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 中毒已深 作者:风卷珠帘 【文案】: 在别人眼里,荀芷粟是一株柔弱的草; 但是,唐晋扬知道, 她是一把淬了毒的刀, 一把深深刺进他心尖上的刀, 拔了心伤,不拔断肠。 而当她抽身而去, 他才悲哀地发现自己早已中毒入髓, 而除她之外,此毒无人可解。   ☆、黑夜   冬寒,雪紧,人未眠,夜却正浓。   前半夜,荀芷粟就一动不动地趴在窗台上,看黑夜中雪花一片一片地飞舞,飘落。   望着那翩翩而舞、轻盈而动的小精灵,她想,雪花该是这世上最纯洁无瑕的东西了吧,它们是不是天使翅膀上掉落下来的白绒毛?从不知几万里的遥远国度飘落下来,即使飘落到地上,也是洁白神圣的让人心疼。   就像苏莹雪,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漂亮纯真惹人怜,即使她发个小脾气,在别人的看来也会觉得她自然可爱不造作;不像她荀芷粟,生在泥里长在土中,让人轻视,任人践踏,之后还要顽强生长迎头微笑。   “晋扬,我真的不会嫉妒她的。”荀芷粟喃喃自语。因为,曾经,苏莹雪对她很好,真的把她当做亲姐妹来对待的,她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做那条冻僵的蛇呢?   后半夜,大雪渐渐歇了,荀芷粟有些乏了,眼睛也有些干涩,她用力搓了搓眼,没错,她竟然听到前面的草坪上传来欢声笑语。   她踮着脚伸长脖子使劲看,草坪生围着一大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满面笑容。   她光着脚蹬蹬蹬地跑下楼去,哦,原来,是一个温馨的婚礼现场,中央是一对幸福的璧人,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荀芷粟也笑了,她走上前去,对那两人祝福道:“祝你们幸福,白头偕老。”   “当——当——”不知哪里传来的大钟洪亮地敲了两下,眼前的场景竟然都消失了,荀芷粟揉了揉眼睛,那对新人,那群亲朋,那片草地,统统都消失了,哪里去了?你们怎么都走了?是因为我来了吗?荀芷粟着急地大喊,转着圈地去找。   没有,没有,只有几个路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荀芷粟着急地向他们解释着:“不是我,不是我。”她竟然急得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她醒了。   原来是做了一个梦,她竟然做了一个如此美好的梦,她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蓝荧荧的屏幕上正好显示是凌晨两点钟。   一个好梦被惊扰,竟然再也睡不着。荀芷粟索性坐到了地上倚着床,蜷了一下瘦瘦的身子,用   双手抱住自己的那两只纤细的长腿,将尖尖的下巴搁在小小的膝盖上。   房间里有地暖,她只着了一件白色的薄薄睡衣,却也不觉着冷。   只是,不知有什么东西滴落,“啪嗒,啪嗒”地砸在她的白皙如瓷的脚背上,凉凉的,这种凉意从脚背不断蔓延,让她浑身感到一种莫名的冷,甚至打起了寒战。   这是什么?她不自觉将手伸到脸上,巴掌大的脸上是湿漉漉的一大片,泪,是泪,她什么时候又哭了,她以为她的眼泪早已经流干。   记得有一次,她在偷偷地哭,被唐晋扬看到。当时,唐晋扬不是骂她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女人吗?没有人情味的人怎么还会流泪呢?雪,这一定是外面的雪飘落进来融化而成的。   荀芷粟忽的站起来,拉开窗户,呼啦一声,窗帘被吹起,挂在上面的风铃也被吹得丁零乱响,在外面徘徊了许久的风儿终于蜂拥而入,吹落她的泪,吹冷她的心。   啊,外面看上去很宁静,推开窗户却是这么萧瑟清寒。好在,幽暗的穹窿上竟然有几颗星星在朝她调皮地眨着眼睛。   荀芷粟探出头去,伸着手仔细地数,一颗,两颗,三颗,可是怎么数也数不清,她往地上看,地上是雪白雪白的一片。   她抿着嘴笑,小时候她最喜欢穿着小鞋子在雪地上踩出一串串地小脚印,后面是姥姥焦急的叫声:“雪儿,雪儿,快回来,别摔倒了。”   那时,荀芷粟的小脸被冻得通红通红的,上面还有两块拇指大小的冻疮,可是她一点儿不在乎,她会咧着小嘴笑:“姥姥,我不怕。摔倒了,我可以再爬起来。”   没等她说完,脚下一滑,她便一个屁股墩就摔在了地上,姥姥焦急地从屋里跑出来,心疼地要命,把她扶起来,摸着她耳朵叫道:“雪儿,不怕,不怕,摸摸耳朵,魂在里边。”可是她却推开姥姥的手自己爬起来,咯咯地笑:“姥姥,没事,就疼一点点儿。”   只是,现在,荀芷粟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长发想,如果她现在摔倒了,鼻青眼肿,头破血流,她还会再有儿时的那股再爬起来的勇气吗?   地上的那片白刺痛了她的眼,她还是该下去把院子里的雪扫起来,要不待会唐晋扬回来摔倒怎么办?忽然,她又笑自己傻,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他怎么还会回来呢?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门被人狠狠地踢开,随即灯被人啪地按亮,荀芷粟转身望向门口。   唐晋扬醉醺醺站在门口,看到那个女人如幽灵一般站在窗前,白色的睡衣,吹起的长发,乍一看让人毛骨悚然。   唐晋扬一个激灵,肆意吹进的寒风让他脑门一凉,顿时醉意全无。   他三步并作两步踉跄着跑到荀芷粟跟前,一只手将她从紧紧抱住,另一只手随即把窗子关上。   紧接着,是响亮的一巴掌,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这个巴掌声格外清脆。   荀芷粟的头被打的一偏,却没敢抬头看他。   “你他妈找死啊。要死出去死,别死在我的房子里。”唐晋扬满脸怒气,满嘴酒气,他是喝了不少,可是这回却是无比的清醒,或许他再晚来一分钟,这个蠢女人便会一命呜呼了。他虽然恨她,恨不得她去死,但是,相比之下,他更愿意慢慢地折磨她,看她痛苦,让她活在忏悔中,生不如死。   昨晚,他是有酒局的,酒局结束之后,他本来已经在酒店里住下来,可是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雪。雪,曾经是他既甜蜜又痛苦的记忆,可是,现在他的心中只有怨恨,一种执着的怨恨,所以,借着酒劲,他又叫来司机开车回到了这座别墅。   “没有,晋扬,我就是……看……看……雪……”荀芷粟小小瘦瘦的身在瑟瑟发抖,像黑夜中一只受了惊吓的小松鼠。   “雪?”唐晋扬咬着牙关吐出这个字,右手准准地捏住她细细的不堪一握的手腕,加重力道,“你这如此肮脏卑鄙的女人,也配说这个字?”   “晋扬,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荀芷粟的手腕疼得要命,抽泣着,想哭却不敢哭出来,白皙的小脸在黑暗中愈发楚楚可怜,红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湿漉漉的晶莹,看得满是醉意的唐晋扬身体涌动出异样的感觉。   唐晋扬一把扯过她,低头将唇覆上去,女孩的嘴里是涩涩的味道,眼泪的味道,还有他早已熟悉的如蜜的芬芳之气。   他粗鲁地将荀芷粟唇边的一缕发丝扯开,使劲地咬着她的嘴唇。看她闭着眼努力地忍受着他带给她的痛,唐晋扬才满意地收回自己的利器,他怎么会吻她?他只会撕咬,看她难受。   荀芷粟也终于松一口气,可是紧接着,砰地一声,她便被狠狠地摔在床上,后脑勺碰上床头,好疼。   可是她还来不及反应,唐晋扬已经攫住她的嫩嫩的唇,没有任何语言。他从来不愿多和她说一句话,此时更是如此。   荀芷粟知道下来等待她的将是什么,那是一场无关爱情的征服,是猎人对小兽的残忍的挞伐。她能做的就是咬着牙忍受着那早已习以为常的痛,那蔓延全身的痛。   三年四个月11天,在这漫长的的1228天里,她不知痛了多少回,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她痛,他也会痛吗?后来她偷偷地上网找这样的论坛看,才慢慢地知道问题不在自己身上,她的痛只源于他的发泄。   她不知道此时唐晋扬是不是快乐的,可是,她知道,他的心,也像她一样,被什么东西在蚕食早已变得麻木不堪。   醉了,累了,唐晋扬的喘息声慢慢平稳下来,最后一动不动。   不知多久,耳边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荀芷粟伸了伸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她不敢碰他,更不敢抱他。   待唐晋扬发出悠长平稳的呼吸声,荀芷粟才敢伸手轻轻地搂着,其实更是在拍着趴在她身上的男人。醉酒之后,唐晋扬会睡得很沉,即使打雷也叫不醒。   她单薄的身体与他健硕的肌肉紧紧相贴,她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精瘦的腰身。   刚刚,这里是那么有力,尽管疼痛,也是欢喜。唐晋扬的头斜斜地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他的头发黑黑的粗粗的有些扎,呼出的热热气息喷在她的肌肤上痒痒的。   荀芷粟小心地扶着起他的脸,在他饱满的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吻。只有面对此时的他,她才可以这样放纵地拥抱亲吻。      ☆、雪霁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想到最虐人的事儿   我能想到最虐人的事儿,不是渣汉纸虐软妹纸……   我能想到最虐人的事儿,不是大帘想虐虐不起……   我能想到最虐人的事儿,到底是啥事儿呢?   妹纸们,你造吗?你造吗?   如果你们造,就告诉我,猜中有奖励啊……   荀芷粟擦了擦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东西,慢慢地将唐晋扬的皮鞋和长裤脱下来,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左腿的加之解下来放在一边。   静静地坐在床边,荀芷粟看他熟睡中的脸,听他打着小小的呼噜。   今天,不,应该是昨天,他忙碌了一天。上午有两个会议要他主持;中午有个协议签订仪式需要他参加;下午公司的一批货出了问题,他到了左城;傍晚回来还有一个必须要去的饭局。   当然这一切一切都不是唐晋扬告诉她的,他怎么会告诉她呢?和她多说一句话,他都会感到无比地厌烦,这些事情都是昨天早晨他的助理给他打电话向他请示工作的时候,她在旁边偷偷听到的。   他昨天一定很累的,虽然他每天精力十足,但是,忙这一天,他的那条腿会吃得消吗?荀芷粟心疼地地按摩着他的那条残腿。她知道他一向讨厌酒桌上的推杯换盏、虚与委蛇,可是却又不得不应付着这些事情,她理解他的心烦意躁,理解他对她的不耐烦。   昨天晚上下雪的时候,她还在想,雪大路滑用不用打个电话告诉他别回来这里了,可是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她就笑自己自作多情,这么大的雪他怎么会想回到这里,即使想解决生理问题,她也不是唯一和最好的选择。   荀芷粟轻轻把窗帘拉上,借着从厚厚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点点光亮,她用手指小心地描摹着男人英俊的五官,虽然几乎天天和他见面,但是她却没有机会去细细欣赏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在唐晋扬看来,她是罪人,他早就告诉她把她放在身边就是让她备受折磨,可是,她还是来了,如果能让她永远呆在他身边照顾他,她愿意承受一辈子的折磨,赎一辈子的罪,只要他的痛苦能稍减一分。   睡梦中,唐晋扬似乎做了一个不愉快的梦,他的眉头紧锁,嘴里在不住地呢喃,伸着双手想要抓住什么。   荀芷粟犹豫着握住他的手,而唐晋扬却一把抓住紧紧地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裹在其中,他的手宽大温暖,荀芷粟顿时感觉到全身都涌上了暖流。   她将耳朵凑在他的嘴边倾听。   “雪,雪”无比清晰的两个字映入她的耳际。   荀芷粟笑,笑得流出眼泪,笑自己痴心妄想,笑自己不自量力。   他不把她从身边赶走就是对她最大的恩赐,难道自己还有别的期待不成?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在唐晋扬的心里眼里从来不会有她荀芷粟的一席之地。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对,咫尺天涯,说的就是他和她吧。尽管这个事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傻傻的她却如飞蛾扑火般执着,且甘之如饴。   唐晋扬,荀芷粟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已经在她心中刻了十年。   她常常想,她肯定是上辈子不知道欠了这个男人多少的债,所以这辈子便爱死这个男人了;而他,却只当她是一个刽子手,只当她是一个小丑,知道并残忍地利用她的爱,把她最珍视的情放在她的眼前却让她无法得到,他该是多么地厌恶她。   可他不知道的是,她宁愿做这个小丑,宁愿担这个刽子手的骂名,宁愿脸上永远是卑微的笑,只为满足他那颗折磨她的心。   “晚安,晋扬。”她下了床,踮着脚,走出了房间。   走进旁边的客房,荀芷粟打开柜门,从里面摩挲着拿出一床被子,扔在床上。   唐晋扬每次做完事,从不和她同床。那一次,他喝醉了酒之后没有回他自己的房间,两人便在一个床上睡了。第二天她还在睡梦中就被他踹下了床,可是她不顾自己被摔疼的屁股,却还在担心他的那条腿。怪不得他看不起自己,就像大尚说的:“荀芷粟,你是要有多贱,在他面前这么忍气吞声任他糟蹋。”   她躺进了被窝,屋子里并不冷,可是她却要蜷缩着身子才能让自己感到温暖。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给他做饭呢。”她给自己催眠。   可是,荀芷粟闭上眼睛,大脑像不听自己指挥一样,如一台失控的赛车,不断地逆行奔跑,带她回到从前。   她忽然记起曾经的好多事情,姥姥、姥爷对她的宠爱、妈妈对她或亲近或疏远的态度,和表姐表弟一起去爬铁弓山的欢乐……她还想起很多很多她似曾相识的面孔,苏莹雪、唐晋尚、苏志君、梅冉珠……他们对她或笑或骂,不断变换着表情……   荀芷粟觉得大脑好累好累,她要崩溃了,好在,在天要亮的时候,赛车终于停下了,而荀芷粟也终于可以睡着了。   待荀芷粟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她一睁开眼,吓了一跳,太阳早就升得老高。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半多了,她顾不得穿上鞋子,赤着脚便往外跑。   客厅里安安静静,她的房间里也没有人,退出来又轻轻敲了敲他的房门,还是没有动静。   荀芷粟有些失落有些自责,他一早就走了,不知昨晚他睡得怎么样,他是不会做饭的,难道就那么空着肚子走了?   她走上阳台,外面的阳光很好,暖暖的光线就像姥姥慈祥的目光望着她。   荀芷粟趴在栏杆上,看到院子中间的雪都被清理出一条可以行走的小路,这一定是司机老王扫的,老王跟了唐晋扬将近两年,做事稳重,算是他身边比较亲近、比较信任的人。   老王都把雪扫进了旁边的花圃里,冬日里的花圃是萧瑟的,没有了姹紫嫣红,勃勃生意,剩下的只是枯枝败叶、孤寂萧条,而现在里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倒有了一些趣味,暖暖的光线射在上面,耀的人睁不开眼睛。   有几只麻雀飞到院子里的雪地上啄食吃,叽叽喳喳的,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荀芷粟来到一楼的厨房,打开冰箱,抓出一把自己前天剩下的白米粒跑到院子里。小麻雀们看到有人来了,呼啦一下子都奋翅而起,逃之夭夭,只剩下雪地上一个个精致的小脚印。   荀芷粟拿着笤帚把院子里又好好地打扫了一遍,直到全身都汗津津,才回到屋子里。她看看墙上的大钟,已经快接近中午十二点。   唐晋扬不在家的时候,荀芷粟都是胡乱地吃一点的。她把前天的剩饭从冰箱里拿出了热了一热,她的饭量不大,吃了几口,便觉得肚子已经饱了。   把饭桌收拾好,她又从小药箱里翻出紧急避孕药,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下去,冰凉的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湿了衣服。   唐晋扬出事之后她就把原来的工作给辞掉了,专心地照顾他,在他病中的每一天,她是忙碌而充实的,从早晨睁眼开始,她就要琢磨给他做什么饭吃,要去请教专业人士如何给他按摩,她还报了厨师班和按摩班进行专业学习。   而那时候唐晋扬大部分时间沉默不语,偶尔会乱发脾气,但是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整天训斥,让她动辄得咎。   唐盛扬病好之后,她偷偷在附近的公司里找到一个工作,虽然挣钱不多,但是恰好能够支付母亲的医药费。   幸好今天是周末,荀芷粟暗自庆幸,要不又得给厂长打电话请假。   荀芷粟拿着抹布来到一楼,家里的每张桌子、每扇门、每个角落她都会擦的干干净净,因为她知道唐盛扬是个爱干净的人,他的眼里容不下一粒尘埃。   一楼的最东面是一个明亮宽敞的琴房,这个地方是她不能逾越的雷池。她住进来的第一天,唐盛扬就非常严肃地警告过她,不许跨进这个房间半步。   透过玻璃窗,荀芷粟看到阳光撒在琴键上,钢琴前的那个位置只属于那一个人,她永远也无法代替的那个人。那个女孩和她有着相似的容颜,却永远是一副灿烂明媚的笑脸,生气时也是娇嗔可人的模样,不像她,卑微如芥,低入尘埃。   她伸手按住房门的把手,推了推,没有锁,她迈了一下步子,却迟疑了。   这时,楼上的手机响起来。   荀芷粟回过神来,跑到楼上,洗了洗手,拿起手机,打来电话的是唐晋茹,唐晋扬的妹妹。   “芷粟姐,”唐晋茹叫了一声,接着开始埋怨,“你刚刚干什么呢?我打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接,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唐晋茹是唐家小辈中唯一的女孩,长得漂亮聪明,古灵精怪,家里的长辈对她从小溺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所以小姑娘的言行中不免有了一些娇纵,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些大小姐的脾气。但是小姑娘心地倒是不坏,和荀芷粟的关系还好。   荀芷粟说了声对不起解释道:“晋茹,我刚刚在楼下打扫卫生呢,没听见。”   唐晋茹“哦”了一声,撅撅嘴埋怨道:“哦,芷粟姐,我大哥这么一个大老板就这样抠啊,连个保姆阿姨都请不起,赶明我要找他好好说说,帮你讨个公道。”   “不是,晋茹,晋、晋扬哥出去工作,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这些小事我都能干的。还有,晋扬不喜欢家里人、人多的。”荀芷粟心中有些着急,竟然有些结巴。   ☆、逛街 作者有话要说:  公布上章的答案:   最虐人的事就是大帘我玩单机,出题没人答……   妹纸啊,你照吗?你照吗?这还不是最虐的,你猜啊,你猜啊,更虐的是啥?   下期还没人回答的话,我就包红包给我自己了……   脸大如盘的大帘爬过^……   “知道,知道。”唐晋茹开心地笑,“芷粟姐,瞧把你急的,我知道我大哥不喜欢外人打扰你俩的二人世界,多一个阿姨,不就是多一个超级大灯泡了吗?放心吧,刚刚我就开一玩笑嘛!”   荀芷粟紧张的一颗心也放下来,她小声地说道:“晋茹,你又取笑我。”   唐晋茹笑得更开心更爽朗:“芷粟姐,你又脸红了吧。”   荀芷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热,低声道:“我没有……”   唐晋茹忙止住笑:“芷粟姐,不逗你了,哎,今天我们一起逛街怎么样?”   荀芷粟捏着电话没有做声,自从和唐晋扬在一起,她很少出去逛街,每隔两天会趁着下班回来的时候到附近的超市去采购食物。   “晋茹,我,我还是不去了。”荀芷粟推托道,“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要买……”   “芷粟姐,我好不容易放一次假,你就陪我一次吧。”唐晋茹使出撒娇这个撒手锏,“再说,我哥生日快到了,你也可以顺便给他买件礼物啊。”   唐晋茹最后的这句话还真说到了荀芷粟的心坎上,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唐晋扬就要过生日了,以往他过生日的时候,她会准备一桌字他爱吃的饭菜,看他大口地吃下去,然后在心里默默地说一句,生日快乐。   其实,如果她大胆一些,给唐晋扬买和他平常穿的衣服相似的一件,放在衣橱里他应该也不会发觉。   当然,荀芷粟答应唐晋茹的要求,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唐晋扬和他家里的人的关系不是很好,除了过年,他爷爷奶奶还有父亲唐永安的生日,他一般是不会回家的,但是,他对这个差了十岁的小妹妹还是表示出了关爱,荀芷粟不想因为自己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得罪唐晋茹,影响他们兄妹的感情。   “好吧,晋茹,你在哪里,我去找你。”荀芷粟答应了唐晋茹。   “芷粟姐,还是我去接你吧,半个小时之后到。”这是唐晋茹一贯爽快的风格。   “不用麻烦了,晋茹……”还没等荀芷粟说完,唐晋茹便挂了电话。   荀芷粟看了看墙壁上的古董钟,现在是下午一点多一点,这个时候唐晋扬从来不会回家的,她出去逛三个小时,正好回来给他做晚饭吃,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其实,经常是荀芷粟做完了晚饭,但唐晋扬有应酬不回来,做好的美味就变成剩饭剩菜,只能她第二天一个人消灭掉。   她又回到一楼把还没完成的家务活做好,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打开衣柜,荀芷粟翻找自己的衣服,平时她上班的时候都是穿之前的旧衣服,偶尔到超市里买几件内衣内裤和家居服。   这些衣服还是三年前买的,因为当时她刚刚工作,挣的工资也不多,所以这些衣服也没有多贵,就是一般的上班族穿的价格。她挑了一件紫色的毛衣,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一身皮草、英姿飒飒的唐晋茹便开车来到别墅,看见荀芷粟,吃了一惊,上上下下端详着她:“芷粟姐,半年不见,怎么又瘦了,不会是我大哥整天虐待你吧,我天天减肥可还是有肉。”   荀芷粟抬头抿嘴一笑:“你大哥对我挺好的,小茹,你整天说你胖,哪里胖了?就是脸上有点婴儿肥,我看你这样正好。”   “芷粟姐,我听你说话最舒服了。”唐晋茹的嘴巴和唐晋扬的最像,都是薄薄的唇。   唐晋茹拉着她的手寒暄了一会儿,瞅见她穿着的外套,叫道:“芷粟姐,你瞧怎么穿得像个小老太太啊,”   荀芷粟抚了抚衣襟,轻声细语道:“我平时也没有什么应酬,就呆在家里,不管穿什么都一样的。”   唐晋茹摇头劝道:“芷粟姐,我可不这样认为,这女人嘛,好时候就年轻时候这么几年,那就得对自己下手狠点,退一步说,这也是留住自己男人的心的一个办法,再过几年,等我们变成黄脸婆,再怎么打扮修饰,男人看都不愿看一眼。   没想到唐晋茹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荀芷粟眸中暗光一闪,对于自己不爱的人,即使天天在眼前,他也会把她当做透明。   唐晋茹拉着荀芷粟的手,道:“走,芷粟姐,我今天下午就好好改造你一下,给我大哥一个惊喜。”   荀芷粟推辞道:“那个,小茹,我真的不用,我给你哥买件生日礼物就可以了。”   唐晋茹切了一声,薄薄的红唇撇了撇:“芷粟姐,你这样会把男人惯坏的。”   荀芷粟轻轻一笑,白皙的脸上显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现在,那个男人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即使他恶语相加,打她骂她,她也毫无怨言。将来,他遇到喜欢的人,她也会送上最真心的祝福的。   车上,唐晋茹一边开车,一边巴拉巴拉地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荀芷粟安静地听着,很投入,听到有意思的地方会轻轻地笑。   唐晋茹感慨道:“芷粟姐,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喜欢你,又漂亮又文静又善良又知书达理,我大哥找了你真是好福气。”   唐晋茹的称赞是由衷而发的,她虽然只有二十岁,但是生在富贵家庭里,自然知道她们这样的家庭里的女孩大多都是娇娇女,虽不至于张扬跋扈,但是很少能够这样通情达理,不物质,不浮夸。荀芷粟虽然出身不太好,但是像她这么付出真心地对待一个人,任劳任怨,不求回报,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荀芷粟被唐晋茹夸赞地不好意思,红着脸纠正道:“晋茹,我和你大哥不是那种关系,我就是照顾他平时的生活……而已。”   唐晋茹当然不相信她的话,不怀好意地笑:“芷粟姐,还把我当小孩子呢。就我大哥那个怪脾气,如果不是我脸皮厚上赶着追着他粘着他,他才懒得看我一眼呢。你就不同了,脸皮那么薄,开你一句玩笑你的脸就红的不行,他如果不喜欢你怎么让你住进那栋别墅,那可是我哥挣得第一桶金买的第一栋房子,他如果不喜欢你怎么会让你照顾他,小时候,我用他的杯子喝水,他都得用消毒水消毒好几遍。”   荀芷粟默然不语,对她来说,能在他身边照顾他,对她来说是最大的福气了,怎么会奢求他的喜欢。   到了市里,唐晋茹便领着她径直来到一个高档服装专卖店,对里面的服务员说:“小五,给我姐挑两件衣服。”   那个叫小五的趴在收银台钱打瞌睡的短头发女孩抬眼看看荀芷粟,眼前一亮:“小茹,这是晋尚刚刚交的女朋友?”   唐晋茹挑挑眉撇撇嘴:“这是我大哥的女朋友。”   小五的脸啪嗒一下沉下来,凑过来小声对唐晋茹说道:“那啥,那这姑娘有罪受了。”   唐晋茹一拍她肩膀:“小样,说什么话呢?我大哥就是面冷点,话少了点,再说,人无完人嘛,麻溜点,把你这里最好的衣服拿出来。”   小五在店里转了一圈,递给荀芷粟一件白色的皮草道:“姐姐,这件,这件,最适合你了,清新脱俗,尽显气质,小号的就剩那么一件了。”   荀芷粟被小五夸得不好意思,只得假装看衣服,可是一眼看了看上面的价格,她脸上的表情一僵,道:“对不起,我不喜欢这件。”她身上只带了准备给唐晋扬买礼物的一千多块钱,而她的这些钱只够买小五的推荐的这件风衣的两只袖子。   小五不知所以然,又指着另一件说:“姐,这件,昨天刚到的新品,我拿下来你试试?”   荀芷粟吓得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先忙,我自己先看看。”   小五看了唐晋茹一眼,后者向她眨巴眨巴眼,使了一个眼色。   小五领会闺蜜的意思,笑笑:“姐,今天圣诞节,我们店今天可以打折的,打两折,一折、一折,晋茹有我们店的金卡,对,是可以打一折的,你看这件衣服多漂亮,晋扬哥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荀芷粟没有说话,心中却惘然,即使她穿上世界上最昂贵、最漂亮的衣服,唐盛扬又怎么会在意呢?   不容她分说,唐晋茹把衣服塞到她怀里把她推进了试衣间。   小五敲敲柜台上的玻璃,又扭头看了看试衣间,感慨道:“晋茹,你大哥家教很严呐!现在的姑娘哪个不把自己打扮的跟孔雀一样,你大嫂这样不爱捯饬的倒少见,这是你大哥快破产的节奏吗?”   唐晋茹笑着拍了小五的头:“去你的,我大哥的公司红火的很,最近还大赚了一笔呢。芷粟姐不错的,天生丽质,对我大哥好,性子温顺,会过日子,和我也比较谈得来。”   小五挠挠短的不能再短的头发嘿嘿笑道:“能把你大哥伺候好了,得有两把刷子吧,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我看见你大哥就觉着这汉子活得特憋屈,腿倒看不出什么,可是你也别整天摆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累不累?不过你别说,现在就一些小姑娘喜欢这种类型的。哎,你说你大哥和你二哥是一个妈生的吗?”   唐晋茹盯着试衣间看:“你说他们是不是一个妈?再说了,五个指头,各有长短,龙生九子,还各有所好呢。”      ☆、故人   “好好好,你大哥和二哥都是你好哥哥,人家都说自己的妈护犊子,还没听说自己的妹妹这么护哥哥的,哎,唐晋茹,你没有恋兄情结吧?你是喜欢你大哥一点还是二哥一点?”作为发小的闺蜜,小五最不喜欢她的一点就是唠叨说教。   两人正在说笑,试衣间的门开了,荀芷粟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   小五夸张地瞪着眼:“哇塞,晋茹,你看,这是九天仙女下凡来了吗?”   唐晋茹不满夸张的表情用胳膊肘捣她一下:“小五,你不学服装设计改学表演了吗?不过……”说着她走到荀芷粟跟前把她拉到试衣镜前:“不过,芷粟姐,你也别怪小五,你这天生就是衣服架子嘛!买了,买了,给别人穿就是暴殄天物了。”   听着这两人善意的一唱一和,荀芷粟抿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半天她才口结道:“晋茹,我还是不买了,我的钱不够。”   唐晋茹和小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这位姐姐很实在。   唐晋茹拿出自己的信用卡:“芷粟姐,没事,我这不是还有吗?你照顾我大哥这么多年,我作为妹妹的如果一点表示都没有,也太说不过去了,这件衣服反正也不贵,就当我买给你的圣诞礼物,如果你心里过意不去,那等我生日的时候,你再礼尚往来不就得了?你说这样行不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荀芷粟也不好再拒绝。   唐晋茹朝小五笑道:“小五,划卡算账,别打错了啊,是一折,不是两折啊。”   小五满脸堆笑,说着:“当然,当然。”可她肚子里都是苦水:这闺蜜也太不靠谱了吧,明明平时的零花钱比自己多,却来揩自己的油,得,反正从小到大也不是吃了她一次亏了,多吃一次也无所所谓。   接下来唐晋茹带着荀芷粟又逛了逛男装店,给唐晋扬挑选了一件藏青色的毛呢短大衣,因为他有一件差不多颜色样式的衣服,这样鱼目混珠的话,他一般是不会看出来的。   荀芷粟看了看标牌的价格,虽然很贵,但他还是很痛快地交了钱。唐晋扬并没有给她零花钱,家里里买菜买的日常开销都是她的钱,所以,平日里她能省则省,但是她花在唐晋扬身上的却很大方。   衣服买妥当后,唐晋茹又要领着她去做头发,荀芷粟听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晋茹,我平时梳马尾辫就可以了。”买了衣服她身上仅剩了打车回家的钱。   唐晋茹搂住她瘦削的肩膀:“芷粟姐,我的会员卡积分正好可以免费一次,不用白不用。”   荀芷粟在唐晋茹的软磨硬泡下不自在地进了美发店,好在为她服务的店员并不娘炮,折腾了两个钟头,终于搞定,效果不错。   两人从美发店出来的时候,空中覆了层的铅色的浓云,天色也有了一些暗。   唐晋茹邀请道:“芷粟姐,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陪我吃顿饭吧。”   荀芷粟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她为难了:“晋茹,不好意思,我要回去给你大哥做饭。”   唐晋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餐厅:“就在那,不远的,逛了一下午都快饿死了,好不好,芷粟姐,耽误不了你太多时间的。”   荀芷粟还在犹豫,她最近给唐晋扬煮的银耳核桃粥,他很喜欢,可是家里的银耳没有了,等回家经过超市去买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芷粟姐,这还不简单,我给大哥打电话说你跟我在一起吃饭不就得了,让他自己在外面解决。”唐晋茹拿出电话要拨号。   “别,”荀芷粟忙拦住,嗫嚅道,“小茹,你大哥不喜欢我那么晚还在外面的。”曾经就有一次,她下班因为公交车晚点,回到家晚了半个钟头,唐晋扬回来的时候饭还没准备好,他当时就变了脸色,甩门而去。   唐晋茹无奈地摇摇头叹道:“芷粟姐,我大哥也太霸道了吧,难不成他真要金屋藏娇不成?我昨天给他打电话,他说这几天应酬比较多,这样吧,我问问他今晚回不回家吃饭,如果不回的话,我就请你吃饭。他回家的话,我立马把你送回去,好不好,芷粟姐?   荀芷粟知道唐晋茹不是对谁都有这么好的脾气,便乖顺地点了点头。   唐晋茹很快打通电话。   荀芷粟有些紧张,她隐隐约约能听到电话里的那个人的声音,温和如水,不似对她那样冷淡似冰。   唐晋茹挂了电话,朝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搞定了,今晚他有饭局,芷粟姐,走吧。”   荀芷粟嘴里说着好,但心里确实是失落的,唐晋扬的胃不太好,在外面应酬之后经常会胃疼,所以她平时尽量做一些养胃的清淡口味的食品,待会回去一定要买些暖胃的食材。   唐晋茹挎着荀芷粟的胳膊走进餐馆,点了菜坐等,不过,唐晋茹似乎心不在焉,频频地朝门口张望。   荀芷粟也发觉了她异常的举动,随口问道:“晋茹,你在等人吗?”   听到她的话,唐晋茹回过头来,盯着她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她肤色白,又黑又亮的长发烫了大波浪,真的是一个美人胚子,怪不得大哥把她看的紧紧的呢。   她搓搓手,面露歉疚之色,磨磨蹭蹭菜开口道:“芷粟姐,有个人呢,想见你一面。”   “见我?”荀芷粟面露讶异之色,她在这里没什么亲人,仅有的几个朋友也在几年前失去了联系,会是谁要见她呢?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瞪着唐晋茹,忽然她的眉心一紧,难道是那个人?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唐晋茹站起身来朝门口招手,荀芷粟也忐忑地朝门口望去,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快步走来朝她们这边走来。   那人身穿米色呢子大衣,脸庞俊美,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剑眉下是细长的桃花眼,厚薄适中的唇边却漾着令人炫目的笑。   唐晋茹见荀芷粟变了脸色,忙解释道:“芷粟姐,刚刚我二哥给我打电话,他恰好也在这附近,你们不是高中同学吗?见见面,叙叙旧也好啊。”   荀芷粟勉强地笑,嘴角微微地蠕动:“是啊,我们也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说话间,那俊美的男子已经来到面前,他摘下脖子上的黑白格子围巾,左耳闪着闪着光亮的钻石耳钉,给他的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   “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他看着荀芷粟,磁性的声音柔和悦耳。   “我们也刚刚到。”唐晋茹抬眼在唐晋尚和荀芷粟之间来回逡巡,这次约荀芷粟出来也是唐晋尚死缠烂打要求的。三四年前,她还在上寄宿高中,对于大哥二哥还有荀芷粟之间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她不敢问大哥,问二哥也是三缄其口。   这次对于二哥的要求,唐晋茹本想拒绝,在她眼里,大哥和荀芷粟之间过得很幸福,对于大哥来说,拥有一份难得的爱情是一件不易的事情。她不想让别的因素去打扰他们。可是,她又同情二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单身,只不过是心中放不下一个人,这一次回国,他终于领回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情感也终于有了归宿。现在他想见见荀芷粟,想个过去做个了断,也无可厚非。   三人落座,气氛有些尴尬。荀芷粟的话并不多,唐晋尚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只是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她这几年的情况,只有唐晋茹偶尔说几句话活跃一下。   趁荀芷粟去洗手间的功夫,唐晋茹踹了二哥一脚:“二哥,你和芷粟姐面也见了,芷粟姐过得很好,你也放心了吧?所以啊,你就安心地谈你的恋爱,我看你那新女朋友不错啊,面如桃花,身材窈窕,也不比芷粟姐差。”   唐晋尚斜吊了一双桃花眼,不以为意地看妹妹一眼:“唐晋茹,你是被她收买了?那天你见到她可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架势。”   唐晋茹竖起食指,放在二哥的眼前:“你看着我,别动弹。”   唐晋尚依照妹妹的要求做了,他的眼眸乌黑深邃,泛着迷人色泽,睫毛长而微卷,这双漂亮的眼睛唐晋茹自叹不如。   “小丫头片子,还会读心术吗?”他嘟囔着。   唐晋茹摇摇指头:“二哥,现在我问你,你要说实话,否则,你休想……”   “好好好,我保证我会说实话。”唐晋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妹妹回家告状耍无赖,爸爸打妈妈骂,他本来就没有多少可信度的形象是一败涂地。   唐晋茹得意地笑,鼻子上是小小细细的调皮的纹路:“你这回见芷粟姐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唐晋尚澄澈的眼底有细微的变化,但是只是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他又恢复如,咬牙瞪着她:“唐晋茹,我是你亲哥啊,你不必用这么狠毒的词语来形容我吧。”   唐   晋茹嘴角弯起一抹笑,点头道:“就因为你是我亲哥,我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啊。”   唐晋尚无奈地一摊手:“小公主,我们可是一母同胞啊,你竟然这么想我,太伤心了。”   唐晋茹眉毛挑了一下,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缓缓开口道:“他和你也没有什么杀父的血海深仇吧。” 作者有话要说:  脸大如盆的大帘心花怒放地来更新了。   唐晋尚:我感脚我比那人更适合当男猪嚼。   唐晋扬:合不合适你说了不算。   大帘妈:都闭嘴,看我心情。   ☆、受伤—抓虫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我是用心码字的小真空。   妹纸们,握个爪吧。   唐晋尚敛了神色,双手托了下巴,正儿八百地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当然没有。”   “那不就是了!”唐晋茹见荀芷粟走了过来,拿起包站起身来道,“二哥,我这个人一向是是帮理不帮亲,更何况你们两个还都是我的亲人?我希望大哥幸福,希望芷粟姐幸福:当然,我更希望你能找到真爱,二哥,我和芷粟姐先走了。”   荀芷粟走到跟前,唐晋茹拉着她的手说:“芷粟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   其实,荀芷粟早就想回去了,听了这话,她朝唐晋尚打了个招呼:“晋尚,我们先走了。”   “这个死丫头,真是把她给惯坏了,没大没小,竟然敢教训起老子来了。”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唐晋尚揉揉头发不耐烦地骂道。   骂完之后,他的目光钉在那个纤弱的背影上,心中竟惘然若失起来。   荀芷粟,他轻声地念着这三个字,很平常的名字,可是他却那么愿意叫,很普通的一个人,可是就让他如何都放不下?   这几年她一直没怎么变,甚至和他刚刚遇见她时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清秀的脸庞,清浅的笑容,还有那双漂亮的眼睛,他从来没见过那么一双令人心动的眼睛,不似晋茹的灵动流转,不似小五的含笑如春。她的眼眸里是水雾弥漫的黑色,妩媚却忧伤,她的眼神若即若离,悠远而无际,一眼望不到底。   唐晋尚叹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便被那个女孩的那双眸深深地吸引,可是,那双眸从来没有关注过他一眼。   傻子,唐晋尚骂了自己一句,把剩下的咖啡一口喝下去。   唐晋茹说她过得幸福,可是,她真的幸福吗?幸福不应该是由内而外溢出的喜悦吗?为什么他没从荀芷粟身上感受到这种喜悦。   回到别墅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半多钟,天色已黑,荀芷粟让唐晋茹在小区外的超市门口停了车下来。   她进了超市挑选了了一大包上等的银耳,又走到干果区,一粒一粒地挑选了两斤山核桃,又买了些唐晋扬喜欢吃的蔬菜。   出来的时候又经过超市旁边的药店,她想起唐晋扬常吃的胃药剩下的不多了,便又拐进了药店,忽然想起家里的避孕药没有了,便又顺便买了几盒。   唐晋扬不喝酒的时候,因为厌恶她,他会带上安全套,可是喝醉了的时候,他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事后只能荀芷粟自己处理,所以事后避孕药她是要常备的。   从超市到别墅步行大约十分钟的时间,荀芷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气温也低了很多。她只得戴上羽绒服的帽子缩了脖子快步疾行。   她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拎着给两人买的衣服,有凛冽的寒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荀芷粟出来的时候忘记了戴手套,现在两只手被冻得又痛又麻,就像被小猫的爪子抓挠过一样。走到别墅门口,她将两只手放在嘴边呵了呵气,哆哆嗦嗦地拿出钥匙,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从门口望去,整幢别墅黑洞洞的,荀芷粟想,他有应酬,这个点是不会回来的。   走进一楼的客厅,荀芷粟打开吊灯,空空荡荡的大厅里顿时明亮起来。   刚来到这栋别墅的时候,她对这里是有些恐惧的,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和唐晋扬两个人,而且唐晋扬几乎不和她说一句话。   那时,她总觉得不知哪个角落里有一个人偷偷地窥探她,睡觉的时候也经常吓得从噩梦中惊醒,但是时间长了,她倒也习惯了这种冷清与孤寂,反而不喜欢那人多热闹的场合。   她先把买来的蔬菜放进厨房的冰箱里,又把银耳洗净泡上,核桃一粒一粒地用小锤子砸开,“啪——啪——啪——”小锤子发出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等这一切都准备好了,荀芷粟才又顺着楼梯走上二楼,她走路的脚步声很轻,就像踩在棉花上一般。   她刚走上二楼的大厅,一个黑影迎面飞来。   “啊——”荀芷粟吓得叫出声来,因为她没防备,那个黑影不偏不倚砸到她的额头上,当的一声那个东西掉在地上,劈啪摔成几瓣。被砸中的地方钻心地痛,她用手摸了摸额头,有热乎乎的液体顺着眼眶流下来。   她连忙伸手打开墙壁上的开关,地上躺着的竟是一个碎开的陶瓷烟灰缸。   荀芷粟的目光投向沙发处,那儿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地站起来。   “晋扬,你怎么回……”她顾不得处理头上的伤口,急忙地问。   “荀芷粟,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连饭也不用做了?”唐晋扬阴着一张俊脸、沉着声音训斥道,“过两天,你是不是还要彻夜不归啊?”   “不,不是,晋扬,晋扬,别生气……”荀芷粟快步走到他跟前,低头小声解释着,“晋茹给你打电话说你不回家吃饭了,所以……”   还没等她解释完,唐晋扬眉头一挑,怒气不减,指着她的鼻尖道:“荀芷粟,别忘了你什么身份,难道我回不回家还来还用向你汇报吗?”   荀芷粟低着头,一动不动,她不敢作声,也不敢掉眼泪,因为她知道唐晋扬最喜欢的就是笑容,苏莹雪的笑容。   唐晋扬见她一脸受气包的模样,火气更大:“荀芷粟,不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愿呆在这里立马给我滚。”   本来,这两天他有些感冒嗓子不太好,又加上刚才生气上火大声吼叫,只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杯子,却发现里面是空的,便沉着脸将杯子往茶几上一墩。啪地一声,玻璃杯在他的手里碎开。   荀芷粟哆嗦了一下,一低头却看到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手指流了出来。她吓了一跳,踩着地上烟灰缸的碎片走到他跟前,想拉他的手,却有些顾忌,只小声地急切地问:“晋扬,你的手……”   唐晋扬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把那只受伤的手挪开,只是眼里的嫌恶之情却是挡也挡不住的:“怎么,荀芷粟,我的话你听不懂吗?滚,我不想看到你。”唐盛扬不耐烦地朝她摆手、   荀芷粟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她想知道唐晋扬的手上的伤怎么样了,可是又怕更加惹怒他,她僵在那里,大气不敢喘一口。   就在这时,好死不死,棉花糖从楼梯上一颠一颠地跑了上来。   棉花糖是一条白色的小狗,不知是出了什么意外,它的一条腿跛了,跑起来一拐一拐的。这小狗是荀芷粟到外面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碰见的。当时天上正下着绵绵的秋雨,可怜的小狗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荀芷粟。   荀芷粟心软,便从购物袋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扔给它,小东西像是很多天没吃东西一样,三口五口便把火腿肠吞掉,差点噎着。荀芷粟看着心里发急,她蹲下摸了摸小狗脏兮兮的灰毛说:“小家伙,慢慢吃,不急,别噎坏了。”   小狗似乎听明白她的话,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小尾巴,又伸出小舌头舔舔荀芷粟的手心,弄得她手心一阵痒。   荀芷粟虽然很喜欢这个小家伙,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擅自把小家伙带回家,因为,她不确定唐晋扬是否喜欢小动物。所以她狠了狠心还是走开了,可是那只小狗竟然跟着她跑了很远,一瘸一拐的孤独的身影让她心疼的不行。   最后,她还是将小狗带回了家。回家后她先给小狗洗了一个热水澡,给它浑身上下都打上香香的肥皂,小家伙浑身都是白泡泡,舒服得嘤嘤嘤地直叫。   荀芷粟小心地掰着小家伙的后腿看,应该是被车压了,有一条腿根本不能站立,她小心地摸着它的腿,庆幸自己将他带了回来。   荀芷粟不敢把棉花糖带进屋子,就给它找了一个纸箱放在院子里。只是有一次,唐晋扬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满院子疯跑的棉花糖,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说什么,荀芷粟才放下心来。   入冬的时候,荀芷粟怕外面冷,便把棉花糖的小屋放进了一楼的储物间,可能是今天她回来晚了,棉花糖没吃晚饭,自己便跑出来了。   棉花糖跑到荀芷粟的跟前,在地上闻了闻,仰起头朝荀芷粟汪汪叫了几声,忽然,它又跑前几步,到了唐晋扬的脚边,啃起了他的鞋子。   荀芷粟紧张地看着唐晋扬的表情,想喊棉花糖回来却怕惹恼他。   果然,伴随着棉花糖凄厉的惨叫,空中划出了一条华丽丽的抛物线,可怜的棉花糖被唐晋扬踹到了墙角。荀芷粟看着棉花糖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想要起来却力不从心,小东西嘤嘤地叫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唐晋扬的脸几近扭曲,气急败坏地咒骂,“以后我看见一次打一次。   荀芷粟走过去,想要扶他坐下,却被他用手一挡,荀芷粟没防备,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她的手按了一下茶几,正巧安上了上面的玻璃碴。   她疼得皱了一下眉头,却顾不得,小声道“晋扬,别生气了,我,我明天就把它送走。”唐晋扬顺势用力地捏着她尖尖的下巴恶狠狠地说:“荀芷粟,你真他妈恶毒,你要是不愿意伺候我这个瘸子就直接对我说,何必拿一只瘸腿的畜生放在我跟前提醒我。”   荀芷粟疼得流出泪来,只感觉他再一用力,她的下巴就要被捏碎。   “不是的,不是的,晋扬,我没有。”荀芷粟颤抖着声音解释道,“我只是可怜它。”   灯光下,她的小脸惨白,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努力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唐晋扬哼了一声,不屑地冷语道:“可怜?你也配说这两个字?荀芷粟,世界上还有比你更狠毒的女人吗?”      ☆、被撞   额头上和手心里的伤很痛,可是比这更痛的是她的心。   唐晋扬斜睨了她一眼,看到她手里的购物袋,他一把拽过来,将里面的衣服一股脑倒在地上,冷哼一声:“荀芷粟,你以为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这件衣服好几千吧。还有你,穿的这么花枝招展是要去勾引哪个男人吗?”   他怎么会这么想,荀芷粟连连摇头:“晋扬,我没有,你要相信我。”   唐晋扬嫌恶地看着她,忽然,他的目光停在某一处,手上的劲道也小了不少,荀芷粟刚要松一口气,头发却被他一把拽起。   荀芷粟的头也因为那股力道不由自主地抬起,她看到唐晋扬扭曲的脸,她看到他血红的眼睛。   她疼得咬着下唇:“晋扬……”   唐晋扬扬起左手给了她一个耳光:“荀芷粟,谁让你烫发的?嗯?谁让你烫发的?”   “我……“荀芷粟这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惹怒了他。下午的时候,唐晋茹拉着他去美发店,那个老板对她说,大波浪更显她的妩媚。旁边,唐晋茹也说:“是呀,玉粟姐,你好几年也不换发型,这回换一换给我大哥一个惊喜啊。”   荀芷粟并没有奢求会得到唐晋扬的称赞,但是唐晋茹的话让她的心砰然一动,换一换发型,更漂亮一些,说不定唐晋扬的心情也会好一些,却没想到会惹得他大发雷霆。   唐晋扬松开手,弯腰从茶几的抽屉里找出一把剪子。   荀芷粟惊诧地看着他的举动:“晋扬,晋扬。”   唐晋扬并不回答她,抓起她的发梢,一剪子剪下去,似乎还不过瘾,又补了一下,这才满意地把剪子往茶几上一扔,鄙夷地看着对面披头散发的女人,冷冰冰地道:“荀芷粟,你这卑鄙的女人,不要再枉费心机了,你永远也代替不了莹雪,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恨你,更讨厌你。”   荀芷粟眼中含着泪看着他,却不敢上前一步。   唐晋扬紧皱着眉头,从她的身边过去,两人的距离很近,在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臂膀撞上了荀芷粟的肩膀,她没站稳,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眼睁睁地看着他踏过她给他买的生日礼物,她的心一阵剧烈收缩。   唐晋扬从衣帽架上拿下自己的衣服,穿好之后,他走到荀芷粟跟前,轻轻说道:“荀芷粟,不要在我面前装那一副可怜相,莹雪吃你那一套,我可不吃,相反,更会让我想要折磨你,侮辱你。你这贱人,是不是很享受啊?”说完这一番话,唐晋扬转身下了二楼。   荀芷粟坐在沙发上,地上是她散落一地的头发,是啊,她怎么忘了,以前路莹雪最喜欢的发型就是长波浪,而唐晋扬会宠溺地摸着莹雪的长发说着宠溺的话。她怎么会这么傻,往枪口上撞。她摸了摸额头上的伤,血已经凝固,只是起了一个大包,一摸就疼。可是她不敢往抹活血化瘀的药,因为有一次她被唐晋扬打了之后抹了药,被他臭骂了一顿,因为他说问了那种味道就恶心呕吐。   墙角里,棉花糖嘤嘤地叫了两声,荀芷粟这才回过神来,慢慢地走到它跟前,把它捧在手里,棉花糖像见到了亲人一帮,用舌头舔着她的手心。   荀芷粟摸着棉花糖软软的毛,心中泛起苦涩:“棉花糖,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还疼不?”   棉花糖似乎听明白了她的话,汪汪了两声。   荀芷粟想,棉花糖是不能再呆在这里了,说不定那天把唐晋扬惹火了,真的连小命都保不住了。明天还是把它送走吧。   她抱着棉花糖来到一楼的储物间,小心地把它放到箱子里,又给它喂了狗粮,喝了水,把这一切安顿好,她才又回到二楼,清理客厅的残局,她小心地把地上的茶几上的玻璃碴收拾起来,呆呆地看着地上自己的头发。   她拿起茶几上的剪子,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把头发剪短了一些,至少明天可以出家门到美发店去。   她又洗了一把脸,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差点被自己吓着。   额头上是一个青紫的大包,上面的血渍已经干涸,眼泡又红又肿。   都是因为这张脸,荀芷粟感慨道。   她拿起剪刀背在白嫩的肌肤上轻轻画了一个叉,她恨这张脸,如果她是一个丑姑娘,或许曾经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是,她又舍不得这张脸,如果没有它,她就真的没有什么理由与资格呆在唐晋扬的身边照顾他了。   想想这一次,她不怪他发脾气,确实是她惹他发火了,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早就应该摸透他的性情,她应该知道,他回不回家从来不打招呼,但是,每次回来,她必须要做好饭等着他。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吃饭,还有他的胃不好,不知道按时吃药了没有,或许今天回来他是想喝她熬的银耳核桃粥了。   荀芷粟来到厨房,把粥熬上,说不定唐晋扬待会儿还会回来,因为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这一切都忙活完了,荀芷粟才觉得好累,头上还有手上的伤很疼,她从小药箱里找出两个创可贴小心地贴上,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无望地等待。   可是,这一次唐晋扬没有再回来,荀芷粟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看来,今晚他不会回来了,他还在生着自己的气,这样想着,荀芷粟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荀芷粟是被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叫醒的,她一看手机,是唐晋扬的秘书,荀芷粟曾经看到过梁秘书,她是一个性格开朗、很爱笑的女孩,有这样的秘书在身边,唐晋扬应该是很开心的。   梁秘书的声音柔柔的:“荀小姐啊,唐总说有份文件放在家里,让你八点之前送到公司。”   问清楚是什么文件之后,她挂了电话,朝书房看去。   荀芷粟很少去书房,因为平日里唐晋扬一般会呆在那里,或者处理公事,或者上网看书,或者,或者是回忆往事,思念故人。总之,唐晋扬强大的气场让她不敢去靠近那个地方。   荀芷粟来到书房门前,轻轻地敲门,好长时间没人回应,她才想起,他并没有在家。她小心地推开门,迎面是一张大大的书桌,她去桌上寻那份文件,就在最上面的那摞文件上,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应该是这一份。   拿了文件,她转身要离开,却正好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相框,里面是相视而笑的俊男靓女,这应该是六年前的照片了吧,荀芷粟回忆着,那时,唐晋扬刚刚从国外回来,那时的他脸上总是含着笑,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往上翘,里面的女孩也只有19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眼睛里除了唐晋扬再也没有了任何旁人。   现在,照片里的男人英俊如旧,只是,他的脸上不再有笑容,而是变得异常暴躁,喜怒无常,而照片里的女孩的笑靥只能定格在照片中,出现在别人的回忆里。   荀芷粟常常想,如果当年,离开人世的人是她,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女孩的父母不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女孩的爱人不会因此残疾而性情大变。   荀芷粟笑笑,其实和莹雪比起来,她的境遇并不算惨的,至少她还可以看到这个丰富多彩的花花世界,至少她还可以陪在她爱的人身边。   她将相框放回原处,走出书房。她看看时间七点十分,梁秘书说要八点之前送到公司。她把头发扎起来,短短的,但也不算难看。   她又从电饭煲里把江米红枣粥盛了出来放进保温瓶里,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外面太阳刚刚升起,虽然有阳光,但是还是有些寒意。微风中,她感到了冬的威力,不由自主地牙齿打架。她还是穿的昨天的那件黑色的羽绒服,只是围上了一条粉色的毛巾,她使劲地将围巾网上拽了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黑黑的大眼珠。   她走出别墅的大门,顺着往东走去。   因为这里是城郊别墅区,住的都是有钱人,所以这条路有平时跑下县的公交车,但是直接到市里的并没有多少,出租车也很少出现,她必须往东走近半个钟头的路才会有一个公交站点,在那里她拦一辆出租车到唐晋扬的公司应该不会晚。   她没有戴手套,一只手拿着文件夹,一只手提着保温杯。一会儿,两只手便懂的麻麻的,但是这些她都顾及不了,她只是用嘴哈了一口气,接着赶路。   在拐弯的时候,她走得急,没想到,从旁边斜插过一辆汽车。   “啊---”荀芷粟惨叫一声,一下子倒在地上,但是,文件夹和保温杯还都牢牢抓在手里。   幸好那车子开的并不快,在将要撞上的时候,及时地刹住了车,但是还是由于惯性将荀芷粟顶了一下。   荀芷粟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想要撑着地站起来,但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车门打开,有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黑着脸走过来:“喂,你想找死啊,走路不看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大家凑合看,明天捉虫。   ☆、恒隆   其实,萧叶超是一个挺温和的人,但是刚才这个从旁边窜出来的女人着实把他吓个半死,如果他再开快点,可是要出人命的。   劫后余生,荀芷粟一张小脸早就吓得灰白,一时之间三魂丢了七魄,只看到面前一个张牙舞爪地男人在扯着嗓子训斥她。   萧叶超见地上那女人一脸焦白之色地坐在那里,呆呆傻傻地看着他,不哭也不闹,一点动静也没有,心说,这女人不会吓傻了吧。   他蹲下-身子,拿着食指在荀芷粟眼前晃了晃,耐着性子道:“喂,姑娘,你没事吧?刚刚我是火气大了些,我说声对不起,但是,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大清早的,你也别往我车上撞啊,你说你吓人也不带这样式的。”   终于,荀芷粟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拽下围巾,哆嗦着道歉:“对不起,这位先生,是我不好,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萧叶超这个时候才看清这女人的脸,看起来挺年轻,像个高中生的模样,只是额头上一个青紫的大包,上面还贴了一个难看的创可贴。这应该不是刚才撞得吧。   看人家真诚地道歉,萧叶超也挺不好意思,他挠挠头低声道:“姑娘,刚刚我没吓着你吧。来来,快起来,地上凉。”   荀芷粟也想起来,可是似乎刚刚摔了尾骨,疼得厉害。   萧叶超见状,扶着她慢慢地站起来,他打开后车门说:“来,姑娘,我送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荀芷粟哪里敢耽搁,她手里的文件唐晋扬急着用呢,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于是,她捂着肚子,摇摇头推辞道:“大哥,我没事,你走吧。”   萧叶超一听乐了,这样的事他可是第一次遇到,不说现在碰瓷的多了去了,就是真撞了,也得撒泼打滚讹上一笔,哪有像眼前这一位,刚刚明明疼得站不起来,竟然不去医院。   这姑娘不会真被撞傻了,或者是原本就傻,不过,这姑娘看上去挺漂亮聪明的,不像傻子啊。   萧叶超又耐心劝道:“姑娘,为了身体健康,我们还是到医院呢查查吧。”   荀芷粟不想和他啰嗦:“大哥,我现在有急事要赶车呢,如果我觉着身体哪里有什么问题,我会到医院去检查的,你放心,我也不会赖上你的。”   萧叶超一听,也好,既然被撞的人都这么说了,自己更乐得一身轻松,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荀芷粟:“这样吧,姑娘,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就打上面的电话。”   荀芷粟不好再拒绝,接过名片,看了看,名片很简单,上面一个公司的名字,下面是他的名字萧叶超,再下面是他的手机号码。   看完之后荀芷粟把名片塞进口袋里:“谢谢萧大哥了,那我先走了,刚刚真是不好意思。”虽然荀芷粟对车没什么研究,但是她也认得这男人开的车价值不菲,他又往别墅区开去,她知道男人是不会在乎给她看病的这点钱的。   萧叶超摸着下巴看着女孩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心里一动。   他在后面大声问道:“喂,姑娘,你上哪去啊,我送你去吧,就你这速度,急事也变成慢事了。”   荀   芷粟停下回过头,想拒绝,但是又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她刚刚又耽误了很长时间,距离八点还剩半个钟头,除非她能在这里拦一辆出租车,否则,是绝对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把文送到的。   萧叶超见女人在认真地思考着他的提议,心说,她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坏蛋吧。这姑娘话不多,倒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这样一想,他反而有点伤心,想他萧大帅哥从幼儿园起就是一颗人见人爱的园草,从小学开始就有无数女生追,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怎么能和犯罪分子扯上关系?   他又开腔道:“姑娘,我可是好人啊,要不,你给警察叔叔打个电话,给你家人打个也行,告诉他们我的车牌号。”   荀芷粟脸红了一下,神情有些羞涩,但也没有多解释,报了唐晋扬公司的名字。   萧叶超潇洒地一甩头:“上车吧。”   荀芷粟上了车,刚坐上后座,她就疼得一咧嘴,只能侧着身体依着靠背。   为了不让荀芷粟坐的受难,萧叶超将车开的并不是很快。   五分钟之后,荀芷粟着急地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商量道:“大哥,你能不能开快点。我要在八点之前,不,是七点五十分到那里。”   萧叶超看她一眼没说话,但脚上却加大速度。   “姑娘,你在恒隆工作?”萧叶超觉得这姑娘闷闷地,这性格还能在恒隆混吗?   “不是,我去给人送文件。”荀芷粟将放在腿上的文件夹拿起来。   萧叶超看了她一眼:“姑娘,这文件再重要,也没健康重要啊,你这样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荀芷粟笑笑,解释道:“我哥在那工作,今天早晨他把文件放在家里了,让我马上送去,说八点开会的时候用。”   萧叶超哦了一句:“那你哥也够马虎的,这么重要的文件都忘了拿,你呀,就该让他挨顿狠批,这样才能让他吃一堑,长一智。”   荀芷粟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光秃秃的大树。   萧叶超歪着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那女孩容貌秀丽,按他看美女的标准打个分,素颜能打90分了,当然额上的青包和浮肿的眼泡也减了几分。   萧叶超没话找话:“姑娘,你住在香湖别墅?”刚才她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那里只有香湖别墅区,只是从这姑娘的穿着来看并不是能住起别墅的人,又不像什么小三二奶,或许是哪家的小保姆?   荀芷粟只想着赶路的事,便胡乱道:“嗯,我住在表哥家,帮他照顾家。”   萧叶超又扯了一些天气好冷之类的话题,荀芷粟也只是用几个语气词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在七点五十五分,萧叶超的车在恒隆公司的大楼前停下。   荀芷粟松了一口气:“大哥,谢谢你,耽误你时间了……”   萧叶超也客气了一番:“姑娘,你一会回去吗?我载你回去,反正也是顺路。”   荀芷粟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还要到别的地方去。”   萧叶超笑道:“那好吧,你进去吧。”   荀芷粟说了声再见便进了公司。几年前,她曾经来过恒隆,只是那时都是她陪莹雪来找过唐晋扬。   几年过去了,似乎恒隆的楼又高了不少。   她走到前台,前台的女孩问她什么事。   荀芷粟有些紧张:“我找,唐总。”   前台女孩微笑着问:“请问,您预约了吗?”   这个还要预约吗?荀芷粟茫然地摇摇头。   女孩抱歉的说:“那对不起,请您预约之后再来吧。”   荀芷粟把文件放在她面前:“我是来给唐总送文件的,很着急的。”   女孩摇摇头:“唐总交代过,没有预约是不能上去找他的。”女孩想,这老板就是上帝,她的饭碗保不保,要看上帝高不高兴。老板长得高大帅气,听老同事说,他曾经出过车祸,小腿截肢,但是走起来也与常人无异,只有一点不好的就是,老板太严厉,虽然他对下属甚少发火,但是却跟人一种冷冷的距离感,不知他对女朋友是不是也是如此。   荀芷粟见女孩态度坚决,想拿出手机给唐晋扬打电话,却又有怯意,她还是有一次看到他的名片,偷偷记下来存在手机里的,从来也没给他打过,也不敢给他打。她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放起来。   “你能给唐总的秘书打个电话吗?”荀芷粟央求道,她出来的匆忙,并没有问记梁秘书的电话号码。   “好吧,你先稍微等一下。”前台女孩拨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简单地问了两句之后,她对荀芷粟说,“你上去吧。”   荀芷粟刚要转身,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上几楼,便问:“请问梁秘书在几楼?”   女孩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完全就是一个一问三不知嘛,不会是个骗子吧。但是梁秘书发话了,唐总怪罪下来也不管自己的事情了吧。   女孩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一个八字的手势:“梁秘书在八楼,就在唐总办公室的外面。”   荀芷粟谢了女孩,便进了电梯。   电梯在二楼的时候进来两个漂亮的女子,都是高挑的个子,靓丽的妆容,身上也是价值不菲的职业装。   两人见到荀芷粟先是一愣,然后皱皱眉,不约而同让后都往旁边挪了挪。   荀芷粟低头看了看身上,裤子上沾上的泥巴早已凝固,鞋子上也沾了些灰灰的脏东西,手里的保温杯因为刚刚掉在地上也被磕了瘪进去一块,和这些白领比,她真的该自惭形秽了。她缩着身子往电梯里面躲了躲,故意不看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大帘来了   ☆、保姆   两个女子在四楼出了电梯。   待电梯门合上,荀芷粟身子一软,倚靠在电梯间的墙壁上。   她看到电梯光亮的金属门上映出自己的影子,一张惨白的憔悴不堪的脸,额头上青紫的伤,还有毫无血色的唇,参差不齐的头发被她用发圈扎了起来。   荀芷粟伸手摸了摸门上的那张脸,有些茫然,这里面真的是自己吗?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怪不得别人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然而不容她多想,电梯便停在了八楼,她拿着东西慢慢地走出电梯。   走廊上静悄悄的,荀芷粟将耳鬓旁的碎发往后面捋了捋,开始顺着走廊找梁秘书的办公室。   这时,她身后的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听到响声的荀芷粟停下步子回过头来。   梁斐然打开门,看到前面有一个瘦瘦的身影正回头张望,这应该是唐总家来送文件的那个女人吧。   “你好,我是梁斐然,唐总的秘书。”梁斐然快走几步到了荀芷粟的跟前自我介绍。   “哦,梁秘书,你好,我是唐总……”说到此,荀芷粟顿了顿,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来介绍自己到底是唐晋扬的什么人。   她只好把文件夹递给梁斐然:“我是给唐总来送文件的。”   梁斐然满脸堆笑地接过文件:“谢谢你,谢谢你,你很准时啊,我还以为要晚了呢。”   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文件送来了。梁秘书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如果这文件没有及时被送过来,待会开会的时候,她们这一帮子人都得看那张冰碴脸,然后整个会议室气压骤降,让人呼吸困难。   “没晚就好。”荀芷粟也松了一口气,只要没耽误他的正事就好。   她将手里的保温杯给她,垂着眼道,“梁秘书,这个,麻烦你交给唐总。”   梁斐然接过保温杯,心说,原来这个女孩还真是小保姆。   刚才,唐晋扬交代她给家里打电话,接她电话的是一个说话温柔的女孩子。梁斐然还在心里小小八卦了一下:这么好听的声音,一定是属于一个非常文静漂亮的女孩子吧,这女孩是唐总什么人?女朋友?妹妹?或者是情人?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小保姆。   刚刚看到梁斐然看到荀芷粟的那一刹那,她就明白了答案是什么,唐总不会那么抠门让自己的女朋友或妹妹穿的真么朴素吧。现在这一个保温杯更证明了她的猜想。   想到这,她有些同情这个姑娘了,唐晋扬在公司就是一个包黑子,当然这是公司的妹子们背后对他的称呼,不过姑娘的原话是这样的:“唐总就算是包黑子,也是个帅气的黑子,又高又酷又多金,不要白不要,他要我我就要。”   作为一个极品包黑子,唐晋扬在家的表现也不会变化太大吧,整天对着这么一个无趣的人,你说小姑娘的心理承受能力得多大啊。   再看小姑娘额头上的包,还有手心上的创可贴,梁斐然想,难道这唐晋扬有暴力倾向,经常虐待小保姆?   荀芷粟见梁斐然瞅着自己发呆,便说了一句:“梁秘书,如果没什么事情,那,那我先走了。”   梁斐然这才回过神来,频频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给唐总送进去,您慢走啊。”   荀芷粟浅笑着和她摆摆手,等到梁秘书关上门,她盯着办公室的门牌发了一会呆才慢慢地转身离开。这回她没有做电梯,而是走了安全通道。   8层楼的高度,走到一半的时候,荀芷粟便累得气喘吁吁,肚子也隐隐作痛,额头也渗出了汗水。她倚着墙壁歇了歇,便又捂着肚子麻木地继续往下走着。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么多事,她是不是也会像公司的这些员工一样,堂堂正正地工作,努力地打拼?   那一年的夏季多雨,几乎每天都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荀芷粟的心情也像被雨氤氲了一般,潮潮的,湿湿的,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愁。   高考之后的某一天,唐晋扬来到家里,那时,他研究生已经毕业,刚刚在恒隆工作。   苏莹雪见了他之后,亲热的拉着他坐下:“晋扬哥,我该填什么志愿。”   唐晋扬望着她皱着的眉头,笑着说:“莹雪,填你最想的做的。”彼时,两人的恋人关系已经明朗化。   苏莹雪眨巴眨巴眼,撒娇道:“晋扬哥,我想做你的秘书。可是那我得填金融类的专业,可是你知道的,我最头疼数学了,怎么学都学不好。”   唐晋扬呵呵地笑,深情的眸子凝视着她稚嫩的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庞,语气是从来没有的柔和:“谁说做我的秘书必须是要学金融的?只要你成了我老婆,就是考不上大学我也要。”   苏莹雪听了脸一红,用雪白如荑的手捂着脸道:“你真不害羞,谁要做你老婆呀!”   “开个玩笑,还脸红啊。”唐晋扬笑得开心。   而那时,荀芷粟就在厨房里给他们准备乌梅汁。一颗颗饱满、剔透的乌梅是她在超市里精心挑选的。   她守在灶旁,听着客厅里那两个人的如蜜糖般的话语,看着乌梅、甘草还有山楂在水中慢慢翻滚,看着冰糖慢慢地溶化。   荀芷粟知道他喜欢喝乌梅汤,因为有一阵子苏莹雪缠着自己教她做乌梅汤,荀芷粟会做这饮料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生活拮据,姥姥便自己动手做给她喝,聪明的她便学了来。   可是苏莹雪做的乌梅汤的味道怎么也赶不上她做的,于是,苏莹雪就来了个偷梁换柱,拿着荀芷粟做的送给唐晋扬。回来后便会搂着荀芷粟谢他,说晋扬哥很喜欢喝。荀芷粟也跟着开心,只要他喜欢就好。   看着乌梅煮的差不多了,她关了火,往里放了一些糖桂花。   就在荀芷粟正往碗里盛汤的时候,她听到那个声音说“只要你成了我老婆……”,她手一抖,一勺子汤全洒在了放在玻璃杯口的手上。   好痛,她连忙把手放在水龙头下打开水冲,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是最登对的一双,可是当真的听到这话,她还是幽幽地心伤。   苏莹雪牵着唐晋扬的手朝她叫道:“芷粟,我和晋扬哥哥出去玩了,你在家要好好看家啊。”   那一天下午,她一个人把所有的乌梅汤喝的干干净净,明明放了很多冰糖,可是喝在嘴里却是苦涩的,一直涩到心头上。   第二天,填报高考志愿,苏莹雪填了她最喜欢的外语专业,而荀芷粟只填了一个大学的一个专业,因为,那里是他学习和生活的地方。   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唐晋扬和她们走的很近,她也知道这种亲近源于一种喜欢,但是那她那时还有过不切实际的小小的奢望,唐晋扬喜欢的人是她,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只要那层窗户纸不被捅开,她就可以生活在自己编织的可笑的幻想里面,让她的生活中有一丝的亮光。   可是幻想毕竟只是幻想,就像肥皂泡,总有幻灭的时候……   那边,梁斐然拿着文件、提着保温杯进了唐晋扬办公室。   砰砰砰,她不疾不徐地敲了三下,力道不大不小,声音不高不低,在这样的老板手下工作,自己的各项能力迅速提高,当然也必须提高。   恒隆集团是本地规模最大、效益最好、最有影响力的一个公司,公司对员工待遇很好,经常提供一些学习晋升的机会。   她的顶头上司唐晋扬呢,也不是不是说不好,如果是那样的话,她早就辞职走人了,只是老板的脾气暴躁了些,怎么说呢,就是那种驴脾气,有时候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一阵骂,最主要的是他对公司的元老甚至老员工都很尊重,他的发泄对象就是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如果谁多看他一眼,多说了一句关于他的话,即便是表达仰慕之情的话,被他听到,也会得到一顿训斥。   幸好,梁斐然庆幸,自己平日里能管住嘴、迈开腿,少说多干,如履薄冰,才有今天的一个不错的位置,每月拿一份丰厚的薪水,年底还有厚厚的红包来拿。要不,就得像那小保姆一样,每天做牛做马,还要遭受雇主暴力,为了工资,还要忍气吞声。   “请进。”里面传来唐晋扬低沉有力的声音。   梁斐然呼了一口气,给自己鼓了一下劲,推开门走进去。   走到唐晋扬的办公桌前,她将文件双手恭敬地递给他:“唐总,这是文件。”   唐晋扬正在看开会的资料,眼睛还没离开那些复杂的数据,一只手接过文件放在旁边。   梁斐然又把右手里保温杯递过去:“唐总,这是您家保姆送过来的,说让你趁热吃了。”   唐晋扬一愣,抬眼看了看那个难看的凹进去一块的保温杯,又看看梁斐然,开口问到:“是谁送来的?”   梁斐然很少看到唐晋扬黑脸和不得不强颜而笑之外的表情,现在竟看到他满脸的惊奇。   其实,梁斐然不知道他惊奇的原因,唐晋扬知道这份文件和保温杯是谁送的,他只不过是惊奇于保姆这个称呼。   他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摁住桌案,坐直了身体,慢慢问她:“是那个女人告诉你,她是我家保姆吗?”   “不是唐总,是我自己猜的,难道她不是吗?可是看起来真的像保姆啊?她的穿戴打……”梁斐然回想着刚才小保姆和她说话也是唯唯诺诺的,一看就是刚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还没等她说完,唐晋扬拿起刚刚送来的的文件夹往桌子上狠狠一拍。那根圆珠笔被高高地弹起,擦着梁斐然的胳膊飞了出去。   梁斐然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唐晋扬却毫不怜香惜玉,面无表情地训斥道:“梁秘书,难道我花钱就是让你在上班时间八卦我家保姆是谁吗?啊?那你想不想知道她每天都在我家干哪些什么?啊?”   梁斐然这还是第一次见唐晋扬朝自己发这么大火,以前工作上出现问题的时候,他最多也是沉着脸,语气也没这么恶劣。   她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说错了,木木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唐晋扬皱着眉看着呆若木鸡的梁秘书,拿起那个难看的保温杯往桌上用力一顿,大声骂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想尝尝我家保姆手艺怎么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帘来更文了,握个爪,左爪握右爪。