……”马新棠突然愤怒地用右手不断打着被子。   祝棠雨擦掉眼角的泪,连忙按住他:“你别激动,会把伤口裂开的!”   马新棠双眼赤红:“我现在是个残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走开,让我去死!”   祝棠雨一惊,怒道:“你知不知道昨晚医生为了救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而你一醒来不但不珍惜这失而复得的性命,反而要死要活的,早知道如此,我们为什么要花费精力救你!不就是左手没了吗?你还有右手啊!”   马新棠瞪着她:“又不是你的手断了,你当然说得轻巧!”   “你……”祝棠雨愣了愣,没好气道,“谁让你昨晚冲出来救我的?谁让你给我挡子弹的?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要敢认,即使你现在后悔,你的左手也回不来了!”   马新棠一怔:“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后悔救了你……我只是看见左手废了,一时难过……”   祝棠雨咬了咬唇:“对……对不起,是我害你变成这样,还对你这么凶,都怪我!”   马新棠一怔,缓和了情绪,眼睛一垂,叹气道:“你说的对,我的左手没了就没了,再难过抱怨也没用,幸好你没事,我也不是还有右手吗?”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你真的不怪我吗?”祝棠雨有些吃惊。   马新棠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是我喜欢的人,为了救你什么都值得,我又怎么会怪你。”   “你前几天还那么恨我,我也以为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没想到,你居然会救我……”祝棠雨有些感动。   马新棠沉吟了一会儿,道:“我想过了,前几天我对你和梁景言做的那些事,真是禽兽不如,棠雨,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祝棠雨心中有些震动,她连忙笑道:“别……我们现在算扯平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样的你,才是以前我认识的马新棠!”   马新棠也笑了:“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祝棠雨微微一笑:“好了,别再跟我客气了……昨晚我守了你一晚上,现在累死了,既然你醒了,我就先出去了……你好好养伤……我等会儿再来看你啊。”   没等他回话,祝棠雨便转身离开,马新棠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却有丝阴险。   祝棠雨才刚踏出去,一个黑衣人突然从窗口中跳了进来。   马新棠斜靠在床上,看着黑衣人,有些诧异道:“你来干什么?”   黑衣人道:“少爷,昨晚我把你的手废了,我……我来看看你。”   马新棠面无表情道:“我没事,这件事你不必感到自责,是我吩咐你这么做的,错不在你。”   黑衣人有些不解道:“少爷,你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不惜失去左手,你这样,值得吗?”   马新棠冷笑一声:“如果没有了左手,却能得到最爱的女人,这当然值得。别问了,你不会懂的,记住昨晚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对了……杜玉碟小姐让我告诉你。一切正按计划进行,祝棠雨可能一会儿就去婚礼现场了,让你跟紧她。”   “我知道了……”马新棠点点头,“好了,你快走,这可是梁府,被发现就完了。”   “那少爷你保重,我走了。”   出了客房,祝棠雨在花园里走着,见对面走来的陈阳,连忙跑了上去,道:“陈阳!景言呢,景言回来了吗?”   陈阳摇摇头:“还没有。”   祝棠雨有些失望地问:“他到底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管家便急忙跑来:“祝小姐!”   祝棠雨欣喜道:“管家,怎么了?是景言回来了吗?”   管家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半晌,道:“不……不是,是林师长派了一个人来了……”   “林师长?他派人来做什么?”祝棠雨一惊。   管家面色苍白道:“送帖子,说是杜小姐吩咐过了,一定要亲手交给你,他现在一直坐在大厅里不肯走…………”   “送帖子?送什么帖子?”祝棠雨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管家垂下了头,不敢再说。祝棠雨有些着急:“你说话呀!”管家看着她,目光沉痛道:“祝小姐,还是你自己去看吧。”   祝棠雨疑惑地看了看管家,跟陈阳一起转身,穿过庭院,径直走到大厅,见里面果真站着个士兵,便走过去,有些疑惑道:“你要给我什么喜帖?”   士兵忙从怀中掏出大红喜帖,递给她道:“祝小姐,今天是梁景言少爷和我们小姐的大喜之日,小姐和梁少爷特地吩咐我来给祝小姐送份儿喜帖,恭请祝小姐今天光临敝府随喜!”   “你说什么?今天是谁和杜玉蝶的大喜之日?”   “梁景言,梁少爷啊!”   祝棠雨一怔,脸色苍白:“这……这怎么可能?”   士兵道:“你不信,就自己看看喜帖吧。”   祝棠雨接过喜帖,慌忙地看着,见上面用烫金大字写了二人的名字,在眼睛扫到“梁景言”三字时,心脏顿时犹如被把匕首狠狠刺中,顿时鲜血淋漓。好半晌她才说出话来:“不会的……不会的……”啪的一声,手里的喜帖掉在地上,“这不可能!”她如五雷轰顶,转身跑走了。   “祝小姐!”陈阳捡起喜帖看,也是一怔,“这居然是真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士兵冷冷道:“喜帖我已经送到了,我就先告辞了。”   管家和陈阳疑惑地看着士兵离开,目光都有些沉痛。   与此同时,另一边,披红挂彩的林家,下人们往来穿梭,一片忙碌景象。   客房里能听到屋外隐隐传来的喜乐声,梁景言焦虑地在屋中走来走去。   这时,丫鬟拿着西服进来,另有几个丫环端着放有沐浴用品托盘进来,对他道:“梁少爷,该洗澡换衣服了。”   梁景言不耐烦道:“急什么?再等一等。”   丫鬟道:“梁少爷,不能再等了,吉时就快到了,林师长已经派人来催了几遍了。”   几个丫环不由分说要把梁景言推进洗澡间,梁景言竭力挣扎着。   林师长走了进来,见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顿时冷冷道:“怎么,梁景言,你还想拖延时间吗?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你不用痴心妄想了,你和祝棠雨已经不可能了,但你放心,今天你还能见她最后一眼,我已经派人去给她送喜帖了……”   梁景言脸色煞白:“你说什么?谁让你告诉她的?”   林师长瞥他一眼,蔑视地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瞒的?我林师长嫁女儿,整个桃花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使你不说,祝棠雨也会知道的。”   梁景言怔住了,呆站着一动不动。林师长做了个手势,丫环喜娘趁机把梁景言推进了洗澡间。   林师长笑了笑,转身出门,踏过走廊,来到杜玉蝶的房间,见穿着婚纱的杜玉蝶哈哈大笑着,“痛快啊痛快,祝棠雨,你也有今天!你绝对没想到,梁景言会答应和我结婚吧?我说过我一定会从你手中夺回梁景言的,哼!”   她一旁的士兵道:“我看见她一看见你和梁少爷的喜帖,就哭着跑走了。”   杜玉蝶笑的更深了:“这是当然,她费尽心机,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接近梁景言,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不气得吐血才怪!”   林师长皱了皱眉,走到她身边,担忧道:“玉蝶,梁景言他是个不肯服输的人,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啊。”   杜玉蝶冷哼一声:“我现在已经死死咬住了他的弱点,他还能怎么样?还不是照样听我的。哼,再说了,等今天把婚一结,我这边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只要我以祝棠雨威胁他,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他已经永远失去祝棠雨了。”   林师长劝道:“玉蝶,爹最后一次劝你,当年我和你娘也是因为这样才会造成遗憾,你不要重蹈覆辙啊。梁景言爱的都是祝棠雨,他就算娶了你,心也不会在你身上,只怕还会后患无穷……”   杜玉蝶不耐烦地打断他,笑道:“爹,你放心,我有信心一定会让景言爱上我的,只要我嫁给了他,以后我会很快会怀上他的孩子,到时候,他就彻底离不开我了。”   林师长微微一怔:“你说的也是。一个男人,只要有了孩子,有了家,他还能不认命吗?到时候,他就算不认你这个妻子,难道还能不认他的孩子吗?”   杜玉蝶和林师长便一起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   中午时分,布置成西式结婚典礼的花园里,熙熙攘攘的客人们端着酒杯聊着天。   