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骄傲与傲骄 作者:南枝 文案: 楚未含着白金汤匙出生,又帅得一塌糊涂,初中时候就风靡校园,高中时候顶着校草的名头更惹来不知多少女生追逐。无数人的簇拥,加上家世显赫,让这位大少爷脾性相当傲慢。 柳箬和楚未从初一开始同班,一直到高中毕业才分开。很不幸的是,她还是楚未的高中同桌,作为年级前三的优等生,她是个胖子,每日沉迷于书籍和题海,被楚未嘲笑为“只知做题的死胖子”。当发现柳箬竟然喜欢他之后,楚未更是将这种漫不经心的傲慢发挥到了极点,以至于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也都把嘲笑和欺负柳箬当成开心事,以此讨家世非凡的楚未的欢心。 十年后,正当人生得意之时的楚未再次遇到了柳箬,柳箬此时已经瘦了……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第一章   第一章   “楚三,我们在尚虞里酒都喝了三轮了,你这人影儿还没呢,大家都在等你,你这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啊,给个准数。”江辞对着手机吼得很大声,才能突破大包厢里热闹的声音,传达过去。   楚未才刚和启维集团的老总告辞,坐上自己那辆加长奔驰,就被江辞这话吼得耳朵疼,他没好气地骂回去:“劳资这里忙呢,既然说了要去,难道我会飞你鸽子。”   江辞看了坐在一边和人划拳喝酒说话的谷雨嫣,手又在身边的女伴的大腿上不规矩地摸了两把,道:“你当然会来,今天来也是来,明天来也是来,我们都等你呢。小志,云哥,大家都在。”   楚未将脑袋靠在车椅背上,用手捏了捏鼻梁,没好气地说:“已经在车上了,别催了,半小时就到。”   江辞和他挂了电话,谷雨嫣就朝他挪过来了些,靠近他,略带几分期盼,“江少,怎么样?”   江辞的目光从谷雨嫣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只淡淡扫了一眼,心想这他妈真是个尤物,不过既然是楚未的人,他自然不会打她的主意。   谷雨嫣是这几年颇出风头的一个女明星,虽说脸蛋有整过,但的确是漂亮,又身材姣好,有个惹人眼球的大胸,被封为了宅男女神,接拍过不少电视,只是演技差,被称为花瓶。   楚未去年年底被她勾搭上,颇好了一阵,经常带着她来参加这种圈子里的朋友聚会,江辞和楚未是家世相当从小玩在一起的好哥们,自然就对这个谷雨嫣很熟悉了。   这年三月,有记者偷拍了谷雨嫣和楚未在车里的激吻照,虽然车里黑呼呼一片,并没有把楚未照清楚,但一直不喜欢被媒体追踪的楚未还是不得已被曝光了同谷雨嫣的恋情。   从此楚未就对谷雨嫣冷淡了下来,虽然之后依然送车送首饰,又被偷拍过两人一起在K城和巴黎逛街,媒体里甚至炒出两人不久即将成婚,谷雨嫣如愿以偿就要做楚家儿媳妇,但楚未身边这一干能玩会玩的二代三代们,都知道谷雨嫣怕是没戏。   楚家家世显赫,楚未自己又不是只知受家族荫庇毫无能力的草包,他没像堂兄一般走从政的路子,但他极会经营生意,所做的投资,无不是赚钱的,即使他身边最亲近的哥们如江辞,也不知道他到底身家如何。   谷雨嫣靠脸蛋、身材和F罩杯走红,借着楚未,又拍了两部大导演的大制作电影,有大红的趋势,但她还不足以让楚未收心娶她。   再说,楚未身边这一干哥们,大家都看得出楚未并没有把谷雨嫣太往心上放。   楚未最近借着忙,已经拒绝和谷雨嫣见面了,她的电话,他也一向不接,谷雨嫣没有办法,只得找到江辞的跟前来,先是向江辞打探楚未身边是不是有了新人,江辞还真不知道楚未是不是看上了新人,于是打哈哈扯了些别的,之后实在受不了谷雨嫣的恳求,打电话让她来参加了这次聚会,对她说楚未会来。   他们这一干圈子里的哥们,定期都会聚一聚的,无论手里有什么事,大多都会来参加,第一当然是要联络感情,在一起放松放松,更多时候是互相交换些信息,知道些上面的情报。   所以这个圈子是极难混进去的,里面都是他们自己人,江辞打电话叫谷雨嫣来,是很给她颜面了,谷雨嫣知道这些人的能量,虽然她是众星捧月的女星,也不会在这里拿乔,一向是小心奉承着的。   江辞将手机在手指尖上转了转放到一边,说:“半小时就到了。”   说完不再多说楚未的事,和其他哥们侃起大山来。   谷雨嫣端了酒杯来亲自向江辞敬酒:“江少,多谢你了,我敬你一杯。”   江辞觉得谷雨嫣长得美身材棒,又懂事,其实还不错,他不知道楚未最近是为什么不理她,他想大约是在一起几个月,睡多了也就腻掉了。   他靠在沙发里,受了谷雨嫣的敬酒,也并没有提点她两句,例如不要在楚未忙的时候不断电话骚扰,那样只会让楚未腻烦,楚未前几任都是因为这个被他甩掉的。   毕竟谷雨嫣再不错,也只是个玩玩的女人,楚未腻了,江辞不会得罪哥们,帮她说话。   江辞身边的女人是个十八、九岁不到的小女孩儿,虽然在欢场做事,但到底气性还在,就有些防备着谷雨嫣,怕她不得楚三少喜欢,又来勾引江少,就腻着江辞,不要他再搭理谷雨嫣,还凑在江辞的耳边和他说:“网上说谷雨嫣的胸是隆的,你知道是真是假?”   江辞笑着摸她,说:“这事你得问楚三,我只知道你这是真的。”   女孩儿笑着腻在他身上亲亲我我,又斜睨了坐到另一边去和其他人搭讪的谷雨嫣,心想所谓宅男女神,还不是在这里受冷遇,之前还看不上我,她自己又有什么了不起。   楚未到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了,要不是为了见他,几个来了兴致的哥们早就搂着佳人办事去了,谁有兴致在这包厢里喝酒赌牌唱歌过一晚。   楚未进来就被大家攻击,赵禹志拉着他就要灌他酒:“你他妈有没有时间观念,我们约好的是九点吧,现在都要十二点了。喝酒,赶紧喝!”   楚未接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一杯到底,赵禹志又连连灌了他两杯才罢,楚未又说:“今天算我头上吧。的确是有事。”   龚云不知道楚未和谷雨嫣闹矛盾的事,还以为谷雨嫣在,是楚未让她先来等着的,就笑说道:“我们倒没啥事儿,谷大明星等了你好几个小时了,你先安抚她吧。”   包厢里灯光暧昧,大家又闹成一团,楚未进来就被赵禹志堵截喝酒,只和几个好兄弟打了招呼,并没有注意到在一边坐着的谷雨嫣,听龚云这么一说,他心里就不高兴了,心想她怎么会在这里,脸上却没有太显露出不快来,只是憋着股子气,目光在包厢里扫了扫。   虽然这里面一水的漂亮女人,但谷雨嫣在其中依然出色,很引人注意,楚未马上就发现了她,谷雨嫣并未矜持,已经走上了前去,伸手拉住了楚未的手,说:“算不得什么,以前我拍戏,楚未不是照样等我几个小时。”   她巧笑倩兮,楚未却不给面子地将她的手推开了,说道:“谁请她来的,谁招待她。”   说完,就要往外走,“在这里喝酒没意思,我们换到浮丘去。”   江辞起身说:“楚三,你这真是没意思,我们等你这么久,你现在说换地儿就换地儿!”   楚未转脸过来对着他,说:“说好是兄弟聚会,你们谁什么时候当这种黏糊兮兮的红娘了?啊!”   江辞也被他闹得心里不痛快,本来他是不会想去管楚未和谷雨嫣的事,但被楚未这话激怒,就骂道:“我请的人,怎么着了!”   其他几人赶紧过来拉架,楚未皱了一下眉,就往外走了,引楚未进来的女主管看他们闹得不痛快,就要上前打圆场,又自知自己分量不够,只得对楚未亦步亦趋,“楚少,都是好兄弟,这么点事,何必动气,伤了兄弟感情。”   楚未其实不会生这么大气,只是不想自己身边的兄弟再受谷雨嫣这个女人的引诱帮她行这种方便,来帮两人复合,再说现在楚未看到谷雨嫣就满腔怒火,于是就一把火不管对象是谁地乱烧了。   楚未没有理那女主管,已经走出去了,江辞看他真走,这也是真怒了,骂道:“劳资以后再管你闲事,劳资就是撕逼。”   谷雨嫣没想到楚未一点也不顾情分,只得跑去追他,楚未身高腿长走得快,她穿着高跟鞋,一直追到了楼下大厅,才堪堪将他拉住,也顾不得有人会看到,就要抱住楚未,“楚未,你原谅我吧!”   楚未满脸黑沉,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就觉得腻味恶心,顺手就把她推开了,怒道:“你就是个婊子,我们完了,以后别再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   谷雨嫣穿着高跟鞋抱住他本就重心不稳,被楚未一推,就摔在了地上,正好有人没有看清楚状况从旁边走过,谷雨嫣就那么摔在了人腿边,手还不自觉扒拉住了人的裤子。   这家高级会所里,大厅里一向人不多,但这次谷雨嫣运气不佳,正好有另一拨人从另一边出来,在大厅里相遇,不少人看到了她被楚未嫌弃辱骂的情状。   不过能在娱乐圈上位,自然是舍得一张脸皮的,她哭着说:“楚未,你听我解释。”   楚未怒道:“没什么好解释!”   骂完发现那个被谷雨嫣扒拉了一把的人弯下腰将谷雨嫣扶了起来,一双眼睛也朝他看过来,楚未恼怒地回瞪他,心想这人什么意思,想英雄救美,但随即发现此人的眸子在大厅昏暗的光线里宛若月色一般皎洁而清亮,又似一汪清水,似能涤尽凡尘肮脏,让人觉得清透明净到了底,而且,这分明是个身材高挑,气质冷清文静的女人,除此,此人长相秀气,颇漂亮。   他那怒火和烦躁的心,就像烈阳遇了清风和雨水,瞬间平和了下去。      ☆、第二章   第二章   一时间,女主管和龚云以及另外几人也都追了上来,龚云要比楚未他们大一两岁,性格一向又较好,比较老成些,在他们这群人里,大多数时候都在担任和事老的角色,而且他们也比较离不开龚云,不然人人个性都强,很多时候就容易闹矛盾,没人从中调和,便拉不下脸去和好。   龚云已经上前拉住楚未,又看了一眼被人扶起来的谷雨嫣,对楚未说:“你们两个吵架,何必闹到大厅里来,好了,好了,赶紧回去了。”   又对谷雨嫣说:“雨嫣你没有伤到哪里吧。”   谷雨嫣在圈子里被传为是个性格较温柔的人,并不是耍脾气的那一类,此时她还对着扶她的人道了谢,才一副强忍了泪水装开心的样子回龚云:“谢谢云哥了,我没事,就是楚未他……”   楚未抿着唇,被这么多人围观的时候,他实在不好再大发脾气了,不然第二天网络和娱乐报纸上就会是铺天盖地他打谷雨嫣的新闻,他自觉自己形象没有那么坏,是打女人的人。   再说,不知为何,在他多看了扶谷雨嫣起来的那女人几眼之后,就觉得这人特别眼熟,他开始还想这是哪位女明星吗,这种气质倒是少见,不由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对谷雨嫣也没有那么大怒火了。   即使谷雨嫣又在龚云面前博同情,他也没有发火。   不过楚未并没有答应要回去,而是说:“云哥,你们自己回去继续玩吧,我有事先走了。”   龚云还没来得及再劝他两句,就有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楚未,是楚未,好久不见了啊。”   此人一米七五多点的身高,但长得稍胖,脸也有点胖,戴着黑框眼镜,显得有些孩子气的虎头虎脑,而他这突然插入进来的行为,也颇有些没看明白情势的傻乎乎。   楚未看过去,就愣了一下,这虎头虎脑的男人已经上前来了,一把拍在他的胳膊上,说:“喂,老同学都不认识了吗。”   楚未这才想起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后,脸上也带上了一些笑容,这笑自然说不上多么真诚,但是也并不装假和敷衍,他楚三还不必对人陪笑脸,说:“丛渊呀,的确是好久不见了,高中毕业后好像就没见过了吧。你现在怎么样,看起来很不错嘛!”   丛渊笑道:“哪里有楚少爷你混得好,不过是在医院里打杂而已。”   他说着,又朝另一边看了看,找到柳箬后,说:“柳箬,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楚未呢。我就说今天出门会遇到贵人嘛。”   柳箬本来站在一边不想凑合这种事,但被丛渊这么叫后,她只得走上了前去,脸上也带上了一些笑容,对楚未说:“你好。”   这个被丛渊叫上前来的柳箬就是刚才扶了谷雨嫣的那个女人,楚未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了,这个女人,三年初中,他们是同学,三年高中,他们更是同桌。只是以前的柳箬,总是胖乎乎的,高,白,沉默寡言,成绩优秀,目下无尘,很少搭理人,而现在的柳箬则很瘦,留着短发,瘦下来的脸是近似瓜子脸的鹅蛋脸,唇红齿白,眉目清秀,身材又高挑,只是因为太瘦,又穿着衬衫,胸似乎较平,这也是楚未第一眼差点以为她是个英雄救美的男人的原因。   楚未没想到柳箬会变得这么漂亮,一向游遍花丛的他,被柳箬清澈如水的眸子盯着,他居然有些不自在了,又想起不少高中时候的事。   他对柳箬笑道:“老同桌,好久不见了,女大十八变,我刚才觉得你眼熟,都不敢认。”   柳箬说道:“楚少爷是贵人,哪里敢劳你一直记挂。”   柳箬这话有些破坏气氛,而她以前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没想到现在却变得口齿伶俐知道损人的人了。   楚未说:“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正好遇到,我们找个地方坐着叙叙旧吧。”   柳箬对此觉得可行可不行,丛渊却很热情,说:“行啊,好。”   楚未又对龚云他们介绍了丛渊和柳箬,在高中时候,丛渊坐在柳箬的前面,三人位置较近,即使较少说话,但也是比较熟悉的了。   龚云对柳箬和丛渊比较客气,不过并不特别热情,但他多看了柳箬两眼,因为柳箬的确长相好,气质又出众,不过和谷雨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一人是香气浓郁的艳红玫瑰,一人是淡雅的长在水中的白色孤荷。   楚未一直不理谷雨嫣,之后更是要和柳箬、丛渊一起离开,龚云看劝也无用,他心里也不大高兴了,心想咱们哥们还比不上你那两个老同学吗。   柳箬和丛渊不是自己来的,还有几人一起,丛渊和他们说了一声,才出去了。   楚未的司机开了车停在门口,在楚未的邀请下,丛渊从善如流地坐了上去,柳箬沉默寡言,也跟着坐了上去。   这辆加长车里空间比较大,里面设计也很特别和舒适,丛渊高中时候就是个嘴巴停不下来的家伙,现在更是话多,和楚未叨叨絮絮地说起高中时候的事情和毕业后的事,车里他的声音就没停过。   问起楚未现在在做什么,楚未只是很简单地道:“做些简单的投资而已。”   而丛渊自己,则有很多话要说了,他本科的时候考上了军医大,硕士和博士是在S大读的,还在博士期间去美国交流过一年,本来是可以留校的,但留校第一是辛苦,第二是钱少,所以现在在一家名气很盛的私立医院里,今天就是医院里请大家来玩的,刚才的另外几个人,有主任和同事。   楚未已经没有了之前在尚虞和人发火时候的盛气凌人和暴躁,他右腿搭在左腿上坐姿随意,听丛渊说话却显得非常专注,贵公子气质十足,且风度翩翩,还没有少年时候的那种傲慢和惹人厌恶的漫不经心。   柳箬打量着楚未,在心里这般想他。   柳箬不是爱交际的类型,但她也并不拒绝交际,所以丛渊打电话邀请她前来参加聚会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觉得来认识一些人,听大家说一些临床上的案例也好。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楚未。   还看到他对着一个女人推攘和发火。   柳箬很鄙视楚未那么伤害一个女人,但她并不能否认,她对见到楚未而心里生出的欢喜。   只是她一向理智和克制惯了,即使对见到楚未开心,也不会有任何表示。   楚未家世良好,在当年不少高干子弟的班级里,也是独一份的,加上长相好,初中时候,已经是年级里情窦初开的女生们暗恋的对象,但当时学校打击早恋十分严厉,倒没有传出楚未和谁谈恋爱的传闻。   到高中时候,楚未从初中时候的粉嫩正太抽条成了高大俊美的大帅哥,加上学生们比初中时候更加叛逆和不受约束,明目张胆见天追求楚未的女生不知道有多少,更甚者,还有不少女生从其他学校早退跑来校门口堵截他,柳箬记得,他是从高二开始就女朋友不断了,班主任叫他去说过几次,不过也都语气温和,显然起不到任何警告的作用。   柳箬那时候长得胖,近一百七十公分,但是有一百四十斤重,不过眉目间的清秀美丽其实不能被胖掩盖住,她即使很少和楚未说话,但依然被班上的女生们嫉妒和诋毁,私底下说很多刻薄的话。   柳箬不可否认那时候同所有飞蛾扑火不可能有结果的单纯女孩子们一样暗恋着楚未,但她从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每天早上早早去学校上早自习时,会先把楚未的桌子凳子用帕子仔细擦干净,然后再擦自己的,楚未扔得乱七八糟的书,她会为他整理一番,在长得高大很占空间的楚未把胳膊肘伸到她的桌子上来时,她总是不断退让,以让他坐得舒服点,虽然作为胖子的她也同样很占空间……   这种小心翼翼的喜欢,其实是无伤大雅的,也不该被计较。   甚至楚未和任何他人都没有发现。   只是有一次,已经放学了,一向喜欢在学校里做作业的柳箬还留在教室里看书做题,楚未的校服外套扔在桌子上,渐渐地就滑到了地上去,柳箬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发现是他的衣服掉了,犹豫之后就把他的衣服捡了起来,但她并没有及时将那件衣服放回桌子上去,而是拿在了手里。   衣服上留着淡淡的男孩子的汗味,即使在穿着上十分注意干净和形象的楚未,也免不了每天剧烈运动后,一身汗臭。   柳箬抓着他的衣服,就像是碰到了他的皮肤一样,让她紧张。   正在这时候,楚未和其他几个男生就走进教室来了,发现教室里只有柳箬一人,而且柳箬还抱着楚未的校服外套,就有嘴贱的男生说很淫邪的话:“哎哟,柳箬,你抱着楚未的校服做什么,刚才难道还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吗?”   柳箬瞬间满脸通红,将楚未的衣服放回了楚未的桌子上,道:“掉地上了,我捡起来而已,你不要乱说。”   那男生越发起劲儿,“还不承认,害羞了吧,脸都红了。”   又对楚未说:“楚未,柳箬喜欢你呀。”   柳箬是班上的尖子生,名次从来在全年级前三,班上第一,大约也正是她成绩优秀,楚未家里希望楚未能够跟着优等生受些熏陶努力上进,才让老师安排了两人坐在一起,也正好柳箬长得高,可以陪他坐在一起。   柳箬因为总是一副勤奋的模样,很少和人在一起玩,在班上人缘算不上好,男生们找到这个可以打趣她的机会,是一定不会放弃的。   楚未当时有些惊愕,追他喜欢他的女生太多了,他对此已经完全不以为意,但知道柳箬喜欢自己,他却有些不自在起来,心跳都加速了,甚至脸红,要不是刚打篮球完脸本来就很红,他的异常一定会被他人发现。   有另一人接着道:“楚未,你这是被胖子喜欢了,没想到柳箬这么正经,居然抱你的衣服哦,说不定还留了口水在上面。”   柳箬很愤怒,却百口莫辩,她甚至不敢看楚未,只是赶紧收拾自己的书和本子文具,准备离开。   楚未被周围的人打趣得很是着恼,道:“只知道做题的死胖子,以后不要动我的东西,恶心。”   楚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虽然他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他当时其实并不想对柳箬口出恶言。   柳箬听到后,头就低了下去,一言不发收拾完东西就走了。   之后柳箬喜欢楚未的事就传遍了全校,其实喜欢楚未的女生多如牛毛,多柳箬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不该引起什么波澜,但大家却不知为何热衷于说她这事,好像她喜欢楚未是多么不自量力和玷污了楚未的事一样。   楚未在之后也总做出和柳箬划清界限的模样,这更让柳箬成了被讥嘲的对象,之后柳箬再没有同楚未说过话。   高中毕业后,柳箬上了国内一流大学,楚未就出国去了,之后连消息也再没有互相通过。      ☆、第三章   第三章   柳箬一路沉默不言,坐在那里像个隐形人,但楚未却无时不被她吸引住目光,但他又实在不好盯着人看,只得不时转过头去看她一眼,表示自己只是出于礼貌地在注意她。   第一眼看到柳箬时,他觉得她变化非常大,此时细看下来,才发现她除了瘦了下来,其实还是老样子,她还同高中时候差不多,好像这十二年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对于见惯美人的楚未,在高中时,他就知道柳箬五官很精致漂亮,只是她太胖了,别人以胖瘦论美,不会去注意她的长相,再者她每天除了看书做题,就实在没有多余动作,既不和人说话,也不和人玩闹,孤僻也会让人忽略她的长相。   但楚未却一直知道她是个美女,对曾经出言让她难堪的事,至今他也记得,所以对着柳箬,他心里感觉有点愧疚,但要他为曾经对她做出的伤害道歉,他也是做不到的。   车中的光线并不十分明亮,但这般近距离,也足以让楚未将柳箬看清楚。   楚未可谓游遍花丛,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一个女人的三围,柳箬虽然长相秀美,但身材太过干巴巴,实在算不上尤物,但楚未盯着她细嫩宛若白瓷的肌肤,怦然心动。   他从没有如此时一般,对一个人生出这般强烈的渴望。   虽然柳箬坐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做。   丛渊在介绍了自己工作的医院之后,发现楚未却看向了柳箬,他是个粗神经,完全没发现楚未对着他时的心不在焉,便也看向了柳箬,道:“今天带柳箬去,是想介绍她也到我们医院。”   楚未因他这话一愣,男人就是被欲望控制的动物,他一直在注意柳箬,却没有去想她三十岁了,是不是已经结婚了,现在在做什么工作等等,被丛渊这一句打回现实之后,他才问道:“柳箬,你也是医生吗?”   丛渊学的是牙科,从他刚才的话里,楚未已经有所了解,但他不知道柳箬是做什么工作。   柳箬发现了楚未一直在看自己,但她闹不明白楚未是什么意思,但她想,他大约是新奇于她瘦了,每个高中同学再看到她,都在对此惊讶。   柳箬初中和高中时候较胖,并不是因为她是易胖体质,而是她的妈妈对她照顾得太好,非让她每天吃很多,将她养得非常胖,又不让她减肥,柳箬对她妈妈特别孝顺,所以就由着她了。   在大学时候,她开始住校,学校食堂吃得非常差,她便吃很少,一学期后长高了些,体重却减轻了三十斤,她几乎是转瞬间就变了样。   在她的大学同学眼里,她就没有胖过的时候。   柳箬神色平和,语气也如她的人一般,如春水如春风,轻柔又清淡,说:“不是,我不是医生。我现在在做肿瘤机制研究。”   “哦,是做研究吗。从你高中时候的刻苦就可以看出,你是个研究型人才呀。”楚未笑着恭维她,又问:“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哪里高就?”   柳箬淡淡答道:“在S大生物治疗研究中心……”她又顿了一下才说:“还在做博后。”   丛渊所在的医院,是十分有名的三甲私立医院,要进这所医院可不容易,从丛渊邀请柳箬前去,楚未便已经判断出柳箬学历不低,而且非常优秀,所以她说她还在做博后,他便也没有非常吃惊。   他赞道:“一直做研究也不错。不过,你这么高的学历,得要一个非常出色的人才配得上。”楚未自己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一直玩到如今,至今也没有任何结婚的打算,所以他之前没有意识到柳箬可能已经结婚的事,现在意识到了,自然想旁敲侧击一番。   不过他觉得,即使柳箬结婚了,他也能把她撬过来,他知道柳箬喜欢他,即使现在,他也能够隐约感受到,柳箬还是喜欢他的。   柳箬却没有接他的那句话,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好像对找对象和结婚没有什么兴趣。   反而是丛渊说:“柳箬的确是让人望而却步了,以前我刚到S大读硕士时,我知道追求过柳箬的就有八、九个,等到博士的时候,就只有两三个了,她做博后了……”   他看着柳箬笑,没心没肺地说:“这两年,是不是没人再追你了。”   柳箬斜睨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生气,说道:“我非得要人追,要结婚才行吗?你先把你老婆找到再说我吧。”   丛渊道:“我说了,我要等三十五岁功成名就了再找二十岁的妹妹,还有几年呢。”   柳箬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丛渊也不介意她的这种鄙视,依然笑得很开心。   从两人这种对话,楚未知道两人的关系不同一般,这让楚未生出了一点醋意,竟然不高兴柳箬和丛渊的这种亲近。   楚未道:“柳箬,你博后之后是想进崇华吗?”   崇华正是丛渊所在的那家医院,他这时候加了一句,“崇华是周家控股是不是,我和周家有些渊源。”   楚未这话可谓很明显了,他可以帮她走后门,柳箬却只是说:“还没定,再说吧。”   丛渊也说:“柳箬可能更想留校,是不是?”   柳箬说:“还不一定。到时候要是真进崇华,再和你们说。”   崇华有专门的研究中心,经费充裕,设备先进,待遇好,又人性化,还和很多机构有合作,对柳箬来说,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不过她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在她的心里,人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探索未知,一点点地明白这个世界的各种真理,她至今还没有定下来的打算,只想再四处看看。   车在“浮丘”的院落里停了下来,这里是楚未和另外几个朋友开的一个小会所,只招待会员,而会员也不多。   虽然小,但这里显然是一处非常适合亲密的朋友聚会的场所。   院落是一处幽静的四合院,装修得十分古朴,院子里种着西府海棠和石榴树,西府海棠早过了花期,石榴树上却结着不少灯笼样的果子,在灯笼发出的红色灯光中,显出喜庆的红色。   这里的女领班叫烟烟,烟烟大约是她的艺名,穿着一身旗袍的她倒颇有些柔若无骨的美感,她对着楚未十分温柔,一连声地叫“楚少”,又说:“楚少有一阵没来这里了,我们这里新上了几个新菜,一直都等着你来尝呢。所幸今日是带着朋友来了。”   楚未到这里就如到自己家一般随意,带着丛渊和柳箬径直往里面走,到了正房的东间里坐下,这间房十分宽阔,摆设则中西合璧,却并不给人不协调之感,反而既古色古香又十分舒适,房间里放着的两盆兰花正在开放,幽香扑鼻。   在椅子上坐下,楚未便让烟烟准备些吃的,上茶,不要酒。   烟烟笑盈盈地应下了,然后又恭维了丛渊和柳箬两句,恳请楚未介绍的时候,楚未便说:“都是我的老同学。”   然后并不多说。   柳箬跟着她的导师也算见过些场面,不过却实在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从这个院落所在的地段,以及房屋里的装修,摆设的红木家具,就知道这里是比之前的尚虞更加私密且奢华的地方,配着刚才的领班,她总觉得这里像是古代秦淮河边的高等烟花地,以至于心里觉得怪怪的,又有些想笑,不过只得忍着。   时间已经晚了,但楚未和丛渊都谈兴很浓,因楚未是做投资的,两人便开始谈股票和现在的医药行业,柳箬听他们吹得好像能够谈笑间樯橹飞灰湮灭,天下尽在我手,就很没兴致听他们说话了,说了一声抱歉,就站起了身来,楚未不由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这时候已经一点了,柳箬不由侧着脸打了个小呵欠,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楚未于是按铃让了服务生来引她去洗手间,但她一走,楚未对着丛渊,也就没有了夸夸其谈的兴致。   便只剩下丛渊不断说医药研发行业的各种事,医药研发,是高投入高回报,研发周期长,楚未之前并没有做过这个行业的投资,现在听丛渊说,倒觉得他颇有些真知灼见,看来丛渊既能够留校,又被崇华挖走,的确有些本事。   柳箬从洗手间出来,站在走廊上的廊柱旁边看院落里的石榴树,又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哈欠,心想还是回去睡觉吧,这些男人一向说起大话来,就没完没了。   烟烟已经在让上菜了,过来请柳箬,说:“柳小姐,现在要进去吗?”   柳箬对着她点了点头,便往屋里走,又听烟烟说:“楚少第一次带同学来这里,柳小姐真是位大美女。”   柳箬不知道她这前后两句到底有什么关联,但对她的这个奉承,她却不敢当,说:“你要漂亮得多。”   随即就进屋去了。   烟烟在后面笑了笑,心想这位性格真不同于常人,有些不知世事的感觉,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知世事。   坐上了桌,丛渊继续和楚未大发高论,柳箬随意吃了点就放下了筷子,这里的菜的确做得精致,但大晚上的,她实在瞌睡,没兴致吃东西。   以前也经常熬夜做实验,导师有时候大晚上突然出现在实验室里,看到她在,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吃的来,让柳箬吃,柳箬每次都非常感动,大吃特吃,自从博士毕业,换了实验室做博后,她就没有大晚上吃东西的习惯了。   对于医药研发,楚未转过头来问做研究的柳箬:“你觉得呢?”   柳箬说:“我做基础研究的,并没有涉及产业化方面,丛渊接触医药代表多,比我了解多。而且我只对基础研究感兴趣,以后应该也不会做产业化方面。”   柳箬说到这里就不再说,楚未这时候便说:“你真是惜字如金,还是和当年一样沉默寡言。这样对着我,你是不是不大高兴?”   柳箬一愣,心想他是什么意思,“没有。”   楚未笑了一下,说:“我高中时候是人小不懂事,当时的事,你不要往心里放。”   柳箬“啊”了一声,无语了。   丛渊这时候又大嘴巴地说:“柳箬以前喜欢你呀。”   柳箬脸一下子就红了,借着低头喝茶掩饰,道:“不要提以前的事了,都多久以前,人会变的。”      ☆、第四章   第四章   柳箬因丛渊那话而起的慌乱,楚未看在眼里,他自觉柳箬一定还爱自己,心中不由欢喜而满足,想最近就能把柳箬追到手,这让他心潮澎湃,不过面上却颇有些克制。   他虽然还没有修炼到喜怒不形于色的那种老成境界,却也早已不是高中时候的毛头小子了,他这时候万分明白,他想要把柳箬得到手,而且,他知道要怎么得到她,而不是如高中时候一样,因大家都觉得柳箬不适合他,他便也要对柳箬表现出冷淡和不屑一顾来。当然,把柳箬得到手之后,以后要怎么发展,这事还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发现自己盯着柳箬之后,柳箬连耳朵都红了,只觉得这人怎么可爱成这样,不由有些后悔,为什么高中时候没有和柳箬谈恋爱呢。   那时候的柳箬简直像一潭清水一样,清澈见底。   当然,她现在好像也没变,这大约与她一直在实验室,环境单纯有关。   柳箬被丛渊这没神经的家伙说得尴尬不已,之后甚至有点坐立不安,好在楚未虽然稳坐钓鱼台似的,对她的尴尬尽收眼底,倒没有再出言提这事。   到了两点半,柳箬看丛渊和楚未还没有结束乱侃的意思,只好自己提出,“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丛渊是熬夜熬惯了,楚未也是大多数时候都在过日夜颠倒的生活,才晚上两点半,都觉得这时候才是精神正好的时候,哪里算晚,丛渊说:“明天是周末,你又没有老公小孩儿要伺候,回去做什么呀。”   柳箬想对他饱以老拳,她真怀疑以他这性格这臭嘴,即使三十五岁的时候功成名就也娶不到老婆,说:“我实在熬不住了,要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去实验室。”   楚未其实早看出柳箬困了想睡觉,但他不想她走,所以自然也没有体贴地让她回去,此时听柳箬精神不佳地这般说,才体贴地道:“今天的确晚了,丛渊,我们下次再聊吧。这次就散了,你们住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柳箬道:“你们都是夜猫子,继续聊吧,不用因为我散场,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楚未也起身了,走到柳箬身边,习惯成自然地想搂住她的腰,带她出去,但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女伴,于是不着痕迹将手收了回去,说道:“你是女生,这么大晚上去打车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   其实他只想送柳箬,但不好不顾丛渊,只得把丛渊也搭在“你们”这个范畴里。   丛渊却毫不体贴地说:“遇到歹徒,也不一定是柳箬吃亏,她上次大街上还帮人拦住肇事车,那副样子,命也不要了。这年头,连歹徒也是要命的,谁有她厉害。”   楚未诧异地看着柳箬,柳箬瞪着丛渊道:“你今天酒喝多了吧,总说我这些,我有不要命吗。”   楚未则道:“女生还是要注意安全才好。”   柳箬第一次在楚未的面前表现出了情绪,她怒道:“我没有不注意。”   声音挺大,和之前总清清淡淡的模样十分不同,把楚未惊了一下,柳箬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大声说不礼貌,便不再说话,提上包转身就往外走了。   丛渊这时候才发现柳箬似乎很介怀自己在楚未面前说她的事,他这时候才赶紧起身了,去追柳箬:“柳箬,别生气嘛,我就是嘴贱,胡说八道,但我是真担心你,你经常管些不必要的闲事,也不顾自己安危,你又不是老爷们,何必去管呢。”   柳箬本来走到门口了,又回头瞪他,丛渊只得又投降道:“我错了,我不说了。”   楚未也跟了上来,道:“好了,我送你们回去。”   丛渊这下总算做了个靠谱的决定,说:“你送柳箬回去就好了,我自己打个车就行了,我家和她家不在同一个方向上。”   柳箬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楚未心想她真是不可爱,此时不该道谢让我送她吗。   柳箬说不用就不用,人已经走出去了,不过站在大门外面,外面的巷子灯光昏暗,一个人影也没有,不要说车了。   她只得径直往巷子外走,一会儿,司机开着车将车停在了她前面,丛渊开了车门,说:“上来吧。”   柳箬深吸了口气,没再计较,只得上车了。   丛渊在半道上下车打车回家,车里后座上只剩下了柳箬和楚未,柳箬家住得较远,楚未开始只是看着她,见她无意交谈,便也没有聒噪,说:“你困了,靠着睡一会儿吧,到地方了我叫你。”   柳箬却没睡,只是眼神疲惫地望着车窗外,楚未过了一会儿才感叹说:“你和丛渊感情还真不错。”   丛渊看似一张嘴乱说,实则并不说不相干的事,他像是故意在凑合自己和柳箬,不过以柳箬这般才貌,又一直单身,丛渊居然没有追过她,这也让楚未觉得奇怪。   柳箬说:“我们读硕士的时候,他几乎每周都约我一起玩,的确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其实以前丛渊追过柳箬,一个男人,要是没有企图,谁没事每周约一个女生一起玩,吃喝玩乐都叫上她,嘘寒问暖,发现她不顾自己安危去帮人,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冲进她脑子里去大吼,让她以后不要这样见义勇为……不过柳箬一点没有发现丛渊的这个企图,一直以为丛渊是喜欢小女生,而丛渊也总把三十五岁时娶二十岁的小姑娘当做口头禅以缓解尴尬,柳箬以为两人是好朋友好哥们,良师益友,她包涵着丛渊的没神经和胡言乱语,丛渊则忍受着她的沉默寡言和没情没趣,正是一对可以持续友情的老友。   之后丛渊发现柳箬对他的示好丝毫没有感觉,完全一副没有恋爱神经的样子,他就意识到自己没戏了,便也淡了追柳箬的心,一心做起好朋友来,两人因有共同话题,感情一直不错,虽然时常口角,却没有影响过两人的相交。   其实他挺担心柳箬嫁不出去,经常带她见很多优质男,其中对柳箬感兴趣的也不少,但柳箬总是很冷淡,谁也没有非柳箬不可,自然就转投他人怀抱了,柳箬便也剩到了如今。   楚未不再提丛渊,关心地问起柳箬来:“这些年你还好吗?”   他这句话很像老友之间的问候,但柳箬虽然一直暗恋他,却不觉得自己和他是老友,不由觉得怪怪的,说:“挺好,我的生活没什么波澜,每天的日子不过是按部就班。”   楚未“哦”了一声,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说:“之前在尚虞的时候,不大好意思了。”   “嗯?”柳箬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指他推了他女朋友在地上的事,柳箬和丛渊都是对娱乐圈的事情和新闻绝缘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被楚未推倒的人是个女明星。   在一愣之后,柳箬本不想就此事多谈,楚未在男女之事上有多渣,她是深有体会的,高中时候被他甩了哭哭啼啼到他们班闹的女生就不在少数,想来现在他的操守也不会好,就说刚才那家小院落里的女人,柳箬也怀疑她是不是和楚未有一腿,总之,柳箬对楚未的节操没有任何期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青山易改本性难移,柳箬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和义务教育楚未在这方面的操守,而楚未也当不会爱听,即使听了也不会往心上放,她又何必要说呢。   虽如此,柳箬却依然出口道:“她是你女朋友,你对她好点不应该吗。从高中时候你就这样,我行我素,不知道替人着想。”   说完就后悔了,不由尴尬地看了楚未一眼,楚未道:“你是这么想我的吗?”   他微微皱着眉,脸上却并没有不快之色,那皱眉看起来更像是无奈。   柳箬低头沉默了一阵才说:“也许对你有所误会,不过你给人的感觉真是那样的。以自我为中心,不顾他人,而且也不尊重人的感情。”   楚未说:“你这真是冤枉我了,我有不尊重人的感情吗,如果你是指谷雨嫣,我是比窦娥还冤,她简直是把我利用了个遍,谈个恋爱,她找人跟着偷拍,走到哪里都被人拍,我可对在网上娱乐版出名没兴趣,回去又被老头子骂,事后她还无辜得很,还借着我的名声去找想攀上我的人筹款,说是做慈善,大多数钱进了她的账户,要是我把这些曝给媒体,她能被舆论骂死,想着毕竟好过,我都忍了,明明已经分手,她还纠缠不休,又找到我朋友那里去,我没有让人整她,已经是仁至义尽。”   楚未本来不想再因谷雨嫣动气,但说着说着还是恼怒不已,几乎都要骂起来,看到柳箬睁大眼睛看着他,他才约束了自己的怒火,柳箬因他这些话张口结舌,她实在想不到有人可以把楚未这么用,毕竟以前高中时候,那些追他的女生能够被他多看几眼,就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楚未压下了怒火,又笑了,说:“如果你是指我以前没尊重你,那我对你道个歉,那时候的确是人小不懂事。”   楚未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真诚又温柔,实在让人难以怀疑他话里的诚意。   他其实和高中时候变了不少,那时候他还是少年,整个人带着绚烂阳光一般的朝气,英姿勃勃,姿态倨傲,五官俊美,能够将周围的别的男生们都衬得黯然失色。   但现在的他,已经是个大男人了,少了那时候的朝气和漫不经心的傲慢,多了沉稳,眼神深邃很多,举手投足少了倨傲,多了从容不迫的优雅。   他依然耀眼如太阳,柳箬也同样如当年一样,即使知道他这人在男女感情上就是个人渣,却无法将对他的爱情打消掉。   柳箬这次没有之前在浮丘里的尴尬和慌乱,很平淡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提着也没有意思,那时候的事,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再说,你的私事,其实不必对我说。”   柳箬做出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楚未能够感受到柳箬对他的喜欢,却不能从两人之间感受到暧昧。   车很快到了柳箬住的小区,这里是这一片区的高档小区,物业和绿化都很好,房子也修得不错,楚未也投资房地产,自然知道这些,柳箬没有请楚未上楼去坐坐,在小区大门外就下车了,对他挥挥手,说:“谢谢了。”   楚未也没有纠缠,下车站在车边送她,说:“已经很晚了,回去了就好好休息。”   很有关怀的意味。   柳箬刷卡进小区大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楚未还没有上车,依然站在车门边看她。   七月的天气,即使是午夜,不在空调房里和车里也很热,一会儿就会一身汗,他穿着长袖白衬衫和黑西裤,身姿颀长挺拔,一直忍着暑热目视她离开,柳箬不是粗神经到不明白他意思的人,但她却并无那方面的意思,她深吸了口气,快步进了小区。    ☆、第五章   第五章   柳箬刚搬到这里来住一年,但大多数时间待在实验室,在家里只是睡觉,房子买时是精装修,之后几乎完全没有改过装潢,只搬了几件家具进来,因此里面一切都很简单。   这个屋子也像她的人一样,简洁干净,似乎一眼可以望到底,将一切看透。   她去洗了个澡,又把头发吹干,躺到了床上去,此时已经三点多,早过了困劲儿,她反而睡不着了。   叹息了一声又起床打开笔电做事,只是效率却不高,在犹豫了片刻后,她打开浏览器,输入了“楚未”的名字进行查询。   百度百科就有他的信息,配着的图片是他一身正装在某商业活动上,黑色西服衬着他英挺的身材,就像男明星走在红毯上一样。   柳箬将他的介绍看了一遍,里面内容较少,只说他有投资房地产,女友是女星谷雨嫣,后面的内容则全是他和谷雨嫣的各种事了,例如和谷雨嫣的车震门,两人在K城大街上牵手走过,还有在巴黎,谷雨嫣挽着他的胳膊,也有他给谷雨嫣探班的事……   柳箬抬手扶额,将页面关掉了。   又看了看网页搜索结果,里面大多数是他和谷雨嫣之间的新闻,少数别的也是他的其他绯闻,例如和谷雨嫣在一起的时候,有拍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替谷雨嫣抓奸之类。   柳箬气呼呼地把电脑直接关掉,关掉后就傻眼了,她刚才替人润色论文,修改部分忘记保存了……   楚未经常日夜颠倒,让他三点多睡觉,实在睡不着,回过神来觉得还是应该和龚云他们说一声,于是给了龚云打电话去,龚云已经睡了,被他吵醒,泥菩萨尚有几分火性,他再好的脾气,也得朝楚未发火,含糊骂道:“劳资刚睡着又被你吵醒,什么事!”   楚未说:“你们之后怎么了,我说了让你们再也不要理谷雨嫣,你给他们都说一声。”   龚云没好气地说:“我是你传声筒吗?我才不想管你们这事。你今天是彻底把江辞得罪了,他说以后有你的聚会,就不要叫他,他看到你就想揍你。”   楚未道:“云哥,你面子大,你说,他们就知道我是正经的。我早和谷雨嫣分了,你们不要再以为我们只是闹闹。江辞那里,我知道和他说。”   龚云说:“卧槽啊,你他妈换马子,我们大家都跟着遭罪。不过谷雨嫣那女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发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既然你不想出名,当初何必和她勾搭在一起。”   楚未道:“我不是也没想到嘛。”   龚云道:“懒得和你说这些,自己看着办吧。”把电话挂了。   龚云以为楚未只是腻味了才和谷雨嫣分手,所以也没多问。   楚未也不解释,以谷雨嫣把善款揣自己腰包的行为,足以被所有人唾弃,到时候肯定演艺事业受阻,楚未觉得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就不要让她太难堪了。所以即使是自己的好哥们,他也没解释,怕这个圈子里的嘴贱守不住秘密,几天之后就会闹得天下皆知。   楚未又给江辞打了电话过去,江辞直接将电话挂了,楚未只得将手机扔在一边先不理他。   柳箬第二天回家较早,六点多就回了,所以先在小区门口不远的店里买了菜,提着要进去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叫她:“柳小姐?”   柳箬疑惑地看向他:“找我吗?”   对方捧了一捧花来给她,说道:“柳小姐,这是你的花。”   那是一大捧粉玫瑰,柳箬皱眉说:“我没有订花。”   保安道:“是有人定了送你的。”   柳箬还是觉得疑惑,走过去看了一眼花里的卡片,的确是写的她的名字,不过没有留下送花人的姓名。   柳箬只得接了花,问道:“怎么会送到你们这里。”   小区里有速递易,但经常出问题,快递时常会放到物业处,少有会放保安这里的。   保安说道:“花店说是客人的要求。”   柳箬觉得莫名其妙,抱着花回了家,花随意放在桌子上,就去做饭去了,她想,应该是楚未送的吧,只有他有这份闲心和闲钱。   接下来几天,每天都有花,柳箬已经不想再拿那花了,让保安自行处理,那保安对柳箬笑道:“柳小姐你还是拿走吧。”   柳箬叹了口气,只得抱走。   那两个值班的保安看她走后就说:“追她的这个男人,还真舍得下本钱呢。”   “美女才有这个待遇嘛,不过以前从没有看到她带男人回去,应该没有谈朋友才对,既然有人追,干嘛不答应,还要把花扔了。”   “女人都这样,欲擒故纵吧。”   一周之后,送花的楚未总算出现在了柳箬的面前,柳箬从实验室回家,要走到小区门口时,就被一个男人过来叫住了:“柳小姐。”   柳箬在实验室里忙了一天,上午主持大实验室里的学术讨论会,讨论会完后又指导跟在她手下的硕士的实验方向,马上就是八月,这些学生要放暑假了,这次是大实验室这学期最后一次seminar,所以比较重要,这些下学期就要进行自己的实验课题的学生,必须在暑假里多看文献,写好实验思路,下学期就要进行开题,在此之前,柳箬一定要和他们交代好具体事情。   柳箬不喜欢说话,却和他们说得口干舌燥,下午又带一个前来交流的博一生做大鼠心肌细胞的原代培养,一直忙忙忙,实验室几个导师都不在,各种杂事都堆在她身上,这人要这种东西,那人要那种东西,全围着她拿,还有暑假夏令营有人要前来参观,还要她带学生,这些都让她心浮气躁,心情实在算不得好。她只爱做研究,对这些杂事实在没有耐心,实验室师弟妹们都觉得她板着脸实在吓人,不敢和她多说话。   总算从实验室下班回来,已经晚上十点了,她完全没胃口吃饭,只在小区门口不远处的奶吧买了一盒酸奶,这就是她的晚餐。   被那男人叫住时,她正提着酸奶,双眼迷茫,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谁,怔了一下后才说:“你找我吗?”   这个男人穿着黑T恤和长裤,面目端正,身材中等,但身板笔直,隐约可见身体里蓄着的力量,柳箬觉得他可能是个军人。   对方说道:“柳小姐忘了我了吗,我是楚先生的司机,姓鲁,之前见过的。”   柳箬眼睛抽了一下,心想楚未总算出现了,她上次和楚未一起吃饭,忘了要他电话了,都没法打电话让他不要再浪费鲜花,此时正好拒绝,她对着鲁先生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个笑容来:“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鲁司机说道:“楚先生在车里等你,要不你过去和他说说话。”   柳箬转过头去看,发现一边果真停着一辆车,不过是一辆香槟色的宾利,不是上次那辆黑色的奔驰,她对车了解不多,仅限于常见的标志,但很乐意欣赏一下香车之美。   她不要鲁司机多说,已经走过去了,她刚走近车后座门,车门就开了,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拉得一踉跄,把她拉了进去,柳箬长得过高,脑袋还在车门框顶上擦到了,柳箬一阵恼火,晕头转向,朝楚未发怒道:“干什么!”   楚未也发现让她撞脑袋了,讪笑着伸手揉到她额头上来,“抱歉抱歉。”   柳箬一把推开他的手,“有什么事吗。”   柳箬这天只是简单的白衬衫和水洗牛仔裤,不过她长得细瘦,胸又较平,这样穿显得随性洒脱,看着倒不至于过于死板土气,楚未说:“等了你好一阵了,请你吃夜宵。”   柳箬将手里的酸奶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已经有吃的了。我准备回去睡觉。前几天的花是你送的吗?”   她问得直截了当,完全没有上一次见面时候那种脸红的娇羞,楚未有些无法适应她这种冷淡和直截了当,道:“嗯。”   柳箬看着他的眼睛,说:“以后不要再送了。没什么意思。”   楚未用手撑着下巴,带着一种审视地看着柳箬,道:“为什么?”   柳箬很直率地说:“我没有和你谈朋友的意思,所以不想承你这份人情,再说,那些花在我家,也很浪费地方。”   楚未干笑道:“你把这个当成是承我的人情吗?”   柳箬说:“是啊。难道你不是因为高中时候的事情觉得对不住我,才这样做。”   楚未说:“我高中时候对不住的人很多,但我不至于这样去追求她们吧。我是因为很喜欢你,所以才追你,你看不出来?”   柳箬因他这话,倒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楚未笑着伸手要碰她的脸,柳箬条件反射把他的手再次拍开了,说:“你说你喜欢我,所以追我,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想接受,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   “啊?”楚未有些惊讶,问:“你对我没有意吗?”   柳箬很干脆地说:“与此无关。”   “怎么会没有关系?”楚未反问。   柳箬眼睛瞥了瞥车外,那位司机一直守在不远处,但没有接近这辆车,她叹了口气,道:“喜欢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吗?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你想着我肯定还喜欢你,所以觉得我一定会答应和你试试对不对?”   楚未坐在那里,姿态从容,眼神却带着侵略性,很显然,他觉得柳箬不过是在拿乔和欲擒故纵,他没应柳箬那话,但神态里分明在说,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我追你了,你却要在这里故作姿态,女人矜持一些无可厚非,若总是这样拿乔,就没意思了。   柳箬不把楚未那表现出来的神态往心里去,继续说道:“歌德说过一句话,叫我爱你,与你无关。这只是我的一种精神感受,其实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不管我是否喜欢你,这是我的感情,你又有什么可以依凭的,认为可以因为这个,我一定会答应你的追求?或者必须答应你的追求?我不是和你说着玩的,我是真心的,我既不想谈恋爱,也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你真的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柳箬那话的逻辑,已经完全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畴,楚未自己也数不清,他有过多少届女友或者女伴了,但他从没有对“我爱你”这句话进行过什么哲学上的思考。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正可以去体会一番精神上的恋爱的时候,就身体先行,以至于认为所谓爱情,不过是荷尔蒙引起的,有性欲所以有爱。   柳箬不管楚未是否认同她的话,她已经拉开车门下车了,下车之后又对他歉意地笑了笑,说:“抱歉,上次让你误会了,所以我觉得这次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这才快步走了。   鲁项朝柳箬离去的方向看了看,有点惊讶她这么快就走了,但他并没有多想,走回了车边去,问楚未道:“楚少,现在怎么办?走吗?”   楚未点了根烟,开了车窗抽起来,说:“走吧。“   鲁项上车,车平稳而安静地从小区门口开走了。   鲁项从后视镜里看了楚未一眼,他只比楚未大三四岁,有时候也会和他说几句话,再说他经常担任为楚未接女伴的职务,有时候还会为楚未的女伴送礼物,所以并不忌讳对着楚未说些他女伴的话,“楚少,柳小姐不愿意?“   楚未闭了闭眼睛,没有回答他,说:“回去吧,给餐厅打个电话,说取消定下地位置。”   鲁项应了之后,就给餐厅去了电话,而楚未闭着眼睛,则像是睡着了,鲁项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不高兴。   鲁项送了楚未回家,他看楚未下车时并没有刚才在车上的闷闷不乐,反而眼神幽深而锐利,就像他之前对一块地皮势在必得一样,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提醒楚未道:“楚少,柳小姐就是个普通人,您何必和她计较呢。她自己定然是知道高攀不上你,所以才拒绝你的。”   他跟在楚未身边四五年了,不仅是楚未,还有楚未身边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哥们,他知道这群人都是得不到的偏要去上手的人,等真弄到手里玩几次了,又没新鲜感了,随便就把人打发掉,有的女孩子性情纯良刚烈,伤心得一直哭,还来恳求他这个司机帮忙,在谷雨嫣之前的那个,就是这样。   鲁项觉得柳箬是个纯良的人,最好不要又被楚未糟蹋了。   楚未只伸手拍了一下鲁项的肩膀,没有理他,自己就上电梯去了。    ☆、第六章   第六章   学校里七月中旬就放了暑假,不过研究中心里到七月底才放假,虽然学生放假了,但老师们依然各有忙的,柳箬作为博后,也并不清闲,不过,等手中的事情忙完了,她也有一个多星期左右假期,她计划着出门旅行。   做完实验,从实验室出来,她换了一身白大褂,坐在办公室自己的位置上,从抽屉里拿了手机出来看一眼,有一个未接电话,是刘嘉言。   她想了想,就走到走道尽头去回了过去。   刘嘉言说:“柳箬呀,之前说好一起去敦煌的事,还去吗?”   柳箬道:“嗯,要。我八月十号左右能够安排出一个多星期时间。”   刘嘉言语带抱怨,道:“正是最热的时候,你说你怎么总是这么忙,要八月十号左右才有时间。”   柳箬叹道:“没办法嘛,实验室事情多,我的两个课题都必须赶紧结题,我明年要去德国那边。已经联系好了。”   刘嘉言听后就感叹:“我真是佩服你,你没有想赶紧找个人结婚吗,要是是男生,一直转站做博后,我觉得还能理解,你一个女生,这么到处奔波,你不觉得没有安全感?”   柳箬反而觉得奇怪,说:“这与安全感有什么关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就是最好的人生了,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吗。”   刘嘉言说:“对啊,不过我的理想是有个人养着,我可以随心所欲。即使做老师,现在也让我不自在。要是做自由自业者就好了。”   柳箬:“……”   刘嘉言又说:“到时候自驾游,你要负责轮班开车,没问题吧。到那边了,有人招待做导游。你还记得高晓吗,他在兰大做老师,都已经评上副教授了,当初他不是追过你吗,现在孩子都三岁了,他说我们去了兰州,他全包了。你要是觉得再见到他不自在,我就拒绝他。”   柳箬轻描淡写地说:“高晓,他追我,早八百年前的事了,亏你还记得,不用往心上放,读书的时候都没事了,现在又算什么。前阵子他还找我要几株细胞,我还偷偷拿给他学生带回去了。”   刘嘉言“啊”了一声,说:“你太不够意思了,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他的事。”   柳箬道:“你把八卦当饭吃吗。这算什么需要说的事吗。”   刘嘉言是柳箬本硕时候的同学,革命友谊深厚,她留校做了辅导员,和丛渊一般是话唠,丛渊是喜欢吹得天花烂坠,她是喜欢八卦各种小道消息,当年就是学院百事通。   所幸有个学生过来找柳箬有事,柳箬和刘嘉言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不然刘嘉言能够电话煲粥三个小时不累。   柳箬准备按时下班时,办公室的赵老师叫住了她,说:“柳箬,你留一下。”   柳箬去了办公室问她:“有什么事吗?”   赵老师是实验室的一个小导师,副教授,为人一向较严苛,经常有学生被她训哭,柳箬不是在她的大课题组,所以和她之间交道很少。   赵老师说:“是这样的,一会儿有人请客,陈老说,要是你在的话,就叫上你也去。”   柳箬倒没觉得奇怪,陈老是整个大实验室大老板郭院士的副手,大老板在国际上声誉很旺,所以身兼不知多少个职务,虽然是大科学家,实则更多时候已经在做行政工作了,一年能够在实验室所待的总时间也不会有多少,柳箬也只见过他几面,而陈老其实不老,只有五十岁左右,意气风发,是柳箬所在课题组的大老板,也是直接管柳箬的人。   请客的是时常都有的,有各种饭局,但柳箬并不怎么参加,不过她也不会拒绝这种事。   陈老让她去,应该算是看得上她吧,毕竟实验室有好几个博后呢,这次只叫了她。   一会儿后,柳箬和赵老师一起下楼了,赵老师让柳箬开车,自己就坐在后座上,在车里还在看资料,柳箬只知道往哪里开车,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请客,也许是仪器公司的人,也许是其他学校的,或者是宴请国外专家教授的饭局……   柳箬想问一下,看她一直在看资料,就只得算了。   车从一条小道开进去,柳箬发现这里是上次楚未请客的附近,这略让她惊讶。   但好在酒家不是楚未请客的那家,只是相邻不远而已。   夏天天黑晚,此时天还亮着,柳箬停好了车,随着赵老师一起被人迎了进去。   进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包间,陈老已经在了,里面还有几个中年男人,柳箬一个也不认识。   柳箬一进去,陈老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介绍说:“这是在我们那里做博后的柳箬,很厉害的小姑娘。”   又为她介绍了里面的其他几位人物,都是某某教授、院长、校长,柳箬只是一味笑,奉承,握手,然后乖乖到一边去做隐形人。   不一会儿。   又有人进来了,人一来,众人都起身前去问候,原来是科技厅的某官员,柳箬只是小人物,自然候在后面,等这位大人物总算进来了,柳箬才看到此人身后跟着楚未。   大人物介绍楚未是朋友家的公子,姓楚,因为没有多介绍,大家自然也不多问。但都能从楚未那有礼却天生傲慢的姿态里看出他出身不凡,而且这位大人物还时时有照顾他之意,更可见他的身份。   柳箬就当不认识楚未,在饭桌上,她大多数时间担任了斟酒服务生的工作,又听他们聊一些现在国家的政策,科技发展等等,这些听来也颇有意思,知道国家科技动向。   饭局上,除了柳箬外,只有赵老师是女流,所幸有赵老师在,柳箬才没有不自在,毕竟整座都是中年男人,她一个年轻女人随在一边,算怎么回事呢。   再者,楚未还不时看向她。   坐陈老斜对面的一位教授,以为陈老叫柳箬来是来活跃气氛的,就幽默地说道:“陈教授手下不少漂亮的女兵,实验室里氛围定然也比他处活泼一些。”   又对柳箬说:“你不要忙着给大家斟酒了,过来敬刘厅一杯吧。”   柳箬正要端着酒杯去敬酒,坐在刘厅旁边的楚未就说:“女生喝果汁就行了。”眼睛看着柳箬,是亲近之人才有的在意和关怀。   柳箬因他这话动作一顿,刘厅也说:“小柳就不要忙来忙去了,好好坐着吃些菜吧。”   两人这话都让大家摸不着头脑,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后知后觉也明白过来,陈教授带来的这个女博后,不是过来活跃气氛的,本来就是关系户。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不着痕迹地再多打量她几眼,便发现她虽然素面朝天,但五官漂亮,身材高挑,比起第一感觉出的漂亮,还要更多一些韵味,于是也就恍然大悟了。   再看陈教授,他却是一直笑呵呵的,也看不出什么行迹来。   只有赵老师比这些人更加惊讶,又多看了看柳箬。   但柳箬却没听楚未的话,反而走到刘厅的跟前去,敬酒道:“谢谢刘厅照顾关怀,这一杯敬您。”   刘厅笑呵呵地接了,看柳箬喝干一杯,不由说:“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陈教授上次带来的那位男弟子是酒中豪杰,小柳也是啊。”   有人就说:“陈教授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楚未对柳箬的行为表示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她几眼,不过就是这个眼风,大家便已经猜测出柳箬大约是楚未的什么人,然后又与刘厅有关系。   柳箬既然敬了这里的主客,其他人自然不能不敬,不然显得厚此薄彼,有只攀高之嫌,于是就挨着一个个地敬过去,喝了一圈,她就脸红了,坐回位置上去,却没敬楚未,楚未端着酒杯也敬了一干人等,就走到了柳箬的跟前去,居高临下,拿了果汁给她倒了,说:“你喝这个吧。”   柳箬抬头瞥他,不端果汁,只端酒杯,和他碰杯,说:“来,祝一切顺利。”   众人吃饭吃到了夜里一点,冷菜端下去了两茬,又上热菜,柳箬之后完全喝醉了,不过看着却十分镇定。   只赵老师滴酒不沾,大家也并不介意。   这日饭局正是刘厅攒的,饭局完了,自有人将这些人送回去,赵老师说她可以开车送柳箬,柳箬脑子晕晕乎乎无法运转,口舌却还灵便,说了一句:“赵老师,谢谢你了。”   楚未过来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和我走吧。”   柳箬想推他,却动作不灵,楚未和赵老师说了之后,已经拉着她往一边走,他的司机开了车在后面等着,楚未把她推上了车,又和另外几人打过招呼,自己也坐上了车。   看到楚未带走柳箬的人,似乎都对此毫无疑义,也许是饭桌上的事情,让大家已经默认了楚未是柳箬的男友,抑或是金主?   再者,看刘厅都对楚未顺着,大家便也明白这个公子哥家世当是不简单。   其实只要刷网页娱乐新闻的人,就会认出楚未身份,不过这些人都忙忙碌碌,申请项目,开会,结交各种关系,谁又有时间去看娱乐新闻。   自然不知此人身份,虽如此,也不会阻止楚未把人带走。   就连陈老和赵老师,都被楚未这一招明招给迷惑了,全然没去想要把自己学生给带走。   柳箬上了车之后,就抬手扶着额头,一会儿就睡着了。   楚未看她这个样子,把她搂到自己身边来,让她继续睡,颇有些无奈地道:“让你不要喝酒,偏要和我犟。你这人受不住激将法吗?”   柳箬根本没有反应,她喝酒时只觉得那酒清香扑鼻,喝了之后也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点上瘾,越喝越好喝,总之,这是好酒。   她喝酒时,简直把它当成了家中妈妈酿的米酒,她小时候有一次偷喝米酒,觉得好喝,喝完了一大罐子,醉了一天一夜才醒,把家中父母吓得不轻,还将她送去了医院。   驾驶位上的鲁项问道:“楚少,送柳小姐回去吗?”   楚未抬手捏了捏柳箬的下巴,柳箬只微微睁开了一下眼睛,就把头往另一边偏去继续睡,他说道:“看她这个样子,把她卖了她也不知道吧。和一群男人喝酒,毫无防备,谁都敬,谁的酒都喝,没见过这么傻的,还在我面前表现得要立贞洁牌坊,这是做给谁看啊。”   楚未也是满身酒气,不过他知道自己只有几分醉,脑子很清醒。   在看到鲁项要把车往柳箬家方向开时,他就说:“算了,不要去她家了,去了也问不出她家的门牌号。”   鲁项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车从前面的路口往另一边拐去了。   楚未简简单单就将柳箬带回了家,将她扔在床上时,柳箬有些醒了,摸索着要去卫生间,楚未冷眼旁观看她摔在地上,所幸地上是厚厚的长毛地毯,她没有摔伤。   楚未无奈地走过去,发现柳箬倒在地上突然低声哭泣起来,不由诧异。   柳箬哭声很细,弱弱的,他仔细听了,才发现她在叫“妈妈”。   楚未心想这家伙难道没有断奶吗,还是恋母情结到了如此地步,喝醉了还叫妈。   但他好歹把柳箬抱进了卫生间,然后才退了出去,经过这些事,楚未本来还有些想法,都已经萎掉了。   ☆、第七章   第七章   柳箬上了卫生间,还自己洗了手,又碰水洗了脸,一切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再打开了门,慢慢走出去,顺利走到床边,然后规规矩矩掀开被子爬上了床,要拉被子将自己盖住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什么事,于是坐起身来,将长裤脱掉了,再躺了下去,拉了被子将自己盖好。   房间里保持着二十二度的温度,是需要盖被子的。   楚未去旁边浴室洗完澡过来,发现柳箬已经好好躺着了,不由诧异,他以为她会摔在卫生间里。   楚未不想睡,还精神亢奋,刚在床边坐下,柳箬就开始掀被子,又坐起身来,将外套T恤脱掉了,里面是一件黑色蕾丝的内衣。   楚未已经意识到柳箬醉酒后会按部就班地做一些事,此时看她脱衣服,不看白不看,柳箬常年宅在实验室,非常白,黑色蕾丝衬着的胸部,左胸上还有一颗血红的痣,楚未心想她这个样子,最多B罩杯。   柳箬脱光了继续要睡,楚未已经欠身接近了她,伸手摸她的脸蛋,说道:“喂,你故意的,还是怎么着!”   柳箬抬手将他的手扇走,楚未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压在枕头上,低头亲吻上了她的嘴唇,柳箬难受地想避开,却避无可避,被他骚扰得无法呼吸,只得张嘴呼吸,却被楚未顺势深吻进去,柳箬另一只手要推他,楚未由着她推,手已经揉摸上了她的身体。   柳箬睡得死沉死沉,本能地抗拒楚未的接近,但是却没有办法避开,之后被楚未亲得迷迷糊糊,就像一场美梦一般,温柔又愉快,她不再推拒楚未,但是也没有回应,只是接受身体上的愉悦。   过程中也有痛苦,但总没有快乐来得刺激,她几乎攀在了楚未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低低地呻吟,很多时候都感觉要窒息了,却又没有真的窒息。   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小虫子,不知怎么掉进了水里,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之后就沉下去了。   楚未不是急色的人,但此时却很有些迫不及待,女人的身体,对他不是秘密,更甚者,他对女人的身体比对男人要熟悉很多,但暖黄的灯光里,毫无防备的柳箬躺在他的身下,肌肤雪白,左胸上的红痣就像朱砂痣一样,映在他的眼里和心里,他亲吻她的嘴唇,下巴,肩膀,和胸脯,一寸寸膜拜她的身体。   她的身上有淡淡的女人香,不是香水味,是肉体的香味,若有若无,让他沉沦。   柳箬低低呢喃,一声声地轻声叫妈妈,这未免会在楚未的高昂兴致上泼冷水,不过楚未没管她,继续耕耘,只是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见一见在滚床单时,她也要呼唤的这个人。   床单上留下了少许血迹,楚未在完事后才发现自己忘了戴套子,他低头亲柳箬的左胸,咬她白生生的乳房上的红痣,很快他又激动起来,搂着她又来了一次,房间里是粗重的喘息,低哑的呻吟,还有床垫的起伏声。   楚未事后把柳箬抱进了浴室洗澡,坐在浴缸里,他不断亲吻她的背和耳朵,柳箬蹙着眉头表示不满,但她蹙眉的模样,比起平常便带上了些楚楚可怜的味道,楚未被她勾引得又不断用力吮咬她的嘴唇,直把柳箬亲得不断推拒才罢。   他感觉自己心里憋着一股气,这股气在他的胸腔里,心脏上,脑子里不断冲撞,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好像不管射多少次都发泄不出,简直像着魔一样,想把柳箬吃了。   主卧的床上弄得一团糟,他只得抱着人去次卧睡,柳箬一直都睡得死死的,楚未甚至怀疑她是装睡,但捏着她的鼻子亲她,她也不醒。要说真是装的,那演技估计应能拿奥斯卡影后了。   楚未搂着她睡着了,手还不规矩地搭在她臀上,嘴唇亲着她额头,是再亲密不过的姿态。   柳箬醒的时候,脑子里依然晕乎,只是背上贴着个滚热的东西,腿还被压住了,后腰上抵着个热硬之物,再加上她全身酸软发痛,她一时甚至怀疑自己被鬼压床了,但当意识到这不是鬼压床之后,她就在瞬间翻身而起,很是惊恐地叫了一声。   楚未一向起得晚,此时正好睡,被柳箬这一声惊醒,不由也坐了起来,柳箬本来睡得泛红的面颊此时苍白如纸,她大口喘着气,像是完全不能接受这一切一样,眼睛瞪得老大,将楚未瞪着,而楚未此时光着身子,身上肌肉匀称,还有八块腹肌,人鱼线也在滑下去的被子间若隐若现。   柳箬飞快地跳下了床,因为身体不适,差点摔倒,她很快站稳了,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她就目光四顾找衣服,自然是一件也没看到,于是就飞速扒拉了楚未身上的薄被,将自己掩了起来。   楚未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来不及说,柳箬已经跑出去了。   楚未只觉得她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慌张地四处撞,又可爱又可怜又好笑。   楚未从衣柜里拿了浴袍裹上,才慢吞吞地出去找柳箬去了。   果不其然,柳箬已经找到了她的衣服,且在短短时间内穿上了。   楚未站在主卧的门口,说,“记得昨晚的事吗。”   他像在问今天早餐吃什么一样地随意和亲切,眼带笑意,眼底深处又有一种你尽在我手的狂妄和傲然。   说实话,柳箬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隐约有种昨夜做了一场很逼真的春梦的感觉,但那实在太虚幻了,她不敢确定那是真的。   但她又不是小孩子,虽然一直在实验室里,环境单纯,但她到底是做医学研究,哪里不能判断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穿上了衣服的她,已经镇定了下来,只是怒火让她紧咬住唇,身体发抖。   她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我会去告你强奸。你等着进监狱吧。”   柳箬本科的时候,也曾去参加公卫的活动,宣传让女性在遇到强奸犯的时候要怎么自保,但柳箬此时却欲哭无泪。   楚未没想到她会说这一句,愣了一下后,他才道,“但当时是你主动求欢,整个过程我都没有强迫你,难道你都忘了?”   柳箬怒道,“你就是个人渣,我当时根本就没有意识。我会去告你。”   楚未走上前来,想摸柳箬的脸,柳箬抬手就要把他的手拍开,却被楚未反抓住了,楚未说:“你这样太不讲理了。不过你要去告,恐怕也没办法了,你有人证物证吗?我可是把你洗得干净净的,我的精液可没留在你身体里,当然,要是你因此怀孕了,孩子是我的,事情便另说了。”   柳箬因他这话愤怒非常,眼眶都红了,楚未看她要哭的样子,就想自己应该安慰她两句,她和他上床,难道还辱了她不成,总之,还没有女人不满意他床上功夫。   不过他还来不及安慰,柳箬抬腿一脚就踢向他,楚未吓了一跳,心想她也太狠了,只得赶紧躲避,柳箬随即一肘撞过来,楚未便被她撞倒在了地上,柳箬骑在他身上,抬手就给了他一拳打在他脸上……   楚未不敢还手,只得胡乱制止住她,要将状若疯狂的柳箬抱住,柳箬却挣脱了他的束缚,起身往外走。   楚未顾不得痛,爬起来要去拉她,柳箬回身朝他恶狠狠地道,“楚未,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看到一次,我必揍你一次。”   柳箬在楼下客厅里找到了自己的包,提着就出门了,楚未摸了摸疼痛的脸颊,要去追她,到门口,发现柳箬如他所料地又走回来了。      ☆、第八章   第八章   柳箬出门之后,才发现这里是这栋楼的顶层,有一部电梯下去,但去按了之后,发现居然要密码,她只好去找安全楼梯,但安全楼梯被一道门锁住了。   没办法,她只得回头找楚未。   楚未站在客厅门厅里看着她,说道,“打我很爽吗?没有你这样过河拆桥的,昨晚我可没有逼你。你自己喝酒喝醉了,在我面前脱掉了衣服,还向我求欢。你喝酒时,我劝你喝果汁,你根本不听我的劝告。要是昨晚不是我,你被任何人带回家,你都会干那些事,你知道吗。你不反省自己喝酒,却怪我。昨晚那个安叫兽,起初一直盯着你看,要是你被他带走了,你醒来之后也是这样打他?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不会还手罢了。"   柳箬沉默不言,站在那里像块石头,楚未的话不管对错,在她眼里都是辩解。   过了一会,楚未才听她冷硬地说,“电梯密码是多少?”   楚未苦口婆心道,“不要和我怄气了,情欲是人的本能,你快三十岁了,还死守着贞操做什么呢。留下来,一会吃了饭,我送你回去。”   柳箬不为所动,冷冷道,“电梯密码是多少。”   楚未要过去拉她,她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滚开。”   楚未这次被她打懵了,怒气上涌,骂道:“你这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柳箬毫不动容,楚未虽然骂得厉害,但他其实不能拿她怎么办,只得亲自过去开了电梯门,柳箬进了电梯,按了一楼,就把脸对上了一边的电梯墙壁,不看被她打红了脸的楚未。   两人都姿态冷硬,胸中怒火万丈,被电梯门渐渐隔绝开了。   楚未看着柳箬强忍眼泪的模样,很气恼,但又有点后悔。   柳箬从医院里出来,被外面的大太阳晃得眼花。   她检查了身体,又抽了血,第二天才能拿到梅毒艾滋等的检验结果。   她有些想哭,但又没法哭,仔细想想认为这不算事,但要是这不算事,那又什么算事呢。   她想,她以后再不会喜欢楚未了。   打车回家的路上,手机响了,她愣愣地不知道要接,直到电话断了又响起来,前面司机提醒她,“喂,小妹,你手机一直响呢。”   柳箬这才拿了手机看,发现是她妈的电话,柳箬赶紧接起来,说:“妈妈,什么事?”   柳妈妈道,“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你说话也翁声瓮气,感冒了吗。这大夏天热伤风可不得了,你晚上睡觉也不要把空调开太低。”   柳箬听到她的声音,心里更难过,但也更加镇定了,说:“我没感冒,刚才在上车,没来得及接。”   柳妈妈“哦”了一声,又说:“我们昨天就旅行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家来吃饭吧。你想想,你多久没回来了。”   柳箬想了想,的确有一个多月没回去了。她家虽在本市,但和她的研究中心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她不常回去。而且,她妈妈再嫁之后,四十多岁时还再生了个弟弟,那边的叔叔也有个女儿,性子要强,比她小些,她便也不好回去打搅他们一家四口。   柳箬应道,“我晚上就回去。”   柳妈妈说:“那你早点回来吃晚饭。”   “嗯,好。”柳箬应了,挂电话后,又发起呆来。   其实她并没有自己被欲望了的感觉,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全程都睡得死死的,没有感觉,还是因为对象是楚未。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很难过,也很恼恨。   她恼恨自己喝醉,也恼恨楚未不尊重人,趁人之危。   总之,她对自己失望,也对楚未失望。   柳箬回家洗了澡,又去了实验室,在实验室里遇到赵老师,对方便颇有谈兴地叫她进她的办公室去,说:“昨天那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   “啊?”柳箬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指楚未,她还没来得及反驳,赵老师便又说:“是个帅小伙,和你很般配。他是做什么的?”   柳箬默了一下才道:“做些投资。”   赵老师拍了拍她的胳膊,表示很亲热,说:“不错。”   柳箬不知道她指什么不错,本来想问她自己为什么会在楚未那里,她最后的记忆分明是赵老师要送她回家的。也许是她以为赵老师要送她回家,所以她就完全放松了神经,醉到底了。但她实在不好问,只得沉默着离开了。   柳箬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实验室里大家努力做实验,大多都是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只在实验中,人人都像怪胎,所以柳箬那宛若行尸走肉的表现,大家也没看出异常来。   柳箬晚上回到她妈再嫁后的家,时间已经七点了,但一家人还没吃饭,在等她一人。   她进屋,十岁的弟弟就跑过来撞进她怀里,说:“大姐,我期末考了一百分呢。你上次说要给我奖品的啊。”   柳箬俯下身亲了他额头一口,道:“那你想要什么。”   柳妈妈道:“不要给他乱买东西。你们先吃,只有一个蒜香圣子皇要炒了。”   叔叔袁一原朝柳箬打招呼,“箬箬回来了啊,赶紧去吃,我给你妈打个下手。”   柳箬带着腻在她身上的袁思扬往前走,饭厅里是浓郁的饭菜香。   柳妈妈有一手好厨艺,堪比五星级大酒店里的大厨,而且她还经常发明新菜,这也就不怪柳箬初中和高中时候被她喂得很胖了,现在家里袁叔叔和扬扬,以及袁叔叔的女儿,她二妹袁思宜都略胖。袁思宜在G城读硕士,现在暑假回家了,估计几天时间就长胖了六七斤,柳箬深知她妈妈饭菜的威力。   袁思宜对柳箬挺冷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柳箬的父亲在她八九岁时死了,她妈妈那时候还年轻,而且非常美丽,性情又温婉,有一手好厨艺,是不愁嫁的,但她忘不了她父亲,又为了女儿,不愿意再婚。   一直到她上大学了,她才嫁给了袁一原。   柳箬很感激袁叔叔再次给了她妈妈幸福。   但袁思宜不一样,她的生母没有死,只是和她爸爸离婚了而已,所以她对柳妈妈苏芩很排斥,也理所当然排斥柳箬。只是对亲生弟弟袁思扬还不错。   袁思宜已经坐在了饭桌上,在用平板电脑看视频,看到柳箬进饭厅,她只是瞥了她一眼而已,招呼也无,柳箬叫她:“思宜,你是什么时候放暑假回来的?”   语带关怀,但袁思宜却说:“这是我爸的房子,我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这让柳箬听了很难受,她知道她这么说的原因。   柳箬在两年前买了现在在雅歌里的新房,当时那里的房价还没太离谱,只有八千多一平,那房子也小,花了五十多万,一次性付清,现在那里的二期房,已经近原来价格的两倍了。   那些钱,是柳箬父亲留下来的,加上她家当年的老房子卖了补贴了一部分,就付清了。   但袁思宜经过她生母挑唆,认为那是袁叔叔给出的钱,所以总要对此事指桑骂槐冷嘲热讽,柳箬也没法子,只当没听见。   袁叔叔却听到了袁思宜的话,过来骂她:“你这么大人了,懂点礼貌不。你对你姐姐是什么态度。”   饭厅和厨房只隔着一堵玻璃墙,柳妈妈自然也听到了,她赶紧出来打圆场,说袁叔叔道:“就要吃饭了,不要再骂孩子。思宜,别往心里去。”   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因柳箬回来,柳妈妈做了十道菜,海陆空都齐全了,柳箬一整天没吃东西,此时先喝了一道鲜美的鲍鱼鸡汤,又开始吃其他菜。吃柳妈妈做的菜,她总觉得很感动,将其他不愉快的事就都忘到了脑后去。   柳箬饭后想回去,袁叔叔和柳妈妈都不让她走,她就只得留了下来。   家里房子不小,有一百四十多平,是三室两厅两卫,柳箬和袁思宜住一间。   这也是柳箬大学后就较少回这里的原因。   那时候比她小六岁的袁思宜还在读初中,小孩子的恶意往往毫不掩饰,她实在没法在这里待,只得常年待在学校寝室里。她不想她妈妈为难,在这个世界上,她没了爱她如命的父亲,剩下的,只有妈妈了。她最爱的人就是她。   饭后,柳箬陪柳妈妈出门散步逛超市,柳妈妈就说:“别和思宜计较,她还小。”   “嗯。我知道。我已经大了,早就是另立门户的年纪了,我哪里会把她的话放心上。”柳箬说着,又笑了笑,道:“妈,你厨艺越来越好了,我吃好撑。”   柳妈妈道,“想吃的话,就多回来。”   要是没生袁思扬的话,她肯定愿意在退休后和女儿住一起照顾她起居,但有了小儿子,小儿子就是她的责任了,大女儿要自力更生才行。   柳箬应着,又说了已经定下去德国做博后的事,柳妈妈是很开明的人,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行了。不过那么大老远,我们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柳箬准备申请出国做博后时,就和柳妈妈说过了,现在说定下的事,她有之前的心理准备,总之是喜大于忧。"   过了一会,她又有些伤心地叹了一句:“要是你爸还在,看你这样出息,不知道多高兴。你出生时,他高兴得在医院里大笑,抱着你不放手。”   柳箬想到父亲,想到他在世时,把自己宠上了天,她几乎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孩儿,但随着父亲的死,他倒在血泊里,脸都无法辨认,她就眼眶发热,眼泪就那么流出来了,明明上午都没哭,现在却流泪,她赶紧抬手把眼泪擦了,不让柳妈妈看到。      ☆、第九章   第九章   在超市里买了不少东西,付帐时,柳箬赶紧抢着刷卡了,她两手提得满满的,柳妈妈要接过去一些,她也不给,说:“没事,我提得动。”   柳妈妈道:“你呀,你就是太好强了。你这么好强,谁敢和你过日子啊。”   柳箬读硕士时,柳妈妈催他找男友催得最急,当她读博了,她只是看着她唉声叹气,到她做博后时,她就几乎不说了,接受了现实。这还是近来她第一次提起这方面的事。   柳箬道:“我觉得一个人过就挺好啊。妈妈,你知道世界上有不少人都是独身主义啊。”   “好吧,好吧,我不说你了。你自己觉得好就好吧。”这个话题说了这么多年,老生常谈,毫无结果,柳妈妈只得无奈地接受。   要走回小区了,柳妈妈才小声问了女儿:“你钱够花吗,又要去德国,要花不少钱吧。我这里有些,你不够就找我。”   柳箬上大学之后,除了本科时候的学费是柳妈妈给的,柳箬再没向家里要过钱了,做兼职就够生活费,而且还有不少奖学金,到硕士之后,因奖学金和导师补贴,她反而还会存下一些。   袁叔叔其实是个很大方的人,时常让柳妈妈不要短了柳箬零花,有时也会单独给她一些,不过柳箬很少接,说妈妈给过了,家里花钱多,她不用那么多。   柳妈妈觉得自己再婚后对女儿不起,但她有了新的家庭,便也没办法,所以柳箬说她无意结婚,想单身一辈子,她最初骂骂她,之后也就不敢骂了,觉得女儿已经不易,她何必再给她压力。   柳箬说:“学校给年薪就有十万,还有别的补贴,中心和实验室还会有一些,又有项目经费,我一个人能花多少,早就够了。你别担心我,要是你没零花,我就给你,妈妈,其实我已经到应该赡养你的年龄了,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   柳妈妈甚觉欣慰,说:“回去做水果沙拉给你吃。要吃核桃酪吗。”   柳箬说:“水果沙拉可以有,核桃酪就算了,还要去核桃皮,好麻烦,太费神了,去皮也伤眼睛。”   两人回了家,柳箬在家里睡了一晚,在卧室里,袁思宜旁若无人和朋友视频,柳箬只得蒙着被子睡。   第二天早上,有香喷喷的核桃酪吃,柳箬搂着柳妈妈说:“说了让你不要做这种费神费眼睛的东西,你怎么不听呢。”   也不知道她多早就起来磨核桃浆了,柳箬心疼得无以复加,但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袁思宜和袁思扬都在睡懒觉,吃不到热腾腾的核桃酪,只能吃冰的了。   袁叔叔要去做事,和柳箬一起吃了然后一起出门,袁叔叔开车把她送到了地铁站口,路上时就和她说:“你妈妈说你要去德国,是真的吗。”   柳箬点头:“对,我想出去四处看看。”   袁叔叔叹道:“我不是你的亲爸爸,但我担心你的心是一样的。你是女孩子,还是早些安定下来好,我的几个老朋友,有人的儿子还不错,要不,你们什么时候见见。”   袁叔叔是从不催婚的,这还是第一次,看来他也是太担心着急了。   柳箬没办法,只得说:“叔叔,谢谢你。但我不打算结婚,我说真的,不是闹着玩,也不是赌气什么的,希望你能理解。”   袁叔叔摇头叹息,不知道该怎么劝,所幸地铁站到了,柳箬便也解脱地下了车。   柳箬下午去拿了验血单子,当然都是阴性,她还要在半月后再去查一次。   楚未整个八月都没再找过柳箬,柳箬出门自驾游了一圈,稍稍晒黑了,但是精神气不错,她彻底把楚未忘到脑后去了。   楚未不是不想来找柳箬,实在是他麻烦不断,暂时出国了。   柳箬不关注娱乐新闻,所以最初不知道楚未和谷雨嫣的事情闹得颇大。   那次在尚虞,楚未推了谷雨嫣,也不知道谁在当时拍了照片,而且可能性最大的还是崇华的医生,这人将照片高价卖给了媒体,几天后就出了报道,说楚未在一家高档会所里打了谷雨嫣。   之前谷雨嫣要嫁入高门大户的消息就被翻来覆去地炒作,几乎炒得人尽皆知,现在有了楚未打谷雨嫣的新闻,那还得了,嘲笑谷雨嫣豪门不好嫁的有,骂有钱人没素质的有,攻击楚未渣的,总之,这被围观网民们当成了看图作文,尽情发挥,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不少记者不怕事,专门蹲守想采访楚未的,当然也有谷雨嫣的忠实拥趸,想要对楚未泼硫酸的,这也是楚未那阵子连去找柳箬就要换车,且不敢下车见面的原因。   楚未被谷雨嫣搞得头疼不已,虽然心里记挂着柳箬,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找她。   楚未不得已发了早已和谷雨嫣分手的声明,他没说谷雨嫣别的坏话,谷雨嫣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出现在媒体面前,颇有这是真爱,她是受害方的模样,而且简直像是要去死,不仅如此,她之后真的吃安眠药了,所幸被助理发现制止,此事又被媒体大肆宣扬,让楚未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他只好先暂时出国了,又找了关系,将这些新闻先封杀了,除此,他也实在受够了谷雨嫣的不仁不义,找人捅出了不少她的丑事,虽然有人说这分明是楚少故意的,说他没有气量,和人分手也就算了,还做这种抹黑人的事,实在是太不爷们了,但这些新闻很快就被封了,主流还是说谷雨嫣差劲,楚未和她分手理所应当的。   楚未只等这阵风过了再回国,以免被人见到就拿此事调笑,让他烦不胜烦。   而且他也被家里狠狠骂了一顿,让他生出了再不找娱乐圈的女人的心。   不过先不说他以后再找不找娱乐圈的女星,连柳箬他都还没搞定呢。   在国外这段日子,大约是闲的,他对柳箬是左思右想,思之若狂,打定主意回国后一定要把她追到手。他觉得柳箬那天虽然发脾气,但之后并没有真去警察局告他,说明她心里对他还是很爱的。   闹闹脾气也就罢了,不是真的恼他。   柳箬虽然很少看娱乐新闻,但在楚未和谷雨嫣的事闹得总在各弹出框中飘时,她也点进去看过,发现楚未把谷雨嫣黑得要成碳了,而骂他的新闻总被封锁,她就越发觉得楚未很渣。   再看到弹出框中有关于谷雨嫣和楚未的字眼,她便再也没有打开看过。   其实看到这些,她心里很堵。   和楚未上过床的事,她在心底深处是介怀的,她对成为楚未无数上过床的女人之一没有任何兴趣。   本来她已经无视了楚未,但看到那些新闻,她就不由会对楚未生出怨怒之情。   八月底,学校已经开学了,学生们也陆续回到实验室,实验室呈现一片繁忙的景象,柳箬也忙了起来。   她虽然是做博后,但自己带了课题组,所以她不仅要自己做实验,还要关注课题组的实验进展,给予手下学生指导,写论文,发论文,还要替陈老管不少杂事,她很少能按时下班,很多时候要忙到午夜去,不过比起学生时代来,倒是很少熬夜做实验了。   大约是没有计划过结婚和生育,所以她几乎从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年龄问题,一直秉持一种活到老学到老,人生的意义在于不断探索未知的观点,这种人生观,让她将自己排除在了需要关注女性生育年龄的范畴之外。但是,在熬夜做实验之后,她发现自己很难如二十四五岁时一般睡几小时便恢复过来,往往会在第二天难以集中精神,她才真切意识到,生物体随着年龄所产生的变化。   之前为了环保和将一部分钱拿去支助残疾人,她一直没自己养车,在总是加班之后,她不得不买了车,她买车后,柳妈妈开始三天两头让她开车回家,她是不愿意违拗妈妈的意愿的,所以就很少回自己的住处了。   楚未回国后亲自开车去过柳箬在雅歌的住处,但每次都没见到柳箬,他只好到柳箬所在的研究中心找她。   研究中心管理严格,他费了些力才进了大楼,所幸在楼道里遇到了赵老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赵老师有家有室,性情严苛,但也愿意欣赏楚未的俊美长相,所以看到他很热情,问道:“你来找柳箬吗?”   楚未笑着向她问好,说:“是呀。她在哪里?”   从走道里走过的学生无不偷偷多打量楚未,还有性格开朗的学生向赵老师询问:“赵老师,这位师兄是新来的博士吗?”   赵老师说:“不是。他是来找柳箬的。柳箬在哪里呢?”   有人说:“刚看到柳师姐在荧光显微镜的房间里,现在应该还在。我去叫她吧。”   楚未对赵老师道了谢,一边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窗口看实验室里的情况,一边随着她去休息室里等人。   赵老师很乐意和楚未多说一阵话,但很快她就被事情缠身,下面有个老师上来请她千万去指导一下一个学生做脐静脉内皮细胞,因为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她无法让人再等,匆忙走了。但叫了一个硕士生男生陪一下楚未。   赵老师很少对人这么热情,可见楚未是受到了很高规格的待遇。   楚未虽然表现得很亲切随意,但骨子里的傲然却掩不住,不少师妹往休息室来倒水,专为看他一眼,但不敢搭话。   只有一个师弟说:“柳师姐马上就出来了,你找她什么事呢。”   楚未说:“哦。不是大事。”   师妹到荧光显微镜的房间门口,看柳箬在忙,就说:“柳师姐,有人找你。”   柳箬戴着口罩,含糊问道:“谁啊,可以让他等一等吗。”   “是个大帅哥啊。而且有点像明星的样子,我看着觉得有些面熟。”师妹在网上关注过谷雨嫣和楚未的事,但楚未在网上的照片大多模糊,而且不少有关他的新闻已经被删了,很难在网上看到他的清晰照,所以师妹觉得他眼熟,却辨认不出他来。   柳箬完全没想到这个人是楚未,还以为是其他找她有事的人,那些来推销仪器试剂的男生里,不乏帅哥,而且就是楼里,也有好几个男生非常帅气,被评为楼草。   她说:“我一会出去,让他在休息室里等等。”      ☆、第十章   第十章   柳箬穿着一身白大褂,走进休息室的时候,还在轻轻拨总是往下掉的刘海,嘴里则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楚未站起身来,对她笑着说:“我来约你吃顿便饭。”   本来还好声好色的柳箬,看到是他,神色马上就不对了,眉头轻蹙,因为有师弟师妹在,她不好当面给他难堪,就说:“我们到楼下去说话吧。”   她说完转身便出了休息室,楚未只好跟上。   九月下旬,桂花开了,楼下花园里桂花香味浓郁,浓郁到有些腻味的程度。   柳箬神色孤傲,拒人千里:“你是什么意思。”   楚未说:“本来想让司机来接你,但显得太没诚意,我就自己来了。你不要生我的气,消消气,行吗?”   柳箬叹道:“你走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之前想着楚未的可恶,柳箬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爱他了,反而厌恶他,但真看到他,又无法真正对他狠心。不过,她不会含糊于此,又加了一句,“天下女人那么多,你找谁不是找,何必来惹我。要是你是想上床,上次也上过了,现在又这样到我面前来是做什么,看我到底是不是真会揍你吗。我事情很多,恕不奉陪了。”   楚未被她说得心里很不舒坦,但依然保持了从容优雅的姿态,“我希望可以请你吃顿饭。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   柳箬说,“你这样很没意思。让人看不起。”   她皱着眉,态度冷淡,语气冷冽,说完,就快步走了。   她这种姿态自然是十分伤人的。   楚未因她最后一句话而气恼,以前缠人的从来不是他,但他对柳箬这般低声下气了,柳箬却依然不领情。   楚未没再纠缠,离开后叫了朋友去酒吧喝酒,颇有些喝闷酒的样子,一杯一杯往嘴里灌,酒吧里有漂亮的男女来找他搭讪,都在他高高在上傲慢的眼神下不讨没趣地走了。   朋友问他,“楚三,什么事要来喝闷酒?之前谷雨嫣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楚未看着酒杯中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的酒液,酒吧里大多数人都带着一双欲望深重的眼,无论是什么欲望,都和柳箬的眼睛不一样,柳箬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然而她的眼神简单、纯粹、大气、坚定,即使带着倦意时,眼底深处也闪着毫不动摇而向着远方的光芒,楚未目光在酒吧里众多饮食男女里逡巡,像是在寻找什么,以致于不少人向他魅惑地浅笑致意,本来还在喝闷酒的他,突然笑了起来,他不是笨人,即使从小被万千人簇拥,他也不会自以为是到认为所有事都尽在他的掌握中,谁都会随着他的意,相反,他的家庭还交给了他慎重和某些时候必须低调,毕竟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一味狂妄可没什么好处。   他对朋友说道:“我还不至于因为她的那点事烦到现在。”   朋友完全感受得出,楚未在很快的时间里心情似乎就好了不少了,以致于不再在身边散发肃杀之气。   楚未就有这点好处,无论遇到什么事,很快就能调整好心态,比起郁闷,还不如去解决问题。   朋友说:“谷雨嫣的确是过分,她也不怕被封杀,一直惹你。”   楚未没再接谷雨嫣的话题,对于一个过去式,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楚未都不会去想了,不然他哪里有精神在意那么多人。   楚未身上高高在上又肃杀的气氛一变,自然就又有人来向他搭讪,虽然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但这个看脸的社会,他抛开出身权势身家,靠身材和一张脸的男性魅力也能受追捧。   楚未虽然脸色变好了,脸上带着笑,眼神也柔和很多,但依然拒绝了几个美女的搭讪,说:“抱歉。”很大方地将人拒绝了。   倒是朋友找了女人勾搭着去了另一边说话,不再陪他。   楚未心想,他不断去找柳箬和心里想着她都是犯贱,但他没法不去犯贱,那就不要这样就气馁和打退堂鼓。毕竟很多人和很多事都是值得人付出更多的,他不是简单就言放弃的人。   柳箬回实验室后,有人问她楚未的身份,又赞叹他长得好帅,柳箬便说他只是个一般朋友,她有事要忙,就不再应他们。看到柳箬对楚未的事很冷淡,大家自然不会去多问了。   楚未总有办法找到柳箬的消息,他从门卫保安处得知柳箬最近几乎不回雅歌的房子,总之门外保安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楚未又从丛渊那里知道她近来都回了她妈那里住,楚未对去柳箬家里面对长辈没有任何兴致,就找了丛渊帮忙,说想约柳箬一起吃顿便饭,地方是楚未定的,是一家私家菜馆,但他和丛渊说:“你不要同柳箬说是我请客,你说是我,她肯定不来。”   丛渊道:“你们之后发生什么了,柳箬不是个娇气的人,不会因为小事生气。”   楚未当然不会说两人上过床这种事,只道:“我在追她。她不接受。”   他很大方地承认了这事,因他从上次和丛渊的交往看出丛渊有故意凑合两人的意思。   丛渊的确有故意凑合两人,他不想看着柳箬真的做单身主义,有些单身主义者是太花心,身边人太多所以单身,柳箬是沉迷做研究,其他事都不上心所以单身,但丛渊大男子主义的想法是,女人单身算什么事!而柳箬不是从高中就喜欢楚未嘛,那两人试试呗,说不定柳箬就答应了呢。   总之,按照丛渊的想法也是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那么就会顺着他。   而柳箬偏偏不是,她认为自己喜欢一个人,那是她自己的感情,与她要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关系。   丛渊笑道:“她肯定是害羞,才不接受。别看她大大咧咧,其实挺心细的,而且也很害羞。”   楚未并不喜欢别的男人评判柳箬,这个人是丛渊也不行,就说:“你帮忙约一下,成了,我一定重谢你了。”   “媒人红包我是不会推辞的。”丛渊笑着说。   丛渊打电话约柳箬第二天周五晚吃饭的时候,柳箬正开车回家,即使已经晚上九点,错过了下班高峰期,不会堵车,她依然要开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她妈家。   “我明天事情不是很多,六七点应该可以出门,在哪里?”柳箬是个干脆的人,对于聚会,去就去,不去就不去,不会拖泥带水。   丛渊说了地方,柳箬记下后又说了几句各自工作上的事,这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柳箬下班后,先去卫生间稍稍打理了自己才下楼去停车场开车,她以为丛渊还会叫上其他人,毕竟丛渊很少叫她一个人一起吃饭,但她没想过楚未会在。   到地方时,已经近八点钟了,整座城市灯火璀璨,通过GPS找到吃饭的酒楼,一看档次就不低,车开到酒楼停车场入口,就有穿着制服的帅气保安过来拦住问道:“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我们不招待没有预约的客人。”   柳箬心想丛渊怎么这么大方地选在这种地方吃饭,一看就很贵嘛。   她说:“是朋友约在这里。”   保安道:“请问是哪位先生或女士?”   柳箬看他戒备这么紧张严格,不由无奈地道:“他叫丛渊。”   保安这便道:"那小姐请进。请问需要帮忙停车吗?"   他的态度一下子就如春风拂面十分周道体贴了。   柳箬道了谢,提着包下车将车钥匙给了他,一位美丽的迎宾小姐过来给了她停车卡,又领了她进酒楼里去。   酒楼里装潢古色古香,赏心悦目,侍者把她领到二楼的一间包厢门口,敲了门后,里面响起了一声请进,侍者开了门,对柳箬说:“小姐,请。”   柳箬感觉怪怪的,丛渊请客,难道不该吃诸如铁板烧,串串香,烤鱼之类吗,什么时候讲究成这样了。   她进了屋,里面中间是一张圆桌,花几上摆着两盆兰花,香炉里有浅淡的香味溢出,丛渊不在,楚未坐在窗户边的扶手椅上,看她进来,就起身道:“知道你看到我又要生气,但先吃了饭,再发火,行吗?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柳箬第一反应是傻眼,接着转身就出了包厢,楚未没别的办法了,只得追了过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费力地追一个人,不过他却干劲满满,虽然柳箬没有给他好脸色,但看到柳箬,就足够他开心。   他明白自己真的很想她。   喜欢一个人,比被人喜欢,让人更加欢喜和激动。   他要上前去拉住柳箬,但柳箬走得太快,很快就到了楼梯口,他拉得太急,差点摔下去,他赶紧扶住扶手稳住身形,看柳箬脚步不停,只得急切叫她:“柳箬,你听我说几句话吧,我之前真错了,我承认,好不好。”   楚未何曾说过低声下气的话,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不过说完,他自己倒没觉得不适应。   过道里还有几位服务生,大家都听到了楚未的话,不由很惊讶,楚未也算这里常客,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还没见谁不给楚三少面子,各色女人们对他趋之若鹜,还没见他需要死皮赖脸赖着谁。   没想到他也有低声下气对女人告饶的时候。   但柳箬却当没听到,已经要走下楼梯了,楚未只好继续追,又对酒楼里的服务生喊道:“拦住她。”   虽然酒楼里的服务生并不是楚家的仆人,但谁都不敢得罪楚未,反而谁都乐意讨好他,当然就有人去拦柳箬了,连经理听到都去劝柳箬:“这位小姐,你留一下吧,楚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呢。”   柳箬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有些气恼,但还不至于大怒,回头对楚未说:“你这是什么意思,玩恶少拦良家女的戏码?不觉得搞笑吗?”   楚未也赶到了,让周围人散一散,这才保持住风度说:“别生气。”   柳箬说:“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意思?”   楚未道:“想请你吃顿饭,也太难了。”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拉住柳箬,柳箬不顾其他,直接将他的手推开了,这真是让楚未的颜面扫了地,他心里很是气恼,看着柳箬,又不能真正发火,两人正在相持不下,门口就进来了另外几个人,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看到楚未,便说:“楚未。你也在!”   楚未在这时候很不想遇到熟人,毕竟他还不想周围流传自己腆着脸追女人的事,虽然他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事,都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流言蜚语,但其实还是不想受某些言语所累,因为他知道很多人肯定会在背后嘲笑他。   既然遇到了,楚未也没有办法了,只得对来人打招呼,笑着说:“有一阵没见了,高叔叔近来还好吧。”   高士程说道:“托福,还不错。”   又问候了楚未的家人几句,他这才看到楚未身边的柳箬,柳箬在这个男人走近的时候,就开始看他了,见到他,她心里很是震惊,以至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但因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她根本想不到需要注意礼貌。   高士程依然保持了好的涵养,问道:“这位是?”   楚未介绍道:“是我的朋友,柳箬。”   高士程精明而眼神锐利,自然看得出楚未是看上这个女孩子了,就笑着赞叹道:“柳小姐貌美气质佳,楚未你好福气。”   楚未以为柳箬又要因这句话冷言冷语,没想到柳箬却礼仪周到地说:“谢谢。”   高士程说:“我请了几位朋友一起用餐,要是你们也还没有吃,不如一起吧。”   楚未其实不想别人当电灯泡,但他此时发现在高士程面前,柳箬的态度变软了很多,便只得应了,又看柳箬,说:“我们就打搅了。”   高士程笑道:“哪里是打搅,平时你忙,想抓到你吃顿饭,还不行呢。走吧,走吧。”   高士程向他的那两位朋友介绍了楚未,一行人便上楼去了包厢。   楚未有些诧异柳箬竟然并不拒绝高士程的邀请,而且在之后他拉住柳箬的手,柳箬也并没有拒绝,她好像完全处在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而且她不时就要去看一眼高士程。   高士程已经六十多岁了,不过保养得非常好,身材高大,头发浓密乌黑,方额广颐,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眼神深沉,即使是楚未,也不得不承认,他一直是个成功人士,而且很有吸引力,当然,楚未也知道他身边年轻的情妇是有几人的,但他不明白,难道柳箬看不上自己这个年轻多金的,要看上这种老头子。   不过对在滚床单时也叫妈妈的柳箬,他是没有什么信心的,要是柳箬是个恋父恋母情结严重的人,他也真拿她没有办法。   所以楚未一时对高士程竟然生出了一些醋意。   高士程怎么会发现不了柳箬总看他,但他不会去想柳箬到底是为什么看他,已经和人聊起话题来。   楚未也加入了他们话题的圈子,只柳箬默默地坐在楚未的身边,有种静女其姝的安静娴雅的秀气,是十分养眼的。   但实则柳箬的全部心神已经去想别的事情了。   柳箬甚至都没有听这几人谈话,其实就连高士程也在言语之中对楚未很多不着痕迹的奉承,柳箬却并没有注意到。   柳箬是楚未的女伴,楚未不断注意让侍者给柳箬夹热菜,让她不要喝酒,说几句话又不断去看她,关心和讨好之意很是明显,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几人自然不会多和柳箬说话,以免楚未介意。   高士程他们在饭后有接下来的节目,楚未便带着柳箬离开了。   柳箬自己开了车来,却是坐楚未的车离开,酒楼里按照楚未的要求派人将柳箬的车开回她的住处。   楚未喝了酒,没有自己开车,司机是柳箬认识的鲁项,柳箬坐在后座,安静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神情依然有些恍惚,楚未不得不问她:“你这是怎么了,自从见到高叔叔,你就这幅样子。”   柳箬深吸了口气,才问道:“他姓高吗?”   楚未顿了一下,神色有些许奇怪,他回答道:“对啊,他叫高士程。是个生意人,生意做得很大,不过他为人一向谨慎低调,不怎么出头。”   柳箬看向他,神色虽然依然有些恍惚,却已经镇定下来了,问:“那你怎么认识他的,你们又不是同龄人。”   高士程邀请的另外两个朋友,一看都是事业有成的中年人,楚未则显然不是他们一个圈子里的。   楚未说:“他和我家里有些渊源,很早就认识了。”   柳箬说:“有多早?”   楚未挑了挑眉,强忍着怒气,用比较平和的语气质问道:“在我面前不断问另外一个男人,你觉得我的涵养有那么好吗?”   柳箬微微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毛,半闭上了眼睛,连头都低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他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他。”   楚未不满意地“哈”了一声,说:“你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和你什么关系?”   柳箬抬头瞥了他一眼,“总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看上他了吗?”   楚未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楚未的眼神带着很强的侵略性,柳箬皱了一下眉,将脸又转向了车窗,冷淡地说:“你管不着。我没有义务讲给你听。”   楚未伸手去抓她的手:“没有义务讲给我听?但你刚才分明是借着我才能一直观察高士程吧。你那眼神,说不定高士程还以为你迷上他了,作为一个女人,你不觉得应该矜持一点?”   他现在不再称呼高士程为“高叔叔”,直呼其名之时,语气里也多有不以为然。   他一向是个傲慢的人,让他真正尊敬的人,恐怕不会太多。   柳箬将他的手甩开,没有好气地瞪视他:“我怎么样,你管不着。”   楚未说:“我就要管,你要怎么办?”   柳箬蹙眉,黑亮的眼眸里带着不满,随即又说:“你幼不幼稚。”   楚未摆了摆手:“总之,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打听高士程,但我告诉你,他要是得知你已经三十岁了,他就不会看上你,我见他身边的女伴,大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他肯定嫌弃你年纪大了。”   柳箬被他这话气得胸口起伏,而楚未也一眼瞄上了她的胸,柳箬毕竟是个女人,虽然楚未觉得她胸平,但现在穿稍微紧身一点的衣服,身材依然是曲线毕露的,被人盯上胸部,柳箬伸手就推了楚未一把,道:“看什么!我三十岁了,你还在我面前这幅样子,又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不是个贱骨头!”   楚未把目光从她的胸前收回,有些心猿意马,但转移话题说:“好了,好了,不要闹了。刚才你吃饱没有,我们再去吃点夜宵吧。”   柳箬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多钟了,要是还要吃东西,的确是吃夜宵,她说:“算了吧,才刚吃完,怎么吃得了。我要回家了。”   楚未没有太过分,让司机开车送柳箬回去。   柳箬又向楚未打听,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就认识高士程的,真不能告诉我?”   楚未叹了一声:“我们不说他了,行不行?”   柳箬马上板了脸,“你不说就算了。”   楚未看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只得回答道:“很早了,我还比较小的时候。”   柳箬紧盯着他:“到底多小,三四岁,五六岁,还是十几岁。”   楚未不得不问:“你说说,你打听他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我就不回答。”   柳箬说:“随你。”   楚未觉得自己真是有贱骨头,说:“好了,好了,我说。五六岁就认识了吧。他那时候还很年轻呢。当时更是大帅哥,一表人才,你不是对他更感兴趣。”   柳箬蹙眉不言,对他的挤兑都没有反应了。   楚未之后再怎么问她,她只是不答。   