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新鲜论坛(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骄婿 作者:三叹 =========== 第一章 喵生和人生 盛夏的清晨,天色大亮。 披白挂素的武略侯府渐渐热闹起来,冗长的青石路上有三两小丫鬟抬着食盒走向上院,低低的说话声越过爬满牵牛花的院墙,传到东跨院里,却听不真切。 不过,大抵也都是议论她的婚事吧? 傅家七小姐傅萦穿了白纱衫儿,素白挑线裙子,侧卧在廊下斜放的醉翁椅上。醉翁椅轻轻摇晃,似婴儿的摇床,柔和的阳光笼在她身周,洒在她盖着脸以遮挡阳光绣了只小白猫儿的纨扇,模样说不出的自在写意。 就将一旁焦急得满地乱转的四小姐傅薏反衬的更加慌乱。 “……趁着天色还早,你快些逃吧!祖母是铁了心要将你许给她侄孙做第三房继室,爹爹他们下葬已经七日,今日恐怕就是他们来抬你去赵家的正日子!” 东盛国习俗,家中长辈过世,子女要么趁其下葬头七之内成婚,否则就要守上三年。傅老太太为了名声肯等到今日已是极限,难道她会愿意再等三年才将傅萦的嫁妆抬进她娘家的门? 傅萦娇软的声音从纨扇下传出:“四姐稍安勿躁。” 缓缓坐起身,以扇遮住阳光。一张尚显稚气却难掩秀致的小脸上挂着安抚的笑。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傅薏险些岔了气: “莫说你现在好了,就是前些日你昏迷时,祖母和二婶他们都能带着赵家那位表哥来内宅抢人!若不是母亲会些个功夫在身上,你醒来的又及时,五弟还晓之以情说动了祖母,恐怕当日就将你绑走了!莫非……七妹妹,你难道又要做傻事?!” 傅薏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的脸色惨白,一把拉住了傅萦的双手。 七日前他们的父亲、二叔、三叔,以及大堂兄、二哥和三堂兄的遗体,被上国周朝的使臣亲自送还回国,当日就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他们的皇帝还奉周帝的嘱托,当场追封了他们的父亲为世袭罔替的武略侯。 却不料葬礼后七妹被周朝使臣单独请去,看了一封父亲留下的遗书,出来后就一头碰上了廊柱。被抬回府时只剩下一口气。 大夫说让准备后事时,她呼吸却渐渐平稳了。大夫直呼是奇迹,便说她性命可保,但恐怕一辈子都要瘫在炕上。 他们的“好”祖母,就在次日人还昏迷不醒时带着人闯进内宅来抢亲! 谁知七妹当场就醒了,不但没瘫,更没痴,与五弟一唱一和说服了祖母延期行事,机智沉稳的叫她们都惊愕不已。 只是现在她还“沉稳”,也太急人! “四姐,我没做傻事啊。我那时是不留神跌倒碰了头,根本就不是自尽。” 傅萦的声音温柔绵软,慢条斯理,仿佛还带着娇嗔:“我又不傻,爹和哥哥他们是为声援周朝战死的,他们下葬时周朝使臣还在呢,我哪里敢当着他们的面儿自尽表示不满?” 她也真算得上命运多舛,在现代病逝,以为自己命数已尽,一睁眼,却附身于一只名贵的纯种波斯猫身上。 她很是沉闷了一阵,动物的脑容量有限,她虽淡忘了很多现代的事,忘却了自己是什么人,但总不会是大奸大恶,怎么转世还走了畜生道? 不过时间久了,她只能认命。 何况她的“主人”——东盛国长公主对她十分喜爱,许是养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女儿”。 加之她听得懂人言,该卖萌时卖萌,该沉静陪伴时绝不会含糊,又懂得讨喜。长公主对她更是宠爱,特意吩咐了两个婢女专门伺候她梳毛清洁和饮食,还都得称呼她一声“小姐”。 虽然做了喵星人,好歹过的无忧无虑,还不用捉老鼠,她也就圆满了。 谁知不过是偷吃一口香酥鸡,就丢了小命儿! 她的“喵”生是在主人的怀中结束的,最后仿佛还听见人说,她是发现了菜里有毒,为了救主才牺牲了自己…… 以为这下子就彻底完了,真真是生的憋屈死的光荣,想不到再一次醒来,也就是六天前,她竟成了傅家的七小姐。 从继承了原主那不完整的记忆中,她知道她不是自尽,而是被人绊倒的。 只不过这段记忆模糊,不知凶手是谁,现在局面又混乱,她不好说出来,只能慢慢去查。 二人进了正屋,空旷的屋内只剩下一张方桌和两把圈椅,其余的家具物事,都被她的母亲宋氏当武器对付抢婚的人砸了。 傅萦倒了杯温水,在圈椅优雅坐下,捧着半新不旧的青花鲤鱼戏莲瓷杯啜了一口。 她作喵星人时就没少听伺候她的两个婢女八卦傅家的事。 傅家大老爷,也就是她现在的亡父,也算得上是个英雄。 他原本只是个乡下娃子,父亲是木匠,母亲出身小户商贾。有两个弟弟,一个是纨绔,一个一事无成。自己靠着军功做到了营千总,在这一块匾掉下砸到三位大人的盛京城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若不是出了泰城的事,想必婢女们也不会将他的过去扒出来嚼的津津乐道。 去年,上国周朝与北蛮的战争爆发,周朝天子御驾亲征。东盛国作为周朝的邻邦小国出兵声援,皇帝就将傅家大老爷擢为从五品武略将军,随意给了两千兵马派去前线。 泰城一战,周朝天子中了圈套,领兵冒进误入北蛮国境,而傅家大老爷带领各小国联军三千人留守泰城,对抗突然兵临城下的两万北蛮兵马,尚且用奇谋破敌八千,死守了泰城四十五日,直到弹尽粮绝全军覆没,被屠了城。 因为他的死守,才没让北蛮长驱直入进入大周的国都,周朝天子及时赶回,肃清了蛮兵。 傅大老爷傅刚的英勇事迹,也就传回了盛京城。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被推上风口浪尖。 婢女们当日还说:“……据说傅家全家只剩下个老太爷、一个病猫嫡子和一个庶子,好男儿都英勇就义了。周朝就算有封赏来,傅家男丁凋零,也很凄惨。” 她当时晒着太阳听着八卦,只觉得这些都与自己的喵生毫无关系。 谁知道,现在她却成了“凄惨傅家”的一员。 从零碎记忆中看,这家人简直是极品中的战斗机,其中种种细节,她都懒得细想…… 只能说,傅家十年前就分了家,大老爷不但赡养父母,二房三房还赖着长房混吃混喝近十年,如今眼看男丁凋零,这两房遗孀妒恨皇上只给了有官职的大老爷封赏,他们的丈夫儿子原本没官职,只给了点抚恤金,就觉得自己家男人死的不值钱,凭什么老大死的就那么值钱? 老太太又是个贪财不讲理的,觉得长媳克夫克子克全家。 现在都合计着要逼死长房遗孀,再“分家”一次呢。 所以才有她刚醒来的那一幕,先将她给一个狗不食的做填房,嫁妆先弄走,然后才好慢慢摆弄她母亲。 “七妹妹,姐姐求你了,快逃吧!那赵子海都快四十了,你才十四,听说他前两个老婆都是被活活气死的。你若去了这辈子就毁了!” 傅薏夺过傅萦手中的茶杯,将一旁早就预备好的包袱塞给他:“你这就溜出去,我知道后院有个狗洞。” 说着话,傅薏眼泪扑簌簌落下,一把抱住了傅萦:“咱们身量差不多,蒙上盖头他们分辨不出来。等到了赵家,我自然会寻脱身的方法,姐姐无能,只能这样帮你,你出了府就千万别回来了,天大地大……” 少女柔弱的双臂圈着她,明明自身难保,还一心为了妹妹着想。这个庶出的姐姐对她是极好的。傅萦靠在傅薏的肩头,动容的眼眶发湿。 “四姑娘,七姑娘,你们一起走吧。”俞姨娘不知是何时到了内外之间的落地罩旁,她是宋氏的陪房,傅薏的生母,对宋氏一直心怀感激,忠心耿耿。 “幸而这些年我没长胖,换身衣服蒙上脸,其实也看不出来的,我替七姑娘去。只是可怜太太身边无人照顾,她还病着……”自前线传来傅家男儿战死的消息,老太太就趁宋氏一病不起,撒泼撤走了长房所有仆婢。 “姨娘,你不能去!”傅薏焦急的道:“你若去了,被发现后定会被打死的!我则不同,我若是逃不掉,好歹也不至丧命。” “不,不,你与七姑娘一起逃吧,趁着这会儿老太太屋子里还静着,赶紧走!” “我不逃,我代七妹去!” …… “你们谁也不用去!” 宋氏高瘦的身量,披了件墨蓝的褙子,里头只穿了中衣虚弱的走来,脸色苍白的道:“他们敢再来,我宰了他们!我的鸳鸯剑也很久没饮血了!” “娘。”傅萦快步去扶住了宋氏,融合了部分的记忆,那亲情却是真真切切的:“我早说过,你们都不必慌,他们纵然来抢人,我也有法子对付。” “别浑说了。娘都不是他们那么些人的对手,你能怎么办?” 宋氏望着傅萦还未完全消肿的额头,叹道:“娘知道你懂事,不想给娘惹乱子,但现在不是顾虑的时候,我早就劝你走,你偏不听,偏等到今日!他们来抬人,必定浩浩荡荡的一群……娘会尽力给你守住的。” “我就是要他们人多啊。”傅萦扶着宋氏坐下,语气依旧绵软,其中蕴含着安抚的力量:“娘,姨娘、四姐,你们都不必担心。我之所以没有逃,是因为在不能确定一击制胜之时,不能乱逃,要看准时机,因利乘便。” 后面的一句是从前傅刚常说的话。 想起战死的丈夫和嫡长子,宋氏的眼圈一红。 然尚且来不及细想,外头就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几名粗壮的婆子带着几个丫头快步进了院子,还没进门,便有人扯着嗓子高声道: “七姑娘起身了吗?老太太说赶早不赶晚,让您赶紧跟着咱们走,这就去赵家拜堂。”%开新坑了,求圈养╭(╯3╰)╮ 第二章 滚刀肉 什么叫这就跟着他们走?就算真是给赵子海那种纨绔做继室,好歹也该明媒正娶,这幅抬妾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傅萦平静望着闯入前厅的人,没有动作。 俞姨娘与傅薏都皱紧了眉头,将傅萦护在了身后。 宋氏这个暴脾气的,却意外的没有说话,平静的向内室走去,瘦高的身影虚弱的仿佛随时要倒下。 “你们不该如此,即便要七姑娘嫁人,也不能如此慢待她!她可是武略侯唯一的嫡女啊!”俞姨娘张开双臂,如同母鸡护崽。 “笑话!大老爷的嫡女,难道就不是老太太的孙女了?老太太难道做不得主?”为首的蒋嬷嬷是老太太的陪房,约莫五十多岁,生了张冷脸,高高在上的仿佛她才是主子。 “七姑娘,这就跟咱们走吧。” 蒋嬷嬷话音方落,院中又有脚步声传来。傅萦抬眼望去,就见二婶孙氏、三婶曹氏分别在婢女的服侍下迈进门槛。 她们一个穿着簇新的宝蓝银线绣竹叶儿锦缎褙子,一个穿了石青色绫罗束腰裙子,头上皆为崭新纯银镶珠翠的头面,在阳光下银光闪闪,宝华璀璨。 二婶生的苗条,走路时下巴高抬,手搭在婢女的手背,神色倨傲。三婶有些敦实,绫罗束腰裙勒在丰满之下,显得她身材更粗壮了,却是走几步路就要娇喘几口。 傅萦别开险些被珠翠亮瞎的喵眼,就想起了一个词:暴发户。 还是靠着侵夺长房才暴发起来的暴发户! 真正的贵族,哪里有这样的?她给长公主做“女儿”时,没少见各类赏花宴上的贵妇闺秀,每个人的底蕴都是浑然天成,可没有一身都熏了“铜臭”牌熏香的味道。 “呦,人都过来了?婶子来迟了。”二婶先进了门。 三婶扶着头柔弱的道:“一早就去服侍老太太用膳,这才来迟了,七丫头今日也出阁了,往后可不成了大姑娘了?” “是啊。”二婶分开众人,连带拨开了俞姨娘和傅薏,就要去亲热的握住傅萦的手,“往后七丫头到了赵家……” 后头的话僵在喉头。 因为傅萦竟然施施然坐下,弹着修的圆润的指甲,堪堪避开了她的手。 她的坐姿优雅,气质矜贵倨傲,漫不经心的道:“轿子在哪儿呢?这就出门吧,别耽搁时间。” 二婶手僵在半空,讪讪收回。 三婶预备的那些劝降的话也一句都没来得及出口。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感情他们婆媳商量了一大早那些词儿一句都用不上?! 二婶三婶一口气闷在胸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最讨厌了! “七姑娘这才叫明事理。”蒋嬷嬷笑了,语气像主子夸奖下人,“照理说应当是兄弟来背着您出门,可是五少爷那个身子骨儿您是知道的,九少爷今儿又有事,不如您将就一下,这就移步吧?花轿就在侧门外呢。” 没有一点正常婚礼该有的布置,竟还要傅萦自己从侧门走出去…… 俞姨娘和傅薏面色涨红,气的嘴唇发抖。 谁料傅萦娇软的身子舒适的侧靠着圈椅扶手,明亮的杏眼一轮,根本当蒋嬷嬷的话是耳旁风。 她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纯澈潋滟之中透着一丝媚,方才那一下,恰留给众人一圈儿白眼。 “走去侧门?太远了,让轿子进来吧。” 众人:…… 宅子统共才多大,侧门走几步就到了好么!而且侧门那么窄,轿子进的来么! “七姑娘,您也知道那门窄……” “那就开正门。”傅萦纨扇掩口打了个呵欠:“不是说祖母让‘赶早不赶晚’么?你们磨磨蹭蹭的,这种小事儿上做文章,祖母他老人家知道么?” 哪能不知道,这就是老太太|安排想气死宋氏的! 蒋嬷嬷脸色难看的道:“那还要请老太太的示下。” “祖母不是疼我么?哪家嫁嫡女是走侧门的?分明是你们这起子小人从中作梗。别磨蹭了,赶紧开正门去。” 蒋嬷嬷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原本知书达理的七姑娘,怎么一醒来就成了滚刀肉了。 真是够了! “好,好,这就开正门,这就走!” 有粗实的婆子听蒋嬷嬷的吩咐,往外头奔去了。 三婶耐性足些,微笑着道:“如此,七丫头这就出门吧,你六姐、八妹和十妹这会儿都陪着你祖母呢,就不来送你了。” 六姑娘傅芸、十姑娘傅蕊分别是二房和三房的嫡女,八姑娘傅茜是三房庶女。 “我几时冒出这几个姐姐妹妹了?”傅萦懒懒的道:“我只有一个姐姐。” 就没见过这么说话的人!想做和善的三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与她吵,又怕耽搁了抬人回头老太太怪罪。 轿子怎么还不来啊! 说轿子,轿子到。粗使婆子似都想早点将这“滚刀肉”抬走,催着四人抬的花轿一阵风似的卷进垂花门,转了个弯停在东跨院门前。 “轿子到了,七姑娘请吧。”蒋嬷嬷皮笑肉不笑。 傅萦就站起了身。 刚要迈步,却听见一男一女异口同声的斥道:“慢着!” 宋氏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男装,长发整齐盘在头顶,一身半旧深蓝细棉短褐,手持鸳鸯双剑跃入前厅,剑眉倒竖,凤眸淬冰,双剑寒光凛冽,瘆人心骨。 而另一个男声却是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许是大吼之后气弱还咳嗽了起来。 一听见这声咳嗽,“娇弱”的三婶就满血复活了一般冲了出去:“敏哥儿,你怎么过来了!?” 五少爷傅敏初由贴身丫鬟搀扶着绕过花轿进了门。他身后还跟着个提着鸟笼子的黑胖少年。 “放哥儿也来了。”三婶扶住了爱子,撇嘴斜睨了一眼走到哪都提溜个鹦鹉的傅放初。 傅放初嘿嘿一笑:“七姐成亲,做弟弟的哪能不来。” 他手中鸟笼子里的红嘴绿毛虎皮鹦鹉低低叫了一声。 一直很淡定的傅萦不可置信的杏眼圆睁。 因为刚才鹦鹉的一声叫,在旁人耳中只是鸟儿的“唧啾”,她却听懂了。 那鹦鹉的意思分明是在骂三婶煞笔。 骂的好贴切…… 傅萦险些忍不住笑。 她来到傅家这几日,身边根本没接触什么动物。想不到如今这具人身,还如从前的喵身一样听得懂动物的“语言”。%新书期,求点击收藏求推荐票~谢谢~ 第三章 看戏 傅放初提着鸟笼快步走到傅萦跟前,对她开朗一笑,因为皮肤黑,就显得牙齿皓白。 他小傅萦一岁,自小调皮,既不像战死的堂兄弟们那般习武,也不像病弱的五哥那样爱读书,平生最爱的就是各种玩,生的又不如其他兄弟俊俏,还是庶出,是以姊妹们都不愿意与他亲近。 不过原主生性温柔善良,对他一视同仁,从未鄙夷过。 “七姐姐。”傅放初先打招呼,又低头逗笼中的鹦鹉,“小虎,快跟七姐说‘你好’。” 红嘴绿毛的虎皮鹦鹉煽动翅膀,在笼中左右踱步,声音尖细:“你好,你好。” 傅放初见鹦鹉听话,得意的笑。 傅萦也浅笑。 这样的场合,傅放初此举显得极不合时宜。二婶黑着脸就要制止,不料更加不合时宜的还在后头。 “七姐,你真的愿意嫁给那个赵子海吗?我成日在外头跟人玩,可听说他名声极差。打鸡遛狗还爱吃花酒,长得又肥又矬,你生的这样的容貌,嫁给他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就算要嫁人,咱也找一坨好点的牛粪啊!” “放哥儿!”二婶气的差点吐血。 这样的话他也说得出口! 万一让老太太知道,该怎么想二房? “又肥又矬,说的是自个儿吧?”三婶嘲弄的看向傅放初,又看二婶。 傅放初手中的鹦鹉又唧唧啾啾的叫了几声,给院中增添许多鸟语花香之感,暗潮汹涌的气氛都似冲淡了。 而傅萦却听得懂,那靠谱的鹦鹉又是在骂三婶…… 傅放初白了三婶一眼,不说话了。 而傅放初的话,却说出了长房几人的心声。 “连放哥儿都知道那人不妥,老太太却不知道?”宋氏手持双剑,来到屋门前,冷笑道:“今日谁要抢萦萦走,就先从我尸首上踏过去。” 以蒋嬷嬷为首的丫鬟婆子,见宋氏竟然亮出了家伙,心里都是一颤。 “大太太好没道理,老太太的吩咐都不听了,还敢公然拿着凶器要行凶,快来人去告诉官府,就说咱们家里有人反了!” 宋氏双目赤红,今日就算将性命丢在此处,她也绝不会妥协。否则到了地下,她都无颜去见老爷。 正要挥剑单挑群“狼”,手臂却被挽住了。 “娘。”傅萦的声音绵软温柔,极具安抚的力量。 宋氏就看向傅萦。 母女二人四目相对,傅萦眨了眨眼,低声道:“娘信我一次,我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宋氏抿唇。 她知道她的丈夫善于谋略,聪明过人。却从未见过温柔懂事的女儿有过那样的一面。难道真真是绝境让人成长吗? “若不成功,娘再来救我不迟。” 这一刻,无助的宋氏在女儿坚定的目光和温柔的声音之中,略有动摇了。 若是能兵不血刃解决这件事,那就最好不过。实在不行,她就是血洗赵家也要抢出女儿! “好!娘就暂且留着他们的狗命!”宋氏双剑挽了两朵剑花,潇洒的收入剑鞘。 蒋嬷嬷撇撇嘴,到底是个妇人,还真能杀人不成? “那就走吧。别耽搁了。” 傅萦又拍了拍宋氏的手背,离开屋内到了廊下。 俞姨娘和傅薏这时早已经泪流满面。 “七妹妹!”傅薏追上去拉住傅萦:“早就叫你走,你偏不听我的!现在却要落得这样地步!” 她的真挚感情,让傅萦的眼眶也湿润了。 傅敏初抿着略显苍白的唇走到傅萦跟前,清瘦的身子背对着她半蹲,向后张开双手:“来,哥哥背你。” 就算这婚礼什么都没有,她还有他这个哥哥! “敏哥儿!”三婶惊呼:“你身子弱,怎能劳累呢!” 三婶这会子哪里还有“柔弱”,健步如飞的冲来拉开傅敏初。 “娘!你放开我!” “不行,娘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娘怎么活啊!”三婶咧嘴就要大嚎。 傅敏初被生母拉扯着,无奈的叹息。 傅放初见状,索性将鸟笼递给傅萦,鄙夷的瞪了三婶一眼,“七姐,我背你。”说着话,黑胖的少年背对她半蹲下。 傅萦看着少年厚实的背,微笑着爬俯上去。双手圈着他脖子,还提着鸟笼。 这送嫁的场面虽让人觉得心寒诡异,傅萦心里某处柔软却被傅家人中少有的人性中的善良温柔触碰着。 上了花轿,傅萦将鸟笼还给了傅放初。 不等话别,蒋嬷嬷就催着轿夫:“快起轿!快走快走!”急切的不像送嫁,倒像是送丧门星。 眼看着花轿被急匆匆的抬走,宋氏提着宝剑就追了出去。俞姨娘与傅薏也顾不得许多,也相携小跑跟上。 傅放初和傅敏初也想跟着去,却被二婶和三婶拦住,硬是拉着去了老太太的上院。 老太太得知傅萦终于上了轿,就笑了起来,再听两个儿媳说着方才长房的事儿,冷笑道:“凭她怎么厉害,细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 “娘说的是。”二婶、三婶奉承。 老太太就问蒋嬷嬷:“老太爷呢?” 蒋嬷嬷一窒,低声道:“老太爷还在外院雕刻呢。” 老太太一听就炸了毛:“那个老不死的,看都不看我一眼!整日就知道守着一堆破木头下刀子,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了他……” 一听老太太的“每日一骂”又要上演,二婶和三婶就各自带着儿女悄悄退下了。 且不说老太太处,单说傅萦的花轿离开大敞的武略侯府正门,转出街角,渐渐淡出了视线。 在侯府对面一棵粗壮大柳树后,就走出了一主二仆三人。 为首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生的身量笔挺,极为英俊,穿了身寻常款式的烟青色直裰,但仔细瞧就会发现那料子是有价无市的极品。 此时他闲适立着,眼中含笑,唇角上扬,一派玩世不恭之色。 “主子。抬走的应当就是七小姐了。”上前来回话的小厮生的虎头虎脑的,有一双机灵的眼睛。 少年颔首。 小厮语气不平:“她祖母逼着她嫁给一个年近四十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这应当就是抬去成亲了。主子,这事儿咱不管?” “猴崽子,你少撺掇主子生事。”一直沉默的那黑衣青年低斥了一句。 小厮冲他吐舌头。 少年笑了,大有些“立如兰芝玉树,笑似朗月入怀”之感,兴致勃勃道:“有热闹为何不看?走,瞧瞧去。很久都没见过快被人欺负死的良家女子了!” 小厮傻眼,主子,您这么看戏不怕台高真的好吗? 第四章 遇见 傅家坐落于盛京城东南,而赵家在城东北。两家来往,须得走盛崇大街,经过由南向北的集市,拐进照儿胡同。 这条路线,是两点之间最近的。 而傅萦之所以知道,也多亏这身子零碎记忆中居然还有几年前祖母带着他们姊妹去娘家走动的事。 这会子四人抬的花轿旁跟着蒋嬷嬷和四五个丫鬟婆子,且选的都是那些身材敦实粗壮的。 傅萦将窗纱悄悄放下,就开始动手脱小袄,解缠在腰上的汗巾子。 大红花轿内外都是红彤彤一片,低头之际,看到自己一身雪白,反衬那火热的红色说不出的讽刺,禁不住嗤了一声。 外头人声嘈杂起来,已有叫买叫卖之声传来。 傅萦将一早就裹在汗巾子里藏在腰间的一挂鞭炮以及火折子拿了出来,又重新将衣物整理好。 花轿向前之时,宋氏与俞姨娘、傅薏都远远跟着。 而方才那俊俏的少年却是带着两个仆人快步的往前赶。 “主子,您不是不打算理会此事吗?咱远处看看热闹便是了。”黑衣青年道。 少年却是笑了:“阿彻,你这人真没趣儿。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个七小姐的容貌?” 一旁那虎头虎脑的小厮不等阿彻回答便抢着道:“好奇呀,所以咱只需跟着,到了赵家门前不就瞧见了?” 阿彻赞同的点头:“阿圆说的是,也不用跟的这么紧,这都快追上轿子了。” “废话。我也好奇傅将军的家眷什么样儿,才刚匆匆一瞥瞧不真切。”少年假意停留在一个卖纸伞的摊位前,大大方方的打量正提着宝剑走来的宋氏等人。 “啧啧,果真巾帼不让须眉……那个哭的楚楚可怜的姑娘应当是四小姐吧?” 阿圆笑嘻嘻的奉承:“主子慧眼如炬,这四小姐年方十七,据说曾经许过个人家,但是后来……” 话没说完,就得了个爆栗子。 “谁问你这个呢。”少年随手拿了把翠色画柳叶的纸伞撑着遮阳。 阿彻立即付了银子。 阿圆委屈的摸摸头。 此处已是集市的中心,最是热闹的一处了,再往前不出三丈就是照儿胡同。轿子到那里将转出集市,距离赵家就近了。 轿子里,傅萦点燃了火折子。 轿子外,少年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不耐烦的道:“人又多又挤,又没热闹可瞧,想看七小姐还要等到赵家?”说着探手向阿圆的腰带。 “主子,您要做啥??”阿圆呆呆的眼看着少年修长的指头捻走一小块碎银子。 少年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扩大,快走了两步,趁着面前无人的空档随手一弹…… 碎银子正中后头一名轿夫的小腿。 “哎呦!” 轿夫一声痛呼摔倒,其余三名轿夫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状况,轿子沉重,加之骤然失去平衡,手上用足力气也控制不住,轿身就往右侧歪去。 “快扶着点扶着点!” 丫鬟婆子大呼,起初还想挽救那歪倒的轿子,可眼瞧自己要被砸中,撒腿就撤,一旁的老百姓也被吓了一跳,忙鸟兽散。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炸开来。 轿子翻到的一瞬,从轿帘子里掉出一挂鞭炮,大红的碎屑炸在前头轿夫的脚跟,唬的老百姓“妈呀”一声退开。与此同时,一个雪白的身影跌了出来,眼瞧着就要压上正卖力“噼里啪啦”的火星子…… 傅萦欲哭无泪。 难道轿夫是自己人? 她这刚点上炮那边就“哎呦”了,这是闹哪样啊! 傅萦闭上眼,脑中是自己被炸的皮开肉绽的惨状。 然而她腰间却被人大力带了一下,一头跌进个陌生的臂弯,淡淡的清爽茶香充盈鼻端,一瞬即被鞭炮燃放的味道取代,自己已被放在地上。 白衣蹁跹,银簪甩脱,长发垂散,水润眸子长睫忽闪,抬首时,玉致小脸上只有愕,没有惊。 少年玩味的笑了。 傅萦也看清少年的模样,纯澈的眼中闪过真诚的惊艳,随即颔首道了句:“多谢。”就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而观察四周。 “主子,您没事吧?!”阿圆和阿彻这才赶到近前。 不怕主子调皮,就怕调皮的主子会功夫!一个不留神人就不见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干脆学傅七小姐一头撞死算了! 少年望着傅萦的背影,却没动作,素来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神色,这一次却认真了一些。 周围一片混乱。 轿子方才砸中了一旁的蔬菜摊,摔倒的轿夫还带翻了个卖小鸡雏的木盒。鞭炮燃尽,满地菜叶和大红碎屑,黄绒绒的小鸡“啾啾”的乱跑。老百姓们远远地躲开,形成一个圈。 傅萦忽然身形摇晃,跌坐在地,嘤嘤哭了起来,这一下险些坐上一只没头没脑乱窜的小鸡仔。 那小东西叫声越发尖锐的逃开了。 傅萦险些破功。 小鸡嚎叫的意思:卧槽…… “七姑娘,你没事吧?”蒋嬷嬷已到近前,双手就要拉扯跌坐在地的傅萦。 傅萦却是惊恐的双手撑着身后连连后退,也不顾裙子蹭上脏污,摇头甩落串串泪珠:“我不嫁,我不嫁!要让我给那个四十岁的老纨绔做填房,除非我死!” 傅家的仆婢都惊呆了。 刚才在府里痛痛快快要出门的难道不是你?! “我爹是皇上新追封的武略侯!我是武略侯嫡长女!祖母只想将我的陪嫁抬去她娘家,却不管我的死活了吗?难道这就是身为长辈对我的疼爱?” 傅萦泪水涟涟望着四周,在百姓们同情的目光下抽噎道:“今日就是拼着一死,我也绝不屈从!若祖母偏要我嫁给一个与我爹年纪相当的纨绔,我只有一死……” 蒋嬷嬷终于回过味儿了。 好个七姑娘!不看《女戒》改看兵书了!跟他们玩欲擒故纵! 傅薏与俞姨娘搀起傅萦,三人都哽咽的落泪。 宋氏也不是愚钝的,见状将宝剑悄悄收了,扑通一声跪下,求助的望着四周百姓:“求求各位乡亲,我是武略侯的未亡人,快帮我们报官,就说武略侯的遗孀快被逼死了!” 第五章 让你来请 宋氏极少如此示弱,然想到战死的丈夫和嫡长子,再到女儿出了那样的事,婆家又百般克难,连日来的压抑委屈叫她再也承受不住,委坐在地抱着傅萦呜咽起来。 如此心酸的场面,看的一旁许多百姓都跟着湿了眼眶。 众人开始对蒋嬷嬷一行指指点点。 蒋嬷嬷急的鼻翼额头都冒了汗,这会子再要抢人,怕是传开来不好。 可是到了嘴边儿的熟鸭子都能飞了,回去老太太还不知怎么动气…… 两难之下,蒋嬷嬷只得叫人扶正了轿子。 “七姑娘上轿吧,就算不去赵家,也得跟着我去回老太太的话。” 她就不信他们娘儿们还不回府了! 傅萦哭的一张小脸通红,惊恐的声音发颤:“我不去!回头你换条路依旧将我送给那个老纨绔,我宁死也不上轿!” 好演技! 看的他心生怜惜,都快当真了! 少年从呆愣中回过神,还不忘了助攻: “你不会就是傅家的老太太吧?” 阿圆机灵,立即领会了主子的意思,鄙夷的高声道:“这老妈妈不过是个仆人,对主子却这样态度,分明是没将七小姐放在眼里,可见七小姐在家里处境多艰难!” 这么一说,众人也都连连点头,议论声指着恶仆欺主来骂。 阿圆还嫌不够,义愤填膺道:“但凡有个给七小姐撑腰的人,下人也不敢欺负她啊,她……” 话没说完,就被阿彻拉着退出了围观的人群。 那俊俏的少年已经站在街角。 阿圆挠了挠后脑勺:“主子不是想帮七小姐吗?话还没说完呢!” “谁说我要帮她?”少年挑眉。 “啊?”阿圆不信:“您方才分明就是在帮她啊。” “我那是看她演得好,配合一下。” 阿彻看向人群,声音平板的道:“看来他们又得回去。” “未必。”少年撑着纸伞遮阳,一身青色仿佛笼在烟霞中,缓步往安静的巷子走去。 阿圆忙追上去,“主子,您不找机会与七小姐说说话,问问她?” “来日方长,急什么的。戏园子今儿个不知开戏了没有,咱去瞧瞧。” “好啊!”阿圆抚掌。 少年又道:“顺带比较比较,哪个演的好。” 阿彻和阿圆对视了一眼,都禁不住笑了。 蒋嬷嬷等人是灰溜溜的抬着空轿子离开人群的,临走前,还被摊贩们拉着赔偿了砸烂的菜以及跑的没影儿的小鸡仔。 傅萦与宋氏、俞姨娘和傅薏相互搀扶着站起身,谢过了围观的百姓,就离开了集市。 到了一处巷子中,周围再无旁人,几人才停住脚步。 宋氏掐了下傅萦的脸蛋:“你这丫头,有这一招儿为何不早些与娘说?” “是啊,七姑娘也藏的太深了,害的我们平白多掉了多少泪。”俞姨娘忍不住笑。 傅萦挽着宋氏的手臂,在她肩头蹭了蹭脸颊:“我若说了,娘与姨娘和四姐还能演的这么真吗?若有一点儿破绽,也会被那些人精看出来的。他们有了防备,事就难成了。” 傅薏擦了擦鼻子,嗓音沙哑的问:“你那鞭炮哪里来的?” “厢房柜子里找到的,今儿一早就藏在汗巾子里。” “你是早就计算好,难怪那般沉得住气,却害的我们这样焦急。”傅薏娇嗔,又拉住傅萦的手:“不过能够不必去赵家,当真太好了。” “是啊,可是咱们往后怎么办?” 俞姨娘的问题,问的宋氏与傅薏皆沉默。 他们难道要离开傅家,在外头讨生活?四个女流之辈,又能怎么过活? “要不就去你外祖父家。”宋氏道:“你二舅舅回去时还嘱咐我,若有什么事儿随时可以回去。娘带着你大归如何?” 傅家出事,宋家人忙前忙后,直到傅萦醒来,二舅才急忙回去跟外祖父和外祖母报平安。 至于傅萦要被抢婚的事,宋家人却是不知的。 傅萦却摇头,绵软的声音中有肃杀之气。 “家业是您与爹一手打下来的,岂能便宜那些人?还有皇上给的赏赐如今都在库房里。那是泰城死去的三千将士用鲜血换来的,爹虽然是主将,可没有那些好男儿浴血奋战,城守不住四十五日,敌破不成八千,爹更不可能得封赏。包括我们,都是踏着将士们的尸骨在享受富贵,都不能完全心安,府里的白眼狼根本不配擎受!” 傅家男子都俊美非常,傅萦随了父亲的长相,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不但出乎宋氏和傅薏等人的意料,就连神态也与战死的傅刚有七分相似。 宋氏将女儿揽入怀中,心酸又欣慰的道:“你能这样想,很好,你爹爹若是还在,知道你想着那些战死的将士,也会欣慰的。”说着话,两行热泪滚落下来。 傅萦忙拿了帕子为宋氏拭泪。 傅薏问:“七妹的意思是要回府去?” “咱们找个地儿先歇歇脚,回头他们会来请咱们回去。” 宋氏讶然:“你又有什么主意?” “爹是皇上亲追封的武略侯,且还是受了上国周帝授意才封的。如今周朝使臣还未离开盛京,武略侯的遗孀就被欺负了。皇上的面子何在?” 宋氏恍然:“咱这样可等于间接的告了御状。” “是啊。这件事是长房与祖母的冲突,若直接找皇上告御状,只会得个不孝的名声。而且鸡毛蒜皮的事也去求皇上,未免有恃宠而骄之嫌。上达天听最好的办法不是咱们亲自去求,而是让皇上从别人口中得知,主动伸出援手,那才叫体察民情呢。” 傅萦说话时,灵动的眼中充满狡黠,就像只算计得逞的小狐狸。 俞姨娘和傅薏都呆愣愣的点头。 “你也真会变法子,亏你想得出来。”宋氏心疼女儿的成长,揽着她道:“就依你的。咱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 四人回到集市,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一家客栈。 而不出傅萦所料,不过才过了一夜,宫里就有人到了傅家。 “……什么?不在家?”内侍不耐烦的道:“咱家是来传皇后娘娘懿旨请人的,你们要咱家去与皇后娘娘说人不在家?” 老太太被他尖细的嗓子一吼,心都跟着打颤。 谁敢让皇后娘娘空等啊! “您先吃杯茶消消暑,老身这就派人去将人叫回来。” 内侍斜着眼儿瞥了老太太一眼,拉长音“嗯”了一声。 不过半个时辰,二婶和三婶就已站在宋氏面前。 第六章 吃茶 “……七丫头,快与婶婶回去吧。”二婶的语气急切,面上温和的笑也快绷不住了,方才来传谕的可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人,哪里好让人久等? 傅萦却不着急,慵懒的斜靠着圈椅扶手,“二婶三婶一路来辛苦了,快坐下吃杯茶消消暑。”也不提回府的事。 傅萦与宋氏坐在首位,俞姨娘和傅薏则是在内间里根本没出来,应当也是在闲适休息,二婶和三婶站着说话就像是低了人一头,忙各自坐下了。 三婶擦了擦额上的汗,与宋氏商议:“大嫂,是这样的,皇后娘娘身边儿的公公才刚到了家里,说是请你与七丫头入宫去,这不,怕耽搁了,让皇后娘娘心里不痛快,我就与二嫂商议着一起来了。大嫂你看……” 妯娌多年,三婶最是了解宋氏的为人。这人面冷心善,一心为了傅家着想。 可这次,她并未在宋氏面上看到任何焦急或者担忧的情绪。 “三弟妹也知道我们的情况,想来皇后娘娘吩咐传咱们入宫也有这个缘由吧。就这么回去了,就算萦萦答应,我也是不依的。反正我们如今没了活路,对将来的日子已经绝望了。” “呦!大嫂这话说的,怎么就没活路了?娘不也是为了大嫂和七丫头着想么。”二婶忍不住还口。 蠢材! 三婶狠狠瞪了二婶一眼,这个节骨眼上,请了人回去才是正经,怎么还能与他们冲突? 二婶也知道三婶的意思,就抬着下巴别开眼。 傅萦笑道:“我娘说的是,就这么回去我是不肯的。” “七丫头!”三婶气的险些咬碎满口银牙,还不敢真正吵起来办砸了事,“若这么说,那我只好去与那位公公说你们藐视皇后娘娘,不肯入宫去。” 宋氏冷笑:“婆婆让二位弟妹来此处原来不是为了请我们回去,而是做一场戏,就打算这么诬告我们的!” 气氛一下子变的剑拔弩张。 “大嫂想想,这也是为了咱们傅家,就算不看在活着的面儿上,你好歹也看在那些死去的面上吧?爷们儿挣来的富贵,可别被咱们女流之辈置气给毁了。” 这一句,当真是戳在宋氏心头,她不希望傅家倒下,不回去,对家族绝无好处。 她刚要开口,就被傅萦抢了先: “三婶说的是,好好的家族可不要被咱们女流之辈置气给毁了,还请二婶和三婶回去告诉祖母,就说萦萦要她个承诺,再不许强行将我许给任何人,若不答应,我绝不回去。” “你这是趁人之危!”二婶脱口呵斥。 傅萦诧异的眨眼:“趁我昏迷要将我抬走的人是祖母吧?” “你……” “祖母都不给我活路了,我留着我爹挣来的富贵做什么?难道我死了,那些好处留着便宜害我的人?” 二婶一口气堵在喉咙。 这还是知书达理温柔可亲的七姑娘吗! 就连跟来的婢女都被傅萦明目张胆的“自私自利”惊呆了。 “好,好。就依你!”三婶见宋氏母女二人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耽搁,就吩咐了身边的婢女:“你去,与老太太将七姑娘的意思说了,请老太太的示下。” 那婢女道“是”就要离去。 傅萦笑着道:“别忘了让祖母亲自来接我。” 亲自…… “傅萦,你别太过分!”二婶拍桌。 傅萦水润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缩在圈椅中:“娘我害怕,我不回去!” 宋氏忙起身拉着傅萦去内室,忍笑哄着:“好好,咱不回去了。”回头告诉那婢女,“你不必去了,我们娘们儿就死在外头好了。” 二婶和三婶的心中一群羊驼奔腾而过。你们死在外头,可不要带累我们一起死啊! “去去去,请老太太来!”这是什么鬼差事! 婢女匆忙去了。 傅萦和宋氏就留在了里间,与傅薏和俞姨娘低声说话。 外间是如坐针毡的二婶和三婶。 老太太是黑着脸来的,陪着老太太一同来的除了蒋嬷嬷,还有六姑娘傅芸。 原本老太太还打算再拿捏宋氏。可见宋氏态度坚决,家里那位公公也已经久等多时,就只能愤然捶桌,“好好好!答应,都答应!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呦!”若非六姑娘傅芸拉着,老太太差点就大哭起来。 傅萦与宋氏回府后,只回房略作整理就跟着面沉似水的公公入宫去了。傅薏和俞姨娘则是将东跨院的门关了,娘俩老实儿呆在屋里。 然而到了皇后所居的坤宁宫,却并未立即就被召见,而是被内侍安排在挨着茶水间的厢房里吃茶。 正殿侧间,皇后正与长公主下棋。 皇后已年过六十,眼睛也花了,戴着花镜下的极为认真。 长公主则是四十出头的模样,也不急着落子儿,还哄着皇后:“母后如今棋艺又精进了,蔓儿很快就不是母后的对手了。” 皇后保养得宜的手就轻拍长公主的头。 一个时辰过去,来回话的宫人见皇后与长公主终于下完了棋歇着了,忙趁机回:“回皇后娘娘,武略侯遗孀已等候一个时辰了。” 皇后一愣,这才拍拍额头:“本宫竟然给忘了。罢了。孤儿寡母的,本宫也别难为他们了,刘安,你去嘱咐几句就让他们去吧。” 大太监刘安笑着道:“是,奴婢就知道皇后娘娘是佛心,定将娘娘的意思带到。” 皇后摆了摆手,又与长公主说笑起来。 已经吃了满肚子茶的傅萦和宋氏正在忐忑,就听见外头珠帘响动。紧接着就见一面白无须的四旬公公迎面而来。 母女二人起身行了礼。 刘安便道:“明日你二人将面圣,皇后娘娘本想亲自提点你们几句,可是宫中庶务繁忙,皇后娘娘着实太过操劳,就吩咐咱家嘱咐你们,见驾之时,切不可失了体统。” 傅萦与宋氏行礼:“多谢公公提点。” “嗯,你们这就回府去吧。” 这就回去了? 上了马车,傅萦和宋氏都没说话。 傅萦猜想自己出了那样自尽的事后,皇上说不定也要问问清楚的,想不到会赶在这个时候。 第七章 绕过 马车沿着僻静的街道缓缓往傅家驶去,车轴吱嘎,车身微晃,宋氏望着昏暗光线下傅萦的侧脸,便知她此时也与她一样困惑。 “萦萦。”绣浅淡兰花的团扇轻摇,拂动傅萦的鬓角碎发。 “娘?”傅萦回过神,就搂着宋氏的手臂:“您叫我?” 她语气娇柔,梨涡浅浅,既不会觉得太过欢快的突兀,又让人暖到心里。宋氏禁不住笑,以扇柄轻轻的点了下她的额头:“在想什么呢?” “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宋氏黯然,她本还在想若是能带着孩子大归,离开那些豺狼虎豹,或许日子会过的好些。可那里毕竟是他们的家…… “才刚茶吃多了,我想小解。” 宋氏:…… “皇后娘娘召咱们入宫,却不见面,看来咱们其实也并未多受待见,这倒是与我先前计划的有些偏差。” 说起正经事,宋氏也正了正神色:“是啊,本以为今日入宫,皇后娘娘也会安抚咱们娘儿们一番的。无论如何傅家男丁也都是为国捐躯了。” “这样的想法,咱们往后切不可再存了。”傅萦爱娇的蹭了蹭宋氏的肩头,软萌的像只撒娇的小奶猫,让宋氏忍不住又爱惜的摸摸她的头。 “今日从宫里那些人对咱们的态度,其实已能窥得几分。再细想想,咱们东盛虽是小国,可小国的皇上也是有尊严的。况且据说上国周朝的皇帝不过四十出头,咱们的皇上可都六十了。同为君王,却要听个四十岁‘毛孩子’的摆布,还要做出心悦诚服状,皇上必定不爽至极。我爹他们又不是为了东盛战死的。若对咱们太好,岂不是等于告诉满朝文武都可以尽管去攀高枝儿了?” 傅萦的声音压的很低,却似一汪清泉,洗去蒙住双眼的污浊,带来满目清明。 宋氏神色凝重了许多。 本还将希望寄托于宫里。看来这下却不成了。 傅萦接过宋氏手中的纨扇摇着,安抚道:“娘不必担忧。皇上虽不会对咱们太好,可也不会克难的。毕竟也要做出个样子来给周朝人看呢。只是不会给咱们实质上的好处罢了。” “这话怎么说?” “就譬如,皇上追封我爹为世袭罔替的武略侯。要知道,咱们东盛自古以来,都是嫡子承爵,可咱家还有谁能承袭爵位?这爵位镀了一层‘世袭罔替’的金,其实也不过是到我爹这里就结束了。” 傅萦感叹皇帝到底是老油条,其实还不只是这些,一个追封,将他们满府的孤儿寡母推上风口浪尖,金银赏赐,反倒叫他们母女怀璧其罪。这一切种种,面上看来是泼天富贵,实际上却有些恶趣味的惩责。 毕竟,皇帝不希望自己国家养出的都是效忠他国的大臣,这也是做给满朝文武看。 宋氏明白了傅萦的意思,立即觉得生活好艰难…… “娘何必满面愁容?只要活着一日,就认真的过一日,且行且珍惜嘛。”自从有了转世为猫再变人的经历,她就觉得世事无常,说不定一觉醒来又变成什么鬼,何必委屈自己? 宋氏被傅萦一句话逗笑了,欣慰的拉过她的手拍了拍。 “亏得娘还有你。” 傅萦莞尔:“亏得有娘。” 马儿载着满车温馨回到了傅家门前,车夫摆好了脚凳,傅萦就与宋氏相携下了车。 谁知一抬头,却意外的看到正门开着。门前有婆子出来相迎,将二人迎进了垂花门,那恭敬的态度让傅萦觉得自个儿是走错门了。 才绕过影壁来到东跨院门前,就见六姑娘傅芸、八姑娘傅茜和十姑娘傅蕊相携而来。 “大伯母您回来啦?” “七姐姐,祖母说你与大伯母要回来了,咱们就特地出来迎呢。” 六姑娘傅芸是二房嫡女,大傅萦一岁,为人灵巧会讨喜,平日就最受老太太的喜爱,以至于三房嫡出的十姑娘傅蕊和庶出的八姑娘傅茜都以傅芸马首是瞻。 平日里,他们极少与傅萦和傅薏亲近。 这会子却像是小蜜蜂刚采过蜜就到近前。 甜的让人发腻! 宋氏虽不喜欢这些捧高踩低的,碍着是一家人,不好太落了体面,就要说话招呼。 傅萦却一把拉住了宋氏,绕过碍眼的“甜蜜蜂”,径直进了东跨院。 傅芸、傅茜和傅蕊都傻眼了。 本想着长房一家子历来都是人傻心软钱多好蒙,尤其是傅萦,根本就是个老好人,只要他们稍微表示一些亲近,她还不上赶着姐姐妹妹的称呼起来?正好就引着直接去上院见老太太。 这也算完成老太太的吩咐。 可是傅萦居然不理人,直接转身走了! “六姐,东跨院没关门,咱要不要进去再请?”傅蕊一想到祖母生气时眉间挤出的纹路,就紧张的声音打颤。 傅芸米分面涨红,半晌没动作。 正激烈的思想斗争时,就见东跨院中人影晃动。 几人心内都是一喜。想来是大伯母觉得慢待了他们,来请他们进去吃口茶消消暑吧? 谁知道那院门竟被吱嘎一声关上了。 关上了…… 茶没吃到,吃了满肚子“闭门羹”的姊妹三人委屈的快哭了,转身就往上院去回老太太。 长房的人最讨厌了! 傅萦这解决了生理问题,浑身轻松的拿帕子擦着手离开净房回到侧厅。 宋氏就不赞同的道:“虽他们不仁,咱们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失了,那样将人关在外头,不好。” “有什么不好?”傅萦挨着宋氏坐下:“为了让人心里舒坦,就让自己心里不舒坦?这样的事儿我不做。” 傅薏和俞姨娘对视了一眼。 宋氏叹道:“萦萦,你这般行事太过任性了,却不像从前的你。” 傅萦只是轻笑,慵懒的摇着扇子用沉默去解释这一切。 正当这时,院门被叩响了。 且并非是预想之中的粗鲁暴躁,而是极有节律的礼貌轻叩。 “大伯母,七妹,是我。” “是五哥?”傅萦挑眉。 俞姨娘忙起身去开门:“五少爷对咱们有恩,可不能轻慢了。” 第八章 对牌 傅家原本不缺男儿,尤其二老爷最能干。他生前虽纨绔了些,文才武略不及大哥,老实沉稳不及三弟,但生儿子可是强项,傅萦这一辈除了长房和三房各有一嫡子,其余几个男丁不论嫡庶都是二老爷倾情制造。 到如今傅家男丁凋零,二房男丁战死的最多,所剩的生力军里还有个傅放初呢。 而五少爷傅敏初,从前堂兄弟们都健在时他在老太太眼里就是个“残次品”,根本不受待见。 三婶只有这一个嫡子,长房和二房的儿子们各个生龙活虎,偏她的儿子自幼病弱,她也没少受婆婆的责难。 风水轮流转。 现下病弱不堪的傅敏初反而成了这一辈里所剩唯一的嫡子。 在老太太眼里,傅敏初变成个闪闪发光的金疙瘩,比倒三不着两的庶子傅放初可要金贵的多。 不但三婶腰杆直起来,就连傅敏初在老太太面前也说得上话。 是以那日老太太要强行抬走傅萦,傅敏初竭力劝阻才起了作用。 而若非傅敏初晓之以情,单凭傅萦也根本不可能说服老夫人将婚期延后,就更不可能有昨日的成事。 傅萦与傅薏相携迎到廊下时,傅敏初与俞姨娘已到了面前。 他举手投足透着儒雅书香气,只是久病瘦弱,身上牙白袍子像是挑在竹竿上,夏风吹的他袍角翻飞,仿佛他下一刻就会被风吹走。 见傅萦安然无恙,他秀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个欣慰的笑,公鸭嗓说了句:“真好。” 只两个字,就触到了傅萦心里。 傅萦眨去眸中湿意,笑着行礼:“五哥。” “五弟,昨日多谢你。”傅薏也施了一礼。 傅敏初摆着瘦的骨节分明的手,惭愧的道:“我到底是没能帮上什么,若我再有用些,昨儿就不是来送七妹出去了。” 将人让进了厅内,见过礼,傅萦和傅薏将圈椅搬来给傅敏初坐。 傅敏初平静了呼吸,这才道:“昨日听说了集市上的事,祖母动了大气,若非宫里来了人,她今天本要去衙门告你们忤逆不孝的。” 在东盛国,若父母长辈去衙门里告子女不孝忤逆,几乎不用审被告就要挨板子,打死的不在少数。 宋氏闻音知雅,惊出满脊冷汗。 想不到老太太竟会如此狠毒! 可是想到抢亲一事,若非傅萦用的计成功了,这会子人不是已经被抬去赵家且过去一夜了么? 她心里还曾对人性抱着一线希望,这会儿也全然消失了。突然觉得刚才傅萦吩咐关门太对了! “多谢你特意相告。”宋氏感激的笑着。 傅敏初摇摇头,“大伯母不必客气。刚才你们前脚刚走,宫里就又来人传了皇上口谕,宣您和七妹妹明日入宫面圣,这会子传谕的老爷回去了,留下一位教导规矩的姑姑,祖母和二婶三婶正陪着呢。六妹他们才刚气冲冲要去上院,恰好我经过,就给拦了下来。” 原来竟是这样! “五哥,又要多谢你了。”傅萦裣衽一礼,真挚谢意由她那双水蒙蒙的大眼传达给了傅敏初。 傅敏初笑着摇头:“咱们是一家子至亲骨肉,何须如此客气?七妹,有些事我虽不说,却也看的真切,只是子不言父之过……可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七妹还请手下留情,保全家族的荣誉要紧。” 这一家子的聪明人不少,最通透的却是病弱的傅敏初。 傅萦叹息着,清澈的眼中满是无奈:“五哥,你是知道萦萦素来为人的,若非万不得已,我哪里会如此?我也清楚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可是我们也要活下去啊!我要的不多,只想有尊严的活下去,保住应当属于我们的东西罢了。” 如此沧桑动情的话出自一个才刚十四岁的少女之口,回想这些日子她所经历的,傅敏初越加觉得这个妹妹可怜。 到底是多大的伤害,逼的一个知书达理温柔腼腆的姑娘去集市众目睽睽之下抛头露面? “七妹,为难你了。” 傅萦笑着摇了摇头。 为了这家里少有的不极品的几个,她决定不将这个家玩垮了。 “为免生事,大伯母与七妹还是快些去上院吧,我就告辞了。”傅敏初起身行礼,又嘱咐傅萦:“七妹,回头还是去与六妹、八妹和十妹解释一下,到底是姊妹,那么丢下人很不好,若传了出去对你的名声也有损。” 傅敏初是一心为了她,而且傅萦知道傅敏初为人端正,又有些固执的认死理儿,内心更是单纯。要让单纯的他认同她狠刷对手的心理不大容易,她又不想伤他的心。 是以傅萦只认真的点头应了,道:“其实才刚我只是急着去外头。” 傅敏初…… 七妹,其实这种事你可以不用跟哥哥解释。 本来傅萦还不觉得说出来有什么,可一看傅敏初绯红的脸,她也囧哩个囧。 五哥你脸红个什么啊! 傅萦与傅薏送面色“红润”的傅敏初到了院门前,伺候他的婢女苏叶就在外头等候着。 原本爷们儿家走到哪里也不必带着丫鬟,只是傅敏初身子弱,三婶怕他万一不舒坦身边需要个人手,带着小厮在内宅晃又不像话,是以才给了他苏叶。 苏叶见五少爷素来苍白的脸色竟如此红润,疑惑之下,感激的望着傅萦。 傅萦被苏叶感激的目光洗礼着,淡定的客气相送。 去上院的路上宋氏还在无奈的叮嘱:“……你这丫头,往后切不可如此乱说了。” 她要知道不过说了句“去外头”就差点让清纯的少年“脑溢血”,打死也不会说的好吗! 上院正屋里,老太太、二婶和三婶陪着宫里来的许华姑姑。 这位姑姑不大爱言语,他们又怕场面太冷尴尬,“脱口秀”说的嗓子都干了,若是傅萦与宋氏再不来,他们就快没词儿了。 许华姑姑三十出头的年纪,穿了身翠色的掐牙比甲,素纱挑线裙子,圆髻以纯银扁方固定,耳上缀着对莲子米大小的珍珠耳坠子,以她的身份,能用得这样大小的珍珠却是不凡。 施过礼,宋氏与傅萦就被许华姑姑单独带去东跨院。 二婶、三婶原本还想让家里的姑娘也一同学学宫里的规矩,不料人家一句谕旨不可违逆,就将他们堵在了外头。 不愧是宫中教导规矩的姑姑,不论举手投足,一言一语都是极令人赏心悦目的。虽态度冷淡,却也将入宫后应当留意的都说明了,傅萦在长公主府中见过不少贵妇,本就了解一些,加之她记忆力极佳,学的也很快,许华姑姑的面色就渐渐从冷淡变作常色。 夕阳西下时,老太太吩咐蒋嬷嬷来东跨院请人,打算留许华姑姑晚饭。 却被客气的婉拒了。 宋氏就与傅萦亲自送人出去,赠了一对纯金镂空雕如意纹嵌珍珠的镯子,许华姑姑原本不收,但客气推辞了一番到底还是收下了。 晚饭用罢,宋氏与傅萦、傅薏去上院昏省时,就与老太太道:“这些日府里的对牌搁在二弟妹和三弟妹手中,也烦他们劳累,如今我身子好些个,就不劳烦他们了。” 二婶和三婶闻言,面色都僵了。 就知道他们回来准没好事! 事情根本就没按着原本计划的发展! 妯娌二人原想着傅萦若是去了赵家,宋氏又病病哀哀的,再受一次打击,保不齐没几天就去见傅刚了。就算她命硬,病中也无法打理家事,他们也能把握着权力。 谁知闹了一番,反而让傅萦得意起来,今儿个见皇后,明儿个还要面圣,就连病歪歪的宋氏都原地满血复活了。 忙活几日,闹了一场空,现在还要交还对牌? 他们怎么这么亏啊! 二婶和三婶都殷殷望着老太太。反正他们得不到便宜,老太太也别想从宋氏身上拔毛。 果然,老太太摇着头,也不说答应不答应,先是呜咽起来:“老大呦!你去的早,为娘的这都苦死了!你媳妇儿她不听娘的话哎!你的家业都要被倒腾宋家去了!” 二婶、三婶忙一左一右去劝说,一个拭泪的,一个倒茶的。 “大嫂也没说什么,娘莫要伤心。” “大嫂为了您的身子也不会忤逆您的意思啊。” 宋氏怒极反笑,刚要说话,却被傅萦拉了一把。 疑惑的看向傅萦,就见她先摇摇头,随后又眨眨眼。宋氏一想,就明白了傅萦的意思。 “娘,既然您觉得媳妇管家不合适,那这事儿就算了吧。” “嘎?”老太太哭声戛然而止,擦了擦泪:“你是何意思?” 傅萦被老太太收放自如的眼泪惊呆了,身不逢时,奥斯卡小金人儿不给她太屈才了…… 宋氏就道:“这产业都是老爷生前我们夫妻赚下的,咱们又都是一家人,对牌儿在不在媳妇手里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媳妇觉得,二弟妹和三弟妹虽都聪明,一起掌管庶务却不大妥,要管就交给一个人来管。” 宋氏略沉吟:“不如就交给三弟妹吧。三弟妹家里经商,懂得也多。只记得每月初一、十五来给我看账册就是了。” 第九章 膝盖中箭 宋氏说罢和善笑望着三婶,还递过去个“你懂的”的眼神。 这样的好处就砸到她头上?! 幸福来的太快,三婶一时还有些发蒙。 都是管理中馈庶务,权柄分散和集中权力比起来,后者更能叫她心动。再说她早就看不惯老|二家那个故作清高的榆木脑子,这样的猪队友只会拖她后腿好么! 如今,宋氏抛出个橄榄枝,虽是与老太太之间各退一步的权衡之法,说不定还是缓兵之计,却对三房有利! 三婶喜上眉梢,圆脸上堆出个“我懂你也懂”的笑容回应宋氏。 二婶看着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依旧高傲的扬着下巴,只是心中已将不知何时偷背她去贿赂了宋氏的三婶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就不信,老太太那样雁过拔毛的性子,会舍得将权力移交给三房! 果然,老太太诚不负三婶希望,“不成,这事儿不妥!我不答应!” 慌乱的是对方,宋氏反更沉稳了,笑着道:“娘是不答应让三弟妹来管家,决定将对牌交还给媳妇了?也对,这家业也是老爷生前攒下的,早前在老家爹娘分家时,我们可是一分银子都没要,连当年存在娘那里的银子也都分给二弟和三弟了,现在娘深明大义,能答应将对牌交给我,也是您明事理。” “娘!”三婶焦急,这老不死,要闹哪样? 老太太脸上涨红,想不到一向都好拿捏的宋氏会变成现在这样油盐不进。 的确,当初分家长子不但没分到,还搭进去不少。 可这根她姓宋的什么相干? 她儿子战死得了的赏赐,凭什么叫宋氏来管? 老太太急道:“我可没这么说!” “哦,那就是允准让三弟妹管家?” 宋氏笑望着三婶:“娘既然答允了,你就偏劳了。咱们妯娌回头好生清点一下家中财物,记录在册也好日后对账。三弟妹以后该采买的采买,日子还得照常过下去不是?” “大嫂说的是。我未出阁时也曾帮家父管过账,家母更教导了许多中馈庶务之事,这些事儿难不住我。”三婶兴高采烈的道。 “三弟妹有才华,我素来是知道的。” …… 眼看宋氏与三婶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老太太气了个倒仰。 她啥时答应了!这俩小妖精早就商量好了吧?商量好了吧? 老太太捂着胸口又哭起来:“造孽啊!我说话你们都当耳旁风,都恨不能气死我!” 见老太太又哭了,二婶先去劝说,一旁的六姑娘傅芸也拿了帕子为老太太拭泪。 正哭着,正屋门帘一挑,老太爷皱着眉走了进来。 老太爷傅东恒小赵氏两岁,今年五十八,生的高瘦身量,穿了身深蓝色的短褐,皮肤黝黑,粗糙双手负在背后,虽多年务农又做木匠风吹日晒,岁月无情的在他脸上留下了风霜,可依旧看得出年轻时的几分风采。 傅家男儿生的都好。 老太爷若没有这张俊俏的脸,当年也不会以一个孤儿的身份求娶到小户商贾家的小姐。 “爹。” “祖父。” 众人行礼问候。 老太爷点点头,就问:“才进院门就听你嚎,又怎么了?” “你不问问宋氏和曹氏是怎么戳我心窝子!我这做婆母的连媳妇的主都做不了,我还有什么脸!”见了老太爷,老太太哭的更凶。 老太爷拧眉,问一旁众人发生什么。三婶与二婶就你一言我一语的简略说了。 老太爷听罢,拍板道:“就依老大媳妇说的,老三媳妇先管着吧。” “啥?!”老太太眼泪挂在眼角,惊愕的望着老太爷,似不敢相信他竟然向着别人说话。 二婶不悦的抿唇。 三婶则是笑道:“是,爹。” “天不早了,都散了吧。” “是。” 众人就纷纷退出了上房。 才下台阶,六姑娘傅芸便扶着二婶气冲冲快步走了。 三婶则是带着嫡女傅蕊和庶女傅茜,与宋氏又闲聊几句,才回了西小跨院。 老太太这会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也不见老太爷说话,气的反而不哭了,骂道:“你胳膊往外拐,那老三媳妇自个儿管家,还不都让她倒腾娘家去了?” 老太爷闷闷的说了句:“你以为都像你啊。” “你这是怪我呢!别忘了当初我是怎么嫁给你,跟你过了多少苦日子!” 她刚出阁时,赵家的确还算富裕,可后来却败落了,多年来一直靠她明着暗着帮衬娘家,直到长子渐渐的发达起来,也连带着赵家渐入佳境。 老太爷不抬头,看着双手粗糙的茧子,缓声道:“你也轻点作。老大媳妇若是真豁出去一状告到皇上那,你能讨什么好?到底是一家子,不论是你去衙门告了她,还是她去皇上那告了你,都是两败俱伤。” 说着起身就往内室里去,“累了,睡了。” “你……” 老太太被噎的说不出话,半晌才不服的嘟囔:“总不能看着咱傅家的银子钱都被倒腾走!我儿难道都白死了?”说着又抹起了泪。 …… 东跨院正屋已经掌灯。 傅萦搂着宋氏的脖子爱娇的夸赞:“到底是娘机智。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妙极。” 傅薏想了想,也道:“将对牌要回来,那些个人的仇恨就都在咱身上。如今却不是了。好歹还拉了三婶儿一个同盟。” “而且这一下成功的瓦解了二婶与三婶之间的关系,让老太太对三婶也产生了怀疑。与对付团结一致的三个人相比,离间瓦解逐个击破才是上策。”傅萦道。 宋氏点头:“也是你才刚提醒了我。对牌在三房手中,咱就可以只等享清福,若是我管家,你们祖母保不齐怎么挑我的错,现在生活上她若有什么不满,就尽管去问三房罢了。” 几人又说了会话,就各自去歇下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大早,才刚用罢了早饭,三婶就吩咐了身边的婢女来回宋氏:“大太太,三太太已经命人找了牙婆,打算采买些人进来,今日下午人就能进府里来,到时候就先来给您挑。待会儿婆子先开了库房将桌椅搬来先给您用着。” 宋氏笑着点头,打发那婢女去了。 傅萦慵懒的靠着廊下的醉翁椅,摇着她心爱的绣了小白猫的纨扇闲适的道:“瞧瞧,这好处就来了。都不必咱们去争,三婶自然会考虑咱们这里。” “是啊,就你鬼机灵。”宋氏点她额头。 不多时,果真有下人来,不但将家具物什布置好,就连坐褥凉席,珠帘窗纱都换上了崭新的。虽都是素色,可打理之后,屋内大有焕然一新之感。 午饭后,宫里就来了人。 傅萦在众堂姊妹艳羡之下,与宋氏上了马车,随着内侍一路进了宫。 这一次却没如昨日去坤宁宫那般被请到茶水间吃茶。而是直接被带到养心殿外铺设黑色大理石的廊下。 宋氏与傅萦依昨日许华姑姑教导的规矩,在廊下端正跪下行礼,等候皇帝召见。 大太监苏云权斜睨二人一眼,便进去回了话。 不多时,苏云权出来,只道:“皇上日理万机,正忙着,你二人稍候。” “是。”宋氏与傅萦垂首。未得传召不能入内,未经允准也不敢起身,就只得跪在廊下。 谁知,这一跪跪了两个时辰,他们母女也未得召见,更无人叫他们平身。来往回话的大臣进出了好几位,路过他们身边时低声问大太监苏云权,苏云权还会解释一番:这是武略侯遗孀,得皇上隆恩传召面圣。 夕阳西下。 傅萦与宋氏早已跪的双膝红肿,汗流浃背。 他们明白,这就是皇帝在变相的罚他们的跪,让人瞧瞧巴结奉承上国周朝的大臣遗孀,也并不似他们预想中的那样就一步登天了。 傅萦回想方才出门前家里姊妹的模样,禁不住好笑。亏他们白费了那么多羡慕嫉妒恨,打死也不会有人想到武略侯家眷入宫面圣,不但圣上的面儿没见着,膝盖还中了好几箭吧? “武略侯夫人。”苏云权到了近前,嗓音沙哑中透着一些尖锐,慢条斯理的道:“皇上政务繁忙,怕今日不得空了。吩咐咱家来传口谕。” 母女二人忙叩头行礼:“聆听皇上吩咐。” 苏云权道:“皇上说了,封武略侯夫人一品诰命。因武略侯一脉已无男丁,世袭爵位无人继承,便预封武略侯嫡长女为沐恩伯夫人。” 傅萦被惊呆了。 她还没成婚,封的哪门子的夫人啊! 看得出傅萦的疑惑,苏云权道:“皇上圣明,考虑到你们府上的情况,将来谁若是迎娶武略侯嫡长女,谁就是沐恩伯,册封与封诰的旨意会在大婚那日送出。还不谢恩?” 被惊呆的母女二人叩头。 这一连串的旨意,让他们二人的脑子都有一瞬间的停转。 苏云权又道:“皇上体察民情,得知了外头的情况,还特允准傅七姑娘自行择婿。免得再闹出那样的事平白裹乱,叫人笑话。还有,皇上吩咐咱家问七小姐一句,当日遗书上写了什么,可又为何要自尽?” 第十章 打来 “自尽”二字苏云权轻飘飘出口,落在宋氏和傅萦心上却沉甸甸的。 宋氏的连番噩梦到傅萦自尽之时扩到最大,如今女儿的康健是她最在乎的事,那封遗书不知所踪,其实她也一直好奇傅刚写了什么,但为免傅萦再受刺激,一直没敢问。 可苏公公张口就问了! 出于保护,宋氏就要开口代替傅萦回答。 然傅萦却先苦笑了一声,娇柔的声音清脆绵软,听的人心里舒坦。 “其实这是个误会。” 少女娇嫩的面颊因害羞而染上一层胭脂,就连雪白修长的脖颈都泛上可爱的米分红,素纱衣裳衬托之下更显得她人比花娇,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着,又让苏云权无端想起王贵妃养的那只小奶猫。 苏云权态度不自禁温和了些:“七小姐此话怎讲?” 傅萦道:“那日着实因哭的头晕,又连日来不思饮食,连反应都迟钝了,走路时不留神踩到裙摆跌倒,谁想得到就那么寸,竟一头撞上廊柱。” 呃…… 有这么寸? 不过这种回答,却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尤其是面对周朝使臣。不然送葬的人还没走,这边儿就以死抗议算怎么一回事? 总不好因为一个小小女子的自尽,引起上国的不满吧,那岂不是费力不讨好? “原来是这样。那么请问七小姐,武略侯的遗书上写了些什么?” 傅萦抬眸望着苏云权,越加羞愧了:“苏公公,我这一磕撞坏了头,许多从前的事都记不得了,那遗书上的内容也给忘了。” 忘,忘了?! 这回答也太敷衍了吧! “七小姐这么说,咱家可就这么回皇上了。”言下之意皇上信与不信,以及若不信有什么后果自个儿去掂量。 “小女子不敢欺君,真的是忘了。不过依父亲的性情,多半是写些保重之类的话。”傅萦说着黯然低下了头。 见她如此悲感,苏云权也不好再追问,左右皇上吩咐的都办完了,就让人来送武略侯夫人及小姐出宫去。 膝盖中箭的宋氏和傅萦相携起身,一瘸一拐的上了代步的油壁车,到宫门前换上了来时的蓝幄流苏马车。 马车渐渐离开宫墙,宋氏为傅萦揉膝盖:“一定跪的都青紫了,原就想皇上许不会对咱们太好,可也没想到竟这样。” “娘,我没事。回去擦擦药酒就好了。”傅萦拉过宋氏的手,靠在了她肩头。 宋氏慈爱的笑,女儿如今变的爱撒娇多了,许是失去了父亲,对她就更依赖吧。 “皇上给了我封诰不意外,意外的却是封了你未来的夫婿为沐恩伯,也难为皇上想的周到。前儿咱们还说你爹的爵位家中无人能承呢。这消息一传开,凭我家萦萦的容貌身世,求娶的人还不踏破了门槛?” 傅萦见宋氏欢喜,就没忍心泼冷水。 其实皇上根本就是嫌事儿不够乱好么! 傅刚是为周朝战死的,就算皇上不喜欢养出他国的臣子来,可如今情况,武略侯府也算保住了门楣光耀,而武略侯的女婿,就是看在周朝天子的面儿上,只要不犯滔天大错,也等于得了个护身符。 原本就已捧的够高了,再加上沐恩伯的加封呢? 谁娶了她谁就是沐恩伯,等于一下子少奋斗多少年?就算有清流之类瞧不上沾媳妇光这类事儿,到底也有多少人不在乎这个呢。 她已经可以预见她的婚姻遇到真爱的几率为零。 好想唱爱情买卖。 傅萦不言语,宋氏禁不住又笑,觉得她是小女儿家心思害羞了,想起方才说起遗书之事,斟酌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问:“萦萦,你失去部分记忆娘是知道的,可那遗书上写的……” “娘,我真的是忘了。”她若能想起遗书上的内容,或许还能分析分析缘由。 如今只知道自己不是自尽是他杀,凶手的动机都不知道,而且还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再出手,皇上又这么调皮。 生活也太艰难了! 傅萦一下子蔫了,靠在宋氏肩头赖着不起来。 宋氏摸着傅萦的头,愣了会神,不多时就释然了。 忘了好,忘了干净。人好好的不比什么都强? 母女俩才刚回府,皇上的圣旨就到了,旨意上说的也就是方才苏公公口传那些。 送走了传旨的内侍,老太太望着长房几人默默无语两眼泪。 府里唯一的诰命是宋氏,不是她。 她儿子死了,便宜的却是外姓人? 傅萦的夫婿要封沐恩伯,而且还能择婿。 大家闺秀倒是不能出去扒拉着选夫,可这样一来,傅萦等于有了说“不”的权力,她就不能以祖母的身份来安排谁就是谁了。 皇上一定是老糊涂了! 如果老太太知道皇上原本想给她个封诰,可得知她逼着亲孙女嫁给娘家老纨绔,且此事还被周朝使臣知道了,当即气的朱笔划掉了那一条,许会当场吐血…… 宋氏得了封诰,下人们纷纷道喜,称呼都从大太太变成了大夫人,听的二婶和三婶心里也都不甘。 他们的男人也死了,就不见死的这么值钱。 可是三婶圆脸上当即堆出笑来,柔弱的由丫鬟扶着到宋氏跟前道了喜,说了好些个顺耳的吉祥话,才道:“才刚采买的丫头都到了,因大嫂还没回来,这些人我也就没动。” 老太太上院里都是老人,自然不缺人使唤,可看见三婶对宋氏那般巴结模样,心里越加堵得慌了,拂袖就往上房走去。 二婶则高傲的仰着下巴冷哼了一声:“芸儿,走。” “是。”六姑娘傅芸扶着二婶,也去了西大跨院。 宋氏与三婶道了谢,又约好明日用罢了早饭就去点库,这才与傅萦回了东跨院。 晚膳后,管人事的钱妈妈就领着二十来个女孩子到了东跨院。 女孩子们都在院子当中站定了,钱妈妈先去给宋氏请安:“回夫人的话,三太太说了,如今侯府不够宽敞,可也不能太逊色了,就也比照着那些个朱门府邸,夫人太太身边留四个大丫鬟,姑娘们身边留两个大丫鬟,因院子空间有限,小丫头每院留六个,夫人和姑娘们可以匀着使。” 回头指着院子里水灵灵的女孩子们,“这些都是此番采买来拔尖儿的,还请夫人和小姐们先选。” 宋氏问:“老太太那里呢?” “老太太院里原不缺人,才刚又选了四个大的两个小的。” 宋氏便点头:“娘那里有了就好。”回头吩咐俞姨娘:“素云,去叫薏儿和萦萦来。” 俞姨娘行礼下去,不多时傅萦与傅薏就相携到了。 宋氏说明后,先叫傅萦和傅薏去轮流挑选。 姑娘家都知道,身边跟随的这些婢女将来要带去夫家的,到底让她们起什么作用,还需要自己好好斟酌。 傅薏先挑了个十四五岁,长相寻常善女红的。 轮到傅萦,傅萦就清了清嗓子,问钱妈妈:“我想要两个全灶,妈妈帮我问问哪几个擅长灶上的功夫,会做什么。” 钱妈妈:…… 两个全灶,大丫鬟的名额一共就两个好么!姑娘您到底多爱吃啊! 可不管怎么说,发话的都是未来的“沐恩伯夫人”,钱妈妈就点出了四个女孩子来。 “这四个灶上手艺都不错,这个擅长面点甜食,这个擅长家常小炒……” “哪个擅长做鸡?” 钱妈妈默默地拉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她擅长荤菜。” “就你了。” 傅萦小白猫纨扇掩住半张脸,只露出笑弯成月牙的大眼睛,根本忘了自己的喵生就是因为偷吃香酥鸡结束的! 那姑娘受宠若惊,想不到这位竟因为爱吃肉就选了她? 傅薏又选了个大丫鬟,轮到了傅萦。 傅萦道:“那个善做甜品的呢?” …… 如此轮流选过,傅萦竟对着四个擅长灶上活计的为难起来。 到底吃哪个好呢? 宋氏眼瞅着闺女这样贪吃不靠谱,无奈的去将她选的人挨个扒拉了一遍。 最后留下了方才那擅肴馔的,又留了会识字善梳妆的。看了自己为闺女选的人,宋氏才觉圆满了。 傅萦无奈,不过她爱吃又爱美,这样也刚好。 宋氏将那些擅厨艺的婢女都选到了自己身边。 傅萦心情更好了。 选过了人,钱妈妈带着落选的人离开了。 宋氏将东跨院的婢女们训诫了一番,这才各自散了。 傅萦带着新得的两个婢女回了厢房,给善肴馔的取名珍玉,善梳妆的取名梳云。 一夜好眠,次日起身后傅萦又有些郁闷了。 她要为父亲守制三年。这三年不能歌舞唱戏宴席,更要食素食! 珍玉再厉害,也不可能将青菜豆腐煮出鸡鸭鱼肉味吧? 傅萦就这么郁闷的随着宋氏去给老太太昏省。 谁知才刚到上院,还未曾跨进院门,就见个小丫头子飞一般的从青石砖甬路上径直跑了进来,越过宋氏身边甚至没来得及行礼,刚跨进上院就大呼道: “老太太不好了!” 门帘一挑,蒋嬷嬷不悦的道:“打嘴!什么老太太不好了!什么事慌脚鸡似的?!” 小丫头指着大门的方向:“亲家太太打上门来了,这会儿门子都给踹翻了,人正往宅子里来,还说,叫老太太出去,受,受死……” 宋氏与傅萦对视了一眼,惊愕的道:“是你外祖母?!” 第十一章 失灵 蒋嬷嬷听了小丫头禀告,倏然变了颜色。 亲家太太娘家世代经营镖局,据说她七八岁就跟着父亲出去走镖,十三四岁时等闲“好汉”在她手下都走不过十招。这位与大夫人的三脚猫比起来可是真正的武行,急了真敢杀人的! “老太太!不好了!”蒋嬷嬷也顾不上忌讳,撩帘子就冲进了上房。 宋氏这厢焦急,就想往外头迎,却被傅萦挽住手臂:“娘,咱们随着祖母一同出去。” 开玩笑,先不让她彪悍的外祖母闹上一场让这群人瞧瞧宋家的厉害,他们还以为宋氏是没人撑腰的呢! “可是……” “没事的。”外祖母是绝不会吃亏的,傅萦非常厚道的安抚。 老太太听了回话,一下子人都不好了,搅着银耳羹的汤匙捏在指尖,呆呆的道:“她怎么会闯进来?” “您是知道的,亲家太太那身手,咱府上谁拦得住啊?” 儿媳孙女都在,老太太定了定心神,暗道自己绝不能露怯,“要我出去受死?她未免太狂妄了!”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祖母,您先放下汤匙啊。”傅蕊弱弱的道。 老太太:…… 众人:…… 拿着汤匙出去当武器么?看来老太太是真的慌乱了! 二婶和三婶就嘱咐女儿不要跟去,外头危险。随即带了丫鬟婆子跟着老太太到了廊下。 一看宋氏和傅萦就站在门前,老太太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人都闯进来了,你们倒是去拦啊!拦啊! “我看就是你们成心勾了外人来,偏要闹的咱们家鸡飞狗跳才罢休!” 傅萦比了个“嘘”的手势,慌张的压低声音:“祖母,我外祖母内力深厚,她听得到!” 老太太翻了翻眼睛,到底还是没有还口。 老太太这样,宋氏也不急了,就跟着众人往外头去。 三婶觉着与宋氏近一些,温言道:“大嫂,毕竟都是一家人,亲家太太这样闹开来传出去一则不好听,二则对她老人家自己也不好。” “我也知道,不过我娘的脾气我是拦不住。”宋氏叹道:“这会儿我只能跟在你们身边儿,关键时刻替婆婆挡挡刀子,许我娘还能罢手。” 挡,刀子? 三婶觉得自己真的“娇弱”了,腿脚都有些跟不上。 二婶却是哼了一声:“光天化日之下,就不信她还敢怎样!” “我娘内功精湛,这话怕她已经听到了,且她性子刚强睚眦必报,二弟妹待会儿可千万仔细些。” 二婶小脸煞白,抬着下巴别开眼。 “赵氏,你给我出来!”乍然一声暴呵,宛若凭空惊雷,垂花门原本两个婆子顶着,这会儿竟“砰”的一声被推开,婆子也跌坐在地。 来人身量高瘦,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穿了素蓝的褶子,圆髻以银钗固定,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无半点装饰,此时剑眉倒竖,凤眼圆瞠,凛凛杀气端叫人心里发颤。 她身后两个四旬妇人一左一右跟来。那两人都是合中身材,年纪稍长的生了容长脸,穿了石青色对襟盘领褙子,那是大舅母霍氏。年纪轻些双眼灵活容貌俊俏的,是二舅母张氏。 三婶先看了眼亲家太太廖氏的双手和腰间。 没带刀! 放下一半心。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呦!亲家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廖氏向前几步,凤眼盯着老太太,冷笑着一巴掌拍上米分墙,只见墙上咔嚓嚓裂了几道口子,米分渣掉落,五指成虎爪,一块砖头就抠了出来。 二婶和三婶都开始往后稍。 没刀子她有砖头! “黑了心肝的!我还想问你呢!你当初求娶三丫头时怎么说的?!这些年你又是怎么做的?她为傅家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姑爷出了事,你竟不知怜惜,反倒要逼死她!还真当宋家没人了!?” 若不是才刚经过集市听人说起,她竟不知道宝贝外孙女险些就给个老纨绔做第三房继室! 越想越气,那砖头就当做飞镖使,恰贴着老太太耳边飞过,砸碎了她身后的一盆芙蓉盆景。 碎瓷声传来,老太太“啊”的惊叫,若非有蒋嬷嬷扶着,差点就跪了。 三婶和二婶已经吓哭,又不敢丢下婆婆先逃。 “宋钰,你给我跪下!”廖氏点指宋氏。 “娘……”宋氏提裙摆依言跪了。 廖氏两步到跟前,戳着宋氏的脑袋:“你脑子被门夹了!有事为何不跟家里说?!为母则强你懂不懂? “自小娘是怎么教你的?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这道理你都不懂,偏听你爹那些狗屁倒灶的以理服人!你跟畜生讲的出理吗! “让群狼羔子欺负成这样,还差点将我的小萦萦也给赔进去,我看你越活越回去了!” 宋氏被戳的身子趔趄跌坐在地,泪流满面哽咽道:“娘,女儿知错了!” “我的小萦萦呢!”廖氏直起身。 傅萦拉着傅薏越众而来,“外祖母。” “到外祖母这里来。”廖氏张开双臂半弯腰,架势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傅萦眼眶湿润,快步去扑进廖氏怀里。 廖氏生的比寻常男子还要高挑一些,健瘦的双臂搂着乖巧的外孙女,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乖孩子,莫怕,外祖母在呢。” 眼看着廖氏化为“绕指柔”,大舅母和二舅母才上前来,前者扶起宋氏低声安慰,后者笑吟吟给老太太和二婶、三婶施了礼,开始和稀泥: “亲家太太|安好,您贤名在外,又当儿媳妇们都做自己的闺女,就算没有亲生的女儿,也能体会那为娘的心情。”张氏亲热的挽住了老太太的手臂,笑道: “我婆婆性子暴了些,心却是软的,着实因方才在集市上听了那些个传言着了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亲家太太那么疼我外甥女,哪里舍得将她许给个都气死了两任老婆的老纨绔啊,一定是有小人嚼舌从中加减言语,婆婆她慈母之心,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原谅则个。” 则个,则个个屁! 好人坏人都是你们做了!她根本都没开口就败了好吗! 回头看平日里咋呼的欢的两个儿媳,一遇到正经事竟比她还蔫,一群不中用的! “虽是误会,可亲家未免也太托大了!这个事儿少不得要去官府说道说道。” “啊呀,那刚好。我公公和萦萦她两个舅舅都在外院呢。其实一开始咱们也是要去衙门的,但亲家老爷好言相劝,拦着我公公,也拦住了贵府上要报官的下人。若是亲家太太真要经官,也正巧合我们心意,我就奇怪了,武略侯的嫡长女,怎么就沦落到要给个近四十岁的老纨绔做第三任填房了!” 什么?!报官的下人还是老太爷拦的! 老太爷真是神补刀啊! 老太太全身发抖,嘴唇颤的说不出话。 二婶与三婶却比老太太的反应快一些。 如今宋氏已是一品诰命,傅萦也得了封赏,好容易那逼婚的事儿才算过去,这会子要在闹起来,怕也不好与天家交代。 二婶就机智的到了近前,态度虽还有些倨傲,但也堆了满脸的笑:“这位就是二舅太太吧?” “原来是二太太。”二舅母笑吟吟的拉了二婶的双手,两人屈膝见礼,亲的像是自家姐妹。 三婶不甘落后,也去与大舅母搭话。 这就化干戈为玉帛了?日子没发过了! 老太太脸色紫涨,气冲冲的往上院走去。 二婶与三婶则热情的招呼廖氏以及两位舅母去花厅吃茶。 傅萦拉着傅薏的手,便也随着到了花厅。不多时六姑娘傅芸,八姑娘傅茜和十姑娘傅蕊就来行了礼。与平日相比,这三位都规矩沉默了不止一倍。 廖氏却也配合,没再发飙,但也不愿开口,大舅母的话不多,全靠二舅母与三婶说笑着缓和气氛。 “回三太太。”廊下有小丫头回话:“老太爷吩咐预备一桌好饭,他要与亲家老爷和两位舅老爷好生吃一盅。” 三婶松了口气,看来人已经安抚住了,就吩咐小丫头去回老太爷。 府里小辈们为父亲守制三年,孀寡要为丈夫守一年,而父母则为儿孙守一个月即可。是以午膳摆饭,虽不是什么大宴,也是荤素搭配。 傅萦看着红烧鱼,筷子戳青花小碗里的白饭。 可是脑海中那些零散的记忆片段,却让她真正为傅刚和兄长们的战死而伤心。 这么一想,她没了食欲。 隔着一道屏风是老太爷陪着外祖父以及两个舅舅,傅敏初和傅放初也在席。 傅放初心爱的红嘴绿毛虎皮鹦鹉“小虎”就搁在背后的小几上。 鹦鹉在横杆上左右挪动,“唧唧啾啾”的叫了几声。 傅萦突然一愣。 不对,她只听到了鸟儿的啾鸣,根本不懂什么意思! 傅萦有些焦急。 再细去听,突然又懂了,“小虎”的意思是屋子里太闷,想出去飞。 傅萦陷入了沉思。 难道就如做喵星人时淡忘了现代的事,重新做人,动物所有的技能也在失灵? 第十二章 外公 如同得了近视视力下降,已经拥有的能力渐渐退化,那样的感觉并不好。 不过傅萦豁达的很。再退化,她也就是变成正常人罢了,再说动物都做过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忧的?今儿个好端端是人,一觉醒来再变回猫也说不定,若是运气不好变成个老鼠神马的,她能上哪说理? 且行且珍惜才是硬道理! 这事儿她很快放下,用罢了饭,宋氏就请了外祖父一行人都去东跨院小坐,三太太则忙着命人整理出客院来给宋家人居住。 东跨院中,宋季堂与廖氏一左一右端坐在花厅首位,大舅宋铮、二舅宋钧分别与大舅母霍氏和二舅母张氏站在两侧,分明摆出了“三堂会审”的阵仗。 宋氏带着傅萦、傅薏和俞姨娘重新行过礼,宋季堂便开门见山的道:“萦萦和薏姐儿先与你外祖母和舅母去里屋,我有话与你娘说。” 傅萦闻言,就向宋氏投过去个“你能厚住吗”的眼神。 她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容貌精致又透着小女孩的稚气和清纯,那眼神就像只做了坏事还在逞强傲娇的小猫。 宋季堂喜爱的望着外孙女,禁不住温言哄道:“怕什么的,我还能打你母亲?” “哪能呢,外祖父才舍不得。”傅萦回答的极认真。 宋季堂禁不住莞尔,大舅与二舅也都笑了,气氛一下子缓和不少。 “先去吧,外祖父与你娘商议一下。” 听闻他用“商议”二字,傅萦便有些了然,一众女眷去了西边的梢间,将外头留给了宋季堂、宋铮、宋钧和宋氏。 内室里,廖氏与两位舅母正往前走去,傅萦就趁着人不注意悄悄往外头溜。 廖氏像是背后长了眼,“小萦萦,你要哪儿去啊。” “外祖母……”傅萦止住脚步,心道不愧是高手,果然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以小白猫纨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弯成月牙的大眼睛: “我不是想知道我娘是否同意大归嘛。” 廖氏一时无语,拉了傅萦挨着自己在临窗放置的黑漆雕喜鹊登枝罗汉床坐下。 二舅母接过俞姨娘端来的茶,恭敬的奉给廖氏,奇道:“萦萦是如何知道的?” “外祖父自由不羁,外祖母又是热血的侠客,哪里能是见女儿受苦的人?既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会想留下我娘在狼窝里才奇怪呢。” 此话一出,廖氏先喜欢起来,立即觉得不怎么爱吃的茶味道也好了。 她这辈子最喜欢的评价就是侠客了! 搂过傅萦就亲了一口:“还是我的小萦萦诚实。我怎么觉着萦萦如今越加的活泼通透了呢。” 傅萦抿着嘴笑。 其实外祖父与外祖母,也是一对传奇。 宋季堂出身书香门第,自幼聪颖喜读书,十六岁上就中了解元,之后出门游历。 原本都以为他回乡后必定发奋苦读,博个金榜题名,谁知他竟跌破所有人眼镜,要迎娶世代经营镖局的廖家长女为妻。 那廖氏不但年长他六岁,还是个出了名的“河东狮”。家中长辈无论如何不同意这门亲事,他竟为了廖氏脱离了本家出去自立门户。 如今宋季堂已五十九岁,与廖氏成婚的四十一年一直恩爱非常忠贞不二。他们育有两子一女。儿女、妯娌、姑嫂之间也一直和和气气。 宋季堂满腹诗书,却不博功名,他一生自在随性,看破世间名利,不羁自由的享受着人生。对子女的教育也不大相同,只凭着子女的爱好,任由他们去选择自己的路,绝不会逼着儿子们去考科举。 傅萦凭着记忆,知道原主对外祖父是极为佩服的。 而且她本身也是这样随性的人,觉得与他很投缘。 更何况她的名字还是外祖父取的,取萦绕牵挂之意。这个名字她还蛮喜欢的,就觉得外祖父越发靠谱了。 廖氏这会儿搂过傅萦,先是查看她额头上已经消肿的大包,“伤势已经好了吗?是否还会头晕?” “已经好了,大夫说慢慢调养,无大碍的。” 廖氏长吁了口气:“这是你父亲在天之灵开眼护着你。小萦萦往后切不可再吓我们了。” 傅萦笑着点头,祥林嫂似的又解释一番自己并非自尽。 外间,宋氏与父兄道:“……萦萦的那一句说的在理,就算是我们母女,擎受着如此的富贵都觉得不能心安,那可是踩在战死将士的尸骨上得来的,那些人空手套白狼,我又怎可能便宜他们。” “萦萦是这么说的?”宋季堂赞赏的捋顺着胡须,半晌方缓缓道:“在为父的心里,你过的好才是要紧的。至于钱财、名利,甚至于旁人如何评价,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值计较。” 二舅也连连点头:“爹说的是,你带着孩子大归,萦萦与薏姐儿爹可以亲自教导学问,不比西宾来的强?年前你二嫂还请了针织局里的嬷嬷教导霏姐儿女红,也可以让萦萦他们跟着学,孩子们自然错不了,将来只多两份嫁妆罢了,咱们家还出的起。” 二舅口中的霏姐儿是他的幺女,宋家唯一的孙女。 宋氏感激的笑着:“多谢二哥。” “你个傻子,自家兄妹道什么谢?” 大舅拆二舅的台:“小妹,你别听你二哥现在说的好,才刚在集市上听说了那日你们母女的遭遇,你二哥只嚷着要来拆了你骨头呢,说你不拿他当哥哥,什么都瞒着他。” 当日宋氏的确没将傅萦被抢亲的事告诉娘家人,就是怕将宋家牵扯进来,廖氏的爆炭脾气会做出过激的事。 宋氏红着脸,低着头又赔罪。 这厢其乐融融之际,盛京城中最数得上档次的戏园子二楼雅间,俊俏的少年正靠着醉翁椅轻轻摇晃。 与那日一身淡雅烟青相反,今日的他穿了绯红绣大朵黄牡丹的锦袍,雪白的立领交叠在颈部,虽是艳俗至极,却显得他容貌越加俊俏,透着一股子放浪之气。 阿圆在一旁斟茶打扇。 阿彻则是恭敬的道:“……傅七小姐不但回了府,还得了皇上的恩赐,封为沐恩伯夫人。将来谁要是迎娶了她,谁就是沐恩伯。傅家的情况也算稳定,武略侯夫人将对牌交给了傅三太太。” 少年眯着眼盯着戏台上的角儿,听着字正腔圆的唱腔,半晌方懒懒的挑起半边唇角:“还真是叫人意外。” 主子这个表情代表着心情不爽。阿圆与阿彻对视了一眼,都没敢做声。 判断她既用了那样计策甩脱了婚事,就定然不会再回傅家,她竟回去了。 觉得她回去后保不齐又被打包送给什么纨绔,谁知她还得了皇上的赏赐。 以为她得了皇上厚待,必定借势夺回管家权力,她却将对牌交给了三房。——他不认为情急之下只会提着宝剑要杀人的宋氏有这个急智。 她竟将逆境转化为自身优势,如今盛京城里多少勋贵簪缨之家的未婚男子都瞄准了这个金疙瘩。 “这小妞,有点意思。” 主子,您那调戏良家妇女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早知道就该让你们在集市上说的严重些,什么七小姐被逼迫的再度自尽啦,什么武略侯府人被打断腿之类的。”俊俏少年直起身,摇着头惋惜的叹道:“失策啊,真是失策。” 阿圆和阿彻同时抹汗。 您还嫌事儿不够乱嘛,到底是想帮人还是想害人啊! % 自打外祖父一家在外院的客院住下,整个傅家的气氛都变的不同了,只见着每日清早亲家太太都一柄银光闪闪的宝剑耍上一个时辰,且武的虎虎生风,下人们哪里有半个敢对长房不敬?就是老太太都收敛了许多,这几日昏省只冷冷的,却未曾对宋氏过多训责。 到了八月,盛京城最是炎热的时候,傅萦越发的懒得动了。 刚沐浴过,穿了身浅蓝色的袄裙,披散着头发趴在临窗的贵妃榻上,蔫蔫的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毛都湿透的小猫。 珍玉与梳云就在一旁一个为她打扇,一个拿了软巾为她擦头发。 傅萦掩口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道:“珍玉,你可会做什么甜品?” 珍玉笑着道:“姑娘,婢子做的不好,不过不打紧的,咱可以去请祥云来。”那日采买的丫头里善做甜品的被宋氏选了去,取名祥云。 傅萦就笑眯了眼睛:“那还不快去?我要吃个凉凉的酸酸甜甜的东西,可不要弄腻了。” “是。”珍玉就放下扇子,快步往外头去。 谁知才下台阶,就见一个穿了墨绿色小袄的小丫头子到了门前,手中还提着个食盒。 “你有什么事?”珍玉迎上去问。 那小丫头行了礼,道:“五少爷特让婢子送凉糕来给四姑娘和七姑娘。” 珍玉就引着那小丫头到了屋里来。 傅萦早听见外头的动静,让梳云抓了把钱给那小丫头。 珍玉就打开了酸枝木黑漆螺钿食盒,将里头一碟子米分红透明的凉糕取了出来。 小丫头行了礼,欢喜的出了门。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四姐呢?咱们找她一起吃凉糕去。”傅萦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梳云抹汗:“姑娘,您好歹先梳了头。”到底是有多爱吃啊您! 这会子,那送点心的小丫头已出了东跨院的门,迎面却见蒋嬷嬷带着个大夫从外院进来。 % 第十三章 凉糕 “吕大夫稍候,我先去回了大夫人。”蒋嬷嬷生了张冷脸,加之这些年颇受老太太器重,高傲惯了,冷淡之外又增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凌驾之感。 吕大夫便只颔首等候。 小丫头提着食盒迎上前去,屈膝行了礼:“嬷嬷好。” 蒋嬷嬷脚步稍顿,略一想就道:“是五少爷院中的小桃啊。” 小桃见蒋嬷嬷这样的人物竟然知道自己,忙甜笑着道:“是我,我给七姑娘送凉糕来呢。”十来岁的小女孩嗓音脆生生的,凉糕二字好似凭空能送进人心里去。 蒋嬷嬷斜睨她一眼,冷着脸擦身而过。 小桃的甜笑还没来得及收起,就热脸贴了冷屁股,讪讪的快步下去了。 东跨院中的婢女已迎了上来,微笑着道:“蒋嬷嬷来了?快请进来吧。” 蒋嬷嬷“嗯”了一声,跟着那婢女上了丹墀。 傅萦这会儿刚好在前厅,正与宋氏说到“五哥太靠谱,知道我想吃这口儿。”蒋嬷嬷就进了门,她也不多言了,慵懒的靠着玫瑰椅的扶手摇着纨扇。 蒋嬷嬷不卑不亢的屈膝行礼,“大夫人安,”转向傅萦昂首屈膝,抬着下巴道:“七姑娘,老太太吩咐请了吕大夫来给您瞧瞧伤势。” 她虽礼数周全,断挑不出个错处来,可那高傲的态度仿佛她才是主子,让傅萦心里不喜。 傅萦就垂眸看着扇子上的小白猫,没理会。 蒋嬷嬷就僵住了。 七姑娘又抽风,想拿她立规矩? 前些日折腾的还不够么! 约莫蹲了有半柱香的时间,蒋嬷嬷的腿都抖了,宋氏到底不落忍,便道:“蒋嬷嬷起来吧。”转而吩咐身旁新来的大丫鬟瑞月:“你去服侍姑娘在侧间预备下,梳云去请吕大夫进来。” “是。” 婢女们各自按着吩咐去做事。 傅萦摇着纨扇起身时,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看见低着头的蒋嬷嬷,眼神似往桌上那碟子米分红透明的凉糕上瞥了一眼,还撇了下嘴。 侧间里隔着帐子瞧过脉后,吕大夫直道傅萦已无大碍,只再吃两剂调养的方子便是了,就请去了外间修改方子。 傅萦则回到了前厅,笑着道:“劳烦蒋嬷嬷走一趟。还请坐下,吃了茶用了点心再去吧。” 态度与方才不冷不热截然相反,就是宋氏都愣了一下。 才刚女儿还表达了对凉糕的热情,怎么这会子就舍得分给人用了?且还是分给蒋嬷嬷? 珍玉依言,就取了碟子来,将凉糕分出了五块放置在蒋嬷嬷手边,又倒了清热解暑的玫瑰花茶来。 蒋嬷嬷瞧了眼那凉糕,淡淡道:“不了,老奴这就回去了。” “用个点心,耽搁得多少时间?”傅萦依旧慵懒的坐着玫瑰椅,纨扇掩住半张脸,如画的眉目中透着少女特有的纯澈顽皮,“方才一时走神,轻慢了嬷嬷,让你礼行的久了一点,你这是怪我了?” 走神?你那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好吗! 蒋嬷嬷心下憋着气,自然摇头:“姑娘说的哪里话,老奴怎么担得起。五少爷特特的吩咐人给您送来的凉糕,老奴可不敢用。” 她哪里是不敢?分明是知道有问题! 傅萦笑容扩大,声音虽一如既往的温柔绵软,语气中却多了不可反驳的威严: “蒋嬷嬷,坐吧。” 此话一出便是命令,就是不坐也要坐,否则主子们岂不是另外有话说? 蒋嬷嬷只得老实的在小交杌侧着身子坐了一半。 “嬷嬷请用吧。”一旁侍立着的俞姨娘也看出二人之间的交锋,打了个圆场,将凉糕递给了蒋嬷嬷。 蒋嬷嬷看着那凉糕,心里的小人在捶地,这会儿竟是不吃也得吃了!今日得的什么好差事,就不该这会子到东跨院来!这凉糕那些蠢材什么时间送来不好,偏现在送! “嬷嬷怎么不用?”傅萦笑道:“你若不用,就真个儿是怪我了。” “我……”蒋嬷嬷便犹豫着,抱着侥幸心理吃了一小块。 那凉糕味道是极好的,酸酸凉凉的透着一股子浆果的淡香味。 只是明知道它有问题,还被逼无奈硬要用,心里的纠结便是无可言诉的了。 一看蒋嬷嬷那吃了翔的脸色,傅萦就越加肯定了凉糕有问题,笑着道:“嬷嬷为祖母办事辛苦了,又顶着毒日头请大夫来给我瞧病,我着实过意不去,今儿个就借花献佛,你好歹将那几块凉糕都用了,我才心安呢。” 蒋嬷嬷这下子便有些怀疑,偷瞄了傅萦一眼。 又看了看傅萦手边还剩下了大半的凉糕。 莫非她已知道了?才逼着她来吃? 她若表现的太明显,不但他们不会用这凉糕,自己也会被怀疑问责。 她这里不过五块,还是少数呢,想必以她的身子应当无碍的,据说七小姐现在特别贪吃。这么好吃的凉糕她一定会忍不住用的! 一想到傅萦会用,蒋嬷嬷就放开了,视死如归的将五小块凉糕都用了。 傅萦吩咐梳云去送蒋嬷嬷出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宋氏才道:“萦萦,不过是个下人,不肯接受你的好意也就罢了,何苦跟她一般见识?” 傅萦笑了一下,“即便是祖母的陪房,她也只是个下人,在咱们面前摆出那张脸来什么意思!她既分不清谁是主谁是仆,我便教教她。免得日后得了机会遇上什么贵人冒撞丢了老命。” 宋氏便点头,“如今你做事越发的老道了,娘也放心了。”果真是逆境让人成长啊! 见气氛有些紧绷,俞姨娘就道:“七姑娘不是说要与四姑娘分凉糕吃吗?” 傅萦唇角翕动,到底是没贸贸然将凉糕有问题的猜测说出来。 大家都知道,这是傅敏初命人送来的,在未曾调查清楚之前,她绝不愿意相信五哥那样单纯的人有坏心! 现在若说出来,难免产生误会。 但是以她素日那爱吃的属性,若是毫无缘由的就说不想吃了,别人也不信。 思及此,傅萦道:“我手才刚弄脏了,梳云,先打水来我洗手。珍玉,去请我四姐姐来啊。” 第十四章 算账 “是,姑娘。”梳云便去黑漆脸盆架子端了黄铜盆到傅萦面前。 珍玉则是小跑着往外头厢房去请傅薏来。她主子平日里懒洋洋的,唯独吃上积极,四姑娘晚些吃凉糕倒是不打紧,可要她主子久等就是她的不是了。 傅萦还不知自己在珍玉心中的形象已经彻底沦为一吃货,这会儿只在心中掂掇着做法,打定了主意便接过梳云递来的帕子擦了手,又回手去拿放在桌上的纨扇。 她今日穿着浅蓝的宽袖绫袄,袖子恰遮住她的手掌,只露出葱白般的手指。而宽袖遮掩之下,她的腕子就碰上了那碟凉糕。 也不过是拿起纨扇一眨眼的功夫,整碟点心就被她“不留神”扫落下来,碎瓷声响起,浅米分透明的凉糕跌在地上,摔的变了形。 饶是知道这糕有问题,看着那米分嫩诱人的美味染尘,傅萦还是嘴角抽了抽。 宋氏眼瞧着爱女那副表情,无奈的道:“姑娘家,毛手毛脚什么样子。” 一旁服侍的俞姨娘和婢女都低了头。 问题就不在毛手毛脚,是在她那个爱吃上好吗,为凉糕默了个哀算是怎么回事啊。 傅薏进门来时,碎瓷和脏污的凉糕都被婢女清扫干净了,听了傅萦的解释,就笑道:“那凉糕是用时新的果子调味的,你若喜欢,咱们这就去小厨房制一些来?” 平日里三房的伙食都是大厨房负责的,到了时辰就去提食盒,要额外吃些什么也是各房自个儿添钱单去做。 可自打三婶当了家,又听钱妈妈说长房选的婢女都紧着那些善肴馔的,就是七姑娘身边两个大丫鬟其中一个也是全灶。为了投其所好,三婶就给东跨院开了小厨房,方便热茶不说,一些简单的小吃点心也方便制。 傅萦闻言就看了一眼院门口做了小厨房的倒座,犹豫了半晌才道:“不去了,太麻烦,让祥云去制吧。" 傅薏默了一下,又爱吃又懒得动,这样任性不太好吧…… 珍玉和祥云去小厨房重新制凉糕时,蒋嬷嬷正在痛苦之中。 才刚走回上院的路上就止不住的出虚恭,到这会儿已拉了四五次,浑身都没了力气,瘫在净房门前的台阶上起不来。 老太太在屋里已等了一会子,见蒋嬷嬷还不来回话,就吩咐了婢女出来问问,眼见着蒋嬷嬷这会儿人也蔫儿了脸也黄了,就惶急的去回老太太。 “……蒋嬷嬷是回来了,只是这会子不大好。" “不大好?怎么个不大好?”老太太很是奇怪,才刚人出去时候还好端端的,不过是引着大夫去了一趟上院,给七丫头瞧瞧伤势也好给廖氏那个老帮菜看看她也是关心孙女的,怎么蒋嬷嬷就会不太好? 难道那个泼妇还打人不成!? 思及此,老太太就起身要往蒋嬷嬷所居的倒座去。 小丫头却犹豫着将人拦下,“老太太,蒋嬷嬷人在净房呢,那地儿腌臜,要不还是婢子将人叫来吧。” 老太太一窒,就坐下吩咐人去叫人来。 蒋嬷嬷是被两个小丫头搀进来的。老太太乍一看她路都走不稳,还真以为她被廖氏当了靶子。 不过仔细一看,她头发一丝不乱,身上也整齐,根本不像是被暴戾对待过,这才放了心:“你怎么一回事?” 蒋嬷嬷有气无力的道:“才刚去东跨院,七姑娘抬爱,赐了老奴凉糕。吃了一碟子回来就不大好了。去外头去的我腿都软了,老太太,奴婢怕是不成了,往后在不能服侍您。” 蒋嬷嬷与老太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关系自然不比寻常。一见蒋嬷嬷这样,老太太也动了气:“你是说七丫头给你的凉糕有问题?” 谁敢这么说?七姑娘再不好也是老太太的嫡亲孙女,她再亲不过也只是个下人,现在说人家的孙女不好,万一以后老太太改了主意,她岂非要遭殃? 思及此,蒋嬷嬷只是道:“这事儿不与七姑娘相干,许是奴婢的年纪大了……" 老太太一想傅萦乍然痊愈后发生的那些事,就觉得给蒋嬷嬷使坏的事儿她做得出。 “你不必包庇她,你一心为了她着想,她可未必就感念你的这份心。那小蹄子我看是欠收拾了。” 老的她管不得,小的她还管不得? 皇上只说了婚事上的赏赐,可没说武略侯府里那丫头就是主子,难道还说不得碰不得了? 廖氏那个老泼妇赖着不走,弄的整个傅家都乌烟瘴气的,她总算是找到长房的错处来给廖氏个没脸,又岂能放过机会? “老太太息怒,亲家太太还在呢……” “我会怕她?你别管,这事儿左右与你不相干,你且歇着,看我去给你出这口气!” 老太太气哄哄的起身,叫了人就往东跨院去。 蒋嬷嬷若不是收不紧菊花,这会儿定也要跟去看看热闹的。只是这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她就捂着肚子“哎呦”着往净房跑去。 东跨院中,傅萦正斜靠着葡萄架下的美人靠,与傅薏一同和来串门子的傅放初说话. 傅放初的鸟笼子挂在一旁,红嘴绿毛的虎皮鹦鹉欢快的唧唧啾啾,傅萦便趁机去听鹦鹉的叫声,发现若不是故意集中精力去听去想,根本就不可能如同听了人说话那般一下子就明白意思。 她拿着瓜子喂鹦鹉,又想着如何能探听出她那日“自尽”时身边都有谁。 就是这个时候,老太太带着身边得力的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来了。 院当中,才来的几个小丫头正在踢毽子。 老太太进门时,鸡毛毽儿险些落在她头上。她身边的大丫鬟春草就呵斥道:“怎么回事,没见着老太太么,你们毛手毛脚的冲撞了主子可怎么好!” 小丫头噤若寒蝉,忙都散了。 傅萦、傅薏与傅放初也来到近前行礼:“祖母。” 老太太冷冷的“嗯”了一声,扫了傅萦一眼径直往正屋去,“你外祖母呢?” 问清楚外祖母在不在,她好闹事吗? 傅萦已经隐约猜到蒋嬷嬷那里或许是怎么了,这才被祖母拿住了由头,她不但不急,反而笑了,很是“善解人意”的回头吩咐:“快去客院请我外祖母来,就说我祖母想与她谈谈。” 她哪有这个意思!谁要与那个老泼妇谈啊!万一三句话说不和她抡起巴掌就给人吃锅贴,她吃的下去么! “别去!”老太太的话脱口而出,也觉得自己这样反应太过激了,就解释道:“我今儿来是找七丫头。” 不知不觉中,方才进院门时盛气凌人的气势就被卸去了大半。 傅萦莞尔道:“原来是找孙女儿的?那快请进吧。” 上了丹墀,宋氏也迎了出来,就算再不喜这个没事儿找事儿的婆婆,宋氏也绝不会让赵氏拿捏住一丁点儿错处。 让了座,行了礼,傅萦就吩咐祥云:“将凉糕拿来,给祖母尝尝鲜儿。” 老太太脸上的皱纹有点扭曲。 这是要害她啊!才刚害了蒋嬷嬷,这就敢来让她吃凉糕了!! 原本压着的火没忍住,老太太严厉的道:“你还敢让我吃凉糕?” 傅萦诧异的道:“祖母说的哪里话?祥云才制出的凉糕,我自个儿还没用呢,就先给祖母来尝尝鲜儿,您怎么反倒恼了?若非才刚不留神将小桃送来的凉糕跌了,我还不让人再制呢!” 说到此处,傅萦也不愿意了。憋着嘴,大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太太就很敏锐的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你说,小桃送来的凉糕跌了?” “是啊。小桃是西小跨院里的丫头,才刚那凉糕我只分出来请蒋嬷嬷用,我自个儿还没来得及用呢就跌了。这才叫人重新制的,先来孝敬祖母,祖母反倒还恼了。” 那哀怨的语气太直接,听的一旁傅薏和俞姨娘都紧张起来。 宋氏已经做好要与老太太吵一场的准备。 可老太太却缓和了态度,“原来如此,我也尝尝祥云制的凉糕。” 竟是将那话题揭过去了。 且直至离开东跨院,也没在提这件事,更别提给蒋嬷嬷出气。 眼瞧着老太太来的快去的也快,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宋氏隐约觉得不对,若非有事,老太太不可能进门就点名道姓的要找傅萦。就拉过傅萦问道:“萦萦,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傅萦这儿还没有机会查证,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时,却听廊下来了个小丫头回话。 “回大夫人,墨轩少爷回来了!” 宋氏闻言忙道:“快请进来,祥云,去预备凉茶来。” 第十五章 威胁 傅刚在世时曾有一位姓顾的生死之交,十年前顾家夫妇重病去世,只留下十二岁的独子,顾老爷夫妇没个根基,独子无人依靠,傅刚便认了顾少爷为义子,带回家来养着,与亲生子一般教导,并且代为照看顾家产业,直到顾韵及冠时将产业交还。 顾韵,表字墨轩,自幼习武,于仕途上比傅家子弟都要争气。十六岁时武举出身,如今在龙虎卫中任职。 东盛龙虎卫与大周精龙卫相似,掌管皇帝的侍卫与仪仗,且暗中又有一部分人专司刺探百官言行,掌管刑狱之事,顾韵便隶属这一部分。 “义母。”英伟的青年行至院中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道:“儿外出办差,来迟一步,未曾赶上义父与义弟的丧礼,心中着实愧疚的很,义母您身上可好?七妹可好?” “我的儿,你也是职责所在。我们都好,毒日头底下快别跪着了,进来歇歇吃口凉茶。”宋氏在廊下虚扶。 顾韵便站起身。 他容貌端正,身材高大英伟,风尘仆仆鬓发染尘,明摆着家都没回就来了傅家。加之天气炎热,玄色官服都被汗潮了贴在身上,越发显出肩背上的挺拔线条。 傅萦眨眨眼,将面前这人与记忆中那个老气横秋的“顾哥哥”融合在一处,只因继承的记忆并不完整,还是对他有些陌生感。 不过他的颜值倒是很高。 她又大大方方的欣赏了几眼。 “四妹,七妹,九弟。”顾韵来至廊下行礼。 傅薏耳廓微红,忙屈膝还礼,傅萦也随着裣衽一礼。 傅放初难得正经的放下鸟笼,还礼称呼了一声:“墨轩哥。” “九弟长高了许多。”顾韵拍了拍傅放初的肩膀,态度亲和。 傅放初咧嘴笑了,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 顾韵转而打量傅萦的脸色,又查看她额头上的伤,“我在外听说那日七妹竟自尽了,当真是急的五内摧伤,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回来,偏职责所在又不能搁下差事不做。你如今可大好了?” 她“自尽”的事儿竟传出那么远了?难怪入宫去膝盖中了那么多箭。 “我已经好了,而且那日也并非是自尽……” 说话间,几人进了花厅,让座后宋氏便将当日之事与顾韵说了。 因顾韵是自十二岁起就养在宋氏膝下,如今她又失去了嫡子,就越发将这个义子当做长子一般,竟是将这些日的苦水都一并倒了出来。 宋氏说话时,顾韵并不插言,擦了手先灌了三碗茶,又抓了凉糕来吃,只拧着眉间或应和,引着宋氏将郁闷都说出来。 眼瞧着凉糕要被吃光了,傅萦眼疾手快的抢出了一块塞进嘴里。 她其实就是想吃个凉糕而已,用不用这么坎坷啊。 顾韵眼角余光见傅萦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这才发现碟子快空了,默默地将之往她跟前推了推,自己再不用了。 宋氏只吐槽就吐了两柱香:“……好在如今都好了。萦萦身子无恙,也不必嫁给赵子海。否则我只好拼了这条命,不然将来到了地下哪有脸见你义父。” 顾韵安抚的道:“义母做的已经足够好了,您能将两位妹妹保护的如此周到,义父一定很欣慰。” 宋氏想起亡夫,红了眼眶。 见宋氏要哭,顾韵忙道:“照理我也该去给老太太和老太爷问个安。” “不如歇会儿再去?” “去的晚了,恐失了礼数。给老太太行过礼我还打算去客院给宋老太爷和廖夫人磕头。” 顾韵就站起身来。 宋氏想了想便道:“你等着,我换了衣裳随你去。”老太太素来不喜顾韵,她怕义子吃亏。 “不必了,我又不是外人,天热,您与妹妹们就歇着吧。”含笑看了傅萦一眼,“才刚那糕都被我给用了,义母不如再让人去预备一份,否则七妹要恨我的。” 傅萦…… “不必了。我正好打算小憩一会儿去!”抬眉看顾韵,大有“偏不听你”的意思。 众人扶额。 七姑娘,您这么说到底是为了跟人较劲还是为了显示您吃完就困的属性啊? 顾韵忍笑摸了摸鼻子:“哦,好,那就小憩。” 待傅萦与傅薏都出去了,傅放初也告辞之后,才对宋氏道:“我原担心七妹那样文弱,经不起如此波折,现瞧见她性子却是有些变化,倒也是好事。” 想起傅萦近日的乖张,宋氏便叹了口气:“她心里为了我不平,小小年纪又遭遇了这许多,行事难免会过激一些……她自小就听你的话,回头你替我劝劝她。” “我知道了。” 顾韵行礼退了下去。到了东跨院门前略止步。 赵子海么? 他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 % 上院正屋里,老太太正避开下人沉着脸低声训三婶: “……你也太鲁莽了。这样的事儿怎么能自己就去做了,都不与我商议!今日我若是吵嚷开,查问出竟是你三房的人要给东跨院下药,到时你可怎么样呢?” 三婶满头雾水之余,也是冤极了的。 “娘,您是知道媳妇的,如今对牌在我手上,虽是大嫂开口,可我也知道是娘放了水才有这好事儿,您若是死咬着道理不允,哪里由得媳妇管家?咱们一早就商议好的我都记得,您对媳妇的好我也记得,怎会偷背着娘去做这样的事?” 装,接着装! 老太太恨不能一口啐在三婶脸上。这些小妖精一个个都不将她放在眼里,事已做了,她当面审还敢不承认,竟还巧舌如簧诌出道理来。 偏现在她不能被孤立,也不能做的太过。 老太太很是理解的微笑了下:“娘这里你还做什么样子?我又没有怪你。” 不怪你皱纹里都夹着怨怼,眼睛都快喷火烧死我了好吗! 三婶心下憋气,若是她做了,事情被揭开她也无话可说,问题是这么脑残的方式她怎么会用?现下根本不是对长房出手的好时机。更何况,要下药她就下砒霜,怎会用巴豆? “娘,这事儿我定会查明的!” 她那义正言辞的模样,让老太太心里堵得慌。还想说话,却听廊下有婢女回:“老太太,顾少爷来给您请安。” 老太太一怔,与三婶对视了一眼。 他从前怨怼傅刚放着自己的亲侄子不提拔,将父爱匀给了姓顾的。却不想顾家的血脉就是那么优质,人家顾韵才二十二就做了大官了。虽然龙虎卫在外头的风评不那么好,好歹也是个厉害人物。 从前傅家男丁多,也不怎么指望顾家。老太太也拉不下那个脸对从前不待见的人好。 现在却是不同了。 有长子曾经对顾家的恩情在,不利用起来岂不是脑子进水? 老太太就咳嗽了一声,道:“请进来吧。” 三婶却是道:“慢着。” “什么事?”老太太抬手止住了丫头的步伐。 三婶笑道:“难得顾大人回来,要不要让他姊妹们都来见个礼?” 老太太立即明白了三婶的意思,沉吟道:“你想的也对,芸姐儿如今也十五了。虽要为她爹守上三年,可咱们东盛女子十九岁出阁的也不在少数。顾墨轩为人仗义,应当会等的……” 三婶笑容将在脸上。 她想的是自己的嫡女傅蕊! 可是傅蕊才十岁……那傅茜也成啊!傅茜十四,等三年刚好十七!虽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好歹她也要称呼自己一声母亲,顾墨轩若成了她的姑爷…… 可这话既是她提起来,也不好当面就拨老太太的话。 正想着,却听见门前有婢子问候声,接着珠帘一撩,一身玄色官服的顾韵就走了进来,在落地罩旁止步,于外间端正行礼:“见过老太太,三太太。” 得,这下谁也不用请了,人都进来了。 老太太拧眉。 三婶平衡了。 “是墨轩啊,快到这里来坐。”老太太满脸堆笑,扬声吩咐:“春草,去给你顾爷上清热解暑的花草茶来。” 顾韵直起身,却也不坐,只微笑道:“老太太不必忙,我在义母那里已用过茶了。” 老太太与三婶就是一窒。 顾韵负手向前两步,言语含笑,道:“外出办差回来,却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事,就连皇上也为之震怒。” 老太太和三婶笑容都僵了。 “老太太也知道义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是当义母为亲生母亲,七妹如亲妹妹一般的。我妹妹差点被人拉去配个四十岁的老纨绔,想想就觉得受不了。”顾韵拱手道,“来给老太太请个安,也顺带告诉您一声,这事儿搁我这儿还没完呢。” 略颔首,转身率性的撩珠帘出去。 只余珠帘摇摆,发出轻微的哗啦碰声。 老太太呆呆的望着珠帘,半晌方气的砸了茶碗,点指着门口,却说不出什么来。 三婶忙安慰道:“年轻气盛,不过是这么一说,天子脚下他又能怎样呢。娘且放宽心吧!”心里却是在想另外一件。 她与老太太的联盟不能垮了。虽说老太太时常猪队友,可她在内宅里的地位不可摇撼,是她的靠山。 背着老太太行事算怎么回事?也不知是谁给她使绊子。 这事儿没个罢休,她定要查出是谁来! 三婶安抚了老太太,就回了西小跨院,吩咐人将丫鬟婆子都叫去了正屋。 上院的倒座,却有个小丫头去给蒋嬷嬷倒水时低声道:“二太太说今晚上想见您呢。” 蒋嬷嬷如今泻的脚软手软,加之老太太说给她出气,这会儿却没了动作,心里正堵得慌,闻言就气哄哄道:“不去!就告诉二太太说我病了,那事儿算了。” 第十六章 对峙 蒋嬷嬷本就生了冷脸,如今泻的面赛金纸,使起性子竟是比平日里还要骇人几分。小丫头憋着嘴,被她凶恶的表情唬的险些哭了,忙退了下去。 瞧那丫头这般模样,蒋嬷嬷更心塞。 她明知道那凉糕有问题,却被硬逼着吃了五块,本想牺牲自己以促成那些蠢材行事,让七姑娘卸去防备,却不料这会儿该中招的人没事,倒霉的只有她自己! 这口气出不来,她还去二房?她可没那么大度! 上院门前的石矶旁,二婶身边得力的大丫鬟若儿听了小丫头的话,不禁有些诧异。 好端端的,蒋嬷嬷为何转了性子?还是他们有哪里做的不对了惹了那位? 若儿仔细问起那小丫头方才都发生什么,好去回给二太太在想法子。 % 次日清晨,朝霞似锦,晴空如碧,粗使丫鬟们清扫时扫帚与地砖发出令人安心的沙沙声。傅萦由梳云伺候梳了头,穿了身素白绫衫,天青挑线裙子,除腰间宫绦垂下个白玉葫芦的压裙外再无饰物,就拿了绣小白猫的纨扇,与宋氏、傅薏一同往上房去昏省。 一路上,俞姨娘还禁不住压低声音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想不到西跨院闹这么大的阵仗,听说是三太太丢了要紧的东西,所以才会那样严苛的审起下人来。” 俞姨娘疑惑的其实也是傅萦的疑惑。 三房里的确出了点儿事,只不知与昨儿的“加料凉糕”是否有关。 “姨娘不必担忧,三婶聪明的很,素来又知道进退,既然那样对人定然是下人伺候的不好。” 傅萦声音娇软,语意含笑,俞姨娘听了却明白过来,笑着颔首道:“是,七姑娘说的事,是婢妾逾矩了。”这毕竟是外头,被有心人听见是会引火上身的。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傅萦回以一笑。 上房里,下人已经服侍老太太与老太爷洗漱过了。 今日老太爷难得起晚了,没去外院“上工”,就坐在侧间临窗放置铺设了深蓝色簇新坐褥的三围罗汉床上,吧嗒着烟袋。 老太太则是穿了身墨蓝色对襟盘领素面的袄子,花白头发梳成圆髻,带着个白银凤头蓝宝石流苏的挑心,将茉莉花膏脂匀在手背上,还禁不住唠叨老太爷:“你就不能少抽两袋烟,要么就整日里不见个人影,要么就在这儿鼓烟儿!” 老太爷只抬了下眼皮,就继续吧嗒。 老太太动气,却也知道老太爷不会改,扬声吩咐了众媳妇、孙子孙女进来请安。 环视一周,却见三婶还没来,“老三家的素日伺候我用饭可是最积极的一个,今儿个怎么反倒没影儿了。” 二婶笑道:“三弟妹如今忙着家里的事,恐是累着了,今日睡迷了也是有的。”亲自取来公筷为老太太布菜:“媳妇服侍您不也是一样的么。” 老太太见二婶如此温顺,竟是将平日里的傲气都收了,心里受用的很,就点了头。 “都去用早饭吧,也别跟这儿杵着。尤其是你,晚吃了一顿半顿的,莫回头来怪祖母耽搁了你。” 老太太明就是夹着棍棒向傅萦说话。 傅萦自好起来,对吃热衷也不是秘密。 傅芸、傅蕊几个都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傅萦怎么出丑,那日将他们关在门外的仇他们可记得呢! 宋氏蹙眉,老太太这样刺打傅萦不轻不重的,并不造成伤害,她也不好立即冲撞婆婆引起事端。 老太太盯着傅萦,却没从傅萦脸上瞧出任何情绪。 她竟完全不搭茬,仿佛没听见老太太的话,修长的指头拈着纨扇垂下的浅蓝色流苏低头把玩。 拳头打在棉花上,得不到半点回应,老太太眉头拧了起来。却又不好再度点名直言。 傅芸是老太太膝下承欢最勤的,这会子也能体会上意,笑道:“七妹,祖母这是关心你呢。” “啊?我?”傅萦抬眸,懒洋洋睨了傅芸一眼,就对老太太笑道:“祖母恕罪,原来您是跟我说呢?吃饭又不是我独有技能,祖母与六姐素来又亲,孙女还以为您是与她玩笑呢。” 老太太翻了下眼睛。 傻子都看得出她是针对她好吗!要搁在正常的女儿家,被祖母数落了贪吃这会儿羞都要羞死,她竟还厚颜无耻说这些,还将傅芸也拉下水! 老太太刚要在刺几句,却听珠帘“哗啦”一声响。 “老太太,三太太来了!”婢女的话音未落,就见三婶在个婢女的搀扶下气弱的进了门,她后头还跟了个将双手绑在背后的小丫头。 正是昨日送点心的小桃。 三婶喘了几口,“虚弱”的扶着圈椅扶手给老太太请安:“娘,今日媳妇着实是被事儿绊住,才来的迟了,还请爹娘原谅。” 老太太摆摆手,疑惑的点指小桃:“这是怎么回事?” 三婶心内冷笑,面上平静的道:“着是我院里的小桃,平日里负责敏哥儿身边一些琐事,昨儿个被敏哥儿屋里的苏叶使往东跨院送点心。却不想这丫头竟然在点心上下巴豆!昨儿媳妇已在她房里找出了使剩下的巴豆!事情涉及到大嫂与七丫头,媳妇不敢擅自做主,特拿了人来给老太太发落。” 众人无不惊愕。 尤其宋氏与傅薏、俞姨娘。 昨日那不留神跌了的点心,竟是被下了巴豆的?也难怪今日没见蒋嬷嬷出来,那位昨儿没少吃啊!才刚进院子还听小丫头说蒋嬷嬷得了病,正将养着。 宋氏不蠢,便将事情的前后联系了起来。 老太太想不到三婶今日竟选了个人最多的时候将此事说开。到底这件事默默地压下去才是道理,张扬开来对三房与二房的联和完全没好处,心里就骂开了三婶,面上却不好反驳,只是道:“既是查出来了,你让她自己招。” 三婶点头,狠狠的瞪了小桃一眼:“你还不说实话?都到了老太太跟前你还想遮掩?” “奴婢没胡扯,那凉糕上的巴豆是奴婢放的。但是确无人指使啊!” “无人指使?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你一个小丫头,与七姑娘无冤无仇的,你做什么害她!” 第十七章 助攻 小桃唬的身上不住颤抖,泪如雨下哽道:“奴婢知错了,是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瞧七姑娘不顺眼,才暗中下了巴豆,奴婢原想着那么一丁点儿不过是多上几次茅厕,真没想将七姑娘如何的。” 小桃如此回答,叫傅萦听了都为她捏把汗。 到底是瞧她多不顺眼才敢这么回话啊! “你……”三婶气的肋扇儿疼。 小桃的姥娘是二房郑姨娘做丫头时认的干|妈,自郑姨娘开了脸,他们之间就更亲密了,她就不信这事儿与二房无关! 偏小桃是个死心眼子,竟咬死了是自己一人作为,宁肯陪上小命儿也不肯招出家里人来。 然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她三房岂非要给二房背这个黑锅?一则开罪了长房,不等做什么就叫人警醒起来,二则没与老太太商议就私自行事,那老家伙怕就暗中记上了。 “小桃。”三婶缓步到小桃跟前,声音底气十足,再无心思去扮柔弱,戴了金戒子的手指挑起小丫头的下巴,凝视她泪湿的脸颊冷声道: “念你平日做事也算本分。我才没往死里头弄你,只叫你如实回话而已,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外头你老子娘兄弟的体面可就顾不上了!你可自己想清楚再回话,我再问你,是谁指使你?!” 小桃惊恐不已,咬着唇半晌方哽咽道:“没,没人指使,是奴婢自己……” 三婶一把甩开小桃,怒极道:“来人,将这下作小娼妇拉出去给我打,几时说实话几时罢手,否则就将她打死,我宁肯交那二十两银子了!” 东盛国大户人家若是将犯了错的下人至死,需向衙门上缴二十两银的记档费用。 三婶发了话,外头立即就有粗实的婆子将小桃拖了出去,院子里很快传来板子声与小丫头的惨叫声。 宋氏与傅萦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老太太与二婶这会儿都沉着脸。前者是因为不知该怎么收场,后者则是紧张。二婶不由得回头狠狠剜了郑姨娘一眼。 郑姨娘是九少爷傅放初的生母,因是婢子出身,傅放初又不是争气的,地位可想而知。就算到如今的情势,二婶一句话将傅放初记在主母名下,她也无话可说。是以她这会儿只顾低着头冒冷汗。 外头记数的婆子已喊道“十二”,小桃惨叫着大叫:“我说,我说。” 三婶心头一喜,就要吩咐人拉小桃进来。 谁知此刻,老太爷却从侧间走了出来。 “住手吧。” “爹,您?”三婶愣住。 老太爷道:“丫头一时想左了犯了错,如今打了这么多下也就算罚过了,咱们家从来都是宽仁待人,今次已经破了例,你且将她送回家去交给她老子娘管束,往后再不得进二门也就罢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还要怎么闹?” “爹,可是……”这老菜瓜怎么这样糊涂!人马上就要招了啊! “可是什么?大清早就这么闹,让我怎么静心雕刻!” 众人:…… 老太爷,您的语气还可以再理直气壮点吗? 老太太这会儿也回过味来,站起身来道:“你爹说的是,这事就罢了。罚也罚了打也打了,再闹也不像话。” 三婶憋得脸色通红,直想骂娘。 二婶与郑姨娘几人则是悄悄地舒了口气。 老太太转向傅萦,笑容温和的像是变了个人:“咱们七丫头最是通情达理的一个人,必然也不会再追究的。” “祖母开玩笑呢?!”傅萦声音娇娇软软,笑眯眯的道:“通情达理这词儿跟我不挨着,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你做初一,休怪我做‘初二’。” “是十五。”傅薏红着脸低声提醒。 “好吧,休怪我做十五,”傅萦摊手:“事情到这一步,八下里水落石出了却不让审了,这是什么道理?是不是觉得我们娘儿们‘通情达理’就是好欺负的?难道点心里下了巴豆是小事儿?这起子混账今儿个能下巴豆,明儿直接放砒霜我们也得受着?吃不着是老天眷顾,吃着毒死了就认倒霉?” 老太太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货怎么软硬不吃呢! 一般人不是戴个高帽捧上两句就抹不开脸了么! 傅萦摇着扇子,眉目含笑望着脸色渐黑的祖母。 小桃不论是招出祖母,还是招出二婶,亦或是招出三婶来,问题都会发生实质上的转换——从下人算计主子,变成亲人之间的相互残害。 以为老太爷只知道雕木头不管事?其实他心里明镜儿一般,比老太太还明白呢,否则他刚才拦的怎么那么及时? 一旦此事升级为亲人之间的谋害,长房就有十足的理由撵人出去了。不论是撵走二房还是三房,他们的联盟都会瓦解。 面子什么的固然重要,淑女形象她也有点在乎,这会儿却可以暂时放一放了。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小桃在院子里低弱的呼痛啜泣传入耳畔。 老太太顺了顺气才道:“看这丫头说的,哪里就那么严重,还砒霜?真有那么多砒霜还去毒耗子呢。” “祖母可别这么说,有些人连耗子都不如,为了银子钱什么做不出来?” “你……”老太太面色紫涨。 老太爷看向傅萦,终于发了话:“七丫头。我的话,这事就罢了。” 老太爷很少理会家里的事,就连傅萦险些被抬走他都没出面,这会儿却直面孙女下了命令。 傅萦笑了。 “祖父。我能问您个事儿吗?” “说。” “其实我爹是抱来的吧?” 众人再度默了。 老太太翻眼睛,重重的拍桌:“傅萦,你反了!” “祖母息怒。我又没说不听祖父的话。既然祖父一心为了您考虑,我也无话可说。不追究就不追究吧。只是从此要求祖母个恩典,还望您依允。” 这就跟她交换条件了? 她能说不吗?! “你说。” 傅萦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请祖母答应往后我们东跨院自己开伙,外头的吃食我们也不敢碰了。您说呢?” 自己开伙,灶上的婆子就不够使,还要再请,而且还要单独给长房送鱼虾菜蔬,钱多花费至少一半不说,还将家也闹了个半散架,叫外人看笑话。 那倒霉的巴豆到底是谁下的啊! 傅萦是不怕现在掰脸的,她正愁没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呢。毕竟重孝悌亲情是大局势,她母亲还是长媳,没道理丈夫死了就急赤白脸的将公婆和妯娌都撵走,那样叫外人看的也不像话。 她不怕掰脸,可其余人是怕的。 老太太明白傅萦打的什么算盘,也知道现在不是与长房撕破脸的好时机,狠狠的瞪了一眼二太太与三太太。 这两个猪队友,真是够了! “萦萦,你是懂事的好孩子。”老太太险些被口水呛到,其实她想骂傅萦没教养竟敢犯上,却打死也不能将事弄砸,只得继续温和的笑着商议:“咱们一大家子分开两个厨房,叫外人瞧见可怎么想呢?你……” 还预备晓之以情,却不料老太爷打断了她的话:“就依七丫头说的去做,都散了吧,我晌午不回来吃。” 老太爷撂下话,就那么走了。 老太太一口气憋得脸色青绿,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屋内一片死寂。 傅萦望着老太爷的背影,默默地给了个五星好评,还有那个指使了小桃的神助攻,也该点个赞才是。 现在这效果,她其实很满意。往后可以名正言顺的吃放心饭不说,二房、三房与老太太彼此之间都已产生了罅隙,逐个瓦解就容易多了。 众人散了,各自回了院落。宋氏吩咐人去抬食盒,这才捏傅萦的脸颊:“你这丫头,往后切不可在祖父祖母面前那样放肆了。就算旁人有过错,你的教养也不能丢了啊。” 傅萦揉了揉脸颊,慢条斯理道:“旁人怎么说我是不在乎。难道为了让人瞧着好看就委屈自己?娘,面对不值得的人还保持风度,说好听的是教养,说难听了,那叫冒傻气好欺负。” 宋氏无奈的摇了摇头。 傅萦的性子变的如此乖张,也着实是因为情势所迫。她可以理解,却不很认同。只指望着慢慢的潜移默化中,将她偏执的想法改正过来。 傅薏见宋氏沉默,怕傅萦挨训斥,就转移话题道:“七妹,那碟子点心你是知道有问题才故意跌了的?” 傅萦笑道:“我哪儿那么神啊,当时只是略有怀疑,不敢确认,又不想叨叨出五哥来。” “五弟应当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相信他不是。这事儿背后还指不定绕几个弯儿呢。”若是能知道二房和三房现在分别在说什么就好了。 傅萦想知道的这些她虽不得而知,有人却在次日就知道了。 阿圆念罢了字条,就嘴角抽搐的对面前一身乞丐服的主子央求道:“求您开开恩,就饶了咱们吧,您这样儿可怎么出去见人啊。” “怎么不能见人?我还从没试过做乞丐什么滋味呢!” 少年脸上糊满了灰,乱糟糟的头发里夹杂着草棍儿,一身的渍泥,身上还散发出难以忍受的馊味。 “别捣乱,快走,难得那个赵子海今儿舍得出府。” 求您了,到底是谁捣乱啊! 第十八章 胖揍 少年那方的事傅萦当然不得而知。此时她正斜躺在小花园子的藤屉春凳晒太阳,素白纱裙委地,浅蓝真丝披帛绕过雪白绫袄包裹的纤细手臂垂在身侧,微风吹来,蓝白拂动,似能荡出圈圈涟漪,带来阵阵清爽,身周锦簇群芳都成了陪衬。 梳云蹲在一旁摇着蒲扇,珍玉撑着一把油纸伞,将洒在傅萦脸上的阳光遮去。 梳云笑着道:“姑娘,这会儿日头越发毒辣了,您一身白皙的肌肤可不要风吹日晒的粗糙了。” “是啊姑娘。已经巳正(上午十点)了,您也在这儿呆了快半个时辰,早起才说不舒坦,广缘寺您都没去成,可不要再中了暑,夫人回来要心疼了。”珍玉也劝。 傅萦睁开眼,摇了摇一直捻在指尖的小白猫纨扇,慵懒的坐直了身子:“我娘与姐姐他们出去也该有一个多时辰了吧?” “回姑娘,是已有一个时辰了。”珍玉道:“姑娘今儿早上才说胃疼,早膳也没怎么用,这会儿粳米粥的温度刚好,婢子服侍您进些可好?” 当然不好! 现在吃饱了,待会儿出门还哪有空地儿装零嘴? 说来惭愧,她爱吃肉,肉食中又最爱吃鸡,要么上辈子也不可能见着香酥鸡就把持不住。 如今守制三年不能碰荤腥,虽是馋了点,可想到父兄,她也能够克制。 只是府里大厨房的厨娘做的素菜味道着实太一般了,就是珍玉也是擅长荤菜,素菜却做不大好。 每日被青菜豆腐荼毒,嘴里都快淡出个鸟了有木有! 所以她才扯了个谎,“借故”晚些出门。 那么问题来了,路过集市时若是碰上什么不沾荤腥的小食,她是吃呢,还是吃呢? 傅萦明媚纯净的杏眼中光彩流动,精致的小脸上也挂了浅笑:“其实我这会儿胃倒是不疼了。” “那就好。可姑娘您也该用点儿什么,空着肚子的可不好。” “不了。梳云,你去吩咐人备车吧,既然已经好些个,我也去广缘寺。” “啊?” “去啊,愣着做什么。”傅萦站起身,大大方方的伸了个懒腰。 梳云便将蒲扇交给珍玉拿着,自己快步出去办事。 傅萦与珍玉缓缓的沿着石子路往东跨院走去。 其实若是搁在前几日,长房若有了自己开伙的条件,她会直接与母亲说找个素菜做的好的厨子来,就是想吃什么小食也会直言。 可是那日老太太为了挑刺儿,竟然当着母亲的面指着她贪吃来说。 她当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素来是随心恣意,我行我素。可是她不想让人背后说宋氏。女儿家落个贪嘴的名声会戳母亲心窝子的! 是以今日她才矜持了一下,想迂回着去解解馋,随后再往广缘寺去,也不耽搁上香祈福,说不定还能赶上广缘寺的斋菜呢。 离开小花园子,沿着青石砖铺就的甬道走向东跨院,迎面却见郑姨娘低着头走了过来。 因她是傅放初的生母,傅萦对她尊重,驻足颔首。 郑姨娘没似往常那般招呼,还过礼就又低着头往前去了。 待她走远,珍玉才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低声道:“她的脸肿了。” 岂止是肿了,还肿的很严重。 傅萦看了眼西大跨院的方向,抿唇摇了摇头:“二婶就是这么打了她又能如何?不过引九弟与她生分罢了。” 马车很快预备妥当,傅萦带上梳云、珍玉,还有粗壮的婆子以及两名护院,也不与老太太招呼,就径直离开了侯府。 她虽见过一些世面,可那仅限于长公主抱着“它”在赏花宴上,集市却是极少有机会去的。是以此时马车拐出街角往途中必经的集市方向行驶,她便默默地猜测集市上有什么可吃的。 谁知正想着,却听车夫“驭”的一声,马车竟缓缓停下了。 傅萦疑惑的蹙眉,“怎么了?” 跟车的珍玉笑着道:“是夫人和四姑娘他们呢。” “我娘?”傅萦惊愕的撩起车帘。前方那摆出一品诰命仪制的朱轮华盖马车可不正是他们家的?跟车的瑞月和俞姨娘以及护院仆妇们也发现了傅萦。 傅萦拿起帷帽戴上,素白轻纱遮了面容,就搀着梳云的手下车。 那厢宋氏与傅薏也踩着黑漆的垫脚凳子下了马车。 “萦萦?你怎么在这?”宋氏与傅薏同样都戴着帷帽,容颜若隐若现。 “我身子好些了,就想往广缘寺去找你们呢。”路上的零食怕不好再吃了,傅萦淡定的问:“娘不是早就出门了吗,怎么这会子才走到这里?” 宋氏与傅薏都笑了。 傅薏压低声音道:“七妹妹,才刚我随母亲回了一趟娘家。去给你带回个厨子来。” “啊?”傅萦诧异。 傅薏便拉着傅萦的手,低声道:“母亲知道你爱佳肴,咱们虽有了小厨房,可厨娘也是要公中管事嬷嬷来选的,她怕你不喜欢,正巧外祖母那日说家里有善做素菜的厨子,今日就借了出来上香的由头回了一趟八兴村将人接来了。” 傅薏一指车队旁的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就是他。母亲说,将他养在外院,你若是想吃什么了,就让他做了咱们去提进来便是。外祖母还说不用咱们发月钱,他的月钱依旧宋家出。” 真是亲娘,都知道她为什么闹心! 傅萦感动不已,一把搂住了宋氏的手臂,撒娇的道:“娘,多谢您费心了。” “你这小馋猫,这便开心了?”宋氏爱怜的拍了拍傅萦的肩头。 他们母女说话时,马车旁的厨子望着傅萦早已经看的痴了去。 不过是方才撩起车帘时的惊鸿一瞥,他便看出这姑娘长大后必然是个绝色,加上她的死鬼爹可是侯爷,而且谁要是娶了她谁就是沐恩伯! 他去武略侯府好生伺候着,再多用一些心来讨好,说不定那美人儿就瞧上他了!将来他要是做了沐恩伯,打死也不炒菜了! 如此一想,厨子觉得空气都是甜的了。 既然遇上,两队人变并作一队,傅萦与傅薏就都上了宋氏宽敞的朱轮华盖马车,一众仆婢护院都跟在马车两侧,向前驶去。 母女三人低声说着话消磨时间,傅萦知道宋氏心中一直压抑郁闷着,也是难得出来散散心,就竭力的彩衣娱亲。 正当车队路过“一品居”楼下时,二层敞开的菱窗里却突然抛出个“重物”。 且不说周围的百姓,就是车队中人一时间也反应不及,那人突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正落在方才从宋家接来的厨子身上,二人齐齐跌倒。 “哎呦喂!怎么回事啊!”被砸中的厨子从那被揍的鼻青脸肿的人身下爬出来。 人群中,某乞丐弹了下手指。 刚要起身的厨子就抱着右腿“哇”的一声痛叫:“我的腿!我的腿定是被砸断了!” “快,快,去瞧瞧!”宋氏催促。 与此同时,一身着玄色军服的彪形大汉怒忡忡的分开人群,骑在那已经被揍的昏迷不醒的人身上,拽着他领子又是一耳光:“我让你偷!小子,你休要装死,我这就送你去官府,定要治你的罪不可!” 马车中的傅萦透过窗纱瞧见那被揍的人,废了很大力气才没笑出来,戳了戳宋氏的腰,低声道:“娘,您看那是谁。” 宋氏这会儿也仔细分辨了一番,惊道:“那不是赵子海吗!” “是吗?!”傅薏也惊愕不已,探身到车窗边隔着窗纱往外瞧。 被揍的那个正是差点就娶了傅萦做第三房继室的赵家表哥。 这会儿那汉子抡了一巴掌,才发现一旁停着宋氏出行的车马仪仗,一看马匹车辆便知级别,他心里就禁不住咯噔一跳。 这可是盛京城,保不齐路上就遇上什么王公贵族。他不过是奉命行事,怎么还冲撞了贵人了! 汉子忙起身行礼,“不知尊驾在此,小人冒撞了。” 宋氏便端坐车内,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何故当街行凶?” 汉子看了看左右围观众人,就道:“回这位夫人,才刚小人在一品居用饭,这腌臜货竟趁我不备偷了我的钱袋!且他还长了心眼儿,用了饭不现钱结账,反而要掌柜的记账。若不是有个乞儿向他乞讨,非要了他一文钱,他还不肯拿出我的钱袋来呢!我揍了他一顿出出气,马上就要扭送衙门去,今日着实不知尊驾来此,若有冲撞,还请夫人见谅。” 赵子海会偷窃? 他虽纨绔了一些,偷窃却未必会。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像是有人故意安排。 傅萦看着头脸已经肿成猪头的赵子海,很厚道的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 宋氏则是沉吟。 赵子海再不济,也算是亲戚。若是被扭送官府,将来真正有事了赵家少不得还要来烦他们。老太太那里叨叨起来更叫人受不住。 不如趁此机会了结了此事罢了。 “这位军士。”宋氏商议道:“他偷窃固然不对,但因你们交手,也着实害的我府上下人受了伤,实不相瞒,那个不争气的是我家一个下人的亲戚,你若能罢了此事,我便也不问你我府上下人受伤之事了,你看可好?” 第十九章 少年 宋氏不过是为了免去麻烦,且要顾着老太太的体面,不好直接说行窃之人是她老人家的侄孙才顺口胡诌。 那军士闻言,面上闪过为难之色,心内却着实松了口气,今日他是奉命行事,该教训的人已教训过,若真个因此开罪了权贵反而不美。 不过场面还是要做足的。 “既然您开口,小人自然莫敢不从。只是这偷儿虽穿戴的人模狗样,品性却不好,恐怕在外没少仗着您府上那位的身份行事。” 此人言语未尽,意思却已明白。 他分明就是说府上那个“下人”怕也不是什么好鸟,不然怎么会纵的自家亲戚行偷窃之事? 傅萦笑了。 那个“下人”,还真是时而不靠谱,时而不着调。 “如此多谢你了。” 宋氏戴上帷帽,嘱咐了傅萦与傅薏呆在车内不要出去,就下了车。 那军士与宋氏行过礼便告辞而去。 宋氏则先吩咐了婆子多带几个人先将赵子海送回赵家,转而又吩咐人将被“砸”断腿不住哀嚎冒冷汗的厨子抬上马车,又安抚了几句,承诺养病期间月钱照领,所有医治的费用都有主家来出,总算让厨子心里好受了一些。 宋氏回到马车时,已过了午饭时间。 傅萦见那厨子并无大恙,就捂着胃,心塞的抿着嘴,好像更饿了。 她一大早做好计划,为了集市上多吃点特意没怎么吃饭,没想到这次出来不但小食没吃到,娘亲给找个厨子还“工伤”了。 她只是不想太亏待自己的舌头,要不要这么坎坷啊! “娘,这个时辰再去广缘寺还来得及吗?”不知还赶不赶得及午膳的斋菜。 “时辰不早了,这会子去怕晚上赶不回来,咱们改日再去吧。”宋氏便吩咐回府。 傅家马车掉头回府时,一品居后头的僻静巷子中,某乞丐正好奇的把玩着个龙虎卫令牌。乱蓬蓬还插着稻草的头发垂下,遮住他满布污渍的脸,一身破衣烂衫被风吹拂,右脚大脚趾调皮的伸出烂草鞋转圈圈。 顾韵负手来至巷口,看到的正是这个画面。 他方才在一品居对面的天香楼三楼,将对面二层里的状况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先是陈虎和赵子海都发现丢了钱袋没银子会账,再是这乞儿拉住赵子海硬是要他施舍一文钱,赵子海随身乱摸却摸出了陈虎的钱袋。 借着这个由头,陈虎理直气壮的完成了任务。 而这乞儿掉包了钱袋不说,竟还顺手将陈虎龙虎卫的令牌给顺走了! “这位小哥儿。”顾韵忽然拧身堵住巷口。 扮作乞丐的少年一愣,诧异的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英伟青年,暗道此人功夫了得,起了防备。 “大爷,您有事儿啊?”随手将令牌塞进腰间随意系的草绳,笑嘻嘻道:“难道是大爷好心,想施舍我几个钱?”脏兮兮的手就伸向顾韵。 顾韵却突然发作,身形晃动飞窜至少年跟前,左手直击他面门,右手成虎爪抓他腰间。 这一下,他用了十分速度,七分力道,他倒不想将这乞丐致死,好歹他也算是间接地帮了忙。可随意拿走龙虎卫的东西也要给点教训。而顾韵自打十六岁武举出身之后,就越加精炼武艺,如今对自己身手已是十分自信。 却不料,他左掌竟然落空了!