这时,司仪大声地喊道:“新郎新娘入场!”   拉着小提琴的乐师开始拉结婚进行曲,铺着粉红地毯的两边站着花童,正在撒花。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穿着西服的梁景言和穿着婚纱的杜玉碟一起走了出来。   有客人举着酒杯在向林师长道喜,“这对新人真般配啊,恭喜师长,贺喜师长。”   林师长举起酒杯,大笑道:“同喜同喜!”   梁景言和杜玉碟走到神父身边,听神父道:“今天我们聚集在上帝和来宾的面前,是为了梁景言先生和杜玉碟小姐这对新人神圣的婚礼。”   神父转向杜玉蝶,问:“新娘,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愿意嫁给新郎吗?”   “是的,我愿意。”杜玉碟点点头,一脸幸福的笑意。   神父看向梁景言,又问:“新郎,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娶她,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等了一会儿,见梁景言没有回答,众人一愣。   神父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新郎?”   梁景言依然没有回答,一张脸乍青乍白。   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林师长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杜玉碟尴尬地笑着,悄悄伸手碰了碰梁景言。神父咳了一声,尴尬道:“新郎,请你回答?”   众人期待地看着梁景言,好半晌,他开了口,“我愿意。”   林师长和杜玉碟同时吁了口气,人群里响起了掌声。   神父笑道:“如果任何人知道有什么理由,使得这次婚姻不能成立就请说出来。要记住任何人的结合如果不符合上帝的话语,他们的婚姻是无效的。谁有意见吗?”   神父看向人群,见人群里保持沉默,笑道:“既然没有人反对,那我宣布……   “我不同意!”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众人大惊,转头,见穿着凤冠霞帔的祝棠雨,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中,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人群连忙为她让了条路。   祝棠雨指着梁景言,大声道:“梁景言,你要娶的人是我!”   梁景言一双眼睛微微一动,却是避开了她灼热的视线,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祝棠雨一动不动地盯着梁景言,“你为什么要骗我?”   梁景言一双眼睛黑得越发深沉,面色惨白憔悴,只是看着祝棠雨,不发一言。   杜玉蝶的脸色早已铁青,冷冷道:“祝棠雨,今天是我和景言结婚的日子,我给你一个面子,请你来参加婚礼,你却穿着凤冠霞帔来,是什么意思?”   祝棠雨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谁说今天是你的婚礼,今天是我和景言的婚礼。”   杜玉蝶气得浑身颤抖,冷笑一声道:“我是不是听错了?你的婚礼?祝棠雨,你脸皮未免也太厚了,景言不要你,你却倒贴着嫁过来,你不嫌丢脸,我还替你害臊。”   祝棠雨面色如霜道:“杜玉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打什么注意,但我告诉你,你别想拆散我和景言,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杜玉蝶忍不住猖狂的大笑起来,“我拆散你,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你是眼瞎了吗?我麻烦你睁大双眼看清楚,这是我家!在场那么多人,都可以证明,今天是我杜玉蝶和景言的婚礼!”   祝棠雨跟她对视,冷冷道:“如果不是你在从中搞鬼,逼迫景言娶你,他一定不会这么做的……杜玉蝶,我以前对你那么好,把你当做好姐妹,没想到你却事事跟我作对,如果有后悔药,我绝对不想认识你。”   杜玉蝶狠狠地瞪着她:“谁跟你这种人是姐妹……你给我听好了,今天是我和景言的好日子,你识趣的话,就快给我滚,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祝棠雨一字一句的道:“那我也告诉你,今天你不放了景言,我死也不走。”   一听这话,林师长大怒,连忙道:“那里来的疯女人!来人啊,给我把她扔出去!”   突然,一群士兵潮水般地涌上前来,拉住了祝棠雨。   “放开我!”祝棠雨用力挣脱开士兵,跑向前,拉住了一动不动的梁景言,“景言,景言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杜玉蝶大怒,走上前来一把推开了祝棠雨,“你快给我滚!”   祝棠雨被推的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但她依然爬起来,上前去拉梁景言,“景言!我知道你一定是被逼的,走,我们一起离开这儿!”   “啪”的一声,杜玉蝶扬手猛地打了祝棠雨一巴掌。众人都震惊了。   杜玉蝶凶神恶煞道:“你别给脸不要脸!来人啊,快给我把她赶出去!”   一群士兵跑上前来,准备拉祝棠雨。   祝棠雨挣扎着,“放开我,我不走!”   “放开她。”   这三个字,冷冰冰毫无温度,却极有权威,众人都吓了一跳。一群士兵见是梁景言说话,都看了看杜玉蝶,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梁景言看着杜玉蝶,一双眼睛极是冷淡:“你先放开她,我跟她说些话,她自会走。”   杜玉蝶斜起嘴角一笑,下令道:“放开她吧。”   祝棠雨连忙上前来拉住梁景言,笑道:“景言,我们走吧?”   梁景言沉默了半晌,脸色巨变,突然大力甩开了祝棠雨的手。   祝棠雨呆了一呆:“景言?”   梁景言冷冷地看着她:“你走吧,我不会走的。”   顿时,祝棠雨的眼眶便红了,心中隐隐发痛:“景言,你到底怎么了?”   梁景言垂眼看她:“祝棠雨,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我要和杜玉蝶结婚了。”   祝棠雨眼里起了大雾:“这根本就是有隐情,我知道你一定是被逼的。”   梁景言冷笑一声,肃然道:“隐情?我有什么隐情?你该不会还以为我喜欢的是你吧?祝棠雨,我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对你没感觉了,你看看你,长得那么难看,像个泼妇似的,有什么地方值得喜欢?是,当初我喜欢你,也就是觉得新鲜,玩玩你罢了,现在想来,算我当初瞎了眼,你就是个穷酸的江湖女,你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有那儿能配得上我?”   祝棠雨身子一颤,眼圈红红的,半晌,扯出一个笑来,“我知道你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对不对?”   梁景言一双眼睛似寒冰般极冷:”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如今还有什么值得我骗?“   祝棠雨脸色乍青乍白,半晌,结结巴巴道:“我不信,你说你喜欢我,这一生会跟我在一起,永远也不会离开我……难道你忘了吗?”   梁景言嘴角扯了扯:“我说了只是玩你的而已,你到底还要我说几次?你走,不要打扰我和玉蝶的婚礼。”   “我不信……我不信……梁景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好不好,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祝棠雨摇着头,一把拉住拉着梁景言的手,眼中滚烫的泪水,猛地掉下来,砸在梁景言的手上,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景言,我看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杜玉蝶把一把枪递给梁景言,冷笑道:“你就证明给她看看,你对她,已经完全没有感情了。”   梁景言面无表情地接过枪,猛地瞄准了祝棠雨。   祝棠雨呆了一呆,涩然道:“好,梁景言,只要你朝我开枪,我就相信,你不爱我了。”   梁景言一张绝色的脸顿时变得雪白:“你不要逼我,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滚。”   祝棠雨仿似被个大霹雳生生劈上心脏,一时六神无主,惨笑道:“怎么,你不敢朝我开枪,你还是喜欢我?”   突然,杜玉蝶一把抢过梁景言手中的枪,瞄准祝棠雨,冷笑道:”景言,别跟她废话了,这枪就由我来替你开!”   话音刚落,便是“嘭”的一声,杜玉蝶朝着祝棠雨开了枪。   众人大惊失色。只见一个人影猛地飞奔过来,一把推开了祝棠雨:“棠雨!小心!”   刚赶来的祝林氏,一把推开了祝棠雨,替她挡住了子弹,子弹射进她的胸口,祝林氏倒在地上。   “娘!”   祝棠雨大惊,连忙扶住了祝林氏。   “祝夫人!”   