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肥圆玉润》 作者:茶到末年   ☆、恨嫁   春季,阴雨天,雨水淅淅沥沥笼罩广岸城。   广岸城城内繁华,民众安居乐业,最有名的黎晓街,街上住着一些富贵人家,府邸无数,普通人路过望见了会远远避开,以免冲撞,而一处角落中的一座府第,两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前两只高大石狮,门匾上写着大大的赵府二字。   赵府做药材生意,救人治病药到病除,生意兴隆,但在广岸城的出名并非以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和一帆风顺的生意相比更有名的是赵府赵员外膝下的六个女儿。   在以瘦为美、以肥为丑的大梁国,体态过度丰腴的赵员外被定义为丑,膝下的六个女儿遗传自他丰腴体态,各个腰粗臀肥,脸盘过圆,走起路来犹如碧绿湖中戏水的白鹅,一扭一扭,格外喜感,被众人戏称辟邪之物。   家中有女一肥已经让人糟心,何况六女皆肥,成为街坊四邻笑柄,赵员外为嫁女愁白胡子。   坐享美人无数妻妾成群的赵员外膝下只有六女,无一男丁,流言碎语又从此出,赵员外之女,不仅身肥体胖貌无盐,只生女,难生子,断香火,无传承!   无法做传宗接代的大事,宅院无数钱财再多,娶之此女已无用。   种种原因结合一起,赵家六女不能娶,不能嫁一事在广岸城被口口相传,以讹传讹,人云亦云,成为笑料。   赵员外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要哭瞎,闺女长得丑真不是他的错!   二女赵之晴年芳双九,已过适龄婚嫁,上门提亲的人并非没有,奈何来者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地痞流氓就是衣衫褴褛的街头乞丐,各个歪瓜裂枣,一堆烂白菜里当真难以挑出一根好萝卜。   作为身肥体胖的六女,赵笙柯每日都帮助姐姐从烂白菜里挑萝卜。   这日正值辰时,赵笙柯盘膝坐在“墨可阁”的一扇雕花紫木窗前,散发阵阵清香味道的窗木令人心旷神怡,一身粉色齐胸襦裙的她趴在桌边,桌上笔墨纸砚齐全,手握竹制毛笔在宣纸上记录今日上门求亲于赵之晴的人。其中年过三十的鳏夫两人,手拿破碗要饭的乞丐五人。   上门求亲既是客,给人一顿饭打发走免不得,送出素馅包子四个,白面馒头十个,好吃好喝招待,在人临走之际不辞辛劳的告诉一声,在外面多说一说赵府好话。   当然,广岸城内乞丐众多,若每人都过来骗吃骗喝纵然是以赵府的财力也供应不起,遂有明显残疾例如断手断脚和年过三十的乞丐都没资格上门,如此刷下去一大批。   前两年赵家大女赵梯雪待字阁中,刷下去的乞丐远比二女赵之晴多,可以说,广岸城诸多乞丐的详细资料都掌握在赵府手中,赵家六女人手有一本求亲者名册,其中内容详细到对方几岁亡爹死娘,几岁流落街头,沿街乞讨。   记载上门求亲的鳏夫和乞丐身份资料,好生招待,用意更多是广撒网多捞鱼,打开能够选择的范围,并不是说真的要将人嫁给家徒四壁、室如悬磬、游手好闲之徒,嫁懒惰成性不思进取之人纯粹是掉火坑,不如当一辈子老姑娘。   大方温婉的赵梯雪两年前嫁给相貌英俊的一个书生,书生亲朋好友一大群,各个有求上门,无事不登三宝殿,背后还得说着闲话、评头论足;如今过的不如人意,遂在为赵之晴挑选夫君问题上赵府的人更谨慎,赵府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为此忙活,一心希望二女别走大女被当成新鲜羊肉的路,抛开其他,无论贫穷富贵能得一良人最好。   妻妾多了争斗自然有,一个院里住着少不得一些龌龊,但相比起别的员外后宅,赵府妒贤嫉能争风吃醋之事算不上多,原因是来自外面的压力太大,外面的流言碎语够可怕了,出门抬不起头,还闹窝里反纯属没长脑子。   赵府目前最迫切的是嫁女,不是争斗,不论哪个妻妾所生之女都一样胖,都一样的条件,都一样的拿不出手,无论哪一个嫁不出去都影响后面的一个,丢赵府的脸,乐祸幸灾落井下石不会在此刻出现。   赵员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下巴上蓄满胡须,整个人长得一团和气,拥有大部分男子所不缺的好色潜质,家中妻妾合在一起共六个,各个貌美如花,腰若扶柳,皮肤吹弹即破,仿佛开在后院粉色桃林的一片片桃花。   他时常摇头叹气,面带忧色地对六女苦口婆心道:“天降之貌,不该鄙之弃之,活在以瘦称美、以肥称丑的当下,应当学会自我调节,保持心态平和怡然自得。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本身已经长得过于惨不忍睹,不忍直视,就别在逞能地互相攻击,损人不利己,有别人欺负的还有自家欺负的?斗得脸红脖子粗,不好收场,我这点家底不偏不倚给你们平分,不是谁斗赢了就多分,也不是谁斗输了就少分,行了,都洗洗睡吧!”   郑重其事的一番话原本很有威严,鉴于他过度丰腴体态,瞬间严肃气氛减半。   几年如一日听其类似的言语,年纪最小的赵笙柯揉着绣满牡丹的帕子脑袋一栽,昏昏欲睡。   赵大太太年过不惑风韵犹存,螓首蛾眉,平日掌管赵府各位姨娘每月开销,其中包括衣食用度,生有大女赵梯雪,她在府中一向说一不二,其他五位姨娘被训得服服帖帖,至少当面不敢言语顶撞。   她时常眉眼带有厉色,道:“管住自己那张嘴,别不经大脑往外乱吐珠。”   姨娘的地位按进府先后时间排,因着赵大太太存在,姨娘唯有从“二”排,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如此排下去,排至六姨娘。   天气放晴,乌云破开,阳光缓缓露出云层。   赵之晴为眉目如画的三十多岁的二姨娘所生,聪明伶俐,为人谨慎,和同父异母的姐妹相处甚好,早前赵梯雪忙于寻嫁她没少出力,给出不少有用建议,如今轮到自身,早已嫁人的赵梯雪回到娘家帮其出谋划策。   赵之晴喜种花草,开春之际,“雪晴阁”院内种满大片月季牡丹等,赵梯雪过来小坐时她正弯腰侍弄花草,手上沾了不少泥巴,黑黑的土衬得她手更加白嫩,她笑道:“梯雪姐姐大忙人,怎地今日有空过来一坐!”   “有时间过来已经不错,你倒嫌弃上!”已嫁作人妇的赵梯雪嗔怪一句,吩咐身边婢女从屋内搬来一把紫木椅子,坐在树下看对方侍弄花草。   “哪敢嫌弃,姐姐不知,最近笙柯热衷于我这雪晴阁,有时间便朝这里跑,踩烂不少的花草,我正头疼犯愁无处和人抱怨,瞧,姐姐你这就来了。”赵之晴咯咯笑两声,吩咐婢女拿个盆来,洗一下手上泥巴。   “笙柯十二岁了吧,有上头几个姐姐压着,轮到为她寻找良人怕是得猴年马月,难怪她焦急,这是恨嫁呀!”梳着妇人妆扮的赵梯雪一笑间发上簪花一晃一晃,对最小的妹妹进行嘲笑,   放下手中笔墨纸砚,记录完毕今日上门求亲的两个鳏夫和五个乞丐详细信息,包括出生地出生年月时辰,赵笙柯撩起粉色裙摆绯色绣花鞋穿在脚上,神情愉悦地朝雪晴阁步出,跟在她身后伺候的贴身婢女诸英叫她慢一些走,别忘记拿帕子。   雪晴阁院内的说笑声远远传开,赵笙柯离得老远便听赵梯雪在背后对自己打趣儿,忍不住把嘴一瘪,推门进院,“姐姐一大堆,不恨嫁就要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她一点不认为自己恨嫁是啥丢人事,相反,碍于自身貌无盐,说不急不恨嫁纯属自我欺骗,本来可以选择的范围就很少了,再矜持扭扭捏捏的,怕一辈子都原地踏步难找婆家,所以说要主动出手。   记录今日上门求亲者信息资料的宣纸递给赵之晴,赵笙柯蹬掉粘在鞋底子上的湿泥,打个哈欠道:“内容很详细你慢慢看吧,没什么大用,心里有个数。”   赵之晴刚刚洗干净手,正好用来拿宣纸,和赵梯雪一起坐椅子上看,一边看一边咂嘴,“笙柯你这字写的不错呀!”   被夸字迹不错赵笙柯抿唇一笑,没待谦虚一番,却听赵梯雪笑眯眯道:“的确不错,难看的不错。”   赵笙柯准备回的那句“哪里哪里”一瞬间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憋得脸色通红。   诸英赶紧从袖中掏出帕子,上前一步为自家小姐擦一擦憋出的汗,道:“别气别气,大小姐刀子嘴豆腐心。”   赵梯雪捏着宣纸,长长的指甲指着上面娟秀的字,拆台道:“本夫人说的可是实话!”   诸英赶忙赔笑,作为奴婢,得罪不起大小姐。   赵之晴则认真查看宣纸上内容,时不时一蹙眉,道:“烂白菜里挑不出好萝卜,看这些没多大用处,我都十八岁了,顶多再挑一年。”   “好白菜都被拱没了!”赵笙柯拿过婢女手中的帕子,感慨。   “放心,没人敢拱你的白菜!”捶捶侍弄花草而有点酸的腰,赵之晴笑得合不上嘴。   “是啊,笙柯的白菜必是貌比天人不同凡响,一般俗人不敢随意乱拱,给拱坏了可怎么办啊!”口气充满佩服之意,赵梯雪摆出害怕的姿态。   又被逗趣儿了!   赵笙柯羞恼,比不得牙尖嘴利赵老三,说不过能言善道的赵梯雪,她气极之下磕磕巴巴吐出一句,“哪,哪能呢,我的白菜,顶多是貌不惊人。”   赵梯雪惊讶了,帕子掩唇,“咦?笙柯你竟然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不得了啊!”   赵笙柯倒! 作者有话要说:     ☆、赵府      赵笙柯是娇花照水的六姨娘所生,比起性格温吞凡事不焦急的娘,她更喜欢事事抢在前头,行事作风略急躁,每日除了和夫子学字绣花,更多时间用来琢磨求亲者名册上的内容,有不明白的地方或者心中郁闷就跑去“六丹阁”找六姨娘。   “最近两日上门求亲的,家徒四壁穷嗖嗖的也就罢了,身世摆在那呢咱不能要求过高,但走起路来两条腿不好用走路直打晃是为啥?腿有病?这样的明显不该来,给包子都是浪费;还有这貌不惊人言不压众,尖嘴猴腮的,确定不是瘦过头了?就算是以瘦称美也太惊悚了吧?”   六姨娘端坐桌边画画,她书读的不多大道理不懂,也是个没主见的,不然当初不会被爹娘送来给赵员外当妾而不懂拒绝,她放下毛笔,抬手摸摸女儿的头柔柔一笑,“你所在意的都不适合你的年纪,别浪费过多时间,有空减一减身上的肉,比什么都管用。”   赵笙柯瘪嘴,脸上肉嘟嘟的,“姨娘,女儿在寻找经验。”说罢揉揉肚子,今个儿确实吃多了,雪晴阁有很多精致点心,藕粉桂花糖糕她没少吃。   六姨娘从绣着金线花纹的袖口取出帕子,擦掉她唇角沾的点心渣子,道:“你还小,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没压力就没动力,没动力就有可能当一辈子老姑娘,她才不要!   “姨娘,你为何能一直这么瘦?”赵笙柯问出纳闷已久的话,伸手摸一摸姨娘的腰,软软的,细细的。   “你爹的问题,你爹膝下的女儿都胖。”并没打掉女儿胖乎乎爪子,六姨娘迟疑片刻,唯有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晚膳少用些,你会瘦的。”   爹你为什么那么胖!   以前并非没控制过食量,包括她在内的赵府六个千金俱是每日只吃两碗,期间忍住腹痛饥饿不吃点心,奈何经历辛苦根本不管用,除了把人饿病看大夫。   赵笙柯明白姨娘意在安慰,自己更多的也是抱怨,找一人说说话而已,遂露齿一笑,“我尽量,有时间会过来和姨娘学画画的。”   赵府高门大户,万贯家财,但府中并非大的每人独居一院,像雪晴阁是赵梯雪和赵之晴二人同住,不过赵梯雪嫁人之后,雪晴阁暂时只住赵之晴一人,赵笙柯的墨可阁则是和赵老五赵以墨同住。   赵以墨的生母是面容略显清冷的五姨娘,随了五姨娘沉默寡言性子的赵以墨性子阴沉,平日很少和其他姐妹五人相处,经常跑去草丛捉促织或者其他虫子玩,弄得衣裙脏兮兮,半点女孩子姿态没有,被赵大太太和赵员外教训了不知多少次。   赵笙柯从六丹阁一路走回墨可阁,一整日没见赵以墨身影,猜测对方可能又去捉虫子,那些虫子都是又肥又圆,看着便让人作呕,也不晓得赵以墨如何下得去手,每次看到虫子她都麻爪,偏偏赵以墨很喜欢用瓶瓶罐罐将一些长得古怪又恶心的虫子装回墨可阁。   同一座院子住着,幸好地方够大够折腾,不然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将那些讨厌的虫子瓶瓶罐罐丢出去。   精致小巧的诸英抬头看一看天色,提醒道:“小姐,该去主院用膳了。”   “我知道,换双鞋子,路上的泥巴太多鞋子都弄脏了。”赵笙柯提起裙摆,甩一甩鞋底上的泥巴,黏成一坨的泥巴被甩得一飞冲起,朝远远的方向砸去,砸进草丛。   “哎呀……”一声,赵以墨抹掉砸到额头而碎掉的泥巴,以跪着的姿势噌的一声从草丛站起,瞪眼道:“你吓坏了我的虫子!”   别人的院子都是香气扑鼻百花齐放,一片姹紫嫣红,比如雪晴阁的牡丹月季,离得老远便嗅到味道,让人心旷神怡,偏偏到了墨可阁只见一片杂草丛生,肥肥的虫子无数,招来一大群的蚊子在深夜嗡嗡直叫,咬人浑身尽是红包,令赵笙柯再也不敢说来呀,你咬我这句话了!   同作为赵员外的减不掉一身肥肉的胖女儿,住在美轮美奂质量相差不多的院落,为啥其中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赵笙柯拍掉朝自己额头来啃的蚊子,顿住步子转身朝双膝尽是脏污的赵以墨看去,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比起所谓的虫子,你更应该看一下额头有没有碰伤,有没有迷眼。”   赵以墨手心里躺着被一个重力捏死的虫子,不吭声了,直接进屋。   “铃铛呢?没跟在五小姐身边吗?”诸英目光一扫四周,打算从草丛里再揪出一个出来。   “大概被赵老五支出去抓虫了。”耸耸肩膀,弹掉袖子上两侧的灰尘,赵笙柯进屋换鞋。   诸英一瞬间摆上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五小姐极为能干的专用婢女铃铛上得了厅堂下得了灶房,翻得了围墙抓得了肥虫,如今不在,一身脏污打算沐浴换洗衣裙的五小姐岂非要拿她去顶岗干活?宁可伺候十个六小姐不伺候一个五小姐,想想那闺房里大堆大堆的瓶瓶罐罐就够让人头皮发麻的,求助目光朝六小姐望去。   换好粉色绣花鞋的赵笙柯坐在榻上蹬蹬脚,鞋两侧绣着牡丹,察觉到婢女望过来的目光,她摊手,道:“自求多福,不想半夜被赵老五拿虫子吓,你就别等她亲自来找。”   被自家小姐放弃了!   诸英瘪嘴,思及上一次不去五小姐房里帮忙而半夜遭虫子吓的不好经历,她哭丧着脸朝屋外走,“视死如归”地去隔壁。   每日早晚,赵府的一大群人都会聚向主院用膳,碍于人太多,用膳之际分两桌,赵员外和妻妾一桌,六个女儿一桌,不过嫁走一个赵梯雪,如今五个女儿一桌,赵以墨因为经常抓虫子玩的缘故每次用膳前都需要沐浴一番,遂过去的比较晚,大部分时候吃其他几人的残羹冷炙。   以赵府的钱财自然无需让女儿吃剩下的东西,但赵员外气赵以墨玩心重不听话,不准婢女给重新准备膳食,打算对女儿进行敲打。   但很显然赵员外的主意打错了,赵以墨压根儿不在乎吃的是什么,能填饱肚子即可,更甚的六个闺女中她胃口最好,一顿吃三碗。   赵员外纳闷,一向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五姨娘怎么就生出个刺头?   中午在雪晴阁吃过点心的赵笙柯对着紫木桌上的一盘清蒸鲤鱼流口水,思及六姨娘让她少吃一些的话难免心生纠结,这都是肉,吃鱼身上鲜嫩的肉长自己身上肥厚的肉。   赵以墨沐浴过后换件绿色齐胸襦裙,一身清爽,洗过的长发搭在肩上还有点往下滴水,手中长筷一夹,大块鱼肉落入她口中,一边吃一边咂嘴。   看别人吃才是最香的,赵笙柯膝盖处衣裙被对方的头发滴上不少的水,她微微侧开身子,默不作声夹鱼肉吃,忽听身侧传来一声抽噎,喜欢饭桌上折腾人的赵老四又哭了。   赵老四赵寒婷为眉清目秀的四姨娘所生,随了四姨娘胆小怕事的性子,有事没事喜欢饭桌上哭,一双眼睛红红的哭成兔子,柔柔弱弱,手中帕子快要被绞烂了。   “咳……”赵员外假意咳嗽一声,眼前的饭菜香味扑鼻,他却如何都吃不下了,怕自己太过严肃吓着四女儿,他一团和气地问,“为何又哭了?”   赵寒婷继续抽噎,没一会儿的功夫眼睛哭成个桃,她说:“娟娟病死了!”   所谓“娟娟”是赵寒婷养了好几年的兔子,到年纪了也就老死,偏生她是个不开窍的,整日为没有兔子作伴犯愁,偶尔吟几句伤春悲秋的诗。   赵员外对动物毛发过敏,府中一向很少有小动物存在,奈何四女儿喜欢兔子,他没少为这事儿头疼,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死了娟娟,不想女儿郁郁寡欢食不下咽,难道要他派人再买回一只该死的兔子?   为了娟娟,赵寒婷不是第一次饭桌上哭,哭的赵府众人心里都不好受跟着郁闷,这饭还能吃了吗?   赵寒婷虽然遇事往后缩为人懦弱,但用哭来抗议自己所不满的事非常拿手,众人一见她抹眼泪掉金豆豆必是好言相劝把人供祖宗板上,无他,不想整日被大水淹处于悲伤气氛中,唯有把人哄开心!   赵以墨两碗饭进肚发上的水尚未干,她不想被影响心情还欲继续吃,遂打个饱嗝儿道:“早上我就派铃铛出去给你挑兔子,挑个肥的白的,够你揉捏搓扁,赶紧把眼泪擦了,整日哭算个什么事儿?”   “多谢五妹妹!”赵寒婷面上表情一瞬间由阴转晴,由悲转喜,破涕而笑。   “不谢不谢!”赵以墨随意道,内心却在嘀咕,一大早的就派铃铛出去买兔子,以铃铛的办事能力早在上午就能回来,如何拖至晚膳时辰还没见踪影?   赵老五把他这个对动物毛发过敏,一沾动物毛发就浑身起红包吃药难祛的老爹置于何地?还敢先斩后奏当家做主?赵员外的嘴角一抽一抽,到底是没说什么。   赵笙柯咬筷子,想说,比起墨可阁一片杂草遍地,赵寒婷的夏寒阁,空气中充满着一股动物粪便味,那味……今个她能少吃点,当减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偷兔子      铃铛是一个十三岁小姑娘,从很小的年纪就被买进赵府做事,比起其他婢女跟着小主子绣绣花认认字,她更多时间跟在赵以墨屁股后面捉虫子,没有哪个女孩子是不怕虫子的,她曾被吓哭很多次,五小姐威胁她,再敢哭就把人重新卖给人贩子。   曾受够人贩子打骂的铃铛不敢哭了,心里委屈也憋着,后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年一年,天长日久,面对虫子她可以面不改色,能不顾脏地随意捏死,同一院子住着的诸英经常表示对她的敬佩,对她格外友好。   四小姐养的那只取名为娟娟的兔子毛发呈白色,红红的眼睛,看起来格外可爱,铃铛打算挑一只和娟娟相差无几的回去交差,一路在街上逛,街上猎户卖的大多是野鸡、灰兔、羊一类,偶尔出现一两只狐狸和白兔,身上都带着伤口,蔫头蔫脑,看似养不活,她没大看上。   铃铛挑了一早上没太大收获,有点犹豫是不是随便买回去一只之际眼前一亮,街上的一个偏僻角落处是个粥铺,粥铺内客人并不多,墙角处放着一只装兔子的笼子,肥肥的白兔子蹲在其中东张西望,那精神劲儿让人一见心喜。   铃铛上前去问粥铺掌柜的,这兔子卖不卖?   黄氏忙着给客人盛粥,忙得不可开交,哪里顾得上什么兔子不兔子,眼见拉住自己衣袖的姑娘没半点吃粥意思,她当下把脸一拉,道:“我看你像个兔子,不吃粥就赶紧走人,别耽搁老娘干活!”   铃铛傻眼了,心想这人怎么凶巴巴的,她买兔子又不是不给钱?但听对方意思,这兔子不是粥铺的?   眼珠一转,铃铛朝那笼子走去,目光四处一扫,她没见谁来阻止,稍稍一犹豫提起笼子,从怀里掏出一吊钱放置原本笼子的地方,第一次学别人不问自取她有点忐忑,步伐匆匆离开。   黄氏没注意到所谓的兔子和笼子,依旧手脚麻利地给客人盛粥,待衣袖又一次被人从后面扯住的时候她怒了,声音恼怒道:“你扯住我干啥?去个茅房都要那么久,是不是又偷懒啊!和你那病歪歪的娘一样奸懒馋滑!”   十二岁的纪西长得高高瘦瘦,全身上下没几两肉,两腮有点凹陷,听舅母又一次言语侮辱,不由得面色发冷,只问,“我的兔子呢!”   “什么兔子?”黄氏压根儿就不晓得纪西在卯时那会儿从山上抓回一只兔子。   “你把它卖了。”纪西心里早有准备,拿起适才从地上捡起的一吊钱,道:“以后别碰我的东西。”   黄氏听得稀里糊涂,但见他手中的铜钱便想伸手去拿,“你打哪偷的?是不是从老娘房里拿的!”   纪西抿唇,瞬间将一吊钱揣进怀里,任凭舅母在背后如何叫骂仍旧转身直走,半点逗留意思没有。   黄氏忙于干活,骂了一阵也便消停,直到见着自家男人才又一次唠叨,说的无非是你外甥手脚不干净,又偷钱。   用一根发带绑住头发的赵以墨身坐桌边,听铃铛讲述今早去买兔子的经过,面无表情道:“你回来的还是有点晚。”   铃铛心觉委屈,不敢相瞒,如实相告道:“没告诉兔子主人一声就拿了兔笼子,奴婢心里惴惴,一个不留神被偷了荷包,小姐给的铜钱都在里面,奴婢追着那小偷跑了好远的路……”   “结果荷包没追回来,天色黑了才拎着笼子进府。”赵以墨口气有点阴沉地帮婢女接没说完的下半句。   铃铛点头,眼巴巴望着自家小姐,把荷包弄丢了,办事不利,会不会被扣几个月的月例呀?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拿了别人的兔子,别人拿了你的荷包,下次别这样了。”赵以墨喝一口桌上的清茶,“时辰不早了,你赶紧送兔子去夏寒阁,省得赵老四明早又哭哭啼啼地讲我说话不算数。”   诸英两手捏着赵笙柯的肩膀,为她按摩,嘴里小声道:“隔壁屋的还没睡呢,铃铛才回来,我看她拎着一只又肥又大的兔子,烤了吃味道一定不错。”   赵笙柯晓得那兔子是赵老五给赵老四买来养着玩的,不能吃,但去看一看过个眼瘾也不错,当下一起身朝屋外走去。   铃铛手里拎着兔笼子被赵笙柯主仆二人拦住,可怜肥肥的兔子一整日没吃东西,蔫头蔫脑,半点精神没有,还得忍受赵笙柯白嫩爪子的骚扰。   赵笙柯借着诸英手中提着的粉色灯笼,眼尖地发觉兔腿似乎缠着一根红色的线,她碰了一碰,兔腿一动,她碰了一碰,兔腿又一动,她好奇地问,“赵老五给兔腿缠上干吗?”   “没有啊,兔子买来的时候就这样。”铃铛有点心虚,稍稍后退把兔笼子从对方手中躲开,“奴婢赶着去给四小姐送兔,就不和六小姐多说了,奴婢告退。”   赵笙柯摸摸鼻子,摸下巴自言自语,“这兔子不像是准备来卖的,倒像是谁刚养的,腿上的红线还很干净,看上去没绑多久,也不知那兔子主人为何就舍得割爱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铃铛给的钱多呗。”诸英提着的粉色灯笼附近围了一圈寻光找来的蚊子。   “大半夜的,别提鬼。”搓搓手臂上的疙瘩,赵笙柯打个哈欠,“走,回去睡觉。”   赵寒婷十分喜爱铃铛给买的兔子,高兴之下给出不少打赏,让铃铛回去买点心吃。   铃铛笑的合不拢嘴,连连称谢,说下次还帮四小姐买小动物养着,街上有不少的漂亮小狐狸。   闻言,赵寒婷眼睛亮闪闪的,平日她极少出门,当真不知街上还有狐狸这等可爱小东西。   ……   昨夜一见铃铛买回的肥肥肉兔子,赵笙柯心喜,被勾起馋瘾她琢磨去外面吃点新鲜兔肉。   和铃铛那种婀娜多姿正常体态相比,赵笙柯胖了不只十圈,未免走在街上被人认出是赵老六,对镜梳妆一番,身穿宽大无袖的外衣,头罩面纱,裹得严严实实显得有点贼头贼脑。   她每次出门都捂得十分厚,仿佛做贼一样的行为让诸英牙疼,现在这季节还好,再待几月便要入夏,那个时候出门难道也要捂得严严实实一丝风不透?会捂病的。   “小姐,衣服穿太厚,也会不显身材的。”诸英尽量挑着词用,不去刺激自家小姐那敏感的小心灵,事实上穿得过多,很显胖。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赵笙柯闻言撇嘴,摇头道:“你不理解胖子的心情,我是多么希望肉长在你身上啊!”   诸英简直欲哭无泪,小姐这绝对是嫉妒。   赵府虽矗立于偏僻的街道,但两扇朱红色大门前仍旧无可避免时不时地有人路过,赵笙柯出门不愿被外人瞧见,遂走后门,后门那里绝对安静,除了外出采买的婆子和往来的奴婢小厮,很少能碰见外人。   赶巧赵寒婷同样打算今日出府,同样是将自身裹得几乎密不透风,二人一经碰面皆是一愣,赵寒婷柔柔弱弱地问,“六妹妹因何出府?”   赵笙柯默默地抿唇,总不能说嘴馋你手上提着的兔笼子里的肥肥兔子吧?“出去随便逛逛。”   极少出府的赵寒婷眸子一亮,喜悦道:“那一同走如何?我很少出去,几乎认不准路。”   谁愿意带你这个喜欢哭鼻子的?   心里如何想的嘴上自然不能如何说,赵笙柯点头道:“好吧,只要你别乱走,走丢别怪在我头上。”   “放心,走丢我会怪在颜艺身上。”口中如此说道,赵寒婷主动和她并肩而行。   总是被言语背黑锅的婢女颜艺悲催一笑,赶紧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能让喜欢窝在家里的赵寒婷出府必然有原因,赵笙柯一问之下才知,听铃铛说街上有卖可爱小狐狸的,赵寒婷想亲自过去看一看,最好买回一只,和兔子作伴。   赵笙柯当即就张大了嘴,面纱吸进口中,连忙咳嗽两声,道:“狐狸和兔子是天敌,怎么能作伴,别是作伴不成搞成了互相残杀,弄得一地狐毛兔血!”   “啊?”赵寒婷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不知道啊,可是好喜欢狐狸,要不分着养呢?”   你别哭,就算是拿去同院住着的赵老三那屋养着都没问题!   赵笙柯想摆出一副深沉状,奈何摆不出来,最好只好双手一摊道:“你别把对动物毛发过敏的老爹忘记就成。”   赵寒婷想要捂脸,她真的忘记了,但话不能如此说,她委屈的一瘪嘴,“养小动物我向来很小心,从没让它们跑出夏寒阁。”   “可你经常沾着它们身上的毛到处走。”手一指对方袖子上沾的兔子毛,赵笙柯毫不客气道:“且白色的毛不易让人瞧出,我看你最好离老爹三丈远。”   “那日后岂不是不能同在主院用膳?”赵寒婷觉得她们太过小心了,她养兔子多年也没见老爹过敏几次,口气有点不满,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开玩笑的。”明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很可爱,偏偏成了赵寒婷专用,赵笙柯对此翻一白眼,再也不摆哭的神态。   街上猎户卖的大多是野鸡、灰兔,赵寒婷对此不喜,且有好几处猎户卖的狐狸毛色都不纯正,所谓杂毛太多,又身上伤口过多快要死了的样子,根本让人提不起买回去养着的兴致。   眼见她逛起来没完,走走停停,问来问去,特意空着肚子没用多少早膳的赵笙柯有点急了,她急着去客栈吃新鲜兔肉,哪里有什么时间买狐狸。   赵寒婷手中绞着手中帕子,犹豫好一会儿才同意让对方先行离开,末了把手中兔笼子递过去,道:“我看六妹妹挺喜欢它的,便先帮我拿着,我拎着它走来走去的也不好,它都累蔫了。”   确定不是送给我吃的?   赵笙柯咂了咂嘴,点头,拎着兔笼子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纪西      离得赵寒婷主仆二人远了一些,诸英瞧着笼子里的肥兔子道:“到了小姐手里的兔子,还能溜走吗?”   “它不是煮熟的鸭子!”赵笙柯摇头,“赵老四哭功太厉害,一哭惊天动地,二哭泣鬼神,三哭老爹都得给跪,我干不过她,要是赵老五的东西管它什么兔子虫子,我该拿拿,该吃吃。”   果断还是喜欢玩弄虫子、性子阴沉、老喜欢拉长了脸的赵老五好欺负!   广岸城有一家专门卖新鲜兔肉的客栈,客栈并不大,名为“兔兔客栈”,赵笙柯朝那个方向走,她曾来过几次,期间需要绕过一家粥铺,那粥铺的掌柜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嘴里经常说着刻薄的话,就她来过的几次每次都能无意听到那掌柜的骂自家外甥。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说小姑子和外甥整日吃住在粥铺,奸懒馋滑一点贡献没有,死皮赖脸和那打秋风的没区别。   赵笙柯来过的几次不只一次亲眼目睹黄氏的外甥在给客人盛粥,偏偏那黄氏愣是充当睁眼瞎的给人扣帽子,所谓故意有眼无珠,纯粹是刁难。   赵员外经常说日行一善,功满三千,日行一善,焉无福至。   赵笙柯虽然不认为老爹的话全对,但总不至于变成日行一骂,功满三千,日行一骂,焉无福至吧?   整日将人骂的狗血淋头真的好吗?   她承认自己见识短浅,很少见过如此凶巴巴的妇人,不说府中的几位姨娘,便是赵大太太在训人的时候也绝不会瞪眼拧嘴角。   诸英察觉出她微微顿住的脚步,有点讶然道:“小姐想喝粥么?这里环境太差了,掌柜的也让人不喜,去附近客栈喝吧。”   赵笙柯一时感慨罢了,明白婢女误会了,没做解释脚步继续朝前走。   兔兔客栈的新鲜兔肉是指现烤的,或者现蒸的,而并非现抓的,赵笙柯这回打算吃点烤的,笑嘻嘻步进客栈对过来伺候着的小二道:“给我来盘烤兔!”   “这位姑娘,自带兔子烤么?”小二擦一擦忙出来的热汗,手一伸,指向她手中提着的兔笼子。   她唇角瞬间僵住了,终于有点知道带一只兔子进专门烤兔子的客栈有多么蠢,赵寒婷故意把兔子给她的对不对?   眼见自家小姐情绪有点不对,诸英连忙道:“不是,这是我家小姐养的,你个小二怎么说话呢!”   那小二也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用手给自己个不轻不重的耳光,赔笑道:“都怪小的嘴贱,这就去烤兔!”   有点郁闷地赵笙柯靠窗而坐,坐等烤兔之际她目光无意扫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背影,那背影高高瘦瘦,手中提着一只半死不活的肥兔子走至掌柜的面前,和掌柜的商量卖兔子,此人赫然是外面粥铺掌柜的黄氏的外甥,她有点惊讶,这黄氏的外甥竟然会抓兔子?那为啥被骂作好吃懒做?   瞧他瘦的快成皮包骨了,分明是活太重压力太大造成,哪里能是懒的?   不过也不对,也许人家天生就是瘦猴子,像自己天生就胖减不掉一样。   黄氏的外甥卖了兔子很快走人,赵笙柯眼珠一转,招来小二道:“再给本姑娘烤一只兔子,就要方才那高高瘦瘦的小子卖的那只!”   小二一愣,恍然道:“姑娘是说纪西卖的兔子?”   赵笙柯哪里知道什么纪西纪东,反正是那人卖的就成,吃兔子总归是吃新鲜的好,特别那种刚抓回来没剥皮的,肉嫩,且她多少单方面熟悉那人一星半点,吃熟人的东西没有压力哈,也有趣。胡乱一点头,道:“对对,就是纪西。”   小二听从吩咐走人,诸英坐至自家小姐对面,奇怪道:“小姐认识那个纪西?”   “不认识啊!”   “可小姐刚才……”   “你不觉得他拿过来的那只兔子除了受伤有点蔫,和笼子里的这只兔子一样肥么?”笑嘻嘻的赵笙柯伸手一指桌上的笼子,白肥兔子在里面动了动腿儿。   “确实一样肥。”诸英下意识点头,“两个能吃光吗?”   “反正每次都要带回府,多带一只回去没关系。”赵笙柯手指轻微一碰头上的面纱,不再多谈。   吃烤兔子需要耐心,特别是吃现扒皮的,在赵笙柯快要等睡着的时候烤兔终于能吃,让小二将烤兔装进油纸包她带着走人。   纪西每日卯时都会出城,学猎户一般去附近的树林抓兔子,抓来卖给兔兔客栈换一吊钱。林中有很多猎户挖坑摆陷阱,遂死兔子伤兔子好抓,活兔子则麻烦些。昨日他无意中抓来一只完好无损的白肥兔子,打算养几日给娘解一解闷,不料他转身去个茅房,兔笼子竟然就被人提走,好在给留下一吊钱,让他多少没那么多郁闷。   黄氏惦记纪西卖兔子钱,奈何卖兔子的钱都拿去给病歪歪躺在榻上的小姑子看病抓药,屋里飘着汤药味,这都是钱哪,她越发觉得家里养了两只蜘蛛精,吸干了她的血肉钱。   黄氏眼见纪西又如往日般手提兔子进客栈,空着两只手而回,知道他是把兔子卖了,忍不住念叨着,“蜘蛛精啊蜘蛛精,吃我肉,喝我血!”   文姓大汉不乐意了,把脸一虎道:“行了,少说两句!”   “你别在那装好人!”黄氏的火正没处发,被一接口就冲着对方去了,“你自己说说,你那妹子一副短命相,克死自己的公婆良人也就罢了,还跑来老娘这作,奸懒馋滑,是不是想克死老娘啊,让老娘给她腾地方啊!”   黄氏嘴巴特损,文姓大汉早知道,眼见客人都朝自家婆娘望过来,他倍感丢人,真想一巴掌抽过去,又怕婆娘被打回娘家一去不回,他手握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纪西早就习惯舅母隔三差五的言语侮辱,若非银钱都用在给娘看病买药上,没有多余的银钱买房搬家,他绝对不住亲戚眼皮子底下,这辈子受的窝囊气都在这了。   赵笙柯提着兔笼子出客栈,黄氏那张嘴至今还在骂骂咧咧,也不嫌累。她就好奇的看一眼被骂的黄氏外甥,被骂的狗血淋头如此羞辱,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如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简直是漠不关心,但他内心真的有做到从容不迫吗?窝火一肚子不发不会憋坏吗?   忙着煮粥的纪西明显感觉到有人盯着他瞧,抬眼望去,见一个身穿斗篷十分胖的姑娘伫立在不远处,手中提着兔笼子,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他昨日无意抓来的白肥活兔子。   他冷冰冰的面具有点破裂,神色一瞬间古怪复又恢复正常,偷拿他的兔子之后又跑回来作甚?以为他不认识自己抓的兔子了?   赵笙柯不晓得自己的眼神被人捕捉到了,在对方进行回望之际她一愣,对他一瞬间出现的古怪神色感觉到很窘,冷冰冰淡定如他也认为她太胖了么!她的胖果然很给人视觉冲击。真的不想摆上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但她的胖也给自己很大打击。   恰逢此刻坐下喝粥的客人并不多,纪西干脆不顾黄氏的叫骂放下正煮着的粥,朝不远处的胖姑娘步去,到了近前,他很认真地说:“我这没兔子了。”   赵笙柯还无比忧伤地望天以表达悲愤,意外他会过来,摇头说:“我有兔子了。”说罢,提一提手中的兔笼子,又指一指身后诸英手中的油纸包,“一只活的,两只烤的,你刚刚卖给客栈的一只被我烤了。”   纪西神色更古怪了,迟疑问,“你很喜欢我的兔子?”   不明白他何出此言,但出言必有原因,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原则,赵笙柯学着他适才很认真的口气回道,“你不能保证每次卖的兔子都很肥,如果能保证,我想我会喜欢。”   “你买了两次。”纪西当然无法保证每次进树林辛苦抓的兔子都很肥,哪个猎人都无法保证,除非抓一大堆从中挑,遂他在“两次”这里用了重音,也特意咬重“买”这个字。   虽然常有人讲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想来能抓兔子的一定四肢发达,但她并不认为眼前这人头脑就一定简单了,至少应该不笨,她明明买一只烤兔,买一次,他却道两次,其中必有原因,她得问清楚了,喜欢刨根问底真不是她的错。   胖姑娘一副耍赖欠揍嘴脸,打死不承认偷拿兔子的神态叫纪西有点郁闷,言明道:“兔子是我的,笼子是我的,兔腿上的红线更是我的!”   赵笙柯一愣之下刚想道一句无巧不成书,却听那人又说:“你丢下的一吊钱不够买一只完好无伤的白肥兔子,应该再给四吊钱。”   完好无伤的白肥兔子卖的价钱的确很高,比正常市价高出五倍,他要这些真的不多。   应该再给四吊钱,应该再给四吊钱,应该再给四吊钱,应该再给四吊钱……   赵笙柯两耳直冒冷风,貌似只听到这句话,难道说铃铛在没付清银钱的时候就把人家的兔子拎走了么?这人是找上门来要债的状况么?不对不对,是自己送上门来等着人家认出兔子要债的状况么?   呃?他好像说你丢下的一吊钱?   “你不知道买你兔子的是谁吗?”   又在耍滑!不问自取的果然不存在厚道一说。   纪西心中念头几转冷下脸来,道:“是你,把少给的四吊钱给我,不然,偷兔,告官!”   偷兔?告官?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哈!不急不急!   四个字一瞬间将赵笙柯击傻眼,天呐,铃铛究竟做了啥天怒人怨之事,不不不,是如何偷拿了别人的兔子只给一吊钱欠了四吊钱,说好的铃铛上得了厅堂下得了灶房,翻得了围墙抓得了肥虫呢?如今仅仅是出门买一只兔子呀!就搞的她这个拎着兔子去客栈逛游一圈的可怜六小姐被当成贼!不给钱就威胁告官!   她替人顶缸的状况么?   兔子真的不是我买的,我只是用手拿着,虽然在你眼里是人赃俱获…… 作者有话要说:     ☆、挖坑      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赵笙柯锦衣玉食,从不为柴米油盐酱醋茶犯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偷”之一事放在她头上叫人难以置信。   过于肥胖被戏称为辟邪之物的赵笙柯表示,已然够惨不忍睹了,不会一个激动之下选择去偷、报复广岸城其他人,不能被冠上偷的名声,她不缺四吊钱,但给他的话岂非坐实偷兔子?侧头一看有点抓耳挠腮的诸英,眼神无声询问怎么办。   被人当面指责是偷,诸英同样第一次经历,简直不能直视,掩面道:“给不给的,至少别让告官。”   赵府六千金以偷兔子的方式见官,又会成为广岸城一大笑柄,赵府丢不起这个人,所以说,要破财免灾?赵笙柯提着兔笼子的白嫩爪子发抖,有摔了惹祸兔子的念头,手一扯腰间荷包递给对面的人,“昨日拿走你兔子的是我姐姐身边婢女,今日我恰巧拎着兔子四处逛,我没拿你的兔子,你不要误会,但既然少付四吊钱这荷包便给你吧,多出来的银子就当是给你的打赏。”   养尊处优惯了的赵笙柯从不是能吃亏的主,在一方面吃亏怎么着也得在另一方面找回来,特意咬重“多出的银子”和“打赏”一类字眼,有羞辱之意。   听出胖姑娘口气中略带的刻薄,纪西神色没太大反应依旧冷冰冰,接过荷包打开来,取其中三两银子,大概能兑换四吊钱,荷包中多余的“打赏”递还给胖姑娘,不卑不亢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言外之意,一丘之貉。   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   赵笙柯深深觉得,自己的“好名声”被铃铛那个蠢货给败坏。对面之人递还的荷包被她打落在地,道:“不要一概而论。”   纪西该拿的银子到手后,自然不会和胖姑娘继续闲扯,扫一眼被打落在地的粉色荷包,脚步一动,回灶旁接着煮粥。   被不重视的赵笙柯忍住腹中饥饿,倔强道:“诸英,站这里等着,我就不信那小子能忍住钱财诱惑不回头捡荷包,都囊中羞涩了,还自命清高,装得好像不为五斗米折腰似的!”   可怜巴巴的粉色荷包孤零零躺在地上,等着人捡,诸英唇角直抖,口气不忍相告,“小姐,荷包上绣了你的芳名,真的要丢弃?”   绣上芳名的荷包被纪西拿在手中翻来覆去过,她的身份暴露了。   思及被知道身份的可能,赵笙柯整个人都不好了,犹如秋日里的一片片落叶,被刮得四处乱飞。蹲身捡起“无人问津”地荷包,疾步快走,提着的兔笼子一晃一晃,兔子乱动,她蠢爆了的姿态完全显露于人前,地缝何处去了?   黄氏一直留意纪西一举一动,揣三两银子入怀她看得真切,一方面她心痒于银子,一方面她好奇纪西和胖姑娘的关系,胖姑娘身后有婢女跟前跟后,不像普通民户出身。   纪西高高瘦瘦的,在灶前煮粥忙活的身影显得有点单薄,头一次,黄氏拍他肩膀嗓音压得很低,问他,“那姑娘是谁,为啥给你银子?荷包掉地上了你咋不捡?”   一眼看出黄氏眼底的贪婪,纪西举着勺子的手一顿,面无表情道:“她只是买兔子的。”   ……   赵笙柯抬头望一望日头,不等和赵寒婷碰面的时辰,直接钻进黎晓街最深处回赵府。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灶房,翻得了围墙抓得了肥虫,赵以墨身边极为能干的婢女铃铛,作的一手好死,偷拿别人的兔子只给一吊钱欠了四吊钱,有当被人人喊打的翻高头的潜质。   被顶缸一回的赵笙柯从不是吃亏的主,一向以欺负赵老五为乐子的她被找老五身边婢女给坑了,不快马加鞭从街上赶回赵府去找场子,她就不是赵老六!   墨可阁院中杂草遍地,一抹绿色身影在草丛里爬来爬去,却是赵以墨撅着屁股在抓虫,铃铛跟前跟后递瓶子、主仆二人配合得当,没一会儿功夫抓了十几只,白嫩爪子沾着泥的赵以墨对气势汹汹朝自己奔来的赵笙柯道:“你别靠近,吓坏我的虫子!”   脚步瞬间刹住,准备好满满一肚子话打算一喷而发的赵笙柯一噎,面色憋得通红,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一堵而回的她再次开口口气难免弱了弱,质问道:“铃铛是不是偷拿了别人的兔子?”   “是啊,你为何知道?”赵以墨从草丛中一站而起,拍打两下裙摆抖落粘在其上的草叶,心中纳闷,赵寒婷对此事尚且一无所知,赵老六从何得知?   铃铛脑门上的汗直往下巴上淌,不好预感油然而生。   “你可以想象遭人误会、背黑锅的可怕情景吗?”赵笙柯扯掉头上遮着的面纱,口齿清晰,“兔子的主人找上我,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堪吗?要被告官哪,恨不能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以墨闻言并没心生同情之意,反而乐祸幸灾道:“我听铃铛说粥铺只有一个凶巴巴的妇人,你该不会是被她找上一顿损吧?真可惜没亲眼瞧一瞧,少了一个乐子!”   赵笙柯欲哭无泪,几乎是跑着回来的她很累,一边脱斗篷一边道:“找上我的是那妇人的外甥,威胁我说不给四吊钱就告官,你还有脸笑,养出一个偷!”   快要哭出来的铃铛在一旁声音如蚊般为自己辩解,“奴婢留下一吊钱,并没白拿。”   “一吊钱够你买个兔腿儿!”赵笙柯耳尖,闻声两眼瞪去,将人狠狠教训一顿,复又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与二人道出。最后总结一句,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赵以墨听得有趣也不顾着抓虫,吩咐铃铛打点水来她准备梳洗,对赵笙柯一阵见血地提出疑问,“买完烤兔,走出客栈,不直接去找赵老四或者回家填饱肚子,作何徘徊于粥铺?以至于让那个叫纪西的抓住?”   诸英手背身后偷偷竖起大拇指,一语破的,直接切中要害呀!   赵笙柯食指蹭蹭鼻子,提起裙摆坐诸英从房里取出来的紫木椅子上,道:“也不是特意徘徊,黄氏骂的凶,纪西不吭声,我纳闷他窝一肚子火的每日去何处泻火!”   “他去何处泻火,你纳闷啥?你关心范围会不会太广,有问题!”接过铃铛递来的帕子,赵以墨擦干净手上的水,口气带着一抹不怀好意,“你暴露了!”   “随你怎么想。”随着腹部发出饥饿叫声,赵笙柯瞬间无精打采,从椅子上一站而起道:“我先回房吃烤兔,你慢慢玩虫子吧!”   比起日日能玩的虫子,赵以墨现下对纪西更感兴趣,她一摸下巴招呼铃铛凑至身前,神神秘秘吩咐几句,去布庄买回一整套赵老六今日出门穿的那件和宽大无袖的外衣,包括面纱。   回房吃烤兔吃得津津有味的赵笙柯,一点不知道赵以墨打算耍着她玩。   天色渐暗,大概酉时末,没到主院用晚膳的赵以墨被赵员外好一顿念,找遍赵府没找到其身影,包括平日里很能干的婢女铃铛,一个两个全不见踪影,赵员外忧心赵老五又跑出去玩,问守在后门的婆子五小姐什么时辰走的。   守门婆子如实禀告,大概一个时辰前。   往日里赵以墨虽然爱往外跑,但总不至于不回家用膳,今日头一回不按常理出牌,也难怪赵员外担心,一大家子的人被搞的食欲不振。   时辰已晚,粥铺来往的客人渐少,一身灰色衣袍的纪西熄掉灶里的火,准备打烊。   他住处在粥铺附近,转身步出粥铺,离开之际在街道对面看见一身影,身影过于肥胖,哪怕在月光下也显得臃肿,不用凑前去看他都有点明白是谁了。巳时那会儿闹得不愉快袭上心头,他转身就走当做没看见。   特意伪装一番来此戏耍人的赵以墨当然不会放人轻易离开,她压着嗓子,声音透着一股沙哑,大声道:“你不敢看我的眼睛吗!懦夫!”   躲在一边墙角处的铃铛捂眼,简直不敢直视。   纪西目光一扫四周,确定附近再无其他人在,才狐疑着口气道:“你在和我说话?”   “不然呢!”轻轻反问,经常玩虫子的赵以墨比一般女子胆大,但也不过十三岁,意在戏耍别人而说出一些狗血的话,她多少有点难为情,“为何你眼里总是看不到我的存在!”   “看到了。”那么大的一坨,想忽略很难,纪西淡淡道,转身就走。   赵以墨深吸一口气追上前去,两手撑开将人拦住身前,道:“请你,为我停留你的脚步。”   再往前走会撞上的,纪西迫于无奈停下步子,道:“有事儿?”   “我,我,我看上你了!”赵以墨压抑内心升起的不好意思,几乎咬牙切齿,说完她转身就跑,一溜烟的速度。   徒留纪西呆愣风化中,今晚的风,似乎不是一般的冷…… 作者有话要说:     ☆、如意郎君      胖人一般都喜欢睡,赵笙柯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她躺在粉红色被子里睡得正香,脸上的肉第十几次被“蚊子”咬之后,她终于无可奈何爬起,指责于赵老五竟敢用肥虫子骚扰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以墨不以为然地把肥虫子装进瓶中,正色道:“大白天的用来睡觉,浪费生命,和我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不就是抓虫子么!   赵笙柯快要吓哭了的表情,“五姐姐你饶过我吧,我还是个孩子!”   “不抓虫子,我最近有点闷,打算去布庄买点衣服,另外去当铺挑一挑首饰。”赵以墨把瓶子藏进袖中,巧舌如簧,心道,为你准备的一盘大餐,你这个正主不去哪能成?   金银首饰、漂亮衣裙赵笙柯每样都不缺,但出去逛一逛也好,在府待的久了容易发霉,何况她闷头躺榻上睡。掀开被子起身穿衣,梳洗一番,准备妥当跟随赵以墨出府。   赵以墨与身后的铃铛对视一眼,偷偷坏笑,走至去布庄的半路她突然捂住肚子怪叫,说肚子疼,可能是吃坏了,要到附近去找一找茅房,让赵笙柯自己一个人逛一逛,别等她了。   赵笙柯面显担忧,问用不用去自家药铺拿点药。   赵以墨摇头,说,“先去附近的兔兔客栈,等我回来先好好吃一顿。”   都撑成什么德行了,还惦记着吃!   唇角抖动地厉害,赵笙柯简直想拍对方的后脑勺以示气愤,思及昨日在兔兔客栈附近闹得不愉快,有点不情愿,眼见赵以墨捂着肚子跑远,她一叹之下对诸英道:“怎么这次出府,我老是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诸英神色有点迟疑,道:“五小姐和铃铛鬼鬼祟祟的,别是挖了什么坑等着小姐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一正头上纱帽,赵笙柯一副斗志高昂,“小样如她,每次我都能整回来!走,去兔兔客栈!”   赵以墨装作肚子痛意在将人甩开,然后躲至暗处偷偷观察,见赵笙柯如她所算般一步步走进自己所设陷阱,不禁拍手叫好,小声和铃铛咬耳朵,“以我和赵老六相处多年,对她的了解来看,今个会有惊喜!”   别是惊过头了!   铃铛神色显得有点迟疑,道:“小姐,我们这样不好吧,毕竟女子名节,六小姐会不会被吓死?”   “赵府女儿哪个好名声在外?名节能吃么?”口气中带点嘲讽,赵以墨从墙角处走出,暗自尾随先走的二人,道:“赵老六不会被吓死,顶多被吓疯,我都焦急忍不住看她目瞪口呆跳脚了!”   姐姐当成这样的,铃铛头一次见,咳嗽两声,“六小姐会整回来的,小姐你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了吗?”主子们恶搞,千万别连累无辜可怜的丫鬟啊!   “来吧,赵老六会给我一个非常刺激的经历,真是期待已久!”   铃铛她想要遁走可以么?   专门卖新鲜兔肉的兔兔客栈,去此客栈必是途经一家粥铺,赵笙柯扫一眼粥铺上方挂着的幌子,其上写着:黄氏粥铺,四个大字。   小气如赵笙柯,记仇于黄氏粥铺,途经此处再不徘徊。   年仅十二岁的纪西爹早逝,娘体弱,生活压力全部压在他一人身上,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而活,舅母每日辱骂,他能忍则忍,每日时间最多用来照顾母亲,余下时间则用来拼命干活挣钱。   纪西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所有不堪的责骂都是平淡,偶尔有些小插曲经过,让人过眼云烟,如果说特别之处恐怕是被偷了兔子,引发后来一连串的事。   人生头一次被姑娘示好的纪西显得有点纠结,一大早的将粥煮糊两次,被黄氏趁机损好几遍,让他靠一边去。   各种不在状态搞砸事情,纪西郁闷至极,无精打采步出粥铺打算到街上转转。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人与人的交集,从来都很奇怪,赵笙柯一直这样认为着,哪怕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用在此刻有点不对劲。   让她言语羞辱过、瞧不起的人,拉起她的爪子将她扯去一个偏僻墙角处。偏僻墙角处,偏僻墙角处,偏僻墙角处,偏僻墙角处,偏僻墙角处……如此暗搓搓的,她非常配合对方主动将诸英打发一边去,让诸英买点糖自己去玩。   主动找她作甚?想念她三寸不烂之舌的毒辣?过来找虐让她羞辱个爽么?   摩拳擦掌!   好吧,事实上她刻薄的言语式攻击对那个受气包子纪西没太大用处,纪西厚脸皮程度堪比冰川,无论她从哪个方向去刺激都刺不透,有种挫败蠢爆了的感觉就不多说了。   墙角处,一身灰色衣袍的纪西双手抓头,高高瘦瘦的他两腮凹陷,被一个姑娘示好,他脸红,口气有点不自然道:“你,你真的看上我了?”   啥?天上有乌鸦在飞吗?为啥她嗅到一股危险倒霉气息?呃?那个,倒霉会伴随馅饼么?   赵笙柯白嫩爪子掏掏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严谨的问题她需要咳嗽两声以示郑重,认真思考。   收集上门求亲者资料多年,她整理出很多极为“通俗易懂”经验。   比方说,一个人问另一个人是否看上自己的同时,通常内心会伴随着忐忑,犹疑。有的人借助某些场景激动之下脱口而出,有的人扭扭捏捏吞吞吐吐,一般的都会顾虑太多,所谓顾虑,无非是怕被拒绝。   拒绝一个鼓起勇气当面寻爱的男子,是种糟糕至极之事,把人打击到一蹶不振怎么办?对方后半生无依无靠谁负责?   以上,那些经验绝对不靠谱,仅供参考!   找足理由,找足借口,深吸一口气。   赵笙柯作为一个恨嫁女,巴不得哪个眼瞎的男人将自己打晕带走,连忙说:“我看上你了看上你了,真的看上你了!”   一连说三遍“看上你了”,表达深情之意够清楚了吧?快和她含情脉脉的对视吧,她都快要望眼欲穿了。   纪西面上故作的淡定面具慢慢破裂,“我以为,昨晚你是在开玩笑,所以过来确认一下,你别当真,我也不当真。”   赵笙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万幸的是她裹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面貌,不至于丢人丢到姥姥家去!   她昨晚开过类似的玩笑吗?   别闹,昨晚被窝里呼呼大睡,没少梦兔腿儿。   莫非她有梦行症吗?   不对,有梦行症也不会跑到乃面前开类似的玩笑,她又不是赵大胆!   所以说,昨晚和他瓜田李下、你侬我侬之人绝对不是她!   纵然搞不清楚他为何错把她当成“瓜田女”,但他叫她别当真,那就……别当真了……   当真的是脑袋撞门的蠢货!   赵笙柯头戴纱帽,忍住憋闷勉强一笑,“你又搞错人了,瓜田女不是我。”   搞错人了!   纪西破裂掉的淡定面具缓缓聚在一处,百感交集,一回搞错,两回搞错,一回生二回熟,他神色恢复正常咳嗽一声,“下次不会了。”   纪西一方面当她是闲的缺乐子戏耍自己,一方面当她是脸皮薄被拒不好意思,一方面狐疑是否真的有第三人在暗地里搞鬼,不论结果哪个,此事若不继续纠缠下去,对他都无甚损失。   他毫不犹豫转身即走行为在忧伤不已的赵笙柯眼里落了一根刺,她想骂人,简直要哭瞎,还有比这更狗血的吗?他是专门来整治她的对吧?   每次碰面纪西,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作恶多端么?   没有!   他衣冠禽兽么?   没有!   他人面兽心么?   没有!   她想说,他只是在不恰当的时间、不恰当的地点、问了不恰当的话。挑的她一颗芳心蠢蠢欲动,最后回归平静。   碧空如洗,阳光暖暖洒下,美好季节下,伤之少女心!赵老四,老六好想念酸诗!   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的赵以墨再也憋不住,两只手捂住肚子哈哈大笑,笑的直打颤。   赵笙柯嘴巴一瘪,眼眶一红,最难过、最伤心、最无奈之际,旁边传来别人肆无忌惮乐祸幸灾的笑声,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打击人的,想一瞬间将人拍地底去,当姐姐的当成这般脑扁蠢样,真的可以么。   她更想说,不会雪中送炭,也别落井下石啊!转念一想,不对,赵老五不是肚子疼急急忙忙跑去找茅房了么,别告诉她茅房在附近。   一瞬间赵笙柯恍然大悟,脸色青了白,白了青,简直是要七窍生烟,大吼一句,“赵以墨,你混蛋!”   混蛋赵以墨笑得直不起腰,肚子疼,语气含笑磕磕巴巴回道:“我多好啊,为你诓来个如意郎君,不感谢我还骂人,六妹妹火气好大!”   “如意郎君个狗屎,看我被耍你称心如意了?赵老五,你给姑奶奶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咱们日后见分晓!”赵笙柯气得浑身打颤,腿软的想瘫地上,深吸一口气转身即走,她再也不要和赵老五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外人对赵老五的评价无非是沉默寡言,阴沉脸,老实可欺,整日玩虫。   去她娘的!玩个毛虫?玩到人身上了,蔫坏的人果然最可怕,防不胜防,赵笙柯简直要哭瞎,赵老五疯了!   留在原地的赵以墨两手一拍,咯咯道:“瞧见没?赵老六火冒三丈多逗乐!”   铃铛擦汗,欲哭无泪,“六小姐会报复回来的!”她会被第一个拿去开刀的。   赵以墨不以为然,“我期待已久啊!”   诸英真的有听从赵笙柯吩咐跑出很远的方向去买糖,她手中捧着油纸包,对自家小姐眼泪汪汪的神态表示不解。   眼见诸英一头雾水,赵笙柯感慨一句,“赵老五旗开得胜,我败北而归……”   乌飞兔走,整个春季在很多个毛毛细雨中过去,炎炎夏日很快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差距      赵笙柯打一出生,从未听别人在背后说过自己好话,听的最多是赵员外家的六千金身肥体胖、性格粗鲁,遗传了赵员外的病。   赵员外的病可多了,小抠、势力、粗俗、胖,不讲道理,喜欢欺负人,最主要的是妻妾成群偏偏没生出一个儿子,膝下唯有六个千金,年纪一大把,整日整日往药铺跑,汤药吃了无数,奈何到最后连闺女都生不出了,说是吃差药吃坏身子。   赵笙柯默默地望天,以上纯属谣言,真的,开着药铺,不去药铺如何赚银子。   街坊四邻茶余饭后经常去河边洗衣,用棒槌一下一下敲打,嘴里也经常小声说:“娶谁不能娶赵员外家闺女,他家的闺女呦,又胖又只会生女娃,娶了不仅影响日后子子孙孙相貌身材,怕是直接给人断了香火,一身娇小姐脾气还和婆婆对着干,听说那赵老大仗着家世好没少给婆婆气受,昨个直接把她婆婆气得倒炕不起,想想都让人发寒。”   这提起的赵老大自然是赵员外的大女,赵梯雪,十八岁出嫁,嫁与城南李家。李家在广岸城内并不算多有名,家中有喜事白事一类在城内打不起半个水漂,他李家真正进入众人视线却是托了赵员外的福。   话说这又是一件令人“津津乐道”之事,赵梯雪体态过度丰满,在以瘦称美的大梁国半点不受欢迎,哪怕家中腰缠万贯,上门提亲之人除了骗吃骗喝的鳏夫和乞丐,其余者寥寥无几,,眼看过了适当成亲之龄,她心中烦闷之下坐着马车去城外佛恩寺院烧香,在回程路上恰巧救下被一群地痞打成重伤的李文朝。   李文朝相貌英俊读过两天半的书,逢人便自称书生,以翩翩君子自称,平日里实则无所事事,在当地附近邻居眼里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和赵梯雪的偶遇让他抓住机会,他花言巧语一顿说,简直口舌如簧,所谓“男有情女有意”,没过多久一跃成为赵员外的女婿,从此头上又扣上一顶小白脸的帽子。   李文朝的家普普通通,上有爹娘下有兄弟姐妹,家中种着几亩良田,勉强吃喝不至于那么家徒四壁,娶之赵家大女,房屋重新翻盖,良田逐日增多,生活质量有所提高。   李文朝的爹娘从一开始便不同意儿子娶一个貌无盐的女子,奈何对方无论家世钱财样样高出平常人十个头,能有这般亲家相助足以让生活过的更好,彻底脱离贫苦。   常氏一开始并不敢得罪自家儿媳,哪怕对这个儿媳各种不顺眼也会保持应有的和蔼态度,如今一晃两年过去,眼见李家越过越好,常氏的腰杆渐渐硬了,行事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经常挑三拣四借此教训一番儿媳。   赵梯雪受了婆婆常氏如此对待自然心中郁闷,在夫家的日子越过越气,二人有口角之争在正常不过。至于谁把谁气病了,这个可就不好说。   在河边一边洗衣一边小声说赵梯雪气倒婆婆的,却是李文朝的姑姑李氏,关于李家的大部分谣言多是从她口中传出,被她一番添油加醋说辞闹得整个城南差不多都知道,知道赵梯雪遗传赵员外的病只生“丫头”,脾气极坏气倒婆婆。   在河边洗衣敲棒槌的妇人很多,和李氏围在一起边洗边闲聊的共有两人,其中一个妇人三十多岁左右,发丝规规整整盘在脑后,听得李氏说来说去不变的几句话,忍不住问道:“本身那么多令人无法忍受的缺点,怎么还敢给婆婆甩脸色?”   李氏嘴巴向来喜欢说,一直等着两人问,当下把嘴一撇,“要不怎么说人最怕没有自知之明。”   另一个妇人听不过去了,插嘴说:“图的就是人家的钱,这会儿嫌人脾气大毛病多,当初干啥去了?”   当小白脸吃软饭这种事被人指着鼻子说,如同戳痛脚,李氏微恼,把脸一拉,“儿媳不孝还有理了?别只顾着说别人,等你儿子娶妻的时候别是把你个病怏怏老娘踹出门去,让你到大街上要饭!”   闻言,另一个妇人嗤笑一声,道:“不用你担心,就算是要饭,也总比某些人卸磨杀驴的强!”   ……   河水清澈,鱼虾戏水。   河面上,一艘木制小船缓缓滑动,其上伫立两位衣着普通的少女,其中一个在炎炎夏季大热的天里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唯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粉色面纱随风轻轻飘着,不论离得远或者离得近都让人瞧不清面貌,而她更惹人注意的是那一身过多的肉,实在过于丰满。   另一个容貌精致,十三四岁左右,小巧嘴巴吐出不满的话,“大小姐被当成驴了。”   看一眼身边婢女,围着面纱的赵笙柯思及赵梯雪的感慨,饱暖思淫.欲。她招手船家,让人把船靠岸。   作为赵员外的六个肥胖千金之一,其中最小的一个,赵笙柯感觉压力很大,赵家至今只嫁出去赵老大一人,剩下的五个急的满嘴起泡,等着人上门来要。   上面的姐姐“无人问津”嫁不出去,下面的妹妹要继续仰脖望眼欲穿,格外着急,赵笙柯十分希望有哪个男人没长眼睛将自己打包带走。虽然她不过十二岁,思考这些尚早,但有赵老大的前车之鉴在,她不得不在很小的年纪发愁。   比起前几个到了年纪嫁不出去的姐姐,她不觉得自己有何地方胜出她们,相反的毛病更多,令人悲痛的事实,让人捂脸遮羞。   在大梁国,适龄女子却难嫁的注定被人嘲笑一辈子,她十二年来碍于过度丰满体态问题被人指指点点,特别不愿日后背上一个愁嫁老姑娘的名号。   赵笙柯和一般女子的愿望相差无几,望找一良人,用赵寒婷的话来讲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愿望能实现的前提是把压在自己头顶上方的四个姐姐嫁出去,抱着这一想法,有时间她便出赵府闲逛,美名其曰为四个姐姐寻觅良人,实则没少对摊上的各类小吃下手,按她的说法是,反正无论怎么减都减不下去,干脆就吃吧,不为难自己了。   赵笙柯提裙上岸,河边上被路过的李氏见了她明显一愣,问题不在于两人带点亲戚关系是否认识,在于她哪怕穿着很宽大的衣裙裹着也遮不住的肥胖身材,所以说她不是很喜欢出门,咬牙。   李氏这一愣说来挺搞笑的,讲实话,除了赵家的姑娘,她活了三十多年没见过谁家姑娘如此胖,可眼前的姑娘衣着并不像赵梯雪那般华丽,看也知道不会是赵员外家的,李氏刚刚升起的那点“背后说人坏话是不是被听到了”的糟糕情绪瞬间消失无影无踪,继续该说说,嘴巴一点不饶人。   赵笙柯不明白一个人的脸皮为何可以那么厚,李氏求人时的嘴脸和现下鄙视人的嘴脸重合一处,令人浑身的疙瘩起到脚底板。她想说被惊到了,但那会显得自己很脆弱,她皮粗肉厚的,也没那么经不起打击。   话说,为赵老二寻觅良人自然要有目标,她坐小船在河面上晃悠是有目的的,一点不“粗心大意”,这么自夸会不会遭白眼?   不久前赵笙柯听人说,余家有儿年十八,家有广岸城第一大客栈,相貌瑕疵人惋惜,今游船于格水居河。   相貌瑕疵,相貌瑕疵,相貌瑕疵,相貌瑕疵……   相貌上都出了问题,凑合凑合过在一起谁也别嫌弃谁,简直是绝配她会说?   比起赵老大家不靠谱的小白脸,余家公子上等了不止一筹,但是谁来告诉她,余家公子今日为何没如传言一般来格水居河游船,害她在船上晒一整个上午,听李氏在背后讲一大堆尖酸坏话,真心上火。   相貌精致小巧的诸英不忍拆穿她家小姐泡泡一样的执念,传言没多少是真,好吧,事实上拆穿了要被骂,她也跟着晒一整个上午,近来天气犹如蒸笼,流汗不断。   赵笙柯出门一回,不把自身裹得让人辨不出赵员外女儿身份,她就不是赵笙柯了,大热的天,她比旁人多穿宽大无袖外衣,浑身冒出的汗能煮蛤.蟆,说甩袖子当扇子用,走在大街上恨不能像狗一样吐舌头散热,当然,如果管用的话。   距离赵府还有一段不少的路,感概一番广岸城的大,不坐轿子马车真辛苦,赵笙柯直接走进一家粥铺进去坐,她注意到了,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黄氏粥铺!   纪西发现一个奇怪现象,一个叫赵笙柯的胖姑娘,经常在街上乱逛,逛累了便进粥铺小坐,什么都不点,偶尔喝口茶,走人之际留下一吊钱。   黄氏简直要把胖姑娘供上祖宗板,不吃粥还给铜钱的客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纪西一身灰色衣袍,给胖姑娘递过去一把扇子,再倒一杯茶,转身去别的桌子给客人端粥。   诸英不是很明白,一头雾水,“小姐,黄氏嘴巴狠毒,你经常跑来这里作甚?”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赵笙柯笑的像个狐狸,“你看那黄氏整日把纪西骂的不如狗,随意打骂,对我却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笑得那个狗腿儿,这其中的差距,啧啧,如何不叫人心生感慨,如何不叫人火冒三丈,总之呢,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寄人篱下呀!”   “小姐,还记得当日之辱?”诸英小心翼翼问,至于哪里来的辱,是小姐让她这么形容的。   “都说是辱了,不记得哪能行。”喝着纪西给端来的茶,赵笙柯笑吟吟道:“我偏要他看一看和我之间的差距,现在是为我端茶,日后要为我擦脚,他早晚得弯下他的腰,一跪不起,那多有趣!”   小姐这种不正常状态……   诸英捂眼,被五小姐虐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漏兜      赵笙柯的眼神跟着纪西背影转,转至左边小桌,左边小桌旁边坐着年纪大概三十岁的夫妇,二人衣着简单,面皮黝黑,手掌上带着老茧,面容有风尘之色,看似不是广岸城内的人。   广岸城经常有外地人过来探亲做买卖,听二人交谈的内容似乎是来走访亲朋的,但又有难言之隐。   大概半柱香时间过去,一个一手持着折扇一手拿着酥糖糕的十四五岁少年朝那对夫妇走去,他唤一声爹娘,在二人的桌边一坐而下,声音纤细,面容秀气白皙,赫然是一个俊秀的翩翩少年郎,只是酥糖糕是女子喜食之物,一般男子甚少食用。   赵笙柯心思活络了,她家的赵老五今年正好十三岁,嘿嘿……   一旦认真观察,赵笙柯很快发觉俊秀少年的违和之处,他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娘气。   林芳怡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微微侧首,见是一个胖姑娘,不禁轻轻一笑,以示友好。   笑起来更娘,求别笑!   赵笙柯捂脸,默默地转过头,她家赵老五没福享受。思及曾被戏耍的经历,她眼神闪了闪,似乎有坑人的主意了。   林芳怡和爹娘来广岸城是寻找当年的娃娃亲,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变化太大,遂没抱太大希望,感觉被人偷偷观看后她也开始留意那个胖姑娘。   胖姑娘除了一身肉过于惹人注意,其余诸如衣物穿着方面毫不起眼,放在街上不会引起多看围观,相反,跟在她身边的少女精致脸孔颇为耀眼,少女一副讨好小心翼翼姿态,貌似是奴婢?   林芳怡习惯性摸摸耳朵,小声问坐在身边喝粥的乔氏,“娘,这里的大部分人身边都有婢女么?”   乔氏闻言一愣,放下手中的勺子迟疑道:“应该不会,少部分人有条件雇用,大部分人还是正常吃喝,毕竟不是谁都有多余的闲钱。”   “哦。”   林芳怡点头,对这回答不置可否,胖姑娘应该属于哪一类?和自己一般乔装打扮出来?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乔氏见女儿闷闷不乐的,不禁叹气,若非今年干旱收成不好,一家人快要填不饱肚子,她其实不赞同来找当年的娃娃亲,听说对方在广岸城做大了,对她们这些外地来的没钱没势一类多是瞧不上眼,会不会承认这门亲事叫人担忧。   林芳怡快要二八芳龄,明白生活艰苦,对于爹娘有意借助她不靠谱未婚夫婿翻身一把行为并没表达过多看法,当生存成了问题,尊严也就不值钱了,事实上,她也并不希望一辈子呆在小城镇,有机会来广岸城看看,挺好。   “芳怡呀,别多想,对方有名有姓的咱一打听就能知道,小时候定下来的亲事儿,不怕他赖账。”乔氏怕女儿头一次来广岸城会紧张,也怕她抗拒以现状来见夫家,出言安慰几句。   林芳怡吃着酥糖糕,仍旧点点头默不作声。   坐在一旁的林父愁眉苦脸,自责于自己的无能,让妻女填不饱肚子。   粥铺来了十几个新的客人,其中两人一边吃一边毫不避讳言谈余家公子遭遇土匪,差点丢掉小命,身上带的银子票子全被抢走。   旁边又有人说,哪里是土匪干的,分明是天旱外地人吃不起饭,聚众闹事,抓住余家这个倒霉的一顿劫。   最近来广岸城的外地人可不少,有在其中听到几人谈话看热闹的目光闪躲,怕被迁怒赶紧匆匆走人。   听他们提外地人,赵笙柯下意识把目光朝俊秀“少年”看去,那“少年”神色难看抿唇不语,想来是听了附近几桌人的话心情不大好呢。   赵笙柯有点郁闷,她刚打算给赵老二保媒拉线,就碰上余家公子被劫,差点丢掉小命的意思岂非被打的很惨?会不会落下个终身残疾啊?她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回头看一看诸英。   诸英摸鼻子,道:“回去和老爷还有二小姐商量一下?”   “估计爹已经接到消息了,加之我出来的时候并没刻意隐瞒用意,都为商人,不管站在什么立场上,爹都会去余府打听消息的。”再待下去似乎没有必要了,赵笙柯一站而起打算走人,一摸腰间,准备如同以往一般扔下一吊钱,但腰间处竟然空空如也。   诸英发觉她姿势不对,顺着她的手看去,张了张嘴,口气弱弱地道:“刚刚,奴婢的荷包也丢了!”   赵笙柯望天,道:“我没打算拿你的荷包付账,不用担心!”   经常出门走路多了,鞋总会沾泥,类似丢荷包的事不要太多,以前还有个孙子抢错荷包抢走她擦汗帕子,让人可怜的只能用袖子擦汗,从那以后她再没把帕子挂在腰上,如今看来,挂在腰上的东西真心容易丢,指不定被哪个爪子痒的货拽去。   如果说日后把荷包挂在脖子上会怎样?但愿那些抢荷包抢疯了的家伙别丧心病狂到顺手拽断她脖子,念头才这么一转,瞬间脖子凉飕飕的。   诸英欲哭无泪,“真的被偷了!”   赵笙柯翻个白眼,每次从黄氏粥铺走人都会留下一吊钱,今日夹着尾巴偷偷走人会不会不好?她刚刚嘴贱地喝了一口茶……   纪西注意到胖姑娘起身,见她在桌边徘徊,他一摸下巴表示有点好奇,见她目光一扫四周然后垂首离开,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灰暗气氛中,他更好奇了,发觉桌上没有一吊钱,他嘿嘿笑两声。   摆阔日久,突然变得身无分文,赵笙柯严重不自在,按赵员外的话来讲便是人已经长得那么惨不忍睹,不用银子装扮一下不敢出门呐,很好的继承了老爹行事风格的小女儿她表示,没荷包里的银子在身好心虚,整个人都不好了。   喝了茶没铜钱付账,她捂眼,在没被嘴巴刻薄的黄氏发现前,偷偷走人。   黄氏抢着去赵笙柯坐过的位置收钱,结果,她脸都绿了,气冲冲指着纪西鼻子骂,“你小子又偷钱!”   纪西唇角一僵,胖姑娘是故意的吧,让他背黑锅被黄氏骂,“她刚走,没留一吊,你可以去追。”   经过被打赏的一段时日,黄氏自然晓得赵笙柯身份,她不信以赵老六的大方不留一吊,今日一吊钱不见定然是被手脚不干净的纪西拿去,她气得破口大骂,“造孽呀,好吃好喝供着你,你不想着报恩整日琢磨如何偷钱,天杀的,文家怎么出了你个蜘蛛精……”   黄氏怨气太大,嗓门太大,骂人骂得直出汗,粥铺里的客人都朝她望去,其中也包括林芳怡。   林芳怡不愿多管闲事,但她受不了黄氏过大的吵骂,禁不住开口道:“那位姑娘并非不愿留下一吊钱,实则她和身后婢女的荷包被偷走。”胖姑娘和身后婢女的谈话,她多少听了些,明白一些事情始末。   黄氏唾沫星子乱飞,闻言一时怔愣,她刚当着众人的面埋汰纪西呀,后头就有人给她拆台,让她老脸往哪搁。   乔氏眼见黄氏不善眼神朝自家这桌扫来,心道不妙,赶紧上前拉住黄氏的手道:“大妹子别计较,小孩子不懂事,事情说开就好,谁家孩子不闹人呢,咱们当大人的就得多担待些,多骂几句,棒棍之下出孝子。”   有了台阶下,黄氏神色稍缓,瞪一眼纪西,道:“兔崽子儿,六小姐被偷了你咋不早说,让老娘误会!”   纪西唇角狠抽,他哪里知道胖姑娘被偷,黄氏这帽子给扣的,他嗤笑一声,免不得朝给自己解围的那个俊秀“少年”看去,对他点点头,表示感谢。   林芳怡摇头,轻轻一笑,其实也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倒是黄氏那句六小姐,值得让人意味深长。   赵笙柯出了粥铺之际松口气,朝黎晓街方向而去,诸英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道:“小姐,奴婢刚刚想到一法子。”   赵笙柯不明其意,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口气非常弱的,诸英说:“其实,小姐大可以等在粥铺,奴婢独自一人回府取银子来,这样,名声好听些。”省得鬼鬼祟祟,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   “你为何不早点道出这法子!”赵笙柯整个人一僵,摩拳擦掌,想敲一敲婢女的后脑勺。   诸英立马眼泪汪汪,可怜巴巴道:“小姐,奴婢脑子笨,刚想出的法子。”   “也好,你先回府去,我正好找个小姑娘有点事。”   “小姑娘?”诸英迷糊,没见哪个小姑娘啊?   赵笙柯嘿嘿一笑,把自己的猜测说出,那个叫芳怡的应该是女扮男装,人秀气,名更秀气,然后自夸一番并非所有人都如同她一般拥有火眼金睛,比如赵以墨就很眼瞎、根本不会辨别谁人是否乔装打扮。   她打算利用赵以墨眼瞎这一点设下陷阱,等赵以墨往里钻,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初被对方戏耍之事她可一直记着,如今真正报仇雪恨之时来临,哼哼,只要做的大,足够一雪前耻。   芳怡姑娘能在其中起关键作用,现在赵笙柯决定去和人家联络一下感情,沟通一下,求帮个忙。   诸英明白自家小姐想要“铲除异己”的心思,但能不能告诉她芳怡姑娘能起到什么作用啊,不会把自己这个丫鬟给顶下去吧,不要啊,不要抢饭碗!   越想越激动,赵笙柯迫切的想看到赵老五火冒三丈跳脚状况,留给诸英一个潇洒的背影,她转身返回粥铺。   一心琢磨如何与芳怡姑娘联络感情的赵笙柯,一点不知道粥铺里发生的乱子,全部由于她先前偷偷离开的一下。   一回粥铺,她立马成了名人,几乎粥铺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去,那个怪异,看得她浑身直发毛。   不会吧,她就离开一会儿,没给茶钱的事儿就漏兜了?   她不知道,不仅没给茶钱的事漏兜,她被偷了的事漏兜,她六小姐事更漏兜,全部都漏兜,漏的不能再漏。 作者有话要说:     ☆、瓜田男      一个人的秘密一旦漏光了……她还有啥可漏的了?她想骂娘。   纪西咳嗽一声,为了不使胖姑娘在不明真相之际被当猴围观,他很好心的上前将人拉走。   比起被当猴看,跟着不靠谱的冷面男走是更好的选择,赵笙柯非常果断跟着走,更甚的反拉起他的手朝无人的偏僻处去。   高高的围墙四立,墙角处,纪西甩开被拽住的袖子,神色冷淡道:“你荷包丢了。”   “你知道?”被很用力甩开手的赵笙柯有点不满,她胖爪子怎么说都很软乎,不过眼下顾不上这些,她太阳穴跳,不好预感油然而生。   