右手指尖也只堪堪碰到了那令牌的一角! 若非乞丐的“腰带”不怎么好用,草绳没绑结实,连着绳子带着令牌在他飞身退后时都掉了下来,他根本没机会得回令牌! 顾韵捡起落地的令牌。 少年则是抓着裤腰…… “喂,你这人太卑鄙了,知道本大爷‘腰带’不结实你还乱来!” 顾韵面上淡淡微笑,捡起草绳递了过去,亲和的道:“对不住,只是尊驾不留神忘了将要紧物件归还,我才不得不出手。” 话虽如此说,他心中已是警觉,这乞丐搀和赵子海的事不说,小小年纪身手还在他之上,这样的人出现在盛京,莫不是背后藏着什么秘事? 他职责所在,不得不多想。 谁料少年根本不接那“腰带”,索性提着裤子飞掠而去,电光石火间已消失踪迹,身形快到顾韵反应不及,递出草绳的手还伸着。 顾韵的眉头紧蹙着,随手扔了草绳,去找到了急的满头大汗的陈虎,将令牌交换。 “下次招子放亮些,这也能丢?” 陈虎面红耳赤,低着头告罪:“大人息怒,是卑职办事不利。” “罢了。我也要谢你。”顾韵笑道:“走,我请你吃酒。” 顾韵与陈虎去吃酒的功夫,宋氏与傅萦、傅薏所乘的马车已经顶着一股子韭菜味儿回到了傅家。 再好的香米分都干不过韭菜馅,当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她方才着实饿的紧,恰路过包子摊,就央宋氏使人给她买两个素包子吃。谁知道那素包子是韭菜豆腐馅儿的。她吃的舒坦了,娘和四姐身上也都是韭菜豆腐味儿了,害的她被嫌弃了一路…… 要怪也得怪去买包子的丫头没问清楚是什么馅儿好么! 回到家中,一行人先回东跨院更衣,便立即去了上院。 来至于上院门前,却见蒋嬷嬷迎面出来,正吩咐人预备点心。 蒋嬷嬷这会儿早已经好些了,只是见了傅萦就想起那日让她泻的“通体舒畅”的凉糕,难免觉得菊花一紧。 “大夫人,四姑娘,七姑娘。”蒋嬷嬷行礼。 “蒋嬷嬷。老太太这会儿午歇了吗?”傅萦问。 蒋嬷嬷不冷不热的回道:“赵家来了亲戚,老太太这会儿正陪着说话。” “亲戚?” 傅萦与宋氏交换了个眼神。去赵家送人的婆子还没回来,难道赵家报信儿的人就先到了? 若是被嚼舌一番加减些言语,少不得又要起一些纷争,叫人闹得慌。 宋氏就带着傅萦与傅薏上了丹墀,由婢女通传了一声,便撩帘子进了屋。 到了屋内却见除了二婶、三婶之外,却有个十六七岁眼生的少女侧坐在老太太身旁,撒娇的挽着她的手臂说话,而一旁圈椅上,还侧坐了个穿了天蓝直裰的挺拔少年。 第二十章 厨子 想不到赵家来的会有男宾,三人都怔了一下。 身着天蓝素锦直裰的少年忙站起身,有礼的侧身避开,眼角余光扫过来人便垂了眼。而老太太身边的少女则是起身打量傅薏与傅萦,最后目光落在傅萦身上。 傅萦毫不避让的回视,杏眼中含着玩味笑意。 有意思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对她似乎有点敌意? 她最不怕的就是与人对视,大大方方直盯的那少女不自觉的别开脸。 老太太难得和颜悦色,“老大媳妇,这是芳姐儿和澜哥儿,你大约也忘了吧?芳姐儿是你博表兄的幺女,澜哥儿是你永表弟的嫡长子。” 宋氏闻言颔首,笑着道:“赵家是大家族,五房的人加在一起着实也难全记住,娘若不介绍,我还真分辨不出。” 赵家共有五房,老太太出自长房,现任当家赵博是老太太的亲侄儿。赵博膝下子嗣艰难,只有三个女儿,是以赵家的下一任当家只能从同宗的子侄中选拔优秀的来继承。 而今日来的赵子澜,就是五房老爷赵永的嫡长子,是这一辈儿里的翘楚。 赵流芳与赵子澜到宋氏近前行礼,“表舅母安好。” “快些起来,无须如此多礼。”宋氏因无准备,守制期间也并未有什么金饰带在身上,是以看了眼俞姨娘。 俞姨娘会意的悄悄退下。 宋氏引傅薏与傅萦到近前,介绍道:“这是你四表妹和七表妹。” 赵子澜笑着称呼:“四表妹,七表妹。” 他声音是刚过变声期后的低沉,且礼貌的将语气控制在亲切又不会令人反感的程度。 二婶看向赵子澜,眸中赞许难掩,再看看傅萦,冷哼了一声就翻眼看向一旁。 傅萦莫名其妙的眨了眨水眸,很想劝二婶不能弃疗,药不能停啊。 傅薏则若有所思的窥老太太的神色。 “大嫂不是去广缘寺上香祈福了吗?怎么回来的这样早?”相比二婶,三婶语气如常,淡定许多。 宋氏道:“原是要去的,只是集市上遇上一点事儿。”犹豫了一下,就对老太太道:“娘,媳妇儿想单独与您说几句话。” 这样一说,二婶与三婶便要回避,就是客人也要躲开,单独说话总不会是叫老太太出去与她说吧? 二婶这一次的冷哼难抑的出了声:“都是一家人,有话也不必背后说吧。” 老太太虽不满意二儿媳这般直率,但也觉得宋氏是在拿腔作调,压下不悦道:“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当着客人的面儿,她也不信宋氏会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来。 宋氏明白几人的意思,心下冷笑。 “既然娘这样说,媳妇便也没什么顾虑了。”将方才事情经过细细的说了。 老太太越听,脸色就越难看。 “你说,海哥儿是被个军士给打的?” “是。因他偷窃,人家立即就要将人扭送衙门了。我担心闹的大了太过难看,又有辱门庭,这才将他救了下来。” 故意的!这妖精一定是故意的!特意激的她允准她开口,要在众人面前说开了让她没脸! 赵子海虽然不才,可也是赵家的血脉,又险些做了宋氏的“女婿”,今日竟然发生这样的糗事,也太丢人了!老太太可是一心为了傅萦“好”才选了那样一门亲事,没想到那对象不但是死过两个老婆的纨绔,更是个偷儿! 这着实是在啪啪的打老太太的脸! 二婶和三婶都低下了头,避开老太太的眼神。他们虽对长房存了那样的心,但也了解宋氏的为人,这种事是绝不会信口开河的。又不知怎么劝才能让老太太息怒,还不要开罪长房,是以妯娌二人都默契的不言语。 目测老太太的脸已经“打肿”,傅萦关切的道:“祖母何须如此动气?赵子海又不是您亲手教导的,要愁自然有旁人去愁,当真无碍您的英明,您千万仔细身子……这事儿也只能说明您选人的眼光不怎么好。” 七姑娘,你确定你是在劝解而不是补刀吗? 赵流芳眉头凝着,不免多看了傅萦几眼。 赵子澜则道:“七表妹说的是,姑祖母无需放在心上,这全是赵子海自个儿的不是,与您不相干的。”说罢看向傅萦,会心的一笑。 说的“是”?是“无碍英明”说的是,还是“眼光不好”说的是? 老太太捧心,对上傅萦无害的纯净眼神,越发觉得生气,就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宋氏不在乎老太太现在如何想,左右她已经将话回过了,就算赵家再来人胡乱加减言语也不必在乎。她懒得看老太太那张苦瓜脸,就顺势带着傅薏和傅萦告退。 到了外头,迎面碰上取东西回来的俞姨娘。 “夫人,婢妾预备了五子登科的小金锞子,还有这套头面,您看……” “都不必了。”宋氏笑着将俞姨娘捧来的捧盒盖上,道:“咱们回去再说。” 俞姨娘知道必然是发生什么,笑着点了头。 回到东跨院,关了院门,瑞月端上青梅茶来伺候几人用过,傅薏才斟酌道:“母亲,方才那个赵子澜看七妹妹的眼神我觉得不大正常。恐怕祖母又起了撮合的心思。” 宋氏颔首,“显而易见。只怕是皇上的恩赏惹来的麻烦,你七妹被封了沐恩伯夫人,往后谁若娶了她谁就是沐恩伯,如今也就是咱们守制之中无法办宴也不好参加宴会,不然还不定要怎么惹人争抢。” 俞姨娘笑道:“七姑娘貌美,又有才华,身世又高,那些个贵门公子就算踏破了咱府上的门槛也不稀奇。” 傅萦苦笑,“这也不算什么好事。不过这次的人选却是比赵子海优秀不少。看来赵家也不全都是泥鳅,冷不防也能出一条大鱼。” “萦萦,难道你瞧着他好?” “哪儿能啊。”傅萦翻了个白眼:“就算他是天下第一名厨我都不考虑,赵家是个火坑,我傻才会跳进去呢。” 几人都默了一下。总觉得傅萦这句话的侧重点有些怪怪的。 不过她既然对赵子澜没意思,宋氏也放了心。 “娘,当务之急是有两件正经事要办。”傅萦娇软的声音慢条斯理,却让宋氏、傅薏与俞姨娘都打起注意。 “你说是什么事?” “第一,我看我还是应当病一场。” “病一场?”宋氏若有所思。 傅萦摇着纨扇笑道:“若我没猜错,那个赵子澜和赵流芳都应当会住下,每日晨昏定省难免遇上,未免节外生枝,我干脆躲他们远远的。” 宋氏大感欣慰,感慨的拉着傅萦的手,赞许道:“萦萦果真是长大了,思虑周全的很。” 傅薏和俞姨娘也都认同的点头。 宋氏温柔的问:“你说当务之急两件事要办,那么第二件呢?” 被赞许的眼神洗礼着,傅萦淡定的道:“第二件很重要,就是咱们还缺个厨子。” 宋氏:…… 她能收回刚才的赞许么? 俞姨娘与傅薏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宋氏答应了让管事嬷嬷回头便去留意善做素菜的厨子,便又吩咐了瑞月仔细让小丫头留心观察外头的情况。 不过一个时辰,赵子海的母亲就来找了老太太哭诉。声称冤枉,要老太太给做主。 而老太太却一句话将人打发了:“这里是傅家,又不是你赵家的后院儿,还想在这里撒野么?回去好生管儿子去!” 傅萦听小丫头绘声绘色的形容老太太当时的神色,禁不住感慨方才随口一句的后坐力还蛮大的。 次日,宋氏去昏醒时就回了老太太傅萦染恙,这些日不能前来请安。着实又让老太太郁闷一把。 而当日下午,府上负责人事的钱妈妈,却出现在悦来客栈的后院儿。 “你就是善做素菜的厨子?”钱妈妈随着张婆子进了厢房,疑惑的问面前俊的不像话的后生。 少年一身寻常的灰布短褐,却显得人干净的不染凡尘。 “两位妈妈好,我并不是厨子,他才是。”一指一旁黑着脸的阿彻,“他小时候在大龙寺呆过,专门负责做饭的,斋菜做的是一流的。” “大龙寺?可是大周朝的大龙寺?” “正是。”少年露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弯弯的,俊俏又讨喜。 两位中年嬷嬷血槽都空了,禁不住问:“俊后生,他是厨子,你又是做什么的呀?几岁了?成婚了没有啊?” 阿彻虎着脸就要说话,却被阿圆拦住了。 少年长臂一伸搂住阿圆肩膀,哈哈笑道:“我们俩没什么手艺,都只会端茶递水儿打个杂,长工短工都做。” 钱妈妈专管人事,大户人家也常有请短工帮忙的时候,对着这么俊的少年人就留了心。 “罢了,既然是张妈妈保荐的,我也就信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阿彻拱手:“小人阿彻。” “你呢?”钱妈妈下巴一指虎头虎脑的少年。 “阿圆。” “俊后生,你呢?”面对少年,钱妈妈明显笑意满满。 少年一指自个儿的鼻尖:“我?我叫阿错。” “阿错?好,我记着你了,你们外乡人在盛京谋生也不容易,这客栈虽小,也要付租子的。今儿府上缺个厨子,我就暂且先带你们兄弟入府里去上工,若是做的好了便留下。等再有什么栽花种树,亦或是劈柴挑水之类的短工长工,我定先想着小兄弟你。” 阿错爽朗一笑,再度清空了钱妈妈的血槽,“多谢您了。” 第二十一章 吃吃吃 傅萦连着两日没去上院昏省,就只忙着品菜。 果然高手在民间,新来的厨子手艺一流,原料虽普通,菜色却不重样儿,午膳的“手撕包菜”香辣爽口,晚膳的“罗汉斋”到这会儿她还在回味。 傅萦躺在葡萄架下的醉翁椅上,悠哉的摇着绣小白猫的纨扇,晚风徐来,挽在臂弯的水绿素纱飘荡,越过垂落的葡萄叶子,能瞧见天边晚霞绚烂的像是打翻了午膳吃的那碗番柿子蛋汤…… 好惬意的日子啊! 一旁的珍玉又打了个嗝。 “珍玉,你还没好些?”傅萦禁不住好笑。 珍玉深吸口气压了压,哭丧着脸道:“姑娘,明儿要不少预备几个菜吧。” 她主子嘴刁,进的却少。 再喜欢的菜她不过品一品也就罢了。吃的这么少,偏还总嚷着要厨子预备。就连下午点心都要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素斋,自个儿又用不了几口。 那样美味若是倒掉也太可惜了,珍玉爱做菜,对食物是有感情的! 这两日她觉得腰都粗了一圈! 傅萦莞尔,“就依你的,明儿早膳就罢了,午膳只八个菜,量少一些就是了。嗯,明儿我也不品其他菜了。” “多谢姑娘。”珍玉掩口又打了个嗝,着实觉得在主子面前将自己撑成这样太无理了,偏傅萦毫不在意,还就喜欢她这样。 傅萦惬意的与珍玉研究明儿午膳吃什么时,上院的老太太表示很心塞。 宋氏推说傅萦撞柱碰的伤又疼的厉害,走几步路就头晕,连晨昏定省这么一段路都走不来。老太太碍于体面,又担心住在客院的“母老虎”发飙,便只得允准免去她这些日的昏省。可好容易选好了人选,赵子澜都住进来了,却根本见不到正主的面儿算是怎么一回事? 的确,皇上给了傅萦自行择婿的权力,但她到底是高门闺秀,不可能自己满街上扒拉着选夫,她若实在不喜欢,有说不的权力,不过不耽误长辈们制造机会来撮合。 谁迎娶了傅萦谁就是沐恩伯,这样大的好处怎能落在外人家? 到底傅萦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罢了,她能见过多少世面?赵子澜样貌英俊挺拔,又十分优秀,她就不信傅萦会不动心。只要傅萦点头事情也就好办了。 老太太算盘打的噼啪响,但是傅萦根本不出现! 她给赵子澜与傅萦制造见面机会无非就是晨昏定省时,主角却少一个,这样下去可怎么成事? 而那走几步路都会头晕的人,据说这两日每餐要吃八个菜,闲着又要品菜,菜式还不重样…… “轻点儿!”老太太气不顺,推了一把蹲在脚踏替她捶腿的春草。 春草猝不及防跌坐在地,又忙爬起来捡起美人捶继续服侍,低眉顺眼的生怕触老太太的霉头,也做好了听“每日一骂”的心理准备。 谁知老太太半晌没吭声。久到她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才听老太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八个菜,也不怕撑死!” 东跨院中的珍玉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悦来客栈后头的跨院。 阿圆沏了一壶信阳毛尖,将湛清的茶汤注入白瓷盖碗中,又恭敬的将盖碗奉上,口中抱怨:“……依着我说您就不该将名字告诉那个钱妈妈。她分明是瞧上您想拉您做上门女婿呢!您的名姓岂能随便与人说的?万一惹事上身岂不麻烦?” “你呀,乱担心。即便她知道我叫萧错又如何了?咱现在还不是好生在这里吃茶?”萧错白皙修长的手端起盖碗,啜饮了一口:“也不知阿彻那边情况如何了。” “不是我说,阿彻那个榆木脑袋,想指望他打探什么,够呛!” “说谁呢你。” 阿圆话音方落,阿彻就推门而入。 圆溜溜的眼睛一转,阿圆笑道:“瞧你黑着一张脸就知道毫无进展,嗳!今儿怎么样?” 阿彻郁闷的行过礼,便垂首自责的道:“回主子,的确如阿圆所说,今日也是毫无进展。” 萧错玩味一笑,轻轻放下盖碗随手把玩,如玉的指头在昏黄灯光下似比白瓷还要光泽温润。 “说说,今儿又做什么了?” “今儿午膳预备了八个菜,没过一个时辰,那边儿又说要吃点心,又要品菜,晚膳四冷四热一个汤……”阿彻越说脸越黑,禁不住道:“若是一整个院子里的人共同用膳也就罢了,正常用罢了饭,那位还要不停的点菜,就是吃吃吃,我自打离开大龙寺还从未炒菜炒的胳膊酸……据说那位现在染恙在身,还是收着点呢!” 眼见着阿彻如此“委屈”,萧错不厚道的笑了,“她真那么能吃啊?” “真能吃!来外院传话的小丫头子那儿我特地打听过,端过去的菜就没见有端出来的。” “倒也是个妙人。” 主子,请问您从哪里看出妙了! “她是真性情。”萧错眼睛精亮。 阿彻和阿圆对视了一眼,主子看问题真独到…… 一想到自己做厨子的日子还不知要多久,阿彻就觉得生活好艰难。 % 次日晌午,宋氏吩咐人去外院将食盒提了回来,八个菜陆续摆上桌,见傅薏与傅萦都来了,宋氏便道:“咱们再稍等一会儿,我已让人去外院请你外祖父他们来吃饭了。” “也好。如今咱们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外祖父他们也是搁下了家里,表哥表嫂们虽然打理着到底没经验。”傅萦笑道:“外祖母他们说几时启程了吗?” 宋氏摇头:“还没呢。不过八兴村又不远,来回也容易。我是想请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多留些日子。至于你两位舅母自然要与舅舅回去的。” “那样也好。”有廖氏在,整个傅家内宅里都消停了不少,“若能叫外祖母常住才好呢。” “夫人。”瑞月在廊下回话:“老太太来了!” 众人都是一怔。 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老太太登门是在蒋嬷嬷吃了凉糕后,这会子她又来做什么的? “萦萦,要不你去躺着?” “不用。这会儿也来不及。只怕老太太这次不是自个儿来,还带了要紧的人呢。” 傅萦、傅薏和俞姨娘随着宋氏到门前去迎。 果真却如傅萦所料,老太太身边跟着蒋嬷嬷和春草,后头还跟着赵子澜和赵流芳。 赵子澜今日一身浅绿直裰,衬得身姿挺拔如劲竹,端正的面容上并无表情,许也是进了别人家内宅来不大习惯,这会儿虽踏入了东跨院,却也规矩的垂眸敛目。 赵流芳就自在许多,挽着老太太的手臂,身上的银白锦缎小袄与老太太身上的宝蓝袄子呼应着,光泽灼目。 “娘,您怎么来了?”宋氏上前行礼,问的是老太太,看的却是赵子澜。 赵子澜垂眸,略有些拘谨,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无辜。 老太太却有些恼,但想着今日来的目的,仍旧是笑着道:“原也不打算打扰七丫头养病的。可她表哥和表姐听说她身子不爽,还特地从我们赵家取了人参和血燕窝来,特地要给七丫头补身子的。这不,我也是念着他们一份心,索性就一道来了。怎么,老大媳妇是怪我了?” “媳妇哪儿敢。”宋氏笑着,虚扶着老太太上了丹墀,到了花厅。 一进门,就有一股子饭香扑鼻。 老太太一看侧厅那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气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下人诚没欺她,果然是八个菜! 那小蹄子面色又红润的很,根本就是为了不去给她请安在装病! 宋氏见老太太盯着那一桌子饭菜,又不好不理会,只得道:“娘还没用午膳呢吧?若不介意,就一同用点儿?” 老太太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金童玉女”好生亲近,自然不会放弃用饭的机会,欣然点头了。 宋氏回头吩咐瑞月:“你快去外院告诉那厨子先别回去,再照着这样子添八个菜来,再拿银子顺道给采买的管事。” 瑞月行礼道是,退了下去。 老太太这厢已经端坐在首位。 傅薏、傅萦、赵流芳和赵子澜四人就分别站在两侧。 宋氏瞧了瞧,先笑着让女孩子们都先坐下,安排人抬屏风摆桌子,将赵子澜安排在了屏风另一侧,给老太太解释道:“……原本请了我爹娘哥嫂来用饭的。既然娘带了澜哥儿来,恰好稍后与我父兄同席,咱们女眷们在这边,也不算越了规矩。” 老太太傻眼。 那个老泼妇也要来用饭?!看到廖氏,她还能吃得下去饭么。 原本这几个人挤一张桌子倒是说得过去。如今隔着一道屏风,她还怎么让七丫头瞧见赵子澜的俊脸? 老太太郁闷不已,可宋氏说的合情合理,也只能点头。心里指望赵子澜争气点儿,隔着屏风也好生表现。 瑞月去外院通知阿彻加菜的同时,老太太亲自莅临东跨院的消息已不胫而走。 二房与三房同时得了信儿,都有些慌了。妯娌二人虽未见面也没商量,但想的却是一样的——老太太不会是想开了,站到长房的阵营去了吧?毕竟对于她老人家来说,与长房结盟照样有人奉养,也没坏处。 二婶和三婶饭都没吃完,就各自丢下碗筷往东跨院先后赶来。 等到了前厅瞧见赵子澜也在,二人才都恍然,同时松了口气。 宋氏见这二位也来了,生怕菜不够,又叫了小丫头:“你快去外院告诉厨子,就说今儿辛苦他些,再加八个菜,回头我定重赏他。” 外院得了吩咐的阿彻差点扔了炒菜锅,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第二十二章 花样作 此时的老太太心情比阿彻的还差。 难得来长房端一次碗,身边儿坐的偏是素日厌恶的破落户。当日廖氏“徒手抠砖”砸碎的盆景可比她的脑袋结实的多,每每回忆盆景的惨状,老太太就觉得脑门发凉,如今竟落下个病根:一见廖氏额头就冒凉风。 加之“抱恙”的傅萦总是用洞彻一切的小眼神盯着她,仿佛她心中的窘迫她都了然,却只高深莫测的看笑话。 这样的感觉让人想掀桌! 可是为了赵家的荣耀,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为了赵子澜得了爵位后继承家主带来的好处,她还偏要忍耐着。 老太太胃里似是塞进一块石头,这会子莫说没了食欲,就是说话声音都有些紧绷,僵笑着道:“你们也不必立规矩了,快些坐下一同用饭吧,咱们一家子不讲究那些个虚礼,我膝下又没个女儿,媳妇还不就是自己女儿一样的?” “娘待我们真心我们哪里不知呢。”妯娌三人寒暄着一同入了席。 说者动了几分真心,听者又有几分真意,众人都心知肚明。 老太太在廖氏冰冷一瞥之下脸上烧了起来。 傅萦嘲讽的笑,低下头把玩纨扇垂下的淡蓝流苏穗子。 恰是她垂眸时唇角的讽笑,成了最后一根稻草,老太太忍耐已久终于爆发了。 “我看七丫头气色好的很,能吃能喝的,据说近日哪一餐都是七八个菜,点心果子一样没少用,这样儿也叫病了?宋氏那日莫不是与我玩笑?” 一句话,便让厅内原本算得上轻松的气氛凝窒。 宋氏原想不到老太太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问出口,刚要作答,就被廖氏抢了先:“亲家太太这是几个意思?” 早就瞧老妖妇不顺眼了,正愁找不到茬,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你觉得我女儿说谎话诓骗你,诅咒她自己的嫡女?你当她跟你一样有病啊!” “你,你说谁有病!” “你没病,还要将自己孙女绑去给个老纨绔?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也配做个人!我看你是香脂油蒙了心窍,空添了这么些岁月!” 老太太平日里也是不让人的,偏这会儿“病根”犯了:在廖氏的注视下,她又开始觉得额前阴风不善。想还口,提起逼婚的事她又不沾道理。旁人面前还能说自己是为了傅萦,可廖氏跟前她怕一句话说不好就换来一嘴巴。 老太太眨巴着眼一声不吭,廖氏看着就觉气不打一处来,巴掌“啪”的拍在桌上,震的桌面杯盘碗碟叮叮作响,素鱼的汤汁都荡了出来,婢女连忙拿了软布来擦,又悄然退至于一旁。 在席众人唯有赵流芳与屏风另一侧的赵子澜没见过廖氏发飙,这会子都被惊呆了。 想不到他们的姑祖母回了赵家拽的二五八万,在亲家面前居然这么怂,被吼的屁都没放一个。 赵流芳心下鄙夷,却是起身对廖氏露出个甜美的微笑,温言劝道:“您老人家消消气,都是一家人,您何必……” 赵流芳容貌俊俏,笑容更是让人觉得心里发软。 可廖氏心尖尖上的两个丫头除了嫡亲孙女就是外孙女,眼里哪里还看的进别人? 到底对小女娃她客气些,言语机锋收起,只问三婶:“这是谁家姑娘,忒没个规矩,我说话有她插嘴的份儿吗?” 赵流芳讨了个没趣,脸上腾的红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三婶连忙起身陪笑道:“亲家太太消消气,我婆婆她不过是与大嫂玩笑一句,并无恶意的。” 廖氏冷哼。 她早就想揍那老妖妇了!现在就擎等着她还口给她个机会呢!偏这老货到了关键时刻就蔫了,只会使蔫坏,毫无一丁点儿刚性,叫她看不上! 廖氏站在桌边威风凛凛的盯着老太太。 老太太着实觉得体面跌到了家,咬牙也豁出去了,她就不信廖氏还能杀人不成!? 刚要起身说话,傅萦却笑着到廖氏跟前,挽着她手臂道:“外祖母,您也真是的,看祖母与我母亲玩笑您也忍不住想与她玩笑。” 廖氏心疼傅萦,如今她性子乖张,比从前那个规矩端庄的柔弱闺秀更合她的胃口,对她就更加喜欢了。 是以傅萦拉着她,她又化为绕指柔了:“好吧,我是与你祖母开玩笑呢。” 玩笑?老太太都快被你吓跪了好吗! 二婶三婶都担忧的看向脸色涨红的老太太。 傅萦对老太太投过去一个“放心吧你安全了”的安抚笑容。 老太太…… 让那母老虎宰了她岂非干净!谁要你搭救啊! 总归是在长房屋里,屏风另一侧还有宋季堂和赵子澜等人。且今日的目的还未达成。老太太只好压下这口气,吩咐道:“开饭吧。” 众人便都动了筷。 原本被闹的毫无食欲的一家子人,却在一试之下眼前一亮。想不到钱妈妈竟有这样的本事,为长房找来如此好的一个厨子。 虽是临时通知了厨子加的菜,可每一道菜都是精心烹制,原料虽有相同,但菜式却不重复,具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其实傅家不只傅萦一人守制,包括二婶三婶在内所有人也都快嘴巴里淡出鸟来,如今吃到如此美味的素斋,不免食指大动。 三婶悄悄地留了心,打算回头将厨子弄去大厨房。 老太太这会儿也不动筷子,憋着气不停的看屏风。 赵子澜那个蠢材,人不能越过屏风来,谁又挡得住你说话了? 老太太的焦灼同席的几人都看在眼里。三婶了然,暗中撇嘴,心道今儿个还没作够呢?二婶则将眉头拧着,她的芸姐儿婚事还没着落,先定下来个良人等三年后成婚也好。 “祖母也觉得四姐亲手绣的屏风很好?”傅萦放下筷子,帕子沾沾唇角笑着问。 老太太压根没注意屏风上的花样,被傅萦这么一说才细看,原来今日摆的是个荷花的屏风,上头栩栩如生碧绿荷叶中的露水就像要滴落在手上似的。 二舅母赞叹道:“想不到薏姐儿竟有如此鲜亮的针线工夫。” 一句话仿佛打开了话匣子,饭用的差不多的女眷,尤其是以三婶和二舅母为首就都闲聊起来,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愉快都是幻觉。 而屏风另一侧,宋季堂、宋铮、宋钧则与赵子澜也都说起话来。 赵子澜因知宋季堂等人的身份,起初难免有些拘谨。而宋季堂几人也瞧的出老太太将赵子澜带进来的意图,心里明镜一般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与他说些闲话。 宋季堂饱读诗书,话虽不多,每每一句点睛,赵子澜不敢卖弄学问,就转而夸赞起今日的菜来。他对斋菜也的确有些研究,几乎每一道菜他都能讲出个来历。 少年人的声音低沉,虽未高声,在满屋子女眷中也尤为引人注意。 屏风这一侧,三婶奉承道:“澜哥儿小小年纪竟如此见多识广,着实是难得。” 二舅母也配合道:“是啊,亲家太太族中有如此才俊,可见家传渊源。” 老太太听的受用的很,赵子澜总算没给她丢人。现在要紧的是傅萦的反应。 她便打量傅萦的神色,见她果真纨扇都不摇了,听的正是入迷,就得意的一笑。 哪有少女不怀春?这样英俊又有才华的少年郎就在眼前,她就不信傅萦不心动。 傅萦眼中的晶亮与老太太神色中的得意,在座之人都看的分明。宋氏未免有些担忧的皱着眉,生怕女儿情窦初开就“开”错了对象。 傅萦在赵子澜言罢之后非常赞许的点头:“好厉害!” 老太太激动,七丫头难道对赵子澜动了心,这可不一切都好办了吗! “我的厨子好厉害啊!”傅萦目光灿然。 老太太愣住了。 屏风另一侧有些得意的赵子澜也愣住了。 “我原以为所谓素斋,也不过是随便吃吃罢了,想不到这些菜式竟然有如此渊源,我的厨子竟然懂得这样多,还什么都会做,他真是太厉害了!” 七小姐,您的关注点好像有点不对,您那崇拜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补救道:“也亏得澜哥儿懂得品鉴,竟说出这样多渊源来,否则我们也不知道呢。” “是啊,多亏澜表哥,要么我岂不是拿了鸟枪当做烧火棍,白白的怠慢了名厨?娘,回头从我月钱里拨出一半儿来给厨子加薪,可千万别让他走了,就留他在咱们的小厨房吧。” 三婶也郁闷了。她才刚想将人弄去大厨房,还没出手就要失败吗?她又不能与宋氏抢厨子! 那个赵子澜,乱说什么话啊! 宋氏忍笑忍的快内伤,这会儿怎么瞧天然黑的女儿都顺眼,哪里有不点头的? “好,就依着你,只要他还愿意当差一日,娘就留他一日。” 傅萦撒娇的搂着宋氏的手臂:“多谢娘。” 母女二人如此亲密,大舅母、二舅母等人看的都是喜欢。廖氏也放下刚才想揍老太太的心,放松的笑了。 赵流芳抿着唇,先是看屏风,再又看傅萦。如此只知逞口舌之欲的姑娘竟然备受宠爱?未免太丢了大家族的体面!她哪里配得上她的澜哥哥? 赵流芳鄙夷的眼神被傅萦敏锐的捕捉到了。 可她却最是不在乎旁人眼光的一个人,骄傲的转过头,连个眼神都欠奉。 赵流芳气的脸上通红,心中当真犹如万蚁啃食般难受。这个人当真是太讨厌了! % “他们走了吗?”老太太伸着脖子看屋外,眼瞧蒋嬷嬷上了丹墀就禁不住发声询问。 蒋嬷嬷一进门就行了礼,堆笑道:“走了走了,宋家人都回去了。” “阿弥陀佛……”老太太双手合十凭空拜了几拜:“总算都回去了,这几日闹的咱们府里乌烟瘴气的,宋氏都没了规矩。你到底怎么听见说的?” “回老太太,老奴依稀听着是亲家老爷临走前还劝大夫人大归。大夫人却没点头。” 老太太冷哼道:“她舍不下这个家,我打定主意要跟她耗一辈子呢,她回去我岂非没了玩物?” 蒋嬷嬷笑着颔首:“老太太说的是,她又哪里是您的对手?”语气一转,笑道:“老太太,还有一件事儿,八月十七是大周使臣启程回国的正日子。您看……” “嗯,咱们理应表示一番谢意,毕竟也是人家将咱们家男丁的尸首送回来的。” “谢意?老太太想送些东西?” “不,送东西倒是不必,不如下帖子请来用个便饭。”老太太眯着眼,暗道若与上国大周的使臣拉好关系,将来说不定也多一条路子走呢。 蒋嬷嬷自然领会老太太的意思,却也有些犹豫:“老太太,此事不必去问问老太爷?” “不必,你就按着我说的做。”老太太想起傅东恒就不耐烦,摆手道:“那榆木疙瘩脑袋,现在只会雕木头,脑子里装的都是木屑,他懂个屁!这事儿你甭担忧,这就去告诉老三家的,叫她准备带人去迎宾馆下帖子。” “是。”听闻老太太有开始每日一骂的趋势,蒋嬷嬷急忙就借故下去了。 而蒋嬷嬷到了三房时,傅萦与傅敏初正在小花园子里散步。 “今日五哥气色好了不少。天气太过炎热,晌午毒日头底下可不要多走动,看仔细头晕。待会儿热气上来了,咱们就回去吃凉茶吧。我得了个好厨子,午膳你就在东跨院一同用。” 傅萦语气随和,声音娇软,一身素白的纱衣手持纨扇穿行与花丛之中,叫一旁的傅敏初看的赏心悦目,禁不住温柔的笑了:“我以为七妹会记恨我呢。” “记恨你?为何?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傅敏初噗嗤笑了,颇有遇上知音之感:“放哥儿头先还劝我赶紧来与你解释,我说不必来,你我都是坦荡的君子,心中既然坦荡,又何须多言语?你知道不是我命人下药,我也知道你不会误解在我头上,这便是默契。” 傅萦摇头,笑着道:“五哥说错了。我可不是君子。” “那你是小人?” “我也不是小人,我是女子。”傅萦补充道:“堪比小人。” 傅敏初闻言又笑了:“七妹妹,我原以为你会一蹶不振的……如今看你这般通透,我憋着的话也就能问得出口了。”{ 已隐约猜得出他要问什么,傅萦笑道:“五哥你问。” “那日大伯父的遗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二人停步,站在了一处假山石旁。 而假山后一丈远处的花丛中,伏低身子的阿彻神经一紧,忙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第二十三章 问 第二十三章 傅敏初神色哀伤歉然,继续沿着石子路绕假山踱步,许久才将激荡的情绪压下,公鸭嗓平缓的道: “七妹妹,你不必介怀,若不想说出来也不打紧的,不必觉着为难,我今儿个之所以问起,一则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内容竟让你这般通透人儿存了那样的心,二则我也是想知道那上头是否有关于我父亲的只言片语。” 回眸看向傅萦,少年清瘦的面容上挂着个凄凉的笑:“父亲生前虽性格木讷,又无什么大的建树,却也真正是个极好的父亲。不论他在外头做过什么事,于我来说,他就是一座坚实的大山。他去后,每每忆及从前点滴,我便觉心口疼的厉害。几次梦中都看到一座染血的城池,父亲和伯父们在刀光剑影中被伤的体无完肤……” 屠城,那样人间地狱仅用两个字传来,却是亲人们一辈子的噩梦啊。 傅敏初的声音落入喉间,傅萦也红了眼眶。记忆的融合之下,那些牵念的亲情并不是假的。 她吸了吸鼻子,半晌方哑声劝道:“五哥身子不好,天气又炎热,不要因过去的事伤了你自己的根本才是。三叔若在天有灵,瞧见你这样思念他也会心疼的。咱们活着的人总归要为了这个家支撑下去不是?” 原本瞧着自己挑起的话头竟将妹妹惹的快哭了,这会子她却一下坚强起来,还反劝起他,傅敏初就笑了,在假山另一侧阴凉地寻了一处凸起的石头坐下。傅萦则是摇着小白猫纨扇站在一旁。 这下子,二人就正对着阿彻藏身的花丛。 傅萦摇着纨扇,垂眸沉思,一点儿回答方才问题的意思都没有,这可急坏了伏在灌木后花丛里的阿彻。 你倒是说啊!说啊!! 他伏在这里容易么! 如果只是趴着也就罢了,偏眼前一只蜜蜂就在他鼻尖前晃悠,嗡嗡之声叫的他背脊发酥,怕泄露了行踪又不能乱动…… 阿彻辛苦的忍耐着,甚至能感觉得到那只小蜜蜂煽动翅膀的微风。 为了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他索性闭上眼,要蛰就蛰吧,只求七小姐快些将他主子想知道的说了,那样他就有理由离开傅家了。 他再也不想炒菜了! 傅萦却不知道自己的沉思折磨的大好青年都要崩溃了。 五哥对她是很好。不论是记忆中的还是她亲眼所见的,傅敏初良心未泯,是奇葩朵朵的傅家中一朵纯洁的白莲。她不想将他与那些心机婊们联系在一个阵营,却不可能不存丝毫戒备。 因为这具身子的自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有她残存的记忆透露给她蛛丝马迹。 原主看过一封遗书出来就被人害的碰了柱子,偏现在遗书不知所踪。 看似简单明了的一件事,却可体会得出对方的心机手段。 作为武略侯的嫡女,看过战功赫赫的父亲留下的遗书就自尽,先是挑拨了大周与东盛的关系,又让皇上察觉出他们的不满。若她没有到了这里,真让傅萦死成了,恐怕傅家就算没有凋零也离败落不远了。 况且对方也算足了另外一桩。就是万一傅萦没有死,遗书不知去向还有许多人在不停的追问她。 就如同现在。 她不知道是谁要害死她,更不知道那人是否就潜伏在她身边。 她如今只能分析得出原主出事与遗书的内容有密切的关联。遗书不知所踪之后,看过遗书的她就成了唯一的知情人。 看似安逸平静的生活,其实危机四伏,偏她连真正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日子过的怎么这么难,她到底跟这世界什么仇什么怨啊! “七妹妹?”傅敏初的轻唤让傅萦回过神。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花丛中蜜蜂已经落在鼻尖儿的阿彻屏住呼吸,生怕漏掉一个字。 傅萦望着傅敏初,心内百转千回。 其实,这会儿若是利用傅敏初,她倒是可以探一探敌人的底,看看她的生活是否真有她分析的那么危机,且看看是否真的存在那个蛰伏暗中想害死她的人。 但是她最终仍旧是没有那样做。 不论傅敏初对她的好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是存有真情的。 “五哥,我摔倒后撞到头,许多事都记不得了,包括遗书上的内容。” 傅敏初闻言一愣,随即只是略微笑笑,也不再去追问傅萦,转而与她说起别的。 花丛里的阿彻默默地咽下一口血。 看来他炒菜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阿彻是顶着红肿的鼻子去悦来客栈回话的。 萧错穿着雪白的绫袄和长裤斜歪在临窗铺了凉席的榻上,瞧见阿彻那副尊荣,刚吃进去的酸梅汤喷了。 阿彻生的五官端正,性子又严肃,如此不苟言笑的人偏顶着个红肿的大鼻头,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阿圆早已经蹲到一边儿抱着肚子闷笑了。 萧错关切道:“快坐下吧,这几日炒菜多了上火,竟在鼻子上鼓出包来了?” “回主子,没有。”感受到这世界满满恶意的阿彻脸更黑了,忍着疼将今日潜伏花丛听见的对话回了萧错。 萧错端起精致的青花白瓷小碗啜了一口酸梅汤,沉思片刻才道:“依着你看,七小姐那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并瞧不见她神色,因为她与五少爷转过假山时就是面对着我的方向,我趴在草丛里并不敢动作,怕引起他们的注意。” “你可真是!”阿圆笑的快尿崩,“就没见你这样笨的人!” 炒菜炒酸胳膊,探听蛰了鼻子,阿彻这会儿恨不能摔桌不干了:“一定是我的八字与傅家不对。” 萧错想了想便道:“七小姐是正经女儿,我又不好翻墙夜探折辱了她,是以只能再委屈你一段日子了。” 就是说,他还要给那个大吃货换着样儿的不知炒多久菜! 阿彻无奈,却也郑重的拱手道:“是。” 萧错就踢了蹲地上笑的打跌的阿圆:“还不起来去给阿彻找些消肿散毒的药膏来擦?” 阿圆这才爬了起来,忍着笑去翻包袱。 % 三婶去迎宾馆下帖,却是吃了个窝脖烧鸡回来。大周使臣根本不肯赏脸,只说傅家还在守制之中,办宴也不方便,心领了好意就委婉拒绝了。 次日清晨请安。 老太太端坐首位,垂眸摸着戒指沉思。 二婶见老太太面沉似水,就禁不住温声劝道:“娘,使臣不肯来,咱们也没有法子,我瞧这事儿也就罢了吧。” “那怎么能行?” 二婶一句话就点燃了老太太这爆竹:“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别忘了咱们傅家的男丁都是怎么去的!现如今有机会,为何不好生把握?咱们武略侯府根基尚浅,朝中勋贵未必就看得起咱们,如今守制之中还好,并无机会出入他们的宴会,可往后早晚守制也会过去的,现在借助周朝使臣有了交情,地位岂不是也高一些?” 老太太动了这样大的肝火,一众人其实早已都预想到了。 傅萦垂眸而立,并不言语。 二婶见自己马屁拍上马腿,也懒得在多言语了。 老太太想了许久才道:“老三媳妇,你再去一次迎宾阁,就说我的话,这并非办宴,与守制并不冲突,地点也不选在侯府,即便真的热闹起来也不算冲撞了已故之人。西郊有赵家的别居,咱们就在那里请使臣用饭,只表达送还了傅家男儿的感激罢了!” 三婶奉承道:“亏得母亲机敏,媳妇这就去办。” 到赵子澜亲自来请安,老太太的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傅芸等人在二婶的带领之下出去了。 宋氏也被老太太三言两语打发回了东跨院。却单单留下了傅萦。 这会子傅萦与赵子澜坐在老太太身侧,老太太并不十分高兴,偏又笑容满满。看的傅萦身上直起鸡皮。 说笑了片刻,赵子澜就感慨道:“七表妹是有福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七表妹,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要是觉得不当问的,你就不必问了。”傅萦瞧见赵子澜谄媚的笑脸就心烦,话也少了些许的温和。 赵子澜被刺儿的尴尬不已。 见傅萦低垂着头把玩扇子,赵子澜好半晌才找回了声音,“那我就问了,表妹当日为何选择自尽?可是遗书上真正有什么事儿让你伤心欲绝吗?” 傅萦心下凛然,又来了! 第二十四章 胡诌 昨儿傅敏初问起此事时傅萦尚且有疑虑,更何况是从前毫无交集的陌生人?赵子澜端正的面容挂着个亲切的笑,让傅萦怎么都能从中瞧出算计。 傅萦便抬眸看向端坐首位的老太太。 老太太正一面由蒋嬷嬷伺候着吃茶,一面把玩着手中的檀木佛珠,根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眼中却是闪着好奇。 她就说老太太平日里恨不得不见她,见了她也一副牙疼的模样,怎么今儿个转了性情,竟然独留下她。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呢! 作为祖母,若想问什么便直接问就是了。她偏要利用旁人!摆出一副即便知道了什么也不是她询问的模样。 做祖母的不但如皮条客一般将个外男安排来晨昏定省,还冷眼看着他问这种交浅言深的问题,即便急于促成她与赵家人的婚事,老太太做事未免也太没章法了。 难道她就忘了,自己不但是赵家的女儿,更是傅家的媳妇? 喵了个汪的,她看起来就真的如此软弱可欺吗!? 傅萦只觉一股怒气顶了上来! 讽道:“澜表哥也真是个人才。” 她摇着纨扇,扇面上憨态可掬的小白猫毛发中点点银丝泛着光,衬得她娇颜赛雪、秀致无双,就连唇角淡淡的讽笑,在她杏眼一轮轻蔑看来时都透着勾人的潋滟,纯澈可爱之中矛盾的并存了妩媚。 这样的妙人,再过几年长开些还指不定是怎样倾人城国的尤物。赵子澜喉结滚动,故意忽略了傅萦言语中的机锋,笑道:“七表妹过誉了。” “别误会,我可不是赞你。” 呃…… “我是觉得好奇,你到底是以什么立场觉得自个儿已经跟我熟到可以问这个问题了?”语音温软如常,可言语尖刺更甚。 方才生的绮念还没等仔细体会,就被她羞臊的无地自容,赵子澜脸上不大好看,话在喉咙里打转,险些将自己噎死,“不过是担忧七表妹罢了,你何须如此尖锐?” “这话儿说的,若是有陌生人问你你娘和你老娘贵姓,难道你能平静作答?” “我……”赵子澜觉得胃疼。 这真的是传说中端庄贤淑的那个人么? 给人点台阶下会死吗?会死吗?! 他来的时候父亲和大伯还说七小姐性情温柔腼腆,但凡连高声说话都做不到。 如今看来她也的确不会高声说话,可是她话语中的尖锐和任性,却是等闲人做不到的。 大丈夫能伸能缩,现在若闹出矛盾来,将来她岂非有借口否决他?那么他还如何做沐恩伯,拿什么去与族中的同辈人争夺家主之位? “到底是我冒撞了,七表妹若不想回答也就罢了。”赵子澜赔笑,十分大度温柔,仿佛不与刻薄的小女子计较。 而老太太在一旁吃着茶看着二人,立即觉着傅萦这般说话着实太不给她面子。 “七丫头!”老太太顿下茶碗,不悦道:“你表哥既然问了,你快些说就是,又没有外人。” 傅萦翻了下眼睛,暗道老太太总算接了话茬了。 就如同老太太横竖瞧不上她,她也不会对一个只知吞剥长子连表面公平都懒得维护的老太婆抱多大的希望。 老太太所做之事,早已经超出她对亲情的认知以及原谅的范畴了。 老太太这厢只强势的问:“还不快说?我也很好奇老大都写了什么。” 傅萦欲言又止,为难的看了看赵子澜和蒋嬷嬷。 众人就都会意,明白她是单独要与老太太说话。 赵子澜心内澎湃又激动,他自赵家来统共就两个任务,一是定下与傅萦的亲事,二是大伯父吩咐的,要打听出遗书的内容。而老太太如今对他很是喜欢,傅萦若是将事与老太太说了,回头他再问也是一样。 赵子澜就站起身行了礼,先告辞了。 蒋嬷嬷见状也顺势跟着退下。 正厅内只剩下傅萦与老太太。 没了旁人,老太太连方才挂在唇边的假笑都懒得做,不耐烦的道:“好了,这会子也没有别人在,你还不快告诉我?” 傅萦对这样的人也犯不上怜惜,更没有昨日面对五哥时的犹豫。 这种时候不利用老太太,她还利用谁? 傅萦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祖母,其实这件事我是不预备与人说的,我爹留下的根本不是遗书,而是一封遗嘱。” “遗嘱?”老太太前倾身子,紧张之下攥紧了佛珠。 本朝遗嘱是起效的,若是真有这遗嘱,加上傅刚如今在皇帝以及周朝人眼里的地位,她还真就不能违拗。 傅萦明媚的眼中含了水光,仿佛一泓清澈见底的山泉:“父亲的遗嘱上,是说将来我出阁之时要将他所有产业的六成交给我做陪嫁。” “六成?你,你没记错?” “是六成。包括我爹的田产地产商铺,但凡能算得上产业的到时候都要这样分。” 老太太抿着唇,疑惑的望着傅萦。 傅萦也用清澈的小眼神毫不闪躲的与她对视。老太太是钻进钱眼儿里的人,就不信这会子她能毫不在意。 果然,傅萦成功的瞧见老太太脸色涨红,气的拍桌子:“孽障,孽障!糊涂啊!” 六成的产业给一个嫡女做嫁妆用,谁娶了她谁还不跟着衣食无忧?她是好了,婆家满意了会对她好。可他们剩下的这些人呢? 只剩下四成,他们要怎么分? 再者说,老太太即便一颗心为了赵家谋算,但到底也是傅家妇。她可以少量的给赵家一些利益,却不可能将自己家里搬空都给了人。 傅萦与赵子澜的事若真的撮合成功,届时她只要拿出傅刚的遗书便可奏效。剩下的一大家子在余下的四成财产中捞,还捞得上来什么?!岂不是都便宜赵子澜了! 老太太心内百转千回,恨不能将长子从坟里挖出来好生抽两巴掌。怎么就敢这样立遗嘱! “七丫头,你说的遗嘱现在在哪儿呢?拿来给我瞧瞧。” 傅萦早已欣赏老太太变色龙似的脸色许久,闻言道:“那遗书,我与我娘藏在一个妥帖的地方。因事关重大,我是绝不会先拿了出来的。”随即体贴的笑着,一副我很懂你的模样:“祖母莫担忧,将来我若出阁,好歹也会捡着一些好的商铺田地带走的,我会对自己好,定不会叫祖母惦念。” 惦念?她哪只眼睛瞧见她惦念她了?老太太这会儿恨不能掐死她! 高声吩咐道:“去将宋氏叫来,我倒要问问她是否确有此事!” 第二十五章 不见 此事宋氏全然不知,纯粹她信口胡诌的,若真个儿将人找来对不上话恐又多生事端。 傅萦略一想,娇颜就浮上一层胭脂,语气急切,偏又故作镇定的道:“祖母大可以去问我娘,只是这会子大张旗鼓命人去问却不妥,我娘今儿恰与三婶身边的柳妈妈在对账呢,且每次对账少不得都要一个下午,您这会子叫她来问了话,怕柳妈妈那边不方便。” 老太太狐疑的眯着眼,当即了然。 柳妈妈是曹氏的心腹,她知道事就等于曹氏知道。 曹氏娘家可有一群未曾婚配的少年郎,头些年有几个来家里小住,傅萦还与他们有过几面之缘。 想来她是瞧不上那几个,担心这事儿万一被曹氏知道了若有撮合反倒不美。 老太太呼了口气,人也冷静了。 遗嘱是大事,想来一个小姑娘不会说谎。况且傅刚生前对女儿的确疼爱,常说儿子们摔摔打打才能成长,女儿花朵一样必须娇养。他自以为分家出来,给家族已经贡献足了,自己的财产分给爱女六成做陪嫁也不是不可能。 谁娶了傅萦谁就是沐恩伯,这都足引得那些青年才俊蜜蜂扑花儿一样,若是再将遗嘱之事透出去一星半点儿,倘或其中真有谁叫傅萦点了头……后果真真不堪设想! 她现在连赵子澜那儿都不大想撮合了,又岂能便宜外人家去? 依着她的心,要么在傅萦成婚前将家业掏空,反正遗嘱上说是产业的六成,也没说产业统共有多少,然后她再做主为她选个恰当的人,莫让银钱和爵位都外流。 如若办不到,最好的法子就是逼着傅萦自梳! 她若一辈子不嫁,就不必担心被分走那六成了!只可惜了还有个爵位空流掉。 这也是最后一步棋了。 如此一想,老太太给自己的智慧点了个赞,反而不急着逼问宋氏以免打草惊蛇。 至于为何傅萦看过遗嘱之后反而去“自尽”,她几方打听下已经得知她是不留神摔倒的了。莫不是得知那么些陪嫁乐昏了头,才得意忘形踩了裙摆? 老太太便道:“既如此便罢了吧,你母亲那里也暂且别提此事。” 傅萦立即明白了老太太的意图,眨着纯真的大眼疑惑的道:“为何不能与我娘提起?我娘说若是我告诉了谁,回头都要告诉她的。” 老太太堆笑道:“不是不许说,是祖母要亲自与她去说。而且你也莫将此事到处宣扬,要真叫个盯上财产的有心人将你掳了去,可谁都救不了你。” 拜托,就只有你才会把银钱看的比爵位还重好吗! 傅萦配合的惊白了脸,却死鸭子嘴硬:“我又不傻,哪里会到处乱说呢,今日若不是祖母逼问,我也不会说的。” “我哪里是逼问,这是关心你。” “是吗?”傅萦眨眼。 老太太被孙女盯着脸上热起来,这货真是太不讨喜了! 不耐烦再与她多言,摆了摆手:“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傅萦行礼退下,到了廊下,面上依旧保留着逼真的惊惧,她原本生的就精致,一双大眼纯净中透着妩媚,现下又蒙上水雾,素净衣裙更将小姑娘衬的十分柔弱可怜。 梳云和珍玉忙迎上来,不敢多言,担忧的唤了一声:“姑娘。” 赵子澜早就在院门前等了半晌,见傅萦与老太太说了话出来竟是这幅模样,心下又怜又疑,到近前来问:“七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傅萦低着头,忙拉着婢女走了。 赵子澜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莫不是老太太与傅萦说了什么?还是说那封遗书上有什么问题? 当务之急是要知道遗书的内容! 赵子澜也顾不上追着傅萦献殷勤,就大踏步的往正屋里去。 他走的急,是以没瞧见已走到院门前的傅萦回眸瞧他时的冷笑。 梳云、珍玉两个早都被傅萦泫然欲泣的模样吓坏了,只想着好生安慰一番,谁知道离开老太太的上院她就好了,还边走边语气轻松的吩咐:“珍玉,我想吃罗汉斋了,你去外院与厨子说一声儿。” 两婢女愣了一下,才刚要吓哭的人难道不是你?不过这种遇上不愉快还不忘了吃的属性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他们头一次觉得姑娘这般爱吃也是个好事儿。 又要洗手作羹汤的阿彻是如何捶桌的暂且不提,单说赵子澜到了老太太的屋里,照往常那般行礼称呼了“姑祖母”。话未等问出口,就被老太太摆手不耐烦的打发了。 “有什么话回头在说,我这会儿想午歇了。” 赵子澜与这位姑祖母虽称不上十分亲厚,彼此间却也一直和谐,怎么这会儿老太太却与他疏远起来? 他左思右想找不到根源,就将问题归结于遗书的内容上。 腆着脸又追问:“姑祖母要午歇自然使得,还请您疼疼侄孙,就与我说一句话,那遗书上到底是……” 话没说完,老太太却倚着罗汉床上的大引枕呼吸平稳的打起呼噜。 明知她是在装睡,赵子澜又不能上去摇晃她,心内暗啐了一口“老妖妇!”这下子越发确定了遗书上必定有问题。 离开上院,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不对,赵子澜就连忙往外院奔去,吩咐人预备了快马,直往赵家去禀告了大伯父,也就是赵家现任的当家赵博。 赵博听闻赵子澜的回话,捻须半晌不言语,指头上的嵌蓝宝石金戒指与宝蓝福寿不断纹云锦直裰呼应着幽蓝炫目的光,刺的赵子澜低垂眉目。 “大伯父,您说姑祖母那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毕竟姑祖母是傅家妇,且据侄子这些日观察,她虽是面上看起来掌着一大家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其实暗中还是要听傅老太爷的。我想或许七姑娘已将遗书上内容都告诉了姑祖母,只是她不肯说。” 赵博膝下只有三个女儿,家业无人继承,是以须在同宗侄子中择优培养,赵子澜生的端正又有些见识,他也觉得很是喜欢,态度就很温和:“这事儿我知道了。回头会与姑姑商议的。你在傅家也须得有些眼力劲儿。莫忘了大伯父为何要力排众议跟你姑祖母推荐了你。”大掌拍了拍赵子澜肩膀。 赵子澜笑着道:“是,侄子定不会忘的。大伯父与我父亲亲厚,待我也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将来且不论我是否能有幸助您一臂之力。就是不能够,我成为沐恩伯后也不会忘了大伯父的好,更会善待姊妹的。” 赵博很是欣慰的点头:“你能如此想我便放心了。你是通透人儿,将来大伯父还要仰仗你。” 赵子澜闻言受用的紧,却忙行礼道:“大伯父言重了。都是一家子,何须如此客套。” “你很好。”赵博又拍拍赵子澜肩背,笑道:“你不是早瞧上我那匹‘飞踏’了?待会儿就牵去吧。” “多谢大伯父!”赵子澜欢喜不已。 东盛国地处大周东北方,都城以西有茂盛的草原,托傅刚的福,他曾为赵家联系过贩马的生意,如今赵家城郊的马场虽算不得最大,却也足够带来许多收入。 而赵博所说的“飞踏”,正是西郊马场前年进送的一匹汗血宝马,他早就瞧上了! 只不过一些情报就换来大伯父的赞许与一匹良驹,赵子澜越加信心满满,低声与之商议片刻,这才一身轻松的去马厩牵了“飞踏”,愉快的往傅家去,一路上还禁不住回想今日所见傅萦的模样。 虽她刺儿了他一顿,可她那般神采奕奕却是与寻常娇柔的姑娘都不同,生的那样容貌,又有那样背景,也难怪傲一些。 越想越觉得心痒难耐,不论于私于公,他对她都势在必得了。 % 此时的东跨院,罗汉斋送上来傅萦也不过只用了两口便罢了,珍玉午膳吃的多,这会儿着实再塞不下,就只得将菜放着留着晚上用。 傅萦就看了眼外头天色,道:“我娘也去了一会子了吧?” “姑娘,大夫人去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了。” “这都快未正(下午两点)了,娘平日都要午歇,今日偶然不休息怕不舒坦。珍玉,你去趟西小跨院请娘回来休息,那个账几时对不都一样么。” 珍玉闻言道“是”,就快步往外头去,谁知才拐出院门就隐约听见上院方向有喧哗声传来,依稀可辨是老太太如何了。 珍玉拧眉向前走了几步,犹豫之下还是先去西小跨院回了宋氏,因见她眉间有担忧之色,宋氏便一面往外走一面问:“怎么了?可是七姑娘哪里不舒坦?” “大夫人不必担忧,姑娘没什么的,才刚还用了些罗汉斋呢。” 宋氏抹汗,这孩子晌午也没少吃,这会儿又吃? 要不要再给厨子加点儿月钱呢…… 正想着,隐约间就听见有人高声大呼:“老太太不在了!” 宋氏一怔,当下心里咯噔一跳,问身边的人:“听见说什么?老太太……不在了?” 珍玉脸色也不大好,才刚来时候就听见了点动静,急着给宋氏回话,却不想是这件事! “不对啊,老太太晌午还好好的,这才多一会儿,就不在了?!”宋氏不信,大步往外头去,正与惊慌失措的仆婢走了个对面。 为首的蒋嬷嬷急的面色惨白,见了宋氏仿佛有了主心骨,急道:“大夫人,老太太不见了!” 原来是不见了…… 宋氏长吁了口气,随即觉得这口气舒的太早。 不见了,比不在了仿佛也没有轻松多少啊。 “怎么一回事儿?你说清楚!” 第二十六章 发怒 蒋嬷嬷来不及平息喘息,焦急的道:“才刚老太太就说乏累了要午歇,我与春草伺候着在临窗的围子床躺下,老太太吩咐我去办些事儿,是春草留在一旁守着。谁知这小蹄子见老太太睡熟了去换个衣裳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哎呦喂,您这不是害人吗!自个儿是摘干净了,可不管别人的死活? 春草欲哭无泪,她一泡尿的功夫老太太就丢了,这责任岂是她能担的起的? “净房又不远,我原就是想快些回去给老太太打扇的,谁知道一进门发现围子床空着,以为老太太是走开了,可里外都找过了,竟不见人。”春草跌坐在地,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老太太若有个闪失可怎么好啊!” 内宅丢了主子,真正追究起来随同伺候的丫鬟婆子哪一个能好过?春草如此一哭,蒋嬷嬷等人也都人人自危,焦急的脸色惨白。 宋氏拧着眉,当即道:“先莫惊慌,说不准老太太是在园子里走动走动也未可知,蒋嬷嬷,你立即分派人往各处去寻,春草去带上几个人,将府里前、后、侧门都查看一遍,瞧瞧是否有人见老太太出去,还有,二门和后院里也仔细问问……这事儿瞒不住老太爷了,须得让他知晓,蒋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还是你去给老太爷回个话。” 什么,让她去? 那么多人可以使唤,做什么偏要点选她啊!大夫人这是看她不顺眼要害她! 蒋嬷嬷最了解老太太与老太爷的感情。当年老太太选择了老太爷实为下嫁,老太爷多年来对妻子存着歉疚,觉得娶了她实则亏欠她良多,要么能那样纵容了她一辈子?别看年纪大了,老太太依旧是老太爷的心尖尖,平日里淡淡的,实则却是关心的。 如今人好端端在内宅里却丢了,老太爷万一动了怒,拿锯子刻刀神马的往她身上招呼,她受得住么! “大夫人,我……” 蒋嬷嬷刚要推辞,宋氏就拉住了她的手,重重的握了握,用“我看好你”的眼神望着她:“蒋嬷嬷是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人,我年轻,见识又少,等闲遇上事儿就已经晕头转向,还要多仰仗你。” 高帽子戴上,蒋嬷嬷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亲切奉承的言语又叫她受用,也不好直言拒绝了,只能更恭敬的还礼:“大夫人抬举了。老奴这就去办。”说着回头吩咐人去。 众人都各自退下,宋氏快步回了东跨院。 一进院门,却见傅萦坐在廊下的醉翁椅上,却不是像往常那般舒适的斜靠,而是正襟危坐,神色凝重的拧着眉,傅薏则在一旁低声劝道:“……七妹妹先别焦急,说不得祖母是去散步了呢。” “祖母好排场,散步必定会带着人,再者说这会子日头还毒呢,祖母又哪里会去散步?”傅萦摇头,双手都出了汗。 她想不到,不过是说了一会儿话,人就立马丢了! 其实早在傅敏初问她遗书的内容时,她就有心想试试周围是否有人跟踪监视她。只不过对傅敏初,她愿意去相信他,是以前思后想并未舍得用他做实验。 而今日却不同。 先是赵子澜突兀的交浅言深,后有老太太素日里对长房诸多不起。面对这样的“试验品”,她就下得去手了。 她不过是特意与老太太处顺口胡扯几句,谁料想老太太果真不见了! 原主的“自尽”必定与遗书的内容有关。如今老太太问了她遗书的内容人随后不见踪迹。足以证明当日原主保不齐是被人灭口了,而且身边监视她的人就像空气一样,渗透的极为隐秘细致。 一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一直在某个人的注目之下。更有甚者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再发生“意外”,傅萦不仅手心出汗,就连背脊额头上也都冒了冷汗。 只是为何绑走老太太的那人不直接将她拿了去呢? 她相信万事皆有因果,或许对方不直接抓走她是有什么原因…… “萦萦??” 宋氏的手搭在她手臂,才让傅萦回过神来。 眼见爱女满额都是汗,宋氏忙拿了帕子替她擦拭,心中暗自动容傅萦的善良——老太太那样的人,如今突然出了事儿傅萦还如此挂心。 “放心吧,你祖母不会有事的。” 傅萦点了点头,起身拉着宋氏进屋去,道:“娘,我有话告诉你。” 傅薏与俞姨娘都不去打扰,且遣了婢子们去远些的地方。 将今日之事,包括她胡诌出的遗嘱细细的与宋氏说了一遍,傅萦担忧的道:“祖母若真被抓了去,恐怕少不得要有拷打。而我是唯一看了遗书的人,怕也有麻烦。” 宋氏听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狐疑的道:“萦萦,你当日不留神绊倒,真的是你自己不小心?” 傅萦见宋氏脸色铁青,哪里还敢刺激她?摇头道:“的确是不小心,那一跤的确是摔的太寸了。”转移话题道:“只是今日祖母出了事,我却是有些责任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只隐约猜想有人会监视,不料会被监视到这个地步。娘,您知道的,祖母与我说话时是背着人的……或许我不该用她作伐子……” 傅萦低下头,脑海中勾勒的都是老太太被严刑逼供时的惨状。 于理智上,老太太若是出事对长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傅萦毕竟不是狠得下心的人,她虽然恨老太太等人对长房的侵夺算计,很他们对傅刚的怨怼。可真正因她而引起了事故,傅萦还是有些自责的。 毕竟老太太再不好也是个人,就是阿猫阿狗老鼠蟑螂都是有生命的。 不多时四处寻找的人就都来回了宋氏,老太太的确是不见了。 外院本在研究雕刻的老太爷急忙赶回内宅时,手上的刻刀还没来得及放下。 到了真章,老太爷终于表现出对老太太的在乎,脸色煞白的吩咐人快去四处找寻。 三婶从迎宾阁回来,本还想与老太太处邀功,告诉她宴请大周使臣八月十四于西郊的赵家别居用饭的事已经办妥。 可进了门就瞧见了满府惊慌失措的下人。 到了上院,更是没见到老太太的人,只有老太爷左手烟袋右手刻刀低着头发呆,甚至愣神到烟袋刻刀傻傻分不清楚。 三婶疑惑的道:“爹,您今日回来的早啊,这是怎么了?娘呢?” 老太爷摇头,似是懒得说话。 蒋嬷嬷便将事情经过都说了。 三婶又惊又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连老太爷问她“出去做什么”都是问到第三遍才听到。 当三婶将老太太的吩咐都与老太爷说了,原本想邀功得夸奖的三婶却险些被老太爷骤然丢飞的刻刀扎到脚面。 “糊涂,真真是糊涂!大周使臣何等身份?也是咱们家碰得的?”% 推荐凤轻轻的完结文《雍正小老婆》简介:上古花妖重生清朝耿府,雍正的后院精英云集,各显神通,花妖修生养性,生包子,表示宫斗神马,一切毫无压力。 第二十七章 恶趣 三婶向后跃了两步才堪堪躲开老太爷“飞”的刻刀。 当她喜欢去迎宾阁热脸贴冷屁股?她是听了老太太的吩咐没法子才去的,辛辛苦苦跑了两次,好话说尽才让使臣松了口,回来一句夸赞感激没得着,老太爷却跟这儿发疯。 他气?她还委屈呢! 不敢在公爹面前造次,三婶忍气忍的肋扇疼,强压着怒意道:“爹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这事儿我看娘做的不错。大周朝可是上国,就是皇上都要恭敬几分呢。咱们若真能与上国的大官拉上关系,将来对小辈的出路也是有益,我们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么,要么大热的天,谁愿意往外头跑去?” 老太爷闻言险些连心爱的烟袋锅子也飞出去。 一个不留神这些人就各种花样作死,他们是嫌傅家败的还不够? 这么大的事,老太婆居然不与他商量一下就私自办了,当他是死人吗! 面对丧夫的儿媳,老太爷到底拉不下脸来训斥,就只蹙眉问:“你去迎宾阁请人,使臣到底怎么说的?这会子你细细的告诉我。” 三婶暗自撇嘴,求您长点心吧,老婆都不见了还有功夫关心使臣的事儿? 她语气中就带出一些不耐烦,“……去了两次,先头去使臣不答应,说是咱们守制之中宴席也不方便,娘说要在赵家西郊跑马场旁的别院,只请使臣去骑骑马吃顿素宴,并不在家里办宴席,也不请戏班子,绝不会冲撞逝者,使臣这才勉强答应了。” 老太爷扶额。 使臣不答应来赴宴,那是看在死去傅家男丁的面儿上帮一把!没想到一介妇孺目光短浅,为了作死也是蛮拼的。 唇角翕动,本想与曹氏讲道理,可看到她那神色,老太爷料定给她讲道理必定也跟对老太太说话一样对牛弹琴,也就泄了气。 见老太爷动了动嘴并不作声,三婶觉得他是无言以对,不免得了意,“爹也是的,这个节骨眼上还管这个作甚?总归与大周朝的使臣拉拉关系并没有坏处。这会儿首要是娘的事儿,人都不见了,咱还是先想想法子才是。” 老太爷终于忍无可忍,怒道:“下去。” 啥?! 三婶愣住。 “你娘就算真出了事儿那也只是她一个人,可你们如此媚外真将天家开罪的紧了,是全家人都得跟着你们陪葬!!这都闹不清还当家呢!竟还有脸说是为了傅家?下去!” 三婶被老太爷如此冷脸训斥,盛怒之下根本来不及分析,怒冲冲的草草屈膝拂袖而去。 老太爷抿着唇,抖着手添烟丝。 闭了闭眼,想想自己的老伴儿,再想想如今男丁凋零的傅家,瞬间泄了气。这样的家,真是叫人连拼一拼的心思都提不起。 老太爷抽完一袋烟,就去外院安排家丁护院到府外四处暗中寻找老太太的下落。 而三婶离开上房,却是到东跨院来拉着宋氏委屈的大哭了一场。 “……大嫂,您说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难道我们就不是为了这个家?咱们自到了傅家来就兢兢业业柴米油盐,但求无过不求有功,不过按着吩咐办事,却被爹这样说。我是撒了盐了还是养了汉?凭什么这样啊!” “三弟妹无须委屈,我看爹也是为了家里考量。”宋氏揉着额头,耐心已快告罄。 老太太因与傅萦说了那件事就失踪,已足够说明太多问题。她现在满心都是女儿的安危和一家子的未来,哪里有心思听三婶吐槽? 三婶抽噎了两声,见宋氏拧眉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就又添了气。 “大嫂难道觉得是我的不是?” “三弟妹并未做错什么,哪里来的不是?”现在根本不是断案的时候,这人怎么没个眼力劲儿?然为了不叫三房、二房与老太太拧成一股绳,她这会子只能拢着三婶,“你的委屈我知道,想来爹也是与我一样的心思,因娘的事担忧而心情低落吧。你是聪慧豁达的人,应当能理解人在担忧之下是会火气大些。” 三婶被宋氏一句话噎住,当即恍然,忙改口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哎,我也是为了娘的事忧心,难免上火,大嫂别见怪。” 妯娌二人又相互安慰了几句,三婶便告辞了。 到了东跨院外回头看了一眼,三婶冷笑一声,就快步回西小跨院去,迎面就见赵流芳与傅芸正沿着青石砖路走来。二人一个穿浅蓝色袄裙,一个穿素白的纱裙,都是芳华正茂的年纪,远远瞧着就十分赏心悦目。 三婶无端想起了顾韵。 老太太那似乎打了主意要将傅芸许给顾韵。 若是傅芸跟了顾韵,她的女儿怎么办? 傅芸与赵流芳已到近前行礼。 “这是哪里去?” “祖母突然不见了,我们焦急的很,也在寻找。” “这会儿老太爷已经吩咐人去了,你们两个姑娘家又能怎么去找?快些去歇着,不要中了署。” 赵流芳道:“才刚我也是这样劝六表妹的,可她偏不听我的。” “你六表妹心眼实,对老太太也孝顺。”三婶亲切的拉着赵流芳,低声道:“芳姐儿如今也许了人家吧?” 赵流芳眸光微闪,羞涩的摇了摇头。 三婶目的本也不在赵流芳,转而又问:“我瞧着澜哥儿不错,你看看我们六姑娘给你做个小嫂子,可好不好呢?” 傅芸闻言脸腾的红了,跺脚道:“三婶儿,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玩笑。”虽是娇嗔,却无多少嗔怪。 赵流芳诧异的看了看傅芸,又看含笑的三婶,当即挽着三婶的手臂道:“表舅母说的极是,我看着六表妹就是极好的。我想姑祖母也不过是出府去走走,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就与姑祖母去说,她老人家一定很高兴。” 三婶趁着老太太失踪愉快的推销傅芸时,宋氏这里正问瑞月:“七姑娘呢?” 瑞月道:“才刚七姑娘回房了,四姑娘要陪着也被婉拒了。” 宋氏越发的担忧了。 傅萦自经过那一事醒来之后,性子就变了许多。从前她温柔腼腆,而今却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刚强与智谋,性子是柔中带刚的。而经历过亲人的逼迫,见识过人性的丑恶,她性情就越发的乖张任性,等闲事到了她跟前都不算做大事,就连当初被抬去赵家,她都能当机立断的在集市上闹起来轻松化解了危机。 可今日她却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一直蔫蔫的,才刚三婶来时她不过行了礼就回了卧房,根本没有平日里逗乐子的心。 冷不防闺女变回原来的性子,宋氏极不适应。 其实莫说傅萦那样一个小姑娘,就是她现在也慌了。担心婆婆的安危,又担心暗中监视的人下一步就会将傅萦绑去。 这样一想,宋氏干脆起身道:“瑞月,你去告诉七姑娘今儿开始来与我一同住……罢了,还是我亲自给她收拾收拾,你这就去外院告诉厨子,将平日七姑娘喜欢吃的小菜弄几个来。” 说到此处宋氏叹了口气:“好在萦萦还有个喜好,否则都不知该如何哄着她开心。” 瑞月应是退下,宋氏就去了傅萦的厢房,根本不问她的意思就让梳云和珍玉将她的枕头和夹纱凉被送去正屋,拉着女儿道:“你晚上就跟娘一块儿,若真有那等宵小之徒敢对你不利,娘先拆了他们骨头熬汤!” 傅萦噗嗤就笑了。 宋氏如此关切,她哪里还会将自己的忧虑带给她? “娘,我在守制,您就是熬出人骨汤我也不吃的。” “难道不守制你就吃?”宋氏点傅萦额头,搂着她肩头道:“咱们暗中又不知树了什么敌,这段日子你就跟在娘身边,最好别离开我的视线。回头我也想法子去请一些护院来。想来出了你祖母的事,家里都不会反对的。你且放宽心,娘会保护你的。” 傅萦动容的在宋氏肩膀蹭了蹭脸颊,“多谢娘。” “乖,我已吩咐人去告诉厨子预备你爱吃的了,待会儿送来你用一些,就是谢我了。” 傅萦莞尔,她的属性看来已经在周围人心中根深蒂固了。 阿彻是炒完了四个小菜才黑着脸去悦来客栈回话的。 他到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天色大暗,急匆匆进了厢房,开门见山便道:“我长话短说,那位还不知道待会儿又要吃什么呢。她祖母都失踪了,人饭量反而还上来了,到底是心多宽啊!” 萧错叼着个果脯眨巴着眼:“你说她祖母失踪?” 阿彻颔首,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 萧错若有所思的嚼着果脯,半晌方道:“看来对方跟咱们一样,对武略侯的遗书志在必得。” “可他们为何不直接拿了七小姐去呢?”阿圆不解的蹙眉。 萧错摇头道:“还不到时候……这事儿不大妙。阿彻,你待会儿回去想法子密切关注七小姐处的动静,尽力护着些,嗯……她要吃什么,你就多预备些吧,想来心情不好时吃的更多。” 阿圆与阿彻都错愕不已。 您这关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瞧上那吃货了? 萧错又抓了个花生米往空中一抛,张口衔住,边嚼边含混的道:“那小妞挺有意思的,我还没玩够呢,可别叫人先给玩死了。” 玩够……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感觉到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 主子,求不添乱! 第二十八章 活受罪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虽失踪的是老太太那样不靠谱的人,可到底她也是傅萦的祖母、傅刚的生母,再不仁不义也是“傅赵氏”。 屋内傅萦与宋氏辗转难眠,屋外奉命暗中保护的阿彻也捂出了满身的汗。没办法,若不捂的严实一些怕要被蚊子叮的满身包。 而此时盛京城中某处民宅后院的暗室里,老太太正被装在一铁箱内。 这铁箱高不容人坐直,长不容人躺平,大小刚好老太太蜷缩在内,若想翻身都费力。正面落了锁,外头缠绕铁链,只有头顶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小门能透气,然而四周遮挡的十分完美,竟是一点光亮都不透的。 如今盛夏季节,老太太被闷在其中,汗水湿透了衣裙贴在身上,透气不良的狭窄箱中充满了尿骚气,那是她方才被关时吓得失|禁了。若只这样也就罢了,最难熬的是周围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丝毫光亮。 看不见、听不到、坐不起、躺不平、没有水、没有饭、想出恭只能解决在亵裤里,且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如此的恐惧和绝望,足以让人精神崩溃。 老太太哪里受过这种苦? 她不免哽咽落泪,声音沙哑的呢喃:“这是做什么啊,有话就问,有事儿就说,抓了人关在这鬼地方是什么道理……我家里不缺银子钱,只要放我走要多少银子我都给!来人啊,放我出去!” 正当此时,寂静到能听到心跳的屋内突然传来“吱嘎”门声。 老太太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是谁?!” 眼前一片黑暗,听力就比往常要好,老太太听着那脚步声缓缓接近,吓得屁滚尿流:“别杀我,别杀我,要多少银子我都给!” 头顶巴掌大的小门被打开,光线一下子照射进来。老太太以手遮脸眯着眼无法适应光亮,然而恢复目力之后看到的,却让她惊叫一声差点昏过去。 透过那小门看到的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 老太太惊喘,呜呜的哭着,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不过是一张面具。 一只大手递给她一个窝头,她犹豫着颤巍巍接过。 男子低哑的声音透过面具闷闷传来:“省着点吃,下顿还不知什么时候。”接着又塞进一个水囊。 眼瞧着那人就要将小门关上,老太太忙大叫:“你们抓我是为了什么?要钱?我可以配合你们,你们有何要求倒是说啊!” 那鬼面具凑近了小门,以老太太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只凸起的白眼,里头隐约能看得清人的瞳孔。 男子声音低哑:“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你若如实告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当然,你若不说也不会死的,我会将你关在这里一生,让你尝尝永无天日的滋味儿。” “我说!我什么都说!”老太太老泪纵横,“求你放了我吧,我一把年纪了,就是你不收拾我我也没几年好折腾的,求你饶了我吧!” 她如此讨饶,鬼面人却是噗嗤一笑。 “老东西,你这么孬种,对得起你们家满门战死的英魂吗?” 逞英雄当饭吃吗?她这叫能屈能伸好吗! “求你饶了我吧,你问什么我都说!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 “好。”那人低声道:“你府上的七姑娘,也就是武略侯的嫡长女……” “难道壮士瞧上我那孙女的容貌?”老太太抢着道:“你若喜欢,我就做主将她送给你了!” “我说要你孙女了么?” “没,没有。” “我若要她,直接绑她来就是了,还用将你关在此处吗?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蠢。” “我……” “我且问你,你孙女是否将武略侯遗书上的内容告诉给你了?!说!”配合着一声呵斥,铁箱被踹了一脚。 这一下来的突然,嗡嗡巨响震的老太太心跳如擂鼓,似要脱腔而出。 生死关头,什么六成财产?鬼才会在意呢! “我说,我说,其实那不是遗书,是我长子立的遗嘱……” 老太太一字不落的将傅萦与她说的都说了。 而鬼面人只是沉默不语,待老太太说罢,他竟一言不发的将箱子上的小门关上了。 又陷入黑暗,老太太发了疯似的求饶,可“吱嘎”门声之后,周围哪里还有人? % 老太太杳无音信,整个傅家都笼罩在阴影之中。老太爷却不似昨日那般慌乱,而是有条不紊的主持起大局,有他坐镇,满府里并未因为丢了老太太而乱成一盘散沙,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只是衙门的人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得了报告之后,连着找了两日都没有消息。 所有人都开始觉得老太太是凶多吉少了。 自老太太失踪后,傅萦就是对品尝美食都失去兴趣,人整个儿瘦了一圈,此时正小脸煞白的坐在廊下的醉翁椅上,一面摇晃着一面看着晚霞染红的天。 她觉得自责又恐慌。 这一番试探,不但试出了自己置身于危机之中,更是将老太太也给害了。 老太太的确对长房不住,还险些毁了她一辈子,可是她的人生简简单单,喵生靠卖萌混饭吃也混得个平淡,她的手干干净净不染血腥,却因为一个小智谋就害死一个人。 这样的现实,傅萦的小心脏有些厚不住。 难道是大前世死的姿势不对?这两次重活都是什么鬼啊!还不如再给她一只香酥鸡算了。 然而她身在局中,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就不能逃避责任,她有母亲,有家人,有责任要负。难道只享受着重生带来的好处,遇到危难的事就想逃? 做人要厚道。况且她真的放不下亲人。 “七姑娘。”珍玉快步到近前来行礼。 傅萦懒洋洋的摆手,“我不饿,什么也不想吃,告诉厨子正经做些给我母亲和姐姐用就是了。” 珍玉默了一下,她也没说要吃饭嘛。 “是蒋嬷嬷来回话,老太爷让您去上房一趟呢。” 终于来了。 傅萦叹了口气。她从不觉得祖父是个只会雕木头的草包。老太太失踪了两天半他都没问过她,等闲不会轻易出手,要出手就绝对会来个一击制敌。 这是傅刚常说的话,怕也是老太爷那传承下的。 傅萦到了上院正屋时,老太爷与顾韵正按着身份落座,屋内再无旁人。 背后的门被蒋嬷嬷关上了。 傅萦感觉到老太爷的眼神冷的像是出鞘的刀子。 “傅萦,我有话问你。” %推荐好友冬天的柳叶的《妙偶天成》 甄家四姑娘争强好胜,自私虚荣,费尽心机设计和镇国公家的世子一同落了水。然后,一个呆萌吃货就在甄四姑娘落水后穿来了…… 第二十九章 气傻 老太爷虽不是大众所认为的那样草包,可傅萦也并不觉得他是个负责的人,明明什么都看得透,却将家业抛给老太婆去瞎折腾,如此纵容才是败家的根本,他自己难道毫无所觉? 平日里丢开手,唯有祖母失踪这些日才见他不去搞高雅的雕刻艺术,他但凡使出点雷霆手段老太太也不会作妖作到嗨,家里也不会乱成八宝粥。赡养老人是义务不假,可这样纵容二房和三房吃喝长房又不出来主持公道的祖父也真是够了。 傅萦屈膝行礼,逼问临头反而淡然了。 “祖父请问。” 小姑娘生的漂亮,举止优雅中还透着一些稚气,加之她目光清澈笑容乖巧,很难让人想到她会是包藏祸心之人。然而一想到老妻许是被她害死了,老太爷对她就完全没了喜爱,常年做木工的粗糙大手陡然拍在桌上,暴怒呵道: “跪下!” 一旁端坐的顾韵都被唬了一跳,见一身素白又明显清减不少的傅萦提裙摆轻盈跪下,顾韵心存不忍,笑着劝道:“老太爷息怒,有什么话慢慢说,莫吓坏了七妹妹她反而不敢开口了。” “不敢?我看她就没有不敢的事!傅萦,你今日若不从实招来,休怪祖父用家法!我平日就是对你们一介妇孺太过纵容才会酿到今日阖府上下乱做一团,酿出了你这种包藏祸心企图陷害亲祖母的祸患来!说,那日下午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到底与你祖母说了什么!是不是你与你外家联络好了江湖人将你祖母绑走的!说!” 祖父,您的脑洞也开的够大了…… 傅萦身子娇软却将背脊挺的笔直,虽是跪着回话却不见丝毫卑微,令顾韵和老太爷同时想起了宁肯战死也不肯临阵退缩的傅刚。 “祖父想的太多了。我外祖父不过是寻常读书人,纵然外祖母娘家经营镖局,又哪里有什么江湖人肯为廖家做事?”傅萦清亮的眸子望着老太爷,唇角挂着讽笑:“若真有那样肯帮忙的江湖侠士,您当我早不用吗?早在祖母要强行将我抬走时,不,或许在祖母撺掇二婶和三婶一力侵夺长房时我就用了,哪里还等到今日?” “你!”老太爷被气的面皮紫涨:“逆女!逆女!” “多谢祖父夸赞。” 谁夸你了! 老太爷双眼圆瞠,“请家法,请家法来!” 院中守着的蒋嬷嬷远远听见这声呼呵,忙不迭的去取家法。 顾韵担忧道:“老太爷息怒,娇柔姑娘哪里禁得起鞭笞?” “我今日宁肯打死这小蹄子,也免哪一日不孝女将整个傅家都毁了!” 傅萦莞尔,“若真有家法鞭笞,祖父最该惩治的人首当其冲应该是祖母吧!” 顾韵扶额,这丫头的硬脾气真是醉了,紧忙给她使眼色。 可她却看不到是似的,傲气凛然扬眉道:“我如今肯跪下回话,是因为我忽悠了祖母的确不应该,这些日我一直心存愧疚。” 见老太爷要开口,傅萦忙道:“别误会,我愧疚不是因为害了祖母,而是因为走失的是一个生命,莫说是人,就算丢的是九弟屋里的小虎,我也一样会心存愧疚的。” 顾韵眉头拧成疙瘩,求你别在胡言乱语了,否则亲哥哥活着都救不了你啊! “那日祖母素日跋扈,不但要将昏迷中的我直接抬去赵家,如今皇上恩赏我夫婿自主的权力,祖母不死心,竟还将赵子澜弄到内宅里来了,拉皮条的都没祖母这么过分好吗!我想为父亲守孝守不成,想在内宅安然度日还有外男常在内院走动,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是以那日她逼问我遗书内容,我因有气,才信口胡言说那是一封遗嘱,说我父亲许了六成家产给我做陪嫁。我想祖母那般贪财,为了这六成陪嫁不流入外人家,好歹短期内不会逼着我与人定亲的。只想不到,才刚说完这话,祖母就无故失踪了。” 抬眸望着老太爷,傅萦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眼神看他:“如今家中男丁凋零,我这一辈就剩五哥和九弟了,唯一能撑得起大局的男子就是祖父,可祖父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玩艺术,二房三房掠夺长房您不闻不问,我就当您的心长偏了,要么就是我爹真是抱来的不是你亲生?您如此不分是非不问黑白,两手放开由着祖母胡闹,等出了事儿还一心只知道袒护祖母,我看真是您连我二叔都不如!纵容祖母如此败家,难道您是我爹敌手派来的尖细,故意要玩死我家的?” “你!你这孽障!” 老太爷被孙女如此戳心窝子,那丫头跪着说话反而比坐着的人气势都高,他哪里受得住?飞奔起来一巴掌就要殴在傅萦脸上。 傅萦只觉眼前一花,阴风袭来,下意识往一旁闪去。 许是她还拥有猫的迅敏反应,加之这具身体小时候曾经被宋氏逼着练过弯腰踢腿扎马步,这一闪灵巧的仿佛她真是一只猫,虽动作不很漂亮,却也远远地避开了。 其实她即便不躲,巴掌也被飞窜而至的顾韵拦下了。 “老太爷息怒,七妹妹年少,难免口无遮拦的。”回头给傅萦使眼色:还不快给老太爷赔罪。 傅萦骄傲的别开脸,不理会顾韵使眼色使的快飞出来的眼珠子。 顾韵差点给她跪了。 都这种时候了,非要这样硬气不是自己吃亏吗! “祖父要罚你,你居然敢躲!”老太爷暴怒,几次想往傅萦身边冲来,却都被顾韵张开双臂老母鸡护崽儿似的拦着。 “老太爷,事情已经问清楚便罢了,又何须动手呢。七妹妹,还不与老太爷赔不是。” 傅萦已站直了身子,偏开脸漫不经心道:“我哪有错?祖父之所以暴怒,是因为我说的每一句他都觉得对。他只是面上挂不住罢了。祖父,你若不服大可来辩,只知动手算什么君子。” “你!” “自个儿没道理就要动手将人打服,叫人瞧不上!” “你,你!逆女!家法,家法呢!!” “来了来了!”蒋嬷嬷应声而入,将一根乌黑发亮的马鞭捧了进来。 老太爷奋力推开顾韵一把夺了过去,抡圆了就往傅萦身上抽来。 第三十章 看戏 傅家的家法上一次启用傅萦无缘看见。当年二叔趁二婶怀着傅芸时养外室,结果被二婶发现吵了一架,最后竟大打出手,引得二婶早产险些一尸两命。 那时老太爷请出了家法,狠狠的抽了二叔十来下,直将老太太疼惜的抱着二叔心肝肉的大哭。后来许是因鞭子伤人太重,之后就被束之高阁再没用过了。 想不到如此殊荣竟落在她头上,时隔十五年,她光荣的逼迫祖父请出了家法! 傅萦未等躲,顾韵已经沉下脸来,一手将她护在身后,另一手紧紧攥住了老太爷挥来的鞭梢。 “老太爷,您息怒。” “墨轩,你若还认我这个干|爷爷就放手!” “七妹年少,细皮嫩肉的姑娘家如何禁得起鞭子?老太爷有话大可以问,何必伤人?” “你莫要插手,我今日非要教训这个孽障不可!” 老太爷往外拽,顾韵不撒手,傅萦则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猫躲在顾韵身后,只露出半边俏脸和一只毛突突的大眼睛。那模样老太爷瞧着只觉得火上浇油,愤然挥舞着鞭子,“孽障”、“逆女”之言不断。 一旁蒋嬷嬷见状忙劝:“顾大人快放手,莫误伤了您。” 正在此时,宋氏竟推门而入,飞奔过来,在老太爷不及反应时屈指弹中了他腕子上的麻穴,顺势将鞭子夺在了手里。 顾韵见状也就撒了手。 宋氏一看那乌黑的马鞭,心内怒火蹿腾再也无法压抑。 敢对她的心尖儿动家法?! 不经大脑的挥手扬鞭,原本直想抽老太爷面门,然中途回过味儿来,却是腕子一抖,鞭梢正捎在一旁蒋嬷嬷的脖子上。 “刁奴!老太爷盛怒之下不知劝着,反倒助着!老太太平日就是对你们太过宽容了,才纵的你如此恶霸!” “哎呦!”那一鞭子抽的猝不及防,疼的她惨呼一声跌坐在地,捂着脖子哼唧。 老太爷也被吓的一闭眼,见鞭子没落在自己身上才吁了口气。 宋氏丢了鞭子,赔笑道:“爹息怒,如此动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就是萦萦有做的不道的地方,您看在媳妇薄面,看在侯爷的面上,也便罢了吧。” 老太爷握着发麻的右臂,看看堆笑的儿媳,又看看像座大山一般将傅萦护在身后的顾韵,也知道今日要想对傅萦动家法是不可能的。 “你们很好。宋氏,看你教出的女儿!” 宋氏继续赔笑:“爹教训的是,是媳妇疏于管教,回头定好好的罚她。如今娘不知踪迹,爹也当保重身子才是,您毕竟是咱们家的主心骨,媳妇说句逾矩的话,如今傅家男丁单薄,您与敏哥儿、放哥儿可都是咱们一家子的宝,可千万不能有闪失。” 宋氏的话彪悍的很,言外之意让老太爷脸色由白转红又转紫。 “爹息怒,媳妇这就回去管教女儿。”宋氏转回身牵着傅萦的手往外头去。 傅萦则是低声问宋氏:“娘,我不过忽悠祖母一句,为何她就失踪了?” “娘也不知道。” …… 母女二人已下了丹墀,听不见说话声。 老太爷猛然眯起眸子, 才刚盛怒之下并未细细地分辨傅萦的话,如今闻言却是浑身一震。 傅萦回眸看了呆若木鸡的老太爷一眼。却不其然与顾韵深邃的目光对上。 % 回到东跨院,早已经等在门口的傅薏、俞姨娘以及梳云珍玉等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傅萦怎么样,像是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军。 宋氏咳嗽了一声,止住众人的发问,严肃的道:“你们都退下。萦萦,你跟我来。” 眼见宋氏竟是即将发怒的模样,众人都噤若寒蝉,傅薏担忧的拉了拉傅萦袖子,低声道:“别跟母亲顶撞,快去好生赔个不是。” 傅萦点头,抿唇跟着撩了珠帘进屋。 宋氏端坐首位,还不等说话,傅萦已经乖乖的跪下了。 “娘息怒,女儿不该如此不知礼数顶撞祖父,着实是因为这些日祖母做的太过了压抑在心里的怒气无从发泄,本该好生与祖父解释的,可祖父那般袒护叫我着实忍无可忍,这才言语上冲撞的老人家动了真气。如今女儿悔不该当初,您说若真因为我三言两语将老人家气出个瘫痪什么的可不是我的罪过了?母亲您要打就打要罚就罚,可千万别生气。” 倒豆子似的说完这些,傅萦垂头等着挨训。 可半晌等不来宋氏的训责,一抬头,却见她一副无奈的表情。 “谁要说你这个了?你顶撞祖父的确不对,可是有人找你麻烦,你不会先叫丫头来给娘送个信儿,让娘陪着你去吗?龙潭虎穴你自己闯,也不看看自己这小身板能碾几颗钉?那鞭子要真抽在你身上,少不得要做下疤的,到时候可就不是你顶撞你祖父的事儿,弄不好娘一时间控制不住脾气宰了他全家,血流成河的难道就好?” 呃,娘您这么霸气侧漏真的好吗。 可为什么听的如此心暖…… 傅萦长睫上挂了泪珠,一下子扑在宋氏怀里,撒娇的往她肩头臂弯上蹭:“娘,女儿知错了。” “傻瓜。”宋氏拍着傅萦单薄的背,又一下下顺着她光亮柔滑的长发:“你竟还以为娘会罚你?你是你爹的心头肉,是你爹教会了你何为不畏强权宁折不弯,娘又如何舍得……娘先前还对那些狼羔子存有人性抱着侥幸,却险些害得你堕入地狱,你外祖母说的是,对畜生不需要讲道理,讲道理他们也听不懂,更要不得仁慈,娘又岂会怪你?” 看来外祖母最近的洗脑工作做的极佳。 傅萦越加爱娇的在宋氏怀里蹭啊蹭。 宋氏搂着娇娇软软的女儿摇了摇,“下次再有危险,可不要自个儿去冒傻气。你又没有功夫在身上,又没有自保的能力,万一真的伤了让娘怎么活?还有,你也太乖戾了。” 戳了傅萦的额头:“下次对长辈不可犟嘴,有话说话,说完回家吃好吃的岂不省劲儿?” “知道了,娘。” 隐身于窗外保护着的阿彻听的唇角抽搐。 这就是传说中的“管教女儿”?他也真是长见识了。 “夫人,二太太、三太太来了。”院子里瑞月高声回话。傅萦起身掸了掸膝上的灰尘,就站在了宋氏身后。 第三十一章 多疑 二婶和三婶相携而来,一人穿石青对襟盘领掐腰褙子,一人着宝蓝袄子搭同色八幅裙,头上都戴着成套的白银镶宝石头面,在傍晚光线暗淡的廊下闪着光。 宋氏就没吩咐人掌灯…… “大嫂。” “两位弟妹,快请坐下。”妯娌三人相互行礼让座。 傅萦也礼数周全了一番,百无聊赖立在宋氏身后, 三婶的看向傅萦,“七丫头怎样?才刚听说老太爷动了好大的气,家法都请了出来,你没伤着吧?” 傅萦并不答话,悠哉的把玩发梢,像只懒得理人的傲娇小猫。 三婶面上就有些挂不住。 她原以为因对牌一事,自己与长房的关系近了许多,想不到七丫头还是这样不讨喜,当面就给她没脸。心中暗骂这蹄子太不知好歹,强扯唇角自个儿找台阶,“看来是无大碍了。” 二婶瞧三婶吃了挂落,心情甚好,“若真伤着了还是请大夫瞧瞧吧?是伤在背上了?” 这俩人盼着她挨打,也不至表现的如此明显吧?是什么给了他们当面幸灾乐祸的勇气? “祖父请家法是为了教训恶奴,我又没犯错,为何两位婶婶会觉得是我挨打?” 二婶三婶都愕住了,狐疑的打量傅萦。 老太太失踪,五城兵马司和衙门中的人遍寻不见,老太爷无奈之下请了顾韵来帮忙,希望能动用一些他在龙虎卫中的关系。 顾韵方才将当日伺候老太太的蒋嬷嬷和春草叫去单独问话,随后就屏退所有人,请了傅萦单独去见。而他们则被遣回各自的院子中,且老太爷不许任何人靠近上院。 难道这不能说明傅萦是导致老太太失踪的缘由吗? 老太爷的心肝肉丢了,她难道会不挨鞭子? 见那二人瞧傅萦的眼神不对,宋氏心下十分不喜,便冷下脸道:“多谢二位弟妹一番好意,萦萦并未伤着,时辰不早了,你们也忙了一天了,还是去歇着吧。” 二婶脸上腾的涨红,她性子倨傲,当下便受不住了,起身就道:“那告辞了。”随即快步先行出去。 三婶则是笑着:“大嫂还没用饭呢吧?这些日我看你与七丫头都清减了不少,虽为了娘的事情焦急,也不要垮了自己的身子。” 宋氏淡淡点头:“多谢三弟妹。”就起身送她出去。 三婶窥宋氏脸色,看来往后在她面前要更收敛,尤其不要碰触到关于傅萦的事,否则刚刚建立起的交情很容易瞬间崩垮。 此时晚霞尽收,二婶和三婶离开后屋内光线一下子暗淡下来,宋氏嘱咐婢女先掌了灯, “这个时辰了,咱们也该用饭了,萦萦想吃些什么?娘叫人去外院告诉厨子。” 潜伏在暗中的阿彻闻言默默地退下。 傅萦则是摇头:“随意吧,不拘吃些什么都好。” 宋氏就吩咐了珍玉去外院,点的都是些傅萦素日里爱吃的。 正当这时瑞月在外头回:“夫人,墨轩少爷来了。” 宋氏笑道:“快请进来吧。” 不多时顾韵就快步进了屋,柔和的灯光将他的深蓝短褐撒了一层金辉,显得他端正刚毅的面部线条柔和了不少。 “义母。” “我的儿,你是个有口福的,我新请了个厨子,素斋做的是极好的,待会儿咱们一同用饭。” 顾韵露齿一笑:“多谢义母,我正饿了呢。不过我来还是有另外一事。” 宋氏笑着问:“什么事?” 顾韵道:“我才告辞来时老太爷说让我先带七妹妹去一趟,他有话要说。” 傅萦闻言,明亮的大眼睛眯了起来。 “哦?祖父是有事儿问我吧?” 顾韵见她一点就透就道:“的确是,老太爷很在意遗书上的真正内容,没道理你与老太太才说几句话,她人就不见了。若真正是因义父的遗书出的问题,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宋氏知道这一趟傅萦躲不掉,“我陪你去吧。” 傅萦站起身,摇头道:“不必了,娘没听墨轩哥哥说老太爷是让他来带我去么?” 顾韵不其然对上傅萦明亮的双眼,不知为何,心中砰然一跳。 宋氏沉吟,她毕竟儿媳,今日下午强行闯入还险些对老太爷动了手已是不敬,这老人家别看平日里是个闷葫芦,可葫芦里装了什么药没人知道,对待他要比对待老太太还要谨慎。 过犹不及,她已经不好在去触逆鳞了。免得老太爷被逼急了会直接去官府告他们忤逆不孝。 看得穿宋氏的担忧,顾韵道:“义母放心,我保证老太爷不会伤着七妹的,有我在呢。” 宋氏对顾韵还是信任的。毕竟方才在上院时若非顾韵护着傅萦早就挨了鞭子,便点头道:“那你们快去快回,待会儿摆饭了。” “是,娘且放宽心就是。”傅萦与顾韵到了外头,梳云就要伺候挑灯。 傅萦将灯接过,打发了要随行的婢女,就只与顾韵一同出了门。 天色暗淡却未全黑,东跨院与西侧两个跨院夹成的幽径巷子中光线幽蓝,傅萦手中的灯光就显得格外温暖。 二人走的极慢。顾韵为了配合傅萦的步伐,特意放慢了脚步。 “七妹想什么呢?” 傅萦驻足抬眸望着他:“在想,待会儿祖父若问我遗书上的内容,墨轩哥哥还是避嫌为好。” 顾韵蹙了浓眉:“七妹这是何意?” “没什么,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放爆竹的那一次吗?” 在傅萦零散的记忆中,有一桩事与顾韵相关最深。 那年是老太爷和老太太搬来的第二年,也是顾韵住进他们家的第二年。府里的布置还不像现在,老太爷做木工还没有单独的小院,就是在上院中搭了个棚子,半成品都堆在棚里。那年正月,刚刚六岁的她调皮玩爆竹,不留神点燃了老太爷做木工的棚子。 虽没酿成大的火灾,也将老太爷做了一半的交杌给烧了。 老太爷动了怒,将她抓去屋里要,她的亲兄长傅敬初哭着为她求饶都不行。 是十四岁的顾韵冲进了屋,将她从祖父膝上夺走夹在腋下,还冷着脸指责祖父:“不过是个破交杌,烧了就烧了,还能要紧的过亲孙女!”然后一只膀子夹着她,另一手拉着十岁的傅敬初出了房门。 那事后来不了了之,爹爹回来后罚她禁足一天。 从那时候起,她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崇拜的很,总喜欢跟着他,他说话她也很愿意听。直到两年前顾韵及冠回了自己的家,傅家里没有了这个人,她还是失落了一阵子。 顾韵是一个耿直又胆大的人。他年少时做得到的事,今日却做不到。 她听说,那日他回来时去给老太太撂过狠话。 然今天,在老太爷要打她,甚至对她动家法时,他虽竭力保护着她不让她受伤,却没有做出符合他一贯性情的选择。 是她不完整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顾韵已经变了性子?若变了性子,那日他去老太太处王霸之气又算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太多疑了?为何会觉得今日顾韵是故意在老太爷跟前拖延? “七妹。”顾韵声音低沉传入耳畔。 傅萦回神之际,他的双手已经搭上她的双肩。 第三十二章 条件 顾韵躬身屈就她的身高与她平视,灯笼摇曳的烛光由下向上将他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庞投出阴影,将他原本凛然气势又增不少阴森。可是他的眼中闪着的却是温柔的光。 平日他的眼神太过锐利,似是盯准了猎物即将飞扑的猛禽,是以就算现在他眼中唇畔都是笑意,也着实让人体会不到几分温和。 可正是如此,才将他伟岸舒朗如出鞘兵刃一般的气势勾勒了出来。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看得清他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茬。 傅萦的内心是崩坏的。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原主,记忆又是零散的,顾韵于她来说根本谈不上很亲近,被个陌生的型男如此对待,若非她的属性里没有花痴这一项,怕血槽都要空了。 “墨轩哥哥,有话请讲,拉拉扯扯的叫人瞧见不像话。”小手扒拉开他带有薄茧的大手,理了理素纱小袄,又拍了拍肩头,抬起晶亮的眸子回望他。 他是被嫌弃了吧?好酸爽的感觉…… “咳!”顾韵以拳抵着唇畔咳嗽一声以掩饰尴尬,才道:“看你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想必十分害怕,我是想告诉你,莫怕。” 傅萦诧然,她几时要哭了? “纵然义父的遗书上真有什么,你也不会有危险的,还有我在呢,而且老太爷还指望我帮忙去找老太太,当不会太为难你。待会儿你去了该怎么回话就怎么回话。其余的就交给我。” 其实就算没有顾韵这番话,傅萦也料定老太爷不会再对她动粗。请家法这种事毕竟还是太过张扬,很容易叫有心人注意到,万一有人探究老太爷为何请家法,顺藤摸瓜找出遗书一事的蹊跷也有可能。老太爷不是蠢人,此事事关重大,或许还关系到整个傅家的存亡。 但他这样说,着实还是让傅萦心里动容了一下,她是一个很容易记住别人好的人。回想方才自己对他的怀疑,她有些愧疚。人的性格本来就是会变的,再说顾韵就算真的是故意拖延想让老太爷问出遗书内容,他也未必就是有坏心。 傅萦莞尔一笑:“好,那就一切交给你。” 她展颜之时眉目含笑,大眼睛纯净温柔,顾韵看的心下砰然,禁不住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你还跟小时候一样。罢了,只要你信我便可。” 毕竟他与原主有自小长大的情分,傅萦便也不多想,就颔首,挑着灯笼走在前头,顾韵保护意味明显的跟在她身后。 待他们转过拐角直走上通往上院的石子路,墙角处萧错和阿彻才向暗处走去。 阿彻压低声音道:“主子,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啧啧,那个顾墨轩对七小姐似乎不大一样啊。” 阿彻脸有点黑,坚持不懈的道:“待会儿傅老太爷要问七小姐话,我还是潜在暗中去听听吧?” “……顾墨轩这人有点儿意思,是不是想做沐恩伯啊?” 阿彻脸彻底黑了。 主子,这个节骨眼儿上您能不八卦么!能做点正事儿吗!能快点办完正事离开傅家别让他再炒菜了吗! 阿彻到底没胆子问出口,一张脸憋的黑中透红,只得客气的道:“要不您回去吧。”好歹别留下添乱。 “回去?”萧错摸摸鼻梁,随即大掌欣慰的拍拍阿彻的肩:“好样的,想不到你厨艺见长。” “啥?”这都哪跟哪啊! “你不是这会儿留下听他们的对话,还能赶着回去将才刚东跨院点的那四道菜都迅速预备齐么?”萧错笑眯眯道:“放心,你主子我还是很体谅下属的,这会儿我先去除下帮你备料吧。左右钱妈妈叫我进来劈柴做短工,帮你切个菜神马的……” 您切的菜还能用么! “主子,我仔细想过了。”阿彻义正言辞的打断了萧错的话:“那位顾大人功夫卓绝,只有您武艺高强才能压得住,还是您留下暗中探听最合适。至于厨下的事就交给我去办吧,柴禾您也不用劈,回头叫阿圆都替您做了!您是做大事的人,尽管放开手去才是!” “不勉强?” “一点不勉强。” “那好吧。”萧错语气中透着失望:“回头得了闲你教教我炒菜。” 阿彻差点给他跪了:“主子,炒菜不好玩,您的身份哪里能炒菜呢,您还是快去吧。” 萧错摆摆手,丢下一句“回头再说”。就于暗影之中潜去了上院。 待他走远了,阿彻才摇摇头,小心翼翼往外院潜去。 傅萦这厢将实话告诉老太爷,老太爷久久不语,半晌方道:“萦姐儿,这里又没有外人,就只有你我,你不必连我都瞒着吧?” 就知道他不会信! 傅萦无奈的道:“祖父若不信孙女,我也当真没法子了。自从我受了那伤之后,不论是入宫面圣还是在家中见祖母和亲戚,多少人都询问过我,我若真知道遗书上的内容难道会期满?难道被人追问很好玩?” 老太爷沉默,真正有朝一日全家人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她若是这么回答敌手,对方能信吗? 对方不信,首当其冲倒霉的定不会是知道内情的傅萦,只会是做人质用的人吧? 这么一想,老太爷一下子觉得人都不好了。 “既忘了,那就快些想起来!皇上那里你那日也这样回的?” 傅萦点头,暗自感慨老太爷终于开始关注起家里的事了。 老太爷便道:“皇上那你这样说,未免也太敷衍了些,就不怕惹怒了皇上降罪于傅家?罢了,此事你就尽快回想起来吧,也好应付天家询问。这事儿如此看来还不算完,将来宫中的贵主们定还会问的。” “祖父说的有理。只是磕碰之后,大夫说我头上有淤血未曾化开,丧失许多记忆,就譬如当日我出事时是在何处身边儿又有什么人伺候都忘了。” “这不难,回头你去问你母亲处理此事便是了。”他只知道当日事发之地是北郊外傅家的一座田庄,因距离墓地很近,当日丧礼结束之后,使臣与傅家人去田庄里稍作休息,傅萦也就是那时被单独请了去看遗书的,谁都没想到她会出事。 原来是在田庄! 傅萦眯了眯眼,心念电转:“多谢祖父有心,只是我也有我的难处。要想回忆过去之事,首先要做到心思平静才能好生回想。可现在我却整日里担惊受怕的,哪里能够静下心来呢。”老太爷嘴角抽了抽:“你待如何?” %下面广告时间,推荐好友作品。 第三十三章 丢粪坑? 第三十三章 “瞧您紧张的,我又能如何呢。不过是想求祖父帮个小忙罢了。” 傅萦那副与他谈条件的模样,让老太爷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在肋骨中间乱窜。 他就联想到不知所踪的老妻平日要对付傅萦这样难缠的人,也着实辛苦了,他如此看得开的都快被气的吐血,何况脾气骄纵惯了的赵氏? 老太爷默默地心疼老伴儿时,傅萦已经大大方方的道:“祖父,如今咱们家里还乱着,着实也没闲工夫待客了,您不如就让赵家的两位贵客暂且先回去吧。整日里都有外男在内宅乱晃,姐妹们做什么都不方便。” 老太爷沉吟片刻,道:“也罢,就依你。” “还有,祖母若是回来了,您可千万别告诉她我是诓她的,不然她又要开始琢磨怎么将我弄去赵家。”傅萦说到此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悲感道:“我只不过是想为我父亲、叔叔和哥哥们守孝罢了,难道这都不可以?祖母的心思我想祖父您不可能不了解,求您将雕刻的事暂且略放放,多管管家里的事吧。不要平时不管,真正有事了您就怨旁人做的不对。” “你……”老太爷咽下一口老血。 这是在请求还是在数落?还能不能愉快的说话了! “下去!” “祖父这是答允了?那好,您可要记得您答应的话,骗人的是小狗。”傅萦站起身。 老太爷觉得那股在肋骨缝中乱窜的气已经顶在了腹腔,让他岔了气一般的疼。 傅萦屈膝出去了。 老太爷捂着肚子喘粗气。 屋顶的萧错悄悄地将瓦片放回原处,灵巧舌头舔一圈笑凉了的皓齿。 这个七小姐太有意思了!阿彻还说她除了是个大吃货之外别无是处,根本就是在忽悠他嘛!就算是个吃货,她也是个纯真又狡诈、大方又坦率的吃货啊! 傅萦根本不知方才她与老太爷的对话都入了旁人的耳,更不可能想得到自己在某个逗比心目中的好感度莫名其妙的刷高了不少。 到了院中,见顾韵抱臂斜靠着院门,傅萦接过婢女递来的灯笼迎了上去:“走吧,先回去用饭。厨子这会也当预备好了。” 顾韵颔首:“老太爷怎么说的?” “也就是问我遗书上的事儿,其实那个遗书上的内容我真的忘了,那次碰了头之后许多东西都记不清了。”她若是能想的起来,早就找到蛛丝马迹了,也不至于这会儿被困扰。 傅萦提着灯笼就要迈过门槛。 谁知正在这时,她突然觉得虎口一震,灯笼提手竟然断了! 写了个“傅”字的纸灯笼落地燃了起来,火苗上窜,一下子燎到了顾韵的裤脚,顾韵反应迅敏的向一旁躲,可裤角还是冒了烟,他忙拍打着,试图将火星扑灭。 傅萦也是吓了一跳,谁想得到灯笼会突然断了?可比顾韵幸运的是她站在上风口,长裙上丝毫没沾染到 傅萦眼瞧着顾韵裤子上火星明灭,恰身旁就是一缸荷花,地上空着的木桶里有一把木勺。她立即舀水泼向顾韵,怕星火燎原风吹又生,还负责的连泼了四五次,这时早吓呆了的小丫头子们都忙去提水灭了燃烧的灯笼。 傅萦则是优雅的放下木勺,甩着手上的水:“墨轩哥,你没事吧?” 顾韵欲哭无泪。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没事。” “啊,怎么还泼到你脸上了,对不住对不住,我是一时着急,加上黑灯瞎火的我手上也没个准头……” 你太谦虚了,哪里是没准头,根本就是瞄准了他的脸和某处泼的啊! “不打紧的。”顾韵用袖子蹭脸,觉得腿间凉飕飕的。 虽今日穿的是深色的衣裳,天色也暗了,可那水渍也很可疑好吗!就算与人说明了是被泼了水,他堂堂高手,居然会被燃着了的灯笼燎着了裤子,还要被小姑娘施救,他也很没面子。 顾韵觉得食欲都没了,“我想起衙门里还有些事要办,这就告辞了。” “墨轩哥,要么先换身衣裳在回去吧?” “不必了,我稍后自会去更衣的。”开玩笑,去换衣裳就要见光,见了光还是很丢人。 顾韵草草与傅萦作别,就快步离开了。 傅萦满头雾水的回了东跨院。 屋顶上的萧错一手捂着嘴强迫自己不能笑出声,另一手捂着已经笑出腹肌的肚子,暗暗给神助攻的傅萦点了个赞。 谁让那个家伙上次“抢”了他的“腰带”呢! 晚膳后各自歇下,傅萦因连日来的疲惫,今日睡的也沉一些。谁知迷迷糊糊之间,却听见有人砸院门。 整个东跨院里都亮了灯,宋氏披了件褙子提着鸳鸯剑就到了廊下,“什么事,大半夜的!” 门外的媳妇子道:“回大夫人,老太太找到了,这会儿正往内宅里来呢,奴婢还要去回二太太和三太太。” 声音渐远,那媳妇子的声音却让傅萦彻底醒过来了。 披了件浅蓝色小袄,将长发随意挽了个发纂,傅萦和傅薏就随着宋氏往上房去。 谁知道才进门,险些被一股子恶臭气给熏晕过去。 屋里蒋嬷嬷和春草眉头紧锁的一手捂口鼻,另一手以两只指头捻着裙子和袍子等物出来,那上头有许多秽物已经呈凝固状…… 傅萦捂着嘴愕然道:“娘,祖母不会是被人给丢进粪坑了吧!” “天啊!”宋氏喃喃,回头吩咐道:“快预备热汤沐浴,还有,梳云去将你配的那个花香膏子一并取来。” 婢女们纷纷行礼去了。 在里间的老太太和老太爷将他们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谁丢粪坑啊!你全家都丢粪坑! 老太太提气想责骂,奈何这近三日只吃窝头喝水,又惊又吓,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哪里还有体力?看着眉头拧成个疙瘩却依旧很顺眼的老伴,老太太就呜呜咽咽虚弱的哭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那群杀千刀的,好几天不给口正经饭吃,我快饿死了!” “好好好,这就预备饭,这就叫他们预备饭。”老太爷眼眶发红的搂着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背,这仇要记住,首当其冲就是记住傅萦。 第三十四章 老谋 老太爷原本就觉得女孩家温婉贤淑才好,傅萦从前也还好,虽小时候顽皮一些,可大些个就温婉懂事了。谁知死里逃生的人性子竟全变了!乖戾难缠到胃疼,她不必开口说话就有本事叫人心里堵得慌。 老太爷对傅萦的不喜已上了个台阶,更合论因她的诓骗才让老太太受了这么多的苦! 这会儿眼瞧着老妻如此狼狈,老太爷也开始在偏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虽知道老太太被绑走背后必然有一股势力暗中注视着傅家,也知道自己未必拿捏的住对方,自己的孙女就不一样了,等找到机会的…… 傅萦都不知自己在老太爷心目中的地位急转直下一日千里,这会儿正掩口打着呵欠在圈椅坐下。老太太平安回来,她着实是松了口气,这些日一则心存愧疚,二则因自身所处的紧张环境,她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心放下了,就感觉到了疲惫,也有点饿了。 这会儿净房里已经预备好了浴汤,蒋嬷嬷和春草去预备了替换的衣裳,便要服侍老太太沐浴。 老太太不依的道:“让宋氏、孙氏和曹氏来伺候!几日不立规矩,这些个懒婆娘都敢给我装死了!” 外间众人皆默然。 她这么作,不知被绑的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绑匪不会是腻味了她才将人送回来的吧? 妯娌三人都去了净房伺候老太太盥洗更衣。 傅芸这厢便拉着傅茜与傅蕊道:“天晚了,大厨房里也未必能预备出可口的来,不如咱们姊妹为祖母预备一些好克化的吧?” “六姐说的是,可是咱们院子里的小厨房又没有食材,只能预备热水罢了。” 傅芸就看向了傅萦和傅薏。 如今唯有长房有单独开伙的小厨房,且这还不算,在外院还有个素菜做的很好的厨子,三婶头几日特地去与那厨子商议过要调他去大厨房伺候,月钱再给他加一半儿,可那厨子是个死心眼儿的,竟说什么现在月钱够了,不肯背弃旧主,说什么都不肯去。 三人瞧着傅薏与傅萦,心里都泛酸。 傅薏见老太太那般狼狈,毕竟心善,这会儿也未多想就道:“祖母在外头受了这么多苦,吃一些汤汤水水也是好的。”回头问傅萦:“七妹你说呢?” 傅萦正撑着下巴昏昏欲睡,闻言抬了眼皮懒懒的道:“咱们小厨房灶上一直压着火,随时可以用。” 真是奇了,七姑娘今日这么好说话? 傅芸、傅茜和傅蕊都怀疑的望着傅萦。 “不过,食材咱们这里没有,还是须得去大厨房取来,还有厨娘晚上也不在,外院的厨子戌时就散工了,也不是全天候着的,还得你们自个儿动手。” 傅茜是三房的庶女,虽一直跟在嫡出的六姑娘和十姑娘身边,近来却有心结交长房。只不过傅萦让人难以亲近,傅薏又整日不出门,只知道在房里做针线,她也没有甩脱其他两人的机会单独行动,这会儿闻言便笑着道:“七姐说的是,这自然是要咱们去取的。” 傅萦精神了一点,笑道:“祖母身边得力的蒋嬷嬷最是清楚他老人家的胃口,我建议六姐还是让蒋嬷嬷在一旁帮衬指点着点儿。” 十姑娘傅蕊年纪稍小,也有那么些不谙世事,并未听出傅萦的意思。 在老太太身边奉承的六姑娘傅芸和庶女出身的傅茜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感情她这是要安排个监视者,也等于安排个证人,万一那些饭菜老太太吃了不妥,好证明跟长房没有关系,不是食材有错就是下厨的人不对。 傅芸冷笑一声:“七妹倒是谨慎,你至于如此么?” 傅蕊疑惑的眨巴眼。 傅茜见情况不妙,忙打圆场:“六姐不必多想,我想七姐也并无它意的。” 因老太爷现在就在里间,他们的话里头都听得到,傅芸不愿在祖父心目中存个多事的印象,就将由头都转向傅萦身上。 “不是我多想,是七妹想的太周全了。” “是啊,我是想的周全。”傅萦掩口又打了个呵欠,灯下莹白的皓腕托着米分腮,声音软绵绵的,说的却能将人气傻:“反正你爱用不用,你纵不用祖父也不会叫祖母饿着,少不得你少个献殷勤的地儿罢了。你放心,祖母疼惜你的很,也不差这一餐饭。” “你,你……”傅芸被气的舌头打结。 傅茜和傅蕊心里却都略复杂了一下。其实他们都瞧出来了,傅芸张罗饭菜尽孝只占了少部分,主要还是想在祖父与祖母跟前献情儿。 里头的老太爷将孙女们的对话听的分明,本就因老太太受苦心塞,这会儿越加心烦意乱了。 “谁都不用,你们都下去!”虽未大声斥责,可沉甸甸的一句话还是叫傅芸几个都白了脸。 傅萦却不在乎,道:“既祖父吩咐,我们就明儿在来给祖母请安。”说着就拉着傅薏行了礼先退下了。 傅芸、傅茜和傅蕊想留不敢留,只得随着退下。 老太爷是吩咐蒋嬷嬷去预备的宵夜,待宋氏妯娌三个伺候了老太太换了簇新的素白中衣,扶她榻上坐下,老太爷也就让他们都先退下。 上房里就只剩下老太太捧着个大碗呼噜呼噜的吃着肉丝面。 老太爷盘膝坐在她身边,只静静的看着她吃。 她终于安全回来了。最初担忧她安危的心一旦放下,其余的各种问题就接踵而至。 见她放下碗打了个饱嗝,老太爷就问:“你这三日去哪了?我报了衙门,到处都找不到你,到底还是龙虎卫有手段,回头咱们得好生谢谢墨轩。” 老太太心里咯噔一跳。 才三天吗? 她在不见天日的箱子中才三天?可她为何觉得仿佛过了十几天了。 老太太一阵心酸,眼泪就涌了上来。 可是有了那鬼面人的威胁,她不敢说实话…… “我,我是晕过去了,一醒来就发现在自己在河边,才走了没多远,就被墨轩的人带回来了。” 老太爷狐疑的点了点头,暗道这会儿傅敏初正在外院答谢顾韵的人,想必也会询问情况的,到时细问即可。 “我说,你往后还是轻点作吧。”老太爷虽迁怒傅萦,却并不是个糊涂人,今次的事因那封遗书而起,他到底是知道底细的。 %推荐[bookid==《路人丁的修仙生活》] 作者:啃萝卜的兔子 前面是青云直上的原文女主,后面跟着誓要逆天的穿越女配,落在最后的洛玉决定将路人丁进行到底! 第三十五章 深算 老太爷越想便越觉着情况危急,他们傅家经此大灾,爷们去了大半,剩下的满府妇孺即便低调度日,撑不撑得住泼天富贵还是两说呢,若在闹出一些内讧的乱事儿来,叫人看笑话倒是其次,家会不会被败光了呢?若真个儿因此而丢了爵位和富贵,儿孙们岂不是白死了?! 细想之下,老太爷就觉着收拾那不孝女的事可以暂且放放,当务之急是要掰正老妻的想法。 “好端端的,你助着赵子澜做什么?老大活着时候你怎么明里暗里帮衬赵家,我都不做声。因为将你迎娶过门,累你一辈子也没受过什么大富贵,毕竟是我亏欠了你,且我也感激当年岳父点了头将你许给我,是以赵家落魄之时我决不能丢开手,可老大帮衬之下,赵家早已经发迹起来,锦上添花的事儿还要得你做?” 老太太听老太爷前半段话,觉得受用,是以后头的质疑她也觉得甜:“我这不也是好意么。” “好意?你好意一番,却险些白白的丢了小命儿。平日里我劝你少管闲事,即便存心老大家产也不要做的太过,你偏不听我的,你看,现在出事儿了吧?这次你死里逃生是运气,下次难道还能这样好运?对长房,就算有想法也不要太揪着不放了,日子总还要慢慢过的。” “我这哪里是揪着不放?我儿子死了换来的富贵,凭什么叫她姓宋的承受?她若真将来有了改嫁的心,家产带走了呢?就算不带走,老大还给七丫头立了那样遗嘱,她出阁时候也要将家搬空了。”老太太越想越不平衡。 “不过你说的也是。我也的确不该助着澜哥儿了。我虽有心帮衬赵家,但是我可还记着我是傅家妇。七丫头若是成婚会带走六成财产,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这一桩,或是想法子找出遗嘱来毁了,或是想法子调和了这事儿,再不成干脆叫七丫头自梳,大不了养她老姑娘一辈子,总之财产是不能外放。” 听老太太噼啪响的小算盘,老太爷瞬间觉得生活好艰难。他虽不知老太太在外头经历过什么,可都闹成那样狼狈了,回到家居然还有余力去盘算家产,对银子的爱还是那样炙热。 他就想起了傅萦今日提的要求。 其实,不告诉老太太真相也是对的,就让她觉得那是一封遗嘱吧,她好歹将注意力放在了傅萦的身上,再不济傅萦是傅家人,怎么闹也都是家里的事儿,闹不到外头去。何况祖母策划孙女婚事本也天经地义。 若真叫老太太知道遗书另有其他内容,万一突发奇想再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呢? 她自作聪明的去勾搭人家大周使臣的事儿还没了呢! 老太爷一想到明日正是八月十四,要去西郊马场附近的赵家别居款待使臣,就觉得胃疼。 这样的作死小能手,不管制一些能活到结局么…… “好吧,你说的是。的确不能外放。”老太爷笑容僵硬的附和。 老太太闻言大喜,难得老太爷如此赞同她的做法,当即就道:“这事儿你且放心,就包在我身上罢,回头我就想法子弄到老大的遗嘱,七丫头说她跟宋氏将那遗嘱藏起来了。” 说到此处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才刚我看桂香伺候我沐浴时,脖子上有道这么长的伤痕。”用手比划着:“那是怎么一回事?” 老太爷就想起长媳那彪悍的身手,担忧老妻知道真相会讨没趣儿,就道:“哦,不过是不打紧的误伤罢了。” 误伤?误伤还能弄出鞭痕来?老太太知道这老头子打定主意不愿意说的事儿问也白搭,就不再问了,加之吃饱喝足,这会儿刚好犯困,就先与老太爷一同歇下了。 而同一时间盛京城的某处民宅中,一呆着鬼面具的男子背对着屋门,正饶有兴味的看手下清理大铁箱。 就有人问:“……如此就放了那老货回去,岂非太便宜她了?” 鬼面人嗤笑道:“还真打算将她关到死?真出了事儿,难免引人注意,也不利于咱们行事。况且我去核对过了,她的确是不知情,就算继续关着也问不出什么来。” “说的也是,可那遗书上到底是写了什么啊?就连傅七小姐都说是忘了,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罢了?” “忘了?”鬼面人冷哼:“我看她未必是忘了,是不愿意记着吧。” %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老太爷起身就去问了傅敏初昨夜的情况,得到的答案却与老太太说的一样,龙虎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就是在河边找到的人,其余的一概不知。老太爷狐疑的很,打定主意以后老太太心里阴影不那么重了在细细的询问。 老太太这厢已经穿戴妥当,等着儿媳和孙女们来请安伺候早饭。 谁知正经要等的人没来,赵子澜却先来了。 “姑祖母。”赵子澜行了礼,关切的望着老太太,仿佛安下了心一般:“瞧着姑祖母无恙,我也就放下心了。这些日您不在府里,我当真急的吃不好睡不好。” 老太太斜睨赵子澜,接过春草奉上的青花茶碗啜了一口蜜水,淡淡道:“难为你有心了。” 赵子澜见她这般态度,心里就是一突。 当日他去赵家回过大伯父,回来老太太就不见了,这些日他一直都没敢在赵家露面,只呆在客院里,对外称是在读书,其实一直都心存怀疑。 若说赵博能做出绑走老太太逼问遗书内容的事儿,他是信的。他是怕万一东窗事发傅家人联想到他这里来。 好在这老货平安无恙。她一回来,他要做沐恩伯依旧还有助攻。 思及此,赵子澜的态度越发的恭敬关切,“姑祖母可要好生将养着身子,就是对咱们最大的好了。” “嗯。”老太太拉长音应了一声,已经表现出对赵子澜的冷淡。 这前后对待他的态度落差太大,赵子澜就开始纳闷。 老人家难道是历险一番,导致精神不大正常? 他就默默地站在一旁,暂时没开口。 这会儿蒋嬷嬷进了门,行礼道:“老太太,大夫人他们都到了,这会子要给您请安呢。”% 推荐好友‘蓝莲君子’的书《清穿升级路》穿越康熙元年,面对各种的穿越女重生女,喂,清穿宫斗系统这该怎么破! 直通车==bookid==《清穿升级路》] 第三十六章 屋里人 经过一夜时间,蒋嬷嬷脖子上的伤已经肿了老高,从领口延伸出一道紫痕直到耳后,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老太太皱紧了眉头:“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蒋嬷嬷委屈的想骂娘,偏宋氏等人这会儿已经快到屋门前,那位真正是瞪眼就敢翻脸的主儿,这会子也不敢胡乱加减言语,只得实话实说:“是老太爷与七姑娘说话时吩咐老奴去取家法。这伤是大夫人抽的。” 不必细说,老太太已经脑补出许多宋氏暴虐的画面,且宋氏的脸多半是与廖氏徒手抠砖时狰狞的表情重合的。 她不自禁的就捂住了冒凉气的脑门,骂道:“真个儿还反了她!” “一大早的,是谁给娘气受了?娘与我说说,我去给您出气。”宋氏为首的儿媳、孙子、孙女都先后进来。 赵流芳与六姑娘傅芸携手进门,见赵子澜居然早就在,就是一愣,脸色沉了下来。 待众人行过礼,老太太哼了一声:“今儿来的倒是齐,倒像是约好了的。”瞪着宋氏:“一大早旁人谁敢给我气受?还不是武略侯夫人脾气最是大。” 宋氏已经坐下,闻言又站起身:“娘说的是哪里话?”瞪蒋嬷嬷:“你是怎么伺候的,老太太在外头受了惊吓,也不知去寻大夫开几剂压惊的方子来,就由着人这般胡思乱想吗?万一累坏了脑子,是你担待的起的吗?!” 蒋嬷嬷昨儿被抽的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忙服帖的行礼:“是,老奴这就去请大夫开方子。” 老太太气的捶桌,这分明就是在拐着弯说她脑子有病! “忙什么!我说叫你去了吗!你们这是盼着我病啊!” 躺枪的蒋嬷嬷欲哭无泪,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傅萦体贴的道:“蒋嬷嬷还是快去吧,我瞧祖母这会儿暴躁的很,想是天儿热肝火旺,即便脑子没累坏,身子也要气坏的,大夫来给请个平安脉也不是坏事。”又温柔的望着老太太,“祖母是怕吃苦药?大夫开的药不苦的,回头我让人给您送蜜饯果子来。” 谁怕吃药了!她这么大年岁,需要一个十四岁的毛丫头来哄?! 老太太双手抓着圈椅扶手,气的浑身发抖,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让不让人愉快的过日子了! 但是有过被关在箱子里暗无天日的绝望经历,她这会儿还能给人训话,还能吃香喝辣,老太太也就渐渐的淡定了。 “罢了,我不在家这些日,府上亏了你们管着才没闹出什么大乱子。”老太太很有风度的岔开话题,道:“还有什么事儿不明白的,就尽管说来。” “娘,的确是有一件事。”宋氏笑着起身道:“原是想等您用罢了早饭在与您说的,这会儿既然您说起来,媳妇少不得就要讨您的嫌了。” 老太太拧着眉,瞧见宋氏嘲讽的看了一眼赵子澜,她就隐约觉得事情不大好。 宋氏笑着道:“是这样,照理说守制期间小子们屋里的事是要节制一些的,然咱们家如今情况特殊,男丁凋零至此,再要节制下去难道看着咱们家衰弱?是以我做主买了些年轻干净的丫头,先暂且放在敏哥儿和放哥儿的屋里。即便不能有什么,也好歹先伺候着熟悉熟悉。” “这话的确在理。”老太太虽然不情愿听宋氏的安排,但这话却是说进了她心里。傅家现在阴盛阳衰,这事儿尽早安排起来也是好的,“咱们这样的家着实特殊,也顾不得那些礼数了,回头你就去安排吧。” “是。”宋氏笑着道:“娘如此深明大义,媳妇深感佩服,才刚来时我还与两位弟妹忐忑了一阵子呢。” 二婶和三婶都有些发愣,她们啥时候一起忐忑了? 老太太眉头一跳。 “既然娘觉得这样做妥当,回头我就将那两个姑娘送到上院来。娘且放心,她们都是最干净不过的了……亦或是您觉得不想放在跟前?”宋氏体贴的道:“要么我将她们安排在爹雕刻的小院里吧。” 众人默了。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了些,老太太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说……” “娘不是觉得我说的在理吗。咱们这样的人家,男丁凋零至此也就顾不上那么多礼数了,家里屈指可数的就三个男丁,小辈的守制期间要节制着,好在您与爹只需要守三个月便罢了,这眼瞧着就期满了。公公老当益壮,若能给我们妯娌添几个小叔子,那就是菩萨保佑傅家不绝了,阿弥陀佛。”宋氏说着双手合十,凭空拜了拜。 老太太闻言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青紫,点指着宋氏:“你这孽障!”又狠狠瞪着二婶和三婶:“我的好儿媳!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媳!感情这是串通好了要来挤兑死我的!” 二婶和三婶都忙起了身垂首听训,不约而同哀怨的偷望宋氏。 大嫂,我们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宋氏行礼,安抚的道:“娘息怒,借用您当年给二弟买蔡姨娘和给三弟买胡姨娘时的话,‘爷们家的,谁没有个三妻四妾的呢,只要人还稳坐正位,生出个庶子难道还能站你头上拉屎?’娘当年的话,媳妇铭记在心,觉得非常在理。您放心,爹与您鹣鲽情深了一辈子,绝不会因为年轻的小妾就忘了本的。您也不必担忧小叔年幼,将来自有咱们一大家子人帮衬抚养呢。” 老太太抖着手抓起茶碗,奋力就往宋氏身上砸去:“孽畜!孽畜!!” 宋氏轻松闪开,行大礼劝道:“娘,媳妇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傅家的未来着想啊。” 二婶三婶要给宋氏跪了,能不带那个“们”吗! “我要休了你!” “您这般发怒,着实是犯了七出善妒之罪,妒尤为乱家根本,到底是谁该被休?家族如今已如此落寞,缺少的就是男丁,您若因善妒而阻碍了傅家的蓬勃,那罪过可就大了!” 老太太一句善妒噎的无话可说。 是了,这会儿她三个明事理的儿媳,将当年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竟原封不动的送还给她了。她若是拦着,就是不识大体,就是善妒,就该自己休了自己。 而且再拦下去,未免也太丢范儿了,往后她还怎么统领偌大后宅? 老太太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就依你说的。” 宋氏眉开眼笑的起身,“就知道娘方才那么暴跳如雷的是与咱们开玩笑呢。” 老太太默默地咽下一口血,在不愿意提这事儿,用力一拍桌子道:“待会儿就要请使臣去西郊马场旁的别居,你们都去准备吧,就不必伺候早饭了!” 话音方落,院子里就传来小丫头行礼声:“老太爷。” 紧接着老太爷就进了屋。 瞥见地上的碎瓷,又见老妻额头上都是汗,老太爷不悦的道:“又怎么了?” % 推荐好友坐酌泠泠水的作品《杏霖春》身为杀手夏衿表示,今生只想做良医,赚小钱,嫁个普通的男人,过平凡的日子直通车[bookid==《杏霖春》] 第三十七章 马场 老太爷这会儿觉得心累的很,担忧暗中伺机而动之人因遗书之事对傅家不利,不想屋里又是一团乱,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老太爷有种抬脚就走的冲动。 他眉头紧锁不耐烦的模样落在老太太眼中就像扎了一根刺。 “你凶什z么凶!真正有事儿时候你哪去了?只知道对着一堆死木头,正经事一样不理会,你若是有心家里的事,会纵的这群兔崽子往死里欺负我吗?” 欺负…… 宋氏、二婶和三婶等人都厚道的低下了头,不去看老太太委屈的脸。 老太太真正已经委屈了一个早上,这会儿见了即将“见异思迁”的老伴,心里泛酸嘴上就毒辣起来:“不雕木头回了家不是抽烟就是发呆,也不知跟我说句话,我也知道你厌烦了我,早就瞧我不顺眼了!你也成就了,如今是武略侯的爹了,不必在看赵家脸色,我哪里还敢高攀你?现在你满意了,有更年轻的伺候你呢!” “你说的什么话!”老太爷莫名躺枪,恨老太太当着儿媳们的面儿如此下他的体面,“今日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做什么又牵三挂四的!” “说你你还不服?我看你是早与老大媳妇串通好了,就等着买年轻漂亮的来服侍你呢!我哪里会服侍人呢?我早就人老珠黄,狗都厌恶我了!” “无理取闹!”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才无理取闹,你滚,找年轻的去!以后少进我的门!”老太太委屈的直落泪,也顾不得儿媳孙女们都在跟前,一下下的捶着桌子。 老太爷回眸看向宋氏:“怎么回事?” 这事儿早就知道逃不过老太爷的眼,也不怕让他知道,宋氏便照着方才的话解释了一遍。 其实她也知道,老太爷这一生就只有老太太一个,因觉得高攀了商户小姐心存愧疚,是以还了赵氏一生的尊重。这会子往他屋里塞人也未必就塞的进去。 老太爷闻言沉默许久。 他沉默时,老太太哭都忘了,紧张的拧眉望着他,似是等待宣判的囚徒。 “罢了。既已经买了,就先安排在外院吧。”老太爷声音中透着疲惫。 老太太一下觉得心里被戳了一刀,隐隐淌血。 “滚!你滚!” 开口闭口就叫人滚,平日心情好时可以忍受,可今日老太爷心情很差,他就算高攀了赵氏,也一直在用尊重来偿还,且赵氏明里暗里帮衬赵家,他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甚至疼赵氏甚于疼儿子,看着赵氏扒长子的皮也不管,这么纵容,换不来她同等的尊重,反而酿的她越来越骄纵跋扈。 她还有心情乱搅合,就是太闲了,将她的仇恨转移一下也好,免得她再有闲心插手外头大事,再办出勾搭使臣这种脑残的事。 老太爷抿着唇点头:“好,我滚。今日宴客你们自己去吧!”转身拂袖而去。 老太太呆呆望着老太爷的背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宋氏妯娌几个安抚了一番,就各自悄悄地退下了。 蒋嬷嬷去请了大夫回到上院,犹豫着还没等回老太太,就被主子泄愤的踢了一脚,连忙在一旁递帕子拿水杯的安抚,自己心里却委屈的抓狂。 傅萦与宋氏这厢回了东跨院,用罢了早膳,婢女们就去外头预备马车。 宋氏这才低声与傅萦道:“想不到老太爷竟然点了头。” “他点头也是意料之中的。祖母这些年也被纵的太过了,如今出了被绑走的事,虽祖父会记恨我,可到底也有祖母多管闲事的缘故。娘还不知道祖父的性子么,看起来他虽然只在乎他的木工雕刻,其实内宅的事八成也是有数的,祖父定然是想给祖母找些事做。” 傅萦理着素白纱袄袖子上的水绿缎带:“我看今日祖母没有开门就问我遗嘱的事,想必祖父也没有与她说实情,加之祖父方才又同意了那两个婢女的事,看来祖母短期之内有事儿做了。” 宋氏帮傅萦扶正了头上的银簪花,凝眉道:“她少作点对咱们傅家是好,可这么瞧着她怨恨的都是咱们呢。” 这么一说……可不是么,仇恨值都在长房身上。 傅萦觉得这世界果真是充满恶意,无奈的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习惯了。” “说的什么话。”宋氏被傅萦逗笑,食指刮了下她秀气的鼻梁,就回头吩咐道:“瑞月,你先去外院告诉厨子一声,今日宴客要做素宴,让他随同去帮把手。” 瑞月领命去了。 谁知到了外头才知厨子告了假,今日不来! 宋氏与傅萦、傅薏已经上了马车,瑞月就站在马车外头低声回了话。 宋氏有些着急。既是要宴请使臣,无法歌舞唱戏,也不能摆一桌像样的酒席,若是赵家别居没有好厨子,岂不是怠慢了使臣? “你去问问钱妈妈厨子的住处,想法子将人找来,也来不及叫他回府了,就直接请去马场吧。就说我的话,今日给使臣的菜做的好了,我另外有赏。” “是。”瑞月行礼退下,就去寻钱妈妈。 % 此时的悦来客栈后院,阿彻正恭敬的回话:“……我看她也算厚道,她祖母那样对她,她还担忧了好一阵子。不过她母亲教导她方式却不大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法?”萧错一身深蓝色的半旧短褐,头发整齐以布条扎了个马尾,露出一张光洁如玉的俊脸,正捻松子吃。 阿圆麻利的剥松子,小钳子捏的手都酸了,剥的速度还是供不上吃。 阿彻正要说话,就听见外头隐约有人来了。 三人都沉默的望着屋门。 “阿彻可在吗?”钱妈妈人未到声先至。 萧错惊讶,示意阿彻去开门。 钱妈妈一进屋就拉着阿彻:“快,快跟我走。今日要做几桌素宴,你去帮把手。”回头又看萧错和阿圆,越瞧着萧错就越顺眼,眉眼含笑的道:“你们也去帮忙劈柴烧火,工钱少不了你们的,可别说妈妈我不想着你们。” 萧错立即感激的笑道:“多谢钱妈妈了。” 他那露出一颗小虎牙的笑容杀伤力太强,钱妈妈晕头转向的点头:“不谢不谢,自家人,谢什么。” 谁跟你是一家人啊! 阿圆欲哭无泪的看着欢快点头的主子,他老人家真打算入赘吗? & 推荐好友总小悟的《锦谋》 古人说:天降大任必先苦心志。 晏锦哀呼,在这个勾心斗角的深宅,她只想护住父母。 苦心志……还是睡觉吧。 至于大任…… 天塌下来,不还有个他吗? [bookid==《锦谋》] *** 推荐好友墨钰的《窈窕庶女:绝代世子妃》 现代千金穿越成蒋府七小姐,因为眼角泪痣,被视为不祥人,人人避如瘟疫 亲娘惨死,主母虚以委蛇,姐姐奚落刁难,哥哥图谋不轨,便是疼爱他的父亲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以一己之力,改变命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顺便爱,看庭前花开,悠然自乐 [bookid==《窈窕庶女:绝代世子妃》] 第三十八章 惊鸿 去往西郊马场的路程不近,傅萦吃了些果脯漱了口,闲着无聊又翻看话本,摇晃之下昏昏欲睡,索性一路睡到马场,马车减缓速度,同乘的傅薏才叫醒她。 