楚未将她送到了雅歌的大门口,柳箬下车后,又回头看了跟下车来的楚未一眼,说了一句“谢谢”,进了小区里面。   柳箬这一天的表现实在太奇怪,楚未回头便去找了人查柳箬和高士程之间可能会有的关系。   其实在楚未最初认识高士程的时候,高士程并不叫这个名字,他知道他曾经涉案,还是在他家的帮忙下,才改头换面以新身份重新来过。   所以高士程相当于是楚家的人,所以他对楚未这个年轻人,才能那般奉承,不过,他心底是怎么想楚未这个年轻人,就不得而知了。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柳箬回到家就开始翻箱倒柜,她和她妈妈以前住的老房子卖掉了,里面的家具都处理了,有些有回忆价值的老东西,大多数搬到了柳箬现在的家里来。   她的书房里有一个较老的樟木箱子,她将箱子费力地从大书柜上面搬下来,就蹲在地上翻里面的东西,一会儿腿蹲麻了,便又坐在木地板上,但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翻出来看了一遍,她也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想着妈妈已经睡觉了,她便没有打电话去打搅她,询问她是不是从自己这里拿了东西走。   柳箬不得不将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东西又放了回去,放回去时,比拿出来时更慢些,里面有一些重要的票据和文件,还有她的几本日记本,都是初中和高中时候写的。   虽然一直放在箱子里,但柳箬以前并没有闲心思来翻看这些东西,此时正好看到,她盘腿坐着,就随手拿了一本在手里翻了翻,是她初中时候的本子,里面纸页已经发黄了,带着一股旧书的味道,并不好闻,里面是用黑色钢笔所写,那时候,她的字已经写得相当好了,她的字写得好,是因为她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并且让她从小练习毛笔书法,她对文字的构架有毛笔书法的底子,之后又练习硬笔书法,在小学时,就是班上字迹最好的那个人,别说班级,就是学校的黑板报,都经常让她去写。   她小时候倒不是好胜心非常强,非要什么都做到最好,只是,她从来不愿意父母失望,所以什么都希望做得非常好。   她偶然翻到一页,上面写着“10月6日,Wednesday,cloudy”下面的某些内容引起了她的注意——靠着围墙的假山上种着很多雏菊,现在正是雏菊开放的季节,远远看去,一片金黄,十分美丽。我早就想近距离去看看,但今天从足球场过去看花,却被足球踢到了,还摔了一跤,左手掌擦伤了,好在没有流血。楚未跑过来捡球,问我,是不是摔痛了,我说没有,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阵才走。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向我道歉,球不是他踢的,道歉并没有必要。不过他踢球后满脸泛红的样子真像女生。   柳箬没想到自己的日记里居然会出现楚未的名字,不由诧异。而且楚未当时的形象在她的眼里定然是秀气的小白脸。   她初中时候是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很少关注别人,那时候,楚未已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她当时真对楚未没有什么感觉。   柳箬不由细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楚未的,此事似乎已经完全不可考了。   高一入学,班上有四五个都是初中时候的同班同学,楚未就是其一,最初大家是胡乱坐位置,楚未自然就和一群男生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然后班主任前来安排座位了,她将座位表贴在了黑板上,让大家去看后自己按照座位表上的位置坐好,柳箬看了一眼座位表,只记了自己是多少列多少排,根本没有注意同桌是谁,但她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就听到一个男声大声说,“楚未,你糟糕了,你和柳呆子坐一排。以后你可没趣了。”   柳箬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柳呆子这种代称,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男声是说的自己,而随即,楚未就提着书包坐在了她的旁边。   楚未当时已经是受无数女生追捧的校草了,所以不少女生朝他看过来,又来看柳箬,柳箬这才意识到是风云人物楚未要做自己的同桌了,她想给楚未打个招呼,眨了眨眼睛看向楚未,楚未也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就朝别人看去了,柳箬张开的嘴,没有发出声音就又闭上。   柳箬突然想起开学那天的事,感觉并不好。   高一期间,她和楚未相安无事地以同桌身份渡过了,喜欢上楚未,好像是高二的时候,那时候,楚未已经声名赫赫,不少外校女生甚至专门坐车过来看他,给他送情书的更是不知凡几。   柳箬最初还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但是突然有一天,似乎是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日子,楚未在自习课上又趴在桌子上睡觉,她做完了物理习题卷子,因大脑缺氧而满脸发烧,她收拾卷子,就那么侧头去看了楚未一眼,楚未正好在这时候从趴着的状态抬起脑袋来,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两人对视上了。   楚未是个肤白的人,即使他热爱各种运动,诸如打篮球,踢足球,打网球,游泳等等,但他却不像其他男生那样,被晒得如黑炭,反而一直保持着白皙的皮肤,眉毛浓黑细长,双眼皮非常双,唇红齿白,他因睡觉,面颊如染了胭脂一般,粉粉白白,额头上还有被压出来的印子,眼睛带着一种刚睡醒的惺忪的迷茫,静静瞥着柳箬,柳箬本来因思考物理题而发红的面颊,在和楚未对视之后,突然更红了,但她不觉得自己是在这时候爱上了楚未,而即使是爱上了,她当时也毫无意识。   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是因为当时一个叫彭桑的女生,她和她的关系还不错,楚未刚从教室外走进来,穿着篮球服的他,身材高挑细瘦,但是容貌俊美,又有种谁都没有的嚣张却优雅的傲慢,脸上带着笑,便如带上了阳光一般,彭桑说:“柳箬,你看楚未真的好帅啊。也难怪大家都喜欢他。”   柳箬轻声“哦”了一声,彭桑便大惊小怪地道:“柳箬,你脸好红,你难道是害羞了吗,你也喜欢楚未吗。”   柳箬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脸红了,但受不住彭桑这么说,而且楚未已经要走到位置上来了,也许他听到了,于是柳箬的面颊这下是真的噌的一下就红了,她甚至没有办法反驳彭桑的话,只得赶紧将脸埋到了课桌里,假装自己在找书,但她抽开课桌盖子的动作,却把放在课桌上的书给掀到了地上,书正好砸在楚未的脚前面,她也被书落地的声音惊到,赶紧要去捡书,而楚未也正好弯腰为她捡书,两人的脑袋就那么撞在了一起,柳箬简直乱成一团,连说几声对不起,楚未却只是默默将她的书捡完放回她的桌子上,说:“你小心点。”   柳箬只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宛若被七月的烈日暴晒了一般,心脏也噗通噗通跳得非常快,她应该就是在这时候,意识到自己爱上了楚未。   但爱上楚未,最初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她和他是同桌,不必像很多外校女生一样要翘课跑来校门口守他,她只要转过头,就可以看到他,有时候,楚未的胳膊肘越过课桌边界到了她这边来,她还可以碰到他,更能看到他的各种样子,例如感冒了打喷嚏,上英语课打瞌睡,考试时盯着卷子看好一阵,然后只能挑自己会做的题做,其他题就只能偷偷瞥她的……   柳箬当时从没有想过要和楚未谈恋爱,那种默默的喜欢的感觉就足够好了。   再说,楚未的确是长得太养眼了。   柳箬觉得高中时候的楚未,该是最合乎她审美的楚未,阳光帅气,又没有滥交的坏习惯。   打破这一切的,是楚未那一句“只知道做题的死胖子”,还有他那漫不经心的傲慢的神情,好像自己喜欢他,便是玷污了他似的。   柳箬慢慢将所有日记本又再次收拾好,将东西都放回箱子之后,她把箱子又费力地放上了书柜顶。   她至今已经无法将现在的楚未和当年同学时代的楚未联系在一起了,好像他们不是同一个人,而是完全不同的人。   第二天是周六,柳箬一大早回了柳妈妈处,她陪着柳妈妈去逛街买衣服。   柳妈妈是个漂亮且时髦的女人,心灵手巧,她能够在很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头发挽出美发店里美发师半小时才能做出的发型,还能化很精致的妆容,她虽然五十多岁了,却并不显老,她去给小儿子袁思扬开家长会,和其他小朋友的家长看起来只如同龄人一般。   除此,她也很会挑选衣服,总是又美丽又得体,和柳箬在一起,就像姐妹一般。   但柳箬完全没有继承她的这些女性化的特质。   她和柳箬对穿着的审美也南辕北辙,柳箬对穿着的要求只有一点,就是简单大方,而柳妈妈觉得她应该对外展示自己的美丽,所以会让她去尝试很多漂亮衣服,柳箬在很多事上很顺从妈妈,只在这一点上不愿意听从她的话。   柳妈妈看中了一件淡雅绿色水墨印花的改良旗袍,价格不算便宜,柳箬以为是她自己要穿,就说:“你去试吧,要是好看,就买下好了,我给你刷卡。”   店员也朝柳妈妈推销,柳妈妈却说:“我这么一把年纪了,已经不适合穿这个了,我觉得这个适合你,你快去试。”   柳箬傻眼了:“我要做实验,怎么穿这种旗袍,到时候蹲个身找东西就走光,而且要穿白大褂,多么漂亮的衣服罩在里面也是白搭。”   柳妈妈说:“你总有不做实验的时候,你也该有几套好衣服了。是我以前没有好好打扮你,才让你这个样子了,你看你,连妆也不会画。”   柳箬说:“每天在实验室,不是对着超净台安全柜,就是对着各种仪器,化妆了还怕粉掉进培养皿里,还是算了吧。”   柳妈妈说:“快去穿。”   柳箬被她缠得不行,只得去换了衣服,天气已经不算热了,穿着短袖旗袍出来,柳箬很不习惯地站在镜子面前,店里的客人都朝她看过来,眼中无不有惊艳之色,柳妈妈很是欢喜地说:“我眼光一向不错,我觉得适合你,就是适合的。”   柳箬苦着脸说:“买了也没有穿的场合啊。”   柳妈妈说:“总之,你就该有几套像样的女人衣服。”   柳箬吐槽道:“我以前的衣服难道不是女人的?”   柳妈妈瞪她一眼,她就只好闭嘴了。   买了两身行头开车回家,柳妈妈坐在副驾上,就说:“你小时候长得多么可爱啊,我就知道你长大以后一定好看,但我可不想要你早恋,所以你上初中了,我就让你多吃些,长胖些,就不会早恋了。不过,我现在想来,也挺后悔,你最好的年龄里,我却没有将你好好打扮,没有让你受男生的喜欢,以至于你现在成了独身主义。”   柳箬很是无语,说:“妈妈,你这是什么话啊。我不想结婚,和这个根本没有关系。”   柳妈妈说:“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柳箬不和她争执了,一会后,她转移了话题道:“妈,我们家的那几本相册呢,之前不是放我那里的吗,我怎么找不到了。”   柳妈妈说:“我将那些照片拿去翻印了一遍,现在在我那里。”   柳箬说:“你拿给我吧,我想看看。”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回到家,柳箬就让柳妈妈去把家里的相册找出来给她,柳妈妈说:“这么着急做什么?”   柳箬将买的东西一件件收拾好,说:“我来收拾这里就好了,你快去拿相册就行了。”   柳妈妈嘀咕道:“以前也没有见你对相册上心过,让你和我一起看看,你还爱看不看,现在又催这么急。”   柳箬撒娇道:“妈妈,快去拿,快去。”   柳妈妈知道她和她爸爸一样,是个急性子,要做的事情一定要马上就去做,只得摇了摇头去找相册去了,她一向将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很快就从小儿子袁思扬的卧室里把相册抱了出来,一共有厚厚的五本,都是她、柳爸爸,还有柳箬的照片。   因她现在嫁给了袁一原,实在不好将和前夫在一起的相册放在自己卧室里,所以即使拿来了,也是放在小儿子袁思扬的房间,袁思扬现在还小,很听妈妈的话,也不会好奇地要求翻看她锁在柜子里的东西。   柳箬已经将东西都放好了,看她拿了相册出来,就赶紧过去接到了手里,抱着放到了沙发上去。   她不看比较新的两本,将最老旧的两本拿了出来,目标明确地开始翻阅。   第一本上,第一页便是柳妈妈和柳爸爸的结婚照,两人俊男美女,即使穿着那个时代的较死板的衣服,依然非常出色。   柳爸爸过世有二十年了,但他在柳箬的心里,音容笑貌依然十分鲜活鲜明,柳箬几乎记得他的所有事。例如她才三岁时,他将她顶在头顶上去动物园玩,大象伸着长鼻子差点将她碰到,她在柳爸爸的头上激动地大叫,柳爸爸还以为她害怕了,将她抱到怀里来,亲吻她的额头,说:“小公主的胆子只有这么一点吗?”   柳箬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宠溺。   她第一天去上幼儿园时,也是他去送她,她在路上说会乖乖听老师的话,但爸爸一离开,她就在教室里大哭起来,没想到爸爸又走回来了,因为她哭得太厉害,就把她抱回家去了,还说:“好了,我们回家去。”   于是两人都被柳妈妈大骂了一顿,第二天柳箬被妈妈送去幼儿园,再不敢哭了,只能忍着。   还记得有一次,她上小学一年级,被班上男生欺负,抢了她的彩色笔,她爸爸说:“哭是没有用的,你得自己去找他拿回来。爸爸的女儿不能这样没用。”   柳箬迟疑着,却没有哭,鼓起勇气去向那个男生把东西要回去了。   她那时候知道,爸爸并不会什么事都由着她。   别人说,女儿是父亲的情人,但对柳箬来说,爸爸何尝不是她的第一个情人呢。   翻过第一页,后面还有她祖父的照片,她父亲小时候的照片,读书时候的照片,下乡时候的照片,她妈妈的照片反而少,因为大多留在外婆家里了。很快,就到了他和她妈妈成婚的时候,这一本也就完了。   她心中满是柔软的情怀,看着父亲的成长,结婚,她就像看到了自己,她流着他的血脉,她是他的延续,她和他性格相似,长得也有些相像,生命的遗传就具有这般神奇的力量。   翻完第一本后,并没有她想要的照片,只好去翻第二本,第二本时,她已经出生了。   她很久没有这样看老照片了,看到自己小时候,不由觉得惊讶。   她在三岁之前,都长得像男孩子,但是是清秀漂亮的男孩子。   大眼睛,黑眉毛,光头,白白嫩嫩,小嘴红唇,比起被妈妈抱着照相,她多数时候是被爸爸抱着照相。   柳箬想到小时候,的确和爸爸要比和妈妈亲,说不上原因,但大多数关于小时候的亲密事件,都是和爸爸在一起。   第二本比第一本要厚不少,共有近两百张照片,柳箬一张张看得很仔细,里面也有她爸爸和妈妈的照片,但大多数已经是她的了,从她出生到她小学四年级,她父亲死的时候。   里面有柳爸爸带着她去北京,将她顶在头上站在长城上的照片,那时候长城上人还不多,身后只有寥寥几人,也有她妈妈穿着红色的大衣,十分漂亮,手里牵着穿着红色厚棉连衣裙的她,一看就是母女装,两人那时候的照片,已经带有了现在网上流行的母女照的风采了。   但是将照片看完,也没找到她要的照片,她不由问柳妈妈:“妈妈,爸爸在公司里面的那些照片呢。”   柳妈妈正在翻看柳箬初中和高中时候的照片,读大学后,柳箬几乎就用储存卡的数码相机了,照片都在电脑里,洗出来的反而少,而且,她上大学之后,她妈妈就嫁给了袁叔叔,又很快生下了袁思扬,便也没有太多心思来整理女儿的照片了,所以相册里反而是大学之前的照片多。   柳妈妈愣了一下才说:“那些照片,我另外收起来了,没放在相册里了。”   柳箬说:“你去拿出来,我就是要看那些照片。”   柳妈妈将那本大相册捧着,指着其中一张给柳箬看,说:“这是你的初中毕业照呢,我现在都还认识其中几个,你来看看,这个是叫康颜吧,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柳箬只得凑过去看了一眼,说道:“哦,是他,他好像出国了,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柳妈妈叹道:“他当时就是住我们对面的小区,还经常和你一起上下学,我就怕你们早恋。”   柳箬翻了个白眼,说:“妈呀,你当时对我们班上男生的了解,比我还多,我都不知道你哪里那么多闲心思管这个。”   柳妈妈瞪了她一眼,说:“只有等你有自己的女儿了,你才会明白我的苦心。”   柳箬笑,心想她才没有心思养小孩儿。   柳妈妈又指着她那张初中毕业照上的人,一个个辨认过去,她几乎记得柳箬班上九成人,即使照片下面有名字,但总能记得一些事,柳箬也觉得震惊。   她不由想,她妈妈当年一定是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了,才会将她身处的环境里的人弄得那么清楚。   柳箬初中时候就长得算高,没有坐在女生排,而是站在男生排,她被前排的女生挡住了身形,露出脸来,所以倒不显得胖,反而有种婴儿肥的可爱,柳妈妈指着她身后的人说:“这个是楚未吧。”   突然听到柳妈妈说“楚未”这个名字,柳箬几乎有做贼心虚的紧张,看着她身后站着的男生,果真是楚未,当时的楚未眉清目秀,即使是这种毕业照上,看着也很好看。   柳箬假装镇定地说:“哦,对,是他。”   柳妈妈说:“我记得他当年好受欢迎呢,小孩子长得的确好,他现在在做什么,我记得他也是你的高中同桌,你们之后没有什么联系吗?”   柳箬初中和高中所在的班都是重点班加高干班,其实班级风气并不是特别好,大多数人都爱攀比,奉承,玩乐,老师甚至没法管,这也是别人班的尖子生都能受尊重,而他们班的柳箬作为尖子生就反而不受重视甚至被嘲笑的原因。   柳箬道:“人家是高干子弟,高中毕业就出国了,现在好像在做投资吧,具体我也不知道,想来是靠着家里的关系,做些筛边打网的捡漏赚钱的事,总之,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啦。”   柳妈妈叹了一声,说:“你们高考完了之后,有一天,他还来找过你呢,说约你去参加同学聚会,你那时候去你外婆家里了,我问聚会时间,说打电话把你叫回来,他说聚会就在当天,让我不要叫你了。当时他还真有礼貌,看得出家教很好。”   柳箬想了想后说:“我怎么不记得。”   柳箬外婆家没在本市,而是在坐车要四个小时的邻市,她几乎每年夏天都要去外婆家里住几天。   柳妈妈说:“我大约是忘了和你说了,再说,你从你外婆家里回来,就又去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我以为是和楚未来叫你那一次一样。”   柳箬当时在班上并不是人员特别好的人,但人缘也不坏,高中毕业后去参加过几次同学聚会,但大家唱歌蹦迪溜冰,她并不在行,之后就很少参加了。   柳箬没想到楚未在高中毕业后还找过她,心里觉得怪怪的,在柳妈妈又要去点评她高中班的同学时,赶紧让她去找柳爸爸的照片。   柳妈妈只得起身去找,一会儿之后就拿出来了,这些照片单独放在了一个小的相簿里,里面有二三十张照片。   照片都是柳爸爸的,还有柳爸爸和他的同事的照片,柳箬很快就翻到了一张,柳妈妈凑在她的肩膀边上和她一起看,看着前夫的照片,柳妈妈自然非常伤怀,但是因为丈夫不是自然死亡,所以她很少说柳爸爸死当时的事情。和袁一原结婚之后,她更是几乎不提前夫的事了,什么都放在心里,只和柳箬在一起时,才说一说。   柳爸爸是从十三楼跳下楼摔死的,当时警察局给出的结论是他畏罪跳楼自杀,但柳妈妈和柳箬都不相信这件事,因他那天早晨离家的时候,他还抱着柳箬亲她的脸颊,说:“等过一阵,爸爸就可以轻松很多了,我带你去海南岛好不好。”   柳箬当时已经是近十岁的大姑娘了,还扭捏地躲了一下,说:“爸爸,不要亲了。”   柳爸爸笑着把她放下地,说:“真是女大不中留,才十岁就不亲近爸爸了吗。”   柳箬歪着脑袋看他,“你再不去上班,就要迟到了。”   柳爸爸这才离开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跳楼自杀。   在当天下午,她和柳妈妈得知柳爸爸跳楼自杀摔死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这件事,这几乎瞬间击垮了柳妈妈的精神,要不是女儿还小,她在那种打击之下,几乎要追随柳爸爸而去。   柳箬则是哭得天昏地暗,哭了好几天,之后又病了很久,这件事之后,柳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性子变得冷淡很多,也很少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了。   小学五年级的上学期,她人虽然坐在教室里,但老师都觉得她神魂不在,还因此叫柳妈妈去过学校很多次,柳妈妈说了柳箬父亲过世的事,老师觉得柳箬很可怜,之后便没有再管柳箬在课堂上怔怔出神的事了。   不过柳箬的平时考试成绩反而比以前活泼的时候好一些,在小升初时,她还考了全校第一,这才被分到了和楚未一个班级。   现在柳箬盯着看的这张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柳爸爸,他站着,脸上带着笑容,挺拔轩昂,又带着知识分子的文质彬彬,他的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四十岁,比她父亲年纪大些,稳重而威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看着镜头,给人一种压迫感,照片上的人,和柳箬昨晚所见的那个高士程十分相像,只是高士程老些罢了,但是结合这照片是二十多年前照的,很容易想到,那个高士程和这个上面的人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是柳爸爸当年的顶头上司,也是公司的第一法人,他一直很器重柳爸爸,所以当年柳家的家境非常好,柳箬从小受尽宠爱,有各种漂亮的玩具、衣服,被柳爸爸带着到处旅行,柳妈妈也过着非常好的生活,除了上闲班,大把时间放在照顾丈夫和孩子的起居上,又能有很多机会保养和打扮自己。   但柳爸爸的死结束了这一切。   柳爸爸死后,柳箬和柳妈妈就一直靠柳妈妈的工资和做些零散兼职过着拮据的生活,柳箬记得她高中时候,妈妈还穿着她小学二三年级时候买的旧衣服,但她当时依然是开家长会的家长里最漂亮的女人。   柳箬放下手里的照片,突然感性地把柳妈妈抱住了,说道:“妈妈,你觉得爸爸是自杀的吗,我从来都不相信,我那时候就想,一定是别人把他推下去了,还说他是畏罪自杀,爸爸才不会畏罪自杀,他还说要带我去海南玩。”   柳妈妈痛苦地低声道:“这样想有什么用,上面一手遮天,我们那时候有什么办法。再说,这个案子已经结了二十年了。除了我们,谁还记得这件事。”   柳箬很冷静地道:“可是,爸爸会怎么想呢,他被人推下楼了,却又被栽赃为畏罪自杀,但真正的罪犯,而且杀了他的人,却好好地活着,还活得那么好。”   柳箬看着窗户玻璃,外面是因环境污染而有些发灰的天空。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柳爸爸当年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做贸易的公司,当年柳爸爸能够放弃自己的铁饭碗,毅然决然地进入这个公司工作,是因为这个公司的董事长魏瞻平十分喜欢和器重他,柳爸爸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所用才不枉此生之感,之后就开始为魏瞻平管理这个叫做“建华集团”的公司,其实公司不大,但是盈利却不少,因为魏瞻平有路子。   柳爸爸很少在家里说公司的事,但是却提到过不少次魏瞻平,大多是褒扬之词,柳箬因此对这个魏瞻平印象深刻,有一次,柳箬被柳爸爸带着在百货商场里买东西,还偶遇到了这个魏瞻平,魏瞻平还摸着她的脑袋说,“小柳,你这个女儿长得可真可爱,我家那个傻小子,和她年纪相仿,以后带着一起玩吧。”   在当时,一向是要称赞别人家的孩子贬低自己家的孩子才算礼貌的,但柳爸爸却照收了他夸赞自己女儿的话,还喋喋不休地说:“我家这个小公主,像我啊,现在可爱,长大了,肯定也不会差。”   柳箬当时还小,都被父亲这话说得不好意思了,魏瞻平也觉得柳霁这爱女儿如命的样子好笑,又夸了柳箬几句,才走了。   建华集团名字起得大,但在柳箬的印象里,公司就只有一栋楼,不高不矮,之后国家严查走私,建华集团就出了问题,他父亲就是因此而死的。   柳箬知道他父亲一定有走私的账本,所以才死了,他应该知道公司走私的事,但是,柳箬根据家里的经济状况,家里虽然过得还不错,但是,柳爸爸并没有拿大把的钱回家,除了工作,时间都和妻子女儿在一起,也不可能在外面养外室把钱藏在外面,可见,他只是拿了较高的工资,没有参与走私分成。   她的父亲死后,建华集团也就被封了,但是建华集团的老总魏瞻平却并没有被抓,从此销声匿迹。   当时正是国家打击走私犯罪活动抓典型的年代,枪毙了不少人,但建华集团的事情却被压了下去,正如柳妈妈所言,魏瞻平是上面有人,一手遮天,所以她和她孤女寡母,又有什么办法。   柳妈妈已经认命,但柳箬心里却不愿意父亲就那么死得不明不白。   柳妈妈拿起柳箬挑出来的那张照片看,说道:“把这张照片扔了吧。留着也没用。”   柳妈妈心里大约也明白,柳爸爸的死,和这个站在柳爸爸身边的男人一定有关系,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只要能够生活下去,并且儿女平安,她就无所求了,她没有对抗强权和强大势力的力量和勇气。   柳箬抢过照片,说道:“不要扔。我还有用呢。”   柳妈妈担心地说:“你有什么用。”   柳箬说:“这是我爸的,我当然要留着。我爸的照片,我今天带到我那里去。”   说完发现自己语气很冲,柳箬就后悔了,赶紧柔声叫柳妈妈:“妈妈……”   柳妈妈心思敏感,已经有些难过地说道:“你是不是怨我嫁给你袁叔叔了。”   柳箬赶紧道:“我怎么会怨你这件事,在爸爸刚死那会儿,你再嫁,我都不会怨你,再说,你为了我,拒绝了那么多人,到我读大学才和袁叔叔结婚,我怎么会怨你。我只想你过得开心就好了,真的,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把爸爸的照片放这里,会影响你和袁叔叔的感情,所以才想拿走。”   虽然是母女,但其实很多话也并不好讲开,柳妈妈做了袁一原的第二任妻子,前任还活着,她所挣不多,又一直没有再嫁,生活艰难,袁一原有时候还是会去见她,补贴她的家用。   袁思宜和她生母关系非常好,并不愿意接受她做了她后妈,几乎把她当成这个家里的保姆,回到家来,不少时候呼来喝去,很少有尊重她的时候,但这些,都是不能对自己女儿讲的,怕她多想。而且在袁思宜在的时候,她也很少叫她回家,只袁思宜去学校了,她才叫她回家来住,她可以为她做好吃的。她也有柳箬新房的钥匙,女儿事情忙,她也时常过去为她打扫房子收拾东西。   柳妈妈虽然不对柳箬讲烦心事,但柳箬哪里会不知道这些,要是不是袁叔叔真的很爱她的妈妈,并且对她非常好,她一定愿意将生母接到自己那里去住。   但生活,往往就是这些琐碎的乱成一团的事,身处其中,也不一定知道怎么扯顺。   柳箬想,这大约也是她不想要婚姻的原因。   她实在没有时间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   柳箬抱着柳妈妈,轻轻拍抚她的背脊,说:“妈妈,你不要多想了,你要过得放松一些才行。”   柳箬为转移柳妈妈的注意力,亲自翻了她高中时候的照片给柳妈妈看,她高中时候照片不多,大多还是毕业时候的毕业照,她那时候还较胖,和现在真是相差很大,柳箬自己看着当时胖胖的自己都难以习惯,但柳妈妈却觉得她那时候非常可爱。   看照片几乎就花了两个小时,柳妈妈看了看一边的座钟,赶紧起身,说:“哎呀,都到这时候了!你袁叔叔约了人吃饭,让我们也过去呢,我们得赶紧收拾一下去吃饭。”   袁思宜已经去G市上学了,非寒暑假不回家,袁思扬趁着周末去他爷爷奶奶家里玩去了,他爷爷奶奶年纪已经大了,但是非常溺爱这个独苗孙子,经常让他去玩,袁思扬也爱去。   柳箬说:“妈妈,你去,我不去了吧。”   柳妈妈说:“你袁叔叔好不容易约了人吃饭,我们说不去了,怎么能行呢,会得罪人。”   柳箬只得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她和柳妈妈在逛街时,只是在商场随意吃了些东西做午餐,柳箬已经有些饿了,以为在家里随便煮点面条就行,现在要出门去吃晚餐,就只得先拿了一块巧克力垫肚子,还剥了另一颗问柳妈妈吃不吃。   柳妈妈却说:“你快去洗个澡换那条新裙子。”   柳箬一边吃巧克力一边说:“干嘛这么郑重。”   柳妈妈道:“你不是说你做实验不能穿吗,那正好现在穿。”   柳箬挑了一下眉,就哭笑不得地说:“妈,你不会是要带我去相亲吧。”   柳妈妈避开了她深沉的眼,蹑嚅道:“你袁叔叔也是好意,他已经约了对方家里了。说是他生意上认识的朋友的小孩儿,对方家里家境很不错,妈妈还是个处级领导呢,爸爸也是做生意的,孩子也在政府机关里上班,长得也一表人才,他说得好好的,我们这边突然不去,你袁叔叔以后怎么和人见面打招呼。”   柳箬有点生气,但是看柳妈妈也是一副为难的模样,她就只得忍了,想一想后,就说:“那相不上,你可不要怪我。”   柳妈妈道:“哪里会怪你,这是要看缘分的事。你说你要单身的时候,我都没有责怪你,我都理解你,不是吗?”   柳箬说:“那你又和袁叔叔联合起来要给我相亲?”   柳妈妈道:“你袁叔叔也是好意。”   柳箬说:“总之,这是最后一次哦,你要和袁叔叔说清楚。”   柳妈妈赶紧说:“知道,知道,快去洗澡换衣服。”   柳箬叹了口气,只得去洗澡去了。   柳箬在柳妈妈的强硬要求下,不得不穿了那条改良版的丝绸旗袍裙子,裙子并不是紧裹着身子,但是却在每一处无不凸显她的优势,她一下子就从一个实验员变成了交际花,柳箬站在镜子面前,犹自非常不习惯,对柳妈妈说:“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走路了。”   柳妈妈却道:“一会儿你就会习惯的。”   柳妈妈也换了一身紫色的连衣裙,将头发高挽起来,就开始打扮柳箬,让柳箬乖乖坐着为她化妆,把她的短发也弄得很漂亮,还说:“要不,你戴我的假发试一试。”   柳箬要败给她了,道:“妈,你再这样,我不去了。”   柳妈妈无法,只得打消了把她打扮成大波浪卷长发女郎的意图,为柳箬化了妆,又为她戴好首饰,然后去找了一个小手包递给她拿着,说:“一会儿穿高跟鞋。”   柳箬叹道:“妈,我穿高跟鞋要摔跤。”   柳妈妈却毫不所动,说:“穿高跟鞋,走几步路就习惯了,你就是没穿过,才以为自己不会穿。”   柳箬在心里大叫了一声雅蠛蝶,却不得不按照她妈的要求来。   又看到柳妈妈拿了一件浅色羊毛开衫出来给她,说:“晚上肯定会冷,把这件带着。”   柳妈妈补好了妆,带好了东西,其中居然还有刚才买的一套巴宝莉的香水,柳箬心想她带这个做什么,难道拿去送男方的妈妈吗,这也太郑重其事了吧。   在出门的时候,她还想竭力力争,“妈,我穿平跟鞋吧,穿高跟鞋我不好开车。”   柳妈妈说:“没事,我开就行。”   柳箬道:“你的高跟鞋,我穿着不习惯。”   柳妈妈这下也有些恼了:“赶紧穿了出门,不然要迟到了。”   柳箬心想迟到就迟到,不由又想打退堂鼓,她真对相亲一点兴趣也没有,再说柳妈妈他们这种做派,简直不像是时下的相亲,而是古代两家人准备下聘了。   柳箬不得不穿了柳妈妈那双裸色的高跟鞋,和妈妈的鞋子长成一样大,看来也是糟糕的事。   柳箬不放心柳妈妈的开车技术,所以依然是她开车,好在她马上就适应了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踩油门和刹车。   柳妈妈指导着柳箬路线,总算在七点多钟赶到了一家港式餐厅,是时,对方家里已经在等了。   可见对方家里也对这次相亲相当看重。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袁叔叔到了大厅门口来等柳妈妈和柳箬,柳妈妈走在前面,他先看到她,不由低声说了一句:“怎么这么慢,已经等了二十多分钟了。”   袁叔叔因为有其他事,是办完事后直接过来了餐厅,估计他是最早到的,作为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要来张罗这样的相亲,可见也是难为他了,他的亲生女儿袁思宜也还没有谈恋爱,他还没有开始为她的婚事操心,他觉得袁思宜才二十三四岁,算小,可以等她毕业之后再说。   之前柳箬对袁一原表达过自己不愿意结婚的想法,本来对柳箬的终身大事并不太着急的袁一原,也变得着急起来了,他怕柳箬真的想单身一辈子,总之,在他的眼里,不愿意结婚的女人是有些奇怪的。   所以他才这么着急地张罗了这次相亲。   而且他觉得他朋友家的这位小伙子,和柳箬正好般配,他们说不得就看对眼了呢。   柳妈妈对他歉意地说:“路上堵了一阵。”   停好车,柳妈妈等着柳箬一起进的大楼,没想到一眨眼,柳箬就躲到后面去了,她是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心想相个亲又不是要她命,用得着这样排斥吗,要是不喜欢,也不会有人强迫她。   而且柳妈妈觉得自己女儿很优秀,很能拿出手,是应该有男人喜欢和追求的。   柳妈妈回头叫柳箬:“赶紧过来。”   柳箬停车时还面无表情,不是很高兴,从电梯里出来要进餐厅,她的脸上便已经只剩下得体的笑容了,只是穿着高跟鞋不大习惯,总怕会摔跤,所以走得慢,倒不是柳妈妈认为的她想躲。   柳箬拿着手包,上前去对袁一原说:“叔叔。”   袁一原差点没认出自己这个继女,不由些许惊讶,当然,也很惊艳。   因为柳箬的确非常漂亮。   柳妈妈是个白皮肤长着一双媚眼的温柔女人,就像是江南春天时雨中的粉红芍药,安静地在雨中散发她的芬芳,而柳箬,在以前给人的感觉,更多是一颗笔直的松树,安静地站在一边,让人首先感受到她那孤清的气质,很少去注意她的容貌,加上她一向不打扮,容貌纵然清丽,但也难以让作为视觉动物的男人惊艳。   但她今日一身修身的旗袍,淡雅的绿色,好若被雨朦胧住的春水,上面绣着墨兰,身姿高挑,身材窈窕,曲线毕露,让人惊讶于以前笼在T恤衬衫和牛仔裤里的身材是如此柔软而美丽,加上又化了妆,即使是短发,也带上了说不出的妩媚,妩媚里又有知性的端庄和一股说不出的清冷的英姿。   袁一原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要回应柳箬,柳妈妈则对自己把女儿打扮得这般惊艳而骄傲,她轻声问袁一原:“一原,怎么样?”   袁一原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差点没有认出来,我都没有想到,箬箬打扮一下是这样的。”   他挽住了妻子的手,又对柳箬说:“以后可以多穿些女孩子的衣裳嘛。”   柳箬在心里想,我难道不是一直穿的女生的衣裳,她什么时候穿过男人的衣裳了吗?   袁一原的朋友姓曹,看到袁一原起身来迎接人,对方家里的父亲曹建泽便也迎了过来,他本来想让老妈、老婆和儿子也跟过来,但他们对等了二十多分钟很介意,觉得这家的姑娘没有时间观念,所以坐着没有动。   袁一原对曹建泽说道:“老曹,这是我爱人,苏芩。这就是我大女儿了,柳箬。”   袁一原又对柳箬说:“这位是你曹叔叔。”   柳箬笑着和曹建泽打招呼:“曹叔叔,您好!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我们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曹建泽是看过柳箬的照片的,是柳箬博士毕业时穿着博士学位服时候的照片,看得出照片上的姑娘五官端正,大眼挺鼻,唇红齿白,笑起来很端庄,看着是有福相的人,他老婆和儿子也都觉得还行,加上得知柳箬家世也还好,学历也不错,而袁一原又夸口自己的这个继女性格也好,很会为人处世,所以就有了这次相亲。   男方的照片,柳妈妈是看过的,是个长相端正的人,她知道女儿不一定会愿意,但觉得见一面也没有什么不好,便答应了袁一原,说想办法说通女儿来相亲。   即使看过柳箬的照片,但面前这个女孩子和照片里的人,也相差太大了,曹建泽心想别人给照片都是给PS后的艺术照,这位姑娘倒好,照片是随便照的素颜,效果比证件照还不如,一身学位服将整个人都罩住了,胳膊腿是不是齐全的都看不清楚,跑来相亲时却盛装打扮,艳光四射,是专门欲扬先抑吗。   曹建泽看第一眼,便已经很满意了,因为柳箬的确是容貌美,身材好,气质佳,一言一行都很大方端庄得体,完全是不可多得的儿媳妇。   他笑着说:“这个点,的确堵车,我们也没怎么等,不要在意。”   说着,请他们往位置上去。   这是柳箬第一次来这家餐厅,只见大厅里装饰古色古香,轻纱垂地,每一桌都相隔有些距离,曹建泽引着他们去的是靠窗户的一桌,那是一张不小的圆桌,位置上坐着三个人,一个老太太,一个留着短卷发画着浓妆的中年女人,还有一个略微有些胖的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柳箬因为完全没有要相上的准备,所以也没有多想,不过这么一看,她已经可以判断,那位老太太,应该是这一家的长辈,或者是男方的奶奶,或者是外婆,那位中年女人,有不浅的法令纹,该是男方的妈妈了,那个年轻男人,就该是她的相亲对象。   在路上时,她妈妈才告诉她,男方姓曹,名瑞,三十二岁,是海龟回国的工商管理类的硕士,现在在政府机关里做公务员,已经是科长了,就是因为太优秀,所以才一直没有挑到合适的。   柳箬以为在政府机关里做到科长的男人,当是有些城府才行,不过这般打量曹瑞几眼,她觉得他看起来还显得稚嫩,并没有老成的感觉,这大约与他白白胖胖有关,而且还是个娃娃脸,总之,柳箬觉得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不坏。   在柳箬到来时,他并没有抬头看向他们,反而在看手机,被他妈妈叫了一声,他才抬起头来,看向柳箬。   柳箬想,他大约也是不想来相亲的,只是受家里胁迫才来的吧,所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和不以为意,甚至有些不耐烦。   不过看到柳箬之后,他就惊住了,甚至瞪大了眼睛。   其实柳箬从下车到走进来,这一路,每个看到她的人,都会多看几眼,可说是百分百回头率,所以曹瑞这般表现也不奇怪。   柳箬自己倒有些不自在,她觉得自己这身装扮,又拿着个裸色镶钻的小手包,穿着高跟鞋,简直不像相亲,而是参加走秀,或者是参加晚宴,打扮得有些过分了,让她觉得格格不入。   她在心里一片哀嚎:所幸没有认识的人看到她这样,不然得笑掉大牙。   曹瑞以为这位三十岁了的女博后,一定会穿着简单邋遢,眼高于顶,思想奇特,自以为是,不然,她不会发博士学位服的照片做相亲照,而且还在相亲之前,连个手机号码都不交换。   他是被爸妈说得狠了,才同意了这次相亲,但谁能想到,前来相亲的女郎,是位魔鬼身材的大美女呢。   他真怀疑,她这样子,怎么会一直没有男朋友,而且需要依靠相亲找结婚对象。   她难道不该是往酒吧里一坐,就有无数男人前仆后继的类型吗。   曹瑞之前还有些瞧不上这位发博士服照片做相亲照的特立独行的东方不败,现在看到后,他最初是惊艳到无法转开眼,紧接着就想,这种女人,他能hold住吗。   不过,不管是否能hold住,他现在都是喜大于其他。   他已经站起了身来,在曹爸爸介绍后,他先问候了柳妈妈,就再和柳箬问好,“你好,请坐,请坐。”   曹爸爸介绍那位老太太果真是曹瑞的奶奶,那位中年女人,是曹瑞的妈妈。   服务生过来让点菜,两家推来推去之后,最后还是让长辈,也就是奶奶点菜。   两个年轻人则坐在一起,曹瑞虽然面上表现得很镇定,心里却是十分欢喜,小声和柳箬说话,问她:“你们最近忙吗?”   柳箬说:“还好,不算特别忙。”   曹瑞又问:“你在研究中心里做博后,是什么时候出站?”   柳箬手轻轻搁在铺着大红桌布的桌沿上,衬得手越发洁白,手指纤细修长,说:“大约明年二月份我就会出站吧。”   曹瑞:“那出站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柳箬不想和刚见面的人说太多私密的事,便没有回答,而是说:“你们呢,工作辛苦吗?”   曹瑞说:“比较辛苦吧,每天都挺忙的。”   两家大人看两人能够聊到一块儿去,便都放了心。   上菜之后,柳箬没敢多吃,因她怕把妆给弄花了,便吃得少又吃得慢,两家长辈在谈些其他事情,总之,氛围是十分融洽的。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柳箬吃到中途就说要去一趟洗手间,她实在不习惯化妆,因为眼睛有些不舒服,便总有种睫毛膏是不是被汤的热气弄晕掉了的担心,她拿着手包起身在侍者的带领下往卫生间去,柳妈妈也想跟去看她怎么样了,但又觉得不礼貌,就只得坐在那里没动,还对曹家人说:“她食量小。”   曹爸爸说:“看她那么瘦,食量就不会大。”   曹妈妈则说:“女孩子太瘦也不好,太瘦不大好怀孕。”   曹爸爸是曹家最热情的一位了,因他和袁一原是好牌友,为人又豪爽,加上柳箬长得漂亮,男人总会更加怜惜一些。   曹妈妈和曹奶奶就稍稍冷淡一些,大约是要矜持,而且也许会认为柳箬打扮成这幅样子,浓妆艳抹,曲线毕露,不像个安于室的女人。   曹瑞则是正常状态,不太热情,但也不冷淡,一切都恰到好处,大约是相亲次数太多了,又是个小领导了,即使心里满意,也不会过分表现。   而且他也看出来柳箬并不是那么交心。   对曹妈妈那话,柳妈妈心里不大舒坦,她想,我家闺女养大又不是专门给别人家生孩子的,怎么一下子就扯到怀孕上来,再说,在座还有三位男士呢。   柳箬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发现没有花,睫毛膏也没有晕掉,松了口气,又补了一下妆,拿口红抹了抹嘴唇,这才慢慢从洗手间里出去。   没走两步,就有人叫她:“嘿!这位美女!”   柳箬回头,看到是从男卫生间里走出来的一个年轻男人,大约喝酒有点多,脸颊发红,有点流里流气的,柳箬瞥了他一眼就继续走了。   对方马上追了上来,说道:“喂,留个电话吧。”   柳箬第一次遇到这样要电话号码的,不由想,良家女被调戏,真不只是电视里的桥段,她在想曹瑞会不会突然出现为她解围以让这出戏圆满的时候,就有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说:“魏涟,你搞什么,还以为你掉进马桶了,半天不回包厢,我来找你了。”   柳箬发现这个前来的男人有些眼熟,怔了一下后就想起来,上次在尚虞,她见过他,他好像是楚未的一个朋友。   但龚云却没有认出柳箬来,他看到柳箬,也有些惊艳,所以多看了几眼,但他不会做出魏涟那种欺男霸女调戏人的事。   魏涟看了龚云一眼,说:“云哥,有没有觉得这个女人漂亮。”   柳箬在心里觉得好笑,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就要绕过轻纱帐离开,魏涟却上前要拉住她,柳箬不得不说:“喂,你干什么呢。”   魏涟说:“没什么,就是要个电话号码,小姐芳名。”   柳箬心想劳资是你姑奶奶,想把他推开,却受制于脚上八厘米尖尖的高跟鞋,一时摆布不开。   龚云过来要把魏涟拉走,又对柳箬说:“你先走吧,我朋友喝醉了。”   魏涟却说:“我哪里有喝醉,云哥,你也真是,要个电话号码也不行呀。”   还又对柳箬说:“哎呀,我不是欺负你,我是真心想追你。”   柳箬说:“谢谢,不过不用了。”   眼看着龚云要把魏涟拉走了,魏涟又跑了回来要继续缠着柳箬,这下连服务生也惊动了,过来看情况,柳妈妈看柳箬一直不回去,也过来了,发现女儿被流氓纠缠,就护着柳箬对魏涟说:“嘿,你这个小伙子,哪里有你这样行事的。”   柳箬道:“妈妈,没事,我们走吧。”   她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实在不好。   魏涟看柳妈妈是个漂亮的中年女人,柳箬叫她妈妈,就越发纠缠过来了,说:“阿姨,我真不是坏人,我是真心想追求你女儿。”   柳箬心想这什么跟什么啊,简直神经病吧。   龚云看实在拉不走魏涟,只得帮龚云说话道:“这位小姐,要不,你把你电话号码留给他吧,他的确不是什么坏人。”   说完这话,他都觉得自己这话不可信,不由为自己万年和事老的身份感到无奈。   柳妈妈怀疑地看着他们,说:“坏人难道会在脸上写坏人两字吗?不要拦着了。”   柳妈妈其实也不想事情闹得难堪,毕竟柳箬是来相亲的,给对方家里留下她女儿水性杨花,上个卫生间就勾搭一个男人的印象,也实在太糟糕了,这对她女儿的名声也不好。   但魏涟就要拦着不放,这下,袁叔叔和曹瑞也过来了,看到这个情况,袁叔叔就露出了男人的威严,道:“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就要把柳妈妈和柳箬护着离开,魏涟却要拉住柳箬,曹瑞赶紧过来挡他,魏涟狠狠推了曹瑞一把,曹瑞身体虚,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了,在喜欢的女人面前被推倒太失面子了,于是爬起来就一拳打向魏涟,魏涟虽然喝得半醉,但因平时很喜欢玩,还学过散打,所以一下子就避开了,还一脚踹向曹瑞的心窝子,柳箬看这个情况,哪里还管脚上的高跟鞋,赶紧把曹瑞拉了一把,避开了魏涟那一脚。   曹瑞这下怒得一发不可收拾,柳箬越拉着他,他越要和魏涟打架,于是就更乱了。   曹家的人因在大厅,都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全都赶了过来,魏涟那边的朋友,也因他和龚云都一直不回去,便又有人来看情况了,来看情况的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二世祖,看到在打架,那还得了,冲回包厢去把所有人都叫来了,还说:“魏涟和人打起来了,居然有人敢欺负到我们头上。”   楚未会约魏涟和大家前来聚餐,不过是因为他想查高士程以前的情况,帮他查情况的人告诉他,因高士程当年的事已经封起来了,几乎查不到了,而楚未当年还小,根本就没关心过高士程的事,现在也想不起当时发生过什么具体的事,让本来的魏叔叔变成了高叔叔。但他知道魏涟是高士程的儿子,在高士程从原来的魏瞻平改名后,依然认了魏涟做义子,对这个儿子十分好,而魏涟也是他们圈子里的人,只是平时大家很少一起玩而已。   楚未不耐烦地从包厢里走出来,说:“吃个饭都能打起来,能不能清净一点了。”   江辞很没好气地说:“谁让你把地方定在这里,说了去尚虞,你不愿意去,偏要在这里来吃,说什么正宗,我就没觉得正宗,再说,即使正宗,我也吃不惯。”   楚未没理他,前面打架已经拉开了,他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柳箬,柳箬正拉着一个白白胖胖比柳箬还矮一些的年轻男人,那男人还在对柳箬表示:“我没事,这些人光天白日下耍流氓,我妈已经打了警察局的电话,会处理他们的。”   柳箬把手绢给他擦脸上的汗,“哦,你真没受伤吧。”   曹瑞对她笑,“我真没事。”   其实他挨了两下子,又摔过一跤,身上疼痛不已,不然怎么会出虚汗,但哪里能在一脸担心的柳箬的目光下展现自己没用的一面。   曹妈妈在声嘶力竭地声讨魏涟他们几个,整个餐厅都被惊动了,餐厅的经理带着十多个服务生将两拨人隔了开来,在陪笑脸地调解两边的矛盾。   楚未发现柳箬和曹瑞很亲近之后,就很不可置信,而且柳箬穿成那个样子,简直像是在做交际花,他心里很不高兴,总之,他都没有见过柳箬这幅样子,但柳箬却为别的男人这般打扮。   他马上就要过来拉柳箬,但服务生却陪着笑脸把他挡住了,楚未瞪了他一眼,“让开。”   大约是他气势太盛,服务生只得让开了,楚未走过去就将柳箬一把拽住,将曹瑞推开了。   这让袁一原非常震惊,马上道:“喂,你干什么!”   楚未道:“没什么!柳箬,你在这里做什么?”   柳箬刚才心神都在冒虚汗的曹瑞身上,现在突然被楚未拉住,她才发现他,不由很惊讶,但随即就反应过来,既然龚云就在,他在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柳箬道:“你的朋友太过分了,他打了我朋友。”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因为柳箬和楚未认识,本来上升到要警察前来解决的事,这下开始商量自己调解了。   餐厅里不少其他客人也被这里的纠纷引起注意,都前来打探情况,得知是艳闻,就更是引人注意,柳箬他们几乎要被人群包围了。   楚未便让大家到包厢里去说事。   看到楚未拽着柳箬,柳箬最初还不介意和反抗,曹家的脸色自然便不好看,他们都觉得被欺骗了,认为柳箬水性杨花,明明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又跑来相亲他家的儿子,再说,柳箬那个样子,看着也不像个良家女。   身体有事,就说要送曹瑞去医院,不过曹瑞缓过气来后,就不愿意去医院,他看到柳箬和楚未熟,就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之后脸色一直很不好。   包厢不小,一边是一张大圆桌,另一边有两组沙发,还有一桌麻将,楚未已经认出了柳箬的妈妈,不过他不知道柳箬的生父已经过世,袁一原是他的继父。   他请柳妈妈在沙发上坐了,又请另外几位长辈坐下,这才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椅子上。   因为有他在,魏涟没有再发酒疯,连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欧阳喆都乖乖坐在一边,但是眼中兴味盎然,只有龚云一副“尼玛,总是这种事”的便秘表情。   在楚未上前拉住柳箬的时候,龚云就认出柳箬了,记起那次在尚虞时,楚未抛下谷雨嫣和一干兄弟,就是带着这个女人走了,只是那时候这个女人一身衬衫牛仔裤,虽然五官清秀美丽,但却给人是个T的感觉,现在这个女人,则是很有女人味了。   魏涟是有点怕楚未的,酒醒了的他,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下,扫在楚未和柳箬身上,他对柳箬有些心痒难耐,但慑于楚未的权威,不敢乱动。   曹妈妈最先发难,她指着魏涟说:“你打了我儿子,事情不是这么容易就解决的。”   魏涟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他怕楚未,却不怕其他人,所以这一声里满含高高在上的傲然和轻蔑,差点把曹妈妈气得跳起来。   曹奶奶也尖声骂道:“小伙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是看在你们朋友和柳家小姑娘认识的份上,才没把你们送进警察局。”   魏涟却笑嘻嘻地说:“打电话叫警察来啊,我好怕啊!”   楚未皱了一下眉,回头瞪了魏涟一眼,魏涟马上把脑袋缩回去了,连一向好脾气的龚云都瞪了他一眼。   曹建泽和袁一原,甚至连柳妈妈、柳箬等都在因魏涟那话皱眉,心想这什么人,要上演“我爸是李刚”那一幕吗。   楚未先问清楚了事情经过,得知柳箬的确是来和曹瑞相亲,但去了一趟卫生间,就被醉酒的魏涟看上了,魏涟上前向柳箬要电话号码,柳箬不应,魏涟就要强来,于是柳妈妈,袁叔叔,曹瑞陆续到来,两边为了一个女人,就打起来了,所幸没有打得如何,魏涟甚至没受伤,但曹瑞被推倒过一次,又被魏涟的拳头擦到过胳膊和肚子,曹瑞是坐办公室的人,从他白白胖胖的娃娃脸可以看出他应该也不爱运动,所以他打不过性子躁,甚至不能安静地待一会儿的魏涟,楚未得知曹瑞被魏涟打了,心里暗爽,又气恼魏涟调戏过柳箬,便说:“都是朋友,就不要闹得这么不开心嘛。魏涟,赶紧给这位曹哥道歉,也给叔叔阿姨们道歉。事情揭过也就好了,以后都是朋友。”   魏涟根本不想道歉,心想这家人是什么玩意儿,也陪爷给他们道歉,而曹家觉得自己儿子挨了打,道个歉就行了吗,他们倒不是想要赔偿金,他家不缺钱,就是气不过。   魏涟不为所动,楚未不得不呵斥了他一句:“魏涟,听到没有。”   魏涟很不情愿地说了一声:“不好意思了,刚才不小心打到了你。”   曹瑞怒道:“就这样吗?”   魏涟要站起来,“你还想怎么样,是你先动手,我只是正当防卫,再说,我又没把你打得怎么样,四眼狗!”   曹瑞戴着眼镜,所以他这么骂他,其实在座曹爸爸、曹妈妈,甚至还有龚云都戴着眼镜,他这一句,辐射范围不小。   龚云把魏涟按了下去,魏涟只得咬着牙轻蔑地瞪视曹瑞。   曹瑞气得胸膛起伏,好在柳箬接下来的话安慰了他。   柳箬坐在柳妈妈旁边,她看着魏涟说:“你叫魏涟是吧,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行事不明白道理。仗势欺人的确很爽,但你要是想出名,我们也不介意让你出名。之前你酒没醒,傲得像你是李刚的儿子一样,我们尚能为你找到理由,你现在已经这么清醒了,还这幅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点大男人的涵养都没有吗,非要欺负人才行?”   魏涟其实和柳箬年纪相差无几,但作为大少爷混惯了,被柳箬这像教训小弟弟的话说了一遍,他就气恼得两眼发红,但是又没法反驳柳箬,就连龚云和欧阳喆、江辞他们都觉得柳箬说得很好笑,而且还真笑了,只有楚未一直板着脸,因为他看到曹瑞拿着柳箬给他的那张手绢在不断擦汗,而且柳箬那话,很显然是帮曹瑞嘛。   之后在柳箬的调解下,魏涟再次道了一次歉,楚未又说让曹瑞去医院里检查一遍,说怕万一有什么事,他一时不察,以后查出来,就不好说了。   柳箬说要陪曹瑞去医院,曹瑞这才答应了,于是大家又往医院去。   因为距离丛渊所在的崇华医院比较近,就去了这家私立三甲医院,这家医院在私立医院里,是顶级的,各方面口碑都不错,就是价格不便宜。   本来晚上不给做这种体检了,但在楚未打了招呼之后,便有副院长陪着来给曹瑞做了检查。   闹了这么一场,大家心情都坏,曹妈妈和曹奶奶已经不再搭理柳妈妈和柳箬,只曹爸爸还和袁一原说话。   曹妈妈陪着儿子去检查去了,柳箬陪着柳妈妈他们坐在等候的大厅里,里面的电视里在播放新闻。   这群二代三代们大约是闲得发霉,都跑来看情况,此时坐在另一边说话。   柳箬听到那个叫欧阳喆的小年轻说她:“三哥,她点很正啊,你眼光不错。”   魏涟则朝楚未说:“三哥,介绍给我嘛。”   楚未想要大发雷霆,这时候柳箬就站起身来了,医院的地板比铺着地毯的餐厅光滑,柳箬穿着高跟鞋实在不好走路,但她还是大踏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站在坐在位置上的魏涟跟前,挑了一下眉,说道:“你说你要追我是吧?”   魏涟看了沉着脸的楚未一眼,才笑着说:“是啊。我现在已经知道你叫柳箬了,而且尚未婚配。既然男未婚,女未嫁,我追你,不是很正常吗?”   柳箬说:“是吗。追我的人多了,楚未就是一个,他我都看不上,你觉得你比他好很多吗?”   楚未皱了一下眉看向柳箬,而魏涟他们则看向楚未,大家都在想,居然有看不上楚三少的女人啊。   魏涟不敢在楚未面前跃跃欲试,但心里的确是暗爽,心想征服连楚未都看不上的女人,那不是很爽吗。   但他不敢将这种暗爽表现出来,只说:“这种事,是靠缘分的,也许你看不上三哥,正好看得上我呢。”   柳箬胳膊环在胸前,笑着看魏涟,嘴里却说:“你他妈真欠抽。”   魏涟要说什么,楚未就突然站起来了,他拽着柳箬的胳膊就把她往外面拉,柳箬怕摔跤,只得被他拉着走,说:“放开。”   楚未根本不放,等出了医院门,到了外面的花园,楚未才把她放开,说:“你什么意思,拒绝我,又跑来和一个死胖子相亲。”   柳箬板了脸:“谁是死胖子?”   楚未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但实在不好纠正,只得说:“就是那个姓曹的。你要是敢和他在一起,我就说你上次勾引我上床的事,我看他家老母亲挺厉害的,肯定不会要你这样的儿媳妇。”   柳箬抬手就要打他:“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楚未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就啃上了她的嘴唇,柳箬瞬间把他推开了,柳妈妈正好过来,有些迟疑地叫她:“箬箬。”   楚未回头看柳妈妈,很礼貌地叫她:“阿姨!”   柳妈妈皱着眉,心里很疑惑楚未和柳箬之间的这种纠葛,她知道两人初中和高中时候都是同学,但不知道两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闹这种暧昧,而柳箬居然并没有对她提过这件事。   但是,她其实并不喜欢楚未这强拉走她家闺女的行为,虽然楚未之前很稳妥地处理了打架事件,让她对他产生了些好感,而且楚未的这个身材长相,在女性眼里的确有加分。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柳箬不想她妈妈来掺合她和楚未的事,虽然她妈妈对她提出的独身主义秉持着口头上的无奈的接受,但她心里还是希望她尽快找个人结婚,所以只要楚未稍稍表现好点,她认为她妈妈就会接受楚未,然后站在楚未一方来劝说她。   柳箬上前对柳妈妈说:“妈妈,你先进去吧,我有话要和楚未说。”   柳妈妈很迟疑,她不满柳箬和楚未有这种纠葛却在她面前说自己是独身主义,但又拿女儿没办法,说道:“现在外面挺冷的,我去把你的外套拿来给你。”   楚未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薄夹克脱了下来披在柳箬的肩膀上,对柳妈妈说:“阿姨,我和柳箬说会儿话就进去,你不要在外面吹风了,不然容易着凉。”   柳箬有些奇怪楚未的这种细心和周到,她在之前并没有想过楚未这个人是知道从细节上照顾人的人,毕竟他总是被人照顾,被人捧着奉承着,这种人很难站在别人的角度为人着想和关心人。   看来,她对楚未的了解也并不深。   柳妈妈只得几步一回头地走了,柳妈妈一走,柳箬就对楚未横眉怒目道:“你再对我动手动脚试试。”   楚未不得不说:“别生气了,但是在我这么追你的情况下,你还去相亲,难道不是太过分了?”   柳箬蹙眉说:“你管得着吗。”   她说着,还要把楚未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但楚未抓着她的手,说:“别逞一时意气,冷感冒了。”   柳箬不满地道:“你不把我拉出来,我在里面就不会冷到。”   楚未只得无奈地看着他,柳箬抿着唇将脸转开了。   楚未紧接着说道:“魏涟就是见一个人新鲜,就会来兴致的人,但你不要把他的话往心上放。”   柳箬对着清冷的夜空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要是会觉得他真的看上我了,那才奇怪了。他难道不是看到一个漂亮的雌性,就上前追逐,以求得交配,但交配又并不以繁衍族群后代为目的,只是受本能驱使享受快感吗?这种对异性毫无责任心,甚至对社会也毫无责任心,只是占着自己有个好爹,就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肆意享受自以为是的可以更强势地占有社会资源和雌性的行为,我难道会赞同,并且也当那雌性资源里的一个?”   “……”楚未被柳箬这讥讽的话震惊到了,一时无言以对,而柳箬本来脸上还带着讥嘲的斗志,说到最后,便只留下疲惫和感叹了,看来,魏涟的行为在她心里,连让她花费心思和力气讥嘲都是不够格的,她也不需要通过这种话宣泄自己的不满和愤怒,所以她会这么说,大约是说给自己听的,楚未尚有自知之明,能够明白柳箬的潜台词,他静静看着柳箬,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说给我听,是想让我以后不要再接近你吗。你觉得我和魏涟是一丘之貉?”   柳箬微微垂了一下头,没有回答。   楚未接着道:“我不求很多,只希望你能够给我追求你的权利。”   柳箬漂亮的眼睛盯着他:“你有这个自由,我没有剥夺你这个权利的权利。”   楚未笑了起来,柳箬的眼里带着欲迎还拒,而且她这话,是在调情吧。   楚未和柳箬回到了大楼里面,曹瑞已经检查完毕了,但是要拿到结果,还需要二十分钟,曹妈妈是个性格强势的人,她已经将勾三搭四的柳箬排除在了自己儿媳妇的候选人之列,所以之后就对柳妈妈直言道:“柳箬是个好孩子,只是太过优秀了,我们曹瑞是个老实人,怕是配不上她,以后当个普通朋友就好了。”   曹妈妈已经说得非常客气,要不是曹爸爸和袁一原是朋友,以后可能还会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她一定不会说得这么客气。   不过,她这话即使客气,但马上就拒绝的态度,也是很让柳妈妈和袁叔叔觉得不欢喜的。   柳妈妈说道:“看来是两个孩子没有缘分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完全没有客气,接受了曹妈妈赞扬柳箬太优秀的话,这让曹妈妈哼了一声,走过去教训老公去了,她说曹建泽道:“以后还是要先挑一下女孩子的人品,再介绍来相亲,不然不仅浪费了时间金钱,还让孩子受了伤。”   曹叔叔大约觉得老婆在他朋友面前这样说让他很没面子,但他又不敢教训老婆,只得小声说了一句:“少说两句吧。”   袁叔叔则看向了楚未,楚未听柳箬叫他“袁叔叔”,而柳妈妈又和这位袁叔叔十分亲近,他才想到柳箬的妈妈可能二嫁给了这个袁叔叔,他是柳箬的继父。   他其实是不耐烦谁都要应酬的,但还是走到袁叔叔身边去坐下,和他说话去了。   两人并没有说太多,袁叔叔只是问他:“你和柳箬初中和高中都是同学吗?”   楚未应道:“嗯,是的,高中时候做了三年同桌。”   袁叔叔点点头:“小伙子不错。”   楚未便笑了笑。   检查结果完全出来了,曹瑞没有什么事,只有胳膊上有点瘀伤,给搽了药就好了。   楚未那边一众人等开着一溜烟的豪车跑车,江辞和欧阳喆没有看到想看的热闹,就最先上车开车走了,马达加速的声音特别响,车瞬间从地下停车场中央的主道冲出去,将曹家人和袁家人都吓了一大跳。   曹妈妈一直紧皱眉头,曹叔叔和袁叔叔也是摇头叹息,大约是觉得现在的年轻富二代,简直是毫无公共道德和礼貌,还嚣张成性。   曹家众人已经要上车了,袁叔叔又带着柳箬去向曹家致歉了一次,柳箬说:“今天对不起了。”   曹妈妈冷笑着说:“我们是知道你是高级知识分子才来相亲的,没想到别人说现在最乱的就是学校里的学生,果真不差,既然有富二代追你,你又何必端着又来招惹我家曹瑞。”   柳箬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曹瑞则因她妈这话脸色很难看,说道:“妈,哪里有你这样说人的。柳箬又没做错什么。”   “哈!”曹妈妈冷笑了一声,教训儿子道:“要是你以后找这样的女人做女朋友,你最好不要带回家来让我看到。”   曹爸爸说:“你们都少说两句吧。”   曹奶奶之前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却是赞同儿媳妇的话的,说:“娶妇当娶贤,这才是过日子的。”   柳箬心想不过是相个亲,见了一面而已,何必这样呢。   曹瑞看柳箬虽然一脸真诚在道歉,但很显然,也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了,他不由后悔当初爸妈和奶奶说要一起来相亲的时候,他为了简单省事,希望他们就直接拒绝,不要再扭着自己询问,所以就答应了。要是再来一次,他一定自己跑来见柳箬就行了,那样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吃了饭去看电影,不是就非常好吗。   但后悔显然是没用的,带着一家人来相亲,在网上就已经被定为奇葩相亲的行为了,再说她妈妈一向又强势严厉。   曹家人开车先走了,袁叔叔才过来挽着柳妈妈要上车离开,柳箬自己有车,就不和他们一起走。   楚未这时候又过来和柳妈妈袁叔叔道别,说:“叔叔、阿姨,今天辛苦你们了,下次约你们一起吃早茶吧,这家的早茶也做得非常正宗。”   袁叔叔便说:“嗯。”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的那些朋友……”   终究没有将教育的话说出口,袁叔叔也是量力而行的人,知道这些二世祖绝对不是他说一两句教育的话就会改好的,只接着道:“那今天就这样了,我们先走了。”   柳妈妈还是担心柳箬,说:“开车小心点,赶紧跟上来。”   柳箬道:“没事,你们上车吧,我也上车了。”   柳妈妈和袁叔叔上了车,柳箬也去上自己的车,楚未跟着过去,站在车门边说:“再见。”   柳箬对他挥了一下手,道:“拜拜,你们安分守己一点吧,别总捣鼓一些欺男霸女的事出来,现在是法治社会了。”   楚未苦笑道:“青天可鉴,我没有。”   柳箬哼了一声,将车门关上了,就发动了车开走了。   袁叔叔很谨慎,怕这群没个好的富家子会再欺负柳箬,所以等柳箬开车离开了,他才开车离开。   他们一走,楚未就去教训魏涟道:“出去上个卫生间,就搞这么多事出来。”   魏涟则毫不以为意地笑嘻嘻地说:“三哥,你也不要这样说我,连你都能看上柳箬,何况是我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楚未道:“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她了。”   魏涟说:“知道知道,你看上她了嘛。”   楚未瞪了没正形的他一眼。   魏涟又说:“那个胖子,我当时是施展不开,不然得把他揍得被抬进医院来,让他受些痛,医药费我赔他就是了。刚才医生开的单子,怎么没让他去查个前列腺炎,艾滋梅毒的,说不定就有了,看他赖到我身上来。”   楚未不再理他,上自己的车去了,龚云则说魏涟:“你少说两句会死吗?”   魏涟撇了撇嘴,也上自己的车了。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柳箬没把这晚的狗血事情往心上放,车开在路上,她甚至连表情都冷下来了。   她对自己说过,不会再爱楚未了,但人的感情,是很难控制的。   别人说,爱一个人的时候,一定会智商为负,别的什么都无法想,脑子一团浆糊,一门心思只想着对方,完全看不到对方的缺点,只注意到他吸引自己的地方。   但柳箬发现自己显然没有进入这种境界,她可以很冷静地看到楚未的优点和缺点,一如高中时候就是这样,也能明白楚未就是那种很喜欢在女人身上找新鲜感的人,但是,即使明白楚未的这些缺点,柳箬发现自己看到他,依然会被他吸引,无论她表面表现得多么镇定冷静理智,心里都有一个地方是柔软的,似乎在随时等着他要将他拉入其中包围住。   好在虽然如此,柳箬知道自己的理智可以控制自己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再说,她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忙,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把心思放在楚未的身上。   柳箬又想到魏涟,他姓魏,和当年的魏瞻平同姓,不仅同姓,而且还长得有些相像,柳箬不觉得这是偶然。   柳箬开车比袁一原快,她先回到家,之后柳妈妈才进屋来,看到柳箬的穿着,她就惊道:“箬箬,你忘了把衣服还给楚未了。”   柳箬回到家就脱掉高跟鞋换上拖鞋,随即便去了厨房烧水泡茶,浑然忘了自己在旗袍外面穿着一件夹克。   这件夹克对楚未来说是较短款的设计,穿在柳箬的身上就是一件恰到好处的宽松的外套,穿着温暖舒适,于是柳箬就忘了自己穿着楚未的外套,一直回到家,都没有想起这件事,直到柳妈妈提醒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只得道:“忘了脱下来还给他了,下次给他就好了。”   袁叔叔停好车也上楼回家了,柳妈妈要和柳箬说私房话,就对柳箬说:“来卧室,我有话问你。”   柳箬应了,电水壶中的水也烧开了,她泡了两杯蜂蜜柚子茶,端着去了柳妈妈和袁叔叔的卧室。   这间房不小,除了衣柜床铺之外,还有一个梳妆台和一张沙发,附带着一间卫生间。   柳箬将茶水放好,看柳妈妈是要长谈的意思,便先说:“妈妈,我先把妆卸了再说,太难受了。”   柳妈妈只得带着女儿去卫生间里卸妆,她一边为柳箬抹卸妆油,一边说:“你和楚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是在谈恋爱吗?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要是和我说了,我怎么会带你去相亲。”   柳箬很是惬意地坐在马桶盖子上,由着妈妈为她卸妆,说道:“没有谈恋爱啊,只是他最近太闲了,总去找我而已。”   柳妈妈便严厉地说:“既然没有谈恋爱,你为什么要允许他拉你的手,还让他亲你呢。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都不知道庄重些吗?”   柳妈妈这话说得相当重了,简直在说女儿不检点,柳箬却没有太在意,几乎能够被妈妈按摩地睡着,嘀咕道:“他要拉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大庭广众下给他一巴掌吧……”她的确打过楚未的,但是是在楚未家里,没有其他人在,在大庭广众下,她其实干不出那么泼辣的事。   顿了一下,她又说:“我现在也烦得很。”   柳妈妈说:“我看你对他是有些意思的吧,不然你让他拉你亲你呀。”   说起这件事,柳箬不知道自己的潜意识里到底有什么想法,总之,楚未对她做亲密的事,她真无法生出反感来,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两人已经上过床了,所以破罐子破摔了,她无法确定,或者也可能是两者皆有。   柳妈妈看女儿不答,就又道:“楚未人才相貌都是不错的,就是人太浮了,不是托付终生的人选啊,反而是曹瑞,其实我看他还是不错的,就是他妈有些太好强了,谁做他家儿媳妇日子也不好过。”   柳箬说:“我没打算结婚,不要说这些了嘛。”   柳妈妈拿过卸妆棉为她擦脸,显然不觉得女儿那独身主义有什么说服力,但她并没有揭穿,为她把脸擦干净了之后,还伸手摸了两把,细腻柔软,她的闺女是个漂亮的姑娘,她今日才知道,她是不缺乏追求者的,所以稍稍放心了,说道:“去洗脸吧。”   柳箬看柳妈妈不再说她,如蒙大赦跑去洗脸了,之后又稍稍抹了护肤品,便说:“我去洗澡睡觉了,现在不早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柳箬去洗了澡,换上了睡衣,她和二妹的卧室不大不小,床是上下铺的大床,她睡上面,她站在床边收拾换下来的衣服,那套旗袍只能拿去干洗了,看着楚未的外套,她愣了一下才将它拿起来。   外套是浅色的,牌子是柳箬没有见过的,但的确好看。   她拿着这件衣服,站在那里怔怔地发起呆来,过了一会儿,她才想到自己高中时候也曾做过这种事,但是当时只是得到了楚未的侮辱而已。   她于是将这件衣服扔到了椅子上,心想楚未现在看上了她什么呢,不过是看上了她的皮相罢了。   不过她觉得自己也没有权利说楚未,她难道不是看上了楚未的皮相吗。   这些事,都是不能深想的。   一个人容貌好,对着他看,便心情愉悦,也该感谢这个人不是吗。   柳箬在网上查了魏瞻平,又查了二十年前的建华集团的事,果真是没有任何痕迹的,这件事相隔太久远了,那一年的事,现在能在网上查到的,都是被作为国家打击走私活动的典型,都是从严处置,枪毙了不少人,其他的案子,恐怕都不会被人特意放到网上来。   柳箬又查了高士程,网上倒是有一些叫高士程的人的信息,但显然都不是她想找的人,看来正如楚未所言,这个高士诚是一个非常谨慎而且注意隐私的人,不会像某些人一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网上到处是他的各种新闻。   但就是因为高士诚太过注意隐私,以至于柳箬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他的信息,也无法这般找到当年的事情的真相。   她关了电脑,又爬上床去,拉着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脑子里走马灯一般地走过她父亲当年的事,还有楚未,还有高士程,还有魏涟……   十月下旬时候,天气已经冷下来了,柳箬穿了一件赭红色稍露肩的宽松毛衣,配上黑色的大摆长裙,穿着靴子,她身材高挑,这样穿既帅气又风情万种,即使没有化妆,她也面色红润,黑眸温润明亮,被黑色的衣服衬得皮肤更白,颇有艳色。   实验室里的师弟师妹们都要多看她两眼,和她关系好的师妹还问:“师姐,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柳箬觉得奇怪:“怎么这么问。”   师妹道:“师姐最近都打扮得很漂亮啊。”   柳箬也是会开玩笑的,便说:“你这话太过分了吧,难道我以前就很邋遢吗?”   师妹赶紧说:“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师姐以前也很好,只是最近更漂亮了而已。”   柳箬笑着没应自己是否交男友了,今天是一个本科同学的生日,好几个同学约了一起去咖啡厅里聚餐为她庆生。   柳箬就稍稍打扮了一下子。   而她最近每日一套新衣,走淑女风,完全是因为柳妈妈打扮她上了瘾,她在淘宝上找到了几家好的店子,淘宝淘出了瘾,每天不买些东西,就手痒,于是看到适合女儿的就要买,家里每天都有快递到。   柳箬看到自己淘宝账户里的钱锐减,也不好多说她,只得在心里叹气,然后开始做淘宝模特似的,每天换一身。   而且这些衣服,也就能穿着玩玩吧,开会,作报告,她觉得还是正式的正装好些。   楚未这些日子不知道又在忙什么,除了让人给她家送过几次吃的,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就没有了音信,反而是柳箬,更想和他有些联系。   傍晚,柳箬开了车去咖啡馆,上楼后,几个朋友都已经到了。   除了一个有一位异地恋的男友外,其他人都还单身着,所以大家特别有共同话题,在一起说话也很放松。   不像柳箬博士时候的那些女性同学,她们大多是成婚生子之后再来上学的,除了很少时候谈论专业上的事外,其他话题全都围绕着老公和孩子,柳箬和她们完全谈不到一块儿去,而她们对柳箬说的话,也只会围绕着一个中心,那就是作为过来人,劝她不要挑剔,有个合适的人就赶紧嫁了,不然越挑越没得挑。   柳箬虽然每次都认真听她们的建议,但心里却并不认同,只有和这些单身的朋友在一起,才会更自在些。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柳箬将买的一只植村秀的眼线笔作为礼物递给寿星,说:“你上次说这个比较好用,来,生日快乐!”   寿星伍唯拆了礼物看了后,一边道谢一边拉了她坐自己的旁边,还搂着柳箬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口,道:“我嫁给你算了,你娶我嘛。”   伍唯考研时换了专业,读了人力资源专业,之后又考上了公务员,工作之外,每天沉迷于小说、游戏、动漫,三十岁的人了,依然打扮得像个洋娃娃。   柳箬说:“那你嫁吧。”   伍唯道:“你对我太冷淡了。”   另一个蒋晓倩开始讲自己的相亲奇葩事,她是有时间就会去相亲的,她是本市人,在外企做审计,常年出差,根本没时间谈恋爱,她妈妈便加入了相亲的父母团,常年混迹在百合网、世纪佳缘、珍爱网等等相亲网站上,假扮成女儿和上面的男人聊天相亲,大约是她对上面的准女婿们总充满了母爱、温柔且善解人意,总能受很多男人追逐,她在里面挑出不错的,就要女儿去相,除此,她还经常性去参加公园里爸爸妈妈们聚集在一起办的相亲会,交换各家孩子情况,有条件相当的,便要求女儿去见面。   蒋晓倩对她妈妈的这种行为深恶痛绝,但没有办法,要是不去相亲,她妈妈就闹得要死要活,所以只能经常相,但除了增加相亲经历外,至今没有一个稍稍长久的。   伍唯同情她道:“你好可怜。幸好我爸妈都没在这里,而且还没退休,除了隔着电话催我,便不会拿我怎么样。”   蒋晓倩端着酒杯喝红酒,酒量甚大,要敬柳箬,“柳箬,你怎么样呢?”   柳箬自从上次醉了个天翻地覆,还酒后乱性后,就几乎戒酒了,说:“我不喝酒,一会儿要开车。……我就那样,每天在实验室里呗,没有你们生活精彩。”   蒋晓倩大叫一声,说:“我这个叫生活精彩吗?我真是太羡慕你了,你家里都不催你,而且你做博后,居然也没人反对,想要单身就单身。”   柳箬也同情她,说:“等你遇到你的真命天子就好了。”   常颖是唯一一个有男朋友的,但是一直异地,所以之前就对这个话题沉默不言,此时才说:“单身也有单身的好处,他家里一直在让我换工作去他那边,难道工作这么好换吗?”   她也是政府公务员,而且职位还不错,当年好不容易考上,所以才不愿意放弃,说完又深深叹了口气。   之后她又盯着柳箬看,说:“柳箬,你现在打扮得好女性化,说实在的,你刚进来时,我差点没认出你。”   柳箬挑眉道:“我这么失败吗,难道我以前给你们的印象是,我是男人?”   于是大家爆笑。   吃完了正餐,几人又点了茶点,谈性正浓,楚未给柳箬打了电话过来,柳箬不得不起身到一边去接:“喂。”   楚未说:“我回来了,你有没有兴趣出来吃宵夜。”   柳箬道:“我现在和朋友们在一起。”   楚未说:“你和朋友们的聚会完了之后,可以留给我一些时间吗?”   柳箬靠在店里的大柱子上,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了?”   楚未:“我一直都这么礼貌啊。”   柳箬道:“你之前送的那什么火腿,我妈特别喜欢,说让我一定要好好谢你,还说让我请你去我家吃饭。”   楚未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柳妈妈是个热爱厨艺的人,所以给她家送了不少吃的,有些是食材,有些是成品,但不管是食材还是成品菜,都是很稀有且正宗的东西,柳妈妈爱做菜,自然欢喜不已。   她虽然依然觉得楚未因家世原因不大靠谱,但是已经对他的“浮”改观了,觉得他是个很会处事和行事的人。总之,她已经要站到楚未那一边了。总在柳箬耳边灌输楚未很不错的观点。   楚未说:“真的啊,阿姨能喜欢那真是太好了。那一会儿,我去接你?”   柳箬说:“我去找你就好了,我自己有开车。”   楚未便应了,和她说了地址,然后说会一直等她。   柳箬以前和这几个朋友聚会,谈到晚上一两点才散时也有,但现在才九点多,她就对朋友们说:“不好意思,我有事要走了。”   常颖火眼金睛道:“柳箬,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刚才打电话,可不是你平常的风范啊,我们这么大老远都能看到你眉目含春,春心荡漾。”   柳箬道:“你嘴巴能不能不要这么损,连蟾蜍抱对在你眼里都是眉目含春。”   这话还有一个典故,常颖本科时候做毕业论文同柳箬一起做的,两人当时跟着一个师兄打下手,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看蟾蜍抱对,取受精卵,柳箬于是发现常颖从头到尾就是个大色女,没有什么话,她说不出口。能够把蟾蜍抱对发挥成一篇色情文。柳箬对她的这个能耐也是惊佩不已。   柳箬和大家告别之后就开车走了,常颖说:“肯定谈恋爱了。她根本就没有反驳我嘛。”   伍唯哀叹:“连柳箬都谈恋爱了,不要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单着,那我以后找谁玩呢,太杯具。”   常颖说:“你不是说有好几个人都在追你吗,你随便挑个呗。”   伍唯说:“但是,都不靠谱嘛。”   蒋晓倩也感叹说:“连柳箬都谈恋爱了啊。”   常颖笑道:“其实柳箬人漂亮,又细心会照顾人,谈恋爱很正常嘛,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她最不该谈恋爱嫁人一样。”   对转专业的伍唯和蒋晓倩来说,柳箬就是个一心做研究,根本不会动春心的人,所以才有那种柳箬不会谈恋爱的印象,伍唯说:“我一直觉得她是要和她养的细胞结婚的嘛,以前追她的人不少,她不是都没有答应吗。”   和细胞结婚这一点,让常颖和蒋晓倩又哈哈大笑,蒋晓倩说:“你这个总结太精辟了,我记得以前有人追她,给她送了花,又要请她吃饭,她一句话就把人拒绝了……”她学着柳箬的样子,眼神冷淡,语气则特别认真,说:“对不起,我现在要去给细胞换培养液,不然细胞就要死了,我没有时间和你吃饭谈恋爱。”   于是几人又开始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又觉得有点悲凉了,伍唯继续哀叹:“连要和细胞结婚的柳箬都谈恋爱了啊,我们还是这个样子。”   蒋晓倩说:“一定要让她把男朋友带来我们看看才行。”   柳箬找到了楚未所在的餐厅,是距离他住处不远的一家高层商务咖啡厅,里面提供的西餐和茶点都不错。   咖啡厅里环境优雅,一位美丽的女性坐在靠近咖啡厅门边不远的台上弹三脚架钢琴,钢琴琴身乳白色,弹钢琴的女郎则一身白色晚礼服,头发高高盘起,露出修长洁白的颈项和圆润精致的肩膀,以及一部分曲线优美的背部,琴声淙淙,优雅动听。   楚未亲自到了餐厅门口来接她,柳箬对他打了个招呼,就被台上弹钢琴的美女吸引了注意力,随着楚未到卡座里坐下后,她都依然侧头去看她。   她的侧影比背影更美,瓜子脸,下巴宛若精雕细琢,精致小巧。   楚未让侍者给柳箬点餐,柳箬随意点了一壶花茶,其他都不要了。   楚未说:“花茶怎么喝得饱?”   柳箬道:“我刚才吃过牛排了,不能再吃带热量的东西。”   楚未说:“怎么这么在意了,这里的点心做得很好。不尝一尝吗?”   柳箬摇头:“不行,会长胖。最近我妈总做好吃的,我都吃得很克制。”   楚未:“吃完可以去打一场球,不是就把热量消耗了吗?”   柳箬不为所动:“不吃就不吃,我得控制体重,不然又要被某人又说成胖子。”   楚未笑道:“还在介意这个?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即使你胖的时候,我也觉得你很可爱啊。”   柳箬不应他,又去看台上弹钢琴的女郎,楚未不得不问:“是你认识的人吗?”   柳箬摇头:“不认识,但是你不觉得她长得很漂亮吗,钢琴也弹得好。”   楚未有些好笑地说:“怎么,你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女人吗?”   柳箬瞪了他一眼:“若是你去做变性手术,我还会爱你,你去吗?”   楚未不喜欢这种玩笑,但被柳箬打趣,他又只能无奈地忍了,说:“不说这个了。你今天这么穿,很漂亮嘛。”   “像个女人了,是吧?”柳箬笑问。   楚未则道:“你难道不是一直是个女人吗,什么叫像个女人,难道我追你这么久,是在追求一个男人?”   柳箬说:“我的朋友们就认为我以前不够女人啊。”   楚未道:“没什么,你怎么都好。”   柳箬又去看台上的女人,一曲已经结束了,有人送花去给她,柳箬含笑看着,似乎很陶醉的样子,楚未心里不是滋味,说:“你等等。”   楚未穿了一身休闲西装,上身是白衬衫,没有领带,外面灰色的西服外套也没有扣扣子,他走到了抬上去,对着那位刚弹完一曲的女士行了一个绅士礼,和她轻声说了两句话,这位漂亮的女人就将位置让给了他,自己优雅地走到了一边,又对楚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于是楚未坐上了琴凳,他调了调琴凳的高度,又揉了揉手指,回头看了坐在位置上含笑盯着他的柳箬一眼,才按下了第一个琴键。   肖邦的钢琴曲如诗一般浪漫,韵律独特,他的夜曲,惆怅而温柔缱绻,如同夜语一般,兴奋不安又激情浪漫,情调婉约,一点点地随着钢琴琴键的弹跳而流泻出来……   楚未弹了肖邦的升C小调夜曲,柳箬曾经听过,但并不知道这是谁的什么曲子,但音乐和心灵是想通的,不需要什么音乐素养和经验,她就明白这一曲的美和真意。   柳箬端着玫瑰花红茶,鼻端是玫瑰花的香味,耳边是钢琴弹奏出的夜曲,这一刻,的确是她生命里少有的浪漫了。   她静静看着楚未,像是看着一个梦境一般,她舍不得多想其他,来破坏此刻的美好情怀。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顺应自己的心情,感性地感受当下,就是最好的自然之美了。   柳箬放下茶杯,手撑着下巴,盯着楚未发起呆来。   一曲终了,餐厅里响起了不少掌声,楚未对着台下行了一个礼,又向那位弹钢琴的女郎道了谢,这才下了台来。   他坐回柳箬的面对,道:“刚才的一曲是献给美丽的柳箬小姐,不知你可收到了。”   柳箬笑着说:“谢谢你。”   楚未笑了起来,说:“我近距离看了那位弹钢琴的美女,的确是位漂亮的女人啊。你眼光不错。”   柳箬撇了撇嘴,“你找到知音了吗?”   楚未道:“如果你喜欢听我弹琴,一会儿去我家,如何,我再弹给你听。”   柳箬抬起手来,在楚未的惊愕里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想太多了。”   楚未把她的手抓住,说:“你真难讨好。”   柳箬含笑不应。   从餐厅离开时,柳箬说:“忘了把你的衣服带给你了,你还记得你的外套吗?”   楚未想了一下,道:“没事,放你那里也好。”   柳箬其实早就想将那件楚未的衣服给他了,但她把衣服带到了自己的房子里去,而最近她又没有见到楚未。   楚未为了能和柳箬多待一会儿,便开了柳箬的车送柳箬回去,柳箬在路上不经意地问起:“上次见到的那个魏涟……”   “魏涟?他有去找你?”楚未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柳箬却说:“没呀。”要是他来找她,倒是不错的,“我是觉得他长得有点像之前见过的那位高先生,你不觉得吗?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吗?”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柳箬这话问出口,楚未便知道她的用意了。   他有些惊讶柳箬能够看出魏涟和高士程的关系来,嘴里则说:“我和他也算认识得早吧,他的大伯,和我家认识,不过他和高士程长得像,我倒没看出来,大约是经常在一起,很少会注意他是不是和谁长得像了。”   他这话没有直接回答魏涟和高士程是否有什么关系,但是,却会给柳箬一种魏涟和高士程没有关系的暗示。   但柳箬却没有进入他这个语言陷阱,反而觉得楚未回答的话有些顾左右而言他,似乎是故意来迷惑她。   柳箬于是不再问了,沉默地看向车窗外,此时已经临近午夜,她有些困了。   楚未将她送回了她在雅歌的屋子,楚未没有车了,按理,柳箬该邀请他去她家坐一坐,柳箬本没有这个意思,但她随即又对楚未笑了,说:“若是不介意,去我家里坐一坐吧。”   楚未欣然接受。   柳妈妈前两天才来为柳箬打扫过屋子,里面各处焕然一新,楚未在沙发上坐下后,柳箬为他倒了茶水,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   楚未没有隐瞒,说道:“有人约我投资一家公司,我便在H城多待了一阵做考察。而且老爷子过生日,我在家里住了几天。”   又问柳箬:“你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不觉得无聊吗?要不我们去哪里旅行?”   柳箬端着茶杯靠站在矮书柜边上,说:“没有比做研究更有趣的事了,将自己的设想用实验证明,这种快乐,比什么都让人振奋。怎么会觉得无聊呢。出门旅行的话,我最近没时间,而且,只我们两人吗?”   楚未说:“和别人一起,不会很奇怪?谁愿意来做电灯泡?”   柳箬:“……”   柳箬不会留楚未下来过夜,楚未也识趣地在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离开前,柳箬将他之前的衣服用袋子装着递给了他。   鲁项开了车在柳箬家小区外面接到了楚未,他说:“三少,去哪里?”   楚未坐在车后座上,闭着眼睛,唇角带笑,说:“回家去吧。”   离开柳箬家时,他在柳箬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柳箬没有避开他,这种小小的亲近所带来的喜悦,就像是喝了一杯陈酿一般,让人熏然欲醉,他的手指轻轻地弹动,耳朵里像是又响起了他之前弹给柳箬听的肖邦的夜曲。   鲁项觉得楚未最近的生活习惯太过良好,都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其实以前楚未的生活习惯也不见得多差,他虽然女朋友换得频繁,大约还是有些底线,所以倒很少真在外乱来,私生活不算混乱。   鲁项受楚未的吩咐,去帮他接过几个好哥们,便也看过好些混乱的事,所以知道他跟着的楚三少,算是其中有操守的人了。   但楚未在不忙的时候,他会经常和朋友出入酒吧或者会所,过昼伏夜出的生活,他的这些朋友多得鲁项都数不过来,也难为楚未自己记得住,而现在他既没有女朋友,也不昼伏夜出,就让鲁项有些不习惯了。   楚未和柳箬的关系在楚未到袁家做客后进入了稳定期。   男女之间的关系,在长辈们的眼里,正如古代两家结为亲家一般,经过三书六礼这般稳定的程式化的礼节后,两人就可以结为夫妻了。   而且,婚礼者,将行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事也。可见结婚,是两个家族的大事,故君子重之。   长辈们自然希望女婿会是个稳重的,能够寄托事情的人。   楚未在事业上行事上虽然颇有章法,但在私生活方面,实在是个率性而为的人,他以前交往的女友,他自己也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个了,但这些人,他都只是和“女友”这一个人相交,和她的家庭是没有任何接触的,可见,他的确只是谈恋爱,没有要“约为婚姻”的意思。   即使是谷雨嫣,两人在一起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家里也知道,但两方都没有见过对方的家里人,楚未的家里对谷雨嫣这事的认知便是告诉楚未“不要过分张扬,不要胡来。”示意他最好和谷雨嫣分手。   在还没有把柳箬追到手,就和柳箬的家里人搭上了关系,这的确不是楚未的行事作风。   不过,他发现正是因为柳箬的妈妈比较看好自己,柳箬才对他稍稍有了好脸色,所以他不得不走曲线救国的路线,先攻克柳箬的妈妈,才能攻克柳箬。   楚未有一天又约柳箬一起吃饭,柳箬便说她妈妈做了大餐,如果楚未不介意,可以去她家尝尝她妈妈的手艺,而且她一直在念叨这件事。   楚未发现柳箬真是她妈妈的小棉袄,好像她妈说的就是圣旨,说什么,她都会往心里去。   楚未是从刚成年时就不愿意再受家中长辈权威压制的人了,从读大学开始,他和家人的接触更少,大学毕业回国创业,也没住在家里,开始自己住。   所以对柳箬的恋母,他是有些奇怪的。   他开车到了袁家楼下,柳箬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一条暗红色带大朵黑色绣花的长裙,站在树下等他,肌肤如雪,目秀眉清,她的头发也稍稍长长了一些,但她没有去剪掉。   柳箬的文艺范的打扮,也很受楚未喜欢,在他认为,柳箬近来的打扮,都是因为他。   柳箬指导他停好了车,就引着他上楼,袁家的房子买得较早,没有电梯,楼梯也比较狭窄,楚未顺势拉住柳箬的手,柳箬没有拒绝。   柳妈妈做了一大桌菜,楚未进来时,她又在门口迎接他,屋子里被柳妈妈布置得非常温馨,门厅插着向日葵,金黄明亮。   楚未将礼物交给柳妈妈,笑着道:“谢谢阿姨邀请我。”   柳妈妈说:“来吃饭就好了,何必还要带礼物。”又让他不必脱鞋子,让柳箬招待他。   袁叔叔也过来打招呼,袁思扬本来在做家庭作业,得知“姐夫”到了,实在抑制不住好奇心,从卧室里冲出来,在客厅里煞住脚,对着楚未好奇地打量,柳箬介绍他说:“是我弟弟袁思扬。”   又叫他:“扬扬,快叫哥哥。”   袁思扬则说:“不是该叫姐夫吗?”   这一句让柳箬变成了个大红脸,说:“胡说什么啊,谁教你这么乱说的。”   楚未只是笑,又侧头看红了脸的柳箬,柳箬瞪了他一眼,他才回过头和袁思扬说:“你好呀。”   袁家吃饭很热闹,而楚未作为一个自诩吃遍美食的美食家,其实就是吃货,也觉得柳妈妈的手艺的确十分好,他于是从头将柳妈妈的厨艺赞叹到了尾,让柳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楚未饭后离开时,柳妈妈还用盒子装了她亲手做的肉松饼给他,说:“自己做的,比较放心。”   楚未十分感动地道谢,柳箬送他下楼的时候,他便不顾形象地将肉松饼拿出来吃了,柳箬给他白眼:“你刚才没吃饱吗?”   楚未说:“没啊,只是闻着太香了,我先尝一个。不过按照阿姨这个手艺,吃不了几天就会长胖。”   柳箬很认同地笑了起来,说:“我最近住家里,在实验室里,午饭就只喝牛奶,不然实在受不了,你看我袁叔叔和弟弟都体重超标。不过我妈自己倒是奇怪得很,周围人都长胖,就她自己不长。大约是她自己很少吃,总给人劝菜。”   楚未感叹:“今天那道卤藕片,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味道这么好的,别的地方都不是这个味儿。”   柳箬:“我妈自己调的卤料,而且卤的过程也很讲究,总之,比我做实验还讲究精细。”   楚未便说:“我得向她学一下手艺,不然失传太可惜了,我看你就没有一点想传承家学的意思。”   柳箬继续白他:“有美食固然不错,但是要是能节约些时间,只要能填饱肚皮,也没有什么不好。”   楚未又拿了一个肉松饼出来,说:“这比酒店里的做得好。要懂得吃,才能懂得生活嘛。”   他说着,将饼喂到柳箬嘴边去,柳箬愣了一下,说:“我不用了,我经常吃,不觉得味道多好了,只在别处吃东西时,才会觉得自家的味道不错。”   楚未只得缩回手自己吃了,柳箬说他:“你少吃点吧,看你胃受得了。”   楚未简直是形象完全崩塌,他就是个好吃鬼投胎,也难怪她每次遇到他,都是在餐厅里。不过奇怪的是,他居然不长胖,中学时代他是少年的纤瘦,成年了总是吃喝玩乐,居然还能保持身材,也真是奇事。   楚未说:“没事,我们可以走走消食。”   柳箬就带着他到小区旁边的小公园里去转了转,两人边走边说话,楚未把整盒饼都吃完了,又向柳箬要手绢擦手,柳箬说:“你擦个手还这么讲究,我没手绢,用纸巾吧。”   楚未不满道:“你上次给那个姓曹的擦汗,不是就是用手绢吗?他后来没把手绢还你?”   柳箬说:“那天穿旗袍,我妈才给我手绢的,这个年代了,谁还贴身带着手绢呀。”   说着,将纸巾递给了他。   楚未接过湿纸巾擦手,又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嘴里却说:“看来那个姓曹的没还你手绢了,你以后不要把自己的贴身东西随便给一个男人,谁知道他会干什么龌龊事。”   柳箬不以为然地说:“能干什么?”   楚未道:“不然,哪里会有那么多内衣贼。男人都很龌龊,记住了?!”   柳箬皱眉打他的肩膀,“你满脑子都是淫秽思想吗?”   两人正好走到路灯光黯淡的树下,楚未顺势拉住柳箬,把她抱到了怀里,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柳箬想要推开他,但楚未把她搂得很紧,她抬头看楚未,觉得他幽黑深邃却温柔的目光简直要把她融化,两人呼吸相闻,她面颊泛红,心脏咚咚咚地乱跳,脑子里几乎灌满了浆糊,楚未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捧住了她的后脑,嘴唇含住她的嘴唇。   柳箬几乎完全无法思考,只觉得楚未的嘴唇柔软而温暖,灼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面颊上,唇舌之间的接触和挑逗让她难以呼吸,身体发软发热,她甚至要站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便更是被楚未压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柳箬只觉得唇舌都要被他吸得发麻,楚未总算放过她,又不断亲她的下巴面颊和耳根,柳箬靠着树干喘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楚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未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和面颊,又亲了亲她刚才被亲得嫣红的嘴唇,柔声问:“还好吗?”   柳箬说:“有我妈妈做的肉松饼的味道。”   楚未笑着问:“味道好吗?”   柳箬抬手把他又凑过来的脸推开,自己也离开了那树干,拍了拍身上的裙子,快步往前走了,楚未不得不去追她,拽住她的手,两人沉默着将小公园的路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夜深时候,公园中起了雾,白雾缭绕,他们才回去。   之后只要楚未有时间,柳箬也正好有空,两人就腻在一起,楚未带着柳箬每日去不同的餐厅吃东西,整个约会过程都有美食和美人相伴,柳箬也觉得日子非常舒畅。   而且她的实验出了最好的结果,加上最后的数据,就可以将文章投出去了,课题的结题也写得差不多了,一切都很顺利。   她将手机拿出来给楚未看自己拍的照片,说道:“你看,这个图片是不是非常漂亮。”   楚未对着紫红色的组织切片照片实在生不出这很漂亮的感觉,反而觉得有点恶心,只得转移话题说别的,柳箬便也没了刚才的高昂兴致,把手机收起来,楚未便说:“漂亮,很漂亮,我们继续看吧。”   柳箬说:“不看了,你去看艳照门吧,你的审美情趣就只能那样了。”   楚未:“……”   楚未这段时间的空闲只在做两件事,等柳箬闲下来,以及柳箬闲下来后和她一起。   以前最讨厌被女友过分粘着的他,现在深恨柳箬总是那么忙,不能和自己在一起。   他这种见色忘友的行为,自然遭到了被冷落的兄弟们的唾弃,江辞打电话约他去玩,他说要陪柳箬,江辞就说:“你把她也带来吧。”   楚未将柳箬追到手的事,他的那些哥们儿们都知道了,大家都在打赌他的热情这次能持续多久,龚云赌会持续一年,已经是最久的了,江辞说的时间最短,只有半个月,所以他已经输了,因为至今已经过了半个月,但楚未对柳箬的热情丝毫没有减退,他就再次投给了两个月这个选项。   这次请客玩,便是因为他打赌输了。   楚未其实不大想让柳箬去见自己的那些朋友,其一当然是他的那些朋友们,都是属于楚未告诫柳箬的“龌龊”一流,其二就是他现在已经查到当年柳箬的父亲柳霁之死,应该是与高士程的改名换姓躲到国外有关。   那时候,建华集团因涉嫌走私被查,建华集团中的一个管理层领导畏罪跳楼身亡,这个人,就是柳箬的父亲,叫柳霁。出了这件事后,当年还叫魏瞻平的高士程就逃掉了,没有被抓到。而建华集团的事情又被淡化了,过了些年,魏瞻平就以高士程的身份回了国,继续在国内发展。   高士程当年能够躲到国外,建华集团的事情能够被淡化,是因为有楚家的帮忙,所以高士程和楚家是有不浅的关系的。   不过,楚未作为下一代,而且完全没有从政的意思,便已经和高士程的关系淡化了很多。   当年建华集团的事情已经太久远了,又被人故意抹掉了痕迹,已经很难再查到当年走私的具体真相,柳霁之死的真相就更难查到了。   但楚未怕柳箬会认定这件事,以至于钻牛角尖,到时候会节外生枝。   所以他不希望柳箬接触到魏涟和高士程的消息。   但大家都让楚未带柳箬过去,楚未不好再把柳箬藏起来,只得答应了。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十一月,S城已经彻底冷下来了。   柳箬的一个课题已经做完,只是在补一些之前做出来的不够漂亮的数据和图片,将这些部分重新做,算不得特别忙,但是也绝不闲,她大多数时候,早上六点多就到实验室,晚上九十点钟才从实验室里离开,不过,即使到晚上九十点钟,实验室也绝对不冷清,往往还有不少师弟师妹们在。   到了晚上,大家忙了一整天,往往精神比较懈怠,也不像白天一般紧张于实验不苟言笑,再说,这么晚了,留在办公室里的老师也没几个了,管理也不太严格,即使在实验室里说笑,也没有关系。   柳箬事务繁忙,最近稍闲下来的楚未就觉得比较痛苦了,他想要和柳箬多待一阵,便往往不可行。   为了和柳箬有更多时间在一起,他只得成了十二层的实验室里的常客,现在,柳箬所在的大实验室,都知道她的这个男朋友了。   柳箬其实并不喜欢楚未到自己的实验室来,最初楚未也并不上楼来,只在楼下等,或者坐在车里,或者就站在车外,现在天气冷了,他在楼下待着,环境实在艰苦。   而柳箬最初并不知道楚未这个花心大萝卜居然能够有这般毅力,会在楼下等她。   有一次他正好被晚上来实验室的陈老看到,陈老很惊讶他站在实验楼下一副沉思状,就问他为什么没有上楼。   楚未说:“柳箬还有一阵才忙完,我在这里站着等她就行了,去实验室,怕会打搅她,再说,实验室也有门限。”   楚未在人前,一向是这般稳妥有礼,让人觉得无不舒畅,陈老对楚未印象非常好,说:“柳箬也真是,她也不下来接你上去等,让你在这里站着,太辛苦了,走吧,陪我上去。”   楚未这才随陈老上楼了,陈老带他去自己办公室坐着,泡了好茶招待,又亲自去看柳箬,发现柳箬还在细胞室里,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手套,站着看了她一阵,等她忙完了,才上前说:“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用功,哪里用担心没有成果和论文嘛。”   陈老很少白天在实验室,晚上却经常逛过来,柳箬将口罩取下来,她的神色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是眼睛却很明亮,带着认真和对科研的激情,说道,“师弟师妹们,比我待得晚的,比我用功的,大有人在呢。这是实验室氛围好,是陈老你的功劳。”   别看柳箬一向沉默寡言,真的拍起马屁来也是一套一套的,陈老笑得很开心,说:“做完了吧。”   柳箬说:“培养上就行了。”   柳箬和陈老说话的空档,跟着柳箬的师弟已经开始做善后工作,柳箬对他道了谢,就跟着陈老一起往外走,陈老小声批评她道:“你当初要来我这里的时候,我就说,我不是很想招女博后,你来了,比谁都做得好,我是很欣慰的,但我当初说那话,可不是歧视女生,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女生比男生还多,女生比男生细心用功,只是呀,我怕耽误你们的终身大事。”   柳箬笑了起来,陈老总算把话说到了正题上,“我刚才上来,在下面看到了楚未,他在楼下等你,你怎么不让他上楼来呢,现在晚上外面挺冷。”   柳箬这才些许诧异,说:“他没和我说啊。”   陈老道:“他还不是怕打搅你,你呀,也要多花点心思在男朋友身上才好。”   柳箬应着,说:“他现在在哪里呀?”   陈老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柳箬将手上的塑胶手套脱掉扔到专门的垃圾箱里去,又和陈老说了一声,跑去卫生间里洗了手,稍稍整理了一下,才去了办公室。   楚未总算等到了柳箬,心里十分高兴,柳箬又和同组的师弟交代了几句,脱掉了白大褂,穿上自己的外套,提着包就和楚未走了。   到楼下,柳箬并不去开自己的车,坐了楚未的车,楚未说:“现在去吃点宵夜吧。”   柳箬很欢快地应了:“就等你这句话,我还没吃晚饭呢。食堂里饭菜太难吃了。”   楚未将车开出了研究中心,又看了她一眼,柳箬头发已经长得有点长了,她在不断抚弄自己的头发,白皙的肌肤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宛若价值连城的细骨瓷一般白腻,温润而细腻,莹莹宛若反光。   楚未知道柳箬是准备将头发留长,楚未愿意猜测,柳箬是因为他而愿意长发披肩,他心里自是感动非常的。   “你什么时候到的?”柳箬像是不经意地问起。   这一日天空有月亮,即使城市里灯火璀璨,但高悬于无云晴空的月亮依然明亮,随着车,在天空慢慢移动,楚未将自己的围巾递给柳箬,柳箬莫名其妙接到手里之后,楚未就打开了车的顶棚。   冷风随即灌了进来,柳箬开始并不适应,但随即,她发现楚未将车速减得很慢,沁冷的凉风扑到面上,并不觉得凛冽,反而有种清冷的温柔。   楚未说:“把围巾戴上吧。”   “你呢,你没关系?”柳箬问着,用围巾在颈子上围了两圈,围巾上是淡淡的香水味,清冷而低调的味道。   楚未微微笑了,说:“嗯,我不怕冷。”   “到时候感冒了,你就知道厉害了。”柳箬虽然这样说,但也觉得这时候非常美而且浪漫,她将座位往后调,将座椅背往后放了一些,就用手拢着那条羊绒围巾,睁大眼睛仰望着天空中的月亮,月光皎洁,清辉湛湛,月亮上有阴影处,也有明亮处,这样看着,真让人觉得上面有嫦娥的广寒宫。   楚未侧头看了她一眼,说:“别睡着了。”   柳箬嘀咕道:“才不会睡着。以前从没有这般看过月亮,每次从实验室下班,都是开车匆匆回家,从没有这般悠然地看月亮。”   楚未说:“以后机会多着呢。”   楚未并没有回答柳箬他在楼下等了多久,但柳箬觉得时间定然不会短,她又想到曾经看到过娱乐新闻,说楚未给谷雨嫣探班,时常等她等很久。   她不知道,在她的实验楼下等,和在谷雨嫣的片场等,对于他,有什么不同吗。   柳箬不觉得自己是个喜欢吃醋的人,例如当初柳妈妈和袁叔叔好了,之后又为她生了一个弟弟,她一点也没有吃醋的感觉,但此时想到楚未和自己之间发生的事情,曾经和不知道多少个女人发生过,她的确有些难以忍受,虽然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本来还很高兴的柳箬,一下子就变得冷静而淡然起来,她用围巾轻轻捂住自己的口鼻,说:“以后不要在楼下等了,你到办公室坐着吧,或者在休息室里坐着也好。”   楚未没有应,柳箬也不知他是不是听清楚了,其实柳箬并不希望他等自己,但是,他真的去等了,她还是会高兴的。   这天之后,楚未要是去接柳箬,柳箬还没有做完事情,他就会上楼去,在办公室里等她。   柳箬本来想走后门为他办张停车卡,但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自己弄到了她们研究中心里的停车卡,而且还有她所在实验楼的门卡,所以柳箬也就不用为他操心了。   柳箬不知道楚未是不是给谷雨嫣探班时养成的习惯,他到实验室来等她,总会带些小点心或者水果,都是味道美且不常见的,实验室的师弟妹们可算是有了口福,对楚未感激涕零。   楚未话少,并不和她的那些师弟妹们打成一片,不过却得到了他们一致的支持和喜欢,师妹们无不在背后赞叹他长得帅又有绅士风度,只要楚未在休息室等柳箬,往休息室里去的师妹能比平常多一倍,甚至楼上楼下的人都往他们这一楼的休息室跑,只为偷偷看楚未一眼。   也有人找楚未搭话,但楚未往往只简单地回答一两句,从不多说,所以楚未在实验楼里等了柳箬半个月,实验室里对楚未的了解,依然只知道他姓楚,和柳箬曾经是初中和高中时候的同学,其他则一无所知。   柳箬听身边的师弟妹们把楚未赞成了绝世好男人,一边与有荣焉地笑,一边就在心里想,那是你们没有看到他的博爱精神,他从初中开始,就知道怎么玩弄女孩子们的感情了。   楚未前一日就和柳箬约好了,这日晚上,他们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   柳箬答应了楚未,问了得知是江辞和龚云他们,她并没有抵触。   所以这一日柳箬就将实验安排得少些了,晚上六点多就做好了。   楚未亲自来接她,上楼来等了她十几分钟,柳箬就收拾好了,和他一起去等电梯下楼。   在通往电梯的走道上,正好和赵老师相遇,赵老师便和楚未说了好一阵话才放他离开,下楼坐进车里,楚未欠身帮柳箬系好安全带,就顺势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柳箬微微偏开头,说:“正经点吧。”   楚未笑着说:“我很正经,你们那个赵老师,才不正经。每次看到我,就要说很多话,我都不敢上楼去等你了。”楚未虽然语带笑意,但神情却很是傲慢,很显然,他不喜欢赵老师。   柳箬皱眉道:“不要乱说。”   然后又打量楚未,在心里叹了口气:女人往往比男人还要好色,不过,这好色大多是喜欢欣赏漂亮的事物,并不一定是有什么企图,就如她也喜欢看楚未,但她并没有想和楚未上床的渴望,而楚未作为男人就正好和她相反,其他都不想做,只想和她上床。   柳箬说:“你最近都没有事情忙吗,怎么总有时间晚上等我。”   “没有太忙的大事,小事倒是不断,不过这不影响我去等你,要是晚上我不去等你,也是被他们拉去喝酒打牌,反而没意思,还不如去看你。”   楚未说了这句话之后,柳箬盯着他看了一阵,在反复犹豫之后,问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这些事和这些话,你对多少人做过和说过呢?她们都是什么反应?”   “啊?”楚未很明显有些惊讶,他侧头看柳箬,柳箬也一直盯着他,目光冷静又澄澈,眼瞳像是映着澄净天空的清澈湖泊,里面没有一丝躲闪。   楚未不得不将车靠着路边停下了,将胳膊肘撑在方向盘上,眉头微皱,他并没有说话解释,只是盯着柳箬,但柳箬完全没有被他看得打退堂鼓,反而直视着他。   楚未在和她对视了一阵之后,就叹了口气,然后有些无奈的样子,说:“你要我说什么好呢。”   他这样说,柳箬心里反而好受一点,要是楚未插科打诨地凑过来亲她化解尴尬,她肯定会给他一巴掌;要是他油嘴滑舌说“你是在吃醋吗”这种话,她也会直接下车去,反正这个时间点,很多出租车可供她坐。   柳箬也叹了一声,说道:“走吧。不要往心里去。”   说完,偏了一下脑袋,看向了车窗外,神色虽然平静,但眼神却很落寂。   楚未很想说些什么,数次张嘴欲言,却又把嘴闭上了,他最后只叫了柳箬一声:“柳箬……”   声音低沉而轻柔,好像只是无意的一声低喃,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声是因为太无措而沉重,所以几乎无法发声。   