纪西不添油没加醋地把她走后发生的事道出,原原本本,赵笙柯听后那个脸蛋疼,黄氏没长脑子,给的那些打赏全瞎了,她再也不要和黄氏愉快的玩耍了!   纪西觉得,自己和胖姑娘没太大关系,顶多算客人和半个店主关系,他能“不计前嫌”给对方友情提示已然很大度,再来的便不是他能插手,遂转身即走。   放他潇洒的走人,可能么?   不能!   赵笙柯为报所谓的“当日之辱”,闲着的时候便去他舅母家粥铺小坐,打的算盘自然很如意,他不是把她当过瓜田女么,怎么着她也得找他当回瓜田男!近水楼台,日久生情什么的,必须有。   所以说……   “瓜田男你站住!”带点不满的一喊。   纪西一个踉跄,确定自己没听错,神色微恼道:“好好说话。”   赵笙柯摊手,耸肩,表示不用点特殊措辞,能制住你?你早跑的没影了,还会露出面无表情以外的神态?“把林芳怡帮我叫过来,我有事儿找她。”   林芳怡这个名字,一听便属于女子,纪西有点明白胖姑娘所指的是谁,他略显迟疑,“你打算作何?她并没破坏你的事儿,你找黄氏一人就可以。”   赵笙柯想,她可以摆出苦瓜脸么?她也没说找林芳怡的麻烦呀,怎么纪西就摆出一副护小鸡仔的架势?拜托,你俩年纪不对哦,你看看咱俩多相当!“你管的太多了。”   “也对,你自己去找吧。”一瞬间,纪西似嘲非嘲,转身就走。   赵笙柯想吼他,老玩什么转身!   “喂,我和你开玩笑呢,我找林芳怡帮个忙而已,又没说她哪里做的不对。”口气弱弱的可不可以?求转头,求回来!   走过拐角的纪西脚步顿了一顿,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时辰不早,乔氏和林父打算找间客栈住下,其余的事明日再安排。   林芳怡吃完酥糖糕,跟着起身,听忽然走至自己面前的十二三岁少年口气有点不自然道:“有人找你,跟我来。”   闻言,林芳怡有点不知所措,刚来广岸城,并没熟人,何人来找?一瞬间记起眼前这个叫纪西的少年似乎和“六小姐”一同走的,当下,她点点头,答应过去,让爹娘先等一等,她一会儿便回。   蹲身在地的赵笙柯一方面苦恼于纪西会不会帮忙叫人,一方面纠结见了林芳怡该如何开口。   “你找我有事儿?”林芳怡声音柔柔的,俊秀的脸带着一丝笑意。   貌美如林芳怡,一瞬间让胖姑娘脸红了红。   赵笙柯用袖子给自己扇风,喘口气,娘的,美女挨得近了让她怪不好意思的,从地上一站而起,摸摸鼻子道:“等下我说的话可能会让你倍感不可思议,但请你务必帮忙。”   林芳怡点头,没为她口气中的强硬有半点不满,反而配合道:“过来时,我就有准备了,只要不去为非作歹,我会按你给的银子多少办事。”   “痛快!”赞一句,赵笙柯喜欢和聪明人合作,当下,将内心深处那点小阴暗道出。   林芳怡挑眉,让她去勾搭一个姑娘?似乎不是不可以……   赵笙柯一直认为,和一个人比不要脸就要比她更损,损得对方直掉坑里,才是真的损,咳咳,才是真的不要脸。   和林芳怡约好明日巳时格水居河上见,她当日会带赵以墨一同去,以赵以墨的小眼神小喜好不上当才有鬼,已经迫不及待希望月亮快点爬起,然后换明早的太阳上。   诸英从赵府取来银钱,一入粥铺并没发现自家小姐身影,她挠挠头不明所以,但想来以自家小姐不按常理出牌的要人命行事风格,她这个当奴婢的不用过多担心,小姐会回来的,当下,她坐在不久前坐的桌边等人。   纪西给客人端粥,先前的一批客人已然走光,遂锅里正煮着新的粥,新来的客人也并不晓得不久前粥铺内发生的小插曲,他犹豫片刻,没去告诉诸英她家小姐的去向。   通过林芳怡之口,赵笙柯很快了解到,粥铺里看热闹的人离开了,她可以放心回去,招呼一声诸英,接过诸英手中的荷包看也没看,直接给林芳怡递去。   林芳怡没当众数钱的习惯,并没多看的将荷包收入袖中,略一点头道:“希望合作愉快,下次见。”   “合作愉快。”咯咯笑几声,赵笙柯领诸英回府。   黄氏有点急了,想上前问一问咋没有她的铜钱,却又不敢,心头郁闷至极,嘴里指桑骂槐一阵才消停。   赵笙柯回府的时候正好赶上用晚膳,诸英提前告诉她,大小姐回来了,据说是红着眼眶哭哭啼啼的回来。   赵梯雪烦心的无非是婆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哭过发泄之后人也就舒坦了,赵笙柯坐上桌边用膳之际,她已然和众人说说笑笑,除了眼眶微红,看不出半点异样。   赵笙柯有心安慰几句,奈何饭桌之上提人伤心处太损,遂她笑一笑,为赵老大夹菜吃。   赵梯雪白她一眼,道:“你这小馋猫有心了,没少在街上买好吃的吧!”   “哪有!”说起来都是泪,赵笙柯哭丧着脸道:“荷包被偷了,最近几日广岸城挺乱的,外地人极多,余家那小子被打的事儿你们知道吧?”   赵员外在另一桌接口道:“下午的时候我去看过,余家小子身上骨头断好几根,下手的人心肠狠辣,这小子差点被打废了。”   “我能选择的人,又少一个!”夹排骨吃的赵之晴自我调侃一句。   赵笙柯眼珠一转,嘻笑道:“二姐姐也可以去余府待上两日,伺候那余家小子养伤,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的,他别是一个感动以身相许了!”   “什么馊主意,赵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光!”没待二女儿接口,赵员外听不下去了,直接斥责。   吐吐舌头,赵笙柯吃饱了,不想再被老爹数落,她揉揉吃撑的肚子往自己的住处走。   ……   夏季昼长夜短,随着天气越发炎热,有部分人睡的会比平常晚上一些,为照顾到这部分人赚到这部分人手中的钱财,黄氏粥铺通常会将打烊时间推迟到很晚,如今已是戌时初,粥铺仍旧没有打烊的意思。   黄氏扇着扇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前,一副懒洋洋地模样,她和文姓大汉念叨,今个少赚一吊钱。   文姓大汉听她念了一下午,左耳听右耳冒,手里也扇着扇子,让她知足。   黄氏把嘴一撇,朝地上啐一口,道:“什么狗屁六小姐,就是个死不要脸的胖子!”   文姓大汉没接口。   终于忍不住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不对,是骂出来。在灶前忙活着的纪西暗自冷笑,不过很快的,他唇角上的笑就僵住了,黄氏把矛头指向他说,死胖子看上你那外甥了!   死胖子看上你那外甥了,死胖子看上你那外甥了,死胖子看上你那外甥了,死胖子看上你那外甥了……   黄氏说话的对象是文姓大汉,矛头指的却是纪西。   文姓大汉一愣之下神色有点怪,下意识朝外甥看去。   粥煮在锅中太久,糊了!   纪西手持着勺子,整个人都僵住,脖子冒凉风,整个人都冷了……   以黄氏的懒惰性子自然不会在粥铺待到打烊,有纪西在,客人不多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招呼文姓大汉一声,两人先一步回家。   粥铺内的桌边,现下坐着三四个客人,纪西眼见黄氏离开,他熄了灶里的火,只等四位客人吃好就打烊。   纪西的住处在粥铺附近,和黄氏住同一座院落,院中有五六间房屋是七八年前搭建,近几年并未重新修葺,遂外表上看起来略显破旧,他和母亲文氏住其中最为破旧的两间。   比起黄氏穿略显华丽的衣裙,文氏穿的就普通了,粗布麻衣,她正坐院中小板凳上等儿子,脸上有抹病态的苍白,白日去河边洗的衣服都已晒干叠好放进柜中。   纪西一进院就听黄氏嘴里不干不净的说衣服没洗干净,说文氏糊弄她。   文氏神色淡淡道:“在河边碰见嘴巴臭的妇人,嫂子那几件裙子的确没洗,用水冲了一下罢了。”   黄氏觉得被指桑骂槐说嘴巴臭,那个气呀,拧着嘴角道:“好你个文氏,我供你吃供你喝,供出孽来了,不想着如何回报就会坑人,明个你就给我滚!”   “嫂子这话不对,在吃喝上我和小西没用你半点,倒是嫂子没少用我们的,别把话扭曲了。”文氏自小体弱多病,生纪西后更是落下一大堆难缠的不去根儿的病,但体弱不代表她人弱,她嘴巴若是不顶用,早多少年前就被黄氏欺负死。   “而且比坑人的功力,谁能比得上嫂子,爹娘在世之时便说过院中房屋有我一半儿,嫂子若是不记得了我可以给你提个醒,别动不动就让人滚,你没那个权力。”   黄氏咬牙,这院子里的房屋可不就是有对方的一半,别看她骂得狠,实际上拿对面那两人没招。   纪西冷冷地扫黄氏一眼,没插嘴她和母亲的口角,走至母亲身边轻声道:“外面凉,娘日后别再外面等着,去屋里坐。”   文氏方才还冷着的脸立时由阴转晴,笑眯眯道:“大夏天的哪里会凉,娘没那么娇弱,倒是你,在粥铺干活别累着。”   点点头,纪西刚想回话,黄氏不由得嘴快喊道:“怎么着啊文氏,你以为我这个当舅母的能给你儿子亏吃啊!棒棍之下出孝子,你可别只顾着护崽子!”   “如何养儿子,我比嫂子更清楚。”文氏冷眼看去,直接转身进屋。   黄氏嫁给文氏大汉多年,却一直膝下无所出,如今被人狠戳,她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没吭声,到底是被人拿了短处。   文氏进屋后,从柜中取出今日去河边洗好的衣服,放置桌上让儿子看,“河边有嘴臭的妇人,娘倒是没说假,不过娘可没意气用事,把你衣服都洗好了才回来。”   “娘,这些活以后少做些,也别搭理舅母,等我有空去洗。”纪西不想让体弱多病的娘累着,尽管别扭,但洗衣服的活他还是会的。   “娘病病殃殃一阵,好不容易能起榻,自然要活动一下,洗衣服又不是累活,累不到的。”文氏复又把衣服送进柜中,嗔怪一句,“别老是想做女人家的活,会被笑的。”   纪西摸摸鼻子,他倒不觉得有何被笑之处,亲人之间,能者多劳。当然,和黄氏之间,他会选择能者少劳。   给儿子倒上一杯白开水,文氏开始讲今日去河边洗衣遇到的人和事,希望儿子多听一听,这些经历对日后有些好处。   去河边洗衣能遇到的嘴臭妇人,说的自然是李文朝的姑姑李氏,城南李家人贪图赵府钱财,为图一时享受娶赵家大女,在赵府相助下日子越过越好,日子发达之际选择做那卸磨杀驴之人,对赵家大女鸡蛋里挑骨头。   喝水尚且不忘挖井人,当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今得了好处就想将人一脚踢开,世上哪来的那诸多好处,李家的人,狼心。   文氏口气很平淡,却能让人从中听出不满之意,不容易满足的人往往是累的,李家图的是钱财,如今不要脸的将爪子伸过界,若再不消停,怕是好日子到头。   纪西手中端着茶杯,面色有点怪异,赵府是否一怒之下出手整治,城南李家是否继续猖狂,这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那些对于他而言太过遥远,他考虑的是,关于赵府各种乱七八糟的事,能不能别对他说了。   没注意到儿子不正常面色,文氏继续讲赵府的一些事,她多日不曾出门,今日一出,听得许多赵府八卦,忍不住和儿子分享一番。   有一个喜欢分享八卦的母亲,纪西有点累,不好出言扰了母亲多说的欲望,他忍,忍着听那些在他看来非常无聊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别走      喜欢钻进杂草丛里抓肥虫子的赵以墨同样喜欢抓鱼摸虾,不必赵笙柯多费口舌,她便答应一同去格水居河游船,在她想来,有个人陪着一起去抓鱼,也是有趣的。   赵笙柯笑,想你赵老五自负聪明一世,如今也要糊涂一时,看六妹妹如何坑你,给你找个美娇娘!   格水居河水深,想下去抓鱼根本没可能,赵以墨也没想真的抓住几条,她意在好好玩耍,只见她双膝跪在木制小船上,手在水中伸上伸下,不亦乐乎。   林芳怡和赵笙柯约好巳时格水居河上见,但为免其中出现差错,她早半个时辰过去,一身青色长袍在身,面容秀气白皙,赫然一副俊秀翩翩少年郎装扮,吸引不少出来游船的少女目光。   林芳怡习惯性摸摸耳朵,突然有点明白赵笙柯为何找上自己。待得巳时,一艘木制小船出现视线中,小船上乘坐四位少女,其中两位腰若扶柳面容精致,婢女妆扮,另两位有点让人不忍直视,肥胖异常,身上裹着宽大无袖外衣,头罩纱帽,不是赵笙柯和赵以墨能是何人。   赵笙柯和赵以墨装扮相似,体态相似,皆是围着面纱让人看不清相貌,林芳怡一时之间辨不清她二人谁是谁,唯有吩咐船家再靠近些,按照约定好的,她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道出赵笙柯给的几句话,“姑娘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哪怕特意压制嗓音,林芳怡发出的声音仍旧过于纤细,没有男子特有的低沉感,但并尖细难听,反倒相当悦耳。   因为林芳怡没认出谁是赵以墨,遂这一句话是对船上的四位姑娘一起说的。   赵笙柯唇角有点抖,觉得事情有砸的倾向,赶忙咳嗽一声道:“你又是谁?”   眼前一亮,林芳怡听出合作伙伴的声音,内心安定一些,放缓口气开始念词,“有缘千里来相会!”   赵笙柯捂脸,不停使眼色,美人,有缘什么的这话不是对咱说呐,对旁边那胖子说。   林芳怡有点急,她当然知道话应该对赵以墨去说,但赵以墨压根儿就没搭理她呀,和昨日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她茫然无措。   赵以墨玩水玩得开心,但她不至于眼瞎到忽略过来搭讪的人,除了府中小厮,从小到大都没哪个少年主动和她开口过,头一遭遇见,对方还是个俊秀的,她一愣之后眉头一挑,觉得心头小鹿乱撞,这少年长相太过美妙,伸手推开在一旁碍事的赵老六,她上前对少年咯咯一笑,道:“千里姻缘一线牵!”   被大力推向一旁去的赵笙柯一个踉跄,差点摔进河里去,她并没对赵老五见色忘妹行为感到不满,相反的差点笑出声来,赵老五太上道了,一点不用别人教。   诸英扶住自家小姐,对接下来会发生的状况无法直视。   林芳怡表示压力很大呀,下意识朝合作伙伴看一眼,干巴巴念词,“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赵以墨一愣,神色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跟着瞎说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林芳怡又念几句昨日准备好的诗词,肚中墨水快要用尽时,忽听对面的胖姑娘道:“你是六妹妹找来逗我玩的吧,我上当了!”   “六妹妹这一损招,我很久以前就玩过,很熟悉,没觉得被坑,挺新鲜的经历,多谢你了。”赵以墨笑眯眯的,口气充满释然,她家的赵老六总能给她惊喜,比如这次的少年真的很对口味,可惜不能下嘴。   额上的汗往下淌,林芳怡用扇子一敲额头,索性两手一摊,道:“那你就当我在逗你吧,确实挺有意思的,以后有缘再见!”   傻眼一词,已然不足以表达赵笙柯心中悲愤,娘耶,这发展趋势不对,赶紧拐回来!   林芳怡的袖子被扯住,她侧头一瞧,见赵笙柯可怜巴巴望着自己,不禁用手轻拍她额头一下,道:“傻丫头,你姐姐多好,你还坑她,下次这么缺德的事可别找我了,我虽然不怎么良善,好歹也是正人君子,你可别败坏我名声!”   “大哥呀,咱别开玩笑了,花钱雇的就要有花钱雇的样啊!”拉住对方袖子不放手,赵笙柯简直要哭瞎,花大把银子没讨着好,事实上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如何折腾赵老五,反正就是要折腾,求林芳怡别走啊,走人之后这戏更没法往下演。   “咳咳……”林芳怡咳嗽两声道:“我尽力了,都怪你姐姐太聪明,我若身为男子,定然帮你将她拿下,很可惜我不是。”   男子个鸟啊,你要是个男的,哪里能轮到赵老五,我赵老六亲自上了!   赵老六无不忧伤,简直好不忧伤,掩面而泣呀,真真是人生何处不忧伤,“美人,我可以把你留下么!”   “对呀,美人,我可以把你留下么!”赵以墨经过一些列惊讶打击过后,跟着上前说,眼巴巴的。   诸英和铃铛简直欲哭无泪,人家姑娘长得是漂亮,可到底不是男子,这样扑上去真的可以吗?   可不可以的,赵老五和赵老六已经扯住人家袖子不松手了。   哪个姑娘能不爱被人说美,林芳怡扑哧一笑,觉得赵府的两个姑娘有趣极了,跟着开起玩笑道:“我留下了,爹娘会哭的。”   “我已经哭了!”   我已经哭了?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赵笙柯表示上面那句话不是我说的。   赵以墨表示上一句话不是我说的。   乔氏表示上一句话是我说的。   “你个臭丫头,不好好待在客栈跑出来戏弄人家姑娘吗?我是怎么教你的!”乔氏那个气呀,昨个她就发觉女儿各种不对劲,不仅拿了人家赵府六小姐的荷包,还要为人家去办什么事儿,她一普普通通姑娘家一没钱二没势,三再手无缚鸡之力,能办什么事儿?幸好今早她这个当娘的跟着出来,不然还看不到女儿扮作男子骗人家小姑娘。   “让你扮作男子出门是为了方便,谁让你,谁让你和小姑娘搭话了?啊!”乔氏气急,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用词,拽过女儿的手,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转头面对赵府的人的时候赶忙挤出一副笑容,道:“孩子还小不懂事,望两位赵姑娘,别介意!”   对方的娘都找上门来了,赵笙柯还能好意思拉着人家姑娘的袖子不松开么,显然不能,想说,林芳怡是不是被尾随跟踪了?心下念头急转,她嘴上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让林姐姐过来的,让林姐姐帮忙开个玩笑,无伤大雅,没事!”   无伤大雅……   乔氏嘴角有点抽,她在一旁可是看了半天,若非自家女儿作态太过难看让她丢不起老脸,她早过来揪住耳朵将人带走,这会儿跳出来也是看事情发展状况越发往诡异的方向去,她硬着头皮冲出来的,哪能是一句无伤大雅可以扯没的。   有钱人家的小姐行事风格,她们小老百姓可无法理解,干笑两声,乔氏将女儿拉至身后藏起来,道:“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回客栈了,赵姑娘再见。”   赵以墨看出乔氏的一些不满,撇嘴,“别急着走啊,我还没和林姐姐愉快的玩耍够呢,想走也成,去哪间客栈,说出来听听,明个有空我过去瞧瞧!”骗走了她的一番深情,就想一走了之,哪那么容易,起码得让她愉快的玩耍几天吧?   乔氏吓!   赵府的两位姑娘口味兴趣太怪异,一般人真和她们折腾不起,她生的这可是闺女不是儿子,哪能让她们这般惦记,她勉强一笑道:“小客栈,说不得的,别是让人笑,赵姑娘再见。”   林芳怡被母亲拉扯着走人,她忍不住回头一看,对两个胖姑娘一笑,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了吧。   无不忧伤地望天,赵笙柯觉得,自己这次真是亏了,没坑到赵老五,银子还搭进去了,不过好在林芳怡是个美人,让她好一顿摸手,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想摸,很嫩,很细,很瘦,让她觉得有一点点安全感,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奇怪心理呢?   被忽视良久的赵以墨拍一拍赵老六肩膀,声音凉飕飕道:“找个美娇娘给我,你确定脑子没出问题?”   正思考着心理,思考着日后,思考着人生,被如此一拍,吓!从身后冒出来的,往往都容易被当成鬼啊!   “把美娇娘认成美少年,你确定眼睛没出问题?”得意一笑,赵笙柯反问。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见了人就往人家肉里盯么!不往她肉里盯我怎么能瞧得出来!”赵以墨咬牙。   “你敢说没往林芳怡肉里盯么?”赵笙柯瞪眼,一副没见着过美人的色眯眯样,就差流口水了,别以为她赵老六没看见。   赵以墨袖子一挥,不继续盯不盯肉问题,手一指乔氏和林芳怡离开的方向,她方才让铃铛偷偷跟过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等铃铛回来必然能晓得林芳怡住哪间客栈,她二人直接杀过去。   见赵老五对林芳怡挺感兴趣的,赵笙柯摸下巴,主动把如何结识对方的一一说出。   赵以墨表示最近很闲,一点不介意帮林家人找亲戚,这事很简单的。   赵老六提醒她,别忘了人林家似乎有难言之隐,别玩大发了。   赵老五鄙夷她,心想,我有那么缺德么,人家林芳怡好歹是个姑娘,认识一场互相帮助怎么了,这赵老六满脑子坏水。   乔氏冷着面,领林芳怡回到“余大客栈”,直接将女儿关进房里,不准人出去。   林芳怡头疼地坐桌边,这下坏了,她娘恼怒了,挣点买糕点的钱真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下金蛋      余大客栈,听客栈名字也该晓得这是广岸城第一大客栈,以林家的生活水平自然住不起,但若是以余府的亲属上门,却是无论如何能免费得三间上等厢房住,每日好茶好菜供着。   赵笙柯听完铃铛所言,说林芳怡一家吃住极好,不论掌柜的还是跑堂的都毕恭毕敬,像伺候大爷一样,不禁心头泛起不妙,她毕竟是在黄氏粥铺听林家人说过一些话,似乎要找的这个亲戚并非一般人,且貌似是娃娃亲。   余府在普通住户和外地人眼里有权有势,并非一般人,年十八的儿子正值婚嫁年纪,而过来寻找娃娃亲的一家三口,林芳怡正好二八芳龄……   赵笙柯觉得自己对上号了,知道一些不得了的事,她家的赵老二可能夫婿不保,如此赵老二的对手,处理起来有点棘手。   赵以墨不明其中更详细的事,但以林家人的身份地位钱财来算,根本住不起余大客栈,更不会有本事让客栈掌柜的和跑堂的点头哈腰,这里面一定有点文章,和赵老六互相看看,俱是有意跑一趟,上门求个明白。   乔氏忧心忡忡,她们来广岸城以后直接去的余府,奈何没见着余府能管事的人不提,还被赶至余大客栈来,客栈里虽然好吃好住,却是名不正言不顺,她有点担心余府的人是不是真的有退亲之意。   林父也跟着愁眉紧锁,二人坐在客栈的一间上等厢房内,互相叹气。   赵笙柯等人用银子贿赂客栈的小二,以林芳怡的朋友身份上去二楼厢房。   一个时辰后。   从客栈出来的赵笙柯习惯性望天,感慨无巧不成书,林家的事情就如她预料的那般,朝着让人无法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既然余府早已和人有娃娃亲存在,她家赵老二退出即可,不过此事要尽快告诉赵员外一声。   打发走碍眼的赵老五等人,喜在外面闲逛的她不去黄氏粥铺转一转哪能成,纪西那小子一定非常“期待”她的过去,哈哈,说不定都等不及了。   黄氏在背后骂赵老六如何如何小气,当面可不敢,笑得十分谄媚,用她话来讲就是:那死胖子看上她外甥了,她得给死胖子制造机会,换取好处。   被死胖子看上的纪西,此刻正忙着在灶前煮粥,每一日他都在煮粥,额上有热出的汗,黄氏吩咐他说先把活放下,今个儿不用干了,陪六小姐出去逛一逛。   他以为耳朵长歪了才会听差,黄氏不会让他有闲着的时候,所以,他继续煮粥。   黄氏心想你咋这么不开窍,赵老六胖是胖了点,好歹有银子啊,此刻不贴上去更待何时,伸手就去抓外甥耳朵。   赵笙柯手里端着黄氏适才递过来的茶,眨眨眼,有点明白对方的意思了,真上道,前些时日给的那些银子也不算完全白搭。   被揪着耳朵的纪西没法煮粥,他算是看明白了,黄氏不把他和胖姑娘扯在一起不甘心,神色有点微恼道:“你陪她去吧,我没空!”   黄氏瞪眼小声骂:“老娘要是男的早贴上去了,还用得着你上了?别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你还不会废物利用,赶紧地!”   抢着当小白脸真的可以吗?就相貌而言,长得太过着急根本没有被收的可能。   赵笙柯就在两人一旁等着,等两人安排好到底要不要和她一起逛逛去,而哪怕黄氏声音再小她也听得,正因为听得遂全身的汗毛一抖,狂吓!不要黄氏这样的哇,会把终身幸福砸在手里的!   纪西高高瘦瘦的,但碍于年纪太小,和黄氏一比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被赶出粥铺,大白日不用干活他还是第一次经历,托了胖姑娘的“福”。   抬头看一看大太阳,赵笙柯笑嘻嘻道:“要不要去吃点凉快些的东西?”   “你自己去吧。”纪西不热,不饿,比起吃凉快些的东西,他更想趁此时间去城外树林抓兔子。把卷起的袖子放下,大步朝城门方向去。   “你去哪里?”她在后面屁颠屁颠跟着。   “与你无关。”相比起从前,他更不喜现在的胖姑娘,她打乱他生活规律,更是让黄氏把主意打在他头上。   察言观色方面,赵笙柯还是会的,黄氏的强硬态度导致纪西不满很容易理解,她无所谓地耸肩,跟着过去,会明白他要做什么。   事实上,赵笙柯高估了自己适应环境的能力,跟着一路出城,一路走进树林,她的无袖宽大外衣经常被树枝挂住,头上遮着的纱帽更是不翼而飞,蚊虫极多的夏季,蚊虫全部朝她狂咬而去,一咬一个包,一挠好痒疼。   她想要骂人,她的一张圆脸彻底暴露于姓纪的那小子眼前,他一愣一愣眼神,明显是在说,原来你胖成这样啊!   原来你胖成这样啊,原来你胖成这样啊,原来你胖成这样啊,原来你胖成这样啊……   想尽快回家的她表示,没人领着,完全找不到路了,一心抓兔子的纪西能指望吗?显然不能,那货根本没拿她当回事,她被蚊子咬的嗷嗷叫,他都当做没看见。   一个人进山抓兔子,脚步轻,费一些力气总能抓住一只,两个人进山,特别其中有一个胖的,脚步重,踩在树枝上嘎吱嘎吱响,吓的兔子乱跑。纪西叹气,带着一个跟屁虫进山,最大的错误。   眼见天色不早,没太大收获的纪西准备回去,对一脸委屈的胖姑娘道:“我不是来玩的,下次别跟着来了。”   “我以为会好玩儿。”看他每日都能抓到一只兔子送去兔兔客栈,赵笙柯当初并没觉得抓兔子有何困难,现下亲自来抓,简直要老命,她这么胖,能跟上兔子的速度吗?显然,她用走的在林子里窜,都费劲。   常听人说,一男一女在林子里很好玩的,所谓孤男寡女,共处一林,大天大地,野男野女。结果呢,传言果然不能信,除了被蚊子咬,她压根儿没经历过点啥特殊的,还把胖脸暴露于人前,亏了死。   她忍不住问,“我是不是很胖,是不是很难看。”   纪西在前面走着,脚步顿也没顿,口气淡淡道:“胖,不难看。”   “都说胖了,还说不难看。”   “嗯,难看。”   “到底是难看还是不难看?”她气得抓头发。   “都听你的。”对于喜欢胡搅蛮缠的姑娘,他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顺着说。   赵笙柯有种被人当作无理取闹的感觉,捏帕子,挠脸,脚下一个没踩正,朝前栽去,哎呦一声惨叫。   纪西在前头走着,忽然被人从身后砸了一下,不用多说,一定是胖姑娘又出幺蛾子,他被砸倒在地,前胸后背都疼,腰更疼,趴在地上吐出啃进嘴里的杂草,咬牙切齿道:“有我这个肉垫在,你没受伤,还不起来。”   “肉垫你好,肉垫我这就起来!”赵笙柯发觉自己惨叫地早了,纯属自己吓自己,砸在别人身上跟本没怎么疼,怪不好意思的。   肥胖如她,将人砸倒在地,被砸之人简直要吐血,被砸之人恼怒道:“有说话的功夫,你都起来了。”   赵笙柯手忙脚乱爬起,打算将人扶起,恰巧此刻林中附近响起第三人脚步声,人未到声先到,“纪西,你就算抓兔子也别趴地上啊!”   来者口气中充满幸灾乐祸味道,一身简单的裋褐装扮,吊儿郎当,年纪大概十七八岁。   纪西借着胖姑娘搀扶的手臂从地上站起,感觉腰有点疼,腿脚有点不灵便,对来者的调侃不置可否,只回了一嘴道:“你今日收获如何?”   “不如何,就两只兔子!”潘非哲嘴里衔着一根青草,拍了拍背在身后的竹篓,里面塞着两只半死不活的兔子,“不过两只兔子也比你强,你就捡回一个胖子!”   捡回来的胖子?   这不是说她么?赵笙柯怒,没待张口讽刺回去,听纪西不以为然道:“她可比两只兔子值钱!”   “我当然知道大活人值钱,但不能卖啊,再说她那么胖,卖了也没人要!”潘非哲住在纪西家隔壁,两人平日处着不错,言谈一向大大咧咧习惯了,当着胖姑娘的面也敢说三道四,一点不知顾及旁人如何。   纪西暗自蹙眉,潘非哲的话太难听了,连他都听不下去,但转念一思索这么说也不是不好,思及黄氏打得如意算盘,他心中一动道:“能卖的都是不值钱的,她得养着,养着才能下金蛋!”   养着,下金蛋,什么意思?   不明所以之下赵笙柯并没急着一时开口,没被气晕头呢,只用眼睛看纪西,格外认真。   纪西被看格外发堵,胖姑娘除了过分的胖,长相并不丑,甚至可以说是漂亮,不过旁人一眼注意到的多是她过度丰腴体态,直接忽略掉她的长相;他别过眼去,用很冷漠的声音继续说:“这胖姑娘看上我了,上赶着倒贴,日后我可能不用再跑树林抓兔子,用这姑娘给的银子我能过的很好。”   赵笙柯仍旧没说话,她觉得这会儿的纪西有点怪怪的,哪里怪又说不上来,总之,变得不像他了。   倒是潘非哲惊讶地张大了嘴,不可思议道:“不会吧,你要给这胖姑娘当小白脸?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而且你才多大呀,有那本事吗!”   被小瞧了,纪西没生气,反而不屑的一撇嘴,朝着胖姑娘方向鄙夷地扫一眼,道:“都说是她倒贴了,她没皮没脸的赖着粥铺不走,我只好养着她,让她给下金蛋,我那舅母也能少骂我几句,她多下点金蛋,我少干点活,不赔本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你才没皮没脸赖着不走,你才下金蛋!”赵笙柯长这么大,哪里被人当面这般羞辱过,被羞辱的让她自己都觉得拖了女子后腿,旁人也就是说她胖,从没说她言行作风不好,此刻被莫名其妙一说,她只觉得满肚子气,不假思索地伸手一挠,在纪西脸上挠出四道爪印,血淋淋的。   纪西脸疼的厉害,抓住她的手,冷言冷语,“怎么,恼羞成怒了?难道不是你厚脸皮的死缠烂打?我可从没对你做过什么保证,别太一厢情愿!”   激动之下将人挠成花脸,赵笙柯挺为难的,下意识想表达歉然,但听他接下来的话,只觉冷到骨子里去,浑身直哆嗦,“好,那你放手,我来作保证,以后我再也不缠着你了,再缠着你我就是乌龟,是乌龟王八蛋!”   一厢情愿什么的,也对,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一直在错,她以为能继续错下去也不错,毕竟没有太多接触其他男子的机会,有一个意外接触到的,除赵府的小厮以外第一个接触到的,她总对他特别些,但现在看来,她在对方眼里没什么的,对方一点不想对她特别。   他的意思很明确,奔银子来的,看中她银子多,拜托就算对银子比较感兴趣,能别把话说的那么狠吗?她长得皮粗肉厚、可并没手持盾牌,抗击打抗压能力不高哇!   在讨厌的人面前哭哭啼啼的,显得格外没骨气,赵笙柯红着眼眶转身即走,现在她讨厌极了粥铺,讨厌极了兔子,讨厌极了赵老五!   潘非哲在一旁充当路人,充当透明人,看了一场格外精彩的大戏,他表示目瞪口呆,纳闷至极地拍打纪西肩膀,问,“你故意的吧,以前没见你说话这么损啊,而且你今天还跑来抓兔子,手上没银子吧?”   从袖中掏出帕子,纪西擦掉脸上的血迹,声音有点发闷,“她以往下的金蛋,都进舅母口袋了。”   潘非哲一愣,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想想也是,隔壁住着,哪能不知黄氏的德性,安慰性拍拍他肩膀,道:“没事,你这么做对,早断早好,不能让黄氏坑人家姑娘,就你舅母那见钱眼开的架势,那姑娘有再多的银子都得被坑光!”   看一眼胖姑娘离去方向,纪西犹豫道:“她不认得路,你跟过去看看。”   “你自己偷偷跟着呗,我还得继续抓兔子呢。”潘非哲的兔子抓够了,但他觉得眼前这小子有点古怪,遂故意这么一说。   “她警惕性很高,被发现了我没法解释。”   “那我要是被发现了,怎么解释?变态跟踪狂?还是一个大个的!”表情有点夸张,潘非哲吊儿郎当。   纪西捡起掉在地上的竹篓,打算抓一只兔子再回去吧,随意道:“就说,你看上她姐了。”   “咦?她还有姐?她姐是不是有很多银子?”   纪西,“……”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脸      赵笙柯方向感极好,无论在哪条街上乱逛都不会走丢,注意,是街上,换到从没进过的树林,她那点可怜方向感没用了,走着走着摸不清方向,完全朝着蚊子多的地方去。   潘非哲在后面跟着啧啧嘴,为防止她人越走越深入林中出不去,他赶紧上前将人拦住,表示姑娘你走错方向了!   赵笙柯瞬间冷下脸,套用纪西曾讽刺过她的话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自称姓潘名叫潘非哲的也不是什么好鸟,还当着纪西的面损她胖,说卖了她都没人要。   “滚!”处于暴怒状态中的她,懒得施舍更多字。   潘非哲滚出来给人指路,当然目的不纯,他笑得格外谄媚,道:“听说姑娘家有很多银子?”   提到银子,赵笙柯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娘的,这年头银子比人有吸引力,不得不说是一个悲伤的事实,让她做个悲伤的表情。目光一扫四周,到处都是高大树木,她警惕道:“没银子!”   没指望她说有银子,潘非哲继续厚脸皮问,“姑娘家中有姐姐?”   “四五个呢。”翻个白眼,赵笙柯确定这人很无聊,打听她身世什么的,难道不无聊?感觉纪西和他很熟,没告诉他吗?   潘非哲目光大亮,迫不及待追问她各种关于姐姐的事儿。   她纳闷这人对赵家姐妹如此感兴趣,特别是发现他眼冒绿光,仿佛那进了肉包子店的流浪狗,让人瘆的慌,索性闭口不谈。   潘非哲急呀,这么些年没少听关于赵员外的大名,他可不在乎什么胖不胖,有银子花是真,他惦记赵家适龄姑娘好几年了,一直想当个上门女婿,当小白脸也成啊,如今好不容易见到赵家一老六,他得仔细问问赵员外其他女儿的喜好,挑一挑哪一个适合自己。   你还想挑……   四五个没嫁的,总有一个适合他!他也曾想上门提亲,但总觉得就算是当小白脸,自己两手空空的也太寒酸了,遂拖到了十八岁,咳,都怪穷惹的祸,其他好人家姑娘也没几个愿意跟他的。   赵家姑娘不是好姑娘……还敢再损点吗!   赵府姑娘俱是愁嫁,却不知能嫁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出了树林,赵笙柯望一望天色,时间已近酉时,估计主院都用膳了,她看一看自身被树枝刮破的无袖宽大外衣,乱糟糟头发,有点想哭,这一副土匪窝里打个滚、老鼠窝里激战过的蠢笨模样,吓晕人呐!但愿此刻城里人都去睡觉,别被哪个“不长眼”的瞧去。   夏季昼长夜短,已近酉时的时间大部分人吃饭,也有部分人在闲逛,有逛的就有摆摊的,她想被完全看不到身影根本不可能,一路捂着脸朝最近的一家布庄急走而去,打算买件斗篷遮遮羞。   潘非哲擦擦额上的汗,对此表示不能理解,外衣不过是件斗篷,破了脱掉即可,里面的没破别人又不能说啥,搞不懂赵府老六为啥喜欢大热的天里穿斗篷,莫非赵府姑娘都有这个奇怪癖好?   “你也想跟着进布庄?”背着竹篓,纪西拍一拍对方肩膀,不冷不热道。   “你小子速度啊,这么快上来!”潘非哲扫一眼他竹篓,看似沉甸甸,应该抓住兔子了,“我不想进布庄,有点奇怪大热的天穿斗篷。”   纪西耸肩,不置可否,有些人天生缺乏安全感,出门习惯裹得严实。   赵笙柯回去赵府,不可避免地被赵员外责骂,好一顿念叨,大意上是说回来地晚了,衣服弄得脏兮兮的,跑哪里耍去了?学你五姐抓虫了?   吐吐舌头,赵笙柯没敢说去树林逛了,她被蚊虫叮咬厉害,用过膳,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墨可阁,让婢女诸英给拿点去痒的药擦一擦手臂和腿脚,问赵老二的事儿,老爹怎么说的?   诸英心疼自家小姐被咬的那么狠,暗自责怪自己没能时刻跟着,一边自责一边眼圈红红地回答,“员外说,又不是非要吊在一棵树上,这家不行,咱们换下一家,还说,让二小姐有空也去城外佛恩寺院烧香,求个好姻缘。”   赵笙柯听了直撇嘴,心说,赵老大去烧个香,路上碰个李文朝,那货除了相貌过于出众,没太大出奇之处,真有厉害的地方也就是比较能花银子,为人喜欢装,一大帮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亲戚,天天上门求这个求那个,赶都赶不走,赖着白吃白喝。   转念一想,赵老二出门去佛恩寺烧香也不错,赵老大是美女救英雄,她被来个英雄救美也是令人期待的。   ……   纪西怀里揣着卖兔子的一吊钱,背上背着竹篓推开院门,母亲听了他的话今日并没在院中板凳上等人,他放下竹篓在院子,打算进屋和母亲打声招呼,突然隔壁屋的门被推开,却是黄氏听他推院门发出的声音被引来,上来便急急问他,“和六小姐逛的如何?有没有进展?”   纪西很配合的点头,如果告诉舅母,进展就是把人给骂跑了,不知舅母会不会上来揪他耳朵大骂不孝,思及那场面,他想冷笑,面上却一副老老实实样,口气不咸不淡道:“她给了一只帕子。”   “然后呢?”黄氏紧张地问。   “没了。”   “没了?”黄氏凝眉,有点不满,却没再多说什么,嘴里嘀嘀咕咕着走人。   文氏原本坐榻上休息,听外面有声音便晓得是儿子回来了,她笑眯眯走出去,小声问,“你舅母和你说什么了?今个儿难得她没让你跟着在粥铺忙活,可为了什么事?”   “没大事,让我去帮忙干别的了。”纪西跟着母亲进屋,自然不能明说,说舅母想送他去当小白脸?笑死人了,也气死人了,他便是再穷也不会仍由心怀不轨之人将自己卖了,更不会给打算卖掉自己之人数钱。   因为外面天色暗了,文氏没注意到儿子脸上的爪痕,待进得房内,借着油灯,她吓一跳,翻找柜子找来药膏,为儿子擦脸,一边上药一边心疼道:“别是你舅母给挠的,娘待会儿就找她算账去!”   纪西摸摸鼻子,他倒是将脸上的爪印忘了,有些事可能瞒不住母亲,思来想去他挑不重要的说:“被一姑娘养得猫挠了。”   “养猫的姑娘?”文氏疑惑地反问一句,若有所思。   知道母亲爱瞎寻思,纪西怕她劳心,便又道:“潘非哲看上那姑娘的姐姐了,让我上前去搭话,打探点消息,不小心就让那姑娘的猫给挠了。”   文氏当然晓得潘非哲是谁,就住隔壁,那小子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整日惦记左邻右舍的大姑娘,没少遭白眼,她笑笑说:“这小子也到年纪了,是时候娶个媳妇回来!”   东方泛白,旭日东升。   纪西卯时起身,去趟树林抓兔子回来后卖去兔兔客栈,其余时间则在粥铺帮忙,以往混在树林也没太大收获的潘非哲今日来找,绕着他的灶转,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就是不说正题。   纪西冷眼扫他,胖姑娘走了又来一个跟屁虫,准备将人赶出去。   潘非哲赶忙举起双手赔笑道:“我,兄弟就想给赵府当个上门女婿,求你引荐一下。”   引荐?昨个他刚把赵老六骂跑,能厚着脸皮去找?   太阳穴直跳,纪西想一勺子垮死他,道:“爱莫能助,自己上门求亲去!”   潘非哲每日除了上山抓兔子没别的事干儿,偶尔累了就在家歇上几日,睡大觉,有点不思进取,说是游手好闲不算埋汰他,遂对他有意找个银子多的老丈人,纪西没太多意外,扫一眼潘非哲那张能算得上是俊的脸,如果赵老六没迁怒不记仇,大概这事儿能成,她家的赵老二正忙着愁嫁。   提起赵老二赵之晴,她人此刻正在院中侍弄花草,和回到娘家至今未回夫家的赵老大赵梯雪闲聊,说是闲聊,聊的内容无非是一方劝说另一方多忍耐一些,退一步海阔天空,赶紧回夫家过日子,整日待在娘家不像话,会被人笑的。   赵梯雪一个妇道人家,有了委屈既不能一纸休书将夫君休了,又不能整日和人摔摔打打,回娘家不过是权宜之计,她想好好过日子,指望夫君李文朝能过来接人回家给个台阶下,奈何她回娘家多日,根本未见李文朝的影子,对方怕是没有接人回去的意思,她主动回去那显得多没皮没脸?   她赵梯雪是身肥体宽,但还不至于手持大把银子状况下被一个贪图她银子的男人耍得团团转,这一局她早晚要扳回来,在日子好过之后想将她一脚踢开?做梦,是时候让李家的人消停一些了。   提起李家的一些乱七八糟事,眼见赵梯雪面上犹显怒色,赵之晴只能一叹,嫁不出去愁,嫁出去了还愁,日后生娃的时候怕更愁,但愿别真如传言一般只生女娃,赵府丢不起这个人呐。   赵府朱红色的大门前比之以往热闹几分,一个身穿裋褐吊儿郎当的少年来上门求亲,比起早前空手而来蹭饭之人,他手中提着大雁,能言善道,花言巧语一通说,求赵府老二。   赵之晴听婢女传话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愣了,头一次有男子正式的提雁来,她心生复杂之余准备亲自过去看看。   躺在榻上一心养浑身大包的赵笙柯听闻有人提雁来,那个惊讶,感慨赵老二的冬天貌似快要过去了,接下来该折腾折腾赵老三的冬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软饭中的优越感      上门求亲者正是惦记赵府银子多年的潘非哲,他虽脸皮厚,但奔着人家银子来,不拿出点诚意不做点啥的就上门他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不是过来蹭包子,是真的打算当上门女婿。   一开始他以为赵府的人多少会对自己瞧不上眼,爱理不理的,事实上并非如此,赵员外从药铺赶回亲自接见的他,口气十分温和态度良好,看不出半点商人狡猾姿态,简直让他受宠若惊,手脚不知放在何处。   赵员外何等人,风风雨雨没少经历,看出眼前的少年那点心思,银子嘛,人人都爱,无妨,如果能为了银子做到对自己的女儿爱屋及乌,那也是好的。早在回府前他便派人去打听了一番,潘姓少年爹娘早逝亲朋好友不在身边,孑然一身光棍儿一条,身边无半点牵绊,如此甚好,免去一大堆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亲戚上门要债。   如果赵老二能嫁过去,恰恰避免了走赵老大被夫家一大堆亲属逼迫的老路。种种原因凑在一起,赵员外对眼前的潘姓少年十分满意,不出意外的话,二女婿就定他了。   赵家姐妹躲在黄木屏风后面偷偷观察大堂里的人,大堂里只坐着赵员外赵大太太和潘非哲,外加几个伫立一旁伺候着的婢女,有说什么话都能清晰传至屏风后面。   一扇屏风就那么大,几个胖姑娘在后面挤来挤去几乎要藏不住,互相咬耳朵一阵,赵之晴脸色微红地表示,对潘姓少年挺满意,烂白菜堆里挑萝卜挑挑拣拣好几年,不愿错过这村找不到这店。   赵老四赵寒婷怀里抱着兔子挤在几个人里,弱弱地道:“你是不想错过那只大雁!”   赵以墨翻个白眼,阴沉沉道:“你当谁都和你一样那么喜欢玩兔子?玩会爬的会飞的?”   赵寒婷默默地抿唇,不吭声了,抱兔子来大堂晃悠啥的,万万不能叫对动物毛发过敏的老爹知道。   对纪西心存怨气的赵笙柯抓一抓手臂上被蚊子咬出的包,格外不爽,她不仅迁怒兔子,还迁怒潘非哲,脸拉的比赵老五原本长的阴沉脸还长,口气阴测测道:“说姓潘的不是好鸟,你们信么!”   “有内.幕?”问话的是千娇百媚的三姨娘所生的赵老三赵屏夏,以她牙尖嘴利的性子,今个刚开口说话。   “难道他曾是某个王孙贵族遭人陷害,迫不得已流落广岸城,看我赵府偌大家财,有意进府避一避……”多愁善感的赵寒婷发挥她无限想象力,开始给姓潘的安排一个凄惨狗血华丽身世。   这话酸的!   赵以墨听不下去了,道:“你咋不说他是个落魄书生,更贴切些!”   又见插嘴!又见插嘴没用的!   赵笙柯额上往下拉黑线,继续阴测测道:“他是个猎户,打猎的,专门进山抓兔子。”   “真的吗?”赵寒婷眼前一亮,高兴了一下,“以后我能有更多兔子玩了!”   玩兔子毛!   关注点不对!   赵笙柯想骂娘!   格外机灵的赵屏夏一针见血道:“你如何认识他的?”   终于有人问她想说的问题了,简直是不吐不快,以她的个性,迁怒人之下,不添油加醋那就不是她了,说潘非哲鄙夷赵府的姑娘过肥,卖不出去,说潘非哲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并非良人,家无一地一田、一铺一店,和他过日子能饿死人,等着上街要饭吧。   赵笙柯话中怨念甚深,不得不让人怀疑话中的真实度,赵之晴听出她抱怨居多,遂略显迟疑地道:“鄙夷胖子无妨,但他娶我总不会想着把我卖了,你们之间有误会吧?”   赵以墨在一旁似嘲非嘲接口,“凡是和纪西牵扯上的,白的都能让赵老六说成是黑的,何况潘非哲本来就不白,被她一顿扒过,黑的不能再黑!”   一向都很聪明的赵屏夏深表赞同,安慰地拍一拍赵之晴肩膀,道:“二姐姐,你就当六妹妹说笑了。”   说出的话完全不被重视,赵笙柯欲哭无泪,扭头就走,她要回去养蚊子咬出的包。   趁热打铁,赵员外很快将赵之晴的婚期定下,时间约在秋季,时间上有点紧,遂赵之晴更多的时间用来绣鸳鸯枕头,绣嫁衣,没过多时间侍弄花草,赵梯雪并不急着回夫家,平日里便帮忙侍弄牡丹和月季。   人逢喜事精神爽,潘非哲准备迎娶赵府二女的事很快在街坊四邻间传开,更甚的传至整个广岸城,他逢人便挺胸抬头得瑟一番,对旁人不屑的指指点点半点不在乎,他图的就是银子,何必去听那些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酸话。   纪西对潘非哲表示恭喜,神色淡淡,继续煮粥。   因为时间上的问题,从夏季到秋季,不足以在短短时间内重新建造一座华丽宅院,遂潘非哲拿着赵员外给的房契,准备将赵之晴迎娶到现有的院子中。也就是说,他和赵之晴的新房,是岳父大人给的,只是暂时住着,等新的宅院盖好,他夫妻二人才能搬走。   最近几日,潘非哲经常跑去黄氏粥铺吹一吹,想他辛辛苦苦多年,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大笔银子到手啊,锦衣玉食不是梦。   纪西回家,潘非哲就跟着跑到人家院子里各种说,说赵府的好,说赵府银子多,说赵员外态度和蔼可亲,再找不到比之更好的岳父大人,听的纪西直翻白眼快要口吐白沫,就算有炫耀之意也该换个人去说了吧?   黄氏厌恶地一眼看去,毫不客气道:“没完没了,再说把你舌头拔了下酒!”   “最毒妇人心哪!”潘非哲摇头,吊儿郎当道:“你若是拔了我的舌头,明个我岳父大人就该过来打掉你的牙,让你往肚子里吞!”   “呸!”黄氏朝地上啐一口唾沫,道:“别装了,纪西给赵老六提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抓鱼摸虾,你这会儿跑过来得瑟,能娶赵老二,别忘了是托纪西的福!”   “给人提鞋也不是啥好事儿吧?除了摸摸人家六姑娘臭脚,纪西那小子干成啥了?我可是一跃成为赵员外的女婿了,黄婶子,不是我说,六姑娘您是惦记不来的!”潘非哲说着,还用不屑地眼神扫一眼在旁边打水的纪西,以此来证明自己话中的真实度。   “惦记你个头!滚!”黄氏气的直骂,抄起扫帚朝人头上打,将人往院外赶。   潘非哲边躲边说,“你这是嫉妒,嫉妒,等日后小爷有银子不会忘记你的,送你去最好的大牢,吃最丰盛的牢饭……”   纪西打水准备洗漱,自始至终冷眼旁观,默不作声,他不明白,为何吃软饭也能吃出优越感,那么热衷,让他怀疑没银子时候不把自己卖了给娘看病,到底是不是做错了。扶额,有卖了自己换银子这类念头,大概是病了。   文氏在房里坐不住了,推门出去,神色略显忧虑地问,“你和六姑娘有何关系?你舅母可是在打你的主意?”   潘非哲的事一出,纪西就知道六胖姑娘的事快要瞒不住了,当下不再藏着掖着,直言相告道:“六姑娘买过我的兔子罢了,舅母贪心作祟。”   面容一肃,文氏口气坚定道:“小西你记住,咱做人腰杆要挺直了,不能让人背后直戳,贪图一时享乐日后终究后悔,城南李家就是个例子,咱也不能学非哲那小子一样不思进取,靠女方过活只会让人骂吃软饭、小白脸,你万不可走上那条路。”   纪西点头,这些他都明白,放下手中盆子道:“娘,我知道,没提前说就是怕你多想,六姑娘有段时间没过来找我,舅母如意算盘打不成。”   文氏蹙眉,忧心忡忡,以黄氏的性子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能赚银子的机会,保不齐在嫉妒眼红潘非哲的状况下做出不好的事,她招手让儿子过来,叮嘱他最近离黄氏远一些,不去粥铺,到别的铺子或者店里做其他的活,别把时间都耗在粥铺,煮粥到底不是男子应该干的活。   纪西略一思索,把内心想法和娘提了一提,他不打算再继续给粥铺白干活,捞不到好处不提,黄氏经常打骂,他反感至极,他长得高高瘦瘦年纪也在增长,已然能独当一面,自己开店做点小生意也是好的。   他碍于从前年纪太小,去给人帮忙干活从来都挣不到该给的铜钱,遂一直在黄氏粥铺磨练,现下不准备忍耐,手中有余钱能开间铺子,至于做何买卖却并未安排好。   有能力之人无论身处何种地位,何种劣势,一旦有机会总能大施拳脚,文氏自信儿子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发家致富,感概于自身体弱多病拖累儿子了,她道:“有心改善是好,但别一头雾水的状况下急于做出决定,多看看,多听听,免得碰壁。”   做生意并非一蹴而就,并不能急于一时,铺子选在何处也是个问题,纪西对母亲点点头表示明白,端木盆进屋。   黄氏拎着扫帚从院外回来,心中有所气闷,觉得本应该是自己拿去炫耀的事被别人抢走了,潘非哲好吃懒做一个,凭啥能住雕梁绣柱的大院,她眼红的很,想要跳脚骂,骂的对方祖宗板都绿,一时间她也没注意到自家小姑和外甥嘀嘀咕咕。   文氏大汉天天听婆娘念叨那点鸡皮蒜毛,耳朵快要起糨子。   ……   赵府最热衷的,一向是给六位姑娘挑选良人,如今赵二女良人已选中,就差等良辰吉日的到来,就差顺顺利利将人嫁出去,嫁出去一个省心一个,最近都在忙于赵二女,一时忽略了为赵三女寻找良人。   紫木桌前,一身粉色齐胸襦裙的赵笙柯吃着桃子,对难得闲下心来绣花的赵五女道:“对三姐姐不知在何处逛游的良人,你有什么看法?”   “没看法。”被手中针线扎了几下,赵以墨对绣花果然无能,她道:“二姐姐都找到了,她也快。”   “嗯,按照爹不久前的想法,把二姐姐送去佛恩寺烧香求姻缘,如今二姐姐有了良人,应该把三姐姐送去佛恩寺了。”桃核从口中吐出来,赵笙柯擦一下嘴。   赵以墨挑眉,“你也想跟着去佛恩寺逛一逛?”   “有这打算,你不去?”她点头,承认自己有外出的心思,跟三姐姐一起去正好。   “我就不去了,没和林芳怡耍够呢,我得去客栈找她。”赵以墨打个哈欠,时辰不早,是时候去睡觉。   “你不说的话,我都把她忘了,没听余府打算怎么处理娃娃亲的事吗?”一般富贵之人是很不愿意承认穷亲戚的,更不乐意和穷人结亲,哪怕是娃娃亲,大多数银子多的人都赖账,想退掉亲事。   余府在广岸城的名声虽不见得多差,可也未必就好了,难保不会做出那等退掉娃娃亲、转身去找门当户对千金的事。   “你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提起这事儿就让人恶心。”嫌恶的一撇嘴,赵以墨毫不掩饰对余府的鄙夷,“余府的人说了,余庆理骨头被打断几根,日后会不会落下残疾还未可知,落下残疾的话这娃娃亲却是不能退了,若没落下残疾,这娃娃亲却是必须退,当然,为了补偿林姑娘,余府的人开出不少好处,给林家两座宅院,白银大把,让林姑娘暂且等着余庆理伤好,过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赵笙柯一时间张大了嘴,不知说点啥来感慨一番,按理说林芳怡在此事中并不算吃亏,宅院到手,银子到手,但的的确确被余府的人恶心一把,要说当初没把赵二女定给余庆理真是做对了,不然有的苦头吃,这般恶劣性质人家,麻烦事儿必然不少。   提到行事作风很恶心人的,又不得不说一说城南李家,那李文朝昨日将赵大女从赵府接走,临走之际笑得那个狗腿儿,真想让人糊他一脸浆糊,若非给他施以压力,让他整个李家都跟着倒霉,他没准还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处,根本无心过日子。   有些人喜欢犯贱,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更有些人有了银子就变坏,坏也就罢了,得瑟两日赶紧回归正常,偏偏彻底坏透了,根本不想正常生活。   对于那些拿着好处却不愿办人事干人活的货色,赵笙柯只想说两个字:鞭打!四个字:狠狠鞭打!五个字:往死了鞭打! 作者有话要说:     ☆、谁是扫把星      赵笙柯为人喜吃,善吃,兔兔客栈经常被她光顾,哪怕要经过黄氏粥铺她也不介意常去,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不能因为纪西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所以,她纵然没去粥铺纠缠纪西,每每去兔兔客栈也会和人碰上一两面。   刚开始那几日她颇为不习惯,不是横鼻子竖眼就是冷哼而过,纪西对她视若无睹淡然处之,时日一久她也觉无趣,索性面无表情,她以后,以为也都这样了,不想这种平衡今日被打破,在兔兔客栈看到他当跑堂的,她眼瞎,揉揉眼睛,确定没看错,他咋就跑到兔兔客栈了?黄氏在一旁虎视眈眈呐,他胆子肥过头了吧?   莫非日后她的烤兔子都由他来端?这是个什么发窘的状况,天天吃他抓的兔子也就罢了,还要吃他端上来的兔子……貌似没太大区别。   对他离开粥铺来到附近客栈当跑堂的,她表示不解,难道这里赚的银子比较多?黄氏会那么轻易放他这个免费小二离开吗?一定不会的吧?   纪西打算自己开间铺子,他会抓兔子,日后也卖烤兔似乎是个不错的买卖,遂进兔兔客栈当跑堂的适应一下,胖姑娘一副目瞪口呆神态他看在眼里,明白她在研究什么,他抿唇,头一次有些心虚,黄氏当然不会轻易让他离开粥铺,他是借了胖姑娘的名义。   他当日对黄氏说:六姑娘想吃我烤的兔子,我不去兔兔客栈,她会生气,发怒,更不会再来粥铺。   黄氏不傻,经过多日观察,已然发觉纪西和六姑娘之间闹矛盾,这令她大感头疼,十分眼红潘非哲的好命,索性一咬牙答应纪西去兔兔客栈,所谓放长线钓大鱼,一心盼望他赶紧将六姑娘哄回来,六姑娘代表的可是银子啊,会移动的金库。   被当成金库的赵笙柯不晓得其中缘由,只当黄氏最近脑子进水了,她搔搔头有点别扭的说出以往要求,要一份烤兔。   既然给客栈当跑堂的了,纪西对胖姑娘的吩咐答应一声,转身即走。   “他都不会尴尬吗?”赵笙柯问身后的婢女。   诸英不明白小姐为何有此疑问,事实上那一次赵笙柯被言语羞辱,诸英并没在当场,也就不觉得赵笙柯和纪西相处有何尴尬的,有矛盾说开就好,她挺不明白的,小姐和纪西有什么好互相痛恨的。当然,她问出心中疑问的话估计会被小姐拍后脑勺,“他对谁都板着一张脸,就算是尴尬了,也不会显在面上,倒是小姐,若非有面纱遮脸,可能就要露出别扭神态了。”   赵笙柯擦汗,本来就够郁闷的了,被诸英一提,她更郁闷了,吃烤兔能有心情吗?打算走人,忽然瞧见客栈门外有一抹熟悉身影,那身影走至客栈的一个角落窗边坐下,赫然是多日不见的林芳怡,仍旧一身青色衣袍,少年人装扮,俊秀相貌很快的就吸引客栈大部分人目光的注意。   林芳怡从小到大,已然早就习惯他人过分视线,被围观的她表示毫无压力,更没发觉客栈的角落有“熟人”存在,她不久前发现这间兔兔客栈,觉得此间客栈烤的兔子比余大客栈要香,遂偶尔会过来满足口腹之欲。   见到熟人,赵笙柯眼前一亮,犹豫是否过去打声招呼的时候,她看到非常奇妙的一幕,纪西和林芳怡聊上了。   纪西和林芳怡聊上了?纪西和林芳怡聊上了!   通过上一次赵笙柯荷包被丢一事,引发的一系列小事,纪西和林芳怡多少算认识,能谈上几句,他问林芳怡需要如何处理兔子,喜欢何种口味的。   林芳怡虽不算穷苦出身,但在穷苦环境生活过,遂很能理解同等地位之人的心情,她不久前就感慨过纪西被舅母虐待,如今在客栈碰面,她对他吃苦耐劳的印象一直未变,当下笑笑道:“就吃烤兔吧,一切都按客栈里的大众口味来。”   纪西默默地记下来,林姑娘和胖姑娘的口味差不多,他略显不自在地开口,“我,我以后,大概会在这里一段时间,你可以随时来。”   林芳怡一愣,有点讶然地挑眉,不过并没多问,反而一笑置之。   年轻貌美如她,笑起来格外清爽,让人很难不有好感。   深深看她一眼,纪西转身去问候其他客人。   二人地互动,被赵笙柯看在眼里,她能说心头有点酸么,美人一笑万君倒,冷漠如冰也融化。   赵笙柯说不上什么心情,很难有好心情,已经郁郁寡欢了她,还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在她迟疑之际,更打击人的又来了。   可能客栈内的客人在这个时辰并不多的缘故,纪西有点闲暇时间,他主动去找林芳怡说话。   至于说什么,很普通了,比如,喜欢吃兔子?其他食物方面口味清淡吗?住哪?在广岸城找客栈会觉得麻烦吗?   两个姑娘间互相问此话,可能没什么,换作一个少年问一个少女,就有点不同凡响,耐人寻味了。   赵笙柯从来都不知道他纪西是个喜欢主动言谈的,在她眼里,他会一直冷着脸,哪怕发起怒来也这般,不会有冷之外的多余表情,笑都是冷的,偏偏在林芳怡面前,他的神态并不那么冷了,甚至夹杂着一抹让人看不清的神色,谁能想象她此刻的心情是有多惊讶,原来一个人的性情是可以为另一个人改变的。   原来一个人的心是可以被另一个人捂热的,哪怕另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做,只在适当的时候给个笑容。   她整个头上都开始冒酸泡泡了,具体酸个什么劲,她不知道。   就好比曾一心奢望过的东西,曾一心打算用银子压迫换回来的东西,费尽百般力气求而不得,别人却只是一个俊秀笑容,那般轻易得去。一个辛辛苦苦,一个格外轻松,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   貌美如林芳怡,经常会遭遇各种各样的男子搭讪,其中自然也包括和纪西同样年龄的小少年,她对他主动问好行为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并无其他感想,很熟练的与人攀谈,一边委婉地表示拒绝,一边尽量不伤人自尊。   看出林芳怡的刻意疏远,纪西不好多做纠缠,沉默片刻,向她告辞。   见人知难而退,林芳怡多少松口气。   赵笙柯在一旁冷眼旁观,吩咐诸英留在客栈等烤兔子,她独自一人出去透口气,路过黄氏粥铺,听黄氏嘴里骂骂咧咧,没了纪西帮忙,很多事都要自己做,黄氏很不满,因此对文姓大汉百般看不顺眼。   文姓大汉就差被骂进地底去,但他除了脸色不好看,并没多说什么,任劳任怨。   随意挑一张桌子托腮而坐,赵笙柯等着黄氏过来,如她所愿,黄氏很快就过来对她谄媚得笑,小心翼翼的,一边还说着关于纪西的话。   黄氏说的高兴,赵笙柯也不去打断,听对方翻出纪西陈年旧骨头的烂事,末了总结一句,纪西为人勤快浑身上下都是优点,比浑身上下都是缺点的潘非哲强百倍。   赵笙柯翻个白眼望天,天蓝蓝的,潘非哲到底是有多得罪人,被黄氏上眼药什么的,这个可以有,或者说黄氏在眼红。   妇道人家自然要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书上虽是如此写,夫子也如此说,但就赵笙柯接触到的人来看,很多人并未做到这点,更甚的对夫家人百般挑剔不屑一顾,黄氏便属于此类人中的一种,问,为何敢对文姓大汉打骂不休,不怕被一纸休书休回家吗?   黄氏没料到六姑娘会有此一问,想来她也知道自己德行不好,开口之际带了几分讷讷之意,“穷人有穷人的活法,休了我,姓文的没银子娶别人的。”   因为他没银子娶其他的女人,所以要对你的缺点百般容忍吗?   是这个意思吗?凑合着过?   赵笙柯不禁思及城南李家,如果李家原本就很有银子,根本没可能娶赵梯雪,和黄氏的这般状况似乎相差不多,但又有差距。她有点茫然,日后的纪西会不会也因为银子少的关系而娶一个凶婆娘?这个思路似乎不对,娶回家的婆娘是否凶,和花的银子多少没关系。   被人惦记着的纪西此刻手中端着托盘,盘上是烤兔,他对诸英道:“这是你家小姐的,要给她包好拿家去吗?”   诸英有点横鼻子竖眼,心想,你和林芳怡把我家小姐气成个狗样,气成狗样了的小姐能有心思在这吃么,“包上包上,瞧你这副穷酸样,换个地方还是一样穷酸。”   诸英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口气上很是刻薄,琢磨着以后再不让小姐过来受气。   莫名其妙被一阵贬低,纪西神色微变,默不吭声转身去包烤兔。   林芳怡在等烤兔之余目光跟着纪西转,恰巧望见诸英背影,听她难听的话有点不满,觉得她在狗仗人势,当下站起身走过去道:“六姑娘何在?”   林芳怡声音纤细悦耳,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不过俗话说得好,对方越优秀便越衬得自家越无能,诸英略带反感的口气道:“在不在的,何须与你说。”   林芳怡讶然于她口气中抱有的敌意,暗自蹙眉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诸英冷哼,哪里有什么误会,纯粹是看你和纪西走得近不爽罢了,“不想有误会,就离纪西远一点。”   赵笙柯留给黄氏一吊钱,转身回兔兔客栈,刚刚榻进门口就听诸英此言,她有点愣,这,诸英是在帮她划分地盘宣誓主权么?可她不需要了呀,当着林芳怡的面说出来好像在威胁人一样,有点不对劲啊,多难为情。   纪西手里拿着用油纸包好的烤兔,诸英逼迫人的话和盛气凌人的口气,让他只觉恼怒,他扫一眼愣在客栈门前的赵笙柯,声音冷冰冰道:“我说过了,别再来纠缠我,你也答应了。”   “我来吃烤兔怎么了,难道非要躲着你走才叫不纠缠?”赵笙柯失笑,诸英态度的确不好,有待改善,但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儿就又扯上什么纠缠不纠缠?真当她是洪水猛兽就绕她着走啊,想让洪水猛兽长眼睛主动避开他?   “没叫你躲着走,但也别来干预我和谁近谁远。”不忘把油纸包递过去,他神色上一闪而逝的厌恶,有银子的人总是对他人大呼小叫,身居高位,以让他人服从命令为乐,就连身边伺候着的狗都会对人犬吠。   赵笙柯在家里确实对人呼来喝去惯了,一时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当是关于纪西的一切事没和诸英讲明白,以至于引发现下的一系列糟糕事,她颇为头疼,道:“好,算我理亏,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包括不来这兔兔客栈,诸英,我们走。”   四人的谈话已然引起大堂里旁人的注意,掌柜的一直留意,听赵笙柯说再也不来兔兔客栈,他简直要吐血,他若不知常年来光顾自己生意的是赵府六姑娘,他还当什么掌柜的,这可是他的大贵客万万不能得罪,赶紧上前将人拦住赔笑道:“六姑娘稍安勿躁,这小子嘴巴臭不会说话,你就当他放屁了,今个这顿算我请,您看如何?小老儿这店日后还需多多关照!”   客栈掌柜的年纪一大把了,络腮胡子满脸,赵笙柯看他对自己恭恭敬敬点头哈腰的也有点不好意思,当下顺着对方给出的台阶道:“也好,不过今日我却是要回了,祝生意兴隆。”   掌柜的松口气笑眯眯点头,送人出客栈,等六姑娘背影彻底消失视线后他转过头拉长了脸,阴沉道:“黄氏以前没教过你不能和客人争吵么!”   眼皮一跳,纪西有不好的预感。   “你明天不用来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掌柜的回去看账本。   成也赵笙柯,败也赵笙柯,赵笙柯一定是个扫把星,纪西心里如此想着,回家是不是要烧香念经了。   一旁听了许久,几乎是一言不发的林芳怡有点听明白了,神色歉然道:“却是我的不对了,给你添麻烦。”   “你没做错任何事,错不在你,不麻烦。”纪西摇头,冷落对方在一旁良久,他有意说点什么,却听她道:“你和六姑娘之间有什么误会吧,回头话说开就好,有些话不说,别人一辈子不知道。”   和胖姑娘能有何好说?   有些话不说,别人一辈子不知道,若说了,恐怕对方未必愿听。他深深看一眼林芳怡,沉默不语。   林芳怡等来烤兔之后并未多待,也是用油纸包着带走,被掌柜的扫地出门的纪西和她一同离开,粥铺前,她犹豫片刻道:“我和余府有娃娃亲。”   纪西一愣,下意识开口问,“哪个余府?”   “余大客栈的那个余府。”林芳怡声音淡淡,再没多言转身即走。   纪西神色复杂了,望一望天空,握一握拳,对赶过来问话的黄氏沉默以对。   黄氏很着急啊,刚刚六姑娘离开前的脸色可并不怎么好,姓林的就是一个扫把星,长着一副狐媚相,每次碰见了都没好事儿,保不齐是她在暗中作梗。 作者有话要说:     ☆、专门拖后腿      有道是,愚蠢的奴才会显得主子智商不高。   路上,被显得智商不高的赵笙柯幽怨的眼神朝身后蔫头蔫脑的婢女扫去,她可以卖了婢女换银子花么?   有杀气!   诸英一缩脖,更怕了,她真的不知道小姐有说过不去纠缠纪西呀,就算说过也当气话啊,她瘪嘴道:“小姐,纪西有眼不识金镶玉,您别气坏了。”   明明是你个丫鬟对别人干预太多,对别人态度不好,盛气凌人的,难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赵笙柯搔头,开始认真反思自己平日为人是否真的不讨人喜欢。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她头脑不发热了,对没拿自己银子花的人,态度不能太恶劣!人家又不是她雇佣的,不吃她的不喝她的不手短,没道理去呼来喝去。   捂脸!   无论是面对纪西,或者面对林芳怡,她都有种主子感,娘耶,太可怕!   岁月如流,秋意深浓。   良辰吉日已到,赵府众人满面春风,欢天喜地嫁出赵二女。   过于凉爽的季节,赵笙柯一身粉色襦裙站在桃树下,袖子上的流苏来回晃荡,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嫁出赵老二,接下来,要为赵老三奋斗。   从一个夏季到秋季,期间会发生很多事儿,倒霉的、高兴的、开心的、伤心的。   纪西觉得,人生最大的倒霉莫过于认识一个叫潘非哲的邻居,此人自打成亲之后彻底游手好闲,不去抓兔子也就罢了,偏偏喜欢到他面前说事儿,说赵府的银子大把大把,数到手软,说赵府的姑娘虽然胖了点,但长得不差,娶回家里不仅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胖美人陪,半点不亏。   一开始,纪西当潘非哲穷怕了,一朝翻身得瑟两日,后来发觉不是,姓潘的这小子压根儿就打算让人和他一起去给赵府当上门女婿,连人都给他安排好了,说什么赵老六一直原地等待,不要白不要。   潘非哲自认为苦口婆心地劝,“六姑娘等的黄瓜菜都要凉了,你非要她八抬大轿来请你吗!”   “我没叫她等。”院子里,纪西忙于给兔子扒皮,两手的血,没空多言。   事实上,赵老六等他了么?显然不可能,胖姑娘早在很久以前就没出现过他面前,消失的干净利落,反倒潘非哲经常在他耳边提起。   潘非哲如此热心,当然是有所图谋的,正所谓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一方面被眼红的街坊四邻白眼,一方面大鱼大肉吃喝,夹在当中当真是水深火热,如此享受之事,不拉着好兄弟一起下水享受,能叫好兄弟吗?他暗搓搓地笑,非把纪西整成赵府女婿不成,和六姑娘正好凑成一对。   “整日忙着你的烤兔子店,有啥出息,最近没少赔吧,兔兔客栈的掌柜的可是都不满了,说你在附近开这么一间烤兔子店,不是摆明了和他抢生意嘛!”   “公平竞争。”纪西耸肩,不以为然,把剥下来的兔子皮晒在一旁的架子上,打算开烤兔子铺前,他就做好被张富贵排挤的准备。   张富贵作为有名的笑面虎,开着广岸城最大的烤兔子客栈,手中有点手段,他哪能仍由其他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抢生意,那和趴在他脖颈子上拉屎没分别,他怒啊,当初纪西还给他当跑堂的,结果没几日就自己开了一间烤兔子铺,他眼瞎啊,养虎为患,近日正琢磨如何将人那间小铺子挤趴下。   兔兔客栈的后院,潘非哲从纪西住处溜达一圈回来,颇有些大义凛然大义灭亲的架势道:“张掌柜的,你放手去干吧,我支持你,不干倒纪西的烤兔子铺,你别说认识我!”   当面称兄弟,背后捅刀子,这两面三刀做的,比自己还成功!张富贵内心深深鄙夷一番潘非哲的不要脸行径,嘴上却和善地道:“我不会做的太狠,顶多让他开不下去,不会赔太多的。”   潘非哲大摇其头,“不让他赔个老底朝天,门外债主排成排,他就不知道我说的话多么具有人生道理!”   你的道理就是教人如何当小白脸!   张富贵嘴角抖得厉害,憋笑憋的难受,不去戳对方痛脚,他感慨着口气道:“既然潘小兄弟这么说了,那老夫就尽量。”   暗地里啐一口,潘非哲暗骂一句老狐狸,明明有意将人往死里整,还得立个仁义的牌坊,干脆就叫不仁不义得了。   纪西一点不知道被所谓的好兄弟在后背狠狠捅一刀,两个狼狈为奸的人在给他挖坑,他每日看着寥寥无几的客人,发愁,早知会被排挤打压,不想张富贵手段如此果断,雷厉风行。   张富贵放言了,谁去“西子铺”吃烤兔子,就是和他张富贵作对,日后甭想混得好。   没过几日,纪西铺子开不下去了,赔了十几两白银,他把铺子一关,决定另谋出路。   文氏安慰儿子,这条路不通,咱绕着走,改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总有一个能做的。   赔了银子,纪西心情不大好,勉强一笑,明个他抓鱼去吧,先卖两个钱,把欠的债还上。   潘非哲知道他去抓鱼后,那个想要捂脸,恨铁不成钢啊,又暗搓搓的研究如何折腾人。   话说回来,成亲没多久的赵之晴每次回赵府都是笑吟吟的,笑的格外甜,想来没受气,整个人貌似又胖了一圈……   有了赵大女不幸福的前车之鉴,赵三女赵屏夏对寻找良人并不抱有太好的看法,但见赵之晴成亲回来美滋滋的,她又觉得看对眼嫁对夫是关键,遂内心有点画圈圈,准备将寻找良人一事提上日程。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员外那个乐啊,前几日他还发愁三女不乐意去城外的佛恩寺烧香,不料今个三女就主动和他提出明日去佛恩寺,他两手一搓,嫁三女的日子快要来临了,人生的一大美事莫过于嫁光膝下所有胖姑娘。   赵笙柯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呢,看赵以墨和铃铛主仆二人在院里的杂草丛里钻来钻去,摸虫摸得直叫,抓到了还叫,没抓到也叫,听得她头都大,晒个太阳晒不消停,她打个哈欠,眼见诸英手中端着各类果蔬从院外走进,不禁精神一震,道:“快快,我要吃桃子!”   相貌精致的诸英娇笑一声道:“小姐别急,总会吃到嘴的,奴婢听三小姐身边的婢女花菜说,三小姐明日要去佛恩寺烧香,出门逛一逛的机会来了!”   赵笙柯很早之前就有意和赵三女一同去佛恩寺耍一耍,等待多日,闻言大乐,“早知道她禁不住诱惑,果然我没白等。”   从椅子上爬起来,她转身朝房间跑去,翻箱倒柜找出一大堆最近上门求亲者资料。   她家赵老三聪慧之名传得开,还是有不少鳏夫上门来求的,当然,碍于有城南李家和潘非哲的例子在,一些比较穷的人也抹开面子上门,从中倒也能挑出几个勉强看顺眼的,但赵老三的亲事不会那么早定下,十七岁的赵屏夏能挑到十八岁,在此期间太早做决定不妥,尽量挑到更好的,遂有去佛恩寺烧香拜佛求姻缘一说。   赵笙柯笑眯了眼,上门两个小白脸就有这么大的影响,让广岸城一小撮的人抛下面子,等到嫁出赵老三赵老四赵老五,轮到自己之时,一定会有更多人上门求亲,哦哈哈哈哈哈哈,被一群人上门来求亲、被众星捧月的感觉不要太美妙!   赵之晴回到新宅院后,和潘非哲闲聊中无意提到赵屏夏明日出城去佛恩寺一事,还说老六也跟着去,潘非哲瞬间眼前一亮,觉得撮合的机会来了。   纪西每日抓鱼卖掉后,会很晚的时辰回家,今个没等他推开院门,离得老远就听黄氏咒骂的声音,“姓潘的,你要是再敢来得瑟,老娘扒了你的皮!”   背着竹篓进院,纪西猜想,大概潘非哲又胡乱吹嘘,眼红的黄氏听不下去。   眼见正主回来,潘非哲不再继续和黄氏多说,吊儿郎当对纪西道:“兄弟,明日有个好活,你去不去?”   对方口中的好活,通常都很“贱”,让人忍无可忍的那种。纪西果断摇头,道:“我还是抓我的鱼吧。”   文氏从门中走出,笑道:“小西,非哲所说的活不错,去佛恩寺附近卖一卖果蔬,有很多人买的,比抓鱼轻松一些。”   佛恩寺?如果没记错的话,此寺院远在城外,从广岸城过去做马车去需要一整个上午,剩余时间根本不够干什么,不在那附近过夜不会有太多赚头。他继续摇头道:“不了,太浪费时间,今日卖鱼我也赚了不少。”   纪西的无动于衷让潘非哲抓耳挠腮,想他磨破嘴皮子终于说动文伯母,偏偏卡在纪西这牛脾气小子身上,“不是兄弟说你,不懂得变通永远挣不得大钱,你得改一改,多去其他地方碰一碰路子,总有一条适合你的。”   “知足常乐,为了满足过度的欲望去走歪门邪道,我不赞同。”一身鱼腥味的纪西走至   井边,提上一桶的水,打算好好清洗一下自己。   “你也别调侃我,我就当自己的好心喂狗了,走人,别送!”潘非哲也是有脾气的,既然人家实在不愿意,他不会继续死皮赖脸多劝,他尽力了,兄弟死要脸面不去当小白脸就不当吧,反正除了银子多不是啥好事,大不了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文氏不赞同地一叹,转身进屋,她觉得潘非哲所言有理,儿子整日抓鱼摸虾累得一身汗,浑身沾满鱼腥味,赚不得几个钱,不如去佛恩寺卖点果蔬碰碰运气,兴许那里的银子比较好赚呢。   要知道佛恩寺虽然开在城外,每日去拜佛烧香的人却极多,有人自然就有摆摊的,听说很多人卖给香客东西后赚足了银子,她有点心动,若非碍于身子骨太虚不宜久坐劳累,她有意亲自去佛恩寺那处看看。   纪西回屋洗漱过后去灶屋吃饭,看出母亲心思的他有点犹豫道:“娘,我并不是认为去佛恩寺摆摊有何不好,潘非哲此人略不靠谱,我怕被坑。”   “不会的,怎么说都是隔壁住着多年,我也算看着非哲长大,他不是那种人。”   