从一层窗纱向外看去,林荫道两侧有围栏维护,湛蓝的天空下青草茵茵连绵向远方,有马匹悠哉的吃草,呼吸中能闻得到清爽的草香,让人心情一下子开阔起来。 前方一座大庄园,老太太的马车停在庄园门前正由婢女搀扶下车。 正当这时,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和车辕咕噜声,钱妈妈高声道:“大夫人,厨子已经接来了。” 傅萦闻言,就将窗纱掀起了个缝隙。 她其实很好奇能做得出那样美食的厨子生的什么模样,平日里厨子在外院,她又不出二门,哪里得见? 蓝布大马车停在了前方,钱妈妈先下车去回宋氏,就有三个年轻人依次跳下马车。 为首那青年生了严肃的脸,五官端正,肤色偏暗,虽并不黑,却因表情冷着叫人觉得脸黑。他后头的是个虎头虎脑的圆脸少年,一看就十分讨喜。最后下车的人瘦高身量,穿了身深蓝色的短褐,因背对着她,只能看到他高高扎在脑后的头发黑亮的像是缎子。 许是察觉到有人注视,他回头看来,墨发荡出一道光亮的弧线,白白净净的一张俊脸就入了眼。 傅萦愣住。 这人颜值突破天际……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是他! 集市上,她原本带了鞭炮准备去惊吓轿夫好趁机行事,没想到轿夫走不稳,竟将她颠了出来,是这位美少年及时搭救,让她免了被自己点燃的鞭炮炸伤的危险。 这种帅到没盆友的脸,傅萦作为一个合格的颜控是根本忘不掉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是厨子? 傅萦的小心肝就砰然了一下,又帅又会做饭,很符合她的审美的说。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上一次相见虽只惊鸿一瞥,可也看得出他衣着低调华贵,气度并非寻常人。怎么这才几天的功夫人就落魄到做厨子了? 是她看错?不可能,这种颜是忘不掉的,一定不会记错。 不是她看错,就是对方有问题了。 傅萦心情从砰然到凝重,手保持着撩起窗纱的姿势,一直盯着萧错。 萧错哪里会察觉不到她的注视?这货耳根子都红了,却勇敢的没别开脸,就任由人看。 老子长的绝代倾城,把你迷住了吧迷住了吧? 谁知刚这么想,人家窗纱放下了…… 刚傲了个娇的美少年咳嗽了一声,恰钱妈妈过来,他就跟着一同先进了庄子。 傅萦进了庄子却没有立即去见使臣,只与宋氏道:“今日身子不适,先去歇息一会。” 宋氏怜惜这些日清减了不少的女儿,就点了头,吩咐人伺候傅萦去厢房。 其余人则都往提前预备好的马场走去。 在庄子后头有一片肥沃的草地,早已吩咐人整理干净,搭了凉棚,大周使臣来了四人,这会儿正由赵家当家人赵博以及傅敏初和傅放初陪着在凉棚的东侧。 女眷与男宾隔着一道大屏风,老太太、宋氏妯娌以及傅芸、傅茜、傅蕊、赵流芳几人就都在圈椅落座。 凉棚四周飘着蓝白相间的彩带,凉爽的风中带着青草香,前方是开阔的草地,左前方的木栅栏后,能看到下人们忙着生火做饭。 这样回归自然又自由的宴请方式,大周使臣也十分喜欢。 东盛国位于周朝东北方,虽只是个小国,却民风豪爽盛产良驹。东盛的马匹在大周朝乃至邻邦都是出了名的,也唯有东盛的马敢与北蛮的马匹较量。 大周使臣原本是不大情愿的敷衍,但看场面如此开阔清爽,心中的抵触就少了,便与赵博交谈起来。 赵博毕竟是久经商场,很会奉承,有他周旋看来问题不大,傅敏初和傅放初根本无用武之地。表面看来这样很好,就连屏风这边的老太太心情都好了起来,骄傲着自家侄儿真有本事,能哄得大周使臣开怀。 可是傅家人心里多少都有些不平衡,尤其是宋氏。 傅家宴请答谢,在赵家办也就罢了,就连出头的也是赵家人。难道傅家没人了?做祖母的为何不给自己两个孙子一些机会!?这又要让周朝人如何想傅家。 “回老爷,澜少爷已经预备好了。”小厮到屏风另一侧回话。 赵博就笑着道:“让他开始吧。”又回头与使臣解释:“是草民的侄儿,为各位大人做个马术表演。” “如此甚好。东盛的马真是名不虚传。” …… 话题围绕着马匹展开,不多时,赵子澜就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锦缎骑马装,骑着一匹枣红马踱进了马场。 萧错这厢与阿圆躲在木栅栏后,忍不住近一点,又近一点,看清正在配合马术表演的那一匹神骏非常的枣红马,萧错啧啧道:“不愧是东盛,马就是好,这匹马若是运送到大周去,恐怕可要值些银子了。” 阿圆奉承:“主子知道的就是多。” 萧错翻了个白眼:“少拍马屁,你看周朝那些使臣看的眼睛都绿了,我敢保证他们心里在想怎么弄一匹回去。” “哎哎,你们两个做什么呢!还不去劈柴!” 一个长工快步过来,萧错与阿圆就一同点头道是。 二人刚回头,那的长工却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伸长脖子往凉棚方向看去,喃喃道:“啊,是七小姐来了。” 萧错与阿圆回头,就瞧见了在青衣婢女和老嬷嬷服侍下缓缓走近一身素色纱裙的傅萦,她雪白的轻纱裙摆被草场上的风吹的向后展开,就像是开在草原上的一朵雪白的花,只远远望去,即便瞧不真那张脸,单看身姿步态,便已让人心旷神怡。 长工的眼睛都直了,喃喃道:“人美,又有钱……” 阿圆翻了个白眼,“别瞎想了,七姑娘是什么身份,能是咱想的么。”是在说那长工,也是在点自家主子。 主子您挂在人家身上的眼珠子能不能收回来,丢不丢人那! %推荐林月初的《放着我来》神器神药神装应有尽有,女大神虐渣男一路轻松。 [bookid==《放着我来》] 第三十九章 小哥好身手 趁着众人的注意都在女眷那方,阿圆就要拉着萧错回去劈柴,他们是混进来的短工,被主家发现偷懒耍猾不大好。 谁知萧错却不走,阿圆又不会功夫拽也拽不动。 他家主子还兴奋的道:“你看,她背在后头的手里拿着的是个苹果吧?好像咬过了……” 阿圆差点给跪了,只看到人家拿着吃的,还不如看美人呢好吗! 傅萦到了老太太跟前,屈膝行礼:“祖母。”又给一旁的宋氏、二婶和三婶都行了礼。 老太太捻着一粒葡萄放入口中,随口将葡萄皮吐进蒋嬷嬷捧着的白瓷掐金丝的痰盒,这才撩了下眼皮,不悦道:“满府里姑娘就数你娇贵,赶路乘个马车还不舒坦了?姊妹们都热,都累,也没见谁去歇着。” 隔着一道屏风就是大周使臣,老太太在这里训武略侯的嫡女是要闹哪样? 宋氏咳嗽了一声,“娘,还是先让萦萦入座吧。” “是啊娘。”三婶也觉得这样不妥,就给老太太使眼色,向屏风方向努嘴。 老太太这才回过味儿,未免有些后悔方才失言。 她也着实是被气疯了,一大早起来憋的气这会儿根本无法尽数发泄出去,又因傅萦是害得她被绑吃了哑巴亏的元凶,这才见了她就忍不住话中带刺。 傅萦不言语,行了礼就吩咐梳云搬交椅,紧挨着宋氏与傅薏坐下,一面淡定的将方才藏在背后的苹果拿出来继续啃,一面欣赏草场上的马术表演。 周围众人看的嘴角都抽了抽。 七姑娘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么还这么能吃?苹果就不能切成小块吗! 老太太见傅萦竟然一边吃苹果一边欣赏起赵子澜,心里就堵得慌。 她撮合时。这蹄子毫无反应,现在她不想撮合了,她竟盯着人看。 宋氏佯作对马术表演感兴趣,向前挪了挪圈椅,恰好挡住了老太太对傅萦的眼神攻击。暗骂老妖婆没道理,马术表演不就是给人看的?反正她不喜的人怎么做都是错。 老太太觉得没趣,哼了一声别开脸。气哄哄的吃葡萄。 场上的赵子澜自见傅萦来了。心头就是一阵激荡,他平日里表现的机会并不多,自从住在傅家。即便可以在内宅行走也极少有机会与傅萦搭话,更没机会展示他男子英武的一面,方才他策马几次经过,都没找到傅萦的身影。心内还很失望。谁知她现在来了,这难道不是上天给的机会? 他越加卖力的表演。绷紧了神经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就连原来并未有十成把握的高难动作也都拿出来尝试。 傅萦从前在长公主府没少见精湛的马术表演,东盛国盛产好马,东盛人也爱马。甚至许多贵族闺秀不允准抛头露面的,却允许骑马,长公主就是马术高手。甚至经常会在遛马时带上她(它)。 可以想象,高头大马的脖子上趴着只小白猫。紧张兮兮的抓着马鬃,瞪大圆圆的猫眼,绒绒白毛随风倒向身后。无良的高贵女主人瞧着爱猫那个小样哈哈大笑…… 傅萦其实对马有点心理阴影的!虽然她听得懂傲娇的马其实都很温柔。 正胡思乱想时,突然听见马儿一声长嘶。 这一次她的技能居然没有失灵,枣红马的叫声代表疼痛和愤怒,抬头,瞧见赵子澜的枣红马就在女眷跟前不远处发了狂,横冲直撞不说,还颠着后腿要将他甩下来。 女眷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眼瞧着发狂的马载着赵子澜冲进凉棚,“冲杀”一圈又奔了出去,没走多远又回来,还尥蹶子!赵子澜被甩的晕头转向,发髻也散了,恐惧的大叫救命。 而惊慌躲闪的女眷们怎么躲,好像都随时回被马踢中。 屏风另一侧的赵博和傅敏初、傅放初连忙护着使臣后退,高声道:“快来人!来人啊!” 萧错被那场面吓的神魂俱损!原本想着赵子澜既表演马术,就有能耐应付突发状况,他又不方便露面,是以一直没有出手,谁知枣红马竟将赵子澜甩下马背,发了疯一般直往傅萦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一下若是撞上必死无疑! “啊!七姑娘!”阿圆惊叫。 话音方落,他家主子却风一样的飘了出去。 阿圆一拍脑门,我的主子啊!说好了不露面的,说好了低调点看个热闹就走的,您这是闹哪样啊! 萧错几个起落到了跟前,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只剩下要制服这匹惊马。他长眉紧蹙薄唇紧抿,在女眷们惊呼中长臂一伸抓住辔头。 谁知同一时间,马身另一侧,一身石青素面褙子的宋氏一个漂亮的翻身跃上马背。 萧错忙松手退后。 宋氏端坐马上,飒飒英姿比方才表演马术的赵子澜更胜一筹,紧勒缰绳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惊马,方才还暴怒的马不情愿的甩着鬃毛载着宋氏溜了几步,就被轻松的勒停在萧错面前。 轻拍了拍马脖子,宋氏像是安抚受惊的孩子,笑道:“好孩子,怕什么?” 随后,明亮的凤眼就居高临下看向站在马前俊的不像话的少年人。 宋氏骑在马上,背脊挺直犹如巡视沙场的女将军。 萧错立在马下,被宋氏的身手惊呆了。 过了片刻,二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好俊的功夫。” 宋氏是赞萧错的轻功,萧错是赞宋氏的马术,二人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女眷这方安静的针落可闻,傅萦见宋氏驯服了枣红马,就要上前来,却被傅薏拉住了手:“萦萦,母亲有功夫在身上没事的,你不要去。” 她是怕马再发狂踢了她。 傅萦笑道:“四姐安心。没事的。” 说着就踏着柔软的青草快步到了近前,站在萧错身旁仰望宋氏:“娘,快下来吧。”说着又学着宋氏的模样,小手去摸枣红马的脖子。 众人都一声惊呼。 这丫头胆子未免太大了,刚还发疯的马她也敢碰! 可是她白玉般的小手落在马儿的鬃毛之上,轻轻顺了顺毛,口中还孩子气的安抚道:“好了好了。不疼了。乖……” 五官精致脸颊还有些婴儿肥的白衣姑娘和神骏的枣红马,以及背后的青山和脚下的草场,形成了一副柔和到人心里去的画面。她抬手时袖子下滑。露出的一截儿皓腕与葱白手指在阳光下像是羊脂玉。 萧错抿着唇,目光深邃。 宋氏却是潇洒的跃下马背,赞许的笑道:“萦萦做得好,万物皆有灵性。你当马儿听不懂人言?其实马聪明着呢,好些个聪明的如同咱们六七岁的孩子一般。你说什么他都懂。” “是啊,万物皆有灵。”傅萦笑着看向一旁的萧错,明媚的大眼中有玩味的光。 萧错与她四目相对,就知道她记得他。 少年人背上有些出汗了。 跑的气喘吁吁的阿圆这会儿才到近前。该拦的没拦住,本来就不该在人前露面,这会儿他们却站在草场任人参观。这种神进展也只有他家主子制造的出,阿圆真想一口马粪噎死算了。 眼看着女眷们都不着痕迹的打量自己。大周使臣和赵博等人也都往这厢走来,萧错尴尬的笑了笑,清空了满场少女的血槽犹不自知。 “既然没事我就下去劈柴了。”很想飘然而去深藏功与名。 “慢着。”宋氏笑着道:“小哥好身手,你是我们家的长工。还是赵家的?” 萧错无奈,只能转回身来行礼:“夫人安好,小人是钱妈妈才请来帮闲的短工,瞧着这厢有事才贸然闯来,冲撞了夫人和各位主人是小人的过错。” “哪里,小哥也是一番好意,哪里算得上过错。”宋氏就想起了如今暗中正有人窥探遗书之事,傅家的家丁护院不足,且这少年人如此俊俏的功夫也是难寻,若是能请来做护院,萦萦也能安全一些。 刚要开口,谁知大周使臣已到近前。 “小兄弟好俊的功夫,你叫什么名字啊?”说话的是此行的主使大臣,名唤熊康安,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望着萧错的眼神仿佛发现了财宝的老太太。 阿圆唇角翕动,低了头。 萧错则是淡定的给使臣与赵博等人行了礼,“小人阿错。” “阿错啊,好名字,人也俊,功夫也俊。十几啦?”熊康安摸着下巴,眼神中蕴了太多深意。 傅萦见使臣如此,心里替这位颜值爆表的小哥点了根蜡。 熊大人不会好男风吧? 萧错垂首道:“回大人,小人还要去劈柴,既然主子们都没事,小人就退下了。”说着拱手,拉着阿圆就走。 宋氏也看出那位使臣的眼神不大对,带傅萦先回了帐子屏风后。毕竟身为女眷,在使臣跟前抛头露面的不妥当,而且宋氏对爱女的容貌也很自信…… “慢着。小哥莫急。马上也要开宴了,不如留下一同用饭吧。”熊康安笑的见牙不见眼。 在场众人皆惊愕。 堂堂使臣,他们傅家下帖子请都请了两次,这位英勇救人的小哥却是被使臣邀请同席? 老太太等女眷们都看出了不妥,何况赵博? 然赵博却最是心思灵敏,瞧使臣的脸色,再瞧少年人的容貌,立即明白了,他寻法子巴结都巴结不上,这会子可算有了讨好的办法。就拉着阿彻道:“小哥如此好的功夫,劈柴岂不可惜了?再者你今日英勇救主,着实有功。” “小人一介草民,如何能与使臣同席。” “使臣大人既抬爱,你再推辞岂非不识抬举?”赵博低沉的声音充满威慑:“来吧。”又吩咐了人上菜开宴。 摔在地上的赵子澜鼻凄凉的被下人抬走,眼看着那个不入流的狗奴才去与使臣同席,默默地咽下一口血。(未完待续) ps:上架啦,求首订,谢谢大家!然后推荐好友新作《极品萌媳》,作者:四叶荷 简介:穿越为童养媳,被夫家嫌弃,小媳妇忍无可忍,拍案道:“你们都等着眼瞎吧,该我恶女翻身了。” 第四十章 畅言 下人们麻利的摆妥了紫檀木圆桌,不多时素宴就已齐备,碗碟杯盘是一整套的珐琅彩百花齐花色,配合着阿彻烹制的素菜瞧起来煞是好看,竟不比寻常精致酒宴差。 傅萦就与姐妹们陪伴老太太在铺了官绿色围子的绣墩依身份坐下,宋氏与二婶、三婶不曾入座,在一旁伺候布菜。 因为方才惊了马,混乱中女眷们又看清了萧错俊俏的容貌,是以这会儿一则好奇萧错本人,二则好奇使臣为何要与他特意亲近,就都越发的安静用餐,竖起耳朵来仔细听屏风另一侧的动静。 傅萦慢条斯理的吃菜,见傅芸、傅茜、傅蕊几个都是米分面桃腮的俏模样了然的暗自摇头。那少年颜值那样高,也难怪女孩们都上了心。 萧错拉着阿圆在末位陪着略坐了个边儿,赵博为迎合使臣便开始追问:“小兄弟哪里人?如何练就了这一身功夫?” 阿圆紧张的背脊冒汗,哀怨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跟着他就要练就强硬的心里素质,否则真会随时紧张而死,见萧错不言语,阿圆就要代为开口,却被萧错突然的话音截了话头: “小人与阿圆,以及武略侯府的厨子阿彻皆是孤儿,年幼时偶然遇上大龙寺‘了慧’师傅,因他老人家见我们三个无家可归无饭可食,心存怜悯,就带了我们上山,阿彻在厨下帮忙学成了厨艺,我与阿圆对此没悟性,只是在大龙寺后山打杂度日换个温饱,后来因我偷学了大龙寺的功夫坏了规矩,‘了慧’师父无奈只能逐我下山。阿圆与阿彻念自幼情分不愿意分离,就一同出来闯荡,近年才到了东盛国。” 如此心酸的经历,被萧错三言两语概括,既解释阿彻的厨艺,又解释了自身的武艺,且还叫人心生怜悯无不信任。就连屏风另一侧的女眷们也都暗自唏嘘“红颜命薄”。再观赵博与傅放初等人的神色,阿圆就松了口气,心里默默地给主子点了个赞。 幸亏他们都知道阿彻的经历…… “果真英雄出少年。想不到小哥还是大周人。”熊康安饶有兴味的望着萧错:“观君容貌也瞧得出只有江南水乡才养的出这般剔透的人儿。今日得以相遇,莫非就是缘分?” “自然是缘分了。”赵博机灵的捧哏:“天下之大,能在此处遇上可不就是大人与阿错的缘分么。” 这话说的,若阿错是个女子别扭或会少一些。可无论男女,都过于暧昧逾越了。 使臣们都笑了。同席的傅敏初与傅放初因没做过“拉皮条”的事儿,且对方还是个同龄的俊俏少年,脸上的笑就都有些不大好看。 傅萦悄然叹了口气。 若使臣真提出无理要求,还真不好办。阿错既无根基又无家人,虽是短工算的上自由之身,掌不住使臣开口。就算使臣放不下这个脸面。赵家钱多势大的若真起了巴结之心,赵博不论软硬功夫都会逼的阿错就范。 她是对阿错的身份有些怀疑。毕竟初见面时他一身锦衣,今日又成了傅家的短工,落差大了一些。可到底他冲上来引起使臣注意完全是为了阻拦惊马以免女眷们受伤,初衷是出于好意,若因为了帮衬傅家而搭上年轻轻的身体,她到底觉得不落忍。 傅萦就越发上心的听屏风另一侧的对话。 熊康安哈哈大笑道:“说的是,的确是缘分。小哥既有如此好的功夫在身上,只在武略侯府做个短工劈柴跳水岂不是屈才?我大周自有小哥施展抱负的空间,不如你着就跟本官回去,本官封你做护卫让你随行左右如何?” 能从四处讨生活的寻常百姓一跃成为官员护卫,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一旁侍从都羡慕萧错如此好运。 傅萦替阿错捏了把汗,暗骂熊康安老色魔,盯着人家美少年不放也不怕掉光了节操烂菊花。 赵博已是笑的十分暧昧,附和道:“小兄弟果真是好福气啊,若能跟随使臣大人回国,来日飞黄腾达了咱们说不得还要仰仗你呢,到时可不要忘了咱们啊。” 熊康安问赵博:“这么说你是答应放人了?” 什么放人不放人,人家原本也不是卖身为奴好么! 赵博却笑道:“大人发话,小人自然听从,放人,放人。” 就这么将人给允出去了! 萧错抿唇,觉得姓赵的着实是“越过灶台上炕”,他好歹也是武略侯府的短工,何时轮到他开口了? 不仅萧错,在场但凡是傅家人,对于赵博如此逾越也都心有所感,傅放初与傅敏初都憋着气不言语。 阿圆见状着了急! 就算要去大周,也不能跟着使臣同去啊,那成了什么事儿了?!看着主子那淡定的模样,阿圆险些哭了,都已这样了他倒是沉得住气。 正当众人无言寂静之时,屏风另一侧女眷放就传来不大不小挪动绣墩的声音,随即就有女孩娇软的声音传来:“娘,我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男宾都看向屏风,隐约只能看到个倩影。 宋氏担忧的望着傅萦:“又不舒服?” “嗯。瞧见人越俎代庖我就吃不下,傅家的事几时轮到外人做主了?却叫个外人将府里人卖了,我怕气出个什么毛病来,先告退了。” 同席的老太太气了个倒仰,怒瞪着傅萦,又因大周使臣在一旁需斟酌言辞,未敢直接开骂。 男宾这一侧的赵博脸上已是一阵红一阵白。 妖孽,真是个妖孽,如此重大场合竟还敢这样猖狂! 有挂不住的,有无所谓的,有瞧热闹的,自然也有暗自叫好的。 其实傅家人见赵博私自决定武略侯府的事,心下都不满。奈何这等场合。不但是当着老太太与赵博的面儿,还是在使臣的面前,众人都不敢多言罢了。 可他们不敢说的,傅萦却敢! 傅放初和傅敏初的背脊不知不觉好似都能挺直了。 萧错心下原本的焦虑散去,对傅萦的好感度又刷高了许多,这小妞真心别致,真有个性。如此跋扈骄纵不合时宜的说话方式太对味儿了。 萧错心情大好。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的笑容看在阿圆眼里就读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夏天快过去,其实也是可以有春心的。 赵博尴尬不已,对使臣歉然一笑。开口便道:“是谁那样没规矩,还不……” 话还没说完,宋氏已道:“既如此就去歇着吧,稍后娘伺候了你祖母用饭也过去。” “是。娘。”傅萦屈膝行礼退下了。 宋氏就微笑着给老太太夹了一块素鸡。 刁妇!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赵博想骂,又怕在使臣跟前表现的太不堪引人笑话。另一则则是想起方才宋氏翻身跃上马背时的飒爽英姿。那婆娘的功夫了得,万一惹怒了她豁上脸大闹上一场,可不是更难以控制了? 萧错心情大好的道:“多谢使臣大人厚爱,只是我那兄弟阿彻要留在武略侯府帮厨。我们三兄弟又是自小没有分开过。” “这不难,你带着你兄弟一同去,本官替他们某职位。” “还是多谢大人的美意了。小人打算留下。” 堂堂使臣对美少年感了兴趣,打算提拔。美少年偏不肯去。 众人各样想法都有,有觉得使臣莫名亲近突兀的,也有觉得美少年不识抬举的,如赵博则是觉得他是看出使臣的格外“性”趣了,不愿顺从。 他就想着再说服说服。 谁知熊康安却道:“罢了,既你不愿意,本官也不强求。” 就这么算了!? 赵博觉得自个儿好像受了点内伤……卯足了劲儿想要讨好巴结,好容易找到个办法,却被不懂事的毛丫头给冲了,使臣也是脑抽,想一出是一出,头先那么兴趣盎然的难道不是你?这会子变脸却跟翻书一样快! 萧错拉着阿圆站起身:“小人多谢大人,厨下还有柴要劈,就先行告退了。” 熊康安摆了摆手,改而用菜。 赵博忙调整心情继续奉承。 屏风这边的老太太气哄哄的将宋氏为她夹的一块素鸡扒拉了出去。 回到草场一侧的萧错则是低声吩咐了阿彻:“七小姐喜欢吃的你预备一份儿,待会想法子单独给她送去……那么能吃的人,才刚都没好生用饭,可不要饿着了。” 阿彻与阿圆对视了一眼,主子学会关心人了,要不要给点个赞? % 送走使臣之后,赵博就先去老太太这里说明了情况,委婉的说了宋氏和傅萦那样的都该好生管教,言下之意却是觉老太太连内宅都看管不严。 老太太憋着气,不预与赵博理论就道:“澜哥儿没事吧?” “并无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 “他既伤了,也不方便在内宅走动,就暂且先养一养吧。” 赵博眯起了眼。 “听姑母的语气,对咱们约定之事却是有反悔之意?” 赵博久经商场,精明外露,老太太的那些个小聪明在他跟前就不够看了。 她想着自己好歹是武略侯的娘,这才稳定了心神,道:“我又何曾答允了什么?”(未完待续) ps:感谢墨色心情、幽非芽赠送的平安符,烟青色、总小悟、吴千语、四叶荷、坐酌泠泠水、雪妖精、席祯赠的福袋,感谢晚秋追梦、夷梦赠的桃花扇,哭夜天使赠的和氏璧,感谢紫晶暒、烟青色、总小悟、夏伊汐、哭叶天使、墨色心情、云散星、花缥铃的米分红票,大家破费了,么么哒!和氏璧的加更近期会送上~╭(╯3╰)╮ 第四十一章 抢人 赵博看老太太皱纹满布又盖着一层香米分的老脸,恨不能狠狠抓碎她的高傲。倚老卖老的东西,跟他玩出尔反尔,却不瞧瞧他是何许人,她又是什么东西?若非看在已故的武略侯曾经对赵家的帮衬,他真想将着老货踹死。 耐着性子,赵博陪笑道:“姑姑莫要与我开玩笑了。咱们不是说好了澜哥儿的事儿了吗?” 老太太装糊涂:“哪里有说好了什么。”见赵博眼神凶狠,心惊道,“如今澜哥儿身子不好,还是好生养病要紧,我还是先带芳姐儿回去吧。” 赵博见老太太似有惧意,却也不急了,又问:“姑姑,之前府上七姑娘与你说了关于遗书的事吧?她都说什么了?” 一提此事老太太就条件反射般想起那暗无天日的铁箱中闷热骚臭的空气,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白着脸道:“都说了没说什么。怎么又问。” 赵博狐疑打量老太太,越发觉得她这是有事瞒着。 但她既不说,他也不好再追问,免得就此撕破脸皮往后不好相与。二人聊会闲话,老太太就说要启程回府。 % 东跨院门前,傅萦停下脚步吩咐身旁的珍玉:“你去一趟外院,就说今日晌午辛苦了厨子,晚上就不用他上灶了,让他好生休息。” 珍玉便行礼道:“是。”退了下去。 宋氏笑道:“那厨子也是有心的,知道宴上你没动多少就回了厢房,还特地预备了小灶温着。”想起方才美少年兔起鹘落的轻身功夫,又道:“方才那少年人却是个难得的。” 傅薏想起方才场面,也赞道:“是啊。他身法那样快,都没瞧清人就突然到近前了,不过今日虽历险,却见识了母亲的骑术。” “夫人出阁前就是马上高手,只不过后来掌管家中中馈庶务太过劳累,渐渐的也没工夫去骑马了。”俞姨娘笑着道:“当年夫人的功夫,可是连老太爷都夸赞呢。”她所说的老太爷是宋氏的外公。 一行人说笑到了屋内。略坐了坐各自去更衣。 傅萦才刚洗了脸。外头就有小丫头在廊下回:“姑娘,九少爷来了。” “请进来吧。”拿了香脂膏子匀面,又在细腻白皙的手背上擦了一些。就到了外间。 傅放初正将鹦鹉挂在廊下。虎皮鹦鹉踩着横梁煽动翅膀,啾啾的欢快叫着。 见傅萦出来,“小虎”主动的叫着“你好,你好!” “好样的小虎。”傅放初得意洋洋的回头:“七姐。你瞧小虎聪明吧。” “聪明,怎能不聪明呢?我听丫头们说你为了教小虎说话。整天早上对着他自言自语。” 傅敏初脸上微红,辩白道:“哪里是自言自语,你不懂,要想教鹦鹉学会说话。可是要一句话重复成千上万次,我那是锲而不舍,再说鹦鹉也能听得懂我说话。算不得是自言自语。” 小虎灵动的小脑袋转着,仿佛真听得懂傅放初的话。 傅萦笑道:“改日要是遇上合适的教师鸟。我买来送你。” “那当然好了。”傅放初闻言双眼发亮,惊喜的道:“七姐也懂得教师鸟?” “怎么不懂?让教师鸟整日带着小虎说话,也省得你自个儿对着它念叨,叫丫头们瞧着背后议论你。” 提起玩,傅放初就兴致勃勃,他尤其希望教会小虎更多的话,回头带了出去也倍有面子。 “七姐果真是爽利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要买教师鸟价钱可不低,我不能平白接受。”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又不是立即就能买得到,等买到了你接受便是了,难道还要让我养着个小八哥整日学我说话?” 傅放初不是扭捏的性子,见傅萦如此直接,也就不在继续推辞,转而道:“今日在宴上你说的那样的话,可真是太叫人心里爽快了。才刚我也是瞧着赵家人做的不好,做什么爪子都伸长到了咱们傅家,可是那个场面,我却没有胆量说出口,只将那样的话在心里转了几圈儿,你敢想又敢说,可比我强得多了。” “什么强不强,我那叫肆意妄为,你们都是守规矩重礼数的。”傅萦在廊下斜倚着美人靠悠哉坐下,“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想活的那样压抑,什么事也大不过一死去,是以什么也都不在乎。你却是将来要扎根在傅家的,可不要与我一样。” 傅放初感慨于傅萦的实话实说,自嘲一笑道:“我是什么能力七姐还不清楚么?反正这一辈子我好吃好玩就足够了,将来家业谁去继承都无所谓,若真将偌大家业落下来,也有五哥在前头顶着。说不定祖父那努努力,将来还有咱们小叔叔来继承也没准儿呢。” 给老太爷增了屋里人,其实对能够继承家业的男丁来说并非好事。谁又愿意让自己多了个竞争对手呢? 傅萦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的,但是她也知道,以老太爷的聪明和对老太太的感情,想再生出庶子来却是不容易的。宋氏去与老太太那提,主要是因赵子澜一个外男留在府里不像话,才故意给老太太添堵。 正说着话,眼角余光就见珍玉进了院门。平日里笑嘻嘻的丫头这会却是面色凝重,根本不是她的画风。 傅萦坐直身子:“怎么了?” 珍玉快步到近前,屈膝行礼回道:“才刚婢子去了外院,没见着厨子,打听之下才知道是老太太吩咐了人来,将厨子大哥和方才草场上功夫了得的那位少侠一道请了去,不知道要吩咐什么。” 傅萦有些惊讶。 老太太虽喜欢掌权,却只是喜欢那种玩弄权力的感觉,并不喜欢细致的管理家里事,更少有纡尊降贵见下人的情况。 今日突然转了性子,必然是有原因。 傅萦眯起黑亮的眼睛,几乎立即就明白了。老太太许是瞧着东跨院有武力值颇高的宋氏,自个儿身边却没个可用的人吧?才刚在使臣面前,那个叫阿错的既然说过与厨子和那圆脸少年不分开,那就少不得连同厨子也去了。 原本,一个武艺高强之人傅萦也不是很在乎。毕竟就算请了他来他也不可能时常守在她这里。 可是厨子就不一样了! 若是老太太真下了血本来呛行将厨子挖去了大厨房,她往后可不就少了一个乐趣?再找这样素菜做的好的厨子可是难遇上了。 傅放初见傅萦面色凝重,就知道老太太那里保不齐又作出什么幺蛾子来,忙道:“七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若你难办的说与我听听,我替七姐出气去。” 他那视死如归的语气逗得傅萦噗嗤笑了:“你替我出气,就不怕开罪了祖母啊。” “怕什么,反正不论我做什么祖母也不会多待见我,我不做什么,他也不至于掐死我,我好歹也是个男丁。”傅敏初咧嘴笑时,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傅萦就越发禁不住笑了,起身道:“九弟,这会子我打算去一趟上院跟祖母请安,明儿个厨子休息好了,我请你一同吃饭。” “七姐不说我也要叨扰,今日宴上吃的素菜真是极好,早听说七姐得了个好厨子,今日尝过才知道是怎么个好法。” 二人相互作别,傅放初就摘下了鸟笼先行离开了。 傅萦叫上梳云和珍玉:“带上蜜饯果子,咱们去看看老太太。” 两婢女都有些犹豫,对视了一眼道:“姑娘,要不要先回了大夫人在去?” 开玩笑,若是叫宋氏先去少不得又要将事情闹大呢。真将老太太弄出个好歹,忤逆的罪名他们长房可不能背。 “不必了,我娘今日辛苦了,让她歇着,咱们去就是。” 傅萦就现行出了门。 两婢女望着傅萦窈窕的背影,随即对视了一眼。他们家姑娘那副战意十足的模样是怎么回事?看这样子不像是去给老太太送蜜饯果子的,反而像是与老太太争蜜饯去的。 沿着青砖铺设的巷子一路走向上房,到了廊下春草就要回话,却在傅萦凌厉的目光下住了口。老太太虽是主子,可面前这位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她是哪边都开罪不起。 春草就低垂了头看着鞋尖上的绣花研究起来,打定主意是没看到傅萦这个人。 傅萦就站在了门前,隔着一道珠帘看得清上房正屋中央摆放的插屏,插屏右侧的落地罩后就是侧间。而老太太与少年人的对话也隐约传了出来。 “……人往高处走,还没见过谁甘于平庸的呢,我这是给你们个机会,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太太的声音已经透出一些不耐烦。 随即就是一个男声:“承蒙老太太抬爱,小人不过只会炒菜罢了,可担当不起老太太的赞许和夸奖,至于什么敬酒还是罚酒,小人一概都不吃酒的,做好了分内之事也决不能担您的赏赐。” 这男声听起来陌生,傅萦断定他就是阿彻。 随即就是一个略熟悉一些的声音,带着少年人变声器后的低沉磁性:“我兄弟说的是,老太太也是深明大义之人,何必与咱们草民之辈这里较真儿呢?我兄弟既已经收了七姑娘的赏赐,就不可能再反悔了,除非七姑娘开口不用他,他是绝不会换主子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落水 门前听着的傅萦暗自点头,这厨子是个有良心的,没有白费她给他加的工钱和额外的赏赐。说话的应该是那个阿错吧? 老太太这里着实被气的不轻,冷笑道:“瞧着你生的机灵,想不到却是个死心眼子的蠢材,你这么好的武艺,难道甘心劈柴?做主子的有意提拔你,你反倒不领情,还在这里帮别人说起话来。” “老太太息怒,小人没有那么高的心气儿,劈柴其实也挺不错的。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加上府里本来就不缺家丁护院,哪里又需要什么保护?” 老太太都要怀疑这人是故意如此说的了,什么吉人天相?真是如此也不会被抓走关进铁箱子了! 这内情外人不知,想尽办法奉承她才说出这样话也是有的。 老太太自我开解着才息了怒气。 外头的傅萦撩起了帘子。 春草意见傅萦有要进去的意思,忙道:“老太太,七姑娘来了。”她若是不及时回话,未免叫老太太起了疑心。 傅萦绕过插屏到了落地罩后的侧间,见老太太盘膝坐在临窗铺着凉席的罗汉床上,穿的还是刚才马场的那身衣裳,就知道她是到了家就开始马不停蹄的挖“她的人”。 行礼笑道:“祖母安好。”将精致的螺钿酸枝木食盒打开,取出里头的蜜饯果子两三样放在桌上,“祖母,今儿一早您担心吃苦药,孙女特地给您送蜜饯来。您可要好生将养身子,不要太过操劳了,那药也要按着大夫的嘱咐一剂不落的接着吃才是。” 还有完没完了!她那甜滋滋的蜜饯,分明是来勾起她不好的回忆的! 老太太脸色极难看。一想到方才进门来蒋嬷嬷就说已经有两个新来的婢女去了外院服侍老太爷雕刻,她就觉得心窝疼。 她气的说不出话时,傅萦已经转回身看向阿彻和萧错。 好似才看到他们似的,傅萦道:“你们不好生在外院劈柴做饭,到老太太这里来捣什么乱,还不下去?”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既娇且柔。还有略有些小女孩的娇憨。就算被训斥了一句,也并不觉得跌了体面,反而觉得心里头像是被柔软的毛刷刷过。 萧错被训的眉开眼笑。与阿彻行礼退下了。 傅萦则与老太太笑道:“祖母别忘心里去,我的人做事都我行我素,并非故意要来打扰祖母的,回头我定会好生调|教。” 听到那句“我的人”。萧少侠险些被门槛绊倒。不知为何他就心花怒放了一下。 老太太很想说是她叫了他们两个来。可在傅萦跟前解释又好像过不了自个儿心里这关,就只拉长音“嗯。”了一声。她现在心情差到极点,觉得外头明媚的天色看起来都是刺眼的,再看傅萦花朵一样年轻的笑脸,很难不联想到外院新增的两个妖精。 “你下去吧。” 老太太如此有气无力的靠在一旁的官绿锦缎迎枕上。 傅萦柔婉的行礼退了下去。 到门前时笑着对春草点了下头。 春草忙还礼。目送傅萦带着梳云和珍玉离开了远门,这才松了口气。 % 中秋这日,朝中有诰命的夫人都要入宫去觐见皇后。大清早宋氏就按品穿着,只因是在守制之中。珠翠头面都用的银饰,妆容也只是淡淡修饰。 站在紫檀木雕花的妆台前,宋氏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又理了理袖子,对一旁小口喝银耳羹的傅萦道:“我独自入宫去,心里着实是有些没底,毕竟上次皇后传谕旨时也没正经见到真佛。” “娘不必担忧。”放下小银匙,傅萦起身拉着宋氏的手打量她,笑道:“我娘打扮起来真的很美。” “你这孩子。”宋氏无奈道:“娘都一把年纪,还有什么美不美的。我是担心入宫做错说错,咱们侯府是新贵,那些个有些根基的人为比肯瞧得上咱们,我这一去,代表的就是整个侯府了。” “您就是想的太多了。”傅萦接过婢女手中的白银压发,按着宋氏在绣墩坐下,为她戴上,“傅家的情况,盛京人无人不知,您就算再得体也改变不了暴发的现实。骤然得了富贵,议论眼红的人自然有,咱们不过一笑置之就罢了。哪里有那么多人瞧着您呢?您只做自己,别出大错,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会怎么为难您呢。毕竟这个诰命是皇上亲封的。” 这样一说,宋氏的心里果真平静了一些,“你说的是,今日入宫的那么些人呢,谁会专门注意我。是我想的太多了。”只是想到皇上与皇后对他们家的为妙态度,宋氏还是有些紧张。 但为母则强,再忐忑也不能让女儿跟着她担心,才刚不自觉的流露出紧张反倒要女儿来安慰已经是不应该了。 宋氏穿戴妥当,傅萦和傅薏就一左一右的送她上马车。 瞧着两个娇花一样的女儿,宋氏心情轻松不少,就吩咐车夫启程。 一直瞧着马车渐渐远了,傅萦与傅薏才相携回府来。 他们平日是极少出二门的,今日要送紧张的宋氏出门去才特别走到此处,外院偶有长工和下人,傅薏就紧张的拉着傅萦的手:“咱们还是快些回去。” 傅萦好笑的道:“咱们带着这么多人呢,四姐姐怕什么?” “倒不是怕,就是这样不大好。” 傅萦就拉着傅薏道:“原本还想去祖父那瞧瞧两位新来的婢女什么样的呢,既然四姐姐这么说,咱们就先回去。” “还看他们?”傅薏连连摇头:“我可一点都不好奇。” 就是你不好奇才觉得不好玩。 眨巴着明媚的大眼,傅萦倒是很好奇祖父与他们如何相处。 二人带着四名大丫鬟直进了垂花门,迎面却见赵流芳与傅芸相携而来。 迎面遇上,两方都屈膝行礼。赵流芳笑着道:“不想在这里遇上,这是才送表舅母如宫?” 傅萦许还保留一些动物特有的敏锐,能感觉得到赵流芳对她没有善意,她又是个乖戾性子,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迎合别人,就摇着他心爱的小白猫纨扇看向一旁。 赵流芳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连傅薏都替她尴尬,忙道:“是啊,才刚送母亲入宫。” 傅芸亲热的挽着赵流芳的手臂,道:“走吧,我们去看看,才刚我听嬷嬷说今日进的螃蟹都这么大的个儿呢,有足足两篓子。” 傅薏诧异道:“你们要去厨下看螃蟹?” “是啊。” 傅薏越加诧异,指着院内厨房的方向:“不是该往这边吗?” 傅芸拉着赵流芳就往外院走:“螃蟹又没在这里。”就带着婢女去了外院。 看着他们的背影,傅薏皱着眉,摇头道:“两个姑娘家去外院厨房,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据说外院来了那个阿错之后,不少小媳妇小丫头的都喜欢领外院的差事了。”傅萦摇着扇子,与傅薏拉着手径直进了东跨院,“他们啊,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薏这才明白,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们这样就更不妥了,对方万一是有歹心的可怎么好?” “那也只能自求多福了。”傅萦虽不愿意被圈在内宅这一小隅空间内,可是她也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不允女儿四处去走还是很有道理的。 年轻的少女太容易上当。而有些人有太有功利心。 姊妹二人在廊下坐了,傅薏吩咐婢女取了她的针线簸箕,傅薏则是悠哉的靠着美人靠,眯着眼晒太阳,不多时又昏昏欲睡。 阳光洒落在葡萄架上,将斑驳阴影投射在地砖之上,给整个院落都镀上一层静谧。仿佛这不是上午而是午后。 谁知就在傅萦即将睡着时,外头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阵风似的从东跨院门前经过,直往上房去了,隐约还能听见小丫头惊慌失措的声音:“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又是老太太不好了。 傅萦一下子就精神了,给梳云递了个眼色。 她的两个婢女,梳云聪慧机敏,珍玉老实稳重,探听消息还是梳云去比较合适。 梳云了然,忙去了上院。 不多时就回来了,面色有些尴尬的道:“回姑娘,是外院小花园的池塘边出了一点事。” “池塘?谁落水了?”傅萦眯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圈淡淡的阴影:“才刚六姐和赵流芳出去了。不会是他们吧?” “姑娘猜的不错,是六姑娘和,和……” 还和人一起? 傅萦一下就想到了那张帅到没朋友的脸。 “难道六姐是与阿错一同落水了?” “不是,是与张婆子的儿子。” 傅萦愕然。 张婆子在厨房帮佣,人倒是憨厚老实,只是她唯一的小儿子自小发烧烧坏了脑子,到现在还如同七八岁的稚童一般,无论何时都是拖着两管鼻涕。 傅芸身边有赵流芳,还带着婢女,怎么会与张婆子的儿子一同落水? “这事儿不要在外传。才刚你去上院是与谁打探的?” “消息未必准确,婢子怕引起老太太注意,只站在了院门前,隐约听见小丫头说的,想来他们说的也未必就做得数。”(未完待续) ps:感谢mandycjy同学的米分红票。 第四十三章 入室 这样都打探得到上院的消息?可见上院人事也应当好生清理一番了,老太太是那种喜欢掌权又不具才能之人,对内宅的事情又懒得细去管理,就将上院一切都丢给了蒋嬷嬷去打理。 蒋嬷嬷虽有些才干,但毕竟是下人,有一些自己的心思,水至清则无鱼,她会将度把握到一个对自己有利处的程度。这才将上院弄成了现在这样。 恐怕傅芸与张婆子的傻儿子一同落水的消息全府里的人都知道了。 傅萦想起方才去给老太太报信儿的丫鬟,就觉得很可疑。这种事怎好张扬呢?难道不该默默地去跟老太太回话,尽力不要声张开吗?那丫鬟大喊“老太太不好了”的响亮声音,却像是怕人不知道似的。事出异常必有妖! 恐怕老太太若真得知傅芸落水之事人尽皆知,才会真的不好。 傅萦思考时面色平静,所有风云都集在她明亮的杏眼中,那灵动狡黠的眼神,叫人打心里喜欢。 俞姨娘现在对傅萦又是喜欢又是敬畏,察言观色之下温言提醒道:“七姑娘,才刚报信儿的婢女是嚷着去的,咱们东跨院距离垂花门近,不可能不知道消息。老太太那里,若咱们不去询问看看,怕会被误解为冷情。” “姨娘多虑了。左右我娘不在家里,而我本来就冷情,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就算叫人这样想也不算冤枉了我。”傅萦说的很无所谓。又在廊下靠着美人靠坐下了。 正当这时,老太太带着二婶三婶等人浩浩荡荡的往外院去,恰好路过东跨院门前。 傅萦将外头的人看个清楚的同时,老太太也往院里看了一眼。 见傅萦坐在廊下纹丝不动,老太太冷笑了一声。心里暗骂:没良心的小白眼狼,石头缝蹦出的孙大圣都比她有人性。 二婶也对傅萦无动于衷非常不满。出事的是她的嫡女,是傅萦的堂姐,到底也是一家子至亲骨肉,傅萦竟漠不关心冷感至此,也着实令人寒心。 俞姨娘与傅薏陪伴在傅萦身旁,目送着那一行人路过东跨院门前。当然也将他们各色神态都收入眼中。 犹豫着看了看傅萦。俞姨娘觉得棘手。 七姑娘这样的性子,想来除了宋氏没人能够制的住。现在宋氏不在,照道理东跨院的事就要听傅萦与傅薏姐妹的。傅薏素来的是个温柔没什么主意的。傅萦醒来后变成如今乖张的性子,为人处世上全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只顾着率性而为。有时她的确觉得她现在不受委屈的性子很好。可有些时候她也同样为她的个性犯愁。 才刚院门前经过的人她细看了,三太太可是带着满院子的人都去了。长房若一点都不动作。怕会被二房挑理,给宋氏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思及此处。俞姨娘就赔笑温言劝说道:“姑娘,您也瞧见才刚路过的那些人了,且不说二太太的脸色如何,就说三太太带着八姑娘十姑娘同去。就连身边的婢子也都倾巢而动,咱们长房若真个儿视而不见,恐叫人多想。” “就是要他们多想。这里是我家。他们作威作福鸠占鹊巢这么久,我还要给他们多少体面?纵的他们都当自己是主人了!” “可是毕竟夫人也都念着旧情。再者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现在的情况,夫人也不会将妯娌公婆都撵走落下个忤逆的罪名,既然注定要一起耗着混日子,何不将金子贴在脸上呢?” 俞姨娘也是为了宋氏着想,怕她回府只后与妯娌不好相处。傅萦可以不在乎脸面与他们撕破脸来做事,宋氏身为儿媳,又是这个宅子的女主人,要顾虑的事情就多一些。 傅萦理解俞姨娘的顾虑,就觉得心累。 “罢了,姨娘说的也有道理,若是不搀和一下,少不得二婶又要多想,到时候在我娘面前说三道四的,惹得她不愉快。” 见傅萦想通了,俞姨娘开怀的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那姨娘就带着丫头们去吧,他们不是人多吗?你也多带一些人去。只留下王妈妈守着院门,再让珍玉伺候即可。”王妈是专门管东跨院里的杂事的,同时也负责看护院门:“我就觉得怪了,你说出了这样的事儿,又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怎么老太太就不动动脑,还要带着多少人去围观落水的人?表达好意是好事,可这样弄的像是生怕人不知道傅芸和张婆子的傻儿子一同落水似的。有时候要表现自己,也好歹考虑考虑受害者吧?” “是这个道理,我也觉得奇怪。不过别人都去,就咱不去多不好啊。姑娘放心,婢妾这就去将事情办妥。” “劳烦姨娘了,既然老太太喜欢叫人都知道,咱不配合一下反而不好。” 以小白猫纨扇掩口打了个呵欠,傅萦缓步走向厢房:“我这会儿乏了,想补一觉,梳云陪着姨娘去。珍玉陪着我。”梳云聪慧机灵,行事又有章法,俞姨娘万一有做的不当的地方她也可以好生与之商量着来。 俞姨娘就点头带着丫头们都去围观。 傅薏见俞姨娘独自带着人去有些不放心,也带着两个大丫鬟随同跟了去。 待到他们离开傅萦吩咐了王妈妈,“将院门关上,你就负责守着吧。” “是,姑娘放心,保管一只苍蝇都不让它飞过。” 傅萦回了厢房,由珍玉伺候拆散了头发改梳了双平髻,就在临窗放置的香妃踏上躺下。 大敞的格子窗垂下半卷的湘妃竹帘,淡蓝丝带下拴着小巧的银风铃,随着夏风送来淡雅花香,竹帘轻晃,银铃清脆悦耳。 傅萦将绣着小白猫的纨扇遮住脸挡着阳光,就放心的睡了。 珍玉拿了个蒲扇坐在垫脚的踏板上给主子打扇。虽这会儿巳时刚过,却是有些困了的,她就一只手摇动蒲扇,另一手撑着下巴垂着眼皮假寐。 傅萦很快进入梦乡,她的继承的零散记忆有些紊乱,本身拥有的记忆也在各自消退。为人为猫再为人,三处记忆就在她浅眠之中在眼前回放。 她看到了车水马龙的街道,画面一转,又变成长公主拿着个根小木棍上绑着羽毛逗它,在一变幻,又成了傅刚出征之前端坐于马上,说一定会活着回来,请家人放心…… 突然,她仿佛走在幽径的长廊之上,心中那种震惊和哀伤似乎潮水骤然涌上,要将她溺毙了。傅萦努力的想要看清什么,却突然觉得脚下被什么绊住,她身体前倾向前摔倒,背后同时一股推力,她的头撞上了廊柱。 “啊!”骤然惊醒,本以为自己的惊叫很大声,其实也不过如同小猫的一声咕哝。 傅萦拿下遮脸的纨扇,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真正惊叫出声:“你怎么进来了!” 坐在脚踏上打瞌睡的珍玉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清面前身着一身淡紫色锦缎道袍,额头顶着一块淤青,右臂还以绷带吊在胸前的赵子澜,当即愣住。 “表少爷?!这是姑娘的闺房你怎敢随便乱闯!”珍玉咕爬起身就高声道:“来人,王妈,来人啊!!” 赵子澜冷笑一声,道:“不必白费力气了,这会儿东跨院根本没人,就是对面西边的跨院有人,也听不见你们叫嚷。” 傅萦莫名觉得背脊一阵森冷,汗毛都竖了起来,强大的危机感唤醒了她身为动物时的警觉,她仿佛能够放大面前人的危险企图,感觉到情况不妙。 作为狩猎者,必须要稳住内心,伺机而动以求一击制敌。 坐在榻上仰望赵子澜,行动又不方便,傅萦就摇着纨扇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 她鸦青长发垂在身后,因背对着格子窗,半卷竹帘又遮住了一半阳光,她周身素白就仿佛都笼在艳霞里。 赵子澜就笑了:“七表妹,你是聪明人,当明白现在你的处境。咱们郎才女貌的,你若跟了我,我可以保证你一生的安稳幸福,你又为何不答允呢?” 珍玉被赵子澜如此轻佻气的不轻,左右瞧瞧,就想悄然退出去报信儿。 赵子澜却是一跃挡在了珍玉身前:“你别乱动,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又望着傅萦:“昨儿个摔断了手臂,姑祖母就不肯带我来傅家休养。赵家的床太硬,被褥味道也不好问。七表妹,要不将你的床借我躺躺?” “你!轻佻!登徒子!”珍玉出不去,索性就挡在傅萦身前,使劲啐了赵子澜一口。 赵子澜不怒反笑:“别急,往后自然有爷疼惜你的时候。七表妹,我原本以为你会随着大家一同去外院看看热闹,这样我就可以不用跟你借,直接休息在你床上也就是了。谁知道你没去。不过也好。你不去也有不去的好处。咱们这样不是更近了一步吗?” 傅萦平静的看着赵子澜,心思已经将前后事都串联起来。 刚才她就觉得诡异,六姑娘跟一个傻子一同落水,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下人传话时候张扬,老太太更是带着能走的人都去外院看热闹,这一招声东击西用的倒是漂亮,她果然上当了,将东跨院的下人都安排给俞姨娘带走去围观池塘。 只是以傅芸为饵,老太太否知情。(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兽性 傅萦抿着唇,缓缓将纨扇交到左手,右手撑着香妃榻旁的高几。那上头摆着一盆白瓷青花兰草盆景,一壶凉茶一个茶碗。她那柔弱惊惧之下摇摇欲坠的娇柔身子,看在赵子澜眼中越加的可怜可爱。 “七表妹,你从了哥哥吧。将来我若成为沐恩伯,赵家的当家人也就非我莫属,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让你吃香喝辣一生受用不尽,我指天发誓。”三指向天:“我若是对你不用真心,就让我变个王八去驮碑!” 珍玉见他说的如此不堪,紧张的护在傅萦身前:“表少爷,我们夫人可就快回来了!你莫放肆,快些回去!我们夫人武艺高强,要是知道你这样定不会饶了你!你现在走,我们可以当此事没发生过!”她见小姐吓呆,为保护她,自己也生出无限的勇气,只管说着这样的话来拖延。 赵子澜闻言哈哈大笑:“你以为我随便就挑了一天吗?你们夫人是一品诰命,八月十五就是要入宫给皇后娘娘问安的,少不得要吃过晚宴才能回来!到那时,我与七表妹生米煮成熟饭,想来岳母大人也舍不得再对我如何了。” 珍玉吓的双腿打摆子,难道天要亡他们! 傅萦却是冷笑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竟是早有预谋的玩了个声东击西! 此事老太太如果不知情,就证明要么是她智商欠费,要么是她太过情急傅芸情况未考虑后果,再或是身边有人蓄意撺掇,几项加了起来才导致引了这许多人去强势围观六姑娘的惨状。 可若老太太要是知道呢? 若故意为之,那只能说老太太对金钱的热爱已经到了执念的地步。竟是连身边亲密的孙女都舍得去,也是够拼了。 亲生祖母带着全家清场,为的是再一次将她推进火坑! 这次竟比早前直接绑人还要不堪,要搭上的不只是未来,还有闺誉名节!失了闺誉的女子在夫家会有什么将来? 喵了个咪的,这是要逼死她啊! 傅萦大而明亮的杏眼微眯着,波光潋滟的眸中酝出暴戾的风暴。第一次。她身为人身,露出了猫科动物狂暴时特有的凶狠,仿佛乖巧软萌的小猫情急之下亮出獠牙和利爪。 “我娘舍不得对你如何?我舍得!”抓起茶壶就往赵子澜脸泼去。 赵子澜如何想得到前一刻还吓得要晕倒的人。现在竟突然变了脸? 茶壶里虽是凉茶,可如此兜头泼来也着实令他唬了一跳,闪躲之下还是被泼了满脸,刚用手抹了一把。茶壶也跟着飞了过来,随即是茶碗、托盘。扇子…… 赵子澜一只手臂骨折吊着,如此挣扎之下难免动了手臂,娇柔姑娘砸的东西倒是没多大的杀伤力,耐不住他原本疼痛的胳膊被牵动。当即就疼的冒了汗。 珍玉这厢见傅萦动了手,自己也反映过味儿来,抓了坐褥、引枕、凉席等物。只要触手可抓得到的都往赵子澜身上招呼。 “我打死你这登徒子!打死你这黑了心肝的!” 赵子澜也被打的愤怒,他自知道将来有一日可能会继承赵家的当家之为。接受的都是最精良的教育,被一路捧到这么大,还从来没受过这样委屈,昨儿在草场别居不过是为了讨她喜欢却摔下马背,不但被大伯父责骂,还要被堂兄弟奚落,他已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如今就连个小丫头都敢欺负到他头上! 怒急之人发了狂性,也顾不上手臂疼痛,直往傅萦身前冲来。 “小娼妇,我今日就要了你,看你不跟我跟谁!” “你这混蛋!!” 珍玉奋力护在傅萦身前,用力推搡,奈何赵子澜毕竟是男子,身高力广的又哪里是她个小姑娘敌得过的?这一下珍玉就被赵子澜一把掀倒。 他刚要在往前冲,突见手无缚鸡之力的傅萦抱起盆景往他面前砸了过来。 “啊!”惊吓之下,下意识用右手去挡,那喷兰草连花带盆正砸中了他手臂折断之处。 这一下等于打蛇掐住七寸,如此剧痛,当即疼的赵子澜抱臂倒地,惨呼连连。 傅萦嫌抱着盆景太重,索性将花土带着兰草都倒在赵子澜头脸之上。那一坨湿润的泥土也有些重量,砸的他晕头转向,最可悲的还迷了眼。 目露凶光的傅萦就像是被逼急了的小野猫,双手捧着花盆,一下一下的瞄准赵子澜受伤的那只手臂,就只砸那一个地方。 “以为我们弱质女流好欺负你就错了注意!我今就打死你!” “住手,住手!”迷了眼的赵子澜捧着断臂,这辈子都没“享受”过如此疼痛,疼的他冷汗涔涔涕泪横流,你倒是换个地方砸啊,偏就砸这一只手! “胳膊断了?不怕,我让你米分碎性骨折!让你要害死我!让你欺负我!!”傅萦似暴走的野兽,那眼中嗜血凶残的光芒大湛,赵子澜被捣碎手臂疼的惨呼,就连一旁的珍玉也都吓的白了脸。 她哪里想得到平日里慵懒温柔的姑娘会变成这样?然转念一想,若不这样,今日他们主仆都要被欺负死,还哪里有活路?世人只会要求女子,谁人又怜惜过她们了? 珍玉咬着牙,也要参入战团。 傅萦这里却是砸的累了。 她养尊处优的,加之前些日老太太失踪,她上了些火食不下咽的还清瘦了不少,这种抱着花盆砸人的体力活也是很累的。 她就放下了花盆,叉着腰坐在香妃榻上喘粗气,吩咐道:“珍玉,将门窗都打开,再给我沏一壶滚滚的茶来。” “是。”珍玉一面麻利的听吩咐敞开格扇,一面劝道:“姑娘辛苦了,要不喝点凉茶多舒坦啊?婢子给您预备的酸梅汤还有呢。去给您端来?” 不知为何,听着赵子澜的痛呼和珍玉的提议,傅萦噗嗤一下就笑了。 “你听我的,只管给我斟一壶滚滚的热茶来。” 珍玉见赵子澜这会儿只顾着狼哭鬼嚎,也无反抗之力,就放心的领命去倒茶了。 这会子东跨院门前,负责守门的王妈妈却是冷汗都冒出来了。 刚才那惨叫,应该是澜少爷发出的吧? 不对呀!他进去应该是成就一双鸳鸯交颈的好事,怎么变成现在这样?这根本就没按着预先设计的本子演好么! 王妈妈也顾不得那么多,紧忙往外院去找人了! 开玩笑,要是七姑娘直接把个澜少爷弄死了,她交代的了么! 珍玉不多时斟了热茶回来。 赵子澜灰头土脸的抱着手臂呻吟声也弱了,傅萦休息的差不离儿,就又拿起了白瓷青花的花盆。 “你做什么!”赵子澜都疼瘫了,见状惊呼。 傅萦道:“表哥很痛吧?原本都是亲戚,我其实也不该这样打你的。” 一听傅萦竟服软了,赵子澜觉得她是怕待会儿老太太等人会怪罪,想这会儿跟他和解。 他便冷笑了一声,留着冷汗忍痛颤声道:“我原还想娶了你过门之后好生对待你,就算将来我有再多的女人,念在你能带给我的富贵,也念在你生了一张不错的脸,我好歹也会将你好生供着直到终老,若是你表现好了说不定爷还能跟你生个儿子。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性情又这般凶狠暴虐,竟跟从前传闻的温婉贤淑大相径庭……我这手若治得好就罢了,若治不好,你等着进窑|子里去千人骑万人压吧!” 这样凶狠的恐吓,就连一旁珍玉都吓得惨白了脸。 毕竟今日发生这样的事,已经是闹到不可收拾了,一个外男闯进姑娘的闺阁,怎么都是好说不好听,如何解释吃亏的也都是姑娘。何况赵子澜还是赵家这一辈的翘楚,将来是要继承当家的候选人,很受赵家的重视,老太太又素来对赵子澜十分疼爱。 珍玉差点哭了。 不反抗也是死,反抗也没什么好路子走!根本就是不给她家姑娘留活路嘛! 傅萦却淡定的很,放下了花盆,改而端起方才珍玉端来的茶壶,那白瓷茶壶里是滚开的热水,一股淡淡的茉莉花茶香散了出来。 院门前已有错杂的脚步声传来,听动静就知是声势浩大的一群人,为首还有老太太隐约询问的说话声。 珍玉吓得差点跪了。 怎么会这么快就来了人,他家姑娘可怎么办?!由于之下,她就机智的想去搬花盆。 好歹若不行,她还能说是她砸了表少爷。 她家姑娘对她那么好,平日里好吃的都随她吃,又不朝打夕骂的,虽然属性有些懒,还有些傲娇,可到底这么好的主子也不是谁都遇得上,她就算给姑娘顶个罪也不算委屈。 眼瞧着珍玉视死如归的抱起了花盆。傅萦的心就被触动了一下。 好丫头,患难见真情,没白吃那么多好吃的。 而傅萦同事也感觉到自己的感知似比从前敏锐,虽不如做猫时的听力和感应力,却也不用回头就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一行人的距离正在靠近。 约莫着人近到可以从敞开的格扇看到屋内的情况,傅萦还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个纯真的笑容。 “咱们这么呆着,虽然暴打了你一顿,也难免会叫有心人觉得这是咱们的闺阁小情趣呢。要不,我再表个态?” 说着就将滚开的热茶往赵子澜脸上泼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人性 “啊——!”男子痛苦的惨呼响彻云霄,才上丹墀的老太太被惊的险些滚下台阶,多亏得二婶和三婶一左一右的扶住她,才堪堪稳住她身形。 众人都从大敞四开的窗子瞧见了里头的景象,才刚傅萦那一壶,泼在了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头脸和裤裆。那人虽闹的狼狈,隐约却瞧得出是个穿着华贵的男子,最要紧,胳膊还是吊着的。 “澜哥哥!”赵流芳第一个冲进了屋,眼瞧着赵子澜满脸污泥,一手捂着裤裆瘫软在地上,当即大哭起来,摇晃他道:“澜哥哥你怎么样!快醒醒啊!” 傅萦看着疼晕过去腿脚还有些抽搐的人,也默默地抱了个歉。 茶壶泼人其实是个技术活,壶嘴最先出水,壶盖掀飞后能泼的多远全看腕子倾斜的角度,她又没经验,今日打人泼人都是头一遭,其实她只想毁他的容,没想煮鸡汤…… 傅萦缓缓转身看向窗外。 众人瞧见傅萦的眼神时,背脊上不约而同的冒凉风,就是老太太这样的心里都颤了一下。 还是那个娇娇柔柔的人,可眼神也未免太厉了!这还是一个姑娘家该有的眼神吗?那分明是要撕咬猎物的野兽! 目露凶光的傅萦微笑着道:“祖母来了?抱歉,才闹了贼,屋子里都成战场了,没有您坐的地儿。” 说着就丢下茶壶,带着珍玉迎了出来,在廊下行了礼。 俞姨娘和傅薏从惊慌中回过神,一左一右的拉着傅萦上下打量。 老太太颤声抖着手,指着屋内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才刚那盗贼趁着我与珍玉不防备,偷偷溜进内室来翻箱倒柜意图行窃。不过祖母请放心,亏得我机智,将他制住了。” “你胡说,澜哥哥怎么可能来你这里行窃!”赵流芳搂着昏迷的赵子澜哀哀哭泣,焦急的道:“姑祖母,快请大夫啊!” “你说,那是澜表哥?”傅萦隔着窗子看着屋内的赵流芳。目露精芒:“也真难为你。我打人时尚瞧不清,只顾着招呼过去,他都闹成这样满脸是泥了。你还认得出他是谁?要么是你们兄妹感情好,要么是你早就知道他今日会趁着大家都去外院看热闹时来我这里?” 看热闹…… 人群中的二婶和已经换了身衣裳的傅芸都羞愤不已。 “你含血喷人!”赵流芳有些慌乱,暗悔自己冲动。 老太太甩开二婶和三婶的搀扶,大步进了屋里。在窗外看不清的狼藉这下子也全看清了,当即就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赵子澜可是赵博看中的当家继承人选。在她傅家闹成了这样,她可如何与娘家交代? 指着傅萦鼻尖就骂:“傅萦,你好歹毒的心肠!” “祖母何出此言?我又不知盗贼就是澜表哥,况且就算是我下手重了些。我为了什么打他难道祖母不知道?就算他真的是澜表哥,一个男子,客中入室行窃。难道不该揍?!” 老太太被她堵的说不出话,越加气愤。半晌方骂道:“你这个下作的小娼妇!你动手打了我侄孙还有道理了!你就不考虑考虑你祖母如何与娘家的人交代?这会子你不赶快赔罪,还在这里强词夺理!” 傅萦心中的小人无力捶地,祖母不讲理起来也真醉了,让人完全提不起与她讲道理的心情。 她突然觉得在老太太跟前讲理简直是白费唇舌,索性不开口,只嘲讽的一笑。 老太太被她那笑容刺激的受不住,这段日子只要跟傅萦沾边儿她就倒霉,一直被欺负从未被安抚,如今赵子澜又在她的地盘上出了事儿,她怎么交代?归根究底,自从傅萦这次醒来之后,家宅里就没安宁过! “你个丧门星!克死我儿子孙子,现在又来克你表哥!要不是你,我能受那么多苦吗?!你又不孝顺,又不贤惠,如今又心存歹毒特意用热水烫人,你不配做我傅家的女儿!!” “祖母您也真是颠倒黑白小能手,孙女佩服啊!”傅萦语气轻松的表示崇拜。 傅薏却着了急:“祖母不能这样冤枉七妹,七妹哪里是丧门星了?父兄之死能怨她吗?这次七妹是拿住个贼,伤人为的是自保,她有什么错?” “你住口,连你也要忤逆我?”老太太不可置信的瞪着傅薏。 傅薏却不停:“为何这人都被揍的面目全非了芳姐儿还认得出来?因何六妹妹与芳姐儿去外院看个螃蟹都能落池塘?为何大嚷着引得咱们都去了外院让贼人闯空门?这些疑问祖母都不顾虑,就知道指责七妹,您这做祖母的就只会胳膊肘往外拐吗?即便这个贼人是赵家的精英,也改变不了他入室行窃的事实,祖母还是先想想怎么通知赵家教育子孙去吧!‘ 谁也想不到素来不吭声的傅薏会说出这番话来。 傅萦感动不已,方才疲于应战,现在也觉得斗志昂扬了,“芳姐说这人是澜表哥,我可不信,他进屋就翻箱倒柜,见了我还要逼问我爹遗书的下落,若非我勇敢又机智,早就被他伤着了,记忆中的澜表哥是个温润谦谦君子,哪里会是面目凶狠的贼人?” 说着吩咐道:“梳云,你快去报告官府,就说这里拿住个贼,让快些来带走,定要审问出前因后果才罢休!” 梳云就行礼道是,快步下去。 “慢着,不许去!”老太太被抢白一番,早已气的七窍生烟,“我看你就是特意诱了你表哥来蓄意伤害他!你打了我赵家的人,还敢倒打一耙?我看你们姊妹就没一个好货!宋氏养出的好女儿啊,现在连四姐儿都被带累坏了!” 俞姨娘看不得亲生女儿受辱,就道:“老太太您不能这样说四姑娘,您……” “住口,主子说话,有你插言的份儿么!”一句话就将人噎的不能做声,俞姨娘只能干着急抹眼泪。 梳云还要往外头去,却被蒋嬷嬷带着两个粗壮的婆子拦下了。 “老太太说不许去,你听不懂么?”狠狠的抽了梳云一巴掌。 梳云捂着脸,这下子要硬闯出去却是不能够了。 傅萦不仅暗自着急,眼下看着祖母就是打算不讲理了,若真正动起手来吃亏的只能是长房。跟畜生讲理也是白费功夫。 “这么说,这盗贼果然是澜表哥?看祖母的样子,仿佛也知道澜表哥会来?难不成包括六姐落水的一切,都是祖母策划好的,为的就是让你娘家人来投我爹的遗书?” “你放屁!打了人你还有理了!我就不论澜哥儿为什么来,你打了人就是你的不是!”老太太已经完全不讲理了。 其实一旁众人心里早有计较,老太太方才进屋来的表现,分明与赵流芳一样知道赵子澜会出现在此处,只是没料到赵子澜会被傅萦给揍了。 二婶与傅芸气愤的浑身发抖。 且不论外院小花园的池塘旁,到底是谁在石砖上倒了油才害的人跌倒,也不论为何跌倒的人却被那傻子给撞落进池塘去,就说老太太带着全家人去强势围观,就已足够叫人起疑心了。 现在他们看出来了,老太太是利用了傅芸来吸引注意力,从而让赵子澜将傅萦弄到手,好将爵位弄去她娘家!傅萦说什么赵子澜事来偷遗书的,分明就是小姑娘为了维护面子的托词,在场人谁看不出赵子澜是起了歹心?要么傅萦会用开水烫他那话? 为了达成目的,害傅萦也就罢了,竟然连傅芸都要陷害,二婶已是愤然不已,强压着火气陪笑道:“娘,我看七丫头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前些日娘刚被人绑走,失踪了那么些日子,咱们家里毕竟也是人心惶惶,七丫头以为盗贼是来绑票的,下了狠手去对付也是情有可原。娘就息怒吧,这会子也好请大夫来好生给澜哥儿医治,我看人都昏过去了。” 能不提绑走失踪的事吗! 老太太现在对“绑”字有心理阴影,一下子就觉得人都不好了。瞪了二婶一眼,道:“来人,请大夫,再将四姑娘和七姑娘都给我带去祠堂。” 望着傅萦和傅薏,老太太冷冷的道:“这两个逆女没资格去她父兄牌位前,就给我在院子里跪着,等我处理好澜哥儿这里的事在去细问!” “是。”蒋嬷嬷被抽的鞭痕还十分清晰,报不了仇拿傅萦出气也是好的,就应声让粗实的婆子来带人。 傅萦院中的婢女们有不平的,有噤若寒蝉的,可是人人都不好做声,就是宋氏屋里的大丫鬟瑞月几个都不好是开口,毕竟是老太太吩咐了人要教导亲孙女,他们做下人的能如何? 傅萦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负责看门和杂事的王妈妈,直看的王妈妈浑身僵硬心虚的低头。 转而又笑眯眯的道:“这眼看也要用午饭了,祖母最是心疼孙女,要不等用过了午饭在去祠堂?” 老太太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指着门口:“出去!”(未完待续) ps:多谢奇迹一生123、幽非芽、纳兰六变赠送的平安符。 第四十六章 重逢 自己是要被罚跪的人,可老太太瞧着比她要委屈,傅萦刹那觉得圆满了,面带微笑的与傅薏拉着手:“正好四姐昨儿说的那个针法我还没弄清楚,待会儿你给我讲讲。”自在的不像是去罚跪,倒像是回闺房一样自在。 傅薏见她如此淡然,一想到宋氏回来必然不会眼看他们吃亏,也就有了主心骨,“好啊,正好这儿会儿得闲。” 眼见姐妹二人说笑着出去,老太太愤慨不已,斥道:“没心没肺的东西,你们待会儿就给我跪在太阳地上,”吩咐身旁的人:“谁也不许给她们水喝!饭也不许给吃!” 蒋嬷嬷见老太太大振威风,也觉得扬眉吐气了,当即应是。 傅萦却不在乎,与傅薏说笑着走向院门前。恰一个小丫头迎面跑来,见了他们二人屈膝行礼。 “四姑娘,七姑娘。”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宫里来了位老爷,说是传皇后娘娘谕,要接武略侯嫡女入宫去呢。” 小丫头话音脆生生的,叫院中的老太太等人也听的清楚。 老太太快步出来问:“你说宫里来的老爷?到底怎么说的?” 小丫头道:“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来接武略侯嫡女入宫。” 傅萦闻言颔首,转而对老太太认真的道:“祖母,我们着就去祠堂外头跪着了。”拉着傅萦就走。 老太太看着她们姊妹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道:“站住!谁让你去的!” 傅萦停步,诧异的道:“不是您叫我们去跪着吗,还不许人给水喝,不许给饭吃。怎么我们听吩咐也不对?” “你分明是故意的!”老太太被气的肋骨下又窜了一股气,疼得她一抽一抽的:“皇后娘娘传谕叫你入宫你就快去。磨磨蹭蹭的叫宫里来的老爷久等了,万一让上头的人动了怒,是你能担待还是我能担待?” “自然是祖母了。”傅萦善良的奉承:“这一家子现在就您身份高,纵然有千万般不好,以祖母的胸怀也定能够保护全家人的。” 老太太被气了个倒仰,指着东跨院道:“还不快去更衣梳妆预备入宫!” “祖母不罚我们跪了?” “不罚了!” “真的?您别后悔,若现在说罚跪。我们立刻就去跪。”傅萦笑容温柔。 老太太差点气哭。“不、罚、了!” “好,既然祖母这样说,您一言九鼎。大家可都听见了,如今我奉谕入宫去,我四姐姐和我姨娘若是有丁点儿闪失,譬如被人关了、打了、罚了跪之类的。我宁肯豁出性命去皇后娘娘面前大闹上一场,也要替他们讨回公道……不过我知道祖母是聪明人。不会那么做,也不会允许别人那么做。说不定待会我顺带还可以将今日府里的趣事给皇后娘娘讲讲呢,”傅萦笑弯了眼睛,挽着老太太的手臂:“祖母。您说如何?” 随你的便吧!这破事儿老娘再也不想管了! 老太太心力交瘁,怒冲冲的甩开傅萦就往上院去。二婶、三婶等人也带着全家人追随去,还不忘了让促使婆子用春凳将赵子澜抬了过去。 东跨院骤然空了。傅萦才道:“梳云来伺候我梳妆。珍玉和瑞月待会儿叫人清扫干净之后就预备午膳,让厨子好好做几个菜。我姐姐和姨娘今日都受惊了,须得压压惊。” “是。” 傅萦拉着傅薏的手,“待会儿我出去,你与姨娘就将院门锁起来,谁来也别给开门。那个王妈妈有问题,你们将人拿了绑起来,嘴堵上塞进小厨房里捆结实了,等回来了我娘说不定还要审她。” 俞姨娘点头:“七姑娘,这事儿婢妾能做好,您稍后入宫可千万要听夫人的安排,切莫乱走动,也不可如在府中这般自在乖戾了。” “姨娘放心,我知道的。” 俞姨娘也知道傅萦是个心理有数的,就不再多言。 傅萦回了卧房,换了一身淡蓝素面收腰褙子,下配了条素白的挑线裙子,长发利落的挽了个流苏髻,只带了珍珠发箍和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钉,就不施米分黛的出了门。 到了前院,谢过了代为招待内侍的傅敏初,就一路跟着那来接人的小内侍乘出了门,直到了宫门前下了马车,就一路跟着那内侍走在冗长的宫道之上,直往皇后的坤宁宫去。 到坤宁宫的路很长,傅萦走起来却觉得神清气爽丝毫没有疲惫感,也不知是否她的错觉,才刚明明用花盆砸人很辛苦,现在反而还神清气爽脚步轻盈的,仿佛这身体有用不完的力气,而且对周围的感知和听觉,似也强了不少。 傅萦将这归结为刚才做了“体力活”筋骨活动开了。她不论是做猫还是为人都属于很懒的类型,少不得往后要增加一些运动,也不要将身体都给弄虚了才是。 一路胡思乱想的随着那内侍来到坤宁宫,踏着整齐的青砖路面精致往侧院走去。 小内侍将她带在月亮门前,就客气道:“傅小姐且稍后片刻,容咱家去回了皇后娘娘。” 傅萦就落落大方的点头道谢。 这院子被装饰成了一个小花园,各色花卉显然是从花房里新搬来的,姹紫嫣红煞是好看,而院中此时至少有而是多衣着华贵的贵妇和千金。他们各个都按品大妆,若无封诰的也是珠光宝气。 早在傅萦前世还在长公主府的时候就见过这些人种的一部分。 东盛国上流圈子中数得上的贵妇人和小姐们此时竟出现了大半。 而在衣香鬓影之中,虽按品大妆却是装饰了银饰的宋氏,与站在月亮门前穿着素淡的傅萦,就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不必细细的去找,只看打扮,就知道谁是正在守制之中,武略侯的大名无人不知,他们家如今成了暴发户也不是秘密。 内侍在皇后耳边低声回了话,皇后就看向了傅萦这边。 众位都是人精一样,皇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注意之中,是以见皇后要开口,周遭闲聊之声就弱了下去。 皇后笑道:“既是武略侯的千金来了,快带来给本宫瞧瞧。” 小内侍领命,道傅萦跟前行礼:“傅小姐,皇后娘娘传见,奴婢引您过去。” “有劳你了。” 宋氏此时就站在皇后身旁不远处,正与几名贵妇低声应对着,自傅萦进了院门来,她就暗地里替他担忧。上一次虽也入宫,到底没见到真佛,只是喝了一肚子的茶回去,这一次与皇后便是头回,傅萦虽沉稳,到底是个小姑娘罢了,万一鸾驾之前惊扰了,被笑话道是其次,要紧的是别吓坏了她的宝贝心尖。 “臣女傅萦,给皇后娘娘请安。”傅萦受过徐华姑姑的指导,又在长公主办的赏花会上见过格式的贵妇,是以礼节不错的基础上姿态也十分优雅从容赏心悦目。 皇后细细的打量傅萦,笑道:“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傅萦便依言抬头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皇后仔细瞧了瞧,就笑了起来:“本宫早听闻武略侯是个风流人物,今日见了武略侯夫人,也是英气飒飒,果真傅小姐生的如此容貌,又是个如此有福的。往后谁若是能迎娶你过门,那可就有福了。” 皇后的话一语双关,贵妇们人人心里都如明镜一般。就算有一些人不看重那个现成的伯爵爵位,可到底也有在乎的,皇后如此说,自然许多妇人符合。 傅萦大大方方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夸奖。” 对皇后的脾气,傅萦还是比较熟悉的。 以前长公主入宫来,要么就是带着它,要么就是带着她的那只名唤“山楂”的爱犬。长公主爱动物,皇上和皇后都知道,是以也都见怪不怪的。而她(它)因身材娇小些,又懒得到处乱动,长公主入宫陪着皇后下棋,她大多都会乖巧的趴在主人膝上,睡觉之时间或卖个萌。是以皇后娘娘是个臭棋篓子,还下棋上瘾,又爱悔棋耍赖的性子,它这只喵星人有时都看不下去。 皇后就笑着让她去与宋氏一同。 傅萦跟在宋氏身边,与一些曾经认的出的贵妇们说话寒暄。因知道他们的性情,往往容易投其所好。宋氏英气勃勃,傅萦又不是个话多的人,往往只出点睛之语,一时间气氛也算融洽。 就在这时,内侍到皇后身边回道:“娘娘,长公主来了。” 众人都看向月亮门。 年越四十的妇人生的高挑身量,着一身华贵的宫装,牵着一只看起来十分高大凶悍的狼犬缓缓走来。她身后还跟着个宫女,手中捧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 皇后笑道,“蔓儿总算来了。哎呦,山楂也来了,过来给本宫看看。”皇后笑着逗狗。 山楂却只意思意思摇了摇尾巴,就别开脸,一直盯着傅萦。 傅萦也望着它。 这一刻,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前世许多记忆都凌乱的涌上。 那时候她做喵星人很无聊,没事儿就喜欢逗山楂玩,别看山楂长得凶,其实又二又傲娇。她现在还记得玩累了枕着山楂睡觉时又软又暖的触感。 现在她是人了,山楂还是狗。 长公主与皇后说话,就将狗链交给了身旁的宫女,谁知山楂却趁机挣脱开来直往傅萦身上扑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猜猜猜 “山楂”生的高大凶悍,突然挣脱了扑来,将在场贵妇千金吓得不轻,饶是那犬并未扑向自己,只瞧着它尖锐牙齿和长长的舌头也着实叫众女皆惊恐尖叫。 宋氏吓得伸腿就要去踹。却被傅萦拉住了。 就在宋氏反应不及时,傅萦已屈身张开双臂,一把将扑来的“山楂”抱了个满怀。 “山楂”蹭着傅萦,喉间发出愉快的嘶声,不停的摇尾巴,两只前爪搭在傅萦膝头,像个撒娇的孩子一般用鼻头蹭傅萦的脖颈,又舔了她两口。 傅萦被痒咯咯笑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照理说如今她是人了,“山楂”应当认不出她的。可冥冥之中自由有一些牵累安排,“山楂”见了她就是觉得亲昵。动物的脑容量有限,做事自不会如人一样思前想后顾虑万重,它喜欢她,所以就扑了过来,喉中呜呜的声音表达的都是喜欢亲昵的意思。如此简单的喜欢虽然来自一条狗,却让傅萦很是动容:自从做过喵星人后傅萦对生命的认识已经完全不同了。 素衣的少女抱着一只看来比她蹲下身还要高大的凶悍狼犬,还很是喜欢的样子,贵妇们各个都惊愕不已。 就连皇后都很诧异,“真是奇了,‘山楂’平日不喜与人亲近,就是本宫要抱抱它它都不情愿,怎么今儿个却是这样儿?” 才刚她还以为“山楂”要咬人呢,连咬伤了武略侯嫡女应该怎么处置都想好了。 谁知“山楂”居然在傅家小姐面前露出了他又二又软的本性,伸着舌头嘴角上翘,怎么看都是在笑。这模样长公主平日都是偶尔才能看到。 “真是难得啊。”长公主走向傅萦,“它是个挑剔的主儿。很少与人亲近的。动物的眼睛最干净,心思也很敏感,若是它喜欢上的就一定是心思纯净、善良温柔之人。” 见了前世最熟悉不过的无良女主人,傅萦心思越发微妙了,忙起身行礼:“长公主万福。” “快起来吧,给我瞧瞧。”长公主拉着她双手仔细打量,喜欢的道:“哎呦呦。竟生的如此水灵。难怪我家‘山楂’喜欢。” 傅萦“娇羞”的垂下头,嘴角暗暗抽搐,长公主夸人的方式还是这么别致。 而贵妇们也都回过神来。配合的夸奖起傅萦,着重从容貌气质入手,直将她夸成天上有地下无。宋氏见识了这些人的恭维之术,即便知道其中多是为了巴结谄媚。心里还是喜欢的紧。 冷清的场面热闹起来,皇后就笑着问长公主:“本宫看你才刚带来个盒子?” “回母后。那是父皇之前给的一样好东西。今日特意带了来送给母后的。” “哦?”皇后就吩咐了宫人将盒子捧上。谁知才刚将盒盖掀开一个缝隙就立即合上了,道:“你父皇赏给你,你尽可以留着,怎么还带了来?” “儿臣可镇不住这么好的东西。除了母后母仪天下,还有谁镇得住?” 如此一说,周围众人就都好奇起来。 永王妃笑着问道:“不知盒子里装了什么宝贝。臣妇们可有荣幸一观?” 皇后略一想,笑了:“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本宫想出个好法子,这会子也不将盒子里的东西给你们瞧,今日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你们都猜猜长公主捧来的是个什么东西,若是猜中了,本宫就将此物赏给她,大家觉得如何啊?” 众人闻言都笑着应和,如此娱乐倒也新颖。 傅萦对皇后的性子略有了解,便觉得那里头装的东西必定是皇后不喜欢,否则也不用这样变着法的来推销出去。 众贵妇们便三言两语的猜了起来。 永王妃猜里头是个玉如意,皇后摇头。 定国公世子夫人猜是一株珊瑚,皇后摇头。 文昌侯夫人猜里头必定是棋子,皇后也摇头。 …… 众人七嘴八舌的猜想之时,傅萦也在绞尽脑汁。皇后不喜欢的东西,必然不会是棋子。才刚长公主还说这东西皇后才镇得住,那必定不会是寻常物件,玉如意和珊瑚虽寓意吉祥,皇后却没有将之推出去的理由…… 其实她是想,今日在府里毕竟是作了一次大的,将赵子澜手臂砸出个米分碎性骨折,这事宋氏现在还不知情,若是知道了,少不得回府后要有一番磋磨,若是能得了皇后的赏赐带回去,无论如何也可以壮壮声势,借着狐假虎威一下也不是不可的。总之只要能镇得住那些人,圆满解决了此事才是要紧。 是以傅萦绞尽脑汁玩猜猜猜,总是自己猜想出一物后又自我否定。 就在这时,宫女牵着的“山楂”汪汪的叫了几声。 傅萦眼睛一亮,犹豫着试探道:“请皇后娘娘恕臣女冒撞之罪。那盒子里放着的,该不会是什么不适合女子身边常用的东西吧?” 皇后与长公主同时看向傅萦。 长公主眸子精亮的问:“傅小姐为何会这样想?” 傅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才刚瞧皇后娘娘对此物似略有排斥之意,且各位夫人猜测的许多物件都没中,臣女想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若是能让娘娘觉得排斥,那此物必然不是女子身边常用之物,其次许在某种程度上也并不是什么吉祥的物件。长公主说,只有皇后娘娘镇得住此物,莫非此物有什么需要镇住的理由?所以,臣女猜此物或许是刀剑之类。” 傅萦都想给自己点个赞,这理由都快把自己也说服了。 听闻傅萦猜测的结果,贵妇千金们都不相信,今日八月十五,大好的日子长公主怎么会送皇后刀剑之类的凶器? 可看皇后脸上那赞许的笑容,众人就不得不服了。 文昌侯夫人惊讶的道:“娘娘。莫非傅小姐猜中了?” 皇后命人打开了盒子。 里头放置的可不就是乌溜溜一把黑色的长匕首。 那匕首样式简单,刃上呈流线型,看起来很古朴的样子,却暗暗的透着一股子阴森的寒光,一看就知道是一把宝刃。 “果真是一把兵刃,傅小姐好聪慧。” “是啊,能将皇后娘娘与长公主的话分析透彻。连神态都抓得住。可见傅小姐极为敏锐。” “果真是将门虎女啊!” …… 赞许声一片,有人真心,有人别有用心特意将她说成工于心计的心机婊。 傅萦却很淡定。她素来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她说她。她只在乎目的是否达成。皇后若将匕首赐给她,她拿着它狐假虎威还能自保,可不比什么玉如意红珊瑚之类的都要实用? 皇后笑着吩咐了大太监刘安:“既傅小姐猜中,这把‘乌涟’本宫就赐给她了。” 刘安应是。将紫檀木盒交给了一旁小内侍捧着。 长公主便笑着介绍道:“这‘乌涟’是早些年一个商人从番邦带回之物,因它削铁如泥十分锋利。就将此物上呈先给了母后。母后只当得了一把好兵刃,就要将‘乌涟’献给父皇,谁知父皇却认得此刀,这把‘乌涟’还有个别称。称为‘不祥之刃’。但凡拥有过它的人都并未留下好下场。” 傅萦听着长公主的介绍,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玩意儿还真敢拿出来做扣送给人,皇后和长公主母女俩分明就是打算将“诅咒小纸条”传出去啊!这招也太损了。他们娘们送人的东西,谁能拒绝吗? 原本是个好好的赏赐。就是一把寻常的匕首也就认了。谁要什么“不祥之刃”啊! 听了长公主的解释,贵妇们也不觉得羡慕嫉妒恨了,纷纷对傅萦与宋氏投去“恭喜”的眼神。 长公主却是吩咐了宫女端上一托盘。托盘中放着一把镶嵌了金刚石的刀鞘。刀鞘样式简洁大方,若以价值来论,刀鞘比那倒霉玩意更值钱。 长公主对傅萦道:“母后赐你乌涟,我就赐你一把刀鞘吧。” 傅萦欲哭无泪的行礼:“多谢长公主。” 皇后欣赏够了傅萦囧囧有神的模样,这才道:“这‘乌涟’原本皇上就打算送给一名武将的。毕竟见过血征战沙场的人许能镇得住它。傅小姐是武将之女,如今也不算是逾越,而且高丽国女子早就有流行携带妆刀的流俗。此物本宫就赏给你做个妆刀吧。” 高丽女子的妆刀,若是遇上什么危险,关键时刻捅不死男人还可以用来自戕,是保护贞洁的利器。 可人家的妆刀漂亮着呢,哪有用什么“不祥之刃”做妆刀的? 傅萦囧哩个囧的行礼道谢。其余宴会时间,其实都是在迷迷糊糊之中度过。到了华灯初上之时众妇人陪着皇后赏过月,大家就奉谕各自散了。 马车里,宋氏搂着傅萦的肩膀摇了摇,与有荣焉的道:“我闺女就是聪明,三言两语就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妆刀。” 傅萦:…… 娘,求不补刀。 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傅萦觉得待会回府少不得要处理,当即就将事情的经过细细的给宋氏讲了。 宋氏原本心悦全然不见,凤眼眯着冷笑数声,直笑的傅萦都觉得背脊发凉。 “娘,您也别太动气了,女儿也没被伤着,这不是好好的么。” “你放心,娘一定宰了他个鳖孙!你也不必担忧老太太如何,我回去不将他如何都是给她存体面!”(未完待续) ps:感谢ae大头、紫罗兰~芊芊的米分红票,感谢幽非芽、紫罗兰~芊芊、吴千语赠送的平安符~ 第四十八章 求娶 傅萦当然不会担心老太太,不过她将赵子澜手臂捣碎,开水还烫了他的脸和重要部位,以老太太对赵家人的维护必定会继续拿着不是当理说,她已可以预见回府之后少不得要一番争论。 “娘,您功夫了得,回去咱必要时候付诸于武力也不是不可的。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咱们还是不要出手。” “你放心,娘最近这段日子身子好了,真个拼起来他们加起来都不是对手。”宋氏咬牙切齿道:“可惜你只砸了那鳖孙的手臂,早前娘教你功夫,你偏不好生学,你说你若是有功夫在身上,还怕捶不死那王八蛋?不拆改了他骨头都算他长的结实!” 您这么彪悍真的好吗? 傅萦轻咳了一声才道:“若真闹出了人命只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样的事不划算,我出门时祖母要罚我的跪呢,待会回府说不定还要带累四姐一同去罚跪……” “跪什么跪,有娘在我看谁敢动你一根指头!她要找咱们晦气,我还要向赵家兴师问罪呢,他们养的什么接班人啊,我呸!”宋氏狠狠地啐了一口:“那样品行的杂碎也能继承家业,我看不出几年赵家也会被败光。” 傅萦知道这会儿宋氏在愤怒之中,不让她骂两句发泄发泄会将人憋坏的,是以只附和着顺着她的意思来说,脑海中开始猜测老太太会有什么动作,自己又可以如何应对。 只是有句话叫做计划不如变化。 傅萦与宋氏的马车回到府门前时天色已经大暗,门前灯笼高挑着照亮了“武略侯府”的烫金大匾,一旁巷子里却看得出停着两三一架马车,马车上插着气死风灯上写了“赵”字。 一瞧见这架势。母女俩就知道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要复杂。 小子们上前来摆好了垫脚的木凳,傅萦与宋氏先后下了车。 宋氏便问:“赵家来人了?几时来的?” 下人们并不知道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想起方才赵家来人气势汹汹仿佛讨债一般的嘴脸,还是有些担忧。 门子低声道:“是赵家大老爷和五老爷带着人来了,约莫是晚饭前来的。” 宋氏颔首,与傅萦进了门直往上房去,骂道:“真是做贼喊捉贼。赵博和赵永一起来。不必说都知道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们来的正好,我还想去赵家找他们问个清楚呢,养出那样的孽障他们做老的难道就不害臊!那种品性的也敢送上门!” 宋氏也不回房更衣。穿着入宫的衣裳拉着傅萦到了上院。 婢女见宋氏来势汹汹面色阴沉,都不敢冲撞,规矩行礼后高声通传。 宋氏也不用下人打起珠帘便进了屋,绕过地当中放置的紫檀底座山水大插屏。穿过落地罩进了侧间。 老太太面沉似水的盘膝坐在临窗放置的罗汉床上,二婶和三婶侍奉在左右。另有两个中年男子带着几个粗壮的丫鬟婆子在对面靠墙放置的圈椅端坐。 见了宋氏进门,赵博站起身:“这不就回来了?我就说皇后娘娘慈恩浩荡,不会不放人出来,姑姑要包庇自己儿媳也不寻一个靠得住的说辞。” 赵博相貌端正。穿了身茶金色的福寿不断纹直裰,说起话时眉目含笑,就连眼角的皱纹中似都夹着笑。只是这样的笑面虎却叫人觉得摸不着根底。 宋氏最烦的就是赵博这样的人,更何况老太太那种性格是出自赵家。赵家能够崛起还要依赖当年傅刚在世时候的走动,可现在呢?赵家人非但不领情,还变本加厉的掠夺。 宋氏一想到宝贝疙瘩差点就让坏人占了便宜,她心里就比插了刀子还疼。 盛怒之下,还哪里有耐心听赵博胡扯?三两步上前立在赵博面前,在他惊愕的瞪圆眼时抡圆了巴掌拍在放置茶碗的小几上。 那云回纹的黑漆木几裂纹肉眼可见的变长,细足折断,几身歪倒,两碗茶就随着小几的倾倒而落在地上,碎瓷声紧随着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叫人心惊胆战。 “你这是做什么!”赵氏惊呼,那可是她心爱的黑漆桐木几啊! “娘,这事儿您横竖别管,我们也用不着你包庇,我到时要问问,这一亩三分地到底是傅家的,还是已经变成赵家的地盘了?怎么赵家男子在傅家内宅可以跟逛自家花园一样?怎么赵家男子就没受过先生教导,还要设计去硬闯女子闺房行窃?这样品性,赵家还当个继承人来培养?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宋氏鄙夷的望着赵博和赵永二人,表哥若觉得我们孤儿寡母的,没了武略侯的庇护就要任人宰割,你们可是错了主意!莫说你现在来了,就是你不来,我也要去你赵家好生说说理!你们的继承人培养出鸡鸣狗盗之辈,还将那样的渣滓放出来走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宋氏这样一番抢白,赵博、赵永二人都气的脸色铁青。 赵永怒道:“你女儿打伤了我儿子,你非但不赔罪,反而来教训起旁人来,武略侯夫人真真是好大的火气!” “怪了,难道你不知你儿子是在何处被打,又因何被打的?若不是他心存不轨乱闯闺房,我女儿误伤他?她为的全是自保!”宋氏冷笑道:“我回头还要仔细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当时那么巧外院就出了事,为何众人都被引了出去?若是叫我知道有人蓄意做扣子要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只好去回皇后娘娘了!” “便是回皇后娘娘也要讲个理字!”赵博沉声道:“如今你也不必在这里逞凶,到底是澜哥儿废了一直手臂,人不但残了或许还废了,一个大好男儿,那样才华出众却被府上七姑娘害成了这样。我们赵家想得到的就只有两条路,第一,经官,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第二,让七小姐嫁给澜哥儿做补偿。” 说到此处,赵博放缓了声音:“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我们赵家也不想将事情做绝。七小姐行凶在先。我们还网开一面不追究,并且迎她过门还是正妻已是仁至义尽。如若不然,这件事必然要闹开来。让天下人看看武略侯的嫡女是如何横行霸道的!” 宋氏被气的差点笑了。 傅萦也是好笑,眼角余光见老太太眉头已经拧了起来,心下略觉得惊讶。面上不动声色的道:“今日我总算明白什么叫厚颜无耻、倒打一耙了。看来您府上也是家学渊源啊。” “你!”这话可是将赵家人都骂了,老太太点指着傅萦心里就不畅快。 然而她这会儿也是生赵家的气的。 她一向都帮衬娘家。如今娘家非但不领情,还变本加厉的伸长手臂来搀和傅家的事。 她可以适当的给赵家一些好处。然不意味着她愿意将傅家的主导权都让出去。 看来赵博和赵永二人早就商议好,要借着这个机会将爵位弄到手。可他们竟没有与她商量,事先也没有与她透露过半句,这就让老太太极为恼火了。更何况还有那六成财产的事。 “要迎七丫头过门,也得先问过我吧?”老太太沉着脸。 众人都看向老太太。 赵博道:“姑母,难道你有异议?” “我当然有。身为祖母。七丫头的婚事该我来决定的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与谁商量了,这会子就敢贸然提出求娶的事儿来。我告诉你。纵然你说了,七丫头也允了,我老太婆不点头也不成!这里是傅家,难道真个儿要轮到赵家来做主了?你们兄弟的手伸的未免太长了些!” 老太太能发此言,着实是出乎傅萦的意料。 想不到到了关键时刻,这老太婆还明白了一次。傅萦当然不会天真到觉得老太太是因为舍不得她,她知道她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就是看不得自己落了下乘罢了。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好歹她老人家也算是给她助了个攻。 原本就商议好了的事,如今老太太却是反悔了,赵博与赵永都气的不轻,炮火苗头就转移向了老太太。 “姑姑不该这样出尔反尔,难道澜哥儿不是你相中的人选?这会子人出了事,我们不过是讨回个公道罢了你还不允?” …… 兄弟二人与老太太越吵越凶,越说越过分,傅萦与宋氏完全没有插嘴的份儿,都只是默默的看热闹。 直到赵博一声令下,吩咐身后的粗实婆子:“将七姑娘绑了带走!打残了我们的人,这会儿还想抵赖不成?那澜哥儿如此年轻,要才有才要容貌有容貌,现在竟致残了,往后可该怎么办?你如今必须得去给澜哥儿做媳妇补偿一番!” 粗使婆子听命,露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来。 宋氏大怒,双臂一轮掀翻了两人,直将两个婆子摔得哀叫着爬不起来。 “你们当我是死人那!这东盛国也是讲法的,你们这样强抢民女难道就是道理?说要上官府去,咱们就去!难道会怕你不成。” 赵博见宋氏如此蛮力,一怒之下就自己上前来要抓傅萦的手臂:“今日是走也的走,不走也得跟着我走!” 谁知他的大手还没碰上傅萦,傅萦就拔出了“乌涟”,随即一道猩红喷了出来,赵博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不可置信的盯着傅萦颤声道:“你敢用凶器伤人!” 傅萦惊愕不已的看着“不祥之刃”。这东西还真邪门,她才刚只是拔个刀而已,根本没想砍人啊。可是刀刃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加上赵博那倒霉蛋自己撞上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洗脚 场面有一瞬的凝滞,任谁也想不到一个闺阁女子竟会随身携带凶器,而且还说伤人就伤人了。 赵博养尊处优多年,莫说被划伤手臂,就是针扎一下都不曾,惊愕之后疼痛放大,眼瞧着鲜血从捂着伤口的手指缝涌出,仿佛如何都止不住似的,他当真慌了神。 “快,快来人,请大夫!”赵博老脸煞白的退后两步跌坐在圈椅上。 赵永忙抓了丫鬟的帕子来给他裹伤。 谁知那伤口虽不深,却切的细长,从手腕一直眼神到手肘,且也不知是碰到了血管还是刀上涂了什么,血竟止不住。丫鬟婆子手忙脚乱的包扎,不多时就端出去两三盆血水。 老太太被吓的不轻,直双手合十各路神仙拜了一遍,点指着傅萦:“丧门星,克死你父兄现在又来克我侄儿……” 话没骂完,傅萦已经端着匕首到了老太太近前。 一看到那乌黑发亮的长匕首,老太太后半截话利落的咽下去了。 傅萦晃了晃左手镶嵌金刚石的银色刀鞘在灯光下闪着夺目的光。 “这刀鞘是长公主赐的。至于这把匕首,是皇后娘娘专门赐给我用来防身的。”傅萦白玉般的小手攥着刀柄,光亮森寒的刀刃冒着寒光。 “皇后娘娘说了,高丽女子都有妆刀,咱们东盛虽没有女子佩戴妆刀的习俗,可念及我父兄早逝,又因我是武将之女,镇得住这把刀,特意允准我将它当妆刀来用。若有人欺负我,着实没有办法时。我就用这把刀捅人。若是我捅不死人,还能用它自戕。当然了,我若是用皇后娘娘赏赐的‘妆刀’伤了自己,恐怕娘娘慈恩浩荡定会追查的。” “不祥之刃”原本是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手中的烫手山芋,让人玩猜猜猜根本是想寻个由头既送了出去又做个人情。傅萦囧囧有神的得了它,着实是算得上中大奖了。然而这会子她一通乱盖,将偶然说成了必然。偷换概念之下“不祥之刃”的意义立即就高大上了。 老太太瞧着傅萦纤细的腕子掂着刀在自己面前左摇右晃。心都快抖了出来。 这丫头不但做事乖戾任性,现在还有了皇后赐的“妆刀”,往后谁还能制住她?她的日子只可能越来越艰难啊! “你把它拿远些。” “别啊。祖母您瞧瞧,这匕首漂亮不?你看刀鞘上,镶的还是金刚石呢。” 傅萦的手往前递,老太太往后躲。一旁的赵博的伤口继续血流如注,大夫手忙脚乱的止血还在叨叨:“……是什么伤的?也没割伤大血管。怎么就止不住血呢!莫不是利器上有毒?!” 有毒?? 老太太整个人都不好了,尖声道:“你快拿开,看伤了我!你还要杀你祖母不成!” “哪儿能啊,咱们是至亲骨肉。我纵然克父克兄,也不能连亲祖母都克啊。不过您放心。皇后娘娘既有口谕在,我就是伤了人也是用妆刀自保。不会带累咱们家的。” 老太太已经缩到墙根了,二婶看够了婆母的窘态。这才善良的道:“萦姐儿快下来坐着歇会儿吧。” 傅萦这才发现自己单膝跪在罗汉床沿,半拉身子都探到老太太跟前了,脑补一下现在的体|位,傅萦噗嗤笑了,将匕首收起来站回宋氏身边。 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 大夫这厢满头大汗的将赵博手臂上的伤止了血,又包扎结实了掉在脖颈。 赵永这才有空继续争辩:“好啊!武略侯的嫡女果真是个霸道人物,对亲戚竟也敢刀兵相向了!还敢在刀上涂毒!你这样毒辣的名声传了出去,我看谁还敢要你!你让澜哥儿致残,又伤了他大伯,如此刁蛮我们赵家还肯迎你给澜哥儿做正室已是仁至义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涂毒?我还真不知皇后娘娘赏赐的匕首上有没有毒,要不您在试试?莫不是您他们二位都吊着右臂,右手也痒痒了?” “你!”赵永点指傅萦,到底是没敢靠近:“放肆!刁蛮!不懂规矩!就算皇后娘娘赐你妆刀,也不是叫你这样用的!你是在败坏皇后娘娘的名声!” 傅萦原本含笑与之周旋,听到此处就冷下了俏脸,“皇后娘娘赐我妆刀就是自保用的,难道我都要被人抢婚了还不能用?不是我败坏皇后娘娘的名声,你们藐视天家威严才是真的!” “你可不要乱说!” “我乱说?皇上赐我婚姻自主的权力,你们全当做耳旁风,几次三番逼迫、设计、陷害,种种下三滥的手段层出不穷,也真难为你们一个两个能想得出那么些损招来,你们怎么不去写话本呢,话本名字就叫《逼死良家少女三十六计》、要不就叫《强抢他人财产指南》!皇上的话你们不在乎,皇后赏赐的妆刀又伤不得你们,难道你们还不是东盛人了?!” 傅萦一番话说的赵永脸色铁青。如此大帽子扣下来,他们可就有了谋逆的嫌疑,这样说法是万万不能认的。 赵永还垂死挣扎:“你今日就得跟我回去!” “好啊,谁能带我走谁就到近前来吧。我可不保证能捅死几个。反正杀了谁谁都是白死。”傅萦再次将“乌涟”拔出刀鞘。黑色寒芒竟不必刀鞘上金刚石反射的灯光逊色,黑白两种光呼应成辉。 这边都亮兵刃了,且一旁的宋氏还盘着手臂冷眼看着。 瞧瞧赵博的胳膊,在瞧瞧被宋氏一张拍碎的小几,赵永莫名的吞了口口水。这事儿不好办啊! 赵博站起身,胳膊疼的他直冒冷汗,“我若是查出这匕首不是皇后娘娘赐的,你就等着天家问责吧!且不论凶器为何,你故意伤人在先,我定要去衙门里告你!你这中刁蛮女就是该关进监牢里好生教训!” “你再满嘴喷粪我就先教训你!”宋氏忍无可忍就要动手。 赵博却已经起身往外走去,与赵永脚步匆忙的带着人离开了,到了府门外,赵博低声吩咐身边的亲随:“快去哨探皇后是否真的赐了匕首。还有,给公子爷送个信儿,就说我求见他老人家。” 亲随颔首,快步去了。 “一般败了的为了找场子都得撂点狠话。”上房里,傅萦将“乌涟”入鞘收入怀中,又无奈的道:“好好的一把利刃,我还想切水果用呢,可惜先沾了猪血。回去要好生刷洗干净。” 宋氏训她:“割破了伤口都不愿愈合,也不知这刀是个什么材质,你还敢用来切水果吃?看药着你!” 二婶和三婶望着母女二人都有些无语,这娘俩是越来越彪悍了,怕是将来他们都要制不住。 老太太还怒着,方才被孙女吓的缩墙根也太跌体面了,今日下午罚傅萦跪她还没跪呢。 可是考虑到她如今手握利刃,宋氏又在,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就咽下去了。 宋氏则道:“娘若没其他吩咐,媳妇就带着萦萦告辞了。回去还要清理一下东跨院里的人。就不打扰娘休息了。” 二婶、三婶也顺势道:“娘早些安置吧,媳妇就告退了。” 老太太无力的摆摆手。 妯娌三人就离开了上院。 二婶难得在宋氏面前没有端着架子,“大嫂若是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可千万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宋氏笑而不语。 二婶似怕她不信似的,道:“不论什么事儿,都不该牵扯道芸姐儿身上。好端端一个女孩家招惹谁了,竟被陷害与傻子一同落水。别叫我知道是谁!” “知道又能如何?咱们还能将长辈怎样不成?有些哑巴亏就只能老老实实吃了。”宋氏拍了拍二婶肩膀,就带着傅萦回东跨原理。 二婶闻言,越发笃定了是老太太为了声东击西不择手段的将傅芸给搭上了。她恨长房,如今却更气老太太。 回到东跨院,宋氏就马不停蹄的提审了负责看门的王妈妈,可是怎么审,王妈妈都只说不知情,放了人进来全是巧合。 宋氏劳心的一夜没睡,王妈妈也跪了一夜,依旧是问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八月十六清早,傅萦起身时候,王妈妈依旧还跪在廊下,困的眼下乌青直打瞌睡。 傅萦就笑着到里屋去,“娘,您瞧瞧王妈妈也怪可怜见的,您也审问了她一夜了。” 王妈妈闻言立马精神了,高声道:“七小姐果真菩萨心肠,大夫人是有福气的啊,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大夫人开恩,就放了老奴吧!” 傅萦看了看王妈妈,续道:“审了一夜都没招,是您问的太温柔了。” 宋氏疲惫的脑仁儿疼,苦笑道:“你是说娘没用才是真的吧。” “娘想到哪儿去了。”傅萦高声道:“珍玉,你去提一壶滚开的水来。” 一听滚开的水,珍玉和王妈妈都抖了一下。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傅萦将开水泼在赵子澜脸上身上全过程的。 王妈妈抖若筛糠。 珍玉听命提水。 傅萦就将脸盆架子上黄铜盆里的水倒干净,将空盆放在王妈妈面前,吩咐珍玉倒水。 “王妈妈也累了一夜了,就用这热水泡泡脚解解乏吧,说不定解了乏记性就变好了,什么都想的起来了呢?” 王妈妈眼看着面前一盆滚开的水,冷汗就冒了下来。 正在此时,老太太与二婶先后到了院门前。蒋嬷嬷高声道:“老太太、二太太到。”(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整治 “今儿个巧了,来的倒是齐,可不知是不是惦记着瞧自己有没有被供出来。”宋氏一听说老太太到了,面上疲色全无,战斗力十足的往院门口迎去,话音也并未刻意压低。 老太太原本心情很好:昨儿晚上傅东恒夸赞她阻拦赵家人抢婚对她极尽温存,这会儿听了宋氏的话心情也开始不好了。 “老大媳妇这是说谁呢,口气这么冲。” “自然是谁心惊就是说的谁。”宋氏笑应行礼。 老太太无语凝噎了一下。 二婶屈膝还礼,“一大早叨扰大嫂了。我就是急着想来问问大嫂查问的如何了,那起子卑鄙小人害我的芸姐儿,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放过!” “二弟妹慈母之心与我是一样的。当初萦萦那般,我可不就如你现在一样心急如焚?照理说,单纯落个水顶多调养身子也就罢了,急的是与那样的人一同落水,二弟妹也要注意别叫人宣扬开,否则芸姐儿将来找婆家时候叫人知道了可怎么好?” 宋氏的话,一指二婶曾经的不仁义,她的女儿就是人,别人的女儿都不是人?她就没想想当初来强抢傅萦时她这个做娘的是什么心情,现在自己女儿出了事终于知道滋味了。二则也是好意提醒,毕竟傅芸也是傅家的姑娘,那孩子与她又没有仇。三则加深二婶与凶手之间的仇恨,他们往后说不定还能多个帮手。 宋氏看向老太太:“娘,您说呢?” 老太太黑着脸应了一声:“你们只管去问。我今儿个来也是要问问到底是谁害我的孙女。”大步上了丹墀,瞧见王妈妈跪在廊下,对着一盆水抖若筛糠,不解的问:“这是怎么了?” 王妈妈额头上滚落豆大的汗珠子。抬起眼来望着老太太哭道:“求老太太救命,七小姐,要,要老奴……” “祖母,我是瞧王妈妈疲累,特意吩咐了人给她预备了洗脚水,泡泡脚解了乏说不得记性就好了。” 傅萦今日穿的雪白绫袄配水绿挑线裙子。外头罩着一件藕色的掐牙比甲。腰上搭着的水绿汗巾子突兀的别着一把珠光宝气的匕首。 一看到那匕首,老太太条件反射的想起昨儿晚上赵博血流如注的胳膊和来回端出去的血水,额头冒凉风的毛病似乎犯了。 老太太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扶着圈椅扶手。缓缓地坐下:“你一个还未出阁的丫头,也不要做的太过了。人老了禁不起折腾,王妈妈一家到底也在傅家做事多年了。心存仁厚也是给自己福报。” “祖母说的不错,心存仁厚的确是给自己福报。仁厚也该留给值得的人。对作恶之人,恕孙女存不出仁厚来。这等背信弃义的恶奴。我能留她一条性命已算仁至义尽了。以德报怨,祖母说何以报德啊?” 王妈妈焦急的大叫:“七姑娘,老奴冤枉!澜爷是怎么进了院子中的老奴的确不知情啊!” “冤枉?那日的贼人不是你故意放进来的吗?看我将贼人打的狠了,你怕出事。去报信的难道不是你?”傅萦蹲在王妈妈身前,笑道:“我看王妈妈是自以为聪明罢了,你当没人瞧见你所作所为?” 王妈妈心里一跳。眼珠子左右乱转,又开始回忆当日行事时旁边并没瞧见人。 可是这深宅大院的。家里摆设也多,当时慌乱之下若真忽略了哪个角落里藏了人也未可知。难道说大夫人与七姑娘已掌握了她放人进来的罪证? 她负责看守东跨院院门,不留神让人溜进来和故意放人进来,可完全是两码事了。 “老奴冤枉,真的冤枉,老奴一直在门口守着,并未见有人进来,定然是澜少爷自己翻墙进来的。” “哦?我看王妈妈还是要洗洗脚才是。梳云,你帮衬帮衬王妈妈。” 梳云抿着唇,虽下不去手,可也恨背信弃义的人,就上前来要搀王妈妈洗脚。王妈妈开始激烈的挣扎呼号:“那滚滚的开水如何能洗脚啊!求七姑娘积积德吧!” 杀猪一般的惨呼响彻府内,脚还没伸进盆里,王妈妈就已经吓得尿|湿了裤子。 老太太皱着眉:“大清早的弄成这样,断没个体统的,就不怕叫人听了去笑话?七丫头就放了她吧。” “难道祖母不希望查出是谁害六姐?我们姊妹里祖母不是最疼六姐吗?” “真将人弄死了,你少不得要落个苛待下人的恶名。” “多谢祖母挂怀,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弄坏名声了。反正为了那爵位,照样有人养我下半生。” “你!” “何苦来,祖母自个儿身边都是自己人,就看着旁人身边藏奸也不准管,我险些被盗匪偷了东西,六姐也被带累的与傻子落了水,您做亲奶奶的不给孙女撑腰,反倒护着个吃里扒外的掉怒,您到底什么居心!” 老太太被辩的无言以对,眼瞧着二儿媳也是拧着眉要讨说法的模样,她也不好开口,就只能干着急,只希望下面的人做事干净。 王妈妈这会儿死活不从,梳云着了急,索性就拎了黄铜壶:“您再不配合,我可就往您脚上浇水伺候您洗了!” 王妈妈一夜没睡被宋氏连吓唬带逼问,已经快精神崩溃了,这会儿更是被吓的屁滚尿流,当即大哭道:“我说,我说,是周婆子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人进来!” “周婆子?哪个周婆子?” “就是西大跨院里的周婆子啊。” “银子呢?” “银子我放在家里,我儿媳替我收着。” 宋氏怒急的望着二婶:“果真是无内鬼引不出外贼,二弟妹瞧你手下调教出的婆子!” 二婶闻言气的差点厥过去,好半晌才顺过这口气来,咬牙切齿的道:“大嫂这话从何说起!难道我还能每个下人都问个遍?” 傅萦就道:“二婶莫气,我娘是爱女心切,与您为了六姐姐的心思是一样的,那周婆子少不得是偷背着您做下这些勾当,说不定六姐落水的细节她也知情。” 二婶找到了台阶下,舒了口气道:“七丫头说的是。我这就去仔细审问。当时外院花园子里的石子路上让人泼了油不说,那傻子也是斜刺里突然冒出来的,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这样大的胆子,同时动咱们侯府两房的嫡女!” 二婶拂袖而去。 梳云便问傅萦:“姑娘,王妈妈这里您看怎么办?” 宋氏不等傅萦开口处置,就道:“拉她到侧门外头打三十板子,连同家人一同撵出去。我傅家不要这样吃里扒外的恶奴。” 三十板子已是足够要了王妈妈的老命,被主人家撵走的奴仆到了外头怕再也无人敢用,这一生已可以预见只能凄苦度日了。 王妈妈闻言惊慌失措的叩头:“求求夫人开恩,罪不及家人,老奴自己做错的事,求夫人绕过我儿子孙子。” 宋氏冷着脸道:“你媳妇也是府里当差的,莫名家里多了五十两银子,难道不会起疑?难道不会问你?我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否是同谋?何况我惩罚了你,你家里人难道不会记恨我?我为何要留下个随时会记恨我的恶奴!” “大夫人,求您开开恩吧,您不是行好积德吗,老奴错了,老奴真的知错了!” 宋氏见王妈妈磕头如捣蒜,到底心里不忍,语气稍缓道:“你为了五十两银子,就能害别人的女儿被奸人残害。如今七小姐没事也是她个人的造化,是上天庇佑。同是为娘的人,你知为你自己的儿孙求情,为何不给旁人的孩子留条活路?” “老奴知错了,老奴猪油懵了心,这会子已经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求您饶了老奴吧!” 说话时,瑞月已带人去外院王妈妈家里搜出了那五十两银子,连带着个年轻的媳妇子一同来回话。 “大夫人,这是赃证。那是王家媳妇,在外院厨房里帮忙的。”又低声以众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西大跨院里,二太太回去就将挨个指剁了周婆子三根手指头,周婆子已经招了,的确是有此事。” 王妈妈面如死灰。 “既然已经查证属实,我也不能轻纵了你。”宋氏看了看那银子,道:“王家的,你婆婆故意谋害主人,已是罪无可恕,你是否有话说?” 听说二房剁了人手指,王家的吓得抖若筛糠,这会儿只怕主子将她也给带累了,看了看蜷缩在地的婆母,呐呐无言,摇了摇头。 宋氏道:“来人,将王妈妈拉到角门外打三十板子,打过了不论死活,你们一家子都不能留下了。”取过银子掂了掂,嘲讽的扔在了王妈妈的面前。 银子落地时声音脆生生的。 “既是你拼死挣的银子,这钱就赏给你们,你带累坏了你全家的名声,我们武略侯府赶出去的恶奴恐怕无人敢用。这钱就当是安置你儿子孙子下半辈子吧。如你所说,好歹罪不及家人。”吩咐道:“去命人来,给我狠狠的惩治这个谋害主子吃里扒外的恶奴!” 宋氏背过身去,瑞月就吩咐了粗壮的婆子将王妈架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招认 王妈妈早已唬的昏死过去,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拖着手臂拉向门外,顺着她裙角延伸出一串可疑的水渍。 王家媳妇见婆母如此,抹着泪禁不住叫了一声:“大夫人。” 宋氏回过头:“你还不拿上银子回去准备准备?” 此事毕竟是王妈妈有错在先,且身为儿媳,她也的确是为了那五十两银子,明知道未必能够安然成事还没告诫婆母。如今对上宋氏锐利的眼神,她根本说不出半句讲情辩驳的话,匆匆捡了那一包银子拎着出去。 五十两银子,在她手中沉重的似有千金。 看着王家媳妇出去,傅萦在心中默默地给宋氏点了个赞。她心知宋氏虽是个厉害的,却也一直都心地善良,难得会下狠手惩治下人,如此要了王妈妈的性命已是宋氏能做出最狠的事了。 趁着宋氏吩咐梳云去预备银子到官府报备之时,傅萦就一手扶着匕首的刀柄缓步到老太太跟前:“祖母这会儿是不是也觉得我娘将此事处理的太漂亮了?” 审问王妈妈的整个过程老太太都瞧在眼里,自打住进府里来,一直都以为宋氏是个心和面软的软柿子。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宋氏这般手法,被傅萦一问,她就隐约听得出她语气不对,只冷着脸“嗯”了一声。 “就知道祖母其实是很疼我们的。”傅萦笑道:“我倒是觉得如今却是个好机会,祖母既然这样疼惜我们,自然我们做什么都不会反对的了。” 老太太不祥的预感又强烈了几分,她又要干啥? 傅萦吩咐珍玉:“你去叫全府下人都到侧门外头看王妈妈受刑。告诉他们这就是恶奴欺主的下场,而且经过我娘与二婶的查访。那个偷背着我们做坏事的人已经知道是谁了。我们现在没有动手惩治是不想一下子沾染太多血腥,给她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若是今儿晚上落钥之前还不来大夫人这里自首,少不得就要看看王妈妈是什么下场了。下一次可不是三十板子了事,捶成肉泥丢去喂狗也没有人能说出半句不是来。” 老太太拧眉捧心,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早知道这小蹄子有法子,想不到她竟这么损!如此第一立了威,二则打压了二房。三来还能诈出心虚的人。她又不说是什么事儿。就只说知道是谁做了坏事,那岂不是一下子能诈出许多人来? 旁的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若真正叫宋氏证实了赵子澜一事与她的关系。宋氏可是个疼惜女儿的,傅萦现在还有皇后娘娘赐的“妆刀”,不论是她们谁来找麻烦都够她喝一壶的。 老太太阻拦:“这事儿张扬开对你六姐不好,你是什么居心。竟还要人去围观?” 傅萦推着珍玉出去,头也不回的道:“带着满府里人去强势围观六姐落水的人又不是我。我能有什么居心?若是要问居心,是否也该问问祖母才是?您放心,二婶就算有疑问也头一个要问祖母,问不到孙女头上来的。” “你个小蹄子不要太猖狂了。别忘了你以凶器连伤了赵家两人!我那侄儿又岂能罢休?你等着官府来逮你吧!”老太太讲不过她。愤怒的丢下话就带人走了。 傅萦不忘了礼数周全的送人到院门前:“多谢祖母挂心,官府若真的抓我走,我也会老实交代是您指使孙女那么做的。定全了您保护孙女的心!” 老太太差点跌倒,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宋氏见老太太那般窘态。禁不住噗嗤笑了,拉着傅萦到了廊下,板着脸道:“你这小丫头,也真不怕事大。才刚怎么不与娘商议就让珍玉去吩咐呢?若是叫人扯出了你六姐的事儿,她将来议亲时带着个丑闻出阁可是一辈子都毁了。” “她即便被毁了一辈子,也是被那个为了爵位不惜牺牲她声东击西的人毁的。这么大的帽子您别忘咱自己头上扣。” “可是做人留一线,将来也好见面。” “就是因为留了太多线,咱们才被逼迫到这样的地步。”傅萦话音娇娇软软的,可是一双大而明亮的杏眼之中却又浮现出当日捣碎赵子澜手臂时的恨意,那是属于野兽特有的狂性和锐利。 “若是当日真叫赵子澜得逞,如今坏人得偿所愿,我就要嫁给他了。不但赔上名声,还要赔上一辈子的幸福。娘,我不是善良之辈,如果真要我与那样的人共度一生还不如杀了我,不对,我不会引颈就戮的,或许我会先杀了他……” 后头的话没说完,傅萦已被宋氏一把拉近了怀里,女儿那样的眼神让宋氏心惊又心酸。从前温柔怯懦的闺秀,竟被严酷的现实逼迫的张口闭口都是杀戮。 “不许浑说,你的手永远干干净净,要做什么也是娘来做啊!娘不会再对他们心软了,好孩子,莫怕,娘会护着你。” 傅萦动容不已,鼻子一酸,眼眶已经湿润。 然而过于悲壮的场面根本不是她的画风。 埋胸于宋氏怀中的某人厚道的蹭了蹭弹性十足的“大馒头”,娇滴滴的声音从宋氏怀中传了出来:“娘,我什么时候也能跟您一样大啊。” 宋氏原本还在悲感,闻言就是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傅萦是什么意思来,感觉到怀里的女儿又蹭蹭自己,她终于禁不住面红耳赤的松开手:“你这丫头!” 一旁的婢女们都不忍直视的低下头,七小姐,您正经点行么! 傅萦还认真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作为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其实她也还好吧。称不上波澜壮阔顶多一对“小笼包”,比起“大馒头”还是有一段差距的。 宋氏为傅萦不知几时死光的节操默了个哀,训斥道:“姑娘家要矜持,满口胡言乱语的叫人听了像什么话,亏得是个女孩家,要是个男人你还不成登徒子了!” “那也是娘生的好,将人家生成女娃嘛。” 重点跟本不是这个好吗! “您看,您将我生成个女娃,东盛国少了个登徒子,您这是为了咱国都太平做了多大的贡献呢。”继续胡言乱语。 宋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掐了一把女儿水嫩的脸颊,自然知道她是不愿看到她太过悲感才会如此逗她。 王妈妈在侧门外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随后被儿子一家抬走,亲眼目睹那一幕的下人们无不心惊。 “三十板子”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不过是轻飘飘一句,可只有亲眼看到那场面,听到那惨叫,才真正能体会得到是如何痛苦。更何大夫人还吩咐下一次再有此事就要将人活生生的“捶成肉泥”? 当晚落钥之前就有了几个来找宋氏“自首”的。不过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真正能够稽查出指使者的线索倒是没有。 傅萦见自己没诈出什么来,有些失落的用小花剪剪烛火。宋氏就笑着道:“不打紧,查不出幕后之人娘就将这些账都算在老太太头上。” 剪子一抖,险些剪歪了。如此霸气太讨喜了有木有! “就该算她头上,若真叫赵子澜成事了可不就是赵家获利最大么。娘也不算冤枉了她。”傅萦放下剪刀,穿着白绫的寝衣爬上拔步床,从宋氏脚下绕道内侧躺好,宋氏觉得府里也不安全,不放心她自己睡。 傅萦抱着凉被侧躺着,“娘,其实我觉得那个赵流芳必定是知情的。” “为何这样说?”宋氏原枕着手臂望着帐子,闻言看向傅萦。 “当时我用盆景砸赵子澜,嫌太重将花盆里湿润的泥土都倒在他头脸上,还用开水泼了他。乍一看根本瞧不出灰头土脸的是什么人。可赵流芳不但第一个冲进来,且到了廊下只大约一看就叫出赵子澜名字。若是说她事先不知情,不才不信。” 宋氏面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g “看来这事不只是老太太知情,赵流芳应当也算一个。否则她如何会好端端的引着芸姐儿去外院看螃蟹?” “那是六姐自己本身有意,赵流芳一撺掇,她自然就跟着去了。” 宋氏抿唇颔首。 如今外院多了个不得不留下的美少年,倒是引得少女们动了心思,进来来回去外院的丫鬟婆子们不少,尤其是管人事的钱妈妈,似有意要收个上门女婿。 “明儿个娘好生问问芳姐儿,你就不要多想了,只管安逸度日便是。有娘在,什么事情自都有娘来出头。” “知道了。娘。” 傅萦与宋氏又说了一会儿话就睡下了,上夜的珍玉只留了一盏灯,远远的放在墙角的高几上。 而东跨院一片安宁之际,西大跨院里,二婶冷冷的吩咐道:“将这个不识抬举的恶奴给我丢去喂狗!” 周婆子这会儿双手就只剩下右手还有跟尾指,已经晕死过不知多少次,听见二太太如此吩咐,当即虚弱的哭道:“二太太,奴婢知道的都招了,求您高抬贵手,饶过奴婢吧!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是老太太吩咐了我去做的,您要报仇,您找她去啊!”(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叫阵 屋内两名行审问之事的婆子听闻此言都低垂了头,恨不能自己根本不在这里, 二太太阴霾的眼神似随时要爆发出来。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傅芸终于站起身,面色森寒的一步步走到近前,轮圆了巴掌狠狠抽在周婆子脸上。 “让你污蔑我祖母!” 再抽一下。 “你说,是谁吩咐你来使离间计!” 又抽一下。 “自己犯了事儿就往主子身上推,是想步王妈后尘!” …… 傅芸左右开弓,一个个响亮的耳刮子抽的周婆子倒在地上,断指之痛加上失血过,直昏死过去。 二婶阴沉着脸道:“将刁奴抬出去,勒死了丢在乱葬岗!” 俩婆子早已被一下午的血腥刺激的不轻,周婆子受了这么多的苦,如今死对她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粗壮的婆子就合力将她抬了下去。 傅芸跌坐在圈椅上,眼神直勾勾盯着母亲:“娘,祖母怎能这样对我,为了让澜表哥迎娶傅萦那个小贱人,她就不惜要牺牲我?亏的我平日侍奉在她左右尽心尽力,她却将我推给一个傻子!” 二婶快步上前搂着女儿,咬牙切齿的道:“你放心,娘绝不会让人玷污了你的名声,张婆子和她的傻儿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傅芸甩开母亲,大哭道:“就算不放过他们又有何用!这事儿今日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我一个侯府小姐,却与个傻子一同落了水。娘,干脆让我一脖子吊死干净!” “浑说!该死的又不是你!你放心,左右你还要为你爹守孝近三年呢。三年后谁又会记得这件事?于你找婆家的事上此事绝无影响。至于算计了你的人,娘一个都不会放过。” “娘,您要对祖母……” “这事儿你别管,横竖与你没有关系。有一句话你大伯母说的是对的。谁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我就让她十倍奉还!” 傅芸缓缓靠在二太太怀里。心下渐渐安定,一想到平日口口声声疼爱她的老太太竟会为了他赵家随便的就牺牲了她,她的心也凉了:“娘。我算看透了。祖母那里靠不住。您看三婶是个明白的。早早的就选定了方向站在大伯母那边,要不咱们也好生考虑考虑该怎么办吧。” “傻丫头,你当你三婶是真的投靠了你大伯母吗?”二婶冷笑:“这些腌臜货。一个个心里计算的多着呢。” % 傅萦是次日打听之下才知道周婆子给扔到乱葬岗上去了。而到了晌午用罢了饭时再让人去外院打听,张婆子与他的傻儿子却是得了二太太的一笔钱,轻松的打发走了。 两日时间,府里一气儿少了这么多人。这对于宅院不太大人口也比不少许多大户人家多的傅家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一件事。 傅萦等着看二婶怎么去找老太太的晦气。她相信以她那样毒辣的砍人手指的手法,周嬷嬷早就已经招了知道的。二婶又不傻。这会儿应当将老太太就是背后之人揪出来了。 但是两天过去,二房对老太太只有更恭敬,根本无丝毫破绽。 宋氏还有些扼腕:“没瞧见他们窝里斗,真是遗憾。” “这才好玩呢。会咬人的狗不露齿,二婶这是聪明的做法。且不论他们怎么母慈子孝,咱们只管做好咱们的事儿就罢了。” 宋氏点头。随即担忧的道:“这三天也真是邪门儿了,你二婶不动作不说。怎么连赵博也没动做,难道伤了他们俩人都不计较,就这么算了?还是说他们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背后预备了什么罪证,等着将你告上公堂?” “您别说的这么吓人好吗?我能有什么罪证。” “若真的想使坏,还怕没罪证吗?”宋氏越想越觉得胆寒。不仅皱起眉头来。 傅萦却没有宋氏这样担忧,她不在乎赵家怎么做,这三日她好吃好睡,只管着过日子罢了,到时候兵来将挡也就是了。 可是她看不得宋氏如此揪心。 如果赵家一直没动作宋氏气不是要连续担忧? “伸脖子缩脖子都是一刀,还不如痛快些。”傅萦站起身,摇着小白猫纨扇来回踱步。她素蓝的轻纱挑线裙子随着她踱步款摆,显得十分素雅好看。 片刻后,傅萦吩咐珍玉:“你去外院一趟,将阿错给我叫来。” 珍玉一心一意的听从于傅萦的吩咐,就算宋氏现在此处,只要是傅萦吩咐的她也不会多想,直接就下去了。 宋氏不解的道:“你找那位小兄弟做什么?”自从阿错拒绝了大周使臣,不得已住在了侯府,府里来来回回去二院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就明显多了起来。据说管人事的钱妈妈更捉急,都吩咐她女儿翠柳每天去外院好几次,已经表达出有找阿错做上门女婿的意思了。 她的心尖尖不会瞧上那个美少年了吧? 傅萦见宋氏那当她是花痴的眼神就无奈的道:“娘,您想多了。” “那你且说说你找他做什么?” “自然是有要紧事。”傅萦就将那日老太太要将阿错与她的宝贝厨子阿彻高价挖角,却被阿错义正言辞拒绝了的事与宋氏说了:“我手底下梳云谨慎稳重,珍玉忠心耿耿,可他们到底是两个丫头,又没有功夫在身上。如今我是想培养一些忠心于我的可用之人。阿错正好是个不错的人选。” 宋氏就狐疑的打量了傅萦。 她家女儿如今身量合中,清瘦的像一根没长开的豆芽菜,略有些婴儿肥的脸蛋还看得出稚气,且她双眼清澈明亮,根本不是扯谎。 宋氏淡定了不少。 “既然你如此想的,便也随你去吧。只有一样,娘可不能离开你身边儿,要看着你如何做才行。” “那是自然的,有娘在我也有主心骨不是?况且我又懒的很,有话不愿意多说,娘自己亲眼看到可不比我费唇舌好的多了?” 宋氏闻言莞尔:“你呀,说话都懒。你还有什么不懒的?” 傅萦果真认真的想了想。道:“吃饭。” 宋氏越发禁不住笑了。 珍玉这厢到了外院,直接先去了厨房后头的厢房,一进院门。就瞧见阴凉处阿彻与阿圆两个在劈柴,而那位阿错“少侠”正坐在墙根喝茶。 “阿彻大哥。”珍玉与厨子最熟悉,是以先与阿彻打招呼。 “珍玉姑娘。”阿彻放下斧子。 珍玉奇道:“你不是厨子吗?怎么改劈柴了?” “啊,我喜欢劈柴。”阿彻暗自抹汗。他哪能让自家主子劈柴啊。 珍玉实在,闻言就信了。还点头道:“想不到阿彻大哥爱好还挺独特的。” 这傻丫头就是傅七小姐那个鬼机灵身边儿的人?萧错看了半天热闹,随手放下茶碗翘着二郎腿道:“你叫珍玉?” 美少年抬眸时眸子波光流转,笑容浅淡别有一番韵质。 “珍玉?珍馐玉馔的那个珍玉?”萧错一想到马场上啃苹果的小姑娘就忍不住笑了,她家丫鬟的名字都已经暴露她的属性了。 珍玉不知萧错笑什么。只听他这么一说就觉得自家姑娘给她取的名字真有学问,越发喜欢了,笑眯眯的道:“阿错大哥。我家姑娘请你过去一趟呢。” 萧错一愣。 “请我?” “是啊。你快随我来吧。” 真是奇了,珍玉来厨房。阿彻就以为自己又要炒菜了。想不到竟是七姑娘找他家主子! 阿圆与阿彻都十分担忧。 萧错却是兴致勃勃的道:“珍玉姐姐,你家姑娘找我做什么?你透露透露?” 若是搁在其他丫鬟,萧错的笑容早就将人秒杀了,还不问什么说什么? 可珍玉这会儿却觉得他笑的再好都不如一盘子回锅肉好看,就只点头道:“走吧,你去了就知道了。” 珍玉快步走了。 萧错见了禁不住暗赞傅萦调理下人有一套,对她的好感度又刷高了不少。 傅萦这厢正在喝酸梅汤时,珍玉进屋来回了话。 “夫人,姑娘,阿错来了。” 傅萦与宋氏就分主次坐在堂屋,吩咐人将门窗大敞,又让梳云几个大丫鬟带着小丫头们走远一些,这才让珍玉带着萧错进来。 阿错站在门前,拱手行礼:“大夫人,七姑娘。” 宋氏素来敬重武艺高强之人,况且这位还是个不畏权贵,重情重义的少侠。 宋氏就道:“小哥坐下说话吧。” 萧错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在末位侧身坐了,露齿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大夫人有何吩咐?” 傅萦这会儿都已经大大方方的欣赏了半天美少年的颜,闻言笑道:“不是我娘找你,是我找你有事。” “七姑娘找我何事?” “我有一事,想吩咐你去做。你放心,若是做的好了我必有重赏。” 萧错诧异的看着傅萦。 七小姐这是明摆着有培养他做亲信的意思啊!可是她不是已经想起他们初次在集市上见面的一幕了吗,为何还要这样做? “姑娘要我做什么,且先说说?” 傅萦见他没有一口应下,就知道此人行事谨慎,想起当日初见时的情景,便道:“我也不想多问你的来历,更不想知道你的过去。如今你既拒绝了大周使臣高官厚禄,甘愿随着你兄弟留在我家做个短工,那我就少不得要吩咐你做些事。” 她这样一说,就等于开门见山的告诉萧错:本姑娘知道你有来历,我不多问,你也别出岔子,咱们各取所需。 萧错笑的玩味:“七姑娘说说看,要我做什么。” “你待会儿就去赵家门前给我叫骂。就骂赵博、赵永都是缩头乌龟,他们不是要去衙门里告我么,怎么还不去,本姑娘等的身上都快长出蘑菇了,无聊死了!就等他们赶紧来给我玩玩!” 宋氏噗的喷出一口酸梅汤。 萧错闻言也呛咳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心腹 第五十三章 赵家不去衙门告她不是该自己躲被窝偷笑么,哪里有她这么花样找事的?宋氏不明白女儿的脑回路,只觉得傅萦做事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了,拿了帕子擦拭唇角,因有外男在不好太过斥责,只道:“不可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那天撂下狠话信誓旦旦要致我于死地的是他们,我这儿摩拳擦掌的等了足三天,就等着瞧瞧赵家那群下三滥几时能拿出好手段来给我看看,想不到他们竟屁都不放一个,赵永他儿子胳膊不是米分碎性骨折么?难道就不想找我报仇?还是不是男人了!” “萦萦!”宋氏差点去捂住她的嘴,“你哪里血来的满口混话!” 傅萦嘟着嘴垂首,不服气道:“本来就是嘛。” 有外男在,对方还是个那样容貌的少年人,她女儿却依旧大咧咧的,就算对美少年没有多余想法,正常少女不也该矜持点么?宋氏这会儿都不知是该高兴她没开窍还是该骂她少根筋了。 萧错先是愕然,随后就如何都掩藏不住眼中的笑意了。 这小妞太对味儿了有木有! 萧少侠开始不着痕迹的欣赏起美人来。 她穿的是一身素极淡极的浅碧色纱质袄裙,乌云长发垂落肩头和身后,葱白手指把玩着小白猫团扇垂落的淡蓝流苏,那俏皮的模样仿佛能搔进人心里去。 只长得赏心悦目也就罢了,要紧的是她的性子真是太有趣,说她粗鲁,她偏娇滴滴的叫人忍不住怜爱。说她跋扈,可她又有最善良纯真的一面。她馋嘴、务实、任性。可她也聪明、骄傲、优雅。她所有性情都不藏着掖着,真实的展露人前,不怕人品评,活的傲娇恣意。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就像他家养的那只可爱的小灰猫,让人忍不住想抓过来摸摸头顺顺毛。 萧错在宋氏发现之前垂眸,觉得有点困扰了,难道是今日茶喝多了。怎么心脏跳的这么急。扑通扑通的像要脱腔而出似的? 傅萦自然不知萧少侠心里转了这么多想法,若不解释清楚,她担忧宋氏不会允许。在一旁圈椅坐下,慢条斯理道: “娘,我这么做并不是要惹怒赵家。您想想,若是他们要告我怕早就动作了。也不会拖到今日,既不想告我了。也不会我撩阵一下他们就把持不住吧?如若真的想告我,那我是否命人去骂阵他们也都会动手,这根本就不影响什么。那些人也真够积黏的,就不能痛痛快快办事?” 宋氏收回心思。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一回事,“撩阵”于大势上有助。可若是被有心人宣扬开傅萦的“暴戾”手段,将来于她的名声却是有影响的。宋氏现在在乎最多的就是女儿。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过去的事毕竟传开来不好。” “就是要传开来啊。咱们现在将事情闹大,总比闷不吭声的好。再不济最后还落得出口气呢。” “你这傻丫头!”见傅萦不懂她的意思。宋氏也顾不得萧错就在一旁便斥道:“宣扬开来都叫人知道了你一个姑娘家出手打人,你的名声岂不是毁了?” 傅萦一愣,随即噗嗤笑了:“娘,您将人想的太简单了。您信不信,就算我现在宰了亲祖母杀了亲祖父,再加上毁容、身残、智障,要迎我过门的人照样能排着队?” 宋氏脸上憋的通红,也不知是被刺激的还是被气的。 萧错听她说的这样直白有趣,也禁不住想笑。可是她话中的意思却让他心生怜惜。 傅萦续道:“您是因为爱惜女儿,才觉得女儿比较重要。可是在那些将爵位看的重要的人眼中,我好与不好又有什么要紧?我若好一点,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罢了,若遇不上个有良心的人,少不得三日五日的就被丢在脖子后头。譬如前些日子大夫都说我要瘫一辈子呢,赵子海不是依旧答应将我抬过门?所以他们如何宣传,对我来说都没影响,还是坐定了大事要紧。” 