陈阳、叶盈盈、马新棠等人也赶了过来。   见祝林氏的胸口不断流着血,祝棠雨用手捂住祝林氏的胸口,手上沾满了血,大吼:“娘!快叫医生!叫医生啊!”   “不……不用了……棠雨……子弹射中了娘的心口,娘……活不成了……”话音未落,祝林氏忽然一口鲜血吐出,祝棠雨惊呼一声,连忙查看祝林氏的伤势,这才看到祝林氏的胸口有个血肉模糊的深孔,鲜血缓缓渗出。   祝棠雨哭叫起来,“娘,怎么会?不会的!娘,你先等着,医生马上就到了!”   祝林氏眼神涣散无神,伸手抚了抚祝棠雨的脸,欣慰笑着,“这辈子,我最后悔的……就是撮合了你和景言……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到,他会对你变心……”   祝棠雨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娘……”   祝林氏脸色惨白:“不过没关系,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以后,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真心真意对你好的人,你千万不要埋怨我……”   祝棠雨听到这里,再也撑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不……娘,我不会埋怨你的……”   祝林氏费劲地摇头:“你听我说,以后娘不能陪你了,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你记住,以后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任性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娘会好好在天上看着你的……”   “不会的!娘,你不会死的!”祝棠雨大哭起来。   祝林氏微笑,眼中尽是慈爱不舍,张嘴欲说话却是无力,最终只说出一句,“好孩子,娘不能再陪你了。”   祝棠雨悲恸至极:“娘!不会的,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乖孩子,不哭,不哭,娘就在这里……”祝林氏心满意足地笑着,笑着,慢慢地将手抬起来,伸手抚向祝棠雨的脸庞……可是,就在那指尖刚刚触及祝棠雨皮肤的瞬间,却又重重地垂了下去!   祝棠雨凄厉的大喊一声:“娘——”大惊,摇着祝林氏,“娘,娘,我求求你不要死!娘……”   祝林氏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众人难过的神情。站在一旁的梁景言,脸色益发惨淡。   马新棠不忍,走过去,抱住祝棠雨:“棠雨……你娘已经死了……”   祝棠雨猛地推开他:“你说什么!我娘不会死的!”   站在一旁的杜玉蝶,冷冷瞥了二人一眼:“真是晦气,你们快给我滚!”   祝棠雨瞪着杜玉蝶,缓缓站了起来,朝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杜玉蝶有些后怕道:“你……你要干什么?”   “把枪给我。”   “你想杀我?”杜玉蝶声音颤抖着,“来人啊!”   祝棠雨猛地抢过杜玉蝶手中的枪,转身走到梁景言面前,把枪瞄准了梁景言。   众人都呆了一呆。   杜玉蝶怒斥道:“祝棠雨,你在干什么!”   祝棠雨双眼似深渊黑不见底,面无表情地看着梁景言,冷冷道:“要说这世上最令人绝望的事,莫过于,推我进地狱的人,曾带我上过天堂。你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样东西,今天以前,我以为是爱,直到刚刚我发现,那爱变了,它发芽生长,开花结果,变成了仇恨。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痛不欲生。”   梁景言脸色铁青,一贯沉寂的眼眸中悲伤蓄着泪汹涌翻滚,嘴唇紧抿着,身上很僵硬。   祝棠雨涩然道:“你听清楚,我现在狠下心亲手把爱你的自己抛弃时,心里下起滂沱大雨,从此,这世界再也没有爱你的我……”她的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泪,“我真后悔,认识你……梁景言,再见。”   话音刚落,祝棠雨猛地收回枪,瞄准自己的胸口。“嘭”的一声,她朝着自己的胸口,开了枪。   “住手!”是谁一声狂暴的怒吼,瞬间被漂泊的大雨湮没,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   大雨一连下了几日,这天早上,天上的乌云终于佛开,一霎微雨,便终于停了。大街之上,几个报童拿着报纸在街上乱窜着吆喝:“看报咯,看报咯!中国正式对日本宣战了,国共两党握手言和了!国共两党合作抗日了!日本人快来桃花岭了!”   报童边跑边把撒报纸,一会儿,一群人便围了过来,拿着报纸一看,脸色皆沉了下来。   院子被雨水冲刷过一番,四处都显得湿漉漉的,饭厅里,杜玉蝶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就听到林师长道:“玉蝶,景言呢,他怎么还不来吃早餐?”   杜玉蝶一怔:“哦,这几天景言好像不太舒服,他说不吃了。”   林师长皱了皱眉:“你们结婚都几天了,他就病了几天,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   “爹,景言是真的不舒服。”杜玉蝶垂下眼睛,掩饰性的喝了几口咖啡。   林师长便笑道:“好了好了,现在他是你丈夫了,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帮他说话。”   “爹……”杜玉蝶也干笑了几声。   “师长,师长!”这时,侍从拿着份电报急匆匆跑了进来。   “怎么了?”林师长看向他。   侍从道:“不好了,师长,日本人……日本人快到桃花岭了!”   “什么!”林师长,一把接过电报一看,脸色一沉,好半晌,在杜玉蝶惊诧的目光中,惶恐道:“出大事了……”   这会儿,桃花岭大街上,有很多背着包袱匆匆离开的路人。叶盈盈看了看那些人,又对身旁的陈阳疑惑道:“陈阳?这一路上,怎么看见那么多人离开桃花岭啊?”   陈阳皱起眉:“报纸上说,日军快进驻桃花岭了,他们是在逃命吧。”   “什么?这是真的吗?”叶盈盈瞪大了双眼,“完了完了,没想到日本人真的快来桃花岭了,我还以为是假消息,这可怎么办?”   陈阳握住她的手:“你别慌,他们来就来,我们这儿到时候自然也有林师长的抗战队伍,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叶盈盈稍微缓和了神色,叹气道:“哎……现在表哥也不回家,祝棠雨又去马家了,连祝夫人也走了……这梁家现在就只剩下你和我了,陈阳,要不然,我们也走吧?”   “走,去哪儿?”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一起出国啊?”   陈阳一听,放开她的手,“不行,我不能走。”   叶盈盈微微一怔:“你还有什么不能走的,以前你说要留下来保护叔叔,现在叔叔已经死了,你还要保护谁?”   “现在梁家变成这个样子,我更要留在梁家等少爷回来。”   “陈阳,现在梁家已经彻底完了……再说日本人马上就来了,我听说那些日本人一到一个地方,就烧杀抢夺,不走,到时候我们的日子更不好过啊!”   陈阳惊讶地看着她:“盈盈,现在梁家有难,我不能不管,再说,你难道要留少爷一个人吗?”   叶盈盈有些着急地说:“表哥他现在已经是林师长的女婿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谁敢对他怎么样?”   “你怎么能这么说少爷呢?我相信他这样做一定有苦衷……我们不能离开梁家,要替少爷守住调香谱,一定要等少爷回来,重新把脂香堂发扬光大。”   见陈阳一脸笃定的神色,叶盈盈也无奈叹了口气,点头道:“哎……好吧……”   陈阳笑着搂着叶盈盈,二人朝前走了。   中午时分,躺在床上的祝棠雨,缓缓睁开了眼睛。马新棠正守在床边打盹,见她醒来,顿时睡意全无,欣喜道:“棠雨!棠雨你终于醒了!”   祝棠雨蹙了蹙眉,撑起身来:“这是不是在地府啊,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马新棠笑道:“这是我家,你没死,你昏迷了三天三夜。”   祝棠雨一怔,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脸色苍白道:“为什么你要把我救活?为什么你不让我去死……”   “棠雨……”马新棠疼惜地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这些都是梁景言的错,不是他,你娘也不会死,你也不会受伤……”   祝棠雨心中一窒,撇开头,双眼无神道:“请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我已经跟他毫无关系了。”   “好……好……不提了,我保证不提了……”马新棠殷勤道:“来,我喂你喝药……”   他扶起祝棠雨,端起药碗喂她喝药,却被她缓缓推开,祝棠雨道:“你把我娘葬在哪儿了?我想去看她。”   “好,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就带你去看她。”   另一边,丫鬟端着碗参汤,焦急地看着躺在床上憔悴的梁景言,道:“少爷,这都好几天了,你滴食未进,身体会撑不住的,你还是吃点东西吧?”   