母亲那种非要过去看一看的念头,让纪西一叹,道:“也可,明日我就去找潘非哲,让他带我去佛恩寺附近转转。”他总有不好的预感,但愿那货别随便拖人后腿。   纪西就算想破脑子都想不到,拖后腿不是潘非哲强项,背后捅刀子才叫拿手绝活。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不更,周四更   ☆、佛恩寺      天高气爽,风轻云淡,正适合外出闲逛游山玩水的天气。   三姨娘所生的赵屏夏十七岁,比起其他几个喜欢养花、养动物、摸虫的姐妹,她更喜欢窝府中睡觉,几个姑娘中她最是聪慧,口舌最利,一席话往往说的其他人哑口无言,和她这种人出门无疑是憋屈的,赵笙柯在今日真切体会到,简直憋屈地想要撞墙。   赵府姑娘出行自然要带大批奴仆随行伺候,赶马车的、搬东西的、保护主子的、端茶递水的,全部算上约有二十多人,专门伺候两位赵姑娘。   同坐一辆马车,车内唯有两位赵姑娘,赵笙柯嘴馋,有意在车上吃点糕点一类的东西,偏偏事事都想插一手、喜欢出风头的赵屏夏不乐意了,说她够胖了,省着点粮食吧。   赵笙柯被噎得够呛,打算绣花,赵屏夏又说,在马车上,你那胖爪子能绣好么,别是花把你绣了。   赵笙柯打算睡觉,又听赵屏夏道,只有猪才会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怒!   冷嘲热讽的有意思?   以前咋没发觉赵老三有这毛病?   惹不起躲得起行吧,被事事受限制,赵笙柯不满,打算下马车去和诸英乘坐一辆。   赵屏夏翻个白眼,不冷不热道:“你是想让所有奴仆都知道,你被我欺负了?”   欺负人还欺负出理来了,当真少见。   赵笙柯一屁股坐回原地,索性不再理会闲的无事做之人,该睡就睡,两手捂住耳朵,不听对面的人念叨。   赵屏夏为人喜说、喜管,一般情况下管不住嘴,一路马车上,她嘴巴就没消停过,不停地数落赵老六的不是,指点赵老六这里该如何,那里该如何。   被提着耳朵一顿念,赵老六快要口吐白沫,终于熬到下午,到了佛恩寺山脚前,她一下马车就不争气地吐了。确定来佛恩寺真的能愉快的玩耍一番?天呐,有赵老三这个磨人的妖精在,她精疲力尽不用活了!还谈什么愉快地玩耍!   “就这点战斗力,啧啧,赶紧地,诸英给你家小姐在这附近找间客栈住下,没事别往外跑,留着点力气坐车回家。”赵屏夏一阵嫌弃,吩咐身边的婢女花菜一声,两人先一步登上佛恩寺的山门。   佛恩寺附近有一个很小的镇,佛恩镇,镇上卖着一些普通的生活用品,客栈装饰的并不如何华丽,能住人就是了。   赵笙柯吐得虚脱,躺榻上迷迷糊糊地睡,诸英守在她一旁颇为担忧,犹豫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给看看。   比起一脸倒霉相,被人言语攻击到口吐白沫的赵笙柯,和潘非哲一起来佛恩寺的纪西要幸运多了,他在佛恩镇找一家客栈暂时落脚,去街道上逢人便打听,问有关于摆摊的事,很快进入状态,大概未时初就从一个商贩处买来少量果蔬,占据一个街道角落开始摆摊叫卖。   纪西头一次干这事卖果蔬,有些不熟练,有点张不开口,不过学着旁边一个卖糕点的,他也跟着张嘴喊,喊过几次脸皮厚了,倒也没觉得啥。   潘非哲一旁感慨这小子适应环境能力强,一边琢磨如何让人和六姑娘碰面。佛恩镇上的客栈不多,几家而已,他几番打听得知赵府的人所住客栈,一问之下很快晓得赵老六吐了,正躺榻上哼唧呢,不能外出溜达。   他摇头大叹赵老六的不争气,赶回去和纪西瞎掰,说他们住的客栈以前死不少的人,不吉利,换一家住。   有的住就可以了,换不换的无所谓,纪西没空和他啰嗦,让他自己看着办。   潘非哲心想,这可是你让我看着办的,被坑了别怪别人。   时间很快到了酉时,赵屏夏心思灵活经常不按常理出牌,按理说这会儿她应该在佛恩寺内烧香,但她早在一个多时辰前就甩掉身后一大群奴仆,独自一人走进佛恩寺的后山,后山只有一些不吃人的小动物,她在里面玩耍了一番却是迷路,原地绕来绕去,急的不行。   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偶尔一声惊雷劈下,雨水哗啦哗啦,午时十分睡得过多,赵笙柯此刻并无睡意,披着外衣坐桌边用膳,她早前吐过胃口不好,饭菜并无鱼肉很是清淡,听诸英和她讲,赵三女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至今未归,奴仆都在外找,外面雨那么大可千万别出事。   坐在油灯前,赵笙柯食不知味,三姐姐嘴巴毒开口让人难以接受,好歹是个姐姐,陌生环境下这么晚的时辰还到处乱跑让人怪担忧的,吩咐诸英一声让她去外面看一下,寺内寺外还有镇上是否都找过了?有没有认为不可能去而遗漏的地方?   说起赵屏夏,为人贪睡又贪玩,雨势十分大林子里又黑漆漆的,她哭着鼻子蹲身某棵大树下,格外后悔追某只兔子跑进树林,她再也不笑话老四赵寒婷抓兔子玩了,真是玩到虐自己呀!   林中响起哗啦哗啦雨声之外的声响,她面色一变惊呼道:“谁?”   要知道,自打她林中迷路之后再没碰见过其他人了,此刻只当是哪只小动物乱窜,可就算是小动物雨夜中乱窜也叫人害怕啊,她刚才那一声质问纯属下意识而为,不料真的有人答道:“施主勿怕,小僧法号空净,昨日犯了错,被赶至这后山林中面壁思过,如今过已思,正打算回去念经,所以小僧纯属路过。”   原来是个秃驴!   赵屏夏松口气,安心了,既然是秃驴的地盘,想必秃驴能找到回去的路,她从树下一站而起,毫不客气颐指气使道:“秃驴你过来!”   空净嘴角一抖,他为人可不如表面上看的那么老实憨厚,不然不会犯错被打发来面壁思过,前几日他偷吃烤鸡差点被发现,被叫秃驴内心不爽,面上装出非常腼腆的样子过去。   大晚上的,谁管他腼腆不腼腆,正所谓出家人四大皆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赵屏夏压根儿没拿他当个男人,口气抱怨道:“你们这寺院也太大了吧,让过来玩的都走丢了,给人造成多大的麻烦!”   空净点头称是,一派认真,说是寺院的不对寺院的错,内心却不敢苟同,谁没事闲的跑后山来玩,一看就是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的大户家千金,还是个胖成一坨的,不过再胖也是姑娘啊,一年到头来,和尚没太多机会近距离接触姑娘,这看见姑娘眼睛都冒绿光,直往肉里盯。   赵屏夏被雨浇的浑身上下湿漉漉,打个喷嚏,跟在秃驴身后走。   秃驴空净可耻的想,都打喷嚏 ,怎么不瞬间晕倒呢,温香软玉满怀什么的,让他也尝一尝,当然他也明白啥叫“晚日梦”。   有道是乌鸦嘴乌鸦嘴,毒起来好人都禁不住咒,空净不过坏心眼念头一转,赵屏夏竟然真的脚步一歪身子一栽朝旁倒去。   空净大乐,就差仰天长啸,把人抱在怀里美滋滋道:“师傅,这可怪不得我啊,我是正直的,是姑娘投怀送抱,真是罪过罪过,怨不得徒儿色胆包天……   诸英听从吩咐出去没多久,赵笙柯便放下筷子不再多吃,没一会儿的功夫她觉腹部略不舒服,急匆匆扯过斗篷朝外跑去。   外面的雨很大,赶这个时候跑茅房绝对悲催,腹部又疼看不大清路,差点没摔进水坑。   赶在雨前,纪西将从商贩处购买来的少量果蔬全部卖出,挣得一点铜钱,比预期的要少,对此他并不太满意,若明日继续下雨还会没生意,深思熟虑,明日天气放晴再卖一天果蔬,看一下具体能赚多少决定是否留在佛恩镇一段时间。   换一间客栈住,纪西一心都在卖果蔬如何赚更多银子上,没注意到潘非哲领他进得是上等厢房,等潘非哲人走后他才发觉不对,房间不大,桌上点着油灯,吃过的清淡饭菜,榻上的女子衣裙和稍显凌乱的被褥,他有点愣,他是被送到哪了?这状况有点不对呀。   太阳穴突突直跳,深知潘非哲德性的纪西有不好预感,他怎么有种被卖的感觉呢?恍然大悟,从一开始来佛恩寺就是有预谋的,姓潘的这货真是皮痒。   打着内心小算盘的潘非哲嘿嘿直笑,拦住恰巧去茅房回来的赵笙柯,得意道:“人已经送去你那屋了,随你打骂,任你蹂.躏!”   话听着太流氓了!   浑身都往下滴水不舒服极了,赵笙柯打算回房换衣服,纳闷潘非哲为何来佛恩寺,还有什么叫人已送我那屋了?“谁在我那屋,谁任我打骂,任我蹂.躏!”   潘非哲露出一副你别装了的表情,挤眉弄眼,“当然是你惦记了一整个夏季的人,行了,快回去吧,我先走人!”   惦记了一整个夏季的人?谁魅力如此之大令她夜不能寐魂不守舍?发蒙,她自己咋晓得有这么一个强大存在!   对方过于猥琐口气直叫人嫌弃,赵笙柯学着赵老五经常摆出的撇嘴姿态,敢情去趟茅房回来,房里被塞进去一个大活人?天呐,她有凄惨到半夜买人来么?不对不对,房里那人确定是买来的吗?   胡思乱想片刻,赵笙柯一头雾水,索性就当被鸠占鹊巢不回去,她离房门的位置不算远,打算走人之际房门冷不防被一拉而开,从中走出的纪西与她对视明显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领家一秃驴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粉色斗篷上的水不停滴落,滴到地上,发出声音,赵笙柯扯一扯袖子,有杀了潘非哲的冲动,他简直作死,她心情有点微妙,连忙摆手道:“不是我把你拐来的,你别赖在我头上,别凶巴巴的。”   拐?这词用的可真好!有那么一瞬间,纪西把胖姑娘当成主谋,神情略有不自然,“我这就走,你回吧。”   “别,您继续鸠占鹊巢吧,我再换个窝就是。”很久的时间没见过,一整个夏季没见过,赵笙柯还是忘不掉他说过的不许纠缠,每每和他言谈都感觉虐,与其待会儿又被虐,不如主动点避开,所谓退避三舍。   纪西心想她话说的真别扭,当初会赶人走,并不是真的就讨厌她,她每日闲的无聊跑去粥铺除了被黄氏坑银子还是被坑银子,他赶人走不过是为了一劳永逸,一方面防止她被坑,一方面断掉黄氏不切实际念想。后来胖姑娘身边的婢女随便威胁人,才是真让人不喜。   “从不占别人的窝。”他一个“大老爷们”霸占女子闺房作甚?说出去令人不齿。   “是么!”赵笙柯恶劣一笑也不推辞了,大大方方朝自己的上等厢房走,阴阳怪气道:“你没觉得丢了点啥?”   纪西不明所以,这和他走人有关系?   “住客栈总得有银子吧,你的荷包呢?”一脚迈进屋内,临关门之际,她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潘非哲手上拿着两个荷包。”   她话音未落,纪西已然伸手摸腰间,任凭他摸个遍,就差扒掉裤子,荷包始终不见。   冰冷的雨夜身无分文,无店可住,他忽然有种无力挫败感,潘非哲的损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人不能将话讲满,谁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求到别人身上,他此刻的状况就是话讲的太满,连求人都没法开口。   “囊空如洗了吧。”门彻底关上,赵笙柯的话从门缝飘出,“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就不让出自己的狗窝了哈,想必您老也瞧不上狗窝,慢走不送!”   牙有点痒痒的纪西想咬点啥来泄愤,内心火气瞬间爆满,潘非哲,非打断这小子狗腿不可。   换一身干净衣裙的赵笙柯并没安然入睡,坐榻上等诸英回来,大概小半个时辰左右,一身是水的诸英从外赶回,说找到赵屏夏了,是佛恩寺一个小师傅从后山给背回来,现在正住在隔壁厢房,小厮已经去找大夫了。   注意到诸英用背这个字,赵笙柯摸下巴,问清楚情况遂朝隔壁厢房走。   佛恩寺的小师傅空净眉慈目善,老好人一个的神态,安静站在门外等候,和一众奴仆一个个解释。解释的话嘛,背了人家姑娘,总该表示表示,不能白白占便宜。   小师傅年纪不大,十七八岁左右,被一群奴仆围着显得有点拘谨,鼻尖冒汗。   赵笙柯把一大群人赶一边去,亲自问小师傅空净几句话,问,“你在后山碰到我三姐姐的?”   空净点头。   问,“我三姐姐被雨水浇晕了?”   空净点头。   问,“你背着我三姐姐下山?”   空净点头。   赵笙柯神色一厉,说:“男女授受不亲,你碰了我三姐姐便是破了戒,这佛恩寺你没必要待下去了。”   空净一呆,不是吧,虽说对赵屏夏搂搂抱抱几下,他好歹救人一命,赵府的人咋能不给点好处,不以德报怨也就罢了,反而要断他日后生存的老窝,太狠了。   没去管他如何惊呆表情,赵笙柯继续用严厉的口吻道:“男女有别,既然突破了这个别,你便必须负责,今晚你先在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回佛恩寺收拾一下细软,和你师傅说还俗的事儿,尽量和我们回赵府。”   收拾细软?还俗?回赵府?不是吧,他没听错吧?   空净目瞪口呆,他要给人当上门女婿了?他师傅一定会气得吐血,不过,有银子花,有肉吃,有酒喝的话,他一点不介意被赵府的人强行带走,强行娶妻,强行踢轿门……   空净一点没拒绝赵笙柯的强势,反而相当配合,乖乖在客栈住下。   大夫给赵屏夏把过脉,说是受了凉才会晕倒,吃几日汤药便可恢复。   送走大夫,赵笙柯松口气,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出门烧香一趟,原本赵屏夏打算求姻缘,不想能求一个和尚回去,妙哉妙哉。赵老三不愧是赵老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鸣惊人,勾搭秃驴完全无压力呀。   好一个清淡口味,或者说是重口!   终于把赵老三的良人寻到,赵笙柯美滋滋躺榻上,想着赶紧把赵老三嫁出去,然后开轮赵老四。   诸英在一旁无比的纠结,终于忍不住问,“三小姐没醒,不用听听她自己如何说?万一三小姐和空净小师傅没啥事,小姐,你会被骂的。”   “生米都快熟了!”大有深意的口吻,赵笙柯怀里抱着枕头,“赵老三没得挑了,多少人都见着她被和尚背下山,啧啧,不出几日,整个广岸城都该知道了,与其再一次被贬身价被人议论,她不如直接套用和尚,还是很好套用的,相信老爹也是这么想的。”   诸英惊叹自家小姐的肥胆,敢先一步做主,这是不是所谓的先斩后奏?   小师傅空净相貌不错,相信长出头发后会变成俊秀少年,赵屏夏会看上眼的。   抱着这一念头,赵笙柯招手,让婢女也赶紧睡觉去,天不早了,明日还有一大堆事情处理。   被威逼利诱的空净此刻并没睡着,颇有点担忧师傅不让他还俗,他日后的的烤鸡美酒啊……   纪西相信,一个品行恶劣的人不会在没看到好戏之前先行离开,以他对潘非哲的了解,这货指不定还在这间客栈中,他耗费一些时间,很快把潘非哲从一间上等厢房里揪出来,脸色黑压压道:“不想做兄弟了直说!”   潘非哲哭丧着脸道:“哥们真心想让你幸福!”   “当小白脸那不叫幸福!”纪西要回自己的荷包。   “当小白脸也是要有姿色的,既然天生丽质,咱就为了这副相貌做点牺牲,兄弟你说对吧?”   哪里来的狗屁逻辑?谁天生丽质?有这么形容男子的吗?   被恶心透了的纪西不听他瞎说,转身即走。   潘非哲擦一把额上的汗,嘿嘿笑两声,果然猥琐到极致是对自我的一种保护,纪西被他恶心的直接走人,根本没半点动手打人的意思,虽然说对方打不过他……   乌云散开,天气放晴,昨夜一场大雨浇得街道路面一片湿,地面多了不少的小水坑,空气都显得潮湿,赵屏夏迷迷糊糊起身,听婢女花菜讲述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只觉狗血,一觉醒来竟然被定给秃驴?给她定亲的还是小她好几岁的赵老六?赵老六那是什么眼光哪,天,谁来救救她!   睡得正香的赵笙柯被披头散发跑来的赵屏夏使劲摇着肩膀,一摇二摇摇醒了,她眨眨眼,晓得对方那嫌弃眼神是为了啥,她有点心虚讨好道:“三姐姐,身体恢复了哈。”   “快被气死了!你个臭丫头好大胆子,竟敢勾搭秃驴!”赵屏夏怒,有掐她脖子的念头。   吓!   赵笙柯连忙摆手,不敢苟同道:“我胆子是大,可不敢勾搭秃驴啊,那可是你的秃驴你勾搭来的,对此我十分佩服,哪能挖你的墙角,再怎么说你都是三姐姐嘛,我就算再饥不择食下口前也要挑一挑的,放心,妹妹这点脸皮还是有的,能保证不动你的人。”   “佩服你个头,秃驴他不是男人啊,四大皆空啊,把他领回家去能干啥!”赵屏夏简直要哭死,领个不是男人的男人回去,她的脸哪。   不是男人的男人我还没领着呢,对比一下,为啥不知足你,知足者常乐。赵笙柯无语了,半晌才干巴巴道:“我只听说宫里的太监不是男人,啥时候秃驴也被挂上这名头?谁忽悠你呢吧。”   赵屏夏头发凌乱,衣裙凌乱,烦躁一抓头,“秃驴若是男人,为什么都不娶妻?还是有原因的。”   “你自己方才都说了是四大皆空嘛,都空了,妻子的位置自然也要空。”摊手,赵笙柯从榻上爬起穿衣。   “那,秃驴真的是男人?”赵屏夏有点不确定了,不是男人的说法是她自己认为的,一旦被别人否认,她就拿不准了。   “你可以自己找他问一问。”赵笙柯忙着穿衣,就那么随口一说,不想赵老三真的跑出去了,至于是不是找秃驴问话,这个不清楚。   没睡醒就被人从被窝扒出,不爽,不过看看天色确实不早,赵笙柯没了重新躺回去再睡一会儿的冲动,打个哈欠吩咐诸英打水,她洗漱一番。   诸英方才一直侯在一旁听两个小姐谈话,稀里糊涂,作为一个丫鬟,她表示,小姐都不清楚的问题,她更不清楚了,转身出门去找店小二,吩咐人给烧水。   一边洗脸赵笙柯也一边琢磨,整家去一个和尚,到底是喜事还是愁事?会不会被笑话?最近可没听人说有几个和尚能还俗娶妻的,希望今个上佛恩寺找住持能顺利点,别被为难,等下问一问和尚他在佛恩寺什么地位,人微言轻的话好往出捞,辈分高一些的话会麻烦。   话说,如果住持不让人领空净出寺院,不让人还俗,她拿银子砸可被可以?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不为名利,但这就是说说,很多和尚都偷偷喝酒吃肉,有银子能使和尚推磨,嗯,让诸英看一下带了多少小钱钱出来,凡事都顶不住银子到位。 作者有话要说:     ☆、瓜也挑人   赵笙柯整理好自己,推开房门出去,不期然和纪西碰上面。她思及和赵屏夏纠结的问题,她觉得,有些话问男人比较容易知道答案,当下朝对方走去。   纪西瞧见胖姑娘只有一种感觉,胃疼,有点消化不良,偏偏胖姑娘还朝他走来,对他甜甜一笑,笑得他浑身发毛。   赵笙柯一直自定义为良善的,和蔼可亲的,“男人为啥叫男人?”   “因为是男人,所以叫男人。”古怪的问题,纪西选择古怪的方式回答。   问,“女人为啥叫女人?”   “因为是女人,所以叫女人。”问题好像有点跑偏。   问,“男人女人有啥不同点?”   “男人力气大,能赚银子,女人力气小,在家蹲着。”纪西想了想,这么说。   赵笙柯摸下巴,她好像跑偏了,得偏回来,问,“和尚为什么不娶妻?”   “你得问和尚。”问题越发的无聊,纪西敷衍一句,转身走人。   赵笙柯忙将人拦住,眼巴巴望过去,恨不能望眼欲穿,“我真的没有在欺负你,很认真的再问。”   没当你欺负人!   纪西扶额,喟然叹息,“那你继续,问主要的,别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我没时间和你耗。”   “好吧,我说点刺激的。”   一旁的诸英吓,赶紧躲一边去捂耳朵。   纪西突然有了不好预感,想堵住胖姑娘的嘴,但来不及了他会说?   “和尚是男人吗?”口气弱弱的,眼睛大大的,赵笙柯一副求知神态。   闻言,纪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动于衷、处之泰然,口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那不自觉夹杂的颤音泄露他异样情绪,“关于和尚的问题,你可以去问和尚,听说昨晚你们抢回来一个。”   “我和和尚没有和你熟,问你有什么不对。”赵笙柯两手一摊,耍无赖道:“莫非你不是男人?你不懂其中的事?”   黑线,纪西差点被她吓的半身不遂,口气生硬道:“老子是男人!”   潘非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猥琐道:“六姑娘,你可以扒开他裤子仔细瞧瞧,他很男人的!”   赵笙柯抓头,扒裤子可以知道?   火冒三丈啊!纪西恨不能手中有烂白菜,直接糊潘非哲一脸,和一个姑娘家说扒男人裤子,简直是不忍直视,不忍去听,耍流氓!   接过诸英手中递过来的面纱,赵笙柯围在脸上,没再和二人继续讨论关于“男人”和“秃驴”的不同,朝赵屏夏房间走去。   赵屏夏房里并没人在,问几个在附近伺候的奴仆,奴仆都说,三小姐找空净小师傅去了。   若有所思的赵笙柯摸下巴,三姐姐也问和尚是不是男人去了吗?其实不用问,一扒裤子就能知道,潘非哲说的。   在佛恩寺,和尚一向起的很早念经,不论是眉慈目善一心向佛心静如水的和尚、还是眉慈目善一心酒肉心乱如麻的和尚,都必须遵从住持的安排念早经,不念的话有重罚。   空净作为一个面容憨厚老实,实则内心一肚子坏水,好吃懒做的和尚,自然没少被重罚,如今不在佛恩寺山上,他躺在客栈的上等厢房里呼呼大睡,睡的那个香,不过很快的他就鬼哭狼嚎了,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胖女子揪住他耳朵,逼问道:“你是男人吗?”   原本正做美梦梦见美女如云美人环绕的空净,乍一被揪住耳朵没能从梦境清醒,眼前的赵屏夏和梦里的美人形成鲜明对比,眼前的简直就是女鬼呀,他倒了八辈子的霉,“我是男人啊,不信你来看啊!”   “我会看的话还用得着问你么!死秃驴!”赵屏夏一脸嫌弃,口气格外挑剔,“怎么就挑到你这个丑和尚,佛恩寺有没有更好的?”   一大清早的被人来扰,被人嫌恶,以空净的小心眼性子那是格外不爽,但他面上一派温和道:“当然,佛恩寺寺大院大,和尚无数,以俊美之相扬名的更多,施主若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空净讲的实话,不过听在赵屏夏耳里那口气有点怪,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索性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疑惑的问题,“男人会的你都会吗?”   有什么打击是比被女人质疑“能力”问题更打击人的,空净要抓狂,“别瞧不起秃驴,秃驴很会玩的啊……”   赵府的人出门一趟随行的奴仆二三十人,全部住在一家客栈内,用膳的时候自然不能全部坐在一桌,分成好几桌坐,赵笙柯和赵屏夏坐一桌,碍于两人昨日身体都出了点问题,遂膳食上清淡极了,饭菜淡的让人食不下咽。   作为一个很能吃的姑娘,很会吃的姑娘,赵笙柯有点郁闷,倍感无聊之余目光一扫客栈大堂,她们赵府的人占了好几桌啊,倍受关注。这个时辰用膳的人还不算太多,没在其中发现纪西,他回广岸城了么?摸摸后脑勺,有种把对方吓坏了的感觉,经过昨晚一事,和对方说话她没受虐情绪了,有种反虐的状况。   被“反虐”的纪西并没太多时间用来吃饭,早上吃过几个包子,现下正和批量卖果蔬的商贩讨价还价,买了大量果蔬后尽量避开路上水坑,找个合适位置摆摊。   赵笙柯走出客栈,身后跟随一大群奴仆,乍一看浩浩荡荡的,路人纷纷避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哪个绿林,准备去打劫,实际上她们准备……抢人。   空净不久前毫无羞耻之心的表示他属于好和尚,每日安安分分念经,想要还俗,他师傅不大会同意,既然不同意,赵笙柯能想到的唯有用银子砸了。   赵笙柯一方面让诸英准备好银子,一方面暗暗鄙夷空净,若真是好和尚,哪能任由别人几句话就很配合的答应还俗,分明早有贼心没贼胆,跟着顺坡下驴。   去佛恩寺的路上有卖果蔬的,她随便的扫一眼,在一处摊位前停下,故作矜持道:“少年,瓜如何卖?”   忙出汗来的纪西腿肚子一抖,坐凳子上道:“不卖。”   “有瓜为何不卖?”赵笙柯挑眉。   “瓜也挑人。”纪西似嘲非嘲,给另一个过来买果蔬的人递过去一只瓜,那人面相普普通通,还有点尖嘴猴腮。   赵屏夏一旁笑得直弯腰,手搭在空净后脑勺上,“姓纪这小子可比你倔多了!”   空净后脑勺痒,没把那只胖爪子打掉,嘿嘿笑两声,别说他没看出六姑娘对姓纪的有意思,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可不乐意摆摊卖瓜。   被纪西明里暗里不知讽刺多少回了,赵笙柯没当回事,但见赵老三和秃驴的互动,分明在嘲笑她……一股气在心口乱窜,不爽极了,当下在一个瓜上狠拍几下,发泄完毕走人。   瓜是没拍碎,但,被扫把星碰过的瓜,能卖出去么……纪西对此深表怀疑。   空净的师傅辈分很高,在佛恩寺属于一把手,叫闻谷大师,他坐蒲团上,满是皱纹的脸显得沧桑,一心向佛火爆脾气如他,怎能允许从山下捡来的徒弟还俗,皈依佛门才是王道。   空净非常不要脸委屈的表示,选择以背的方式带姑娘下山纯属无奈之举,并非他本意。佛家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本性是正直的,一心救人,顾不得太多,奈何男女授受不亲,他碰了人家姑娘就要负责,做人不能不厚道,何况是做和尚,更要本本分分踏踏实实,所以,做了就要负责。   赵屏夏黑线,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躺在后山被雨浇,也不领回家一个秃驴,这秃驴还敢和人抱委屈。   闻谷大师气得直哆嗦,吹胡子瞪眼,按理说破色戒了,只要不是破的那么厉害,小惩大诫一番不必赶下山去,但空净带一大群的人回来闹,浩浩荡荡的,整个佛恩寺都知道了,他就算有心包庇也有心无力。   性子古板的的闻谷大师心知空净为人浮躁,当不得大事,却万万没料到有一天会干出被赶下山被还俗的“祸事”,他舍不得徒弟,心中郁闷可想而知,对禅房内的几人板着脸道:“空净自小由贫僧收养,还俗一事事关重大,由贫僧仔细斟酌一二,几位先回吧,空净,你既是犯了色戒,自己去找执掌刑罚的师兄领板子。”   空净立刻就垮下脸来,依依不舍的目光望向赵屏夏。   赵屏夏被看的浑身汗毛一抖,嫌恶道:“你就去领板子吧,我自己去镇上逛一逛,等你师父决定好了再说。”   空净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还俗,赵老三太残忍了,见死不救,当他不知道拿来的一大堆银子准备压和尚呐?他目光又朝赵老六看去。   “我只是无辜的路人。”赵笙柯耸肩,摊手,德高望重的闻谷大师不好欺负,给两天时间斟酌一下很正常,不能上来就银子砸,把人一银子打死咋办?   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去,赵府一大群人决定在佛恩镇上好好逛逛,买一买当地特殊物品。   赵笙柯笑眯眯对诸英招手,在她耳边吩咐几句。   诸英看她家小姐表情也知又有损招现,果然,听完之后她整个人都有点僵,同手同脚的走,按照命令去办事。   一个时辰后,佛恩镇上大部分瓜类全部被同一人买光,形成一股热闹,此人在买完瓜后,当众叫卖,一文钱不收,白送。   这下子更热闹了,佛恩镇上不论是过来烧香的还是当地的,还是开店铺的,蜂拥而至,趋之若鹜,瓜类果蔬成了僧多肉少,当然这个前提必须是瓜白送。   几乎全镇的瓜都被此人买去,他笑眯眯的十分大方,每人都送,手快的有,手慢的无。   纪西冷脸坐板凳上,望着摊位上再无人问津的瓜,心灰意冷,得罪过的人一只手可以数的过来,此刻他若不知是何人在算计,他可以直接去悬梁了。   潘非哲在一旁啧啧嘴,六姑娘一出手果然不凡,财大气粗,压得人喘不过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正直的      在佛恩镇逛悠一整日的赵笙柯累极,买一大堆一大堆东西,吩咐仆从将东西装上马车,她打头先回客栈去用膳,匆匆吃过之后上楼睡觉,毫不意外地在房门前见到堵着她的纪西。   纪西守株待兔多时,此刻见了胖姑娘的面,他只想要个理由,问她为何做出这等卑鄙之事,他们之间仇怨不至于如此大吧?   赵笙柯手指蹭蹭鼻子,粉色长袖上的珠链流苏跟着一晃一晃,发出清脆声响,“突然发现,做个恶人比做正直的人爽多了,为爽而虐你不可以么?你也可以反过来虐我呀,当然,你得有那个本事!”   当初她被欺负成什么狗样了,被损的,一点面子没有,现在想想当时她怎么那么好脾气,咋就没糊他一脸菜帮子。   纪西一噎,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个突然发现可不怎么好。”   “好不好的,与你何干?”赵笙柯冷笑,袖子一甩,临回屋前道:“本姑娘是时候翻身了。”   纪西心情格外阴沉,高门大户随性而为,高兴了赏一甜枣,不高兴了打一巴掌,遛人如遛狗,品行恶劣至极,早该遭雷劈,这些话没白骂,就他遇见或者有接触过的高门大户都是如此德行。同样的,他也暗暗唾弃自己一番,有时为别人好的话是恶毒的,被别人当成攻击去听,他当初埋汰赵笙柯的话是达到预料的效果,带来的后遗症也十分强大,比如今日卖瓜一事,那被坑的。   果真如旁人所说,得罪谁不能得罪高门大户,惹不起。   他手摸干瘪的荷包,他喟然长叹,今日赔掉大把银子,时间上不足以赶回广岸城,他明日回去和娘说一说,以后都不用来佛恩镇。   赵笙柯撅着屁股从门内朝外偷看,一扭一扭,有点抓耳挠腮,依她对纪西的了解,他会咬牙硬着头皮和她吵,告诉她不该如何这个不该如何那个,但他长叹一声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是为啥?转变了态度?   她棋算差一招啊,没等来他的怒目而视,等来他的背影,这叫她如何继续往下虐?他不顺着绳子往上爬,她再继续没事找事在人家面前得瑟乱晃,不又成了无理取闹的纠缠?   纠结撒,赵笙柯抓抓头皮后继续纠结撒,纪西明个会干啥呢?回广岸城?她要不要厚脸皮的跟去?为啥她要厚脸皮呢?等等,不对,明日她原本就打算先赵屏夏一步回赵府,毕竟空净还俗的事还需闻谷大师犹豫几日,赵屏夏能等,但她可不想再玩够之后还逗留此地浪费时间。   诸英在一旁看着,看着自家小姐的屁股扭来扭去,她默默地转开眼,太多的借口都是为了纠缠,何苦呢,能别为姓纪的一棵小草放弃广岸城的一大片干枯大树么……   夜间,窗外一声声惊雷,震耳欲聋,赵笙柯一抹头上的冷汗,有点吓着了,她对雷不是十分敏感,但这么来势汹汹的雷还是很少见的,不是说今年大旱么,旱年头怎么还下这么大的雨,搞错了吧?   睡不着觉,赶紧想想最近做了啥坏事,别遭雷劈呀!   纪西觉得,没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了,他打算回去客栈睡觉的时候被潘非哲一阵损,大意上无非是说得罪了六姑娘,和得罪那母夜叉没分别,今日这事儿算小,以后有的受,不大折腾小折腾都让人难以生存,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伯母要养,能低头就适当的低头,男人的自尊啥的,丢了吧。   潘非哲说那话时半点没不好意思,压根儿就忘了当初他如何背地里给人捅刀子,虽说他自认为那是对好兄弟的帮助,毫无半点愧意。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纪西没想过低头么?他也懂得识时务,奈何当初话说太满,如今覆水难收,被折腾到没法挣银子,他很抓狂,生活的艰苦日渐磨光他的棱角。   要说有些时候思考太多容易麻烦,他一点不知道胖姑娘等着他去说点好听的,胖姑娘用意不在虐啊。   没赚到银子又搭进去不少,纪西总是处于赔本状态中,心烦意乱下干脆不住客栈,退了房间,连夜赶路朝广岸城方向走。   刚开始还是好的,天气凉爽,除了蚊子多到让人受不了,嗡嗡嗡咬人,后来开始打闷雷,他有不好的预感,一段时间过后突然就惊雷不断,大雨滂沱。   被浇成落水狗了!   走到半路上前不得退不得,纪西抹一把浇到额上的雨,尽量朝附近的遮蔽物靠,打算以这个速度回广岸城,泥泞的路他脚下一打滑,整个人朝坡下滚……   赵笙柯的房门在大半夜被敲响,赶这么个雨天,半夜来人,挺吓人的,她招呼诸英一声,先趴门缝看看是谁。   诸英额上黑线,点亮油灯,没待她开门就听门外的人急声道:“纪西那小子赶这个时辰回广岸城了,外面雨太大,他有可能出事儿,六姑娘你去看看!”   听出是潘非哲的声音,赵笙柯眉头蹙的更紧,没放人进来,只道:“他爱走便走,和我无关,大半夜的吵人睡觉你烦不烦!”   门外的潘非哲手指蹭蹭鼻子,两手一摊,无奈,他特意过来告诉一声的,现在看来,六姑娘对纪西死心了?所谓闲吃萝卜淡操心,他滚回去睡觉吧。   雷雨交加,赵笙柯捂脸,她太坏了,竟然把人逼的赶在雨天回广岸城,这要出了事儿可咋办,与其等人出了事再去负责,不如将祸事提前扼杀。   动作利落地穿好衣服,赵笙柯招呼诸英一声,让她快去找几个奴仆,出镇。   诸英不知怎么去讲述悲催的心情,雨天啊,二姑爷太会折腾人了,找什么找啊,遭罪!她内心无比不满,但眼下小姐有吩咐,不得不从。   咳咳……   赶在雨天,万一纪西真的出事,赵笙柯恰巧将人救了,也挺感人的,话说,她咋有点期待对方出事呢,这状况发展下去不对。   黑漆漆的夜,电闪雷鸣,赵府两三个下人苦着一张脸赶马车,车上的赵笙柯不停问他们追上没有,天知道大半夜的上哪去追人。   纪西滚下路坡之后摔进一个水坑,浑身脏污,腿脚摔伤,根本没办法走路,所以在看见一辆马车路过的时候,他硬着头皮大喊一句,“救命!”   马车停下,赵笙柯从中走出,能从一个水坑中将人救起,唉,她觉得老天待她不薄啊,这纪西还不得又哭又嚎的感谢她?快来感谢吧,只需要一句很好听的拍马屁话她就会给予帮助哒!   眼见从马车中走出的人竟然是胖姑娘赵老六,纪西心底微微发凉,彻底绝望,这日子没法过了,索性直接朝后一仰,整个人朝水坑砸去,与其任人摆布,不如自生自灭吧。   赵笙柯吓!   这人咋说倒就倒了呢,刚刚不还很有力气的喊救命吗!她手指蹭蹭鼻子,一点不知道是自己把对方吓坏了,她撑着伞过去,蹲身,伞遮在他头顶上方,她笑眯眯问,“纪公子,需要帮助否?”   这调侃人的口气,分明在幸灾乐祸,哪有半点帮助之意。   纪西头都懒得摇,不吭声。   赵笙柯有点想抓头发,明明她不想以这种方式问话的,可话到嘴边和内心所想不一样,她哀怨了,问,如何清楚表达真实的内心想法呢?   嘴笨不要赖老天!   如何羞涩的表示要带他走呢?   可以动手!   带走他之后去哪呢?   荒山野岭,没记错的话,这附近有座破庙!   赵笙柯念头急转,赵笙柯忽的咯咯笑两声,无比霸气道:“今个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如何选择还由得你了?来呀,将这小娘子带走!”   这架势,分明是在强抢良家妇女,不忍直视!   纪西有点愣,确定自己耳朵没出问题,但带走小娘子?附近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需要被救的?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当他被两人架着胳膊从水坑中强硬拉走,他的脸比沾在脸上的脏泥还要黑,他被叫成小娘子了?还有什么样的侮辱比这更可怕?奇耻大辱不过如此,他内心充满愤恨,偏偏腿脚摔伤之下挣扎不开。   软的不行就得用强的!   赵笙柯一手撑伞一手摸下巴,她太机智了,和一个明显没有半点威胁的人讲道理讲人生,人家压根儿不去听,直接给个痛快辣手摧残,让对方长痛不如短痛,她不想说自己是一大好人,她是正直的。   多带几个奴仆果然是对的,能在关键时刻用人数碾压,哎呀呀,她咋越发觉得用暴力非常爽快呢?   眼见两个小厮将姓纪的往马车上塞,她又有点肉疼,马车弄脏了,明个如何坐啊,不提她纠结这点小事,马车以很快的速度朝附近破庙赶去。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停在小庙前,赵笙柯吩咐人赶紧收拾一下小庙,她对还躺在马车上对自己冷眼旁观无动于衷的纪西道:“你不说话是不?你不说话我就叫你小娘皮!”   不知羞耻!   纪西眼皮一跳,想要骂人,他活了这十多年,从没有任何一人让他如此动怒过,哪怕舅母黄氏都不能叫他生出杀人的欲望,没错,他恨不能拿把杀猪刀来宰了眼前这死胖子。   “小娘皮小娘皮!”赵笙柯咯咯笑,觉得特好玩,从袖中掏出帕子帮他擦擦脸,对他躲避行为不以为然,“你不是一直认为我很坏么,你那是没见过更坏的,不配合我把我惹急了的话,我会叫你好看的!”   人在马车中,双腿难行,不得不低头!   纪西告诉自己,别为别人的无耻为难了自己,他,他,他识时务,忍住那股不甘念头没再躲开胖姑娘的帕子,浑身僵硬。   “啧,真乖!”赵笙柯不怕死的来这么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放过的裤子      小庙很快被收拾干净,恶劣环境下非常奢侈的在地上铺了两层被褥,赵笙柯吩咐人把纪西搬到被子上,复又把三个小厮外加诸英这个婢女赶至停在庙外的马车上,让他们不准进来。   诸英摸摸湿透了的衣裙,苦哈哈着脸爬到马车上,她可以想象自家小姐等下会做出令人恐怖的事,不然不会赶人出来,简直是闻风丧胆啊。   其中一个小厮被雨水一浇,冻的直哆嗦,道:“以后还是跟着三小姐干吧,六小姐太会折腾人,大半夜的,又冷又困。”   另一个小厮撇嘴,“三小姐整回个和尚,更能作!”   还有一个小厮道:“就算是四小姐娇滴滴的,也会叫你满山遍野抓兔子!”   小庙内,赵笙柯确定外面的人看不到庙中场景,她嘿嘿一笑,不怀好意。   纪西嘴角一抖,不好的预感越发深厚,他下意识想往后退,总觉得被进了肉包子店的眼冒绿光的狗给盯上了,他身下的是厚厚的棉被,腿脚不方便,压根儿就退无可退。   小庙内点着油灯,赵笙柯摸下巴道:“让我思量思量啊,到底要不要熄了灯。”   纪西纳闷,她等下不是要折磨人么,熄了灯如何折腾?很快的他这一疑惑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恨不能自插双眼叫胖姑娘熄了灯,只见胖姑娘两手一撸袖子,怪笑道:“你身上有伤吧,我帮你瞧一瞧,好歹我家也是开药铺的,一点小伤我会看,正好身上还有药。”   她身上有药?没坏吧?他可不敢用!   “我不用药!”纪西把头摇得极快,不去看她露出的两条白胖胳膊,很坚定道。   “放心,不会吃坏肚子的!”赵笙柯怀里真的有颗药丸,至于是管什么用的她忘记了,临走前老爹给她的,说是让她注意身体,别有个病灾儿之类的话,当初她没去细听,不过想来吃不坏人,给受伤的纪西吃也不错。   纪西被强硬的扒开嘴巴,嘴里塞进去一颗药丸,和他想象中的苦涩味道不同,药丸有点甜,咽进肚中他有点愣,确定不是糖是药丸?   胖姑娘两条白胖的手臂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别开眼道:“袖子放下。”   闻言,赵笙柯一愣,反应过来咯咯笑道:“没关系,我不用你负责的,瞧你吓得那个样,你又没像秃驴背三姐姐一般背我,算不得授受不亲。”   纪西把眼一闭,索性躺在被上睡。   以为吃过药就算完事了吗?那就大错特错了,赵笙柯好不容易捉住一个他身不能动的半残疾时刻,哪容得他如此轻松过关,不给他制造点可耻的麻烦,她还叫厚脸皮坏心眼的赵笙柯么?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人也救了,被也躺了,药也吃了,不付出点代价能成么,天理不容啊!   赵笙柯贼兮兮地笑,蹲身他一侧,扯他衣袖道:“我帮你看看伤。”   “男女有别。”纪西吓的眼睁开,腿稍稍动一下,生疼生疼,不让她碰,他一想到眼前的胖姑娘毫无羞耻之心的叫他小娘子小娘皮的,他就一阵恶寒,浑身的汗毛都竖起。   把嘴一瘪,赵笙柯显得有点委屈,“别不别的,是你被看又不是我被看,我没少块肉。”   “我少了。”太阳穴疼,他咬牙。   “你少了块肉啊!那我又没感觉到疼,我该干吗干吗!”赵笙柯摊手,自打和赵屏夏一阵聊之后,她越发好奇男子与和尚的区别,男子与太监的区别,男子与女子的区别,想要了解区别必是找一个男人观察一下啊,身边的小厮不方便,他们更会借机去找其他人告状,她思来想去她唯有把目标放在唯一有点熟悉的纪西身上,从他下手。   听说男子与和尚、太监、女子最大的区别不在于上半身,而在于下半身,所以说,不扒了他裤子是看不到区别的,她想,她想,她想,她想……她想干吗不言而喻。   她觉得吧,人不懂就要问,她凡事抱有好奇态度,所以,所以再所以,既然曾不久前问过没得到清楚答案,那就眼见为实吧,再双手一撸袖子,她摘掉面纱郑重其事道:“我要开始了,放轻松,别紧张。”   被一个姑娘靠的太近,能不紧张么,不对,他紧张的是怕受非人折磨,赵老六诡计多端太可怕。他赶忙道不用她帮忙,“我吃过药了,不需要再看伤。”   第一次决定扒人裤子的赵笙柯好紧张啊,兴奋得两手直颤掀开被子,不知道为啥她就叫了声乖乖。   一个姑娘掀开一个少年的被子,能干啥?   姑娘和少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到深处?   可能么?感情深厚能在破庙里就扒?   少年刚刚被灌了药,姑娘你……   摊手,灌了药的少年仍旧冷哒哒!   少年一阵别扭不肯就范,警告她别动手动脚,姑娘无奈举起双手道:“相信我,我是正直的。”   相由心生,没见过哪个正直的一脸猥琐相。   纪西有点惊恐的一坐而起,手护住裤子道:“伤口不用你管。”他大腿疼的让人浑身僵麻,流出的血染脏被褥,但他不需要一个姑娘家帮忙处理,他目前有个安静独立空间包扎一下伤口是当务之急。   默默地,赵笙柯不好意思搓搓手,比起伤口来,她更关心他下面的结构,“伤口你是可以自己来,但我要看看,目的是看看。”   帮忙包扎都不用你、不帮忙包扎更没理由让你扒裤子,左思右想片刻他面色一变,有点怀疑胖姑娘所谓的目的,“你到底,要作甚?”   问过之后他便心生悔意,赵老六是误信谗言,被教坏的状况啊,错把潘非哲那鱼目当明珠,听他瞎说。他在心底把潘非哲那个嘴巴乱说的王八蛋骂上百八十遍,诅咒对方被赶出赵府,一辈子没银子花,穷嗖嗖的。   赵笙柯对手指,垂首,到底是有点紧张她选择实话实说,“了解少年与姑娘的不同。”   果然走上歧路了!   纪西一口气上不来打算去撞墙,你你你了好半天,道:“这是你成亲时该了解的事,和我不应该,有碍身心健康。”   “我原本就不健康了,求再不健康点吧!”祈求的小眼神,赵笙柯脸红红。   一瞬间纪西跟着面红耳赤,他是气的,“你可以不必害羞的,脸皮那么厚。”   她无不兴奋地望过去,希望和他来个王八看绿豆,她道:“你同意了?”   “没听出我的讽刺吗?死胖子!”他冷言冷语,如此不知羞耻的女子,纪西当真不曾见过,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一样米养百样人,各种乱入。   死胖子死胖子死胖子死胖子……   说胖也就罢了,还说死胖子,她双手抱臂有点冷。   为打击她对他裤子的积极性,纪西两片薄唇一张一合开始损上了,冷讥热嘲,“有功夫毫无廉耻之心的找少年非常不愉快地玩耍,不如多折腾折腾你肥圆玉润的身体,那么胖,割下来二两肉做包子正好。”   割肉割肉割肉割肉……   要不要凶残至此?   赵笙柯一瞬间生出进入黑店的错觉,人肉包子好可怕,眨巴眨巴眼,被数落地如此不堪她想找个地缝,寻思片刻她一拍脑门,懊恼道:“我是恶人,何必为做不成好人纠结。”   “你别破罐破摔啊!”把人几句话拍进地底可不是他抱有的目的,他赶紧将话头往回拉,“做个善人受人爱戴,佩服有加,有口皆碑,日行一善积功德,佛祖会保佑你的,千万别觉得恶人很可爱,恶人很可耻的。”   “做恶人很爽的,我要扒你裤子,天天扒日日扒!”赵笙柯不再拖拖拉拉,干脆利落扑过去抓住他两只胳膊,趁他不方便行动的时候将人绑住,咯咯笑两声道:“我最会趁人之危了!”   纪西简直要吐血,这货是披了姑娘皮的狼对不对?   “你在逗我玩对吧?”如此娘气的话他都问出来了,放过他吧。   “我刚才确实在逗你玩,现在开始认真。”   纪西,“……”   纪西自打出生起,做过的最疯狂的事莫过于杀了舅母的鸡,砍了舅母的鸭,宰了舅母的猪;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是拿着几个铜钱去药铺抓药,买不到就抱住伙计大腿任凭他们打骂都不松开,被打到口鼻溢血也必须买到药,曾手臂骨折过;做过的最窝囊的事是给一个富家子弟指着鼻子骂,为得到打赏的几两银子。   种种经历仿佛被刀子刻在心上,留下一道道伤疤,他狠戾过、勇敢过、窝囊过,一心认为再有什么奇葩经历都不会打倒自己,但在这个漆黑冰冷的雨夜,在他十二岁快要十三岁的年纪,多么不知愁尽情绽放的年纪,他被欺负到崩溃了,原来他的愤怒可以更多。   头一次遭遇扒裤子,太刺激,刺激的他想流鼻血,对方还是个姑娘,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惊悚的了,他挣扎着挪到被子外面,受伤的两腿疼的直打颤,他想喊,但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被一位姑娘逼得喊救命求饶太可耻,他努力翻身而坐屁股朝后挪,冷声道:“你别过来,你是个姑娘。”   找笙柯对手指,“那你当我是个汉子好了!”   是汉子更恐怖!   纪西一阵恶寒整个人都不好了,以前他觉得给人当牛做马任打任骂、活得像狗一样最悲哀,但凡事都怕对比,眼下这等时时刻刻会被扒掉裤子的场景比任何状况都操蛋!   自尊啥的真不能吃,他无不屈辱道:“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的裤子!”   他真是越发不正常了!   “不不不,你应该说求放过我的大腿!”她要看的是大腿。   纪西,“……” 作者有话要说:     ☆、他大概就这命了吧      赵笙柯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刚开始她还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奈何一见纪西拼命抗拒、一副快要失去贞洁的良家妇女状,她那点可耻之心立马抛去九霄云外,非常想流氓地喊一句,“美人别怕,小爷来啦!”   如此经典的调戏姑娘话,当然是听街上某个富家公子说的,她当初就那么一听,此刻就那么一说,效果响当当的好,纪西脸都绿了,就快青了,一瞬间忘记挣扎,让她得机会更方便下手,让她顷刻间扯开腰带、扒开裤子。   哇……   赵笙柯有意哇一声来表达兴奋之情,但她只哇了半句,后面半句噎进喉咙里,她啥都没看清啊,他大腿上都是血。   什么经典诗词能表达她此刻忧伤的心情?辛辛苦苦折腾一番,她怒,“你裤子都脱了,就让我看这个!”   纪西整个人呆住,完全没从傻眼状况中清醒,闻言只稍稍回神,下意识回了一句,“那你想看哪个?不满意?”   “我当然不满意,都是血,我还看个毛!”气冲冲的赵笙柯站起身,决定出去透口气,平复一下不好的状态。   都是血?   纪西心头一跳,低首一看,并没察觉疼,原来伤口的血流的到处都是,形成血色遮羞布,他该庆幸么……被扒的命。   被打击到的赵笙柯垂头丧气走出破庙,此刻外面已经由阴转晴,雨水停下,空气潮湿,跟随她而来的三个小厮一个婢女在马车上闲聊。   诸英心思细密,第一个注意到自家小姐从破庙出来,她有点惊奇,刚才的那一段时间里破庙内竟然没传出惨无人寰的喊叫,莫非小姐没舍得下手折磨人?有点不正常。   待诸英从马车上下来走过去,一眼就察觉出她状况不对,有点隐晦的问道:“小姐,你,你没把他拿下?”   赵笙柯摇头,哭丧着脸道:“人生何处不悲伤,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真!”   搔头,诸英不明白。   半夜三更不睡觉,鸡血劲儿过去人容易困乏,赵笙柯哈欠连连,吩咐小厮把穿好衣物的纪西扶进车内,继续赶车上路。   车内气氛诡异,比外面还要冷,诸英挤在车的最里面尽量降低存在感,夹缝中生存,她一点不晓得旁边两人之间的事,为何都往外放冷气?顾及一下她人啊,好吧人微言轻,她继续躲一边当老鼠。   赵笙柯“玩闹”过后尴尬不已,不翼而飞的羞耻回来了,原谅她恨不能将姓纪的那小子丢下车去,擦掉她狗屎一样的黑历史。   被扒了,被看了,纪西显得心不在焉,他毕竟一个汉子,赤.裸裸地被看一眼不会掉块肉,他受不了的是被一个姑娘用强硬态度扒裤子,他的尊严被任意踩在地上践踏,他当然看出赵笙柯难得的“羞涩”,他冷笑一声闭目养神。   天刚刚擦亮,一辆外看豪华的马车慢悠悠驶进广岸城。   纪西身上有伤不方便下去步行,赵笙柯干脆吩咐小厮赶马车去赵府药铺,给纪西抓一大把药让他拿回去吃。   不是小白脸,不享受小白脸的待遇!   纪西很干脆利落拒绝白收,一摸腰间荷包递过去,只拿荷包中银子能买的药。   赵笙柯扫一眼被推回来的大部分药,让掌柜的把药收好,她饿极了要回去用膳。   掌柜的擦一擦额上的汗,叫一声苦,幸好没白搭药,不然得点头哈腰和员外解释赔掉的银子。   纪西拖着一身的伤,拒绝再让赵府的马车送,一瘸一拐朝家的方向走,眼神坚定,背影落寞。   望着纪西越走越远,她一瞬间渣了,昨夜对他那么渣,她好没人性,要不要补偿点?他应该不会轻易接受吧……对吧对吧?   纪西身上的伤擦点药酒、吃些汤药,忍一忍痛,一段时间过去就会好,不过纪西担忧如此明显大伤会被母亲担心,再被刨根问底一番。反正他是没啥脸说实话。   文氏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缠着儿子问很多话,眼泪一直没停过。   黄氏打水做饭,在一旁不咸不淡地道:“若有大把银子,至于如此辛苦?头发长见识短!”   头一次的,文氏没出言反驳。   “掉钱眼去了,小心爬不出来!”纪西一肚子火,赵府人多势众他惹不起,回家还要窝囊受气,思及黄氏卑劣心思,不对黄氏咆哮对谁咆哮?   黄氏被他吼得吓一跳,抄起扫帚打去。   一时间,小院一片争吵怒骂声起,各种鸡毛乱飞,……   赵笙柯用过膳之后,把赵屏夏去佛恩寺经历的一切事原原本本道出,听得赵员外格外牙酸,找个和尚啊,这个得思量思量,求姻缘求到和尚身上有些别扭。   打个哈欠,赵笙柯一摆手,回去补觉前道一句,“那和尚不像个好的,一肚子坏水,三姐姐没拐走纯洁无垢的和尚。”   一般而言,和尚在人们心中的印象大体逃不出纯良,眉慈目善,慈悲为怀,而为救人破了色戒而无奈负责,被逼着还俗的和尚,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这和尚同样处于吃亏一方,遂赵员外有点不乐意,赵老三将无辜小师傅拉下水了,但一听老六的话,他又有点迟疑。   “我打听过,空净平常没少偷吃烤鸡,不是个安分的主,想必早有还俗的心,没贼胆,爹你别有压力。”   秋后,草丛里的各类虫子急速变少,赵以墨玩得没那么勤快了,无聊之余帮灶屋的一众婢女清理鱼鳞,赵笙柯对她喜欢玩脏的一类东西不敢苟同,转身进房睡觉。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   赵屏夏十八岁了,当初她领着一和尚回赵府可是惊呆了一众人,没少被议论,而眼下过了年入了春,和尚头发已长出,勉强遮住光头,可以到谈婚论嫁的时刻,遂赵府最近十分热闹,赵员外忙里忙外。   一身粉色襦裙的赵笙柯坐桌边嗑瓜子,好不悠闲,她早就适应这种热闹气氛,只等赵老三嫁出去为赵老四安排,赵以墨坐她边上犯愁,作为赵老五她没玩够呢,不想过早得嫁人。   赵笙柯对赵以墨不想男人的状况深表遗憾,深感自责,若她没猜错,赵以墨十分喜欢和林芳怡愉快的玩耍,作为给两人牵线的作死党,她捂脸,老五一辈子的幸福都快要搭在她手里了!   赵以墨被赵笙柯时不时瞥过去的目光、时不时的欲言又止闹得无语,“你想说啥?”   想求你正常点,别去找林芳怡了,姑娘和姑娘是不会有幸福的!   当然,心里如何想的嘴上不能如何说,她眨巴眨巴眼,“你也快到年纪了!”   提起年纪就忧伤!赵以墨托腮,老六过于试探的口气叫她深深一叹,道:“何时你学会了拐弯抹角!”   “说实话怕伤你自尊!”   “我的自尊被伤的还剩多少?”   “我哪有那么坏。”赵笙柯嘀咕一句,嗑一粒瓜子,“总去找林芳怡是不对的!”   在赵以墨眼里林芳怡为人不错,是个很好的姑娘,两人十分谈得来,她不明白赵老六何出此言,转念思及林芳怡和她提过一嘴的事,她不禁似笑非笑道:“你当她和纪西有事儿,就反感人家才是不对的!”   纪西对林芳怡恋恋不舍的眼神,的确让人牙疼。   赵笙柯手指蹭蹭鼻子,“没反感她,我也喜欢美人!”   “如今美人要嫁人。”赵以墨两手一摊,“你可能不知道吧,余庆理的伤好了,不过走路有点瘸,对日后生活多少有些不方便,余府已经决定不退亲,可怜了芳怡要嫁进一家子全是狼的余府。”   说余府一家子全是狼不为过,当初做的事太损,余庆理的瘸不知能否称为报应,却也苦了被一番算计的林芳怡。   被谈及到的林芳怡此刻坐在余府送给她的小院中,和乔氏一起思量嫁入余府要准备的事,高门大户不好攀,也不知她们这一决定日后是否会后悔。   一肚子坏水的空净自打下山便住进赵府,被好吃好喝招待,开始那几日赵府的人怕他吃不惯荤腥,专门给他做几道素菜,这可苦了一心向往鸡鸭鱼肉的他,装过几日我佛慈悲一心向善、他再也装不住了,主动去找赵屏夏,一顿吐口水求吃肉。   赵屏夏对他那副贪吃嘴脸表示鄙夷,但再怎么说都是她领回来的人,往后要再一起过日子,遂吩咐灶屋的人多给他弄点好酒好菜,让他吃个够。   活了十多年,空净终于体会到啥叫幸福,满嘴流油,抱住赵府这棵大树对的不能再对,除了日后的婆娘胖了点凶了点,没有啥不能忍受的。   空净那头长得不甚整齐的头发叫赵屏夏郁闷,和住在一起的赵寒婷一阵抱怨。   怀中抱着兔子的赵寒婷柔柔一笑,安慰道:“有的长就不错了,你看我家的小兔子,毛发从未长长过。”   人和兔子哪能比,不对,兔子和人哪能比!   赵屏夏黑线,和喜欢玩兔子的人果然不能说话,兔子是她的灾星。   很快的到了出嫁那日,赵屏夏按照广岸城的各种习俗,按部就班的上了花轿,和赵大女赵二女一般,住的新房是赵府所出赵府所给。   广岸城的人开始传了,赵府又添一个吃软饭的,又多一门小白脸。   比起姑娘没人要嫁不出去,养小白脸之类的闲言碎语构成的打击没那么重,赵员外撑得住,他望向天空沉重一叹,家大业大,就算养几十个几百个白吃的也养得起,姑娘们别怕,四女咱继续朝软男方向找!   赵寒婷羞涩一笑,有几个姐姐在上面排着,她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赵以墨悠悠道:“我想找一个有强大臂弯的,奈何不能如愿。”   “等下辈子吧。”赵笙柯翻个白眼咯咯直笑,“要我说,找个可以任意揉捏搓扁的才好。”   “也对,姓纪的那小子都快被你捏坏了。”   赵笙柯,“……” 作者有话要说:     ☆、又见被欺负      广岸城内关于赵府的闲言碎语每日都有新版本,纪西每日从河中抓鱼上街去卖,每次听到的内容都不尽相同,但大体上逃不脱两样,没骨气的男人和银子砸出来的亲事。   被赵笙柯刺激出血性的纪西开始两日会跟着一起讨论,故意说很难听的话来发泄心中不满,时日一久,他自己都觉得如此报复法不能让赵老六掉半块肉,纯属幼稚,也就住了嘴不再和一群七姑八婆多谈。   他自打养好伤后就一直从河中抓鱼来卖,和附近几个经常过来摆摊的熟悉几分,听一个三十多岁卖白菜的妇人李氏说:“纪小子,今天十三岁了吧,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婶子帮你介绍一个如何?”   整日为生活忙碌为赚银子忙碌,纪西哪里有空接触什么姑娘,更别提中意了,脑海里一瞬间冒出赵老六那张猥琐的脸,他浑身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浓浓的黑历史啊,他的自尊现在还疼。   李氏见他神色不对,以为他有意,便眼珠一转道:“我有一侄女人长得水灵灵,昨个过来找我那个,还记不记得?”   纪西对胖子有阴影,稍微胖一点的都让他不爽,不听李氏多说,大声喊道:“卖鱼了,卖鱼了……”   李氏一噎,到了嘴边的话咽进肚子,暗骂这小子不识趣,想她城南李家偌大的家业,虽然最近有点经营不善,但都是恶毒的赵大女心怀不轨搞得,一个小小的卖鱼郎竟敢给她甩脸色,不看看她李家是混什么出身的,若非李文华看上姓纪的,她多半不会和他多说。   纪西十三岁,正常来算的确到了该问姑娘的年纪,平日里谁热心好意帮他问,他很感激,更会送几条鱼过去,但一向得理不饶人说起话来拧嘴角的李氏让他避如蛇蝎。   没记错的话,城南李家靠赵府有了今时今日地位,却有意当那白眼狼卸磨杀驴,不靠谱人家,有道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名叫李文华的姑娘未必就能鹤立鸡群品行不差,且有点银子的能看上他?多半和赵老六抱有同一想法。   对于那些想让他当上门女婿的,他格外厌恶。   李氏一点不知道当日在河边与自己起了口角之争的文氏,是纪西的娘,文氏早将她城南李家做的“好事”讲了不下八百遍,来来回回得讲,听的纪西耳朵起糨子能倒背如流。   所以说,受母亲影响的纪西对城南李家没半点好感,恨不能绕道走。   他每日抓的鱼都不错,他要价不高来买的人多,而李氏小气斤斤计较的名声传的太广,她那白菜和前几日一样几乎无人问津,眼见旁边的小子鱼卖了一条又一条,她白菜没卖出一棵,加上刚才被直接无视的火,李氏的鼻子冒烟,当下拧着嘴角道:“纪小子你那鱼都臭了,卖出去不是胡坑人么!”   正水桶里挑鱼的一个老头不乐意了,把脸一虎,“臭鱼还出来卖!”   鱼在水桶里游得好好地,活蹦乱跳,明眼人都能瞧出李氏成心的,口气酸,而老头却借坡下驴地有意压价。   “臭鱼会游动,这倒是稀罕事。”纪西扫一眼在旁冷笑的李氏,决定明日换个地盘。   老头尴尬,觉得晦气,也看一眼李氏,扭头走人。   纪西被搅了生意,看李氏就更不顺眼了,不彻底交恶也差不多,偏偏李氏自认良好得意道:“别说婶子为人不厚道,这人哪,不能卖臭鱼……”   比起卖臭鱼,卖臭嘴的更可怕!   视而不见无动于衷是最好的回答,他大大咧咧朝凳子上一坐,坐等生意上门,抬头间无意瞧见多日不见的赵老六,他浑身一僵整个人更不好了。   赵屏夏出嫁后赵府回归暂时的平静,闲来无事,一向喜欢去外面吃点新鲜东西的赵笙柯,她听人介绍去了一家新开的客栈,客栈内环境不错,她靠窗而坐,望着街道人来人往,摆摊的、卖货的、吆喝的、讨价还价的,无一不足,甚至足得有点过于离谱,她用无辜的小眼神回看瞪着她的纪西,很想大喊一句冤枉,她是听人介绍来的!   纪西想喊的是冤家路窄,他头疼了,果然应该换个地盘换份空气,同一地方待久会叫人失去戒心呐。   “小姐你把他逼成卖鱼郎了。”诸英手拿着帕子感慨一声,她家小姐威力太强,一般人受不住。   “我是正直且无辜的路人啊!”双手托腮,赵笙柯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手中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夹着菜,茄子的味道还可以,不过她没甚胃口,一直留意窗外,啧啧,每次都被他横眉竖眼的,他自己都忘记摆出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了。   “小姐注意到李氏了吗?”   “嗯。”凶巴巴的李氏气场太强,赵笙柯想不瞧见都难。   李氏和纪西可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几乎就要撸袖子动手,事实上动怒动粗的只有李氏一个,她一脚踹开身下凳子,大怒道:“姓纪的,你别给脸不要脸,识相点的给个痛快话!”   所谓痛快话,是指答应和李文华这个那个……   纪西长相不差,但他从不认为本身相貌有帅到天怒人怨地步,为何胖姑娘都看上他?看上他也就罢了,还敢对他进行威逼利诱,以势压人,到底是他倒霉还是高门大户太可怕?   以李氏平日的为人,纪西可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动手,遂也从凳子上站起,保持不落下风的位置,口气坚定道:“不要胖姑娘。”   没等李氏有何反应呢,赵笙柯差点从窗户处栽下去,咋拐到她身上了?   诸英咳嗽一声,告诉她家小姐别胡思乱想了,人家纪西说的是李氏的侄女,李文华。   赵笙柯没再关注窗外的事,一心用膳,在她看来,每次和纪西碰面,他都处于被欺负状态,就没有个欺负别人的时候,等他啥时候有本事欺负别人了,她再来看戏。   比起她的坐等看戏,纪西这个演戏的当事人就苦逼了,被李氏咒骂了一阵,他既不能学泼妇一样骂街,又没有很好的法子处理这档子事,憋屈的很,还是旁人看不过去了拉架,买卖不成仁义在,总不能他没看上她侄女,就被一阵损吧?她侄女就嫁不出去了?   没卖出几条鱼去,被当成猴看了一天,纪西格外不爽,提着水桶早早回家,对他娘的质问也不回答。   要他怎么说?专门招胖姑娘的体质?看着就像是被女人养着的小白脸?够了!   神色不大自然,他敷衍道:“卖鱼的多了,没卖出去很正常,明日我早起去卖。”   因为体弱而常年在家待着,无事可做的文氏忧心了,不久前她还认为儿子是明珠蒙尘,无论做什么必然有成功的一日,但就眼下状况来看,儿子分明是一颗“尘珠”,诸事不顺,在粥铺被黄氏骂,开铺子被张富贵排挤,去佛恩寺卖果蔬遇小人,摔得一身伤,上街卖鱼还要被同行欺负,瞧他摆出的一脸晦气样,她这个当娘的用脚趾头猜也猜得出他憋屈的很。   文氏急呀,用什么法子能给儿子成功转运,让他不至于那么倒霉,她都开始神神叨叨的了。   纪西自己也急,他都十三岁了,不能成日抓鱼摸虾一无是处吧?日后还要娶妻生子,银子不能少了,所以说,还得琢磨点赚钱的买卖。   这厢琢磨如何赚银子,那厢赵笙柯琢磨如何花银子,最近她听人说,好事做得多了姻缘来得快。准不准的不知道,反正近几日上门来的求亲者,凡是身份属于乞丐的,都被她多给了几个包子。   诸英说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赵笙柯觉得婢女说话太难听了,没好气的回一嘴,总好比没有狗来找。   “奴婢把姓纪那小子找来,帮小姐出气。”   赵笙柯简直要哭瞎啊!   她到底是有多坏,多虐,以至于让身边伺候着的贴身婢女都以为自己拿纪西当狗耍,真心的,她觉得纪西是个人啊,她的婢女绝对在诬蔑她!   看自家小姐阴沉沉的眼神,诸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暗叫一声不妙,刚准备开口解释一下,就见小姐手一指外面,道:“去吃十个馒头再回来。”   作为一个胖子,赵笙柯生气了或者不高兴了惩罚人的方法不是板子或者小皮鞭,而是吃,让婢女吃很多很多馒头,别问她为啥用这么恶心人的方式得瑟,问了也不告诉你。   诸英快要哭了,她刚刚吃完啊,肚子撑得厉害,哪里有地方装馒头,她再也不多嘴了。   把不会说话的婢女收拾了,赵笙柯满意了,嘴里吃着糕点,听外面有人来报说,员外请几位姑娘过去。   按照往常这个时辰,赵员外都在药铺忙生意,回家的时候不多,此刻派人来找几位姑娘,可见有要事商谈。   赵笙柯一边往嘴巴里塞东西一边朝外走,和同样出门的赵以墨打声招呼。   怀里揣着瓶瓶罐罐的赵以墨一如既往的阴沉着脸,她身后跟着的婢女铃铛大气不敢多出,赵笙柯瞧着觉得奇怪,赵老五今个情绪有点不对劲啊,就随口问了一句,不想对方真的回答了,说出的话能吓死个人。   问,赵以墨说啥了?   发现了一个秘密。   问,啥秘密?   老四赵寒婷的秘密。   问,具体的呢?   以后家里要多出一个乞丐女婿了。   赵笙柯差点朝一旁栽去,别误会,她不是吓的,她是高兴的,有点迫不及待朝主院去,大概老爹要说的就是关于这事。   嘴巴一撇的赵以墨冷笑道:“爹还不知道呢,我都不清楚具体的。”   “这话说的,老爹的眼线可比你的多。”   “老爹的眼线最近都用在大姐姐身上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赵以墨走出墨可阁。   赵笙柯摸下巴,莫非这回找几个姑娘过去,是关于赵梯雪的事需要商量一下?城南李家不是被压的快成狗了么,不然李氏何苦去街上摆摊卖白菜,以李氏的性子,但凡李家能撑得起来,她绝对不会去摆摊。   把嚣张得瑟的人都压制住了,还有什么需要商量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能生      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各有不同,赵员外生六女,各有千秋,唯一相同的一点是体态丰腴、连嫁的男人都一样的窝囊,咳咳,没嫁出去的,干脆也找个窝囊的吧,好欺负。   赵员外一生风风雨雨经历太多,银子在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已到不惑之年,能享受的都享受了,不能享受的也享受了,他觉得自己的下半辈子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忙着为六个闺女找婆家,并不是说嫁出去一个省心一个,他是嫁出去一个多操一份心。   拿大女来说吧,图的李文朝那张脸了,嫁过去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整日忙着给李家的七姑八婆安排活,那些人没个大本事,就会鸡蛋里挑骨头,累的活不想干,赚钱少的不想干,就想伸手白拿,不给就和你闹,烂泥扶不上墙。   赵员外叹气一声坐在紫木椅子上,和李家彻底撕破脸皮也好,省得做起事来束手束脚,纯属给自己添堵,外人不都说赵府拿银子砸出来的女婿么,那他就砸了。   赵大太太螓首蛾眉,老金色衣袍在身,坐赵员外的对侧,道:“既然梯雪怀上了,明日我便亲自走一趟李家。”   “也好。”赵员外点头,“喜庆的事,找几个姑娘都过来,顺便的你也给她们讲一下为妻之道,讲一讲经验,日后嫁人别像大女一样吃亏。”   赵大太太不置可否,六个姑娘唯有大女是她所出,她管好大女便可,其他五个姑娘可有可无,她平日既不插手也不多管,放养状态,谁也挑不出个理来。   赵员外对她这副态度是有所不满的,扫一眼其他五个安安分分坐在一旁的姨娘,并没多说,只等几个闺女过来。   赵大女赵二女赵三女都嫁了,府里唯剩下四女五女六女,三个胖胖的少女赶在同一时间过去主院,听赵员外一番说。   赵笙柯早有准备,知道赵老爹会提及赵梯雪的事,但乍听之下还是倍感意外,成亲三年的赵梯雪怀孕了?太让人惊讶。   外人都传赵家六女遗传了赵员外的病,只会生女娃,事实上嫁出去的三个不仅男娃没生,女娃更没生,属于一个蛋没下,不知被人背后议论多少回,天天被轮,轮着轮着,她都听习惯了,无非是那么几件事,胖母鸡熬成老母鸡,老母鸡不下蛋,乱嘎嘎。   类似的话听得多了,赵笙柯偶尔自己都会觉得赵家的闺女都有病,不能生娃的病,然后突然有一天被告诉能生娃,她嘴巴张成圆形,真的能生?   三个女儿的嘴巴一起张成圆形,这让赵员外嘴角一抽,倍感尴尬,虎着脸道:“都那么惊讶作甚?一个正常女子无病无灾,都能生娃。”开药铺,作为大夫,他很清楚这事,不过事实上他以前没少担心,他都不清楚自己得了啥怪病,大概没有儿子的命,害怕真如外人传的一般遗传到闺女身上。   女子都能生啊,都能生的话也不会经常有人跑去药铺看病抓药了!   赵笙柯内心有点不赞同,拖了三年才怀上,身体上还是有点小毛病,能生是高兴,但她有点转不过那个弯儿,这个弯已经拐了很多年了,“我在想,大姐姐这一怀,打碎了赵府闺女不能生的谣言,值得庆祝,晚上吃点好的吧。”   “哪天晚上没吃好的,就知道吃,该减一减了。”赵员外拍桌,有点郁闷,老六的话让人听了牙酸,无论他用哪一只耳朵去听。   “是时候去李家玩一玩了。”赵以墨玩着手里的竹筒。   赵寒婷没敢当着她爹的面把兔子抱来主院,不过她还是提了一提兔子,“为啥我养的兔子从来不生?”   “你那个是公的呗!”赵以墨翻个白眼。   “是母的。”赵寒婷强调。   一提及带毛的,赵员外立马赶几人走,不让她们继续多待。   赵寒婷心存委屈,她想让大兔子生一群小兔子。跟在她身后的赵笙柯嘿嘿笑两声,一起去夏寒阁,靠近说:“你该养一只公兔子,一公一母搭配,正好生。”   “你,你的口气怎么有股猥琐?”养公兔子?赵寒婷不傻,反应过来立马用质疑的眼神看去,这口气她可听了不止一回,当然,是在别处听的比较多。   “有么?”赵笙柯双手托腮,惊讶状,她已经很努力的控制了,等等不对,她根本就没有猥琐,不要污蔑她!   “四姐姐对猥琐的口气如此敏感,平日里没少听吧?”思及赵老五的话,赵笙柯眼珠一转忽然如此说一句。   赵寒婷一下子有点慌了,强作镇定道:“哪有,你别乱猜。”   本来是瞎猜,但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不是瞎猜!   赵笙柯歪头,摊手,“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如实招来吧。”   “你知道了?”下意识惊呼,赵寒婷及时捂嘴,她做事很隐秘不可能叫旁人知道,也就是说老六仅仅听到点风声罢了,又见套话,害她险些上当。   赵寒婷外表看似柔柔弱弱,性情柔柔弱弱,实则骨子里倔得很,不愿在自己看来非常隐秘的事被别人窥探,懊恼于赵老六的多管闲事,她跺脚道:“你别过来套话,我不喜欢。”   赵笙柯摸鼻子,她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了,喜欢哭鼻子的赵老四压根不需要她给出谋划策,热脸贴冷屁股什么的,她也不乐意干,嗯,但愿赵老四做什么事,自己能十拿九稳。   都明确表示出不欢迎的态度了,赵笙柯也不好再进夏寒阁里屋,夹着尾巴灰溜溜回墨可阁。   前面三个姐姐找的良人她都插手过,没有正面插手也间接插手过,突然有一个姐姐不让插手管,赵笙柯不适应,感觉被鄙视了,总惦记是回事,在用完晚膳之后就开始拉着赵以墨的手说,让她给好好讲讲,有没有关于赵寒婷家乞丐更详细的信息。   赵以墨翻箱倒柜地找去年晒干的虫,关于赵老四家乞丐的事她偷听来的,知道并不多,那乞丐似乎有点瘸。   敢情是偷听来的……   那还装出一副深沉状……   赵以墨翻白眼,她深沉是因为赵老四都要嫁了,下一个不就是自己了?她还没在府里玩够呢,能不深沉、能不着急么?和消息的来源有啥关系?   “我以为你特牛逼的,你这样令我很惆怅啊!”赵笙柯两只胖爪子背在身后,像个小老头似的走,感慨于这一年来瘸子可真多,像余大公子余庆理。她回到自己那屋也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搞清楚那乞丐是不是最近上门求亲者之一,可惜,一大堆资料告诉她,里面没瘸子。   怪了,赵寒婷如何与乞丐瘸子联系上的?中间是怎么牵线的?   求知的欲望是强的,她决定去偷听,带着肚子撑得圆鼓鼓的诸英,一路朝夏寒阁去。   诸英委屈呀,馒头吃的她想吐,晚上还不让睡觉,偷偷摸摸的干啥,没有比她更倒霉的婢女了,在这样下去她也会朝着横向发展的。   到了夏寒阁,里面一片漆黑,赵笙柯伸了伸懒腰,她暗搓搓的有点多余,此阁压根儿无一人,大半夜的赵老四跑哪去了?   何处去了?   何处去了?   何处去了?   为何有不太妙的预感?   赵笙柯问,“大半夜的,你通常喜欢去哪?”   诸英无辜,答,“从来没这个时间出去过,一直在睡觉。”   赵笙柯眼睛眨呀眨,问,“这个时辰不在闺房睡觉,是不是不正常?”   诸英头皮发麻,答,“有点……”   月黑风高,深闺有女,独自外出,巧遇乞丐,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三见幽会……   思路朝越来越歪的方向狂奔,赵笙柯表示这个是无法控制的,她越来越荡了……   有道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守口如瓶……   赵笙柯她后悔过来偷听了,啥都没听着不说,完全凭借本能瞎猜出一大堆,这一大堆东西还挺不得了,包含了一个女子日后的名声和节操,这个女子是她的姐姐,她不能随便把姐姐的秘密往外扯,但也不能放任这个姐姐在外胡来,她纠结了。   只能说赵老四你好重的口味,大半夜去找什么乞丐,白天去不成么?被人抓住了要丢人的,真的成了也就罢了,豁出去脸面了,万一不成,日后该如何嫁人哪?真是,这胆子比她赵老六还强大,还强悍,她赵老六也单单就是扒了一个少年的裤子而已……   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咦咦咦?   这思路越来越诡异,得扯回来!   诸英打个哈欠,想说,能别在外面喂蚊子了么,回去洗洗睡吧。   纠结完毕,赵笙柯要做一个好人,大大的好人,所以,她不去找老爹告密了,老爹呀,真不是她不想说,是她想做一个好人,就让秘密烂在肚子里吧。   不过,四姐姐呀,乃的贞操还在么?   她不是故意往邪恶之处想啊,问题是赵大女刚刚怀上,乃就闹这么一出,万一也有了,这个这个……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不对劲的问题,她知道的貌似有点多,咳咳……身为大夫的女儿,知道的有点多不是很正常么,何须大惊小怪的,头发长见识短,她才没有整日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赵笙柯在前头走着,一会儿扭帕子,一会儿跺脚,看得她身后婢女诸英一阵纳闷,揉揉肚子,想来她家小姐又纠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见招      城南,指的是广岸城内极为靠南的位置,李家在这一片很出名,以前的出名是穷的,现在的出名是富的。   提起李家,众人的表情那个精彩,街坊四邻是要笑不笑的,李文朝每日生活在这种目光中,真是够了,特别在他弄起来的店铺被赵府搞垮了之后,所有人无不是对他各种嘲笑、各种指责,外人也就罢了,说他吃软饭无能,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认,总有一日他会再扬眉吐气的。   