娇滴滴的女孩将残酷的现实面带微笑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萧错觉得自己的心被拧了一下,剑眉紧锁着,不自觉的收敛了笑容。 宋氏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 她一直记着廖氏训她时说的“为母则强”,女儿都看的明白透彻,她怎能因心疼她而落泪反叫孩子来哄? “好。就依你说的做吧。你且放心,有娘在,没人能欺负到你头上来。” “有娘在我自然有恃无恐了。”傅萦莞尔,道:“娘放心,将赵家的所作所为宣扬开后,咱们就只等看热闹罢了。” 宋氏听的糊里糊涂。 难道命人去不是单纯为了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此事? 见宋氏不懂,傅萦解释道:“您想啊,我如今守制之中,不能参加那些什么花会酒会,出门都少,那些盯准了沐恩伯爵位的才俊们都扼腕不已呢。要知道这爵位有人瞧不上,可瞧得上的人也有一大把。他们想接近又没门路的当下,赵家竟不懂得公平竞争,干脆的上门来抢人,这事儿现在捂着无人知晓,赵家才平平静静的度日,如果张扬开呢?盛京城里大把的权贵,真有看不惯他这么‘呛行’的,随便来几人组个团就能灭了赵博的基业。” 卧槽,小妞阴啊!这不是明晃晃的借刀杀人么。刀把递出去,必然有不少人抢着去接呢! 萧错再看傅萦时,眼神晶亮晶亮的。 宋氏抚掌,暗道闺女简直是个天才。 “就依你,你这个鬼机灵。”宋氏食指刮了一下傅萦的鼻子。 母女二人就一同看向听了半晌的萧错。 “小哥听明白了?”傅萦问。 萧错点头。 “那你说说,明白什么了?” “明白姑娘对我信任,想培养我做心腹。” 聪明! “果真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事。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萧错其实满心疑问。他们二人初见面时的那一幕,他相信傅萦是记得的。如此身份落差难道她对他就没有怀疑? “姑娘,小人想请教您为何看上我来做此事。府里还有那么多人呢。要去叫骂,嗓门儿大的人大有人在。” 傅萦奇道:“那日不是你跟老太太面前表忠心,说要与你兄弟一同效忠我的吗?” 萧错…… 他就不信只因为这个,可是这会儿也不好当着宋氏的面直接说出集市上的事来。 傅萦知道他可能有一定的目的和背景,对他的“使唤”不能称作为使唤,只能说是互利。摇着扇子,清风拂动她鬓角的碎发。竖起三根手指:“原因有三。其一,你功夫难得。其二,你有俩兄弟可以做你帮手。” 前两条萧错秒懂。暗道这丫头会算账,知道拿住他一个人办事,他自然会给她再找俩劳力来。 “第三是什么?” “你长得耐看啊。” “噗!”宋氏才喝进去的一口酸梅汤又喷了。 死丫头,满口调戏良家少男的登徒子语气是怎么来的! 萧错愕然。他生的俊,从小就被女性长辈往脸上涂口水。大些了屁股后就各种小姑娘追着跑,与他献媚过的女子多的是,他就没见过能将欣赏他容貌这种话说的这么霸气的。 果然是有意思! 为什么与她才短短接触这么一会儿,那种心里痒痒的感觉就又加剧了呢? “好!”萧错站起身。“既然七姑娘吩咐,我就依你说的去做了。” “如此甚好。这些日我每日给你八百钱,家里的工钱也照给你发。你只管去赵家给我骂,骂的越难听越好。最好骂的赵博那个老混蛋没脸活下去一头碰死。” “姑娘擎好便是。若无别的吩咐。小人告退了。” “慢着。” “姑娘还有吩咐?” “我只知道你叫阿错,还未请教贵姓。” “不敢当,小人贱名上萧下错。” 傅萦玩味的笑道:“萧错,萧错,这名字不错,你身手不错,长得也不错。你既然答应了我的事,往后就是我的人了,旁人吩咐你可不要在听,我也不与你见外,不称呼你什么萧少侠,依旧叫你阿错,可好?” 娇娇软软的“阿错”叫的他心情愉悦,以前都没觉得自己名字这么好听,萧少侠自动忽略了自己又被调戏了的事实,笑道,“姑娘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小人退下了。” “去吧。”傅萦摆摆手。 宋氏便无奈的推了她的额头:“姑娘家要矜持,以后再不可这样说话了。那毕竟是个外男。” 傅萦便只笑着点头。 萧错这厢回了外院,一进院门阿圆和阿彻就迎了上来,见他家主子脸上似都能笑成了一朵花,好奇的低声问:“主子,七姑娘找您什么事儿?” “收拾东西,都别劈柴了。咱们出去一趟。” “啊?”阿圆诧异的道:“咱不在傅家了?难道七姑娘舍得阿彻的菜?” “当然不是。是七姑娘有事吩咐我去做,额外还每天给八百工钱呢。你们都跟我走,带上茶壶点心的,咱这就出门。” “是。”阿彻没想太多,就去预备篮子了。 阿圆却是觉得无奈的很。感情七姑娘是打蛇七寸,拿住他们三个里的头目,八百工钱雇仨人啊!好账都被她算去了。(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基友烟青色的新作《男配是女主的》: 娄筝没想到还能这么玩的。 她一古代小姑娘竟然要去混末世、星际…… 这种种诡异的脑洞到底是谁开的啊,她不过是想要救她爹爹而已! 还有啊,怎么每个世界都能遇到瑞王殿下。 娄筝:我说,殿下,您也太惨了吧,为什么每次都是男配! 第五十四章 绑架 萧错刚离开,傅萦就想跟着去瞧瞧热闹。她很想知道赵家那群蠢货被人骂到面前会不会把持不住当即吵起来。反正萧错身手好,也不会吃亏,若是赵家真正将事吵大了,相信自然会有人对付他们,她这里的仇恨自然暂可解了。 可是宋氏不许。 “女孩家为了这种事去抛头露面也太不该了。你乖,好生呆着,娘过两天带你去广缘寺上香。”宋氏哄着,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咱赶在午膳之前去。” 这算什么,难道她是一顿饭就可以打发的?她的吃货形象有这么根深蒂固么。再说广缘寺的斋菜是好,可她如今有了阿彻那样的好厨子,谁还在乎一顿斋菜啊。 “娘,我还是想去看看。您要不放心就陪女儿一同去,只派人去骂阵,咱们难道就不用观察敌情?” 宋氏被问的犹豫。前些日刚出了老太太在家里被掳走的事,明知道有人可能冲着傅刚的遗书来为难傅萦,她又哪里能放心? “娘。”傅萦摇晃宋氏的手臂。 宋氏无奈的道:“乖,咱们在家里安全,出去万一遇上坏人呢?” 傅萦继续摇宋氏手臂。 这厢正哀求着,外头就有人回话:“夫人,墨轩少爷来了。” 宋氏面上一喜,“快请进来。” 顾韵身着深蓝细棉长袍,腰上利落的搭着带扣,深色的衣裳将他宽肩窄腰勾勒出来,显得越加刚强英伟。 “义母。”顾韵行礼。 “我的儿,哪里还需要这么多的虚礼?怎么这些日没见你来呢?那日晚上也没留下用饭,叫为娘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说话间宋氏引着顾韵坐下。又回头吩咐道:“去倒酸梅汤来给你顾爷。” 提起那日袍子被灯笼燎着了火,又被傅萦泼了满裤子的水,顾韵其实还有点窘,就咳嗽了一声道:“近日公务繁忙,好容易腾出空来,而且皇上又安排了差事,我不日就要出门护送大周时辰出境。又要一些日子不在家里。” 宋氏闻言有些担忧:“大周是上国。使臣到底是矜贵,你此番随行可要小心谨慎。” “是,义母。这些我都知道。原本定下十七就走,可使臣又拖延了这三日,多了三天时间,我准备的也更充分。义母且放心便是。” “你是个有才能的孩子,我自然放心。”宋氏如今见了顾韵。就仿佛见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十分喜欢与他说话。 顾韵与宋氏聊了一会,他发现傅萦在一旁垂首坐着把玩晚膳,嘴撅着一副十分不快的样子。问道: “七妹妹是怎么了?” 傅萦抬起头,依旧可怜巴巴的看宋氏。 宋氏差点忍不住点头了。 顾韵一看就知道她必定是要做什么等着宋氏点头,不免笑着问道:“义母。到底怎么了?” 宋氏当顾韵如自己孩子一般,自然不隐瞒。将来龙去脉说明了道:“……这不,你七妹妹就想去瞧瞧赵家是什么反应,可是你也知道最近不太平,我不想让她去涉险。” 顾韵听的脸色铁青:“竟还有这种事!真是反了他们!只打残了一只手臂算什么。”站起身,顾韵就去拉傅萦的腕子:“七妹妹,走,哥哥带你出气去!” “哎呦!墨轩,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人了,你怎么还跟你妹妹一样冲动!你可是皇上的龙虎卫,这样的事儿你能做么!” 宋氏好容易才拦住了顾韵。 顾韵深吸了口气,看着傅萦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不忍的道:“义母息怒,我不过是一时气头上,现在已经想过来了。我也是要给皇上办差的,若自身行为有误,回头必定会被皇上责罚。您若不放心,我可以护着七妹妹去看看,我的功夫您是可以信得过的。” 总算是说了句她喜欢听的! 傅萦欢喜的道:“是啊娘,我跟着墨轩哥哥出去一定没事的,我保证,就只远远的看着,不论什么情况都不去近前,我也不让墨轩哥哥去打他们家人!‘ 宋氏被求的没办法,深知傅萦的性子今儿若不去定然吃不好睡不好,就只得应了。送他们出门还嘱咐顾韵,“照顾着你妹妹,不要冲动行事。” 珍玉和梳云以最快的速度备好了蓝幄小马车,顾韵骑马随行护送离开侯府,不多时候就穿过集市转弯到了赵家所在。在巷子口远远地停下了。 “你看,那里围着不少人呢。”顾韵翻身下马,替傅萦撩起窗纱。 傅萦伸长脖子看去,就见赵家门前至少有三十百姓在围观。大门正对面摆着一把交椅,萧错瞧着二郎腿坐在上头一面嗑瓜子一面喝茶。而赵家门前,阿圆和阿彻正扯着嗓门你一句我一句的大骂,直将赵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骂了一遍。将赵博等人的卑鄙无耻放大到连围观百姓都开始承受不住,更有甚者你一言我一语的帮着骂起来。 傅萦撑着下巴,只觉着这出戏有意思,简直比去戏园子看的还生动。 而顾韵手握着马鞭,则是远远地蹙眉打量坐在交椅上的萧错。 这少年人生的如此俊俏,必然是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可为何他看着他就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是何处见过呢? 阿圆和阿彻一开始一唱一和一起骂,后来骂的累了就轮流交替骂,总之赵家门前围观的百姓换了好几茬,阿圆和阿彻骂的也都快没词儿了,赵家还是门扉紧锁不许人进出。 傅萦看的直打呵欠:“看来赵博还是有点脑子呢。” 顾韵道:“赵家也不全是蠢货,赵博就算没脑子,也有人想得开。” “可是我还想看热闹呢。”傅萦下了马车,随手带上梳云递来的帷帽,缓缓走向人群。 萧错早就发现街角处的马车,见一身水绿纱裙的女子头戴雪白帷帽缓缓走来,手中还拿着熟悉的小白猫纨扇,萧错就知道是不怕事儿大的来看热闹了。 他也不起身,继续嗑瓜子喝茶,还不忘了吩咐:“大声点,别叫他们听不到。” “阿错。”傅萦走到近前,笑道:“你倒是悠闲,怎么自己不去骂,还叫了帮手?” 萧错站起身,抖了抖袍子上的瓜子皮,行礼道:“姑娘,我给他们每人三百钱,我自个儿不出力就能挣二百,这不是很好么?” “你倒是会算账。”傅萦禁不住笑。 顾韵打量萧错。 因有被抢走“腰带”的那一次交手,萧错有些怕被认出来。 可是当日他一身乞丐服,浑身脏污头发凌乱,加上他说话时声音特地压低,那个形象与现在的她出入甚大,顾韵看了半晌也没瞧出异常来。 门前如火如荼的叫骂还在继续。 只一门之隔的院子里,赵博险些要被气的昏死过去。 “大哥,你休要阻拦我!看我不出去将这群人骨头拆来给你熬汤喝!他们竟敢叫骂上门来,欺人太甚了!” 赵博吩咐人拦着赵永,也不想与他讲道理,只道:“去,将五老爷送回去,没有我的吩咐这几日不许出门!” 家丁护院立即上前将赵永绑了回去。 赵永不服气还在叫骂,直到人远了,赵博恰好将大门外的那一句“缩头乌龟”听的清楚。 赵博额头青筋直跳。 若不是三公子吩咐不许他们轻举妄动,以为他还会在这里忍气吞声? 他也是够心塞的,本以为利用赵子澜被傅七打伤一事,能成功的将那女子娶过门来,这样不但赵子澜得到爵位,三公子他们也能得到想要的。 谁知道他一心为了上头做事,手臂都被划伤了,三公子听了他那日的回报却将他骂了一顿: “……你还真敢去武略侯府抢人?大周使臣还没走呢,就不怕皇上面上挂不住怪罪?再者说抢亲这样行为也未免太坏了规矩,别说是你,就是本公子这样做了,都不敢保证会不会被人收拾个干净,你又有什么资本?难道你忘了,这婚事必须要傅七自己点了头才成吗!” 三公子训斥过他,是拂袖而去的。 赵博还要忍着手臂的疼痛,不停的追着致歉。 他放着伤了胳膊的仇不能去报,人家骂上门了他还要忍耐,偏偏听了三公子吩咐不能动作,他也很委屈好么! 府门外,阿圆和阿错直骂到了下午。 顾韵因要预备给大周使臣送行之事,提前离开了,傅萦一直歇在马车里,都睡了个午觉了也没见赵家有反应,就撩起车帘道:“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两位辛苦了,我回头再给你们每人加工钱。” 阿圆和阿错嗓子都哑了,谢过傅萦后就去一旁喝水。 傅萦吩咐珍玉和梳云:“你们都上来吧,咱回府去,待会儿路上都想好吃什么菜。” 那边喝水的阿彻险些呛着,一想到回去还要炒菜,心情立刻不好了。 正当梳云和珍玉上马车时,街角却突然奔过一队马匹,还不待看清上头的人,傅萦所乘马车驾辕的黄马就扬起前蹄,咆哮着左突右冲的往人群反方向狂奔,直将还来不及上车的梳云甩了出去。 车内的珍玉和傅萦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与此同时,方才已跑远的马队中有四个左右奔上来,夹押着马车远离赵家方向。 傅萦傻眼,这是被当街绑架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我恨马车 傅萦根本来不及多想,身子便已被疾驰颠簸的马车甩向了后方,背撞上木质墙壁,亏得她喜欢享受,马车里放着柔软的大靠枕,这一下才没有十分严重,珍玉则没那么好运,骤然提速之下头碰上马车内的小几,傅萦听见那一声响都替她疼,更合论登车登到半路被甩出去的梳云。 好容易扶正身子,傅萦焦急的撩起窗纱向外看去,疾行之下她只能看到梳云摔倒在路旁,眼前景物飞退,很快就要转出街角。 她想起前些日在傅家悄无声息被绑走的老太太。至今没有人知道老太太在外受了多少苦,所有的猜想和认知都停留在那日去请安时闻到的恶臭和看到的狼狈。 一想到那样惨状,傅萦第一次真真切切在这一世体会到什么叫做害怕。 如果斗智,她还有些侥幸安全的可能。若真正动武,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顾韵刚走她这里就出事,对方根本就是看准了这个时机行事!而她身边只带了丫鬟和寻常的护院,阿错功夫是不错,但她哪里能保证人家就一定会出手相救? 心念电转不过一瞬,傅萦就又被颠回了马车里,这次没那么幸运,手肘撞上桌角,疼的她痛呼一声。 珍玉头上碰了个大包,不顾自己忙用身子护着傅萦:“姑娘,咱们可怎么是好?!” 傅萦这还是第一次被绑票,她又没有功夫在身上,疾进的马车中她能怎么办?就只能与珍玉相互扶持着尽量减少磕碰和伤害。 正当此时,马车外突然传来连声惨叫,随即错杂马蹄声音变的单一。一声悠长的马嘶后,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被撩开,少年人清越的声音焦急的问:“你没事吧!” 傅萦被颠的鬓松钗迟,长发散乱遮住半边脸颊,因为惊惧而苍白的面颊格外柔弱,偏她一双猫儿般的大眼中不见水光只有镇定。如此故作坚强的模样,在骤然撩起车帘阳光透入的一瞬被萧错看的分明。他的心湖不可抑制的被搅动了。自己都没发现声音充满担忧:“有没有伤着?” 他背对阳光,原本就俊俏的人此时仿若神谪一般。 傅萦被他的容颜晃的移不开眼,略平息了心跳。摇头道:“没事。那些人呢?” “都趴了。”萧错一指车外。 撩窗纱向外看去,就见阿彻和阿圆两个带着护院寻了草绳来将那四人手脚困在一处。不只是绑匪趴了,就连他们方才骑来的四匹马也都远近错落的歪倒在地。 傅萦禁不住笑了,感激的望向萧错:“多谢你。” 萧错本就蹲在车门处。距她极近,甚至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果香和少女特有的馨香。原本还在大大方方的欣赏她的侧脸,她突然转过头来,却叫萧错心里砰的跳了一下。 不过萧少侠表现的很镇定,认真的道:“得加工钱。” 珍玉原本还打算给他磕头道谢。闻言当即翻了个白眼。 傅萦笑了:“好,加工钱。不过你又何曾在乎几个钱?” 说的好像他多高大上似的,不在乎钱他会开口就加工钱?珍玉撇嘴。越发觉得这人还不如一盘子回锅肉好看,起码回锅肉实诚。 “你怎知我不在乎钱?”萧错自是知道她是在说他当日集市上初见那一面的锦衣华服。心道这姑娘倒是大胆的很,想她素日性情,禁不住起了逗她的心思,“你梳梳头吧,像个疯婆子似的。”扔下一句轻就飘飘跃下马车。 傅萦…… 才刚被美少年英雄救美秒掉了一半的血槽瞬间补满了。 说她是疯婆子?呵呵哒! 珍玉气的不轻,“放肆!哪有这么跟姑娘说话的!” 萧错却听不见似的,去帮忙捆人了。 阿圆这厢已经将梳云送了过来。 与此同时,马车外迎面一青年带着随从巷子里快步迎来,高声道:“马车内的可是傅姑娘吗?” “疯婆子”顺好了头发,推正了玉钗,抓了帷帽戴上,白纱垂下遮了脸,这才撩起车连向外看去。 就见为首的青年锦衣裹身,随从衣装整齐,一看便知非富即贵。那青年见车帘撩起,忙远远停步做了个揖:“傅姑娘好。在下姓冯,表字飞鸿,这厢有礼了。” 马车外扭摔伤腿的梳云扶着车辕应道:“你是何人?”赵家门前青天白日的出了这样的事,她早已紧绷了神经,瞧谁都危险。 冯飞鸿被婢女呵斥也不恼怒,忙道:“家父乃陆安伯,在下家中行三。” 傅萦一听就明白了。放下帘子进了车里。 此时此刻,这位陆安伯三公子突然出现,且明摆着是知道马车里的人是她,未免太可疑了。 见车帘放下,人家姑娘根本不理会他,冯飞鸿有些焦急:“在下路过此处,听闻混乱声,特赶过来瞧瞧,来迟一步,让姑娘受惊了。” 他话音方落,又有一男子笑道:“冯三爷好雅兴,没事儿到这儿听书来的?” 傅萦好奇的从窗纱缝隙看去,就见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略微发福的青年,同样身着华服,他看着冯飞鸿的眼神十分鄙夷。 冯飞鸿面色难看,行礼道:“原来是周兄。” “不敢,在下只肯与品性端正之人结交,像冯三爷这样的,在下可不敢接近,少不得哪一日安排个抢匪来抢劫我,回头你又突然出现来救我命,抢了我的银子还要骗了我的好呢,我心思简单,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周兄,你!” 那二人唇枪舌战之际,傅萦已经明白过来,也懒得理会这二人,就冷着脸吩咐道:“将那四个绑匪绑了送衙门去。咱们回府。” 阿错配合的应“是”。 傅萦虽是动了气,可她声音历来娇软温柔,若看不到她的眼神只听话音根本体会不到那样气势。吵架之中的二人闻声就都静了一下。眼看着俊后生先将婢女扶上车,随后跳上车辕赶车,随口让其余下人将那四个劫匪送官府去,他们就不自禁的追了几步。 萧错回头将那二人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禁不住噗嗤一声笑。 马车里的傅萦原本就在生气,听见笑声差点忍不住踹他一脚。 “笑什么笑!”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姑娘太过受欢迎了也是困扰。” 原本一句没心没肺的调侃,这会子怎么听怎么讽刺。若非男女有别,萧错方才又救了她,她真恨不能掐他几把出气。 梳云和珍玉一个摔伤腿脚一个头撞出个包,都有些蔫蔫的,虽气萧错胡言乱语越性坏了下人的本分,可到底提不起力气与他吵,就只斥他:“不许放肆。” 萧错耸肩,果真不再出言刺激她了。不过说的话也很现实:“我看后来赶到的那位周兄说的未必是假话,那个冯三爷来的也太巧了。如果不是本大侠武功盖世、英明神武、反应迅速轻飘飘制服了那几个,今日救美的行当可不就是要落在他手里了?” 他是好意提醒。可是听着那欠扁的语气,傅萦还是想踹他…… 不过如此一想果真是后怕,如果是冯三前来,在设计一同坠个马车,拉拉小手之类的,她说不得就得嫁给他。 这么一想,傅萦整个人都不好了。 尼玛这是什么世道,还让不让人愉快的过日子了。那群人一个两个不断的刷下限,设计方案也层出不穷屡创新高,难道结束了猫生变成人就是为了来虐身虐心的? 今日虚惊一场,不过是有人想要沐恩伯的爵位罢了。 可若真正是那推了她撞上柱子的人出手呢?她不过跟老太太胡扯一句都能害的人被绑架弄了一身翔回来,如果对手没耐心在来调查,直接抓了她走呢?她现在确信遗书上一定是有什么秘密,再不然就是有人怀疑遗书上有秘密! 她也想通为何这些日她安全无虞,只是屡次被调查。 原本看过秘密的她已经被撞死了。敌手没想到她能死而复生,不知道她将秘密说给了谁,也不知她将秘密藏在何处,更不知她是否安排了后事,比如她死后立即安排人公开秘密之类的,对手自然不敢随意伤她的性命,再或许,杀害她的人根本没看过遗书?若没看过遗书,只是怀疑她知道了什么秘密而灭她的口呢?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现在自保的症结还是在那秘密上! 傅萦越想脸色越是难看,拧着眉回忆自打重活至今,有多少人问过遗书之事,她又都分别如何回答的。 是了,她除了忽悠老太太那是遗嘱之外,其余人都说忘了内容。 显然敌手不信她忘了,留着她的性命是在等待确认…… 亲爹诶!您写个遗书做什么,是要坑死闺女吗?! 正想着,疾行的马车戛然停住。 傅萦原本就在走神,加之萧少侠又不是专业赶车的,车停的急。两婢女现在又都伤了蔫着,傅小姐一个没收住,身子向前倾倒,扑在车板上碰出好大一声来,最苦命的是马车车厢不深,她双膝跪在车板,上半身直接摔出了车外,双手乱挥之际就抓住了坐在车辕刚要下车的萧错的衣裳。 “嘶”的一声响,手上多了一块布。 钗环甩脱,长发也散了。 傅小姐的脸一下子黑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致歉 “姑娘!”马车中珍玉和梳云二人惊呼,急忙抱傅萦的腿。 可抱腿又有何用?傅萦这会儿只眼看着马屁股越来越近,欲哭无泪。若是真亲上了,她可怎么好! 好在这时,一只手臂横在她身前恰将人拦住,顺势扶她起来。 萧错看着自己怀里都吓呆了的“疯婆子”,一想到她差点一头扎在马粪袋子上,就乱没形象的咧嘴笑起来,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来,那模样要多欠抽就有多欠抽。 傅萦好容易才稳住身子,一看他那张帅的没朋友的脸上无赖的笑,气的忍不住翻白眼。 “别,别翻,更像疯婆子了,哈哈哈!” “你!”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傅萦抬手就要打他。 可是她忘了手里还攥着东西! 又是“嘶”的一声,萧少侠就觉得背上更凉快了。 才刚他是背对着傅萦,在她抓住他背部衣料时转回身,也顾不得衣服如何就接住了她。这会儿“疯婆子”居然不顾手里还攥着他的衣裳就要挥拳,这一下,细棉短褐的整个背部被扯下来一大片。 傅萦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浅灰色料子,唇角翕动,半晌没挤出一句话来。 “是七姑娘回来了吗?”正当这时,傅家侧门开了,从里头走出个小子来。 萧错连忙机智的转回身面向门子,以身体挡住了狼狈的傅萦,高声回道:“是七姑娘。” 此时门子只瞧得见他正面,自然看不出任何不妥。可是傅萦在他背后,天气炎热,萧错只穿了件单衣。料子被撕扯坏了,就露出了他结实光滑的背脊。 傅萦的脸腾的红了,一下子躲回车里,就像受了惊吓躲进床底下的猫儿。 尼玛,真是天生尤物!蜜色肌肤和紧致的腰线延伸向下…… 她会不会长针眼啊! 那厢门子道:“大夫人才刚还催呢,既然回来了就快请姑娘进来吧,我先去给大夫人回个话。” “好。我这就赶车进去。”萧错如常回应。 待到人都走了。萧错才道:“我说姑娘,这衣裳也得加赏钱!” “加加加!” “姑娘才刚瞧见什么了?” 卧槽!你那臭流氓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傅萦咬牙切齿的道:“阿错。” “姑娘有何吩咐?”某人依旧很淡定。 “你要是再敢揭本姑娘的短,我就将你们兄弟都撵出去!” “您舍得阿彻做的菜?!” 傅萦…… “回府!” “姑娘。要不再聊一文钱的?” “滚粗!” “滚……粗?” 车帘被气冲冲的撩起,傅萦方才凌乱的长发已重新挽起,帷帽垂下的轻纱将她娇美面容遮住。珍玉先下了车摆好垫脚的黑漆小杌,傅萦便扶着她的手优雅的下了车。此时的秀丽端雅根本与方才先险些要与马屁股亲密接触的狼狈模样截然相反。 萧错忍笑,只觉得这姑娘太有趣太对味儿了。若是整天跟她见面日子保证不会无聊。 傅萦掩在纱帷下的脸气的通红,将方才那块料子丢给萧错就扶着珍玉的手上了丹墀,随即又吩咐人去抬腿受伤的梳云。 进了门,傅萦忍不住回头看。只见高挑的少年拿着一块布料是垂首站在马车旁。身姿笔挺毫无异样,从正面根本瞧不出任何问题。 他到底是救了她。 而且傅萦这会儿才发现,与这位少侠说话她竟能放开所有情绪。不用顾及这个时代的礼数教养,不必想自己是个侯府闺秀。只管放开来开口便是。 萧错这里看着傅萦回去了,这才将那块布料塞进怀里,牵着马车往后头马厩去了。 % 东跨院里,宋氏见傅萦白嫩的藕臂上撞得青紫了一块,珍玉头上肿了个包,梳云那又扭伤了脚踝,这会儿拿着药酒一面给傅萦搓手臂一面止不住的叨念:“……娘就说不要你去,你偏偏不听话,这不就出事儿了?亏得是遇上这样的,若真个儿是瞄准了遗书上内容来的,你这会儿该怎么办?” 娘,您闺女是被人觊觎了,您那庆幸的语气是怎么来的? “放心吧,我这不是好端端的?” “手臂都青紫成这样了,还说好端端的?你又没学过武艺,体魄比不得男儿扛得住摔打,如今只是青紫了还好,一旦伤到骨头看你怎么喊疼!” 知道母亲的担忧,傅萦也不争辩,就是乖乖的应是。 瑞月来回了宋氏梳云和珍玉的情况,二人都无大碍。傅萦也松了口气。 手臂上擦了药,傅萦重新换了一身袄裙,宋氏这才细细的问起赵家门前的情况以及马车突然失控的前后。 “这么说,赵家果然闭门不见?” “是啊。我看明儿也不必去骂阵了,赵家是打定了主意不开门,否则也不会等了这三日。” “阿弥陀佛。”宋氏双手合十凭空拜了拜:“他们不计较了就好。” “我还真不怕他们计较。”傅萦莞尔,“您是没瞧见那位冯三公子和那位周公子,真的不是女儿自夸,高门大户可能瞧不上沐恩伯这个爵位,那些个想走捷径的,或者门厅落寞的,再或者是大宅庶子什么的,想要这爵位的大有人在。赵家不敢出来迎战也是怕起了众怒。” 果然事情就按着傅萦先前与她说的那样发展。宋氏如今瞧着女儿,只觉得她越来越像傅刚,一样的沉稳,一样的锐利又足智多谋。 “你爹若是还活着,瞧见你能有如此转变,不知道会多开心呢。”宋氏悲感的叹息,眼眶有些湿润。 傅萦也叹气,又安抚了宋氏几句。 宋氏不愿傅萦跟着难过,就转移了话题道:“我看今日阿错的表现不错,他身手好,人又机灵一点即透,你若真想培养几个心腹的话,也可以用他。” “不过是相互利用互利双赢罢了。”傅萦笑道:“娘,我看往后来试探我遗书上秘密的人绝不会少,我现在只能是能拖延就拖延,将内容胡扯的扑朔迷离让人摸不清才好。但是我担心时间久了他们是去耐性。” 宋氏不是蠢人,自然明白傅萦说的,这也正是她的担忧。 “往后要更加谨慎才是。你先去歇会儿,待会一起吃晚饭,娘要去找阿错谈谈。” “娘要做什么?”傅萦话刚问出口,就已经猜到了:“娘想请他做护院?” “是啊。”宋氏道:“那样的功夫实在难得,他一个人可以敌得过寻常十个壮士汉子,有了她咱们也可以更安全一些。” “如此甚好。娘若要去亲自见他,也算是给足了他体面了。他也不是卖身给咱们家,不过是来帮忙的,工钱给他涨了,他还是自由身,可以说走就走。”更要紧的是傅萦隐约觉得萧错的到来也是有他的目的的,只是现在她感觉不到他的敌意,既然有目的,有理由留在傅家自然是好的。 宋氏应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方便插手,若是阿错真肯赢下来,往后娘也可以多放心一点。” 宋氏去外院亲自找萧错谈话时,上院里老太太正听着蒋嬷嬷的回话。 “……的确是七姑娘命人去赵家门前叫骂了一整日,街坊邻居来瞧热闹的都换了三四波人,可是赵家一直大门紧闭不许人出来。” “那群孬种。”老太太不屑的嗤之以鼻,“不经过我的允许他们就私自带着人来抢亲,被个小姑娘一刀就给吓跑了,也只有胆子撂一句狠话而已,那样缩头乌龟娘儿们做派,叫我看不上!” 蒋嬷嬷低垂着头迎合,暗地里撇嘴。听这话老太太好像还很失望是的?她到底是向着哪一边的? “你才刚说,后来又有个什么伯的三儿子?” “是。是陆安伯的三公子,还有周大人的嫡长子。” 不等蒋嬷嬷将话说细致,老太太就已经起的面色涨红,“那丫头不过是命好罢了,哪里抵得上她姐姐妹妹?你瞧他六姐姐,不愧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为人就是温柔宽宏,落水之事外头流言四起,她必然也听见对我不好的言语,她还不放在心上,对我更加恭敬勤谨,还每天都预备各种小吃来。这丫头果真是没白心疼她。” 蒋嬷嬷附和着道:“是啊,六姑娘对您是真心实意的孝顺,旁人及不上她一半。” “老太太!” 廊下春草高声回道:“赵家来人了。” 老太太不耐烦的道:“到底是谁又来烦我!” 春草闻言,战战兢兢的道:“赵家来人求见七姑娘与大夫人,说要当面致歉。并没,并没求见您。” 老太太听罢了,眼睛瞪的像是铜铃。 那天撂狠话的人难道不是他们?今日怎么就变了卦!她虽然不喜赵博将手臂伸长到傅家来,影响了她实行管家权力,可是也绝不可能希望赵家对傅萦服软啊! “走,跟我去看看!”老太太站起身,气急败坏的带上了蒋嬷嬷和春草等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就往外头去。 “我就不信了,赵博还能真正服软?平白被砍了一刀他竟月认了!” 蒋嬷嬷低垂着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以她的经验来看,赵家既然决定这么做就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老太太气头上竟也不分析分析,着实是让她无奈的怨恨。(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不接受 老太太由下人们簇拥着,沿整齐的青石砖巷一路疾步到了东跨院门前,瞪着紧闭的院门啐了一口,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出了垂花门,迎面瞧见俞姨娘带着两个小丫头子抬着食盒过来,冷哼了一声。 俞姨娘停步行礼:“婢妾见过老太太。” “哼!”老太太如今是瞧着傅萦和宋氏不顺眼,连带将东跨院的人都恨上了。狠狠的瞪着苗姨娘挑刺道:“你主子不是在前厅见客人么,你这会子提着食盒回来,她能吃上热乎饭菜么!伺候人都不会了,也不知道宋氏是怎么调教的!” 俞姨娘谦恭的低垂着头不言语,老太太气焰这样嚣张,她都没好意思说其实根本没人去前厅理会赵家的人。 她如此默不作声,老太太立即觉得对付她就跟对付一只没反抗的兔子一样,一点兴趣都没,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俞姨娘这才带着小丫头子回了东跨院。 前厅里,赵博与赵永二人正在吃茶,茶水注了二道,愣是没见正主来。 外头婢女给老太太行礼声音传了进来,赵博与赵永对视一眼,就都觉得烦躁,这老货来了准没好事,他们现在心情差得很,根本不想与老太太对付。 刚这么想,老太太就撩帘子进了门。 乍然见厅中只有赵博与赵永兄弟及赵家的随从,老太太一怔道:“怎么只你们两个?” 赵博面色铁青,不答反讽道:“姑姑也真是名不虚传,教导的出那样的姑娘来。” “你这话是何意思!”老太太最不能忍气,原本今儿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又岂能容赵博的讽刺? “什么意思姑姑还不明白?也亏得您那般悉心教养。才会培养的出傅七那样的人来,敢出手伤人,还敢怠慢客人!我就纳了闷了,姑姑从前不是说傅七最是温柔腼腆的一个么,怎么见了面一看就彻底毁了那认知,难道说姑姑的审美与咱们都不一样?” “放你娘的屁,你这样就有教养了?”老太太在首位端坐。啐了赵博一口:“我说你也是个爷们。被人伤了你就那么算了?我听说你还是来道歉的?” 赵博原本就不情愿来。老太太这般讽刺便是戳中了他心窝子,在一想老太太是傅家人,竟还一副希望娘家与婆家交恶的语气来说话。立即就觉得这个姑母简直是不靠谱的典范,妇德缺失的反面教材,懒得与她多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淡极的茶水喝得他直皱眉。原本靠着理智压下去的怒气又有翻腾之意。 丢了一壶茶让他们等,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见赵博不开口回答。当即觉得被忤了体面,便想教训几句,正当这时,外头来了个婢女。在门口道:“回赵大爷的话,七姑娘说……”抬眸看了一眼老太太和赵博,婢女觉得心肝都颤。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还不说!”老太太跟赵博生的气发泄在婢女身上。 那婢女一咬牙,视死如归的道:”七姑娘说。请赵家大爷回去吧,她,她不接受您的歉意。” 赵博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你说什么?她怎敢如此!”因三公子的训斥,让赵博幡然醒悟,废了一下午的功夫与赵永讲明白了道理,原想着今日傅萦都叫人去赵家门前骂了一天了,他们也都没计较,如今上门道歉也是表现大度,想来举手不打笑脸人,傅七也不会真的将他如何。 谁承想人家见都z不见,直接一句“不接受道歉”就打发了他们! 他还觉得该道歉的是她呢! 赵博气的喘粗气,胸口起伏像厨房灶下的风箱。 赵永当即拍案而起:“这是什么大家闺秀,我怎么没见过这样忤逆的女子!姑母也该好生教训才是,今儿个是我与大哥来,若是换个旁人来她也这样怠慢吗?如此无礼,真乃女子之耻!” 赵永如此激动,不只是骂了怠慢他们的傅萦,就连老太太也间接的骂了。 老太太原就憋着气,这下子也忍不住讽道:“难道是我请你来自取其辱的?” “你!” “要我说,但凡有一丁点刚性儿的也不会跑上门来道歉!道什么歉?她伤了你儿子和你大哥本就是她的不是!你不知劝阻你大哥来,反倒这里来指责起我来。” 赵永梗着脖子:“您也知道她不对,怎么不叫她去赵家道歉?反倒纵着她去门前叫骂了一整日!” 老太太差点气哭了。 她倒是想让傅萦去道歉,也得指使的动她才行啊! 老太太不服气,便与赵永吵了起来。 这厢吵的热火朝天之时,外院厨房后头的一处厢房里,瑞月进门回宋氏:“……七姑娘没去前院,只吩咐人去告诉赵家大爷她不接受道歉。” 一句不接受就将人打发了?亏她怎么想出来的!萧错低着头,嘴角的笑怎么都忍不住。 宋氏当即摇头失笑:“这丫头。” 她原想着赵家既有谈和之意,他们也不好太托大了,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只因这会儿她正与萧错说话,是以打算待会儿再办。想不到傅萦那已经做了主。 罢了,赵家人虎狼之心,当面道了歉,背后又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未可知。虚情假意的致歉不要也罢。 宋氏优雅摆手示意瑞月退下,随即看向垂首立在一旁的萧错,“萧少侠,不知方才我说的,你可愿意考虑?” 萧错眼神晶亮,笑道:“大夫人说的都在理,还请容小人好生想想,与我那三个兄弟商议一番,晚些个给您答复可好?” “自然是好。”宋氏温和笑着,她性子直爽,不喜拖泥带水,是以直言道:“我知道少侠这一身功夫已入至臻之境,要你做个护院是委屈了你,我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你的过去我不会多问,今日来与你说这番话并非以身份压人,而是作为一个母亲来拜托你。若是你答允了,我感激不尽,若是不允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情况如何你也猜得到。” 宋氏站起身走向门前:“我先告辞了。” “我送夫人。”萧错对宋氏十分敬佩,最敬重的便是如此刚强英气的女子,且她并不以自己侯夫人的身份来压制他,既明事理,提出的条件又不苛刻,刚好中了他的心思:随时可以离开,又方便他在傅家走动。 萧错送宋氏到了院门前,又行了礼。 宋氏回头看了一眼英俊的少年,便带着瑞月快步回东跨院去了。 待到宋氏走远,阿圆与阿彻这才从一旁出来,低声道:“主子,您打算答应大夫人?” 萧错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闲着就能没事找事吗? “主子。”阿圆赔笑,斟酌言辞道:“咱们不应该在这里逗留时间久了,否则您……您兄长,若是知道了您借路到了这里来,还跑傅家来又做短工又做护院的,不知要怎么生气。那群人先前都瞧见您了,找理由要带您回去呢,您若是不赶在他们前头先回去,怕是那些人不知要怎么编排。到时候若真的产生了误会,那您可就百口莫辩了。” “有什么好误会的,我自己的哥哥我会不知?他最疼我,也会信任我,哪里会听人随意编排?”萧错不以为然,而说起兄长,面上有又了愁容:“我现在就是想知道当初泰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一战后他会不见了,就连要我离京这种事都不见面说。” 萧错剑眉拧着,很是难过,片刻却想开了似的,眼睛亮晶晶的道:“先等等再说吧,而且这儿也挺有趣的,那小妞不错,挺解闷的。” 原本还略有些悲伤的气氛被他一句话就给毁了。 阿圆和阿彻都想扶额,主子,您这种调戏良家闺女的语气真的好吗? 东跨院中,傅萦正吩咐人摆饭,宋氏就回来了。 “猜想娘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正好饭菜还热着。” 宋氏就叫了傅薏与傅萦坐下用饭。 俞姨娘在一旁伺候布菜,笑着道:“才刚婢妾抬着食盒回来的路上遇上老太太了。她老人家气不顺,见了婢妾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的,瞧她那样,我都没敢说夫人其实没去前厅。少不得老太太见了赵家大爷要商议些什么呢。” “商议?”傅萦吃了口醋溜白菘,咽下口中的菜才道:“他们若想商议怕是不易,我叫人传给老太太的话可是说明了赵家人是来负荆请罪的。她虽不喜欢娘家的手伸的长,可也一定不喜欢赵家与我服软。” 傅萦又以小碟子接过俞姨娘夹的菜,笑着道了谢。 宋氏闻言便愣了一下。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她的做法,不禁叹了一声。 傅萦与傅薏对视一眼。 “娘,您怎么了?” 宋氏摇头,笑着给傅萦与傅薏夹菜,“没什么,你们多吃些。整天青菜豆腐的,娘都担心你们身子长不好。” 明显的岔开话题让傅薏有些不安。宋氏对她从未苛待过,但毕竟她是庶出。 傅薏垂眸小心的道谢。 傅萦则直白的道:“娘,是不是我如此惹怒赵家您觉得不妥?”(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气晕 “傻丫头,说的什么话。”宋氏白了傅萦一眼,“赵家人本不是善类,又是他们有错在先,并不是咱们欺负了她,娘又如何会怪你呢,娘只是觉得自己没用。” “您怎么会这样想。”傅萦撂筷,站在宋氏身后搂着她的脖子:“您那么厉害,将我与四姐姐保护的这么好。若不是有您在,我早就被抬去嫁给赵子海了。老太太屡次迫害,如果没有您,咱们一院子的人还不知会如何呢,怎么您这会子妄自菲薄起来。” 女儿软绵绵的依靠着她,让宋氏心都软成一滩水了,拍着傅萦交叠在她身前的小手,叹道:“娘是觉得做的不够好。总是要你去谋算,比如说今日的事,若是我定想不到去老太太那里传一句话就能起到双重作用,既能离心老太太与赵家,又借他们彼此的刀捅对方几下。” 一想到自己还曾想着要不要回头在去与赵博谈谈,宋氏就觉得她这方面的想法太过简单了。 傅萦闻言明白了,苦着脸道:“娘,我怎么觉得您不是夸我而是损我呢,我这一手的确是有点黑,可那也要他们真正肯上钩才行。若老太太没那么刁钻,赵家人没那么虚伪,他们也根本不可能离心。” “哪有,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对付对手就该如此。” 话既说开了,傅薏便笑道:“七妹心思缜密,善于谋略,母亲英气果敢,行事大气,正因为有你们坐镇才没有让那起子小人得逞,母亲何必妄自菲薄?” “就是啊。”傅萦很是赞同:“四姐姐说的对。若不是有母亲的保护,我们早就被扒皮拆骨了都说不定,还能乐到今日?我那点小聪明,说到底也是要在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能起作用,如果倒霉对上不跟我玩脑筋的,恐怕一巴掌就能解决我了。” 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傅萦觉得食欲全无。 莫说是有心爵位的人想要行龌龊心思。她最怕的是那背后想要问明遗书内容的人不耐烦周旋。干脆取她小命,她觉得自己就像被丢进油锅里煎的咸鱼,单面煎还是双面煎完全要看人家乐不乐意翻面。 做人还不如上辈子做猫活的舒坦! 虽然做喵时她看过许多人类的阴暗面:人类在动物面前会表现出许多在人前不会表现的劣行。就连奉长公主吩咐伺候她的宫女。都是高兴时候摸摸头,不高兴背着人踢两脚,反正猫也不会告状。 可即便那样的日子,她活的也是自由的。心无旁骛的卖萌就行了。 今生呢?她要不停的动脑,不停的谋算。恨不能睡觉都睁一只眼。 心真是累的不要不要的。 冥冥之中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她以不同物种重活了两次,还将她丢在这样烂摊子里,她真想对这种毁人不倦的神设定表示一下“感激”。(不客气,木木哒。) 宋氏知道傅萦在担忧什么。拉着她坐下,将筷子塞给她:“好好吃饭,娘已经与阿错说了。他答应考虑考虑,我想他必定是会留下的。” 傅萦立即抓住宋氏话中的重点:“娘也觉得他来历不简单?” “是啊。”宋氏笑道:“他那么好的伸手。就连大周朝使臣瞧见了都动了心,以他的能耐却甘心在咱们家里做个短工,若不是他真的看破红尘名利,那就是他有其他目的。” 这样一说,傅薏就担忧起来:“母亲,若他存了歪心思呢?这样厉害的人怕是不好对付。” “我起初也是担心。”宋氏笑着解释:“其实头一次在马场遇上,我就瞧着他不错。当时担心他的品行靠不住,我也是好生观察了一阵子,到现在觉得这人虽有些小聪明,做事说话也有些倒三不着两的,可人却是靠谱的。至少我现在没瞧出他有害人的恶念。只要他不为非作歹,其他的目的若能与咱们的目的共存,就能够做到互利了,何乐而不为?” 傅萦赞同的点头:“就如我那时说的,各取所需罢了。” “正是如此。你瞧瞧,当时你就已经想到这里,我还是方才见了阿错才想着的。” 傅萦腼腆的道:“我是瞧着他长的顺眼,难免会多关注一些,想的自然就多了。” 众人默。 如此直白的承认自己是瞧上人家的颜也未免太任性了吧! 宋氏哭笑不的掐傅萦的脸颊:“出去可不准浑说了。快些吃饭,吃饱了休息。” “知道了,娘。” 可饭菜才动了没几口,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喧哗。 “老太太,大夫人与小姐正在用饭呢,婢子为您回一声吧。” “不用!我到自己媳妇和孙女的屋里来还要回什么话,你们这群狗奴才是分明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近,随即珠帘被撩起,发出“哗啦”一声。 老太太一进屋就指着桌上的饭菜:“你们这吃的倒是欢快!害的我还要去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宋氏起身引着老太太去梢间临窗放置的三围罗汉床坐下,笑着道:“正因着有娘出马,我们才能安生吃饭啊。” 傅薏与傅萦这会儿也到跟前来行了礼。 老太太一瞧见傅萦那个俏丽的小模样就气不大一出来,狠狠道:“傅萦,你今日是真将我老脸都给丢尽了!” “祖母难道是饿迷糊了?竟开始胡言乱语了。那边还有些饭菜呢,要不您对付着吃口?” 老太太怒目圆瞠:“人家登门之前,你却拿腔作调的!你瞧瞧你哪里有贵门小姐的风范?你以为你这样就占了上风?错了!你这是丢人现眼!” 她如此苛责,将宋氏气的面上涨红,当即就要与之理论。 傅萦拉着宋氏的手不让她说话,自己笑而不语。 她不开口,老太太就越发得了意:“你知道不知道今日如此妄为是在打我的脸。人家就只会说我不会教导孙女!” “知道,我为的就是这个。”傅萦答的坦然。 老太太眼睛一翻差点厥过去,一旁随行的蒋嬷嬷连忙掐人中,又顺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老太太您息怒啊!” 不说实话会死吗?会死吗?! 老太太指着傅萦抖着手指:“孽障,孽畜!” “不敢当,好歹祖母是我父亲的亲娘,我是孽障也好、孽畜也罢。岂不是都承自于祖母?骂人需慎重啊。不要将自个儿也带进来。” “你!”老太太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他们几次强抢,若非我福大命大又机灵,恐怕早就被毁了。怎么你们要强取豪夺。我就得躺尸配合吗?” 傅萦越说越觉得自己语气很耳熟,突然想起原来是方才马车上萧错说过类似的话。 傅萦禁不住笑的更欢快了。 老太太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指着傅萦斥责道:“你这是要气死我!” “不敢,比起冷血无情。我可不及祖母十分之一。比起您毫不留情要弄死我,我好歹顾及是您的亲孙女。怎么也不会致您于死地的。” 老太太不想再待下去了!再说会儿话,她怕自己被当场气死! 搀着蒋嬷嬷的手臂起身,老太太快步往外头去。 傅萦恭敬的送她出门,还不忘了提醒道:“祖父这会儿应当还在雕刻呢吧?年纪大了。体力上难免不支,不如祖母也给祖父开几剂药补补身子吧。真亏损了可不是咱们家的损失?” 老太太脚步一顿,身子晃了晃就往前栽倒下去。 蒋嬷嬷吓的失声尖叫:“老太太!快。快扶着老太太啊!” 宋氏见老太太竟突然晕了,也有些担忧:“天气热。老太太若真动了肝火怕是不好,咱们……” “蒋嬷嬷快将祖母抬回去吧,我们这院子风水与老太太八字反冲,呆在这里怕不好养病。” 傅萦及时地拦住了宋氏的善心。 蒋嬷嬷还想斥骂傅萦不孝时,老太太却坚挺的扶着她的手臂站直了身子:“走,去外院!” “老太太,您还是先歇歇吧!”蒋嬷嬷差点哭了,就不能安分点吗,跑外院去看那两个年轻的侍婢自取其辱吗?这不是自己到处找气受是什么?! 傅萦见老太太竟没事,禁不住想笑。 果然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祖母对祖父果真是真爱,您放心,那两位年轻姐姐会将祖父服侍的服服帖帖,您不要担忧。” 蒋嬷嬷回头瞪着傅萦。 傅萦摆摆手:“慢走不送,瑞月,关门。” “是,姑娘。” 老太太这厢快步出去了,瑞月就听吩咐将东跨院的院门关好。 傅萦掩口打了个呵欠,“不想吃饭了,娘,咱洗洗睡吧。” 宋氏点着傅萦的额头,“你这丫头。好吧,左右也吃的差不多了,娘让人给你预备沐浴香汤。” 痛快的洗了个澡,傅萦也不想理会外院到底闹成什么样,就依旧与宋氏同榻,娘两个扇着扇子低声说着话,不知不觉的睡了。 而同一时间,回到赵家的赵博和赵永兄弟二人得到了消息。 护城河里发现一具男尸,经检查,竟然是今日下午才在赵家门前出现过的陆安伯家庶出的三公子冯飞鸿。 赵博和赵永相对无言,两个人当场觉得胆都快吓的飞灰湮灭了。(未完待续) ps:谢谢ミ猫小喵ミ、张国庆1905、奇迹一生123、薄薄萝、姚十三蝶赠的平安符,感谢范儿十足赠的福袋谢谢书香迷恋168赠的pk票~~ 第五十九章 单挑 第五十九章单挑 先前去与三公子回话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赵博就难免觉得那番话有危言耸听的嫌疑。 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毛丫头,就算有武略侯嫡女的光环与未来沐恩伯夫人的福利在,武略侯府终归是男丁凋零无所传承,从这一代开始就落寞了,难道一个占老婆便宜的“名额”,还算得上什么宝? 可现在,赵博想不服气都不行! 冯飞鸿有什么错?不过是想英雄救个美,而且还没得逞,人就出了“意外”,这是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现实? 人家还没做什么就丢了小命,赵子澜这种潜入闺房意图生米煮成熟饭的呢?还有那日,他好像还登门逼婚来着…… 赵博额头冒汗,背脊发寒,觉得前途堪忧。人家陆安伯府的门第可比赵家要高出多少去,被人群起而攻之尚且令人致死,赵家不过商贾之门,若真将事情传开,可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五弟,幸亏咱们没成事啊。”赵博感慨着,“我看这件事若能如此作罢最好,那小蹄子命人上门叫骂的仇咱们也暂且记下,眼下就别计算了,还是保命要紧。” 赵永恨赵博的软弱,感情胳膊废了的不是他儿子了,话说的倒是轻松。 “大哥,难不成你就怕了他们?!” 赵博扶额:“当然不是,这不是情势所迫吗。你没见陆安伯府的三公子都死了。难道你真想叫傅家长房的泼妇拿住了话把去告咱们一状?且不论先前海哥儿的事,那是姑姑首肯两情相悦的怨不得旁人,且那时候皇上也还没有封赏,也没有谁关注傅七姑娘是谁,可后头的两次呢?澜哥儿买通下人去人家姑娘的卧房。咱们去讲道理时又让那小娼妇动了刀子。那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妆刀啊!难道你真不怕带累了全祖人受罪?” 赵博的说法赵永是理解的,然理解是一回事,真正能接受又是一回事。 “难道咱们真的就这么算了?由着澜哥儿废了一条手臂?大哥,澜哥儿大好青年,就那样被糟蹋的下半辈子都毁了,好端端个人如今成了残废,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疼?” 说起赵子澜。赵博也惋惜。赵家这一辈的才俊之中能数得上的中赵子澜乃是翘楚。他膝下没有男丁。将来还全需指望从族中过继一个来,如今还没行事就先废了一个。他又不能领着出头,这要让家里人如何去想。 “澜哥儿伤了手臂。却没伤脑子。”赵博语重心长,“五弟,我对澜哥儿的喜欢你还不清楚么。” 赵永闻言心里总算好受了不少:“大哥对澜哥儿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心疼,那下作的娼妇也太狠毒了。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只有宋氏那样的泼妇才教导的出那样的女儿来。” “有些话咱们烂在肚里就罢了。咱们也须得从长计议。绝不好现在就与傅家撕破脸。倘或真有一星半点差池,咱们恐要步陆安伯三公子的后尘。” 赵永冷静些许,便觉赵博所言也有道理。 罢了,如今为了自保也只好如此。 “大哥说的是。一切从长计议为妙。” “既五弟如此说,我回头便命人去预备一些细软金银,就比照着海哥儿先前迎娶傅七时他们家送来的嫁妆。” 赵子海当初要迎娶傅萦时。嫁妆是铺房那日三婶带人送来的。唯一差的就差在最后傅萦没有真正嫁过来。那笔嫁妆最后也没有人要讨回去。 然而现在,赵博想与宋氏暂且和解。他能想到最好的法子就是这样了。 赵永的脸色有些黑,半晌方道:“就听大哥的吧。” 赵博拍了拍赵永肩膀,“到底是五弟了解哥哥的苦衷,你放心,咱们只是暂且缓和关系罢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赵永毕竟要依附着人家过日子,既然当家人都决定了,他在扭着办事才是不明智,是以只笑着点了头。 % 老太太一夜没睡好。此时此刻的心情就与外头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昨日气头上听了挑拨,去外院跟傅东恒大吵了一架,结果被骂莫名其妙。这么多年了来,傅东恒还是第一次歇在外头。往常就算在如何喜欢雕刻,到了时辰也会回来的。 那两个婢女选的是极好的,客观的说,都是干干净净样貌清秀的。老太太现在只怕傅东恒为了传宗接代,又在气头上刺激之下已经与婢女成了好事。 “老太太。” 正想着,派去打探消息的蒋嬷嬷就回来了。 老太太坐直身子,推开一旁伺候她捶腿的春草:“怎么样了?” 蒋嬷嬷心里叫苦不迭,生怕被怒火波及,只站在门口低声回道:“回老太太,老太爷昨儿个是,是歇在弱柳屋里了。” 老太太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她现在第一反应就是后悔。为何在气头上听了傅萦的几句挑唆就去外院兴师问罪了。傅东恒生的俊,又不显老,还是这样的情况和身份,那婢女进了门就知道自己是要伺候老太爷的,平日里等都等不到的好机会,她去发个飚,对方正好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她这不是将自己男人往年轻姑娘身上推吗! 她本以为这一辈子她都这么随心所欲,傅东恒也都一直由着她宠着她的。这一次她受了委屈,不过去外院发个脾气罢了,傅东恒好歹会哄哄她。 想不到,事情变成了这样。 老太太默默不语,沉默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蒋嬷嬷原本等着老太太暴走,现在她却不吭声,这着实不符合她一惯的风格。蒋嬷嬷心里就越发没底了。 “老太太,”廊下一个小丫头甜甜的回话:“赵家来了人,将二十箱子东西直接抬去东跨院了。大夫人和三太太原要来问安的,因突然来了这些个东西,就吩咐婢子先来与老太太说一声。” 赵家将二十箱的东西直接抬东跨院去了? 老太太蹭的站起身:“说没说是什么东西?” 小丫头子摇头,退了下去。 她才下丹墀,正碰上来请安的二婶、傅芸和赵流芳。行了礼,小丫头飞快的跑了。 二婶进屋来行了礼,就说起了那些礼:“……说是赵家的当家命人送来的礼,前些日子冒撞了开罪了大嫂与七丫头他们,特别来赔罪的。我瞧着那些东西不少,都够嫁个闺女用了。咱们七姑娘当时与她海表哥成婚之时不也就这么点儿东西么。” 老太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一件件的都是什么事! 连番打击之下,老太太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身子失去力气,顺着圈椅仰躺着滑坐在地上。 “娘!” “祖母这是怎么了,快请大夫啊!” 二婶与傅芸连忙掐人中按虎口的忙活,上院里慌乱了起来。在忙乱之中,没人看得到傅芸唇角的冷笑。 老太太病倒,原本还与之怄气的老太爷第一时间赶回了内宅。询问过二婶事情经过,二婶也只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些。 老太爷并非糊涂人,大约听了就已经猜到了几分。 说到底还是被长房给气的! 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老妻,老太爷抬起粗糙的手挥退了众人,墩身在床畔脚踏,额头抵在老太太的手背:“你怎么就这么不叫人省心。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儿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年轻时多少俊俏的女孩子我没见过,我哪里做过什么背叛你的事?当年我既答应了你要一辈子对你一个好,就绝不会食言而肥,若非你昨日无理取闹将我气的紧了,我又哪能故意气你……你别恼了,好生的养好身子,健健康康的不比什么都强?至于其他的,有我在,定不会叫你吃了亏。” 老太爷平日沉默寡言,天塌下来也不耽误他雕他的那些木头。就算当日出了那样的大事,儿子孙子都快死绝了,他都如同泰山崩于前岿然不动。这会子却拉着老妻的手说了这许多。 在床畔又看了老太太一会,老太爷起身去了东跨院。 待人出了门,老太太才睁开眼看了眼门口的方向,转回身抱着枕头闷声哭了起来。 东跨院里,三婶带着柳妈妈和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正帮衬着宋氏打理方才赵家抬来的东西,对着簿子一样一样的清算入库。 眼看着那些新式样的布匹料子,头面首饰,字画花瓶等物一样样的送入东跨院的库房,三婶觉得心里的痒就算能将手伸进去使劲抓挠都无法解除。 那些东西,早晚都要是她的敏哥儿的! “大夫人,三太太,老太爷来了。” 瑞月在门前瞧见老太爷背着手进门,忙往里头去回话。 这还是多年来老太爷第一次进长房的门。 宋氏其实已经得知老太太昏倒的消息,只做不知道罢了,如今老太爷到了只得暂且放下账簿,与三太太、傅薏、傅萦一同到了院子里。 “爹,您怎么来了?” 老太爷瞧着气色尚佳的宋氏和满面红光的曹氏,随即将目光落在了一身雪白纱裙的傅萦身上。 “七丫头。你跟我过来。” 自老太爷进门,傅萦就觉得他神色不大对。现在单单来找她,难道是要单挑?(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耳光 经过赵家门前马车被劫持一事,傅萦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自保能力远不如动嘴皮子厉害,更何况祖父若真对她动手,她难道还能反抗不成? 祖父不似祖母那般好拿捏,别看老太太叫嚷的欢,手段也狠,但行事往往不得要领。 祖父却不同。他平日里闷不吭声,若真正发起狠来,一定会一击制敌。如果她是傅东恒,对付他们最好的手段就是直接去衙门告状。 在东盛国,父母长辈若去衙门里告子女不孝忤逆,审都不必审直接打板子都能将人打死。她想得到,相信祖父也想得到。 她绝对不能主动将把柄交到人手中。 老太爷一直负手走向前,傅萦也不好问是什么事,就只跟随者他背后径直穿过垂花门到了外院,过影壁进了月亮门,来到了当日傅芸落水的那个小花园子。此处有三处通道,除了他们来时的路,一条可通往厨房,另一条则直去书房和雕刻的小院。 二人站定,便有原本要经过的下人退了出去。 钱妈妈的女儿翠柳去外院给阿错送点心,想逗留片刻,偏阿错说自己忙委婉的逐客。这会儿见老太爷将七姑娘带到花园子里来说话,且祖孙二人的氛围不大对,她便有理由折返回来。 萧错这会儿正随便劈柴玩,见翠柳又回来了难免觉得头大。 “你怎么回来了?” 人长得好,声音也好听,翠柳又脸红了,羞答答道:“是回去的路有人占了,我待会儿在去。” 萧错听的奇怪:“谁啊?” “老太爷将七姑娘领出来说话。咱们做下人的不好去打搅。”翠柳笑道:“那个点心你尝了吗?” 萧错明显心不在焉,“你先坐着吧,我出去一趟。” 翠柳闻言忙道:“你去做什么呀?这会儿路被挡着呢,你……” 她提着裙摆追了两步,突见萧错凝眉看来,心下一突,不自禁的停住了步子。 萧错平日里大大咧咧嬉笑怒骂的过日子。人漂亮又诙谐。最是容易亲近的一个人,可如今他拧眉冷下俊脸,却让人不能忽视他眸中凛冽锐利和周身矜贵气势。 翠柳的心狂跳。如此男子气概,虽让她惧怕,却更加令人趋之若鹜。口中不自禁道:“你仔细些,我也是担心你……”这样直白的表达。她脸已经红了。 “不劳烦你担忧,那点心待会儿你带回去吧。往后也不必送来,这里毕竟是外院,你出入此处不合适。”萧错依旧冷着脸,这会儿心里都是那小奶猫一样娇软可爱的女孩。只担心她吃亏,哪里还能放得下别的事,说罢就匆匆转身走了。 翠柳脸色由红转白。泫然欲泣的垂下头。 阿彻和阿圆对视了一眼,都装作没看见翠柳的难过。阿彻追了出去,阿圆则继续劈柴。 小花园中,老太爷与傅萦相对站在池塘边。 傅萦摆弄着腰间垂下的浅蓝真丝宫绦。 老太爷望着孙女气色红润的精致面庞,想着卧榻昏迷的憔悴老妻,心内的怒火就是一阵翻腾。 原来怎么没发现这孙女竟是个惹祸精!她藏得未免也太深了!自打她这一次伤势痊愈之后,就好似变了个人一般,竟是什么忤逆的事都做得出来。 老太爷负在背后的双手握拳,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声响。 傅萦感觉得到老太爷的敌意,背脊上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时的她又被刺激的调动出属于小兽的那股子敏锐,立即警觉的望向老太爷。 “祖父有话请讲,孙女聆听教诲。”身子紧绷的后退了两步,且已看好了退路。 “教诲?”老太爷见傅萦分明当他是虎狼一般,更加的动气:“我哪里敢教诲你?你如今越发的出息了,哪里还将我和你祖母放在眼里!今日你能故意气你祖母,明日是否连我也一道气死?” 傅萦闻言眨眨眼,又向后退了一步,娇娇软软的声音柔柔的道:“祖父,您是男人,应当放眼大局才是,即便要参与内宅里的事好歹也将一切调查清楚,不分青红皂白有失公正,难免会叫人瞧笑话。” 她说的虽温柔,可言语意思分明是在骂老太爷一个爷们家胡乱搀和女眷的事,就知道围着老太太的裙子转。 老太爷气的牙根痒,咬牙切齿道:“你当着我的面都敢如此说话,我不在时你到底是如何忤逆你祖母的?可见也没人冤枉你!” “祖父无故指责,难道不是冤枉?我怎么忤逆祖母了?” “你祖母被你的事气的现在还晕在榻上!” “奇怪了,我都没见祖母的面,她是怎么被我气到的?”傅萦被气笑了:“难道您是说祖母那日来东跨院里说了会话,回头就去外院的事?那也是祖母自己的主意好么。祖母又不是三岁孩童,自个儿有自个儿的想法,难道还能旁人说屎尿能吃就拿来吃?她会去外院,也是她早就想去。” “孽畜!”老太爷被孙女提及那日外院的事,脸上就如同被泼了一锅热油,羞窘愤怒之下抡圆胳膊要给傅萦一耳光。 傅萦早就警觉着,忙往后躲去。 但她毕竟是女孩家,老太爷常年劳作身子健壮,力道速度都更胜一筹。 眼瞧他常年雕刻粗糙有力的手指就要刮到傅萦脸上,却突然捂着手腕痛呼一声。 老太爷的手腕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紫了一块,仿佛被棍棒打伤一般,疼的他握着手腕说不出话来。 傅萦被唬了一跳。 她从猫变人保留动物的习性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难不成她还带着什么金钟罩之类的特异功能? 眼看老太爷那般,傅萦弱弱的问:“祖父,您没事吧?” 老太爷怒极,左右看去。花园中只有他与傅萦,却无旁人。 他也不再动手,就只道:“傅萦,若你祖母有个万一,你和你娘就等着陪葬吧!” “祖父放心,祖母身子健壮,她不过是不能接受事情不按着她的希望发展罢了。”果然是真爱啊。她都开始羡慕起老太太来。虽是下嫁,却嫁给一个无条件信任宠爱保护她的人,不论她做了什么。这个男人都向着她,甚至连亲儿子亲孙子都不放在心上。 如此真爱也是不能更极端了。 她的话却也是点醒了老太爷。的确,老太太在意的就是那两个婢女。 他当初答应了留下他们两个,是想给老太太一个对手。让她平日有时间多构思怎么去磋磨他们,少插手外头的大事。 想不到他高估了老妻的战斗力。这还没动手呢自己就先气晕了。 老太爷怒冲冲的转回身,高声吩咐月亮门前探头探脑的下人:“去告诉钱妈妈,将那两个婢女都发卖了。” 傅萦险些唱这就是爱。 眼看着老太爷捂着手腕走远了,她才四周环顾。 她才不信她有特异功能呢。怎么想都是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娘?”除了宋氏,傅萦想不出别人来。 “娘,您出来吧。祖父走远了。”傅萦走到草丛旁,翘着脚往灌木后头看。并没看到人。又看向一旁的假山石,快步走过去:“娘,您别逗我了。” 躲在大树后的萧错饶有兴味的看着傅萦到处找人的身影。 阿彻很无语。说好了不乱出手,就只看看,结果他家主子果然不负“期待”的出手了,还被人叫“娘”了,他跟着萧错时间久,太过了解他的性子,可如今他也闹不明白萧错到底怎么回事,这会儿眼冒精光的盯着人家傅七姑娘,到底是喜欢多一些还是玩弄多一些? 萧错眼瞧着傅萦找不到人,这才悠哉的转了出来,“七姑娘。” 一瞧来的是萧错,傅萦难免去看他的衣裳。今日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半旧短褐,头发整齐扎成一束露出光洁如玉的一张俊脸。 看来那日那身衣裳已经废了…… “是你?你几时来的?”说到此处,傅萦恍然:“方才不会是你帮忙吧?” “帮什么忙?‘萧错装傻。 傅萦眨巴着眼睛:“难道不是你?” “什么是我?” 傅萦见萧错帮了忙还不承认,以为他是担心被揭穿了对他不好,就笑着转移话题:“既然不是你,我只当我自己有什么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功夫吧,额,今儿天气不错啊。” 蹲在树后的阿彻又想扶额了。 不该救的救了,不该出去的出去了,若真喜欢的话就邀功吧,可是他家主子鬼神莫测的没承认。 傅七小姐更坑,这周围又没有人经过,总不会天外飞仙救了她吧?三岁孩子都想得通,她偏说自己是有金钟罩。 这两位简直愁死他了! 萧错笑眯眯的点头,“天气是不错。” 对话有点诡异。 傅萦一想自己毕竟是毁了人家一件衣裳,今日他又帮了她,就越发觉得过意不去了,“你那件衣裳不能穿了吧?”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气氛就更尴尬了,当日被看光的人和将画面记住的人都囧了。 萧错鬼使神差的道:“能穿啊,那样穿着也挺凉快的。” 可不是凉快么,整个背都露出来了。 傅萦就又不自觉的想起了那蜜色的肌肤,脸上更红了。 “七姑娘,”院门前,瑞月行礼道:“七姑娘,大夫人让奴婢来请您回去呢,才刚长公主府来了人下了帖子给您。” 傅萦诧异的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才刚。”(未完待续) ps:感谢萱禹的pk票,月下鬼魅、紫晶暒、枫林雾霭、回马杀手枪锏、吴千语赠的平安符 第六十一章 公主府 她与长公主不过是一面之缘,好端端怎么下帖给她? “是单给我一个人的帖子,还是给我娘捎带上我的?”傅萦蹙眉问瑞月。 瑞月道:“婢子也不大清楚,是夫人说长公主府下帖子请您,若是老太爷还与您说话,也要请他老人家暂且等等。” 傅萦闻言明白过来。帖子是真的有,或许也未必是请她的,这是宋氏担心她与老太爷在一起吃了亏,特地寻了个由头让她脱身的。 “知道了。”摆手示意瑞月退下,傅萦回身对萧错客气的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 她看着他的眼神有不掩饰的欣赏之色,并无娇羞扭捏,反而显得她坦坦荡荡,话说的也客气,并未因他是下人身份就端着侯府千金的架子。 她待人与时下闺秀都不同,萧错自幼离经叛道不喜因循守旧,只觉面前这漂亮的小姑娘可比那些见了他就脸红扭捏作态的女子容易相处的多了。 “姑娘不必客气。”萧错行礼道:“既姑娘还有要事,小人便告退了。” 傅萦颔首,先行往东跨院去。 萧错却是站在原地看了她的背影转出月亮门,这才负手转身。他虽穿了一身半旧的短褐做下人打扮,气度却矜贵的很,叫人见之不必细想也知道他并非寻常人。 阿彻从暗中出来,低声提醒道:“爷,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免得人瞧见起疑。” 萧错点头,有些怅然若失。 “你说咱们事情办完,就要回去了吧。” “那是自然啊!”阿彻闻言激动不已。 本来出来这一趟根本就是萧错自作主张,他和阿圆两个做下人的没法子。硬着头皮跟着来的,只盼着主子赶紧办完事收了心性安然回去也好交差。 萧错那样的性子,出了门可不如脱缰野马一般,这里也要玩玩,那里也要看看,看来悠哉的竟全不似来办正经事的。阿彻与阿圆只能暗中着急,又不好催。 如今他既自己提出要回去。阿彻自然喜不自胜。 萧错目光黯然。幽幽道:“到时候要回去了啊……”缓缓向前走去。 阿错有些错愕。 主子这样忧伤的画风好像不太对。 一路到了方才院落,早已翘首以盼半晌的翠柳忙起身相迎,萧错这会儿低落的很。这几日就被这姑娘缠着,如今连耐性都没了,只客气的道:“你还是回去吧,我也要做事了。” 翠柳见他越发的冷淡了。脸上就不大好看,不依的道:“你如今是府里的护院。又不需要劈柴,叫阿圆自己劈去。” 东盛民风开放,姑娘家的确可以上街走动,但也没见哪个姑娘对男子如此主动的。 萧错不喜。又不想真正撂脸子让翠柳挂不住面子,就不多言到一旁坐下了。 翠柳眼里含了泪,只觉自己满腔热忱都被丢在泥沼里。不但凉了个透还被染上了脏污,跺脚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他们所处的小院里没了旁人。安静下来。 阿圆和阿彻对视了一眼。 主子情绪不大对啊!才刚出去时不是好好的,如何回来就这样了?阿彻仔细回忆方才的事,无非就是见了七姑娘一面,人家也没说什么啊。 对了,主子说办完事要回去,还很怅然的模样。难不成是不想走? 阿彻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也黑了。 阿圆不明所以,陪笑劝着:“爷,您不开心啊?” 萧错抿唇凝眉,模样清俊冷淡的很,他生就这幅容貌,仿佛如今的神态才是原本的他,平日那嬉笑怒骂的雅痞根本就是调错了波段。 阿圆紧张的很,“爷那样洒脱的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过不去呢?您不是说万事随心既罢了吗,怎么这会子郁闷起来?有什么事儿您就吩咐咱们去做,定然给您做的漂漂亮亮。” “万事随心……”萧错看向阿圆。 阿圆笑容僵住,觉得自己好似说错什么了。 阿彻是知道内情的,忙道:“主子,阿圆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说……” “不必说了。”萧少侠站起身来,仿佛刚才那个忧郁的美男子不是他,满血复活了一般道:“你们来该做饭做饭,该劈柴劈柴。我出去一趟。” “主子……” 这下子阿圆真正确定自己的确是说了不该说的,小跑步追在他后头:“主子,您去哪儿啊?我跟着您去。” “不用,你去了谁劈柴啊。” “主子您带我去啊!” “再跟着就踹你了。”萧错停步回头。唬的阿圆不敢在跟,机灵的圆眼可怜兮兮的望着萧错,像是被踹了一脚的小狗。 萧错莞尔,摇头走开了。 阿彻这会子才拍了阿圆一下:“让你乱说话。” “我又乱说什么了。那不是看主子不开心才劝说几句,谁料想主子又开心了。” “我看爷是不想走了。”阿彻虎着脸。 “啊?”阿圆傻眼了。 不想走? “那咱们怎么办?”主子真是在用他们俩下人的绳命在追求自由啊! % 傅萦这厢回了东跨院,便由瑞月伺候更衣梳头——梳云因摔断了腿,这段日子不方便伺候,傅萦身边得力的就只剩下珍玉一个,偏珍玉不擅长梳妆打扮,平日简单的便罢了,出门去她的手艺却不合适。 宋氏早已妆扮妥当,在临窗放置的玫瑰椅上坐着,担忧的道:“也不知长公主做什么要请咱们去。原本我想推辞了的,毕竟守制之中不方便参加这样场合,可来送信的却说长公主的吩咐让必须去,还说那算不得是宴会,只叫咱们去散散心。我又极少见这样的场面。真担忧一句话说的不对开罪了人。” 傅萦从铜镜中看着宋氏忧愁的脸,“咱们且去这一次,与长公主解释明白了即可,下一次就算推辞也不会开罪了人。娘不必担忧,既是长公主下帖子请咱们去,想来也不会有人不长眼对咱们太多过分的要求的。” 话虽如此,宋氏依旧是担忧的。只不在纠结此事。转而道:“往后你祖父若再单独叫你,你就不要去。回头我得去多谢萧少侠。” 傅萦点头,“着实是亏得他路过。要不我这脸上多了指痕。在去长公主府上才是热闹呢。” “那样你就不便出门了。” “相反,那样才更要去。”傅萦已梳了流苏髻,未施脂米分便站起身,张开手臂让瑞月为她臂弯搭好水蓝的轻纱披帛。“让那些个名门贵妇们看看,可比咱们自己去宣扬开更容易上达天听。虽然皇上未必喜欢咱们亲近周朝。但对周朝毕竟有所顾忌。” 宋氏吩咐人去备车,这才拉着傅萦下丹墀,禁不住感慨:“你说同样都是在闺中,娘甚至比你见识的还多些个。怎么遇上事就是不如你通透。你说的是,咱们是要利用好这个身份,把握好这个度。” “我那是纸上谈兵。不过想当然罢了。” 到了院中,嘱咐傅薏和俞姨娘关好院门。等闲人来不开门就罢了,又吩咐人去在请个大夫来去上院看老太太,让人去回话就说长公主府来人请他们去,是以不能现在去请安,等回来在去侍奉。母女二人就出了门。 在上院服侍着的二婶和才刚赶到的三婶是如何不平衡的暂且不提。 傅萦与宋氏来到长公主府时,早已有公主府的嬷嬷等在门前,虽未有怠慢,但也并不热忱,谨守规矩礼数的引着他们进了长公主府。 一路上所遇景致傅萦都是熟悉的。不必细看,她甚至知道原本摆着盆景的位置是放着水缸养荷花的,假山石后头某处还有她藏的果子,不知这会儿有没有被人清扫了。 与入宫比起来,宋氏少了些紧张,却也不自在,心中担忧着会出错,就只仔细带着傅萦跟着嬷嬷到了长公主府后头的花园。 转过月亮门后面前景色豁然开朗,面前一汪湖水,青砖铺就的广场右侧一处凉亭女眷聚集,花坛中百花盛开,盆景整齐的码在石子路两旁,花色争奇斗艳。湖上一座白石拱桥,对岸半临后山,山上郁郁葱葱,山下隐约可见人影攒动。 见傅萦与宋氏看向那方,嬷嬷道:“拱桥另一端是男宾,驸马和三位公子在另一端宴客。” 原来今日来的也有男宾。 那便不方便四处走动了。 傅萦笑着道谢:“多谢这位姑姑告知。” 引路的嬷嬷姓孙,年逾五十,傅萦素来知道她不喜人说自己老,是以故意称呼姑姑。 孙嬷嬷闻言果真看了傅萦一眼,暗道这位新晋的贵族倒是个会来事儿的。唇角略有些笑容道:“请武略侯府人和小姐跟着奴婢来吧。” 谁知话音方落,却听见一阵犬吠,随即女眷中便有压抑的娇呼。 “山楂”从凉亭里长公主膝下狂奔而来,唬的女眷们纷纷避开,到了傅萦跟前绕了一圈,亲密的用力摇尾巴。 “山楂,好久不见啦!”傅萦喜欢的摸摸“山楂”的头。 “奇了,这畜生倒是转性了。”说话的是个公鸭嗓,且傅萦很熟悉。 抬头,就见一位年过四旬的稳健男子带着两位锦衣华服的少年人正走近花园。 中年人傅萦认得,那是驸马卿阳侯常承紫。说话的公鸭嗓傅萦也知道,那是长公主的幺子常懿。而另一位美少年傅萦更知道。 这不是萧错么?!(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友吴千语的作品《骄偶》 简介:晨曦因一次失误被卷入虫洞隧道,带到了地球冷兵器时代...... 修复能量,守护坐标,谈情说案两不误! 冷面大叔vs软萌妹纸 各种火花四溅,jq满满! 第六十二章 到底是谁 傅萦很是惊讶,因当日集市上的惊鸿一瞥,她知道萧错定然不会是穷苦孩子出身要四处讨生活的人,他穿的那身烟青色的锦袍料子明明是极品,也就说明了他的身份非富即贵。 她也知道萧错到傅家来有目的。她只愿意在人性善良的基础上相信萧错不会害她死于非命,与他的合作只是相互帮助互利双赢,她需要安全,萧错需要留在傅家,反正不论他是什么理由,盯着她的人不少,也不在乎府里多个美少年。 只是今日真切在长公主府这样的地方,看到一身绚紫锦袍英俊的不似凡人的人,傅萦才真切感觉到这个人真正是高深莫测。 傅萦看向萧错的眼神便有些疑惑。 卿阳侯常承紫笑道:“萧公子,少陪,本侯还有事要做,稍后再来罚酒。” “卿阳侯不必客气,但去无妨。”萧错礼貌笑着。收起了平日玩世不恭的雅痞神色,他认真起来真正是俊秀无双,器宇轩昂。 女眷这厢早有贵妇与年轻姑娘看过来。 仿佛怕怠慢了客人,卿阳侯又吩咐常懿:“三郎,你好生招待萧公子。” “是,父亲且去忙吧。”常懿颔首。 目送卿阳侯离开,常懿便请萧错走上拱桥:“男宾都在那边,萧公子,请。” 常懿话音刚落,一直在傅萦身边蹲地上摇尾巴的“山楂”就汪的叫了一声,随后围着傅萦欢快的又蹦又跳,还去最近的小几上叼了个果子飞奔回来放在傅萦脚边,邀功似的看着她。 凉亭中,长公主及相熟的几贵妇都惊讶不已。 “看来我果真没说错。傅七姑娘就是个温柔善良的人,瞧瞧山楂见了喜欢的。”长公主最喜欢小动物,谁若是投了她宠物的眼缘,也就是投了她的眼缘,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请宋氏坐在她身边:“可见武略侯夫人教女有方。” “长公主言重了,萦萦只是生性善良,自幼喜欢动物罢了。许是公主的爱犬感受不到危险。才喜欢亲近小女。”宋氏自知身份,就只端庄的贴边侧坐,虽谨慎。却也不见伏低做小的卑下之态。 长公主见宋氏如此英姿飒爽,再看她古灵精管的女儿,就前所未有的觉得武略侯的未亡人怪可怜见的,那短命的武略侯也是福薄。有这样好的妻子女儿却去了。 到底武略侯是奉旨出征,算得上为国捐躯——虽然他是为了声援周朝才战死的。长公主便对宋氏又温和了许多。 一旁围观妇人们都觉惊讶。但也都懂得看风向转变,开始对宋氏热情起来。 傅萦这厢逗着“山楂”。 常懿便以公鸭嗓认真的道:“这畜生平日里懒怠的很,就算是我父亲和大哥,叫它一声它都不理会。只知趴在窝里装死。如何今日见了你却热情起来。莫不是你身上有什么它喜欢的气味?” 萧错打趣:“难道是肉骨头味儿?” 傅萦白了他一眼,可“山楂”这会儿索性蹲在她脚边,两只前爪期待的按着她的绣花鞋。像个在拦路要抱抱的孩子。她又禁不住好笑。 “山楂乖得很,许是喜欢我呢。我自认还是挺有孩子缘的。包括小动物。” 她如此大方,萧错越加喜欢,笑道:“谁能说不是同类相互吸引呢。” 这人的话,若搁在人听可不就是句句都在损人,一会说她是肉骨头,一会儿又说她跟山楂是同类。 可她倒是习惯了他如此说话方式,像是方才他与卿阳侯说话时一本正经的模样还觉得不合适。她又不是土生土长的东盛国人,虽因做猫时候脑容量小忘却了许多现代的事,可自己的性子是不会变的,傅萦就觉得,自从到了此处,也只有与萧错说话的时候最能放得开,嬉笑怒骂的极为愉快,甚至与宋氏说话都要斟酌着咬文嚼字。 “我若与山楂是同类,你是什么?”傅萦毫无责怪之意的嗔他。 一旁的常懿早已经看的愕住,这会儿才问:“傅七小姐与萧公子是旧相识?” 凉亭这厢,长公主正低声道:“……只知道身份特殊,却不知是哪一家的公子能让驸马如此优待。” 长公主的话音方落,妇人们就都听见了公鸭嗓的那句疑问。 好奇的女人们越加屏息凝神。 就听见萧错道:“算不上旧相识。” 算不上说话还那般熟络?常懿纳闷。 “我是傅家的护院。与东家的千金是主从关系。哪里能算旧相识呢。”萧错大大方方的说完,女眷们已鸦雀无声。 众人将一直投注在美少年身上的目光都转向了宋氏。 “武略侯夫人,那位贵公子是你府上的护院?” “他是什么人你应当清楚吧?” …… 人来时,不见这些妇人们热情,这会儿遇上八卦就都好奇的打开了话匣子,不论亲疏远近都与宋氏搭起话来。 宋氏被问的头昏脑涨,她要是知道他是谁这会儿也不用惊讶了。 一个能让驸马卿阳侯客气对待的少年人,竟是傅家的护院! 傅家这是有多奢侈啊! 妇人们最善开脑洞,此刻便都开始脑补或许傅家有什么暗中的势力,再不然就是皇上暗中对武略侯的遗孀有什么安排。 萧错这里笑着对傅萦拱手,就如同在府里他身着下人服侍时候一样,与常懿走上白石拱桥往湖对岸去了。 空余傅萦在风中凌乱。这么拉风的人,偏在人前表现出对她的尊敬,还说出他在傅家做护院的事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他们关系不一般么。 傅萦觉着自己快好奇死了。萧错到底是什么人? 囧囧有神的与“山楂”一同上了凉亭的台阶,山楂蹲回长公主身边,傅萦则是行礼。 长公主笑道:“想不到萧公子竟去府上做护院?” 傅萦很想问一句“萧错到底是什么人。”可想了想又咽了下去,只是得体的到:“不过机缘巧合罢了。” 长公主莞尔,转而说起别的来,“今日到场的才俊之中不乏人品贵重的人物,这些孩子们都一代代大起来,我们可不是老了么。” “长公主说的什么话,您保养得宜,看起来宛若花信年华,哪里就老了?倒是我们这些享不得福的,面老珠黄也是有的。” 听着长公主与贵妇千金们的闲聊,傅萦就明白这一次的赏花会与从前公主府开的那些一样,其实都是变相的见面会。桥那边的郎君们不一定谁的缘分就落在桥这边的女眷中。不然也不会将女眷安排桥的这边。 趁着妇人们的话告一段落,宋氏起身行礼道:“多谢长公主厚爱,只是妾身须为王夫守制,着实不该参加今日的宴会,若是冲撞到各位夫人可如何是好?再说也不能坏了规矩。我这便与萦萦告辞了。多谢长公主的款待。” 这一次到来是无法推辞,相信她说过这番话后,下一次也没有谁会给他们下帖子了。 谁料想长公主却是笑了:“规矩自然是要守的,不过母后也说了,傅姑娘毕竟年轻,小女孩子若是闷三年岂不是要闷坏了?是以今日的花会并未预备歌舞酒宴,只吃些果子酒和新鲜水果。这也不算是你们冲撞。” 能想的如此周到,说的如此委婉,在场之人都人精一般,已经能分析的出天家的意思。 皇后娘娘这是怕耽搁了武略侯嫡女的婚事才有此安排吧?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最爱做媒了。 而且皇家如今是有抬举傅家遗孀的意思。 妇人们便七嘴八舌的附和挽留。 宋氏这时若再执意离开便是不合时宜了,只得心内打定主意下一次不再来,便又坐回原位去。 就开始有妇人拉着宋氏询问一些傅萦的事,明显有相看之意。 傅萦坐在一旁着实无聊,就算带着山楂去疯玩一会儿,也比坐在这里听各位贵族女眷们之间费心类脑的对话自在。 正当傅萦百无聊赖之际,方才出了门去的驸马卿阳侯又折返而回。 这一次,他身后跟着的是一男一女。 前方男子二十出头,身形高挑消瘦,面容清秀,一双细长的眼眼尾上扬,眼中微有睥睨之色,气质阴柔却很漂亮。男子身旁并行的是一身着水米分束腰长裙,容颜冷艳的高挑女子,她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剑眉星目,高鼻嫣唇,淡施薄米分,既有大周女子的娇柔,又有东盛女子的飒爽之气。 这二人走在一处,是在太过养眼。 傅萦就一面吃着葡萄一面饶有兴味的多看了几眼。 卿阳侯笑着引那男子过桥去了。冷艳的姑娘就随着嬷嬷往这边来。 身旁有人低声议论,加之傅萦从前参加宴会时的记忆,就已得知来人正是当朝宰相唐荣的嫡出三子唐凤仪。 唐凤仪,表字风,虽上头有两位哥哥,可长兄懦弱,二哥又憨傻,如今最可能将丞相府发扬光大的人却是他,他受父亲其中,加之如今已二十三岁还未曾娶亲,这位这几年一直都是盛京城中最手关注的金龟婿人选。 那位姑娘却不认得了。 “小女杜如音,见过长公主。”傅萦胡思乱想之时,来到长公主跟前的冷艳姑娘行了礼。 “免了,你就是杜夫人曾与我提起的她娘家外甥女吧?”长公主拉着杜如音的手起身。 杜如音得体的笑着道:“正是小女。”(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六十四章 后山 “唐夫人诚未欺我。”长公主亲切的拉着杜如音的手,“你姨妈见了面儿就夸你,说你生的容貌俊俏又有才华。如今看来,可不就是个伶秀的人儿?” 杜如音霞飞双颊,落落大方道:“长公主着实谬赞了。” “哪里有谬赞。” “不过丞相夫人今日怎的没来?” …… 在坐贵妇人人都是惯会见风转舵的,长公主对她赞不绝口,众人自看的清方向,是以都围绕着杜如音与唐丞相一家子说了起来。甚至有人以暧昧的眼神看杜如音,因她与唐凤仪站在一处着实是般配的一对。 妇人们说起话来,姑娘们便也不再闲着。 傅萦饶有兴味的听八卦时,就有个穿了身淡米分色团领妆花褙子,生的容貌清秀的姑娘手拿团扇站起身来,屈膝行了礼,道:“长公主与诸位夫人们聊着,我们小姊妹就去一旁说话了。” “就你闲不住。”永兴伯夫人慈爱的嗔了女儿一句。 长公主莞尔:“朱姑娘自来性子活泼,与咱们坐在一处也拘谨,今日来的女孩子们虽不多,好歹也能认识认识,临湖有一片回廊,不如你们姑娘家就去那里说说话岂不是好?” 永兴伯嫡女朱婉月笑着行了礼:“多谢长公主。”就到近前来亲热的拉着傅萦的手,挽着杜如音的臂弯,与其余几个姑娘往一旁的回廊走去。 傅萦原本是不想去的,她不大懂得如何与这些千金小姐相处,一见了他们就难免想起家里头那几个难缠的,不过既被请了来,今日到场的就都身份不低。一则推辞不好,二则相处一下也没坏处。 一行六个姑娘带了婢女来到临湖而建的回廊,依着美人靠依次坐下,婢子们捧上了茶点垂首站在一旁。 傅萦左右观察,发现此处距离妇人们相聚的凉亭不远,隐隐听得到那边的说笑声。往另一侧看去,湖面碧波荡漾。拱桥另一方后山脚下的平地上搭了凉棚。男宾们或坐或站。 湖面本不宽,虽听不见男宾们的交谈声,却大约能看得见人。若不认得的只能看得见轮廓,而认得的,譬如萧错,只瞧见轮廓就已能脑补出他那张帅到没朋友的脸上的微笑了。 傅萦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 朱婉月道:“上一次中秋之日。听说傅姑娘猜中了盒内的内容,得了皇后娘娘赐的一把切金断玉的妆刀。不知你今日带来了没有?咱们姐妹都很好奇那妆刀的样式呢。” 她一人开口,几个姑娘都符合。 傅萦笑道:“‘乌涟’我是带来了的,只是才刚入府时上交了,这会子却不方便拿来。” 朱婉月一听就理解的点了点头:“到长公主府的确不方便带着刀。只是可惜的很。那把兵刃据说是不祥之刃,我就好奇到底是有多不祥呢。” 姑娘们闻言纷纷莞尔,虽未明言。却也能让傅萦感觉的到他们的嘲讽和幸灾乐祸。 傅萦眨了眨清澈的眼,早就过了很傻很天真的年龄。又身处这个位置,如今看来却不得不承认一句话:有些人,即便没有过任何交锋,初次见面也会彼此相厌。那就是命中注定磁场不和。大约这位朱姑娘与她就是如,否则怎会这样挑刺儿。 傅萦要对付的话刚要出口,杜如音便道:“我听说皇上和皇后赐了这把妆刀,原是为了让饮血沙场的武将之女镇住这柄不祥之刃。皇上都是这样计划的,这刀就没了不祥,只傅姑娘能驾驭的住。傅姑娘有如此能力,可是你我姐妹没有的。” 三言两语为傅萦解了围,杜如音对傅萦友善的笑。 傅萦还以感激的微笑。 方才长公主面前杜如音得足了体面,众女便也不好当面与她分辨,就都歇住了话题。 朱婉月暗地里撇嘴,十分不悦。 杜如音转而感慨:“傅姑娘虽能驾驭得住这把刀,终归是全仰仗武略侯沙场拼杀。” “正是。武略侯此番在大周朝面前也算是给咱们东盛国露了脸添增了光彩,只可惜名将人间自古少见白头。”朱婉月附和。 几人闻言默然。 傅刚死的悲壮,众女都有恻然。 傅萦心里有些反感,她怎么觉得这位杜姑娘是在将话题往这方面牵引着呢。不是她被害妄想症,着实是因为傅刚战死之后,来追问她遗书内容的人太多了,且她又知道那遗书上说不准有什么秘密,偏偏最坑的是她看过遗书偏记不得内容。 暗中有人窥视着她,或许平日里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落在监视者眼中,一旦行差就错,很有可能丢了小命。前生偷吃香酥鸡被毒死,好歹是转了个忠心为主的名声,死的也算的上伟大光荣。今生呢?许是到那一日顶多换个暴毙。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想到这些,傅萦一下子人都不好了。面上虽瞧不出不同,心底里却已不耐烦,只想快些回家去。 她垂眸沉默,众人之当她是想起伤心事。 杜如音便安慰了她一番,待姑娘们话说的熟络了一些,杜如音才似不经意的问:“……傅姑娘当日也着实不小心,怎能不留神摔倒还撞破了头呢?难不成是武略侯留下的遗书上有什么内容让你分了心?” 果然是问这个! 傅萦心下顿生警觉,狐疑望着杜如音,“杜姑娘何出此言?我爹危急时刻留下个遗书,还能有什么内容。”故意不正面回答。 答案越模糊,她就越安全。 杜如音道:“我想无非是一些关心你的话,再或许是给你留了什么东西?” 傅萦笑而不语,只摇着绣了小白猫的纨扇,明显不想再进行逐个话题。 杜如音咬了咬唇。 她生的冷眼,因问不出她想知道的心里不爽。是以容颜上就瞧得出冷淡来。 今日到场的极为姑娘,比较特殊的就是傅萦与杜如音了。先下他们二人都不说话,且似还略有摩擦,其余人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场面就有些冷。 好在朱婉月与极为姑娘都认得,彼此都大约熟悉,她性子又活泼。总算是找到了其余话题。没让场面继续冷下去。 杜如音冷淡的望着傅萦,心中着实有气。 她虽是唐家的表小姐,可自幼娇生惯养。又因为她生的优秀,姨母又疼爱,与人说话的人大多都是巴着她的,几时有人会如此冷淡。问话都不回答的? 果然外界谣传的也未必是谣传,这位傅家的七姑娘是个极无礼的人。 到底新晋的武略侯府一家子都是暴发户。底蕴自然不及那些原本富贵的。 杜如音腹诽之时,朱婉月等人的话题已落在湖对岸,姑娘们瞧得见那边的凉棚下公子哥儿们都落了坐,隐约能看到驸马卿阳侯与另一个紫衫公子并排坐在首位。而他们都知道的丞相府三公子唐凤仪都是委屈端坐次位。 “那位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驸马爷领着进来,还要给个首座呢……” 姑娘们交头接耳,虽看不真切萧错的脸。方才他随卿阳侯与常懿进门时,他们惊鸿一瞥也瞧见了他的容色。加之萧错大声说了他是傅家的“下人”。好奇之下,傅萦又成了话题的中心,姑娘们七嘴八舌的追问起萧错的来历。 傅萦自个儿还都不知道,又哪里能告诉他们什么?她又不能说她只是因为爱吃萧错的兄弟阿彻做的素材,这才间接的认识了他。 傅萦既纳闷又郁闷的时候,后山下凉棚之中,驸马卿阳侯笑吩咐人给萧错续茶:“萧公子不必客气,今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驸马爷着实太过客气了。”萧错坐姿笔挺优雅,执着茶碗的手指修长,指甲形状完美,虽只是简单的吃茶动作,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矜贵之气,更合论他生就这样的容貌。 坐在次座唐凤仪眯着眼暗中打量萧错。 而常懿这会儿连个座位还都没混上,也因他与唐凤仪素来亲近,当唐凤仪是个兄长,又是自小到大混玩时的头目,他便就站在唐凤仪座位旁边,低声的抱怨:“也不知是什么人,怎能如此托大,父亲给他一面,他还蹬鼻子上脸真敢与父亲一同坐在首位了,这里风大哥还都没去坐那个位置呢。” 唐风手摇折扇,阴柔俊秀的脸上挂着温柔和煦的笑容,淡淡道:“无所谓的事,坐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的么。” 常懿感慨:“到底还是风大哥宽宏。我却不如你这样想得开。我爹素日对我都没个好脸,如今却对个外人这般,我看了不服。” 他们二人对话声音呀的很低,又因凉棚下作为之间距离不仅,是以有恃无恐,不担心被人听见。 萧错这厢放下茶碗,往湖对岸望去,入目的是一片美景。 湖水碧波荡漾,白石拱桥链接两岸,对岸依湖而建的长廊之内有几位姑娘,在一群色彩缤纷的裙衫之中,身着素白纱裙挽着淡蓝披帛的傅萦就像是开在花丛中的白玫瑰,让人一眼就能瞧见。 驸马卿阳侯笑道:“萧公子是否觉得对岸有中意人选?” 众人都看向萧错。这句话若好生理解,可以算作驸马的关切,若往歪了想只能当做是这位神秘的公子哥儿盯着对岸的姑娘们直了眼被发现了。 等看笑话的人却没得偿所愿。萧错只是笑着道:“不过是湖水风光,山峦秀色,美人点缀,见之觉得画面美好罢了,配以卿阳侯今日招待的信阳毛尖,如此美景加茗茶,着实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享受,人都说长公主府的花园是出了名的好,当真百闻不如一见。” 卿阳侯如今虽到中年,却也是允文允武的人才,否则也做不得皇帝的女婿,年轻时他又素来喜爱四处远游结交朋友,对于这样坦荡的欣赏美景品茶闲聊的气度很是喜欢,就与萧错闲聊了起来。 眼瞧着自己的亲爹对个外人眉开眼笑的还那样客气。常懿越发的不喜欢了,扭头看对岸。只见“山楂”撒着花的跑到了游廊,直奔着傅萦身边去了,还立起身子两只前爪搭在傅萦双喜,亲热的摇着尾巴。 唐凤仪见他眼神焦灼在对岸傅萦身上,就压低了声音问:“看上了?” “没有。没有。”常懿连连摇头,低声道:我能看上谁啊。再者说了。我的婚事也轮不到我说了算。就是我爹和我娘都没这个权利,少不得将来还是要等皇上的意思,指到了哪里就是哪里了。” “说的也是。”唐凤仪也不在这件事上与常懿别扭。看着对岸,穿的色彩缤纷的女孩们围绕在一身素纱衣裙的女孩周围,冷笑道:“待会儿找机会,将她弄到后山去。” “什么?”常懿险些惊叫出声。语音急切的道:“好端端的,怎么要弄了她去后山?” “怎么。你不敢?”唐凤仪斜睨他。 常懿摇摇头,低声道:“这样不妥,后山自打两年前出了那件事,我母亲就不在允许人接近了。说是怕里头有了死了的人。沾染上霉运晦气。” “想不到你还是学乖了。” “是啊。” “是什么是?你我相识一场,我让你帮我将傅姑娘请到后山去你都不肯吗?你就不怕我将那件事宣扬开去?” 常懿脸色突然变的通红,“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拿来说,也真不够朋友。” 唐凤仪噗嗤一笑。阴柔的面容又恢复了平日在人前一惯有的温和:“不过是个玩笑,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常懿见他如此,着实松了口气,禁不住问:“你做什么要找傅姑娘?你说我瞧上她,难道是你自己瞧上她?若真的是,也最好不要去后山,明媒正娶来的才好,你在家中行三,若是迎娶了她成了沐恩伯,倒也对你将来的事业上有所助益。” 唐凤仪嗤之以鼻。 “我会在乎那个?” 常懿闻言,脸上又不大好看了。 见他沉默不语,唐凤仪阴沉下脸来,冷冷道:“我只说让你将她哄去,做不做随你。” 常懿素来了解唐凤仪为人行事,他没有要求,也不威胁,这才是最危险的。 “罢了罢了,我听你的还不成么。” 常懿说罢了,就有些愣神。 等再度回过神来时,还是唐凤仪用手臂拐了他一下。 驸马卿阳侯这会子已经气的面色铁青:“三郎,你宾客面前做出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来成何体统,为父叫你都听见么!” 如雷一般的声音唬了常懿一跳,随即他的脸涨的通红。 驸马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因自身出众,是以对三个儿子都寄予厚望。可是老大诚恳有余机灵不足,老二只知道读死书,老三最聪明,偏偏整日里只知道跟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处,还曾经被带累坏了在后山做出那样的事来。 长公主府的后花园之所以出名,就是因湖上一座拱桥连接两岸,岸的这一边比邻山脚,登上山顶之后的花园平台修的十分漂亮,且最奇的是这一处还有一个六丈宽的山涧,高度虽不高,可山涧之下水流湍急,且两侧山壁几乎都是悬崖,要想两侧往来,必须要乘坐“索篮。” 这是机括之术在东盛国最为完美的一次展现,其他地方仿造,却也做不出如此效果来了。 多少人羡慕他们公主府的花园。 可是都因为这个败家的幺子那年领着人乘“索篮”将一个两家女子待到山崖另一端囚禁,最后还将人凌虐致死,为平息那件事,就连索篮都封了,这两年来宴客都极少会引着人去那引以为傲的奇景观看。 如此一想,驸马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只知道与唐凤仪交头接耳的幺子越发的不顺眼起来。指着他就骂道:“你瞧瞧你,待人接物全然没有一丁点的大家七魄,畏首畏尾小人行径,你看看人家萧公子,你们年龄相仿,怎么同样都是人生父母样的,人家萧公子就谈吐大方得体温文尔雅。你就葳葳蕤蕤的不成个体统?我看这些年我教导你的那些话都白说了,根本你就是个付不起的阿斗!” 驸马什么都好,就是望子成龙太甚,怒气高涨之下教训儿子也少了些分寸。 当着众位宾客的面儿,将萧错夸成龙凤,却将常懿说成地下沙尘都不如,常懿憋的满面通红。狠狠的看了萧错一眼。 萧错无奈的摸摸鼻子。 他也很无辜好么。好端端的在这里吃个茶闲聊天还无故受波及。 萧错此动作神态,落在常懿眼中就仿佛是有人在他心头插了一把刀子。 常年被父亲责骂也就罢了,今次还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来与萧错比较。他这会儿看着萧错那张欠扁的俊脸真想杀了他解恨. 常懿突然之间觉得唐凤仪让做的事情没什么不好。他不是要让将傅家七姑娘弄到后山索道那边去么。干脆他将这个扰人的萧公子也弄去!他不是能得意么,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看他求饶的丑态了。 驸马见幺子还是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分明就是将他的尊尊教诲都当做了耳旁风。气的一甩袖子,骂道:“这里也是你能够呆的地方。还不回去读书!” 常懿郁结的一甩袖子就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走上拱桥到了对岸,驸马这才谈了口气,“真是见笑了是,犬子身上的确是我的管教无妨。” “哪里。我看三公子聪慧的很,只要驸马爷好生点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明知是场面话。驸马心里还是觉得熨帖的很,就与萧错和其余男宾闲聊起来。 傅萦这厢正百无聊赖的斜靠着美人榻。听着女孩子们说八卦,突然就见长廊尽头常懿站在那里摆手。 傅萦奇怪的眨眼,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儿。 常懿便点头。 姑娘们的话题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她若是现在过去难免叫人误会了她与常懿的关系。是以傅萦只让身边跟着的珍玉去听一听到底什么事。 珍玉不多时就来低声在傅萦耳边言语了几句:“常三公子说,长公主吩咐他来告诉您一生,待会儿离开长公主府之前请您自个儿去后山的小花园子。还说这两年后山的索篮都不用了,是以山涧另一端毒花园子里都荒废了。长公主是打算重修花园,也是对您真心的邀请。” 傅萦诧异不已。 她从前在长公主家做过猫,自然知道这里的每一处景致。后山山涧对面的确开垦出一个花园,然而不知道为了什么,那索篮早已经废弃了,花园也荒废了。 怎么今日长公主反倒请她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并不难理解。长公主已经够有心了,吩咐这样的事还让自己的儿子来瞧瞧告诉,生怕大声嚷嚷出来会让其余贵妇们觉得长公主是在厚此薄彼。 罢了,她如今的处境,若是能与长公主的关心亲密一些,将来行事或许还会好办一些,会减小许多的障碍。 既邀请她去,她就必然要去,不论那花园现在荒废成了什么样,那都是长公主的一片心意。 傅萦又与众女说了一会儿话。 因为考虑到武略侯的遗孀守制期间饮食与常人不同,且又怕冲撞了武略侯,是以长公主府上并未大摆筵宴,只是吩咐下人丫鬟们提着食盒将素宴送了上来只在凉亭与长廊中各自的小几上用餐。 傅萦不过略微动了几口就放下了。 她挑嘴,爱吃,却不代表吃的很多,首先她吃不下那么多,其次是长公主府上的厨子素材做的远远不及阿彻多了。 男宾们先告辞离开了花园,去外头吃酒了。 待众女告辞之际,傅萦就告诉珍玉去与宋氏说一声,自己先瞧瞧的避开了人,过了石拱桥往对岸去。 踏着青石砖铺就的广场到了山脚下,提起裙摆慢吞吞的上台阶,就等着一会儿长公主到了,或许还能有代步的小轿子乘。 谁知道,她这边都已经登上山顶,听到了山涧之下湍急的流水声,看到了约莫六七丈宽的悬崖一高一低两端相连的绳索以及吊在中间的索篮,长公主还没到。 不多时,却见常懿与萧错一同登上了山顶。 两方见面,萧错一愣:“长公主也请了姑娘来?” “是啊。”傅萦越发肯定萧错身份特殊,否则长公主怎么愿意单独请他来这里。(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相处 萧错也有些诧异,若说长公主想请他上来瞧瞧花园子,还特地叫了常懿作陪,也不应该单独再叫个姑娘家的来,这样传了出去毕竟是好说不好听。 可是转念一想,难道长公主就是要传出这样的说法,想撮合他们? 萧少侠再看傅萦时,心里就多了一些微妙的感觉。 傅萦却没想那么多,这会子她已经快好奇死了好么!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驸马爷亲自带了进来,还能与人家并列坐在首位,逛个后山的花园子,还特地邀请了他来。 傅萦从不觉得自己在长公主的眼中有什么特别的,除了投了“山楂”的眼缘之外,或许还有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是他们下头的人不知道的。 可是这位萧少侠呢? 她都快被好奇心折磨死了。 常懿这会儿已经吩咐了带来的小厮摇动辘轳将悬在山涧当腰临于水上索篮拉了过来,转而笑着道:“我母亲说让咱们先去那边等着,她待会儿就来。” “那边?”傅萦走在崖边,山下水流湍急,风凛冽的刮起她的长发,纱裙也被吹的贴在身上向后展开,傅萦连忙倒退几步。 太可怕了,她恐高…… 小脸煞白的回头看向萧错与常懿,“在这边看看就好了,也不必要非要过去吧?” 说来惭愧,她做猫时候是登高小能手,而且素来就喜欢登高,爬树爬屋顶之类是强项,只是上去了自己下不来。有一次她被困在一株高大的杨树顶上足两天,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来还是长公主找到她,派了侍卫又爬树又用轻功的将她抱下来。 从此她就落下个后遗症,恐高了。 虽然还是喜欢在高处望远,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她这模样,看的萧错好笑的很,只觉得她那小模样与她纨扇上绣着的小白猫一样可爱,坏心的就想看她惊慌失措的小模样。 故而认真的道:“长公主一番诚意。若是不去对岸怕是不妥。” 不妥个毛线。你到底是哪伙的,才刚不是还大声说是她家护院么! 傅萦黑白分明的大眼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直接将萧错逗笑了。 萧错笑时俊朗的让常懿这样男子都愣了一下,随即妒忌心更甚。回想方才在宾客面前驸马那样不留情面的斥骂。还将他与面前这个绣花枕头作比较,他杀心顿起。 待会儿等唐凤仪带着人来了,他只等着看他是怎么跪地求饶的。不是长得俊有风度么?他倒要看看被人轮时候他是不是还有风度! 常懿觉得这山崖很邪门,只要站在这里就有施暴的念头在心内助长。让人觉得十分爽快。 “萧公子说的极是。”常懿笑道:“若是姑娘不放心,不如我们两个先过去。这索道虽然荒废,但却是以精铁打造,铁索也十分结实。断不会掉下去的。” 傅萦差点哭了。 不想去,不想去! 长公主出的什么馊主意。要看风景站这边看看就罢了,做什么非要去对岸嘛! 索篮一次只能容一人通过。常懿做了示范,第一个跳上去。下人熟练的摇着辘轳将人送到了对岸。又将索篮摇了回来。 萧错谦让的道:“姑娘先请吧。” 傅萦想抱大树:“不去行不行。” “不去的话着实不妥,今日你应邀前来也未必就是喜欢的吧?可既然来了。自然要将事做好,与那些个闺秀周旋的事都做了,还差这最后一下?” 萧错说的是极有道理的,其实也说出了傅萦的心声。 只是她还是害怕。 最后她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半推半就的爬进索篮,一到篮子中根本不敢往下看,直接蹲下抱着头捂着耳朵。 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踩着云端,飘飘悠悠的就到了对岸了。 常懿在这拉着篮子,帮衬傅萦爬出来。 下人又将索篮子拉回去。 傅萦坐在荒废许久的石凳上喘粗气,看着六丈开外崖对岸的萧错。刚才他漂亮话说了一筐,她倒是要看看颜值爆表的俊公子是如何玉树临风,在索篮中宛若谪仙的。 谁知她却看到萧错与那下人说了几句什么转身就要走,下人追了上去拉住萧错的手臂,往这边使劲,萧错满脸苦笑的推辞,挣脱不开干脆单手抱住大树,随后就呈现出一只手抱着大树另一只手被下人拉住不要不要的诡异场面。 傅萦噗嗤就笑了。 刚才说的大义凛然的,推着她先来,感情他是想一个人跑路! 常懿早已乱没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会儿真想让他的好父亲瞧瞧他赞不绝口的萧公子是如何狼狈的。 萧错最后仍旧是拗不过,也碍于长公主的邀请,不情不愿小脸煞白的到了对岸。 悬崖对面的下人将索篮摇了回去,就坐在一边等着。 傅萦现在一看萧错就想笑,将自个儿恐高的事都给忘了:“阿错,你才刚是怎么了?树上有什么好东西叫你抱着不放?” “莫不是将树当做美人来抱了?”常懿又是大笑,当即觉得这位傅小姐挺有意思的。 一想到一会儿唐凤仪等人来了,这姑娘或许没好下场,他有点同情惋惜。不过能看到他爹赞不绝口的萧公子如此狼狈,他圆满了。 左右长公主还没到,傅萦就起身四处看看。 这边的山顶与对岸一样,铺就了青石砖甬道,甬道尽头是个白石凉亭,凉亭四周垂落的陈旧轻纱被山风吹的烈烈冉冉,因年久未曾更换,轻纱已经脏污的看不出本色,四周花坛围绕,只是花坛中杂草丛生,石台青苔满布,再往平台两侧看去,就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了和大山深处了。 其实若是在这里野外烧个烤什么的也不错,对于重生至今没吃过荤腥的人来说,只是脑补一下烧烤她就已经忍不住流口水了。 傅萦就百无聊赖的坐在凉亭下的石凳上,看着成群结队的小鸟飞落又飞走,还瞧见几只兔子蹦跳的在一旁草丛出没,更看到了一尺高的大松鼠窜上了松树。 如此等了一炷香时间,依旧没见人来。萧错与傅萦就问常懿:“长公主几时到?” 常懿随口道:“许是母亲还在送别宾客,待会儿就能到了。” 傅萦与萧错一想也对,就安心的等候。 谁知道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人来! 这下子不只是萧错与傅萦疑惑焦急,就是常懿也急了,唐凤仪到底怎么回事,如何这会子了还不带着人来?待会儿人可不就起疑了? 他伸长脖子往对岸挥手,吩咐那小厮去催一催。 小厮便撒丫子跑了。 留下三人咱悬崖这方,又等了半个时辰。 此时已是未时正(下午一点),正是夏日里毒日头高悬最热的时候。 傅萦有点渴了。 “常公子,为何长公主还没到呢?” “这……许是……” “你可不要在说长公主是被事儿绊住了。难不成她请了我们来,是在这里让我们风干晒成肉干的?” 常懿也急,唐凤仪那边难道是偷偷上山时候被发现了? 急躁起来,难免收不住脾气,常懿便冷冷道:“傅姑娘何苦如此咄咄逼人,我母亲又不是坏人,看还能吃了你不成?我这不是也陪着你在此处等么。定然是前头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傅萦烦躁的很,但也知道常懿说的有道理,就只道:“不如咱们回去看看?” 萧错盘这手凉凉的道:“才刚那个拉咱们过来的小厮已经走了,我看这个索道只能在对岸那边摇辘轳送人,索篮又不在这边,咱们回不去的。” 卧槽! 傅萦快步到了崖边,流水声放大,在高高挑起的木桩上,只有一道绳索被风吹的轻轻摇晃,那里有辘轳? 那辘轳只有对岸有,方才她恐高居然没注意到! 他们仨现在不是被困在这里了么! 常懿安抚的道:“二位稍安勿躁,只等着便是了,难道我娘还能害你们?” 如此一想也是对的,三人就寻了一片树荫,傅萦将披帛铺在地上,席地而坐。萧错也不客气的坐她的披帛。常懿则选择与二人相对的位置远远坐着。 披帛能有多大,且她还是对折之后放在地上的,萧错与她等同于并肩而坐,中间不过是半人的距离。 经历奇特的她到是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主动坐在她身边的萧错紧张的脸红心跳,觉得呼吸间不在是山中清爽的空气,而是她身上属于少女特有的淡淡馨香,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甜蜜果子香。 萧错不自在的看向远处。 傅萦便凑到他近前低声道:“阿错,你有没有觉得情况不大对。” 馨香萦绕在鼻端,萧错强壮的心砰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情况的确不对。 但是他不想让她太紧张,忍不住逗她:“哪有什么不对?你是说常三公子故意约了你来?” “你……”傅萦气的翻了个白眼,“这话可不要浑说,我又与他不熟,他约了我来做什么?我还想说是他不留神错请了我,反而打扰你们俩约呢!” 这下轮到萧错无语了。 “你一个小女孩子家,怎么会乱想这些。” 傅萦无辜的笑着:“我想什么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逼问 想什么?女孩家说什么约不约的,他们俩大男人又不想分桃,能约出什么来。 不过与她说话就是有趣,她和所有的大家闺秀都不同,他那种调侃人的方式寻常女子是绝接不上话的,许一瞧见他的脸就已先扭捏作态起来。 只是这样个有趣姑娘,偏生就一张比大多女子都要漂亮的脸,如今她才十四,在过几年,还不知会出落成什么模样呢。东盛每三年一选时间恰好是明年,来年她就及笄了,守制之中应当能够躲的过去吧?虽说天家不稀罕她的身份爵位,可稀罕美人的男人可是不少…… 萧少侠脑子里想的早已经歪楼了,偏面上还一本正经的与傅萦斗嘴:“姑娘想什么我哪里知道,不过瞧你说的,就知道你想的是些很歪很复杂的东西。” “哪里有很歪复杂,你与常公子一同来的,定然是好友相约赏景的,你以为我说你们约什么?” “牙尖嘴利,他一瞧见我就一副恨不得撕肉吃的模样,你从哪瞧出我们俩是好友相约?”萧错惊奇的道:“你不会以为俩人走一起就是好友吧?” “你……”傅萦被他气的一窒,这人说话也太气人了! 可是气也不过一瞬,傅萦转念却觉得好玩,禁不住仔细打量萧错,最后给了他个增一分则攻减一分则受的评价。他生的俊,却并不见丝毫女气,反而有一种少年人特有的阳刚和俊朗。 萧错被她看的不自在,原本充盈鼻端的馨香已让他素日强壮的心脏砰然,如今被她丝毫不掩饰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越发的不自在了。萧错狼狈的起身。佯作看风景。 傅萦着看向常懿:“常公子,长公主不会是吃过午饭后又歇午觉,将约了我们的事情忘了吧?” 常懿看他们二人有说有笑这许久,自己被冷落不说,唐凤仪还一直都不出现,他心内早已长了草一样烦躁,如今再被傅萦这般怪腔怪调的询问。自然面子上挂不住。 “我母亲贵为长公主。难道还能诓骗你们不成?你这样说话是何意思?!” “我又没说长公主诓骗我们。”傅萦无辜的眨着眼,笑道:“压根儿我也没提诓骗二字,反而是常公子将这个词挂在嘴边。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做贼心虚?” “傅姑娘,诬赖人要讲证据,我怎么做贼心虚了!” “奇了。要诬赖你还要什么证据?不过我既不是诬赖你,自然也有证据。长公主是皇上与皇后的爱女,自然不会将宾客请了来自行去做别事,如此有失礼数她哪里会允许?即便临时有事走不开,长公主府里难道没下人可以报讯了?咱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下人都没来一个,足可见根本无人知道你带着我与萧公子来了禁地。” 常懿面色涨红,“我那不是让小厮去前头看看了吗!” “他是去看什么?难道是看你的同伙来没来?” “你!”被傅萦一番话恰戳中了实情。常懿恼羞成怒,点指着傅萦就骂:“傅七。你休要张狂!我外祖父是皇上,我母亲是公主,你对我说话依旧不尊不重的,难不成你要谋反!” 傅萦翻了个白眼,这种典型的“我爸是里刚”的句式未免太熟悉了,难道这位也是个坑爹小能手? “不敢当,这帽子太大我可担不起,只请常公子解释解释为何到现在还没人来。” “我也困在这里,我怎么知道为何我娘还不来!”常懿抱臂冷哼。 傅萦现在关心的其实并非缘由和动机,对真相也来不及多关注,她在乎的是什么时候能下去,可不要耽误了吃晚饭。 正想法子如何才能下山,却见萧错吊儿郎当一步三晃的到了常懿跟前,那模样怎么瞧都像是话本上写的那种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 常懿防备的盯着萧错,站起身靠着大树:“萧公子,你有话请讲。” “跟你这样滚刀肉,说话你听得懂?”萧错就差桀桀怪笑,行至常懿跟前,出手如电的点中他身上穴道。 常懿就像被蛇咬了一般“啊”的一声惨叫,跌倒在地满身打滚,双手在全身四处乱挠:“你做什么了!你这个混蛋!” 萧错蹲在一旁,笑嘻嘻看着打滚的人:“没做什么啊,就是点了你麻穴,是不是又疼又痒,怎么抓挠都不解痒啊?” 常懿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就仿佛真正被万蚁啃食一般疯狂的乱抓,甚至觉得隔着衣裳不过瘾,还要脱衣服。 傅萦目瞪口呆的看着蹲地上满脸无辜的美少年,崇拜的道:“你还会点麻穴呢啊?教我,教我教我!”这东西若是学会了,往后万一遇上个危险,趁机在人身上一点,可不是比轮花盆动刀子都要轻松的多了? 果然有知识出力少啊! 被傅萦莹润纯清的大眼睛崇拜的望着,萧错浑身舒畅的很,倨傲道:“这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更高深的我还会呢。你瞧你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儿,点了个麻穴你就羡慕了?” 傅萦…… “如果你收回你那种欠揍的语气,我就更羡慕你了。” 萧错闻言噗嗤笑了。 地上打滚皮肤抓出数道血痕的常懿欲哭无泪。 这会子难道是讨论学点穴的时候吗?你们俩未免太不拿人当人了! “你,你快给我解开,快啊!”常懿卯足力气大吼。 萧错微笑着慢条斯理的道:“你态度不好,我不想给你解穴。” “你……你想怎样!” “你说实话,为何诓骗我们来此处?是谁指使了你!” 常懿闻言咬着牙不言语。 只是身上难以忍受的麻和痒仿佛深入骨髓,甚至连胸腔里都痒了起来,让他恨不能将胸口剖开一个口子,将手伸进去抓挠。 他是不想说,可如此毒辣的逼问方式也太难以忍受了! 常懿此时已汗流浃背,“我说,你快给我解穴,我说!” 萧错随手在他身上连点几下,常懿居然奇迹般的不再抓挠抽搐了,他躺在地上喘粗气,这会子才察觉到身上破皮之处的疼。 “你这个……” 骂人的话正要出口,就在萧错竖起两根手指做了个点穴的动作时戛然而止。 这一次常懿学乖了,不敢再随便冲撞。 想起一直不出现的唐凤仪,他隐约明白自己是被耍弄了,咬牙横心道:“是唐凤仪让我诓骗你们来,他不知要做什么。”将萧错的事也归结在唐凤仪身上,常懿还为自己的机智默默地点了个赞。 傅萦奇道:“你说的是丞相府的三公子唐凤仪?” “正是。‘ “真是怪了。”傅萦喃喃,脑子里便有许多猜测冒了出来,唐凤仪约了她与萧错来,还弄了个愣头青做垫背,到底为了什么? 只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与两个身份尊贵的男子被困在山上,毕竟好说不好听。 这会子,珍玉应该告诉了宋氏她被长公主约了出来吧?希望珍玉能将话说明白,宋氏就可以来这里接她。 否则在这里呆的久了,夕阳西下后可要挨饿受冻了。 傅萦将希望寄托在宋氏身上。 可宋氏这会儿与珍玉已经安然回家。 长公主看中傅萦,单独留了她在公主府,想必过后就会将人送还的。 她哪里想得到是有人诓骗,傅萦会被困在山上? 天色渐暗,三人都十分口渴疲累,萧错就带着傅萦去找水喝。 幸而他们发现了一道天然的山泉。傅萦喝了水又洗了脸,总算觉得缓过不少体力,便问:“阿错,我们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萧错往脸上撩水,头也不抬问。 傅萦道:“我看故意设计咱们的人是想将咱们都留在山上。多留一阵子在上来拿人。若真叫人来看到我在此处,恐怕这一辈子名节都毁了。我爹一世英名,若养出一个道德败坏的女孩又会如何?常公子是皇上的外孙,将来婚事也是要由天家来赐的,若真正叫人误会了我与常公子有首尾,我也就失去了正常嫁人的资格,怕真要被抓去浸猪笼的。” “你分析的也对。”萧错笑着道:“只是你方才怎么不说别人误会你我有首尾?” 傅萦被问的脸上腾的红透了,将萧错看的也是满脸通红。 “你不是我府上的护院么!” “是是是。姑娘说的极是。” 如此困境,这位居然还能嬉皮笑脸,傅萦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也清醒她是与他被困在一起,若只有她自己,恐怕要想离开就更艰难了。 “你说,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吧?” “不会的,武略侯夫定会来找你的。” “可是,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外面会发生什么变数。”傅萦着实恼的很,心里将唐凤仪骂了个狗血淋头。 萧错想了想便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夜长梦多,保不齐就会发生什么事呢。” “是啊。这里的安全不保证,外面传言更是猛于虎狼,到时候又该叫我如何。” “罢了,你先别犯愁,咱们瞧瞧回去看看。” “回去?”傅萦诧异,难道动员了这半晌,萧错还没听懂她是想从后山绕下去? 萧错笑道:“是啊,不回去怎么能知道那群人到底要做什么?虽如你说的,早些回去的好。但是毕竟我们是被陷害才到了这里,你就不想知道幕后指使之人真正的目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扮猪吃虎 “我自然是想知道的。只是这会子若是回到崖边,万一常公子的同伙来了呢?你倒是还好些个,我若是被任何一人抓住与男子一起被困山上都十分不妙。”傅萦愁绪满怀,眉头蹙了起来,再一次感觉到若是与人比武力值她一下子就会被秒成渣,她若是会功夫多好,安全一些不说,这会儿也可以找出路下山,不用困在此处,还得依靠面前这位。 萧错颔首。的确,若是不巧被人瞧见傅萦与常懿在一起,怕姑娘家的名节不保,常懿是皇帝外孙,婚事自己还做不得主呢,不论发生什么,皇上无论如何赐婚都赐不到傅萦的头上。 哪个长辈会愿意自己子孙娶一个德行有失的女子?纵然这女子的德行是被自家孩子败坏的怕也不成。 不过听她言语中完全没有怀疑他,而是确切的说“常公子的同伙”,他原本还有些微担忧如今也消失了。 “看来你还算得上明断是非。”萧错心情大好。 “我这哪里是叫明断是非,有些脑子的人都想得到吧。”以为他在说她分析的正确,转而狡黠的道:“你不会还没想到吧?” 萧错闻言莞尔,她分明就是记着他说的那句“不会以为两人走在一起就是朋友吧”,这是反击呢。 “我想不想得到不打紧,反正身在局中的又不是我。大不了来了人我藏起来,回头找路下山去便罢了。” 傅萦…… 这打击也太大了! 傅萦蹲地上拔草。 的确,不论他是什么鬼身份,聪明些的也都没道理将自己卷入麻烦中。虽然搞不懂唐凤仪为何将她与萧错、常懿都弄到后山来,可萧错武艺那样高强。随时想躲开不叫人发现也容易。人家与她又非亲非故的,为什么偏要帮助她?就算他做傅家的“护院”怕也只是别有目的玩玩的罢了。 牙尖嘴利的姑娘居然郁闷的去拔草了,萧错看的开怀大笑,又甩了甩手上的水,“你不再喝一些水了?” “不喝了。”她这会儿都想如厕,不过忍着罢了。 “那走吧。” “去哪?” “不是说了吗,咱们去前面悄悄地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回头我想法子带你下山。” 傅萦闻言诧异的抬眸:“你不自个儿先走吗?”纵然被设计了。自己既有本事先走为何不走? 萧错叹息道:“谁让我是你们家护院呢。” 傅萦心头一喜。站起身道:“难怪我娘称呼你萧少侠,你如此够义气,也不算亏了这个‘侠’字。” 萧错笑道:“难道你才刚觉得我会丢下你先走?” “没有。没有,你侠肝义胆大义凛然,哪里忍心丢下小女子自己跑路啊。” “切,奉承我也没用。少不得回去你给我加工钱。”萧错转回身,先在前头慢慢走着。 傅萦提裙摆跟上。哀怨的道:“再加工钱,我的月例银子都一分不剩下了。” 二人如此低声聊了几句,傅萦就开始喘粗气,也没力气说话了。才刚到后山找水喝走的是下山路。如今上坡,她衣裙累赘不说,傍晚时分在树木遮蔽之下能见度又低。她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又怕跟不上萧错的脚步被丢在漆黑的林子里。 这会儿都听的到草丛之中窸窸窣窣的声响。听得见偶尔鸟鸣,那动静十声里听得懂一声,虽没什么要紧意思,可她也不敢觉得偌大后山里就没有什么危险的动物。譬如说狼。 如此想着,傅萦背脊上汗毛都竖起来了,使足了吃奶的力气不多时就汗流浃背。 萧错速度早就放的不能再慢,若是他自己,运起轻功几个起落就上去了,还用小步挪?一跃跳过一根隆起的大树根,谁知才走两步就听见傅萦一声惊呼,随即便觉有“重物”向他背后扑来。 原本可以轻松躲开的,可他怕她伤着,忙转身蹲下双手去接。 傅萦惨兮兮的挥舞双臂,已经开始为自己的膝盖默哀了,谁知却一下扑进人家怀里去,除了山中草叶的清香,那一瞬她脸都快埋进萧错怀里,问道的是少年人身上清爽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茶香。 傅小姐囧哩个囧的从他怀里爬出来,哀怨的道:“路也太难走了。” 萧错蹲坐在山路上,双臂张开没敢动,直到傅萦站起身,他才随着站起来。走这么久山路都脸不红气不喘的人这会心跳如擂鼓,半晌方找回声音:“那个,要不我背你吧。” 啊? “不,不用。” “来吧,你不是想早些回去吗,磨磨蹭蹭的难道要走到天亮?那你可真的在外头过夜了。”萧错转身蹲在山坡上,双手向后张开:“你就当我是轿夫好了。” 可是哪有你这么帅的轿夫,趴你背上很有压力好么! 傅萦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大局为重,犹犹豫豫的趴上萧错的背。 萧错双手揽着她腿弯颠了颠,她的双手扶着他肩膀,以避免二人贴合的太密,他反而觉得自在了不少,又忍不住逗她。 “你怎么这么重啊。” 傅萦抿唇,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尴尬的道:“估计是比一袋米重。”可是她又不胖,还能怎么瘦。 萧错继续呕她:“何止一袋米,你也太谦虚了,分明是两袋米!”说着还故意踉跄一下。 傅萦吓得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不用不用,逗你的。”小姑娘脸皮薄,萧错可不想将她惹急了,也不再故意磨蹭,就加快脚步背着她到了山顶。 双脚着地,傅萦这才踏实了,扶着一旁的大树喘粗气。 萧错奇道:“又不用你走路,你反倒喘上了。” “我是吓的。” 萧错…… 二人悄然绕路到前方。见凉亭四周平底上根本没人,索篮在对岸的绳索上高高挂着随风摇动,萧错就道:“看来还是没人来。” “你怎么知道不是咱们去喝水的功夫有人来将常公子接走了?” 萧错指了指右侧山林:“你没见那里头似乎有青烟升起吗?” 傅萦按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夕阳早已沉落山头,澄澈天际呈现出由明到暗的渐变色,点点繁星之下果有一处青烟升起细细的一缕。深吸口气,她依稀闻到了树叶烧焦的味道。那味道极淡。若非萧错说起她是绝不会注意到的。 傅萦惊愕的道:“难道常公子疯了,他就不怕引起山火?” “我看他是在林子里迷了路出不来,急中生智想放个烟引人注意呢。” 萧错走向崖边。傅萦也提裙摆跟了上去,“所以更能确定他刚才招认的不假,的确是长公主不知情。” “是啊。”萧错在崖边停步,看了看下头湍急的水流。回头道:“你以前见过那个唐凤仪?” 傅萦摇摇头,仔细想着她这具身子的身份:“我家从前不过是寻常武将人家。家族里又没有根基,全靠我爹一点一滴拼杀才在盛京城落了脚。唐凤仪是丞相府的公子,哪里会与我们有什么交集。” 说起死去的傅刚,傅萦只觉得胸口似被重拳击中。明明她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却真切能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之感。 见傅萦面色凄然,萧错想起她的经历也是一阵默然。 她性子再开朗。那些曾经经历过的悲惨和家人不公的对待也是无法抹杀的,如今又被骗到山上来。若不是遇上他,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萧错觉得怜惜,却依旧与她斗嘴:“难不成是你太笨,引了众怒了?”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的引众怒! 傅萦气的翻了个白眼。然而这会子要依靠人家,也不好真正骂人,就只能哀怨的生闷气。 她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在骂他,萧错看的忍不住笑:“定是如此。” 还有完没完了…… 傅萦转移话题:“今日驸马爷引你进来,对你又客套,到底为了什么?” 一下子就问道这么犀利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她可不就跟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么。 萧错明目张胆的忽悠她:“驸马爷吃了一顿阿彻做的菜,喜欢的很,所以对我这个阿彻的兄弟也极为待见了。” “哦,这么说驸马爷也是我辈中人。”明摆着就是在胡扯,傅萦却也知道她他不愿提起此事了,现在却不是逼问他来历与他撕破脸的时候,所以傅小姐认真的道:“阿彻还给驸马爷做过菜呢?你回去告诉他,不准跳槽。” “跳槽?” “就是……驸马爷给多少银子他也得继续留下给我做菜。” 萧错笑的打跌:“好好好,回去告诉他不跳槽。”他自个儿都没意识到与傅萦在一起他似乎总是在笑,一指对岸:“想不想过去?” “废话。可也得有人来带咱们过去啊。” “那还不好办?” 萧错也不问傅萦同意,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你可搂紧了,把你丢下去我可不负责。”说着轻身一纵就跳上了绑缚钢索的木桩。 傅萦尚未曾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漂在云中一般,水声在脚下放大,她脑海中浮现出方才过索篮时美少年抱着大树不走的场面。 “啊啊!!你要做什么,放我下去!” “别乱叫,抱紧我!” 萧少侠竟一改过桥前的怂样,抱着傅萦专注沿钢索飞奔两步,随即运足脚力兔起鹘落间就已“飞”过了悬崖,期间傅萦只敢紧紧搂着萧错的脖子将脸埋在他怀里放声尖叫。(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宋氏的纠结 第六十八章 萧错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的尖叫可以如此持久,明明平日里是个说话温温柔柔不会大声的,如今却不要命似的使足力气想震破他的耳膜。 可是怀中之人香软的很,脸颊埋在他肩头,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她的发丝被山风吹的撩拨在他脸上脖子上细细痒痒的,那说不出的馨香越加充盈,让他自背脊里窜上一股子酥麻心悸之感,着实让他舍不得放下。 他也知道这样抱着人家姑娘不放是不地道的。 不过让她再叫唤叫唤也行…… 傅萦意识到萧错没再动作,这才虚着眼往下瞧,见身下不在是湍急水流,而是石砖铺就的地面,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死死的搂着人家的脖子。脸上腾的红透,就连白皙的脖颈和耳垂都红的能滴出血来,忙挣扎着跳下地。 萧错不无惋惜的放了手,多抱了呼吸的功夫,略开心。 连连退后两步,傅萦又羞又恼,嗔道:“才刚过来时我瞧见那小厮拉扯你,你抱着大树不肯松手,你难道不惧高?” “我那是逗着玩呢。难道抱着大树不过来就一定是因为惧高?你可真笨。” 好吧,算她没问! 傅萦气的提着裙摆转身往台阶走去。 萧错看着她的背影。素白的纱裙被风拂的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线条,淡蓝的披帛挽在肩头和臂弯,随着她及臀长发一同飞舞,在夜幕之中繁星点点的山中,轻盈秀美的像是山中的精灵。只是一个背影,就足叫人心内砰然。他好像又呼吸到她身上那种淡淡的馨香和果香了。 “喂。”萧错禁不住快走了两步。 傅萦驻足回头:“怎么了?” “你打算直接这样下山去?” 傅萦用“你是傻瓜”的眼神看他:“当然不是。我想偷偷的潜出去。” “那你还光明正大的走台阶。”萧错到她近前。 “这不是等你开口问我么。” “……好吧。”萧错抹汗,忍不住还是嘱咐她:“这会子最宜静观其变,你先不要张扬,若真有人将其张扬开了咱们再想对策。” 他说的是“咱们”再想对策。 傅萦抓住他话中的意思,禁不住停步诧异的看向他。 她知道自己是个麻烦。也知道萧错肯接近她身旁许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不想问,只确定他不会伤她性命的前提之下互利互用罢了。然而他竟在诚恳的说出为她着想的话。 纵然她有些怀疑他的用心是否真实。可心底深处被自重生至今见识的那些人性丑恶而冰冷的位置。依旧被他的叮嘱温暖了。 “阿错。不论你是何目的,这一刻我很感激你。” 她的声音柔柔的,虽未大声。也不强势,可萧错却觉得这句话重重的撞在他心上了。 “不客气。”萧错微笑,露出整齐皓齿,小虎牙十分讨喜。 二人下了冗长的台阶。便于树丛中隐蔽着向下缓慢前行。 萧错:“但愿常公子的青烟不要将林子点燃了。” 傅萦噗嗤笑了:“应当不会的,他又不缺心眼儿。