柳箬没有应楚未,楚未看柳箬兴致不高,又发动车开上路后,他就说:“你要是累了,我们就不去参加聚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柳箬摇头道:“我不累。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去,又怎么好说话不算话。”   楚未带着柳箬去吃了晚餐,才去了聚会的地方,这次是在江辞的一个别苑里。   将这个地方叫做别苑,丝毫不夸大。   地方是在靠近城郊处,楚未带着柳箬吃了晚饭,又开了一个小时车才到了目的地。   虽然靠近郊区,但这里有几个很好的学校,所以这里的小区入住率却不低,又开了几个大的商场,配置齐全。   江辞的这个别苑在高层住宅的深处,是两栋连在一起的别墅,都不大,掩映在树木林中,远处就是一个大湖,湖水并没有被污染得太厉害,湖风吹来,还颇有水的润泽气息。   “你们怎么来这么早,我还以为来早了呢,没想到你们都到了。”楚未拉着柳箬的手进了大客厅前的宽大的门厅,里面烧着地暖,很是暖和,大家都穿得少,还有好几个女孩子,都穿着露肩露背露大腿的裙子,party已经开始了,音乐声里,已经在各玩各的,当然,围着江辞这个主人的女生最多。   柳箬对楚未的这个圈子并不太了解,因为楚未几乎从来不对她说他的投资、他身边的事和他身边的这些朋友。   但就她的观察,江辞应该和楚未一般,在这个圈子里,地位比较超然,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两人的个人魅力所致,抑或只是因为两人的家世更好一些。   楚未进入到这个圈子,柳箬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他的姿态和在外面时有所变化,他似乎是要随性得多,而且话也多很多,性格也更张扬。   大厅不小,大面积地铺着长毛地毯,所有人都赤着脚,柳箬站在门厅处,也只好把鞋子脱掉,赤脚走了上去。   江辞亲自迎了过来,他打量了柳箬两眼,就笑着说:“楚三一直不带你来玩,这下总算来了。”   楚未也脱掉鞋子和外套,把外套给女佣人挂好,又去帮柳箬脱外套,说他:“我这是给你面子,你还不谢恩呐。”   “去!”江辞不以为然。   柳箬打量了一番这个大厅里,就有十几个人,楼上似乎还有人,这次聚会,人并不算少。   而且还是女多男少,女孩子们都打扮得很是精致漂亮,反而是她,因为直接从实验室里出来就随着楚未过来了,却是素面朝天,又穿着很简单的宽松毛衣和紧身的牛仔裤,简直跟个糙爷们似的。   柳箬心里不大高兴,心想这什么意思,楚未也不提醒她一下,让她稍微收拾一番过来也好呀,这样简直是来给人作陪衬的嘛。   以前柳箬很少注意打扮,一向觉得干净整洁就好,但是,她也不想失礼,更不想被人衬得像个打杂的。   她不高兴地瞥了楚未一眼,楚未正将她的风衣外套递给女佣人去放好,就收到她的眼风,不由倾身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低声问:“怎么了?”   柳箬当然不好说自己没有打扮就来了,显得太矬,只得说:“我想去一下卫生间。”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这栋房子装修走简约大气风,但从各种细节上,却能够看出这房子上所用的功夫不少,每一个细处都可看出精致。   大客厅房顶上吊着的水晶大吊灯分成数层,此时上面的所有灯都打开了,让房间里灯火辉煌,光线照得四处分毫毕现。   楚未到来,看到他的人都过来朝他打了招呼,楚未却并不和他们多寒暄,说道:“等会儿再找你们说话。”   说着,就牵着柳箬的手往右边去了。   分明只是一个一般的聚会,但前来的女孩子们都穿得争奇斗艳,就像上台走秀一般,发型和妆容无不精致,其中有来过几次这种聚会的女孩子,也有第一次来玩的,便问起刚才一晃而过的楚未:“刚才那位是谁呢,江少亲自过去迎接。”   之前来的客人,大多是自己进来,到江辞跟前打招呼的,江辞亲自迎接并且主动寒暄的,可是没有几个。   “哦,那位呀,你们以前看过娱乐新闻就知道了嘛,就是那个谷雨嫣想要赖着的楚三少。两人闹掰了,谷雨嫣最近不是都销声匿迹了?都没听说她在拍什么新片,据说是出国去了。楚三少那么好赖呀,也不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说话的人语气稍显刻薄,围着她的几个女孩子都听得很是兴味。   有人便说:“真人比网上的图片看着帅多了。他旁边的那个,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吗?”   对于女朋友三个字,语气里则带着一些好奇和探寻之意。   “看样子,大约是新女朋友吧,不然也不会牵着手,还一起来。”   “但是那个女人,看着还没有谷雨嫣漂亮呢。”   又有人反驳:“刚才看了一眼,皮肤很好的样子,眼睛也漂亮,好像完全没化妆。谷雨嫣漂亮,还不是化妆化出来的。”   楚未对江辞的这个房子,可见是非常熟悉,他带着柳箬从客厅右边穿过一间小客厅,然后找到了一道楼梯,拉着柳箬上楼。   柳箬所见,刚才大客厅里就有一个旋转楼梯可以上楼,没想到这个后面还有一个楼梯。   楼梯上的灯光不甚明亮,带着昏黄的柔柔的暖意,楚未说:“楼上有一间我住过一阵的卧室,你去用卧室里的洗手间吧。”   柳箬说:“你经常来这里吗?”   楚未怕柳箬拌到了,一直注意着脚下,说:“也不是很经常,之前有一阵,不想回自己的住处,就借住在这里了。”   柳箬心想他不回自己家,定然是和谷雨嫣之间的事情闹大,他的住处被娱记守着,没有办法回去。   看来男人随便沾花惹草,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柳箬理智上可以以很轻松的心态去思考楚未的从前,但是心里却并不高兴,她从没想过自己有这么想不开的时候。   上了楼,又走过一间走廊式的房间,房间两边都是窗户,乳白色的窗帘,有些拉开了,有些紧紧地闭着,从打开的窗帘看出去,外面是幽暗的夜,远远近近有些灯火,走过这间房,楚未在前面的一扇门的密码锁上输入了指纹,门自动打开了,前方的所在,乃是一片幽暗。   柳箬好奇地问:“这里怎么没有开灯,刚才也没看到这栋房子有这么大啊。”   楚未笑道:“是夜晚,你刚才没有看清楚,江辞这房子,是相连的两栋,我们刚才走过过道,现在已经在后面这一栋了。”   “你以前是单独住这边?”柳箬已经被楚未带进了一间很大的卧室,卧室里还保持着随时等着人住的状态,楚未将房间里的灯都打开了,又去开了卫生间的门,说:“江辞经常带女伴回家,我和他两个大男人,住在一栋屋子里,算怎么回事,当然是单独住这边了。”   柳箬对他笑了笑,进了洗手间里去。   楚未开了房间里的窗户,站在窗口,就可以看到另一栋房子里,拉开的窗帘里,有人在走来走去,打打闹闹。   柳箬本来只是找个托辞要进卫生间,进去后就发现了尴尬的事情。   楚未正等着柳箬,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却是柳箬打来的,他觉得很是奇怪,接听着问道:“隔着一道门,打电话做什么?”   柳箬迟疑了一下才说:“不好意思,我来亲戚了,你可不可以去给我找一下卫生巾?”   楚未:“……”   楚未虽然交过很多届女友,对女人的事情也很清楚,但也许是他的那些女友们在和他交往的过程中都想在他面前保持最好的模样,还从没有谁让他给找过姨妈巾这种生活用品。   楚未作为大老爷们儿,让他去找卫生巾,显然是让他觉得尴尬的,但他觉得这是很着急的事,他总不能让柳箬一直等着,便说:“你等一等,我一会儿就拿来给你。”   柳箬也觉得很尴尬,不自在地说:“那你快点。”   这个声音低且轻柔,带着鼻音,像是在撒娇,柳箬一向自立自我,即使她很少表现自己强势的一面,但她骨子里其实挺强势的,这还是楚未第一次享受到她的示弱和撒娇,不由骨头都要酥掉了,说:“我马上就回来。”   柳箬挂了电话,楚未就赶紧跑出了房间。   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已经去了前面的那一栋房子,这里的女生不少,但楚未却很难贸然去询问她们是否带有卫生棉这种东西,不由又着急又尴尬,最后只得叫了那个女佣人,说他有事情找她。   这栋房子里常在的女佣人只有两个,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好在这两人现在都在,楚未和她们认识,便选择了四十多岁的女人,找她说道:“程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程姐是个很认真负责又老实淳朴的人,当即表示:“楚先生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就行了。”   楚未笑了两下,说道:“我女朋友身体不大舒服,你这里有……呃……卫生棉吗?她要用。”   程姐没想到是这事,但很抱歉地说:“我正好没有了。我去帮你问问其他人吧。”   楚未很是感激地朝她道了谢,他站在后面的楼梯口看向柳箬所在的那栋楼,此时只有柳箬所在的房间开着灯,灯光透过窗帘照出来,他便开始担心柳箬来姨妈会不会肚子痛难受。   程姐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卫生棉,在想要回复楚未,说去超市买的时候,总算有一位姓曹的小姐带着,拿了一小盒给程姐,程姐赶紧拿来给了楚未,说:“这是从那位叫曹巍的小姐那里拿来的。楚先生快拿去吧。”   楚未一个大男人,一向又以高高在上的高冷形象出现在人前,现在却要拿着一盒卫生巾,好在他脸皮厚,飞快地跑上楼,去了柳箬所在的房间,敲了卫生间的门:“柳箬,东西拿来了,你还需要什么吗?”   柳箬过来将卫生间门开了一条缝,黑溜溜的眼睛出现在门缝后面,又默默地向他伸了一下手,楚未本来还觉得有点尴尬,此时只觉得柳箬这行为十分可爱,尴尬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将那包小小的卫生巾给了柳箬,又说:“要什么,就同我讲。”   柳箬没应他,将那盒卫生巾接过去之后,就又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楚未站在门口外面等着,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还是柳箬,他不得不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柳箬停了一下才说:“我不会用这个,你去找卫生巾来,要是没有人有,你快开车去外面买吧。”   楚未感觉很奇怪,“刚才那个难道不是吗?”   他刚才并没有仔细看,只是扫了一眼而已,但他想程姐不会拿错。   柳箬苦恼地说:“这是内置式的,我不会用,你快去买非内置式的。”   楚未伸手扶了一下额头,心想居然有这种分别吗,他着急地往外走:“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楚未又找到了程姐,把她叫到后面无人处,说了柳箬的要求,程姐道:“去超市买,很近。”   于是楚未赶紧去开车,带了程姐出门,小区里就有超市,楚未坐在车里等,程姐下车进超市去买了好几种卫生巾,付账后就快步跑来上了车。   楚未一直耐心地等着,回去的路上,程姐就说:“楚先生真是个好男人,以后谁嫁给您,是有福气的。”   若是以前,楚未从不接这种话,但他这次却说道:“还有很多要学呢,我看她就不是个会生活的人,很多事,只能我来做了。”   程姐只在柳箬随着楚未进屋时看了柳箬两眼,然后楚未就拉着柳箬去了后面的楼里,只是那么两眼,程姐只觉得楚未这次带的是个皮肤很好的女孩子,要说五官漂亮,在那楼里的女孩子,没有谁不五官漂亮,因她没有化妆,又低着头,她当时便没有看出什么特别来,那时便以为,楚未这次带的女孩子,就同她的雇主江辞经常带回来的那些处几次就算了的对象一样,就像客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此时听楚未说这句话,显然让她觉得有些惊讶。   但她并未将这惊讶放在脸上,说道:“楚先生是要打算结婚了?”   楚未听她这么问,才想起自己刚才所说,很有些莫名,毕竟程姐只是江辞的女佣人,他对她说那话做什么呢,但当时对着程姐的感叹,那就是他的心里话,没有想就出口了。   他此时反而不说了,只是笑了笑。   程姐看他不应,就知道自己问了人的隐私,只得说其他的转移话题。   走路要花十几分钟,开车只两三分钟就到了,楚未提着卫生巾从另一边进了后楼,再次去敲了卫生间的门,把那一包卫生巾都递了进去,柳箬接了东西就又把门关上了。   楚未一直站在门外等,柳箬红着脸出了卫生间,不大好意思对上楚未的视线,低着头说,“谢谢了啊。”   楚未好笑地伸手搂住她,在她红透了的漂亮耳朵上亲了两下,说:“这也要道谢吗?”   柳箬这才抬起头来,她眼眸黑幽幽的,像是北地的夜空,毫无污染,明澈而幽深,闪耀着星子的光芒,楚未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手扶着她的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是难受,我们先回去好了。”   柳箬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没什么事,每个月都会有这么几天啊。”   楚未带着柳箬到了前楼的大厅里,江辞正和欧阳喆窝在沙发里玩游戏,江辞不是欧阳喆的对手,所以已经输了好几次了,他实在输得暴躁了,将游戏手柄一扔,大骂着站了起来:“劳资不玩了。”   欧阳喆则很是嚣张地说:“你太弱了,我和你玩着也没意思。”   江辞抬脚去踢他,欧阳喆一边躲一边说:“哎哟,你有没有点志气,赢又赢不了,输又输不起,没得救了。”   周围几个随着他们玩的女郎就笑起来,也有人朝欧阳喆提出挑战:“欧阳,我来,我来。”   欧阳喆则表示:“打败女人没有什么意思啊。”   “你就知道你可以赢了?”有人激将。   欧阳喆道:“你们玩吧。”随即看到楚未,就一蹦地跳了起来,蹿到楚未的跟前去,看向柳箬,说:“今天和那天一点也不像了嘛。”   楚未把他挡开,说:“乱说什么呀。”   柳箬则对他笑了笑,道:“只是换了个马甲而已,你就认不出我来了吗。”   欧阳喆就被柳箬这个冷笑话逗得哈哈笑起来,甚至笑得呛住了,看来笑点很低。   江辞说楚未:“你刚才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去个卫生间,去了半小时。”   说着,目光还扫了扫柳箬,那眼神,十分疑惑。   楚未说:“你就以己度人吧。”又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以免柳箬生气。   几个女孩子去端了吃的,然后来拉江辞去玩牌,有人说:“输了脱衣服。”   江辞道:“不要抵赖就行。”   柳箬侧头去看他们,楚未就赶紧将柳箬拉着往后面的小厅去,还说:“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可吃的。”   柳箬说:“要不我们也去玩牌?”   楚未坚决道:“算了吧。”   柳箬面无表情地看他:“要是我不在,你不会去玩?”   楚未表示:“我真没参加过,真的。”   柳箬挑了一下眉,楚未搂着她的肩膀,亲她的眉心,又表示了一遍:“他们故意坏我名声,我一直是个正直和谐的好青年。”   不远处还有好几个人看两人,柳箬有种别人都在腹诽“秀恩爱分得快”的感觉,要把楚未推开,楚未却搂着她完全不放松。   柳箬坐在小厅里,楚未开了电视,和她一起看美剧,但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把他叫走了,柳箬自己靠在沙发里抱着枕头看电视,一会儿,一个女孩子过来坐在了她的旁边,看了看她后,道:“姐姐,你一个人坐这里不闷吗?怎么不出去玩。”   柳箬懒洋洋地说:“你呢,怎么不去和他们玩?”   曹巍道:“来姨妈了,肚子痛,玩不过他们。”   柳箬于是笑了起来,将抱枕递给她抱着,“要喝热水吗?我给你倒。”   曹巍道:“不用了,刚才喝太多了,一直在跑卫生间。换卫生棉条都懒得换了。”   柳箬心想这个女孩子还真是无话不谈呢,又从包里将那盒没用的内置式卫生棉条拿出来给她,“这个是你的吗?”   曹巍接过去:“对啊,刚才程姐就是拿去给你哦,她几乎问遍了所有女孩子了。”   柳箬心情很是复杂:“程姐是谁?”   曹巍有些惊讶她居然不知道程姐:“就是江少这里的管家嘛。不过其实只是个女佣,但江少很看重她的,上次有个客人对程姐颐指气使,还被江少打了,把人赶了出去。总之,对着这里的佣人客气些,总是好的。”   说完,又问:“你是跟着楚三公子来的吗?”   柳箬因“楚三公子”四字而眼抽,道:“对呀。你是谁的女朋友?”   曹巍是个瓜子脸,只是画着浓浓的烟熏妆,让柳箬几乎难以辨出她的五官。   曹巍要拿烟抽,问柳箬要不要抽,柳箬道:“来事儿了最好不要抽烟,不然容易脾胃不合,气血不畅,容易痛经。”   曹巍苦着脸说:“我倒觉得抽烟可以缓解一下。”   柳箬说:“你这是饮鸩止渴。我去让厨房给你熬点红糖水吧。”   曹巍说:“算了,我不爱喝那玩意儿,太甜了。”   柳箬看她难受,就倒了一杯热水给她端着,她接过水就如没有骨头一般地软了身子,无所顾忌地就靠在了柳箬的身上,柳箬僵了一下后,将她手里的烟扔到了桌子上,然后由着她靠着。   曹巍闭着眼睛说:“你可真好。”   柳箬心想这算什么好呀,曹巍就又说:“我跟着魏涟来的,他到了就把我扔到一边,不知道和哪个小妖精滚到哪间房里去了。真是的,我这么难受,他也没多问我一句。”   柳箬之前还生怕曹巍是个拉拉,会不会看上她了,此时听她这么说,放心了。   柳箬本科时候做过学生会里的工作,参加过多次公共卫生方面的关于同性恋者的性安全宣传,然后有个同在学生会里的师妹便追过她好一阵,她深觉自己难以承受她的那份感情,又怕让人太过伤心,所以很是苦恼,甚至因此退出了学生会,还换了手机号,她对招惹桃花并没有什么兴趣,只觉得那是伤人伤己。   曾经被多人追求,柳箬却并不觉得那是好事,毕竟最难辜负是感情。   此时感受着曹巍的体温,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扯过一边的毯子让她盖着,问道:“魏涟都不好好爱惜你,你还和他来这里?”   曹巍说:“还行吧,各取所需而已。”   柳箬:“……”   楚未到书房里去和人将公事谈好,又回到小客厅时,发现有个女孩子正枕在柳箬的大腿上睡觉,柳箬还在轻轻为她揉肚子,楚未简直像被五雷轰顶了,想上前去说你们在干什么?   而柳箬这时候已经看到他了,说道:“你可以帮忙倒杯热水来吗?”   楚未:“……”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小厅里灯光昏暗,只开着两盏落地台灯,台灯的灯光将素色的布艺大沙发圈出一片温馨,曹巍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的样子,有一头厚重浓密的长卷发,衬着她的烟熏妆瓜子脸,又穿着哥特萝莉风的紫红色裙子,像个洋娃娃似的,偎依着高挑苗条的柳箬,柳箬穿着简单的毛衣和牛仔裤,短发,眉目精致美丽,她弯着腰为曹巍轻轻揉小肚子,这都是曹巍要求的,虽然这只是革命友谊,但看在楚未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别扭,简直觉得两人在搞同性恋,他倒不是歧视别人发展同性恋情,只是,他却不喜欢人粘着他的女友,无论那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再说,柳箬一向单身和独立惯了,丝毫不喜欢和人过分黏在一起。   和楚未在一起这一段时间,她完全没有主动挽住楚未的行为,也绝对不主动和他搂搂抱抱,要是楚未不主动抓住她的手,或者搂住她的腰,他就会生出一种柳箬比起是他的女友,不如说像他的哥们的强烈感觉,虽然默契,却没有亲昵感。   以前总被女友粘着的楚未,现在遭遇了完全不粘他甚至比他还忙的柳箬,他也是苦恼的。   所以人就是贱的,以前被女友粘着,他觉得烦,现在柳箬不粘他,他又不满意。   不和他亲近的柳箬,现在搂着一个女孩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未心里很不爽,想把枕在柳箬腿上的那个女孩子给提溜着扔开,但他好歹压制住了这份愤怒,很有涵养地先去开了小厅里的大灯,大灯明亮的光芒将柳箬和曹巍在一起的那种怪异的感觉驱赶走了后,他才去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曹巍脸上画着浓妆,所以他看不出曹巍面色不好,不知道她在难受。   放下茶杯时,他便问道:“怎么了?”   他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深邃的眼眸里却带着温情和关怀,曹巍从柳箬的身上起身来坐好,精神恹恹,说:“没什么,你们玩吧,我上楼去找个房间睡觉。”   柳箬知道有些人痛经起来疼得要死要活,而曹巍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也并没有太好,从她那有气无力的语气里就能感受出。   柳箬扶着她,说:“到床上去躺着更好,你要注意保暖,要是痛得厉害,吃点药也好,或者就去医院里看看。”   曹巍则说:“这又不是病,熬过去就好了嘛,不用吃药。”   柳箬问站在一边的楚未:“你对这里熟,可以让江辞安排一间没人的卧室给曹巍睡一下吗?”   柳箬在刚才和曹巍交换了互相的身份,柳箬说她是楚未的高中同学,曹巍则说她是被魏涟带来的,但她不是魏涟的女朋友,只是相亲对象而已,不过两家都希望两人能够成事,所以魏涟最近经常约她,曹巍已经随着他参加过不少次聚会和其他玩乐了。   魏涟已经二十九岁,曹巍才二十三四岁,其实曹巍并不需要急着结婚,但她家里念叨得厉害,而且似乎是很需要巴结好魏涟,所以曹巍就不得不跟着魏涟了,要说是他女友又不是,是一般朋友显然也不是,身份很是尴尬。   魏涟则是脑子里缺根弦,把曹巍当妹妹一般地带着,让她跟着自己,但他自己却玩自己的,在曹巍面前和别的女人调情也是常事,这一日便是带着曹巍来了江辞家,随即,他人就不见了,让曹巍自给自足。   其他的女孩子们都是走露肩露背露大腿的性感路线,曹巍一人走洛丽塔风,一看就不是一个圈子,曹巍和她们一下子就泾渭分明,难以搭话,好在曹巍看到柳箬穿着很随性,想来是个好接触的人,她才上前来搭话了。   而柳箬和她多说一阵后,就发现这个姑娘实则是个没有什么警惕性的马大哈,什么话都说,百无禁忌。   曹巍认识楚未,但楚未却不认识曹巍,也许之前魏涟带着曹巍对他介绍过,但他没有上心,所以对她完全没有印象,此时听柳箬叫她“曹巍”,他才想起来之前程姐说拿给柳箬的卫生棉就是从她那里拿的,所以他猜测曹巍估计是来姨妈肚子痛。   楚未虽然颇具绅士风度地说带曹巍去后楼里的客房里睡觉就好,但心里却想,这个曹巍是谁带来的,为什么她男人不管她,要柳箬在她身边照顾她,再说,柳箬自己本来就来姨妈了不舒服呢。   总算将曹巍安顿在了一间客房里,柳箬让她躺着,又为她拉上被子为她盖好,说:“先躺会儿吧,我去给你熬点红糖姜汤来,你即使不喜欢喝,也多少喝点。”   曹巍小声说:“谢谢你了。”   柳箬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先躺着吧,要我关灯吗?”   曹巍摇头:“不关灯,我不喜欢太黑。”   “好吧,那我先出去了,一会儿就来。”柳箬说着,就站起了身,往房门外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她几次。   楚未是个大男人,自是不好进女孩子睡觉的卧房,便站在门外等柳箬,柳箬出来后,他就说:“你没事吗?”   柳箬拉上了房门,道:“我没什么事,我去给她准备点红糖姜汤。你知道厨房在哪里吗?他家厨房可以随意用吗?”   楚未搂着她的肩膀,“我让厨房为她煮就好了,你就不要去忙了。”   柳箬说:“我反正也没事做,还不如去厨房。”   楚未道:“怎么会没事做,休息也好嘛。”   柳箬斜睨了他一眼,说:“那去看江辞他们赌牌脱衣服?还是在前面那栋楼的楼上去听人床脚?”   楚未叹道:“的确不该听他们乱起哄带你来。”   柳箬淡淡哼了一声,不应他。   楚未自己曾到厨房煮过咖啡,所以对江辞家的厨房还颇熟悉,有两个厨娘在按照客人的吩咐做些吃的,楚未是这里的常客,厨娘也认识他,而且对他很热情,看他到厨房,其中一人就笑着问道:“楚先生是要咖啡吗?”   楚未笑着说:“不是。”   柳箬在他的身后现身,说:“不知道这里有生姜和红糖吗,我想煮点红糖姜水。”   楚未很客气地对厨娘说:“麻烦你们了,有没有呢?”   一个厨娘说:“生姜倒是有,但是没有红糖,因为江少不吃红糖。”   柳箬只得再问:“那有可可粉吗?”   另一个厨娘便说:“可可粉是有的。”   于是柳箬去煮了两杯热可可,自己喝了一杯,把另一杯端去给曹巍。   楚未帮她端杯子,无不吃醋地说:“你对一个陌生女人也比对我好。”   柳箬说:“你要我怎么对你好呢,我没发现你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啊。”   楚未笑着说:“来,你亲我一下嘛。”   柳箬好笑地将脸转开了,绝不应他。   她知道他惯会得寸进尺,所以以不动应万变才是可行之道。   柳箬将可可端进房间给躺在床上的曹巍,楚未便站在门外等,颇有耐心。   曹巍一边喝热可可,一边说:“这个不错,比红糖姜汤好,我不喜欢红糖的那种甜味,也受不了姜的辣。”   柳箬则说:“可可里有可可碱,可可碱可以让血管扩张,可以缓解痛经。你喝了正好好好睡一觉。”   曹巍“哦”了一声,喝完了后把杯子还给柳箬,便又躺下睡了。   柳箬想留在曹巍的房里照顾她,被楚未叫走了,楚未说:“她既然好多了,又睡下了,你留着做什么呢。”   楚未本来要带着柳箬回去,但柳箬还是有点担心曹巍晚上会需要人照顾,而这个屋子里的人,或者是在玩自己的的客人,根本不会照顾人,或者就是要照顾太多人,根本不会把精神放到曹巍身上去的女佣,所以柳箬才比较担心曹巍,她有时候也会肚子痛,所以深知那个滋味非常难熬。   楚未只好让柳箬在江辞家里睡下了,但不愿意柳箬去曹巍所在的房间睡,让她睡了曹巍旁边的卧室,而楚未则住了另外一间。   他这阵子虽然几乎每天都如上班一般地去见柳箬,两人感情发展十分稳固,但柳箬却拒绝他的进一步接近,同床共枕这种事,对楚未来说,还是一个梦想而已。   柳箬穿着楚未的睡衣,很宽大,但柔软舒适,她裹在被子里,因为很倦了,便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睡觉时,透过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听到前面楼里的音乐声和笑闹声,柳箬心想,这些人还真能玩。   楚未让柳箬睡后,又被江辞派人来叫去喝酒,楚未去了之后,就讨伐江辞:“这都什么时间了,我要睡了。”   江辞很惊讶地说:“一点钟都不到,睡什么睡啊。让你把柳箬带来,你带来了,就两人自己玩自己的,根本不介绍给大家,也太过分了吧。”   楚未没好气地说他:“到底谁过分。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热闹,你们还故意这样。”   江辞就说:“我完全是因为你要带女伴来,才让大家带了女朋友来玩,你反而不识好人心呢。”   楚未破罐子破摔地说:“和你没法说了,反正我给她的印象也就那样了。”   魏涟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四处没看到曹巍,就问:“曹巍走了吗?你们谁见到她了?”   楚未些许吃惊:“她是你带来的吗?她整晚都在肚子痛,你怎么不管管她。有你这样儿做人的?”   魏涟看到楚未,则笑道:“三哥,你在呀。你看到曹巍了?她肚子痛吗,叫个医生来给她看看吧。”   楚未拿没心没肺的魏涟没办法,也不想管他的事,便说:“她已经睡下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在。”   魏涟笑:“我刚才在楼上。”   楚未微微皱了眉,之后也没有心思和他们玩了,就回了卧室睡觉去了。   楚未虽然不愿意去猜测柳箬对曹巍那么照顾是因为曹巍和魏涟熟,但他却很难不去想其中的关系。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清晨,不远处的小湖上雾气缭绕,薄雾从湖上一直蔓延到房屋周围,从楼上看出去,像是乳白色的一张毯子铺在地上和湖上,如云层烘托着房屋,让人有身处仙境之感。   江辞的这个住处,在清晨时,反而是一日最安静的时候,昨夜热闹非凡的前楼,也安静了下来,想来所有人都去睡了。   柳箬穿着睡衣,站在窗口发了一阵呆,才去了洗浴室里洗澡洗漱了,又回自己的房间换好了衣服。   她看看时间,才早上七点四十,又去曹巍的房间找她,本来只是关着的卧室门已经反锁了,柳箬想曹巍晚上定然起来过,然后反锁了门,也不知道她经过一夜好些没有。   柳箬给她发了短信,就去敲了楚未卧室的门,楚未很快就来开门了,他一向不会起太早,这时候还在睡,所以开门时,便惺忪着睡眼,头发也些许凌乱,裹着一件深蓝色的睡袍,能比平时看起来小了好几岁,柳箬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不由愣了一下,但她很快说道:“我要回去了,上午还有事情。你再睡吧,不用送我,我出去打个车就好了。”   楚未本来还精神些许迷糊,听了柳箬这话,也就醒了,他拉住了柳箬的手,说:“你要走出小区去打车,就要走小半小时,你等我,我洗漱一下就和你一起走,我们出去吃早饭。江辞这里的厨娘做早餐比较一般。”   柳箬想让他不要太麻烦,但已经被楚未拉了进去,她只得进去坐在了沙发上等。   楚未飞快进了浴室里去,浴室里便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浴室门是磨砂玻璃,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况,柳箬模模糊糊看到楚未身高腿长的身体,不由些许不自在,赶紧将脸转开了,拿了楚未床头柜上放的一本书来翻看,是带着翻译的《史记》,柳箬没想到楚未会把这种书当成睡前读物,不由有种自己其实不是那么了解楚未的感觉。   楚未很快洗完就出来了,很是坦然地在柳箬面前换衣服,他身材的确很好,只是这样坦然,柳箬反而很不好意思,气呼呼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就出去了。   楚未倒不是故意调戏柳箬,只是在柳箬没有出门之前,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上的不妥当。   换好衣服从房里出来,楚未看到柳箬正站在楼梯口,脸颊些许发红,他走过去,在她的发鬓亲了一下,很是随意地说道:“我们走吧,从后楼出去也可以。”   楚未并没有借刚才的事打趣柳箬,便免了柳箬的尴尬,两人从楼梯下楼,楚未的车停在院子里,院子里的晚菊现在还在开放,菊香浓郁,楚未让柳箬先上了车,然后才去了驾驶位坐好,出院落大门的时候,楚未便和门口的门卫说了一声,让他到时候和江辞说他先走了。   从小区里出来,这一带人很少,清晨空气比较清新,柳箬开了一点窗吹风,楚未又把窗户关上了,说道:“你不要受冷了。”   “我没事。”柳箬低声说。   楚未欲言又止地想问柳箬的生父的事情,但车开了半小时,他也只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将这个话题进入正题。   他已经查出来当年柳箬的父亲是畏罪跳楼自杀而死,但是,当年的畏罪跳楼自杀,自然不一定为实,柳箬定然也是觉得不实,又看到了她父亲当年的上司魏瞻平,所以才突然对此事产生了兴趣。   不管楚未心中怎么想,但他很难对柳箬将这件事说出口。   他有人脉,又有就近的路子,却查不出当年事情的真相,何况是柳箬。   不过正是没有真相,反而让人想入非非。   楚未想让柳箬不要去在意当年的事了,但他没有这个立场,而且,他这样说,势必就会暴露自己知道了柳箬所想,且知道柳箬父亲和当年建华集团的事。   怎样才能打消柳箬想查当年的事的想法,楚未现在还没有很好的办法。   楚未带着柳箬去了一家港式早茶店吃早茶,这一家的螺片滑鸡粥十分味美,楚未说:“你吃这个比较好。”   其实楚未是很会照顾人的,柳箬和他从初中开始做了六年同学,自然知道他是个大少爷,读高中时都不知道应该擦课桌,何曾想过,他现在这么会照顾人,也许是以前伺候他的那些女朋友们学来的,比较明白女生的心思。   虽然柳箬这般想楚未,却依然很感动。   早饭后,楚未把柳箬送回了家才离开,柳箬回家了一趟后又去了实验室。   中午,楚未的司机鲁先生还给柳箬送了保温盒来,里面是热腾腾的粥和小菜,看得实验室里一干师弟妹们羡慕不已。   下午,曹巍给柳箬打了电话,向她道谢,和约以后一起玩。   柳箬和她说了二十多分钟才挂电话,实在是曹巍肚子不痛了精神好了之后话更多。   记得魏涟是个嘴贱,曹巍是个话唠,两人在这一点上倒是有共同点的。   楚未让魏涟不要让曹巍和柳箬多接触,但魏涟完全没有将这件事往心上放。   楚未有事要出差,离开前来柳箬所在的研究中心见她。   研究中心A栋大楼前的两株银杏树被风吹光了金黄的叶子,只剩下光溜溜的枝干,楚未站在树下,目光温柔,说:“我有急事,要离开一周左右,你有什么事,就电话同我讲。”   楼里有中央空调,温度较高,柳箬只穿了薄毛衣,外面套着白大褂,站在楼外便比较冷了,她说:“嗯,你去忙吧,电话联系。”   楚未要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她披着,柳箬按住他的手说:“好啦,我进去了,你也赶紧走吧,一路顺风。”   楚未目光灼灼看着她,柳箬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当没看到,飞快地跑了。   楚未无可奈何,只得回了车里,让司机开车离开了。   其实楚未不必亲自前来和柳箬告别,他给柳箬打个电话就行了,但他亲自来了,只是想见柳箬一面。   柳箬不是铁石心肠,哪里会不明白,只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楚未表现得非常亲昵,她是实在做不到,再说,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师弟师妹站在楼上窗后看呢。   周六,曹巍请柳箬去一家室内恒温游泳馆里游泳,柳箬很少在冬天游泳,从家里翻出游泳衣来,开车去了和曹巍约好的游泳馆。   到了地方,才知道这里是会员制的,不招待散客,好在曹巍在门口等柳箬,带着她进去了。   曹巍这一日不是那日特立独行的装扮,而是穿着连衣裙和大衣,头发扎了起来,没有化妆,在柳箬的眼里,是个清新可爱的小朋友。   两人先在游泳馆附带的西餐厅里稍稍吃了午饭,就去换泳衣,曹巍穿着繁复花边的比基尼,柳箬穿着连体式的蓝色泳衣,两人在更衣室外相见,曹巍就傻眼了,说道:“你这样真是没有情趣呀。姐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买一身漂亮点的。”   柳箬套上外套,无奈道:“我是来活动活动筋骨的,这样才好。”   曹巍却坚持道:“这样不行,我们会被嘲笑的   。你穿这样的泳衣,只适合去给小孩子教学。”   柳箬:“……”   柳箬走出去一看,发现这宽大的泳池里人不多,但是女孩子们无不是穿着漂亮的比基尼,若是她穿连体泳衣,估计真的会被侧目,于是只得披着外套和曹巍一起去买一套比基尼。   等再次穿好了,柳箬从更衣间里出来,无奈地和站在门口等她的曹巍说:“我以前只在学校游泳馆和家里旁边的游泳馆里游泳过,还从没有在意过泳衣。”   柳箬换了一身白色的比基尼,她皮肤白,身材好,穿好之后,在更衣室里的女孩子们大多会多看她几眼,曹巍也说:“你身材这么好,就该这样穿吧。”   柳箬披上一件纱衣,说:“穿成这样,总被人盯着,还怎么游泳呢。”   曹巍笑起来,“本来也不是来游泳的,是来玩的啊,你看谁在这里比赛自由泳、蛙泳、蝶泳吗?大家只是来玩水的嘛。”   柳箬:“……”   才刚在水边坐下,就有人来找两人搭讪,曹巍笑着和人说话,又答应前来搭讪的男人一起去玩水球,对方目光则在柳箬身上,说道:“小姐不一起吗?”   柳箬笑道:“不用了,谢谢。”   对方有些讪讪的,说:“曹小姐就要一起玩,你也一起来吧。”   柳箬板上了脸,露出冷淡之色:“不用了。”   随即,就直接从岸上跳下了水,溅起一团水花,她人也沉了下去,但马上在三四米外浮了起来,朝远处游了过去。   于是曹巍也不理那个男人了,说:“不好意思,我也不去玩了。”   便也下了水,游着去追柳箬。   柳箬小的时候就很喜欢水,她父亲游泳也很厉害,他在的时候,经常带她到游泳馆游泳,那时候游泳馆还非常稀有,但是人不多,柳箬是在父亲的教导下学会游泳的,然后每年夏天在家的日子,几乎每日都会去游,那时候游泳运动量大,吃多少都不长胖,但她父亲过世后,她就不如以前那般频繁地进游泳馆了。   柳箬游得又快又好,像是一条美人鱼一般,在水中十分自由。   曹巍游到对岸去,柳箬便游了一个来回了,看到她在等自己,便问:“你怎么没有去和他们玩吗?我在这里看着,他们不能欺负你。”   曹巍笑道:“也没什么好玩。”   说着,指了指另一边,几个女孩子娇笑着和来请她们的那几个男人在一起,“他们并不确认。”   柳箬说:“那里等着我,我再游几圈。”   柳箬游了两千米,意犹未尽,和曹巍坐在岸上说话,柳箬说起曹巍和魏涟的事:“你要是对他有感觉,又想要结婚的话,你还是管管他吧。难道真总看着他在你面前和人亲亲我我吗?”   曹巍叹了口气,说:“但他那个样子,我又有什么权利叫他改呢,我甚至不是他的女朋友。”   魏涟实在不是个好的结婚对象,但曹巍却对魏涟随叫随到的邀请每每应诺,总是跟着去,可见她的心思也够矛盾。   柳箬说:“你可以直接问问他,我看他虽然吊儿郎当不干正事,人却是相当直率的,你直接问他还更好些。”   柳箬这话一出,曹巍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建议,反而为魏涟反驳道:“他没有太吊儿郎当,而且也不是不干正事,他和江少他们投资的网络文化公司,引进的游戏挺成功的。”   柳箬看她是泥足深陷了,只得说道:“是我看法太片面了。”   柳箬问起魏涟的家世,曹巍对她居然不知道而感到惊讶,大约在她心里,合该人人知道魏涟的事。   于是就把魏涟的家世和身世漏了个底朝天。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曹巍端着果汁,一边喝着,一边滔滔不绝,从她的描述里,魏涟是个既可怜又知道孝顺的人。   魏涟在十岁左右就没有了父亲,所以由他的母亲一手养大,魏涟的母亲姓钱,是曹巍的远房表姨,这也正是曹巍会和魏涟相亲,并且在一起的原因。而魏涟虽然对曹巍无意,却又将她当妹妹一般对待,大约也是因此。   魏涟在法国上了高中和大学,在大学毕业后,他实在不愿意在国外待了,就回国了。   不过他在国外的学习,除了让他会了一口半生不熟的英语和法语外,学到的就是毫不矜持地随便勾搭美女,而且花钱挥霍无度。   他虽然缺点多多,但是对他的妈妈钱谦桦十分孝顺,以前他还在国外时,几乎每天给他妈妈打电话,还寄过各种用品给她,嘘寒问暖,这些都是钱妈妈说出来的,因此曹巍对魏涟挺有好感,他除了对他妈妈很好外,对曹巍其实也不错,曹巍说她用的包就是魏涟去法国时买给她的,还给她带过化妆品,她穿成朋克萝莉造型,家里人看到都骂她不务正业,只有魏涟觉得无所谓,还觉得很漂亮,并且有一次还陪她参加cosplay。   在曹巍的嘴里,魏涟虽然有些缺点,但是优点却比缺点多。   这都是因为爱他,才会这样认为了,至少柳箬认为,魏涟的优点完全无法掩盖他的缺点,孝敬父母爱护弟妹这是人最基本的品行,他做到是应该的,但那些缺点,实在不能因此被包庇。   柳箬说:“我没想到他居然是单亲家庭,他妈妈一定非常能干吧,不然怎么能够支撑他出国去读书,而且他也实在太能挥霍了。”   曹巍则不以为然地道:“表姨她没有工作,不过她有一些门面,靠收租日子也能过得不错。只是魏涟以前的花用,我听家里人说,不是表姨给的,是他义父在供。”   柳箬便好奇地问:“义父?”   曹巍声音小了一些,说:“你别说出去了,有人说他的义父,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曹巍觉得柳箬只是一个普通人,和她说这些也无妨,而且她家世简单,实在不知道在外需要口舌谨慎,少说话为妙。   柳箬果真一副迷惑的神色:“他的父亲不是死了吗?”   曹巍道:“那就应该是没有吧。我也不太清楚。但据说当时只是不见了而已,没有说是死了。我家里的人,不是很清楚这个事情。”   柳箬“哦”了一声,说道:“他既然那么孝顺他妈妈,你完全可以从他妈妈那里入手,也许他以后就可以改好一些呢。”   曹巍则道:“表姨其实很喜欢我,我每次去她家,她都对我很好。”   柳箬看她情陷在魏涟身上,但是又没有去改变的决心,只得沉默不言了。   她又下水去游泳,曹巍只是坐在岸上看她,有好几个男人过去找曹巍搭讪,但曹巍没有离开原地,柳箬上岸后,曹巍指了指一边桌子上的水果和鸡尾酒,说:“这是那边的人送的。”   柳箬已经决定戒酒了,而且也不吃那个水果,说道:“只能辜负他们的好意了,我觉得还是无功不受禄。”   曹巍一边吃水果一边笑着说:“其实我听说楚三少不是很在意这些的,他以前有个女朋友,趁着他忙的时候和别人勾搭在一起,他都没有生气,只是和平分手了,你只是接受别的男人的示好,又有什么呢。不要这么死板嘛,该玩的时候就要好好玩,在一棵树上吊死多没意思。”   柳箬心想自己良家妇女的想法果真不适合曹巍,曹巍和魏涟即使奉父母之命结婚了,两人也能各玩各的,过得很好。   柳箬上岸来,刚才送酒和水果的男人就过来找她说话,柳箬无心搭理,对方就要拉她一起去玩,柳箬有些生气地把他推开了,沉着脸说:“我说了不想去玩。”   对方这般被拒绝,觉得面子上抹不开,放狠话道:“你这什么意思,不给哥哥面子?”   柳箬面无表情地说:“你想怎么样!”   曹巍赶紧起来打圆场道:“不要闹得这样不开心嘛,大家来玩,不就是图开心的。”   又对那个男人挑眉道:“我男朋友要过来了,你不要踢到铁板才好。”   对方几乎要恼羞成怒,这时候,曹巍的手机就响了,她接起电话来,“涟哥?我在呢,我和朋友在游泳馆里,你进来嘛。”   又对那个男人说:“有点绅士风度好不好,我姐姐有男朋友,不想和你们玩,何必强求呢。”   对方却并不离开,反而对柳箬说:“你男朋友是谁,说出来听听!”   柳箬:“……”   柳箬只觉得自己身在了动物世界里,雄性为了争夺雌性的占有权,无所不用其极,而这个世界,到底还是以发展科学技术为第一生产力的世界吗?   魏涟带着两个穿着便装的高大健壮的男人走进来了,看到曹巍和柳箬,他就快步走了过来,对那个非要和柳箬搭讪的男人说:“喂,你有什么事?”   那个男人大约是觉得魏涟不好惹,而且魏涟带着的两个人,一看就像是保镖,武力值很高,所以他就只得走了。   曹巍穿着比基尼,一上前就挽住了魏涟的胳膊,说道:“涟哥,幸好你在这里,刚才那个人,非要让我和柳箬姐姐和他们一起玩。”   曹巍的声音一下子就娇了起来,和之前说话时判若两人,她柔软的胸部贴着魏涟的胳膊,柳箬只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非礼勿视,将身上的纱衣又拢了拢,把自己裹住,对魏涟说道:“谢谢你了。”   魏涟目光在柳箬身上停留了好几秒,被曹巍摇了两下,他才把视线转开,说:“不算什么事,我本来就在这里面,刚才在上面打球,你们要不要上去玩。”   曹巍说:“你不陪我们游会儿泳吗?我还没怎么游呢。”   魏涟很显然有些敷衍她,“去打球吧,这里人多,没意思。”   此时已经是大下午了,的确人越来越多了,冬天里,待在恒温泳池里活动筋骨,是很不错的消遣。   曹巍只得和柳箬一起去洗澡换了衣服,柳箬先换完,出了更衣室,看到魏涟站在外面等,跟着魏涟的那两个保镖,其中一个,柳箬曾经见过,是上一次和楚未吃饭遇到高士程的时候,这个保镖当时在外面候着高士程,还为他开过车门。   魏涟对着柳箬笑,他年纪轻轻每日里沉迷酒色,大多数时候又过日夜颠倒的生活,所以即使高高瘦瘦,脸上皮肤也已经给人有些松弛的感觉,还有黑眼圈,他本来应该是相貌堂堂的,但相由心生,所以他整个人带着醉生梦死的颓废和色气,柳箬觉得他这样,相貌上已经落了下乘,她不能理解曹巍居然会那么爱他。   魏涟是想勾搭柳箬的,但是不敢,刚才柳箬穿着比基尼,他都不敢多看。   他笑哈哈地说:“三哥去A城和K城出差办事去了。”   柳箬说:“嗯,他有和我说。”   魏涟则道:“三哥看你很紧的,他走前还勒令我不要见你,还让我管着小巍,也让她不要和你有来往。”   魏涟大脑简单,完全不明白楚未的良苦用心,还以为楚未有那些交代,是因为吃醋,怕自己会勾搭上柳箬。   柳箬听到后,却不像魏涟想得简单,她已经意识到,楚未也许已经知道了她的用心,但他不希望自己接触魏涟,以了解真相。   有了这个猜测,柳箬心里就生出了一股郁气,她想问一问楚未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啊?”柳箬假装有些惊讶,说道:“他凭什么可以阻止我交友。真是过分。”   柳箬的控诉让魏涟笑起来,说:“楼上比泳池里好玩,还有真冰场,你要不要去滑冰。”   柳箬则道:“我不大会。”   “我可以教你。”魏涟很是热情。   曹巍这时候也出来了,她花费时间比较长,是因为在里面画好了妆才出来。   她挽上魏涟的胳膊,道:“你们在说什么?”   柳箬说:“楼上有真冰场,我们可以去滑冰。”   柳箬以前没有来过这里,跟着魏涟曹巍上楼,从他们的嘴里,才知道这里不仅有泳池、真冰场,还有室内网球场,保龄球馆、台球馆,甚至还有SPA和咖啡厅、酒吧等等,只是一切设施价格都比较昂贵,有些地方甚至只招待会员,例如游泳池馆。   而且里面还有专门给人做陪练的美女,包括陪游泳的,陪打球的,诸如此类,总之,想要赚男人钱的休闲活动,似乎都要有美色作陪。   不出柳箬所料,高士程也在。   他正在网球馆旁的咖啡座里坐着,有个穿着网球短裙裤的长腿美女陪着他,魏涟带着曹巍和柳箬去见了他,曹巍对高士程很热情地问好:“高叔叔,您好。”   柳箬也说:“高先生,又见面了。”   魏涟略惊讶地道:“柳箬,你认识我义父吗?”   柳箬说:“上次一起用过餐。”   高士程也记得柳箬,说:“对,上次你跟着楚未。”   高士程又说:“楚未没在吗?”   魏涟说:“三哥他去K城了吧,有事。”   “哦。”高士程应着,笑着让他们好好玩。   曹巍要魏涟陪着滑冰,柳箬就没过去,而是坐在网球馆旁的咖啡馆里喝咖啡,高士程让人来邀请她去打球,她就欣然而往了。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柳箬是运动细胞很好的人,虽然平常很少打网球,但此时拿上了网球拍,便也打得很好。   她长得漂亮,只穿着紧身上衣和牛仔裤,显得腰细臀翘腿长,因为运动,面颊泛红,黑眸如水,温润含笑,又飒爽英姿,这样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是讨人喜欢的。   高士程不能算是个十分好色的人,但是也受不住美色的诱惑,和柳箬打了一场球后,他就对柳箬放松了警惕,之前陪他打球的那个美女不知去哪里了,休息时,柳箬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柳箬喝着水,又用毛巾轻轻抹了一下颈子上的汗水,她的脖颈白皙而修长,开口较低的上衣,甚至微微露了乳沟,精致白皙的锁骨也露着,但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勾人的,还微微垂着浓密纤长的眼睫毛,静静盯着杯子里的水,眼尾微红而上翘,眉目如画,好似含羞,但又大方端庄。   高士程说:“你网球打得很好。”   高士程是个成功的商人,很有钱,即使他谨慎又低调,但总有很多女人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和财势,即使他已经年过六旬了,巴结他勾引他上赶着讨好他的年轻女人不知多少,但他比起很放得开手脚享受美人投怀送抱的儿子魏涟,他是谨慎而不动声色的。   这一句简单的赞叹,他的语气诚恳,只像是长辈的夸奖,并没有带其他心思似的。   但他目光在柳箬身上没有转开过,柳箬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说道:“都是高叔叔你让着我,每次都把球打到我容易接到的位置,不是我打得好,是高叔叔你打得好。”她已经将对他的称呼从高先生换成高叔叔了。   柳箬的脸上带着笑容,眼神真诚又带着崇拜的感激,高士程说:“我也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畅快了。不过你没有带运动衫来,出了一身汗,到时候会不会冷感冒?”   一个男人的这种关心,已经有些过了,不过作为长辈,这又是无可厚非的,柳箬笑道:“没事,我一会儿去洗个澡就好了。我平常都在实验室里,每周最多去打半天羽毛球,很久没有像这样运动了,浑身畅快。”   高士程似乎很感兴趣柳箬的职业,便问:“实验室?小柳,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柳箬白皙的手指捏着骨瓷茶杯,似乎比那骨瓷还要白皙漂亮一些,上面又带着粉色,高士程的目光从她的手指上,滑到她的胸口,然后是脸上,柳箬说:“我在S大的生物治疗研究中心里做博后,还没有出站。”   高士程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没想到柳箬还是高知人群,不由说:“看来我也有眼拙的时候,我之前倒真没看出来。女孩子做博后,很不容易啊。”   高士程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认识不少这种做到博后的,不过他所见,很少有女生,几乎都是男生,其中不乏优秀者,当然,也有只会胡吹没什么真本事的。   但像柳箬这样,既是高级知识分子,又长得美貌,身材还非常好,又很有风情的,的确少见。   高士程再多看柳箬几眼,发现她的确和那些花瓶美女有很大区别,大约是她的眼神清澈澄净,有一股完全不为世事所动的沉稳和从容,而且书卷气也比较浓厚。   柳箬却谦虚道:“不过是个实验员罢了,算不上有什么成就,反而是高叔叔事业有成,让人敬佩。”   两人又说了一阵,便又去打了一会儿球,一直到晚饭时间,高士程没有理儿子和曹巍,带着洗过澡收拾了一番的柳箬去用了晚饭,两人谈了一个下午,就像成了忘年交,之后高士程还亲自送了柳箬回家,柳箬没有拒绝。   在车里时,柳箬和高士程坐在后座上,司机沉默地开着车,就像他不存在。   柳箬和高士程一路在说保健品行业的各种隐秘,又说生物技术公司现在的现状等等,高士程是做投资的,涉及方面很广,所以什么都能和柳箬谈一些,两人便说得很开心。   柳箬正兴致勃勃,言笑晏晏,手机就响了,高士程很绅士地请她接电话,而他还将脸转到了一边去,并不打搅她。   柳箬看是楚未打来的,顿了一下后才接听起来,“喂。”   楚未听她语气有点冷淡,不由说:“怎么了,一点也不热情。难道一点也没想我。”   柳箬的手机外放声音有点大,柳箬担心高士程听到了,就侧头看了高士程一眼,正好高士程也看过来,两人不由对视上了,柳箬面颊微红,赶紧将脸转到了对着车窗,说道:“我在车上呢,回去了再说吧。”   “好吧。”楚未不满意,也不得不应了,但他马上反应过来,问道:“你在谁的车上?”   要是柳箬自己开车,她可以使用车的外放功能接电话,并不影响接电话,要是她不方便,便是和他人同处一辆车吧。   虽然楚未没有非要知道柳箬行踪的癖好,但还是很不放心柳箬和其他人在一起,总之,柳箬除了和她妈妈在一起,和其他人在一起,他都很吃醋。   柳箬小声说:“今天遇到了高叔叔,和他打了一阵球,他便送我回去。”   “高?”楚未一时并没有想到高士程身上去,因为他觉得高士程一向非常谨慎,几乎只和他信任的人一起娱乐,对主动找他接近的人,他都会怀上警惕之心,所以他认为,柳箬想接近他,定然不容易。   他哪里会想到,柳箬这么简单就和高士程勾搭上了呢。   柳箬很是大方地说:“就是魏涟的义父,上次你带我吃饭,遇到过的。”   楚未本来坐在宾馆里的沙发上,从高楼之上对着落地窗看外面的万家霓虹,正是放松的时候,却突然被柳箬这一句话惊住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替我向高叔叔问一声好。”   柳箬说:“好啊。今天和高叔叔一起打网球,很痛快,我太久没有这样运动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全身酸痛。”   楚未说:“回去好好泡个澡。”   两人挂了电话之后,高士程就说:“是楚未吗?”   柳箬道:“对啊。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高士程笑道:“他一向周到。只比魏涟大了一岁不到,却要比他成才多了。”   他这话不只是客气,因为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的确有些怅然,大约是他明白,魏涟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但又是他的儿子,他实在拿他没办法。   一向是老婆是别人的好,儿子是自己的好,所以无论魏涟怎么样,他都得爱他,并且给与他挥霍的本钱。   柳箬则说:“魏涟为人真诚,又很孝顺,现在只不过是贪玩一点,等再过两年,定然就收心了,以后肯定会很好。”   高士程说:“要说孝顺,他的确是很孝顺的。就是贪玩,不过现在贪玩一点也没有什么,慢慢地,他就知道懂事了。”   高士程自己也这样安慰自己。   对于柳箬是楚未的女友这一点,高士程倒并没有什么忌讳,因为楚家门第高,他父亲一向又严厉,柳箬家世平平,即使长得漂亮,能够嫁入楚家的可能性很低,而据高士程所知,楚未换女人的速度可不低,在以前,总觉得每次看到他身边的女人都不一样,所以高士程觉得自己和柳箬亲近一些,也是无妨的,再说,他是长辈。   但楚未显然不这样想。   楚未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做风险投资,当时就积累了不少经验,而且还认识了不少朋友,之后回国,又有家里的关系,自然就把投资做得顺风顺水了。   但他在生意上,并不像他对外表现出的为人一样,那样绅士风度和温文尔雅,反而是他同朋友们在一起时露出本性那样,颇见张扬和锐气,这样,自然是要得罪人的,但他并不太在意这些。   就连高士程都被楚未抢过生意,所以高士程虽然和楚家关系密切,而且他的亲大哥还是楚未父亲手下的干将,他对楚未的感官却谈不上多好。   两人只是面上热情,所以高士程因为柳箬是他楚未的女友而热情相待的可能性是很低的。   高士程是个什么德行,楚未也是知道的,知道这人看着谨慎大度又谦谦君子,其实是个蔫坏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换个身份重来,还赚得盆满钵满。   而且楚未知道他对女人也不是那么好,特别是年纪大了之后,喜欢在床上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他的情妇曾经还因此逃跑过,后来那人就没有音信了。   这件事有好些人都知道,江辞还曾经在楚未面前故意讥讽过他这事。   柳箬和高士程打球,又被高士程送回家,楚未知道,这其中一定有柳箬故意接近高士程的原因在,但高士程居然就毫不犹豫地上手,也实在让楚未恼怒。   而且柳箬是什么意思,她故意将这件事告诉他,是想说明什么。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之后的一路,柳箬不再说话,沉默地偏着头望着车窗外面。   车窗外的街市灯光明明暗暗,从柳箬安静的面庞上闪过,映着她细腻如瓷的肌肤,下巴抬起一个精致美丽的弧度,眼神些许迷茫里,又带着惹人怜惜的脆弱。   高士程没有打搅她,只是不断看她,到了柳箬所住的小区外面,车停了下来,前面的司机是高士程的老司机了,他知道要怎么做。   他低声说了一句:“先生,到地方了。”   他下了车,要去为柳箬打开车门,但是又没有去。   车里只剩下了柳箬和高士程,氛围一下就颇为暧昧,柳箬转过头来对高士程笑了笑,说:“高叔叔,谢谢你了。”   高士程伸出手,在她的手上轻轻拍抚了一下,也不能算成是性骚扰,但是其中带着的暧昧是不言自明的,柳箬强忍着心中的恶心让他摸了,目光盈盈地望着他,说:“那我走了,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约你打球?”   高士程笑着道:“那是求之不得,你今天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柳箬开了车门,对他笑了一下就下了车,然后轻轻关上了车门,离开时,又回头看了车几眼,这才走进了小区大门。   高士程撑着下巴看着柳箬的身影走远,然后就笑了笑,他的司机这才又上了车,问他:“先生,您要去哪儿?”   高士程说:“去红莲小区。”   这里是高士程的一个情妇的住处,不过高士程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去了,司机没想到他居然突然想到去那里,没有迟疑,已经发动车驶了出去。   高士程的这一处金屋藏娇之所,乃是一处不新不旧的公寓,小区已经有十年的历史了,不过绿化这些非常不错,小桥流水,可见在当年是新小区时,是颇吸引人的。   高士程的这个情妇姓任,已经有三十二岁了,她从二十二岁开始跟着高士程,已经有了十年的历史,是高士程的情妇里历时最久者,自从大学毕业跟着高士程,她就没有工作过,所以生活圈子十分狭窄,最近因失宠,精神就稍许不正常,有时候就会对高士程歇斯底里,所以高士程就越发不喜欢到这里来。   高士程进屋时,任惜正一边抱着哈士奇一边看电视,她没想到高士程会不提前说一声就来,便也没有收拾自己。   虽然没有收拾打扮,但她依然是漂亮的。   身上穿着晚礼服一般的紫红色睡裙,头发披散着,脸上没有化妆,但一双媚眼又大又有风情,看人的时候,很像是在勾引,仔细打量,会发现柳箬的眼睛和她的颇有相像之处,只是柳箬的眼睛要清亮一些,眉毛天生浓密修长,所以带上了一股英气,当眉宇放柔和后,便又给人秾丽之感。任惜则是画好的弯眉,便更加柔婉而媚人。   高士程在门口自己换了鞋子,走进了客厅里来,他看了电视一眼,说道:“不要抱着狗亲,太脏了。”   任惜心想奇奇比你干净,但她没讲,站起了身来,过去接高士程的外套,柔声说:“怎么没有一声招呼就来了,我都没有一点准备。”   高士程拍了她的翘臀两巴掌,说:“你要准备什么,难道这里藏着小白脸?”   任惜无可奈何地瞥着他,说:“我的最好的时间都给你了,现在让我找小白脸,我还找得到吗?”   高士程笑了起来,似乎还挺满意任惜的这个回答。   任惜去洗了个澡,换了一条超短的薄纱睡裙,只堪堪兜住胸部和遮住屁股,问高士程要不要吃东西和喝酒,高士程说不要,拽着她就上了床。   高士程年轻时仗着身体好,就像西门庆一般地在性欲上挥霍无度,虽然他四十岁之后就知道要养身了,但他现在已经六十多岁,即使头发依然浓密,而且染得乌黑,甚至脸上皱纹都不多,还热爱运动健身,但在床上,哪里能真如年轻人一样,所以是不大行的,但他这次却颇有精神,任惜也很配合,房间里一片淫声浪语,不过来了一次之后,高士程就不行了,倒在任惜身上喘了一会儿气,任惜本来已经想起身去洗澡了,因为高士程能够这么全程高能地来一次,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不会有第二次。   但高士程却对她马上就要去洗澡这事很生气,把她死死按在床上,又咬又掐又打,任惜即使受惯了这种事,也有些受不了,只得不断求饶。   高士程不得不吃了一颗药,不管她的求饶,只是不断咬她,之后又来了一次,过程中完全不像第一次那样顺利,于是他就只得不断狠掐身下人,任惜受不了,开始大哭:“这种时候就来找我,你怎么不去找你那些小妖精,你要把我弄死吗?”   高士程总算泄了出来,他缓了好一阵才回过气来,又揉着任惜的身子,说:“我这不是爱惜你吗。”   任惜在心里想爱惜个屁,既然爱惜,怎么不和她结婚呢。   不过任惜现在也已经认清楚现实了,高士程这个混球是不会和她结婚的,当初,高士程的老婆在国外莫名其妙地因喝醉了淹死在浴缸里时,她还欢喜过,并且暗示过高士程很多次,希望高士程能够娶她,但高士程从没有接过招,而且让她不要乱想,不然有她受的。   任惜除了和男人上床,没有任何其他生存技能,只能靠着男人养,又怕去勾搭其他人,要被高士程处置,就只得安于现状了。   任惜一度怀疑过,高士程的老婆是被他给害死的,就怕高士程也弄死她,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不满,却不敢做出格的事。   高士程在和任惜颠鸾倒凤时,他的司机卢友才则在楼下抽烟,抽着抽着,车里响起了手机铃声,他赶紧去将车门打开了,发现后座靠近车门处的车坐垫上有一只黑色外壳的手机正在闪烁着光芒,响着铃声。   老卢一看,就明白这是之前坐过这辆车的那位柳箬的手机。   手机上没有显示来电人,只是显示着电话号码,老卢心想这个号码,应该没有被那个柳箬存下来,他想要接吗,还是不接呢。   老卢跟着高士程有好几年了,也见过不少女人的手段,有人落下耳环,有人落下项链,甚至还有人落下内衣在这个车里,总之,这些都是之后再和他的老板高士程相见的方法,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落下手机。   老卢心想这个小姑娘也真是的,也不怕手机里的信息被人调出来都看到呢。   老卢把电话接听了起来,正是柳箬打来的,柳箬很着急地说:“喂,您好。”   老卢说:“小姐,你好,我是高先生的司机,你手机掉在车里了。”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柳箬松了口气,柳箬说:“真是太好了,应该是我包没有拉上,手机滑出去掉到车上了,幸好是掉在车上,没有弄丢。您在哪里,我现在方便过去找你拿手机吗?”   高士程下车时没有让老卢走,说明他很可能上去一阵就会下来,所以老卢实在不好离开,怕高士程会用车,他没有多想,便说:“你来吧,我在红莲小区,你找得到这个地方吗?”   柳箬说:“我打车过去,没事。”   柳箬的车停在了之前和曹巍相约的地方,她准备第二天去开车,此时就只得打了车,去了红莲小区,两地不远,而且大晚上并不堵车,所以二十分钟左右,她就到了。   找到司机老卢,她很感动地朝他致谢:“谢谢你了,要是手机丢了,那就麻烦大了。”   老卢四五十岁了,开车开得非常好,为人也沉默寡言,人品也不错,所以得高士程的信任,他说:“以后的确要注意些。”   柳箬又道了谢,然后就这路灯看了看小区里面的环境,说:“师傅您是住这里吗,这里环境真不错呢,而且地理位置也便利。”   老卢一向是不说他老板的事的,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柳箬不要误入歧途,总之,年轻姑娘跟着高士程是没有前途的,“我哪里住得起这里的房子,这里都是大户型,房价也不低呢。这是高先生的一个情妇的住处,喏,就是那边十二楼。”   老卢指了一下,柳箬低头笑了笑,说道:“高叔叔没有妻子吗?他经常住在这里?”   老卢低声道:“先生他的爱人前几年就过世了,听说是喝醉了去洗澡,在浴缸里淹死了。之后他也没有再娶。大约是觉得这些年轻姑娘都是图他的钱吧。不过他也不是经常来这里,这里这个任小姐,已经不大得他喜欢了。应该是年纪有些大了吧。”   柳箬睁大了眼睛,说:“高叔叔的确是有财有势,受女人喜欢也没办法啊。”   柳箬留下了老卢的电话,说有时间一定要请他吃饭感谢他,老卢是个单身汉,是高士程的三个司机之一,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接高士程的情妇,并受她们差遣。   高士程喜欢年轻姑娘,这些小女孩子自恃美貌,年少气盛,一向是不怎么把他这个做司机的看在眼里,大多数时候颐指气使,而老卢眼见着高士程身边的小姑娘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有他这个做司机的反而岿然不动,现在遇到柳箬这般亲切而体贴的人,他倒是有些惊讶的,虽然没有答应一定赴约柳箬的饭局,但是也没有拒绝。   柳箬要离开时,又和老卢说:“卢大哥,这大冬天的,外面多冷啊,你何必在这里站着等呢,抽烟也不能保暖,我看到小区外面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肯德基,你进去坐会儿也没什么。高叔叔打电话找你,你再进去,也不费什么功夫。再说,只有你休息好了,才能保证行车安全嘛。”   老卢心想这真是个细心又好心的小姑娘,说:“嗯,那好吧。”   老卢已经感动到想开高士程的车送柳箬回去,不过柳箬不会让他送,她出去就打了车,回家了。   回到家,她给楚未打了个电话,楚未还在因为柳箬去勾搭高士程的事情生气呢,不过柳箬的电话,他却不会不接,只是语气带着一点怒火,说:“你总算回家了?”   柳箬说:“没有又怎么样。你管我!”   楚未:“……”   楚未觉得柳箬的语气特别凶,不由又恼怒又很受伤。 ☆、第29章 番外之匆匆那些年1   番外之匆匆那些年1   S城的麒麟中学历史悠久,教学质量也有口皆碑,在S城数一数二,这里聚集了很多优秀的学子,当然,也有不少依靠交高昂赞助费而入学的学生。   楚未在校外下了车,将书包背在背上,开始往校门走,送他来上学的司机锁上车门之后赶紧追上他,说:“楚未,我们先去和老师打一声招呼。”   九十年代,上学时有轿车接送,并不是常见的事。   楚未并不那么想特立独行,所以快步走进了校门,对这位司机先生也有点爱理不理。   这是开学第一天,学校里校道上到处都是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家长带着学生,熟人之间高声地打着招呼,这位妈妈赞一句:“哎哟,你家儿子也进了麒麟中学啊!”   那位的爸爸说一句:“你家的女儿考得不错哦。”   也有人小声说:“你家里给了多少赞助费?”   这些刚刚摆脱了小学生身份进入初中的孩子们,则对这个学校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不断地打量周围的其他学生,毕竟能够进入这所学校的学生可不会差。   学校将初一的分班表贴在了进校门后宽广的校道旁的橱窗里,毛笔写的柳体十分优美,不少人拥挤在橱窗前看自家小孩儿分在了哪个班。   这一届初一一共有十三个班,即使麒麟中学以教学质量优秀而名声响亮,但在学校初中部并没有设立重点班的情况下,这十三个班,依然有优劣之分,好的班主任和教学班子,总是受到瞩目的。   谁家的家长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进入最好的班级呢。   据闻,这一届里,最好的班是九班,九班的班主任高萍是年级组长,特级教师,获过很多奖,带出过很多优秀的学生,甚至前一届的省状元曾经便是她的弟子。   虽然其他的班级也很不错,但九班却最受瞩目。   除了有些早有关系的人家知道自己孩子是在哪一个班,不用挤在橱窗前看分班表外,其他的家长都要来看一眼。   在分班表上看到自家孩子分在哪一个班后,才能去另一边对应的班级报道。   全国小学和中学开学的日子,九月一日,这一天,虽然已经进入秋季,但S城的秋老虎依然很厉害,太阳光耀眼地洒在地上。   校道两旁种着小叶榕树和法国梧桐,因麒麟中学历史悠久,这些树也历史悠久,长得高大而茂密,树荫掩住了整个校道,校道一边是贴着分班表的橱窗,另一边则是一溜课桌,课桌上铺着红布,前面贴着班级号,老师在课桌后面守着,家长们则带着孩子前去报道,然后才能去财务处交学费。   四处是高声的喧哗,楚未走进学校,见到到处都是人,便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他不是很喜欢人多。   他的出现,让不少叔叔阿姨以及同年的学生都要打量他几眼,因为他实在长得可爱。   还没满十三岁的他,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眼睛又黑又大,面白如玉,皮肤细腻如凝脂,唇红齿白,像个雪娃娃一样。   这时候的他,比同龄的孩子看着还要小一点。   他受惯了这样的打量,所以并不以为意。   司机已经上前来拉住了他,说:“你妈妈说你是九班,我们先去找老师。”   楚未淡淡“哦”了一声,就被一个人撞了过来,他有些不高兴,转头一看,发现是个穿着白色和枣红色相间的格子裙的小女孩儿,女孩子瞥了他一眼,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就飞快地走了。   楚未的目光却追随了她,他刚才对上那女孩子的眼睛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在他的头脑里狠狠地敲了一下,让他一时间怔住了,他甚至有些震撼,想,她的眼睛像家里的琉璃一样。   他一直盯着她,看到她过去牵住了一个漂亮的女人的手,拉着她去了橱窗那边。   她的脸上并没有其他同学的那种激动和欢喜,反而很淡然,淡然到不像他们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乌黑的头发留着齐刘海,后面扎着高高的马尾,眼睛乌黑明亮,眼睫毛又长又翘,加上嫩嫩白白的脸蛋,便非常可爱了。   可爱的女孩子是很多的,但那惊鸿的一瞥,却似乎只会有这一次。   楚未当时还小,虽然同龄的小伙伴,大家已经在开一些成人的玩笑,并且谈女朋友了,但他却还不懂喜欢是什么。   不过,他却在那一眼里,似乎看到了一个十分奇妙的世界,足以吸引他的所有注意力。   柳箬的名字就在九班的第一位,因为她是小升初考试的第一名,所以这不足为奇。   她看到后,就默默念了一遍老师的名字,然后回头对妈妈说:“妈妈,我是九班呀,按照流程,现在是去找班级和老师。”   柳妈妈说:“嗯,我们过去吧。”   楚未被司机带着去找了老师,即使是特级教师高萍,教过很多特别的学生,而且她的班上,高干子弟本就多,她对此已经非常淡定,但看到楚未时,她依然站起了身来,拉住楚未,让他站在自己旁边,说道:“你今天其实不用来的,不过既然来了,一会儿跟着我去教室吧。”   楚未嫩嫩的嘴唇像花瓣一样,轻轻开合,“谢谢高老师。”   这时候,柳箬和柳妈妈也来到了课桌面前,柳箬没要柳妈妈开口,便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放在了课桌上,说道:“老师,我是柳箬,我来报名。”   楚未没想到刚才见到的女孩子和自己同班,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种很甜的欢喜情绪,他继续盯着柳箬看,这时候依然觉得柳箬可爱,他眼睛瞥了柳箬的通知上的名字,看到“柳箬”二字,就想到了几句诗歌“杨柳岸,晓风残月,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念完,还觉得非常顺口,而且意境似乎更甚“西塞山前白鹭飞”句。   老师待柳箬也颇有不同,她很快给柳箬办好了报道手续,并且开了单子让柳妈妈去交学费,而让柳箬留在她身边,她可以和她说几句话。   但柳箬却道:“对不起,高老师,我妈妈这几天有些热伤风,我要和她一起去交学费。”   柳妈妈想让柳箬留下来,但柳箬不愿意,死死拉着柳妈妈的手不放,高老师便只好放柳箬走了,只剩下楚未怅然若失地看着柳箬和柳妈妈离开的背影。   而整个过程,柳箬只瞥了楚未一眼,便再没有注意过他。   多年之后,楚未一直没有忘记过初一入学时候第一次见柳箬,其实,对柳箬当时的相貌,已经随着时间在他的大脑里模糊掉了,但是,当时的那种感觉,却一直还在心里,缭绕不去。   就像是一路跋涉,觉得疲惫无趣,但当转过一个山头,前面突然出现一片开着绚烂樱花的樱花林,那种震撼心灵的美丽感觉,足以一生回味。   柳箬,就是那一大片樱花林。   在同一个班级上学之后,楚未时常假装不经意地注意柳箬,他发现柳箬总是沉默寡言,或者坐在位置上看书做题,或者就撑着脑袋盯着窗户外发呆,她很少和人说话,在班上也没有很好的闺蜜,她的性格有些孤僻,楚未这般给她下了结论。   初中时候,楚未渐渐长高,而柳箬却渐渐长胖。   学校里严令禁止早恋,但班上依然有人偷偷摸摸地谈着恋爱,追求楚未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们偷偷摸摸地让人将情书放入他的课桌。   有一次,他的作业本里也夹了一封情书,被人给他时,他差点把那情书给弄掉出来,而且老师还正好站在他的跟前,于是他有些生气,觉得这些女孩子给他添了麻烦。   过了几天,作为学习委员的柳箬突然亲自走到他的跟前,楚未正趴在课桌上看金庸的小说,柳箬叫他:“楚未?”   楚未被吓了一跳,拉过数学课本将武侠小说遮住,然后抬起头来看面前的人,柳箬长长的眼睫毛轻轻扇了两下,眼瞳黑黑的,里面浸着一层水光,声音也有一点哑,“喏,你的作业本,吴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柳箬说完之后就走了,楚未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他有些不确定,柳箬是哭过吗,不然眼睛不会那么水水的,声音也不会哑,她为什么要哭呢。   他的心里几乎被这个猜测填满,一直放在柳箬身上不能想其他。   他又低头看那本作业本,就是这本数学作业本,在前几天,里面夹过一封情书,他摸了摸本子封面,有点害怕将它翻开,心里甚至有种莫名的期待,若是里面又夹了一封情书的话,那情书,若是是柳箬写的……   楚未呆呆愣愣地做着白日梦,把吴老师让他去办公室的事完全忘了,另一个同学打断了他的思绪,大声叫他:“楚未,吴老叫你。”   楚未这才匆匆起身往教室外面走,走前不忘将那本数学作业本放进桌子里面,他走到教室门口,又侧头看了一眼坐回位置上的柳箬,柳箬撑着脑袋,一手在翻一本书。   楚未这一天下午没有及时离校回家,他知道柳箬总是晚走,他很想等大家都走了去找她说几句话。   等待同学都离开的时间里,《射雕英雄传》也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了,他不断偷偷去瞥柳箬,柳箬坐在他前面两排,他能够看到她乌黑的头发,还有白生生的耳朵,他用手指不断转着钢笔,心中紧张又期待地等着,但是,班上的同学似乎都要和他做对,都在慢吞吞地收拾书,有些在互相询问作业,有些在相约出去打球,有些则在说上补习班的事,但大家却不快速离开。   柳箬低着头,正在奋笔疾书,楚未不时看她,左思右想之后,总算掏出了一本习题集,拿起来准备去向柳箬问题,但他刚起身,柳箬就站起来了,他生怕她要走了,想要出口叫她,但是柳箬这个名字一直在心里,嘴里反而叫不出口,他和她几乎没有什么交道,有时候需要叫她,也一律叫“喂”,似乎柳箬这两个字,已经带上了某种魔咒,是不能轻易叫的。   于是在楚未踌躇的那一刻,柳箬已经快步走出教室了,好在她没带书包离开,她只是去卫生间,楚未又坐了回去。   一会儿,柳箬又回来了,她继续做作业,班上另一个男生拿着习题册走到了她的跟前去,坐在她前面一排,找她问题,柳箬开始为他讲题,楚未于是对这个男生十分厌恶,又有些嫉妒,只得继续坐在位置上熬着时间。   这个男生总算走了,他总算鼓起了勇气去找柳箬说话,但随即,班上另一个哥们走了过来,胳膊一伸,搂住他的肩膀:“喂,楚未,你还没走吗,我们去打篮球吧。”   楚未说:“好啊,不过,我打不了多久。”   “没事,一起去打吧。”   楚未再转头去看柳箬,柳箬已经收拾好了书包,背上书包走出了教室。   楚未张了张嘴,欲哭无泪。   哥们看他盯着柳箬看,就说:“你看柳呆子做什么?”   楚未只得说:“我本来想问她一道题呢。”   第二天,早操结束,楚未在小卖铺买了吃的,和几个哥们一起吃,其中就有人说:“这次数学考试,柳箬有一道选择题做错了,吴老头在办公室里,差点把她说哭了。哎哟,对待优等生果真不一样,错一道题就把她叫去说。”   楚未心想她果真是哭了呀,不由对数学老师不忿起来,说:“我昨天还不是被骂了。真是的,神经病一样,谁能每次考试都不出点小错。”   于是大家开始声讨数学老师,等说够了,要上课了,才赶紧往教室跑。   楚未跑进教室,故意绕了半圈,从柳箬的座位旁边走过,柳箬的胳膊肘出了课桌到过道上,楚未故意不小心擦到了她的胳膊肘,楚未低头去看她,等着她的反应,但柳箬却只是挪了挪胳膊肘,继续盯着面前的书看。   楚未在心里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位置。   ☆、第30章 番外之匆匆那些年2   番外之匆匆那些年2   楚未不太明白,那种缭绕在心间散不去的在意,是否便是爱情,这种在意,不需要任何其他的原因,就一直在那里,就像是天空上的云朵,即使随风飘动,但它一直在。   他听人在背后叫柳箬柳呆子,他有些生气,但是随即也觉得很贴切,但是,他叫不出这个绰号,不仅是这个绰号,即使是在别处看到“柳”字,看到“箬”字,他总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无法将这两个字宣之于口。   他读志南的《绝句》:   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那最后一句,总会变得轻轻的。   “杨柳风”,柳,他会抬头看一眼柳箬的背影。   在楚未的心里,柳箬的生活是乏味的,她似乎每日沉迷于书本,没有其他娱乐,或者她在家里也有其他娱乐,但他不知道。   那一天,已经下学了,他们班和隔壁班的同学在足球场上踢球,隔壁班的男生将球踢得太偏,球出了球场,朝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飞了过去,有人还在喊:“喂,帮把球拦住。”   那人却被球打到了,一下子摔在地上,球也溅走了。   楚未本没有在意,但回头一看,那慢慢爬起身来的人,不正是柳箬吗,她为什么会来足球场?   楚未飞快地跑了过去,本来要去捡球的男生就慢慢停了下来,楚未本想直奔柳箬,但身后的几个同学却在喊:“楚未,捡球。”   楚未不得不跑过去把球抱了起来,又走回柳箬的身边,柳箬已经拍干净了身上的尘土,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摔痛了,憋了有十几秒才问出口:“你没事吧,摔痛没有?”   柳箬些许呆愣地看了他一眼,才回答道:“我没事。”   楚未心里还是有点担心,想要接近又不知道怎么接近,迟疑着想要还说点什么,但是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呆站了一会儿后,那边等球的哥们已经在不断催他:“楚未,把球踢过来。”   他只得抱着球跑了。   楚未有些气恼地将那球朝之前踢到柳箬身上的男生踢过去,那个男生勉强接下,抱怨道:“你这也踢得太高了吧。”   楚未没有回答,又回头去看柳箬,发现柳箬绕过球场,去了学校围墙边,那边有一座假山,上面菊花开得绚烂,一丛丛,金黄的颜色。   楚未想,她难道喜欢菊花吗,菊花难道不是人死了才用的花?   初中的时光过得快,又过得慢,进入高中的时候,校长给他介绍了每个班的老师,又问他想进哪一个班,他看了看分班表,每个班级的老师已经确定了,而且通过考试而分配下来的学生也已经确定,楚未第一眼就在十四班看到了柳箬的名字。   这次柳箬的名字没有排在第一位,而是按照音序排在中央,他自己也很奇怪,他为什么总能够在第一眼就看到柳箬两个字,反而是他自己的名字,往往数遍名单,他也找不到。   楚未说道:“能够去十四班吗?里面有几个同学,是我初中时候的同班。”   校长和他妈妈说:“同学多就去十四班,这样可不好啊,在一起容易贪玩。”   楚妈妈似乎也这么认为,楚未眼神敏锐瞬间看清楚了他妈妈的意思,但他赶紧说道:“柳箬就在十四班,她当时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呢,学习非常认真。而且裴校长不是说,这个班的付老师非常好吗。”   楚妈妈又和校长做了商量,总算让楚未留在了十四班,而且他还得以和柳箬做了同桌。   要求和柳箬做同桌,不是楚未的意思,是楚妈妈的私心,她通过一定关系,也就是楚未初中时候的班主任高萍老师,好好了解了一番柳箬,然后认为柳箬是一个非常好的同桌,就让楚未高中的班主任务必将柳箬和楚未安排在一起,这样也可以让楚未有点上进心。   按照楚未的意思,他虽然想和柳箬做同班同学,却并不想和他做同桌,虽然他总觉得柳箬可爱,却也觉得和她做同桌压力会非常大,不过,真和柳箬做了同桌后,他倒不后悔。   柳箬一直是个一板一眼的绝对勤奋认真的人,每天在他到学校之前,她便已经到了,在他离开之后,她才会离开,她上课时总是认认真真的,下课也很少和人说话,而且包庇他的坏习惯,有时候他打瞌睡,她从来不揭穿他,他有时候把胳膊伸到她的桌子上,她也从来不像有些女孩子一样像被侵犯了一般张牙舞爪。   还有一个好处,有时候遇到太难的问题,他实在不会解,可以偷偷看一眼柳箬的思路,然后就能茅塞顿开了。   高中时候最让他烦恼的事,便是不知原因地,他被莫名其妙地评为了校草,他其实很少做什么抛头露面显摆的事,例如他从五岁开始学钢琴,且得名师教导,技艺非凡,这种自带男神光环的技能,他从没有在学校里使用过,也没干组织乐队这种招女孩子追逐的事,也没有没事吟诗装忧郁才子在校报上发表文章,反而喜欢打球踢球,和男生们混在一起,并不和女孩子们交好,甚至很少与女生说话,而且他觉得他一向对女生们很冷淡,特别是总被女生递情书追求后,他对女生就更冷淡了,对那些来找他的女生,从来就是不理不睬,所以,他完全不清楚,他怎么就被女生们评成校草了,还总被人拦着告白,甚至有些女生还是半混社会的,或者有些本身是有男朋友的,让他遭受莫名其妙的嫉妒和攻击。他分明什么也没有做,却无辜承受这些,时常让他恼怒。   他那时候对情爱之事完全没有开窍,加上从小受捧惯了,并不觉得受女生们的喜欢和追求是多么好的事。   被评为校草后,名气大涨,让不少人慕名而来参观他,这给他的生活和学习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让他篮球也不能好好打了,足球也不能好好踢了,甚至不敢在学校里的泳池游泳,因为只要他在的地方,总有很多女生跑来看他,看得他火大,还让他被其他的哥们奚落,甚至因为这样,有时候,他会被排除在他们的活动之外,他们打比赛,居然不叫他,觉得只要他在,场外看球的女生就会特别多,而且胡乱尖叫,只叫楚未的名字,这种行为往往会影响比赛进程,而且让其他的男生觉得很没意思,他们当然会一致决定,不要楚未参加他们的活动。   楚未虽然觉得憋屈,并且觉得被这些哥们背叛了,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而另一件让他很受挫的事,就是他之后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一件。   他将那一天记得很清楚,是刚上高二不久,十月二十七号。   他在几天前,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莫名其妙找上门,约他放学后在学校足球场后的树林里去见,楚未才不会接受这种邀约,完全没往心上放,那天直接就回家了。   他上初二之后,就没有让家里的轿车接送过,一向是自己骑自行车,在没有应约的第二天,他就被一个人在学校通往花园的小道上拦住了,对方问他前一晚为什么没有去足球场后的树林,楚未很是傲然地盯着他,不客气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接受你们的要求去见你们?”   对方被他气得脸都青了,楚未转身就走了,不过他已经遇到过好些次这种事,早有了应对方法,他用了公用电话给家里打了电话,让司机来接他回家,不然在路上被人拦着揍,那是非常顺理成章的。   这些男生,仅仅是因为女朋友喜欢上了他,就会不顾其他地找他报复,显示自己的威风,也让他很是受不了。   在这时候,他虽然受女生欢迎,但他还从没有答应过任何一个女生和她谈恋爱,究其原因,最主要是他的心思没在女生身上,其他的事情已经占满了他的精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追他的人太多,他几乎已经厌烦了这种事。   学校管理严格,虽然那些认为被他蔑视了的学长们很想修理他一顿,却找不到好的机会,因为楚家的司机每天都接送他上下学,楚未几乎不独处。   但是,学校里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了楚未得罪了高三的学长的事。   被他得罪的人叫什么,楚未已经不记得了,因为他因此得罪过数也数不清的人,这些人,他是不会往心上放的。   这件事,被楚未同班的哥们和他说了,并且说他们正在想办法要好好教训楚未,楚未心里厌烦不已,却要做出完全不怕对方的傲慢样子,还说:“他没有毛病吗,我又没有惹他。”   几个哥们就和他说了原因,原来,那个学长的女朋友就是他们隔壁班的某某女生,这个女孩子长得矮矮小小的,而且有点小胖,因为胖,所以脸有点圆,但她有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留着齐刘海,黑发又黑又长又直,皮肤白白嫩嫩,笑起来特别甜美,在男生的眼里属于特别可爱的类型,很遭人喜欢。   她在和这位学长谈了一阵恋爱,就拒绝了对方,并且说她喜欢楚未,而且她也的确是楚未的脑残粉丝,甚至私藏楚未的偷拍照,每天都跑楚未班上门口转悠,就为了看他一眼,这惹恼了她那不愿意分手的男朋友。   这个男生本就很痴,在她要分手的时候,他就自残,用刀子割自己的手掌恳求她不要分,这更将这个女孩子吓得非分不可了,因为女孩子态度坚决,于是这个男生就把所有仇恨转到了楚未身上。   楚未无辜受累,觉得神烦。   他家里并不知道他受人威胁这件事,这一天,因为司机不来接他,就让他自己打车回去。   楚未正好受到哥们的邀请,一起去踢足球,他这阵子为了避开那个学长,都没打球踢球了,这次脚痒,就留着和大家一起踢球,然后他的这些哥们儿们也表示一会儿和他一起回去。   楚未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有点怕被人堵上,因为那实在不是好的经历。   好在他的这群朋友也算耿直,并不揭穿他,但愿意陪他,即使对方来找麻烦,那时候也不是单挑,是群斗。   楚未和同学踢球的时候,那个引起他这次糟糕事的女生也在足球场边观看,他被同学指着那个女生说,“那就是XX了,他是高三的XX的女朋友。”   楚未于是多看了这个女生几眼,心里简直烦死了她,其实她也没做错什么事,但楚未真是受不住这种麻烦,他便说:“长这么胖,居然还说喜欢我,我怎么可能喜欢她,那个高三的傻逼也真是,凭什么他女朋友移情别恋了,他就要找人的麻烦,而不觉得是自己太差劲了呢,我看他比起找人麻烦,还不如回炉重造。”   楚未初中时候,很多时候说话虽然也气死人不偿命,但还不如高中时候这般,几乎六成话都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巴非常贱。   他这话一出,就让周围的哥们笑了起来,因为有这个女生在,楚未不愿意再踢球,就要求回去。   大家便收起了球,往教室里走了。   边走便边有人开他玩笑,说:“其实XX长得很可爱啊,虽然有点胖,但胖也会很可爱啊。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吗?”   楚未眼睛都要长到头顶去,非常傲慢地说:“长得胖的都难看,怎么可能可爱。”   就有人说:“但柳箬就挺胖的啊。其实我们觉得柳箬也挺可爱的呢,她不是你的同桌吗。而且她好像也喜欢你。”   楚未其实听人说过,也许柳箬喜欢他,但他并不确定这件事,因为他去看柳箬时,柳箬从没有表现出喜欢他的样子,对他总是很冷淡,几乎不和他说话。   楚未其实也觉得柳箬很可爱,但他是不会承认的,他口是心非,说:“我才不喜欢胖子,也讨厌被胖子喜欢。”   这句话马上就让他骑虎难下了。   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大家朝教室里看去,只见教室里只剩下一个人了,柳箬站在位置上,她的脸白白嫩嫩的,眼睛乌黑明亮,嘴唇红润,楚未在心里想,柳箬其实真的很可爱啊。   但随即,他旁边的男生就大惊小怪地说道:“哎哟,柳箬,你抱着楚未的校服做什么,刚才难道还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吗?”   楚未刚从根本没有注意到柳箬抱着他的衣服,在这个男生叫出来后,他才看到,随即,他发现柳箬满脸通红,而他居然也紧张了起来,且生出一股很害羞的感觉,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柳箬抱着我的衣服?!   但柳箬马上将他的衣服甩开了,那个力道,简直像在扔一件弄脏了她的手的垃圾,她说:“掉地上了,我捡起来而已,你不要乱说。”   难道女孩子不是该害羞地看着他才对吗,楚未在心里这般想,其实他不确定柳箬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但是想到柳箬若是真的喜欢他,他是非常欢喜的,欢喜到害羞而不自在。   他甚至红了脸,好在他刚才在踢球,脸本来就很红,才没有人发现,但他自己却感觉得到自己脸上在冒热气,他不由产生了羞恼的感觉。   身边的男生们一个劲儿地打趣柳箬,但一向高高在上的楚未,却在心里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圆满地化解这件事而不让柳箬觉得尴尬,若是十几年后的他,他一定可以将当时的事情解决好,但此时的他,除了嘴贱还是嘴贱。   在有人对他说他是被胖子喜欢着了之后,他骑虎难下地说了很伤人的话,说完他就后悔了,而柳箬从此没有给他任何反口和解释的机会。   他那时候不知道,找一个女孩子道歉,其实并不损害他的尊严,即使承认柳箬长得可爱,那也没什么,被人发现他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柳箬,即使被大家笑话,那也无关紧要无伤大雅。   因为心里有这个疙瘩,他之后和柳箬相处,便非常不自在,他总觉得柳箬在厌恶愤恨他,于是他便要越发撑起自己的面子,对柳箬不理不睬,他甚至开始接受有些女生的追求,开始谈恋爱了,高中时候交过多少个女朋友,他之后并不记得,但那时候是很索然无味的,唯有在和柳箬斗气这点上,他觉得自己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高中的时光匆匆,好像只是转瞬之间,他们就长大了,就毕业了,就各奔东西了。   留在记忆里的,是那条长长的教室外的走廊,他靠站在栏杆上,看着远处花园里的风景,但是一转头,就看到柳箬轻轻拂动长发,匆匆地走进教室里去,乌黑明亮的眸子,白皙的面颊……她肯定是去卫生间回去,他在心里这般想。   这样的小事,在十几年后想起来,也总有一种莫名的温情。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即使表面强大到似乎任何时候都能刀枪不入的人,也会有脆弱和善感的时候。   楚未从没有在别的人身上受过这般的情伤,除了在柳箬身上。   他从出生似乎就是被人捧着,在外人的眼里,他是没有受到过任何伤害的,他活得恣意又骄傲,他比谁都过得好。   但真正情况如何,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为什么会被柳箬吸引,最初似乎只是受到命运的指引,他在人群里,被人碰了一下,一转头,就看到了她,陷入她的澄澈明亮又坚毅的眼眸里。   有人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通过柳箬的眼睛看明白了她,他至今也不觉得自己完全了解和理解柳箬。   柳箬在初中和高中阶段,慢慢地长胖,以至于人们以瘦为美的审美并不认可她的可爱和漂亮,但他从没有觉得她难看过。   他被她吸引,他后来想,也许并不是因为她的长相,而是她一直以来都认真而执着,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然后认真而努力地去做,心无旁骛,专注而刻苦,不在乎世俗的观点,她努力地做着自己。   相由心生,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明净而美丽,他人无法比拟。   楚未因为从小家教严格,哪里做得不好就会被霸道而严厉的父亲教训,他那时候各方面都优秀,小学时候,别的小伙伴放学回家就可以看电视踢球疯跑吃零食,但他不行,他要去上各种课程,时间被排得满满的,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一样地转着,完全没有自我,他羡慕那些可以玩的朋友。   他虽然将该做好的事都做得很好,但他那时候,并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目标,他只知道,这些是爸爸和妈妈要求的,他像两个大人要展示给他人的木偶一样,必须保持漂亮的状态去让别人观看,叔叔阿姨们无论是真心,抑或只是出于礼貌,或者为了讨好他的父母,总是会夸赞他,但他那时候听到那些夸赞,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那是以后努力的动力。   他当时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学那些东西,要做那些事,他甚至对未来也没有什么规划,大约是想,爸爸和妈妈知道会怎么安排我。   直到他看到柳箬。   柳箬日复一日专注于枯燥的书本,但她似乎从不厌倦,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那时候,对她的喜欢,是有一种飞蛾趋光一般的本能的,甚至是一种默默的敬佩,他那时候不确定那是否是爱,即使是现在,他依然不确定,因为当时太小了,他还很懵懂。   他羞于让柳箬知道,自己曾经那般仰慕她。   似乎这会让自己屈于她。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完全了解柳箬,但他知道,柳箬对于事情的执着程度,往往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自从他知道柳箬的生父已死,而且可能死于非命,死因可能与当年的魏瞻平、现在高士程有关,他便知道,柳箬可能会去追寻当年事情的真相,但他没有料到,柳箬会这么快就搭上了高士程。   楚未因家庭环境,从小长大的过程中,接触到的圈子,他会不经意听到大人们谈论很多私事,会听小伙伴们说不少他们知道的事情,其中,当然有很多好事,但是,也会免不了很多不能见光的阴暗的阴私,这些耳濡目染的见闻,是会影响他对这个世界的判断的,他很多时候,总会将事情往更深处细想,往往会揣测不少坏的结果。   诸如柳箬父亲的死,楚未从公正角度考虑,他不觉得高士程能够摆脱嫌疑,但是,他也不觉得柳箬父亲便一定是死于非命。   在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之后,他并不觉得揭开当年事情的真相是件好事,再说,当年事情的真相,恐怕只有当事人高士程知道了,但高士程定然是不会说的。   柳箬要怎么办,她要从高士程嘴里掏出真相来吗?   在他心里,柳箬的聪明劲儿只表现在她的学习能力和学术能力上,在各种阴谋诡计上面,她连门都摸不到。   她怎么可能斗得过高士程。   高士程只要一去查,就知道柳箬是当年涉及建华集团案子的柳霁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防备柳箬,更甚者,对柳箬不利。   楚未对柳箬很是担心,但是他却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自从和柳箬挂了电话,他便坐立难安,但柳箬对于他焦虑的担心,却给予很无情的回击,说他没有权利去管她的事。   楚未在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温柔一些,说:“你和高士程在一起,而且这么长时间才回我电话,我难道不能问一问吗?”   柳箬用耳机接上电话,关上了房门,从门厅处换了鞋子,一路开灯走进客厅,她一边收拾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书,一边说道:“我是成年人了,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你刚才语气那么冲,是什么意思,好像我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楚未焦躁地在窗前走来走去,窗户外面绚烂的万家灯火,映照在他的脸上,映着他紧锁的眉头,他说,“我知道你接近高士程是为了什么,你是不是怀疑高士程是当年建华集团的老总,你的父亲,曾经在建华集团工作。”   柳箬拿书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将书放下了,人站在客厅大吊灯下面,好半天才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去查我的事的。”   她的语气有些冷,很显然,她对楚未这般窥探她的私隐感到生气,楚未知道她在生气,但他更生气,说:“当初第一次见到高士程,你便不断打听他的事……”   柳箬打断他的话:“但是,就因为这样,你就去查我?”   楚未张口便说:“那你是什么意思,最初对我爱答不理,自从遇到高士程,你就对我殷勤起来了,你敢说,你没有一点利用我的心思吗。你想从我这里知道高士程的消息,甚至,你想利用我接触高士程,你能否认你没有这些企图!”   柳箬知道自己目的不单纯,而且借着别人对自己的感情而做这种事,就更是不对,但是,这个世界这么大,要接近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交集的人,除了借助一个中间点外,她还能怎么办,她皱着眉,觉得楚未那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把她戳得遍体鳞伤,而且这还是她应该受的,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对啊,我没有办法否认,我就是那么想的,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人,也不是一个值得你喜欢的人,你厌恶我就好了,以后不要再理我了,我们分开吧。”   我们分开吧。   柳箬就这么决绝地把这句话简单说出口了,楚未因这话简直一片茫然,他心想这算怎么回事,她到底有把两人之间的感情往心上放过吗,或者她觉得,所谓谈恋爱,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分手是可以随口说出来的?   恼怒,伤心,失望,痛苦,委屈……这些情绪一股脑涌上楚未的心间,他还从没有被这样伤害过。   他以前和别的女人谈恋爱,他往往觉得,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哪一点做得不好,他对她们很好,为人温柔出手大方,大家合则在一起,不合了就好聚好散,不要互相浪费时间和感情,他一向洒脱,这一次,柳箬比他以前还要洒脱,那“分开”二字,似乎并不需要时间和思考,就随口而出了。   楚未简直不敢相信,被她那话伤得大脑一片空白,有气无力,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和高士程搭上线了,不需要我了,就要和我分开?”   他以为柳箬至少能够解释一两句,只要她说一句,她没有这样想就好,但柳箬却硬邦邦地说:“随你怎么想!”   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这一端的楚未简直像被一盆液氮浇下来,不仅将他冻了个透心凉,更是在他周围发生了噼噼啪啪的爆炸,让他惊慌无措。   楚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一点。   他将把手机扔了,但好歹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随即,他目光四顾,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过了好半天,他才仰着头,强压下眼睛上的酸意。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这个女人从来就是这样无情,让她去高士程那里吃苦头好了。   但是这种想法还没有持续半秒钟,他就咬住了牙,他尚舍不得让柳箬难受,怎么能让高士程伤害她呢。   再说,她根本就是个一潭清水一般的人,有什么想法也是明明白白,别人一看就一目了然,在高士程面前,她不可能讨到一点便宜的。   再说,哪里能够这么容易就分手呢。   她怎么能够随随便便说一句分开,两人就分开了。   楚未握着手机本来想给柳箬拨回去,但顿了一秒钟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决定,他走进卧室里去开始换衣服,换下睡袍,穿上外出的衬衫长裤之后,他就开始打电话订机票,又简单收拾了箱子,就从宾馆里出去了,坐在出租车上时,他才开始给助理打电话。   “对,我有急事要离开,可能明天就回来,也可能会晚一两天。其他事情我们再联系……不用安排了……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   助理并没有从楚未的声音里听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略觉得他的声音比平常更低沉一些。   楚未看着车窗外飞快退去的风景,这般在路上,心中对柳箬的思念,更是宛若潮水,让他难以抵挡。   他突然想到高中时候,他说了伤害柳箬的话,他在多人面前,说柳箬是胖子,而且做出高高在上的疏离之态,其实他说完之后,马上就后悔了,他很想收回那话,但他说不出口,而柳箬也并不给他挽回的机会,她飞快地决绝地离开了,之后有无数次,他侧头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柳箬,想要对她解释,希望她能够原谅自己和自己和好关系,但每每看向柳箬,柳箬都飞快地转开头,并且表现出非常冷淡的态度,他总被她这冷淡刺得难受,心想她都不理我,我为什么要理她,于是也高傲地转开脸了。   那时候的骄傲和傲慢,只是因为自尊心过强而已,而且拉不下脸面,便是因为这个,他以为他和柳箬,再也不可能有所交集。   在没有交集的时候,他也经常想起她,想到她的时候,他便对自己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去想呢,也许她想到我,依然只是厌恶,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去想她。再说,她又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人,不过是个很普通的人罢了,根本没有想的必要,更何况,这么多年了,她也许已经结婚了,嫁给某个男人,然后已经有了孩子,她和我已经没有任何相交的可能性。   这种话,往往能够安慰他的心,但是,随即,只是让他更加空虚而已。   他想,如果他不回去找柳箬,他和柳箬就会像高中结束的时候一样,从此之后,他们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是,他们在过自己的生活,而对方的生活,与自己全然无关。   其实,这样的生活,并不会影响他们活着这个事实,却真的让人很难受。   楚未想,他不想这样。   当飞机在深夜飞离下方光芒璀璨的城市,楚未从机窗看下去,下边的城市如同星河一般的灯火,对他并没有温暖的感觉,因为这里的任何一盏灯,都不是为他而明亮,他对它们也没有留恋。   楚未在凌晨四点到了柳箬所在的雅歌小区,据他判断,柳箬让高士程送她回家,那她一定不会回她妈妈那里。   楚未多次去柳箬家里,因他长相实在太过出色,让人见过后就印象深刻,所以,柳箬家小区的门卫对他很熟悉。   楚未说了自己想找柳箬的事,那门卫就好心地帮他开了门,甚至去帮他开了柳箬所在单元的大门,楚未对他道谢后,才进去乘坐了电梯上楼。   站在柳箬家门口,他想要去按门铃,手抬起来后,便又放了下去。   冬夜里很冷,他对着手呵了口气,站在那里没有了动作。   柳箬这时候一定睡熟了,把她吵起来,她之后一定不能再睡了,还是等她睡醒了再说吧。   楚未这般想着,将箱子放在一边,自己靠在门边发起呆来。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楼道里并没有风,但依然很冷,呵出的气体在瞬间就成了白雾,楚未将手揣进大衣口袋里。   楼道里的灯光很明亮,映着周围的墙壁,那墙壁愈发显得洁白。   楚未想到曾经的少年时代,时间便也过得很快。   在已到而立之年之时,楚未再来回想十几年前的中学时代,当时的很多事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他记得他那时候很喜欢打篮球,也喜欢踢足球,特别是初中时,经常因为踢足球将衣服弄得很脏,回到家就要赶紧洗澡,他妈妈有一定洁癖,看到他衣服脏兮兮,就要皱眉头,而且会骂人。   当时在学校里,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可供回忆,即使是柳箬,她总是那么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在一边,楚未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找她说过几次话,也许交谈的次数,一只手上的指头也能数清。   对于感情,他在初中时候是非常懵懂的,当时便有很多女生追她了,送情书的不算,当面对他表白说喜欢他的也有好几个,但他当时似乎完全没有开窍,他知道大家喜欢他,仅此而已,他对恋爱没有什么意识。   他关注柳箬,总爱看她,很多次,他注视着她而发呆,但是,那种喜欢,和在他开窍之后明白的爱也并不相同。   高中时候的事情记得的要多很多,班上的同学,七八成他都记得,特别是男生,之后有联系的也颇多。   读高中后,他对女生渐渐已经有了审美,大约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引人注意的事,但很多女孩子都一窝蜂地来看他,并且追求他,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苦恼和厌烦的事情。   即使到如今,回想起来,高中时候的开心事,都是与恋爱和女孩子没有关系的。   和柳箬作为同桌,对于他,是件很开心的事。   其实他知道柳箬总是帮他擦课桌和凳子的事情,最初他没注意到这件事,后来有人说起,他才知道。   他记得是个叫唐绪然的男生,他在众人面前说:“我今天早上来得比较早,看到柳书呆子在做一件让人大吃一惊的事,你们猜猜是什么事?”   当时十六七岁的男生,不少满脑子都是些黄色废料,一群男生聚在一起,偷偷摸摸地,躲着老师抽烟,满口与生殖器相关的脏话,大家评论女生的三围,说A片里的女忧,还有某某女明星……这个时候,旺盛分泌的雄性荷尔蒙和初开的情欲,让他们既激动又不知所措,以至于时常管不住嘴巴胡言乱语。   楚未当时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知道不会是好话,心里就不大爽快,但他没来得及想办法让他闭嘴,他已经在一群男生的猥琐的笑声里指着楚未说:“我看到她在用手绢擦你的凳子,看到我来,她就赶紧去擦自己的了。也许她每天都会给你擦桌子和凳子呢,楚未,她肯定喜欢你啦。哈哈……”   楚未因他这话惊讶住了,唐绪然的语气,明显是带着调笑的,笑容猥琐,他觉得柳箬给楚未擦桌凳是觊觎他,就像有情色的勾引一般,这里面带着一种侮辱的意思,是冒犯了楚未,但其实楚未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了,他反而在惊讶之后,有种莫名的欢喜,只是周围所有人都开始笑,让楚未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几乎是默认了大家的话。   楚未又想起高中毕业后,第一次班级聚餐,他和柳箬那次都在,他看柳箬傻乎乎的,每个人的敬酒都喝,但让楚未惊讶的是,她居然到最后也没有醉,他本来也想去给她敬酒,想和她说两句话,但最后却没有去。   聚餐时候的其他事,他一件也不记得了,唯独记得,他想去和柳箬喝一杯酒,但却没有实现。   楚未想着这些事,越想心中越柔软,本来装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利益的大脑,似乎变得简单起来了,整个人似乎都回到了少年时候的纯真状态。   脑子里想着事,时间过得很快,在过道窗外显出一丝晨色时,他抬起手腕来看表,已经凌晨六点多,就要七点了。   他动了动脚,心想要不去买个早餐吧,他记得柳箬喜欢吃小区外面不远一家的煎饺,那家的煎饺,皮被煎得金黄,但是并不干,有白菜馅儿,韭菜馅、纯肉馅,纯肉馅反而因为肉多而腻,味道没有白菜馅和韭菜馅好。   楚未想着就行动了,因为到得早,煎饺小店面前甚至没有排队,老板娘看到楚未,笑得很是开怀,说:“好久没见你了呢。”   其实楚未也只来这家买过两次煎饺,没想到这位老板娘就把他记得死死的,楚未说:“出差了一阵。”   老板娘说:“你今天可真早呢,要是不上班,大家都睡懒觉,周末早上的生意反而没有工作日好。”   楚未对她笑了笑,付钱给她,拿着煎饺道谢后就走了。   柳箬早晨是愿意绕着小区里的路跑几圈的,不过前一晚才和楚未说了那种狠话,她几乎到四五点钟才睡着一会儿,但很快又醒了,她实在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床上,只得起了床,准备去早市买点菜,没想到打开门,就是一阵扑鼻的香味,楚未站在那里,在一身西装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大衣,手里却提着两袋子煎饺,正看着她。   