梁景言头也未抬:“拿走,我不想吃。”   这时,杜玉蝶打开房门,走了进来。丫鬟愁眉苦脸地迎了上去,对她道:“小姐,少爷他还是不肯吃东西。”   杜玉蝶笑着接过碗,“我来吧,你下去。”   “是。”   杜玉蝶端着参汤,坐到床边,笑道:“景言,这是我亲自熬的参汤,你尝尝看?”她用汤匙舀了一勺,递在梁景言嘴边,梁景言一把推开杜玉蝶,手中的碗摔在地上。“嘭”的一声,摔得粉碎。梁景言冷冷道:“我说了我不喝。”   杜玉蝶盯着地上的被打碎的碗,突然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熬给你,你不喝就算了,还打碎它,你是不是还在恨我逼你跟我结婚?”   “我可不敢。”梁景言冷笑一声。   杜玉蝶咬了咬唇,看他道:“景言……你难道就不能忘掉祝棠雨,跟我好好生活吗?我到底哪儿比不上她?”   梁景言抬起头来,目光寒气逼人:“你哪儿都比不上她。”   杜玉蝶双眼赤红,暴怒道:“她算什么!要漂亮没我漂亮,要家世更比不上我,论才华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可是白师长的女儿杜玉蝶!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娶我吗?”   “那你大可以再嫁,我不会拦着你。”   “梁景言!”杜玉蝶终于忍不住,眼角缓缓流下泪,她愣愣道:“我问你,难道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吗?”   梁景言冷冰冰道:“没错。”   “你……”杜玉蝶呆住了,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是浑身颤抖,哭着转身大步跑走了。   梁景言磕上双眼,脸色苍白。   一晃半个月过去,这日清晨,马新棠扶着祝棠雨在花园里走着,他看她额头上都渗出细密的汗来,担忧道:“棠雨,你身体还没康复,医生说不易吹风,要不我还是扶你进去吧?”   祝棠雨摇摇头:“没事,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再不出来走走,我都不会走路了。”   “棠雨,看见你这样,我真开心。”   祝棠雨一怔,道:“你信命吗?”   “命?我从来不信。”马新棠笑道。   祝棠雨望着天上半扇彤云,道:“我信……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爱上梁景言,更没有想过,我和他会变成这样。”   马新棠虎躯一震,瞬间来了精神:“棠雨,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他了。你很好,是他不值得拥有你,”顿了顿,“棠雨,你……嫁给我吧?”   祝棠雨明显一怔,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叹道:“你知道吗?心碎的时候,就跟木材裂开一样,顺着纹路自上而下完全开裂。拿一块硬木头,弄一个楔子进去,然后轻轻一拧那楔子,木头就顺着纹路,从头到尾裂开了。心脏也是如此,只要找到了纹路,轻轻一扭,一个手势,一句话,就能将它击毁。我的心已经碎了,嫁给你,对你不公平。”   “不,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的心复原,这只需要时间而已。”马新棠迫切道。   祝棠雨缓缓地将目光挪向她,叹气道:“新棠,我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了,你值得比我更好的姑娘,懂吗?”   马新棠一怔:“棠雨,难道你还放不下梁景言吗?他那么伤害你,甚至还害死你娘,你不要再期望了,珍惜你的人即使相隔三五十年都能记住你,不会珍惜你的人,就算打他两百个巴掌说不要忘记,他还是会忘记你的。”   祝棠雨眼睛微红,道:“不是的,你听我说,我们现在,大家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你肯定也这样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是唯一的永恒的,你肯定会在那个时候觉得能喜欢一辈子。如果不喜欢了爱消失了怎么办?那该伤得何等的肝肠寸断?其实不是的,爱没有了就是没有了,等你到了某个年龄的时候就会发现不再爱一个人,就像重新爱上一个人那么简单。你现在喜欢我,觉得这辈子非我不娶,可是只要多一阵子,你就会发现,我其实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马新棠一怔,有些自责道:“棠雨……我知道以前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我都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这样做,我真的很喜欢你,从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你答应我,嫁给我,好吗?”说完,他单脚跪地,含情脉脉地看着祝棠雨。   祝棠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真的很想娶我吗?”   马新棠双眼灼灼道:“非常想。”   祝棠雨沉默半晌,闭了闭眼,淡淡道:“那好,我答应你。”   是夜,梁景言趴在石桌上,醉的不省人事,桌上和地上都摆着横七竖八几个酒瓶。   杜玉蝶缓缓走了过来,摇了摇他:“景言?景言你怎么又喝酒了,走,我扶你进去睡,在这儿睡会着凉的。”她伸手想要扶起梁景言,却被他一把推到地上,看他一双眼睛毫无温度,“你给我滚开,我不想看见你。”   杜玉蝶跌坐在地上,一愣,“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梁景言神色郁郁:“……没错,你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   “你……”杜玉蝶呆住了,一双眼睛似河水泛滥,“我真后悔嫁给你!”她气得站起身,愤愤地跑走了。穿过庭院,一路来到会议厅,她正要进去,却被守在外面的两个士兵拦了下来。   杜玉蝶原本心情欠缺,此刻更是怒火中烧:“拦我干什么?”   “杜小姐,师长正在开非常重要的会议,请你等一下。”士兵道。   杜玉蝶疑惑地问:“什么会议?”   “日本人快进城了,林师长和王总长还有其它领导人商议抗战政策,是军事机密。”   闻言,杜玉蝶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等着。   好一会儿,只听“嘭”的一声像是玻璃摔碎的声音,从会议厅里传了出来,接着是怒骂声。杜玉蝶聚精会神地听着,片刻,会议厅大门打开,王玺之带着众士兵大步走了出来。   杜玉蝶看着所有人怒气冲冲地离开,疑惑不已,走进了会议厅,见会议室里只有林师长独自一人坐着,不解道:“爹,发生什么事了?”   林师长拿出打火匣子,点燃手上的雪茄:“日本人就要进城了,居然有人提出不抵抗政策,王总长大怒,一气之下走了。”   杜玉蝶一惊:“这意思是,要把桃花岭白白送给日本人吗?”   “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掺合了……”林师长在烟雾里站起身,“对了,景言肯吃饭了吗?”   杜玉蝶微微一怔,脸色苍白地摇摇头:“他还是不肯吃饭。”   “这小子,骨头挺硬啊,我就不信邪,他不吃你就不要给他送饭,我看他还能撑多少天!”林师长有些生气地说。   杜玉蝶沉吟半晌,说:“爹,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林师长极是诧异:“什么?那么快你就后悔嫁给梁景言了?”   “我……我没想到他和我结了婚,关系变得更恶劣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杜玉蝶含着泪水。   林师长脸色一沉:“我早就劝你,不要跟他结婚你偏不信,硬生生拆散梁景言和祝棠雨,还把祝棠雨她娘都害死了!你现在一句后悔了,又能怎么办?”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杜玉蝶垂下眼睛。   林师长瞟了她一眼,叹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好插手你和梁景言的事,总不能你才结婚几天,就让他休了你吧?传出去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想管也管不了。”   杜玉蝶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   黄昏时分,夕阳照在马府大门上已挂上了红纱和红花上,下人们在庭院中匆忙地来去,张罗着给府中所有的建筑挂红纱和红花,把灯笼换成红灯笼。   马新棠房中,叶盈盈在为已换上大红喜服的祝棠雨梳妆,把一个红簪子斜插在她头上,叶盈盈终于忍不住,问:“棠雨,你真的愿意嫁给马新棠吗?”   祝棠雨头也未抬:“恩,我愿意。”   叶盈盈的手一抖:“可是,你喜欢的……一直都是我表哥啊?”   祝棠雨脸色变了,转头直视她的眼睛:“今天就不要再提他了好吗?我已经把他忘了。”   “棠雨……”叶盈盈咬了咬唇,“我知道你因为那天的事情,伤透了心,可是你不去弄清楚表哥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吗?