不过本来哄了咱们来。结果目的没达成反而被你给收拾了,这样事情太过丢脸,说出去他的脸往哪搁?倒是唐凤仪放了常公子的鸽子,他们之间往后却是不好解释了。” “那也是他们的事了。我这两日想法子帮你关注长公主府里的事。回头告诉你。” 傅萦感激的笑着:“还要多谢你了。” “不客气。你只需记着给我加工钱就是了。” “好吧,加工钱,我一个月二两月例银子。给了阿彻一两,要不给剩下的一两咱俩一人一半?”知道他不缺银子。傅萦便信口与他闲聊。 萧错笑道:“好啊,只是为何同样是赏钱,阿彻的是一两,到我这儿比他少一半呢?我武艺可比他高强多了。” 傅萦理直气壮:“他会炒菜,你会吗?” 萧错一下子觉得无言以对,一个姑娘家这么明目张胆的认吃真的好么? 萧错顺利的带着傅萦瞧瞧潜出了公主府,因路途遥远,宵禁之下又没有马车可以雇,又心甘情愿的“当牛做马”了一次,避开巡城的兵士,将傅萦悄然带回侯府东跨院门前。 傅萦站定,还不等道谢,萧错就潇洒的拱了拱手,运轻功避开丫鬟婆子几个起落消失了踪迹。 傅萦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半晌并未听见动静,得知安全,这才轻轻敲门。 应门的是新来的媳妇子。 “姑娘?您回来了,夫人正打算去接您呢。” 傅萦进了门吩咐:“柳嫂子,将门关严实了,谁来叫都不开了,若有人问就都歇着了。” “是,奴婢省得。” 一路到了正屋,恰与刚要出门来的宋氏走了个对面。 “娘。” 见傅萦回来,宋氏松了口气,拉着她手进屋去,“如今下人也越来越会当差了,你回来了竟然没人进来回话。” 屋内灯火通明,宋氏这才看清傅萦雪白纱裙上的脏污和她长发的凌乱,不禁大惊:“萦萦,这是怎么回事?!” 傅萦摆手,吩咐瑞月几个:“你们都去吧,没有吩咐不必进来。” 待下人们都退下了,傅萦这才将方才长公主府中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宋氏抓着傅萦的双手,听罢已是惊出了满身冷汗,“阿弥陀佛,亏得有萧公子在,若非是他保护着还不知这会子会怎么样呢。你可有伤着?” “并没有。只不过虚惊一场罢了,娘不必担忧。” “回头娘定要好生谢过萧公子,今日见驸马爷对他都那般客套,留下他在咱们府里做护院也着实太失礼了。” “他既这样要求的,娘也不要特意去改变什么。咱们只心里有数就是了。倒是那个唐凤仪……” “那杀千刀的,盛京城中他才名远播,倒是骗人的了!”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他要连阿错也一同诓骗去。若是想害我,只诓骗我与常懿不就可以了吗?我看常懿那样子,应当还是等着人上山去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咱们只要心里有数便罢了。” 傅萦早就想如厕。这会儿话也说清楚了。便先去净房。更衣盥洗之后便与宋氏一同躺下。 下人们服侍撤走了灯盏,只在墙角留了一盏昏黄的绢灯,宋氏也不要婢女上夜。就低声道:“你祖母这一病我瞧着不大好,晚膳后我去瞧瞧,见她正昏睡着。我原想侍疾,可你祖父不允。他原本还要找你呢,我回他你受长公主邀请留在公主府。还不定几时回来呢。如今萧公子带你悄然进来,明儿个若有人问起,你也像个妥帖的说辞。” “我知道了,娘。”傅萦掩口打了个呵欠。 一说起这件事。宋氏又突然一惊,翻身起来道:“你说,是萧公子带着你上山、下山。还带你过了索桥?” “是啊。”傅萦声音已经渐弱,面向宋氏侧躺着。长发如上好的黑色锦缎散在枕面上,与淡青色的素锦真面相呼应,衬的她巴掌大的小脸莹白如玉。 宋氏看向呼吸渐渐平稳的女儿,心里打鼓。 被萧少侠那样保护历险一番,自然会有肢体接触,她的乖女儿还好,单纯的很,只认吃还没开窍呢,相信萧错那张俊脸再俊,在傅萦眼中也不如一碟子好菜好看。可是萧错那里呢? 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对着她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又是背着又是抱着的…… 宋氏怎么有一种女儿要被抢走了的感觉呢!当时情况所迫,肢体接触是不得已的,虽只要不宣扬开对姑娘的名节便无妨碍,可到底是真的拉过手还搂抱过了! 如果萧错难看点也就罢了,她就怕那一日她的傻女儿不认吃了改而注意到萧错那张脸,回想起今日经历之事情窦初开。萧错身份未明,根本不是良人。 宋氏纠结的一夜没睡好。 傅萦却是睡了个昏天黑地,次日起身神清气爽,瞧见宋氏眼下的乌青痕迹担忧的道:“娘,您可是担忧祖母?您放心,祸害遗千年,祖母定不会有事的。” 宋氏被逗笑了:“待会儿去了上院,你可以不要在你祖父面前这样说话,昨儿他就气不顺,他毕竟是长辈,若真要将你如何,还是咱们吃苦。” “我知道了。” 打理了一番,宋氏就带着傅萦和傅薏去上院昏省。 才刚进院门,就见二婶正在廊下吩咐蒋嬷嬷什么,远远地瞧见宋氏来了,二婶停下说话,冲着宋氏颔首。 宋氏颔首还礼,二婶便与蒋嬷嬷又说了句,蒋嬷嬷便退下了。 二婶下了丹墀:“大嫂来了。” “二弟妹来的早。” “不是来的早,是昨儿根本就没回去。” “娘可还好?” 二婶道:“并无大碍,只是急怒攻心,爹将外院那两个婢女提手买了。” 宋氏一点不惊讶,就算她先前没得到消息,以老太爷对老太太的心,那两个婢女在外院也留不长。当初留下那些人不过就是为了给老太太添堵用的罢了,至于说二房有傅放初,三房有傅敏初,老太爷若再有个什么老来子对他们的家业继承不妥。 可是,这家业又有老太爷多少?分明都是长房的东西,宋氏为何要考虑将自己的家产分给旁人? 宋氏带傅萦和傅薏上丹墀,自有婢女撩起湘妃竹帘。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苦药味,其中还夹杂着烟丝的味道。 里间,老太爷盘膝坐在临窗放置的拔步床上,见了傅萦进来也不说话,挥手就将烟袋砸了过来,大骂了一声:“孽畜!”(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没得逞 老太爷的烟袋乃是铜质,重量可见,尤其是那里头还点着烟,这一丢着实称得上火星四溅。若非宋氏在身旁,恐怕傅萦不被砸伤也要被火星燎着衣裳。然老太爷瞄的再准,也顶不住宋氏的的手法迅速。她抓了桌上托盘随手以挥,烟袋就被打翻在一旁,烟灰连同未曾燃尽的烟草跌在地面,火星转瞬即熄灭了。 傅萦吓的小脸煞白,老太爷这是有多恨她,难道是要毁她容吗? 宋氏已气的面色涨红,“爹这是做什么?您孙女有什么做的不道的,您教导她也使得,如何能下这样的黑手?!女孩家万一被您毁了容貌,您做祖父的难道就不心疼?” 老太爷闻言冷笑了一声:“她不是有爵位作为陪嫁有恃无恐吗?莫说是毁容,就是残废了也照样不愁嫁吧?!” “你!”宋氏恨不能去掐死这不做正经事的老混蛋。家里闹出那么多大事时不见他出现,只要涉及到老太太,不论对错他对老妻只有一力维护,根本不分是非不论青红。 傅萦再度感慨老太爷对老太太的真爱,叹道:“看祖父这样活力充沛,做孙女的也放下心了,祖母这一病叫祖父失去了身边得力的人,回头孙女定寻妥帖的人来服侍给您降降火气,免得冲动之下再失手砸了孙女。”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满屋子人都看向傅萦。偏她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谁理解歪了谁就是耍流氓。 老太爷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点指着宋氏:“你教导的好女儿,老大若是在世也得被这孽障活活气死,来人。将七小姐带去祠堂院子里跪着!什么时候她知错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是。”周遭下人应是的多,上前来办差的却少。 开玩笑,宋氏是什么人,能允许人碰傅萦吗?下人们纵然听命,也不是傻瓜,是以这会儿各人心里都在想着别人去自个儿可不去。 这一拖延,老太爷越发的有气了。 “娘病者。媳妇带着萦萦来侍疾。还不等进门爹就右砸人又动气的,这是不喜欢我们家里呆了。”宋氏冷笑着:“我一介女流哪里有见识呢?老爷不在了,我除了护着他的骨血没别的念想。既然爹娘在我家里住的不顺心,又看着我的女儿不顺眼,那就自轻便吧。萦萦又没犯错,不该无辜受罚。我是不会让她去跪祠堂的。” “你这个刁妇!”老太爷被宋氏堵的说不出话来。 的确,早已经分过一次家的老太爷夫妇和二婶三婶。根本没有资格继续留在侯府。若是一家子和睦,留人也就罢了,可是这一家子虎狼之心,站着别人家的地盘还当自己是主子。宋氏哪里能容忍?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杀手锏无非就是去衙门里告他们忤逆不孝。可那又怎样?大不了她来个玉石俱焚,左右日子若是这么过下去也只剩下辛苦罢了,她不为自己的女儿谋幸福铲除弊端。难道还指望着谁来疼爱她的孩子? 思及此,宋氏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爹是明事理之人。为这个家也贡献良多,这些媳妇都深感佩服,铭记在心,可爹若是想着骑人脖颈拉屎,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媳妇与萦萦一介女流,不过是两条命罢了。若是不给我们留活路,莫说是去衙门里告状,就是告到皇上跟前我也依旧有话说,打不了到时候鸡飞蛋打,谁也赚不成!” 老太爷瞪着宋氏,当即就想将她休了。可到底儿子的事才出不久,宋氏又无大错,根本没有理由休弃。更何况傅家已经人丁凋零至此,禁不起再大的损失了,而且此时若是闹到皇帝跟前,吵嚷开来也是好说不好听。 可是这样放过傅萦,他的老妻未免太委屈了。 老太爷收敛起方才的暴躁,面容也少了些许狰狞。 他如此变化看在傅萦眼中,便觉得反而不妙。 果然,老太爷不负“期望”的道:“我也不想将事闹大了损了家中的利益,宋氏,我只教育孙女,你说我有没有这个权利。” 方才霸道不讲理的现在反而讲理了,宋氏又不能将他如何,就只点了头。 老太爷站起身:“那好。七丫头将她祖母气的卧病,我罚她去跪祠堂反省,你说过分么?” “爹,说话要讲证据,萦萦虽因情势所迫性子乖戾了一些,可到底也是心底醇厚的孩子,您无凭无据说她气的娘生了病,者若是传了出去可怎么好?萦萦好歹是您的亲孙女,她被人诟病,对您又有什么好处?” 老太爷眯着眼,只道:“证据?她祖母躺在床上就是证据,你还要什么证据?” “这个根本不足为证,萦萦除了昏省根本少来上院,若说有人气的娘病了,在一旁伺候的人都有嫌疑,为何非要说是萦萦做的?” …… 老太爷与宋氏正当争论之时,外头就有个媳妇子快步到了院门前,三婶毕竟管家,在一旁看热闹这许久,见有人来了自然要行权,便问她:“什么事?” 那媳妇子行礼道:“回三太太,长公主亲临,这会子车架都在前院,说是要求见七小姐。” 争论声音戛然而止。 老太爷不可置信的看向傅萦。 昨儿去了趟长公主府,今日长公主就亲自登门了,她到底做了什么? 二婶与三婶惊愕的张大嘴,半晌方回过神来,羡慕嫉妒恨的同时又有些紧张,“快,咱们快去迎接长公主。可不要怠慢了贵客。”从前他们的圈子狭窄,哪里有机会见长公主这样身份的贵人?从前只说宋氏带着傅萦又是入宫面圣又是见皇后的,还去参加宴会就参加了两次,他们早就已经心痒难耐了。 就脸老太爷这会儿也不能再揪着傅萦的事不放,忙吩咐全家人迎了出来。 虽是侯府门第,可到底底蕴不如真正的簪缨之家,想要高攀贵族的机会不多。 一家人到了外院,吩咐开了正门,恭敬的将长公主迎了进来。 傅萦与宋氏上前来,扶着长公主踩着垫脚的黑漆凳子下了马车,傅萦便笑着道:“长公主大驾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小丫头,与我还这样外道?”亲昵的就像是对自己的子女一般。将众人看的咂舌。 傅萦心里也有些纳闷,她与长公主几时这样近了?她立即联想到了常懿身上。(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紧张 傅萦并没自恋到认为长公主是因为喜欢她才来的。其实她这会儿真想悄悄地问问她:您家三公子救出来了没,有没有将后山给烧了。 可是敌不动我不动,她绝不会傻到先开口,何况在这样多人的情况下。是以傅萦打定主意当做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与宋氏一左一右陪伴着长公主上了丹墀到了正厅,二婶、三婶等人随后,且都瞧瞧的安排下人赶紧回各自的院子里去将女儿叫来给长公主请安。 至于老太爷,因是外男以免冒撞,就只敢在长公主端坐首位之后在门外廊下行了个礼。长公主却是对他极冷淡的摆了摆手,甚至一句问候都无,就让他退下了。 老太爷并未觉得皇家的公主对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 只是长公主对他爱理不理,转回头去就与傅萦和宋氏亲切的说起话来,当真是在一家子面前下了他的脸面,他心里觉得不舒服,但是绝对的权势面前又不能如何,就只脸上发热的退了下去,一路上甚至能感觉到背后有人嘲讽的看着他。 傅萦收回望着老太爷的目光,便听宋氏恭敬的问长公主:“不知长公主亲临寒舍,可是有什么吩咐?” 长公主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旁坐下,“做什么这样外道?着实是因着昨日一见,格外喜欢傅七小姐,又因宾客众多难免招待不周,今日特特的来瞧瞧这丫头。” 宾客众多招待不周,才使傅萦被人骗去了后山吗? “多谢长公主抬爱。着实是不敢当。”傅萦袅袅婷婷的行礼。 长公主不着痕迹的打量她,见她毫无异样有些诧异。 昨儿将常懿找到时,他可是满脸乌黑,连袍子都有扯破的地方。且又渴又饿又惊惧,回到府中已经几近崩溃了。想不到傅七竟然完全没事。 “昨儿晚宴即将结束之时,我忙着送客,却也没顾得上姑娘。姑娘可有去逛逛花园子?” 长公主府的花园建筑是出了名的,在门前垂手而立的二婶和三婶原本见长公主只与宋氏与傅萦说话,自家女儿来了都没机会进屋,只能在台阶下排排站而已。再听她主动询问傅萦可有去逛花园。倒像是怠慢了她似的,几人都是又惊又羡。 可只有傅萦知道这表面容光之下暗地里是有多波涛汹涌。蕴藏了多少的试探与龌龊。 “长公主折煞我了。宾客众多,您忙些个也是有的。我与几位姐妹在一起也聊得尽兴,着实不敢扰了您,花园子我并没去,散了时就跟随我母亲回府来了。” “哦?”长公主这一次认真的打量起傅萦来。 这姑娘容貌尚未长开。却已瞧得出绝色之姿,且她有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眉目之间的聪慧之气着实叫人见了就喜欢,也难怪她的懿哥儿被迷住,糊涂之下将人带去后山。 她对傅萦如今是既喜欢又忌惮。喜欢她的温柔聪慧,又和山楂的眼缘。又忌惮她将她的儿子给迷住了,险些出了事。 “这就好,只要玩的尽兴了便好。”长公主微笑着。命随从的一溜宫人将几个捧盒依次放在桌上。 “这是公主府的厨子预备的点心,你放心。都是一些素食,味道却是极好的。”又从怀中那处以一个大红配墨玉的络子:“这是我亲手编织的,配母后赐给你的‘乌涟’最为合适。” 傅萦心里咯噔一跳。 分明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去长公主府赴宴,因不能带兵刃入府,就将“乌涟”上交了,昨晚萧错带她回来,根本就没机会找回那把匕首,现在她当面赏赐络子,是不是立即就会要求她当面用上? 背脊和手心里就都出了汗。 长公主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说她们两方都心照不宣的不提昨晚的事不好吗?难道是要以弄丢了皇后的赏赐来治罪于她吗?这不是逼着她说出昨晚的细节才能免于受罚么。 这件事宣扬开来对常懿又有什么好处?常懿可能对她的名节负责吗?怕皇帝不会允许外孙娶一个德行亏损的女子。 最后伤的也只能是她而已! 长公主亲自登门送点心,还送亲手打的络子配皇后娘娘赏赐的“妆刀”。如此殊荣,早已震的二婶、三婶众人妒忌的力气都没了,只余羡慕。 宋氏却没想到“乌涟”现在不在傅萦身上,极为恭敬的行礼:“多谢长公主爱护小女。” 长公主笑着摆摆手:“武略侯夫人不必客套,是这丫头投了我的眼缘,一见就喜欢的很。” “还不谢过长公主?”宋氏催促傅萦。 傅萦便上前屈膝行礼,双手接过络子,安静的站一旁。手心里的汗仿佛一下子就将络子给捂湿了。 长公主笑道:“快将络子络上,让我瞧瞧合适不合适。” 果然在这里等着她呢! 傅萦抬眸看向长公主,只瞧见她眼中满是温柔善意的笑,就好似真心喜爱她那样。然人心隔肚皮,长公主真正在想什么哪里有人知道。 她眼下拿不出“乌涟”,难道要将昨晚的事说开? “怎么了?可是这络子你觉得不喜欢?” 她能说是吗? 傅萦笑着摇头,“怎么会呢。只是这会子乌涟并没带在身上,多谢长公主赏赐。” “那就取来吧。”长公主笑道:“正好瞧瞧合适不合适。” 傅萦唇角翕动,犹豫着就要开口。 却听见背后珍玉犹豫的道:“回姑娘。” 傅萦回头,只见珍玉双手捧着镶嵌金刚石的匕首躬身上前,道:“不必回去取来,婢子为您带着呢。” 傅萦与长公主都张大了眼。 二人向的是相同的问题:“乌涟”应在长公主府的管事手里,为何会在此处?! 傅萦更疑惑的是珍玉并非是聪明伶俐的,人老实又有些木讷,怎么会突然捧着“乌涟”来给她解围? 长公主则怀疑匕首是假的,忙吩咐人拿了来,以搭配络子为由仔细检查了一番。 竟是真的“乌涟”! 银色的刀鞘,闪耀的金刚石,漆黑的刀柄上趁着镶嵌墨玉的大红络子,的确是格外好看。 傅萦将之收在腰间,笑着行礼:“多谢长公主。” 长公主则是拉着她手将她凑近跟前,低声道:“傅姑娘真的没去后山花园?”(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试探 “长公主为何执着于询问此事呢?”傅萦微笑,同样压低声音,外人瞧着就仿佛二人关系极为亲密的在说悄悄话。 一句为何,着实戳到了长公主的心上。 长公主育有三子,幺子最为顽劣,可也最为聪明,驸马总是觉得幼子浮躁不堪大用,是以总喜训戒,严厉之时是禁足之类也是常有的事,竟是这样严格的管教反倒养成了常懿偏激的性子。昨儿她询问男宾那方伺候的下人,得知宴席上驸马还当众训斥了常懿,撵他回去读书。她起初只以为常懿是被训的闹了脾气出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吃酒解闷了,却想不到半夜瞧见后山上冒了烟,命人去灭火时才将人救了下来。 接了常懿回来,长公主一看就心疼了,她的宝贝儿子竟被烟熏火燎的灰头土脸,且仿佛受了什么刺激,问什么都一副魂不守舍一惊一乍的模样,俨然受了打击快崩溃了。 然人的心都是长偏的,虽常懿说是他约了傅萦去后山,长公主心底里却觉得是傅萦狐媚,妄图嫁入长公主府的门,管事又呈上了傅萦寄存未取的乌涟,她便命人拿了个络子赶着大清早来了,乌涟交给管事收着。 她为何要执着询问?傅萦狐媚的骗了他的儿子去后山,害得常懿受苦,她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本宫知道你心里明镜一般。这会儿为何还不承认?乌涟为何会在你手中,难道要让本宫去查问吗?”长公主唇角带笑,声音极低,却已不再做亲切模样你我相称。 傅萦叹道:“回长公主,这其中许有误会没有解开。昨日常三公子以您要请我和萧公子去后山赏玩为由将我们骗了上去。直等到夕阳西下也不见您来,我们询问之下,常公子才说了实话,竟是丞相府的唐三公子指使常公子行事……萧公子是我们傅家的护院,就带着我悄然下了山,而常公子那已经放了烟示警,相信您府上的人立即就找到他了。长公主殿下若不相信。可以会去再细问问常公子。这件事张扬开来到底对我们都不好。若今日长公主不亲自来问,我也会顾及他的身份,蒙骗武略侯府的小姐去后山。还连带上一位萧公子,不知意图为何。这话若传开来到底不好听。” 傅萦就笑眯眯的站在长公主身侧,像对待一个疼惜自己的长辈那般为她端茶递水。 长公主接过茶碗,心下却已是骇然。 萧公子也被请了去?她的宝贝儿子为何没说?! 她一下子就联想到几年前。常懿与几个好友将个良家女子带去后山囚禁凌虐致死的事。当年为了名声,她与驸马竭力压制之下才没有宣扬开。且查问道一些细节,怀疑此事许事与唐凤仪有关,可是常懿一口咬定当时唐凤仪没有参与其中。 如今唐凤仪却撺掇常懿去做这样的事,常懿依旧没有与家里说。 何况那萧公子是什么人。能随意开罪吗?她若知道昨儿萧错也在山上,她就不会来这一趟了。 “既如此,本宫会去查问的。”长公主低声说话。 虽说查问。她心里其实已将傅萦的话信了八成。 方才二人说话时,宋氏就觉得他们之间好像不大对。如今又听见长公主说“查问”,她便觉得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心下焦急,想询问又不好问,就只能站在一旁赔着笑脸。 长公主这会哪里还有心思在傅家逗留?便起身客气的告辞。 傅芸、傅蕊几个早已经陪着各自母亲在一旁站了许久,就等着找机会给长公主请安,可没等行礼人就要走了,着实让几人有些恼火。 长公主原本心里有事,急着回去查问,干脆连身旁几个人生什么模样都没瞧见…… 傅萦和宋氏与全家人径直将人送去了府门前。 一路走回前厅,三婶便羡慕的道:“到底七丫头是有福气的,能得了长公主殿下的青眼。”回身推着傅蕊到傅萦跟前:“你也多与你七姐姐学学,不要没事儿只知呆屋里头做针线,和些不争气的在一起将你给带累坏了。” 跟在后头与赵流芳挽着手的傅芸脸上腾的涨红。 她素来都是最得老太太喜欢的一个,姊妹们喜欢围着她转,凡事都要听听她的意思,二房与三方寄居在大伯父家中,她与傅蕊、傅茜自然就与长房的别着苗头,傅薏和傅萦两个又都是软柿子,从前只她在老太太跟前最吃香。 如今却因落了池塘的事落下了污点,自那以后身边就只余下一个赵流芳亲密无间,傅蕊和傅茜看她的眼神都不大对。先下就连三婶那个只会装柔弱的破落户都当众拿她来取笑了! 傅芸眼眶发红,泪珠子挂在长睫,忙瞧瞧一袖子拭了。她恨的是老太太为了娘家的人这样害她,也恨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傅萦。如今又因她与长公主的关系害得她被奚落,傅芸恨不得将傅萦撕烂了吃肉。 而她这个模样,落在人眼中各有想法,赵流芳就适时地拉着她的手摇了摇以示安慰。 众人回了正厅,宋氏便将长公主赏赐的点心果子分了,给老太太和老太爷送去一份。剩下的每房一份。点心到不代表什么,就算味道再好,不过是吃了就没了的东西。 最让人羡慕的是傅萦腰间别着的“乌涟”和垂落下的那长公主亲手打的络子。 皇家赏赐的东西,带着出去多体面。他们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 三婶就围绕着傅萦与宋氏奉承了几句,二婶则是闷闷的在一旁不吭声,眼神在二婶与宋氏之间来回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宋氏寒暄一番,拉着傅萦等人回了东跨院,独自扯着傅萦的手要去里间问话,傅萦却回身道:“珍玉,你跟我进来。” “是。”正与笑吟吟行礼,跟着到了内室。 宋氏问:“萦萦,到底怎么一回事?长公主为了自己儿子不满这可以理解,他做什么偏要当面让你拿出乌涟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当面 傅萦见状笑着道,“娘,您先稍安勿躁,我先问问珍玉您自然就知道了。” 珍玉行了礼,笑道:“姑娘是要问皇后娘娘赏赐的妆刀吧?那是萧护院方才叫了婢子去,让给您带进来的,说是长公主到了,您一准儿用得上那个。”想起方才萧错叫了她去神秘兮兮的模样,珍玉面上笑容骤敛,惊觉自己在夫人面前说错了话,若是夫人误会了七姑娘和萧护院…… 眼瞧着珍玉脸色由红转白,傅萦略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禁不住莞尔。珍玉是个厚道实在的姑娘,对她也是忠心耿耿,只不过机敏不足。是以她需要珍玉开口时也会留心场合。若是不希望宋氏知道的事,她也不会当面询问了。 不过能里利用此事教导珍玉学会斟酌言辞,也着实是件好事。 宋氏这会儿哪里有心思去想那些,摆手打发珍玉和婢子们退下,就焦急的问:“皇后赏赐的匕首怎么会叫萧少侠给送来?” “我其实也正想去问阿错,昨儿咱们去长公主府时不是将匕首上缴了么,昨晚我又是悄然回来的,今日长公主来问我可有去了后花园,我当然不会承认的,她一定是打定主意知道匕首不在我身上,才会当面赏赐络子。” 宋氏这才将前后都贯通起来,一想到长公主慈母之心对儿子定有偏袒爱护,再想若是方才傅萦拿不出来匕首,长公主或许会当即以丢了皇后娘娘赏赐为由发落她,宋氏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不到长公主面上看来和善,竟是如此恶毒之人,她根本就是做了个圈套让你钻。我才刚不知道,竟还……”宋氏懊恼不已。 傅萦拉着宋氏的手:“娘都说了不知情,况且今日不适有惊无险么。” 母女二人相携入座,傅萦这才道:“而且长公主一心为了儿子,也算不上恶毒,若真的恶毒怕登门就找麻烦了,不会用这样委婉的方式。还在家人面前给足了咱们体面。既带了礼品等物来。就说明长公主也是做了两手准备不预将事做绝的。咱们侯府好歹与东盛国任何侯府都不同。” 宋氏点了点头,面色却有些凝重。 自打傅刚出征开始至今,日子就好像一日都没有消停过。他们傅家如今孤儿寡母的。如若家中有男丁支撑着,他们好歹也有一些主心骨,可如今一切事都要自己去谋算。宋氏虽掌家是一把好手,能做傅刚的贤内助。让傅家在盛京城立柱脚跟且小有基业,也已是很大的能耐了。然经营家业是一码事。与贵族打交道又是一码事。 如今不论是内宅中还是外头的应酬,她都觉得行差就错一步便会伤及根本,根本无法松懈。就似今日与长公主打交道,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紧张了。可是傅萦哪里与长公主之间的波涛暗涌她却是到现在才知道。 她都不敢想象若是自己起初就知道乌涟不在傅萦手中。还是否会在长公主面前应对自如,怕是表情上就要露出破绽来。 思及此,宋氏便吩咐人去外院请萧错来。 待瑞月下去传话。宋氏又有些后悔:“……我看萧公子的身份不一般,这么贸然去请他前来怕是不好。万一引起他的不满可怎么好?”宋氏就要高声唤人去将瑞月叫回来。 傅萦摆摆手道:“娘不必这样小心翼翼,我看阿错那样性子,就算他的身份真的非富即贵恐怕也是绝不希望旁人对他太过可以迎合小意的。再者说了,他不是咱们家的客人,而是咱们府里的护院,况且这身份也是他自愿的,您就只如从前一般就好。” 道理是这样,可一想起萧错能被驸马爷亲自迎接进公主府且那般客气的对待,就足以见他的身份不同。虽然他们不知道他是谁,可万一开罪了贵人呢? “那样怕是不好吧?” 见宋氏依旧犹豫,傅萦道:“您就当他是来咱们府里一面做护卫一面为自己做事的,您想想,那样武艺高强身份不同的人为何偏要在咱们府里做个小小的护院?他若不是有自己的要紧事要办,那样非富即贵的人难道会委屈自己在别人的府里做个下人?” 他们孤儿寡母的,除了傅刚死去时留下的那封遗书之外,还有什么值得让外人惦记的? 宋氏这会儿着实是有些哀怨的。人已经去了,为何偏要留下一封遗书来,且不给旁人,只给女儿?傅刚泉下有知,可知自己一时留下的遗书,会给家里带来这样的的麻烦吗? 傅萦见宋氏面色凄然,沉默不语,就猜想到她在想什么。 只是这种事,她再去宽解也于事无补,还是要宋氏自己去想开,她如今继承的记忆不完整,但到底可以看出宋氏的性子,从前虽然辛苦,也是没有经历过这些大的起起落落的。现在失去丈夫和儿子的她等同于失去了依靠,还要保护尚未及笄的女儿。 傅萦起身到了宋氏身后,心疼的搂住她的脖颈,安慰的唤了一声:“娘。” 她原是想安抚宋氏的。只不过托她那温软声音的福,这一声猫儿似的,安慰没听出来,倒像是小奶猫在撒娇。 宋氏被女儿软软的一声唤的心都软成一滩水了,双手拍着傅萦交叠在她脖颈前的手,“好丫头,不必担忧,无论如何娘也会护着你的。” 宋氏给予子女的爱一直是无私的,傅萦一直都十分感激。因为做猫时脑容量减少,她对现代的记忆模糊了,已记不清父母亲人的模样,可是对亲情的期盼并未减少,如今融合了原主对家人的部分记忆,再加最近一阵的观察,傅萦是真的将宋氏当做自己的母亲,她对她的保护也一直都是拼了全力的。 “夫人,萧护院来了。”珍玉在廊下回了一声就退下了,且还体贴的吩咐小头和媳妇子们都退开一些,不要是打扰到主子们说话。 萧错在门前行了礼,“夫人,七小姐。”(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误会 “萧公子请下说话吧。”宋氏对萧错虽然没有毕恭毕敬,可从称呼和语气上都变的拘谨客气了不少。 萧错就猜想宋氏必然是想知道他为何可以参加长公主府的宴会,许还会问他的身份。 昨日傅萦问起来,他信口胡诌了一番,也亏得傅萦并不是喜欢捏着旁人隐私不放的人,她为人通透的很,昨日便也只顺着他的话去说,并再未追问,他心底里是十分感激的,且相处之下,他对傅萦的评价和好感又高了不少。 只是不知道武略侯夫人是否也会如傅萦这般通透。 萧错就行礼,大大方方的在下手位拿了吧交杌来坐。 交杌的材质虽然与宋氏和傅萦坐的圈椅相同,都是黑漆桐木的。不过因交杌比圈椅矮了一些,萧错又是侧坐的,倒也不失礼数。 宋氏便道:“萧公子,请你来主要是要多谢你。若非你及时吩咐了珍玉,方才长公主在前厅见不到乌涟恐怕傅家整个都会有麻烦。” “我眼下是傅家的护院,自然要为了傅家负责,都是些举手之劳,夫人着实不必太在意。” 知道宋氏并非危言耸听,也并不失为了表示萧错的功劳而故意夸大其词,傅萦就笑着道:“也亏得你想到了乌涟。昨儿你是什么时候去取回了乌涟?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当着宋氏的面不好说他们在山上形影不离。否则以宋氏的心性,恐怕翻年一及笄就要将她许给他了,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她根本不敢将自己的未来随意托付。 萧错便道:“我是送了你回府,就去了长公主府看看消息。乌涟是趁着今日一大早长公主府管事的不注意偷了回来的。我也不知道长公主今日会突然前来。不过姑娘吉人天相,我恰好去替你拿回了乌涟,长公主就来了。” 傅萦闻言,眯着水蒙蒙的大眼上下打量萧错。 萧错如今见她就觉得心跳比平日里都要快,被她这样的眼神望着,立即觉得心跳越加加速,脸上也有些发烫。不过他只绷住脸上的表情不要表现出异样。 宋氏也不懂傅萦为何只顾盯着萧错来看。其实很想拉着傻闺女退开一旁,不要在这里制造浓稠的空气。 不过她也知道女儿虽然年轻,却不是个行事鲁莽没章法的。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就在宋氏思考之时,傅萦已经笑着开了口:“你觉得我信你说的吗?” 宋氏一愣,诧异的望着萧错。 萧错却觉得方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炙热的一颗心。被傅萦的一句话浇上了一瓢凉水,发出“嘶”的一声。 他承认自己是有目的才接近了她进了侯府来的。 但是他也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以及她的家人。有些时候甚至做出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事去护着她。 他以为昨儿共同经历了一场患难,她对他的信任会多一些的。 不成想她对他微笑着,用那温软的声音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来。 萧少侠觉得自己的心被戳了一刀似的。 傅萦眼见着萧错表情并未变化,只是眸中的温度似降低许多。知道他许是误会了,也不急着解释,只道:“你昨儿过索篮时候就装作自己惧怕。后来还不是出其不意的带着我回来了?” 失落之中的萧错不懂傅萦提起这个做什么,只客气又冷淡的道:“我那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你可以不放在心上。我却不可能忘了你的帮衬。所以我觉得你去取回乌涟,并非是你恰巧拿了回来,又恰好长公主上门来替我解了围。你是料定了长公主会以乌涟不在我手中来作伐子,这才特地去取了回来的吧?” 说到此处,傅萦站起身来,十分诚恳恭敬的给他行了礼:“多谢你,你不仅仅是帮了我,更是帮了傅家。”她想不到如果长公主看不到乌涟,到时候又要以什么样的大帽子扣下来。 傅家如此凋零,已经禁不起任何的风浪了。 萧错怔愣望着傅萦。 所以她说的不相信他,意思是说不信这件事是凑巧赶上,而是觉得他是特地去做的? 好吧,她是猜对了。他是不想在宋氏面前说那样情况的话,免得人家误会他对傅萦有所图谋这才会尽力帮忙。 想不到她竟然能够领会他的苦心。 萧错笑容扩大,眸中又重新有了光彩,可依旧是摇头道:“姑娘也将我想的太神了。我哪里能够未卜先知呢?” “你既不承认也就罢了。不过你的好我记得,他日如有机会,我定会回报。” “我不过是个护院,姑娘何须如此客套。” …… 二人说着话,一旁的宋氏就瞧出一些端倪来。只觉得看着这两个年轻人说话,仿佛自己都会被他们感染的有了朝气一般。 % 此事的长公主回了公主府,径直回了卧房,并未立即吩咐人去找常懿,而是叫人远远地等候在院门前不要靠近,自己则是进了内室。 撩起浅紫水晶珠帘,光芒掩映之中淡米分轻纱被风拂动着,临窗放置铺着凉席的罗汉床上有一十七八岁的少女正悠哉慵懒的靠着大引枕吃着葡萄。 见长公主回来,少女笑着直起身,却并不行礼,依旧坐在罗汉床上:“蔓姨你回来了。” 长公主笑道:“是啊,回来了。翎儿,你说的果然没错,傅姑娘果然不肯承认昨日去了后山。” “她当然不会承认了。这件事若是传了开来,她的名誉受损不说,一个这样的姑娘还有谁会看重她,相信她说的话?” 长公主颔首:“正是如此。许那唐凤仪也是有这个意思,才会利用我儿来诓骗傅姑娘。到底是我们对不住她。” “蔓姨,你说是唐凤仪在幕后指使了常公子?” “是,这件事是傅姑娘说的,不还要去查证一番,指使我觉得她没有欺骗我的必要。她说的应当实话,让我记上唐凤仪,也恰好能够帮她解除一些个紧张危机。” 翎儿姑娘闻言笑眯了眼睛,“说不定她就是这个主意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中毒 长公主闻言便笑了起来:“瞧你说的,傅七姑娘就算是聪慧,又哪里能有你这样缜密的心思?我认识的人当中智谋能超过你的可不多了。” “那也未必。”翎儿神秘的一笑,道:“你怎知傅七姑娘就不是我这样呢?不过即便她要利用您的矛去攻唐凤仪的盾也无可厚非。以我的了解,唐凤仪那人外表沉稳儒雅,可周身阴气太重,野心勃勃从眼神中就看得出来,他那般心机的人,若是想利用常公子恐怕早几年前就已经开始铺垫下套子了,蔓姨还是好生查一查要紧,常公子心性纯良,可不要被带累歪了才好。” 最后一句“心性纯良”说的长公主心里格外熨帖,就是没有傅萦,她也会去查清此事的,若真是唐凤仪所为,那可要好生与唐家理论一番了。就算不能张扬开来,好歹也要为常懿讨回公道。免得驸马总是瞧着幺子不顺眼。再多出一件引良家女子去后山的事,她都不知驸马会不会气的当场勒死常懿。 长公主便道:“好啦,你都这么说了,蔓姨怎会不听劝呢,旁人若想要智多星出谋划策还没机会呢。” 翎儿笑了起来,清秀的面庞上虽有温柔,可眼中与唇角的笑意却让人觉得她的笑并未达到眼底,她的眼神太过锐利,而笑容也太过忧郁。 长公主就叹了口气,吩咐了人去问常懿在做什么,就与翎儿闲聊起来。 % 同一时间,盛京城西郊的某处民宅后院的暗室之中,有两名男子分别落座于小几两侧的圈椅上。左侧男子生的阴柔样貌,模样清俊。身量高瘦,此时正襟危坐,正是唐凤仪。 而右侧的那人身材魁伟挺拔,穿了一身黑色的寻常褂子,面上覆着银色的面具,随意的斜靠着椅背瞧着二郎腿,指甲有节律的敲着桌面。低沉声音从面具之中发出来。就有些变了声音: “依你说,常三是将人带了去的?” “定是被带了去的。”唐凤仪恭敬的道:“我如此谋划,就是希望利用常三毁掉傅七的闺誉。一个失贞的女子若在外头胡说八道一些什么可信度也会降低的。没想到……” 面具人一摆手制止了唐凤仪的话:“你也无须想那样多,更无须自责,这件事原也不在你的预料之中。你的想法也是好的。若真成功,这会儿傅七在说什么还有谁会信。” 听闻面具人不怪罪。唐风心下松了口气,越加恭敬的道:“多谢公子宽宏。” “并非是我宽宏。而是如今情况如此。咱们的行动其实也该略收敛一些了。” 唐凤仪诧异的道:“难道主上不想知道遗书上是否提及那件事吗?” “当然还是想的,不过行动太过,会引起人注意不说,而且那个人也去了长公主府了。” “那个人?你是说……” “对。就是那个人。那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以后行事要更策略一些,既要达到目的。又要将事做的漂亮一些让那个人喜欢。” “多谢公子指教。”唐凤仪起身行礼,“只是不知若是主子与那个人的意思有差别。咱们要听从谁的。” “听谁的?一个要咱们快些打探出遗书的内容然后斩草除根,另一个又不许咱们伤害傅七的性命,咱们听了谁的都是错。这件事无非是他们神仙打架,咱们小鬼儿受罪。我就一个原则。”面具人伸出一根手指:“不论是偏向于谁,一定要将事情做的隐秘。这两方面谁都不希望事情败露,若是真正漏了自己出来,可不要想着上头会搭救。” 唐凤仪十分受教的点头:“是,我知道了。多谢公子提点,还想请教公子,傅七那里,咱们该如何是好。‘ 面具人站起身,负手踱步几周,这才回答道:“左右现在该问的还没问出来,也不到要杀了她的时间,就且先观察看看。可不能下手早了,免得上头又临时改主意。” “是。亏得公子机敏。”唐凤仪一改在外人面前的高冷,这会子便与面具人极为客套的寒暄起来。 % 傅萦并不知此事牵扯已如此广泛,与萧错问了清楚,就去了上院给老太太侍疾。 老太爷却并未继续要傅萦罚跪,只是对宋氏与傅萦都不大待见罢了。 老太太只是昏睡,中间甚至有时打鼾。清醒的时候喂给一些汤汤水水进的也算香,若是老太爷不在,她甚至还会与一旁服侍的二婶和傅芸说几句话。只是老太爷回来时,她明显奄奄的。 傅萦瞧着老太太这样,脑子里只有一个词:装病。 想来是因为在外院大闹了那一场,老太太觉得无法面对老太爷,且不想老太爷因为其他年轻漂亮的姑娘对她变了心,才闹出这么一场来。 如此想着,傅萦就分别单独叫了两位大夫去外头问话。 周大夫是常常来府中瞧病的。李娘子是盛京城中有名的百草堂坐馆的女大夫,也常服侍高门大户一些贵族夫人诊脉。老太爷看重老太太,这才去请了他们二人来。 傅萦问周大夫时,周大夫道:“老太太有了春秋,又是急怒攻心……”中间说了许多容背诵药书的话,长篇累牍的让傅萦想起大前世时最痛恨的“朗读并背诵全文”。 “依周大夫的意思,祖母并无大恙?” “调养些时日自然就好了。少叫她操心劳累,且不可再以大事似的老人家动怒,饮食清淡一些,也要注意适当的劳作,慢慢就可痊愈了。” 傅萦谢过了周大夫,又去单独问了李娘子。 然而李娘子虽是说的与周大夫并无太大出入,神色之中却有些疑惑和犹豫。 傅萦见情况不大对,就引着李娘子单独去了上院外头空旷之处单独问话。 “七姑娘。”李娘子斟酌言辞道:“依着父母心,我钻研医学数十载见过病灶无数,也常走动高门府邸之中,知道其中有一些事情是不足外人道的。如今你既细问到我头上,我也不好隐瞒老夫人的病情。依着我看,她的症状却像是中了毒,只是症状尚浅。”(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败家娘们 傅萦闻言心中咯噔一跳。 老太太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就算是偶然急怒攻心导致身体虚弱而引发了别的病,应当也不是大病,傅萦只是想了解老太太到底是否装病罢了,为何到了李娘子这里就成了中毒? “李娘子瞧我祖母的症状又像是中了什么毒?” “我瞧着老夫人脉象,倒也说不出到底是哪一种毒,但可以肯定是老太太必然没有直接服用毒物,否则脉相上不可能这样轻微,不过是才刚中毒罢了。” 傅萦望着李娘子,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一些端倪,而李娘子却只是平静的略垂眼眸,让傅萦看不出她有丝毫心虚或者闪躲。 李娘子没有理由胡编出老太太轻微中毒的事实。如此说法,傅萦觉得她是对病者的身子负责。而故意隐瞒病情之类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毫无根据,傅萦却是比较偏向于相信李娘子。 “多谢你直言相告。我定当会注意的。只是不知我祖母这个病是否容易医治。” “那倒是容易,现在发现的早,且本毒性也不深,用几剂汤药就好了。” 她后头没说的傅萦懂得。 她只是想提醒府中之人,多留心老太太罢了。这位女大夫却有一颗善良的心。 傅萦谢过了李娘子,让小丫头送她回去。 站在上院门前,看着渐渐暗沉的天空,傅萦觉得一下午的燥热之气散去了不少,心里一时间却无法平静,背脊上都有些出了汗。 如果老太太真的是中了慢性的毒,这府里老太太除了与长房为敌。其实平日里开罪二房和三房的时候也不少。 能狠得下心对老太太下手的必定是有着深仇大恨的,那最恨老太太的,一定是宋氏! 可是傅萦也知道,宋氏并非那种罔顾他人性命的人。否则还会与老太太讲道理,一直等到今日吗? 只论动机,是谁都有嫌疑的。不论是二房还是三房,这件事若是张扬开。对武略侯府整个是不小的打击。父亲战死换来的这些富贵临门。总有人嘲笑他们是没有底蕴的暴发户,各种眼光都盯着他们呢。 一旦闹出个谋害老太太的大事,不论如何理由这都是罔顾孝道。岂不是啪啪的打脸么? 到时候老太爷还不气疯了……傅萦甚至能想象得出老太爷到时候会有多精彩的表情。 老太太平日里的饮食都是出自大厨房的,这段日子又多用一些二婶和六小姐傅芸送来的点心汤水,平日里谁饮食又会留心自家人是否下毒?是以经手的人太多,反而人人都有了嫌疑。现在也并不能随意的乱怀疑。 傅萦拧着眉。缓步向前,脑海中都是方才李娘子说过的话和周大夫说话时的表情。 骤然间这样一件大事压在头上。又不能轻易的声张开来,着实是让人觉得压力骤生。 珍玉一直跟在傅萦身畔个,见她脸色如此凝重,也不敢出言打扰。就只顾跟在一旁搀扶着。提醒着有门槛或是台阶之类的话。 待傅萦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走出二门,到了外头的花园子。 此时已经夜幕暗沉。,四周抄手游廊下悬着写有“傅”字的灯笼。被微风轻抚着,灯笼散发着苍白的光,小池塘的倒影上光影迷离,显得阴森又有些诡异,假山石的影子就越发的嶙峋了。 “姑娘,咱们回去吧。”珍玉瞧着有些害怕。就算是在自己的府中,到底府里人员混杂,外院更是有一些长工短工不回自己家里去住的。 傅萦也觉得胡乱走到此处很不妥,玩笑道:“也快落钥了,咱们赶在落钥之前回去,若是完了可不要在墙根蹲一夜了?” 珍玉被傅萦逗的噗嗤一笑,道:“姑娘就会说笑,哪里就能在外头蹲一夜了?” “这可说不准。”背后传来少年人清越的声音。 傅萦回头,就瞧见萧错穿了一身寻常的浅灰色短褐,手中抓着一把花生一面往嘴里抛一面一步三晃的走近。 生的如此整齐的容貌,偏偏平日不会做做样子,若他肯摆出优雅公子的模样,想来没有女子能够逃的过他的魅丽。 “你怎么在这里?不好生在里头歇着?” “我才要问你呢,马上就要落钥了,你不在内好生呆着,跑到外院来做什么?”萧错将最后一刻花生丢进嘴里,一面拍着手上的碎屑一面含糊不清的道:“你是不是想试试有没有人会将你绑走?那也不用亲身试验吧?” “你……”傅萦原本满心里都是忧虑,他偏要夹枪带棒的讽刺,这会儿她正乱着,也没心情与他斗嘴,就疲惫的道:“你这会儿能不怄我么,正烦着呢。” 萧错一愣,特意弯身屈就她的身高与她平视,见她果然眉尖若蹙似有忧虑之色,终于端正了神色,认真的问:“怎么了?有事儿跟我说,我替你想想主意。” 才刚还吊儿郎当一副混不在乎的模样,眨眼间就换了个画风,如此强烈的反差让傅萦禁不住噗嗤笑了。 夜色下她肌肤越加吹弹可破,只看容颜也显得年纪越小,萧错瞧她这样一笑,顿时觉得心内痒痒的,禁不住道:“说吧,到底怎么了?” 傅萦犹豫,道:“没什么,只是我祖母病了。” “那你就郁闷成这样?”萧错仿佛听闻什么惊天大事,随即无奈的道:“你是真傻啊,她病了不是更好么?死了才好呢好吗!” 额…… 萧少侠,这好歹是傅家,傅家老太太病死才好这种话大声嚷嚷真的好吗? 见傅萦一副无言以对的模样,萧错无奈的道:“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你们家里一切乱事的根源都是在老太太身上,我要是你们府里老头子,那样的败家娘们干脆弄死她得了,也免得整个府里闹的乌烟瘴气。” 败家娘们……好贴切的说法。 傅萦忍着笑,只觉得这样的萧错与她相交十分坦诚亲切,虽知道他是有目的才来到傅家,可是心理的疑惑与郁结还是不自禁的说了出来:“我是怀疑,我祖母好像轻微中毒。”(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死了才好 话一说出口,傅萦就觉得既诧异又懊恼。明知道萧错并非百分百可信之人,她竟还会在他跟前说了实话,万一他将此事利用起来做出对她与亲人不利的事呢?看来她对他的防备之心越来越弱了…… 偷眼去看萧错,却意外与他的眼神正对上,傅萦也不知自己为何觉得心慌,忙佯作去看灯笼别开了眼,那一眼将萧错容貌印刻在了心上,灯光下的他越发的好看了,害得她不自在的很。 傅萦把自己对他信任归结为他颜值太高起到迷惑作用。 而她的目光与他的一触即分,如今不自在的表情又羞又恼,透着可爱,萧错就觉得她这幅模样也很可爱。更何况她还将家中之事实话告诉了他。 这是不是说明她对他更加信任了? 瞧着她夜幕之下被灯光洒落柔和光彩的玉质小脸,觉得越看越顺眼了。 他有种养了小雀儿,想每天看到她的点滴成长变化,不想错过任何一段时间的感觉。 萧错就道:“咱们别站在这里说话,叫人瞧见了不好,那处假山后头经过的人少,咱们去那里。” 他说罢就转身大步往那方去了。 傅萦左右瞧瞧,此处的确经过的下人多一些,又因知道萧错的身份神秘特殊,或许他会提出一些独特的见解也说不定。 是以傅萦颔首,跟随在他身后往院角落的假山方向去。 一旁看着他们二人背影的珍玉在风中凌乱。 这种情况她是跟呢,还是跟呢?姑娘和萧护院什么时候这样熟了,二人在假山后独处,怎么瞧怎么觉得不妥。 珍玉也不管是否会让傅萦觉得反感,忙大步追上扶着傅萦的手臂。衣服打死也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的模样。 傅萦也不在意,就只鼓励的对珍玉微笑。 她宁肯要一个性情忠诚能力寻常的心腹,也绝不要一个圆滑奸诈之辈,珍玉虽然有时不够机灵,但人并不笨,好生调教假以时日就可当大用了。 更何况她除服之后,珍玉做的一手好荤菜。可派的上用场。 角落假山后。萧错也不等傅萦开口,便先替她分析:“你们府里的事乱的很,那个败家娘们整日里就会瞎搅合。事情却根本做不到点子上,竟是会做一些杀鸡取卵的笨蛋事,她这个毒定然不会是你们长房的人做的。三房如今得了对牌,大事小情都有了捞捎。与老太太又没什么利益冲突,也当不会是她做的。所以我怀疑是二房所为。” 傅萦颔首。 萧错分析的与她在心中暗自想的一样。当日赵子澜偷偷潜入她闺房那件事。老太太是利用了傅芸落水之事声东击西的。虽然那件事后来并未问责不了了之了。明白人一看第一感觉都是老太太利用了傅芸。 二婶又不似三婶有个嫡亲的儿子,她的庶子不如傅敏初好学,一个嫡出的女儿也已经及笄了,到如今不但没有定亲。还要守制三年才能出阁。若是觅不得一个如意郎君,傅芸能为二房带来的就太少了。偏老太太还让傅芸与那傻子一同落水。 莫说是二婶和傅芸失望生气,换做是她。她也恨不得让老太太死的。 想起宋氏的委屈,傅萦现在很想对二婶说一句:你如今也知道自己女儿被人如此践踏的滋味了吧。 只是。不论是她还是宋氏,虽然气恨老太太,却不会真正对血亲骨肉下杀手。 二婶和傅芸未必不会做。 萧错道:“这事儿我要是你就不搀和,谁愿意下毒谁就下,你没有下毒就已经是你的厚道了。那个老虔婆,毒死拉倒,活着也是个搅屎棍专门捣乱的。你们老太爷真是瞎了他的狗眼,全将一片心抛给了一条狗。” 傅萦…… 虽然她觉得萧错骂的不错,只是听着心里到底不大舒服。 见傅萦不言语,萧错就意识到自己在她面前太过粗鲁失言,她到底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你不会还想想法子救她吧?”萧错问。 傅萦沉默了。 其实她只需放任这件事发展下去,只做不知道,相信过个一年半载老太太也就归西了。老太太害她良多,她的确是恨的,老太太的每一次算计成功她的一辈子可能都已经毁了。 可是,她到底是看不下去。 她抿唇不语,萧错就已经明白了,虽是无奈,却也十分感慨她的善良:“你呀,怎么就不懂得把握时机呢。这次又不是你的刀杀了她。她就是死了,你身上甚至都溅不上一点血,她那是自作孽,自有旁人来回报,你若是听我的,这件事就不要插嘴,就只当不知道罢了,她是自作自受,死有余辜。” 傅萦轻轻摇头:“我若不知道,她被一百个人害死也与我无关,可是我既知道了,若放任她去死,却心里不安生。她再不好,毕竟是我父亲的母亲。不论她所做的对错,若没有她,就没有我父亲的存在,又何谈我?她纵不好,自有天去收她,这一次既然上天让我知道了她是中了毒,或许也是想给留一线生机。” 她的话音轻轻柔柔,却让萧错与珍玉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怜惜与敬佩。 一个是日夜跟在傅萦身边,另一个是一直关注着傅萦,他们最是了解老太太所作所为。傅萦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之中还能保持着一颗善良温柔的心,却是难能可贵的。 珍玉扶着傅萦的手紧了紧。 萧错则是温柔的看着她,口中却依旧说不出好听的:“你知道什么是笨的冒烟儿么。” 原本说的好好的,他竟又开始怄她。 傅萦白了他一眼,“就是你这样的。” “你说我?真是笨到可以。你这么心软,将来有哪一日叫人将你拐走还要给人家数钱呢!” 真是不想理他了。三句半的正经话说完了这是。 傅萦白了他一眼,带着珍玉往外头去。 萧错则是站在假山旁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的背影走远,这才收起面上玩世不恭的笑。 “出来吧,看了那么久了,当我不知道吗?”(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失踪 “爷。”阿彻从后头灌木丛中站起身,依旧是平日里习惯的面无表情,只萧错太过熟悉他,能从他脸上瞧出几分尴尬。 萧错便负手走向他:“怎么,还担心我将傅姑娘给拐走?” “不是。”阿彻垂首,他担心的是他被拐走好吗…… 萧错明白阿彻想的什么,却不喜自己被人监视,到不是不信任身边的人,只是方才他与傅萦在一起时,总会有些情难自禁的情绪,譬如说话时的语气与平日不同,再譬如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这种事叫随从瞧见未免太跌体面。 “往后不叫跟的时候就别跟了。我的身手难道还能吃了亏去不成?”知道阿彻是一片好意,萧错那里会真的责怪,只玩笑道:“一定是阿圆那个猴崽子指使你来的,回头我罚他。” “爷明鉴。”阿彻跟随在萧错身后,简单三个字就将阿圆给招出来了。 萧错这厢回了厢房,想睡却是睡不着了,只要一想到傅萦,他就觉得心里头热乎乎的,想与她多说说话,甚至觉得若是和傅萦在一块,不说话应该也很有趣,她对他与从前所见的姑娘都不同,不会刻意去装模作样惺惺作态,而是最直白的表达感情,能够自然的表达出自己的喜恶而不会因他这张脸而有所顾忌。 这么一想,萧错真正彻底失眠了,鼻端仿佛又闻到了傅萦身上那股子属于少女特有的馨香。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再见李娘子时,傅萦就嘱咐她定要将解毒的药物为老太太掺进用的药里,又侧面的与李娘子道:“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且府中之人若无刻意问起。李娘子也请不必一一细说。” 李娘子于高门大户之中走动的惯了,着其中关系自然明白,便笑着道:“七姑娘且放心就是,我并非喜欢搬弄是非的人,老夫人没事就比什么都强。不过也请七姑娘多留心,以免老太太以后再不好。” “是,李娘子的话我都几下了。” 傅萦吩咐小丫头去陪着李娘子开方子。随即就嘱咐珍玉:“此事并不光彩。你也仔细着千万别在外头说走了嘴,若是毁了侯府的名誉,那些一直盯着咱们家的人少不得就要下手了。孤儿寡母的。祖父又那样,咱们家里经不起那么些的波浪了。” 珍玉连连点头:“姑娘且放心,婢子虽愚笨,却也知道什么事是不该说的。您既有什么事儿都不瞒着婢子,婢子又怎么能给您坏事儿呢。”想到昨儿个在夫人面前还不经意将萧公子给招了出来。珍玉的脸腾的蒸上云霞:“那个……昨儿个是个例外,往后婢子会多用心,不会再出错了。” 想不到昨儿故意为之竟真的让珍玉有了警醒,傅萦便满意的点头。拉着珍玉回了屋里,仔细安排了大厨房的厨娘给老太太预备一日三餐的菜单。 到了下午日暮西斜时,老太太就算想继续装病都不成了。因吃饱喝足,李娘子又将用的药中加入了解毒的成分。泻肚了几次,老太太的脸色比先前病之前还要好,就算装作昏迷也不容易让人相信。 老太爷终于可以放下心,坐在床畔道:“你既不喜欢那两个婢女,我也吩咐人将他们弄走了。你只顾好生养身子便是,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老太爷说话时,儿媳们都在一旁垂首撇嘴。 老太太却是心花怒放,满足的应下了。 自此开始,老太太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很快就恢复如初。而长公主府上却再没传来消息,既没有追问“乌涟”是如何从公主府丢失的,又没有透露出半点常懿与唐凤仪之间的矛盾。一切就如同往常一样平静。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初十,天气已不那么炎热,傅萦穿着一身石青色的交领素面褙子斜躺在醉翁椅上闭目养神,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珍玉小跑着进了门,焦急的道:“不好了,才刚我去外院告诉阿彻做菜时听见人说,说……” “说什么?毛手毛脚的仔细吓着姑娘。”梳云的腿已经痊愈,这会儿正在一旁服侍,见珍玉脸色都变了,便不赞同的提醒。 珍玉却没想那么多,只道:“他们都说大周朝使臣回去的途中出事了。” “啊?”昏昏欲睡的傅萦一下子就精神了,坐直了身子问道:“你说大周时辰出事?不是墨轩哥哥送人去的吗?” “是啊,说是才刚入大周朝的国境就遇上了马匪,如今所有人都失踪了。也不知墨轩少爷这会子是怎么样,总之咱们这儿还没有得到回信儿。也没见墨轩少爷回来盛京城。” 屋里与俞姨娘正说话的宋氏闻言脸色惊的煞白,这会子也到了廊下,焦急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到底听见谁这么说的?” “是在外院听见萧护院的那两个好友说的。”珍玉见惊动了宋氏,便有些担忧。 而宋氏听闻是萧错那里来的消息,知道不会有错,一下子就觉得胸口像是被谁大了一拳似的。 “娘,您先别急。这些不过是小道消息,并不是真正如此的,墨轩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宋氏抓着傅萦的手握了握,只点头不语。 其实他们都知道,顾韵既然奉旨送大周朝使臣回国,他就要对大周的人安全负责。如今周朝人在大周境内遇上马贼,闹了个杳无音讯,这事儿就完全看东盛皇帝如何去判定,就算真的要治罪于顾韵,也着实是无可厚非。 顾韵在宋氏膝下长了那么多年,宋氏现在又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自然将顾韵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的对待,如今这消息可真的动了她的心. 傅萦便搂着宋氏肩头劝说,直将宋氏哄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这才回厢房。 谁知才进屋门,就瞧见了临窗而坐呆呆拿着绷子绣花的傅薏。 平日里傅薏最喜做女红,也都是十分喜欢的模样,今日却魂不守舍的。 傅萦便道:“四姐是在担忧墨轩哥哥?” 傅薏脸上发热,摇摇头道:“没有,他武艺高强,就算遇上马匪盗贼也是不怕的,你说是不是?”(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姐妹 傅薏秀气眸子蒙上一层水雾,期待的望着傅萦,仿佛她一句话就能决定顾韵在外的生死一样。 傅萦心念一动,便知傅薏许是对顾韵十分在意,她也不希望顾韵有事,便重重的点头道:“四姐姐说的是,墨轩哥哥武技高强,人又聪慧机敏,这些年在皇上身边办事又见多识广的,必然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还是担忧。”傅薏放下绷子,蹙眉道:“若真的没事,为何还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 其实傅薏担忧的,也正是傅萦心中所想的。 盛京城距离大周朝路途遥远,消息传回就需要一段时日,况且萧错何时得到的消息还是未知,消息传入萧错耳中用了多久也是未知。 也就是说,就在他们说话的当下,顾韵很有可能已经出了事。 傅萦连忙摇头,甩去不吉利的想法,她对顾韵虽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却知道这具身体与顾韵是青梅竹马,况且宋氏丧夫丧子之痛尚为缓解,若是在失去一个如亲生儿子一般亲密的顾韵,她担心宋氏会崩溃的。 傅萦信中百转千回,面上却笑着,拉着傅薏的手道:“我看四姐姐是只顾着在屋内做针线,才会闷的自个儿只会胡思乱想,墨轩哥哥又不是单枪匹马去护送使臣,即便有什么事也又同僚商议着来呢,再者说使臣出行也是呆着人的,想也是安全无虞,那大周朝的马匪也不是吃饱了撑的被猪油蒙住心智,他们要抢劫财物,敢动两国的人?那不是自个儿找病么?所以倒是觉得这消息也未必完全是真的,少不得有人加油添醋呢。” 傅萦的话说的实在。让傅薏心内的担忧去了不少,加之她温柔的语气和安抚的笑容,着实能让她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傅薏腼腆的笑:“七妹妹,有时候姐姐觉得对不住你。” “四姐姐何出此言?”傅萦诧异的眨眼。 傅薏叹息着道:“这段日子我冷眼旁观着,咱们府里的大事小情,只要涉及到咱们东跨院的事就都是你和母亲在拿主意。我这个做姐姐真的没用,我也很想尽一份力。可是脑子偏偏就不好使。不是想的不对,就是想的慢半拍,等我解决问题。说不定你都已经果断的做了定夺。我是姐姐,却不能保护你,反倒要你事事出头,今日遇上点事我就先慌乱了……” 傅薏的性情与原本的傅萦差不多。也不知傅刚与宋氏是如何教导出两个如此文静优雅的女儿。 如今傅萦转了性子,傅薏在混乱的情况下就总有焦急和自我嫌弃的感觉。 “四姐。”傅萦拉着傅薏的手。一路往院子中散步一面慢条斯理的道:“这些小事四姐姐着实不该放在心上的。人与人的性子不同,且术业有专攻。与人撕开脸皮的事四姐姐做不来,可是你一手刺绣盛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能相比较的。若是没有四姐姐,我哪里有这么好看的绣花鞋穿?哪里能用这样精致的帕子?” 傅萦说着话。提了提素白的裙摆,露出淡绿色绣着黄鹂鸟的绣花鞋,又扬了扬绣着一只小奶猫的淡蓝丝帕。 傅薏动容的道:“这些都是小事。其实你自己的针线活做的也很鲜亮,就是没有我。你也一样有好看的针线用。” “那不一样,我懒嘛。”傅萦在廊下依美人靠而坐:“我现在除了对吃和睡有兴趣,其他的都提不起劲儿。” 一旁随同伺候的珍玉和梳云都低着头,肩膀略抖。 傅薏则掩口笑了:“你呀,这样的事做什么说的这么大声。” “反正又不是秘密。”傅萦无所谓的一扬帕子,又引的傅薏一阵笑。 虽是解开了傅薏的心结,二人其实依旧是担忧顾韵的。 又等了一日,还没等到消息。宋氏就先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回一趟八兴村去。” 傅萦不用细问都知道宋氏要做什么:“娘,外祖母家的镖局已经交给她娘家的侄儿了,再说咱们也不知道最近廖家的人是否去过大周朝。”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事儿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出了事,我脑子里都是墨轩倒在血泊里……在不细问出来我怕是饭也吃不下的。” 傅萦点了点头:“那我随娘同去吧。也有日子没见外祖父和舅舅他们了,只当您回一趟娘家。” 宋氏闻言颔首,回头吩咐俞姨娘去预备一下,又对傅薏道:“薏姐儿也去预备一下,咱们午膳后就启程,赶着宵禁之前就能到了。” “是,母亲。”傅薏感激的行礼,脚步轻盈的退下了。毕竟平日里能够出府的机会太少了。 宋氏与傅萦就先去上院给老太太回话。 老太太病愈后身子比从前还要硬朗一些,且这些日傅放初刚从外头淘来一对会衔棋的小雀儿送给老太太。老太太从前不喜欢,这下子却喜欢起来,整日里对那两只黄绒绒的小雀爱不释手,傅萦与宋氏进门时,老太太正在喂鸟。 宋氏便将意思说明了,又道:“……只带着薏姐儿和萦萦去住一两日便回来,毕竟还要与三弟妹对账呢。至于府里有三弟妹一手操持,离了媳妇也照样运作的很好,娘这里又有二弟妹和芸姐儿几个照料着,我很放心。” 老太天听的有些不喜欢。 她担心的是宋氏回去心血来潮万一将廖氏那个母老虎弄了过来可怎么好。她这身子才硬朗点,若是见了廖氏犯了头风病可怎么好。再说好好的一个家,廖氏若来回闹腾的乌烟瘴气。 老太太对宋氏素来都不会转弯抹角,因自持婆母的身份,打定主意宋氏不敢做出不孝的事砸了自己脸,是一这会儿她语气十分强硬,就仿佛在吩咐宋氏:“你去是去,住个一日就回来,外头的东西吃的用的给七丫头你放心?你就是放心我也不放心的。况且廖家是开镖局的,龙蛇混杂的地儿,你可不要将两个闺女往那里头带,会武艺的人仗着自个儿会拳脚,动辄就用拳头说话。你好容易在我们傅家改正过来一些,可不要回去再学坏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疑窦 傅萦听的翻了个白眼,谁学坏,老太太全家才都学会坏呢好吗!这世上若他们赵家人敢说自己不要脸是天下第二,那就没人敢认第一! “祖母说的极是。”傅萦知道宋氏不好与老太太冲突,便笑着接了话:“这趟回去我得要好生请教外祖母如何使匕首。”腼腆的笑着:“皇后娘娘赏赐的妆刀到了我这里完全成了摆设,根本都不会用,这岂不是埋没了这把宝刃?祖母放心,我一定看着我娘一些,不叫她跟人‘用拳头说话’,同时我也保证回来时也应该会一些刀法了,到时候我直接用匕首说话,绝不会跌了您的体面,您看可好?” 老太太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哪有。”傅萦无辜的眨眼,随即又恍然道:“这次去,我的厨子和护院也要带了去,少了阿错,府里的安全您可要多留心,没事儿可不要落单,不要再像上次……不过祖母福星高照长命百岁,怎么会那么倒霉在被抓一次呢?对了您用饭饮食也要小心,注意哪些相克的东西不要一块儿吃。大厨房送来的食盒经过谁的手都要留意。” 傅萦说到此处,无奈的道:“祖母这些日就没想过那时您装病为何装着装着就成真病了?就没想过您用的饮食汤水都经过什么人的手?” 老太太原本被傅萦气的不轻,却因她这一句话心里生了疑惑。是啊。她是装病,为何成了真病? 当日的饮食除了大厨房提来的,就是二房带来的。 难道是二房的人要害她? 老太太才刚这么想,就连忙摇头。觉得自个儿是中了傅萦的离间计。 “你这小蹄子,心思都歪的都算计到你二婶和你姐姐头上了!我看你分明就是看家里太平日子久了又开始挑事儿。” 傅萦差点笑出声:“祖母这话倒像是自白似的。” “你!” “得,祖母既不愿意相信孙女的话,咱们且各自丢开手就罢了,您也别太担心,最近咱们又没说什么悄悄话,想来您的安全无虞的。” 老太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丫头分明就是看不得她过的舒坦! 傅萦与宋氏分别行礼退下。临出门前傅萦才刚想起来似的。道:“祖母整日呆在府里玩小雀儿,虽有六姐体贴懂事,却并不是您的同龄人。我定会好生与我外祖母说说。求她来悄悄您,跟您说说话,也好让您解解闷儿。” 就是那母老虎来了她才会郁闷吧! “你,你……” 宋氏与傅萦同时看来。让老太太口中含着的那句“不要让他来”咽了下去,险些将她噎死。 母女二人一路离开了上院。这才放缓了步子。 宋氏掐了下傅萦柔滑的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你这小坏蛋,瞧你将你祖母吓的。” “我不过是吓吓他罢了,这些日她自在的很,人道说居安思危。她根本都没那个意思,心宽的可以并驾十辆马车了都,我不过警钟长鸣。让她别忘了曾经做下的蠢事。再搬出外祖母来让她堵心罢了。” “你若去与你外祖母说,她定来的。” 傅萦摇头:“我才不会那样做。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烦心事。傅家的事这样乱,最好不要让外祖父一家搀和进来,外祖母性暴心慈,来了咱们家别看态度强硬,可是心里上说不定很不喜欢,瞧见祖母就更不喜欢了。她不喜欢的事我不会要求她做的。我不想利用她。” 宋氏心内动容。女儿如此通透的行事为人,让她打从心眼里喜欢。果真是磨练让人成长,傅萦可不就是经过大事之后才变成如今这样的? 回到东跨院,傅薏和俞姨娘早已张罗好了行礼。 傅萦又告诉珍玉:“待会你去传饭的时候跟阿彻说一声,就说咱们下午要出门去,请他准备准备跟着一道去一趟八兴村,外头的东西我吃不惯。” “是,婢子这就去。” 珍玉飞奔着去,回来时眉开眼笑的回话:“萧护院说他已经预备好了,随时都能护送夫人和姑娘出门。” “他倒是识相。”傅萦嘴角噙着愉快的笑。 傅薏眨眨眼,为何一听说萧错主动随行傅萦这样开心?她家妹妹对外人素来都是冷冷淡淡的,几时这么情绪外露过了。 傅萦正笑着呢,察觉傅薏的眼神不对,笑容一窒,不自在的转身进屋去了。 她那心虚躲避的模样,看的傅薏禁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宋氏闻声看来,诧异的道:“怎么了?” 傅薏忙摆手:“母亲,没事的,只是想到要出门去难免觉得喜欢。” 宋氏理解的道:“咱们寻常时候也少有出去的,你尤其出去的机会少,下次娘再出去想法子带上你,也让你去散散心。” “多谢母亲。”傅薏感激的行礼。宋氏是个厚道的主母,虽她是庶出,可宋氏从未有过苛待,只将她当做自己女儿一样。虽因为庶出的身份许多场合不适合出现,可有宋氏的关爱,她也是知足的。 除了一行人乘坐的马车外,又带了两箱笼的东西,由随性的仆从们跟随着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侯府。 二婶和三婶都是眼瞧着长房的人大包小裹的装上马车,心中难免妒忌,就都去了上院找老太太。老太太原本就因傅萦的两三句话闹心着。一则担心廖氏来,二则怀疑二婶,三则是最要紧的,她现在就怕那个鬼面人找上门。 是以二婶和三婶说了些什么,老太太这里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过耳不过心。 三婶说的口都干了,见老太太无动于衷,根本不是平日里的作风这才疑惑的问:“娘,您怎么了?” 老太太狐疑的看了看她,第一次冷淡的对两个儿媳妇:“你们都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伺候了。” 妯娌二人都是一愣,狐疑的对视一眼,悄然退下。 到了廊下,三婶便冷笑了一声:“真是奇了,怎么娘如今针对起咱们两个来,莫不是她老人家最近与大嫂走的勤?”(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路口 “到底是谁和大嫂走得近都是未知呢。”二婶冷哼。 二婶和三婶妯娌关系十分复杂,从前男人们都在时,他们为了攀比丈夫子女争。三婶瞧不上二老爷纨绔,二婶瞧不上三姥爷木讷。加之二婶的嫡子允文允武,又订了亲,只等着姑娘及笄就成婚,而三婶的嫡子却病弱,是以从前三婶总是觉得低了二婶一头。 如今情况却正好颠倒过来。二婶依仗的无非是嫡女高嫁,庶子掌家。然而庶子又越不过三房的嫡子去。他们妯娌唯一的攻守同盟就是一定要算到长房的财产。 可如今二婶也因三婶掌了对牌而心生怨恨,觉得三婶背地里与宋氏亲近。 “二嫂这话说的我就不大懂了,说起走得近,最近的应当是芸丫头了。”三婶笑眯眯的道:“芸姐儿素来长袖善舞,是他们小姊妹在老太太跟前最吃香的一个,能得老太太的关爱不说,还特别的团结姊妹,如今与外头来的芳姐儿尚且走的近,连她八妹和十妹妹都顾不上了,可见她多有人缘。想来芸姐儿和七丫头姐妹感情也是极好的吧?” 二婶气的肋扇疼。若不是因为傅萦和赵子澜的事,她的女儿会落水? 自从傅芸落了水,傅蕊和傅茜两个都不大理会她了,她整个就是被孤立的,再说明眼人都看得出傅芸落水是因老太太与长房斗法,他们不过池鱼之殃,现在她做婶的拿这件事出来说,未免太没风度。 二婶瞧不起三婶是商贾出身,懒得与她吵,转回身拂袖而去。 三婶则是看着她的背影好笑的摇摇头。 一旁柳妈妈便奉承道:“二太太还想与您斗法。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也怨不得她。”三婶笑道:“她呀,书读得多,脑子都淤住了,又觉得自个儿是浸过墨水儿的人等闲人都瞧不上,她能在乎谁?她这样的,根本不足为惧。我是笑她愚蠢,因了六丫头的事下手太急。杀鸡取卵。” 柳妈妈扶着三婶的手臂往西小跨院去。“她爱女心切,也可以理解。这件事也的确是做祖母的人做的不当,害了自己的孙女。哪一个做母亲的能眼看着女儿受了这样委屈还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说,咽得下的都能成功,咽不下的也就不上不下。别的且不说,如果老东西现在死了。你说长房还有什么义务要养着咱们两房?” 柳妈妈惊觉三婶说的极有道理,疑惑道:“就算没有老太太。不是还有个老太爷么,老太爷身子硬朗,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长房总不能将他老人家清出去吧?” “自然不会的,宋氏没那么傻。就是她傻你以为傅萦是省油灯吗?老太爷在是的确好,但他到底是公公,并不是咱们这里头的人儿。难道还能指望他拉下脸来?” 三婶摇头:“这些人呀,都只顾着眼前一丁点的小利益。都不会放眼去往长久看。不过也恰有这样的人,才有咱们的好处。对了,取信儿告诉瀚东,就说鸟儿出了笼了,也是时候逮一逮。” 柳妈妈笑道:“亏得瀚东少爷有您这样肯为他周全的姑妈。” “那又有什么用?他也不会叫我一声娘。不过他若是成了事,咱们在曹家行走也有底气。毕竟从个商贾身份一跃成为贵族了。将来敏哥儿若是掌管家业,与曹家相处也容易一些。” “正是如此。” %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选了僻静又人烟稀少的路来出城。到了城门外,宋氏就下了马车改成骑马。 “萦萦若是困了就先睡一觉,晚膳时间应当就到了。” 车内的傅萦默默地抹了把汗,怎么到现在宋氏哄她都是在用吃说事儿。她的形象已经如此根深蒂固了吗? “知道了,娘。”傅萦撩起窗纱。 九月的天气,天高云淡,空气清爽,入目的到处是成熟的庄稼,黄绿相间,远山近水格外漂亮,微风拂面,她鬓角碎发贴在脸颊,随手别在而后。眼角余光见萧错身着一身淡蓝短褐骑在枣红高头大马上,坐背脊虽然挺的笔直,手上嘴上却都没停,沿途一直在嗑瓜子…… 见傅萦看过来,萧错便策马到了近前,拍了怕挂在腰间的袋子:“你吃不?才刚炒出来的,五香的。” 宋氏回头看来,不仅莞尔。她对萧错这样功夫卓绝的年轻人很是敬重,因为能练就那样一身好武技,必然是有韧性能吃苦的人,何况这个人还是个年轻轻的少年。可见他比同龄人都能吃苦,且都严格律己。 虽他的身份神秘特殊了一些,宋氏感觉不到他的敌意,反而他还帮助过他们,救过傅萦。是以见他靠近马车,宋氏也不在意。 倒是马车中的傅薏觉得不妥,忙悄悄拉着傅萦的衣摆:“快进来。” 傅萦理会,而是摊开了帕子双手捧着:“你给我倒点儿吧。” 傅薏…… 萧错笑眯眯的解下带子直接丢给她:“你拿着吃,我吃完了来抓一把便是了。” 傅萦也不跟客气,就撂下窗纱坐回车里,“四姐姐,吃瓜子。” 傅薏摇了摇头,低声道:“七妹妹,外人的东西怎么能乱吃呢。我不吃,你最好也别吃,再说叫人瞧见了万一背后嚼舌你怎么好。” “怕什么的,我爱吃人尽皆知,再说不过是嗑瓜子罢了。无碍的。” 终于找到正经事做,嗑瓜子消磨时间果然靠谱。 一路上萧错便有理由多次出入马车旁要瓜子吃。将车内的傅薏气的脸上通红,心里暗骂这护院不懂事,一袋瓜子而已就直接给了她妹妹便是了,少吃几口难道会死吗?做什么要来与她七妹妹争嘴,还得她总要叫随行的人想起跟护院要瓜子吃的事…… 萧错却觉得这样极好,平日在府里他想见她时又不好去内宅晃悠,没事额尔去翻墙越窗的也不是他的个性。也只有在府外才有机会相见,用吃的诱她果然是个好办法。 正如此想着,萧错便远远地瞧见大路前头岔路口处似有两伙人打了起来。 他正色叫停了队伍,道:“夫人,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宋氏边颔首允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维护 傅萦撩起车帘向远处望去,就见那两伙人都做农民打扮,有着短褐的、有挽着裤腿打赤膊的,统共约有十来人,因距离远看不清容貌,只这样瞧着大约都是青壮年人,他们一面争执一面相互挥舞着手中的镐头与铁锨,看起来很是凶猛。 傅萦便道:“不要靠近,远处看看怎么回事就行。如果确定与咱们无关的,咱们只绕过去就是了。” 萧错莞尔,温和点头:“听你的。”随即便策马向前而去。 宋氏翻身下马,见左右两处也有三两行人被阻拦此处,未免有些气恼那些人的作为:“越是焦急回去,反而还越是有事耽搁,他们在那处争执起来,也不考虑旁人到底要不要走路。” “娘,您消消气,稍安勿躁。”傅萦戴上帷帽也下了马车,劝道:“不过是这么片刻,您也不必太过在意,墨轩哥是有后福的人,再说一同去了的龙虎卫高手也不少,他定是路上被什么事耽搁了,安全定然无须担忧。娘您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傅萦明白,如今宋氏对顾韵的关心不只是因自幼养育的感情,更多的却是因为精神的寄托。 宋氏失去了亲生的儿子,自然只能将对儿子的思念寄托在另一个孩子身上。 拉过傅萦的手,宋氏叹道:“我只是想为他尽力做一些什么,若是只在家里等消息,总会让我想到当初……” 宋氏不说,傅萦也明白她联想的是些什么。即便她继承的记忆不完整,那些焦灼的等待和绝望的消息现在回忆起来,依旧让她感到心内刺痛。她尚且如此,身为母亲和妻子的宋氏只会比她更难过。何况宋氏可是记忆完整的。 傅萦撒娇的搂住了宋氏的手臂,方要开口,却见一青年走到近前,拱手行了礼:“请问,这是武略侯傅家的马车吗?” 那人傅萦方才就瞧见了,他们来之前,此人就一直站在路旁树荫下。 傅萦放开手退在一旁。宋氏便疑惑的问那人:“正视。你是?” 青年笑了起来:“原来真的是,小侄曹瀚东,我姑母是府上三房的太太。” “竟是三弟妹家的侄儿。”宋氏客气的笑着:“我记着你。多年前见过你一次。那时你还是个孩子。” “武略侯夫人却是没变。与我记忆中的并无两样,否则也不会一眼就认出来了。”曹瀚东笑着,又看向一旁身着白衣头戴白纱帷帽的傅萦。 经了上次长公主府里的事,宋氏防备之心越发重了。只要有人注意到傅萦,不论是谁她都不放心。所以她并未给二人引荐,只是问他:“你怎么在此处呢?” 曹瀚东见宋氏并未介绍,心下略有些恼,面上依旧不变。笑道:“我是要回家去。” 宋氏看了看他们所在的这条路,前头左侧的岔路是去往八兴村的,右边的那条路的确能通往曹家所在的镇子。 回头之时。萧错已策马回来。 他早就看到曹瀚东,才刚马车停下时。他就发觉曹瀚东站在路旁树荫下,若有似无的总在窥视马车,因指责所在,他对此人就特意留意了一些,如今却见他竟已经到近前来说话,不免有些疑惑他的身份。 “夫人,那两伙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因其中一方在上游筑了道坝将谁引去了自己的田里,导致下游的田地无法灌溉,两方这才发生了争执,这会儿都是各说各的道理。”萧错将事说明,随后又建议道:“依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参与外面的事,径直绕过去就是。他们也没道理阻拦咱们走路,” 宋氏对萧错的印象好,又知道他的身份不同,且他的确也说的有道理,她便要吩咐启程。 谁知曹瀚东却是冷哼了一声:“如此见解我不敢苟同。武略侯夫人何等身份,难道还要给一群斗殴的村民让路不成?他们不让开,车马就要贴着路边来走,万一车轮掉进水沟呢?到时候傅家姑娘不是有危险?” 萧错说话从来没有顾忌的时候,当即就问:“这人谁啊,指手画脚的。” 曹瀚东闻言脸上涨热,挺直腰背道:“我是谁不打紧,打紧的是你不过是个下人,却敢当着主子的面出言不敬!” 萧错觉得曹瀚东的脑袋八成是进过水,与他说话这人根本就抓不住要点,是以就不在争论,只是退去马车旁。 傅萦冷眼旁观,察觉出一些异样。这曹瀚东生的虽样貌端正,可眼神太过于漂浮了。他方才靠近时,打量宋氏的眼神就不大好,转而看她时,并非初次见面时候的好奇,而是一种眼神的侵略,他盯着人的眼神仿佛恨不能有透视眼才好。 再者说,三婶家的亲戚与他们很熟吗? 一个晚辈若真正途中偶遇,来给长辈请安也无可厚非。 可是若是站在路边等着长辈路过,再来请安呢? 别怪她将人想的太坏,实在是曹瀚东的出现,虽看似平常,却处处都透着说不出的可疑。 “娘,我回马车上了。”傅萦开口声音温柔娇软,又道:“阿错,你跟我过去。” 萧错心下却是有些感动的。 他现在毕竟玩的是护院,被人斥责之后,傅萦能够替他解围,他很开心。 萧少侠笑的像一朵花儿似的,牵着枣红马跟随傅萦走向马车. 曹瀚东将之看在眼中,顿觉不满。一则是觉得傅家的下人没规矩,二则觉得傅家的姑娘竟如此偏袒下人,难不成是看上那少年生的俊? 宋氏也瞧出曹瀚东许有一些情绪,她是个护犊的人,她的女儿自己如何教育都成,然不论对错也绝不愿旁人腹诽,她对曹瀚东的态度就冷淡了。 “曹公子也该赶路了吧?我们也要启程了,就各自上路吧。” 曹瀚东闻言,一瞬间着了急,暗道宋氏根本都不按着他预想的那样去演啊!堂堂武略侯府的家眷,这时候不是应该去管管闲事吗,若是产生纠纷,恰好他有表现的余地,怎么他竟要绕道? 曹瀚东机智的道:“武略侯夫人说的是,只是瞧着他们那样对峙,若真打的伤了性命怕不好,我先去瞧瞧,排解了此事咱们再启程不迟。” “你……” “娘,让曹公子去吧。”傅萦敢在宋氏开口之前说。 曹瀚东精神一震,也不等宋氏言语,就急忙往人前去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宋家 傅萦这厢坐上马车,将帷帽摘了,就撩帘子望外看,一瞧见曹瀚东迫不及待的去表现,她噗嗤笑了。 一旁的萧错看的不是滋味,哼道:“有什么好笑的,那人脑子里不知装了什么,交流起来都费劲儿,你还指望他安好心?”就没见他方才去询问时她这样笑过。 傅萦诧异的望着萧错俊脸上傲娇的表情,只想说人若生的俊,当真是宜喜宜嗔无一不美的。傲了个娇的萧少侠一样是很养眼。 她大大方方的撑颐欣赏他的俊容,笑道:“我当然不指望他安好心,只是觉得这事儿有意思。本来一个玉米面的窝头,到了荒年竟也成了宝贝了。” 被她的比方逗的展颜,萧错打趣她:“你说的窝头不会是你吧?” “不才,正是小女子。”傅萦撂下窗纱,就看到马车里的傅薏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四姐?” 傅薏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又指了指外头萧错的方向,压低声音道:“少理会他。”她怎么瞧着萧错看她家傻妹妹时的眼神倒像是荒年里的得了窝头的难民似的。 原来是这个。 傅萦咯咯地笑,随即道:“娘,咱们启程吧。” 宋氏到了马车旁:“咱们这会子就启程走了,是不是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那个曹公子是自个儿要去调停的,又与咱们无关。” “可他毕竟是你三婶儿娘家的侄儿。” 她连那个三婶都不想认,还在乎一个侄儿? 可是宋氏又不是不顾全大局的人,傅萦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便道:“那咱们凑近一些,去瞧瞧他怎么办。若不成也好给他一些帮衬,若成的话,看着他那方事了咱们就赶紧去外祖父家。” 宋氏正是因为焦急,傅萦这么一说,她也就不在坚持,翻身上马,带着车队往前行进。 越是接近。曹瀚东与村民们的对话就越是清楚。 “……你们怎么回事。我可是曹家的少爷!” “曹家少爷怎么了!你关好自个儿家里媳妇姥娘就罢了,来管我们的事,你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 “就是。你算那颗葱!用的着你来多管闲事,我们张庄的田无水可浇,庄稼都要枯死了,左右也是个死。今儿就是要与这群鳖孙理论理论!” 曹瀚东眼瞧着两伙人演的都如此认真,心下安慰。 他在侯府门前安排人。一瞧见傅家有人出来,他就得了消息,快马加鞭的走其他路提前出了城门在此处等待,又命随从安排了一出戏将路拦住。正视为了有机会在未来的岳母跟前来个隆重出场,也能博得美人的好印象。 想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的表现,曹瀚东越发的强势了:“不过是挖了个坝。瞧你们争论的,成何体统。都是爷们家的,竟如同娘们一样!” 两厢争执的汉子们就都怒冲冲看向曹瀚东。 曹瀚东再次感慨随从找来的人靠谱,演起这出戏是如此投入,就算武略侯夫人就在一旁,怕也看不出皮展的。 “他娘的!说谁是娘们儿呢!咱们两个村儿的商议事,有你什么事!” “老少爷们,竟有人说咱不是带把的!揍他,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爷们!” …… 汉子们就都丢下了锄头铁锨等物,赤手空拳的往曹瀚东身边围了上来,一通拳打脚踢。 马车上的傅萦认真的点头:“果然是曹公子有手段,用声东击西来吸引了两伙人的主意,瞧瞧,这不是所有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了吗。村民是不斗殴了。牺牲他一个,幸福好几家。”说到此处,傅萦已是笑的花枝乱颤。 如此解释,就连马车内的傅薏如此文静温柔的也都禁不住笑了。 萧错闻言干脆的哈哈大笑。 挨揍的曹瀚东心中奔过一万头羊驼。好歹是亲戚,难道就眼看着他挨揍不成?怎么都没有人来搭救呢!再说他使银子雇用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他下狠手?这根本就没按着他计算的剧本走! 宋氏到底是厚道人,不能见着曹瀚东被打死,就吩咐了人去阻拦,将人分开了。 村民们也是激动之下才动了手,如今冷静下来,一瞧曹瀚东被打的皮青脸肿披头散发,也都有一些后怕。 宋氏就要吩咐小子去送曹瀚东回家去。 正当这时,从前方来了四五个人,都是清一色的土黄色短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为首那小厮一看到地上躺着的曹瀚东,吓的三魂七魄都快要出窍了,连忙慌乱的跑来扶着他起来:“少爷,您怎么这样了?!”曹瀚东咬牙切齿,低声问:“你请的好人,竟连本少爷都敢打!看我回头与你算账!” 小厮都快哭了:“少爷,我听您安排请来的人,这不是才到么。才刚那些人根本就不是。” 不是? 曹瀚东眨眨眼,怪不得他出来解决问题还挨揍了 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 他执意要管闲事,为的是在宋氏和傅家女儿面前表现,博个好印象。谁知先是傅家人与他预料之中的不一样,后是发生如此误会,现在他的形象全毁了。 才刚他好像还听到了诱人在大笑。 曹瀚东忙吩咐人扶着他起来,与宋氏草草的道别就灰溜溜走了。 曹瀚东带着伤回府,却得了三婶送来的消息。三婶安排的事儿他还没办,好印象就已经阵亡了。 而那群村民因打了人有些后悔,又因见到武略侯府的人与那被打的认识,此时都有些害怕。 宋氏不好参与村民之中的事,只嘱咐若真有事不如去衙门里评评理。就吩咐启程。 马车缓缓向前,傅萦撩起帘幕往外看,都走上岔路转过转弯了,那群村民还傻愣愣的站着。 傅萦问外头并行的萧错:“你怎么看?” 萧错不以为然的道:“没什么怎么看的,那个曹公子,八成是在这里布置了什么。结果偷鸡不成。我看你家的亲戚都没几个正常的,回去你可仔细你三婶问起来这事儿。” 傅萦叹息。萧错说的没错,她遇上的当真是极品颇多。 怪就怪老奸巨猾的皇帝给了她那个特权和奇怪的封号。 若无这些,她现在许还过的平静一些。 一行人不多时候到了八兴村。 才进村门,就已经有人撒丫子去宋家报信儿,马车停下时,就见宋家的门敞开着,廖氏已经等在门前。(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温暖 不过月余没见,廖氏却早就想念傅萦了,只是她也知道宋氏如今孀寡,娘家人总去侯府一则有攀附权贵的嫌疑,二则也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矛盾,傅家的老太太是个专门搅合事儿的,她不愿与她打交道。 才刚她正在演武场教导孙女练鞭子,想不到就有人来回话。廖氏连忙吩咐了宋霏站桩,自个儿先出来了,来没来得及告诉宋季堂呢。 “娘,您怎么在这儿呢,女儿回家来一趟,还要您到门口迎么?”宋氏给廖氏行礼。 傅萦也拉着傅薏到近前来,双双行礼:“外祖母。” “乖,乖,我这不是听了你们来的消息就急着出来看看么。我看看小萦萦这几天瘦没瘦。”廖氏拉过傅萦的手,捏了捏她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 宋氏莞尔:“她还能瘦?她的嘴可刁呢。” “就是嘴刁的人吃不好才容易瘦呢。好在你寻了合适的厨子了,否则我的小萦萦还不瘦成排骨。” 傅萦咯咯地笑,挽着廖氏的手臂道:“外祖母不必担心,我这次来将厨子也一并带了来,打算在你府里多住一阵子,你不会烦我吧?” 多住?宋氏诧异。 她原本打算明日就回去的。 廖氏一瞧宋氏的表情就知道女儿在想什么,未免有些恨铁不成钢,叹息着白了她一眼,不过面对傅萦时又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搂着傅萦的肩膀要上台阶儿,眼角余光就看到了一旁负手而立的萧错。 生的如此俊俏的少年人可不多见,且他虽穿了短褐,做下人的打扮,但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就显露出一股矜贵之气。与寻常人的气质都不同。 廖氏惯不是只看人穿着打扮就给人定了身份的人,是以她转回身问宋氏:“这位小哥是?” 宋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介绍萧错。毕竟他的身份很是神秘。只说他是个护院,怕也不妥当。 正犹豫,傅萦就挽着廖氏的手道:“他是我的人,功夫了得的很,救了我许多次了,现在是护院。”随即又一指阿彻。“外祖母。他就是我的厨子,名字叫阿彻,他做菜真的很好吃。寻常的素菜他能变着法儿的做出许多花样儿来,而且他还会做许多好吃的素点心,要是没有他我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了。” 七姑娘,您这么明目张胆的宣称没有厨子就不知道怎么过日子真的好吗?! 傅薏都要风中凌乱了。她都不知自家妹妹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性子。 而萧少侠的脸色则不太好看。前半段话一句“我的人”说的他心花怒放。可为啥他觉着就算他是“她的人”而且还救了她的性命,都比不上个会做菜的厨子重要呢? 眼角余光瞧见阿圆和阿彻那两个没心没肺的还在笑。萧错冷冷的扫了一眼,立即让二人都低了头。 廖氏却不会弄错了重点,救命恩人可比个会做饭的要紧的多了。更何况她认定了萧错身份不同,就笑着道。“这位少侠,真真是多谢你了。” 萧错心里舒坦了不少,行礼道:“老夫人不必客套。武略侯为国捐躯。保护他的遗孀本就是我辈中人该做的事。” 他这句话可算是戳到了廖氏的软肋。廖家经营镖局多年,廖氏年轻时就是个女侠。是以侠肝义胆的最重的就是个义气。萧错能够因此而保护她的女儿和外孙女,在廖氏心目中这位容貌英俊的少年人好感度立即刷的极高。 廖氏也就不与他外道了,笑着说:“既都是同道中人,回头咱们切磋切磋武技也好。” “晚辈求之不得。”萧错亮出招牌笑容,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模样十分亲切讨喜。 廖氏便带着众人进了远门。 宋家在八兴村是最大的一户人家,宅院共有三进,后院连着的就是宋家的田庄,还专门建了个跑马的场地。 众人沿着青石砖路向前,就见大舅母霍氏,二舅母张氏,带着两个年轻的媳妇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迎了出来。 两名年轻媳妇穿着都很素雅,年长一些的二十出头,生了高挑的身量,容貌英气,有几分廖氏的品格,那是大舅母霍氏的儿媳秦氏。另一名模样秀气,气质温婉,穿了身鹅黄对襟袄子身材玲珑的,是二舅母张氏的儿媳,二表嫂曲氏, 傅萦和傅薏就行礼问候:“大舅母,二舅母,大表嫂,二表嫂。” 刚行过礼,那十二三岁的姑娘就快步迎了上来,拉着傅薏和傅萦的手:“薏姐姐,萦姐姐,你们怎么这么就都不来看看我,我每天被祖母逼着练功,累都累死了。” “霏儿,不得无礼。”二舅母张氏训斥爱女,“还不给你姑姑行礼?” 宋霏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给宋氏行礼:“小姑姑,你怎么才来呀。” “霏儿又长高了不少。”宋氏从怀中那处个锦缎的小盒子:“这是送你的,瞧瞧喜欢不。” 宋霏也不打开来,撒娇的拉着宋氏:“姑姑送的我都喜欢,这次姑姑就多住写日子,不要走了。” 宋家的女儿少。 宋氏这一辈上头两位兄长,只有她一个女儿,是以她在娘家时就备受宠爱。 而傅萦这一辈儿,大舅生了两个儿子宋霁和宋霄。二舅生了两子一女:宋霆、宋霑和宋霏。而且宋霁和宋霆养的又都是儿子。 是以若是不算傅萦这个外孙女,整个傅家就宋霏一个小娇娇。虽会被廖氏逼迫着学武艺,可她就如同当年的宋氏一般,都是被宋家的男儿保护宠爱的。 宋氏就刮了下宋霏的鼻子:“姑姑府里还有些事呢。” “姑姑,那你回去也不要将表姐带走。我还想跟表姐一起玩儿呢。”转回身拉着傅萦和傅薏:“是不是表姐,让姑姑自己回去,你们俩留下配我站桩练鞭子,可好玩了。” 好玩…… 傅薏和傅萦都默了。 傅萦笑道:“你若是说有好吃的,或许能留住我。” 宋霏哈哈大笑。 一行人到了花厅。宋季堂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虽仍端坐着优雅的吃茶,可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院子里的。 廖氏一进门就笑了:“你看看,你外祖父这是想念你了,还在那里装作不在意呢。”(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特别 宋季堂唇角噙着笑不言语。而他的笑容却是默认了老妻的话,众人见状就都笑了。 秦氏和曲氏给宋季堂行礼:“祖父。” “嗯,你们去将汉格尔和鑫哥儿带来,他姑奶奶回来一趟,总要见见。” “是。”妯娌二人笑着倒是,礼数周全之后退下了。 宋季堂则是叫了傅萦和傅薏到身边来打量了一番,见他们都没什么变化,想来过的不差,这才放了心。 廖氏就笑着道:“待会儿我命人预备素宴,咱们一家子难得聚在一起用饭。”又扬声安排婢女:“去好生安置侯府来的人,还有,单独安排客房,给刚才那位少侠居住。” 婢女有些疑惑,分不清谁是谁。 傅萦笑着道:“外祖母果然慧眼如炬,一眼就瞧出阿错不同。”转而吩咐珍玉:“你跟着这位姐姐去,告诉阿彻去厨房帮忙,对了,既给阿错留位置,那就也给阿圆和阿彻也预备出客房吧,不好怠慢了他们。” 珍玉笑着道是,跟随那婢女出去了。 廖氏笑的了然道:“我就瞧着他不同,你既这么安排。可见他真是不同的。” “这事儿往后我在与娘细说。”宋氏笑道。 廖氏颔首,又吩咐人上素点心和茶水,宋氏便问:“大哥和二哥呢?” “你大哥带着霆哥儿去一趟周朝,说是要做笔墨生意,那边的宣纸好,要去学学,你二哥带着他大侄儿去庄子上查账了。” “亏得有大哥和二哥在家,能帮衬父母一些。女儿没用,自己身边一团乱,也帮不上家里的忙。”宋氏惭愧的低头。 廖氏就道:“你只要将萦萦和薏姐儿都带好了,就比什么都强,我和你爹也不用你忙活家里。” 说到此处,廖氏才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拍大腿。叫了个婢女来:“去外院将霄哥儿叫来。就说他姑姑回来,表妹也带来了,少看两页书又死不了人。还有,去趟后院,告诉你霑少爷不用站桩了,赶紧滚过来给他姑姑请安。” 婢女笑着应是退下。 宋氏问:“娘。您又逼着霑哥儿练武。”宋霑是二舅宋钧的次子,宋霏的胞兄。 二舅母张氏便笑了:“妹妹不知道。霑哥儿不爱读书,却是极爱舞刀弄枪的,不像霄哥儿,有状元之才。” 大舅母霍氏听闻次子被称赞。莞尔道:“你就会夸你侄儿,仔细霄哥儿听见骄傲。” 说话间,却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随即就见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了条深蓝色绸裤,打着赤膊。肩上搭着皱巴巴的短褐小跑进来。他生的容貌随了宋季堂,丹凤眼上扬,十分清秀。只不过皮肤被晒得黝黑,又无书香之气,有一股子少年特有的朝气和阳刚。 一到门前,见满屋子的人,他胡乱将短褐套上,抹了把脸上的汗,规矩的进了屋。 宋霏笑话胞兄:“四哥,你又挨罚。” 宋霑白了她一眼:“那叫练功,什么挨罚,难道你站桩不是挨罚?”眼见着傅薏和傅萦都在,宋霑笑眯凑近了:“薏姐来了啊。”又对傅萦道:“你也来啦。” 什么叫她也来了。 傅萦觉得宋霑厚此薄彼,又感觉少年脸上的潮红不一定是晒得。可惜她记忆继承的并不完整,不知宋霑与傅薏的关系如何。 双方都客气的行礼。 这会儿婢女却来回话,“回老太爷,三少爷说这会儿正默书呢,停顿下来就不好了,稍候在来给姑奶奶请安。还请姑母和表妹原谅则个。” “那个书呆子。”霍氏觉得次子做的不妥:“娘,我去说说他。” 廖氏却不在意,笑道:“霄哥儿性子直,书放不下也是有的,你妹妹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一家子哪里有那么多计较,待会儿用饭就都见着了。” 秦氏和曲氏妯娌将六岁的宋梓涵和五岁的宋梓鑫一同领了来。 又契阔一番,宋霏拉着傅萦:“萦姐姐,走,我耍鞭子给你瞧去。” 宋梓涵是大舅的孙子,见宋霏如此嘻嘻笑着:“小姑姑不怕羞,又逼着人看你耍鞭子。” 五岁的宋梓鑫也点头附和:“不怕羞。” 宋霏冲着两个小侄儿吐舌头,拉着傅萦的手往外走。 傅萦拉上了傅薏。 一瞧傅薏和傅萦都要出去,宋霑也跟了出来:“小妹的鞭子可没我的刀厉害。薏姐,我待会儿表演给你看。” “又不是耍猴的,你表演什么。” “你这丫头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 听着兄妹二人拌嘴,傅萦与傅薏挽着手,笑吟吟的随着他们到了外院单独开辟出的练武场,拌嘴一路的兄妹俩干脆说要比武,还让傅萦和傅薏做裁判。 傅萦以小白猫纨扇遮住直照在脸上的阳光,适然笑着,低声道:“四姐姐,你有没有觉得一踏进外祖父家的大门,就有一股子朝气,空气都是温暖的。” “是啊,不像咱们在家的时候,关上门来什么都好,一出东跨院到处乌烟瘴气,人人透着算计,都想要父亲留下的产业。” 傅萦低声道:“你放心,他们不会得逞的。慢慢走着瞧,谁笑道最后还不一定。” % 正厅里,宋氏已与宋季堂和廖氏说明了来意,担忧的道:“……外祖父家的镖局人脉关系广,若是有最近去了大周的,想劳娘帮帮忙,我实在是担心墨轩那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宋氏就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希望又被毁了一次。 廖氏也理解宋氏的感受,对顾韵也熟悉,听闻他出了事自然也着急。当即就修书一封去娘家,请人帮忙打探询问。 大舅母道:“妹妹也不要太着急了,这次既回了娘家,就一定多住一段日子,爹娘平日里虽不说,也是十分想念你们的。” 二舅母也点头:“尤其是你与萦萦所处的环境还未必安全,那一家子人,什么做不出来。有时候我都想你若是大归,恐怕过的还幸福一些。” 宋氏苦笑,摇头道:“我不能大归,老爷留下的东西,我怎么能白白的拱手让人。”意识到话题太沉重,宋氏转而询问父母的身体。 闲聊片刻,廖氏又问起了萧错的事. 其实对于萧错宋氏了解的也不多,就只将所知道的大约说了。 廖氏完全没注意萧错为何在长公主府被待见的问题,只听说他竟能抱着个人从索桥上飞奔而过,足见轻身功夫已至臻境,噌的起身道:“不成,我得去与他比划比划。你们父女俩先聊着。” 廖氏话音落下,人都已经到了院子中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八十五章 脱险 此时的萧错斜靠在客房临窗放置的小几上,手中抓了一把瓜子,许久都没吃一个,五香瓜子浸了汗,掌心就有些黏。萧错烦躁的将瓜子丢开,到门前的脸盆架子上抓了湿帕子擦手。 阿圆这会儿正帮着萧错铺床,见状心下就有些担忧。 自打从方才在前头见过宋家的太夫人,他家主子的情绪就不大对。趁着此时阿彻已去厨下帮忙,不会胡插言弄得主子心烦,阿圆便机灵的倒了一杯才刚婢女送来的酸梅汤双手捧给萧错。 “主子,您吃一口,这酸梅汤酸甜爽口,解暑是最好不过的,一路上又是骑马又是跑腿,风吹日晒的,您着实是辛苦了。” 萧错接过白瓷茶杯喝了一口,酸甜味道使口舌生津,果然味道极好。 他突然就有些了悟,这种感觉,可不就与他现在的心情一样么,酸酸甜甜的,虽有些落寞,却也很享受。 阿圆小心翼翼的问:“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瞧着您近来也不太打探遗书的事了。”倒是很喜欢腻味在傅七小姐身边。当然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的。 萧错一想到这个,就有些烦躁,凝眉放下了茶碗。 阿圆意识到自己说了主子不爱听的,当即闭了嘴,他可不是榆木脑子的阿彻,明知道主子不喜欢的还偏要忤逆。 二人沉默,只听得见窗外风吹草木的沙沙声和远处下人仆婢走过的依稀说话声。 半晌,萧错喃喃道:“你说做菜做点心好学吗。” 啥?! 阿圆不可置信的看着萧错,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主子啊,您怎么……您要是想吃什么,我去给您买啊。对,还有阿彻在呢,君子远庖厨,您学做做菜做点心做什么?” “你主子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吗?老子高兴学!” “主子……”阿圆险些哭给萧错看。明明那样的身份,在外头有给人当碎催还不算,这下连做菜都要学,回去了若是上头问起来。他要怎么回答? 好像怎么回答都是个死吧! 说到底。这一切的起因都在那位吃货七姑娘身上。若不是她才刚肆无忌惮的说什么要是没有厨子日子没发过,他家主子怎么会想学做菜?要知道他最讨厌油烟,也最讨厌麻烦了。择菜他就能烦死。 萧错因想开了这些,顿觉豁然开朗。 心情大好的吃了两杯酸梅汤。 阿圆则在打腹稿,想着如何能劝住主子,给自个儿留个活路。 刚要开口。却见萧错面色一凛,紧接着便听闻院中有人道:“萧少侠。老身请教高招,还请出来过招。” 萧错到廊下,就见廖氏已负手而立,面色揶揄。 “萧少侠爱好广泛。竟想起学做菜了。老身真是佩服啊。” 萧错脸上腾的红透,囧囧有神的道:“太夫人过奖了。”二人目光相对,在廖氏了然的神色之下。萧错越加觉得脸上发热,一想起傅萦那略微带有婴儿肥漂亮又可爱的小脸蛋。他心内的痒又岂止是发誓学做菜能够解的? 廖氏拉好了架势,萧错则行了礼。 二人就在院中过起招来,廖氏虽然为女子却招数刚猛,与之相比萧错迅敏灵活游刃有余。二人不过对了数十招就彼此心中都有了计较。 廖氏惊叹如此武技高超的人为何甘心留在她可爱的外孙女身边做护卫,且还屡次相助,加之她方才在外头听见的学做菜。 难不成这家伙是抱着别的心思,仗着身份特殊想近水楼台? 她家宝贝萦萦岂能是随便就让人弄去的?这傻小子想的倒是美! 廖氏手下使了八分力气,而萧错却不敢造次。傅萦与廖氏那般亲近,他要是不留神让老人家摔着碰着,她还不跟他断交啊。 是以萧错手下不敢使足力气,就只当做是陪着廖氏喂招罢了。 二人打了片刻,还是赵氏主动罢手,叉腰喘着气道:“萧少侠果真功夫了得,老身佩服。” “哪里哪里,您当真说笑了。”萧错行礼,语气十分客气。 一旁的阿圆哪里见过他家主子跟人这样客气过,比起装作下人时,这种发自内心的敬重是在萧错身上极少出现的。 阿圆扶额,暗道七姑娘害人不浅。 廖氏却是爽利的人,既不能取胜,也试探出了萧错的深浅。便道:“不知道萧少侠如此武艺高强才华出众的人,为何会甘心情愿留在傅家做一个护院?” 萧错没想到廖氏会直接问这个,暗道他是引起对方疑心了,若是在胡诌出什么出于江湖道义恐怕不能敷衍。廖氏可不是寻常的深闺妇人,不容易忽悠啊。 萧错犹豫半晌,终究是诚恳的道:“我的确佩服武略侯,只不过若说我单纯只为了佩服侯爷才保护他的家眷,您也未必会相信的。我的确是有一些目的的。就如当日我与七小姐说过的那样,不会做伤害她与傅家的事罢了。相信七小姐也是了解这一点的,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相互帮助,双赢局面。” 没想到,他竟如此坦然。 想起方才宋氏说起的那些,廖氏就觉得面前的美少年身份高贵不说,还是个平易近人艺高人胆大的。 她行走江湖多年,最是了解这世界上除了黑白还有灰,也就不再追问,只严肃的道;“萧少侠既如此说,老身就不再追问了,我也相信你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你记住今日说的,不会伤害他们性命。否则老太婆就是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收拾你这小子。” 因佩服廖氏的爽利性子和武艺高超,又因她是傅萦敬重的人,萧错就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如若真有一日是我害的七小姐遇上危险,不用您来追杀。我自个儿了断。” 廖氏闻言一愣,想起方才听到这位还说要学做菜,当即哈哈大笑。 一家女有百家求,她家外孙女生的俊,性子又好,也难怪叫人瞧上眼。虽她不赞成萧错,就算他再优秀。毕竟是不知根不知底。可身为外祖母,却也不反对这样的情况。 “宴席已快预备得了,萧少侠请跟我来吧。”廖氏笑着道。 萧错连称不敢。还是廖氏一直坚持,这才没法子跟随着离开了客房。 从客房往前厅去,恰经过演武场。宋霑与宋霏一人用刀一人使鞭子正在过招,傅薏在一旁攥着帕子看的焦急。而从廖氏和萧错的角度,却能见傅萦以银线绣着小白猫的纨扇遮住照在脸上的阳光。正抬着头仰视着一个面容十分英俊笑容温暖的少年说着话。她一身素衣,那少年身着浅蓝直裰,二人站在一处有说有笑,画面说不出的和谐。 廖氏瞧见了就打心底里喜欢。笑道:“那是霄哥儿。寻常他可惯爱读书的,绝不会到演武场来,想来是知道他表妹在这里。哎。将来若是萦萦能到了宋家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可就放心喽!她大舅母是个温婉厚道的。定不会苛待了她去。” 萧错听的脸都黑了。 什么宋霄,不过是个书呆子,傅萦这个麻烦精周遭事看起来平常,实则暗涛汹涌,他能护得了她吗?再说她那样别致的性子,一个书呆子如何能够配得上她?! 萧错真想直接去找宋霄单挑,自个儿都想不清怒气是从何而来的。 傅萦这厢察觉到一旁有人,放下纨扇看来,就见廖氏带着萧错正往这里来。 “外祖母。您怎么与阿错走在一处?”明眸一转,笑着道:“您不会是去与阿错比武了吧?” “就你机灵。”廖氏点傅萦的鼻尖儿。 一旁宋霄行礼:“祖母。” “一听见你妹妹在这里,你就赶着过来了?” “是啊,默完了那一页就紧忙过来了,还没去给姑姑请安。” 廖氏就看了萧错一眼。 瞧见没,亲姑姑都没来得及看,先来看表妹呢。 萧错暗中咬牙,他一定要学做菜!面上却是笑的十分得体。 傅萦并未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三表哥温和亲近,比较谈得来罢了,也不知今日萧少侠纯净如白纸的内心已经为自己新增添了一个目标。 一行人去了前厅用饭,男女自然是不同席面,宋季堂、宋霄,宋霑招待萧错,屏风的另外一侧则是女眷。 因宋季堂自女们幼年就开始教导规矩,是以饭中的礼仪丝毫不差,竟是比在侯府时的规矩还要大。 萧错也是可塑性十分强的,做乞丐似的,做贵公子也使得,他若端着一些谈吐风度举止优雅丝毫不差,叫宋季堂倒是十分喜欢。 饭毕用过茶,安静的饭厅才热闹起来,屏风两侧都说着话。 宋季堂有心考较宋霄和宋霑的学问,却不想萧错言语之中却往往有独特的见解,针砭时弊常常一针见血。 宋霑不爱念书,倒是宋霄对萧错刮目相看,二人相谈甚欢,不多时就仿佛是失散多年的弟兄一样,十分谈得来。 直到了夜幕降临,众人都各自散了,宋氏带着傅萦和傅薏等人去她未出阁时住着的院落安置,萧错与宋霄依旧是有谈不完的话题,愣是被热情的邀请去了宋霄的院落促膝长谈。 夜里,宋季堂与廖氏都睡不着,前者便笑着道:“我瞧着那位萧公子不错,不是说也救过咱们萦萦几次么。你去与他过招,到底怎么样?” 廖氏严肃的道:“你不要多想那些有的没的,萧公子的身份定然不一般,虽现在神秘兮兮的闹不清楚,可这等贵人轻易不敢碰,他武艺超群,这么与你说吧,就是十个年轻全盛时期的我绑起来也打不过他一个。这样的人,不知根底的,你也敢说不错?” 宋季堂咂舌。 他是不会功夫的。可是也知道自家夫人是多彪悍的女子。年轻时就是被她强悍爽快不失温柔的性子折服,才义无反顾的离开本家单过的。 她说的话,宋季堂从未忽略过。 廖氏就道:“比起萧公子,你觉得咱们霄哥儿如何?你没见他,一瞧见他表妹眼睛都亮了,话也多。要是萦萦能到了咱们家里,可不就是亲上加亲了。” 好倒是好。可是如今想要迎娶傅萦的人很多,要紧的是她身上带着的光环。 若是她只是寻常人,宋季堂许会答应的。 可现在他却是道:“咱们家能去捡傅家的便宜吗?到时候不是让女儿在外头被戳脊梁,说是什么都往娘家捣腾,女儿都要给自己娘家侄儿。” 廖氏闻言蔫了,这话说的倒是。 见她落寞,宋季堂就笑着道:“来日方长,你又这么焦急做什么,咱们且慢慢给萦萦看着也就是了。” “说的也是。”廖氏莞尔,暗嘲自己的心急。 而此时的客房中,正有个黑衣男子单膝跪在地当间儿,将一字条双手奉上。 萧错看着字条上的内容,摆手让男子退下,那人就仿佛一道黑烟,轻飘飘飞出窗棂去了。 阿彻和阿圆都垂首站着,看到这一幕各自心里都有些打怵。 他们还从未看过萧错动用手底下暗中的人。况且这人不是去办什么正经事,而是要暗中观察傅家而已。 杀鸡竟然用牛刀,也太浪费了。 萧错将字条随手交给了阿圆。 阿圆瞧过,冷哼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傅老太太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长房的人才走,她就快赶上货郎了,难不成她就不怕武略侯夫人回去见了动气?” 萧错嘲讽一笑,那妇人,为的无非就是武略侯的遗书。平日里人都在,她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搜查。如今人都不在东跨院了,还不是她想怎么搜就怎么搜? 阿圆咂舌:“要是七姑娘知道了,还不被气死了。” “你不了解她。”萧错眸中含笑,道:“她即便生气也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她懂得忍耐,明白什么是一击必胜。你知道我想起她时候就想起什么吗?她根本就像一只在四伺机捕猎的小猫。” 要不要将个姑娘家形容的如此可爱啊。 阿圆抹汗,道:“只要主子您喜欢,那还不好办么。您……” “别出馊主意。” 被萧错一句训斥,阿圆就不敢再多言。 次日清晨,天色刚刚蒙蒙亮,就有下人到了廖氏屋里回话:“才刚外头人来回,说是顾大人来了。” 顾大人?他没事?廖氏精神一震,忙吩咐人去请进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疑点 廖氏与宋季堂略整理一番就去了前厅,却不想宋氏比他们还要快。 一进门,就见顾韵已给宋氏行过了礼:“义母在上,请受儿子一拜,此番着实让您担忧了,是儿子的不是。” “我的儿,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宋氏眼中含着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可是想着再也回不来的亲生子,她泪水依旧扑簌簌落了下来,曾经她多希望一推门就能看到傅敬初回来,笑着扑跪在跟前脆生生的喊一声“娘”。 丧夫失子之痛,就连时间对它都失去了治愈的能力。 宋氏伤心之下禁不住泪染衣襟,傅萦与廖氏都懂得她哭的是什么,也都陪着落了不少泪。 顾韵被她们哭的无措,跟着心酸的说不出话。 到底是廖氏性子爽利干脆,抹了把脸道:“罢了,墨轩回来了就是好事,你这么个爽快人怎么突然积黏起来,快别哭了。” 宋氏这才醍醐灌顶,见傅萦和傅薏姊妹俩哭的眼睛兔子似的,心下暗自懊悔不该如此放纵自己,想哭有多少漫漫长夜可以偷偷的去哭?做什么非要让孩子们跟着掉泪。 “我这不是高兴吗。墨轩安然无恙,待会儿我可要去给菩萨上香,得空就去广缘寺烧香祈福。”宋氏拉着顾韵坐下:“一大早就来了,可用过早饭了不曾?” “还没呢。” “正好,我带了厨子来。”傅萦拭掉颊边的泪珠子,笑道:“我这就去厨房吩咐下去。” 顾韵动容的笑着:“七妹妹何必亲自去,叫个人告诉一声也就罢了。” “那怎么成。”傅萦笑着道,“你如今安然。好歹也算救了我娘呢。这些日子我娘急的像是变了个人,恨不能类生双翼飞去周朝寻你了。你若是不回来,保不齐我娘要大病一场,如今瞧着她会哭会笑,不再动不动就拧眉发呆,我好歹也要谢你。” 好好的话,怎么她这样说就听着别扭。不像是谢。倒像是吃味儿埋怨呢。 顾韵摇头失笑。 傅萦则笑着出门去。 傅薏原本要跟,傅萦却是按着她的手让她留下了,低声道:“我这会儿去厨房。你就别去了,在这儿陪陪母亲和外祖母待客。” 傅薏脸上涨的通红,水眸中闪着盈盈欲碎的波光却是咬着唇点了头。 出了门,傅萦才禁不住笑了起来。帕子擦了擦眼角湿润之处,带着珍玉往厨房去告诉阿彻需要预备的菜谱。 阿彻在傅萦面前只表现出一个木讷厨子该有的一面。待傅萦一走,就与一旁的阿圆唠叨:“七小姐也真是的,咱们主子做了那么多,也不见她多主动来说预备什么吃食给主子进补。倒是姓顾的回来了叫她如此关心。这样厚此薄彼,也真是枉费了咱们主子的一片心。” “说你没脑子,你还真没脑子。”阿圆白了他一眼道:“要给咱主子进补。难道也要用素食来补?谁说七小姐无心的,我看她倒是细心。保不齐格外的就给主子弄什么好吃的去了。你这么大个子,偏偏小鼻子小眼睛的。” “就你会讨主子喜欢。说些话来也是顺着他的意思。” “有本事,你别忤逆主子啊!” …… 二人一面忙活一面拌嘴。 而萧错这会儿正与傅萦走了个对面。 “才刚没瞧见你,昨儿歇的可好?”傅萦大方的打招呼。 萧错笑道:“昨儿与宋三公子聊到半夜才各自歇下,不过因谈的尽兴,心情倒是愉快。” 傅萦莞尔:“想不到你会与我三表哥谈得来。对了,墨轩哥哥安全回来了。我娘这下也可以放心了。” 三表哥,墨轩哥哥…… 对旁人叫的都这样亲切,萧错心里像是被灌了一大杯酸梅汤似的 他笑着点头,道:“我早知道了,比你们知道的都早一些。” “为何?”傅萦摇着纨扇,与萧错走到回廊下背阴处。 萧错坦然道:“我在侯府外安排了人,昨儿白日里瞧见有人悄然潜入了你们府里上院去。到了晚上,又有人去了你们东跨院,我的人觉着奇怪,暗地里跟踪了这两次去的,去上院那个武艺高强,将我的人甩开了。去东跨院的没发现我的人。是以叫我发现了那偷偷潜入你们院子的人,离开侯府是去见了顾墨轩。” “什么?”傅萦张大了眼,“这么说,墨轩哥哥昨儿晚上就回来了?” “几时回来的不知道,不过昨儿晚上的确是在城中。我的人来信儿时已是亥时,你算算从盛京城到此处的距离和时间便可知道了。” 傅萦闻言眨着长睫,只觉这段话信息量未免太大了,顾韵昨日就回来了,且还命人去过她所居的院落。 至于去上院的人,定然是去见老太太的,弄个不好就与上次将老太太带走的是一伙人, 她现在闹不清的是,去上院的那个,和顾韵派去东跨院的是否是同一伙人? 若是,那就太可怕了。 眼见着傅萦的脸都白了,萧错心内不忍,安慰道:“你别想太多,放心,我会护着你周全的。” 傅萦点了点头。 其实她心中是略有些怀疑萧错所言可信程度的。可是他们相识时间虽不长,她却能明白萧错的为人。平日里玩世不恭的乐天派,实际上却是出身高贵神秘,可以文雅也可以痞起来的,他这种身怀绝技又出身不凡的人最是自傲,骄傲到做事光明磊落,不屑于说谎话。 若是说他说谎,那是在侮辱他的人格。 思及此,傅萦就彻底打消了对他的怀疑。明知他是有目的才留在傅家,弄不好就是与遗书有关,可她还是愿意信任他。更何况他说会护她周全时的神态并不虚伪。 傅萦感激的笑:“多谢你了。” 萧错被她明艳笑容恍了心神,原本担忧她会怀疑。这会儿见她明眸清澈,笑容真诚,就知她是信任他的。 原本有可能站在对立面上,只是暂且并行的两个人,并未曾想过会有太多交集的。 可是如今的萧错却真切的感受到被她信任是多舒坦的一件事。 “别客气。”萧少侠脸上发热,平日里能说会道的一个人,这会子却是腼腆起来了。 傅萦虽不知他心里想什么。但见他俊脸上那样的神色。自个儿也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好在傅姑娘心宽,逮着机会就揶揄起他来:“没想到你也有腼腆的像个小姑娘的时候。” 小姑娘?! 萧错立即炸毛:“你才像小姑娘呢!” “我本来就是。”傅萦没形象的哈哈大笑,“说你笨你就是笨。” 才刚暧昧旖旎的气氛都一下子搅合光了。眼瞧着二人斗起嘴来,一旁沉默半晌神色紧绷的珍玉才松了口气。 她现在越发肯定这位萧少侠对她家姑娘似是有些意思的。幸而姑娘心思都在吃上,不像寻常姑娘那般,否则事情可不好办。有了这样的破绽,家里头那些人保不齐什么时候拿定了此事来作伐子。姑娘还不吃亏?若真闹个名节不保,事可就大了。 饭菜齐备,顾韵随着宋家人一同用了饭。这一次廖氏命人去请萧错,萧错并未到场。只说自己有其他事要办。 顾韵见廖氏、宋季堂等人对萧错似都刮目相看,不免有些疑惑,随口一问。却听宋霄将之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简直与神仙下凡没两样。顾韵就更疑惑了。 用罢了饭。傅萦因心中装了方才的事,索性直接叫了顾韵:“墨轩哥哥,你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她说的坦荡,又因他们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廖氏、宋氏等人就都未多想。 顾韵随傅萦一同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宋氏笑望着廖氏:“他们兄妹关系自小就要好。有时候我都想,若是墨轩能彻底成了我半个儿,岂不是更好了么。” 宋氏对顾韵有养育之情,如今更是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 廖氏闻言一愣,想不到宋氏竟对顾韵有这种想法,就有些犹豫的道:“好是好,不过墨轩的差事在外头名声却不大好。” “龙虎卫,为皇上办事,所做一切听的都是天家的吩咐,倒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廖氏想了想,笑道:“可也是这么回事。” 一旁的宋霄和傅薏两个同时垂眸,掩去心中的落寞。 而傅萦与顾韵到了外头,便开门见山的问:“墨轩哥哥,这次去大周朝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场面必然很危险吧?” 顾韵望着身量似抽高了一些的女孩,笑意难掩的道:“那些都是男人家外头的事,你呀,不要好奇,也不要理会。” “我又不是好奇才问的,我是担心你啊,你一出事,我娘不知白赔上多少眼泪。” 顾韵感动不已,心里像是被羽毛刷过一般,温柔的笑着走近她身边,低头看她莹白精致又带些婴儿肥的小脸:“那你呢?” “我?”傅萦觉得他的靠近带来很大的压迫,退后了一步笑道:“我娘落泪,我有时忍不住也就陪着哭呗。墨轩哥,你是几时回来的啊?怎么这样早就来了。” 顾韵被问的一愣,随即笑道:“我自然是回来了就先去了侯府,见人不在,得知你们在这里就赶着来了。” 这话说的倒是与萧错提供的情报差不多,但是细节之处却也不大相同。 傅萦疑心顿起。 不是她信不过顾韵,而是如今的情况太让人绝望,为了名利亲兄弟尚且能够反目成仇,何况她的身上藏着个让许多人都在意的秘密。 她愿意相信顾韵,但是在他的气魄压力之下,她又会对这个强悍的青年产生怀疑。 顾韵又靠近傅萦一步,又是方才那样让人觉着炙热的距离。 傅萦退后,纨扇颜面直截了当的道:“墨轩哥哥有话就说,我听得见,不必离着这么近吧。” 顾韵一愣,反倒不大好意思再接近了。心里生出来的那些奇怪的想法也就熄了。 因怕傅萦再度问起大周朝使臣被谋害的细节,顾韵又与她说了两句不等她问起就走了。 很快,傅萦听见屋里传来顾韵与宋家人的说笑声。 这家伙可真是受欢迎,倒是比她还来的受欢迎一些,让她无端端的想起方才刚见过的萧错。 思绪电转之时,就感觉到背后似有存在感,刚一回头,就被萧错拉住了手腕一路往外头拉去。 被骤然拉着离开了正院,走甬道往外头侧院去,傅萦一则是跟不上他的步伐,二则也是他突然拉着她走开她觉得不安,是以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谁知面前这人却是一副小动物被踹了一脚的表情。望着她充满了哀怨。 傅萦无奈的道:“阿错,你做什么啊。” “你们俩真的很熟吗?是……是你娘打算将你许给他了吗?” 萧错问出口,将紧张情绪都掩盖在冷静的外表之下。 傅萦诧异的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话可不敢在外头乱说。墨轩哥是皇上的龙护卫,平日里哪里有功夫儿女情长啊,再说了,就是真有这个心思,其实也与你无关吧。” 一句“与你无关”,着实比带着内力的一拳直接打击在胸口更让人憋闷。 她说的却全是道理,萧错竟觉无言以对。 “是与我无关,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提醒你不要表象蒙住了心,用你自个儿的眼睛去看去分析。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萧错无奈之下,心平气和的道。 傅萦觉得这人变脸真跟翻书一样快。才刚说话时候还好端端的,不多时这人就不高兴了。也不知到底是在别扭什么,还说出这种陈词滥调来。 不过她也知道他是好意,也不想与他争论,就点了头。 二人回了正院,萧错去了厢房。 到了下午,宋氏就与廖氏提了要回去的事。 谁知刚一开口,却被廖氏好一通骂,最后还勒令她不许现在就回去,就算宋氏要走,也要将两个外孙女都留下来。 宋氏无可奈何,又不好真的将女儿都扔在娘家,是以也只好妥协了。 就在宋氏带着女儿在娘家住到第四日时,盛京城传来了消息,也不知真假,只知道大周朝回去的使臣在路上不但出了事,就连周朝的皇帝都许久没有出现过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掖被子 傅萦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带着珍玉在厨房里催着阿彻做水晶山楂糕。 珍玉、阿彻和阿圆蹲地上将山楂去籽,傅萦则懒洋洋的靠在廊下的一把半旧的醉翁椅上晒太阳,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慵懒的道:“真是奇了。周朝皇帝那样的英雄人物,竟会无故失踪?堂堂一国之君哪里有失踪的道理呢。少不得其中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阿彻闻言抬头看了傅萦一眼,并没说话。 阿圆则是笑着奉承道:“七姑娘见识广,人也聪明,才刚那小丫头子不过是随意的几句话,就让姑娘分析出内情了。” “就你会说话。”傅萦摇动扇子,叹道:“大周朝皇帝是个明君,自他践祚之后周朝就日益昌盛,政治清明的很,而且据说周朝皇帝乃是纯孝仁爱之人,就譬如他对待先帝的遗腹子,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吧,若换做狠心的,还不斩草除根避免一切争夺皇位的可能?他却不是,非但没有杀掉湘亲王,允许当年垂帘听政的太后诞下孩子,还一直将湘亲王带在身边,早早的就封了王。他大了湘亲王二十一岁,据说他就连早朝都要命人抱着湘亲王一同上朝,他的皇子比湘亲王年纪大呢,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而且湘亲王十五岁就该去封地了,周帝都舍不得让他离开京城,担心他去封地受苦,就一直找理由将他留在身边,细心的教导照顾,亲自督促学业。当真比对待亲生儿子都要负责。” 傅萦说到此处未免摇头叹息,周朝皇帝简直就是“周朝好哥哥”的代表嘛! “能如此对待兄弟,又心系天下安危的好皇帝。必然是一个头脑清楚有大爱之心的人。怎么可能与北蛮一战后就失踪了?”傅萦蹭的坐直身子:“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周帝若驾崩,继承人应该是谁? 周朝皇长子早年夭折,次子并未封为太子。而且在皇子之上,还有一个湘亲王呢。 他们国家也有过兄死弟及的说法…… 傅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说不得这又是一番为了争夺权位而罔顾人伦的人间惨剧。 傅萦重重的叹了口气。 见她如此,一直坐在树杈上叼着跟草棍儿的萧错,轻飘飘从二层阁楼高的高大杨树上跳了下来。飘身落在傅萦面前。咬着青草含混道:“你叹什么气,想什么呢?” “我是想,若周朝皇帝出了什么意外。湘亲王和二皇子到底谁能得到皇位。谁是收益最大的人,谁就最有嫌疑。” “你……想的未免太多了吧。”萧错脸色不大好看。 傅萦摇头道:“其实周朝谁做皇帝,与东盛国关系着实不大,我只是觉得。与其来个性情未知的帝王,还不如周朝皇位上根本就不要换人。至少与咱们东盛国不会发生冲突和战乱。” 萧错莞尔,颔首道:“你说的是,想不到你竟还有如此忧国忧民之心。不过周朝皇帝既然那么疼爱湘亲王,想来这事儿也不会是湘亲王做的。” 傅萦用一种你“很傻很天真”的眼神看着他。想到家里那些人,冷哼道:“你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且不说远的。就说我家吧,我爹爹为傅家做出的贡献难道不够多?难道二房和三房不是一直蹭着我爹爹才得以度日?到如今他们尚且都能将手伸到我们院子里。想要霸占财产,逼死我和我娘,将我爹的遗产再分家一次呢。难道我爹对他们好,就能避免他们起坏心吗?周朝皇帝对湘亲王再好,能避免的了湘亲王万一贪婪想要的更多吗。” 她一番话说的萧错无言以对。 见萧错抿着唇,草叶掉在地上无精打采的模样,傅萦噗嗤笑道:“我不过随便分析,你倒也是个实心眼儿的,为了国家大事也能忧心成这样?你还是留着你的情绪,他日为了咱们东盛国来忧心吧。” 萧错回过神,腼腆的笑了,禁不住挖苦她:“我看你也还是先想想你家里的事吧,自家事都没弄明白,何况国家大事呢,周朝的事,又不是你伸手够得上的。”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傅萦白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小气,不过一句话也要报复回来。” “哪里,我这可是诚心的提醒,旁人我还懒得说呢。顾大人也回京都了,我看在宋家住着,武略侯夫人也是不放心盛京城家里头。她想为武略侯守住这片基业的心思可以理解,想来也很快就要回去了。”萧错索性坐在廊下靠着围栏,望着醉翁椅上前后悠哉摇晃的人,笑着道:“我看,你也该想想回去怎么才能让武略侯夫人消气儿才是,毕竟你们才走院子就被翻了个底朝天了。” 虽然这人说话的语气很欠扁,可说的倒也是实在话。 傅萦就有些无奈。 “那些人也真是当自己不是外人了。看来我平日里就是不够厉害,才让他们敢做这样的事。我的爹的遗嘱难道是那么容易让他们找到的?” 萧错噗嗤笑了:“武略侯夫人聪慧过人,而且我相信你也不傻,哪里会将东西藏在东跨院里让人去找到?” “是啊,我又不傻。”傅萦坐直身子得意一笑,转而又觉得这句话怎么听着不是滋味儿呢。 说她不傻,能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和表情吗? 那厢山楂已经准备好,阿彻就进了里头去预备做水晶山楂糕了。珍玉自是流着口水跟着进去。 阿圆往左边瞧瞧厨房里的二人,又看看廊下相谈甚欢的傅萦和萧错,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不过他还是进了厨房,打死也不想在这里打扰他们主子的好事。 果然不出萧错所料想的,当日傍晚,宋氏就与宋季堂夫妇提出必须要回去了,明日一早就打算启程。 她带着两个女儿在娘家住了五天。回去晚了若被婆抓住了话把,到底是不好。 是以廖氏这一次没有阻拦。 傍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微风沁凉吹拂着袍袖,并不似白日里那样炎热。宋霄站在通往垂花门前的假山石旁,看着那方已经被婢子带了来的傅萦。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浅淡的衣裙,锦缎面儿的掐牙比甲映射着温暖的晚霞。被染上了淡淡的暖色。就连她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了温暖中。 她明日就要回去了,他虽是她的表哥,却也不好直接登门去见她。下一次再见面还要等到宋氏带着她来。 那就不定是哪一日了。 宋霄抿着唇。理智到底没有战胜想与她说说话的欲|望,依旧还是转出了假山。 “表妹。” “三表哥,你找我啊?”傅萦笑吟吟走近。 宋霄负手而立,笑着颔首道:“是有一些事。你跟我来,咱们单独说。” 傅萦并不怀疑。只当是有些什么要紧的事,便让珍玉留在原地,随着宋霄往一旁小花园安静的角落去。 此时距离戌正(晚上八点)尚且有段时间,但这一处素日里经过的人也不多。何况还是在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一丛茂盛的灌木恰好遮住了二人的身影。 宋霄垂首望着傅萦,低声问:“就要回去了。不好再多住些日子吗?” 傅萦笑着摇头:“不能在住了,若再晚些回去。怕不好收拾。”搞不好老太太都敢将东跨院的地转给掀了。 宋家人团结,大舅母和二舅母又当宋氏这个小姑如亲妹子一般,宋氏也从没那么多矫情的事儿,是以整个宋家都是极为齐心的,傅家发生的事,宋家人尽皆知,宋霄一想到那样复杂的环境,都不知道小姑娘会见识到多少任性丑恶的一面,就有些难过心疼。 徘徊在脑海中一直犹豫不决的决定终于脱口而出:“萦萦,往后你可愿意常留在宋家?” 傅萦笑吟吟点头:“当然愿意啊,等我回去解决了此方事,安定下来后定会劝我娘带着我回来多住一段日子的。”在宋家活的轻松自在,宋季堂性子洒脱,廖氏又是爽快的人,谨守规矩的同时又没有那么写糟心的事,自重活至今在宋家的日子是她过的最为畅快的日子了。 傅萦根本就往别处想! 宋霄额头冒了汗。 他自觉话都说的这样明白了。傅萦并非是听不懂,想来姑娘家抹不开脸,就以这样的话来支吾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霄焦急的道:“那个,我的意思是……” “韵苑兄。” 韵苑是宋霄的表字。 傅萦与宋霄回头看去,正见萧错穿了一身浅碧色的交领直裰迎面而来,十分诧异的道:“我才刚去寻你,原来你在这里。” 宋霄又是懊恼又是无奈,可他心底里真心想结交萧错这个朋友,极为喜欢这样学识渊博又不拘小节的侠士,是以只能将话暂且放下,与萧错相互见礼,问道:“萧兄找我?” “是啊,明日就要回去了,是以想与你小酌道别。你有事与七姑娘说吧?不打紧的,我在那边等你,等你们说完了你来找我就是。” 宋霄心下感动。