柳箬怔住了,好半天才蹑嚅道:“你……怎么在这里?”   楚未之前已经想好了要和柳箬说什么,但这时候却反而卡壳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手里还有热气腾腾的煎饺,于是就不自主说道:“我想到你喜欢吃这家煎饺,就去买了一些,才刚提上来,还是热的,这个要趁热吃味道比较好。”   柳箬:“……”   柳箬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楚未是专门从K城赶回来找他的。   柳箬面上虽然平静,但心里却很是无措。   其实前一晚,她对楚未说了那种狠话后,她就开始难受了,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她的生活一向简单,除了吃喝睡觉就是做研究,并需要太多其他事,她甚至没有计划过要谈恋爱和结婚生子,只要不恋爱结婚生子,那生活就会更简单得多。   她虽然也知道一些人情世故,但是却实在不多,一切但凭本心而已。   但是楚未却将她拉入了一片纠结难受不知所措的境地里。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嫉妒是何物,自从和楚未在一起,她就嫉妒和吃楚未以前那些她根本不认识的女孩子们的醋,她也时常想自己和楚未有未来吗,楚未是真的喜欢自己吗,他对她是怎么想的,他只是一时兴趣想要征服自己厌倦了就会离开吗……   柳箬从来没有这般不自信过。   这种不自信,让她觉得很糟糕,总觉得她的人生从原来的轨道上脱了轨,而且她不知道新的道路会将她带向何方。   她因此想要逃避,她不想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楚未再无关系,两人分开,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要割舍掉楚未,对于她又是多么地困难。   每每做出伤害楚未的事情,便总让她心里痛苦难当。   再说,她现在还满腹心思想要调查当年她父亲死的真相,这是她心里的一块最沉痛的心病,在她小时候,父亲是她的天空,当他死在血泊里的那一瞬间,她的天空就崩塌了。   她小时候活泼好动贪玩,自从父亲过世,只剩下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她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失去了谈笑和开心的资格,她从此除了沉迷于知识的世界,她便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办法解脱这种父亲惨死的痛苦。   而且她不想让她的妈妈伤心难过,不想让她对自己失望,在她再嫁之前,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心力,想要让她觉得好,所以妈妈的再嫁,反而让她觉得自己解脱了,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她知道自己是有推卸责任之嫌的,她把对妈妈的责任,推了一部分给袁叔叔,还有一部分给了思扬,他们身上寄托了柳妈妈的感情,她不再将所有的感情放在她一人身上,柳箬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松了很多。   而对和楚未之间的关系和未来,她实在没有太多心思去想了。   柳箬面对楚未那句话,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行动先于她的理智,她说:“你是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没有和我说呢。”   楚未说:“刚到而已。可以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柳箬迟疑了一下,道:“进来吧。”   楚未将装煎饺的袋子递给她,自己提了箱子,随着她进了屋。   屋子里要比外面暖和太多了,楚未向柳箬说:“我用一下你的卫生间吧。”   柳箬看他突然变得这么客气,心里怪怪的,说:“嗯,随意。”   等楚未从卫生间里出来,柳箬已经热了牛奶,煎饺装在盘子里,放在餐桌上,她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正慢吞吞地喝着牛奶,而在她的对面,也摆好了一大杯热牛奶,又有一套餐具,柳箬看向他,说:“来吃吧。”   她的语气柔和,只是在对向他的时候,眼神些许躲闪,两人就像之前并没有吵过架一般。   楚未也过去坐下了,一边喝牛奶,一边抬眼看着柳箬,有些欲言又止。   “昨天的事……”柳箬低着头,眼睛望着面前的牛奶杯,她其实想说,楚未完全不必这样理睬她,两人分了就分了,但后面的话,她一时难以出口。   楚未这时候已经接话道:“昨天的事,我不该那样质问你,但是,我是真的很担心你,高士程可不是一般人,你怎么可能从他那里讨到便宜。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   柳箬微蹙了眉头,她本来不想和楚未说有关高士程和她父亲的事,因为多问他,就有利用他的嫌疑,而且,她其实并没有将父亲的事,让别人来参与的意愿,甚至是她的妈妈,她都不想让她知道。   但她却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一般,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事?”   楚未说:“事情过了太多年了,我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只是略微知道一些,他最初叫魏瞻平,之后就消失了好些年,再出现时,就叫高士程了。我让人去查了查,但是也查不出太多事,只知道,当年建华集团涉嫌走私,里面一个高层管理人员畏罪自杀了,这个人叫柳霁,是你的父亲吧?魏瞻平就是因为这件事,没有踪影,之后又以高士程的身份出现,生意做得挺大。”   柳箬因他提到“柳霁”二字,就怔怔地开始出神,好半天才说:“他就是我爸爸。但我不觉得他是畏罪自杀,他不可能畏罪自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做犯罪的事,但是他一定不会自杀。”   她低低地垂着头,轻声唤了一声“爸爸”,好像是个小孩子,脆弱无依。   楚未说:“如果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你去接近高士程可没有好处,他只要对你起了注意,让人一查,就知道你是他当年手下柳霁的女儿,他马上就会防备你,甚至会对你不利。”   柳箬却说:“这样最好,他越是慌乱,越会露出马脚。”   楚未皱了眉:“事情不会像你想的这样简单。你不要再去接近高士程,我会去帮你查这件事。我的关系,总要比你多很多。”   柳箬抬起头来,直直看着他,“不用了。”   楚未严厉地道:“为什么?”   柳箬不答,而且将视线转开了,楚未说:“难道你是不想欠我人情?”   柳箬还是不答,楚未却笑了一下,说:“为什么要在意欠我人情?柳箬,我们是恋人吗?虽然你之前答应和我在一起,但是,我觉得你一直离我很远,而且,我找不到接近你的办法。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心相通吗?”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楚未的笑很苦涩,满满的关怀和情意从眼神里传达出来,他静静看着柳箬,让柳箬避无可避,她只得又垂下了脑袋,洁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面前的杯子,好半天才说道:“可是,我们兴趣不同,也没有共同话题,我们在一起,可能会有一时的新鲜感,但是,却并不合适。我有很多事想做,有很多事要做,实在没有时间放在谈情说爱上,你这样追我,是会失望的。我不想让你继续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你在女人的眼里,是英俊多金的钻石金龟婿,你可以继续享受和女人交往的乐趣,不用在我这里来吃苦头。”   楚未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柔声问:“为什么你觉得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是吃苦头呢。”   柳箬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带着矛盾,说道:“难道不是吗?你想要的,我并不会给你,之前也只是在利用你,你难道不讨厌我?”   楚未叹了一声,无奈地说:“你觉得我想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接近魏涟和高士程,我会因此讨厌你吗?”   柳箬抿着唇不答,一晚没睡,她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像是被浓浓的颓丧所包围。   楚未的手伸过并不大的餐桌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柳箬瞬间将手拿开了,他很苦涩地说:“我想,我要继续追求你才行。我的确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我想要你如我爱你一般地爱我,我们以后能够心意相通,你能够将你的烦恼和痛苦告诉我,我希望能够让你感到幸福,我希望能够成为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代替你的妈妈,和你在一起。你因为想要接近魏涟和高士程而答应和我在一起,我的确很难受,但是,我不可能因此就讨厌你。”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眼睛深深地看着柳箬,“即使我想讨厌你,也没有办法讨厌。”   他想说,他每天都想她,又觉得太肉麻了,只得将这种话放在心里。   楚未说得非常真诚,眼里只有柳箬,柳箬心里非常难受,她深吸了口气,将眼中的酸涩之意努力压下去。   楚未低声道:“让我帮你好吗?”   柳箬还是摇头,这件事对于她,太难抉择了,这甚至不像她的课题设计,这一条路不通,她还可以尝试其他的方法其他的道路,她可以不眠不休地努力尝试,错误的猜想和正确的结论,都是可以通过努力验证的。   但感情的事情却不能。   楚未只得说:“柳箬,你不要这样犟脾气好不好。”   他以为柳箬又不会回答,没想到柳箬却小声说道:“和你谈恋爱,会有两种结果,其一是以后结婚,其二是过一阵后,我们发现我们并不合适,然后分手。若是结婚,我们从此生活在一起,互相适应对方,然后可能会生育一个小孩子,将这个孩子养大,就像所有的家庭那样生活;而若是分手,那就是回到了我们再次相遇之前的状态,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两个结果,都很无趣,不是吗?”   柳箬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很心虚,以至于声音一直很小,楚未被她说得怔住,有些不明白她的思维方式,他不得不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是有趣的?”   柳箬本来无精打采的眼睛里带上了些神采,说:“发现未知的理论,做出前人都没有做出的成果,人类作为智慧生命,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难道不就是为了探索未知吗,不然,又何必拥有思想,按照其他动物的物竞天择的方式生存,不就行了。两只公羚羊为了争夺雌性而斗争,而致其中一只死亡,胜者是没有罪的;母老鼠为了有能力养育活一部分小老鼠而吃掉另一部分小老鼠,是没有罪的;母螳螂在交配之后吃掉公螳螂以补充营养更好地孕育后代,也是没有罪的。但人类社会,为了维持良性的发展,这些都是犯罪,而人类社会为了维持良性地不断向前发展,又是为了什么……生命非常神奇,即使只有一个细胞的单细胞生物,也是那么完美,它有一套完整的生存、繁殖、进化的方式,从DNA的复制,到蛋白的翻译,细胞的结构,细胞定向分化,细胞凋亡,细胞组成一个完整的个体,这个个体,还是进化成的人这种有思想的生命体……”   她说得越来越神采飞扬,但是却戛然而止,她停顿了一下后,又恢复了冷静的状态,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划拉了两下,说:“你看,我是不是很没有情趣。说这些,你也不爱听。你还不如找一个有共同话题的人。”   楚未没有昧着良心说,他觉得柳箬说这些是很有情趣的,他爱听这些,他说道:“那你觉得人类的精神世界又是如何呢?”   柳箬明白楚未想说什么,她并不想和他做一种辩论的角力,拼个谁对谁错,所以她说道:“人类的精神世界,当然更加复杂了。艾宾浩斯说过,心理学有着漫长的过去,但只有短暂的历史。1879年,第一个心理学实验室成立,才有了心理学科学化。不过,我对这一方面并不太了解。”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楚未:“其实我也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楚未,我觉得很难受,我不想再这样了。和你在一起,让我觉得,我再不是正常的自己,我不想这样。”   楚未静静地听柳箬说这些话,这些话,大约没有多少人愿意去理解她,他笑了笑,说:“你看,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对夫妻呢,又有多少对恋人,他们的感情生活,你完全没有兴趣,也去尝试一遍吗,你能够否认,这完全没有你所说的探求未知更有趣?其实这对你,也是一种未知是不是,你难道是怕了吗?”   柳箬蹙眉,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用额头抵着手背,说:“我的确有些害怕,我很讨厌自己活过和没有活是一个样子。”   楚未已经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去,他想,柳箬比他想的复杂,也比他想的更加简单。   他说:“没有什么可怕的,有我陪着你呢。”   柳箬仰着头来看他,她的眼眶发红,眼神却非常柔软,楚未看她这样,只想将她抱住狠狠亲吻她,那些复杂的有关探求未知,有关什么人类社会,有关生物体的细胞,这些去他妈的吧,人最初本来就是作为一个动物而存在,然后再谈其他,为什么想要追求自己渴慕的对象,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楚未只能强压下那种身体本能的冲动和精神上强烈的爱意产生的渴望,只是抬手轻轻碰了碰柳箬些许发红的面颊,说:“我们出去吃早饭吧,这煎饺已经冷了,没法吃了,拿去热了味道也不好了。”   柳箬因他这话眨了一下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哦。”   楚未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想吃什么?”   柳箬低声道:“没有什么胃口,吃清淡些的比较好。”   楚未便说:“我知道一家做粥的,我们去吃。”   柳箬又愣愣地“哦”了一声。   楚未带着柳箬出门时,又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围在她的颈子上,然后搂住她的肩膀,“我看你精神不大好,我们去吃早饭后,你回来睡一阵吧。”   柳箬没有回答他,但既然愿意和楚未出门吃饭,那也就是回答了。   楚未开着柳箬的车,柳箬精神恹恹地坐在副驾驶位上,眼神茫然地看着前方。   天气寒冷,一大早,沿着河岸,有一层薄雾,路上有一些老太太在河岸边的公园里做运动,这样的清晨安详而美丽。   柳箬的精神状况渐渐好转,眼睛盯着公园里做运动的老太太们不转眼,楚未将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让柳箬看那些老人。   柳箬没有催他开车,他就不发动车,也去看那些老人,楚未说:“有生有死,虽然是自然界的法则,但是,这作为生命的历程,也是一种圆满是不是。人作为一个生命体,要体会生老病死,体会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但是,也有很多高兴的事,这样坐在这里,身边有爱着的人,有美味的食物可以吃,有想要做的事情可以做……”   柳箬轻轻点了一下头,楚未解开安全带,欠身去看她,柳箬将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肩膀上,楚未顺势搂住了她,柳箬轻声说:“之前对不起了,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楚未也说:“我也很过分,我没有考虑你的心情,也在说过分的话。柳箬,我一直没有对你说,我很爱你,是不是?”   柳箬没应,但是手慢慢摸索着握住了楚未的手,楚未道:“我很爱你啊,就像你说的,公羚羊为了争夺雌性,而互相争斗,谁想要从我手里抢走你,我都会不顾生死去和他争斗,所以你说你和高士程在一起,我当时特别难以忍受,当然,如果你像螳螂一样,在交配后要吃了我,我也让你吃。”   柳箬抬手推了推他,看着他幽黑而温柔的眼睛,说:“母螳螂在交配后并不一定非要吃掉公螳螂,只有在饥饿的状态才会吃掉公螳螂……”说了这么一句,她又皱了眉,说:“你这是什么比喻,我又不是母螳螂,再说,我为什么要和你交配,你脑子里只想得到交配吗?”   楚未无奈地说:“是你先提螳螂的嘛。”   柳箬撇了一下嘴,想要把楚未推开,楚未却抓着她的手,凑过去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柳箬靠在椅背上,楚未温柔的眼近在咫尺,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脑子一片迷糊,什么也想不起,楚未已经越发逼近她,在他温柔的气息里,她闭上了眼。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爱,就像是交配的季节里,草原上,一只雄性动物追逐一只雌性那样正常,但是,这也是神的恩赐,因为他们在精神上拥有交流,不只是受交配欲望的驱使。   柳箬被楚未亲得身子发软发热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蹦出这种想法,所以,她放纵了自己。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柳箬对楚未找食物的能力也是跪了,他开着她的车,沿着河边走了一段路,然后就拐进了一家老小区,总算找了个地方停了车。   小区里还缭绕着一层薄雾,有买菜回来的老奶奶老爷爷走过,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狗,从楼上传来汪汪的叫声。   柳箬傻乎乎地站在路边,等着楚未将车倒好。   等楚未停好车下车来,她就茫然地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啊?”   楚未过来搂住她的肩膀,“走吧,我说了带你吃粥。”   柳箬蹙眉问:“那我们跑别人小区来做什么?”   楚未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带着柳箬在小区里左拐右拐,然后出了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又走过一个巷子,前面是一座被篱笆围起来的老旧房屋,从里面飘出香味来。   楚未说:“就是这里了。”   柳箬:“……”   两人进了院落,柳箬看到院子里有不少桌椅,现在已经有好些客人在吃早餐了,楚未过去找了一张桌子,桌子在梧桐树下,梧桐树叶已经掉光,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天空显出早晨的灰白色,又渐渐映出红色的晨曦,空气清冷,坐在藤椅上,柳箬觉得这里的感觉,就像是时光回流,到了百年前一般,大家生活节奏缓慢,悠闲地坐在院子里吃早餐。   楚未叫服务员来点单,一个系着围裙的漂亮小姑娘跑来,看到楚未,就羞红了脸,笑道:“啊……你有一阵子没来了呢。”   楚未说:“最近比较忙。”   他接过服务员小姑娘手里的菜单,拿给柳箬看,和她凑在一起,介绍道:“你想吃清淡一些的,这个番薯粥不错,小米粥也行,要是现在有了胃口,就吃这个鱼片粥,还有这个海鲜粥,其实也不错。”   那小姑娘看楚未对柳箬温柔极了,目光只落在她身上,她就有些失落,但作为服务员,她还是殷切地说:“对啊,我们这里的粥都很好吃,全是小砂锅熬的。”   柳箬看了看楚未,说:“我要小米粥就好了,你吃什么?”   楚未道:“我要鱼片粥。”   又点了其他的小菜,然后才把菜单还给那小姑娘,说:“慢慢来,不用太着急。”   小姑娘道:“嗯。”   她边走还边回头又看了看楚未和柳箬,楚未正握着柳箬的手,陪她一起看天空,又和她小声说话,到底在说什么,她却是听不清楚的,但她总算是清楚了,男神有女朋友了,且不是自己,又伤心又认命。   等柳箬吃到粥,的确觉得味道好,就和家里妈妈做的差不多,而那些小菜,也都很新鲜美味,柳箬本来没有食欲,也吃了不少,楚未还把自己的鱼片粥盛给柳箬尝,柳箬便又吃了一碗,之后实在太饱了,才放下筷子。   热腾腾的美食入腹,前一晚都没有睡的两人便都困了,楚未开车送柳箬回去时,便说:“我借用你家客房睡一觉吧,实在太困了,不想再回去。”   柳箬捂着嘴打呵欠,说:“嗯,好吧,我还得为你抱一床厚被子出来。我妈妈在网上买了棉花,又定制弹了两床棉被,她说那棉被特别舒服,抱了一床给我,非要让我盖,正好便宜你了,还是新的。”   楚未笑起来,“你妈妈真是个会生活的人,你那袁叔叔,福气不浅啊。”   柳箬轻轻哼了一声,说:“我妈妈能不好吗。”   楚未笑着停不下来,柳箬瞥了他一眼,心想有那么好笑吗,靠在座位上就渐渐睡着了。   楚未把车开进柳箬家的楼底停车场,看柳箬睡得香,他不忍心把她叫醒,但是在车里睡很容易感冒,且睡不安稳,在下车之后,他只得过去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想要叫她,看她长长的眼睫毛如羽扇一般覆下,白皙的皮肤泛着一丝红晕,褪去了平时的过分冷静,像个小孩子一般柔和,他在柳箬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本想把她抱出车来抱上楼去,但发现柳箬长得太高了,这种做法的可操作性实在不强,只得叫她:“柳箬,上楼去睡吧。”   柳箬迷迷糊糊睁开眼来,伸手揉了一下眼睛,下了车,嘀咕道:“已经到了吗,我真是太困了,居然睡着了。”   楚未看她简直像只迷糊的小猫,他关上了车门,便拉着她的手去乘电梯。   柳箬回到家,先去为楚未抱被子放到客房里的床上,所谓客房,其实是书房,只是里面有张沙发小床而已,柳箬盯着那沙发床看了两眼,就下决定道:“我你睡这张床太小了,你去睡主卧吧,我睡这里。”   她一边说着,就把跟进来的楚未推出了房间,然后把门一下子关上了,楚未差点被门撞上鼻子,发现门关上后,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还想说自己就睡一下那小床就好的,哪知道柳箬这么干脆,他就只好去睡主卧了。   柳箬的主卧就是她的闺房,楚未这还是第一次进来,里面没有特别的装修,家具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大木床,还有一个大衣柜,以及一个落地梳妆镜,便再无他物了,简直简单得让楚未觉得发指,心想柳箬的卧室真是比个男人的还简单。   不过床上倒是一套粉红色床上用品,显出这是女人的卧房。   楚未先去洗了个澡,才上床睡了。   开始还不大睡得着,因为床上有柳箬的味道,带着淡淡的体香,这让他浮想联翩,之后实在太困了,便睡死了过去。   楚未是被柳妈妈的声音吓醒的。   这日是周末,柳箬没有回她那里去,她就过来看看柳箬,又提了一些她做好的诸如肉松肉干等吃的,还有一些她觉得柳箬要用的日用品过来,还有她为她买的两件衣服,进屋后,她没有仔细看门厅处鞋柜,自然没有看到男士的鞋子,所以完全不知道柳箬这里有男人。   房间里一片安静,柳箬不是睡懒觉的类型,她以为她已经出门了。   柳妈妈将带来的食物放进冰箱,又把日用品按照类型放好,看到客厅里的桌上有柳箬的书,她并没有去收拾,怕到时候柳箬想找会找不到。   做好这些,她就提着给柳箬买的已经洗好的新衣去卧室。   楚未怕柳箬会进卧室里找东西,并没有反锁房门,柳妈妈打开了房门,就看到床上被子里有人,她愣了一下,心想柳箬病了吗,怎么这时候还在睡觉。   她将衣服放在床上,就坐到了床沿上去,伸手拍被子:“箬箬?”   楚未被她叫醒了,微微掀开被子看过来,就对上了柳妈妈惊愕的眼神。   柳妈妈大睁了眼,“你……”   楚未也反应过来柳箬的妈妈来了,他因为没有带睡衣,所以只是穿着内裤睡觉,现在对上长辈,马上就尴尬了。   好在楚未脸皮厚,假装懵懂地说:“阿姨,你来了。柳箬在书房里。”   柳妈妈也有些尴尬,毕竟即使是自己女婿,这样看人睡觉也不好,她赶紧起了身,退出了房间,还把卧室门拉上了。   楚未瞬间翻身坐了起来,跳下床拿了衣服穿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去开了卧室门出去,这时候,柳箬正在挨柳妈妈的骂,柳箬苦着脸站在书房门口,柳妈妈伸手拂她的头发,说她:“哎哟,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也不换睡衣就睡觉,你睡着舒服吗?”   柳箬无辜地说:“我太累了嘛。”   柳妈妈说:“你在做什么,累得现在还在睡。”   柳箬不回答,柳妈妈叹气道:“换了睡衣再去睡吧。”   她看到楚未从卧室里出来了,就问:“你们中午要吃什么,我去买菜做。”   楚未想说不用了,让柳妈妈不要忙,柳箬已经先于他说:“才刚吃早饭呢,哪里吃得了午饭。”   柳妈妈反应过来,说:“我以为你们没吃早饭呢,你们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吃了早饭又回来睡回笼觉?哎哟,你们这是过日子的吗。”   楚未无颜回答,柳箬则说:“我昨晚一晚没睡呢,早上吃了早饭再睡会儿而已。妈,你别太忙,不要管我们,到时候我们随便去吃点就行了。”   柳妈妈往厨房走,说:“你们不吃午饭,我也要吃嘛,我去买菜去。”   柳箬道:“你不回去给袁叔叔他们做饭?”   柳妈妈道:“你袁叔叔带着思扬和思宜出去玩去了,我不想去,昨晚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今天就只好过来了。”   柳箬这才想到,她昨晚关机了,现在都还没有开机。   柳箬说:“思宜放寒假了?”放得也太早了。   柳妈妈说:“不清楚是不是放寒假了,思扬都还没有放寒假呢,她昨晚上的飞机回来的。”   柳箬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楚未现在对柳箬妈妈那边的情况已经有些了解了,知道思宜是她继父的前妻生的女儿。   柳妈妈去厨房后,柳箬就冲到了楚未的跟前来了,把他拽进了卧室,一下子把门关上,说:“最好不要让我妈认为我们是在同居,知道吗?你一会儿就不经意地说,你只是在我这里借宿一晚。”   楚未哭笑不得:“嗯,好吧。”   柳箬又打了个呵欠,从衣柜里拿出睡衣,抱着回书房去了。   楚未现在是想睡觉也睡不着了,就去厨房给柳妈妈帮忙。   柳妈妈正在翻冰箱,她已经把餐桌上没收的煎饺都倒掉了,盘子放在水槽里,楚未过去洗盘子,和柳妈妈说:“阿姨,你要去买菜,我和你一起去吧。”   柳妈妈嗯了一声,回头来看他,说:“你这些日子是和柳箬住在一起的吗?”   柳妈妈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谈朋友便住在一起过同居生活,这是非常正常的事,但是,她女儿这么做,她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主要原因还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发现楚未睡在柳箬的床上吧。   楚未说:“我昨晚出差回来,没来得及回去,就在柳箬这里睡了一晚,我们还没有住在一起。”   说到这里,他就问柳妈妈,说:“其实我最近想看一套房子,但是不知道怎么选柳箬才会喜欢,你也知道,她总是那么忙,没有时间,阿姨,要不,你去做参谋吧,只要你喜欢的,柳箬和我肯定都会喜欢。”   女儿还没有和楚未同居,柳妈妈心里便松了口气,而且她觉得楚未这话非常有诚意,便欣然道:“我最近没有什么事忙,正好有时间。”   甚至说道:“柳箬年纪也不小了,其实吧,早要小孩儿还是比较好的,年纪大了要孩子,总是有各种问题,我怀着思扬的时候,就是个例子。所以房子还是要早点准备地好,早些装修好了,多放一阵子,以后有孩子了也不会有问题。”   要是是别的女婿,听柳妈妈这么一说,定然瞬间亚历山大,楚未却说:“嗯,是这个道理。”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柳箬裹在被子里,睡在书房的沙发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全然没有想到她妈妈已经和楚未将话题谈到婚房上面去了。   柳妈妈出门去买菜,楚未跟在她身边去提菜,柳妈妈感动不已,觉得愿意去买菜的男人,怎么可能差。   柳箬所在的小区不远处就有一个菜市场,两人一路走过去,柳妈妈便说:“也许你觉得我唠叨,不过,有些话,我的确要同你说。我觉得柳箬年纪不小了,的确应该结婚了。要是她现在不结婚,年纪越大,她越不想结,我看她就是需要个人管教,不然,她的心就是野的。我嫁给她袁叔叔之后,其实我感觉得到,她并不把那边当成是她的家,所以她就觉得一切无所谓了,甚至多次同我说,她是单身主义,不想结婚。我知道她脾气倔强,我劝说她也是无用的,就只好答应她,说她是否结婚都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她侧头去看楚未,她以为楚未会很厌烦听这些,没想到楚未却听得很认真,于是,她才接着说:“但作为妈妈,我哪里会希望她一直单身呢。我肯定是会比她先走的,我走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出点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帮她可以照顾她,想到这些,我就非常担心,晚上甚至睡不着。楚未啊……”   “嗯,阿姨。”楚未应着,“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柳妈妈很显然因楚未这话而很高兴,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以把柳箬托付给你,看到柳箬和你在一起,我心里的担子就轻多了。”   楚未笑道:“阿姨愿意让柳箬跟着我,我便非常感激了,我不会辜负柳箬的。”   柳妈妈颔首:“我们这一代人,还是想求稳定,柳箬就是心太野了。她和你说了她要去德国做博后的事没有?”   楚未怔了一下,他虽然和柳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但柳箬从没有说过这件事,甚至他总去柳箬的实验室,但也没有人提起过,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来,说道:“我们没有详谈过。”   柳妈妈有些着急地说:“我其实并不想她去德国,德国那么远,想要见一面也难。而且她何必去呢,她想要留校做老师,她之前的导师是很喜欢她的,说她可以留。但她却拒绝了。我劝她,她总有很多理由来说服我,我的话,她根本不会往心上放。现在只能靠你去劝劝她了。”   楚未深吸了口气,道:“嗯,好吧。”   早上的甜蜜和欢乐都因为这个消息而被打散了,楚未心里发闷,但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毕竟之前柳箬虽然默认了两人的男女朋友关系,但其实并不是真心,也许她在以后,会为两人之间的将来考虑一下,将这种大事情同他讲一讲呢。   进了菜市,楚未的好身材和好长相吸引了不少买菜卖菜阿姨和小姑娘的目光,甚至有人在柳妈妈的面前当面赞叹他:“这是你的儿子吗?真是一表人才。而且还愿意陪着来菜市场买菜,不错,不错啊!”   柳妈妈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说:“不是我的儿子,是我女儿她男朋友。”   “哦,是女婿呀,是女婿更难得嘛。你女儿好福气。”   楚未反而被说得有些不自在了,站在一边等柳妈妈挑菜,等从菜市回去,柳妈妈一直满面笑容,是在刚才被恭维得太开心了。   柳妈妈做午饭时,楚未便在旁边帮忙,他不会做太精细的活,但是洗菜还是可以的,柳妈妈说:“你不要在这里忙了,去休息吧,我做好饭了就叫你们。”   楚未虽然应了,但是还是洗完了菜才从厨房里出来,又去洗手擦手后,他就去开了电脑在客厅里沙发上坐着处理事情。   柳箬穿着睡衣从书房里出来,只见楚未抱着笔电,靠坐在沙发上,神色严肃,眼神深沉,十分认真,她便没有去打搅他,去洗漱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她便去了厨房,柳妈妈看她前来,便说:“你起来了,那我炒菜吧。”   柳箬说:“我来帮忙。”   柳妈妈:“我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去陪楚未吧。你今儿一直睡觉,倒是楚未陪我去买菜呢,他之后又一个人待在客厅里。你去好好陪他去。”   柳箬不以为意地道:“他在做事情,我不好去打搅他,再说,他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我陪着吗。”   柳箬在她面前总是孝顺温顺的,柳妈妈没想过,她对着楚未居然这样随性,不由就小声骂她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不是小孩子,你就不用陪他吗。你这个样子,难道不是怠慢人。”   柳箬说:“这算怠慢人吗?”   柳妈妈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了。”   柳箬只得说:“那好吧,我去看看他忙完没有。”   柳箬只得走到了沙发边去,站着看了楚未两眼,只见他在电脑里看资料,楚未关掉资料,将电脑也放到了桌子上,说:“你起来了?”   柳箬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刚才就起了,你看东西太专注了,没有发现我。”   楚未没有问她德国之行的事,而是摸了摸她的手,“你不穿外套,会不会冷到。”   柳箬穿着毛衣和牛仔裤,毛衣紧身,牛仔裤提臀,于是便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给勾勒了出来,柳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说:“刚洗了澡,不冷。”   柳妈妈没有做太多菜,一会儿饭菜就上桌了,三人吃饭的时候,柳妈妈就说:“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扬扬明天要上学,他们会回家吃晚饭。我还得回去准备去。”   柳箬说:“你不累吗,你就留在这里好了,让他们在外面吃。”   柳妈妈道:“我还是回去地好。”   柳箬不得不叹道:“你爱惜自己一点不行吗?”   柳妈妈说:“我本来就该回去,你袁叔叔和弟弟还要我照顾呢。”   柳箬只得蹙眉不言了,但是也吃不下东西,就放下了筷子,柳妈妈看她不吃了,就说:“又是怎么了?”   柳箬怒道:“你在袁家简直像个保姆似的,让他们去外面吃不行吗?”   柳妈妈好笑地说:“怎么突然就这么大声说话,我哪里是保姆了,要说我是他们的保姆,那我更是你的保姆,你看你,难道不是被我从个小婴儿养大的。”   柳箬气势一下就弱了,低声道:“可我不希望你一直辛苦,我可以养你嘛。”   柳妈妈看了看楚未,说:“那你和楚未赶紧结婚,安定下来,我就可以宽心了,这比别的,都让我高兴。”   柳箬蹙眉说:“这哪儿跟哪儿啊。我和楚未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先管,你这样,我们压力很大。”   柳妈妈也皱了眉,好半天后才说:“好了,我不管你的事了。”   柳妈妈和柳箬赌气,厨房没收拾就走了。   柳箬说要去送她,她说:“我自己知道开车。”   柳箬送她去了地下停车场,柳妈妈上车之后,就降下车窗玻璃来,对柳箬怒道:“你呀,就是不知好歹,错过了楚未,你看你还能找到好的?!”   柳箬说:“人又不是非要结婚才行。人有选择结婚的权利,也有单身的权利,你不要把我的人身自由权利都剥夺了行不行。我和楚未,没有到你想的那一步。你不断在楚未面前说那些话,让我很尴尬,我想他也觉得很尴尬。”   柳妈妈道:“但楚未说他已经要买你们的房子了。但是,你却说你要去德国。”   柳箬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说:“总之,你先不要管我们。楚未他有钱买房,他就买,关我什么事啊。”他以前送人一个名包,一套首饰,也值得上别人买房了,也许他不过是说一句,妈妈却把这种话当成他是要结婚安定下来……   柳箬没有对柳妈妈说后面那些话,怕她多想。   柳妈妈气得指着柳箬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又重复了一句:“你呀,你就是不知好歹。”   柳箬说:“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开慢点没关系,转弯一定要提前打转弯灯,不要突然变道,变道也要提前打转弯灯……”   柳妈妈没好气地说:“我知道。”   柳妈妈走了,柳箬有些无力地回到家,楚未系着围裙已经将餐桌收拾好了,只需要收拾厨房了,柳箬过去说道:“我来就好了。”   冬日的暖阳从厨房的窗户照射进来,在料理台上映下暖黄的光晕,楚未系着围裙的样子,也丝毫不违和,反而让人从心底生出暖意。   楚未这时候才说:“阿姨说,你定了去德国做博后?”   柳箬正开了水,挽上衣袖洗碗,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她没看楚未,说:“本来是二月过去,不过,我推迟了时间。”   楚未的手撑在料理台上,低头看柳箬微红的面颊,那种红晕,不知道是被太阳晒出的,或者是其他意思,楚未说:“推迟到什么时候了,你要去多久。”   柳箬做事非常快,几下子就将碗洗好了,又开始刷锅,始终不看楚未:“还不确定,大约是五月吧。我这边的事情交接,需要多点时间,而且,那边也不是很急。大约是两年,再看吧。”   楚未说:“那你其实没有把和我的关系当回事吗?”   柳箬将锅也洗好了,擦干后放好,便开始擦料理台,楚未瞬间将她湿漉漉的手给抓住了,说:“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不要告诉我,其实没有答案。”   柳箬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对他:“你不要把我妈妈的话往心里去,她的想法是,我应该尽早定下工作,尽早结婚,然后生孩子。正好我们在一起,她便觉得我们一定会结婚,其实,我们都知道不是这样。你不用因为她的话,觉得我也是那么想的。”   楚未说:“其实你一直没有想过要结婚吗?”   柳箬睁大眼睛看着他:“难道你有想?”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太阳光照在料理台上,慢慢地转移着角度,细微的尘土在光线里飞舞,这个午后,安静而温暖。   楚未嘴唇动了动,他有想结婚吗,他没有想太多这方面的事,但是,想和柳箬生活在一起,一直看着她,爱着她的渴望,却非常浓烈。   他说:“我想,也许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希望在柳箬更多地接受他的时候,他再和她讨论有关婚姻的事,他不想让柳箬觉得压力太大,所以他这么说,但柳箬显然没有这么想,她只会因这句话觉得楚未其实也并没有以将来可能要结婚而交往。   柳箬心里有些失望,但是又觉得这样也正好,反正她也没有要结婚的打算。   柳箬还想说什么,她开了机的手机在客厅茶几上响了起来,柳箬看了楚未一眼,只得赶紧去接电话了。   电话是师弟打来的,向她询问实验上的问题,柳箬走到客厅窗户处去为他讲解,一直说了十几分钟。   等她讲完,楚未便走到她的跟前去,有些无辜地说:“柳箬,我解不开这个围裙的带子了。”   柳箬只得走到他的身后,弯腰去看系成了死结的围裙带子,她几乎要将脸贴在楚未的背上,但是费力解了几分钟,她依然解不开,她不得不说:“解不开,看来只能用剪刀了。”   楚未抱歉地说:“是我没有系对是不是?”   柳箬道:“没事,用剪刀剪开就行了。”   她去找了剪刀,然后咔嚓一声把围裙带子剪掉了,楚未总算将围裙脱了下来,他系围裙时只穿着毛衣,此时就冷得打了个喷嚏,柳箬蹙眉说:“你不要冻到了,赶紧去穿上外套吧。”   说着,又往厨房去,“我煮碗可乐姜汤给你喝好了,这个驱寒最好。”   楚未没有拒绝,他将大衣穿好后,就随着柳箬到了厨房,看柳箬为他熬可乐姜汤。   柳箬的房里既没有地暖,也没有开空调,虽然冷,但楚未觉得在这种沁冷之中看着柳箬也很好。   两人站在厨房里盯着火上的小锅里可乐和姜丝不断翻腾,他们都没有说话。   晚上,楚未坐在酒吧里,龚云被他叫来陪他。   龚云说:“你不是在K城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未说:“临时回来的,明天又要过去。”   龚云端着酒杯,目光从酒杯上扫向楚未,他看得出,楚未神情带着无奈和苦涩,便问:“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若是有事,我能够帮得上,说一声就是了。”   楚未本来不想讲他和柳箬之间的事,但他心里实在太难受了,需要有一个倾诉的对象,便说:“我想我是遭了。”   龚云听他说得这么糟糕,不由也很担忧了,因为天大的事,楚未都不放在心上,现在连他都说遭了,那不是非常糟糕了吗。   龚云问:“到底是什么事?”   楚未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简直和喝白开水一样,他说:“我发现我完全不知道柳箬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好她。我很想对她好,让她开心,但是,似乎事情总是不尽人意。其实昨晚我和她吵架了,她说我们分开好了,我就从K城飞了回来。”   龚云见过的楚未的女朋友便有好些个,但是,这还是龚云第一次听楚未说情伤,龚云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说:“哎哟喂,那个柳箬还真有两下子,把你都调教成情种了。”   楚未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和你说正经的!我发现她完全没把我放在心上,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龚云说:“你从K城追回来,她还是不理你吗?你们分了?”   楚未摇头:“没有分,我怎么会让她和我分呢。我后来成功挽回了。”   龚云没好气地说:“那你和我说个屁呀,你们不是和好了吗?还来找我诉苦做什么。”   楚未道:“你到底有没有哥们义气,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找你来想办法。”   龚云说:“既然没有分,那说明她心里肯定有你,女人呀,总是口是心非的。她之前说分,只是耍个小把戏而已,欲迎还拒,想要你更加在乎她。”   楚未却皱着眉说:“但是不像。”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上,说:“我想,她还是喜欢我的,但是,这种喜欢于她,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有,可以,没有,她也舍得。”   龚云说:“你脑子锈了吧,你这么好的条件,她会舍得。”   楚未不以为意,说:“我有什么好条件?”   龚云道:“有钱有势,对身边人挺大方,又年轻长得帅,床上功夫也不错,总之我还没有听你的前任们抱怨你不行。”   楚未皱眉说:“够了够了,柳箬根本不让我碰她,也许她觉得我以前和别人在一起过,就很在意这个,她多次提起这种事。”   龚云哈哈笑了起来,“她难道有处男情结?她还真是不一般呢。”   楚未骂道:“你别幸灾乐祸行不行。”   龚云说:“我觉得你这个根本不是烦恼。你多在她身上花点心思,她肯定舍不得你。”   楚未说:“但是,我看她是真的没有结婚的打算,她甚至要在明年五月份去德国做博后,而且还去两年。我难道要去常驻德国吗,我不喜欢那边,能吃的太少了。”   龚云不由挑了一下眉,说:“难道你打算和她结婚?”   楚未垂头想了一会儿,说:“嗯。想吧。”   龚云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真想结婚了?”   楚未说:“我都三十岁了,想结婚难道很奇怪?!”   龚云看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的确不奇怪。只是没想到,这个柳箬,还真挺厉害,你才和她在一起没多久,居然就想和她结婚了。之前我们打赌你和她会处多久,我猜的时间最长,也只有一年。不过,也许你这一阵热情过去了,之后又不想结婚了。若是你真的想结婚,你家里会同意她。”   楚未道:“我家里能怎么样,难道要包办婚姻?我不会让我家里干涉我结婚的事。”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龚云知道他至少现在是深陷情网不可自拔了,不由问:“柳箬有什么好,怎么把你迷成这样?”   龚云活到现在,也曾经非常爱恋过人,当时也是觉得抛弃一切也愿意和她在一起,但后来经历了很多事,又活到了如今年龄,他已经不再相信爱情了。   他虽然承认柳箬身材好又漂亮皮肤好,但是,他却不觉得,这就可以迷住过尽千帆的楚未。   楚未一时无法给与龚云答案,他又倒了一杯酒,轻轻晃动杯中的酒液,酒中似乎浮现出了柳箬的身影,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他想到她,便如胸中有股热流在不断流动,温暖而温情,他不忍她受到任何伤害;只要知道她在,他就觉得每一天的日子都很美好,他甚至不觉得人的老和死有什么恐怖,因为他想柳箬会陪着他,他在自己老去的同时,他也正好可以和柳箬一起,也看到她人生里的不同风景。   这些话,楚未是无法说的,但是,这些对他却是那么好,他笑了一下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大约是因为,我只要想到她,我就觉得每一天都很好,我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不断地往前走,因为我知道,她也在一直往前。”   这是他突然想到的事,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他的中学时代,目光总是被柳箬所吸引,那时候的那种感情,也许是爱情,但是与现在他的这份爱情,是全然不同的,他在那时候因为看到柳箬,他便有了要奋发向上的心思,觉得自己不能完全没有追求,不能碌碌无为。   她像是他前面的一道光一般,一直引着他前进。   而现在,他接近了这道光,知道她也有脆弱的时候,知道她也有平凡的地方,但是,他更因此而爱她,他想要保护她,想要和她生活在一起,成为互相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还想和她生下下一代。   龚云因楚未那一句话哈哈大笑,说:“好吧,你既然这样说,看来是真的坠入爱河了。而且这样也很好,因为总归不是你发现和她上床特别带劲儿。”   楚未因他这话怒道:“她是你弟妹,不要说这种猥琐的话!”   龚云一怔,便只得说:“好,好,我说错话了。”看楚未皱着眉,他就又拍了楚未的肩膀两下。   龚云又说:“既然你已经打算和她结婚了,事情就太简单了。让她看到你的好处,让她知道你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把你的房产都写上她的名字,许诺她将来分她一半财产,送大钻戒,送玫瑰花,带她去国外购物,总之,女人没有不爱这些的,再在迪拜向她求婚,她肯定马上就答应了。”   说到这里,他又盯着眉头依然紧锁的楚未:“其实我觉得她是很好办的,不好办的反而是你家里,你家里最近没有为你安排相亲了吗,要是得知你找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老婆,你爸妈肯定不会乐意让她进门。”   楚未这两年一直女友不断,其实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家里不断为他安排相亲,他便借着有女友而拒绝,而女友交往久了,却不打算和她们结婚,无故浪费她们的青春,楚未便用高昂分手费换下一位。而总有那么多女人被他吸引,成为他的前任之一。   龚云稍稍明白他的那些心思,然后觉得他是吃饱了撑的,但现在楚未突然想和一个女人结婚了,这的确是个惊天大新闻,只是不知道这个柳箬是不是真的不会成为过去式。   楚未道:“其实我觉得我家里还好,我频繁换女友,一直不结婚,他们已经疲累了,不会再过分逼我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柳箬。她觉得做研究比结婚有意思,所以不想结婚。云哥,你说,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龚云完全迷糊了,“我为什么要去管人类存在的意义?!我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还没有弄明白呢,稀里糊涂地活着,好好享受生活,我觉得就不错了。我即使有民族复兴,国富民强这些想法,但是为这个献身,我也是办不到的嘛。难道真要回答为事业奋斗终生?”   这比魏涟会说的“打炮”一类的话要好多了,楚未说:“但柳箬说,人类存在的意义,是探索未知,所以她对研究比对我更感兴趣,也因此,她对结婚生子没有兴趣。”   龚云傻眼了,“她是不是女人啊?!”   楚未说:“不过,幸好,她还是一个女人。”   龚云说:“那弟弟,你自己加油吧,这种女人,哥哥我还从没有遇到过呢。”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除了深夜凌晨无人之时,实验室关上了电灯才会处于黑暗状态,其他时候,实验室里灯光一直大开,在实验室里待着做实验,很多时候会生出不知这是白天黑夜的恍惚之感,柳箬在下午被陈老的一个电话叫到实验室调试一台流式细胞仪,一直到晚上才好,从放仪器的里间里出来,站在走廊上,走廊为环形,顶部是巨大的透明玻璃房顶,下午时,暖和的阳光从透明玻璃房顶照下来,照在走廊上,柳箬从走廊上走过时,她看到自己长长的影子打在地板上和墙上,而此时,仰望房顶,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走道上的灯光明亮而恍惚。   柳箬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一个师妹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看她,说:“师姐,是不是累了,吃晚饭了吗?”   柳箬这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她笑了笑说:“还没,我去收拾一下回家吃。”   师妹便说:“这几天没有看到你男朋友来接你了呢。”   柳箬因她这话一愣,下午,陈老给她打电话来时,她正面对楚未,她的心绪很乱,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怎么做,她明确地知道自己很喜欢楚未,却也很明确地知道,她并不想和他结婚,其中的原因,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她并不愿意让楚未难受,知道自己会伤害他,她想她也在遭受相同的痛苦,但是,理智的她会放任她去做很多决绝而决然的事。   陈老的那个电话,在那瞬间,几乎让她生出了解脱之感,她本来可以在周末不去实验室,但她却欣然答应来了这里,她知道自己是如一个被赦免的囚徒一般,对于逃开当时的处境,她几乎充满感激,但是,逃开之后,她又被深深的矛盾情绪所包围。   柳箬回答师妹道:“他出差去了。”   师妹便无不失落地说道:“以前楚师兄在,我们总有好吃的,他不来了,我们都觉得生活里少了很重要的东西了。大家都被他养得嘴刁了,觉得食堂里的饭菜简直难以下咽。”   柳箬笑了起来,说道:“你自己赶紧找个男朋友吧。”   师妹道:“但是像楚师兄这种的人也太少了,只有师姐你才能和他般配。”   柳箬掩住心中的苦涩,说:“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柳箬开车回了家,家中空荡荡的,她在以前从不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不好,但她这次却总感觉有些孤单。   她去洗了个澡,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上网,柳妈妈看她上了Q,就问她:“你回家了吧。”   柳箬:“在家里床上了。”   柳妈妈:“吃饭了吗,冰箱门上有两罐我做的牛肉干,看到没有?”   柳箬:“妈妈,你真是太好了,最爱你。我现在就去拿来吃。”   柳妈妈:“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又没有吃晚饭?”   虽然的确没吃,但柳箬却回:“吃了的,不要唠叨这个了,你早点睡。早上不要起得太早,大冬天了,你就睡懒觉又怎么样呢。”   柳妈妈:“三十岁前睡不醒,三十岁后睡不着,我现在是睡不着的年龄,不起来赖在床上有什么意思。”   柳箬:“妈,我再过几天就是三十岁了啊,你这是在提醒我吗?”   柳妈妈:“你也知道你就三十岁了,我说,楚未真的不错,我没觉得他哪里不好,你就作吧,迟早把人给气跑。”   柳箬几乎能感觉到柳妈妈的咆哮,柳箬无言以对,只得转移话题,道:“我去吃点牛肉干了要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柳妈妈:“一说这种事你就这样!”   之后发现无论说什么,柳箬都装死,柳妈妈只得泄气地下线了。   柳箬去拿了牛肉干吃,发现妈妈做的比买的好吃太多了,因为精神不大好,就将一瓶红酒拿出来倒了一杯,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窗外的夜景,一边用红酒下肉干吃,一杯红酒喝尽了,她又倒了一杯,端着酒杯一口喝下大半杯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已经定下了以后再不喝酒的计划,没想到居然忘了。   她长叹了口气,将酒杯放到了一边,又把筷子也放下了,人也颓丧地趴在沙发扶手上,精神萎靡,她想,楚未为什么要再进入她的生命呢,为什么要来扰乱她的心绪。   这当然是没有答案的,她只得收拾了桌子,将那半杯酒端去倒了,甚至将剩下的大半瓶红酒也扔进了垃圾桶里,扔进去之后,她想了想,又把它捡了起来,拿纸巾擦拭干净,塞好酒塞,放回柜子:可以让妈妈拿去做红酒焗生蚝,不要浪费。   等柳箬又去洗漱收拾好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以前这个时候,楚未是一定打电话给她了,但这一天却毫无动静。   她躺在被窝里,拿着手机发呆,想主动给楚未打电话,但又把手机放下了。   她觉得在和楚未之间的关系里,她就像是一只乌龟,一直缩在壳里,没有人碰的时候,她躲在里面睡觉,被人碰的时候,她就更是要缩在里面躲避危险了。   柳箬等到十二点半,楚未的电话依然没有来,她想给他发个短信,从“你睡了吗?”到“你没事吧,回K城了吗?”再到“路上注意安全。”通通被她打出来又删掉了,最后她实在不想再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就关了手机,关了点灯,拉上被子蒙住脸,强迫自己睡了觉。   楚未喝醉了,被龚云叫来司机,才扶了他出酒吧门,然后送了他回家去,第二天一大早,他差点没赶得及飞机,坐在飞机上,他才想起来他前一晚没有和柳箬道晚安,在空乘小姐催促乘客关掉手机的声音里,他匆匆给柳箬发了个短信:“我上飞机了,中午可以到K城,勿念。你注意按时吃饭。”   发完之后,他觉得自己这语气有些生硬,只得轻叹了口气,想要再发一条补充说明一下,空乘小姐已经微笑着站在他的身边,说:“先生,请关机好吗?”   “抱歉。哦,好!”他只得把手机关机了。   柳箬看到短信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她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楚未来了短信,她长长地松了口气,站在那里慢慢回复,但是总觉得无论打什么字句上去都显得不妥,一遍遍地打字,一遍遍地删除,她甚至生出了气馁的情绪,又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最后只回复了一句:“你注意保重。”   发出后她就想去移动的服务终端上将这个短信截回来,但这显然不可能,于是只得把手机再次扔进了抽屉,眼不见为净,但是心中却不由想,他肯定会觉得我的语气冷淡生硬。   柳箬做实验时,总是走神,以至于几次加错样品,最后只得让师弟来操作,这位师弟是博一的新生,跟着柳箬学习,而且以后会接柳箬的一个课题,几乎是一个全能型的助手,柳箬对他十分喜欢和看重,他虽然只跟了柳箬半年,柳箬投出去的文章和即将投的文章都让他做了二作,而且还将一部分数据让他去写论文,所以他跟着柳箬也十分忠心,不过他一向沉默寡言,比柳箬的话还少,两人除了交流试验,几乎没有多说过任何一句其他话。   但这次加完样品又培养上细胞,师弟却说:“柳师姐,我看你精神很不好,要是你累了,就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我来做就行了。”   柳箬赶紧道:“我没事。”   师弟看房间里没有别人,就略带关怀地说:“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吗?”   “啊?”柳箬虽然装作非常镇定,却略微红了脸,目光也转向了他处,她不善于应对别人这方面的问题。   师弟便说:“其实没什么,哪对情侣不吵架。我看楚师兄很爱你啊,你主动给他打个电话,也许事情就好了。我和我女朋友也吵架,有时候,我真的气得不行,但是想,她只要给我一个电话,我就不再计较,她真给我打电话了,即使不说话,我心就软了。我想楚师兄也会这样。”   柳箬尴尬地说:“我们还好啦。你别多想。”拿上实验记录本,赶紧走了。   柳箬觉得实验室里的中央空调吹得她头晕,于是就到阳台上去吹冷风,她心如乱麻,因为实在太过烦躁,甚至厌恶起自己来。   这种烦躁在午后楚未给她打来电话后就好了,楚未没有多说,只道:“我到了,你在忙吗?”   柳箬:“还好。你吃午饭了吗?”   楚未:“还没,就去吃,想念你妈妈做的菜了,阿姨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柳箬想说自己的生日那天,她妈妈会做大餐,不知道他能否回来,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最后不知怎么就挂了电话。   到第二天,柳箬就完全正常了,好像是把楚未抛到了脑后。   傍晚时分,有人给柳箬打电话,让她下楼去拿东西。   柳箬觉得很奇怪,她的快递一向不寄到实验室来,但她还是下楼了,一位中年妇人站在楼下等她,看到她后,就问:“请问是柳箬小姐吗?”   柳箬点了点头:“你是?”   对方将一个盒子递给了柳箬,说:“这是楚先生让送来给你的点心。”   柳箬有些惊讶,接到手里后又道谢,对方又多看了她几眼就走了,柳箬把点心提到楼上办公室去,打开来看,盒子里面还有一层,摆着七个水晶皮的点心,水晶皮每个颜色不一样,正好是彩虹的七种颜色,十分漂亮,让人甚至不忍心吃掉。   柳箬被柳妈妈和楚未把胃口养得非常挑,以前尚觉得食堂里的饭菜可以果腹,现在很多时候却是宁愿饿着也不想去吃。   她将点心分给了几个老师,自己吃掉了里面的红色、紫色和橙色,她发现里面每一种馅料都不同,味道很好。   吃过的老师也说味道好,问她是哪里来的,她只好说楚未送的,众人之中,即使是男老师,也无不赞叹她男朋友真是难得的好男人。   柳箬只得笑而不言。   睡前电话里,柳箬便和楚未说:“那点心是哪家的,味道很不错,我们实验室的老师也想去买。”   楚未道:“那有些困难,是我今天中午在这边的一家餐厅里吃到,我觉得味道不错,想让你也尝一尝,就买了,让一个要回S城的朋友帮带回去的,给了你一盒,还给阿姨送了一盒去。要是你还要,我让人再去买。”   柳箬没想到这么麻烦,她还以为是S城某家店里的,便说:“不用了,我以为是S城的点心店。还要从K城送过来,也太麻烦了。”   柳箬躺在床上声音软软的,楚未听着她的声音,心便像水做的一般发软,说:“这不算什么,不过是大半天就能送到。不是还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来吗。”   柳箬被他逗得很无语,说:“难道还有烽火戏诸侯吗?”   楚未说:“如果你高兴的话。”   柳箬:“……”   柳箬最后又羞又恼,说:“我要睡了,晚安。”   楚未想再多说两句也不行,只得盯着已经只剩下忙音的手机苦笑。   柳箬躺在床上,其实并不能睡着。   她是个实干派,所以不喜欢人语言轻浮,但是楚未的话,一边让她觉得“这人情话随口就来,不知道曾经对多少人说过,真是没一点正形”,一边又悄然心动,觉得甜蜜,所以便又羞又恼。   第三十六章 一月十六号是柳箬的生日,虽然柳箬没有告诉楚未,但楚未却通过其他办法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便想给柳箬一个惊喜。 他告诉柳箬,他要一月十八号才回S城,但是,他却准备十三、四号就回,这样就有时间为柳箬的生日做好准备了。 柳箬觉得楚未是个闲得蛋疼的人,他总能因为这些闲情和闲心而做一些“浪漫”的事,当然,这些事在只要不花痴的人眼里,都觉得是无聊炫富,而且简直像在搬演言情剧。 在他送了彩虹点心之后,在柳箬在实验室期间,他每天都会让人送餐到实验室,当然,这不是从K城大老远送来的,而是本地的外卖。 不过这外食比起实验室食堂味道好多了,柳箬便也再没有饥一顿饱一顿,饮食变得规律了,当然,实验室的师弟妹们往往也能跟着吃些好吃的。 师妹们无不感叹柳箬的男朋友真好,还有就是她男朋友是富二代真好。 柳箬觉得楚未的这种做法实在太招摇了,但是勒令楚未不要这样做,楚未却说:“你们实验室,有些老师不是自己从家里带饭菜吗,你这也不算什么。再说,我觉得你的身体比起不招摇来,难道不更加重要?” 柳箬无话可说,闷声嘀咕了一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楚未则很平和地说:“这算好吗?只是让餐厅给你送饭而已。你不爱惜你的身体,到时候生病了,难道我不会着急?说起来,我这也是为我自己未雨绸缪而已。我希望你能爱惜自己的身体。” 柳箬沉默了好一阵才说:“每天这样吃,我又会长很胖。” 楚未说:“你现在太瘦了,长胖些并没有什么不好。只要身体好,健康,就比什么都好。” 柳箬说:“你这话太动听了,简直不像是真的。要是我长到一百五十斤,像高中时候一样胖,你也觉得无所谓。” 这次轮到楚未停顿了很久,柳箬认为他之前的话果真是口是心非冠冕堂皇,便生闷气,但楚未却说:“柳箬,我说了好几次了,我高中时候说你胖,真不是真心话,你不要往心上放。原谅我嘛,我那时候只是一时嘴毒而已。你现在即使长到一百五十斤,我也不介意。” 楚未的话让她心脏乱跳,柳箬觉得怪怪的,说:“这个身体是我的,我为什么要长到一百五十斤。”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差了,便放软了声音说:“你让我长到一百五十斤,我也不会的。” 两人经常就这些实在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说很久,有时候柳箬挂断电话,发现显示的通话时间竟然是大半个小时,不由就万分惊讶,她总觉得只说了几分钟,怎么会就过了这么长时间。 柳箬觉得楚未闲,但其实楚未忙得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不过再忙,他都要和柳箬打电话,不然就会觉得这一天就像没有过一样,而且有最重要的事没有做,连睡觉也没法睡了。 他从K城到了G城,他之前一直只是做投资人,做大股东,但近两年来,他开始参与几个接近控股公司的董事,所以就比以前忙得多了,现在他又要增加在一家公司里的股份,然后将其完全控股,所以他这段时间事情非常忙且重要,不过,他从来不将自己的这些事情同柳箬说,柳箬自然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比较闲。 楚未其实在等柳箬对他讲她生日的事,但柳箬一直没有讲,柳箬最初还想告诉楚未自己生日的事,越接近生日,她就越不想说了。 在这个生日之前,她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年龄问题,甚至没有觉得时光流逝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 但三十岁的生日日渐临近,她竟然有了一种恐慌之感。 三十岁,似乎已经成了一道门,走过了这一道门,门后和门前就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柳箬想,她在三十岁之前,还能被称为青年,但在三十岁之后,似乎就要被称为中年了一样。 她第一次因岁月流逝而产生恐慌。 她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但是,她已经要老去了。 所以,她不想让楚未参与到自己这个通往老去的门的仪式上,她不希望让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过三十岁了。 她以前觉得,人生在世,活到老学到老,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知识会不断积累,人能变得更好,所以,只要世界不停止发展,科学前沿会不断推进,人生就永远不会觉得枯燥,永远都会新鲜美满,又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去做,即使到她老到她死,她也不会觉得疲倦和缺乏激情,这样的人生,是最美好的人生了。 但是,她现在居然开始惧怕光阴带走她的青春。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其实原因只有一个,她自己也明白,因为她不想在楚未的面前老去。 柳箬觉得她在这阵子简直得了三十岁来临恐慌综合征,连一向比较准时的姨妈都不光临了。 楚未在G城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做完,但是主要部分已经完全确定,后续事情已经可以交给他的团队去做,所以他在十三号上午就准备回S城,想到可以偷偷去柳箬家门口看看她,但是不让她发现,他就心情激动,随即,他发现自己的这种行为简直像跟踪狂一样变态,但他随即就对自己说:“这是看自己女朋友,为了给她惊喜,才不让她知道我在,没关系,并不变态。” 楚未一直面带笑容,从贵宾通道去等飞机时,有人叫了他三声他都没有听到,还是跟着他一起回去的司机兼保镖鲁项提醒他,“楚先生,何小姐叫你。” 楚未惊愕地回头:“谁?” 然后,他就看到了何迎,他脸上还带着笑容,心里却很有些不高兴。 何迎是楚未父亲好友的女儿,家世不比楚家差,而且从小就和楚家熟,楚未在美国上大学时,比楚未小两岁,但是从高中就在美国上学的她和楚未在同一座城市,她一看到长高的楚未,瞬间惊为天人坠入爱河,所以,她就对楚未展开了非常疯狂的追求攻势,楚未简直怕了她了,为了避开她,甚至去英国交流了一年,他以为她不过是闹着玩,他躲开一阵后,她那颗心就冷下去了,把目标转移到别人身上,但是哪曾想,他回美国后,她还是总去找他,甚至有一次,她让别人约他去party,差点把他给强上了,好在他最后逃脱,之后这件事当然成了那一群人嘴里的笑话,成为他的黑历史,他也从此对何迎敬而远之,完全不想看到她,也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话。 这样狭路相逢,楚未在心里大骂了一句脏话,但是面上却依然要保持笑容,说:“真是好巧,在这里遇到。” 何迎是个高挑而魔鬼身材的性感美女,一头长长的波浪卷发,烈焰红唇,鼻梁上架着墨镜,大冬天,穿着开口很低的蓝色长裙,外面是一件风衣,脚上是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挽着爱马仕的包。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楚未的跟前,很顺手将箱子递给楚未帮她拖,说:“刚才叫你好几声,你都不答应我,我还以为你现在依然不想理我呢。” 楚未说:“怎么会。你怎么会在G城,是往哪里去?” 何迎说:“刚参加了一个发布会,现在去S城,你呢?” 楚未心想糟糕,我们肯定是一架飞机,他真想去换个航班,何迎便说:“听说你大多数时候是在S城,基本算是在S城定居了,可是真的?” 楚未说:“还行。” 何迎道:“怎么叫还行呀。其实我也喜欢S城,所以准备在那边买套房子好了,以免到了S城总是去住宾馆。喂,既然你在S城定居了,那我这次去了住你那里嘛,以免去宾馆,总住宾馆,我实在没什么好感。” 楚未心说我答应你才怪,嘴里道:“我和我女朋友住在一起,没有办法招待你。” 何迎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说:“你也真是,为了躲我,时时刻刻保持有女朋友的状态,有这个必要吗。我听说之前你和那个小明星谷雨嫣在一起,被她借你炒作,而且她还借你的名攒人脉,又借你的名声帮一些生意人拉线搭桥拿中介费,还让大家捐款,之后媒体还骂你,你的眼光怎么越来越差,这种女人也要。我难道比这种女人差吗,你宁愿和这种人在一起,也要拒绝我。” 楚未怕的人还真不多,但何迎绝对算一个,因为他既不能得罪她,又讨厌她,这个和她相处的度,实在太难把握了,所以真是怕了她了。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何迎的自说自话让楚未心生厌烦,但还不能不应她,他很想说她的确那么惹人讨厌,却只能控制住口出恶言,说道:“这种事,哪里是谁好谁坏能够决定,还是要看感觉和缘分的。我只是把你当妹妹一般,你还是另找他人的好。而且我和我现在的女朋友关系非常好,我已经准备向她求婚了,到时候办婚礼,一定会请你前来喝喜酒的。” 何迎的人生一直以来张扬而光鲜,长相美,身材好,家世好,又有一番自己的事业,可谓人生处处得意,唯独在楚未身上受挫。 她从小就认识楚未了,但小时候对楚未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楚未总和男孩子们在一起玩,即使家长让他带她好好玩耍,他一向也是阳奉阴违,将她带到一边,就把她扔下了,他就去玩他自己的,所以她小时候不大喜欢这个哥哥。 突然爱上他,是她高中时候,楚未到美国上本科,家里让他带了东西给她,他送去她住的公寓给她,她当时在外面玩,就电话留言让他等一等,于是,他在她的公寓外面等了几个小时,一直靠站在门边,十分有耐性。 她回到家时,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站在她的门口,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皮肤白皙,眉目俊秀,神色温和,简直就像漫画里的男主角一般,帅得一塌糊涂,然后她就一发不可收拾,爱他爱得不可自拔。 但她用尽了手段追他,他都对她没有感觉,拒绝了她不知道多少次了,其间她也伤心难受过很多次,但她总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而且,她发现楚未即使交女朋友,但和他的那些女朋友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亲密,他总是沉迷在他的各种事情里,在本科期间,他就在做投资,时常到处跑,因此经常把女朋友撂下一两个月不管,结果只能是分手。 既然他并没有真正的爱人,那她为什么就没有机会呢。 总之,她已经定下非楚未不嫁,即使楚未现在还贪玩,不愿意接受她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他会想要结婚,那么,她这个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一定是第一人选,因为他家里对她很喜欢,他的妈妈几乎已经把她当成半个儿媳妇了。 只是楚未至今总是不理她,这让她些许耿耿于怀。 即使是这样,她依然没有放弃,但她哪曾想,楚未这次会说,他已经要向他的女朋友求婚然后结婚了。 何迎很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好半天才说:“你和你现在的女朋友交往了多久?你难道就为了躲开我,要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结婚吗?” 楚未不满地沉了脸,道:“我很爱她,她怎么会是莫名其妙的女人,她是我爱的人,以后是我的妻子,我是因为爱她,想和她共度余生生儿育女,才和她结婚,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何迎有些受伤,但她强忍着,最后又笑了起来,说道:“好吧。你爱她,所以要和她结婚。” 楚未叹了一声,说:“你只是魔障了,才觉得我好。那么多追求你的男人合适你的人定然不少,你多看看他们,就会明白,他们更好。” 何迎说:“这种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意思。” 登机时,楚未发现两人果真是同一航班,他以为何迎受到打击,至少会消沉一阵不理睬自己,这正是他所求,没想到她却让鲁项和她交换了位置,坐到了楚未的身边来,楚未很想让鲁项不要换,但鲁项已经起了身,把位置让给了何迎。 何迎坐在楚未身边,看楚未发短信,就问:“你是给你女朋友发短信?” 楚未应道:“是啊。” 何迎便说:“看来你们关系还真是挺不错。我以前还没见你给你那些前女友发过短信呢,连我都是,我给你发短信,你从来不回。” 楚未说:“打电话要方便得多,何必发短信。” 何迎挑眉说:“那你为什么给你女朋友发短信。” 楚未本不想和她谈这些,但是他却不自主甜蜜地说道:“她比较忙,经常不带手机,我打电话,她不一定能接,发短信,她忙完了便也可以看到。再说,发短信还有一个好处,我们说的话都能保存下来,比起声音更好。” 何迎于是气鼓鼓地不理他了,还向空乘要了毯子盖着,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楚未便也不再说话,而且他很希望何迎不要再想办法纠缠他,特别是不要去他家里,还讨好他妈妈,让他难做。 他自己用讨好柳妈妈的方式接近柳箬,他觉得这是曲线救国,何迎用接近他妈妈的方式想和他拉近关系,他就觉得这很让他厌烦。 虽然楚未不喜欢何迎,但在下飞机之后,依然让来接他的司机搭乘了何迎,送她去宾馆,在路上,何迎不时转头看楚未,眼神里带着探究,这实在让楚未吃不消,在半路就借口有事下车了,然后打了车回家,而让鲁项送了何迎去宾馆。 楚未先回了家洗澡收拾了一番,用餐之后,就开车去了柳箬所在的雅歌小区,他把车在路边停好,就进了小区门面房里开的一家咖啡厅,他点了一杯咖啡,就拿出笔电来一边处理事情一边注意窗外,到九点半,才看到柳箬的车出现在小区前面的路上,她停了车下车去那家奶吧里买酸奶,楚未早发现柳箬特别喜欢那家的酸奶,这么大冬天的也要吃。 女生冬天里吃这么冰的东西对身体不好,楚未在心里感叹。 柳箬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长长了的头发披散着,已经到了肩膀以下,下面是小脚牛仔裤和靴子,她买了酸奶,提着从奶吧里出来,路灯光映在她的身上,在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楚未看着她,心中满是甜蜜,想到她生日时候给她的惊喜,他又很激动和期待。 柳箬目不斜视地上了车,然后将车开进了小区里。 楚未觉得自己此时不能去柳箬家里,真是一种折磨,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脚,提着电脑回了自己的车,然后开车回家。 路上,他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想着在柳箬的生日之后,他应该提前回一趟家,然后和他妈提一提他和柳箬的事,探一探她的口风。 正是想什么来什么,楚未还在想着到时候的措辞,手机便响了,他一看,正是他妈妈季遥。 楚未和家中联系不算频繁,但是也并不少,大约两三天,他会和父母打一次电话,逢年过节,父母寿辰,只要能回家,一般都会回去。 楚未将电话接到车的外放上,说道:“妈,有什么事吗?” 楚妈妈说:“我听何迎说,你从G城回S城了。” 楚妈妈随着楚爸爸,现居京城,和楚未不在一处,楚未一边郁闷何迎果真又联系了他妈,一边应道:“刚回来。比较困,吃了饭就想休息了。她和你说了什么?” 楚妈妈说道:“何迎真的很不错,她说在飞机上遇到你,看到你一脸疲惫,黑眼圈都要熬出来了,便很担心你的身体,但她不好劝你爱惜身体多休息,就告诉我了,让我要好好劝劝你,一切以身体为重,不要太拼了。” 楚未说道:“我没事,这就准备回去睡觉了,睡一觉,明天就会好。你也多注意身体才是。” 楚妈妈说:“让你回B城来,你总不听,一个人住在S城,也没个人照顾你。” 楚未叹道:“在B城反而很受拘束,而且B城空气不好,我喜欢S城,当年你不是也很喜欢这里吗,我可以选择在这里定居住下,为什么反而要去不喜欢的地方呢。妈,你就不要劝我了。我在这里也并不是没有人照顾,既有保姆又有司机保镖,再说,我都三十岁了,还需要什么照顾?” 楚妈妈又是慈爱又是心痛地说:“我说不过你,但你总要多回来住才好。” 楚未应着,以为楚妈妈会问他女朋友的事,没想到她并没有问,他想,大约是何迎并没有将他有女友准备结婚的事告诉她。 要挂电话时,楚妈妈便又开始了老生常谈:“楚未啊,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虽然男人并不必急着结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早日安定下来,不然你总是不成家,我心里不踏实。” 楚未正要说柳箬的事,楚妈妈已经接着道:“其实何迎有哪点不好,要相貌有相貌,要学历有学历,而且也有事业心,她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何叔叔,现在和你爸爸走得很近,你爸爸很多事,还得仰仗他呢。我们两家都觉得你们般配,你为什么总是拒绝她。” 楚未说道:“我有女朋友,而且真的不喜欢她,你就不要逼我了。” 楚妈妈恼怒道:“你的那些女朋友,三天两头地换,都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难道你还准备带回家来做我楚家的儿媳妇吗。再说,你为什么不喜欢何迎,她哪点不好了。” 楚未也有些生气了,说:“妈,你这是什么话,我的女朋友哪里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了。你能不能尊重一点。而且我和何迎是不可能的,我宁愿一辈子不娶,也不会娶她,你们就不要打这个主意了。” 楚妈妈气得不断喘气,最后直接把电话挂了。 楚未回了家,想到他妈身体不是很好,被他气到估计又要头痛胸闷,只得又给她打了电话回去。 楚未说:“妈,你没事吧。” 楚妈妈说:“我要被你气死了,会没事吗。” 楚未心想她这么中气十足,看来是还不错的,便说:“我真不喜欢何迎,反正你们不要瞎掺合就是了。而且我现在有了想结婚的对象,等有结果了,我会带她去见你们。” 楚妈妈道:“又是什么人?你最好不要由着性子来。” 楚未说:“到时候再说吧。” 楚妈妈整颗心都被吊了起来,楚未却说要睡了,她不忍心打搅儿子睡眠,只得忍下了长篇大论的追问。 柳箬回到家里,刚洗澡出来就接到高士程的电话,高士程语气和蔼,说他应邀参加一个古董鉴赏会,会后他准备去打网球,问柳箬有无兴趣参加。 柳箬道:“高叔叔的邀请,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只是,古董鉴赏会会不会有着装要求,难道要穿礼服才行吗?” 高士程笑道:“不必那么麻烦,随意就好了。我明天让友才去接你,你觉得呢?” 柳箬很爽快地应道:“嗯,好啊。” 约好时间,柳箬挂断电话,站在客厅里发怔了好一阵,直到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她才回过神来,赶紧走进卧室里去,上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但即使如此,她依然微微颤抖。 第三十八章 在天气晴朗了数日之后,这一日,S城的天空便被冬日的厚厚云层所遮掩了。 柳箬一大早起床,洗漱穿衣,她站在更衣镜前,盯着里面的人影,此人穿着枣红色的羊毛长连衣裙,这种颜色愈发衬得她皮肤白,白得有些像纸,一大早起来就没有血色,她轻轻抚弄自己已经长长的头发,有种很恍惚的感觉,似乎镜子里的人并不是她,但那不是她,又是谁呢。 她很小的时候,大约只有四五岁,被父亲带到故宫去玩,因为人不少,父亲怕她走丢,就一直把她抱着,她搂着他的颈子,目光好奇地打量那些巍峨而庄严的建筑,看那些雕拱重檐之中的沧桑。 她父亲一路为她讲解,说那是明清两代帝王的住所,曾经是中国的权力中心所在。 她到如今,只记得父亲对她说过哪方面的话,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已经模糊了,但父亲当时的容颜还在她的脑子里,似乎他永远在那里,他从没有离开过她,他一直都在,不曾死去,也不曾老去。 想到故宫,她又露出了些笑容,她记得她当时完全不明白父亲说的明和清是什么,甚至对皇帝的概念也懵懂不知,她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另外的点上,她问:“明清是什么?” 她父亲说:“就是以前的朝代。” “以前是多久以前呢?” ——“几百年前。” “那更久之前呢?” ——“更久之前,这里住着别的人。” “别的人是什么人?” ——“别的人啊,就是我们的老祖先。这里在五十万年前就有人住了,他们叫周口店北京人,是原始人类。” “我们是原始人类的后代吗?” ——“对啊。” “那原始人类是谁的后代呢?” ——“这个啊,是猿猴吧。” “那猿猴是谁的后代呢?” ——“这个……” “第一个猿猴是谁呢,是谁生的呢?” ——“这个,爸爸也不知道,箬箬长大了,自己去弄明白这个问题,好不好?” “嗯。好啊。其实我还想知道很多呢,天上的太阳是哪里来的呢,月亮为什么一直在没有离开,人为什么长成这样,狗狗为什么不长成人的样子呢,这些爸爸总是说不清楚。” ——“……” 他至今还记得她父亲被她问得无语的样子,他经常迷糊,她要是问妈妈,妈妈就会说:“这个妈妈也不知道啊,箬箬去问爸爸吧。” 但是……后来爸爸就不在了。 柳箬深吸了口气,她身上有父亲和母亲各一半的基因,她来自于他们,血脉遗传是世界上非常神奇的东西,她不仅在容貌、身高上继承了父母很多地方,甚至在性格、思维方式上都继承了父母的很多点。 现在的人们,已经不再有追寻父辈脚步的观念,而且也很少会对父辈有带着崇敬的仰望之情,数千年来因孝道而起的父辈的绝对权威已经在变淡,孩子们在小小年纪已经知道自己是独立的人格,并且要求和父辈的平等。 柳箬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眉眼,这是她最像父亲的地方,在她小时候,叔叔阿姨们见到她,总要说她眉眼漂亮,但是是像她爸爸的,反而不像她妈妈。 柳箬想,爱一个人的表现是什么,其中有一点,一定是永远也没有办法忘记他,他一直在她心里活着,别人说,死去的灵魂会回到天上化成星星守护活着的人,她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柳箬看着镜子里泪流满面的人,一如看到父亲死去时的她,她只能哭泣,因为她无助又茫然,不知道以后有什么等着自己,而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陪伴她的大树。 柳箬只得又去洗了脸,然后穿上大衣,系上围巾,提着包出了门。 她已经没有任何胃口吃东西,就匆匆去了小区外面一家化妆店,她昨晚就和她们约好。 坐在椅子里,她已经可以对着店员微笑,说:“就日常淡妆便好。” 她把自己的化妆包递给她们,其中一个店员说:“柳姐,你又熬夜了吗,眼睛里有血丝呢。” 柳箬笑道:“没有,早上被一只小虫子飞进眼睛了,我揉了老半天才好。” 柳箬在九点半时,按时等在了小区楼下,她已经被彻底打扮了一番,眉目动人,唇红齿白。 司机卢师傅将车停下,下车来为柳箬开车门,上次看到柳箬,柳箬素面朝天,虽然也清新美丽,但是哪里比得上此时这般的明艳照人。 他在心里叹气,为什么柳箬这种不错的女孩子也要和他老板勾搭在一起呢。 虽然他现在没有妻子,但他再婚的可能性看着也不太大啊。 柳箬朝卢师傅道了谢,便弯腰上车,没想到却看到高士程坐在车里。 柳箬的眼里明显显出惊讶,高士程自是看在眼里,笑道:“怎么,这么吃惊看到我?” 柳箬大方地坐下,又关上车门,笑着说:“当然吃惊了,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你说让卢师傅来接我,我以为只有他来。” 美丽的女人,每一个都各有特点和风情,这就像最精美的艺术品一般,让人流连,而且更加珍贵的是,艺术品的美,可以一直保存,随着时间流逝,也不会改变,但女人不一样,女人随着时间、环境和各种条件影响,会发生变化,所以这一刻的美,更加难得。 高士程看着肤如凝脂、眼如秋水的柳箬,眼神深沉里带着强烈占有欲的色性,他说:“看到我,难道不高兴?” 柳箬摇头:“怎么会。” 又像是害羞一般地,将脸转开了。 高士程想伸手拉她的手,但是柳箬坐姿端正,并没有太多暗示,所以他也就克制住了。 柳箬向他询问这次古董鉴赏会的事,高士程便介绍了一番,柳箬笑道:“之前倒没有想过高叔叔对书画和雕刻艺术品有这么深厚的研究,真让人佩服。” 高士程说道:“哪里算什么研究,只是看得多,学费交得多,就自然而然地知道。” “学费?”柳箬黑白分明的桃花美目好奇地看着他。 他笑道:“就是买过很多假货,前几次买到的时候,我可没有涵养,生气恼怒,之后慢慢就好了,渐渐地,也就有了眼界。” 他顺势拍了一把柳箬的手,柳箬并没有拒绝,他便握上了,柳箬强忍恶心和厌恶,一直笑容满面,而且还在心里强迫自己想,他的手接触自己的地方,不过是皮肤表层而已,和所有的生物体都是一个概念,既然能够空手抓大鼠,被他握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古董鉴赏会是在一家比较偏僻的茶馆的楼上,进大厅时,有人认识高士程,就过来打招呼,大家总会问一句柳箬,眼神暧昧,高士程便说:“这是我侄女,带她来看看。” 这次鉴赏会上有不少好东西,但柳箬却无心参观,高士程一直为她介绍,她记住的却少。 高士程看上了一只祖母绿翡翠的吊坠,翡翠色泽浓郁,宛若青翠欲滴的山色,在水中浓郁得像要流淌,这枚吊坠只是民国时期的,但要价却不菲,他和藏家商量着买下,柳箬一直在旁边听他们交谈,高士程买下后,转手就送给柳箬,说道:“这种吊坠,只有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才能戴。” 柳箬很是惊讶,却推辞道:“我哪里能收高叔叔这般的厚礼,我不能收。不然以后都无法和高叔叔您交往了,我还想在你跟前多跟着你学一些东西呢,今天你带我来,我已经大长见识,哪里还能收下你这般的厚赠。” 高士程不好强送,笑着说:“你呀,这不过是一点小心意罢了。” 虽然茶馆里有午餐,但高士程却带着柳箬离开了,说道:“你也饿了吧,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我们前去用餐之后,下午再去打球。” 柳箬说:“谢谢。” 他伸出了手,以为柳箬会随势挽住他,但他不知道柳箬是不是一直少在外交际,所以没有看懂他的手势,并没有挽住他,反而是去按了电梯。 高士程在心里觉得好笑,又认为柳箬的这种自然纯真难得。 卢师傅一直在停车场里等,两人下去之后,他就赶紧打开车门,高士程让柳箬先上车后,他才转到另一边去上了车。 从他表面的礼貌周到,学识渊博,语言风趣幽默,又出手大方,柳箬想,她要不是对他有先见之识,而是第一次见这种人,她定然很难对这种人产生芥蒂和厌恶情绪。 但厌恶和爱一样,似乎都是在形成第一观念后,难以改变。 就像她以前喜欢楚未,即使被他在众人面前说了那般侮辱嘲讽的话,她依然没有办法不喜欢他。 而高士程,不管他做得多么礼貌优雅周到大方有风度,她都难以对他产生哪怕一点好感。 人类在摆脱了饥饿、寒冷这些最基本的生存压力之后,便更容易受感情的支配。 或者,人类在饥饿、寒冷、恐惧、危险、死亡这些生存压力之下,依然能够受感情支配做到某些事,才被认为更加伟大。 就像在车祸瞬间,保护住孩子的父母;就像在地震中用自己的脊梁护住生下婴孩的母亲;就像没有食物时将最后的食物留给孩子;就像有人在寒冬里跳下水救人;就像在守卫自己家园的战争中不顾死亡的士兵…… 爱和信仰支撑了他们的行为。 楚未睡了一场好觉,想到昨晚睡前和柳箬打电话,柳箬说:“你这次真走了很多天呢。”语气里难掩思念,他就觉得非常甜蜜,心想你生日那天,我们就可以见面啦。 三十岁还真是比较重要的。 三十而立,说明一个人必须成熟了。 不过他倒希望柳箬可以一直单纯稚气,要是更依赖他一些就好了。 楚未想,他也是三十岁了,他要组建一个家庭,并且支撑一个家庭了。 所以起床时,他的胸怀中依然有着昨晚的激动和激情,睁开眼,就觉得干劲十足,人生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了。 他这一天有很多事要做,刚刮完胡子,就去打电话再次确认从法国空运过来的玫瑰已经准备发货,在第二天一定能按时送到。 然后又去确认其他各种细碎的事情,这些本来可以交给别人去办,但他希望能够自己做。 不过,这种好心情很快就被打断了,门铃响了,他不得不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何迎的时候,他几乎要条件反射将门关上,把门板甩到她脸上。 但他只能问:“你……怎么在这里?”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窗外已经在下雨,冬日的小雨十分阴冷,又给人潮湿的感觉,让人很不好受。   走廊里并没有空调暖气,何迎穿着包臀短裙,外面是一件羊绒大衣,甚至没有穿袜子,踩着高跟鞋,可见其冷。   不过她脸上的浓妆掩盖了她会从面部表情上显露出来的寒意,对楚未笑道:“想要知道你家,那还不容易吗?这外面可真够冷的,你不请我进去?”   楚未没有行动,但何迎已经要自己进门,还说:“不要用你和你女朋友同居来拒绝我进你的家门,我知道这里只住着你。”   楚未说:“这样我更不好让你进来了,我怕我女朋友会多想。”   何迎笑了起来,眼睛微微眯起,这让她像一只风情万种又傲慢的猫,她说:“好吧。那我不进去了,我来是感谢你昨天让车送我去宾馆,而你只能打车回家。怎么样,我想请你用一顿午餐,你不会拒绝吧。”   楚未虽然不喜欢何迎,但实在不想对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他家世交家的妹妹太过苛刻,他叹道:“你快回去吧,我中午和下午都有事。”   他这话刚说完,何迎便蹙眉说道:“楚未哥,你真有这么讨厌我吗。”   楚未实在不想和她闲扯这些事,但还是说道:“你知道,那不是讨厌,只是我真的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感觉,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性。我不想你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且这也会对我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困扰,而且还会让我的女朋友误会。我不希望她对我产生误会。”   何迎戴着手套的手指紧紧捏着手里的包,调整了好一会儿表情,才尽量用比较平缓的语气说道:“其实,你只是因为以前在威尔家的事和我生气是不是,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是这样,看到我就拒我于千里之外,这有意思吗?”   楚未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怒火说:“那只是一个方面,而我刚才说的原因则更加重要。人和人之间,是需要感觉和缘分的,我觉得我们之间两样都没有。再说,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我要终生为伴的伴侣,我为什么要放弃她和你交往呢。”   何迎说:“我不相信。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还每次都这样伤害我。”   楚未忍无可忍了,但也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得说:“我们多说无益,我下午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我认为你到S城来也并不是为了来找我,而是有事要做。我们可以去吃一顿午餐,但之后,我们不要再互相打搅了,好吗。”   何迎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强忍眼泪,然后说道:“嗯。好吧,接近春节,我最近也挺忙,不会再来找你了。”   楚未说道:“请等等,我去换身衣服。”   他实在做不出将门关上的行为,何迎便进屋了,而且说道:“抱歉,我可以用一下你家的卫生间吗?”   楚未只得说:“请吧。”   这是何迎第一次进楚未的这个屋子,两人之前的交集多是在B城,她进屋后,目光便扫了一翻屋子,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是没有女主人的,因为所有东西都简洁简单,没有多余的饰物,而且也没有女性用品,她去了卫生间之后,就更肯定了。   因为里面没有任何有女性使用过的痕迹。   楚未很快换上了外出的衣服,和何迎出了门,下楼坐上车之后,楚未沉默不言地开车,好像前方的道路带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何迎苦笑道:“楚未哥,其实我一直没有弄明白,你为什么会不喜欢我,我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讨厌,而且也并不难看,不缺乏魅力。你对我的拒绝,真是让我挫败。”   楚未还是那句话:“这是缘分的事,与魅力并没有太大关系。”   何迎不相信,说道:“现在三岁的孩子都不会相信这话。你难道会看上一个丑陋乞丐,而不选择一个气质优雅的美女。”   楚未说道:“这是相信便是,不信就不是的事情。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你一直说你喜欢我,大家也都觉得我还不错,但我女朋友在以前就完全不理睬我,我喜欢她,她胖的时候,我觉得她挺可爱的,她瘦的时候,也不错,而且她喝醉酒了,还做很搞笑的事,所以,爱情是很奇妙的事,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她是什么样子,做什么事,都会觉得挺可爱挺好;而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无论是什么样子,有多么漂亮有魅力,但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她可以很美,但是一朵花一幅画甚至一块石头,都可以很美,我会去娶一朵花一幅画一块石头吗,很显然,我不会。再说,人总会变老变丑,几十年后,我和她脸上都会有皱纹,还会有斑点,行动迟缓,语言含糊,愣头愣脑,但这不会影响我们的爱情,正如爱情不是美丽的人的专利一般。我喜欢上她,我不可否认,其中一定有与外在有关的东西在,但是喜欢上她之后,想要和她共度余生,便一定与这没有太大关系。你所说的丑陋的乞丐,还是气质优雅的美女,也都与我婚姻没有关系,因为她是她,是很特别的那个人。我希望你能找到你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总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两情相悦才是一件美妙的事,单恋是很痛苦的。”   何迎怔怔看着他,脸上表情像是凝固了一般,好半天,她才把脸转向另一边的车窗,还抬了抬手,似乎是在擦眼泪,过了一会儿,她才嘀咕了一句:“看,我的眼光一向是不错的,我喜欢你并没有错啊,因为你这么好。”   楚未:“……”   好在何迎之后一直保持着沉默,过了一阵后又拿出手机来玩手机,这大大缓解了楚未的压力,他觉得这次应该算是说清楚了,何迎应该能够大彻大悟了,不论是她的家世,还是她本身的容貌,亦或是她事业上的成就,都让她一直被一群优秀的男人包围着,楚未觉得她一直喜欢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搭理她罢了。   当然,她也许是真爱,但楚未并不愿意去理解和成全。   他的人生就只有短短数十年,他的心就只有那么大,他的脑子里也只够装得下那么多回忆,他没有办法拥有那么博大的胸怀。   没有经历两情相悦的爱情的时候,他从不知道爱情是这么美好的事。   楚未将车在地下停车场挺好,何迎下车之后,他便下了车。   楚未说:“这一家的牛排,你吃了就知道了,用料和做法都特别棒。”   何迎笑了一下,说:“你只在谈到你女朋友和食物的时候,才会这般……”   “……”楚未不知道她指什么。   何迎便加了一句:“只有在谈你女朋友和食物的时候,你才会真笑,而且眼神发亮,还很温柔。”   楚未有些莫名,他笑了笑,说:“过去乘电梯吧。”   两人到了二十八楼,服务生过来领了两人进去,服务生竟然记得楚未,热情地说:“楚先生,您请。”   两人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坐下,这样有窗外的光线,反而可以赶走两人在一起可能会让人误会的某种感觉。   何迎点完餐之后,就笑着说楚未,“想要吃美食,找你就行了。大家都这么说,看来这话不假。”   楚未道:“那是因为我以前没有想共度一生的人,所以觉得饱口腹之欲是非常重要的,要是我女朋友煮面条我吃,我也觉得很不错。她上次煮过可乐姜汤给我喝,她放太多姜了,辣得我第二天都还觉得满嘴姜味,但是我没忍心和她说。只要是她做的就挺好的。”   何迎厌恶他句句不离他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女朋友,便沉默了下来。   柳箬和高士程上了电梯,高士程说:“中午吃牛排并不适合,应该留作晚餐,才更好。但这一家的牛排,牛肉和师傅的手艺都非常好,你吃过就知道了。”   柳箬说道:“嗯,谢谢。”   高士程又说:“我应该先问你吃中餐还是西餐,也有人不太爱吃西餐。我年轻那会儿,最初吃西餐,也是吃不大惯的,后来在国外生活,才不得不习惯,渐渐也吃出滋味来了。”   柳箬说:“美食和音乐一般,是大家都明白的语言。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西餐的。”   服务生迎接了两人进去,询问他们想坐哪里,柳箬道:“坐靠窗户的地方,您看呢?”   高士程说:“安排靠窗的桌吧。”   两人才刚绕过中间装饰优美的柱子,柳箬就愣了一下,因为说他还在G城的楚未,此时正和一位优雅的美女共进午餐。   楚未是敏感的,几乎只是一两秒钟,他就转过了头来,对上了柳箬的脸,随即也看到了她身边的高士程。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发现楚未和一位年轻美丽的性感女郎坐在一起共进午餐,柳箬第一感觉不是愤怒,反而是十分紧张,甚至心底深处生出一丝慌乱来,因为高士程在她的身边。   虽然她并没有答应过楚未,她以后不会再和高士程接触,但是,她知道楚未不高兴她和高士程有所来往。   不由她做出什么反应,随即,楚未已经转过头来看到了她,当然,他也应该看到了高士程。   柳箬从他的黑眸里看到了他的惊讶,也看到了他在那一瞬间皱了一下眉。   柳箬有种想要逃跑的渴望,但她站在那里没有动。   作为当事人,她还是太嫩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此时这种突发状况。   但楚未这时候已经站起了身来。   高楼之外,是冬季细密的雨丝,渐渐地,已经有细碎的雪花夹杂在雨丝之中,天空阴沉,黑压压地,似乎云层就在窗户外面不远。   楚未修长挺拔的身姿被窗外的云层和雨夹雪所映衬,就好似站在末日来临的世界一般。   他的黑色大衣搭在椅子上,身上只穿着薄毛衣和牛仔裤,但这并不能显出他的随意洒脱,反而很给人压迫感。   柳箬目光紧张地看着他,似乎是有点怕他的样子。   楚未和高士程都感受到了柳箬的紧张,何迎在楚未站起身来的时候,也被吸引了注意力,随即也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她既不认识高士程,也不认识柳箬。   还是高士程最善于处理这种局面,他已经笑了起来,对楚未说道:“没想到在这里见到。这位小姐是?”   他对着何迎笑着点了一下头,楚未却没有理他的这个寒暄,径直走到了柳箬的跟前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他分明感受到柳箬的身体颤了一下。   楚未眼神很冷,瞥了高士程一眼,就要拽着柳箬离开,柳箬挣扎了一下,楚未朝她怒着道:“和我走!”   他的声音里带着干净利落不容反抗的命令之色,柳箬抿了一下唇,楚未拽着她就往外拉。   高士程有些许诧异,他以为陪楚未共进午餐的那位性感美女是楚未现在的伴,他和柳箬已经闹掰了,没想到看样子,并没有。   何迎见楚未的反应,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比较知性的女人就是他嘴里的那个女朋友,只是,这个女人为什么和另外的男人来这里用餐,而且楚未分明不快。   楚未已经拽着柳箬走到了门口,柳箬脑子完全当机,不知道该想什么,嘴里却说:“你不穿外套,出去会冷。”   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句话,柳箬自己都不明白,总之,她对所有事情的第一反应总是这么务实。   楚未被她这突然的一句话说得一愣,他对柳箬说:“站这里等我。”   他这才放开柳箬,但是眼神却不容置疑地暗示她不要跑。   柳箬蹙着眉,然后将脸转开了。   楚未回去拿上了自己的外套,他的车钥匙和钱包都在外套口袋里呢,要是不拿衣服,下楼去都没法开车。   要离开时,他又对欲言又止的何迎道:“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又拿出信用卡来递给服务员,说:“先结账。”   服务员眼神里闪烁着探求八卦的克制的兴味,但也赶紧接过卡去结账去了。   他胳膊上挽着大衣,这才走到泰然自若的高士程跟前去,高士程似乎完全没有被抓奸的狼狈,就像是最平常的日子,和楚未在餐厅里相遇。   楚未说:“高叔叔,柳箬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以后还请你不要再接近她,她是我的女朋友。”   高士程笑道:“楚未,你这是什么话,我和柳箬只是普通相交,如果你因此就要限制我,或者限制柳箬,是不是很不妥。”   楚未也笑了起来,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就是这么爱吃醋的人,上到八十岁,下到八岁,只要是男的,谁离她近点,我心里就不爽。所以还请高叔叔你体谅一下。”   高士程些许惊讶地挑了一下眉,笑着没有应。   他转头去看站在门口的柳箬,柳箬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餐厅外走廊上灯光十分明亮,餐厅里却光线昏暗,她正好站在那光与暗的交界处,穿着暗色的衣服,纤细修长的身影,低头处,一种别样的风情直击入人的心灵。   何迎也在审视柳箬,她甚至没有再找楚未说话,服务员拿了单子来让楚未签字,并将信用卡给他。   楚未接过卡,两下签了大名,就飞快地走了。   他上前拽住柳箬的手,带着她走上了走廊,柳箬几乎被他拉得一趔趄。   何迎眼神深沉又很伤心失落,但她强忍了这种弱势的情绪,反而和高士程交谈起来,说道:“先生,你姓高吗?”   高士程本不欲和何迎交谈,但何迎的魅力,很难有人可以拒绝,于是高士程坐在了楚未刚才坐的位置,道:“对,不知小姐贵姓?”   只有两人的电梯里,沉默在空间里环绕,楚未一直盯着柳箬,柳箬却不看他,视线在电梯里的广告牌上。   楚未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刚才的那个女人,只是世交家的妹妹,她正好来S城出差,就招待她用午餐。”   楚未这话说得非常顺溜,但柳箬却对此毫无反应,他就只好再解释了一句,“我昨晚回来的,但是想到太晚了,就没告诉你。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柳箬这才转过脸来,说:“你不对我解释也没有关系。”   楚未心里十分烦躁,想要发火,但是又生生全都压下去,眼神带着控诉地盯着她,看得柳箬不自在起来,他说:“真没有关系?”   柳箬不回答了,洁白的牙齿微微咬着下唇,让唇色出现了深浅的变化。   楚未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跟着姓高的出来,你还专门化了妆啊。”   柳箬将他的手挡开,只是闷着不应。   电梯里又上了其他客人,楚未护着柳箬,不让其他人将她碰到,而这一对俊男美女,也是十分惹人注意的,有乘客不时偷偷打量两人,楚未发现了这些人的目光,随即伸手将柳箬搂到自己的怀里,让她将脸埋在自己的肩膀上,以免总被人打量。   等坐进车里,楚未开上暖气,这才问道:“想去哪里?”   柳箬感觉头脑昏沉,大约是前一晚冻到了,又忧思伤心伤身,早上起来时,精神就不大好,而且脸色还过分苍白,是化了妆后才好些了,此时就更觉得精神不佳。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说:“我想回去了。”   楚未看出了柳箬的精神萎靡,本来还有些恼怒她和高士程在一起,此时也只剩下了心疼,说:“还没有吃饭,我们去吃东西吧。我说过,我帮你查当年的事,让你不要再和高士程接触了,你为什么完全不听我的话,一意孤行,你总是这么犟脾气。”   柳箬却说道:“谢谢你。但我想,即使是你,当年的事情也不好查了。再说,这是我爸爸的事,我作为他的女儿,弄清楚他的死因,是我的责任,也是让我真正安心,接受他已经死亡这个事实的唯一办法。这是我的事,应该我自己去做。”   楚未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的额头有些烫,于是,他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这才确定柳箬的确是在发烧,他刚才抓住她的手时,就发现她的手发烫,他当时还以为她是紧张所致。   楚未说:“你在发烧,是不是?这么冷的天,你穿成这样来陪姓高的,你还真舍得自己。我们先去医院吧。”   柳箬以为自己只是感冒,但是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发烧了,她皱着眉说:“随便去药店买点药就行了,我不去医院,去医院太麻烦了。”   楚未便说:“好,那我们先去买药。”   