我是自娱自乐的大帘。   听到老板下了命令,梁斐然连走带跑地出了老板的办公室。   妈呀,出了门,梁斐然捂着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脏惊道,原来老板还是武林高手啊!好家伙,老板是练过狮吼功的,现在自己这耳朵还是嗡嗡的响。   唐晋扬看看保温杯,杯上瘪进去的那一块映入眼帘,他顿时兴趣缺缺。   因为胃不太舒服,早晨的时候唐晋扬并没有吃早饭,现在这只丑陋的保温杯对他倒还是有一点诱惑力的。   他一手按住把手,一手拧开了保温杯的盖子。   上面一层放了切得细细的绿色的开胃小菜,里面还放了胡萝卜丝,红红绿绿的颜色很是养眼,旁边是一把干净的勺子。   他拿下这一层,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裹挟着浓郁的米香味的热气。   唐晋扬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拿起勺子盛了一勺放进嘴里,嗯,是他喜欢的味道,温度不烫温热,而且火候正好,他又盛了一勺,很好喝。   那女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做饭还是有一套的,夏天的乌梅汤,冬天的江米粥,她每个周做的饭都是不重样的,而且都是他爱吃的。   喝了几口之后,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往下眺望。   正巧看到那女人的身影从大楼里走出来,从八楼上看去,她的背影显得更加羸弱,黑色的衣服又让她缩小了一圈,她走得慢慢吐吐地,正缓缓地往大门外走去。   他的视线也被那个身影牵引到了门口。   忽然,唐晋扬转身回到办公桌旁,胳膊用力一扫,那个还冒着热气的保温杯刷地一下便被扫到了地上,勺子、杯子撞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噼里啪啦、随着跑到墙角的杯子盖停止了声响,整个办公室又恢复了平静。   外面,梁斐然刚刚平复的小心脏又受到了惊吓,她不知道老板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想要进去却不敢。   她像一只捉耗子的猫一样蹑手蹑脚走到老板的门前,里面很安静,她把耳朵贴近门板想要偷偷听一下,嗯?怎么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正奇怪的时候,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梁斐然一下子站不稳,踉跄着一头扎进老板的办公室。   这回可是死定了,梁斐然不顾脚下折了跟的高跟鞋,悲叹道,这回肯定要被老板炒鱿鱼了。   出乎梁秘书的意料,唐晋扬一脸平静,看着梁斐然憋得通红的脸,指了指一地的狼籍,语调出乎意料地和缓:“梁秘书,麻烦把我办公室收拾一下,然后通知各部门准备开会。”   梁斐然被老板的阴转晴的急剧转变弄懵了。   唐晋扬大步走到桌前,整理了一下领带,见梁斐然站在那里没有行动,咳了一声:“梁秘书,听不懂我的话吗?”   “好好好,唐总,马上就好。”梁斐然一瘸一拐地跑出去拿清扫工具,此时她的心中更加体会老板家小保姆的水深火热的处境。老板这么喜怒无常,时间长了那小保姆不得精神分裂啊!想想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好歹就赔了一双高跟鞋。   这时的荀芷粟正坐在萧叶超的车上,不知道恒隆公司因为她而发生的这一切,更不知道有人正在深深地同情他。   刚才她走出恒隆的大门,正在四处张望想要看看从哪边可以走到车站坐车的时候,听见旁边有人叫她。   她一转头,发现叫她的人正是是刚刚撞倒她的那个男人,她奇怪地问:“萧大哥,你还没走啊?”   萧叶超将嘴里叼着的一枚草根吐掉,笑道:“反正我们同路,你坐公车回去多麻烦,我把你捎回去得了,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种补偿吧。”   荀芷粟见人家态度真诚,自己也不好再客套,便含笑说了一声谢谢。   萧叶超帮她拉开车门:“上车吧。”   坐在车上,因为圆满地完成任务,荀芷粟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不像刚才这么拘束紧张,萧叶超和她说话,她也一一回应。   萧叶超这人健谈,却也不像有些人那样表现得很过分,让人厌烦。   “姑娘,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啊?”   荀芷粟摇头:“不用,萧大哥,我真的没事,刚才你的车速不快。”   萧叶超点点头,幸亏也是车速不快,要不现在这俩人该一横一竖地进医院了:“那你回家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   “好的。”   快到香湖别墅区的时候,荀芷粟终于憋红了脸主动说了一句话:“萧大哥,你喜欢小动物吗?”   “什么?”萧叶超没听清,回头又问了一句。   荀芷粟不好意思地低头,像这种人养的都应该是非常高贵的品种,怎么会饲养像棉花糖那样的残疾狗呢?只是,这个萧大哥人不错,对棉花糖也应该不会差。   她抿了抿嘴,斟酌着自己的措辞:“萧大哥,我、我想送给你一只小狗。”   萧叶超听了,也觉得好奇,这姑娘,不声不响,说出的话到是挺让人意外的,没听说撞了人,人家还要给礼物,自己还真是撞上大运了。   “好啊,小狗我家里也养了一只,这小东西又忠诚又可爱,最通人性了。”萧叶超家的那一只是萧妈养的,刚养的时候萧叶超还好打不乐意。   荀芷粟眼眸一亮,附和道:“萧大哥,我的这只小狗也很可爱的,真的。”   车子在唐晋扬的别墅外停下,荀芷粟打开车门走下来:“萧大哥,你等我一下。”   萧叶超看着她慢慢地走进别墅,回忆一个多钟头前两人的相遇,心说这不是韩剧的节奏吗?这姑娘长得不错,性格上虽然内向了一些,但是这样的文静不粘人,不会无理取闹,就是不知有没有男朋友,想想自己和前任也分了一段时间了,说不定今儿自己还真撞桃花运了。   萧叶超正想入非非呢,看到荀芷粟捧着一个纸箱子走出来。   他走近几步,从她手里接过箱子,迫不及待掀开上面盖子,里面装的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正瞪着着黑黑的小眼珠和他对视着。   “大哥,它叫棉花糖,很可爱吧。”荀芷粟解释着,忍不住去摸棉花糖的小脑袋。   棉花糖汪汪地叫了两声,又伸出粉红的软软舌头舔她的手心,痒痒的。   “棉花糖?”萧叶超想象了一下,这名字还真贴切,乍看上去,还真是像一大朵绵绵软软的棉花糖,笑着问她,“你给它起的名字?”   荀芷粟浅浅地笑,嘴角微微上翘:“嗯。”   萧叶超看得出她很喜欢这只小狗,便奇怪地问:“姑娘,既然你这么喜欢它,为什么要送给我啊?”   荀芷粟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她轻轻地握了握棉花糖那只残疾的腿,盯着棉花糖的可怜的小眼神小声说道:“我表哥对狗毛过敏,所以不能把它养在家里。”昨晚她还想到要把它送到流浪犬收容站,却又怕在那里受委屈。   “哦。”萧叶超的一个朋友也对狗毛过敏,知道很痛苦。   “不过,萧大哥,棉花糖的腿……”荀芷粟欲言又止,不知道萧叶超知道它的腿有残疾会不会嫌弃它。   萧叶超循着她的手望去,看到棉花糖扁扁的腿,便明白了她要说什么,他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好好待他的,如果你想它了,可以到我家去看它。”   “真的?”荀芷粟眼睛闪着明亮的光彩。   “当然可以了,我家就在前面,走不到十分钟就能到,你可以按时检查我是不是偷懒,是不是好好照顾它了?”萧叶超看出这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谢谢,萧大哥。”荀芷粟真诚地道了一声谢。   “不客气。”萧叶超把箱子放进后备箱,拍了拍双手,对她道:“回家吧,天太冷了。”   荀芷粟白皙的脸上冻出了红晕,鼻尖也是红红的。她看着萧叶超的汽车离开视线,才转身徐徐地走进别墅。   花圃里的雪已然化了大半,与黑色的泥土混杂在一起,整个别墅里显得更加萧索。   荀芷粟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坐下来,现在这个家里唯一一个朋友也走了。   她呆呆地看着角落里,那有一个花花绿绿的皮球,这还是是上一次上超市的时候,买给棉花糖的,怎么忘记一并给它拿走了?   不知道棉花糖上了一个新的环境,是不是适应。不知道昨晚的踢伤怎么样了。早晨的时候,她喂它吃饭的时候,它还是恹恹不快的样子。   她想给萧叶超打个电话问一问,但又一想,把棉花糖托付给他本来就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再打电话麻烦人家?于是又把掏出的名片塞进了口袋里。      ☆、琴房 作者有话要说:  妹纸们,表骂我,芷粟姑娘又遭罪了,可是人家唐残渣都说不让进了,可她还要去。哎,我不是亲妈啊。   大帘滚去吃甜瓜,为啥?因为心里可苦可苦啦。   坐了一会儿,悬在空中的太阳也渐渐有了些暖意。荀芷粟跺了跺冻得有些僵的脚,仰头看看天,冬季的天空,没有其他季节那种清亮亮的湛蓝,整个天空惨白惨白的,有点像用白纸遮盖了天空本来的面目,连太阳也怕冷似的瑟瑟的。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她也该给表舅家邮寄钱了,虽然表舅荀建国在电话里说了很多次,家里生活好了不用再往回寄钱了,但是她知道表舅家的日子过得还是很紧巴的。表姐荀家屏研究生毕业才刚刚两年,肯定没什么积蓄,表弟荀家元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也是到了交女朋友的年纪,没有房子,没有车子,谁家肯把女儿嫁给他?虽然她邮寄的这些钱并没有多少,但是也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平时,唐晋扬并不会给她钱,只是扔给她一张银行卡,她几乎没用他的卡取钱,她欠他的是无论怎么还都还不完的,她不想再欠的更多。   她工作了仅仅半年,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便义无反顾地辞了职照顾唐晋扬,所以她并没有攒下很多的钱,现在的工作挣得委实不多,每个月的大头刚刚够妈妈的医疗费,难道要开口向唐晋扬要吗?   满怀心事,她挪着步子,走上二楼。脱了外套,洗了把脸,她走进唐晋扬的房间,房间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他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床单被套要一天一洗,衣服也是要天天换的。   她将他的床单换下来,又拿出新的来铺上。   床单和被套,还有枕巾,都是是淡淡的粉底,上面是一大簇一大簇盛开的紫罗兰。   她小心地把床单铺平,每个角都仔仔细细地折好,每个褶都轻轻地抚平。她除了惹他生气上火之外,什么也做不了,所以,这样的生活细节她都会做好,尽量不让他挑出什么毛病,   让他的心情舒畅一些。   确定没有问题了,她才抱着衣服框走下楼去,走进洗衣间。   洗衣间里面放着洗衣机,但是她几乎从来不用,一是她觉得洗衣机洗衣服不如手洗干净,二是洗衣服可以消磨时间,否则她不知道这两个钟头的时间,她该做什么。当然,还有一个她藏在心里的原因,那就是她喜欢这种为他洗衣服的感觉,能为所爱的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呢?   她想起小时候,也是冬天。姥姥坐在水井边,用冰冷的井水给姥爷搓着脏脏的棉衣,懂事的她看姥姥满头汗水,便伸着小手道:“姥姥,我帮你洗。”   姥姥擦擦额上的汗珠,慈爱地看着她:“姥姥不累。”   姥爷去世了之后,姥姥经常看着姥爷的衣服发呆。后来,荀芷粟才明白,原来,爱并不只是一句我爱你,如果你爱一个人,洗衣、做饭、每一件小事,每一个细节满满的都藏着对他的爱。   看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肥皂泡在她手上欢快地跳跃着,荀芷粟的心情也开朗了很多,竟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洗完之后,她把大片大片地紫罗兰挂在阳台上,然后坐在那里静静地盯着那团团的紫色出神。在希腊神话中,主管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因情人远行,依依惜别,晶莹的泪珠滴落到泥土上,第二年春天竟然发芽生枝,开出一朵朵美丽芳香的花儿来,这便是紫罗兰。这是从前苏莹雪告诉她的,因为莹雪最喜欢的就是紫罗兰花。   客厅墙上的大钟“当——当——当——”地敲了12下,她才回过神来,从阳台上退出来。   阳台房间的旁边就是那个大大的琴房。   苏莹雪从小就学琴,而且弹得非常棒。   上高中的时候,她也跟着苏莹雪学过钢琴,只是她学习好,但是在音乐方面却是愚笨的很,学了两年却连一支完整的曲子都弹不出来,到了高三因为学业紧张她便不再触碰。   那日,透过大大的窗玻璃,她看到唐晋扬和苏莹雪两人坐在钢琴边合奏。   阳光穿过玻璃跳跃在他们的脸上,洒下闪亮的光斑。   唐晋扬穿着白色的衬衫,他的眸子如此明亮,就像天上璀璨的星辰,他的笑容如此灿烂,就像天上热烈的太阳。那时候,唐晋扬深情地看着手指飞扬的苏莹雪,那时候他的眼里只有那一个如玲珑剔透如天使般的女孩。   那时候,她静静地躲在琴房外面,听着两人弹奏的梁祝,竟然也情不自禁地手指跳动。那情那景,就是古人所说的琴瑟和鸣吧,那支梁祝,是她听到过的最美也最伤的曲。   ……   荀芷粟知道中午的时候,唐晋扬是从来不回家的,就让她胆大妄为一次,就让她冒犯忤逆一次,只有一次,一次就好。   于是,鬼使神差地,荀芷粟推开了琴房的门,一步,两步,三步,她走进这个宽敞明亮的只属于那两个人的小天地,走进这个她从来不敢僭越的禁忌之地。   她不奢望成为那个和他共谱一生曲的人,只能让她这么悄悄地坐在他曾坐过的位子上,摸着他抚过的琴键就好。   在最初来到别墅的时候,荀芷粟半夜要起来看看唐盛扬,有好几次她发现唐盛扬并不在床上,她去厕所,去厨房,去书房,都没有,她心中焦急,又不敢大声叫她,她慌乱地跑到一楼,发现琴房里面有动静,她轻轻推门站在门口试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回答她的是三个冷冰冰地字“滚出去!”,还有一根飞来的拐杖。   荀芷粟轻轻地走到钢琴旁边坐下,慢慢地地小心翼翼地打开琴盖。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那黑的键、白的键“1——2——3——4——5——6——7——”   已经很多年不碰钢琴,她早已生疏,但是只让她听听这个声音就好。   “谁让你进来的?”一个冷寒彻骨、毫无感情地声音从背后传来。   荀芷粟吓得浑身一抖,手指不由自主地按下一个琴键,“砰——”发出了一声难听的声响。   “说,谁准你进来的?”身后重重地脚步声由远及近。   荀芷粟僵直着身子站起来,呆呆地看着他,却被唐晋扬一把拽过来,她看到大大是他他扭曲变形的铁青的脸庞。   “晋扬,我……”她哆嗦着嘴唇,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来给他解释。   唐晋扬揪着她的衣领往外拖,荀芷粟没有站稳,一下子被凳子给绊倒,膝盖撞在凳子边上,整个人倒在地上。   唐晋扬弯下身子,犀利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地问道:“荀芷粟,我的话你从来就没听过是不是?”语气中是难以遏制的怒气。   “不是,不是。”荀芷粟挣扎着坐起来,“晋扬,我不是故意的……”   唐晋扬扬手给她一个巴掌。   “啊……”荀芷粟的脸被打偏,不自觉地叫出声来,却又怕他生气,随即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唐晋扬右手准准地捏着她的尖尖的下巴:“荀芷粟,你知道我现在最想看什么吗?我最想看你大大脸上是不是带着一副人皮面具?我最想看你心里淌的血是红的是黑的?你告诉我,啊?”   “不,不,晋扬……”荀芷粟的眼里含了泪。   “闭嘴,我不想听你的声音。”说着唐晋扬用拇指和食指掐着她下颌上的细嫩的肌肤用力地拧着。他是用了十二分的力量,指节泛白,指尖颤抖。   那里的肌肤本来就细嫩,再加上唐晋扬如此用力,荀芷粟的下巴钻心地疼,但是比那更疼的是她的心。眼里有泪却不敢流,她害怕看他眼里凶狠的光,那种视她为仇人的凶狠的光,那种想要手刃仇人的不杀不快的表情。她疼得只能闭着眼却不敢挣扎。      ☆、怒气(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  脸大如盘的大帘又来了,忐忑啊。   妹纸们,表骂我啊,表骂我。   芷粟姑娘又吃苦了,唐残渣真是个残渣啊,不过树是有根的,水是有源的,糖渣渣恨软妹妹也是有原因的……   赶紧滚走,虐糖渣渣去……   大家凑合看,明早来捉个虫虫   唐晋扬见她闭上眼,更像被火上浇了一大桶油,压制不住的怒气蹭蹭蹭地往上冒。他一下把荀芷粟按到地上,一把扯下她的裤子。   “晋扬,不要,不要。”荀芷粟按住他的大手,脸颊涨得通红。   “不要?”唐晋扬额头突出的青筋在细细地跳动着,他冷笑一声,冷峻的面孔散发出逼人的戾气,“荀芷粟,你他妈还装什么装?你不是一心一意要当女表子吗?你不是千方百计地想要爬上我的床吗?”   他的话语如利剑一般刺进她的心头,痛,心被刺得鲜血淋漓,说不出的痛。   荀芷粟摇着头,泪眼迷蒙,精致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着:“晋扬,我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虽然这样的话不止一次从他嘴里说出来,但那都是他喝醉酒后,在清醒的时候,他也对她冷嘲热讽,但是绝对不会像今天的话这么过分;然而,明明,他的身上没有一丁点儿的酒味。   唐晋扬闻言,眯起狭长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那里面是恨不能将她噬啮成碎片的恨意。   荀芷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不敢发出一句声响。   是的,他除了咒骂就是嘲讽,而她,除了沉默便是忍受。   唐晋扬倏地一伸手就把她的两只手箍在一起,用力一拧拧在她的头顶之上:“你不是?荀芷粟,你不必装成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是不是你找到别的男人了?是不是早晨那个送你到公司的那个男人?你被他上了几次了?我他妈在外边辛辛苦苦,你倒在家给我戴绿帽子?”   “不是你想的那样,晋扬,你听我解释。”荀芷粟抽泣着,因为疼痛,她的额角伸出细碎的汗珠,“那是萧大哥,我没等到车,他是好心把我送去公司的。”   唐晋扬一听这话更火,用力揉搓着她的胸,咬着牙根一字字道:“他是好心,我就是狼心狗肺,今天我就要禽兽一回。”   荀芷粟胸部疼得要命,却又担心地板太硬,唐晋扬的腿不舒服,便怯怯地提醒道:“晋、晋扬,你的腿……”   不提这个还好,听到她提到他的腿,他心中那座早就酝酿待炸的火药库终于被点燃。   红着眼睛一把拽掉自己的裤子,唐晋扬呼吸粗重、眼底是满满的恨意:“我的腿残了,可是下面还是很厉害,这个你不是都知道了?一会儿我让你知道我还会更厉害!”说着他便粗鲁地堵上了荀芷粟的唇。   唐晋扬用力地吸着她的小舌,直到荀芷粟觉得自己的舌头都麻木他才满意地放开。   别的情侣之间的亲热在唐晋扬和荀芷粟身上就是厮杀与掠夺。每一次做-爱,他从来没有哪怕一丝的爱-抚,从来都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看到她皱着眉死死咬住唇承受他的恶意折磨,他才会得到心理上的满足。而每一次做完之后,她的身上都是伤痕累累,青紫一片,触目惊心。   荀芷粟想,他已经把所有的爱与温柔给了苏莹雪,剩给她的当然只有恨与粗暴。   但是,荀芷粟闭上眼,感受着那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她不该抱怨什么,至少她可以陪伴在他身边,可以照顾他。   唐晋扬像一头饥饿已久的猛兽,终于擒住了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动物,每一个动作都是毫无怜惜,汗珠顺着英挺的面庞滴落碎在了她苍白隐忍的小脸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唐晋扬的气息越来越粗重,动作越来越快,荀芷粟感觉越来越疼,她用力地咬着唇。   “ 啊——”他低吼一声,荀芷粟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她紧绷的身体也稍微的放松了一下。   待他出来,荀芷粟怯怯地坐在地上,她红着脸不敢抬起,在这之前,她和他从来都是在黑暗中进行,以前他在病中的时候她也贴身照顾过他,但那是她只担心他的病情,看见他的那个部位只觉得羞涩,而自从和他发生关系,她便觉得那个什物是如此骇人。   见唐晋扬没有说话,她想从地板上站起来,不料却一下子被唐晋扬一把按住:“怎么,要到哪里去。”   “我,我去拿纸巾,给你清洗一下。”她的声音柔柔弱弱,低着眉眼,小脸憋的通红。   唐晋扬冷哼一声,一把拽住她脑袋后面像兔子尾巴一样的小马尾辫。   “啊,晋扬?”荀芷粟不明就里地抬头看他,眼里露出的是茫然的一片光。   唐晋扬用力一按,把她的小脸按到他的□□。   荀芷粟在鼻尖触碰到那儿的时候,恍然大悟,才知道他要她干什么,她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   “晋扬,晋扬……”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只得小声央求着。   唐晋扬拧着眉头,冷笑道:“荀芷粟,你不是爱我爱得不能自已吗?怎么,为我干这么点事都不行吗?”   荀芷粟咬着嘴唇,似在犹豫,脸上的泪水还没干,红着眼睛,就像一只做错事的小兔子。   唐晋扬心中的谷欠火又被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给勾起,刚刚偃旗息鼓现在又昂扬起来、蓄势待发。   不待她回答,唐晋扬手上一用力,她的头垂得更低。   荀芷粟的动作很青涩,很笨拙,她小心翼翼,唯恐弄伤他。   她脸上的泪水还未干,讨好的模样让勾起唐晋扬想要折磨欺负的欲望。   唐晋扬又接着折腾大半个下午,到最后荀芷粟几乎要累到晕厥。   看都不看她一眼,唐晋扬提上裤子站起来,气喘吁吁地走出琴房,直接往二楼上走去。   荀芷粟浑身都是汗津津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刘海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前。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口喘着气,胸脯一起一伏。   她想站起来,但是手脚都是软软的,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她浑身上下的骨头也像被火车碾过一样。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听着他沉重的脚步声。   他的腿一定不舒服,荀芷粟闭着眼想,等会一定要记得给他热敷一下。   待体力回复了一些,荀芷粟才用力撑着地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起来,那里更是是火辣辣得疼。   扶着楼梯上的栏杆,荀芷粟艰难地走上二楼,扶着墙挪到他的卧室门外,她侧着耳朵听了听,里面没声响。   她轻轻地、极其小心地推开门,将眼睛贴近门缝仔细地张望。唐晋扬他似乎是睡着了,静静躺在床上。   她又慢慢地来到洗漱间,拿过热水袋灌上热水,又用手试了试,温度刚好。   又忍着痛踅到他的房间门口,她踟蹰着,还是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小心地走到他的床边。   他的假肢就横在地上,衣服裤子也乱七八糟地散落一地。   荀芷粟默默地看着他,他睡得很沉,呼吸平缓。   她跪在床边的地板上,掀开被子的一角,他的腿膝盖处有些红,她搓搓手,纤细的指腹划过伤处。   或许是她的动作惊扰了他,唐晋扬一转身,一条腿的膝盖不偏不倚地砸到她的肩膀。   “滚——”接着从他嘴里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   荀芷粟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再动弹。   但是好长时间,唐晋扬也没有再说话,荀芷粟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慢慢地放下来。   他刚刚可能是做了一个梦,她痴笑,原来在梦中,他对她的恨也不会减少一丝一毫。   静静地,荀芷粟看着他脸上的每一处,只有在睡梦中,她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看他。   傍晚时分,天色已暗,淡淡的暗色模糊了他硬朗的轮廓。但是荀芷粟努力地张大眼睛看着他。其实,即使闭上眼,她也能想象出他脸上的任何一处细节,棱角分明的轮廓,如星点墨的眼眸,俊挺有型的鼻子,薄薄的少了些血色的唇。她也可以想象出他面对她的每一个表情,厌恶的,嫌弃的,仇恨的,还有他思人时流露出的少有的柔情,所有的这些这些早就深深地镂刻在她的记忆中,抹不去,忘不掉。即便她以后离开他,也会带走这唯一的想念。   只是,荀芷粟抬起手,只是,此刻他的眉宇间掩不住的是落寞与悲伤,清冷的让她不敢靠近他半分。她只觉得痛,一种无法言说的痛,为他。   就算他在睡梦中,也紧紧皱着眉头,她多想为他抚平眉间的那蹙愁,可是,她不敢,他讨厌她的触摸,他恨不得让她去死。   有多久没有看到他露出笑容了?荀芷粟回忆着,从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开始了吧。不,应该是从苏莹雪出事之后。   十年,十年,她见证了唐晋扬对苏莹雪十年的爱,不止十年,或许还要更长。   苏莹雪,苏莹雪,荀芷粟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如果知道唐晋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十年前绝对不会来到隽城,她会待在那个小镇上,苦也好,累也好,但是在隽城,却有一对幸福的伴侣相亲相爱,执手相老。      ☆、失怙(还是捉大虫)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帘顶着大脸盆来更新了。   呜呜呜,又玩单机了……   唐残渣,都是因为你,我真的要开虐了。   看我怎么虐你!   我写十年前,十年前,软妹妹的生活里可没有你这个渣渣。   都不理我,走咧——咧——咧——咧——   古德白   十年前。   九月的秋天,天空像清水洗过的一样,晶莹透亮,纤尘不染。   九月的铁弓山,远远望去,青如眉黛,苍莽一片,而近处的红枫,确如染上娇媚的胭脂,让刚硬的山带了几分的柔美。   偶尔有过路的山鸡、野兔撒了欢地在山间追逐嬉闹。   羊肠山路上,荀建国弓着腰费力地骑着一辆破旧的大金鹿28自行车歪歪扭扭的向前进着,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而后背上早已经浸透了一大片。   荀芷粟坐在车后座上,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表舅的衣服。   山路颠簸,荀芷粟也随着车子一颠一颠的,伴随着起伏的还有她那颗似箭的归心。   其实,刚刚课堂上,班主任把她找出来的时候,她的心里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班主任没和她说什么,但是,从那时起她就心跳如鼓。   背着书包来到学校门口的值班室,荀芷粟一眼就看到了表舅荀建国,表舅正坐在里面的木凳上吧嗒吧嗒地抽旱烟,可能是抽得急了些,他被呛得一连串的咳嗽。   “表舅。”荀芷粟清脆地叫了一声。   “雪儿啊。”荀建国抬头应了一声,将剩下的一小节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用穿着打着补丁的黄胶鞋轻轻一撵,接着咳嗽了两声,随口吐出一口浓浓的黄痰。   “是不是我姥姥……”荀芷粟说了几个字便没了声音,是的,她不敢问。   荀建国并没有否认,他用粗粗的指头挠了挠贴着头皮的短发,拉着她走到门口:“快走吧,说不定还能和你姥姥见上一面说句话呢。”   荀芷粟一下子懵了,只觉得刚刚砰砰跳的心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大下,砸的她蒙头转向,失去了主心骨。   怎么会呢?一个月前县里高中还没开学的时候,她还挽着姥姥的手撒娇。   怎么会呢?上个周的时候,姥姥还托来城里办事的进水舅舅送给她亲手烙的葱花饼。   当时,荀芷粟捧着塑料袋里的饼当场就落了泪,姥姥是一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可是为了自己的最爱的外孙女却要拉下脸去求别人,荀芷粟可以想象姥姥得陪上多少好话和笑脸,不知要赶几个晚上绣出枕套和鞋垫答谢人家。   “雪儿,还愣在着干嘛,你这孩子,眼见着天就快黑了。”从城里到镇上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驮着上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也得骑上两三个钟头。   穆建国仰头看了看依然西偏的太阳,急切地蹬开自行车的闸,跨上了车子。   在路上,荀建国断断续续给她讲了姥姥的一些情况。   昨天下午的,还有人看到姥姥扛着锄头到山上去锄小白菜地里的草,可是今天中午的时候,表舅妈去姥姥家,却发现姥姥家的街门还闩着,她拍着门叫了几声,里面也没有动静。   表舅妈心想可能要出事,就叫来人从墙头上爬进去,果不其然,看到姥姥俯面趴在灶台前的地上,额头上是已经干涸了的深紫色的血渍,锅里还熥的饭,应该是今天早晨出的事,等着表舅拉着板车送到镇医院,医生说就不回来了,回家料理后事吧。   荀芷粟边听边流泪,而觉得心抽的不行。   她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平时是不愿意流泪的,可是此时眼泪就像被拧坏了的水龙头,止不住地往下流。   山上的那片小白菜地是暑假的时候,她和姥姥一起上山去种的。   她还记得她在给白菜种浇水,姥姥坐在地边上出神地看着一个个小水涡,叹气道:“那时候,我的笙儿可听话了,还没锄头高,就和我来山上干活,一晃连她的闺女,我的好外孙都长成大姑娘了。”   荀芷粟放下手里自家的葫芦做成的水瓢,跑到姥姥跟前撒娇道:“姥姥,我再大也要您疼,我一直陪在您身边。”   姥姥捋了捋稀疏的白发,乐呵呵地笑道:“我也想陪着我的好雪儿,可是姥姥不能陪你一辈子,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姥姥说着往南边的山上望去。   荀芷粟知道,那座山上埋着姥姥这一辈子最亲的人,和她相濡以沫大半辈子的老伴,她还没长大就早早夭折的儿子。姥姥的视线还会穿过大山射向文城的方向,那里某个地方或许还有她最疼爱的失去联系的女儿,荀芷粟的妈妈荀笙笙。   荀芷粟小狗一样将脸往姥姥的脸上蹭了蹭:“我不会让您去的,我会保佑您老人家长命百岁的,等我考上大学挣了钱,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们一起吃个够。”   姥姥听了,笑得满脸的皱纹都绽开了,她用松树皮一样粗糙的手轻轻地抚着荀芷粟白净的脸蛋,喃喃地说着:“我不去,我不去,我会陪着我的好乖乖,我要看着我的雪儿平平安安,幸幸福福,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婆家,有个贴心的人儿来疼,我还要给我的雪儿看孩子呢。”   听着姥姥的话,荀芷粟有些娇羞,脸上含了一层红晕,但是她却没有反驳姥姥,因为她知道那是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老人唯一的心愿。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钩住姥姥的骨节有些变形的指头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准变。”   那时,十六岁的她不会傻傻的以为姥姥真的可以长命百岁,但是她相信老天会给姥姥十几年,甚至十年的时间,去她实现姥姥的那些愿望,因为姥姥的身体是那么的健康,可是怎么过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变了呢?   她不是和姥姥拉过勾了吗?她不是祈求过老天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姥姥不是最疼她的吗?老天不是要好人一生平安的吗?   在荀建国使出浑身力气蹬了两个多钟头之后,两人终于回到了清水镇。   这个时候的清水镇还是一片未开发的处女地,镇上村子里鲜有冒着浓烟、排着污水的工厂,也没有灯红酒绿的休闲娱乐场所,更没有丰富多彩、最炫民族风的夜生活。   此时,正是傍晚六点多钟,天色稍暗,叽叽喳喳的鸟儿一群群地回到巢穴,镇上的绝大数店铺都已经大门紧锁。   姥姥家所在的荀家村要穿过清水镇再往西骑上三里地。   十分钟之后,满头大汗的荀建国终于将车子骑车到了荀家村。   荀家村不大,只有二百多户不到一千人。正是晚饭的时候,村里的男人们都开始陆陆续续从地里干完活回家,而家里的女人们都开始起灶做饭了。   纯净的空气中弥漫着缕缕燃烧麦秸草的味道,从村口望去,家家户户都炊烟袅袅,整个村里是一片安闲恬淡的景象。   荀建国和荀芷粟将车子在村子最西头的一户土坯房外停下来,荀芷粟从车后座上跳下来,表舅妈张仙梅在门外转来转去,似乎是等待了好久。   见丈夫这么晚回来,她开始数落起来:“怎么才回来?让你办个事没见你利利索索地办成到时候。”   荀建国抹了抹满脸的汗,吐了口痰,解释道:“今年夏天下大雨把那条近道冲垮了,我又多绕了十多里的山路,可累死我了。”   张仙梅见到她身旁眼泪汪汪的荀芷粟,给她擦了一把泪,这才说起正事:“雪儿儿,你现在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发生这样的事,都得靠你顶起来,别让别人看了笑话,知道不?”   荀芷粟点点头,眼睛却往屋里望去:“舅妈,我姥姥……怎么样了?”   张仙梅将手里一件素净的白衣服套在她身上,拍打了一下说:“还没殁呢,快进去吧。”   “哎。”荀芷粟将手里的书包递给张仙梅,踏进家门。   正屋里坐着几个村里的老人,也都是平日里和姥姥相熟的人。   老太太们见着荀芷粟走进来,拉着她的手,红着眼圈道:“雪儿这丫头可回来了,你姥姥还有一口气呢,不甘心闭眼呢,没看到大孙女呢。”   听到老人们的话,荀芷粟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下哭出来。   老太太们拍着她的背,抹着眼泪安慰着:“别哭,别哭,雪儿,叫叫你姥姥,和你姥姥说几句话,也让她走的安生。”   荀芷粟点着头答应,走进她和姥姥住的那间小屋,方寸大的地方,被姥姥收拾得井井有条,泥墙上被姥姥填满了印花纸还有荀芷粟的从小到大的奖状。   屋里的灯泡散发出昏黄的光,姥姥就躺在炕上,原先在荀芷粟眼里那个高高瘦瘦的老太太此刻就躺在炕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炕边上坐着的是村里宋老太太,她和姥姥是从小到大的好姐妹,长大后一起嫁到了荀家村。   宋老太太见荀芷粟进来,拉着她的手对姥姥说:“老姐姐,雪儿回来了,你不是一直记挂着她吗?她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她啊。”   “姥姥……”荀芷粟爬上炕,跪在姥姥旁边,伸手去摸姥姥的脸,姥姥的脸苍白一片,脸上的皱纹蹙缩着,额头上的血渍已经被擦去,只能看到一个拇指肚大小的伤口。   ☆、何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帘又来了,更新了。   我都不忍心虐软妹妹了,其实软妹子真的也不是这么软,这都是有原因的。   表骂我,也不表骂她。   走——咧——咧——咧——   躺在炕上的老人似乎嗯了一声。   宋老太太赶紧用舀了一小调羹白糖水,递给荀芷粟:“雪儿,快让你姥姥喝口水,老姐姐心里苦啊,喝点糖水,心里就甜了。”   荀芷粟拿着调羹,小心翼翼地将水送到姥姥的嘴边,轻轻叫道:“姥姥,你喝点水,我是雪儿啊。”   没想到,姥姥真的张开嘴喝了一小口,努力地睁开眼睛。   荀芷粟惊喜地对宋老太太说:“宋姥姥,我姥姥醒了。”   宋老太太揩了一把泪,对荀芷粟说:“雪儿,赶紧和你姥姥说几句话吧。”   荀芷粟哎了一声,又给姥姥喝了两口水:“姥姥,这水甜不?平时,你都把糖水省给我喝,今天你一定要把这一碗糖水喝完了。”   姥姥似乎听到了荀芷粟的话,眼下水去,嘴里吐出一串模糊不雪儿的话语。   “姥姥,你想说什么?”荀芷粟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在姥姥的嘴边。   “我……的……雪儿……儿……”老人费力地喘着气,抬起手来。   荀芷粟紧紧抓住姥姥的手,道:“姥姥,我在这儿,我听着呢。”   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浑浊的双眼里似是含了泪花,她还没把她的大孙女抚养成人,她怎么就可以撒手西去呢?剩下她孤零零的雪儿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怎么办?   “雪儿,要好好的,别像你妈一样,为了男人……”老人一口气喘不及,咳咳咳地咳嗽起来。   荀芷粟给老人捋着胸前:“姥姥,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找个疼我的人儿,好好地过日子,姥姥,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还要给我看孩子呢。”   老人的脸上出现了丝丝的笑容:“雪儿,我的雪儿,要好好的活着,姥姥在天上会保佑你的,戒……戒……指。”说着老人努力地摇了摇手。   荀芷粟摸着姥姥带着戒指的那只左手,哭着道:“姥姥,戒指在呢。”这个金戒指是姥姥出嫁时的嫁妆,跟着她50多年了,□□的时候,姥爷把它放在墙缝里才免遭劫难。   老人努力地摇头,使劲地把手往她怀里塞。   “姥姥,你是要把它给我吗?”荀芷粟猜测着老人的心思。   老人费力地眨了眨眼睛。   荀芷粟慢慢地从老人手指上撸下戒指,戴在自己纤细的手指上,有些大。   “姥姥,真好看,你看看。”她握起姥姥的手,放在脸颊上,姥姥的手好凉好凉,她要把姥姥的手捂热,小时候,每当天寒地冻的冬季来临的时候,姥姥总喜欢攥着她的小手给她温暖。   老人睁大眼睛看着戒指。   “姥姥,姥姥。荀芷粟唤着老人,可是老人这次并没有回应。   荀芷粟的手一松,老人的手便垂了下去。   “姥姥,姥姥。你和我说句话啊。”荀芷粟趴在姥姥的身上声嘶力竭地叫着。   宋姥姥也呜呜地哭起来,拍着荀芷粟的背:“雪儿,你姥姥走了,她看到大孙女了,能闭眼了,雪儿,快让你姥姥合上眼。”   荀芷粟哭泣着,在宋姥姥的叮嘱下用手轻轻地合上姥姥的双眼:“姥姥,我会听你的话,会好好地生活着,您闭上眼吧。”   接下来的两天守灵、出殡,荀芷粟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披麻戴孝,跪在姥姥的棺材钱,烧纸,迎送来吊唁的人。   痛到深处,已然麻木,没有了思想,没有感情,只有眼泪,只有眼泪,好像在那短短的两天里,她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   那两天里,幸亏有表舅荀建国和表舅妈张仙梅忙里忙外。   表舅荀建国是姥爷的大哥家的儿子,姥爷只有荀笙笙一个女儿,所以对侄子荀建国很不错。自从荀笙笙失去联系后,年幼的荀芷粟便回到年迈的姥姥身边,这一老一小幸亏有荀建国夫妻帮衬着。   荀建国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年到头黄泥巴裹着裤腿子,知道自己的婶子一个老太太拉扯着荀芷粟不容易,所以有什么活能帮尽量帮着干,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偷着塞给荀芷粟;而他的老婆张仙梅就有点刁钻,喜欢沾便宜,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对于照顾自己婶子和自家的外甥女,她当然有怨言,所以对外她总喜欢说自己多么多么不容易,其实,老太太和荀芷粟也经常帮着他们干了不少活,他们的儿子从小也都是跟着荀芷粟玩。   在南山上把姥姥和姥爷安葬在一起之后,荀建国一家就来到荀芷粟家的小屋,商量荀芷粟今后生活的问题。   荀建国和张仙梅坐在椅子上。   荀建国看了看哭肿了眼,哭哑了嗓子的荀芷粟,张了张嘴没有开口,他偷偷看了看老婆,却看到张仙梅正朝他挤眼努嘴。   荀建国低头看着脚上那双破胶鞋,因为上南山的缘故,上面沾满了一滩一滩的青草的绿汁。   他摸了摸后脑勺,说话有些口结:“雪儿,舅舅问你,你以后怎么办呢?”   啊?荀芷粟似乎听到表舅在和她说话,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舅舅,你刚才在说什么呢?”   荀建国叹了一声,哎,这个可怜的孩子,身边唯一一个亲人也离开了,这个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他一侧身从裤袋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盛旱烟的袋子。   荀建国家里也不富裕,大女儿上高三了,马上要高考了,小儿子明年也上初中了,学习不错,也是上大学的好料子,两个孩子的学费将是是家里一大笔开销。   他平时里是舍不得抽烟卷的,家里的那一盒是过年的时候从镇上的商店里买的,都是家里来客人了,或者求人办事才抽一抽旱烟是自家地里种的,花不了几个钱。   他从里面抽出一小本用儿子的作业本钉成的旱烟纸,随手撕了一张,抖抖擞擞地从袋子里往外倒旱烟,又觉着倒多了,用粗粗的指头拈了一小撮放回去,开始卷烟,最后将烟卷放在嘴边一舔,又从上衣口袋里抠出一盒压瘪了的火柴,抽出一根,在旁边褐色的磷上划了一下,没点着,又划了一下,还没点着,那根细细的火柴也折断了。   他将断了的火柴扔在地上,又从火柴盒里里面抽了一根,他小心地慢慢地划了一根。刺啦——一声,这回终于划着了,他将嘴里的旱烟凑上去点上。   张仙梅见他如此不紧不慢,心里边有些发急,趁着荀芷粟低头发呆之际,伸手掐了他大腿一下。   哟……荀建国被拧疼了,一咧嘴,忍着没叫出声来。   他抽了一口烟,觉得心里有了底气,开口道:“雪儿,你姥姥走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荀芷粟抬头,眼里噙了泪,但是她却没看表舅,而是往炕上看了看,以前姥姥总是端端正正地坐在炕头上,手里总是闲不住地飞针走线,而是现在……   张仙梅嫌荀建国没有开门见山,斜着眼看他一眼,朝荀芷粟笑道:“雪儿,你现在才上高一一个月,让我说,咱就不上学了,你看村里的那些和你差不多大小的丫头们,不都是初中毕业就下学了,出去找点事干,我娘家村有几个丫头到外头打工,一年也赚不少钱呢,姑娘家,认识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听了妈妈的话,坐在荀芷粟身旁的小表弟张嘴反驳道:“妈妈,我姐不是还上高中了?”   张仙梅见儿子拆自己的抬,白了他一眼,沉了声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回家写作业去?”   小表弟无缘故地被妈妈训斥了一顿,皱了一张小脸站起来委委屈屈地走出门去。   张仙梅瞅瞅荀芷粟还是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反应,解释道:“雪儿,你千瑛姐当时可是以咱们镇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县一中的,当年我打算不让她上高中的,可是县一中的老师找到咱们家好说歹说说免去学费我和你舅舅才答应的,你说,我刚刚说的那些话有没有道理?”   荀芷粟只看到舅妈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可是她到底在哪里说什么,荀芷粟一句也没听清。   见荀芷粟没有回应,舅妈问:“雪儿,你说舅妈说的对不对。”   荀芷粟这才回过神,木木地点点头。   舅妈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明天就让你表舅去学校把你的行李书本都拿回来.”   荀芷粟啊了一声,迷惘地问:“舅妈,我不去上学了吗?”      ☆、文城(补充800字)   张仙梅看荀芷粟瘦瘦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红肿的眼泡也让人心疼,可是,自己的家里就是这么个情况,多一个孩子多一张嘴,就得多一份开销,人都是自私的,她张仙梅也不是圣人啊!   想到这,她狠了狠心,干咳了一声,皱着眉诉苦道道:“雪儿,舅妈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舅舅老实,也没有挣钱的门路,舅妈身体也不好,这两天腰也疼得厉害,这不刚刚上镇上的赤脚医生那里拿了药,加上你表姐表弟两个孩子还要上学,这家里确实是很困难,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来给你上学。”   说到这,她瞅了一眼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荀芷粟的儿子,厉声道:“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作业写完了没有?学习不好,以后还得像你爸爸妈妈一样遭罪吃苦。”   荀家元最怕的就是妈妈没完没了的唠叨,他同情地看了一眼荀芷粟,才不情愿地走出荀芷粟家的家门。   张仙梅见儿子走了,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悉悉索索地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纸,递给荀芷粟。荀建国刚要张嘴阻止,却被老婆的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荀芷粟伸手接过纸,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也已经模糊,她扫了扫上面的内容,写的是文城的一个地址和一个人名:“舅妈,这是——?”说着她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张仙梅。   张仙梅看看满脸疑惑的她,可以压低了声音道:“雪儿,这张纸,是你妈妈当年送你回来的时候留下的。说是如果你姥姥姥爷都去了,你一个人没法生活了就给你,真是作孽啊。雪儿,但凡舅舅舅妈有本事,也不能让你上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是,你找个这个地方找到这个人,说不定日子还会比现在好过些。”   说到此,张仙梅的眼圈也泛了红,大人做了孽,最后倒让无辜的小孩子来受罪。当年她嫁到荀家村的时候,荀笙笙还是像荀芷粟这么大的小姑娘。她父母以前夭折过一个儿子,后来一直没有孩子,快到四十多岁才生了这么个姑娘,自然宝贝的很。   荀笙笙人长得漂亮,聪明伶俐,又加上父母的疼爱,自然是心气很高,只可惜荀笙笙小姐身子丫鬟命,到头来虽是心比天高,却是命比纸薄。上高中的时候,她和一个比她大好几岁的小伙子谈起了恋爱,后来这小伙子去了文城,这荀笙笙谈恋爱耽误了学习,大学没考上,便撇了父母跟着小伙子私奔去了文城。得到消息的老两口又羞又急又担心,去了文城一趟也没有什么讯息,老爷子气火攻心,便得了脑血栓,半瘫在床上。   这荀笙笙跟了小伙子私奔去之后回过一次家,却被老爷子打了出去,从此便如断了线的风筝。那几年到底她到底怎么过的,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家里人一概不知。   几年后,荀笙笙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回来,又被老爷子一顿臭骂,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结果荀笙笙只呆了一晚上,留下这个叫雪儿的小姑娘和一笔钱走了,可是这笔钱也没留下老爷子的命,只剩下老太太一个拉扯着孩子,这一老一小的生活自然是过得艰辛不易。   这张纸是荀笙笙那次回家的时候,找到张仙梅,给她留下了这么个地址,并且告诉她,如果以后老人有什么意外,就让孩子去文城找这个地址这个人。这个人到底是谁,荀笙笙虽然没详细说,但是张仙梅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张仙梅和荀建国走之后,荀芷粟拿着那张纸呆呆地坐了很久,直到夜□□临,她还是一动不动。   “雪儿姐姐,给你。”夜色中,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荀芷粟抬头,看到少年递过来的碗里盛着两个白生生的大包子,可是现在,她怎么能吃下去东西呢?她摆摆手:“家元,我不饿。”   荀家元跨了一脚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雪儿姐,人是铁,翻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看,这两天,你都瘦了,我让我妈包的肉包子,放了好多瘦肉,给你吃。”   荀芷粟盯着荀家元亮晶晶的眼睛,勉强笑了笑:“好,姐姐吃。”她拿起包子吃了一口,满口香,但是此时的她却是食不甘味、味同嚼蜡。   “雪儿姐姐,你要走了吗?要上文城了么?”刚才在家吃晚饭的时候,荀家元听到父母在讨论这个问题,他却干着急得插不上话。因为荀芷粟性子好,有耐心,所以两个表姐弟的关系倒比他和亲姐姐荀家屏的关系还要好。   “嗯。”荀芷粟闷闷地点了点头,其实,刚才她也想了好多。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七岁之前,她只有妈妈;而妈妈把她送给姥姥之后,她就只有姥姥。从小,她跟着妈妈不知道吃了别人多少的白眼,从小,她被人骂做野孩子,那时不管怎么委屈,都有姥姥在身边,姥姥对她那么好,没有父母又怎么样?但是,现在她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人世,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人,当然,她也舍不得离开小表弟荀家元,以前别人欺负她的时候,总会有小表弟替她出头。   “家元,陪我出去走走吧。”荀芷粟勉强吃了一个包子之后,拍拍衣襟站起身来。   “嗯。”   两个孩子走在乡村的土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平时两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而那晚两人都没有说话,就那么慢慢地走着。   那时候,乡村还是淳朴的,没有工厂,没有污染,尤其是乡村的夏夜,有一种特别的质朴自然美。   一轮白色的皎洁月亮别在墨色的苍穹之上,洒下银白的光辉,轻轻抚摸着大地万物。一阵清爽的微风吹来,扫去一天的闷热,让人心旷神怡。   挑着小灯笼的萤火虫在半空中飞来飞去,草丛里是虫儿们的交响鸣唱,远处不知是哪家晚归的乡人们,大声谈论着今年的收成,而他们身后慢慢踱着的是劳作了一天正哞哞叫的永远淡定的老黄牛。   用心地感受着这一切,荀芷粟从来不知道,自己生活的这个乡村是这般的美好,如此的平静。   第二天,荀芷粟拿着张仙梅给她做的一大摞煎饼搭上了邻居进城买菜的拖拉机,十六岁的她背了一个类似编织袋的大包,里面是她仅有的几件换洗衣服,姥姥亲手绣的几双鞋垫,还有荀家元塞给她的自家核桃树上结的大核桃,他还叮嘱她:“雪儿姐姐,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人的记忆真的很奇怪,它们蛰伏在大脑中,平时的时候总是在安静地沉睡,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就会被特殊的事情给激发起来。   其实,荀芷粟六七岁的时候,和妈妈坐着火车到了姥姥身边。,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可是听着哐哐哐地声音,她想,那段记忆她明明记得很清楚。   可是,不同的是这次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远门,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绿皮火车铿铿向前,把家乡熟悉的一切都抛在了身后。   她摸了摸手里的包,包里是姥姥平时攒的所有积蓄,还有小表弟偷偷塞给她的零花钱。   姥姥从来不舍得吃一个鸡蛋,总是攒起来拿到镇上的集市上去卖,卖了钱给荀芷粟买书买本,为了让生活好一点,姥姥总是没日没夜地绣鞋垫枕套,拿到镇上去卖。   玻璃窗上映出她青涩清秀的脸庞,荀芷粟凝视着窗外,泪水不知不觉地滑落。   第二天下午四点半钟,火车慢慢地到达文城火车站。车站从来都是上演人生悲欢离合的最真实的场合,想哭不必掩饰,想念紧紧拥抱,没有矫揉造作,不必比较演技。   文城的秋日依然炎热无比,即使是将近傍晚,骄阳也要做最后的挣扎,也依然肆虐,荀芷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慢慢地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走。   人来人往,匆匆忙忙,荀芷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那里,公交车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可是她不知道它们能把自己载向何方。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世界那么大,她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火车站旁边有不少小旅馆,有些老板站在外边热情地招揽顾客:“小妹,来住吧,可便宜了,一晚上20块钱,可以洗澡,还有风扇。”   荀芷粟想想自己身上不多的钱,她索性来到旁边汽车站的候车室,找了一个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里缩在那里。   候车室里很闷热,气味难闻,不一会儿,荀芷粟就大汗淋漓,觉得憋闷。出来的时候,表舅妈就一再交代,不要理陌生人的搭讪,钱财要贴身装好,她将自己的包裹整理了一下,又累又困,荀芷粟竟然倚着墙角睡着了。   ☆、寻亲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糖渣渣呢?   明天明天会出现的,好冷清啊,明明是大夏天。   大帘走咧。   梦中,她又回到了童年时代,那时的她还是一个梳着两个小羊角辫、掉了一颗门牙的小姑娘。   梦中,她看到了姥姥姥爷,还有妈妈荀笙笙,荀笙笙还是像她记忆中那么年轻漂亮,妈妈身后还有一个帅气的男人,妈妈告诉她这是她的爸爸。   “爸爸?”荀芷粟小声重复了一句,小脸上满是怀疑的表情,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的爸爸吗?   那男人见荀芷粟垂着小脸不做声,便走过来,拍着她的小肩膀,和蔼地说:“雪儿,我真的是爸爸,看看,我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   荀芷粟红着脸看他手里的东西,有一条漂亮的小裙子,还有大眼睛会唱歌的布娃娃,还有一盒她想了很久的巧克力。   荀芷粟眼馋地舔了舔嘴唇,想伸手去摸一摸,可是又很不好意思,她羞涩地别过脸。   那男人呵呵地笑着,腾出手来剥了一块巧克力递给她,慈爱地说道:“雪儿,吃吧,可好吃了”   荀芷粟盯着巧克力,终于不争气地伸手接过来。她把巧克力放进嘴里舔了舔,好甜,就是她想象中的味道,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那男人见她吃得开心,用宽厚的手掌摸着她的羊角辫:“雪儿,叫声爸爸吧。“   吃人家的最短,荀芷粟张了张嘴,刚要张口,忽然听到沙沙的扫地声,接着是一声苍老的声音:“姑娘,你怎么睡在这里啊?”   荀芷粟揉了揉眼,面前站的是一位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正关切地看着她。咦?姥姥姥爷哪里去了?妈妈哪里去了?还有给她巧克力吃的爸爸?她还没叫他一声呢。难道刚刚是做了一个梦?她咂摸了一下,舌头上似乎还有丝丝的甜味。   扫地阿姨见她一脸茫然,指了指地上她的包裹,小声叮嘱道:“姑娘,这个地方小偷多,可要看好自己的东西。”   荀芷粟忙翻了翻自己的包裹,那个小手绢包着的东西在最底层,她捏了捏,里面的东西还在。   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站起身来,荀芷粟谢了扫地的阿姨,便走出了车站。   初秋的清晨,空气中带了一丝寒气,迎面有风吹过,荀芷粟禁不住打个了寒战。   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蒙蒙亮,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挂着一盘浅浅的月亮,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一些爱在晨风中飞来飞去的小甲虫早早地开始了一天的活动。   荀芷粟提着包走到一个公交车站点,在长凳上坐下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上面的地址和名字她早已经烂熟于心。   她不知道,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这个叫做苏志君的人到底和她妈妈有怎样的关系,他会不会欢迎自己的到来。她还想继续自己的学业,可是未来的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之内。   渐渐地,大地从薄明的晨嫩中苏醒过来,初升的太阳透露出第一道光芒,接着云霞也升起来了,映出一缕一缕的透明的淡紫色的、浅黄色的薄光。   而刚刚安静的大街也开始喧哗热闹起来。不远处,是小吃一条街,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小吃店。街口是一家拉面馆,老板娘胡乱地扎着头发,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但是这不拘小节的打扮丝毫也不影响来吃拉面的顾客的心情。老板娘揭开水面翻滚的锅子锅盖,把清晨的第一把拉面倒进水里。   一会儿,油条、包子、豆浆、各种米粥的香味儿开始在空气里飘荡,也飘进了荀芷粟的鼻子里。   她吸吸鼻子,从袋子掏出煎饼,大口地嚼着,肩膀放了一天一夜,味道有些酸馊,但是总归能填饱肚子,不能扔掉。   吃完早饭,拿着那张纸,她又不知所措,身边是匆匆来去的人们,可是没有人停下来问问这个无措的小姑娘需不需要帮忙。   这时,有一些晨练的大爷大妈拿着剑拿着扇子说说笑笑从她身旁经过,荀芷粟鼓足勇气向他们打听。   大爷大妈热情的很,你一句我一句。有一个阿姨还是荀芷粟的老乡,那阿姨道:“小姑娘,你是去这家做保姆吧,如果你在他们家做的不好,你就到我家,我平时早晨就在前面的公园里跳舞,到那里找我就好。”   在他们热心帮助下,荀芷粟终于把乘车路线弄清楚了。   她提上包,转了几次车,终于找到了纸条上所写的地址,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根绣花针,虽然天气很热,她已经满头大汗,又加上晕车,头昏昏沉沉,但是荀芷粟的心里确是非常高兴的。   在门口,小区的保安询问了她要找的人的姓名地址之后,便放了行。荀芷粟进了小区面对着那么多的高楼大厦却犯了难,她找了一个阿姨打听,那个阿姨忽然指着后面道:“你看,那不是他们家的保姆,哎,老王,老王,这边。”   那个王阿姨走过来,问了几句,荀芷粟说自己从隽城清水镇来,是苏建国的远方亲戚,但是两家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了,下你在来文城找工作,便想到来找自己的这个远方表舅。这些话都是荀芷粟临走的时候,张仙梅交给她说的。   王阿姨也是心善的人,见荀芷粟柔柔弱弱也不像是说谎的人,她知道苏家的男主人就是隽城人,便自作主张将荀芷粟领回了家。   平时中午的时候,家里只有梅冉珠和保姆两个人。   梅冉珠一听荀芷粟的名字,脸色便不好看,再一细问这个叫荀芷粟的姑娘来自隽城清水镇,她的妈妈叫荀笙笙,梅冉珠的脸刷的一下阴沉了下来,她把手里的茶杯狠狠地放在茶几上,指着保姆尖叫道:“王阿姨,我看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你连问都不问就往家里领,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干了。”   女主人的表现也把王阿姨吓了一跳,她在苏家干了好几年了,梅冉珠对自己不错,从来没说什么重话,过年过节的时候还会拿一个红包。她一直觉得梅冉珠是一个漂亮优雅的女人,她甚至和自己的女儿说,以后要做像梅冉珠一样的女人。不知道今天这个小姑娘怎么冒犯了她。   不敢多问,王阿姨拽着荀芷粟出了门。   “王阿姨,对不起。”看到自己连累了王阿姨挨骂,荀芷粟连忙道歉。   王阿姨叹了一口气,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没事,没事,姑娘,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这苏太太平时挺和气的,今天怎么……”   荀芷粟红着眼圈说道:“王阿姨,那我先走了。”   “哎,小姑娘,苏先生出差了,要一个周才能回来。那你记记苏先生的号码,等他回来你找找她。”王阿姨的眼角布着细细的皱纹,鬓角边是丝丝的白发,她的关切让荀芷粟想到了自己的姥姥。   “小姑娘,你现在住在那里?”王阿姨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人来到城市,人生地不熟,一定有诸多的不便。   荀芷粟摇摇头。   王阿姨看看门里,迅速地说道:“你先坐18路车,坐到终点站,那里是文城大学,那里有便宜的旅馆,自己在外要注意安全。”   “谢谢阿姨。”荀芷粟眼里噙着泪道谢,记了号码,她便告别了王阿姨。   走出小区,是一个丁字路口,荀芷粟不知道自己该往那个方向走。   放眼望去,这个城市很大,但是荀芷粟却感觉没有她的一个小小的容身之所。   坐上18路车,一路到了终点站,这里便是文城大学。荀芷粟艳羡地看着那四个大字,刚上高中的时候,班主任对她说:荀芷粟,好好学习,一定考上文城大学。可是,现在文城大学就在她的旁边,可是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踏进校门学习了。   正是周末的时候,大学生三五成群地出来逛街,红男绿女个个朝气蓬勃,荀芷粟低头看看自己,自己比他们还小一些,却有些暮气沉沉的样子。   她背着包在文城大学的周围转了转,确实有一些小旅馆,虽然条件差了些,但是便宜,好歹也是一个遮风避雨的栖身之所。   躺在小旅馆潮湿的床上睡了一下午,荀芷粟开始打算自己的生计问题,扣除掉七天的住宿费,她身上还有一千块钱。这些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动用的。所以这七天,她应该出去找一份工作,最好是那种小饭馆,既能挣钱,还能吃饭。   荀芷粟还算是很幸运的,碰了两次壁之后,她在第三家小吃店里找到了一份工作,这家的服务员正好请了一个周的假回家,她正好补了这个缺。   小饭店的工作很简单,招呼客人,端菜,洗盘子,很琐碎,但是荀芷粟却干得很有劲头,老板能给她这份工作她很感激,除了努力工作,她没有它想。   第三天晚上十点的时候,荀芷粟下班回旅馆,这段路程并不远,小吃店在学校的南边,小旅馆在学校的北边,只不过中间有一段没有路灯。   荀芷粟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后面有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她的心一紧,加紧快走几步,一回头果然那两人也提高了速度。   荀芷粟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她的心砰砰砰地跳着,额角渗出了冷汗,两只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口袋,因为怕自己的东西放在小旅馆不安全,她把那个放钱的小手绢贴身放着,这是她唯一的财产,还有姥姥留给她的那枚金戒指还有那个坠饰。   “别动,那几个钱给哥哥花花。”还没等荀芷粟回过神来,那两名男子已经蹿到了荀芷粟的跟前,一只手拍在她的肩膀上。      ☆、救命(补充900字,年轻渣渣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帘不食言。   其实,糖渣渣很有正义感的。   妹纸们,大帘随觉觉了。   荀芷粟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她战战兢兢地回头,哆哆嗦嗦地说:“大哥,我、我身上没有钱。”   “没有钱?”那个高个子男子“嗤”地笑了一声,一伸手将荀芷粟搂在胸前,嘴里明显是呛人的浓重烟味和酒味。   荀芷粟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聚在了那颗小小的心脏中,她的心噗通噗通地加速跳动着。   高个子夹着她把她拖到路边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将手伸进她的衣服口袋,隔着薄薄的衣料,荀芷粟甚至能感受到那只罪恶的手心里的汗水,黏黏的,热热的。   她下意识地去推他的手,可是她纤细的手腕哪里能抵得住那壮汉粗壮的胳膊。   那壮汉一把拧着她的手腕往后一扳,把她死死摁住,然后朝那个小个子一撇嘴:“耗子,你是死人呐,还杵在那里干嘛?”   那个叫耗子的正在把风的小个子嘿嘿笑道:“黑皮哥,这小娘们长得不错,不想尝尝滋味。”   夜色中,荀芷粟看到那小个子笑得满脸色相,只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大哥,钱在另一个衣袋里。”她叫了一声那壮汉,她兜里有刚刚小吃店的老板娘给她的一天的工资,虽然钱很重要,但是她不能为了钱而失去更重要的东西。   “早说不就好了?”那壮汉把手伸进她另一个衣服口袋,摸出三张纸,凑近眼前一看,他立马变了脸色,顺手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妈的,就三十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啊!还敢耍老子,看看待会老子怎么收拾你!”   那个耗子见高个子动了怒,和稀泥道:“黑皮哥,对小姑娘要温柔一些,别把人家吓坏了。”   荀芷粟以为那小个子心还不错,便带着哭腔央求道:“大哥,我身上真的就这么些钱。我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那小个子挠挠光光的头皮,笑嘻嘻地对荀芷粟说:“小姑娘,我们兄弟就是找俩钱花花,你乖乖的,我们黑皮哥是不打女人的。”   说着小个子不顾荀芷粟的挣扎,两只脏手摸遍了她的所有口袋,最后从她的裤袋里摸出一个包:“哥,哥,在这里,在这里。”   黑皮朝他努嘴示意,小个子迫不及待地掏出打火机,啪一下点着了,接着微蓝的光,迫不及待地数着里面的钱,大声叫着:“哥,哥,里面有一千多块钱呢,还有一枚戒指,还有一个观音菩萨呢。”   “你他妈那么大声干什么?想把人找来?”黑皮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耗子,自己迟早要毁在这个傻子手里。   小个子沉浸在自己的偷盗成果中,喜滋滋地将戒指拿起来,放进嘴里咬了咬,装模作样地闪烁:“黑皮哥,这个金子的,分量可足了。”其实,小个子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金的,只是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哥,这里还有一个观音呢,这个给我吧,我从小就喜欢观音娘娘。”小个子打着商量。   黑皮呸了一下,一只手粗鲁地抓过小个子手里的包,胡乱地裹了裹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荀芷粟见壮汉把东西揣了起来,心便凉了半截,但是她还是苦苦哀求,希望这两个人能够大发善心,放过自己。   “大哥,这些是我……姥……姥姥留给我的东西,求求你们,不要拿走……”   那个小个子见荀芷粟泣不成声,心里不认忍:“黑皮哥,这个小姑娘挺可怜的。”   那黑皮啐他一口,恶狠狠地骂道:“啰嗦啥?心慈手软的怂家伙,怪不得你成不了大器,人家吃肉你喝汤。”   小个子被骂的讪讪地缩回一边,黑皮得了钱物,手上的劲道轻了一些,他摸了摸荀芷粟的脸,小姑娘的脸摸起来手感不错,心中便有了不轨的想法,他不怀好意道:“小丫头,要想保住你的东西,办法也不是没有。”   听了他的话,荀芷粟停止了哭泣,急切地问:“大哥,什么办法?”   黑皮嘿嘿地笑着,手掌顺着她的脸往下摸,脖子,胸脯。黑夜中那笑声格外地毛骨悚然。   荀芷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身后突突地冒冷汗。平时听到的那些   抢劫□□的实践一咕噜都塞进了大脑。   “不,不,大哥大哥,我还小。”荀芷粟使劲摇着头,此时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只希望能用。   “不小了,”黑皮嘴里喷出令人作呕的气息,将脸凑上来,手上加了一份力道:“你看,这不是跟一个小笼包一样吗?哥哥我最喜欢吃小笼包呢,一顿能吃两笼。”   荀芷粟双手挣扎着想要摆脱黑皮的大手的桎梏,可只能是蚍蜉撼树白费力气。   不行,不行。荀芷粟咬着唇停止了哭泣,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就这样被这两个人糟蹋。   “救命啊——”荀芷粟忽然扯着嗓子大声叫起来,“救命啊——”其实,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还有可能激怒这两个人,可是,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死丫头,你叫什么叫。”小个子着急地一把捂住她的嘴。   荀芷粟的嘴被堵上,她绝望地流着眼泪,今晚她在劫难逃,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喂,那边怎么回事?”前方的街角传来一声男子的叫声。   小个子刚要开口,那个壮汉朝他摆摆手。   “你听错了吧。”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没有啊,刚刚你没听到有个女的再喊救命啊。”那个男生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发生耳鸣。   “别多管闲事了。”女孩有些害怕,刚刚出去看完恐怖电影,她现在心里还毛毛的。   “真的有个人再喊,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男孩把手里的包递给女孩。   “别去,我害怕。”女孩一把拽住男孩的胳膊,“走吧,走吧。”   男孩拗不过女朋友便向学校走去。   荀芷粟刚刚听到男生的声音,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可是这一男一女的越来越远,她那仅有的一点小光亮也倏地一下熄灭。   “把衣服脱下来,堵上她的嘴。”高个子吩咐小个子。   “哎,黑皮哥,”小个子顺从地应了一声,手从荀芷粟的嘴上拿下来。   荀芷粟得到空隙,用尽全身地力气大喊起来,可是只喊出两个字声音便戛然而止。   那壮汉一把扯过小个子的衬衫,堵住了荀芷粟的嘴,顺势把她按倒在了地上。   荀芷粟用力地摇着头,两天细腿胡乱地扑腾着。   壮汉示意小个子摁住她的腿,自己则跨上了荀芷粟的身体,一手控制住荀芷粟的双手,一只手则伸进了荀芷粟衣服里。   荀芷粟终于再也不能动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等待着接下里的□□。   可是头顶上,却传来拳头砸在身体上的闷声,接着是一声惨叫。   她吃惊地睁开眼,眼前又多出了一个人,正抓住壮汉的衣领和他扭打在一起,荀芷粟连忙爬起来抱着身体瑟瑟地缩在墙角。   唐晋扬刚刚从学校里上晚自习要回附近租的房子,走到这条街忽然听到这里有一个女子喊救命的声音。   他便朝这边,便看到地上为非作歹的这两人,他没吱声,一个勾拳便捣在了那个壮汉的脸上。   大壮汉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鼻子,唐晋扬顺势把他重重地推倒,摁住他便噼里啪啦左右开弓,那壮汉被打蒙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时那个小个子从地上捡起一个什么东西对着唐晋扬的脑袋砸过来。   “小心。”荀芷粟叫了一声。   唐晋扬只觉得后脑勺袭来一阵风,他往旁边一躲,但是来不及躲开,便感觉后背被什么钝物狠狠地砸上,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那壮汉一下把他从身上掀下来,紧接着胸腔上便传来一种陌生的闷痛。   那壮汉攥了攥拳头,双手狠狠地捏住唐晋扬的脖子,粗着嗓子骂道:“找死啊,特么多管闲事。”   唐晋扬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他瞪圆双目,曲其右腿对着壮汉的大腿根狠狠使力,壮汉吃痛,手劲稍松,唐晋扬趁机后退一步,摆脱了壮汉。   唐晋扬从小练过跆拳道,对付一两个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那壮汉也是从小打到大的,再加上身体壮实,刚好和唐晋扬打个平手,而那个刚辞尝到了甜头的小个子又举着手里的钝物凑过来要,却被唐晋扬一拳捣在地上,摔昏了过去,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那两个人打得正酣。   唐晋扬比那壮汉要高上一头,人高腿长,一个扫堂腿便提到了那壮汉的要害之处,哎呦一声,那壮汉捂着伤处蹲在了地上。   唐晋扬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手指像铁钳一样攥紧他的肉里,一记老拳砸向壮汉的面部,那壮汉仰面倒了下去。   唐晋扬也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在黑夜中,他的气息声被无限地放大。   见大汉躺在地上不动弹,荀芷粟从角落里爬到他跟前,隔了一米的距离,却不敢再向前。   唐晋扬擦了擦嘴角,喘息着:“还不快走?”   荀芷粟嗫嚅着:“我的东西。”   唐晋扬伸手在大汉身上摸索着,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硬硬的小包,递给她:“是这个吗?”   荀芷粟接过来,凑钱仔细瞧了瞧,是她的包,隔着手绢,她摸到了里面的戒指和观音。   那边,唐晋扬摸出手机,可是手颤抖地厉害,根本按不准上面那两个数字,他递给荀芷粟:“打110。”   荀芷粟犹豫着拿过手机,她连电话都没碰过,更不知道这个小巧的手机该怎么用。   唐晋扬见她半边没有动静,不耐烦道:“你还要等这两个人想过来再□□你?      ☆、阳光   荀芷粟跪在地上笨拙地看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乱得厉害,可是越着越着急越不知所措。   唐晋扬挑了挑眉,从她手机抢过了手机,忍住痛摁了110,把情况跟警察简单地说了一下。   派出所就在文城大学附近,一会儿警察就赶到了现场。   来到派出所,荀芷粟看清了他的模样,碎碎的刘海有些长,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目,颧骨可能被壮汉扫了一圈有些肿,脸上也有斑斑点点的血渍。但是这丝毫显不出他的狼狈。他面庞棱角分明、轮廓端正刚强、宛如雕琢一般、就像塑像中英俊健康的古希腊美男子,只觉气势逼人。   在日光灯的照耀下,她看到了他有些冷峻凛冽的眼神。   在警察问荀芷粟的时候,他远远地坐在门口,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冷漠气息,仿佛身边的事情根本与他无关。   荀芷粟结结巴巴地回答了警察的问话,等那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她才知道他叫唐晋扬,是文城大学经济学院的大四学生。   录完口供,两人一起走出派出所。   唐晋扬一言不发在前面大步地走,荀芷粟踉踉跄跄地紧跟着他。   “还有什么事吗?”在路灯将要消失的一个十字路口,唐晋扬忽然停下转过身来。   荀芷粟没想打他会听,没有准备差点撞到他身上。   因为刚才走得有些急微,她微喘。   后退了几步,她才开口道:“那个,唐大哥,谢谢你。”小小弱弱的声音像草丛中秋虫的低鸣。   凉风吹起他的刘海,路灯下,荀芷粟看到了他炯炯的眼神,就像如天上闪耀的星辰般澄亮耀眼,就像黑夜中的钻石那般闪亮。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浅蓝色的牛仔,高高瘦瘦的身影在昏黄色的灯光下却有一种英锐非凡的气质。   “没关系。”他客气地回答,眼光并没有看荀芷粟,脸上也是一片肃然。   带有磁性的声音,却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威力,荀芷粟欲言又止地注视着他,不知该怎么答话。   她的目光落在唐晋扬的衣领上,刚刚在派出所的时候,她就看到他的后背上是殷红的血迹。   荀芷粟鼓足了勇气大声道:“大哥,你后背受伤了。”   其实刚才唐晋扬都忘记了背后的伤,只是现在被她提起,才觉得伤口很痛,他咬咬牙,不以为意地说道:“没事,不疼。”   “可是,流了好多的血啊。”荀芷粟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可是有一次她拿着镰刀和姥姥上铁弓山上割草,不小心被镰刀划破了手指,疼得她哭了半天,可是这人流了那么多血,整个后背都被染红了,他该多疼了。   “要不,我们上医院吧。”她小心地提着建议,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这里在哪有医院,医院离这里有多远,需要花多少钱。因为以前每次感冒发烧,姥姥都出拿出从山上采集下来的晒干的草药,熬上一小沙锅黑糊糊的苦苦的药汤,再捏上一把红糖给她喝,几天后她的病也慢慢地好了。   