萧错虽然比他大了近一岁,可是行事却比他老练许多,又是行过万里路的,说起话来引经据典的十分投缘,见他果真也如自己将他放在心上一般,他也当他是个朋友的,他十分安慰,点头道:“好,我马上就来。” 萧错就笑着与傅萦和宋霄都行了礼,退步到月亮门钱站好。 只不过,这货却不是看向别出,而是笑吟吟的看着这俩人。 宋霄心里羞恼,本想表白的话,在人的盯视之下根本说不出口。再对上傅萦那清澈的眼神,他终于还是泄了气。 若是旁人,他早就怀疑对方动机了。 可是现在看着身着碧色直裰的俊秀少年人,他那笑容真诚温暖,他着实是无法怨怼。 就只能怪自己选的机会不对。 宋霄到最后也没能说出“你是否愿意嫁给我,留在宋家,我会待你好一辈子”这样早已打了多少遍腹稿的话。跟萧错去小酌,因没如愿以偿,还郁闷的喝了点小酒,最后竟自动讲起当年与傅萦青梅竹马的那些过往。 萧错越是听,心里就越是郁闷。到夜半三更宋霄终于醉的不省人事,萧错根本无法自控的飞檐走壁到了内宅傅萦所居的客院。 窗棂半开着,临窗安置着上夜的梳云。 萧错翻身而入,随手点了梳云身上几处穴道,梳云就谁的更沉了。 身子轻盈的掠入内室,就看到了拔步床上穿了一身雪白小袄和绸裤,睡的正沉的傅萦。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长发披散只着亵衣的模样,墙角一盏八角宫灯微弱的光芒将半掩在纱帐中的人勾勒出凹凸的曲线。萧错一时间站在地当中,握紧了拳头许久都没靠近。 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心情,才克制着自己没有如登徒子一般再靠近傅萦的床榻。 有些事想做虽轻而易举,可他不屑于做。 就算要与她靠近,也绝不会用那种采花大盗才用的手段。 虽然他来只是想问问她小时候到底是怎么想,如何能与个表哥那样要好。 可是现在看着熟睡的人,想到她所经历的痛苦,萧错又觉过去的就是过去,他怎能让过去的事困住现在的她? 何况宋霄的表白也没成功,傅萦也根本就没开窍…… 算了。 萧错轻叹一声,原本转身要走的。最后却是控制不住的到床榻前,轻轻撩起纱帐,将薄薄的纳纱锦被子为她盖好,九月的夜晚,在北方其实还是很冷的。 “睡觉都不老实,就不怕惹了风寒?” 纱帐放下,萧错清越的喃喃声如梦似幻。 待到窗前传来轻微的响动,萧错已经翻窗离去,一直紧张的保持呼吸平稳装睡成功的傅萦才张开大眼,长吁了口气。 方才萧错翻窗进来的声音她是没听到的。但是她听到窗外的几声鸟叫。奇迹般的,她在梦中听懂了它们的叫声,知道屋内有人进来了。 她不敢动,也不敢喊人,对方目的未明朗时,她敢乱来保不齐还会丢了小命,只憋出了满身的冷汗来。 谁知道那位进来竟然只是为了给她掖被子?! 傅萦一瞬间就有些错乱了,就算是微冷的夜里,她也觉得热的很。 萧错那个家伙,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搜查 傅萦望着素纱的帐子发呆,脑海中都是方才那人站在床榻前背对灯光面色难测的一幕。 如果不将他最后的动作一同计算,他站在床前时,似在挣扎着什么吧? 如此一想,被搅乱的心绪平静了一些。她可不觉得自己多有魅力,一个还没张开的豆芽菜,怎么可能入了萧错的眼? 她开始往其他的可能猜想。只是萧错身份不明,目的可勉强算作为了遗书,她又不是未卜先知,又不会读心术,哪里知道萧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翻了个身,这货接着睡了。 对于想不明白的事傅萦的原则就是不想,反正往后也会知道的。 傅萦大咧咧的睡了,萧错却是大半宿失眠,到凌晨时分才勉强小憩片刻,他夜里出去的事阿彻阿圆都知道,只是因他不怎么喜欢,二人都不敢问。 用罢了早饭,下人们便开始预备车马。 廖氏这厢拉着宋氏的手,道:“真的不用我跟你回去?出来了这几日,你婆婆一定不会安生度日的。保不齐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去了她还能消停些,也好给你做个靠山。” “娘,您这里也是一大家子,虽与哥嫂相处的融洽,可您要操心的事情并不少。女儿虽不才,又怎么能总是让您操心呢。来的时候萦萦还说呢,纵然您再厉害,也舍不得拿您当枪使。” “这话是萦萦说的?”廖氏拉过傅萦,疼爱的抱着她摇了摇:“我的小乖乖,往后不知谁有这个福气能娶到萦萦这样聪慧懂事的孩子。” 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婚事上去了。傅萦不依的叫了声:“外祖母。”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廖氏笑道:“你们到了府上,命下人来给我传个口信报告平安。纵府里有千万般事不如意。总要想着这里也是你们的家,若是日子不愉快,就回家来,不要在那硬撑着,钱财身外物,过的愉快才是要紧的。” “是,娘。” “外祖母也保重身子。”傅萦与傅薏一同行礼。 宋季堂夫妇与两位舅母一直将他们送上马车。目送队伍离开街角。这才回府中。 一路离开八姓村,到了官道上,傅萦就撩起窗纱对宋氏道:“娘。待会儿回家瞧见什么您都别太惊讶,也别太动气。” 宋氏一愣:“何出此言?” “就是想先给娘提个醒儿。您也知道老太太是什么脾性的人,咱们出门来,她应当会把握机会的。” 所谓把握机会是什么。不必傅萦细说宋氏也想得明白。老太天一直认为傅刚留下的是一封将财产的六成给傅萦做陪嫁的遗嘱,几次三番找不到。平时他们在家,她也不好去搜查,更找不到理由搜查,这下子他们不再府里了。老太天将东跨院翻个底朝天也不是不可能。 宋氏冷笑一声。 “俗语说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她若不这样折腾,又怎能引的来人在咱们家为所欲为呢?” 马车中的傅萦突然就想起萧错形容老太太的那句“败家娘们”,禁不住也低骂了一声。 看来她这个败家的属性今生今世都改不了了。 一抬头。就见傅薏看着她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 马车外的宋氏则是干咳了一声,仿佛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压下险些憋不住的笑声。训斥道:“姑娘家的,不可胡言乱语!” 一路想着盛京城行驶,到了午后时分,车队已经来至于城门前,只是与平日里畅行无阻不同,今日城门前却有守城的兵士把守,来往行人都要经过严密的检查放允准放行,是以关卡外列了长长的队伍,傅家的马车也被迫远远地停下了。 宋氏翻身下马,吩咐了下人去前头打探,不多时那人就来回话,“回夫人,说是城中多户高门府邸遭了盗匪,五城兵马司的人和衙门的差役正在盘查。” 宋氏诧异的道:“多户高门遭遇盗匪?可听说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并没打探出来。” 宋氏摆摆手让人退下,狐疑的蹙眉。 傅萦带上帷帽撩起车帘,“娘,您说咱们府里会不会也顺带遭了盗匪?” 这么一说,还真不一定!就算没有盗匪,老太太那样的哪里能不接机捞一笔? 虽未到家中,未见到老太太,傅萦与宋氏心里就都有了掂量和预感。 如此等了足有半个时辰,前头的百姓和车马才逐个检查过,终于轮到了傅家的车队。 负责盘查的兵士瞧看见武略侯府的马车标识,虽对傅刚的事有所耳闻,毕竟与他们身份上尚且有段距离,是以也并未见十分客气,只照章办事,将仆婢身上都检查了一番,还要将箱笼都打开检查一遍。 下人觉得受辱,原不想开箱笼,与那兵士争辩了几句,宋氏却是打断他们道:“咱们也没什么可特殊人,该检查就检查,武略侯府虽只余女眷,更不能叫人抓了话柄去,毁了侯爷在世时的名节。” 因宋氏一番话说的深明大义,又点名了侯府的身份,这才叫那卒子有了些畏惧。 开了箱笼,检查过后又到了马车前行礼:“回夫人的话,前头的马车都监视过了,咱们例行公事,还要检查马车里头。” 宋氏冷声道:“车中是我两位爱女,还需细致检查吗?你们对其他出入城门的贵族千金也是如此?” 那卒子低垂着头,陪笑道:“夫人不必动怒,咱们也是例行公事,车内乘的既然是贵府上的千金,那就请先到一旁等候着,对待武略侯的千金自然不必对寻常女子,待会儿咱们自然寻妥帖的人来检查便是了。” “你!”宋氏剑眉倒竖,只愣愣望着那人。 这方略有僵持,周围之人就都注意到此处。萧错隐约觉得情况不好,便策马到了马车旁边,低声道:“七姑娘,待会儿若下了马车,别离开我身边。” 马车中的傅萦凝眉。 傅薏则是攥紧了袍袖,虽觉得萧错说这样的话不妥,但也希望若真有意外,傅萦能够无恙。(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凤仪 其实萧错说这些话也完全是因下意识感觉,若说城中多户侯门贵府失盗,盘查时当着重于出城之人,免得被盗匪逃脱,怎么他冷眼旁观着,那些人倒像是专注于回城之人多一些?尤其是对待武略侯府的人,似是比旁人还要严密一些。 萧错纵然不知旁人要做什么,可自己陪伴在傅萦身边,除了好奇与保护外,其他的目的他是知道的。这会子他只跟在傅萦身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隐约就觉得城门前被搜查,且对方似还针对他们有一些诡异。 宋氏冷着脸望着对方,丝毫不肯退让:“武略侯府虽不才,武略侯却是奉旨出征身陨的,皇上后代给了封上,足见对我们侯府的看重,”向着皇城方向行礼:“若是皇上知道了今日我们孤儿寡母被你等如此刁难,又不知该做如何敢想。” 兵卒闻言面色变了变。 马车帘笼一挑,傅萦一身素纱衣裙,带了雪白的帷帽以白纱遮住俏脸,小心的下了马车,道:“既一定要搜查,咱们也不好碍着诸位办事,不过我们遵从您几位的规矩,也请几位尊我们府里的规矩。稍后进行搜查的,还请先去我们府中长随跟前登记在册。若往后有个什么,也好知道去找谁。” 傅萦此话一出,不仅周围围观众人愣住,就是宋氏与萧错几人也愣了。 这招绝了!若是这些人心中无愧,自然不怕执行公务。 若是心理有愧的,留下姓名身份往后也好纠察。 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有人说假话。 然此法所要的威慑作用是有了。 兵卒们面面相觑,其中带头的便高声道:“咱们查了这么多,比贵府上身份高的多了去了。也没见谁如此小心。” 傅萦轻笑,声音温柔的道:“的确,天子脚下京畿重地,掉下一块牌匾来砸中仨人怕也有两位为官的。我们武略侯府又是新贵,又没男丁,一家子爷们都捐躯了,我们老弱妇孺的不小心些能行吗?” 眼神一凛。虽外头的人瞧不见她帷帽下的容颜。可声音的冷冰却是难以掩饰,“如今不过是做些合理的要求,还要被些人以这样轻蔑的语气来说话。不知道皇上知道了要作何感想。难不成你们是天外的人。根本就无须遵咱们东盛国的礼法?” “你!” 城门前被堵住的百姓们越聚越多,众人都看着发生了争执的这一方,有人说拦住盘查入城之人没有道理的,也有人说武略侯家的姑娘多事不该如此反抗毁了亡父的名誉。 众说纷纭之际。傅萦仿佛不耐烦的问那兵卒:“到底要不要搜查?若是搜就去我的婢女那里登基出家庭和名字、年龄,若是不想搜。我们这就进城了。” “等等,并未说你们可以进城啊!” “不许我们进城回家,难道就让我们娘儿们露宿野外?”傅萦冷笑一声,到底谁设了这个局。如此的失品格:“要捉拿逃犯,我看只守住门前查看进城的人是行不通的,你们是不是也该想想别的法子?” 几名卒子被噎的面红耳赤。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应对。就是周围百姓也都觉得这姑娘说的很有道理。在就有人不耐烦被盘查,如今能有个人站出来说句胡啊。不论成败也都叫人心里舒坦的很。 兵卒们想再与傅萦理论。宋氏却拦在女儿跟前严肃的道:“要门你们登记上姓名住处,登记之后我们配合搜查,再不然就别想搜查。大不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主城外吹冷风!” 什么吹冷风,这才几月也冻不死人。 可是几人想想,到底武略侯的未亡人在皇帝皇后和长公主面前都有些体面的,皇后不是还赐给傅家七小姐妆刀了么。 僵持之下,背后也已经挤满了人,许多排队在后头,不知前头到底发生何事的人就都交头接耳,更有人往前拥,城门前就被拥堵住了。 不能进城的百姓怨声载道,卒子们只能强制性以武力来威胁。讲道理这些老粗们哪里愿意听。双方你一眼我一语的,很快就剑拔弩张,根本就快动起手了。 正当这时,城中却有一队人马簇拥着一身着宝蓝直裰的清俊青年到了城门前。 见到此人,众人都行了礼。 “唐三公子。” 唐凤仪微笑着颔首,眼角眉梢都透着阴柔之气,站在城门洞子里往外看,就见宋氏神态举哀愤怒,而一旁帷帽中的小姑娘虽看不清容貌,唐凤仪也知道那是谁。 “怎么回事?” “回唐三公子,是武略侯的遗孀被拦在门外,因咱们的人要依规矩搜查马车,武略侯夫人却说车内载着的是武略侯的千金……” 唐凤仪牵动唇角,冷冷一笑:“你们的差事办的也是越发的好了,我说过叫你们阻拦武略侯家的家眷了吗?” 兵卒闻言面色都有些惊惧。 唐凤仪不等众人解释,就已经策马到了近前,见兵卒们竟在一个身着短褐做下人装扮的青年跟前报名记账,心里就有些诧异又好笑。 翻身下马,儒雅的失礼:“武略侯夫人,真是失礼了。” 宋氏一见唐凤仪,就如同吃饭吃出满口沙子一样牙碜,若非唐凤仪动手脚,傅萦也不会与常懿被困在长公主府的后山,如果当时没有萧错在,一旦事发,傅萦的一辈子都毁了。 这人是有多厚的脸皮,这会子居然还能够若无其事的在她面前行礼问候? “原来是唐公子。”宋氏面上淡淡的。 唐凤仪道:“设置关卡,着实是为了捉拿盗匪,只不过这失窃的是武略侯府,这些人做差事也不分个穷红皂白,竟连失主也要搜查起来,也着实不成个体统。若有冒撞之处,还请武略侯夫人和小姐们见谅。” 一句话,便说明了方才傅萦猜测的是对的。 果然,失窃之事老太太会利用起来,算作这么一分的。 宋氏笑着道:“唐公子客气了。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是可以理解的。咱们不也是要登记一下,同样是例行公事么。” 唐风笑着道:“正是如此。”看向傅萦。虽隔着一层纱帷看不清楚,却已经微笑着道:“七姑娘安好。”(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回府 若是搁在从前,傅萦若遇上这类表里不一的人是不会理会的,保不齐他问候一句,她还要拂袖而去当场给他没脸的。 可脑筋飞转之下,她决定大局为重,并未当场翻脸以免打草惊蛇,声音温柔含笑,屈膝端庄的行礼:“唐三公子安好。” 恰一阵风吹来,拂动她素纱裙摆和帷帽上的白纱,露出她秀气的下颌和雪白纤细没于交领之间的脖颈,淡米分唇形若隐若现。 莫说是早就对傅萦有些不同的萧错,就是唐凤仪瞧着也有一瞬的怔愣。 宋氏见状,既有一些些为女儿的骄傲,更多的却是对唐凤仪的厌恶,冷下脸来清了清嗓子,“唐公子。” 唐凤仪倏然回神,略显尴尬的垂眸行礼,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世家公子良好的家教与礼数,客气的道:“武略侯夫人也不必着急,府中虽遭遇盗匪,却并未有人伤亡,府上老太太与老太爷也一切都好。” “那就好。” 宋氏颔首,心下却禁不住冷笑。老太太当然很好,若好容易找到机会闯了个空门,恐怕这时候笑的鼻涕泡都出来了,难道还会不好?怕是先前身子不好虚亏的也都可以忽略掉了。 唐凤仪微笑着道:“若武略侯夫人不嫌弃,在下愿护送府上车队一程,毕竟城中四处都有搜查之人,若是惊扰了众位到底不好。” 宋氏方要拒绝,傅萦却笑道:“如此就有劳唐三公子了。” 唐凤仪心下微喜,笑着颔首,阴柔俊秀的面容因他温和的笑容更显出几分儒雅玉致之气。将周围百姓们看的交头接耳,低声暗赞唐三公子名不虚传。 萧错拧眉牵着缰绳立在一旁。面上并未有任何表情,玩世不恭的笑容依旧挂在唇畔,却不见他笑意达到眼底。 阿圆和阿彻两个熟悉他的都知道,主子这会儿心情很不好,可千万惹不得! 只不过唐公子你那个挑衅的笑容是怎么回事?挑衅旁人之前不知道先调查对方的背景吗?这样盲目的显示自己厉害,很容易出事的好吗! 阿圆和阿彻都在心里嬷嬷的给唐凤仪点了根蜡。 傅萦坐回车内,撂下车帘。 萧错潇洒的翻身上马。自然而然的跟随在马车一旁。 待到众人整队。关卡被挪走放行之时,傅家的车队这才在百姓的注目之中缓缓进入了盛京城。 唐风忙策马跟上,想要靠近傅萦所乘的马车。却因左侧右萧错和阿彻,右侧又有阿圆策马跟随,根本就腾不出空位来,更不要说与车内的人搭话。他索性追上宋氏。与她错开半个马身闲谈起来,将盛京城知名如玉公子的特质发扬光大。 若非宋氏知道那一次是唐凤仪指使了常懿将傅萦骗去后山。她险些就要上了这人的当,还当他是个翩翩佳公子,言语之中足以见得这人是个极聪明且反应敏锐的人,他聪明的避开一切有可能使宋氏反感的话题。每一句话都献勤儿的恰到好处,既不会觉得突兀,又能在潜移默化之中刷高自己的好感度。 宋氏暗想到底是丞相府里的风水养出的玲珑人。她接触的儿郎惯是傅刚与她子侄那般的直爽人,哪里知道一个男人还能有这样的心眼儿。倒是可惜他空长了一个胎子,不如托生个闺女才好。 宋氏腹诽之际,萧错已在马车外低声对里头的傅萦讽刺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当那人是个什么好货?看来你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笨蛋。” 傅萦听的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当他是好货了。” 萧错细细一想,当即明白了其中关键。 俗语云事出异常必有妖,傅萦明知唐凤仪是那样的人,以她的性子没甩脸子给人瞧,反而还客客气气的,摆明了就是要算计人。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只是依旧忍不住与她逗着玩儿:“我这也是警钟长鸣,像你这样吃的多的,脑子保不齐都叫吃饭的事儿给占了。我可是出于朋友之情提醒你,你要是弄错了一步两步的,别怪我不够意思。” 马车中的傅薏早已经气的面红耳赤。 哪有这样的人,当面就说姑娘家只想吃饭的! 傅萦却是噗嗤笑了起来,“别说,你也算没说错,我的确是在想中午吃什么呢。” 萧错闻言爽朗的哈哈大笑,方才的阴霾一扫无余。 一旁的阿彻和阿圆都松了口气。暗道这一夜过去至今都没见他们主子露出笑容,虽听不见傅萦都说了些什么,可能叫他发笑,就足见她的厉害。 前头正在宋氏身旁奉承的唐凤仪转回身,看到萧错便蹙了下眉,随即却是笑着点头致意。 萧错诧异的很,也笑着还礼,全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唐凤仪心又放下了不少。 马车一路回到侯府门前,门子便飞奔着进去回话。 傅萦、傅薏踩着垫脚的黑漆木凳子下了车,就往府里去。宋氏则是客气的道:“劳烦唐公子,不如进去吃杯茶再回去不迟?” 唐凤仪与他们家素来无交情,况且稍微有些常识的人应当都明白这不过是句客套话。 谁知唐凤仪竟感激的颔首笑道:“是,既然如此在家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府上了。” 宋氏将惊讶掩藏笑着摇头道:“平日里唐公子这般贵客下帖子都未必请得到,如今你能赏光可不就是我们的造化。” “武略侯夫人太客气了。” 说话间下人已将马车赶开,傅萦则与傅薏进了院门,才刚要往垂花门方向而去,却见三婶头上勒着黑色抹额,未施脂米分的由傅芸和赵流芳两个扶着出来。婢女婆子都跟随在后头,劝道:“三太太何必如此自责,大夫人回来也必会理解的!” “就是啊三婶,大伯母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辈,钱财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呗。况且遭了盗也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谁希望家里被偷呢。” “三婶。”傅薏先行礼。 三婶此番真正有了一些柔弱之姿,开口嗓子都有些沙哑:“四丫头,七丫头,你们母亲呢?” “三婶,母亲在后头。”傅薏是比较客气的。 傅萦则并不说话,只问:“丢了许多东西吗?”(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贵人 一听傅萦问起,三婶就觉得头大如斗嗡嗡作响,她焦急的不光是如今她主持中馈,府中偏遭了盗匪,担忧宋氏回来问责,更要紧的是之前的东西丢的差不多,她三房往后要上哪去找这么好的进项? 三婶嗓音沙哑道:“是……丢了不少,整个儿东跨院的都快被搬空了,库房也被撬了。” “是嘛。”傅萦将帷帽的白纱撩起一角,细细的打量三婶神色。见她焦急的模样也不是作假的,心下略有了些忖度,“三婶儿说是东跨院遭了贼?旁的院落都没有?” “是啊。” “看来这些贼聪明的很,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不在家,要么是家里出了内鬼报信儿,要么就是一直盯着咱们家的呢。”傅萦嘲讽道:“而咱们的人呢,从上到下一个两个都是笨蛋不成?这么一大家子的人住着,就没听见半点动静?既然是被搬空,肯定会制造出一些声响来吧?咱们的府邸又不比旁人家高门大户的府里那样宽敞,难道他们隔着墙壁搬东西,就没有人听见?若依您所说是悄无声息的搬走了那么多的东西,少不得还要开了侧门或者角门子的。” 傅萦说到此处,忽然凑近在三婶身边:“三婶您说,这事儿会不会是内鬼做的?” 三婶原本由傅芸和赵流芳两个搀着,听闻傅萦之言正在恍惚中,谁料想她人眨眼就到了近前来,一张放大的脸在面前,还阴测测的语气说话,直将三婶唬的心口砰砰直跳,“七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话?!” “三婶心惊什么?我知道不是你。”傅萦笑吟吟站直了身子。笑容十分了然。 三婶哪里能不心惊?傅萦的表情分明已经知道她做平的账目之下有多少亏空。 不会的。他们又不是神仙。 傅芸早已记恨傅萦多时,同样死去父兄,他们就只得少许抚恤金,长房的人就如此风光,反倒能够亲近起皇族来。不但能入宫面圣窥得天家颜色,更是能得皇后与长公主的青睐。得了好处的人偏偏还将她比到尘埃中,就连祖母都利用她。 素日里傅萦能对人那样骄傲。凭的不就是长房有钱么?不免冷哼。心中暗笑:看你们往后还拿什么得意。 傅萦近些日发现自己的“兽性”平日里是不显的,只有在神经高度紧绷,或者是怒气等情绪被调动起来时。六识才会如前世做猫那般锐,傅芸虽神色并未有变化,可是她感受到她的敌意。 傅萦心里的小人儿在摊手。这人简直是蛇精病,找错报复的对象。害她落水的人又不是她,她该找老太太麻烦才是。如何就瞄准她了呢。 眼角余光看到宋氏已引着唐凤仪进来。傅萦低声快速的道:“我娘先前心疼五哥是男丁,三房分家得的那些铺面又经营不善,有一些事,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今可好。竟差点被人连锅端了,不知她怎么想的。水至清无鱼,没水了更无鱼了。三婶儿得闲了,也想想我说的在理不在理。”说着用一副你懂我也懂的表情看着她。 沉默的赵流芳眼神在傅萦和三婶之间流转。心里转了不知多少个弯了。 几人就都看到了唐风越发的近了。 因是外男,不方便见女眷,三婶又是带着傅芸和赵流芳贸然迎出垂花门的,这会子恰撞了个正着,唐凤仪只做瞧不见他们,径直上了丹墀随宋氏去往正厅。 傅芸和赵流芳两个早已羞的个面红耳赤。 世上除了外院那个护院外,竟也还有旁人生的如此俊美,与萧错的俊朗漂亮不同,这人有一种阴柔的美感,儒雅之中又带着些坏坏的感觉,萧错是那种漂亮到高不可攀的,而这人虽五官未必有萧错完美,却总吸引人想多看几眼。 三婶自然也瞧见那人,当即好奇的问:“随着你母亲去前厅的那是何人?是你表哥?” “我可没福气认丞相府的三公子做表哥。”傅萦与唐氏行礼,道了别,便与傅萦进了二门,往东跨院去。 站在原地的三婶等人这会子都镇住了。 他们没听错吧?长房出门一趟,居然结交上了盛京城著名的金龟婿人选!傅萦这是眼看着要攀上高枝了! 傅芸气的咬牙切齿。 三婶则是默默地将顾韵和唐风两个拿出来比较,到底哪个配给傅蕊比较好…… 愣神之际,就见萧错与阿圆、阿彻三人从侧门方向来,径直往厨房方向去。三婶便高声道:“你们几个,过来。去老太爷拿抬几样儿东西。”那是方才老太爷才刚吩咐过的。 萧错驻足,见三婶颐指气使的模样,觉得新奇又好玩。从前见这样的人多了,但是换做他被指使还是头一回。 阿圆与阿彻对视一眼,就想替萧错推辞。 正当这时,唐凤仪到了前厅廊下,高声道:“萧兄,请进来一同吃杯茶吧。你我也是许久没见了。” 如此熟络的语气,倒像是两人相识已久似的。 三婶和傅芸几个都愣住了。 萧错笑道:“吃茶倒是好,只不过我这俩兄弟也要一道吃。可使得?” “有何不可?你的兄弟可不就是自己人么。”唐凤仪对已走到门前的宋氏道:“在下私自请了萧工资,武略侯夫人不会怪我越俎代庖吧?” 说的好像她多厌烦萧错似的!这人说话就是叫人不喜。 宋氏心里厌恶唐凤仪,早已不耐烦她,只是凭借着好休养才压着火儿不让他看出异样来,但对萧错却是喜欢的,当即吩咐婢女去预备好茶。 萧错抱歉的对三婶道:“三太太还是请旁人去吧。对了,在下是护院,不是你们家长工短工,下次再吩咐麻烦您看清楚是谁。”说着拱手,便带阿圆和阿彻到了前厅。 三婶气的脸色通红,但敢怒不敢言,只得咬牙看着他们去了。 宋氏就到三婶跟前来,笑道:“三弟妹,劳烦你待会儿让柳妈妈将账簿给我,丢了的东西和留下的东西都列张单子来我看。相信失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以三弟妹的才干,这些你早已列清楚了吧。” “今儿一大早就赶着列了。只是……稍后大嫂回去瞧瞧就知道了。东跨院如今可真是空空荡荡。” “不打紧的。”宋氏笑的很是温柔:“谁负责看管的,连同家丁护院,待会儿都拿到前院来,我要挨个问明白。玩忽职守的当即打死了事。” 三婶被宋氏斩钉截铁的语气唬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傅家的人虽不多,却也不是小户人家,仆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这位竟开口就说得出“打死了事”的话,那若是人人都有错,还人人都打死不成?这未免也太霸气了。 果然廖氏养出的女儿生来就是个翻脸不认人的泼货…… 虽心中腹诽着,三婶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她管着对牌,且在家产谋划到手之前她还要依赖长房,可不敢将宋氏得罪透了。这一次丢了的东西那样多换做谁不急?谁不喊打喊杀都不是正常人了。 她们三房往后的前程可都压在家产上呢。 “大嫂且放心,这事儿我自会去办妥帖。定不叫你失望。” “有劳三弟妹了。真真难为你。” “哪里的话。”不论安慰的话是否虚假,三婶听的心里熨帖的很。 宋氏回前厅后,三婶略一想,就急忙让赵流芳和傅芸先回去,自己则是回了西小跨院。 一进来就问伺候傅敏初的大丫鬟苏叶:“你爷呢?这会儿又看书呢?” “太太,五少爷才刚吃了药,这会儿在看账呢。” “这个节骨眼儿,还看什么账册啊。”三婶一面提着裙摆往傅敏初的房里去,一面禁不住道:“敏哥儿,你也快着些,家里来了贵客了。” 傅敏初闻言抬眸,正与风风火火进门来的母亲对视。 “娘?怎么了?”声音有素日积弱的沙哑。 三婶拉着他起来:“你快些去更衣,丞相府的唐三公子来家里了。这会子正在前厅吃茶,你大伯母陪伴着,你这会子过去,正巧与之认识认识。这唐三公子可不是寻常的贵公子,能与他搭上话那可是天大的造化。将来若出人头地,也指望他能拉一把。” 见亲娘焦急兴奋成这样,傅敏初无奈的道:“娘,咱们就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何苦削尖了脑袋往里挤呢?唐公子肯来咱们府上那也是看在故去的伯父面上,也兴许他与长房是有交情的,我贸然前去,人家知道我是谁?” “你大伯母一引荐,不就知道你是谁了么,你这个没刚性儿的,整日里就知道读死书,才刚好些个看看账册了,也帮我掌管一些分担分担,好容易逮住个机会给你结交贵人,你反倒不出头了!你这是要急死我!” 傅敏初扶额,压下额角的痛,道:“娘还是先想想东跨院失窃之事该如何是好吧。大伯母不是愚昧之人,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可循的。” “还说呢,你大伯母要我将全府里下人都弄到前院挨个审问呢,你别岔开话题,还不快去更衣,别叫二房那个小娘养的抢了先!”(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献勤 傅放初素来知道母亲不喜二房,也合该她运气不好,养出他这般不争气的儿子,从前堂兄弟们都健在时,长房的敬哥儿,二房的致哥儿和政哥都是文武双全,又跟着大伯父习武人人强健,他是个病胎子,不能习武为家里出头,爹木讷没主见,祖母又是个势利眼的人,他的母亲自然是讨不到什么好去的,多年来也着实辛苦了。 如今一场大灾,反而将他捧上天成了个宝贝疙瘩。为人母的望子成龙,本也无可厚非。 只是,他到底不是那样圈子里的人。 “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权贵,又没有想见我,贸然去了无非是叫人心底看低了咱们罢了。又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我做什么要去讨那个没趣儿?”傅敏初放下账册,笑容儒雅的拉着母亲坐下:“娘,您仔细想想,我若这会子贸贸然前去,可不是给人现成的笑话看么?” 三婶如今的主心骨就是傅放初,他的话自己自然是要听几分的。 “可是……如此的好机会,若辜负了岂不是可惜?” “娘,就算想结交唐三公子,也当选个合适的时机才是啊。如今都不清楚他为何会来咱们家里,若是知道缘由也好‘对症下药’,现在这样儿我去了可说什么好?不要讨不到好去,反而还弄的以后人家怕了咱们。再者说万一传出咱们武略侯府的人攀龙附凤一见到人家就往上贴,也好说不好听。” “倒也是这个理。”三婶听傅放初一说,也算是平静了不少,“既然不合适,那也就罢了。” 想了想。三婶叫了身边伺候得力的柳妈妈来,“你去将才刚制好的点心端了给老太太送去。”偷背着傅敏初给柳妈妈使了个眼色。 柳妈妈自然会意,笑着道:“太太,我这就去。” 待柳妈妈出去,三婶才转而道:“你才刚说不知与你大伯母如何交代,这事儿可也怨不到咱们的头上,待会儿她还说要叫齐了家中的下人去审呢。我看保不齐又要闹出人命来。” “人命许会有的。但大伯母也不是糊涂人,娘记着,她是最不希望侯府散了的人。毕竟我们都是寄人篱下。这里是她的家。” “呸!”每次听儿子提起这一句,三婶就有气:“什么她家?若没你爹帮衬扶持,傅老大就能死的那么英明了?现在是歌功颂德一切高帽子都往老大头上戴,我看其中细节还未必呢!他们家?没咱们。他们娘仨过去也叫个家?!” “娘……”傅敏初扶额,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着疼的厉害。“您不能这样想,咱们不能与旁人学,咱们得学着感恩啊。您看,大伯母平日里对咱们不薄吧?将对牌交给娘。就是因为看着咱们没个捞捎提携咱们,而且大伯母对我素来很好,平日里就比二伯母做的妥帖。逢年过节更不会差了咱们,就是四姐和七妹跟我也是以礼相待。从前没人待见我时,他们是从不会对我冷眼的。” 感恩?感她娘个屁! 三婶强忍着才没当着儿子将粗口爆出来,“你爹本来就是高不成低不就,文不成武也不成,你大伯父不说给他找个合适的差事,硬是给他安排军中职务,若不是他,你爹能随军出征吗?不出征,你爹会死?我不恨他们就不错,我还感恩?” 傅敏初都被三婶的言论惊呆了。当初大伯父刚刚给父亲安排了职务时,他记得她还去千恩万谢了一番。好处承了,出了事就翻脸不认人了。 “娘这样,着实不事君子所为,子曰……” “得得得,我不君子。你也不用跟我子曰。我也知道,你瞧不起你娘商贾出身登不上高台盘,娘说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亲事没定,三年守制还得耽搁下去,又没有个正经的营生来做,咱们孤儿寡母的寄人篱下看脸色不说,你偏这会子来呕我。” 傅敏初被训的百口莫辩,最后觉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养成这样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里他几句话就能扭过来?还是不要惹她掉眼泪,自己也堵得慌。 傅敏初就沉默不言语。 三婶见自己数落几句,儿子懂事的没与她争论,心里舒坦了不少,道:“罢了,你歇着吧,那账若是看的累了就搁着,等闲着时候我来看就是。我先出去。” “儿子送您。” “不用不用,你歇着吧。” 三婶快步出去,到了院子里站定片刻,伸着脖子看看东跨院的方向,就带上两个婢女,悄悄地出了西小跨院的门。直往东跨院门前去,在门外盆景后头站定,听里头的动静。 意料之外的,竟然没有听见有训斥仆婢的声音。 傅萦那块爆炭,居然没先炸起来,可真是出乎意料。 傅萦并不知道外头有人听墙根儿,她刚与傅薏去更衣梳洗完毕,就去了正屋与厢房拐角处角落中做库房用的耳房查看。 门锁是撬开的,里头的箱子柜子都空着,就像是屋里遭了一场龙卷风,被刮了个干干净净。才刚去卧房查看,也是被翻了个底朝天。 真有意思了,这种不亚于抄家的程度,东跨院中的所有留下的下人居然都没听见动静。 回到廊下,傅萦笑着道:“这样儿吧,你们也都不必紧张,我也不想将谁至死,毕竟谁都是爹生娘养的,来这世上走一遭不容易。现在给你们机会,你们一个一个的进屋里来回话,就说说当日的情况,比如说听见什么,看见什么,知道什么,谁比较可疑,谁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绣着小白猫的纨扇摇动着,吹气她鬓角的碎发,显得她笑容更加温和了:“你们放心,谁禀了我什么,我是不会告诉旁人的。可以帮着保密,若是举报了的,我还有奖。你们回完了,我稍后还要挨个问咱们整个侯府的人,也不怕你们会有隐瞒。” 傅萦就叫梳云来,“你识文断字的,帮我记下他们都说了什么。每个人核对之后都要画押。免得没个对证。” 满院子里垂首站着的下人都面面相觑。 墙外的三婶隐约听着傅萦的这番话,心里就禁不住暗自点头。 果然是傅萦这丫头刁钻,如此一来且不说问得出什么,就是仆婢与仆婢之间,稍微有一点点彼此隐藏了什么秘密的,这一番单独问话之后他们个人之间的联盟也都瓦解了。要么说她是傅刚的闺女,没事儿是不是只研究兵书去了,才这么会算计人。 傅萦这厢与傅薏在正厅里“升堂”,将仆婢一个个叫来问话时,前厅里的宋氏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会子已经过了晌午,唐凤仪跟着来了却不走,只一个今劲儿的吃茶,还与萧错套话,间或与她献殷勤,根本就没完没了拿这里当唐家的后院了! 这位不是大忙人吗,老太太去官府报了案,说是侯府失窃,他不是负责监察此事吗?怎么有闲工夫在这里吃茶赖着不走?!这里到底是傅家,怎么现在瞧着成了他唐凤仪家的会客室,会的却是萧错呢。 不过旁观半晌,宋氏已瞧出唐凤仪对萧错的各种客气和追捧,谈话之中一直执着于问出萧错的信息,只是萧错平日里瞧着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真正与人应酬起来,却一尾鱼般滑不留手,叫人摸不清概念,却也讨厌不起来。 如此一段时间,唐凤仪也知道自己如此下去没个结果,话题又转到对宋氏和傅家的嘘寒问暖之上,言语之中还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对傅萦的关心。 男未婚女未嫁,他一个盛京城淑媛心中的金婿人选,居然会对傅萦如此关切,意思已经表达出了。 宋氏与萧错心里同时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人真的当自己的所作所为旁人都不知道呢。当初算计了他们被困后山,若非萧错是个有功夫的,傅萦这会子还不知会怎么样呢,事情不成,他居然还敢上门来讨好。 果然是人至贱无敌,宋氏恨的咬牙切齿。 萧错起身行礼:“唐公子,这会儿我们兄弟三个也该去做事了。我身为护院,自然要去巡查。至于他们还要去厨下,少陪了。” 明白的点出唐凤仪已经“扰民”了。 唐凤仪玲珑心肝,自然不好再多打扰,原想着多耗一会儿许能见到傅萦,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够了。就起身客气的告辞。 宋氏出门相送。 一行方至廊下,就见听见不远处有女子银铃般的欢乐笑声,隔壁的院子里,正有人在放风筝。 众人都未多想,直往外去。 谁料想月亮门里,却有个身着浅青色对襟撒花袄裙的少女小跑步出来,还有个小丫头在后头扯着风筝线。 “十姑娘,您慢一些!” “你快点!” 眼瞧着傅蕊就跑了出来,许是才见到唐凤仪和萧错等人在这里,她受惊的小鹿一般停下脚步,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屈膝福了福。(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各怀心思 傅蕊羞怯的望着唐凤仪,犹豫道:“这位公子好。”竟是连问候宋氏都给省了。 如今傅蕊满眼中都是唐凤仪,从前的傅家虽不富贵,却也是规矩严,她少有出得闺阁的时候,除了自家的下人自然少见外男。 前儿来了个那般俊俏的阿错,她虽是心中有些砰然,到底因阿错不过是个下人,配不上她,也并未有动作。 可是今日来的人不同。 这位可是丞相府的三公子,唐凤仪的名字哪个不知?多少名媛都属意于她但无法得见一面,她却有这个机会。 傅蕊心下感激将消息告诉她的庶姐,就提着裙摆优雅的小步靠近,心内琢磨着该说些什么才能博得初见的好印象。 宋氏看的蹙眉。 傅蕊已经十二岁了,若非有守制三年之事搁在中间,已经是可以议亲的大姑娘了。她今日突然前来,这一身打扮还有眉目之中透露出的意图都太过明显。 到底是那个不长眼的告诉她的?他们家与唐家最好永远扯不上关系才好! 萧错看的噗嗤一声笑了。他是受过不少这种搭讪的,对姑娘们的热情有多可怕很是知道,便看好戏似的笑望着唐凤仪。 唐凤仪被看的心下暗恼,萧错那是什么眼神,到仿佛是他在武略侯府蓄意勾引小姑娘似的! “这位是?” 宋氏咳嗽一声,刚想说这货不是我们家姑娘,是来寄居的,就被傅蕊自己抢了先,“我行十。是傅家最小的姑娘。” “哦,原来傅十姑娘啊。”唐凤仪意味深长的笑。 宋氏想扶额。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就算年纪尚小也不能连礼义廉耻都忘光了吧!何况傅家男丁战死,她居然能想得出以这样“活泼快乐”的出场方式见唐凤仪,脑袋是被门夹了吧!这要是她女儿,非两脚踹死过去不可。没的出来现眼。丢亡父和亡兄的脸。 唐凤仪只略颔首,就径直往外头去。 傅蕊含羞望着唐凤仪,只觉得一颗心都跳的快要脱腔而出了。随行了两步问:“唐公子这就回去了?” 唐凤仪停步驻足,心思一转,便转回身儒雅的对傅蕊微笑:“是啊,今日就告辞了。”随即转回身给宋氏和萧错行礼。“告辞了。” 他行动如行云流水,锦衣华服之下自有世家公子的气度。且阴柔的面庞上适度温雅的笑容,让人看的暖到心里去,尤其是他的眼睛看向傅蕊时,傅蕊觉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竟是天旋地转,周围景物皆无,全天地间就只剩下一个唐凤仪。 宋氏见傅蕊傻站着。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训斥,就急着送唐凤仪出门。 萧错也知道宋氏是刚强爱脸面的性子。不想让她难堪,就先与阿彻、阿圆回去做活。 正当这时,却听见内宅里传出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是唐公子来了?怎么不早说,吩咐人预备饭菜,怎好如此怠慢了贵客。” 唐凤仪心下一喜。便缓下脚步。 宋氏恨不能一脚将他踹出去! 这人还是世家公子呢,到了人家做客没深没浅的! 其实客观的说,唐凤仪今日的表现是极为完美的,就连宋氏都不得不承认,若非她知道他暗中的行径,自己都会被这位尊贵儒雅的贵公子的气派给收买了。她是做母亲的人,遇到年轻才俊自然就会想着哪一位合适婚配给女儿,那么唐凤仪岂不是就入了她的候选名单了? 唐凤仪打的也正是这个小算盘,见老太太来了,当即行礼道:“这位便是武略侯老夫人吧,晚辈唐风见过老夫人。” 老太太原不是封君,并无诰命,是以整个侯府里只有一位宋氏配称夫人,其余的都只能是太太。她原就觉得武略侯是她儿子,她的儿子死了却给个外姓人封诰,她做娘的都没有,很是冤枉的慌,被儿媳妇踩着到底不是什么舒坦的事。 今日唐凤仪见面第一句问候就戳中她的心,当即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眼角皱纹仿佛开了两朵菊花。 “不敢,不敢,老身这厢有礼了。唐公子这是要回去?” “眼瞧着这个时辰,不敢叨扰,且贵府上又出了那样的事,如今城门戒严,我如今在五城兵马司候了个缺,自然要督导此事。” 老太太只觉得这位当真不负才俊的美名,为人谦和有礼,年轻轻的就在五城兵马司了,且人家对她如此尊重客气,便一把拉住了唐凤仪:“虽要去当差,可也不急在这一时,你是为了傅家的事奔波,哪里有到了傅家水米不粘牙就走的道理?” 回头训斥宋氏:“你也太不会做事,没的怠慢了贵客,虽然晌午已过,可也不能这么着就让贵客回去啊?” 宋氏看不上老太太攀龙附凤的那副模样,觉得老太太脑子也跟傅蕊一样进过水了。 她就不会分析分析?从来都没有过交情,这人现在突然来这样亲近的对他们,她还真当自己是武略侯“老夫人”了?真是一顶高帽子就将她脑子压傻了。 宋氏不好在外人面前忤逆老太太,又不赞同留饭,只不能言语。 老太太已吩咐了人去告诉老太爷,又叫人去厨房通知阿彻预备素宴,还特特的提醒要按着当日在庄子上给大周朝使臣那样的标准来。 厨房里阿彻原本菜都预备了一半,闻言当即黑下脸来。 待传话的人走了,才骂了一声:“那个老妖婆,又闹什么幺蛾子,唐凤仪是她也攀附的起的?” 萧错在窗台旁一把旧圈椅上坐着吃茶,“那败家娘们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你没见才刚十姑娘出来,武略侯夫人看的脸都绿了,老太太出来后瞧见了眼神还颇为赞赏呢。” 阿圆正端着一盆菠菜进来:“那就叫头发长见识短。” 眼瞧又有厨下的人来帮忙,三人才不多言了。 只是从这些人交头接耳之间也听得到三言两语。说是东跨院里七姑娘正将人挨个拿去盘问,少不得还要问到外头的人来呢。 萧错听了,只略一想,就出去了。 阿圆在人前不好称呼他主子,追出来高声道:“唉,你哪儿去?” “我去四处出口盯着点儿,免得有人跑了。” 傅萦这样一一盘问,着实一石三鸟之计,一则查探,二则离间,三则打草惊蛇。她既然信得过他,任他留下做了护院,知道她有这样的安排他哪里能不配合? 萧错出了后门,思虑半晌,见左右无人便打了声呼哨。立即有人从对面民宅屋顶上的树荫中跳了下来,三两步到近前:“爷。” “嗯,去命人盯紧了侯府所有出口,狗洞都不能放过,若有人逃走,也不要声张,立即悄无声息的绑了再来回我。” “是!那日被抬走的东西……” “有人跟着?” “阿四他们还在赵家庄子外头守着,见人将东西搬进去了并未搬出来。也进去查探过,知道东西放在哪里。” “你先谨守秘密,等我叫你了,你就来找我。” “是,卑职这就去。” 那汉子领命去了。萧错就回了府中,守在厨房买办开的角门门前拿个本子记录,何人几时出去做什么,出入之人若有不满,萧错就大大方方道:“七姑娘吩咐的。” 可怜傅萦二门都没出,就博得个“制下太严”的名声。 这厢花厅里摆好午饭,老太太叫了老太爷带着傅敏初和傅放初待客,女眷照例以屏风隔在另一端,可席间只有二房和三房,却不见长房的人。 老太太命人去东跨院叫,谁知婢女回来却说:“七小姐与大夫人正在院子里审问下人呢,说是午膳他们自己用了,就不来了。还让婢子给您带句话,稍后不论是您的上院,还是二太太的西大跨院,三太太的西小跨院,乃至于外院的所有人,都要挨个去问话。” “她算什么东西!”老太太将筷子“啪”一声摔在桌上。 屋内霎时间安静了。 屏风另一侧的老太爷皱了眉,傅敏初和傅放初也尴尬不已。到底家丑不外扬,老太太这般在唐凤仪面前发脾气着实不该。 原想着只这一句就罢了,却不想接下来她老人家竟然竹筒倒豆子一般:“咱们都是无依无靠的人,如今寄人篱下,少不得受闲气,这也只能忍了。可是下人何辜,难道不是爹生妈养的?她当自己是青天大老爷,说审问就审问了?那七丫头纯粹是叫泼妇带坏了,就不似我的十丫头这般娇俏懂事。” 傅蕊被夸的羞红脸。 三婶则是凝眉垂眸。 才刚傅蕊出去的事她已经知道了。虽觉得女儿做的与自己想的不谋而合,可到底不是她吩咐了傅蕊出去的,不过老太太这般,其实也还好。唐凤仪和顾韵两个都是难得的才俊,她又有一嫡一庶两个女儿,若是都成了她的女婿,那岂不是好? 她也明白老太太的盘算,老太太心目中中意傅芸那丫头和顾韵,这才想将唐凤仪配给傅蕊。且不论那老货动机为何,他们总算是想到一处去了。 但是在人面前就将傅萦踩低,将傅蕊捧高,到底有些不太好看。 是以三婶并未做声。(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帮助 (端午安康~) 三婶的沉默看在老太太眼里,却在心里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夸你闺女你不帮衬着说两句,反而微笑着端架子,那十丫头论乖巧不及傅芸,论美貌不及傅萦,家里统共三个嫡女她排最末,这会儿违心夸赞为了她前程,你反倒还不吭声了! 老太太腹诽着,白了三婶一眼。 三婶只当没瞧见。 傅蕊早已羞红了脸,手中红木箸不停的戳白瓷小碗里的饭粒。傅茜在她身旁温柔的笑,傅芸和赵流芳对视一眼,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谁知安静之中,却听见唐凤仪一声轻笑,“娇俏懂事在下倒没看到,落落大方心胸开阔倒是有的。” 在场之人,若不知方才傅蕊所做之事的倒还好些,可也觉得这两句赞美对个姑娘来说显得并不贴切,然傅家统共才多大的府邸,傅蕊欢欢笑笑的出场方式着实太过打眼,唐凤仪这话分明是在讽刺她不知羞耻冒出来搭讪还“心胸开阔”的连父兄之死都忘了,只顾着自己乐。 老太太的脸一下子黑如锅底。三婶也是脸色骤变。 这人怎么回事,他们跟他无冤无仇,不过是想攀亲罢了,身为男子,不喜欢就说不喜欢的,何苦这样贬损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到底姜是老的辣,老太太看得淡,也不在乎唐凤仪说过什么,只顾装作被长房气疯了,听不见唐凤仪的一语双关:“这个家若非有大家撑着,还叫个家?宋氏不知感恩,反而处处不敬。真是叫人心寒啊!” “是啊。”这一次唐凤仪很配合的附和,“做了傻农夫捂着冻僵的蛇,捂了满怀寒透了。心能不寒吗?可惜蛇暖过来必然会反咬一口的。” 老太太又惊又惧,手抖的拿不稳筷子。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唐凤仪句句双关,尤其是第二句,他到底只是单纯的为宋氏和傅萦说话,还是已经知道些什么? 老太太背脊上冒了冷汗。 还是傅放初反应快,赶忙敬酒岔开了话题。 而被唐凤仪一通反讽,老太太不仅消停了。还白了脸。 三婶狐疑的拧眉。唐凤仪方才那番话未免太过有深意了,看老太太骤然间变了的脸色,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一餐饭除了老太太自讨没趣生出个小插曲。其余也算宾主尽欢。饭毕用罢了茶,唐凤仪便提出要去询问长房审问下人的结果。 老太太方才闹了个没脸,又被戳中了心虚之事,也不愿再跟唐凤仪跟前献勤。更何况这会儿她心里紧张尚紧张不过来,是以并不接话。只将一切事都交给了三婶。 三婶其实也想知道到底审问出什么结果来了,只是她知道宋氏的脾气,未必肯将这些事与唐凤仪讲,想讨好唐凤仪。又怕开罪了宋氏往后日子艰难。 犹豫之下,三婶只叫了个丫头到近前,低声叮嘱:“你去见大夫人。就说唐公子因承办了捉拿盗匪之事,职责所在。这会子想知道审问的结果,请大夫人酌情处理。” 小丫头领命去了。 见唐凤仪正看着这方,三婶颔首为礼,有心多亲近亲近,也好为女儿谋划,可方才餐桌上唐凤仪分明讽刺了傅蕊,她又不好死乞白赖的贴着人家,未免太跌了蕊姐儿的身份,想着来日方长,如傅敏初说的那般问清楚缘由了再结交,也是对症下药,这才作罢往院子里去了,只将这里交给傅敏初和傅放初两个。 女眷散去,傅敏初和傅放初虽是尽地主之谊,然这客人的身份又不比寻常,二人都显出一些拘谨,唐凤仪似对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品茶。 不多时方才那小丫头子就回来了,行礼道:“大夫人说了,到现在还没审问出什么来,多谢唐公子挂心。” 唐凤仪颔首,想再多留已不能够,就告辞了。 唐凤仪走后,傅放初道:“五哥,这事儿还要不要去回祖母一声儿?” 傅敏初想了想,“不妥,还是去回祖父一声吧。” 傅放初不懂,“素日里祖父都不管家里的事的,做什么今日的事要回他老人家?若是祖母那里正等消息,咱们却没去回话,她怕要生气的。”一想到老太太生气时的模样,傅放初不禁蹙眉:“要么咱们两边都回吧。” “我的傻弟弟。”傅敏初挽手拉着傅放初往外院去,解释给他听:“才刚餐桌上祖父虽不发话,可对祖母所作所为已是不喜,这个家毕竟还是祖父做主的,你看平日祖母有事儿咋呼的再欢,祖父若说个不字,不是也偃旗息鼓了么?他既不喜欢祖母多管外头的事,这事儿咱们就不必去回祖母了。” 傅放初醍醐灌顶,崇拜的望着傅敏初:“还是五哥想的清楚,弟弟竟糊涂了。其实我也觉得祖母一个女人家,又上了春秋的人,能够安富尊荣便是了,内宅里交给大伯母和三婶,外头交给祖父和咱们两个男丁已经足够。她就是操劳的命,操不完的心。” 这话着实是往老太太脸上贴金,老太太哪里是操不完的心,分明是贪不完的心。两人都心如明镜,只是碍着孙子的身份又不能说自己的祖母如何。 二人便去了老太爷专做木工雕刻的小院,将方才之事细细说了。老太爷对孙子原不存太多感情的,如今见他二人如此懂事,对他们倒也改观不少。 内院里,老太太正捧着心口歪在临窗铺设深蓝坐褥的小炕上,春草在一旁小心翼翼以美人锤服侍捶腿。 蒋嬷嬷低声安慰:“老太太不必如此动气,那唐公子生在高门府邸,为人自然傲些个,况且男子对女子自来也是轻视,您宰相肚里能撑船。何苦跟一个毛孩子动气反倒为难自己呢。” 老太太闻言并不做声,只一味呆呆望着窗外。午后烈日还毒辣着,阳光肆无忌惮的洒在窗台,院子中打理的十分精神的青草和绿色盆栽欣欣向荣,满眼的绿意却并不让她觉得舒心。 “你说,咱们的事是不是被人知道了?” “老太太,您是说……”蒋嬷嬷倏然变了脸色。“不会的。那日咱们做的也是隐秘,且用的都是您娘家可靠的人,动作时都是极为小心的。全府里都用了人看的严严实实,根本没人出来探头探脑,这事儿也就您身边的几个人知道,就是老太爷都不得而知。东西如今也都放的好好的,哪里就会被人知道?” 蒋嬷嬷急匆匆说了这些。劝说了老太太,同时也将自己说的更有自信。 这事儿若掀开,老太太是主子,又是这家里的大家长。旁人又能将她怎样?她却不同,跟随老太太这么多年,人人都知道她是老太太身边得力的老人了。出了什么事儿,若是无法怪罪老太太头上。少不得要找个人来顶缸。 而她就是顶缸的最佳人选。 蒋嬷嬷觉得自个儿很是委屈。 可是既随了这样的主子,也只好认命。 老太太与蒋嬷嬷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说的话自然又比旁人的更为可信一些,只是回忆唐凤仪方才说过的话,她还是有些疑惑:“他说蕊姐儿也就罢了,就是那句农夫和蛇,我就不明白了。” 蒋嬷嬷提醒:“当日七姑娘不是在集市上大闹过一场么。我想老太太的名声,也生是叫七姑娘给败坏了。” “原来如此!”老太太恍然大悟,想起傅萦就觉得牙碜的慌:“那丫头也不知是中什么邪了,自大那一次突然间康复后就变成这样不讨喜。我也看透了,她是打定主意要与我别苗头。不是说她在院子里调查呢么,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查出个子午寅卯来。” 蒋嬷嬷微笑,心里默默的流泪。现在她求的是千万别查出什么来,否则就不说别人,单说老太爷若知道了事也不好收拾啊。 傅萦和宋氏这厢直接将内宅中人都问了一便,就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如蒋嬷嬷、春草之类也没漏下,到了晚间用罢了晚膳又吩咐人掌灯问了外院的人,最后在厚厚的一摞记录之中,傅萦抽出了几张来递给宋氏。 “西小跨院里上夜守门的葛婆子夜间起夜,听见似是有脚步声,还是很多人的,不过因睡迷了没有在意。” “守侧门的王二说他一夜没合眼,确定没任何一人出去。” “守厨房后头角门子的林远说厨房角门锁死后,他曾经找王二一起吃了两盅酒。这俩人的话就对不上。” 宋氏看着这几张口供,揣测道:“难道说,是有人悄然将咱们的东西运送出去,走了侧门?‘ “不好说。”傅萦斜靠着软枕,掩口打了个呵欠。 宋氏起身道:“你乏了就先睡吧,我去问问他们,若是他们不说实话,我就将他们扭送官府。” “娘。”眼瞧着宋氏要起身出去,傅萦忙下地拉着她的手:“今日先不动他们,等一夜看看。” “等一夜?” “是啊,他们回去必然会对口供的,估计他们也没想到咱们女流之辈能将人挨个拿来问一遍,若是对出说的不对劲儿,必然会有些动作的。事情不妙不跑路的是傻瓜。只要他们肯跑,那就人赃并获。”傅萦清澈的大眼中有些狡黠的算计。 宋氏恍然,掐她的鼻尖儿,“你这个鬼机灵。”又肃然道:“咱们院子里的人却是不能留了的。”方才审问,人人都说正常,没有一人说事发当晚有异样。 傅萦安抚道:“咱们也别发落他们,也别多问,等明日事发自然有分晓,若是事情闹大,就是官府处置他们,若是私了,也有人拿捏他们,娘何必为了他们这群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自己呢。” “这么说,咱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宋氏郁闷的蹙眉。 虽丢失的东西并不是傅刚遗留下产业的全部,其余的铺面田产房契地契她都同银子一同寄存在票号里,即便失盗的这写东西找不回来,她也有法子与傅萦过活。 可是这样一大笔家当,每一文钱都是傅刚在世之时他们夫妻二人齐心协力挣来的。如今引狼入室却将明面上的家底儿都给搬空了,她着实是憋屈的很。 傅萦搂着宋氏的手臂轻轻摇晃:“那些蠢人做的蠢事,以为天下没人知道呢,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咱们的东西又哪里是轻易能丢的?娘,您放心,东西一定能找到。” 原本听说失窃,宋氏心里还是没底的,可她去待客的功夫,傅萦这里已经将事有条不紊的办了起来,她只回来给打了个下手,如今就已经查出事情的端倪来。 搂着傅萦,宋氏叹道:“如你外祖母说的,将来也不知谁有这个福气将我的萦萦娶回家,那定是烧了高香修来的。” “那还不是娘教导的么。”傅萦笑道:“咱们快歇息吧,明儿一大早少不得会有新收获,今晚上许会辛苦阿错,回头咱们得谢谢他去。” “此话何解?” “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傅萦就拉着宋氏一同安置了。只不过因为府里刚丢了东西,宋氏心里有事,睡的并不踏实,次日早早的便起身了。 才刚盥洗罢了,瑞月就回:“方才萧护院请人进来给夫人带句话,说是昨儿夜里抓住了王二和林远两个打算从狗洞逃走。这会子人捆住丢在柴房呢。” 宋氏想起昨日傅萦说过的话,立即明白了,喃喃道:“还真让她说中了。” “夫人,萧护院说那两个人的事还未曾惊动府上其他人,请您的示下。” “你去一趟外院,去与萧公子说我多谢他此番相助。这事儿先捂着不要发作,稍后我就过去,先审审这两人再说。” 瑞月行礼退了下去。 用早饭时,傅萦吃了一小碗清粥,半晌方道:“这两人即便拿到了,也问不出什么的,咱们就算私用刑罚,那王二和林远为了老婆孩子不受牵累,也未必就肯说实话,少不得要许以好处,承诺他们一家子安全才好。”(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摸一把 第九十五章 “他们助纣为虐,咱们反而还要做这种承诺。”宋氏满心的郁闷,放下汤匙叹了口气。 傅萦莞尔,帕子优雅沾沾嘴角,“他们虽是助纣为虐,却也并非是主犯,就是上头真正做法的人,娘即便拿住了都未必能开发,还能将个下人如何?若是他们偷盗,咱们可扭送官府,行径恶劣的打死也无妨,只是这样毕竟是治标不治本。况且老太太也未必会吩咐他们做事,他们顶多是知情不报罢了,毕竟罪不至死。而今当务之急,还是先让他们说实话。就算要与老太太去理论,也得有证据。” 宋氏昨夜只是怀疑老太太,如今听闻傅萦一席话,已经可以确定了。 这叫什么事儿?他们养着他们,还养出了罪过,趁着人不在家的功夫竟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想起从前老太太对傅萦做的那些事,若那不是傅刚的妈,她真恨不能宰了她了事。 “这事儿你不必理会了,后头的交给娘便是。就算因她是你爹的娘,她的子嗣又皆亡故,我身为长媳看在你爹的面上不好将她撵走。可是她做的这样过分,我也不会便宜了她!?” 一猜就是这样。 傅萦似笑非笑,“您不便宜她还能如何?” 宋氏被她的语气激的心里像是燎了一把火,“你且看着就知道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瞧着娘怎么收拾他们。” 宋氏气哄哄的带着瑞月去柴房了。 珍玉这才担忧的道:“姑娘,您方才那样语气对夫人说话,着实不妥。” 梳云也道:“夫人其实也是为难的,毕竟身为长媳。看在侯爷的面上也要善待老太太。” “善待是应该的,只是对老太太不值得。” 傅萦叹息,突然就想起当日发现老太太的饮食中有毒,萧错说的话。 他让她装作不知道。还说那样的败家娘们死了干净。 看着桌上精致的四碟小菜和吃剩一半的粳米粥,傅萦突然觉得没食欲了。 “我出去走走。” “姑娘,您早餐还没用完呢。” “叫人收拾了吧。珍玉陪我出去。” 寻了白纱帷帽带上,傅萦就带着珍玉去了外院。 梳云只当傅萦是好奇柴房里事情的发展。去偷看热闹了。 出了二门。傅萦却没往柴房方向去,而是站在厨房所在的小院门前。 珍玉看了看傅萦,又看了看厨房。低声道:“姑娘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吩咐婢子,婢子去告诉厨子。” 她看起来就是个吃货吗?整日里除了吃就没别的追求? 傅萦无奈的摇头。 罢了,就算见了萧错又如何,她是不可能直接开口问萧错的。就算他知道一些什么。依靠一个不算亲近的男子毕竟不妥。他们都默契的把握着互利的度,既然萧错没有来主动告知。恐怕这其中也存了一些利益关系。 傅萦缓缓转身:“咱们回去吧。” “啊?”这就要走了?珍玉望着傅萦的背影,心下一紧。看来此番大事着实是让姑娘焦急了,连吃都不能令她动心了。 二人方走了几步,就听背后传来爽朗的笑声。“怎么不进来说句话就走了?” 回头,就见萧错穿了身簇新的浅灰细棉短褐,抱臂斜倚着门框含笑望着她。他头发不耐烦结髻。用头绳在头顶高高的束成一束,加之他健康的肤色和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瞧着甚为俊朗。 “你怎么出来了?”傅萦大大方方的隔着帷帽垂落的轻纱欣赏美少年。 “不出来你就要走了。我能不出来嘛!”萧错无奈,负手缓步走近,“你怎么了?有事儿找我?”靠近她身边,她的面庞在轻纱后看不真切,是以无法从她的神色判断她的情绪。 萧错声音越发的关切:“是不是受委屈了?还是你母亲说什么了?” 傅萦这下子知道“砰然”是什么滋味儿,他靠近时,她真切的感觉到胸腔内的震动,脸上腾的烧热起来。生了这么一张颜值爆表的脸,还偏要如此关切人的语气来说话真的好吗。 傅萦后退两步,道:“瞧你说的,我成了受气包了不成?其实我只是觉得郁闷。随便逛逛罢了。” 她向后躲时,萧错便已意识到自己言语上不妥,对着一个姑娘家如此说话未免太殷勤了一些,只是看着她不似平日那般活蹦路那条的,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怕她窘迫,萧错笑道:“我也知道你不随便受气,就是跟你客气一下。” 客气一下…… 刚“砰然”过的傅萦明明知道他可能是在逗她,依旧忍不住心塞的白了他一眼。 隔着轻纱,萧错看不清她表情,可也想象得出她如今的模样必定是圆溜溜的瞪着大眼,气鼓鼓的嘟着小嘴。 他的心一下子软了,就像是捧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猫一般,那样又爱又怜的心情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罢了,不逗你了。”萧错道:“咱们寻个没人的地儿说话吧,此处太过显眼。” 回身进了厨房所在院落,示意傅萦跟上。 傅萦略微犹豫,就带了珍玉进了院门,萧错让傅萦跟她进了倒座靠近西侧的第一间,珍玉瞧见孤男寡女竟然要共处一室,唬的脸都白了,“姑娘,这不妥,若是叫人瞧见了,姑娘一辈子的名节可就毁了!” 萧错摆手,“放心吧,没人能瞧得见。” “可是即便没人看见也不妥啊。” 傅萦想了想道:“那你跟着一同进来。” 萧错无所谓的摊手,在里头靠近后窗处坐下。傅萦则摘掉帷帽,在临近门前的圈椅落座。二人之间相隔的是这屋子中最远的距离。 珍玉站在傅萦身侧,却瞧见门外阿圆和阿彻不知何时已经守在了院子里。 傅萦知道他安排的必然妥当,不会有人偷听,这才道:“我知道这件事与我祖母脱不了干系,也知道我母亲爱重我父亲,不会将他的母亲如何的。是以心中苦闷的很。” 萧错见她如此坦诚,又是替她心疼,却因没哄过女孩子开心,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傅萦也并非是要他安慰才说这些,转而道:“不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想利用这件事,狠狠的摸赵家一把。” 这词儿用的…… 为什么他听了这么兴奋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阴险 ps:看到有同学留言问有木有书友群,这里特地贴出来,三叹正版纯ji洁qing群:三三九四四一八二一,欢迎同学们来唠(调)嗑(戏)。 傅萦一看到萧错眼睛发亮,就知道他随着她的说法或许已经脑补出不少做法来,或许他的法子还与她所想的一样呢。 其实他们二人性子有许多相似之处,是以遇上问题,她才会想到来找他,因为她想的他应该能懂,不必去对着旁人剖析自己的想法,白白的费唇舌。 “你打算从哪儿开始摸起呢?”萧错双眼晶亮,透着明显的算计,却不让人觉得反感。 傅萦恶寒了一下:“你能别将赵家说的像个玉体横陈的美女似的吗,还从哪儿摸起……”想想赵博,赵子澜,赵子海,每一个都让她觉得恶心的隔夜菜都要呕出来了。 萧错与她也想到一处去了,摸了摸鼻子,“好吧,是我问的不当,我是说你打算怎么办?” “少不得还要麻烦你帮衬去跑腿。” “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了。”萧错爽快的应下,倾身向前双臂撑着膝头:“是不是还跟上次一样,让我去叫骂啊。” 傅萦温雅的点头,“的确是有这个意思。不过你不能亲自去了。你的身份不同,我也不想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最好的还是去寻一些乞丐,多预备黄泥,站在赵家门前一面叫骂一面丢泥巴。嗯,若是能越过围墙丢在赵家人脸上的,还有重赏。” “噗!”萧错差点拊掌叫好,“这个主意好。你是怎么想到丢黄泥的!?要不直接丢狗屎?” “那也太不人道了,对乞丐很不公平好么,再说去哪儿找那么多狗屎来。” 萧错一想也对,兴致勃勃道:“扮乞丐我行啊,我也去!我还擅长渲染气氛呢,不过工钱姑娘得给我加。” “朋友帮忙还要个工钱,你也是蛮拼的。” “蛮拼的?蛮拼的……”萧错咀嚼这句话。越想越觉得傅萦说话有趣。爽朗笑道:“是啊,我为了你也是蛮拼的。” 泥垢了!傅萦霞飞双颊,脸上似擦了一层胭脂。 谁知萧错突然“呸”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我为了你的银子也是蛮拼的!” 这话出自一个随时有本钱出卖色相的美少年口中,更有歧义的好吗! 傅萦觉得跟萧错说话根本就说不得几句正经的就会被拐走,她觉得自己脸上烧热的厉害。免得叫他看了误会以为她怎么想呢,赶忙起身:“那就怎么定了。我去柴房瞧瞧我母亲那里进展如何了。待会儿在细说。” 萧错却急忙道:“我也去。”怕她不答应,还特地补充一句:“我也有事情与武略侯夫人商议。”看到她蒸了云霞一般的娇俏面容,他知道他几句不着调的话成功的搅乱了姑娘的新湖,就算她对他没有意思。好歹也会留下深刻的印象吧。 这会子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难道要等赵家那位表哥亲自找上门来吗?人家可是有廖氏撑腰的。他只能争取宋氏! 傅萦不好不允萧错去见宋氏,只好点头。戴上帷帽出去了。珍玉面色凝重的跟随其后,生怕萧错挨着太近。用身子隔着这怪人。 萧错则愉快的随在后头。 那样子若是傅萦瞧见,必定会想起长公主府的“山楂”。还是笑眯眯的那种。 待到一行走开后,阿彻与阿圆才对视一眼。 “你说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真的是对七姑娘动了心了?” “应该不会,主子聪明绝顶,虽玩世不恭行事不羁一些,可他是个极为理智的人,他与七姑娘不合适。” “是不合适,身份相差悬殊着呢!可是若真的理智,主子今日各种撩拨又是怎么回事?”阿圆觉得自己都能看到他家主子摇尾巴了…… 阿彻被问的黑脸更黑了:“总之你不要助纣为虐!” “喂你怎么说话呢!” “你最爱主子面前奉承讨好,顺着他意思了,这件事咱们得提醒着一些,得有个度,否则……”比了个杀头的手势。 阿圆觉得脖子发凉,缩着脖子去做事。 阿彻也摇头叹息了半晌才去择菜。 柴房中,宋氏果然已问出了经过,且二人也答应若过大堂会说实话。 到了外头,宋氏、傅萦、萧错三人寻了个偏僻角落低声商议。 “娘,我与阿错已经商议好了,待会儿就劳烦他出去,而且这件事我想老太爷是不知情的,少不得还要去点这个爆竹。” 宋氏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不经官府吗?” “经官啊,咱们没回来时,老太太不是已经报告过官府了吗?这事儿的进展官府一直在关注着呢!” “那……” “乞丐们为咱们不平去赵家,也是为了武略侯的遗孀。赵家逼婚不成还趁着人走了威逼武略侯的母亲,骗走武略侯的财产,一旦闹开来,后果会如何?娘别忘了,上次陆安伯府的三公子不过是想制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他的后果如何?” 一想起后来听说冯飞鸿的尸首从护城河里捞出来,宋氏就不寒而栗。 “赵家有他们简单粗暴的法子。你我都是弱质女流,以儿媳和孙女的身份,能面上去质问祖母吗?那不是在打战死男丁的脸?老太太那里,寻个理由慢慢惩罚。我想收拾赵家,就是在心理上给老太太凌迟。 “而赵家,咱们只需闹大即可,自然有人会去做此事。” 傅萦娇娇软软的声音说着这番话,听的宋氏和萧错都一阵沉默。 宋氏似是被傅萦的“阴险”震住了,咳嗽两声,道:“萦萦这样兵不血刃的法子当然好,娘先前还想直接对簿公堂呢。” “那样若是赵家使银子平事呢?事情反而达不到咱们想要的效果。不如先闹一场,唐凤仪一心关注着咱们家呢,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她餐桌上不是还为咱们说话么,既存了献殷勤的心,必然会把握时机,不用咱们去告诉,他自己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不必费唇舌,看他怎么办就是。” 宋氏沉默颔首。 半晌,萧错才道:“往后我可不敢得罪你。” 傅萦挑眉,这话说的仿佛他们二人真有多少以后似的。 “我也不敢得罪你。”她语重心长,说着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的萧错心软之余,眉头略蹙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我在意你 萧错很郁闷。 他对她并未存迫害的心思,这是他心中肯定的。他只是想调查清楚遗书的内容,也并非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更不会眼看她置身于危险之中。他不仅不会害她,若有人要对她不利,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打定这些主意其实也是在见到宋霄之后。 从前只觉得她性子别致,又好玩又解闷,跟她在一块总有乐子。在看到宋霄对她百般讨好后,他才意识到这有趣的吃货也不只是他自个儿在意,旁人或许也会中意。 他还悄悄地观察过她。 她长得还真的可以叫人忽视她的饭量和刁钻。只娶回去打扮的漂漂亮亮放在屋里也赏心悦目。也难怪宋霄会不在意她的古怪刁钻,一门心思想迎她过门,酒后醉话都喊她名字…… 本来有这么个有“后台”的竞争对手也就罢了,这会儿她偏说这种话来呕他。 “七姑娘,咱们得好好谈谈!”萧错正了神色:“我这儿正好有事跟你商议。” 萧错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仿佛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性子,如今却因傅萦一句“不敢得罪你”而正了神色,看的宋氏狐疑的很。 傅萦更觉得奇怪。 “才刚咱们不是刚谈过吗?” “关于是用黄泥还是用狗屎,我想再跟你讨论一下。”萧错对宋氏拱手,道:“武略侯夫人,我会保护七姑娘安全,您应当没有意见吧?” 宋氏虽也在乎男女大防,可是这位身世神秘的萧公子实在太讨喜了,而且她历来敬重侠义之士。敬重有真本事的人,萧错便是这种人,她也信得过他。是以颔首道:“那你们就在这里说话,不要走远了,我先去安排和柳妈妈对账的事。” “多谢武略侯夫人。” 萧错笑着行礼,笑容真诚的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恶意。 傅萦却觉得这人今儿个有些不对劲。 许是动物的敏锐,让她察觉到他身周围波动气息与平日大不相同。是一种属于异性特有的富有侵略性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想退后。 萧错道:“咱们还是去那边假山后头。珍玉在这里守着,不叫人靠近,免得你七姑娘的秘密被泄露了出去。” 珍玉头摇的像拨浪鼓。她觉得这位才最危险呢。 “不成,姑娘不能单独跟你说话,我要跟着姑娘。” 萧错看着面色红润的圆脸小姑娘,换上一副和善的笑脸:“你看。武略侯夫人都允准我与七姑娘说话,这会子你却不走。偏偏在这里偷听,若是武略侯夫人知道了怕也不好。再说了,你一心为了你家姑娘,若是真有人将我们计划的事情听了去。赵家的事有一星半点的差错可都不是闹着玩的。” 珍玉心眼实,听着这些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她也真不放心傅萦和萧错独处。 如此想着。珍玉便犹豫的看着傅萦。 傅萦叹息道:“你就在这里等吧,仔细谁经过。谁探头探脑,回头都告诉我。” “知道了,姑娘。”珍玉妥协。 傅萦便走向小花园子墙角的假山后头站定。 萧错紧随其后,负手立在假山石旁,与假山一同将她圈在了角落。 一阵风吹来,傅萦手中拿着的帷帽上白纱与裙角一同翻飞,萧错看着她裙摆下若隐若现的浅绿色绣鞋,叹息道:“七姑娘是否不信任在下。” “此话怎讲?” “我哪里叫你害怕到不敢得罪了?我自从与你认识,可有害过你不曾?” “原来你是在意这一句。”傅萦噗嗤笑了。萧错这样在意,就像个被冤枉偷了糖果的孩子,“我知道你不曾害我啊。” “那你说不敢得罪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希望我尽情的得罪你,将你当牛做马使唤?”傅萦用那种“你有病”的眼神看他。 萧错被她噎的一窒,叹息道:“你就会曲解我的意思。” 傅萦被他嗔的心头一阵酥软。这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张多有杀伤力的脸吗,用如此哀怨的表情和语气来说话,就像被卷了一脚的小狗似的,会让她有犯罪感的。 “我哪有……”傅姑娘忍不住妥协。 “你就是有!你也不必惧怕我,虽然我不方便透露身份,可是你须得记得,我是绝不会加害于你的,在意你都来不及,又怎会害你!” 说出来了!就这般将心内所想全盘托出,她会不会反感?! 萧错坦言后,紧张的看着傅萦。 傅萦瞠目结舌看着萧错,半晌方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在意我的工钱吧?!” “我在意的是你!” “你,你又逗我!” 天地良心,他这次真的是认真的。 可是傅萦毕竟一个姑娘家,到底也是有矜持的。 萧错怕太过激进反而会适得其反,只得委屈的道:“好吧,你说逗你就是逗你吧。” “你……” 傅萦有些懵,这是什么状况? 萧错这种身份不明的神秘人,居然突然与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可真不觉得自己是多有魅力,就将美少年迷的神魂颠倒了。难不成这是传说中的“美人计”? 傅萦无语道:“虽然你长得很好看,我也很喜欢看,可我好歹当你是朋友,咱们又都这样熟悉了,你对我使美人计可就有些不地道了。我不问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也不能逾越过这条线,来阴我吧?” 萧错冤枉的不要不要的,“我哪有阴你?你不动脑想想,以我的身手和能力,若是真要将你与你母亲如何你们还能活到今日吗?” “你没杀我们,我是感激的,你没有如那些别有目的的人那般使对我们不利的手段,我也很感激。可这种玩笑开不得。”傅萦有些恼了。 萧错见她瞪着明眸,抿着嫣唇,明摆着就是不信他的话,越发的焦急了。 然而情急之下,他却也冷静下来。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既然在意你就是将你放在心上,并不会因你怎样去想而改变。”萧错双手背后交握,像是在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碰触她,“你今日有烦难的事,想到要来找我,我很开心。往后欢迎你随时来‘麻烦’我,我最喜欢这种麻烦了。” 萧错说罢颔首为礼,负手而去。 将傅萦一人留在此处发呆。半晌等珍玉找来,傅萦才回过神来回东跨院去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发飙 回到东跨院时,宋氏还未回来,傅萦这会子脑海里都是萧错方才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和每一句话,她觉着自己尚算的上聪明的小脑瓜有些不够转了,思绪一团乱麻,偏偏一颗心有自己的意识,狂跳的厉害,连带着脸颊也跟着烧热,忍不住将萧错方才蹙着剑眉认真说的那句“在意你都来不及,又怎会害你”在心里默默地过了一遍。 如此一想,脸上更热了。 傅薏从厢房出来,瞧见的正是一幅极美的画面。爬满碧绿藤蔓植物的院墙下长廊中,傅萦穿了一身素白纱衣懒懒的撑颐斜靠美人靠,柔顺的长发由肩头滑落在臂弯,披散雪白宽袖上,显得她的侧脸格外宁静姣好。 只是,她眼神怎么有些呆滞呢! 傅薏奇怪的走近,询问的看向珍玉。 珍玉这会子心里已暗将萧错骂了个狗血淋头。就说这人才是最危险的,姑娘与他单独去商议了什么“黄泥和狗屎”的事,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摆着就是被恶心到了,那家伙不安好心,分明就是在整姑娘呢!狗屎,他才是狗屎呢!珍玉心里又啐了萧错两口。 正蓬头垢面穿了乞丐服,一头扎进乞丐堆里渲染气氛的萧少侠打了个大喷嚏,看的远处的阿圆直扶额,若是主子闹出病来,他说不定会被切成肉条的! 傅薏这厢未从珍玉口中得到想知道的,就靠近傅萦身旁,推了推她。 傅萦回过神,“四姐。” “我的傻妹妹,在这里发什么呆?已是九月过半的天了。不比夏日里你要怎么纳凉都使得,这会子若是吹了风惹了风寒,是闹着玩儿的吗?” 说话间发现傅萦米分面桃腮,清澈的杏眼像含了一泓清泉般水润,傅薏紧张的摸摸她的脸颊和额头,触手的真比寻常要热,紧张的道:“你瞧瞧你。这不就是风寒了吗。还不进里屋去。姐姐去给你预备姜汤。” 傅萦被拉着起身,忙东拉西扯的解释:“我这还有点儿热呢,其实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肚子疼。” “啊?”傅薏转回身,“这更严重了,不行,咱们得请大夫来看看。” “不是。我躺一会儿就好了,人不都说肚子疼不算病么。”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不懂得爱惜自己。”傅薏拉着傅萦进了厢房,见傅萦似是含羞又急又恼的模样,立即想多了,“你……你告诉姐姐。肚子是哪种疼法?”手在自己身上比划:“是这里疼,还是小肚子疼?” 被傅薏这么一说,傅萦真的觉得小腹有些说不出的坠疼。细细的,不仔细去感受并不能察觉到。 她如此沉默着。用一汪秋水眸看着她,傅薏也红了脸,低声道:“你是不是小日子要来了,不必怕,先前咱们一同做针线,不是做了那个吗,你病愈后不耐烦做针线,姐姐也选柔软舒适的料子给你做了一些,都洗净了存放着呢,就怕你不够替换。你跟我来。” 傅薏拉着傅萦的手去内室,翻箱倒柜的拿出个精致的小包裹,里头厚厚一摞的细长小布包,“母亲交过你怎么用吧?”傅薏毕竟也是未出阁的姑娘,说起私密之事还是有些害羞的,声音越发小了,低声教了傅萦怎么用那东西,又推着她去净房:“你自己去换洗,我去给你预备姜汤。” 傅萦被推进了净房,穿戴时才发现果真是来了初潮。做喵星人久了,又因动物的脑容量有限而淡忘了为人时的记忆,她根本没在意还有这回事。 叫了珍玉回她卧房去取衣裙来更衣,傅萦仔细将方才穿的那条裙子检查了一番,一看裙后头居然透出一些十分浅淡的痕迹,她的脸腾的一下红透了。 完了完了,若是被人瞧见可怎么好? 她忙又检查褙子。 褙子是及膝长的,并未透出痕迹,她这才松了口气。不禁脑补方才与萧错说话时,若是裙子上顶着这种脏污,她往后都不用见他了,羞都要羞死了! 难怪今天心神不宁多愁善感的,竟还会为了萧错一句话想了那么久,原来是亲戚来了啊! 傅萦吃了一碗姜汤,又听傅薏满面羞红低声嘱咐了她“不要洗头,不要吃冰碗凉糕,还有井里镇的西瓜水果都不能碰……”林林总总的说了一堆。她越发觉得有个这般关心她的姐姐是件幸运的事。 等了片刻,还不见宋氏回来,傅萦就有些着急。照理说以宋氏的性子,方才她既与萧错说了那么久的话,宋氏应当第一时间赶回来问她他们都说了什么的。可这会儿人还没回来…… “坏了!”傅萦倏然起身,“珍玉,梳云,你们快随我去外院老太爷雕刻的小院,我娘一定是在那。” 她本想等萧错将事闹大,消息传了进来在去点老太爷这根爆竹的,到时候也有说服力,可她忽略了宋氏的暴脾气,也因她毕竟是外来的灵魂,继承原主的记忆又不完整,丢了长房的产业,她感同身受,可毕竟不似宋氏那样有强烈的恨意。 都怪萧错,与她说那些话,害得她走了心神,忘了嘱咐宋氏两句。 已经率领乞丐大军来到赵家门前叫骂,还负责的丢黄泥的萧少侠又打了个喷嚏。 傅薏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瞧见傅萦如此焦急,她也慌了神:“七妹妹,我跟你同去。” 姐妹二人带了贴身服侍的婢女急匆匆的去了外院,果真在老太爷的院子看到了服侍宋氏的瑞月,隐隐的还听得到院子里的说话声。 傅薏方要上前,就被傅萦拉住了。 傅萦压低声音:“听听看。” 傅薏点头。 院子中,宋氏与老太爷相对站在一堆木工的零部件中间,二人对视,气氛剑拔弩张。 “宋氏,你说话要讲证据。如此冤枉婆母,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爹信也好,不信也罢,事情已经发生,我只是先告诉爹一声,免得官府真正查出是娘幕后指使人将婆家的产业盗去娘家,到府里来拿人。爹没有一丝心里准备会措手不及。” “清者自清。你娘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娘是不是做得出,爹心里最清楚。” “你如此咄咄逼人,无非是不想赡养老人!老大故去你就开始找我们的麻烦。信不信我开祠堂告诉老大,休了你也使得!” 休? 宋氏凄然笑了。 傅刚在世时,家里不说一贫如洗,却也不是富裕的家庭。全靠着他们夫妻二人一起经营才有了今日的产业,虽不算大。可是田产铺面也有一些。 她随傅刚同甘共苦了那么多年,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就算是她生了长子后亏损了身子,不能服侍傅刚无奈之下安排了通房。那也是她情愿的。后来傅薏出生后,俞姨娘抬了姨娘,她的身子渐渐好了。傅刚也不在去俞姨娘屋里,她产下傅萦后子女双全。丈夫又对她爱重,这已是天大的福分。 她一直在想,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完美?纵然傅刚家里极品多,可他们夫妻好就够了。 想不到日子刚出头,傅刚却带着他子侄都去了…… 如今养家的重担落在她身上,夫妻二人一同支撑的担子由她一个人来扛,绝不是容易的事。担子重就罢了,她也可怜失去儿孙的公婆和无依无靠的妯娌。 可是这一个个的狼子野心,贪心不足,真真伤透了她的心。要害她的女儿,要夺她的产业,她会便宜他们? “老太爷,今日之所以这样与你来说话,也因你是侯爷的父亲。若说要开祠堂告知他来休我,我也无意见,正好侯爷立下了遗嘱,产业的六成给萦萦做陪嫁。其余的四成,按着本朝法律也有我的一部分,我自然可以带回娘家。 “这间大宅和城郊的两座庄子,当初置办田产时侯爷也在衙门里立了字据的,是属于我们夫妻的产业,他去了也有我的部分。至于爹娘还有二弟妹、三弟妹两家子,当初早已经分过家了,现在是不是也请先搬出去在来提休我的事?” “你这个毒妇!”老太爷沉声呵斥,“我儿攒下的产业,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现在不是我往娘家搬仓鼠一般的倒腾,而是老太太!夜深人静时,您难道不会梦见侯爷吗?” 宋氏声音悲伤:“侯爷对家族中贡献少吗?若没有他,二弟和三弟全家现在还在乡下,哪里能分了一次家现在还客居此处有人供着吃喝?爹好歹也公正一些,您一心向着娘,可也不能不讲道理! “我们赡养老人是义务,难道养着二弟和三弟全家也是义务?如今却养出白眼狼来不但吃住用我们的,还来偷我们!我嫁给侯爷时,他有什么?这些年我不敢说居功至伟,可这一大家子也都是我精打细算经营下的,您说我没有资格?您才真真是没有资格来说这话!” 老太爷恼羞成怒,“别提老大了,若没有他,他弟弟和侄子会死光吗!你还有脸来说!” 狂风卷积乌云,方才还算得上清朗的天气如今却暴雨将至。 院墙外,姊妹二人被风吹乱长发,傅薏气的直哭。 傅萦却是噗嗤一声笑了。 两位主子在吵架,下人们就算听见了,又有谁敢插嘴?都恨不能远远地躲开,不要听见才好。 是以这一声笑虽娇娇软软的,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也显得格外突兀,更何况其中嘲讽意味那般明显。 “谁!”老太爷原本怒气若有八分,也被傅萦一笑火上浇油成十分,他怒冲冲的冲向院门前,跨出门槛,就见傅萦和傅薏两个带着婢女正听壁角。 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个哭的泪涟涟像是被谁欺负了,另一个却笑的不怀好意。 老太爷抖着胡须,咬牙切齿的瞪着傅萦。只觉这俩人竟敢带着仆婢将方才的对话都听了去,着实将他的体面都跌光了。 “老太爷安好。”傅萦屈膝行礼,再也不想称呼他祖父:“才刚听您一番高论,着实让我受益良多,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从前还没有体会,现在却是明白了七八分。往后我走到哪儿都不会忘了您老人家身体力行给上的这一课。从此我学会了,人不能帮人,捂不热的畜生更不必帮!” “啪!”老太爷粗粝的巴掌殴在傅萦左脸。纵然傅萦往后躲了一下,依旧是在侧脸留下了四道指痕,白嫩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宋氏睚眦欲裂,窜步上前一把握住还预施暴的大手:“老太爷好大的威风,有能耐去抓住盗贼还你老妻清白啊,力气都用在自己孙女身上!” 老太爷虽做了一辈子木工,又是男子,使了半天力愣是没挣脱宋氏铁钳子一样的手,被捏的手指成了一束,疼的他皱眉。 “轰隆”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倏然落下,却没人去躲雨。 傅萦头发衣裳迅速被雨水打湿,从腰中拿出了“乌涟”。 “皇后娘娘赐我妆刀,就是要我保护自己不受侮辱,如今祖父包庇祖母盗取家中财产,还恼羞成怒动手打我!”一手握着乌黑的刀柄,另一手握着镶嵌了金刚石的刀鞘,乌黑的兵刃出鞘时发出铿锵呜鸣。 老太爷看的变了脸色:“逆女,你还想弑杀祖父不成!” “我今日受辱,就算宰了你在自尽,皇后娘娘也会体恤我情况。到时候私盗财产一事查明,身为婆婆和祖母,盗走儿子家财产,不让我们孤儿寡母过活,还几次三番的要逼我于死地,皇上英明圣裁,皇后仁爱母仪天下,定然会送你的好老婆下去陪你,我就先拉你下去等着她!” 傅萦说着就丢了珍贵的金刚石刀鞘,抓着乌涟往老太爷身前冲来。 宋氏都被傅萦吓傻了,下意识松开了握着老太爷腕子的手。傅薏和婢女们也都呆愣着。 老太爷知道那匕首销金断玉,且又是皇后赏赐意义不同,哪里还站在那里等着她捅?当即拔腿就跑! 傅萦提着裙摆抓着匕首在后头追:“今日宰了你,我给你偿命,下去见了我爹我就将你刚才说的都告诉他,这世上没有天理,逼着我们孤儿寡母自己给自己做主!”(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出头 “不孝女,真敢弑杀亲生祖父!不过打了你一巴掌,你就要拔刀杀人,还反了你了!”老太爷被追着跑,幸而满地都是木工的零部件,傅萦又衣裙累赘,他灵巧的避开很快就将傅萦甩开。 直到被追的跑上丹墀,老太爷才意识到自个儿竟被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拿着匕首追着跑有多丢份儿,他一个爷们,斗不过宋氏还制不住她? 可是转念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傅萦虽好对付,一旁的宋氏可不是他打得过的。这匕首本就有名堂,若是他对付傅萦,惹得宋氏豁出命去,十个自己也不是对手。 老太爷机智的躲进屋,将门闩插上了,又急忙将格扇窗都关好。 傅萦一手提着匕首,一手叉腰,慢条斯理的上台阶,笑的肆无忌惮:“若这样儿的上了战场,不等两军对垒怕自己就先吓哭了,我爹是盖世英雄,怎么就有这样的爹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负负得正?” 虽不懂傅萦说的什么负负得正,老太爷也听得出是在骂他,隔着一道门,他觉得安全了,高声叫道:“狗奴才!你们都是死人吗,有人要杀我,还不去报告官府!” 宋氏已经回过神,到跟前来夺了傅萦手中的匕首,生怕她伤了自己。 院门前探头探脑的小厮听闻老太爷的声音,撒丫子就往外跑。 傅薏见情况不妙,生怕传开来对傅萦不好,忙要去阻拦,傅萦却道:“四姐姐,让他去。我正愁官府不知道这事儿呢。” 拾起刀鞘递给宋氏。傅萦对她使眼色。 宋氏却是面色冷凝杀气重重的望着正屋。 这一刻,她是真想与老太爷同归于尽的。 “要杀人也轮不到你来。他们这般对你,还敢打你,我今日就取了他老命,再去杀了那个老刁妇!大家干净!” 屋里的老太爷吓得白了脸。 就是有人去报告官府,以这个距离,怕有人赶来也是给他收尸了! 这可如何是好? 都怪他平日雕刻不许人打扰。这里又没有家丁护院。也没其余的人服侍,否则怎么也能阻拦宋氏一段时间。 老太爷心急如焚。 傅萦却是拉住了宋氏摇摇头。她不过是挨了打不服气,想吓唬吓唬老太爷。并非真的要他的命,压低声音劝说:“杀了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何苦为了不值得的人搭上性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乌涟是皇后送我的。在我手中有特权,可在娘手中只是单纯的凶器罢了。”拿过匕首还入刀鞘。傅萦禁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才道:“再说看在爹的份上,我们不能杀他。” 宋氏眼看女儿左脸已肿的很高,浑身湿透落汤鸡一个样。还在理性的分析事情的始末经过,心酸的想哭,偏偏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你先回房去更衣。感冒了风寒可不是小事。” 让她先走开,然后她好行事吗? 傅萦摇头。“不成,要回去更衣也是一同回去,况且稍后还有一场大戏,现在这形象刚好,我们……” 话音未落,却听见外头一阵骚乱。 傅萦惊愕:“这么快?!” 只见四五人身披蓑衣和头戴斗笠进了院门,为首之人是顾韵。 屋里的老太爷听见脚步声错杂而至,便知是救兵来了,忙推门出来大呼道:“这里有人要弑杀亲祖父!”话音落下,才发觉来人原来是顾韵。 老太爷素来沉稳的形象一下子都毁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转念一想来的是顾韵岂不是更好?当即抹了把脸,凄然道:“墨轩来的正好,你险些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傅萦这畜生要杀我!” 顾韵安抚的拍了拍老太爷的手臂,这才到宋氏跟前行礼,“义母。”又对傅萦和傅薏微笑:“四妹,七妹,你们怎么在此处淋雨,到底怎么一回事?” 傅萦不答反问:“才刚老太爷的人出去报告官府,找到你了?” “我恰在盛京府尹处来,迎面见了人慌乱大喊,我怕影响不好,就给拦住了。”顾韵蹙眉道:“府上失窃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此事已经惊动了盛京府尹李大人,必然会还府上一个公道的。” 宋氏沉默的望着顾韵。 而傅萦却因顾韵如此公式化的一番话而品出了几分味道来:“这么说,墨轩哥哥是来断案的了。” 顾韵拧眉:“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哪里能算得上断案。” “但是你身为龙虎卫,有权缉拿监视,先斩后奏。”傅萦凑近顾韵身边,摆了摆手中的匕首:“你信老太爷说的话,我要杀他?” 傅萦如此咄咄逼人,顾韵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的确是有动机的,不过这人也没杀成,也造不成命案。七妹,你素来是温柔懂事的,怎么会如此冲动呢?”又看向宋氏,“这样将事情闹大,对侯府的名声不好不说,也影响七妹的名声。义父当初打下这份家业并不容易。” 言下之意就是怪他们将事闹的如此不堪,败坏了爷们家的事业。 其实作为不知情者,顾韵说的的确是最理智的分析,若偷盗之事真是老太太指使,原本道理都站在傅萦和宋氏这一方的,可现在一动刀子,却等于将把柄交给了别人手里。如此冲动不但给了敌人可乘之机,同时也会毁了武略侯府的名声。 可是这话,从宋氏一直当做亲生儿子的顾韵口中说出来,着实是让她意外又心寒的。 难道顾韵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吗?他不是将她当做母亲,将傅萦当做妹妹吗?怎么府里发生这样的事,他还能如此理智? 沉默之时,暴雨已转成大雨,雨声敲击着地面。将在场除了顾韵和他带来的人之外的都淋的湿透。 顾韵便叹息一声,转回身打算劝说老太爷将此事了结,免得节外生枝。 然尚未开口,却听见稀稀落落一阵巴掌响,“精彩,太精彩了,顾大人果然人中龙凤。说话一针见血。”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萧错身上穿了件碎布片拼凑成的上衣,下着堪能蔽体的破布条“流苏”裤,满身泥污。纠结的头发里还插着几根草标,趿拉着一双破草鞋,满脸泥巴笑嘻嘻的走近。雨水冲刷他身上的黄泥,沿路都低落下黄汤泥水。如此一身打扮简直比路边的乞丐还不如。若不是傅萦知道萧错去扮乞丐,一时半刻还真看不出是他。 顾韵抿着唇。总觉得这人十分眼熟。却想不起是哪里见过。 萧错已经到了近前,腰上的草绳松松垮垮,走路时裤子上的破布流苏“一不小心”甩了老太爷一脸的泥水。 老太爷气傻,抹了把脸点指萧错就骂:“你这乞儿。怎么进了我府里!”又呵斥宋氏:“你养的护院都是死人吗!” 萧错笑眯眯的道:“若我没记错,这里应该是武略侯府吧。不是说武略侯已经就义了吗?这府里的主人应该是武略侯夫人才对,这位老丈。您是地底下爬出来的武略侯,还是变了个性别的武略侯夫人啊?” “你!” “你什么你?你明摆着就不是这府里的主人。还在这里托大,不要脸也得有个限度吧!” 老太爷面红耳赤,高声呵道:“来人,叉出去!叉出去!” 顾韵却突然指着萧错:“是你!” “啧啧,顾大人记性真差,上次抢了我的腰带子,害的我只能提留着裤子,竟然这么久才想起来。”萧错委屈的像是被辜负了的黄花大闺女,这表情由个满脸黄泥污渍的乞丐来做,着实很刺激眼球。 傅萦张大眼看了看顾韵,又看了看萧错,喃喃道:“你们俩什么关系啊!”顾韵抢萧错的腰带?难道是看上了他的美色?其中还有什么故事? 萧错生的这张脸本来就惹祸,这年头男风更甚,保不齐哪个就是弯的呢…… 顾韵和萧错的脸都黑了。 宋氏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萧错肩膀碰了傅萦的肩膀,将她湿透了的衣裳上也蹭了泥污:“你看,我这身打扮如何?” 珍玉忙推开他,“你身上是屎还是泥啊,就往我们姑娘身上蹭!” 傅萦却不在意,笑道:“还不错,挺乞丐的,这条裤子哪里找的?”她其实很想问你这裤子穿与不穿有区别么? “俩包子换的,怎么样?” “穿着乘风破浪的,倒是凉快。” 乘风破浪……还凉快…… 一旁众人都被傅萦彪悍的说法惊呆了,珍玉都快哭了,七姑娘,不带这么耍流氓的! 眼看二人如此熟络的说话,宋氏若有所思。 顾韵已知道自己是错过了什么,抱拳拱手道:“这位少侠,这里是傅家的家务事,与外人不相干,你如今私自闯来也就罢了,上次你我交手,我只动了三成力道,你也知道若过招你讨不到好去,何况我如今有这么多的人,不如咱们相互道个别,将来道上见了也好说话,如何?” 萧错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不只眼瞎,心也是歪的。三成力道?你也真会说。你怎么不说你没出力,我就被你的气场吓跑了?” 顾韵脸色铁青:“请你慎言!” 萧错将乱七八糟的纠结长发往脑后一甩,甩掉了一根草棍儿,又甩了老太爷一脸泥水,将脸彻底露了出来,仰头借着雨水抹了两把。 洗净了脸,顾韵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是萧错!” “没错,是我。顾大人,我只想问问你。”萧错端凝神色,拉着傅萦肩头的衣服,像提小鸡仔一样将人抻到身前,“她脸上的巴掌印,你看不见吗?” “你是何意!” “她一个弱质女流,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话都不会大声的,今日却轮刀子要杀人,你不想想是因为什么?你说她有杀人的动机,好歹也该问问那个动机是什么吧? “你还是武略侯的义子呢,也亏武略侯夫人将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事情一发,你反倒充起青天大老爷来,不说为你妹妹出头,不问问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反而还指责她,就你这样儿的,竟还能当上龙虎卫?果然是老天爷饿不死瞎雀儿,你祖坟是冒了几股子青烟啊!” “你!”顾韵气的面红耳赤。 萧错冷笑:“你不是要断案吗?回去告诉盛京府尹,就说有更大的案子等着他呢,让他一桩桩的办,先将赵家偷盗傅家财产的案子结了再说。” 说罢,萧错指尖嫌弃的提着傅萦的袖子:“你缺心眼儿吗?下雨不会找个地方避雨?要杀人不会悄悄杀?下次别吭声,直接雇杀手做了他保证干净。你要不认识这样的人,我帮你介绍,价钱好商议。” “我……” “还不去更衣,想染上风寒一死了之吗笨蛋!” 傅萦原本已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会儿被训的内牛满面,想反抗,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才是笨蛋呢。” 宋氏终于回过神来,拥着爱女的肩膀拉上傅薏就往外去。 珍玉、梳云和瑞月也晕乎乎的跟上。 而老太爷还处在震惊之中:“你是我府上的护院,却,却……” “老子高兴做护院,明儿不高兴,我还做杀手呢。”萧错从头上摘下跟草标叼着,抱臂看着顾韵。 老太爷已是脸色惨白。 顾韵双手握拳,被萧错在他手下面前如此一番抢白,当真颜面尽失,却因不知他的身份而不能轻举妄动。盛京府尹在他口中好像都成了没什么了不得的芝麻小官,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此人武艺高强,气势不凡,身份又不明。 顾韵似乎想起了什么,铁青的面色变的恍然。 原本想去给宋氏解释,免得被此人一番挑拨产生什么误解,转念一想,如今正事还急着去办,大周朝使臣被伏击尽数全歼的事还未解决,他自己也是焦头烂额,只能暂且作罢。 转身出去,随便抓来个小丫头子让她去东跨院传话。 院子里就只剩下老太爷和萧错。 老太爷望着萧错,后退了两步。面上惧色已显现出来。 萧错客气的笑着:“老太爷受惊了,您多担待,有什么吩咐随时来找我啊,我名字上萧下错,如今住在外院厨房的倒座,要不我服侍您先去更衣?”(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娶她 第一百章 方才剑拔弩张,如今竟然眨眼就能笑着说话了。 老太爷看萧错的眼神仿佛看到鬼,既惊又惧。 萧错也怕不留神将老人家唬出个好歹,这会子也不是叫他赴死的时候,是以温言道:“老太爷不用?那也好,不如趁着这会子身上都洗净了,干脆回内宅去擦擦干,叫老太太给您再找一身衣裳吧。” 你才洗净了!老太爷气的抹了把脸,又不敢真正得罪了萧错,免得他现在就发飙。仔细回想今日竟是被自己的孙女和一个护院给拿捏了,只觉得窝囊至极,一股邪火冲上头顶,虽是大雨之中淋着却叫他浑身发热的像是要冒出白气。 老太爷怒极,拂袖而去。 萧错看着他背影哈哈大笑,笑的行至门前的老太爷险些被门槛绊倒。 待人都走后,阿圆才撑伞一溜小跑的冲进来,手中拿着干净的衣裳,将伞都撑在萧错头顶:“我的爷,求您了,可不敢再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您又是扮乞丐又是玩泥巴,如今又淋雨,您是要做什么呀,七姑娘也不给您安排点好事儿!” 说起傅萦,萧错眼前浮现了那张半边脸颊肿起的脸,心里冒出酸楚的疼,好像将他一颗心都揪紧了,这样的感觉十分陌生,却让他不愿抗拒。 他带着乞丐闹事才多久功夫,她在家里竟还出了事?这可不是外头,而是最该安全无虞的家啊!如此一想,只觉火气翻腾,这么就将那老不死放走了着实太便宜了他! 眼见萧错变了颜色,阿圆噤若寒蝉。只敢小声劝:“主子,阿彻都给您预备好热水了,咱先回去沐浴,不要真惹了风寒。” “我先去看看七姑娘。”萧错实在是担心。 阿圆哭丧着脸:“七姑娘也要沐浴更衣不是,您好歹留个空给人家啊。” 萧错一愣,莞尔道:“好吧,我先弄弄干净再说。免得叫人分不出我身上的是屎还是泥。” 阿圆…… 您也知道啊! 萧错便与阿圆到了廊下。当即将乞丐服脱了丢在老太爷摆在廊檐下的醉翁椅上,脱到裤子时,想起方才傅萦说他的裤子“乘风破浪的凉快”萧错不禁又想起她了。 阿圆怕他感冒风寒。从内到外的衣裳都带了,也特意预备了锦帕,先服侍他擦干身上的水,就胡乱让他套上干净衣裳。其余的只管回去沐浴之后重新整理。 萧错将自己丢在浴桶里,由着阿圆为他摘掉头发里缠绕的草棍儿。清洗干净,就让他们二人都出去了。 窗外的大雨已转成纷纷细雨,天气也露出一丝快到晌午的明亮,只是气温骤降。是浴桶中氤氲的热气将整个屏风内侧都慢上一层雾。 萧错双臂展开搭在浴桶边沿,肌肤是健康的麦色,呈现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他想了片刻。却是叹息一声无奈的向后仰着头。 脑海里都是方才她受委屈的模样,还有他为她说话时她都快哭了的表情。以及最后她娇娇软软的嗔他“你才是笨蛋。” 他现在满心里都惦记着她,牵肠挂肚的叫人放不下,甚至连最初来的目的都快搁置了。 他要办的事现在已经迫在眉睫,消息都已快传的人尽皆知了,若是再问不出傅刚遗书上的线索,他岂不是白耽搁了这么久? 可是一想到目的达到,他就要走了,山高路远或许不能再见傅萦。或许她就会被她姥娘做主嫁给宋霄吧? 再见时,她保不齐都是宋霄的老婆了,说不定孩子都给人养了…… 萧错烦躁的甩头,曾的坐直身子。 这么好玩的人是他先发现的,怎能拱手让人! 那宋霄虽瞧得出是真心喜爱她,可他是个书呆子,人又守旧,说不定与傅萦相处的久了就会厌倦了,若是先将她娶进门又厌烦了她,她该怎么办?原本娘家的日子过的就够辛苦了,到了婆家,即便廖氏和她舅母不会虐待他,可夫妻失和对于她来说也够受的了。 怎么想,都觉得将她交给旁人,既不甘心又不放心。 还不如叫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心! 将她养的漂漂亮亮的,瞧着也赏心悦目,没事还能逗她玩,他也开心,她也开心。最要紧的是他不会厌倦她厌烦她,肯定会对她好,将她在娘家缺失的那些快乐都补给她。 娘家…… 这么一想,萧错才意识到自己是想娶她! 娶她,他们就是夫妻了,夫妻就可以…… 萧少侠这么一想,浑身都燥热起来,只觉得浴桶里的水太热了,还不如方才在外头淋雨呢! % 傅萦这会子已经换洗完毕,披散着半干的长发蔫蔫的趴在拔步床上。即便抱了个汤婆子,还是觉得从脚心往上钻出一股子寒气,沿着血脉一直流遍全身,彻骨的冷似是驱不散的。 宋氏拿了软巾为她擦头发,拧眉训道:“娘不知道你小日子来了,你自个儿还不知道?竟然还敢跑去淋雨!这下子疼的厉害了吧?” “娘,您就别说我了。我耳朵嗡嗡的响。”傅萦鼻塞的厉害,嗓音沙哑充满鼻音,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羊。 宋氏无奈的叹息道:“罢了,这会子吃了药好些吗?” “嗯。”傅萦闭着眼,脸颊贴着柔软的缎面枕头。 “是你安排了萧公子去扮作乞丐,去赵家闹事的?” “嗯。”昏昏欲睡。 “萧公子倒也算够义气。” “嗯。” “他应当是心悦你的吧。” “嗯……啊?” 傅萦原本已快睡着了,却被这一句吓醒了,翻了个身,就见宋氏满脸揶揄正好笑的看着她。 “娘,您胡说什么呢。”傅萦蹙着眉。 宋氏却是十分感慨的摸摸她的头。“我的萦萦是大姑娘了,又生的花一样的容貌,性子又如此可爱,也算他有眼光。” 傅萦无力的眨眨眼,“他不过是喜欢逗我玩罢了。” 宋氏摇头,有心想说她是过来人,萧错看她时的眼神那样专注,只有在面对她时眼中才有那种能将人溺毙似的温柔水光。这若不是心悦她。她都白活了。 可是她又怕女儿毕竟年轻,万一因情窦初开而做出糊涂事来。 是以她道:“你的婚事还要再等两年半,那时候你不到十七岁。却也刚好。可是我瞧着萧公子眼下也十八九岁了,他身份神秘,必然不低,保不齐家里已经给物色了人选。也说不定已然定过亲了。两年半后,萧公子至少都快二十二岁了。若要他等到那个时候成婚,于男子来说也太晚了一些,他家里也未必会允许的。” 宋氏分析的的确是正理,傅萦听着却觉得心情立即不好了。说不出缘由的烦躁起来。 “娘。我也没与他有什么,他定亲与否也是他的问题,说不定他这会子家里已有娇妻麟儿也未可知。我们在这里想这些也不合适吧。”傅萦鼻音浓重,声音比方才还要沙哑。 探探她额头。宋氏叹道:“你这是发烧了,若是能睡就睡会儿,待会儿午膳好了娘叫你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药性上来,还是真正发烧头晕,睁眼即觉得天晕地转,傅萦索性闭上眼,不多时就睡了。 宋氏绞了湿帕子放在她额头,嘱咐梳云在一旁伺候,又让珍玉去厨房告诉预备些好克化的流食,自己又去厢房看傅薏,盯着她吃了姜汤,确定她并未感冒这才放心的回了主卧。 傅薏不放心傅萦,与俞姨娘又一同来陪伴宋氏照顾傅萦。 厨房中,萧错得知傅萦回去就病倒了,这会子发烧昏睡之中,不禁焦急的连茶碗都随手丢在桌上,珍玉一走,就吩咐阿彻:“你也给她预备些进补的,年轻轻的姑娘,整日吃的跟和尚姑子一样,身子骨能好吗!?整日面有菜色的,现在竟然淋个雨就趴下了,也太不禁风雨。那不是有鸡蛋吗,你在她吃的粥里放一些。” 阿彻道:“爷,七姑娘守制之中……” “守制就是要将人守成个病秧子?天天青菜萝卜,好好个人也吃出病来,她还长身体的时候,不吃些好的能行吗,再说现在她病着呢!就算是穷人家的孩子,吃个鸡蛋也不为过吧?她还是侯爷千金呢,过的连个寻常百姓家的姑娘都不如,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说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见萧错动了真气,阿彻都快哭了:“咱也不能贸然就改了武略侯夫人的吩咐啊。” 萧错斜睨阿彻:“能不能将鸡蛋煮进她的粥里还不被人发现,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要是没这个本事,阿彻估计萧错也不会饶了他的。 “是。”阿彻不敢再多言,爽快的应是去预备了。 晌午傅萦迷迷糊糊的吃了“加料”特质的蔬菜粥,就又翻身接着睡了。 而上院里老太爷与老太太,早已经吵的天翻地覆。 老太太也想不到外院一上午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老太爷身边儿那两个小妖精被送走之后,她也不曾在派人去盯着了,是以当老太爷说出傅萦对他动了刀子,顾韵亲自带人来,外院那个萧护院也不一般时,她惊的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 “你说,你为何要帮助赵博做这种事?!都不懂什么叫做徐徐图之吗?更何况狡兔还有三窟呢,那宋氏精明的猴儿一样,会将所有产业都放在家中库房吗?就算你们将整个东跨院都搬走,宋氏依旧还有后路。” “我……我那不也是一时心急吗。博哥儿也只说将东西暂且寄放在赵家的庄子上,可没有说要独占咱们的,将来若是咱们要用,随时可以搬走,人力又是他们给出,我就一时迷了心窍。” “然后你自个儿监守自盗,还去报告官府将自己给告了,现在闹的满城风雨,惊动了衙门不说,现在连龙虎卫都惊动了。” 老太太闻言,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去报告官府只是想故布疑阵,根本就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梁上 见老太太发白的脸色,老太爷便扶额叹息了一声,“你在做决定之前就没想到今日的局面吗?” “我……”老太太面色十分难看,这一生被老太爷谦让着成了习惯,偶尔他这般说话,当真比用刀子扎她的心还要难受,禁不住委屈的道:“难道我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那老大媳妇占着侯夫人的位置,就差骑在我脖颈上拉尿了,连儿媳都制不住,我哪里还有半分做婆婆的样子?我若是不谋划,将来守制期一满,她万一改走下一家呢?何况傅萦那个小蹄子难道是省油的灯?我也是在为了咱们想出路。” 说起傅萦的刁蛮和过分,老太爷如今是最有感触的。又有哪一家的姑娘能对亲祖父动刀子的?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老太太做的就是对的:“你多为自己着想,谋划产业是应当的,可如何做事也要想好退路才是。哪里有你这样顾头不顾尾的?” “我怎么就顾头不顾尾了。现在不是也没事吗?” “如今多事之秋,着实不该在此时再增事端,衙门剑拔弩张的对着咱们家难道是好事?” “你一个爷们,不会被个小蹄子给吓坏了吧?不就是比划了你两下么,又没真将你如何。”老太太恼羞成怒,禁不住就要刺儿老太爷几句。 老太爷闻言气了个倒仰。今日在外院,他面临着两次生命危险,又被萧错一番整治,他现在是委屈满腹,有苦难诉。偏生他的妻子不会体谅他,回了内宅半分安慰听不到。只会给他找麻烦。 一瞧老太太黑着一张皱纹满布的老脸,老太爷就觉无比厌烦。 “我当日就不该送那两个婢女走。” “你说什么?!”老太太倏然变了颜色,那日他在她“昏迷”时说与那个叫弱柳的丫头只是想气气她,难道都是哄她的不成? 老太爷原本就比她年轻,且男人这个年纪也不显老,反观自己,早已经是鬓染尘霜。也难怪他瞧着她会起腻。 老太太怒极冷笑道:“我也瞧得出来。你是看着我腻烦了,当年你癞皮狗一样跟在我后头,死活就是要娶我为妻。我一个商贾人家的小姐能瞧上你这样的穷小子,那还不是看在你的人品上?如今你是全变了!” 男人最忌讳的就是揭老底,而老太太最擅长此道,早些年她提起当年如何下嫁。老太爷会觉心存愧疚。 也正是因为心存愧疚,他才会将这一生的疼爱和包容都给了她。 然而此时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刻。她却又一次说起此事,就不能不让老太爷觉得烦躁。 “当年的事你要提多少次?难道两情相悦不是你情我愿?我是强了你了?” “你!!” “你也不用委屈,也不用猖狂,你看哪家大户人家不是三妻四妾。我如今也都快六十了,也该学学大户人家的男主人了!你等着,以后有你做主母吃茶的时候!”老太爷冷哼。再不想看老妻一眼,当即拂袖而去。 当初宋氏塞来婢女时。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就是树个假想敌,免得老太太手伸的太长。如今人送走了,老太太如了意,又开始自作主张了。上一次去宴请大周使臣还不够,今次更是玩起自掘坟墓的游戏。他必须再给她找点事做,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次的坎儿若是侥幸过得去,将来可要将她看住了才是,否则还不引出大乱子,早晚将傅家败光! 着丈夫挺拔的背影,老太太气的摔了茶碗,“还说当日时什么作戏来吓唬我,我看你根本就是变心了!男人果真一条藤儿,都是一个味儿!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我又不是姓傅的,将来我将这个家整垮,你讨饭到我赵家门前可别嫌饭馊!” 走到廊下的老太爷闻言停住脚步,回头望向老太太,沉声道:“你说什么?你昏迷时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老太太语气一窒,情急之下,她竟将这件事忘了,然而气头上她又哪里能顾得上那么多,只一味任性的发泄,将触手可及的茶壶也摔了。 老太爷见老妻疯婆子一般面目狰狞,再多留也无意趣,少不得更伤感情,索性摔门去了,直将廊下的春草和蒋嬷嬷唬的噤若寒蝉,半晌方敢进门来收拾。 此时的雨声渐弱,老太太哽咽的咒骂声和哭声混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传出很远去。 院门外,奉了二婶来送点心顺便打探消息的大丫鬟若儿闻声门都没进,悄然拎着食盒撑伞快步去了。回了西大跨院,轻声细语将方才打探到的都说了,直将二婶笑的前仰后合。 “那老货就是在作死!她能有今日,难道是靠自己掌家经营吗?还不都是靠着老爷子的偏疼和扶持,如今她这般任性,就是个棒槌瞧见了她这幅德行也会厌烦,她是自掘坟墓!” “正是这个道理。”若儿颔首道:“方才老太爷出去时脸都绿了。” 二婶叹道:“所以才说同生为人命却不同,老太太这样的居然能寻了个这样疼惜他的丈夫,若搁别的爷们怕早就受不了她了,老太爷也是好样的,居然能忍受了这么多年还没恼的将她休弃。这世上有多少女子,可不是每个都能如此好运嫁个如意郎君。” “再如意又有何用,您没见方才老太爷气成了什么样子,老太太就只管这么着,怕是好日子也会被她作成坏日子。”若儿服侍二婶吃茶,又道:“只是奴婢听说,外院的萧护院今日竟然连老太爷和顾大人面前都放肆的很,与武略侯夫人之间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很亲近的模样。” 二婶一愣,随即摇头道:“你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混话,也敢与我来说,大嫂虽然脾气暴了一点。却不是那样的人。” “奴婢该打,是奴婢话说的不细,意思没说清楚。”若儿见二婶并不喜欢抹黑宋氏的话题,忙改口道:“奴婢的意思是萧护院身份怕是特殊,武略侯夫人对他很重视。保不齐……保不齐萧护院背后还有什么背景,武略侯夫人还有四姑娘和七姑娘两个女儿呢。” 二婶仔细想想,喃喃道:“上一次唐凤仪来。对那个萧护院就格外尊重。这一次顾大人也是如此,可见大嫂安排了这个人进府里来的确是有目的。咱们且别动作,只坐山观虎斗。先让他们去掐一场,要是能将丢的东西追回来更好,若追不回,咱们往后得不到好。老太太和三房也别想讨了好去。” “到底是太太有远见有智谋,可不正视这个道理么。您没瞧见三太太如今都已经焦急成什么样子了。到底是掌握着对牌儿一段日子了。即便不是自己的钱,握在手中久了也是有感情的。” 二婶被若儿逗的噗嗤笑了,掐了下她脸颊道:“你这丫头,果真跟在我身边久了识文断字的。说起话来也着实有趣儿。” 若儿腼腆的笑:“还不是夫人教导的好么。”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的传来一阵木屐子敲在青石地砖上清脆的脚步声,若儿往外头迎去。就见有个小丫头正到廊下脱套在绣花鞋外的木屐,见是若儿。忙行礼道:“若儿姐姐,才刚我瞧见顾大人和陪同另一位大人来拜见老太爷了。这会子人都去了正院。如此特特的来告诉太太。” “知道了,多谢你费心了。”若儿从袖中拿出早就预备好人情往来的碎银子,“赠予姐姐吃茶。” 小丫头受宠若惊,毕竟如若儿这样的大丫鬟,他们平日里是接触不到的,何况今日若儿还这般客气。 小丫头不好多做打扰,就撑着伞快步去了。 若儿回房与二婶说了此事,二婶冷笑数声道:“咱们探听都别去,就只等着看笑话就是了。” 老太爷这会子沐浴更衣妥当,头发尚未擦干,就被告知盛京府尹李大人与顾韵一同到了。想起方才在外院萧错的狂放,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奔来。 只是到了门外才想起老太太监守自盗还将自己给告了的事,立即觉得生活果真黑暗,有个拖后腿的媳妇是他今生最大的悲哀。 叹息数声,老太爷进了门,好在顾韵对他尚算照顾,在李大人面前给足了他面子,李大人询问了府上失窃的具体经过,老太爷也都按照对老太太有利的方向来回,到最后,话题果真就绕到了萧错身上。 “本官也许久都没见过这样有胆识的少年郎,一个做护院的,居然就敢公然挑衅着要本官来说话。他到底是天外的人不懂东盛国的规矩呢,还是他是皇子皇孙?恐怕皇子龙孙都没这么大的脾气,本官倒是要见识见识!” 李大人轻捻花白胡须,虽说着不满的话,语气却听不出话有多重。 顾韵笑着道:“老太爷,还需得劳烦您老人家吩咐人去外院将萧护卫请来才是。” “那是自然。”老太爷心内淡定许多,叫了贴身服侍的人来去外院叫人。 而去请人的却扑了个空。不多时来回话道:“萧护院这会子没在,他兄弟说是稍后人就回来了,请老太爷稍候。” “果真是好大的架子。”李大人笑道:“身为个护院,主家传见不立即赶来,还敢让等着,可见此人猖狂。” 顾韵含笑不语,老太爷则颔首道:“正是如此。也指望大人能煞煞此人的威风。” 李大人笑道:“本官就再此等着,他那意思不是说要看看本官如何办差吗?本官要看看他有何指教。” % 前厅中老太爷招待顾韵和李大人吃茶等候时,阿圆和阿彻两个早都快急白了头发。盛京府尹亲自来见,也不知他们家主子到底是捅了多大的娄子,万一被揪出身份来到底不好,再者说他们来东盛也不是玩的,主子明显就是被美色给迷住了,如此长久下去可如何是好。 阿彻运足轻功,将府里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见人,回了厨房院落的倒座先灌了两碗凉茶,这才道:“主子到底哪儿去了,那个府尹亲自登门,摆明就是顾墨轩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到底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爷若不出现,不是正给人把柄抓么。” 阿圆也知道这道理,咬着手指甲片刻恍然大悟道:“我说黑脸,恐怕你要去一下七姑娘的香闺了。” “什么?” “到处找不到,主子很有可能是去了七姑娘的闺房。” “怎么可能,主子可不是那样的人,他为人最是端正有分寸的一个,你将主子想成什么样儿了。” “是你想多了吧!”阿圆白了阿彻一眼:“七姑娘不是病了吗,主子那样关切七姑娘,保不齐就去了人家闺房探看。” “可是万一被人抓住,主子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阿彻的黑脸急的发红。 阿圆抱臂道:“有什么洗不清的?主子又不是个闺女,再说了,凭咱们主子的身份,莫说是瞧上七姑娘了,就是要她为妾怕也没人会反对的,如今只是主子心悦人家,不会委屈了人就是了。你这就去吧,不要惊动任何人。我看主子是不怕被败坏名声的,可他在乎的是七姑娘高兴不高兴。” 阿彻颔首,当即就悄然往东跨院赶去。 厢房之中,架子床垂落浅淡水蓝色轻纱帷帐,傅萦穿了身同色的寝衣侧卧,捂了一床大被还不算,怀中还抱着个汤婆子,长发凌乱的散在枕上和肩头,更显得她如玉的小脸儿巴掌大小,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宋氏听说盛京府尹亲自前来,已带了大丫鬟瑞月去了,这会儿屋里就只剩了珍玉和梳云两个服侍。 “……小日子来了偏又淋雨染上风寒,若是落下病根儿可不好,待会儿在端姜汤来给姑娘喂一些。” “我这就去预备,你看看姑娘头上的帕子是不是该换换。” 萧错蹲在房梁,安静的就仿佛一片羽毛,让人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原犹豫着不想来的,可是今日她被人欺负了,受了满肚子委屈,又挨打又是风寒的,那俩丫头还说她来了……来了那个。 他对女子素来不上心,即便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真正听见人说起来还是觉得有些莫名的羞涩。而对她的疼惜,在此时又更加直观的让他体会到他们两人本质上的差异。(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探病 他是男子,她是女子,在力量上和地位上的悬殊,让他对她升腾起一种保护欲。这与看到了软绵绵的小奶猫忍不住抱起来摸摸头的感觉已经不同。 起初被她吸引,只是觉得她很好玩很解闷,且她又是他此番事情成败的关键,是以才会亲近她身边。 然而时间久了,当好奇和好玩变成关心,见不到她会想念,她若有个大事小情他若不出力甚至会觉得愧对心中真诚以待的想法。那些感觉就突然被掺上了蜜糖,变了质。 现在,他想关心她更多,蹲在房梁上偷听偷看的事儿他都做了出来。再听婢子说了她身子竟然那样,他就开始担忧。原来香香软软的女子还要忍受这种痛苦…… 正胡思乱想,萧错忽然面色一凛,他感觉到有高手在靠近,且功夫或许不在他之下,只是那人到了东跨院附近就不再往前。随即听见了两声鸟叫。 这是他与阿彻约好的暗号。 萧错松了口气。 依依不舍的再看傅萦片刻,暗自想着:你乖乖的休息,爬墙来一趟也不容易,等宋氏回来就难了,今儿个或许不会再来,希望明儿个见时你就已经大好了。 鸟叫声又传来,萧错无奈的悄然离开。到了外头见了阿彻,听了事情的经过不免好笑的道:“顾墨轩也算是个男人,自个儿解决不成的事儿竟然还去搬救兵。” “不论他是怎么做的,如今他已经将人带了来,于他来说也的确是最好的捷径,爷要不要想想待会儿见了李大人要如何说?” “没什么怎么说的,我再看七姑娘一会儿。他们不是愿意等吗,那就让他们等去。” 阿彻闻言黑脸憋的通红,压低声音急道:“爷,若是不仔细一些,事情怕会败露的,到时候叫七姑娘知道了反而不好。” “怕什么不好,回头我会与她坦诚的。”萧错盘着手语气十分轻松。 阿彻瞠目结舌:“坦诚?您……” “这事儿你不要理会。我不会耽搁正经事的。” “可是您与七姑娘原本就是处在对立的面儿上。况且身份也不合适,您与她坦诚,就不怕她利用此事来对付您?”阿彻都快给萧错跪下了:“主子。您要什么样的女子都使得,七姑娘并非是最佳人选。” “我就是瞧上她了,面对什么困难我也都认了。”萧错扬眉道:“还是说我的事儿你也要插手管上一管?” 阿彻被噎的无话可说,刚要认错。就听萧错道:“我从未对哪个姑娘动过这样的心,往后或许也不会了。既然喜欢。对她坦诚一些又有什么不好?至少我问心无愧,至于你说的那些不对等我也曾经想过,可那又怎样?爷高兴,爷乐意。爷就是看上她了,她就算不是我的,我也抢来。还有人能将我如何?” 萧错这种天王老子都不怕的语气,听的阿彻无语凝噎。 萧错也不再多言。只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阿彻听的眼前一亮,也不再催着萧错去前厅便施展轻功快速而去。 萧错则是趁着宋氏现在不在,又回到房梁上蹲着默默地陪了着傅萦许久。 % 上院里,老太太早已是吓的面色惨白,盛京府尹都与龙虎卫的人一同来了。可见傅家财产被盗的事受了多大的重视。老太太当日告官也是想推脱干系,表明这件事与自己无关。现在却将府尹都给招惹来,她有一种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真正抓出是咱们做的,怕事就是侯爷从土里活过来也救不了咱们。”蒋嬷嬷满地打转。果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若此事东窗事发,恐怕她第一个就会被老太太推出来顶罪。 “你快消停会儿不成吗?急什么?天塌下来有个头高的顶着呢,你又有什么好担忧的?”老太太十分烦躁的摆摆手:“你且安心,就算真要定罪也轮不到你头上。” 蒋嬷嬷忙反应迅速的道:“您说的哪里话,老奴并不是担心这个,如今李大人来了,老太爷都要亲自去前头待客,就怕其中已经有了什么变数。” 被蒋嬷嬷说的,老太太原本信心满满,现在也开始心虚了,“能有什么变数呢?难道你是说傅东恒还能将我的事与衙门的人说明白?” 蒋嬷嬷很想说这件事真的保不准,毕竟方才他们二人还发生了口角,且旁观者看来老太太的确是做的过了一些。 但是批判的话在老太太面前怎能说的出口?身为老太太身边服侍最久的一个,早已将她的脾性喜好都分析的透彻,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听好话,即便她做的不对,也决不能当面指责。 “老太爷对您是情深意重,自然万事都是为了您着想,盛京府尹登门也来调查的,顶多询问个一句半句的也就罢了,老太爷护您还护不过来,又怎么会将您说出去?” 老太太闻言心里舒坦了不少,“傅东恒这一点还是好的。可是那事当真是不好办。” 正当这时,春草气喘吁吁的快步进来,屈膝道:“回老太太,这会子卿阳侯常驸马亲自来了,正在前厅之中说话呢。” 老太太吓的脸色惨白,断案的事怎么也会惊动了卿阳侯?要知道今上与皇后最疼爱的就是长公主,卿阳侯若是与长公主有些什么对话,万一被长公主传入皇后的耳中,他们这些底下的人谁能受得住? 如此想着,越加觉得脑后嗡嗡作响。 老太太缓了半晌方道:“这事儿不对,你赶紧去让人暗中问问,如是能见到老太爷问问到底发生何事也使得。若是见不到也别叫人发现了去。赶紧看清楚了来回话。” 春草应是就要退下。蒋嬷嬷毕竟是担忧此事,又怕春草办事不利暴露行迹,又怕她回来回话漏掉一星半点儿,索性就与老太太说了自个儿前去。 老太太心烦意乱,这会子只要是有人将她想知道的来告诉一声便是了,也不在乎去的人是谁。 蒋嬷嬷就让春草服侍,自个儿快步往前头去。 避开了远门口守着的人,就往上房附近瞧瞧潜入。 此时的顾韵和老太爷面色都不大好看。虽然卿阳侯地位尊贵,不请自来原本也算不上什么,可是这人居然一进门就开始为萧错说话:“萧公子是我的至交好友,他可不是做那种事的人,若是李大人信得过,我愿意为他担保。” 他不是那样的人,难道就是他们说谎吗?顾韵和老太爷二人面上都极难看。 卿阳侯虽然并无实权,可他好歹也算是皇亲国戚。李大人面上笑容有些僵硬,心中暗自揣测驸马是如何得知消息赶来的。 而卿阳侯常承紫面色虽如常,心里却是悄悄地松了口气的。那位萧公子可不是寻常人,若是稀里糊涂的开罪了,往后真有个什么,他们可是哭都没处去哭。 “驸马爷这样说,下官当然是信得过的,只是这位萧公子为人太过狂妄了……” 卿阳侯闻言,就将李大人拉倒一旁,低声的言语了几句。 他们二人说话时,顾韵与老太爷都面色铁青的站在一旁。直到瞧见李大人肃然起敬的神色,二人心里就同时一颤。 李大人回到跟前,竟是决口不提方才要见萧错那样的话了。 顾韵心中暗自叹息,他原是想煞煞萧错那样人的威风,如今旁人的威风没有杀到,却是搭上了自己的。萧错敢那样叫板,他还真就将盛京府尹青睐让他对付。 谁承想,萧错根本出现都不曾,来了个卿阳侯就将人都打发了。 老太爷更是失望。 对于这位护院身份的猜测,却更深了。 卿阳侯并未久留。临去之前还拉着李大人一道去的。 临出门前,卿阳侯儒雅一笑,对顾韵道:“顾大人,身为皇上身边得力干将,做事积极激进一些是好事,可是有些时候也不要做的过了,免得到时候鸡飞蛋打,莫说是乌纱帽,就是小命怕也要丢了的。” 顾韵碍着身份,面上只能道谢应是,因与萧错之前有过交锋,加之今日情况,对他的好奇就更甚了。 老太太与二房、三房,得知李大人来找萧护院根本不见人影,还被驸马卿阳侯给劝了回去。消息传开,背后就有不少人在议论萧错的身份。 这一切傅萦都不得而知,还是次日起身时听珍玉绘声绘色的说来,才知道的。 “姑娘不知道,他们说老太爷当时脸都是绿了的,不过墨轩少爷那里确实不好办,毕竟是他将李大人请到家里来的。最后却闹了个不欢而散,正经事也没办成。” 傅萦吃了一碗粥,又叫珍玉为她盛了一碗,肚子里有了底,这才有力气说话:“他们爱怎么闹都无所谓,只要咱们这里好好的就行。” “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只是现在大家都在猜测萧护院到底是什么人呢。” 猜测?莫说是别人,就是她也是在猜测的。 “姑娘,墨轩少爷来看您了。”门外梳云回了一声,就听见珠帘哗啦作响,顾韵已经进门走到了外间。 “七妹妹,你可好些个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决定提亲 傅萦听闻顾韵的声音,心下就觉不喜。毕竟这里是她的闺房,顾韵虽是与她一起长大的情分,到底也是个外男,他们又不是亲兄妹。若是她点了头允许他进屋来倒也罢了,问题是外头方通传他就进了门,虽呆在了外间,到底让她心里别扭。 何况傅萦心中还记着昨日在老太爷跟前顾韵的表现。 她没有权利要求所有人都为了她与宋氏着想,可顾韵毕竟是宋氏的养子,情分到底不同。他的“公正”对待,着实让人觉得心寒。 萧错与她非亲非故尚且能为了她说话。顾韵这样的“好哥哥”反倒不能,亲疏远近也就清楚了。 而且他竟请了李大人来府上找萧错的麻烦。傅萦觉得这人度量太窄。 “我已经好些了。墨轩哥哥前厅稍坐,我稍后就到。” 傅萦声音温和疏远的下了逐客令,让刚坐定的顾韵脸色腾的涨红。他们两个的情分,若是搁在从前是绝不会对他这样的,今日傅萦却让他面儿都没见到就撵他出去,虽身边没有多少婢女,这些也都是傅萦身边贴心的,可顾韵依旧觉得很跌体面。 梳云和珍玉两个对视一眼,后者脾气率直一些,就笑着引顾韵出去:“墨轩少爷请随婢子来。” 如此一让,顾韵想留下都不能,坐褥都没捂热,话也没多说上一句就出去了。 傅萦慢条斯理拿起帕子擦擦嘴。 梳云担忧的道:“姑娘,顾大人毕竟是身居高位,往后您与夫人少不得还有依靠他的地方,这样冷淡怕是不好。” “有什么不好?”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若说先前还对他关键时刻能够伸出援手抱着一线希望,如今也没有了。 梳云自是知道外院发生了什么,可是如此直白的疏远毕竟不好看。想劝说傅萦,又怕惹了傅萦不快。 傅萦也知道梳云是为了她着想,便道:“我也并非是冷淡他,只是以这种法子提醒他做事应当有个度。毕竟男女有别,他是觉着亲近才随意出入我的卧房。外人要是看见呢?” 他既能公允对待宋氏和老太爷。她也该拿出公允的态度来对待他。一次两次的放任,往后他还真敢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梳云闻言颔首道:“姑娘说的有理,倒是婢子想的太简单了。