他开着车从地下停车场驶了出去,车开得很平稳,柳箬静静靠着椅背,不时看楚未一眼,她本来以为楚未会大发雷霆,毕竟柳箬见过他真正发怒的时候,他曾经把他的前女友谷雨嫣推到了地上去,还骂她很难听,没想到他此时毛毛雨一般地说几句就好了,柳箬本能上提起的心就放了下去。   随即,她想她竟然是如此地害怕楚未生气。   楚未的商务车进入了车流,行车如龟速,他又不断地看路边的商店,想要找到一家药店,柳箬说:“我知道我家小区外面有一家药店。”   楚未却说:“我住处外面也有一家,还有诊所。而且距离这里比较近。”   柳箬轻声嘀咕:“我不去你家。”   楚未说:“为什么。我们应该去诊所里让医生看看,只是买药,不放心。”   柳箬说:“买一盒白加黑就行了。”   楚未强硬地道:“不行。”   柳箬转头盯住他,但楚未一点也不放弃原则,说:“必须让医生看看。”   柳箬气闷地不理他了,而且她现在大约是在受冷了之后又被车中的暖气激发,头痛欲裂,她抿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楚未趁着红绿灯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是不是头痛得厉害?”   柳箬不应,他就自顾自说道:“你看你才穿多少,你这袜子这么薄,不冻到才怪。还有就是你爸爸的那件事,你去接近高士程也没有用,他不可能告诉你。我从别的地方,反而可以查到一些真相。再说,我查我岳丈的事,难道理由不正当。”   柳箬不满地哼了一声,楚未说:“总之,就这样决定了。再说,你想接近高士程,怕也困难了,他不会为了你和我闹矛盾的。”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柳箬闭着眼睛,并不回应楚未那话,楚未比起气恼柳箬的这种非暴力不合作,更加担心她是闷着去干傻事的人。   楚未的车又被堵在了红绿灯路口,他便伸手去握柳箬的手,柳箬发烧,手心热得厉害,他心疼地道:“你总是这么犟,我没有遇到过比你还犟的人,男人里都没遇到。人活到这个年龄,照说,都该知道在某些事上选择妥协才更好,你却是和小时候一样,没有一点变化。”   虽是抱怨,但语气却是心疼怜惜的。   柳箬还是没有出声,但她睁开了眼睛,看了楚未一眼,她的眼睛在这样阴沉的雨夹雪天气里,显得格外深黑,但依然纯净无暇,她似乎是不满意楚未那话,所以眼神里带着控诉的娇意,这甚至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她在楚未面前不经意地总显出妩媚的一面来。   楚未被她这一眼看得心神荡漾,简直想狠命亲她,但这显然不现实。   而且突然,柳箬降下了车窗来,寒风夹着细雨和碎雪飞进来,柳箬冻得打了两个喷嚏,楚未马上要关上窗户,说:“做什么开窗。”   柳箬却道:“不要关。”   又朝车外面喊道:“这里要两只。”   一个面色被冻得发红发紫的男孩子跑过来,把两根塑料小红旗递给柳箬,很感激地说:“阿姨,五块钱一个。”   柳箬已经在掏钱包,楚未知道了柳箬的用意,前面红灯还有几秒就要变绿了,楚未赶紧开了车上的柜子,里面有整钞一大叠,还有不少零钱,楚未拿了一张一百的递给柳箬,示意他给那个男孩子,柳箬却从自己的钱包里拿了一张十块的给那个男孩子。   男孩子接了钱,就跑回车道外去了。   柳箬这才关了窗,手里拿了两只很小的质量很不过关的小红旗在手里,楚未将钱放回小柜子,开车离开,他说:“为什么不接我的钱买。”   柳箬看着他道:“他要找钱会耽误时间,要绿灯了。他在路上留着找钱不安全。”   楚未实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刚才在小柜子里看到了好些张十块的,他拿十块的也可以,拿一百不过是想把另外九十做小费,他当然知道,柳箬开窗买这种没有什么用处的小红旗,不过是可怜那个孩子,但哪里想到,柳箬没有给人小费的习惯。   他说:“不让他找零不就行了,这么冷,穿那么少来拦车卖这个,小孩子也真可怜。”   柳箬却很正经地说:“不要给他这么多小费为好,我们给了,他会高兴,但是别人买不给的可能性会更大,这反而会让他埋怨其他客人的不大方,我觉得这样不好。他还小,不要让他总有别人都应该慷慨的思想。而且这么小这么冷来卖东西,也许是被人贩子胁迫的呢,给太多也没有用处,别人会把钱拿走,还会把他下次要卖出的份额提高,让他以后会更艰难。”   柳箬语气很淡,大约是在生病,也透着弱和伤心无力。   她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悲悯的伤怀,楚未从前从未见过的,她的另一面。她以前最疲惫困倦的时候,眉宇间都带着一种从容的坚毅和执着,让她在知性和柔和里依然透着不可侵犯的傲然。   楚未说:“你病了,不要想这些。再说,你脑子里为什么总分析这些呢。”   对楚未,他不会想这么多。给小费,给路边乞讨者钱,不过是他顺手的事。这些依靠这种办法为生的人,他们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而且定然也明白,有时候收获会多些,有时候少些,这是正常现象,根本不会想太多。谁会去思考柳箬想的那些。   但柳箬说:“没有办法看到别人的困苦而完全不往心里去,有时候,我想我个人的困难和辛苦,和这个社会上大多数人比起来,根本什么都不算。我应该活得豁达些,但是,又想,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们不能替代我,我也无法替代他们,所以,我竭尽全力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楚未从前是个很毒舌嘴贱的人,而且往往觉得那是自己的真性情,能够对人和事看得精辟入理,剖析得让人辩无可辩,这甚至在成就他的骄傲,当然,也体现了他的骄傲。   随着时光流逝,他成长为目前的楚未——他觉得自己的确要用成长这个词,他从柳箬身上看到人生是一条无时无刻都需要学习、探索、观察、总结、反思、成长的道路,所以至今,他虽然总受人奉承高捧,也觉得自己是如小学生一般,需要不断反省、学习、明理和成长的。他即使在那些放荡不羁的哥们们跟前,依然经常体现他嘴毒和带痞气的一面,但其实他已经不会如小时候那般认为用精辟诙谐的词句嘴毒是一件体现自己魅力的事,他不需要这种伤人的如花孔雀一般的展示自己与众不同的词句来显示自己的魅力,反而,懂得谦逊和成全别人的颜面,是难得的好品质。   若是是别的人说柳箬这话,而恰恰楚未还处在尚未明白谦逊和成人之美的涵养时,他一定会嘴贱地说:“你自认为比别人活得成功,其实那些人说不定还在心里笑话你是不切实际的傻逼呢。”   但现在楚未却只心疼起柳箬来,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我希望你能好好休息,我希望你可以让我陪伴和照顾你。”   柳箬强打起精神来看了楚未一眼,说:“说这些没意思,简直像在自己为自己歌功颂德。”   楚未也笑了,说:“有想吃的东西吗,我那住处附近有好几家不错的餐厅。可以叫外卖,有一家海底捞也可以叫外卖呢。”   柳箬被他逗笑了,说:“你对吃的还真了解。”   楚未想到何迎说他的话,不由反省自己难道真的太过在意吃的,而形象大损了吗,不由只得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有时候回住处晚,就在周围吃了,才比较了解。”   柳箬看着他笑,楚未也不时转头看她,柳箬脸上虽然化着妆,但现在脸蛋烧得泛红,比起打了腮红还更红些,连眼睛也带上了些泛红的湿意,眼神也很柔软,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车很快到了楚未住处小区外面,这里是高档住宅区,楚未有参与投资,因修建得好,他自己才选择在这里住的。   小区外面的确既有大药房又有诊所,楚未把车停在路边,看柳箬要开车门下车,他就说:“我先。”   车上没有伞,他飞快下去了,又去开柳箬这边的门,把自己的大衣外套给柳箬披上,柳箬说:“你会冷,我不要。”   楚未说:“马上进诊所了。”   楚未强行给柳箬披上衣服,然后扶着柳箬跑进了诊所。   这个时节太冷,感冒的人很多,里面全是输液的人,几乎找不到空位。   不过楚未和柳箬说:“可见这里医生好,所以病人多。”   柳箬对他这话持怀疑态度,他不知道有些医生专门慢慢给病人治病,造成总是病人多的假象。再说,哪里能总给人输液呢。   她是抗拒总输液的。   楚未总算找了个凳子让柳箬坐着,一会儿才会轮到柳箬看医生,他便先向护士要了体温计给柳箬拷体温,病人实在太多,体温计甚至不够用,护士受不住楚未的微笑,不知去哪里找了一个来给楚未。   楚未便又向她要了消毒酒精棉球擦拭了体温计才给柳箬拷上。   那护士偏心楚未,还去找了个塑料凳子给楚未坐,以免他站着。   柳箬头脑昏沉,几乎在凳子上坐不住,而且是完全没力气说话了,楚未一直楼着她,让她的脸埋在自己怀里。   旁边有个奶奶抱着孙子,还说楚未:“你们小两口感情还真好。你这么会照顾媳妇儿的年轻人可不多啦。”   柳箬听到了她的话,但总觉得这个声音很远,她也实在没力气反驳这个奶奶的话,说他们还没结婚,不是夫妻。   楚未则很是担心地扶着柳箬,心想还不如叫家庭医生在家里给柳箬看病,这里人实在太多了,又有几个孩子在哭闹,吵闹声让他心烦。   楚未对那老奶奶道:“怎么现在感冒的人这么多。”   老奶奶说:“突然就下寒潮,冷的。”   又说柳箬:“女人为了漂亮穿成这样可不好,看,病了吧。你还是要让你媳妇儿多穿点。我家那个也是这样,爱打扮,都不顾身体。”   柳箬穿着很薄的丝袜,一看就觉得冷,而她最后那话该是报怨她儿媳妇,所以语气很不善。   楚未却说:“总在有暖气的屋子里,出门车里也有暖气,其实倒也没什么。”   老奶奶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显然是不满楚未那话。   但楚未没有再和她搭话,他看着时间,已经有十分钟了,他让柳箬把体温计拿给他,柳箬的脸比刚进来时还红些,软弱无力地拿出了体温计,楚未一手搂着她,一手拿着体温计看,已经三十八度九了,难怪脸红成那样,突然这么烫,一定与在路上开车窗吹了风有关,而且她在车上还在胡思乱想。   医生给柳箬看了病,说她必须输液,柳箬不要输液,医生就说那就改成退烧针,不然她不易退烧。   柳箬也不想打针,但没力气反抗。   护士让楚未扶了柳箬去注射室,柳箬有气无力地看他,“我不要打针。”   楚未丝毫不为所动地说:“马上就好。”   柳箬几乎要哭着控诉他,楚未却把柳箬交给了护士,站在门外等了,根本不敢多看她的眼神,以免真把她带走不打针了。   柳箬挨了一针,被楚未从注射室扶出来时,她就狠狠瞪他,楚未只得陪笑,“你看,又没什么,已经打完了。”   楚未付账拿了柳箬的药,快速把她扶上了自己的车,说:“先去我家,你退烧了再送你回去,不然去你家还有好一段路呢。”   柳箬只想闭上眼睛睡死过去,在一片眩晕中根本没法反对。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车停在车库里,楚未下车去开了副座的车门,要将柳箬从车中扶出来。   从小区门口的诊所到车库的这一段路,只有几分钟时间,但柳箬已经昏沉过去,几乎要没有知觉了。   楚未看她紧闭着双眼,面颊被烧得绯红,就开始怀疑刚才注射的退烧针,真的有作用吗。   柳箬现在有175公分,只有一百斤左右,不过因她长得高,要将她从车里抱出来并不容易,楚未试了两次,发现要在不让柳箬难受的情况下抱出她,实在太需要技术。   他不得不将座椅往后移,然后才费力地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把她拦腰慢慢抱出了车里,楚未还在车门顶上撞了头,痛得他一阵眩晕。   柳箬被他费力弄出车里后,便有了意识,或者是无意识,却本能很倔强地说:“我自己走。”   楚未把车门用脚踢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柳箬的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拂在他的颈子上,又热又湿,他说:“没事,你这么轻,我抱得动。”   上了电梯,他才把柳箬放下,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又摸了摸她的面颊和额头,道:“你怎么完全没退烧,反而温度更高了,那诊所到底有没有问题,要是发烧都没法治,是等着人去砸店吗。”   柳箬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的声音听在耳朵里,也只是嗡嗡嗡而已。   楚未紧紧搂着她,看柳箬没反应,就又嘀咕了一句:“你之前还没有这么轻呢,怎么这阵子跟着我,反而又瘦了吗。”   上一次抱柳箬,是柳箬醉酒被他带回家那次,说完,他才想到自己不该在柳箬面前提到这件事,不然柳箬肯定会生气。   他低头看柳箬,柳箬闭着眼睛毫无反应,他才稍稍落下了心。   要说他不想念和柳箬之间的床上事,那一定是假话,但要是柳箬不愿意,他现在是肯定不会那么做的,既不敢也不会,第一次柳箬喝醉了,为什么会和她上床,楚未现在想来,有些后悔,当然,也不后悔。   他当时是被欲望支配了理智,在那种情况下,要他做柳下惠,实在太为难他了,但他想到柳箬醒来后的排斥,他就知道自己不该,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可以为其他事情对柳箬道歉,反而是这件事,没法道歉,也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他只想,他会好好待她。   因想到这些,楚未把柳箬抱回家,没有将她放到楼上的卧室,而是准备让她睡楼下的小卧室。   这间卧室,是客房,也算是佣人房,房间比较小,里面的床要小些,只有一米五宽,而且家具少,只有一个衣柜,有一个飘窗,窗帘为紫色,紧紧关着。   因为这张床没有人睡,所以只有床垫,连床单和被子也没有,楚未无法,将柳箬放在了客厅里的布艺沙发里,让她躺好睡着,这才脱掉她的高跟鞋放在一边,然后用了自己的大衣把她盖好,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后,就飞快跑上了楼,三步并作两步,进了他的卧室,将床上的床单被子扯下来抱下楼,跑进小房间的时候,他又看了柳箬一眼,柳箬睡着了,动也没动一下。   他这才赶紧进了房间铺床,床单太大了,一大半拖在了地上,但他没有在意,铺好后就去把柳箬抱起来,柳箬整个人软绵绵的,任由他抱,等他把柳箬放上床,脱掉她的大衣,又用被子把她盖上,他才想起来:哎,没有枕头。   于是又跑上楼拿枕头,一番忙碌下来,等总算让柳箬睡好了,他站在那张小床边,发现自己竟然忙得出了不少细汗。   他在床沿上坐下,俯下身去看柳箬的脸,柳箬呼吸沉重,面颊依然泛红,他又摸了两下,才想到,柳箬还没有卸妆呢,到底要卸妆吗?   不卸妆就睡,会对皮肤不好吧。   而且柳箬穿着比较紧身的裙子,还穿着又薄又透的丝袜,要不要把袜子脱了睡更好。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怕给柳箬脱了衣服,她醒来肯定又要生气了,但是放任她这么难受地睡着,他也觉得不好。   想了想,他就去开了ipad,坐在柳箬旁边上网查看卸妆的攻略,看了好几个帖子之后,他才发现,仅仅是个卸妆,竟然也这么麻烦,不由头都要痛了。   好在看到了一个他稍稍能够做到的帖子,就去找了一瓶乳液来,慢慢地在柳箬发烫的脸上抹开,又用温湿的毛巾一边抹一边擦,白毛巾便变了一个颜色,擦掉了腮红妆粉,柳箬的脸色反而更红了,楚未又担心是自己用力太大了,把她的皮肤擦红了,只得慢慢来。   花了有二十多分钟,他才把柳箬的脸擦干净了,又用湿毛巾为她洗脸,柳箬在过程中不断皱眉,而且哼哼表示不满,但始终没有醒过来。   楚未为她卸了妆,又去倒水,拿了药想要柳箬喝药,但无论他怎么叫她,她睡沉过去完全没有反应。   楚未想到柳箬喝醉酒了后也是这种状态,不由就对叫醒她不抱希望了。   楚未想了想,还是将手伸进被子里,准备把她的丝袜脱下来,但刚摸到她的腰,他就收回了手,虽然为女朋友做这种事,他觉得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但实在怕柳箬醒来生气,在犹豫一阵后,他就俯下身去亲柳箬的脸,说:“箬箬,我把你的袜子脱下来,好不好?”   柳箬毫无反应,他便又说:“我脱了啊。脱了哦?”   柳箬还是没有反应,他便狠下了决心,再次把手伸进了被子里,摸进柳箬裙子底下时,他就在心里想,感觉好猥琐。   摸到她的腰,一层薄薄的柔软肌肤下面就是骨头了,楚未把她的袜子拉下来时,不得不感叹柳箬是真的又瘦了。   他有义务让她多吃些,长些肉。   楚未将柳箬的袜子收拾好放在一边,总算松了口气,仅仅是脱一双袜子,简直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让他热得手心冒汗。   楚未开始去叫外卖,叫了粥和小菜,又去倒了一杯热水,将柳箬搂起来,让她喝些水,然后拿了电子体温计放她耳朵后面测体温。   楚未感觉柳箬很烫,但量出来的只有三十八度二了,比之前降低了。   他不知道是自己感知错误,还是电子体温计不准确。   外卖来了,他也没有胃口吃,只让放在了饭厅里餐桌上,之后他便坐在柳箬睡着的床上看她,又换毛巾为她擦脸,让她好受点。   下午三点多,柳箬睡了两个小时候,体温差不多降下来了,到了三十七度多,但还是低烧,而且也没有醒。   楚骞来过楚未的这个住处几次,有一次和妻子到S城以及周边旅行,他们就是住在楚未这里。   虽然楚未一直有女朋友,但在楚骞的印象里,他并没有和哪个女人同居,这里也没有过女主人,所以他直接上了楼来,但还是很有分寸地先按了门铃。   他以为楚未没在,没想到楚未却来开门了。   在视频里看到楚骞,楚未就有些诧异,请他进屋后,他就说:“大哥,你怎么来了。”   楚骞是楚未同父异母的大哥,长得比楚未还要高些,而且有点发胖,显得很高壮敦厚,宽额头,高鼻梁,和楚未的甚至带着精致的俊美,天差地别。   楚骞说:“我来S城有事,而且正好找你有事,就来你这里住两天。之前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   楚未一想,他的手机在大衣里,衣服在沙发上,他忙着照顾柳箬,根本没顾得上手机,而且手机是震动,根本听不到声音。   楚未很歉意地说:“大哥,我这里,今天有些不方便,要不,你去我的另一套房子住,只是小些。”   楚未知道他大哥的工作性质,他并不愿意住宾馆,而且他也有一些更好的地方安排给他住,但显然更不合适。   楚骞从门厅进到客厅里,他观察敏锐,已经看到了客厅里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还有一个女士的包。   很显然,楚未这里有一个女人。   从门厅处并没有女性的物品,而客厅里除了那双高跟鞋和那个包是属于女人的,就没有其他女性的物品了,那这个女人应该还没有住在这里,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在这里,喝醉了吗,还是怎么了?   楚骞笑了笑,说:“没事,我去宾馆也是一样。这个人,是你现在的女朋友?”   楚骞事务繁忙,哪里有时间关注弟弟的私生活,而且他记得楚未身边总有不少女人围着,他没有搞明白过他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和他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叫谷雨嫣的女明星。   但后来听说两人分手了。   楚未笑着说:“你坐吧,我去为你倒水,如果住宾馆,我把我的车钥匙给你。”   他这么说着,过去拿了柳箬的高跟鞋,又拿上她的包,放到了电视旁边的柜子上去,把鞋子放上柜子后,他才发现不妥,又拿下来,放到了门厅处的鞋柜上去。   等倒了水去给楚骞,他才说:“她今天冷感冒了,发烧,才刚看病不久,现在还在睡呢。今天怕是不好介绍给大哥你认识。你在S城待几天?如果有时间,过两天我们正好吃顿饭,我介绍她给你认识。”   楚骞倒是有些诧异了,心想楚未这么说,难道是要收心了?   以前楚未从没有说过介绍他女朋友给他认识的话,有时候问起,他会说有女朋友,但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一向不说。   但楚骞并没有特别问起这个对于楚未来说也许很特别的女人,他说:“之后我有时间,我就联系你。既然你这里不方便,我就先走了。”   楚未将自己那一辆刚保养回来的比较低调的车的车钥匙给了楚骞,说:“大哥,这次很抱歉了。这辆车,你以前开过,也说好开。”   楚骞说:“兄弟之间,不要说这些话。”   他喝了些水,看楚未一门心思都在那个生病发烧的女人身上,对着他的时候几乎也是魂不守舍,他便起身准备离开,又对楚未说:“我听说你在查二十年前的一个案子,事关当年建华集团的,是不是?”   楚未对楚骞知道了这件事并不觉得奇怪,说:“嗯,是。不知道大哥你那里可不可以帮忙查到更多事情。”   楚骞一向很少将情绪表露在脸上,但此时楚未分明看他眉头稍皱了一下,他说:“你查这件事做什么?”   柳箬高烧退下去了,便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只觉得口渴,而且想上卫生间,坐起身后,迷糊地打量了一番屋子,就朝房门口走,刚打开一丝门缝,就听到了楚骞说建华集团之事的话,她愣了一下,就站在了那里,没有再动。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楚骞的声音里听不出他的情绪,但楚未直觉自己大哥是不喜自己去查这件事的。   据楚未所想,既然当年魏瞻平在回国之后能借楚家的势以高士程的身份得到很好的发展,他在过程中和楚家交好,魏瞻平的亲大哥魏常平更是和楚家关系比较密切,他的大哥不希望他查当年魏瞻平的事,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楚未想,他在今后,必然要把柳箬带回家去,到时候家里一查柳箬的身份,就会知道,她的父亲死于畏罪自杀,而且还和当年的建华集团走私案有关。   他想要瞒住自己在调查当年建华集团案件的事,以及柳箬和当年建华集团走私案有什么联系,也是瞒不住的,还不如现在和大哥说起。   楚未说道:“我现在的女朋友,她家里和当年的建华集团走私案有些关系。不知道大哥你对当年建华集团的事情,知道多少?”   楚骞比楚未要大十几岁,当年也和还是魏瞻平的身份的高士程认识,因为他那时候已经二十多岁,刚刚大学毕业,有理想有抱负,还和魏瞻平有些共同话题,楚未记得他和魏瞻平关系算不错,自然会知道更多事。   楚骞语气并无什么起伏,说道:“现在都过了二十年了,已经过了案件的追诉期了。当年的事,我能知道多少。你这样去查当年的事,恐怕会引起不少人警惕,以为这是我们楚家的意思。当年的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这个案子,当年会直接被压下,根本没有见报,你也该知道,即使是当年,有人想查,也没法查,这才让结案了。不管你是想讨好你的那个女朋友,还是受不住她的恳求,但此事就到此为止,你别再找关系去查这件事了。”   楚未皱了眉,说:“其实,我什么都还没查到。而且,我也不想知道,当年到底有多少人借着建华集团得利,最后只是以牺牲了一个部门经理作结,这些都与我无关。要是我是正义的化身,那我可没法好好活了。我没有任何要揭开当年这个案子真相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当年死的那个部门经理柳霁,到底是怎么死的,是畏罪自杀,还是怎么样?就只想知道这一点,给我女朋友有一个答案,就行了。”   楚骞说:“你的女朋友,是那个经理的女儿吗?他记得他有一个女儿。”   楚未并不隐瞒:“对。不瞒你,我和她是初中和高中时期的同学,以前我就很喜欢她。我们之后会结婚,她会成为我们家的人,所以我不想她满脑子去想她父亲的死因,我想让她将这件事作结,以后跟着我好好过日子。”   楚未的这个调查这件事的理由无可厚非,楚骞也不会有任何怀疑,他说:“你要和她结婚,还是先让你妈同意吧。而且,你只是要一个死因,那这事实在简单,我可以找出当年的报告来给你。”   楚未听了楚骞这话,对他妈是否同意他和柳箬结婚这件事,他是没有什么压力的,但是对楚骞轻巧地说,将当年的报告给他,却让他心情沉重起来。   因为这分明表示,楚骞也许与当年的案子有一定关系,他不想当年的事再被任何人想起,而且,他想尽快打发他。   而以柳箬的固执、倔强、执着,和她的聪明劲儿,她一定不会被这个报告轻易地说服。   而楚未和楚骞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只是不想让他对自己产生警惕和怀疑,而他到底是否会因为一份报告收手,当然便是另外的事了。   但柳箬却不会这么想,她靠站在门边墙上,将外面两人所交谈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因她所在的房间,就在客厅的旁边,又因房门正好开在另一边,客厅里的人都无法看到房门的情况,无法知道她打开了房门。   柳箬只听到楚未的这位大哥的声音低沉而稳重,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甚至没有掺杂什么感情,这一定是一个性情坚韧且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柳箬故意打开了房门,而且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她又很是焦急而脆弱地叫道:“楚未,楚未……”   楚未还要和楚骞说话,就被柳箬的呼唤声打断了,他看了楚骞一眼,“大哥,不好意思了。”   就赶紧往客房去了,柳箬已经从客房里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她黑色的头发垂下来,因为发烧,她出了一身汗,额头上和鬓边都有细细的汗意,让有些头发黏在了面颊边,面颊也因为刚刚起来而泛着一层粉红,眼睛又大又水,唇色嫣红,她看到楚未,就很是委屈地蹙了眉,说:“你去哪里了?”   柳箬平常可从不会说这样可怜委屈的话,要是楚未在对着她的时候多一些理智,恐怕就会发现柳箬此时的异常,但他整颗心都放在柳箬的身体状况上,根本不会去想,柳箬刚才在偷听,此时不是刚醒。   他扶住了柳箬,说:“我就在客厅里,怎么了?头还疼吗?”   柳箬蹙着眉说:“头不疼了,但是我口渴。”   因为楚未说他会和这个女朋友结婚,所以楚骞对这个声音低柔婉转的女人便有了好奇,更何况她还是当年的柳霁的女儿。   他只知道柳霁有个女儿,但从没有见过,现在正好一见。   楚未并不想柳箬和楚骞这时候相见说话,但是他也无法阻止,因为楚骞已经走过来了,楚未正将柳箬黏在面颊上的头发抚弄好,神态十分温柔,可见他的确对他现在的这个女朋友很喜欢。   而这个站在房门口的女人,楚骞见到,心中便生出了一种,这果真是当年的柳霁的女儿的感觉。   其实这个女人和当年的柳霁在长相上并不是十分相像,最像的,大约只有眼睛,脸型有些许相像。   而他对当年的柳霁的长相,印象已经渐渐淡薄,记得不清楚,但他依然在第一眼时就觉得这个女人是柳霁的女儿。   血脉给人的感觉,真的非常奇妙。   楚骞不可否认,当年的柳霁,三十多岁,是个文质彬彬又温雅清朗的美男子,但他的这个女儿,丝毫不比他当年逊色,因为是女人的关系,更显出一种特别的美感来。   身材好脸蛋漂亮,在这个对美色审美疲劳的时代,已经引不起楚骞太大的注意,所以柳箬吸引他的,比起是她的好身材和漂亮的脸,以及粉红细腻宛若桃花的皮肤,更是她身上那种不可言传的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以及柔弱眼神也掩不住的坚韧和执着的英气,这不是一个弱质女流,楚骞在心里下了定论,并且还想到,也许她刚才听到了他和楚未的谈话。   楚骞刚才会和楚未说那些,是他判断楚未的这个女朋友睡在楼上的主卧里,或者次卧里,而他对着楼梯,要是有人从楼上开了门听下面的人谈话,他完全可以看到,但是,哪里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是住在那间小小的佣人房里的,只有这间房的房门在他的视线死角里。   楚骞在短短瞬间,已经想了不少东西,然后说道:“这位就是小柳?”   柳箬这才看向楚骞,又看了楚未一眼,说:“你来了客人吗?”   柳箬此时穿着那条枣红色的修身连衣裙,下面露出白皙笔直的长腿,甚至光着一双脚。   楚未有些后悔之前为她脱掉袜子的事了,但他只得很大方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哥,亲大哥。”   柳箬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说道:“你家不是独生子女吗,而且我听他们叫你楚三,难道你还有一个哥哥?”   楚未还没有回答,楚骞便笑对柳箬说:“哦,我的母亲过世了,父亲续娶后,才有了楚未,楚未没和你说吗?他是老三,是因为我还有一位堂弟。”   楚骞的笑很平常,但柳箬却觉得其中很有深意,也许他已经顾忌自己听到了他和楚未只见的谈话,她对他腼腆地笑了笑,眼神里透出一种温柔又好奇的妩媚:“他没说过。大哥,你好。”   楚骞说:“我是来S城有事,现在要走了。”   柳箬好像有些为难的样子,说:“要走了?不吃晚饭吗?”   楚未笑着说道:“你身体好些没有,要是可以,大家就一起吃顿饭吧,大哥,你觉得呢。”   柳箬小声对楚未说:“我想先喝点水,而且好饿啊。”   楚未说:“你中午饭没吃,发烧又是很消耗体能的事,你不饿才怪呢。”   楚骞看得出,楚未对这个女人,语气动作里,全是不经意流露出的宠和爱,完全是迷恋上了,他现在完全相信,这个女人只要说一句,让他去调查她父亲当年的死因,他就真会这么去干。   多少男人,就是因为女人的一句话,而做出不理智行为的。   楚骞说:“那便一起吃顿简餐吧。楚未,你去给小柳倒水吧,我就在沙发上坐一坐就好了。”   柳箬对他很抱歉地笑了笑,说:“楚未,你陪着大哥好了,我自己去倒水就行。”   楚未说:“你才刚退烧,就不要走来走去了。”   楚骞已经走到了一边沙发上去坐下了,拿起沙发上的一本商业杂志看起来,柳箬便凑在楚未身边小声说:“卫生间在哪里?”   楚未搂着她的腰:“楼下的卫生间有别人用过,你去楼上的好不好。我带你上去。”   柳箬自然赶紧说好。   楚未去给柳箬拿了一双拖鞋让她穿了,才带着她上了楼,柳箬进了主卧,楚未将卫生间门打开,让她进去使用。   柳箬过了一会儿才出来,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床上没有床单和被子枕头,其他东西都是好好的,但是她没有多问这个,因为她已经意识到,楼下房间里的床上床单那么大,应该与此有关。   她说道:“你和你大哥关系很淡吗?”   她这话问得未免有些失礼,但楚未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说道:“没有,还好。”   柳箬说:“那他怎么才来——是才来吧?就要走了呢。”   楚未说:“他要去住宾馆。。”   柳箬说:“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你留他吧。不然,亲大哥来了,你有房间可供他住,却让人去住宾馆,这多么失礼。或者你大哥他觉得住宾馆更自在些?”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柳箬虽然退烧了,但冬日的感冒,一向要缠绵很久,她并没有因为退烧就觉得身体痛快多少,其实头脑依然昏沉,胸口处更是发闷,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楚未说,只是需要一个结果将她打发就行了,她父亲的死,事实真相如何,他其实是并不关心的。   那不是他的父亲,他并没有和她的父亲有过接触,对他并无什么感情,因此对他的死因,并不关心,也对他的死没有感触,他只是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来打发她,又有什么不可理解呢。   他追求的,想要的,只是她,与她的父亲并没有关系。   楚未在言语里表示,他想要和她结婚,想要她成为楚家人,这些本足以让柳箬产生欢喜,但也因为父亲的这件事,而并不能让她产生丝毫愉快的感觉。   她虽然爱他,但是,她并不需要和他的婚姻。   他的那些表达爱她的话,让她明白了他的心果真是真的,但是,她却完全不会因此产生因为有这份爱情,以及可能因此会产生的婚姻,便放弃父亲之死的真相的想法。   其实自从父亲死亡,找出他死亡的真相,便一直是柳箬心中最坚定的想法,这几乎没有哪一日,没有出现在她的脑子里过。   但是,当年的建华集团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无从调查当年事情的真相,直到她偶然遇到高士程的那一天。   她不可能因为和楚未的爱情,以及她并没有在人生里规划过的婚姻,便放弃这件她必须要做的事。   甚至,这比起她的事业,更加重要。   柳箬对楚未表达只是想找个理由打发掉她的话,感觉很是失落,其实她本来并没有期待过楚未给她帮忙,但是,他的动机,依然让她深深失望。   她不得不想,她在潜意识里,其实是很想依赖楚未的。   而楚未大哥的那些话,不得不让柳箬明白,这个人,应该知道不少当年的事,甚至,他是认识她父亲的。   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眼神里显出的那一瞬间的恍惚和回忆,一定是他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她父亲当年的痕迹,柳箬知道,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和她的父亲有些相像。   柳箬被楚未牵着手下了楼。   从床上起来的这一阵子,已经消耗光了她的精神气,甚至她脸上的红晕也退下去了,剩下了一片苍白,这越发显得她的眉目乌黑,在黑白分明之中,像是水墨画一般,鲜明悠远淡然,美丽,又染着脆弱。   柳箬进了楼下客房去穿好衣裳,楚未倒了水,加了蜂蜜,放在客厅里桌子上等她来喝,又给楚骞倒了一杯茶。   楚未说:“大哥,你再等等,我去换身衣服。”   楚骞抬手表示他随意就好。   楚未去楼上换衣服去了,柳箬没什么好打扮,穿好袜子,又拿上大衣,就可以出发。   她之前太在意她父亲的事情,直到去穿袜子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袜子是被楚未脱下来的,她就又在心里气恼了一阵,但她却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恼意。   柳箬拿着大衣从卧室里出来了,将大衣放在沙发上,楚骞看着她指了那杯蜂蜜水说:“小柳,这是楚未给你倒的水。”   “谢谢。”柳箬说着,端了水杯喝水,然后因为脸上被楚未卸了妆而觉得有些干,她就放下杯子,四处找自己的包,楚骞发现了她的意图,又指了指电视机旁边的柜子,“你是要包吗,楚未放到那边了。”   柳箬没想到楚未的这个大哥,是这么会善于观察,并且细心和体察人所想的人,她的心里并没有因此对他产生好感,反而更生了警惕,她一边过去拿自己的包,一边笑着说:“大哥,你真是明白人意,要是我四处找东西,楚未不一定明白我是要找包。”   楚骞声音低沉,温润,就像是一阵春风一般,他亲和地道:“我想你是想要化妆,所以要找包。楚未上楼换衣服去了,那边也有一间卫生间可以用。”   柳箬又道谢,她提着包去了楼下的那一间卫生间。   这一间没有楼上的宽敞,洗手台为乳白色,镜子十分明亮,柳箬将包放在了洗手台上,她这时候其实有些手软脚软,但却强撑着。   她这一天带了护肤品还有化妆品,所以包比较大,柳箬不是来化妆,但楚骞却认为她是要来化妆,那么,他应该是从她的包的大小,还有她的脸上,在之前有过化妆的痕迹而做出的判断。   柳箬心想,这真是个观察敏锐到一定程度的男人了,想要从他这里找到突破口,恐怕并不容易。   她从大包里拿出了护肤品,开始从水,到乳液,精华液,眼霜一层层地搽到脸上,抹上保湿精华霜后,她就去拿唇膏,拿到手里后,才发现黑亮的壳里,是艳红色的口红,而这个牌子,也不是她用的,甚至她从没有见到过听说过这个牌子,她不由一愣,将口红放回了洗手台上,这才想到,她刚才放下护肤品包时,这支口红就在这里了,而她刚才一直在想楚未大哥的事,而没有注意到。   她又拿起那支口红打开来看了看,里面是已经使用过的,可见之前有女人在楚未的这间洗手间里补过妆,甚至是化过妆,然后不小心将这支口红忘在了这里。   “他之前让我去使用楼上的洗手间,就是因为这个吗?之前有女人来用过。而他楼上卧室里的床上既没有床单又没有被子是因为什么,真是因为楼下她睡的房间床上使用了它们,还是它们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被楚未匆匆忙忙收起来。”   柳箬在心里想着,不由生出了非常悲伤和痛苦的感觉,她并不愤怒,只是觉得难受。   她没有怀疑和楚未共进午餐的女人有什么问题,也没去怀疑楚未对她的解释,是因为她在心里说,他并不需要骗我,因为只要他想,我随时便可以和他分开,绝不会因为他对她没有感觉想要找另外的人而指责控诉他,因为她没有这份心力,也不想产生怨妇一般的情绪。   但她何曾想过,不是她理智上认为自己不会产生这种情绪,就真不会产生。   柳箬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抹了自己的唇膏,便开始收拾东西,而这时候,卫生间门便被敲响了,楚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柳箬?”   房门没有反锁,柳箬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镇定,然后用柔软的声音说:“进来吧,我好了。”   楚未打开了门,看柳箬在收拾包,面颊气色比起刚才稍微好了一点。   他说:“现在也到晚饭时间了,我们就在家附近吃吧。我把你的药带上。”   柳箬的包里装了不少东西,很重,楚未赶紧过来替她提上,然后搂住她的腰,打量她穿着薄丝袜的腿,说:“会不会冷。”   柳箬本来是想多和楚未的大哥做些接触的,所以她让楚未留他大哥在他家住下,而她总有理由来楚未家。   但她此时却不经过大脑,就说:“你这里又没有我的衣服,我吃了饭,麻烦你送我回去吧。我想回去了。”将本来打算吃过饭再来楚未这里坐一坐和楚未的大哥增加交流的事排除掉了。   楚未只好道:“嗯,好,我一会儿送你回去,你需要多穿一点。而且你家里挺冷,你在家里更要多穿,最好将空调暖风开上。”   柳箬勉强打起精神,说:“我知道。”   楚未似乎发现了她状况其实不好,就柔声问:“是不是身体还是很难受?”   柳箬说:“退烧了,没什么事了,我一直身体就挺好。”   楚未又伸手要摸一摸柳箬的额头,但柳箬侧开身躲开了,楚未一愣,柳箬低着头小声解释:“你大哥在呢,庄重点吧。”   楚未说:“我只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发烧。”   “没有了。”柳箬回答得非常干脆。   因为楚骞在,之后出门上电梯以及下楼,柳箬便再也没要楚未亲近她,即使只是想拉一下她的手也不行。   楚未家的这个电梯,是直达顶楼他家,而且设置有指纹和密码,进电梯时,是楚骞输入了密码,可见他对楚未这里非常了解。   柳箬看楚未这位大哥的气质和做派,加上楚未的家世,就能判断他应该不是一个普通人,但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为什么简直像个侦探一般观察入微和行事缜密,柳箬却一时不敢确定,甚至觉得他也许是做情报工作的人员。   上了车,楚未和柳箬坐在后座,楚骞坐在驾驶位上开车,又向楚未确认是去那一家豆捞,他就将车开出去了。   柳箬感叹:“大哥对这里很了解啊。”   楚未说道:“大哥和嫂子之前休假,来S城玩,便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对周围自然比较了解了,而且大哥来过不少次。”   楚骞说:“是。这里很方便。”   柳箬轻轻推了楚未一下,楚未便说了请楚骞务必在他家住下,他要送柳箬回去,他住下,也并不会打搅到他的事。   楚骞说让柳箬不要因为他而离开,柳箬便道:“大哥不要误会,我没有和楚未同居,我一直住在我自己家里的。我在这边没有衣服和日用品,必须回去住。再说,即使我真和楚未住一起,也不会让大哥你去住宾馆啊。这样,真是太失礼了。”   楚骞从后视镜里看了柳箬一眼,他当然早知道柳箬没和楚未同居,不过听她这么直接说出来,又有另外的意味。   坐在豆捞店里的小包厢里,楚未让柳箬多吃一些,但柳箬根本吃不了太多东西,本来睡醒觉得饿,但之后又没了食欲。   她吃了一点,很快就放下了筷子,说:“我吃饱了,再吃胃受不了。”   楚未低声说她:“你这么瘦,就是因为你不肯多吃一点。”   柳箬道:“我真吃不下了。”   楚未:“那好吧,坐一会儿后,就把这个药吃了。”   柳箬接过药,打开一个小纸包,看了看里面的药丸,就把其中的几种挑选了出来放到一边,说:“这是退烧的,我不发烧了,不用吃了,而且我不吃头孢,这个也不要……”   楚未:“……”   楚未看她挑挑拣拣后,里面只剩下了四小颗药,不得不问:“你还在感冒呢,这些药都不吃了,病会好吗?”   柳箬说:“没事,你别担心。”   楚骞看两人低声嘀咕,就笑着说:“你们两个感情还真不错。”   楚未对柳箬笑:“大哥也觉得我俩般配。”   柳箬红了脸,转开头不再看楚未。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柳箬即使想强打起精神,但脸上依然显出困倦和无力,吃过药后,状况也没有变得多好,但她不能让楚未和楚骞因为她而吃不饱,她说了一声之后,就坐到了一边靠窗户的沙发上去,脑袋靠着沙发椅背,很快就又迷糊过去了,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是睡着了,还是因为头太痛而昏迷了过去。   楚未担心柳箬也没有什么食欲,很快就放下了筷子,看柳箬闭着眼睛睡了过去,虽然房中有空调,但他依然怕将柳箬冷到,就过去将自己的大衣搭在了柳箬的身上。   他觉得柳箬的状况不太好,就回头对楚骞说:“大哥,我先送柳箬回去了。她今天发烧,状况不好。你慢慢吃,一会自己回去,怎么样。”   楚骞是个十分低调的人,颔首道:“我看她病得挺重,要好好休息才好,你不用担心我,我经常来这里,对这里很熟悉,一会儿,我走回去就行了,再说,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不需要你接待。”   他的最后一句话里带着笑意,显出兄弟之间的亲昵。   楚骞的生母,在当年,是因为成分好,才得以嫁给他的父亲,他的生母是个朴实的女人,完全没有文化,相貌也很一般,但是,他的父亲却是那个时代家世良好的大学生,有很大的抱负,在文革之后又得到重用,步步高升,和这个完全没有共同话题的妻子,自然就有很大隔阂。   不过,他却是看重这个儿子的,但是,他当时处在事业的上升期,实在没有什么精神放在儿子身上,在儿子面前,只是严父形象,楚骞是由他母亲教养长到了十岁,然后,他的母亲就病死了,他那时候心性倔强,并不愿意接受年轻漂亮的新妈妈进门,所以就总在家里闹,然后他就被他父亲送到爷爷奶奶处去了,他是在爷爷奶奶处长大的,楚未则在父母身边长大。   最初,两人基本没有兄弟感情,在楚未六七岁时,楚骞在寒暑假回父亲家,楚未甚至不愿意叫他哥哥,也不会和他一起玩,而这时候,楚骞已经要上大学,心高气傲又倔强,也不愿意接近这个弟弟。   甚至楚未在外面和人打架,他也不会去帮忙。   所以对楚骞少年时代的事,以及他大学时候和刚毕业的事,楚未并不清楚。   两人是在楚未大学毕业回国后,关系才亲近起来。   能够亲近,是因为两人都长大了,心性成熟而理智,知道兄弟之间,血总是浓于水的。   渐渐地,两人会在年节之时打电话问候,有什么事的时候,也会说一声,慢慢地,才熟悉了,而且也没有刚开始要增进亲人关系的那种客气,相处变得随便起来。   但即使是兄弟,是亲大哥,楚未也并无让楚骞和自己喜欢的人处在同一套屋子里的心胸,甚至,他的任何哥们,他都不愿意他们和柳箬有更多接触,正如对高士程所说,任何雄性多接触柳箬一点,他就吃醋。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心胸居然如此狭窄。   所以看柳箬闭眼睡着,即使是在亲大哥跟前,他也觉得不爽快,希望赶紧带她走。   楚未轻声唤柳箬,“柳箬,我们下楼去,我送你回去。”   柳箬好半天才微微睁了眼,想要站起来,却无力。   楚未只得把柳箬抱了起来,楚骞自然不会再留着吃饭,结账后,就替柳箬拿了包,要和楚未一起下楼,楚未说:“大哥,真是麻烦你了。”   “和我客气什么。”楚骞说着,看柳箬病恹恹的,便想,她之前应该并没有听到他和楚未的交谈,毕竟她生了这么重的病,很难有精神做到偷听。   楚未将柳箬放上了车,柳箬闭着眼睛却没有醒,楚未没想到她居然可以睡这么沉,不由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想着是否应该带她去医院。   楚骞将柳箬的包给了楚未,又和楚未说了两句话,这才撑着伞离开了。   楚骞经常有一些特别的任务,所以他突然在S城出现,到他家来,楚未并不觉得奇怪,也并不打听他的事,因为都是涉密的,问了他也不会讲。   楚未上车后,又为柳箬系好了安全带,顺势在她唇角亲了一下,感受到柳箬的呼吸在这阵子又变得沉重和热烫,他就觉得她又发烧了,在一想后,就给医院打了电话,开车载了柳箬到了医院里。   柳箬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在陌生的房间里。   从房间里的输液架,她才判断出这间装修温馨的房间是医院单人病房。   楚未坐在床边椅子上用笔记本电脑,看她醒了,就把电脑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倾身问:“你觉得怎么样?”   柳箬看着他发愣了几秒才有气无力地低声说:“我在医院?”   楚未解释说:“你之后又发烧了,我很担心,就送你来了。医生说你是流感。”   柳箬蹙着眉头,道:“我想回家。”   声音柔弱,却又很坚定。   楚未说:“住一晚观察一下情况再回去,好吗?”   柳箬却固执地要回去,楚未无法,只得在之后带柳箬离开了。   楚未想扶着柳箬,柳箬有些许精神后,就不让他碰到自己。   楚未对此觉得奇怪,他不知道柳箬为什么又突然对他这般疏远了。   坐进车里,他一边细细思索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柳箬不高兴了,一边说:“你的师弟给你打过电话来,问你明天下午开组会的事,他说每个人要做的报告的题目都整理好了,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请你看看。还有阿姨也打了电话来,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家,可不可以早一点。”   柳箬没有责怪他接听了自己的电话,说道,“我知道了,我给他们回电话。”   又问:“你没和我妈说我感冒的事吧。”   她不想让她妈妈知道她感冒了,不然,她肯定会来她家照顾她,而且会就此引申,说她不能单身,生病了是需要人照顾的,结婚了,就会有她的家庭,至少在她生病的时候,就有人照顾她了,以此来催促她结婚。   但是为了人生里仅有的几次生病,就要搭上整个人生放弃别的一些想做的事去成就婚姻,她并不觉得可取。   虽然这样想着,她又侧头看了看楚未,她虽然不想承认,她在听到他和他大哥有关她父亲的事情时,和看到那支口红时非常受伤,而且她之后病情又加重,和这个不无关系,但是,她心里其实很明白,在她的理智也无法控制的潜意识状态,她的确感觉很受伤,她其实是那么地在意楚未。   楚未发现了柳箬的目光,他担心她地道:“我没来得及和阿姨说你生病的事。”   柳箬说:“这样更好,我不想让她担心。我以前生病的时候,她整晚不睡觉地守着我,我病好之后,她反而病了。这样太不可取了。”   楚未叹道:“你呀,就是太倔强,让人可以照顾你,这样不好吗?”   柳箬却低着头说:“习惯了别人的照顾,就像是被绑住了腿脚,是走不远的。”   她的语气变得坚毅而冷淡,好像是要远离楚未,楚未面对她暗示性这么明显的话,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他在犹豫了之后,不得不问:“我觉得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柳箬,如果你觉得我哪里错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这样突然疏离我吗?”   柳箬抿了抿唇,道:“其实没什么。”便再也不愿意说话。   楚未实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送她回家之后,柳箬就要去洗澡,楚未担心她会晕倒,说让她直接上床躺着,但她并不愿意,因为这事,楚未差点和她吵起来,“怎么总是这样固执,你在浴室里晕倒了,怎么办。”   柳箬说:“我自己知道我的事。”   楚未:“我是为你好。”   柳箬:“可我现在想洗澡。”   楚未说:“那你去洗澡,不要将门反锁上,你晕倒了,我可以进去。”   柳箬瞪着他说:“我不会晕倒。”   然后她自己就进了浴室,楚未气结,但只能站在浴室外面等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听到她在浴室里摔倒的声音,因为柳箬进浴室时,总给他摇摇欲坠的感觉。   柳箬洗了澡后,便觉得自己好多了,热水安抚了她的精神,让她将楚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暂时驱逐出了她的大脑。   不过,她随即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拿进浴室里来,难道还要穿脏衣服出去吗?   她实在不想让可恨可气的楚未去为她拿衣服,但是,却不得不到浴室门口去说:“楚未,你在吗?”   楚未精神一震:“怎么了,我在?”   柳箬说:“你去我的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替我拿一下内衣裤,还有把我挂在衣柜里的睡裙拿给我。”   “哦,好。”楚未松了口气,心想她没事。   楚未去打开了她的衣柜,下面是抽屉,打开来,里面放着叠得整齐的内衣和内裤,楚未为自己居然生出了很不自在的脸红心跳的情绪而感觉诧异,这简直和他还是高中时候没有接触过女人一样。   他问道:“拿什么颜色?”   柳箬说:“随便,你不要乱碰。”   楚未拿了粉色的,又去取了柳箬的睡裙,是藕荷色的,有点像宫廷长裙,他想,这肯定是她妈妈买的。   楚未拿着衣服去了门口:“怎么给你。”   柳箬开了一点门,伸了手来接,楚未给了她后就说:“你穿这个睡衣不会冷吗?”   柳箬没应他,楚未简直要被她这种非暴力不合作弄崩溃,但实在没有办法,只得继续等。   一会儿,柳箬就出来了,她拿了吹风筒吹头发,对楚未说:“你走吧。”   楚未:“……”   楚未想留下来照顾柳箬不可得,柳箬几乎是把他赶出了家门,楚未心想一定有哪里不对,她听到了他和他大哥之前的对话,而对他产生了误会吗。   除此,他实在不能想到其他。   但是,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他回到家,楚骞已经在了,他住了楼下的另一间客房,见楚未回来,就说:“我以为你会留在那里。”   楚未不会说自己是被赶走的,只说:“她好多了,我就回来了。”   楚骞是不大苟言笑的,此时却笑道:“你这次是栽在一个聪明女人身上了。”   楚未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应这句话,楚骞又说:“柳箬的口红留在了洗手间里,你可以拿去还她。”   楚未去了洗手间,拿起那支黑色外壳的口红看了看,又打开来,里面的艳红的颜色,以及香味,让他瞬间大脑如被一道闪电闪过,他总算知道,柳箬之后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淡了。   柳箬不是用这种口红,她用的颜色要浅一些,而且也不是这种香味,柳箬用的是水蜜桃味道的,楚未想。   这一支,只能是早上借用过他家洗手间的何迎的。   他恨恨地在心里想,遇到何迎,从来不会有好事。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楚未才刚回家就又要出门,他对楚骞说:“大哥,我有点事要出去处理,你自己早点睡。”   然后很快就冲出门去了,楚骞看他那火急火燎的样子,手里又握着那支放在卫生间里的口红,便很是诧异,不由想,难道那支口红不是柳箬的?   柳箬把楚未赶走了,虽然还是头晕,而且全身无力,却不怎么睡得着,就裹上一件厚睡衣,靠在床上用笔电处理事情。   先调出师弟发给她的邮件来,查看第二天大家要讲的内容大纲,翻看完后,又给师弟打了电话说了一些事,随即,想给她妈妈回电话,看到时间已经不早,她大约已经睡了,把她吵起来,于她睡眠不好,就放下了手机。   她又进QQ里去看了看,大学的QQ群,是很少有人在里面说话了;硕士时候的群里,几乎都是在晒旅行记事,无论男女,一律晒家里的小宝宝;博士时候的群里,则几乎都是在讨论学术问题,交流各自的研究方向,寻找合作的对象,讨论国际上新的优秀论文……而现在实验室的群里,因为年轻人多,倒是气氛轻松活跃,互相调侃嘲笑,看柳箬出现,便抓住她,问她周末去哪里玩了,楚师兄有回来陪她吗。   柳箬看他们随便说什么都能扯到楚未身上去,不由很是诧异,心想,这些人怎么这么惦记楚未。   柳箬想到,不只是她所在的这个实验室,就是以前,似乎楚未出现在哪里,的确总是被人包围住,大家都喜欢惦记着他。   柳箬心里感觉很难受,她厌恶楚未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面对她表示帮她调查她父亲当年的死因,背后却只是想随意打发她;当面对她说爱她,背后却和别的女人打得火热。但是,要她现在干脆地拒绝楚未,她又做不到,不仅是她还需要他,而且即使对他说出发火的话,却很难说出揭开问题直斥他的话,就像她在研究中心领导面前,有些时候,她很厌烦他给予她的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但是她还是会笑着说好。   柳箬此时甚至也只能在群里插科打诨,说:“你们就只记得楚师兄,都要不记得我了。”   师弟师妹们只得赶紧嘻嘻哈哈地说更想她……   柳箬只说了两句,就关了QQ和电脑,把笔电放到一边床头柜上,脱掉外套,躺倒在床上,拉上被子,盯着房里的灯发起呆来。   楚未的行为让她觉得很痛苦,只要一想到就头痛,但是要完全不想,又不可能,她甚至又想起床去喝红酒,但只是拉了靠枕蒙在脸上,脑子一直迷迷糊糊,处在半睡半醒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响了,她被惊得瞬间完全醒了,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但是门铃依然在响着。   柳箬心想难道是谁恶作剧吗,那真是太讨厌了。   她不得不起床来,穿着拖鞋到了房门口,从门上的猫眼看了看外面,发现居然是楚未站在外面,她犹豫着,不想开门,但手却不由自主地把门打开了。   楚未看到她,就笑了一下,但是笑容些许苦涩,柳箬没好气地说:“你这么晚了,又来有什么事吗?”   藕荷色的长睡裙将柳箬的皮肤衬得非常白,上面的花边让她比平时少了清冷,甚至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带上了一些稚嫩的感觉。   楚未进了屋,关上门后,就伸手把柳箬抱住了,柳箬还来不及发火,楚未就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宝贝,生日快乐。”   柳箬本来要推拒的动作僵住了,楚未放开她一些,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生日快乐。”   这时候刚过十二点,他是第一个对她说这句话的人。   随即,柳箬的手机在卧室里大叫起来,柳箬怔怔的神情被打断,她没有回答楚未“谢谢”就赶紧往卧室里去了,她坐上床,欠身拿过手机,是柳妈妈打来的电话。   “箬箬,生日快乐!哎哟,我的闺女,你三十岁了。”   柳妈妈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含糊,但是却很欢喜,柳箬说:“三十岁有什么好说的嘛,我都这么老了。”   柳妈妈道:“三十岁算什么老,我都还没有说我老呢。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把楚未也带过来。”   柳箬说:“我不带他,难道就不能去了吗?”   柳妈妈说:“他不是在你那里吗,你怎么就不带他来呢。你这个人啊,越大越任性。”   莫名其妙地,两人的话里就带上了火药味,柳箬不想和她说楚未的问题,便说:“好了好了,我明天会早点过去,五点多钟到,好不好?你赶紧睡吧,不要把袁叔叔也吵得不能睡。”   两人挂了电话,楚未将厚睡衣给柳箬披上,柳箬还没有回过神来,楚未已经说道:“柳箬,我得向你解释一件事。“   柳箬自己也觉得冷了,上床用被子盖住自己,不要看楚未,说:“解释什么?”   楚未在床沿坐下来,低头看她的眼睛,道:“为什么生我的气,却不和我说。”   他把那支罪魁祸首的口红拿出来,“当时看到,为什么不问我。”   柳箬看了那口红一眼,随手拿过,就把它扔向了房门,她虽然病着,力气却不小,居然将它掷出了房门,随即,客厅里嘭地一声,不知道打到什么东西了,或者是那口红的外壳摔破了,不然声音不会这般大,柳箬怒道:“不要把这种东西放我床上。”   楚未只得道:“好,好,我错了。”   柳箬又推他:“出去。”   楚未却抓着她的手,把她搂住了,“别生气了,我真没有三心二意。那支口红是何迎的,但她只是到我那里借用了一下洗手间而已,你看,她的口红放在楼下的公用卫生间里,甚至没有放在楼上,是不是?我和她真的什么也没有,你相信我吧。”   柳箬死命要挣脱他的束缚:“我不,不……”   但楚未不放,她根本无法挣脱,她闹了一阵,突然厌烦地开始捶打楚未的背,“你放开我,我不想看到你。”   楚未由着她打,只是不断轻拍她的背脊,“好了,好了,我叫何迎来对峙,或者叫鲁项过来,鲁项昨天和我在一起,他最清楚我和何迎之间的事了,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关系。”   柳箬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那么多委屈,以前上大学时,连保送其他学校她更喜欢的导师的名额被别人用关系抢走,她也没有哭过,甚至连说也没对家里说,好在后来她的导师非常器重和喜欢她,她也再没有任何不平,对她那么重要的事,她当时也只是忍下来了,现在却觉得委屈不已,哭得稀里哗啦,她回过神来,就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且感觉自己很奇怪,便赶紧要收住眼泪,但她哪里能对眼泪做到收放自如,于是僵住了,眼泪却依然哗啦啦地流,只是没有声音。   楚未看柳箬不再胡乱挣扎和打他,这才稍稍放开了她,用手指为她擦眼泪,哄道:“不要哭了,你生我的气,再打我出气好了,嗯?但别哭了。”   他拿起她的手,用她的手轻轻打了自己的脸两下,简直像哄三岁小孩子一样。   柳箬根本不理他,等总算收住眼泪水,她就朝楚未发火:“我不想听你解释,我不想看到你。”   楚未说:“那我叫何迎来解释?”   柳箬更是发火:“我为什么要见她,你自己见她去就好了。”   楚未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面颊,又把她紧紧抱住了,柳箬这下没有任何挣扎,就像是力气用尽了一般,身子软在他的怀里。   楚未一直抱着她,柳箬轻声说:“你总是让我心里难受。”   她的话委屈极了,又很伤心。   楚未亲吻她的耳朵和头发,“对不起,箬箬。”   柳箬委屈地说:“我不想听这种话。”   柳箬哭了一场后,反而好多了,她甚至觉得头也不那么痛了,她轻轻推了推楚未:“我要睡觉了。”   楚未让她躺下睡觉,又说:“身体好些没有,还头痛吗?”   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就放了些心,柳箬眼睛微微泛红,大约是不大好意思,就将脸转到了另一边去。   柳箬闭着眼睛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楚未说:“初中时候就知道。初中时候,大家不是要把生日写在教室后面贴着的纸上吗。然后大家都要为他庆生。”   柳箬想起来,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她的生日一向在期末,或者就是在寒假之中,基本上就没有被庆祝过,但奇怪的是,楚未那种大名人,居然也不记得有为他庆生的事,她说:“我怎么不记得有为你庆生。”   楚未说:“我是暑假里,也幸好是暑假,不然在班上过生,总要被整得很惨。”   柳箬睁开眼来看他,楚未俯下身去亲她的唇角:“原谅我了吗?”   柳箬不答,但变软的眼神说明了问题。   雨打在卧室的窗户和空调箱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房间里没有暖气,但也让人觉得温暖。   楚未静静地看着她:“我爱你,不会和别人再有关系,相信我,好吗?”   柳箬又把脸转开了,楚未不得不追着她亲她的面颊:“不相信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足以证明问题。”   柳箬嘀咕:“谁说的一辈子。”   楚未说:“我。也只能是我啊。”   柳箬抬手要把死皮赖脸的他的脸推开,却被楚未抓住了手,亲吻她的指尖,柳箬的眼神完全软了下来,一向黑白分明清亮的眼睛,就像是笼罩了三月的春雨,朦胧而温软,将楚未笼罩其中,让他几乎要溺死。   他低头亲她的唇,柳箬慢慢闭上了眼睛,接受了他。   楚未整晚没有回去,楚骞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就知道他应该是留在柳箬那里了。   楚骞是没有他父亲和继母那种门第之见的,甚至,他的妻子,也只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因为和他有工作关系认识,前几年,他三十九岁,对方三十七岁,他们才结婚。而他的妻子,至今没有怀上孩子,去检查身体后,医生说她很难怀孕,所以他们已经定下不要孩子了。   楚未的母亲是不会管他的事的,父亲已经年老,要仰仗他,也不敢再如以前一样朝他大呼大喝了。也管不到他不要孩子的事。   从门第出发,他不觉得楚未和柳箬在一起不行,不过,柳箬是柳霁的女儿,还是让他很介意的。   他绝不会想以后对着的弟妹是柳霁的女儿,况且,柳箬还在对当年柳霁的死耿耿于怀,想要调查真相。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楚未在柳箬家里留宿了,睡在书房的沙发床上,虽然床小,房间又给人逼仄的感觉,但却让他兴奋亢奋不已,因为柳箬就睡在他隔壁的房间里。   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中途,他两次听到柳箬大声咳嗽,便去厨房里倒了水,又加了蜂蜜端去给她喝。   柳箬第一次睡得迷迷糊糊,以为他是柳妈妈,被他搂着,一边迷迷糊糊地喝水,一边含糊地说:“妈,我没事。”   楚未哭笑不得,也不纠正她,看她喝了半杯,就把她放回床上,让她继续睡。   第二次,大约是早上五六点钟了,她又撕心裂肺咳嗽起来,他被她吵醒了,又去倒了蜂蜜水给她,心里则想着,也许应该让她去看看中医,好好调理一番身体。   这次柳箬自己已经醒了,看到楚未端水进来,就迷迷糊糊地说:“什么时候了?”   楚未说:“才五点三刻,你喝点水后,再睡吧。”   柳箬将枕头往床尾扔,说:“你出去吧,我没事。”   楚未看到她扔枕头到床尾的行为,觉得很奇怪,一边把水杯递给她,一边说:“你要睡床尾吗?头对着门可不好。”   柳箬接过水就慌张地推他:“快出去。”   楚未简直无法理解她的行为模式:“又怎么了,箬箬?”   柳箬满脸通红,“出去。”   楚未刚才床沿坐下,柳箬在推他的过程中,手里水杯里的蜂蜜水就洒了,一大半洒在了楚未的衬衫上。   柳箬慌张地说:“没被烫到吧。”   楚未把水杯接过去放到床头柜上,又抽了纸巾擦床上被子上的水,说:“已经是温水了,没事,别担心……”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了一阵很让人尴尬的声音,柳箬马上发现了他的异常,面色更红,朝他道:“让你出去……”   楚未在一愣了,对上柳箬又羞又恼的神色,就突然爆发式地笑起来,甚至笑得抱住了柳箬,肩膀不断颤抖。   柳箬脸更红了,气恼地说:“那你睡这间房,我去睡书房好了。讨厌鬼。”   楚未看她羞恼得不行,只得忍住了笑,这么一大早,抱着心爱的人,隔壁邻居的夫妻还在兴致高涨地沟通感情,要是他一点小心思也没有,那才真不是男人了,他在柳箬的唇上亲了两下,柳箬面红耳赤地推他:“别乱打主意。”   楚未说着口不对心的话:“我没乱打主意。”   又期待地看着她,“即使换了房间,我在这里也没法睡了,我们一起去睡书房,好不好。”   柳箬说:“不好。”   但楚未已经起了身,然后一把将柳箬打横抱了起来,对柳箬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被人这么抱着,这实在让她没有安全感,很怕楚未把她摔到了,不敢再挣扎,只说:“放下我了。”   楚未根本不听,几步就把她抱出了房间,将她放到了书房里的小床上,他也欠身上了床,然后搂住了柳箬,柳箬想要挣扎也无法挣扎,楚未用被子将两人裹在一起,一边亲她面颊,一边好笑地问:“这个房子的隔音太差了,你平时见到你邻居,他们不会尴尬吗?”   柳箬很是羞恼地说:“他们肯定不知道啦。你不要再说这个了,再说我就生气了。”   楚未只得表示:“嗯,我不说了。”   又搂着柳箬叫她:“箬箬,宝贝。”   柳箬嘀咕:“肉麻兮兮的,不要这样叫我。”   楚未亲着她的头发,床很小,他把柳箬搂在自己的怀里,很有种“世界里只有你我”的那种感觉。   柳箬已经睡不着,楚未的怀里火热,她将脸埋在他的肩颈边上,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外面还在下雨,这场冬雨,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她轻声说:“还在下雨呢。”   楚未怕把她冷到,又把被子紧了紧,才说:“对,还在下雨。今天会很冷。我一会儿带你出门,要出去吗?”   柳箬问:“去哪里,去见什么何迎,我是不会去的。”   楚未心想她肯定是故意提到何迎,难道还在生气吗,“不是。是想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柳箬只觉得楚未身上的热气一直烤着她,让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放手,无论放到哪里,都会感受到楚未的体温,楚未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她这才放松下来,问:“什么东西。”   楚未说:“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柳箬道:“是生日礼物吗?”   楚未的嘴唇贴着她的头发,宠溺地说:“你这时候不应该装傻吗?”   柳箬说:“只有聪明人才装傻,我本来就傻,所以只能装聪明。以免被人识破了本质,就糟糕了。”   楚未笑了起来,然后说:“对着你,我也是傻子,我经常让你生气,两个傻子加在一起,是不是就可以好一些。”   柳箬说:“不用想负负得正,这是负负相加,更糟糕。”   楚未笑着亲她的额头,又亲她的鼻尖:“今天要去实验室吗?”   柳箬说:“下午我要主持组会。”   楚未说:“但你病没好,让你的那个师弟主持,不行吗?”   柳箬说:“他们有很多问题要问,师弟不一定能够答得上来。”   楚未只得叹道:“那我中午送你过去,下午再去接你。然后一起去你妈妈那里,你会带我去吗。”   柳箬轻哼一声,算是表示可以。   柳箬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楚未拿着手机在发短信,手机屏幕上的光映着他温柔的眼,他在心里想,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柳箬再醒来,已经是九点过了,楚未没在,但被窝里还是热烘烘的。   她感觉自己精神彻底好了,头脑清楚,除了身体有些发软外,似乎没什么不好,看来昨天打针输液还是有效果的。   她扒拉着头发,打开书房门回卧室时,就闻到了厨房里传出来的肉粥的香味,她一下子就觉得好饿。   楚未换了一身衣服,穿着黑色长裤,上面则是黑色高领毛衣,看来他一大早让人给他送了衣服来,或者他自己开车回去换过衣服了,他从厨房里出来,柳箬看他宽肩窄腰长腿在自己面前晃,不由想,他怎么不穿外套,这样不是故意显摆吗。   楚未则说:“快去穿衣服,你又要冻到了。”   柳箬说:“你回去过了吗?怎么换了衣服。”   楚未说:“回去了一趟,还买了粥,热一下就可以吃。”   柳箬去洗漱后才去换了衣服,坐在餐桌边吃早餐时,楚未就说:“我早上出门时,还遇到隔壁的邻居了,他出门上班,我们一起进的电梯。”   柳箬根本就不再害羞,挑眉说:“你想表达什么。问人家的私房事吗?”   楚未说:“这怎么好问。是他问我,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吗?我说是。你平时和他有交道?”   柳箬摇头:“完全没有,只在电梯里遇到过,他家装修的时候,来我家借过电。所以算是认识而已。”   楚未说:“他还说到你经常晚归的事,询问你的工作性质。这种男人,实在不可交道。”   柳箬道:“大约是我回家,有动静,他家听得到。”   楚未不得不又感叹:“你家隔音太差了,要不,搬去和我一起住吧。”   看柳箬挑眉不语,他就加了一句:“你可以选一间你喜欢的卧室,我绝不会打搅你,你多晚回家,都没关系。”   柳箬说:“才不去。”   楚未就说:“那你这里,三天两头被人的办事声吵醒,好吗?”   柳箬狠瞪他,说:“再说试试!”   楚未只得噤声了。   饭后,楚未要柳箬和他一起出门,柳箬穿了很厚的衣服,又被楚未围上围巾,甚至戴上帽子和手套,两人才出了门,柳箬边走边说:“真不先说说吗?看什么去呀。”   楚未说道:“这么一点耐心也没有吗?”   柳箬抿着嘴唇,眼神里却带着笑意。   车穿过雨幕和车流,渐渐地开到了郊外去,柳箬并没有来过这一带玩,但看车道之外都是浓密的树林,在冬日,树叶也依然是葱郁的绿色,在人们都开车去城中上班时,出城的车道很是空阔,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地之间蒙着雨雾,楚未将车沿着一条小河开到一片开阔之地,远处的枫树只剩下树干,一排排地伫立着,这里,小桥流水,还有一个大的风车,在雨中随着风缓慢地转动着。   楚未的车停在了路边,下车撑着伞过来接了柳箬,他搂着柳箬往前走,柳箬是个实用派,这些浪漫的花式,她一向是不喜的,但她此时,只如自己只有五六岁,父亲为她买了芭比娃娃和她的公主裙,她依然坐在屋子里,为她一件件地换衣服。   前方水边,出现了一座不小的凉亭,楚未带着柳箬走过去,柳箬这才注意到,这一片本该草木凋零的地方,水边是一丛丛的金黄色的晚菊,这个时候,早已经过了菊花开放的时节了,这些菊花,应是花费些力气养的。   而凉亭里,则是一片艳红的玫瑰,玫瑰的香味十分浓郁,隔得远远的,已经扑面而来。   楚未带着她走进了凉亭,在鲜花簇拥里,是一座大笼子,笼子里是一个吊椅。   柳箬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些,感动有之,欢喜有之,但也觉得真是好老套……   楚未说:“亲爱的,生日快乐!”   柳箬放开楚未,走进了那个笼子里去,笼子里还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全是红色玫瑰的生日蛋糕,柳箬在那吊椅上坐下,对着楚未笑着说:“为什么是一个笼子?”   楚未也走进了笼子,坐在她的身边,看着亭子外面的冬雨,说道:“我想,你心里便是这样想的,我们在一起,便是我构筑了一个笼子,将你束缚在了里面,所以,你害怕,是吗?”   柳箬静静看着他,没有回答,她的沉默,正是默认。   她没有想过,楚未是了解她的。   楚未又说:“我今年过三十岁的生日时,我自己一人过的,在山顶上,车里,我看了一整晚夜空,就想到王羲之的那话——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想到这些,我就悲难自已,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他也静静看着柳箬,说:“之后,又觉得一切还好,我回到这里,又遇到了你,便觉得,一切幂幂之中自有安排,而上天待我不薄,我有机会可以和你共度余下的岁月。柳箬,你有害怕老去吗?”   柳箬没想到他突然就感慨起这些来,“故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何尝不让她感概,她说:“以前不怕,因为从没有想过老之将至,而且,我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实在无法去想老去想死,但最近,突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就觉得害怕。”   楚未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说:“如果以后平凡的生活,对于你是一个牢笼,那么,我一直在这里面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变老,我一定会在你之后才死去,我们可以有下一代,也可以不要下一代。柳箬,你觉得,好吗?”   柳箬望着笼子外面的细雨,雨丝笼罩着黑沉的天空和萧条的大地,是一个更加巨大的牢笼,有些雨丝落尽了亭子里,低落在里面的玫瑰上,玫瑰染上了水珠,显得更加娇艳,而在雨中的菊花,就像是对这一场冬雨的祭奠,它们在这一场雨之后,一定会很快凋零。   柳箬突然感概莫名,心中似乎是被堵得更厉害,也像是突然豁然开朗,她只得将脸埋进楚未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嗯,好。”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在一场堪比大片里的华丽告白之后,男女主应该来个感人至深的深吻,柳箬在哭得稀里哗啦之余,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感伤了,而且她下午还要主持组会。   她将脸靠在楚未的肩膀上,抬起手腕来要看表,因为袖子掩住了手表,她只得把另一只手从楚未的口袋里抽出来,捞了捞衣袖,上面已经显示十二点半了。   她一声惊呼:“怎么这么晚了,我得去实验室,不然就会迟到了。”   楚未说:“现在就走吗,午饭想吃点什么?”   柳箬苦恼地站起了身来,为楚未抻了抻被她压得皱了的大衣,说:“来不及吃什么了,但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饼,买着在路上吃吧。是师妹介绍的,味道真的很好。”   楚未心想你的生日,就去吃大饼啊?!   柳箬在离开那个笼子前,把那个做得十分精致的蛋糕捧了起来,说:“盒子呢,这个我们要带走吧。”   楚未苦恼地四处找了找,没有看到盒子,只得说:“这是我让别人布置的这里,我也不知道蛋糕盒子在哪里?”   柳箬一直捧着那个蛋糕,“那就这样捧着走?”   楚未:“……”   真是毫无罗曼蒂克细胞的女人,楚未在心里吐槽,为了避免自己捧着一个蛋糕的囧事发生,楚未只好给人打电话,很快,有个年轻女人撑着伞,提着一个精美的盒子过来了,她要帮着柳箬装蛋糕,楚未上前接过盒子,说:“我来吧。”   楚未提着用盒子装好的生日蛋糕,柳箬又去将几朵看得最顺眼的玫瑰给抽了起来拿在手里,又跑下凉亭,急急忙忙地掐了几朵菊花放在玫瑰一起,楚未撑着伞追在她身后,“你别跑这么快,这些花又不会跑掉,我让人把它们送到你家去好了。”   柳箬说:“还是算了吧,我家里才不想开花店呢。我就要这几朵就行了。”   她站在雨中,脸上是明媚的笑,眼睛却依然泛着红。   柳箬对那位送盒子来的女工作人员道了谢,才挽着楚未的胳膊走了,楚未将蛋糕放在车后座上,柳箬则抱着花坐回了副驾驶位,楚未开了车往城南开去,他问柳箬:“要不要将蛋糕带到你的实验室去吃?”   柳箬说:“不要。”   “……”楚未诧异她的这个回答。   柳箬接着说:“现在我们实验室的师弟师妹们,只记得你,都要不记得我了。不要带蛋糕去给他们吃。”   说着,还笑了起来,带着孩子气。又把脸埋在玫瑰花朵里轻嗅。   楚未便说:“那晚上带到阿姨那边去吧。”   柳箬点了点头,接着,就解释了一句:“我们实验室里不知道我今日生日,要是带蛋糕去了,他们觉得吃了我的蛋糕,一定不好意思,说不定要晚上请我吃饭,大家都是穷学生,让他们破费不好,而且,我还要和你回家呢。”   楚未“嗯”了一声,看她用嘴唇去亲那朵菊花,不由说:“上面那么湿,你又要冷到。”   说着,还伸手抹了抹她下巴上沾上的水珠,柳箬则道:“这水珠也带着菊花香,像有甜味。”   楚未便说:“这么脏的空气,雨水一定是脏的,别去吃那水。”   柳箬斜睨了他一眼,“你真是没有情趣。”   楚未反驳道:“难道不是你更没有情趣吗?”   柳箬不满地看着他,楚未只得自我检讨:“我更没情趣,好了吧。”   又说:“你怎么会这么喜欢菊花。”   柳箬则说:“难道不是你放的菊花在那里吗?”   楚未无辜地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菊花,才让人送了菊花去。”   柳箬说:“漂亮的花我都喜欢,不限于菊花。”   楚未:“我记得初中时,我们学校里种很多菊花,在足球场后面的假山上,全是金黄色的菊花,花台里也有很多,你经常去看,是不是?”   柳箬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这件事,就说:“也没有去看几回,只是有时间的时候才去。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去看菊花?”   楚未心里有些发烧,面上却一派自然,说:“因为那时候总盯着你啊,你去看菊花,我总会多注意几眼的。”   柳箬因他这句话有些脸红,说:“我才不信,你又在油腔滑调。”   楚未说:“绝无虚言,娘子,你要为夫指天发誓吗,那好吧,皇天在上……”   柳箬赶紧把他那手给拿了下来,“好好开车,下雨天路滑,你想出车祸吗。”   她说着,还捏了楚未的耳朵一把,楚未被她捏得一激灵,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捏他耳朵,柳箬继续道:“还有,你那娘子,为夫的,是什么意思,要不要上演断桥离别。”   楚未故作委屈地说:“你好凶啊。”   柳箬对他翻了个白眼,但楚未却说:“箬箬,你这媚眼飞得好。”   柳箬简直想揍他,“好好开车,不然就让我来开,你总看我,到时候真要出车祸。”   “好,好,好。没事的。别生气。”楚未赶紧端正态度开车。   柳箬摸着那玫瑰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去年在高速路上的一场车祸,有一对新人结婚,因为下雨,车打滑,就出了车祸,新郎当场死亡,新娘没事,等救护车的时候,新娘就要哭晕过去了,当场的人,没有谁不难过。”   每天都有车祸,楚未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只得不断表示:“我知道,我好好开车。”   柳箬将脸埋在花瓣里,说:“我当时就在现场,我看到那人被从变形的车里抬出来,满身是血,已经没有呼吸,就非常难受,之后好多天回不过神来。上天总是这样,让人在最幸福的时候,突然遭遇变故,让人痛苦。我爸爸就是,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说要带我出门去玩,但是短短几个小时,他就死了,我甚至想,那是谁开的一个玩笑就好了,把我爸爸还给我,谁把他还给我。”   柳箬本来还很开心,突然又难过起来,楚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得把车慢慢停到了路边,解开了安全带,伸手轻轻搂住她,又说:“我不会离开你。你爸爸的事,我会为你找出真相来。不要难过了。”   柳箬过了一会儿才深吸了几口气控制住情绪,她有些歉意地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我这两天精神太不对劲儿了,我没事的,你不要在意。”   楚未说:“我怎么会不在意。既然感冒了,就该好好休息,下午的组会,我们请假,好不好?”   柳箬赶紧摇头:“不行,这是我的工作。”   楚未安慰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好吧,我送你去。”   柳箬之后状态就好了很多,她从车窗里看着外面绵延不绝的细雨,还有黑沉的天空,心想,这样的天气,真让人觉得压抑。   柳箬指导着楚未路径,在距离柳箬所在研究中心不远的一个巷子里买了饼,楚未提着四个大饼回了车里,把饼放在车前台子上,从里面拿了一个给柳箬,柳箬已经把花放到了车后座,将手从长袖子里伸出来,白皙的手去接那饼,但楚未却又把饼拿开了,说:“亲我一下才给你吃。”   柳箬于是放弃了他手里的饼,去拿车前面台子上的,楚未只得把自己手里的给了她,抱怨道:“真是不可爱。”   柳箬将接到手里的饼拿着递给楚未咬一口,又说:“你可爱就好了嘛。说起来,你小时候长得多可爱啊,越长越大越不可爱。”   楚未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不错,我去买的时候,闻到香味,就知道好吃,吃到嘴里味道更不错。”   柳箬拿回去自己吃,说:“师妹带给我的时候,已经有点冷了,不过味道也很好,这样刚做好的,就更好吃了,果真美食在民间。”   楚未不去拿另一个饼,凑到柳箬的脸边去亲了她一口,柳箬一边抽纸巾擦脸,一边把手里的饼给他,“别把油弄我脸上了啊。”   柳箬和楚未分吃了一个,又去拿另一个,这个饼有三种类型,一种是牛肉馅,一种是表面有鸡蛋,还有一种是白糖,都焦脆而香,楚未说:“有两个牛肉。还要吃牛肉吗?”   柳箬将装白糖饼的纸袋拿出来,咬了一口递给楚未,楚未说:“我不想吃这个甜的。”   柳箬说:“白糖的很好吃,不吃算了,我一个人吃。”   “那我吃吧。”楚未说着,却不去吃柳箬手里的饼,捧着她的脸亲她,柳箬被他亲得面红耳赤,几乎无法呼吸,而且这是车里,外面还有行人,她又害羞又想发火,等楚未总算把她放开,她来不及骂他,就看到了车外面站着的撑着伞的师弟和师妹,两人一定也是来这里买饼,看到了楚未的车,所以想来打招呼。   楚未也看到了,但是他不以为然,柳箬简直想用饼打他,慌张地说:“赶紧开车走了,他们肯定看到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实验室混啊。”   楚未只得听令发动车走,然后好笑地说:“从外面看不到车里,放心吧。再说,我们正正经经谈恋爱结婚生子,在自己的车里接个吻,又算什么。现在的那些小孩子,在公交车里地铁上也公然接吻呢。”   柳箬还是发恼,瞪了他一眼,就继续吃饼,又拿了水喝,转头去看车窗外,突然又对楚未大叫:“停车,楚未,停车。”   楚未被她叫得急,不得不赶紧靠边停了车,他没发现出什么事,还以为是有猫猫狗狗要从车边过,“怎么了?”   柳箬转头去看后面,楚未也疑惑地看过去,四处找了一圈,才发现柳箬在看什么。   一个男人撑着伞,带着一个中年女人从酒楼里出来,看得出来,他和那个女人比较亲近,他俩上了另一辆车,那个男人,是柳箬的继父,而那个女人不是她的妈妈。   楚未发现柳箬的脸色很难看,心想难道是抓奸了?!   这可太不好办了,现在要去拍照留证据?   直到那辆车开走了,柳箬依然沉着脸没有反应,楚未心绪复杂,因为这种事,他一个还没有过门的女婿,实在不知道怎么给建议。   他在憋了一阵后,说道:“要不我找个靠谱的私人侦探去查一下他们。”   他算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合柳箬的心意,要是他父亲在外面搞外遇,他都知道要怎么解决,但这是柳箬的继父,他觉得有点不好办。以前他所遇到的,也只是他的某一届前女友,一边踩着他,一边和别人打得火热,但他也只是说好聚好散就完了,他的哥们在外面乱来,他也只是可有可无地骂人两句,让他收敛……他总不能对柳箬说,让她妈妈和的袁叔叔好聚好散,也不能去骂那位袁叔叔一顿,让他收敛……   楚未想了一大堆,柳箬却只是叹了一声,说:“不用这么费力了,那个女人是他前妻。我妈早知道这回事。”   柳箬眉头紧皱,很是烦闷,楚未心想这一天本来该是非常美好的一天,因为是柳箬的生日,而且他还成功向她告白,但是,前一天就发生了那么多不好的事,现在又遭遇这种狗血情节,天气还这么差,真是老天不作美。   楚未说:“即使是前妻,这也算是出轨啊。”   柳箬说:“他们应该只是去吃饭,又不是去开房,要算成出轨吗。我妈一直是忍了,她说他前妻也不容易,而且人家十几年的夫妻感情,哪里能说变成陌生人就变成陌生人呢。这些事,总是这么麻烦。”   柳箬吃不下东西了,说:“走吧。”   楚未也只得在心里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然后说:“要是以后你妈妈觉得袁叔叔不好,不和他过了,就来我们家,和我们在一起吧。”   柳箬说:“那思扬怎么办呢?我妈不可能和他分开的,不谈感情,就是为了孩子,她也不会。”虽然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非常感动楚未说的那句话,可见,他把她的妈妈当成自己妈妈一般在尊重和爱。   楚未说:“你现在担心也没有用,他们的事,其实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下午的组会,实验室的师弟妹们都看得出柳箬的心情不错,开了三个多小时,到四点半会才完了。   楚未一直坐在车里和人开电话会议谈事情,既没有上楼,也没有下车,柳箬收拾好东西下楼上车发现了这件事,就很惊讶:“干嘛一直坐在车里等,你不闷吗?”   楚未从车后座要换到驾驶位去,柳箬就说:“我来开车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楚未还想说让他来就好,柳箬已经说道:“别争来争去了,就这样定了。”   楚未含笑说:“嗯,好吧。”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柳箬在她继父家外面的小区门口买了一些水果,这才开车进了小区,柳箬抱着蛋糕盒子,楚未提着水果,袁叔叔来开了门,看到柳箬,就含笑说:“回来了。”   柳箬完全没有她妈妈的那种包容心,所以看到他和他前妻孤男寡女从餐厅里出来,又同撑一把伞,还开车送她,她很难对他毫无芥蒂,此时也完全无法发自内心地对他微笑,只能强打起笑容来,说:“我回来了。”   袁叔叔又对楚未说:“楚未,也赶紧进来。”   袁思扬已经跑来接过了柳箬手里的蛋糕盒子,他说:“大姐,生日快乐!你已经是三十岁的老女人了啊。”   柳箬知道他故意打趣自己,所以板了脸说:“找打是不是!竟然敢这样说姐姐,懂得长幼尊卑吗!”   他只是笑,完全不怕柳箬的威胁,将蛋糕盒子放到茶几上后,他又去接楚未手里的水果,还说:“姐夫好。”   柳箬已经不会因为他叫楚未姐夫而害羞发火了,楚未不把水果袋子给他,说:“我来就好,这个太重了,扬扬,你提不动。”   袁思扬却说:“我可以的。我力气大着呢,给妈妈提菜也可以。”   袁叔叔则说:“楚未,给他吧,他现在只是觉得这样好玩,正经让他做点什么事,他哪里会做。”   楚未真把水果给了袁思扬,他就两只手提着那两个大袋子,像只螃蟹一样地横着往里面挪,楚未看得觉得特别好笑,心想自己小时候可没有这样。   袁思宜从里面卧室走出来,看到袁思扬的怪动作,伸手就把他手里的水果袋子抢过去了,提着放到客厅和饭厅转角的柜子上去,还伸手给了他的脑袋一巴掌,说:“你就知道做怪相。”   袁思扬被她打得很不高兴,大声叫:“二姐,你总打我。”   袁思宜说:“我哪里有打你,我只是拍了你一下。”   袁思扬说:“那我也要拍你。”   柳箬本来不想管这两个人,但看袁思扬不依不饶地也要找袁思宜打回来,就呵斥他道:“袁思扬,你多大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乱闹吗?”   袁思扬不满地告状:“但是二姐打我。”   柳箬只得也说了袁思宜一句:“思宜,这样打思扬的头很不好,不说有失手把他打得怎么样的时候,而且也容易伤害小孩子自尊。”   袁思宜马上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说:“我的弟弟,我自己知道分寸,我没有用力,我就只是轻轻拍了一下,怎么可能把他打得怎么样。你不要大些,就总是教训人。”   柳箬被她说得皱眉,她反省自己是不是在实验室教训师弟师妹们习惯了这种教育语气,以至于让人反感,所以她就只得说:“不好意思,不要往心里去。”   袁叔叔是个大男人,他很少管小孩子之间的吵闹,即使是三十岁了的柳箬,在他的心里,一律归为小孩子一类,因为还没有结婚成家,那就不算是成人了。   所以他没理会三个孩子这些事,反而是去招呼楚未,让他陪他去沙发坐,还问他要不要下围棋。   楚未歉意地说:“叔叔,不好意思,我不会围棋。”   他自然听到了柳箬和她弟妹之间的对话,他心里当然会偏帮柳箬,就觉得袁思宜的语气过于尖刻,他想到自己小时候,他的亲大哥,因为不是一起长大的,他读高中的时候,都和他不亲,而且见到了,也只是叫一声就算完,从不多说话,更小的时候,那是连哥哥也不会叫的。而柳箬的这个妹妹,并不是她的亲妹妹,又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感情亲近的可能性的确不会太高。   但是他们三姐弟之间的事,他自然是不好去掺合的,他只得对袁叔叔说:“我去看看阿姨,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袁叔叔说:“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去忙。”   袁思宜刚才被柳箬的话气得跳脚,此时才来看这个“姐夫”,她是早知道柳箬有男朋友了,是她在学校里时,她父亲给她打电话,突然提到她大姐柳箬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是她以前的高中同学,说她也该考虑考虑找个男朋友了,她是经常被她亲妈催促找男朋友的事的,她脾气一向比较火爆,对着她亲妈也是时常反唇相讥的,例如,你结婚生娃了还不是照样离婚自己一个人过日子,还催我找男朋友结婚做什么,每次把她亲妈怄得吐血。而对着她爸,她也没有什么好话,说,既然她是三十岁才找到男朋友,那你们等到我三十岁了再催,不行吗。她当时只是有一个柳箬有男朋友了的印象,回家之后,楚未曾经多次让人送东西到袁家,柳妈妈每次都是给楚未打电话表示感谢,她便也知道了这个姐夫,是个很会讨人欢心的人,在她的印象里,就是那种矮矮胖胖很会讨好人的总是一脸卑谦的笑容的男人,因为只有这种男人才只能依靠送东西讨好丈母娘来赢得女伴的心。   所以此时看到身高腿长,长相俊美,又风度翩翩的楚未时,她几乎要反应不过来,随即,被楚未深邃的眼睛扫到,她就满脸通红,几乎要无法思考。   楚未只是对她笑了笑,说:“你是思宜吧,柳箬经常谈起你。”   思宜怔怔地点了一下头:“嗯。你好。”   柳箬进了厨房里去,柳妈妈在做大餐,柳箬从她身后抱住她,硬是腻歪地在她面颊边亲了一下,还说:“妈妈,我爱你。谢谢你生了我,还把我养到这么大,我的生日就是你的苦日,今天该我做饭招待你才对。”   柳妈妈被她说得眼眶泛红,又嗔道:“到底是在哪里学的这一套油腔滑调。再说,吃了那么一点苦,就有这么好个大闺女,那点苦算什么啊。好了好了,别把我抱着了,我要把手切到了。”   楚未这时候也进来了,看柳箬和她妈腻在一起,他就满眼是笑,大约只有柳箬亲近她妈妈的时候,他才不会吃醋。   柳妈妈看到楚未,就眉开眼笑,说:“楚未呀,这厨房里油腻腻的,你到客厅里去玩吧。”   又说柳箬:“快去陪楚未。”   柳箬撒娇说:“不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把柳妈妈逗得笑得真要切到自己的手,楚未心想她什么时候在我面前也和在她妈妈面前这般撒娇,那就太好了。   于是厨房里塞得满满的,柳箬去切菜,楚未站在旁边剥蒜,楚妈妈去看灶上炖的腊猪蹄,猪蹄的香味浓郁扑鼻,她又对楚未说:“里面放了一些你送的金华火腿,这真是太香了。”   而旁边的锅里则是烧的鲍汁牛肉,香味也十分浓郁,楚未说:“再好的材料,也要好的厨师才行,为了吃阿姨你的菜,我和柳箬都没吃午饭,专等这一顿。”   柳妈妈被他逗得笑得不行,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嘴里则说:“怎么能不吃午饭呢,饿了吧,这个猪蹄已经好了,你们一人先吃些好了。”   柳箬说:“他逗你的,别信他乱说,我们中午有吃东西。现在在厨房里偷嘴,一会儿正经晚饭,肯定没法吃了。”   虽然这样说着,柳箬还是拿了个小碗,用筷子去夹了卤菜拼盘里的卤排骨给楚未,楚未欢欢喜喜接到手里,自己吃了一口就喂柳箬,柳箬赶紧躲,轻声说他:“别乱来。”   袁思宜和袁思扬刚才还闹得不可开交,但毕竟是亲姐弟,现在已经和好了,袁思宜搂着长得比她矮大半个头的弟弟往厨房里来,看到楚未喂柳箬,袁思扬口无遮拦,就说:“姐姐和姐夫秀恩爱。”   柳箬被他说得脸红,心想现在的小孩子啊,还在读小学呢,就知道秀恩爱这个词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她读大学了,学人体生理学生殖系统后,才知道接吻不会生小孩。   楚未则是将那个排骨吃完了,放下了碗,说:“已经没有赃物了。你姐姐没有给我吃额外的东西。”   柳箬抬手就捏他耳朵,袁思扬则被他那话逗得哈哈大笑,只有袁思宜不笑,转身走了。   柳妈妈看楚未和柳箬感情好,心里自然是愉快的,她就怕柳箬的坏脾气把楚未给推走了。   饭桌上,楚未将那个玫瑰蛋糕放到桌子中央,看到蛋糕时,全家眼睛都直了,袁思扬道:“这个蛋糕是玫瑰耶,好漂亮。”   蛋糕上四周都是立体的艳红玫瑰,玫瑰精致得和真的几乎差别,上面也是一朵朵或大或小的玫瑰,而且在中间的那一朵最大的玫瑰里,还有一只小天使一般的蝴蝶,蝴蝶是藕荷色的翅膀,非常粉嫩可爱,袁思扬要伸手去拿那只蝴蝶,楚未便说:“这个不能随便拿,他站着,伸手将那只蝴蝶拿了下来,柳箬一看,翅膀遮住的,是一个齐刘海黑长直头发的小女孩子,甚至小孩子身上的粉红色的裙子都清晰可见,做得十分精致,而柳妈妈更加惊讶:“这个师傅手艺真好,和箬箬小时候好像啊。”   柳箬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她中午稍稍仔细看一下,就该把这只蝴蝶拿出来。   楚未将蝴蝶放到自己面前的餐盘里,说:“这个不能吃。”   袁思扬就说:“姐夫,我还想看。”   一向对他的要求无不应的楚未此时却含笑摇头:“不行。”   然后拿出两只蜡烛来插在蛋糕中间最大的玫瑰花心里,袁思扬没有因为他的不行而生气,反而看着那数字蜡烛,笑着读到:“十七,姐姐明明是三十岁嘛,怎么是十七呢。”   全桌都开始笑,楚未则说:“因为美丽的女人,年龄是秘密,你的姐姐,以后都是十七岁。”   袁思扬于是来了一句震惊全桌的话:“那要十八禁,不能亲亲。”   众人在震惊之后,柳妈妈最先说他:“扬扬,你在哪里看的这些。”   袁思扬其实根本就不懂,发现妈妈是真生气后,才有些委屈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能说的话。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袁思扬最后把目光固定在了袁思宜身上,但是没有出卖姐姐说是姐姐说的,不过袁思宜自己说:“我给他说的,我说还没有到十八岁,就是十八禁,不能和人玩亲亲,他在学校里的老婆也不行。不能这样讲吗?”   于是众人更惊,把袁思扬盯着,“你在学校里有老婆了吗?”   袁思扬很爷们地说:“有啊,我的同桌绵绵就是。”   大家在面面相觑后,都开始大笑,楚未凑在柳箬的耳边小声说:“你弟弟好有意思。”   柳箬则是哭笑不得,心想现在的小孩子啊。   大家都不再纠缠袁思扬的老婆的事,楚未点了蜡烛,袁思扬跑去关了灯,楚未说:“大家为柳箬唱生日歌吧,于是带头唱起来——happy birthday to you……”   于是大家都开始唱,柳箬睁着大眼睛,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袁思扬最先唱完,他双手合十,说:“姐姐,我帮你许愿吧。”   袁叔叔说:“这个怎么能够胡乱由人许愿呢,应该你姐姐自己许愿才行。“   袁思扬就说:“但我也想许愿啊,我想要一个很大的变形金刚。”   楚未说:“没事,我们已经听到了,变形金刚会有的。”   柳妈妈却说:“可以给你买,但是你以前答应过的,十二岁了就不能玩玩具了,你现在多少岁了。”   袁思扬说:“我十一岁了,我十二岁了就不玩玩具了,我记得这件事。”   柳妈妈道:“那好吧,会买给你。”   袁思扬便很大方地说:“该姐姐许愿了。”   柳箬便双手合十,说:“我的愿望是扬扬很快就十二岁,最好明天就十二岁。”   袁思扬开始大叫:“我不要,你不能许这个愿望。”   满桌又开始大笑,楚未还不知道一向总是一本正经的柳箬居然也有这样逗人的时候,柳箬只得又说:“好吧,我收回刚才的愿望,就这样了,我吹蜡烛了。”   袁思扬便飞快地跑去按了点灯,蜡烛熄灭了,一室通明。   晚饭之后,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十点多了,楚未和柳箬没有多待,只又帮着收拾了一下东西,就离开了,柳妈妈一直送了柳箬下楼,柳箬开车的车开了好一段了,她还站在楼道口,柳箬不得不又把车停下来,下车在雨中往回走了几步,叫她道:“你快上楼去,外面太冷了。”   柳妈妈说:“你别淋雨,还有注意身体,不要在实验室待太晚回家。”   柳箬对她挥手,看柳妈妈进楼里去了,她才又回到车上,楚未也从车里出来了,站在副驾驶位边上的车门边看两人,此时又上车之后,他便说:“你舍不得你妈妈,今晚为什么不留下来。”   柳箬不会说思宜并不是非常欢迎她的话,只道:“明天还要去实验室呢,从这里过去太远了。”   车从雨中穿行而过,她感叹道:“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多久。”   柳箬本来要送楚未回家,但是路上却脑子发懵,把车开回了自己家,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她才想起来没有送楚未,而且这车也是楚未的。   柳箬在楚未跟着她回家后,实在不忍心让他开车回去,于是只好招待他住下。   而楚未居然是有备而来,他的后备箱里放了他的行李箱。   楚未提着行李箱,柳箬抱着玫瑰花和菊花上了楼,进屋放好东西后,楚未对柳箬说:“我明天又要出差,G城还有事没有处理完,我还要过去。”   柳箬之前还在思考总将楚未留宿,迟早要出事,此时听他说他又要去出差,不由只剩下不舍了,说:“要去多久呢?”   楚未道:“不确定,不过我会尽早回来的,再说,只要你想我,我一定保证很快出现在你面前。”   柳箬抬手捂他的嘴:“不要总说这种油腔滑调的话,不然我不知道你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只是听听就罢了的。”   楚未顺势抱住了她,低头凝视她说:“都是真的。你叫我回来,我一定马上回来。”   柳箬笑了,发现楚未眼神变得越发幽深,就赶紧想挣开,但楚未却已经亲了下来,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回应他。   当两人睡在卧室里的大床上时,柳箬的脑子都还有些迷糊,心想到底怎么就这样了。   楚未想要搂着她睡,她把他推开了,自己几乎睡到床沿上要掉下去,要是楚未再向她靠近哪怕一分,她就真要退下床了,楚未哭笑不得,说:“宝贝,过来吧,我真的不会乱来,真的,我以我人格保证。”   柳箬迟疑着说:“你的人格可不值钱。”   楚未便说:“那我以我的钱保证。”   柳箬说:“你的钱没有信用度。”   楚未说:“那我变成大灰狼了?”   柳箬笑起来,眼睛乌黑发亮,眉眼弯弯,一副对楚未的话不以为意的模样,看得楚未心痒难耐,他真欠身扑了过去,柳箬赶紧要躲,差点栽下床,楚未赶紧把她拉住了,抱着回了床上,柳箬被他压在身下,觉得情况很是不妙,就要推他,楚未已经倾身开始亲她。   柳箬想要偏开头,却又被他亲着耳根,痒得厉害,只得回过头来,就被他含住了嘴唇。   楚未觉得寒冷的冬夜里,没有空调暖气和地暖的房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两人正好可以裹在被子里,把距离缩得很近。   他搂着柳箬,说:“好了,宝贝,别再乱动了。”   柳箬红着脸看着他,然后将脸埋在他肩膀上,开始一动不动地睡觉。   她上床前吃了感冒药,药有安眠作用,她很快就睡着了,只是苦了楚未,分居两地的时候,做和尚,便没什么可抱怨,但是心爱的人就在怀里,却只能忍着,便真是又甜蜜又折磨了,在黑暗里感受着柳箬清浅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熟过去。   楚未第二天和柳箬同时出门,鲁项来接了他,柳箬上了自己的车,心里不舍,但面上却一派自然,对站在她车门外的楚未说:“你在G城要注意保重身体,不要太劳累了,我会给你打电话。”   楚未说:“我没什么事,倒是你,总不好好吃饭,晚上也很晚回家。”   柳箬说:“我会注意的,不要担心我。”   楚未说:“你开一下车门。”   柳箬开了车门,问:“怎么了?”   楚未弯下腰探进车里,就捧着她的脸亲了下来,柳箬被他亲得脑子发蒙发热,嘴唇被他啃得嫣红,被他放开时,只剩下赶紧呼吸的本能,楚未又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才说:“宝贝,我爱你。”   柳箬发现鲁项站在不远处,正背对着他们,他刚才一定看到了,柳箬十分害羞,但是却因楚未这句话无法发恼,只是红着脸说:“肉麻,我要去上班了。”   楚未这才退出去,将车门为她关上,说:“路上小心。”   柳箬觉得自己直到实验室里,依然满脸发烧,她甚至想,自己一路几乎是懵的,居然安全到达了实验室,谢天谢地。   整天,除了专心致志做实验时,只要脑子一有空闲,她就满脑子是楚未,她觉得自己简直要魔怔掉了。   不由想,以前完全不信那一句“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现在她觉得这真是再对不过了,这种完全不由自主的情绪,甚至让她觉得害怕。   但是她没有办法不想他,甚至无时无刻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但她只能克制着,甚至他发的每一条短信,她都看不知道多少遍,却克制着回复,绝对不长篇大论,晚上回到家,她才给他打电话。   这时候还早,才八点多钟,她听到楚未那边很吵,楚未说了两句后,背景才变得安静了下来,楚未说:“回家了吗,S城还在下雨,你感冒没有全好,早点上床睡觉才好。”   柳箬说:“嗯,我洗个澡了就上床去。你在做什么,刚才声音好吵……”   说到这里,她就敏感地说:“不会是在什么吧。”   楚未道:“是在饭局上,但我身边真的没有女人,相信我吧。”   柳箬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楚未说:“他们有人带着女伴,但是不是我,我心里只有你。”   柳箬总能被他随口就来的情话说得面红心跳,然后又唾弃这样容易害羞的自己,以及总是没正行的楚未,她说:“好啦好啦,随你了。你赶紧继续吃饭去吧。”   楚未说:“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是助理和经理去做陪客,我回去了给你打电话。或者我一会儿叫我的助理给你打电话,或者你认识鲁项,你问他,我真的很清白哦。”   柳箬道:“不要,不然大家都知道我最爱吃醋,其实我根本没有。”   楚未说:“是我最爱吃醋,我家箬箬是个光风霁月的人。”   柳箬:“……”   “不想听你贫嘴了,快吃饭去吧。”柳箬挂了电话,随即又后悔了,心想说几句温柔一点的话,怎么就那么难啊。   柳箬坐在床上看资料时,一边苦恼着,一边又傻笑着,然后她又冷静下来,心想,自己真的坠入情网了,或者是情笼子,楚未为她做的。   要是没有她父亲的事情,她觉得,她和楚未之间的爱情,便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了。 第五十一章 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坐在电脑前整理数据,一个师妹在门外探头探脑,看到柳箬在,就飞快地跑进来,在她身边小声说:“柳师姐,有个美女找你。” 柳箬愣了一下,笑着说:“几楼的?” 师妹道:“是外面的人,以前没有见过的。” 柳箬不知道谁会到这里来找她,难道又是楚未做什么千里送点心的事? 她放下杯子,起身往门外走,一个身材高挑,一头长卷发的性感美女站在实验室的转角处,正在看墙上的文件栏,上面贴着实验室最近几年发表的最具代表性的论文,从这位美女站立的位置,可以判断她看的正是柳箬刚网络见刊的那一篇。 从外面来的一般人都不会去看这些专业文献,因为看得两眼花,也看不出什么趣味,但这个女人却像是看得津津有味,柳箬还以为她是同行,和她做同一领域的,看过她的论文之后,想来联系从她这里要她构建的缺陷细胞株,因为这种事,是常事,柳箬也只会这么想。 她走过去,对对方笑道:“你好。请问是你找我吗?” 对方转过身来,对着柳箬也笑了一下,说:“你好。” 柳箬穿着白大褂,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起来,一张素颜,除了本来的天生丽质之外,只有满身的书卷气比较吸引人,实难和艳光四射这种词相联系起来,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太高的回头率。 何迎心想,这就是个比较普通的女人,她完全不明白楚未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况且,她还脚踏两只船,一边和楚未在一起,一边还勾引有钱男人。 来见情敌,平常一向打扮得美艳非常的何迎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她这一日的穿着打扮,同出席活动的明星也不会差,实验室的不少男同学女同学都假装有事从走道里走过,大约只是想观察一下她。 柳箬两日前在餐厅里见过何迎一面,但她当时的心全在楚未身上,又很快被楚未拉扯出了餐厅,所以她并没有将何迎看清楚,此时再见面,自是认不出了。 柳箬说:“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何迎一怔,她没想到柳箬居然不记得自己了,心里不由气恼,毕竟她一向是让人过目难忘的人,谁会见过她两日后完全把她忘了呢。况且她认为柳箬是这般普通的人,更没有理由将她忘掉。 她说道:“我们可以找个僻静的地方谈谈吗?” 柳箬抬了一下手,做出请的姿势:“这边来吧。” 柳箬将她带到了生化室尽头的走廊边,这里一向少人来,此时则并没有人在。 何迎这才说:“你不记得我了吗?” 柳箬心想难道是熟人,不记得了,那的确太失礼,不由说:“很抱歉,我最近忙得晕头转向,老师,您贵姓?” 何迎听她叫自己老师,不由很诧异,随即想到在她们业内,大约也是人人皆称老师的,她想,她把我当成她的同行了吧,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我们是前日才见过。我姓何,和楚未哥家里当年做过邻居,可算是青梅竹马吧。” 柳箬脸上的笑容稍稍僵了一下,但随即,她已经镇定自若,说:“哦,楚未对我说过你,他怕我会误会他和你的关系。” 她这话一句就点名主题,何迎则是被她噎得一愣,柳箬又说:“不知道何小姐你找我是什么事?” 何迎说:“你这样说,好像句句要赶我走似的,我还想约你吃顿便饭呢。” 柳箬说:“不好意思,我这里挺忙的。怕是没有时间。” 从何迎将口红留在楚未家里,现在又找过来,柳箬再粗的神经,也知道她大约是因为什么事。 何迎说:“你就这么怕我吗?” 柳箬一时没有应她,反而去看玻璃窗外依然在下的冬雨,过了一会儿才说:“还好。” 何迎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答案,她以为柳箬会生气,然后暴跳如雷,没有谁会在这句挑衅的话下,这么平静地说“还好。” 何迎心想,这不是一个容易被牵着鼻子走的女人。 她又说:“其实,我老早就喜欢楚未哥了,而且伯父和伯母也很喜欢我,希望我们俩能够在一起。但是楚未哥把我当成妹妹一般,说怕伤害到我,所以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不过,我知道他只是年轻贪玩,但是,他总有玩到不想玩的时候,那时候,他会想要一个家,有妻子和孩子,我会一直等到这个时候,嫁给他。” 