那次她手指受伤,姥姥也顺手从山上摘了一些止血的草药,揉碎了给她糊上,虽然方法土了些,但是也非常管用。   可面前的这个人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就是把她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光,她也心甘情愿。   “不用了。”唐晋扬冷冷地答道,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傻傻土土的小女孩怎么这么多话。   “那……”荀芷粟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从里面数出二百块钱,快走几步到了他跟前,把钱塞到唐晋扬的手里:“这个给你。”   唐晋扬被这个小女孩怪异的举动吓了一跳,等他她塞到手里的东西,才明白过来她要干什么。   除了那个人,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刚刚这个小女孩拉他的手是,他明显感到女孩的指尖冰凉。   唐晋扬皱着眉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因为背光,他看不清她的五官,但是能看出这是一个很瘦的女孩,小小的脸庞,眼睛异常的明亮。   荀芷粟被他瞪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唐晋扬将手里的钱递给她,冷冷地甚至是机械刻板地答道:“我不缺钱,而且,我也不会为了钱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听了他的话,荀芷粟的脸羞得红红的,脸上的表情也僵住。是啊,这个人既然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怎么会在乎她这微薄的酬谢呢?   唐晋扬见她不再说话,也不啰嗦,转过身去继续赶路。   荀芷粟见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胸腔中的气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抽去一样,眼泪也止不住地留下来。   周围一片寂静,两旁的绿化带里,树叶刷刷作响,还有秋虫在切切地发出声响。前面又是那片黑暗地地带。她迈了一步,却又折回,刚刚的经历的梦魇她不想再次重复。   她慢慢地来到最后那个路灯下,捂着肚子慢慢地蹲下,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疼,疼得她直不起腰来,疼得她除了流泪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在大脑的一片混沌中,她忽然发现前面出现一个脚步矫健的人影,她屏住了呼吸,握紧拳头,指尖刺得手心发疼,她的心脏剧烈地蹙缩,她能想象到来人狰狞的模样。   在那个人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难道今晚她注定要难逃一劫?   “坐在这里干什么?想在这里过夜吗?”耳边响起了一个男子冰冷的声音。   荀芷粟倏地睁开眼,面前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冷峻的面容,不耐烦的表情,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愣愣地仰视着眼前的人,仿佛仰望天上的神。   那人见她愣在那里没有反应,不耐烦地转身:“快点,我送你回去。”   荀芷粟擦掉眼泪,站起身来。   他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她还是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追。   还是那片茫无边际的黑,但是荀芷粟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因为那个叫唐晋扬的人就像阳光一般,射透云层,拨开阴暗,照射她的孤寂的人生旅程,温和而又自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帘什么也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晚饭(回到现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看文愉快,如果喜欢就动动手指收一收啊。   我是大帘,脸大如盘的大帘。   十年了,荀芷粟想,十年的时间真是可以改变很多,十年唐晋扬从对她的冷淡的,冷漠到了现在的冷酷。可是,这十年来,唯一不变的还是唐晋扬对苏莹雪的爱。   其实,荀芷粟常常想:当年那个离开人世的人如果是她,那该有多好!除了荀笙笙,她无牵无挂,了无痕迹,本来对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她荀芷粟就是一个透明的存在。   床上的人动弹了一下,嘴里说了一句什么,荀芷粟急忙习惯性地从地上跪起来,凑近他的身旁去察看。   还好,可能他只是做了一个梦,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一下,呓语了一句又沉沉的睡去,荀芷粟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看着他冷峻的脸庞,想着他没有吃晚饭便睡了,到了晚上或半夜一定会饿,便站起身来到一楼的厨房给他做饭。   唯恐惊醒他,她动作很轻。不管是情感上,还是工作上,她都不能给她他什么帮助,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能够照顾好他的日常生活起居,注意到这些细节,不惹他心烦。   只是,荀芷粟悲哀地想,或许在不久的以后这些工作也只会成为她的记忆。因为唐晋扬已经32岁了,他总归要成家,他那么优秀,即使身有残疾,也挡不住那么多的好女孩对于他的喜欢。娶妻生子,三口之家,幸福美满,那时候即使他们不赶她走,她又有什么理由待在这里呢?   走下二楼,她走进厨房,轻手轻脚地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认真地准备起晚饭来。   灶台上的蓝色的火舔着锅底,荀芷粟守在旁边无事可做,便透过厨房的窗子望着窗外发呆。   窗外,远远的,是笼罩在夜色中的连绵起伏的青山。以前在无聊的时候,荀芷粟便会盯着它浮想联翩,这座山就像老家的铁弓山。   铁弓山满山都是宝贝,小时候,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鹿一般满山满野地疯跑,春天里山上开满五颜六色的小花,摘一朵戴在头上,和表舅家的表姐还有表弟捡松果,采蘑菇,拾柴火。爱玩的表弟还偶尔抓上一只野兔带回家改善一下生活。现在想想,那时的时光竟是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她的朋友也不多,但是至少表姐表弟对她很好,还有姥姥,她好久没有回去看姥姥了,那么冰冷的地方,姥姥不会觉得冷吗?   “发什么呆?没看到锅都开了吗?”身后传来像如冰一般冷冷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   她抬手快速地抹了一把泪,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展现出若隐若现的笑:“晋扬,你起来了?饭,马上就好,都是你爱吃的。”   唐晋扬没有戴假肢,宽大的睡袍下有一半是空荡荡的,他拄着拐杖,因为刚睡醒,头发凌乱,他没有戴眼镜,睡眼惺忪的样子减了几分威严。   “很委屈?”唐晋扬走近两步,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一些,但是眸子里的冷漠却让人不寒而栗。   “没,没……”荀芷粟揉了揉眼,指了指流理台上的砧板,轻语地解释道,“是我刚才切洋葱不小心辣了眼睛。”   唐晋扬冷哼了一声,便没有说话,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才转过身慢慢地拄着拐杖走出厨房。   荀芷粟关上火,弯着腰从橱柜里拿出碗盆往外盛汤。   餐桌旁,唐晋扬正襟危坐。因为他是背对着她,所以,她透过厨房的玻璃窗,看到了他宽大的背影,落寞的,孤寂的,其实,他和她是一样的吧,失去最爱的人,甚至比自己更可怜,因为他是活在过去,活在仇恨中,而她能做的,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不幸,来满足他的报复心。   她把饭端上饭桌,三菜一汤花花绿绿的盛在几个小盘子里,都是他最喜欢吃的——虾仁拌苦瓜,洋葱炒木耳,肉丝青菜,西红柿鸡蛋汤。   唐晋扬根本没抬头看她,她摆完饭菜之后,又慢慢地退回到厨房里,每次她都是等他吃完之后才上桌吃饭的。她早晨中午都没吃饭,再加上被唐晋扬□□了一下午,早就饥肠辘辘,恰巧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她尴尬地低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晋扬,饿了吧,你先吃,我收拾一下厨房。”   她站在那里,想等唐晋扬的回答,但是他根本就不屑于理她。   她讪讪地看他一眼,慢慢地进了厨房。因为下面还有腰还是很痛,所以她走的很缓慢,一步一步就像回放的慢镜头。   “过来吃饭!”唐晋扬在后面喊了一句。   她忽然一僵,站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他竟然让她一起吃饭,在一起的这几年,每次都是他吃完离桌之后她才上桌的。   见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唐晋扬将手里的碗往桌上一摔,阴沉着脸骂道:“荀芷粟,你是听不懂人话呢,还是对我有意见?”   荀芷粟见他发火,几步踅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晋扬,别生气,我现在就吃……”   “不想吃就拉倒,难不成还要我求你不成?”唐晋扬严肃的冷若冰茬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   “对不起,对不起,晋扬,我错了,别生气。”她连声道歉,哆嗦着拿起筷子,大口地吃着米饭。   唐晋扬白了她一眼便没有再说话。   饭桌上像是上演着一出一男一女表演的哑剧,一点声响也没有。   荀芷粟端着饭碗低着头吃着米饭,她只敢夹自己眼前的那盘菜,一盘虾仁炒苦瓜,她不知道唐晋扬为什么会喜欢吃苦瓜,看起来脆脆绿绿的样子,吃起来竟然是从舌尖苦到心里。   唐晋扬目不斜视,根本不去看她。   荀芷粟生怕弄出声响惹他生气,小心地不让勺子碰到盘子,嘴里不敢发出声响。   一会儿,唐晋扬啪的一声把碗放到桌子上,   荀芷粟想问他:还想不想吃,再给他盛一碗米饭。可是,又怕这句话把他惹恼了,以前因为他吃饭的时候,她过来和他说话,他推倒碗筷、拂袖而去的情形不是没有过。   忽然,唐晋扬然开腔:“吃完饭抹点药。”   荀芷粟夹起的米饭一下又掉在碗里,是她听错了吗?一定是她听错了,可是刚刚那就是他的声音。   “晋扬,你刚刚说什么?”她怯怯地询问,眼睛里射出。   唐晋扬眉头拧起,双手按着桌子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狂躁地叫道:“荀芷粟,你在想谁啊?这么心不在焉?”   虽然他说话的语调还算平静,荀芷粟已经感受他身上酝酿的浓浓的怒意。   她忙摇头:“没有,没有。”   她垂着眼,不敢看他阴沉沉的脸色,小声问道:“晋扬,你不是不喜欢闻那种药味吗?”   唐晋扬抽出纸巾擦擦嘴角,敏捷地往垃圾桶里一扔,嘲讽道:“和你那张让人恶心作呕的脸比起   来,我宁愿闻那个臭味。”   “对不起。”荀芷粟头低的更低,她的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青紫色的大包还未褪去,眼睛还是肿的,脖子上因为他恶意的吸吮也变得青一块红一块。   唐晋扬重重地用鼻音哼一声,站起身来,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径直走向书房。   荀芷粟听到他重重的关门的声音之后,才慢慢地抬头,他还是关心她的,他肯定是故意说那么恶毒的话的,从前他并不是这么冷面的一个人。   想到明天还要上班,荀芷粟从药箱里翻出一瓶好久不用的红花油回到自己的房间,慢慢打开倒在手上一些,透明的暗红,浓重的味道,却是治病的良药,这不正像她和唐晋扬的关系?对她浓烈的恨意纾解着他内心的痛苦。   半夜时分,睡梦中的荀芷粟忽然闻到一股烟味。   荀芷粟的睡眠一向很浅,而在唐晋扬患病期间更是变本加厉,只要他稍有动静她便会醒来,以至于那时她根本就是夜夜失眠,白天还要照顾唐晋扬。一次,她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病房里,被唐晋尚知道后大骂了她一顿,后来,还是唐晋尚找了一个专家帮她治疗才渐渐好起来。   半睡半醒之间,她翻了一个身,用力嗅了嗅,不错,萦绕她鼻端的的确是浓郁的烟草味。得到这个确定后,她睁开了双眼。   窗子前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夜色中,一动不动,就像一帧栩栩如生的剪影,只是袅袅上升的蓝白烟雾和一明一灭的红光告诉她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荀芷粟的心脏跳得厉害,却不敢动弹,慢慢地闭上双眼。      ☆、牛排(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回到现实   再一次见到唐晋扬是在大半年后。   那时,荀芷粟已经进了文城一中读书,和苏莹雪在同一个年级。   她的普通话还不是很标准,里面夹杂着土土的乡音;所以在学校里她显得很羞涩很腼腆,和男孩子说句话都会脸红如霞。   其实,荀芷粟是一个漂亮文静的女孩子,大人们看到她都会称赞上一句:“这真是个不错的女孩。”   当然,心思细密的女孩子们天生会有一些小小的的嫉妒心,特别是对自己身边漂亮的同龄的同性,她们总会聚在一起在背后讨论某个漂亮的女孩,谈她们的娇气,谈她们的霸道,总之喜欢夸大她们一切的缺点;然而男孩子则不同,他们会变成精明的猎手,偷偷打量着某个女孩是哪个班的,有没有男朋友,她喜欢些什么,然后投其所好,想要用这种方式把心仪的猎物猎到自己的手中。   荀芷粟在开学的第一天便收到两封情书,但是,这些东西她都是万万不敢看的,她红着脸将信偷偷塞进书包里,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将信撕成细细碎碎的纸片,放进垃圾桶里。   那日放学之后,她刚刚走出教室门口,便被一个痞痞的男生拦住。男生说得直白,让她做他的女朋友。   荀芷粟低着头不敢看那个男生,她的脸红的像长长的走廊尽头射进来的夕阳。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背后被人一拍:“芷粟,我正等你呢,怎么还不走?”   一个漂亮的女孩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男生见了笑嘻嘻地说:“莹雪,这是你朋友啊?”   苏莹雪对那男生警告道:“大尙,这是我好姐妹,人学习好着呢,谁和你这种人混啊,以后给我记住了,不许欺负她。”   那个叫大尙的男孩切了一声,斜着眼看苏莹雪:“人你姐妹还没说话呢。你着个什么急,我又不是不让她学习,我是想帮助她呢。”   他又凑近一步笑眯眯地对荀芷粟说:“哎,芷粟,上次期中考试,我可是年级里遥遥领先的第一名呐!我中考的时候可是以全市第二名的成绩靠近来的,要不是那晚上玩游戏玩一个通宵,我肯定考第一,怎么样,做我女朋友,保证你吃不了亏,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说着那男生自来熟地凑近她的耳朵小声嘀咕了一句话。   荀芷粟何曾听到过这么露骨的表白?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大尙嘻嘻笑,满意地摸着下巴道:“小粟,你是我见过最爱脸红的女孩,其实,我也是很害羞的。”   苏莹雪差点被他的话肉麻得给昏过去,伸手推了他一把:“一边害羞去,我们要回家了。”   说完拉着荀芷粟的手就走,荀芷粟跟在她后面,那个大尙却还是还不知死活地朝她吹着口哨。   她们一路经过学校的篮球场,那儿有一帮男生在打篮球,周围是一帮对篮球一窍不通却不断尖叫的花痴小女生。   “谢谢你,莹雪。”荀芷粟的声音像蚊子一般。   “没事,我们是一家人啊。”苏莹雪笑,补充道“在家也是,你就把我家当成自己的家,我妈甩脸子给你看,不用怕,有我呢。”   荀芷粟抿嘴笑:“没有,莹雪,冉珠阿姨对我很好。”   苏莹雪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篮球场上那一群激战中的男生,忽然眼睛一亮,她惊得用手捂住嘴巴。   荀芷粟顺苏莹雪的视线望去,迎面走来一身运动短衣短裤的高个子年轻人。   他脸上都是笑容,手指上潇洒地转着一个篮球。   “嗨,”年轻人笑着开口朝呆住的苏莹雪打招呼,“美女,好久不见。”   “晋扬哥,你怎么回来了?”苏莹雪松开荀芷粟的手,几步跑到年轻人跟前。   年轻人一拍篮球,将球扔到球场上,拍拍手:“怎么,不喜欢我回来?”   苏莹雪看着他一跺脚:“晋扬哥,你就会欺负我。”平时性格开朗的她竟然有了小女儿的羞涩。   唐晋扬揉了揉她的脑袋,开怀地笑:“出去吃饭吧?”   “好啊,”苏莹雪答应着,可是看到旁边的荀芷粟犹豫道,“晋扬哥,可以带着我表姐吗?”   唐晋扬朝荀芷粟礼貌地点点头:“可以啊。”   荀芷粟这才停止愣神,这人似乎并没有认出她,她的心里有些小失落,但是也感觉有些幸运,那个晚上的遭遇变成了一个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她拉了拉苏莹雪的衣角,小声道:“莹雪,你们去吧,我还要回家写作业啊。”   苏莹雪搂住她的肩膀,央求道:“芷粟,明天有一天时间写作业呢,再说,我都不发愁,你学习比我好,更不用着急啊!好不好?”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荀芷粟没说,她不想到人多的地方去。   “走吧,芷粟,好不容易放一次假,好好放松一下。”唐晋扬歪着头询问,温和的声音里还含着笑。   荀芷粟终于点头答应。   唐晋扬和球友打了一声招呼,便领着两个女孩走出校园。   那年是十月,荀芷粟记得,那时校园里的枫树都变红了,那个人优雅地走在前面,他的旁边是苏莹雪,不知唐晋扬说了什么有趣的话,逗得苏莹雪咯咯地笑。忽然,他停下,轻轻拂去苏莹雪肩头的落叶。当时,荀芷粟想,那是她从小到大见到过的最和谐、最美好的画面了。   他的车就停在门口,他很绅士为两位女孩打开车门。   苏莹雪嘟嘴说:“晋扬哥,我要坐前面。”   唐晋扬摇摇头,笑着说:“你这丫头,叽叽喳喳地在前面,会影响我开车的。”   其实,后来,荀芷粟才知道,原来车上的所有座位中,副驾驶是最危险的,他怎么会舍得让他最爱的人坐在那个位置上呢?   唐晋扬见两人坐稳,才发动车子。   荀芷粟忽然看到后视镜里有一个人正朝车子狂奔。   她朝苏莹雪看了看,苏莹雪也看到了:“晋扬哥,后面有人追车子呢。好像是晋尚。”   唐晋扬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声:“坐好了。”便将车子加速,将后面那个人甩的远远的。   一路上,荀芷粟听着那两个人有说有笑,而自己就像是一个超级大灯泡,幸好,唐晋扬偶尔会问她几句,让她不会感到很尴尬。   唐晋扬的车在一家西餐厅停下。   “吃西餐好不好。”唐晋扬询问苏莹雪,因为他知道她喜欢。   苏莹雪点点头,其实,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吃什么并不在意。   她看到唐晋扬把自己一手刀,一手叉,不紧不慢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切完之后,把盘子推给苏莹雪,看着她盘子里的那一堆,无奈地笑:“你这个笨丫头。”   苏莹雪嘻嘻地笑,吃了一块牛排,嗯,味道很好。其实,她不是不会切,就是喜欢看唐晋扬绅士的模样,连切牛排也是那么帅。   荀芷粟看着自己盘子带着血丝的半生不熟的所谓的最嫩小牛排,在这之前,她从来没到过西餐厅,刚刚唐晋扬说的那句话仿佛是说她。   她学着唐晋扬的样子,可是一用力那块小牛排便蹦到外面,登时,她的脸红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晋扬抬起眸子看她:“芷粟,我帮你。”   “不用,晋扬哥,我自己会的。”她低着头,也学着苏莹雪这么叫他。   “你确定?”他嘴角弯起,眼角含笑。   虽然知道他的话是善意的,但是,她还是感到无地自容,从来没觉着自己这么没用,连吃一顿饭都要丢脸,都要人来帮忙。   唐晋扬把拿过她的盘子,便切牛排边告诉她应该怎么切。   他垂着眼眸,认真地做着手里的工作,时不时看苏莹雪一眼,又说她吃的少了,又瘦了。   苏莹雪则调皮地抢他盘子里的东西:“我都吃光了,看你吃什么。”   唐晋扬只是笑,满是宠溺的笑,那温暖的笑容,荀芷粟至今还记得,即使心中有坚冰也它会被融化,那温柔的眼神,荀芷粟永远也忘不掉,如果那眼神是看向自己的,自己愿意如一个溺水者沉溺其中。   她还记得那天,唐晋扬仍然穿着一件白色的格子衬衫,上面的领子微微敞开,下身着一条浅蓝色的七分牛仔裤,额前的刘海有些长,遮住了他漂亮有型的眉峰,他的牙齿很白很整齐,笑起来很阳光很温暖。就像电视里的明星一样,不,甚至比电影明星还要帅。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么英俊帅气的男人,温文尔雅,而又温柔体贴。她想,世界上竟然还真的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只是这样的男人不属于她,她也不会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一天,她看得出,唐晋扬的眼里只有苏莹雪,那个如雪一半灵动的女孩。她并不嫉妒,她甚至想,像唐晋扬这样的男人就应该和苏莹雪这样的女孩在一起,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有空来捉虫。 大帘轻轻地走,正如大帘轻轻地来。   抽了半支烟后,唐晋扬轻轻地撩起窗帘。   窗外,是无边的夜,幽暗的天空中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烁,给这清冷的夜点缀了几分灵动。   唐晋扬吐出一口烟,青白的烟雾袅袅娜娜.   他不喜欢抽烟,可是在这个百无聊赖的晚上,除了抽烟,他似乎再也找不到别的什么事情来做。   几年前,在这样干净干冷的夜里,他又在干什么呢?   他努力地回忆,那时他还不是这样一个无趣的人,因为那时他的身边还有一颗开心果,不论他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想到她的笑容,只要想到两个人的未来,他的心中总会涌上百分之二百的勇气。   那时,在午夜的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和苏莹雪煲电话粥吧。   苏莹雪是一个夜猫子,常常过了凌晨才睡,睡前她总会给他打上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而他不管多忙多困都会陪她聊天,聊天的内容也无非听是今天天气真热、晚饭吃了什么、今天又翘课了等等,这些对于别人来说都是无聊而琐碎的话题,但是日复一日,他却从来不会感觉到厌倦。是的,对于苏莹雪,他总是有无极限的耐心。   唐晋扬蹙着额头抽上最后一口烟,烟头的灰烬灼烧了他的手指,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感到痛,什么痛能比得上心头上的痛来得更甚?   把烟头掐灭,他又从窗台上摩挲着拿起烟盒,烦躁地从里面又抽出一根烟。   “嗒”的一声,随着细微的响声,唐晋扬手里的打火机闪起一片细小的光亮,随之变成蓝色的小火苗。   在那一片蓝幽幽的光晕里,唐晋扬的眼眸依旧黢黑凌厉,但是仔细观瞧才能看出那眸光里有着太多的痛苦与无奈。   棉被里,荀芷粟攥着的拳头收得更紧,指尖用力陷进掌心的,她默默地告诉自己赶紧入睡,不要发出声响去打扰他。   唐晋扬把烟塞到嘴里,但是手里的打火机上却没有动,那一簇火苗一直在闪烁跳动。   他忽然回了一下头,借着细微的光亮,他看到那个女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小小瘦瘦的身体,蜷缩在那里,就像不存在一般。可就是这个女人改变了一切,搅乱了他最美好的生活。   手一松,那簇火苗倏地熄灭,黑暗瞬间又吞噬了一切。   一刹那的不适应,唐晋扬的心情也莫名地烦乱,他将烟扔在窗台上,撑上拐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床前。   荀芷粟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手抖得更加厉害。   唐晋扬默默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屋里的黑。   他模模糊糊地看到她脸庞的轮廓,看到她额头上的创可贴,还有鼻翼间萦绕着那一股有些刺鼻的药水的味道。   他从来没仔细看过荀芷粟长得什么样子,尽管认识她已经十年。   十年前,他只把她当做苏莹雪的一个远房的好姐妹,那时,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苏莹雪,怎么会容下别的女孩?   这三年来,他只把她当做仇人,恨她都很不够,又怎么会去瞧她长得什么模样?   他弯下腰,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那一巴掌一定很疼,因为打完她,他的手掌都震得发麻,她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怎么能承受得了?   手指将要触到她面庞的那一刹那,却猛然停住,攥了攥手指,唐晋扬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而正在紧张中的荀芷粟呼吸一下滞住,虽然闭着眼,但是她能感觉到眼前黑黝黝的光影。她几乎能感觉到他手指上的热度,虽然没有触碰到,但是那热度烫得她脸颊发痛,并且一路蔓延进她的心底,可是,现在她除了假寐,什么也不能去做。   唐晋扬撑着拐杖慢慢地站起身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出房间。   荀芷粟徐徐地睁开眼睛,看他缓慢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的心还是怦怦地跳个不停,眼眶涩涩的,眼泪似乎快要控制不住。   她伸出仍在发抖的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面颊,刚才,就在刚才,他是要抚摸她的脸吗?   但是这个想法一冒头,她又立即否定掉,她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念头?他怎么会摸她的脸呢?他或许是把她当做另一个人了吧。   他疯了吗?他怎么会想到去摸她的脸?回到自己的房间,唐晋扬对自己的刚刚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他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曾经工作连轴转也不会觉得累,可是此刻,他只觉得有些疲惫。可是回到床上,他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他竟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苏莹雪的身边有这样一个似影子般的女孩,只记得苏莹雪滔滔不绝的时候,这个女孩总是静静地听着,当苏莹雪开心爽朗地笑的时候,她总是微微抿着嘴很轻柔地笑。   如果说苏莹雪是天空中那一盘炽热的太阳,那荀芷粟就是黑夜中那一轮羞涩的月牙儿;苏莹雪像那大片大片地怒放的紫罗兰,而荀芷粟就是角落里那含羞绽放的二月兰。看起来永远那么无害,永远那么无辜,可是,可是谁又知道这善良的背后藏着一颗如此恶毒的心。   莹雪,莹雪,唐晋扬伸手在床头摸索,抱起枕边那个丑丑旧旧的布娃娃,努力地回想和苏莹雪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可是,该死的,他的脑海里竟都是她浅浅怯怯的笑容,是的,他竟然回忆不起苏莹雪那如阳光般灿烂的笑意。   他闭上眼睛,可是眼前交替出现的都是荀芷粟的形象,每一帧,每一瞬。他从来不会注意到她,可是此刻关于她的每一处细节都那么真切、那么真实。   单薄纤细的身影,隐忍平静的表情,即使做那种事情的时候那么疼,她也不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的不适。   这个人,怎么说呢?唐晋扬皱皱眉,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词语——可怜。   想到这个词,唐晋扬竟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明明他是恨她的,为什么会觉得她可怜?唐晋扬“嗤”了一声,这个女人太能伪装了,从前在苏莹雪面前是这个样子,现在在他面前还是装出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上午的时候,他竟然因为看到她上了别的男人的车子而怒火中烧;而刚刚,情不自禁地,他竟然想去抚摸荀芷粟的脸,想去看看她的伤怎么样了。   唐晋扬,唐晋扬,他暗骂了自己一句,你真是被猪油糊住心窍了,竟然被她的表象所欺骗。   唐晋扬不知道荀芷粟为什么要委曲求全地呆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为了钱?可是他从未给她过一分钱;为了爱?可是她应该知道他对她只有恨,而她,对于那么一个有心计的女人来说,怎么配说爱这个字?于她而言,爱情便是阴谋。   她,其实和苏莹雪长得很相像,而且她的五官长得还要精致一些,再加上她的那些卑鄙的手段,这样的女孩不怕找不到一个健康的男人安稳地过一辈子,而她宁愿忍辱负重地地在他身旁照顾他这么多年,无非是因为他有钱。   对,这样既可以为赎罪,为她,为她的母亲,也可以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当年,苏莹雪刚刚离开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要坍塌了,他每日独自去酒吧买醉,就是曾经和苏莹雪经常去的地方,而那时斯人已去,只剩下他孤独的一个,借酒消愁,喝到酩酊大醉,而每当第二天,他都会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那时,他并没有仔细去想为什么,现在他竟想到是不是她每晚都会跟在他后面帮他善后。   出了车祸之后,他躺在病床上,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甚至不惜辞去工作,忍受他的黑脸,忍受他的冷漠,连医生护士都问她,是不是他的妻子或者女朋友,不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什么?她一定是想用这样可怜的外表来迷惑别人的眼,迷惑他的心,这样就可以呆在他身边过上一劳永逸的富足生活。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确定了这个理由,唐晋心里竟有些小小的雀跃,他暗道:荀芷粟,你一定不会达到目的的。   困意袭来,唐晋扬竟也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早餐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更文了   早晨五点半,手机上的闹钟按时响起,荀芷粟按下闹钟,腾地一下坐起来。穿好衣服,她走到楼下,洗刷好,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饭。   她额角上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不再那么肿紫的骇人,脸上的巴掌印也是浅浅的,眼睛也有点小肿。   她弯腰从冰箱里拿出一包冰块,放下脸上眼睛上消肿。晶莹的冰块一触到肌肤,传递来砭骨的寒凉,荀芷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好,尽管冰寒,但是很有效果。接下来她开了了早晨的忙碌。   半个钟头后,楼上传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荀芷粟的心似乎被一只大手揪了一下。在朋友、生意伙伴或对手面前,尽管腿上有残疾,唐晋扬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决断果敢的商场才俊,但是只有在家里,只有在她的面前,才是他真实的自己,有着火爆的坏脾气、有着不会在外轻易表现出的疲敝与惫懒。   荀芷粟拿着毛巾擦擦手,走出厨房,对着楼梯上的男人微微扬起嘴角,浅浅一笑:“晋扬,早晨好。”   唐晋扬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荀芷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今天的唐晋扬并没有太重的起床气,待会的相处,他俩之间还不会太尴尬。   唐晋扬去到旁边的健身房健身,荀芷粟才悄悄地退回到厨房,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又过了大约三十多分钟,等唐晋扬健完身、大汗淋漓地走出来的时候,荀芷粟早餐一一摆上餐桌,拉开凳子招呼道:“晋扬,洗完澡就可以吃早饭了。”   这回,唐晋扬没有再吭声,不理不睬地走进洗澡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走到餐桌前缓缓地坐下来。   他穿了一套淡蓝色的家居服,坐在那里衣服松松垮垮,给他添了一份慵懒的感觉,因为刚刚洗过还没吹干的缘故,他的头发也柔柔地贴在额头。   荀芷粟将小米粥端上来,却没有立即走开,这个样子的唐晋扬看起来是如此温良,这或许是他一天中除了睡梦中最没有攻击性的时刻了吧,就让她看他一眼,只一眼,只有那么几秒钟而已。   而唐晋扬没有发现荀芷粟的异常,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而是专心致志地喝着牛奶,他的手指修长,这样的手指最适合弹钢琴了吧,荀芷粟想。   此时,小麦色的肌肤趁着透明色的玻璃杯里纯白的牛奶格外的好看,他扬起脖子喝牛奶的时候,性感的喉结一动一动的。   荀芷粟一瞬不动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不管他怎么恨她,她都不会怨,不管他怎么骂她,她都会默默忍受,这个男人,是她深深爱着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她始终怀着愧疚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她终将要离去的男人。   唐晋扬放下杯子,有些诧异地看着荀芷粟,除了额角上的结的痂,她脸上的伤痕不细看已经看不出来。此刻,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毫无顾忌,眼神中的表情竟然,竟然……唐晋扬迅速地在脑海里搜寻着一个合适的词语,对,竟然那么一往情深?   唐晋扬干咳了一声,荀芷粟这才回过神来,她对于刚刚自己的走神有些无措,她朝厨房看看,声音有些喑哑道:“晋扬,你吃,我先去厨房看看。”   唐晋扬冷冷地暼她一眼,语气是一如既往地生硬:“我吃完了。”   荀芷粟看他眼前的盘子里,面包只吃了一口,煎的黄澄澄的鸡蛋根本就没有动,碗里的小米粥也根本一口没喝。   “晋扬,待会会饿的。”荀芷粟嗫嚅着,见唐晋扬没有立刻起身,她便大着胆子走近一步,将盛着小米粥的碗递到她的面前。   半晌,唐晋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看着递过来的那碗小米粥,金灿灿的颜色和清淡的米香味道直击他的视觉和嗅觉,但是他刚刚在荀芷粟面前说得斩钉截铁,又怎么能自打耳光呢?   “晋扬,小米粥养胃的……”荀芷粟心疼他,便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却没发现唐晋扬眼里的怒气。   这个女人越来越不知道她的职责是什么了,唐晋扬暗暗握紧了拳头,难道昨晚他让她坐下吃了一顿饭,她就可以对他指手画脚了吗?难道昨晚他让她用药水擦脸上的伤,她就以为自己可以不知所谓地走近他的生活吗?如果她真这样认为,那这个女人的心思也太浅了吧!如果她真能如愿,那他唐晋扬也真是太好糊弄了吧!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晋扬?晋扬?”荀芷粟见唐晋扬盯着那碗小米粥半天没有动静,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烦不烦人?”唐晋扬耐烦地大声斥道,太阳穴上的青筋凸现,接着他大手一扫,那晚小米粥不偏不倚地倒在了荀芷粟的手背上,雅致的瓷碗也被扫到地上碎成了碎片。荀芷粟她没料到他竟然有这么大的火气,一时之间怔在那里。   “我、吃、饱、了。”他用手指撑着桌子一字一顿地说着,是忍无可忍的语气。   “对不起,对不起,晋扬。”荀芷粟顾不上擦去自己手上、衣服上的污渍,向他连声道歉,   唐晋扬拿起桌上的纸巾一板一眼地擦着自己手上沾着的米粒,将纸巾往桌上一掷,站起来转身离开,走上二楼。   荀芷粟忙走进厨房,拿出拖把收拾地上的狼藉,幸亏小米粥已经温热,但是她的手背上也起了一层红晕。   收拾好餐厅,她从冰箱里将昨完的剩菜剩饭拿出来,放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慢慢地吃了起来。   唐晋扬在楼上换好衣服,没有多作停留,便走下楼,似乎还带着浓浓的怒气,砰地一声,他甩门而去。   好久,屋里悄寂无声,荀芷粟慢慢地抬头,看向门口,他还是原来的他,其实,昨晚的那顿晚饭,昨晚的那句话语,昨晚的那个触摸,根本不会改变什么,她早就知道的,可是她只是关心他,单纯的关心而已。   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荀芷粟知道是司机老王来了。唐晋扬一般情况早晨七点半离开家,而老王会提前半个小时在外面等着。   院子里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荀芷粟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保温盒,用热水仔细地洗涮了一番,将电饭煲里的小米饭盛上,又将那个煎鸡蛋放在上面,推开门,飞快地往外跑去,等她推开院子的门,老王已经发动了汽车。   荀芷粟想要叫住他们,又怕唐晋扬还在生气,便不敢做声,只是脚下加快了速度。   幸好,老王从后视镜发现了她。   老王后头对唐晋扬笑了笑:‘唐总,小荀好像在后面。”老王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张黑堂堂的国字脸。老王技术不错,不仅能开车,还能修车,他给唐晋扬开了两年多车,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恶习,话不多,憨厚正直,唐晋扬对他也非常尊重。   唐晋扬没有回头,简单地指示道:“不用管,快走吧。”   老王也不太了解这两人的关系,一开始他以为这两人是情侣关系,但是后来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他知道这几年荀芷粟一直在照顾唐晋扬,但是唐晋扬倒是对这个姑娘不怎么待见。见唐晋扬不让停车,老王也只好漠视后面追赶的那姑娘。   老王又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不觉“哎呦”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唐晋扬却听了个真真切切。   唐晋扬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不想回头,也不好问老王。   老王像是知道他的心思,嘴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小荀姑娘不知道有什么急事,这两条腿的怎么能追上这四个轮子的,刚才差点摔了,现在的小姑娘都要温度不要风度,出来也不穿个棉衣。唐总,反正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停下问问?”   唐晋扬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荀芷粟刚才跑得急,脚下的拖鞋被绊了一下,差点摔个跟头,她稳了稳步子,弯着腰,手撑着膝盖上大口地喘气。   车子早就不见踪影,她心中掩不住的是满满的失望,转过身往家慢慢地走去。刚才着急,没有穿棉衣就跑了出来,现在冷的牙齿打颤。   忽然,身后有汽车的轰鸣声,她没有回头,只是往路旁闪了闪。   车子在她旁边停下,老王下了车,用浑厚的男中音叫了一声:“小荀 。”   荀芷粟根本不会想到他们还会返回,一时没有反应。   老王一个箭步走到她跟前:“小荀,看你跑得那么急,有什么事情?”   荀芷粟看看老王,又看看车子,其实,她想看看看看里面坐着的那个人。   她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老王:“王叔,这是早餐,给唐总。”   “我知道了。”老王乐呵呵地接过来,“外面冷,快回去吧。”   “谢谢了,王叔。”荀芷粟莞尔。      ☆、娃娃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快虐完了,我真的不会写虐啊,亲们,真是虐的我心塞啊。 我是一脸血的大帘,走咧,都不理我,走咧。   外面太冷了,荀芷粟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跑回家。她看着桌上的菜汤,想起棉花糖还没有吃早饭,便端着玩去储藏间。   “棉花糖,吃饭了。”她在门口轻轻地叫着小狗的名字。   可是里面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传来小东西汪汪的叫声,荀芷粟这才想起,棉花糖已经被她送走了。不知道萧叶超会不会给记得给棉花糖吃早饭。他是一个好人,应该会好好对待棉花糖的。   前日,唐晋扬说她用棉花糖来讽刺他。,其实,这只可怜的小东西多么像她自己,伶仃孤苦,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但是棉花糖还算幸运,碰到她,碰到萧叶超。可是她自己呢?荀芷粟摸了摸自己刚才在外面冻得有些发麻的脸,她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荀芷粟的心忽然变得空空的,就像被人拿着刀子在里面挖了一个大洞,痛,却又无法言说。   她端着盆子回到厨房,将饭桌上剩下的饭菜装进保温盒放到自己的包里,作为今天中午的午餐。   收拾完这一切,荀芷粟又上了二楼,来到唐晋扬的房间,收拾他换下来的衣裤。她拿起衣服刚要走,不经意间却发现他的床头上摆着一个又旧又丑的布娃娃。   荀芷粟想走,她知道这个东西就和那钢琴一样是对唐晋扬非常重要的东西,甚至,在他的心里,这个布娃娃比那架钢琴还要珍贵,是她触动不得的。可是此时她就像被这个布娃娃粘住了一般,移不开眼,挪不开步。   荀芷粟第一次见到那个娃娃,是刚刚五六岁的年纪。   那时,荀笙笙把这个小拖油瓶送回了清水镇,荀芷粟就那样被自己的妈妈抛弃给了姥姥。   离开妈妈,她一开始很不适应,听不太懂姥姥姥爷说的话,姥爷不喜欢她,没有认识的小朋友,她真的很想妈妈,尽管妈妈对她并不是很亲热。   但是那时的荀芷粟小小的乖乖的,听话懂事,受了委屈,她也不哭闹,只会偷偷地躲在角落里掉眼泪。   那次,荀芷粟被姥爷给训了一顿,就躲到院子里的大颗老枣树下。正在流泪的她被姥姥看到了,姥姥心疼的要命,把她抱到炕上,对老伴说:“孩子有啥错?你看我们雪儿多乖,谁家有这么懂事的小丫头?要是下次我再看到你训斥她,我就和她一起离开这个家。”   姥姥和姥爷相敬如宾了一辈子,也就因为那一次红了脸,姥爷见老伴真的动怒,竟也老泪纵横,他又怎么舍得骂自己的亲外孙女?只是因为女儿做出了丢人现眼的事情,在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面前抬不起头来而迁怒这小丫头。   见姥姥姥爷都在流泪,荀芷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眼泪就像是断了丝线的珠子簌簌地往下落。   姥姥拉过荀芷粟,给她抹着眼泪道,呵呵地笑着说:“雪儿不哭,姥姥给你做个布娃娃,就让这个娃娃陪着你,有什么心里话就告诉她,她会告诉你妈妈的。”   荀芷粟眨着还含着泪花的大眼睛,看姥姥从她的柜子里拿出花花绿绿的布条,拿出一大团白白软软的棉花,她想姥姥会变魔术吗?这些东西会变成好看的布娃娃吗?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她见到别的小女孩有漂亮的玩具,她很眼馋,会向妈妈撒娇要玩具,妈妈不耐烦地说:“要玩具,找你爸去,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如果你是个小子,我们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和妈妈的冷脸比起来,姥姥则和蔼极了,她对自己总是很有耐心,眼睛总是笑眯眯的,连脸上的皱纹也像院子里的花朵一样,这样一比较,她又不怎么想妈妈了。   荀芷粟一眼不眨地看着姥姥,姥姥带上老花镜,拿着剪子将那些小布片剪来剪去,荀芷粟能看出,黑布剪成了弯弯的眉毛和黑黝黝的眼睛,红布剪成了小小的嘴巴……   一切准备好之后,姥姥那双长满了老茧的巧手熟练地穿针走线,看的荀芷粟眼花缭乱。   她想姥姥不是天上来的织女变成的吧,牛郎织女的故事是几天前姥姥睡觉前才给她讲的,好听极了,她缠着姥姥讲了好几遍。   荀芷粟小脑袋里正浮想联翩,而不到半天的功夫,一个穿着小碎花裙子的漂亮布娃娃就做成了。   姥姥想了想,又将用黑色毛线做成的卷发上缝在了上面,最后又系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还用五彩的细线绣上一个小小的雪字。   荀芷粟高兴地抱着布娃娃手舞足蹈,转了好几个圈。以后不管走到那里,她都会抱着这个好朋友,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撒手,后来妈妈又接她回文城的时候,她也不顾妈妈的反对紧紧抱着,因为这个布娃娃是她最好的好朋友。   只是后来从文城回来,这个娃娃就不见了,到底是怎么丢了,荀芷粟记不太真切了。   又一次见到这个娃娃,竟然是在苏莹雪受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个晚上。   白天的时候,两人同时收到了文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只不过两人考取的不是一个专业。   傍晚的时候,唐晋扬便开车来了叫走了苏莹雪。   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苏莹雪的脸色有些红,嘴里也有一些红酒的香气。她推开荀芷粟的房门,见到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伏在桌子上。   苏莹雪走到跟前,见荀芷粟正在做英语题,她咯咯地笑道:“芷粟,你不是学傻了吧?不是我们上午才收到通知书吗?”   荀芷粟抬头看她绯红的脸颊,笑道:“你回来了?我听人说,上了大学就要考英语的,英语是我的弱项,我得趁着假期补一补。”   苏莹雪一撇嘴:“芷粟,我真服了你,我现在看到课本就头晕,恨不得把它们撕成碎片,来,休息一下,陪我聊会天。”   苏莹雪顺手将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扔给她:“这个给你。”   荀芷粟慌忙接过,惊讶地看着她。   苏莹雪打了一个酒嗝,笑道:“放心,这件裙子是新的,我去年夏天的时候买的,可是还没来得及穿就小了,你穿上肯定漂亮,你身上这件早该扔了。”   荀芷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旧睡衣,其实就是一件长T恤,因为穿的时间长了,有些地方已经洗的很薄很薄了。   她来到苏家,也没有添置多少件衣服,这些小事苏建国根本不管,而梅冉珠根本就不会给她买,苏莹雪会时不时地把自己的衣服给她几件。荀芷粟知道,苏莹雪的衣服都价值不菲,而且根本没有穿过几次,就像新的一样。   “我不是……”手捧着连衣裙,荀芷粟想要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嫌弃衣服。”苏莹雪笑,身子往后一仰躺倒她的床上,“芷粟,你可真是敏感。”   荀芷粟站在那里没动,特殊的家庭环境让她成了一个敏感早熟的孩子,现在寄居在别人家里,怎么能不带着万分的小心。   她也是有自尊的人,有时候看到梅冉珠阿姨嫌弃她的眼神,她的心里难受的要命。   苏莹雪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看着天花板问道:“芷粟,你觉着晋扬哥怎么样啊?”   “很好啊。”荀芷粟又伏在桌子前开始做题。   “哪里好啊?”苏莹雪傻傻地笑。   “哪里好?”荀芷粟停下笔,想了想,哪里都好,长得帅,性格好,让人温暖,便说道:“哪里都好。”   苏莹雪伸伸长腿,问:“哎,芷粟,你说他会不会有女朋友?”   荀芷粟咬着圆珠笔,心想,连她这种后知后觉的人都知道唐晋扬喜欢苏莹雪,可是莹雪怎么看不出来呢?便道:“应该没有吧。”   其实,荀芷粟有所不知,苏莹雪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和唐晋扬相熟,那时唐晋扬就对她很好,时间长了她已经习惯他的这种像大哥哥般的关照,并没有把这种情感看做男女之情。   “可是,”苏莹雪眨着乌溜溜的眼睛道,“嗯,我想也是。芷粟——”   荀芷粟转过脸看她:“什么事?”   苏莹雪坐起身来:“我想我是喜欢上晋扬哥。”   苏莹雪刚刚17岁,但是发育的很好,和比她大一岁的荀芷粟比,她的身材就像一个成年人,而瘦弱的荀芷粟倒像孩子。   荀芷粟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是,莹雪,你还在上学啊。”   苏莹雪哈哈一笑:“芷粟,你真是个书呆子,现在小学生都谈朋友呢,更何况我们高中都毕业了,马上就是大学生了。”   荀芷粟无言,她没有过恋爱的经验,不知道爱情是一种的酸甜滋味。她知道自己虽然比苏莹雪大一岁,但是在很多问题上她是比莹雪幼稚的。   苏莹雪扯扯头发:“芷粟,你喜欢晋扬哥这款的吗?“   我?荀芷粟愣了愣,她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她才只有18岁,她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上学,考个理想的大学,好好挣钱,有了经济基础,她才能考虑个人的爱情婚姻等问题。   苏莹雪笑得天真无邪:“芷粟,你也喜欢晋扬哥吧。”   荀芷粟的脸一红,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和她谈论喜欢与爱的话题。   她红着脸摆手,小声说道:“莹雪,我就觉着晋扬哥像我在老家村里的大哥一样,很亲切。”   苏莹雪认真地看着荀芷粟,一字一顿地说:“芷粟,我觉着我喜欢上晋扬哥了,你不能和我抢啊。”   “莹雪,我不会和你抢的。再说,你那么优秀,晋扬哥哥——荀芷粟的心砰砰砰直跳,很紧张,那好像她真的抢了她的男朋友。   苏莹雪摸摸她的手,皱着眉担忧地说:“芷粟,你说晋扬哥如果有女朋友怎么办?”   说完之后,她又觉着那句话好别扭。她的手里假装摸索着那件睡衣道:“莹雪,你这么好,晋扬哥只会怎么会喜欢别人呢”   这个问题,荀芷粟是真的不知怎么回答,像他这么优秀的男孩应该有很多女孩追的,她摇摇头答道:“我不知道……”   苏莹雪一翻身坐了起来,狠狠说道:“没事,他有女朋友我也会把他抢过来。”   “抢?”荀芷粟一脸惊愕,半天才局促地说,“莹雪,这不好吧。”   苏莹雪拍拍她的肩膀,笑得:“我骗你的。对了,今天晋扬哥给我一个礼物,还让我回来之后才能打开。”   苏莹雪跳下床,光着脚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回来:“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晋扬哥搞得这么神秘?”   几下将外面的包装撕开,苏莹雪外头问:“芷粟,你猜猜这里是什么东西?”   荀芷粟摇摇头,从小到大,她也没有收到这么郑重的礼物。   “猜猜嘛!”   “是相框?”   “你真老土。”苏莹雪搓搓手,“这包装都比那镜框贵,我猜是项链。”说完,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答案:“项链不会这种包装吧,手机?”   苏莹雪闭着眼将手伸进去,软软的,她一睁眼,啊?怎么是这么丑陋的一个布娃娃。      ☆、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不愿看回忆吗?其实,回忆好有爱的。 动动小手,动动小手。   苏莹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把布娃娃往旁边一扔,又将手伸进包装盒去摸,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呢?苏莹雪不甘心地抓起布娃娃,捏了又捏,丑娃娃浑身上下都软软的,里面什么也没有藏。、   苏莹雪的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她失望地把丑娃娃扔给荀芷粟,撅着嘴巴娇嗔道:“芷粟,你说晋扬哥给我这么个老古董是什么意思啊?这娃娃好旧好脏,我猜我妈妈小时候也不会玩这种破东西吧?”   看着她扔到床上的这个布娃娃,荀芷粟的心砰砰砰地加速跳动,她知道苏莹雪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标准,她的房间里摆的都是惟妙惟肖如真人般的芭比娃娃,又怎么会看得上这么粗糙的东西?可是,这个布娃娃对于荀芷粟来说,却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荀芷粟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布娃娃,布娃娃的衣服早就退了鲜艳的颜色,这真的是她童年的小伙伴吗?   她偷偷地掀起娃娃的小裙子的一角,仔细地瞧,上面竟然真的有一个雪字。姥姥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更不会写字,但是这个雪字却绣得极其的方正娟秀。   十多年前的那一幕竟然那么真真切切地浮现在她面前,霎时间,荀芷粟的眼圈湿润潮红起来。   苏莹雪见她抱着娃娃爱不释手,打了一个呵欠道:“芷粟,既然你喜欢这个小丑娃娃,那么就送给你吧。”   荀芷粟听了,惊喜地望着她:“莹雪,你说的是真的?你要把它给我吗?”   苏莹雪揉了揉眼:“当然了,我说话算话,如果你想要,我房间里的芭比娃娃你也可以随便挑几个啊。”   荀芷粟掩饰不住眼底的喜悦,摇头道:“不用,不用,我就要这个就可以了,谢谢你,莹雪。”   苏莹雪不解地看着她的欣喜,又抓过丑娃娃仔细端量了一番,叹道:“今晚怎么了,晋扬哥是这样,你也是这样,真不明白你们怎么就看好这个丑丑的小玩意了?好了,困死我了,我要睡觉了,拜拜,芷粟。”   “拜拜,莹雪。”荀芷粟望着她的背影轻声说道。   看着娃娃,荀芷粟也没了学习的心思,她关上房门,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钥匙,打开桌子上的抽屉,里面藏着她最珍贵的东西。   在抽屉的最里面,荀芷粟摸出那个素雅的小手绢,慢慢地打开,里面是一枚做工粗糙的金戒指,还有一个玉制的观音坠饰。   她将观音坠饰拿起,她不识玉,但是荀芷粟知道这应该是一块上等的玉石,细腻透明,白如截脂,捏在手中有滋蕴温润的感觉。   一手拿着娃娃,一手拿着坠饰,荀芷粟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十二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她仿佛都记起来了,真真切切,历历在目。   荀芷粟将坠饰戴在布娃娃的脖子上,怎么看都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她轻蹙眉头,这样好的玉石只有和苏莹雪的那些娃娃才相配;而这个丑丑的布娃娃,这个承载了她太多心思的丑娃娃也终于回到她的身边,算是好事一桩吧。   荀芷粟浅浅一笑,低头吻了娃娃的额头,而娃娃也像是了解她的心思,瞪着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把坠饰从娃娃的身上取下来,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贴在脸上,又把她放回手绢里,仔细地卷起来,放回原处锁好。   接下来的日子,当苏莹雪和梅冉珠母女俩在国内国外赏风景购物的时候,荀芷粟也开始了忙碌的打工生活,因为她上大学需要那么多的学费和生活费,她需要赚钱。虽然苏莹雪曾拍着胸脯保证说让她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苏志君可以给她钱,就是他不给,她也有办法;虽然荀芷粟也知道苏莹雪有她自己的存款可以帮到自己,可是她还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   一开始,她在离家较远的一家大超市里当导购员,这个工作看似轻松,其实一点都不是想象的那样,一天下来,荀芷粟觉得腿又酸又疼,脸上的肉都要笑僵了,但是,她知道这些都是自己要承受的,也是必须承受的。   不过,让荀芷粟稍感自在的是,梅冉珠阿姨不在家,她不必像以前那么那么拘谨,时时刻刻要提心吊胆,就怕自己的哪句话哪个动作冒犯了她,招来她的或明或暗的冷嘲热讽,虽然在这个时候,苏莹雪会替她说话,但是她毕竟是一个十几岁的脸皮很薄的女孩子。   苏志君是一个大忙人,从早到晚忙生意,家里很少见到他的踪影。所以,大多数时候,家里就只剩下荀芷粟和保姆王阿姨。   但是,荀芷粟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梅冉珠不在家,苏志君对她的态度比以前好了些。   三年前,荀芷粟按着王阿姨给她的的苏志君的手机号码打通了电话,把大体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荀芷粟记得苏志君在电话里沉默了好长时间,才说让她等消息。   几天后,荀芷粟看到了苏志君,这是一个又高又壮的中年人,有些发福,但是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那时候的荀芷粟实在单纯,她想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老乡,是自己远方亲戚。她怯怯地叫了一声“表舅”,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有些亲切,她认为这个苏志君就像自己在清水镇荀家村的表舅荀建国一样,是自己的亲人。可是,跟着苏志君回到家,她才发现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而他的妻子——梅冉珠阿姨也并不是一个敢让人亲近的人,她说话的语气怪怪的,总要是不是地挑她的错,虽然表舅妈张仙梅也会说她的不是,但是荀芷粟觉得那至少是一个长辈对孩子的关心。两个表舅更不一样,荀建国虽然不善言辞,但是他对荀芷粟却是像亲女儿一样,有了好吃的,也会让家元送给她吃。然而,这个表舅却和她生疏的很,即使她叫他一声,他也只是点点头,并不愿和她多说一句话,如果这个家有什么让她留恋的,就是苏莹雪对她的热情。   以前梅冉珠在家的时候,苏志君和荀芷粟几乎没有什么交流。现在,两个人会在餐桌上偶尔碰上一次面,苏志君竟然开口问荀芷粟的生活学习情况,还会问几句她以前的情况,甚至还鼓励她要好好上大学。有一次,苏志君知道她在外面打工,竟然给了她一张卡,荀芷粟只觉得受宠若惊,她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只说自己是想趁着暑假锻炼一下。接下来的几天荀芷粟都没有把苏志君的这种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消化了。当然,这种变化在那母女二人提着大包小包满载归来之后戛然而止。   其实,荀芷粟虽然单纯了些,但是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妈妈为什么会留下苏志君的地址,为什么她和苏志君眉眼之间那么相像,特别是她和苏莹雪也一起,很多人会误认为她们是姐妹,为什么梅冉珠阿姨那么讨厌她?其实,冉珠阿姨对保姆王阿姨的女儿非常好,经常会让王阿姨捎给她一些化妆品、衣服之类的东西。或许答案很简单,只是,荀芷粟不愿意去想,对于她来说,能有一个安身之所,能够顺利地大学毕业,简简单单,这样就好。   旅游回来的苏莹雪黑了许多,好多天她都呆在家里不肯出门。对此,荀芷粟好生奇怪,因为苏莹雪不是一个喜欢宅在家里的人,她的朋友多,聚会也多,一到周末放假更是看不见人影。   一日晚上,下班回来的荀芷粟被苏莹雪叫进了房间。   苏莹雪正在敷美白面膜,只露出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和两瓣粉嫩嫩的唇。见到荀芷粟,苏莹雪就唉声叹气地诉苦:“芷粟,我好羡慕你,怎么晒都不会黑。我这么黑怎么见晋扬哥啊,所以我要在家里憋得白白的,变成白雪公主才能见他。”   荀芷粟没有说话,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肤色随了母亲荀笙笙,是面如精致,细致晶透的那种。其实,如果爱一个人,真的不在乎她的皮肤是黑是白,不在乎她的身材是胖还是瘦。   苏莹雪按了按面膜,问道:“芷粟,我上一次给你的那个布娃娃还在吧?就是晋扬哥送我的那个礼物啊!”怕她想不起来,苏莹雪边用手比划边解释:“就是那个用布做成的,丑丑的那个?”   荀芷粟不知她怎么会问起这个,点点头:“在啊,怎么了?”   “太好了,”苏莹雪乐得拍拍手,“我一直担心你把她扔了呢。”说着她把荀芷粟拉过了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芷粟,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如果在我这里,我早就把她仍到垃圾箱里了。”   “那个娃娃很重要吗?”荀芷粟的心中忽然不安起来,她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起那个娃娃来的。   苏莹雪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把面膜揭下来:“是啊,晋扬哥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小秘密,我问他他还保密,说要等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再告诉我。可是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和他之间有什么秘密?真是奇怪!……”   后面苏莹雪再说些什么,荀芷粟记不得了,她只知道那个娃娃要离开她了。   “芷粟,你怎么了?发什么愣?你把娃娃放哪里了?”   “我、我去给你拿!“荀芷粟没有看她走出了房间。      ☆、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大帘来更文了,中午有事,今天早更。 不要弃我啊。妹纸们觉得软妹纸太包子,我就换男猪吧,俩人选,大家想谁呢? 对了,就是这章最后出现的那个人呢。猜猜是谁? 说明: 大家都说女主太没尊严,虐的大帘好心塞。 其实,从小软妹纸缺少爱,而男主几次帮助了她,而她却害他失去了爱人,而他的残疾也和她有很大关系,所以,她心中的愧疚或者负罪心理是无法消弭的,所以,她对男主的忍耐便少了一分底线。妹纸真的是有尊严的。   荀芷粟常常想,如果苏莹雪和唐晋扬就这样如此幸福地生活下去,她会大方地送上祝福,会默默地关注他们关心他们。   而她自己会找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人相爱相恋,结婚生子,过上和身边的任何普通人一样的平常生活。可是人生从来不会如想象的那么完满,她和唐晋扬还有苏莹雪三人之间的孽缘或许在很久之前,久到他们之间根本不认识的时候已经结下。   她将手中的娃娃放在唐晋扬的床头,拿着唐晋扬换下的衣服离开房间。   洗完衣服,已经是七点半钟,她换好衣服提着包走出了别墅。   外面太阳刚刚升起,清晨的薄雾已经渐渐消散,远处的青山就像掀开盖头的新娘子,历历在目,甚至山头上那颗青松坚韧的姿态都看的清清楚楚。   荀芷粟贪婪地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揽着包紧赶几步。往南走十分钟,是一个岔路口,那里她会搭上一辆过路的顺风车,三十分钟后,她会到达自己现在工作的工厂。   她掐的时间很准,在岔路口等了不到五分钟,那辆车便来了。荀芷粟上了车,不忘朝司机和售票员夫妻打招呼。因为经常坐他们的车,她算是常客了。   售票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脸上画了浓浓的妆,涂得厚厚的白粉,文的细细的眼眉,嘴唇也是红灿灿的,看起来让人特别的不舒服。   见了荀芷粟,她咧着红嘴唇嘴笑:“姑娘,前两天怎么没见着你?休假啊?”   “大姐,我病了,请了两天假。”荀芷粟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来,从包里拿出钱递给她。车厢的空气有些污浊,车座上的白色的座套早就变成了灰蒙蒙的颜色。   售票员大姐用白白胖胖的手接过钱,放进跨在身上的脏兮兮的大钱包里,和荀芷粟攀谈起来。   “姑娘,有婆家没有?大姐给你介绍一个?”售票员大姐热心地问。   荀芷粟没料到大姐如此热情,连忙摇头:“大姐,我现在还不想找。”   大姐不死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姑娘你长得娇小,看起来也很年轻,可我记得你给我说你也20好几了吧,25?”她停下话来,歪着头似乎在等荀芷粟的准确答案。   荀芷粟把背包放在腿上,老老实实地答道:“大姐,我过了年就27了。”   “这不是吗?”大姐啪了一下大腿,兴奋地答道,“你瞧,我这记性还不错吧?我给你介绍的这小子是我娘家的一个没出五服的侄子,家里有个小工厂,我侄子呢,人长得也好,还是中专毕业呢。这一阵子他也看了不少姑娘,就是没中意的。不过说实在的,那些姑娘也的确不怎么样,要不就是看上他家的钱,交往没几天就要这要那,要不就是脾气不好,对我家侄子吆五喝六。前几天,他坐我的车,正好和你坐一排,还和你说了一路的话呢。他当时就看好你了,不过我那不争气的侄子脸皮薄,当时不哼不哈,回家还害上相思病了,说你长得好,说话柔,性子好,还是大学生,关键是你对他也挺有感觉的,你就是他要找的那个类型的女孩子。那孩子知道你当时不好意思说,就想着男人嘛,应该主动一些,就让我问问,看看你是什么想法?”   荀芷粟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她什么时候和这样一个男孩交谈甚欢?怎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她还是很礼貌地推辞道:“大姐,我家里负担重,我现在不想拖累别人。”   大姐一摆手,大气地说道:“没事,没事,我侄子现在就是他们家那厂子的总经理,以后那厂子就是你们的了。”   荀芷粟真是哭笑不得,但是难听的话她又说不出来,思量了一下,她坐直身子回头指着刚刚来的方向说道:“大姐,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你侄子能给我在那个别墅区买一套别墅,我就可以可以考虑。”   “这啊,呵呵……”大姐哼哼了两句,便不再和她说话,转头和别人聊起天来。但是荀芷粟看出售票大姐看她的眼神明显和刚才不一样了。   荀芷粟的耳根终于清净下来,她貌似平静地望着车窗外面,但是心底却是起伏起来。过了年,她就27岁了。   或许她的心早已苍老的像80岁,在过去的日子里,荀芷粟根本不会在意她自己的年纪,但是,周围的人却以同样的方式提醒她,她的年纪真的不小了,该找一个归宿稳定下来了。   在服装厂的这段时间里,总有不少热情的大姐阿姨们给她介绍男朋友,当然也有主动追求她的小伙子,但是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拒绝了,甚至不惜用自黑的方式,终于,现在再也没有人来扰她,但是荀芷粟知道自己在周围人的心目中已经没有了什么形象。   其实,她想,她完全可以说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或者已经结了婚。可是,她却无法说服自己这么做,什么是爱?在她看来,姥姥姥爷虽然是包办婚姻,但是那一辈子的情才是爱;唐晋扬和苏莹雪卿卿我我,生死不弃,那才是爱;而她这样,像一个小偷一样觊觎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许这只是一种龌龊的想法,永远不能成为既定事实,但是,这不是对爱的一种亵渎吗?像她这样的人,配得到真正的爱情吗?或许她会放下,但是她身上背负的罪孽与愧疚却是她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终于,车子在美依服装厂的门口停下来,荀芷粟在车上一干人等异样目光的注视下走下了车子。她知道,等她下了车之后,售票大姐会是以多么鄙夷的语气来议论她,但是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经学会淡然处之。   荀芷粟看看手机,8点15分,时间还不算太晚。   这个美依服装厂是一对下岗夫妻开的,他们从将近四十岁的时候白手起家,十多年来,从一家只有一个人的缝纫店到现在有一百多号人的美依服装厂,虽然算不上多大的奇迹,但也是老两口大半辈子的心血,是他们后半生聊以生存的资本,当然更是他们留给子孙们的一笔物质和精神上的财富。   只可惜,老两口把工厂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打理,却忽视了另外一个孩子的教育问题。是的,他们的儿子从小缺少了父母的管教,长大后变成了一棵歪脖树,勉强上了一个三本的学校学管理,整天招猫逗狗,不务正业,最后勉强混了一个文凭回来。今年春天的时候,他接手管理了服装厂,可是却是越管越乱,厂里的效益急剧下滑。不得已女厂长又重新回来。   走进了美依服装厂,荀芷粟的心情豁然起来,她对这个厂子是有感情的。   荀芷粟刚刚应聘到这个厂子的时候,就和女厂长说了,自己有特殊情况,家里有病人要照顾,但是自己又必须要有这份工作养家糊口,看看厂里能不能通融一下,自己在工资上可以少一点,可不可以早晨会晚一点上班,晚上不加班。   女厂长虽然是女汉子,但是毕竟是做妈的人,又加上看中了荀芷粟的名牌大学的学历,有在大公司工作的经历,所以荀芷粟的这张亲情牌还真打对了。不过,荀芷粟确实是一个认真上进的人,工作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出过差子。女厂长也很欣慰,自己的眼光不错,甚至有一次女厂长对荀芷粟说:“小荀,你真是一个好孩子,要不是我家儿子不争气,我还真想让你做我的儿媳妇。”虽然儿媳妇做不成,但是女厂长对荀芷粟还真不错,即使,有一次一个追求者追她不成,在厂里造谣,女厂长还安慰她一番。   走进办公室,荀芷粟发现里面静悄悄的,连平时喜欢磨洋工的同事小李都在埋头工作。她感到诧异,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把包放好。   小李是女厂长的亲戚,学的是会计专业,被安排给荀芷粟带着。小李今年大学刚刚毕业,上学的时候应该属于女学渣,工作了对专业不能说一窍不通,但是也让人挠头。好在,荀芷粟是个有耐心的人,对小李毫不保留。   小李见她走进来,赶紧给她使眼色,荀芷粟不明所以,关切地问:“小李,你的眼怎么了?”   小李一听,趴在桌上做砸桌状,朝窗户那边努嘴。   荀芷粟扭头一看,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立在窗户旁。      ☆、美依(捉个虫) 作者有话要说:先发了,大帘中午有事。   “谁”荀芷粟用嘴型问,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只关注到小李,竟然没发现窗前还站着一个人。   “L——Z——”小李也用嘴型回她。   可是荀芷粟分辨不出小李说什么,直摇头。急得小李拿着笔在纸上写了大大的两个字给她看。   老总?荀芷粟看了那两个字,心说,怎么会?女厂长的儿子长得壮实,可是没这人高啊!今天不是愚人节吧。她只不过请了两天假,怎么美依就上演大变活人了?可是,她看小李的神情也不像是在骗她。   荀芷粟站起身来,犹豫着要不要给那个人打招呼。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那人却已经转过身来:“荀芷……粟,是吧?”只是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声音顿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如平常。   荀芷粟看到那张帅气的脸也是愣了一下,怎么会那么巧。   萧叶超仍板着脸训斥道:“全公司唯一个矿工的员工,唯一一个迟到的员工,我看你是不想再在公司呆了?我不管你上过什么名牌大学?在公司里就要遵守公司的规定。”说着他扫了一眼小李,吓得小李赶紧拿起笔又写又算。   听到萧叶超的训斥,荀芷粟脸刷的一下变红。她从来就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唯恐自己在工作上出现纰漏,她何曾当着这么多人被领导这么批过?   前天她起来晚了又因为受伤,给女厂长打电话没打通,便给她发了一个短信请假。美依虽然已经有了一定规模,但是管理并不是很规范,难道这个人是女厂长出重金聘请的管理人员?   萧叶超边说便往外踱步,走到荀芷粟跟前,沉着音道:“你跟我到办公室去。”   荀芷粟低着头往外走,走到小李桌子旁的时候,小李给了她一个同情的表情。   荀芷粟在心底哀叹了一声,年底正是她用钱的时候,不会就因为她迟到一次就开除她吧。不过人们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第一把就烧到自己身上。她默默地跟在萧叶超后面,自己好歹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如果待会他炒她鱿鱼,她该不该昨日重现,说他还欠她一份人情,不能对她这么无情,可是这样的话她实在又说不出口。   荀芷粟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办的时候,萧叶超已经推开了门,她只能忐忑地跟着进了办公室。   见她关上了门,萧叶超往大大的办公桌上一坐,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笑道:“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这个荀芷粟是个怎样的太妹呢,竟敢这么嚣张?”   荀芷粟见他由冷脸变成笑脸,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至少自己的这份工作能够保住了。   她叫了一声萧总,慢慢解释道:“我给孙厂长请假了。”   “孙厂长?”萧叶超笑笑,语气亲切地说道,“荀会计,孙厂长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你可以叫我萧厂长。”   其实,刚刚萧叶超还满腹牢骚,他的好兄弟见色忘友,竟然把这个烂摊子扔给她陪老婆度假去了。最可恨的是竟然提前不打招呼,等今天早晨快要上飞机的时候才告诉他,真是让他心塞上火。   一早他召集员工开大会,竟然有个荀芷粟的会计没来,他心里的那把火便被点了起来,想拿荀芷粟这个典型好好教训一番,杀鸡给猴看。   可是,没想到这个荀芷粟竟然是他认识的人,他的心情莫名地好起来。   萧叶超拿起旁边的员工花名册翻了翻:“荀芷粟,26岁,文城大学金融专业毕业。嗯,不错,不错。”   荀芷粟听着萧叶超和她漫无边际地扯着,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真的和他认识了好长时间。   直到萧叶超接到一个电话,他才停止了自己的滔滔不绝的谈话,按下电话前,他又补充了一句:“棉花糖很可爱,就是有点害羞。”   荀芷粟告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见小李正在不安地往外张望,见到她回来,急忙拉着她道:“荀姐,荀姐,怎么样?萧总训你了?”   忽然小李看到她脸上的伤痕,火大地握紧拳头,瞪圆双目起身道道:“这个臭男人,竟敢打女人,老娘也是个暴脾气,看老娘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别以为刚才他瞪她一眼,她就害怕了。她好好工作是给她面子,她李小蔷也不是吃素的。   荀芷粟哭笑不得,好言相劝道:“小李,你看这是旧伤,是我不小心撞到的,所以才请了两天假。不关萧厂长、不关萧总的事。”   小李这才平静下来,用手轻轻扒一下她的头发,看了看,的确是旧伤。   她摸着荀芷粟的伤口,眼圈发红,关切地问:“疼吧,荀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荀芷粟见小姑娘要哭的架势,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疼。”她看了看小李桌子上一大堆账本,问:“这么多?”   小李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都是那个可恶的萧叶超,真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就是不让我好过,我都和他说了,我不会算账,可是他说不会算就要好好学,我说大不了辞职,你知道那挨千刀的说什么?”   荀芷粟见小李义愤填膺的样子,像是那个萧叶超真的惹她上火了:“他说什么?”   “他说,我辞了职,他就有本事让我找不到工作,荀姐,你说这人可恶吧。”小李说的这里,拿着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萧叶超三个字,在上面狠狠地活了一个大叉。   小李和她说的是一个人吗?荀芷粟只和那人打过两次交道,那人看起来不是这么不堪的人吧。