我觉得他一定有苦衷,你再等等,说不定……”   “我说了,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祝棠雨不耐烦地打断她。   叶盈盈索性说出口:“那我问你,你爱马新棠吗?”见祝棠雨一怔,沉默无言,叶盈盈冷笑:“不爱是不是?结婚这种大事,是要和喜欢的人做的,既然你不喜欢马新棠,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谁说我不喜欢他?”祝棠雨紧紧捏住红嫁衣的摆尾,淡淡道:“他为了救我,失去了左手,这么大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那你这是感激之情啊,并不是爱情!”叶盈盈吃惊地说。   “别说了!”祝棠雨脸色煞白,“你今天来是祝福我们的,如果你要拆散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请你走。”   叶盈盈一怔,只能无奈道:“好,我不说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叶盈盈把一朵红花簪在祝棠雨的鬓发边,见到镜子中的她美得逼人,却有些不太真实。   天色渐渐黑了,街边的行人渐少,显得有些安静。梁景言坐在路边廉价的小摊前,大口饮酒,毫无顾忌的直接拿起酒瓶往嘴里灌。他的衣衫脏乱,下巴上长出了胡渣,看起来十分狼狈。顷刻,好像喝过瘾了,便颠颠倒倒地扶着桌子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去。   老板见状,连忙冲过去,一把拽住他,“这位客人,您还没结帐呢。”   “嗯?”梁景言迷离着双眼,摸遍了身上的口袋,已经是身无分文,随即本能的一挥手,仍是公子哥做派,“记账。”   老板微微一怔,打量了他一番,随即赔笑着,“客人,小店这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的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本少爷绝对不会……不付你钱的,少废话,记账!”梁景言显然已经醉了,说罢,便推开老板要走。   那老板被他推了个踉跄,当即怒了起来,“都这副德性了,还敢自称少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想吃霸王餐是吧。来呀,给我打!”   两个伙计闻声过来揪住梁景言就打。   老板怒声道:“给我狠狠打!居然敢吃我的白食,也不看老子是谁!”   两个伙计得令,对着地上的梁景言拳打脚踢。梁景言蜷缩在地上,双手护头,任被打也不还手,脸上被打的鼻青脸肿,却还扯开嘴角笑,“打!再用力,狠狠打!最好打死我!”   “住手!”陈阳怒不可恕地冲了过来,猛地推开两个伙计。   与此同时的布置的喜气洋洋的马府大厅里,祝棠雨和马新棠站在大厅中,硕大的府上,只有叶盈盈一个客人。马新棠笑着看着她,道:“叶小姐,我们的婚礼举行地很仓促,这日本人马上就要进城了,我们打算婚礼从简,一结婚,过几天我们就要离开桃花岭了,你愿意当我们的见证人吗?”   叶盈盈僵笑道:“好。”   “那谢谢你了。”   “没关系。”   马新棠想起什么,问:“对了,陈阳呢?怎么没看见他?”   叶盈盈道:“他说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先离开了,你们的婚礼就不参加了,改天向你们赔罪。”   “身体要紧,不碍事。”马新棠道。   叶盈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祝棠雨,又对马新棠道:“好了,差不多了,你们快拜堂吧,错过吉时就不好了。”   马新棠点了点头。   这会儿,酒摊前,陈阳对老板怒喝道:“你们是不是活腻了,知道你们打的是谁吗?是梁少爷!”   老板和伙计一愣,老板连忙赔罪道:“梁……梁少爷?哎呀,小的有眼无珠,居然没认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滚开!”老板和伙计连忙跑到一旁去了。   陈阳连忙扶起梁景言,惊慌道:“少爷,你没事吧?伤到哪儿没有?”   梁景言醉眼朦胧地看着他:“陈阳?你怎么……怎么来了?”   “少爷,你怎么会喝那么醉啊?走,跟我回家。”   梁景言一把甩开陈阳的手,冷笑:“回哪个家?我没有家了。陈阳,你也走吧,和盈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日本人马上就要进城了,你们别呆在梁府了。”说罢,便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陈阳愕然一愣,随即急忙又追了上去,再次拉住他。可是,梁景言却毫不留情的将他猛的推开,“放手!”   陈阳却有准备,继续死死的拽着他的手腕,“少爷!,到底怎么了?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知道吗?今晚祝棠雨就和马新棠成亲了!”   梁景言猛地一怔,好半晌,他才愣过来,眼睛却比先前更灰暗了,“她和谁结婚,关我什么事。”   陈阳皱眉道:“少爷,你怎么这样说,她是你喜欢的人啊!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那天的事而赌气,但你不能这样啊,我知道你依然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即然这样,你就要去把她追回来啊,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梁景言抬起头来,眉眼间似有冰雪覆盖,冰冷之极,他淡淡道:“陈阳,你知道吗?我和祝棠雨,回不去了。”   陈阳脸上僵了一僵,梁景言甩开他的手,缓缓往前走了。陈阳眼中浸满悲伤,目送着梁景言离开的背影。   新房中,一对粗如儿臂的喜烛映照着墙上的大红喜字,祝棠雨坐在镜前,卸着妆。门吱呀一声推开了,马新棠一脸醉意,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祝棠雨紧张地回头,见马新棠走到她身边,张臂欲抱她,她一闪身避开了。   马新棠不解地看着她:“棠雨?”   祝棠雨笑道:“我们……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对,喝交杯酒!”马新棠大喜,端起两杯酒,一杯递给祝棠雨,二人交臂喝了下去。   马新棠道:“棠雨,你知道吗?今晚是我人生当中最开心的一晚,我从没意料到,你会答应嫁给我,更没想到,幸福居然真的降临到了我身上。我……我这是在做梦吗?”   “不,不是梦。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棠雨,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马新棠的头缓缓向祝棠雨靠近,欲吻她,祝棠雨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就在他的嘴就要接近祝棠雨的嘴唇了时,祝棠雨猛地一撇头,躲过了。   见马新棠一双眼睛十分震惊,不停地颤抖着,祝棠雨撇着头,闭眼道:“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适应,请你等等。”   马新棠愣了愣,沉吟了一会儿,由悲转喜道:“好,棠雨,我们不急,我说过,我会慢慢修复你那颗碎掉的心,你放心,在那之前,我保证,绝不碰你。”   “谢谢。”祝棠雨给他一个感谢的眼神。   “时候不晚了,我们睡觉吧。”马新棠宽衣上床,独自躺下睡了。祝棠雨也脱下外衣,躺在床里侧,翻身睡下。   月亮升到梢头,门被一把推开,杜玉蝶扶着喝得烂醉的梁景言走了进来,把梁景言放在床上,给他脱掉鞋子,杜玉蝶怜惜地看着他:“你脸上怎么全是伤啊,景言,我求你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   杜玉蝶走到一旁,在水盆里捏了条毛巾,给梁景言擦着脸,半晌,给他擦完脸,给他盖好被子后,杜玉蝶蹲在床边,看着梁景言,喃喃道:“景言,你什么时候才能正眼看我一下?”   见他紧闭双眼,毫无反应,杜玉蝶叹了口气,起身要走,却被梁景言一把拉住,杜玉蝶重心不稳,猛地压在他的身上,看他皱着眉头道:“不要走……”   杜玉蝶大惊,趴在梁景言胸口大气不敢出,“景……景言?”   梁景言紧紧抱着她,“不要走……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杜玉蝶大喜,只觉一颗心都要跳出来,雪亮雪亮的目光瞬时全盯住梁景言,眼前这个人,浓密的眉毛微微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睛,好似泛起阵阵涟漪的幽幽潭水,让人沉溺……头缓缓低下去,正要覆上他的唇时,却猛地愣住了。   只听得梁景言深沉的声音就在耳边:“不要走,棠雨……”   杜玉蝶整个人都僵住了,猛地挣脱开他,看着梁景言,眼睛红了,“在你心里,永远只有祝棠雨!”杜玉蝶猛地站起来,哭着跑走了。   梁景言躺在床上,依然呓语道:“棠雨……棠雨……”   翌日清晨,天空中便集聚了一大簇乌云,像是暴雨将至的光景。太阳一丝微弱的光线,照在城口上石雕的“桃花岭”三个大字上。