恨人的是平日里巴结他的那些亲朋好友七姑八婆,在得知赵府有意冷落他打压他之后,竟然敢找上门来骂,数落他让他们赔了多少多少银子,那些人难道忘了能穿金戴银、大鱼大肉、都是他的功劳吗?没有他找借口给银子,他们能有机会吃山珍海味?   喝水尚且不忘挖井人,遭遇如此白眼狼对待,他憋气窝火可想而知。   想他李文朝花言巧语骗来赵大女,为的一生荣华富贵,可不是受气的,他一气之下把所有的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亲戚全部赶出去,不给他们再打秋风的机会,气是出了,但因为得罪赵大女而被打压的生意却再难有起色,撑了没几日直接关门大吉。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讨好赵大女,期盼有朝一日能再翻身。他从游手好闲的甩手掌柜彻底变成了整日耗在家里的“好良人”,每日对赵大女甜言蜜语、腻腻呼呼,完全的水磨工夫,好在这下不出蛋的赵大女终于怀上了,也让他松口气,家里有喜事,赵大女高兴之下能待他好点。   比起李文朝被众亲戚白眼狼了一回,赵梯雪当初可是差点被卸磨杀驴,她憋屈窝火能少得了?她给过李文朝很多次机会,奈何人家瞧不上眼,觉得你赵大女不就看上他那张脸了么,离开了他能找什么样的啊,你赵大女就是个没人要的,有他娶回家来是你赵大女的福气。   有这种心态的李文朝等着去吃.屎吧!赵梯雪冷笑,敢拿她当白痴傻子耍,别怪她冷下心肠让人摇尾乞怜。贱.人就得用贱方法对待,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曾经温婉大方嘴巴有点喜欢戏弄人的赵梯雪,不过是成亲三年,便在眉眼间添了一抹厉色,她挺着两个月的肚子坐在大堂的桌边,她听赵府的人来传,赵大太太会在今日过来看一看她。有一段时日没见过娘了,她内心甚是欢喜,早早吩咐婢女准备好瓜果点心,只等赵大太太到来。   李文朝听人来报说赵大太太快来了,内心有点忐忑,比起被他欺负狠了,变得阴晴不定的赵大女,他这个岳母大人更不是善茬,以前就没少敲打他,此次过来估计又要听训,他活的太窝囊了。   这么一大清早的,李文朝在桃树下背着手走来走去,愁眉紧锁,愁得是要被骂,愁得也是如何翻身。他听附近的房门声起,侧头一看,只见他那个越长越往横向发展的妹妹李文华无精打采地朝桃树这里走来,不禁有点不耐烦,道:“你找我又何事?”   李文华十三岁了,以前家里没钱的时候吃穿用度差极,营养跟不上去她整个人都干瘪瘪的,如今李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被各类好吃的好用的弄得目不暇接,被滋润成一团,虽说没胖成赵府姑娘那个样,但也不瘦了。   长相水灵灵的李文华没有她哥哥的油腔滑调,她是个很容易羞涩的姑娘,但她也是一个懂得掌握自己幸福的姑娘,她看上一个卖鱼郎,奈何被姑姑李氏得知,李氏不仅嘲笑她没眼光,还私自去拿身份压卖鱼郎,害的卖鱼郎对她印象差极,她都不知如何去挽回。   越发犯愁状况下,李文华准备向哥哥实话实说,让哥哥帮忙给出主意,但眼下似乎不是一个好时机,哥哥不耐烦的表情代表不能说正事,说了人家也不给办,可她有点急了,当下眼眶一红,抿唇不吭声。   李文朝很喜欢看女子哭的,特别是在他被赵梯雪欺压到不可翻身的时候,他只能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平衡感,他这妹子哭起来梨花带泪,按理说他会心疼,奈何他这妹子也是个胖的,总让他想起赵梯雪,所以他更不耐了,转身就走。   哭都不能解决问题,李文华气得一跺脚,她找娘去,不信没办法挽回卖鱼郎。   被人心心念念的卖鱼郎此刻正愁眉苦脸着,卖鱼。   为了避免和卖白菜的李氏再起争执,纪西换一地盘,没琢磨好更赚银子的生意前,他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卖鱼。   卖白菜的李氏很闲哪,虽然说她曾口头上鄙夷过李文华没眼光,不会挑,但她也知道得靠住李文朝,多好讨好点李文华没错,她上一次真的有意帮助李文华,奈何她嘴巴太臭不会说话,好心办坏事,在懊恼过后她又找上纪西了。   大清早的,纪西没卖出几条鱼呢,就看到李氏那张令他讨厌的脸,对厚着脸皮又在他边上卖白菜的李氏,他火气蹭蹭往上涨。   李氏直言道:“婶子的意思你很清楚,仔细考虑一下,娶文华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   “别提好处,我不需要。”纪西打断打算滔滔不绝的李氏,“买卖不成仁义在,我配不上李姑娘,就此打住吧。”   “你当然配不上文华……”   纪西,“……”   赵大女好不容易怀上一胎,打破赵府闺女不能生的谣言,赵大太太尚没用过早膳便朝城南李家赶去,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而赵府剩下的三个尚未出嫁的姑娘则被警告,不准过去凑热闹。   李家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的确不适合姑娘家家的过去,赵大太太有此吩咐无可厚非,但赵笙柯觉得吧,就算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好歹也是大姐姐,平日里相处不错,怀了娃这种可喜可贺的事,不去祝福一下怎么行,况且她这么好动的一个人,不去李家得瑟一下,她一整天都会骚动,耐不住的。   所以说,明着不能跟去,背地里还不成么?玩暗搓搓啥的,她最会了。她一点不想记起那日暗搓搓跑去夏寒阁偷听,结果备受打击的事。   诸英跟着赵笙柯别的没学会,就学会如何鬼鬼祟祟,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了,自打从赵府后门出来,她家小姐就东张西望,一副做贼样。   正在“做贼”的赵笙柯表示,她在街上看到一个熟人,明明就已经绕远路走了,还能碰见纪西,果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咳咳,正好听见李氏那句“你当然配不上文华!”   李文华?   赵笙柯挑眉,上前一步拍李氏的肩膀,问,“李文华白吗?”   “白。”背后忽然被人上来一拍,李氏吓一跳,嘴巴快脑子一步脱口而出。   问,“李文华嫩吗?”   “嫩。”李氏纳闷胖姑娘问奇怪的问题,她反问道:“你是赵老几啊?”   赵笙柯避而不答,笑嘻嘻道:“如此又白又嫩,果然算根儿葱。”   纪西明白赵笙柯是来“打抱不平”的,可李氏不明白啊,只当赵府的人鸡蛋里挑骨头,偏偏她又摄于赵府锋芒,不敢当着人家的面说过于刻薄的话,一时间青了面皮,皮笑肉不笑道:“赵姑娘说笑,文华哪能跟您这颗蒜比。”   葱有比蒜强多少么,或者说蒜有比葱强多少么?半斤八两好么!   赵笙柯表面上一笑而罢,暗暗决定回去后给李家送一牛车的蒜过去,她朝纪西看,眨眨眼道:“鱼哥哥,可需小妹帮忙?”   鱼哥哥?   纪西差点栽倒水桶里,浑身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别吓他了成么!   李氏彻底蒙掉,目瞪口呆。   赵笙柯还嫌弃打击人不够似的,故作娇羞一笑,声音嗲嗲,“小妹身娇体弱,娇软无力,异常好用。”   她扞卫主权一般的行为让纪西有种去趴墙角的感觉,别误会,不是感动到哭,是感动到吐。   贱.人自有贱招收!贱.人自被贱招打!   李氏败北而归,木着一张脸走人。   纪西想,一个人原来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终于明白自己为啥一直被压制,或许他也可以毫无羞耻之心一点,比一比谁更强大。身随心动,他直接冷声吩咐道:“过来帮我卖鱼。”   赵笙柯用胖爪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道:“你确定在和我说话?”   “不然呢,你不是异常好用么。”   “不好用了,整个人都不好用了。”她不让他借坡下驴,连忙摇头走人,天知道她的强悍厚脸皮不是时时刻刻的,偶尔也会小羞涩,不要拿她不当回事。   纪西让人帮忙卖鱼这招挺贱的,不过也确实管用了,又一次证明贱.人自有贱招收。   被他当成贱.人的赵笙柯,跟李氏走的是同一方向,同去李家,一个前脚先走一个后脚再走,毫不意外的在路上碰面了,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番,李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是赵老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赵笙柯提一提衣裙,打头先走,和无聊的人不想多谈。   无聊的李氏可不是真的无聊,她抓耳挠腮,李文华可是看上姓纪的那小子了,但眼下看来这赵府的姑娘也有心插一脚,难怪纪西对她许诺的种种钱财无动于衷,敢情是有更好的下家,她对李文华的事有点不抱希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他总是不听话      赵大太太在李家一众人热情迎接中走进大堂,听李文朝说一些招待不周还请见谅的冠冕堂皇狗屁话,她自始至终肃着一张脸,唯有面对女儿赵梯雪才会露出几分笑容。   赵梯雪吩咐身边伺候着的婢女妙珍把茶水瓜果全部换一遍新的,和母亲说一些最近的事,当然,碍于有外人在场,她只挑些可有可无的说。   常氏作为赵大女的婆婆,和赵大太太免不得有话讲,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谁也不服谁。   李文朝一旁看了干着急,他娘不是给他添乱么?净办坏事!他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可常氏当做没看到。   在常氏看来,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赵老大最近一段时间太猖狂了,特别是在有孕之后,简直不拿她儿子当人看,成天冷言冷语用小话敲打,他儿子的尊严哪,这么有违常理的事必须和亲家反应一下,好好教育教育。   赵大太太冷笑,还敢嫌弃她赵府,当初天上扔馅饼的时候不要,砸刀子的时候接,有些人哪,就是摆不清自己位置,对自己过于高看。她抿一口茶,“我赵府别的不会,扫地出门这类事经常做,亲家想要以身一试?”   话说的过重,常氏如何还听不明白,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拍案而起道:“你赵府的别欺人太甚!”   “你李家的也别给脸不要脸!”赵大太太放下手中茶杯,略有嘲讽,“不想活的太过憋屈,就别没事找事。”   李文朝失魂落魄,觉得再无翻身可能了。   李文华偷偷躲在屏风后面听着,咬唇,如果卖鱼郎愿意娶她,她一定不会像嫂子一样凶巴巴的瞧不起人,也不让爹娘跟着去欺负人。   李家如今早已改名李府,李氏作为李文朝的姑姑,本身有自己的夫君,不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早在两年多前她便举家搬到李府附近的大宅子里住,一家子靠李文朝,她唉声叹气进了院子,对继续朝李府方向走的赵笙柯感到头疼。   李府朱门前有守门家丁,赵笙柯若从正门走,会被里面的赵大太太很快得知,所以她眼珠一转决定走后门。当然,后门也是有人守着的,多给点银子就能打发掉,毕竟她赵府六女身份摆在那,李府的家丁不敢太过为难。   诸英松口气,以为小姐又要领她扒墙根呢,事实上,是去扒窗根儿了。   赵笙柯想听听赵大太太和常氏的争吵,蹲身窗下,竖起耳朵,听得直啧啧嘴,赵老大这个闹到现在难以收场的局面,绝对是前车之鉴,她日后看人得准些,不提七大姑八大婆是否上来找事儿,光是婆婆闹一闹就够人喝一壶的。   很自然的,她思及纪西的家庭状况,一个软弱无能的舅舅,一个泼辣多事的舅母,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每一个都被贴上特别明显的字条,也是不大容易搞定的,说来她从没去过纪西的家。摊手,她若过去了,估计要气坏他老娘,听潘非哲说,文氏十分不喜儿子和高门大户往来过多,觉得会被认为攀高枝,有损颜面。   体弱多病的文氏嘴巴也是相当厉害呢,能和黄氏针锋相对多年不落下风,可见其不是善茬。   摸摸脑门,她有点头疼了,搞定一个男人,需要先搞定他的老娘?他的舅母也不好打发啊,贪心的人,无论多少银子都是喂不饱的。   赵大太太决定去赵大女的闺房,两人好好唠一唠家常,途经之处必然路过大堂的窗后,赵笙柯立马连滚带爬得藏到一棵树后,而两人前脚刚走啊,常氏后脚就开骂,说赵府仗势欺人,不把她李府当回事。   李文朝不满常氏扯着脖子的吼叫,母子二人意见不合,闹得脸红脖子粗,躲在屏风后的李文华看不过去了,上前劝说。   李文华同样不愿母亲和赵大太太彻底撕破脸皮,她很清楚,李家能有今日的富贵,纯粹是赵府在背后支持,万一将人彻底得罪,她李家的人还不得睡大街去呀,和乞丐同吃同住是她不愿的,“娘,你就是放不下面子,嫂子如今怀有身孕,哥哥让一让她又如何,待她生下孩子身子虚弱,还不是仍由我们折腾!”   “对对,人总有弱处让人捏,赵老大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那么强势,我们等机会下手。”李文朝接着妹妹的话点头道。   常氏被劝说顺气了,脸色好看一些,“娘当然知道赵府的重要,刚刚一时气不过话说重了,日后会忍着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啥时候白眼狼也配叫君子了?别给君子招黑!   赵笙柯躲树后听得直咧嘴,李家的人狗改不了吃.屎,到现在了还想着算计赵梯雪,也不想想赵府好不容易得一外孙,能轻易放你李家来折腾?年纪小小的李文华心思真是恶毒,不能小瞧,思及对方中意纪西,赵笙柯整个人更不好了,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啊!   两只胖爪子背在身后,她像个小老头似的走,出了李府后门唉声叹气,“诸英啊,你说李文华我们两个,谁的胜算比较大?”   “这个,奴婢,奴婢觉得李姑娘更纤瘦一些……不过,小姐和纪公子认识的更早……”诸英干笑两声,令人为难的问题,但在她看来,纪西似乎两个都不待见。   赵笙柯纠结了,想蹲去墙角画圈圈,她也不是特别在乎纪西,但看别人来抢,有点小小的不舒服。   “小姐!”诸英扯住她袖子,手指某个方向道:“奴婢刚刚看见四小姐朝尾光街那里去了。”   提及赵四女赵寒婷,赵笙柯的思路就忍不住朝邪恶方向狂奔,一去不返,谁人不知尾光街住着大量的普通人,外加一群一群的乞丐,联系先前的事,赵寒婷去那里的目的不言而喻。真是太疯狂了,昨晚不是刚见过面么,这一早的又过去,睡眠质量能好么,赵老四,乃的战斗力啊,六妹佩服至极,不尾随过去偷看都对不起自己。   看戏,围观,一向是赵笙柯最喜欢做的事,没有之一,招呼诸英一声,屁颠屁颠朝尾光街跑。   诸英问,小姐你上次不是后悔半夜偷听了么?这回为何还如此积极?   赵笙柯一摆手,听都听了,知道都知道了,与其迷迷糊糊弄不真切瞎琢磨,不如一听到底!   小心翼翼行事,藏着内心深处秘密的赵寒婷遇上一个喜欢八卦的妹妹,她只能败北而归。   赵寒婷是眉清目秀的四姨娘所生,随了四姨娘胆小怕事的性子,但软弱的她也并非每次遇事都哭,她偶尔也会坚强,比如说遇到中意的人,同样有着赵员外好色属性的她,在面对中意之人时真的一点不软弱。   一间破旧的小草房内,一张草席上,躺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他面上有青紫,嘴角破裂,头发略乱,一副在不久前被人重打一顿的模样。   赵寒婷坐在草席边的椅子上,给少年受伤的额头擦药酒,说起两人的相识让人挺羞涩的,那日她出门打算再买一只兔子回去,不想遇上偷,那偷不仅抢了她荷包,更动手打她,幸好在附近要饭的帮她解了围。   而那要饭的正是躺在草席上的少年,庄德,因为帮她打小偷,身上受了一些轻伤,她过来是帮人擦药,表达一下感谢,当然,生平头一次有人对她英雄救美,虽然对方是个乞丐,身份上有点差强人意,她还是在被救的一瞬间心砰砰直跳,她感觉遇到了人生另一伴,这擦药感谢有点不是那么太过单纯,其中参杂着试探。   擦药完毕,庄德口气带着一丝冷硬道:“赵姑娘可以回去了。”   赵寒婷咬唇,他一直待她很冷漠,让她有点无从下手,红着眼圈说:“你还没用过早膳吧,我给你带了包子来。”   她身后站着的颜艺连忙把提着的篮子递过去,掀开上面的帕子,取出碗筷和包子。   “你不必日日来感谢我,举手之劳罢了,若早知你是赵府的人,你就算被人打死,我都不会眨眼一下,何况是救。”   “可除了赵府的姑娘,广岸城内很少有我这么胖的姑娘。”赵寒婷不知他对赵府有何不满,只能如此说,嘴硬如他,让人无奈。   庄德讨厌赵府的人,但他不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出去,他本身是乞丐,是要饭的,不会为了所谓尊严不吃赵府给的东西,很痛快接过包子大口大口咬,故意狼吞虎咽,吃相难看,有意将人恶心走。   认识不过几日,赵寒婷对他不算了解,的确不喜他八百年没见过食物的抢食姿态,暗自蹙眉。   都说隔墙有耳,破旧的小草房不隔音,何况有人故意偷听。   赵笙柯暗搓搓地蹲身草房外,听两人谈话听的那个纠结,赵老四完全在热脸贴冷屁股啊,和自己的状况不是一般的像,不过相比起纪西,这乞丐更容易摆弄些,能让赵老四给擦药、吃赵老四带来的包子,现象不错。   “诸英,你说为什么有些人在救人之后不肯接受谢意,绕路走、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   “可能是被救者感谢方式太让人接受不了,热情过度。”诸英扫一眼小草房里赵寒婷那太过殷勤的动作,她想擦汗。   赵笙柯托腮,感慨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赵老四这羞哒哒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打算以身相许,奈何将人吓坏啊。   “诸英,你说为什么有些人在危急关头被救、被雪中送炭,他不仅不感激,反而摆出非常恐惧表情,毛骨悚然的,唉,裤子都扒了,不以身相许多伤人心!”   诸英蒙,什么扒裤子……   赵笙柯望天,没想诸英回答,自顾自道:“少年他总是不听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被拖下水的赵府      民间关于英雄救美的传说多不胜数,因此被促成良缘的不在少数,被人津津乐道,比如某某大户千金出门遇强盗,被路过的大侠出手相救,二人一见倾心,二见定情,再比如秀气的农家姑娘遭遇采花贼,被路过的白衣公子所救,秀气姑娘羞涩,白衣公子怜她可怜,娶之回家,等等类似的故事不要太多。   赵寒婷觉得自己被英雄救美了,她有英雄情结,觉得自己应该和故事中那些可怜的少女一般以身相许,和英雄双宿双飞,奈何她的英雄太挫了一点,半分不主动,让羞涩.爱哭的她必须时时刻刻硬赖上去,有时候她不免感慨自己也能有此厚脸皮。   庄德左腿上的伤并不十分严重,是两个多月前被人殴打所致,但因为没银子去看大夫抓药耽搁了治疗,此刻已然彻底瘸掉,走起路来有些上下不稳,赵寒婷看了直叫心疼,想找大夫来给他看一下。   庄德笑容带着一抹嘲讽,告诉她不必假惺惺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赵府没一个好的。   赵寒婷不明白他为何有此误会,虽然说赵府臭名声在外,但他不满的情绪未免太大。   庄德的怨气来的并非莫名其妙,但他不会和赵老四解释什么,在他看来,高门大户没一个好的,救人是他心存善念,不是打算巴结,反正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很明确告诉对方,今日之后一拍两散,谁也别说认识谁,别再过来纠缠,特别是别再大半夜过来,他消受不起。   送上门的都不要,他可知拒绝的不仅仅是一个姑娘,更是大把的银子,日后的前程?   被如此狠话拒绝,赵寒婷很伤心啊,她没忘记自己是个姑娘,红着眼眶往出跑,婢女颜艺提着篮子在后面追。   赵笙柯在小草房外听得正起劲,眼见房里的人出来,她立马一站而起躲到一旁去,望向哭哭啼啼得赵老四渐渐跑远的背影,她摸下巴,哭毛啊,这才刚开始,战争尚未打响,看六妹如何大展神威,助乃一臂之力!   她最会研究男男女女那些事了,从小研究到大,保媒拉线的都没她厉害,赵老四的事还不包在她身上?咳咳……她已然完全忘记人家藏着掖着不好意思的心态,只想插一插手。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谓怨气,所谓不满,必然是有缘由的,搞清楚这个缘由然后解决掉,想来就能打开庄德的心结,让他痛快的敞开心扉面对赵府,面对赵寒婷。   一连几日,在赵寒婷不停伤春悲秋,时不时念几首酸诗词的浪费时间过程中,赵笙柯偷偷派出家中信得过的小厮出门去打听,关于尾光街的庄德,和赵府到底有何仇怨。   几个小厮都是经常跟着她出门混的,办事能力不错,很快的打听到,原来庄德并非与赵府有仇,而是和李府有仇。   这话说来就长了,庄德的爹娘早逝,他一个人孤苦无依长大,吃苦耐劳,日子虽然清贫但也不错,奈何某一日无意中得罪李文朝的姑姑李氏。   据说是走在路上意外的碰了李氏的女儿胸部一下,李氏认为他是故意的,认为他在侮辱自己的女儿,更甚的还是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简直不可原谅,那个气呀!气急之下李氏找人狠狠揍他一顿,放出狠话,日后谁敢对他相助,就是和李府过不去,别说走夜路的时候被敲棍子。   被一顿狠揍的庄德没银子去找大夫,因此瘸了一条腿,同样的,因为李氏的威胁,他做的小生意根本维持不下去,所有人都对他痛打落水狗,然后去讨好李氏,可以说他的要饭,都是李氏逼的,他的尊严被李氏用手段欺压光了,做任何事都被打压,他本事不大,不要饭已经没活路,不表现的凄惨一些,李氏还会找人收拾他。   韬光养晦是不错,但混到要饭的程度未免太过凄惨。   赵笙柯耳听几个小厮传来的消息,感叹又是李府啊,李府造孽不浅啊,还拉着赵府下水了,敢情和赵府有点关系的做了坏事,大恶人的帽子也就间接的扣在赵府头上。被吃了豆腐的李氏女儿固然委屈,固然倒霉,但庄德直接被废掉一只腿,左腿走路不方便,颠簸。   庄德对无辜的赵府满是厌恶,这事不怎么好处理呢,毕竟身为瘸子是一种悲哀。   两只胖爪子背在身后,赵笙柯忧愁地在房间踱来踱去,她是搞清楚缘由了,但没能力解决掉,剩下的推给赵老四自己,顺便说一句爱莫能助,想要一个少年敞开心扉,还需靠努力啊,别人再如何相助也助不到正确点子上!   赵寒婷还坐闺房里念酸诗呢,偶尔逗一逗冷落一边的胖兔子,听赵老六表明来意后有点傻眼,开始忧愁,她一心藏着的事,瞒不住了,竟然被跟踪?还被查出一连串她都不知道的事?赵老六一肚子坏水啊。   话说回来,给庄德报仇的事牵扯到李府,也就是牵扯到赵梯雪,果真不好出手,亲戚不好动,但为了自己的幸福,为尽可能打消庄德对赵府的怨恨,赵寒婷应该找赵梯雪去,试探一下,怎么着也得给李氏个教训。   赵梯雪自那日和赵大太太闲聊之后,便更住不惯李府,索性跟着赵大太太一同回赵府住,安心养胎。听赵老四一阵支支吾吾,她大概明白了点什么,握紧手中茶杯,道:“李氏好歹是李文朝的姑姑,我不方便出面,你随意,不过手脚干净些,别让人查出来。”   赵寒婷早有预料赵梯雪不会多加阻止,却没料到这么好说话,但越好说话越让人不好出手,得留几分情面。   她为难了,想她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做过的非常成功的事屈指可数,自己在家或者在外受了委屈,一向窝火在心里,没报仇过,此刻一心打算为中意之人出手报仇,只觉有心无力,无从下手,她不会啊,肚子里没这方面的墨水。   思来想去,赵寒婷深深体会到智商不够用的难处,她还是去找赵老六帮忙参谋参谋吧。   几日来忙着折腾赵寒婷和庄德的事,赵笙柯睡眠质量差,从夏寒阁出来后她就滚回去睡觉了,被人掀开被子叫醒,她表示很不爽啊。   赵寒婷一边叹气一边道:“我对如何收拾恶人一向不拿手,何况对方有点沾亲带故,打压的那个度把握不好,过来听听你的意见。”   肚子里没点馊主意真不行,关键时刻拿不出货!   欺负人,特别欺负恶人,赵笙柯最拿手了,但赵家五个姑娘都是在做坏事的时候才找上她、拉上她?好事没见得分享高兴一下,坏事一箩筐。   好吧,不得不承认,当你的敌人变成一个沾亲带故的人时,最为难了,虽然处处漏洞但无处下手,一肚子花的赵笙柯也感到棘手,她总不至于直接打上李氏家的门去,最后潇洒的道一句,“大水冲了龙王庙!”   棘手归棘手,既然被求到头上了,她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起身穿衣下地,“我记得李氏上次也得罪过我,这次一并解决吧,先送一牛车蒜去!”   赵寒婷有点好奇,“李氏固然讨厌,但你之前和她没太多交集吧,她如何将你也得罪了?”   “说多了都是泪啊!”赵笙柯喝一口茶水,李氏一没扒她荷包,二没抢她烤兔,只骂她是蒜罢了,仅仅因此而记恨上真的有这么简单?大错特错啊,眼瞎的李氏竟敢打算给纪西保媒拉线,拉的还是李文朝的妹妹李文华,不爽到吃不下饭她会说?   可怕的是她赵笙柯没有立场去管,多管闲事显得莫名其妙、叫纪西反感,李氏胆肥啊,肥得让人牙痒痒!   有了庄德一事,她可以有借口放心大胆的去祸害李氏,太他娘的爽了有没有?终于有机会插手了有没有?想她憋了多少天啊,憋得都快上不出茅房了,终于他娘的能松口气了,有气憋着不出太难受,今个非得好好放放气!   咳咳……先前她真的想憋着一口不满的怨气不释放的,任由李氏如何保媒拉线,任由纪西自己去选择,但随着时间推移有点忍不住了,特别是赵寒婷过来让她帮忙出主意针对李氏,她就再也压制不住了,统统爆发好了,就算和纪西的关系越发诡异,那就继续诡异下去吧。   她用非常热情的小眼神望向赵寒婷,都是温柔善良美丽大方一点不喜欢哭鼻子的四姐姐给的机会啊,一起欺负李氏,两人一起爽啊,太高兴了有没有?为了共同的目标,必须握爪啊!   赵寒婷被她扯住袖子握爪,被她忽然转变的态度吓一跳,这么热情!果然是爱干坏事骨子里就闷骚,她赶忙转移话题道:“以你的本事,李氏能把你坑到?” 作者有话要说: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路走多了总会湿鞋,不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句话哪里来的,我也会经常阴沟里翻船啊。”赵笙柯穿上斗篷,朝赵府后门方向走,“有机会打倒李氏别提多开心了,走,先去她家附近观察观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赵寒婷撇嘴,别以为她没听出赵老六说些有的没的在敷衍,不说实话的都是坏姑娘。   大显神威一展身手的时刻来了,赵笙柯可不能光说大话然后办不成事、在赵老四面前丢脸,得拿出实际行动来。   李氏的家在李府附近,外表看上去是一座大宅院,粉墙黛瓦,比起平常小户日子过得那个滋润。   赵寒婷感慨,“这人哪,就得长得好,娶的好,一子出家,七祖升天。”   赵笙柯没说话,早在过来前她就吩咐小厮送一牛车蒜了,恶心恶心李氏。   当李氏听下人来报说,大门前被人送了一牛车蒜,她吓一跳,几乎是立马想起几日前辱骂赵家姑娘是头蒜的事,人家找上门来了,悲催了的,她压根儿不清楚得罪的是赵家老几啊!对方捂得严严实实头戴纱帽,她知道那是谁啊?   人哪,果然不能一呈口舌之快,她李氏生出这种感慨真是不易。   李氏愁眉苦脸步出院门,以她为人多年的经历判断,赵家闺女一定在附近看热闹,她两手一搓摆出讨好嘴脸道:“赵姑娘,可有事对小妇人吩咐?”   赵笙柯看对方笑得那么猥琐欠揍的份上,勉为其难从拐角处大摇大摆出来,耍着手中折扇,装出十分得瑟的口吻道:“既然你都有意下跪求我了,我不得不出来阻止你呀,这要是给你跪坏了,折寿啊!”   李氏头脑一蒙,她啥时候要下跪了?硬头皮顺着接口,“赵姑娘为人和善,心地善良,济困扶危,治病救人,……小妇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伸手不打笑脸人,上来一顿拍马屁,能缓和一下气氛。   李氏的话假的不能再假,虚的不能再虚,但赵笙柯摊手表示无所谓,她没被恶人的虚假话语恶心到,相反,逼着一个对自己有意见的人心口不一昧着良心称赞,她相当的爽呢,成就感要不要太高?有权有势太好办事,这世道。   赵寒婷躲角落处听着,有种深深无力感,赵老六纯粹是过来装的,仇恨拉得满满,咳咳,她要不要也过去装一把,羞涩,她不敢!   输人不输阵,在气势上打压完毕,赵笙柯开始回归正题,面容一肃道:“最近各种不爽啊,借你李家一住可好?”   吓!   李氏直觉的认为必须拒绝,赵姑娘绝对在算计什么,有阴谋诡计,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可不想整家个祖宗供着,她非常坚定地开口道:“非小妇人不愿,实在是家穷房小,吃糠野菜,高贵如赵姑娘住不习惯呢。”   早料到她会推辞,赵笙柯笑眯眯的,“都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哪有高低贵贱之分,偶尔换个环境住住,换个心情,怎么,李氏你不同意?这可不好办呀,赵员外知道我过来了。”   赵府仿佛一座大山压在背上,压得李氏内心咬牙切齿,明知对方故意找茬面上还得装笑,“既然赵姑娘执意如此,小妇人不好多劝,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当然当然。”狡黠一笑,赵笙柯眸底闪过一丝算计,招呼身后的诸英一声,对她小声交代几句。   诸英认真去听,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后整个人都有点呆了,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不愧是赵府的赵老六,这种招都想的出来,她以前太小看赵老六了。   狡猾如赵笙柯,她本人当然不会闲的没事干真的去住李家,想想吧,李氏那张让人不爽到吃不下饭的脸、她怎么可能打算天天去欣赏?自虐不好玩的,所以说,刚才不过是让李氏开口放话,要去住的,是被李氏打断一条腿,走路一瘸一拐的庄德。   有赵府压着,李氏就得伺候庄德如伺候大爷一般,不能给半点委屈受,李氏哪怕再不甘心都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相信庄德会留给李家一个非常美好的回忆。   赵寒婷没料到赵老六几句话就把李氏震住,还将庄德的事解决掉一半,换她自己上去一定反过来被虐,果然,干坏事的时候一定要拉上赵老六,成功的可能性大啊。   旗开得胜而归的赵老六走至拐角处,一拍赵寒婷肩膀,非常潇洒道:“剩下的就归你了,怎么劝庄德去祸害李氏,就是你的问题了,我就不方便插手,但要记住,不把李氏折腾个够,别让他回来。”   赵笙柯的话非常的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赵寒婷摇头,她要赶去小草房找庄德,告诉他报仇机会已到,不必再郁郁寡欢。   庄德脾气倔,但绝非是不为五斗米折腰之人。   他不是没想过找李氏报仇,奈何人微言轻不仅告官难成,势单力薄下又打不过李家的人,他的怨气一开始并非大到迁怒赵府,实则是有仇难报日积月累积怨成恨。当赵寒婷用喜悦的声音告诉他机会来了,有仇报仇,重振威风时刻来临,他对赵府的怨气已消散大半。   这是赵府对他的恩,一旦他接受必然是和赵寒婷拴在一起了,若不接受机会再难寻,解决恩怨的时刻,攀上大树的时刻。他深深看一眼过度肥胖的赵寒婷,再打量自身一番,有点哭笑不得,似乎没什么好矫情的了,只要能报仇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且他这副落魄姿态真心没挑的条件,没那个资格啊。   见他点头同意去李家,愿意去折腾,赵寒婷笑得合不拢嘴,她没用错力,终于将人给拿下,感谢赵老六,回家给她买只烤兔,一切水到渠成。   赵笙柯一撩裙摆,坐桌边吃赵寒婷买来的烤兔,四姐姐头一次给她买吃的东西,让人有点感慨呢。   赵寒婷羞涩一笑,说自己这是知恩图报。   她拍桌,得意一笑,告诉四姐姐别着急,李氏目前正要享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待遇,她们坐等。   接下来的日子所发生的事,一如赵笙柯预料的那般。   狡猾的李氏做好被坑的准备,但她万万没料到住进李家的不是赵老六,而是曾被她打得半死的庄德,赵老六竟然给她临时换人,不好预感油然而生。   庄德一人自然不可能大摇大摆去住李家,那和羊入虎口没区别,他身后有赵府派来的七八个小厮,专门用来保护他和监视李氏是否以善待人、是否招待不周,一旦李氏露出不满神色,他身后的小厮可不是吃素的,告状打架样样拿手,李家被闹得乌烟瘴气。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庄德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摆大爷的谱、使唤李氏如丫鬟,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他吃好的喝好的,被供上祖宗板,和曾经的生活相比差距太大,以至于让他辨不清何为真、何为假,突然的富贵让他陷入茫然,虐待仇人的快感渐渐消弱,再怎么样,再怎么去报复,他的腿都瘸了。   被当成使唤婆子的李氏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帕子沾了一层一层汗水,她一家子三口人围着一个庄德团团转,被耍的像猴一样,她恨不能撕开庄德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不是什么人都有能耐骑在她脖子上拉屎的,更恨不能打上赵府,把多日来的怨气一撒而出。   李氏不是个坐以待毙的,别人捅了她一刀,她会反过去捅别人十刀,所以说,她已然在琢磨如何打脸过去。   赵笙柯每日听下人来报,讲述庄德在李家的种种,她一边嗑瓜子一边点头,对坐边上的赵寒婷道:“如何,四姐姐可满意?”   “庄德最近似乎有点不高兴。”赵寒婷叹气,计划再完美,做起来都会有不如意的地方。   “我们总不至于打断李氏的腿。”赵笙柯摇头,大有深意道。   ……   府里的两个姑娘每日凑一处研究坏事,赵员外不可能察觉不到,他派人稍稍打听了一下,得知前因后果,不禁一阵头疼,老大嫁给了油嘴滑舌不干正事靠一张脸活着的李文朝,老二嫁给一个吊儿郎当穷打猎的,老三烧个香拐下山来一个色眯眯的和尚,老四干脆从乞丐里挑出一个瘸子。就算他没指望几个姑娘能找到好婆家,但要不要越找越次啊?他已经不敢想象老五会找个什么样的了,但愿别把他吓晕在药铺。   不管怎么说,老四既然看上一个了,他这个当爹的总要出手帮忙。   比起赵笙柯和赵寒婷两人打不到实处的小动作,赵员外出手快准狠,直接派人给李氏套上黑袋子,将人堵在偏僻的墙角处一顿揍,揍得李氏躺榻上半个月。   赵笙柯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啧啧嘴,有点怀疑李氏会不会把仇记到她身上,她不想背黑锅啊。   既然李氏瘫榻上半月难起,庄德也就没继续在李家耗着,回了曾经的小草房,对和赵寒婷是否进一步发展的事提也不提,他也不再要饭,打算先做点小生意。   赵寒婷红着眼眶去找赵六女,抱着兔子道:“姐姐好像被卸磨杀驴了!”   赵笙柯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别怕,乃不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一起来卖鱼      赵寒婷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庄德的装聋作哑没打击到她的积极性,她哭几声抱怨几句委屈外,依旧每日去破旧小草房逗留,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不信水磨的功夫还将人拿不下。   庄德利用过人家赵寒婷,内心多少有点愧疚,可他一时间也无法接受娶一个胖子,报仇之后他心中那股冲劲小了,再面对赵寒婷他想往后缩,思来想去他决定先拖一段时间,他必须给自己适应她的时间。   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你追他逃的,你找他躲的,一晃慢悠悠过去很多天,这期间,赵笙柯猜测的黑锅事件真的发生了。   李氏在墙角处被人套上黑袋子一顿狠揍,事后很自然的把矛头指向赵笙柯,如今在李氏的眼里,赵老六不仅是一个当面坑人的,还是一个背地里玩阴的,让人吐血的一只可恶的狼。   说什么都无法咽进去这口恶气,李氏伤好之后开始盘算,不搞得赵老六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她就悬梁自尽去。   李氏一没赵府有权,二没赵府有势,三没赵府有银,如何搞得赵老六备受煎熬?李氏眼神一阵闪烁,是时候让李文华上场了。让李文华和赵老六争一争,最好为了姓纪的那小子掐得头破血流,让她李氏解气。   李文华在家待得好好,日日思念纪西,愁苦如何能与纪西再靠近一点,李氏过去找她说:“必须主动,无论是人还是东西都是自己抢来的,不能指望天上掉馅饼?”   李文华深感自己这个姑姑的不靠谱,“当初是你搅合的,这会儿过来说这些还有何用。”   李氏面皮一僵,尽量口气和善道:“就因为都是姑姑的错,姑姑才特意过来给你出主意,尽可能的弥补,如何,你也跟着纪西去街上卖鱼,同甘共苦,他见你屈尊纡贵的委屈自己,没准一个感动就和你看对眼了。”   李文华有点迟疑有点动心,主意虽好,能感动人,但思及鱼的腥臭味道她嫌弃极了,一时间愁云满面,不禁抱怨纪西卖什么不好非要卖鱼。   李氏若非有心报复赵老六,她才懒得来看李文华脸色,这种想吃不想张嘴的,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又不是让你一辈子卖鱼,先苦后甜,为纪西,你就苦中作乐吧。”   没有比李氏主意更好的情况下,李文华勉强点头,等下她还要换回破旧的衣服啊,去街上叫卖,真不想再过曾经那种生活,找个良人太不容易,瞧把自己委屈的。   时间还没到下午,纪西坐板凳上卖鱼,李氏被人揍得起不来榻他也跟着借光,没人来刻意给他添乱,生意很好做,他都精神抖擞,在街上一声声吆喝。   李文华准备和纪西一起卖鱼,手中要有鱼的来源,她不会和纪西一样自己动手去抓,直接从贩子那里买来一桶,让人拎去纪西的摊位附近,她羞涩一笑道:“从今往后我要和你同甘共苦。”   她表达来意之后,纪西脸都僵了,望向对方水桶里的鱼,同甘共苦?是过来和他抢生意的吧?学李氏卖一卖白菜也成啊,卖什么鱼卖鱼。   两个人在同一地方卖鱼,客人被分成两份,生意自然不好做,纪西没法精神抖擞了,“李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回去吧。”   “为证明我们很合适,我会陪你一直卖鱼,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相濡以沫。”李文华当然想回去,但为了表达决心,她非常坚定道。   尚未婚嫁的姑娘愿意抛头露面当街叫卖,只为了和他相濡以沫,和他共度一生,纪西说不感动是假的,但考虑到李府的复杂关系环境,又考虑到女高男低,更考虑到对胖子的阴影,他摇头,“不必如此,是我配不上你,你适合更好的。”   抛开矜持只换来一句“你适合更好的”,李文华委屈,更多不甘心,想她如今一个大户千金,为一个穷小子屈尊纡贵的当街卖鱼,他不但不领情,还板着脸赶她走,她颜面何存?“配不配的上,不是你说的算,我会努力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惹不起躲得起,纪西叹气,他又要换地盘了。   ……   赵笙柯不为赚钱填饱肚子忧愁,压头顶上的姐姐嫁出去好几个,她轻松不少,练字之余,窝闺房睡觉的时候比较多,一边躺榻上吃糕点,一边听下人来报,“又有人给坐街头卖鱼的纪公子保媒拉线了!”   啥?   赵笙柯太过惊讶,点心噎住喉咙不上不下,喝一大口茶水才顺过气来,她一个握拳愤怒道:“哪个不开眼的,没见我赵老六在纪西头上贴字条了么,他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至少在我找到更合适的前,他是我的!”   诸英擦汗,给她递过去一个桃,“不开眼的是李氏。”   赵笙柯接过桃子咬一口,她也就说说罢了,没太多怒气,纪西受欢迎很好啊,有竞争才证明是好货,他貌似到了该问姑娘的年纪。她慢悠悠坐回榻上,“李氏故意整我吧?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倒看得开,一点没有李氏所想的那种怒不可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问仔细后开始摸下巴,对李氏赞一句,同甘共苦这一招出的不错,纪西反感高门大户,不愿娶有银子的,李文华降低身份过去一味的付出,讨不到好也不至于被反感,或许能在他心底印下一笔浓重色彩。   李氏即一出手就如此高招,赵笙柯若不拿出点本事来,很难扳回这一局呢。   “小姐,你打算如何整回来?”诸英给她扇扇子,好奇,人家都凑到一处去卖鱼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开始腻腻呼呼,不早点出手容易错失良机啊。   “跟着一起去卖鱼呗!”赵笙柯尴尬一笑,搔头,她暂时只能拿出这个本事了,话说她还没当街卖过东西呢。   “不是吧……”诸英汗滴滴的,她家小姐这副姿态,真的可以么,以往不都是藏着掖着捂着的不让别人看么,赵府六女上街去卖鱼,一大笑话,注定被围观。   “为了男人,呃,不对,是为了良人,我豁出去了,反正我这副尊容很多人都知道了,他们也都背后议论,让他们当着面讲又如何,反正,说不定能把纪西感动,这人哪,关键时刻还得不要脸,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赵笙柯一手握拳托腮,有点猥琐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说,说是去卖鱼,实则是和李文华比脸皮的厚度。   “小姐啊,你牺牲太大了,那么多闲言碎语,你撑得住么,唾沫星子很伤人啊,不要一个人偷偷躲到角落哭泣啊。”诸英简直不敢苟同,为了一个并不在乎自己、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自己的男人、放下身份当众吆喝卖鱼,无法想象这是赵六女会做的事。   “所以我需要鼓励需要勇气,你不要打击我,会打击坏的。”赵笙柯哭丧着脸,别看她很厉害很强悍的样子,她很脆弱的好不好,小心脏弱弱地一颤一颤。   “奴婢这点话不算什么,外面人说的才真正伤人,小姐为了不被打击坏,不要卖鱼去好不好?”诸英觉得自己得循循善诱,别让脑袋长在屁股上的小姐一个冲动做出蠢事。   “我扒了他的裤子,总得去负责吧,不能任由他在外面飘着,影响不好。”摇头,她口气坚定,做了就得负责,不能始乱终弃。   诸英真心不想讨论扒了裤子这种难以启齿的话,呃,等等,她家小姐什么时候扒了对方裤子?还要负责?她瞪大眼睛惊呼,“别吓奴婢啊小姐,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女子清誉,小姐读过女诫的……”   一时嘴快说漏了,但就算漏出去了,何必大惊小怪,一点没有她家小姐是厚脸皮的觉悟。   赵笙柯摸摸鼻子,漏出去了就再收回来好了,“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我嘴里说过的假话比真话多,你若当真,别出门找不着北。”   没好意思进一步表示,自己这朵胖花没插呢,他那堆牛粪怎么可以被别人捷足先登,要插也是她赵老六先来,别人都靠后!   诸英松口气,她想小姐也没那么大的胆子,顶多嘴上说着玩,“小姐在闺房说说就罢了,到了外面人言可畏,万万不可多提这方面的事。”   “晓得了。”摆摆手,她闺房里能没有羞耻心,到了外面,她很羞涩的好吧,不然也不会在大热的天里将自己捂了一层又一层,热的能蒸包子了。   她两只胖爪子背身后,在房内踱来踱去,有心一同去卖鱼,总要入乡随俗,吩咐诸英去弄几套普通人穿的衣物,从衣服上拉近距离感,不然穿一身华丽的衣裙去卖,容易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要说:     ☆、大爷要卖鱼      纪西一身疲惫的回家,心累体累,怕文氏瞧出点什么来担忧,他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把剩下没卖出去的鱼放一边,洗洗手吃饭。   饭桌前,文氏没察觉儿子不同往日的微小变化,她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道:“娘近来身体不错,绣了不少帕子,明个去布庄卖了,扯点布回来给你做套新衣服。”   “娘别过多劳累,我整日抓鱼摸虾的,穿不出来,不用浪费那个钱了。”纪西摸一摸破掉的衣角,无所谓,有钱就攒着吧,留着应急用。   文氏不赞同儿子的说法,嗔怪一声道:“你长大了,在外面总该穿的体面些,多留意一下附近的姑娘,有合适的,咱们就定下来。”   穿的不体面都能招来几只苍蝇,穿的体面些不得招来一群啊?   纪西手指头一抖,饭粒掉在桌上,他明白娘的意思,但提起姑娘啊,他整个人都忧伤,看上他的非富即贵,还都是胖的,他躲都躲不掉,很有压力啊。   文氏终于发觉儿子有点不对劲,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就笑道:“别是真的看上哪位姑娘了,和娘说一说,让娘帮你参谋参谋。”   “娘,我不急,你别操心这事了,好好养病。”   “你不急娘急,娘等着抱孙子,你可别拖到潘非哲那个年纪才娶。”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方式,纪西不言不语了,再如何急,也要等他把缠着自己的姑娘解决掉再说。他一点不知道,所谓想和他同甘共苦一起卖鱼的绝非一位姑娘,他会收到很多惊喜的。   提起潘非哲,自打他坑掉纪西之后他没敢露面,每日和赵二女赵之晴在大宅子里腻腻歪歪,赵大女不是怀上了么,他二人羡慕嫉妒恨,打算也造一个孩子出来,奈何成亲快一年了怀不上,莫非也要等个两三年?   本来嘛,潘非哲娶赵之晴的时候就做好不能拥有一儿半女的准备,毕竟当初关于赵府的流言蜚语那么多,真真假假的,他懒得去分辨,干脆都当真的去听,但眼下赵梯雪怀上了,打破赵府姑娘不能生的谣言,身为她妹妹的赵之晴应该也能怀上吧?都是赵员外的种,差距别闹得那么大。   能有传宗接代机会,潘非哲是非常愿意接受的,整日围着赵之晴转,盼她给自己下个蛋,甭管公蛋母蛋,是个蛋就成啊。   赵之晴摸肚子,赵大女有的,她也有,赵大女没有的,她还有,为啥肚子不鼓呢?她没少吃赵员外给开的大补药。   潘非哲愁眉苦脸德在房里绕来绕去,道:“娘子,我觉得我也应该吃点药了,最近有点力不从心哪。”   “你也知道啊!”赵之晴翻个白眼,“等下自己去药铺抓点,别一不小心补多了流鼻血。”   赵梯雪并不晓得赵老二对她肚子很有想法,她正卧榻上吃果蔬,安心养胎,听下人汇报李府最近的一切动向,听闻李文朝的姑姑经常过去,还唆使李文华去街上卖鱼,不过一天的时间,街坊四邻差不多都知道李文华看上一个卖鱼郎。   对于这个以羞涩示人、实则爱耍小聪明的小姑子李文华,赵梯雪一点不待见,和婆婆常氏的争吵更多是这个小姑子在一旁挑拨,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想她李文华一向眼高于顶的,看上卖鱼郎倒也稀奇。   赵梯雪不屑地撇嘴,想笑,一时来了兴趣多问几句,准备明早去街上看看热闹。   赵笙柯怀里抱着几件不新鲜的衣物在榻上打滚,明个要去卖鱼了,见了纪西她该说什么啊,被老爹知道后又该说什么啊,头疼,和李文华争抢男人,当街掐架的话,她是淑女点好还是泼辣点好?   淑女过头了容易吃亏、争不过,泼辣的狠了容易给纪西留下更坏印象,对竞争很不利。   思来想去她觉得吧,先帮纪西把鱼卖光再说。   晨鸡报晓,大清早的空气有些凉。   纪西站院子里洗一把脸,和文氏知会一声便出门去抓鱼,昨日剩下很多鱼没卖出去,今早他就去格水居河意思意思,抓大抓多的念头甚少,一心琢磨对付李文华,对方不顾颜面硬往上缠,他该拿出男子汉气概说狠话赶人走,拖拖拉拉下去对任何一人都不好。   李文华又一次从贩子手里买来一桶鱼,去昨日的摊位找纪西,过去之后一打听才晓得,纪西换地方了,不守在这里卖了。   纪西做事雷厉风行,说换地盘就换地盘,但他刚坐在小板凳上叫卖啊,屁股还没坐稳呢,就看见一个更不愿见到的存在,赵笙柯。   赵笙柯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两声,道:“鱼哥哥,奴家是过来卖的!”   “你,你卖什么?”眼皮一跳,纪西有了不好预感,几乎想抬手将她嘴堵上。   她左手握拳搭在下巴上,故作羞涩一笑,“帮你卖鱼。”   “我的鱼不需要你帮忙卖。”纪西大受刺激呀,摇头,“你赶紧走。”   脸皮堪比地皮,她能是几句话就被打发走的吗?她才不会那么轻易离开呢,至少得把情敌李文华赶走再说,“我喜欢鱼,喜欢卖鱼,奈何没鱼可卖,只能卖你的了,你不能拒绝。”   “赵姑娘你不能这么霸道,这是不对的,不该依着自己的喜好过分干预旁人。”纪西头皮都硬了,面无表情给她讲,“快回去吧,别给我添乱。”   “我没添乱,我就要卖你的鱼。”把嘴一撇,赵笙柯朝他靠近,本来昨晚还纠结如何与他开口说,怕惹他不高兴,眼下见了面,她反而不纠结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依着自己性子来,她越发觉得对他厚着脸皮耍赖是理所当然的,天呐,她真是越来越不要脸!   她那过分撒娇口气,听得他浑身汗毛一抖,赶紧从凳子上起身朝后退,“行行行,我的鱼都是你的,你卖吧,你随意,你大爷。”   哦哈哈哈哈哈哈!作为大爷,表示必须要卖鱼!卖鱼,卖纪西的鱼!赵笙柯一乐,去抓他袖子,“纪西,我发现你这次怎么对我大方了,也不横眉竖目了,以前你可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哪里是大方,是被气的,更怕你了,恨不能绕路走!   赶紧抽出袖子,她一经靠近,他两条腿都发麻,两腿间凉飕飕的,各种要不得的不好回忆涌上心头,雨夜,破庙,被子,裤子,受伤,大腿……心情可谓糟糕透了,他的尊严呐,真是无比心塞。   停!停止糟糕回忆,他道:“赵姑娘,你这般会有碍赵府声誉的。”   “赵府还有好的声誉吗?”两手一摊,她死猪不怕开水烫道:“鱼哥哥乃不要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嘛,就留下我吧,我是勤劳善良活泼可爱手脚麻利口齿伶俐的,有我在,包你肥鱼大卖!”   当然会肥鱼大卖,他们都是来围观你的吧……   以纪西对她的不要尺度的了解,知道赶不走人,干脆冷下脸坐板凳上,一声不吭。   眼见把人惹恼,赵笙柯抠鼻,招手吩咐诸英把她带来的板凳搬来,坐纪西边上她轻咳一声,咳咳,说是过来卖鱼,还是趁机闲聊比较好,联络一下感情,趁李文华没找上前先拉近距离感,先下手为强嘛。   “纪西,除了卖鱼你都做什么啊?”   纪西不理她,相信被热脸贴冷屁股,赵老六有知难而退的自觉。   赵笙柯有那个自觉吗?她相信自己没有,不就碰了一鼻子灰么,没碰出血,咱继续碰,“你能干的事还有很多啊,比如像从前一样卖瓜。”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面上隐隐含有怒色,“你纯粹是打算勾起我的怒火吗?让我记恨你?”佛恩镇上卖瓜被耍一事,和他被一个姑娘扒了一样丢脸,栽到同一人手上,算他倒霉,如今这个“姑娘”、这个“同一人”,还敢当着他的面提起这般不光荣的事,不可原谅。   “没有啊,目的是刺激你,不刺激刺激你都不理我。”笑嘻嘻的,两手托腮。把人惹火了是不大好,但能沟通就成,好歹吱个声,让人晓得是喘气的。   “你别刺激过头了。”嗤笑一声,他最近几天都不会有好心情了。   “不会哒,真刺激过头的话,你是不会和我说话的。”   “你哪里来的自信?”   “你的沉稳给了我自信啊,嗯,像纪西这样高大帅气,英勇无比,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人,是不会轻易发火的。”她掰着手指说好听的话,努力绞尽脑汁夸人,刚才打击了他一下,这会儿正是给甜枣的时机。   “你确定说的是我?”被夸被吹捧,纪西没高兴的情绪,反而深感怀疑她话中有几分真实度。   “不然呢,世上除了你,还有谁配用这么多好词呢,纪西你就是我心中的神呐!”隔着浅粉色面纱,她努力摆出星星眼,表示佩服的五体投地,简直天天在膜拜。   “哪个神收你为信徒,估计就要断了香火钱。”一个姑娘家家的,满嘴胡言乱语,纪西倍不想受其愚弄,干脆坐的远一些。   他躲避态度让她摸不清头脑,好伤心啊,不都说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听人称赞,听人夸奖么,他咋么好像避如蛇蝎,敢离得她远远?   闹不明白得问,刨根问底是赵笙柯专用,至于问的对象肯定不能是当事人,就算问了也白问,人家爱理不理的,说的不尽是真话,所以,她还是站起转身去找诸英,这个小婢女呀,好歹从小养在身边一起长大,挺忠心的,能讲实话,最主要的是好欺负啊。   诸英被自家小姐的目光一扫,浑身一抖,被拉至一旁去说悄悄话。   “我是不是特招人烦啊?”   “不会。”话说,主子如此口气问奴才,奴才不得不这么说,诸英点头哈腰。   赵笙柯又问了,“我是不是特不会夸人啊?”   “有点。”   “说好话,我都能把人说生气了,我是不是应该说难听话啊?反正都往一个方向去,效果都差不多。”   诸英身子一歪,差点栽倒在墙边,“这个,小姐,虽然说男子汉大丈夫不随便动手打人,打人不是君子,但小姐也别把人家惹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他一个曾经卖兔子的。”   “你是说,如果我把他刺激过头了,我会挨打?”左手握拳托腮状,赵笙柯小小的认真思考下,“故意让他尴尬下不来台不行,对他溜须拍马也不行,我都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呐少年      赵笙柯的思路,正就是正,反就是反,偶尔一个拐弯,经常在跑偏……   有她这么一朵猥琐的奇葩在身旁捣乱,纪西难有做生意的心思,他唉声叹气一番,似乎可以提前收摊了。   拉着诸英一阵悄悄话之后,乱了一阵之后,左思右想之后,她觉得吧,既然是跟随李文华的脚步跑过来和姓纪的同甘共苦,那等李文华过来之后再做后续行动,因为她已经把姓纪的惹毛了有没有?瞧他臭着一张脸,分明是在腿边挂了门牌,上面写着:生人勿进。   天呐!她竟然将人惹到这种地步,好吧,貌似每一次都能挑起对方的火,她已然快被自己给蠢哭!   对他无从下手了有没有?女人可以哭,不可以蠢啊!   纪西不易动怒,一旦动怒整个人都朝外散发冷气,好在他消气快,脑子转得快,不会被怒火牵着鼻子走。他并非没有在思考对策,他做好接招的准备了,但另一方面有点纳闷赵老六说好的帮忙卖鱼呢?她躲一边去作甚?这是不打算当街叫卖了?他袖子都撸了,她临阵退缩?   凡事怕对比,昨日的李文华羞涩归羞涩,也跟着叫卖了几句,赵老六再不拘小节、显得过分扭捏了,谁输谁赢,高下立现,赵老六怕是眼皮子,跟着李文华有样学样。邯郸学步,他摇头,不过多评价。相信把李文华打发走,赵老六也会跟着知难而退。   过度纠结的赵笙柯不晓得她这一蹲墙角去、独自阴暗画圈圈的行为,给纪西留下逞能的印象,已经把她从第一打倒目标转为第二目标,首要的变成次要的,若她晓得的,估计会开心的跳起来,枪打出头鸟嘛,她不出头,打不着她,打着了也轻,一点不疼不疼就不疼。   他们两个互相琢磨对方所想,玩心理战,从很远的另一个摊位赶过来的李文华气喘吁吁,手指着纪西颤微微道:“你避我如狼,让我一个姑娘家家的满大街找你,真的可以么?”   主要人物上场!水灵灵的李文华闪亮亮。   躲进角落,赵笙柯没急着出去,观察情敌的言行举止,一丝不差记下来,等日后拿做参考,看看是不是能从中找到点能学的。   比起暗搓搓如她、稳坐泰山般淡定的偷招,纪西有点不自然了,他目光隐晦地朝她方向一扫而去,再朝李文华看,格外认真道:“你可以不找我的,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明白,也搞不懂,我身上没有半点值得你喜欢的吗?我真的那么糟糕吗?如果有,请你说出来,我会尽我最大能力去改。”   “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他的话十分委婉,经常被很多人用,话也很小声,并没引起附近人太多注意。   “每每你如此道,我都觉得自己被敷衍了,你看似认真,却从没认真过,叫我如何不难受,如何不心痛,如何不心烦。”李文华满头大汗,她找了一路很累,一肚子委屈,又憋又闷,只想完全告诉他。   被拒绝的难受,被缠着的表示更心塞。   “你非要我说出一个缺点,你才肯离开是吗?”纪西沉默片刻,准备放狠话。   李文华不愿别人当面说自己的缺点,更不是对方说的那个意思,她方才挑好听的讲罢了,奈何被当真,成了拒绝她的理由,她一时间更憋闷了,咬唇,默不作声。   纪西当她是脸皮薄,又或者难受的不想言语,他自顾自道:“你最大的不该,就是不该过来缠着我,给我造成很大的压力,心理上的,钱财上的,你可以试着去放手,后退一步能看到更好的风景。”   李文华心想,你说的好听,不过来缠着更没机会,不给点压力,你压根儿就不理人,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轻易就此罢手的,缠着是照样缠着,鱼也要继续跟着卖。她面上泫然欲泣道:“我为何与你一起,你还不知吗?相濡以沫长相厮守,是我所求。”   他拍拍后脑勺,目标不好打倒,眼见过来一个买鱼的,他暂时先放弃劝说李文华,招呼客人去了。   不用继续被绕老绕去的拒绝,李文华松口气,客人有时是最好的台阶,她能借坡下驴,昨日没少利用这一点,她相信日久生情,总有一日,纪西会看到她的好。   二人同坐板凳卖鱼,距离拉得很近,偶尔还能听两人几声吆喝,当真他娘的有种夫唱妇随的显摆感!   赵笙柯后悔了,刚才她应该冲上去呀,李文华用的分明是楚楚可怜博同情的一招,她不该躲着偷招的,这下惨了,人家不吵不闹地坐在一处卖鱼,她在后面干瞪眼盯着,盯着人家的后脑勺,这下真的惨了,她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明明今个是她先来的,凭啥被排到后面去,她不要啊,她要坐前头,不要蹲后面看屁股,凡事都该有个先来后到嘛!   快要被自己蠢哭了,放弃一大好接近少年的机会,少年,乃不要跑!   问,蹲角落里画圈圈,望着两人的后脑勺,能得到点什么抓紧良人的经验?   答,偷窥经验。   问,要养成偷窥癖才能更好的发展吗?   答,你本身就有偷窥癖。   摔!   她啥时候有这么不道德的缺点了?她咋不知道?   答,没有偷窥癖,你为何不一个劲盯着人家后脑勺看,反而目光转向坐在凳子上的屁股?   望天,她弱弱的自言自语,她只是想比一比,她和李文华哪个比较圆,哪个比较肥,哪个比较更难看。比过之后,她后悔了,心塞了,不如不看。   纪西人在卖鱼,嘴在吆喝,内心一点不平静啊,身边的姑娘含情脉脉望着他,他额上都滴下汗了,真心的,他从不认为自己帅到天怒人怨,他一个穷小子,两袖清风,被瞧上眼了倍感莫名其妙。   李文华记得今早姑姑李氏的吩咐,对付男人,对付一个不中意自己的男人,一开始绝对不要暴露出脾气,要柔柔的,羞涩的,惹人怜的姿态,如此才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哪怕对方是个少年也会有野心想去保护一个姑娘,这是男人通病。   诸英看不下去自家小姐无比忧伤地望天,推她肩膀一下,“既然不爽,就上。”   赵笙柯摇头,叹气,“李文华和我完全是两种极端,她娇柔的像朵白花,我热情的像朵红花,一白一红碰面,一弱一强交手,人心总是向弱,我必败无疑,没找到好的办法前,我不能和她同时现身在纪西面前,不然会产生对比,就算不产生对比,万一她心生诡计坑我一把,那滋味可不好受。”   顿了顿,她接着道:“如今她在明我们在暗,她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晓得,这也算一大优势,要好好利用,并非没有扳回一局的希望。”   “既然有机会,小姐为何还摆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这就和看自家的相公和别家的姑娘相谈甚欢的感觉一样,你看我头发是不是有点绿?如果有胡子,估计胡子都变色了,唉,这年头,就算是被自己认定的、被自己圈养的所有物,他也有不老实的一天,真是不安分呐。”   小姐头发绿没绿,诸英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听完这话,感觉脸都绿了。   “我感觉自己被狠狠地伤害了,膝盖被人从中一砍,下的狠手,我得找机会反干回去。现在的憋屈不爽,只是为了日后的更爽,我相信自己能打倒李文华。”   诸英很清楚自家小姐经常说一些自恋的话来进行自我安慰,自我鼓励,但她还是有点听不下去 ,问,“小姐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这话有点熟悉啊,姓纪的也问过。   赵笙柯搔搔头,摊手,“像我这么温柔善良活泼可爱聪明贤惠落落大方的姑娘,已经不好找了,遇上的都不会放手,毕竟错过这村没这店,你觉得这样独一无二的我,会没有自信嘛?”   “奴婢以为小姐说的是那个李文华。”诸英擦汗,忍不住告诉她实话。   赵笙柯的小眼神开始放冷光了,反口道:“我刚才说的都是骂人话。”   诸英扑哧一笑,还待说点什么,就听纪西和李文华的那个方向传出嘈杂声,似乎有人过去找麻烦。   赵笙柯当然也注意到了,大赞一声,踢场子的终于来了,她迫不及待了,但没等她笑出声来,又觉得霉,霉运连连,这过去找茬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姐姐赵梯雪。   就算是大姐姐,她二人也不是一伙的,更不是一条船上的,所以对方来了之后,她不仅惊讶更想找个地缝钻。千万别看见躲在人少角落里的她啊,不要抓住她后衣领去好奇的问东问西,她嘛都不会说的。   赵梯雪为何踢场子?当然为小姑李文华而来,她与李文华关系并不亲近,更多的可以说是恶劣,见对方看上一个穷小子,还跑过来和人家一起卖鱼,她若不趁此机会好好奚落一番,她还是在李家受尽委屈的赵梯雪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说多了都是血泪      赵梯雪出现的一瞬间,李文华有不好的预感,有点慌乱,她不怕李文朝,不怕常氏,面对赵梯雪这个嫂子却稍稍心虚,自家亲人对她出来当街叫卖行为顶多骂几句,认为恨铁不成钢,而嫂子是个外人,又结仇情况下一定会趁机踩一脚,让她不快。   李文华没猜错,赵梯雪挺着将近三个月大的肚子,气派很大的坐轿子而来,轿前轿后围着十几二十个奴仆,男男女女皆有,端托盘的端托盘,捧椅子的捧椅子,威风八面的居高临下望着她。   “呦,这姑娘和李家千金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呢,却不知是打谁的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妙珍,你上前去仔细看看,她可别是李姑娘失散多年的姐妹。”赵梯雪话有些恶毒了,直接给李文朝的老爹扣上一顶在外乱搞的帽子,搞出一个私生的出来,还和“李姑娘”撞脸。   李文华捏捏自己破旧的衣裙,再看一看赵梯雪华丽的着装,内心生出一股难堪,又羞又气道:“嫂子,我不过换身衣服罢了,你就认不出来了么!”   “呀!原来是小姑!”装出惊讶口气,赵梯雪轻轻掩唇,咯咯笑道:“恕嫂子眼拙,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竟是没把你认出,你这气恼表情,可是在怪嫂子?”   “不敢。”李文华咬牙,附近的都被引来看热闹,她尚未出嫁,不能当众与嫂争吵,以免落下泼辣不尊长辈的名声、败坏清誉。   赵梯雪晓得她在顾忌什么,但这恰恰是自己不用顾忌的,以往也没少泼脏水的,所谓虱子多了不咬人,她肆无忌惮道:“小姑连抛头露面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又不是无盐丑女,没长饼一样的脸,瓜一样的身材,有何不能出门?我堂堂正正的很,不会因为身材相貌上的丑陋给李府丢人现眼。”   被明着暗着讽刺一番,赵梯雪面色微变,抚摸肚子笑道:“是么,错不在你长的如何,在你陪男人一起叫卖,怎么,这样腻腻歪歪的都叫堂堂正正了,日后私奔了那叫什么?光明磊落?”   “嫂子如此败坏我清誉,可是为嫂之道?”李文华感受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那些人的口水仿佛沾到自己身上,难堪的紧。   “呦,这年头说实话也是罪了?”赵梯雪嗤笑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明眼人能看出的事,用得着别人特意去败坏?你太高看自己了吧,也对,我闲吃萝卜淡操心,本想将你拐上正道,奈何你本身不争气,在反的方向一路狂奔,还反过来指责于我,也罢,谁叫我是嫂嫂呢,回头叫娘来管教你,省得你被人说有娘生没娘养。”   一顶顶帽子压下,李文华有口难言,想不发火都难,一时没忍住憋闷,差点当众和对方大骂出口。   赵笙柯躲墙角画圈圈,都别说了,都别说了,都别说了,都别说了!   求别说了!   他娘的,怎么感觉这两人骂的都是她啊,她被捅得浑身都是刀眼,痛痛痛!   被损成这般呐,日后还如何找纪西愉快的玩耍,说多了都是血泪。   大姐姐今个是过来打她脸的么?   她脸比李文华的肿的还要厉害!   她很想说,你妹妹也很想卖人家的鱼,奈何太挫了没敢上前,这她会说吗?   咬袖子,呜呜……大姐姐绝了她与纪西同甘共苦一起卖的路子。   两个女人的吵架,纪西完全插不上嘴,关于这次被踢场子,他一点不想管,她们就掐吧,最好掐得一地鸡毛彻底滚蛋。   赵梯雪找茬的方向,无非是李文华没眼光,看上一个不拿她当回事的穷小子,上赶着去追去倒贴人家都不稀罕,丢人。如此,赵梯雪在奚落李文华之余,能忘记纪西这个大活人吗?能把他晒在一旁不管?他别做梦了,这会儿就轮到他了。   只听她嘿嘿一笑道:“瞧把你委屈的,既然你这么委屈,如何不找你的卖鱼郎帮忙呢,他怕是没将你放在心上!”   没待被戳了痛处的李文华有所表示,赵笙柯在另一头幽怨了,喂喂喂,什么叫李文华的卖鱼郎,不要乱点鸳鸯谱。   李文华颜面无光,朝纪西泪眼看去,无声求助。   纪西侧头,正好趁此机会断干净,若他搭话,日后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哈哈……”赵梯雪大笑,笑得肚子疼,疼得她直不起腰,她觉得腿间有什么流出来了,面色一变,来不及再讥讽李文华,赶紧招手奴仆抬轿走人,去药铺找大夫。   以赵笙柯对赵老大的理解,对方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的,临时出了什么事吗?   过来闹的走了,剩下一个乱摊子还需处理。纪西这下彻底出名了,一旁人看他的眼光充满诡异,他叹气一声从凳子上一站而起,收摊。   李文华作为一个姑娘家,被嫂子当众指责不检点,她恐怕很难在广岸城找到好婆家,她恐慌,下意识拉住纪西手臂,哽咽道:“我完了,都完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问题并非出在我身上,你可以回家了。”纪西手臂扯出,不愿继续逗留。   ……   “我们走。”赵笙柯手扶墙壁朝赵府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没什么好再看的了,大家都需要冷静。”   事情发展的趋势完全脱离预料的,下一步怎么走她没想好。还跟着李文华的脚步走?对方被打击的蔫头蔫脑了吧,还能有好的作战计划吗,再说了,老是跟对方的屁股后面跑,自己也捞不到什么油水,说来说去,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凡事还得靠自己。   想明白后,赵笙柯精神一震,刚才她都犯糊涂了,哪能因为李文华的一时厉害就怯于出头、怯于对手,她也有很多优势的好吧,不能落于人后。纪西,乖乖等着她磨刀霍霍大干一场!   李文华的确被打击的要命,正趴被子里哭不停,形象什么的完全不顾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常氏那个心酸,口中大骂,“赵梯雪那个不要脸的,当街辱骂自己的小姑,她很有本事啊,老娘自己的闺女,自己都没舍得骂,她一个当嫂子的就爱多管闲事,败坏小姑清誉,她作孽啊!”   “李文朝,你好好管教一下自家婆娘,她都把你妹妹欺负成什么样了,你还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屋里不吭声,你丢人啊,你就任由恶婆娘踩在你头上吗,你个熊货,老娘如何生出你个孬种……”   李文朝一开始羞于赵梯雪的无脑,也挺自责,任由老娘骂着不吭声,但他也是个有血性的,被骂得狠了干脆回嘴道:“老实本分些的,能让人抓住尾巴不放?李府有今日容易么,你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当,非要学那些不开眼的玩什么佳人配书生,那纪西是书生吗?他充其量就是个卖鱼的,连自己都养活不起,他能养活的了你?”   李文华猛地从被子里钻出,“你难道养活得了嫂子了?凭什么说别人!”   “你!你个不知好歹的,你没花赵府的银子?你没让你嫂子养着?你身上穿的都是你嫂子给的。”李文朝那个气呀,脸红脖子粗,他算是想明白了,凡事不能空手套白狼,吃着别人身上的肉,喝着别人身上的血,不付出点啥不长久的,别人也不会一直傻傻被骗。   李文华委屈的,不单单是纪西的狠心和不理不睬,更多是来自于赵梯雪的压迫,她是个有脑子的,明白日后一切的生活用度都要指着赵府施舍,正是这份施舍这份让她拥有荣华富贵的机会压着她,让她不能过分的去和赵梯雪撕破脸,她憋闷、她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屈服,忍得太久,她整个人都快憋疯了。   现在只要有人说她花赵梯雪的银子,她就觉得难堪的要死,特别是思及今天大街上,赵梯雪挺着肚子高高在上讽刺的姿态,她噌的一声从榻上窜起,直接扑至李文朝的身上,努力去掐他脖子,恶狠狠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请神不会送神,这一家子都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有本事娶,你就要有本事管,让她欺负到自家人头上这厚道吗!无耻,无耻……”   从小就表现很羞涩,话语很委婉的李文华,突然爆发出大的怒火、去掐自家哥哥的脖子,真是太令人意外了,常氏完全傻眼,一时间忘记拉架。   李府乱成一团。   提前收摊的纪西没脸提前回家,他的卖鱼生涯大概要结束,提着水桶去格水居河,桶里的鱼全部放生,坐在河边,嘴里无聊的衔着一根青草。   和大多数人相比,他的身世是普通的,一般般,大众的,最多是有点虐,有点惨,但他能很好的挺过来,他从不认为自己如何命运波折,偶尔抱怨几句倒霉,但现下他有点怀疑自己命运坎坷,人生略感无望。   隔三差五被李姑娘和赵姑娘“变相地虐”,他有这种想法无可厚非,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生意的时候被搅合,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迫改行,闹得他目前对日后生活如何过下去生出茫然,他没读过太多书,不认识几个字,身体正在成长,没有太多力气,能干的活不多,能赚的银子更不多。   家里有娘要养,娘有病要抓药,一旦他有一时松懈,可能家里就要变得家徒四壁、勒紧裤腰。他压力真的很大,被李姑娘和赵姑娘搞得生活一团乱,就快断了银子来源。   被断银子如同断命,谁断他命他冲谁发火,冲谁砍刀,对姑娘暂时提不起精神了,娶妻念头完全压下,等他腰缠万贯的时候再说吧。他是一个被姑娘吓坏了的少年!   赵笙柯不打算回赵府了,纪西生意被阻,没法回去和文氏交代,定然在街上或者其他地方闲逛,她去跟踪一下,在他茫然失意落魄的时候多接触,来段佳人施恩于落魄书生的故事,哈哈,感觉很有爱嘛,瞬间心不累! 