当然十几分钟前他也批过她,但是确实是她有错在先啊。   看到小李怒气冲天的样子,荀芷粟也不敢置疑,便试探着问道:“小李,你以前得罪过萧总吗?为什么他这么针对你。”   小李听了,低了头小声道:“以前,我有个好姐妹,被人家欺负了怀了孕,那男人又不承认了,我就去找那男人给我姐妹出气,那男人不承认,我就一生气,扇了那个人两巴掌。”   “那个男人,是萧总?”荀芷粟猜道。   “嗯,我打的那个男人是他,”小李低着头嘟囔着,“可是,后来才知道,欺负我姐妹的那个人是他的朋友。”   荀芷粟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小李,这女孩也太莽撞了吧,连是谁都没弄清,上去就打人。   “可是,我已经给他道歉了。”小李辩解着,那男人脸上当场就起了手掌印,扬起拳头忍了又忍才没砸到她身上。可是她就是一个小女孩,手劲能有多大啊。   怪不得萧叶超针对她。荀芷粟想,男人都好面子,一个女孩当着那么多人给他难堪,他能忍住不还手也算是很有气度了。她只得安慰小李道:“以后,找个机会给萧总道个歉,他会原谅你的。”   “我才不,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鱼死网破。”小李气鼓鼓地说,可看着那一大堆账簿又犯了愁。   荀芷粟拍拍她的肩膀:“来,不想那么烦心事,我们工作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荀芷粟才听小李八卦了美依这几天的变故,原来,女厂长的儿子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而且赌瘾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把老两口的几十年的积蓄输了个底朝天,无奈,老两口只得忍痛卖掉自己的制衣厂。因为事出突然,很多员工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小李知道的这些内幕还是回家的时候听父母说起的。   荀芷粟不禁感慨人生无常,怪不得女厂长不接电话,谁家碰上这样的事不心烦。   下午也是非常忙碌。荀芷粟没敢提前走,可是,她心里却发急,下班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她背着包在公司门口等车。门口已经换上崭新的门牌——美依服装有限公司。荀芷粟盯着那块牌子发呆,卖掉自己的心血,厂长夫妻现在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难以割舍,却不得不如此。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从公司里缓缓驶出,车窗滑下,露出一张生动的笑脸:“上车。”   荀芷粟摆摆手:“不用,萧总,一会儿公交车就来了。”   萧叶超劝说道:“反正我们顺路,正好你也给我讲讲公司的情况。”   在公司门口,荀芷粟不想成为焦点,便顺从地上了车。   萧叶超还是一如既往地健谈,询问地也都是公司的事情,荀芷粟一一作答。在要下车的时候,荀芷粟想了想,鼓足勇气说道:“萧总,其实,小李是个小姑娘,她,她知道错了。”   萧叶超看着她涨红的脸,点点头:“我知道,小姑娘笨点无所谓,但是太冲,这不好,我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的,就是想挫一挫她的锐气。不过,要保密啊。”   俩人下了车,荀芷粟微笑着向萧叶超道了谢,萧叶超摆手:“举手之劳,再说就见外了。”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摇晃了一下:“芷粟,给你看样好东西。”      ☆、童年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洗白糖残渣吗?那我的大尚咋办啊?萧萧同学也不错啊。 让三人PK一下吧。   还没等荀芷粟反应过来,萧叶超已经凑上来,将手机放到她手里。   “呀,是棉花糖。”荀芷粟惊喜地拿起手机,脸上泛着笑看向萧叶超。   “是啊,我昨天晚上给它录的,小家伙刚去我家的时候认生,我给它录了一段视频,听着它自己的叫声才安静下来。不过它那件难看的小棉袄,可不是我的杰作。来,下面还有一段呢,按这里。”萧叶超上前一步,替她按了下一段。   “不难看,我一直想着给它做一件小衣服呢。”荀芷粟看着棉花糖穿着火红的小棉袄在地上蹦来蹦去,心里觉得很开心。   “等回家我把视频发给你。”萧叶超看着她笑得如此明媚,知道她和棉花糖的感情真的很深。   “谢谢萧总。”荀芷粟恋恋不舍地把手机还给他,向他道谢。   萧叶超不太满意她的这个称呼,抗议道:“一个萧总把我叫老了老几岁,芷粟,我可是把你当做好朋友的。”   “那私下里,我还是叫你萧大哥吧。”荀芷粟建议道。   “嗯,还是这个听起来舒服些。”   荀芷粟目送萧叶超离开,才打开别墅的门进去。   整栋楼里面黑洞洞的,看样子唐晋扬还没有回来,可是因为有前车之鉴,她还是很缓慢很缓慢地打开了一楼的门,没人。   她放下包,顺着楼梯往上走,边走边轻声叫道:“晋扬,晋扬。”也没有人回应。   她迅速回到一楼,从冰箱里拿出要用的食材,准备晚饭。   唐晋扬坐在车里,死死地盯着着那辆消失在暮色中的轿车。老王也没有催促提醒,只是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命令。   直到眼睛发涩,唐晋扬才回过神来.   “老王,回公寓去吧。”看了看别墅里的灯光。他开口说话,声音竟是如此干瘪。   “是,唐总。”老王发动车子,掉转车头奔驰而去。   车子开到拐弯处,唐晋扬还是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别墅区的一角迅速地从他视线中划过。这个点,那个女人正在在家准备晚饭吧,他的手摸到座位上的保温杯,忽的一下拉开车窗,他将杯子扔出了窗外,听着杯子落地滚在地上的声音。他心中恶狠狠地说道,滚出去吧,这个该死的杯子,这个让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杯子。   早晨的时候,唐晋扬提着保温杯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是梁秘书诧异的目光。   一上午,他总觉得梁秘书欲言又止,想问他什么。终于,在第三次走进他的办公室之后,梁秘书不知死活地开口问道:“唐总,您有什么高兴事吗?”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应该和平时的表情别无二致。   梁秘书拿出藏在文件中的小镜子放在他的面前:“唐总,您看,您笑起来多好看,春光灿烂的。秒杀众多男明星啊,什么张东健,车太贤,都得靠边站,您看过罗马假日吧,就那个老牌明星叫啥克拉克盖博的,您的气质跟他特别像,真的真的…………”   唐晋扬知道自己的秘书有点大条,但是工作还不错,再加上是同门师妹,所以平时对她还算关照。   “梁秘书,你很闲吗?”唐晋扬从桌子上抓起一大摞材料扔给她,“这些,还有这些,都重新给我打一遍。”   “唐总,这些我都订正了好几遍,没有一点错。”梁秘书解释道,她宁可让人怀疑她的人品,也不愿意让人质疑她的工作能力。   “好好好。”唐晋扬点头,指着她道:“那你回去把秘书守则给我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唐总,我现在就能背下来。不信,我背给你听听?”梁秘书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背着手仰着头一副难不倒我的架势。   唐晋扬不想和她啰嗦,摆摆手阻止她道:“梁秘书,今天我放你假。”   “啊?”梁秘书目瞪口呆,心中大惊,总经理这是要开除她吗?“唐总,我工作上没出错啊……”   唐晋扬不耐烦地打断她:“梁秘书,我说放你假,不扣你奖金,不炒你鱿鱼,ok?”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事?梁秘书将信将疑:“唐总,你说话算话?”   唐晋扬彻底头大,低头看文件不再理她。   梁秘书磨磨蹭蹭地走近一步,含羞开口道:“唐总,那我去商场买双高跟鞋,您知道,昨天我那双……你给我报销不?”   唐晋扬将笔拍到文件上:“赶紧去,你再问一句,我立马反悔。”   “谢谢唐总。”梁秘书捧起自己的东西一溜小跑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管他呢,先把鞋买了,对了谢谢盖博爷爷,您真特么帅。   听着关门声,送走了话唠秘书,唐晋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望着桌子上的保温盒发呆。她现在怎么样了?刚刚她跑出来给他送东西的时候穿那么少会不会感冒?难道她是要故意这样做,让他感动?如果真的这样的话,这个女人也太天真了……   虽然聒噪的秘书不在身边,但是一上午,他一份文件都没看进去。   还不到中午,他已经饥肠辘辘,迫不及地吃了煎鸡蛋,喝了小米粥。可是该死的,他又想起了她,他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自己的手掌,精瘦却有力,他虽然对她态度恶劣,但是很少动手,但是近几天他却连着打了她两次。可是,看她满脸伤痕的模样,他的心里却没有那种痛快淋漓之感,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不是应该恨她吗?为什么会有难受的感觉?   终于挨到下班,心烦意躁的他推辞了晚上应酬,一刻也没耽搁地想回家。挂上电话,他想,这几天胃不好,他实在不想吃外面的饭,而今天早餐午餐都没吃饱,他只是想回家吃上一顿她做的晚饭,仅此而已。   远远地,他看到别墅门口停着一辆车,于是,他让老王在远处停了车。   他看到她和一个男子从车上下来,看到她和站在车旁的那个男子在笑,那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笑容,发在内心的,毫无掩饰的。   夜色中那抹笑久久萦绕在他的眼前,直到他躺在公寓的床上时也是辗转难眠。   唐晋扬失眠了,确切地说是昨晚之后他又一次失眠了。   曾经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个他最心爱的女孩,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止投足,她的所有所有……都如磁石般吸引着他。   是的,那个女孩便是他生命的动力。因为在遇到她之前,唐晋扬的生活是无比暗淡的,他的心情也永远是阴郁的。那时,他厌恶身边的人,包括自己最亲近的人,甚至厌恶自己。   那是一个他不不愿意去揭开的伤疤。   从小,唐晋扬家庭条件优越,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童年并不如人们想象中的那般灿烂美好。   他的父母都是非常优秀的人,因为两个家族生意上的关系而被双方的长辈强扭在一起。结婚前的年轻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圈子,两人相处地还算融洽,可是等到结婚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人性格上的差异便显现出来。   他的母亲林筱哲是一个漂亮、外向的人,有着自己的交际圈,即使结了婚、生下孩子也收不回那颗爱玩的心,她经常将唐晋扬扔给家里的保姆照顾,而她自己却出去逍遥快活;他的父亲唐宾乾则是一个严肃认真、甚至有些固执古板的人,他看不惯自己的妻子的行为,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怎么能出去抛头露面,不仅自己丢人现眼,也让自己的家族蒙羞。两个都是骄傲的人,谁也说不过谁,因此矛盾重重,以致水火不容。   唐晋扬就是在父母不断的争吵声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光。   当别的小朋友拉着父母的手到动物园观赏小动物,到野外踏青郊游时;他则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小屋里摆弄着父母从外国买回来的玩具,因为父母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一个出去找朋友倾诉,一个喝闷酒消愁。   当别的小朋友在外面欢快地奔跑、一起玩打仗的游戏时,他则穿着帅气的小西服、打着漂亮的蝴蝶结坐在大大的钢琴边优雅地弹琴,尽管他不喜欢,但是他必须要做,因为他知道这是唯一一件让父母都喜欢的事情。   当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时候,唐晋扬只能浑身哆嗦地躲在自己的小被窝里,因为刚刚他跑出去想让妈妈抱一下,而妈妈正忙着化妆出去应酬。见唐晋扬的小手拉着她的衣襟,她不耐地皱着眉,用涂着红红的指甲油的手用力地点着他的额头:“都是你,都是你。我当初把你生下来干什么,要不是你,我早就离开这个家了。赶紧回自己的房间去,别烦我,看到你我心里就堵得慌……”   ……   在唐晋扬八岁的时候,林筱哲和唐宾乾终于离婚,结束了这段没有爱的婚姻,对于他们这或许是一种解脱,但是对于年幼的唐晋扬来说却是一种无情的抛弃,如果让他选,他宁可当父母吵架时的出气筒,也不想让父母离婚。   林筱哲离开家的时候,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唐晋扬看着林筱哲穿着一袭红色的连衣裙头也不回地坐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他跟在汽车后面奔跑,叫着妈妈,不顾雨水打湿他白色的小衬衫。忽然,脚下不稳,他一脚踩进地上的水坑,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当他哭着爬起来时,那就不见了那车的踪影。   当他一身狼狈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时,迎接他的是爸爸唐宾乾重重的一巴掌,他一手拿着酒瓶,指着他的鼻尖骂道:“你这没良心的家伙,不是要跟着她走吗?还回来干什么?”      ☆、病中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再来捉大虫   唐晋扬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不断地往下滴着着水珠,耳边是父亲那张怒不可遏的声音,他咬着唇努力止住自己的眼泪,他不能哭。   就在那个夏天他大病了一场,住院请专家,可是总不见好,陆陆续续,唐晋扬竟病了一个多月才渐渐痊愈。   可是,那之后,认识他的人都觉着这个小男孩变了,以前他爱说爱笑,可是大病之后,他总是喜欢沉默,不爱说话,那张稚嫩的脸上有种和他的年龄不太相符的成熟。   再往后,唐宾乾忙于生意,又新交了女朋友,根本没有功夫管他;林筱哲离开家之后更是和唐家断绝了关系,杳无音信。   唐晋扬便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老人家并没有因为林筱哲的关系而对唐晋扬表现出异样,那时他独享着爷爷奶奶对她的宠爱,但是随着弟弟妹妹的出生,老人家对孙辈的注意力便转移了到小孙子小孙女的身上。唐晋扬刚刚被温暖的心又变得冰凉,他又变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   而那个女孩,就是在他最失落、最郁闷、最糟糕、甚至自暴自弃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她像一股清新的微风,吹走他心头上的阴霾,让他拥有了一片澄澈的天。她像洁白的雪儿,滋润他萧索的心田,让他感受到被人关心的美好。   他慢慢地等她长大,他努力地让自己变得阳光变得开朗,因为只有那样的话,他才能配得上他美丽的小公主。   那时的他竟然有如此的耐心,看她胖嘟嘟的小脸变成少女的俊秀,看她像小树苗般不断拔节变得亭亭玉立。   可是当她真的变成一个大姑娘,他终于可以拥有她时,他又变得畏首畏尾,第一次亲吻,他竟然紧张得手心出汗,还是她主动踮起脚送上自己的香唇……   他一直以为他们就会这样快乐地生活下去,一直到老,即使白发苍苍,她也是自己最爱的漂亮美丽的小丫头;他一直以为他们会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永不抛弃,即使经年之后,一方离去,另一方也会在奈何桥上默默地等待。   可是,这样一个善良纯净的女孩却人给毁灭了,同时毁灭掉的还有他的生命。   当他怀里抱着那个浑身是血、已经失去温度的女孩浑身颤抖时,当他不管怎么叫她的名字、不管他怎么亲吻她的嘴唇,她都没有反应时,唐晋扬的心就死了,彻底地死了。   现在的他没有了情,没有了爱,每天如行尸走肉,每天活在仇恨中。   而那个毁掉一切的人就生活在他的身边,当她来到他身边照顾他时,他以为他可以很淡定,旁观这个女人如小丑般,导演着世上最蹩脚的闹剧。   因为他知道,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来掌控所有的这一切,当这一幕闹剧谢幕的时候,这个女人会最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痛苦不堪,而他可以蔑视地踏上最后一脚,将她碾的粉碎……   可是,可是,现在他发现剧本正在悄悄地被修改……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这样的,唐晋扬紧紧握着拳头,他恨那个女人,他恨那个女人。他爱的是苏莹雪,二十年,他生命里最璀璨耀眼的色彩,怎么会褪落呢?他只是一时被那个女人的假象所迷惑,那个可恶可恨的女人,他永远也不会原谅的女人。   再过几天,就是苏莹雪的生日了。   “莹雪。”唐晋扬轻轻叫着她的名字,将手捂上自己的心脏,喃喃道,“莹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   荀芷粟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唐晋扬了。自从那天早晨他盛怒离开之后,没有一点消息。   她心里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敢打电话,更不敢到恒隆去找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下班后做好饭,默默地等待。   每当黑夜来临的时候,她就会站在房间的窗前往外张望,有时一站就是一两个钟头,她会静静地数着外面有多少汽车飞驰而过,会希望有一辆轰鸣的汽车在别墅前戛然而住。可是没有。   那日,在窗前,她忽然想起以前和苏莹雪讨论过的望夫石的故事。   大禹的妻子涂山氏日夜向丈夫治水的方向远眺,但望穿秋水,也不见禹的归来。她朝思暮想,最终精诚所至,化作一块望夫石,端坐在涂山的东端,从此便望了4000多年。   “望——夫——”荀芷粟念到第二个字时声音便停了下来,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化成望夫石呢?他不是他的夫,她不是他的妻,在他眼里,她甚至连陌路人都不如。   她慢慢地从窗前退回,大着胆子来到他的房间。   推开门,里面空旷,干净。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进去。蜷缩在大床上,荀芷粟努力地吸一口气,想要闻闻他的味道,可是干净的床单上除了清新的肥皂味,她再也闻不到别的。   院子里,忽然传来窸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开门走进来。荀芷粟倏地从床上坐起,光着脚爬到窗户上往下看,什么也没有。   她失望地回到床上,搂着那个丑丑的布娃娃,想象着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点每一滴,空气里弥漫的都是连绵的思念的味道。   自从她照顾他那天起,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依赖他,眷恋他。   当时做完手术之后,由于脑子中有淤血,唐晋扬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而医生也没有给出一个清醒的确切时间,只说只有一半醒来的可能。   他的父亲在一开始的时候来过几次,后来只是他的继母天天往医院里跑。他的继母是一个温婉的女人,知书达理,对唐晋扬也视如己出,只不过唐晋扬却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妈妈。由于怕爷爷奶奶担心,家里便对老人隐瞒了这个消息,说唐晋扬到外地出差了。   从唐晋扬进医院的那天起,荀芷粟就陪在那里,一开始有护士照顾,她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后来,不顾唐晋尚的阻止,她对唐晋扬的继母说,她想照顾唐晋扬。其实,那时,她已经做了唐晋尚一个月的女朋友。   在那一段时间里,荀芷粟几乎是日夜不眠地照顾他。她辞去工作,在唐晋扬的床前,拉着他的手,和他不断地说话,讲他和苏莹雪的故事,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   一天,荀芷粟正在在给唐晋扬讲布娃娃的故事,她很有耐心,她说雪儿是那么喜欢那个娃娃,要和娃娃一起等待着他的醒来,雪儿愿意做他的另一条腿,和他一起走未来的路。   荀芷粟泪流满面地盯着唐晋扬,她希望那张帅气冷峻的脸忽地生动起来,不管是责骂她诅咒她,她都会幸福地接受。   就在那一刻,荀芷粟感觉到唐晋扬的手指动了,粗糙的指腹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手心。她止住泪,难以置信地回头到护士说:“护士,他的手动了。”   护士走过来,观察了一下,对荀芷粟抱歉地笑笑。   “真的,护士,刚刚他真的碰了我一下。”荀芷粟急切地解释。   护士摇摇头,她有些同情这个女孩,她是病人的女朋友吧,这么多天不休不眠地在她身边,出现幻觉也不是不可能。   荀芷粟看着病床上的唐晋扬,难以抑制地提高了声音:“晋扬哥,你刚才明明动了的,就在刚刚我说雪儿愿意做你的另一条腿,陪你一直走到老的时候,你再动一动,动一动啊。”   这一次,连护士也惊呆了,因为她看到昏睡了半个多月的病人流了一滴泪。   对于荀芷粟来说,这个喜悦是巨大的,也是短暂的。清醒之后的唐晋扬,情绪很差,经常喜怒无常,常常看着荀芷粟的背影发呆,他会情不自禁地叫雪儿,可是,当他发觉那个人是荀芷粟时,他会变得异常暴躁,会把杯子水果他能抓起的随便什么东西扔到他身上。   直到有一次,唐晋尚来看望她时,看到她遭遇的这一幕。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疯狂地拉着荀芷粟往外跑。   荀芷粟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停下来,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迷惘地说:“晋尚,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唐晋尚捋起她的袖子,上面是大大小小的淤青。   他怒了,一张俊脸扭曲地不成样子:“荀芷粟,他这么对你你竟然可以忍受!”   荀芷粟也被他的样子吓呆,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却不得,只得小声解释着:“晋尚,他是病人,发点脾气是可以理解的。”   “病人?”唐晋尚哼笑一声,捏住她手腕不放,“是的,他病得不轻,在他眼里,除了苏莹雪,谁都是他的仇人。芷粟,现在就跟我走,他可以欺负我,但是我不能让他欺负我的女人。”      ☆、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糖渣渣小时候很缺爱啊,大家表那么恨他。 这是要洗白的节奏吗?其实,他才是大帘的亲儿,小尚尚呢?   唐晋尚是一个简单的人,表面上有几分富家子的玩世不恭,但是骨子里他还是温和的,他的性格中的大部分是随了母亲赵瑜涟。总之,他还是好人一个。   和别人家的孩子们的相处模式不同,从小,唐晋尚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要谦让哥哥,没有什么具体原因,因为从他记事起,母亲赵瑜涟就是这么告诉他的;从小,他就知道哥哥是那么优秀,性格稳重内敛,考试每次考第一,所有的大人都鼓励他要以哥哥为榜样。   可是,只有他知道,那个在别人眼里优秀的哥哥并不是一个可以接近的人,甚至一度让他感到害怕。   在唐晋尚眼里,哥哥是一个古怪的人,很少笑,没事的时候喜欢望着远处发呆;哥哥还是一个游离于家庭之外的人,和父亲苏志君的关系并不融洽,和弟弟妹妹的关系也很疏远,对自己的母亲更是排斥。   唐晋尚记得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哥哥对他很好,总是把玩具给他玩,所以他是很黏哥哥的。   可是后来却不知什么原因,哥哥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他蹒跚着脚步走到哥哥跟前,想要哥哥陪他玩耍时,哥哥却一把把他推开,不顾他被推倒在地哇哇大哭扬长而去。他懵懵懂懂的知道,哥哥不喜欢他。   而让他记忆最深的是游泳时发生的那一幕,那时他八岁刚学游泳,初生牛犊,大胆的他扔掉游泳圈,却没想到在水里腿抽筋,他慌了,大声喊着哥哥的名字,因为那时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保姆。他看到二楼的窗前,哥哥在捧着一本书看,听到叫声他抬头看向游泳池,眼里是漠然的光,嘴角竟然有淡淡的笑……那是唐晋尚永远也忘不掉的笑。   渐渐地他感觉喝了好多的水,他的手脚再也没有了力气扑腾,就在唐晋尚就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他被人捞了上来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当唐晋尚睁开眼的时候,周围围成一圈的是他熟悉的亲人,哭泣的妈妈,焦急的爸爸,还有刚刚会说话的妹妹,还有在厨房里做饭、开着抽油烟机没有听到他呼救声的小保姆在含着泪道歉,人群中,惟独没有哥哥。   虽然赵瑜涟告诉他是哥哥唐晋扬救了他,可是从那以后唐晋尚还是对哥哥有了隔阂。   当天下午,在书房里,唐宾乾和唐晋扬父子之间爆发了一次大的争执。   唐宾乾质问唐晋扬,为什么没有看好弟弟?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下去救人?说话的时候,他的言语中有些严厉斥责的味道。   但是已经比父亲还高出半个头的少年并不惧怕父亲的指责,他面无表情盯着书桌上一盆绽放的兰花,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没有听到。   唐宾乾恼怒,指着唐晋扬的鼻子骂道:“就从游泳池到书房就这么短的距离,你怎么会听不到?你他妈是不是人?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孽种?他是你亲弟弟啊?”   唐晋扬听闻此言,浑身一颤,但只是一瞬他又恢复刚才的模样,乜斜着眼睛望着父亲。这个表情无异于给唐宾乾火上浇油,他忍住要揍人的冲动,怒气满腔地指着儿子骂道:“看什么看?你就是一头白眼狼,跟你妈一样,怎么喂也喂不熟,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以后,你是生是死和我唐宾乾一点关系也没有。”   其实,那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在唐晋扬跟前谈起他的母亲了,甚至久到连他自己也忘记了自己还有母亲这个事实。   然而多年之后,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心中的蓄积已久的委屈与压抑,痛楚与愤怒似乎找到了发一个发泄的出口。他双目发红,血管突突的跳动着,奔腾的血液好像都要从太阳穴迸射出来一样。   他压制着心中早已叫嚣不已的怒火,拳头松了又攥,攥了又松:“唐宾乾,这是你说的?”十五岁的唐晋扬,说话声音浑厚,早就不似少年般柔和。   唐宾乾愣了一下,木木地看着儿子,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那句话是他儿子说的吗?那个曾经不管他怎么打怎么骂都低头沉默的儿子?那个学习优秀、稳重内敛、少言寡语的的儿子?   多少年来,他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的儿子,在上一次婚姻中,他只顾和前妻斗气,一直忽略这个儿子;离婚后,有了新的家庭,他更没有精力去管教唐晋扬,索性把孩子扔给了他的爷爷奶奶,虽然在妻子的劝说下,将唐晋扬接了回来,但是父子俩鲜有交流。而那天,当他要抬头仰视着儿子与他说话时,当他看到儿子的手臂比他的还要粗壮有力时,当他听到儿子直呼他的姓名的时候,他才发觉儿子长大了,甚至可以凭借着年轻的体魄来威胁他。   可是他是父亲,他的威严不容侵犯,他的权威不容挑战。   唐宾乾扬起巴掌想要掴他耳光,可是他的手腕还没动弹便被儿子钳制轻轻钳制住。   唐晋扬俯了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爸爸,岁数大了,小心上火上身。”虽然语气轻柔,但是里面的挑衅意味浓重。   儿子轻易地控制住他,且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这对他来说真是天大的耻辱,唐宾乾简直要被气死,但他只能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唐晋扬哂笑不语,他的眼睛像极了他母亲的,深邃深情,长长的眼睫毛看上去又显得那么无辜。唐宾乾就是看上了林筱哲的那双眼,并且深深地沉浸其中,他无法忍受那双漂亮的眼睛流连于外面的灯红酒绿,看到的只是帅哥小伙,独独没有看到他。即使离婚多年,现在生活美满,他也觉得那是一种深深的遗憾。   唐宾乾看到像极了那个女人的那双眼渐渐地眯起,里面竟是残忍的凶光,接着是一个无情的转身,他看到儿子款款地走出门去,砰地一声,重重的门响,震动了他的鼓膜。   走出门,无视抱着妹妹的继母关切的目光,无视那个死里逃生的小家伙胆怯的眼神,他   忍着脚上的疼,一步一步地走下楼。   当他看到那双小腿在池水里无力地扑腾时,唐晋扬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些快意,这是他一直想象的场面,没想到竟真的发生了,可是听到那渐渐弱了的喊声,看到那趋于平静的水面,他却忽地一下坐起来,那一瞬间他的脑子似乎有了暂时的空白,他做了一件连他都无法理解的事情,直接从二楼的窗户下跳下。   不顾脚被硬硬的地面撞得生疼,不顾膝盖上被蹭破了一大块,唐晋扬一个猛子扎进了游泳池里,将那个濒临的小家伙提溜了起来。   唐晋尚得救了,可是他呢?他变成今天这样,到底是谁造成的?谁能来救救他?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呆地坐在床头,浑身充满了无力感。似乎是刚刚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唐晋扬此时有些虚脱。他想冒犯自己的父亲,因为是父亲给了他生命,让他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他又无法原谅父亲,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哪个人仇恨、报复的工具。   此时的他就是一个孩子,没有了刚才和父亲对峙的强硬,只有一颗受了伤需要安抚的柔软脆弱的心。   他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娃娃,他又想起了那个小女孩,想起了她身上清淡的奶香味,想起了她奶声奶气的声音,想起了她白色的小公主裙,想起了她软软糯糯的一吻,想起了她和他拉钩时一本正经的小模样……   本该是孩子的戏言,他不该当真的,可是他现在是如此的想念……   唐晋扬抱着盒子从房间走出,却看到继母眼泪汪汪地站在他门口。她想要拉住唐晋扬,却有所顾忌,她劝道:“晋扬,你爸正在气头上,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替他向你道歉。”   唐晋扬看看面前的女人,她知道什么?她凭什么替他道歉?可是,看到她的眼泪,到嘴边的话却终于没有落下来,在他的记忆中,连他的母亲林筱哲都没为他流过泪,他摔倒在地,额头流了好多的血,林筱哲嫌恶地推开他的手,说:“这是我才买的裙子,待会聚会要穿的,别给我弄脏了。”而这个女人手里递给他一瓶药水,说:“晋扬,把膝盖涂涂,别感染了。”   唐晋扬没有接她递过的东西,而是和她擦身而过。   后来,唐宾乾竟然和他道了歉,唐晋扬知道不知是继母磨了多少嘴皮子才让他固执的父亲拉下脸说那声对不起。   从那之后,唐晋扬便住了学校,周末放假的时候,他就会爷爷奶奶家。他和唐晋尚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关系。见了面之后,唐晋尚还是会叫他一声哥哥,他也会客气地应一声,但是唐晋尚再也不会缠着他,对此,唐晋扬根本不会在意。      ☆、创伤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我又玩单机。 玩完一章,大帘PIAPIA地又走了。   后来,两人还发生了一次大的冲突。那是一个周末,唐晋尚和妹妹唐晋茹到爷爷奶奶家去玩。   唐晋茹走到唐晋扬的房间,看到他床头的那个丑娃娃便拿出来玩。不料,却被唐晋尚看到,他嫌恶地把娃娃拿走,教育妹妹说:“从哪里捡来这么个脏东西,妈妈看见不骂你。”说着便把顺手把娃娃扔进了垃圾桶。   唐晋扬回家后,便疯狂地找那娃娃,得知是被唐晋扬扔进垃圾桶里,他铁青着脸从垃圾桶里翻出那个散发着酸臭味的娃娃,二话没说,便朝唐晋尚的鼻子就是一拳。唐晋尚没有防备,顿时眼冒金星,鼻子血流如注,他看着怒气难消的唐晋扬,傻傻地张着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唐晋扬将手里的脏娃娃抓地紧紧地,咬牙切齿地说:“别以为你是唐宾乾的儿子我就不敢怎么样,记住了,少用你的脏手碰我的东西。”那一次,唐晋尚鼻梁骨被打断了,在医院里躺了十多天。出院后,兄弟俩基本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没有谁比他再了解唐晋扬的为人了,唐晋扬那么一个心狠手辣、毫无亲情感的人,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报复荀芷粟的机会。   当时荀芷粟哭着和他说她欠唐晋扬一条命,如果不是唐晋扬,那么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就是她。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唐晋扬一时心软,便答应了荀芷粟的要求,可是现在看来,,让她来照顾唐晋扬无异于羊送虎口,   唐晋尚的目光又停留在她的胳膊上,小臂上烫红了一大片,上面起了大大的水泡,这是刚才唐晋扬把慢慢的一杯子水倒在了她的胳膊上,他在窗外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如果唐晋扬不是躺在床上的病人,唐晋尚一定会忍不住地暴揍他一顿。他可以想象在他没看到的那么多时间里,唐晋扬怎么折磨她。   荀芷粟看了看胳膊上的伤,轻言道:“没事,晋尚,一点都不疼,晋扬哥不是故意的,他平时对我很好的,这些伤是我不小心碰到。”   唐晋尚看着她粉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地巴拉巴拉地自说自话,心中又疼又恼,一下子俯□来,咬住了她的唇。   荀芷粟没有料到唐晋尚会吻她,竟然完全没有挣扎,只是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唐晋尚见她一副被吓呆住的模样,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松开牙齿,用唇轻轻地舐着她的软嫩的香唇,点到为止,并没有再深入。   忽然荀芷粟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她脸上泛着红晕,用手背抹着嘴唇不自然地道:“晋尚,这,这是在医院里。”   唐晋尚哼笑一声,不在意地看看旁边经过的小护士:“医院怎么样?我还要到他病房里,我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让我女朋友来照顾他,是可怜他,并不是欠他什么,任他欺负的。”他说话时语气严肃,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荀芷粟知道唐晋尚倔起来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主,就服软地拉了拉他的胳膊:“晋尚,你还没吃饭吧。我和晋扬哥说一声,陪你出去吃。”   唐晋尚朝唐晋扬病房的门口方向看了看,再度抓起她的胳膊,:“芷粟,我不会让你再回去了。”   唐晋尚的手不小心碰上她胳膊上的伤,荀芷粟暗自吸了一口气,慢慢解释道:“晋尚,晋扬哥还没吃饭呢,我要……”   唐晋尚一听她说话的口吻,心里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没和她多言语,黑着脸拽起她就往外走。   “晋尚,晋尚……”荀芷粟被他拽了个趔趄。   唐晋尚转过脸,送来捏住他的手,一双桃花眼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意,而是慢慢地聚集、聚集着一种荀芷粟鲜少发现的凝重。   他伸手指了指唐晋扬的病房,字字清晰地说道:“芷粟,你该做的都做了,他不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有所感动,不会因为你的付出而原谅你什么。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除了苏莹雪,对谁都铁石心肠的人。更何况,我问过医生,他恢复得很好,马上就要出院了。”   荀芷粟愣怔地站在那里,唐晋尚说的这些她何尝不知道?可是,那个人,于她,有太多的牵扯,那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那个将被人下了药的她救出的晚上,那个在紧急关头他猛打方向盘的晚上;而她给他的什么?让他失去最爱的人的悲伤与绝望。   她知道,他恨她,她知道,他需要她,一开始他把她当成苏莹雪的影子,后来他把折磨她当成一种发泄心中愤恨的方式。但是不管如何,她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唐晋尚见她还在犹豫,拉起她的手轻轻地说道:“芷粟,我是你的男朋友,保护你不受伤害是我的责任。但是如果你真的要选择和他在一起,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他的话说的轻柔,但是荀芷粟却隐隐地感到一种压迫感,她抬手看他的表情,很平静,已经看不出刚才的怒气。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唐晋尚一下松开她的手,看着她笑:“芷粟,我知道了,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但是还是有点伤心。”说着他转过身,缓缓地离开。   一秒,两秒,三秒……唐晋尚耐心地数了十秒,果然,后面传来荀芷粟熟悉的声音:“晋尚,别生气,我和你走。”   听到她的回答,唐晋尚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他并不是想逼她,最主要的原因是心疼她,但是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赌上一把,他和唐晋扬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到底谁更重一些。他一直知道她在默默地喜欢唐晋扬,就像他默默地喜欢她,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一直喜欢了很多年。   他知道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所以在她情感最脆弱的时候,他稍微使用一些小手段,便让她成了他的女朋友。   可是,人就是那么一种很贪心的动物,在追她的时候,他想能成为她的男朋友就是最幸福的事了,然而,当这种愿望真的成为事实,他又想成为她心里唯一的那一个。而这一次,终于有一个机会证明他的地位更重一些。   唐晋尚便让荀芷粟住进了自己的公寓,一开始荀芷粟不同意,但是架不住唐晋尚的三番五次的劝说和保证,便搬了进去。   因为荀芷粟辞了工作,她的积蓄并不多,还要负担荀笙笙的医药费,所以能省一分是省一分,而唐晋尚还有一层考虑,他和荀芷粟的相处的时间多一些,情感才会有大的进展。   其实,几天后,荀芷粟又跑去医院偷偷地看望唐晋扬,可那时他已经出院了。没有见到他,她自然有些失望,但是又因为他的康复而感到高兴。   再一次听到唐晋扬的消息,是通过唐晋茹。   本来唐晋茹是给唐晋尚打电话,唐晋尚出去买饭,手机放在家里,唐晋茹打了两遍,荀芷粟怕有急事便把接了手机。   两人并不是很熟,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唐晋茹说:“芷粟姐,麻烦你转告我二哥,我大哥说他不想见那个心理医生了。”   听到唐晋茹提到她大哥,荀芷粟的心像被绣花针扎了似地跳动了一下,她镇定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晋扬哥不是已经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见心理医生呢?”   唐晋茹叹了一口气,像大人一样伤感道:“身体是恢复了,可是心理的伤可没那么容易好,我好说歹说劝他看看心理医生,可是他又变卦了。现在我大哥脾气可差了,以前他是不搭理人,可是现在根本就是和别人有仇,光看护就赶跑了不下十个,现在他就孤零零地住在别墅里,每天只有一个保姆给他做三顿饭,可是他每顿饭就吃一点点,我想现在只有莹雪姐能救得了她了,可是……”   荀芷粟流着泪默默地挂上手机,唐晋扬过得不好,很不好。可是,她竟然还在这个安乐窝里享受唐晋尚对她的爱,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看了看时间,唐晋尚差不多快回来了,她连忙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想了想,留下了一张纸条,便仓皇地逃出了公寓。   待她坐着坐着出租车来到唐晋扬的别墅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知何处传来几声乌鸦的聒噪的叫声,荀芷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别墅的门虚掩着,门口有一辆电动车。她正在犹豫的时候,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40多岁的阿姨,见了荀芷粟也愣了一下,继而招呼道:“你是唐先生的朋友?”   荀芷粟点点头。   阿姨骑上电动车,扭头对她说:“你去劝劝唐先生,这一天了没吃一口饭。”   谢过阿姨,荀芷粟推开别墅的门走了进去。      ☆、无题   别墅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院子里的花草像是笼上了一层黑纱,在微风中摇摆,增加了一份神秘感。   荀芷粟在楼底下站了一大会儿,迟迟不敢进去。她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冲动?唐晋扬会因为她的到来而有所改变吗?会不会因为见到她而情绪更加激动?唐晋尚会因为她的不辞而别而受到伤害吗?他现在会不会到处找她?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荀芷粟说服自己,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是什么呢?在医院的她照顾他的时候,他也会发火,但是要比护士看护照顾他好一些。   鼻尖是花园里的花弥漫着的馥郁的香气,荀芷粟嗅了一大口,才觉得心跳的不是那么厉害了;不知何处传来夏虫欢快地鸣叫,荀芷粟侧着耳朵仔细停了一会儿,紧张的心情稍有些弛缓。   进去吧,迟早要面对的,荀芷粟给自己打气。她慢慢地走上台阶,只有短短的五层,但是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脑门上竟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小心地推开房门,希望不会发出什么声音而惊扰了他。   大厅里大大的、空空的、黑黑的,看上去有些令人悚然。   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荀芷粟迈步走了进去,她穿着一双半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她弯腰蹲下,将鞋子脱下来,放在门口,光着脚走进了大厅,她看到餐厅里有一丝灯光漏出来,荀芷粟走到厨房门口,压低声音叫道:“晋扬哥?晋扬哥?”没有人回应。   荀芷粟撞着担子推开门,里面并没有人,迎面大大的餐桌上摆着几个碗盘,她关上门退出来。   这个别墅荀芷粟曾经来过两次,知道卧室都在二楼,她便顺着楼梯往二楼走。   忽然,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荀芷粟听出这是唐晋扬的声音。他咳嗽的很厉害,似乎要喘不上气来。   荀芷粟心中发急,一把扔掉自己的手里的包,急忙往楼上跑。跑上二楼,咳嗽还在继续,她早已顾不得许多,摸索着打开大厅的灯。   顿时,整个大厅如白昼般亮了起来。美丽的吊式水晶灯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晶莹剔透的串串垂饰,如若层层叠叠的晶莹果实垂下来,显得华丽尊贵却又空旷无比。   窗户旁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似乎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扰到,低着头捂着嘴。   “晋扬哥……”荀芷粟小心翼翼地轻声叫着他的名字,想要过去却不敢迈步。   唐晋扬没有理睬,他转过身背对着荀芷粟,从窗台上拿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然后又徐徐地放下,并不吃惊,也没有生气,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有一个人闯进来。   可是,一口水还没咽下,又一阵咳嗽涌上来,唐晋扬被狠狠地噎了一下,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是一把把箭矢一般穿透荀芷粟的心脏,痛,万箭穿心般的痛。 可是,她知道,那个人比她痛一千倍、一万倍。   光华下,那个人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寂落寞,就像被人流放在与世隔绝的荒岛上一般,而那个流放他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她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慢慢走到那个人跟前,蹲下。   他俯首看她,荀芷粟被愕得掩住嘴巴。   几天不见,唐晋扬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在医院照顾他的时候,他只是憔悴,可是现在呢?   消瘦不堪、面色苍白、眼窝深陷、胡须不知道几天没刮,乱蓬蓬的,看不到一丝丝曾经的英俊帅气。这是那个玉树临风的唐晋扬吗?   “晋扬哥,你,你生病了?”荀芷粟哽咽着问,眼眶里一直打着转的泪花终于滴落。   唐晋扬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你来干什么?”   荀芷粟不在意他的无视,继续说着:“晋扬哥,你还没吃饭吧。我把饭端上来,你多少吃点,吃晚饭,再吃点药,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唐晋扬脸上仍是一片不变的表情,只是语气有些不善:“你赶紧走,我不想见到你,我的生死与你无关。”   荀芷粟早就习惯了他话语中的冷嘲热讽与鄙视,她自顾自地劝道:“晋扬哥,莹雪还在的话,肯定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唐晋扬一把推倒,跌坐在地上。   “不要在我面前提莹雪,你不配。”唐晋扬那副万事皆空的表情终于龟裂成碎片,他一弯腰一把拽起她的衣领,“不要企图靠这个来让我喜欢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恨你。”   荀芷粟被他勒得喘不上气来,可是看着他发红的眼圈,她又庆幸自己的话触了他的逆鳞,至少现在发脾气的他不似刚才的死气沉沉。   她壮着胆子推开他的手:“晋扬哥,你现在连我的力气大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来恨我?”   唐晋扬从她离开医院的那天起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刚才拽她衣领的时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很轻松地被她挣脱。   荀芷粟见他不说话,站起身来往一楼走,待她端着饭上来的时候,唐晋扬仍是默默地坐在窗边。   荀芷粟将饭盘放在茶几上,走向他推着轮椅。唐晋扬吃了几口,把勺子一扔,摇着轮椅走开了。   荀芷粟也不多劝,收拾了又端下去。   “晋扬哥,我出去到药店感冒药和咳嗽药。”荀芷粟想等他的回答,但是半晌没有回应,她便径自下了楼。她对这个地方并不熟,只记得刚刚来的时候看到小区外面有一个大型超市,旁边有一个药店,她便一路着打听着去了。   坐车很近的路程,可走起来却要20多分钟,荀芷粟提着一包药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旁边伫立着一个正在抽烟的高个子的男人。   荀芷粟的心一紧,呆呆地盯着那个男子。她离开唐晋尚的公寓时只留下了一张小纸条,并且已经把自己的手机关掉了,可是他还是找来了。   见她默默默地看着自己,唐晋尚也没有说话,只是怀着满腔的怒气把嘴里的眼抽完,他想借着这短短的几分钟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是他念了这么多年的女子,他不想因为一些不想干的人和事破坏了他与她之间好不容易才拥有的这份情感。   荀芷粟看着不动声色的唐晋尚,心中忽然有了些许的无望的预感,这一次她真的要辜负这个男人了,这个从她花季时就围着她转的男人。   终于一根烟抽完,唐晋尚把烟蒂往旁边一掷,打开车门,喑哑着声音道:“芷粟,跟我回去。”   荀芷粟上前一步,解释道:“晋尚,晋扬哥他……”   唐晋尚打断她的话,重复道:“芷粟,跟我回去。”   荀芷粟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堵塞住,血液在血管中凝固,她无法呼吸,难受,痛苦,为唐晋尚,为唐晋扬,为苏莹雪,为她自己。   她竭力控制住眼泪,轻声说了一句:“晋尚,对不起。”   明明柔柔弱弱的声音,却如重重的一拳砸在唐晋尚的心上,其实,他早就猜到了是这种结局,可是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痛到无法来接受。   他重重地关上车门,走到她跟前,抓住她的肩膀怒吼道:“荀芷粟,你是要有多贱,让他来糟蹋。”   荀芷粟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潮水般奔涌而出:“对不起,对不起,晋尚,我害了他,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唐晋尚看她哭的如泪人一般,再也不忍心说她什么。他松开抓住她的手,木偶一般机械地走到前面,拉开驾驶室的门。   “晋尚,”身后传来荀芷粟的叫声,唐晋尚倏地转过身来,眼中是跳动着期望的光。   “开车小心一些。”荀芷粟怕他情绪不稳,在路上出意外。   唐晋尚只觉得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感到可笑。他扯着嘴角笑笑:“芷粟,我如果现在像他那样,你也会这么伤心,这么尽心地照顾我吗?”   荀芷粟惊恐地看着他,他不会真的要……   唐晋尚又自嘲地笑笑:“放心吧,芷粟,我不会像他那么傻,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再见了,芷粟。”   再见了,我的忧郁女孩,发动车子的一刹那,唐晋尚流泪了,不是因为他输给了唐晋扬,而是他因为失去了一段最纯真的爱情,而是为那个女孩不测的命运。   他知道他可以强取,但是他更知道那样她不会快乐。      ☆、曾经 作者有话要说:雷诀不矮   唐晋尚胡乱地抹了一把泪,暗道,他妈的,怎么岁数大了,倒涨了一颗玻璃心了。刚刚她对一个于他的问题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这样也好,他并不是太没面子。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已然模糊的身影,脚下油门一踩,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荀芷粟知道唐晋尚对她的情感,可是现在她除了伤害他,别无选择。   拭去眼泪,她慢吞吞地走进别墅。   她抬头往上看去,二楼大厅灯火通明,在某个窗口处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荀芷粟快走几步走上二楼。   唐晋扬已经坐在沙发上,见她匆匆进来,他将拐杖放在旁边,缓缓开口道:“你怎么不和他走?”   荀芷粟站住,将被风吹乱的刘海理到耳后:“他让我在这里照顾你。”说话的时候她的脸发热,因为她一向不擅长撒谎。   唐晋扬冷笑一声:“荀芷粟,希望你不会为你做出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荀芷粟拿药盒的手一滞,但只是一瞬间,她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从药盒里拿出说明书仔细默读了一遍,其实刚刚她在药店问过了药的服法,但还是不放心。看完之后,她数出合适的药片,递给他:“晋扬哥,吃药吧。”   唐晋扬恨她这种平静无波的表情,恨这张和他的公主太相似的脸。   在她离开的这几天,他是如此的失魂落魄,想要看到她,通过这种方式他可以真切地缅怀,想要折磨她,通过这种方式他可以发泄心中的愤恨。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而她刚才来到的那一刹那,他仿佛是在梦中,连她告诉他出去买药,他也是恍恍惚惚。   直到唐晋尚一脸戾气地闯进来找她,唐晋扬才确定荀芷粟来过。看到唐晋尚气急败坏地离开,他却没有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唐晋扬竟然有些坐不住了。   他知道唐晋尚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聪明,但是小学初中没有打好基础,到了中考那一年,他可以不碰一下最喜欢的篮球和游戏,中考时的成绩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唐晋扬拄着拐杖走到窗口,果然,他看到唐晋尚倚靠在车身上抽烟。   他心里忽然烦躁起来,这两个人闹别扭为什么要来到他跟前?他耐着性子等待着,看到那个女人出现在视线中,他听不清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却能看到路灯下两个人的表情。   他看到荀芷粟在哭,他看到唐晋尚在忍,他看到汽车疾驰而去,他看到那个女人抹去眼泪推门进来,把药递给他。   他一扬手,打掉递过来的药片,恶狠狠道:“荀芷粟,你赶紧滚,否则,你会后悔的。”   荀芷粟又从药盒里拿出几颗药粒来,还是那副平静甚至低眉顺眼的表情:“晋扬哥,你的病好了,才能让我后悔。”   唐晋扬刚要说话,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荀芷粟伸手轻轻地给他拍打着后背 ,唐晋扬的脸被憋的通红,好不容易才把咳嗽止住。   荀芷粟将药粒塞进他的手里,肌肤相碰间,她触到他的手心,像燃烧的火般炙热。   荀芷粟确定他必定是发烧了。   唐晋扬这回没有再别扭,而是默不作声地把药放进嘴里,又接过她递过的杯子大口地喝着温水。其实,他从前一天就有感冒的症状,在加上几天没有吃饭,这一病就是一个多周,亏得有荀芷粟在旁边照顾,来做饭的那个阿姨见了,好奇地问到:“姑娘,你是唐先生的女朋友吧?我看你来了之后,唐先生也爱吃饭了,也胖了不少。”   荀芷粟听了这话,看了看琴房,里面传来好听的琴声。她摇摇头道:“阿姨,我就是唐先生的朋友。”   后来,做饭阿姨因为儿媳妇生孩子,便辞去了工作,荀芷粟便也负责他的一日三餐。   好在在医院照顾他的时候,荀芷粟专门学过,但是每一顿饭都会找来他的一顿挑剔,可是至少他会多少吃一点,遇到他喜欢的菜,也会吃上一大碗米饭。   而那晚上之后,她却彻底失去了唐晋尚的消息。   直到有一次,唐晋茹来看望唐晋扬,和荀芷粟聊天时无意中说起她二哥出国留学了,而且走得非常突然,等一切手续都办好了,才告诉家里人,他妈听了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杀人越货违法犯罪的事要出逃。   荀芷粟自然知道他要走的原因,听后心里又泛起歉意,但是样也好,他总会慢慢地忘记她,寻找到爱他的女孩。   和唐晋扬在一起的最初日子里,唐晋扬绝大部分会待在他的小世界里,只会在吃饭的时候挑挑他她的毛病,虽说都是冷言冷语,但也并不是很过分。   荀芷粟想,应该是在苏莹雪去世后的第一个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改变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吧。   那日,唐晋扬喝了个酩酊大醉,荀芷粟使出吃奶的劲才把他弄到床上。   帮他脱了衣服,安顿好之后我,荀芷粟刚要走,却被唐晋扬拉住。   喝醉之后,他的脸色一片潮红,眼底也是猩红。   “莹雪,别走,不要丢下我。”他看着她,但是两眼的焦距涣散,明显是喝醉了,可是他却紧紧握住她的胳膊不撒手。   “晋扬哥,你喝醉了,我不是莹雪,你看清了,我是芷粟呀。”荀芷粟极力想摆脱他的控制,可是面对喝醉了的唐晋扬来说她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你骗我,莹雪,我知道你,最喜欢和我开玩笑了。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在你生日的这一天,要做我的新娘。”唐晋扬坐起身来,哽咽着将荀芷粟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将下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知道他在流泪,因为她的肩膀被泪水湮湿了一大块。荀芷粟没有再挣扎,就那么呆呆地被他拥着。   “雪儿,我爱你,我爱你。”唐晋扬轻轻呢喃,这个日思夜想的女孩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不是在梦中,而是真真切切地在他怀里,他一刻也不想松手,也不会松手。   “晋扬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长到荀芷粟以为唐晋扬已经趴在她的肩头睡着了,她轻轻叫了一声,伸了伸手,犹豫着放在他的腰间,“天不早了,该睡觉了。”   可这句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唇便被霸道地堵上,牙齿被碰了一下也有些疼,她被吓了一跳,可是惊叫声还没出口便被唐晋扬吞进了嘴里。这一个霸道的吻吻了好长时间,荀芷粟几乎要因为缺氧和酒气而窒息,她努力地靠在唐晋扬的身上从而不让自己晕倒。   终于,她的唇被松开,有大股大股新鲜的氧气钻进鼻腔,荀芷粟这才缓过神来,但是紧接着她感觉眼前一黑,竟然便被他压在身下。   “晋扬哥……”她叫。   回答她的是一个美好轻柔的吻,唐晋扬用唇轻柔地舔舐她的软软的唇瓣:“雪儿,我想拥有你的全部,好吗?”   他此时竟如在沙漠中长途跋涉了很远干渴之极的人,声音是那么沙哑,而身边这个女孩,就如雪山上最纯净的冰泉,只有她才能滋润他的干涸,让他重新迸发力量,让他有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看着他深情而小心的眼神,荀芷粟竟不忍拒绝他,其实,她的内心也是有一种渴望吧,既然这样,就让她堕落吧,满足他的心愿,也遂了自己不可告人的想法。   她闭着眼慢慢地点了点头。   唐晋扬欣喜地看着她,啄了一下她的唇,开口却有些羞涩:“雪儿,你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但是,我会倍加小心的。”   那一夜,那意乱情迷的一夜,那放纵恣意的一夜,荀芷粟也为那一夜付出了代价,她还没从美梦中醒来,便被唐晋扬踹到了地上。   荀芷粟捂着自己惊惶地看着那个铁青着脸、气得浑身颤抖的人,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会在他的房间?   唐晋扬恼怒地将她的衣服掷到她的身上:“荀芷粟,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贱的女人,原来下贱是可以遗传的,你妈做小三,你比她更卑鄙,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为了爬上我的床,你算计了很长时间了吧,可是,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听好了,我不会给你一分钱,我不会给你任何名分……”   “不,晋扬哥……”荀芷粟愣怔了一下,想要解释。   “住嘴,赶紧给我滚。”唐晋扬指向门口。   荀芷粟窸窸窣窣地穿上衣服,忍着痛站起身来。   “站住。”唐晋扬喊了一声,一把抓起沾染了点点殷红的床单扔在她脸上,“给我扔的远远的。还有,我不会让一个杀人犯生下孩子,该怎么办你应该知道。”他的眼里闪烁着残忍的光。      ☆、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软妹纸快被虐完了,撒花   “不,晋扬哥,不是你说的那样……”荀芷粟抱着雪白的床单,上面的血渍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想要解释却被他如仇人般的目光震慑住。   怎么会这样呢?昨天晚上,她是要拒绝的,她明明是要拒绝他的,可是,现在,她怎么会和他上了床呢?   和他上床,这不是她的目的,她更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可是,事实,铁一般的事实胜过她一切的辩解,唐盛扬不会原谅她的,无论她说什么,他也不会再原谅她的。   泪眼婆娑,一着急她竟从梦中醒来,周围是漆黑的一片,荀芷粟这才想起原来自己是在唐晋扬的房间里睡着了。   “晋扬哥,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她空洞的眼里含着泪,轻轻地嗫嚅着。   如果时间能倒流,荀芷粟不知道自己还不会作出新的选择,也许,还会作出像这样被人鄙视的选择吧。有时候,荀芷粟也恨自己,可是,面对唐晋扬,她毫无办法。   她二十多年的短短的岁月里,得到的关怀太少,而辛酸委屈太多,可是唐晋扬,就是那个让她心甘情愿受委屈的人。   半个月,唐晋扬已经半个月没有回来了,荀芷粟数着指头计算,她知道如果自己有骨气,应该卷起包袱离开这里,可是,她就是舍不得,舍不得这里的一花一草,舍不得这里的安静寂寞,舍不得这里的这个人,只要他不开口,她还会如蜗牛般缩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里,静静地,痴痴地望着他……   第二天是周末,荀芷粟打算去医院看母亲荀笙笙。   自从三年前荀笙笙被送到精神病院之后,荀芷粟每个周周末都会抽出时间看望母亲。两个周前,她因为自己脸上的伤还没有好,怕荀笙笙看到担心便没有去。上个周,因为公司到了年底工作繁忙,她在公司加班也没有时间去,所以,这个周无论如何她都要去医院看望一下妈妈。   文城精神病院在整个城市的东郊,而她住在西郊。   所以荀芷粟早早地就出了门,坐了两个多钟头的公交车才到达目的地。   从外表看,荀笙笙是一个很正常的女人。平时,她就喜欢坐在窗前看向外面,因为从这她可以看到女儿的身影。   她四十多岁的光景,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披到肩膀的头发夹杂着几根白发。她的皮肤很白,却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她的眼睛非常的漂亮,眼角处微微上挑,荀芷粟的五官中只有眼睛像极了妈妈的。岁月的风霜在荀笙笙的脸上刻下浅浅的沟壑,但是却掩饰不住她曾经的美丽。   吃过早饭,荀笙笙就坐在窗前,翘首盼着女儿的到来。   见到荀芷粟,她竟然像孩子一样欢快,高兴地拉着女儿的手不放。   荀芷粟见妈妈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愧意。   荀笙笙倒没有觉察到女儿的心思,她只是欣喜地喳喳地说个不停。见旁边没人,她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雪儿,过来,妈给你藏了好吃的。”   此时,她无神的双目发出异常的光亮,让整个人的脸上有了些光彩和生气。   “哦,妈,让我猜猜,是什么好东西?”荀芷粟微笑着配合母亲的问题。   荀笙笙捂着自己的口袋,一副你肯定猜不出的表情。   “是花生糖?”荀芷粟握着妈妈的手,荀笙笙的手很瘦很白,上面的青筋像条条蚯蚓一般弯曲暴露出来。   “不对,再给你一次机会。”荀笙笙得意地摇着头笑,眼角是浅浅的鱼尾纹。   “是山楂糕?”荀芷粟伸手摸了摸妈妈斑白的鬓角,鼻子有些发酸。   “小笨蛋,”荀笙笙把女儿放在她鬓角的手拽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放在她的手心里,“就知道你猜不出,这么笨,一点也不像我荀笙笙的女儿。”   荀芷粟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看看朝她微笑的妈妈,颤抖着手剥开外面的包装放在嘴里。小时候,她看人家吃巧克力便也想要,当时,妈妈心里正烦,从包里掏出一大包便宜的山楂糕塞给她:“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那个男人有的是钱,你问他要啊。”   从那以后,荀芷粟再也没向妈妈要过巧克力,没想到,过了二十多年,妈妈竟然还记得她想要吃巧克力。   荀笙笙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儿,看见女儿吃进嘴里,才说:“雪儿,怎么样?甜吧?”   荀芷粟将剩下的一块巧克力糖剥开:“妈,好吃,真甜,你也吃。”   荀笙笙摇头,怜爱地看着荀芷粟,慢吞吞地说:“妈不吃,雪儿喜欢就好。妈藏了好多天了,我天天盼你你也不来,我还以为你把妈给扔了。”说话的语气中含了委屈。   听了母亲的话,荀芷粟的眼眶一热,这一段时间她忽略了荀笙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个地方,怎么会不感到寂寞呢?   荀芷粟把巧克力塞到荀笙笙的嘴里,强颜一笑:“妈,怎么会呢?我爱你还来不及呢?”   荀笙笙低头扣着自己的衣角,愧疚地说:“雪儿,对不起,是妈对不起你,你那么小,妈妈怎么能忍心抛弃你呢?你恨我是应该的。”   荀芷粟再也忍不住,眼眶里转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荀笙笙抬头,见泪流满面的女儿,顿时不知无措,掏出手绢给她擦着眼泪:“雪儿,别哭了,都是妈妈不好,总惹你哭。”   荀芷粟握住荀笙笙的手:“妈,是我不好,小时候不懂事,大了还要你替我操心。”   “好了,好了,雪儿,乖乖,不哭了,我们都不哭了。”荀笙笙擦干了眼泪,轻轻地抚摸着荀芷粟的头发。   “嗯。”荀芷粟乖乖地点头,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从包里掏出一个漂亮的头花,笑着对荀笙笙说:“妈,我看你的头发长了,给你买了一个个头花,我记得小时候最喜欢你的长头发了,又黑又亮。”   荀笙笙理了理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妈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用戴这么漂亮的头花?”   荀芷粟笑:“我妈这么年轻漂亮,戴上这个头花一定会更好看。”   荀笙笙坐在窗前,冬日的暖阳照在她慈祥的脸上,现在,她就像天底下任何一个母亲一样,享受着难得的最期望的天伦之乐,没有什么比这个时刻更幸福的事情了。   荀芷粟拿着梳子给她轻轻梳理着头发。她又想到小时候,妈妈心情好的时候,对她也会很耐心,将她又枯又黄的头发梳成漂亮的羊角辫。那时她想如果她的头发能像妈妈的那样就好了,又黑又亮。   她一下一下小心地梳着妈妈的头发,曾经粗黑的秀头现在也失去了曾经的美好,抓在手里就像一把干枯的草。   荀芷粟把淡雅别致的头花别在妈妈头上,又左右看看端正了一下,然后她拿起两面镜子一前一后指给荀笙笙看:“妈,你看,漂亮把。”   荀笙笙也难掩心中的喜悦,点头说:“嗯,我女儿的眼光还真不错。”   荀芷粟揽着妈妈的肩膀,撒娇道:“明明是妈妈长得漂亮。”   荀笙笙嘴角隐隐有笑:“你这丫头,就会和妈妈寻开心。对了,雪儿,你,你有男朋友了吗?”   荀芷粟的表情一僵,迅速地摇头:“没,没有,妈,我现在还不想找呢。”   荀笙笙用食指一指她的脑瓜:“这傻孩子,都快二十七了,还不想找,再不找就变成老姑娘了。”   荀芷粟挤出一丝笑容:“妈,我不找了,我要一辈子陪着你。”   荀笙笙叹口气,盯着荀芷粟的双眼道:“我不要你陪一辈子,妈最大的希望就是你找个爱你的人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不要像妈妈一样。”   荀芷粟不敢看妈妈的眼睛,虽然知道现在的妈妈不会把问题想的那么复杂,可是她还是心中有愧。 如果妈妈知道她现在和唐晋扬保持着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过着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活,她不敢想象妈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母女俩又吃了一顿午饭,待荀笙笙睡了午觉,荀芷粟才从医院出来,回头看了看医院的牌子,她才恋恋不舍地转头离去。   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荀芷粟又到邮局给表舅寄了一千块钱,往表舅家打电话的时候,是舅妈张仙梅接的。   舅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可能是更年期的缘故,她把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细细地数落一遍。说自己的老伴越来越邋遢,说自己的女儿快三十了还没有个对象,说自己的儿子整天不务正业,也没有个正经职业,哪一个也不让她省心。   荀芷粟默默地听,虽然舅妈尖酸刻薄了一些,可是她知道舅妈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么多年没回清水镇,她还真的想念他们。      ☆、除夕   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甚至连时间都被凝固,过得好慢好慢。白天还好,荀芷粟心思都在工作上,可是每当下班,她独自守着偌大的别墅,心里却被那个人的记忆塞得满满的。这些记忆是她编织的无比可笑的美丽谎言,在别人看开漏洞百出,但却足以让她麻痹自己。   美依在大年二十九的下午就早早地放了假,临走之前,荀芷粟把桌子上的吊兰浇了水,一个星期不上班,一定要让这些绿色的生命喝上足够的水,荀芷粟喜欢这种生命力极强的植物,随便折上一枝插在水里土里,它就可以茁壮的成长。   小李则捧着一包零食,嘎嘣嘎嘣地大吃。她把袋子递到荀芷粟跟前,盈盈笑道:“荀姐,吃不吃?”   荀芷粟摇头:“我不吃。”   小李又抓了一把放进嘴里:“荀姐,你这么瘦,应该多——”忽然,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透过窗子,她看到走廊处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小李揽过荀芷粟的肩膀,趴过来神秘地说道:“荀姐,问你个事。”   荀芷粟专心地擦着吊兰绿油油的叶子,道:“问吧。”   不满意她的态度,小李把她的脸掰过来,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番,开口道:“荀姐,我看你脸犯桃花,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从实招来!”   大脑转动了好几秒,荀芷粟才明白她说的意思,打开她的胖乎乎的手:“李小花,我看你才犯桃花呢,这包零食,是市场部的那个小杨买给你的吧。”   说道小杨,小李的脸一红,这个人太烦人了,明明自己都拒绝他了,可是他时不时来送一大包零食来,虽然自己也不想要,可是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她把袋子里剩下的渣渣倒在手心里一扬脖放在嘴里,边咀边道:“荀姐,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他,这孩子别的还都好,可就是一个小胖子。”说着她捏了捏自己肉嘟嘟的脸蛋,“你看,我俩站在一起整个一合肥,为了下一代着想,我一定找一个又高又瘦的。”   荀芷粟笑了笑,小李虽然工作上不太上进,但是性格上很好,爱说爱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都变得开朗起来。   小李意犹未尽,砸吧砸吧嘴道:“哎,荀姐,咱们萧总是在追你吧。”   荀芷粟被小李的话吓了一跳,手里拿的用来给花儿浇水的杯子也掉在了桌子上,半杯子的水都洒了出来。   小李忙找来抹布将桌子上的水渍擦干净:“荀姐,我猜对了吧。”   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呢?荀芷粟红着脸道:“小李,你再瞎说,我就生气了。”   小李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确定的问:“荀姐,不是啊?可是,怎么我听别人说,上下班的时候经常看到你坐萧总的车呢。”   原来,自从那次在公司门口搭了他的车,萧叶超便会在早晨傍晚等她,一开始荀芷粟推辞,萧叶超却说,这算是给公司的员工的一份福利,她省出了等车的时间,可以通过努力工作来作为回报。荀芷粟知道萧叶超心肠好,是看她大冷天等车辛苦,他毕竟是自己的上司,自己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和一份好心,便同意了。只是为了避人闲话,荀芷粟都不在公司门口上他的车,而是要往前走上五分钟的路程,搞得两个人像地下工作者。却没想到自己这么谨慎小心,还是落了人话柄。这样看来,以后还是自己坐公交车上下班吧。   小李见荀芷粟认真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只是道听途说,便又转移了话题:“荀姐,过年你不回老家,就来找我玩吧,我家就在这附近。”小李和荀芷粟在一个办公室共事大半年,知道她一个人生活在文城,过年的时候,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荀芷粟笑着答应。   下班的时候,荀芷粟给萧叶超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她下了公交车,又到超市买了点菜才往家走。小区里已经有了浓浓的年味,路边的绿化树上挂满了红红的大灯笼,映得周围红彤彤的一片。   荀芷粟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别墅里仍是静静的。荀芷粟迈着疲惫的步子一步步地走进房间。   上了二楼,荀芷粟习惯性地往唐晋扬的房间望了一眼,房门紧闭。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他不会再回来了,荀芷粟想。   以前过年的时候,唐晋扬会一直住到二十九,第二天会到爷爷奶奶家陪老人过除夕,大年初一晚上会回别墅。   荀芷粟慢慢地推开他的房门,一切都保持着两个月前他离开时的样子,他不会再回来了,她将额头轻轻地靠在门板上。早就知道是今天这个结果,为什么还会这么痛,心像被剜去了那么痛。早就知道除了记忆什么都不会留下,那她还在等待什么?   第二天,荀芷粟早早地起来忙活,和面,洗菜,剁馅,包饺子,是妈妈最喜欢的猪肉白菜馅,她又往里加了几只大虾,闻起来就是鲜香的味道……   她包饺子很好看,是姥姥手把手教给她的。   小时候,荀芷粟喜欢看姥姥包饺子的样子,专注又认真,和她绣花时的神态一样,姥姥边捏饺子边教导她:“雪儿,要好好学做饭,一个男人喜欢吃你做的饭,才会爱上这个家。”可是,姥姥忘了一点,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即使她不会做饭,他也照样喜欢,而如果他恨这个女人,即使她做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他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   从医院回来,荀芷粟就窝在床上,这些天不知怎么了,她感觉干什么都没有精神,特别是到了晚上只觉得又困又累,除了睡觉不想干别的。   直到萧叶超打来电话时,荀芷粟才被惊醒,她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芷粟,除夕快乐!”手机里,他的声音中含着笑意。   “萧总,除夕快乐!”荀芷粟轻轻地说,这是她除夕夜收到的第一个祝福。   “芷粟,你猜我在哪里?”萧叶超呵呵地笑,语气调皮却不轻佻。   “不知道。”荀芷粟老老实实地吐出三个字。她本不是一个善于和别人交流的人,再说,世界这么大,她怎么知道萧叶超在哪里呢。   萧叶超慢慢说道:“我在你表哥家门口,想邀你和我共度除夕,我们一起看烟火,不知能否赏光?”   “萧总?”荀芷粟不知道他是不是再开玩笑,但是半夜三更和自己的上司一起过除夕,对于她是万万无法想象的。   “对不起,芷粟,我开玩笑的,这么喜庆的晚上,我当然是在家里看、看春晚呢。”萧叶超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你知道,我一向喜欢开玩笑的,你好好和你的家人玩吧,我挂电话了。”   “萧总,你等等我。”荀芷粟迅速走下床,披上棉衣,一溜小跑跑到门外,打开门。   果然,门外停着一辆车。   荀芷粟走到车跟前,轻轻地敲敲窗。   萧叶超诧异地打开车门:“芷粟,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路灯下,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风衣,脸色绯红。   他一开口,荀芷粟便闻到了一股酒味。   “萧总,你喝酒了?”刚刚在电话里,荀芷粟就觉察到萧叶超的言语与以往不太一样,说话间她听到了他的哽咽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萧叶超明明就是流过泪的。   “过年高兴,只不过喝了一点。”萧叶超伸出拇指和食指比量了一下。   “你自己开的车?”虽然除夕晚上街上人比较少,但是这也存在隐患。   “没,刚刚有朋友把我送回来的。”萧叶超没看她,却把目光投向远方,“回去吧,我就是路过这里,就想起给你打个电话,回去睡一觉,什么烦恼都会没有的,真的,明天是新的一天。”他语无伦次,舌头也有些打结。   “萧总,我想看烟火。”荀芷粟打断他。   “啊”萧叶超一愣,迷离着双眼傻傻地看她,灯光下,他就像一个迷茫的大男孩,与平日里精明干练的管理者模样大相径庭。   荀芷粟将别墅的门锁上,笑道:“萧总,你刚才不是在电话里说要邀请我和你一起看烟火吗?”   “是吗?”萧叶超拍拍自己的脑袋瓜。他的酒量本来就不大,今晚,出去和朋友狂欢,又多喝了一些,所以他的大脑一直都是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刚刚朋友送他回来,本来已经将他送回到家。可是,一个三个多月前的预订电话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所以,他又独自开车出来。   经过荀芷粟住的这座别墅的时候,萧叶超便鬼使神差地停下来给她打电话,其实,刚才在电话里和荀芷粟说了些什么,他真的记不得了。   “烟火?”萧叶超重复了一句,捋了一把头发,“是吗?我刚才说和你看烟火?”   荀芷粟温和地笑:“是啊,你不会要食言吧。”   萧叶超拍拍车盖:“怎么会?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走,我们俩,不,我们仨一起去看烟花。”   “我们仨?”荀芷粟迷惑,往车里望去,难道车里还有一个人,难道是她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帘回来了,我在这,你在哪儿?   ☆、烟花(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好热啊,好热啊。   “是啊,还有棉花糖。”萧叶超打开车门,用手指指车后座上的小东西。   荀芷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车后座上,棉花糖乖乖地蹲在那里,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车门,见车门打开,汪汪地叫了两声,踅到车门旁边。   “啊,棉花糖,真的是你!”荀芷粟叫了一声,惊喜地抱起棉花糖。   这小家伙竟然时髦地穿上了唐装,趁着它雪白的毛发,看上去,还真有点人模狗样,让人忍俊不禁。   萧叶超打开驾驶室的门,刚要弯腰进去,却被荀芷粟叫住,她把棉花糖放到座位上,轻声道:“萧总,你喝了酒,还是我来开车吧?”   萧叶超一愣,他知道酒后驾驶的危害,刚刚把车开出来,一是存在一种侥幸心理,二是酒后容易做出不理智的决定,现在被荀芷粟这么点破,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自觉地走到后面,坐上后座,顺手抱起了棉花糖,随口说了一句:“芷粟,真没想到你还会开车。”   荀芷粟正在专心地熟悉车子,答道:“萧总,不好意思,请您把安全带系好,这是我拿到驾驶证之后第一次开车。”   萧叶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好家伙,这姑娘胆子真不小,她这破坏力也并不比自己差多少啊:“芷粟,你这开车技术没都还给教练吧。”其实,他想问,你能分清刹车和油门吧。   荀芷粟发动了好一会儿车子也未果,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赧然地问道:“萧总,那个地方离这里远吗?我们可不可以走着去?”   萧叶超摸了摸棉花糖的小爪子,笑道:“也不远,那我们就走着去吧。”   两人下了车,荀芷粟打量了他一下道:“萧总,你等我一会儿。”   萧叶超点头,荀芷粟转身走进别墅。她本来是发觉萧叶超喝了酒情绪很失落,怕他开车出事才要答应他去看烟火,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孤男寡女共度除夕的戏码。   荀芷粟知道现在拒绝也完了,但好在她知道萧叶超还算是一个正人君子,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她快速地上了楼,从自己的衣橱里找出那件买给唐晋尚却被他弃之如敝屣的衣服,找了剪刀,将商标剪去,萧叶超和唐晋尚的身高身材差不多,穿上应该合适。   萧叶超见荀芷粟手里拿着一件衣服,便明白了她什么意思,心里一下子变得暖烘烘的,这真是个好姑娘。   “萧总,这是我表哥的衣服,你穿上吧。”荀芷粟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他。   “谢谢你,芷粟。”萧叶超接过衣服穿上,还挺合适。不是他不想在女孩面前流露出男人的硬气,只是天太冷了,刚刚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冻得不行。   “哎,对了,芷粟,你表哥不在家啊?”萧叶超回头看了看漆黑的别墅。   “哦,我表哥很少在这里住的,所以才让我住在这里照顾一下。”荀芷粟从萧叶超手里接过棉花糖,低着头看它。   “那过年你也不回家啊!”萧叶超将衣服领理了理,双手插在衣兜里。   “我……”荀芷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从小遭受的或白眼或同情让她学会掩饰自己,掩饰自己的情绪,掩饰自己曾经的不幸。   好在,萧叶超并不是真的要问,他只是感叹在普天同庆的时刻,竟然能找到一个和他一样没有回家的人。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走了三十分钟,来到一个宽阔的广场上,除了四周明亮的路灯,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里吗?”荀芷粟摘下手套,环顾一下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吹动枯草叶的声音。   “可能吧。”萧叶超踏上台阶张望。   可能吧?荀芷粟心中犯嘀咕,难道是这萧叶超在骗自己,或者在说醉话?   “在那边。”萧叶超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又指了指广场的一边。   走到跟前,荀芷粟才发现这个广场上摆了很多的烟花。   萧叶超看着地上那一大圈摆成心字型的烟花,慢慢地踱到旁边长长的的木凳前坐下来,点上一支烟,闷头吸了起来。   荀芷粟在木凳的另一头坐下来。或许在感情方面,她经历的并不多,但是她是一个聪明的人,她知道,在这些五颜六色的烟花里,或许又是一个忧伤的故事吧。她转头看向萧叶超,此时的他很平静,看不出悲喜。   待抽完了一根烟,他才站起身来,走到那颗大大的烟花心的心尖处,蹲下在地上摸索了一阵,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烟花腾空而起,一束束耀眼的光线飞上天空天空中绽放出七彩的美丽,曼妙地展开浅黄、银白、洗绿、淡紫、清蓝、粉红的花瓣。   虽然荀芷粟捂住了棉花糖的耳朵,可是小家伙也被吓了一跳,大声地叫着,可是一会儿便又安静了下来。   好漂亮,荀芷粟和棉花糖都瞪大眼睛望着璀璨的夜空,看着那美丽在闪烁之后就如花瓣雨一般慢慢地从天而降、消失、最后一切归于寂静,只剩一地碎屑、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难闻的硝烟的味道。   可是,萧叶超却久久地站在那里,站在那一地的碎屑之间。烟花是最美丽最虚幻的东西,就如他那一段早就结束却仍不能释怀的情感,姹紫嫣红的美丽让他惊艳,仿佛他触手便能即,可是转眼间,那颗漂亮的心便千疮百孔,无法目睹。   三个月前,她还在他面前巧笑倩兮,说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他在除夕夜看烟花共同迎接新的一天,可是当他父亲投资失败,倾尽家财的时候,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公寓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他一直以为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是无价的,是金钱不能玷污的,因为他知道他母亲因为不同意他们俩之间的事情,曾暗中给过她钱让她离开他,可是却被她拒绝。   那时,他感慨,老天爷是如此厚待他,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将他视为珍宝的爱情击得粉碎。她不是不爱他,她只是更爱钱,拥有了他,才可以过上一辈子的富足生活。他不怪她,他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爱她能够给她永远也花不完钱的男人。   而他自己呢,这几个月他一直在自我地疗伤,一方面在朋友的帮助下重新创业,另一方面努力地忘记过去。过年的这几天,他怕父母伤心,便安排老两口出国旅游,没想到三个月前和婚庆公司的关于烟花的预约电话却又划开了已经愈合的伤疤。   “萧总?萧总?”荀芷粟抱着棉花糖慢慢地走过去,慢慢地走近,她看到那个男人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而肩膀在不断地耸动着。   他在哭?意识到这一点,荀芷粟猛地在他的身后站住,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进退两难,走近一步去安慰?她不知道此时正在哭泣的男人是否需要?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萧叶超站起身来:“对不起,芷粟,见笑了。”   荀芷粟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他。她知道男儿的泪水,只有在最伤心的时候才会挥洒出来。就像唐晋扬出事前,去酒吧买醉之后,不也是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吗?   “没事了,什么都过去了。新的一天开始了。”荀芷粟喃喃着。远远地,传来山上清山寺的钟声。   ……   “王叔,我忘了,东西没放在别墅里,我们回去吧。”坐在后座的唐晋扬开口道。   “哎,知道了,唐总。”王叔调转车头往回开去。就在刚才,他正躺床上看春晚,正被小品都得哈哈笑,却被老板招来,说要去别墅拿东西。可是快到别墅了,老板又改主意了。   “哎,老板,你看这两人从那广场上回来,刚刚那烟火是他们放的吧。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浪漫了。你看我家小雨,回家连春晚都不看了,捧着电脑说要和男朋友一起守岁。这手机呀,我可不能给她。”老王的话语中有一股埋怨气。那手机是唐晋尚给老王的新年礼物,老王一高兴便打算给闺女,没想到闺女大了不中留了。   唐晋扬随意地朝车窗外望了一眼,只看到两个被远远抛在后面的背影。   春节的几天假期过得很快,荀芷粟每天都会做好荀笙笙喜欢做的菜去医院,陪她开心地吃饭,陪她开心地聊天。   那日中午,两人正吃着饭,忽然荀笙笙就流了泪,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饭盒里。   荀芷粟吓了一跳,放下筷子忙问:“妈妈,怎么了,是饭不好吃吗?”   荀笙笙笑着摇摇头:“不,饭很好。”说着她又吃了一大口饭:“你看,雪儿,妈妈做喜欢吃了。”   荀芷粟看着荀笙笙孩子般的举动,小心地问:“妈妈,那,那你怎么哭了。”   荀笙笙吸了一下鼻子,抹了抹眼泪,看着荀芷粟道:“雪儿,妈妈真的很对不起你,你小时候最需要妈妈的时候,我却把你扔给了姥姥姥爷。雪儿,你一定很恨妈妈吧。”   原来她心里担心这个,荀芷粟知道此时荀笙笙一定是非常敏感的,便安慰道:“妈妈,你放心,我爱你都爱不过来,怎么会恨你呢?我知道你把我放到姥姥姥爷那里,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妈妈,等我多挣点钱,我一定会把你接出去一起生活,就像三年前一样。”   “真的,雪儿?”荀笙笙抓起的手,长长的指甲刺痛了荀芷粟的手心。   荀芷粟温暖地笑,点头:“真的,妈妈。”小时候,不是没有恨过妈妈,但是长大之后,荀芷粟却理解妈妈荀笙笙当时的处境,一个未婚的单身妈妈的难处。   “妈妈,我明天就要上班了,不能天天来看你了。“荀芷粟小心翼翼地告诉荀笙笙,观察着她的脸色。   果不其然,荀笙笙的面色一沉,慢慢地将手抽了出去。   荀芷粟刚要安慰荀笙笙,不料荀笙笙勉强扯嘴一笑:“雪儿,没事,不用担心妈妈,妈妈知道你要挣钱呢。可惜,妈妈什么也帮不上你。”   “妈妈,只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是我最最快乐的事情了。”荀芷粟想,现在她的生活中只有这么一个让自己牵挂的人了,她一定要努力工作,让吃过太多苦的妈妈有一个幸福的晚年生活。   ……      ☆、春节(补完)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软妹妹的苦日子要到头了,撒花,哦也!   回到家,荀芷粟感到有些头晕恶心,胸口也闷闷的,没有什么胃口,她吃了一包饼干,喝了一杯子的温水便歪歪地倒在了床上。   她睁大眼睛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这个房间她住了三年半的时间,而如今,终于要离开。她伸开纤细羸弱的手掌在空中抓了抓,但是握住的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她还想要抓住些什么呢?可是这个房子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好的不好的,甜蜜的痛苦的,所有所有的她都可以带走,这就足够了。   两天前,也是这个时分,她接到唐晋茹的电话,俩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唐晋茹说话有些迟疑。   荀芷粟有些奇怪,唐晋茹向来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什么事情会让她吞吞吐吐呢?她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些莫名的恐慌。   东拉西扯之后,唐晋茹才开口:“芷粟姐,你和我大哥还好吧。”   听到这句话,荀芷粟只听得自己的心碎的声音,霹雳巴拉,一颗跳动的心瞬间摔成满地碎片。   “芷粟姐?芷粟姐?”见电话这边没有声音,唐晋茹喊着她的名字。   “晋茹,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你说晋扬哥怎么了?”荀芷粟的心竟倏地平静了下来,该来的总会来,这不是她一直知道的吗?   “芷粟姐,我大哥和你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唐晋茹问。   “当、当然不是了,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只是照顾他的日常生活,就、就这样而已。”低低柔柔的声音是因为她缺少说谎的底气。   唐晋茹闻此言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地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大哥谈女朋友了,大概一个多月了吧,今年春节已经见家长了,听说过几天就要订婚了。别看我大哥平时不哼不哈地,但是这闪速,真让人瞠目结舌。刚刚我还在担心你和我大哥的关系呢,现在好了,真是高兴死了,芷粟姐,你也快点给我找个姐夫啊……”   后面唐晋茹再说什么,荀芷粟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大脑中只回旋着两句话,他有女朋友了!他要订婚了!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以来,两天了,她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难过,他终于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她应该替他感到高兴。   是啊,他有女朋友了,他要结婚了,荀芷粟眨了眨眼睛,喃喃地重复着,她的梦也应该醒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荀芷粟的肚子又咕噜噜地叫起来。她摸了摸肚子,最近不知怎么了,饭量增了不少,吃完了还是觉得很饿。   她撑着床慢慢地爬起来,把剩下的半包饼干吃完,又来到衣柜旁边,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宽大的衣服空空荡荡的没有几件衣服,她一件一件地叠好放在自己的箱子里。   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痛,咬一咬牙就可以过去了,可是,为什么她那么想哭?为什么她就想这么孤独地呆着?   除夕的晚上,萧叶超断断续续和她说了很多他和前女友的往事,他们大学就相爱,女孩的家境不好,但是从来不曾向他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正是因为这样,萧叶超才觉得女孩如此难得,更加地爱她,宠她,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她物质上的困难。可是当大难真的来临,女孩却一声不吭地飞走了。   曾经的热恋,曾经的幸福,短短的三个月就变成过眼云烟,那她的这场卑微的偿还更是微不足道。   在广场上,萧叶超看着天上的疏疏朗朗的星星,曾叹道:“分了就分了,她走了,我想还会有更好的姑娘,可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想问她一句,她到底爱没爱过我?然而,我又害怕见她,怕从她嘴里听到不愿意相信的那两个字。所以,我总是骗自己,她爱过我。”可是,荀芷粟想,她连骗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离开也没那么难,只要他幸福,一切都没有那么难。荀芷粟按了按行李箱里的衣服,嗖的一声把箱子的拉链拉上,把它拎在了墙角,那是她所有的家当,还有她所有的回忆。   荀芷粟定定地看着手里那个玉观音的坠饰,轻轻地挂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放进衣领,那玉贴着她胸口的肌肤一开始有些清凉,但渐渐地融入她的温度。看上去很美的饰物,但这将是她心头永远的痛。   倚着衣柜的门默默地坐在那里,荀芷粟为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而发愁。这个问题,以前她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却总是自欺欺人地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可是当真的要离开这里,这住宿问题就是她必须要解决的当务之急。   第二天,她的感冒症状似乎更严重了,恶心想吐,鼻子不通,连嗓子也哑了。荀芷粟努力地睁开眼,支撑着爬起来做了早餐。   走出别墅,荀芷粟意外地发现萧叶超的车停在外面,见她出来,车窗滑下,露出一张熟悉的笑脸。   “萧总,早上好。”荀芷粟朝他打了一个招呼。   萧叶超摘下墨镜摆摆手:“早上好,上车吧!”   荀芷粟指了指前面:“谢谢你的好意,萧总,但我还是坐公交车好了,挺方便的。”   萧叶超无奈地笑笑:“芷粟,我那晚喝醉了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荀芷粟忙摇头:“没有,萧总,真的没有。”   其实,大年初一那天上午,宿醉醒了的萧叶超便打来电话给他抱歉,说不该大半夜的把她拉出去看什么烟火,还旁敲侧击地问没说什么冒犯她的话,因为他的朋友们普遍反应他的酒品较差。虽然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但是看她明显是在躲自己的样子。   “芷粟,那你就是很讨厌我了?”萧叶超打开车门,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递给荀芷粟,“衣服我已经干洗过了。”。   “没有,萧总,您很好。”荀芷粟说着接过袋子,心中有些着急,如果再磨蹭,她就赶不上公交车了。   “那为什么躲着我,放假的那天你也放了我鸽子?”萧叶超自认还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虽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也不是什么坏人。自己的一片好心被被手心下的员工这么对待,他的那颗小心脏有点小受伤。   “不是,萧总,我是怕别人说闲话。”荀芷粟红着脸解释。   “闲话?”萧叶超重复这两个字,忽然噗嗤一下笑出来。   这一笑,更让荀芷粟感到难堪,像她这种身份的人,在别人眼里就是想要攀高枝的灰麻雀,这种闲话在萧叶超看来无疑是天大的笑话。她咬着嘴唇装作看天气,天色是灰蒙蒙的,这个春节一直是这种阴沉沉的天气,像极了她的心情。   萧叶超止住笑:“芷粟,你未嫁我未婚,谁爱说闲话让谁说去,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他们说?再说了,你是文城大学金融专业的高材生,是我们公司的骨干精英,还是我的小师妹,给你配辆专车,也没什么不对的。”   经不住萧叶超的劝说,荀芷粟最后还是坐上了萧叶超的车。   车子快到美依公司的时候,荀芷粟开口:“萧总,我还是在原来的地方下车吧。”   萧叶超轻轻地皱了一下眉,感情他刚才做的思想工作都白费了?不过,他还是随了她的想法做了。   进了办公室,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还有小李一个热气的大拥抱。   荀芷粟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她连忙推开小李捂着嘴干呕了几声。   小李眼巴巴地看了看她,开玩笑道“芷粟姐,你不会怀孕了吧?”看四下无人,她悄悄地凑过来,小声说道:“是萧总的吗?”   半天,荀芷粟止住吐,站起身来假嗔道:“你这丫头,净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你的嘴。”   小李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下一个情节就是大boss的前女友大驾光临了。”   “小丫头,我看你是被那些电视剧给荼毒了。不好意思地告诉您小人家,我这两天就是肠胃不太好,又加上刚才晕车才这样的。”荀芷粟来到办公桌前,整理了一下桌上的用品,那盆吊兰还是长得很旺盛,她欣喜地发现上面竟垂了几朵白色的小花,吐着黄色的花蕊,甚是好看。   小李也回到了自己的桌前,愁眉苦脸地翻着那些账本,自己从小对数字不敏感,考大学时不知怎么就阴差阳错地学了会计,找关系进了美依混日子,可谁知她那个不争气的远方表哥不争气把家底赔了个精光,这还好,可是怎么就这么巧,她竟然就变成了自己上司的冤家对头!   哎,小李谈了一口气,将那些烦人的账本往旁边一推,拿起几张文城早报,津津有味地看起了上面的招聘信息。   “小李!”荀芷粟叫了她一声。   “哎,芷粟姐,什么事?”小李应声抬头。   荀芷粟打开电脑,慢慢地道:“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要出租的房子?”小李的家离这里很近,消息应该更灵通一些。   小李放下报纸:“芷粟姐,你要租房子啊?”   荀芷粟点点头,解释道:“我原来租的房子到期了,又离公司比较远,所以我想打算在这附近租个房子。”   小李点点头:“好吧,我让我爸爸妈妈打听一下,不过,芷粟姐我们这里的房子都是农村的,赶不上市里的楼房。”这里靠近农村,很多人都进城打工,应该有很多空房子。   “我知道,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了,只要租金能便宜一些。”荀芷粟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钱,能不能支撑到下个月的工资都成问题。   “其实,芷粟姐,凭你的学历,可以找个更好的公司,何必在这个小破公司……”其实公司还可以,就是老板看起来心术不正,不像好人。      ☆、租房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鞭炮,就是个插曲。   一连几天过去了,小李那边还没有消息,荀芷粟很着急,却也不好催她。   荀芷粟也偷偷地上网寻一些租房的讯息,但找到的房子不是离公司太远,就是价格太高,她都觉得不太满意。虽然唐晋扬没有直接告诉她搬走,但是荀芷粟知道自己应该有自知之明。   相比那一天知道唐晋扬有了女朋友之后的失落心悲,现在的荀芷粟反而平静了许多。唐晋扬找到他喜欢的女孩,终于可以忘却往日的悲伤,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让她高兴的了!现在她唯一能替他做的,就是快快地远离他的视线,不要打扰他来之不易的幸福。   每天晚上加班回家,荀芷粟便会趴在床上,把唐晋扬吃穿住行方面应该注意的问题分门别类的记录下来。   正月十四这天晚上,荀芷粟写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把笔记本上写的东西撕下来,望着上面自己的字迹,忽然觉得好笑,如果爱一个人,自然会注意他的习惯,如果爱一个人,自然不会挑剔她太多,而她作为一个局外人写下这么多东西,真是杞人忧天,让人笑话。   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荀芷粟又轻轻地摇头,唐晋扬是一个生活精致的人,特别是他的胃病,在饮食方面有很多需要特别注意的问题,那个女孩一开始肯定会有所忽略。   她慢慢地把那一团纸展开铺平,又一字一字地认真地抄上去。他睡前喜欢看推理方面的书,他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开灯;他吃饭的时候口味较淡,尽量少放盐;他喜欢穿白色的衬衫,一定要及时地熨烫……还有他喜欢吃的菜的做法……   尽管荀芷粟困得睁不开眼睛,但是她还是勉强着写完。因为小李给她带来了好消息,明天,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她除了要去看荀笙笙,还要先去和小李看给她找的房子。   房子就在离公司不远的镇上,坐公交车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就能到,   其实,不管房子怎样,她都会搬出去的,可是小李还是说去看看保险,她挣钱不多也不容易,不能花了冤枉钱,再说房东也想见个面。   荀芷粟合上笔记本,几天后,她就离开这里了,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她一定要好好的,为了妈妈,她要好好工作。   第二天,荀芷粟如约和小李去看房子,做了近一个钟头的公交车,荀芷粟只觉得胸口发闷,肚子里翻江倒海,想要呕吐,她竭力地忍住,等下了车,才蹲在路边吐起来。   小李忙赶上来,弯腰轻轻地帮她拍打着背,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关切地问:“芷粟姐,怎么了?”   荀芷粟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吐掉,微微喘道:“可能是晕车吧。”   小李看看她焦白如纸的脸:“真的?”   荀芷粟用手背擦擦嘴角的水珠:“你这丫头,我骗你干什么。”   小李犹豫了一下,还是吞吞吐吐地开口:“不是,芷粟姐,你不觉着你和过年前不一样了吗?”   荀芷粟又喝了一大口水:“怎么不一样了?”   小李抿抿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以前,你饭量比我小多了,可是这几天你午饭吃得比我都多,你不是说以前觉特别少,而现在一到晚上就想睡觉吗?还有早晨还干呕,这些症状,我姐怀我小外甥的时候都有。”   听了小李的话,荀芷粟一惊,但随即又否定,她不可能怀孕的,她和唐晋扬好久没在一起了,以前,她应该是每一次都记的吃事后药吧。她月经一向不是很准,又加上经常吃药,所以这一次也是两三个月没有来,她也没有在意。   这两天,她一直感到胸胀,而且   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她的肚子隐隐作痛,内裤上也沾染了丝丝点点的血渍,这是她月事将至的预兆。   想到这,荀芷粟笑着对小李说:“小李,谢谢你,我今天刚来大姨妈,可能这两天工作比较累,我的肠胃病犯了。”   小李不好意思地朝荀芷粟笑:“芷粟姐,那是我多虑了,不过,小病也不能忽视,等会我陪你上医院看看。”   荀芷粟望着小李红扑扑的有些婴儿肥的脸,眼睛竟然湿润了,这个女孩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是有时候却像姐姐一样关心自己。   小李见她动容,伸手把她的围巾往上围了围,说道:“芷粟姐,不要感动啊,我的关心是要求回报的,那就是工作的时候你得多帮帮我。”   荀芷粟点点头,挎着小李的胳膊往镇上走去。   出租房子的是一位阿婆,两个女孩进去的时候,一身青衫的王阿婆正蹲在鸡圈前喂鸡。   见有人来了,王阿婆站起身迎上来,客气道:“花花,你朋友来了,快进来。”   荀芷粟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婆,小李则笑嘻嘻地拉着老人的手:“阿婆,人家都工作了,还叫人家的小名。”   王阿婆指指她的额头:“你呀,就是嫁人生子还不是阿婆眼里的花花了?当初阿婆给你妈接生的时候,你就这么长,哭的声音连小猫的叫声都赶不上。”王阿婆用手比量着:“你爸妈就发愁,这孩子早产一个多月,能养活大吗?我说,没事,富人富养,穷家穷养……你看这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花花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这些话,小李每见王阿婆一次就会听一遍,耳朵上早就起了老茧。进了屋,她给王阿婆介绍道:“阿婆,这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好姐妹,荀芷粟,就是她要租你的房子。”   王阿婆给两人倒上茶,说道:“我大体听爱琴,就是花花的妈妈说了。我这里呢,就是这么个情况。”她指了指房间:“我本来呢,是不打算租这房子的,可爱琴说想租房子的是花花的朋友,我才同意的。”   荀芷粟连声道谢。   王阿婆抚了抚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说道:“姑娘,你看我说的这几条你能不能做到,如果能的话我就租给你,做不到的话,你也别怪老婆子。”   荀芷粟和小李对视一下说道:“阿婆,您说吧。”   王阿婆掰着指头开始一条一条地列条件。其实,不外乎是要按时交租金,不能影响老人休息,不能领陌生男人回来过夜等等。   老人刚说完,荀芷粟点头道:“阿婆,你说的这些我都能做到。”   王阿婆仍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上一次那个租房子的姑娘也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却半夜三更把男朋友带回来……”   荀芷粟看了小李一眼,忙道:“阿婆,您放心,我不会的。”   小李也帮腔道:“阿婆,您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我花花吗?”   王阿婆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上翘:“所以呢,我才同意把房子租出去啊!不过,我的租金可是镇上最低的,一个月四百块钱,不能再省了。”   荀芷粟刚要开口答应,却被小李踢了一脚。只见小李朝她挤挤眼,然后殷勤地给王阿婆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她:“阿婆,我朋友是外地人,一个人在我们这里打工也不容易,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学,一大家子人都靠她一个人的工资。她平时也省吃俭用,你看她瘦的连我都心疼。”   果然,小李的话很奏效,王阿婆红着眼圈象征性地收了一百块   钱,而且可以每月支付。   两人告辞出来之后,小李松开紧握着她的手,说:“知道你要问什么,芷粟姐,你以为我会欺负一个老太太,帮你占老人家的便宜。”   “可是……”荀芷粟刚说了两个字,小李便笑着打断她:“你别看王阿婆穿得朴素,她有钱着呢,她俩儿子都开公司,在城里给她买的房子让她去住,可你猜她说什么?她说那里的空气不新鲜,吸着憋闷,喘不过气来,住了一个月就自己背着包跑回来了,她呀,就是一个人住太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做个伴。”   一个人的寂寞,荀芷粟岂能不懂,她又忍不住同情起王阿婆来。   小李没注意她的变化,自顾自地道:“我妈还让我来陪她,我可受不了她那挑剔的性格,芷粟姐你性子好,做事仔细有条理,等老太太知道你的好,我就帮你问她要聊天费。”   每个月一百块钱能有个地方住,荀芷粟已经很知足了,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镇中心广场,人群攘攘,小李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俩人一人一串边吃边笑,前面有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小李吃着解释道:“芷粟姐,那是猜灯谜的,我们去碰碰运气,猜中了有奖品的。”虽然奖品不多,但总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   小李拉着荀芷粟钻进人群,随便拈了两张纸条出来,给了荀芷粟一张。   荀芷粟打开念到:“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 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这个是鞭炮。”这个谜语她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看《红楼梦》的时候见到过,还有些印象。   灯谜处的工作人员翻了翻小本看了看谜底,笑道:“姑娘,真厉害,好多人都没猜出来呢。来,礼物给您,祝您元宵节快乐!。   谢过工作人员,荀芷粟接过礼物,是一包洗漱用品。   那边,小李的谜语比较简单也猜了出来,她也开心地接过礼物,拉着荀芷粟离开。   忽然,砰地一声,不知是谁点燃了鞭炮,荀芷粟正待回头,忽然脑海中浮现了看《红楼梦》时脂评所说:“此元春之谜,才得侥幸,奈寿不长,可悲哉。”她的心忽然漏掉一拍,只觉得心慌不已。   旁边小李扒拉着礼物袋里的东西,嘟囔着:“芷粟姐,你猜出的是鞭炮,多好啊,还驱邪呢,我猜的是桃花,我不会又踩着烂桃花吧,我不要。”   荀芷粟看着她,是呀,鞭炮是驱邪的东西,自己刚才怎么会想到那几句话,不过是个游戏吧了,这样想着,她的心里倒也宽慰了不少。      ☆、中毒已深 作者有话要说:软妹妹真的是流产吗?   从医院探望妈妈回来的路上,荀芷粟又不自觉地走进小区外面的超市,超市里张灯结彩,到处是卖元宵的促销广告,正是吃晚饭的时间,超市里的人并不多。   荀芷粟径直走到蔬菜区,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家了,她想要买上一大堆他喜欢吃的菜。   待将各式的蔬菜放进购物篮,荀芷粟才猛然想起,唐晋扬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家来,她也不知道他何时将回家,买这么多菜放进冰箱岂不是要坏掉?为什么要浪费这么新鲜的蔬菜呢?   荀芷粟暗笑一声,又将菜刚回原处,转身去挑选一些保质期比较长的熬粥放的干果——大枣、核桃、百合、银耳……   蹲在购物架前挑挑选选,好长时间,荀芷粟才挑到满意的东西,她提着购物篮想要站起来,却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幸亏旁边有一个阿姨,一伸手扶住了她,关心地问:“姑娘,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荀芷粟才缓过劲来,说:“谢谢阿姨,我不碍事,就是刚才起身的时候头有些发晕。”   阿姨上下打量着她瘦弱的身体,以为她和自己的女儿一样是属于只减肥不吃饭的那类人,便道:“姑娘,你这个是低血糖,减肥也不能不要健康啊。”语气中有少许的责备。   荀芷粟知道阿姨误会自己,却也不多辩解,谢过阿姨之后,便结账离开了。   马路旁边的红灯笼已经亮起,黑色的夜空也被染红,似乎被这种喜庆祥和的节日氛围感染着,荀芷粟慢慢地在超市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旁边擦身而过的是一对对说笑的年轻男女,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荀芷粟很羡慕这种肆无忌惮的笑容,苏莹雪曾拥有的笑容,深深吸引着唐晋扬的笑容,她不敢在自己脸上绽放的笑容。   她努力扯着嘴角想要笑一笑,她笑起来是不是也像她们那样美?   忽然,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带着小红帽的女孩跑过到她跟前,手里擎着一朵玫瑰花:“姐姐,要玫瑰花吧。”   荀芷粟看着火红的玫瑰不禁愣住,人家都是找男孩卖花,这个小女孩怎么把玫瑰花卖给她?   女孩搓了搓冻得红红的脸蛋,笑眯眯地说道:“姐姐,我看你好久了,你一直羡慕地看那些来来往往的情侣们。”   荀芷粟的笑容一僵,有些难为情,心说我的表情还那么明显吗?   女孩将手里的玫瑰花往她手里一塞,蹲下收拾地上的东西:“我就是这附近的,这玫瑰花是我家种的,情人节刚过,现在也不太好卖,你看天都黑了,我妈都打了好几次电话让我回家吃晚饭,可我还剩下最后一枝没卖完,拿回家也浪费了,就送给你吧,希望你别嫌弃。”   原来是这么回事,荀芷粟接过玫瑰花,却不小心被上面的刺刺了一下。   小姑娘“哎吆”了一声:“姐姐,小心一些,玫瑰花有刺呢。这花看着很美,其实侍弄起来可不容易了我爸的手上不知被他们的刺攮了多少下。所以啊,我觉着这玫瑰花最适合表达爱情了,也让我们知道爱情不易,需要用心经营。”   荀芷粟找出钱包,递给小姑娘钱,她知道农民的辛劳。   小女孩这时收拾好了,跨上电动车,朝她摆摆手:“姐姐,我们有缘,是我送给你的。再见,元宵节快乐,希望你找到幸福的爱情。”   “谢谢!”荀芷粟拿着玫瑰花愣怔地站在那里,她哪里能配得上这纯真的爱之花?   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该回家了,荀芷粟提着东西在马路上踽踽独行,肚子似乎疼得更厉害了,她以前也有痛经的毛病,但是这回似乎更痛一些。   忍着疼回到别墅,荀芷粟将买好的东西一一放好,又找了一个玻璃杯倒满澄澈的清水小心翼翼地将玫瑰花插进去。   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盯着火红的玫瑰,直到眼睛酸涩。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躲在爱情的角落里,一个人砸品酸甜。   她不贪婪,她只渴望一个眼神,不是仇恨,不求关爱,她只渴望一个平和的眼神。她真的很容易满足,她只希望听他说一句话,不是嘲讽,不是斥骂,哪怕像对一个路人。   但是,荀芷粟知道,这些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永远也不会得到。她侧了侧头,看看他禁闭的房门,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她捂着肚子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肚子好痛,是那种不同以往的绞痛,荀芷粟只觉得浑身冒冷汗,她一下子瘫坐在床上,右手捂着小腹,左手紧紧地抓着被角,豆大的冷汗从额上渗出。   她咬着唇,痛苦地慢慢地躺在床上,小腹如尖刀刺在其中搅动,痛,让她无法承受的痛,那一刹那,荀芷粟想,就这么痛下去吧,这样,她才感觉不到心痛。   就在这时,一股热流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荀芷粟摸了一把,手上是湿湿的,黏黏的,热热的一片,呼吸间鼻端弥漫的都是浓重的血腥味。是血,是她的血,血还在流,她要死了吗?冷,无边的冰冷侵袭着她的每一个细胞,牙齿不自觉地打着颤。   不,她不能死,她死了,妈妈怎么办?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惶恐地蹙缩起来。   荀芷粟颤抖着手,用尽全身仅存的一点力气摸索着、摸索着、终于够到了床头上的手机。不料,扑通一声,荀芷粟抓着手机重重地掉到了地板上。   眼睫毛上的汗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小腹的疼痛让她无法看清手机上的数字,荀芷粟哆嗦着按下一个号码。   手机嘟嘟嘟地响着,可是并没有人接电话。   绝望,心中只有绝望,荀芷粟无力地趴在地板上,不能移动半分一毫。   好在,手机被人接起,是一个甜甜的女声:“喂,您好,哪位?”   “我……我……肚子……好……痛……”荀芷粟断断续续的无力的声音传到张怡涵的耳朵里,把她骇住。   她顿了顿,看了麻将桌上的唐晋扬一眼,将手机递过去迟疑地说:“晋扬,是个女的,她说她病了。”   唐晋扬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过手机,看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喂”了一声。   荀芷粟听清楚是唐晋扬的声音,仿佛放光电的电池被充上能量一样,她的身上有了一丝力气,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岸边的树枝。   “晋……晋扬……哥,我的……肚子……好……痛……”   唐晋扬左手扔出一颗麻将,紧皱眉头冷漠地答道:“肚子疼,找医生,找我有什么用?没别的事,我挂了。”说完将手机扔在一边。   唐奶奶见大孙子出言不逊,便道:“晋扬,谁啊?说话这么没礼貌。”   唐晋扬朝奶奶解释道道:“奶奶,是有人打错电话了。”   唐奶奶知道唐晋扬的脾气,看着张怡涵道:“怡涵,晋扬就是个牛脾气,以后他要是对你耍怪,你就告诉我。”   张怡涵微笑着看向唐晋扬:“奶奶,晋扬对我很好呢!”   唐奶奶满意着点头:“嗯,这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哎,晋尚你也学学你大哥……”她转头找自己的另一个孙子,却发现早就不见了踪影。   “刚刚晋尚还坐沙发上呢,这么一会儿跑哪去了……”唐奶奶嘟囔着,晋尚刚回国的时候还带回一个女朋友,没想到没几天就分了。   “晋茹啊,你大学也快毕业……”   唐晋茹知道奶奶会把矛头指向自己,便搂住唐奶奶的肩膀撒娇道:“奶奶,我一定找个又帅有疼我的男朋友,不过一定先让您把关。”   唐奶奶高兴地合不拢嘴,还是孙女最听话。   祖孙俩正说着体己话,唐晋尚穿上外套匆匆从房间里走出来。   “奶奶,我出去一下。”丢下这句话便出门而去。   “这孩子,快三十岁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真该找个媳妇管管他。”唐奶奶对老伴嘀咕着。   唐爷爷正好和牌,心中正高兴,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管那么多干么?来,来,打麻将。”   走出门发动车子车,唐晋尚回想着刚才给荀芷粟打电话的一幕,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她的旁边。   就在听到唐晋扬接电话的语气时,他便猜想那是荀芷粟的电话。   他急忙走上阳台,拿出手机拨电话给荀芷粟,她的手机却一直没有人接,就在他就要挂电话的时候,那边却传来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   “芷粟,你怎么了,我是晋尚啊!”唐晋尚的心顿时悬了起来,手心也一下子渗出滑腻的汗渍。   “晋……晋尚,我……好……痛,流……流了……好……多血,我、我……大概……是要……死……了。”荀芷粟的声音飘忽,如极细的丝线般未断将断。   “没事的,芷粟,你在别墅吗?我马上就到。”挂了电话,他马上又打了120,便开了车飞奔过去。   不到半个钟头,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唐晋尚终于到达了别墅。   别墅的大门紧锁着,唐晋尚给荀芷粟打电话,这回并没有人回应。他正着急,这时120的车也到了,他又急忙找到物业,这才把大门打开。   “芷粟,芷粟,”唐晋尚大喊着她的名字冲上二楼,推开透露出灯光的那扇门。   “芷粟——”他冲进去,却看到荀芷粟地趴在地板上,裤子上满是血渍。   “芷粟,你怎么了?”他一步跨过去,将荀芷粟抱起来,她面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唐晋尚将手指放在她的鼻尖试探,还好,“芷粟,芷粟,你醒醒!”      ☆、第 38 章   唐晋扬回到别墅的时候,整栋别墅黑魆魆的。   接到荀芷粟的电话,他很讶异,简单的几句话把她拒绝了之后,他却莫名地坐立不安起来,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莫不是今晚真的病了,而且很严重?但又转念一想,她病了与他何干?他从来不欠她什么,有什么义务去照顾她?   这样反反复复地挣扎,唐晋扬打麻将也没了心思,出错了好几次牌,最后唐晋茹实在看不下去了,朝张怡涵挤挤眼道:“怡涵姐,你坐在大哥旁边,大哥都没心思打麻将了,我都赢得盆满钵满了。”张怡涵不好意思地低头轻笑。   唐奶奶也乐呵呵地道:“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老人家要休息了,你们也好好说说话。”   唐晋茹捂嘴笑,奶奶真是好体贴,这么晚了,哪对热恋中的男女会盖着棉被说说话?   唐晋扬没有理会妹妹的小动作,起身告辞道:“爷爷奶奶,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吧。”   出了奶奶家,他先让老王将张怡涵送回家,然后对老王说:“回别墅。”   老王一愣,几秒钟之后才明白老板说什么,算一算老板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回别墅那边了,没有犹豫,他发动车子朝别墅方向开去。   唐晋扬走进一楼,推开门,“荀芷粟,荀芷粟。”他顺着楼梯往上走,才晚上九点,她应该还没睡。   走上二楼,他打开灯,看向她的房门。   唐晋扬的目光停在她门口几滴暗红色的斑点上。忽然,他的心往下一沉,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快走几步来到门前,伸手将卧室的门推开。   雪白的床单上沾满了殷红的血渍,一大片,地上也是斑斑点点。   唐晋扬眼前发黑,他努力用手扶住门,不让自己瘫倒下去。   “荀芷粟,荀芷粟,你怎么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叫着,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中有一丝丝的颤抖。   没有人回答,唐晋扬的心骤然下沉,他挪着步子往前探去,她会有什么事呢?她可以借刀杀人,她的心比谁的都硬,她怎么会有事呢?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   短短的三米的距离,此时确是无比的漫长,每走一步,他的心便下沉一分。   走到床前,唐晋扬看到被子里并没有人,上面如桃花般绽放的大片血渍氤氲着他的双目,就像三年前一样,那时,血色中,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而这一次,大脑短暂的空白后,一个念头却闪现出来:她一定是又在耍什么花招,以为用这种苦肉计就可以让他心软。   “荀芷粟,荀芷粟,你在哪里?赶紧出来”他叫着,转身走出房门,但是外面依旧没有回应。   他掏出手机,回拨了她的号码,柔和的音乐声从她的房间里传来。   她不在?难道她真的病了?她流了那么多血会到哪里去呢?去医院?她会不会有事?就在铃声想起的那几秒钟,无数的疑问在他的脑子里闪过,紧接着却又有无数的不会的答案。可是,这么晚了,她不会无缘无故地不在家里。她真的出事了!   想到这里,唐晋扬忽然觉得两腿发软,他退到沙发旁一屁股跌坐在上面,心脏像被什么碾过,血液凝滞在血管里,难过,蔓延到全身,大脑明明是麻木,但思绪却无比清醒。   手机响起,他猛的睁开眼,飞快地抓起手机,上面跳动的是张怡涵的名字,他眼光一暗,按下绿色的接听键。   “盛扬,到家了吗?”张怡涵站在阳台上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她和唐晋扬交往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虽然他对她冷淡了些,但她知道那是性格使然,因为他对自己的家人也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交往的这些日子,唐晋扬就像是一个谦谦君子,并不越轨,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最多是拉拉手,吻吻脸颊,即使她有两人可以有更近一步的暗示,唐晋扬仍然不为所动。   这个男人的自制力太强,张怡涵心中有遗憾的同时,也窃喜他对自己这样,肯定对别的女人也有免疫力。拥有这样一个成功的男人,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   “嗯,回来了。”唐晋扬勉强笑笑,“怡涵,赶紧睡吧。”   张怡涵感觉他的声音有点低沉干涩,便关心地问了一句:“盛扬,你怎么了?”   唐晋扬哪有心思和她聊天,便冷脸说道:“怡涵,对不起,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先挂电话了。”没等张怡涵回答,他就按断了手机。   他忽然想起,可以给小区的物业打电话,他们肯定知道。他心中狂喜,刚嗯了一下手机,脸上的喜悦便隐去,他这是要干什么呢?难不成他疯了吗?她的生死与他何干?他不是一直希望她为苏莹雪赔上一条命的吗?   唐盛扬慢慢地把手机放到沙发上,手刚要拿走却又紧紧地抓住。   他感到头疼欲裂,太阳穴上青筋突突地跳动。他恨自己的心软,却又无可奈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唐晋扬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走上楼梯的声音,一步一步……   他蹭的一下坐直,心脏砰砰砰地紧张地跳跃着,他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丝声响。   近了,近了,脚步声将要走到楼梯顶上却听了下来。   “荀芷粟……”唐晋扬小声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然后腾地一下站起来,大步往楼梯方向走去,步履有些踉跄,他要质问一下这个女人,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为什么要半夜三更跑出去,为什么床上会有一大摊的血,为什么要硬生生地挤进他的生活,为什么要打破他唯一的幸福,为什么要要让他死水般的日子泛起波澜。   “荀芷粟,你还回来干什么?”他愤怒地吼着,声音里却有着浓浓的担忧与恐惧。或许是心急了一些,忽然脚下一滑,砰的一声随着闷闷的声响,唐晋扬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膝盖上钻心般的疼,头上的冷汗覆盖了薄薄的一层,他想要坐起来却因为疼痛而不得。   楼梯上的脚步声又重新响起走了两步又戛然而止。   唐晋扬忍住痛往楼梯口望去,映入他的眼帘的是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男式的。   不是她,不是她。唐晋扬的思绪忽然停下,他不敢往下想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眼前一黑,面前那个人蹲□子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帅气十足,记忆中这张脸上总是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让他羡慕甚至嫉妒了好多年。   唐晋尚蹲□子,没有说话,而是扶住他的肩膀,想要把他扶起来。   唐晋扬挣扎了一下:“我,我自己能起来。”   唐晋尚也不多说,松开手,直直地盯住他。   唐晋扬用右胳膊肘撑住地板,慢慢地费力地一点点地往上用力,终于将自己的身子撑起来。汗水啪嗒啪嗒地滴到地板上。   唐晋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最后还是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待他歇息了一会,才松开手,看他慢慢地走向沙发处坐下来。   稳了一稳情绪,唐晋扬开口道:“你来干什么?”   唐晋尚扫他一眼,仍吊捎着一双桃花眼,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双眼里怒气明显替代了从前的笑意。不过,唐晋尚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往荀芷粟的房间走去,推门进入,打开灯从墙角提起她的行李箱往外走。   “你干什么?”唐晋扬死死地盯住他手里的东西。   唐晋尚一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慢慢开口道:“大哥,你是一个聪明人,难道看不出来我要干什么吗?”   唐晋扬并不理会他的嘲笑,只觉得自己刚才像一个傻子一般担心她的安全真的很可笑,他缓缓地说道:“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手段啊,竟然能把我这个聪明的弟弟迷的团团转。请你转告那个女人,她的苦肉计并没有什么作用,不用再煞费苦心了。”   唐晋尚并不理睬他的话,而是转身想要下楼梯,他要马上赶到她的身边,虽然有护士在身旁照顾他,他还是不放心。   唐晋扬看着将要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开口道:“唐晋尚,你告诉那个女人,谢谢她让我看到这个世界上最邪恶最丑陋的东西,那就是女人的心。”后面的几个字,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唐晋尚忽然转过身,对着唐晋扬道:“你说什么?唐晋扬,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唐晋扬看着他愤怒的脸,心中的竟然有了非常解气的感觉:“我说,你告诉那个就爱耍手段的女人,她是我见过最卑鄙最狠毒的女人,在我心中最仇恨的那个角落里,永远都会有她的位置。”   唐晋尚把手里的行李箱往旁边一扔,几步窜到唐晋扬的身边,脸上因为愤怒而扭曲不堪。   他伸手抓住唐晋扬的衣领:“唐晋扬,你他么再说一句试试。”他的双眼通红一片,他为荀芷粟的付出不值,为她的傻气而心疼,为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默默付出这么多年的青春甚至差点赔上姓命,可是现在那个男人却竟然说着这样冷漠的话语,天底下还有比荀芷粟还有傻的女人吗?   “唐晋扬,你他妈是不是人?你特么长不长心?她现在就躺在医院里,刚才你在和你女朋友卿卿我我的时候,她在干什么?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唐晋尚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本来这些他并不想说,就这样让她悄悄地离开这个家,远离这个人,或许他自己并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但是这些并不重要,只要她生活地快乐,不,只要她平平安安。但是刚刚唐晋扬说话的态度让他不想再沉默,那对她多么地不公。   “唐晋扬你看到她房间的血渍了吗?你以为那是道具吗?她大出血,大出血,你知道吗?因为宫外孕,因为你,因为你为了报复而撒下的种……”   什么?唐晋扬一下愣住,他不是没听说过宫外孕大出血的危险,他公司的一个女员工差点就因为宫外孕而丢了性命,好在抢救及时 ,但却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唐晋尚没有多说,转身离开,只留下那个无比震惊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唐晋扬的脑海里还回荡着唐晋尚的话,宫外孕,大出血,孩子,死亡……他的心脏不觉痛苦地痉挛起来,身体不断地颤抖。她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危险?孩子?他的孩子?那个连妈妈的子宫都没有机会呆的孩子,就这么消失了……短短两个月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荀芷粟会离开他吗?这个答案不言而喻,不要,不要,唐晋扬抬头看向她的房门,跌跌撞撞地闯了进去,里面干干净净,他打开衣橱门,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怎么会?她真的决定要走了吗?她将他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然后就这么一走了之?   屋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再一次触动着他刚刚麻痹的神经,他绝望地坐到床上,那一片鲜红刺得他睁不开眼,就像三年前一样,不甚至比三年前还有更甚,还有那个无辜的小生命,虽然他无数遍地诅咒过他。   他的手划过她的枕头,上面有一根细细的头发,他颤抖着想要捡起,却怎么也无能为力。   忽然他的目光被枕头旁边的一条红线吸引,他一下抓起,那是一个观音坠饰,怎么会?他震惊地瞪大眼,心脏都要紧张地跳出来。他一定是眼花了,他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上面清清楚楚的那个字,只属于他的那个字。   不,唐晋扬想要呐喊,可是那喊声被紧紧堵在喉咙处,几乎让他窒息,慢慢地,慢慢地化作一声困兽般的哀鸣。 作者有话要说:培训实在上不了,啊呀呀,无奈了   ☆、第 39 章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我这是作死的节奏吗?怎么我都爱上大尙了,那渣渣怎么办?看来他只有以命相抵了。 好矛盾哪!   荀芷粟艰难地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雪白,又下雪了吗?有暖暖的白光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她忽然记起昨天晚上她的肚子绞痛,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难道她已经死了,这是天堂吗?   “你醒了?”身边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她寻着声音望去,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可爱的小姑娘,圆圆的脸庞,笑容可掬,这是天使吗?是昨晚她在昏迷的刹那见到的那个,可是为什么没有长翅膀?   昨晚当她痛苦地游弋在地狱与天堂之间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一个小女孩在她的脸颊上“吧”的一下亲了一口,然后   慢慢地飞上天空,挥动着白色的小翅膀,朝她甜甜的笑笑,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叫到:“妈妈,妈妈,我走了,我会想你的,你要好好地活着。”   她抬了抬手想要坐起来看的更真切一些。不料小姑娘却急急地制止住了她:“现在你还不能动,你昨晚刚刚做完手术,手上还打着点滴呢。”   荀芷粟一愣神,她刚做完手术?她还没死?她用微弱的声音问到:“这里不是天堂吗?你不是天使吗?”   小护士一听噗嗤一下笑道:“荀姐,你真可爱,这是在医院里,我是护士,不是天使。”   哦,荀芷粟点点头,原来她还没有死。   “护士不是白衣天使吗?而且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白衣天使,芷粟你说是不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护士一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只不过男人的眼睛有些红,只不过男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病床上那个人身上,那么温柔,那么宠溺。   “唐大哥。”小护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怪她花痴,从昨天晚上开始,这个英俊的男人就在跑前跑后地照顾病人。   一开始主治大夫没有搞清状况,劈头盖脸地就开始对他批评,不在乎说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很不负责任,妻子怀孕出现这么大状况都没发现,而这个男人也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一个劲地道歉,央求医生一定要保住大人。   等后来,产科主任也就是这个男人的姨妈出现,大家才知道他既不是女孩的丈夫,也不是女孩的男朋友,那么他们之间具体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他是主任外甥的缘故,自然引起了护士站小护士们猜测。大家一致的结论就是他或许只是一个追求者,或许仅是一个爱慕者。   从女孩从手术室里出来之后,他就陪在女孩身边,直到刚才女孩迷迷糊糊地说了一顿胡话,他才交代小护士好好照顾病人,他一会儿就回来。   听护士长讲主任家的这个外甥家里非常有钱,而且他自己也有自己投资的公司,这样又帅气又有钱还体贴的男孩哪个女子会不动心?只是病床上的那个女孩怎么会……小护士又不禁替男神不值起来……   “谢谢,陈护士,你忙吧,我来照顾芷粟就行。”唐晋尚将手里的袋子放进衣橱,对荀芷粟轻声:“什么时候醒的?躺着别动,好好休息一下。你的行李箱放在我的车上。”   行李箱?荀芷粟迷茫地看着他。   唐晋尚在衣橱旁边,远远地看着她只是笑,一双俊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本来他在外面的走廊上等了一段时间,这回在远处站了一会儿,搓搓手,待身上的寒气散尽了,他才走到荀芷粟跟前将手机放在她的床头:“是你刚才说要离开那里搬走的。”   荀芷粟惨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疑惑,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啊?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自己再去别墅了,就这样结束吧。   唐晋尚见她不再追问,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或许这一次她真的不会和唐晋扬再有任何瓜葛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拥有她,但是只有要她能够离开那个人不再受苦,便是他最大的期盼。   荀芷粟见唐晋尚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心事,便轻轻问道:“晋尚,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到医院的?”   “是啊,”唐晋尚应了一声,弯腰给她往上盖了一下被子:“昨晚,你给我打了电话,你忘了?”   荀芷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那么晚还麻烦你,谢谢。”   唐晋尚苦涩地笑笑,她对他这么客气,是在刻意地拉远两人的距离吧。   “芷粟,我们是朋友,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都会立刻来到你的身边。”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不会改变。   在国外的这三年,他总是处在一种矛盾犹豫的心态中。一方面,他是自私的,他在等一个这样的电话,只要她说一句晋尚我需要你,他会毫不犹豫地丢下手头上的一切东西飞回国内。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她幸福,与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她才会拥有真正的快乐,而那个她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曾是他 。所以他就那样放手,就那样错过了三年多。   现在他知道她过得不幸福,甚至可以说是很悲催惨。明明怀孕了三个月,可是她还是那么瘦,病了唐晋扬也不管不问。他吃过唐晋扬的亏所以可以想象她在唐晋扬身边遭了多少罪。唐晋扬那么阴狠,怎么会轻易地原谅她?他恨唐晋扬,恨了二十年,他恨自己,当年为什么一时心软,让她去照顾唐晋扬,恨自己因为一时的负气,将她丢入狼窝,他悔不当初,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不管怎样,他都要紧紧抓住她,把她留在身边,爱她宠她。   “晋尚,谢谢,真的很感谢。对了,晋尚,我,我得了很严重的病吗?”她的声音很微弱,嘴唇因为缺水而干涩。   唐晋尚一怔,似乎明白她并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他从暖水壶里倒了一杯子温水,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支棉棒蘸上水轻轻地擦拭着她的嘴唇。   待这一切都完成了,他的大手轻轻覆上她凉凉的小手,摸到扎针的地方,透明的肌肤,青涩的血管,这么娇弱怎么能承受住那尖锐的针头,他用指腹在周围捂住想要把温暖传递给她。   过了好久,唐晋尚……才缓缓开口道:“芷粟,你得的也不是什么大病,昨晚手术很成功,好好休息个十天半月的,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的。”   忽然,荀芷粟的手一动,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目光紧紧地盯住他的双眸,小声试探着问:“晋尚,我,流产了,是不是?”她虽然单纯,但是她也知道不会无缘无故地流那么多血。   唐晋尚固执地又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看着她满脸的疲惫与栖惶,压抑着声音安慰道:“芷粟,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痛苦都已经结束了,孩子,孩子也会有的。”   唐晋尚是一个健谈的人,但此时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最爱的人,更不敢告诉她那个令人难以接受真相。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她的姨妈也就是文城人民医院最有经验最有名望的妇产科赵医生郑重地告诉他,荀芷粟以后也许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赵医生隐约知道唐晋尚和这个女孩的纠葛,也知道他是因为女孩才心伤去到异国,所以她希望唐晋尚能够考虑清楚,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做出决定,最后伤人又伤己。   听完姨妈的话,唐晋尚当场就落了泪,他和荀芷粟认识了将近十年,虽然做男女朋友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三个月,其余的时间都是他在死缠烂打或是异国疗伤,但是他却知道荀芷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而今晚,对她而言无疑是一场噩梦,或许她的愿望只能是一场梦而已。   已经有十几年没见到外甥流泪的赵医生也被吓了一跳,掏出纸巾递给他忙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看你这孩子,踢球摔骨折了都不带哼一声的,怎么还哭上鼻子了,我只是说可能,就算没有孩子也可以领养啊。”   “小姨,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以后就指望你了。”擦干了眼泪,他又强带着微笑走进病房照顾荀芷粟。   “是吗?其实,这样也好。”荀芷粟的脸色变得灰白,语气却是那么平淡,仿佛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荀芷粟曾经认为,如果她的死能让唐晋扬找回曾经的快乐,她可以替苏莹雪去死,可是昨天晚上,当她真的要血竭而死,她是那么恐惧,她舍不得妈妈,她还没有完成姥姥的遗愿,她还没有实现自己那个梦,生个乖巧漂亮的女儿,亲她爱她,陪她一起健康地成长……   原来,她真的有过一个孩子,荀芷粟颤抖着双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个小天使真的就在这里待过。原来这几个月她不是一个人,她并不孤单,无数个失眠的黑夜里,都有这个小天使陪伴着她,那张粉嘟嘟的小脸,那声甜甜的呼唤,那就是她的女儿。   “宝贝,妈妈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妈妈会想你的”荀芷粟手摸着小天使亲过的地方,她是多么幸福啊。她想笑一笑,可是眼里流出来的却是湿湿的东西。   “不哭,不哭,宝贝,妈妈不哭。”她抬起手胡乱地摸着脸上的眼泪,吊着针管的铁架被带倒,歪斜地倚在床边。她答应了自己的宝贝不会回哭,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有眼泪,为什么?她不要哭。   “芷粟,芷粟,你怎么了,”唐晋尚被她的动作吓蒙了,慌忙按住她的两只手却又怕伤了她,这时小护士也往这边跑。   几个人好不容易把她按住,荀芷粟大口地喘着气,苍白的脸上布满红晕,她瞪大眼睛地望着上方,泪水大颗大颗地涌出。   “芷粟,芷粟,”唐晋尚低头轻轻喊着她的名字,“你想哭吗?哭出来吧,一切有我。”   荀芷粟慢慢地转头看他,唐晋尚擦着她的眼泪:“我知道你委屈了好多年,一直都憋在心里默默地承受,以后不会了,一切有我。”   终于,荀芷粟的眼睛眨了眨,低声呜咽起来,慢慢地声音变大,仿佛失去幼仔般的母兽的叫声那样凄凉。   ☆、第 40 章   好不容易将荀芷粟安抚睡下,唐晋尚疲惫地坐在她的病床边,一夜没睡,他的大脑却无比地兴奋与清醒,就想这么看着她,什么话也不用说,只是静静地握着她的手。   旁边有人走过来,他竟也没有察觉。赵瑜兰医生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膀。   唐晋尚回头,见是姨妈,将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问到:“姨妈,有事吗?”   赵瑜兰有些诧异,她这个外甥从小不靠谱,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来捉弄,没想到现在却对一个女孩这么用心。   她看着唐晋尚那张憔悴的脸庞,小声说道:“尚尚,特护病房里都有护士照顾的,你先回家休息休息。”   唐晋尚摇摇头,指了指旁边陪护床道:“姨妈,如果我累了就在那边睡一会,芷粟她在这没有亲人,我得在这儿陪着她。”   赵瑜兰知道这回唐晋尚是铁了心了,没在说话,叹了口气便往外走。   “姨妈。”忽然唐晋尚叫住了,“这件事,您先不要告诉我妈妈,您知道她那个人没事就爱瞎寻思。”   赵瑜兰知道姐姐的性格,便点点头关心道:“我知道,尚尚,你也要注意身体。”   荀芷粟的身体在渐渐地恢复,在唐晋尚面前,她的脸上也有了笑容,虽然那笑容是那么酸涩与无奈,但是总比她愁容满面要强很多。只是,在没人的时候,她会躺在床上默默地发呆,会不自觉地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有刀口的地方还是在隐隐作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晚曾经发生过什么。   那样一个无辜的小生命,那样一个可爱的小天使,他有什么错,需要为大人们犯的错误而付出代价。   原来,她以为可以为唐晋扬付出她所拥有的一切,现在她知道,对于他,她也是可以自私的。   曾经她的世界里满满的都是唐晋扬的影子,可是现在她知道原来还有比那份卑微的爱更重要的东西存在。如果说曾经唐晋扬是她的心,那么现在她知道孩子是她的命,如今命都没有了,思念那颗心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她恨唐晋扬,恨他的不负责任,恨他的漠不关心,他可以娶妻生子,只留给她的却是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伤。   她更恨她自己,恨自己如此粗心大意,才失去那个可爱的孩子。   有时,唐晋尚从外面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落寞孤独的身影,心中便酸酸的,他没有告诉她宫外孕的实情,就让他用这个善意的谎言守住这个秘密吧。   那日,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撒进病房里,暖暖的,让人心生旖旎。   荀芷粟趁着唐晋尚出去有事的空地来到窗前,对面就是儿科病房,她出神地望着楼里进进出出的人们,有一位年轻的妈妈抱着一个小宝宝,后面提着大包小包的应该是爸爸吧。小宝宝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趴在妈妈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攀着妈妈的肩膀。   小宝宝是要出院吧,荀芷粟嘴角上翘泛着浅浅的微笑,心里默默地祈祷,小宝宝一定要健健康康的,不要再生病了。   病房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有人慢慢地向她走来。荀芷粟知道这一定是唐晋尚,便没有回头。   “晋尚,你回来了,今天的阳光真好,外面一定很暖和吧,春天快来了。”荀芷粟又把目光投向外面的小花园,花园里种着四季常青的冬青,迎春花也绽放着黄色的小花,似乎春天早就迫不及待地飞到枝头。   唐晋尚没有回答,慢慢地靠近他。荀芷粟感觉有些奇怪,每一次唐晋尚进来都会主动和她说话的。   她刚要回头,却忍不住咳嗽起来,从昨晚开始,她就有些感冒的症状。   后面有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宽大的手掌有节奏地落在她的背上。   她捂着嘴,憋红了脸,好一会儿才将咳嗽止住。身后的手掌这时也停下来,却覆在她的背上没有拿下的意思,手心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   荀芷粟的心中忽然不安起来,她快速地转身,看到的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腰部正好撞到背后的窗台上,疼的她嘶的一声叫出声来。   唐晋扬往后挪了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荀芷粟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是的,因为这张脸,这张就近在咫尺的冷峻的、冷漠的、冷酷的脸。只不过那脸憔悴了许多,布满胡茬,眼窝深陷,冷冷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份忧郁。   荀芷粟刚要开口叫他,小腹上刀口却疼的一抽,她自嘲一笑,是啊,自己的伤疤还没好,就要忘掉心中的痛吗?那个小天使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唐晋扬看荀芷粟别过脸去,给留给她他一个侧脸,消瘦的,苍白的。刚刚她看他的眼神如此陌生,没有了平日里的胆怯与卑微,那一闪而过的,他看到的竟然是恨是怨是刻意的漠然。   “你,你还好吧?”最后还是唐晋扬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他的声音里有些沙哑与疲惫。   “嗯,挺好的。谢谢唐先生的关心。”荀芷粟用手撑着窗台边,努力站直了身子,她看向他,但是却无法在他的身上聚焦。   又是一阵沉默,荀芷粟慢慢地走到病床边,淡淡地说道:“唐先生,我要休息了。”这句话无疑就是对唐晋扬下了逐客令。   她苍白的脸上真的没有一丝的波澜,淡淡的语气就像从来不认识过他。唐晋扬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起来,说不出的难受。这几天来他寝食难安,发烧生病几乎下不了床,可是心里想的念的担心的都是她,没想到得到的是她的无视。   “荀芷粟,你告诉我,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那里。”唐晋扬沙哑的声音一紧,一直放在左侧口袋里的手突然伸出来,展开手掌,手心里的东西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荀芷粟扫过他的手心,眼神由讶异变为平淡。   “唐先生,这个坠饰是我捡到的。我真的累了,还是请您回去吧。”她一弯腰坐在床边,再次看到这个观音坠饰,她心里竟然没有曾经的难过。其实不爱一个人也很简单,只要摧毁她最为宝贵的东西。不必再担心他是否吃饱喝好,不再去照顾他的心情,不必活得唯唯诺诺,不再委屈自己,放手真的很轻松。   荀芷粟的手紧紧地拽着旁边的被子,迎向他审视的目光。   唐晋扬眯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皮肉看到她的骨髓。这真的是那个对他从不敢说半个不字的荀芷粟吗?   他一把将观音坠饰攥紧,快走几步来到她的跟前,慢慢地弯腰逼视着她,咬着牙恶狠狠道:“荀芷粟,我再问一遍,这个东西,你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荀芷粟被他的眼神盯得心中发颤,她用力推了他一下,颤抖着声音竭尽全力大喊道:“唐先生,这个东西是我从苏莹雪那里偷来的,为了这个,我用刀刺死了她,怎么样,你满意这个答案吧?”   她的话说到一半,唐晋扬的脸刷的一下变黑,冰冷的眼神似乎凝固,让人不寒而栗。   半晌,他的嘴唇动了动:“荀芷粟,我从来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狠。”   荀芷粟嘴角一撇,叹息一声,轻笑道:“唐先生,你不是一直都这么认为的吗?”   唐晋扬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他脸色阴沉,深陷的眸子中怒气无法抑制。他攥起拳头,呼出一口气,他是来解决问题的。   “荀芷粟,今天我不想和你吵架,这个,是你的,对不对?”唐晋扬放低了语气,做出让步的姿态,这对于他已经是十分的难得。   突然,门被人推开。   唐晋尚手里提着一袋东西出现在门口,见到唐晋扬的那一瞬间,他的笑容迅速僵住。   他几步走到唐晋扬跟前,将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放:“你怎么来了?”   唐晋扬不屑理他,扬起手中的东西,继续看向荀芷粟:“这个,是你的,对不对?”   唐晋尚见他不理睬自己,心头的怒气顿时上涌,他一把握住唐晋扬的手腕,一双桃花眼似乎浸了冰碴:“唐晋扬,你赶紧走,我和芷粟,我们都不想再见你。”   唐晋扬轻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讥讽的笑容:“晋尚,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不想牵扯旁人。”   唐晋尚加大手上的力道,捏的唐晋扬手腕发抖:“你和她之间早就没有什么关系,那一天我已经和你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唐晋扬看看荀芷粟,嘴角一翘,但是脸上看不到一丝笑,:“晋尚,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不是你这个外人说的算的吧,芷粟,你说呢?”      ☆、第 41 章 作者有话要说:大帘回来了。   唐晋尚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涨红了脸怒道:“唐晋扬,我不动手,是因为你是我大哥,我不想和你撕破脸,但是你不要欺人太甚。”   唐晋扬搡开唐晋尚的手,面色一哂沉着声音道:“真是可笑,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做大哥?你,还有你的那个家从来不就是无视我的存在?”   “唐晋扬你他么良心让狗吃了?”唐晋尚指着他的鼻尖骂道,赵瑜莲对唐晋扬好过他这个亲儿子。   眼见两个人剑拔弩张,荀芷粟站起身来,她对着唐晋尚轻声道:“大尙,别吵了。”   听了她的话,唐晋尚狠狠地瞪了唐晋扬一眼,后退了两步没有再吭声。   荀芷粟又看向唐晋扬,纯净的眼神里是让人琢磨不透的光芒。这个男人,是她默默爱恋了十年的人,是她这辈子欠了最多以为无以偿还的人,是她心甘情愿把所有都可以交付的人,是她爱得没有了底线没有了尊严的人。这样英俊的一个男人,尽管此时他的面容憔悴,却仍不减他的英俊帅气。可是,这样一个男人却没有一分一秒属于她过。   她慢慢地伸手摸向唐晋扬手中的玉观音,放在手里摩挲着,若有所思,却又旁若无物。   良久,荀芷粟才抬头,眼神中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芒:“唐先生,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个玉观音就是我的。”   大脑像是停止了思考一般,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唐晋扬却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她说什么?这个女人竟然说这个玉观音是她的?   “你胡说,荀芷粟,你就是一个骗子,你骗了莹雪,骗了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的。”唐晋扬全身紧紧地绷着,盛怒的表情中有一丝绝望,他知道,不他希望这次荀芷粟还是在骗他。   “唐先生,”荀芷粟徐徐地叫着他的名字。不躲不闪,眼神坚定地望着他,这是她认识他十年来第一次这么勇敢地直面承受着他的眼神,“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玉观音,的确是我的,它跟了我二十年;十年前的一个晚上,在文大附近被两个歹徒抢走了,我不顾一切地想要夺回来,幸好被一个路人给救了。几天后我又见到了他,虽然他早就有了喜欢的女孩,但是我不可救药地陷入了对他的暗恋……”   荀芷粟的表情是如此的平静,说话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但是平静中却又让人感到一丝的悲怆与绝望。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那份暗恋将会永远是暗恋,深深地埋在心里,那份暗恋将会化作深深的祝福。可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也不会有如果,所以便会有遗憾,便会有仇恨。   她苍白的脸色与白色的病房相互映衬,瘦弱的身子裹着肥大的病号服,让她看起来无比的单薄,仿佛一阵风过来便会被吹倒在地.   “不,不是,你一定是在骗我,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唐晋扬喃喃着,飘忽无力的声音里是他话语的不确定。   她明明是一个温和的人,怎么轻轻的话语仿佛变成了把把利剑,每说一句就像刺一下他的心。唐晋扬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荀芷粟嗓子有些发干,但是脸上的笑容依旧恬淡:“唐先生,就这样吧,我们之间就这样吧,我欠你的都换上了,我欠苏莹雪的那条命,我的孩子已经替我换上了。我欠你的……”说着她看了他的那条腿,努力忍住眼泪:“我这一辈子永远都没有再做妈妈的机会了,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吧?”说道最后她的脸上竟然有淡淡的微笑,她真的不欠他什么了,他终于可以摆脱她,而她,终于又要变成孤独的那一个。   唐家两兄弟闻言都不约而同地惊愕地看着她。   唐晋尚震惊中苦笑一声,原以为他可以把她保护的很好,没想到这么些天来,她却默默承受着这么多的痛苦。   他慢慢地伸出手,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感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担心地叫了一声:“芷粟!”   荀芷粟转头看他,安慰道:“大尙,谢谢你,不过你放心,我没事的。”   阳光很好,温暖的光亮透过明亮的窗户投射在她的身上,看起来像是给她镶了一层金灿灿的模糊的毛边。   她纤弱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白皙的肌肤因为打点滴而青紫了一大片,那颜色忽然幻化成那夜床上那一大片血红,刺痛了唐晋扬的眼睛。   唐晋扬的气势减弱了几分,他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那好,荀芷粟,你休息吧,这些事等以后我们再说。”他的声音粗哑干涩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显得那么虚弱无力。   以后?我们永远不再会有以后了,荀芷粟的鼻子有些酸。曾经对他所有的爱与情,已经在这几天痛苦的煎熬中都统统消磨掉了。本来在两个人的纠缠中,只有她自己在一厢情愿,所以,当她决定放手,真的没有了以后。   只是,这个结局与她想象的实在有天壤之别,原本,她以为她会在他找到幸福的时候安静地退出默默地祝福,而现在,她只希望快快地远离那个让她心伤心碎的地方。他的一切与她再无关联。   即使他知道了玉观音的真相,即使他知道了他们相遇不止十年那么长,但是,荀芷粟除了一声苦笑,或许还有一丝的解恨之外,不会再有任何的幻想。原来,恨真的可以让一个人疯狂,她现在倒真的理解了当初唐晋扬为什么会那么折磨她。就这样吧,真的就这样吧,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就让它终结在这个让人悲伤的冬季吧。   唐晋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他努力的装作无所谓的模样,但是虚浮的脚步出卖了他内心的纠结痛苦,仿佛那两条腿不是他的,机械,疲惫。   。   关上病房的门,他再也支撑不住,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刚那个淡然地和他说话的女孩是曾经荀芷粟吗?是当年那个擦去他泪水的可爱的小女孩吗?怎么会?怎么会?即使听到她亲口承认,他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这是老天在作弄他么?二十年了,他一直把那句奶声奶气的戏言当做生活的目标,十年了,他一直把那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当做莹雪的影子,将近四年了,他一直把她当做一生的敌人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他羞辱她……到头来,老天竟然告诉他,她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不,不是这样的……”唐晋扬的手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玉观音,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迷蒙中他看到的竟然是那个小女孩的脸,像瓷娃娃一般的粉嫩,她笑得就像阳光一样灿烂,她奶声奶气地说:“哥哥,长大以后我做你的小媳妇。”她笑眯眯地说:“哥哥,我把我的布娃娃给你。”她嘟着嘴说:“哥哥,我们拉钩上吊。”她说:“哥哥,你闭上眼睛。”少年没有拒绝小女孩的要求,轻轻地,软软的,似乎是一只蝴蝶翩然飞过他的左脸颊。   即使过了二十年,唐晋扬仍然还记得那种让他心安的感觉,他抖着手去触摸左脸,可是摸到的却是冰冷的泪水。   十年前的那一夜,原本早就不在他记忆中的那一夜,那个瘦弱的女孩,那个无助的女孩,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那个嚎啕大哭的女孩,那个为了保护那个信物而不顾一切的女孩……唐晋扬心痛得厉害,他捂着自己的心脏,或许那次出手相救是十年来他对她做对的唯一的一件正确的事。   “先生,您怎么了?生病了吗?”有一个小护士打他身边走过,关切地问道。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哭也这么帅。   唐晋扬擦了擦眼泪,没有看那个小护士好奇的目光,摇晃着往外走去。      ☆、第 42 章      唐晋扬失踪了,一连几天,张怡涵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都是关机的状态。   无奈之下,张怡涵联系了唐晋茹,唐晋茹也没有大哥的消息,她便给荀芷粟打了电话,可是没想到她的手机也是关机。   唐晋茹又往唐晋扬的公司打电话,是他的秘书小梁接的电话,梁秘书说唐晋扬病了,已经好几天没有上公司了,公司里的事物都是副总在打理。   唐晋茹知道大哥唐晋扬的性子,即使出现天大的事情也不会主动向家里开口,更别提生病这码事了。于是她便开了车载着张怡涵到了唐晋扬的别墅,以前她和同学来这栋别墅开过一次生日聚会,从唐晋扬的手里死皮赖脸地蹭到了一把钥匙就没有还回去,没想到这钥匙现在倒有了用处。   打开别墅大门,花圃里有两只鸟噗噗地往上飞,唐晋茹朝张怡涵笑道:“怡涵,你看我大哥这里,环境多好,我在城里可好久没看到天上飞的活鸟了。以后你可有福了。哎,对了这里你应该来过吧。”   张怡涵好奇地打量着高大的别墅,摇摇头:“我从来没来过这里。”   唐晋茹“啊”了一声,看她一眼:“不会吧,这是我大哥平时的住处。不过,这里地脚比较偏一点,我大哥可能怕你不喜欢这里吧。   张怡涵理了理头发,掩饰自己的尴尬,是啊,俩人交往了的日子也不算短了,虽然知道唐晋扬这个人比较清冷一些,但是一次也没有来这里也说不过去。   其实,唐晋扬工作比较忙,两人差不多一个周会约两次,周末一起逛逛街,吃顿饭,看看电影。虽然张怡涵很想攀上唐晋扬这个高枝,她也不能表现得过于着急。   “大哥,大哥,在家吗?”唐晋茹踏着鹅卵石的小径往里走,提高了声音叫道,但是别墅里并没有人回应,“不对啊,这个时候,芷粟姐也应该在家啊,难道是我大哥住院了吗?那芷粟姐应该通知我一声啊!”   两人说着话来到门前,唐晋茹手一推,门竟然开了,她便走了进去。   “大哥,芷粟姐,家里有人吗?”大厅里回荡的是两个人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上了二楼,唐晋茹敲敲唐晋扬的房门,没有人回应。   她转动门把,嘎达一声,门开了。   唐晋茹探头往里望去,却被一股浓重的酒气熏得捂上了鼻子。   唐晋茹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房间里昏暗一片。床上似乎蜷缩着一个人。她回头看了看,张怡涵的眼神也证明床上躺的应该是唐晋扬。   唐晋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果不其然,床上真的躺着一个人。   她把窗帘往旁边一拉,打开窗,明亮的光线透进来,可是,床上的人并没有察觉,仍然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板上横着竖着的是一堆酒瓶。   “大哥?大哥?”唐晋茹坐在大床边上,小声地唤着唐晋扬。   床上的人似乎被打搅了清梦,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转过身去,却没有睁开眼。唐晋茹触到唐晋扬的手,却一下子松开。   烫,唐晋茹又不确定地握住唐晋扬的手,很烫。   “大哥,大哥,你醒醒,你发烧了!”唐晋茹伸着胳膊摸了摸唐晋扬的额头,真的是高烧,额头烫的吓人。   她看到唐晋扬的脸绯红,嘴唇也因为缺水而干到起皮。他的床头有一个倒着的玻璃杯,里面还有少许的清水。   唐晋茹招呼着门口的张怡涵:“怡涵姐,麻烦你帮我倒一杯水,再拿一块湿毛巾,也不知道我大哥病了多长时间了,芷粟姐怎么也不在”接着打了120。   接过张怡涵递来的水杯,唐晋茹把胳膊放在唐晋扬的脖子下方,轻声道:“大哥,起来喝杯点水,120马上就到了。”   也许是着姿势很不舒服,昏睡之中的唐晋扬伸手去推她手里的杯子:“我不用你管。你不是都要离开我了吗?还回来干什么?”因为感冒发烧,唐晋扬的声音沙哑粗粝,让人听了觉得心疼。   听唐晋扬的语气,似乎在和谁赌气一般,唐晋茹一愣,半天没有反应,她又看了看张怡涵,张怡涵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唐晋茹耐着性子,哄着唐晋扬:“我想你了,所以就回来了。来,把药吃了,把水喝了,你的病马上就会好的。”   唐晋尚总说自己的这个妹妹和他不亲,有时候,唐晋茹也有这种感觉,她喜欢大哥甚于二哥,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为什么会这样,唐晋茹想,和大哥在一起,或许会更多地激起她心中一些母性的东西,想要保护他。   “走开,谁稀罕你回来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唐晋扬说话时的呼吸有些粗重,因为病着,本来生气的话变得有些哀怨。   “你再这样,我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唐晋茹咬着嘴唇,想了想,便又顺着她大哥的话往下说。   果然,这回唐晋扬没有再吭声。   唐晋茹试了试勺子里的水,正好,不烫,便小心翼翼地送到他的嘴边喂给他喝。   唐晋扬原本帅气的脸庞瘦削了很多,嘴唇四周冒出一层青青的胡茬,这是她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哥吗?活脱脱就是一个男版病西施啊。   喝了几口水之后,忽然唐晋扬一把捏住了勺子,虽然他闭着眼,神志也有些不清,但是他还是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勺把,他有些着急地哀求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别走,别离开我,我想喝你做的米粥。”   “大哥,大哥。”唐晋茹将张怡涵递来的湿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她尴尬地看了张怡涵一眼,张怡涵低着头:“晋茹,我出去给他熬点粥。”   唐晋茹点点头,心说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让张怡涵跟着来了,这叫什么事啊。   “别走,别走。”唐晋扬干涩的声音越来越小。   “大哥,芷粟姐给你煮粥去了。”唐晋茹不断地给他换着毛巾,心中却在思忖,大哥口中的那个人难道是荀芷粟?所以她故意这样说了荀芷粟的名字。   “芷粟,芷粟,不要走……”呢喃着这个名字,唐晋扬似乎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   等唐晋扬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医院里。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曾经一度熟悉而厌恶的味道。   “晋扬,你醒了。”一个有些耳熟却又让他感到陌生的声音响起。   唐晋扬看了看女孩,想要张口,忽然之间却忘了女孩的名字,因为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主角只有一个,小时候的荀芷粟,中学时代的荀芷粟,被他欺凌毫不反抗的荀芷粟。   可是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不顾他的呼喊,荀芷粟决绝地离开只给他一个背影。   “晋扬,晋茹刚刚出去,她一会儿就回来了。”张怡涵似乎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耐心地解释着。   唐晋扬没有说话,不想说也没有力气说,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般,浑身酸软无力。   他闭上眼睛,为什么要醒过来?为什么要醒过来?在他消愁醉酒的时候,在他头昏脑胀的时候,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至少他还可以自欺欺人,还可以假装她还在他的身边。而此刻他能想到的只有床上那一大片刺眼的红,还有她说着一切与他无关的平静。   他曾经以为荀芷粟会像一块牛皮糖一样黏住他,无论怎么赶都不会走,没想到到头来她是如此坚定地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   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荀芷粟,这个女人,看似小草般柔弱,可是却比任何东西都韧,当她解开血淋淋的真相之后抽身离开,却也打碎了他的梦,让他悔恨不已却无法偿还,只能默默地独自承受这一切。   那几天,在空空荡荡的别墅里,唐晋扬拼命地想要忘记她,他甚至把家里珍藏的红酒都拿出来一瓶一瓶地喝掉,可是她的模样却越来越清晰,到最后只剩下疯狂的想念。想念她做的饭菜的美味,想念她手洗的床单的清香,想念她淡淡的笑容……他以为在苏莹雪去世后,他不会再爱,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然会爱上他的仇人,害死他爱人的仇人。   望着那些空空的精美的酒瓶,他甚至想,或许荀芷粟真的没有伤害苏莹雪,她对一只跛脚的小狗都那么有爱心,怎么能狠心把菜刀砍进自己妹妹的身体?当年面对警察给出的结论,他就是死活不相信,会不会他真的冤枉她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想,如果他是荀芷粟,那么他永远都不会说一个原谅,永远不会。   “晋扬,医生说你胃出血,只能喝点流质食物,我给你煮的小米粥,你喝点吧?”张怡涵站起身来,要去拿桌子上的保温瓶。   “怡涵,你走吧。”唐晋扬睁开眼,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别来了。”   “晋扬?”张怡涵的手一抖,勺子一下子掉到地上,她慌忙捡起来,低着头道,“晋扬,我不累,没事,不用休息的,我去洗洗勺子。”   “怡涵,你知道我说的意思是什么。”唐晋扬疲惫地抬抬手,“是我利用了你,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晋扬,你生病了,我要照顾你,因为我,我是你的女朋友。”张怡涵紧紧咬着粉嫩的唇,胸脯起伏,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朝他大声说道,这或许是她和唐晋扬交往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由勇气和他这么大声音说话。   唐晋扬轻笑一声,看来这个姑娘真的是被自己惹急了,他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张怡涵的,看她的第一眼,他就觉着和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当时因为他正纠结于对荀芷粟的情感便开始了俩人的交往,而且发展迅速,以至于过年的时候,便将她领到爷爷奶奶家。   现在想来,那种熟悉感是源于她的那双大眼睛,小鹿一般,和荀芷粟的那么相似,或许是因为不太敢或者羞涩,所以总喜欢垂着眸看他。只是,张怡涵的眼睛里少了荀芷粟眼里的几分纯净。   “怡涵,我这人说话从来不喜欢打哑谜,你也应该知道,我和你交往并不是因为爱情,而你和我交往,或许也掺杂了别的东西。我们现在分开,趁着我对你还有愧疚之情,会给你一定的补偿,等以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唐晋扬有些累。   张怡涵琢磨着他的话,白皙的小脸红红的,交往的这些日子,她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可亲近的人,没想到现在他说话竟然这么直接。她喜欢这个男人,有一部分,或者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一个有钱人,可以改变她甚至她整个家庭的处境,所以,尽管知道他有残疾,她还是痛快地同意了他的交往要求。   “那我等晋茹回来之后再走吧。”张怡涵红着眼圈朝他勉强笑笑。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唐晋扬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虽然早就知道女孩的目的也并不只是爱情那么单纯,但是把这层窗户纸捅开之后,心里也有些难受,这种难受是因为荀芷粟。   他想,这个世界上,除了荀芷粟,恐怕再没有第二个女人如此无私地对他,无论他是穷是富,无论是他残是健。荀芷粟,她现在怎么了?身体是否恢复了?她和晋尚……?她真的再也无法生育了?   想到这里,唐晋扬的心头一颤,鼻头有些发酸。      ☆、第 43 章(为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匆匆太匆匆,晚上来捉虫。   唐晋茹走进病房,见房间里面只有大哥一人,偌大的房间里他的身影有些孤独,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她把手里的东西轻轻地放在病床上的桌子上,随口问了一句:“大哥,你醒了,哎,对了,怡涵姐去哪了?”   唐晋扬没有回答,甚至都没看唐晋茹一眼,只是呆呆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   “大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用不用叫医生?”唐晋茹转过身,弯下腰仔细地观察唐晋扬的脸色。   唐晋扬面无所动,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感觉唐晋茹这样地聒噪,   见唐晋茹还在喋喋不休,他沉着声音不耐烦地答道:“我让她走了。”   早已经习惯了大哥的言行,唐晋茹并不在意他有些无礼的态度。   她哼了一声,盛了一碗小米粥,用小勺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又开口道:“哦,怡涵姐应该回家休息一下了,这一天一夜,她一直都在这里照顾你,连我这个妹妹看了都感动了呢!”   唐晋扬扭头看了妹妹一眼,唐晋茹弯着眉眼看他。   唐晋扬闭上眼,但是凉凉的声音穿过薄薄的唇而响起:“等回头,你帮我开一张十万元的支票给她。”   唐晋茹正端着碗,听了唐晋扬的话愣了一下,倏尔一笑:“大哥,这谈恋爱又不是谈生意,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用钱能解决,你给人姑娘十万块钱,不如给她买一个一千块钱的礼物来的惊喜。”   唐晋扬心情不爽地扫了妹妹一眼:“我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唐晋茹哪会听他的话,索性一屁股坐在病床边上,把小米粥端到他嘴边:“大哥,你都睡了两天了,还累啊!乖,喝点小米粥。”   唐晋扬转过脸去,只留给唐晋茹一个瘦削的脸庞:“我不饿,晋茹,你走吧。我想一个人……”   “嘘!”唐晋茹将纤细如荑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黑白分明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个漂亮的月牙儿。   她俯□在唐晋扬耳边小声说道,“大哥,你把米粥喝了,我就告诉你芷粟姐的情况。”   听到荀芷粟的名字,唐晋扬迅速地转过脸,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你?”然后声音虚弱地说道:“谁说我想知道她的情况。”   唐晋茹讪讪地收回手指,撅着嘴道:“这个不怪我,是你喝醉了自己说的,不过,大哥,我早就说你俩之间有□□,芷粟姐还不承认。”   “那她,她现在怎么样了”唐晋扬的心脏再一次因为这个名字而抽搐,因为这个人曾经那么卑微地无私地爱他,可是现在,以后,永远,再也不会属于他了。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她能够早日从悲痛中走出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唐晋茹见他出神,便拉长音调:“其实,芷粟姐和我二哥……”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下来,瞟了唐晋扬一眼,她看到大哥的目光一亮,便咳嗽一声,晃晃手指头撒娇道:“大哥,你看,我的手都累了。”   恰巧,唐晋扬的肚子咕噜地响了一声,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忽然之间,觉得这一阵肚子好饿。”   唐晋茹见大哥板正的脸上别扭的神情,不禁莞尔,打趣道:“大哥,你现在这个样子最可爱了。”   唐晋扬脸有些挂不住,马上黑起脸,他哑着声音道:“唐晋茹!”   唐晋茹吐吐舌头,知道逗大哥要点到为止,她连忙将小米粥送到他嘴里,边喂饭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大哥,你说你这样活的累不累啊!明明是一个大帅哥,笑起来迷倒一大片,可就是整天皱着眉头,看起来就跟咱爸似的。”   唐晋扬想要说她现在和奶奶一样啰嗦,却又急着想要知道荀芷粟的消息,便使劲忍住了。   一口一口,唐晋茹故意喂得很慢,终于把一小碗稀饭喝的精光,她看了看干净的碗底叹道:“大哥,好有成就感啊!”   唐晋扬却不想理妹妹的这些小恶趣,开门见山地问妹妹:“好了,饭吃完了,你可以说了吧。”   唐晋茹抿着嘴叫屈:“大哥,我是你亲妹妹啊,照顾你一晚上连一声感谢的话都没有。”   唐晋扬许久没有这么和妹妹亲近了,这个妹妹是全家老小的掌上明珠,也是除了爷爷奶奶和他最亲近的人,此时却顶着那么难看的黑眼圈来照顾自己,他也不觉有些心疼,他低着头看着手上的针管,低声说:“晋茹,谢谢你,你想要什么礼物你告诉我。”   唐晋茹转脸白了白大哥,“切”了一声:“大哥,我什么也不缺,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就有一个最简单的愿望,就想要一个嫂子好好照顾你,让你有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可是……“她抬手摸了摸大哥的头,叹了一口气:”你说你,怡涵姐那么好的一个人,也被你赶跑了。”   见唐晋扬脸色苍白得有些难看,唐晋茹这才正色道:“大哥,芷粟姐,她并没有和我二哥在一起。”   荀芷粟和唐晋尚,他们没有在一起?唐晋扬的心蓦的一松,不自觉地轻舒了一口气,可是又有那么一丝的刺痛。   他希望她幸福,他知道她和唐晋尚有感情基础,唐晋尚爱她,包容她,可以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她竟然没有选择唐晋尚,他们不在一起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因为他再也没有了机会。   想到此,唐晋扬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双眼,只觉得头疼欲裂。   原来这世上,不光是死别、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离开自己,也是这么得难受。从前,荀芷粟看着她的爱她的心被他狠狠地碾碎,她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承受啊。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唐晋茹没有注意到唐晋扬的表情:“大哥,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三个之间的事情,但是我知道芷粟姐爱你多过二哥,既然你那么喜欢芷粟姐,就应该好好地待她,别辜负她。”   她找过唐晋尚,告诉他唐晋扬病了,非常想念荀芷粟,希望唐晋尚能帮忙联系一下荀芷粟,到医院来看看他。   没想到,唐晋尚一口回绝,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唐晋茹再三追问原因,唐晋尚宠溺地摸摸妹妹的头发,说道:“晋茹,记住,有时候,你爱的人并不一定值得你去付出,如果你遇到像唐晋扬那样的男人,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哥哥,我也会千方百计地去拆散你们,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妹妹受一丁点儿的苦。你告诉他,她并没有和我在一起,我尊重她的选择。”   唐晋茹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唐晋扬的时候,唐晋扬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他想要擦去脸上的泪水,一个大男人因为情感问题当着妹妹的面流泪确实太丢人了,可是他的手像是不听他的指挥一样,眼泪也像泉涌一般停不下来。   “大哥,”唐晋茹看着抽泣不已的唐晋扬,眼圈也红了,掏出纸巾给他擦满脸的泪水,“别这样,别这样,我会难受的。我知道芷粟姐很爱你的,你好好地爱她,她会原谅你的,二哥也不会恨你的。”   “晚了,一切都晚了,她不会原谅我的,不会,永远也不会。”唐晋扬摇着头喃喃自语,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他的唇边,又苦又涩的味道。一个弱小的女孩,吃了那么多的苦,再坚强也应该会有眼泪,可是他很少见到她哭,难道她的泪水都是咽到肚里,泡进心里?既然给不了她爱,就放手吧,最后给她一次尊重!   从小,他就是一个极度缺爱的人,更不用去说如何地去正确地爱人。一旦抓住一份爱,他便要紧紧地捏在手里,就像当年和苏莹雪在一起时,他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珍宝,不愿意与世人分享,即使苏莹雪和别的男生说笑几句,他也会郁闷好一会儿。时间长了,两人不免要闹别扭,但是每一次都是他先低头,因为他爱苏莹雪。   同样,这一次也是,当他用伤害回报荀芷粟的爱,注定了他将会再一次地失去。同时失去的,还有他生命里唯一的那抹光亮,他用二十年的时间去守候的那个诺言。   ……   身体上的伤恢复得很快,但是心灵的创口却愈合得极其缓慢,每当夜里没有人的时候,那个伤疤还会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她曾经历过什么,但是她知道时间会冲淡这一切,没有什么痛会是一辈子的。   出院之后,荀芷粟和唐晋尚长谈了一次,推心置腹地,本来两个人就有十年的交情,细水长流的情感,没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   她告诉唐晋尚,她是一个对感情负责的人,正因为负责,她不想因为感激而以身相许,那样对人对己都不是不公平的。她一直把唐晋尚当做最好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可以掏心窝子的朋友,她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毁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情。   当时,听了荀芷粟的话,唐晋尚只是一声苦笑,他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但也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强扭得瓜不甜,可那个人是荀芷粟,是他默默喜欢了十年的女孩。   唐晋尚眼神复杂地看着荀芷粟,这个女孩除了漂亮清秀一些,和别的女孩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为什么会这么执着,有时候,他也问自己,除了喜欢,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比如荀芷粟喜欢的那个人是他的大哥唐晋扬?可是没有答案。      ☆、第 44 章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日更了   荀芷粟婉言谢绝了唐晋尚给她提供住处和介绍工作的好意,因为她不想再欠他的人情,欠他的越多,她就越忐忑,就越不忍心拒绝他的表白。   “这么说,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唐晋尚眨眨眼,嘴角弯起,但是话语中的怅惘之情不明而喻。他抬手去摸自己的耳垂,却发现上面空空的。不知什么时候他耳朵上那颗亮晶晶的耀人眼的耳钉匿了踪迹,头发也变成了短短的黑发,现在的唐晋尚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努力奋进的优良青年。   “对不起,晋尚,我……”荀芷粟不敢去看他,因为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失落,这种失落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在这张帅气的脸上看到过。   “我知道,我知道。”唐晋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妈的,是苦的,这杯咖啡怎么是苦的呢?他明明告诉服务员要多加糖的。   不是不能爱,也曾经爱过,可是他不想逼她,不想看她爱的如此勉强。   因为谁都想爱的纯粹,希望对方的眼中心中只有自己这一个人。爱情可以勉强,但是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唐晋尚多么希望自己能回到十年前,那时他还是一个不会为别人着想只让自己开心的混蛋少年,那他可以死缠烂打,交上这个女朋友。   他记得那个放学后的傍晚,金色的夕阳洒在那个女孩精致的面庞上,她的嘴角是淡淡的笑,眼里闪着干净的光,那仿佛是一幅世上最美的肖像画,那是是最高明的画家也画不出来的青春美丽。   荀芷粟低着头喝着杯子里的牛奶。   望着面前如此认真的英俊青年,荀芷粟多么希望能回到十年前,那时,她还是那个如白纸般纯洁的姑娘,而他,是那个有些吊儿郎当的少年。   她记得那个放学后的傍晚,金色的夕阳打在那个男孩的漂亮的脸上,男孩笑嘻嘻,趁她不注意地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告诉你个秘密,我,到现在,还是,一枚,小处男呢。”说完之后,他迅速地躲开,脸上被夕阳涂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如此□裸,却如此真诚,这样的话也只有唐晋尚才能对一个不认识的女孩说出来。   如果真的能回到那个时候,荀芷粟想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那么,后来的后来,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不幸都不会发生。   可是,老天爷就是那么喜欢捉弄人,就是那么不能让人遂愿。它将一切都安排好,然后看小小的人们无奈地挣扎,看他们最终黯然。   十年,十年的时间,沧海桑田,但注定的结局却不会再改变。   十年的时间,唐晋尚变成一个有魅力的成熟的男人,他值得拥有一个比她荀芷粟优秀许多的女孩。   “芷粟,你今后怎么办?”唐晋尚调整了一下情绪,关切地问她。她喜欢了他大哥十年,而他喜欢了她十年,这足以拍成最狗血的电视剧了。但是,不管他们的关系怎么样,她确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工作,我明天就可以上班了。”荀芷粟说话清清淡淡。   “以后,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一直都没有变。”唐晋尚指了指桌边自己的手机,这个号码还是两人处朋友的时候,一起换的情侣号码,他出国的时候,也坚持让妹妹帮自己按时交电话费,从来没有停用。   “嗯,我会的,大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也会是一辈子的朋友。”荀芷粟犹豫着将手伸过去。   唐晋尚看着她的手,无奈的笑,这个女人,时刻不忘提醒他的身份。他伸出手去,没有犹豫,紧紧地握着那只冰凉的小手。   唐晋尚,这样也好,或许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告别了唐晋尚,荀芷粟拎着自己的那个小小的包,走出了咖啡店。唐晋尚很想说送送她,但是却终于忍住,刚才他们把话谈的很清楚了。他知道她一定会拒绝。   荀芷粟的心情轻松了很多,站在繁华的城市的十字街头,身边是飞驰而去只留下难闻的尾气的汽车,头顶上太阳躲进了铅色的云层里,冷风吹来,有些冷。   她眯着一双眼,看着东西南北的方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切仿佛又回到曾经的某个时刻,那时,她还是那个从清水镇来的那个小丫头,在这个城市,孑然一身。   只是现在,物是人非,一切都不一样了。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响起来,她从口袋了摸出手机,上面跳动的是小李的名字。   “荀姐,你身体好了没有?我都快被那个臭男人折磨死了。现在一看到那些数字我就犯迷糊。”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抽空给荀芷粟打个电话,小李一边咯嘣地嚼着薯片,一边大发牢骚。   “小李啊,我差不多好了,今天下午我到阿婆那里,把东西搬进去然后收拾一下。”荀芷粟拿着手机穿过斑马线,走到一个比较僻静的街角,“我明天就去上班。”   “那就好,那就好。”小李眉开眼笑,俩人又说了几句,就在要挂电话的时候,忽然她压低了声音八卦道,“荀姐,我告诉你啊,你生病的这几天,我看那个小心眼男人心神不宁的,脾气特别暴躁,我看他对你肯定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啊。”   “小李,你又瞎说!”荀芷粟听不出小李的话到底是不是玩笑话,但是她确是一个开不起玩笑的人,也不想开这样的玩笑。   小李也知道荀芷粟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便乖乖地闭嘴:“荀姐,这就是我个人的感觉,反正,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真的承受不来啊!”   挂了小李的电话,荀芷粟又给萧叶超和王阿婆打了电话把情况说了一下。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天空中太阳竟然挣破了云层,明晃晃地挂在那里,有些耀眼。   她裹了裹衣服,把围巾围上,迈着大步朝公交站点走去。   伤痛总要过去,生活还要继续,就像天上这轮明亮的太阳,也曾经历过坠落西山的低谷,但是第二天却总是明媚地升起。   她也一样,她要努力工作,要给妈妈一个安定温暖的家,要进一个为人子的本分。   在公交车上,她又给荀笙笙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前两天重感冒住了几天医院,这个周就不去看她了,下个周一定去。荀笙笙并没有问她什么,只是叮嘱了她一句要多穿点衣服。   合上手机,荀芷粟呆呆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外面是来去匆匆的人群,因为是春节过后,大多以进城打工的农民工居多,他们肩扛手提拿着大包小包,有的甚至是拉家带口。虽然他们可能不愿意离开生他养他的故乡,可是为了生活,他们必须背井离乡,出外打拼。虽然他们在这里生活的很苦,但是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   所以,世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有太多的必须承受,她的这点苦算什么?   荀芷粟苦涩的笑笑,和姥姥比,她是多么幸福,她应该好好珍惜。   她伸手摸了摸棉衣下的那个玉观音。这个东西,她始终舍不得扔掉,那次在医院里,她包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可最后又从清洁员阿姨的拖走的垃圾袋里翻出来。   当时紧紧地把它握在手里,荀芷粟不断地找理由说服自己,就算这个什物不是唐晋扬的,可毕竟跟了她二十年,也是有感情的。不是说扔就扔的。再说,这块玉应该是好玉,就这么扔掉,太可惜了。   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荀芷粟终于来到小镇上。可能是春节刚过的缘故,小镇上有些萧条,广场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只有过年时的五颜六色的小彩旗在空中迎风飘舞。   她穿过广场,凭着记忆,左拐右拐,终于敲开了王阿婆家的大门。   来开门的王阿婆穿了一件深红色的羽绒服,后面是一只比棉花糖大一点的小狗,见了荀芷粟,她先是愣了一下。   荀芷粟抿着嘴笑笑,解释道:“阿婆,我是荀芷粟,花花的同事,租您的房子的那个,上午我给你打过电话的。”   王阿婆哦了一声,伸手去接过她手里的包,:“我知道,你这孩子,几天不见,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荀芷粟忙阻止老人,说道:“阿婆,我提得动。”   王阿婆固执地把包抢过来,嘴里小声嘟囔着:“别小看我老婆子,比掰手腕花花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呢,别说你瘦的跟个小鸡子似的。你看这么冷的天气,也不多穿点,手凉的跟冰块似的。”   进了屋,荀芷粟刚要往自己住的那间屋里走,王阿婆叫住了她:“小荀,那边有些日子没住人了,有点冷,你先到我这边来热乎热乎。”   荀芷粟的心头一暖:“谢谢阿婆,您这屋里真暖和。”   王阿婆笑了笑,指着炕有些得意地说:“那是,这炕还是我老头子在的时候砌的呢,一到冬天在锅底架上木头就烧,不比那些暖气什么东西差。你到炕上坐着,我给比泡点红糖水暖暖身子。”      ☆、第 45 章 作者有话要说:必要的过渡,估量们不要拙计啊。   喝了姜糖水之后,荀芷粟躺在暖烘烘的热炕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她感觉有人给她盖上了厚厚的被子,然后有她掖了掖被角,有一个慈祥的声音小声说着:“这个小脸呐,让人看了心疼。”   “姥姥!”荀芷粟翻了一个身,攥住那双手,那是一双温暖粗糙的手,她嗲嗲地撒娇道,“我好想家,好想你,我想吃你做的油饼,你说要给我炖老母鸡,我都等了好几年了,做梦都会流口水。”   王阿婆刚要抽出手,听了她的话,却又停了下来。   她伸出自己那只饱经沧桑的手,轻轻地摸着荀芷粟苍白的小脸,不禁怜惜道:“这可怜的孩子,是想家了呢!”   美美地,这一觉仿佛睡了好长时间,最后,荀芷粟是被一个女孩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她睁开眼,看看周围,有些茫然。   外面天色渐黑,屋子里光线很暗,她看不太清屋子里的摆设,只觉得屋子里很简单,热热的炕头竟有点像姥姥家从前的样子。   “姥姥!姥姥!”她叫着坐起身来。   屋门被打开,一个胖乎乎的女孩探进脑袋,手里捏着一块吧嗒着油兮兮的嘴唇朝她嘻嘻笑道:“荀姐,你醒了,来,喝鸡汤了,可香了。”   荀芷粟嗅了嗅,果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浓浓的鸡汤的香味。   “小李,你怎么来我家了,我姥姥呢?”荀芷粟拿过旁边的羽绒服穿上。   “荀姐,这是阿婆家啊。“呆呆看了一会儿荀芷粟,小李讶异地眨眨眼,转头对门外道:“萧总,荀姐不会生病傻了吧。”   萧叶超看她满手满嘴的油,切了一声,鄙夷地说道:“李花花,就你那智商,吃那么多垃圾零食都没傻,我们公司的高材生怎么会傻。”   小李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这个男人只要有机会便会报复,真是小心眼。     荀芷粟看到门口朝她微笑的萧叶超,还有正端着鸡汤走进来的王阿婆,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在王阿婆家。   王阿婆笑眯眯地看着她,温和地说道:“小荀,喝点鸡汤,刚熬的,是阿婆自己养的土鸡,味道香着呢,花花一口气喝了两碗。”   “哎,谢谢阿婆。”荀芷粟接过碗,抿着嘴喝了一小口。   见着她小鸡吃米式的吃相,王阿婆有些不满,指着小李道:“小荀,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吃饭不好好吃。刚刚做梦的时候,你不是还想喝鸡汤吗?小荀,你看花花,大口吃饭,大口喝汤,身体结实着呢,跟小牛犊一样。”   听着王阿婆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荀芷粟的眼圈倏地变红,她看着王阿婆,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忽然她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喝起了鸡汤。   “阿婆,芷粟姐饭量小,不是挑食。”小李赶忙替她向王阿婆解释。   “那以后跟着我吃饭,保证你胃口好,吃嘛嘛香。来,再喝一碗。”王阿婆说着接过她手里的碗走了出去。   小李朝她挤挤眼,小声说道:“阿婆做饭的手艺不错。”   荀芷粟红着眼圈看看她,又看看倚在门口的萧叶超问道:“萧总,小李,你们怎么来了?”   萧叶超刚要开口,却被小李快言快语地抢了先:“萧总说,要庆祝你健康出院和搬新家,所以,他就拉着我出来了,萧总,这个不算早退吧!“   萧叶超没有理她,而是朝荀芷粟笑道:“芷粟,这一段时间,我和棉花糖都很想你。”说着他弯腰把地上的小东西抱起来拍着它的屁股说道:“棉花糖,怎么就知道吃,没看到你的主人醒了吗?”   棉花糖抬着小脑袋滴溜溜地看着荀芷粟,汪汪地叫了两声。   荀芷粟伸手去抱棉花糖,棉花糖往旁边一躲。   “棉花糖,你不认识我了吗?”荀芷粟伸手轻轻抚摸着它那只受伤的腿,“我是芷粟啊!”   棉花糖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忽然它伸出小舌头去舔荀芷粟的手心,汪汪汪地叫着。   “你认出我了,棉花糖,你认出我了,是不是?”荀芷粟欣喜地抬头,看着萧叶超。   萧叶超刚理了头发,显得精神了好多,他穿得很休闲,一件黑色的皮夹克,一条很蓝色的牛仔裤,懒懒地倚着门,笑着看玩得正欢的荀芷粟和棉花糖。   这些天不见,她瘦了,眉间萦着淡淡的愁,那天她打电话给他说自己病了,请几天的假。   萧叶超问她什么病,她吞吞吐吐地说只是感冒。他说去看看她,她万般推辞。所以,他总觉着她不只是生病那么简单,现在看见她开心地笑,萧叶超一颗心也渐渐地放下来。   四个人还有一条狗乐乐呵呵地吃了一顿饭,王阿婆是一个热情的人,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她吃的不多,但是却喜欢看三个年轻人吃。   荀芷粟吃得很多,一方面是王阿婆的手艺的确不错,另一方面她不想辜负阿婆的一番好心。   而花花只顾得吃,也顾不得和萧叶超斗嘴,萧叶超呢,则乐得清闲,和荀芷粟讲了公司的一些事情,棉花糖吃撑了躺在地上睡懒觉。   热心的阿婆,;直爽的花花,把她当做朋友来关心的帅气老板,还有陪她一起度过孤独时光的棉花糖,快乐的场面让荀芷粟有些恍惚,她想,生活待她并不薄。   吃晚饭,萧叶超玩了一会儿,便带着棉花糖离开了,而小李留下来陪她一起睡。   因为是床,不能生火,所以王阿婆给她准备了一床电热毯,可是因为插座的原因,电热毯并不好使。   半夜,荀芷粟被冻醒了,清白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洒进来,她没有开灯,欠着身子伸手把椅子上的羽绒服拽过来盖在被子上面。   这时,旁边的小李被惊醒,她打了一个呵欠,睁开一支眼问道:“荀姐,怎么了,冷啊?”   荀芷粟朝她摆摆手,小声说道:“没事,没事我把羽绒服盖上。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你赶紧睡吧。”   小李掀开被子坐起来:“荀姐,要不你到我被窝里来,我这里热乎着呢。”   “不用,不用。”荀芷粟从来不习惯和别人这么亲近。   “荀姐,我又不是男的,你还害羞啊。”小李嘻嘻哈哈地闹着,像泥鳅一样钻进了荀芷粟的被窝,“哎呀,荀姐,你被窝里真凉,看我小火炉的威力。”   小火炉果然名不虚,浑身散发着热量。   小李伸出胳膊楼主了荀芷粟,不断地把热量传递给她。   “荀姐,你太瘦了,该增肥了。”小李握起了荀芷粟的手腕,和自己的放在一起,比较了一下。   荀芷粟的鼻子又开始发酸,说话时便带了些许的鼻音:“花花,谢谢你。”   “谢我?谢什么?荀姐,你这就见外了。”小李蹬了蹬腿,换了个姿势,和她面对面地躺着,“谁还没有个离家在外的时候,谁还没有个生病需要照顾的时候?谁让我们是朋友呢?你说是不是?”   荀芷粟忍着泪点点头,是啊,在她最伤心的时候,却意外的得到了这么多的安慰,她会一一记在心头的。   可惜,小李真的不是一个破坏美好氛围的高手,她盯着荀芷粟,忽然开口道:“荀姐,我真的觉着萧总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你没感觉么?”   荀芷粟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呀,我看真的是吃零食吃多了,不理你了,睡觉,明天还得上班呢。”说着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小李。   “哼,我真是……”小李嘟嘟囔囔了几句,一会儿便没了声音,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荀芷粟当然不会相信小李的话,她和萧叶超也认识了有一段时间,特别是那次他喝醉了向她吐露真言之后,她不自觉地把他归为了朋友,萧叶超也应该是这种想法。有些男人,需要忘记,有些男人,即使再好,也真的只适合做朋友……   这样想着,荀芷粟很快地睡着了,一夜无梦。   上班的第一天,一切都好,并没有想象中的手忙脚乱。   只是临近傍晚下班的时候,荀芷粟收拾好东西,匆忙往外赶,却被小李叫住。   小李托着下巴,奇怪地看着她:“荀姐,你要急着干嘛?”   荀芷粟打开门一脚跨出去:“我去赶公交车,要不时间就来不及了。”   小李感到很疑惑,摸了摸嘴角:“荀姐,你要去哪里?”   “我当然是要回……回……家了。”话说到一半,荀芷粟忽然醒悟过来,她现在不必再来去匆匆地去坐公交车,不必绞尽脑汁地去想那个人晚饭吃什么。   然而,时间是疗伤的良药,工作是忘记的最好方式。   几天后,那近两年的习惯便被瓦解了,她可以安心地走出公司,和小李说说笑笑,穿过小镇的广场,走十五分钟的路程,便会回到王阿婆家,吃着王阿婆做的可口的饭菜,只是,偶尔她会想,今晚,那人有没有应酬,会不会喝太多的酒?      ☆、第 46 章 作者有话要说:新鲜出炉热乎的一张饼   时间如流水般从指间匆匆流过,带走的是过往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而曾经的种种刻骨最终只剩下模糊的痕迹。只不过那深深地埋在心底的那段伤却如一根刺,在某个时候会让心脏倏地一痛。然而一次一次,渐渐地,荀芷粟也感到释然,这是每个人成长中必定要经历的事情吧,有过跌倒,才能走得更稳,有过伤痛,才能更加成熟。   人生的路途就是这样的,曲折而漫长,有些时候,有段路程,必须一个人慢慢地熬过,熬过去前面就是豁然开朗的坦途。   荀芷粟和小李逛街回来,刚进门,就看到王阿婆正满院子跑,别看阿婆岁数不小,但是跑起来都有刘翔的尽头。   小李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扯着嗓子朝王阿婆嚷道:“阿婆,你在锻炼身体呢。”   王阿婆停下来,双手插着腰:气喘吁吁地说道:“你这丫头,净拿我老婆子开心,没看到我正在抓那个小东西呢。快过来帮忙啊”   两人顺着阿婆手指的方向一看,哈,原来不远处有一团小小的黄黄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小鸡   原来,王阿婆在镇上的大集上买了几只小鸡,刚刚她正在院子里喂小鸡仔,一只小鸡趁着这个时候溜出了,毛茸茸的小东西像小皮球一样院子滚。   荀芷粟、小李和阿婆前堵后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小鸡抓住。   王阿婆提溜着小鸡细细的小腿,大声骂道:“你这小东西,不听话赶明我就把你宰了熬汤给小荀和花花喝。”   荀芷粟和小李对视一笑,这个阿婆真是老小孩啊。   笑过之后,荀芷粟将手里的一个袋子递给阿婆:“阿婆,这是我和花花买给你的。”   “你们这俩孩子,花钱做什么?我老婆子什么都不缺。”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阿婆还是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袋子。   “阿婆,马上就要过母亲节了,这是我俩给你买的礼物。”小李帮着王阿婆打开包装,里面是一个收音机大小的播放器,“这个可以放广场舞,你在家里照着学,一定可以当我们广场舞皇后,吸引一众老头的目光。”   这两天,王阿婆迷上了广场舞,晚上天还没黑,就跑到镇中心的广场上去学跳舞,白天在家没事也在琢磨,荀芷粟就想起了这个主意。   果然,看着手里的东西,王阿婆高兴地合不拢嘴,竖着大拇指赞道:“你这俩孩子,比我那俩儿子有心多了,等着,老婆子这就给你们做好吃的。”   望着王阿婆的背影,荀芷粟也开心地笑起来,这种和家人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她无比憧憬,但是想想自己存折上那不多的存款,她又有些发愁,什么时候自己能够攒够了钱在镇上买一套房子,把妈妈从医院接回来啊?   初夏的阳光很好,像是被滤过一样地纯净,暖暖的洒在身上。刚刚逛街有些累,额上有一层薄薄的汗,荀芷粟在院子的水龙头下洗了一把脸。   旁边是种着一小片太阳花,叶子是细细的绿绿的,很嫩,像含着一包翡翠。时近上午,带着嫩黄花粉的花蕊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全都吐露。红、黄、紫、橙、白……各种杂色,迎着金色阳光,一层层掀开,像害羞的小姑娘似的慢慢抬起了羞红的面颊,清雅秀丽中更显出几分妩媚。   真漂亮,荀芷粟看得几乎入了迷,平时没看出这种平凡的小花有多么好看,没有到细细品来也有一番独到的韵味。   小李从屋里拿出两把椅子,放在屋檐下,招呼她:“荀姐,过来坐。”   “哎。”荀芷粟应了一声,走过去。   刚刚逛街的时候,荀芷粟买了新手机,顺便又换了新的手机卡。她让小李给她念着旧手机卡上的电话号码,她自己往新手机上输入。   荀芷粟的朋友本来也不多,手机上的联系人不外乎就是几个亲戚,还有同事,这些小李都认识,所以,小李眯着眼睛,念得心不在焉,而荀芷粟时不时提醒她一下,让她专心一点,让她别念错了。   “阳……光……”小李念叨着,忽然她敏感地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她坐直身子,眼神明亮地看着荀芷粟,嘴角是有些坏坏的笑,她朝荀芷粟晃着手机,不怀好意地问道:“荀姐,这阳光是谁?”   荀芷粟一愣,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脸上细细的绒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她眨了眨眼睛,可能是反射了太阳光,她的瞳孔特别地亮,荀芷粟慢慢地说着,“是我的一个朋友。”   “不对吧,”小李对于八卦有一种特别的敬业精神,“荀姐,你为什么不写名字,这不符合你的风格,是不是你暗恋的人呐,从实招来,要不我就打过去了。”说着小李作出要按按手机的样子。   刚刚念到别的号码的时候,小李觉得荀芷粟是一个认真到很罗嗦的人,比如她的亲戚,她会这样写,张仙梅舅妈,同事,她会这样写萧叶超总经理,李红花会计。只有这一个是特别的,那对应着阳光的那个人在荀芷粟的心目中肯定也与众不同吧。   虽然知道小李是在开玩笑,但是荀芷粟却真怕她不小心把电话给打过去,便道:“花花别闹,这是一个帮助过我的人,他只告诉我他姓,姓扬,所以,我就写了一个阳光。”荀芷粟不擅长撒谎,但是说出这一句话却并没有脸红,她说的的确是事实,她曾经真的视为那个人为阳光。   “是不是啊,说的有鼻子有眼。”小李凑近了手机一个一个数字地读出来,见荀芷粟并没有往新手机上记录,便点了点她的手机,“荀姐,怎么不写了?”   荀芷粟低下头查看手机,眼睛有些涩:“不写了,好长时间也没联系了,也不是什么熟人,说不定人家早就换手机号码了,来,下一个。”   小李见拷问不出什么东西,便有些泄气:“打过去问问不就得了。”   荀芷粟从小李手中拿过手机,看着上面那两个字——阳光,笑道:“算了,说不定人家早就忘了我是谁,删了吧。”   是啊,删了吧,尽管这个号码早已深深地印在她的心中,但是按下上面删除的确认键,这是一种仪式,彻底告别过去,清空心灵的回收站。   小李终于兴趣缺缺地将荀芷粟的手机通讯录念完,她打了一个呵欠站起身来:“荀姐,你说明天萧叶超能认出你吗?”   荀芷粟正低头熟悉手机的其他功能,随口答道:“怎么认不出来?我不还是我吗?”   小李见她爱理不理的样子,迅速地弯下了身子,扳着她的脸仔细端详着:“荀姐,没想到你剪了短头发还是这么好看,不,甚至比以前更漂亮。以前你长发飘飘的时候,我以为你就是那种林妹妹的若柳扶风的美,看来我被你给迷惑了,现在你活脱脱一个王熙凤了,可惜你没有那双吊梢三角眼,不,你就是薛宝钗……”小李颠三倒四地卖弄着自己知道有限的大观园的女性知识。   荀芷粟理了理刘海,慢慢地说:“李花花,你呀,就是那傻大姐,没心没肺,你这种人能活到一百岁。”   听了荀芷粟的话,小李一张圆脸上尽是不乐意,她才不愿意活到那么大岁数呢,一百岁想想就是满头满脸的线,那脸上的皱纹抻起来不得扰地球一周了,到那时,耳聋眼花,再加上生活不能自理,想想都恐怖。   她不高兴地一撇嘴,握着拳头义愤填膺:“荀助理,知道你和那小心眼男人关系好,可是我李花花不怕,他这就是打击报复好不好。”   原来,前一阵公司来了一个大换血,进行人事变动,小李不幸地被换到了售后服务部,每天守着电话等待着天南地北操着南腔北调的人们的咨询和投诉。   荀芷粟摇头笑,其实,这也不是打击报复,按小李的业务水平,做会计却是也不适合,安排到售后服务,也算人尽其用了。   “荀助理,”小李走过来揽住荀芷粟的肩膀,“我们可是睡过一个被窝的姐妹,虽然你是小心眼的助理,但是你得向着我,听见了没有?”小李等着黑黑的眼珠看着她,那个小眼神像是威逼又像是在利诱。   “荀助理!”荀芷粟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虽然她早已经听别人叫了无数次的荀助理,但是现在还真的很不适应这个称呼。   当时萧叶超找到她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荀芷粟吓了一大跳,她从来就不是有一个事业心的女人,除去那三年多的时间,她的理想一向就很简单,就是找一个轻松点的工作,挣不用太多但是可以户口的工作,然后相夫教子,孝顺母亲,一家人其乐融融,和和美美。   当时,她也婉拒说自己能力有限,希望把这个职位留给那些真正能够胜任的人。但是,她却最终没有架得住萧叶超的规劝,因为她需要钱,她需要给半生漂泊无依的母亲一个像样的家。   她很奇怪,为什么萧叶超会选择她,   当她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萧叶超笑得很无赖:“芷粟,谁不知道美女赏心悦目,我不选你,难道我会去选李花花那个傻姐给自己添堵?”   见荀芷粟正认真地琢磨他的话,萧叶超收起来笑容,他站起身来,用手指指他自己的心,然后很坚定的说:“这里,荀芷粟,因为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有一颗坚韧强大的心,我们希望用自己的努力让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家人过得更好。”   其实,她工作以外的生活,萧叶超了解得并不多,但是,他知道她每个周都会去看望患病的母亲,生活不易但乐观。   他知道她工作认真踏实,聪明好学,是一个值得重用的人,她的内心远远比她的外表看起来更强大。      ☆、第 47 章   别人都说女人心似海深,但是了解一个男人的心又岂是那么简单?   荀芷粟是一个单纯的人,她很少去琢磨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比如,萧叶超。   她和萧叶超属于撞出来的情谊。当时,她也没有心情去想她对萧叶超到底是印象,后来想想,他那时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爱搭讪美女但是本质不坏的花花公子。除夕夜,喝醉了的萧叶超让她看到了他脆弱的一面,原来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是一个受过伤害的重感情的男人。他把棉花糖照顾得很好,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有爱心、很细心的人。接触长了,她觉得他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人,对工作很用心。做了他的的助理,她又感觉他是一个处事游刃有余但是又很有一个原则的人。   荀芷粟自认自己智商不高,情商有限,男人也有太多面,很多东西不是她这颗简单的小脑袋所能琢磨透彻的。有时候,和小李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干脆想,还是舅妈张仙梅幸福,找了一个像表舅荀建国那样老实巴交没有什么心眼的男人,把他攥的死死的,就像孙悟空永远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在荀家村张仙梅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荀建国是出了名的气管炎,看别人看来他们是非常不和谐的一对,可是谁又说他们不幸福?荀芷粟记得当年荀建国上铁弓山砍树,被木头砸断了腿,大半年只能躺在炕上,张先梅既要伺候他,还要照顾老人孩子,没有一句怨言,等荀建国身体好了胖了20斤,她却瘦了20斤。有时候老实的荀建国在外边被人欺负,张先梅到别人家哭天抢地,非要给自己的男人讨回一声对不起。   或许因为性格的原因,荀芷粟在情感方面不是一个主动的人,记得上学的时候,读《诗经》的时候,她很是羡慕其中的女子。她情愿回到那个生活简朴的古代。那个年代的故事,或明亮,或忧伤,或明媚,或心碎,或明丽,或黯然……流转万代,所有的一切一切,都积淀在那如水般澄澈的岁月里。   那是一个淡雅如素的时代,一个个无邪烂漫的青年男女写就了一份份最朴实却最真挚的情书。在澄净如镜的河水之干,成双的雎鸠发出欢快的关关和鸣,那采薇采葛的女子们唱着最简单的情歌,那或许是对远方情郎的无限思念,那或许是对不远处砍砍伐檀的丈夫表达的浓浓爱意,也或许是对不解风情的青青子衿的小小的埋怨,还或许是对在水一方的美好爱情的无比期许,这样的爱情,这样的纯美,如何不打动人心?悠悠荡荡的歌声,飘进采歌官的耳朵里,让他们驻足;自由自在的歌声,也陶醉了了满川的香草,那年年岁岁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的香草,也曾陶醉了少女时代的荀芷粟。   但是,荀芷粟想以她的这种性子,最多也是成为竹册中的弃妇。有人说婚姻就是一场赌博,如果一个女人找对了男人,押对了赌注,那就她就会幸运地幸福一辈子。反之,便会血本无归,落得悲惨的下场。可是,人不是先知,没有人对预见自己的未来,却对未来充满了无比向往的信心,这才是最悲哀的。   荀芷粟想,无论如何,她不会把赌注押在萧叶超身上,他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而夫妻反目的几率却更大一些。   在萧叶超找她之后,她想是不是像小李说的那样,萧叶超对她有意思,但是明里相处,暗中观察下来,荀芷粟并没有发现萧叶超对她有什么异样,工作的时候还是很严谨,私下里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笑,没事的时候,会给她看看棉花糖的照片、视频。   这下,荀芷粟才放下心来,心安理得地做起了总经理助理。一开始,工作起来也磕磕绊绊,但好在荀芷粟骨子里有那么一股子韧劲,肯下功夫,经常上书店网上买一些适合书来看。几个月下来,这个助理也做得得心应手、风生水起。现在的她,每天都感觉充满了干劲,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利落的短发、一身素淡的职业套装,看上去竟也是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清浅的笑容让她看上去很真诚,但又不让人有狎昵的感觉,用萧叶超的话来说,就是俩字,舒服,看上去舒服,工作起来舒服,他表示希望自己挑老婆也有不错的眼光。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周末他们三个在王阿婆家吃饭,大家都知道彼此是好朋友,谁也没当真,只是,荀芷粟还是悄悄地斜着眼看他的表情,萧叶超正和花花在拌嘴,看她都没看,更没什么暗送秋波的举动,荀芷粟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六月的天气,温度已经有了可以唬人的威力,胖胖的小李已经开始喊热,说再也不上王阿婆家吃饭,说要减肥,像荀芷粟一样苗条。   荀芷粟不在意地笑,有的人永远只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这种人经不起诱惑,比如小李喜欢零食,喜欢吃荤。不过,这样的人也应该是乐观派,永远对自己的目标充满热情。   荀芷粟开玩笑地对她说:“小李,你可以谈一场恋爱啊,肯定能变瘦。”但她脸上只有浅浅的笑,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小李掰掰手指头:“我现在才不想谈呢,一个人多舒服,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有了男朋友多麻烦。”   说到这,小李翻翻白眼珠,心说如果那个小心眼男人在的话一定会不屑地说:“李花花,就你这样的女人,那个男人会瞎了眼要你?”死男人,小李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   “荀姐,你谈过恋爱吗?对了,咱俩关系都这么好了,我都去和你看笙笙阿姨了,你还想隐瞒我?”小李拿起一把扇子使劲地呼扇着,俩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小李从来没听说过荀芷粟说起过男朋友的问题。   “没有,”荀芷粟正坐在桌子翻着手里的一本大厚书,津津有味地看着。   “骗人,”小李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不满地说,“哎,荀姐,这本大砖头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比它好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你是被那个小心眼的男人给同化了。我觉着你现在对我说话都和他一个调调了。”   荀芷粟站起身来,坐到床上,捏着她的耳垂道:“哎呦,我家小花花还长了一颗敏感的心呐!你哪只耳朵听我和他一个调调了。”   小李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指着她的嘴巴:“你听,你听,就是这句,哎呦,我家小花花还长了一颗敏感的心呐!你哪只耳朵听我和他一个调调了。”小李捏着鼻子学的绘声绘色。   “好像还真是呐!”荀芷粟笑着。   “别转移话题,”小李做出要掐她脖子的样子,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谈恋爱呢,赶紧的,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趁她不注意挠她痒痒   荀芷粟被痒的笑的喘不上气了,眼泪都飘出来了,只得一个劲求饶:“别闹了,花花,我说,我说。”   “早这样不就好了。”小李拍拍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有人追过我,但是我却一直暗恋一个人。”荀芷粟望着窗外,   “暗恋呀。”小李看着荀芷粟的眼睛,“荀姐,我怎么从从你的脸上怎么看到了一股蛋蛋的忧伤。暗恋很痛苦吗?”   “恩,很痛苦,”荀芷粟手托着下巴,低着声音说道。   “他知道吗?”小李同学也曾暗恋过,只知道暗恋就像酸中带甜的苹果,有点小甜蜜,也有小忧伤。   看着小李,荀芷粟噗嗤一下笑起来:“骗你的,小傻子,暗恋也是恋爱啊,哪有那么痛苦。“   “那他,那个男人知道吗?小李望着王阿婆贴在墙上的美女明星的图片,这些搔首弄姿的人还真没有荀芷粟漂亮。   “可能吧,“荀芷粟伸了一个懒腰,”过了这么长时间,我早就忘了。“其实,暗恋就是一种心情,你觉得很美它就美,你觉着它甜它就甜。   “芷粟姐,你会遇到一个好男人的,真的,我保证。“小李打了一个呵欠,”睡觉吧。“   “恩,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她伸手关上台灯,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第 48 章 作者有话要说:渣渣很快就会出现了。   荀芷粟手里拿着一摞文件来到萧叶超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抬手轻轻地敲了三下。   “进来。”萧叶超的声音应了一声。   荀芷粟轻轻地推开门,看到窗前挺立着一个高大的背影,猛然看去有些孤寂的味道。和萧叶超相处的时间长了之后,从他的神情与举止之间荀芷粟经常会感觉出有一丝的忧郁,比如现在他一个人望着窗外默默吸烟的时候。   “ 萧总。 ”荀芷粟叫了一声,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微微的声响。   萧叶超没有转身,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夹着烟,吸一口,袅袅的青烟盘旋而上。   走到他的办公桌跟前,荀芷粟站下。   “萧总,这些是今天需要您签字的文件。”她的声音不大,很柔和。   “哦,先放桌子上吧。”萧叶超抽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碾在了窗台上的烟灰缸里。   “是,萧总。”荀芷粟微微弯身把文件放在桌子上。   就在抬眼看他的一刹那,荀芷粟的心忽然多跳了一下,此时的萧叶超像极了某个人,银灰色的西服,宽肩细腰,个高腿长,喜欢把左手插裤袋里。   萧叶超转身,正好看到荀芷粟发愣的表情。他将窗台上的烟灰缸拿到桌上:“怎么了,芷粟,被我的帅气秒杀了吗?还是,想起了谁?   “没有,萧总说笑了。”荀芷粟脸一热,低头看桌上的文件,明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她却像被戳穿心事一样一阵心虚。   萧叶超拿起文件认真地看起来,眉头之间浅浅的拧成一个川子。他不是一个工作狂,但是只要工作起来就是极其较真的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看完之后,他拿起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荀芷粟。   荀芷粟接过文件,问了一句:“萧总,您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萧叶超看了看手表,随手拿起边上的一个银色打火机把玩着:“还有几分钟时间下班,我就假公济私一下,芷粟,明天有时间吗?”   “有。”荀芷粟准备星期天去看妈妈,所以,星期六比较空闲,无非就是和花花逛逛街,帮王阿婆种种她的小菜园。   “芷粟,那明天帮我一个忙吧。”萧叶超把手里的打火机往旁边一放,身子往前倾了倾,满脸无害的笑容,那表情和想要吃好吃的棉花糖有些相似。   “萧总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萧叶超于她既是上司也是朋友,他对自己的帮助,荀芷粟一直心怀感激,但是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帮到萧叶超什么忙。   “明天,陪我去吃饭吧。”听到荀芷粟的那句保证,萧叶超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芷粟,明天冒充一下我的女朋友,去见我的父母。”   “啊?!”荀芷粟惊讶地看他,太意外了,“萧总,您是在和开玩笑吧?”   萧叶超身体往后一倾,倚在了椅背上,他揉了揉眉头,无奈地说:“这个真不是玩笑,芷粟。这几天我爸爸妈妈正逼着我相亲呢,我现在被他们烦的一个头有两个大。”   其实,萧家爸妈也是一番好意,眼见自家生意失败,风光不再,但是再苦也不能苦孩子,所以他们便一心扑在为儿子选一个好岳父的事业上,好在自家儿子还算争气,如果自己做父母的再添一把力,说不定萧家又会重振雄风,他们也对得起萧家的列祖列宗。   可惜,萧叶超从小就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萧爸萧妈一开始提这件事,就遭到了萧叶超的反对,他说自己还年轻,想先立业后成家,不想因为儿女情长牵绊事业。萧爸萧妈苦口婆心地劝解儿子,说可以先谈朋友,结婚的时以后再说。萧叶超一烦之下就说自己有女朋友了,可萧爸萧妈那里相信?平时他们没有见儿子有什么谈恋爱的迹象,更何况他的女朋友怎么能赶得上父母精挑细选的姑娘。   前两天是拿了一摞姑娘的照片让儿子选,无果之后,他们便亲自做起了媒妁,说明天萧爸的生日这天,人家姑娘也要来庆贺,让萧叶超好好表现。   萧叶超那个气呐,但是父亲的生日宴他又不能缺席,便撂下狠话:“我去归去,但是成不成的可是人家姑娘说了算。”   他把事情简单地告诉了荀芷粟,荀芷粟没想到萧叶超会给她安排这样的任务,为难地看着他。可萧叶超正眼巴巴地等着她的答案。   荀芷粟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萧总,这个,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萧总,要不,您可以找小李来帮这个忙,她能说会道,很适合这个任务。”   谁料萧叶超嘴一撇道:“她呀,我早考虑过了,但是我相信她能说会道,但是我不相信她的业务水平,就她那经常短路的大脑,十有八九会把事情办咋了,帮帮忙吧,芷粟?”   荀芷粟看看萧叶超,抿着嘴非常没有底气地说道:“萧总,我,我尽力而为吧。”   见她松了口,萧叶超立即喜上眉梢,给她吃定心丸:“芷粟,其实,你明天的任务就是吃饭,其他的事情统统交给我就行。”   