几排的日本军车开了进来,后面一群拿着枪的日本士兵跟着日本车跑进来。   “日……日本人来了!”路边的人们吓得四处逃窜。   日本军队直接开到了林师长家才停了下来,一群拿着枪的日本士兵连忙稍息停步,见井上雄和日本驻桃花岭总领事(和彦)下了车,便整齐地敬了个礼。   和彦看了看眼前威武的洋式别墅,道:“これは林さんのお宅ですか?”(这就是林师长家吗?)   井上雄对着和彦敬礼,笑道:“是的,领事……请……”   二人便一起走了进去。   丫鬟上完茶,林师长端起一杯茶,拨了拨水面的浮叶,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井上雄与和彦,道:“不知道井代表和总领事大驾敝府,有何贵干?”   和彦给井上雄递了一个眼神。井上雄便笑道:“小事没有,大事倒有一件。”   林师长扬眉:“哦,什么大事?”   井上雄道:“林师长,其实我们今天来,是给你送东西的……来人啊,把东西拿进来!”   一个日本士兵拿着一套叠好的衣服,西服上放着一张支票,走了进来。井上雄笑道:“天寒衣薄,这是总领事即令侍从捧出价值4000元、尺寸完全符合师长之定做的西装,并貂皮外套、獭皮背心以及哈喇呢裤褂一套,还有价值5000万的交通银行支票,一并送给林师长。”   林师长闻言,瞟了瞟那西服和支票,大惊!故作镇定地推迟道:“绨袍之赠,感铭肺腑,领事之赐,仁何敢辞,但惠赐5000万元,实在笑不敢受。”   “诶……师长这是哪里的话,我们的一番好意,师长可不能不领情啊?”井上雄的笑意里,有一丝不怀好意。   林师长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却是理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喝了口茶,一边喃喃道:“我这人虽然记性不太好,但却清清楚楚地记得,我好像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好事吧?你们这突然要送我东西,我很惶恐啊?中国有句老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们应该,能懂这话的意思吧?”   井上雄听言一惊,眼睛骨碌一转,心知他已经知道来意了,便打开窗说亮话:“既然林师长把话说开了,我也不打马虎眼了……我们曾经提出过的,关于在桃花岭修建吉善铁路的问题,被王总长拒绝了。”   “吉善铁路?”林师长有些愣住,这是日本人又一项新的侵略行动啊……好你个井上雄,你们日本香堂吞并了五大香镇不说,现在又要修铁路,这不是更加方便了你们进驻中国市场输出商品吗,想得美!随即冷冷道:“没有这件事吧?”   井上雄话中有话地笑道:“眼下的局势我想师长应该认清一点,我们很了解你的处境,也很同情你的烦恼,如果你答应了这件事,我们自然不会没有表示的。”   “哦,有什么表示?”林师长故作好奇。   井上雄将脸一横,头一仰,道:“这桃花岭,原本是师长你的天下,没想到最近又冒出个王总长,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做什么都要看他人眼色形事,我想林师长这段时间并不好受吧?只要你答应我们,我们就帮你赶走王总长。”   林师长愕然,冷笑一声:“王总长运筹帷幄,这桃花岭在他的管理下越发昌盛,我佩服不已,甘愿在他手下做事。再说了,这是我们桃花岭的家事,不劳邻居费心,谢谢你们的好意。”   “你真的甘愿在他手下做事?你现在不听我们的赶走王总长,说不定过几天走的人就是你了。”井上雄一怔,色厉内荏地说。   林师长不屑威胁,加重声音道:“那你们应该去找王总长,而不是来找我。”   井上雄脸色一沉:“他不识时务,连你也不懂吗?师长,今天既然这样,我们就把话索性说明白了吧。”   “我们之间没有不明白的话。”林师长冷冷道。   井上雄盯着他,双眸放出如饿狼一般的光芒:“我们的总领事和彦先生受新首相田中先生之令,一定要在桃花岭修建吉善铁路,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对我们双方都不利,尤其是师长您。”   “哦,是吗,既然是这么大的问题,那就请总领事去交涉署会吧,他们会跟你们具体谈的。”林师长说完,站起来大喊一声,“送客!”   和彦明白过来林师长下了逐客令,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怒道:“ばかを食べない、罚杯、私に彼を捕まえ!”(混蛋,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把他抓起来!)   突然,一群日本士兵便冲了进来,拿枪拦住了林师长。   林师长临危不惧,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喝道:“看清楚了,你们可在我的地盘,不要太嚣张了!”   井上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呵斥道:“林师长,我们好话已经说尽了,既然你还是这么冥顽不灵,可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行啊,我倒要看你们能对我怎么样?”林师长恼怒的吼道:“想修铁路,做梦吧!”   和彦顿时大怒:“捕まって!(抓起来)”   两个日本士兵把林师长抓了起来,带着林师长大步走了出去。   这会儿,杜玉蝶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枝。一个丫鬟急忙跑了过来,“小姐,小姐不好了!”   杜玉蝶看着她:“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丫鬟焦急道:“师长……师长他被日本人抓走了!”   “什么!”   杜玉蝶手中的剪刀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下午时分,杜玉蝶坐在日本香堂里,眉头紧蹙地看着井上雄,大声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我爹,快放了他!”   井上雄手指夹着一支雪茄,从嘴里取出,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坐在旁边的杜玉蝶,“杜小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放不放人,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杜玉蝶眼角微微抽搐:“不是你是谁?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带着日本人去把我爹抓走的!”   井上雄听言,轻咳一声:“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只能怪林师长他不识时务,你说,他要是接受我们的礼物,答应我们修建铁路,这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修铁路,想让我爹当卖国贼吗?”杜玉蝶冷笑一声,“你们别痴心妄想了!”   井上雄皱起了眉头,看着杜玉蝶,冷嗤一声:“老子傻,没想到这女儿更傻,你们一个个的倒也不怕死……索命的小鬼都蹲在家门口晒黑脸了,你们倒是爱国爱到不要命啊!……”   杜玉蝶一怔,咬了咬唇,恳求道:“井上雄,我求你看在以前我们帮过你的份上,救救我爹,行吗?”   “这抓林师长,是上面下的任务,眼前要救他也不是不可能,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让他答应修铁路,跟我们签订条约。”井上雄抽了一口烟,淡淡地说。   杜玉蝶一愣,摇头道:“这绝对不可能,我爹宁肯去死也不会答应的!那另一条是什么?”   “另一条,就是你了。”井上雄摆弄着手里的雪茄,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杜玉蝶。   杜玉蝶被她看得发毛,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井上雄站起来,靠近杜玉蝶,抬起她的下巴,笑道:“这张脸长得真是不错啊,如果你肯陪我睡一晚,我就考虑考虑救出林师长。”   杜玉蝶一怔,猛地打开井上雄的手,狠狠瞪着他:“你……你做梦!”   井上雄脸色一变,厉声道:“你也别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告诉你,这次只有我才能救你爹,你想,如果你爹死了,你算什么?跟我睡一晚,就能救出林师长,恐怕桃花岭最顶尖儿的歌女也没这个资格,你以为你是谁?”   杜玉蝶愣住了,深深地吸口气,双手慢慢握成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手心。井上雄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杜玉蝶的眼睛,脸上完全是猫捉老鼠的得意表情。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杜玉蝶气得脸色铁青,猛地站起来,转身离开。   井上雄看着她的背影,不怀好意地笑了,“回去好好想想,我随时等你来。”   杜玉蝶一怔,脸色发白,大步跑走。   