作者有话要说:     ☆、当不成夫妻,当兄弟      知道一个人的大概活动范围,那么在广岸城找人还是很方便的。   赵笙柯两手一搓,寻找纪西行动现在开始。   纪西平日活动的范围较广,她一个人肯定没法找太多地方,叫上诸英和平日里经常跟在她身后一起干坏事的三个小厮,大家分开来行动。   首先被列入寻找的第一个地方:黄氏粥铺。   说来嘛,赵笙柯对黄氏的印象那是相当的坏,这位拧着嘴角说话的妇人很难讨人喜欢,纪西离开粥铺之后、她也跟着有一段时日没来。   无事不登门,六姑娘她难得大驾光临,黄氏笑得合不拢嘴,放佛看见银子在招手,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过去招呼,“六姑娘诶,小妇人对您日思夜想,盼望不已,今日您来,真是蓬荜生辉!”   逢迎拍马!   赵笙柯对这类人不过多喜欢,也不过多反感,谁不乐意听好话呢,谁嘴巴甜夸得她高兴,她打赏谁。随手扔过去一锭银子问,“纪西一般去什么地方?”   黄氏喜滋滋接过银子,眼珠一转,对方没去街上找,可见她那外甥没在卖鱼,“这个时辰啊,大概不是进山抓点野兽,就是去河边抓鱼。”   点点头,赵笙柯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顺便一提,“最近纪西有和其他姑娘接触吗?”   六姑娘目的不言而喻,黄氏听得出来,很知趣地道:“纪西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街坊四邻相处不错的,有看他为人勤劳肯干,踏踏实实,不少都表示愿意给他介绍。”   赵笙柯挑眉,头一次听黄氏如此认真称赞外甥,内心生出一股违和感。纪西果然是好货,多人争抢呐,她算慧眼识珠不?把一颗蒙尘的明珠挖粗来,还要打败多方敌手。   由于在林子里有过不好的回忆,赵笙柯不假思索的朝河边方向走,顺便从路过的糕点店买些点心带上,一边走一边吃。   城里的河不多,也就两三个,风景最美鱼虾最多的是格水居河,以纪西经常抓鱼摸虾的性子,这会儿如果在河边的话,最有可能去格水居河。   一身肉的,赵笙柯走的不快,寻到纪西的时候时间已至下午,纪西一人坐在河边吃包子,看起来除了狼狈一些没太多落魄,至少没让人看出穷的叮当响或者活不下去了之类的……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觉得吧,他此刻应该是倍受打击,被李文华缠的恼羞成怒,被赵梯雪羞辱的要死要活才对。   好吧,她一厢情愿地认为他相当脆弱,认为他应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泪成河……这些,都不正常吧?这种懦夫性子实难讨喜,半点不招人爱,就是容易让她欺负。   咳咳,她自我鄙夷一下,把各种奇葩念头挥出,准备好的佳人施恩落魄书生一系列桥段用不上了。挫败,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当朵佳人,奈何中意的少年他不配合!   要问她用来施恩的宝贝是啥?   当然是她手上吃剩下的点心!   问她为啥不给点银子打发了?   蠢呐,现在的少年呐,各个自以为男子汉大丈夫,一身骨气比骨头都硬,给点银子岂非在羞辱人家?   问她为啥不给两句好话鼓励一下?   乃们看她像是会说好话的人吗?别再鼓励不成,反倒将人气坏了,气坏了还要她跑去端茶递水忙前忙后的伺候!   她赵笙柯是很有想法滴,尽管这想法从来都是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要不怎么说她经常跑偏呢。   既然施恩不成,她又吃饱了,油纸包里的点心就不必要了,捏巴捏巴随手扔掉。她大摇大摆朝纪西走,掐腰一站道:“嘿!兄弟,最近可好!”   她每一次的出场方式都令纪西不忍直视,纪西想和她撇清关系无比困难,她思路和正常人总不一样。   他把最后一个包子吃掉,不想和一个明显脑子有问题的姑娘纠结小事,转移话题道:“你刚吃了点心?”   “咦?你咋么知道?”她惊奇,手伸进面纱擦一擦嘴。   “鼻子闻到了。”很香的点心味,一些高档的店铺内专门卖的点心,走在街上都可以嗅到的味道。   “香吗?”她蹲身凑近。   “香。”纪西淡淡道,比起她站着给人居高临下的感觉,蹲着倒也不错。   “哈哈,原来我身上真的很香啊!”她两手托腮,笑得摇头晃脑。   知道被她拐进去了,纪西也没不高兴,没大在意。   赵笙柯脱口而出道:“我还有点心你要不要吃?”问完她就后悔了,点心捏碎扔掉了,摔!又一次装佳人施恩的机会跑掉,能追回来不,掉地上的点心他吃不……   纪西眼神古怪了,“你把自己当点心了?”   对呀,她说自己香的,等等,她没掉地上……她没把自己当点心……这回她真的没往歪的方向想啊,干嘛带偏她!还是说他骨子里也是偏的?   “吼,纪西你一直都装模作样的,装正人君子,其实你骨子都是邪恶的!”赵笙柯两手握拳,不满状。   被胖姑娘突然放大的音量吓一跳,纪西掏掏耳朵,道:“我一直都是正人君子好吧,何须伪装,什么骨子邪恶,你能看到骨子里去?你脑子都在想什么!”   “想埋汰你。”   “就你?省省吧。”   赵笙柯瞧不得他瞧不起人姿态,磨牙片刻,起身跑到一边,把捏碎在油纸包里的点心捡回,给他递过去恶声恶气道:“兄弟,你敢吃不?”   碎成渣的点心散着香味,纪西扫一眼,淡淡道:“我以为大户千金很奢侈,随手浪费,不知人间疾苦,原来也对地上捡来的东西感兴趣,不知对那街头要饭是否感兴趣,没准几日就能瘦下来二两肉。”   真的有在奢侈,真的有在随手浪费,真的有在对捡回来的感兴趣,真的想瘦下来二两肉!   赵笙柯泪奔!   纪西明着暗着把人讽刺一番,把人堵得有口难言,暗爽极了,他一扫多日郁闷,两手一拍起身道:“我走了。”   “不准走!”赵笙柯拉住少年的袖子,绞尽脑汁一番,把李文华那招用上了,声音可怜兮兮道:“我知道自己有很多难以改正的缺点,但会尽力去改,你现在嫌弃的都将是我日后没有的。现在,能不能试着相处一段时间,你会看到我有别于其他人的优点的!”   “你伪装出来的优点?”纪西嗤笑,“你底子在那处摆着,再如何伪装也改不了本质,你能装的多漂亮?”   卡卡!   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恶劣,他娘的老子心脏被狠狠射了一箭,很受伤有没有?很想流着泪奔跑!   长得丑不是我的错,不受欢迎不是我的错,都是乃们的错!   赵笙柯很急躁,很愤怒,很想打人,悲愤地望过去,这样伤害一个心地善良活泼可爱聪明贤惠的胖姑娘,真的大丈夫?   被她隔着面纱的小眼神扫到,纪西有点头皮发麻,他用恶毒的话数落一个姑娘,简直不能再坏,可他不狠心一些,这姑娘缠的比李文华还紧,纠结来纠结去的日后该如何脱手?所以说,为了他日后能有个平静安稳生活,先暂时委屈一下赵老六吧。   按赵老六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皮粗肉厚的,抗打击。   赵笙柯气来的快,走的也快,她和纪西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派人将纪西的老底给翻了个遍,对他七大姑八大婆等方面乱七八糟的事比他本人还清楚,甚至逼问过潘非哲不下十次,对纪西的性子和小心思还能不了解?   以前不了解的时候被他骂了被侮辱了会很生气、决定友尽,了解之后嘛,她还生个毛气?   不就是为了躲她使劲地往外喷那个什么嘛,她忍一忍就过去了。   所谓先苦后甜,她现在的憋屈都是为了以后的爆发,为了把人拐到手,她什么委屈都能忍,什么手段都能用。搓搓手,把人拐回家之后,这人还不是任她赵老六揉捏搓扁?想咋么玩耍就咋么玩耍!   想想以后能够愉快玩耍的生活,赵笙柯又来劲了,收回悲愤的小眼神,改为含情脉脉的小眼神,“凡事都得一点点来嘛,你看我这般如何?”   纪西浑身的汗毛一抖,觉得她还是凶巴巴一点让人舒坦,咳嗽一声,“真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   “那我给它添勺糖,一勺不成两勺,两勺不成三勺,三勺不成十勺!”   “你就算添一百勺,该不甜还是不甜,从里到外都是苦的。”纪西老成地拍拍她的头,苦口婆心,这孩子还没长大啊。   被摸头,摸头,摸头,摸头,摸头,她老爹也经常摸头,通常是在讲大道理的时刻,所以说,她有种被纪西鄙视的赶脚,又被教育了。   唉!   长长地叹口气,逼她使大招啊这是,大招啊!也罢,她早已磨刀霍霍,现在就上杀手锏!   她使劲抓住少年的袖子,使劲抓,使劲抓,豪迈口气道:“少年呐,咱们做兄弟吧!”   她突然来这么一出,纪西被搞得摸不着头脑,打掉她的手道:“别闹,快回家!”   “没闹,少年哥,咱们做兄弟吧,当不成夫妻,当兄弟也是好的。”她没说的是,住不进你家,先挂上你的姓也是好的。   纪西无语了,扶额道:“你又出幺蛾子。”   “没出幺蛾子啊,难道你想当姐妹?”赵笙柯猥琐的笑,小样,爷拿不下你还是赵老六嘛!   “你又来!”纪西一脸血的瞪着她,记起不好的回忆,“我就不该和你说话。”   “这么小气啊,至于嘛,咱们是兄弟耶!”   一个姑娘要给他当兄弟……   纪西深吸口气,大哥脸,“先不提兄弟,提你大姐姐,我看她坐轿子走的时候手捂着肚子,可能是不舒服,你不要回去看看吗?”   呀?   赵笙柯一愣之后反应过来,跳脚道:“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以为你知道的……”   “老娘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好吧?”她抓头发,简直要泪奔,伸手推他一把道:“男人就是耽搁事儿!”   他耽搁事儿?他伸手指指自己,他也很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     ☆、被赶粗了,不幸福      赵笙柯一个胖子,跑起来又慢又累,跑得满身大汗,成功的累成一个狗样之后,她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赵府。   赵梯雪此刻窝在榻上,手中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喝着充满苦涩味道的保胎汤药。   赵员外神态有抹厉色,警告她道:“没事去生那闲气,再折腾就提前生了。”   手抚肚子,赵梯雪当然知道哪头轻重,比起去奚落嘲弄李文华,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所以她也暗暗后悔一听李文华的事就按捺不住气,眼眶微红道:“爹,女儿也不愿的,就是见不得他李家好。”   “唉!”赵员外叹气一声坐椅子上,手搭桌面,“爹知道你这些年委屈,想翻身,但这长年累月积压的怨气,不是一朝一夕能完全释放的,何况你还怀有身孕,不宜操劳过度,有些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它去吧,你再这么闹下去,损人不利己。”   自损七分,伤人十分,往往都是愚蠢的。赵梯雪明白这类道理,她好不容易怀上一胎,险些因为任性滑掉,说不怕是假的,坐轿子往药铺赶的路上她一直哭一直哭,甚至生出人生就这么完蛋了的念头,是她得意忘形了。   “爹,这事儿别告诉娘。”她先去药铺找的老爹,回来的时候嫌丢人,刻意让身边跟着的奴仆嘴巴严些,别到处乱讲。   赵员外点头,只要赵大女吃了药安心养胎,别想些有的没的,不情绪反复、喜怒无常的话,孩子是没问题的,这次是笑过头了牵动胎儿不稳,一定要好好养着,但也不是太大问题,没必要闹得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跟着一起操心,传出去的话也让外人看笑话。   “我都知道了,这么大的事,还想瞒着我吗?”声音带着一丝怒气,赵大太太从门外走进,绕过屏风。   纸包不住火,何况赵大太太整日派人盯着雪晴阁,一有风吹草动,能第一时间传到她耳里。   赵梯雪心头一酸,她不想母亲跟着过度担忧,自己作出来的事儿,她哪有脸面对一心关切的母亲,她羞愧道:“娘,女儿不想你跟着担惊受怕,爹也说了,无大碍,只要我好好静养。”   赵大太太瞪一眼联合起来相瞒的赵员外,吩咐婢女把椅子搬至榻边,她坐下.身没好气地道:“整日听李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你如何静养,多和娘说说话,谈谈心,不比想那琐事更舒坦么!”   “娘说的极是。”被赵大太太数落一顿,赵梯雪更觉羞愧,她呀,其实一直没放下,等着李文朝来接,奈何盼得花都谢了,也没见他来找过一次,她真的该彻底放弃,为日后好好打算了。   守在门外的妙珍绕过屏风,进得里间,对几个主子行一礼,道:“六姑娘来了。”   赵梯雪讶异,赵老六除了和夫子学学字画,其余时间要么吃要么睡,要么去外面闲逛,平日可没空到自己这屋来,怎么今日恰巧来了?   门外的赵笙柯哪里等得及妙珍通报完再进去,几乎和妙珍前脚后脚的,一齐进了赵梯雪闺房,她还喘着粗气呢,进来就扯掉围在头上和脸上的面纱,道:“大姐姐你怎么样了?”   赵梯雪一听就知道自己的事儿没瞒住,内心有点不喜,勉强笑道:“静养一些时日就会好的,六妹妹别担心。”   赵大太太看不得赵笙柯那副风风火火样,口气不咸不淡道:“你大姐姐需要静养,见不得太多外人,你先回去吧。”   外人?赵笙柯才刚过来呀,就被明着暗着往外赶,敢情她白跑这一路了,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赵老爹道:“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你们就没什么特别想问我的?”   赵员外摸摸下巴上的胡须,长得一团和气,对六女儿拍桌子的无礼行为并没感到不满,反而看一眼明显神色微变的赵大太太,他沉吟片刻道:“你如何知道事情经过?听人说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自然是在一旁看了许久,包括李文华是干什么去的,大姐姐又是如何找茬的,我都一清二楚。”赵笙柯跟着坐桌边,端起茶水喝。   不说赵员外和赵大太太的惊讶,赵梯雪此刻的面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原来自己尖酸刻薄的嘴脸竟是被赵老六看了去,她深入人心的大方温婉形象都毁了。   赵员外了解自己的女儿,赵老六不是个喜欢扯闲话的,更不是个喜欢当着他的面说其他姐妹如何的,她今日这般开口,主动让人问,可见其中有什么他们不清楚的,他一点头道:“别拐弯抹角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赵笙柯就等他这句话呢,她原本也不大想说的,毕竟大姐姐身子不适,她接下来说的话不那么好听,可赵大太太的冷态度让她不满,那她也就不委屈自己憋着了,该说的必须说,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态度,别有的没的的就去给她添乱、找麻烦。   “这事说大了也大,说小了也小,你家赵老六今个上街是有原因的。”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   赵员外顺着她的意思接话,“你不是去街上吃的?”   “这个不是主要目的。”她摸下巴,琢磨措辞,如何能不吓着几人的情况下将事情原原本本道出?想来不把人吓着是不可能了,她尽量挑简单的说,“我看上了一个少年,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很忧伤。”   赵大太太嗤笑一声,“别是学你四姐姐,让你爹找人把和对方有仇的人打一顿!”   赵员外咳嗽一声,有点尴尬。   “这个就不麻烦爹了!”赵笙柯想翻白眼,不过没敢,她口气十分耐人寻味道:“我的少年,被大姐姐毁了!”   赵梯雪闻言一惊,想说你别瞎说败坏我清誉,但念头一转,她似乎记起什么,神色微变道:“你的少年是那个卖鱼郎?”   “就是他啊,不是他能是谁,你砸了他的生意啊,让我如何与他相处!”她口气都有点不好了,她找一个拉近距离的机会容易么,她鼓起勇气想去当街叫卖容易么,都被大姐姐给搞砸了,偏生人家还不知道坏了她赵老六的好事。   “那这算大水冲了龙王庙呗!”赵梯雪放下手中药碗,手抚肚子,漫不经心道。   何止啊,冲得赵老六犹如死虾,各种手段用尽去挽回,死皮赖脸拉着人家纪西当兄弟,她都怀疑自己脑门有坑了。   赵笙柯本来只是一丢丢的不开心,被赵梯雪事不关己的态度一刺激,瞬间变成一大丢的不高兴,简直想要横眉竖目,“大姐姐啊,事关你六妹妹终生幸福,乃不能摆敷衍脸,这非常让人恼火,我会和你友尽哒!”   赵梯雪今个挺累,想休息,不过还是被她的话逗得一笑道:“你们不合适,那小子看着挺挫的,你别落得和大姐姐一样的老路。”   纪西高高瘦瘦的,全身上下没几两肉,两腮有点凹陷,下巴微凸。挺正常的,哪里有挫……   嘴里冒泡泡,赵笙柯有意再说几句,但听得大姐姐口气中的落寞,一时间有点开不了口。   窝火,憋屈,偏生不能对着一个大肚子发泄。   赵员外在一旁听得两姐妹你来我往的几句,听出点意思来,他摸下巴上的胡须,“笙柯和梯雪的小姑看上一个了?”   “是我先看上的!”她小眼神透着怨念,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即将被染指,有种迫切的危机感,偶尔庆幸李文华也是个有点胖的。   赵员外哈哈笑,“被你大姐姐这么一折腾,那李姑娘会消停一段日子的,你放宽心。”   “可纪西对我的印象,也变差了,爹,你都不知道大姐姐那会儿有多凶,挖苦起人来各种不知收敛,唉,我真的受了伤!”   赵梯雪也知当众和小姑争吵丢人,面色一白,肚子又有些不舒服了,她急急躺下,尽量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长长地吸一口气。   赵大太太看出女儿的变化,顿时目色一厉,朝赵笙柯看去的目光充满冷漠,“你大姐姐如今身子骨差,需要静养,你不安慰她也就罢了,还敢过来抱怨给她添堵,小小年纪如此算计,你安得什么心!”   赵笙柯有什么说什么,一向如此的,偶尔不知轻重,以往倒没人计较,今日被赵大太太狠戳脸皮,她觉得难堪,有点无措,朝赵员外看去。   赵员外眉头紧蹙,也觉得小女儿太能闹了,摆手道:“你先回去,最近别来了,至于那个卖鱼的,你就别惦记了,等他和李家姑娘断干净了再说。”   被赶粗雪晴阁了!   咋有种丧家之犬的错觉?   心直口快的有点不是时候……   赵笙柯滚回自己的墨可阁待着,双手托腮坐椅子上,她心情不好,一点都不开心,急匆匆跑回赵府就为看一看赵梯雪肚子怎么样了,结果被赵大太太兜头泼一盆冷水,冷得她直接把所有抱怨全部倒出,说这类话不论时间地点都不对,然后她被生气了,被发火了,被鄙夷了,被赶粗了。   同一个府里住着,磕磕绊绊少不得,以往并非没有吵闹过,但像今日一般同时被三个人不满、被三个人同时甩脸色,还是头一次……   咳,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不让惦记卖鱼的,她惦记谁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下午四点的更新,四点不更了   ☆、满肚子花,一朵开不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纪西在外面又逛游几圈,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拎着水桶回家,他已经完全能预料到被母亲骂的场景。   文氏常年病着,并不常出门,今个儿身子舒服些了,她找出平日绣的绣品拿去布庄卖,一路上她没少听人议论,说街上有个卖鱼郎被李府的李文华看上眼了,那位李姑娘可称得上是“女中豪杰”,硬赖着卖鱼郎,跟着一起卖鱼,被她嫂子当众一顿奚落,如今臭名远扬,事情传得半个广岸城的人都知道了。   提起李文华,文氏多少有些印象,是李文朝那个白眼狼的妹妹,想不到眼高于顶的李文华能看上个卖鱼的,文氏挺纳闷,左思右想又觉不对,她儿子不就是个卖鱼的么,和李文华的年纪也相匹配,这念头一转,她脸都黑了,拉过路上一个八卦的老大娘细细询问。   老大娘是个能说的,有人来问,她就唾沫横飞滔滔不绝讲上了。   文氏从一大堆废话里抽丝剥茧,终于弄明白事情经过,原来他的“好儿子”被李文华盯上了,难怪他最近神秘兮兮的,经常臭着一张脸,敢情是在外面受了憋屈,不好意思对她这个娘提。   儿子受小姑娘欢迎,文氏自然高兴,可挡在眼前的几个问题让人为难,李府一大家子都是白眼狼,她们小门小户的,哪敢攀李府这棵大树,别是被踩进地底去。   文氏一直信奉门当户对,是绝对不会同意儿子和李文华的。   纪西一身灰色衣袍,耸拉着脑袋盯着脚边的水桶,听母亲头头是道的和他分析,“小西呀,你抬头看看咱们家这房子,就差没家徒四壁了,小门小户的,养不起那大户千金,你下次再仔细着点,别挑了不该挑的,拿李姑娘说吧,不提她是不是和她哥一样白眼狼,她银子多啊,咱配不上,就别招惹了。”   “我没招惹。”纪西真的抬头扫一眼破旧的房屋,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他压根儿不清楚啥时候和李文华认识的,何来招惹一说?貌似那姑娘一上来就表达对他有好感,简直莫名其妙,他和赵老六好歹有一只兔子牵线呢。   “娘,我和李姑娘半点关系没有,清清白白,你别听旁人瞎说,我不忙着娶妻,至少等银子攒够五百两,能撑起一个家了再说。”   “等你银子攒够五百两,娘都不仅仅是人老珠黄,是骨头烂成渣了!”文氏坐在凳子上,两手一拍大腿,“被赵大女一闹,你的鱼卖不下去了吧?想好下次做点啥生意没?用不用娘给出个主意?”   纪西干笑两声,他娘戳他痛脚了,他最近乱的很,没太多主意,随口道:“要不也卖白菜吧。”   “这个季节白菜不好收,要跑很远的路,娘看你还是干回老本行,卖粥吧。”文氏有点不忍打击儿子。   又卖粥啊!   纪西有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他做出来的粥比黄氏做的好吃,但他一个大男人的,虽然目前还是一个少年,整日在灶上忙活太难看,他别扭,再者,开独立的粥铺,那不明摆着和黄氏对着干么,黄氏不得打上门来?等等,同一个院里住着,打架那是极为方便的,随时都可以。   文氏明白儿子顾忌什么,她叹气道:“开粥铺的人那么多,不只她黄氏一个,你放心去干吧,黄氏整日盼着让你攀上高门大户,现在讨好你都来不及,不会找你麻烦的。”   “娘也不再做那白日梦,不指望你能有多大出息,就盼你早日娶个顺眼的姑娘回来,传宗接代,别让香火到了你这断掉。咱没那本事做大生意,就甭继续瞎折腾了,踏踏实实干吧,别满肚子花一朵开不了。”   满肚子花,一朵开不了……   纪西深深地被打击到了,他娘说了大实话,他什么都能干,什么都干不成,干不出点成绩来,转来转去,又将转回粥铺,他前辈子一定和灶房结下不解之缘。而这目前唯一能干的卖粥,还是托了“高门大户”的福,赵老六,无时无刻不在他面前或者耳边得瑟一下。   他忽然发觉,他的人生自赵笙柯出现之后,再没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每日所经历的,无不和她有点关联,思及她白日一口一个兄弟叫着,他想,晚饭不用吃了。   晚饭不用吃的何止是纪西一个呀,赵笙柯靠窗而坐,听诸英给她说,“赵老六无所事事,闲的发霉,损人功夫一流,今晚别过来主院用膳了,在自己的墨可阁多待几日好好反省反省,没事别随便出门。”   诸英原原本本传达赵大太太的话,她递给赵笙柯一块点心,安慰道:“等会儿菜就端过来了,先吃点凑合下。”   好好反省呀,不能随便出门,这是被禁足了吗?   赵笙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赵大太太对她展开了攻击,最关键的是,赵老爹竟然同意。好吧,赵梯雪最大,孩子最重要,万万不能得罪的,作为没肚子的一个,她蹲墙角去。   “以后小姐想吃什么,奴婢去街上买来。”诸英干巴巴地道。   “可你不能代替我去见纪西啊!”赵老六双手托腮,想学赵老四揪花瓣,“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小身子板如何受的住相思之苦,愁啊愁,愁啊愁,愁断肠!”   她又发酸了,听的诸英牙都倒了,“小姐,真的相思,人会变瘦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还胖着,哪来的断肠。   赵笙柯拍桌,捏一捏大腿上的肉,道:“明个派人送一牛车猪肠子到纪西家门口,让他知道知道我对他的深情。”   “小心,别是他没感受到深情,再被恶心坏了!”一牛车的猪肠子,堆积在一起,诸英想想就反胃。   赵笙柯嘿嘿笑,“反正他都被我玩残了,不怕恶心坏。”   被她“玩残”了的纪西听人敲门,他穿好衣物过去开门,一个满身腥臭味道的大汉对他道:“我家小姐说了,小小心意,微不足道。”   纪西纳闷他的话,目光绕开,落到一牛车的猪肠子上,那红红白白的,一条一条或者一堆一堆的,大咧咧放置牛车上。他当即黑了脸,他感受到了来自天边的浓浓恶意,差点把早饭呕吐出来。   果然是小小心意,微不足道,能这么恶搞的,除了赵笙柯那个死胖子,还能有谁?   她脑子有坑吧?这是一个兄弟应该做的事?不对,他没有蠢笨至此的兄弟。   这么一大清早的,街坊四邻都瞧见纪西家门口停了一辆牛车,车上满满的猪肠子,住在他家隔壁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看不过去了,问,“纪西呀,你买这么多猪肠子回来干啥?这个味,臭死了,赶紧弄走啊,留着招苍蝇啊!”   不就招来你们一群看热闹的么!   “马上就弄走。”纪西也不想留着添堵,这年头,猪肠子很少有人要,拿去卖了也不见得能换多少铜钱。   满身腥臭味道的大汉不乐意了,道:“我家小姐还说了,这是她对你的满腔深情,让你好好对待,不可随意贱卖。”   与其贱卖,纪西更愿意白送!   纪西不仅没从一牛车猪肠子上感受到所谓的满腔深情,反而有种被糊了一身血的晦气,他尽量保持冷静道:“你家小姐还说什么了?”   “我家小姐又说了,凡事不要看表面,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外表上看起来花花绿绿的,未必是真,外表上看起来灰扑扑的,有可能是珍宝,人最主要的是心灵美。”大汉很自然的接口。   “你家小姐的话,都说完了?”   “都说完了。”   “你可以走了。”纪西送客。   看热闹的炸开了锅,开始议论纷纷,说李府的姑娘口味真奇特,送心上人什么不好,偏偏送一牛车的猪肠子,怪哉怪哉。   纪西还没进院呢,听到她们的议论声,他差点摔倒在墙角,赵老六这招真是高,恶心了他,埋汰了李文华,外人可不清楚他和赵老六的关系,全部以为是李文华搞得。   外面关于儿子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文氏气病了,躺榻上不想起来,为她儿子日后的生活犯愁,不好的谣言哪,不仅没随着时间推移散掉,反而有往一块聚的趋势,往后谁还敢帮她儿子提亲?都毁了呀!   纪西耸拉着脑袋坐窗边,那一车的猪肠子刚送给一个杀猪的,他浑身还有腥臭味,懒得去洗,除了发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干什么,哦,对,给娘熬药去。   赵笙柯听小厮向她禀告,纪西收到猪肠子后的反应,她很兴奋呐,恨不能跑出府去亲眼瞧一瞧,被她圈养的少年呐,有没有被她的魔爪吓尿裤子啊,哦吼吼吼吼吼吼……   诸英不能理解,问,“小姐,奴婢不明白,你若真对他有心,何必如此戏弄?伤害的次数多了,日后不好挽回。”   “你看我这身材体态,适合娇柔一些的吗?我若对他娇滴滴的,他不得被恶心到?我自己都恶心一个胖女人对自己嗲声嗲气的,何况他一个雄性动物。所以说,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坚持一硬到底。”   “小姐也可以软硬皆施的。”   “距离太远,软的他也瞧不见,先来硬的。”   赵笙柯真没说错,每次她故作娇羞的笑,都吓出纪西一身疙瘩,汗毛直往外竖,其实,她不用故作娇羞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牛车猪肠子引发的血案      赵大太太的话犹如圣旨,赵府众人莫敢不从,被她当众斥责一番的赵笙柯彻底过上禁足生活。   每日,赵笙柯除了和夫子认认字、背背诗词、绣绣花,更多时间用来吃,到这个姐姐闺房转悠两圈,去那个姐姐闺房呆坐一会儿,消停的时候少。   赵笙柯沉痛的表示,她一个有手有脚的大活人,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被剥夺了外出的自由,简直是种明媚的忧伤!   “你可别忧伤了,大姐夫找来了,正和大姐姐告你状呢,你等着被老爹收拾吧。”赵以墨手指逗弄桌上的小虫,幸灾乐祸口气。   “我最近都挺安分的,他告我什么状?莫非和他妹子李文华看上一个人,是我的错?”赵笙柯抠鼻。   “外面的人都以为,纪西的猪肠子是李文华送的,李文华可没少替你背黑锅,替你接口水,那个被埋汰的,听说她受不住压力,前两天上吊自杀,幸好及时救下来,不然呐,啧啧,真闹出人命的话,没准咱赵府还得赔上两个。”   赵笙柯傻眼了,一牛车猪肠子引发的血案呐,一个花季少女差点被她亲手断送了,我佛慈悲,罪过罪过,但赵老六是正直且无辜的路人啊,没想让谁背黑锅,都是阴差阳错,那个送猪肠子的小厮咋办的事儿?她都开始担忧了,万一纪西也以为猪肠子是李文华送的怎么办?   “五姐姐,纪西会不会也受不住打击呀!”   “怎么,你想让他也上吊?和李文华做一对苦命鸳鸯?”赵以墨挑眉,表情要多逗有多逗。   赵笙柯瞬间要哭粗来了怎么办?“我咋还成棒打鸳鸯的了,明明我才是被棒打的呀!”   “六妹妹呀,你这关注点不对,你应该考虑的是,爹会不会骂你,赵大太太会不会再禁足你,然后再让你和纪西彻底断掉关系。”   “这事本来就有我大意的错,骂就骂吧,禁足就禁足,但让我和纪西彻底断掉关系是怎么回事?”   “这事闹得多大呀,李文华都上吊了,别人一看她为纪西寻死觅活的,谁还敢上门提亲?纪西要是不娶她,她就得臭家里了。赵府不为别的,为了避嫌也会让你远离纪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以墨头头是道分析,让赵老六有个心理准备。   “敢情都是我的错呀,我亲手断掉自己的少年,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悲催的?想死了有没有!”赵笙柯欲哭无泪,就这样把少年让粗去么,就这样成全他们么,就这样放手么,她真的有那么伟大么,她很小心眼的啊!   “没错,都是你的错,你能认清,这是很大的进步。”赵以墨把虫子收起来,嗑瓜子。   “赵老五你都不安慰我。”   “你想我怎么安慰呀?再给你找一个看着顺眼的男人?也行,反正纪西就是我给你牵的线,大不了五姐姐辛苦一回,再帮你找。”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赵笙柯好心塞,蔫了,软了,趴桌上等赵老爹和赵大太太过来找,相信李文朝不会少埋汰她,被泼了墨水的她会被狠批。   “你就算装出很受伤的样子,也不会逃过这一劫,等着受刑吧。”赵以墨看不得她那挫样,开口就是打击,“这都是我的分析,又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别顾着难受就任人欺负。”   “我只是在想,日后是不是多了一项给李文华找婆家的任务……”帮五个姐姐是帮,帮一个李文华也是帮,赵老六一点不嫌麻烦,真的!   比起赵笙柯的心塞,赵梯雪此刻简直是心酸,李文朝太会伤人了,他每说一个字,都好像在她心口上划一刀。   他妹妹受委屈了上吊了,他就有时间过来赵府要个说法,她肚子疼孩子要提前流掉了,也没见他过来看看,敢情她肚子的孩子,比不上他的妹妹重要?   李文朝不晓得赵梯雪肚子有问题,他现在满心恼火赵老六干的好事,迁怒之下,他和赵梯雪说话的口气就不那么美好了,横眉竖眼的,“你们赵府到底要我李家如何做才肯善罢甘休?有胆子送猪肠子,没胆子承认,凭什么文华要受外面那些人的口水,你让赵老六出来,别当那缩头乌龟!”   “一牛车猪肠子罢了,你李家大可以对外说是我赵府送的,笙柯敢送,就不怕人说,有种你别让李文华背那黑锅,她自己心术不正想借这黑锅一举赖上纪西,末了还要反过来找笙柯麻烦,真是好算计!”赵梯雪藏在被子里的手暗暗抚摸肚子,顺口气接着道。   “我也不瞒你,笙柯就是故意送的猪肠子,逼纪西就范,奈何你李家看到甜头,竟然将送猪肠子的事揽在自家身上,还闹出上吊,不就是打算逼笙柯放弃么,你李府好手段。”   李文朝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眼底直冒火,“你当文华和赵老六一样龌.龊吗?文华哪来那么多的心思,说来说去,都是你在为赵老六开脱。”   “明人不说暗话,纪西这小子,是笙柯先看上的,你让李文华别争了。”赵梯雪瞪眼,把龌.龊这个词都搬上来了,李文朝可真行。   “哼!一个臭卖鱼的,我们文华不稀罕!”李文朝冷笑,口气嘲弄,“你就让赵老六和他一辈子卖鱼吧!”说完他转身就走,留给赵梯雪一个自认为的潇洒背影。   赵梯雪可没觉得他背影有多潇洒,可恶至极才对,拿起手边枕头砸过去,这一抬手一砸间,她肚子又不舒服,赶紧吩咐妙珍去拿汤药来。   李文朝去雪晴阁大闹的事,根本瞒不住赵府其他人的耳目,赵大太太匆匆赶去,对大女儿一阵嘘寒问暖,问东问西,让她别和李文朝那等心胸狭窄之人计较,以后就当没有他。   作为罪魁祸首的赵笙柯,当仁不让的被赵员外叫去一顿训斥,“都被禁足了还能把手伸到外面去,赵老六你了不得呀!”   “对一个卖鱼的,你也好意思下手,你就不能挑个高档点的,有品位点的,说出去能炫耀点的?”   “卖鱼的怎么了,好歹能赚钱填饱肚子,四姐姐对臭烘烘的乞丐都能下手呢,纪西不比乞丐有出息多了?说出去就算不能炫耀,也不会招来异样眼光吧。”赵笙柯进入委屈状态,拉出赵老四过来躺脚。   赵员外怒,“你就不能和那好的比?”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赵员外气,他怎么就养了一群不上进的东西,他也不阴阳怪气的了,咳嗽一声正色道:“不管李家姑娘抱有何等目的,是真的寻死觅活,还是想借此逼纪西就范,你都别搀和这事了,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大活人有的是,爹另外为你寻个好的。”   赵笙柯没吭声,她不说话通常代表她很生气,是她先看上的纪西,是她先决定这人的,凭啥要她先退出?凡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凭啥她就要那么挫的给李文华让地方,她不乐意!   赵员外是个心肠硬的,一旦决定了的事,容不得旁人再议,他虎着脸把赵老六赶走,让她去雪晴阁看一看赵老大,为了她的事,赵老大没少受李文朝的窝囊气。   赵笙柯过去雪晴阁的时候,赵大太太刚离开不久,赵梯雪正躺在榻上歇息。   赵梯雪见她蔫头蔫脑的,勉强安慰一句,“听爹的吧,至少先看看纪西如何处理这事,他能处理妥善,就是个有能力的,值得培养,他若搞的乱七八糟,你就别惦记他了。”   “事情本来就没法妥善处理了,本来就乱七八糟了,纪西能怎么做?”赵老六心里发堵,牙疼,她的少年呐,就要被迫让粗去了!   “谁让你作死,好好的送猪肠子,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就没想过会引起不良的效果?至少会引起纪西的反感吧?”   赵笙柯咬袖子,欲哭无泪,“我猥琐的一面他都知道啊,送猪肠子又没什么,恶心一下他,证明我的存在,谁想李文华会上吊、会坐享其成的在下面接着,被李文华伸了一爪子,我好郁闷,不管她是不是存心的,我都被碰了一鼻子灰啊!”   “你何止是猥琐,在外人眼里,你都龌.龊了。”赵梯雪却是记起了李文朝的话。   “我是纯良的啊,龌.龊看见我从来都是转身跑路的!”   “得了,你别糟蹋纯良了,赶紧回去休息,好好思考一下以后的事,以李文华的性子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你真有心争就做好准备。”赵梯雪挥手赶人。   赵笙柯星星眼,太感动啦,“大姐姐你终于知道安慰妹子了,值得夸奖呀!”   李文朝离开赵府,窝了一肚子的火,一方面他没能为妹妹李文华讨个说法,一方面又和赵梯雪吵架是他不愿的,他自认为最近一段时间本身已经深刻反省,努力脱离白眼狼范畴。   是的,李文朝受够了被人指指点点,受够被骂小白脸,受够了一切不好的言论,他要改过自新。奈何一日为贼终身为贼,不仅赵梯雪不信他能浪子回头,就连李府的一大家子都觉得他狗改不了吃.屎。   为了李文华的事,他又被迫和赵梯雪吵架,什么时候他能成为人们口中的好男人哪,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文朝一回府,李文华就收到消息,赶紧从闺房出来去迎接,一个劲追问他,赵府到底什么个态度,愿不愿意让赵笙柯收手退出? 作者有话要说:     ☆、李家兄妹的逼亲      李文朝对上自家妹妹希冀的眼神,难得有丝羞愧,深深叹一口气道:“事情搞砸了。”   搞砸了的意思就是没办成,不仅赵老六的面没见着,人家赵梯雪直接就给拒绝,总之一句话,那个臭卖鱼的是赵老六先看上的。   李文华心都凉了,如果赵笙柯真的不愿放手,那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岂非白演了?她不仅要逼纪西,也要逼赵笙柯,“哥,你让我日后有何颜面出门哪!”   “外人都以为你和纪西是一对,这是你的优势,赵老六愿意搅混水就随她去,她掀不起多大风浪。”李文朝虽然在赵梯雪面前说李文华不稀罕臭卖鱼的,他也就是说说罢了,他可不敢真的做主,现在的他,一无权二无势,是人人都可欺负的。   李文华没和赵笙柯说过话,见过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可她并不认为对方可以小视,光是敢送纪西一牛车猪肠子这点,就让她“自愧不如”。比起纪西的无动于衷,赵笙柯这个情敌更让人棘手。   “哥,我们趁热打铁吧,赵府这里无从下手,去找纪西如何?不快一些行动,你妹妹真的就要臭名远扬嫁不出去了。”   “你的意思是,去逼纪西给你做出承诺?”李文朝语气中带着点不赞同。   “没错,他要是个有担当的,就不该让我一个姑娘家承受这么多委屈。”李文华决定快刀斩乱麻,她可不是赵老六那等本来就嫁不出去的胖姑娘,她能选择的很多,不能因为和人较劲耽搁自身,最近一段时间她损失够多了,不能再亏本。   赵笙柯去六丹阁看六姨娘了,陪六姨娘画画,陪六姨娘聊一聊,她有一段日子没过来了,挺想的。   六姨娘穿着浅粉色衣裙,纤细的手指抚摸趴在自己膝上的姑娘发丝,柔声道:“你眼光向来不错,想必那个叫纪西的少年,不会太差劲。”   赵笙柯高兴地直晃头,“姨娘,我不想放弃,我还要努力。”   她回墨可阁的时候,听下人来报说,李文华偷偷从李府后门溜出去,跟着一起走的还有李文朝,看方向,目的是纪西家。   赵老六拍案而起,整个人斗志高昂,她就知道李文华不会消停,她要赶紧去捉拿。提裙朝大门方向走,走着走着她就萎了,迈不动步了,差点忘记自己正在被禁足,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提起赵老六的想象力,丰富跑偏的一流,直接让人给跪,她已然开始发挥想象,琢磨那二人的谈话内容。   李文华和纪西呀,两人会说什么呢,会扯什么呢,会不会提及她赵老六呢,无法去现场偷看好心塞,求解救。   纪西最近挺忙的,不是忙着做什么生意,是他娘被那一牛车猪肠子气着了,一直卧榻咳嗽,他忙着抓药熬药,对外面那些传的过于离谱的谣言,并不过分搭理。   李家兄妹的突然登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有意将人拒之门外,却又不是待客之道。但请相信他,不想将二人当成客,更打算关门放狗。   纪西为防止左邻右舍出来看热闹,踌躇片刻终于将两人让进门去,不冷不热道:“二位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李文朝一看他这态度,就知今日所求之事没戏,也不主动开口了,眼神示意李文华,既然你自己要来的,就自己说清楚。   李文华面色一白,暗恨当哥哥的窝囊,替妹妹说几句话都费劲。   来到别人家,又不开口,这样的,纪西很少见,当下转身不理二人。   李文华见他要走,连忙上前将人拦住,面色涨红道:“我,有事。”   “嗯,说。”   “外面传了那么多我们的事,你有何看法?”   “我无所谓,你若是很受困扰,可以全部推到赵笙柯头上。”   “就算推到赵笙柯头上,我的名声也毁了呀,你让我日后如何嫁人!”李文华瞬间失去血色,含泪咬唇。   “和我有一个铜钱关系吗?”纪西冷笑,最近很讨厌有人对他哭哭啼啼,他才不会冲动之下说出娶对方的话,他没得失心疯。   李文朝听不下去了,横眉竖目道:“说这话,你还是个男人么,孬种!”   “不好意思,我只是个少年!”   纪西拒绝的态度太过明显,李家兄妹想忽视都难,他们是不受欢迎的。   李文华早打听过了,纪西有一个病怏怏的老娘,她决定从这个老娘下手,当突破口。   “伯母,李府李文华登门求见,伯母,李府李文华登门求见,伯母,李府李文华等门求见……”   李文华站在院子里大声喊叫的,房里休息的文氏想听不见都难,文氏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毫无血色,连连咳嗽。   “你闹够了没有!”纪西面上寒霜,声音仿佛都掺了冰渣,“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你,你让我滚?”李文华不可置信,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还没干什么恶事呢,你就赶我走,你的心让狼啃了吗,没看到我的付出吗,我一心为你,你却狠心对我,你简直不是人!”   “宁可不当人,也不娶你!”纪西放下狠话,直接将李家兄妹赶出门外,他娘病的够厉害了,他们还过来闹,他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要找上李府算账。   李文华被伤透了,哭哭啼啼的,被黑着脸的李文朝硬扯着离开。   太丢人了!   李文朝心存怨气,自打娶了赵梯雪之后,能让他难堪的人或者事已经很少了,今日被一个臭卖鱼的“狠扇耳光”,他能不记仇?   文氏不用去见李家兄妹,不用去听他们说什么,她也晓得对方的来意,这是逼来的,果然很符合大户人家做派,不对,应该说符合白眼狼的做派,“儿子呀,李姑娘太凶悍了,咱小门小户养不起,你太老实了,一看就是被欺负的那个。”   纪西心想,娘你是没见过更凶悍的,你儿子的确是被欺负的那个,裤子都让人扒了!   “娘,我对李姑娘半点想法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娘知道,可被他们一搅合,娘不仅担心你日后娶妻问题,更担心他们会报复。”   文氏担忧的,纪西都考虑过,他也愁,他总说自己挺有骨气的,可面对生活压力,他也硬不起来。   “娘,李姑娘不会那么小气,她大方的很,为人心地善良,菩萨心肠,绝对不会报复,咱们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纪西望着房梁暗自翻白眼,为了安抚母亲,他不得不昧着良心说话。   “娘也希望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文氏叹口气,越发觉得儿子不靠谱。   赵笙柯蹲在墙角画圈圈,听下人来报说李家兄妹被扫地出门了,她一愣,大赞一声,纪西不愧是卖鱼的,这战力超强,一个人就把难缠的李家兄妹赶跑,她好想打滚笑!   完全不用她粗手,完全不用她担忧嘛,真是的,刚刚她还茶不思饭不想的,脑袋又长坑了!   来汇报情况的小厮擦汗,小心翼翼道:“小姐,大姑爷离开的时候神色不太对,可能搞点小动作。”   李文朝?搞小动作?他胆子又肥了?   赵笙柯眯眼,目光一扫碍事的小厮,不满道:“你对我笑得狗腿儿一点,我会更高兴!”   已经狗腿儿的不能再狗腿了啊小姐!小厮快哭粗来了!   以李文朝的为人,他搞得小动作无非是找人揍纪西一顿,当晚,纪西就鼻青脸肿的去药铺抓药,整个人都一瘸一拐的,显然被打的不轻。   赵笙柯听说他没去赵府的药铺抓药,不禁对手指,哎呀呀,被她圈养的少年不乖呐,有银子让外人挣,这是对她有怨念呐!   话说,李文朝竟然真的敢去寻纪西的晦气,作为赵老六,她得找他好好谈谈了,警告警告他了。   纪西被打成那个鸟样,他都不敢面对文氏了,不久前他还信誓旦旦保证李文华是个好姑娘,结果他就被打了,虽然动手和找人的是李文朝。   文氏好不心塞,好不心酸,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她自己都没动手一下,凭啥让外人那么揍?李府的人,就是没道德,不娶他们家姑娘怎么了?不娶就要被揍吗?逼亲逼到这份上,他李家也算头一份了。   身为女子被逼亲也就罢了,身为男子被逼亲,纪西望天,他很挫?   赵笙柯每次去雪晴阁没别的事,问的最多是:我可以以牙还牙吗?   赵梯雪纳闷,什么以牙还牙?   “我家的那位被你家的那位欺负了!”   赵梯雪,“……”   赵之晴回了赵府以后,赵笙柯再去雪晴阁又有了别的事,问的最多是:你当初怎么把潘非哲拐到手的?   赵之晴搔头,他自己上门求亲啊!其中不还有你的功劳么,怎么,你不要这功劳了?   “都说当兄弟的,性格相似,合得来,怎么你家那位那么主动、那么贪财,我家这位跟个锯嘴葫芦似的?慢腾腾,给他一鞭子,也不见他挪一步。”   赵之晴,“……”   “乃们两个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赶脚自己被鄙视了,要命!”赵老六瘪嘴,好想打滚。 作者有话要说:     ☆、满城屠狗中      纪西倒霉的被李文朝找人打一顿,一连好几日都过得比较晦气。   谁见了他都绕路走,怕被他牵连,所以说,李府不讲道理的霸道行为,流传甚广……他再也不怕被人当面指指点点了!   纪西被打,得到消息的潘非哲眼前一亮,轮到他出场的时机到了。   “好兄弟,有福同享,我都从了赵老二了,你就从了赵老六吧,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用挨揍,连你家这房子都能翻新!”   “我更想听你说有难同当。”纪西扫着院子,左耳听右耳冒。   潘非哲干笑两声,“我可不想替你挨揍!”   一个院子里住着,黄氏耳尖,听潘非哲说能重新翻房,她接口道:“你多劝劝纪西,这小子不开窍,我这个当舅母的甭提多操心了,李府的他看不上,赵府的他还看不上,自己没本事还眼高于顶,这么下去早晚打光棍儿!”   有一个总想让他去给有银子户当小白脸的舅母,纪西表示压力大,面无表情,继续扫院子。   过犹不及,潘非哲没再问相关的话题,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就回去了。   ……   禁足的日子,永远谈不上愉快,这样不愉快的日子,赵笙柯一连过了两三个月,时间转眼就到了夏季,她抓住夏季的尾巴,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荡阿荡,荡出围墙,想荡出赵府。   她听说李文华看上街头一个卖糕点的少年,这算是转移目标吗?二人已经发展谈婚论嫁的地步。   时间啊,真是一个好东西!   没了竞争对手的赵老六,终于被赵老爹允许出门玩,当然,前提是她不要再惹出过分的谣言,她保证再也不敢二女争一夫了。   赵笙柯就像是被放出笼子的鸟,一溜烟地跑到街上,她的目标当然是正在卖猪肉的纪西。   问;纪西不是要开粥铺吗?咋么成杀猪的了?   这话说来就长了,都是赵老六给祸害的呀,当日她送猪肠子之后,给纪西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他势要杀光所有接触到的猪!   赵老六捂脸,她不介意当猪给纪西杀一杀的呀!   申时的天气,阳光那么温暖,空气那么新鲜,一切都很美好的日子里,纪西手拿大刀的卖猪肉,在他看到赵笙柯的那一瞬间,他觉得有点喘不过气,吐出去的气都带了混浊。他想,今日可以收摊了。   赵笙柯就差在脑门贴上一张扫把星的字条,她笑眯眯和纪西打招呼,“乃好啊,听说乃前一段时间被逼亲了?真是喜闻乐见!”   纪西瞬间黑了脸,“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不不不,你会把我打残!”赵笙柯连连摇头,退后几步,“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乃的脾气见长啊!”   “对你,不需要客气!”纪西冷笑,把刀往砧板上一剁,当初就是怕拒绝的狠了给李文华难堪,拖来拖去闹得撕破脸,他现在想清楚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何须踌躇?快刀斩乱麻!   “这里痛!”赵老六两手握拳抵胸口,他连基本的尊重都懒得给她了,好心塞,貌似不能愉快的玩耍啦!“我是真的受了伤!”   “一边玩泥巴去!”不耐地挥挥手,纪西开始收摊,这姑娘惯会恶心人,肉麻兮兮的。   “不想玩泥巴,纪西,乃不要因为长得帅,身边姑娘多,就不把姑娘当回事,姑娘的心都是水做的,不抗打击。”赵笙柯过去拉他袖子,努力做出眼泪汪汪的样子!   纪西一把抽出袖子,口气有点不好,“你的心是水做的?”   “对呀!”   “你确定自己是姑娘?”   “我……难道你也要扒掉我的裙子看一看不成?”赵笙柯羞涩,扭捏,真是哒,多让人为难的话题,这么直白说粗真的好吗?   纪西想吐,赶紧扶墙角,“你……赢了!”   “听你的口气,我想我比较愿意输!”赵老六咬袖子,好虐。   “我干不过你,你走吧,别来烦我。”   “不要,求干!”赵老六继续咬袖子。   纪西一僵,不知道为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凉飕飕的,指着路边的一只狗说:“它比你更有吸引力!”   当你被狗打败的那一天,你会发现,世界是灰暗的,是不公平的。   ……   最近的广岸城热闹十分多,最具有吸引力的是关于赵府的,听说赵府的老六疯了,满城屠狗,闹得狗心惶惶,谁家养狗了都不敢往外放,就怕被“误伤”,狗都要被圈疯了。   不巧的是,黄氏养了一条大黑狗,那狗又很不巧的被赵府奴仆抓去宰了,气得黄氏整日大骂,那狗她养了很多年哪,她自己都没舍得宰了吃肉,白白叫人捉了去,又不能找作恶者寻晦气,她气得直翻白眼。   文氏整日听着黄氏骂人的话,听的耳朵起糨子,她禁不住问儿子,“六姑娘这是犯了什么邪?事情闹得挺大呀!”   “受刺激了!”纪西咳嗽两声,罪过罪过,让狗代他受过。   “被你气的吧?”   “她自己心眼小,怪不得我。”   “能断就断了吧,别再和那些银子户纠缠个没完,你还想再被打一顿啊?”文氏想想就心酸。   “我会的。”纪西嘴上肯定的说,心里有点犯愁,赵笙柯的死皮赖脸程度让人给跪,以前把人骂走了,她多少能消停一段日子;现在,他今个刚骂完、她恨不能转天就到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论缠人功力,没人比得过她,不是一般的难甩。   赵笙柯为人除了矫情了一点,爱撒娇了一点,阴暗了一点,恶劣了一点,其他的,咳咳,还没到滥杀无辜的地步,她表示自己一点不丧心病狂!   从街上抢来的狗狗没有全部宰了吃肉,而是养在一个院子里,好吃好喝供着,日后她气消了再放走!   所以说,她只是想闹一闹而已,证明一下存在!   点赞!   然后,黄氏的那只大黑狗啊,很不幸的被她挑中,宰了吃肉,她真的不是在故意针对黄氏,请看她无辜的小眼神。   几百只狗被关在一个院子里,每日汪汪叫个不停,扰人清梦,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专门卖狗的铺子。   赵梯雪每日被吵的睡不好觉,严重抗议。   赵员外暴跳如雷,他一个对动物毛发过敏的老头,简直要被狗围死!   赵寒婷笑得合不拢嘴,这么多可爱的小动物,她都玩不过来了!   可以说,赵笙柯是顶着一众的压力在养狗,她暂时性装死下,然后被赵老爹一顿臭骂,在赵老爹恶狠狠目光中,不甘心地把狗都放走。   黄氏听人说,被赵府抓走的狗都放回来了,她大喜,连粥铺都不去了一心在家等狗,奈何她从天亮等到天黑,愣是没人把她的大黑狗送回,这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以纪西对赵老六的了解,完全可以猜到大黑狗在哪里安家了,他抿唇,好心提醒一句,“一去不复返。”   “你个乌鸦嘴……”   屠狗风波过去多日,赵笙柯对狗的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同样的,对某人的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她决定继续去骚扰某人,不骚扰不能活呀!   当然,骚扰前她先去找赵老四研究一下战术,她这位四姐姐呀,目前处于骚扰庄德的状态中,多少有点经验。   赵寒婷正给兔子梳毛呢,听赵老六过来要经验,不禁扑哧一笑,怪不好意思道:“我会的那点东西,还不都是你玩剩下的!”   “哪里哪里,四姐姐你太谦虚了,别往我脸上贴金,再贴金我就该得瑟了!”   “现在你尾巴不就翘起来啦!”   “扭扭扭……”赵笙柯翘起屁股扭两下,左手握拳抵在下巴上,故作羞涩的笑,“我是说真的啦,咋么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被我缠。”   “首先,你得有恩于他,再来,他得愧疚于你,这两个条件加在一起,哪怕他对你很反感,也会忍着不说,任由你靠近。”赵寒婷思及和庄德之间的问题,摸摸鼻子,她似乎快要成功了,就不把这话说出来刺激六妹妹了。   赵老六望天,有恩呐,这个好办,愧疚啊,这个也好办,一切都好办,反正只要她暗搓搓地开始出手,没有办不成的。   赵老四看她表情就知道,纪西要倒霉了,她的这个六妹妹,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经常的下黑手。   赵笙柯回去找来很好用的三个小厮,吩咐他们去找几个乞丐,趁着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揍纪西一顿。   三个小厮立马明白她的意思,其中一个很狗腿的道:“小姐这是要美女救英雄?”   “聪明!”投给他赞赏的目光,她回去准备了,要以非常威武的姿态出场救纪西,宽大的斗篷是必不可少的。   天色很暗了,纪西卖光猪肉,收了摊打算回家,突然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乞丐撞到后腰,他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然后就有更多的乞丐上来揍他。   纪西吓!他没欺负过要饭的啊,怎么就被集体围攻了?他给钱行不,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赵笙柯站在角落里,当然不希望她圈养的少年被人打成鼻孔窜血,她告诉自己不要大意的上吧,挑准一个时机冲出去,大喊一声道:“哪里来的毛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作者有话要说:     ☆、心灵都扭曲了      几个正在打人的乞丐一听,知道这是雇主的暗号,意思是他们可以住手了,当下跪地磕头求饶。   乞丐们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好不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被人揍了。   纪西不傻,莫名其妙被打一顿,又见乞丐对赵老六非比寻常的态度,他略一琢磨就明白了,敢情这都是赵老六搞的鬼!   赵笙柯干笑两声,暗骂小厮打哪找的蠢货,她还没动手打人呢,哭什么哭,太夸张了,连纪西这个慢性子都发觉不对劲了。   “狗也宰了,人也打了,你闹够没有!”纪西从地上爬起来。   “我没打人啊!”打死都不能承认!   “你又调皮了!”纪西擦掉唇角血迹。   “我没调皮啊!”喂喂,这话真的不是在讽刺她嘛?   “你够恶毒的!”纪西朝她靠近。   “我是纯良哒!”她绝对在睁眼说瞎话。   “你心肠都是黑的!”纪西抓住她手臂。   “你又没挖粗来看过,凭啥诬蔑它是黑哒?”她可不可以把手抽粗来?好疼!   “你想说自己心灵美吗?你心灵都扭曲了!”纪西想捏断她胳膊,咬牙切齿。   “大哥,咱俩是兄弟,你不能这么对我,疼!”赵笙柯再也忍不住了,不让他继续蹂.躏手臂。   “兄弟?你就这样当兄弟的?找乞丐打我?”纪西的忍耐到了一定限度,伸手将人推开。   赵笙柯被推的一屁股坐地上,她索性就那么坐着不起来了,“我哪里舍得找人打你,你误会了。”   “别让我再见到你,恶心!”丢下这句话,纪西扭头走。   天呐!   赵老六泪目!美人救英雄失败,美人被英雄嫌弃,美人被英雄推坐地上,美人被英雄骂了一句恶心!还有比她更倒霉的美人吗?错的不是美人,是这个世界!   纪西拖着一身伤的回家,文氏瞧见了,不用猜就知道儿子又被人逼亲了,逼到被人狠扁一顿,她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边给儿子擦药酒一边道:“把六姑娘甩掉了吗?”   “嗯。”纪西含糊不清回一句,他算是发现了,赵老六行事作风比李家的人还狠,找人揍他不说,还敢找他去邀功,装他的大恩人,拿他当猴耍,太恶心人了。   计划失败,赵笙柯的如意算盘没打成,她和纪西的关系反而比以前更糟糕,偷鸡不成蚀把米。   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她这么认为着,决定短时间内不去找纪西玩耍了,让他适应一下被刺激到的脆弱小心脏。   赵笙柯把打发无聊的目标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比如赵老大身上,你说她大姐姐都身怀有孕六个月,整日挺着个大肚子,别提多难受了,那李文朝也不说过来看看,一点当夫君的样子没有,除了能让女人生孩子,这货能干吗?   赵梯雪能忍,赵老六不能忍。   问:为啥不能忍?   答:突然觉得男人渣起来很要命,看着不爽,必须收拾。   问:赵老大同意你管吗?你可以不用插手的!   答:大姐姐在害羞,其实她一直等着某个渣回心转意,我得助她一臂之力。   赵老六表示自己很有正义感,看到不公不平的事她插手一管,好吧,她是闲吃萝卜淡操心,谁理解她无处安放的忧伤呐,对面的土坡已长满狗尾草,她的少年纪西何时能看到她的好,她就差把心扒出来给他看了,虽然她的心是黑的!   赵梯雪一听她要去找李文朝的麻烦,不禁想要跳脚,赵老六你没事闲的吧?   大姐姐你真聪明,一猜就准!   “赵老六你玩泥巴去吧!”   “为什么都要我去玩泥巴,乃们都太坏啦!”   “是你太坏了,李文朝虽然渣,但也经不起你的折腾,你别把他惹恼了,他气急之下休了你大姐姐。”赵梯雪摸肚子。   赵笙柯咬袖子,“大姐姐,连你也不相信六妹妹是纯良的吗?六妹妹很强悍哒,不会给你添乱,你可以试试!”   “得了吧,就你那两把刷子上不了台面,我都听老四说了,你的卖鱼郎被你找人狠揍一顿,彻底恶心上你了,不然你哪有时间折腾几个姐姐!”   原来赵老四背后说人坏话,累不爱!   “求不扒黑历史!”赵笙柯使劲摇头,差点要哭瞎,“我是真的作蠢,再也不敢了,纪西小少年被我玩坏了,求恢复原状啊!”   赵梯雪翻个白眼,给支招,“从他身边亲人下手。”   如果可以下手,她绝对不会等的。   ……   李文朝发现一个诡异现象,每次出门都被跟踪,甩掉一个又一个,根本甩不干净,这种毫无隐私可言的活在十几个人眼皮子底下,让他抓狂,这是赵梯雪在逼他过去呢?   正跟踪的十几个人表示,一个大男人的隐私,他们不想看啊!   赵梯雪头疼的听下人来报说李文朝的种种,她根本没让人去跟踪啊,又是赵老六搞的鬼。   早就决定浪子回头的李文朝陷入沉思,他应该趁此机会去赵府,借坡下驴,和赵大女好好认个错,争取早日和好如初,毕竟她肚子越发大了,别是孩子生出来不让认爹,那笑话可就大了。   赵梯雪没想过赵老六猥琐的跟踪人招式真的管用,没过几日,那牛脾气的李文朝就来到雪晴阁,对她嘘寒问暖。   一个本性十足恶劣的人,就算下定决心改邪归正,他遇到点小事刺激还是会狗改不了吃.屎!赵梯雪坚信这个真理,所以每次李文朝的道歉和愧疚,她都不太当回事,左耳听右耳冒,过眼云烟,不过这人多一些道歉,多说一些甜言蜜语,她还是高兴的,不那么在乎罢了。   赵大太太有心赶走李文朝,但她见大女儿似乎对李文朝的怨气不大,她就私下里把人叫过去狠骂一顿,大意上是讲,再敢因为李文华或者李家其他人的事、过来找梯雪麻烦,那这日子就不用继续过了。   李文朝擦汗,他哪敢啊,上次的事够他后悔好几个月了。   李文朝搬去赵府住了,整日守着赵梯雪,嘴巴跟抹了蜜一样。   赵笙柯自己都意外,她竟然真的没办蠢事?不对,是她的点子终于用到地方了,值得庆祝一下。   所谓庆祝,是晚饭要加肉,必须多吃,填补一下她空落落的心。   诸英看着自家小姐大口大口吃肉,觉得她在自虐,忍不住道:“小姐,你真的放弃减肥了吗?”   “从没坚持过……”   作为油嘴滑舌的李文朝的妹妹,李文华的口才并不差,她最近和一个卖糕点的少年打得火热,决定明年开春成亲。   徐通格外欣赏李文华的大气,心里又有点膈应她和纪西当初的事,他忍了多日,终于忍不住去找纪西。   和李文华半点关系没有后,还要被人记恨,纪西烦透了,赵老六刚消停一段时间,李文华的姘头又来找麻烦,让不让他做生意了?当然,说是李文华的姘头有点难听,但他心情糟糕情况下,别想从他口中听到好话。   徐通手背身后,用非常挑剔的口气道:“你就是那个什么卖鱼郎?”   为啥都要叫他卖鱼郎!纪西怒!真想一刀砍在对方脸上,让他们知道他不是吃素的!“如果你是来买猪肉的,就拿钱来,如果你是来找麻烦的,那你可以滚了!”   徐通冷笑,果然是对李文华有意,不然为何叫他滚?“你个手下败将,该滚的是你!”   “你也配当对手?”纪西挑眉,他又要收摊了。   “你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来嘲讽我,不觉得很可笑?”   “我想要的,就算是抢,也要抢来,我不想要的,白给我都不要。”大刀在砧板上一剁,纪西似嘲非嘲。   他的意思很明显,李文华是他不要的,何来失败者一说?   徐通瞬间脸色涨红,他被嘲弄捡了别人不要的,他想上前打人一顿,又碍于对方手中的大刀而踌躇。   他们两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谁都没注意到躲在角落处偷偷观看的赵笙柯。   一时心血来潮去看纪西的赵笙柯泪目,两雄相争,雌兔不是她!   为什么别人都那么受欢迎,为什么受欢迎的不是她,她也好想受欢迎,胖真的不是她的错!   两公争一母的场景,太他娘的刺激人了,很热血有没有,赵笙柯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谁来为她骂架打一场啊,谁来为她打,她给谁银子!   为了受欢迎而往外砸银子,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赵笙柯咬袖子,好想蹲墙角去画圈圈,她也真的蹲墙角去了。   纪西最后也没能和徐通打上一架,徐通在最后关头挫了。   收摊完毕,纪西准备回家,转身的瞬间发现某个墙角有团阴影,他吓一跳,仔细看一下,原来是那个多日不曾来找他的胖姑娘。   对上这个胖姑娘,纪西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这是一个喜欢缠着他的姑娘,这是一个喜欢欺负他的姑娘,这是一个心灵扭曲的姑娘,这是一个容易跑偏的姑娘,这是一个让他倍感无奈的姑娘。   姑娘姑娘,这个姑娘让他对姑娘的好感瞬间冷到冰块里去。   赵笙柯只是太受刺激,心里难受,但她并没有哭,躲在角落里被纪西看到,她也没不好意思,站起身来道:“你要回家呀!”   她好像头一次这么正常的问话,纪西感觉挺怪的,当下一点头,转身就走。   赵老六重新蹲回墙角去,画圈圈,对面的土坡又一次长满了狗尾草……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大的味道      在一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赵梯雪顶着压力生了,生了一个女娃娃。   原来真的只会生女娃啊!   赵府原本喜庆的气氛,立马冷下来,府中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一不是活在沉闷气氛中。   天阴沉沉的要下雨,李文朝的面色不大好看,站在一棵树下叹气,他就不该抱有不切实际的愿望,他有点不能接受,还得忍着,太他娘的不好受。   赵大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只要是她大女儿生的,无论是男娃还是女娃,都是好娃娃。   赵员外甩袖子走出赵府,他一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独自一人待一会儿。   赵梯雪神色黯然,她让大家失望了,没生前她就一直担惊受怕,怕肚子不争气,不能一举得男,如今看来,她是真的不争气,生了个没用的女娃,万一这女娃遗传她,日后长成个胖子,那就悲剧了。   赵府的悲剧太多,不需要她再添一个。   整个赵府有着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忧伤啊,那是阴雨的忧伤,不是明媚的忧伤。   这个秋季和冬季一样寒冷!   赵笙柯望向满树黄叶,长袖随风飘动,在大姐姐难过不爽的日子里,她就不出去瞎逛游了,陪大姐姐说说话,开导一下,是作为六妹妹的职责。   有这种想法的何止她赵老六一人,赵老五把怀里的瓶瓶罐罐放一边去,同样决定去看看大姐姐。   赵梯雪生孩子前是顶着众人充满期盼的目光,很有压力,生完孩子后她是顶着众人同情的目光,她感觉头皮发麻了,她只是不高兴了一会儿而已呀,真的只是一会儿而已呀,李文朝说了,来年她们再生,不信生不出个儿子。   所以说,她赵梯雪看开了,不论男娃还是女娃,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自己不疼谁疼?就算日后长成个胖子,那也是她赵梯雪的闺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赵笙柯张了张嘴,听大姐姐一番长篇大论,默默地望房梁,她貌似白担心了。不过,她还是好奇的问,生孩子很疼吧?   疼,想死的心都有了!赵梯雪想想都发抖,汗毛直竖。   赵笙柯吃点心,又一次去了六丹阁,她的六姨娘一如既往的在画画。   她没去说无聊的话打扰姨娘,只在一旁静静看着,看姨娘画的山水,适当的夸一两句,其实,她不会看画的,但她会挑赞美的话说。   “小六最近来得比较频繁呐,遇到不开心的了吗?”六姨娘放下手中的毛笔,拉过她袖子,笑眯眯的。   赵笙柯摇头,“没,只是突然很想见见你。”   六姨娘讶然,小六平时和她不算太亲的,摸摸小六的头,她感慨,“小六长大了呀!”   “原来,这就是长大吗?”赵笙柯呢喃一句,她懂得了母亲的辛苦。   府中多了小孩子,总是值得开心的事,府中闲着的人有了逗孩子玩的乐趣。   赵笙柯也是逗孩子玩的其中一个,然后某一天她听大姐姐有意无意说,常氏打算过来看看孙女。   赵笙柯眨眨眼,大姐姐的口气,不像很为难的样子呢。   都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大姐姐和李府,总归是一家人了。   常氏平日里气焰多有嚣张,但到底是个识时务的,听从他儿子的意思过来赵府瞧一瞧孙女。她表面上笑,内心十分的不满,就赵大女在娘家生孩子这一条,就足以让儿子将人休掉,偏偏赵大女靠山硬,李府惹不得,她不仅不能找茬,还得把赵大女当活祖宗一样供着。这日子呦,过得真是太心酸了!   常氏怀里抱着孩子,笑的格外勉强,赔钱货的女娃,生了也白生。   赵梯雪如何看不出常氏的厌烦之色,她也不生气,只皮笑肉不笑道:“辛苦娘走这一回了,只是看个孙女罢了,还得折腾您那老腿。”   “不辛苦的,孙女长得挺好。”常氏暗自翻个白眼,觉得自己在昧着良心说话。   赵笙柯为大姐姐有这样的婆婆感到悲哀,不愿继续坐雪晴阁,手里捏着点心出去,和坐在院里的二姐姐说话。   最近一段时间,赵二女赵之晴常回赵府住,用她的话来讲就是沾点赵大女的喜庆,赶紧让自己也怀上。   是了,赵之晴成亲有一段日子了,没能怀上让人怪着急的,特别是看赵梯雪生的女娃之后,喜欢的不得了,恨不能自己立马生一个出来,迫不及待的很。   比起赵大女,赵二女看起来很幸福啊,从没听她和家里人抱怨过潘非哲待她不好,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或许潘非哲是个好良人。   赵之晴说:“孩子再大一些,大姐姐可能就回李府住了。”   “不会,至少等明年李文华嫁人。”赵笙柯摇头。   “李文华?听说她看上一个卖糕点的?”   “嗯,似乎是叫徐通,还找过纪西的麻烦呢。”   ……   李文华嫁人当日倒霉极了,赶上阴雨天,抬轿子的被浇成水鸭子,新郎官也一身的水。   常氏直叫晦气,女儿成亲后,一连几日她都拉长了脸不高兴。   赵梯雪在赵府住的太久了,决定抱孩子回李府,跟她一起回去的还有李文朝这个硬赖在赵府的。   府里没了小孩子存在,瞬间清静不少,赵笙柯有点不适应,盼着二姐姐也能赶快生一个。   现在提起小孩子,简直是提赵之晴的痛脚,她最近可没少去药铺抓药吃。   赵屏夏坐在院子里绣花,好笑道:“我说赵老二,没孩子就没孩子呗,你看我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不也没下个蛋!有什么好着急的!”   “能不开口闭口赵老二么,能不开口闭口下个蛋么,我排行在你之上啊!”赵之晴蹙眉,无法理解对方那种懒散,得过且过的心思。   赵屏夏翻个白眼,“对赵梯雪我还叫她赵老大呢,人家也没多计较,女人生孩子就是下蛋,下的出来叫好母鸡,下不出来被骂老母鸡。”   赵笙柯突然在一旁接嘴道:“三姐姐你被人骂过老母鸡?”   “差不多吧。”赵屏夏没多尴尬,只是口气有点嫌恶道:“我家隔壁有个长舌妇,没少对空净讲我坏话,烦死了。”   “听说李文华搬你家附近住了。”这话是赵之晴问的。   “是啊,以后更有热闹瞧了。”   天色不早,赵笙柯准备回去睡觉,打算明日早起去看一看李文华,怎么说都是当年的情敌,她得去关心关心。   话说李文华成亲之后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坦,徐通总是抓着她和纪西那点事不放、找茬,可话说白了,她和纪西半点事没有,顶多帮卖了两天鱼,还被赵梯雪当众一阵奚落,她把事情和徐通说的很清楚,可徐通经常疑神疑鬼,她出个门去隔壁溜达一下都要被质问。   徐通脾气越发见长,动不动就斥责人,和成亲前的温柔有很大差距,李文华有种识人不清被骗的感觉,郁郁寡欢。   赵笙柯再见到李文华的时候,李文华一身妇人妆扮,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坐在门前的板凳上闲聊,聊得是生活上的琐事,和抱怨自家良人的不好。   赵笙柯认出来了,那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家里是卖豆腐的,正是赵屏夏说的那个长舌妇,左邻右舍没一个不认识她的。   李文华对赵笙柯的到来感到讶然,口气有点不好道:“有何贵干?”   “我不是来找你的呀!”摊手,赵笙柯唉声叹气,看到往日情敌过得不好,她暗爽,又有点发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成亲什么的,似乎也不是太美好的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需要忙的太多。   赵老六开始思量了,没嫁人的时候总盼望赶紧嫁出去,证明一下胖子也是有人爱的,真的嫁了又发觉一切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好,身边的几个姐姐,貌似过的都不咋地。大姐姐斗极品亲戚,二姐姐忙于生娃,三姐姐忙着教训色眯眯到处沾花惹草的夫君,四姐姐……她忙着追夫呢,五姐姐,呃,忙着玩虫子,作为六妹妹,她表示正被一个少年狠虐。   虐心又虐身,没成亲呢就被压着,成亲了指不定怎么被欺负。   