疏忽了这个问题。” “你是为了我着想。”傅萦笑道:“你先去将药端来。我吃了更衣梳洗妥当在去。”也正好冷着顾韵一段时间。 “知道了,婢子这就去。” 梳云端起托盘,将搁在小几上的杯碟碗盘撤下。 屋内再无旁人,傅萦才躺回被窝。抱着汤婆子闭目养神。她因风寒鼻塞,须得张口呼吸。安静的卧房里就只能听见她小猫一般的呼吸声,外间承尘上蹲着的萧错忍耐半晌,依旧是没忍住,飘身落地。笑道:“你是不是也会将我撵去外头?” 傅萦吓了一跳,蹭的起身,见是萧错松了口气。白了他一眼:“没你这样吓唬人的。” 萧错笑眯眯的进了里间,在挨着落地罩旁的绣墩坐下。并不靠近她床畔,拿捏着让她感觉到安全的距离:“瞧瞧,你对我还是特别的,好歹没将我撵走呢。” “你这人自我感觉还挺好。我这不是怕吵嚷开叫人听了去么。”傅萦拿了靠枕靠在背后,斜睨他道:“瞧你这样子也是没事,我原还担心你跟我一眼感冒风寒呢。” 萧错听的心中温暖,方才傅萦将顾韵撵出去,他就觉心情舒畅了,听她与婢女说的那些,他对她就更加喜欢,如今再看她小脸煞白的抱着被子靠在床头与他说话,萧错真恨不能拉过她来好好顺顺毛。 心里是疼惜的,可是出口的话总忍不住揶揄:“瞧你那小身板儿,我一只手就掐你两个了。你平日也不能总吃吃睡睡,吃饱了好歹也该运动运动强健体魄。瞧你现在,这么容易就感冒了,旁人怎么都没事呢。” “你才总是吃吃睡睡呢。”傅萦又翻了他一眼。 她的双眼黑白分明,如此一轮仿佛注入了光彩,看的萧错心头一跳,低沉声音笑她:“说你你还不认?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你才笨呢。”傅萦嗔他,“你不是有要紧的事要办吗,那样场合怎能随便将自己给暴露了,墨轩哥哥在龙虎卫当值难道你不知道?他可是专门负责监察百官与朝廷异动的。你老老实实的做个护院多好,偏偏将事闹大让他盯上你了。” 这样训斥,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关心,傅萦抱臂看向别处:“当然了,你怎么样是与我不相干的,保不齐你要做的事还都与我有关呢,只不过朋友一场,我也是为你白操心。” 软绵绵的声音,说的虽是训斥的话,可是撩在萧错心里就像是刷了蜜糖一样甜。 “笨蛋。”萧错眉目含笑,眼神蒙上一层温柔的光,声音前所未有的磁性温柔:“我那不是被气傻了么。本以为顾墨轩好歹也会为你出头,想不到他竟那般不中用。其实你今日若使留下他来,我是决计不会下来见你的。” 这样一说,倒仿佛下来见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傅萦可不觉得萧错是一个墨守成规谨守礼数的人,否则也不会青天白日的跑到姑娘家的闺房来了,既然能够进来,跳下承尘说句话也不算大事。 除非他下来见她,是有要紧的话说。 傅萦刚要开口询问,却见萧错面色一变。随即眼前一花,萧错已经窜身到她身旁跳上了拔步床,站在了水蓝锦缎帐子的后头。 与此同时珠帘哗啦作响,梳云已端着药进来:“姑娘,药拿来了,夫人还特地去孙娘子那里问过,在你药里加了驱寒的药。夫人才刚去给老太太请安之前还让婢子嘱咐您。药千万要吃光,姜汤也都要吃了,否则落下宫寒的病根儿,往后怕不好生养呢。” 傅萦恨不能去捂着梳云的嘴。 端药就端药,还解释个什么啊! 她的拔步床四周围的是浅蓝的锦缎帐子,外头罩了一层轻纱,萧错躲藏的位置正是站在她脚下。他二人在狭窄的空间中。且还听婢女讨论什么“宫寒”“生养”的话题。 傅萦囧的脸色绯红。萧错更是尴尬。偷听到是一回事,今日在她面前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将药放在那儿吧。我歇会儿待会就用了。你先下去。” 傅萦瞪了萧错一眼。 萧错红着脸不敢看她。 梳云担心傅萦是怕苦不想吃药,但听了吩咐也不敢贸然靠近,就只好站在落地罩旁道:“姑娘,婢子服侍您将药吃了可好?” 不好!她若靠近。萧错就藏不住了! “先放那吧,待会儿我自然会用的。”傅萦佯作懒怠的掩口打了个呵欠。 “姑娘也乏了。要不吃了药您就睡下吧。顾大人哪里婢子去替您推了,就说您身子不适,可好?”梳云就要靠近。 见梳云迎面过来,傅萦忙掀了被子下地:“不用。我正好也想活动一下,你去四姐姐那里替我借她的木屐来,我的那双拔了缝不能用了。雨天地上湿泞我怕沾湿了鞋,你稍后替我更衣。墨轩哥哥那里让他久侯不妥。” 梳云见傅萦已经下了地,便扶着她在临窗的玫瑰椅坐下,看着她端起白瓷碗来吃药这才放心。 刚预备出去借木屐子,眼角余光却看到远处浅绿的床单沾了一小块暗红的痕迹,梳云便道:“姑娘,待会儿婢子将您的亵衣等物拿来一同换洗了吧。” 傅萦一愣,抬头看向床榻,那该死的暗红印子就在汤婆子旁边,大大方方的展现出来,像是在嘲笑她…… 一想到站在帘后头那人什么都看见了,兴许连她裙上的脏污也瞧见了,傅萦真恨不能咬死他。 没事硬闯她卧房,有话还不快说完了滚蛋,还敢藏上她的床,这人厚脸皮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见傅萦的脖子都红了,梳云暗想姑娘到底还小,面皮薄,打消了立即去换床单的念头,去为她寻衣裳。 梳云刚出门,傅萦就两三步到了床前,拉了被子将污渍遮住,脸上羞怒涨红,清澈的眼比往日更加水润璀璨,瞪着萧错,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还、不、滚!” 萧错脸红的似能滴出血来,蹲在床尾无辜的望着傅萦,就像条受了委屈的萨摩耶:“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那丫头突然进来,也是你,你没调教好人,我又没处躲,也不好叫人看到我在这里,谁知道你那个……”看傅萦都要哭了,萧错惶急的道:“你别气恼,我会负责的。要不你嫁给我吧。” 啊?! 这是个神马进展?傅萦翻了个白眼给他看:“你还不滚,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掐你!” 萧错却仿佛觉得这个主意很好,点头道:“你就是掐死我我也得负责啊,我萧无忧何许人?从来都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践的,我……” “滚出去!”傅萦气的用枕头丢他,直将人推搡到了窗前,开了窗子撵他:“你再不出去,叫人瞧见了我还哪里有脸见人!” 萧错双手张开,任由她拳头捶在他胸口,还护着她怕桌角磕碰了她:“好好好,我这就出去,回头我就与武略侯夫人提亲,咱们先将婚事定下来。” 定你大爷啊! 傅萦就差哭给他看了:“你与我娘提亲怎么说?啊?就说你偷闯我卧房,还看……还不讲究的趁火打劫,你简直就是臭无赖!” 这个借口果然不好,说出来容易毁了她的清誉。 萧错认真的道:“那我想想,你先别气,我一准儿娶你。”听着有人来了,萧错不用她推就跳出后窗,还体贴的将窗关上了,更可气的是这货居然还趁着关窗的时冲着她飞了个眼儿。 傅萦无语问苍天。 梳云捧着衣物进来服侍她换洗完毕,梳妆妥当了,傅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才突然回过神来。 才刚萧错说什么来着…… ——我萧无忧何许人,从来都是一言九鼎。 原来他表字叫无忧。 这名字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依稀似在哪里听过。 傅萦起身,带着梳云去了前厅。 顾韵这里已经吃了两道茶,茶汤都没色了,见傅萦珊珊来迟,他又不好责怪,只能压着心中不快,笑着道:“雨后天凉,你又染了风寒,怎么不多穿点儿?” 方才已经给他撂了脸子,再对他不冷不热就未免太过了,傅萦也不想现在就与顾韵撕破脸,客气的道:“我才吃了药来的,这会儿正有些热呢,丝毫不觉得冷。” 原来才刚耽搁了是为了吃药,顾韵心里平衡了不少:“那也要仔细一些,姑娘家家的身子弱。” 傅萦笑着点头:“墨轩哥哥百忙之中还拨冗来瞧我,我很过意不去。” 寻常一句客套话,由她的口入他的耳,听起来怎么那么讽刺呢。 顾韵尴尬的道:“七妹妹这么说,当真是外道了。你病了,我身为兄长来看看你的时间还能没有?再者说公务最近也并不忙。” 傅萦很想说你一个龙虎卫连失窃这等事都插手了,还不忙瞎?但这话她怕说出来伤感情,是以只笑而不语。 “我看你脸色还好,即便觉得没什么也要听大夫的话,按时用药……”顾韵又嘱咐了傅萦许多注意身子的话,傅萦都一一应下,顾韵这才问起:“当日你与老太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傅萦没想到在被萧错当众骂过一顿后,顾韵竟还会在她面前提起当日的事,要么是他问心无愧,要么是他脸皮厚到刀枪不入的程度,再不然就是那些事根本就没走他的心。 她就将当日老太爷与宋氏在屋内的对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并且将怀疑是老太太所为的事也都说了。 顾韵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到傅萦讲到老太爷打了她,还说要休弃宋氏时,终于忍不住愤怒,隔着凭几一把握住了傅萦的肩膀:“七妹妹,当日是我的错。其实我当时只是想平息事端,别让老太爷将事闹大了不好收拾,毁了义父一辈子的名声,并没有想委屈你与义母来压着事儿的意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当面表白 “我当然理解你的顾虑。”傅萦并不认为顾韵是一个宁肯委屈自己也要平息事端的软弱之辈。只是相处这段日子,她也察觉的出他是个很大男子主义且极为重视功名前程的男人,他或许与时下大多数男子看法都相同,却不是她所认同欣赏的。 想到“欣赏”二字,就难免想起方才在卧房里那个莽撞的蛇精病红透了的脸,傅萦脸上不自禁的泛红。 顾韵见她双眼莹然的含羞模样,心里不受控制的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素来无心情爱的人,也禁不住想多看她几眼,想多对她好一些。 顾韵低沉声音放软了不少:“你能理解我当然最好了。我也是担忧你不能理解。昨日回去半宿也没睡好,怕你误会,也怕义母多想。” “我娘当你是亲生儿子一样的。”傅萦是在告诉他,因为当他是亲生儿子才报了希望,现实却往往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顾韵只当宋氏万事都会如对亲生子一般包容他,且宋氏大多数时候的确是如此的。他放下心来,就笑着问傅萦:“过些日子天气好些,赶着我休沐的时候带你出去遛马可好?” 诧异的望着顾韵,一个男子,邀请个女子出去遛马真的好吗? 即便原主对顾韵再多信任和在乎,傅萦毕竟没有继承全部的记忆,也不能将所有感情一并接纳,是以顾韵的邀请她不觉欢喜,只感防备。 “我还是不去了,也没心思出去。” “正因这段时间家里事多,你一直闷着怕别闷出病来,才想带你出去散散心。咱们也不走远。只是在城周围绕一绕,去广缘寺上柱香也好,叫上义母同去,义母骑术精湛,最喜欢遛马了。” 傅萦听到广缘寺,难免就想起那处出名的斋菜。只不过她对马有阴影,又不善骑。而且又是顾韵邀请的。她就只摇头道:“多谢墨轩哥哥的好意,守制期间,我还是在家里多抄几本经书。多为父兄祈福为妙。不想在出去了。” 顾韵觉得傅萦去不去都不打紧,要紧的是宋氏答应,也就不再与傅萦多争论,“出去是想让你散心。自然主要都依着你的意思。你若不喜欢咱们就不去了。” 他是哄着她说话的,低沉声音温柔的连顾韵自己都觉得陌生。 傅萦警觉的汗毛都快竖起来。好端端的对她的态度发生改变,其中必有内情,傅萦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顾韵见她米分面桃腮眼含秋水的俏丽模样,越加想对她再好一些。就与她说了一会儿闲话,最后才道:“我才来时,听人说是你们府上失窃的东西有线索了。义母是不是将两个知道内情的人送到衙门去了?” 傅萦昨儿发烧。夜里睡的恍恍惚惚时的确是听宋氏似说过要将柴房里那两位送去官府的话。 “难为你如此关心,并非你职权之内的事也要在意。”傅萦感激的笑着。 “自己家中的事。哪里能不在意呢。”顾韵莞尔,笑容爽朗:“你就不要与我客气了,当我是你的亲人便好。” 傅萦很想说她做不到。因为她心中藏着对他的芥蒂,已经不可能如刚刚醒来时候那般将她看作是一个哥哥。 其实人与人之间若真正失去了最基础的信任就会变得如现在这般悲哀,时刻防备别人,何尝不是在怀疑自己和人生。 顾韵并不知傅萦心里早已经沧桑片刻,心中想着待会儿见了宋氏再商议去广缘寺的事,随即不经意的问:“我看萧护院对你很是忠诚,他的身份绝对不一般,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若是傅萦还是一只喵星人,这会子怕是浑身的毛发都会竖起来。她心下警觉,柔柔的笑着:“他的确是身份不同,我也是才刚发现的,若说他来自于何处我却是不知道的。” “是吗?”顾韵狐疑的很,却知道女子都很敏感,不好用怀疑的眼神去看傅萦,免得惹了她不快,就道:“那平日里你们若见了面,都会说些什么?”话及此处又急忙补充道:“七妹妹不要误会,我也是担心你,若真正是有坏人潜在你身边想要蒙骗,不防备起来却是不行的,你也知道,现在许多人都在好奇义父留给你的遗书上到底是什么内容。” 顾韵如此开诚布公,倒是让傅萦十分意外。看着他端正俊朗的脸,其实心中对这样面容的人很难生出怀疑和抗拒。但是敏锐的第六感的确让她感觉到了顾韵的不一样。 她才刚知道萧错的表字是叫无忧,且她还觉得熟悉,那么萧错必定是一个很有名的人,否则也不会让原主这样不出深闺的人有印象。 但是这个线索她是不会告诉顾韵的。 傅萦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护院,我在内宅,我哪里会与一个护院有什么交集。” 她回答的滴水不漏,着实让顾韵找不出任何破绽。 可是越是如此滴水不漏,才越是可疑。若非非常亲密的人,那日他们会那么熟络的说话吗?那人言谈之中对傅萦会是不讲道理的维护吗?傅萦又哪里会娇嗔他是笨蛋? 那样亲密的互动,明明就是早就相识,若再仔细想想,他们或许还彼此有些意思。 有了这个认知,顾韵心里就仿佛被塞进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难受,想不到傅萦一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会让萧错那样的无赖给看上了,而她又没表现出来抗拒。 顾韵不想逼迫傅萦,免得她对他反感,就只道:“罢了,你既然不知道就算了,只是你要记着,这人并不是个寻常人,你要有防备之心,可不要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知道了。”傅萦垂首回答。已经失去了与顾韵说话的兴趣。 顾韵也瞧得出她似有些蔫蔫的。就笑着道:“你也乏累了,快回去歇着吧,还在病中呢可不要再劳累。” 傅萦也不与他客气,起身屈膝道:“那我就回去了。墨轩哥哥呢?” “我等会去看看义母。你先去吧。” 傅萦笑着道别,就回东跨院去了。 宋氏从上院回来就去见了顾韵且不说,单说萧错蹲在厨房后头巷子里,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乱写乱画。还笑的满脸傻气。 阿圆和阿彻瞧着都担心的很。两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阿圆凑合到萧错近前。陪笑道:“主子,您遇上什么好玩的事儿了?说给我来咱们一起乐一乐。” 萧错闻言回神,斜了阿圆一眼:“就你机灵。” “爷,不是阿圆机灵。是您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阿彻无奈的道:“从前您是可是喜怒不行于色,高深莫测的一个人。怎么自从到了武略侯府,您的心思就特别好猜了呢。” 阿彻平日里忠厚木讷,并不是话多的人,他这样说法。当即说的萧错好奇心起,“哦?你倒是说说你猜到什么?我怎怎么就喜怒形于色了?” “那还不好猜,您最近不是发呆就是傻笑。这样时候通常就该是想到七姑娘了。” 阿彻说的十分肯定,萧错听了却有一瞬的慌神。喃喃道:“是这样吗?” “是啊,主子,是不是七姑娘又办了什么有趣儿的事让您高兴了?”阿圆不敢直接问,只好如此迂回着说话。 萧错摇摇头道:“那倒是没有,只是我瞧上她了。” 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好么!这段日子只要提起傅萦他就神采奕奕,一颗心都被她的事牵绊着,因她的喜怒而喜怒,这样肯定是瞧上人家了。 见二人都是一副了然神色,萧错认真的道:“你们不懂,我是心意已定,一定要对她负责的。” 负、负责?! 苍天啊!不近女色的主子居然转性了! 主子十四岁时身边就被塞来干干净净的美女四人,如今都还一指头没碰过,只好吃好喝养在身边呢。别人是不知道,可他们知道,他们家主子对女子是宁缺毋滥,不喜欢的一指头都不会碰。有传言说主子有龙阳之好。还有人说主子那方面不行,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个一儿半女。可到底怎么回事,阿圆最清楚。他是贴身伺候的,出门在外亵衣都是他来洗,最近洗衣裳时每天都能洗到脏污可疑的亵裤。 阿弥陀佛,菩萨显灵,主子终于开窍了,这下子不用洗那种脏污了! “既如此,要纳妾也要趁早定下,七姑娘虽然家世不行,可到底容貌生的俊,求娶的人也多着呢。”阿圆出主意:“不如过一阵子解决了这里的事,就与武略侯夫人说明吧,他们必然是要欢喜答应的。” 阿彻也点头:“的确是如此。” 萧错却仿佛吞了苍蝇似的:“你们俩胡说八道的,可不要在她面前也乱说话,到现在她还都不答应呢,若是在听要给人做小妾,还不掐死我再也不见我了。我压根儿也没想委屈她,瞧上人一回,怎么也要明媒正娶。” 这下轮到阿圆和阿彻吞苍蝇:“明媒正娶,可是您的亲事……” “我的亲事谁说了都不算,我喜欢才算。”萧错凝眉道:“得早些定下来,我看她身边儿的苍蝇不少,不怀好意的人更多,若是不提早定亲,万一他被许给别人了我下半辈子上哪儿找这么好玩的老婆去。” 您到底是要娶媳妇还是找玩伴啊!阿圆欲哭无泪,这会子就算想往上回报也找不到人说,只好劝说道:“主子您自个儿想清楚,您的亲事并不是自个儿能做主的。” “况且奔者为妾。”阿彻要比阿圆理智许多,只是话说的也难听:“即便七姑娘没有与您私奔,如今就已经是您的人了,也算是不检点,这样的女子不适合为正妻,以她的姿貌给您做妾倒是还好。先定下来,免得将来诞下孩儿血统不纯,您……” “闭嘴。”萧错面色冷了下来。 阿圆差点想去抽阿彻两巴掌,真是榆木脑袋说话不讲究策略哪壶不开提哪壶!看看他说的都是什么话啊!这不是成心的惹人发怒么! 果然,萧错拧眉道:“你搞清楚,第一,七姑娘是清白的正经姑娘,若真有过分也是我在撩拨人家,她是我的人,也是我单方面这样决定的,往后要做的事还多着,路也还长着呢,她玉洁冰清,没有丝毫不检点,任何人都不能看低了她!” 两人被训的低着头不敢言语,心里都在哀嚎:没有首尾您还嚷嚷着“负责”,那是负的什么责啊! “其二,我若能娶她,必然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娶,若是不能迎娶,我也会带着她远走高飞,什么礼法现实都不是能够绑缚我的借口。也不存在你说的什么做妾,孩儿血统不纯,老子将来撒种会不纯?!” “是,属下知错了。” 萧错见两人都不言语了,他也气闷的不说话。 片刻后才道:“修书一封送回去给我大哥,命人继续打探,看看信是否落在我大哥手里,他如今下落如何。” “是。” 阿彻领命下去,萧错呆不住了,就又一次潜入了内宅。 傅萦这会儿才刚更衣妥当,因宋氏去上房请安至今未归,傅萦放心不下,就让梳云去上院打探。 萧错等了许久才听见里头傅萦吩咐珍玉去厨房吩咐午膳的菜谱,确定屋内没有旁人了,他就迫不及待的翻窗进来。 “七姑娘。” 帐子里的傅萦原本已经快睡着了,闻声倏然一个机灵起身,头脑还有些发昏:“你,你怎么又来了!” “我有事要与你说。” “有什么事往后不能说的,偏要你几次三番的来闯我的卧房!”傅萦羞恼不已,见了萧错都有心理阴影了。 萧错委屈的站在床畔,“我其实是来告诉你,我已经决定娶你为妻了。” 傅萦被雷的喵躯一震,“你放什么厥词……” “我是认真的,我既然看到了你的那个,那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记着,我一定会娶你为妻,回头有机会我就与武略侯夫人提亲,将你我的婚事定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赖你怎样 大哥,求你了好吗!你看到了我哪个,哪个啊!不过是一点污渍老娘就要搭上一辈子吗? 傅萦的心里在哀嚎,可是看着萧错那张帅到没朋友的脸上紧张的表情和涨的堪比苹果的红脸,她却不知该怎么说。 “你。你……” 萧错快步走到床畔,不想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索性坐在她床畔,握住了她的右手。她的手与他想象中的一样柔软,与他的手掌比起来是那样纤细,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折断她的骨头,这样的感觉使他动作越发的轻柔小心。 傅萦使劲儿依旧抽不出手,无奈的道:“你真的不用这么介意,你就当做是我受伤了,被人扎了一刀……”后面的话被他大手捂在口中。 傅萦张大眼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庞,心跳瞬间停了一拍。 萧错拧眉啐了两口:“童言无忌,你胡说些什么,哪能如此诅咒自己?你放心,我就是扎自己一百刀也绝不会让你伤着一刀的。” “我……”傅萦快失去语言能力了。这人此时坐在她床沿,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捂着她的嘴,额头几乎相贴,能从彼此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的身周有一种说不出的淡雅馨香,离着她越近,那种不想放开她的感觉就越强烈,让他觉得全身都酥麻了。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傅萦被他握住的手开始挣扎。 “不能,你别想逃开了。”萧错一把搂住她柔弱的肩,将她压到怀中紧紧抱着:“反正我打定主意一定要娶你为妻了。” 傅萦听着他擂鼓一般的心跳,自己都被传染的快要紧张的窒息了,他身上清爽的茶香混着少年人的阳光气息。让她挣扎都失去力气,就只好骂他:“岂有此理,你简直霸道,你要娶难道我就一定要嫁?”她脸被迫埋在他怀里,萧错听到的就是她感冒后充满鼻音的声音。 这样的她在力量上占绝对劣势,还不是他想怎么抱就怎么抱?萧错得意洋洋:“反正我是认定你了,你要是嫁给别人。我也有本事抢来。” “臭无赖!” “对。我就是无赖。” “土匪,强盗!” “我就是抢了你了。” “开什么玩笑,你看上我什么了就非我不可了?” “我家饭多。还好吃,我就看上你能吃会吃了!” “你……” 温馨浪漫的气氛一下子散的干净。傅萦终于挣出他的怀抱,米分腮涨红气喘吁吁的瞪着他。 “而且我家里金银珠宝也多,随便你喜欢怎么打扮。想怎么使银子也都无所谓。” “感情在你眼中,我除了会吃就是爱钱财打扮。”傅萦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萧错将话题拐走。 萧错松了口气,觉得这样呆呆的傅萦更有趣了,“当然不是,你的好处多着呢。我就是瞧上眼了。” 傅萦觉得事情发展太快,让她根本就抓不住重点。她甚至怀疑自己其实是在做梦。 萧错握着她的手道:“我才刚来,其实是有话想告诉你的。” 傅萦端正神色。“我方才猜到了,你刚才要与我说什么?是不是失窃的事?还是说……你来是与我爹的遗书有关?” “你很聪明。的确与这个有关。我的目的就是想问清楚武略侯遗书上的内容。因知道你在丧礼上看过遗书就不留神伤到晕了过去,我才会想尽办法接近你身边。” 心湖方才被萧错一番告白搅动出的圈圈涟漪仿佛一瞬间到了寒冬,被冰封了湖面。 傅萦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儿,幽幽叹息,玩笑道:“我猜到了。你为了知道遗书的内容,连美男计都用了也是蛮拼的。” 萧错被说的愣住,意识到她是误会了什么,忙道:“我心悦你是一码事,与正经事并不冲突。” 傅萦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倔强的别开眼道:“你要问我遗书的内容怕是要失望了,因为我能说的还是那一句,我不知道。” “笨蛋。”萧错望着她姣好的侧脸,半晌又骂了句:“说你是笨蛋,你偏不认。你以为我是为了知道遗书内容就牺牲色相来接近你的人吗?我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若非因为看上你了,我至于又是扮乞丐又是做护卫的吗?我是不放心你掉在这豺狼窝里,又不想伤你。否则能刑讯逼问的我早就查到了!” 每一次他用如此狂妄的语气说话,傅萦都觉得疑惑。她忽然间想起他今天下午说的话。 “你说,你是萧无忧,表字无忧?” 萧错笑嘻嘻道:“你终于在乎起我来啦?我姓萧名错,表字无忧,今年十九,未曾娶妻,家里有四房妾室,那是我十四那年别人送的,至今还未曾碰过呢。你若是过门,我立即将他们送走。还有,要是有人说我短袖龙阳你也不要相信,老子是正宗的爷们儿!”后头的话是咬牙切齿说的。 龙阳,短袖,萧无忧…… 傅萦在凌乱的记忆中翻找,终于抓住了细细的一丝。 大周嘉帝萧灏,年四十,是极为英明圣裁的明君,他不似历朝历代的皇帝登基之后打压手足,相反的,他极为重视手足情分,他践祚时,太后怀有先帝遗腹子,登基当年幼弟呱呱坠地,嘉帝是将弟弟当做儿子一样养在身边,甚至上朝都要带着同去的。践祚十九年,那个与他年龄相差了二十一岁可以做他儿子的弟弟,就跟着他早朝了近十九年,且早早就将之封了湘亲王。 传说湘亲王是个文武全才,果真不辜负嘉帝的栽培与疼爱,十三岁上悄悄地下场比试,化名过关斩将,到了殿试时才被嘉帝认出。因担忧人说他包庇兄弟,才未点他入三甲。 传说湘亲王十五岁单枪匹马的去挑了横行大周的连锁寨,将奸淫掳掠无所不为蛮子杀了个片甲不留。 传说湘亲王容貌俊美,却不爱女色,好男风。 还有传说,嘉帝之所以如此宠信湘亲王,连封地都舍不得让他去。是因为他们二人的关系特殊。不足为外人道。 湘亲王是嘉帝萧灏的弟弟,自然是姓萧的。 外人都不知湘亲王名讳,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十八岁时。嘉帝亲赐他的表字。 无忧。 那是一种代表关心和疼爱的祝福,希望他一生无忧。 “萧无忧,你,你是湘亲王?” 萧错趁着傅萦溜号时。双手搂着她的纤腰,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早就吃了半天的豆腐,如今见她呆呆看着自己,克制着自己不再做更过分的举动免得吓到她,悄然放开手点头道:“是啊。” “你怎么……你一个亲王。还跑到我家里来做苦工,还做乞丐玩泥巴,为了问遗书内容还出卖色相。你节操掉哪去了啊!” 萧错气的鼻子都歪了:“说的什么话,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愿意玩泥巴做乞丐啊?再说我也不是要出卖色相。谁知道会遇上你这个祸害!” “你才是祸害呢!” 她在得知他身份之后,对他的态度竟然没有变化!不似寻常人那般立即变的客气,也不似其他女子那般谄媚,着实让萧错心里欢喜的很。觉得自己是没有看错她,她果真是性子别致。 其实傅萦这会儿早已经快被自己的“好运”给震晕了。就是想抗个婚,随便掉出花轿就砸到一个亲王,且还是上国周朝的亲王,也难怪长公主驸马卿阳侯对他会如此客气,也难怪那个什么李大人会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走。 莫说是他们,就是东盛国的皇帝见了他也要客气几分的。毕竟东盛是大周的邻邦小国。 “那你为何要知道遗书的内容?”傅萦话一问出口,立即就反应过来了,压低声音道:“我前些日听说大周皇帝与北蛮一战之后就失踪了,难道说你要问遗书的内容,是与这件事有关?” “看来你脑子里也没完全装了饭菜嘛。”萧错掐了下傅萦的脸颊。 “你脑子里才装了肠胃呢!”傅萦气的使劲儿翻了他一眼。 萧错哈哈大笑,随即道:“没错,我的确是为了这个。其中许多细节,我就不与你一一细说了,遗书的内容却是至关重要的。” “遗书的内容我真的不知道。”傅萦不好在这里还将忽悠老太太的话拿来对萧错说。只得实话实说:“我是伤了头,记不清许多事,遗书的内容影影绰绰有些印象,却是想不起内容了。” 萧错望着她澄澈的眼睛,略一想就颔首道:“我相信你。不过小笨蛋,旁人若是问起你这些,你可不要这么说。要知道现在想知道遗书内容的人可不少,比如绑走你祖母的那伙人就不是省油的灯。” 萧错拉着她的手解释道:“他们一直关注着你的动静,为的就是知道遗书上的内容,你若是说你不知道,他们岂不是可以放心大胆的杀了你以除后患吗?你往后最好跟每个人都说的不一样,比如跟你祖母说六成财产,跟别人就说遗书上画着宝藏地图,要先将他们都绕懵了,故布疑阵之下他们才不敢杀你灭口,知道了吗?” 萧错之所以被宋氏请来做护卫,缘由就在当日老太太被绑走一事,傅萦早就看出了危机。如今萧错也这样说,她确信了自己没有分析错误,一时间都不知是该赞自己的脑子聪明好,还是赞自己爆棚的好运气。 怎么这样的烂摊子,就让她给撞上了! 她小脸煞白的模样太惹人怜,萧错忍不住摸摸她的头:“放心吧,这不是还有我呢吗。话说我刚才说的你可记住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若再有人求娶你你可不要傻乎乎的答应,懂不懂!” “就算你身份尊贵,我也不能这么就定了终身大事啊,你今日保不齐是吃错药了,往后若是反悔了我怎么办?”傅萦对萧错的感觉说不上是什么,总之不讨厌,但是也没觉得已经到了非他不可生死相随的地步。 “要不我们先相处看看,如何?” 萧错听了傅萦的提议就是一愣。 “相处看看,难道男女之间相处之下不算私相授受?接触之后不用负责?”萧错说道此处脸都绿了:“我都认定了你,你不会是玩过就算想对我始乱终弃吧?” 傅萦内牛满面,“身为王爷,你用词能不这么彪悍吗!” “相处看看是可以,但是看完之后你要让我负责。”萧错话语一顿,又道:“要不你对我负责也行。” 傅萦差点给他跪了。 “姑娘。”廊下传来梳云的声音。 傅萦还没等催萧错走,他就已经窜到了窗畔,轻盈的像一只狸猫跃上窗台。梳云进到内室时,窗子的格扇刚好被萧错从外头关上,就连窗台挪动了的花尊都放回了原位。 傅萦不得不想这位私闯民宅可能也是熟练工了。 “姑娘,夫人留了墨轩少爷用午饭,说是待会儿会东跨院来吃,要感谢墨轩少爷为咱们家找到失窃的财产呢。” “什么?你说失窃的财产找到了?我才刚见墨轩哥哥的时候并未听他说起啊。” 梳云笑道:“具体的婢子也不清楚,只是才刚去上院打探,又去了前厅,夫人很是喜欢的样子,低声这样吩咐婢子的,想来事情是八九不离十了。” 傅萦拿了草纸搓软了擦鼻子,随后才鼻音浓重的道:“他可真是神了,身为龙虎卫,居然抓贼也在行。” “可不是吗,夫人也是这样赞墨轩少爷的。您身子不舒坦,就先歇着,珍玉才刚回来,半路上就被安排去外院厨房再加菜了。婢子先服侍您休息吧。免得待会儿用饭时候没精神。” 傅萦躺在床上,今日得知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刺激,这会儿她根本睡不着,脑海中乱糟糟的一团。 到了午膳时候,起身更衣去正厅用饭。 一进门,见老太太、二婶、三婶等人居然都在,竟是全家人都齐聚了,不免有些惊讶,明知故问道:“今日人这么齐,像是下帖子请来的,是有什么好事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嫌疑人 老太太看到傅萦,方才挂在唇畔的笑容都消失不见,这小蹄子素日无法无天,在内宅里欺负祖母、婶母也就罢了,竟然还将手伸长到外院去,欺负到老太爷的头上。她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就从未听说过有亲孙女会对祖父挥刀子连威胁带吓唬的。 若不是看在顾韵的面上,她今日才不会登东跨院的门! 老太太就直截了当的给了傅萦一个白眼。 她如此冷淡,二婶和三婶素来依附于她的自然不好太过热情,场面就显得有些冷。 屏风另一侧,老太爷、傅放初和傅敏初正陪着顾韵,听了这边竟如此安静,便知不定又怎样了。老太爷正在气头上,因气老太太自作主张,且心里完全不关心她,这会子场面冷清,他更加觉得老妻不知顾全大局,登不上高台盘,便沉着脸哼了一声。 老太爷的一声冷哼,直像重锤一般捶在老太太心口,闷得她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顾韵站起身绕过屏风迎了出来:“七妹妹来了?你可好些个?” 傅萦微笑行礼:“墨轩哥哥。” 顾韵是今日的主角儿,又身居高位,家中之人自然重视,即便当日老太太被顾韵威胁过一番,现如今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不说,老太太还有心思撮合顾韵做个孙女婿呢,是以立即笑着道:“咱们家里也是积了阴德,老大媳妇你也是有福,竟能修个如此出类拔萃的义子。” 若搁在二婶或是三婶身上,怕早就到了近前来奉承句“我的义子还不是老太太的孙子么”然后老太太就可以安排孙子的婚事了。 可是宋氏并非他们二人,根本就不肯给老太太这个脸,当即就道:“那也是老爷在世时细心教导。加之墨轩素来懂事上进,我才有了这个福分。” 老太太被笑容僵住。 宋氏看也不看老太太一眼,“人都到齐了,这就吩咐厨子预备摆饭吧。” 瑞月等婢子便退下去吩咐摆饭。 老太太讨了个没趣儿,沉着脸又哼一声。 顾韵微笑关切的望着傅萦,“七妹妹不如与六姑娘换个位置,你那空位是在风口上。仔细风寒又严重了。”说着话。便沉稳笑着看向靠窗摆设专给姑娘们的八仙桌上傅芸的位置。 早在他绕过屏风出来,傅薏、傅芸、傅茜、傅蕊和赵流芳就都乖巧含羞的低下头,表现出姑娘家该有的矜持。他的目光落在傅芸身上。还让她的心内砰然了一下。没想到他开口居然是做这等要求。 七妹妹就怕坐风口上,别人都不怕吗? 傅芸脸色铁青,有心想要拒绝,却因碍着老太爷就在屏风另一侧。担心在他面前就丢了家里的规矩反而不好,况且这里是东跨院。可不是她的西大跨院。傅芸咬牙,阴沉着脸起身,往左侧挪了个位置。将方才的位置给傅萦空了出来。 傅萦就笑着去挨着傅薏坐下了。 顾韵见她坐定,才转屏风去了另一侧。傅薏回头望着屏风。随即垂眸,笑容有些苦涩。 宋氏将顾韵对傅萦的照顾看在眼里,心下喜欢的很。其实顾韵若真的成了她的女婿也真的很好。不但亲上加亲,彼此还知根知底的…… 这样一想。当日顾韵在外院的那表现就被宋氏淡忘了。 孩子嘛,哪里有不犯错的时候?再者说站在顾韵的角度来看整件事,其实也没有错。 在等上菜之时,三婶便殷勤的笑着道:“到底是顾大人有本事,轻轻松松就将此事解决了,到底是怎么查到的蛛丝马迹?顾大人也与咱们都说一说吧。” 三婶掌管对牌,家却被搬空了,她原本是纠结的病了,如今听说找到了那些东西,就连身上的病都好了大半,说起话来底气十足,素日喜欢扮柔弱如今都忘了。。 而她这话题起的,却是直戳老太太与老太爷的心窝子,二人同时紧张起来,生怕顾韵将他们的老底当众掀开。 顾韵莞尔道:“其实这事儿并非是我办的好,而是七妹妹做的好。” 女眷这方,众人眼神都集中在傅萦身上。 顾韵道:“是七妹机智,审问出两个可疑的门子才找到了线索,若不是查的紧急,给那两个人跑了岂非没有对证了?他们被送去之后就招认了。如今财产也找到了,盛京府尹李大人正安排了人去清点。” 他并未说出细节,老太太和老太爷都松了口气。 而三婶却道:“那些东西是在何处找到的?” 顾韵手中转着茶碗,笑望着老太爷:“要说这地方,大家可能都想不到。远在天边,尽在眼前。就在赵家的庄子里。” 老太爷的脸腾的红了。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老太太却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心里只骂顾韵这人实在太不会做事,怎能当众就将此事说开,又骂三婶的话题起的不好,为何非要问这些。 她现在恨不能立即将此话题结束。 傅萦惊讶的声音带着鼻音:“墨轩哥哥说的赵家,是祖母的娘家?不会吧,祖母娘家的人,是怎么趁着我与我娘不在家将东西搬走的啊?咱们不说是亲戚吗?是亲戚,如何能做出这等事来?会不会是搞错了,难道说有人诬陷?再或者说此赵家非彼赵家?” 她一番话,老太太和赵流芳两个都脸色泛红,女眷这方两张桌上一共就有两个赵家人。 老太太咬牙切齿:“七丫头说的是,会不会是弄错了?” “弄错是不会的。”顾韵笑道,“我才刚得到李大人的消息,还是丞相府的唐三公子将那两人审问出来的,赵家的当家赵博这会子已经带着嫌疑人去了衙门里对峙。” 嫌疑人? 傅萦闻言与宋氏对视,宋氏先是惊讶,后是了然。傅萦则是轻笑了一声。 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发展,他们是没有能力私设公堂的来定罪犯人的,可是一经过上头,赵家想怎么狡辩,怎么寻替罪羊,怎么为自己开脱那都是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傅萦体贴的问出老太太这会子最在乎的问题:“既然是有嫌疑人,这么说赵家的当家人也是被蒙在鼓里了?不知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做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事情来?”(未完待续) ps:下面推荐的新作《本宫身边趣多多》小p出品,质量保证,依旧是很有趣的文文,下面是简介,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 简介:一世荣华的恒帝端妃寿终正寝,竟又回到七岁初入宫时。重活一世,再见小冤家,你给我站住,让本宫捏捏脸。 第一百零七章 老太别哭 败坏门风…… 这词用的不知情的人只当是在说那“嫌疑人”,可在座之人都人精一般,哪有一个傻的?早已看出一些端倪的人,在方才说到东西竟在赵家的庄子里找到,各自就都已经有了猜测。 在座的人有动机又有本事能配合做出这件事的,只有老太太。 一句败坏门风,说的又何尝不是老太太? 老太太脸色紫涨,翻着眼睛瞪傅萦,差点背过气去。 屏风的这一侧,老太爷已是羞的恨不能立即拂袖而去,又因不能此地无银而不敢乱动作。 顾韵也不知是不是特地配合傅萦,竟然没立即回答,还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碗来吃了几口,直将这折磨人的过程放到最长,待他放下茶碗时,已清晰可见老太爷额头爆起的青筋。 “说起那嫌疑人,大家或许也认得的。”顾韵终于不在吊胃口,笑道:“那人就是上次私闯民宅不成反被伤了手臂的赵子澜。听说他是五房一脉的嫡子,也不知他是如何收买了门子和下人,悄无声息的将库房搬空的。想必他是记恨在心,谋划已久,此番特地伺机报复。” 顾韵的话没说完,赵流芳就已愕然的睁大双眼,待他无奈又惋惜的摇头时,赵流芳已是面色惨白的站起身,“不会的,他不会做这等事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芳姐儿!”老太太沉声呵斥,“你失态了。” 赵流芳呆呆望着老太太,面色变化之时忽然落下泪来:“他定是被抓来顶缸的!那龌龊事分明是你们长辈串通一气所为,为何要抓了个晚辈出来顶缸?你们都是年长的人,总以贤者自居。做了龌龊事却抓个晚辈来做替罪羊!他已经为了你们的谋划付出一只手臂,这辈子都已毁了,现在是要将他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吗!” 赵流芳一番话已透露出太多的信息,长辈做错,晚辈顶罪,且还是让已经废了一只手臂的赵子澜出面,掩盖满口仁义道德的长辈们的罪行。这样的事竟还真的有?! 众人齐齐看向老太太。看他的脸色就已分辨得出此事的确有可能是真的。 被目光洗礼着的老太太面色铁青。羞恼的抓了茶碗丢向赵流芳:“混账,谁教了你这套说辞,要在我傅家如此胡言乱语的抹黑赵家!” 茶碗抛出一条弧线。茶汤和茶叶挥洒如雨,宋氏反应敏捷的避开,二婶和三婶却没工夫在身上,被淋了满头满身二人同时惊呼。那白瓷茶碗却未砸中赵流芳。而是在墙上摔了个米分碎。 赵流芳只愣了一下,就抓了桌上的茶碗、茶壶、托盘等物朝着老太太丢来。一边丢一边骂着:“老妖妇!出了门不知相夫教子好生做好傅家的事。偏每每去娘家充大头,你当我是你家七姑娘那样好欺负的就错了注意!你们这群混账王八蛋,欺负了澜哥儿老实人,我今儿就跟你们拼了!” 愤怒之下的赵流芳宛若发狂母兽。将一切能砸的都丢了出来,她又没练过功夫,手上没个准头。直将瓷器摔屏风上、桌上和墙壁上,唬的老太太、二婶和三婶连连尖叫、抱头鼠窜。 赵流芳很快被赶来的婢女抓住。 老太太跑的鬓发松脱。钗环掉落,花白头发松散之时显得老态更甚,点指着赵流芳颤抖声骂道:“将这疯丫头给我送回赵家去!” “老妖妇,你撺掇我爹做下这等事,现在居然还有脸在傅家颐指气使!你如此盗窃夫家的财产,打量所有人都不知道?还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好骗?身为傅家妇不知帮衬保护夫家,身为赵家女还几次三番的生事来害娘家,你这样的老妖妇早该死了!” “将她的嘴给我堵上!拉出去,拉出去!”若赵流芳不是赵博的爱女,老太太定会叫人狠狠的掌她的嘴。 然而此事未成,傅家似乎也被她给得罪了,往后她还需要赵博这个靠山,又如何能够伤害人家闺女? 老太太命蒋嬷嬷带着人将赵流芳的嘴捂着拖了出去。 方才大闹了一场的屋内满地狼藉,满室寂然。女眷这方闹的尤为过分,二婶和三婶被泼了茶汤,老太太更是狼狈。老太太的那一席也只有宋氏安然无恙。 老太太心里不平衡,气头上也忘了屏风另一侧还坐着顾韵,张口就骂:“遇上事儿了你自个儿先走,还敢说你孝顺婆婆?我看要是有个什么,你先将我害死才是要紧的!” 宋氏并未还口。 傅萦帕子掩口咳嗽了数声,这才清了清嗓子。 老太太汗毛都快竖起来,以为傅萦定会与她对付几句。老太爷在外院不过说了傅刚几句,傅萦就敢动刀子,她当面说她母亲,她还能善罢甘休? 谁知傅萦却鼻音浓重的道:“今儿个砸碎的东西,三婶儿可要从公中给填补啊。” 三婶一愣,意识到傅萦这是在告诉她财物归还后还是由她来掌对牌,欢喜的点头道:“那是自然的。今日是个意外,况且那些杯碟我早就瞧着有些旧了,偏大嫂简省,不肯换新的,今日还要多谢芳姐儿呢。” 众人知道她是在活跃气氛,也知道屏风另一侧还有客人在,就都配合的干笑。婢女们悄无声息的迅速整理妥当。早就在廊下等候多时的珍玉便吩咐人将素宴摆上。 老太太憋了一肚子的气,见气氛竟然奇迹般的好转了,又挨着老太爷一直没吭声,她拿不定态度不敢造次,只得闷不吭声的用饭。 谁知众人才刚开动,外头蒋嬷嬷就快步回来了,到了老太太准备回话。 众人都看向老太太。 老太爷这会儿气的肋扇疼,一口才没吃下,方才也看到蒋嬷嬷进了屋,便沉声问:“怎么回事?” 他既开口问起,蒋嬷嬷不敢开罪,只得道:“才刚送表小姐出去,没到府门前就碰到了赵家的当家和唐三公子,这会子人已经到了前厅了。” “你,才刚芳姐儿是怎么带出去的?” “就是依着老太太吩咐,捂上嘴,拖出去的……”蒋嬷嬷低垂着头。 脑袋再度嗡的一声,老太太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原还说要依靠着赵博呢,想不到竟让赵博看到了爱女那般受委屈的一幕,这下子坐了一屁股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未完待续) ps:推荐烟青色的新作《男配是女主的》,友情提示,前方高萌预警,请小伙伴们做好准备哈哈~简介:娄筝没想到还能这么玩的。她一古代小姑娘竟然要去混末世、星际……这种种诡异的脑洞到底是谁开的啊,她不过是想要救她爹爹而已!还有啊,怎么每个世界都能遇到瑞王殿下。娄筝:我说,殿下,您也太惨了吧,为什么每次都是男配! 第一百零八章 补偿 赵博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来时,下人们鱼贯而入,不但将原物奉还,还赠至少一倍的财物以表歉意,绝口不提赵流芳受委屈之事。 去时,还将东跨院原本服侍的那些吃里扒外一问摇头三不知的丫鬟婆子一并带走了。 唐凤仪一直陪着赵博走到了门前,见他面色难看,低声道:“这个节骨眼上不可再犯错,不过是个女儿受了一些小委屈,算不得大事,不可在生事了。你们此番擅自行动,事情被闹开已经引了众怒,栽培了赵家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拖后腿的,若再坏事,怕上头也不容你了。” 赵博连连道是,即便再心疼赵流芳,也不敢在此事再惹怒唐凤仪。 原本犯下此事,能够只牺牲一个赵子澜而保全赵家,已是唐三公子开恩帮忙了,他们赵家听从唐凤仪的命令办事已经不是一两日,近一两个月却屡次办事不利,若不是三公子肯帮衬托底,他们怕早就要坏了事。 今次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要怪就要怪老太太那个猪队友! 赵博狠狠啐了一口。说什么傅刚的遗嘱就藏在东跨院,他们将东跨院都翻遍也没找到半个影子,那婆娘满心里只有一些蝇头小利,见钱眼开,他略一哄她就顺杆儿爬,现在闹了个鸡飞蛋打,不但搭上银子,还赔上了赵子澜。 一想到老太太那张老脸,赵博就气的想骂娘。 唐凤仪目送赵家人离开,便回身与顾韵相互见了礼。 “想不到唐三公子竟会亲临。在下代表义母一家谢过唐公子。” “顾大人言重了。”唐凤仪侧身避开不受顾韵的礼,“既是我奉命承办此事,如今也有了个交代。理应登门禀告武略侯夫人和七小姐。” 顾韵如今对“七小姐”三字十分敏感,看着唐凤仪阴柔秀雅的脸,禁不住就想多了。 这人是如今盛京城炙手可热的金龟婿人选,容貌家世都是一流,若是他对哪个姑娘动了心思,想要抗拒却是极为困难的。 他的父亲是当朝宰相,不会也看中了与傅萦成婚所带来的附加价值吧?还是说…… 顾韵一下子就明白了唐凤仪的意图!心里沉重的像是缀着个铅球。因对傅萦动了些心思。若是说一瞬间就要怎样。他真的下不了决心。 二人寒暄之际,宋氏已经吩咐了俞姨娘、柳妈妈与三婶儿去将后院的大库房开了,将所有物品一并搬运过去点库录入。又让瑞月和祥云去预备了茶点摆在前厅。便到近前客气相让:“唐公子,墨轩,一同来吃碗茶吧。” “多谢武略侯夫人。” “是,义母。” 二人同时回答。又看了彼此一眼,就同去了前厅。才刚落座片刻。唐凤仪就道:“萧公子可在吗?不如请他同来。” 顾韵闻言诧异的望着唐凤仪,明知故问道:“你说的萧公子是哪一位?”看向宋氏,“义母,咱们家还有姓萧的表少爷借居不成?” 宋氏笑道:“就是萧护院啊。” 顾韵仿佛已经忘记了当日在外院老太爷跟前发生的不愉快。笑道:“原来竟是他。我当日就觉得萧护院不是寻常人,几次接触下来更加确定他必有故事,义母若是允准。不如请他来同吃杯茶。我们二人也有些小误解,此番说开来岂不是好?” 宋氏自然不希望顾韵与萧错有摩擦。因不知道萧错的底细。是以不愿开罪。而且她还有心撮合顾韵与傅萦。若是现在顾韵与个身份未知的人有了摩擦,将来傅萦岂不是也要受牵累?这会子能将误会解释清楚当然是好。 吩咐了瑞月去外院请萧错,宋氏就笑着将初见萧错时的事细细的说了。 这些众人都知道的事顾韵早已经调查清楚,见唐凤仪似对萧错很是重视,言语中便有意询问萧错的来历,奈何唐凤仪是何等精明人,如此套话又怎么能套问的出?对话一时间毫无进展。 过了片刻,瑞月来回话,“萧护院此时不在府中。” “不在?他不是护院么。”顾韵蹙眉。 宋氏笑道:“他又不是寻常护院。他肯留下,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要帮咱们的忙。有些事你不了解,他若出去办事也是正常。” 顾韵颔首受教的道是。 唐凤仪也道:“萧公子身份特殊,性情洒脱随性,久居府中自然烦闷,出去散散心也是有的。” 听唐凤仪此语,顾韵更加肯定他是知道一些什么,奈何现在什么都问不出来,不免蹙眉。 主子们说话的功夫,瑞月到了外头长吁了口气。 其实,萧护院在府中。 而且还是在东跨院里! 他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只小奶猫,正陪着七姑娘玩的不亦乐乎。 才刚她去外院找了没见人,就有人说瞧见萧错听了七姑娘的吩咐去了东跨院。回了东跨院,果然见七姑娘坐在廊下的醉翁衣裳,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奶猫喜欢的不得了。萧护院就站在台阶下负手而立。 瑞月进门时,看着那美好的画面都禁不住想的多了。 她说明来意,萧护院原本一口答应。走了两步问还有谁,她回还有顾韵和唐凤仪。萧错就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说的话简直能气死人。 “一个一心功利,一个满腹心机,这俩人有什么好见的,你就说我不在府里吧。若是说我在府里却不给武略侯夫人这个面子怕也不好。” 知道不好你还不来?瑞月刚想顶回去,七姑娘却发了话:“就这么办,你下去吧。” 然后她就下来了。 按着萧错说的回了话。 这会儿看着东跨院的方向,瑞月还满心的担忧。 七姑娘与萧护院似乎有些近了些,这样真的好吗? 此时的傅萦手掌上捧着软萌毛绒的小奶猫,心都要被融化了,“我就叫你糖球好不好?” 小奶猫奶声奶气的“喵”了一声,傅萦笑眯眯的摸摸它的头:“真乖。”又拿了小碟子喂它吃牛乳。 萧错站在廊下,早已经欣赏美人展颜许久,这会儿禁不住笑了:“你看你,还说不爱吃,养只小猫都要叫糖球。”(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私相授受? “你看它雪白雪白的,不像是白砂糖吗?毛茸茸胖乎乎的,不像个球吗?叫糖球有什么不对?”傅萦食指搁在“糖球”的下巴抓痒:“是不是啊糖球?” “糖球”又轻声细气的喵了一声。 一人一猫居然还煞有介事的对话,将萧错看的哈哈大笑。 才刚表明心迹之后,回到外院萧错激动不已,觉得既然已经决定她就是他的人了,那总要想法子让她开心,想了许久,忽然想到了她平日最爱用的纨扇上绣的是小白猫,且她平日里也给人一种小猫一般慵懒可爱的感觉,是以出去到处找猫,可巧就让他在醉红楼找到了一直刚产仔不久的纯种波斯猫,连忙花高价买了只小奶猫回来送她。 早知道一只小猫就能将她喜欢成这样,他早些送她就好了! 傅萦捧着“糖球”,终于听见小奶猫代表吃饱了的喵呜声,笑着将小碟子推开,将它放在了廊下的条椅上。 小猫哪里敢乱走,刚刚向前爬了两步,就退回到傅萦腿边,四脚朝天的躺下了,又喵了几声。 傅萦会意的替它抓痒。小猫琥珀色的大眼睛水蒙蒙的盯着她,十分亲近依赖。 看着这样的“糖球”,挠着它软乎乎的肚皮,傅萦现在终于明白前世长公主为何会对她那样喜爱了。 当初她卖萌比“糖球”还要专业呢。 “糖球”的身上,会不会也住着另一个灵魂? “……傻丫头,小笨蛋!” “啊?” 傅萦倏然回神,发现萧错正伸着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晃。 “想什么呢?叫了你许多声儿不见你回。是不是特别喜欢我送你的小猫?” “嗯。喜欢。”傅萦坦白的点头,毫不吝啬的送上微笑。 萧错心下欢喜。今日他不但摸到了她的头,掐到了她的脸颊,握过了她的手,搂到了她的肩和纤细的腰,这会子她连灿烂的微笑也毫不保留了,这是不是说明她对他或许也是有意的? “喜欢就好。以后你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只管对我说。”萧错笑时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脸颊上的酒窝显得他格外纯真讨喜。“你喜欢星星月亮我也想法子给你摘,就是喜欢玩我也使得,我保证言听计从。” 听了前半段。傅萦原本满心感动的,只是毫不意外的到了后半段他就开始不正经。 傅萦满面红霞的嗔他:“臭无赖!” “不才正视在下。姑娘有什么吩咐?” 傅萦被他逗的噗嗤笑了。 萧错坦率直爽,虽身居高位,却并未养成寻常富贵家子天潢贵胄的那些个陋习和傲气。虽贪玩了一些,行事不羁随性了一些。可到底不失真性情,而且看得出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最要紧的是他很有趣。与他说话,傅萦从来不会觉得有压力,也不会如同其他人说话时那般字斟句酌的考虑是否会融入太多自己的记忆。一些话在他这里随便开口他就理解。不会觉得她奇怪,反而还觉得她有趣。 傅萦垂眸看着“糖球”,暗骂自己不争气。一天都还没过去,她就学会在萧错面前想他的事儿了。若是叫他知道他就在身边她还在胡思乱想。还不笑掉了大牙? “多谢你送了‘糖球’给我,我很喜欢,自此今后我也有个小伙伴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它的。” 她说话时声音还有浓重的鼻音,轻声轻气娇娇软软的,她穿了一身素色,此时的她在他眼里心里甚至比她怀中的“糖球”还要娇软可爱。尤其是她说话时长睫忽闪,清澈的大眼雾蒙蒙的,让萧错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 只是被“美色”迷惑了片刻,萧错就回过味儿来。 “你从今以后有了糖球为伴?”萧错蹙眉,仿佛受了委屈:“你说话怎么不算话。” 啊? 傅萦觉着自己有些跟不上萧错的思路,“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你方才还说要与我相处看看,看过之后就对我负责的。现在你有了糖球为伴,是不是就懒得理我了?” 他委屈的十分逼真,让傅萦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傅萦不免无奈的道:“你一个大活人,和猫比较什么呀!再说我什么时说过要对你负责了?” “你……”萧错一副被始乱终弃了的模样,“你看都看了,还不负责?” “我看什么了?你少跟我耍无赖!” “你说相处看看,我礼物都送了,你却反悔?”萧错斜睨她,忽然恍悟道:“原来你是瞧见了‘糖球’就仿佛瞧见了亲姐妹,才暂且将我放开?” 傅萦抹汗。他还真的没猜错,她见了糖球的确是特别喜欢,就像见了同类的那种感觉,傅萦又摸摸“糖球”的头。 萧错逗了她半天,她居然没反应又去逗猫了,当即郁闷的不要不要的。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送她只小猫哄她开心,想不到却是给自己弄了个“情敌”。 萧错不好在内宅久留,只陪了她片刻就回去了。 不多时宋氏回来,见傅萦换了寝衣抱着一只小奶猫在拔步床上玩,惊讶的道:“哪里来的小猫?”凑近了瞧:“这是纯种的波斯猫,价钱不菲呢。” “是阿错送我的。”傅萦笑眯眯的托着它给宋氏看:“娘,你看它多可爱,我给它取名叫糖球。” 宋氏手上动作顿住,凝眉看着傅萦,半晌道:“萦萦,萧护院好端端为何送你小猫?” 傅萦被问的无言以对。 难道她要告诉她今儿不小心她跟萧错私定了个终身?她敢保证宋氏一定会揍她的! “他也是恰好看到,买来送我的。” “这只小猫你不能收下。虽然小猫不与锦帕荷包等物相同,但如此私下里收了外男的东西成了什么了?”宋氏严肃的道:“娘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姑娘,一直以来虽性情乖戾,却也谨守礼数不会做逾越之事,如今你竟私下里收下男子赠送的礼物,叫外人知道了成何体统?” 傅萦闻言,捧着“糖球”久久不语。 的确,宋氏训斥的是有道理的。 只是糖球实在太和眼缘,她一开心就将礼数的事儿给忘了。而且也没想到宋氏会对一只猫有这么大的反应。 “娘,要不就对人说糖球是自己跑来的,不就行了?”傅萦舍不得“糖球”,仍在挣扎。 宋氏道:“你这是自欺欺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分歧 傅萦垂眸,纤细手指一下下摸着“糖球”毛茸茸的小脑袋。小猫仿佛能听得懂宋氏的训斥,惧怕的缩着脖子躲在傅萦怀里。 是啊,她是自欺欺人了。她也知道私相授受不妥。可是她对“糖球”就是格外的喜欢,真的舍不得丢开手。她喜欢它,与拿了人家的手帕荷包,玉佩头面都不同。小猫毕竟是个活物,不是物件儿。 “娘,只要咱们不与人乱说,谁会知道糖球是谁送我的呢?” “这事儿我不允许。”宋氏扬声唤人:“瑞月。” “夫人。”瑞月在门前垂手而立。 “你去,将这只小猫抱去外院交给萧护院,就说他的猫误闯进内宅来了。” “是,夫人。”瑞月垂首到了床畔,不敢去夺姑娘手中的小猫,只暗自叹息,果然夫人知道了萧护院随意到了东跨院来就动了怒。 才刚若是姑娘有所隐瞒,说小猫不是萧护院送的,夫人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 傅萦依旧垂眸。轻抓着小猫的头。小猫奶声奶气的又喵了几声。 最后,她无奈的将“糖球”交给了瑞月。 瑞月松了口气,抱着“糖球”快步退下了。 宋氏看着乖巧的女儿,心里也是不忍,坐在床沿柔声道:“你若是喜欢小猫,回头娘寻一只来送你。那只是外男送的,咱们不能要。” 傅萦只是颔首,随即问:“库房里还点着呢?” “正在核对。赵博这一次可是出了血,此事还多亏了你查问出那两个门子可疑。” “其实是多亏了萧护院抓住了他们。否则人都跑了,咱们又能如何?” 宋氏敏锐的发现傅萦称呼萧错不在是“阿错”,改而称呼“萧护院”。心里就喜欢的很,笑道:“回头娘会重谢他的。今日墨轩来府上,也将昨儿事讲通了。我看老太太和老太爷对他很是忌惮,就连你二婶和三婶也都十分殷勤的模样。” “龙虎卫是皇上的心腹,墨轩哥哥年轻轻身居高位,自然会得尊敬,况且他们都惯会逢高踩低的。见了比他们强的就巴结也是人之常情。” “我看不只是巴结。”宋氏笑道:“你二婶和三婶儿对墨轩存了什么心思。我大约也猜得到一些。毕竟芸姐儿,蕊姐儿也都到了该说亲的年龄,若非要守制绊住了。这会子怕都在议亲了。” “娘的意思是他们瞧上墨轩哥哥了?” “显而易见。人都说唐三公子是盛京城未出阁少女心中的不二人选,娘却不这么觉得,就算不知道他骨子里是个什么货色,我也觉得他比不上墨轩。你墨轩哥哥年轻有为。论品貌才学都不差,且他家中人丁稀薄。嫁过去了头上没有公婆,左右没有妯娌,小日子只是夫妻两个过,想多自在就有多自在。” 宋氏说话时仔细打量傅萦的神色。见她并未有反感,才似玩笑着道:“这么好的人选,叫他们占了去太可惜了。不如娘去与他说,将你们两个定下来。如何?” 傅萦惊愕的杏眼圆睁:“娘,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娘若不是开玩笑呢?”宋氏搂着傅萦,语重心长道:“你如今已经十四,翻年就要及笄了,咱们先做定了大事要紧,再有两年除服成婚,你们年龄也刚好。而且你墨轩哥人品端正,又是娘一手带大的,情分自然是不一般,他对你定然没话说。” 傅萦听着宋氏的分析,就知道她是认真的。 若客观来说,顾韵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不但门当户对,顾韵本身又是个极为上进的青年,就如同宋氏所说的,容貌各方面哪里都是最佳人选。 只是,傅萦心中却对他无感。 也许是她太小心眼儿,上一次顾韵护送大周使臣出了事,他们娘们宁肯丢下家去外婆家求助利用镖局的人打听他的下落,结果不但被人闯了空门,顾韵甚至早就回了京都来却没有露面。昨日他遇事也并未先为了他们母女着想。傅萦便觉得顾韵是一个十分有上进心也有野心的男人。在他的心目之中,朝中之事要占首位,是以任何女子跟了他都有可能成为一个附属品。 其实古代的女子,又哪一个不是男子的附属品? 可是她不喜欢! 傅萦垂眸不语,宋氏以为她是害羞,搂着她肩膀摇晃:“萦萦若是觉得行,娘回头就去与他说定可好?” 傅萦摇头:“娘。我不喜欢他,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宋氏笑容一窒,就想到了方才他回房时,傅萦抱着小猫开心的笑着花儿一样的面庞。与现在的沉静乖巧相比,那样生动的表情才是发自内心的。 “萦萦,萧公子虽生的俊美,可是他的底细咱们一律不知。你还小,未曾见过人心险恶,你与萧公子怕真的不合适。更何况男婚女嫁,哪一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亲事娘还是有权做主的。” “娘,您忘了皇上赐我自行选择的权力了。” “你难道就非要选他?” “我并非是要选择谁,我也没有任何中意的人,我只是不想选择墨轩哥哥。因为我觉得他的心思太重,也不可能将我放在重要的位置上。而且我们的性子真的合不来。” “你们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怎么可能合不来?你瞧平日他对你多体贴?” 傅萦抿唇道:“这个问题现在说来还早,就先罢了吧。墨轩哥哥纵然再好,他也不是我心悦的类型。” 宋氏脸色铁青,想训斥女儿,开口又说不出重话,可傅萦私下里与萧错关系亲密,着实是将她气的不轻。 忍耐半晌,宋氏终究是舍不得傅萦,也就不再追究萧错的事,只道:“萦萦,你翻年就要及笄,也是大姑娘了,往后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往后心里都要有个数,不要闹出什么笑话来到叫你爹和你兄长地下不安生。” 宋氏的话说的无疑是很重的,傅萦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 轻叹颔首:“我知道了娘。” 她如此乖巧的应下,宋氏这才放心的,“你也乏累了,还在病中要仔细身子,不要再惹了风寒,要不你就睡一会儿吧。” 傅萦躺好,宋氏就在一旁陪着她。直到她睡着了才去了后院的库房,监督是否有人偷懒,是否有人私自夹带。 而外院中抱着一只小白猫的萧少侠蹲在台阶上,眉头拧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阿圆赔笑到了近前,“爷,是大夫人让将小猫送回来,又不是七姑娘。您又何必太过在意了呢?” 萧错摇了摇头,道:“你不懂。你看着她快快乐乐,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有郁结未曾散去。我送她一只小猫,一则是突发奇想,二则也是让她有个精神上的朋友。她平日里逗逗也很不错。却是疏忽了没有考虑男女大防的问题。” “您的身份还要在乎什么限制?若是您现在就去在武略侯夫人面前坦白身份,看在您身居高位,武略侯夫人一定会答应的。” “难道我要娶亲,还要搬出身份来强压着别人才能让人点头吗?我就这么差?” 萧错心情郁闷,开口也不客气顾虑,吓的阿圆噤若寒蝉,想要劝说的话就都咽了下去。 “糖球”在萧错的手掌上睡着了。 萧错无奈的捏着小猫背脊上的皮毛他放下,戳了戳它尚未长开的小短腿:“若是没有你,你姑奶奶也不会被她母亲训斥,不知道这会儿他怎么难过呢。” 阿圆和阿彻随声附和,心中却是在想,若是称呼姑奶奶,傅萦岂不是与猫成了同类?也不知道她若知道了会作何反应。 傅萦当夜又发起了烧,宋氏惶急的命人连夜去请了孙娘子来调剂方子,直到凌晨天色见亮傅萦彻底退了烧才放人走。 自此之后的三四日里,傅萦的身子甚快就痊愈了。 小猫送还给萧错之后,他就再没有进过内宅,傅萦猜想,或许是宋氏说的那句:“误闯内宅”让萧错心里有了想法,不好再私自来了。 再一想到宋氏竟然希望她嫁给顾韵,她就觉得头大如斗。 父母之命的年代,她自己就算再如何抗争怕也解决不了问题。 “姑娘,墨轩少爷来了。” 傅萦听了婢子回话,当即无奈的蹙眉。 外男不允许进来,顾韵这样随意出入的人却没有人注意吗?为何只注意到了萧错送了只猫?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心里的想法是向着萧错的,只不过碍于宋氏的吩咐她不愿意忤逆,这才有了方才的事。 “七妹,你身子好些了吗?”这一次顾韵等下人来回话示意才进屋,才进了门,坐在外间靠窗的玫瑰椅上。 “多谢你,我好些了。” “才刚是义母叫了我来,说是有事商议的。” 有事商议? 傅萦立即联想到宋氏说过的话。 然而她又不好拉着顾韵问:“我娘是不是将我许给你了。”万一没有,反而尴尬。 傅萦无奈的道:“既是我娘有事与你商议,你就快去吧。不要耽搁了时辰。”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顾韵玩笑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拒绝 第一百一十一章拒绝 顾韵并非萧错那种幽默的人,甚少与人玩笑,与一个女子开这种暧昧的玩笑就更少了。他如此一反常态的亲昵,傅萦不必细想都知道方才宋氏定是与顾韵说过他们的婚事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为母亲为女儿安排婚事天经地义,更何况宋氏是一心为了她着想,在她心目中顾韵是她未来幸福的靠山,比那些不知根底的要强上万倍。 可是她不愿意。 “我并非不想见到你,只是不喜欢你这样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傅萦爱笑,是以这会儿严肃起来就让人觉得她面色阴沉。 想不到她竟说的如此直白。 顾韵面上笑容一凝,端正俊朗的面容虽看不出喜怒,然紧蹙的浓眉却泄露了此时他心内的纠结,半晌才苦笑道:“看来七妹对我是有什么误解。” “墨轩哥哥言重了。”傅萦礼貌而疏远的微笑,“你对我们一家一直照拂有加,此番能巡寻回丢失的财物还要多谢你帮衬,我哪里又会对你有什么误解?” 顾韵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从前不会与我这样客套疏远。”叹息了一声:“果真你对我还是有所误解了。” 傅萦垂眸道:“墨轩哥哥若认定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你从未做过对不起我们娘儿们的事,又哪里来的那么些猜测,觉得我一定是对你有所误解,我有什么好误解的呢?” “是啊,我也不懂。” 方才他的声音距离尚远,不成想这一句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傅萦抬眸,正看到顾韵双手拄膝弯身看她。他身材高大魁伟。如此躬身看着坐在玫瑰椅上的她,眼中荡漾的点点情愫便已展露无遗。 “七妹,方才义母已经与我谈过我们的事,而我也欣然允下了。” 傅萦抿唇,“此事说来尚早,我还要守制不说,你如今也年龄不小。不要因为等待三年耽误了你的青春。” “我一个男子。又担心什么耽误青春?他日订了亲,心里有了着落,我就更加无后顾之忧专心于皇上吩咐的事上了。相信仕途会更加平顺的。” 顾韵在傅萦身畔并列放置的玫瑰椅坐下。咫尺距离更能看清她脸颊柔嫩吹弹可破,长睫忽闪着,眼眸中似盛了点点星芒。 如今她刚十四,尚未长开呢。再过两年。还不知她会出落得如何倾国倾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今日与宋氏长谈一番之后。他在心里就已经将傅萦打上了他的标签,从前知道她容姿妍丽,可他并未想得太多。如今却是以欣赏女子的眼光去欣赏她了。 傅萦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墨轩哥哥。我娘说了,也并不代表我就同意了。” “所以我才伤心,我哪里不好?让你如此讨厌?” “你哪里都好。可我不曾觉得心悦于你。”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不好如今太伤感情。傅萦便道:“你也知道我素日离经叛道的惯了,我母亲为了我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却不能随意听从。” “你这样说法不觉得已经挫伤我的自尊了吗?”顾韵倾身上前,一把握住了傅萦的手:“七妹妹,你我自小一同长大,哥哥待你如何?如今哥哥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你难道不喜欢?”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因焦急而用力过度,握的傅萦手上细微的疼。好容易才抽出手,傅萦摇头道:“若你还当我是你妹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母亲那里自然是由我去回明白。你那里也多留心合适的女子,不要耽搁了你的人生大事。” 这般严词拒绝,顾韵心下又是怒又是气,更多的却是自尊心上的挫伤。他对自己一直很有自信,平日里对他献殷勤的姑娘也不少。为何他都说会好生对她了,她依旧无动于衷呢! “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了?” 他问的太过强硬,让傅萦粗起眉头:“有或没有都不打紧。因为你我的婚事我是不会同意的。对你来说都没区别。” 如果面前的不是傅萦,他们之间没有多年的情分,顾韵都恨不能拂袖而去。 在女人身上,他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他和颜悦色,对方横眉冷对的时候。 顾韵想走,又舍不得,不走又跌面子。 正当此时,廊下传来婢女的声音:“夫人回来了。” 随即是宋氏含笑爽朗的声音:“是啊,你墨轩少爷来了,今日告诉厨子预备好菜好饭。” “义母。”顾韵起身,端正的给宋氏行礼。 宋氏笑着进门来,见了顾韵挺拔的身材和端正的容貌,只觉得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合适。 “墨轩,待会儿咱们一起用午饭。” “是,恰今日的公务告一段落,我今儿有空,正好多陪陪义母。” “好孩子。”宋氏满意的笑着,转而看向傅萦。 傅萦一想到还要与顾韵一同用午饭,心里就十分抗拒,这世上讨厌一个人就这么容易,明明顾韵也没做什么,为何方才一番对话之后她就更加抗拒他了。 “娘,我不饿,就不用饭了。”屈膝行礼,垂首就要出去。 宋氏一见就明白了傅萦的抗拒,气她在顾韵面前如此失礼,担忧将来成婚后夫妻之间会因此而产生芥蒂,便训斥道:“怎么不饿?平日里不是最爱吃的一个么,不许回去,就在这里与你墨轩哥哥一同用饭,他也是难得有空来。” 这还是重活至今宋氏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出身为母亲权威的一面。 傅萦虽能体会宋氏爱子之心,却无法认同她的选择。若不是嫁给个喜欢的人,那为何要嫁人?自己过日子岂不是轻松? 更何况她虽不才,好歹有皇帝赏赐的光环搁在头顶。谁迎娶了她谁就是沐恩伯,平白的多了个爵位谁不喜欢? 有了杂质在其中,她都知道自己得到真爱的几率很低了。若真那样,她真的宁可不嫁人了。 “不了,娘与墨轩哥哥一同用吧。我出去走走。” 傅萦转身就走。 宋氏呵道:“萦萦!” 傅萦听不见一般,快步出门下了丹墀,直往院门口去了。 宋氏看着女儿的背影,气的直摇头,又不舍得在顾韵面前责骂,只得强压着火气与顾韵说话。 傅萦这里带着珍玉离开东跨院,站在院门前却没处可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撞见 临近十月,此时天虽不至于寒冷,却也不是夏日里那般炎热了。傅萦穿的是一身宽松的素色褙子,下着牙白的挑线裙子,站在东跨院门正是在风口上,一阵风吹来,裙摆微荡,长发也被掠起了几丝,她觉得有些冷。 从前还不觉得,如今傅萦却是第一次体会到身为古代女子的悲哀。二门里若是自个儿住的地儿都不能顺心,那当真是躲都没处去躲。若说离开,又觉得夸张了些。若是留下,却也不如意。 珍玉在一旁看着傅萦忧郁的侧脸,小心翼翼的道:“姑娘风寒刚刚痊愈,在这里吹风万一又复发如何是好?就是夫人见了也会心疼的。您若是不想回去,不如去找六姑娘他们消磨时间?” 旁人家的姑娘倒是可以去堂姊妹屋里坐坐,她却不行。 “找她们闲聊就不只是消磨时间,还浪费精力。”傅萦缓步走向垂花门:“咱们去四处转转吧,等人走了再回去。” “是。”珍玉极少见傅萦如此低落惆怅,担忧的扶着她手臂:“姑娘若是冷,婢子回去给您拿一件小斗篷穿可好?” “罢了,走走路就不觉得冷了。” 傅萦与珍玉出了垂花门,在外院的小花园子里踩着石子路绕圈子,期间自有下人到近前来行礼,傅萦都淡淡的应了。 谁知刚走片刻,突然听见石子路一旁草丛之中有细微的沙沙声。 傅萦驻足望去,就见白绒绒的一小团从草丛里“滚”了出来,轻盈欢乐的跑到了傅萦脚边。 “糖球!”傅萦惊喜的蹲身,双手抱起了巴掌大小的小奶猫。 小猫细软的叫了两声,傅萦没有立即听懂它的意思。仔细凝神冥想也不成。 虽听不懂,傅萦依旧抱着它温柔的道:“想不到几日不见你还是这样干净,又白又圆的,看来那个臭无赖没饿着你?” 糖球琥珀色的大眼睛瞪着,根本听不懂傅萦的话。只是撒娇的眯着眼,在她手上乱蹭。 月亮门处传来一声叹息:“感情在背后就是这么说我的,我再怎样也不会将糖球饿死的吧?一口猫饭我还省不出?” 傅萦抱着“糖球”抬头。就见萧错一身浅碧色的细棉直裰。长发在脑后低低的扎成一束,负手向她走来。 果真是人靠衣装。他平日里高束马尾穿着短褐时觉得阳光爽朗,今日这样打扮。却显出他尔雅温文的一面。他的确是合适这样的打扮的,能将他身上的贵气展露无疑——即便衣裳的料子再寻常不过。 “我不是说你吃的剩不下一口猫饭,我是怕你将糖球扔了。” “哪里会,糖球可是我送你的。你若不方便养,我先帮你养着就是了。”萧错负手走近。观察她的气色后道:“你脸色这样差,不是说感冒已经痊愈吗?怎么还是这么虚弱。” “我哪里虚弱了。不过是出来散散心。” 萧错微笑望着珍玉:“你跟着你家姑娘久了,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儿,你来告诉我。” 珍玉板着脸。用力摇头:“萧护院是萧护院,我们姑娘是我们姑娘,您知道我们姑娘的事儿有什么用?” 一句话将萧错噎的直翻眼睛。“好丫头,你忠于你主子。倒是个好样儿的。” 傅萦知道萧错有能耐,他现在问的话,即便她不回答,回头他也有本事找到真相。是以她也不在卖关子,“我娘要将我许给墨轩哥哥。” 萧错耳朵嗡的一声,“你说什么?” “年轻轻的你就耳背了?我说,我娘要将我许给墨轩哥哥,近来就要订亲了。等守制期满就完婚。” “这么快……” 萧错俊俏的面容上虽未见波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会子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早前担心的原来根本就不多余。廖氏想撮合宋霄与傅萦,如今宋氏又瞧上了顾韵,他承认,这两人都是人中龙凤,对傅萦也不会差的。 可是他呢?他现在要做事不方便暴露身份,偏偏他们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横插一杠,未来的岳母跟前他想表现还都没表现呢,难道就眼看着傅萦被别人订了亲? 傅萦不知萧错信中转过如此多的想法,想到宋氏的坚决,她就觉得头大如斗。 她的沉默叫萧错看去就更觉的焦急。 傅萦毕竟是个姑娘家,父母之命难道能够违背?她就算再离经叛道,即便拒了亲事也是要依附于娘家过活的。姑娘家需要注意的事与他们男子自然不同。 萧错便道:“你不要担忧。此事我来想办法。” “我没什么好担忧的。”反正打死也不从就罢了,就不信亲娘还能逼死她。 “看你急的脸色难看,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了。”萧错负手笑嘻嘻到了近前。 “谁心里有你啊!”傅萦狠狠剜了他一眼。 萧错哈哈大笑:“我以为你会说‘你才是心里有我’呢!你若这样说可就有趣儿了。” 她又不是傻瓜! 傅萦抱着“糖球”,在小花园子角落的花坛寻了个位置坐下。萧错就到一旁挨着她坐了。 “大冷的天,你穿的这样单薄在外院晃悠也不好,不如散散心就回去吧,武略侯夫人对你是十万分的爱护和照顾,只不过他所决定的未必就是对的。但出发点都是好的,你好生与它说,但不要争执。” 傅萦摇头:“我娘如今铁了心看上顾韵为女婿,我除了修书一封离家出走之外,一时间真没别的法子。” “如此看来你有多在乎我。”萧错口中虽这样说,心里又哪里舍得让她做这等离家出走的事? 且不说离开傅家外头的坎坷颠簸,事情一旦传扬开,傅萦的名节可不保了。 “你也不要急,事情许还有转机呢。我既说选定了你,就必然能娶你过门,你乖乖的等着不要轻举妄动。” 傅萦拧眉瞪他一眼。 一旁的珍玉闻言吓的张大了嘴巴。 她没听错吧?萧护院说,要娶她家姑娘?! 珍玉拉扯傅萦袖子:“姑娘,咱们快回去吧。”外面实在太危险了! 傅萦摇头:“人都没走,我回去做什么?” 话音方落,却听背后宋氏含着怒意的声音:“萦萦,过来!” 回头,就见宋氏站在月亮门前,身旁还跟着顾韵。二人看她的眼神都十分奇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资格 重活至今,傅萦还从未见过宋氏对她露出这样堪称“狰狞”的表情。 宋氏是个极为护犊的强势女子,从前只见过她将强势的一面对着外人,觉得在她的保护之下很有安全感。如今她不能从她的意,却要面对这种强势。 傅萦对宋氏的感情十分复杂,既有继承了原主的身体中的那一部分,又有这段日子相处的一部分。她虽然因做过猫而淡忘了许多事,甚至连前生做人时具体的细节都不记得了,但是对母爱的向往却是一直存在的。 在未发生今天的事之前,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直将宋氏当做亲生母亲的。 正因为当她是亲生母亲一样,所以才会有过多的希望,希望她能够理解她的感受,不要在亲事上逼迫她。 傅萦也知道她是在痴心妄想,毕竟这是在东盛国,不是婚姻自由的年代,盲婚哑嫁的不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主流。 傅萦垂首走向宋氏。怀中毛茸茸的“糖球”缩进她怀里。 宋氏望着傅萦,已是气的脸上涨红。但在外人面前也不能将女儿如何,到底还是要给姑娘家留脸面的。 “这只猫哪里来的?放下!”明知道是萧错送给她的那只,宋氏不想在顾韵跟前挑破此事,也不好明说,只是训斥道:“你也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不怕脏,你知道这只猫身上染了多少脏污?” “娘,糖球不脏。”傅萦蹙眉。将“糖球”放在了地上。 小奶猫落地后抖了抖毛,似胆怯宋氏的厉害,吓的蹭一下躲进了灌木丛。 “还是有名字的?”顾韵莞尔:“叫糖球倒是很贴切。”眼角余光望着一身浅碧直裰的萧错,隐约的猜到那是萧错送的。便道:“是这位萧公子寻来的小猫?这种纯种波斯猫价值不菲,七妹妹可不好随意要人家贵重的东西。” 如此一点破,当真将方才宋氏的掩藏一并毁了。她再掩藏又有什么用?顾韵已经看出来了,并且还说了出来。宋氏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 傅萦咬唇,对顾韵从先前的疏远到现在的极度不信任,已经升腾到了凤凰。 真正爱护孩子,是宋氏这般不当面戳穿的。 而真正坑的是顾韵这样直白的用心机还不顾虑别人感受的。 他现在点破。分明就是在告诉宋氏他已经知道了。等着看他们的表现,从而让宋氏对她严防死堵,且对萧错也讨厌起来。毕竟萧错如今成了私送礼物的人。在宋氏心目中的品性大跌。 宋氏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正说不出话,萧错却道:“看来顾大人平日里为皇上做事也是这样马虎,不经询问调查就随意臆断。难道你平日出去为皇上办差也是如此?” 顾韵记恨着老太爷跟前萧错公然让他跌了体面,又妒忌他与傅萦竟然能够相处的那般融洽。如今在宋氏面前萧错遮掩该说,他难道要屈从再跌一次体面? “你是何意?” “那猫是自己跑进府里来,七姑娘养着的,后因为武略侯夫人说猫儿脏。怕七姑娘养着生病,就让我在外院代为照看。七姑娘今日不过是来看一看小猫罢了。你反倒摆出一副醋老婆团出来的小肚鸡肠,真真是叫人好笑。” 顾韵一愣。 以他对宋氏的了解。若非那猫儿是萧错送的,她也不会在他面前疾言厉色的对待傅萦。 可是萧错的解释恰到好处的解决了问题。他如今是侯府的下人。帮衬主子在外院养一只小猫也无可厚非。而且他方才一时闹热冲动,也的确是让宋氏难堪了。 顾韵便有些后悔。 早知道不这样冲动,他了解宋氏的为人,就算他一句话都不说,宋氏都会在私下里将傅萦说服的。 也不知刚才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开口就说了那样的话…… “你跟我回去!”宋氏这一次是真的很气恼,不是气顾韵的戳穿,而是气惹事的女儿。当即拂袖而去。 傅萦无奈叹息,却并未立即跟着宋氏,而是在顾韵身旁站定:“顾大人,这些年浸淫官场,您学了满身的好学问,不只学会了死缠烂打得理不饶人,还学会了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我也真是佩服。” “七妹,你……”顾韵呆住了。 想不到青梅竹马的温婉女子,都已经要与他商订婚事的女子,竟会用微笑疏远的表情,慢条斯理的说着讽刺他的话。 “七妹妹,你还在气头上,可不要言语上冲动,他日后悔。” “我不生气。没有冲动,自然也不会有后悔。”傅萦笑道:“我只是好奇,才刚我的话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你却依旧没有放松,我自认不是什么炙手可热的闺秀,没有倾国容色,没有傲人的身世,我哪里值得你那样是看好了,甚至都不在乎我是否愿意?” 顾韵气的脸色铁青。 宋氏已经停步回头,这一次她真的是被女儿气坏了:“你在外头胡言乱语什么,还嫌丢人不够吗!” 傅萦却不听宋氏的话。 她要的就是这会儿对顾韵直接冷淡透了,免得他死缠烂打。 “我的情况特殊,很难相信任何人,依旧是那句话,我不会嫁给你的。” 顾韵咬牙。双拳握紧,一上午与宋氏计划未来时的好心情都在傅萦这一句话之下荡然无存。 “你就是心里有人了?” “你若是当我是妹妹,就不要往自己的妹妹头上扣屎盆子,不然会让人觉得你很靠不住。” 傅萦说罢了再也不想与顾韵争吵,就快步的往内宅去。。 宋氏眼看着傅萦与顾韵闹成这样,哪里还有心思再去撮合?当真是面子里子都跌光了。就算顾韵不介意,她的女儿这般任性刁蛮,她也不好意思再往熟悉的顾韵身边推。 宋氏凝眉,与傅萦和婢女们进了二门。 院子里就只剩下了萧错和顾韵。 方才眼看着傅萦那般委屈,萧错都已在心中萌生出想带她离开的念头。 只是是奔者为妾,他又舍不得委屈了她,也就只好作罢了。 虽不能带着她远走高飞,好生为她讨回公道却是可以的。 萧错冷笑着走向顾韵,“看来顾大人的心目中,根本就没将七小姐放在要紧的位置上。这样的你又有何资格说要娶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说服 “我若没资格,难道你有?”原本就已跟傅萦生了满肚子的气。曾经挫过他一次的萧错竟然又来怄他,顾韵忍无可忍道:“萧公子,你身份成谜,处处被人优待,怕是十分尊贵吧?难道你就不怕龙虎卫的调查和刺探?想来如你这种身份尊贵的人,真正若有些把柄落在旁人手里就不会好过,何况你如此招摇过市,如今已经是满身的把柄了。” 萧错张大了眼,被顾韵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惊呆了。 “你堂堂八尺男儿,竟然还学女人家的那一套,还有这种没品的威胁?你若是想履行职权,我自然不会阻拦,你愿意去谁那儿高我就告去,我会怕你?无法得到个姑娘家的心,就跑到这里来利用职权耀武扬威。别忘了当年你考武举时还是武略侯在世时培养着你,照顾你这么多年,居然现在一点儿都不为武略侯夫人考虑。” 萧错冷笑一声道:“我要是武略侯夫人,对你早就失望了,你还有闲工夫来跟我怄气。” 顾韵火冒三丈,又觉得真正与萧错再继续吵下去太难看。因觉得萧错是在虚张声势想让他罢了想法,就道:“既然你不怕,那就拭目以待吧。” 萧错哈哈大笑:“我等着你去弹劾。”随即转身离开,再没了与他说话的欲望。 顾韵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思讨这会儿若是回东跨院去反而会让宋氏尴尬,不如今日先告辞,明日再来。 顾韵快步离开,到了院门前告诉小厮去内宅与武略侯夫人说一声。 此时的傅萦正被罚跪。 说是罚跪,宋氏到底怜惜她大病初愈。又怕地上寒凉动静坏了身子,就将她拉去拔步床上罚跪,还在床上铺设了厚实的褥子。 这么跪,根本一点儿都不辛苦! 傅萦心里暖暖的。 看来宋氏是真心疼爱她的。她即便强迫她嫁给顾韵,也是出于一片爱女之心。 “娘。”傅萦娇娇软软的声音就像是方才“糖球”的一声喵呜。 宋氏坐在窗前的圈椅上正生闷气,听闻这一生没好气的道:“做什么!” “娘,我饿了。” “不许吃。正罚跪呢!‘ “我不现在吃。等我罚跪之后让厨子预备我爱吃的那些嘛。” 这还叫挨罚吗?这件事是在帮助傅萦锻炼身体! 宋氏又好气又好笑,瞪了傅萦一眼不说话。 傅萦看着母亲的脸,就知道事情是解决了。至少宋氏没有气的失去理智。 “娘。我不喜欢墨轩哥,我若与他成婚会别扭一辈子的。” “你这傻丫头,感情是要培养的。跪正了!”宋氏瞪眼睛。 傅萦继续撒娇卖萌:“娘,跪的膝盖疼。不跪了好不好。” “都给你铺着褥子呢,怎么会疼?娘的气还没消呢!” 傅萦索性就抱着那坐褥在床上打滚:“娘。我就是不要嫁给墨轩哥,他虽然是青年才俊,可是为人我不喜欢。娘就没有感觉吗?墨轩哥哥为人做事都是将他的事业放在首要,他的心里功成名就才是最要紧的。这样的男人家庭观念薄弱,他将来如果能记着您的养育之恩都算是他有良心了,根本不指望他还能将妻子当做个人看。” “怎么不当你是人了。难道当你是只小猪喂养着?” 傅萦无奈道:“娘,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您明明是明白的。那日在外院老太爷跟前。他到了之后并未为咱们说话,反而是公道的处事,他那是想左右逢源,也想展示自己的能耐,那是一种优越感。” 傅萦将坐褥丢开,下地来拉着宋氏的手道:“娘,您当年与爹两情相悦,为何今日就要女儿想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呢?墨轩哥哥若是靠得住也就怕了,问题是我觉得他未必靠得住。而且现在情况特殊,暗地里想知道我爹的遗书上写了什么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墨轩哥哥在龙虎卫当值,保不齐其中就会有个什么缘由让他抛开咱们。” 傅萦说出这些,就已让宋氏将方才的事暂且搁下了。 这些事是宋氏没有想到的。她也曾经想过那件事的,当日老太太失踪回来之后闹的满身狼狈,她着实不希望在出现一次那样的危险。 “我希望将你许给你墨轩哥,也是因为他的本事大。能保护你。” “我就怕他即便有功夫也不会保护我,想不想护着我,还不都看人的心?”傅萦拉着宋氏双手:“女儿还小呢,也不急在这一时,娘就是真的信得过墨轩哥哥,好歹咱们再观察一阵子,他若是真的觉得看上了我,必然会等我的。若是看不上,那也是缘分不够。” 宋氏闻言沉默。 她是觉得这样好的青年才俊,给女儿定下来了才比较保险。京都城了那么多大家闺秀,万一哪一个看上顾韵呢?她的好亲事岂不是毁了? 然而傅萦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他们侯府与寻常的高门府邸不同。家里头层出不穷的各种极品事,揭示着他们武略侯府如今也只有表面的安宁。 有朝一日那个想知道遗书内容的人失去了耐心,怕是会有一场大干戈。 傅萦见宋氏似已有妥协,便适时的道:“若娘执意要将我许给墨轩哥哥,我只好去找外婆帮我撑腰了。” 你外婆还想着将你撮合给宋霄表哥呢! 宋氏差点张口就说了出来。 可是想了想又没有开口。 女儿搬出外祖母,的确是对她的一种压制。若是廖氏知道她逼着傅萦嫁给顾韵,八成会一怒之下来将人带去宋家养的。 “你这小蹄子。”点了下傅萦的额头:“罢了,娘就听你的吧,墨轩那里回头去说一声,就说亲事暂且作罢吧。” 傅萦欢喜的搂着宋氏的脖子:“娘,你真好。” 宋氏拍着傅萦的背,笑着道:“娘不为了你好为谁好?只是……我才刚看到你与萧公子在一起,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吗?那只小猫你就那么喜欢?” 傅萦毫不避讳的道:“我与萧公子的关系是很好,可是我们并未做逾越之事,而且也并未有过分的男女之情。只是朋友罢了。至于糖球我是真的很喜欢。娘也不必为难,既然咱们不能自己养,让萧公子帮我养着也是好的。” 宋氏翻了他一眼:“你呀,让他养着你们岂不是没事就要见面?娘还是替你将糖球要回来吧。” 傅萦心里比了个成功的手势,勉为其难的应下了。 而外院的萧错见宋氏身边的大丫鬟瑞月来要猫,心里纠结的快拧成了麻花。 这样一来岂不是没有了名正言顺的见面机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关心 他原本纠结担心,生怕傅萦在母亲那里耍倔,让宋氏真的动了气一怒之下果断将她订给顾韵。 她订亲与否他倒是不在乎,就算她成了别人孩子的娘,他也有本事将人抢过来。他担心的是傅萦不开心。 哪有一个人被逼婚会开心的?她可已经被逼婚过好几次了。 不过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先前不是因为担心被人发现“私相授受”不准她养“糖球”吗,她到底是如何说服宋氏的? 萧错眼珠一转,灿然一笑,露出俏皮的小虎牙:“要糖球自然容易,只是瑞月姐姐稍等,那小东西我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美少年笑容灿烂,一声姐姐叫的瑞月心下砰然脸上通红,呐呐道:“既是活物自然是会跑的,不如我帮你去找。” “那就有劳瑞月姐姐了。”萧错起身,回头与阿圆递了个眼色:“我这就去找猫。你先帮阿彻忙一阵吧。” “知道了。”阿圆笑着点头,一语双关。 萧错与瑞月一同去了。院子里不见,将寻找的范围扩大到整个院落,随即又往外院的小花园子里找去。 瑞月这里前脚刚跟着萧错出门,阿圆就立即去与阿彻耳语了几句。 阿圆闻言傻眼:“你确定主子是要动用暗卫,藏一只猫?!” “主子就是那个意思啊。”阿圆也很委屈的好么,妈哒只要遇上七姑娘,主子就进入反常状态,做出什么决定他现在都不觉得出乎意料了。 阿彻黑着脸进屋,从萧错的包袱上将睡得打呼的小奶猫塞进怀里。随即悄然潜出了府,在僻静无人的后巷打了个呼哨。 立即有以黑衣汉子出现,向阿彻拱手。 “郑侍卫。” 阿彻还礼,道:“王爷有吩咐。” 黑衣汉子肃然起敬,对十五岁便能单挑了连锁土匪寨的湘亲王十分佩服。 从怀里捏着小奶猫后脖颈的皮递给黑衣汉子,“你暂且先带着这小猫几日,他随用你随时送到。若是将它弄丢了或者弄死了。主子说他要你好看。” 阿彻说话时语气都是僵的。什么叫暴殄天物?什么叫杀鸡用牛刀?这就是! “啊?”黑衣汉子傻了,迟迟未接。 小奶猫吓的浑身发抖,毛茸茸的小白球蹬腾小短腿。发出喵呜的委屈叫声,那一声声软的人心都酥了。 “还不接着?”阿彻嫌弃的直接将猫丢给汉子。 黑衣汉子差点哭了。 他是奉命来蹲树梢探听消息的好么!带着一只小奶猫成何体统?!这小家伙叫唤会暴露他,万一跑了他是去追还是继续监视啊! “这根本就行不通,主子那边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阿彻面色铁青:“商量的余地是有。要不你亲自去?” “不用了!”黑衣汉子无精打采,揣起“糖球”。闪身离开。 阿彻错了错手上的猫毛,拧着眉回厨房。 这会子,萧错已经与瑞月找了半晌无果,正一人焦急一人假焦急。 “怎么会不见了?别看那只小猫是捡来的。七姑娘对它可是喜欢的很。若真的丢了,姑娘还不心疼死!”萧错俊朗面庞上五官都快急的皱在一起。 瑞月看的心内砰砰乱跳,责骂的话说不出口了。安抚的话却是不自禁张口就来:“姑娘是宽宏的人,只要好生与她解释清楚便是了。那小猫或许是躲在那个角落人力不可及的。明儿就回来了呢。” 萧错只好“勉为其难”的点头,“多谢姐姐体谅。那我还是亲自去回七姑娘吧。也好有个交代,不必带累了你。” 瑞月在他清澈眼神的注视下,鬼使神差的点头了。 二人到了东跨院时,傅萦正在和宋氏、傅薏一同吃午饭。 听闻“糖球”没等来,瑞月倒是将萧错带来了,母女两个都是一愣。 傅薏放下碗筷。 宋氏到底还是不希望傅萦与萧错走的太紧,对傅萦道:“你先进去。” “娘,我还没吃饱。” 宋氏嘴角抽了抽:“祥云,带小丫头将饭菜端进里间去。” 傅萦这才满意,拉着傅薏道:“姐姐,走,咱们进里屋继续吃。” 傅薏干笑点头。 不多时,萧错进门,宋氏见了他着实感觉复杂。 这人哪都好,不说容貌,只说谈吐气质还是性情都是拔尖儿的,何况她素来佩服有本事的人,对萧错原本是极为喜欢的。 只有一样,他的身份太过神秘了。 到现在她对他的了解几乎静止于表面,没比想旁人多多少。又怎么将女儿许给他? 萧错说明了来意,惭愧的道:“那只小猫调皮的很,别瞧着还小呢,却是个活泼好动的,我要注意着府里的动静,又无法时刻都看着它,眨眼之间它就不见了,才刚寻了半晌还是没找到。特来与夫人赔罪。” 宋氏笑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是跑开了,那还不定藏在哪个角落,说不定回头自个儿就出来了。到时劳你在让人送进来就是了。” “是。”萧错笑着点头。 宋氏吩咐瑞月和祥云都下去,屋内就只有他们二人。看着大敞的五门外被阳光晒得发白的石砖地面,宋氏缓缓道:“萧公子,在我府上做护院也有段日子了,不知要办的事可办完了?” 萧错微笑:“多谢武略侯夫人记挂,我的事情已办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宋氏其实很想问,你既然将事办的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她很怕傅萦会被人欺骗,萧错如今看着是很好,可人心隔肚皮,谁又能说得准他一定没有坏心呢? 萧错垂眸不语。 他自然明白宋氏的意思。许她也发现他与傅萦之间的亲密了吧。他是不会以身份压人的,虽然他若要求取傅萦,通过两国的外交即可达成。 他要的,是一个母亲放心的将女儿交给他。 思及此,萧错微笑,真诚的道:“我的事即便办好,短期内也不能离开,我担心七姑娘的安全。” “噗!”里间的傅萦的粥喷了,呛的她直咳嗽。这货闹哪样!这种话也是能对她娘亲说的吗! 宋氏诧异的望着萧错。 “萧公子玩笑开的未免大了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求情 “我若说我并非玩笑呢。”萧错认真的望着宋氏,道:“我的确是担心七姑娘的安危才不离开的。其实我那件事到此为止也是可以的。” 宋氏闻言虽觉得不妥,可她到底佩服萧错这样正大光明的真性情,只不过里间傅萦还在…… 原本她就隐约能够感觉得到傅萦与萧错之间关系是分融洽,万一那傻丫头听了这一句关切之语动了心,那可就是做母亲的严防死堵都无法防范的了。 萧错道:“武略侯夫人也知道当日老太太被绑之事。我只说到这里你也清楚我为何担忧了。我虽有目的,却没有存了伤害七姑娘的心。可旁人就不一定了。他们要的什么您与七姑娘都知道。” 他话未尽数说明是怕有人听了去。宋氏颔首道:“你顾虑周全,这段日子也多亏了你帮衬了。” “谈不上帮衬。”萧错微笑:“我这是随心行事罢了。” 今日要说的话已经说到,若是直抒胸臆将他对傅萦的喜爱一下子告诉了宋氏,难保宋氏不会反感,他要做的不是要以身份来压人,而是要让傅萦的亲人接受他。今日这番谈话只是第一步。 “武略侯夫人若无其他吩咐,我就告辞了。稍后找到那小猫了就给七姑娘送来。” “偏劳你了。” “您客气了。” 萧错礼数周全了一番,就快步去了。 宋氏站在廊下看着他挺拔健瘦的背影轻快的走远才回里间。 一进门,就见傅萦正捧了一碗汤喝。 “才刚萧公子说的你也听见了吧。” “是啊。”傅萦放下碗:“这么近的距离若听不见就坏了。娘放心,他功夫那么好,这一时半刻的也不会走,我们都会安全无恙的。” 傅薏平日虽很少参与大事。可是听了半晌他们的对话,也明白了一些。 “七妹妹不可大意,要不还是去外祖母家住一阵子吧。” 宋氏闻言果真认真的想了想。 傅薏道:“且不说外祖母武艺高强,就是宋佳的表哥们也都不是白给的。何况还有廖家的镖局在。在哪里总好过在府中,萧护院再有心护着七妹妹,关系也不大保障。难保危险时刻他就会伸出援手了。” 傅薏的担忧也正是宋氏所想的。 宋氏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薏姐儿说的是,只不过也不能只让你七妹妹去。我计划一番在说吧。” “夫人。”廊下婢女道:“俞姨娘与柳妈妈回来了。” 宋氏了然。“你们先吃着,娘去看看账册。” 傅萦和傅薏起身送了宋氏出去,就悄声说起体己话来。 此时的赵家早已经愁云满布。 后院偏僻的厢房中。唐凤仪端坐首位,手中正把玩着精致的珐琅彩福禄寿喜茶碗,赵博垂首站在他面前噤若寒蝉。 “赵博。是不是你上了些年纪,做事的能力就都没有了?你若是以后办不好事。上头主子自然会给你安排轻松的做。” 赵博早已吓的汗流浃背。 他们所做之事,只要有一件事泄密也会导致严重的后果。若是自己真的有被利用尽了的一天。那这条命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他就不信上头的人会容忍一个知道许多秘密的人在外头苟延残喘。到底是不会说话的才让人放心。 “求三公子见谅,念在小人多年来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千万与主上美言几句。” 唐凤仪冷笑:“我美言几句倒是容易,只求你做事动动脑子。你赵家能派上用场的对主上来说是什么?” 这还用说。当然是财力,还有与傅家的关系,若他不是有个败家的姑姑在傅家做老太太。主上根本也不会吩咐他们做事,少了接触主上的机会。赵家蓬勃的机会也就少了很多。 赵博有这个自知之明,忙行大礼:“多谢三公子提点。” 唐凤仪抿唇半晌,方道:“罢了,你也好生想想,你看看你们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能不能不要如此的简单直白,叫人一下子就能抓住?如今虽然退出去个残废做替罪羊,可你得到一文钱了吗?还不是偷鸡不成?如今配了人,又配了银子,亏得是你赵博自己承担,否则主上若知道你败了这么多,当真会被你给气死。” “是是是,求三公子息怒。” 赵博点头哈腰,完全没有平日做主子时的气派。 见他这般配合,唐凤仪也不愿意再多训斥以免生出仇恨来,就道:“你从前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有个思路是对的。” “什么?” “迎娶傅萦。”唐凤仪眯着眼,就显得他的容貌越加的阴柔:“将她娶过门来,将要问的查到,在过个一年半载的病逝个小女子也不为过。” 一听他如此说,赵博立即符合:“正是这个道理,当初我就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着群蠢材,办事不利……” “你不必怪罪别人,是你自个儿做的不够。”唐凤仪道:“如今我看傅家对你们家是严防死守了。要达成目的怕是很难,下一步瞧瞧你们如何能够让傅萦注意到我。” 赵博瞠目:“您是说……三公子想迎娶傅萦?” “正是。”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说只养个外室也还可以,然您如今还未曾娶亲,要将那正妻的位置让给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敌人,您就不担忧未来吗?” 唐凤仪道:“也不必想那么远,说不定还没到未来人就没了呢。”站起身,理了理衣衫上不存在的褶皱:“就这样吧,你们好自为之。” 唐凤仪施施然的离开。到了院子里正看到跪院中哭的似个泪人儿一般的赵流芳。 见唐凤仪出来,赵流芳抿唇想想,就跪行而来。一把抓住了唐凤仪的衣衫下摆:“求公子开恩,说服爹爹千万要保出澜哥。” “你说赵子澜?“唐凤仪退后一步,嫌弃的瞪着赵流芳。 赵流芳哭道:“他是无辜的,就算他废了一只手臂也是为了我爹的事,如今他伤势都还没痊愈就被抓去顶嘴了。唐公子是我爹的客人,也是知书达理的人,这件事的过错怎么能由澜哥儿来承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初|吻 赵博方才在屋内是如何小意讨好才让唐凤仪满意的,这会子赵流芳已经完全顾不上。她只想着要救出赵子澜,偌大一个赵家,只有赵子澜对她是真心的好,就连同她的亲爹,将来若有朝一日为了家族的利益也少不得会牺牲她的幸福。虽然她知道,她与赵子澜是不会有结果的。可她总要一试! 但凡是亲近了赵子澜,或者是伤害了赵子澜的人都该死!当日觊觎赵子澜的傅芸,她让她同傻子一同落了水!至于将赵子澜致残的傅萦她也一直记着。 想不到如今仇人竟然变成自己的亲爹!是她爹光明正大的让赵子澜成了替罪羊! “唐公子明察,那件事真的不是澜哥做的,他……” “芳姐儿!”赵博站在门前,面色铁青的训斥:“在唐公子面前,岂由得你撒野!还不滚开!” “爹!”赵流芳泪流满面,爬到赵博面前:“求你高抬贵手,你从前不是最看重澜哥了吗!他对您也素来都是言听计从,从未有过忤逆,您怎么能……” “来人,将姑娘带走!”赵博决不能让赵流芳在此处大呼小叫。一则是吸引了旁人的注意,最要紧的是怕开罪了唐凤仪。这位祖宗才刚哄好,又怎么能慢待! “慢着。” 就在赵流芳即将被拖走时,沉默良久的唐凤仪突然开了口。 赵博父女都是一愣。 唐凤仪莞尔一笑,对赵博道:“你不是才刚答应我了那件事吗?你行动不方便,可你女儿方便。” 赵博恍然:“您是要让芳姐儿帮衬撮合您与七姑娘?” 赵流芳连连点头:“好,我定然尽力做到,只是我若做到了。你是否能放了澜哥!” 唐凤仪噗嗤笑了:“世上竟然又多了个痴心的人。好,你若真办得到,我就考虑给他一条活路。”忽然凑近赵流芳面前,低声道:“不过你这般傻,我可真是看不上,你现在一心为了赵子澜,他当日去傅家献勤儿。想方设法的迎娶到傅七去做沐恩伯。那可是削尖了脑袋还怕挤不上去呢。” 他这话说的赵博不大懂。什么一片心,什么一心为了赵子澜。 堂兄妹之间亲昵一些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们都是姓赵的,又有几个能如老太太那般的妖精。连家族的团结都忘了的。 虽赵博不懂得,赵流芳却明白。看来唐凤仪是看出她对自己同宗的兄弟有意思。 可那又怎样。 “我只需帮你完成这件事就罢了,你若是不信守承诺,若是澜哥有个三长两短……” 不等赵流芳说完。唐凤仪就冷下脸来,“你信不信。就算你办成了,我也有办法让你们两个一起到地下去碰面?” 赵流芳脸色惨白,半晌方认命的妥协了。若不办,赵子澜几乎是毫无生机。若是答应了。好歹还有一线希望。 “好。那就一言为定。” 赵流芳想回侯府,其实只需与老太太打一声招呼即可,因为办砸了这一桩此事。老太太对赵家正觉得愧疚。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闹的鸡飞蛋打,竟然还让赵家倒搭银子赔给了长房。 好在朝廷里的人对她还算尊重。没有说是她指使,只说她不知情。那赵子澜倒霉进了监牢,她其实也觉得对不起赵博。 毕竟赵博无子,全指望着一族中能有个品性端良的才俊来继承家业,好好一个继承人,沾上傅家竟然给毁了。 是以赵流芳回了老太太身旁,软语撒娇的想在傅家多住一阵,老太太几乎不曾犹豫就答应了。 傅萦得到赵流芳直接住在了上院时,正抱着“糖球”在外院厨房后院的大杨树下乘凉,萧错端着一碟子拔丝山药,献宝似的蹲在她身边。 “你再吃一口,平日荤腥都不许你沾,吃点拔丝山药解馋还不行?”说着拿筷子夹起一块在凉水里蘸了一下,直接喂到傅萦口边。 傅萦一大早起身就被告知“糖球”已经找到了,欢喜的来了外院取猫,却被萧错按在这里藏起来偷偷地投喂。他一个亲王,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居然跟阿彻学起做菜来,还偏要喂给她吃。 她觉得自己都快被阿彻和阿圆两个的眼神杀死了! “我自己来就是了。” “你不是还要玩糖球呢么。” 萧错顽固的偏要她张口。 傅萦抿唇,细嫩手指一下下闹着小猫后脑上的容貌,凝眉道:“阿错。” “嗯?”萧错笑吟吟看着她。 傅萦别开眼。 美少年的颜值太高杀伤力太强,她根本就无法看着他的脸说出拒绝的话来。身为一个合格的颜控,她真的很贪恋他的美色,虽然她也知道,只看这货的脸当真是很容易误事的。 “那个……” “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萧错放下碟子,认真的望着傅萦。 傅萦抿唇,半晌方道:“其实你当真可以不必为我做这么多的,君子远庖厨,你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去学做菜,叫人瞧了什么样子,你再弄几顿,阿彻和阿圆怕往后都要给我取名叫苏妲己了。” “你可比妲己可爱多了。”萧错嬉笑着,捻起一块拔丝山药趁她不备塞进她嘴里,期盼的样子就像一只等着主人夸奖的大狗:“怎么样?味道如何?” 其实是有点苦。 可是傅萦却忽然感受到胸腔中原本跳动的很平静的心脏,在他眼神期待的看着她时砰了几下。 “味道很好。”傅萦咽下口中的食物,又道:“你肯留下保护我与我母亲的安全,我已经不胜感激了。这两日我娘在考虑要送我去宋家的问题。” 趁她说话,又塞进一块。 傅萦嚼嚼嚼。 吃完继续道:“在宋家好歹有我外婆还有表哥们,我怕耽搁了你的正经事,你……” 又一口。 傅萦瞪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萧错,气鼓鼓的使劲儿吃掉口中甜品,随即嗔他:“你还能不能叫我将话说完嘛!” 萧错剑眉微蹙,放下碟子道:“你就是想说我随时可以滚了是吗?” 她淡米分的唇角还沾了细细的糖,她的明眸水润,纵是在生气,依旧是那样生动。 萧错抿着唇,骂了一声:“妈的,老子说心悦你看来你根本就当耳旁风!”搂过傅萦的肩膀便狠狠吻上她的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想远 傅萦已经傻眼,瞪圆了杏眼惊愕的瞪着他,随即脸轰的红透了。因为她眼角余光瞧见阿圆和阿彻拉着呆若木鸡的珍玉离开,将后院狭窄的空间留给他们。 这种戏码竟然不选个没人的时候做,想闹哪样啊! 傅萦没意识到,自己在萧少侠有意选择的时机下,很轻易的忘记了问题的根源…… 她瞪他,他也不示弱的瞪回去,仿佛一场战斗,二人的嘴唇用力相蹭,要分出个胜败。萧错有力的双臂拥着她,站直身子的同时将她也从条凳上提了起来。 木质的条凳因她骤然起身而倒落在地。怀中的“糖球”也喵的一声叫,从二人之间逃走。 傅萦生的虽不矮,却也不高挑,萧错躬身屈就她的身高,她还被他按着后脑被迫仰头。 唇分,二人皆是满目秋水,唇色艳丽。 傅萦双臂被禁锢在他臂弯中,气急败坏的道:“你还不放开我!我都没脸见人了!” 萧错舌头灵巧的舔过嘴唇,尝到了甜味,一不做二不休:“那就彻底没脸见人好了,回头我娶你!”随即又俯下身,寻她的红唇覆上。 这一次,他学会了一些窍门,舌头舔过她的唇角,探入她来不及防备的口中,与她唇舌交缠不放过一丝甜蜜。萧少侠这方面无师自通,与方才那个较劲儿一般的吻比起来,怀中软玉般的身躯和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都在刺激着他的感官,尤其是她柔软的唇舌。 傅萦脑袋有些缺氧,根本上事情发展的节奏了。 她还影影绰绰的想到,在这个朝代,发生这样的事儿就相当于被盖了印章。往后是不是非要嫁给他了。 傅萦郁闷的想哭。 再次唇分,萧错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低头眼神灼灼的看着她:“这下知道老子是真心喜爱你吧?这可是我第一次与女子这般,你要对我负责!” 负、责、你、妹、夫! 傅萦推开他,用手背曾嘴唇。 萧错看着她面红耳赤泫然欲泣的模样,只觉得又可爱又可怜,喜欢的很。偏偏又忍不住逗她:“别哭啊。我都说了要你负责的。要不我给你负责,待会儿就去找武略侯府人,订亲?” 混蛋!臭牛忙!傅萦心里狠狠的鄙视他。同事也鄙视自己被美色迷惑。 萧错见她不说话。眼睛雾蒙蒙的想要哭了,便道:“你说君子远庖厨,可谁叫我瞧上的是个吃货呢,你爱吃。我学着做菜给你吃,你不觉得这是很有趣的事吗?还有你说让我随时可以滚……” “我什么时候叫你滚了!” “你就是那个意思!你说我出力这么久。办不成事也不回国,皇兄如今杳无音讯我都快急死了也没丢下你不管,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你这儿反而还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让我走?你这蠢女人是不是故意的!想把我气走了你就可以去与你宋家的那些表哥们来往了!” 她不是不喜欢他才让他走的。她是怕耽搁了他的正经事。也是有些想要逃避他的感情。 可是他这样说。着实就太让人动气了。 “你才与宋家表哥来往呢!”典型的傅萦句式。 萧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若是与你表哥来往。你还不哭死了?”拉过她拥着,嗅着她的发香。“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傅萦使劲出吃奶的力气推开他,就想坐下。 可她忘了条凳刚才已经倒了。 这货刚往后坐,就觉得不对,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叫一声。萧错大手一捞就将她扶住,揶揄道:“怎么,就这么喜欢我,都欢喜的晕了?” “你……” “傅萦。”萧错第一次无比认真的直视她的双眼,直呼她的姓名。 傅萦条件反射的抬头看他。 萧错注视着她,如此近的距离,萧错甚至听得到傅萦擂鼓一般的心跳,他在瞬间飞速的计算,最后莞尔一笑,“其实被我喜欢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只要做你自己,容我喜欢你就行了,你做什么这么抗拒?” “我……” “你若是怕被你母亲发现也不怕,反正你也会对我负责的。” “你……” “将来解决了这里的事,我就带着你们一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也知道我皇兄是个极好的哥哥,到时候咱们逍遥的过日子,只管吃遍天下美食,那样不好吗?” “你能不能让我说完。”傅萦连续被打断好几次,无奈的抗议。 “你说。” “你别指望已经这样了我就必须一定要嫁给你了。” 萧错的脸登时就黑了。 “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想嫁给谁去?” 傅萦翻眼睛瞪他,随后转身四处去找“糖球”。终于在角落的草丛中捏着它脖颈上的毛皮将她提在了掌中托着。 萧错挫败的望着傅萦。感情他连初|吻都献上了,还没敌过一只猫。 傅萦抱着“糖球”要回内宅,萧错追了出来:“先别回去行吗?” 傅萦回头瞪他:“留下做什么。” “才刚不过是插曲,还有正经事呢啊。”萧错知道不能再惹她,否则这丫头真敢跟“糖球”护食一样对付他。挨打倒是无所谓,他就怕以后她不理他了。 “罢了罢了,我随你的心思还不成吗?”萧错很有自知之明的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你将来是像武略侯夫人还是像你祖母。你要是与你祖母一样,我保证王府的屋顶都会被掀开的。” “姑娘。”转角通往厨房的前院处,珍玉面红耳赤的轻唤一声,并未敢出来。 傅萦看的好笑极了,他们都在不远处听声,难道会不知道他们什么都没发生?,这会儿脸红个什么劲。 “什么事?” “老太太说了,今儿晚膳要摆在上院,好生给芳姐姑娘进补。” “进补?”傅萦想了想吩咐珍玉:“你去告诉老太太,他可以为儿子意思意思守孝一个月就罢了,我却是要守足三年的,赵流芳来了,我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是。”珍玉欢快的去了。 傅萦迟疑着,最后还是被萧错拉了出去:“你先回去预备用膳吧,饭后我在去找你。” 傅萦带着婢女离开。 萧错立即被阿圆和阿彻拉着了:“爷,您终于肯注意一个女子了!若是皇上知道还不定怎么高兴。” 阿彻也道:“主子既然有心七姑娘,那就要想法子上折子回明皇上了,看看皇上是允她个妾室的身份还是侧妃的身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登门 萧错初尝美人滋味,这会子心情极好,连身周的空气都觉得还残留着傅萦身上的淡淡馨香。 没想到阿彻这一句话,就将他周遭的米分红气泡都戳破了。 “妾室,侧妃?”吊儿郎当惯了的人忽然严肃起来。 阿圆见萧错的脸色不好,心里就暗叫糟糕。阿彻这个死木头!主子要怎么对待女子那是他的自由,人家身为王爷,到底是要纳妾还是要娶妻还容一个侍卫胡乱插嘴了? 阿彻也看出萧错的不快了。 他与阿圆都是自小跟在萧错身边的,比起寻常宫人的感情自是不同的。多年来他们形影不离,要不是真正关心萧错,阿彻也不会逾矩。他们也都了解萧错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对于旁人,他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真正轻松也好,满心惆怅佯作开怀也好,他始终都在笑脸对人,从不让人窥探他内心的情绪。 也只有在信任的人面前,他才会开心就笑,生气就沉着脸。 他严肃起来,当真将阿彻的心吓的发抖了。 “主子。”阿彻识相的单膝跪地。 萧错抿唇,徐徐道:“我对七姑娘的心,你们应当早就知道了吧?就算不知道,我也说明过。” “是,主子。” 阿圆急忙赔笑劝说:“主子您息怒,阿彻是昏了头了。他并非有意的。其实他也是好意。” 萧错道:“我知道阿彻是好意。罢了,你起来吧。” 见他竟宽宏不追究,阿圆和阿彻心里都狐疑,却也都是松了口气的。 谁知萧错不等阿彻站直,就道:“等回了大周我就安排你去府里的小厨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预备大席面的,到时候七姑娘也过门了,她身边儿的珍玉善做肉食,你善做素菜,她荤素搭配起来吃的才开心。我看你的厨艺可比功夫有用的多了。往后我一定封你为王妃专用的大厨。” 萧错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太好了。他想学下厨是真的,可要学会做菜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也不可能每一次都端着盘子追着她投喂吧? 有阿彻在。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阿彻的脸都绿了:“主子……” “不用多言了。就这么定了。” 萧错负手而去。 阿彻原本就黑的脸色,这会在已经如同锅底一般。 阿圆忍着笑,很厚道的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不要担心,主子还是重用你的。”在萧错心中,恐怕一个侍卫能否尽职都是次要。反正萧错武艺高强,要真的想保护傅萦也用不上旁人。要紧的却是傅萦吃的开心不开心。 阿圆打定主意往后一定要好生孝敬王妃。 否则王妃若说以后爱吃土豆。他还不得被安排在厨房削土豆皮一辈子? 此时的傅萦已回到东跨院。 一进门,她就回了卧房,将自己丢在了拔步床上,拿了枕头捂着脸。恨不能立即失忆将方才的激|吻忘了! 太丢人了!被人强吻,还不只是一次。而且还叫人给围观了! 她好歹也是两世为人一世为猫活了三辈子,竟然会被个美少年的笑容就给晃晕了。任由他那般,还被霸道的贴上了“萧错所有”的标签。估计一辈子都甭想摘下来。 傅萦纠结之时。一旁的珍玉脸色也是羞成了苹果。 她都撞见了什么了!若是那个大色狼往后不负责,他们姑娘一世清白岂不是毁了! 这件事她一定要死死守住秘密,坚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男子那边倒是没什么,受伤害的还是女子。 珍玉在心里已经给萧错打上了一个色中饿狼的标签,往后决不能让他靠近他们姑娘身边半步,就恭敬温柔的问傅萦:“姑娘,老太太那边您真的不去吗?” “不去。”赵流芳在老太太心目中是个宝,可在她的心里什么都不是。 赶着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忽然来到侯府,还比头一次住进来时还要隆重的做一桌素宴。或许有老太太补偿赵家顺带补偿她是一方面,更多的却是赵流芳有自己的目的。 那样的局面,她宁可趴在床上逗弄“糖球”了。 傅萦纠结了一会儿,就强迫自将方才的事抛在脑后了,吩咐了人去给老太太回话称病。 上房的席面上,老太太被丫鬟的话气的脸色涨红,低声咒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尊贵的千金万金小姐,不过只是个小冻猫子,如今竟然还拽了起来。简直不成个体统。 只不过因宋氏就在跟前,老太太就算吃了铁打的胆子也不敢当着宋氏的面去咒骂傅萦。一口气憋闷在心里不知如何发泄,直将人憋的脸色紫红。 赵流芳给老太太盛了汤,又极为温和懂事的劝解了几句,才让老太他心情好了一些。 众人就都夸赞起赵流芳来,赵家人被夸奖,总算让老太太找到一些平衡。 这一餐饭,原本最该到场的傅萦竟然没到场,赵流芳难免觉得有些焦急。 她既然答应下唐凤仪的吩咐,自然会尽力办事的。何况他们在外头还好些,可怜的是牢狱之中的赵子澜。为了尽快将人救出来,摘她的心都愿意,何况只是冒一些险。 饭毕,赵流芳亲自到了东跨院。 傅萦这会儿才刚用过午膳,换了身居家常穿的浅蓝色对襟袄子,下着素白长裙,正披散着长发斜靠着廊下的美人靠看书。“糖球”像个有鼻子有眼儿的白元宵,在她腿上又蹦又打滚儿,自己咬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娴静的少女和顽皮的小奶猫,廊下有郁郁匆匆的花草,檐牙高啄与高大树木交错参差,将零落的阳光投射下来,温暖了她一身素淡的颜色。 那画面,饶是用为女子的赵流芳,也忍不住多去看两眼,只觉若她是个男人,对这样一个容貌盛极,又能带来巨大利益的女子动心都不难。 傅萦其实早在赵流芳带了婢女在门口探头探脑时就发现了她。 因为怀中的“糖球”喵呜着,正用它不大流利的“暗号”提醒她有人来了,而且还有些敌意。 动物的感官敏锐。 傅萦再度为人后保留了动物的习性和特性,但是毕竟她是人身,感官再灵敏也不如“糖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无视 赵流芳不请自来,且还在门前用那样满怀敌意的眼神来看她。傅萦心里未免有些打鼓。她倒不是惧怕赵流芳,她怕的是日子过的麻烦。 “七姑娘,芳儿姑娘来了。” 自打将东跨院那些吃里扒外的奴才都送还给赵家后,宋氏还未来得及采买,就只选了府里的几个家生子在东跨院伺候。如今守门的媳妇子男人是庄子上的管事,她在府里也是有一些体面的,是以说话的语气很是镇定随和,不像旁人缩头缩尾噤如寒蝉的。 傅萦喜欢这样性子的人,是以特意提拔她来守着东跨院的门。 傅萦就“嗯。”了一声,继续看书,看赵流芳一眼的眼神都欠奉。 赵流芳站在院子当中,面色僵硬尴尬。在赵家,她是赵博的掌上明珠,下人们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就是同宗的姊妹们因依附于赵博生存也要对她十分客气。 赵博没有儿子,将来是要选个宗族中的子侄过继来的,若是得到赵流芳的认可,起码她可以与赵博美言几句。 这些年来她一直未曾受过委屈。纵然不熟悉的人,对待旁人该有的礼貌也会有的,哪有傅萦这样儿完全不理人的?! 赵流芳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七姑娘做什么呢?” “看书呢,若是没事就请回吧。”随手翻了一页。纸张轻微作响,风吹来,树叶沙沙摇曳光影,她身周斑驳的英姿晃动更添美感。 赵流芳看着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气的差点当场吐出一口血。 她当她是谁!就这样对待旁人! 可是她毕竟是有正经事要做,赵子澜还等着她去救。 也只有与傅萦搞好了关系,才能有机会进行下一步的撮合。 赵流芳走向丹墀:“看的什么书?自个儿看书多腻味啊。不如咱们姐妹两个说说话。我来的日子少,又不常走动,与七姑娘都不大熟悉了,你我相识一场,又有赵家的关系在,将来做个手帕交也好有个照应……” 傅萦依旧看书,眼角余光瞧见她上了丹墀。但不言语。 “糖球”已经躲去傅萦背后了。 动物对情绪的感知灵敏。纵然赵流芳在笑。她浑身的意气也已经透露了出来。 傅萦虽不如“糖球”那般敏锐,也是隐约感觉到一些。 她低着头翻看书页,仿佛自己根本就不存在。赵流芳说的那些套近乎的体己话都成了单独表演。 赵流芳这会子已经要尴尬死,她怎么能知道傅萦竟然会这如此拿捏她! 赵流芳面色铁青,声音不免有些沉了,“七姑娘这是何意?可是看不起我吗?为何我与你说话。你就这样态度!” 傅萦依旧垂眸看书,不理会赵流芳的不满。 直将赵流芳憋的脸色发紫。这才道:“我以为赵姑娘多好的家教呢,想不到竟然如此不堪,你要与人说话,别人就一定要听吗?嘴长在你的身上。耳朵长在我身上,你有权利说,我就有权利不听。” “你。你分明是挑衅!” “错了,我是无视你。”傅萦又垂眸继续看书了。仿佛刚才她跟赵流芳说了几句话已经是格外的施舍。 赵流芳气的跺脚。 没教养。太没教养了!! 可是为了牢狱之中的人,她决不能放弃,她软下身段来:“七姑娘,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 赵流芳咬唇,接不上话。她真想转身就走了。这人简直太难伺候! 等赵流芳忍不住转身下了丹墀时,傅萦才漫不经心的道:“对于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我素来没什么耐心。你面上与我六姐交好,暗地里却利用了老太太的手将人和傻子一同推落水。你这样阴险,我看不惯,谁知道你现在对我笑,回头会怎么对我呢。” “你血口喷人!”赵流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即大叫:“傅萦,你蹬鼻子上脸的未免太过分一些!” “吵,大点儿声吵。”傅萦抓了糖球来抱着,又看书了。 赵流芳咬牙切齿。 理智告诉他,她与傅萦的关系不能再僵硬下去,否则要想撮合她和唐凤仪,她也不会听话的。 “罢了,你今儿既然忙,我就不打扰了。”赵流芳客气的笑着,退了下去。 傅萦一直眼神都没给一个。 等赵流芳带着婢女离开东跨院,傅萦就拍了拍“糖球”的小脑袋,“去看看她都说什么了,待会儿告诉我。” 糖球就像个雪白的元宵,从傅萦腿上滚到地上,张开小短腿飞速的往外头去了。 傅萦低头看书,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都拿倒了,方才脑海中都是萧错的吻和他说过的话,哪里有心思看书,以至于书卷反握,也不知道方才赵流芳看到了没有。若是看到还不当场气昏了! 不多时糖球就回来了,被傅萦抱着放在肩头,小奶猫叫了几声。 动物的脑容量有限,即便看到了什么,若要表达出来也要费一番周章才能行,而且说的不清不楚,有点神经错乱的感觉。 好歹他是从只言片语之中记录下许多来。 掌灯时分,傅萦与宋氏说了今日的事,“恐怕赵流芳回来是抱有目的,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了什么,但她进来一直都在针对我。” 宋氏索性一拍桌子道:“他们当娘是傻子吗,会任由他们摆布?你放心,谁若是敢对你不尊重,我就将她送下去见你爹,让你爹收拾他们!” “娘,您息怒。”傅萦失笑,慢条斯理的啜饮茶水:“先让他们乐几天,看清楚他们要做什么了咱们才敢动作。” “你说的事,对待那些狡诈之人就要有些耐性。” 宋氏在傅萦对面坐下,道:“今日你二婶和三婶已经预备了要去广缘寺上香的事,打算后日一早就去,萦萦也好些日子没出去了,不如同去散散心,也好为你的父兄祈福,如何?” 能够如此想当然是正好了。 傅萦目光璀璨,“那自然是好。上次就一直要去广缘寺,到现在该做的事情也没做,一直忙活着旁人的,也该为了自己做事了。” “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宋氏刚说罢了,外头就跑来个小丫头。“回夫人,墨轩少爷来了。还带了好几抬东西来。” 傅萦闻言转身就进了里屋。明摆着不待见顾韵。(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愧疚 宋氏看着傅萦的背影,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半晌没说出话来。这丫头也是个倔强的,打定了主意不喜欢谁,她就真的敢当面给人脸色看。顾韵带来那么些的东西,还是“抬”了来的,必然是订礼之类的东西。 当日时她给傅萦做了主,去找了顾韵详谈,才叫顾韵活了心。如今人家定了心思,自家闺女反而不愿意了,宋氏都不知要如何去与顾韵说。 宋氏叹息着起身去了外头迎。 顾这会儿已到了东跨院门前。 夜色之下,他一身淡蓝的锦缎直裰被染成了深蓝,俊朗的五官勾勒出明暗轮廓,显得更加棱角分明,凭增男儿气概。 见了宋氏迎上近前,拱手行礼:“义母。” “墨轩。”宋氏笑道:“怎么这会子来?用过晚膳了不曾?” “还没有,才刚下了衙就直奔您这里来了。赶着今儿个皇上没再分派我别的差事,忙赶着来送东西来。”顾韵从怀中掏出个小册子双手递给宋氏。 宋氏迟疑着没接,只笑着道:“我叫他们预备晚膳,先进屋里去歇着吧。” 顾韵一愣,心内有了写忖量,宛然道:“也好。” 宋氏吩咐人去了外院告诉阿彻要预备四菜一汤,阿彻那方就不经意似的问:“怎么这会子七姑娘还要吃宵夜?” 传话的丫头笑道:“哪儿啊,是墨轩少爷来了。” 正在里屋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的萧错眉头便蹙了起来。 传话的人一走,萧错就漫不经心的道:“吩咐人去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阿圆和阿彻这会子诧异都没了。暗卫不仅追查过小偷,更过分的连藏猫那种事儿都做过,相比较今日刺探旁人对话的任务倒是正常了不少。 阿彻麻利的预备饭菜。阿圆则是去了府外寻藏在暗处的侍卫。 东垮院中,顾韵陪着宋氏在正屋坐下,自己搬了把交杌坐在一旁,就如小时候的每一次一样。 人高马大的人蜷坐在交杌上,模样说不出的憨厚可爱。 宋氏就难免回想起当年。 所谓睹物思人,望着顾韵,宋氏放任自己沉浸在过去那段一家子都健在团圆的回忆里。 顾韵含笑望着宋氏。见她眼神幽远。笑着道:“义母在想什么?” 宋氏倏然回过神来,歉然笑道:“你才刚说什么?” “儿子没说什么。”左右瞧瞧:“怎么没见七妹妹?” 宋氏原本就当顾韵是亲生儿子一样,经过方才一番回忆之后。这会儿对他的亲情使之前的不愉快都忘却了。 多好的孩子,若是傅萦跟了他,将来纵使她眼睛一闭也放心啊。 也不知道这俩孩子到底闹了什么别扭,傅萦偏偏不喜欢他。 宋氏叹息道:“你七妹妹有些不舒坦。已经去歇着了。” “可是风寒还没好利索?”顾韵担忧的道:“要不还是再请个靠得住的大夫来……还是拿我的帖子去请御医来比较妥当。” 宋氏忙摇头道:“不必了。萦萦也没什么大事儿,我已经找了大夫给她瞧过的。 顾韵知道宋氏不会拿傅萦的身子开玩笑。这才放心的点头,再度将手中的册子递给宋氏:“义母,这是我预备的订礼。我想先将大事定下来,这样七妹妹的未来有了依靠。我也能安下心来好生经营仕途。” 宋氏很是惭愧,即便在橙黄的灯光下也能瞧出她的窘迫与无奈,歉然道:“墨轩。此事是我的不是。” “义母?”顾韵愣住,俊朗面容上笑容僵住。 宋氏见他那样。越加的惭愧了:“萦萦还小,心性又不定,就算是守制也要再等两年多,你这个年岁却不合适继续等下去了。” “是以我才想与七妹妹定下大事。” “这事儿是义母对不住你了。”宋氏叹息道:“如今萦萦小孩子心性,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还想多留在我身边几年,她的倔强脾气你是知道的……他父亲去了,想尽力周全她的幸福,不愿意强迫于她。” 顾韵抿着唇,早已将傅萦那日对他无礼又决绝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 他自认对傅萦一直是关心有加,纵然没有男女之情,她应当也不会讨厌他的。他们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如今她父兄都去了家里没有了可以依靠的爷们,她理应对他更加依赖才是。 他唯一没有料到的变数,就是傅家竟多了个萧错那样的人。 那人生了张女人都无法拒绝的脸,又是那般不要脸的个性,傅萦骤然失去父兄,悲伤之中却多了个“开心果”。比起他一本正经的性子,萧错那样的似乎更讨姑娘的喜欢。何况他又潜入了傅家,想方设法的近水楼台。 顾韵咬牙切齿,心内早已恨不能将萧错杀之而后快。那日他无所谓的挑衅犹在耳畔…… “墨轩。”