一大早,便又下起了雨,磅礴的大雨淋在梁景言的身上,他一张脸煞白,毫无血色。   马新棠撑着伞走了出来,他扯高气扬地看着梁景言,把伞扔到一边,笑道:“梁少爷,你都跪了两天两夜了,我真是佩服,佩服啊!哈哈!”   梁景言看了没看他一眼,努力冲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滚开。”   “啧啧啧……我说你这是何苦呢,即使你跪到海枯石烂,棠雨他也不会出来见你的。”马新棠嘲笑着说。   梁景言面无表情:“我不信。”   闻言,马新棠从口袋里摸出祝棠雨写的血书,在梁景言眼中扬了扬,笑道:“不信?你要不要猜猜看,这是什么?”   梁景言抬眼,却见马新棠右手内侧一个月牙行的胎记,他猛地一怔,一把拉住马新棠的右手,“月牙?你……你有月牙?”   “什么月牙?”马新棠冷冷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会有和我哥一模一样的胎记?”梁景言整个人都僵住了,“你……你是梁姜?你是我哥?”   马新棠大惊,脸色一沉,猛地转身,把袖子甩了下来,“我看你是跪糊涂了吧?什么梁姜!别见人就喊哥!”   梁景言双眼一沉:“也是……不会的,你才不是我哥……那月牙,也许是碰巧而已。”   马新棠把血书猛地往梁景言脸色摔了过去,面色铁青地道:“这是祝棠雨写给你的,与你断绝关系的血书,希望你不要再来缠着他!”便大步离开。   梁景言难以置信地捡起地上被雨淋湿的血书,瞳孔剧烈地颤抖着,目光一字字地看下去,“梁景言,你和我算有缘无份,我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请你忘记以前发生的一切,忘记我……我会和马新棠一起离开这里,请你好自为之,祝棠雨。”他只觉得心中被一把锋利的大刀刺中,呼吸都疼,手中的血书缓缓滑到地上。   梁景言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大雨中。   这时,马新棠跌跌撞撞地跑进花园,站在大雨中,他看着右手上的月牙形胎记,陷入沉思中。想起周黛眉曾经的话,身体都僵住了,他一把把伞摔在地上,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我叫马新棠,我不是梁姜!我不是……”   马新棠举着右手,对着月牙形胎记,猛地在石头上大力摩擦着,“我不是梁家人,更不是梁景言的哥哥,我不是……我不是!……阮芙蓉,你为什么要骗我!”不一会儿,右手上便划出了一大条口子,血被雨水冲刷着。   马新棠朝着夜空,大声咆哮:“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我为什么是梁姜,为什么!你告诉我啊!……是我杀了梁清明……亲手杀了我爹,是我害的梁家变成这个样子……一切都是我……是我的错,我是梁姜……”他跪在地上,右手握拳,一拳一拳打着地面,大声地哭着。   第二天上午,梁景言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顿时一愣。   “表哥,你终于醒了!”叶盈盈和陈阳站在一旁,关切地看着梁景言。   梁景言皱起眉头:“我……我是怎么回来的?”   陈阳道:“少爷,你在马府跪了两天两夜,晕倒在雨中,是我和盈盈把你接回府中的,没想到你感染风寒,又昏睡了三天啊!”   “是吗?我居然睡了这么久……”梁景言闭上双眼。   叶盈盈连忙问:“表哥,是不是棠雨她……不肯跟你回来?”   梁景言闻言,便将头转向了一边,没有说话。陈阳悄悄用手捏了捏叶盈盈的手,朝她递了一个眼色。   这时,梁景言掀开被子,站起来,“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叶盈盈连忙拉住他:“表哥,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你要去哪儿啊?”   梁景言没有回答,大步离开了。   陈阳叹了口气:“我看少爷是伤了心,就由他去吧……”   叶盈盈点了点头,也叹了一口气。   梁景言从梁府出来,便开着车一路横冲直撞,开到酒楼停了下来,快步走进酒楼,“啪”地拍了一张大额银票在掌柜桌上,冷冷道:“今天,我包了这里,全都给我撵出去!”   那掌柜为难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银票,顿时笑的花枝乱颤起来。当即便去安抚众客人,将众人送了出去。   梁景言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来,小厮立马在桌上摆满了酒菜,梁景言却为自己满上一杯,仰头喝下。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我说是谁敢这么嚣张,原来是梁少爷啊……”   梁景言一愣,转头看着一身军装的王玺之,朝他走了过来。他在梁景言身边拉了根凳子,坐了下来,笑道:“这大白天的,你一个人喝闷酒,岂不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啊?”   梁景言面上的表情僵了一僵:“王总长怎么今天也那么悠闲?”   “我本来是去你家找你,却得知你来这儿喝酒了。”王玺之笑道。   梁景言微微一怔:“哦,王总长找我有什么事?”   王玺之在他肩上拍了一拍,道:“别一口一个王总长,我比你大,你就叫我一声大哥吧!”   梁景言笑笑,没有说话,倒了一杯酒,又一饮而尽。   王玺之疑惑地打量他两眼,良久,问:“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有事?难道……是为了女人?”   梁景言皱了皱眉道:“如果一个人,你以前对她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但是你已经感到后悔了,去找她道歉,但是她怎么也不肯原谅你,你该怎么办?”   王玺之微微一笑:“如果是我喜欢的女人,恰巧她也喜欢我,两情相悦,只是因为一些问题而不能在一起,这还不简单,直接把她抢过来,生米煮成熟饭,这不就成了?”   “我不该跟你说这个。”梁景言垂眼,一张脸渐渐雪白,喃喃道。   王玺之凉凉地瞟了他一眼:“我说你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为了个娘们儿磨叽成这样,烦不烦?男人应以国事为重,现在国家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理由抛弃儿女私情,保卫家国。”   梁景言一怔:“话说回来,当初在监狱里,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总长。”   “怎么,我看着不像?”   “非常不像。”   王玺之哈哈大笑:“你小子真性情,我喜欢!跟我一起上前线杀敌,怎么样?”   梁景言愣了愣:“我?行吗?”   王玺之转过脸瞧他,安抚道:“怎么不行?我看你现在为了个女人浑浑噩噩过日子,倒不如跟着我换个环境做事,等过些日子,这些你过不去的事情,自然就过去了。”   梁景言不发一言,只是眼神里突然有了光彩。   “好了,我走了,你考虑下吧,想通了就来找我。”王玺之站起来,拍了拍梁景言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开。   梁景言倒了一杯酒,若有所思缓缓喝下,面色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二章   几日后,马新棠拉着祝棠雨来到花园中,对她道:“棠雨,我把行李都打包好了,后天我们就一起离开桃花岭了,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愿意跟我走吗?”   “后天?那么快?”祝棠雨眼神有一丝犹豫。   马新棠点点头:“最近外面都在传,要不了多久就要开战了,我们自然是越快离开这里越好,怎么,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祝棠雨甚为诧异:“哦……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丫鬟跑了过去:“少爷,少爷!梁少爷又来了!”   祝棠雨和马新棠同时一惊。   马新棠定了定神,咬牙冷笑道:“梁景言又想耍什么把戏?”   祝棠雨面色凄凉,看着丫鬟,道:“你让他走,我不会见他的。”   丫鬟吞吞吐吐道:“可是……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少爷说。”   马新棠一愣:“找我?”   穿过庭院,马新棠甚为诧异的来到大厅,缓缓走了进来,看着梁景言的背影,脸色有些不自然,这个人,竟然是他的弟弟……   梁景言转身,对他一笑:“马少爷。”   马新棠一怔:“请坐吧。”   二人各自在坐位上坐下来,丫鬟上茶退出。   马新棠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梁景言将他定定地望着,顿了良久,才道:“哥,这些年,你过的好么?”   马新棠浑身一震,惊讶地看着梁景言,半天说不出话来。   梁景言涩然笑道:“你很惊讶我把你认出来吧?那晚,我在你右手看见月牙形的胎记,当时也不信,可是我回去后仔细想了想,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梁姜身上的胎记你也有?