下班的时候,萧叶超很绅士地把荀芷粟和小李送到王阿婆家,一路上竟然没有和小李斗嘴,小李差点竟掉下巴颏儿,一直打听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还是公司谈了一笔大生意。萧叶超则一律保持沉默微笑。急的小李想揍他。   晚上,荀芷粟听着小李的小小的鼾声而辗转反侧的时候,忽然手机传来短信的提示声,她翻开信息,上面只有一句话:“别想明天的事,一切有我,好好睡觉。”   她想自己注定是一个成不了大事的人,以前他让她当助理的时候,她也是半夜睡不着,给萧叶超发了一个短信说自己没有信心,她以为萧叶超睡了,没想到不到一分钟她竟然收到了他的回信:“别想明天的事,一切有我,好好睡觉。”   慢慢地读着这句话,荀芷粟闭上了眼,竟然没有了刚刚烦乱,只觉得好困。   早晨,按照两人约定的时间,萧叶超九点的时候来到阿婆家,见道荀芷粟眼前一亮。荀芷粟穿了一件白色的露肩蕾丝连衣裙,裙子不长,看上去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荀芷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询问道:“萧总,不好看吧,可是花花非说这样穿好看,要不我还是穿套装吧。”   “好看,”萧叶超赞许地点点头,“我们又不是谈生意穿套装做什么?”   小李给荀芷粟挑了一双粉色的高跟鞋递给她,朝萧叶超努努嘴:“萧总,看着荀姐这么漂亮,有没有动心,要不假戏真做得了。”   萧叶超惊讶地抬头看看她,转而看向荀芷粟:“芷粟,你告诉她了。”   荀芷粟红了脸,微微点头:“她说帮我指点一下怎么才能顺利地帮你完成任务。”   小李得意地朝萧叶超笑:“萧总,不要企图离间我们姐妹的关系。”   笑着笑着,她忽然又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小样,背后说人坏话,竟然说我大脑短路。”   “你这个也和她说啊。”萧叶超知道荀芷粟性子软,但是也不用一股脑和盘托出吧。   荀芷粟拿起桌上的包,小声辩解着:“是她问我是不是这样说的,我说差不多吧。”   萧叶超无语看着她那副温吞又委屈的小模样,心想如果以后自己娶这样的老婆,是不是会被这样窝囊地气死啊!肯定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来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荀芷粟望着酒店的名字,竟然有一种曾相识的感觉。   哦,她想起来了,那是她和苏莹雪高考完的那一年,苏志君和梅冉珠曾在这里宴请亲朋友好。   当然宴会的主角是苏莹雪,而她,连配角都不是,当时她就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穿着苏莹雪给她的一件稍显大的公主裙,但灰姑娘永远是灰姑娘,即使她穿上公主裙的外衣。   尽管如此,但她却是心怀感恩之情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端起酒杯向客人们敬酒,听着苏莹雪弹着优美的《致爱丽丝》。   “在想什么呢?”萧叶超手里拿着早就为萧爸准备好的礼物。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里太富丽堂皇了。”这个酒店似乎和她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同,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再富丽堂皇又怎么样,它永远也不是家,再舒适服务再周到,也没有家的温馨,走吧。”萧叶超看她。   “萧总,我发觉今天你特别深刻。”荀芷粟难得的和他开玩笑。   “我从来都是这么深刻。”萧叶超顺势拉起她的手。   荀芷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他。   萧叶超攥住她的手:“芷粟,你这个样子好傻,但是可爱,对了,得会别叫我萧总,叫叶超,太生硬,小超,超超,随便你了,越肉麻越好。”      ☆、第 49 章 作者有话要说:大帘没食言,渣渣真的出现了,没检查,可能有错字,有空在修改。   萧爸萧妈见儿子进来,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虽然知道儿子还算听话,不会在这种场合让老两口难堪,但是第一次和人家姑娘见面,总不能留下迟到不遵守时间的印象,这对人家也是一种怠慢。所以,他们打了好几次电话想催催儿子快点来,但是儿子就是不接电话。刚刚老两口还心急火燎地跟人家解释,现在儿子正在创业,忙着呢,其实,儿子是一个很顾家的人,等事业稳定了,肯定是家庭事业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来来来,叶超,这是刘叔叔、郭阿姨,爸妈的朋友,你小时候经常到他们家玩呢,喏,这个漂亮姑娘就是小佳,算起来你们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好朋友呢。”萧爸忙给萧叶超介绍,然后情地给哪一家三口说:“老刘你还接着吧,就我儿子那一次手里正抓着一把糖块,谁要也不给,就给了小佳,嘿嘿嘿,这俩孩子还真是有缘分。”   萧叶超听了老爸的话怎么也回忆不起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更何况他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吃甜的东西,爸爸口中的那对朋友——刘叔叔、郭阿姨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可能只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或许只是和爸爸有生意上的往来。   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叔叔阿姨好,小佳妹妹好。   那对夫妻看看萧叶超又对视了一眼,相互点点头,这个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看上去很靠谱,而那个叫小佳的姑娘也不觉多看了萧叶超一眼,一开始她对父母安排这门相亲的事很不乐意,她家庭好,自身条件又不错,有多少男孩追她呢,怎么就沦落到相亲的地步,更何况对方家家道中落。所以,从来到这她就撅着嘴幽怨地听着两对夫妻互相吹捧。却没料到进来这么一个帅的一塌糊涂的大帅哥,竟微笑着叫了一声叶超哥哥好。   当然,萧叶超并没有过多地注意女孩的表情,他朝萧爸萧妈道:“爸爸妈妈,今天我还带了一个人,不知道……”   萧爸萧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儿子的心思,便以为是这个人是萧叶超的朋友。再加上刚才他们看到人家姑娘并不太爱说话,多来一个年轻人说不定气氛还活跃一些,便转头问老刘夫妻,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后,老夫妻俩齐声说:“正好,正好,快让你朋友来吧。”   萧叶超朝门外看了看:“她就在外面,我去叫她。”   刚才进门的时候,萧叶超不知道包厢里面父母的情况,便没有直接领荀芷粟进去,这回得到父母的首肯之后,便可以大胆地让荀芷粟进去了。   事实证明,这之前并不是荀芷粟多虑了,从她踏进包厢的那一秒起,饭桌旁的五双眼睛就跟五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看向她。   “叔叔阿姨好!”她的心腾腾腾地直跳,声音也发出颤音。   好在萧叶超就站在她身边,她不自觉地往他身旁缩,希望他高大的身躯能够挡住她。   萧叶超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爸爸妈妈,刘叔叔郭阿姨,这是我的女朋友,荀芷粟,不好意思,没提前打招呼。”   听他这么一说,那五盏探照灯迅速失去光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老刘一家都把目光投向萧爸萧妈。   萧爸萧妈互相看了看,心说,这是什么事啊?怪不得这几天给她说这件事的时候,这孩子不像以前那样强烈反对,原来在这摆他们一道呢!   萧爸看了老婆一眼,萧妈低下头装作品茶的样子,又看看人家那三口,还得他这个一家之主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咳嗽了两声,对萧叶超说:“叶超,咱可不能当着父母长辈的面开这个玩笑……”   “爸,我不是开玩笑。”萧叶超将荀芷粟往怀里一揽,手臂搭在她微凉的肩膀上,“我和芷粟认识了大半年的时间了,谈了三个多月了,我们都觉得彼此很适合自己,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您二老,我打算今天给你们一个惊喜。”   萧爸本来是给儿子一个台阶下,没想到自己儿子翅膀硬了,人家不下台阶往天上飞了。他的脸色难看的很,但是当着外人也不好发作,便忍着一肚子的怒气看向荀芷粟,他努力地用温和的口气问:“姑娘,近来我和叶超有点小矛盾,我不相信他说的话,我就信你,你说你真不是叶超的托来气我们的?”   荀芷粟抬头看看面前的萧爸,心想,知子莫若父,这俩人真的是亲父子,根本不用做亲子鉴定。   萧爸的年纪应该和苏志君差不多,但是鬓角已经花白,整个人看上去比较苍老,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事业失败的打击,可是却还在为孩子的婚事和未来操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荀芷粟想其实萧叶超是多么幸福,还有一对父母为他考虑打算,而她呢?   想到这里,荀芷粟心酸酸的,不忍心看着面前老人痛苦失望的表情。   为什么让她来,如果是花花来多好,荀芷粟难为情地看了看萧爸一眼,狠狠心说:“萧叔叔,叶超说的都是真的。”   萧爸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看了看老刘三口,抱歉地说:“刘总,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叶超会找了女朋友啊,小佳,真是很抱歉,以后叔叔一定给你介绍个更好的,来,吃饭,吃饭。”说着便闷头吃起饭来,看不都看萧叶超和荀芷粟,他倒不是真饿,气都气饱了,只是不吃饭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拉下老脸求来的前准亲家。   老刘一家真的是很窝火,自己姑娘这么优秀,来和萧家儿子相亲本来就是屈就,没想到人家还看不上,但是当面又不好发火,草草吃了几口,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饭桌上只剩下萧家三口和荀芷粟这个外人,萧爸还是专心致志地大口吃饭,嘴巴吧嗒地响亮。萧妈碰了一下丈夫的胳膊,埋怨道:“有人呢,你就不能小点声?”   萧爸把筷子啪地一下搁在桌子上,满脸怒气地看着萧叶超说:“我不吃了行吧?”   萧叶超见萧爸的表情,一下子乐了,好多年没见他发这么大火了,他了一块排骨给荀芷粟,慢悠悠地说:“爸爸,我看您是吃饱了把,刚才你吃饭的架势不减当年呢。”   “你这熊孩子,还好意思取笑你爸爸。”萧妈见老公是真怒了,便装模作样地训斥起儿子了,“你说,你有女朋友了,也不给我们说一说,让你爸丢脸。”   “我不是给你们说了吗?是你们不信。”萧叶超嘟囔着,朝萧爸笑,“爸爸,别气了,小心血压升高,米国那老头就飞回来把我妈抢走了。”   萧爸还是不想和儿子说话,萧妈又捣了他一下,对荀芷粟说:“姑娘,让你见笑了,他们俩不对付了快三十年了,以后习惯了就好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做什么工作的?”   和萧爸比起来,萧妈看上去年轻很多,也和蔼了很多,荀芷粟一一作了回答。   萧妈对荀芷粟很满意,低声对萧爸说:“咱漂亮不说,就性子来说,小荀比小佳温柔多了,那个小佳坐在那一共没和我们说三句话,你让儿子娶那样的媳妇,以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气呢。不过,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瘦,小荀啊,好好吃,养的白白胖胖的,富态。”   萧叶超不怀好意地打断萧妈的话,笑眯眯地:“妈妈,我怎么听说你年轻时比芷粟还瘦呢,生完我后直抱怨自己胖了,昨天还在跳减肥操呢。”   “你这孩子,哎呦,老萧,你看有人欺负你老婆你还不管啊。”萧妈娇媚地朝萧爸抛了一个媚眼。   萧爸哼了一声,气呼呼地拿起茶杯,却是空的。   萧叶超站起身来给萧爸倒了一杯茶,双手端着道:“爸爸,刚才确实是我有错,我道歉,但是,你不告诉我实情,把我骗来,就是你不对了,还让我妈做帮凶。芷粟现在是我的助理,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情感上,我们相处得很融洽,我们在为未来一起打拼,现在我们很幸福。”   萧妈看老公不接儿子的茶杯,便在一旁打趣道:“老萧,怎么越老脸皮越薄,你以前追我的时候可是死缠烂打啊。”   见儿子把话说到这份上,萧爸叹了一声,接过茶杯,一扬脖喝了下去:“叶超,爸爸年纪大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是希望你和小荀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红红火火。”   “爸爸,我知道,我们会的。”萧叶超看看父亲微红的眼,心里也不太好受,特别是公司破产之后,爸爸一下子老了十岁,现在自己努力工作,家庭幸福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顺了。   又聊了一会儿,萧叶超借口公司有事,便和荀芷粟离开了。   走出包厢,荀芷粟擦了擦满头的汗,好紧张,她要从萧叶超的手里把手抽出来,萧叶超却握住不放。   “嘘,慢慢回头看。”萧叶超朝她低语。   荀芷粟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包厢的门开了一道缝,迅速地关上。   来到大厅,荀芷粟的心终于放下来:“这回好了吧。”   萧叶超抬头往上瞄了瞄:“不安全,说不定我妈会去看监控,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会吧,荀芷粟想,萧妈的反侦察能力会这么强?   萧叶超低头在她耳边小声道:“芷粟,刚才你配合得很好,我都有点想假戏真做了。”   荀芷粟惊愕地张大嘴,今天的人和事怎么都不靠谱,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而且,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萧叶超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萧叶超有些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头:“想什么呢?这样,我妈就是看监控也不会怀疑了。走吧。刚才没吃好饭吧,我再请你。”   “手抓饼可以吗?”不知怎么,荀芷粟忽然想起了这个。   “当然,这个媳妇可真养活。”萧叶超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就在他们走出大厅的时候,有一个人影从门旁闪过,狭长的眸子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第 50 章(捉虫篇)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的姑娘觉得渣渣转变太快,表拙计,我会在后面解释原因的。 今天过节,大帘休息,应该不会更了,明天继续。祝大家节日快乐。   世界上有很多事你想忘记但是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生命里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在冥冥之中惦记。有时候是在午夜时分的梦里,模模糊糊的笑容总看不真切;有时候是在街头的某个角落里,明明那么像的背影,可是当转过脸时却是从不相识的面容。   那种心情,失落无比却又强作自我安慰,幸亏不是她,否则该如何面对她的漠然视之?   从那日和荀芷粟分开算起,唐晋扬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见到她了。不知她去了哪里,是否还在文城?虽然他的手机里仍保留着她的号码,但是他却没有勇气拨过去。   他想,不要再打扰她,就让她平静地生活吧。   当刚刚看到一男一女从楼上走下来,唐晋扬并没有在意,在这样一个场所,哪个不是俊男靓女风度翩翩?哪个不是风流倜傥人中翘楚?   只是,不知何原因,那对男女忽然在大厅的正中央站住。   男子个子高大,西装笔挺;女孩是中等的身材,着一袭白色的短裙,身量妖娆。偌大的空间,他们旁若无人、举止亲昵,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现在的年轻人呐,唐晋扬暗自摇头,想来他和这对青年也不过差了十岁的年纪,竟然有这样大相径庭的想法,难道真的是他心已苍老?   不知怎么,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人的模样,柔柔弱弱,娇娇怯怯,他想那人是断断不会在这种地方做着如此看似放诞的行为。   就在他要走向旁边的走廊的时候,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女孩正好转脸,不偏不倚,那张脸正好映入他的眼帘,但一闪而过。   小小的脸庞,清秀的眉眼,浅浅的酒靥,看上去像极了他记忆中的那张脸。那张脸,在梦中出现了无数次,他想要努力看真实却总是模糊不清;那张脸,在街头他盼了无数次能够相逢,但总是让他失望无比。   怎么会?唐晋扬的心顿时跳失了一拍,脚下也像像踩着云彩一般。他用手扶住墙壁,怎么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一定是他看错了,一定是。他安慰自己道,再说,就是她又怎么样,他们早就没了关系,当时是她言之凿凿,和他划清了界限。   这样想着,他欲转身离开,却怎么也挪不开步子,眼睛竟又往那个女子的方向看去。可是,那个女子已经转过脸去,低垂着头,而那个男子低着头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又似乎是在亲吻着她。   女子似乎吃了一惊,后退了一步抬头定定地看着男子,   这回,唐晋扬真真地看到了女子的侧脸,太像了,太像荀芷粟了……不容他多想,那两个人已经牵着手迈步向门口走来。   近了,近了,唐晋扬能真真切切地看到女孩的面容,纤瘦,清秀。是她又仿佛不是她。   白色的连衣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材,一双粉红色的高跟鞋让她显得高挑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简单而不失明快,素雅而不显单调,这真的是荀芷粟吗?   眉眼鼻唇都是他熟悉的样子,仿佛一点都没有改变,可是为什么他又有一种陌生感?只不过她曾经的长发现在变成干练的短发,只不过她的脸上没有了幽幽的愁淡淡的伤。   这一定是一场梦,就像他在孤独的夜里曾做过的每一个梦境一样。   唐晋扬伸了伸手,就像梦中一样,但却猛然缩了回去。   这不是梦,听到了男子在叫她“芷粟”!而她,她的笑容如此灿烂自信,无比清晰,灼烧了他的双眼。   唐晋扬的手死死地抠住墙壁,他从来没想到荀芷粟会这样毫无征兆来到他的跟前,而且她看上去是如此得神采飞扬,如此得幸福美满?   他慢慢地闭上酸涩的双眼,这个场面刺激了他的心脏,但是瞬间,他又将眼睛睁开,他怕这一闭眼将和她永远错过。   那个男人牵着她的手,不知和她说了什么,荀芷粟看他,翘起嘴角朝他浅浅的笑。   唐晋扬捂着胸口大口地呼吸着,窒息般的感觉,心痛得流血,他以为他会平静地看着她享受着幸福,但是现在他知道他真的无法做到。   或如人都是自私的,有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占有欲,当看着曾经只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投向他人,心中的那种嫉妒感和被抛弃的失落感是无法形容的。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嫉妒去失落,他没有,所以,他只能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在这样一个昏暗的角落里偷窥。   唐晋扬悲戚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就这样吧,真的就这样吧,就这样让他们擦肩,与其过往两人痛苦,不如让他一人承担。   有些人注定是要孤独的,谁也无法改变,谁也无法救赎;   有些人注定是要承担的,谁也无法分担,怎样也无法推卸。   唐晋扬并不是十分热衷于做生意,但是恒隆是爷爷大半生打造的商业传奇。作为唐家的长子长孙,他从出生起就享有了作为唐家人的权利,他也必须承担了作为唐家人的义务。他不能在这个帝国出现严重问题的时候坐视不管,所以,研究生毕业之后,他便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而来到恒隆。   事实证明,爷爷的眼光很准,和唐宾乾的保守想比,唐晋扬更有魄力,大刀阔斧的改革,让恒隆这个在风雨飘摇摇摇欲坠的商业帝国在文城挺立的更高更稳,继续让人们仰首惊叹。   但是坐在恒隆的金字塔尖,享有人们艳羡的目光时,他却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放下手头上的生意,和心爱的人周游五大洲。而当这个愿望再也无法实现,当他对生活彻底绝望,他便把自己打入了一个人的世界,是的,只有一个人。不管外面的那个人如何叩门,都敲不开他的心扉。   而当知道他和她之间的恩怨时,他早把她伤得浑身遍体,等待他的是那个人的转身离开,毫无留恋。   自从荀芷粟彻底从他的身边消失,唐晋扬真的成为孤家寡人,独自生活在别墅里,一心扑在公司里,爷爷奶奶也似乎觉察到他的变化,越来越消瘦,越来越孤僻,老人都劝他不要太拼命,别累坏了身体。   对此,唐晋扬总是一笑了之,没有了专注的工作,他无法想象他的生活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有工作,才能让他暂时忘却曾经的伤痛与荒唐,只有忙碌,才能麻木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的全心付出是有回报的,短短的几个月,恒隆的股票一涨再涨,名利、荣誉,鲜花与掌声纷至沓来。   但是面对所有的一切,唐晋扬表现得安之若素,甚为低调。这些对他来说有什么用呢?他要的从来就很简单。   哀莫大于心死,现在他懒于应付一切人际和生意上的应酬,但凡公司副总能出席的应酬他一概推掉,而朋友间的聚会他也很少参加,而今天,他不得不来,因为他最好的朋友陈进东在酒店为儿子摆周岁宴。   唐晋扬和陈进东是大学时的同学,两人在一个宿舍。陈进东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家庭条件很好,一开始两人不知因为一点小事闹别扭甚至动了拳脚,一度水火不容,后来还是陈进东先低头认错请唐晋扬吃了一顿饭关系才缓和,一来二往两人竟变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唐晋扬曾经说过,如果让他选择,他不会出生在唐家,他宁愿出生在文城的某个不起眼的小杂院里。家里虽然没有汽车,但是他可以坐在妈妈自行车的车座上听妈妈将故事;家里虽然没有钢琴,但是他可以跟着爸爸学学口哨口琴自娱自乐;家里也没有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但是他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包一顿好吃的水饺。   当时,刚打完工满头大汗、正泡着方便面大口往嘴里哧溜的陈进东嗤之以鼻,说晋扬,那是你没尝到没钱没尊严的苦头。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陈进东忘不了爸爸为了筹集他的学费求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忘不了寒风凛冽的冬天妈妈凌晨三点到批发市场批发蔬菜去卖,被冻得瑟瑟发抖。   当时唐晋扬没有反驳,或许陈进东说的有道理,但是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相濡以沫,这样的日子是用金钱买不来的。   一晃大学毕业十年了,当年到处打工的陈进东现在拥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颇丰的工作,拥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温柔美丽的妻子是他们的大学同学,去年也有了一个可爱的大胖儿子。   现在的陈进东是过着母慈子孝妻贤惠的小日子,刚过三十便有了发福的迹象。而自己呢,唐晋扬不禁苦笑,与父亲关系不洽,失去自己最爱的人,伤了最爱自己的人,到头来仍是形影相吊,茕茕孑立。虽然他比陈进东永远更多的金钱,但是有些东西真的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陈进东的电话打进来,一如既往的大嗓门:“晋扬,怎么还不来,我儿子都等不及想打酱油了呢。”   “进东,我就在大厅里,刚刚路上堵上,我马上就到了。”唐晋扬又朝门外看了一眼,早就没了踪影。有时候,做错了的事情无法挽回,自己种的苦果只能自己咽下去,这就是不变的生活法则。   他上去的时候,陈进东正抱着大胖儿子到处溜达,可能是孩子从没见过这么多生面孔,蹙着眉头满脸的不如意。   唐晋扬走上前去,把厚厚的一个红包递给好友,对小朋友说:“祝我干儿子长命百岁、健康成长。”   本来脸上挂着泪的小朋友见到唐晋扬竟然伸着手依依呀呀地叫起来。   “进东,他这是要干什么啊?”唐晋扬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俩父子。   陈进东也不确定:“这小子是要让你抱吗?”他问儿子:“你要让叔叔抱吗?”   小朋友竟然学着爸爸的样子道:“叔叔,抱抱。”   陈进东笑:“儿子,这你可找错人了,这叔叔有洁癖,当年你爸还因为这个和他干过架呢。你这一泡童子尿尿到叔叔身上,这个大红包可保不住了。”   小朋友眨着黑溜溜的眼珠,执着地向他伸着小手。   太可爱了,唐晋扬摸了摸他的小手背,像豆腐一样白白的嫩嫩的,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小朋友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嘿嘿地笑着,流着口水亲他的脸,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孩子,唐晋扬想,多么可爱的孩子,可是一股浓浓的凄凉涌上他的心头,,她再也不会拥有这么可爱的孩子了。      ☆、完整的一章   过了几天,陈进东又请唐晋扬吃饭,说是唐晋扬给的红包太大了,自己必须要私下再请请他。   想想也有好长时间没和他凑一块了,上次孩子的周岁宴上,陈进东忙着应酬,俩人也就说了几句话,唐晋扬答应了,约了个时间俩人去了酒吧。   俩人边喝边聊,一下子就聊到了家庭孩子上面。说起自己的宝贝儿子,陈进东的脸上洋溢出由衷的幸福,那小子刚过了一周岁,说话走路还说不利索,可那天见他咳嗽,竟然踉踉跄跄跑过去给他拍背,当时陈进东就感动地不行了。   唐晋扬喝着酒,认真地听着老友的絮叨,脸上不时露出浅笑。   忽然,陈进东话头一转:“老唐,说说你吧。”   唐晋扬愣了愣,抿了一口酒,淡然地说:“我有什么好说的,还是那样吧,整天的忙。”   陈进东晃着杯子里的酒,话里有话地说:“忙,整天的忙,忙到连女人都不找?”   唐晋扬瞪了他一眼:“陈进东,你是请我喝酒啊,还是给我添堵啊?”   陈进东呵呵地笑着:“老唐,你说像你们这样有钱的生意人,那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那无恙无恙的一大群不得哭着喊着往身上扑,你就一个都不中意吗?我知道你和苏莹雪感情深,可是你也不能为了她打一辈子光棍吧!”   “别提她!”唐晋扬忽然提高了音调,瞪着眼看他。   “好好好,我不提。”陈进东知道他上大学的时候就暗恋了一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女孩,直到那个女孩考上大学他才开始交往,本来很让人羡慕的一对,却因为意外而阴阳两隔。陈进东也知道这几年唐晋扬一直沉浸在女孩去世的悲痛中,他了解唐晋扬的脾气,所以他不主动倾诉,自己也不会主动去问他其中的委曲。   “老唐,你是不是在花花世界里真的看花了眼,你可都33岁了,你自己不着急家里的老人不着急吗?”陈进东今天是背负着重大使命来的,必须要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   “老唐,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优质的?既漂亮又聪明,是那些装点门面地花瓶可比不了的。”   唐晋扬不说话眯着眼看他,看得陈进东有些心虚,忙低头喝酒。   “陈进东,是白相影让你来当说客的吧。”唐晋扬知道陈进东不是健谈的人,从大学那会就是,可今天婆婆妈妈话特多。   陈进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让你看出来了,其实吧,相影也是一片好心。你看你岁数也不小了,再加上你的腿……”说道着他看了看唐晋扬,而后者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就像你十几年前和我说的,挣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呢?还是找一个人靠谱的女人,对,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找一个像咱家白相影这样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就是一种幸福,而你一定能找一个人更好的。”说到这,他心里默念一句,老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说你的,其实,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相影那天还说了,老唐家赶紧生个小妹妹吧,给我家大胖小子当小媳妇,你看这个不着调的妈,儿子还穿开裆裤呢,就急着给她找媳妇。”   正说着呢,陈进东的短信提示音响了,他指着屏幕上面老婆俩字对唐晋扬说:“你看,世界上跑的最快的那个人又给我送信来了。”   打开短信看了看,他站起身来:“不好意思,老唐,我儿子又咳嗽了,在家哭闹呢,这小子,今天不让他玩水非不听话,看我不回家揍他。那个,我先回家了。”   唐晋扬掏出手机:“如果上医院的话,告诉我,我给人民医院的儿科主任打个招呼。”   “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陈进东拍拍他的肩膀,“哥们,把我刚才说的话记在心里,有空好好想一想,赶紧找个老婆生个孩子,一定生个女孩,让你闺女来追我儿子,我要帮我媳妇报仇,想当年你可让我媳妇哭了整整一夜啊。”   想当年,白相影是文城大学经济系最漂亮最水灵的一朵花,多才多艺,能歌善舞,追她的男孩数不过来,可是她就看中了唐晋扬。那一年光棍节,趁着酒劲跑到唐晋扬的宿舍对他进行表白,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当时便被唐晋扬一口拒绝,当时他说的话可能也不太好听,白相影硬被他气哭了,恰好陈进东回宿舍,英雄救美,对她百般安慰,后来,这两人变好上了。白相影也是一个性格直爽的姑娘,对唐晋扬拿得起也放得下,三人的关系相当不错。从某个角度来说,唐晋扬还是这两人的媒人呢。   大学毕业后,唐晋扬和他们虽然常有联系,但是却从不向他们透露自己的情感状况,所以,他们夫妻并不知道他现在经历的这一切,作为好友,他们只是希望唐晋扬能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知道了,赶紧回家吧,注意安全,待会我也该回去了。”唐晋扬朝他挥挥手。   陈进东红着一张微醉的脸朝他摆手:“老唐,记着我说的话,我还想听你闺女追着我儿子说哥哥,长大以后我要嫁给你呢。”   望着陈进东摇摇晃晃的背影,唐晋扬喝完最后一滴酒,走出了酒吧。他没有打电话给老王,也没有拦出租车,而是顺着翠水湖慢慢地走着。   白天,他无数次地经过翠水湖,却从来没有好好地看一眼。原来,翠水湖边的景色特别美。   小时候,他经常来这里,因为在文城人们有这样一种说法,晚上拿一枚硬币扔到湖里对着湖水许个愿,湖里的翠水仙子便会实现这个人的一个愿望。那时,唐晋扬会把自己的零用钱换成许多的硬币,只要有时间便会来到那里扔硬币许愿,可是他不知道扔了多少硬币,而那个小小的唯一的愿望却始终没有实现。   渐渐地,长大了,他才明白,这种说法才是人们的一种无望的愿。   此时,月亮映在湖水中,随着水波一沉一浮,安静而悠闲。   唐晋扬扶着湖边的栏杆慢慢地坐下来,耳边却是陈进东的话。现在他不敢去想他会生一个女儿,就像他很少去回忆童年的往事,那于他而言,就是一块痛苦的伤疤,想揭揭不去,只增伤悲。   他会有女儿吗?他的女儿会长的什么样子?像那个女孩吗?白生生水灵灵的模样,有一个善良美好的心灵。   刚刚陈进东说什么?“哥哥,长大以后我要嫁给你。”好熟悉的话语啊,好像有一个人也曾经对他那样说过。   唐晋扬以手扶额,今晚他喝得并不多,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眩晕的不真实感,眼前似乎有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矮矮的个子,手里抱着一个和她的穿着极不相称的丑布娃娃,小女孩笑盈盈地朝他走来,她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怎么了?”   唐晋扬睁大眼,可是小女孩却忽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芷粟!芷粟!”唐晋扬大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可是除了静静流淌的翠水湖,哪里有半个人影?   “喂,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现在的人真是没素质。”远处有一个躺在   石凳上的人不耐烦地大声道。那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唐晋扬呆呆地坐在那里,一阵凉风吹来,他打了一个哆嗦,头脑也清醒了一些。   曾经有一个叫雪儿的小女孩,给她说过那句话,没错,那年他十二岁,忧郁的十二岁。   他的父母几年前就离了婚。妈妈出了国,再也没有回来。而爸爸,从来不会正眼看他一眼。曾经,他渴望得到父亲的关注,可是得到的总是父亲的漠视,只有在父亲喝醉酒之后,才会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看他,让他害怕发抖。可那眼神里包含的内容他从来不懂。   后来,家里又来了一个女人,爸爸冷冰冰地对他说:“以后,你就叫她赵阿姨。”那时,他乖乖地叫了一声阿姨,不是因为真的喜欢,只是因为只有那样做爸爸才会高兴。   再后来,爸爸和赵阿姨领会了一个小男孩,爸爸告诉他,这个男孩是他的亲弟弟晋尚。唐晋扬努力地讨好弟弟,把自己最好的玩具送给他玩。但是他看到的是爸爸对晋尚满眼的慈爱,对他的冷淡。为什么都是爸爸的儿子,却有天壤之别的对待,他真的不懂。   再后来,赵阿姨又生了一个女儿,爷爷奶奶大喜过望,因为他们生了五个儿子,盼了又盼之后终于生了一个女儿,但是那个女孩在很小的时候便夭折了。而晋茹长得竟和那个失去的小姑姑如此相像,所以爷爷奶奶由开始对儿子婚姻的反对到主动提出尽快把两人的婚礼搬了,给孙子孙女一个名分。十二岁的唐晋扬是这场婚礼唯一的反对者,但是他却无力改变什么。有时候,他想,他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今天第一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一更   在那个夏天,唐宾乾和赵瑜涟补办了婚礼,虽然男方是二婚,但是唐家也算是富甲一方有头有脸的人家,所以婚礼的排场在当时也是无出其右的。   婚礼被安排在初夏的一天,唐晋扬穿着雪白的短袖衬衫和黑色的背带短裤,衣领上扎着漂亮的领结,看到他的人都说这孩子长大以后还不知得迷倒多少女孩子呢。   唐晋扬看着爸爸和赵阿姨分别抱着晋尚和晋茹,他们在欢乐地笑,还有旁边爷爷奶奶也在展颜欢笑,他们没有发现他们曾经最爱的大孙子坐在草坪上的一个角落里哭泣。欢乐是他们的,他什么也没有,不,唐晋扬舔了舔流到嘴角的泪水,他有的只是苦涩和伤悲。   “哥哥,你怎么哭了?”就在唐晋扬伤心欲绝的时候,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他的身边响起。   唐晋扬慌忙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滴,分辨道:“我没哭!”   他眼前站着一个五六岁光景的小女孩,看起来和那个讨厌的晋尚一般大小。   小女孩穿着一件雪白的小公主裙,脚下是一双红色的小凉鞋,两个小羊角辫上扎了大大的蝴蝶结,可是她的手里却抱了一个极丑的布娃娃。   “哥哥骗人,没哭怎么会有眼泪呢?”小女孩又向前跨了一步,用乌溜溜的眼珠瞪着他。   “我是眼里进沙子了。”唐晋扬揉了揉红红的眼睛,他发现这个小女孩像晋尚一样讨厌。   小女孩似乎相信了这个理由,她走到唐晋扬面前,指着他的眼睛说:“哥哥,我给你吹吹吧,轻轻地吹,一点也不会儿疼。”以前她被沙子迷了眼,姥姥就是这么做的。   “不用,你赶紧走吧!”少年用生硬的语气一口拒绝,小女孩似乎被他吓了一跳,怯怯地站在那里,不敢再靠近他。   那边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两个人都循着声音望去。   唐晋扬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幸福的一家四口,眼圈又红了,可是他不想在这个小女孩面前流泪,努力地抑制自己。   “哦,哥哥,我知道了。”小女孩费力地爬上旁边的石凳,晃着两只小脚道,“是因为那个伯伯娶了那个漂亮的阿姨做媳妇,可是你没有小媳妇吗?”   唐晋扬不耐烦地看着这个爱多话的小女孩:“不用你管!”   小女孩眨着大大的眼睛天真地说:“哥哥,你别难过,等我长大以后给你做小媳妇。”   “我不要。”唐晋扬看着小女孩,“你快走吧,你妈该找你了。”   “我妈不会找我的,她说她是来找爸爸的,让我到一边玩。”小女孩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可并没有发现妈妈的身影。   “哥哥,你闭上眼睛。”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对他说。   唐晋扬想拒绝,可是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又不忍心,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眼睛闭上。   就在他琢磨小女孩要干什么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脸颊被啄了一下,轻轻地,如蝴蝶拂过般。   他诧异地睁开眼,发现小女孩就在他眼前,笑嘻嘻地看他:“哥哥,这下你可赖不掉了。”   唐晋扬愣怔了一会儿,抬手慢慢地摸着自己的脸颊,刚刚是她亲了他的脸颊了吗?   小女孩拉着他的手,认真地说:“哥哥,拉钩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准变,谁变谁就是小花狗。”   他任凭小女孩拽着他的手,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   “哥哥,你也要说,就像我这样。”小女孩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唐晋扬的心忽然一软,竟然跟着小姑娘一字不漏地说下来,最后,两个人将拇指放在一起碰了碰。   “你,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孩子?”唐晋扬问。   “我叫雪儿,妈妈说我爸爸叫苏志君。”小女孩在人群里搜寻着,忽然指着一个男人道,“哥哥,你看妈妈说那个就是我爸爸。”   唐晋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一个人他看着面熟的男人,那人曾经找过爷爷几次,所以他对那个男人还是有印象的。   “雪儿,谢谢你,今天谢谢你。”唐晋扬想,如果不是这个雪儿和他聊天,今天他会是多么寂寞啊!   “哥哥,谢谢你,今天谢谢你。”小女孩学着他的语气说着,然后便咯咯地大笑起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    忽然小女孩回头望了望,又转脸对唐晋扬说:“哥哥,我妈妈叫我了,我该走了,再见。”有个人年轻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往这边张望。   “再、再见,雪儿。”看着小女孩的离去的背影,唐晋扬的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忽然,他看到小女孩挣脱了妈妈的手,飞快地跑过来。   “哥哥,这个、这个娃娃给你。”雪儿气喘吁吁地说着,把手里的丑娃娃递给唐晋扬。   唐晋扬接过娃娃,看了看雪儿,伸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他贴身的玉坠——一枚玉观音,他站起身来弯腰给小女孩带上,轻轻地说:“雪儿,你一定好好地戴着,别丢了,要不,长大以后,哥哥就找不着你了。”   “嗯,哥哥,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谁也不给。”雪儿把玉观音藏在衣服里,捏着小拳头发誓。   “嗯,走吧。”唐晋扬挥挥手。   雪儿朝他抿嘴一笑,蹦蹦跳跳地找妈妈去了。   唐晋扬呆呆地看着小女孩的身影,不一会儿,她便消失在人群中。   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吗?在这个难过的初夏时节,竟然有这样一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愿意和他说说话,愿意来安慰他,甚至愿意长大以后嫁给他?     他低着头看看手里那个丑娃娃,是真的,一定是真的,那个小女孩叫雪儿。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再一次见到雪儿,那个苏志君叔叔领着她来给爷爷奶奶拜年,雪儿已经长成了十二三岁的姑娘,个子高高的,甚至比晋尚还高上一点,她和晋尚在一个班级。   唐晋扬努力地想从那张陌生的脸上寻到儿时的痕迹,希望不得之后,他释然,过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变化?不知是容貌,雪儿甚至记不起她曾经和唐晋扬有过一面之缘。毕竟当时只是五六岁的孩子,又怎么会记得平凡日子的一件如沙粒般的小事。   只不过让他庆幸的是雪儿和他关系很好,甚至比和晋尚还要好。雪儿有什么不会的题,总会打电话给他帮忙解决,有什么高兴或不开心的事也愿意和他分享或分担。   他们相处得很融洽,像朋友又像兄妹,连爷爷奶奶都说要不是现在不兴娃娃亲,他们都想定下这门亲事。   面对苏莹雪的时候,唐晋扬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喜欢又担忧,怜爱又小心,直到他对她表白,她羞涩地答应,他的一颗心才彻彻底底放下。   那晚他领着苏莹雪来翠水湖,两人依偎在一起,当时口袋里没有硬币,他便把一张纸币扔进河里,悄悄地许下一个愿……   “雪儿,”唐晋扬对着悄无声息流淌的翠水湖痛苦地呼喊着,“芷粟,芷粟。”忽然他双手痛苦地抱着头呜咽起来。   “喂,我说兄弟,你出什么大事了,这么难过,我这想早点休息都被人吵醒了。”身旁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唐晋扬闻声抬头,借着灯光他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踢踏着一双破烂的拖鞋走过来,是刚才在石凳上朝他嚷嚷的那个乞丐吧。   唐晋扬没有说话,把脸转向翠水湖。   那个乞丐也不在意,一屁股在唐晋扬身边坐下,一股酸酸的汗味飘进鼻腔。   乞丐把手里的一个啤酒递给唐晋扬:“哥们,给。”   唐晋扬看了看,没有接。   乞丐猜到他是嫌自己脏,自嘲道:“兄弟,放心吧,不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我刚刚买的。”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衬衫:“我刚刚才洗了澡,喏,就是翠水湖里的水,干净着呢。”   唐晋扬还是默不作声。   那乞丐干笑了一声,仰头喝了一口啤酒,看着平静无波的翠水湖砸吧了一下嘴:“我知道你们是嫌我脏,其实,你们自己呢?穿的人五人六,可是你们能拍着自己的良心狠狠地说一句我从来没做过龌龊事,我就是大好人一个吗?”   说到最后,乞丐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唐晋扬扭头看他,他的眼睛亮亮的看着夜空,是的,唐晋扬想,他真的没有这个乞丐干净。   那乞丐接着自言自语道:“你以为我愿意当乞丐,每天穿的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地受别人的白眼?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身子有残疾,老婆孩子跑了,可是我得活下去,对,活下去。”   “你?”唐晋扬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反正就是那种治不了等死的病,兄弟,今天是我生日,我把自己好好洗了一遍,买了啤酒烧鸡大吃一顿,我又长了一岁,不容易啊。”乞丐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乞丐喝的太急了,被呛了一下,猛烈地咳嗽起来,唐晋扬抬手拍着他的背,瘦瘦的,似乎一个拳头就能把他的背拍碎。   “谢谢了,兄弟。”乞丐呵呵地笑,“我今天高兴,过了生日,还有人陪我说说话。”   “大哥,你说对着翠水湖许愿会灵吗?”唐晋扬伸手放进河水里,凉凉的水缓缓地冲刷着他的手,很舒服。   “灵,怎么不灵?心诚则灵。”乞丐捏着喝空了的易拉罐指着水道,”我去年许愿说让我活到这个生日,你看,我不活蹦乱跳的吗?”   “大哥,你有硬币吗?”唐晋扬摸出自己的钱包,里面除了卡没有别的。   “有,我这最多的就是硬币了。”乞丐踅回石凳旁,从自己的百宝箱里掏出一把硬币递给他。   唐晋扬只拿了一枚,低声道:“心诚则灵,不用太多。”   他紧紧地捏着那枚硬币往水边走近一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硬币远远地扔去,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他想这次翠水娘娘一定会接到那钱的。   他转身回到乞丐旁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大哥给你,密码是六个零。”不等乞丐反应过来,他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弯腰从地上捡起那罐啤酒:“大哥,生日块乐。”      ☆、今天第二更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第三更会晚一点。   不知不觉,文城已经进入炎炎的盛夏,火辣辣的太阳照在人身上,要把人给晒化了。这时候,最欢快的就应该是小孩子了,因为他们可以到翠水湖旁边的一个天然游泳池里洗澡游泳打水仗了。   从那次冒充萧叶超的女朋友之后,萧妈就从儿子那里要来了荀芷粟的电话,有事没事就给她打电话说是吃饭逛街,美其名曰培养婆媳之间的感情。   荀芷粟一开始想要拒绝,可是萧妈太热情,她感觉不好意思,便赴了约。没想到这“婆媳”关系异常融洽,萧妈对荀芷粟非常满意,大有一种相见恨晚,非你是谁的感觉。   萧妈找她次数多了,她便找了萧叶超,说能不能告诉萧妈,他们俩已经分手。   不料萧叶超听了直摇头,说这个借口治标不治本,和荀芷粟分手了,他妈还得他介绍女朋友。   荀芷粟急了,红着脸辩道:“萧大哥,也不能总是这样吧,每次出去阿姨都要买好多东西,这样白拿总不好吧。要不,你再让花花试试?”   可是萧叶超不同意,说萧妈不喜欢咋咋呼呼的女孩子,花花肯定不达萧妈的标准。   他解释道:现在他奶奶生病了,他爸爸回老家照顾老人了,他妈妈在家闲的发闷,等他爸爸回来之后,他妈妈对荀芷粟热情自然会消退,所以,她再坚持一下,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一闭眼一跺脚就过去了。   最后,萧叶超又补充道:“芷粟,我妈给你买东西你就拿着,反正也不用你花钱,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   荀芷粟看着萧叶超不知该说什么,古话都说养儿防老,可是像萧叶超这样的可真得是养老防儿啊。   上一次,当荀芷粟手腕上戴着一个漂亮的玛瑙手镯回来的时候,李小蔷同学眼睛瞪得像俩大铃铛,羡慕嫉妒恨地说:“芷粟姐,你这假婆婆出手可真大方啊,早知道这样,我当时拼死也要做萧叶超的假女朋友。”   荀芷粟把手镯小心地摘下来,放到花花的手里,叹了口气:“现在也行啊,花花,赶明我就再和萧总说说让你去。”   小李撇撇嘴,拍着自己胖乎乎的脸蛋:“芷粟姐,你不会当真吧,我就是这么一说,我才不上那贼船。就我这样的,萧老太太非得拉着我天天去减肥吃素,我可不遭那个罪。”   对于不喜欢逛街的荀芷粟来说,逛街真的是一个遭罪的活。萧妈上一次给她买了一双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荀芷粟穿上这鞋感觉像踩高跷一般,特别是一开始穿的时候,差点崴了脚脖子。   婆媳俩走进翠湖商场,商场的冷气开的很足,穿着无袖连衣裙的荀芷粟觉得有些冷,下意识的抱了抱手臂,看着萧妈仪态万方地试穿衣服。   “芷粟,过来看看,我穿这件衣服怎么样?”萧妈人长得漂亮,又爱打扮,所以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不少。   “嗯,很好看,阿姨,你穿这件显得特别年轻。”荀芷粟笑着看她,萧妈身材高挑,虽然年过五十,但是身材保持得非常好,穿衣服特好看。   “我也觉得这衣服不错,但是吧,穿这件和我家老萧站在一起,哦,就是和你萧叔叔站在一起,不是显得他更老了?他现在最在意这个了,你不知道你萧叔叔这人可别扭了,别扭了一辈子,我都不知道要不是我谁能和他过一辈子。”萧妈把衣服递给导购员,“姑娘,我再看看能不能找件颜色老气一点的。”   最后萧妈终于挑了一件中意的衣服,便拉着荀芷粟到商场一层的餐厅去吃午饭。   点了菜之后,萧妈和荀芷粟聊起天来,不知不觉就就聊到了萧爸萧妈的浪漫史。   萧爸比萧妈大了将近十岁,是萧妈上大学时的老师。   萧妈娘家做生意,家境富裕,又是家里的独生女,像她这样的娇娇女,什么优秀的男朋友找不着?可是她就偏偏看上了这个离了婚、又比她大很多的男人。上大学时,她每个学期都会选萧爸的课,同一门课一上就是四年八个学期。   萧爸知道自己的条件,是无论如何地高攀不上萧妈的,又是为人师的,所以,萧妈上大学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告白。   后来,萧妈大学毕业,便开始了穷追猛打地追夫行动。她趁着萧爸不注意,偷偷地配了一把钥匙,每天下班后买上食材跑到萧爸的宿舍给他做饭吃,帮他洗衣服,甚至连萧爸放在床底不知多长时间的臭袜子也洗的干干净净。   看着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每天风雨无阻地来照顾自己,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萧爸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毁了女孩美好的人生梦想。   他清楚地和女孩说了他不是和她想象中的那般温文尔雅、玉树临风,他会发脾气,会把脏衣服扔的到处都是,他会打嗝放屁便秘,他把他一切一切的缺点都夸大了数倍告诉了萧妈。   萧妈当时听了很淡定:“我知道你老家是农村的,我知道你老婆嫌你穷和你离了婚,还知道你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可是,这些又有什么重要,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人,自然包括了你所有的缺点。你不给我机会,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你不好的一面。萧东财,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想通了就来找我,即使我们最后不在一起,也会是朋友;如果你想不通,那我们以后就是陌生人,连师生的情分也没有了。”说完之后,萧妈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只剩下不知如何反应的萧爸。   萧妈讲到这看了看荀芷粟,故作神秘地问她:“芷粟,你猜猜,第三天,萧爸找没找我?”   当然是找了,要不,俩人怎么会结婚,然后又有了萧叶超?   萧妈摇摇头,得意地说:“像萧爸那样固执的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我还能治得了他。”后来的他们的故事也是蛮曲折的。   第三天,直到最后一分钟,萧爸都没有来,萧妈心里自然很郁闷,便约了刚从美国回来的表哥去旅游,待她和表哥说说笑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自家门口胡子拉碴的萧爸。   当时萧妈已经知道主动权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她便拉了表哥的手,非常亲热的介绍说:“这是我大学老师。”然后又对萧爸冷冷地说:“你走吧,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说完这句话,她看到萧爸苍白憔悴的脸低低地垂着,一步一步地走出她的视线,她心疼的要命,可是为了让他彻底地接受自己,她必须这样做,她要让他知道失去她的日子是一种煎熬。   当天晚上,萧妈便去找了萧爸,衣不解带地照顾了生病的他一晚上。当然萧妈留了一个小心眼,她没有告诉萧爸,她的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是她的亲表哥,她想让这个刺长在萧爸的心里,时不时地刺他一下,提醒他要好好地待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因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另一人在觊觎她。所以,他们婚礼的时候,萧妈就硬没让自己亲姑妈家的表哥参加。   其实,萧爸萧妈的爱情故事一直不是一帆风顺的。萧妈的家人非常反对这门婚姻,萧爸岁数大,离过婚,家住农村,这些都是硬伤,但是反对最终无效,谁让他们的宝贝女儿喜欢这个不讨喜的男人呢?不过,为了挽回颜面,他们提出让萧爸辞职,到公司来,因为他们本来打算为女儿招一个上门女婿,经营他们的产业。   当时,萧爸大学教师的工作虽然挣钱不多,但是确实极其体面的,而且他也非常热爱自己的研究工作。可是,为了那个为他付出了太多的女孩,他还是忍痛辞掉了工作。   商海沉浮,实践证明,萧爸或许会成为一个受学生欢迎的好老师,但是他并不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商人,由于投资失误,他们家的公司最终以破产告终。   那一段时间,是萧家最难熬的日子,萧妈知道萧爸的愧疚,怕萧爸想不开,一分钟不敢离开他的身边。   夜深人静失眠的萧爸问萧妈后不后悔嫁给他,萧妈还是那副淡定的语调:“萧东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你从来就没有后悔过,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要我了,我立马找别人去,我这么年轻漂亮,肯定很抢手,你别忘了,我那英俊帅气的前男友可等着我呢。”   萧爸不服气地哼道:“啥帅气英俊,我年轻时也不差,学校里的女生都争着上我的课,我就不信那五十多岁的假洋鬼子会比我六十岁的帅哪里去!”   听到这话,萧妈知道萧爸没事了,又可以和她斗嘴了。   “阿姨,萧叔叔娶了你真幸福。”看着萧妈淡淡的笑,荀芷粟赞了一句。   “芷粟,其实,能够嫁给你萧叔叔,我才感到幸福,这一次,我婆婆病了,他回老家去,我也想去,再怎么说他也是六十岁的人了,可他说农村蚊子多,让我留在家里。有一个人总想着你,并时时刻刻为你考虑,怎么不幸福呢?芷粟,叶超,是个好孩子,患难见真情,你能够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和他在一起,我想你们会幸福的,就像我和他爸一样。”萧妈说的动了情,鼻尖发红。   “阿姨,我和叶超……我们,其实,……”荀芷粟迟疑着,面对萧妈的真诚,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   “我呀,早就和叶超说好了,待会他来接你,你们年轻人好好玩一玩,我老婆子就回家了。”萧妈知道儿子和荀芷粟在一起工作,但是也不能不娱乐一下,所以便自作主张约了俩人。   “阿姨……”荀芷粟刚要说话,却突然听到旁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今日第三更 作者有话要说:不想虐渣渣了,还是让他们幸福吧,让渣渣宠着软妹纸,过上王子公主般的生活。   “老妈,你又在和人家芷粟扯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啊!”萧叶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们面前,笑着说。高高大大,帅气十足的模样,不觉让人多看一眼。   “你这熊孩子,我们那么美好的爱情被你说的一文不值,怪不得你爸爸训你,整天每个正行,还有你看我老吗?”萧妈不满意儿子对她的称呼,摸着自己的脸质问儿子。   “不老,不老。”萧叶超坐在萧妈旁边揽着她的肩膀,讨好道,”您和芷粟站一起,人家都以为你们是姊妹花呢。”   “必须滴!”萧妈咧嘴笑道,“有其子必有其母呐!看我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帅儿子,就知道他妈我一定是一个傲娇无敌大美人!”   “那是,您就是清晨那蘸着露水的花骨朵……”萧叶超开始了对萧妈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   “得了,得了,你这小子有功夫给你老妈灌迷魂汤,还不如和芷粟好好谈谈恋爱。”萧妈拿起包站起来,她朝荀芷粟摆手道:“芷粟,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好好聊啊!”她又转身朝儿子眨眨眼:“儿子,好好玩啊。”   “我妈其实人挺好的,就是更年期啰嗦了一点。”萧叶超拿起筷子夹了几口饭填填肚子。   “萧大哥,其实,我挺羡慕萧叔叔和阿姨的,冲破重重阻力终于在一起,他们应该格外珍惜这份感情吧。”萧爸是萧妈的初恋,萧妈暗里明里恋了六年,所幸有情的终成了眷属。而有的人只能把这份情愫暗暗地放在心里,最后却遍体鳞伤。   “那是,你没看到这俩老头老太太腻歪了三十年还没腻歪够,别看我爸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闷骚着呢,不过也就我妈能把他的那份激情给激发出来。”萧叶超吃的急了些,差点咬着嘴唇。   “萧大哥,我在给你要个菜?”荀芷粟见他像是饿极了的模样。   “不用,不用,我吃点就行了,这两天不是在谈美依品牌进驻翠湖商场的事吗?上火吃不进去。”萧叶超喝了一口茶水,这两天是真上火啊,嘴都烂了。之前美依走的一直是中低档路线,今天夏天起,萧叶超打算打造美依的高端品牌,其中一个最重要的项目就是在翠湖商场开设美依专柜,但是翠微的门槛非常高,想在这里立足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为了这事,萧叶超跑前跑后,既要监督提高服装质量,还要考察市场,还有和翠湖洽谈,今天下午,他答应萧妈来这里,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从小道消息听说翠微的老总今天要来检查工作,他看看有没有机会能碰到,和人家说上几句话,介绍一下美依。   见萧叶超吃完了,荀芷粟从旁边的座位上提溜起几个纸袋:“萧大哥,我们把这个退回去吧。”   这几个纸袋里的衣服,还有一套化妆品,是刚刚萧妈扫货时给荀芷粟买的。   萧叶超看了看纸袋上的印标,知道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劝道:“我妈给你买的你就拿着吧。”   “可是这些衣服价格太贵了,我穿不起,而且叔叔阿姨的公司不是破产了吗?我怎么能要阿姨的东西?”荀芷粟刚才仔细算了算,这几件衣服和化妆品的价格快赶上她半年的工资了。   萧叶超笑笑把纸袋推给她:“别担心,我妈妈手里还有些钱,她知道我爸爸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自己也做了一些投资,以备不测,不过,你如果你不想穿,我们就上去把它们退了。”   俩人又乘坐电梯往楼上走,不料,荀芷粟的鞋跟抬高,不小心崴了一下,萧叶超见状拉起她的手摇头道:“这鞋是我妈买的吧,这老太太啊!”   荀芷粟想把手抽出来,不料萧叶超攥的更紧:“芷粟,如果你不想摔个四脚朝天就松开。”   其实,萧叶超知道妈妈的心意,故意给他和荀芷粟制造机会,为了他也在荀芷粟身上写了很大的血本。他甚至猜测妈妈可能知道他和荀芷粟是故意在她面前演戏,只是不故意拆穿他,想让他们将错就错。   而萧叶超有时候他也弄不清自己对荀芷粟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比友情多一点,但是又比爱情少一点,总之,和她在一起萧叶超感到很安心。工作上有什么烦心事,或者计划不能进行下去的时候,抬头看看她认真工作的模样,他又会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努力工作。   有时候,他想,自己就这么开一个夫妻店也好,工□情两不误;但转念一想,天天这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会没有矛盾摩擦?所以,还是有点距离好一点。瞻前顾后之后,他又笑自己,这八字没有还没有一撇的事,怎么倒让自己左右为难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是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吗?   荀芷粟的手被萧叶超紧紧攥着,他的手温和宽厚,让她不自觉地有一种安全感。她静静地看着他,萧叶超没有说话,似乎满腹心事的样子,他是一个阳光灿烂、又有一些孩子气的男人,尽管她曾见过他最悲伤的样子,看是除了那一次,他展现给她的都是满满的正能量,工作努力踏实,不会怨天尤人,每天都充满活力,似乎永远都不会感到疲倦。他还喜欢和花花斗嘴,那时的他有些蛮横不讲理,但是又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自从变成假情侣之后,萧叶超似乎和她少了一些顾忌,有时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比如不如我们就凑成一对别去祸害别人之类的话,当然,荀芷粟也不会把这些话当真,也是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荀芷粟想,如果她没有刻骨铭心地爱过那样一个人,如果她没有痛彻心扉地恨过那样一个人,那她可能会欣然地去接受这样一个人。然后全心全息地爱上这样一个人。   但是,缘分就是这么无法强求的事情。   “在想什么呢?”萧叶超摇了摇她的手,开口问道。   “你刚刚在想什么?”荀芷粟反问。   “我在想啊,怎么才能让我妈死心,不再整天盯着我。”萧叶超仰头看看上方。   “想出来了吗?”荀芷粟迫不及待地问。   “嗯。”萧叶超看着自己的脚尖,点点头。   “萧大哥,你快说,什么法?”荀芷粟止住脚步,语气急切。   “办法就是咱俩立马登记领证,把大红证书往我老爸老妈面前一扔,他们肯定什么也说不出来。”萧叶超似笑非笑地看着荀芷粟,他薄薄的嘴唇微微地往上翘,一双上挑的眉眼眯着看她。   一本正经的语气,听上去既像是认真又像是开玩笑,荀芷粟忽然觉得心中一阵慌乱,一下子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萧大哥,你开玩笑吧,登记结婚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这么儿戏呢?我,我可不陪你疯。”荀芷粟不自在地别开眼不去看他的脸。   “当然是开玩笑了,看把你吓得脸都白了。”萧叶超哈哈笑着,漫不经心地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公司的事,哪里有时间考虑婚姻大事?”   荀芷粟抿了抿嘴唇,有点埋怨地说:“萧大哥,你吓死我了。”   萧叶超没有说话,但是眼里闪闪的亮光暗淡了下来,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但被人家姑娘这么明明白白地拒绝,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遗憾。就在说话的那一瞬间,他还在想,如果荀芷粟笑着和他说一声好啊,他也许会立马拉着她去民政局把结婚证给扯了。   一时之间,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都没了话说。   荀芷粟因为穿了高跟鞋走的很慢,所以萧叶超款款地走在她的旁边。两人中间隔了十厘米左右的距离,没有了刚才手牵手亲密的姿势。   “哎呦!”荀芷粟叫了一声,脚下一滑,马上要摔倒。   “芷粟!”萧叶超叫了一声,手一伸扶住了她的胳膊。   “谢谢,谢谢,萧大哥。”荀芷粟低着头,脸色刷白。   “怎么了,芷粟,疼得厉害吗?脸色这么难看。”萧叶超关心地问她。   荀芷粟咬了咬嘴唇,摇头道:“没,没什么?萧大哥,我们上去吧。”   “我们先在这坐下休息一下。”萧叶超将她搀到旁边的凳子上。   “萧大哥,我真的没事,我们,我们回去吧。”荀芷粟的手有些抖。   “你等着。”萧叶超脱下她的高跟鞋,看了看上面的号码,然后啪的一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往楼上的跑去。   荀芷粟呆呆地坐在那里,慢慢地、慢慢地转头在往那个方向望去的时候,电梯上早就不见了那个人影。   刚才那个人就盛着电梯往上走,那人穿着板板整整的白衬衫,打着蓝色的领带,即使隔了不算短的距离,荀芷粟也看到他皱着的眉头。就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她几乎要站不稳。   她仰头叹了一口气,慢慢松开紧紧攥着的拳头,指甲早已刺得手心发痛。   她痛苦地闭着眼。不是早就放手了吗?不是早就不爱了吗?不是恨他恨得不能自已与他彻底分离吗?可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如此仓皇?为什么还会感到心慌?为什么还会感到心痛?   “芷粟,来换这双鞋。”荀芷粟睁开眼,发现萧叶超手里拿着一双平底的凉鞋帮她穿上,“嗯,大小合适。”   “萧大哥,我想回家了。”荀芷粟声音柔弱无力。   “好,回家。”萧叶超拿着那些纸袋扶着她站了起来。   “芷粟,好久不见!”一个男人站在他们跟前,微蹙着眉,淡淡地说道。      ☆、第 55 章 作者有话要说:渣渣很可怜了吧,亲们。   看着面前这个这个表情微冷的男人,荀芷粟顿时变了脸色。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脸上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她努力地想要笑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搅得疼痛难忍,连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   就在刚才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她竟要下意识地抽出被萧叶超揽住手里的胳膊,但是却被萧叶超紧紧拽住。   她看了看萧叶超,而他也在看她,目光传给他的是源源不断的关心与安全感。荀芷粟的手不再发抖。   是啊,荀芷粟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了,你不再欠他什么。只是,或许才短短半年的时间,不足以让她把关于他的一切从记忆里抹去。   这样想着,借着萧叶超手上的力荀芷粟慢慢站稳,心跳恢复了原来的频率,荀芷粟微微抬着下巴看向那个男人,半年不见,他明显的瘦了,眼角竟然有了小小细细的纹路。难道他的新女朋友做的饭不和他的口味吗?还是他的胃病又加重了?   自然这个问题是无人能解的,荀芷粟想,是自己想太多了,只要她不在他的身边,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解脱。     “晋扬哥,好久不见。”那么平常的口气,就像偶遇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淡淡的问候之间或许只是例行公事的敷衍。   唐晋扬的眉头还是微微蹙着,他的目光停在两人挎着的手臂上。   金童玉女般的一对,就像上次在酒店的大厅里一样,到哪里都会是人们瞩目的焦点。荀芷粟穿了一点无袖的黑色连衣裙,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偎依在那个男人的身旁。而他,就像一个陌生人一般与两人的和谐格格不入。   他往后稍微退了一步,心里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走过来?这和自取其辱有什么区别?   刚才和公司的高管一起乘坐电梯的时候,他竟然看到了荀芷粟。他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可是仔细一瞧,是她,真的是她,和那个男子手牵手说说笑笑往上走。   唐晋扬看到荀芷粟朝他那边扫了一眼,彼时,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丝小小的妄想,希望她的目光能在他的身上驻足,不用太多,只要几秒钟即可。   就在他分神的时候,唐晋扬发现荀芷粟似乎被什么绊倒,那个男子扶着她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然后就走了,而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地往这边走来。   “你还好吧?”面对曾经痛恨的人,面对如今如此思念的人,他有万语千言满腹情话要告诉她,她想告诉荀芷粟,他错了,他反悔了,他不该那么残忍地对她,他不该践踏她最真的爱,现在他无比地思念他,朝思暮想,寝食难安。他想问她,能不能原谅他,不,他的所作所为根本不知道原谅,他只想问,她能本能再回到他的身边,像他欺负她一样地让她欺负。   每个失眠思念的夜里,他都有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荀芷粟能回到他的身边,只要她能回来他宁愿做牛做马,他就用这样的幻想来麻痹自己。可是当她真的站在他的面前,唐晋扬知道他根本没有资格对她提这样的要求,她有自己的生活,甚至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她怎么还会回到他的生活里?   “嗯,我很好。”荀芷粟往萧叶超身旁靠了一靠,是的,她活得真的很好,有一个不错的工作,有两个无话不说的朋友,还有关心她的妈妈阿婆,她怎么会不好呢?   她怎么会不好呢?唐晋扬有些哀伤的看看面前亲密秀幸福的两个人,短短半年的时间,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他呢?在追怀的泥淖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只要她幸福,只要她幸福,无数次沉溺在痛苦地难以支持的回忆中的时候他曾这样喃喃自语过,可是,为什么现在亲耳听到她说出这句话他却感到这么的难受,为什么现在亲眼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却感到如此的心痛?   她很好,可是他却很不好,唐晋扬悲哀地想,可是,他的一切早已经与她无关。   “好就好。”唐晋扬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许久之后,终于说了三个字。   “你也是。”荀芷粟不自觉地看向他的腿,她的女朋友应该会按时给他按摩热敷的吧。   唐晋扬再也没有说什么,三个人就那么尴尬地站着,最后还是萧叶超出来打圆场:“我和芷粟还有事,我们先走了,再见了。”   唐晋扬没有说再见,看着同样沉默的荀芷粟擦肩而过。   再见?还会再见吗?还要再见吗?让他看着那个他念了二十年的女孩和别的男人男人卿卿我我?让他看着曾经对他爱的毫无保留的女孩对他像陌生人一般冷淡   这个再见,他真的说不出口,与其再见还不如让他在心中抱着那个永远不能实现的幻想。   他就像一个傻子一样,呆呆看着荀芷粟离开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她的背还是那样挺得直直的,没有迟疑,没有回头。   四周是熙熙攘攘购物的人,可是谁也不会在乎他是谁,即使他是翠微商场第二大股东,即使他是文城最有实力的恒隆集团的总经理。   而曾经有那么一个不顾一切爱他的女孩,将最美好的一段情送给他,却被他践踏的体无完肤。   这个最善良的女孩,他终究负了,这段最无私的情,他终于误了。   唐晋扬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一滴一滴地流下。   直到身边有人呼唤他的名字,唐晋扬才回过神来。   梁斐然好奇地看着唐晋扬:“唐总,我们该回去了,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等你主持呢。”   “嗯。”唐晋扬答了一句,迅速转身将泪水擦去。   “唐总,你哭了。”梁斐然好奇地问,她不相信冷硬汉子唐晋扬会流眼泪。等问出了口,她才觉得大事不妙。   “眯眼了。”唐晋扬头也不回地答道,可是再也没有一个小女孩说为他吹吹眼睛。   “怎么会?这个商厦里怎么会有风?”梁斐然跟在唐晋扬的后面小声地嘀咕着,竟然有些赶不上,她知道唐总因为腿不太好,走路一直不快,可是今天却健步如飞,还有刚刚唐总回答她的语气也是异常的无力。不对,难道唐总失恋了?刚刚她在电梯那边远远地看着唐晋扬在和一个女孩说话,难道是唐总曾经的恋人?   唐晋扬不知道自己的秘书的大脑里如此丰富的联想想象,此刻,他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曾经他自诩为硬汉,听着那首《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而不屑,他从12岁那年的那个夏天起,便没有哭过,他无法想象一个大男人像娘们一样涕泗横流的场景,那得多窝囊啊!可陈进东却说:“晋扬,这话你可别说,你不哭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那个让你放在心尖上的人。”   是啊,唐晋扬想,在失去苏莹雪的那无数个夜里,在荀芷粟离开他的那无数个夜里,他哼着那首歌,流着悲伤的泪。   “哭吧,想哭就哭出来。”来到地下停车场,萧叶超停下来对荀芷粟轻声说。   “谁说我想哭了。”荀芷粟松开他的胳膊,倚靠在汽车上。   “那我想哭不行啊?”萧叶超抽出一根烟,点上,递给她,“这都酝酿了好几分钟了,不哭容易憋出病来,要不就抽根烟吧。”他不是傻子,荀芷粟从见到那个男人起就有些不对劲,虽然他们之间统共就交流了那么几句话,但是无话可说才更可疑。   荀芷粟接过烟,抬头,她的眼圈红红的,却努力忍着不哭。   “不敢了吧?”萧叶超把烟从他的手上拿过来.   荀芷粟迅速地从他手里夺过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不料,却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   萧叶超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手接过烟。   待她气息喘匀了,萧叶超才缓缓开口道:“抽烟这种技术活还是适合我们男人,你们女人有了伤心事还是适合哭这种体力活,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楚楚可怜让人惜,你要庆幸还有我这个英俊无敌大帅哥借你一个宽厚的肩膀和有力的臂膀。”说着,他竟真的张开怀抱。   荀芷粟虽是一个温和的人,也知道萧叶超是为了逗她开心,可是这种轻佻的语气还是让她有点不自在。   刚刚她是很难过,是很想哭,很很气自己。半年的时间,还是是割不断他对她的思念,曾经以为刻骨的恨还是挡不住对阳光的热恋。   可是,她又能怎样?除了偷偷地对他祝福,她不能做任何别的事情。他有他的生活,她也有她的轨道。各自安好,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刚才幸好有这样一个朋友,没有让她出太大的丑,可是现在这个朋友确实不着调。   她推开他的手,白看他一眼,平时很少用的一种有些小埋怨又有些小撒娇的语气道:“你那哪是借,明明是还好不好?”   萧叶超难得看到荀芷粟这样的情态,鼻头红红的,眼神坏坏的,语调酸酸的,禁不住心里雀跃了一下。他知道荀芷粟说的是除夕那回两人看烟火的事情。   他叼着烟,不经意地低头,正好看到荀芷粟的脚尖,白白的,一时耀了他的眼。   “你怎么不问我?”荀芷粟将手里的包放进车厢里。   “问你什么?”萧叶超故作无知。   “什么也没有。”荀芷粟低头想要到车里。   “哎,棉花糖谈恋爱了。”萧叶超掐掉烟,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荀芷粟听了这话站住了:“真的?”   “当然了,谁让我们家的那小帅狗那么有魅力!棉花糖上赶着追呢!”萧叶超笑起来很好看。   “我家棉花糖是个漂亮姑娘。”荀芷粟不服气。   “连小狗都恋爱了,要不我们也凑成一对得了。”萧叶超打了驾驶室的门坐了上去。   “好啊。”荀芷粟笑到。   “真的?”