赵老六咬袖子,这个世界太残忍,太冷酷,太无理取闹了。   她的少年呐,成亲之后,必须是被她欺负啊!跪墙角啊什么的,皮鞭啊什么的,她快要流鼻血了,谁有帕子……   纪西还在卖猪肉,一日既往的卖猪肉,赵笙柯过去找他,很高兴的说:“我又长了一岁!”   纪西点头,嗯一声。   “你就没点表示吗?”赵老六口气略有不满。   纪西又嗯,“你这一岁很早就长了。”   “我也长个子了!”赵老六强调。   “同时的,你也长肉了。”他强调。   好心塞!“不要注意那些不美好的事,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那我还是继续注意那些不美好的事吧。”纪西耸耸肩,皮笑肉不笑,“每天面对猪肉,再面对你,我已习以为常。”   “姓纪的你不要太过分了!”赵老六也是有脾气哒。   “我就一个卖猪肉的,说话能有啥水平?你指望从我口中听到好话?你确定不是在白日做梦?”   旁边一个同样卖猪肉的不乐意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道:“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老子也卖猪肉,老子说话咋就没水平了?老子咋不会说好话了?姑娘你别听他瞎说,我这人吧说话特有水平,以后你都来买我的猪肉,别搭理这小子。”   赵笙柯扶墙笑,对这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一瞬间生出好感,道:“乃说的对极了,以后都来买你的猪肉!”   纪西不爽,每次赵老六过来,旁边的那人都能接上话,他感觉被喧宾夺主了,收摊。   赵笙柯发现,纪西收摊的时间越发提前,她被拽着袖子扯一边去,“纪西你干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纪西要干吗?他要抹黑一个人太容易了,他拉着赵笙柯的衣袖,口气异常严肃道:“我旁边那个卖猪肉的不是个好人,油嘴滑舌,口蜜腹剑,你离他远点。”   赵笙柯听的一愣一愣,“我没离他很近。”   “那就离得再远点。”纪西强调,每次和赵老六说话,冯鸿忠都在一旁插嘴,他忍很多次了。   “那个,你怎么突然就关心我和谁走的比较近了……”赵笙柯对手指,不怪她多想,实在是纪西的态度很诡异,她有了那么一点小期待,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对不对?   “认识一场,不忍看你识人不清掉入火坑罢了,你别自作多情。”怕她越想越偏,纪西拉下脸,扭头就走。   赵笙柯神色略显黯然,空欢喜一场,原来努力真的白费了,又被数落自作多情,憋屈,她回去啃猪蹄儿!   纪西回家的路上,听几个站在街旁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的妇人说,余家公子余庆理过几日就要成亲了,新娘子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美人,啧啧,配上余庆理那个瘸子有点可惜了。   纪西脚步顿住,如果没记错的话,非常漂亮的新娘子是林芳怡,那个喜欢女扮男装,面容秀气白皙,声音纤细,十足俊秀温婉的姑娘。   他对长相秀气的姑娘从来都是抱有好感,对这类女子很中意,可惜,他只认识林芳怡这么一个秀气的姑娘,偏偏对方年纪比他大,更身有娃娃亲,如今林芳怡快要成亲,他心情一瞬间复杂了,也松口气,有些人,不该是他觊觎的。   话虽如此,今晚他还是难有好心情了。   文氏看出儿子的郁郁寡欢,只当他又受了赵老六的气,她不禁叹气,觉得自己有必要找那位六姑娘谈谈了,小西不能一直被缠着,会耽搁娶妻的。   赵笙柯回去后就一直啃猪蹄儿,啃到第四个之后,满嘴的油,赵以墨看不下去了,道:“你这回受的刺激有点大呀,这么吃下去,你就该长猪蹄儿了。”   “如果长猪蹄儿能解决我的苦恼,那我宁愿长猪蹄儿。”   纪西的不冷不热、若即若离,让她很苦恼,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她缺乏追求下去的动力,毕竟,她十四岁了,也没有几年可以和他耗。   死皮赖脸是种功力,可功力在深,也会随着时日变浅的。   她对纪西的感觉和态度,进入看不见摸不着的疲劳期,需要暂时的缓一缓了。   文氏是个行动派,说过要去找赵老六谈谈,自然会去,不过她平日足不出户的,贸然找上赵府,内心多少有些忐忑,怕被赵府的人拦在门外,整个人显得有些拘谨。   这是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赵笙柯让人把文氏请进墨可阁,给文氏送上茶水点心。   面对纪西少年的娘啊,她很紧张呐,唉,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她大抵上是让人很不满意的丑媳妇,她要说点啥来讨好一下?   文氏这次找来的目的很简单,让赵老六不要在缠着自家儿子,门不当户不对的,真的不合适。   赵笙柯差点掩面而泣,就知道会这样啊,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其实是嫌弃她胖对不对?她真的会减啊,虽然目前几年减不下去。   文氏放出狠话,说赵老六若再去找纪西,再缠着不放,那他们就搬家,搬离广岸城。   送走文氏,赵笙柯傻眼中,在房里呆坐一会儿她就坐不住了,穿上外套去找纪西。   纪西并不知道他娘去找赵笙柯了,他还站在街边卖猪肉呢,当赵笙柯一脸怒气冲冲地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个没长大的,就会找娘告状,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啦!”时,他摸不清头脑,被数落的一头雾水。   旁边的冯鸿志听明白了,哈哈大笑,“纪小子,你该不会是把六姑娘缠着你的事都告诉你娘了吧,看样子,六姑娘在你娘那里受委屈了,你还不好好哄一哄补偿一下!”   “我娘去赵府了?去找你了?”纪西蹙眉,口气透露出不赞同。   赵笙柯抬起胳膊遮在脸上,擦泪状,“她不准我找你,说再找你就搬家。”   “那你还过来。”   “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如果真的讨厌,那我以后都不来了。”她被打击的惨了,感觉屁股中了一箭,真的很受伤,真的萎了,没有继续缠着的动力,很茫然。   她平日里都很爽快的,很少用饱含委屈的口气说话,纪西乍听之下莫名心酸,脱口而出道:“你别哭了,我不会搬家的。”   “那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随便。”纪西哼哼两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赵笙柯对手指,她好像获得了一项了不得的权力,她靠近说:“我帮你卖猪肉。”   “不需要。”纪西有点嫌弃的口吻,他可不觉得娇小姐能做什么。   “不开心。”不让她帮忙,她不想干站着。   “你看看天色,我快要收摊了,你别跟着插手把衣服弄脏。”今个她老是这么委委屈屈的,让他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伸手指了指自己沾到血迹脏掉的袖子。   赵笙柯不怕衣服脏掉的,反正她有很多件,但这话不能明着说,抬头望望天,今个不让卖,她明个过来卖,总有能卖的一天。   冯鸿志放下手中的刀,促狭道:“六姑娘,纪小子对你并非无意呀,他在害羞呢!”   有吗?   赵笙柯持怀疑态度。   纪西拉下脸来,觉得有必要和冯鸿志谈一谈,请他闭上嘴,别随随便便打扰别人说话。   等啊等,赵笙柯等纪西收摊,跟在他身后走,问他是不是在害羞。   纪西开始往外放冷空气,生人勿进的样子。   赵笙柯抠鼻,问他,害羞的时候通常会有什么表现?斜着眼睛看人?   纪西脚步顿住,表示以后都不再斜着眼睛看人。眼见胖姑娘跟着他一路回到家,就差没进他家院门,他忍不住问了,“你不怕被我娘看到?”   “你能这么问,就是打算帮我隐瞒对不对?你其实很喜欢我来找你对不对?”   “我只是不想搬家。”他啪的一声把门关上,彻底隔绝胖姑娘。   这么急着关门作甚,她又不是母老虎,就算是母老虎,她又没有咬过他!   原来害羞也可以是这样子哒,她又学会一招!   精神抖擞地回去赵府,让诸英准备一套普通衣裙,她明个要去卖猪肉,当初卖鱼不成,这回必须卖猪肉。   诸英照着吩咐去做了,但免不得叹气,在她看来,卖猪肉的都是粗野汉子,她家小姐虽然胖极了,但好歹细皮嫩肉,这么出去卖肉,感觉有点被糟蹋了,唉,偏偏小姐愿意被姓纪的那小子糟蹋,图的是什么呀。   赵笙柯图的是什么?图的是把喜欢装酷装深沉的少年拐回家啊,被打击到屁股中了一箭的她擦泪状,虽然萎了一丢丢时间,但纪西的害羞瞬间将她治愈了,她动力爆满了有没有?振臂一挥,茫然什么哒一边去,明个开始大干一场,不将纪西这小子拿下,她就不是赵老六!   赵老六又开始吹牛的自我安慰了,特别是听赵以墨说林芳怡过几日就要成亲了,她开心的想要飞起来,撒花撒花,没有什么是比看着情敌一个个去成亲更高兴的事了。   林芳怡多美呀,俊秀的身姿白嫩小脸蛋,一看就是嫁得好讨人爱的那种,多不容易对付呀,不主动嫁人的话,赵老六干不过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文华陪纪西一起卖鱼,多有心机,多有胆子,奈何被李府一干子白眼狼拖后腿,外加被她赵老六镇压,最终被纪西拒绝,咳咳,赵老六把李文华干下去了。   赵老六在榻上滚啊滚的,赵以墨看不惯她那份得瑟嘴脸,就道:“你果然把芳怡当成攻击目标了。”   赵笙柯摊手,正直脸,“我把她当成路人的。”   “当成路人都这么排斥了,当情敌不得拿刀上去砍啊!”   “你把我想得太可怕了,别说林芳怡了,就是李文华,我当初也没动她半根汗毛。”她特意强调汗毛。   “你把她逼上吊了。”赵以墨凉凉地开口。   “脖子长在她自己的肩膀上,那是她的阴谋啊!”赵老六捶地,无比悔恨,这妥妥的黑历史呀,差点为他人做嫁衣,被他人当成踏脚石,她都不敢想象纪西万一真的被李文华逼亲成功,自己会不会去撞豆腐。   唉,说来说去,打败李文华的不是赵老六,是纪西。   提起挫事,真他娘的让人心烦,这日子没法过啦!   以后找纪西要小心一点了,不能让文氏那个绊脚石知道,不然又会是一场口水战,偏偏作为小辈晚辈的她从一开始就不能占上风,身份摆在那里,必须被占下风,憋屈有没有?   赵老六咬袖子,开始自我反省,她除了胖一点,凶一点,真的有好多其他优点在,能别看她的缺点么,能不要伤害她的自尊么!她就不说文氏提过一嘴她很胖的事了,但文氏这样子伤害她真的可以么?   赵以墨在一旁泼冷水道:“既然是丑媳妇,就做好被挑剔的准备。”   “你以后也会是别人家的丑媳妇的。”赵笙柯瞪眼,提醒赵老五这个血淋淋的事实。   都说是血淋淋的了,提起来,赵老五能不忧伤么,比起有个追求目标的赵老六,她赵老五对找婆家这种事半块银子兴趣都没有啊!找男人啊,就好像是要她的命。   赵老六眨眨眼,她觉得,有个人貌似比较适合赵老五,等哪天有时间了,她给老五拉个线。 作者有话要说:     ☆、她终于成了一个卖猪肉的      猪肉不是好卖的,特别是不冷不热的春季,杀掉的猪如果卖不掉,留不得几日就会坏。   纪西最近几日比较犯愁,他附近多了两三个同样卖猪肉的,生意被分,猪肉卖的慢,银子来的慢,更甚的猪肉要留坏了,他今个儿卖的是前天杀的那只猪。   和他同样犯愁的还有冯鸿志,两人大眼瞪小眼,原本他们两人在这一处街边卖猪肉,生意挺不错,奈何前几日突然就来了两三个一样卖的,晦气。   纪西坐在板凳上,吆喝几声,对突然一身普通少女妆扮而来的赵老六表示无语,时间就像回到了当日卖鱼,“换身衣服来,你别告诉我要卖肉。”   “哇!猪哥哥你好厉害好强大,一猜就中!”赵老六星星眼。   咔嚓一声!   纪西的凳子腿断了,扑通一声,纪西吓得一屁股坐地上了,天!来个雷将他劈了吧!   赵笙柯无辜的眨眨眼,她貌似热情过头了……   “你宰了我更直接一些。”纪西浑身的鸡皮疙瘩起到脚底板,身子僵麻的不想站起来,索性就那么坐地上,“你给我个痛快吧!”   他破罐破摔的口气直叫她抓头,“我没想折磨你。”   “你已经在折磨了。”   “我真的是来帮忙哒!”   “你帮了倒忙。”   “咱们之间有误会。”   “误会就是我不该对你太心软。”   冯鸿志眼见他们你一句她一句的争吵没完,不禁放声大笑,“六姑娘,纪小子不让你帮忙卖猪肉,你帮我来卖怎么样啊,正好让我偷偷懒!”   没待赵笙柯回话,纪西朝他冷眼扫去,冷冰冰道:“她和你不熟,别随便和她说话。”   冯鸿志毫不在意纪西明显不善的口气,笑眯眯道:“一回生两回熟,是吧六姑娘?”   赵笙柯觉得冯鸿志这人挺好说话的,就想着给个面子点头,但一见纪西快要冒火的眼神,她就有点迟疑了。   冯鸿志的随便搭话让纪西够不爽的了,赵老六还有意和对方交谈下去,简直不能忍,他一屁股从地上站起,扯过赵老六的手道:“你不是要帮忙卖肉么,那就吆喝,卖不出去一斤别说我翻脸。”   他突然就扯着她,粗声粗气的,吓她一跳,下意识点头道:“好,我会努力哒。”其实她早就吩咐小厮,让他们找路人过来买猪肉了……现在看来,她很有先见之明,点赞。   嘿嘿笑两声,冯鸿志刺激够纪西,也就不说话了。   赵笙柯第一次当街叫卖呀,多少不那么适应,嘴巴有点笨的,特别是纪西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一个劲盯着她侧脸瞧,她围着面纱呢,他能瞧着个什么呀,害得她怀疑自己面纱上面有了点啥不干净的东西。   纪西也不想盯着她瞧啊,这样很变态,但他忍不住,他发现,他只要一个没看住,冯鸿志就能和她搭上话,他超级不爽,比起不爽,他更愿意变态点,所以,他就在一旁看着她好了。   赵笙柯提前吩咐小厮做的事果然管用,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帮纪西把猪肉卖光了,她两手一掐腰对纪西得意道:“你看我多厉害!”   以纪西对她的了解,用脚趾头猜也知道她刚才卖出去的猪肉,掺了多少水分,特别是赵府六女当街卖猪肉,没少引来围观的,不少的人甚至特意从她手中买猪肉。   和一些大户千金相处,纪西已经习惯被众人当初猴一样的看了,他敷衍道:“嗯,你厉害,这么厉害的你把猪肉卖光之后应该累了,回家休息去吧。”   “不想休息,你领我去玩吧。”   “别闹,快回家。”   赵笙柯觉得自己被卸磨杀驴了,她不要当驴,“我帮你卖了那么多,节省了那么多时间,你得补偿我啊,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   补偿?你想太多了吧!   纪西不耐地一挥手,继续赶人走,再不走,围观的更多,他开始收摊。   冯鸿志接口道:“六姑娘,你要是没玩够,就过来帮我卖,帮我卖完了,我给你补偿!”   赵笙柯咬唇,不开心,虽然都是补偿,但不同的人,不同的意义。   “总是和六姑娘说话,你别是不安好心。”纪西阴沉脸。   “哎呦呦,竟然被你看出来了!”冯鸿志装出惊讶的口气。   赵笙柯搔头,其实,她没好意思说,她和冯鸿志说话也是不安好心的,想问问他为啥二十多岁了不成亲,趁着这会儿她就问了。   纪西心头咯噔一下,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冯鸿志愣了一下,哈哈笑道:“六年前我打算娶妻的,不过我娘去世,我就守孝三年,三年前我又打算娶妻的,但我爹又去世,我就接着守孝三年,拖着拖着就成大龄了,哈哈!”   原来如此啊,虽然经历挺倒霉的,但貌似和她家赵老五很相配嘛,至于年龄上的差距,冯鸿志也才二十一二岁,和赵老五之间差的不算多。   她一心打算为赵以墨保媒拉线,朝冯鸿志看去的目光越发满意,甚至冒着星星眼。   在一旁的纪西终于看不下去了,收好摊后用力扯过她手臂朝家走。   他动作太快太猛,赵笙柯一个猝不及防差点摔倒,“那个,纪西,你干吗?”   “你不是要补偿么,我给你点补偿。”纪西几乎噎着喉咙说出来。   “不用了,我想回家。”赵笙柯满心都是为赵以墨拉线的事,打算回府试探一下老五有没有心思找个年纪比较大的,哪里还有空惦记纪西的补偿,而且补偿什么的,是随口一说,她压根儿就没指望纪西能给她什么。   纪西不清楚她的想法,只知道她朝冯鸿志看去的目光很不正常,问冯鸿志为啥不成亲的话更不正常,他觉得她今个儿整个人都不正常了,他得把她掰正。   “我不让你回家。”他脱口而出,说完他又懊恼接下来怎么做,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乱,完全摸不清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赵笙柯擦汗,纪西如此主动表示对她的需要,她是很高兴了,但不代表她必须接受啊,“我真的有事,你先放开我!”纪西拽的她很用力,她有点受不了。   闻言,纪西是松开她手臂了,却改抓她肩膀,严肃脸道:“你回家做什么?”   “找我五姐姐。”   “找你五姐姐做什么?”   “不告诉你!”赵笙柯眨巴眨巴眼,五姐姐平日里看着挺阴沉的,但对于找良人这种事很害羞的,她就不到处往外说了。   没再继续问,纪西松开抓住她肩膀的两手,让人走,他发现,有冯鸿志跟着插手,他对她的态度就会不对劲,这是怎么了?   文氏发现儿子心事重重的,她就问,可儿子死活不开口,她都想把他嘴撬开了。   黄氏在一旁幸灾乐祸,说:“听说六姑娘去帮你卖猪肉了,大户家的千金和你一起辛苦,你是不是很爽啊,觉得崩儿有面子?”   文氏眼神一厉,面色呈不正常的苍白色,她外表看似老实好欺,实则脾气不是个太好的,质问道:“她又过去找你了?还帮你卖猪肉?”   没料到事情会传的这么快,纪西扫一眼看笑话的黄氏,抿唇嗯一声。   “你就不能拒绝吗?”文氏扶额。   “我,我拒绝了。”他沉默片刻才这么说,口气有些弱,他是拒绝了,可不愿赵笙柯因为他的拒绝就跑去找冯鸿志,所以……所以就任由赵笙柯胡来了。   文氏连连叹气,她闹不明白,为啥她生的儿子就如此窝囊,整日被人欺负,“不想娘生气,就别和她走太近。”   “我知道了。”纪西有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疑问,可看娘冷下来的脸,他只能内心一叹,什么都没多说。   赵员外还在药铺忙的时候,就听外面的人议论了,说他家的赵老六帮一个少年卖猪肉,生意做得不错,猪肉卖的非常快。他听了差点吐血,哪是猪肉好猪肉卖的快,那都是去围观赵老六的吧?拿她当猴看的吧?   赵员外眉头紧锁,开始在药铺内踱步,六女儿为了个少年放低身价去卖猪肉,一片“真心”,也不知那少年能否被打动,他可记得当初李文华也帮少年当街叫卖过,可当初的少年半点感动没有。   赵员外开始忧伤了,他倒不是多在乎赵府的脸面,他是怕六女儿付出后没有回报,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笙柯并不知道赵老爹已经为她的以后犯愁上了,她正屁颠屁颠跟在赵以墨屁股后面推销,找个男人吧,找个男人吧,一男一女一公一母才好搭配呀,老五你是喜欢年纪大一点的还是年纪小一点的?年纪大一点的或者年纪小一点的都可以有啊。   赵以墨发现,卖猪肉回来之后的赵老六疯了,赵老六对于男人的执着已经到了让她觉得可怕的地步,更主要的是,赵老六还想把这种执着传染给她,真是太可怕了!   赵以墨拒绝接受,一个人挺好,一个人玩虫子,不用特意为人去减肥,想吃就吃,想喝就喝,特潇洒,为了能够继续潇洒下去,必须一个人。   赵笙柯凝眉,“你这样令我很惆怅啊,你心灵走入了一种误区。”   “你是想着赶快把我嫁出去,然后轮到你吧?你就那么迫不及待?”   赵笙柯,“……”我是真的为了你好啊!纯洁如我,咳咳……这么了解我真的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棒打鸳鸯      毫无意外的,做了去街上帮纪西卖猪肉这等“蠢事”的赵笙柯被赵员外禁足了,不不不,是被赵员外和赵大太太一起禁足了,让她老实本分些,就算不本分也别闹得满城皆知啊。   赵老六火了,成名人了,整日被广岸城的人闲扯,成了笑料,一时间压过最近几日快要成亲的余庆理,这真是太可怕了。   赵以墨嗤笑一声,“连街头乞丐都认识你了。”   “早就认识了好吧。”   “你怎么就没有点羞耻感?”   “这都是为了男人。”赵老六打滚。   “男人都因为你这句话,被成了祸水。”   比起被禁足的赵笙柯,纪西才叫凄惨,一大堆人走过路过、有意无意围观他卖猪肉,猜测他什么时候被赵老六收进赵府,有人说还没那么快,赵老五还没嫁出去呢。   纪西终于明白何为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步棋错步步错,他就不该让赵老六帮忙卖呀。不说他自己的生活被搞得一团糟,赵府现在是名声更臭,说赵员外不仅人胖,还好色,养出的姑娘跟他一样色,小小年纪就知道在外勾搭男人,简直伤风败俗。   纪西深深有种赵员外会跑来追杀自己的错觉。   到底是赵笙柯中意的少年,赵员外知道自家姑娘的德性,这事怨不得人家少年,赵员外哪里会派人去追杀,相反的,他还派小厮好好的打听一番,查查这少年值不值得他姑娘下手,虽然说上次已经调查过少年了,但再调查一次更好,弄更详细的信息。   赵府的人不找纪西麻烦,不代表其他人同样不找纪西的麻烦,比如说李氏。   李氏一直记恨赵笙柯,一直找机会下黑手,如今她可找到机会了,拧着嘴角笑笑,没人比她更会棒打鸳鸯了。   纪西提前收摊回家,嗯,托那些闲言碎语的福,今个他猪肉卖得更快,一只猪卖出去了,生意虽好,但他日后都不打算再卖猪肉了。   他刚刚走过一个拐角,就被人从身后套上黑袋子一顿揍,拳脚加在身上,他瞬间被打倒在地。   七八个乞丐一边揍他一边放狠话,“敢勾搭我们六姑娘,你小子胆子不小啊,今个就把你打残,我们赵府可不是好惹的,你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瞧你那副穷酸德性,我们六姑娘能看上你?你做梦吧,六姑娘不过就是玩玩,你还当真了,别说没警告过你,再敢给我们赵府抹黑,下次直接揍你娘……”   乞丐头子放完话,见雇主在另一头招手,示意他可以了,他就吩咐几个乞丐手下拿钱走人,徒留下被打成重伤的纪西。   纪西瘫躺在地,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要碎了,疼的难以形容,难以起身,但比起身上的伤痛,加注在他心上的刀子更叫人愤怒,他抹黑了赵府?打他可以,还要打他娘?手段真是狠辣呀。   思及整日缠着他耍赖的赵笙柯,她那一副蠢蠢的样子,只是玩玩而已么?纪西咬牙,等着他报复回去。   当纪西浑身是血一瘸一拐回到家的时候,文氏快要吓晕了,她从没见儿子受过如此重的伤,是谁在下手?是谁在如此狠毒?这是不让她娘俩活,逼着他们搬家啊!   纪西勉强一笑,不想母亲过多担心,声音沙哑的安抚,“我没事,躺榻上养几天就好,娘好好准备一下,等我伤好,咱们就搬家。”   文氏一愣,深深地看儿子一眼,别过头去捂嘴痛哭,一边哭一边扶儿子进房,她从柜中翻出药酒,帮儿子擦一擦面上和手臂上的伤,眼见伤口太多,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处理的,她又急急跑去药铺找大夫。   文氏心中充满怨恨,就算儿子不说,她也当是赵府的人下的手,对赵府开的药铺几次路过而不入,去其他人开的小药铺。   给纪西看伤的是一个年过五十的老者,老者摸摸下巴上的胡须,蹙着眉头道:“身上的骨头都断了几根,好好养着吧,别是留下后遗症。”   老者给开了一张单子,让文氏去药铺抓药,嘱咐她切记不要让病人乱动,不然有碍骨头的愈合。   文氏连连点头,和儿子知会一声,就跟着大夫去药铺。   这一下子,却是掏光了纪西的所有家底儿。   赵笙柯人是被禁足了,可她呆不消停,缠着赵以墨要说话。   赵以墨才懒得理会被男人上脑的赵老六,自顾自玩虫子。   诸英很好心的提醒自家小姐,你被鄙视了!   嘿嘿笑两声,赵笙柯也不当回事,让诸英去吩咐灶屋给煮几个猪蹄儿送来,她嘴馋了,要大吃特吃,话说每次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特别喜欢吃,因为纪西是卖猪肉的,她还喜欢上了猪蹄儿。   赵以墨说她这爱屋及乌的有点偏,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脑袋去理解。   灶屋婢女们的动作很快,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赵笙柯就把猪蹄儿吃到嘴,可她还没啃几口呢,就听下面的小厮来报说,纪西让人给揍了,揍的特别惨。   赵笙柯吓!   沾了她口水的猪蹄就那么从她手中滑下去,在桌上滚几圈掉地上,她来不及心疼猪蹄儿,直接扯住小厮衣领问,“哪个长了狗眼的家伙干的!”   小厮哆哆嗦嗦,“李氏那个长了狗眼的干的!”   李氏?李文朝的姑姑?又见这货!他娘的,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她赵老六绝对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虽然说,她急切的想要动手揍李氏一顿,但她正处于被禁足,没法出府,没法自己打人,只能退一步,让小厮找人去打,让他们专门朝李氏脸上揍,揍得她娘都不认识她。   李氏以为自己棒打鸳鸯的计谋天衣无缝,却不料赵府的人整日盯着纪西,没过一天的时间,她这个破坏别人感情的打人凶手就被揪出来,当她被人堵在街头一阵揍脸的时候,她还很茫然,不明白报应为何来得那么快。   一个长相颇为讨喜的圆脸小厮,对着李氏念出六姑娘特意嘱咐过的话,“善哉善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赵笙柯十分担心纪西的伤势,听小厮讲,纪西伤得格外严重,断了几根骨头,每日只能躺榻上养伤。她不能去看看,不能去关心一下,她焦急上火,嘴角起泡,每日食不下咽,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竟然瘦了一圈。   赵员外看不得女儿受折磨的样子,干脆大手一挥,不禁足了,让她去纪家看看也好,怎么说都是因为女儿纪西才被李氏算计。   赵大太太不赞同的一挑眉,把赵笙柯找去,训斥道:“你爹是心疼你,才放任你胡来,但你可别再做那伤风败俗的事,丢我们赵府的人,若再有一次,这一年你都别出府了。”   赵笙柯连连点头,讨好的笑,心底却升起一股厌恶,她着急走人,没去和赵大太太多计较,转身出了赵府。   赵大太太身边的婢女小声说:“太太,六小姐不大服气呢。”   “我当然看得出来。”赵大太太喝一口桌上的茶,冷笑,“翅膀没硬呢,等她翅膀硬了,就敢指着我的鼻子骂了。”   李氏被赵笙柯找人打了之后,并没就此消停,能下地活动几下,她就找上李府,找上李文朝,让他给自己这个姑姑做主,她不能白白被赵笙柯欺负了。   李文朝和赵梯雪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冰释前嫌那么一点,他现在十分不愿意有人来搞破坏,没错,李氏拜托他的事根本就是在给他找麻烦,按照外人的话来讲,他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有什么资格插手赵府的事?何况事情起因、错都在李氏身上,他有何脸面去找赵梯雪质问?   吃过很多苦头的李文朝可不会再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一副拒绝脸道:“姑姑,你就不该挑事,你应该庆幸赵笙柯处于被禁足的时间,不然你不止这点伤,咱们斗不过人家的,回去洗洗睡吧。”   李氏憋屈窝火很多日了,一听侄子不仅不帮她,还数落她,她内心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当下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你就这么当小辈的么,啊?长辈受欺负了你也不帮忙,你这个赵府大姑爷当着啥用,一点权力没有,你姑姑都被赵府的人欺负到鼻子上了,就差在脖子上拉.屎,你都没瞧见么,啊?你说说你,你除了会围着那赵大女屁股后面转,你还会干啥……”   李氏话说的越来越难听,听的李文朝面色青了红,红了青,他冷下脸道:“姑姑,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这是李府,不是你家,说话还请注意些。”   “哎呦呦,你还想把老娘赶出门去不成啊,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你长本事了呀!”   “如果姑姑愿意自己出去,那就更好了。”李文朝转开身,已经打算赶人了。   李氏能是三言两语就被打发掉的人吗?她开始极尽所能的辱骂李文朝,辱骂赵梯雪,辱骂赵府,她的嘴里就没有好话。   被辱骂的赵梯雪此刻正在房内哄孩子,耳听门外的李氏声音越发大了,孩子被吵醒,被吵的哇哇直哭,她不禁蹙眉,再让李氏这么闹下去,她和李文朝没事也闹出事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她吩咐婢女妙珍一声,赶紧找小厮把李氏赶出府去,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妙珍应一声,推门出去。   赵梯雪虽然忙于哄孩子,但思来想去,赵笙柯到底是自家妹妹,她决定回赵府打听一下,一方面关心一下,另一方面让李文朝看看,她赵梯雪对他李家的乱七八糟事很“上心”。 作者有话要说:     ☆、受伤的纪西      赵笙柯站在纪西家的院门前,有点忐忑,纪西会被打和她有很大关系,她此刻是不受欢迎的,思及上一回文氏的话,她又有点挫了,就这么敲门的话,等下一定会被赶出来对不对?   她咬手指,因为婢女诸英太漂亮了,在对方身边自己连个绿叶都算不上,为了防止纪西的目光都被诸英吸引去,她这几回来找纪西根本不带诸英,这会儿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摔!   她小心眼的不是时候!   问令人欲哭无泪的是什么?   有个漂亮的婢女!   问最流氓的是什么?   婢女比主子漂亮!   问最心塞的是什么?   主子给婢女当了陪衬、当了绿叶!   赵笙柯咬袖子,等会儿就算被文氏骂,她也要见纪西一面。   她深吸一口气,两手一搓,来吧,赵老六,不要大意的上吧!   砰砰敲门声!   文氏正坐院子里洗衣服,一边洗一边抹眼泪,这衣服上都是儿子的血,她格外心酸,前几日太忙了,以至于这衣服今天才拿出来洗,乍一听到敲门声她愣了一下,擦擦眼泪站起身来,今个过来的人倒是多。   纪西躺榻上翻着书看,他识字不多,却也勉强能读一读这些游记,左耳听右耳冒地听潘非哲讲一大堆自以为是的道理。   “纪西,你这一次只是非常赶巧的倒霉,赵府是无辜的,你要怨就怨李府,可别把过错都推给赵府啊,赵府的人很不错,拿我家娘子来说,既温柔又有银子,每日让我大鱼大肉,满嘴流油,哎!这日子只应天上有!”   纪西冷眼,他被打,赶巧的倒霉?他得知李氏卑劣的手段,自然是怒的,日后绝对不会放过,但赵笙柯这么一个胖姑娘,想不被他迁怒真的很难,他现在已经开始琢磨如何迁怒那个胖姑娘了,他都被打卧榻几日了,胖姑娘可从没过来解释一下。   而他对潘非哲的话也嗤之以鼻,“如果没有赵府的支持,你家娘子不能给你银子,不能给你富贵的生活,不能让你每日大鱼大肉,你还能不计较她的肥胖?”   潘非哲一噎,状似认真思考,非常纠结道:“我会委婉地告诉她减一减,但不能抛弃她啊,日后都过这么久了,她是我娘子,我得负责。”   纪西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沉默,手中的书也有点看不下去了。   “你看不上六姑娘,是不是因为她肥呀?”潘非哲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纪西愣,漫不经心道:“多少有点。”   文氏一打开院门,见门外的是赵笙柯,心头火气就开始往上蹿,当即冷下脸道:“赵姑娘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赵笙柯见文氏眼眶红红的,下意识摸摸鼻子,口气弱弱地道:“我来看纪西。”   “不需要,赵姑娘请回吧。”   “需要哒,真的需要哒,伯母你让我进去吧,让我看纪西一眼也好。”赵笙柯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耍赖,她摘下头上纱帽,可怜巴巴朝对方看去。   “少来假惺惺的!”文氏彻底寒下脸,决定今日将儿子和赵老六不正当的关系斩断。   赵老六最怕被冤枉,奈何她没法解释,纪西被打真有她的关系,文氏作为一个母亲关心则乱,会迁怒是人之常情,会吼人……好吧,这个也正常,但赵老六她没法对吼回去呀,好摔!   她不晓得如何结束掉这么毫无意义的争吵,她的目的是看纪西,不是和纪西的娘闹矛盾,她有点抓耳挠腮,脱口而出道:“我是不是假惺惺的,至少让我进去看一看纪西,你才能知道啊,不要这么武断好不好?”   一个人不待见一个人,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的,文氏干脆不听人说,直接将门关上,闭门谢客。   差点被门撞到鼻子的赵笙柯后退一步,大门不能走,她走后门。   暗搓搓地对着纪家院子绕来绕去,偏偏就是没找到后门,她一摸鼻子,没有后门,翻墙总行吧?谁能挡得住她的攻势?   文氏一转身,就见黄氏对她嘿嘿直笑,显然对方是听见了她和赵老六的对话,她冷下脸道:“嫂子有事?”   被赵笙柯宰了大黑狗的黄氏还心存怒气呢,不会替赵笙柯说什么好话,而她也看出来了,就算纪西真的去吃软饭,也不会给她这个对他打骂不休的舅母半点好处,那小子记仇,所以说,不能一起富贵,那就大家一起穷,还夸什么赵老六啊,怂恿什么文氏啊。   黄氏不再打赵府的如意算盘了,说出口的话变了一股味道,“嫂子能有什么事啊,就是想告诉你,这人哪,知人知面不知心,别被轻易骗了,那赵老六不是个好东西。”   “是么,嫂子倒是清楚的很。”文氏似嘲非嘲,黄氏惦记的无非是那条大黑狗。   外面说的热闹,房里说的也热闹,潘非哲嘿嘿笑两声,道:“你娘把六姑娘赶出去了,你说人家一个姑娘登门拜访,碰了一鼻子灰回去,指不定心里怎么想呢,没有下次了。”   纪西捏紧手中的书,神色冷淡,不置可否。   潘非哲耸肩,这里没他什么事了,干脆他也回去。   赵笙柯蹲在纪家的院门附近,潘非哲从中大摇大摆的走出让她格外不爽,同样是客,咋差距就这么大呢,“二姐夫……”   她冷飕飕的眼神,潘非哲汗毛一抖,道:“六姑娘啊,最近可好?”   “不好!”赵大太太可劲儿欺负她,这她会说吗?文氏也欺负她,这她会说吗?“想个办法,让我见纪西。”   “那就爬墙吧。”   “我爬不上去!”她胖,腿都搭不上去,欲哭无泪。   潘非哲擦汗,等他找个梯子。   赵笙柯顺着潘非哲找来的梯子爬进纪西家院子,避开文氏的视线范围,蹑手蹑脚走进纪西的房门,绕过屏风,她笑眯眯打招呼,“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纪西对她的到来并没感到惊讶,一猜就知是潘非哲搞的鬼,他放下手中的书,“真的只有一日不见?”   “是好多日。”赵笙柯瘪嘴。   “能忍着多日不来,你耐力变久了。”他口气略显嘲讽。   “赵大太太不让我出来。”她袖子掩目,说多了都是泪。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那倒没有,我怕天怕地就不怕你。”她走上前去。   纪西冷笑,“我看起来很好欺负?”   赵笙柯摇头,“不好欺负,是块难啃的骨头。”这么久了她都没把他拿下、啃下来,哪里是好欺负的,分明是难欺负的,她很想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有没有?再靠近一点点,蹲身在他床边,“我听说你伤得很重,很疼对不对?我从家里带了一些药过来,帮你擦一擦。”   “男女授受不亲。”纪西躲开她伸过来的手,果断拒绝,以她马马虎虎性子,别在把他弄得更痛。   眨巴眨巴眼,赵老六心说,这话真是昧着良心,更亲密的都做了,还差这点了?果然,害羞的人呐,害羞的少年呐,自己这个姑娘若不厚着脸皮一些,不狠狠下手一些,两人的关系真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   “纪西呀,咱们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帮兄弟擦药多正常一回事,你怎么就小心眼成这样?还能不能正常的相处了?难道你想暧昧的相处?”   “兄弟?真的只是兄弟?”纪西不想再做出嘲讽脸,他手在枕边翻着,打算找个趁手的东西用来将人轰走,找来找去,也只有手上的书合适。   “看来你是真的想暧昧相处了。”赵笙柯状似叹气,无可奈何的口吻道:“好吧,我们是一对苦命的鸳鸯,你是公的,我是母的,母的来伺候公的,天经地义,以后公的也会来伺候母的,你帮我来,我帮你,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眼皮直跳,手中的书对着她,想赶人又无法下手,他一脸血,道:“快来个棒打鸳鸯的!”   咳咳……她摊手,“当着我的面呢,这样真的可以嘛!我要用强的了,你别叫,把你娘叫来的话,看谁比较丢脸。”   受伤的人不能过度用力,不能乱动,不然影响伤口的愈合,纪西十分清楚这点,赵笙柯同样清楚这点,正好拿捏住他不好动这点可劲欺负,和当初的破庙内状况相似。   纪西尊严呐,疼得直发颤,他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任由胖姑娘折腾擦药,他当然不会大声喊叫,他娘进来的话更糟糕,他一个大男人,堂堂男子汉,被一个胖姑娘欺压,没什么是比这更叫人难堪的了,胖姑娘果然会抓他痛脚,对他威逼利诱。   赵笙柯觉得自己挺过分的,强迫人什么的。但他态度那么不好,总对她冷言冷语,她就不自觉强硬起来。   她从家里拿过来的药是药粉,那种撒在伤口上的,他腿上的伤和手臂上的伤都被撒到了,这类药粉很是珍贵,对伤口的愈合有奇效,据说不会留疤,价格昂贵,她爹若知道她偷拿好药出来,没准会肉疼的骂她。   她认真帮忙处理伤口的样子,让纪西不自觉安静下来,静静地盯着她瞧,忽然开口一问,“你如何进来的?”   “爬墙。”实话实说,帮他重新包上伤口,她见时间不早了,就打算回赵府。   爬墙?虽然明白她的意思,可他忍不住想歪了,甚至想到红杏。   他扫一眼她脏掉的裙子,只觉那粉色裙摆沾上的灰尘十分碍眼,对她的离开并没阻止,相反的,忽然心情就更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聊几块银子的      纪西神色阴沉,他对赵笙柯的关注似乎过多,已然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策马狂奔。   赵笙柯不是每一次都很幸运,刚刚出了纪西房门,蹑手蹑脚打算离开,文氏忽然的一转头惊她一跳,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文氏先开口赶人走。   偷溜进来被主人家发现了,她离开的时候也就不用去找墙爬,她笑得有些狗腿儿,直起腰来大大方方朝门的方向走。   文氏气得直哆嗦,人赶走后啪的一声把门合上,回到屋去对儿子质问,赵老六过来了你怎么不赶她走?   纪西有点不大自然,口气淡淡道:“伤好我们就搬家,搬出广岸城,她来不来,不用那么在意的。”   文氏不赞同,“她再来几次,估计赵员外就亲自带人上门来逼亲了,到那时你想走都走不了。”   赵笙柯刚回到赵府啊,就被赵员外派人找去了,眼见赵老爹黑着脸端坐在大堂的桌子边,她有点发毛,怎么有股不好的预感呢?   赵大太太冷笑,开始指责她从家里偷药,说她偷偷去幽会情郎,丢尽了赵府的脸!   蹭蹭鼻子,她心说,我幽会情郎你不是早知道吗?你们不都是心知肚明吗?这会儿过来发难?因为拿了家里比较珍贵的药?   赵员外眉头紧蹙,一向和和气气的脸写满忧愁,“笙柯,你俩八字还没一撇,他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我付出的只是药,只是银子罢了,赵府最不缺的是银子,哪里来的不值得。”   “药和银子都是赵府的,这点你要清楚。”赵大太太似笑非笑。   “大姐姐给李府的,不是赵府的银子么?凭什么大姐姐可以随意给,我便不能拿来用一些?娘你不能厚此薄彼呀!”刻意在“厚此薄彼”上咬重,赵笙柯心头恼怒,赵大太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行为,着实令人作呕。不是亲生的就不一样,隔层肚皮隔层山。   赵大太太被当场戳了脸皮,刚要发怒,赵员外咳嗽一声制止,“笙柯,还是那句话,八字还没有一撇,而你大姐姐成亲了,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就赶紧和姓纪的那小子定下来,爹保证就不再掺和你的事。”   赵梯雪没成亲前也没少往李文朝身上搭银子,用银子砸来的亲事,现在却是嘴上说的好听,用来压她赵老六,一大家子好意思?   赵老六格外不爽,她算是看明白了,一个个的都不待见纪西,都拿不是问题的问题找茬,她扭头就走,连晚饭都没在主院吃。   赵员外确实看不顺眼纪西,原因很简单,赵员外看不惯那些太能装的,按理说一个姑娘家和一个少年经常幽会这种事闹得满城皆知,少年就算再不情愿也该上门来提亲了,或者找人上门来表达一番,可这纪西倒好,一点表示没有,白白毁了赵府姑娘的清誉,太不拿他赵府姑娘当回事。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赵笙柯托腮坐桌前,她又想六姨娘了,还是亲娘好哇。   诸英见她闷闷不乐的,挑起话头说:“林姑娘明日就成亲了,小姐明日要不要去看看?”   林姑娘指的自然是林芳怡,拖了这么久,到底是选择嫁给余庆理。   情敌嫁人了,新郎官不是纪西,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呢?能亲眼目送情敌上花轿,也是一种幸福。   由于昨日下过雨,街上一尘不染。   今日街上十分热闹,余府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好不喜庆,路人纷纷议论,说余大公子一个瘸子,长得又不怎么样,能娶个漂亮的娘子,真是福气。   又有人说了,那个叫林芳怡的和余府有娃娃亲,是奔银子去的。   赵笙柯听他们议论的热闹,也不插嘴,扫一眼身边的赵以墨,转身走出人群。她能察觉出纪西对林芳怡的那份好感,现下林芳怡终于嫁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有那么一丝难过,如果他难过,她就……她就去安慰一下吧,趁虚而入什么的,她就不多说了。   人生总有那么几个空档期,他的空档期,她要挤进去。   有上次被拒之门外的例子,她这回干脆不敲门,直接找来梯子爬墙,不想刚刚爬上就被从房内出来的文氏瞧见,文氏冷眼扫她,却并没开口赶人,直接扭头走。   赵笙柯的汗毛竖了竖,她分明在文氏眼里瞧出“偷鸡摸狗”四个字,印象又差了这回。   都已经爬到墙上了,她没必要再去走正门,直接从墙上跳下来,在文氏冷飕飕眼神中进了纪西的房间。   纪西受伤太重,经过这几日修养脸上仍见青紫,赵老六看了挺难受,难得的认为自己不该把人刺激过头,所以等下就把话说的委婉点,至于她要说什么?   “我告诉你一件事。”   “说。”躺在榻上的纪西抬抬眼皮,有些困。   “你听了不要激动。”   “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哪次不让人激动?”   赵笙柯搔头,貌似真的这样,那她就没什么不好意思放不开的了,“林芳怡今个成亲了,你有什么好说哒?”   纪西朝她看过去的目光一瞬间诡异了,“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是来安慰你哒!”   “所以说,你想听我抱怨?或者看我摆出伤心欲绝的姿态?”   “不是,我是来趁虚而入的。”眼巴巴望着他,赵老六一点点靠过去,快让我入吧入吧入吧入吧。   “哦。”对她靠近榻边行为,纪西没制止,凡是赵笙柯想做的事,他就没一次能成功阻止过,他懒得再和一个倔强的胖姑娘打口水仗。   “你今天有点蔫。”她口气笃定。   “每天都蔫。”   “心情抑郁对养伤没有好处,你要看开。”   “你是不是一心认为,林姑娘嫁人,我很受打击?”纪西口气淡的出奇。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你真的一脸狼狈。”赵笙柯感慨,幸好林芳怡走了,成亲了,不然她还插不进去。   纪西不说话了,沉默了,其实,比起林芳怡,他现在对赵老六兴趣更多一点……他对她的趁虚而入,有点迫不及待了。   纪西等着,以他对赵笙柯的了解,这姑娘过来找他不会不带点东西过来,比如给他带点药关心一下,比如送只帕子给只荷包,更或者送条发带,凡是她能想到的,她以前都送过他,可这次他等了小半个时辰,她什么表示没有,往日里代表小心意的东西不仅没有了,更要命的是她一声不吭坐在椅子上,发呆?说好的趁虚而入呢……   她不叽叽喳喳个没完,怎么体现热情,真的没问题么?她沉默寡言的,真的好么?   他做好被啰嗦的准备了,她快来啰嗦啊!   赵笙柯真的在发呆么?没有,她在研究和纪西的相处之道,没有了类似李文华和林芳怡这样的外敌存在,她可以不必黏纪西黏得那么紧了,可以让他适当松口气,自己也放松一下。   所以说,今个过后,她大概很多天都不会再来,她的时间,不能都用在如何讨好他上面啊,她也有很多事需要做呢。   如果纪西晓得她是个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的姑娘,估计会哭笑不得,她只会在有危机感的时候张牙舞爪一番,没有外力的催促,她朝他伸出的爪子多半也就停止不前了。   赵老六自认为已经成为纪西身边第一人了,凡事也就不需要那么努力了,你看他愁眉苦脸的,她都懒得去哄,以后就用时间来耗,用时间来证明,她会在自己名字前面添上他的姓氏。   没人再觊觎自家少年,她倍感轻松,从榻边的椅子上站起来打个哈欠,笑眯眯告诉他,她准备回去了,让他多多歇息,她就暂时不陪他玩了。   这么挥挥衣袖不带走任何一片云彩的走了,赵老六你厉害!   纪西不想承认自己现在很恼火,恼火的原因更奇葩,竟是因为赵老六走的太早,不和他多聊几句,他很想很想再聊几块银子的,她不给他机会……   何为不懂得珍惜,他为啥喜欢犯.贱?   以前赵老六上赶着对他又追又跑的,他不胜其烦,很想拍人一脸血,现在,赵老六对他表达了一点矜持,他就受不了了,想让她对自己穷追猛打,她怎么就矜持了?说好的猥琐呢?   他的状况很不对啊!想让一个姑娘调戏自己,他……   他都打算搬家,搬离广岸城了,还如此拖泥带水和赵老六搅不清关系,这样不好,可他有点控制不住,他是不是没救了?   纪西头疼地扶额,他的年纪还是太小了,禁不起一个胖姑娘的逗弄,她是胖姑娘,是他不喜欢的一种,他一定是习惯她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才会有种不舍的念头,其实,他和她什么都没有,他对她也什么都没有。   一时的鬼迷心窍不可怕,他看清了,他庆幸自己能及时从中抽身,不然,耽搁了自己耽搁了赵老六。   话虽如此,他在拿起书来看的时候,仍旧免不得心烦意乱。赵老六这个姑娘,大概还会影响他一段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女人的战争      暂时把纪西放到一边去的赵笙柯很悠闲,日子似乎又回到从前,每日吃了睡,睡了吃,翻一翻上门求亲者的资料,看一看书,绣一绣花,她因为纪西受伤而担忧瘦下来的一圈很快就补了回去,甚至朝着更胖的趋势发展。   她站在镜子前左晃右晃,自我安慰着,没事,年纪大了长胖点太正常,她个子都长了。   赵以墨找上她,非常郁闷地抱怨,赵老四准备成亲了。   赵笙柯愣!她掏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四姐姐厉害呀,将那座冷面高山给搬倒了,羡慕!   赵寒婷这算是熬出头了,准备一个月后成亲,这是不要太快呀!   一向名声不好难嫁的姐姐终于可以嫁人,赵以墨自然高兴,但同时她也犯愁,因为下一个马上就轮到她了,她说不出的不情愿和别扭,感觉赵老六朝自己望过来的目光都带了绿色,她浑身的汗毛一抖,警惕道:“你别打我主意!”   “晚了!”   赵老六摊手,手指一挑发丝,她最热衷保媒拉线了,给赵老五准备的人选定下来好长一段时间,该让两人见一面了。   “你敢!”赵老五瞪眼。   “关于你人生的大事,相信爹也会支持我的。”关键时刻搬出靠山,她一点都不可耻!   “别说我认识你!”有点恼了,赵以墨跺脚,坚决不要和整日四处观察男人的赵老六见面。   赵老牛摸摸鼻子,问诸英,“我好像有点过分了。”没待诸英回话,她又自顾自自恋道:“有时候对一个人太过关心,也是一种伤害呢!”   由于一个月后成亲,赵寒婷便没去尾光街找庄德,而是抓紧时间绣嫁衣,她一边忙着一边给赵笙柯传授经验。看上一个人要认真,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随意的态度让人看不到真心,特别是在对方并不看好你的时候,你在不努力点,你在有些别的姑娘没有的缺点,你还有啥值得对方注意的?   别的姑娘没有的缺点?没有啥值得注意的?   这特别提出来的毛病,确定不是为赵老六量身定做的?   赵老六的双膝被狠砍呢,特别想跪!   赵寒婷羞涩一笑,整个人开始冒粉红泡泡,一不小心被手中的针扎了一下。   赵老六甩头,炫耀男人,炫耀成亲的,都不是好人,烧死!   铃铛见自家小姐闷闷不乐的,便帮忙出主意,说六小姐有功夫忙活别人的亲事,定然是很闲的,那让她忙起来,她不就没时间管小姐的事了嘛,既然六小姐敢给别人找男人,就要有被别人给找男人的觉悟。   赵以墨两手一拍大腿,赏给婢女一个赞赏的眼神,太对了,赵老六敢随便给她赵老五圈男人,别说她赵老五再发威一次,再搞出另一个纪西来!   在自己房里吃烤鱼的赵笙柯打个喷嚏,差点呛到,赶紧喝一口茶水。   不愧是一个爹的,不愧是赵员外闺女,不管是赵老五还是赵老六,都不咋地,都“坏”呀,“坏”到骨子里去了。   平日出门只抓虫玩的赵以墨今个换目标了,在大街上开始观察来来往往地行人,专门找十几岁的少年看,看看他们的脸,看看他们的腰,看看他们的臀,用她的话来讲就是,得给赵老六物色一个合适的少年,省得那货有事没事盯着自己,咳咳,盯着给自己找良人……   赵笙柯一直在找好的机会,准备让赵以墨和冯鸿志见一面,今个她总算找到机会了,虽然今天的赵以墨有点不正常,但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跑去冯鸿志卖猪肉的地方,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要给你保媒拉线,你同意不?同意的话带你去看一看那个姑娘。”   说实话,没谁像她这么给人拉线的,特别是让男方去看女方,感觉不是一般的诡异……   冯鸿志整个人都愣住了,天上下红雨了?赵府的六姑娘竟然要给他介绍姑娘?不会吧,他行情很不好,他,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六姑娘,我这就收摊,马上就走,您真是好人,这事若成了,您的大恩大德小人一定不会忘记!”   很满意他突然就狗腿,赵笙柯掐腰笑,打头先走。   诸英担忧啊,因为她发现一个秘密,五小姐貌似也在给六小姐拉人……   冯鸿志早就有点奇怪赵笙柯问他家里那些事,所以在她要给他拉线的时候,他的惊讶并不十分大,更多的是好奇,好奇她给自己找的姑娘是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赵以墨的努力并没白费,她真的瞧上一个顺眼的,那是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少年,她一把上去抓住少年袖子,道:“方便告知姓名吗?”   蓝色长袍少年吓一跳,对突然冒出来的姑娘并不感冒,甚至有些嫌弃,“你该不会是赵员外的闺女吧,抓住我干吗?难道你看上我了?哦,对了,听说赵员外的闺女就喜欢在街上叫卖!”   赵以墨平日玩虫子时间多,和赵府以外的人接触不多,头一次碰上如此嘴巴毒的人,太恶劣了简直,说她看上他了?说她当街叫卖?那他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卖自己吗?“你是刚从茅房出来吗?嘴巴吃了啥,这么味儿!”   说到骂人,赵老五可不是省油的灯!   蓝色长袍少年立刻变了脸,指着她鼻子道:“你敢羞辱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想知道了,你个没长大的孩子!”   蓝色长袍少年,“……”   以上是个小插曲,真的是个小插曲,无关紧要的……   赵笙柯顿住脚步,非常赶巧的目睹了这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若平时也就罢了,她身后可跟着冯鸿志呢,赵以墨,你如此当街随便的,让我这个过来给你拉线的情何以堪呐,你太不会挑时候了,关键时刻怎能不矜持呢!   冯鸿志看到又一个和六姑娘差不多的胖子时,他有了不大好的预感,他试探着道:“赵府的姑娘,呃,一个比一个厉害呀!”   “你可以直接说母老虎的!”赵笙柯死鱼眼,对这场拉线有点不抱希望了,索性全挑开了说:“那个不矜持的胖子,将会是你的妻子。”   冯鸿志捂眼,他就不该期待的,他想退货!“我还忙!”   “这个我懂!”非常“善解人意”的口气,信不信她从此把冯鸿志拉黑,彻底关进属于陌生人的小屋?   赵以墨闹够了,回过身瞧见站在一旁看戏良久的赵笙柯,外加她身旁的一个青年,赵以墨身子僵住了,她有不妙的预感,果然就听自家妹子用充满深沉的口气道:“我身边这个,给你预备的,当然,你要是有了刚才那个,那个嘴巴不会说话的,我身边这个你就别用了,脚踩两个不怎么好。”   赵老六你确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赵以墨身子不僵硬了,但她嘴角开始抖了,赵老六你给老娘找男人,然后当着这个男人的面说这么不知羞耻的话,你确定是为了老娘好?不对不对,就算你讲一大堆甜言蜜语,老娘也不可能看上这么一个明显大龄的少年!   “我不认识你!”非常果断的,赵以墨使用回避战术。   “别闹,会把大龄少年吓坏的!”赵笙柯嘿嘿笑。   赵以墨心说,你也知道这个少年有点大呀,她从没说过喜欢年老的呀,至少给找个年轻一点的吧?还能幼稚的一起玩虫子的说,这么一个大的少年能玩的起嘛!“老六哇,其实,我刚才找的那个,就是那个嘴巴笨笨臭臭不会说话的那个,是给你预备的呀,你是不是要赶紧踹掉纪西,让这个上位呀,不能脚踩两个呀!”   话被打回来了,场子被赵老五找回去了。   赵笙柯抱臂,一副矜持的样子道:“两个一起争我?原来我这么受欢迎呐,这多不好意思,太辛苦他们了!”   “我想泼你一脸洗脚水!”   两个女人的战争!   战争不是为了他!   冯鸿志擦汗,他完全插不上嘴,那个,他是不是可以走了?他貌似就一个路过的。   要说赵以墨是真的没看上冯鸿志,虽说对方在长相上一点不差,可她看了没感觉啊,感觉他就是一个呆子。   自打那日从街上回来,赵笙柯就缠着她问,对冯鸿志有没有点特别的想法?   赵以墨不爽地一哼,能有什么想法,男人嘛,还不都一样,两条胳膊两条腿,一个个的还敢嫌弃她胖,没水平。   所以说,她都是因为别人的嫌弃才去选择嫌弃别人?   赵笙柯悟了,自家五姐心思太敏感,敏感到将自己关进一个小圈子,怎么都不愿轻易走出来,而能把五姐拉出圈子的那个人,必然就是一个好男人,呃,不对,是好良人,属于五姐的好良人。   所谓毛驴拉磨走不出那个圈,五姐姐不是驴,不会拉磨,肯定能走出来的……   但属于五姐姐的那个良人呀,还得继续寻找,如此大任,她幽幽一叹,还得她赵老六亲自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肚子的重要      冯鸿志回家之后开始多想,认真的想了,他对胖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感,他自己都不咋地呢,可这是站在旁观者的态度,动真格的让他娶一个胖子,他是不情愿的,何况赵府的胖子,貌似在生孩子问题上有点困难。   所以说,打败赵老五的不是她的胖,是她的肚子。   传宗接代是大事,不能含糊了事。   冯鸿志又抓头,说来他都二十一岁了,这么大的年纪还没娶妻的正常人不多,作为一个正常人他还没妻子他很苦恼,让邻里街坊笑话,近些日子不是没人上门给他介绍,奈何他都没看上眼,年纪大了,能挑剔的机会就少。   女方不是相貌过于丑陋便是和赵以墨一般身材走形,更有那带着孩子改嫁的,这类的,他不能接受。   躺在榻上冯鸿志翻个身,他清楚,说白了没本事,没银子,有银子的话就能像赵府的姑娘一样拿银子砸,他何苦还愁娶不到好女人?   这年头,看银子说事。   很快到了赵寒婷出嫁那日,赵府热闹非凡,街上吹吹打打的。近几年来,赵府可没少往外嫁女儿,喜事办的多了,给外人一种兴盛的气象。   赵寒婷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坐在轿子里,高高兴兴的,她前面的几个姐姐,也该是她这种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吧。   和几个姐姐一样,住的新院子是赵府给的,赵寒婷脸皮薄,有点不好意思,可几个姐姐住着赵府吃着赵府的,她也就没太多想法了。   用赵员外的话说就是,嫁出去一个,又招进来一个!   赵笙柯终于又嫁走一个姐姐,头上的压力瞬间小了很多,她就不说盼了很久了,一拍身边赵以墨肩膀,“很快就轮到你啦,别着急哈!”   “听你这么说,我更着急!”赵以墨抖着肩膀,企图把某人胖乎乎的爪子抖下去。   “作为一个姑娘,这是必须经历的,你不能搞特殊哈。”爪子被从肩上抖下来,赵笙柯也不急,又拿出一套套长篇大论开始讲,声音混进吹吹打打声中,听起来不那么真切。   赵以墨朝一边走几步,只当赵老六又在乱放屁,她继续看热闹。   不听她说,被嫌弃了!   “五姐姐,你不能这么伤害我呀!”   “我伤害你个球!”赵以墨怒,就不能让她安静看会热闹么!   赵笙柯抠鼻,从她这个方向看,赵老五刚刚貌似在看冯鸿志,这个她可以说出来吗?   赵以墨满意赵老六的及时闭嘴,她扭过头去继续看,那个卖猪肉的在人群里和其他人一对比,似乎不错,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有点没得挑,虽然感觉上仍旧有些呆。她嘴上说着不嫁人,不喜欢男人,可心里面还是着急的,就像赵老六整日念叨的那句话:一个姑娘家,不找男人搞什么特殊!   唉,她不想搞特殊,她只是宁缺毋滥,但一琢磨自身条件,她不免泄气,说来,如果真的和那个冯鸿志结了喜事,那不就代表她和赵老六口味一样了么,都嫁个卖猪肉的?   在外人看来,卖猪肉的都很粗鲁。   “纪西对你粗鲁吗?”赵以墨忽然就回头问。   “你指哪方面?”   “平日里说话的口气,还有行为方式。”   “哦,我可以选择不回答你嘛!”赵笙柯对手指,纪西对她已经不只是粗鲁了好吧,简直就是收拾孙子一样,面对纪西,她一点脸面都没有了好吧,当然,她对纪西很多时候也在以牙还牙。这么令人牙疼的相处方式,她不随便往外透露了。   “我懂。”赵以墨了解地拍拍她的头,状似安慰,“我就不揭你伤疤了。”   赵笙柯高深莫测一笑,“我对他粗鲁到不能更粗鲁了。”   “我知道你这么讲,都是为了面子。”怜悯的口气,又一次拍拍她的头。   赵笙柯的脑袋被拍的一点一点,她怒,这么直白的讲出她的痛脚,赵老五你就不怕被我在其他地方下套?   “五姐姐呀,你这么关心我和纪西,该不会是你看上了某个男人,然后怕对方待你不友善,所以你现在是拐弯抹角的向我讨要经验?”   神情有点不自在的赵以墨离她远一些,讨要经验是真,但她可没看上谁,这口“黑锅”不能背。   冯鸿志早就到赵府两姐妹了,要是没经历过赵笙柯给他介绍赵以墨那段,他早上前去说几句好听祝福话,狗腿一下,讨点好处。有过赵以墨那一段,他尴尬极了,至少不好意思去要点赏钱。   两人的身边围了不少的人,说着一大堆恭维的话,祝福她的四姐姐得如意郎君,祝福日后的生活和和美美。   赵笙柯不能让人家白浪费口水,直接胖爪子一挥,撒出大把铜钱,让嘴巴甜的众人分了吧,大家都一起乐呵乐呵。   冯鸿志非常想去抢了那铜钱,却碍于面子不能去,被那铜钱折磨的心塞无比,他甚至生出只要娶了赵以墨,这铜钱就都是他的了,这种要不得的懦夫想法。   给众人散铜钱的行为并非一时兴起,赵笙柯要冯鸿志看看,她赵家财大气粗,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争着抢着抱腿,不是非他一人不可,刺激刺激他,让他有点危机感。   冯鸿志可不就被刺激的够呛,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坚持他那类大男人想法。   时辰不早了,赵笙柯和赵以墨一起回家,路上赵笙柯还拍着自家姐妹儿的肩膀,“放心,早晚让你收入囊中。”   “说的好像收银子一样简单。”   听她口气,似乎对冯鸿志也有那么一点意思?赵老六大大的松口气,就怕老五死活不愿呢。她又成功撮合一对了呀,可以在额头贴上一张写着好人的字条。   赵之晴怀上了!   在赵寒婷出嫁的这日,赵之晴原本和潘非哲站一处看热闹,突然就一阵头晕恶心,天旋地转她倒地不醒了。   赵之晴被送回赵府,赵员外忙着赵寒婷的亲事没空多管她,找来药铺的其他大夫给她把脉看病,这一看不得了,竟然怀上了,是喜脉。   喜上加喜,简直不要太好!   赵之晴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天知道她盼了多久肚子才给点反应,潘非哲赶忙安抚她,让她不要太过激动,情绪反复对身子不好。   摸摸肚子,赵之晴听话极了,她要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不能像赵梯雪一样整日操心这个劳心那个,那样难过受累的都是自己。   一方面她高兴能怀上,一方面又担心也生个女娃,她这种忧愁潘非哲何尝不知,安慰她说,娶她的时候其实也没指望能生个一儿半女,能怀上,就当上天赐的,不要太有压力。   赵之晴必须得承认自己嫁了个好人,哪怕他游手好闲和她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他对她是确确实实的好,就算他花着她的银子,就算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银子,她也感动。   赵屏夏在一旁羡慕的很,不是羡慕赵之晴的肚子,是羡慕她能有一个看着安分守己的夫君,不像她家那位,明明是个和尚出身,偏偏色眯眯的,出门就盯着姑娘臀部胸部瞧,简直不要太猥琐。   猥琐的空净太令人生气,赵屏夏顺手揪住他耳朵,把人拎到外面去教训一顿,让他背女诫、背家规,背不出来就回家跪地板。   空净缩缩着脖子,大皱眉头,太没有面子了,在岳父大人家里被这样教训,让他有何颜面面对一众奴仆?   那些奴仆哪个没在用异样眼光瞧着他?   他不满的口气道:“生不出孩子你不能赖我呀,女诫我都替你背了,难道还能让我替你生孩子?”   赵屏夏气得一噎,双手掐腰,“我是警告你别盯着大街上的姑娘瞧,谁让你生孩子了,我看你倒是想!”   确实想,想让街上所有的女人给我生孩子!   空净摸鼻子,他可不敢把这“大逆不道”的话讲出来,“娘子你就给我留点面子吧,有话咱们回家说!”   “你还要脸啊,我以为你已经不要脸了!”   “本来是有脸的,现在被你闹没了!”空净也有些恼火,每次去赵府,赵屏夏见到其他姐妹比她过的好一些,就对着他发怒,挑他的不是,处处和赵府的其他姐妹比,拿赵府的其他姑爷和他比,每次他都被比下去,闹得他都想去求一求那些姐夫们别表现太好,给他留点生存的机会。   赵屏夏听出他的不满,却没当回事,她正不爽着呢,总该有人出来让她发泄怒火。   赵笙柯在房里看着赵之晴和潘非哲这么恩恩爱爱的一对,她眼红,她决定出去溜达溜达,给自己降降火。出了门就见赵屏夏和空净这对吵吵闹闹的冤家,她又眼红,她决定出赵府溜达溜达,给自己降降压。   降火又降压的地方不好找啊,去哪找那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这段时日光顾着忙活赵寒婷和赵以墨的事了,她自己的人生大事都耽搁下来,她决定了,去找纪西,让纪西帮忙降火。 作者有话要说:     ☆、想瘦其实也不容易      纪西自身的火气就够大了,如何能够帮赵笙柯降火?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阵阵牙疼,他都打算将赵笙柯打进十八层地域,从此永不相见,见面是路人了。她一连十几日不来,突然来找,他非一般的不适应。   赵笙柯每次来找,纪西都拉长着一张脸,她很想说说,我欠你的银子已经还了,不要用杀猪的眼神盯着,不知道眼神过度的强烈也是一种非礼么,难道你想非礼我呀?   哦,天呐!   快来,我等着你非礼我!   相比纪西的冷漠眼神,赵笙柯的小眼神才称得上是猥琐,简直不要太流氓,每次她来都能将纪西堵在被窝里……   纪西……他在养伤好不好?   赵笙柯羞涩,对手指,给他讲一讲赵府近来的消息,当然,有意无意提到最多的都是她赵老六,变相地给他灌输她赵老六是好姑娘的思想。   纪西眼中的好姑娘,首先要瘦,要矜持,不要动不动就吼人,这几点,赵老六哪个都没占,反而把和这几点相反的占全了。就这样的赵老六,能是他眼里的好姑娘吗?   她的脑门上,就差被他贴上一张写着坏姑娘的字条。   坏姑娘不自觉对他散发浓浓的恶意,嘴巴不停地说着,说到最后已经无法控制的开始自夸,软乎乎的胖子很乖很可爱,揉捏搓扁像包子。   纪西手抓住帐幔,快要吐了,她哪里很乖哪里可爱哪里能任由他揉捏搓扁了?最后,包子长成她这样,谁敢吃?让他如何去面对一个香喷喷的包子?别了,包子,挥手是再见!   赵笙柯看出他的痛苦表情,只当他是不舒服,她特别善解人意的上前问,“伤口还疼吗?我帮你揉揉如何?”   恨不能钻进榻底下去……纪西是不会这么明说的,他一脑门冷汗,“多谢,我不疼!”   损人的方式不能赶人走,他泄气了,决定用怀柔的方式,一点点把她温柔走,据说赵笙柯这类的千金小姐就喜欢那些专门和她们作对的人,他不和她作对,他老老实实乖乖的,也许她过一阵子就没兴趣了?她拍拍屁股走人也说不定。   拍拍屁股走人啊,赵老六最会这个了,也最不会这个了。   天上一定是下红雨了,纪西才会对她说谢谢。赵笙柯没有猥琐的摸下巴,她一脸严肃的摸下巴,道:“你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据说难受的时候揉一揉会更好。”   “越揉越痛。”他擦汗,有些闹不明白她一直说揉。   她坚持,揉了才不痛。   纪西暗自恼火,别提多不情愿了,但既然选择温柔的方式赶人走,他这会儿就不能再过度拒绝,勉为其难地点头同意。   太高兴了,她终于可以上手了,今天的纪西,简直不能再乖!   有光明正大亲近的机会,她把握的很好,先是帮忙揉胳膊,再是帮忙揉小腿,然后帮忙揉大腿,至于大腿往上就不是她能觊觎的了。   被一个姑娘在身上揉来揉去……   他想说,不太美妙,浑身的疙瘩起来了,别人揉腿要银子,她揉腿要命!   平日里被下人伺候惯了的赵笙柯第一次伺候人,头一次呀,难免有种对方应该荣幸一些的想法,但纪西似乎不仅没有感激、反而特别不喜。好吧,她有预料到他会有类似的表现,她不生气,一点不生气,顶多有点郁闷,你说他不乐意还干吗同意啊?他喜欢自虐啊?   她还不乐意给他当孙子呢!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乐意你还让我碰,你有啥目的?”   纪西的目的很简单,逆来顺受,委曲求全,不过赵笙柯的这个“碰”字让他不爽,这不顺着她不对,顺着她还不对,真难伺候,“你想做的事我已经在迁就你了,你还管我心里怎么想?我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好吧?我都是被你逼迫的!”   赵笙柯恍然,原来是差在了一个心甘情愿上!她得回去研究研究。   赵笙柯每次从纪西这里离开的时候,都那一副“我懂得,但是我得思量思量”的神态,纪西看都看烦了,晓得她回去干吗,干脆一挥手道:“下次再来的时候,你别忘了给我带点肉。”   “你要肉干吗?”   “吃。”   “那你想吃什么肉?”   “瘦肉。”   赵笙柯,“……”   暗示她不用再来了呀,这厮脑子转得挺快呀,可惜不用在正事上,就会算计她,小心把她惹急了,她咬人!   认识纪西后,赵笙柯每次出门回去都不高兴,证据写在她拉长的脸上,虽然她脸上肉多的已经让人看不出她脸有多长了,她咬咬牙,狠下心来决定减肥。   赵之晴拍她肩膀。   赵屏夏拍她头。   赵以墨没地拍,索性弹弹她脑门。   她们的意思都很明显,别折腾了,知道你又在嘴上说说,就不打击你了!   减肥的话说多了,也不被当真。   几个姐妹围着怀上孩子的赵之晴坐,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一大盘子的猪蹄儿,那个香,一大碟子的点心,那个精致,赵笙柯口水直流,终于没抵挡得住诱惑伸出爪子,她就吃这么一回,明个开始减肥。   一边啃猪蹄儿她一边琢磨着,纪西不是要肉么,他等着她给他送一牛车的猪蹄儿过去。   赵笙柯是个狠的,银子也多,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一般情况下真没有做不成的,你看哈,很短的时间内,她就派人跑遍了附近卖猪肉的摊位,凡是猪蹄儿全部给买下,愣是凑足了一牛车,准备给纪西送去。   卖猪肉的乐了,一个劲问赵府小厮,六姑娘啥时候还要呀?他这里还有猪头猪肚猪屁股,哪样都能拆开来卖……   收到猪蹄儿的纪西疯了,他再也不要和脑子明显有问题的姑娘继续了!   守着牛车的文氏忧愁了,晚上给儿子煮几个,剩下的要怎么处理?这大热的天,不赶紧吃光会坏掉的,真是太浪费了。   黄氏眼馋的很,盯着院子里的牛车打转,就给文氏出主意了,让她把猪蹄儿给自己,自己帮忙拿去卖了。   哪怕只顾着纠结,文氏也忘不了黄氏贪财和小气的德性,真把东西让出去了,估计也就打水漂了,连个泡都不带起的。   黄氏被赶走了,被哪凉快哪待着去了,她不高兴的和文姓大汉嘀嘀咕咕。   文姓大汉一听也是,一车的猪蹄儿,不赶紧处理掉,难道还留着臭啊,他那个妹妹也太小气了点。   文氏赶走猪蹄儿上的苍蝇,心思一转出了门,打算找隔壁的邻居帮忙把东西卖了。   文氏的想法是好,可等她从外面回来,院子里哪还有猪蹄儿的存在,就剩下一堆嗡嗡嗡直叫的苍蝇,循着味道不肯离去。见此场景她哪能不知发生了啥事,分明是哥哥嫂子趁她不在,赶走牛车去卖了,她气的一个站不稳就要倒下。   她身后的邻居赶忙扶住她,让她别和卑劣小人置气。   文氏如何能不气,有两个处处占便宜贪财的哥哥嫂子,她简直在夹缝中生存,她被邻居扶着,头疼的进了屋,坐桌边喝口茶休息。   外面发生什么情况纪西并不晓得,但见母亲烦恼神色,多少能猜出一二,他思及上一回赵笙柯送的猪肠子,这回的猪蹄儿,深沉一叹,下一回,他绝对不让她再送了。   目的在于恶搞的赵笙柯,哪里能是送完猪蹄儿就撒手不管,她正派人时刻盯着纪家大门,一听下人来说,黄氏和文姓大汉把牛车赶走,她略感不喜,敢情她一腔热血送出去的东西,让黄氏那个坏嘴巴的妇人捡了便宜。   两手背在身后,赵笙柯在房内踱来踱去,猪蹄已经无法拉近她和纪西的距离,这样吧,她就如他所愿,送他一牛车瘦肉过去。   任何一个人在她面前提起瘦,都是一种伤害!   让他狠狠地伤害她吧!   她承受的住!   大半夜的,纪西家的房门被敲响,文氏出去开门,她看到赵府的小厮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有种快要疯癫的感觉,特别是面对那一牛车瘦肉,她不知道自家儿子是和牛车干上   了,还是和肉干上了,但都别来找了!   纪西听母亲用无奈的口气说着无奈的话,说外面又有送东西的。   纪西打个哈欠,今晚他刚吃了几个猪蹄儿,感觉甚好,如今又有瘦肉来,正好明早加菜。   以上,纯属自我安慰。   赵笙柯的房檐上亮着灯笼,她不停打着哈欠,听下人和她汇报今日收获,然后,她什么有用的都没有听到。   这算是白忙活了?   纪西,乃真是够了!   她一坨坨的瘦肉都送出去了,感觉像是打了个水漂……   但是,她也不明白想要他给个什么反应,至少他现在还像个废人似的躺榻上,活动一下都费劲,估计他就算想和她对着干都困难。   她这样为难一个残疾人,才是够了……   她还是洗洗,滚榻上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拐骗      树上的叶子黄了,落了。   