柳箬微微颔首,说:“他的确有这个魅力,让人等他。如果你愿意,那你就继续等吧。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我想,我有事需要去忙了,不能再相陪。” 何迎更加愕然,她说:“伯母是一个很挑剔的人,她不会愿意楚未哥和你在一起。楚未哥以前有过那么多女朋友,没有一个长久……” “所以你觉得我和他也不会长久吗?”柳箬反问。 何迎笑了一下,虽然没有回答,但是含义不言自明,而且那倨傲的眼神还在表达,你的确配不上他这种意思。 柳箬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不管是否长久,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即使你是他的妹妹,我觉得,你并没有说这些的权利。再说,不管我们是否长久,我也并不在意,至少他现在是我的。所以,何小姐,等你当上楚太太之后,你再来同我说这些吧,不然,我只会从你的行为里认为,楚未非常爱我,让你有了很大的危机感,所以,你才来找我,而且还说这些话。你这样,会让我志得意满的。” 何迎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她微蹙了眉头看着柳箬,说:“你不会和他分手吗?” 柳箬说:“这个,我实在难以给你答案。当我不爱他了,或者,我觉得他实在不适合我,我不可能依然和他搅在一起,但是,不是现在。” 说到这里,她便往后退了一步,“何小姐,我便不送你了,你自己下楼吧。天气这么冷,注意保暖。” 柳箬随即就转身走了,只留下何迎沉着眼神站在那里。 何迎上了自己的车后,便在想,这真是个冷静的女人,一般人,被人说她男朋友的事,早就气急败坏了吧,她还能那么冷静地分析事情,而且那话是什么意思,她不爱楚未了,或者觉得他不合适,才会分手,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中一样,这实在让何迎气不过。 虽然柳箬在谈话中占了上风,但这并不能成就她的好心情,她再坐回电脑前,咖啡虽然还是热的,但是味道已经不怎么样了,她只得去将咖啡倒掉,接了一杯水喝,因为感冒还没有完全好,便又觉得头发闷,坐在电脑前,过了好一阵,才又能进入状态继续整理数据。 之后甚至有师妹向她打听,说:“柳师姐,之前的那位美女是谁啊,和明星一样。” 柳箬说:“是楚未的妹妹。” 于是师妹惊呼:“难怪呢,长得好漂亮。” 柳箬加了一句:“不过是他邻居家的妹妹,是我情敌,所以别再提她了。” 师妹:“……” 柳箬没有同楚未说何迎来找过她的事,到了年底,学校开始放寒假,实验室可以放假的师弟妹们都在准备回家了,只剩下一些有实验的继续留在实验室里。 年前的聚餐,被定在腊月二十三这一天。 赵老师在餐厅里定了六桌,除了实验室现在应届的四十多个人,还有往年的优秀学生,也会被请回来几个,而且大老板也会来参加,他一向忙于其他事,在实验室,一年最多出现几次,都是听工作汇报。 对于能够见到鼎鼎大名的大院士,实验室的师弟师妹们都十分兴奋,几乎不会有人缺席这种活动。 在餐厅,作为实验室的常驻博后,柳箬得以陪在导师桌,大老板郭院士专门敬酒给她,说她完成了实验室之前一直没有进展的项目,而且她的勤奋努力,以及对师弟妹们的提携和帮助,都是实验室里的楷模,他得好好感谢她,柳箬受宠若惊,站起身来陪喝,五十六度的白酒,满杯干下,先干酒后表达对他的感谢和实验室的其他导师以及师弟妹们的感谢。 郭院士专门让她坐在了他的身边,又问她愿不愿意留校的事,说要是她愿意,她也可以先去德国联系好的实验室做博后,之后回来就是,而且这个期间,他还能为她申请国家和学校的出国交流基金,这样,她不仅可以在德国那边拿到工资,也有这一部分补助,自然金钱就要充裕很多。 柳箬十分感动和感谢,他们的大老板,得以有这么多人愿意追随,不仅是因为他的学术上的造诣和气运,还有便是他为人非常宽和,又很会为人着想,一向不会和人说什么空话虚话,总是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他的切身利益,谁要评职称,他会记得,谁家里经济困难,他会记得,谁的实验不顺,但是急着毕业,他也会往心里去,急人所难,这种导师,自然是让人敬重的,毕竟这些学生或者导师,谁也不只是有科研就能活,都是要以物质为基础的,那么多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最开始也是苦过来的。 以前,她也曾被她的前导师这般留过,作为女弟子,被这样留是难得的,因为导师们都更喜欢男弟子留下来,社会上的观念,依然认为女人怀孕生子会浪费做事的时间,在生下小孩儿之后,也会更加在意孩子和家庭,愿意在事业研究上全身心投入的就少了,而男人的事业心会更强一些,自然更受上面大老板的喜欢。 柳箬作为女生,得到大老板的这般看重和关怀,除了与她的学术能力有关外,更多是她的勤奋努力,以及给人的生是实验室的人死是实验室的鬼的印象有关。 当然,一个将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实验室里的女人,并不被人认为是个好女人。因为她势必放弃了女人应该承担的其他责任。 她的直属导师陈老,就不只一次地说过,希望她在上心研究之余,不希望耽误她的终身大事,和女人的其他幸福,因为陈老还曾经表示过,他从不为自己在科研上的成就感到满意和骄傲,因为这是一条走不完的路,但是,他每当看到自己的女儿,就会生出无限豪迈的感情,认为那是他的人生最完美的杰作。 其实他的女儿根本没有接他的班,不会接续他在事业上的道路,她现在是在一家银行里做职员。 柳箬至少如今是无法对陈老的这些话感同身受的,因为她还没有孩子。 要是以前,柳箬一定会拒绝大老板的这种挽留,她能力强,哪里都可以去,不必留在这里,而且她也不想一直留在这里,但她这次却说:“谢谢郭老师,我最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还生怕郭老师在我出去之后,我再回来,您不会留我。” 郭老道:“让人才流失,才是我们最大的损失。” 第五十二章 两人又谈了一阵这方面的事,柳箬的这事在饭局上几乎也就完全敲定了,实验室师弟师妹们自然会来敬她酒,柳箬喝得有点多,在这种饭局上,所谓戒酒,自然是不现实的。 柳箬是被赵老师和一个师妹送回家的,柳箬不断道谢,又问她们还要不要留着吃点点心,赵老师说:“哪里还吃得下。” 客厅里的沙发上放着楚未上次留在她家的衣服,柳箬送去干洗了才刚拿回来,来不及挂进衣柜,师妹看到,就说:“师姐,楚师兄住在你这里的啊。” 实验室里的师妹和女老师们,甚至是师弟和男老师,时常将话题说道楚未身上去,柳箬自己都困惑,为什么楚未会那么招人,大家什么都愿意说到他身上,像是时时刻刻将他放在心上。 柳箬其实也是会吃醋的,所以她没有否认,只是说:“他又出差了。” 赵老师和师妹走了之后,柳箬就去洗了澡,被热水一激,柳箬就更是醉得厉害,洗漱之后,就直接爬上了床,几乎是瞬间就坠入了梦乡。 手机在床头柜上不断地响,她迷迷糊糊欠身将手机抓到手里,“喂?” 楚未听她的声音又软又柔,马上明白她是半睡半醒状态,说:“睡了吗?” 柳箬听出是他了,从鼻子里发出一点声音:“嗯。” 说完几乎又要睡过去了。 楚未哄道:“有没有想我?” 柳箬对于他这种话,平时都是转移话题,她不是不想,只是害羞,楚未当然也知道,但她这次却说:“想,楚未……我好想你……” 楚未一边开心地激动难耐,一边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说:“有多想呢。” 柳箬声音软软糯糯地,像是甜的蜂蜜水,但随即,她哭了起来,说:“我想你,我想见你,总想你,你又好讨厌……” 楚未的心简直成了奶油,被她这话烫化了,软得一塌糊涂,他不得不哄道:“不要哭啊,我哪里讨厌了。” 柳箬说不出了,只是低声哭泣。 楚未又拿她没办法了,无论说什么,柳箬都不再接话,他一边担心,一边又心甜如蜜,楼外灯火通明的夜色,也是如此地美好。 他只带了证件钱包,就去了机场。 楚未这次不用再在门外等柳箬睡醒了开门了,因为柳箬把她家的钥匙给了他一把,他自己开了门进屋。 其实他没到柳箬家里几次,但是,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这般熟悉,他几乎记得柳箬家里的任何一件家具和摆设,甚至柳箬衣柜里,她的衣服的摆放秩序他都记得。 对于柳箬的东西,他总是能够看一眼就记住。 他开了客厅里的灯,然后走进了卧室里去。 柳箬几乎没有反锁卧室门的习惯,至少楚未和柳箬住在一起的几次,他发现柳箬都是不反锁卧室门的,大约是她没有形成这个习惯。 这不是好习惯,楚未这般想。 要是有小偷进屋,不是很容易就进卧室了吗。 楚未站在门口,不由很是感叹,因为柳箬连窗帘也没有拉上,房间里映着外面的城市灯光,其中的一切都在朦胧的光线里呈现。 楚未没有开卧室里的灯,走到了床沿上去坐下,一看,发现柳箬只盖了一半被子,另一半被她压在了身下,一条腿还从被子里伸出来了,睡裙被蹭到了大腿上,他不得不拉扯被子把她盖好,又俯下身在她睡得通红的面颊上亲了一口,于是就嗅到了一点点酒味。 楚未想到第一次见到柳箬大醉的情景,她也是哭得一塌糊涂,她今日一定是因为喝醉了,才说那些话,而且还哭得厉害,不过也由此可见,今日的话,一定是她的心里话。 她平时都言不由衷,总是要端着架子,一副严肃样。 想到这些,楚未又笑了,他伸手捏了捏柳箬的鼻子,又亲了亲她的耳朵,说:“只有这种时候可爱一点。” 柳箬被他亲得发痒,就迷迷糊糊地伸手要把打搅她睡觉的东西拍开,楚未顺手就抓住了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柳箬被他捏着手,觉得很不舒服,就抗议地哼哼。 楚未放开了她的手,又把手用被子盖好,这才进了浴室里去洗澡,好在他在之前英明,带了两套衣服放在柳箬这里。 浴室里的声音也没有把柳箬吵醒,她爬起来上卫生间,看到客厅里亮着灯,她也迷糊地以为是自己忘记关灯了,她在心里含糊地想着,“居然忘了关灯,太浪费资源了。” 随即,就往卫生间走去,在门口差点和开门出来的楚未撞上,她这才一惊:“啊?” 楚未放下擦头发的毛巾,好笑地把她拉住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子,柳箬怔怔看着他,完全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说:“咦,你回来了?” 楚未搂住她:“你不是说想我嘛,我当然就回来了。现在还想我吗?” 柳箬微微蹙着眉头,还没有清醒过来,一直看着他,在楚未亲她唇瓣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了,说:“哦。你又半夜回来了。我要去卫生间。” 然后就把楚未推开了,进了卫生间里,关了门。 楚未觉得迷糊状态的她简直太可爱了,反应迟钝,迷迷糊糊。 他去倒了杯水喝,又为柳箬倒了一杯,端来放在卧室里,柳箬回到床上,接过楚未递到手里的水杯开始喝水,喝完之后才拿起手表看了看,已经午夜四点了。 她脑子稍稍清醒了一点,说:“睡吧,你路上不累吗?” 楚未说:“在飞机上睡了一阵。” 柳箬拉上被子盖上自己,又看了看楚未,楚未关了灯,也躺下,然后伸手拉柳箬,柳箬愣了一下才向他靠了过去,又伸手抱住他。 柳箬酒喝多了,加上感冒没有好全,全身燥热,也有点头疼,她把脸埋在他的肩膀边上才觉得舒服点。 曾经以为,要适应一个人进入自己的生活,是非常艰难的事情,没想到可以如此顺其自然,似乎他和楚未,是本该这样在一起,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 楚未轻轻拍抚她的背脊,又亲吻她的额头,柳箬的腿从裙子里伸出来,搭在他的腿上,然后像只八爪鱼一样地抓着他。 这样的柳箬是难见的,楚未说:“你喝了多少酒?” 柳箬声音非常含糊,“不知道,我有些头痛。” 楚未抬手轻轻为她揉太阳穴,“说了让你不要喝酒,你不听。”柳箬告诉过他,之前的晚饭是实验室聚餐宴请,他便让她不要喝酒。 柳箬不想回答,但还是说道:“但是郭老敬酒,我怎么能不喝呢,喝了郭老的,不喝其他老师的,那显然就会被说是媚上,而不卖给他们面子,要是喝了老师们的,不喝师弟师妹的,那也不好,总之,最后就只好全喝了。也许喝了大半斤一斤酒。我不知道……” 楚未又心疼又无奈,“你呀,就是逞能,你是女生,都不喝又怎么样。” 柳箬不应他,之前睡着了,尚不觉得头非常疼,现在醒了,几乎就疼得睡不着了,她在楚未怀里乱动,“我想吃点止疼片。” 楚未说:“不要去吃,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他不断为她轻抚额头,又亲她,说:“以后再也不许喝酒了,你再喝酒试试。” 柳箬低声哼哼,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她在楚未怀里动得他也难受,便将她搂紧些开始亲她嘴唇,柳箬被他亲得脑子迷糊,身体也发热,但总算不是那么头疼了。 楚未说:“爱情产生多巴胺会减轻疼痛,箬箬,是不是真的?” 柳箬将脸埋在他的颈子上,含糊地说:“看到报告是这样说。” 楚未把她抱紧,“我们做爱好不好?” 柳箬脑子几乎是浆糊,“啊?” 楚未把她的脸抬起来,亲吻她的眼角,面颊,嘴唇,“箬箬?嗯?” 柳箬想要推开他,但是动作又不坚定,楚未已经抚摸上她的腰,柳箬微微睁开了眼,在黑暗里盯着楚未看,然后说:“我不知道。” 楚未已经欠身搂着她的腰把她虚虚压在身下,柳箬有些害怕,更多则是一片茫然,楚未亲上来的时候,她本来放在他背上的手滑下去落在了床单上。 裙子被捞了起来,她被他的火热的手抚摸着身体,有种自己身在一片温热的水中的感觉,楚未托着她,她不知所措,但是又不知道怎么离开,于是哭了起来。 她的眼泪,早年全哭在了她的父亲身上,成年后,则哭在了楚未身上。 楚未一边亲她,一边安慰她:“宝贝,别哭了,没事的。” 柳箬停不下眼泪来,轻轻叫他的名字:“楚未……楚未……” 楚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融化了,化得没了形状,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中既激动,又是一片乱麻,他只剩下一种思想,他这么爱她,爱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想把她揉进身体里,但是又怕她痛,想要将她放开一点,但是又舍不得她哪怕离开自己一分一毫。 放在心尖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大约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对柳箬来说,这就是她的第一次情事,她以前没想过这会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她既看蟾蜍抱对,又看大鼠、小鼠交配,在她的意识里,人类交配也就是这样的。 但她哪里知道,这完全让她不知所措,好像身体已经不属于她自己,楚未让她既害怕又爱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除了哭,好像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她的低低的哭声和情难自已的呻吟就像在房间里蒙上了一层粉红色轻纱,在房间里随着床垫的起伏荡漾着,楚未不断亲她,一遍遍地说:“我爱你……” 停了几日的冬雨又下了起来,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被子里,柳箬有些无法接受地翻身将脸埋在枕头里,楚未倾身过来抱住她:“箬箬?” 柳箬不回答他,楚未便只是抱着她,亲吻她的肩膀和颈子,不再说话。 柳箬做鸵鸟到手机上的闹钟响起,她一向早上七点钟起床,她没想到才一会儿就七点钟,她要伸手去拿手机,楚未已经先一步欠身将手里拿进了被窝里,柳箬将闹钟关掉,明白再装鸵鸟也没有用了,说道:“今天上午不用去实验室,但下午要去,你要怎么办,要赶回去吗?” 楚未这时得以面对面抱着她,又亲她的唇角:“我也下午走,我今天上午约了人开会,看来要调到明天上午,把明天上午的事今晚上做。箬箬,对不起,我不能多陪你。” 柳箬难为情地说:“我不需要你陪。” 楚未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可我心里想陪着你。” 柳箬却说:“我要去洗澡了。” 楚未说:“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不要。”柳箬非常干脆。 柳箬下床把睡衣穿上的时候,命令楚未不能睁开眼看自己,她快速地套上,飞快地跑出了卧室,进了卫生间。 楚未没想过她居然这样害羞,他心里像吃了蜜糖一般,从头甜到了尾,他摸着柳箬刚才睡的地方,笑着在心里道:“啊,我的箬箬。” 没过多久,柳箬就冲回了卧室来,她开了灯,大惊失色地道:“楚未!” 楚未被她的声音惊到:“怎么了?” 柳箬眉头紧锁:“你没有用安全套。” 楚未一脸愕然看着她,柳箬却非常着急,“你这个混蛋。” 楚未心想,她怎么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反射弧不是太长了,但看她又气又急,便下了床拉她,他身无寸缕,柳箬看得面红耳赤,但还是止不住她控诉他:“你太混蛋了,你这是干的什么事啊。” 楚未说:“没事的,宝贝,我又没什么病。” 柳箬还是一脸苦兮兮地,“可我吃避孕药会有后遗症,我上次吃了,大姨妈像血崩一样,一个星期才好点,贫血贫了一个月。你这个混蛋!” 楚未:“……” 第五十三章 楚未为了安慰柳箬,只得和她计算安全期,想说没事的,柳箬则道:“我月经经常不准,算不准安全期。” 说着,又瞪了楚未一眼,楚未已经穿好了衣服,对她笑:“要不,有孩子了,我们就生下来,现在就去扯证,赶紧办张准生证,好不好。” “滚。”柳箬更加没好气。 楚未只得抱着她哄,柳箬闹了一会儿也完全泄气了,说:“算了,换个牌子的避孕药吃。” 楚未:“……” 吃过早饭之后,柳箬便要去药店里买避孕药,楚未说:“你在家里休息吧,我去买。” 柳箬将自己从网上查到的攻略资料交给楚未,说:“那你去吧,要这种。” 楚未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出门了。 坐在车里时,楚未对着那张攻略单子看,他以前虽然交过好些女友,但这还是第一次关注避孕药这种东西,看柳箬写了好几种避孕药,每一种的用法,优点,缺点,就在心里感叹,没想到避孕药还有这么多讲究。 柳箬家小区外面就有大药房,但楚未并没有在这里买,毕竟平时经常从这里走过,他又很容易被人记住,虽然他觉得这是很平常的事,但到底有点不好意思,就开车到了另一处药房去买了。 果真,对着药房的女店员将几种避孕药报出名称,就被人侧目了,楚未只好做出镇定自若的模样,店员道:“先生,不好意思,这几种药,我们需要身份证实名制购买。” 楚未愣了一下,只好把钱包拿出来,将身份证递给店员登记,店员对着他的身份证看了好一阵,又做了登记,才让他付账将药给他。 最后又提醒他:“这个妈富隆最好不要和这些药一起吃,不然药效会降低。其实不用买这么多种。” 楚未接过药,说:“嗯,谢谢。” 还对她笑了一下,倒把人小姑娘笑得红了脸。 楚未对着那一袋子药,很想将它们换成营养片,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回到柳箬家,发现柳箬已经不在,以为她又被实验室急招而去,便给她打了电话:“喂,箬箬,你在哪里?我回家了。” 柳箬说:“我在理发店,一会儿就回去。” 楚未叹道:“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会儿呢,你在哪一家,我去找你。” 柳箬说:“我没想到你买个药花这么长时间,我就在小区门口这一家,你要来便来吧。不过你昨晚不是没怎么睡觉,你睡觉好了,其实不用来,我一会儿就好了。” 楚未已经在门口换了鞋准备出门,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去你那里好了,再说,女生弄头发,不是都很费时间吗?” 柳箬说:“要是要烫头发,会花很长时间,不过我就只是剪一下而已。” 楚未道:“你的头发又不长,哪里需要剪。” 柳箬说:“已经有些长了啊。” 楚未深感状况好像不太对劲,他还想看柳箬头发黑长直的样子呢。 楚未赶到美发店的时候,柳箬的头发已经被剪掉了,比楚未这一年初夏刚见到柳箬时还要短些。 柳箬坐在椅子里,那个翘着小手指的美发师已经在将她身上的理发围裙解下来,说:“柳姐,给你剪头发,我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你信我,你把头发染成模特上的那种棕黄色,绝对会很好看。你的皮肤白,短发和长发,染成棕黄色都好看,要洋气得多。” 柳箬说:“我每次来你这里剪头发,你哪一次不是介绍这些产品。还是算了吧,我受不了染发剂的味道。” 美发师小可说:“柳姐,你想想,你来我这里剪头发,洗剪吹,一共收你二十块钱。我哪里有赚嘛。我给你介绍一款没有味道的染发剂,就是我们新到的货,法国进口的……” 柳箬赶紧打断他,说:“但我以前每个月都来剪,一年也有两百多了,看在我们这么熟的面上,你就不要总推销那些产品了。” 小可说:“看在我们这么熟的面上,你也好歹该染一次头发试一试。” 柳箬自己将身上的围裙拿开抖了抖递给美发师,说:“别唠叨了,再唠叨,我以后不来了。” 小可苦着脸看着她,柳箬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包,正要拿钱包,就看到了楚未,楚未本来还在震惊柳箬那短发,因为他实在希望柳箬把头发留长,所以此时就倍受打击,但随即,他就被柳箬和那美发师之间的对话逗笑了。 小可转过头来也看到了楚未,不由眼睛一亮,从柳箬那里受到的打击瞬间被抛到脑后,笑容满面,扭着腰就要过来搭讪,柳箬一把按住了他的小身板,说:“我男朋友,你别动歪脑筋。” 对方幽怨地看了柳箬一眼,楚未对着小可微颔首,就上来替柳箬提了包,说:“我来接你。” 小可对着楚未说:“这位哥哥,贵姓啊。以前没有听柳姐提起你呢。” 楚未道:“楚。” 然后就先去替柳箬付了帐,挽着她的胳膊走了。 小可一直到门口盯着两人走远才进了店里,和另一个同事说:“柳姐之前不是一直没男朋友嘛,一找就能找到这样的高富帅。什么时候,我也能够遇到一个高富帅就好了。” 收银台的妹妹便说:“倒的确是又高又帅,只比我的庄庄差那么一点点。不过,你就知道人家富了?也许是凤凰男呢。柳姐自己有房有车,还高学历,工作不差,说不定现在是在养小白脸。” 小可不服气地说:“你的眼界就只有这么一点,凤凰男能有那种气质啊,一看就知道是出身非常好的,再说,没看他身上的穿着吗,一看就不一般嘛。” 收银台的妹妹说:“你这么感叹也没用,人家是直男,直男,懂吗。” 小可瞪了她一眼,去招呼另外的客人去了。 柳箬和楚未走到了小区门口,又拉住他,“去买点菜好了。” 楚未说:“做饭太累了,一会儿在外面吃吧。” 柳箬却说:“想吃点白米粥,自己做的好些。” 楚未只得和她一起去买菜,柳箬在菜店里买了点小米,又买了一把青菜,挑挑拣拣地,不知道还能买什么了,问站在旁边的楚未:“你想吃什么?” 楚未还在不习惯柳箬的短头发,说:“你做的,什么都好。” 柳箬便拿了一根茄子,拿去称量结账。 提着菜回家,楚未才说:“大冬天,将头发剪成这么短,不冷吗?”终究还是提出了异议,他的黑长直的柳箬,什么时候才能有。 柳箬瞥了他一眼,说:“你昨晚压到我头发了,疼得要死。” “啊?”楚未傻眼,是因为这个吗,他有注意的嘛。 楚未只得说:“对不起啊,箬箬,我以后会很小心的。但是,其实也不必因为这个就把头发剪了嘛。” 柳箬挑眉看他:“我剪头发了,很难看吗?” 楚未说:“没有,只是有点不习惯。” 柳箬将菜提进厨房,说:“多看几天就习惯了,再说,我之前不是一直是短发吗?” 楚未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亲了亲她的耳朵,“但是,你初中和高中时候,都是长发啊。” 柳箬便说:“你喜欢初中和高中小妹妹,早说啊!” 楚未控诉道:“你故意曲解我的话。” 柳箬侧头对他笑,“好啦好啦,等以后再留长发。” 她说着,把楚未挡开,舀了米进煲汤的锅,又加了一把小米,淘了米后加水,放到灶上开始煮。 楚未在旁边看着她的动作,说:“这样就可以了吗?” 柳箬点头,“对,慢慢熬着。” 柳箬做事井井有条,快而当,行云流水一般,一会儿,她把茄子和青菜也处理好了,就擦了手推着楚未出了厨房,问:“药在哪里?” 楚未把买到的药从卧室里拿出来给她,柳箬看到一大堆药,说:“怎么买这么多?” 楚未说:“这样选择性就多些。” 柳箬说:“这种药哪里能乱吃呢。” 楚未目光柔柔地看着她,又有些抱歉,说:“下次一定注意了。” 柳箬对他哼了一声,“你倒想下次呢。” 她找了药吃了之后,又把剩下的收了起来,就去五斗橱里拿出了化妆包,放到餐桌上,楚未亦步亦趋跟着她,说:“你这是要做什么?” 柳箬又去把ipad摆在旁边,点了化妆视频看,说:“看不出来吗,我练习一下化妆。” 楚未有些愕然,说:“怎么想到要练习化妆?你之前不是化得挺好的吗?” 柳箬已经在桌子上摆上了镜子,将工具摆好,又对着化妆视频研究,说:“以前不是我妈帮忙化的,就是去化妆店里,太不方便了。” 楚未说:“我觉得你这里缺一个梳妆台。我让人帮你联系一个化妆师来教你,你看呢?” 柳箬挑了挑眉:“不用了,我自己就会,这又不是什么难的事,我一学就会了。” 又吩咐楚未:“你去搅一下锅里,不要喷出来了。” 楚未只好去了厨房,等再回到饭厅,柳箬已经去洗了脸,坐在镜子面前,专注认真地开始摸润肤水,楚未就坐在她旁边看她,她丝毫不受影响地进行下一步,抹上面霜乳液。到化底妆,一切都还很完美,楚未含笑看她,她拿起眼影,用小刷子慢慢刷上去,然后楚未说:“你左边颜色比右边浓了。” 柳箬只好对着镜子不断打量,便又在右边加了一点,随即,她发现右边被化糊掉了,她发火地和楚未说:“都是你,刚才那样其实没什么,现在糟了吧。” 楚未接过她手里的小刷子,将右边的刷掉,但是,却越刷越糟糕,最后他自己也不得不笑了起来,柳箬生气地抢过眼影刷,刷在了楚未的脸上,楚未躲也没躲掉。 楚未伸手抹脸,“说了给你叫个师傅来,你不要。” 柳箬说:“本来就不需要,你过来坐着,我先用你练习一次。” 楚未说:“不行。哪里能这样。再说,现在这些化妆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雌性激素。到时候,我不行了,你要负责。” 柳箬:“……” 柳箬一边用化妆棉擦眼睛,一边说:“你看看你,都是你给我弄糟糕了。” 楚未说:“我帮你擦。” “不要。”柳箬斩钉截铁地拒绝。 楚未抱怨道:“你好凶,一点也无温柔。” 柳箬看了他一眼,就起身往洗手间去,楚未以为她生气了,便赶紧道:“其实一点也不凶,我就喜欢你这样。” 柳箬在洗手间里挤了卸妆油在手里,开始慢慢抹眼睛,说:“你要说这样言不由衷的话,一听就知道不是心里话。” 楚未道:“我帮你抹,你不要把这个弄眼睛里了。” 柳箬就真靠站在洗手台上让他给卸妆,楚未看着闭着眼睛的她,说:“其实不化妆也没什么,怎么一定要去学化妆呢。需要的时候,叫化妆师化就好了。” 柳箬没有应他,等她替自己卸完妆,便也为他将脸上的那一道眼影痕迹给擦掉了。 午饭之后,楚未就要走了,他搂着柳箬说:“我过几天就回来。” 柳箬说:“你不回家过春节吗?” 楚未道:“春节之前来。” 柳箬主动亲了亲他的下巴:“嗯。”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任惜喜欢在傍晚时候遛狗。   红莲小区里本身就挺大的,可以遛狗,但是,她更喜欢开车到S大里去遛狗。   这里的学生们朝气蓬勃,眼神单纯而充满活力,这让她觉得她已经老了,青春即将不再,而她又无法拒绝这里的活力和单纯,再说,这里作为百年学府的庄严和厚重,带着的人文气息,也让她喜欢。   她几乎每天都来这里,有时候下雨,她也愿意撑着伞在雨中的校园小道上慢慢散步而过。   接近春节,大学里已经放了寒假,只有很少学生还在学校。   这一日,天气晴朗,天空呈现出少见的蔚蓝色,阳光明媚,让这寒冷的冬日,也带上了一些暖意。   她下午两点钟就出门了,带着奇奇开车到了S大,抱着狗,去了她经常待的一家咖啡吧,她坐在外面太阳地里的椅子上,看着奇奇和别人家的狗玩到了一起去。   在她端着花茶正发呆时,一个干净清秀的学生走了过来,对她笑着道:“你好,请问,我可以和你拼一下桌吗?”   因为太阳太好,这家咖啡吧的室外桌都已经被坐满了,只有她的这一桌,只有她一个人在,所以这个年轻人才来要求和她拼桌。   大约是阳光太好,这个年轻人在太阳光里,皮肤光洁而白皙细腻,眼睛黑亮,带着礼貌的笑意,十分惹人好感。   被人搭讪,对任惜来说,是经常的事,但是,被这样干净剔透的帅哥搭讪,这还是第一次。   任惜靠男人吃饭,非常明白男人的眼神,这个男人,或者说只能用男生来形容,有一颗干净的心,所以才能这样明净清澈。   任惜只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说:“没关系,请坐吧。”   “谢谢。”   男生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了,随即,他就从书包里拿出了书来放在桌子上,又将一厚叠资料放在书上,然后又拿出了一个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资料上。   他叫了一杯茶,就开始捧着笔电开机,又从那叠资料里翻出几份文献来看,任惜发现他是怕打扰到自己,才把所有东西放在一叠,这样很不方便他查找,任惜便说:“没事,我就放个杯子而已,你把书放过来一些也没有关系。”   对方对她笑了笑,将电脑放在了桌子上。   任惜自觉自己比他大挺多,就像个姐姐一般地问道:“你这样对着电脑,能看清楚吗?”   对方将电脑转过来给她看了看,说:“嗯,还好。这个屏幕不反光。”   任惜一看,发现果真看得听清楚。   随即她就很惊讶,因为上面正是一个PPT,放着的那一页在讲不孕不育。   任惜笑道:“你是妇科医生吗?”   S大医学院还挺有名的,遇到医学院的学生也不足为奇。   对方似乎有点窘迫,微红了脸,说道:“不是。我不是医生,是做不孕不育的遗传学研究。不是看病的医生。”   任惜则有些好奇:“不孕不育的遗传学研究,不是医生吗?”   对方说:“不是。有些人不孕不育,是因为内分泌紊乱,或者环境不适宜,调节内分泌、改变环境,就可以治愈了,这个为患者诊病开药的是医生,但是,有些患者,是因为染色体出现了问题,诸如女性只有一条X染色体,男性多条Y染色体,或者出现染色体倒位、易位等等,也会不孕不育,只对这方面做研究,而并不在医院里供职,那就不是医生了。”   任惜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对方又问任惜:“姐姐,你有孩子了吗?”   任惜摇了摇头:“还没有要小孩儿。”   对方便笑着看自己的资料去了,任惜坐了一会儿,也对他的那些资料产生了兴趣,经过他的同意后,就随手拿在手里查看。   她拿到手里的那一部分,正好在讲男性不育,重点讲了精子活性不足,以及处理方法,除此,又有人工授精等等。   她看得有点发愣,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开始破土而出了。   高士程身家不凡,但是并没有继承人。   任惜跟了高士程十年之久,对他的事,了解得算不少。   高士程之前有老婆,但他老婆没有为他生下孩子就死了,他还有不少其他女人,据任惜所知的,就有四个,有三个是过去式了,只有一个还跟着他,这个女人住在G城,他每次去G城,就会去找她,这个女人有一次还在微博上发过一条炫富微博,专门了任惜,但随即,这条微博就删掉了。   除了这些她知道的女人,她不知道的,她觉得应该还有一些。   有这么多女人,但没有谁为他生过孩子。   任惜回想自己和高士程之间的事,高士程一向是要用安全套,但也有没有用的时候,她一直想要小孩儿,从没有吃过避孕药,但是却从没有怀上过。   现在她不得不怀疑高士程的精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现在跟着高士程这样要死不活,还不如放手一搏。   要是她有了高士程的孩子,高士程除了一个义子,没有其他孩子,继承人难道不该是她的孩子吗。   她在犹豫了片刻后,就对旁边的年轻人咨询道:“这位同学,我想问一下,怎么检查是不是男人的……呃……精子不行呢。”   年轻人听后,就说:“这个,要拿来做一下检测才行。”   任惜强作镇定,但依然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她已经把旁边的这个医学生当成了可以咨询事情的医生,“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嗯……丈夫,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但一直没有孩子,他总觉得是我的问题,但他自己不愿意做检查,我想问一下,我只是拿他的那个……可以来做检测吗?直接到医院里就可以查吗?”   年轻人说:“现在还有你丈夫这么死板的人吗,要是不孕不育,一向是两人都要检查的嘛。”   任惜苦笑道:“但他是非常霸道的人,我也没有办法。”   年轻人说:“可以的,至少可以先检查他的精子,看是不是有遗传学上的缺陷。现在大医院里都可以做这方面的检查。”   任惜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两人就不孕不育聊了很久,得知任惜不是因为不想要孩子而没有孩子,而是因为丈夫的原因没有孩子,这个医学院的学生便更是热心了,给她讲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任惜听得非常认真,之后她要离开时,还留了这个年轻人的电话,然后得知他的名字叫江忆。   任惜也把自己的电话和姓名留给了他,还说:“我经常来这里坐着喝茶,以后你有空,我约你吃饭。”   江忆答应得很爽快,奇奇被主人忘在了一边,此时才跑回来,在任惜的腿边拱来拱去,又在江忆身边转圈圈,江忆伸手摸它,说:“姐姐,你的这条哈士奇看着倒不二。”   任惜笑道:“看着不二而已。有时候在家里,也把我气得够呛,它曾经扯坏过我很贵的裙子。”   任惜这一天心情非常好,在外面用过餐,回到家,洗过澡后,就一边敷面膜一边哼歌看电视,高士程打电话说第二天要来时,她也很是温柔地应了,说:“亲爱的,你是要来这里吃饭,还是吃了才来呢。”   高士程说:“我在外面有饭局,吃了再去。”   任惜说:“嗯,那我等你。”   柳箬背着书包走了半个校园去开车,她对这里十分熟悉,在半路上遇到一个文学院的老师,对方叫她:“刚才差点没认出你来,你这样一打扮,和个男生没差。”   这位老师是柳箬上博士时候隔壁寝室相熟的朋友的本科同学,她近四十岁,已经是学校副教授了,单身主义,为人爽朗,她主要做人类学研究,当初有些生物和医学方面的知识想了解,就经她同学介绍认识了柳箬,柳箬帮过她的大忙,而且帮她翻译过上百页的遗传人类学方面的资料,她对柳箬十分感谢,之后就和柳箬有不少交往。   柳箬不想遇到任何熟人,此时被撞见了,她伸手抚了抚头发,就笑着说:“陈老师,有一阵没见了啊。我前两天去剪头发,被剪发的小哥把头发剪坏了,越剪越短,就这样了。我正伤心呢。”   陈羽哈哈大笑,说:“你这样也好。”   说着,又问:“听说你谈男朋友了哦,什么时候结婚,吃喜酒一定不要忘了通知我。”   柳箬说:“一定不会忘了你的,让你大出血的事,我怎么会忘。”   陈羽约她一起吃晚饭,她拒绝道:“我家里还有事,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以后再约吧。”   陈羽看她走远的背影,笑了笑,往自己的住处回去。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曹巍约了柳箬一起去逛街吃饭SPA,这几天天气好,正适合在外面走走。   柳箬一大早就起来了,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化妆,她这个梳妆台,是前一天才送到的。   柳箬自觉自己的确需要一个梳妆台,就想在网上买了事,没想到临近春节,她看上的几家都不再发货,说要春节之后才发,柳箬便没有买。   她在电话里和楚未说这事,“我在网上看了几个和我房子风格搭配的梳妆台,没想到过年了,他们都不做生意了,要春节之后才发货,我看还是不要在网上买好了,这两天抽时间带着我妈妈去逛一逛家具城,在家具城买好了。”   楚未便说:“你想要哪种,你把图片发给我看看,我让人给你送一个过去。”   柳箬说:“你不是忙着嘛,就不要操心这种小事了。”   楚未笑着说:“这哪里算是小事呢,你的事就是第一等的大事。再说,是我说你缺少一个梳妆台,你才要去买,无论如何,你要把这件事交给我办,不然我会觉得我这个男朋友做得实在没意思。”   柳箬好笑地说:“你就贫嘴吧。呃,我不觉得你以前贫嘴,你什么时候学着这么油嘴滑舌的。被你的前女友们调教出来的吗,你在我面前这样滑,我可不会买你的账。”   楚未很伤心地道:“你也太凶了。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柳箬一想,好像自己的确很凶,只得说:“那我温柔一点吧。”   虽然柳箬不想和楚未讨论梳妆台的事,但晚上,楚未依然给她发了一个文件夹过来,里面全是梳妆台的图片,都是和她家的装修比较搭配的乳白色,楚未让她选一个她喜欢的,她便选了一个。   在第二天,就有家具公司的人给她送了过来,而且是晚上送到,她正好在家里。   虽然柳箬觉得不必楚未这般殷勤,但她坐在这个新梳妆台前,她还是比较高兴的。   为了将它利用起来,她还把放在洗手台架子上的不少护肤品摆在了上面,之后又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楚未,对他表示感谢。   她从读本科开始住学校,在这十年里从没有梳妆台这个家具,早已经习惯,现在添置了这件家具,反而觉得非常新奇。   楚未也是由衷高兴,说:“你喜欢就好。平时都不知道能送你什么。”   柳箬继承了柳妈妈的基因,真正要打扮自己,还是有些天分,学着尝试化了几次后,便不至于把妆化得太坏了。   她化好了淡妆,又搭配了衣服,就开车出门了,去曹巍的住处接她。   曹巍刚大学毕业不久,没有工作,家里有安排工作让她去做,她上了几天班就辞职不干了,说不喜欢。   现在则和父母住在一起,大部分时间宅着打游戏看动漫,其他时候就约见朋友,也和她现在的不是男朋友的男朋友魏涟出去玩过几次。   柳箬车开进曹巍家所在的小区,将车停在她家楼下等她,给曹巍打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曹巍才接听,声音还能惺忪迷糊:“喂?柳姐姐啊?”   柳箬说:“你不会还没起床吧。我们约了九点钟我来接你,你不会忘了吧。”   曹巍说:“已经九点钟了吗,那我起床。你上楼来吧。”   柳箬想了想后就应了,下车去了曹巍家,从电梯里出来,去敲了曹巍家的门,一位穿着睡衣的妇人过来开了门,对方见到柳箬,很是热情地对她点头,说:“小柳呀,快进来,巍巍才刚起床呢。这丫头,她约了你,昨晚还玩到三四点钟。”   这位是曹巍的妈妈,柳箬第一次来曹巍家时,她还并不热情,甚至是冷淡的,不知道曹巍之后对她说了什么,她对柳箬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柳箬面带笑容地道:“没事,我等等她就是了。”   曹妈妈为她倒了一杯茶,柳箬就坐在沙发上等了,曹妈妈将做SPA那家店的卡拿给柳箬,说:“来,你拿着,巍巍她大大咧咧得很,一会儿又忘了拿给你。”   柳箬接过,说:“嗯,那完了我再给巍巍带回来。”   曹妈妈说:“不用了,这是送你的,这里面有十次。她没给你说吗,这是我家自己开的,随时欢迎你来。”   柳箬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且知道这一家里还有魏涟的母亲钱女士的投资,因此种种,钱女士才和曹家关系这么好,且希望魏涟能够娶曹巍。   柳箬又再次道谢,曹妈妈就说起楚未来,说:“我听说,魏涟和你的男朋友楚未是很好的朋友,魏涟是比较相信楚未的话的,你要是可以,就帮忙多撮合撮合魏涟和巍巍。我们是希望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毕竟两家很熟嘛。而且巍巍也很喜欢魏涟。”   柳箬很自然地说道:“魏涟对巍巍不差的,不过,我觉得魏涟现在还太贪玩了,估计还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呢。只要他肯收心,他和巍巍的事,大约就成了。”   曹妈妈当然也知道魏涟的坏毛病,就是贪玩,而且没有正经事做,但是,他可以继承他的义父高士程的产业,那可是数十亿的产业,只要曹巍和他结婚,也就不用担心以后了。   这些,当然是钱女士对曹妈妈做过的保证。   曹妈妈叹道:“是啊。不过,男人贪玩这个毛病,可不好治。靠他的兄弟们多多劝说他,估计会有些作用。所以就拜托你了,让楚未多说说他。”   柳箬笑着说:“楚未和魏涟关系好,当然愿意为了他好的。不过,这样劝说他,也不一定就有作用,估计还得他自己幡然明白才行。”   曹妈妈拢了拢身上的睡衣,说:“听说以前楚未也是比较贪玩的,现在就好多了。但巍巍她还小啊,我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她哪里知道怎么把魏涟捏在手里。”   曹妈妈和柳箬交流起御夫之道来了,柳箬坦言道:“其实我根本没有管过楚未,我看他是因为他之前的那个女朋友,把他伤得够呛,现在就知道收敛了而已。他是吃一堑长一智。魏涟要是吃一次亏,大约也就明白了。别人说什么,都抵不住他自己吃亏明白。”   曹妈妈笑了起来,说:“对。小柳你年纪不大,倒是明白人。男人都是这么贱的。”   曹巍收拾好了自己出来,听到她妈的话,就说:“妈,你又在说什么呢,又要骂爸爸吗。”   曹妈妈说:“赶紧和柳箬出门了,你总是忘记自己约的时间。你爸爸呀,我现在是懒得骂他,管他怎么样。你争气点就行。”   曹巍的头发染成了酒红色,身上穿着黑色的洋装连衣裙,外面再加一件酒红色的大衣,背着小背包,去门厅处穿洛丽塔风格的长靴子,柳箬和曹妈妈告别,就和曹巍一起出门了。   曹巍在门厅处戴好帽子,又问柳箬:“柳姐姐,这样好看吗?”   柳箬点点头,说:“挺好的。”   曹巍于是蹦跳着挽住柳箬的胳膊,说:“我们走吧。”   柳箬开车带曹巍去了商场,两人逛了两个多小时,柳箬只买了一件大衣,曹巍则在日系店里买了好几袋,两人随即就去吃了午饭,下午三点左右,柳箬开车去那一家SPA中心。   曹巍说:“今天表姨应该也在,我妈还让我好好和她打招呼,邀请她到我家去吃晚饭玩牌,你晚上要不要去我家玩,我不喜欢打麻将,要是你喜欢,倒是可以去的。”   曹巍早就说过,她妈妈希望她多和魏涟的妈妈接触,给她留个好印象。钱女士是经常去做SPA的,而且保养得宜。   柳箬道:“我麻将打得很差,最多看看,不然只会是散财童子。”   曹巍笑道:“楚哥哥那么有钱,你还怕输吗。”   柳箬说:“他还在G城出差呢,要是我输得没法走了,总不能打电话叫他来赎我。”   曹巍哈哈大笑,又说:“上次魏涟哥哥带我去澳门,我也是总输,大约输了二十多万,全是他给的。”   她说着,就耸了耸肩,“他对我一向很大方。”   柳箬道:“的确,他对你很不一般。刚才你妈妈还同我说,希望我让楚未劝一劝魏涟,让他收一收心,不要太贪玩了。但我觉得,即使楚未劝了他,要他改掉坏习惯,恐怕也会比较困难。”   本来还很高兴的曹巍果真面色沉痛起来,说道:“其实,也是那些人勾引他。”   柳箬在心里发笑,每个傻女人都相信只是小三的错,男人没错。   柳箬说:“我觉得,让他担惊受怕一次,他肯定就会知道洁身自好了。”   曹巍睁大了眼,“担惊受怕,怎么做?”   柳箬笑着用很轻松的口吻道:“让他误以为自己被人染了病,他以后肯定就不敢再乱来了。”   “啊?”曹巍惊叫了一声,随即,她就拍掌大笑,说:“对,这个主意太好了。他身边的那些女人,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他也真是,也不怕被她们染病。而且我知道他们有时候会吸大麻,办事根本不带套子。我也拿他没办法。”   柳箬其实很不理解曹巍会喜欢上魏涟,因为在柳箬眼里,魏涟根本就毫无可取之处。   曹巍马上发现了问题,说:“但是要怎么让他误认为他染病了呢。”   柳箬说:“我也不清楚啊。”   曹巍之后就一直处于沉思状态和跃跃欲试的状态,直到到了目的地,前台的领班看到她,便热情地来招待:“巍巍,你来了。”   曹巍小声问:“我表姨在吗?”   对方道:“钱女士吗,在呢。”   曹巍说:“那我先去见她吧。”   对方拉住了她,小声说道:“等过一阵吧,她现在不大方便呢。”   曹巍很了然地“哦”了一声,然后就对她们介绍柳箬:“这是我的姐姐,姓柳,她可是比我亲姐姐还亲呢,你们要好好招待她呀。”   于是那领班又赶紧过来同柳箬打招呼。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这是一家专门针对女性顾客的养身SPA会所,柳箬看了一眼前台的宣传单,这里的要价不菲,顾客群大约都是有钱贵妇人。   在前台招待的,都是漂亮的女店员,进了大厅,被引着上楼时,柳箬便看到了长相帅气身材很好的男按摩师。   对方看来还认识曹巍,对着她很亲热地叫“巍巍”,又同柳箬很自然地打招呼,大约是柳箬长相漂亮,年纪很轻,他还多看了她几眼。   进了一间装修华丽中带着温馨的套间,曹巍脱下衣服换浴衣去洗澡,又和柳箬说:“不敢让这里的少爷给你按摩,不然楚未哥哥吃醋了,那我可就糟糕了。”   柳箬没想到她会这么打趣自己,她换好了浴衣,说:“你怎么知道他会吃醋。”   曹巍说:“大家都知道啦。有人说,只要是雄性动物接近你,他就要吃醋。”   柳箬因她这话脸上热气蒸腾,说:“这是谁说的?”   曹巍说:“我听魏涟哥说的。”   说着,又很羡慕地叹了一声,“楚未哥哥真的很喜欢你呢。”   柳箬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赶紧去了浴间里洗澡。   裹着浴巾出来,和曹巍坐在熏蒸小间里,柳箬沉默不言,曹巍一向是很喜欢说话,便开始给她讲八卦,说:“我们一会儿去见我表姨。”   柳箬刚才在这里面看到了男按摩师,就明白在前台时,领班说钱女士不太方便见曹巍是什么意思,所以她只是低低“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曹巍却很愿意和她分享秘密,说:“表姨她其实和好几个男人好,魏涟哥都知道,但他不觉得他妈妈这样做不好。这里的小乔,大家都这么叫他,每次都是他招待表姨。”   说着,又对柳箬挤眉弄眼,“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柳箬看曹巍所处的环境,所接受到的观念,大约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对魏涟和女人们胡作非为而接受度那么大。   柳箬伸手将她落下的头发又挽上去,说:“我知道。不过,你这么说你未来的婆婆,真的好吗。”   曹巍却不以为意地道:“这没什么不好啊。表姨她才刚五十出头,有些女人六十多岁还能生孩子呢,就让她禁欲没有性生活,不是太残忍了吗。她三十多岁就守寡,一直没有再婚,怎么可能没有男伴嘛。连魏涟哥都很理解的啊。”   柳箬心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柳箬问道:“她为什么没有再婚呢。”   曹巍说道:“她的丈夫起初并没有被判定为死亡,她有丈夫,怎么好再婚。之后她的丈夫被判定为死亡了,她大约又不想再婚了吧。她现在这样,手里比较有钱,她有不少好门面的铺子,我们家的这个SPA中心,她也有参股,大约在其他地方也有投资,现在的年轻男人也贪财得很,根本不介意她年纪比他们大,愿意围着她转,她何必还要再婚呢。再婚了,反而被套住了嘛。”   柳箬“哦”了一声,说:“这么传奇的人,的确应该见一见。”   曹巍说:“一会儿就能见到了。不过,她虽然面上好交往,但我妈妈说她其实手段挺厉害的,总之,在她面前,装乖巧,顺着她,总不会错的。我妈总说我不会处事,要是我不会处事,表姨真会喜欢我?”   蒸气浴之后,两人就半躺在浴缸里让女按摩师给她们做按摩和洗澡,之后又躺在按摩床上,柳箬在轻柔的音乐声里几乎睡熟过去,还是被曹巍的声音给吵醒了。   一个裹着白色真丝浴袍的中年女人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一边喝果汁,一边同曹巍说话:“晚上没有安排,正好去你家里打牌嘛。”   曹巍说:“阿姨会做你喜欢吃的佛跳墙,昨天就已经炖上了呢。”   中年女人道:“佛跳墙好吃,就是现在不敢吃太多,怕发福啊。”   曹巍说道:“表姨你这么注意,哪里会发福,你的身材不比十几岁的妹妹差呢。在大街上,谁不说你只有二十几岁。”   柳箬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女人,这个中年妇人长相不错,瓜子脸,只是刚做完SPA,脸上没有化妆,所以能够看出她眼袋松弛,眼尾下垂,而且有明显的法令纹,唇角也有些下垂,颈子上的肌肉也很松弛,虽然看起来的确不像五十多岁的女人,但说她只有二十几岁,也实在太唯心了。   这是个在生活上很放纵的女人,而且眼神和面相给人绝不好相与的感觉,隐隐带着凶悍。   柳箬又想,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愿意高士程的钱被其他人分走的。   她从同高士程的相处里可以看出,他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对他的儿子魏涟是真的非常看重喜爱,甚至溺爱到了任由魏涟随意放纵生活的程度。   他换了身份之后明明可以再要孩子,但是他却没有再要,其中也许有这个中年女人钱女士的作用在,她可能不会愿意高士程再有其他孩子,因为那样的话,魏涟就不能作为他的继承人。   在当年的魏瞻平换了身份成了现在的高士程之后,他一定依然有受前老婆钱女士的威胁,或者说是两人之间依然有某种协定,这种协定将最后的受益者定为了魏涟。   正是他父母对他的这种溺爱和放纵,才让他的私生活那么混乱。   柳箬这般想着,钱女士已经发现柳箬醒了,就对她笑了笑,说:“你是小柳吧。”   柳箬让按摩师不必再为自己按摩,她接过浴衣裹上,坐在按摩床上说道:“嗯。钱姐,你好。”   钱女士笑道:“叫我阿姨就行了。我已经是你妈妈那一辈的人了。”   柳箬笑说:“实在无法叫出口,你看着太年轻了。”   钱女士笑得非常开怀,扯了一些其他后,她的话题也正如曹妈妈之前一样转到了楚未身上来,说:“魏涟和楚未是好哥们呢,魏涟经常说楚未好,比较照顾他。楚未也是个能人,既会做人也会做事,之前他介绍我投资南衡科技,我听了,让他的投资管理公司帮我管理资金,短短时间,赚了百分之二十五之多……”   她说着,眼睛都要笑得眯成一条线。   柳箬倒没想到她和楚未居然是有不少交道的,而楚未则从不和自己说魏涟家的事和高士程的事。   钱女士是个喜欢说话的人,滔滔不绝,全是股票经,又赞扬楚未,柳箬便回赞魏涟,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赞扬,几乎让柳箬自己都反胃。   曹巍是个很爱神侃的人,大约是她在钱女士面前把柳箬好好赞扬了一遍,又说了她在楚未心里的地位,这让钱女士之后对柳箬非常亲切和热情,从SPA中心去曹家,她便也不坐自己的车了,就乘柳箬的车,以和柳箬交谈。   柳箬在曹家吃了晚饭后,果真被拉上了牌局,除了曹巍的妈妈、钱女士外,还有曹妈妈叫的另外一个中年妇人,是她们的牌友,也是贵妇人一类,老公是做建筑行业,事情繁忙,她因为儿子出国上了大学,没有孩子需要带了,则每天无所事事,不过是逛街美容打牌和紧盯老公的人和钱。   柳箬虽然说她的牌技差,但是真上牌桌了,倒是不差的。   她的算牌能力不比牌桌上的高手钱女士弱,从第一块牌到最后一块牌,她几乎都能记得住,所以她特意让钱女士点了她好几炮,打到十一点多,楚未的电话就来了,柳箬插上耳机,并不下牌桌,小声同他说:“我在打牌,你呢。”   楚未还是第一次知道柳箬居然会打牌,他听到麻将声,就笑着问,“你在家里和阿姨他们玩牌吗。你牌技怎么样,想来怎么也会比扬扬好。”   柳箬声音又柔又娇:“不是在家里,在曹巍家里,今天同她一起逛街,在她家吃了晚饭,现在在打牌,一会儿才回去。”   楚未知道柳箬和曹巍有联系,他是没有办法阻止柳箬和曹巍交往的,但他心里担心柳箬和曹巍交好只是想接近魏涟,但他没有揭穿柳箬,说:“你的牌技,不会总在输吧?”   柳箬说:“总在输怎么办,你要来替我吗?”   楚未道:“我来替你是不成了,不过在你输得太厉害的时候,我倒是可以去赎回你。”   柳箬笑道:“之前巍巍也这么说。”   两人谈了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钱女士打趣她道:“小年轻谈恋爱就是甜蜜啊。”   柳箬就红着脸只是笑,大约到了十二点钟,柳箬就要告辞了,而这几个妇人为了保养,也不会熬夜打牌,牌桌便散了。   钱女士问了柳箬的住处后,便说她住的地方距离柳箬家不远,想搭她的顺风车回去,柳箬自然是欣然应允,她同曹妈妈和在玩游戏的曹巍告别后,就同钱女士一起离开了。   钱女士坐在副驾驶位上,先是闲扯了一堆其他,她突然提道:“小柳,你是不是也认识高士程呢。”   柳箬心里一惊,面上却非常镇定,心想她怎么知道的,曹巍说的?魏涟说的?还是她一直有眼线关注高士程的一举一动?   柳箬很随意地回答道:“高叔叔啊?有一次和楚未在餐厅里吃饭,正好遇到了,就同桌吃了,还有一次同巍巍一起,也正好遇到了,就一起打过球。高叔叔是个很不错的人呢,而且他对魏涟,一般人对亲儿子,怕也没有那么好。他是不是特别喜欢钱姐你,所以才那么喜欢魏涟呢。”   她的语言里带着女人特有的八卦,钱女士笑起来,说:“我都人老珠黄了,他哪里会喜欢我,不过对魏涟,他倒是真的很好。他啊,喜欢小姑娘,就像你这种年轻漂亮的,我,他怕是避之唯恐不及。”   柳箬一听她话里的意思,就知道她恐怕是知道自己和高士程约会过的,而且她应该也知道高士程身边的那些情妇的情况。她在高士程身边有眼线的可能性很大,是谁,卢师傅吗?   柳箬笑着说:“真爱难道还有关年龄吗。人谁不会变老呢,不过有些人,年龄大些,反而拥有更多魅力,这种时光的沉淀,是小年轻没法比的。”   柳箬这话又投了钱女士的脾胃,让她不再计较柳箬和高士程有过过多接触的事,再说,她认为楚未家世好,长相好,又有钱,对柳箬又上心,柳箬没有可能舍弃楚未而就高士程,所以她和高士程之间的接触,她应该没有勾引他的意思。   于是她对柳箬便也不再设防。   柳箬将钱女士送进了小区,看她上了楼,她才开车离开。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柳箬回到家,便又给楚未打了一个电话。   楚未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接听了,但他犹豫着却没有说话,于是电话里有几秒钟的停顿。这没有带来任何尴尬,但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个沉默停顿代表什么。   柳箬知道,她说她在曹巍家,楚未一定会多心她是有意的,但柳箬无意隐瞒这件事。   她深吸了口气后,先说道:“今天和曹巍一起逛了大半天街,买了一件衣服,下次你回来,我正好穿给你看。”   楚未笑道:“是只穿给我看的衣服吗?”   柳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潜台词,说:“没啊。为什么只给你看。”   楚未说:“难道不是内衣吗?”   柳箬在无语之后说道:“滚。是外套。你的思想就只会到那方面去吗。”   楚未则说:“想你了啊。我后天才能回去。我到时候直接去找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又带着哄人的味道,柳箬说:“嗯,好啊。但是我不确定你回来时,我是在家,还是在实验室。你大约什么时候到,你自己进屋好了,我很快回来。”   她也想他了。   两人自动跳过了柳箬接触曹巍的事。   第二天,柳箬就接到了任昔的电话。   对于接到任惜的电话,柳箬并不觉得奇怪,任惜想要想办法要高士程的孩子,势必会去医院里咨询这件事,但是,没有结婚证,没有生育证,没有她的丈夫同行,她是没有办法去查高士程的精子可能存在的问题的,有可能,高士程现在的确是没有让女人怀孕的能力了。   任惜生活面非常狭窄,认识的人实在不多,想要瞒着高士程在医院里找到关系查他无法让女人怀孕的原因,是非常困难的。   好在她觉得之前认识的“江忆”可以帮助她。   她在网上搜了江忆这个人,又顺便输入了s大作为筛选,其中倒是真的出来了几条消息,乃是江忆获得国家奖学金的学校通报,又有他保送研究生时的信息,以及他后来的研究方向的介绍……   看到这些,任惜便不再怀疑。   她给柳箬去了电话,说了自己的苦恼:“医院里必须让我丈夫本人前去签字,才愿意查他的精子是否存在问题。但我的丈夫,我根本不敢让他知道这件事,要是他知道,他一定又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打我。”   她说着,便伤心得要哭了。   柳箬很直接地说:“他对你这么差,你何必还和他在一起过日子呢。”   任惜则道:“但是除了这件事,他对我很好的。而且我们很相爱。”   柳箬说:“任姐,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自然没有立场劝你,但是,他对你不好,你一直这么过下去,真的幸福吗。”   任惜因柳箬的这些劝说,便不大好意思直接再提让柳箬帮忙的事了,又说了一些其他,她才不得不提到:“不知道你那里可不可帮忙查一查我的丈夫的问题。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的。”   柳箬说:“我反正要做别的病人的样本,加一个样,其实并不费什么事,你不用给我什么钱,只是,这种事,要是你丈夫知道了,我这边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啊。”   任惜只得不断哀求她,柳箬最后才答道:“那你把东西送过来吧。”   九点左右,柳箬在xx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和任惜碰了面,柳箬穿着医院里的白大褂,戴着口罩,接了任惜给她的样本,就小声和她说:“那我先上楼了,出了结果我联系你。不过,你也知道,你这个没有走正规渠道,到时候我不能给你报告,只能给你说一声就行。”   任惜为了低调,这一日没有穿得花枝招展,反而穿着一件深紫色的羽绒服,又戴着帽子,系着围巾,而且没有开自己的车,反而打了车过来,她很是感激地应道:“麻烦你了,之后我请你吃饭。”   柳箬说:“能够帮上忙就好。”又提了一句:“不过你的丈夫那样,即使有了小孩儿,我觉得你以后也会不开心,还不如再考虑考虑其他。”   他像个热心过头的学生,不知世事,好打抱不平,任惜也不好过多解释,只说谢谢他,让他查出结果了一定早早告诉她。   柳箬应了,就拿着样本上楼了。   这一家医院,专门做基因筛查、不孕不育,以及遗传病,而且是很有名的基因缺陷导致畸形的研究中心,这里的大老板,是柳箬以前的一个导师,柳箬硕士时候在这里做过一年实验,而真正的江忆,便是这里老板的弟子,和柳箬是本科同学,现在留在这里上班了。经常在背后抱怨大老板剥削他们,例如给人做遗传病筛查,收费一千多的项目,但只给他们二十到六十块钱提成钱,简直和旧社会的剥削阶级差不多。   柳箬在这里来借用仪器做实验,并帮江忆做样本,江忆十分高兴,说:“柳博,有你在,我轻松太多了,到时候这些样本的奖金我分你一半。”   柳箬道:“一半也太少了吧,难道不是七成吗?”   江忆说:“你就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嘛,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   说着,又问了一句:“听说你谈男朋友了啊,你什么时候结婚,我还要先准备红包吧,你要是不早点告诉我,我到时候红包钱都凑不出来啊。”   柳箬一边做实验,一边惊讶地问:“你不会真这么惨吧。我结婚的红包钱都没有?”   江忆苦着脸说:“怎么不是呢,我计算给你听,我老婆现在不上班,家里全靠我,我一个月现在也只有九千多,房贷就要给四千出去,家里三个小孩儿,吃穿上早教都要钱,幸好我爸妈在给我看小孩儿,不然请保姆,都没有钱啊。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柳箬说:“那的确是挺困难的。谁让你乱来呢,干嘛要生三胞胎。”   江忆说:“其实只是想要双胞胎。”   柳箬对他翻了个白眼,说:“你这是自作自受。不过,要是你实在困难,我还是可以借一点给你。”   江忆便说:“借钱就算了。我听说你男朋友是做投资的是不是,你让他给我推荐几支赚钱的股票就行了。”   柳箬:“……”   柳箬没想到她交男朋友的事已经被广而告之到人人皆知了,她也不知道这消息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被传开的,总之,本科同学,只要之后还是同行,大家经常互通研究上的有无,大约也经常互通这些消息,所以连在国外的都知道了这件事。   柳箬问江忆:“怎么大家都知道我交男朋友的事了呀。我真那么受关注吗?”   江忆说:“因为没几个人没结婚了嘛,未婚人士总是受关注的,其实张承还说回国后想再追你呢。现在他是没这个机会了。”   张承在波士顿大学做博士,现在都还没有毕业,曾经追过柳箬,但柳箬那时候只知道学习,傻头傻脑,全班都知道张承喜欢她,她自己却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就直接将他拒绝了,把他打击得喝闷酒,闹酒疯闹得全院皆知,所以也不怪乎江忆还在拿这事打趣柳箬。   楚未回s城只待两天就要回b城去,因为已经是春节了,家里老妈每天都在打电话催促他,他现在没法陪柳箬过春节,只能在之前陪她两天。   楚未这两天想了很多,他和柳箬之间,柳箬父亲的事,就像是一层厚厚的玻璃,横隔在两人之间,他们看着十分亲近,但中间却总隔着那一层。   楚未已经想要打破这层玻璃。   楚未下飞机到s城,柳箬还在医院实验室里,接到楚未的电话,楚未说要来接她,她拒绝了,道:“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在家里等我就行了,或者睡一觉吧,想来你在路上也累了。”   楚未便没有去接她。   柳箬回到家时是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进屋就闻到香喷喷的味道,是炖排骨的味道。   柳箬换了鞋往厨房走:“妈妈,你来了吗?”   她问着,只有楚未回答她:“是我做的,阿姨没在。”   楚未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柳箬,就一把把她抱住,“我向阿姨请教的做法,还不错是不是。”   柳箬捧着他的脸,笑着道:“对,闻起来很香。”   楚未搂着她亲了好一阵,一解相思之苦,虽然两人才分开几天时间,但总觉得长得难以忍受了。   柳箬洗了澡,换了一身在家里穿的衣服,便系上围裙炒菜,楚未说他来做,柳箬没允许,说道:“我比较快,别和我争了。”   柳箬只炒了一份豌豆尖,又拌了一份生菜,就将菜端上了桌,楚未盛出排骨来,准备吃饭时,楚未才反应过来:“好像忘了做米饭。”   柳箬好笑地道:“不是好像忘了,是的确忘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面包来,于是两人就着面包吃菜和喝汤。楚未则很歉意,“下次一定不会忘。”   柳箬则一点也没往心里去,说:“不就是一碗饭嘛,吃面包也一样。”   楚未几乎无法将精神放在吃饭上,一直看着柳箬,面带笑意,柳箬伸手轻轻点他的额头:“快吃了,不然很容易凉掉。”   楚未第一次炖排骨,还算很成功,除了咸味淡了点,没有其他缺点。   饭后楚未将带给柳箬的礼物拿给她,他把盒子放在床上,让柳箬去拆,柳箬笑着坐上床,盘着腿去拆盒子。   楚未坐在她身边搂着她,这情景突然让她有些恍惚,以前似乎遇到过,她愣了一下,想到她小的时候,每次爸爸都爱把她抱在怀里,让她拆礼物。   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身将脸埋在楚未的肩膀上。   楚未搂住她的腰,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柳箬摇了摇头不答,过了一会儿,她才又继续拆盒子,上面的小盒子里是一只紫金镶嵌红宝石的手镯,做工十分精美,红宝石一共有七颗,色泽美丽,柳箬将手镯拿起来,白皙的手指衬着手镯,更显得手镯美丽,手指白皙。   柳箬说:“这个是不是要花费很多钱,楚未,我不想收你的贵重的礼物。”   楚未将手镯戴在柳箬手腕上,握着她的手亲吻,说:“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开心而已。”   柳箬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但我做实验没有办法戴,平常只能收起来了,你不要介意。”   楚未笑着说:“我怎么会介意这个。”   柳箬继续拆下面的盒子,是两条围巾,一条紫红色,一条藏青色,柳箬一看就明白了,拿了藏青色的围巾为楚未戴上,“是情侣围巾是吧。”   楚未亲她的耳朵,“对,我老婆很聪明。”   柳箬想说“谁是你老婆”这句话,但话没出口,就被她咽下去了,她笑着去拆下面的盒子,躺在里面的是一件粉色蕾丝内衣,还有一条内裤,她红着脸把盒子盖上,说楚未:“你一个大男人去买这种衣服,不被人认为是变态吗?”   楚未挑眉道:“怎么会,我说这是买给我妻子的,大家都说我是好丈夫。”   柳箬笑着说:“我才不会穿呢。”   她把盒子拿开,跳下床去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围巾来,是灰色的,她说:“这是送你的春节礼物,不过你自己也买了啊。”   楚未将自己买的那一条放到一边,握着柳箬买给他的,说:“这是你的手织品吗?”   柳箬尴尬地道:“我哪里有织围巾的时间,再说,我手工很差,织出来你也没法戴啊。将就着就收了这个吧。”   两人坐在床上笑闹,柳箬说:“有点像小孩子坐在一起拆礼物,我小时候在外婆家里,和舅舅家的表哥,也这样坐在一起玩。”   楚未吃醋地说:“你和你表哥关系很好吗?”   柳箬情绪变得不大高:“嗯。”   楚未又问:“他现在在做什么,你们联系多吗?”   柳箬低下了头,说:“他上大学的时候,出门旅行的时候,出车祸过世了。当时才十九岁。他和我同年,只比我大两个月不到。”   楚未愣了一下,“不好意思。”   柳箬摇头说:“没什么。人命就是这么脆弱,不过好在我舅舅和舅妈前几年又生了一个女儿,他们喜欢这个女儿比我表哥还要更厉害些,我表哥以前总闯祸,经常挨打挨骂。有一次,他带我去河里玩,我在河里差点淹死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拖着我,让我无法挣扎,紧急时刻,那股力道又松了,我自己就费力游上了岸,这件事被舅舅和外婆知道了,我舅舅用藤条抽了我表哥四十下,屁股都渗血了,然后又让他跪了半天,我也跟着跪了半天,说以后不允许去河边,那条河里每年都要淹死好几个小孩儿。”   柳箬的声音里没有太多伤心,但是却有很浓重的感叹。   楚未将她抱紧,她轻声叹道:“生命总是这样脆弱。人的离开,只是一瞬间的事,至今我也不觉得他死了,好像他只是去了远方旅行,我们总会再相遇。”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楚未叹道:“人活得越久,在这个过程中,离我们而去的人就越来越多。”   柳箬很是认同这句话,“人生总是不断地相逢和离别。”   又问楚未:“你家里有很至亲的人过世吗?”   楚未说:“爷爷奶奶过世了。不过,我和他们并不亲,我大哥在他们身边长大,他们更喜欢我大哥,而且他们不喜欢我妈妈,所以也不太喜欢我,他们死的时候,我也不是很难过。大约是因为没有太多感情吧。”   楚未静静看着柳箬,又轻声说:“我和我大哥,都是爷爷奶奶的孙子,他们在我大哥身上倾注了很多精力和感情,他们不求回报,什么都为他安排和打算,我以前还听到爷爷为了大哥骂我爸,但同为孙子,他们从没有在我身上花费过精力,也没有为我的将来着想过,也不喜欢我,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柳箬安慰楚未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说:“人往往便是如此,越是倾注了精力和感情的人,越是会爱他,希望他以后会更好。人的偏心,是注定了的。人又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无私。”   楚未亲吻柳箬的面颊:“是。的确如此,所以我爱你,想对你好,越对你好,越爱你,这是一个不断积累而加成的作用,是不是。”   柳箬笑骂他:“蹬鼻子上脸。”   楚未则突然转移话题道:“箬箬,我明天带你去见一个人吧。”   柳箬有些奇怪地问:“见谁啊,我明天上午还要去做实验呢。”   楚未眼神很温柔:“一个你想见的人,你见了,一定会高兴。”   柳箬睁大眼睛,“到底是谁啊,现在不告诉我吗?”   楚未搂着她:“不说,现在告诉你了,你肯定马上就要去见他,而且不会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柳箬问了一句:“是he还是she?”   楚未说:“女人。”   柳箬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最后只能胡猜:“谁嘛,难道是你妈妈?”   楚未笑说:“你想见她吗?”   柳箬挑着眉不答,她捏着楚未的耳朵:“快说嘛,到底是谁?”   楚未道:“现在不能告诉你。”   柳箬不满地嘟嘴巴:“说不说。”   楚未马上凑上前去亲她,柳箬赶紧推他,两人打打闹闹就滚到了一起去,楚未把她压在床上,一边亲她一边将手伸入她的衣服下摆里,柳箬顾此失彼,想要推拒又不想要推拒,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之后模模糊糊地想,所谓半推半就,难道就是指这种行为?   第二天早晨,柳箬积累了一大堆意志力才得以从床上爬起来,她现在腰酸腿软,而且脑子迷糊,实在不想起床。   而楚未还搂着她的腰不要她下床,“箬箬,再睡一会儿吧,你脑子总想着你的实验,不要去想,不好吗,让你的那个师弟帮你做今天上午的不行吗?”   柳箬俯下身盯着楚未看了几眼,楚未早上脸上有胡茬子,她于是咬了他的下巴,留下一个口水印子,说:“你要刮胡子。”   然后就把楚未的胳膊掰开,将睡裙往下抻了抻,下了床,楚未也只得起身了,说:“宝贝,我今晚上就要去b城了,真不再多陪陪我?”   柳箬又舍不得他又有事要做,道:“我师弟回家过年去了。好啦好啦,你别再闹了。”   楚未便不闹了,拿了睡袍让柳箬披上,不要冷到了,他也穿上了衣服,两人一起在洗浴室里洗漱,楚未提议道:“我们搬到一起住吧,好不好?我那里房间很大,嗯?”   柳箬吐掉嘴里的泡沫,半闭着眼睛继续刷牙,含糊地说:“从你家里开车去研究中心,上下班堵车都能堵一个小时,我才不去。”   楚未说:“我在城南那边看了一套新房子,我约了阿姨一起去看看,你也一起去吧。距离你的研究中心不是很远。”   柳箬想了想后说:“搬家太麻烦了,你要是愿意,你先来我这里住吧。不过,我这里恕不招待你的那些好朋友。我和他们相性不合。”   楚未觉得这个主意好像也还行,说:“你干嘛要和他们相性相合。只是,我住到你这里来,你这里会不会太挤了。”   柳箬开始洗脸,慢慢地说:“反正我不想去你那里。”   楚未只得说:“嗯,那好吧。”他明年也会很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柳箬上午去了江忆那里,楚未则去拜见了丈母娘,还送了不少年货过去,因为柳箬的二妹在家里,他只在那里坐了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柳妈妈送了他下楼,说:“你送了这么多东西来,都不愿意吃顿饭再走。”   楚未的司机鲁项站在一边等,楚未说:“今天柳箬还在忙,我去接她一起吃午饭。”   柳妈妈说:“柳箬也真是,明天就大年三十了,还在忙,这事有能做完的时候吗。叫她回来,她也不回来。”   楚未道:“她明天应该就放假了。”   柳妈妈亲自给楚未手织了一件羊绒毛衣,用袋子装着让楚未带走,说:“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织了毛衣,你去看看是不是合身。”   楚未感动不已,他亲妈也没给他织过东西呢,他道谢后让柳妈妈回楼上后,他才上车离开。   柳妈妈回到家时,袁思宜正站在窗口看楼下,神色上有些发呆。   看柳妈妈回屋,她就回了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柳箬在中午给任惜去了短信,说已经有了结果,便是她丈夫的精子没有查出问题来。不能受孕,或者是任惜的问题,还有就是精子活力不足,要确定是不是精子活力的问题,还要让她的丈夫亲自到医院里检查。   任惜很快回复了她,问若是是精子活力不足,应该要怎么办。   柳箬便将医院里的材料以照片的形式发给了她,还有一份人工授精的材料。   任惜看到这些资料之后,心中便有了计划。   在两个小时之后,柳箬正和楚未坐在餐厅里吃午饭,柳箬便接到了任惜的电话,她去了洗手间里接听,任惜询问柳箬知不知道有靠谱的私人医生做人工授精的。   柳箬有些迟疑地道:“你为什么不和你丈夫好好商量这件事呢。”   任惜好半天只得说道:“我们还没有结婚,我想,要是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会同我结婚的。”   柳箬这边沉默了很久,提了一句:“你这样,会破坏他原来的家庭吧。你何必执迷不悟呢。”   任惜说:“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有结婚,没有家庭。”   柳箬又说:“但是强扭的瓜不一定甜。你年轻又漂亮,何必在他身上吊死。”   任惜又恳求了柳箬一阵,柳箬便给了她一个电话,并对她说,不要说是他介绍她前去的,而且这是犯罪的行为,人工授精,必须在身份证、结婚证、生育证齐全的情况下才能做。   任惜很感谢她,又向柳箬要她的银行卡号,柳箬没给,说:“要是你真的成事了,给希望工程捐款就行了,就不用谢我了,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好事。”   柳箬挂了电话之后,回到餐桌坐下,楚未看她接了一个电话后神色变得沉重起来,就问:“出什么事了?”   柳箬说:“一个朋友,想要借孩子让一个男人和她结婚。”   又问:“你觉得可能吗?”   楚未看她变得不大高兴,就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说:“世上人千千万,大家在做自己的事,然后自己承担责任。这事,有些人可能,有些人不可能。你不用为了他们的事难过。我只能努力做到我可以让你幸福。”   柳箬这才露出了一点笑意,说:“谢谢你。”   从餐厅里出去,已经要近三点钟了,外面天色又阴了下来,寒风阵阵,楚未和柳箬系了情侣围巾,楚未将柳箬拉在身边,柳箬这一日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楚未不知道要怎么让她高兴起来,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楚未开了他最低调的一辆车,对柳箬说:“我们现在是去和苑小区。”   柳箬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道:“是哪里?”   楚未说:“一个老小区,到了你就知道了。”   楚未开了半个小时,到地方了,的确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   楚未将车停在了小区外面的路上停车区,周围小店里的人就不断打量这辆车,有些小店只是有个小招牌,门洞黑黑的,大冬天穿着裹臀短裙和黑丝袜的女郎画着浓妆坐在门口烤火,也不知道里面是卖什么的。   看到楚未下车,对方还一直盯着楚未看。直到柳箬下车挽住楚未的胳膊,问他来这里做什么,那女郎才收回了目光。   因此,柳箬也大约知道那种店子大约是干什么的了。   从生锈的大铁门走进去,里面是非常逼仄的小区过道,棚子下面停着一排自行车,并没有门卫守着。   几只脏兮兮的野猫从两人身边蹿过,楚未赶紧把柳箬拉到自己身边来搂紧,怕她被猫撞到了。   柳箬说:“猫咪很灵活的,不会撞到人。”   楚未带着柳箬一直往里面走,走到了最里面一栋楼,楼门口倒着垃圾,有些脏,他拉着她上楼,说:“这里没有电梯,在八楼上。”   这种老楼,是只允许修建七层的,第八楼一向是违建,但这样的老屋,当年应该没有像现在查违建这么严格。   七楼上八楼被一道铁门拦住了,楚未敲了铁门,道:“赵阿姨,我们来了,可以开一下门吗?”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一位中年妇人前来了铁门前,审视了楚未和柳箬一番,大约觉得两人不是什么坏人,才问:“你们是有什么事?”   楚未说:“老向应该和你说过的,我们是他介绍来的人,说我们下午来。”   这位中年妇人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后又带上了一些谨慎,她打开了那扇铁门,说:“请进来吧。”   楚未向她道了谢,这才带着柳箬进了铁门,又爬了十几阶台阶,才到了第八楼。   赵阿姨请两人进了屋,屋子里东西很多,看得出是多年住在这里才能积累这么多东西,但都收拾得很整洁。   两人刚进客厅,一位头发花白脸上泛红的中年男人就从卧室里出来了,看到两人后,他就问赵阿姨:“就是他们?”   赵阿姨说:“是的。”   楚未和柳箬在旧沙发上坐下了,那位中年男人就坐在了两人的对面,还说:“之前老向可是给过保证的,说你们会付两万块钱,要付钱,我婆娘才会说。”   赵阿姨皱眉说了那个男人一句:“你少说两句。”   那男人道:“这怎么能少说呢,本来就要说好嘛,而且这两位年轻人,一看也不是差钱的人。”   楚未说:“对,只要消息有用,我们自然是会给钱的。”   又对柳箬说:“这位赵阿姨,是当年给柳先生做过助理的。”   柳箬因他这话略微惊讶地看向这位赵阿姨,她头顶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脸上皱纹倒不是特别多,但眼神却显得很沧桑,她这些年,生活一定不是很如意,柳箬这般想着。   赵阿姨多打量了柳箬几眼,给两人用杯子倒了茶水,说:“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要知道什么,当年在建华集团里,我虽然是助理,其实就是帮忙跑一跑腿而已,建华集团出事之后,我就没有了工作,之后找其他工作,他们知道我原来是建华集团的,就不愿意用我,我之后还去g城打工过几年,后来小孩儿上高中,我才没出去了。”   她男人便愤愤骂道:“就是建华集团的事,才让她之后没有好工作。喂,你们问当年建华集团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柳箬端着杯子没有喝水,只是暖着手,说:“我和当年那位跳楼而死的柳经理有些关系,想了解一下当年的事情。想听一听赵阿姨说一说当年的事,建华集团里面的,还有就是柳经理为什么会跳楼。”   柳箬这么说,赵阿姨便又审视起柳箬来,看了一阵后,她便说道:“你是当年柳经理的那个女儿吗。”   柳箬点头:“对。”   赵阿姨便一直盯着她,好半天才说:“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柳箬神色很镇定,问:“为什么?”   赵阿姨说:“二十年前的时候,建华集团走私案就不了了之了,现在还能掀出什么风浪来,你来问我也没用。我当年在建华集团,还是柳经理跳楼死了,我才知道建华集团走私。在这个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不只是我,当时一起在建华集团做事的,大家也都不知道。他们走私的,根本不是建华集团里的人,是另外的人在走私,只是借了建华集团的名头,跟着建华集团的货物一起走。我们只是下面的人,能够知道什么呢。”   柳箬微微蹙眉:“是这样吗,那你知道我爸爸当年知道公司背后在走私的事吗?”   赵阿姨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很可能是不知道的,柳经理那个人,怎么说呢,为人很亮堂的,而且我们公司自己的事情,当时也挺多的,我做他的助理,就很忙,他哪里还能去管其他的事。”   柳箬“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当年和魏瞻平熟吗,就是建华集团的老板。”   赵阿姨并没有思考,就说:“老板啊,他经常到柳经理办公室来找他,但我哪里能和老板熟了,不过当时经常跟着老板来找柳经理的,还有一位姓楚的小伙子,年纪轻轻,他很喜欢来找柳经理聊天,他在公司并没有事情做,但经常来公司,如果真有人负责走私,肯定不是公司正儿八经坐班的员工,肯定是另外的人,那个姓楚的小伙子,说不定有可能的。”   楚未因赵阿姨这话转过头去看柳箬,他自然已经猜到,赵阿姨所说的姓楚的小伙子,很大可能是他大哥。   不过柳箬并没有因赵阿姨这话有什么反应,她问道:“那我爸爸跳楼那一天,有什么异常吗?”   她父亲就是从建华集团的楼上跳下去的,赵阿姨作为建华集团的员工,肯定知道些什么。   赵阿姨说:“没有什么异常的,当天柳经理就是正常来上班,还让我去催财务的报表,然后我回到办公室后,柳经理就没有在办公室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外面就开始吵闹,我一去看,柳经理已经跳楼了。”   柳箬说:“你们的办公室是在几楼呢,我记得当时那栋楼有七层是不是,我爸爸是从七楼跳下去的。”   赵阿姨说:“我们的办公室在五楼,顶楼的天台门一向是关着的,那天也没有开,但是七楼往上去的台阶上有一个平台,柳经理是从那里跳下去的。”   柳箬说:“那天魏瞻平在公司吗?”   赵阿姨说:“我们不知道他在不在,他一向很少来公司,要是来,我们一般也很少见到他,那时候,公司还没有电梯,他的办公室在二楼,从后楼可以直接到他的办公室。但是,柳经理死了之后,他就再没有出现过了。公司倒闭,他也没有出现过。我们最后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有结算呢。”   柳箬之前误以为魏瞻平的办公室在第七楼顶楼,现在才知道是在第二楼,不由问:“那你们那时候第六楼和第七楼是用来做什么的?”   赵阿姨说:“有一间会议室,但基本上没用,其他的房间,我就不知道了。”   柳箬认为她父亲不会自杀,一定是有人约了他到了七楼上面的平台处去,或者是他约了人去那里,他然后被人推了下去。   柳箬问:“那那天你认识的那位姓楚的年轻人,在公司吗?”   赵阿姨说:“也没有见到,我们在做事情,并不知道。因为我们那个楼,前面和后面都有走廊,我们做事都从前面走,有人从后面走,我们不可能看到的。”   楚未一直一言不发地陪在旁边,脑子里自然也想了很多事。   柳箬不再发问,赵阿姨也不是蠢人,便说:“小柳呀,你是柳经理的女儿,我也可怜你。但是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是查不出什么来的。我后来也想了,我们公司,当年被查封,但是公司的员工,连我都没有被叫去问话,大家只是被辞职了,其他事一律没有问我们,当然,这是因为问我们我们对于走私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但另外一点,肯定是因为建华集团上面有人,所以这件事不了了之了。当年都没有掀起一点浪的事,现在还能查出什么来呢。柳经理的确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他死了,也没有办法。”   要是是当年,有人在她面前说她爸爸死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她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一定大声反驳,但到了今天,她已经对当年她父亲的事想了很多很多,她已经不会再反驳别人的这种话,只是心里更加坚定地想要找出当年的真相,她不能让这件事成为一件“没有办法”的事。   她父亲的死,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来说,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他们甚至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也不必知道这件事;对另外一些人来说,是一件觉得可惜的事,还有一些人,恐怕是因为这件事松口气……只有对柳箬来说,这件事的影响才最大,因为她的世界从此塌了一大半。   她并无意别人同情她,甚至也不愿意听别人说她可怜,当年如此,现在亦然。   她背负着她父亲的死亡,这是她的事,痛苦与痛恨,或者完全忘记当年的事,轻松地过自己以后的生活,这些都是她的事。   柳箬说:“我只是想知道当年我父亲为什么会死,因为当年完全没有给我和我妈一个原因,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所以我才只能自己来问一问。不知道你和你当年的那些同事后来还有联系吗,其中有没有人知道更多的事呢。”   赵阿姨摇头说:“都这么多年了,哪里还和当年的同事有联系。如果你要知道当年魏老板或者那个姓楚的年轻人在没在公司,你不如去找当年魏老板的秘书呢,是个很漂亮的人,叫简芳,大家都知道她当年和魏老板有一腿。”   柳箬看了看楚未,楚未微微摇了摇头。   柳箬和楚未从赵阿姨家里告辞时,楚未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两万的支票递给了赵阿姨,赵阿姨还来不及接,就被她男人接了过去,对方仔细看了看那支票,说:“这是支票吗,取不取得到钱哦,还是给现金好点。”   赵阿姨拉他,“是柳经理的女儿来问当年的事,我怎么好收这个钱,小柳,这个钱你们拿回去,我不要的。”   她男人却说:“他们本来就答应了的,怎么能不要呢。”   他本来要把那支票递还给楚未换现金,听他老婆那么说之后,就赶紧把那支票揣进了裤袋里,他老婆找他要,他无论如何不给。   楚未说:“赵阿姨,谢谢你了,那本来就是答应了要给的。我们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赵阿姨拿她的老公没办法,只得跟出来送柳箬和楚未下楼,她对柳箬说:“小柳啊,你现在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的,不要去想当年的事情了。当年那事就能被压下来,现在更是查不出什么了,而且那个魏老板,也不是好惹的。”   柳箬对她说:“谢谢你,不用送了,我们自己走就是了。”   但赵阿姨一直将两人送下了楼,送出了大铁门,看两人上了车,她才回去了。   他的老公在网上查着辨别支票真假的办法,她回去,他就说:“这个支票是真的,我明天就去兑成现金。”   赵阿姨骂道:“你就是一分钱都看得上。”   他老公说道:“家里正差钱花,他们愿意给,我们怎么不要。”   赵阿姨皱眉不再言语。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柳箬上车之后,就对楚未道谢说:“谢谢你带我来。”   楚未看着她略带悲伤的脸,说:“但她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再说,我答应过你,会帮你调查这件事,你谢我做什么。”   柳箬说:“怎么能不谢,除了你,不会有人这样帮我。”   她又说:“那两万块钱……”   楚未截断她的话:“不用说这个钱的事。”   随即又开了一个玩笑:“钱能办到的事,就不算事,不是吗?”   柳箬被他逗笑了,说:“有钱人才这么说。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在为钱的事情发愁。而且,难道不是因为钱,我爸爸才死了。”   楚未说:“钱会让人死,但是却不能让人死而复生。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人所需其实是很有限的,只是欲壑难填。”   说着,他伸手握了握柳箬的手,说:“你在我的身边,我便觉得满足了。但我知道你不是,你希望找到你爸爸死去的真相。我希望你能幸福地生活,所以,你的这件事,就是我的事。箬箬,你相信我是将你的事情当成比我自己的事更加重要的事来处理的吗。”   柳箬点头:“我当然相信了,我为什么不相信。”   楚未低头亲她的手背:“那这件事,你可以交给我来办吗。我不希望你会受到伤害。”   柳箬看着他,说:“但我不能不自己来查这件事,不然,我永远觉得我对不住我的父亲,我无法安心地生活。我知道,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去想父死子继,父仇子报这一类的事了,而且这本来也是不合理的,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放开。因为我身上有这个烙印,只能我自己去解开。”   楚未只得说:“那好吧,我得到什么消息,我都会告诉你。”   柳箬又问:“是不是找不到当年魏瞻平的秘书了?”   楚未说:“要在人海里捞这个人,实在太困难了。她叫简芳……”   楚未发动了车,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之前就让人去查过她的事情了,正如刚才赵阿姨所说,她当年名为魏瞻平的秘书,其实是他的情妇,你也知道,那个年头,女秘书就是情妇的代名词。她是在你父亲的事情发生之后才不见的,后来就没有消息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柳箬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无故消失,问道:“她是哪里人呢?”   楚未说:“她老家是贵州山里的,而且在贵州已经结过一次婚,出来打工,因为长得漂亮,大约就被魏瞻平看上了,将她作为秘书安排在公司里,魏瞻平处事一向谨慎,恐怕这个女人,也不知道什么走私的事。但她大约知道你父亲出事那一天,魏瞻平是否在公司的,所以她之后失踪了,甚至没有再回去过。他家里因为愚昧,也没有人报警,都只当她这个人跟着别人跑了,不会回去了。”   柳箬因为这种种迹象,不得不更加确定,她的父亲,当年很可能是被魏瞻平推下楼的。   她沉吟了片刻后,不由问道:“他们当年到底是走私什么呢?”   建华集团,当年有做电器进口贸易,这个已经是很赚钱的了,他还要走私什么。   楚未说:“具体我也不清楚。我看到的卷宗里,写有走私高档酒,但是恐怕不只是这个。”   柳箬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不管是多少钱,我爸爸不能回来了,不是吗?”   因为柳妈妈给柳箬和楚未打电话,得知楚未晚上就要飞去b城,但是距离飞机起飞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她就要求两人过去吃饭。   柳箬问楚未:“你要去吗?”   楚未看了看表:“时间倒是来得及。”   柳箬便说:“那先去收拾东西,一会儿我送你去机场,我们现在去我妈那里吧。她每天打电话都念叨你。”   楚未说:“我上午去看过她了,她还送了我一件手织的毛衣。衣服在你家。”   柳箬不由说:“那间藏蓝色带黑色花纹的毛衣吗?”   楚未点头:“嗯。”   柳箬说:“我知道她在织,我以为她织给袁叔叔的,居然是给你。”   楚未便笑起来,“看来阿姨的确非常喜欢我。”   柳箬说:“对啊,比对我要好多了。在我面前,她每次都是问你的情况,而不问我的情况了。”   楚未说:“哎呀,那怎么办呢,你是不是要吃我的醋了。我把你的妈妈抢走了。”   柳箬哼了一声:“你就自恋吧。”   柳箬和楚未先回了一趟家,楚未专门穿了柳妈妈织给他的毛衣,然后和柳箬一起去了袁家吃晚饭。   两人到楼下了,柳妈妈又给柳箬打了电话,柳箬说:“怎么了,又催啊。”   柳妈妈说:“以为我想催你吗。今天家里有点事,怕是不好招待楚未了,你带他在外面吃吧,以免耽误他赶飞机。”   柳箬站在楼梯口,说:“哦。”   柳箬挂了电话,拉了楚未就赶紧上楼,说:“肯定又是思宜她妈妈来了。”   楚未说:“是吗。”   拉着楚未到了楼上门口,柳箬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拉楚未来看自家的烦心事呢。   她顿住了,对楚未说:“不要耽误你赶飞机,我还是先送你去机场吧。”   楚未一把搂住她,就敲了大门,袁思扬来开了门,门只开了一条缝,两人就听到里面尖利的声音:“凭什么你的女儿就能买房付全款,思宜就要自己还房贷。她明年就工作了,老袁,她是你的亲生女儿,让你找关系让她进电业局,你说靠关系不行,还是要考试,你这是什么意思嘛,你以为我不知道,老陈家里的女儿就是找关系进去的。”   柳妈妈的声音传来:“大姐,你说这话凭一下良心,箬箬买房,没有让老袁出一分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箬箬是用老袁的钱买的房吗。而且进电业局的事,老袁已经去请过几顿饭了,每次都是把思宜带在身边的,你不清楚他有多上心,难道思宜你自己还不清楚你爸爸都要为你的事情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吗。”   思宜说:“你们家以前的房只卖了四十万不到,柳箬买房加装修买家具,花了六七十万,难道爸爸没有给钱吗,而且她马上就要去德国,也要花钱,爸爸说怕柳箬刚去德国吃苦,说了要给她五万,你以为我没有听到你们说的话吗。你们根本就没有为我打算过。”   袁叔叔说:“思宜,你这是什么话,我没有为你打算过?!而且柳箬买房的事,给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们根本就不信。你就想要掏空家里的钱,你让你弟弟以后怎么办。”   思宜说:“反正你就没把我当成你亲生女儿了,柳箬是你亲生女儿,你只听苏芩的话。”   啪的一声,袁叔叔给了思宜一巴掌。   于是屋子里更是闹了起来,思宜妈妈大叫道:“你居然打思宜,有后妈就有后爸。”   柳箬眉头紧锁,推开门就赶紧跑进去了。   思宜妈妈要和袁叔叔撕扯,柳妈妈大声劝着要去拉开两人,思宜则去推柳妈妈。   思宜差点把柳妈妈拽倒,柳箬跑过去将柳妈妈抱住了,把她挡在后面,大声说道:“不要吵了。”   袁思宜指着她大骂:“你们才是一家人,爸爸打我,爸爸因为你们这些贱人打我。”   柳箬气得脸色铁青,袁叔叔骂她道:“你到底有没有素质,这么说你姐姐和苏阿姨。她们有哪一点对不住你吗。”   袁思宜哭道:“她们破坏了我的家庭,又抢走了我的爸爸,她们哪一点对得住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楚未把袁思扬挡在后面,走到了柳箬的身边来。   柳妈妈看到楚未来了,更是眉头紧皱,又把袁思扬推到卧室里去,让他不要听不要看。   袁思扬眼睛红红的,要哭又没有哭。   他已经十一岁了,大人们总觉得他还很小,什么都不懂,其实他已经明白很多事了。   因为楚未的出现,袁思宜再没有撒泼,反而面红耳赤地走到她妈妈的身边去,把她搂着,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因她刚才的话,袁叔叔即使想发火,也是没法发火的了。   他和袁思宜的妈妈,本来是初中同学,他后来上了大学,思宜妈妈上了同城的师专,后来做了小学老师,两人谈了几年恋爱后就结婚了,最初家庭十分幸福美满,自从袁叔叔停薪留职做生意,两人的关系就每况愈下,只要他晚上稍晚回家,思宜妈妈就破口大骂,最后两人关系在思宜十二岁的时候走到了尽头,两人离婚了。   但离婚后,思宜妈妈依然经常来前夫家里照顾女儿,而且袁叔叔照样给她生活费,为她买衣服首饰,思宜妈妈觉得两人总有一天还是会复婚的。   但是哪成想,袁叔叔在一年后就遇到了柳妈妈,很为她着迷,开始展开追求攻势,柳妈妈当时还不知道袁家情况这么复杂,想着自己带着个女儿,对方也有一个女儿,当然也没什么,而且女儿以后还有了妹妹,互相有照应呢,加上袁叔叔的确优秀,让她动了芳心,两人就开始交往了,交往了近两年,柳妈妈考虑来考虑去,并征求了数次柳箬的意见后,答应了袁叔叔的求婚。   结婚了才知道,袁叔叔和他的前妻,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而且他的女儿也不喜欢她,同样不喜欢她的女儿。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虽然楚未是柳箬的男朋友,但在还没有成为女婿前,或者即使他成了这个家里的姑爷,他依然还是要算成一个外人。   有外人在场,家里便也不好闹得太难看了。   连思宜妈妈都不再过分尖锐地说话,只是不断强调:“反正我不管,柳箬的房子都是全款付清的,思宜的房子也必须全款付清,思宜明年出来工作,哪里有那么多钱给房贷。还有她工作的事,你是她爸爸,你都不出力,谁出力。”   因为楚未在场,袁叔叔不大好说话,但也不得不露出家底道:“你给思宜看的那套房子,要一百三十多万,现在家里哪里那么多钱。而且她要进电业局,那边说了给十五万,而且还不一定能进去。你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思宜妈妈道:“柳箬的房子,现在不是也要一百多万吗,思宜就不能要了?”   柳妈妈想要插嘴说话,柳箬把她搂着,让她不要说。   柳箬心里是很气的,她甚至很想让柳妈妈和思扬同自己生活,不要管袁叔叔和袁思宜了。   但是现在柳妈妈、袁思扬和袁叔叔是一家人,她是没有这个权利的。   袁叔叔强调道:“没有那么多钱就没有,要是是五十万,也是要卖股票才行,更何况是一百三十多万。”   刚才袁叔叔打女儿虽然没敢用力,但男人的手劲可不会小,而且思宜的脸嫩,现在一边脸颊已经是红的,她趴在她妈妈怀里哭。   柳箬想,这一年思宜早早回家来,应该是回来写毕业论文、看房子和确定工作的,都过了一两个月了,工作还没有定下来,的确让人焦躁。   楚未坐在柳箬的另一边,说道:“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我大概可以帮上点忙。”   袁叔叔和思宜妈妈,以及思宜都转过头来看他。   楚未便说:“是要进市里电业局吗?”   思宜妈妈说:“是的,她是学财会的。”   楚未说:“财会是很好找工作的专业嘛。”   思宜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一会儿又把脸转开了。   柳箬对看到思宜妈妈心里就不爽快,但是此时没有阻止楚未说要帮忙的事,她知道他是因为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而且不想这个家里吵成这样。   因为楚未要去赶飞机,在楚未表示会帮忙联系之后,他就起身说要走了,柳箬担忧地看了看柳妈妈,在她耳边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就起身去送楚未去了,思宜把楚未送到了门口,嘴唇翕动想说句什么,但最后并没有说,只是把他看着,楚未心里不大舒服,搂着柳箬的腰下楼了。   上了车后,柳箬开车,说:“都害你没吃晚饭,倒跟着受了气。”   楚未说:“其实没什么。”   柳箬有些难受地说:“哪里是没什么呢。家里就是一团乱麻。”   柳箬将楚未送到了机场,在机场里一人吃了一碗面条,楚未去过安检时,柳箬伸手抱住了他。   这是柳箬第一次这么主动,楚未受宠若惊,但是这一次他反而没有做过分亲密的事,只是由着她抱着,然后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发短信叫了鲁项来送你回去,这么晚了,我怕你路上不安全。他应该就到了,会给你打电话。”   柳箬笑了笑:“谢谢。”   楚未不舍得走,看着要没时间了,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说:“我过几天就回来。有什么事都给我打电话。”   柳箬点头:“好。”   楚未进了通道不见了,柳箬依然站在那里,只是本来强撑出的精神没了,只剩下一片落寂和疲惫。   鲁项很快就到了,给柳箬打了电话,询问她的位置之后就来找到了她,看她精神不佳,便说:“柳小姐,我看你很累的样子,要不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休息吧。”   柳箬点头应了,去停车场时就收到了楚未的电话,柳箬接听起来,楚未说:“时间刚好,我登机了。鲁项到了吗?”   柳箬说:“嗯,到了,他就在我旁边。”   楚未:“那就好。我看你很累了,你今晚不要回你妈妈那里去好吗,你回家自己好好睡觉。”   柳箬说:“我没办法让我妈妈自己在那里,我只能回去,别为我担心好吗,我很好。”   楚未:“但我还是担心你。或者我明天再回b城,今晚留下来陪你。”   柳箬惊道:“不用了,楚未,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但楚未临飞机要关机舱门时又出来了,好在他自己提着箱子,不然若是托运,他还要让人去b城机场帮他拿箱子。   他给柳箬打电话:“我已经下飞机了,你们走了吗?”   柳箬她送楚未来时精神迷糊,她忘记自己车停到哪里去了,还在和鲁项找车呢,柳箬说:“还在找车。”   楚未笑道:“你是不是忘记车停在哪里了?”   柳箬嘟噜着说:“还不是因为和你说话,忘了记了。”   还是楚未来把车找到了,三人上了车,鲁项坐在驾驶位上当电灯泡,柳箬轻声抱怨楚未:“明天才回去,真没关系?”   楚未说:“没事。不要担心。”   柳箬这一天的确太累了,不仅身体疲惫,精神更是疲惫,她被楚未搂着,精神萎靡,却无法睡着,楚未轻轻为她揉着额头,她迷迷糊糊地才要睡过去了。   楚未和柳箬回到袁家时,袁家都还没有睡,思宜妈妈已经离开了,思宜在客厅里和袁叔叔闹着数落袁叔叔的错处,例如她的家长会,他从没有去参加过,她本科毕业典礼,他本来说要去,但他没有去;她什么时候受了什么委屈,但他毫不知情……他对她这个女儿,根本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袁叔叔又恼火又无奈,只能听着。   楚未并没有再进袁家门,他在门外等着,柳箬一个人开门进去了,袁叔叔看到她,就说:“箬箬,你回来了。”   柳箬只是向他点了一下头,就说道:“我想接我妈妈去我那里住几天。”   袁叔叔惊讶地站起了身来,柳箬知道她妈妈现在不会在主卧里,只会在思扬的房间,就径直去敲袁思扬的房门,袁思扬太小了,他没有被允许锁房门,所以房门不能反锁,是可以随意打开的,柳箬敲门只是想提醒里面的人而已。   袁叔叔说:“怎么要接苏芩去你那里,现在就要过年了嘛。你也回来住才是。”   柳箬回头对袁叔叔说:“但是大家心里都不痛快,这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叔叔,你也知道,我妈是什么委屈都往心里掩着的人,很少抱怨什么事。我不知道你是否心疼她,但我却是心疼她的。过年期间,我想带她出去散散心,这样比什么都好。”   袁叔叔道:“箬箬,我怎么会不心疼她……”   房门已经打开了,柳妈妈站在门口,说:“思扬睡着了,说话小声点。”   柳箬把她拉了出来,又把门拉上了,说道:“妈,我要接你去我那里。”   柳妈妈也很惊讶:“要过年了……”   柳箬态度强硬地看着她:“过年了,你也该轻松一些了。去我那里。不要收拾衣服了,你可以穿我的。”   柳妈妈被她拽着往外面走,急切道:“箬箬……箬箬……”   柳箬根本就不听,把她拉出了门,袁叔叔要来阻拦,都不知道要怎么阻拦。   柳妈妈坐上了车,发现楚未居然没走,不由讶然:“楚未,你飞机没赶上吗?”   楚未说:“不是。我看柳箬精神不好,就想多陪她一晚,明天再走。”   柳妈妈看楚未这么上心柳箬,心里自然欢喜,又和柳箬说:“家里一大堆事呢,你把我拉走做什么。”   柳箬毫不避讳地当着楚未的面说:“男人都犯贱,你在袁家做牛做马,叔叔他都对你的好习以为常了,都不知道你的辛苦和委屈,你何必要去管他们,就要把他们晾一阵子,看他们怎么样。”   柳妈妈说:“我走了,家里都没有人照顾。思扬怎么办。”   柳箬说:“你不要管了,你以为你不在,他们都能饿死吗?”   柳妈妈叹了口气,柳箬一边将自己的围巾给她围着,一边又捧着她的脸亲她额头,把柳妈妈臊得不断推她:“越大越黏糊。”   柳箬说:“我就是心疼你。”   柳妈妈的身份证正好在柳箬家里,只是手机没带,袁叔叔也没好意思给柳箬打电话让她把柳妈妈送回去,于是柳妈妈就到柳箬家住下了。   柳箬说行动就行动,当晚让柳妈妈去洗澡时,她就坐在书房里用电脑定机票,和楚未说:“去丽江过春节,你觉得怎么样。”   楚未坐在她的旁边,说:“不错。其实可以出国去,去澳洲吧。”   柳箬说:“我妈的护照不在呢,而且签证不可能这么快,再说,我妈多离开几天,她能够忧虑思扬忧虑出病来。”   于是定下了去丽江,她在网上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又把宾馆也定下了。   楚未说:“你们多待几天,我到时候直接到丽江找你。”   柳箬笑着靠在他肩膀上:“嗯。”   她环住楚未的腰:“谢谢你回来陪我。”   楚未说:“总在说谢。不用道谢了,反正我以后会歉你很多。”   柳箬抬眼看他:“为什么?”   楚未抱住她,“例如替我生个孩子。”   柳箬抿着唇笑,柳妈妈在门外说:“箬箬,你们也赶紧洗澡睡觉了。”   柳箬在楚未唇上亲了一下,说:“今晚我要陪我妈妈睡,不能陪你了,你一个人睡书房……”   楚未说:“没事,我不在意。”   柳箬洗好澡,楚未洗澡时,她就为他收拾好了书房里的床,将被子也铺好,甚至热了一杯牛奶给他,楚未裹着睡袍从浴室里出来,柳箬就搂着他亲了亲他的耳朵:“晚安了。”   楚未:“晚安。”   柳箬回了卧室的床上,柳妈妈已经躺下了,看女儿上床后,便问道:“楚未和你住在一起了吗?”   不怪柳妈妈问这个问题,因为浴室里有楚未的整套洗漱和剃须的用品,大衣柜里也有楚未的衣服。   柳箬说:“还没有,不过之后我们大约会住在一起吧。”   柳箬关了灯,柳妈妈在黑暗里看着女儿小声问道:“你们……嗯……有发生关系吗?”   柳箬第一次被人问这事,虽然是妈妈,但还是觉得窘迫,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柳妈妈说:“那要注意一些了。”   柳箬说:“有吃避孕药。”   柳妈妈拽着女儿的手,道:“避孕药副作用不少,你让楚未用安全套,你不要总吃避孕药。”   柳箬之前还很窘迫,此时却放松了下来,她犹记得自己上初中高中的时候,她妈妈盯她死紧,她和哪个男生多接触一下,她就会敏感过度,她上本科的时候,她也不断强调,不要和男生关系太近,不要学坏女生……   现在,她不仅接受女儿未婚先同居,而且教导女儿性安全问题了。   柳箬说:“我知道。”   又说:“我已经订好了明天去丽江的机票,我们过去住五天好了。我们不再理袁家人了,由他们怎么样。”   柳妈妈:“……”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柳妈妈大约的确对袁一原和她前妻的事情生了气,所以第二天,她虽然非常担心家里的事情,但柳箬要带她出门旅行,她还是去了。   楚未和柳箬柳妈妈一起去机场,他叫了鲁项来开车送他们,柳妈妈同楚未总有很多话说,柳箬就自动坐到了副驾驶位上去,把后面的空间留给柳妈妈和楚未。   柳箬自己则同鲁项说话,很歉意地表示:“都要过年了,还麻烦鲁大哥你来加班送我们,真的很不好意思。”   鲁项则说:“柳小姐你别这么说,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他又和柳箬聊起云南的事情,柳箬才知道他本来是云南人,说起他的家乡,一向话少的他也变得滔滔不绝。   到了机场,鲁项陪着柳妈妈去小超市买她要的东西,楚未就为柳箬拖着箱子去排队托运,这时候,柳箬才得以和楚未独处,柳箬靠在楚未身边,说:“若是你没有时间来丽江也没有关系,到时候我带我妈妈去b城见你也行。”   楚未搂着她的肩膀:“嗯,也好。不过冬天b城冷,风大,不是度假的地方。”   两人低低地说着话,自然而然圈出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似乎其他一切都无法渗入。   柳箬说:“你下飞机了,就给我发短信。”   楚未点头:“嗯,好。”   鲁项陪着柳妈妈回来了,柳妈妈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就很欣慰,她很喜欢楚未,已经认定了他是自己的半子,要是柳箬和楚未最后不能成,对她的打击肯定不会小。   鲁项也表示:“楚先生对柳小姐是真心的,两人感情很好。”   鲁项在楚未身边做了几年司机兼保镖,见过他之前的数任女朋友,他那时候并没有现在这么忙,但他却很少和他当时的女朋友在一起,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是公式化地吃饭,有时候会陪她们逛一下街,有时候会带她们在朋友圈子里玩,即使是鲁项这个大男人,也觉得那太过公式化了,简直像是应付一样,鲁项甚至都因他的这种行为产生了一种观点,这些有钱人,只是非要有个女朋友而已,与感情并不必有什么关系。   