萧叶超回头,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当然是假的。”荀芷粟笑着道。   “      ☆、第 56 章 作者有话要说:身体原因,上一个周没有码字,这个周开始恢复码字,但是,可能不能保证日更,尽量多更。请妹纸见谅!   转眼大半年过去了,美依的发展势头不错。经过萧叶超团队的不断努力,他们的品牌打进了文城各大商场,且销量口碑不错,他们的广告也在文城电视台白天黑夜地播放,在文城广场上还树立着一个二线明星代言的美依服装的大大的广告牌。   别人都艳羡美依快速地做大做强,但是只有荀芷粟知道,这其中萧叶超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她知道他的脑子里除了美依就是美依,她知道他每天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她知道有一段时间他吃住都在美依。   在佩服他的同时,她也在想,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工作而已,说的再高尚点,这是事业,可是,用得着这么拼命吗?难道他要向谁证明什么吗?   荀芷粟的生活紧张忙碌但是有条不紊,她想,这正是她想要的生活。有时,王阿婆在闲谈时也会告诉她,哪家哪家有一个不错的小伙子,荀芷粟会淡然一笑,王阿婆一拍脑瓜道:“你瞧我找老婆子,你和叶超谈恋爱呢,不过,他好久没来了,工作忙吧?”那时,荀芷粟才想,原来做他冒牌女朋友还是有利的。   这一段时间,萧叶超特别的忙,为了美依的发展,需要找客户谈生意,需要上下打点疏通关系,很多情况下就在酒桌上进行。   有时候,荀芷粟喝着喝着酒,忽然抬头,便会看着一个个红着脸、大着舌头互相吹嘘的男男女女,看着男人们色迷迷的眼神,看着女人们暗送秋波,便会走神。她想,唐盛扬在酒桌上也会是这样的状态吗?会趁着酒劲揩女人的油,会讲着带荤腥的笑话?会从冰冷变得狎昵的热情?   不会,不会,他不会的,他怎么会这些男人一样呢?荀芷粟看了看身旁被惯得早已不省人事不知东西的萧叶超,有些心疼。萧叶超在酒桌上虽然也圆滑一些,会左右逢源,但是他却还是一个知道分寸的好人,至少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失态让荀芷粟失望过。   这一次,为了这份订单,他真的是拼上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起围攻他们两个,一开始萧叶超还为她挡酒,后来实在喝太多了,荀芷粟还替他喝了几杯。其实,荀芷粟的酒量还比萧叶超好一些。   几个回合下来,酒喝了个底朝天,只剩下残羹冷炙和一群醉鬼和半醉不醉的人。   客人走了,荀芷粟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水咕嘟咕嘟地喝起来,喝完之后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的萧叶超的肩膀,:“萧总,萧总,我们该回去了。”   萧叶超被她摇晃起来,揉了揉红红的眼睛,哑着声音问道:“他们走了?”   荀芷粟点点头,又拿过茶壶给他倒了一杯:“嗯,合同成了,你醉的也值了。”   萧叶超摇摇头,难受地哼哼了两声,摁着脑门说:“这伙人真他妈能喝。”   荀芷粟把茶水放到他嘴边,硬让他喝下去,又从包里拿出湿巾,帮他擦了擦脸:“等明天我去买点解酒药,这么喝的话,身体哪能受得了?等事业做成了,自个身体也垮了。”荀芷粟也是喝多了一些,否则在平时她是没有这么多话的。   萧叶超热热的脸颊上被凉凉的纸巾一擦,舒服了不少。忽然荀芷粟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   他直直的盯着她,可荀芷粟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还在那里不听地唠叨:“明天也没有什么事,你好好休息一下,别那么拼命……”   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是因为荀芷粟要把手拿回来却被他钳住动弹不得,她定睛看他,他红扑扑的脸上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但是在看他的眼睛,似乎是喝了酒的缘故,里面多了一份温柔,就像,就像看自己的爱人那般温柔?   想到这里荀芷粟也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忙抽出手,慌忙从包里摸索出电话,假装镇定地给司机打电话,让他上来接萧叶超。   她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可能是喝醉了酒的人眼睛比迷离,而她也喝了不少,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视线碰撞间,她却很快地移开眼睛。   等司机的这几分钟里,她走出了包厢,走到走廊最尽头的窗户旁,打开窗户,让晚风吹一吹,或许自己能更清醒一些,回想着和萧叶超的关系。   这几天,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是正常的工作关系,她也没有什么无意的暗示,今晚这样迷醉的气氛让人产生什么想法念头也不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她给他擦脸的动作也是有些暧昧了,所以才会……   荀芷粟呼了一口气,默默告诫自己道,以后做事前一定要数上十个数,多考虑一下,不要只凭自己的热心,也许好心办坏事。   走廊里很安静,灯光昏黄,她一抬眼,忽然看到走廊的另一头有一个人影闪过,那个人影竟然那么像,那么像那个人。   她揉揉眼,哪里有什么人影,是自己眼花了吗?明明是公司的陈司机,陈司机没有那个人高,差不多要矮上一个头,身材也比那人要壮实不少。   她心中有些失落,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希望看到他,即使他在她面前到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摇摇头,往包厢方向走去。   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萧叶超又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荀芷粟想,刚才确实是自己过滤了。   好在陈司机当过兵,身体壮实强健,把萧叶超往身上一架,看起来也没有费很多的力气。   荀芷粟今天的鞋子跟有些高,她拿着包脚步踉跄地跟在陈司机的后面竟然有些跟不上。   走出酒店,陈司机似乎发觉后面有个人掉了队,放慢步子,等着荀芷粟跟上来。   十二月的天气着实冷,荀芷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气喘吁吁地走到陈司机跟前,勉强笑了笑:“陈哥,你走得好快。”   陈司机这人比较口讷,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荀芷粟手里,原来是一个圆溜溜的橘子。   荀芷粟看了看手里的橘子,又奇怪地看了看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陈司机往上扛了扛萧叶超,朝她腼腆地笑了笑:“荀助理,这是我出来的时候,我老婆塞给我的,说让我提提神,吃完橘子瓣闻闻橘子皮。”   荀芷粟没见过陈司机的妻子,但是有几次她看到陈司机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长相端庄的女人的照片,她想,那个应该是他的妻子吧。那样端庄的女人,应该有一颗细致如此的心。   上了车,荀芷粟和萧叶超坐在后面,怕他坐着不舒服,荀芷粟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头。听着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荀芷粟想,这一天终于又要过去了,不管怎么说,今天签了一个大单子,一切都是很好的。   忽然,她想起了包里的橘子,从包里找出来那个小东西,轻轻地剥开橘子皮,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小小的橘子瓣晶莹剔透,可爱的攒聚在一起,漂亮极了,荀芷粟端详了好一会儿,竟然有点不舍得吃掉。   她掰了一个瓣,轻轻地放在嘴里,又酸又甜的味道无比舒服,刚才的酒醉似乎减轻了不少。她撕了一小块橘子皮,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顿时清香弥漫,萧叶超似乎也闻到了闻到,用力地嗅了嗅。   前面的陈司机则嘿嘿地笑了两声,   陈司机和荀芷粟都是不善言谈的人,平日里交流也不多,平日里三人在车上的时候大都是萧叶超说的多。   今晚荀芷粟喝了酒话便多了一些。   她又往嘴里填了一枚橘子瓣,客气道:“陈哥,真不好意思,把嫂子给你买的爱心橘子给吃掉了。这橘子很好吃。”   陈司机顿时红了脸,有些结巴道:“荀助理,没、没事,她给我装了两个呢,我口袋里还有一个呢。荀助理,也不是啥爱心橘子,就是超市里的橘子打折比市场上还便宜,我那老婆图便宜就多买了点,上班前就塞给我一个。”   荀芷粟托着下巴看车窗外的风景,其实,除了霓虹什么也看不真切:“陈哥,你真幸福,嫂子对你真好。”   陈司机笑了一声:“嗯,她对我挺好的,有时候我脾气不好,朝她发火也不言语。”陈司机看了看外面,自己的妻子现在在干什么呢?这个点一定是辅导完孩子做完作业了,她应该是在收拾家吧,然后热上一碗自己爱喝的汤,等着他回家。他的家不很大,但是边边角角都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很温馨,他的家不富裕,但是有那么一个爱自己的人在那等着他,很温暖。   荀芷粟捏着手里的橘子,那个女人在卖橘子的时候,一定是从一大堆橘子里面认认真真地挑选了好长时间,想着什么样的酸,什么样的甜,哪个没有疤痕,哪个看着新鲜。她还会想着那个男人吃的时候是多么高兴,那时候,她一定会抿着嘴笑。   一会儿,车子驶离了市区,荀芷粟也有了困意,便倚靠着萧叶超打起了瞌睡。      ☆、第 57 章   不知过了多久,荀芷粟听到陈司机在轻声叫她的名字,她揉了揉眼向车窗外看了看,外面一片模糊:“到萧总家了吗,陈哥?”   “嗯,到了。”陈司机解开安全带,答了一声。   “萧总,萧总,别睡了,起来了,到家了。”荀芷粟坐正身体,推了推萧叶超,可是不管她怎么叫,怎么推,萧叶超还是兀自呼呼大睡。   “荀助理,还是让我来背萧总吧。”陈司机走下车去将后门打开,和荀芷粟一起往外拽萧叶超。   “好吧。”荀芷粟无奈地看着睡的正酣的萧叶超。   当擦着满头大汗跟在陈司机后面时,荀芷粟暗自庆幸,幸亏陈司机体格壮实,如果换个人还不定能背上萧叶超。   按了萧家的门铃,萧家的保姆披着大衣来开门,特意叮嘱荀芷粟他们小声点,萧爸萧妈刚刚睡下。   听保姆这么一说,荀芷粟的心才放下来。上一次是她开车送喝醉了的萧叶超回来,萧妈见天色已晚,便竭力邀请荀芷粟在家里住下来,荀芷粟差点盛情难却,最后还是小李的一个电话给她解了围。   三个人把萧叶超安顿到穿上,又给他擦了把脸,荀芷粟和陈司机这才从萧家走出来。   “荀助理,麻烦你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陈司机从口袋里拿出电话到旁边说了几句。   荀芷粟见他挂了电话面色凝重地走过来,关心地问了句:“陈哥,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陈司机朝她摆摆手:“没,没什么事,就是我老婆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荀助理,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他礼貌地给荀芷粟拉开车门。   “嫂子关心你嘛!”荀芷粟上了车,想起刚才他讲的橘子的故事。   陈司机刚要启动车子,他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来看了看便掐掉了,刚系上安全带,手机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来。   “是嫂子吧,说不定有什么事呢,陈哥,赶紧接吧。”荀芷粟提醒他。   “刚才才给她打了,也没有啥事,真是啰嗦。”虽然嘴上这样说着,陈司机还是接起来电话。   从陈司机和嫂子的简单的对话中,荀芷粟也听出个大体,原来,陈司机的孩子发高烧,陈嫂子让他赶紧回去,陈司机则说自己还有工作,让她先抱着孩子去打车上医院,可陈嫂子说这个店自己家附近打不着车,没说几句,陈司机又把电话挂了。   荀芷粟看了看陈司机的后脑勺,轻声地说:“陈哥,孩子病了,这可是大事,嫂子和孩子正需要你呢,你赶紧回去吧。”   陈司机回过头看她一眼,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笑:“这怎么好,荀助理,送你回去可是我的工作,工作没完成,我怎么能先回去呢。。”   “我没事,孩子发高烧可不能耽误,陈哥,你说是不是?”荀芷粟想故意把话说得很严重,但是又觉着陈司机本来心急如焚,便点到为止。   陈司机想想也是,自己风里来雨里去地不就是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吗?如果孩子出事了,那世界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荀助理,这里不好打车啊。”他经常来这里,对这个地方的交通情况也有所了解。   “不用担心我,陈哥,我给小李打个电话,让她来接我。”荀芷粟看了看前面,“陈哥,你把我载到小区门口就行了。”   “谢谢你了,荀助理。”陈司机感激地看了看荀芷粟。   “不客气,陈哥,赶紧走吧。”荀芷粟提醒他。   陈司机发动车子,几分钟之后车子来到小区门口。   “荀助理,要不,我先陪你在这里等小李吧。”陈司机不放心把荀芷粟一个人扔在这里。   “没事啊,陈哥,我到门口保安室呆着没问题的,你先走吧。”荀芷粟忽然想起了什么,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钱,递给陈司机。   “荀助理,我这里有钱,有钱。”陈司机推辞着。   “陈哥,这是我借你的,等下个月工资发了,你还要还我呢。”荀芷粟把钱放进他的手里。   陈司机嘴唇动了动,想要说句感谢的话,却被荀芷粟推进车里。   “陈哥,拜拜。”荀芷粟迅速地关上车门,微笑着朝他摆摆手。   陈司机将手里的钱装进口袋里,朝她挥挥手:“荀助理,谢谢了,待会回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快走吧,陈哥。”荀芷粟往后退了两步,站直身子,看着陈司机开着车消失在夜色中,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拨了小李的电话。果然不出所料,小李已经关机睡觉了。   她无奈地挂断电话。   小李住在王阿婆家,荀芷粟想要打王阿婆家的座机,可是她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么晚了,她不忍心惊扰王阿婆。那现在只有只能回去找萧叶超了。   她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心里埋怨小李,明明知道今晚她回去的晚,还关机,明天一定要找她算账。   因为喝了酒,现在被冷风这么一吹,原本有些晕的头现在昏沉沉的,荀芷粟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早知道这样,她就穿着羽绒服出来了。   荀芷粟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她刚刚来到文城的那个夜晚,那个让她无比恐惧、心有余悸的夜晚,因为有那个人的出现,一切都有了希望。可是从那以后她便有了心理阴影,以后的很长时间她都不敢走夜路。可是,在照顾唐晋扬的那段日子里,她无数次地在晚上出来到外面的超市给他买东西,走在这条路上,她想这没什么可怕的,这个小区很安全,这里的人都是有钱人,没有人会做抢劫犯,他曾经救过她的姓名,而她只是走个夜路给他买东西,他高兴了,她才心安。可是等她回去把饭做好了,唐晋扬早就睡着了。她知道他并不饿,只是想难为折腾她。   后面有车灯亮起,荀芷粟回头看了看,车灯耀得她眯上了眼睛,她不自觉地往旁边靠了靠,又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后面的车瞬间超过她,留下一股浑浊的热气,荀芷粟捂着鼻子快走几步。   那辆车子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个急刹车在前方停下来,荀芷粟听到了明显的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车门打开,有一个人走下来,荀芷粟借着着路灯的光看了一眼,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荀芷粟也没在意,继续低头走自己的路。   没想到那个人却径直走到荀芷粟面前站住,荀芷粟差点撞进那个人的怀里。   “啊!”荀芷粟吓了一大跳,不顾形象地大叫了一声。   “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低着头走路。”面前的男人温和的声音响起。   怎么会?荀芷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搓了搓眼睛,瞪大了看他,是他,真的是他!   “怎么,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不认识我了?“唐晋扬朝她笑笑,温和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真真切切。   荀芷粟这时才反应过来,她抬头看他一眼,眸中有些慌乱:“唐、唐……晋扬哥,没有。我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两个人隔了很近的距离,荀芷粟说话时候的呼出了洌酒的气息,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唐晋扬又看了她一眼,关心地问了一句:“喝酒了?”   “今晚有应酬,就……只喝了一点点。”不敢看他深邃的目光,荀芷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短时间的沉默之后,唐晋扬开口道:“芷粟,天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一个女孩家很不安全的。”说着他往四周看了一眼,这个时候,路上看不见别的人影。   荀芷粟把今晚的事情给唐晋扬简单地说了一下。   正说的时候,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唐晋扬立马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递给她:“天冷,小心感冒了,穿我的衣服吧。”   “不,晋扬哥,我不冷。”荀芷粟推让着,可是,话刚说完,又有几个喷嚏来凑热闹。   唐晋扬呵呵地笑了两声,指了指前方:“赶紧穿上吧,我马上就到家了。”   荀芷粟没有动,呆呆地看着他还托着衣服的双手,眼睛有些发涩。   唐晋扬上前一步,将衣服披到她的身上,又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   迅速地,裹挟荀芷粟的有他的温度,还有他的味道。   “那我让老王把你送回家。”唐晋扬转头看了看车子的方向,朝那边招招手,车子慢慢地滑过来。   “这怎么好?晋扬哥,这么晚了,不麻烦王叔了。”荀芷粟咬了咬嘴唇答道。   “芷粟,你家离这里远吗?”说话的当口,车子已经来到他们身旁。   “大概有十多分钟的路程吧。”荀芷粟朝走下车的王叔打了一个招呼。王叔见到荀芷粟也是吃了一惊,   唐晋扬转头对王叔说:“老王,麻烦你把芷粟送回家。”   “好好,我先把您送回家。”老王看了看他。   “不用了,这离家也不远,我走一会儿就到了。”      ☆、第 58 章   唐晋扬说这句话的时候,荀芷粟顺势看了看他的腿,眼神里的关切让唐晋扬无法忽视,而她自己却没有发觉:“不用了,晋扬哥,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那么晚了,你一个女孩怎么想办法?”唐晋扬朝王叔解释道,“老王,来回也就半个钟头的路程吧。”   老王点点头,朝荀芷粟笑着道:“芷粟,上车吧。”   “晋扬哥,那先让王叔送你回去吧。”荀芷粟仍关心他的腿。   唐晋扬跺了跺自己那条残腿,笑了一声:“我的腿没事,你快走吧。”   听着这话,荀芷粟才注意到自己盯着他的腿好长时间,她别过脸,收回眼神:“谢谢晋扬哥,那我先走了。”   荀芷粟走过去上了车,摇下车窗,朝他摆摆手:“晋扬哥,你快回去吧,我走了。”她努力地让自己的语调平淡,让他听不出异常。    唐晋扬则淡笑着点点头,也朝她摆摆手:“赶紧走吧。”   看着他淡淡的疏朗笑容,荀芷粟心里一痛,刚才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平静顺势之间龟裂,鼻头也酸得厉害,眼泪快要忍不住流出来。   唐晋扬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迅速地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还是一动未动。   眼前浮现的还是刚才荀芷粟笑语盈盈的样子,那个曾经时时刻刻都围着他转的女孩长大了,成熟了。   看来,离开他,她活得很快乐,抛却了曾经的阴影,拥有了灿烂的阳光,现在的她有了爱情,有了事业,有了他给不了的幸福。   而再反观他,每日每夜,他过得都是什么日子?白天,他活在麻木自己的工作中,到了晚上,他就沉溺在麻醉神经的回忆中。   唐晋扬摸索出烟盒,点了一支烟叼进嘴里,青色的烟雾弥漫了他有些沧桑的英挺的面庞,模糊了他紧锁的眉头。   刚才把外套给了她,此刻暴露在这露天里,唐晋扬感到身上有些阴冷。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刚才他没看错,她也是在看他的腿,那逞亮透彻的眸子里流露出的是对他的关心吧?   念及此,唐晋扬夹着烟卷的手莫名地抖,抖得厉害。但是迅速地,他又摇了摇头,对自己说道:“唐晋扬,你想太多了。”那或许就是一个妹妹对曾经朝夕相处的哥哥的关心,那也许就是一个健康人对一个残障人士的怜悯,他知道她一向就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从五六岁的小女孩时便是这样。   车上,荀芷粟紧紧攥着衣服的一角,车里弥漫地都是他的味道,明明很好闻的气味现在却刺激着她的泪腺。   不准哭,荀芷粟,不准哭,这么大人了,会被王叔笑话的,她抹了一把脸,告诫自己。   好在,王叔专心开车,偶尔会和她聊几句,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自在。从王叔的只言片语中,她知道唐晋扬现在工作很忙。   荀芷粟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突然和唐晋扬邂逅,她今晚的样子实在有些狼狈,严寒中像一只孤立无援的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等待别人的救助。这不是荀芷粟想象的见面的场景,如果相见,荀芷粟想,她一定要像干练的职场女性,一笑一颦都充满了自信与知性。可是,老天似乎捉弄她捉弄惯了,总是不会遂了她的心愿。   今晚的偶遇,短短的几分钟,真的惊喜而慌乱,假装镇定却仓皇,他瘦了,本来就棱角分明面颊像刀削一般,眼角也似乎也有了一些纹路,因为夜色,因为紧张,她没有看真切。   是因为工作繁忙吗,还是因为别人做的饭不合他的胃口?   想到这里,荀芷粟不禁嗤笑自己脸皮极厚,记得之前,他每次吃她做的饭,哪次不是心情郁躁,别人做的饭再怎么不合胃口,总比看着一个极不喜欢的人来的好吧。可是,为什么他会那么瘦,瘦的让人心疼,难道是他的胃病加重了?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注意爱护自己的身体,健康没有了,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有好几次她都想张嘴问王叔,有人照顾唐晋扬吗?他不是有女朋友吗?为什么还是那么瘦?甚至有些憔悴?   十几分钟的路程在荀芷粟的胡思乱想中很快地到达。   荀芷粟跟王叔道了谢,下了车。   等到车子疾驰而去,荀芷粟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那人的衣服,看来今晚真的是喝多了。   荀芷粟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看了看周围,确定真的是王阿婆家,这才拿出钥匙开了门。   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果然家里的一老一小早就睡下。荀芷粟简单地洗刷了一下,又给陈司机报了一个平安,知道他的孩子没有什么大碍,她就爬上了床。   床上早就睡的不知东西的小李被她的冷手冷脚给惊了一下,转而一把把胳膊搭在她的身上:“芷粟姐,才回来啊。”   荀芷粟刚要答话,却见那姑娘又呼呼大睡起来,便笑了一下转了个身,躲进热热的被窝里。   闭上眼眼前却总出现今天相见的场景,荀芷粟揉揉眼,明明喝了那么多酒感觉困得很,可为什么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树影婆娑,微风撩动着叶子发出窸窣声响,荀芷粟想,唐晋扬现在应该回家了吧,他睡觉了吗?会不会也像她一样失眠?会不会正在想他,她伸出手来摸着床头的手机却又放下。   此时此刻,在那座偌大的别墅里,唐晋扬接到老王的电话之后才沉沉地靠进椅背里,就像曾经的那些无数失眠的夜里,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沙发里。那个早就退了色的丑丑的布娃娃,放在最贴近他心脏的位置,承受着他心脏的起伏,每一次跳动都是对她的想念。   唐晋扬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心上的娃娃,就像轻轻地抚摸着她,那个唯一懂他的人,那个把一切都给了他的人,那个被他伤的最深的人。   唐晋扬知道自己并不是好人,他为她所做的并不值得她那毫无保留地付出。她不计较他的沉闷与卑劣,他的自私与虚伪,她只想用她的善良与无害来感化他,最后,她的目的达到了,可是她却再也不要他了。可是,只要她快乐,只要她幸福,他就满足了。   “芷粟,芷粟,……”他嗫嚅着她的名字,却不知说些什么。   生活总是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不会因为你的回忆而驻足,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加速。荀芷粟尽量地不去想唐晋扬,本来两个人就已经回到各自的轨道,如果不是他的那件外套,荀芷粟宁愿把那晚的相遇当成是一场梦。   其实,他也不会在乎一件衣服的。荀芷粟把那件衣服挂在衣柜里,左看右看觉着不对劲,她又把衣服拿出来,每天一打开衣柜就看着一件男式风衣岂不更糟心?还要面对小李喋喋不休的盘问?其实,在第二天,小李已经对衣柜里的这件男士外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把它扔了,可是那样又太浪费了。荀芷粟看着上面一枚枚精致的扣子心想,唐晋扬是一个很注重生活质量的人,就是这么一枚小小的扣子也是定做的,这件衣服必定价值不菲,有时间还是把衣服还给他吧,这样才是真的放下了。   她的手机里早就没了他的号码,但是,她还是好奇地拨了那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在按下绿色键的那一瞬间,她还在想,如果他换号码了,她就彻底死心了。   但是那边的响了几声之后,电话被接起来。   “喂,您好,哪位?”是熟悉的声音,魂牵梦绕的、萦绕心间的声音。   没有得到回应,唐晋扬想把电话挂了,但是呼吸间,他眉心一拧,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荀芷粟的心砰砰砰地跳着,握着手机的右手有些颤抖,过了一会儿,她才微微弯起眼眸,细声细语道:“晋扬哥,是我,荀芷粟。”   唐晋扬朝在自己面前汇报工作的小梁秘书摆摆手,小梁秘书抱着一大推材料悄悄地退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唐晋扬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芷粟,有什么事吗?”其实,他已经猜得出她有什么事,他盼着这个电话盼着好几天了。   “晋扬哥,上一次,你的衣服,我给你干洗了,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还给你。”荀芷粟把话说完,才悄悄地呼出一口气。   “哦,今天,今天晚上,我有时间。”唐晋扬看了看外面青白的天色。   荀芷粟抿了抿唇,微微点头:“好的,晋扬哥,今晚我到我朋友家,正好顺路把衣服给你。”   “好的。”唐晋扬答应着,“我等你。”   “晋扬哥,那你忙吧,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荀芷粟的耳根忽然有些热,可两人的话语没什么不妥啊。   “好的,晚上见,芷粟。”   “晋扬哥,晚上见。”      ☆、第 59 章   放下电话,唐晋扬仍怔怔地站在窗前没有动,他有些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刚才是她打来电话了吗?不是他在做梦吧!   慢慢地踱回到桌前,唐晋扬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摸着酸酸的鼻尖,他暗自失笑,自言自语道:“不,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这怎么能是幻觉呢?刚刚耳边明明是就她的声音,又轻又软,曾经每个失眠的夜晚,耳边萦绕的都是这个声音。   那一天把外套给了荀芷粟,他并没有奢想她能够还回来,那一天她不对他不理不睬横眉冷对他就已经感到很幸运了,又怎么会想到还能和她再有交集呢?   打完手机,荀芷粟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中午的阳光暖洋洋地很舒服。   可是她的心却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手有些发抖,耳垂还是发热的。那晚见到他之后,她的心就是紧紧地缩成一团的,担心他把衣服给了她,他会不会感冒?车祸之后,他的身体就不是很好,天气一变冷就容易着凉,而且他不知道照顾自己,感冒了也不吃药。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她能听出来他很浓重的鼻音,说话其间,他咳嗽了还几次。   想着想着,荀芷粟忽然骂了自己一句,荀芷粟,你贱不贱,不管他生病还是不生病都已经不关你什么事情了,他身边早就有了适合的人。   可是如果唐晋扬因为她而生病,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了,今晚买些他喜欢吃的东西,或者给他煲一碗他感冒时喜欢喝的粥?那样会不会被他和他的女朋友误会?   就在荀芷粟和自己斗争的时候,小李端着水杯走出来,见她盯着左右手发呆,便依靠在她的办公桌,笑嘻嘻道:“芷粟姐,在干嘛呢?没事自己掰手腕玩呢!”   荀芷粟抬头看了看小李,语气微微扬了扬故作轻松道:“是啊,怎么,不服气啊?不服气就来较量一下啊!”   小李嘴角轻轻地扬起,仰脖喝了一口水,扭头看看沐浴在阳光下的荀芷粟,她白皙的脸庞透着一层莹莹的光芒,香腮处还有两坨淡淡的红:“芷粟姐,不对啊,看你这娇羞的状态,好像有情况啊!”   荀芷粟盯着小李看了几秒钟,眼神闪烁间垂下头:“哎,李小花,你很闲是吧,一天到晚这么八卦。”   小李低下头细细地瞅着她:“嗯,凭着我这么多年八卦的经验,你肯定恋爱了,说说,怎么个情况,和……”说着小李往门口看了一眼,低声说:“怎么,和萧总假戏真做了?”   荀芷粟使劲瞪了小李一眼,小李则开心地哈哈大笑,差点被呛着。   荀芷粟摸了摸自己的热热的脸颊,难道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   说到这两个人的事情,小李忍不住絮叨了起来:“芷粟姐,萧总这人不错,人又帅,还有事业,关键是会照顾人,就这么一个人潜力股捏在你手里,你还不好好地攥住了,不知多少女人盯着呢!”    荀芷粟没听小李的喋喋不休,只是盯着屋子里的小盆景发呆,到了最后,她将桌上的橘子拿起来分给小李一半:“李小花,这些话是我对你说的,这么好的男人,不去追就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小李正大口咀嚼着橘子,听了这话,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荀芷粟抬头扫了她一眼:“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她抽出一张纸巾塞到小李手里:“怪不得萧总老嘲笑你的吃相,确实挺难看。”   小李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扭曲着脸气急败坏地说道:“芷粟姐,你怎么也这么欺负,欺负我。我,我,平时虽然爱看玩笑,可是,可是,你也不能,不能这样啊,人家,人家还是黄花大姑娘呢。”   荀芷粟看着小李语无伦次地模样笑道:“就当我欺负你好了,我就见不得你这么偷偷摸摸喜欢人家的样子,男未婚女未嫁的,现在不说,世界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小李的脸难得地红一次,支支吾吾道:“就我这样的,也只陪偷偷摸摸地喜欢人家了,再说,他喜欢的也不是我。”   荀芷粟皱着眉头不解道:“你怎么了?年轻漂亮,性格开朗,你看连我都被你的开心感染了,萧总一直以为你对他有意见,当然不敢轻易地表露什么。”   “可是,他对你……”小李眨着眼看了看荀芷粟。   “放心,我们就真的只是演戏而已,如果有什么早就发生了,还用等到现在吗?”荀芷粟微笑道,“如果我是他,如果真的对你什么感觉都没有,才懒得和你斗嘴呢。”   “真的吗,芷粟姐?”小李眉心微蹙,小心地问。   “相信我,没错的。”荀芷粟没有多作解释,其实前一晚,萧叶超喝醉了,攀着她的肩膀道:“让我抱抱,一会儿就好。”   荀芷粟知道他大是工作压力,便乖乖地趴在他的怀里。   萧叶超轻轻地搂着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小花。”   荀芷粟听了也吃了一惊,但是很快释然,小李虽然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但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确实是很快乐的。萧叶超也是如此吧,两个相互喜欢的人之间隔了这么一层窗户纸,那荀芷粟当仁不让地成为戳破这层纸的人。   看着小李满面笑容地离开办公室,荀芷粟看了看桌旁那个盛外套的纸袋,又开始头疼。   傍晚时候,唐晋扬早早地回到家,简单地做了晚饭。自从荀芷粟离开这里,他的早饭、午饭在公司解决,晚饭没有应酬他就回家自己做饭。   唐晋扬从来不觉着做饭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只不过为心爱的人做这一切又是那么顺理成章。   曾经的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为苏莹雪做了一道她最喜欢吃的菜,而代价是他的胳膊上被滚烫的油烫了一个大大的水泡,但是看到她大快朵颐的样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曾经的他吃着苏莹雪为他住的又黑又糊的饭菜那么津津有味,因为那是最心爱的人用爱做的饭,虽然难吃,在他心里却胜过世间一切珍馐美味。   曾经的他不知道每当他把荀芷粟辛辛苦苦地做的饭掀翻在地,她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一定很难受。当时他为什么那么混,为什么?   现在的他想吃上一顿荀芷粟做的饭都是奢求,特别是每当胃里难受地要命的时候,他最盼望的就是喝上一碗她亲手熬得粥,黏黏的,香香的,手艺堪比五星级饭店的大厨。   唐晋扬,你真是个混蛋,你这样怎么配得到她的原谅,怎么配让她掏心窝子地对你好?他手一扫,饭桌旁边的一盘菜落到了地上。   手机响起的时候,唐晋扬正对着饭桌发呆,知道荀芷粟就在别墅门口,他竟然有些慌乱,想要到厨房里拿工具打扫收拾一下,却又怕她在外面等太久。   荀芷粟提着手袋站在门口,今晚她搭了萧叶超的车,说是来看看自己的表哥。   唐晋扬走出来,灯光下,他看到那个瘦瘦的人争吵别墅里张望,一张小脸上在灯光下更显白皙,可是看上去又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唐晋扬的心不由得一紧,却故作镇静地朝她笑:“芷粟,你来了。”   荀芷粟抿着嘴轻轻回了一声:“晋扬哥。”虽然表情很平静,但是她的心里乱作一团,明明感冒了,为什么还要穿的这么单薄,连一件外衣都不披。   她伸手把纸袋递给他:“晋扬哥,谢谢你,你感冒了,多穿点!”   唐晋扬不以为意地笑笑:“没事,快好了。”   接过纸袋的瞬间,唐晋扬触碰到了她的手,凉,他很想张开手掌握住她的手,但是,她的手早已缩了回去。   “芷粟,进来坐一坐吧。”唐晋扬礼貌地邀请了一句。   “不,不用了,晋扬哥。”荀芷粟回头看了看,“待会,就没有出租车了。”   错过了这次,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曾经错过,他不想一错再错。唐晋扬一咬牙,今晚他要赌上一睹:“芷粟,陪我吃顿晚饭吧。”   荀芷粟看他一眼,接着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刚刚在路上来的时候,她暗自下决心,这次一定不要和他再有什么牵连,她现在生活得很快乐,她不想再自取其辱。   可是,为什么看到他削瘦的脸心里会疼?为什么知道他感冒了会那么着急?   “我感冒的这几天,没有什么胃口,就想喝你煮的粥。”唐晋扬的声音有些颤抖。人都是自私的,不,爱都是自私的。当再次重逢她的目光流连在他的伤腿处,当她再一次拨通她的号码,当她问一句“怎么不多穿点?”唐晋扬知道,他必须要为自己争取一次,否则,这将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第 60 章   听了这话,荀芷粟的心忽然滞了一下,她看了看唐晋扬问道:“晋扬哥,这个时候你还没吃晚饭?”   话语中的关切让唐晋扬感到了丝丝的心暖,她还是那么善良。唐晋扬勉强笑了笑,抬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蹙着眉心道:“是啊,胃病又犯了,吃什么都没有滋味。”何止是胃病犯的时候吃饭没有滋味,自从她离开,他便食之无味。   “芷粟,就这一次,好吗?”唐晋扬的语调里里绕了丝丝缕缕的愁,询问的眼神里多了些许哀求的味道。   荀芷粟呼吸一窒,这是那个她认识的男人吗?那个说一不二的男人?或许是病中的人比较脆弱吧,她说服自己,只是一碗粥而已,再说,他是因为她而感冒的。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拒绝这一碗粥的要求。   她垂着头从鼻腔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谢谢你,芷粟。”唐晋扬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的亮光,她的态度至少证明她是不排斥他的,这便是一个不坏的开始。   “别客气,晋扬哥。”荀芷粟轻轻弱弱地回答了一句,她还是不敢看他,怕在他的注视下,自会原形毕露,藏不住对他的那份惦念牵挂。   跟在唐晋扬身后,荀芷粟走进这座曾经无比熟悉的别墅,委曲的鹅卵石小径,落尽叶子失去生机的花花草草,都还是曾经的样子,冬季里院落的萧瑟与去年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物是人非,她和他之间早就成了陌路。   走到房门口,荀芷粟慢慢停了下来,她表情有些凝重地盯着门口。去年这个时候,那个寒冷的冬天,她一个人独守着这座大房子,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她也想了很多,只是还没来得及去做什么,那个无辜的孩子便夭折而去。   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那个孩子了,而且永远都无法再弥补了。   眼中的那一滴泪最终没有滴下来,荀芷粟抿着嘴笑一笑,安慰自己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唐晋扬一眼不眨地盯着荀芷粟,他表情有些复杂,因为她脸上的痛苦悲伤尽收眼底,她一定是想到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不愉快,而那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可是现在他知道错了,想要悔改了,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忏悔的机会。   唐晋扬咳嗽了一声,伸手将门打开说道:“芷粟,我们进去吧,外面冷。”   “嗯。”荀芷粟应了一声,急忙低下头迈步走进屋子。   唐晋扬心疼地看着她瘦瘦的背影,他攥了攥拳头跟着她走了进去。多少个日夜,都无比地想念她,可是现在这个女孩触手可及,他却不敢造次。   此时唐晋扬的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欣喜又酸涩,受宠若惊却紧张无措,就像一个初尝恋爱滋味的少年。   荀芷粟将手里的包挂在门口,弯腰换鞋,她低头找鞋架上的拖鞋,忽然她顿了顿,鞋架上有一双漂亮的女式棉拖鞋,鞋子不大,这双鞋应该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的吧,荀芷粟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拿。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贸然地答应他的要求,如果这时碰到他的女朋友,该是多么尴尬的场景呐。   这时,唐晋扬从她的身后走过来,弯下腰将棉拖鞋放到她的跟前,温和地说道:“怎么了,芷粟?”   他的眉目之间浅浅地蹙缩着,但是嘴角却微微上扬,这种表情对于荀芷粟来说那么熟悉,曾经,苏莹雪闹小别扭的时候,唐晋扬哄她时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   此时荀芷粟的心怦怦地跳着,曾经年少时,每每看到唐晋扬这样看苏莹雪,她就天真地想什么时候他会用这样的表情看她一眼。可是他怎么会这样看她?怎么会这样温和地对她说话?刚刚一定是她的错觉。   “没,没什么,晋扬哥,我给你煲汤去。”荀芷粟从他手里接过拖鞋迅速地穿上,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   唐晋扬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苦笑地摇摇头,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向厨房。他看到荀芷粟正弓着腰打扫地上的碎物。   “我刚才不小心把碗摔地上了。”唐晋扬小声地解释了一句。   听到熟悉的声音,荀芷粟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喉咙也随着心脏的加速跳动一阵阵发紧。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地将扫成一堆的垃圾除起来倒进垃圾桶里。   唐晋扬观察着她的反应,随后低声道:“芷粟,我想喝你做的那个粥,里面有核桃的那种……”   “我知道,晋扬哥。”荀芷粟点点头。   唐晋扬沉沉地吁了口气,指了指墙上的橱柜道:“东西都放在原来的地方。”   荀芷粟微微地侧头看了看他手指的方向:“我知道,晋扬哥。”   唐晋扬看她走进厨房,看她踮起脚后跟打开橱柜认真地盯着里面的东西,然后从里面一袋一袋地拿出里面的东西,倒进盆盆碗碗里。   唐晋扬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她的一举一动,她在水龙头下认真地清洗着食材,她凑近那个漂亮的瓷碗从里面挑出不好的米粒。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孩,为他煲一锅香喷喷的米粥,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可是为什么曾经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就没有感受到这份幸福?现在他在想重新拾起这份幸福还来得及吗?   荀芷粟将食材都清洗完毕,放进电饭煲里,倒上适量的水,按下上面的煲粥按钮。离米粥煮熟还有一段时间,接下来怎么办?她要离开吗?   “晋扬哥,“她打开水龙头用清水冲了冲手,拿起毛巾擦了擦,转头道,“好了,我定了时间,等二十分钟后米粥就煮好了,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就要走出厨房,唐晋扬往旁边测了侧身。这时,他才有机会看清她的脸庞,她看起来比以前胖了一些,原本瘦瘦小小的脸也比以前圆润了一些,他也听得出她说话也比从前有了底气,而且,她也有了一个健康帅气的男朋友。原来,离开他,她真的过得很好。   确认了这一点,唐晋扬沉默了,表情有些落寞。   他不禁为自己刚才想要争取一次的想法感到可笑。即使她真的那么不顾一切地爱过,那么在受过那么致命的伤之后,那爱怎么能不消失殆尽?   在身边时不知道珍惜,等彻底失去了,才知道那人对自己有多重要,这不是活该是什么呢?   可是,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愿意倾尽一生去爱她,去补偿,愿意让她像曾经他对待她那样对待他。   荀芷粟见他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便自嘲地想:他还是曾经的唐晋扬,他只不过是生病了想喝一碗他煲的粥罢了,仅此而已。而她,却还在为见他一面而心神不宁了几天。原来,尽管她在别人面前变成了不卑不亢的女强人,但在他面前。她还是曾经的荀芷粟,曾经那个不争气的荀芷粟。   “芷粟,这个时候,不好打车,我打电话让老王送你回去吧。”唐晋扬道。   “不用了,晋扬哥,别麻烦王叔了,我的朋友就在这个别墅区。我这就打个电话给他。”荀芷粟说着走到门口从包里摸出手机,摁了萧叶超的电话,通了之后,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晋扬哥,我朋友在外面等我呢,我走了。”荀芷粟转头看他,强装着微笑说道。   唐晋扬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眼睁睁地看她打开门走出去,才又跟着她来到院子里。   “晋扬哥,你别出来了,外面冷。”荀芷粟对他道,外面似乎起风了,刮得院子里的花木萧萧作响。   “没事,我送送你。”唐晋扬看着他,无力地回答。   荀芷粟见他手里还拎着自己还给他的纸袋,便指了指对他道:“那你把外套穿上吧。”   唐晋扬扯动了嘴角勉强笑笑:“好。”说着从纸袋里掏出外套穿上。   见他把衣服穿上,荀芷粟才挪动脚步踏上了鹅卵石小径。   “芷粟……”唐晋扬迟疑地叫了一声。   “晋扬哥,什么事?”荀芷粟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她看到唐晋扬的眼里闪过一抹温柔的光芒。不,不可能,一定是她看错了。   “没什么,天晚了,回家小心点。”唐晋扬仰头看了看天,幽远深邃的夜幕中几颗星星在闪烁着。其实,他想说声对不起,他想问她是不是还在恨她,他想说他很后悔,他想和她在一起,好好地对她。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么一句。因为他怕听到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因为他怕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会勾起她痛苦的回忆……   “嗯,晋扬哥,你也是。”荀芷粟道。   门外,早就停着一辆汽车,见有人出来,萧叶超打开车门招呼了一声。   “芷粟,先到我家去一趟,我妈正找你呢,我和她说了,那老太太非不信,说咱俩骗她。”   “好啊。”荀芷粟答着,又看了唐晋扬一眼,和他摆摆手,“晋扬哥,你回去吧,我走了。”   萧叶超朝唐晋扬笑道:“表哥,你好,我是萧叶超,芷粟的……朋友。”   “你好。”唐晋扬表情滞了滞。   “表哥,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拜访。”萧叶超说着上了车。   看着车子载着荀芷粟离开,唐晋扬紧绷的身体忽的松垮了下来,刚刚那个男人他认识,就是那一次在饭店里和荀芷粟在一起的那个,是她的男朋友。      ☆、第 61 章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因为生孩坐月子,本文后期变成月更,不过后面会逐渐恢复日更的,我怕有的亲着急,就先放一个相对HE的似结局的一章,其实,糖渣渣的追妹路走的也不是那么顺畅的。   萧叶超后看了看,打趣道:“芷粟,咱大表哥是不是暗恋你啊,这么冷的天还在那里站着看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荀芷粟整理刘海的手忽然抖了一下,她笑了笑:“萧总,说笑了,怪不得阿姨不信你的话。”   萧叶超摸了摸后脑勺,皱着眉道:“难道在我妈妈眼里我就是个这么不靠谱的人吗?我一本正经地和她说,她竟然关心我是不是发烧了。”   荀芷粟看了看窗外,用极微小的声音说道:“是有些不靠谱。”   原来,傍晚回来的时候,荀芷粟和萧叶超商量,能不能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然,他俩之间所谓的关系是对萧妈而言的。   萧叶超想想也是,荀芷粟过了年就27岁了,也该到了找男朋友的年纪,他们对萧妈这么隐瞒下去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所以他回家就开门见山地对萧妈说他和荀芷粟分手了,结果他自己的亲妈竟然不相信他的话,非要让他把荀芷粟带回家,要亲口听她说才信。   荀芷粟并没有告诉萧叶超小李对他的心思,她想小李是女孩子,脸皮要薄一些,她要先探一探萧叶超的口风。   “萧总,如果,你真的想找女朋友,你可以找小李啊。”荀芷粟说完这话,又觉着不妥,本来她这人就不太会说话,“不是,我是说,你如果想找一个假女朋友来应付阿姨的话。”   “她啊……”萧叶超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到了萧家,荀芷粟便和萧妈坦白了,萧妈无可奈何地拉着她的手,只恨自己的儿子没有福气,娶不到荀芷粟这样知书达理的好女孩,逼着荀芷粟做她的干女儿。   荀芷粟盛情难却,求助似的看萧叶超,而萧叶超挠挠头发,无奈地摊手。   萧妈朝儿子得意地笑,拉着荀芷粟到楼上去,认了干女儿,怎么不得给人家几件拿得出手去的东西。   ……   到了年底,工作又繁忙了起来。   这一天上午,荀芷粟正在忙着看那一沓厚厚的文件,这时,忽然手机响起来,她看了看上面的号码,忽然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那种感觉就像十年前在学校的值班室里看到表舅荀建国的那一刹。   “刘医生,您好。”荀芷粟按下手机,心里忐忑不安。   “小荀啊,你好。”刘医生是荀笙笙的主治医生,是一个很和蔼的阿姨。荀芷粟每次看到她都会感到很安心,她想,妈妈在刘医生那里肯定受不了委屈。   “刘医生,有什么事吗?”荀芷粟的心怦怦地跳着,紧紧地攥着手机。   “小荀,你有时间能到医院来一趟吗?”刘医生的语气还是如平日般平易近人,但是荀芷粟确如走在悬崖边上,心跳得更加迅速。   “刘医生,我妈妈怎么了?”荀芷粟急切地问。   “你别着急,小荀……”作为一名医生,刘医生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但是这个安静的女孩还是让她心疼,从荀笙笙的言语间,她大体了解到这个女孩的儿时的遭遇,每当看到母女俩在一起开心的样子,她想如果这样一直下去该有多好。可是,天不遂人愿,拿着荀笙笙的病历,她不免为那个女孩担心起来。可是,她又不得不告诉女孩这个近乎残酷的消息。   荀芷粟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电话那边刘医生说的什么她都听不清楚,妈妈得病了,很重的病……   “小荀,你先不要着急,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现在不是还没有确诊,我建议你到省立医院去检查一下。再说,即使真的确诊,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刘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女孩,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但是对于很多病还是无可奈何,更何况,对于一个工薪阶层来说,又哪里拿得出近似无底洞的医药费。   挂了电话,荀芷粟呆呆地坐在那里,前两天她还和妈妈说过年的时候,要把她接回阿婆家过年,这么多年,她们从来没在一起好好过一个像样的年。她和妈妈说的时候,看到妈妈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的晶莹的泪光。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妈妈?   可是生活总还是要继续下去,荀芷粟抹了一把泪,拿起包往办公室外走去。   到了医院,荀笙笙见了荀芷粟来,搓着她的手,埋怨道:“这么冷的天,来这里干什么?也   不知道多穿点,我呀,也还是原来神经衰弱的老毛病,别担心。”   荀芷粟忍住心里的酸楚,朝她笑笑:“妈妈,我不冷,倒是你,待会我们出去逛逛,然后我领你去省立医院检查一下,把病根除掉,我们可以天天睡安稳觉了。”   “雪儿妈妈不去医院,妈妈这样挺好的。”荀笙笙知道女儿挣钱不容易,而自己在晚年的时候能够得到女儿的关心照顾已然很满足了,怎么能再给女儿增添负担呢?   在荀芷粟和刘医生的劝说下,荀笙笙才听话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乖乖地跟着女儿出了医院。   “妈妈,你真漂亮。”荀芷粟看着荀笙笙穿上那件淡紫色的羽绒服,称赞道。   荀笙笙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角,小声地说道:“那一次,刘医生夸我穿这件衣服好看,说我皮肤白,穿这个颜色最好了,我说是我女儿买给我的,她说我命好,有这么一个漂亮又贴心的小棉袄。”   荀芷粟听了鼻头一酸,将荀笙笙揽在怀里:“妈妈,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我给你做饭,陪你聊天,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荀笙笙抬手理了理荀芷粟的鬓角,红着眼角道,“好孩子,妈妈天天盼着这一天呢。”   母女俩打了车到了省立医院,挂了号,就是一系列的检查,也幸亏好心的刘医生给她们联系了她在省立医院的师兄,当天就住了院。   这一路上,荀芷粟紧紧地拉着妈妈的手,她要给荀笙笙力量,让她有所依靠,还有一方面,她连想都不敢想,她怕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   忙活了一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她才想起给萧叶超打了电话,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说妈妈生病了,这几天都不能上班,要请几天假。   萧叶超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要过来陪她,却被她婉言拒绝,不管结果怎么样,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陪着荀笙笙。   萧叶超也没有强求,只说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不管是财力还是人力,让她尽管开口。   荀芷粟谢了他,挂了手机,却看到荀笙笙正一言不眨地看她,她奇怪地问:“怎么了,妈妈,看什么这么出神?”   荀笙笙则抿着嘴微微笑,好一会儿才道:“雪儿,电话里的这个男孩是你男朋友吧。”   荀芷粟红了脸,将手机放在包里:“妈妈,您想哪里去了?这是我上司。”   荀笙笙拉着她的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说道:“雪儿,妈妈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等到看你出嫁的那一天,看哪个有福气的男孩子能娶到我的雪儿,我要告诉他,好好待我的雪儿,这孩子过得太苦了。”荀笙笙知道,自己得的不是什么好病,否则,刘医生也不会让她们到省立医院来的。   听了荀笙笙的话,荀芷粟真的想嚎啕大哭,可是却又不能这么做,她只好忍住心底的悲痛,假装低头整理妈妈的东西:“妈妈,姥姥说有个算命的说,你能活到100岁呢,还有,我过得不苦,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是甜的。”   荀笙笙痴痴地看着女儿,她欠女儿实在太多了,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女儿的幸福。   ……   唐晋扬知道这件事,是在除夕的晚上,这一天,是唐家大聚会的日子,也是唐晋扬最不愿意面对的时刻。因为他要和他的名义上的父亲,他的继母,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坐在一起共话家常。而且,这个尴尬的时刻又特别漫长。   今年的除夕团聚,除了唐家人,还多了一个,是唐晋尚姨妈家的一个表弟,现在在省立医院做实习医生。。   这个表弟上高中的时候经常来唐家玩,后来到外地上大学,现在又回到文城。他父母出国旅游了,家里就剩他自己,便被唐晋茹拉着来到了爷爷奶奶家。   表弟天生热情过度,见唐晋扬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玩手机,打了一个招呼便凑上来聊天。   因为厌屋及乌,唐晋扬对这个表弟并不怎么待见,只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接下来就是表弟问一句,他答一句。   表弟忽然想起了什么,往前凑了凑:“对了,晋扬哥,我记得晋尚哥出国前交过一个女朋友,挺漂亮的,名字怪怪的,叫啥草啊麦子的,我们医院有个病人家属,和她长得挺像的,特别是那双眼,名字也怪怪的,小姑娘一个人跑前跑后照顾她生病的妈,她妈那病,就是挨时间的事情了,那小姑娘倒瘦的不成形了。如果是我前嫂子的话,怎么也得帮上一帮吧,晋扬哥,你记得我晋尚哥那前女朋友叫什么不?”   刚才还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一副模样,转眼间表弟就看到唐晋扬慢慢地抬头看他,表情越来越严肃。   表弟往后缩了缩身子,知道这个大表哥性子冷,自己那个可怜的二表哥小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可是,自己刚刚也没说错什么话啊,不至于得罪大表哥吧。   “你说的都是真的?”唐晋扬眯着眼狠狠地盯着他。   “是……是……”表弟一拍大腿,“表哥,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荀芷粟,她叫荀芷粟?!”唐晋扬声音低哑,语气肯定不容怀疑。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大表哥,原来那小姑娘真的是……”表弟的话还没说完,便一把被唐晋扬薅住衣领。   “你带我去。”   “大表哥,大表哥,你先松手,要出人命的。”表弟夸张地咳嗽了几声。   “对不起。”唐晋扬松开手,道了一声歉,语气缓和了一下,“麻烦你待我去找她。”   “好,好,明天我们就去。”表弟受了惊吓,拿起茶几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   “现在,马上,立刻。”唐晋扬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   “大表哥,你还没穿外套呢。”表弟拿起他的衣服紧跟几步,不知道大表哥怎么对前表嫂这么上心。   虽然已经接近零点,但是大街上依然灯红酒绿,热闹非凡。特别是翠水湖边都是放花灯的青年男女,整个湖面被花灯映的光彩一片。   “在湖边停一下。”看着璀璨的湖面,唐晋扬心中一动。   表弟按唐晋扬的吩咐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停下来。   “有硬币吗?”唐晋扬开口问道。   “没有,要硬币干吗,大表哥?”表弟应了一声。   唐晋扬没有做声,刚刚燃起的点点希望又慢慢沉了下去。   “铜钱行吗?”表弟又接了一句。   “你他妈说话大喘气啊。”唐晋扬重重地拍了一下表弟的肩膀。   “表哥,你下手怎么这么重,把我胳膊费了,我就找不着铜钱了。”表弟嘟囔着,从兜里掏出一枚,不舍得看了看,放进唐晋扬的手里。   “兄弟,如果灵验了,我会加倍还你的。”唐晋扬知道表弟也是想来许愿的。   “不用,不用,大表哥,我这里有的是。”表弟欢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要给唐晋扬。   唐晋扬摇摇头,只要心诚,一枚就够了,翠水仙子是善良的。   他握起那枚铜钱,默默地祈祷着,刚要往湖里扔,表弟递过来一个花灯:“用这个才灵的。”   唐晋扬没有说话,接过花灯,将那枚铜钱放上去,看着花灯慢慢地飘远。   来到医院,表弟领着他来到住院区的七楼,忽然,有一个房间的门打开,走出一个女孩,表弟刚要开口,却被唐晋扬制止住。唐晋扬默默地看着那个身影,眼里满是怜惜与深情。   荀芷粟慢慢地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大大的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零点的钟声就要响起,又是新的一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荀芷粟双手合十,低声念叨着。   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在自己身边: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 62 章   早晨天还没亮,荀芷粟便被村里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给叫起。她艰难地翻了一个身,身子越来越重,还好,后天就到预产期了。   荀芷粟简单地做了点早饭,真的很简单,一个鸡蛋,一碗小米饭,还拍了一根小黄瓜。吃完早饭,她便翻箱倒箧起来,把那些可爱的小衣服拿出来,趁着天气好,把衣服洗一洗,晒一晒,别到时候手忙脚乱地什么都想不起来。   看着那一包袱五颜六色的小衣服,荀芷粟不禁抿着嘴开心地笑,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东西似乎也感觉到了,欢快地蹬她。   “宝贝,再有两天,你就能见到妈妈了。妈妈可盼望这一天了,你呢?想不想妈妈?”她轻声地和孩子说这话,心想这孩子一定是一个又漂亮又听话的孩子,在她怀孕期间也没让她遭太多的罪,没有别的准妈妈那些呕吐什么的反应。   她曾经无数次想着孩子的模样,她不想孩子像她一样从小瘦瘦弱弱,最好像小李那样,健康开朗。她希望自己怀的是一个可爱的女儿,当然,如果是一个儿子她也会喜欢的不得了的。   “雪儿,雪儿——”她正想着,外面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哎,舅妈。”荀芷粟从炕上挪下来,推开房门,“什么事?”   表舅妈张仙梅手里提着篮子进了屋,看看饭桌:“你这孩子,不是说好了,这几天我给你送饭吃?怎么嫌舅妈做的不好吃?”   “没没没,舅妈,这点事我还是能做的。”荀芷粟接过张仙梅的篮子,掀开上面的蓝布,里面是两个冒着白气的大白包子。   张仙梅笑笑说:“也是,像我怀你表姐表弟的时候,都快生了还在地里干活呢。不过呢,你们年轻人现在娇贵着呢,你看你表弟找的那个女朋友,来家啥也不帮忙,就端着碗等着吃饭。来,趁热吃个包子,山上的野菜的,你舅舅昨天特地上山挖的野菜,我放了五花肉,还有大虾米,鲜着呢!”   荀芷粟也没有推辞,光听着张仙梅说,嘴里就流口水了。以前她的饭量很小,可是自从怀了孕就能吃能睡,这不一下子增重了五十多斤,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皮球一样。   张仙梅把篮子里剩下的一个包子给她放进碗橱里,叮嘱道:“雪儿,待会儿饿了把这个也吃了,我到镇上去,想吃什么就和舅妈说,中午舅妈给你做。”   荀芷粟笑笑:“舅妈,您做的饭我都爱吃。”   张仙梅爱听这话,高兴地前仰后合:“那是,不是你舅妈吹牛,这清水镇上我的手艺也是数一数二的。”   待张仙梅走后,荀芷粟夹着那一包袱小衣服来到院子里,找了一个大大的塑料盆,放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拿着一个瓢往里盛满了水,然后慢慢地坐在小马扎上,开始洗起来。   这些小衣服都是荀芷粟在镇上赶大集的时候,买回来的小布头,在张仙梅的帮助下自己一针一线学着做的,虽然比不上大超市里买的衣服样式多样,但是胜在衣料舒服。   洗了一盆,荀芷粟慢慢地站起来,一件一件地晾在院子里,看着迎风飘扬的小衣服,她不觉微抿了嘴角,轻轻地哼起了儿歌。   刚刚坐的时间长了,荀芷粟握着拳头锤了锤背,歇了一会儿,她又踱到石桌旁,搓洗自己换洗下来的衣服。   不经意间,她往门口扫了一眼,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因为坐着的缘故,她看到那人的腿。   荀芷粟慢慢地抬眼向上望去,然后,目光在某处定格。   那个男人见她呆若木鸡的样子,停了脚步,咧着嘴朝她笑,笑得流出了眼泪。   太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荀芷粟眯了眯眼睛,一定是她看花了眼,怎么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能喝点水吗?”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在自己身边。   荀芷粟正在搓衣服的手停了下来,她看到一双蒙了一层尘土的黑色皮鞋出现在自己面前大约一米远的地方。   她用沾了凉水的手指揉了揉眼睛,没错,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就站在那里。   荀芷粟顺着视线往上看。她看到那个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只是衣领前胸处是灰色的脏兮兮的一团,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她看到他瘦削英挺的脸庞,深邃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干裂苍白的嘴唇……   刹那间,荀芷粟所有的思绪都戛然而止,耳际回荡的只有聒噪不已的蝉的鸣叫。   “我能喝点水吗?”男子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又看了看水龙头,嘶哑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荀芷粟指了指放在石桌上的那个瓢,看他慢慢往她跟前挪着步子,一步,两步,他走起来很慢,但是每走一步,荀芷粟的心便悬起一分,每走一步,曾经熟悉的气息便浓郁一分,每走一步,曾经或喜或悲的记忆便真切一分……   就在他走近弯腰的一瞬间,荀芷粟迅速地站起身来,以至于打翻了石桌上的盆子,里面泛着洁白泡沫地水顺着流了一地。   “芷粟,你没事吧?”唐晋扬一个箭步冲过来,拉住她的手。   荀芷粟惊恐地看他一眼,一把打掉他的手,踉跄着步子跑回屋子,腾地一下把门关上。   “芷粟,芷粟,你没事吧。”唐晋扬想要跟上去,却又怕引起她强烈的反应,只得在门外焦急地询问。   荀芷粟没有做声,只是背过身去倚靠着门框。外面那个人说的什么,她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可能是刚才自己的举动惊了肚子里的小东西,他连着踹了她几下。   她低头轻轻地摸摸肚子安抚着小东西,默默地说道:“宝贝,吓着你了,对不起。”   唐晋扬想起刚刚她微微呆滞的眼神,只觉得心里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说不上来的难受。刚才她看他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恐惧,而对于他的触碰表现出来的也是十足的厌恶。   想到这里,唐晋扬的心如刀绞一般,是他伤她太深,他以为去年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他的全心付出可以融化她心中的坚冰,可是那一切都是表象,她的不告而别,她现在的反应……   去年,在荀笙笙在省立医院治疗的时候,唐晋扬就陪在荀芷粟的身边,看她为荀笙笙的病着急,除了金钱,他实在帮不着什么,可是金钱最终也没有留住荀笙笙的命。   他看到荀芷粟强打精神料理了荀笙笙的后事,看到坚强的她再也忍不住哭倒在他的怀里。他想以后他不会再让这个女孩吃半点的苦,不管她是做他的女人,还是做他的妹妹,抑或是他的朋友,再或者什么都不是,但是不要让她失去消息,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能够放下一切去帮她。   那一晚上,他把她带回了别墅,拿出收藏的最好的酒,陪着她喝酒,陪她发疯。   他记得喝的小脸通红的荀芷粟直呼他的名字,扬起小手打他的嘴巴,因为醉酒的缘故,她的那一巴掌并不疼,可是却把他的心打碎了。   他记得喝的意识模糊的荀芷粟骂他混蛋,她说当年苏莹雪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为什么他就是不信,她说话都不成句,可是却骂的他无地自容。   当年的事情,警方还原过经过,苏莹雪偷拿了荀芷粟出租屋的钥匙,偷偷跑到出租屋里去找一块玉观音,但是她不知道荀芷粟把荀笙笙接到了那里,当她手里拿着玉观音被听到动静拿着菜刀的荀笙笙堵在卧室里的时候,她便指着鼻子骂荀笙笙是不要脸的贱人,勾引她爸爸破坏她家庭的狐狸精,而她的女儿也是抢让人家男朋友的小三。   当时,荀笙笙精神已经出现问题,苏莹雪的话便刺激了她,两个人便扭打起来,混乱中荀笙笙就失手刺到了苏莹雪,当荀芷粟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躺在血泊中的苏莹雪,和旁边满身是血的吓得不知所措的荀笙笙。   可是当时鬼迷心窍的唐晋扬,就是不相信警方的解释,认为苏莹雪是这对母女俩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被设计害死的。   “我知道,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芷粟。”那一晚,唐晋扬抱着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对不起,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那一晚之后,荀芷粟又恢复了曾经的安静,每天按时给他做饭,晚上就乖乖地爬到他的床上。   唐晋扬没有拒绝,不是他真的想要发生些什么,而是他知道这或许是荀芷粟能够得到的唯一慰藉,至少他要让她感觉都她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一个给她温暖怀抱的人。   可是他不是柳下惠,他喜欢的人就这么乖乖地蜷缩在他的怀里,或有或无的触碰他敏感的部位,他没有反应也是不正常的,可是他知道他必须忍住,然而当忍无可忍的时候,一切该发生的就都发生了。   那几个月的生活,唐晋扬感觉自己幸福的有些不可思议,有时候,看着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小女人,他会掐一下自己的大腿,来自大腿的疼痛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   可是,那个秋天的傍晚,当他怀着和往日一样的兴奋回到家的时候,唐晋扬却再也找不着那个小女人,留给他的是一张写着几句话的纸条:“唐晋扬,该还的都换了,我走了。”她真的走了,甚至上面连一个署名都没有留。   他疯了似的满世界地找,可是在这个不大的文城找一个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文城早就没有她留恋的人,也许她早就离开了这里。   可是相处了这些年,他竟然不知道她的家乡在哪里,当他去找苏志君的时候,却被告知他们早就将房子卖了离开了文城。   他去问了她曾经工作的同事,那个圆脸的小姑娘,总是对她怒气想向,而她曾经的男朋友,也就是那个萧总,却和他谈起了生意,告诉他可以,条件是他们公司的品牌进驻翠水大厦的,他答应,他统统都答应,只要他能够得到她的消息。   不过,萧叶超却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他去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等。   是的,他等,足足等了半年。   “你他妈就是坑我姐的那个男人啊?”荀芷粟听到外面传来表弟充满怒气的声音,   “我,我对不起芷粟。”荀芷粟听到有些虚弱的声音。   “现在孩子快生了,来抢孩子来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啊。”荀家表弟扬起了拳头。   “我就是想看看芷粟过得怎么样?”声音有点些硬气。   “放心吧,离开你,我姐过得可好了,你赶紧滚吧。”   “这是我和芷粟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外人管不着吧。”唐晋扬的声音大了一些。   “你他妈还有脸了,有钱了不起啊?最看不上你们这些有钱人呢,赶紧滚,别逼爷爷动手。”   两人的话语间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接着荀芷粟听到外面有扭打起来的声音,她忽地转过身,打开门,正好看到表弟一个扫堂腿,踹向唐晋扬的膝盖。   “别,别打了。”可是表弟的腿还是踢了出去。   “啊——”只听一声闷哼,唐晋扬抱着膝盖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他咬着牙。   荀芷粟心急,尖着嗓子叫道:“没事吧,你怎么不躲一下啊。”她跑不动,扶着肚子走到他跟前,很困难地蹲下来,紧拧着秀眉问道:“疼吗。”   唐晋扬无声地注视着她,黝黑深邃的眼里眸光闪动,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他明明想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可是他现在却不敢伸手去摸一摸她的头发,他有千言万语想和她说,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颤抖着嘴唇摇摇头。   荀芷粟将他的裤腿晚上去,看到又红又肿,膝盖上还有磕破凝结成痂的紫红的血渍。   “姐姐,这是旧伤,可不能赖我。”表弟指着他的腿辩解道。   荀芷粟又何尝看不出这是旧伤?可是,他的腿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大,你那哪里是病腿,明明是飞毛腿。”门口闯进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子,“芷粟,好久不见啊。”   荀芷粟呆呆地看到唐晋尚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有些弄不清情况。   唐晋扬不顾形象地抹去满头大汗,走近荀芷粟他们解释道:“我们昨晚晚上连夜开车来的,没想到还没到你们镇上车就坏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等了半天,一辆顺风车都没碰到,我说再等等,这不,碰到了一个老乡,告诉我们说可以抄近路,不过是条很难走的山路,我说再等等,谁知道这飞毛腿非要走山路,这跟头摔的,我这三十年加起来也没摔这么多,哈哈,没想到还是让他占了先。”   荀芷粟听唐晋尚说得轻松,可是那条山路有陡又窄,就是熟悉地形的人都会摔跟头,更别说他们了。   荀芷粟帮唐晋扬的腿抹了草药,整个过程中,唐晋扬都默不作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胖了许多,脸上也因为怀孕长了斑,可是她仍像一块磁铁一样牢牢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抹了药,唐晋扬拿过旁边的假肢,因为走了很长时间的路,他的小腿末端整个都肿了起来,他费力地往腿上套。   “你的腿都这样了,别走了。你把西房收拾一下,去睡一觉,休息一下吧。”荀芷粟低头搓了搓手上的草药,说了一句。   什么?是他听错了吗?唐晋扬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忽然他发现她的雪白的脖子上露出一截红绳,他有些激动。   “我就说,让你休息一下,没别的意思,对了,碗橱里还有一个包子,你先吃了吧。”荀芷粟避开他的目光补充了一句。   他从地上捡起刚才提着的那个袋子:“我给孩子带了一个礼物。”   虽然一晚上没睡,但是唐晋扬还是兴奋地睡不着。   其间,他接了三个电话。   “老大,你的跟头真是没白摔。”   “唐总,我说的没错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姐夫,我真不是故意踢那么重的,我就想演得逼真一些,你给我投资的钱不会不算数吧。”   关上手机,唐晋扬看了看外面那个还在洗衣服的背影,打了一个呵欠,真是有点困了,包子真好吃,睡觉起来联系一下医院,这个地方交通太差,得提前上医院待产。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