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你就是梁姜,是我哥。”   马新棠怔了怔,一时居然无话可说:“我……”   梁景言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对梁家做的那些事都是迫不得已,当年阮芙蓉把你掳走,图的就是十四年后,亲眼看你把梁家一手毁掉。如今,爹死了,家也败的差不多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也不必感到自责。今天我来找你,除了这件事,还有另一件。”   这时,马新棠一双眼睛已经微红,半晌,道:“景言,我……”   梁景言沉声与他道:“哥,你先听我说……我,你,还有棠雨,我们三个,牵扯了这些时日,实在是累了。谁欠谁的都算了,我再不想管了。我和棠雨算是有缘无份吧,如今她嫁给你,我也能放心去前线了。”   “你说什么?”马新棠吃了一惊,倒吸了口气,“你要上前线?”   梁景言温声道:“嗯,我已经想好了,和王总长一起上前线。”   马新棠脸色苍白,凄厉道:“景言,你真的想好了?前线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稍不注意就有生命危险啊?”   梁景言淡淡一笑:“原本我以为我是梁家最后一个人了,现在还有你,要是我有什么差错,我爹也不会怪我了,哥,梁家还有棠雨,就交给你了。”   马新棠心中巨震,良久,才道:“景言……是我把棠雨从你身边抢走,对不起……”   梁景言眼神黯了黯,肃然道:“哥,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其实,棠雨喜欢的人是你,要不然,她也不会跟你成亲……棠雨是个好女孩儿,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一定要记得今天跟我说的话。棠雨她性子爱玩闹,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要是以后你惹她生气了,就按这条哄她准没错。她最讨厌喝浓茶,喜欢喝带有果子味的洋酒,但这种酒比较烈,她又不醉不算完,不能由着她喝。睡觉么爱落枕踢被子,枕头要矮,被子要软,记着晚上一定要看她几次,着凉就不好了。我记得她早上起床一定要喝豆浆,端着就灌,要注意温热合宜。她还有些丢三落四的毛病,不管去哪儿,起身后看看她身后有没有忘记拿的东西之类的。她不怎么吃甜东西,果仁只吃盐培的不吃蜜渍的。她性子急躁,在外爱打抱不平,这点你切记留神小心。”   马新棠怔怔地看着梁景言,渐渐露出一丝悲哀的神色来。   “以后你要好好对她……我走了,保重。”梁景言站起来,拂袖离开。   马新棠的眼圈儿都隐约有些红了,看了看梁景言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庭院里,见梁景言的身影走进拐角,消失不见。   祝棠雨才从一根大柱子后走了出来,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一双眼却也通红,泪水簌簌地掉,握紧了拳头,指甲狠狠嵌进肉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写那么久,终于下章结局~\(≧▽≦)/~   ☆、第六十三章      碧波荡漾,波光潋滟的码头边,岸上停留着一艘船,马新棠走在前面,见祝棠雨迟迟未跟上来,便回头去看,见她双手紧紧捏着包袱,缓缓走在后面,三步一回头,表情极为不舍。   马新皱起眉头:“棠雨,快点。”   祝棠雨一怔:“哦……来了。”   二人便一起走到甲板处,马新棠蹋上甲板,见祝棠雨在岸上停住脚步,便回头看她:“棠雨,你怎么了?”   祝棠雨咬了咬唇,抬起头,与马新棠对视:“新棠,我……我不想走了。”   马新棠一怔,走到祝棠雨身边,却笑了,“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   祝棠雨大惊:“你……你早就知道,我不想走了?”   马新棠笑道:“其实昨天,你听见我和梁景言说的话了吧?”   见她尬尴地点了点头,马新棠道:“那么你应该知道了,我和景言是亲兄弟,我是他走失十四年的哥哥?”   “嗯。”祝棠雨又点了点头。   马新棠摇头叹息道:“我算是明白了造化弄人的意思,是我害死了自己的亲爹,还毁了梁家,恐怕我这一世做的坏事,老天也不会原谅我了吧。”   祝棠雨微微一愣:“新棠,并不是你的错,这些不属于你的仇恨,都是阮芙蓉灌输给你的,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马新棠苦涩笑道:“你不用安慰我了,这些罪孽,就像一根很大的鱼刺,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咳不出来。无论如何,这辈子我也无法洗清了。”说完,从包袱里摸出一封信,递给祝棠雨,道:“这是休书,从今天起,你就不是我妻子了,你拿着它快去找景言吧。”   祝棠雨大惊,脸色乍青乍白:“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景言?”   马新棠灼灼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轻声道:“以前我认为幸福就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春天和你一起看枯枝变绿,夏天和你一起喝酒,秋天和你一起看枫叶变红,冬天和你一起晒太阳。因为我喜欢这些东西,还有你。可是,我忘了我喜欢的你,并不喜欢我。”   “新棠……”祝棠雨的眼圈红了。   马新棠转过头来,神色复杂,道:“这些日子,我对你还有景言做的那些事,希望你们能原谅我……直到昨天景言来找我,我才明白,我甚至还没有他一半了解你,我也不知道你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不是我,而是景言。”   祝棠雨心中巨震,咬着嘴唇,沉默无语。   马新棠续道:“我希望你能选择自己心底最爱的那个人,你应该,和景言在一起。”   祝棠雨愣了,嘴唇哆嗦几番,扯出一个笑来:“可是,我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马新棠笑道:“如果两个人注定要在一起,他们总会找到回去的路。”   闻言,祝棠雨祝棠雨浑身一震,眼睛剧烈颤抖着。   马新棠看着她,声音有些低哑,缓缓地说:“棠雨,回去吧。”   祝棠雨紧紧捏住休书,神情犹豫着,良久,眼睛亮了亮,道:“新棠,对不起……”便转身,猛地往回跑走了。   马新棠看着祝棠雨的跑走的背影,扯开嘴角笑了,这笑却夹杂着苦涩。好一会儿,祝棠雨的背影消失在尽头,他也没有上船,而是转身,走向岸堤,看着波澜无际的大海。   良久,他从腰间摸出一把短枪,举向头顶。远远的,只见马新棠站在岸堤,右手拿着枪瞄准右侧太阳穴,“嘭”的一声,他朝自己开了枪,整个人直直地朝着海里摔了进去。   人群大惊,纷纷围了过去。只见马新棠的尸体沉入海中,水面上掀起巨大的漩涡……最终,水面恢复了平静。   另一边的大街之上,祝棠雨在逛奔着,她的脸上洋溢着明亮的笑容,一路跑到梁府,庭院里一颗桃花树开满了桃花,祝棠雨缓缓朝着桃花树走去。   梁景言低着头走进庭院,不经意抬头看见祝棠雨的背影,猛地一怔,停祝脚步,手里的香水瓶猛地摔在地上,“嘭”的一声,碎了。   祝棠雨吓了一跳,转过身,她惊讶地往前挪了两步,生动作一大,眼前的情景便一概不在了。   梁景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一阵风拂过,吹起一树的桃花,花瓣在空中飞扬,散在风里,只见他微微一笑,仍是祝棠雨初见的模样,如画的眉眼,眼睛深邃。   桃花飘下几多花瓣,天地间再没有其他的色彩,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梁景言唇边携了丝笑意:“棠雨,你回来了?”   祝棠雨脑中轰的一声,愣了愣,眼圈通红,她猛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梁景言,在他怀里大笑起来,矜持的抿起嘴唇来,吧唧对着梁景言亲了一口,二人便一起笑了起来。   无数的桃花花瓣在二人周围拂过,美轮美奂。   一个月后,战争在桃花岭爆发,日本人的机枪疯狂地扫射着,许多爆炸开的黑色烟柱子,在直径有一哩来宽的、已经被打得坑洼不平的沙土地上,象旋风一样向空中卷去,进攻的人浪散开了,翻滚着,象水花一样从弹坑旁边分散,呼啸着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光芒划破黑暗。枪弹从每个黑暗的角落里放射出来,到处都是浓烟和纷乱。辎重车和炮车纠缠在一起,更加重了纷乱的程度。   1938年6月14日下午,日机轰炸桃花岭。炸弹落于桃花岭,附近一带尸骸狼藉,在炸毁的建筑物残迹中,受伤者被压在下面,□□惨号。抗战队伍积极作战,最终获得胜利,剿灭以总领事和彦为头的日军,抓住趁机逃跑的井上雄当场枪毙,桃花岭再一次恢复宁静。   但这次轰炸,共炸死无辜平民、士兵1742人,炸伤1873人,炸毁及烧毁的房屋财产难以计算。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撒花~~~~~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