楚未同柳箬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楚未在感情上也只是个很普通的小伙子。   例如他对着手机看柳箬的短信以至于发傻;坐在车上就开始无休止地发短信,以前他从不干这件事;而且和柳箬打电话,他的声音会控制得很小,生怕他听到似的,其实他听到了也不会对人说起;经常吃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会突然说:“下次带柳箬也来尝尝。”为柳箬庆生那一次,他忙忙碌碌地亲自安排,之后又望着他,询问道:“柳箬会不会不喜欢这种虚的,到时候把花扔到我脸上。”鲁项他当时只想笑,但憋住了,说:“应该不会吧。”他才有了一些信心。   以前很少看手机的他,变得有时间就拿出手机看一看,要是有短信,他就欢喜无比,要是没有,他就嘀咕“肯定又在忙”。   ……   当一向高高在上如在云端的楚未变成了这般的凡人,鲁项怎么可能不确定,他是真的爱着柳箬呢。   而且他甚至经常做很多死皮赖脸的事,并且在鲁项面前提起那句名言:“要脸面的人,是不可能成功的。”又说:“不要脸面了,才是真正成熟了。”   鲁项只能在心里吐槽:“其实你不说这话,我也不会觉得你丢了作为老板的面子。”   在外面人模人样,在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还要被老婆呼来喝去的男人多了去了。   柳妈妈不由问鲁项:“你在楚未身边多久了呢?”   鲁项回答:“有几年了。”   柳妈妈问:“以前楚未有女朋友的吧,是什么人呢。”   柳妈妈自己遭受丈夫和前妻的各种纠葛的苦楚,所以也挺担心到时候楚未和前任纠葛,让柳箬难受。   而且柳妈妈自知楚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不可能单身到三十岁,以前却没有谈过朋友,也就是在柳箬之前,他一定是有过前任的。   但她不可能想到,楚未并不只有一个前任,而是有很多个。   鲁项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柳小姐前面的一个,是个女明星,后来因为闹得不开心,就分手了。”   柳妈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女明星吗,那一定是很漂亮的了。”   鲁项只是笑了一下,柳妈妈则陷入了沉思,她当然已经从鲁项刚才的话里闹明白了,只是柳箬之前的那一个是女明星,在女明星之前应该还有别的呢。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很是忧虑女儿这种平凡的女人,恐怕是制不住楚未的,毕竟楚未家世好,人才好,而且很会为人处世,无论如何,都是特别抢手的。   这也难怪,两人在一起有好几个月了,楚未在她面前表的孝心的次数都数不过来了,但楚未从没有提过他的家里。   若是有意要结婚,定然是会提家里的事,和双方父母见面的事的吧。   柳妈妈对楚未和柳箬之间的事情,便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乐观。   楚未是走vip通道,所以安检很快,他一直等柳箬和柳妈妈入了安检,他才离开。   柳箬和柳妈妈下了飞机,迎面而来的是丽江的高远而蔚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还有满眼的绿树。   柳箬定的宾馆的车已经停在机场外面等,柳箬拖着大箱子,又背着一个包,带着柳妈妈去坐车,柳妈妈不断说:“我来拖箱子好了。”   柳箬无奈地看着她:“妈,你和我客气什么呀。”   说完,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自己在楚未面前,也总是这样客气,她不知道楚未在当时是怎么想的,也是无奈的吗。   柳妈妈在飞机上时,还在不断忧虑家中情况,到了丽江古城了,沿着石板路一直走到一座大宅院门口,她便也真正放开了心中的烦忧,和柳箬说:“这里很漂亮。”   这座宾馆是三进四合院,院子里是楼上楼下两层,她们住了第二进的楼上的房间。   这是木头房子,古色古香又雅致。   收拾好了东西后,柳箬就给楚未发短信,楚未这时候还在飞机上,只能下飞机了才能看到她的短信。   柳箬穿了米色长裙,又披上一件披风,戴上大遮阳帽,柳妈妈则穿了黑色的毛衣和长裙,因为是柳箬的,显得稍稍有点长,但这样反而更显风情,戴上帽子,柳箬挎着单反就挽着柳妈妈出门了,两人一边四处品尝小吃,一边逛古城拍照。   柳妈妈几乎将所有烦恼都忘了,柳箬也不去想那些烦恼的事。   楚未下飞机后,就收到了柳箬已经安顿下来的短信,便给她打了电话,柳箬说这里阳光好空气好,非常喜欢,并且希望楚未之后也能去。   楚未自然是无不应下的。   柳箬之后又让柳妈妈用她的手机为她拍了几张照片,站在青砖黛瓦的客栈门前,在阳光里,她宛若成了阳光本身一般,耀眼又温暖。   柳箬将照片发给楚未,楚未正从机场去父母家,坐在车上对着照片只剩下傻笑,随即将照片设为了手机桌面。   柳箬在之后带着柳妈妈去了束河古镇,又去了玉龙雪山,因为柳妈妈在玉龙雪山上有些高反,回到丽江后依然觉得头痛,柳箬买了药她吃,便没有再去太多地方,两人只坐在宾馆里的阳台上休息。   柳妈妈泡着功夫茶,在这时候才同柳箬提起:“箬箬,你和楚未,有说过结婚的事吗?”   柳箬正抱着笔电整理这几天的照片,听她突然提起这件事,就抬起了头来,说:“还太早了吧。”   柳妈妈不由瞪她:“这还早吗?你这个丫头,到底有没有一点心眼。”   柳箬放下笔电,端了一杯茶喝,说:“这关心眼什么事啊。我觉得结婚是一件要顺其自然的事。”   柳妈妈没好气地说:“什么叫顺其自然,等楚未跑了,你就怄气去吧。”   柳箬知道她妈妈并不理解她的想法,所以也不想多说,便撒娇转移话题道:“好啦好啦,出来玩,总说这些沉重的话题。妈,你过来看,这些照片都很好呢,回去了,拿去影楼洗出来,你可以摆在卧室里。”   柳妈妈知道她不想再谈她和楚未的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也不讲了。   对柳箬来说,婚姻只是人生的一种选择,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她以前没有想过要结婚,现在和楚未在一起,她开始考虑这一件事,但即使考虑了,她也并不觉得这是必须的一种选择。   在这件事上,若是她以后真和楚未分开,她甚至连“得之我幸,失之吾命”的这种观念也不会产生。   人生有很多种选择,但只有一条路可走,与其想那么多,不如将每一天都过得不后悔。   柳箬把柳妈妈带走了,袁家基本上就瘫痪了。   在以前,春节期间,柳妈妈会做很多春节食物,家里要拜访那些人家,送哪些礼物,都安排得妥妥帖帖,该给哪些人家打电话,要准备多少红包,也都是她在做,更不用说家里的打扫,洗衣收拾,各种杂事了。   柳妈妈没带手机,柳箬一律不接袁家的电话,袁一原拿柳箬没办法,只好自力更生。   大年三十,家里冷锅冷灶,一家人出去吃饭,街上也显得冷清,大年夜,大家都在自己家里过呢。   袁一原不说话,袁思扬知道大姐把妈妈带走了,他应该知道他妈妈受到的那些委屈,所以他并不哭着闹着要妈妈,只是赌气地不和袁一原说话。   大年三十总算过了,初一的时候,在往年,一大早起来,必定有热气腾腾的汤圆和饺子可以吃,然后出门去玩,中午在家里也可以吃大餐,晚上或者在家吃,或者出去吃,总之一切都是好的,但这一年,什么都没有,袁一原出门去买包子饺子,但大年初一,街市根本没有开门的,大家都过春节,根本不做生意,他只好回家捣鼓早餐给孩子们吃,但他根本不会做早餐,面条最后还煮糊掉了。   袁思扬和袁思宜起来,两人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小姐,什么都不会做,于是袁一原只好又开车带两人出门,但转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一家卖吃的。   袁思宜的妈妈回了外婆家里了,她实在不好过去,只得提议:“去二叔家里嘛。”   袁思扬造反道:“我不去,我回家吃饼干。”   袁一原说:“去超市买些吃的嘛。”   因为柳妈妈很会做菜,所以家里基本上不会买超市里的熟食,而且也很少买速冻饺子包子一类,三人去了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家去,就靠这些过年了,但思扬回到家就憋不住了,哭着找袁一原要妈妈。   袁一原只得给柳箬打了电话,但打过去柳箬就挂掉了,之后再打,柳箬甚至关了机。   袁一原在心里叹道:“这个孩子啊!”   但他也实在拿柳箬没办法,柳妈妈嫁给他时,柳箬已经十八九岁了,是成年人了,加上她一向沉默寡言,两人之间实在很少有父女的互动,他想要管束柳箬,也没法管束,再说柳箬现在都三十岁了,他难道还想教育这个继女吗。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柳箬很希望楚未也来丽江,但楚未一直到大年初五依然处于繁忙状态,完全无法抽身,没办法,柳箬只好决定先送柳妈妈回s城,然后她去b城看楚未。   在丽江,柳箬无时无刻不陪伴在柳妈妈身边,所以同楚未讲电话,也总是不大方便,有时候,她大晚上从房间里出来,裹着大衣,坐在阳台上和楚未讲悄悄话。   夜晚,夜空澄澈,星子璀璨,但空气寒冷,楚未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就像他正在自己身边一般,柳箬从没有如此时一般感到,当有一个人陪伴着自己,爱着自己,而自己也如此这般爱他,是这么好的一件事。   她在这个世界上,在这片天空下,在这个宇宙中,她不是一个孤单的个体,她和另一个灵魂心心相通。   柳箬带着柳妈妈在初六上午回了s城,但她觉得袁叔叔没有太大诚意,所以不要柳妈妈回家去,便要她回娘家,也就是她外婆家里。   之前两人虽然在丽江玩,但柳箬还是同外婆舅舅那边保持了联系,打电话拜年问好,外婆家里给柳妈妈的手机打电话,袁一原接听后,外婆就问柳妈妈的情况,袁一原什么也说不出,只是结结巴巴地说她和柳箬出门旅行过春节了,外婆已经从柳箬那里知道了袁家的事,她是个温柔慈蔼的老人,便也没有太过为难袁一原,只是说:“既然箬箬带她出去旅行了,那就好好在外面玩一玩嘛。”   袁一原本来还想让外婆劝一劝柳箬,让把柳妈妈送回去,便也没法开这个口了。   柳箬开车带着柳妈妈去外婆家,出城幸好不堵车,高速公路三个小时就到了。   柳箬的妈妈是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弟弟,因为她是唯一的女儿,所以从小就很受宠。   她的父亲,当年是北海舰队的军人,专业之后回了家乡,母亲则是山东青岛美女,性格带着北方人的大气豪爽,又有南方人的细腻温柔,柳箬小时候特别喜欢在寒暑假来外婆家里玩,在这里,外婆舅舅舅妈表哥表弟,无不待她非常好。   她的外公在早年就过世了,柳箬已经完全无法记得他的音容笑貌,但外婆七十多岁,身体还很健朗,精神也健旺。   外婆和大舅住在一起,小舅家也住得并不远,柳箬和妈妈就到了大舅家,受到了全家的欢迎。   她的表哥在十九岁意外过世之后,大舅家里就又生了一个女儿,叫苏瑾,只比思扬小一岁,但女孩子比男孩子懂事成熟早,而且因为营养充足,她才十岁,看着就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文静又娇美,长得比柳箬更像柳妈妈,大家都说侄女肖姑。   柳箬在外婆家里,已经被当成可以主事的大人了。   舅舅心疼妹妹,表示柳箬把柳妈妈带走这件事做得很对,说:“他袁一原做事太不行了,他以前补贴前妻,妹妹没说什么,现在让前妻闹到家里来,算什么事。那个思宜也是,以前我们过去,她也是连舅舅都不叫一声的,总是摆脸色,好像我们是要去攀附她家一样。年纪也不小了,太不懂事。一发话就要全款买一百三十多万的房子,装修再要个二十万,她爸爸有能力买,也好说,但明明是没办法,她也不知道体恤。还像全家都欠她,对她不住。妹妹何必要去受那份气。”   柳妈妈说:“要是家里没有思扬,她要买,我是不会拦着老袁的,他的钱,给她女儿,我没话说,也不愿意担没把后母做好的名声。但现在有思扬,思扬要上学,以后也要房子,她一点也不为家里考虑,就狮子大开口,实在让人心寒。她买个小一点的房子,七八十万的,我都不会反对,但她偏偏要那一套,一点也不愿意改主意。总之,现在我是不会管这件事了,看老袁他要怎么办。”   舅妈说:“你哪里能看他怎么办呢,你不把他敲打着,他说不定受不住前妻和女儿的劝,就把钱给了呢。以后你们要怎么办。”   柳妈妈说:“他但凡还要和我过日子,就会好好考虑,要是他真的不考虑我和思扬了,我也不会去强求的。”   柳箬便说:“反正我也能养妈妈和思扬。”她现在觉得,她妈要和袁一原离婚,她都是赞成的了。   外婆骂她道:“你这丫头,就知道捣乱。思扬是姓袁的的儿子,他不养,你养什么。”   柳箬只好苦着脸看着她,外婆说:“好啦好啦,知道你心疼你妈。”   柳箬晚上在电话里同楚未讲这件事,楚未就说:“我对这些事,不知道该怎么帮忙。不过要是阿姨真和袁叔叔离婚,以后就和我们住。”   柳箬本来还在郁闷家里的烦心事,因他这话,突然就感动起来,但是却无法将“谢谢”说出口。   很多时候,真会生出“如此深情,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的感觉。   柳箬第二天要自己回s城,但被堵在路上了,一大早出门,晚上才到,好在她总有很多办法打发时间,堵在路上时就坐在车里用电脑看文献和处理实验室的杂事。   楚未除了忙家里的应酬,还必须陪父母。   何迎父母与何迎一同前来楚家拜访,楚未不得不作陪,好在他不用陪何迎,只是在书房同父亲,以及何迎的父亲一起说话。   之后,他的大哥带着大嫂也回家来了,他便也来了书房。   楚骞人处中年,是他这一代里的佼佼者,现在已经身处要职,又出身优越,家世显赫,却不骄不躁,俭朴随和,只要多和他接触,就能感受到他的深沉内蕴,心机内藏,这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何迎的父亲何志铨对着楚未的父亲赞他的两个儿子,“看到楚骞和楚未,我们就知道,我们这些人都老了,不如他们,他们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又和楚父说:“看到你的两个儿子,我就只剩下羡慕。”   楚父说:“何迎也很争取嘛。”   他是个严肃的人,且久居上位,出口的话都是一言九鼎,他自然是很少说赞扬人的话的,这般赞扬何迎,的确是他认为何迎真的不错。   何迎自小娇生惯养,上高中时就被送出国读书,有一位姨妈去做陪读,最初是既娇且骄,但大学毕业后,她却没有留在国外,毅然选择回国辛苦创业,自己创立了一个文化公司,还做得风生水起,吃得苦受得累,的确是不错的。   但何父显然不这么认为,说:“可惜只是个女孩子,而且又是做抛头露面的事。要是楚未能给我做儿子,那多好。”   楚父因他这话笑起来,看了坐在一边一直沉默的楚未一眼,说:“楚未去你家做儿子,也没什么不好。”   楚未当然明白两人在打什么主意,但他并没有做表示的意愿,只是笑了笑,甚至没有说两句场面话。   何父便说:“其实呢,是我家丫头求到我的跟前……楚未的优秀,大家都知道,何迎当初会回国来,也是追着楚未回来的,我们家里都很喜欢楚未,要是两人能成,自然是很好的事,现在两人年纪也都不小了……”   何父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楚父因他这话倒是有些惊讶的,虽然两家都知道何迎一直以来都在追求楚未,而楚未这小子又总在外面桃花不断,对何迎似乎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但两家知道这一件事是一回事,要何志铨亲自来说这种媒,楚父却是想也没有想过,因为何志铨就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楚父这下不得不郑重对待了,他说:“楚未和何迎,年纪的确是不小了,也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一直以来一言不发的楚未此时却突然开口打断了楚父的话:“爸,何叔。我一直以来都是把何迎当亲妹妹一样看待,我们俩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而且,我有女朋友呢。”   他说得非常直白,这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这让何父不大下得了台,楚父则说:“你的那些女朋友,哪一个上得了台面吗。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收心了。”   楚未皱了眉,站起了身来,眼神里甚至也带上了不快,“爸,我的女朋友,哪一点上不了台面。”   又对何志铨说:“何叔,何迎的事情,是真的很抱歉,但这种事,真是要靠缘分和感觉的,强扭的瓜不甜,我和何迎之间,真的没有那份缘分,要是有,我们早就成了。”   何父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但他笑了一声,对楚父说:“我家的这个丫头,也不是嫁不出去,只是她现在是死脑筋,只想嫁给你家楚未,在我面前又哭又闹的。女人家,总是这样……”   楚父说:“楚未这小子,玩物丧志,欠收拾。”   楚未脸色更难看了,但他忍着给何志铨敬了一杯茶,说:“何叔,是我对不住何迎。但我真的没法答应她,以后,我依然会将她当亲妹妹一般照顾的。”   何父干笑了一声,喝了茶。   楚未又说:“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   也不听他爸吼他,转身就走了。   楚父脸色黑得像锅底,楚骞则打圆场道:“他这是从小没有受过挫折,年轻气盛。”   何父说:“谁让何迎那丫头就喜欢他这样,哈哈……”   楚未回自己的卧室里去给柳箬打电话,柳箬还堵在路上,车窗外阳光明媚。   在她的车前后左右,有大巴车,也有家庭的小车,司机乘客们都从车里出来了,有些人在路上摆上了野餐毯子,坐着打麻将吃零食,还有人跑到高速外面的田野里去拍照的,四处笑笑闹闹,大家苦中作乐。   柳箬便将这幅场景描述给楚未听了,楚未笑着问:“那你在做什么?”   柳箬说:“开着车门坐在车里看文献。要是再来一杯咖啡就好了。”   想着,不知为何又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要是你也在旁边,就更好,今年暖和,远处的田野尽头,已经有桃花开了。我们可以去看桃花。”   楚未低声说:“对不起,之前也答应你要去丽江陪你,也没能去。”   柳箬说:“这有什么可对不起。你正事要紧嘛。不过,我订的今晚八点的飞机,怕是赶不上了,我想改签,今晚上的已经没有了,只能改签明天,我明天才能去b城见你。”   楚未说:“没事,你等一下,我让人帮查查,看有没有今晚的机票。”   挂了电话之后,柳箬将笔电放到一边,从车里出来伸懒腰,她后面那辆车里的一对龙凤双胞胎跑着打闹,妹妹撞到了柳箬的身上来,柳箬顺势把她扶住,她就甜甜地对她笑着说:“谢谢姐姐。”   柳箬笑道:“该叫我阿姨了。”   妹妹盯着她笑,说:“是姐姐啊。姐姐好漂亮。”   柳箬愣了一下,也笑了。   之后又受她妈妈的邀请去吃零食,路通了后,她们还互相交换了电话。   楚未为柳箬订到了晚上十一点的机票,柳箬回了一趟家,收拾了衣物,才又赶去了机场,在机场里吃了一碗米线,既是这日的午餐,又是这一日的晚餐和夜宵。   柳箬在凌晨一点多才到了b城的机场。   她身体已经有些困倦,精神却还不错,走出通道,楚未站在等待线外面看着她,只不过几日不见,柳箬却明白了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   她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楚未向她张开了手,她扑进了他的怀里,由着他把她抱了起来,楚未亲吻她的耳朵:“箬箬,想死你了。”   柳箬除了笑,既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她的眼中,如蕴满了漫天的星子,璀璨而明净。   因为周围不少人看两人,柳箬便紧紧拽住了楚未的手,拖着箱子赶紧走了,以免有人都要掏手机拍他们了。   从电梯下去,柳箬一直盯着楚未笑,楚未不由被她感染:“笑什么呢。”   柳箬不答,楚未无论怎么问,她都只是笑而不答。   到了停车场上了车,楚未欠身凑过去亲她,又问:“刚才笑什么?有什么好事。”   柳箬说:“没什么,我只是高兴而已。”   楚未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面颊:“傻丫头。”   这是楚未第一次这么称呼她,柳箬一边觉得甜蜜,一边又反驳他:“你更傻。”   楚未喜好安全带,一边发动车,一边说:“那正好,两个傻子,最相配了。”   柳箬只想笑,好像这一生的笑容,都要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笑完才罢。   车开出地下停车场,柳箬便开始打量车窗外,路边在修路,四处都被围了起来,实在没有什么风景,但她突然惊呼:“呀,下雪了。”   楚未也看到了,说:“真下雪了,我来时还没有下呢。看来这是好兆头嘛。”   柳箬要把车窗打开,楚未却将车窗锁死了,说:“会冷到。”   柳箬便只是用手指去覆在车窗玻璃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地对着车窗玻璃吹气,楚未笑着说:“谁能想到,你也会这么孩子气。”   柳箬偏头看了他一眼:“这是孩子气吗?人作为自然的动物,本来就应该好好感受时节的变化,我只是在欣赏转瞬即逝的美好而已。”   楚未第一次听她这样的高论:“那你平常总待在实验室,你应该多出门走走才对啊。”   柳箬说:“我有时间的时候,就会出门旅行。再说,实验里的美好,也同自然界里的美好的东西一样,珍贵而转瞬即逝,一个细胞,也是很美的啊。”   楚未抓过柳箬的手,在自己的唇边狠狠亲了一口,这才放开,又继续好好开车,柳箬的异于常人的思维里,带着她的赤诚和单纯,让她永远都能保持这般的清灵和剔透。   楚未想,他对她的爱,怎么可能会随时光的流逝而变化。   柳箬又看了一阵雪,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是去哪里?”   楚未笑着说:“把你带去卖了。”   柳箬很配合地说:“你要把我卖给谁,一般人怕是买不起呀。”   楚未问:“那要怎么才能买到?”   柳箬两只手洁白的手指交握在一起,做出一副高冷的姿态,道:“那太难了。得是一颗真心,说会永远爱我,容忍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对未来的追求追逐,得我也爱他,愿意放他进我的心里,他是独一无二的,我爱他亦如他爱我,我支持他亦如他支持我,我要他的一生……你说,有谁会愿意买,谁能出得起这般的高价……”   楚未说:“我!”   楚未带了柳箬回他在b城的房子,这里没有他在s城的房子大,只有两室两厅,小区不新了,房子里却没有什么居住过的痕迹。   楚未搂着柳箬进了屋,关上门,放下柳箬的箱子,就将柳箬压在了门厅处的墙上,捧着她的脸热切地亲吻起来。   柳箬本要将脚上的高跟靴子脱掉,就被他的吻打断。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门厅处地上的落地花瓶里插着数枝红梅,梅花的幽香飘散在屋子里,柳箬被他柔软而热烫的唇舌洗礼,几乎要无法呼吸,世界里似乎再无其他,除了楚未,除了他热热的呼吸,除了浓郁的梅花香……   楚未紧紧抱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她的喘息,渴切地说:“箬箬,我爱你。”   柳箬长长的眼睫轻轻颤抖,然后睁开了眼,昏暗的光线里,她的深褐色的眼瞳显出纯粹的黑来,里面又那般亮,她伸手环住了楚未的颈子,主动亲吻他的嘴唇。   楚未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柳箬低呼:“没脱鞋子。”   楚未说:“没关系。”   当身体触碰到柔软的大床,柳箬才明白楚未的意思,她往一边躲了躲:“我还没有洗澡呢。”   楚未将她的靴子脱了下去,又脱了大衣,房里暖气充足,柳箬已经觉得很热,楚未将她搂到怀里:“那我们去洗澡好了。”   柳箬被他抱进浴室时,完全控制不住脸红,甚至连脑子都一团乱麻,理智控制着她,她不想和楚未一起洗澡,但是身体却动不了一分一毫。   浴室里光线昏暗,浴缸在薄薄的轻纱之后,但柳箬被他抱着坐在洗手台上,被他亲得脑子一团浆糊,当热水浇在身上,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她轻轻推还衣冠楚楚的楚未:“我想……自己洗。”   楚未只是笑着捧着她的脸亲她,柳箬那话就变得没了底气。   她受不了他的笑,简直像是塞壬的歌声一般,引诱着她沉入海底,直到窒息而死。   柳箬不知道两人到底荒唐了多久,而且也没有最后的记忆,她似乎是在一片不知所措之中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过来时,被窝里非常温暖,而且柔软,被子带着淡淡的清香,她还趴在一个热乎乎的怀里,她动了动,楚未就收紧了胳膊,抚摸着她的肩膀,说:“你醒了吗?”   柳箬从他的怀里挣开了一些,抬头看了看他,把脸埋到了一边枕头里去,说:“多少钟了,好饿。”   楚未欠身从床头柜上摸过手表看了看,声音慵懒而性感:“一点钟。”   柳箬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下午一点钟?”   “嗯。”楚未又埋过脸来亲她的耳朵的面颊,柳箬说:“居然这么晚了,我要起来了,我昨晚只吃了很少东西,现在饿了。”   楚未用被子把她拢好,“我去叫外卖吧。”   柳箬看他下床去,从背到腰的曲线都让她想伸手捞一把,她随即意识到自己也什么都没穿,不由将被子又拢紧了一点,心想楚未这个大色狼,每次都这样,真是太讨厌了。   趁着楚未裹好睡袍出卧室,她就赶紧坐起了身来,想要找自己的衣服,随即想到箱子估计还在门厅,她只得裹着被子去开了卧室里的衣柜,想找楚未的睡衣穿上,没想到看到衣柜里挂着两件女式的睡裙,而且还是非常风骚的薄款蕾丝半透明的款式。   柳箬瞬间就皱了眉,一边把衣柜门嘭地拉上,一边大声喊:“楚未!”   楚未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叫外卖,只去厨房里烧上了水,准备给柳箬泡一杯早晨的蜂蜜水喝,就被她这一声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他以为柳箬出了什么事,赶紧回了卧室,问道:“怎么了?”   柳箬对他怒目而视,说道:“你这里还有你前任的睡裙呢,就好意思带我来。把我的箱子提过来,我要回去了。”   楚未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听了她的话,才明白她是为什么发脾气,他过去开了衣柜门,有些好笑地说:“不要生气啦,这是昨天才买的,我想你可能不会带睡衣来,就为你买了两件,你看看,连标签都还在,而且也没有洗过,一会儿洗过,你今晚才能穿。”   柳箬怀疑地盯了他两眼,又去看衣柜里的睡裙,有些脸红自己刚才发的脾气,但是又气楚未以前的过分风流才害得自己胡思乱想,她不服气地说:“你最好不要撒谎哄我。”   楚未看她裹在被子里坐在床沿,就走过去亲了亲她的头发,说:“我何必撒谎哄你,你一看就知道是你的号嘛。”   他将睡裙拿出来,在柳箬的面前给她看,柳箬只看了一眼就把脸转开了,她已经相信这是楚未专门买给她穿的,而不是以前的某位女人留下来的,因为上面的确还有标签在,但她依然口是心非地说:“谁知道以前在这里的女人,是不是也穿这个号呢。”   楚未说:“这个可以保证没有。这个裙子的胸这么小,只有你才能穿。”   柳箬虽然知道他是故意打趣自己,但还是怒道,“你太欠揍了,找你的大胸女人去。”   站起身抬脚就要离开,楚未赶紧把她抱住了,说:“好了,箬箬,我错了。这里只有你我,没有过别的女人。”   柳箬狠狠给了他两下子,但还是气得面颊绯红,“以后再说这种话……”   楚未接口道:“我就跪键盘去,行了吧。”   柳箬这才被他逗笑了,很不服气地捏他的脸,“我讨厌你开这种玩笑。”   楚未搂着她,“我错了,好吧。”   又亲了亲她露在外面的修长的颈子和圆润的肩膀。   柳箬让楚未把自己的箱子提进卧室来,从里面找出了自己的长裙睡裙穿上,楚未赶紧去打电话叫外卖,柳箬洗漱的时候,楚未就把她的新睡裙拿去准备洗一洗再用烘干机烘干,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洗,便问柳箬:“这个就放水里洗一洗就行了吗?”   柳箬瞥了他一眼,说:“我才不会穿这个呢。穿了和没穿有什么区别吗?”   楚未说:“正要这种效果嘛。”   柳箬一边刷牙一边瞪他:“你说,人干嘛要在这种事上想出这么多花样来。”   楚未笑着道:“宝贝,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吗?”   柳箬说:“动物界的繁衍生息的确是一件很神圣的事,但人类这种不分季节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动物,比起是为了繁衍生息而做爱,大多数只是放纵欲望感受性欲的快感而已吧,而且还有很多人,因为沉迷交配的快感而荒废掉人生里很多其他的责任,并且由此产生很多犯罪行为,这有什么好神圣的。”   楚未坐在浴缸边上,便只是望着柳箬笑,柳箬穿着与性感毫不沾边的长睡裙,即使穿着胸罩,那睡裙似乎在受地球重力的影响下布料也呈现直线下垂的趋势。   但他为什么会这么想触碰她,想无时无刻地把她抱在怀里,听到她动情的低低的呻吟,就完全控制不住,简直想和她合成一体,永不分开。   他当然知道原因,因为他爱她,时时刻刻想看到她,灵魂上的爱与吸引,带来的人作为动物的肉体上的愉悦,其他,又如何相比。   上帝为什么会让人拥有灵魂,楚未是不知道答案的,但他感谢自己拥有灵魂,因此而产生的爱,才让人生变得这般与众不同地美好。   柳箬被他笑得背脊发麻:“笑什么啊?”   楚未说:“我不告诉你。”   柳箬漱完口,又开始洗脸,“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未:“因为你只知道破坏情调。”   柳箬:“……”   楚未对他这住处周围的餐厅并不太了解,所以定外卖只能叫必胜客。   楚未洗澡时,外卖来了,柳箬穿着睡裙去开门接了外卖,又给了钱,送外卖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帅哥,对着柳箬笑着说:“春节快乐!”   柳箬也对他笑了:“春节快乐!”   楚未这时候正好已经从浴室里出来,走过来看到柳箬对那个外卖小哥笑,便一把搂过了她,那位帅哥瞥了楚未一眼就走了,楚未关上门,就说:“你穿成这样,不要随便开门,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警惕心理。”   柳箬将披萨盒子去放到餐桌上,没好气地回答他:“我穿成什么样,我这样的睡裙,即使穿去上街也没有关系。再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我会遇到什么坏事一样,我看了外面是送外卖的人才开门的。”   楚未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去厨房里开冰箱,“刚才那个男的,你没觉得他的眼神很有问题?他一直看你的胸口。”   柳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不是吊带裙,难道能看出什么来吗,她说:“怎么可能。你自己是贼,看谁都是贼。他最多十八九岁,春节期间还在披萨店里打工,你不觉得值得表扬吗?”   楚未拿了牛奶倒进玻璃杯里拿去微波炉里热,“我是贼吗?”   他回头对柳箬挑眉:“我看自己老婆,难道都不能看了。我看是正大光明理所当然,别人则是不能看的,不仅不能看,想也不能想啊。而且刚才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只有十八九岁,我看二十八九岁差不多。”   柳箬对他的不满不以为意,也去看冰箱,发现里面除了蜂蜜和牛奶就是啤酒,再无其它,她就把冰箱门关上了。   楚未看柳箬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就不满地道:“你不觉得我说得很对吗?”   柳箬过去端牛奶,说:“对才怪。我是我自己的,你也需要我的恩准,才能多看我一眼,明白吗?”   楚未被她逗得笑了起来,“那我谢主隆恩了。”   凑过去就亲了柳箬的脸蛋一下,柳箬说:“赶紧吃东西了,我们一会儿去故宫吧。雪里的故宫很好看。”   外面还在飘雪,从厨房里的窗户看出去,雪花正被风吹得打着转飘落,屋子里却非常暖和,楚未的心也如这屋子里的暖气一般,温暖甜蜜。   他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么大的雪,外面太冷了,我们不要去故宫,再说,等我们到了那里,走到太和殿故宫就该关门了。”   柳箬说:“那我们干什么?”   楚未目光殷切地看着她,道:“回我家去见我父母一面,怎么样?”   柳箬“啊”了一声,有些紧张:“你有对他们说起我?”   楚未点点头:“对啊。”   楚未希望他家里看看柳箬,见到柳箬,他们一定不会说他又交不三不四的女朋友,以至于不允许他和她结婚,并且在他有了女友的情况下,还为他介绍相亲。   再说,他希望将柳箬介绍给他们,然后,他准备向柳箬求婚了,他们可以商量一下未来。   柳箬抿住了嘴唇,像是有些忐忑,过了一会儿,她问了楚未一句:“你和他们说了要带我回去的事?”   楚未正在啃披萨,愣了一下,才想到自己还没有和家里说好,他在和柳箬的事情上,总是大脑发热,还被浆糊糊住,考虑不周。   但是既然已经和柳箬说了,要是不带她回家,就像对她不够重视一样,楚未说:“还没有说,不过,春节的时候,去正好。而且大哥也正好带了大嫂在家里住。”   柳箬端着牛奶杯子,微微垂了头,“他们会不会不欢迎我。”   楚未说:“他们看到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外面还在下雪,只是很小,路上的雪被车轮碾压,化成水同地上的灰尘混在一起,早已经没有了在空中时候的洁白晶莹,只有路边路上的积雪还保留了莹白。   柳箬坐在车里一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楚未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只得问了一句:“要是你不想去我家见我父母,我们就不去。”   柳箬的确不想去他家见他的家人,这种排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男朋友的家人未免会紧张,心里没有底;也许是因为她在心里并没有要接受他们的意思;还有她没有做好要和楚未厮守终生的准备……   但柳箬不会让楚未难做,她笑了笑,说:“我只是有些紧张而已,我都没有带什么礼物,就这样过去,会不会太冒昧了。”   楚未伸手捏了捏她放在腿上的手,安慰道:“不必紧张,我们以后又不和他们住在一块儿,你只是去见一见他们而已。礼物的事就更不用往心里去了,你是儿媳妇上门,该他们给你见面礼才对嘛。”   柳箬对他撇了一下嘴,“这就是为什么要过年去吗,正好可以讨到红包。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还好意思向长辈要红包吗,已经是我该给人红包的年纪了。”   楚未笑盈盈地道:“你怎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在我心里一直都是。”   柳箬轻轻哼了一声,目光若水,又柔又悠远,静静看着楚未,似乎在通过现在的他,看十几年前的他,那时候,两人都还是青春年少的花雨季少年少女。   柳箬甚至不由想,要是他们那时候就在一起谈恋爱,会怎么样呢。   但居然是无法想象的,她当时既喜欢楚未,但是也害怕和他在一起,甚至他多看她一眼,她就会紧张。   车在大院外面接受了检查才开进了小区,他的父母在一年多前搬进了现在的这个住处,是一套一百八十多平的跃层楼房,外加两个一共六十多平种花的大阳台,里面住的全是他父亲这一个级别的官员,何迎家正好住在对楼。   柳箬看这里面管理森严,之前一直紧张的心,不知为何,反而平静了下来。   楚未说:“这里面住着实在不方便,年轻人,大多不会和父母住在一起,愿意住在外面。”   柳箬“哦”了一声,下车的时候,又问了一句:“这样空手而来,真的好吗?”   她在路上时,其实是想去买点礼物的,但楚未不愿意停车,楚未说:“不要带礼物了,不然别人还以为你是要来行贿呢。”   他过来搂着柳箬去乘电梯上楼,柳箬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楚未笑嘻嘻地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柳箬不得不嗔视他:“庄重点吧。”   电梯口的士兵看来认识楚未,敬礼之余,眼风之中含着笑意,之后还问了一句:“这是嫂子吗?”   楚未笑着说:“嗯。”   柳箬便对那位长得又高又帅的士兵笑着问好:“春节好。”   于是上电梯之后,楚未又吃醋了,说:“你对他笑什么?”   柳箬不满地捶了他一下,故意说,“人家长得又高又帅气质佳,我不能开心地笑一笑吗。”   楚未说:“难道我不比他更帅,为什么你不对我笑。”   柳箬眼看电梯顶,“你就自恋吧。”   随即发现电梯里居然有监控,她赶紧低下了头,埋怨楚未:“为什么不说这里面有监控?”   楚未笑着扣住她的手,“有人愿意看我们打情骂俏,又没什么关系。”   柳箬瞪了他一眼,随即,电梯已经到了。   楚未将她拉出了电梯,走到家门口,楚未没有自己开门,反而按了门铃,保姆阿姨付婶很快就来开了门,看到楚未,就笑容满面地说:“您回来了。太太刚还在说您去哪儿了呢。”   楚未将柳箬拉在自己身边,带着她进了门厅,并对付婶介绍道:“她叫柳箬。”   付婶在看到柳箬时,脸上出现过瞬间的愕然。   她在楚家做事有近十年时间了,这些时间里,她听说过很多次楚未有女朋友或者换女朋友的事。   在她心里,楚未作为楚家这种人家的少爷,长得好,自己又很有本事,做投资做得风生水起,不靠家里的关系和帮衬,也发展得非常好,甚至让家里的父母都为他而骄傲,这样的人,换女朋友在付婶的心里是有本事的象征。   但,楚未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有带过女朋友回家,而连付婶都偏向于何家的闺秀何迎要做楚家儿媳妇时,楚未居然带着女朋友回家来了,付婶难免是要惊愕的。   但她毕竟是在楚家这种人家做保姆有些年头了,心里自然有些丘壑城府,只在转瞬之间就收起了那份惊愕,对柳箬客气地笑着说道:“柳小姐您好,欢迎您来。”   柳箬也对她笑着打招呼:“您好。春节快乐。”   因为一路不会受冷,柳箬只穿了黑色长裙,胳膊上挽着一件大衣,而且未免穿那双十厘米的高跟鞋会和楚未差不多高,她只穿了平跟的短靴,脸上画着简单的裸妆,手上提着黑色的包,虽然一身黑,但这黑更衬出她肌肤明媚若皎月映雪,眉目之间,既清纯又风情隐现。而会穿黑色,是柳箬觉得这样会显得比较正式庄重。   付婶在心里赞叹她的美貌更甚何家的闺女几分,要接她的大衣去挂上,楚未已经拿过她的大衣,亲自替她挂在门厅的衣架上,又亲自为柳箬拿替换的新拖鞋,付婶看楚未对柳箬殷勤备至,不由在心里想,看来他的确是对柳箬一片真心了。   付婶家的丈夫,是油瓶倒了也不扶的类型,所以她不觉得男人在家里应该服务于女人,更何况是楚未这种家世好能力强的男人,而楚未愿意为一个女人做这些事,自然只能说明,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女人了。   楚未才刚带着柳箬走进客厅,迎面就碰上了何迎。   楚未没想到何迎居然在他家,脸上有瞬间不豫,但他随即说:“你在我家啊。我带你嫂子回来了,她叫柳箬。”   他把柳箬介绍给何迎,何迎穿着单薄的米色的蝙蝠袖毛衣,下面是磨白的牛仔裤,头发挽了起来,脸上是淡妆,很有邻家妹妹的感觉,同柳箬上一次见她的样子,有很大的区别。以至于对显微镜下细胞的辨别能力比人强的柳箬,根本就没有认出她来。   柳箬对她笑着打招呼:“你好。”   楚未又介绍何迎:“这是何迎,就住在我家对面楼。”   柳箬脸上闪过惊讶,为自己刚才居然没有认出她来而颇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她没有在楚未面前提之前何迎找过她的事。   何迎颇有些讶然地面对了柳箬,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但她保持了良好的教养,打招呼:“你好。”   要是是几年前的何迎,一定会口出恶言,但是在商场上混了几年的她,也已经学会了控制情绪了。   楚未又对何迎说:“我带柳箬去见爸妈了,你自己随意。”   随即,就拉着柳箬往一边去,又问付婶:“我妈在哪里?”   付婶说:“太太应该在小厅里,阿眉老师也在。”   阿眉是楚未的大嫂。   楚未的父亲已经有六十多岁要近七十岁,身体其实已经不是很好,这栋房子,楼上还有三间房,但他几乎不上去了,上面是楚未和楚骞的房间,连付婶的卧室也在楼上,楚父的卧室、书房和小厅在楼下。   小厅是一间小的影音室,房门没关,楚未带着柳箬过去时,正听到楚妈妈在同大儿媳说:“其实去做试管婴儿也可以,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想要孩子,哪里办不到呢。”   楚未一听到他妈妈的这个论断,就在心里皱眉,也难怪他大哥大嫂在b城,而且住处距离这里不远,但始终不愿意回家来,总听这种话,谁都烦。   他的大嫂一向是当面含笑,背后却绝不会改变主意,说不定他大哥在家里还要受媳妇数落。   楚未的到来正好解了杨眉的尴尬,“妈,我回来了,柳箬也在。”   楚妈妈是大学里的数学教授,现已退休,她并非是个不开明的母亲,但是,她的开明总是针对外面的其他人,对家里的,诸如楚未的事,就总是开明不起来。   而且她还有一个毛病,就是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很有高高在上的等级观念。   “伯母好。嫂子好。”柳箬被楚未半搂半推着送到了楚妈妈和大嫂的跟前。   楚妈妈愕然地看向柳箬,又看向楚未,楚未却假装完全没看到她的不满意,反而又说:“妈,她就是柳箬。怎么样,你的儿子眼光好运气好吧。”   柳箬面皮薄,脸上已经显出了红晕,大嫂杨眉含笑站起了身来,拉了拉柳箬的手,让她过去坐下,说:“一看就知道是南方人,水灵灵地漂亮。”   楚妈妈不是当面撒泼的类型,深吸了口气才对柳箬点了一下头,说:“楚未你也真是不会做事,之前没有打声招呼就带人回来。”   楚未说:“还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楚妈妈让杨眉陪柳箬,而何迎不回家,也进了小厅里去说话。   她叫了楚未上楼,在楚未的卧室里,楚妈妈很气恼地说:“怎么突然把她带回来。你让何迎怎么想。”   楚未“哈”地嗤笑了一声:“妈,你这话也太搞笑了吧。柳箬是我女朋友,我带她回来,难道还要何迎批准。这事关何迎什么事!”   楚妈妈怒道:“你知道何迎对你有意思,何迎等你多少年了,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她每次回b城,哪次不来我们家里看我,她对我们比你对我们还有孝心呢。你被个小妖精迷了心,总干乱七八糟的事。”   楚未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妈,你在说什么话。谁是小妖精,有你这样说儿子喜欢的人的吗。”   楚妈妈不客气地说:“你喜欢,但我不喜欢,我不欢迎她来我家里,你赶紧把她给我带走。”   楚未面上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好,他皱着眉,虽然尽量不想伤了自己妈妈的心,但实在没有办法让她顺心,他说:“妈,难道现在还时兴包办婚姻?或者你觉得我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必须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底是我要和我老婆过日子,还是你们要和她过日子?!”   楚妈妈却说道:“我也是为你好,那个柳箬,一看有什么好的。她难道不是看上你的家世你的钱!”   楚未简直要无言以对了,说:“要是我没家世没钱,她看不上你儿子,你倒高兴了吗。你这话是什么逻辑啊!”   楚妈妈气得胸膛起伏,而且扶着脑袋头疼:“你这话才是什么逻辑,难道你喜欢看上你家世你的钱的女人?!你没有家世没有钱了,她就会离你而去。”   楚未说:“你怎么知道她是这种人。再说,我自己看上的女人,只要能够把她绑在身边就好,她能被我的家世被我的钱迷晕,那反而简单易行了。钱权能办到的事,都不算什么大事,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楚妈妈简直要被楚未的想当然的逻辑气晕,她气得狠狠地瞪着儿子,只能撒泼了:“把她给我带走,我不想看到她。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楚未说:“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你在家里看的那个婆媳剧,你自己都觉得里面的婆婆不可理喻,你想想你自己,难道不是有过之无不及吗。”   楚妈妈简直要因儿子的话跳脚,怒道:“我到底是为谁好。”   楚未却好整以暇,说:“为我好,你就不要拖我后腿,而且还要我娶一个我讨厌的女人。要是我真和何迎在一起,别说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就是让我多看她几眼,我就要吃不下饭。”   楚妈妈:“你们男人,都是些贪色之辈,想想你以前的那些个女人,没一个上得了台面。”   楚未觉得和她无法对话下去了,只得说:“你根本不了解柳箬,而且也没有见过我以前的女友,不过是胡乱臆断而已。你的话根本不具备任何公正性。”   楚妈妈被儿子气得脑子发晕,几乎要失去所有理智,好在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冷笑道:“我不同你讲了,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楚未简直无语问天,他妈这到底是什么神逻辑,但看到楚妈妈起身要出门,他还是赶紧上前拉住了她:“妈,不管你怎么骂我,但不要给柳箬脸色看,不然你儿子以后可是没脸见人了。”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楚妈妈虽然在楚未面前一顿跳脚,但之后对柳箬,却并不差,她甚至没有像别的男方母亲一般来一次查户口。   不过,也正是没有查户口,可见她对柳箬的家庭出生经历过往丝毫不感兴趣,也就是完全没有考虑要接纳她。   但是,她对她做到了十分客气,询问她是什么时候来北京的,住在哪里,之后有什么计划。   柳箬似乎是略显拘束,看了坐在沙发扶手上按住楚妈妈肩膀,让她不要作乱的楚未一眼,才微笑着回答:“昨晚才到,住在……呃,我也不知道那里是哪里?”   楚未便接话说:“是我那里。柳箬没有在b城好好玩过,我正好有时间陪她,之后几天想好好逛逛吧。”   楚未每句话里都带着对柳箬的维护之意,这自然也是让楚妈妈不高兴的,她觉得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完全不向着自己了。   倒是何迎心理素质非常强大,她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坐在一边和大家聊天聊得很开心。   这在楚妈妈看来,正表明她心胸广阔,而且善于处事,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媳妇。   之后楚家老大楚骞陪着楚父回来了,楚父见到柳箬,并没有楚妈妈那么大的反应,在晚饭桌上,楚父还让柳箬随意点,不要拘束。   他问起柳箬的工作等等,柳箬说在研究所里工作,他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和她谈了二十几分钟国家在生物医药行业的现状和将来的发展,又问她的一些看法,柳箬之前一直是沉默寡言的,说到这个话题,她的话才多了起来,颇有些滔滔不绝之势,之后又说到国家创新意识的重要性,她的某些观点虽然未免书生意气,但似乎颇投楚父的所好,他一直在点头,直到楚妈妈说:“这是饭桌上,再不好好吃饭,饭菜就要凉掉了。”   柳箬便歉意地低头开始吃东西,楚未颇不满他妈妈这样说,因为里面带着很重的不高兴的味道。   晚饭后,楚未亲自叫了大嫂到楼上去说悄悄话,他拿了一个红包让杨眉给柳箬,说:“大嫂,请你帮这个忙了,你也看出来了,妈她不是很高兴柳箬,我怕柳箬会多想。”   杨眉笑着道:“哪里用你的这个红包,我这里有准备呢。”   杨眉同他大哥一般简朴,身上甚至是不戴首饰的,脸上也没有化妆,她甚至不是多么漂亮的人,但是和她相处的人,总会很喜欢她。   楚未说:“大嫂,大恩不言谢了。”   杨眉被他逗得抿嘴笑,又安慰他说:“你别想多了,我看爸很喜欢小柳的,慢慢地,妈也会看到她的优点喜欢她。小柳又漂亮又温柔,心地善良赤诚,是很讨人喜欢的。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真有意小柳,就不要再在外面乱来,好好对她。”   楚未几乎是要对天发誓了,“大嫂,我对柳箬的心青天可鉴啊,而且我没有在外面乱来,信我嘛。”   杨眉笑着说:“信你,信你。”   柳箬在楚家不大自在,楚未就说他一会儿要和柳箬走了,楚妈妈不满道:“你一年在家的时间有多少,现在大过年的,也是见天地在外面。”   楚未说:“都初七了,大家都要上班了,大哥大嫂也要回去,我正好有事,妈,我不得不走了,元宵再回来看你。”   楚妈妈被他气得气结,道:“走吧走吧。”   杨眉和楚家大哥都拿了红包给柳箬,柳箬不肯要,杨眉就说:“这是我和楚未大哥的心意,一定不要推辞。”   而楚骞的,则说是老爷子给的,长辈给的,更是不能推辞了。   柳箬向楚家人一一道别,这才被楚未带走了。   上了车之后,柳箬便将红包放进包里,看着楚未说:“我觉得要给你大哥家里回礼才好吧。”   楚未道:“别想这些麻烦事。”   随即手机响了,他正在发动车,让柳箬帮他看是谁,柳箬从车前窗台子上拿了他的手机看,道:“是江辞。接吗?”   楚未说道:“接到车上吧。”   他开了车上的外放,江辞的声音已经传过来:“喂,楚三,你还在b城吧。你最近在忙什么呢,人毛也不见一根,我们不联系你,你也不联系我们,这见色忘义的,我们都想揍你一顿。”   楚未没想到他这张嘴说的话永远这么难听,他歉意地看了柳箬一眼,柳箬对他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就把脸转到了一边去,楚未说:“你给我留点面子嘛,柳箬我在旁边。”   “切,果真!”江辞说着,好在是端正了语气,说:“我们在‘唐朝’里聚会,你要不要来,把柳箬也带来嘛。”   楚未说:“今天不大方便,我们挺累的,过两天我请大家好不好。”   江辞没好气地道:“喂,最近几次聚会你都没有参加,现在叫你,你又推辞,我们又不是叫你跳钢管舞,是让你来放松见一面,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柳箬转过头来看楚未,用口型说:“你去见他们嘛,我回去睡觉就行。”   楚未有点后悔将手机外放到车里了,说:“我们过去,你们那里有哪些人?”   江辞:“这么勉强。”   楚未:“江小贱,你不要这么得寸进尺。”   又小声说了一句:“我把你嫂子柳箬也带去,你们不要给我拆台才好。不然我以后打光棍,我找你算账。”   江辞说:“赶紧滚过来了。我们又不会撬你墙角,你那么担心做什么。”   楚未挂了电话之后,很抱歉地和柳箬说:“不好意思了。”   柳箬笑着捏他的脸:“好啦好啦,不过是去见你的朋友而已嘛。”   随即,又挑眉盯着他:“你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让我知道吧。”   柳箬真不太适应楚未的那一帮朋友,都是嘴贱的胡作非为之辈,和她这种学术派的人,是完全两个世界的,要不是楚未,她完全不会和他们有任何交集,也不会愿意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楚未扮弱道:“哪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他们嘴臭,胡言乱语,乱开玩笑,我怕你会不高兴。”   柳箬说:“还好啦。我知道大家只是开玩笑,才不会在意。”   楚未带着柳箬到了地方,是一处酒吧。   酒吧里有驻唱歌手在唱歌,红遍大江南北的《传奇》,空灵的声音响在酒吧里的每一个角落,客人们都很安静,这倒出乎柳箬的意料了,因为楚未的这帮朋友,在她的眼里,都不是这么安静听歌的人。   正在她目光在大厅里逡巡时,楚未却没有让她在大厅里停留,挽着她上了楼,被服务生领进包厢门的时候,柳箬就听到里面的人在大声开玩笑,“三哥现在的女人是高知,你们即使是装,也要装得有文化点,不然丢了三哥的脸,他以后打光棍,说不定会找你们搅基搞对象。”   一群人哈哈大笑,还有人故意说:“是楚三我也认了,来找我吧,啊啊……”   楚未顺手就要把门再关上,拉着柳箬走人,他就知道这群深井冰不会放过他的。   但已经来不及了,有眼尖的人,已经冲过来一把将门大开,说道:“三哥,你来了。几月不见,我们看看,你有没有被嫂子榨成人干。”   楚未忍不住骂脏话:“卧槽,欧阳,你再他妈乱说,我拿鞋拔子堵你嘴了。你们刚才说我的坏话,我宽宏大量既往不咎,但从现在开始,你们最好文明点。”   有人说:“我们都是文明人,只有阿志欠收拾,他刚才想和你搅基来着。”   楚未回头看柳箬,柳箬笑着说:“随你。”   柳箬总算从楚未的身后现身了,虽然是短发,但她一身规规矩矩的长连衣裙,身姿窈窕,气质文静温柔,气场鲜明,让房间里一众人等,一时间都不好再胡乱开楚未的玩笑了。   楚未和大家都打过招呼,又将柳箬介绍了一遍,带着柳箬坐在沙发上后,他就对着酒水单和点心单点东西,凑在柳箬脸边说:“你喝纯牛奶吧。”   柳箬点点头,说:“嗯。回去我开车。”   于是又被人说:“一来就秀恩爱,刺激我们这些孤家寡人。”   楚未道:“你是孤家寡人?那好,我叫下面唱歌的那个叫什么……上来,你之前不是总来捧她场。”   对方只得告饶:“已经是普通朋友啦,楚三,你看你有多久没有关心我了。”   楚未:“……”   柳箬坐了一会儿后,发现这群人虽然嘴里胡言乱语,但是的确是处得非常随意轻松,以她所见,楚未在外面时,一向是得体有礼而且言语不多的,但和他这群牛鬼蛇神一般的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似乎也释放了他的本性,毫无顾忌。   柳箬甚至想,要是自己没在,他肯定还会更无所忌讳一些。   有人点了歌,要让楚未和柳箬情歌对唱《纤夫的爱》,楚未说:“你们这群人只知道找我开刷,找我开刷就算了,还对付我老婆。不唱。”   柳箬说:“其实还好啦,我可以唱男声的。”   于是众人起哄,楚未便说:“那好吧,既然我老婆要唱,我也就让你们听听我的歌喉了。”   “切,你什么时候狗腿成这样了。”大家觉得楚未的“贱”已经不可直视,纷纷又笑又损他。   而楚未居然能做到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镇定。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柳箬的歌喉一出,本来还在开玩笑或者交头私语的人都停了下来,惊讶地朝柳箬看过去,因为这声音清朗磁性里带着浓浓深情,却真是男声,一个个惊得要掉下巴,没想到柳箬还有这神技。   楚未唱女声时显然就低了一筹了,即使再搞怪,也没有办法真发出女声来,于是在两人唱完后,就有人说:“楚三,你显然没有你老婆厉害嘛。”   楚未说:“我老婆永远是我敬仰学习的对象,你们哪里能够明白。”   众人在被刷新世界观和爱情观后只能默默无语了,不忍看他地转了头。   柳箬刚坐下,就有人来敬酒,柳箬说:“我的是牛奶。”   多看一眼,发现居然是魏涟,这包厢里有男男女女十几个人,男多女少,而且之前楚未只介绍了男人,没有介绍女人,柳箬便也没有多问,没有多看,所以居然没有注意到魏涟在,或者魏涟是在她唱歌的时候才进来的。   魏涟笑着说:“你喝牛奶就行了,我先干了。”   他喝了杯里的酒,柳箬则只是抿了一口牛奶,楚未被人扯过去玩掷骰子真心话大冒险,柳箬和他之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和魏涟说起话来。   “我妈在我面前说起过你,说上次是你送她回家。”魏涟脸有些发红,大约是喝得有点多了,但这话说得挺正常的。   柳箬说:“我也承蒙阿姨照顾。你过年没在s城陪她?”   魏涟说:“她和她男朋友出国度假了,我也是昨天才来b城。”   柳箬颔首:“巍巍怎么样呢,我只大年初一和她打过电话。”   魏涟:“她啊,挺好的,前两天我们在k城见过。”   他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打呵欠,然后对柳箬没有太大兴趣的样子,坐到另一边去了,有个穿吊带短裙的女人凑在他的耳边和他说话,他没有任何忌讳地让她扔了两颗像是药的东西在他的杯子里,然后端着杯子喝了里面的酒。   柳箬不知道这里有几个人看到了,但大多数人没有表示,楚未因为时刻注意柳箬和魏涟,所以他也看到了,就说:“魏涟,你什么时候养了这种习惯。”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魏涟像是精神不济一般地瞥了楚未一眼,说:“什么习惯?”   楚未面色不大好,“你说呢。”   众人已经发现气氛不对,他们这一群人,虽然大多都自恃家世而活得放荡不羁,但真正会沾染毒品的,却几乎没有,因为他们虽然没有正形,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积极向上的,而且各有自己的奔头,特别是楚未和江辞龚云他们,在事业上都发展得很好,又很有自控力,谁会去碰毒品,所以魏涟应该是其中第一例。   而魏涟最初是因为和楚未有关系而被引入他们的圈子,之后成了朋友,但又并不像他们这些从小就在一起玩的哥们关系紧密,所以即使他吸毒,大家也不会多说他什么,因为即使是朋友,也分等级亲疏的,大家又都是成年人了,何必管别人这种闲事。   所以他们这群经常一起玩的朋友,也并不是个个都关系特别好,好到会插手对方的私事。   甚至,对方有事两肋插刀的,也比会管对方私事的,还要多些。   这其中有人早知道魏涟染了毒品,但是也从没有说过什么,楚未还是第一个说魏涟的。   但魏涟已经飘飘然了,对楚未那话并没有往心里去,他举了举杯子,懒散地笑着说,“你说这个啊。这算什么事呢。其实这个感觉挺好的,而且不上瘾,你们也试试嘛。”   楚未将面前的桌子都踢开了几寸,几步走到魏涟的面前去,他瞥了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几眼,说:“是你带他染上的?”   楚未其实很少发火,即使被人惹得很不高兴,他也能够做到隐忍不发。   他的确对魏涟的生父高士程没有任何一点好感,但是,他和魏涟认识十多二十年了,无论如何,他不想看到魏涟这样堕落。   但他此时是真没法不发火,他的眼神简直像是冰箭一般,让那个女人瑟缩了一下,好半天才咽了口口水,说:“没……怎么会是我……我不知道啊……”   楚未这才把目光转到魏涟身上去,魏涟脸色更红了,甚至眼神都有了变化,楚未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最好赶紧去戒毒。”   魏涟却说:“我又没有上瘾,我就是试试而已。”   楚未咬着牙忍着才没有揍他,说道:“我打电话找人为你戒毒,放心,不是去戒毒所。”   魏涟却怒道:“我说了我没事。”   江辞过来拉楚未,“好了好了,这么点事,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对。”   楚未回头瞪了他一眼,说:“这算这么点事!及时行乐个屁!”   江辞却说:“天要下雨,他娘要嫁人,关我鸟事!你他妈也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了。他这样子,难道之前没有人劝过他吗。但和瘾君子讲道理,有屁用。还有,楚三,你别他妈朝我发火。”   楚未吸了口气,目光在这时候不知为何会突然一转,就看到了柳箬正看着魏涟,柳箬微微蹙着眉头,但是眼神却非常冷清,那种眼神,比起房间里大多数人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见怪不怪,更多了一层别的意味。   楚未自知自己不是正义感爆棚的人,但是,他也实在做不到看魏涟沉陷毒瘾之中。但柳箬的那种眼神,那种似乎是一切尽在掌中的冷清和远远观望,突然让他心中一紧。   楚未自然没能打电话让人来把魏涟带去戒毒,而魏涟也一直在说自己没有毒瘾,不过这次聚会,最后又以不欢而散告终。   魏涟被他的女伴带走了,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干什么去了,楚未之后一直兴致不高,也不和大家开玩笑了,甚至不再说话,江辞说换个地打牌的时候,楚未便说要和柳箬回去了。   江辞这时候起身叫了楚未到包厢附带的大卫生间里去说话。   江辞点着烟,靠站在洗手台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才慢条斯理地说:“不要去管魏涟的事了,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你去管他,反而惹得自己一身脏。”   楚未和柳箬在一起,几乎就戒烟了,此时却向江辞要了一支点燃,慢慢抽起来,他没有回答,因为他在看到柳箬的眼神后,居然对柳箬起了一定的怀疑,这种怀疑,让他责怪自己居然不相信柳箬,毕竟柳箬心思纯净,满腔热情在她的研究上,即使想查出她父亲的死亡真相,也只会笨拙地接近高士程,而且还让人吃豆腐占便宜,她根本不可能会对别人做出不好的事,魏涟吸毒,不过是他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定,被人引诱,更甚者没有人引诱,他只是自己就去做了尝试。   江辞又说道:“你大约不相信,之前魏涟搞鬼,让我在重金属上亏了六百多万,这些钱不算什么,但他从此不是我哥们。这事我之前谁也没说,只是我想给他一次机会而已,如果他向我解释,我尚可原谅他一次,但他当这事完全没有发生。他以后若是再犯,我一定找人弄他。所以,三哥,我先向你打声招呼。”   楚未有些惊讶,“他哪里是有那种心机的人?”   江辞耸耸肩,说:“他是不是有那种心机的人,我是管不着的,事实如此,我不是非要他这个朋友。”   江辞先出了卫生间,剩下楚未站在那里发呆。   江辞出来,看到柳箬正一脸担心地站在门口不远,柳箬蹙着眉看着他,欲言又止,江辞虽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他倒不否认柳箬是个良家好女人,比起楚未以前的那些女友要靠谱得多,而且虽然大家一群大老爷们神经粗,但也看得出,楚未这次是动了真情,为逗柳箬开心能下血本,脸面气质逼格一概不要了,只求逗柳箬一笑。   自从楚未和柳箬在一起以来,大家几乎很难约到楚未,他不是在忙工作,就是说要去看老婆没时间。   虽然这未免引起大家不满,但看到他能好事将近,也是为他感到高兴的。   江辞走到柳箬跟前去,说:“三哥在里面,你去叫他吧。”   “谢谢。”柳箬说着,过去敲了卫生间的门,楚未应道:“谁?”   他开了门,柳箬站在那里,一脸担忧,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柳箬的面颊,“我没什么事。”   柳箬“嗯”了一声,没说其他。   此时时间不早,要一点钟了,柳箬已经困倦,楚未和大家告辞后,就搂着柳箬走了。   柳箬开车,楚未指路,回到家后,楚未在门厅处将柳箬抱住,柳箬感受到楚未状态不对劲,便由着他抱着自己,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魏涟的事让你难过了。”   楚未叹了口气,说:“不能让你陪着我不开心。我没事。”   柳箬把他推开了,低下头将靴子脱掉,穿着拖鞋往客厅里走,她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魏涟他要为他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如果你觉得你自己失了劝导的职责,让他成了这样,你以后会良心不安,你现在大可再去找他,当然,如果你觉得他不会听从你的话,你也可以将这件事告诉他妈妈,说实在的,他妈恐怕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然后很伤心吧。”   楚未也换了鞋慢慢走进了客厅,门厅处的梅花换成了红梅和腊梅相间,客厅里的沙发旁边的柜子上花瓶里也插了一支红梅,梅香满室,这是他和柳箬走后,保姆阿姨过来给换的,而且收拾了屋子,冰箱里也添置了一些吃的东西。   这是一个家。   他和柳箬的。   楚未说:“洗澡睡觉吧。”   躺在楚未的身侧,柳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楚未在黑暗里静静看着柳箬,又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发丝,为她拉好被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睡着了。   人慢慢地长大,各自走上自己的道路,小时候无论多么好的玩伴,渐渐都会分道扬镳,楚未活到如今,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对魏涟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是需要劝阻的。   第二天,雪停了,但外面依然很冷,不过柳箬非要去故宫不可,楚未没有办法,只得推了其他所有事,陪她去故宫。   楚未让柳箬穿了很多,又戴上帽子,系上围巾,戴上手套,还戴了口罩,他把车停在距故宫有些距离的地方,然后又乘了地铁过去。   柳箬一路一直沉默寡言,楚未话也不多,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买票后进了门,柳箬就更是一言不发了,只是慢慢从太和殿前的广场走过,她甚至不像是在观景,只像是在神游。   楚未跟在她的身边,看雪后的天空,还有染着白雪的琉璃瓦,这一日故宫里的游客不多,颇有些冷清之感。   两人因为没有去别处,只是走主干道,很快就到了后花园,然后出了后门,柳箬站在后面的护城河桥上,回首故宫,说了进故宫后的第一句话,“物是人非,莫如是也。”   楚未几乎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不由问道:“怎么了?”   柳箬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楚未道:“是故宫。”   柳箬:“故宫是什么地方?”   楚未笑看她:“怎么了,怎么问这个问题,故宫是明清两代的皇宫啊。最高统治者的住所,政治中心。”   柳箬也笑了,伸出戴着毛茸茸手套的手抱住他,说:“是啊。我父亲以前也这样答我。”   楚未似乎已经有些明白,柳箬非要来故宫的原因,她的父亲曾经陪伴她来过这里。   他将她拥紧,他年幼时不曾失去这种支撑他世界的支柱,所以他即使为柳箬年幼失怙感到心疼,但也并不能真正对她的那种心情和痛苦感同身受,但他愿意做她以后生活的支柱。   楚未在犹豫了之后,没有给魏涟的生母打电话。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楚未之前投资的一家公司要在z城上市,所以他必须赶去z城,柳箬的寒假虽然可以到元宵之后,而且她的课题都已经完成,之后不过是在实验室打杂,没有必须她回去做的事,所以她不必匆匆赶回去,但楚未要走,柳箬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留在b城,所以在楚未离开时,她也就要回s城去。   再说,她妈妈那边也有些事情,她需要回去。   在离开b城之前,楚未应柳箬的要求邀请了他大嫂吃了顿便饭,本来也是要邀请他大哥的,但他大哥很多时间在外面出差,而且还行踪成谜不能对外宣告,即使他是家人也不行,所以这次就只有大嫂杨眉一人。   因杨眉的工作性质,便也没有在外面吃餐厅,反而是在楚未的那处小住宅里用餐。   柳箬亲自下厨,她一边用ipad在网上查了资料,一边又受柳妈妈远程指导,她即使很少下厨,这次也做出了一桌不错的菜。   特别是蒸排骨和清蒸鱼,非常受大嫂的赞扬。   大嫂说:“都没想到柳箬你手艺这么好呢。”   楚未笑着道:“她今天下午才学的,没想到一做就是大厨级,我本来已经在餐厅里订好了餐,只要她做坏了,就让餐厅送菜过来补救,没想到居然不用了。”   柳箬斜睨了楚未一眼,那种嗔视含情的样子,让大嫂低头笑,心想这两人的确是感情好,不过想到初七那一天楚未和柳箬离开后的事,她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家里婆婆固然不赞同楚未和柳箬在一起,她没想到,连他的丈夫都不赞同。   楚妈妈在柳箬走了之后说:“楚未都三十岁了,在这种事上还是玩心重。”   老爷子对柳箬的印象倒是不错的,说:“楚未既然带人回来给我们看了,说明他这次是很郑重的,我看小柳倒不差。”   这种评论,说明他是愿意接受柳箬的,应该是柳箬那赤诚单纯的书生气感染了他。   杨眉也想帮柳箬说几句好话,而且她的确觉得柳箬不错,没想到她丈夫就说道:“楚未年纪又不算大,我和阿眉是近四十才结婚的,楚未再看看,也就是了。”   他这话不算差,但杨眉很了解自己的丈夫,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赞成楚未和柳箬在一起,她不由看了丈夫一眼,而楚骞已经请老爷子去书房,他要和他说些话。   杨眉去书房里送茶点时,隐约听她丈夫说,柳箬和楚未在一起,恐怕是打着其他主意,这个女孩子,对谁都能投其所好,心机重着呢。   杨眉不知道她丈夫为什么会对柳箬有那种判断,但以她对她丈夫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一定是他知道什么,才有这个结论。   而以公公现在很看中大儿子的意见的情况,柳箬短时间内恐怕是真没法进楚家的门的。   杨眉看柳箬满眼温柔和赤诚,满桌她亲自做的菜,就吃得心里苦涩,她当初嫁入楚家,何尝不是胆战心惊呢,真做了楚家儿媳妇,现在也照样因为她不孕而满身压力,虽然她丈夫说他本来就不喜欢小孩子,而且也不想要小孩儿,这种压力也并不会因此减少。   饭后楚未亲自承担起了洗碗收拾厨房的重任,杨眉看楚未做事做得有条不紊,就赞扬柳箬道:“楚未有你后好多了,以前谁能想到他会洗碗呀。”   柳箬倒不好意思了,请杨眉去客厅里坐,又很真诚地说:“之前谢谢嫂嫂你了。要不是你,我之前在楚未爸爸妈妈那里,都能紧张死。”   柳箬这话未免夸张,但她说得很诚恳,杨眉想到自己第一次被楚骞带回家见公婆的场景,就觉得感同身受,而且她也是很有观察力的人,但她并不像她丈夫那般觉得柳箬是心机深沉的人。   因为杨眉是坐地铁过来,之后楚未就亲自开了车送她回去,柳箬没在,杨眉在一番思索之后,就给楚未提了个醒,说他想和柳箬在一起,家里爸妈还是要多做工作。   楚未在国外读了大学,之后又自己创业,是个思维活络的人,而且不大受规矩约束,从他家家教严格,他却丝毫不听家里的话规规矩矩,反而经常换女友,甚至和女明星交往,可见一斑,他绝不是一个听从家里安排的人,家里人不接受柳箬,他心底完全没有在意这件事,因为他所想,这是他和柳箬过日子,家里要反对,能反对到哪里去。   他唯一担心的是母亲因此气坏身体。   不过他暂时没有和家里提就此结婚的事,所以他妈气归气,好歹不会真大发雷霆把自己气病。   于是楚未只是随意应着,没有太往心里去。   杨眉又问了一句:“你大哥之前就认识柳箬吗?”   楚未不是蠢人,明白大嫂不会无缘无故问这句话,便说:“以前大哥到s城办事,正好要住我那里,见过柳箬一面,他说柳箬不错,我想他是支持我们的,想着这次你和大哥在,我才敢把柳箬带回家,这样有你们在,至少多个人站在我们这边帮忙说话。”   这下轮到杨眉惊讶了,她不觉得楚未会在这件事上说谎,既然他说魏骞说过柳箬不错,那魏骞就该是真说过的,但他为什么转而在楚未背后做拆台的事。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杨眉心中疑虑,却没有说出口。   她不会让楚未因为这件事而对自己丈夫有所意见。   因为第二天就将面临分别,楚未要柳箬穿那情趣睡衣,柳箬开始坚决不穿,之后半推半就半好奇的状态下,就去浴室里把那睡衣换上了,不在卧室里换,那是因为她觉得楚未那眼神实在邪恶。   柳箬换好后,半天不出浴室门,楚未只得过来敲门,说:“箬箬,快出来了,浴室里暖气弱,你一直在里面要冷感冒。要是不穿就算了,我……”   刚要说我不是非要看,浴室门就打开了,柳箬满脸红霞,站在那里,她在春节期间稍稍长了点肉,在楚未眼里,自然更增性感。   楚未甚至犯傻地看愣住了,柳箬双手环胸不让他看,故作镇定地说:“这下好了吧,真是服了你了,非要我穿。”   楚未上前一把把她抱住,一边亲她一边说:“老婆,你真美。”   柳箬更是面红如朝霞,嘴里却道:“还没有看腻味吗,说这话不觉得违心。”   楚未却故意曲解说:“对,我就是唯心主义……我就是爱箬箬如命。”   柳箬被他逗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害羞都忘了,被他抱到床上时,她却不由想,也许楚未见过很多女人这般的风情,说过很多次这种话,她虽然想让自己不要去介意,但不知怎么,却还是介意。   薄纱之下的柔软身体,就是楚未心中那片纯情之地上唯一的白莲,他满腔热情和爱意,都倾注在她的身上,柳箬开始还因为胡思乱想而无法投入,很快就脑子不够用,迷失在楚未炙热的眼里。   因为前一晚的激情,楚未在第二日更是依依不舍,出门前说:“我一定很快去找你。”   柳箬面红如染桃花,“嗯。”   既害羞又期待的样子。   这让楚未不能自已,“老婆,你跟着我去z城吧。”   柳箬在原则性问题上却是寸步不让,“不行,我要回去陪我妈妈。”   楚未实在想问要是我和你妈妈同时掉下水,你要先救谁的经典问题。最后又觉得真是好笑,当然是他去救她妈了,他在心里说,咱们是爷们,不要吃丈母娘的醋了。   柳箬在下午回了自己家,将一切收拾好后才去了袁家。   不消说,柳妈妈被袁叔叔从她外婆家里接回来了。   家里没有柳妈妈,简直要没法过日子了。   本来外婆家并不愿意接受袁叔叔的恳求,但他带着思扬一起去,柳妈妈一看到思扬心就软得一塌糊涂,而且思扬就要上学了,她必须得回家照顾他,孩子还在成长期,家里的一点事,对他的身心发展影响都很大,柳妈妈不会想儿子受苦,而且留下父母不和的心理阴影。   袁家一切已经恢复如常,好像年前的吵架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饭桌上,袁叔叔说袁思宜,“思宜,还不谢谢你大姐。”   柳箬没反应过来思宜什么地方需要感谢自己,直到思宜端了汤碗,像敬酒一样地对柳箬敬汤,柳箬莫名其妙,但还是配合地用汤碗和她碰了一下,这非感情深一口闷的至交不做的行为,的确增进了姐妹的感情,思宜说:“谢谢大姐,……嗯,还有姐夫,帮我定了工作。”   她第一次叫楚未姐夫,以前都是不叫他姐夫的,也不叫他的名字,……哦,她从来不叫楚未,也不谈起他,只在别人说他的时候,她仔细在一边装作不以为意地听着。   柳箬这才明白是什么事,她没听楚未提起这么短时间就帮她定下了工作,她只得说:“嗯,没什么,都是楚未做的,我之后和他说一声就是。”   但她没说让妹妹亲自去感谢楚未的话,她再粗神经,也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个香饽饽。为人提供可能产生犯罪动机的机会,她不会干这种蠢事。   而且袁思宜买房的事情也解决了,她在过年期间和她妈妈逛了其他的楼市,定下了一套七十多万的房子,两室一厅,赠送的大阳台还能隔出一个书房来。   虽然这也让柳妈妈有些肉痛,但这毕竟是袁叔叔的女儿,她没有不让他掏钱的道理,所以前两天,已经去付了买房的钱了,而房子不是现房,还要等着交房。   袁思宜和她妈妈会这么着急就定下另一套袁一原愿意付钱的房,而且短短时间就付了钱,大约是因为袁思宜的生母看出前夫这次对她是真的心硬如铁,她再坚持那套一百三十多万的房子,那这件事就要无限期拖下去,最后苏芩再来个枕边风,袁一原会只愿意付三十万首付,其他一概不管女儿,这种可能性也是非常大的。   总之,家庭危机就这么过去了。   柳箬在卧室里小声数落妈妈不该这么轻易就回来时,柳妈妈说:“他说了以后再不见那个女人了,我还能怎么样,真不给思宜买房吗,到时候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就这样吧。只要你和楚未好好的,我也就没有别的所求了。”   柳箬不满地嘀咕:“你就是太好欺负了。他要是再和那个女人见面,你还不是会原谅他。”   柳妈妈叹了口气,说:“过日子,太精明就能幸福吗,你和楚未在一起也要学着忍让些。”   柳箬不应,柳妈妈就皱眉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听到没有,你个性那么好强,不学着柔一点,迟早和楚未吵架。”   柳箬说:“不要说我了。”   柳妈妈又来了兴致地问:“这次去b城怎么样?”   柳箬没说见过了楚未的父母的事,因为她感受得出楚未妈妈对她并不满意,而且那个何迎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她不想她妈妈担心,便说:“挺好的,去了故宫,又去了国家博物馆,首都博物馆,王府井……”   柳妈妈不想听她说这些,心里则想,看来楚未没带她去见他爸妈啊。   柳妈妈都想自己对楚未提了,但一时又没有好机会,她在心里说,下次无论如何要和楚未说这件事,就说她想见见他的父母。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春节之后,天气已经渐渐转暖,柳箬的研究项目结题,她本可以清闲下来,但她回学校去帮陈老代课,或者在实验室里帮忙打杂,例如写基金,为实验室的学生指导论文,帮忙修文论和论文,诸如此类,虽然比去年轻松不少,但也不可能无事可做,依然是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   而申请出国的签证,则还在等。   任惜给柳箬打电话的时候,柳箬早就从其他渠道得知任惜怀上了双胞胎的事,所以任惜亲自向她道谢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情绪表露,只说:“挺好的。你男朋友答应和你结婚了吗?”   任惜欢喜地说:“是的。他很高兴,我们现在住在一起,过一阵子就会结婚。”   柳箬也替她高兴,说道:“我之前一直怕是误了你,既然你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便也安心了,祝你们幸福。”   任惜说:“我真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   柳箬说:“还是算了吧,我其实也没做什么,最主要是,上次你来找我,被我一个师弟看到了,不小心在我老婆面前说漏嘴,我怎么解释也没用,所以,我现在每天都要洗衣服呢,还不允许洗衣机洗,大冬天,手洗一家人的,手都长冻疮了。”   柳箬在心里说,嫂子对不起了,让你背了黑锅,不过我知道你对江忆狠多了,要是江忆敢给美女开后门,你一定不会这么轻饶他的。   任惜实在没想到那个看着还很嫩的医生居然已经结婚了,不过随即她想到他已经博士毕业,当然也不会小于二十八九岁,大约是一直在学校,没有混社会,所以才显得稚嫩,二十八九岁,当然应该已经结婚了。   她很真诚地说:“啊,那真是对不起了。要不我亲自向她解释一下。”   柳箬说:“她就是爱胡思乱想,越解释越乱。她这是产后综合症,你不用多想。我这边还有事忙,先就这样吧。你没有大事,最好不要给我打电话了,不然我老婆知道,又会疑神疑鬼。”   任惜挂断电话之后仍然觉得好笑,心想之前看到的那个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小年轻,居然已经当爸爸了,而且还很怕老婆。   高士程看她从卧室里走出来时面带笑容,就问道:“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任惜依到他身边,说道:“没什么事,我在想给两个宝宝取什么名字呢。”   高士程说:“可以先把小名想好,大名等孩子出生后请先生给取。”   任惜很顺从地说:“好。”   高士程在半月前得知了魏涟吸毒的事,他最初几乎不敢相信,但赶过去看到魏涟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床上,由着女人伺候的时候,他就不得不相信了,而且随即怒火万丈,他第一次打了魏涟,用皮带把他狠抽了一顿,魏涟因为神志不清,当然起身反抗,把高士程狠狠撞在了地上,还对他恶语相向,高士程失望之极,让保镖进来把魏涟抓了起来,而且找了专门的人把他关起来戒毒。   高士程能够得到这个消息,是楚未对他说的,楚未没有告诉钱女士,但通知了高士程。   在他的心里,女人总归处于弱势,而且钱女士不一定管得住魏涟,反而高士程更有手段一些。   当然,还有一个元婴,楚未想卖高士程一个人情。   但紧接着,钱女士已经知道了儿子的事。   她带着新男友从国外玩了一圈回家,虽然她已经和高士程分道扬镳多年,但她握着高士程致命的把柄,所以高士程每月还在给她打赡养费。   高士程这种无情的人会这样宠着她,也许是因为钱女士曾经和他是少年夫妻,陪他苦过,还有就是她是魏涟的妈妈。   高士程冷心冷情,少有人性,唯独对魏涟这个儿子非常在乎,这毕竟是他的种。   钱女士看似玩得没心没肺,实则心里对什么事都很有数。   她和新男友玩得忘乎所以,所以儿子好几天没和她联系,她没有发现异常,反而是该到卡里的钱没有到,她不得不在意——高士程这个月没有给她打钱。   钱女士给高士程去了电话,开口就说:“阿平,你最近手头很紧吗?”   高士程知道她这开场白要引出什么话,他很冷酷地说道:“我手头不紧,但以前答应要给你的那份赡养费,我以后不会再给。”   钱女士不得不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有钱养那么多小妖精,糟糠之妻就不管了?!”   高士程道:“你还有脸问我,我问你,你最近有关心魏涟吗。”   钱女士紧张起来了:“儿子怎么了?我们前两天还在打电话,他说他在b城,之前和一个朋友的生意出了一点问题,他现在想做另外的投资,让我给他一些启动资金。”   高士程冷笑了一声,说:“前两天?到底是多少天?!他的手机现在在我这里。就没和人打过电话。”   听到高士程这么说,钱女士反而放心了,因为这说明儿子没事,只是被高士程控制起来了,她以为他只是犯了什么小错,惹了高士程不高兴,所以教训了他一顿。   儿子被老子教训,这是天经地义,至少在钱女士的心里,是这样没错。所以她没有把事情想得太严重。   她说:“魏涟就是贪玩一点,正事上也是认真的。再说,他那喜欢和女人鬼混的毛病能怪谁,难道不是你遗传给他的。你就知道喜欢小姑娘,还管你儿子了?”   高士程深吸了口气才没有对她吼出声,说道:“他只是和女人鬼混,我不会管他,但他这次是吸毒,我已经把他送去强制戒毒了。你连儿子都看不好,还好意思找我要钱吗?”   钱女士这下懵了,儿子怎么混怎么玩,她都觉得没关系,但是就是不能碰毒品。   钱女士要求去看儿子,但高士程没有允许,说他没戒毒之前,不会允许他出来。   钱女士没有办法,只得等儿子出来。   柳箬又和曹巍去做spa的时候,曹巍就提起有些日子没有见到魏涟了,柳箬当时没有和她说,之后去了曹家,她才很为难地说了真相,“我过年的时候和楚未在b城,见过魏涟一次,楚未因为他的事,不高兴了很久。”   曹家很关心这件事,“怎么了?”   柳箬便说了魏涟吸毒的事情,以及楚未因此和他起冲突的事,曹妈妈非常震惊,说:“他什么时候开始吸毒的?”   柳箬摇头:“我不知道,楚未也不知道。”   曹巍皱眉说:“去年我们去澳门玩的时候,我敢保证,他那时候没有。”   曹妈妈说:“这还没有多久,那应该没有什么瘾,很快就能戒掉吧?”她说得并不确定,一直眉头紧皱,很是忧心。   柳箬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还不清楚钱阿姨知不知道这件事,我实在不好在她面前提起。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送他去强制戒毒,而且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感染什么病。毕竟吸毒人群很容易感染hiv。”   曹妈妈和曹巍又被柳箬抽了一棒,简直要不知所措。   曹妈妈一直想让女儿嫁入豪门,一辈子不愁吃穿过富太太生活,魏涟要是真的感染了艾滋病,那还得了。   曹巍则更多是关心魏涟的身体,她几乎要哭了,说:“他怎么这样啊!”   柳箬也同她们一般神色沉重,不知道怎么可以帮她们,但她说:“楚未说会送他去强制戒毒,不知道送去没有。我不大好问楚未,这些日子便一直没有问。而且这是很隐私的事,我也没有对外人说。只是因为巍巍和魏涟的关系,我才说了。”   曹巍深吸了口气,求柳箬道:“要不你现在打电话问一下楚未哥吧。”   柳箬却说:“我打电话去问,他怕是要误会。要不,还是先找钱阿姨来商量一下。”   曹妈妈不想惊动钱女士,毕竟要是魏涟真的感染了hiv,她可不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但柳箬紧接着说:“也许魏涟只是吸大麻,这个瘾不重,他说不定会很快戒掉,他应该不会和其他人一起乱来,会注意安全,感染hiv的几率并不高。这时候,他正是需要关心的时候……”   柳箬这么一说,本来就精明的曹妈妈哪里会想不通后续,在这种时候关怀魏涟,正可以给钱女士和魏涟留下曹巍对他不离不弃的印象,他以后正可以因为这次的教训收心,好好珍惜曹巍好好过日子了。   何乐而不为。   曹妈妈说:“对,我给她打个电话。”   楚未虽然工作繁忙,但并没有把答应柳箬要替他找出当年事情真相的事忘到一边去。   他的大哥楚骞想办法找出了当年的卷宗的照片给楚未,楚未从卷宗上看到,当年的事情,一概推给了柳箬的父亲柳霁,而且弱化了走私案。   大宗走私,只被写成虚报数目,而且让柳霁背了黑锅,楚未看到这份材料,心想将这个拿给柳箬看,柳箬能把电脑砸到他脑袋上来。   楚未不得不问楚骞:“事情真这么简单?要是这么简单,魏瞻平当年为什么逃跑?”   楚骞说:“其实我对当年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在建华集团里参了股,给魏瞻平拉了几条线的关系,之后我就没有再管过事。当时我年轻,没有觉悟,后来就被爸说醒了。我终生为当年的事情感到忏悔难过,而且不希望谁再去打搅柳霁的阴灵。”   楚未问:“你和柳霁很熟吗?”   “还行,一起喝过几次茶,而且正是他的劝导,我才回家和爸爸交好。他说子欲养而亲不待,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无法挽回的事,还说他养了女儿之后,就更加明白这个道理。他的话改变了我,所以我一直记得他。如果当年的事情又被翻出来,只会更影响他的名声,他的妻女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楚未却并不全信他大哥这苦口婆心的话,因为他所认知的大哥,是个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人,而且不是苦口婆心的人,反常即为妖。   楚未说:“其实并不是要翻出当年的事,我只是想告诉柳箬,当年的真相,给她一个交代。”   楚骞说:“你非要查这件事不可?”   楚未说:“对。不然我和柳箬睡在一张床上,我亲她都不能狠亲,你知道这有多么折磨人吗?”   楚骞:“……”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钱女士被曹妈妈的电话叫到了曹家,曹妈妈和钱女士算是远房表亲,有小时候玩泥巴和办家家酒的交情,虽然现在两人都是五十多岁的妇人了,而且各为自己的家庭和利益打算,但总归还是顾忌着当年的交情的。   所以曹妈妈十分担忧关心地说起魏涟吸毒的事,钱女士并没有反感,觉得她是真的很关心魏涟,和自己是站在一起的。   不仅如此,曹巍因这件事已经哭肿了眼睛,又不断问钱女士魏涟到底有没有事。   钱女士说:“我也还没有见到魏涟,他被他爸爸关起来了。”   曹妈妈和曹巍都知道魏涟的这个爸爸,是指那位高先生。   曹妈妈说:“不知道高先生有没有让人去查一下是谁将魏涟带坏的,和他在一起的人里,有没有染着什么病的,如果有,还是要早作打算。你也知道柳箬是做生物医学的,而且她说她的一个本科同学,现在已经是cdc里艾滋病室的主任了,她说,还是要早作打算地好,不确定是不是有感染,先做病毒阻断,也是好的。她还说,她的那个同学手下,有一次被阳性样本的针头扎了手指,就是吃了一个月的病毒阻断的药,后来就没事。”   钱女士本来听到曹妈妈说起艾滋病的事,还想发火,毕竟她觉得吸毒已经够让人难受了,她还说他会感染艾滋病,这不是诅咒她的儿子嘛,但是曹妈妈之后的那几句话,就让她稍稍冷静了下来,觉得曹妈妈说得很对,早作打算更好。   而曹妈妈也解释说:“姐,你也知道,我们是和你一样担心魏涟的。我说这些,都是希望魏涟能好,现在再抱怨别的,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怎么为魏涟好,才是我们该想的。”   曹妈妈这话合情合理又理智,还很有人情味,钱女士这下完全被她安抚住了。   曹妈妈只是一个没有太多文化的家庭主妇,能说那些专业性的话,当然都是柳箬向她说的。曹妈妈觉得柳箬是专业人士,听她的总归不会有错。   钱女士对病毒阻断是指什么,并不太清楚,但越是不清楚,越是让她像抱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她本来有点介意柳箬将她儿子吸毒的事宣传给了曹家知道,现在则是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了,只希望柳箬能够帮助魏涟。   她没有多想,就亲自给了柳箬打电话,希望柳箬可以去给予她帮助。   柳箬接到电话,本来说她实验室有事情,但听闻是为了魏涟的事,她便说她去钱家。   这自是让钱女士十分感念她的好。   钱女士回了自己家,曹妈妈和曹巍也跟着过去了。   s城现在满城春光,阳光明媚,绿树红花,但大家都无心注意这些,相反,她们觉得她们尚留在寒冷的冬季。   对高士程来说,任惜现在为他怀了一对双胞胎,他可以好好教导他们成为自己以后的接班人,他认为,这还没有出世的两个小家伙,一定会比学坏了的魏涟强,虽然他依然在乎和爱惜魏涟,但并不是非魏涟不可。   但对钱女士来说就不一样了,魏涟是她唯一的儿子,而且她还希望高士程赶紧死了把产业传给魏涟,要是魏涟真出事,她就失去了一切希望,再说,那是她的儿子,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从感情出发,她也没有办法接受魏涟出事。   钱女士家住在一处高档小区里,是一栋独栋别墅,不大不小,两层楼,柳箬开车找到了她家,小保姆来开了门,迎接柳箬进去后,就说:“钱姐在楼上。”   柳箬目光只在钱女士家里扫了两眼,就随着小保姆上楼了。   这屋子里是非常粉嫩而柔软温馨的装潢,并不像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的住所,反而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住处。   由此可见,钱女士不仅不服老,而且心里是向往着返回小姑娘时期的。   有钱有闲又有些美貌的老女人,怎么可能会愿意自己老去。   钱女士在自己的卧室里见了柳箬,卧室里也是很粉嫩的装潢,曹妈妈和曹巍都在,她们坐在沙发上,钱女士坐在床上。   柳箬进去后,还没有向她们打招呼,钱女士已经从床上下来拉住了她,让她同自己一起坐在床上。   由此可见,她对柳箬,现在不仅是信任,而且是依赖。   柳箬先是说了很多安抚惊慌失措的钱女士的话,然后才说:“现在便是不清楚魏涟有没有接触过艾滋病感染者,所以,还是要为他做一下血液检测,要是没有,当然便非常好,大家也就安心了。而若是有,越早控制,也好。虽然现在再做病毒阻断,时间上已经有些晚了,但吃一下病毒阻断的药,还是会更安心一些。”   柳箬说什么是什么,钱女士说,“我就去见魏涟他爸,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着,又拉着柳箬:“你再和我说说这艾滋病方面的事。”   柳箬便又和钱女士讲了一大堆理论和治疗上的知识,然后还说:“我给我同学打个电话,她现在是做这一方面的专家,前一阵子还得过国家cdc的表彰,让她再同您解释一下怎么样。”   但钱女士却并不想和这位专家对话,大约是她心里排斥不认识的人知道自己儿子吸毒可能感染hiv的事,即使这位是专家,她也不愿意和她交流,所以只让柳箬做全权代表,让她帮自己咨询解说。   柳箬应下后,又劝钱女士先不要自乱阵脚,因为魏涟还需要大家的支持和帮助。   如果没有感染hiv,那自然是很好,若是感染了,魏涟就更需要亲人的鼓励和支持了。   钱女士不断点头,觉得说这些话的柳箬,是真正地为她和魏涟好。   毕竟艾滋病是一般人谈之色变的传染病,而且魏涟还是因吸毒而可能感染,就更容易让人不齿,但柳箬却丝毫没有歧视的表现,反而非常热心地帮助他们,又真心地为他们担忧,和为他们的将来打算。   钱女士并没有当着大家的面给高士程打电话,她让小保姆进来请曹家母女和柳箬去客厅里喝茶吃点心,她这才在卧室里给高士程打了电话。   “喂,阿平,是我。”钱女士已经收起了之前的脆弱,用很冷静的语气说话。   高士程道:“我知道是你,有什么事吗?”   钱女士被他的冷淡打击,心里很不好受,这时候,她又听到了高士程那边隐隐约约的声音:“老公……”   钱女士因此心里更是暗恨,心想儿子都那样了,你还在那些小妖精的温柔乡里。   她说:“魏涟现在是在哪里戒毒,我想去看看他。还有,我想问你,你有让人去查魏涟吸毒是被谁带的吗,他之后又接触了哪些人,有没有可能感染上什么病。你有让人为他检查吗?”   任惜自从怀孕,已经搬离了她之前住的红莲小区,现在住在s城郊区的别墅里,这里山清水秀,适合养胎,高士程很大男子主义,而且颇有些歧视女性,觉得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庸,所以他的那些情妇们,他对她们决计没有什么爱情,但他却很在乎自己的骨肉,这种在乎血脉的观念,已经是刻入中国传统男人的骨子里的,高士程也不例外。   所以任惜怀孕,高士程就待她颇不一样了。   高士程年轻时太过透支身体,之后一直有精子活力弱的毛病,他的精子是不足以让女人自然受孕的,所以这么多年,他睡了那么多女人,就没有谁怀上了他的孩子,任惜也是拿着他的精子做了处理增加了活力,才得以怀孕,但高士程却不知道这件事,以为任惜是自然受孕,为他带来了老来子,便更加高兴。   任惜看高士程在和人打电话,很明显是个女人的电话,于是就走上前去挽住了他的胳膊,撒娇道:“外面太阳这么好,我们去散步,你边走边说也是一样。”   钱女士自是听到了任惜的声音,高士程对任惜说:“你先自己出去走走,我一会儿去陪你。”   任惜不会死搅蛮缠,说:“嗯,那好吧,我等你。”   就走开了。   但高士程对她说那话的温柔和体贴,相信电话那一头的女人听到了,她便也达到了目的。   高士程这才同钱女士说:“魏涟在b城,并没有回s城来。他交那些狐朋狗友,多如牛毛,他到底接触了哪些人,我只查出了几个,他最先吸毒,是在g城,到底是谁在他的酒里加了料,他自己都没有搞清楚,我这里怎么好查出来。”   钱女士怒道:“你就知道睡女人,儿子的事都没往心上去,哪里查得出来。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害了魏涟,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高士程说:“魏涟吸毒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在澳洲度假,你好意思说我!”   两人争吵了好一阵,最后高士程总算答应了钱女士,让她去b城见还在戒毒的魏涟。   而魏涟是否已经做过hiv检测的事,高士程说:“送他去戒毒时就已经查过了,不过那边说过一阵还要再查,因为艾滋病的窗口期很长。”   钱女士之前在度假,回来又被儿子吸毒还可能感染艾滋病的事震惊住了,一直没有关注高士程那边的事,她前往b城前,才去了解了高士程现在的事。   随即,她便知道了跟着高士程最久的那个叫任惜的情妇怀了高士程的种,不仅如此,高士程已经打算和她结婚。   钱女士震惊不已,在飞机上时,因满脸仇恨,都让乘务员担心她是不是要炸飞机,时时刻刻关注着她。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钱女士得以见到了在戒毒的儿子,看到瘦得皮包骨的儿子,钱女士大哭了一场,她狠狠地拍打着儿子,哭道:“你呀,你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居然去沾染毒品。” 但魏涟却不以为意,说:“这又不是什么事,你们却像天要塌下来了似的。” 钱女士因为他的死不悔改更是难过,哭着说:“你这么不争气,你爸爸马上就会有其他儿子了,你名义上只不过是他的养子,到时候他一分财产不分给你,你说你要怎么办,你去喝西北风吗。” 魏涟因她这话惊道:“怎么会,爸爸他不是没有办法生育了吗。” 钱女士说:“谁知道那个小妖精怎么怀上的。” 虽然这么咒骂,不过她知道,以高士程的精明,他不会是给别人养儿子的人,他的那个情妇也不会蠢到和人通奸怀孕来骗高士程,那样的话,她估计只有死路一条。也就是,她怀上的,的确是高士程的种。 这才是钱女士很没有办法的事。 钱女士虽然舍不得魏涟受苦,但的确觉得他非戒毒不可,所以魏涟虽然要求出那监狱似的戒毒所,但钱女士狠下心没有接受,她离开时,让医生抽了魏涟的血,医生又对血液做了处理,以便钱女士想办法带上了飞机,带回了s城来。 柳箬在第一时间拿到了这份血液样本,她对钱女士说,她会让她同学兼好友多用几种方式检测这份样本,而且以最快速度出结果,让钱女士耐心等待,不要过于忧虑。 钱女士接到柳箬打来的电话时,她正和高士程坐在一家高档茶馆里喝茶谈话。 钱女士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她知道自己现在拿高士程没有办法,所以就采取了弱势博同情的手段。 她对高士程说:“想想当年的苦日子,我跟着你的那些年,过过什么舒坦的日子吗,不是在为你筹钱,就是在为你担惊受怕,魏涟刚生下来那会儿,家里没钱,我想喝口鸡汤都不行,奶水不好不够,魏涟吃不饱,在我怀里一个劲儿地哭,还是你去想办法弄来了奶粉,不然他就只能喝米汤。之后日子稍微好了一点,你又出事了,一躲就是好几年,你知道那几年,我和魏涟是怎么为你担心的吗,魏涟几乎每天都会站在门口看爸爸是不是回来了。” 虽然高士程知道前妻说这些,只是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利益,和为大儿子争取利益,但他毕竟不是真的全然铁石心肠,心里便也有些触动。 他说:“只要魏涟能戒毒改好,我就准备放手一个下面的项目让他去做,只要他能做好,以后我会分产业给他的。你放心,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他吃苦。” 钱女士是想要他所有的财产,分一点给魏涟算怎么回事,但她现在不会暴露自己的这份贪念,说道:“我去看魏涟,他还不断问起你,说你不去看他,是不是已经对他失望了,他说他很后悔。他当时是被人下了药才染上了瘾,想戒没有戒掉。这次他会好好戒掉的。” 高士程说:“那就好。” 正是这时候,柳箬给钱女士来了电话,钱女士看到是柳箬,就赶紧接了起来,并没有避讳高士程,她问:“是不是结果出来了。” 柳箬很迟疑,犹豫了一阵才说:“钱姐,我可以当面和你说吗。” 柳箬的迟疑,让钱女士瞬间紧张了,“难道是真有什么事吗?” 柳箬说:“你不要先担心,我觉得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还是同你当面说吧。” 钱女士看了看高士程,觉得要是儿子真是hiv阳性,那瞒他也是瞒不住的,还不如让他一起来想办法,她觉得高士程看在魏涟是他的儿子的面上,即使他是hiv阳性,他也会爱护他,让他好好控制,这样说不得能活十几年呢,那时候科技发展,艾滋病说不定就不再是不可治愈的了。 所以钱女士答应了柳箬当面谈,并给了这个茶馆的地址,还说:“我派司机去接你吧。” 柳箬道:“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还快些。” 钱女士挂了电话之后,高士程就问:“什么事?” 钱女士便说了柳箬拿了魏涟的血液送去cdc的性艾所让她的同学走后门做检测的事。 这种走后门做检测,当然是违反规定的,会让人担责,所以钱女士没有多说,高士程则已经领会其中的意思。 他略微奇怪的是,“柳箬?你和她关系这么好?” 钱女士盯着他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之前看上过她,不过,楚未宝贝她着呢,人家会看上你?老牛想吃嫩草,也先掂量一下自己。” 高士程不满她的讥讽,说:“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和她认识。” 钱女士说:“怎么不能认识,她和曹家的巍巍一直关系很好,她又是楚未的女朋友。” 高士程虽然有些疑惑柳箬为什么和他家每个人都维持着关系,但此时他并没有多想,因为他和柳箬有交道时,柳箬就是和曹巍在一起的,而魏涟他妈和曹巍的妈是远房表亲,经常在一起打牌逛街,她和柳箬因此认识也不奇怪。 只是他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柳箬知道魏涟这事。” 魏涟这事他们都注意保密,并没有传开。 钱女士说:“魏涟之前在b城吸毒,她正好和楚未在一起,她亲眼看到的,还说楚未因为这件事差点打魏涟,但被人劝住了。楚未这孩子,对魏涟倒是真的不错的。魏涟那么多好哥们,有谁看他吸毒真心劝他吗,也只有楚未真心为他担心。” 钱女士一颗心很偏向楚未,因为楚未长得好,钱女士对长得好的男人没有抵抗力,再说,他又替她做投资赚过不少钱,而且真心和她儿子交好。她怎么会不偏心楚未,以至于也很喜欢楚未的女朋友柳箬,把她当自己儿媳妇一般。 高士程虽然不喜欢楚未,但他也知道楚未和魏涟是真的关系不错,以前魏涟闯祸,楚未也帮他解决过几次事情,这次也是楚未先劝魏涟戒毒不果才不得不告诉他,让他去教训儿子,高士程由此也欠了楚未一份人情。 高士程不再怀疑,但也担心柳箬会带来的不好的结果。 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之前已经给魏涟查过一次了,那一次的时候就没有事,应该没事的。” 柳箬被服务生带到了钱女士和高士程所在的包厢里来了。 这座茶馆乃是古色古香的两层建筑,静谧而安闲,柳箬进了屋,看到高士程时,她的脸上露出很明显的惊讶。 钱女士和高士程都知道柳箬是个不大知世事的做研究的书呆子,说话做事都很直,脸上也藏不住事。 钱女士已经起身来,拉了柳箬去坐,又介绍高士程说:“你高叔叔也在。” 柳箬对着高士程,似乎颇有些羞涩和不自在,都不大敢和他对视,但好在是言语大方地打了招呼:“高叔叔好。” 高士程说:“快坐吧。” 又让服务生拿水单给柳箬点茶,柳箬随意要了一杯碧螺春,就在钱女士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大约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高士程至今对柳箬都还有些遐思,柳箬的长相虽然漂亮,但并不是独一无二,美得倾国倾城,但她的气质非常独特,那种书卷气的清高和做研究的单纯,高士程没有在别的漂亮年轻女孩子身上看到过,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高士程分明感受到的,柳箬对他的眷念。 柳箬对他的迎合,不是想从他那里得到好处的勾引,而是一种缱绻依恋,目光在他身上,崇敬他,又羞怯地不敢往前走。 高士程没有让人去查柳箬的资料,但他隐约从哪里了解,大约是曹巍同魏涟在一起时无意对他提起的,说柳箬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也改嫁了,她现在的父亲是继父。 高士程便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从小没有生父的柳箬爱他,是带着对父亲的崇敬追逐和依恋的爱,这份感情,即使是优秀的楚未,但作为小年轻的他,也是无法给柳箬的。 高士程想,她不图我的任何东西,只是崇敬和依恋我,这种想法本身,就足以让高士程心醉。 今日柳箬面对他时的不自在和害羞,更是让高士程觉得她至今没有对自己忘怀,之前没有任何联系,不过是她和楚未在一起,害怕和自己接触。 柳箬给钱女士带来了不好的消息,她说:“因为没有走正规程序送样,而且没有建档,所以我同学不能打出正规的报告来给您。我这里只有一份她手写的结果。” 她将那张纸递给了钱女士看,钱女士从上面的各种英文简写和加加减减的符号上并不能看出什么名堂,她又把纸张给了高士程,高士程接过看了,他虽然没有看得全懂,但还是看明白了一些东西。 他说:“这个加号,是阳性吗?” 钱女士一听心就紧了,柳箬接过那张纸,说:“嗯,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看钱女士一脸惊惶,她赶紧安慰她,“钱姐,你不要先着急。现在事情是这样的,我同学,她用了几种方法做检测和确证,这里面,只是核酸检测结果为阳性,抗原抗体检测,现在都是阴性。” 钱女士着急地问:“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柳箬说:“她怕核酸检测可能是出的假阳性,所以多做了几次,但都是阳性,因为她听说这是我的朋友的血样,怕我担心,还用了她们最新到的pgm第二代测序仪再做了一次,发现依然是阳性。现在出现这种结果,第一种可能,就是魏涟的确感染了hiv,但现在只在核酸水平上能够检测到,抗原抗体都还无法检测,这样的话,就要再抽血做复检,第二种可能就是血液样本之前被污染了,因为核酸检测很灵敏,被稍微污染,就能检测到。这样的话,也需要再抽血做复检。” 钱女士听后几乎晕倒,因为那份血液样本是密封的,怎么可能在路上被污染,因为柳箬没有给出第三种可能性,所以钱女士只会想到她儿子的确感染了hiv。 连高士程也被柳箬的话所误导,觉得虽然柳箬给了两种可能性,但第一种很显然更合理,恐怕的确是感染了hiv。 他说:“要复检吗,那我让在b城给他再做一次复检。” 柳箬说:“我的同学比我对这方面更加了解,而且她同b城那边也有很好的关系,我们之前还有一个同院同学,她是专门做艾滋研究的,在a国做了六年这方面的研究,现在回国在国家cdc,我可以把她们介绍给你们。要是真的是阳性,你们也不要太过伤心,很多阳性病人,也活十几年,真到十几年后,以现在医疗科技的发展速度,艾滋病说不定已经攻克了。” 柳箬的话对钱女士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让她感到绝望,她愣愣地哭了起来,高士程倒还有些理智,说道:“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你的那位同学吃顿便饭。” 柳箬说:“我得问问她。” 柳箬的这位同学叫李鹤,是个肌肤白嫩如婴孩儿的女孩子,看不出已经是三十多岁做主任的人了,还像个本科生一样。 她略微有点胖,眼睛却又大又黑又清澈,让人一看就生出好感来。 柳箬接她进了饭店的包厢,对她介绍:“这位是他的妈妈,这是他的养父。” 这个“他”虽然没有名字,但李鹤知道是柳箬让她帮忙搭样做检测的那个人。 李鹤很礼貌地说:“叔叔阿姨好。” 大约是物以类聚,李鹤除了比柳箬胖些,在气质上非常相似。 虽然面相显小,但她说起她的工作和研究来,却不会让任何人抱以怀疑态度,因为她认真谨慎不怕辛劳专业知识扎实且了解很广,话也很有说服力。 她虽然不断劝高士程和钱女士不要伤心难过,要正视这件事,也不断强调要复检才能下定论,但越是这样,越像是给魏涟判了死刑。 因为气氛凝重,大家根本就吃不下去东西,李鹤也说自己不便吃这种饭,又说家里还有事,柳箬只得先送她下楼走了,在楼外,柳箬和她拥抱,又说:“谢谢你了。” 李鹤很沉痛地道:“谢什么啊,又没帮上什么忙,反而让人难受。