经过艰苦的几个月,纪西身上的伤彻底痊愈,他站院子里活动几下手脚,对文氏笑道:“娘,三天后我们搬家吧,今个收拾东西。”   文氏猫着腰给花浇水,回道:“东西早收拾的差不多了,随时都能走。”   随时都能走啊!   纪西感慨一声,望望天,他有些日子没见过赵笙柯,该把两人之间的孽缘解决一下了。   走出门去,他回头看一眼还忙着的人,“娘,我可能会晚些时候回来,晚饭不用等我。”   “好,你注意安全。”   赵笙柯很忙,赵之晴肚子刚刚五个月大便揪着她做白工,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   赵之晴说了,生女儿的几率太大,一切就都按照女娃娃的衣服做,还必须都用几个妹妹的手做,这样才能体现爱。   赵府的几个姐妹怨念,你是能体现爱了,做衣服的只能体会到辛苦。   在绣花方面赵笙柯比较拿手,做衣服,那就呵呵了,指望着她能做出好看衣服,天上没下红雨吧?   不过凡事都在练习嘛,做出几件残废品之后,她终于成功做出一件能看的了,能拿得出手的了,可衣服做好了,她自己的手上不知扎了多少针眼。   揉着有些疼的手指,听下人来报说外面有人找,是个少年!姓纪的少年!   姓纪的少年,赵笙柯就认识那么一个,她纳闷这人怎会主动过来,别是有所求。   管他有没有所求,她总是要出门看看,随手拿起屏风上的斗篷穿上。   赵府的后门前,纪西一身灰色衣袍,负手而立,依旧圆滚滚的赵笙柯让他一撇嘴,说好的减肥呢?   “你来找我呀!”赵笙柯拍一拍袖子上的褶皱,“有事需要帮忙吗?”   “无大事。”他眼底闪着和以往不一样的光,他有必有做出某些决定了,“你和我去一个地方。”   这话如果是不熟的人说,赵笙柯自然不会搭理,让对方爱干嘛干嘛去,偏偏这话是纪西说的,她虽然不大有时间,但仍旧点点头,“好,现在就走?去哪里?”   纪西并没回话,反而打头先走,用眼神示意,让她跟上。   她很无奈啊,面对一个喜欢装深沉的货,她只能主动一点。   其实她也很好奇这厮会带自己去哪,他们之间那点风花雪月和不得不说的故事,真不能构成他主动找她的理由,什么执子之手、看遍千山万水、浪迹天涯……别想了,做梦还太早,天还没黑呢。   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是个懂得自我安慰的姑娘,对方既然能够上门,必然有事所求,她能帮就帮吧,反正也是一种拉近距离的法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纪西的性子绝非轻易能找上门的人,他所图谋不小啊。   赵老六不愧是做过工作的,对纪西真是了如指掌,他所图谋的……此处大和谐!   纪西要去的地方在城外,他赶着一辆马车,让赵笙柯坐进去,一路朝荒郊野岭驶去。   赵笙柯还是头一次出城不带奴仆,有些不自然,她拉开轿帘找话说,“去的地方远吗?”   “那是一个令我一生难忘的地方。”   一生难忘的……伤心的?还是高兴的?   不管伤心还是高兴的,他愿意分享出来,这代表什么?   赵笙柯开始流口水,想入非非,她打入他的内部了呀,果然几年的功夫没白费,她快要把他拿下了。   纪西一派高深莫测,其实内心忐忑不已,他递过去一袋水囊让她喝水。   赵笙柯没觉口渴,但见他坚持,只好眨眨眼把水喝掉,这水里好像掺了点东西,她蹙眉,“你往里下料了?”   “是放了点。”   他这么直白的承认,倒让她不知说什么好了,她一擦额头,纳闷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呀?”   “让你出汗的药。”纪西深深看她一眼,相信等下你就知道了。他把马车赶得飞快,几乎要颠起来,没多久的时间马车停在一间破庙前。   赵笙柯浑身热得受不了,她闹不明白纪西何苦折腾她,干脆把罩在外面的斗篷脱掉,感觉马车停了她就下车,脚刚一落地就吓一跳,这破庙不是上一次她对他这个那个的地方吗?来这里干啥?   看出她的疑惑,纪西终于露出大灰狼看见小白兔的表情,“来带你回味回味!”   “你……”赵笙柯伸手指着他,他这样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神态,真的可以么?   纪西才不管她是不是被自己吓坏,特玩味儿道:“是不是觉得腿软?”   赵笙柯点头,她想瘫地上,手搭在马车上撑着。   “我特意为你翻一大堆的书,特意为你买的药,你待会儿就好好享受吧。”他感慨一声,在她快要站不住的时候上前一步,将人拦腰抱起。本来他想耍酷的旋个身,奈何赵老六太胖,他没旋起来,差点把腰闪到,他擦汗道:“你真的该减减了!”   赵笙柯面红耳赤的,呼吸急促,有点顾不上他说什么,只轻轻道:“我,我脑子快要乱成一团浆糊了,你到底给我喝了啥,你,你动手动脚的,我,你没发疯吧?”   “等下有更疯的,如果我没记错,你快十五岁了吧,多好的年纪。”他把人抱到破庙里去,顺手拿过马车上的被褥,“用你们女人的话来说就是花一样的年纪,既然是花,就要有被采的觉悟!”   等下,药?破庙?花?被采?   她迟钝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该不会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吧,“你,你确定?”   “对,很不可思议么?”纪西把怀中的她放下来,铺好被褥,让她躺上去。   “嗯……”   浑身都难受的她脚趾有点蜷缩,别扭道:“你可以不用下药!”   纪西挑眉,似笑非笑,“一会儿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会乖乖配合好的!”头一次这种事呀,她有点激动,就不说迫不及待了,但被下药她浑身软的厉害,好累。   “是么!”纪西口气中透露一丝诡异,伸手解自己腰带,蹲过身子将她双手绑在头顶,“我会给你一个很不愉快的经历!”   赵老六把嘴一撇,对他哼一声,这种时候说扫兴的话,他真够冷的。   纪西以为她的“哼”是对他的瞧不起,当下伸手捏住她下巴,轻缓道:“你想不到自己会这一天吧,我说过了会报复你的。”   等一下,原来报复才是他的目的?   赵老六傻眼,娘耶!她想跑!   上了贼船哪是那么容易下的,很快的她就体会到了他的强大,以及强悍……天色很晚的时候她才被放过。   披头散发的她脚步不稳地走出破庙,纪西早就不见了身影,包括那辆马车,也就是说,她赵老六在经历了非人的折磨之后,要靠两条小腿短走回赵府。   她心塞极了,眼眶哭的红肿,再傻也知道自己被一个畜生票了,畜生还不肯付票子,真是采完就扔,用过就弃!   她感觉自己成破抹布了!   ……   天上不见半点星光,空气闷热,要下雨的预兆。   赵员外坐立不安,手背身后在房内踱来踱去,六姑娘到现在这个时辰还没回来,他发怒之后更多的是担心。他派人先后去纪西家找了很多次,那小子每次都说人已经送回,拒绝态度十分明显。   以赵员外的强势,自然要把纪西家的院子彻底搜个遍才能甘心离去,六姑娘大半夜没回家的事闹得不少人都知道了。   赵员外现在顾不上什么名声脸面,只想女儿快点回来,千万别出事。   赵笙柯又冷又饿,又疼,迈着短腿进城,她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好不容易碰上出来找人的诸英,她一个松口气,就朝一旁栽去,呼呼大睡。   赵笙柯是没心没肺的睡了,闹得赵府一众人好不担心。   赵员外给她开了不少安神的药,让诸英好好照顾她,别在出了啥事儿。   连连点头,诸英不敢再让自家小姐独自出去了,她脸上现在还留着赵大太太打的两个巴掌印。主子出了事,她这个当婢女的最先受罚,不过主子到底干吗去了,还要等人睡醒了才能问。   赵府这厢消停了,被他们大搜了几次的纪家可还没消停呢。   文氏神色严厉,质问道:“你今个带赵老六去哪了?”   “随便走走而已,和她把关系断干净。”纪西面不改色,半点没有不自在,反而接着道:“娘,明早我们就走吧,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明早自然是要走,文氏眼皮不停地跳,她有不好预感,她对儿子的话半信半疑。   纪西做了坏事,一方面他很爽,一方面他又紧张,害怕赵府的人找上门来逼着他负责,所以他要赶快离开。   他明白自己在不久前毁了一个姑娘,毁的相当彻底,他甚至恶劣的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嫁出去,她就乖乖的守着闺房独自流泪吧。 作者有话要说:     ☆、被用完就扔了      赵笙柯睡得并不安稳,她疼啊,她浑身都疼,特别是两条腿,半夜经常被恶梦惊醒,纪西给她留下十分不好阴影。   当她擦着冷汗坐起的时候,眼眶略有青黑,分明是没睡好,而外面天色已然大亮,阳光明晃晃的,她叫来诸英,吩咐打水洗脸。   诸英顶着脸上的两个巴掌印,乖巧的去了,顺便吩咐一个小丫头去主院找员外和大太太来,就说姑娘醒了。   趁着诸英出去的功夫,赵笙柯困难地从榻上爬起来,她原本穿着的外衣被换下,贴身穿着的却好好待在身上,这让她松口气,她身上已然是各种青紫惨不忍睹,可不能叫外人瞧去。她下地穿鞋,走到桌边喝口茶,润一润干涩喉咙。   等诸英的水打来,她就着那水洗把脸,整个人没太多精神。听诸英说员外和大太太要过来,难免有些不喜,她正准备洗一洗身子和吃饭呢。   看出她神色不好,诸英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不该嘴欠的让人去找员外和大太太。   赵笙柯忍着不舒服坐桌边等了一会儿,赵员外过来对她嘘寒问暖,慈爱无比,特别是问起她昨日的去向。   她当然不能说你女儿被纪西那个禽兽祸害了,不然以她老爹的性子,现在就能拿刀将人砍了去!   她开始编瞎话,就说昨个出城玩,一不小心迷路了,和旁人没关系。   赵员外会信赵老六的话才有鬼,特别是她提及“和旁人没关系”,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一定和纪西那小子有关系,他决定了,等下就把纪西抓来问。   赵大太太身为当家主母,心思更细腻一些,她眼神敏锐地扫过赵老六脖子,似有似无道:“最近蚊虫挺多呀,被咬了那么多包。”   赵笙柯不晓得大太太怎么突然提起蚊虫,但还是跟着附和道:“是啊,挺多。”   等把两位过来质问的人打发走了,赵笙柯松口气,让诸英赶紧端上饭菜,她快要饿死了,他们一个个的都只问她昨天去向,根本不记得她还没吃饭,事实证明他们都在怀疑她的“安全”问题,就是不好意思明说。   如果没记错,她昨晚披头散发的,整个从土匪窝被扒出来的德性,换了谁都要想入非非……   赵老爹想问的估计是:是姓纪的那小子吗?   赵大太太想问的估计是:你的贞操可安好?   诸英想问的估计是:这么危险的事,下次也可以不带奴婢吗?   面对以上那些她们想问却又难以启齿的问题,赵笙柯表示淡定,让诸英饭菜都弄得清淡一些,虽然她很想吃肉,但对身子不好,她现在需要静养。   赵员外行事干净利落,说抓纪西那必须抓,奈何他派人赶去的时候,纪家已经“人走院空”,只剩下一对嘴巴恶毒的夫妇。   做了坏事就跑路!   赵员外更加认定纪西干了坏事,气不打一处来,派人去城外追。   赵笙柯沐浴过后,简直无颜面对身上的青青紫紫,好多的牙印哦,他怎么下的去嘴?没太多时间用来纠结,快速穿好衣物,她让诸英进来,找几个婢女把水倒掉,她钻进被子里去休息。   赵以墨过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嗑瓜子。   赵以墨甩甩衣袖,坐椅子上,道:“你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要不要这么了解我?   赵笙柯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有点心虚,“如果和男人幽会算见不得人的话!”   “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赵以墨差点把口水呛出来。   不要脸我知道啊,已经完全朝着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了,长歪了的我表示,请问怎么直回来!   “求教怎么要脸,赵老五你教我吧!”   “你就另请高明吧!”二郎腿一撬,赵以墨十分拿捏道。   诸英进来给两人添茶水,顺便一说赵员外派人出城找纪西去了。   赵笙柯手中的瓜子掉了,榻上的碟子掉了,全部摔在地上,她嬉笑表情一瞬间冷漠下来,把人都赶出去,不想看见任何一个谁。   一句混蛋无法表达她的愤怒!   纪西你果然畜生了!   畜生一遍不够还敢再畜生一遍!   拐骗无知无辜的幼女之后,不给票子也就罢了,当你吃霸王餐,但你无耻的竟然跑路?天呐,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吗?下来一个雷把你劈死算了,我一个眼泪疙瘩都不会掉!   赵老六心塞极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这都叫什么事啊,她就算再迟钝再傻也看出来,纪西不是天生的为人冷漠,更不是和她置气,是真真正正在玩弄她,然后不负责的一脚踢开。   去他老娘的!   他这么决绝态度,让她都不好再自欺欺人。   赵老六好难受啊,在被屈辱的算计之后,她可耻的找不到回击的办法,这对于纯洁的她来说真真是太下流了……   赵老爹,看你的了!   赵员外果然厉害,派人在城外一连追赶了七日七夜,终于……有负众望,有辱使命!   他没找到人!   养好身子的赵笙柯坐在院中,抬头望望天,把盼星星盼月亮盼掉的下巴掰回去,累不爱。   赵员外愁得胡子快白了,他没去找赵大太太帮忙分忧解难,而是去了六丹阁,找六姨娘说明一下情况。   六姨娘呆呆地听着,拿着毛笔的手有些僵硬,昨日她还去看过小六,小六很开心地对她说一切都很好,可原来一切似乎都不好。   赵员外见她受不住打击的样子,就安慰道:“都是我的猜测,笙柯不是那么疯的孩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让你去问问是以防万一。”   六姨娘回过神,冷下脸道:“老爷,这种事你就不该怀疑!”   ……   赵笙柯没指望纸能包住火,六姨娘拐弯抹角套她话,她就全说了……这可能吗?   她神态有点不大自然地对手指,“姨娘,我真的只是和纪西出去转悠一圈就回来了,别的没什么。我虽然很中意他,但他能够出城走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很为他高兴,我期待他能闯出一番天地!”   “小六,以他现在的身份,他就已经不待见你了,你还指望他有成就,他如果不回来了,你考虑过怎么办吗?”六姨娘头一次把话讲的难听,让她认清事实。   赵笙柯故作委屈地欲言又止,复又垂下头不吭声,似乎认可了六姨娘的质问。   六姨娘走了,让她自己好好考虑,别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一些事耽搁了后半生。   赵笙柯确定六姨娘真的走远后,禁不住松口气,纪西跑出城去了,她真的如嘴上说的那般期待吗?   狗屁!   就像姨娘说的,他穷的叮当响那会儿都不待见她,真有出息了,保不齐将她抛到哪个角落去!   纪西不是个大丈夫,他没挥一挥衣袖什么也没留的走,他留个她一个悲剧,让她守着残破的身子独守空房。她现在就算放弃这个渣,奔向其他的少年,也没可能了。   本来已经够难嫁人的了,何况被破了身子,她是真的被毁了!   赵老六在房间的桌子上摆放一只青色花瓶,里面插上一根狗尾草,每日她对狗尾草念叨着,“少年少年,我的少年,你何时归……”   没有了纪西的日子,生活还要继续,她强打起精神,努力让生活和从前一般,依旧固执的为赵老五挑男人。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人生真是一出悲剧,处处悲剧,既然不能为自己挑选了,那就帮一帮外表阴沉内心羞涩的赵老五吧,赵老五的闷骚,如今也只有她赵老六能懂!   赵以墨额上黑线,有个自以为是的妹妹,她很想骂人!   赵以墨看出神经兮兮的妹妹情绪上出了问题,她也不好在损上几句,还得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旧的毁人孜孜不倦哪!”赵老六深沉脸。   “莫执着,回头是岸!”   “岸上没有能留住我的风景!”岸上的虾兵蟹将们,还需继续努力呀!   “你要求太高。”   “我的眼睛已经长到地上,真的不能再低。”   “地上可以挖坑……”   时间一晃入了深秋。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赵员外每日念叨最多的就是这么一句,他早就觉得纪西那小子不靠谱,这回真奔他那话来了,他家的赵老六啊,识人不清,他这个当爹的得帮一帮忙,别的不说,他亲自出马给赵老六挑男人,不信挑不到个好的!   赵员外盛怒之下决定发威了,开始大摆宴席,邀请城内的合作伙伴,包括各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他找了去,他道:“在座的各位,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都知道我赵员外啥情况,谁能帮我这六姑娘找到好夫家,我赵员外感激涕零,日后不说随叫随到,能帮的定然二话不说……”   在座的各位,“……”   躲在屏风后面的赵笙柯哭泣脸,她真是丢人丢到大人物面前去了,爹呀,就给咱们赵府留点脸吧!   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后悔没把自身的真实状况和赵老爹如实说出,省得闹这么一出,这个世界真是太他娘的混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腹中肉      赵员外豁出老脸的行为,不是没有奇效,真有不少人碍于面子不好推拒,帮忙给赵笙柯挑选夫家。于是,圆滚滚的赵笙柯心塞着脸,被大人物们请去吃无数次的饭,见无数次的……男人?姑且称他们为少年吧,想不到她小小年纪,也能有如此阅历……   赵以墨毫不掩饰羡慕,“排在你上头的姐姐可都没有这待遇,爹对你真是无微不至!”   赵笙柯怨念,“爹是怕我真的臭在家里,胡子快愁白了。”   她最近一段时间见过的男人,两只手数不过来,每日从饭桌上回到赵府,她都要简单记录一下男方的大概情况,比如家庭条件、比如人品相貌、比如口气谈吐等等。但其实仔细想想,记这些根本没用,那些人有的是给面子和她见一见、吃个饭,有的是自身有些毛病,有的是直接奔她银子,直接问她成亲能带多少嫁妆,能送几套宅院。   她感觉自身现在就像一棵摇钱树,谁看见了谁摇一摇她,希望她能掉几锭银子下来……   以后她别叫赵老六,叫赵摇钱吧!   赵以墨不羡慕她了,拍一拍她肩膀,“爹的广撒网方式,比你还不靠谱!”   赵摇钱赵摇钱,摇过那么一段时日也就摇不动了,累的浑身金叶子发抖,每日被请去吃饭,吃大鱼大肉,吃的她腻味极了,这日躺在榻上不愿起身,只觉浑身无力,她这是病了。   诸英把帕子浸湿,给她擦一擦额头,心疼道:“小姐,咱别让员外折腾了。”   “没事,折腾起来才能忘记不好的事。”赵笙柯无所谓了,有气无力的,整个人瘦了一圈。   “小姐,和那么多男子见面吃饭纯属瞎折腾,也有违常理,你不能指望这样忘记糟糕的事,时间才是最好的疗伤药。”   “时间是疗伤药啊,你这口气倒有些像四姐姐了。”赵笙柯笑笑,没在意。   她这一病,一躺榻上不起,赵府的人以为她是着急上火了,赵之晴特意问她牙疼不疼。   赵老六确实上火呀,不过牙没疼,她头疼,赵老爹给她开了些安神去火的药,让她熬着喝了。   她嫌苦,一口没动,直接把药放一边去。   就那么躺榻上休息几日,赵笙柯算是缓过劲来了,时间已经入冬,大冷的天里,赵老爹没再让她和什么人见面,她也就整日猫在自己的闺房里过冬,吃些点心,啃些猪蹄儿。   可能是人闲下来了,赵笙柯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她发现一个不好的现象,她竟然比以前还要能吃,而且还伴随着恶心呕吐,这个乖乖,这可不妙,她好不容易瘦下来一些,不能再胖回去啊!   这一日,她又脸色苍白着蹲在墙角吐,快要把苦胆吐出来了,她从没有过肠胃不好,这会儿一天吐个几次的状况只让人觉得诡异,她心里直画魂儿,下意识不想告诉任何人,不想找老爹把脉看病。   诸英从屋里拿件披风出来,给她披上,担忧道:“小姐,你真的不找员外给看一下吗?你这状况不对呀!”   就是因为状况诡异,才不想去看!   赵笙柯有些冷,哆嗦着肩膀,穿上披风朝屋走,“我没大碍,可能最近吃的有些多吧。”   铃铛出门倒洗脚水,朝两人看了几眼,回屋就和赵以墨道:“六小姐又吐了,诸英让去找员外把脉,她也不去,小姐,你要不要过隔壁去看看?”   同一院里住着,赵笙柯频频羸弱的身子,赵以墨如何看不出,她也暗道怪事儿。   以往赵笙柯身子骨结实,大病小病几乎没有,可近些日子太不对劲儿了,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至于抑郁到隔三差五呕吐的地步,这已经算是一种病了吧?可有啥病让人既能吃又能吐的?   赵以墨眼神开始深沉,赵梯雪曾经又吃又吐过,赵之晴曾经也又吃又吐过,这两人的不同寻常那可是怀了孕,赵笙柯这个,可叫人为难了!   事关重大,一旦有所怀疑,她不敢敷衍,直接过主院去找老爹。   外面飘起很大的雪,赵以墨踩着一个又一个脚印把赵员外找去墨可阁,铃铛跟在她身后。   这会儿的天色不早了,赵笙柯害怕自己经常吐的事情被别人晓得去,这一段时日都是在自己的闺房用膳,此刻她正啃着猪蹄儿,对赵老爹的到来感到惊讶,再一看他身后的赵老五,她一瞬间额头淌下汗来,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下意识心虚,擦一擦嘴站起身道:“爹,你怎么过来了?”   “以墨说你身子不舒服,我过来给你把脉。”赵员外笑得一团和气,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赵笙柯忽然有种砍断手的冲动!   赵员外入座,让诸英倒茶,他不急着给赵老六把脉,反而让她先吃,说其他人在主院早吃完了,她这会儿吃的有些晚哪。   赵笙柯汗了一个!她也早吃完了,不过刚刚吐出去,然后她又饿了,一天吃好几顿了有没有?幸好因为经常吐,她没长太多肉。   赵以墨在一旁接嘴道:“她每天都要吃很多,还吐出去,爹,这很不正常。”她又提醒,心里很急,纳闷老爹怎么还坐得住?怎么不赶快把脉?   赵员外一个当爹的,能不比做姐姐的更急更糟心?他只不过要把持住大局,凡事镇定,压得住场,他一摆手让赵老五先别说,一切等赵老六吃好的。   赵老六还能吃好了吗?赵老五的话一落地,她屁股就和长疮了似的,坐不住了,分分钟想把赵老五当哑巴卖掉!   心塞,牙疼,吃不下去,香喷喷的猪蹄儿再也不勾人了,但赵笙柯必须接着吃,她若此刻不吃,下一刻就得被抓住手臂,没瞧见她爹正时刻准备着给她把脉吗?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赵老五。   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她隐隐有丝猜测,又不愿承认,包括赵老五都在猜测,她爹也在猜测,大家都来猜测,彼此心照不宣,这次的把脉一看,恐怕就为了确定某些事……   赵笙柯缓缓放下猪蹄儿,就着诸英端来的水盆洗手,坐立不安。   赵员外目光深沉,让她把手臂伸出。   分分钟都在往作死的道路上狂奔!   只要胳膊伸出,她就暴露了!   赵笙柯白着脸,伸手让老爹把脉,做好被“判刑”的准备。   赵员外把脉之后,苦瓜脸了,抬头看一眼赵老六的心塞脸,再看一眼赵老五的复杂脸,又看一眼婢女的惊慌脸,他觉得自己该摆出镇定脸了。   他缓缓开口道:“两个月了。”算算时间,和纪西离开的日子差不多。   赵笙柯哆嗦了一下,握拳,眼泪没忍住地吧嗒吧嗒往下掉,这一段时日,她又急又怕,好不容易瞒过了被畜生强的事情,被畜生搞大肚子的事又闹开了,她整个人快支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赵以墨欲言又止,拍着她的背。   诸英在一旁跟着抹泪。   赵员外两手交扣搭在膝上,微微猫着腰而坐,他被哭的烦了,叹气一声道:“这孩子不能要。”   赵笙柯身子僵住了,发着呆,赵老爹说的,她都懂,她自己都还没长大,还没嫁人,如何能生下孩子?   未婚生子,如果没有权势钱财跟着,是要被浸猪笼的。   而赵府银子再如何多,也压不住未婚生子的丑闻,丢不起那个人。   纪西果然禽兽。   赵府的姐妹也嫁出去四个了,唯一生的只有赵老大,赵老二怀的那个还在肚子里待着呢,赵老三一直自称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老四成亲时日尚早,正和她家男人腻味着。可不管是哪个姐妹,想怀上一胎都千难万难,吃了不知多少的药,受了不知多少的白眼,挨了不知多少的唾沫。   几个姐姐使出吃奶的劲儿都难怀上,到了她赵老六这里偏偏如此容易,纪西,禽兽的厉害呀!得给他竖大拇指呀!   掀桌!   她被搞出阴影来,当初她明明已经跑不动了,也没力气跑,仍旧被他绑住手脚,各种姿势乱入……   心塞!现在提起来,都觉得浑身疼,发寒。   就那么一次,就怀上了,孽缘哪!   纪西跑了,她姑且当这孩子是个野种,是野种,没什么舍不得,几碗药下去,也就流掉了,干干净净。   她还在做思想斗争,挣扎着安慰自己。   可赵员外见她呆呆的样子,以为她不愿意把孩子打掉,就神色难看极了,道:“这孩子绝对不能要,生了她,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赵笙柯更呆了,她没说想生啊,她是那么纯善的人吗?她有可能为了一个野种放弃后半生吗?她恨死纪西都来不及了,根本不会生他的孩子。   “给我药吧,我这就把它弄下去。”她擦擦眼泪,眼眶红着,不哭了。   赵员外原本还以为要劝说一段时日,毕竟是女儿自己身上的肉,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不想她痛快起来让人吓一跳,他就怀疑道:“药吃了之后,你就不能后悔了!”   “我知道。”她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只想快刀斩乱麻。   “好,那你先回榻上歇着,爹这就去派人给你抓药,今晚吃上。”赵员外拍案决定,深沉着脸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要的孩子      人生就像一碗狗血,处处充满腥味!喝过的人都说心酸。   赵笙柯是个心狠的,从不为做下的决定后悔,坚定不移,哪怕她端着药碗的手在发抖,她真的准备喝了,准备打下野种,谁都不要拦着她……求求哪个好心的过来拦着她吧!   诸英作为一个好心的,忍不住小声叫了一句,“员外……”   赵笙柯心说,你不叫我,叫员外干啥?员外是不会阻止我的!   说多了都是泪,真的要弄死一条小生命时,她又舍不得了,她好忧伤,纪西你快回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赵员外把脸拉的老长,背过身去。   赵以墨察言观色,看出赵老六的不情愿和变卦,她咬咬牙硬着头皮道:“笙柯,有舍才有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再拖下去你更不好受。”   这一天,是赵笙柯哭得次数最多的一天,她让诸英去六丹阁把六姨娘找来,赵员外不同意,六姨娘身子弱,经不起吓,按照赵员外的想法,孩子的事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直接弄掉,连赵大太太都不告诉。   所有人都是为了她好,但这样的好,她承受起来格外难受。闭了闭眼,捏着鼻子将一碗药灌进肚。   赵员外叹气一声转身就走,什么话都没有交代,在他心里,私自和男人幽会被搞大肚子的女儿,是丢人的,是不要脸的,就算是他的女儿,也不可原谅。   赵以墨想安慰她几句,但被她冷漠眼神一扫,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晓得她对把赵老爹找来一事心怀怨气,她也是叹气一声走人。   外人走掉了,赵笙柯不用故作冷漠,不用再故作淡定,噌地一声窜下地,对着脸盆一阵呕吐,恨不能将苦胆都吐掉,充满苦涩味道的药被她吐出大半,她仍旧不甘心地用手抠喉咙,嗓子被抠地生疼,似乎出血了。   诸英看不得她折腾自己,一边哭一边拍着她的背,让她顺着员外和五小姐的意吧,往后日子还长着,不能被一个孩子耽搁了呀。   她摇头,又是哭又是笑,心情乱极了,真正想做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太多茫然。   折腾够以后,赵笙柯躺回榻上发呆,肚子里剩下的那点药汤对孩子是否还有影响,她不清楚,她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它。她恨纪西,恨不能拿着两把菜刀冲到他面前将人砍了,可孩子也是她的,真的要弄掉,下不去手……   诸英把她吐出来的那些东西,端着出去倒掉。   “纪西呀,你是走的干净利落,可把我害苦了,你这报复,不是一般的可怕……”抚摸肚子,喃喃自语。   简直悲剧的人生,用老话讲就是,就是让那些不正经的女人丢人,让那些不正经的女人现眼,让她们生,让外人骂!   赵员外回到主院,赵大太太目光一阵似笑非笑。   他本来够郁闷了,还要被这样的眼神折磨,当即有些怒,“你有话就说,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不说你都不高兴了,说了你不是更恼火?”赵大太太口气存着一丝淡淡讥讽,她早看出那赵老六透着不对劲儿,这回去证实了吧,还敢瞒着她,真拿她不当回事了!   赵员外十分不喜她那副自以为是嘴脸,哼一声走出门,去其他姨娘房间。   赵大太太晓得他今晚不会过来了,心底不大舒服,吩咐婢女赶紧熄灯睡觉。   后半夜的时候,赵笙柯忽然从被子里翻身坐起,腹中阵阵绞痛,疼的她浑身直冒汗,她叫着诸英,心底一片冰凉,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记得赵梯雪胎儿不稳时腿间会出血,她赶紧拉开衣裙扒着自己的腿看,简直要哭了,千万不要出血。   天不遂人愿,她到底把被子染红,虽然血量不多,却也将她吓坏。   好不容易止了血,她让诸英换上新的被褥,她重新躺上去发呆,眼泪吧嗒吧嗒的,肚子这会儿已经不疼了,她的孩子好像也没了。   大半夜的折腾一番,住在隔壁的赵以墨不可能听不到声响,循声过去,对赵老六苦口婆心劝,“事情过去了,你想开些,就当是被狼咬了一口,你现在是清理狼的牙印!”   赵笙柯掩目,她腹中那块不知道掉没掉下去的肉,瞬间从野种变成狼崽儿子,都是它爹的错!   就算是想开了,总要有一段闷闷不乐的日子,她的人生陷入低潮期。   隔日,赵大太太非常罕见主动到墨可阁去,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非常慈祥地握起赵笙柯的手道:“听你爹说,你病的不轻,要躺着多休息几日,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呀,娘特意吩咐人做了你爱吃的鸡汤,等下就喝了吧。”   “多谢娘关心,我休息几日就会好的。”赵笙柯勉强一笑,有点怀疑赵大太太是来看笑话的,十分想把胖爪子从对方手里抠出来。   赵大太太故意用目光在房里扫来扫去,坐了好一会儿才走人。   她前脚刚走,六姨娘后脚就过来,相比起赵大太太的鸡汤,六姨娘带来的是鱼汤。   都是汤,还都是挺大的碗,她看着有点反胃,不想吃过于油腻和腥味比较重的,就和六姨娘直言了,想吃一点清淡的,哪怕是普普通通的粥。   六姨娘看女儿苍白无力的样子,只觉心中发紧,难受极了,“是姨娘的疏忽,姨娘这就让人去给你做粥。”   赵笙柯用过早膳了,此刻根本无需再多吃些什么,可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就用了肚子饿想吃粥的借口把六姨娘打发走。   赵大太太出了赵笙柯的房间,并没直接离开墨可阁,而是找来赵老五问话,大意上是说,事情的经过和结果我都清楚了,不必再瞒着,这等大事不说,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赵以墨神色不好了,赵老爹说好的不给其他任何人知道,其中包括赵大太太,怎地这才一天的功夫,赵大太太不仅晓得了赵老六怀孕打胎的事,还过来质问她?   等等,也有可能是赵大太太用话在炸她!   想明白事情关键,赵以墨回话的时候就藏了一个心眼,道:“老六身子不舒服休息几天就好了,没啥大事,说了让娘担心干啥?”   “不说实话是吧,行,我看你没事也别往外跑了,省得我赵府又传出不三不四的谣言,让人听了恶心!”赵大太太可不光是在炸她,赵大太太的确知道点事儿,没一点手段和人脉,她怎么撑得住这偌大的赵府?谁也别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赵大太太口气很冲,气势凌人,将人教训一通才离开。   赵以墨格外不喜对方那副看似关心、实则暗地里使劲往下踩的作态,不就是仗着身份和她摆谱么?赵老爹有事藏着掖着的不就是防着她瞎得瑟么?这还用人明说?   不三不四的谣言,这类不三不四的谣言,赵梯雪当初也没少往出搞,还好意思说别人,身子不正就别往起立!   说来也巧,六姨娘刚出来赵老六闺房,就在外面听见赵太太太最后那一句话,“省得我赵府又传出不三不四谣言,让人听了恶心……”   六姨娘面色瞬间不好了,以为赵大太太在说赵老六坏话,以为在找茬,她都想去找员外告状了。   诸英送走六姨娘,回去后把话和赵老六讲,说赵大太太那话难听的紧,让人听了很受伤。   赵笙柯没大在意,但也觉得不爽,暗搓搓决定,等她身子好了,非要给赵大太太一些不痛快。   赵以墨回房以后左思右想,觉得诸英是个嘴欠的,没准把赵大太太后面那句话给说了,万一让赵老六误会,不是添堵么?这刚打完孩子,可不能乱生闷气,会给身子做下病。   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乎呢,她赶紧站起来,过去给赵老六解释。   赵老六听了赵以墨的话忍不住擦汗,赵大太太果然是来看她笑话的,不过临走临走还收拾赵以墨一把,“你被禁足了呀!”   “何止,估计是不准我私下里和冯鸿志碰面了。”   “她管的这么多呀……不对,等等,你私下里和冯鸿志碰面?天呐,你究竟瞒着我多少事,好歹我也是半个红娘啊!”赵笙柯不干了,手拍着榻。   “咳咳……”把瓜子皮吐掉,赵以墨也挺不好意思的,道:“成不成都两说呢,我哪像你一样闹得满城风雨,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我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你是做对了!”口气开始凉飕飕,赵老六瞪她,“你往我伤口撒盐了!”   “撒盐结疤快,几天之后你又活蹦乱跳!”   都把她当成打不死的了,她其实很脆弱呀,不要再来说风凉话,都来安慰她呀,谁话说的好听,她给谁银子……   她赵老六还真是凄惨,又要用银子来买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鬼门关前走一遭      每一个怀孕的姑娘,都有一个悲惨的故事,故事的开端往往很完美,过程很曲折,结局很悲剧!   赵笙柯固执地这样认为着,在一张纸上写着,告诫自己以后,不要再当怀孕的姑娘。   于是某一日,当她又一次蹲墙角吐的时候,她晓得了,肚子里那块肉它还在。   喜大普奔,喜闻乐见!   事实上,这是个丑闻,不能听的丑闻!   赵笙柯忧伤了,难过了,纠结了,一点不明媚,很深沉地望着天空,又下雪了真是令人烦躁,她想要孩子又不想听人骂,唉,她不是一个好姑娘。   面对人生大事上的抉择,赵笙柯每日都在犹豫要不要这个孩子,不停地想,不停地琢磨,偶尔还会妄想纪西只是出去走走,会回来的,不会抛弃她的,但她也明白,做梦还太早。   作为一个忠心耿耿尽忠尽职的婢女,诸英同样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去找员外打小报告,不找的话,是对小姐够忠心,可如果被员外知道,她就是十条命都不够被打死的。   一方面是自己的小命,一方面是小姐的孩子,诸英踌躇在踌躇之后,觉得有了答案。   千金难买我的命!   赵笙柯一直都在墨可阁用膳,很久没去过主院了,也就是说很久没见过主院和其他院的那些人,当赵员外端着一碗药过来墨可阁的时候,她脸色一白,晓得了什么。   命运在旋转,历史在重演!   赵笙柯眼泪太多,但这一刻她没啥可哭的,只神色难看把药碗接过,一口闷。   赵员外这回并没直接走人,坐椅子上,神情无比严肃,赵笙柯知道他这是等药效呢,想不到老爹还多留一个心眼。   对不听话不懂事的女儿,赵员外不愿多看一眼,多看一下心头发堵,“吃过药,就算孩子不掉,生下来也是个痴儿,养不大。”   很明显,他在告诉赵老六别耍小心眼子,耍了也没办法,药都吃了,孩子还能是完好的吗?别痴人说梦了。   赵员外走后,赵笙柯呆呆靠着枕头不吭声,没去看心虚的诸英一眼。   上一次还是后半夜腹部不舒服,这会儿才一炷香时间不到,她就觉得整个肚子都被搅起来了,各种难受,腿部顷刻间流出大量东西。   都说经历过了,就不会怕,相比上一次,赵笙柯这一回真的没有过多害怕,她只是感慨,终究要走上这条路,虽然不是不归路。   她这个样子,不应该赖在榻上不起,费劲地走出门去,朝茅房方向走。   被子上大片红色,刺得诸英眼睛生疼,她一咬牙跟着赵笙柯走,扶着她,让她不至于那么辛苦。   赵笙柯没去拒绝诸英的好意,总的来说,她养好身子了,才能有机会收拾不听话婢女,不然,就她现在这副病病殃殃的,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铃铛听到门外有声响,推门出去看看,这一看不得了,隔壁住着的六小姐简直是拖着血在走,她连忙回屋叫了赵老五一声,让人赶紧过去看看吧,别出了啥大事。   赵老五还学人家淑女绣花呢,乍听赵老六凄惨状况,她一愣,瞬间刺破手指,手指往外冒血,她就咒骂了一句,人家赵老六淌血,她也淌血,真爱凑热闹。   赵笙柯蹲在茅房里腿脚发软,她从没见过那么多的血,她头阵阵发晕,差点从茅房里出不来,被赵老五和两个婢女架着回去。   赵以墨嫌弃她那屋里血腥味太重,直接让人把赵老六送到自己房里歇着,又是被子又是热水的伺候着,嘴里还不停地安慰着,这个姐姐当的可谓面面俱到。   赵笙柯特想说几句暖心的话,表达一下对赵老五的感激,赵老五太让人感动了,可惜,她太难受了,躺榻上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   把人伺候妥当,赵以墨终于得空,喘着气坐好,擦一把额上的汗问诸英,把情况都说说吧,详细点。   诸英自然不可能把打小报告的事道出来,只说赵员外端着一碗药过去,给赵笙柯喝了,喝了之后就这样。   赵以墨听了怪纳闷的,琢磨片刻两手一拍大腿,药量小了孩子没打掉很正常,但看这回的情况,孩子确实没了,那一大滩子血,远远看着就触目惊心。折腾两回,赵老六真够遭罪的。   记起外面雪地上的血还没清理,她吩咐铃铛赶紧去,找两个人好好扫干净。   有赵以墨在照顾,诸英帮不上什么忙,回去洗脏掉的被子。   赵笙柯这一睡躺榻上两日两夜未睁眼,面色苍白的不似人样,床榻被她染红。   她这状况很不对呀!别是一倒不起了!   任凭赵以墨如何叫喊,她就那么躺着不动分毫,赵以墨当机立断让人去找老爹,快来给人把脉看病。   铃铛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连跑带颠的,很快的把赵员外请来。   赵员外一边给赵笙柯把脉一边骂赵以墨,这都昏睡两天多了咋才想起来找他?老六再睡下去,人就交代在这榻上了!   赵以墨感觉委屈,孩子没了人会累,多睡一些时辰,她认为很正常,哪里晓得不对劲,她又不会看病。   嘴上骂着赵老五,赵员外内心却在暗暗自责,没看错的话,是这次的打胎药药量过重,赵老六身子发虚受不住才会一病不起,都怪他这个当爹的心狠,想一下子让她打个干净,哪里是老五的错。   被嫁祸了、替老爹背了黑锅的赵以墨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一边想尽法子让仍旧昏睡不醒的人吃药,吃药才能病好。   铃铛看不得自家小姐过于愧疚自责,安慰说:“六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小姐你也要保重身子,不要过于疲累。”   赵以墨当然晓得不能劳累过度,她还要照顾六妹妹呢,把六妹妹伺候好,让六妹妹活蹦乱跳,“我应该早些把爹找来的,不应该自以为是,现在耽搁了最好的吃药时间,只希望笙柯能挺过去。”   赵笙柯身子虚,已经快要不行了,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晚,这一晚她若挺不过去,赵府就该挂白事。   赵员外一时心狠下重药,让女儿差点把命搭上,这种砸他招牌的事虽然瞒住了,但女儿病入膏肓生死难以预料的事却瞒不住,赵府一众人纷纷表示惊讶、错愕,一向身体大安的赵老六为何频频生病?更甚的一病不起了?   赵大太太目光闪烁,开始琢磨,琢磨出点门道,冷笑。   六姨娘吓的晕倒在地,发烧不止。   其他人则是七嘴八舌,有的关心几句,有的嘲讽几句,但大多是觉得不可能,赵老六能有什么病?   赵员外把她们全部赶走,没明说,她们一点不清楚老六的事,他已然想好,若老六真的挺不过去,那就干干净净地走,别让那些闲言碎语跟着她去了,他真是太对不起老六了,不该下那么重的药。   一晚上时间,他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自责、愧疚、伤感,全部围绕着他。   天色微微擦亮,冷风吹着天上飘着的雪花,外面却是下了一夜的雪。   赵笙柯眼皮发重,十分疲累,她半眯着眼,声音沙哑,“水……”她感觉自己好像行将就木了,特别难受。   赵以墨一直守她身边,听她比猫还弱的叫,吓的一屁股坐地上,站起身来喜极而泣道:“哎,姐姐这就去给你倒水!”   赵笙柯喝着水,感觉到她莫名其妙的热情,心生纳闷,但没多想,咕咕叫不停的肚子告诉她此刻必须吃东西,不然会饿死。   能吃能喝才是真的好!   赵员外一颗心终于放下来,摸一摸胡子,他这一晚上的愧疚,没白遭,女儿醒过来了。   就着六姨娘的手,赵笙柯喝着清淡的粥,她发现一大家子这一天对她特别好,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摸头摸肩又摸手,摸得她鸡皮疙瘩层层起各种不自在。   这状况很不对劲啊,到底是为什么,让她琢磨琢磨啊!   所有人都对她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恍然,原来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连大着肚子的赵之晴都守着她,给她讲笑话听。   笑话虽然好听又好笑,但她左耳听右耳冒,眼睛只顾着盯赵之晴肚子,那圆滚滚的呀,要是她腹中的肉还在,几个月后也该是这样圆滚滚的。   赵员外看出她眼神的不自在,怕她触景生情,连忙赶赵之晴回雪晴阁。   赵之晴捂着肚子往外走,嘴上不说心里也不舒坦,她挺着个大肚子过来关心赵老六一下,怎地就如此不受欢迎?至少给个理由再赶人走吧?赵老爹现在是越来越朝着神秘的方向搞,到底在瞒着啥?   吃饱喝足,赵笙柯下地走一走,老是躺着不动人会躺坏的,她活动一下手脚,对跟在一旁准备随时照顾她的六姨娘和赵以墨道:“我真的没事了,你们就放心吧,几天之后我就又活蹦乱跳啦!”   六姨娘哪里敢放心,恨不能日日守着她才好,不让她离了自己的眼。   赵以墨仍旧傻傻背着赵老爹的黑锅,对她愧疚不已,也是不敢让她离了自己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用生命在减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赵笙柯这一病,给人一种长年累月缠身的感觉,如今年已过,赵之晴肚子里那块肉都已生下来,她还病病殃殃,不说整日猫在闺房里不出去见风,也差不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她经常伤风感冒,大病小病不断,孩子没了之后,她身子一直呈现这种亏损状态,经不起折腾,却是留下了所谓的后遗症。   人生病了自然消瘦,现在她已经谈不上胖,比正常身材若柳的姑娘胖不太多,下巴不说尖,但也不见得多圆润。每日照镜子她都在感慨,日思夜想盼来的瘦,竟然以这种方式到来。   赵以墨对她能够瘦下来、能够瘦到正常姑娘的样子,简直不要太过羡慕嫉妒,每日急的直转圈,同想瘦。   赵家六个姑娘都胖,突然有一个瘦了,其他五个还在胖着,赵老六你不要太拉仇恨!   作为被攻击的目标,赵老六被五个姐姐围着,她站在圈里耸肩摊手道:“你们就是宰了我,也瘦不下来,何苦呢?”   赵梯雪瞪着冒绿光的眼,生完孩子之后她更胖了,“还敢嘚瑟,今个非将你扒皮不可!”   想瘦,其实也不容易!   赵老六是用生命在减肥,赵老大乃不要逼她,乃没见她脆弱地仿佛迎风就倒么?这话绝对不是在挖苦赵老六!   “一起扒皮!”赵之晴捏捏自己的肚皮,又看一看赵老六细腰,决定走上赵老大后路。   “你俩下去让我来,在前面挡着,我都插不进去了!”赵屏夏不耐地开口,直接将两个姐姐推一边去。   好可怕!赵老六一哆嗦,好想回家!   作为一个胖子时受外人白眼,作为一个瘦子时受家人白眼,赵笙柯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吃饭吃的心塞,赵以墨对她说,你胖起来吧,你胖起来咱们还能做姐妹!   意思是说她都这么瘦了,明显不像赵府的姑娘!   要说赵笙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个福可能指的就是病痛肥肉一起掉,赵员外对她这一现象非常满意,每日乐呵呵的和六姨娘讲,终于有个正常的姑娘了,太不容易了!   可不是才有一个正常的嘛,就这么一个正常的还来的有点曲折。   赵笙柯照镜子,抚摸自己的脸,抚摸自己嫩嫩的皮肤,想不到她赵老六还有当美人的一天,万万没想到啊,难怪会被嫉妒,她自己偶尔睡醒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就怕哪日身体不再病病殃殃的然后就胖回去。为了不反弹回去成胖子,她现在尽量控制饭量,不吃太多肉类,多吃果蔬,点心也少吃。   瘦下来难,保持瘦的样子更难,还需努力。   时间一晃大半年过去,这一年的秋季,是纪西离开的第一年,赵笙柯仍旧那副瘦弱样子,和几个月前不同的是她能出门见见风,不再那么容易感染风寒。   眼见她身子养的差不多,赵以墨没那么多愧疚了,也就开始忙活自己的事,开始蠢蠢欲动,重新活跃起来,频频去找冯鸿志。   赵以墨手段颇高,愣是和冯鸿志打的火热!   人年纪还小的时候,对嫁人的事总那么不着急,甚至对自己未来夫君什么德行都爱理不理,选择冷眼旁观,但年纪大了一点之后就开始着急,惦记了,害怕摊上个不好的。这些用来形容赵以墨正好,瞧她最近往外跑的次数,多的两只手数不过来。   赵笙柯真的在用两只手数……   她可以鄙视赵老五么?就像曾经赵老五鄙视她一样……   赵以墨手里举着从外面买回来的点心,笑得一脸不自然,对赵老六道:“你就支个招吧,冯鸿志那小子别扭起来让人头大,有时候好好说着话,他就不理我了,我完全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这一幕多熟悉呀,被牵着鼻子走的发展趋势!   赵笙柯故作矜持地接过点心,小口小口咬着,一派深沉道:“看你如此可怜求我的份上,我若不帮你,倒显得不近人情了,来,让我好好给你说说!”   “赵老六你不装能死吗?”   “能长肉!”赵笙柯不小口小口吃了,一下将点心全塞进嘴里,摊手,“别去计较不重要的小事了,听我给你掰扯掰扯和少年的相处之道,当然,你家的那位属于青年了。”   在挑人方面,在难以解决的复杂情感问题方面,赵笙柯是一个失败者,她肚子里那点货顶多算纸上谈兵,但也忽悠的赵老五频频点头,如获至宝,屁颠屁颠拿去研究。   所谓取经不易,特别是向一个特能显摆的赵老六取经,赵以墨付出几块点心之后,终于换来自己想要的。隔日,她跑去找冯鸿志,把赵老六教的那些全部用在他身上……   冯鸿志,“……”   赵以墨是被冯鸿志赶着出去的,就差没用扫帚撵了!   问,赵笙柯到底教了点什么丧心病狂的招数?   准备朝大家闺秀名门淑女方向发展的赵笙柯一愣,她现在不是疯丫头,她要当淑女,给赵老五出的招数自然不花花,十分的文明,她可以用逝去的贞操做保证!   冯鸿志不就是一个卖猪肉的嘛,赵笙柯不就是让赵老五叫他一声猪哥哥嘛,多大点事,用脸皮来诠释一下流氓的最高境界。   她就不说当年叫纪西的那一声猪哥哥,吓的纪西一屁股把凳子腿儿坐断了……   所以说,她没有故意给赵老五瞎支招搞破坏,少年和少女之间那点事嘛,姑娘和汉子之间那点事嘛,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点事嘛,都需要适当刺激一下,太平淡了哪有味道?她只是在帮忙加料而已。   赵老五怨念地表示,赵老六你这料过猛了!   被下料过猛的赵以墨垂头丧气回家,她发誓再也不要轻信赵老六任何一句话,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初赵老六拉的线,现在赵老六毁的线。   赵老六已经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站在一条线上了。   被抛弃之人的苦逼,赵笙柯懂,她都懂,她就撸一撸袖子,过去安慰人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种话我就不说了,你还没到那个地步,我挑好听的说哈。”   “你已经挑不好听的说了。”赵以墨口气阴森森的。   “那你就当没听见,用右耳朵冒出去。”赵笙柯擦汗,有种进了墓地的哆嗦感。   巴拉巴拉一阵,她回去了。   赵以墨不屑一撇嘴,赵以墨信了吗?信赵老六那一顿纸上谈兵的瞎说了吗?赵以墨信了吗?赵以墨信了……   问,赵老六这回又出啥馊主意了?   赵笙柯继续装淑女,她这么可爱纯洁善良无垢的美人怎么可能出馊主意?她顶多出点损招!   碍于她上次的极度不靠谱,这回赵以墨留了一个心眼,对她给出的主意有所保留,但仍旧按照她说的那般找了一个托儿,人托。   这个人托当然要是一个公的,还得是一个少年,风度翩翩一看就家世显赫的美少年,这类美少年在广岸城有很多,但愿意给当人托的真就没一个。   所以说,赵以墨找不到家世显赫的美少年,只能找一个家世穷苦的落魄少年,这少年姑且算是有点姿色,但绝对称不上风度翩翩,勉强能用。   找人托干吗?   这个还用说嘛,必须是让他故意在冯鸿志面前夸一夸赵老五的好,夸一夸赵老五的妙,夸一夸赵老五的优点!最后总结一句,你冯鸿志如果不要,就别站着坑,有我这个少年托在,就不怕赵老五嫁不出去!   冯鸿志手中握着杀猪刀,目瞪口呆望着眼前正在唾沫横飞的少年,少年一副“赵老五是我的”的口气,一套并不合身的富家公子装扮,那副大爷架势好似在宣布主权。   他没记错的话,这少年不是隔壁街头捡破烂的吗?   捡破烂的,能穿这么华丽衣服、腰间挂着玉佩,说对方一夜之间走狗屎运发大财了,打死冯鸿志都不信。   财是那么容易发的吗?天上是那么容易掉馅饼的吗?   听捡破烂的少年托一口一个赵老五,一口一个赵老五……冯鸿志他额上黑线了,赵家的姑娘真不是一般能折腾,折腾这么一个捡破烂的少年干啥?   “王溜子,别以为你披上一层公子哥的皮,老子就认不出来你了,你这是要挖我墙角?”   王溜子,“……”哥你咋认识我?   冯鸿志心说,当年哥也捡过破烂!   赵以墨,“……”说好的互不相识呢?说好的巧舌如簧呢?说好的最美少年托呢?   躲在附近鬼鬼祟祟观察的赵以墨差点泪奔,说多了都是泪!   王溜子不愧是能言善道的主,立马把话题掰正,“姓冯的,小爷今个还把话给你挑明了,小爷看上赵老五了,你要是个汉子,就痛快一点放马过来一起争,拖拖拉拉的干啥?你要是不乐意争,就赶紧退出去,别在俺俩之间从中作梗。”   冯鸿志哎呦一声袖子一撸,杀猪刀朝砧板上一剁,“你个后来的,从中作梗的是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坐山观虎斗      冯鸿志就纳闷了,怎么赵老五挑来挑去,又挑了一个比他更挫的?   王溜子就郁闷了,他纯粹是拿着赵姑娘给的银子,过来和人打嘴仗的,好在银子够多,比他捡破烂轻松。   赵笙柯突然从附近冒出来,拍一拍赵以墨肩膀,无比沉重道:“这是两个男人的战争。”   “就怕刺激过头了。”赵以墨忧心忡忡。   “总有一个适合你!”   这大下午的,赵笙柯肚子都饿了,拉过赵以墨的手就去附近客栈吃饭,坐窗边看街头对面两个男人吵嘴,她指着其中的王溜子赞,不错呀,战力挺强,估计能撂倒冯鸿志。   赵以墨食不下咽,放下筷子,这顿就算了不吃了,当减肥。   赵笙柯大口夹肉咬筷子动作顿住,她再这么没心没肺吃下去,貌似有点不妥哈,安慰赵老五几句?说点啥能让人摆脱阴郁?让她思量思量啊!   眼不见为净。   干脆换个位置坐,不看楼下吵架两人。   吃饱喝足她揉揉肚子,再去看楼下的两人,楼下的冯鸿志和王溜子早没了身影,她用眼神问赵老五,不去找王溜子问一问情况?   赵以墨当然要去问情况,阴沉着脸走出客栈,她朝着和王溜子约好的碰面地方去。   赵笙柯估摸着冯鸿志被刺激的差不多了,像这一类死要面子又贪图银子的人,一方面想要摆出多么正直的姿态,一方面又想不着痕迹的捞到好处,最主要是做不出决定,做事喜欢拖,拿他和赵老五来说吧。   他一方面嫌弃赵老五胖,嫌弃赵老五各种缺点,一方面又惦记赵府的权财。这有关他后半生的大事,他短时间内做不出决定,他就开始拖了,拖拖拉拉地不给赵老五个准信,不说明白到底要不要在一起。如果没个外敌刺激一下,他保不齐又要拖个大半年去,或者拖够了捞足了好处之后一脚将赵老五踹飞。   就她所知,赵老五这段期间没少给他银子花。   拿了银子又不想付出点啥天上有这么好的馅饼吗?冯鸿志,乃简直不要脸!   这类人不打击一下、不刺激一下,他还以为谁离了他会活不了呢!   赵老五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冯鸿志知道想娶赵老五的人排成排……   王溜子不愧是个能言善道的,说好的巧舌如簧他没骗人,和冯鸿志打嘴仗他大占上风,愣是刷的对方“屁滚尿流”,他袖子一撸,没负赵老五所望。   他用得意的眼神面对赵老五,张着手要后续银子。   赵以墨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半信半疑,不过还是把该付的银子付了。   拿到了银子的王溜子开始扭捏了,不想走了,慢吞吞开口,“五姑娘你看我咋样?”   赵老五,“……”这种浓浓的自荐味道是怎么回事?   赵笙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拍着肚皮吃桃子,一听赵老五的话,她吓一跳,那个王溜子还想假戏真做?乖乖的,她扫一眼神情有点别扭的赵老五,忍不住开始问了,你还真的陷入两难了?   赵以墨无奈摊手,如果不是王溜子长相上不大讨喜,她还真想换人,换一个嘴巴甜、会逗自己笑的,而不是将就一个整日看自己不顺眼又不得不硬搅在一起的冯鸿志。   所以说,冯鸿志你危险了,不过你那张脸还真的给你长脸,不然你哭都找不到北去!   提前收摊回家的冯鸿志犯愁,打嘴仗他落了下风,被好一顿奚落,不说是“屁滚尿流”也差不多,被刺激的不要太激动!   和赵以墨的关系呀,还真是难处理。   冯鸿志一开始就抱着玩玩的心态,最好能从对方手里哄来些好处,他的确做到了,哄骗来不少的银子,可人都是贪得嘛,越多越想多,他还想从赵以墨手中弄来更多银子,但这种刹不住前冲脚步的发展趋势和他一开始打算的见好就收背道而驰,继续贪下去一个弄不好还要阴沟里翻船。   赵以墨缠他缠的紧,他不好过分推脱,又不能对得太好,就怕被更黏上,他年纪大了娶妻的事迫在眉睫,不甘愿就此娶了赵以墨,她不仅胖,在生孩子方面也有点问题。可就是这样一个缺点多到两只手数不过来的姑娘,竟然有人和跑过来和他争?   冯鸿志头疼了,他发现自己摸不准赵以墨心思了,闹不明白她是真的有意和王溜子在一起,还是在故意气他?说实话,他确实挺生气的,但不是气她和王溜子搞上,是气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动了的那种怒。   手里拿着杀猪刀,他在房里踱来踱去,他是把赵以墨让出去好呢,还是就此确定关系,找个好日子将人娶了?这需要认真思考。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东西,总要有其他人跟着去抢、跟着去争,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   自打王溜子和冯鸿志吵上一架之后,赵以墨深深有种档次在提升的感觉,她出门去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感觉,想不到她赵老五也有被人争夺的一天,太不可思议。   赵笙柯不好打击她说,这是花银子砸粗来的。   赵笙柯始终认为吧,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以墨这状态容易控制不好状况啊,她得在后面跟着观察,特别需要留意一下冯鸿志。   别说她隔着门缝看人,冯鸿志在感受到外敌存在后,对待赵以墨的态度立马发生大转变,又是笑又是给倒茶,以往可从没这么亲近贴心过。   赵以墨坐在客栈的厢房里,对他一时的改变怪不能适应,一切都朝着预料的方向发展,冯鸿志变得在乎她,可她不是那么特别高兴,这一切太假,如果她不是赵员外女儿身后没有赵府,他可能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当然,赵以墨晓得现在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完全没用,狠狠喝一口茶水,继续享受冯鸿志甜言蜜语伺候。   冯鸿志看把人哄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拐弯抹角地问了,王溜子和你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赵以墨心说雇主和仆人的关系,这个能告诉你么?告诉你了,你还能这么伺候祖宗似的伺候我?   她也学聪明了,摆出一副你怀疑我水性杨花,然后我被怀疑我被委屈的泫然欲泣姿态。   梨花带泪什么的,真的没法用在赵以墨身上,她身上看不出半点娇美……   冯鸿志额上黑线了,忍住不耐安慰几句,大意上是说我哪能怀疑你呀,怀疑赵老六都不能怀疑你。   早早溜进客栈,躲屏风后面偷听的赵老六一听,立马想要炸毛,这混蛋哈,敢背后说她坏话,既然敢如此无耻,可别怪她日后对他不要太卑劣!   赵以墨神情古怪了,要笑不笑的,她可是晓得赵老六现在何处,不就那扇大屏风后面么,冯鸿志你要被上眼药了。   总的来说,两人这顿饭吃的并不怎么愉快,可也并不如何心烦,放下筷子,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各回各家各种各妈。   冯鸿志这回下定决心,打算和赵老五把关系确定下来,找好日子把人娶了。   他是考虑清楚得失利弊了,赵老五反而不那么乐意嫁了,很简单,身边不是又出来一个王溜子么?   从没被男子太过在乎的赵老五,一时难免对能言善道又各种体贴关怀的王溜子抱有一丝想法,她享受这种被呵护的甜蜜,所以不想这么快结束。   赵老五患上了一种名为拖拖拉拉的毛病,和以前的冯鸿志差不多。   王溜子一看有门,他也不是没戏,就更再接再厉讨好。   他在这边用力,冯鸿志怕赵以墨被抢走,在另一边当然不干了,同样拼了命讨好,简直无所不用,也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脸上整日都能看到狗腿儿笑容。   赵以墨坐山观虎斗,感概一句,她算是把两人潜在的不要脸能力挖掘出来了。   一旁绣花的赵笙柯尽心尽力装一名淑女,掐着嗓子细声细气道:“虎斗久了也会受伤,五姐姐你要适可而止呀!”   “让他们斗去吧,不行我再换。”赵以墨翻着柜子,打算找漂亮衣服穿。   “五姐姐,你这思想很危险哪!”赵笙柯还以为自己听差了,担忧脸。   “总比你守着纪西那一个渣强。”   揭老底儿,挖黑历史,赵老五,你牛!   咱不和你愉快的玩耍了!   赵笙柯歪头,哼一声!   伤口被撒盐了,就算是赵老六也觉得心塞,赵老六可没天不怕地不怕,她现在还真就怕人提起纪西,又羞又窘,更多怒!   赵以墨不怕死的再添上一句,“下次你可长点心吧,别再又挑到渣身上。”   她死鱼眼了,只怪当时太年轻,是人是狗看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赵老五的亲事      赵以墨亲事一拖拖过年关,拖过整个冬季,入春时,若非赵员外突然提起一嘴,她恐怕还要拖着。   赵笙柯夹一筷子肉放进嘴里,她就看看,不说话。   赵员外发号施令了,让赵老五赶紧的别拖,都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还当小孩子一样四处耍?纯粹耽搁自己浪费时间,别忘了下面还有一个老六没嫁呢。   被突然点到名的赵老六咳嗽一下,表达无辜,老五啊,六妹子真没急,您老继续挑,想挑到啥时候就挑到啥时候,咱一点不急,咱一点不追你。   十七岁了,大姑娘了,时间过得真快呀,就像那流水似的,赵以墨深沉了,想学老四一样揪花瓣,一片花瓣,你说她是嫁好呢还是不嫁好呢?两片花瓣,你说她是不嫁好呢还是嫁好呢……   赵以墨头上顶着老爹的怒火,是种压力,这不得不让她重视起来至今还斗在一起的冯鸿志和王溜子两人,说白了,这两人都不咋地,不然她哪能挑到现在?   赵笙柯说她眼光太高,才会看什么都不顺眼。   冯鸿志手上银子不多了,有点泄气,再拿不下赵老五,他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溜子也快蔫了,最近他重新去街头捡破烂,虽然说赚的特别少,但也比讨好一个大小姐爽,至少这破烂不会嫌弃他长得不好看。   要说王溜子相貌上并不比常人差,还有点小帅,只不过比姿色,他差了冯鸿志不少,他这脸没给他长脸哪!   赵以墨玩虫子是大手,是强悍,在挑男人方面就显得特别犹豫,没错,是男人了,两个少年已被他拖成了青年,拖成了男人,岁月不饶人哪。赵笙柯在旁边看着,得说话,帮她分析一下两个男人的优缺点。   赵老六,“……”分析过很多次了她会说?没事,关键时刻再说几次也无妨。   可能是纪西曾经也卖过猪肉,赵笙柯对冯鸿志这卖猪肉的印象就不是那么太好了,更计较这货曾经旁敲侧击地说她水性杨花,所以说,她没少在赵老五面前给他上眼药,赵老五也晓得她隔着门缝把冯鸿志看扁。   赵笙柯才不会说她现在更喜欢吃猪蹄儿了,专门把那猪蹄儿当成纪西的爪子啃!   王溜子这个人呢,相貌上差了冯鸿志一些,干的活也差了冯鸿志一些,认识的时间上也差了冯鸿志一些,他就在嘴巴上的功夫厉害一些,听赵老五说,这人特别会说,特别会逗笑。   好吧,嘴上功夫也是功夫,赵笙柯为他点个赞。   冯鸿志这个人呢,年纪上差了王溜子一些,脾气上差了王溜子一些,花言巧语上差了王溜子一些,他就仗着认识赵老五的时间比较长,是先来的,这个有一定优势。   人总会在对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对的人,这个赵笙柯就保留看法。   赵笙柯分析出来的,赵以墨都知道,没分析出来的,她也知道,她又踌躇了,思来想去决定踢掉冯鸿志,留下王溜子。   她和赵老六说,她更喜欢脾气小的,比起大脾气冯鸿志,王溜子更顺眼。特别是有一次,她生气踹了王溜子两脚,他都没生气,还和她嘻嘻哈哈的,让她使劲踹。   然后,赵笙柯就明白了,原来赵老五也喜欢动手,喜欢那种能任其揉捏搓扁的……   赵老六你真相了,你俩不愧都是赵员外闺女!   赵以墨能被赵员外逼的尽快做出决定,更多是因为冯鸿志的和王溜子两人的态度变化,这两人不爱斗下去了,就等她给个答复,反正她拖了这么久的时间,傻子都看出她坐山观虎斗。   冯鸿志等来的并非一场空,赵以墨给他大把的银子做补偿,让他找个好姑娘娶了,安心过日子吧。   他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曾经以为赵老五唾手可得,时间告诉他,他错了。   嘴里哼哼着曲儿,手里拎着棍子在街角翻找的王溜子穿回以前的粗布麻衣,他把心态放正,不去惦记不该惦记的了,还是干回老本行自在呀。   他是自在了,可苦了在附近偷看的人。   赵以墨简直要泪奔,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王溜子捡破烂,他咋么地又捡?他咋么就那么没有信心,以为打不过冯鸿志?   差点笑出来的赵笙柯拍拍她肩膀,以表安慰,“慢慢来,有银子了,他就不会再这样。”   “我给他很多银子了好吧?他眼界为啥低的可怕?不想想去干点别的?四姐姐家的那位都晓得不当乞丐要转行!”   “少年尚未长大,还需仔细调.教,你,努力吧!我就看看,不说了!”   “你还想怎么说啊……”   赵以墨的人生大事总算解决了,赵府众人松口气,接下来就该选好日子成亲,说来赵府的几个姑娘,有好几个是赶在春季成亲,春天,果然是个容易开花的季节。   最不会绣花的赵以墨犯难了,成亲是要绣嫁衣的,让她亲手去绣不如让她去撞墙,她把目光放到几个姐姐身上,别问她为啥不看赵老六,那货会绣吗?绣出来的东西能看吗?   被自家姐姐好顿鄙夷,赵笙柯郁闷了,她很努力的学淑女,淑女会的她都学,就连那什么琴,她都能弹上几曲,据说是把赵之晴家的孩子吓哭了……   针线活真难不倒她,据说赵梯雪家的小孩死活不穿她做的衣服……   赵笙柯掰着手指数数哈,大人嫌弃她也就罢了,连小孩子也嫌弃她,这日子,没法混了哈!   人生如此艰难,我如行走刀刃之上!   偶尔酸几句,其实也挺爽的哈!   磕磕碰碰的,赵以墨大喜之日终于到了,赵笙柯目送她上花轿,心里酸酸的,五个姐姐,和赵老五关系最好了,或许经常吵嘴,但更多的是互相扶持,互相依靠,在寒冬腊月里两个胖子孤独的凑在一起笑。   赵笙柯泪目!   赵府只剩她一个姑娘没嫁人,这种美好的状况,她早不知多少年前就开始幻想,可这天真的来临,她除了伤感没别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们几个姐妹也将各奔东西。   她是被飞到东边去,还是被飞到西边去?是被飞到南边去,还是被飞到北边去?   以上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一向清冷沉默寡言的五姨娘站在角落里悄悄哭,赵员外拍着她肩膀,告诉她,嫁女儿是好事。   赵笙柯在一旁看着,不说话,上一回嫁赵老四的时候,赵员外拍的是四姨娘的肩膀;上上回嫁赵老三的时候,赵员外拍的是三姨娘的肩膀;上上上回嫁赵老二的时候,赵员外拍的是二姨娘肩膀;上上上上回嫁赵老大的时候,赵员外拍的是赵大太太肩膀;嗯,很快就轮到拍六姨娘了。   轮到六姨娘的时候,就代表她赵老六成亲了。   花轿一路走,一路吹吹打打,赵笙柯走在人群中,跟着花轿的身后,这种舍不得的目送啊,她已然经历了五个,送走一个又一个姐姐。她注意到躲在人群深处的冯鸿志,那小子神情复杂极了,想必做梦都没想到赵老五会选择王溜子。   冯鸿志可不就是想不通,他自认无论哪一点都比王溜子强百倍,他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满面春风得意的王溜子,心中更是不平,赵老五现在的口味和眼光,真是令人堪忧。   他问赵老六,赵老五究竟看上了王溜子哪点?   赵笙柯扫他一眼,他是想问,他输在了哪里吧?   “没有足够的耐心,就不要挑战需要极大耐心的事。”   赵以墨需要时刻哄着,那种忽冷忽热的对待方式用在赵以墨身上,纯粹找抽。   “你说我对她还不够好?”冯鸿志不赞同,口气不爽。   “当你认为自己足够好的时候,其实你已经不好了,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成就很有限呐!”赵笙柯迈开步子,继续跟着花轿走,她要亲眼见证赵以墨的幸福,和冯鸿志没话说,他已经拿了赵以墨大把银子,识趣的话就该消停待着,别心有不甘的出现赵府人前。   冯鸿志也跟着花轿走,原本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应该是他,原本今日应是他的大喜,可原本的一切被王溜子抢走。   冯鸿志满腔妒火,已然忘记当初他的不够用心,他的拖拖拉拉,以至于逼的赵以墨找人托、最后更是和人托假戏真做。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王溜子,无意间捕捉到冯鸿志面上的妒色,他嘿嘿一笑,犹记得当初对方和他说什么先来后到。现在看来,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赵以墨拜过堂之后,赵笙柯看完热闹并没留下,她走出去碰巧和一身妇人妆扮的林芳怡撞到一起,两人相视一愣。   林芳怡抚摸腰身,她已怀孕三月,使不得撞,她有着一张秀气白皙面孔,她疑惑的看着赵笙柯,道:“姑娘,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我怎么觉得你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太受欢迎也不好      赵笙柯噗!   赵笙柯想笑!   她美的天昏地暗、天怒人怨、山河咆哮、飞沙走石……等等,以上都是假的!   她瘦的整个人轻飘飘,脱胎换骨,破茧成蝶,林芳怡都没认出她,真开心!当然,有她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原因。   得瑟完毕,赵笙柯咳嗽一声道:“林姑娘可记得那年那月那日,格水居河上,我们说好的美人不要走!”   被这幽怨口气灌耳,林芳怡一呆,“哪里是说好的……”   “难道是我一厢情愿的吗?太伤人!”赵笙柯哭泣状。   林芳怡瞬间被她娇滴滴声音搞的头皮发麻,无论是胖子赵笙柯,还是瘦子赵笙柯,对于美人的执着,都让人觉得堪忧,她不禁心生一种幸好我已嫁人的错觉,流汗道:“原来是六姑娘,瘦成这般却是辛苦你了,恭喜恭喜!”   “你想怎么恭喜我?”赵笙柯羞涩,故作扭捏的将人拉一边去,“吃个饭可好?”   吃饭没什么,但林芳怡怎么觉得要被拐?又是一种奇妙的错觉。   赵老六很成功地将人拉进客栈,天生喜欢美好事物的她,有机会和美丽姑娘亲近,她是不会错过的,点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她吩咐小二动作迅速点,耽搁了用膳时辰,小心她回家放小厮,过来砸店!   以往的赵老六可不会凶神恶煞的,这不,今个当着美人的面,她得好好得瑟装一把,证明咱不比余庆理那瘸腿儿货差,至少能让美人吃好喝好。   余庆理,“……”抬头看一看,这貌似是他家的客栈。   小二,“……”太太打哪领回来的煞神啊……   林芳怡在自家客栈吃一大桌子吃不完的菜,哪怕是浪费掉了,她也没多大压力,让她有压力的是赵笙柯,这姑娘似乎比以前更热情了,一个劲的拉着她问东问西,问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大多是一些姑娘家家必须知道的常识,所以说,以前的赵笙柯根本不晓得这类常识?   哦。林芳怡似乎知道了点赵笙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想做淑女也不容易,得拿林芳怡做榜样。   跟着曾经的情敌学东西呀,赵老六你看的很开嘛,长点心吧。   林芳怡揉揉肚子,琢磨措辞道:“尽量多绣花吧,练字,弹琴,说话语速不要太快,嗯,矜持一些,显得有身份。”故意在矜持俩字上加重语气,希望对方明白其中深意,别动不动就摸她手,摸得她都起疙瘩了。   赵老六若能知道啥叫矜持,当初也不会一个劲儿跟在纪西屁股后跑,更不会被纪西不当回事的下药。   让她泪奔着来讲就是,面对她,纪西连票子都懒得出,就差没让她光着回去!   这糟心的黑历史呀,咋就忘不掉,都多少天,哦不,都少年前的事了,必须狠狠忘掉啊,只怪当初太年轻,是人是狗分不清;只怪当初太年轻,错把狗尾当鲜花。   被当成鲜花来用的纪西,“……”他一连打好几个喷嚏,他十分淡定的揉揉鼻子,能骂他的,估计只有赵笙柯那一个女人,对,没错,不是姑娘是女人,是他的女人了,她可得好好的给他守着,等他回去。   