我们每周要确证那么多阳性样本,虽然现在都麻木了,但想到这些人和他们家人的心情,我心里实在不好受,你再去劝劝他们吧。我先走了。” 柳箬对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对不起”,她眼神疲惫地回看了客气的柳箬一眼,去上了自己的车开车离开了。 她走后,柳箬的眼神有瞬间的冷凝,然后又回了酒楼包厢去。 走到包厢门口,虽然隔着门,她也听到了里面钱女士的大吵大闹,她便没有再往前走,服务生站在一边犹豫观望,柳箬让他们忙自己的去,不要管这里,那些服务生迟疑着也就先离开了。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柳箬一直没有进包厢,高士程过了一会儿后就出门来了,几乎是把门摔上,他就走了,走了几步看到柳箬靠站在走廊边墙上,他气得满脸通红的脸稍稍回复了白,深吸了几口气后,他才用比较平和的语气对柳箬说:“你进去劝劝她吧,我先走了,这次的事情,多谢你了。” 柳箬说:“高叔叔你说哪里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帮上忙,而且反而让大家伤心,其实我倒希望没有这些事,那样,就好了。” 她黑黑的眼瞳就像是干净明澈的夜空,里面又凝着一层朦胧的月晕和水汽,美丽又忧伤,高士程看得更加难过,说:“这些都是魏涟不争气胡作非为搞出来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伤心了。” 他走到柳箬身边,几乎是想摸一把她那笼着烟水的眼,但他当然没有摸,他赶紧走了。 柳箬这才进了包厢里去,钱女士已经要哭晕过去,房里杯盘狼藉,都是被她砸在地上的。 柳箬过去安慰她:“钱姐,你这时候更要振作才行,魏涟还需要你呢。” 钱女士趴在了柳箬的怀里,她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依靠,但是,高士程是不会要她依靠的,她的那个小男朋友恐怕巴不得魏涟死呢。 柳箬轻轻拍抚她,说:“还不一定就是,你现在却垮了,怎么是好。刚才高叔叔离开,埋怨魏涟弄出了这些事,若是他真生魏涟的气,不管他怎么办,而且,魏涟只是他的养子,不是吗。所以,钱姐,这种时候,你更要坚强一些才行啊。” 钱女士无法对柳箬说魏涟是高士程的亲儿子,但她却觉得柳箬的话说得很对。 钱女士在这时候做了决定,她要去把儿子从b城接回来,她的根基在s城,对b城根本不熟,而且也没有什么关系,高士程看来是要放弃魏涟了,她是他的妈妈,她不能放弃他啊。 柳箬开车送了精神恍惚的钱女士回家,又安慰钱女士到深夜,钱女士因为柳箬的那些安慰的话,越发觉得儿子是从此生活在等死的惶惶然之中了,高士程不会管他,他从此生活再无光明,也不能继承高士程的产业,还可能从此之后高士程一分钱也不会给他们母子,她对高士程的冷酷冷情深恶痛绝,在柳箬离开后,她一夜没睡,对高士程恨得咬牙切齿。 钱女士要把魏涟接回s城,便又和高士程大吵了一回,高士程不同意钱女士带儿子回s城,钱女士就拿要曝光高士程的前尘往事威胁他,在这种情况下,高士程才不得不让人送魏涟回s城来。 但高士程又说:“他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感染了艾滋病,又犯毒瘾,到时候抓伤咬伤了人,可就麻烦了,最好把他关在专门的屋子里。” 钱女士觉得高士程这话带着侮辱的性质,便尖利地说:“你到底有没有心,他是你儿子,你就这么对他。” 高士程听到她尖利的声音就心烦,直接挂断了电话。 柳箬同她父亲当年的这位助理赵阿姨一直有联系,赵阿姨是个很好的善良的女人,她对丈夫拿了柳箬两万块钱耿耿于怀,之后一直说要还柳箬,柳箬就说她现在并不差钱用,反而赵阿姨家里比较困难,所以坚决不受那钱。 这份亏欠的心理,便让赵阿姨将当年她所知道的建华集团以及柳箬父亲的事无巨细地对柳箬说。 柳箬每次来赵阿姨家,都会提些礼物,赵阿姨已经和她熟了,柳箬这次又来,她的老公也在家,赵阿姨一边责怪道:“哎呀,怎么又提东西来,你以后千万不要提东西来了。”一边就请了柳箬进屋去坐。 四月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了,阳光从窗户晒进客厅里来,灰尘在光柱里飞舞着,柳箬端着茶,又听赵阿姨说当年的事。 即使是柳爸爸工作忙喝茶时茶水撒到文件这种小事,柳箬也听得非常认真,好像父亲真的还鲜活地活着,他们之间只是隔了一段时光,而只要伸手,她的手就能够穿透这二十年来时光的距离,摸到他尚且温热的肌肤。 柳箬已经不再伤心了,只是微笑,赵阿姨不管说什么关于柳箬父亲的事,她都能很甜蜜地笑,又说:“哎呀,他其实在这种事情上就很迷糊的,以前帮我包书皮,把我最漂亮的书皮纸包坏了也没把书包好。” 像在说一个需要她宠着的小孩子。 赵阿姨觉得柳箬对她父亲的事情的追逐,其实已经有些过分,但她也不好说什么,因为那毕竟是她的父亲。 一般的父女,怕是难以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但是从以前柳经理经常将女儿挂在嘴边可知,他的确非常疼爱柳箬,以至于让柳箬在二十年后依然对他完全无法忘怀。 情深不寿,大约就是如此了。 或者正是不寿,才总让人觉得情深。 柳箬留在赵阿姨家里吃了晚饭,饭后,她替赵阿姨收拾厨房,突然说到当年魏瞻平的事,说:“他其实还活着,只是改了名换了姓而已。” 赵阿姨正在用干布擦盘子,惊得擦点把盘子摔了,“魏老板?” 柳箬转头看她,点头:“对,就是他。他现在叫高士程,是诚远集团的董事长,而且还有很多其他投资,有钱有势。” 赵阿姨似乎明白了柳箬为什么会纠缠于当年建华集团的事了,难道她是想告当年的魏老板。 赵阿姨说:“当年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要是想告魏老板,现在怕是也不行了吧。” 柳箬对她笑了笑,说:“我没有想要告他,我就是想知道,我爸爸当年是不是真的自己跳楼的,还是被他推下去的。只要有个答案,我便不会再纠缠这件事了。” 赵阿姨蹙眉说:“柳箬呀,但我真的不知道当年的事,你这样来,我帮不上什么忙。” 柳箬却说:“赵阿姨,我就是想请你帮忙的。你可不可以去诈一次他,就说你当年看到了是他推了我父亲。他一定会失态的,想抵赖也不行。” 赵阿姨惊道:“这种事,我怎么做得了。” 柳箬却说:“你根本就不需要怎么做,只是约一下他,说你当年看到了,如果他愿意给你一百万,你就忘了这件事。他很有钱,一百万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开几瓶好酒的钱而已。” 赵阿姨连连摇头,但在旁边听到她们说什么的赵阿姨的丈夫陈民却很感兴趣,说:“他真会给一百万啊。现在的有钱人可惹不起啊。” 柳箬说:“这很简单的,你们拿到钱就转到其他地方去过日子,他难道有本事满世界找你们?再说,他也逍遥不到几天了,有人要对付他。” 赵阿姨看柳箬像看一个疯子,这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情节,她居然要自己去实施。 柳箬又说:“或者你们找高士程要两百万,不管事情成不成,我都给你们十万。” 她这话是对着赵阿姨的丈夫说的,在赵阿姨的眼里,柳箬发疯,而她的丈夫,一直都是个脑子不清醒的,他嗜酒嗜赌,对于赌徒,只要给他钱,他几乎能去做任何事。 赵阿姨想劝柳箬打消那主意,柳箬表现得似乎是没有那股疯劲儿了,她才把她送下楼,看她开车走了。 但她没发现,柳箬不疯了,她的丈夫却更疯了。 陈民在左思右想之后,给柳箬打了电话,约她见了面。 因为他老婆只是对柳箬和楚未说了几句话,他就得了两万块钱,这钱来得太容易,让他觉得那两百一十万也会如此容易。 有钱人最怕死了,而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去威胁一次那个有钱的魏老板又怎么样呢。 柳箬和他在s大的足球场边见了面,四月,在太阳下晒春阳的人很多,柳箬趴在球场边的栏杆上,看着春草已经长成了绿油油的夏草,陈民反复确认:“真的能够拿到两百万。” 柳箬看向他,笑着道:“别说两百万,你提五百万他都能给你。不过,五百万太多了,你得开辆车去装。两百万倒是可以用一个箱子装下,但要提着走却有些重,一百万就差不多,一个箱子,也不是特别重。” 陈民因她这回答而诧异,心想她之前说一百万,只是因为一百万正好可以装一只箱子提着走吗。 这个丫头是这么长脑筋的? 但柳箬紧接着说:“就怕他不会信你,不会受你威胁。而赵阿姨面相变化不大,他应该还记得赵阿姨。” 陈民说:“我也不放心你赵阿姨去干这种事,她干不下来。我说我是她男人,那魏老板难道不信?!” 柳箬对他挑眉笑道:“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工具的,保准可以威胁到他。到时候你拿到钱就带着赵阿姨躲起来,他现在在和他前妻闹矛盾,他前妻不会放过他,他到时候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办法去找你们麻烦。”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柳箬约了高士程的司机卢师傅吃一家火锅,火锅店里生意很好,才晚上六点多,店里就没有空位了,所幸柳箬早早地来占了位置。 卢师傅出现在大堂门口,柳箬就看到了他,她站起身来叫他:“卢大哥,这边。” 卢师傅也看到了她,走了过去,笑着说道:“让你久等了吧。” 柳箬请他坐下,才答道:“还好。这一家生意一直这么好,而且不接受位置预定,我就过来占位了,不过也没什么,刚才在玩手机呢。” 她明眸皓齿,笑起来书生气里又带着一股爽快,卢师傅和她相处,非常自在,几乎要把她当成个男人无话不谈了,之前他甚至向她咨询前列腺炎的问题,而柳箬还真的给他介绍了一个好医生。 卢师傅是退役军人,之后给高士程做了司机,他至今未婚,很不善于和女人打交道,这也是高士程总是让他负责接送自己的情妇的原因,而柳箬却能和他好好交往,卢师傅觉得柳箬是个好姑娘,而且现在也明白,柳箬和高士程在一起,真不是要勾引高士程,只是一种仰慕之情,没有和他搞暧昧的意思。 卢师傅在高士程身边,已经知道了魏涟的事情,之前柳箬和高士程钱女士在一起谈话,便是卢师傅等在楼下停车场的。 点了锅底和菜之后,柳箬就关怀地道:“高叔叔这几天状况好了些吧。其实现在医学发达了,得了艾滋病,并不是等死,说不得过些年,就会有治愈的药。高叔叔不用太忧虑,还是要保重自己。” 两人坐在一个角落的卡座里,四处人声鼎沸。 其实魏涟现在并不是完全确诊是得了艾滋,但柳箬不断地提起这件事,且利用了世人对艾滋病的恐慌和忌惮,就引导人认定了魏涟得了艾滋,而且不仅活不长久了,还可能会将接近他的人都传染一样。 卢师傅文化程度不高,对艾滋病了解不多,所以心里是更担忧和恐慌的,他喝了一口啤酒,才长叹一声说:“以前魏少和女人们乱混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样可不是好事,不过老板他不觉得那算什么事,我们这些人,当然也说不得什么。现在发生了这种事,虽然柳箬你说得了艾滋病也不用太慌张,但这毕竟是绝症啊。老板他心里难受了几天,但近几天已经好多了,他准备送任小姐到新西兰去,让她去那里安胎生产。” 任惜有孕的事,卢师傅之前也在柳箬面前提过,柳箬此时露出些许忧虑的神色,说:“魏涟出了这种事,本人的压力比其他人的压力还要大些,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亲人的支持了。高叔叔他要过去多久呢,我觉得还是多陪陪魏涟比较好。” 卢师傅心里是有些唾弃魏涟的,说:“老板没说要过去多久,但我最近都可以放假,怕是要出去好一阵吧。老板以前虽然女人多,但一个孩子也没有,现在任小姐怀了孩子,当然要宝贝着了,让老板留下来陪魏少,不去陪任小姐,怎么说得通。” 柳箬叹息道:“也是。” 虽然魏涟出了那种事,但这并没有影响卢师傅的心情,他几乎将点的一大桌菜吃光了,结账时,他要去结,柳箬说她已经结过了,卢师傅就道:“小柳,你总是这样,每次都是你一个小姑娘结账,你说我这个大哥是怎么当的。” 柳箬笑着道:“大哥,我哪里还算小姑娘,你就不要这样哄我开心了。走吧走吧,我们谁跟谁。” 两人从店里出来,又沿着街道慢慢走了不短的路,说些闲话。 卢师傅和柳箬在一起喝过几顿酒吃过几顿饭,就完全不把她当外人了,对她为自己介绍了医生,还让人帮忙从国外给他带了昂贵的药的事,他很是感谢,说是把她当亲妹子的,又向她说他工作上的一些事,有些男人平常一言不发,真的激起了他的倾吐欲,而且还是在他喝了酒的情况下,他完全会滔滔不绝。 他在语气里表达了对魏涟很多不满;还有有钱人玩弄女人甚至男人的事,也让他很是讥嘲;他甚至说他不懂这个社会……他跟在高士程的身边,但心里并不认可高士程,只是他吃他的饭,是必须为他好好办事的。 柳箬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能来这么走一遭,已经是幸运的了,这个社会,不懂就不懂嘛,那些懂的,反而累得慌。大哥,你说呢。” 卢师傅笑着点头:“对。就像高老板,我看他身边漂亮女人很多,出入的又都是豪华的场所,但我一点不羡慕他,他在那个位置,也累得很呐。” 两人说了两个小时,刚才吃下去的火锅几乎都消化光了,卢师傅才说:“这时间不早了,小柳,我送你回去吧。” 柳箬说道:“我打个车就行了,哪里需要你送,大哥,你怎么走。”因为料到会喝酒,柳箬没开车。 卢师傅:“我赶地铁就好了。” 柳箬有些亢奋又觉得很疲惫,乘了电梯上楼,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掏钥匙开门,钥匙刚插入钥匙孔,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柳箬愣了一下,楚未站在她的对面对她笑,“有没有觉得惊喜。” 柳箬走进门里,关上门,伸手抱住了楚未的腰,低声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提前同我说。” 柳箬任由她抱自己,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亲了一下她的耳朵,说:“我刚回来,才刚洗完澡呢。想给你个惊喜,就没和你说。” 然后问:“你吃火锅去了吗,和谁去吃的?” 柳箬道:“和师妹他们。我满身火锅味道,我要去洗澡。” 她说着,要弯腰脱鞋换鞋,楚未已经蹲下去,帮她脱掉了脚上的运动鞋,拿脱鞋为她换上,柳箬手撑在楚未的肩膀上保持身体平衡,低头看他,眼神不自觉柔成了水。 柳箬洗完澡上床,楚未就想搂着她亲热,柳箬捧着他的脸盯着他看,又亲了亲他的嘴唇:“今天有些累,亲爱的,不要了,好不好。” 楚未拉被子盖住两人,又摸了摸她的面颊,关心地问道:“怎么了,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柳箬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不是我的事。是魏涟查出hiv阳性的事情,让人心里不大好受。他妈妈应该已经告诉他了,因为要医生去为他开药,不可能一直瞒着他。我们明天去看看他,你要去吗?” 楚未已经从高士程和钱女士两处得知了魏涟查出hiv阳性的事,特别是钱女士那里,她更是将柳箬对她帮的大忙向楚未大加渲染了。 楚未其实有些怀疑柳箬如此上心魏涟的事的用心,但是他总归不愿意将柳箬想坏,在他的心里,柳箬始终是他心尖上那一朵出尘脱俗善良清高的白莲花。在他心里,柳箬想查她父亲的死因,也只会笨拙地接近高士程,然后没有任何其他别的办法。 楚未说:“我和魏涟认识有二十多年了,小时候就有交情,虽然越长越大各自事情都多,生活工作圈子又渐渐地分离开,总觉得关系淡了很多,但毕竟还是兄弟,去看他是应该的。” 两人就这件事达成了共识,楚未又说:“我已经在找人查那个简芳,如果找到她,她应该知道高士程当年的很多事,若是是他杀了叔叔,我一定为你找回公道。” 柳箬没想到他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这件事上,她淡淡地“哦”了一声,伸手抓住楚未的手,再也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动静,楚未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便也不再说话,只是轻轻亲了亲她的头发。 在他的心里,高士程是高士程,魏涟是魏涟,所谓父债子偿这种事,楚未想也没想过,而且他也实在无法想象,柳箬心底到底有多深的仇恨。 因为柳箬从不曾将这些讲出来,他无法明白柳箬的心。 第二天,楚未抽了时间和柳箬一起去看了魏涟。 魏涟现在住在钱女士的别墅里,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但他在此之前,很少住在这里。 钱女士此前一直是个精神奕奕的女人,而且注重保养,完全看不出她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了。 但魏涟的事,一下子将她从一个享受生活和男人的浪荡女人,打回成了一个最普通的母亲。 她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几岁,精气神都泄了很多。 她在门口迎接了楚未和柳箬,楚未说道:“我昨晚回了s城,担心魏涟,今天来看看他。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他这话一出,本来还强打起精神来的钱女士就哭了起来,她说:“他现在状态很差,之前还愿意戒毒,现在却只求我给他毒品,说他得了艾滋,那不活就是了。他这样,让我怎么活啊。楚未,他一向最听你的话了,你替我好好劝一劝他吧。” 楚未本来挽着柳箬的手,此时不得不放开了,去扶了钱女士,安慰她道:“阿姨,你不要太伤心了,你自己也要保重啊。” 钱女士几乎要倒在他身上好好哭一场,自从出了魏涟这事,她就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承担这一切,根本没有人可以依靠,楚未和柳箬的到来,正好可以让她发泄一下。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楚未和柳箬进了魏涟的房间,魏涟躺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身体蜷着,以一个要保护自己的姿势。 钱女士声音略带嘶哑,“魏涟,楚未和柳箬来看你来了。” 魏涟没有任何动静,钱女士之前被发毒瘾的儿子狠狠撞过,而且还被他打过,所以她现在既担心他,但是又有些怕他,他没敢近前看魏涟的情况,反而是柳箬走上了前去,她在床边站定,柔声说道:“魏涟,你睡着了吗?我们来看看你。” 她说着,甚至轻轻地伸手拍抚了他被子下的身体,感受到他的身体轻轻的颤抖。 自从被宣告了感染hiv,之前替他戒毒的医生都不敢再接近他,连保镖也都对他非常忌惮,戴着手套碰他都战战兢兢,他的妈妈虽然爱他,但是他也感受得到她对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迟疑,她在怕他,怕他将病毒传染给她吧。 所以这个轻柔的拍抚对于魏涟来说有多么珍贵,几乎是他处在水中时候的一块浮板。 虽然楚未知道和艾滋病人一般的接触不会有事,但是他也担心魏涟突然发疯,从床上跳起来咬柳箬一口,所以看到柳箬走到床边去拍抚魏涟身上的被子,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他已经是个镇定到轻易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了,所以他也走了过去,站在柳箬的身边,心里想的是要是魏涟突然发疯跳起来,他还可以把他推开,把柳箬挡开。 楚未说:“魏涟,你这病根本没有确诊,你不要这么颓丧。你也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祸害,哪里那么容易有事,是不是?” 魏涟这才掀开被子,看向楚未和柳箬。 房间里的窗帘都被拉上了,即使是春阳灿烂的白日,房间里光线依然十分昏暗,钱女士进屋时便开了灯,但灯光也不太明亮,在这昏黄的光线里,楚未看到魏涟的脸,几乎被吓得往后退一步,好在他控制住了自己,他用眼睛的余光看了柳箬一眼,柳箬面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她微微蹙着好看的眉头,注视着瘦骨嶙峋的魏涟。 魏涟因为贪图情欲乐事,纵欲过度,一向是瘦的,但他现在却瘦得完全脱了形状,几乎要像个骷髅了,而且脸上起了一些红色的小点,像是疹子。 钱女士也走过来了,看到魏涟的脸上居然长了疹子,就更是骇了一跳,想到艾滋病的那些症状,她就更是难过,但是强忍着没有再流泪。 但柳箬却伸手碰了魏涟的额头,说道:“你看看你,应该晒晒太阳的,现在太阳多好啊,你却闷在屋子里,大白天还用被子裹住自己,你额头上闷出热疹子来了。” 魏涟几乎想伸手抓住柳箬的手,但他却只是颤了颤身体,将脸躲开了。 他是想和柳箬亲近的,想到第一次见柳箬时,柳箬穿着旗袍,身姿优美倒在其次,满身的书卷气和优雅从容的气质,像是从诗词里走出来的佳人,他那时候想,这女人真漂亮气质真好,他还从没有睡过这种女人呢…… 但后来,柳箬成了楚未的女朋友,他是追也不可得了。 以前完全不愿意和自己有多一点接触的柳箬,现在,自己感染了艾滋病,她却愿意抚摸自己的额头。 魏涟有些怨恨楚未了,若是楚未当时不坏自己的好事又把柳箬追到手,也许柳箬就能是自己的女朋友,有了柳箬,他说不得愿意陪着柳箬,就不会去赌场豪赌,不会输得太过分,以至于要出卖江辞那里的机密以抠出钱来填补赌债,不会因为和江辞的决裂去喝闷酒,就不会着了人的道染上毒瘾,还不知道从哪里染上了艾滋病。 魏涟这些天一边想求死一边也思考了一些问题,他疑神疑鬼,觉得谁都可能是害自己这样的元凶,而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江辞,江辞一向是个狠人,也许自己出卖了他,他让人在自己的酒里加了料,还让有病的女人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陪他…… 当然,在江辞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人,他活到如今,得罪的人也不少,谁都可能害他,只是以前找不到机会,这次找到了。 柳箬又说道:“魏涟,我去把窗帘拉开,让太阳照进来,怎么样?” 魏涟自暴自弃地狠瞪着柳箬大声叫道:“出去,滚出去。” 柳箬蹙眉说:“你以前不是脾气这么差的人,你不过是感染了一个病毒而已,有的艾滋病病人在感染了病毒后还活了十多年,你也可以的,而十几年后,人类一定已经攻克艾滋病了。你应该振作起来,是不是?” 魏涟道:“你把我当小孩子哄啊。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 他说着,就坐起身,做出要向他们扑过来的姿态,楚未总归担心,所以拉了柳箬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魏涟看到他这下意识的动作,就笑了起来,“一群伪君子,既然这么怕我,又何必站在这里,滚……” 钱女士劝道:“魏涟,楚未和柳箬都是好心……” “我不要谁好心,你们任由我自生自灭就行了。”他说着,又狠瞪着钱女士:“既然我活不了多久了,妈,我求你,你把我的药给我,让我快活地走,好不好。” 钱女士几乎要崩溃,声音尖利地道:“你在乱说什么啊,你怎么会死,你必须戒毒,必须戒毒,然后治病。” 魏涟因她这话开始扔枕头,而且要跳下床来,钱女士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她怕儿子又会冲过来打她。 魏涟看到她这样,就更是恼怒不已,钱女士只好让楚未和柳箬跟着自己出去了。 魏涟现在所在的卧室里,除了那张床,已经没有其他家具了,而且那张床的大小和床尾的柱子,应该是方便捆绑住魏涟的。 钱女士出了房门后,就又哭了起来。 他们下了楼,楚未和柳箬只得不断劝慰钱女士,让她保重。 楚未一会儿手机响了,出了门去接电话,柳箬就继续安慰钱女士,又说了一句:“看来魏涟很抵触我们,高叔叔以前对魏涟非常好,魏涟很尊敬他,也许他来劝一劝魏涟,魏涟会听进去他的话。现在魏涟的问题,是他不愿意听别人的劝说,一味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钱女士听她说起高士程,就恶狠狠地道:“他根本就没来看过魏涟,自从我把魏涟接回s城,他就没来过。他根本没把魏涟放在心上。” 柳箬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她又说:“我认识高叔叔身边的司机卢师傅,卢师傅说高叔叔新娶的太太怀了孩子,他一直以来没有小孩儿,老来得子,应该是把时间放在那边了,而且他要在近期送他太太去新西兰养胎生产,因为太忙,才没能来看魏涟,不是他没有把魏涟放在心上。” 柳箬这为高士程开脱的话,更是点燃了钱女士这枚炸弹的引线,她的眼睛大睁,里面布满血丝,咬牙切齿,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没说。 楚未带着柳箬离开时,他觉得很抱歉,说:“没能劝说动魏涟,真是不好意思了。阿姨,你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柳箬则说:“我们的劝说没有用,或许请一位心理医生来开导开导他,他的状况会好很多。还有就是,一定让他吃药,要将病毒量控制住。” 钱女士一脸悲戚,“嗯,谢谢你们了。” 柳箬离开前,伸手抱了抱钱女士,“请保重。” 高士程老年得子的欢喜,越发衬托钱女士和魏涟的痛苦,钱女士不会让自己痛苦,而高士程却志得意满地去过好的生活。 高士程现在对魏涟是彻底失望了,因为自从魏涟得知自己感染了hiv,就开始发疯,连去为他抽血的医生都被他赶了出来,而且还差点被他咬到,高士程听了医生的控诉,就不大想管魏涟了,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任惜的肚子上。 高士程陪着任惜一起到了医院,他们再做一次检查,确认任惜可以上飞机,他就要带着任惜去新西兰,在那边养胎生产。 检查完后,任惜满脸甜笑地挽着高士程的胳膊,不远处有两个保镖跟着。 任惜是发自内心地欢喜,这种欢喜,并不是因为高士程要和她结婚,而是因为她怀了一对双胞胎,而且孩子的状态很好。 她的满腹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几乎所有的喜悦都来自于即将做妈妈。 他们走电梯下了楼,在地下停车场里,司机将车开到了主道上,一个保镖为高士程拉开了一边的车门,高士程先上了车,另一个保镖才去为任惜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任惜因为心中欢喜,犹自在左顾右盼,她还没来得及上车,突然,有一辆车从后面开了过来,他们都以为那辆车是等着开出去,会停下来,连保镖都没有特别关注这辆车,没想到这辆车在接近他们的时候,突然加速,似乎是要从他们的车旁边擦过去,但这个宽度,势必会让任惜受惊,所以那个保镖大声呵斥道:“喂,停车。” 但那车依然没停,像是失控地撞了过来,那保镖若是要保护任惜,自己就会被撞到,他在那一刻,条件反射地躲开了,任惜一声惊叫,那辆车撞到了任惜的身上,任惜被撞得向前滚了好几米。 这些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高士程坐在车里,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等他转过头来看,任惜已经被撞倒了。 高士程下车来跑去看任惜的时候,钱女士也从车里走了出来,她也冲过来看任惜。 高士程震惊地看着钱女士,钱女士脸上是狰狞的笑,毫不掩饰地说:“我和魏涟不好过,你也别想有好日子。”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因是在医院里的地下停车场出了车祸,任惜得到了及时的救助和治疗,所以并没有丢掉性命,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没有办法保住了。 高士程坐在手术室外,满脸黑沉,又透出狰狞来。 他甚至没有办法拿钱女士怎么办,钱女士看到医生和护士来将任惜放上病床车,飞快地推着她去电梯上楼时,钱女士却是一脸快意地看着怒火滔天的高士程,冷笑着说:“我是故意撞她的,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高士程咬牙切齿,眼里露出凶狠的光芒,但是却真拿钱女士没有办法,他只能恶狠狠地说道:“你就是个疯子。” 钱女士却道:“我就是疯子,但我是被你逼疯的。” 钱女士大摇大摆地开着车离开了医院,高士程咽不下这口气,特别是在护士出来告诉他,孩子已经流掉了的时候,他就更是对钱女士恨得恨不能生咽她的血肉。 钱女士知道高士程不是好像与的人,但是她的儿子现在那副样子了,她是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根本不怕高士程。 高士程为了魏涟,是不敢把钱女士怎么样的,虽然他很想去买个杀手把她解决了。 但忍住了这种嗜血的欲望,他却忍不下这口恶气,所以钱女士的家里被盗了,她值钱的首饰丢了不少,而且她人在家里,还被歹徒打了,不仅她被打,连保姆都被打了,所幸为了魏涟的病,她有雇保镖在家里,保镖及时回来,才没有让她和那个小保姆受大苦头。 但钱女士额头上被刀子划破了,她不得不去医院里缝了几针,身上的淤青,则更严重,不得不请了医生在家里为她按摩。 她知道这是高士程做下的事情,她在当晚就给高士程去了电话,高士程却并没有接听,而是将电话挂掉了。 钱女士坐在沙发里,听到儿子因为戒毒而在楼上发出的痛苦、焦躁、疯狂的声音,她就笑了起来,笑得狰狞而悲凉,她低声道:“好啊,魏瞻平,都是你逼我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钱女士在第二天就去警察局里报了案,告发高士程是当年建华集团的老板,建华集团当年被调查立案过走私,而且他还可能杀了他当时的秘书兼情妇简芳,以及他作为高士程时娶的那个混血老婆。 钱女士一边报案,一边就召集记者大炒特炒了这件事。 在娱乐至上的现在,这种新闻可是会带来爆炸性效果的,虽然高士程反应及时,很快控制了这条新闻的传播,但网上依然有很多人看到了。 高士程不得不亲自来了钱女士家找她,钱女士额头上还包着纱布,脸上还有淤青和浮肿,身上也有伤,她坐在沙发上,身上裹着宽松的睡袍,高士程进来,她坐在那里并没有动一动。 高士程满脸戾气地走了过去,他知道钱女士现在已经疯了,所以不得不在身后带了两个保镖,不过因为高士程要和钱女士谈比较机密的话题,所以他没有让保镖跟得太近,让他们守在了稍远的大门边。 钱女士看到他的做派,就冷笑了一声。 高士程不请而径直坐到了钱女士的对面,“你这是疯了吗,要是我被调查当年的事情,你和魏涟以后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一毫。” 钱女士从茶几上的精致烟盒里拿了一支烟,又拿了打火机点烟,吸了口烟后,她才盯着高士程说道:“你那些臭钱,我不要也没关系,你留着死了买块风水宝地和一个好棺材吧。” 高士程因她这话恨得咬牙,但好歹没有发火,而是轻言细语道:“你以为你去告我,我就会被调查吗?我难道连这点能耐都没有?” 钱女士却说:“那你这么快就来找我做什么?” 高士程说:“我不是来看看你嘛,也看看魏涟。” 钱女士说:“我们有什么好看,你来看我是不是被你找的人打得很惨?嗯?”她说到这里,神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声音也尖利难听:“我告诉你,魏瞻平,别把人逼急了,不然,我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的,你他妈别以为你换了个身份,就能够逍遥似神仙。” 高士程赶紧安慰她:“好啦好啦,你把任惜撞成那样,你还不够消气的?” 钱女士一边冷笑,一边讥嘲地说:“以前那个高僧说过,你命中只有魏涟一个孩子,所以,你不要妄想还有其他香火了。” 高士程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却没有和钱女士吵起来。 看来高士程这人,在事业上能够有如今的成绩,他这能屈能伸的性格,一定起了作用。 高士程之后去看了魏涟,魏涟因为吃了药,所以额头上起得那些疹子已经消下去了,但是却留了一些疤痕,他不愿意见高士程,高士程和他说话,他也不听,高士程只好又失望又失落地离开了。 高士程一方面是信命的,所以以前那很可能是托儿的高僧说他命中只有一子,他最初只是半信半疑,但多年来,他有那么多女人,却硬是没有一人怀上,他渐渐就真信了,但另一方面,他又非常不信命,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做了不少坏事,而且草菅人命,不相信天理报应。 钱女士告发高士程的事,的确是被高士程压下来了,之后甚至没有立案调查,但是,从网上出现富商高士程的那条新闻时,柳箬就知道这是钱女士做的,她也知道,按照现在的这个情况,钱女士告发了高士程,高士程并不会被拉下去。 不过,这事本来就要慢慢来,柳箬也没有想过要这么快就收网。 柳箬知道高士程有几支手机,几个电话号,每支手机同不同的人联系。 柳箬和他接触了几次,就发现了这件事。 趁着楚未洗澡,她拿了楚未的手机在手里。 她是没有楚未手机的密码的,不过她并没有遮掩这件事,走到浴室门口去,叫楚未道:“楚未,你的手机密码是多少?” 楚未关了水,过来开了门,他的头发还在滴水,问:“箬箬,怎么啦?” 柳箬黑眸望着他,“你手机密码是多少?我有事要用。” 楚未笑着把密码告诉了她,问:“干什么呀?” 他虽然疑惑从来不翻看他手机的柳箬居然要查看他的手机,但也没有多想,因为他觉得柳箬不是会查看他是否有和其他女人联系的人。 柳箬挑眉瞥了他一眼就走了,说:“赶紧去洗完了把衣服穿好,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一点也不觉得作为人类,就该衣冠楚楚吗?” 楚未却答得很坦然:“这是在家,又是在浴室里,还要我衣冠楚楚吗?” 柳箬没有理他,已经去翻看他的电话本,从里面找出了高士程的电话,翻开看后和高士程给自己的那个电话号码做了比较,发现果真是不一样的,就把这个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她顺便翻看了一遍楚未的短信箱,发现里面全是自己的,她虽然面上一派淡定,心里却是很欢喜的,于是就靠坐在床头翻看起里面的短信记录来。 其实都是些很无聊的短信,没有任何特别,但不知为何,却总能吸引住她的目光。 楚未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上了床,欠身去看柳箬到底在翻看什么,发现是短信后,他就说:“你难道怀疑我吗,我除了你可没有别人。” 柳箬轻轻地哼了一声,把他的手机扔到了一边,和自己的放在一起,说:“那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这样就公平啦。” 楚未眼睛一亮:“真可以看你的呀。” 柳箬点头:“对呀。” 楚未说:“那我真要看。” 柳箬跪坐起身来,拿过他手里的毛巾为他擦头发,才刚擦两下,楚未就抱住她的腰,将她压在了床上…… 柳箬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强振作起精神来提醒他:“把灯关了吧。” 楚未捧着她的脸:“我们不关灯不行吗?” 柳箬满脸红晕,眼中宛若荡漾着满池秋水,“不要。” 楚未只得欠身关了灯,然后将柳箬紧紧搂入怀里,恨不得将她勒入自己的骨血,这样,两人就不用承受总是分别的痛苦了。 陈民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柳箬先预付了一万块钱给他,并且让他和自己在一起,按照自己的交代给高士程打电话。 这个电话卡是柳箬新买的,她又对那手机做了些处理,然后才让陈民给高士程拨了电话。 这是高士程的私人号码,正是柳箬从楚未的手机里找来的那个。 陈民拨打过去,响了三四声,高士程才接听起来,想来,他是有所犹豫才接听了这个电话。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柳箬一边录着音,一边用耳机另一头听着高士程的声音,她怕陈民会坏事,所以和他演练了好几次,才有这一次的电话。 高士程道:“喂,哪位?” 以前柳箬给高士程打电话,第一个电话时,是高士程的保镖先接听,然后才转给高士程的,但现在这个电话,高士程第一时间就是自己接听,这告诉柳箬,高士程留给楚未的这个号码,对于高士程来说,是更加重要的。 柳箬想,高士程这个人,虽然好色,但在他心里,楚未这一类对他有用的人,应该是比女人重要得多的,所以他留给楚未的这个电话号码,也是他自己亲自接听的, 这个号码,他应该只和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交换。 对柳箬来说,这样正好。 柳箬看了陈民一眼,演练多遍的陈民便回应道:“魏老板啊,多年不见,你还好吧。” 高士程的声音很显然一沉,说:“鄙人不姓魏,你找错人了。” 虽然说找错人了,但他并没有挂电话,他这种日理万机的人不挂电话,说明他已经被“魏老板”这个称呼提起了心,而且“鄙人”二字也很值得深思,一般人遇到别人打错了电话,都是直接说“你打错了”,哪里会加一句带着“鄙人”的话,现在这个社会,越是以“鄙人”二字谦称自己的,心里都是傲慢地不觉得自己是鄙人。 陈民笑道:“怎么可能找错人,给我这个号码的人,说你就是这个号码,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不过,我可以先介绍一下我。当年,在建华集团里,我们都在你手下吃饭呢。” 高士程敏锐地说:“谁给了你这个号码?” 陈民道:“这个,我怎么会告诉你,不过,可以让你知道,他是你也怕的人,不然,我也不敢给你打电话啦,我知道你是大老板,能量通天的,我一个小平头百姓,平白无故怎么敢惹你嘛,你说是不是?” 高士程最初猜是钱谦桦让人来找自己茬的,但随即想到,钱谦桦并不知道他这个号码,高士程的心沉了下去,不再多说其他,直截了当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有屁快放!” 陈民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当年呢,我们是在柳经理手下做事,柳经理死了之后,我们也被辞退了,因为有柳经理的死让我们背着,我们都没法找好工作,这一辈子也就这么混到了如今,以至于穷困潦倒,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所以就想找魏老板你借一点钱过日子。” 陈民这话说得痞气但是又有点文气,高士程想,这个人是当年公司的谁?不过他实在想不起来了,当年公司的人虽然不多,但他记得的就更少了,因为他很少在公司出现,公司里的事几乎都是柳霁在管,他只是靠着那个公司,然后操纵暗地里的生意而已,如何会去将公司里的职员都记住。 高士程的确是个人物,一个屁都不是的小人物对他说这种话,他居然没有动怒,反而很平静地道:“在我的公司里做过事的人太多了,要是谁都来向我借钱,我这生意还能做?” 陈民却道:“你公司里的人虽然多,但像我这样看到你把柳经理从阳台上推下楼摔死的人,却只有我这一个。” 高士程很明显地呼吸一顿,柳箬听出来了他呼吸的变化,她知道,陈民这话说到了他的痛处,他说出了真相。 那呼吸的变化只是一瞬的事,他很快就笑了一声,说:“你在说什么?我可以告你污蔑。” 陈民说:“那你正好去告我,我就可以把当年的所见所闻都讲给法官听了。我其实要得也不多,只要两百万而已,两百万,对魏老板你们这种人来说,算什么呢,不过是酒桌上开几瓶好酒而已,但是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就是卖命的钱啊。既然当年我能把这个秘密一直替魏老板你保守着,你现在给了我钱,我也能够将这秘密继续保守下去。” “你到底是谁?”高士程声音低沉地问道。 虽然只是手机,但高士程的声音里带着的威严和威压依然让陈民冒冷汗,柳箬的手搭在了陈民的肩膀上,眼神里带着鼓励,柳箬早就料到了高士程会说那些话,所以陈民有答案,他说:“魏老板你自己想不起来,那我正好就不说了。我只是当年在不小心听到你和柳经理说话,并看到你把他推下去的人。其实两百万真的不多,要不是他给不起两百万,也不好给我两百万,他就直接给我了。” “他?”高士程问着,陈民说:“不会告诉你的。你到底要不要给我钱,不然,我就去告到法院了,我知道你之前才被你的老婆告到法院去过,现在又有当年柳经理的死,恐怕你想把这件事压下去,也不好压了吧。” 高士程从陈民的话里判断出这个人贪财,但是却是个聪明人,而且,他从陈民有时候话语的停顿里猜测,在这个打电话的人的旁边,一定还有其他人,他在一边说话一边看周围同伴的反应,或者说是他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高士程说:“我可以给你三百万,那个把我的电话告诉你的人,是谁?” 陈民却说:“我不能告诉你,若是我告诉你了,我肯定会比得罪你更倒霉,魏老板,咱们民不与官斗,你就不要让我这么难做了嘛。” 高士程因为那句“民不与官斗”而一愣,随即说道:“那两百万我怎么给你?” 陈民高兴地说道:“魏老板,你真是个爽快人。我呢,我要现金,最好是用两个箱子装好,我留个地址给你,到时候你派人送过来就好了。我呢,是绝对说话算话的,我说我拿了钱就会闭嘴,我绝对会闭嘴的,你看,这个秘密我保守了多久,以前我都没有对警察说,你就该知道我如今也是不会告发你的。” 高士程道:“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会让人送钱过去。你到时候一个人来拿钱,人多了,怕引起人注意。” 陈民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他还以为会如柳箬所说,他可能会给高士程打几次电话呢,他高兴过头了,连连表示:“好,好。” 挂了电话之后,陈民在柳箬面前邀功:“小柳,我表现得怎么样。” 柳箬说:“挺不错的。不过,你挂得太快了。” 陈民道:“这个魏老板虽然好说话,但我听他的声音,就起了满身冷汗,你要不要摸一摸。” 柳箬对他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又不是楚未,我摸你干什么。 柳箬为陈民定下了接下来的计划,将拿钱的地方设定在一个两条线交叉的地铁站口,这里人流量大,交通方便,到时候柳箬会开车接应陈民。 陈民不满地道:“这里人这么多,我们怎么好交接。还不如找个偏僻一些的地方。” 柳箬没好气地道:“陈叔,你这神经也太粗了,你以为高士程那么好威胁?在人多的地方,这是为了保护你,不然,你可能会被高士程买的杀手一下子抹了脖子。网上新闻里,前两天才有人走在路上被抹脖子的消息出现呢。” 柳箬其实不想和陈民说这些让他打退堂鼓的话,但又怕他是个马大哈,到时候被高士程的保镖抓住,或者他买个杀手,直接就会把粗心大意的陈民给解决了。 柳箬绝不是想多,前几年,s大里就出现过人走在路上被专业杀手一刀毙命的事。 再说,以柳箬所知,高士程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他这么畅快地答应给钱,一定是他想找出这个威胁他的人是谁,想要解决这个后患。 陈民的确被柳箬那话吓了一跳,本来兴致勃勃的精神也稍稍有所收敛。 柳箬给高士程发了短信,说了交钱的时间和地点,又说到时候没有拿到钱,就一定去把他这事捅出来,收到高士程的回复之后,柳箬就把手机里的卡取了出来,赶紧和陈民离开了。 限定交钱的时间是在第二天中午,这样仓促,正好可以让高士程没有过多时间打坏主意。 高士程之后的确找了他非常信任的保镖,而且也真的找了一个杀手,让两人去送钱。 他又让那保镖给陈民打电话的那个手机号打了电话,发现手机以关机,然后查了手机号所在的地址,也一无所获。 正好是四月下旬,春夏之交,感冒的人很多,加上城市里雾霾严重,很多人戴口罩,陈民出现在了地铁口,他戴着口罩,又架了一副平光镜,身上穿着蓝布夹克,看起来像个民工,但眼镜又莫名让他像个读书人,气质十分诡异。 他手里拿着手机,柳箬已经对他耳提面命过,让他只提一箱钱走,打开另一箱钱假装检查,然后把钱打翻在送钱来的人身上,随即就跑,这样人们被吸引注意力过去,那送钱来的保镖就难以追上他了。 陈民当然是舍不得另外一百万的,但是想到柳箬对他的交代,和向他灌输的高士程杀人不眨眼,以前害死过好些人的事,他就心中谨慎,不敢贪图另外一百万,怕自己到时候拿了钱却没了命。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来和陈民接头将钱给他的男人,长得高壮有力,陈民看到他,就生出了一股压迫感,他说:“我要检查检查。” 两人站在喷水池旁边,那男人示意陈民检查,又说:“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老板想要捏死你,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 陈民没有应,他的耳朵里卡着柳箬给他的微型耳机,柳箬在耳机里对他说:“从你左边走过来的那个男人有些问题,你赶紧点。” 陈民于是赶紧打开了那皮箱,只开了一点,就看到里面全是红通通的毛爷爷,不由心花怒放,但是他没敢贪心,翻了一遍下面的钱,发现应该都是真的的之后,他就对那保镖说:“看来魏老板真的很大方。” 他说着,就提起了那个箱子,向那个保镖砸了过去,又往左边一挥,因为箱子没有盖紧,里面的钱一下子都倒了出来,洒了满地都是。 那保镖还没有反应过来,但那个杀手却反应过来,就要来追陈民,但因有那些钱的阻挡,以及周围被吸引过来的惊诧的群众的影响,他没能追上陈民,陈民提着另一个不轻的箱子飞快地跑过了天桥,冲下去,柳箬的车停在另一边的巷子口,他飞快地上了车,柳箬就开着车走了。 那杀手这时候已经追过来了,但这里人多车多,他一下子就失去了目标。 陈民开始还趴在车里,不让人看到自己,但柳箬提醒他,“这车窗是单面可视,外面看不到的。” 陈民作为男人,对车很感兴趣,第一眼看到柳箬开的这辆车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辆车的价值在数百万,因为这辆车实在太抢眼了,而且太高档,那杀手反而难以怀疑是这辆车在接应,周围的车也多不敢和这辆车抢道,怕发生擦挂,到时候就麻烦了。 陈民这时候开始兴奋地要开皮箱,柳箬已经将车里的电磁屏蔽系统打开,但还是拿了另一个干扰器给陈民,说:“怕里面有他们放的跟踪器,你把这个放在箱子里再把钱装袋子里。” 要是让陈民来策划这次威胁捞钱,他哪里会有这种细心,他一边佩服柳箬,一边将那干扰器接到手里,还亢奋万分地说:“小柳啊,你完全就是吃这顿饭的嘛,今天这事刺激。” 柳箬却很冷淡地说:“陈叔,你还是赶紧做事吧,把钱转移了,就把那个箱子扔了,你也赶紧跑路。我们是在犯罪,够我们坐几年牢的了,你想去坐牢吗?” 陈民赶紧收敛起了那份得意,用黑色垃圾袋装了里面的钱,又把垃圾袋放进编织袋里。 柳箬很快将车开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陈民手上戴着手套,将放着干扰器的箱子扔到了一个巷子里的一个大的垃圾集中倾倒箱里,这个地方自然也是柳箬选好的,已经来考察过了。 陈民扔了东西之后,柳箬就开着车继续走,陈民在下一个垃圾集中倾倒箱处扔了自己的平光镜和外套鞋子,然后换上了新的衣服。 这下子,他就觉得已经安全了,那份得意又升了上来,还喜笑颜开同柳箬说:“小柳啊,要是在更乱的社会里,你这样,简直可以做女老大嘛,要是你做老大,我肯定跟着你干的啊。” 柳箬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说道:“你知道吗,在美国,很多起无法破获的案件,后来都是因为凶手忍不住,而得意地向身边人炫耀,以至于被破获了。陈叔,你要是将这事对别人讲,那你就只有一条路走了,那就是死,你进监狱了,我敢肯定,高士程也有办法找人杀了你。大多数男人的缺点就是做成了一点事就容易得意忘形,所以,成绩也就只有那么一点。” 柳箬的冷水泼得陈民兴致缺缺,不再得意了,但是说柳箬,“你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楚先生怎么看上你的。” 柳箬没有应他,说道:“你赶紧去坐黑车走吧。” 柳箬直接将陈民送到了客车站,陈民一副民工打扮,背着那个结实的编织袋,又提着一袋衣服,上了一辆客要满的黑车,先坐到临近县城去,然后再转车离开。 赵阿姨已经在两天前就被他骗回了娘家,是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县城里,他就是去那里和她汇合。 柳箬开着车在城里四处转着,直到傍晚时分才把楚未这辆他自己也很少开的车开回了他的车库。 据柳箬所见,楚未其实很少时间在s城,其实很少用车,不过他车库里有四辆车,除了一辆是很普通的商务车外,其他都是比较高档的豪车。 楚未几乎是完全把柳箬当成他的另一半了,既然是老婆,什么都拿给她共享,所以现在柳箬不仅有楚未这边家里的密码和钥匙,车库钥匙和车钥匙都在她的手里。 柳箬将车开进了车库,人却没有出来,反而坐在里面发呆,直到觉得非常饿了才提着包从车里出来,从车库里离开后,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正是楚未给她来的电话,楚未抱怨说:“宝贝呀,你手机怎么了,之前一直说不在服务区内。” 柳箬很淡定地道:“我开了你的那辆迈巴赫出去,我在里面安装了电磁屏蔽,所以就不能接收到信号了。” 楚未疑惑地说:“你在干嘛,有了电磁屏蔽,那车你怎么开。” 柳箬说:“我都安全地开回来了。现在准备去吃晚饭,你吃了吗?” 楚未这几天在b城,因为他父亲身体不太好,前几天回了s城后,他就又回去看看。 楚未说:“还没,你多吃些吧。我发现你最近又瘦了,都能摸出肋骨了,你说我多可怜,抱着的老婆都没几两肉。” 柳箬说道:“我又没有减肥,我有好好吃啊。是你思想猥琐,你想怎么样,我去隆胸吗?” 楚未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嘛,你总是误解我。再说,我又没有觉得你胸小,你发现没有,你虽然身上别处没有长肉,胸却大了半个杯。这个肯定是我的功劳了。” 柳箬:“……” 柳箬在无语之后就骂道:“再胡言乱语试试。下次回来了去睡沙发去。” 楚未只得苦哈哈地说:“你真是太凶了。” 柳箬哼了一声不应,楚未又提道:“高士程和钱阿姨闹崩了的事,你是知道的吧。钱阿姨上法院告了他,不过没有立案。我大哥现在很关注这件事,他说他当年同你爸爸关系是不错的,我想我应该能从他那里问出些什么来告诉你。还有就是那个简芳,实在无法查起,现在还没有一点线索。” 柳箬说:“不用查她了。既然钱阿姨说高士程可能杀了她,说不定她真的被杀了,早就不在人世了呢。你也知道,九四年的时候,有些地方有多么乱,真有人死了失踪了,根本就引不起太大注意。” 楚未说:“总之,你不要太担心了,我这次一定会给你带回有用的消息。” 高士程从回来的保镖和杀手那里分别得到了当时的信息。 前去拿钱的人,有人接应,他们这次是深思熟虑地策划好的,所以他们才没有得手。 高士程问:“不是有在两个箱子里都安装定位器和录音器吗?” 保镖是很专业的人,说:“他们用了屏蔽器和干扰器,所以没有办法追踪。” 那杀手吃这碗饭有好几年了,所以观察敏锐,注意到了那辆迈巴赫,就提出了这个疑点:“当时我追着那个人跑下了天桥,就失去了那人踪影,但是看到一辆迈巴赫开过去,我很怀疑是那辆车,但那辆迈巴赫,没有六七百万是买不下来的,我就没有怀疑,怕惹错了人。之后越想越觉得那辆车有点可疑。” 杀手当时顾忌迈巴赫是有道理的,他干的都是掉脑袋的活儿,其实是不大好惹太有背景的人的,开迈巴赫的人,他深知对方不可能是无钱无势的人,贸然去惹,肯定不明智。而且,他当时觉得,开迈巴赫的人,会来贪图这个老板的一百万吗。有了这个观点上的盲区,他当时更不可能去怀疑那辆车。 高士程因杀手这句话,更是怀疑和忧虑起来了。 这次不是普通人在威胁他和整他。 但到底是谁呢,他很快就有了眉目。 高士程在商海搏击数十年,亲大哥现在又是高官,虽然他明面上和他亲大哥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暗地里,却关系密切。 高士程不怕钱女士,但是却怕这个暗地里给他使绊子的人,而且他还可以推断,这个暗地里给他下绊子的人并不简单。 其实高士程已经有了猜测,所以在得知有人的确去查过当年的建华集团案的档案后,他就更是明白,有人在故意对付自己。 随即,他就知道了是楚家兄弟在背后要调查此事。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对楚骞来说,要他将自己当年所做的会影响他的政途的错事告诉他人,这并不是一件易事。 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其他人的观点很难动摇他。 但是,他现在却动摇了。 在柳箬从b城回了s城之后,她并没有同楚未的大嫂杨眉断了联系。 她最近反正闲了,所以经常给杨眉打电话,说一些闺蜜之间的贴心事。 她在网上为杨眉买一些并不值钱,但是却很贴心的东西,例如s城的特色小吃让她尝尝;杨眉有时候会痛经,她就买了姜汁黑糖给她;柳妈妈给柳箬买了一件衣服好看,她也买一件适合杨眉的尺寸的给她;还有诸如养身的书,巧克力,情人节甚至还在网上定了花给她…… 杨眉如何会不感动呢,她是那么善良又温柔的人。 她当然知道柳箬和她关系这般好是为了什么,不过是因为她和楚未相爱,想做楚家的儿媳妇罢了。 杨眉自己是一个灰姑娘嫁给王子,所以自觉自己特别能够体会柳箬的那种心情。 楚骞是个特别节俭朴素而行事谨慎的人,杨眉和他谈恋爱开始,就知道,他真的没有做出过任何对不住他职务的事情,他是真正的清正廉洁。 一个出生权贵家庭的男人,却能够做到这种吃苦赖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所求甚大,生活上的优越,无论多少金钱的满足,都是无法和他所求相比的,那就是,他是真的心系这个国家,想要站在更高的位置上,为更多的人谋求更多的福利,为这个国家的发展而鞠躬尽瘁。 杨眉知道自己是懂他的,所以,她和他一样,简朴而勤谨。 他们仅仅靠着那不多的工资过活,甚至为了环保并不养车,在b城里,他们乘坐公交和地铁,即使外出它省,那些想要和他们搭上关系的人,无不如苍蝇一样地倾上来要给提供各种便利,他们也都是一一拒绝。 因为总有人想和他们搭上关系,所以他们外出他地,几乎总是会行踪保密,绝不占别人的便宜,给人以可以见机行贿的印象。 甚至不要孩子,杨眉知道这是楚骞不想让她为难,但是,其实这也是楚骞自己的意思,他不想要后代,没有后代,他就不会束手束脚,他将不怕任何人。 杨眉跟着楚骞,绝没有突然就过上高人一等生活的那种感觉,他们反而过着这个世界上最普通最普通的日子,但是在外人的眼里,她就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而最初要飞上那枝头,还经历了那么多心酸。 楚未同样作为楚家子,柳箬只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再说公公婆婆都不认同柳箬,甚至她的老公也不认同,只有她对她有接受的意思,柳箬怎么会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她呢。 所以在受过柳箬那么多关心之后,她不得不在一个夜晚问了刚刚心满意足的老公,“楚骞,你为什么那么抵触柳箬呢。我觉得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子,而且和楚未非常相爱,你看看楚未,自从他和柳箬在一起了,给家里打电话的次数都多了,也没有谁说他在外面乱来了,在事业上有进取心,又有了家庭观念,知道为他人着想。一个女人配不配一个男人,不在于其他,让一个男人能够因为她变得更加优秀更加好更热爱生活,那么,这个女人就是这个男人最好的最般配的女人了,这些话,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我觉得柳箬对于楚未的意义,便是这样了,为什么你在公公婆婆面前总说柳箬和楚未在一起不好呢。你知道公公和婆婆都是很信服你的话,他们相信你,你却说这种话。我真的不能理解你。” 楚骞本来搂着老婆要睡了,听她这一大席话,他本来轻轻抚摸杨眉背脊的手就停顿了下来,他沉默了好一阵后,才说:“我说了,让你不要收柳箬的那些好处,你不听。” 杨眉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摸老公的脸,说道:“我是让她不要破费,但她在网上买了寄到我这里来,我难道不去签收让退回卖家那里去。再说,都是些十几二十块的东西,这难道算行贿了。要说行贿,那我也对她行贿了,我给她买了一套茶杯,上次我们去太行上旅行求的佛珠手串给她了,我和她好,难道不是你和楚未两人好吗?和妯娌打好关系,不是应该的?” 楚骞叹道:“你呀,就是心软。” 杨眉说:“我才不是心软,我就是个普通女人,我觉得任何人都会像我这样的。你就不能同我说说,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吗?” 楚骞有些烦躁,但他不会向老婆发脾气,过了一会儿,他就翻过了身躺平,眼睛在黑暗里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说:“我不是讨厌她。我只是不希望楚未和她牵扯到一起。而且这个女人,真的是不一般的,心术不正。我已经提醒过楚未好几次了,楚未根本不听,一味觉得他那宝贝疙瘩简单又脆弱,反而是我犯了大错想要欲盖弥彰。” 杨眉一愣,“你又不说她哪里不简单,只是泛泛而谈,我哪里明白呢。要是你是指柳箬给我买东西贿赂我这件事,那我根本不敢和你苟同,我觉得这只是简单的人际关系,她懂得如何关心人,如何和人处好关系,这是优点,如果连这种优点都被说成不简单,心术不正,那你要让我怎么想。反而是那种什么礼貌都不懂,直来直去噎死人不偿命的人,更加好一些,惹人喜欢一些吗?” 楚骞只得回答她:“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她这个人,目的性特别强,而且不达目的不罢休,什么手段都用,心术不正。” 杨眉说:“我倒没感觉出来。我的确看出她这人是个坚韧又目的性强的人,但哪里看得出她心术不正。” 楚骞听她要一直和自己辩论下去,就只得又翻过身来,将她搂进怀里,说:“大晚上,好了好了,老婆,睡吧,不要总说她。” 他虽然这样说,但在杨眉睡着之后,他却并不能入睡。 最近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有关建华集团当年的事。 他那时候刚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是在机关下面做事,这时候,他的爷爷已经为他规划好了未来,爷爷希望他能够先在下面好好干,积累人脉和经验资历,然后一步步地往上爬,而且,他为他规划的终点,是他的父亲至今也没有达到的位置。 他的爷爷是个老革命,目光远大,高瞻远瞩,时至如今,楚骞才明白他爷爷是上看两千年,下看五百年的人物,他有那种远见,他为他规划的道路,自然是最好的路了。 但是,楚骞在最初就走岔了。 而且他是故意那么做的。 他太年轻气盛,去走一条被人规划好的路,让他觉得人生没有意思,而且太没有挑战,所以,他脱出了那个可以一直往上的轨道。 正好,他那时候认识了魏常平的弟弟魏瞻平。 魏瞻平在社会上打拼多年,见识广博,这吸引住了楚骞,楚骞虽然面上表现得傲然又不以为意,心里却是很有些向往魏瞻平的那些精彩的。 魏瞻平说他有一个贸易公司,问他要不要参股,楚骞被家里管得很严,囊中羞涩,哪里有原始资金,但魏瞻平说没关系,他给楚骞技术入股,所谓技术入股,其实就是人脉入股。 楚骞成了建华集团的股东,他靠着家里的关系,为魏瞻平牵了不少线,认识了不少人,那些人都是看着楚家的关系和面子给予魏瞻平以便利,楚骞其实那时候就知道,魏瞻平在背地里走私,但他当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即使他知道这是犯罪行为,但他认为谁敢拿他大少爷如何,所以他心安理得地拿了魏瞻平给他的分红,靠着这些钱,他过了一阵一掷千金的生活。 但随即,国家就开始大规模清查走私,而且要严厉打击,不少走私团伙都被抓了做典型,从重判刑,枪毙了一大批人。 魏瞻平当然赶紧收敛了,楚骞也发现了事情不妙。 而建华公司这时候还被人举报了,证据确凿,当时并不知道举报人是谁,只是能够通过那些证据推测是内鬼,据楚骞猜测,他觉得那人是柳霁。 柳霁其实没有参与公司背地里的走私,但是,他既然是建华集团的经理,他人又那么聪明,怎么会发现不了痕迹,而且,他居然可以慢慢搜集到那么多证据材料,即使至今,楚骞也佩服他的沉着冷静和做事的果决丝毫不留情面。 楚骞是有些恨当年的自己不够沉稳的,他向魏瞻平分析了自己的猜测,将内鬼指向柳霁,按照他的意思,是给柳霁一笔钱封口,魏瞻平当时也这么答应了,他说,他回去和柳霁谈谈,但是第二天,就传来了柳霁跳楼自杀的消息。 楚骞不需要动脑子就知道是魏瞻平杀了柳霁。 但他为了自己,是不能去举报魏瞻平为柳霁讨回公道的,不仅如此,他还必须平了建华集团的事。 因为他是被下放到基层工作学习,他父亲一向不管他,爷爷又因为身体差而暂时放松了对他的管教,所以在建华集团走私被立案时,他们才得知了这件事,而且知道楚骞参与其中。 爷爷被气坏了,父亲也是恨不得把他抽死,他在家以“养病”的名义被关了三个月,其间挨了不知道多少打,那时候的楚骞甚至是觉得家里过分的,他的有些小伙伴,在外面自己搞皮包公司,倒买倒卖,赚出了金山银山来,玩得那么疯,家里也不管的,闯出大祸了,家里也是帮忙解决,重话都舍不得说,只有他家里,出这么点事,就要把他打死。 他觉得爷爷和爸爸都没有人情味,甚至不把他当楚家的子孙,只是喜欢楚未那个白白嫩嫩的丫头一样的小子。 有了后妈就有后爸,果真是这个道理。 他是不服家里的,只有在三个月后,从家里出来重见阳光,他得知建华集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走私案被压了下去,以柳霁虚报货物夹带私货走私结案,魏瞻平因为涉嫌事情太多,所以他跑得无影无踪了,楚骞最初完全没有他的消息。 事情解决就好了,楚骞当时并不觉得这件事是什么大事。 只是想到死去的柳霁,他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当时,他其实是很喜欢柳霁的,柳霁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大哥,他喜欢听他说话。 之后,他通过关系,找到过柳霁的墓地去送过一束花,坐在他的墓碑前面,天上流云飘散,天高风清,他看着柳霁墓碑上的照片,心中才有了悔意。 之后很多年,他去过柳霁的墓地数次,每次去心情都不一样,年纪越大,心情就越沉重,时至今日,他其实已经非常后悔当年的事,他也觉得他对不起柳霁的遗孀和女儿,但是,他走了一条不能有污点的路,所以,只能不断将那个污点掩盖。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钱谦桦将高士程原来的身份披露出来之后的第二天,楚骞才知道这件事,他是个聪明的人,根据蛛丝马迹,他已经敢断定,是柳箬在背后操控了这一切。 他在暗地里注视着高士程一家和柳箬的行动,早有猜测是柳箬让高士程现在因为儿子和前妻的事情焦头烂额,而且让他前妻和他反目成仇。 但是,他不知道柳箬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因为这些事最开始的开端,是一些很偶然的事件。 那就是高士程的情妇任惜怀孕,高士程的儿子魏涟吸毒,并且由此感染了艾滋病。 他想不出柳箬可以控制高士程的情妇怀孕,什么时候怀孕,而且也无法想象,柳箬可以通过什么途径控制魏涟吸毒,随即又感染上艾滋。 或者就是柳箬运气好,她利用了这些有利的事件,或者就是她这个女人太可怕,这些事真的是按照她所想所控制而发生的。 既然她有这种能耐,那么,她其实可以通过更简单的方法报复高士程,但是她没有,她用了这种折磨人精神的法子来报复他,这足以说明她这个人心眼多,心肠狠,不达目的不罢休,这种女人,他怎么能让她做楚未的老婆。 虽然这么想,但一直以来对造成了柳霁的死亡的悔恨,以及对柳箬母女的歉疚,然后还有对柳霁这个大哥一样的朋友的思念,还有将他引入了歧途的魏瞻平的厌恶,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有一种破坏欲,正如他当年从好好的轨道里出轨跟着魏瞻平混一样,他现在也想让魏瞻平自食恶果,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不过,不等他找上高士程,高士程已经来找上他了。 高士程是故意的,他的车在他的单位前面不远处等着他,他加完班正准备去乘车回家,就被高士程的保镖叫住了,对方非常恭敬地向他打招呼:“楚委员,您好,高先生想请您前往谈一会儿话。” 楚骞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车,眼神冷静中带着将人看透的锐利,让那被他盯着的保镖背脊发僵,他只得又说了一遍邀请的话。 楚骞这时候点了点头,跟着走到了那辆车跟前,车门这时候打开了,高士程从车里下来,和他握手,说:“老弟高升了,作为你老哥,一直没有恭喜你呢。” 楚骞微微含笑,说道:“你也知道,我不可能身处其位,反而自己违反纪律,所以还是罢了吧。” 高士程说:“上车说话吧。” 楚骞却道:“就站在这里说就好,不知道你找来是有什么事?” 高士程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很冷,说:“小楚啊,你知道,我以前一直是把你当亲弟弟的,你现在这般出手,让我心绪不宁啊。我就是个光棍,大不了又跑一次国外,而你,家业都在这里,又才升官不久,恐怕是做不到我这般洒脱的。” 楚骞站姿丝毫没有发生变化,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说:“二十年前的事,你觉得可以影响我,那你随意就好。你知道,我是被威胁惯了的,上一个威胁我的,比你可有能耐多了,现在正在牢里。” 高士程面色也没有什么变化,看了楚骞一阵后,笑着说:“楚老弟,其实我不是很清楚,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突然这样揭我老底。” 楚骞没有将柳箬的事情说出来,只是道:“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的滋味而已。” 高士程有些不明白了,恼道:“你这是欺人太甚,我自觉待你不差,哪里又惹了你。” 楚骞却没应,反而道:“若是你要揭我二十年前被你引诱做下的事,现在就可以随我一起回单位,反正只是几步路,很近。” 高士程恼恨地上了车,那保镖站在一边之前没有接近,此时看老板要走了,才赶紧跑过来坐上了驾驶位,高士程道:“开车吧。” 那保镖颇有些不明白,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不接楚骞就要走了,但他只是依命行事,开车走了。 楚骞看了一眼绝尘而去的汽车,自己继续往公交车站走去,心想应该去买辆代步的车了。 楚骞的确是很厌恶高士程,第一是他当年把柳霁推下楼的事,第二是他后来回国后经常找他的事。 虽然楚骞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张狂没心眼的小子了,再不会受高士程的蛊惑和利用,但高士程一直在无形中借二十年前的事敲打他的行为,无论如何,不会让他觉得高兴。 这件事,的确应该有个了结了,不然一直就像在埋着地雷的路上走路一样。 高士程坐在车里,一向深沉而老谋深算的他,此时也控制不住情绪焦躁了。 被他前妻钱谦桦撒泼的时候,他也只是愤怒,还不至于焦躁,但现在,他知道事情已经无法被他控制了,怎么可能不焦躁。 高士程虽然痛恨楚骞的翻脸不认人,但也拿楚骞无法,虽然他已经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但也不是人人都惹得起的。 他只得给他的亲大哥打了电话,找他出面帮忙同楚骞谈一谈。 毕竟他和楚骞真的闹翻,那是两败俱伤,有什么好处呢。 魏常平接到高士程的电话,听他说了事情之后,便道:“你最好先安抚好钱谦桦和魏涟,最好先把他们送出国去,他们不在后面揭你的短,你这件事就好办很多,楚骞那里,我去同他谈一谈,他不至于要置你于死地。甚至你说楚家现在在暗地里专门对付你,我是不大相信的。楚老生病,我前两天才专程去看了他,他还很亲切。” 高士程说:“这件事,我也是想不通的。” 魏常平说:“你说有人威胁你当年的事,从你这里敲走两百万,具体是什么情况?” 那天在地铁站外面,有人掀翻了装有大量钞票的箱子,百元钞票散落满地的事,当天下午就见诸报端了,高士程的那个保镖被人拍了下来,照片卖给了报纸,网络上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魏常平对这件事才比较关注。 高士程将这件事再向魏常平叙述了一遍,特别说了那个杀手说的,有关那辆迈巴赫的事。 高士程道:“我让人去查了,楚家的老三楚未前两年买过一辆,之后一直没有看他开过,但那辆车很可能就是他的。” 魏常平说:“楚家人,何必贪图你那一百万。” 高士程说:“是,我也这般想过。所以越想越想不通。” 魏常平:“恐怕是有人故意想让你和楚家反目成仇吧。楚老马上就要退了,但楚家老大已经上来,现在才刚四十出头,就坐在那个位置上,即使是我,也是不敢得罪的。你和他把关系闹僵,以后怕是不好做。” 高士程:“所以要靠大哥你了,你看看楚骞到底是哪点不高兴,大忙人,居然要和我闹翻。” 魏常平说:“你这个态度就不对,他现在虽然穿布衣乘公交,你想想他的家世,他以前嚣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该知道,他们这些公子哥,骨子里骄傲到顶了,你还去和他说那些话,他怎么会睬你。连我都得把他捧着呢。” 高士程:“那现在怎么办,摆一桌向他道歉,他也不会来的。听说他早几年,就从来不接受人的邀请了。” 魏常平说:“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了。你看着吧。” 高士程听大哥一番教导,心平气和了很多,然后开始想,到底是谁在后面想让自己和楚家闹翻。 他在商界打拼,至今的确树敌不知多少,他的对手,他记在心里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那些他没放在眼里,但是却对他虎视眈眈的,就更是不知凡几了,想把他往下拉的人这么多,他哪里想得出到底是谁对他使这种毒计。 不过,他却可以通过其他来缩小这个范围。 必须是知道他从前魏瞻平的身份的人,甚至知道当年建华集团的事情牵扯到楚骞的人,而那个在电话里威胁他的人,还知道他将柳霁从楼上推下去了,这件事,的确只有可能是当年在他的公司里的人可能知道,但是对方当年怕这件事牵连自己,就没有去报案,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人被人指点,或者说,他在新闻里偶然看到钱谦桦闹出来的他高士程是当年魏瞻平的事,所以在差钱花的情况下就前来威胁自己,但是,那个电话号码,他是从哪里得到的呢,这个电话号码,知道的人可并不多,可见是知道他这个电话号码的人将这个号码透露给了那个威胁他的人,更有甚者,这整个威胁案件,就是那个知道他电话号码的人策划的……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想,这个策划威胁他的人,到底是什么用意,真为了那一百万吗,一个可以买六七百万迈巴赫的人,会来打劫他的一百万?一百万太少了,要是是要一千万,两千万,他倒是觉得更可信一些。 那不是为了钱,对方是为了什么? 高士程突然一惊,也许,对方并不知道是自己推了柳霁下楼,他在诈自己,而自己给他钱,反而是中计了。 但是,随即,他又疑惑了,既然他当时诈他已经成功,之后为什么又真的要去拿那两百万呢,还把一百万洒在了地铁口,让那一天出现了哄抢,这个新闻出现在各大网站的头版头条,让他的那个保镖出了名。 而对方去取那两百万,打翻一百万,之后甚至连专业保镖和杀手都逃过的手法,又实在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猜想到这里,高士程的背脊几乎要冒冷汗。 他最近诸事不顺,儿子魏涟的事,钱谦桦和他闹崩的事,任惜被姓钱的撞得流了产,甚至破了相,现在还在医院。 任惜已经没有了孩子,高士程当然不准备和她结婚了,但是,在魏涟废了的情况下,他又知道自己可以让女人怀孕,他当然要考虑再要小孩儿了,他应该去存下精子。 高士程这般想着。 他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将这些事的罪魁祸首想到柳箬的身上去,因为柳箬学术派,单纯,文雅,又是个女人,和他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害他呢。 所以他最后只得想,是楚家兄弟故意要对付他。 不然,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有答案。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最近运气太差,什么糟心事都凑到了一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所以,他决定去庙里捐钱,并让风水大师将他的住处再重新布置一遍。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楚骞觉得这是对弟弟和盘托出的时候了。 楚未比起楚骞,时间上要稍灵活一些,所以在父亲住院期间,多是楚未在医院,楚骞反而在按时上班,而且他马上就要被外派,他并没有因为父亲住院的事而申请留在b城暂不外派。 楚骞叫了楚未从病房里出来,说:“老三,我有事同你讲。” “哦。”楚未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楚骞对他说过,他会将他所知的当年建华集团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楚未,楚未一直也在期待着,因为他现在对这件事的调查已经陷入了瓶颈,只能从当事人高士程或者楚骞这里打破,但他现在还不想找高士程以免打草惊蛇,所以楚骞愿意告诉他一些真相,便足以给他一些新的突破口。 楚未一直惦记着楚骞对他讲真相,但此时却没有想到,楚骞是要说这件事。 他以为他是会说他要外调驻守地方以至于要让自己更多留在b城照顾父母的事。 楚骞说:“我们下楼去说。” 楚未这才有些疑惑了,心想在楼上说又没什么不可以。 但他随着楚骞乘电梯下楼了,楚骞去了楚未的车边,楚未跟了过去,上了车之后,楚骞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仪器在车里检测了一遍,楚未好笑地说:“你在做什么呢,还怕我这里面被安装了微型录音器呀。” 楚骞曾经在国安做过,对这些是很敏感的,说,“你还真别这么讲,现在这方面的科技的发达,没什么事做不到。” 楚未随即想到柳箬对他说的,她在他的那辆迈巴赫里安装了电磁屏蔽系统。 楚未心里动了一下,对楚骞开玩笑地说:“那我这里面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嘛。” 楚骞说:“没发现。” 楚未身体往椅座上一靠,说:“没人敢的,之前才做过检测了。” 但楚骞还是开了屏蔽,防止窃听,才同楚未说道:“我看你被柳箬指使得团团转,所以想,还不如把当年的事讲给你听,免得你胡思乱想,还被她误导,认为你的大哥十恶不赦。” 楚未本来一副吊儿郎当的不羁样子,此时却蹙眉说:“你就是对柳箬有偏见。我说了,查当年的事情,不是柳箬让我去做的,甚至她根本就没有让我帮忙,我说我要帮忙,她也拒绝我。而且,她从没有在我面前说你,她根本没有误导我什么。你不要把什么罪名都往她身上推行不行,这哪里是爷们儿的行为。” 楚骞因他这话并没有动气,只是眼神冷静又镇定地看着楚未,说:“她越拒绝让你帮忙,你越是帮得起劲儿,不是吗?她越是不在你面前提起我,你越是怀疑我,不是吗?你又不是蠢蛋,你不明白她这一招的厉害之处?” 楚未黑着脸说:“我明白个鸟。那她要是哭着闹着要我帮忙,在我面前挑拨我们兄弟的感情,你又要说她这人其心可诛了。她无论做什么,在你的嘴里,她都没有好的。大哥,你何必这么说你的弟媳妇儿呢。” 楚骞被他这话气到了,但还是保持了涵养,只是脸色已经变得不好看,说道:“你他妈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了是吧。” 楚未冷眼看着他,说:“你要说什么赶紧说吧。以前我尚不觉得柳箬年幼失怙算什么大事,最近这几天,我每天守在爸爸的病床边上,想到他必定比我们先走,我心里就挺难受的,我已经是三十岁的大老爷们了,尚不愿意接受父亲会先离开的事实,你说说柳箬,她那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亲,我记得她读初中和高中的时候,根本就不怎么笑的,一个人独来独往,单亲家庭的小孩儿,心里的孤苦,我想真的不好受。我替她查一查她父亲当年的死因,又算什么呢。那是她一辈子的伤痛,你却根本没放在心上,只觉得她在利用我。大哥,你真的还有心吗?” 楚骞无言了,他之前一直觉得,心中有大爱的男人,是应该冷静到不为任何这些小情小爱而动容的。 但因为楚未的这话,他却有些被触动了。 楚骞沉默了一阵,就开始说当年建华集团的事,他在其中强调了几点,他最初并不知道魏瞻平是用他的关系走私,之后知道了,他以为那只是小打小闹,才没有太在意,在被人告发的时候,魏瞻平的激烈的言辞误导了他,所以他当年年轻气盛盛怒之下说那个内鬼可能是柳霁,随即,柳霁在第二天就死了,而建华集团的事在他被关禁闭期间就被解决了,更多的事,他是不知道的。 楚未听后,怔怔道:“柳箬的父亲没有参与走私吗?” 楚骞说:“没有吧。魏瞻平做事谨慎,不会让不信任的人去参与这种事。而柳霁书生意气,让他知道这种事,你看,结果就是他从蛛丝马迹里拟出真相搜集证据,最后不动声色地去把事情捅了出来。” 楚未说:“也许不是他告发的。而且,你们自己犯了罪,却责怪一个宣扬正义的人。还杀了他。” 楚骞说:“人不是我杀的。而且有可能他真的是自己跳楼的,或者不小心跌下了楼。” 楚未满脸鄙夷地看着楚骞:“大哥,我真的没有想过,你是这样一个人。” 楚骞冷眼看着他:“我是什么样的人?” 楚未说:“不管当年的事情如何,但我现在没有从你的话里听出追悔和弥补当年错误的诚意,反而,你在不断推诿你的罪责。” 楚骞本来坐得端正的身体慢慢靠在了椅背上,说:“我现在的心,是真的越来越冷了,身上的血也是冷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让它们重新热起来。刚才我对你说的,都是真的,若是要怀疑柳霁真是被推下楼的,那最大的嫌疑人便是高士程,还有便是,其实你的那个宝贝疙瘩,真的不是一只单纯的小绵羊,你想想最近高士程身边的事,你嘴里我的这个弟媳妇儿都是脱不了关系的。是她让高士程和他的前妻反目成仇了,说不得,还是他让你的那个兄弟魏涟吸毒染上艾滋病的,不仅如此,高士程已经来找过我了,他来找我,很显然是以为是我在整他,谁误导了他的这种想法,只能是你嘴里的那个简单的人。你帮她调查当年的事,高士程会以你为敌的。” 楚未并不想相信楚骞说的这些话,柳箬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她怎么会去策划那些事。 虽然这么想,但他不由还是有了一些动摇,他想到他们第一次发现魏涟吸毒时,柳箬眼神幽冷,好像在冷眼旁观一个人堕入地狱,后来魏涟出事了,她也是那么热心地在钱阿姨那里帮忙,他和柳箬一起前去钱家探望魏涟那一次,他出门接了一个电话,再回到客厅,他就发现钱阿姨的神色有了很大变化,她之前只是悲伤,之后眼神里却隐隐带着仇恨和疯狂,没过两天,网上就有大投资商人和企业家高士程原来的身份是魏瞻平的事被揭出来,虽然这个新闻很快就压下去了,但楚未却知道得很清楚…… 虽然有了动摇,但楚未依然站在柳箬这一边,他说:“这些都是没有证据的。再说,我是她的男人,难道没有义务去查我老丈人的死因吗,不应该替她背负一些责任吗。你将这些说成她在故意利用我,我并不高兴。” 楚骞看着楚未,“你倒是个痴情种子。” 楚未却说:“这不关痴情种子什么事,是个男人,都没有推卸的道理。要是嫂子他爸被人杀了,你冷眼旁观她伤心地自己去找凶手自己承担这些伤痛吗?你要是冷血到这个地步,我真不承认你是我大哥。” 楚骞却说:“你大嫂没有柳箬那种心眼。总之,我的话,言尽于此了。你好好照顾爸妈。” 楚骞说完,就下车要离开了,他全程都很冷静镇定,下车时却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扶着车门才站稳了。 楚未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像表面这么冷静。 而楚未自己也是,他的心里不像表面这么镇定。 但他心里的这份难受,并不是因为柳箬可能做了那些并不简单的事,而是因为可能做了这些事的柳箬,可见是从没有信任过他的,她其实把他排除在了她的事情和她的真实的世界之外,他其实这么长久以来,他一直是一个外人,他从没有进入过她的心和她的世界。 楚未觉得有点发冷,他想,他的箬箬,从没有对他打开过心房和她的世界的大门。 现在已经四月底了,柳箬曾经说过,她要在五月出国去德国做博后,楚未在等,等柳箬和他谈起这件事,谈她是否真要出国,她出国了,她希望他怎么样,他要不要过去陪着她。 他不主动问,是希望柳箬能够主动提,毕竟两人都走到现在这一步了,只要柳箬提这事,他就决定同她求婚,他一直认为,他们即将走入契约一生相守的这一步,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吗。 楚未在车里发呆了近一个小时,之后回到病房外的待客室,楚骞正在和他妈妈说他要外调的事,他要外调到哪里,是机密,他没在家里说,家里人也知道不能问。 但他又强调了几次:“以后就要多靠楚未照应家里了。” 楚家老二楚逊也来了,他在外市任职,虽然没有楚骞的优秀和官运亨通,但也比去从商的楚未更受家中的认可。 楚逊去同楚老爷子说了一阵话后,又被楚骞叫去说话了。 楚未暗地里注意着,发现他的大哥简直不像是要外调,反而像在交代遗言一般。 但楚骞这么内心强大强势的人,全世界的人死绝了,他也不可能去死的。 楚老爷子是高血压高血脂,而且还有糖尿病,家里十分担心他,而他也自认为自己不能继续工作了,在大儿子已经成器的现在,他几乎放手了所有的工作,虽然还在其位,其实已经没有再管事了,只等着几个月后自然退休。 楚老爷子出院了,楚未就说自己有事要办,他在b城时,就在不断地打电话,开视频会议,又要招待那些前来探望老爷子的客人,又要忙自己的事,楚妈妈看着他忙得团团转,也心疼儿子,就说让他好好休息,不要把身体累坏了,楚未现在只想回s城找柳箬确定事情,他一直忍着没有在电话里质问柳箬,就是想听她当面解释,现在老爷子出院了,他当然就要赶紧回s城了。 他说:“我在b城反而不能好好休息,而且实在有事,妈,我真的得走了。” 楚妈妈看留不住儿子,只得又担心又发火地说:“你就知道忙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要忙就去忙吧。”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魏常平联系了楚骞,他现在已经是副省级的权利人物,但是对着楚骞,依然是话里话外地讨好,他是靠着楚老爷子的提拔而上位的,虽然在楚老爷子不再掌权后,他已经另投他人怀抱,但是和楚家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楚骞一向话少,不动则已,一动往往惊人。 魏常平明人不说暗话,做着说客,希望楚骞不要把高士程之前的话往心上放,希望他能够宽宏大量,楚骞则说,高士程并没有得罪他,而即使高士程得罪了他,他也一直是一个从无私心的人,不会因为四人恩怨而做出什么不当的行为。 魏常平知道楚骞这样说,其实就是还在介意这件事,又说了很多关系亲近的话,但楚骞并没有松口。 魏常平和他挂了电话之后,他转头就给高士程打了电话,说了楚骞油盐不进的事。 高士程说:“楚老爷子已经退了,而且身体又不好,楚未没有从政,楚家二房,早就不成气候,我们难道怕了他们。” 魏常平说:“你这话也就是说说,楚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之前的楚老那一代起,楚家积累了多少人脉啊,据说现在最上面的那位,都曾经在楚老面前受过教呢,楚家现在不显山露水,即使是我,也得罪不起。你看看楚骞,这些年来,做事正是滴水不漏,官做到他那个位置,每天挤公交车的有几个,可见他的心有多大。” 高士程说:“既然他的心这么大,他还敢把我之前的事抖出来啊。” 魏常平说:“我也是想不明白啊。他这人,让人弄不懂。” 但两天后,两人就稍稍懂了。 高士程被秘密带走,连魏常平也没有打探到他的消息了。 楚骞在和楚未谈完话的第二天,就向上级提交了一份自查报告,里面详细介绍了二十年前,他如何被魏瞻平结交,并且被诱导在他的公司去兼职,之后建华集团却涉嫌走私,他得知这件事后,就将自己收集到的走私材料拿去让当时和他关系较近的经理柳霁前去秘密揭露了此事,后来建华集团走私案被立案,柳霁被人杀死,死后却背了黑锅,他因为之后要为政途着想,没有站出来说话,但他在这二十年来,一直受此事的折磨,这些年来,一心为党为人民,不曾再犯任何错误,但这并不能让他的心好受一些,觉得对不起党和人民的重托,所以,他检举自己。 这份自查报告让他的上司眉头紧皱,因为楚骞正是上面人的心腹,而且以性命保护过对方,现在正是该他继续发挥作用做事的时候,却出这种事。 楚骞被关了起来,再没有回家,调查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最后这事被认定为高士程,也就是之前的魏瞻平有胁迫楚骞的可能性,楚骞以这种自查行为对抗对方的威胁。 而在他做这件事前,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家人,包括妻子,只向他上面的大领导稍稍提过。 五月初,楚未回s城这一天,s城阳光明媚,而且少见地天空蔚蓝,碧空如洗。 柳箬亲自开车到机场来接了他,而不是让鲁项前来。 柳箬站在贵宾通道的外面,她的头发长得很快,过年前剪的,现在已经长到肩膀下面了,她总算受不住小可的推销,把头发稍稍染了染,变成了深棕色,她化了淡妆,穿着一条酒红色的连衣裙,半高跟鞋,手里提着银色的小包,静静站在那里。 她身上暖色调的衣裙并不能让她的气质从恬静和冷清变得热烈一些,楚未拖着箱子走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她,他当然知道,柳箬只是在外面的时候才会这般知性中带着恬静,在家里,她随便又随性,甚至不像个女人。 周围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多偷偷打量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柳箬对着他笑,这次楚未没有上前将她抱住,他甚至想要对柳箬更加冷淡一些,但是,柳箬的笑容让他没有办法对她表现出疏离,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说:“不忙吗,专程来接我。” 柳箬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眸光如秋水,顾盼而有情,“即使忙,难道你不高兴我来接你吗?” 楚未因她这话心里又高兴又心酸,莫名地心酸。 他笑着说:“你说我高兴不高兴。” 柳箬笑着,眼睛不断地看他,两人前去地下停车场里,柳箬看楚未兴致似乎不大高,就说:“把箱子给我提吧,你最近要照顾你爸爸,肯定累到了。” 楚未真把箱子给她,看她提上后,他又抢了回来,说:“哪有让老婆提箱子的道理。” 柳箬说:“我和你,哪儿跟哪儿啊。” 柳箬做别的事总是非常细心周到,但是每次在机场的地下停车场总是搞不清楚方向,总是忘记车被她停在哪里了,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她对着楚未只得歉意地傻笑:“下次再不会忘了。” 楚未对着这样的她,完全没有抵抗力,坐上车后,本决定要疏远给柳箬看的他,却不由自主凑过去捧着她的脸亲她。 但他没说“我每天都在想你。” 柳箬被他亲得满脸发烧,总算把他推开,就说:“赶紧系上安全带了。” 这是柳箬的车,楚未道:“怎么不开我的那辆迈巴赫呢。” 柳箬愣了一下,发动车小心地开了出去,说:“要是被擦挂坏了,不是坑了保险公司吗。” 楚未又问:“你不是说你在我的那辆车里装了电磁屏蔽系统嘛,你不开来我看看。” 柳箬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楚未,你听听,有没有觉得你说话阴阳怪气的。” 楚未被噎了一句,说:“我好奇而已。” 柳箬说:“你要去看,自己回去看就行了,我又还没有拆掉。” 又笑着问楚未:“你回你自己家,还是去我那里。你那边,打扫清洁的范大姐,每个星期都去打扫一回的。” 楚未实在不知道,柳箬是本身就这么没心没肺,还是她就有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这般好的演技,在策划了那么多事情后,能够做到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说:“去你那里吧,我之前同你说过,我大哥会和我说说他当年在建华集团知道的一些事,我正要告诉你呢。” “哦。”柳箬应着,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激动,只是很平常地一声回答,好像她并不很期待。 楚未说:“你怎么不是很想听的样子。要从我大哥那里撬出话来,可是不容易的。你知道吗,他以前在国安做过。” 柳箬说:“谢谢你了。但你过了这么两天才告诉我,可见大哥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不然你早就告诉我了,你知道我一直在等着。我知道你不会故意让我着急的。” 楚未伸手摸了摸柳箬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说:“对啊,我哪里会让你故意着急。” 柳箬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之后不再和楚未说笑,开始专注地开车,车在小区外面停下后,柳箬说:“你等一等,奶吧里出了新品种的酸奶,很好吃的,我去买。” 楚未坐在副座上,看着柳箬下车进了奶吧,阳光映在她高挑的曲线毕露的窈窕身姿上,她就像一朵悠然开放的花一般,不需要人欣赏,她也自在地盛放着,她的身周都是她散发出的幽香,似乎空气和阳光也因为她而不一样。 楚未在心里想,只要看着她,就足以让他一生沉迷,她对他笑,就足以让他为她抛掉所有了。 但是,她这样孤清地,看似和他亲密,又决然地把他阻挡在她的世界之外的行为,依然让他非常心痛和难受,这种心痛和难受,他从出生都没有遇到过,这让他觉得心脏在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痛,又缠绵,毫不干脆。 柳箬回到了车里,要是往常,她一定将买的两盒酸奶递给楚未,让他拿着,但她这次将酸奶放在了车前面的台子上,然后对楚未客气地说:“买的人太多,排队结账,让你久等了。” 楚未看着她笑,没有应。 回了家,柳箬将酸奶放在茶几上,问楚未:“你要先洗个澡吗?” 楚未说:“不用了,现在又不是上床的时间。” 这个“上床”,当然不是指上床休息,再说,他的语气里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不舒服感。 柳箬因为他这话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的明亮的眼睛,变得更加幽黑,像是一口幽深的古井,光芒渐渐离开,就变得更深。 柳箬深吸了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楚未见柳箬那勉强扯出来的笑脸,心里就更难受了,他简直觉得这个身体不是他的,而且这里也不是他熟悉的柳箬的温馨的家,而是一方他从不曾涉足的地狱,他听自己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想问你,你这一直以来,到底是把我当什么的呢,你真的爱我吗,还是只是为了利用我,勉强自己,甚至勉强你和我上床。” 柳箬嘴唇动了动,神情些许恍惚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才发出了声音来,“我……我……” 但到底要说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楚未深吸了口气,笑着说:“好了,不用说了。你只告诉我,你要不要听我大哥对我说了什么。” 柳箬静静看着他,没有发出声音,没说要听,也没说不听。 楚未扯着嘴角,强撑起笑脸,让自己显得无所谓。 他这个样子,让柳箬想到去年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将谷雨嫣推倒在地上,像是愤怒,其实不过是无所谓的高高在上的鄙夷,这就是真正的他了,初中和高中时候,他也是这样,他骨子里从来都自带着这种玩世的傲慢。 柳箬对着这样的他,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在机场,楚未第一眼看到她时候的迟疑和疏离的眼神,就让柳箬明白了,两人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从此,他们的路将分开,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不会再相交了。 楚未抬起手,又把手放下了,言简意赅地把楚骞对他说的柳箬父亲的事说了,然后道:“我大哥应该没有骗我,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既然答应了你,总要办到的。” “谢谢。”柳箬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嘶哑,简直不像是她发出来的。 楚未又说:“不用谢了。是我没有用,没有早早就把这些查清楚,害你亲自出手,把高士程一家折腾成那样,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让魏涟吸毒的?还让他感染上艾滋病,他好歹对你没有过歹意,你倒狠得下心,让他死也要窝囊地死。” 柳箬静静看着他,说:“我没有,应该是曹巍让人做的。我也没有想到她这么狠。其实这也是魏涟自己不自爱。不过那艾滋病的事,倒可以放心,他根本没有感染艾滋病,我只是将他的血液样本污染了拿去给人测的。你知道的,精神的力量是很强大的,魏涟自认为自己得了艾滋病,他自己把自己折磨成了那样。不过这也好,他经过这次的事情,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人了。也不亏曹巍对他做的事。” 她的声音就像古井水一般,毫无起伏,楚未听着她的叙述,他居然也很平静,听完后,他含笑点头,说:“看来女人果真要比男人心狠多了。我每次都记吃不记打,次次被人玩弄,还愿意相信女人都是柔弱善良单纯的,我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柳箬低低地说:“对不起。” 楚未深吸了口气,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泛热的眼睛变冷,他又说道:“箬箬,其实吧,你这样子,我……”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觉得自己要说不下去了,但他强忍着,让自己说下去,虽然这只会让他在冷血的柳箬面前显得弱势,像他在恳求她似的,“我并没有因此讨厌你,不爱你,不过,你真的太伤人了,你这个人啊,就没有心似的,我无论做什么,好像都无法捂热你,当然,也可能是你根本就没有让我接近你的心,你说我隔得这么大老远,我怎么捂热你呢。你借着我,你他妈干那么多让你去坐牢的事,你也没有知会我一声,你要出国,你提都不在我跟前提,我还想着你愿意和我结婚呢,其实,你想都没想这个问题,是不是,你把我玩一票就跑路吗,是不是啊!” 他说到后来,几乎是在呕心沥血地吼了,柳箬再也忍不住,眼泪水哗啦啦地掉,她无意识地身子自动走上前去,她把楚未紧紧抱住,“我没有,我没有啊。” “你放开,劳资以后都不想看到你了,”楚未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什么结果,其实,下飞机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要分手的,也没有想要和柳箬闹得不开心,他不忍心让柳箬难受,但怎么就到这一步了,简直像是不可解的,“你简直是比谷雨嫣还要恶心我。” 他推着柳箬,但柳箬死死抱着他不放开,可这最后一句话却让柳箬迟疑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迟疑,她松开了手,楚未的力气可不小,将她推了出去,她精神恍惚,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了身后的茶几上,她一声惊呼,身体倒下时又在茶几上撞了一下。 这其实只是眨眼间的事,但对她,就像是慢动作似的,她的心也痛身也痛,脑子完全不能思考,她倒在了地上,肚子开始绞痛,她想要翻身,不想看楚未。 楚未却惊住了,因为他没想把柳箬推倒。 他下意识地冲上前去,要去扶她:“箬箬,怎么了,没事吧。” 柳箬几乎是在转瞬间就汗如雨下,身体开始蜷缩。 她自己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眼前一阵发黑,楚未却知道她是真的撞痛了,将她抱起来的时候,手上摸到湿的,他便愣了一下,抬手看了看,发现是血迹。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要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柳箬几乎要痛晕过去了,他颤抖着手开始给救护车打电话,又赶紧抱着她出门下楼,他嘴里无意识地叨絮着,“宝贝,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坐在手术室外,楚未很是茫然,他打电话叫了柳妈妈来,柳妈妈一来就一脸凄惶地看着他,“怎么就流产了呢?” 楚未实在说不出他把柳箬推得撞在桌子上的事,他自己都很迷糊当时的事了,柳箬把他抱得那么紧,他怎么狠心,把她那么用力推开。这些事,似乎都不是发生在他和柳箬身上的,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楚未简直无颜见柳妈妈,柳妈妈看他精神状况很不对劲,就不再问了,只说:“你别想不开,别想不开。” 楚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却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一样,什么也说不出,他只是一脸恍惚地看着柳妈妈,眼睛里凄惶,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孩子一样。 柳妈妈何曾见过这样的楚未,楚未一向都是处事有条有理,镇定而大气的,是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现在却这样。 柳妈妈因为柳箬的事心里也非常难受,但好歹能够安慰楚未几句:“楚未啊,不要多想,孩子都是要有缘分才有的。缘分到了,就有了。以前我生箬箬前,我也曾怀过一个,但我不知道怀上了,就去参加单位里的跳绳比赛,哪里想得到,跳个绳,把孩子跳没了。所以之后又有了箬箬,我和她爸都特别小心,生怕又出了事。” 楚未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话来,柳妈妈的手机响了,她不得不接电话,是袁叔叔打来的,他问是在几楼,柳妈妈去电梯那里接了他。 他一脸担心,“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柳妈妈说:“楚未难受得很,你去了不要多说。” 袁叔叔叹着气:“我知道的。” 柳箬从手术室里出来时,其实就有了意识,但她无法睁开眼睛,也无法动弹,但她知道自己身边有谁,听得到他们在说话,她自己虽然大脑还迷糊着,也渐渐可以思考。 她其实至今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记起自己当时撞在了茶几上,因为是倒下去时撞到,冲击力很大,她当时就痛得受不了,然后就没有意识了。 柳箬真正醒来,可以睁开眼睛看周围时,已经是夜里了。 柳妈妈一个人坐在病床边,楚未去叫吃的去了,袁叔叔则回家去拿一应住院要用的东西。 医生说柳箬失血过多,住院观察两天较好。 楚未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就住院了。 柳箬眼神里带着虚弱,毫无光彩,嘴唇些许干裂,声音细小:“妈……” 柳妈妈看她醒了,就问:“喝不喝水。” “喝。”柳箬答得干脆。 柳妈妈喂了她水喝,就开始安慰她:“箬箬,没事的。你也知道,在你之前,我也怀过一个,后来没了,但你出生,不是也健健康康的嘛。医生说这次流产没什么的,不影响以后再要小孩儿。” 柳箬眼神迷茫地看着她,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随着她大脑的运转,她就明白了,她流产了吗? 她不知道她怀了孩子,她之前一直有吃避孕药,后来吃完了,才没吃了,到底怎么就怀上孩子了呢。 难道是碰上避孕药无效吗,或者是因为她停了药,而精子在身体内几天依然有活力? 她恍惚和怔忡的脸,让柳妈妈更伤心,但她不能在女儿面前露出来,说:“别多想了,你好好养着身体最重要,你和楚未都还年轻呢,你看我,和你袁叔叔在一起了,都还生了扬扬,是不是。” 柳箬勉强说:“我知道,我们家的女人,基因都是比较强大的。” 柳妈妈嗔道:“说什么基因,你好好休养着,先住院两天,再回去,你先去我那里住,滑胎也要坐月子的,不然这对女人身体伤害大着呢。” 柳箬没有应,她现在还没有从自己流产了的事情里回过神来呢。 她觉得这一切就像个笑话,她和楚未在一起的日子,像个梦一样,最后就以这么一个笑话结局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呢。 楚未进来了,他没想到柳箬已经醒了,所以和柳箬对上眼的时候,他无地自容地不敢和她对视,他把他的孩子给弄没了。 他至今无法接受这一点,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箬。 柳妈妈想让两人独处,就起身来,说:“我说了我回去炖鸡汤,你不让我回去,什么时候送外卖来呢。” 柳妈妈的话让楚未有了台阶,他打起精神说:“马上就送来了。” 柳妈妈说:“那我出去看看。” 她说着,就走了,离开前用眼神示意楚未,让他劝一下柳箬,因为柳箬一脸怔忡恍惚,实在让人担心。 楚未在床边椅子上去坐下了,柳箬想要坐起身来,但是一动就觉得下面疼,楚未不让她起身,过去轻轻放好她还在打点滴的手,“别乱动。” 柳箬无言,楚未也无言了,楚未看着柳箬苍白的面颊,想伸手碰碰,柳箬将脸偏开了。 楚未仰着头盯了一会儿天花板,才嘶哑着声音说道:“箬箬,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柳箬没有回应,楚未努力眨着眼睛,他多少年就没有掉过眼泪了,但他此时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他继续说:“等你好些了,你打我骂我泄愤都好,你不要伤心。” 柳箬转过脸来,发现楚未眼睛里是晶莹的眼泪,但他的声音反而是那般镇定,柳箬觉得自己处在一处荒凉的沙漠里,只是无意识的行尸走肉,但她不想让楚未难过,不想让他来陪自己做行尸走肉,她说:“你不要哭了。大男人流眼泪很难看。这事不能怪你,我当时不该去抱你,不抱你,我就不会摔跤,不会撞在茶几上……” 楚未听着她冷静的话,觉得她每一句话都让自责,这份自责像是刀子在割他,柳箬继续说:“而且,这的确该我自己负责,怎么说呢,是我懒,吃完了避孕药没有去买,所以才怀上了。我之前没有注意,喝酒,吃避孕药,你也没注意,喝酒、抽烟,这样怀上的孩子,很可能是有问题的,这个胚胎就有问题,所以我撞了一下,他轻易地自己就掉了,即使没有这一撞,如果他有问题,也是怀不稳的,自然选择会让他掉下来。” 柳箬冷静地分析着这些事,这反而让楚未更受不了,他说:“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冷清的话。” 柳箬冷清中略带讥嘲地说:“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想让我怎么样呢,抱着你哭吗,说,都怪你,你让我的孩子没有了。你觉得,可能吗。” 楚未像个傻子一样地看着她,然后苦笑了一下,但是苦笑里,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流了出来,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柳箬听不清:“你的心在哪里呢。” 柳箬看着他的眼泪,咬住了下唇,楚未倒退着,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柳妈妈看楚未出去,想叫住他问话,但楚未脚步越来越快,飞快地走了,柳妈妈没能叫住他,只得进了屋来,她发现她女儿还是一副怔忡恍惚的样子,便说:“楚未突然就走了,到底怎么了?” 柳箬淡淡地道:“没什么,我们分手了呀。” 柳妈妈觉得楚未给她打电话说柳箬流产的事,也没有让她这么震惊,她完全无法接受,失态地大声质问:“为什么呀,之前不是……不是一直好好的嘛。” 柳箬居然还笑了一下:“这有什么为什么啊。事实就是这样子的。” 虽然女儿才刚流产,但柳妈妈看她这毫不在乎的态度,依然想打她几下子,她浑身颤抖:“柳箬啊,你和他在闹什么啊。你们……你们……你们……” 她不断喘着气,像要窒息了一样,柳箬吓了一大跳,不顾身体地强撑着坐起了身来,赶紧给柳妈妈抚胸口,“你不要慌,别慌……你气什么啊……” 所幸袁叔叔很快来了,他安抚住了激动的柳妈妈,从柳妈妈乱七八糟的叙述里,得知柳箬和楚未分手了,他也很震惊,因为刚才楚未还那么关心柳箬,因为柳箬流产悔恨又痛苦,怎么眨眼间就分手了。 楚未这种女婿,没了就没了,柳箬还能到哪里去再找一个吗? 楚未真的走了,不是只是躲在医院里的某个角落里疗伤,他下楼电话就响了,楚妈妈打来的,楚未强打起精神接听起来,楚妈妈带着哭音的声音传来,“楚未啊,出事了。” 楚未说:“怎么了?” 楚妈妈说:“你大哥被关起来了,说是他自己揭发自己,他二十年前涉嫌走私案。人已经关起来几天了,我们才知道,你爸爸得知后,开始还好好的,刚才就晕过去了,我们现在在救护车上呢。” 楚未惊住了,但是经过了柳箬的欺骗和冷酷,他已经可以合理解释这件事了,这事之前已经有了征兆,为什么他的大哥会像交代遗言一般地交代事情,为什么他将真相告诉自己…… 他冷静地回答楚妈妈:“我马上就回来。” 楚未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医院里每一层都灯火通明,他寻找着柳箬所在的窗口,但是没有找到,他只得回过头,走入了医院前面稍显昏暗的大街,拦住了一辆出租。 柳妈妈觉得自己的女儿简直是一块坚冰,无论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骂她,她也没有反应,问分手的原因,她也没有反应。 柳妈妈只好给楚未打电话,她觉得自己是长辈,问问楚未原因,楚未说不得是愿意告诉她的。 但是拨了好几通,楚未的手机都是关机。 她开始还是在病房外拨打,后来为了照顾柳箬,就直接在房间里拨打了,柳箬声音弱弱的,但很清晰:“不要拨了,他关机了,就是不想接电话,你何必再粘着去问呢。” 柳妈妈没和她说她在给谁打电话,听她这么一说,她就更气:“把楚未气跑了,你满意了啊。我真是弄不懂你,楚未哪点不好,你要这样折腾。” 她之前还心疼女儿流产,现在看她冷静的样子,又把女婿气跑了,虽然还是心疼她,但更想狠狠骂她。 柳箬没有回答她,目光幽幽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第二天,柳妈妈发现柳箬睡的枕头全是湿的,才想,她难道哭了吗,她整夜就在旁边陪床,没有听到声音啊。 柳箬在第三天出了院,五月十六,她从s城飞到k城去转机到德国,钱女士给她打电话:“真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强行给魏涟抽血,把他打醒直面现实,他哪里会再检查,我们现在就再等一个月又去查一次,医生说,要是再查出没有,那就是真的安全了。” 柳箬说:“哪里用谢我,这些都是魏涟自己坚强啊。再说,钱姐,你想想你这期间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承受压力,和你的这些付出比起来,我们做的事,是连尘埃也不如的。” 钱女士说:“谁让我是他妈呢。你去德国了,他过一阵和巍巍那丫头也过去玩,到时候给你带些家乡的吃的,你到时候保管爱吃。” 柳箬笑着说:“谢谢,谢谢。” 飞机起飞,柳箬看着车窗外的大海,有些恍惚地想,希望楚未再爱上的人,不会再伤害他。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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