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赵笙柯尽量坐有坐样,问归问,学归学,她也不能在曾经的情敌面前表现太挫,那多不美妙,她就表达了一下看法哈,“大家闺秀是不是都要勒紧嗓子说话呀,我勒紧了感觉特别不舒服,发出的声音也很怪,你们都是如何把声音道的那么柔?”   “嗓子是天生的,口气放软,声音自然柔和。”林芳怡有点明白为啥对方声音那么怪了,那么嗲了,敢情是勒出来的。   赵笙柯注意到她老是摸肚子,就随便问一句,“你吃撑了?”   林芳怡,“……”   “怀孕三个多月了,我能感觉到它。”林芳怡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她就快成为一个母亲了。   怀孕了?怀孕了?怀孕了?怀孕了?   混蛋!   好想掀桌,好受刺激,这个世界充满了浓浓恶意!   和林芳怡的一聚,一谈,她多少又学到一些,虽然被对方的肚子刺激到,感觉肚子被狠狠射了一箭,两人暂别之后她就回去赵府,暗暗琢磨如何把口气放柔了。   诸英急急的找到她问,小姐你又跑哪去了?她就去趟茅房的功夫,小姐就溜走了,真是,员外刚才还问来着。   赵笙柯抠鼻,和男人幽会去被管也就罢了,和个美人幽会也要管,哦不对,是和美人吃个家常便饭。有美人在,有酒酒肉,人生快哉。   她还在那快哉呢,赵员外见到她的面就吼上了,赵老五都嫁了,轮也轮到你赵老六了,不准再推辞,再推辞就打断你的腿,关门把你放出去。   她就心说了,又不是狗,哪能说关门就关门,说放出去就放出去,太不负责。   很多事情瞒不住的,赵六女莫名其妙大病一场,神瘦下来在广岸城传了个遍,特别要提一嘴,瘦下来的赵六女完全继承六姨娘的花容月貌,简直是美人!   美人无论到哪里都倍受欢迎,赵六女也不例外,原谅她一生放荡不羁处处留下黑历史。   没多日的功夫,赵府门槛已快被媒婆踩破。   太受欢迎也不好,门槛不哭,撑住!   被众多人上门求亲的赵六女此刻身在何处?   她正荡着秋千无不忧伤地望天,她就知道,一旦赵以墨成亲,那么热闹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注意到她瘦下来的事,早前都能瞒住瞒得好好。   唉,外人不清楚,她自己还能不清楚这瘦是如何来的吗?想一想很有压力了好吧,她不以瘦为荣,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什么都没发生过,宁愿一直胖着。   成亲之后,回家玩耍的赵以墨同样坐在秋千上,一边荡着一边和她说着,成亲有三好,一好:当家做主;二好:夜间大爽;三好;圈养私人男仆!所以说,赵老六你可长点心吧,赶紧土豆搬家把自己嫁出去,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吧。   赵笙柯让诸英给自己拿来帕子擦汗,心说,当家做主什么的,在赵府也可以撒;夜间大爽?老娘早几年前白日就大爽过,爽歪歪的,差点没爽死;圈养私人男仆?她表示自己是个软蛋货,一不小心容易反被圈养,暂时就别瞎得瑟了。   成亲总是要圆房的吧,原谅她摆脱不了那种阴影,她还是个孩子,她要好好成长,圆房这等大人才会做的事,就留待以后再说吧哈!   “你躲不过去的。”赵以墨嘿嘿笑,“就像当初你逼着我找一样,这回府里只剩下你一个没嫁的了,全家的劲儿都会用在你身上。”   “说的好像很可怕一样。”   “我就不说爹已经为你物色好一个美少年了!”   赵笙柯,“……”你刚才说了,还是幸灾乐祸的口气。   赵员外速度堪称一绝,拿几幅美男图让赵老六欣赏,让她随意挑,不好的咱再换。   她表示压力很大呀,果然人一旦瘦下来、人一旦是美的,受欢迎程度大大提升,旁人也不去在乎她和纪西闹出的那些风言风语了,她就直白的问了,她都怀过孕了打过孩子了,这个一旦成亲会被人知道,这是个污点呢,那些少年不在乎吗?还是说看她的脸,也看她赵府的钱?   赵员外让她别去想那么多,先把少年忽悠了,先把亲成了,找到一个好婆家再说。   赵员外你这么坑人,你家祖宗知道么?   若是忽悠着把亲成了,赵笙柯已经可以想象事情被拆穿之后,自己将遭受到的凄惨待遇,虽然说背靠赵府不用担心被浸猪笼,可会被戳脊梁骨的啊!好婆家也要变成坏婆家!   赵员外怒,大骂她不争气,这也不行那也不成的,你难道要一辈子待在赵府不嫁了?   老爹你真了解我!   气过之后,员外还是员外,爹还是爹,继续给不争气的女儿找美男。   被骂之后,笙柯还是笙柯,老六还是老六,继续坐榻发呆吃点心,偶尔到院子里一荡秋千。   赵以墨又回家了,指责她这样是没前途的。   前途是啥?能吃吗?   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赵笙柯的日子照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似乎半点没受影响,反正她不嫁人,赵府的众人总不至于把她捆绑起来送走。   赵以墨指着她的鼻子说,别以为年纪太小太年轻就理所当然的作死,这年头夭折的很多。   赵梯雪拍着她的脑门说,我家孩子都快长大了!   赵之晴拍着她肩膀说,我家孩子也快长大了。   赵屏夏抠鼻,我也有心思给空净下个蛋!   赵寒婷怀里抱着兔子,道:“我家的兔子都下了一窝!”   几个姐姐都拿孩子说事,纯粹朝她赵老六心口插刀,最恶劣的莫过于赵寒婷了,竟然拿兔子说事,而这兔子还是从纪西那里偷买来的。   一窝的兔子,乃家的兔子可真能生!   被全家齐上阵的数落,饶是厚脸皮如赵笙柯都有点撑不住了,她坐不住榻了,她琢磨着出门走走,每日被一大家子劝说嫁人,她耳朵听烦了,去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赵员外一听她打算出门,立马接话给安排,说让她去其他的城镇逛一逛,老是守着一个广岸城,找不到好的,也许在其他城镇能遇到合适的。   赵笙柯决定风化掉算了,像树叶无根般被吹来吹去算了,她是去换新鲜空气,不是去找男人,别搞得她好像是挑男人,这么直白的话被别人听去真的不好,多羞涩呀!   等等,她不是去找公的,不必羞涩! 作者有话要说:     ☆、老六莫要太激动      赵老六成了广岸城的名人,成了赵府众人督促的目标,她的出门一逛必是被很多人关注,身边不带着十几个奴仆不成啊。   顶着赵府众人充满期待的目光,赵笙柯硬着头皮上马车,她真的只是出门随便逛逛啊,不要对她抱太多想法。   赵以墨肩负重任哪,她深沉地对赵员外道:“爹,你就放心吧,我会帮笙柯带回一个纯洁正直善良的人,她的幸福就交给我吧。”   交给你还能有好吗?   躲在马车里的赵笙柯,她没听见她没听见她没听见!她不就出个门嘛,身后还要跟个监督的。   赵以墨同样坐进马车,见她臭着一张脸,不禁翻个白眼道:“我才成亲几日,大好的甜蜜时光,我放弃了我家那位和你一起去其他城镇玩,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给我甩脸色,你可真行啊!”   赵笙柯泪目,抓住马车上的瓜果点心用力往嘴里塞,听说吃的多了不会那么郁闷。   赵以墨继续数落,“我发现你和王溜子一样,说的多了你就不吭声,装哑巴,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就那么无话可说不乐意听么!”   “我有话说,你确定要听?”   “你都这么问了,肯定不是好话,不过我勉为其难洗耳恭听吧,谅你也说不出朵花来。”   “放王溜子一条生路吧,他又没做错什么,不值得被这么对待!”一派替人惋惜的口气。   赵以墨,“铃铛,我放在马背上的刀呢,你去给我拿来!”   赵笙柯吓!“别激动别激动,你放我一条生路吧,给王溜子一条死路!”   赵以墨,“铃铛,我马背上有两把刀,你都拿来,一把不够用!”   铃铛,“……”马背上哪里有刀,她去何处偷一把来给小姐?不对,是去何处偷两把来给小姐!   “五姐姐,我这么可爱你舍得动刀么,你最爱的是我对不对!”   “打是亲骂是爱,我直接动刀,对你分明是真爱,你不要拒绝嘛!”   “如果真爱是把刀,请不要深爱!放我一个人去生活吧!我走了!千万不要拦住我!”赵笙柯做出想要跳下马车的动作,事实上她一个不小心真的掉下去了,没有比她更衰的。   她的屁股虽然没摔成八瓣儿,四瓣儿却是有了,一身粉嫩的襦裙在地上滚了两滚,彻底变土色,她是刚从地下钻出的老鼠么?   不不不,她不是,她来自马车!   她要赶往一个名叫婷鸾镇的城镇,据说那里物产丰富,紧靠着一座座大山,山上的鸟啊兽啊的特别多,还非常的会产蛋,婷鸾镇上的人靠山吃山,靠卖山上的鸟蛋活。   她以前没少吃婷鸾镇上卖的蛋,好吃的让她肠胃直打哆嗦,完全停不下来,所以说,这次出门说是逛一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更多的目的是买蛋来了。   婷鸾镇的蛋啊,我赵老六来了!   赵以墨泼她冷水,让她赶紧的把身上那脏掉的衣服换下来,别弄的好像老土鸡进镇似的,好歹也是赵府姑娘。   赵笙柯咳嗽两声,对对,好歹她也是一个淑女。   从广岸城到婷鸾镇,彻夜不停的赶路,坐马车要坐六七天,赵笙柯在马车里晃悠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下车的时候她差点吐了。   赵以墨拍打她后背,感概一句还是胖子抗折腾,对她一阵鄙夷之后又损了几句,你可千万别吐,看你吐我都害怕,这都是阴影啊阴影!   赵老五咱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么?不揭伤疤咱们还能做朋友!   赵以墨说,我既想提伤疤,又想做朋友。   泪奔的赵老六,“……”赵老五你隐藏的真深,早前老六都没发觉你两者想要兼得,只怪当初太眼瞎。   到婷鸾镇买新鲜鸟蛋的人很多,人多客栈自然也跟着多,赵笙柯吩咐仆人各自去找住的地方,她就不和他们一起了,她领着诸英单独行动。   她选了一间上等厢房好好休息,要把坐马车六七天折腾出来的疲累歇息掉。   一夜无梦。   赵笙柯没有认榻的习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时领着诸英去和赵以墨碰面,在客栈的楼下一层大堂少吃一些米饭垫垫肚子,之后就是吩咐小二快些上蛋,各类鸟蛋,烧的煮的蒸的炸的炒的,各种花式调理蛋。   赵以墨张大了嘴,对她的胃口感到惊讶,老六你不是为了保持身材尽量不吃那么多了吗?咋么现在比瘦子以前还能吃?想吃回胖子不成?你这瘦猴样子可得来不易呀!   赵笙柯凉凉地扫她一眼,凉凉地扫蛋一眼,凉凉地口气道:“太受欢迎也不好,我又想做回胖子了!”   “赵老六你不要作死,你现在就靠这张脸这副身材等着嫁人了,不要浪费,你如果不要可以送我!”分分钟想要掐死赵老六的赵老五。   打算望天却只能望到客栈房梁的赵老六,“说的我好像只有外表能看似的,为什么就没人注意我的内心世界,我的心灵其实很美……”   等等,望到客栈房梁的赵老六也无意间望到了楼梯,她貌似瞧见一个熟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这个陌生人伤害了她,还一笑而过,陌生人乃莫要太残忍!乃莫要再出现,乃莫要再来伤害!   赵以墨正听着呢,听她忽然住嘴不谈就顺着她的目光跟着瞧去,这一看不得了,哎呀呀,那个一身富家公子装扮的不是纪西又是谁?他正和某个三十多岁的大汉在楼梯口谈话。   赵笙柯两条腿都激动了,咳,不对,是两条腿都不好了!   问,哪里不好了?   瞪,我干吗告诉你!   问,那你哪里激动了?   怒,干吗问这么无耻的话,这会让天真纯洁的我认为自己很下流!   你本来就很下流啊……   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完全停不下来!   心塞的好想掀桌,完全停不下来好想剁爪子。   别激动别激动!赵以墨深沉脸,赶紧出客栈走人吧,下次再也不来这晦气的客栈了,老六快和姐姐走,这个世界太不适合纯洁善良的你了,走,姐姐带你去吃更多更好的蛋。   关键时刻还是姐姐好!   赵老六咬袖子,泪目!现在抱姐姐的大腿会不会太晚?咳咳……她再也不嫌弃赵老五多管闲事了,她再也不暗搓搓地鄙夷赵老五了,她再也不说赵老五的坏话了!   其实赵笙柯很想当面对纪西说,世界太小,你好大!   赵笙柯换了一家客栈去吃蛋,一间厢房里,满满一桌子的蛋,她吃得好不愉快。   问,真的愉快吗?   赵笙柯瞪眼,撇嘴,愉快是什么?能吃吗?   心塞的时候多吃一些就会心顺了,相信她,她正朝着心顺的大路策马狂奔。   赵以墨说,“笙柯你不要矫情!”   “我没矫情,不然我会变贱.人的!你没看我正努力不哭么,我撸着袖子吃!”嘴里塞的满满,赵笙柯口气显得有些含糊。能碰到纪西令人意外,她没太多伤心,毕竟古话说的好,被伤透了之后已经没什么可以再伤的了,再见面只是不爽,特别是见他过的似乎很好,这令她更不爽。   “蛋吃多了也不好。”赵以墨托腮,她对蛋就没太多兴趣,看着对方吃都腻。   “你可以转过头去。”   赵笙柯从诸英手里拿过帕子,擦擦嘴,喝茶,激动过后静下心来,暗自琢磨纪西为何一身富家公子装扮?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不难看出那衣袍的料子十分昂贵,可不是普通人能穿的起,他有啥机遇了?   “他大概是遇上贵人了吧。”赵以墨口气有点试探,“要不要去打听一下?”   “我对他没感觉了,并没有余情未了。”赵笙柯立马接口,不在乎,一点不在乎,不认识,一点不认识。   赵以墨笑,抱胸笑,“小样,没有余情未了你激动个啥!”   “看到仇人过的太好我想宰了他。”赵笙柯瞪,抱胸瞪。   “我马背上的刀还没有取下来,借你一用可好?”   “不好!”她咬牙,抱胸咬牙,“我会亲自去买一把。”所谓因爱生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她要和他决斗。   出门没看黄历呀,吃蛋吃蛋,遇上混蛋,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的吃蛋了?好忧伤,睡觉去。   被骂作混蛋的纪西又打喷嚏了,他和三十多岁的汉子告一声失礼,说他家娘子一定又在骂他了。   三十多岁的汉子大笑,说他家婆娘太凶。   是啊,太胸了,胸残的很,明明就那么胖了,肉都长腰上了,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纪西笑笑,转身下楼,这客栈,是他开的。   文氏坐在房里绣花,她穿上贵夫人的衣裙,整个人显得很安静,她最近正忙着给儿子安排亲事,可儿子太别扭了,谁都看不上,唉,可愁苦了她。   穷的时候没姑娘给,他娶不起,好不容易开了客栈赚了银子,他又不愿娶,这都叫什么事啊,她这个娘啥时候能抱上孙子?   纪西又一次面对母亲的质问,他扶额,终于还是试探着道:“我有中意的姑娘了。”   文氏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问,“哪个姑娘,人品如何,家世如何?”   “人品……”纪西忽然就说不下去了,比人品,谁能渣过那个胆子大过天的胖姑娘?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当初他爽完提上裤子就走,唉,年少不懂事。   儿子话说半句,文氏就猜到这姑娘必然人品有问题,当下板起脸道:“家世可以无所谓,差点可以,咱们纪家也是穷苦出身不是多富贵,但对方的人品一定不能差了,别影响我孙子。”   关于赵府姑娘的各种谣言,纪西也认真听过很多次,所以说,他压根儿就没指望赵老六能生…… 作者有话要说:     ☆、巧遇乃不要太美妙      喜欢一个姑娘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酸酸甜甜,更多时候有点怒,纪西他总是被调戏!   纪西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心事重重睡不着,想回广岸城去赵府提亲的念头越发重了,奈何一方面他娘不大同意,另一方面他不敢去,他确定自己脸皮很厚,可当初做的事太蠢,提亲不一定会成功,可以想象会碰一鼻子的灰。   只怪当初太年轻,宁愿做渣不做人!   他发誓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一定不会提上裤子就走,他还会再渣一回,抱着姑娘走……   被嫌弃人品的赵笙柯此刻在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她在磨刀,白天睡的太多,晚上太精神,不磨刀没事干啊,她等着用这把刀去宰了纪西呢,必须让他过的不好,不然她不爽。   赵以墨打哈欠陪着她,问她想从哪个部位下手。   邪恶一笑!   赵老六真的不是故意要砍他的哦,砍伤了哪里不要来找她负责。   赵以墨给出主意了,其实你也可以打断他两条胳膊,然后去体贴关怀一番,这样说不定他会感动,转身投入你的怀抱。   这招早几百年前就用过了……   赵老六严肃脸,主意太烂,招数太损,当初还被好一阵嫌弃呢。呃?不对等等,她的目的不是让纪西转身投入怀抱哇,她才不要吃回头草!   “其实纪西也不错。”赵以墨忽然就大有深意的一说,“你想想,你与其担忧被他那啥那啥过,找不到好的良人,不如就和他凑合凑合,说不定也能百年好合。”   “我是被下药的,我是被强迫的。”赵笙柯掩目,告诉老五自己在泪奔。   “如果你被下药才有感觉,那就找他再强一回。”纪西下药的理由,耐人寻味,赵以墨摸下巴。   “我为什么要主动送上门去啊,说好的要找纯洁正直善良的人,为什么要找一个渣!”   “如果你确保下次能找个不渣的,现在也可以放弃纪西。”   “我已然长大,是人是狗分得清!”把刀放一边去,赵笙柯准备睡觉。   “今个上午你还说没长大呢,你长得可真够快。”   赵老五乃不要和赵老六作对!   赵老六失眠了,翻来覆去,如果没被欺负到怀孕,她可能不会那么纠结,她也在犹豫,是认命的找他负责,还是不甘心的另嫁。无论哪一种,都让人不喜。   她曾以为,再见到纪西会是很多年以后,会是她嫁人他成亲以后,会是他们都各自儿孙满堂以后,她曾以为,以为的更多,以为他不是那么渣,事实上自以为是的多了,会受伤。   见面太早,她不敢看!   他没钱时都已经看不上她了,如今忽然变得有钱了,就更瞧不上她了吧?虽然她现在也不屑他了,可心塞的感觉难破。   带出来的,就要负责!   赵以墨牙疼极了,她答应过会给赵老六找个好的,所以回房后她并没直接睡觉,找来几个奴仆,让他们赶紧去打听一下纪西如何在婷鸾镇发家的,如何赚到银子的,回来后都要一一汇报。   赵以墨手背身后在房内踱来踱去,赵笙柯的事不好办,她感觉自己接了一个烫手山芋,不过纪西能对老六下得去手,吃得下嘴,可见不是那么讨厌胖子嘛,何况老六现在都瘦了,是美人了,纪西没道理会再拒绝吧。   纪西当年出了广岸城,直接来的婷鸾镇,在这里扎根落叶,客栈生意红火,银子赚多了,眼线也多,不过第二日一早就听人来报说,婷鸾镇新来的一个胖姑娘在打听他的事,打听的特详细,恨不能往他祖坟上刨。   纪西端坐柜台后,听了小二的话心里泛起一丝不确定想法,思索片刻道:“最近几天有身材过度肥胖的女客来吃饭吗?”   提到过于肥胖的女客,小二印象十分深刻,一个跑堂的,他见过的女胖子多了,可胖成那般的却少见了,就拿前天和昨天的那个女胖子来说吧,身后跟着十几个奴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所以说,赵笙柯是真的来找他了?   确定了这一念头,纪西有些坐不住了,有意尽快和赵笙柯见面,但思及她不当面来找,背地里偷偷打听的情况,他又有些不确定她作何打算,是找他报仇还是想念他、找他负责?估计前者的几率比较大。   人果然不能做亏心事,对方没拿他如何呢,他先自乱阵脚。   小二头一次见自家掌柜的面露愁苦,以往生意上的问题再难他都面不改色,小二试探着问,要不要反过去打听一下,看胖姑娘现今住在哪间客栈。   纪西心道也好,确定赵笙柯住处,方便他行事,让小二快快去打听。   才一晚上的时间过去,赵笙柯不晓得赵以墨搞出那么多事,更不晓得身份已经暴露在纪西眼皮子底下,她穿鞋下地洗漱一番,外面天色大亮,她揉着肚子吩咐诸英上菜,她要吃蛋。   诸英把饭菜给人端上来,有些张口欲言,自家小姐孩子没了之后,虽然没在嘴上抱怨她什么,待遇什么的也没让她变差,却是让她体会到主子和奴婢之间的那份疏远,小姐待她不像从前那般亲密了,她有些话也不敢再随意的讲。   诸英委屈,她当初不光是为了自己好,也为了小姐好啊,那个孩子真的不能要,何况员外后来说过,吃过一次药,哪怕孩子没被打掉,生下来的也是个痴傻的。   扒着蛋皮,赵笙柯吃的十分香,不过蛋的味道还是太淡了,若是让蛋咸起来就比较好吃,用盐水煮如何?   赵以墨身边有奸细呀,那奸细是个尖嘴猴腮的小厮,他敲一敲赵笙柯所在的房门,小声给赵笙柯传话,说五小姐对纪西很留意,处处打听,估计在研究什么不大好的事。   背后搞小动作?   赵笙柯摸蛋的手摸不下去了,琢磨如何让蛋变得更好吃也琢磨不下去了,她得阻止赵老五这一疯狂行为,别乱给她配对,拿她当小鸡小鸭呢,真是,不是一公一母在一块相处就能和谐,需要缘分呐。   赵笙柯身边有奸细呀,那奸细是个貌美如花的婢女,这婢女敲一敲赵以墨所在的房门,小声给赵以墨传话,说六小姐在咱们身边安插了奸细,那奸细已经告状了,说了好多五小姐的坏话,六小姐正要找咱们来算账呢。   赵以墨夹菜的筷子顿住,仔细回忆一下,不觉得身边哪个人像奸细,就问了,那奸细姓谁名谁,何等模样?   貌美如花的婢女显得一阵嫌弃,道:“叫张娃子,尖嘴猴腮,没个看。”   原来是张娃子!   唇角一抖的赵以墨,当初她就想把张娃子赶一边去,没办法,这娃子长得太丑,不想老六来用他做奸细,老六你真是好口味,好歹找个美貌的、会说的,比如她老五找的这个,能言善道,专注奸细一百年。   不过现下不是研究奸细模样的时候,赵老六快要过来找麻烦,赵以墨要跑,至少没把纪西摆定了之前不能彻底惹怒老六,不然不好收拾。   所以说,赵笙柯找到赵以墨房间的时候,里面除了一桌子好饭好菜,啥都没有。   她怒,严肃脸,老五你有种走的干净,不要把肚兜留下!   让婢女诸英赶紧把那肚兜收走,别留在客栈给日后过来住的人看了,别留在客栈丢人。   诸英颤巍巍捡起赵以墨忘记带走的肚兜,默默地藏进袖子里。   纪西手下人办事很快,他在很短的时间内晓得了赵笙柯所住的客栈,当下不再迟疑,从柜台后站起朝着那家客栈去,两家客栈属于竞争关系,他不大乐意登门的。   赵老六想找一个人算账,不成功的话是不会轻易罢手,她蹲在楼梯口开始琢磨赵老五会去的地方,大概是那日见过纪西的客栈?   随意的在外面乱蹲,好不淑女……   走上楼梯的纪西,“……”这姑娘好眼熟,眼熟地让他心跳加速。   赵笙柯是背对着楼梯口,所以没注意到有人上来,可是诸英注意到了怎么办?   只见诸英长大了嘴,想伸手去拍赵笙柯,瞬间,藏在她袖子里的肚兜掉了出来……   肚兜掉在了赵笙柯的脑袋上,她眼前被遮,眼前一黑,烦躁地一把扯下肚兜,看了两眼愣住,“我不是让你收起来吗?”   诸英,“……”   随手把肚兜揣进袖子里,赵笙柯打个哈欠站起来,“走吧,还是和我去吃蛋!”她话刚说完啊,刚转身啊,就楼梯太美不敢看了,呃?不对,是楼梯上的人太美,她不敢看了。   谁告诉她纪西为啥会站在这里?最混蛋的,这厮还敢一副见鬼了的样子盯着她的脸。   怎么,老娘太美你不敢看?   你够了,纪西你够了,赵老五你也够了,这样的巧遇简直太美妙,哦不,简直太不美妙。   赵老六被吓得已经神经错乱了有没有?经常的想要说错话,或者说不出来话,她两条腿又不好了,哆嗦着,诸英快扶我,好想瘫地上!   纪西发誓他真的没看到鬼,他只是看到一个美人,一个围着面纱的美人,一个照面就让他热血上涌的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禽兽来了,快跑      赵老六你够了!瘦成这个样子,是想让纪西化身禽兽么……   纪西,“……”好想禽兽怎么办?   赵笙柯严肃脸,装作若无其事的从他身旁走过下楼去,她都脱胎换骨破茧成蝶了,对方一定认不出来,认不出来,当初林芳怡就没能认出来。   纪西盯着又一次掉到地上的肚兜,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捡起来再走。   赵笙柯袖子被抓住,她回头瞪一眼那个不要脸拉住她的少年,少年苦逼相地对她说,不要随便乱丢东西,还有,这个程度的你穿不上!   被乱丢的肚兜……   当然穿不上,那是赵老五的好吧,好想把它撕碎,撕成一片一片,它一点不知道它的存在让老六有多窘,让老六有多想去撞墙,它为什么要见证如此奇迹的一刻,它真的可以消失掉。   消失消失消失消失!   可以让诸英捡不?   呜呜……诸英不要,好丢人!   混蛋!养你这好吃懒做的婢女何用?连个人都不敢丢!   唉,老六自己捡起来,那一年的厚脸皮在那一天用光了。   好多人在看着她,遇上纪西没好事,她再也不要来婷鸾镇,再也不要来这吃蛋,有股淡淡的忧伤。   为难了老六,纪西同样不好受,她没笑嘻嘻的绕着他又蹦又跳,可见被伤的狠了,内心对他充满怒气。   不只有怒气的好吧?   赵笙柯步出客栈后吩咐诸英去找几个小厮过来,让他们去收拾一下客栈,把她落在房间的刀取出,忘啥不能忘刀,就指着它出力呢。   望向赵笙柯背影的纪西并没追上去,小二给他的消息是有个胖姑娘在打听他的事,赵笙柯分明瘦成一个骨头美人,半点不和胖沾点,那打听他消息的是谁?赵府其他的姑娘?   赵府的姑娘都胖,具体分出是哪一个在背后搞小动作,有点不容易,当务之急是把那个胖姑娘找出来,问清楚对方的目的,是帮他忽悠赵笙柯还是和他作对。   没错,他准备展开忽悠计划,忽悠赵笙柯,把人忽悠到怀里来!   第一步,弄清楚她瘦下来的原因,方便下手,她瘦的让他有压力!   赵笙柯的刀是用来砍纪西的,可她现在第一个想宰了赵以墨,纪西一定是这货找来的,说不定那肚兜也是她故意落在房间,这一切看似巧合,说不定是赵以墨安排,赵以墨,你牛!   赵以墨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被两个人派出小厮一起找,她想不被围堵都不可能。   一个四面围墙的角落,冷风呼呼刮着,浑身一哆嗦的她干笑两声道:“六妹妹,今个没去吃蛋啊!”   赵笙柯肩上扛着大刀,特有气派一跺脚,气势汹汹道:“先宰了你再说!”   “不要这么凶嘛,好歹我们也是姐妹。”   “不杀你,我们已经不可能做朋友了,更何况姐妹。”   诸英掩目,拉过一旁有点傻眼的铃铛,这种大战三百回合的关键时刻,她们这类虾兵蟹将就别跟着瞎搀和了,一不小心搅进去,会被误伤的,要知道祸不及无辜啊,她们顶着锅底儿跑吧。   铃铛明白诸英不想被殃及池鱼,可自家小姐可手无寸铁,明显逊色于六小姐,岂非被压着打?   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被压着打?铃铛你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么?   赵笙柯赞赏目光朝诸英投去,碍手碍脚的人靠一边去,她很满意,诸英不愧是她调.教出的,甚得她心。   赵以墨晓得赵笙柯手中的砍刀是猪鼻子插大葱,装相!不会真的用刀砍,但一阵拳打脚踢会有的,老六脾气很暴躁,经常欺负老五会有的,老五以前被打过是有的,虽然老五以前也打回去过。   “六妹妹,真的要和我友尽么,为了一个男人?”   “不要说得那么含糊,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所以说,不是为了男人,是为了……”你的肚兜……   诸英忍不住一旁偷笑,但想到哪肚兜是从自己衣袖露粗来的,她又笑不粗来了,呜呜……小姐过后也会找她的麻烦,果然不能看五小姐的笑话,风水轮流转哪。   赵以墨不明所以,搔头,“难道不是因为我去调查纪西,然后让你不满了,你来找我算账,不是因为这个嘛?我还在其他地方得罪你了?”   “没错,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新仇旧恨,是时候算一算了,来吧,让我们一决雌雄!”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你的好都是一种伤害呀!”   “那让我继续伤害你吧,我会狠狠伤害你的!”   赵以墨,“……”上面那话谁说的?谁接了赵老六的话,谁说了赵老五想说的话?   赵笙柯,“……”谁在乱入,谁捣乱,谁在伤害她!   纪西,“……”已经来到附近很久,终于插上话了。   “纪西,你就算伤害我了,我也不去和你一决雌雄!”赵老六是有尊严的,不随随便便和人决斗,万一被打趴下怎么办?为了她的面子,她就不和他得瑟了,以后都当陌生人。   “过来吧,我让你扒裤子!”纪西严肃脸。   赵笙柯,“……”嘲笑人的方式渐长,她涨姿势了。   赵以墨,“……”这转折的速度有点快,她跟不上。   诸英,“……”她啥都没听见。   铃铛,“……”六小姐貌似被调戏了。   人果然不能有黑历史,不然就等着被扒。   赵笙柯茫然脸,“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我是纪西,你认识的。”   “不认识,不认识这么一号人物。”赵笙柯摇头,口气很肯定。   “我脱了裤子你就认识了。”耐人寻味的口气。   赵笙柯,被调戏的想哭,不要老是对她说混话,她气急了会咬人哒!   赵老六简直欲哭无泪呀,赵以墨觉得自己该退场了,悄悄一招手,领着两个婢女蹑手蹑脚离开。   老五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把老六丢给一个流氓!   为了不被流氓,老六也要走。   来都来了,想走有那么容易么?纪西会放她走么?说实话,瘦下来的姑娘更好欺负,因为她不重啊,随手就能抱起来。   赵笙柯瞬间被推到墙角,背抵着墙角有没有?她瞪大眼睛,这人怎么就学不会尊重她?   纪西扯掉她的面纱,盯着她嫩嫩的皮肤,嫩嫩的小脸,她狭长的眼睛因为紧张瞪得发圆,像只敢怒不敢言的兔子,“笙柯……”   “不要叫我!”   他手搭在她的肩上,“笙柯,我只尝过胖乎乎的你,瘦瘦的这种还没尝过,既然见了面,你该满足我一下了。”   以前的纪西高高瘦瘦,整个人显得瘦弱,存在感不强,但现下的他身材只是偏瘦,双颊有肉,额头饱满,赫然是一翩翩少年郎,比当初女扮男装的林芳怡还要惹眼,一看就是桃花片片开的那种类型,赵老六能驾驭住他吗?   打掉他拍在肩膀的爪子,赵笙柯瞪,“我又不是东西,你尝……不对,我不认识你,满足什么的你找别人去。”   “我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才想要禽兽,别人不论是身材还是长相都无法满足我,笙柯,你看!”纪西朝她靠了靠,将人圈在怀里。   禽兽什么……赵笙柯有点不明白,不过瞬间感觉隔着裙子……哪怕是很久以前经历过的,她几乎立刻知道这是什么……   呸!   看你个腿儿!   老六你够了!   可不就真是看人家的腿!   老六你神经错乱了,老六你脑袋乱成浆糊了,老六你快清醒,不要被花言巧语拐骗,抱住老六猛摇!   “我没被下药,头脑清醒着,你不要乱来,我十分讨厌你,不要碰我。”赵笙柯口气冷漠,挣扎。   纪西没想着一举将人拿下,毕竟分开那么久,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够她恨他的了,若是一下子将人哄好,他没准都要怀疑她有什么不好的目的了。所以说,被拒绝是很正常的,他不会太过强迫,果断松手,把人从他怀里让出来。   刚从纪西怀里逃出来,不对,这么说不好,应该说刚从墙角怀里逃出来,赵笙柯立马跳脚跑,快跑快跑,身后有纪西。   纪西好想笑,他的胖姑娘竟然学会害羞了,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的胖姑娘在讨厌他。   赵笙柯又换客栈住了,她想,她大概要把婷鸾镇的客栈都住个遍,才能躲开那个煞神,回去她就掀桌,摔盘子摔碗,摔碎的东西是需要用银子赔的,她发疯的行为让诸英一阵心疼,心疼银子。   赵以墨在一旁咯咯直笑,看这货的表现就是没少被占便宜,吃了亏就回来作。   赵笙柯抹泪,她才没被占便宜,她很强悍的好吧,没有从前的身强体壮,简直一推就倒……   婷鸾镇好可怕,纪西好可怕,她要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纪西你绿了      赵笙柯雷厉风行,说走就走,吩咐诸英赶紧找人备车,一天都不想在婷鸾镇待下去。   赵以墨一看这不行啊,派人就去给纪西送信,说你家娘子要跑,你帽子要绿!   赵老五你这么坏,你六妹妹知道么?   身边时时刻刻藏着一个奸细,真是令人为难啊!   纪西从一个喜欢装深沉、装冷漠、装正经的少年,进化到一个有身份、有气派、有文化的流氓,他不容易,他正准备当回流氓大展身手,他养的胖姑娘就不听话了,如此不配合,不光是要走,还要给他带点绿。   他又深沉了,他是不是该使点暴力手段了,不然她不听话啊!   被纪西定义为私人用品的赵笙柯此刻在干吗?真的,真的,她真的没想给纪西带绿,但是一出门没上马车呢就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拦住,这是什么状况?这男人还言语调戏她?老五你的乌鸦嘴呀,真的招来一个男人过来绿纪西。   三十多岁的男人衣着华丽,看就是大户,他色眯眯地道:“美人,独自一人出门在外多不安全,到我张府做客如何,我张大少罩着,没人敢欺负你!”   出门在外没危险,去你家才危险!   赵笙柯扫一眼所谓的张大少,嗯,他身后那一排排的奴仆,确定自己摇头一定会被强抢,她就思量了,隔着面纱摸下巴道:“你张府有什么呀?”   “我张府东西多了,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想要你的命可以不?   赵笙柯眨巴眨巴眼,询问赵老五,怎么办?你妹妹要被人抢去了,你都不着急,不安慰。   赵以墨深沉一叹,为自己的乌鸦嘴和先见之明点赞,幸好和纪西说了他帽子要绿,他应该正快马加鞭赶来,不急不急,稳住,拖住。   被老男人丑男人调戏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急,你就不能当回太监急?   赵老六忧伤了,因为她发现带出来的奴仆都是吃素的,一点不顶用,见了张府那奴仆凶神恶煞模样,他们都不敢上了,这是要丢掉主子独自跑路的架势啊,她怎么就养了一群废物,银子都白瞎了,回去就扣掉他们月例!   诸英很好心的给她解释,打狗还得看主人,主人都软,奴仆自然就窝囊。   真的是这个样子吗?原来主子被废物了。   赵笙柯歪头,那她虎躯一震一把可好?   怎么说她赵老六当年都是街头霸王一枚,咳咳,现在也是,哪能怕了一个区区三十多岁的猥琐流氓,她把腰一掐严肃脸,道:“滚一边去,老娘也是你想领就能领的?你也不回家撒泡尿照照镜子,瞅你那幅尖嘴猴腮的德性,长这么丑你娘知道嘛!”   张大少明明长得肥肠满肚好吧……   张大少没料到小美人还是个辣的,他哎呦一声,直接吩咐奴仆上前去抢。   赵笙柯挺挺腰,大手一挥,小厮们,该你们上场了,你们家主子刚刚装腔作势过了,轮也轮到你们出力了!   作为赵以墨身边的第一大奸细,同性张,张娃子第一个先上前去和张大少的奴仆打架,好有勇气。   眼见两伙人打在一起,旁边看热闹的没一个敢去告官,真是黑暗呐。   赵笙柯心头直跳,她还是牵起赵老五的手跑吧,己方人数太少,已有落败之势,她可不想等着被抢,好不容易变成美人,不能太受欢迎!   赵以墨感慨胖子还是有好处的,起码她就不必为自己的贞操担忧。   纪西领着一众小厮赶来救场,恰巧看到赵笙柯蹑手蹑脚离开,他摸摸下巴,貌似来的不算晚。   婷鸾镇势力分布复杂,当官的不作为,类似张大少这般的小混混多得是,随便出来一个都非常能装,牛比哄哄吹说自己是某府某府大少,其实就是一个在街头打架的。   赵笙柯对此不了解,若了解,她只要供出赵员外的大名,以赵府开遍各大城镇药铺的大名,真没人敢动她。   张大少认识纪西,不光如此,他以前没少被纪西收拾,所以说,这次敢调戏纪西的女人,张大少乃不要找死!   新仇旧恨一起算,张大少被纪西带来的小厮一顿揍,揍得鼻青脸肿,张大少的老子都快不认识他了。   赵府的小厮都认识纪西,对这位“横空出世”赶来救场的少年抱有太多好感,虽然他貌似很对不起自家的六姑娘,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小厮们就自作主张原谅他了,甚至非常讨好的告诉了六姑娘可能跑路的方向。   纪西点头,给这些小厮一些打赏,转身找老六去。   他的六姑娘一定被“吓坏”了,他得好好去安慰,顺便让她好好瞧一瞧他脑门上的绿。   赵老六你一定是平日对待小厮太薄了,以至于让他们在背后搞你小动作,身边奸细不要太多呀!   当了别人手下败将的赵笙柯能去哪?人生地不熟的,她没什么好地方可去,那就去附近的客栈吧,躲在一间客栈的上等厢房里,她开始忧愁了,出个门而已,为何一波三折呢。   赵以墨严肃脸,“一定是你的体质问题。”   赵笙柯不满脸,“你说好的纪西呢。”   “他的马腿断在路上了。”   “幸好我大显神威,没指望他的马腿。”   纪西去了赵笙柯所住的那间客栈,很快打听到她住的房间,他决定敲一敲门。   赵笙柯把门打开,看一眼站在门外的人,想说,你是不是来晚了?   顺便一提,她为什么要亲自开门?诸英你就不能不傻站着么?又一次没吃饱所以不会干活?   诸英无辜脸,是小姐你听到敲门声就过去了,奴婢没你快呀!明明是小姐你吃饱了撑得太闲,很会干活……   纪西看出赵笙柯眼底一闪而逝的幽怨,心中一动,莫非笙柯真的在期待什么?真如此的话,很方便他下手啊,他就说了,“笙柯,真是辛苦你了。”太肉麻了,他想扶墙去。   好腻味,赵老六鸡皮疙瘩起到脚底板了有没有?话说纪西,你说好的深沉脸呢?不要转成深情脸啊,太美太好老六她不敢看!“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远远地将你推开,这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我不走。”纪西摇头,总觉得这哀伤的口气、这无奈的对话、酸的他牙疼,得改一改相处方式,“我说好的要保护你!”   什么时候……说好的?   不要欺骗老六的智商和记忆力!“纪西你够了,这样缠着我你娘知道么?”   纪西一噎,感觉被瞧不起了,特别是笙柯不屑的眼神,把他刺激到了,瞬间血性上来,豪气道:“我的事情我做主,我娘管不到我,你放心,就算是她阻止,我也来找你。”   连你娘都阻止不了你了呀?   赵笙柯瞪眼,不让他进门,就在门边说:“好吧,你总得给我个理由,你很讨厌我的对吧,忽然缠上来有什么目的,别说你看上我这张美人皮了。”   “不讨厌啊,你还是个胖子的时候,我胃口就很好了,你美不美的对我来说无所谓,我看中你扭曲的心灵了。”纪西瞬间挤到门里去,认真道。   乃确定不是在埋汰我?   “纪西乃不要说话,我要把你当哑巴卖了。”   “老六,你把他卖掉之前是不是应该准备好绳子将人捆起来?他已经进到门里来了,你再不动手可别被反绑。”赵以墨喝一口桌上的茶,她要看笑话。   绳子呀,让她找一找!老六东张西望,眼神朝角落四处瞄。   “不用找了,我这有腰带。”纪西的手一拍腰,做出解腰带的动作。   赵笙柯,“我……”她想骂人,但一瞬间不晓得骂什么好了,只能口齿不清地骂几句混蛋,当着她的面耍流氓也就罢了,还敢当着老五的面耍,我……纪西乃混蛋,不要随便脱裤子啦!   纪西只是逗一逗她而已,哪能真的脱。   赵以墨把眼一遮,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脱!”   诸英跟着面向墙壁,捂脸。   铃铛羞哒哒走到赵老五身边,跟着遮眼。   赵笙柯瞪,抱胸瞪,真是厚脸皮,比她老六还要厚脸皮,一个个的竟然都不知道要主动出去,看人家办事也不怕长针眼!呃?不对,她才没有准备和纪西办事,她思想很纯洁,言语更纯洁,敢说她不纯洁的都被一巴掌拍地底去了。   “笙柯,你看我有没有变帅!”   “没有,你变丑了!”赵笙柯靠墙站,想变流氓也不容易,付出相貌上的代价呀。   “不要昧着良心说话,说谎不是好姑娘。”深沉脸的纪西。   我不说谎也不是好姑娘了吧……想泪奔的赵老六,这话有点自我埋汰了。   “嫌我说话不好听,你大可以找别人去,我记得你很喜欢随便找路边的狗谈天说地。”讥讽的口气,赵笙柯可清楚记得,当年纪西指着路边一只狗说:它比你更有吸引力。   他娘的!分分钟被只狗打败!   她发了疯般把满城的狗抓起来,宰了黄氏的大黑狗泄愤。   纪西,“……”年轻时的他,原来也有这样的重口味。人果然不能在生气的时候乱说话,被当成把柄来捏不好受。“我最近口味变了,喜欢和年轻貌美的姑娘谈天说地,比如说和你。”   “别,我可不想和狗相提并论。”   “都说口味变了……”纪西口气有点弱地强调,“你就别把自己放在和它同等的高度了。”   她撸袖子,她发现纪西说话不冷嘲热讽,反而毒的人口吐白沫,他就不能给她好好的正常点?当然,以两人目前的关系,也没办法好好谈。 作者有话要说:     ☆、从蛋入手      不正常的纪西晓得说错话了,他也想正常点,奈何姑娘不给他机会,他不厚着脸皮一些,不稀奇古怪一些,不奇葩一些,完全引不起她的注意……他真的不是故意在犯蠢。   他的犯蠢都是因为想要得到她的关注,老六给个眼神吧。   老六的眼神是那么容易被施舍到的么?老六很高傲的好吧,她恨不能在屁股后面孔雀开屏,她抱胸哼一声道:“别变相的骂我,你就算变相的骂我,我也不搭理你。”   糟!   被看透本质了,纪西你不仅要想办法弥补,更要另外寻一种相处方式,比如说,“笙柯你今晚吃什么?”   被转移话题了,赵笙柯无所谓,坐一旁不吭声,赵以墨替她接嘴,“笙柯每顿都吃蛋,煮的、蒸的、炒的、煎的、烤的等等,每样都不缺,她对蛋有种另类执着,纪西你想下手,还需从蛋入手。”   当着我的面呢老五,你这分分钟奸细当的不要太酸爽!老六她要发火!   赵以墨心说,红娘要时时刻刻做起,找出每一个能钻的缝隙,保媒拉线走起来!   “原来笙柯喜欢吃蛋啊,早说,我备上几百个让你吃个够,快和我走,我这就带你去吃。”纪西看一眼赵以墨,这五姑娘五姐姐当的真称职,以后得多溜须着点,让她多当着笙柯的面给他说一说好话。   “你的蛋不好吃!我不吃!”赵笙柯板起脸,赵笙柯浑身散发冷气,赵笙柯决定不理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是专业卖蛋的啊,你还没吃过呢,不能随意妄下评断。”   “人烂,卖的蛋都是臭的,你认为我可能去买臭蛋吃么?我脑子没毛病好吧。”   “笙柯,你,你已经憋不住要对我进行辱骂了吗?”沉默片刻,纪西问道。   “是啊,我憋不住了,再憋就要憋坏了,不想被骂的更难听你不要再来找我,咱俩从现在开始是陌生人,形同陌路,谁也别理谁,就是在街上碰到了也别搭话。”要当淑女的她现在是非常艰辛的忍着不爆粗口。   “太残忍了……”   纪西被非常果断的拒绝了,他郁闷了,当着其他三个姑娘的面呢,都不说给他留点尊严……   本就不是什么厚脸皮的人,更不是能言善道的,纪西默默地退了,等他准备好了战斗策略再来!   老六等他来攻城!他会带着大把火药的!   纪西现在主要烦恼日后和赵笙柯如何相处,如何获得对方的原谅,让他思量思量啊,她比较喜欢吃,所以说,还要从蛋入手?   待他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赵笙柯从椅子上站起,走过去将门合上,然后背靠着门目光一扫房内的三人,三人刚才不仅很会装死,更会乱插话,更会胳膊肘往外拐,令她好生为难呐!   感受到主子凉飕飕眼神,诸英脖子一缩,立马主动站出来认错,“奴婢啥都不知道,就在一旁看看。”   “你可以不用看了,出去。”   诸英赶紧点头,只是出去而已,这待遇不错。   铃铛是赵以墨的奴婢,铃铛要跟紧赵以墨的脚步。   赵以墨才不怕呢,她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她很为老六的幸福着想。比起日后嫁一个嫌弃她不是姑娘的男人,老六真应该嫁给生米煮成熟饭的那个,再说,人家纪西不是都送上门来了嘛,他对老六还是有些意思的,瞧瞧那些调戏人的话,听着都让人面红耳赤。   “好马不吃回头草!”赵笙柯强调。   “那你就当回坏马呗。”赵以墨晓得她在固执什么,“你性子其实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硬,你就是个软货,如果只有你自己受到伤害的话,纪西一招手你就会屁颠屁颠过去,给人家端茶递水,你在乎的无非是肚子里被流掉的孩子,你恨纪西恨的就是这个。”   每次被提到肚子,提到孩子,赵笙柯都格外反感,这次也不例外,特别是赵以墨强调她是软货,强调她对纪西的在乎到了没皮没脸的地步,“我在乎孩子不可以吗?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是我姐姐,不是他姐姐。”   “你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赵以墨摇头,口气更加认真,“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若当真对纪西不理不睬然后转身嫁给别人,你能保证那人一辈子对你好吗?说不定会嫌弃你,嫌弃到让你再生的机会都没有,还会对你非打即骂,你受的住吗?别为了一时的生气耽搁了后半生。”   “压下对纪西的火、对纪西的怨,与他和平相处,日后你会有幸福的机会。”   “你凭什么保证?”   “不是我凭什么保证,难道纪西做的还不够明显吗?他厚着脸皮对你说的那些话,让我听着都脸红,他都这样了,你还没看出他对你有意思么,他很想和你在一起呀。”赵以墨纳闷,为啥老六就没看出来,是不想看出来?还要别扭一段时间?   纪西对老六很有意思?纪西很想和老六在一起?真是够了,老五别闹,别说不着边的话了。   穷时的纪西,她还能用银子砸过去,用银子把人砸过来;富时的纪西,她的银子还能砸过去么?这会儿的银子对他已经不管用了,压不住他了,她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下本钱的了。他会找上门来各种骚扰,无非是打算报复她,她当初不也是这样对待他的?   纪西是在找逝去的平衡这她会说么?   她在恨,他在报复,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和平相处?   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的,时间回不去了。   赵笙柯想发呆,走到榻边坐着,总被揭开伤疤,想不伤心难过都不成。   外面天色已然不早,赵以墨让她一人在屋里待着,赵以墨用眼神示意铃铛,两人出去后把门关好,到了吃饭的时辰,还是先去填饱肚子。   铃铛问,“不用给六小姐准备么?她也没吃呢。”   赵以墨笑得诡异,“不用理她,会有人替我们去关心她。”   铃铛搔头,她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在一旁听两人谈话的诸英有点踌躇,她可以不用站在门外了吧?推门进去,她给赵笙柯倒杯茶。   赵笙柯在赵以墨和铃铛二人出去后就转坐为躺了,接过诸英手中的茶杯,她坐起身道:“你年纪也不小了。”   诸英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就提起这事,点点头道:“奴婢过了二八,十七了。”   “是时候给你选一户好的人家,嫁妆不会少你。”赵笙柯把茶水都喝光,重新躺回去。   诸英愣,反应过来立马摇头,口气焦急,“小姐,奴婢愿意伺候你一辈子,一辈子不嫁,一辈子不嫁,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一辈子不嫁,哪能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我也说过不嫁,可最后还是要向他们低头。”赵笙柯很累,她要休息了,把跪在地上的诸英赶出去。   诸英咬唇,对未来感到惶恐,又多少有些期待,起身退到门外。   纪西不会饿着自己的肚子,他心不在焉吃过一些东西,吩咐小二多准备一些鸟蛋,他把这些蛋装进两个篮子里,提着就去赵笙柯所在的客栈。   赵笙柯虽然很累了,但心里有事,躺着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当房门被敲响的一瞬她愣了下,按理说这个时辰其他人不会来打扰她,她正准备下地开门,不料门外的人竟等不及了直接推门而入。   赵笙柯,“……”   绕过屏风靠近榻边的纪西,“……”半躺着的姑娘,衣衫还那么整齐真的好么?   注意到他手中提着的两个篮子,她神色冷淡,“你又来了。”   “你喜欢吃蛋,我给你送一些。”   “不必,客栈有卖的。”赵笙柯拒绝,推开他递过来的篮子,虽然她已经想流口水了。   “客栈卖的,和我送的,怎可相提并论?”想拒绝,也得问问他让不让,他态度强势,撩开下摆坐榻上开始给蛋扒壳,那架势似乎是想扒完就往她嘴里塞。   他坐上来的时候赵笙柯吓一跳,虽说不是同床共枕但也差不多了这是,这发展趋势不对,得赶紧把人赶下去。   “笙柯别闹!”纪西笑,按照她乱动的两只爪子。   没闹!   她是认真的,纪西你个混球快从老六榻上下去,老六还穿着衣服呢,呃?不对,这和穿没穿衣服没关系。   纪西也是认真的,直接将刚扒好的蛋塞进她嘴里。   唔……   好咸……   赵笙柯两只手被压在头顶,感觉好无力,咸的眼泪快粗来,她想吃咸味道的鸟蛋没错,但这也太咸了,纪西是打哪里找来的,不对,是怎么做粗来的,能用来就饭吃了。   纪西盯着她瞪圆的狭长眼睛,她这含泪欲言又止的模样真是欠揍,他想蹂.躏她,所以说,“笙柯啊,我有点控制不住了。”   控制不住什么?   赵笙柯歪头,他又想搞什么怪?她一点点咬着嘴里的蛋,尽量都吃下去,还没吃几口呢,就被他把蛋拿走。   呜呜……虽然好咸,但是你还我的蛋!   纪西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变瘦了的老六更吸引人,瘦的让他好有压力。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      很愉快的一夜……   疼的要死要活真的愉快么?老六你不要昧着良心说反话。   披头散发的,赵笙柯从被子里爬出来,东张西望一下,混蛋纪西又提上裤子就走了,不过他这次记得放枕边一锭银子,这是说好的票资?   毫不意外的,赵笙柯身上如同那年那月那日一般多出无数的青青紫紫,那个花花,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两腿打颤地穿衣下地,她说什么都不会吩咐诸英打水的,这种艰辛劳累的活就由她自己来做吧,暗搓搓地扶墙出去,连小二她都没敢去找,把浴桶里面添满水,她就开始脱衣服洗,她要洗白白,然后找人揍纪西一顿,连赵老六的便宜他都敢占,他是不准备活了。   擦擦嘴,提上裤子就走的纪西,临走前他这回没忘记在迷迷糊糊的赵笙柯耳边甜言蜜语一阵,说等他回来,他处理一些事情后,很快就回来和她双宿双飞。   纪西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他还没打听出老六瘦下来的原因,瘦下来的老六太漂亮了,美腻了,一定很受欢迎,和他竞争的人不要太多,压力不要太大呀!   赵以墨身边的小厮被贿赂了,但赵府的其他人对赵笙柯会瘦的事儿都不大清楚,何况一个在门外干活的小厮?这个小厮吧也是个有心眼的,心想拿了人家纪西的银子,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说吧?他就开始编了,说六姑娘当初为了纪西的离开如何如何难过、如何如何伤心。   思念成疾下,六姑娘一病不起了,在鬼门关走一遭回来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大病小病不断,时日久了她人就瘦成这样了,不过瘦了也好,瘦了更美嘛,男人都喜欢瘦的,小厮懂得,冲纪西挤眉弄眼一番。   小厮真够猥琐的,不过说的大部分是实话,纪西听着没什么,但被他那表情恶心到了,隔夜饭想吐。   笙柯对他的感情这么深了么?深的相思断肠?纪西有点不敢信呐,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些其他原因?他觉得应该去找赵以墨问一问。   问赵以墨可算问对人了,赵以墨坐在厢房里,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接把他走后、赵笙柯经历的那些全部告诉他,让他考虑,让他自己知道知道当初有多渣,有多招人恨。   纪西震惊了,再没有一派轻松神色,不可置信,明明赵府姑娘都不易怀孕的?不然他当初如何敢乱下手?   他提前在赵笙柯身上打上印迹是自私的,就怕他走后她不等,怕她转身就看上别人……当然,也有对她的气,对她的怨。   渣!   纪西是个渣!   可纪西就算再渣,他都不会激动到失魂落魄当着赵以墨的面跑出去,他强自镇定走出厢房,在没有熟人的地方才面色青了红,红了青,大踏步就朝赵笙柯所住的房间去。   赵以墨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摇头,好不惬意,老六啊,老五又给你找麻烦了,你等着接招吧。   老六在干吗?老六刚刚洗白白,穿上衣服她打算下去吃饭,快要饿扁了。   推门她就撞进在门外犹豫不前的纪西怀里,她吓,乃不是已经走了么?不要充当门神吓人好吧!   纪西揽过她肩膀,把人又推回房里,他有太多的话要问,却不知如何开口,如何开口能不伤她。   和纪西单独相处……   赵笙柯反射性缩肩,双手抱臂道:“你不要过来,你过来的话,我真的要叫了!”   “叫吧,我喜欢听。”纪西严肃脸。   赵笙柯,“……”果然不能和变态愉快的玩耍。   “笙柯,我们成亲吧……”   笙柯,我们成亲吧……   笙柯,我们成亲吧……   笙柯,我们成亲吧……   上面那句话是谁说的?   成亲是什么?能吃吗?老六掏耳朵,风太大,她啥都没听见。   见她的表情,纪西也晓得自己认认真真的话被当成了开玩笑,其实他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笙柯不能误解他,他又说:“我都知道了,笙柯为我怀过孩子,笙柯曾经想努力地把它生下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就丢下你,不该为了所谓的干一番大事业就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承受压力。”   “时间不能重来,我犯过的错无法改过,可我会用日后的每一天、每一年来抹消给你留下的阴影,我会对你好的,所以,我们成亲吧,让我来照顾你。”   这样深情的纪西,赵笙柯从没见过,乍一见到还挺稀奇,特别是他的话酸酸的,让人感动,可这感动只有一瞬间……   阴影能是那么容易消的么?   她难受的时候多少次喊他名字,希望他回来,可他没有。   失望的次数太多,她早就不期盼,他就算送上门来,她眼都不会眨一下。   他看似如此认真的求亲,那她就当回事儿的扯上几句吧,“乃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乃不要再来伤害我啦,走,你走,我拒绝和你成亲,再也不要见到你啦,我恨你!”   老六你确定只是扯上几句?   好酸!   老六你今个儿没吃啥杨梅吧?   纪西愣了一下,眼见她非常愤怒的鼓起脸、瞪着眼,不知为何想笑,而他确实笑了,“别闹,也别恨,万一你又怀上了咋办?生气不好!”   “纪西你还能要点脸了不?”赵笙柯掀桌,不要调戏她。   “在你面前,我尊严都丢了,何况是脸?”纪西赶紧蹲身,把倒在地上的桌子扶起。   “你的意思是说不要脸了?”   “你如果喜欢,我都给你!”   虽然乃的脸好俊好帅,可老六才没说喜欢,不对,就算是说了也不喜欢。   赵笙柯瞪,抱胸瞪,“你走,你走,不要来烦我。”   “笙柯经常嘴上说着不要!”   她哪里有经常说不要,她不就是昨晚说的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纪西你混蛋!   小姑娘面红耳赤,纪西笑,将人扑倒,咱们再来一回吧!   老六是厉害的,是强悍的,怎么可能任由他再来一回,如果再被他来一回,那她就,她就,她就,她就,她就……   她就嫁给他……   为了不嫁给他,她努力挣扎,让我嫁给你也可以,你说,说纪西是个小白脸,是个被赵老六圈养的小白脸!   真是没有尊严的话呀,美腻了之后的笙柯果然不好伺候,他黑着脸声音硬邦邦跟着学,“纪,纪西,纪西是个小白脸,是,是赵老六圈养的小白脸!”   “纪西不能不顾老六意愿随随便便强压!”   “没有随随便便的!”   “那你便放开我呀!”   终于挣扎出来,赵笙柯连滚带爬往外跑,出趟门真是太可怕了。   身后人没过分纠缠,没追来,她松口气,咬牙去找赵老以墨,指着这货鼻子道:“谁让你和他说我怀过孩子的?”   “你为他付出过,为什么不能说?”   “那显得我很在乎他,他若洋洋得意,我该多掉价!”   赵老五伸手摸摸她额头,“你没发疯吧,有啥好掉价的,不说的话他反而以为自己不渣。”   赵笙柯算是明白了,赵老五一心撮合,说再多都鸡同鸭讲,你不能指望一个不和你齐心的人帮你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谎话      某一日清晨,时间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   纪西过去找赵笙柯,说了几句挺那个什么的话……   别看赵笙柯挺厚脸皮的,可别人反过来的调戏让她怪不好意思,有点无措。   纪西伸手捏一捏她鼻子,笑问,“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她摇头,不着痕迹避开他那只手,“不必了,我想回家。”   纪西有预感,若放她离开两人可能再也没有交集,“我和你一起回。”   “你?你离开了这里的生意怎么办?你老娘怎么办?”   没计较这姑娘口气中的嘲弄之意,纪西笑道:“我曾为这些抛弃你,如今我为你抛弃这些如何?”   赵笙柯没答话,好半晌轻轻呢喃一句,“回不去了……”   “事在人为!”   “你哪里来的自信?以为我是在闹别扭并非真的生气?并非真的不肯原谅你?”   闻言纪西呆滞片刻,似有恍然,“没谁会一直在原地等谁,你是要告诉我这个意思么,让我不要太自以为是?”   “还不算太笨。”赵笙柯抓住他下巴笑得有点坏,“我还要告诉你,和你亲亲抱抱没别的意思,你若想多,那就,咯咯咯咯咯咯……”   纪西神色略复杂了,“你缺少滋润,所以顺势和我……”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缓缓抓住她捏自己下巴的手,“若当年,我并没伤害你,你今日会等着我上门求亲吗?”   赵笙柯别开眼,她不喜欢当个弱势的人,那样她会没安全感,又一次抓住他下巴来暗示自己是站在上风的,“不会,我会像五姐姐一样找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嫁了,我赵府姑娘的优势只是银子,我会好好利用。”   看出她喜欢捏自己下巴,纪西没在拿开她的手,“你想夫君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下,不想自己生活在夫君的羽翼下吗?”   赵笙柯睫毛微颤,垂下眼帘,唇瓣轻轻碰着他鼻子,“你知道么,当年我爹并非找不到你,他是在给你机会,不然凭借你那点小手段,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把客栈开得红火!”   纪西神色微变,想到自来婷鸾镇以后得顺风顺水,想不信这姑娘所言都不成。   赵笙柯嗅着他脸颊气息,声音冰寒,“如此,你还想让我生活在你的羽翼之下?”   顿了顿她接着说:“我爹原本有意撮合的,可我的怀孕让他震怒,打算让我另嫁,而他也会让你客栈生意越发红火,让你一辈子求而不得!”   “权、势、银子,都有了,却偏偏失了最初的东西,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   纪西涩然,一时间好像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笑话,他所信仰的,全部崩塌。小姑娘没看透他的愤怒一般,对着他脸颊又亲又吮,他随手将人推开,一脚轻一脚重往外走。   赵以墨推门进屋,好奇道:“你对他说了什么?瞧他那副失魂落魄样!”   “五分真五分假的瞎话罢了,你说他信多少!”赵笙柯往床上一躺,似有懒散又似在发呆,“他自以为是的很,不治一治如何了得!”   纪西出了客栈,一时迷茫不知所措,街上有卖点心的小男孩问,“哥哥,要买一块儿吗?”   纪西下意识摇头,无心答话,如果赵笙柯所言不假,那他这么久以来都做了什么?显得格外荒唐好笑,他妄想挣大钱,原来全部是别人的施舍,更因为这份施舍,他丢掉了无法弥补的东西。   文氏意外儿子回在这个时辰回家,随口问一句,还说让他别忘记自己的亲事,是时候找个姑娘了。   纪西恍若未闻,右脚绊到门槛儿,整个人摔在地上,头碰上墙角他才打一激灵,人算是清醒过来,对上文氏担忧的眼,他干脆咬咬牙跪地不起,不顾他娘的阻拦磕头,“我要娶赵笙柯,求娘答应。”   文氏被他的“豪言壮语”吓到了,头一晕差点摔倒在地,好在她扶着椅子,“那胖姑娘她……”   “她不胖。”   “可她不会生儿子。”   “她怀过我的孩子。”纪西声音沙哑,决定和盘托出。   一整个下午文氏没空绣花,时间用来听儿子讲那些混账事儿,气得她随手抄起茶杯砸过去。   茶水溅了纪西一身,好在茶水是凉的。   文氏面色发白,“让我见见赵姑娘,敢做要敢当。”   “娘你……”   “闭嘴!我会替你说好话的。”   纪西一喜,赶紧从地上起来,跪的太久让他腿脚有些不好使,不过他没在意,当长辈的去说,赵笙柯总要给谢面子,他有点忐忑。   赵笙柯想了很多,万万没料到纪西回把他老娘供上来,这混蛋!   “赵姑娘,我知道是我家小西对不住你,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往后的日子还要继续,你大人大量,别和他这没长心的计较。”文氏当年待人家的态度也不怎么好,这会上门来求,她手心里直冒汗,也是紧张。   赵笙柯意外文氏会说这些,还以为这妇人会和其他人一样有了钱就摆谱呢,她抿口茶问,“所以说,你今个儿来找我是?”   “我……替我家小西向你求亲,不知,不知赵姑娘意下如何?”文氏忐忑,有种淡淡的羞耻好像。   “哦?”赵笙柯拉长了调调,扫一眼文氏身后老老实实站着的人,不紧不慢道:“莫非纪西没告诉你,我早已嫁作他人妇了吗?”   “你胡说!”纪西急的跳脚,想抓住老六猛摇。   文氏呆滞片刻,压下心头那抹震惊,啪的一声打纪西一耳光,沉声道:“还嫌不够丢人么,走。”   “娘,笙柯说得是假话!”   文氏连拉带拽,“我这张老脸被你丢尽了,真假尚且不论,人家摆明了拒绝,你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娘……”   赵以墨抢过赵笙柯手中茶杯,不明所以,“你编那种瞎话做什么?万一把人吓跑……”   “跑就跑呗!”翻个白眼,她往床上一滚,“时辰不早了,你还不回去睡觉?”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打算的?”   “能有何打算,他回来我就继续折辱,不回来就分道扬镳。”盖上被子她决定好好睡一觉,顺便琢磨一下纪西如果再来找,她还说什么来以示嚣张气焰。   纪西回家以后和文氏相视沉默,并没胃口吃饭,他早早回房靠着墙壁发呆,就那么坐了一夜。第二日清早去找赵笙柯。   “你还不死心呀?”她好像非常不可思议地问。   “说已经嫁人的话你骗我。”纪西有些精神不济,把刚刚起床的姑娘推坐下,“若嫁人你该盘发,若嫁人你不该再和我……”   “不该再和你搅在一起?”赵笙柯手像前一日一般捏住他下巴,“你也知道赵府有钱,而今我又瘦下来,前来赵府提亲的人不要太多,我只要稍稍勾一勾手指他们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就算让他们戴绿帽子又如何?”   她眼神闪过狡黠,“我专门来婷鸾镇戏耍你,还以为不会成功,岂料你这般好骗,乖乖往我床上爬!”   “笙柯,说得是真话?”纪西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发颤,几乎握不住拳头,“你不喜欢我了吗?”   他那副好像被谁抛弃了的样子让赵笙柯别开眼,害怕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有力认真道:“不喜欢了!”   纪西从不知道心口可以这么疼,被一句不喜欢了亲手撕裂开,痛得他快要站不起身,比听到她嫁人还要来得难受。她嫁人或许是被逼无奈,可不喜欢他了却是她亲口承认,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笙柯是真的不要他了。   赵笙柯以为他还会再做纠缠,不想他什么也不说的面无表情离开。   他……他怎么不失魂落魄了?   “五姐,你说一个人伤心到极致,他会选择做什么?如何发泄?”   “上吊呗!”   “他又不是女的,上什么吊。”   她没好气的嘀咕一句,可不晓得为什么眼皮子乱跳,好像有不好的事发生,她顾及自己的尊严不愿去理会,可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催促,仿佛不出去做点什么会发生不好的事。   能有什么不好事发生?   她烦躁一抓头,随意披件衣服出门。   “六妹你去哪?”   “去看看那混蛋!”   纪西并没回家,他一个人在街上乱逛,街上有卖猪肉的,他盯着对方手上那把刀瞧,直把人家盯得浑身发毛才道:“这刀我要了。”   卖猪肉的纳闷他不买肉买到做啥子?“这可不成……”   纪西扔一锭银子过去,抢过刀,神情恍惚朝镇外走,他记得镇外不远处好像有一间破庙。 作者有话要说:     ☆、一生一世一双人      赵笙柯去纪西家没找着人,心头那股烦躁更甚,吩咐诸英回客栈叫上小厮,都给她找人去!   偶然路过街上卖猪肉的,时间仿佛又回到从前,她缠着他腻乎乎的,看出他不喜欢什么偏要去做什么,她鼻子泛酸,她问过自己喜欢他什么,一开始似乎是可怜他被舅母欺负,再后来是讨厌他那股倔脾气……   赵笙柯擦擦眼角,去问眼前这个奇怪大汉,“为什么你卖猪肉不拿刀?”   被漂亮的姑娘搭讪,那大汉脸上有点发烧,不好意思说:“有个奇怪的人非要买我的刀。”   “那他长什么样子?”赵笙柯心中一动。   “是个少年吧,灰色衣袍,长得倒是挺俊俏。”   “他往哪里走有看到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镇太大,谁晓得他去哪,诶姑娘你到底买不买肉啊?”   赵笙柯本能的拒绝,又考虑到纪西也曾卖过猪肉,生意不好做,便心不在焉点头,“买,全买了,先放这等会儿我来取。”   “好嘞!”大汉喜滋滋应下,狡猾得笑,“姑娘,那少年朝镇外走了,你现在过去还追的上!”   “你……”赵笙柯气得跺脚,又暗道侥幸,若方才只是白白问话,恐怕得不到重要消息,她没空计较大汉的小气,加紧步伐往镇外走。   婷鸾镇镇外的确有间破庙,庙中躺着几个挠痒痒的乞丐,纪西走进去哼着赵笙柯早年哼过的小曲儿,对几个先占地盘的乞丐蹙眉。   纪西略一思索,抽出荷包递过去,嗓音干涩道:“都是你们的了,把这地方暂时让给我。”   白白得来的银子谁能不要,几个乞丐抢得直打架,好在他们很快离开。   纪西扇一扇空气中灰尘,缓步走到破了一角的桌边坐下,别在腰后的刀放置桌上,刀面有着干掉的猪血。望着这间破庙,他记忆仿佛又回到当日,明明不是同一个地方,他却有种深入其中不能自拔的错觉。   当年的事,他从没有如此后悔过。   笙柯呀笙柯,当年对她并非是纯粹喜欢,里面参杂太多太多,不然如何一走了之?   或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思及她所言勾一勾手指便一群人抢着上门,他心里又开始钝痛,他做不到不喜欢,更做不到和一群人抢,那不仅仅是头上绿的问题。   他考虑的很清楚,真正的喜欢一个姑娘,心里是容不下旁人的,他也曾对林芳怡的相貌有好感,但也仅仅如此做不到更多,不会为林芳怡做出违背心愿之事,可笙柯是不同的,不同的……   她一颦一笑都让人无法安睡!   纪西心头乱极,缓缓伸手拿起桌上的刀,以后恐怕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得不到笙柯又没有别的姑娘……   留着罪魁祸首也无用!   赵笙柯体弱早不及以前能跑,不过刚刚出城便浑身是汗喘不过气,听几个路过的乞丐说镇外的破庙有傻子给钱,她几乎没多想便确定那是纪西。   她也给乞丐不少银子,问清楚破庙方位急匆匆赶过去,一边跑还一边骂自己蠢,雇辆马车不是更方便?   好在破庙离镇并不远,用不上几步路,她跑到破庙里来不及喘口气,就目睹脱了裤子手拿沾血猪肉刀的纪西……   纪西可能也没想到她会来,手中的刀随之滑落在地。   赵笙柯傻愣愣瞪着眼,几乎找不回自己声音,指着他问,“你,你刚刚想做什么?还是说已经做了?”她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刀,那上面的血简直刺瞎她两眼。   抓住正想提裤子的少年,她手伸过去就想摸,“你让我看看,疼不疼!”   纪西避开她两手,神色难看道:“不疼,我还没……”   “混蛋!谁给你胆子做这种事的!”赵笙柯再也憋不住的爆发了,一边哭一边抓着他衣襟不放,“为什么要这样,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我不要活了……”   纪西脸皮一抽,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至少让他先把裤子提上。   “笙柯,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你总是折磨我,我受不了了……”   赵笙柯恨死自己了,双手抱头蹲地,快跑几步还可以阻止悲剧发生,是她太懒了才跑不动,她到底做了什么恶事才害得一个少年自切。   “我受伤,笙柯很伤心?”提好裤子,纪西跟着她蹲下,“可我没受伤,是不是看不到笙柯为我伤心了?”   哭声戛然而止,她眼睛肿成桃子,迷糊地问,“那,血……”   “猪的。”   “我,我白哭了。”   咬唇,气得狠踹这人几脚。   纪西明白她在等自己解释,便淡淡道:“没有姑娘,留它何用。”   “难道我不是姑娘么!”赵笙柯又踹他一脚,一边踹还一边脱,“让你看看它的用处!”   他抓住她乱来的手,又帮人把外套穿好,抱她入怀,“外面,不好。”   “你不就喜欢外面吗?”   听出话中讽刺,纪西缓缓松开抱着腰的手,“回家吧。”   “你呢?”   “一个人静静。”   赵笙柯捡起地上的刀子扔一边去。   纪西笑,一次不成,他没勇气来第二次。   赵笙柯表面上镇定心里后怕极了,也需要静一静,蹭到这人边儿上坐,一会儿后想往他怀里缩,这人却稍稍侧肩避开她的靠近,一副别为难人的样子,她怒,“你委屈个什么劲儿,老娘都快被你吓死了!”   纪西抚摸小姑娘发丝,轻叹道:“不喜欢,就别来招惹我。”   瘪嘴,别过眼去,扭捏道:“喜欢,喜欢傻乎乎的。”   “哦。”纪西说。   然后呢?   赵笙柯等了老半晌,愣是没等到下音儿,“你,你别不理我……”   “是你不理我呀!”   “谁说的!”她好着急,不明白他是故意逗弄人还是说真的。   纪西看小姑娘抓耳挠腮不似作假,不禁迟疑,“娶你,可以吗?”   “可以!”赵笙柯连连点头,如果不答应她不敢想象这人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何况她等了多久才让人学会尊重,没道理不接受目前的他。   纪西笑了,笑容有点诡异,笑得她头皮发麻,不甚明了,“纪西?”   “嗯。”   她吸吸鼻子起身,“你刚刚耍我呢吧?如果耍够了那我回去了。”   “别走。”从身后抱住心思敏感的小姑娘,纪西下巴抵着她肩头,“你该把家里的那位休了,不然我会生气。”   “你刚刚在生气?”   “嗯。”   她缩缩脖子,有点不敢告诉对方自己说了谎话,转念一想这人对不住自己在先,说谎不过是为了作他,没什么不能不敢告诉……的吧?   “那个,只喜欢你一个,从没其他人。”   赵笙柯自始至终垂着脑袋,微微闭眼,等待愤怒的人来骂自己,可只等来唇上轻轻一印,他说:“我也只喜欢笙柯。”   这样,算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吧?   “不气我骗你吗?”   “不气,这种事,是骗我的不更好吗?”   “我还骗你很多!”   “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不要明知故问。”   ……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