宋氏担忧又愧疚的望着顾韵,禁不住倾身向前:“你没事吧?” “义母,七妹若是不喜欢,也不好强迫她立即答应,今日是儿子鲁莽,贸然将礼带了来。” 他自嘲一笑,端的是叫宋氏更加愧疚了。 “墨轩,是义母的不是,不该贸贸然与你提了此事。”宋氏如今懊悔不已,傅萦与顾韵原本好好的,都是她从中撮合才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义母说的哪里话,您是为了我们好,我知道的,幸而今日没将地契和房契也一同拿来……”话音戛然而止,顾韵像是想开了一般:“义母也多帮我劝劝七妹,我会等她回心转意的。” 作为母亲,宋氏都替傅萦遗憾,多好的一个年轻人,怎么她偏偏死心眼看不上呢!先不说顾韵的才貌人品,只说他对她的了解、疼惜和保护,也是旁人不可及的啊! 那萧错的确是比顾韵俊,身份或许也比顾韵的高,武艺高强也不必说了。可到底不知道他的底细! 这么一比,宋氏越发替傅萦惋惜。 想道歉,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正当这时,外头有婢女抬了食盒来,宋氏招呼着顾韵用晚膳这才解除了尴尬。 外院厨房所在的屋顶,萧错随意坐着,一身黑衣的汉子半跪在他面前,恭敬的将方才听到的一并细细的说了。 萧错听罢,当真觉得娶媳妇好难,竞争未免太激烈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盘算 萧错自小到大虽受着最精英的教育,也得皇兄最多的宠信,养成了放浪不羁的性情,可到底乖张之下并未变坏了本质。加之他又有洁癖。曾经他都以为这辈子许都不会娶老婆了,自个儿生了这张容貌,若女子比他长得差的,他定然是看不上的。长得比他俊的又少。生来绝色的,又担心性子讨厌。 如今到了傅萦这里,他不经意之中已将对容貌的要求降低了。与她相处根本就没在乎过她的脸,只觉得她性子吸引他。当然,她生的也的确是养眼的,无论在哪一方面,他都很满意。 他这会子不能将“我哥是皇帝”的话说出来强压傅家人妥协。若是情敌是个好东西,他也还算平衡一些。 问题是顾韵那人明显有问题,宋氏竟还被蒙在鼓里! 方才顾韵对宋氏的所说的话暗卫都一句不差的传话给了他。他听了复述,难免就将事情给想的“黑暗”了。以他的角度看,顾韵分明就是知道傅萦不答应他们的婚事还在硬往上靠,捞不到媳妇儿就讨便宜卖乖赢得宋氏的愧疚与怜惜。 比起不要脸,他还是逊色一筹啊! 萧错无奈的摇着头,随手拿了一片瓦把玩。 暗卫没得吩咐并不敢离开,依旧保持单膝跪下的姿势在萧错身旁等候吩咐。 过了片刻,萧错才道:“你近日辛苦一些,想法子潜在东跨院里,保护七姑娘与武略侯夫人的安全。武略侯夫人也是个练家子,功夫自然不比咱们,可到底警觉,你不要掉以轻心被发现。” “是。”汉子行礼。心里暗自开怀。 身为一个暗卫,他总算接到个正常点的指令了! 萧错又道,“也注意着点七姑娘的猫,不要趁着姑娘睡着跑走了。”那小奶猫别看小,却是个极不安分的,在他身边儿就没有老老实实蜷缩的时候,勤快的不像是猫。倒像一只活泼的小狗。 暗卫默默流泪的应下了。 就知道王爷的吩咐不会那么正常的! 顾韵这厢用罢了饭。又等了片刻也不见傅萦出来,只得与宋氏告辞。那些礼怎么抬来的,还是怎么叫人抬回去。 上方里。老太太穿了雪白的中衣,肩头搭着件小袄,斜倚着门廊伸长脖子往外看。见去打探消息的蒋嬷嬷飞奔着进来,忙两三步下了丹墀。焦急的问:“怎么一回事?到底怎么说的?” “老太太猜测的不错,墨轩少爷果真是带了订礼来的。虽打听不到到底是谁。可东跨原里还有哪个姑娘呢?以顾大人的身份,相比是与嫡出定的。” 老太太的脸一下子黑透了。 蒋嬷嬷见状忙补充:“老太太息怒,才刚顾大人回去,那些礼又抬走了。武略侯夫人并未应允。 老太太一愣,眼睛一下子亮了,含笑道:“太好了。宋氏那个瞎了眼的,墨轩那样的竟然瞧不上!” “也亏得武略侯夫人瞧不上。这不是正和老太太的心意吗。宋氏有眼无珠,可您慧眼识英雄,顾大人与六姑娘,端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说的就是。”老太太的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仿佛已经看到顾韵迎娶了傅芸后,恭敬的给她行礼称呼祖母,还听从她的吩咐。 “将来等芸姐儿与墨轩的事成了,也可以顺带提携敏哥儿。” “老太太英明,五少爷和九少爷有您安排谋划,将来定不会差的。” 老太太正打算回房,却见春草急匆匆的进来,道:“回老太太,老太爷说今儿不回来了。”春草站在院子当中,是根本不敢靠近老太太身边。 “你说什么?他不回来,难道打算做一夜的活儿?那还不累死他个老不死的!”老太太气冲冲道:“你再去请,就说这个时辰了还不滚回来安置他是不是想造反!” 春草不想将话说明白的。身为一个没地位的丫头,坏消息即便不是她始作俑者,到底惹老太太她也没好下场。 若是搁在旁人,脑袋构造正常些的,听闻丈夫不会来了怎么也会多想想缘由。偏老太太如此简单粗暴。 “老太太息怒。”春草快哭了,想着伸脖子缩脖子都是一刀,根本无可避免的回话,就只硬着头皮道:“老太爷将个婢女调去了身边侍奉茶水。” 老太爷才刚还怒冲冲说往后再不会来住了。 可春草就算长了八个脑袋,也不敢将这句话直接说出来。 老太太先是呆愣,待想通了后就只气的脸色铁青面皮紫涨,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将她闷死! 蒋嬷嬷与春草眼瞧着老太太翻了白眼,都忙扶着她坐下,拍胸口的端茶递水的,好容易人才平静下来。 老太太的皱纹在灯光下有很深的沟壑,更显老态,且怒极之时表情严肃狰狞的仿若厉鬼,直将春草和蒋嬷嬷吓出一股子尿意。 “那个老不死的杂毛,你们两个还冷着做什么,还不叫上人,跟我去外院!我倒是要看看那小狐媚子生的什么样儿,竟将那个老没羞臊的迷了去!” 蒋嬷嬷到底还是为老太太好多一些。迟疑着劝道:“老太太还是息怒吧,大半夜里的,这件事超让开来对您对老太爷都不好。人要脸树要皮,老太爷自不会喜欢这样的事宣扬开的,若是您先摘开了这个鱼头,往后老太爷找人算账也第一个找您啊!” 蒋嬷嬷说的是对的。老太太其实也知道。可是她现在已快气的要炸了肺,哪里还能顾得上那许多,索性回去随便穿了身褙子,将头发;拢了拢就直奔外院去了。 % 东跨院里,傅萦搂着宋氏的脖子撒娇,感激她没有一意孤行。 宋氏就拍着她的手背道:“往后可不要再对你墨轩哥那般不客气了。人的心是捂暖的,你总冰着他,他对你自然也会不一样。” “娘,难道还在打主意要将我许给墨轩哥?”傅萦凝眉,道:“我是宁肯一辈子不嫁人的,娘往后这事儿能不能不提起了。” 宋氏闻言只得叹息着点头,“我是管不了你了。” 话音方落,宋氏就听见远处似有嘈杂之声。 因天色已晚,宋氏不便带着傅萦出去,就留她在房里睡觉,自个儿带了得力的人去东跨院。 傅萦不愿见老太爷夫妇,这一次也幸而不用去逢场作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撒泼 傅萦送宋氏到了廊下,目送她带人出了远门,就去厢房找傅薏,在门前轻声道: “四姐姐,你睡了吗?” 过了片刻傅薏才道:“七妹妹进来吧。” 傅萦抱着“糖球”推门而入,屋内只亮着一盏绢灯,橙黄的灯光略嫌昏暗,傅薏披散长发,穿了雪白的寝衣,正含笑望着她。 “四姐姐。” “怎么还不睡呢?” “我来瞧瞧你。”傅萦到了近前,拉着傅薏的双手,不必细看也瞧得出她眼睛红红的,定是刚刚哭过。 傅薏性情温婉柔和,据说与从前的傅萦一样,都是极为善良好相处的人。这段日子傅薏一直对她真心真意的好,身为庶女,并不似其他家中的庶出那般与嫡出势不两立或者是暗中较劲儿。她对她就仿佛嫡亲的姐姐一样,想的也周到。 她不争不夺,从前的婚事被毁了也不怨恨。 傅萦知道她一直默默的喜欢着顾韵。 今日顾韵大张旗鼓的抬了东西来,且还与宋氏谈了那么久,傅萦就知道傅薏定会伤心的。 她们是姊妹,虽同父异母,可到底不影响他们姊妹的情分,她着实不希望因为顾韵而使他们之间生分了。 最要紧的是她觉得顾韵这个人靠不住。那种大男子主义颇深的人,是不会将妻子看的多重的。 傅萦拉着傅薏的手坐在床沿,低声道:“我是不会答应墨轩哥的。” 傅薏抬眸,眼中迅速凝结一层水雾,“七妹妹,你不必这样。你们门当户对,身份相当,着实不必因一时间意气用事而耽搁了一辈子。” 傅萦笑着摇头:“姐姐,我对墨轩哥只有兄妹之情,而且他的一些行事我着实不喜欢。若是只做兄妹,或许相处的还会久一些。若是成了夫妻,怕是不出半个月就已经相看两厌了。” “七妹妹。你着实不必因为顾及我才这样。你们两个登对,而且又知根知底的,将来你会过的很幸福的。” 傅萦再度摇头:“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反正我不是因为顾及你才拒绝他。而是我本来对他就没有什么感觉。而且……其实四姐,我不赞同你心系于他,我怕他最终会辜负你。” 傅薏微笑,眸中水光闪烁。灯下望之更显娇柔楚楚。 “四姐。”傅萦将“糖球”放在桌上,“你不要难过。许是缘分未到,咱们再观察看看,回头我定想法撮合你们。”当然是要在确定顾韵靠得住之后。 傅薏原本难过,这会儿却是脸色涨红。嗔她道:“你说什么呢。” 一看她那样娇羞,傅萦就笑了:“四姐的心思我知道了。” “什么知道,知道什么呀!小丫头!”傅薏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轻轻地掐了傅萦的脸颊。 姊妹两个笑闹了一阵,见傅薏心情好些个。傅萦才回主卧。 “我娘还没回来?” 珍玉道:“还不曾呢,听说是老太爷雕刻的院子里闹着正凶,想必夫人也要耽搁一阵子的。” “是吗。”傅萦掩口打了个呵欠,道:“我有些困了,先睡了。” “姑娘不等夫人?” “我娘武艺高强,这府里谁能拿的住他?只要她安全,其他的我都无所谓也不在乎。” 这么说来,倒还真的是这回事儿,可是珍玉这会子真的很好奇外院到底怎么样了。她压下心里的各种不安分,绝不能撺掇着主子生事,想着明儿在去听旁人怎么说,必定有不少版本的八卦。 珍玉是淡定多了,服侍同样淡定的傅萦是休息,熄了灯,只留了一盏绢灯。 % 此时的外院,早已是闹的鸡飞狗跳。老太太蓬头散发坐在地上,拍着双腿嚎啕大哭。哭自己瞎了眼竟跟了傅东恒这混蛋,哭自己悲惨的命运,最后哭的是痛失儿孙。 也只有在提起战死的傅家男儿时,宋氏、二婶和三婶儿才从中找到了共鸣,跟着赔了不少眼泪。 可是其他的,他们都不赞同。 老太太这种不作死就闷得慌的性子,也只有傅东恒能够将就,换第二个人怕早就将她休了。虽然他们也不觉得老太爷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宋氏,当真十分恨老太爷。可是公正说,老太太的确是配不上老太爷。 “你这个老没羞臊的,竟然做出这等荒唐事来。你叫你儿子媳妇知道了笑话!” 老太爷脸色铁青,负手望着就差在地上打滚的老太太,在看围观的三个儿媳,真恨不能当即就一纸休书将这不懂事的家伙休回娘家去。 可到底不忍心。毕竟这个女人陪着他同甘共苦,纵有摩擦,也有许多不如意,他也始终都念着旧情。 然而如此小家子气,不顾他的脸面就这样公然闹将起来,着实太过了。 “我没羞臊?我身为武略侯的爹,身边有个端茶递水儿的丫头怎么了?何况即便我真的纳妾,你既为正妻,又气又这般闹腾的道理?你还是做婆母的,也不怕儿媳们笑话!” “你,你当年答应了我的!难道如今我人老珠黄,你就反悔了?!”老太太哭的鼻涕眼泪糊在脸上,十分狼狈。 老太爷看的厌烦,索性别开了眼。 宋氏就去搀扶气老太太:“娘,您也不要难过,爹说的有道理,当年您不也是这样教导媳妇儿的吗?您如今掌管内宅中事还忙不过来,身子又一直不好,照顾爹难免不妥帖,有个年轻的在跌身边服侍着,您轻手利脚的不也放心么。” 二婶也道:“这都半夜了,娘也该仔细身子,爹哪里自然有桃儿服侍着。”桃儿就是新去服侍的婢女。 老太太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当日她说儿媳妇的话,今日又在一度的还给了她。 看来当真是没有什么永远不变的。 仰头望着老太爷,她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觉到岁月的无情,她已老态横生,傅东恒却还属中年的样子。自己的满脸皱纹,都够当他娘的了,也难怪他腻了。 老太太抽噎着爬起来,就往内宅里去,那样子倒是有几分可怜。 宋氏就与二婶、三婶要送老太太,老太爷单独留下了宋氏:“你站着,我有话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迷香 宋氏被老太爷留下单独说话时,傅萦已经熟睡了。 后窗外灌木丛后,暗卫正与萧错低声回话,将方才听到的细细的说了一遍,又道:“王爷尽可以休息去,这里交给属下即可。” 萧错摇头:“我待会儿,又不累。” “王爷白日里也辛苦了。您如此尊贵的身份,还要纡尊降贵的巡视傅家的安全。”作为暗卫,他都有些看不过眼去,主子对那位七姑娘也太过纵容妥协了。 萧错并未细看暗卫的神色,就只叼着一根青草低声道:“老子将来的媳妇,老子乐意。” 暗卫立即没声音了。 萧错翘着二郎腿,不时的主意里头的动静。 正当这时,萧错却忽然感觉有异动。与此同时,暗卫也豁然直了身子,小心翼翼不暴露自己的位置,观察起周围来。 后窗这边并无外人。 萧错道:“我去前头看看。” “是。”暗卫应声。 萧错吐了那根青草,飞身窜出,起落之间就到了前院,倒挂在了廊下。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屋顶的瓦片轻轻一声响,必然是有人上了屋顶了。而后窗处,暗卫眼看着一人到了傅萦所在的后窗边,将一跟细长的小棍儿塞进了窗棂的缝隙中,吹了一下。 顿时间,空气中迷散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暗卫神色一凛,忙捂住口鼻,屋内的人定是逃不开的,他则是要等烟味散去才敢靠近,否则若是他也被迷晕了可怎么办? 这种下三滥的手法都用了,想必对方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不过片刻功夫。香味儿散去,那黑衣人将蒙面扶正,瞧瞧的推开了虚掩着的窗格。屋里睡着的可是王爷的女人,这人不论什么目的,敢对傅家姑娘下药也都是活腻味了。 暗卫不再多犹豫,起身冲上,与之战在一处。 在前院的萧错。这会儿已悄无声息的看了眼屋顶。 屋顶蹲着的人身材健硕。一身夜行衣,身上下毫无半点瓜葛,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叫人瞧不出是谁。 萧错因不知这人的底细,也不知他的目的,必然不好贸然靠近,就只默默的观察着动静。若那人有一点对傅萦不利的意思,他就要立即冲上去。 与此同时。他们都听见了后院的动静。萧错看那黑衣人跃下屋顶,这才自己翻身上了屋顶,随即又悄悄地往后院看。 暗卫正与两名黑衣汉子战在一处。有了第二人的加入,暗卫明显不是对手。被打倒也只是时间问题。 其中一黑衣人:“你看着,我进去。”‘ 屋顶跃下的点头,快步翻窗而入。 萧错也不下屋顶。依旧拿一片瓦,看到屋内的陈设也不觉得新奇了。只是床上睡的人正在面临着危险。 萧错庆幸自己没有离开,否则以傅萦的身份和如今被人盯着的事实,等闲人也做不到对她全面的保护。有人有心无力,有人无心有力,他就是那个既有心,又有力的。 可是如今…… 眼瞧着那人进了内室,往里屋去,萧错再等不得,闪身就从后窗跳进了内室。 外头颤抖的暗卫与那刺客都愣住了。 萧错到了内室,正看到黑衣人到了窗前,一把将已经迷晕的珍玉从床畔扒拉开,又要俯身去抱起傅萦。 萧错早就在此时毫不退让,以惊人的速度闪身就到了傅萦跟前,一拳打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也自命身手不凡的,却不成想自己都被人近身了都没察觉,还是等到人家一拳袭来时候才知道闪躲。 如果那人不是为了攻击他,而是直接给他致命一击呢? 黑衣人闪躲时,望着面容俊俏,一颦一笑皆美的人,一面冷笑着一面沉声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这里的事你管不起。” “管不起?”萧错冷笑:“这世上还没有我管不起的事。” 他拉开架势,护在傅萦身畔,因知道那人并非善类,绝不敢有半分差池定然要保护傅萦周全的。 那人见状不仅啐了一口,“你若真不想活了,我就送你一程!” 说着赤手空拳就扑了上来。 萧错与之你来我往的过招,一动手心里就有了底。这人的功夫在他之下! 那蒙面人似也察觉到了。方才在屋顶他就奔着速战速决劫走了人就是了。想不到半路杀出个不长眼色的家伙。 他一则动气,又觉得此番不成往后就很难成事了,所幸施展开全身力气,一招一式都不肯示弱。 缠斗之时,蒙面人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功夫着实抵不过萧错,但萧错因要护着昏睡之中的傅萦,难免会有些束手束尾。 他灵机一动,改而去攻傅萦。 萧错见状当即沉下脸来,“你找死!” 蒙面人似是有意为之,并不制造出声响。 萧错却不在乎,索性就开始故意制造声音。 那黑衣人登时就恼了,也没有了磨蹭下去的胆量,当即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手抓向傅萦。 谁知还没碰到傅萦傅的衣角,面上就是一凉。 蒙面的黑布竟被萧错给一把扯掉了。突然的转变领黑衣人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借着灯光,萧错看清了来人,禁不住哈哈笑了:“你不是要迎娶七姑娘吗?怎么,就是打算这样迎娶的?先像个偷儿一般将人带走,然后等她生养过后你在送来吗?哦,到时候你还可以跟武略侯夫人说是七姑娘自己走丢,你用了你的职权将人找到的。”说到这里,萧错都觉得这个主意当真是好,“也难为你想到这样的主意,连迷香都用上了,若是武略侯夫人知道你这样卑鄙,又会作何感想?!” 一身黑衣的正是顾韵。 望着昏睡的傅萦,顾韵沉默着,仿佛正在斟酌利弊。 萧错索性就在傅萦身边坐下了,就像是一尊门神,挡住了顾韵。 想了片刻,顾韵才无奈的盘手道:“我今儿个既然遇上了你,宰了我认倒霉。可是你若是不将此事告诉一个人,让这事儿传开来,我必有重谢。” 萧错也学着顾韵的动作,抱臂道:“你说可能吗?我会有可能包庇你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栽赃 这人就是个地痞无赖。此时竟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说着“包庇”自己。顾韵被气的当即笑了,沉声道:“我要做的并非是要害七妹的事,也不是你方才所想的那样卑鄙无耻。你也不必拿着自己的想法来衡量我的想法。” “那你半夜三更的,带了你手下来姑娘的闺房,还连迷香这种下三滥的东西都用上了,难道与江湖上那些采花大盗有什么区别吗?”萧错鄙夷的望着他:“你自个儿做出卑鄙无耻的事,还怕人说?少再这里将我当傻子哄了。” 真难缠! 顾韵又道:“我是有任务在身,不方便透露你缘由,你若是丢开手只当此事没发生过,我也不会为难你。否则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漂泊管了四海为家,天下的庙何其多,你还能一个个去追?”萧错依旧不肯退让的护着傅萦,挤眉弄眼极具讽刺的道:“看来你是知道武略侯府人去了外院,才趁机来的。你就不怕武略侯夫人忽然回来看到如此龌龊的你?” “龌龊?”顾韵冷笑:“我哪里龌龊?我再龌龊,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况我又不会伤害七妹。反观你,姓甚名谁都不敢报,连武略侯夫人身边都不说你来自何方到底何许人,比起龌龊,你比我更甚。” 萧错用一种你真没文化的眼神看他:“我那是神秘,我可没有做出绑架义母家闺女的事儿来。若真有个人对我如同武略侯夫人对你那般真心实意的付出母爱,就是用刀子挖我的心窝子我也愿意。可你呢?” 萧错抖了抖手中方才顾韵用来蒙面的黑布,“你就是这么对待你义母的。用小笨蛋的话来说,你也是蛮拼的。” “你!” 顾韵早已面沉似水,在萧错的讽刺之下。因为找不到一句来反驳的话而更觉得怒气攻心。 “废话少说!朝廷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你若不将七妹交给我,你也没好下场。” “我还就是不交了!要么你今儿宰了老子,从老子身上踏过去,要么你就滚蛋,老子有一口气,你也甭想将她带走!” 顾韵急着在宋氏回来之前了结此事,萧错这般无赖的话。已经不能在他心中升起一点涟漪。当下也不再顾其他。就往傅萦那里伸手去抓。 萧错面色凛然,一下子打开哪只手,就又与顾韵打了起来。 他们二人的动作极都如行云流水的漂亮。只是顾韵不如萧错灵活。很快就落了败势,他抢不到拔步床上的人,今日又在萧错面前露出了自己真面目,等傅萦药性过了醒来。他少不得还要与她费唇舌解释,且这件事若是真的被这人宣扬开来当真祸患无穷。 思及此。顾韵不再以抢夺傅萦为目的,向着萧错一次次使出了杀招。 萧错先前还感觉得到顾韵只是想抢走傅萦,猜测他兴许是被宋氏拒绝了婚事,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若真是那样。他的人品虽然坏倒也不是特别坏。然而此刻顾韵竟转了念头要杀了他。萧错就改变了想法。 一个好人,会平白无故的杀人灭口吗?他也不能说自己手下就没有沾染过人命。可是他从来不会滥杀无辜。 在这里拼命,他死了是白死。顾韵若死了,怕是傅家都会惹上麻烦。宋氏孀寡带着孩子生存不容易,被家里人欺负,被外人惦记,又被有心人盯着当日丧礼上发生的事,萧错可怜他们母女,更心疼傅萦,沉吟片刻就收起了对顾韵的杀意,转而想将他活捉了给宋氏瞧瞧她养出了什么好儿子。 正当这时,顾韵忽然抽出腰间的长刀,一刀劈砍向傅萦。 与此同时,后窗被推开,又有两黑衣凭窗一跃而入。 屋内空间并不宽敞,来的人多了也都施展不开功夫是不假。 可是若加上顾韵,连同那两个黑衣人,都一同攻击床榻上昏睡的傅萦呢? 萧错分身乏术,赤手空拳想护住傅萦难上加难。若是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叫人将傅萦害了,他这辈子就可以将脑瓜子斩断别在裤裆里! 是以避开顾韵劈来的一刀,萧错当即就抱起了傅萦,将她如一袋米一般抗在肩头,与三人缠斗时飞身从后窗跃出,只想着先能确定她的安全要紧,至于其他的就暂时顾不上了。 萧错带着傅萦到了外头,就见那暗卫依旧在与一黑衣人缠斗,便明白顾韵来这一遭是埋伏了三个人,在他现身的前后出现,果真是给东盛皇帝老儿做惯了事儿的,如今就算来偷个女孩子都安排的如此缜密,他都不知到底是不是该夸赞他。 暗卫见萧错扛着未来的王妃出来,当即想法子跟上。 顾韵自然不会放手,吩咐手下的人去追,自个儿留在屋里,提了提地上的珍玉,又想了想,就将夜行衣脱了,将里头的袍角掖在汗巾子上。 做完这些,他便悄悄地出府,又以焦急的神态来傅家砸门。 外院里,宋氏刚与老太爷吵了个不亦乐乎,气的宋氏险些将他和二房、三房一道撵出去。 在安静的夜晚忽然传来的砸门声,当真是比方才老太太来外院撒泼的声音还要响亮。 因担心有问题,宋氏就迎了出去,亲自随着婢女到了外院大门旁的角门。 见了顾韵一身便装神色惶急,宋氏担忧的问:“墨轩,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顾韵抹了把汗,道:“义母快去看看七妹妹还在不在,方才我的人在街上仿佛看到一个人从福利绑走个姑娘,影影绰绰的虽瞧不真切,可怎么瞧那都是个十分俊俏的少年人扛着个姑娘。” 顾韵气喘吁吁的,又道:“我也是胡思乱想瞎操心,义母瞧瞧七妹妹可还好。我确定无恙再走。” 宋氏动容,果真还得是自己养大的孩子,遇上了事懂得先考虑他们家。 “好,你且在这里等候,我亲自去看看。” 宋氏答应下来,就往内宅奔去,等到了东跨院,唬的险些当即晕倒。 正屋里,厢房里,所有人都中了迷香晕倒了,而她遍寻各个角落,都没看到傅萦的影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郊外 宋氏是个性子刚强的女子。当日傅家灭顶之灾,她依旧咬牙坚持忍了下来。她所想的就是要将女儿好生带大,给她找个好女婿,让她过上平稳安乐的日子。 可是事与愿违。如今女婿的事才刚推辞,女儿却丢了。 宋氏是强撑着咬牙坚持,才没有双眼一翻晕过去。 这件事不能声张。她希望找到傅萦,但也不希望找到的傅萦是一个已经被歹徒伤害过,且还会被家中那些奇葩极品嘲笑的姑娘,傅萦已经有过一次撞柱自尽的前科,宋氏是信得过女儿的勇气、胆量和魄力的。 飞奔着赶回外院,宋氏低声道:“的确出了事,墨轩,你七妹妹不见了。屋内的东西被翻的一团乱,后窗大敞着,厢房中睡着的薏姐儿和院子里服侍的人,大部分都是被迷药迷晕了的。” 顾韵想了想,就道:“义母不要担忧,七妹妹吉人天相,她的未来错不了的,如今当务之急我会想法子立即将她找到带回来。往后的事就由您来决定吧。” 宋氏对顾韵为人体贴的又多一丝丝好感:“墨轩,为娘的没有为你做成主,还反而托你的后腿,要你大半夜的带着人来咱们家中报信儿,我着实过意不去,这次还是劳烦你动用关系,务必要将萦萦找到,活要见人……”后头的那句她没有说出口。 因为宋氏觉得现在自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若是傅萦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的这条命怕也会被交代进去。 顾韵应下来,就吩咐人飞速的去做事了。他身边的亲随大多出自军中,人人能够吃苦耐劳,且还都是被宋氏的魄力给镇住了。心向往之才奔着这里来的,是以顾韵之略微说明,这些人就都已经真心实意的为顾韵去帮忙,且还答应了保密。 待到人都听从了顾韵的要求分本出去后,顾韵才冷笑了一声。他就不信萧错这一次还能带着傅萦全身而退。 一个曾经被“盗贼”劫走的姑娘,就算不被侵犯也是贞洁有了污点,他就算没有抢得到。宋氏也会再来求他的。 如此一来。“近水楼台”,需要调查的也能够查清楚了。 顾韵这样想着,就趁着外头的人都忙着呢。没人来打扰自己,在圈椅上眯着眼睛打盹。 % 傅萦醒来的时候,身子柔软无力的躺在草地上,不远处听得到潺潺的水声。夜色深沉。星月呈辉,她脸上被淋了水。凉飕飕的。 随后她就看到了一个提留着水囊走向她身边的高瘦身影。借着月光可以瞧见那人正是萧错。 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才刚她不过是很寻常的睡个觉罢了,怎么这会儿却成了以天为盖地为庐了? 萧错在她面钱蹲下,刚要浇水。却听傅萦叫了他一声:“阿错。” 她的一声柔软的像是“糖球”喵呜的叫声,萧错只觉得心这会子都酥软了,手一歪。水囊中的水就一大半洒在傅萦身上。 真是好凉快!! 傅萦起身,无语的看着萧错。“你怎么回事?不会将我绑架了带回国吧?难道是想连三媒六聘的程序都省下,干脆抢我回去做丫头?” 她连珠炮一般说话,根本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可见身子无碍的。 萧错放了心,盘膝坐在草地上,道:“的确是有人想抢你去做丫头,可那个人不是我。” 仰头将水囊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随即冲着远处摆摆手。 就见方才那黑衣的暗卫很快就消失在了一旁的小树林子中。 傅萦奇道:“你说有人要抢我?” “且还是用了迷香,迷晕了你满院子的主子奴才。趁着你昏迷要带你走。” 傅萦眯着眼沉思。 萧错又道:“我原是知道顾墨轩的性子,又知道他被你母亲拒绝了,难保心里没有怨言,万一他对你有了歹心该怎么好,是以我一直与安慰藏在你窗外。” 萧错说到此处,认真的看着傅萦,“我说的是真话,你信吗?” 若是傅萦说他信口开河,萧错也不会怪她。毕竟她被迷药迷晕了,外头针对她的危险又太多,她对他若还暗中存了怀疑,那也是无法避免的。 那样的话顶多是他心里被扎两刀一般疼。 而傅萦想了一阵,却是点了点头:“想不到他们也真活的出去,就不怕傅家有手段追踪他们?” 她竟然如此信任他! 萧错心花怒放,笑道:“别人我都不理会,我只理会你是否健康平安便是了。你如今面色不差,可有旁的地方身子不舒坦的?” “没有啊。”傅萦检查自己身上,当真是哪里都不痛不痒。 萧错放心的笑了,大掌揉了揉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你这么信任我,就不怕我将你吃了?” “若是你也有歪心,那这世界上我也不必去相信谁了。” 她语气的苍凉,萧错见了心里暗暗的怜惜,又觉得她这样信任的话在他听来十分的动听,心动之下见左右无人,索性就将傅萦搂在怀中,下巴贴着她的额头,抱着娴静如水的她,道:“你放心,你我会保护你安全,很快就可以送你回家了。那个想要害你的人你也不需要担心,我有办法。” “我知道。”傅萦笑着,靠在萧错肩头。 萧错其实真的是个不错的男子。懂得哄她开心,懂得为她着想,身居高位却没有养城骄纵的性子,对待人一视同仁,而且功夫和容貌都是一流。 傅萦虽方才已经清醒,却是因为迷香的药力还在,这会子放松了精神靠在萧错怀里,又开始昏昏欲睡,唇角翕动道:“我就这么出了府,可有旁人特别感兴趣的询问?” 萧错笑着道:“你有我就够了,除了告诉了武略侯夫人一声,旁人还指望告诉谁去?我如今想的就是尽快抓住顾韵的证据,虽然我们刚才交了手,但是要收拾他也不是不可能。他那样玩弄你,显示自己的优越感,我也就让他常常更好的滋味才是。 “你说什么,是墨轩哥哥?!” “我们才刚交过手,你当我还会骗你不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共眠 傅萦当真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然而以她对顾墨轩和萧无忧二人的了解和属于小动物特有的敏锐感觉,都在告诉她萧错并没有偏她,顾韵也的确做得出那样的事来。 顾韵的野心,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为何这会心里却仿佛缺失了一块。顾韵与她本身来说只是个刚刚认识不久,知道他是原主青梅竹马的人。可是于原主来说,却是从小一起长大,如同亲兄妹一般的情分。傅萦这会子也不知道心里那种怅然到底是怎么来的,或许是身体有自己的情绪和本能吧。 萧错望着傅萦微蹙的眉头,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不禁拧了眉。老子冒着生命危险辛辛苦苦护着你出来,结果一听杂碎是顾墨轩那小子你当场就摆一张晚娘脸,到底几个意思啊! “喂!”萧错双手圈着她的腰,拉他坐在自己腿上:“你想什么呢?还真觉得是老子骗你?” “哪有。”他的腿柔韧有力,坐起来很是舒服,身侧又有怀抱可以依靠。而且是那种她随意用力依靠,他都会以有力强劲的臂弯牢牢地稳住她的感觉。 傅萦不合时宜的脸红心跳起来,被他的气息完全包围无路可逃的感觉叫人心慌,她就羞涩的扭了扭,企图挪到一边儿去坐。 萧错也正享受搂着她的滋味儿,越是靠近,就越是令他明白男子与女子果然完全不同,男子是坚硬的,女子是柔软的,男子是臭的,而女子是香的。抱着香香软软的傅萦。萧错将脸埋在她脖颈,刚呼吸到她身上少女特有的那种馨香,这小东西就开始“放火”。 某处不合时宜的昂扬起来,萧错心里咯噔一跳,一把将她挪到身畔草地去坐,屈起双腿生怕叫她发现他的下流。 傅萦并未察觉什么,只是不必在他怀里。当真是松口气。心跳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不过看着他帅到没朋友的侧脸,傅萦又觉得怅然。不自禁的往他身边挪了挪,犹豫着靠在了他的肩头。 抬头看着漆黑天际点点繁星,听着潺潺流水声,呼吸间都是青草的香气。而身边这人又给她极强的安全感。 “阿错。” 空气不知为何都浓稠起来,某物又有昂扬趋势。萧错这辈子也没这么窘过,生怕叫她发现了会骂他猥琐再也不理会他,就只得小心僵硬的抱膝坐着,“怎么了?” “没什么。”傅萦望着星空。淡淡道:“就是觉得远离那个家,好像所有繁琐都抛开了,真不想回去再看那些人的嘴脸。你说我若是不回去了。会不会更好?” 萧错闻言既怜惜又开怀,轻而易举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转头看她,唇角擦过她的额头:“小笨蛋,你是在邀请我带你私奔吗?” 傅萦脸上腾的红了,不客气的拧了他腰侧一把:“臭流氓,你想多了!谁说我离开那个家还偏要跟你一起的?奔者为妾,我可不想做妾。” 他腰上的肉手感太好,傅萦掐的意犹未尽,又抹了两把。 萧错无语,暗道这姑娘也太不矜持了,“手感不错吧?要不要脱了衣裳给你掐啊?” 若搁平常姑娘,怕是羞都要羞死了,傅萦却大方的道:“你敢脱我就敢膜。”还用调戏良家妇女的眼神去看他。 嘿!这丫头是近朱者赤,分分钟学会耍流氓了。 要不是他不想被视为猥琐之人,他还真脱! 控制不住的萧少侠这会儿就只好别开眼。 在傅萦看来这小鲜肉根本是在害羞。 她心情大好的笑了,方才得知顾韵所作所为的压抑散的干净。这会儿她才觉得,好像只要和萧错在一起,她就一直都是开心的,而他似乎也在一直变着法的让她开心。 坐直身子认真的望着萧错,“阿错,多谢你。” 萧错望进她清澈的眼波中,心头震荡,脸上涨红,鬼使神差的抬手蒙住了她的眼,她长睫忽闪,细细的痒从手心直传到心里。 老子也有被个姑娘看的心慌意乱想逃走的一天!?出来混真特么是要还的! “阿错?” “别动。”萧错仿佛想找回面子似的,猛然寻到她樱唇含住,用力的磨蹭了两下。 然而他算错了自己的意志力。 原本只想宣告一下自己才是那个将人迷的晕头转向那个,谁知一沾上她就仿佛中了不知名的毒,根本舍不得放开,只想要的更多。 傅萦又羞又臊的往后躲。 萧错倏然放手,没有再穷追猛打。 他喉结滚动,气息有些沉重,凝望着她道:“要不就先休息吧。” 啥? 傅萦有些跟不上思路。这就休息?是她自己还是他们俩?是分开还是在一块儿?这可是荒郊野外好么! “我才刚已经吩咐人去悄悄告诉武略侯夫人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你先暂且不要急着回去,明儿个我带你回城里寻个地方落脚,让你母亲来看你,也叫她明白顾墨轩不是个靠得住的。” 萧错声音较往常低沉许多,气息也沉,仿佛在借着这件事分散注意力似的。 傅萦识相的点头,干脆在草地上躺了翻身背对他:“那就睡了。” 姑娘可真是好将就。 萧错好笑的道:“别在这里睡,那边有个小山洞我生了火的。” “啊?” 萧错起身,索性抱起她,也免得她自个儿走路看到他不正常的某处,一路将她横抱回了方才吩咐暗卫处理好的一处小山洞,还好心的解释道:“才刚是见你昏睡,为了取水方便才带你去小溪旁。” “哦……” 傅萦抱膝坐在干草上,只看了萧错一眼就背对他面壁躺下了。 山洞空间不大,且也不算是个山洞,不过是山下某处凹进去了一部分,风还是很大的。枯树枝在火中跳跃,发出霹啪声响。 萧错看了她背影半晌,才无奈的道:“我可不是要占你的便宜,我是怕你着凉。” 话音方落,傅萦就感觉到自己背后贴上了个温暖的身体。她被搂住了腰间,天旋地转之时,自己就已躺在靠近篝火的一方,萧错则侧身躺在她背后靠近山壁,将手环在她腰身,将热量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 “睡吧,明儿一早我带你入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找到 宋氏垂泪了半宿,到凌晨时分,顾韵还悄悄地回话,说到现在也没有找得到萧错与傅萦的下落,就连外院的阿彻和阿圆都一同失踪了。 宋氏当真是后悔的肠子发青,若是当初能够再谨慎一些,今日也不会发展成这样。明知道萧错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怎么还能够信任? 谁知道顾韵才刚走,就来了个不速之客。那人一身黑衣劲装,言简意赅的将另外一个版本的事情经过告诉了宋氏,又将明日约见的地点说明后,也不能宋氏发问和商量,丢下信物就飞身而去。 宋氏满心的惊疑。 顾韵是这样的人吗?早前傅萦也说过顾韵会是那种事业为重,将朝廷大事放在首位,而不会在乎家中女眷死活的人。她当时是不信的,到底现在也不信,毕竟宋氏的眼中,顾韵是极为有情有义的一个人。 可是他交给她的信物——傅萦的一只素银耳坠,却也真正是傅萦所有的,因为那银耳坠子很特别,是她自个儿描的花样叫工匠打造的,打的是一对儿小猫。 恐怕京都城中能用小猫作为团打耳坠子的也不大多。 这信物交来,宋氏就不能不信了。至少傅萦是在对方的手中。 宋氏辗转难眠了一整夜。 次日清晨,东跨院中人都醒了过来,到底因被迷香迷昏了一夜,人人都不舒服。 其余各院落很快就都有了猜测和议论。 老太太甚至趁着昏醒时当面问:“怎么今日没见七丫头?” 宋氏丢失了女儿心情不好,偏偏这件事不能张扬开,生怕毁了傅萦的未来,还要应付老太太这样难缠的主儿,当即脸色也不大好看。仿佛十分不耐烦的模样,道:“萦萦身染了风寒,身子不适,是以没有出来,多谢您记挂。” “风寒?身子不适?”老太太冷笑道:“外头现在各种传言都有,今日若是叫我看到了七丫头,我也不会相信的。可是偏偏赶着这样巧合。她就是没来。宋氏!!”老太太拍案而起,将小几上的茶碗震的叮叮作响:“你做娘的将女儿丢了,现在还来蒙骗我们。你是不是想断了长房一脉的血脉,将来也好图谋再嫁时候轻手利脚的不耽搁你啊!” 老太太的话,说的着实是极没天理的。 “放屁!我几时说要改嫁!?你改嫁我都不会改!”宋氏气差点当即去将老太太的嘴撕烂,再也压不住火道:“老太太还是好生在乎一下自己身边的事。公爹外头养着的丫头还没解决,您还有闲情逸致在我这里担心起萦萦来。我是萦萦的亲娘,能害她?” 一句“你改嫁我也不会改”,着实是既骂了老太太又咒了老太爷。老太太气的面色铁青,点指着宋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氏斜睨老太太。便笑着道:“娘今日若是不知要如何与姨娘相处,咱们这三个儿媳妇可以随时与您讨论。拜您所赐,咱们的都是很有经验的。也很乐意告诉您。这会子我还有事。就先下去了。” 宋氏也不等老太太说完,就屈膝行礼匆匆退下了。 都已经走出上院很远。宋氏还能听见老太太摔碗摔碟大声咒骂。 宋氏吩咐备马,犹豫了一番,还是按着昨日来报信儿那人说的,并未告诉顾韵,就离开了侯府,直接奔对方要求的地址去了。 她也不是没有防备,马上挂着她的鸳鸯双剑,若是待会儿稍微有个不对,就是拼了命也要将傅萦就出来。若是傅萦不在……这一遭她也必须要走。 如此想着,很快就到了一处客栈。 进了门早有人等候,引着宋氏去了后院的客房。 宋氏紧绷着神经,在进了门看到正坐在桌边吃早饭的傅萦时,一下子放松下来。 “萦萦!” “娘,用了早饭不曾?”傅萦笑着指着桌上的菜:“阿错说这家的素菜做的极好,我起初还不相信的,一吃才知道手艺果真不输给阿彻。” 阿圆和阿彻都齐齐给宋氏行礼;“武略侯夫人安好。” 萧错也放下馒头站起身,笑着道:“武略侯夫人来的真快。” 萧错与傅萦这会儿都穿着才刚采买来的新衣。傅萦依旧一身素白。萧错则是穿了质地上层的碧玉色锦缎直裰。 他原本容貌无双,换上这样一身衣服,更显得贵气迫人。 宋氏望着萧错半晌无言。 傅萦笑着道:“娘,快坐下呀。” 担忧了一夜的心这会儿才终于放下了,“你这臭丫头,既然没事怎么不想法早些告诉娘?害的我多陪了多少眼泪!” 宋氏掐了下傅萦的脸颊。 傅萦当即饭也不迟了,就搂着宋氏的手臂撒娇,“昨儿阿错救了我出去,着实是被顾墨轩的人追了许久,直将我们追出了城。今日一早我们想法遣了进来,还避开了顾墨轩的搜索才到了昨夜那人告诉你的地点,生怕临时改了地方您找不到我们。提早给您传信,也是怕您还在继续担忧,还有更是怕您上了顾墨轩的当。” 如今傅萦就好端端站在面前,宋氏就算想相信顾韵也不成。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萦萦,你快些告诉我!难道你墨轩哥真的是有问题?” “我当时中了迷香,多亏阿错晚上巡查到那里,发现了歹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我带走。否则我这会子还不知道什么样子了。 宋氏后怕的闭了闭眼。 如果萧错当时真的不在,能用上迷香,怕是姑娘家的贞洁也不保。 宋氏深受打击,喃喃道:“墨轩他……不会啊,他为什么呢?!亏的我一直将他当做亲生儿子来对待,可是他却这样对你。萦萦,娘这是不是在做噩梦?” 对于宋氏来说,痛失丈夫孩子已经是一大悲剧,如今就连唯一的义子也被发现是有问题的,她哪里能受得了? 眼泪当即滑落下来,沾湿了衣襟。 傅萦心疼的搂着宋氏,陪着一起落泪,直劝说半晌才叫宋氏止住眼泪。 “娘,阿错的意思是我暂且先别回去,将计就计,看看顾墨轩的意图。” 宋氏理解的点头,“这法子好,我也想知道墨轩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说咱们傅家还有对他不起的地方?” 这会子看向萧错,虽然依旧不知他的身份,宋氏也是充满感激的,当即站起身就给萧错行了一礼。(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岳母你好 “萧公子,多日来蒙您的照顾与帮衬,妾身与小女不胜感激。” 宋氏心目中,萧错虽身份不明,到底是个正人君子,来时毫不避讳自己存有目的,可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他们的事,相反的还一直都在帮忙。从前倒也不觉得什么,然而现如今自小养大的孩子行暗害之事,陌生防备那人却屡次出手搭救,这样强烈的反差之下萧错也着实难能可贵了。 萧错连忙双手搀扶:“武略侯夫人何须多礼,切不要如此客气了。” 傅萦也笑着道:“娘,跟他不用那么客气。” “胡闹。”宋氏白了女儿一眼,轻掐她米分嫩嫩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歉然道:“萧公子不要介意,萦萦是顽皮关了。”又瞪傅萦:“从前你也是温婉矜持的,怎么如今就变出这么厚的脸皮,人家萧公子这样帮助咱们,你还不用谢?” “自己人谢个什么嘛。”傅萦低头揉着脸颊。她都被盖上“萧氏所有”的印章了,一个女婿半个儿,保护她还要岳母来道谢? 这么一想,傅萦脸上就有些发热。这些想法来的理所当然,到底她这个颜控还是被美色锁迷惑了,要不就是与萧错朝夕相处太久被洗脑了。 她所说的“自己人”,宋氏就只觉得她太过自来熟厚脸皮,而萧错早已听的心花怒放,恨不得摇着尾巴承认自己就是“自己人”,根本用不着岳母大人客气。 做下人的最是能体会主子的意思,尤其是如阿圆这种自小成长于宫闱之中,见多了宫中的贵主们是如何讨皇上的喜欢的人,此时自然也能揣摩得到他家王爷现在是什么心情。 想表现。又不能自个儿直接说老子就是大名鼎鼎文武双全的大周湘亲王,免得人觉得他以身份压人,自以为了不起。 这个时候可不就是用到他们这些人的时候了么。 阿圆便压低声音,用“只有”萧错听得到的声音道:“王爷,城中如今到处都是龙虎卫的探子,怕咱们在这里也不尽安全。” 王爷? 她没听错吧? 宋氏疑惑看着萧错。 萧错自然明白阿圆的意思,想了想。这货也是出于好意。只是特意表现难免有些嘚瑟的感觉。也就没有多配合,只道:“待会儿去看看咱们早前买那个宅子,不成就抽个空搬过去。先在那里暂住个一两日。看看顾墨轩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随即对宋氏笑道:“武略侯夫人可以放心,待会儿我与七姑娘先去那处宅子,您一同过去看看,这些日依着咱们方才商议的。就先不要让七姑娘露面了,先看看顾墨轩到底想要做什么。” 刚才那人说的是“王爷”吧? 宋氏根本就没听清萧错说了什么。脑子里还是阿圆那句“王爷”。东盛国有几个王爷,年龄怕都要大一些。这位看着也就十七八岁,顶多不超过二十岁,会是个什么王? 而且若是没有这一句。她也没觉得阿圆有些米分嫩嫩的娘儿样,从前只当他年纪还小罢了。这会儿却怎么看阿圆都有些像先前和傅萦一同入宫时见过的那些小内侍。 还有那个会做菜的阿彻,他身材健硕。表情欠奉,存在感低。眼神精芒暗敛,怎么看都是个武艺高强的护卫。 而最有说服力和解释力的,还是面前这位立如兰芝玉树,笑似朗月入怀的俊俏少年。他不仅是生的俊俏,更要紧的是他与之俱来的贵气。就算他当日扮成叫花子都没见丝毫窘迫之感,就只有那种“这装束不属于他”的感觉。 这感觉现在依旧还有。萧错身上的衣裳虽也是质地上层的好料,但被他衬的也显暗沉不少。 难道他真的是个王爷? 宋氏是藏不住心事的,何况阿圆既然敢当面称呼,就是说明萧错的身份不必要掩藏。至少是不必要在她的面前掩藏。 “我才刚似是听见阿圆称呼你王爷?”宋氏直截了当的问:“萧公子,我没听错吧?” 傅萦坐下了,淡定的拿了个素包子啃。 萧错尴尬的笑笑,道:“武略侯夫人没听错。” “所以你……” “在下姓萧名错,表字无忧,年十九,大周人士。”萧错正色介绍自己,随即行了礼道:“因无忧有要事在身,先前不方便透露,是以瞒着武略侯夫人到现在,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萧错,萧无忧,大周人,又生了这样一张脸。 宋氏惊愕的张大眼,“你是湘亲王!?” 萧错又行礼:“正是在下。” 宋氏半晌没回过神来,看着萧错的眼神仿佛在研究他是不是真正如传言说的那般,与大周皇帝有好几腿…… 萧错被看的很郁闷,虽然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宋氏是正经人,不会有这些猥琐想法的,可到底传言猛于虎,外头背后议论他是靠脸吃饭的大有人在。所以他才要努力,要证明自己真心不是靠脸混饭的。 宋氏许久才找回声音,先前还将人家当护院用,她家闺女好像还吩咐人去做乞丐,弄了满身分不清是屎还是泥的形象,宋氏凌乱了。 “娘,坐下一同吃早饭啊。”傅萦拉着宋氏的手摇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一看傅萦这么淡定,宋氏恍然:“你早就知道了,还拿人家当碎催使唤?” 傅萦喝了一口小米粥,含糊不清的道:“他又不是外人,就算他是玉皇大帝,他也是我认得的那个萧错啊。” 萧错有开怀又满意,恨不能将傅萦抱过来香两口。 “正是正是,我和七姑娘……我们是好朋友,武略侯夫人着实不必外道,七姑娘吩咐的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萧错赔笑解释。 那客气讨好的模样,根本就与后院那条大狼狗重影在一起,差的就是一条大尾巴。 阿圆和阿彻对视了一眼,就是阿圆这样的神助攻都觉得自家主子在未来岳母面前也太小心翼翼了。 阿彻更是咬牙,暗地里拧了阿圆的手臂一把,都怪这小子多事! 阿圆吃痛又不敢叫唤,只好默默忍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订下 阿圆与阿彻的动作自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会子傅萦低头专心吃素包子,而宋氏早已将萧错那一句“心甘情愿去做”咀嚼了数次。 一个男子,凭什么为了一个姑娘心甘情愿去做事? 宋氏就是再迟钝,萧错如此小心翼翼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也已经明白了。 低头看看自家吃货,再看看尊贵的美少年,她忽然有一种高攀人家也不大好的错觉。 见宋氏沉默不语,萧错已经紧张的不要不要的。从前他对自己的身世虽唾弃,可是自己通过努力好歹闹了个文武全才的名声,他还想过将来若是瞧上哪家的姑娘了,估计搬出身份来机会更大些。 可是为啥现在他有种被嫌弃了的赶脚…… 武略侯夫人,您这样歧视人是不对的!! “那个,武略侯夫人请坐吧。”萧错已经紧张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宋氏咳嗽了一声,道:“就先不坐了,湘亲王若得闲,可否借一步说话?” “武略侯夫人若不嫌弃,叫在下阿错或是叫我表字皆可,您可千万别与我客套。有什么吩咐还照旧直言便是,您这一客气,我浑身都不自在。” 萧错原就生的漂亮讨喜,笑时露出小虎牙,颊边两个酒窝让他看着更为亲和,如今又说出这样话来,着实令宋氏心中刚生出的那些距离感一下子消失了。 他就算再是文武双全,再地位尊崇,在她眼里也依旧是那样一个性子爽朗洒脱的孩子。 傅萦吃完了一个素包子,端起小碗来盛粥,“娘。你们快些聊。待会儿饭就凉了。” 宋氏…… 才刚鼓足勇气想单独谈谈以抬高自家女儿的身价的母亲,这会儿心塞塞的。 咳嗽了一声,才硬着头皮道:“那么无忧,劳你出来一下。” “是。”萧错松了口气,没硬要掰生的称呼王爷,看来有戏! 萧错屁颠屁颠的跟着宋氏出去单聊了。 傅萦只掀眼皮瞧了门前一眼,就接着又香又快又秀气的吃粥佐小菜。 阿圆和阿彻对视一眼。不知道王爷知道自己的魅丽没敌过清粥小菜会作何感想。 将来他们若是服侍这位王妃。其实日子也很好过,阿彻是没问题了,头些日都已经被安排到“荤素搭配”小分队要与珍玉搭档了。不用出危险的任务,只要哄王妃吃的好吃的开心说不定赏赐就很丰厚。 现在愁的是阿圆。连王爷都去学做菜了,何况他乎? “阿彻,跟你商量个事儿。” 阿彻黑着脸。一想到自家王爷那怂样儿就来气,语气也不大好:“何事?” “要不。你也拣两个好吃的小菜教教我,教会了我往后你就别做这两道菜了。咱兄弟一起这么多年,好歹给弟弟留个保命符。” 阿彻嫌弃的瞪他,开始怀疑主子的节操是不是这货给带没的。 阿圆说话时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傅萦还是听的很清楚。吃光了粥,很体贴的道:“阿圆会选水果就行了。” “啊,多。多谢王……七姑娘。”差点顺口叫王妃。 “这还没过门呢就先给王妃改了姓儿,滚出去罚站。”萧错笑意盈然的一进门。就甩袖子撵人。 “过门”“王妃”。 这话说的,阿圆和阿彻怎么有点不懂了呢! 阿圆晕乎乎的出去了。 傅萦也有点晕,一看进门后宋氏面上那欢喜的笑容,再看萧错亮晶晶贼兮兮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他们俩刚才许是趁着一碗粥的功夫将她的大事给定了! 好吧,虽然这一次她是有一点愿意的,比起跟着顾韵,她更喜欢萧错这样的性子。可到底还是被人给做了主。 傅萦直截了当的问宋氏:“娘,你们商量什么了?打算几时把我弄出家门?” “你这丫头!”宋氏真想捂着她的嘴,好端端年轻轻的姑娘,竟这样不矜持,还好意思说“弄出家门”,好像她刚将她倒卖了似的! 萧错笑道:“武略侯夫人千万别骂她,也无须叫她收敛或者改变,我就是喜欢她这样。” 傅萦的脸腾的红了。 可见方才他们谈的多合拍,这会儿连喜欢这种话都可以拿在面前说了! 宋氏和萧错一同用了饭。二人也不知道方才都说了些什么,此时傅萦看不出宋氏有对上朝大周湘亲王的惧怕,也看不出身为一个未来女婿对岳母有多小心翼翼。 用罢了饭,宋氏就又与萧错低声言语几句,放心的出门去了。临走之前还嘱咐傅萦:“既然已经定了下来,你可以不要随意欺负人,更不可吃的太多!可不要两年后你成了个小胖猪,到时候无忧更亏得慌!” 萧错忍笑忍的快内伤,连连摇头:“不会不会,就是真的胖了我也喜欢。” 对于如此神进展的对话,傅萦完全闹不清楚,宋氏一出门,她就拉着萧错的袖子问:“你才刚与我娘说什么?她应当不是那么容易被说动的人,毕竟先前还在计划将我许给顾墨轩呢。” 萧错得意洋洋的道:“我是合了武略侯夫人的眼缘,这才不费力就将她说服了,而且你跟着我她放心。” 傅萦撇撇嘴,决定不细问了。反正她是稀里糊涂的就被他抓牢了,也别想逃开。 萧错就道:“吃饱喝足,咱们休息片刻就往我说的那处宅院去。免得叫人搜出此处来,反倒带累了掌柜等无辜的人。你们东盛国龙虎卫的作为可是凶悍的很。” “也好。”傅萦闻言笑道:”幸而你身边还有个阿彻。不然吃都成问题。” 阿彻翻了个白眼。 不是吃成问题,而是只有吃这个问题吧! % 宋氏离开客栈,特地依着方才与萧错商议的那般在城里绕圈子,甩开了跟踪的人才回了侯府。 刚进东跨院的门,就听见院门前大丫鬟瑞月正端了个托盘,托了一碗汤药进来。 宋氏等她到了廊下,就问:“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汤药?” “是老太太送的,说是七姑娘风寒身体不适,叫吃了姜汤补身子。” 宋氏冷笑:“她就会做这等没意义的事。 话音方落,却有人道:“夫人,墨轩少爷来了。” 宋氏心中一紧,半晌方道:“请进来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影帝 瑞月见宋氏进门时还很喜欢,仿佛七姑娘不见了的事儿已经雨过天晴了。谁知一见了那碗红糖姜汤,夫人的脸色就不好看,到听说墨轩少爷来,她简直称得上面色而铁青。 原本想多嘴问一句老太太那边要怎么回话,这会儿也犹豫着没有开口。 宋氏却只一瞬就平静了,道:“瑞月,才刚你回老太太话时怎么说的?” “是蒋嬷嬷亲自送了姜汤来,非要见见七姑娘,奴婢死活没让她见,说七姑娘正睡着,这会子不好打扰。她不敢硬闯,只好留下姜汤回去了。只是她必然也是不信的。她还说就在窗边看看我也没准。”瑞月说到此处担忧的道:“夫人,七姑娘没事吧?” “没事,她老娘想念她,接去住两日。不过这话你可别与人说,我想暂且不要宣扬开。” 瑞月是个沉稳精明的姑娘,闻言立即道:“夫人是想看看个人的表现?” “有这个意思,俗语说,患难见真情。平日里千般万般的好,一件事儿也就试出来了。”宋氏说着话,眼神幽幽的落在了院门前。远远地似能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了。 宋氏冲着瑞月眨眼。 瑞月会意,端着托盘没动。 不多时候就见顾韵身着玄色官服迎面而来。 他身材健硕,容貌端正,多年来从武,使他周身上下自然带着一种凛然威风之气,行走间昂首阔步自信满满,怎么瞧都是个对前途有着慢慢自信与无限展望意气风发的青年。 这孩子是她一手代打的。就算从前亲生子还在,宋氏也因为可怜他的身世,一直视如己出一般。这孩子自个儿也要强争气,对他们夫妻尊重,对她的孩子如同手足。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在宋氏心里,顾韵就是她的孩子,是不是她生的根本没差别。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她真心对待的孩子,如今却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 她不想相信。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着他。她也想是不是萧错有什么目的故意设局欺骗了她宝贝女儿的感情,还要与害顾韵,方才在外头与萧错细细过,他的直爽率真,以及她的第六感,都在告诉她萧错没有说谎。 就算萧错说谎,傅萦也没理由说谎。 宋氏心念转动之时,因失望与懊丧,眉间的忧郁已是不必假装。 顾韵到了近前,先行礼道:“义母。” “墨轩,你那有消息了吗?” 顾韵抿唇望着宋氏,想了想道:“我的人是查到了一些线索,如今已经可以确定七妹妹是无恙的,只是已经被人带离了京城往南方去了,我已经命人追踪,还请义母放心。” 宋氏闭了闭眼:“无恙……那就好。” “义母不要担心,也不要灰心,还有儿子在呢。七妹一定会平安归来的。”顾韵扶着宋氏的手臂,又道:“义母今日出去了?” 宋氏心下凛然,不动声色的道:“是出去了,让我坐在家里等消息实在太过折磨,我就骑马自己出去找了一圈儿,可是半个人影都没有找道。” 宋氏说的也算是实话,因为人影儿根本就没有半个的…… 顾韵沉思望着宋氏,似是在分析她所说的那些话的可信程度。 宋氏心内紧绷了起来。 从前并未防范过顾韵,因没多想,所以也不觉得她这样看人有什么,可是如今因揣了怀疑,顾韵这样的打量就不能不让人心里生疑了。 他的眼神太过阴冷,根本不是看着亲人的感觉! 宋氏忽然就对他失去了期望。 “墨轩,萦萦的事我要全仰仗你了。咱们一家子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的,我的主心骨就只剩下了萦萦,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都没脸下去见你义父。” 宋氏想起故去的丈夫和痛失爱子的伤痛,不必演戏泪水都制不住的往下落。 宋氏是刚强的性子,若非遇上情急之事,她是极少落泪的,顾韵看的恻然心起,已不在怀疑宋氏出去的事,扶着宋氏的手臂让她在廊下依靠着美人靠坐下,安抚道:“义母放心,您千万不要多想,好歹家里还有儿子在呢。只要有我在,七妹妹不会有事,纵然是……纵然是七妹被人掳走,发生了不好的事,我说的话也一样算数。” 宋氏猛然抬头,泪水满布的脸上都是震惊。 难道,他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顾韵墩身,信誓旦旦道:“我对七妹的心意不变,如今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义母,等七妹找到了,就让我们定亲吧。” 宋氏咬牙切齿,当真恨不能一巴掌殴在顾韵脸上。亏我当你是亲生儿的孩子一般带大,不但培养教导你,还帮你打理家财,等你成人后连同账本原数奉还。你竟然使出这样下三滥计量来算计我的女儿! 若非宋氏与萧错有了计较,这会儿她怕是真的忍不住,要当面将顾韵骂个狗血淋头。 然而此时,她想更加看清顾韵要做什么,就擦了眼泪道:“若萦萦真有个什么不妥之事,你放心,为娘的也不会因为为她着想而耽搁了你,当日提出要定亲,是娘考虑的不周到。墨轩,你是重情重义的汉子,娘也相信你,正是因为看重你,将来萦萦回来之后我才不会答应你们二人的婚事。我养他老姑娘一辈子也认了。” “义母!”顾韵想不到,一心为女儿谋划未来的宋氏竟然摆着路不走,大公无私的为他着想。 他原本是想着经过此番事情之后,傅萦身上已有了瑕疵,这会子他不计前嫌的迎娶,定回赢得傅萦与宋氏第心。 如今看着,却是他计算失误了? “义母,现在就定论还太早。只是请您一定记住,我不会抛弃七妹妹的。” 宋氏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双手握紧了拳头。 顾韵觉得多留无意,就与宋氏告辞了。 他快步出了东跨院的门,才走了几步,就感觉背后有人注视着自己,不着痕迹的回头,正看到老太太房里的蒋嬷嬷躲在盆景后头,正在偷窥。 顾韵便想了想,莞尔出了二门,与随从严肃的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找到七妹,跟我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屋顶 蒋嬷嬷跟着小跑了几步,站在二门前阴影处,恰好听见了外头顾韵与随从的话,整个人都兴奋了。 什么卧病,果然是丢了!宋氏这么掩着藏着,根本就是怕事情宣扬开败坏了傅萦的名声。 然而,傅萦的名声若败坏了,不是正和老太太的意思吗? 她可是拥有武略侯遗书的人,遗书上那陪嫁的六成财产是老太太的一块儿心病,若是傅萦的名声毁了,就算她贴再多的金,又有谁会娶个残花败柳? 没人要她,她就只能自梳,在破了身子可怜点的,怕就要去削发为尼。 在那时候她最艰难的时候,老太太如过能伸出援手说家里养着她,只要她交出遗书,交出财产,想来一个被逼入绝境的姑娘必定会妥协的。 蒋嬷嬷焦急的一路飞奔回上院,扶着门框喘了一会,又火急火燎的进了屋,“老太太,您猜的果然没错,那就件事正如你所想!” 老太天正把玩着妆奁里的首饰,一样样的拿出来看,闻言差点将手里的金镶玉耳环给扔了,大喜道:“你是说真的?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 蒋嬷嬷将她如何送姜汤被拦,如何见顾韵进去,又如何听见顾韵说的话都一律与老太太说明了。直将老太太听的满面红光,连老太爷与那个叫翠儿的婢女要好的事都给暂且搁置在脑后了。 “你说这叫什么?这就叫天助我也!”老太太哈哈大笑,“他们娘儿们平日里不都高尚的很吗,那宋氏不是很厉害,还敢训斥我这个做婆婆的为妻之道吗?这下子她闺女没的被人劫走,我看她还怎么清高!” 蒋嬷嬷忙赔笑哈腰:“那是,老太太是有福之人,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老太天只笑而不语,不愿意去想起的那段记忆又涌了出来。 她被绑走后,被关在箱子中逼问…… 那个面具人听声音应该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傅萦一个年轻小姑娘被绑走,这会子怕是都开了苞了。就算没有,她也算是失真,往后嫁不出去还不是要靠着家里养? 什么六成陪嫁,就都是浮云了。 “等那小蹄子的事情解决了,下一步就该摆布宋氏了。其实宋氏那好办的很,只要七丫头有事,咱们有空就常常在宋氏跟前儿说她失职,是她害了自己的女儿,不出一年半载她就挤兑死了。” 蒋嬷嬷也是这样想。 当即称赞道:“老太太果真有远见,奴婢竟然没想的这么深远。那小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呢,哪里能是您的对手?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日暮西斜,番茄蛋花汤一样色泽的晚霞挂落天际,傅萦才刚沐浴过,披散长发坐在屋顶,欢喜的一面吃点心一面看日落。 她穿着雪白的绫袄和长裙,秀气的双手一手拿着桃花酥,一手捧着绿豆糕,萧错则一身碧青色的直裰坐在他身旁,拿了把犀角梳子书里她湿润的长发,又拿软布为她擦干。 “怎么养,在屋顶吃零食看夕阳,柑橘额不错吧?” “对啊 ,绿豆糕都吃出番茄蛋汤味儿了。”说起蛋汤,就觉得好馋…… 萧错望着她娇美的侧脸,许久才幽幽叹息:“我家傻丫头多好啊,要求也不高,无非就是吃吃吃呗。” 傅萦口中塞着绿豆糕,小嘴边还沾了碎末,闻言使劲儿瞪了萧错一眼,含糊不清的道:“你才吃吃吃呢。” 发出“吃”的音,绿豆糕碎末喷了萧错满手满衣襟。 傅萦见状噗嗤一下就笑了,又喷出更多。 萧错无奈的拿帕子给她擦脸,心里已爱极了她可爱的模样,嘴上却不饶她:“你看你笨的,又笨,习惯又不好,多亏了我大度,也算是做好事儿拯救你一下子,否则将来你能嫁出去么。” 傅萦…… “所以你还不补偿我一下?”萧错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老子都这么纡尊降贵了,你还不过来亲亲我!一点儿都不自觉。 傅萦送了他个白眼,开始吃桃花酥。 萧错的俊脸还凑在她面前,但是自己被无视了。 想他萧错何许人,从前都不敢轻易对女人笑,免得不小心留了情耽误了人家青春,使春闺喊怨。没想到今儿个就栽在这个吃货身上了! 她宁肯去亲桃花苏,都不肯亲我! “这几天要不就我做饭给你吃吧。”萧错一本正经的道。 傅萦一愣,“你……学会了?” “老子这么聪明绝顶,天赋异禀,怎么可能学不会?你等着吃就是了。”萧错将胸脯拍出响。 不好啊! 她想吃阿彻做的菜,这货是新手,做出的吃的真心不对味儿啊! 满口酥饼的傅萦衡量了片刻,觉得还是这几日在外头吃的质量要重于色相。反正自己都打了萧错的标签,连宋氏那关都过了,以后怕也不会嫁给别人了。 思及此,傅萦大大方方的拉过萧错,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酥饼和绿豆糕的碎末沾在他脸上。 萧错被那香香软软的触感迷的晕头转向,一时间已经分不清是自己揩了油就还是被人揩油了,搂着傅萦的腰,身上某处又有了憋屈的反应。 他这个王爷做的,每天这么忍会不会闹出病来影响终身幸福啊! 萧错咳嗽了一声,决定暂且放过她。 是以他飞速的松开搂着傅萦的手,轻轻一点,就飘飘然落地,轻盈的仿佛一片树叶儿。 傅萦拍手。 “不愧是大名鼎鼎文武双全的湘亲王,你这个叫轻功吧?能不能教给我啊。” 傅萦跪坐在屋顶,双手撑着瓦片低头看他。 在萧错眼中,一身白衣长发披散的傅萦沐浴在晚霞中,美的就像是天上的仙子。 可是他口中却不会这么说,只道:“要学也不难,只是我们师门有规矩。” “什么规矩啊?”俯视角度看萧错怎么这么好看呢。 “我们师门不收笨蛋。瞧你就是。”萧错掩口咳嗽一声才忍住了笑。 傅萦气的用点心丢他。 萧错嬉笑着闪开,“你还打人,我可不再这里陪着你个笨蛋了。我要回去躺会儿咯!” 萧错进屋了。 傅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田井中,哼了一声继续吃点心看落日。 直到天色暗淡,点心吃光,傅姑娘才发现不对。 妈哒刚才是萧错带她上来的,这房子又没梯子,她现在下不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巷中 傅萦双手扶着身两侧的瓦片,伸长脖子看天井。如今天色暗淡,灯光透过窗棂纸在地上投射出光影痕迹,头顶是漆黑的天际和遥远的银河,远处万籁俱寂。 她又坐下了,有点高,她还是怕的。 其实要是能在这里休息也不是不可以,上辈子她(它)就爱登高,只是有个登高下不来的毛病,会被婢女紧紧地看着不允许乱跑。如今她终于上了屋顶了,如果忽略秋日寒凉的夜风,还真挺惬意的。 傅萦叹了一声,暗骂萧错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难道还真将她丢在这里? 顾韵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只等着抓住他们,一两日没进展就必然会在府里闹出什么幺蛾子,她若是染了风寒,到时候耽搁了正经事怕是不好。 还是乖乖下去吧。 求人不如求己,何况对于自己的身轻如燕,傅萦还挺自信的。 她缓缓在屋顶站起身,尽量不去想高度的问题,一阵夜风迎面而来,将素白的衣裙吹的贴服在身上,勾勒出曲线轮廓。长发飞舞,她小心翼翼走向屋檐。 厢房的屋门吱嘎一声,萧错出了门,抱臂仰头望着她:“要下来不?” 傅萦点头。 “点心吃完啦?” 点头。 “我还以为你吃完点心还能睡一觉呢。” 傅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就提着裙摆摇摇晃晃的往厢房的屋顶走,厢房的尽头接近院墙,她打算跳上院墙,再借助旁边那颗桂树的树枝下来。 萧错紧张兮兮的跟着她,却是打死也不想表现出来。依旧逗她:“小笨蛋,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带你下来,还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你厨艺又不好。” 言下之意,逮着个厨艺好的就可以叫好哥哥了?他可是堂堂的湘亲王,都已经为了她学做菜了,她居然还不满足? 萧错气的不轻。刚想还口。却见她身子一歪。 他三魂七魄都快被吓出窍,连忙飞身将她牢牢抱住,就是藏身在暗处的暗卫也都唬的现身出来。 傅萦搂着萧错的脖子看了看左右。 不跳下来让他借。还等着叫好哥哥?就知道萧错不会将她自己丢在那里的,可是被这么多人参观,还是很郁闷的好不好! “你这个傻瓜!叫我一声好哥哥有那么难吗?你说若是这一下我没接住你,还不摔得骨断筋折了?” 傅萦不服气。双腿在他臂弯上乱蹬,让萧错不得已放了手。 脚刚沾了地。傅萦就快步往卧房去:“我要去睡了。” 萧错愣在原地,她居然赶在他手下面前给他个后脑勺! 左右看看,暗卫们都没事人一样低头散了,各自埋伏在原本的位置。 萧错抹着鼻子。约莫着自己之前树立的形象这会儿都毁了一半了。 “喂,你生我气啦?”萧错无奈的追上去。 傅萦摇头。 “那你怎么不说话?” “你太二了,我怕拉低我的智商。” 萧错虽然不大懂什么二。又什么智商,可也大约理解意思。指着自己鼻尖儿学以致用道:“我二?你是说你自个儿呢吧?” “我才懒得理你。”傅萦进了门就回身关好,直接将萧错关在了门外。 萧错高挺的鼻梁险些撞上木门。不知为何,他隐约听见暗中有忍笑的声音。 他的光辉形象啊! 萧少侠直接推门进屋,一把拉过傅萦将她压在了八仙桌上,狠狠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又将那灼热的唇移到她耳边和脖颈。 他发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细致的皮肤,傅萦用力推着他都无果,桌巾被扯歪,茶盘在边缘摇摇欲坠,而她已感觉到某不纯洁的物件正发生变化,要将她与萧错的关系直接推到不纯洁的程度。 傅萦终于腾出口来,狠狠的咬了他耳垂一口,皓齿叼着他耳垂上的肉,含糊不清的道:“你再不经过我同意就乱动作,我就咬掉你耳朵!” 她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就在他耳畔,着实叫他自骨子里泛上一股酥麻,直流遍了全身,舒服的更加舍不得放手了。 不过萧错还是很自制的翻身坐在地上喘粗气。 傅萦躺在八仙桌,小心翼翼的坐直了身子,嗔他:“往后在不要如此了。” “你以为我想啊,如今你都注定是我媳妇儿了,我还亲不得碰不得的,总这样我也受不了好么。”萧错抿着唇挥手,“你快去睡吧,我待会儿在走。” 傅萦心里暗想这家伙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因武艺高强身体底子好,身边儿四个侍妾都没用过,小鲜肉的确是萌萌哒,搞不好还要将人憋出病来呢。 不过她也没办法多管。 外间有萧错在,傅萦倒是很放心,擦了脸和衣而卧,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错终究是没放心让她自己住,索性去睡里间临床放置与拔步床相对的罗汉床,如此遥遥相对,睁开眼就能看到她,让她就呆在自己的视线中,萧错这才小憩起来。 % 傅萦与萧错睡的正熟时,在盛京城一处窄巷中,一身夜行衣的蒙面男子正吩咐随从:“不可打草惊蛇,也注意不要引起注意,三天,三天之内必须找到他们的下落。” “大人,若是他们出城了呢?” “我的人并未看到他们出城,如今城门前也已经安排妥当,断不会放过他们的。只是人还没消息,并非是好兆头。他们既没出城,就说明还藏在某处,你们都下些功夫,回头我自当答谢。” “大人放心,我等必定尽力。” 身着夜行衣的随从们各自散了。 蒙面男子却是转身进了背后的宅子,一进门就摘掉了面上覆的黑色布巾,露出了已经带了鬼面具的脸。 宅院中,阴柔俊俏的男子一身杨妃色锦袍,见了鬼面人行了礼,道:“此番若能将傅萦逮住,不放将人赏给我。我只将她便做自己人,到了身边就好办了。如果她真的不知道,那就让她包庇。” 鬼面人冷笑:“你想的倒是好,也好叫长公主府里住着那位定定心神吗?你可别忘了,那位说过不许伤害傅萦性命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围追 唐凤仪闻言面色一变,忙拱手道:“是,属下知道了。才刚也是属下的小心思,想快些完成任务,让您也好交代,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面具人懒洋洋摆手,低沉声音自面具中透出就变了样:“罢了,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思。毕竟这事儿拖的越久越不好解决。早些完成,你我于上头也有个交代。” “正是如此。”唐凤仪连连点头。 面具人半晌方道:“先注意着傅家的情况,若是真能成了那件事,也就不用你出马了。” “是,在下也将赵流芳安排了进去,不成时再用她。” 二人低声商议了一番,唐凤仪毕恭毕敬行礼后就离开了,倒是面具人想了许久,才离开屋内。 % 次日凌晨,老太太用罢了早饭,也不等晨昏定省的人来,就带着蒋嬷嬷,春草等得力的往东跨院去。 到了门前,就见木门紧闭。根本不似西边两个跨院那般敞开门。整个院子似都死气沉沉的笼罩在晨光中。 老太太冷笑。院子里丢了人,又因为保护傅萦不敢声张,宋氏那样的母老虎都学会关院门闭门不见人了,可见事情有多严重。 “叫门,给我大点动静,我就不信有人还能将亲祖母拒之门外!” 春草应“是”,上前一面拍门一面道:“是老太太来了,快开门。” 半晌门才开了个缝隙,瑞月探头出来,道:“老太太,我们夫人说了,还没起身呢。待会儿他在去上院给您请安,您快回去吧。”说着就要关门。 瑞月平日也是行事大方的人,今日却如此无礼,显然是要掩盖什么事,老太太立即使了个眼色,蒋嬷嬷会意的上前用敦实的身子挤住了门。 “老太太来了,你还敢随意关门。你是里头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了?!” 瑞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着没叫人将门弄开。咬牙切齿道:“蒋嬷嬷好没道理,哪里有做客人的在在主人家门前放肆的道理?你也掂掂清楚自己的分量,真出了事儿。谁能保的住你吗?” 蒋嬷嬷闻言心里就有些回味。老太太对她的确是好的。可是再好中间也隔着一层,何况在老太太的眼中她只不过是得力的下人罢了,跟本就去无法指望,难道还真能指望出了事儿老太太能护着她吗?不将她推出去做替罪羊已经是好的了。 蒋嬷嬷犹豫之下。手劲儿就有些松了。 瑞月立即用身子顶着将门闩划上了,靠门板对着院中的人气喘吁吁道:“夫人。您也快些想想办法,就这样给人吃闭门羹也不是长久之计。” 宋氏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毕竟老太太是有备而来。 “宋氏,你开门!有你这样对待婆婆的!我不过是来看看七丫头的身子如何了,做祖母的关心孙女有什么错?你不让我进门。难道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昨日墨轩都说了要找到七丫头,七丫头分明就是丢了,你做娘的失职丢了女儿。还敢诓骗我们说七丫头只是生病,你这毒妇到底居心何在!” 门外老太太的叫嚷底气十足。这样下去恐怕不多时就能将全家的人都引来看热闹。 而端坐在院中条凳上的宋氏,此时已经被老太太方才那一句中的“墨轩说”给震住了。 心里反复出现的只有一句话:果然是他。 顾韵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她不要将此事外泄,免得老太太知情了会上门来找晦气。让她竭力掩藏,这才能遮掩住此事保证傅萦清白。 可是当面这样说,被后却自己去告诉了老太太。引着人来闹。 他的目的,在联系了之前他说过的话,宋氏一下子明白了。 顾韵着是为了一己之私求取傅萦,才会特地利用了老太太。若真是让傅萦名誉扫地,他到时候在来迎娶就容易的多了,不但能赢得家人,还能赢得傅家人的感激。 这如意算盘打的宋氏都想为他称赞,可是不知为何,这会子宋氏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烫,只想狠狠地大哭一场。她见识过任性的昏暗已经很多,今次还是被视如己出的孩子伤害了。 “出来!宋氏,你给我出来!你交出我孙女!” 宋氏心内又伤心又烦躁,随手就抄起了鸳鸯剑,起身碰的一脚踹开门。 门外老太太就站在台阶上,门一开,加上宋氏忽然而至,直将老太太吓了一跳向后退,若不是有人搀扶,她怕是要摔的很严重。 宋氏倒提着鸳鸯双剑,心中还有对顾韵的失望和愤怒,因此这会子眼神犀利,眸中带煞,环视一周已将让众人吓的不自觉往后退。 老太太见状其实也有点心慌,毕竟宋氏的脾气不好,而且又会功夫。如今提着兵刃出来,万一伤了自己,就算宋氏给赔命自己也不划算。 老太太又退后一些,沉声道:“老大媳妇,我不过是担心孙女想来看看,你何苦如此苦苦阻拦?难道我关心孩子还有错不成?你竟还敢跟我动起刀剑来,也不怕遭天谴!” “娘,萦萦睡着,谁也不能打扰他。谢谢您一片好意,您快回去吧。” 宋氏已经是压着性子。 老太太偏偏不依不饶,“那日墨轩还说要找到他七妹妹,前儿你这园子里遭了贼,有人用了迷香,莫不是将七丫头给掳走?你做娘的,孩子丢了不想着去找,只知道瞒,你要害死我孙女不成!” 如果这会儿宋氏找不到傅萦,她一定会因老太太一番话而内疚的。 但是此时,她却莞尔一笑,果然如萧错说的,她这下子可能看清楚到底是谁亲谁疏,也看看每个人的底线在何处。 是以宋氏仿佛不生气,笑着道:“老太太道听途说的也来胡诌,我自己的女儿,难道我不疼?萦萦如今才刚退了热,正睡着,您老人家大清早就来砸院子带人闹事,您是吃够了家里厨子做的饭,想去监牢里头尝尝鲜儿吗?你若想去,媳妇立即送您去。” 考太太气的双眼一翻,险些晕死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说服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嘴硬,还想送我去牢里?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吗!” 宋氏闻言嘲讽道:“普天下也没见过您这样的婆婆,吃我的住我的,还带着娘家的人来偷我的,只偷不算,还几次三番的将孙女往火坑里推,你自己摸摸良心掂量掂量,难道就不怕你儿子爬上来找你算账?” 老太太是迷信的,从前大儿子还活着时,他也的确是有些惧怕傅刚。更知道傅刚就是头倔驴,脾气又暴,心又野,根本就不老二老三那样好摆弄的。被宋氏这样一说,她难免就想,如果傅刚知道这些,还不定会怎样,保不齐屠了全家也有可能…… 她心里就有点冷飕飕的。 只不过幸好对方是死人。 “大家看看,评评理,说我不好不对,没有我你这家还不散了?还有个家样子?我辛辛苦苦为你镇着这宅院,如今却换来你这样一番埋怨,我看你是横竖容不下我们!” “的确,若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多点少点就那样了,我也不想计较。可你不但连吃带偷的,还三番五次的害我的女儿,萦萦昏迷时你命人抢她走,皇上给了旨意,你为了让你侄孙做沐恩伯竟连六丫头也害了,趁着我们回娘家,还传统你娘家人将我们库房搬了个空空如也。你做过一件为娘为祖母该做的事吗?你说我不敬你,我还告诉你,我就不敬你!” 宋氏锵的一声抽出鸳鸯剑,随手扔了剑鞘,双手挽了两朵剑花,流苏摆动。银华闪烁,当真趁的宋氏英姿飒爽眼神寒气锐利迫人。 老太太吓的连退好几部,就怕那冰冷的家伙在自己身上开口子,点指着宋氏道:“我就想看看孙女,你还想谋杀你婆婆不成!快去报告官府,这里有人不侍公婆不说,还要谋杀!” 宋氏薄唇一挑。“谁敢去。我看看。” 要动作的蒋嬷嬷吓的一下子停了步,在宋氏如同野狼盯准猎物的眼神锁定之下,吓的涌上一股子尿意。 老太太气的倒仰。“没用的东西!你们要眼看着她杀人不成!” 宋氏道:“我不杀人,我只是自保,赵氏带着这么多人围堵在我院门口,企图闯进去对我女儿不利。这笔账谁闯我就算在谁头上。反正我如今一无所有,丈夫死了。儿子没了,只剩下女儿相依为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的一切保护她,必要时候我也可以牺牲我自己。你们今儿个硬闯的都掂量掂量自己腔子上有几个脑袋瓜子够我一剑的。就是最后将我斩首,能拉下你们这么多的垫背我也值得。” 她声音平静,手持双剑飒爽站立。那样子就像发狂的母狮,然而话说的却是平静。 一番话。正说的众人都禁不住心里打颤。 老太太吞了口口水。忽然就失去了搜院子的信心。她是想给宋氏沉重的一击,这样就能某得所有的财产了。如今库房里锁着的可不止是宋氏丢了的那些,还有赵家抬来赔补的呢! 那么多财产,她怎么可能放开手不去在意? 但是就算有钱,她也想留着命去使。 老太太就犹豫着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回事,大清早堵着一群人要做什么呢?” 正当双方僵持之时,老太爷忽然和顾韵一同进了二门。 东跨院距离垂花门不远,站在台阶上,就瞧见宋氏手持双剑拉开架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老太太等人都吓呆了似的。 老太爷几步到了近前,负手蹙眉道:“宋氏,你还不收起你的微风,动不动就对自家人喊打喊杀的成什么样子!” 宋氏冷声道:“今日谁敢靠近一步,我就敢要谁的命!” 老太爷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将你公婆妯娌也杀光吗!我们吃住的可都是我儿子赚下的基业,占了你宋氏几分的光?没将你休回娘家都是我们先前可怜你,你现在变本加厉,信不信老夫这就开祠堂休你!” “信,您老人家皮厚肉糙的,什么丧良心的事做不出呢?”宋氏剑尖一指老太爷,“那你信不信,我先送你们这对老没羞耻的下去见你儿子?!” 他还真信她敢!这儿媳妇当年他就瞧出了她跟大儿子是一类人,都是敢穿敢拼有狼性的! 老太爷就被唬的吞口水,回头求助的望着顾韵:“墨轩,快劝劝你义母。” “是啊墨轩,祖母也是关心七丫头,想进去探病瞧瞧她的身体好些没。可你义母偏魔怔了不让我们进,还威胁要杀人。前儿这园子里遭人用了迷香,七丫头这几天有都没出现,我早就怀疑出了事,可怎么问她都不说实话,我看她分明是心虚,想掩盖什么不叫咱们知道!” 顾韵缓步走到门前,上了丹墀到了宋氏跟前,微笑望着她:“义母,让老太太他们进去吧,左右七妹妹在家,叫大家瞧瞧也解了疑惑,一家人何必闹的这样僵呢?若是义父泉下有知,他身后妻子父母竟失和到如此地步,也会心寒的。” 宋氏手中的剑一抖,险些握不住。 她平静的转眸看向顾韵,用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颤抖着问:“墨轩,你说什么?” “义母,让老太太进去瞧瞧七妹妹,也能证明您的清白,到时候大家解开误会,何等干净?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为妙,我想老太太和老太爷都是明事理的人,也理解您护女心切,今日的事不会计较的。” 老太爷立即点头道:“只要七丫头无恙,我们都不会计较的。” 宋氏忽然垂下双剑,平静的望着顾韵。忽然觉得面前这高大英伟的青年觉得好陌生。 记忆中的顾墨轩,应该是那个自幼无依无靠,懂事的令人心疼的小少年,是个让她无法不去多关心一点的好孩子。 是什么将时间偷走,将她的亲人带走,也同时将原本那个诚恳踏实的孩子带走了?! 顾韵见宋氏如此,心里也不好受。 然而他为了达成目的,也只能如此。 趁着老太太他们没注意,顾韵瞧瞧的给宋氏使眼色。 宋氏一愣。 顾韵低声道:“七妹妹找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计中计 宋氏心头一震。诧异的望着他。 顾韵认真的压低声音:“七妹妹找到了,就在里头呢,就让他们进去检查一番,也好解了那疑惑,免得真惹怒了老太爷和老太太反倒去衙门里告状反咬您一口,若真是告您不孝忤逆,事情就难办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义母就不要犹豫了。” 宋氏惊疑不定的看着顾韵,并未说话。 顾韵则是真诚的望着她微笑,随即趁她呆愣犹豫之际,冲着背后的老太爷摆摆手。 老太爷立即会意的催着老太太带人进去。 宋氏没有阻拦。 而顾韵早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对策,其实他没有找到傅萦。如此只是骗宋氏相信让老太太等人进去将事情闹大罢了。若是宋氏怀疑他,他就可以说是刚才分明已经将人送了回来,是萧错那个居心叵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将人劫走了。若宋氏还不信,他还可以叫人来给他作证,证明真的送回了傅萦,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听话的手下。 宋氏抿着唇,转身快步往上房去。 而老太太已经带着蒋嬷嬷和春草以及丫鬟婆子一起进了正屋,到了侧间,就瞧见拔步床的素色帐子低垂着,被微风轻轻拂动着,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并不苦涩,反而还很好闻。 老太太冷哼一声,笃定了帐子中没人,还难为宋氏能做的如此逼真的假象来。 方要上前,傅薏就已经拦在了她身前,陪笑道:“祖母,七妹妹还病着,着实不适合现在见面。万一将病气过给您可怎么好呢?再说万一来的突然吓坏了她……” “滚开!” 老太太一把将傅薏挥开。 傅薏倒退好几步,直撞上了墙角的条案,上头的花尊摇摇晃晃落地,发出尖锐的碎瓷声。 老太太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窗前,冷笑着一撩帐子。 却愣住了! 傅萦穿着雪白的中医,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在她掀开帐子时睁眼看来。那眼神阴森森的。倒像是野兽。 “祖母。有事?”傅萦撑着床榻坐起身。 走到门口的顾韵已经惊呆了! 傅萦怎么会在?!怎么会!! 他满心惊疑的看向宋氏。 却收到了宋氏感激涕零的微笑:“多谢你。这次多亏了你。” 顾韵呆呆的,本能的道:“不,不必客气。都是儿子该做的。” 宋氏又看向床前,强压着没有露出冷笑。 傅萦是凌晨时分萧错亲自带回来的,萧错说,就怕顾韵出幺蛾子。引着人来将七姑娘被掳走的事情闹大,那样可就便宜了别人。是以商量了对策。 先前的百般阻挠不让进院子里来,不过是为了引出大鱼罢了。 谁知道,顾韵果真没让她失望,还偏她说傅萦找到了! 如果今早不是萧错亲手将傅萦交到她手上。还在吃早饭时事无巨细的都分析了个透彻,她怕是真要上当,以为是顾韵趁着老太太在门外时候将人送回来的。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兵家诡道,被他运用的十分透彻。将他义父当年教给他的东西发挥了十倍还不止。 傅萦已经下了地,她原本明艳娇美的容貌,在病中苍白之下就带了一些冷艳。属于少女半长成未长成的稚嫩模样,却又漂亮的像个毫无温度的瓷娃娃。冷淡的望着老太太,一步步靠近,竟让老太太背脊上泛起一阵阵凉气,不自禁的往后退。 “祖母要做什么啊?要看我来看便是了,为何还要带了这么多的人,闹的倒像是抄家,还推的我四姐姐跌倒,祖母是不是又看好我们院子里什么东西了,偷不成就改成明抢?” “你!”老太太被当众这样说,真真面子里子都跌光了。 傅萦却不饶人,而且这时的她就像是个丢了魂魄的木偶,自从床榻上起身与老太太对视,到现在直将老太太逼的一步步的后退,竟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如今瞳孔中映着老太太和其余众人,却觉得漆黑的如同死水宁静,长发披散在身后,雪白中衣映着欺霜赛雪的肌肤,在光影明暗的屋内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老太太背脊上的汗毛毫不夸张的根根直竖,那种被野狼盯上的战粟感更加强了,就连说话都禁不住温和小意:“我只是担心你,见你一直不来昏省。这才来瞧瞧。哦,对了。”机智的摘了腕子上的玉镯子:“这是我才得的,一直就想着给你,你没去请安,我就给你送来了,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傅萦接过老太太递来的镯子,面无表情的道:“这不是原来库房里的么?祖母拿我爹娘的东西做人情送给我,真的好吗?” 老太太…… 这是什么破孩子,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而且这孩子怎么倒像是中邪了! 老太太再不想多呆,带着人匆匆的出去了。 到了院门前,老太爷还等着听消息,见老太太一副吃了蛆虫的表情,脸立即沉下来:“怎么?人在?” 老太太点头,“七丫头不大对!” 蒋嬷嬷才刚目睹一切,配合的道:“是啊,的确是不对,怎么瞧着阴森森的,莫不是这几日病一直不好,是撞客了?!” 老太爷嗤之以鼻,觉得女人家找不到理由就往鬼神身上牵扯。 他原本也不打算指望老太太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好事儿来,现在意料之中的她又犯蠢了,结合从前她的表现,他就觉得牙碜的慌。 老太爷也不往上房走了,直接去外院。 老太太看着老太爷负手往外走去那还算挺拔的背影,心里就是一阵凄苦:“你又要出去!还没用早饭呢!” “不用了,翠儿给我预备了。”老太爷头也不回的说完,只觉心里十分爽快。 老太太气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从前那个对她百依百顺,一心为她着想的傅东恒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蒋嬷嬷在一旁看的叹气。 人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总这么闹,就是神佛都会烦倦的。 东跨院里,傅萦拉着傅薏的手站在一旁低声说笑。 顾韵面对宋氏,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寒碜 宋氏笑着道:“多亏了你及时将萦萦找到送来,否则我还不知要怎么办。墨轩,快坐下歇口气儿,瑞月,给你墨轩少爷预备茶来。” 顾韵晕头转向的被宋氏引了入座。他没做的事,宋氏却指名谢他,这种心虚又无法说出实情的感觉当真太糟了。 眼角余光就看向傅萦,心已经悬了起来,绞尽脑汁的想到底该如何与宋氏解释。 傅萦这里却惊讶的道:“原来是墨轩哥哥带我回来的。”双手合十做感谢状:“阿弥陀佛,多谢你了。”又去拉着宋氏的双手道:“娘,刚才到底怎么了?为何我一睁眼就瞧见老太太站在我床边?” 宋氏红着眼眶道:“你丢了这些日,我一直压着不敢外传,就怕被人逮住了话柄对你的闺誉有损,原本这些日称病说你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已经都躲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儿的将这事儿透出去叫那老妖精知道了。她就上门来要搜院子。若非你墨轩哥找了你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说着又对顾韵道:“墨轩,义母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在方才宋氏说出“生儿子没屁|眼儿”那一句时,顾韵就已觉得菊|花一紧,在被宋氏如此真诚望着道谢,他就觉得脸上烧热的厉害。 多少年官场历练,什么事都见识的多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如此尴尬脸红。 “不打紧的。是我该做的。” 傅萦就笑着道:“墨轩哥,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 顾韵心里咯噔一跳。 在傅萦如水洗过一般清澈明亮的眼中,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污浊的…… “这个,只要你没事安全就好。过去的就都过去吧。”顾韵以一种为了保护傅萦才不让她知道内情的语气说话,又何尝不是一语双关? 他着实不确定傅萦是怎么回来的。反正不是他救的。也不确定傅萦那鬼机灵到底是不是在跟他演戏,不确定她说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话,就算他打定主意不想撕破脸,在摸不清事实的情况之下,也着实没办法腆着脸再夸赞自己的功劳。 “是啊,过去的就过去了。”宋氏接过婢女端来的茶递给顾韵,“墨轩。吃口茶。才刚辛苦你了。” 长辈如此对他,他却是存着欺骗,他又如何能吃宋氏端来的茶。 顾韵像是椅子烫人似的站起身来:“义母。我还有差事要办,不能多留了。改日再来给您请安。”行了礼就要出去。 宋氏放下茶盘追上去,低声道:“墨轩,你还没告诉我萦萦到底在哪里找到的?我该注意哪些?” 别问了。真的别再问我了! 顾韵满心的烦躁愧疚,再不敢多留。只敷衍的道:“今日差事太急,才刚我给忘了就耽搁了,儿子先去办了正经事,回头有机会了告诉岳母。反正七妹妹没事,您放心吧。”匆匆拱手大步而去。 宋氏直将人送到院门前,看着他临出二门之前还慈爱的笑着摆摆手。顾韵也对她摆了摆手。 到人走远,宋氏微笑的脸上忽然消失。眼泪大滴大滴的涌落跌碎在衣襟。她不敢回头,怕被女儿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也不想让下人们发现异常。可是被视如己出的孩子那样欺骗,她真的很难过。 “娘。”背后传来小猫一样的叫声,紧接着傅萦从背后搂着她的腰靠在她身上:“您别难过,您还有我和四姐姐呢。为了那样人落泪不值得,您一哭,我就想哭。” “是啊母亲。”傅薏比宋氏哭的还伤心,哽咽的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想不到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子,竟然不配为人。她觉得自己以后都不会再爱了…… 俞姨娘则是抹泪强笑道:“夫人,先进屋里去吧。”免得叫人听到看到。 宋氏两把抹去泪水,转回身时已满脸坚毅:“走,咱们回去歇会儿。也叫无忧出来吧,箱子里憋着不要闷坏了。” 傅萦一拍大腿:“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几人进屋,吩咐了人远远地在院子里守着,就各自去里间开柜子开箱子。 拉开红木的大衣柜,就瞧见阿彻和阿圆面对面佝偻着身子蹲在里头,都快挤成连体人。 再挪开一摞衣裳打开樟木箱子,萧错就像是礼盒里装的小丑人儿一样蹭的弹了起来。 “可憋死我了,怎么样,人都走了?”随手将皇后赏赐的乌涟放在一旁桌上。 一见了萧错,一直懒洋洋睡在猫窝里的“糖球”喵呜一声爬了过来,站着小身子前爪去抱他小腿。 萧错弯腰刚要将它抓起来,傅萦就将“糖球”抱在怀里了。这小东西,敢喜欢她的人?! 糖球好像是公的…… 公的也不行啊! 宋氏道:“无忧,这次可多亏了你了。” “自家人,何须如此客气。”萧错大咧咧的笑,露出惹人喜爱的小虎牙。 一看他的笑脸,好像天气都明朗起来了。宋氏心里大感安慰,至少傅萦有了个如此好的归宿,老天也不算太亏待她。 “快歇一会吧。”宋氏吩咐瑞月沏茶,见瑞月要出去了急忙补充道:“我存的上好的碧螺春你去找出来给萧公子吃,才刚用的那个留着以后煮茶蛋用。” 感情顾墨轩才刚用的茶是煮茶蛋用的粗茶? 萧错噗嗤笑了。 傅萦瞪了他一眼,“没心没肺。” “萦萦,怎么与无忧说话呢!”宋氏训斥女儿,随即笑着道:“此番多亏了你还有你手下的两位小兄弟。若非你计划的缜密,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的解决。”宋氏转而又对阿彻和阿圆道谢。 阿彻与阿圆受宠若惊,连忙还了大礼。 谁敢受王爷未来丈母娘的礼啊!那不是找死! 不多时瑞月果真沏了好茶来,萧错却未曾多留,只吃了一道茶就要告辞。 宋氏挽留,萧错道:“今日才刚回来,七姑娘也需休息,而且我外头也有些事情要做。” 宋氏自然知道萧错是有大本事的,做的也都是大事,当即不在多言,祝福他注意安全就让他们从后窗走了。 到了外头,阿彻低声问:“爷,怎么不多呆一会儿,咱们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排 “你可真笨,来日方长,爷和七姑娘有一辈子时间呢,这会子还不将时间都留给人家娘儿们说说体己话啊。”不等萧错回答,阿圆就已拐了阿彻一下。堂堂武林高手竟被他将胸膛磕闷闷的一声,吓的阿圆瞪着眼,半晌没敢迈步。 阿彻也瞪他。 眼见着萧错都要走远了,才一同追上去。 阿圆问:“主子,待会儿要不要将您珍藏的好茶给七姑娘送去一些?” 萧错一愣,回头赞许的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竟没想到。” 才刚宋氏将她珍藏最好的茶都拿来给他吃,还将煮茶叶蛋用的茶给顾韵,萧错心里别提多爽了。不过东盛国不产茶,商人运来的茶叶的品质自然有高低,且也不如大周,最要紧的是最好的茶也轮不到武略侯府用,宋氏珍藏的好茶,以前是萧错煮茶叶蛋用的。 想起茶叶蛋,萧错就想起傅萦吃个菜包子还舔嘴咂舌的。 回头就想踹阿彻一脚。 “你小子能不能上点心,你王妃要守制三年不准吃荤,可她还未及笄的年纪呢就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馋不说,还耽误长身体,你说该长身体的时候不让吃,不是耽误一辈子么!你就不能饭菜里下点功夫,悄悄地加点作料?” “王爷……”阿彻好委屈,他都已经偷偷加了鸡蛋的。 阿圆安慰的拍拍阿彻的肩,进言道:“爷,悄悄地给守制中的王妃加鱼肉蛋好像对武略侯很不尊重……” “放屁!”萧错梗着脖子:“武略侯是亲爹吧?亲爹会看着自己女儿饿成干煸扁豆?” 阿圆恍然大悟。王爷是为了自己着想啊,还说是什么真爱?他分明是怕王妃该圆的地方像干煸扁豆! 萧错笑眯了眼,“我看最近你皮子又有点儿紧了。回头接着去跟阿彻学功夫吧。爷身边儿不养没用的人。” 阿圆差点哭了:“爷,我我我不学!” 萧错却仿佛听不见似的,吩咐阿彻:“做好菜,教好阿圆,不要发生点什么事儿他跑不快拖后腿还要老子护他,知道了吗!” 阿彻一本正经点头:“是。” “爷,回头我就给王妃弄烧鸡吃还不行吗!我不学嗷嗷!” “王妃要守制。吃个屁的烧鸡。你个不会说话的混账。” 阿圆的内心几乎要崩溃了,王爷你说话自相矛盾,不带这么玩的啊! 萧错等人愉快的回去找茶叶的找茶叶。画圈圈的画圈圈时,内宅中老太太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今日不但去东跨院闹了个没脸,就是傅东恒也没在人前给她留体面,竟明目张胆的就去找那个小骚狐狸了! 春草在一旁低垂着头小心服侍着递茶水递巾帕,蒋嬷嬷则放软了声音劝解:“老太太息怒。老太爷不过是闹笑话的一句,您也不要当真啊。就算是那个翠儿不识抬举爬了老太爷才床,她一个小通房丫头连个姨娘都没混上呢,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你说的倒轻巧!根本就不是身份的问题,她就算脸个通房丫头都不算。只是个窑姐儿,我也气!傅东恒那个王八蛋,当年到底是怎么花言巧语将我哄骗了去的自个儿都忘了吧!我一个商贾人家的千金小姐。偏嫁给他一个无根基没本事的穷小子!到底是我娘说的对啊,跟了他可不就是苦了一辈子?不听娘的话吃亏在眼前穷了一辈子不说。到了老了还要受孩子的气,他也给我弄幺蛾子出来!” 老太太咒骂之间,将桌上能砸的都掀到地上去了,想起今日宋氏拿着宝剑的恐吓,又想起傅萦仿佛个傀儡娃娃一般瘆人的模样,委屈更甚了,就连床单被子都想一并撕了。 老太爷原本去了外院,回味着方才自己说的话其实也有点愧疚。毕竟是老夫老妻了一辈子,都这个年纪了他还用个丫头来气她,万一气出个好歹来不还是他受罪么。 是以他命人去预备了几样老太太爱吃的点心水果,本是亲自送回内宅来的。 谁知道站在上院当中,就听见了老太太又是骂人又是砸东西的。 最要紧的是,老太爷不是独自一人在听着,上院的丫鬟婆子都在,都听去了! 一想到自己没回来时,老妻还不知道当了多少人骂过这样的话,老太爷就觉得一阵心塞,手中的食盒随手扔给个抖若筛糠的小丫头,转身就走了。 屋里的老太太消了气,恰好那小丫头就将食盒提进来。 老太太凝眉问:“怎么回事?” 小丫头哪里敢说老太爷刚才是气哄哄去的?就道:“老太爷命人给您送的,想是关心您身子。” 蒋嬷嬷连忙掀开食盒,见里头都是老太太喜欢吃的,当即笑道:“到底是老太爷心疼您,您看,可不都是您喜欢的么。能够如此了解您关心您的也只有老太爷了。” 才刚的气消了大半,老太太心里熨帖的很,暗自叹息了一声。 罢了,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自己也是人老珠黄,能与那米分嫩嫩的小丫头们争春吗?男人多大岁数也都如同馋嘴猫似的,他傅东恒就算在外头玩出一身烂病,不也得回家么。她坐镇当中,就不信还有谁敢将她撵走,无论如何自己都是原配! 如此一想心里爽利了不少,当即点心水果的吃了个痛快。 最后一抹嘴,道:“不是说东街有个徐仙姑最有本事吗,你去请了来,我看七丫头哪里阴阳怪气的,也该叫仙姑来给看看,除一除煞气。” 蒋嬷嬷竖起大拇指,奉承道:“高,实在是高!人家徐仙姑可是经常游走于朱门富贵人家的,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说那丫头怎么,还不就怎么?老奴这就去!” 老太太老神在在的点头,目送蒋嬷嬷出去了。 到了下午蒋嬷嬷才回来,低声回了老太太:“徐仙姑最近忙,有些事儿只这么也说不清楚,请您老人家有空时候亲自面谈最为妥当。除掉邪祟也能干净一些。” 老太太当即点头,命人与驾了马车就出府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私话 老太太那方前脚刚走,后脚二婶和傅芸那里就得了消息,蒋嬷嬷虽然对老太太是忠心耿耿的,但不碍着她在不伤害到老太太的前提之下用消息换点小钱。早一开始二婶就与蒋嬷嬷暗地里走的很近,若非上一次蒋嬷嬷在东跨院吃坏了东西,他们的合作早就成了,还会拖到这会子? 傅芸便冷笑了一声。 “能想起去找徐仙姑,也算祖母还有那么点头脑。” 二婶将果盘推给傅芸,拿了小竹签示意她自己吃,笑着道:“人恶自有天来收,对付老太太那样的,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只冷眼看着就是了。她的脑子里想法太多,人又太蠢笨,就算旁人不给她出难题,她自个儿也早晚都将自己给玩死了。这种连亲孙女都害的人,长久下去上天神佛也都看不过去,最棘手的却是宋氏。” “娘?”傅芸蹙了眉头,道:“您还在想三婶之前说的事儿吗?” “我怎么可能不想。芸姐儿,如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若非要守制,这会子都该说亲的年纪了。你三婶先前与我商量了一番,她中意的是蕊姐儿与唐公子,觉得你与顾墨轩是天造地设一对儿。其实对于你的亲事,我一开始是相中了赵子澜的。” 站起身,二婶温柔的对傅芸道:“我当初只想着咱们原本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说白了就是你父兄都去了,用命换来了一些体面,但也是有限。咱们还照旧是要依靠着长房的。长房的女儿是不愁嫁的,别瞧你是嫡出,可傅薏那小蹄子即便是个小娘养的也照样是武略侯的女儿。是以我觉着。要找个与你门当户对的人最为妥帖,咱们不必高嫁也不必低嫁。高嫁了高攀不上,低嫁的……你祖母和我都是低嫁,以为婆家会领情觉得亏欠了就会对自己好,那真是错了注意的。” 二婶叹息着走到窗畔,望着空旷的院落幽幽道:“所以自古就有门当户对这个词,并非没有道理。我那时候才觉得出身商贾的澜哥儿是个好的。只可惜他现在毁了。” “娘。”傅芸动容的到了二婶身边。一把搂着她的手臂:“女儿不嫁好不好。就永远都留在你身边。” “傻丫头,都几岁了还撒娇?娘也只能再留你两年半而已。”二婶含泪道:“你放心,娘一定将顾墨轩的事情办成。这样你与蕊丫头的未来都有着落。我和你三婶也算各取所需相互扶持,彼此也都记得一份好处。毕竟我们二房和三房,只要还住在武略侯府就都是被边缘化的。还能指望长房对咱们多好?” 傅芸蹙眉道:“可是咱们吃住的都是长房的,我们……” “咱们吃住的是你死去的父兄的!”二婶忽然转回身。面色冷厉的道:“没有你父兄的死,能成就出他傅老大的侯爵之位吗?他那就是在用自己兄弟子侄的命给自己的身后功名铺路。你以为傅老大是个什么好东西?!” 傅芸被母亲疾言厉色的抢白吓的噤声。仔细想想,其实她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寄人篱下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娘,那你往后打算怎么做?”其实傅芸的心底里也没有真正喜欢哪一个人。最开始觉得赵子澜儒雅,赵家家底儿也厚。是个良人,可赵子澜如今已经残废了还被下了大牢,能不能放得出来还说不准。是以她也不做他想了。 后来觉得外院那个萧错好。生的俊俏不说,还是个一身武艺的好汉。她虽是个千金小姐。嫁给那样的人算是低嫁,可胜在她身份高。 只是后来萧错受唐凤仪那样贵公子的尊重,叫她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就觉望而却步了。 如今在听生母提起门当户对之言,也就打消了对萧错的念头。 倒是被母亲说是,又觉得顾韵很好,顾韵年轻有为,英武俊朗,家底不薄,而且嫁给他过去就是主母,上头有没有公婆,左右也没有妯娌。将来小两口过日子自然是舒坦的。 这么一想,傅芸也觉得母亲想的都是对的,果真顾韵是个良人。 只可惜,顾韵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傅萦的身上,竟无从下手的感觉。 傅芸便觉得一阵挫败。当初的赵子澜是盯着傅萦。现在顾韵又是。傅萦有什么好?骄纵不说,还又懒又馋又不懂规矩的。她除了能带来个沐恩伯的光环,还有什么? 她这么想着,心内就有了些忿恨。 二婶正好也没想好如何回答她,恰傅芸正在沉思,她也就不再多言,心中默默的想着要如何为与三婶联合起来各取所需。 二婶就命人将老太太去请徐仙姑的事情告诉了三婶。 而三婶处一得消息,立即去了傅敏初的书房。 “敏哥儿,你二婶得了的消息特地悄悄地告诉我,说是你祖母去外头请徐仙姑了。” 傅敏初这两天又染了一场风寒,今日才好了一些,见母亲兴奋的眼睛放光的模样,不仅觉得额头疼:“娘,这事儿是祖母做的不地道。” “怎么说?”三婶为爱子端来茶水润嗓,才问:“你给娘分析分析。”三婶当傅敏初是主心骨,有时觉得儿子的决策很有用。 “祖母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原本还想细说,但一想自尚且不言父之过,祖母祖父就更不该在多说,便只叹息了一声道:“总之,那徐仙姑虽大家都称呼他仙姑,她却是真正没有仙气儿的人,平日里靠着所知所学游走于大户高门府邸,认识的人多了一些,人脉也就都有。大家都捧着她,久而久之她说的话也就有了分量。祖母找她,哪里是为了除邪?为的应该是抹黑七妹妹罢了。” 三婶凝眉道:“这话说的不错。今日我听你的没去东跨院,不过听人说,七丫头的确是看着很邪门儿。” “您若是听儿子的,现在就想法子与大伯母和七妹妹说一声,叫他们提早也有个防备吧。娘,不是咱们的,咱们即便争夺来了也未必有命守得住,又何须如此造孽?”(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正直 如今三婶心目中,傅敏初就是她的宝贝,她的一切,儿子大了,也渐渐有了主见,她也就有了主心骨。她从前不被婆母和妯娌待见,多年下来也习惯了,想着若是可以,能将傅家的产业都弄到手就好了,这样好歹将来儿子继承家业名正言顺。 然而她掌管府中庶务一段日子,就这么冷眼看着,要想谋得长房的所有产业难如登天。 她可不会自不量力,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如老太太那样的去以卵击石瞎折腾。如今她想的就是能偷偷的赚一点,攒一点,将来真正有撕破脸再度分家的日子,她的敏哥儿能一生衣食无忧,做个小户人家的主人也就是了。 她是做了两手准备的,自家侄子那里若是能娶了傅萦亲上加亲,做个沐恩伯固然好,她在娘家也就能多体面一些。 若是不能,她难道还能指望娘家过日子一辈子? 她的依靠,始终是儿子。她一则要让傅敏初的身体好好的长命百岁,二则是帮儿子谋个好未来,就算帮不上大忙也不要拖后腿。 她与二房的还不同,二房虽然也有个傅放初,可到底是小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不会跟主母一条心,那傅放初再好,能对二嫂好一辈子吗?是以她也理解二嫂想将傅芸许给顾韵的心情。女儿有了依靠,二嫂也有未来。 左右傅茜是个小妾养的,同样与她隔着肚皮,她也未必就必须要将傅茜许给顾韵。不如她既不得罪长房,又不得罪二房,大家落个表面体面,以后见了面也好说话。 她是想赚。想发达,可出身商贾的她从小就明白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见母亲沉默,傅敏初便又道:“娘您细想想,大伯母对咱们不薄。就算爹是因为上了战场而去了,可谁又能预知未来的事呢?当年大伯父在世时,为爹谋了军中的差事,咱们家可是大肆庆祝了一场的。爹有了差事。您抬得起头。咱们一家过的也总算不比二叔家差多少了。后来虽然爹和兄弟们都去了,可那都是当初的未来之事了,既然无法预料发生。由如何能怪罪大伯父而迁怒大伯母和七妹妹他们呢?” 仔细想想,其实傅敏初说的的确是这个道理。 三婶就又动摇了一些。 傅敏初最后道:“娘,多行善事也是为自己积功德,儿子的身子不好。也想多积德,儿子还想长长久久的孝顺您呢。” 三婶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动容的搂着傅敏初:“好儿子,娘都听你的就是了。只是这件事若是被你二婶知道了是我们说的,怕是当即就将她得罪了。咱们要做好事,也要悄悄的。” “这个容易。”傅敏初附在三婶耳畔低声言语了几句。三婶立即笑着点了头。 “我的敏哥儿也是个智多星。不知道将来哪个姑娘有福气做了我的儿媳妇呢。” 傅敏初不自在的红着脸:“娘,说这些做什么,您还不快去?不要耽搁了时辰。” 三婶就快步出去了。 % 傅萦和傅薏说了一下午的体己话。因为看清了顾韵的为人,傅薏伤心的直落泪。傅萦心疼这个一直真心对待她。又温婉贤淑的姐姐,是以竭尽能事的哄她开心。 傅薏心里虽然苦,可是也渐渐的明朗了一些。 “罢了,反正他心里也是没有我。我知道的。从前我也没有对他是抱有希望,还曾想着将来你们好事成了我还要叫他妹夫,倒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现在发现了他的心术不正,对你是一种解脱,对我又何尝不是呢?”傅薏拉着傅萦的手道:“傻妹妹,这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就不能活的,你不要担心,我想得开。” 傅萦都想给傅薏点个赞了。如此秀丽的姑娘,又温婉善良心胸豁达,将来谁有幸能娶她过门那才是福呢!傅萦就更加喜欢傅薏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了。 小姊妹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就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珍玉笑着通传:“四姑娘,七姑娘,是夫人来了。” 二人都忙起身。 宋氏进了门,仔细打量了傅薏的脸色,见她眼睛虽然有些红肿,但情绪已经好多了,终究是放下了心。 “娘,您是来与我们一起聊天的吗?” 宋氏笑道:“我是听了一些消息,想来跟你这个小机灵商量一下的。”说着也不等傅薏说告退之类的话,就道:“府里现在都传开了,说老太太今日出府是去请徐仙姑来家里做法驱邪。” “啊?”傅萦诧异的道:“前儿不是说好了要去广缘寺上香祈福,老太太不都同意了么,怎么祈福还没去,就要先驱邪了?” “想来是今日你故意吓唬老太天,她心里有鬼儿,所以就怕了,自然要想别的法子。”宋氏道:“我不担心别的,我只担心她找的那个人不好。” 徐仙姑宋氏是知道的,当即就将她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说罢后傅薏当即就犯了愁,“这可怎么好,老太太也真是够了,花样儿层出不穷的折腾,她不累我都替她累了。” 傅萦却是抱臂沉思了片刻,也该想法子怎么一劳永逸才是。 见傅萦不言语,宋氏当她没有注意,就笑着道:“要不娘去和无忧商量一下吧。你们俩好生歇着。” 无忧无忧,这才一天,萧无忧是怎么哄骗了她的亲娘!! 傅萦皱着眉道:“娘,您都没问我呢怎么就要找他去啊。” 宋氏理直气壮:“无忧毕竟见多识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人又聪明,又有朝堂上的经验,做起事来岂能是咱们闺中女流之辈可以比的?得,往后只要他在我就去与他商议好了。也免得你劳累。”说着竟然摆摆手走了。 进屋来正经事说了没两句人却走了,美其名曰是来商议事的,其实难道不是亲娘来告诉她“有了好女婿你就可以靠边站了”的意思吗? 傅萦内牛满面。 傅薏难过了一下午还没想起问萧错的事,这会儿哪里能忍住好奇,当即拉着傅萦要她解释,傅萦就只好藏一半露一半的将萧错的事说了。 而宋氏这里已经找到了萧错。(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女婿 萧错才刚预备了好茶,还有盛京城最着名的喜悦楼的素点心,正要想法子给东跨院送去,这厢宋氏就来了。当即请宋氏到了屋里坐下,笑着道:“武略侯夫人来必然是有事?” 宋氏习武之人,正喜欢萧错这种有一说一的直率性子,也不同他客气,便在临窗放置的圈椅坐下,将老太太出府去寻徐仙姑的事说了,她本就记恨老太太对待傅萦那般,如此一说就觉满腔憋闷的怒气无从发泄,情绪越来越激动。 萧错并不插言,只安静聆听,还找出茶具慢条斯理的为宋氏沏茶,他姿态闲雅,动作行云流水,加之盛极容貌与少年人特有的清峻气度,让宋氏看着渐渐地将方才的怒气都消了大半。她将事说完,萧错适时地捧上紫砂茶盅,笑道:“您请用。” 宋氏正说的口干舌燥,道谢接过先是牛饮了两盅润了润嗓子,这才发现此茶清香回味无穷,不免将剩下的怒意也都忘了:“这是什么茶?我尝着怎么比才刚给你吃的那个还好呢。” 一旁的阿圆低着头,暗道着“山涧云雾”乃是绿茶中的极品,就是在大周朝一年进贡的也不过一斤。皇上爱茶,留了三两,剩下的都给了他们家王爷。王爷平日里喜欢饮茶,也是舍不得多吃的。这下子拿了出来亲自沏给未来丈母娘,想不到她老人家竟然牛饮!真是牛噍牡丹啊! 更可恨的是他们就剩下四两了,王爷打算都给七姑娘送去…… 阿圆就等着萧错说出这茶的来历,也好叫未来岳母多高看他们一眼。 谁知萧错却道:“是您说的口干,才会觉得这茶好,不过解渴之物罢了。您喜欢的话,我那里还有一些您带回去吃。” “我是不谙茶道的,可也能吃出什么好来,你这茶吃着不俗就不要随意送人了。留着自己吃多好。”说着话,竟将觉心情十分轻松。 萧错见宋氏怒气已不再,这才笑着道:“您不必担忧,这件事我知道了。交给我去办就是。” 宋氏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想不到萧错三两句话就让她转移了注意力,连要说什么事儿都忘了,自然怒气也忘了。 宋氏的思绪未免有些歪楼。她老油条了都如此,萦萦那个傻丫头没见过世面的,对萧错或许又存有爱慕之心,还不叫他迷的晕头转向。到时候岂非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再看未来女婿那张脸,宋氏更觉得人闺女的未来不忍直视。 萧错却不知宋氏是怎么想的。只道:“像徐仙姑这样的人,最爱的无非就是钱,最惧怕无非是权。恰好这两样我都有,她想动我的未婚妻。也要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不是?况且老太太毕竟是姓赵的,先前赵家动了您的财产,虽然赔补了。可到底触了众怒。如今赵家的生意摇摇欲坠,涉及的几个行当都已告急。就是马场里的马儿都病了。” “赵家竟出了如此大事!”宋氏惊愕的张大眼:“我竟都不知道。” “这两日您只担心那小笨……咳咳,小萦萦的安全了,又哪里顾得上这些。”萧错险些口误,当着人家娘的面儿叫人女儿是笨蛋。 可是一句小萦萦,依旧叫宋氏听的都替傅萦脸红。 想不到女儿与萧无忧之间都有爱称了。 她不免有些伤感,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可早晚有一日这棉袄也会被人穿走的…… 萧错并不知宋氏在决定将女儿嫁给他后就多了这样多的感慨,只道:“我想今日就算是老太太将徐仙姑请了来,若是她稍微有一点脑子也闹不出什么大手笔的。您想啊,如今老太爷有了个翠儿,老太太平日就不讨喜,那地位已是岌岌可危了。这时候她最需要娘家的扶持,她娘家都已经乱成一团,她非但不帮衬,反而还生事,加上她的蠢害的赵家接班人断手下大牢,害的赵家赔补了那么多的财产,而且她还不知眉眼高低的对赵博的闺女动过粗。” 说到此处,萧错都觉得老太太这样花样作死小能手可能真活不到结局了。 “就算现在赵流芳已经住回来了,老太太不会天真到觉得她是因为跟她亲近才回来的吧?人家必然是有目的的。” 宋氏点头,这么一分析,其实比较惨的一直都是老太太,她心里平衡了不少,心情更好了。 是以从萧错这里回去时,稀里糊涂的就将四两极品“山涧云雾”和一盒子喜悦楼素点心亲手带给了傅萦。 傅萦欢欢喜喜的拉着傅薏一起吃点心,还分给了宋氏一块。 宋氏将点心吃完了才想起个严重的问题。 这又是茶叶又是点心的,不算是私相授受了吧? 纠结了许久,才淡定的想好歹傅萦与萧错口头上都定下婚事了,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 老太太自然不知道她出了一趟府,看似平静的武略侯府里多出那么多的波澜,晚上回家,她也不想着老太爷,直接就早早的睡下了。 老太爷在外院将一块木头一刀一刀铲成了木屑,还等不到老太太吩咐人来请他回去,心也就渐渐的凉了,只觉得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像手中的木头一样碎了一地。 一旁的翠儿垂首恭敬的服侍,他就瞧着这姑娘真如春日里枝头上初绽的新蕊一样米分嫩。以前他为了老太太守了一辈子,如今家里子嗣单薄,正是需要男丁的时候,他还守什么? 在没个男丁,傅家怕都要被那老疯婆子玩散了。 是以老太爷丢下刻刀,将翠儿拉进了厢房。 翠儿本就是卖身为奴,生死大权都在主人家手中,再说做婢女的哪有不被睡的?半推半就的将老太爷服侍的十分妥帖周到。 次日清晨,老太太一觉醒来才发现忘了那老东西,叫了春草来问,才知道老太爷昨日未归,当即心塞的洒下两行老泪。 果真是叫那个狐媚子迷住了! “老太太,徐仙姑到了。” 蒋嬷嬷的话将老太太的心绪拉了回来,她只咬牙想着,今日不但要除了东跨院的,还要将那个狐媚子也一并除去! 就起身梳洗,去叫徐仙姑一同用早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狗血 东跨院里,傅萦正陪着宋氏用早饭时,就听见外头远远地似有些喧哗之声,怀中的“糖球”喵呜一声一跃落地,毛茸茸的小身体灵巧的往外头去了。 宋氏吩咐了瑞月出去看看,随即道:“保不齐是老太太请的那位徐仙姑在做法了。” 傅萦不以为然的撇嘴。 虽然灵异之事是她本身就经历过,且到现在还一直经历着,但像徐仙姑这种钻营敛财的江湖骗子却不入她的眼:“随她折腾去吧。” 话音方落,就听见喧哗之声到了院门前。 瑞月那方拦不住,急忙往回跑。 而“糖球”比瑞月的速度快,飞奔回来投入傅萦怀里,奶声奶气的叫了数声。 傅萦眨眨眼,噗嗤一下笑了。 小糖球告诉她,外头那个老妖婆杀了狗狗。 说不准人家连黑狗血黑驴蹄子都预备好了,就准备来东跨院除邪祟。 宋氏这会儿正关注着外头的动静,自然也没注意到傅萦那一笑。 老太太一行人的声音已到院中:“仙姑,劳烦您老给瞧瞧,这是我大儿子的院子。” 傅萦随手抓了帷帽戴好,见她如此,傅薏也随着戴上帷帽。姊妹二人就随着宋氏出门到了廊下。 “娘。”宋氏行礼。随即将目光投在老太太身旁那年近五十身材敦实穿了一身水田衣头戴莲花发冠的妇人身上。 徐仙姑见了宋氏等人,先是颔首为礼,随即便掐着指印口中念念有词的看向四周。她苍老的脸上皱纹横生,仿佛每一个皱纹中都隐藏着一些漆黑的仿若符咒的纹路。 见她如此,老太太等人都不敢做声。 徐仙姑查探了一周。沙哑的声音慢慢道:“邪祟就在此处。” 宋氏冷笑。 傅萦在帷帽之下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不用想都知道邪祟不是在东跨院就是在外院嘛。老太太的两个心病不就是他们和那个新上位的翠儿? “还请仙姑救命啊!”老太太焦急的道:“这个是我长子生前的院落,原本儿子在世之时,家里虽不大富贵,却也和睦。如今是……从前也想莫不是那些孩子学着忤逆于我是中了邪?如今仙姑开来,或许真是如此。” “有邪在身,三魂七魄丢了两魂,人行事自然身不由己。这不能怨怪那孩子。”徐仙姑手一指。不偏不倚正点在傅萦与傅薏二人站立的位置。却没确切的点出是谁,呵斥道:“妖孽,还不现快离开七姑娘身上!” 傅萦差点就笑喷了。 藏在袖中的手就捏了捏傅薏。低声凑近她说了句话。 傅薏闻言立即上前,斥道:“你这疯婆子,凭什么说我身上有妖孽。” 傅薏身量比傅萦高一些,就算戴了帷帽家里人也是分辨的出的。然而徐仙姑没见过她。开口就要斥责傅薏:“好个七姑娘,你……” 老太太眼疾手快的拉了徐仙姑一把。才让她将话咽了下去。 “四丫头,你何必出来捣乱?我这不也是为了七丫头好么!” 傅薏一撩帷帽上的白纱,怒道:“这老虔婆连我和七妹妹谁是谁都分不清,就知道七妹的身上有邪祟。这样诓骗人的手段未免太低劣了些。祖母,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眼人都看出方才那一幕有蹊跷。只是二婶和三婶各有立场,下人们又不敢插言主子的事。是以这会儿都噤若寒蝉。 老太太冷冷道:“仙姑。劳烦你看看我这四丫头是不是也中了邪,否则怎么原本淡雅的性子却变成如今这样跋扈。莫不是也被邪祟上了身?” 徐仙姑闻言眼睛一眯,果真掐了指印口中念念有词起来,随即双眼圆瞪,一把就将那事先预备好盛放黑狗血的陶罐拿在了手中。 “妖孽,竟敢在武略侯府作祟,勾走将四姑娘和七姑娘的魂魄,还不给我现出原形!”徐仙姑口中振振有词,就要挥洒狗血。 谁知正当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咧咧的咒骂:“放你娘的屁,老娘看你才是被勾走魂魄的邪祟!” 众人尚未反应之际,就已见一人影倏然而至,夺了徐仙姑手中的陶罐,将里头的腥热液体兜头都泼在了徐仙姑和老太太的头上脸上。 徐仙姑一声大叫,呸呸的吐着狗血。 老太太头脸上都是狗血,双手一抹,双掌红红一片,吓的她差点直接晕过去了事。 然而更噩梦的还在后头。 因为老太太被血液糊了的眼,看到了个红色的人影,怎么瞧着那叉腰的姿势那么眼熟呢…… “赵氏,你个老不死的,我上次手下留情是看在你死了儿子孙子的份儿上,那一砖头才故意砸歪了,你却变本加厉起来,上次抢我家小萦萦嫁给个狗不食的做继室,这次干脆指使人来家里闹,我看你是脑袋长得太结实了!” “啊!廖氏!你!”老太太脑袋嗡的一声响,立即觉得头皮发麻,额头发冷。头风病似乎犯了。 徐仙姑做法多年,高门大户都去过,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眼瞧着这人自己敌不过,干脆就撂下一句狠话:“七姑娘身上的邪祟太厉害,我拿她不住,老太太另请高明吧!”就拂袖而去了。 廖氏则是冷笑望着血葫芦似的老太太:“还想给我外孙女泼黑狗血,我要你命!”出手如电的就往老太太面前抓来。 “祖母!您息怒!” “娘,您不能。” 早已经在门前看了半天热闹的宋霑和宋霄都往前来。宋霑自小就被训练武艺,自然比文弱书生的宋霄厉害些,快一步到了近前,和宋氏一同将廖氏拉住了。 而老太太却被廖氏那临头一抓,吓的倒退两步,踩着自己的裙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廖氏叉腰大笑:“再不滚,我就上你屋里抓邪祟!” 早已经被吓呆了的春草和蒋嬷嬷,以及二婶三婶等人,慌乱的扶起满身是狗血的老太太跌跌撞撞的出去。 萧错抱着肩膀在门前看了半晌热闹,还客气的与老太太道别:“老太太,您走好。” 走好……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别扭呢! 傅萦笑着到了近前,挽着廖氏的手臂:“外祖母,您怎么来了。”又对宋霑和宋霄微笑行礼,称呼了表弟和表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情敌面前 “外祖母不来,怎么知道我家小萦萦又被欺负了?”廖氏搂过傅萦,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又爱惜的摸摸她的脸蛋,回头就严厉的训斥宋氏:“你是怎么回事,还让人直接打上门来了,娘交给你那些我看你根本都当耳旁风,整日里就知道听你爹说的那些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这下可好,我若不来,那个什么狗屁的仙姑还不将狗血都洒在萦萦身上了?” 宋氏无语凝噎,明明是您老人家来的及时,脾气还急这才提前出手了,不然萧错那边也是早就安排过的,她可是亲娘,哪里就能让人将狗血真的泼在孩子身上。 但是在廖氏面前,宋氏打死也不敢在母亲盛怒之时犟嘴的,便低着头承训:“娘教训的是。是女儿的疏忽了。” “外祖母不要生气,我娘和阿错早有安排了。”傅萦不忍心见母亲被训,挽着廖氏的手道:“您怎么这会子来了?” “带着你表兄来逛逛,听人说你们府上遭了贼,就忍不住来看看。门子明明认得我还不准我进,我也没有客气,直接将人撂倒进来了。” 啊?撂倒? 众人都有些汗颜,宋氏看了一眼瑞月。瑞月立即会意的出去安抚门子了。 宋氏笑道:“娘,快请进来坐吧。” 廖氏颔首与女儿进了正厅说话。宋霑见长辈一走,立即就凑合到傅薏近前,笑着道:“薏姐最近怎么样啊,我瞧你怎么像是瘦了。” 傅薏客气的对宋霑微笑:“没有啊,想不到你会与外祖母一起来。” 见宋霑粘着傅薏就像是找到花朵的小蜜蜂,傅萦禁不住莞尔。一回头,却撞进一泓炙热的眼波中。 宋霄负手到了近前,微笑望着她怀中的“糖球”:“表妹。几时养了这样可爱的小猫?” 傅萦笑着行礼:“三表哥。”又摸着糖球的小脑瓜道:“这是阿错送我的。” 宋霄垂眸望着面含羞涩的少女,几日不见,她似又出挑了一些,脑子都快停转了,也根本就没细分析她说的话。否则若是搁在平时。宋霄定会深思阿错为何送了她小猫。 站在院门前抱臂而立的萧错面带微笑的挑了半边唇角。缓步到了近前,拱手道:“韵苑兄。” “啊,是萧兄。”宋霄拱手行礼。惊喜道:“你怎么会在此处?我才刚还想问了你在哪儿呢。多日不见,萧兄一向可好?” “我挺好的,看韵苑兄满面红光,此番到来必定是有什么好事吧?” 宋霄闻言。下意识飞快的看了傅萦一眼,脸上便情难自禁的飞上红霞。将个俊秀的书生衬的像个大姑娘一般漂亮。 傅萦诧异的眨巴着眼,暗想这位表哥也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今日瞧着怎么觉得怪怪的。 几人说话的功夫,珍玉和祥云已经去预备了茶点。宋氏扬声叫几人一块进去。 萧错所站的位置正在正屋门口对着宋氏视线,转身刚要走,立即被宋氏唤住了:“无忧。你也一起来吃点茶点,又不是外人。” 未来丈母娘发话。萧错哪能不听,就笑着应是,在廖氏、宋霄和宋霑好奇的眼神之中进了屋,重新给廖氏行了礼。 廖氏与萧错打过交道,对这少年郎也不讨厌,况且也不方便当面就问,便也不多言,只是说话时有些话欲言又止并不深谈。 宋霄吃着茶,就觉茶味不俗,当茶水吃了第二道时唇齿之间满溢清香,禁不住问宋氏:“姑姑,这是什么茶?我以前好像没吃过。” 宋氏正与廖氏低声说话,闻言一指萧错:“是无忧才给的呢,我也不知是什么茶,你问问他。” 宋霄从前在宋家就与萧错相谈甚欢,只是对方一直没有透露过表字为何,只知道姓萧名错罢了,原本他想着穷苦之人有些个一辈子也取不上个表字也是有的,也就没在意。 如今听宋氏两次唤萧错无忧,便知他原来是有表字的,只是他故意隐瞒,心里就有了一些小芥蒂,但宋霄为人谦和有礼,虽平日好静了一些,却也不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便也没放在心上,笑着问萧错:“原来你的表字是无忧。这茶叫什么名字?我从前从未吃过,这样好的品质,怕是贡茶也不过如此了。” 可不就是贡茶么,不过是大周朝的贡茶。 萧错笑道:“这茶名唤山涧云雾,韵苑兄若吃的好,改日我再得了定送你一些。” “山涧云雾?!”宋霄惊愕的望着萧错。 傅萦将小“糖球”放在膝上,葱白手指轻轻挠小猫的肚皮,头也不抬的道:“三表哥怎么了?从没见你这个样子,山涧云雾很贵吗?” “岂止是贵。”宋霄一副你们都在暴殄天物的表情,解释道:“我虽不爱出门,可也有一些好友是四方游历过的,曾经一同饮酒闲谈针砭时弊时,就曾说起过大周朝的几样名茶,其中山涧云雾是最为神秘的,传说整个大周朝一年也只不过产一斤,且全要进贡的,寻常百姓根本不知有这种茶,达官贵人则是知道有此茶,但绝无缘能品尝,我那个好友去年去了大周,也是有幸认识了周朝的一个富贵公子,才于闲谈之中知道了此茶的。” 他一面解释着一面看向萧错,“无忧兄说的山涧云雾难道是另外一种?怎么贡茶在你这里却说的像粗老茶是的,你……”话音戛然而止。 这人姓萧,萧乃大周国姓!表字还叫无忧!! 他是不是想多了? 他一定是想多了! 宋氏也不知萧错给的茶竟然这么珍贵。听着竟是比黄金还要值钱。一想到先前还曾默默地想用这种茶煮茶蛋味道必然好,她就真觉得自己是暴殄天物了。 萧错尴尬的笑笑。想不到随口一句话,竟然露馅儿了。果真是与傅萦在一起久了脑袋都没以前聪明了,一定是被她给传染了。 见廖氏几人都疑惑的看着萧错,宋氏咳嗽道:“那个,待会儿我让厨子预备午膳,咱们一块儿用午饭。”对廖氏道:“娘,我有事儿要告诉你,咱们先去里屋说话。” “正好我也有事跟你商议。”廖氏拉着宋氏进了屋,将前厅留给了小辈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败了 前厅中只剩下了傅萦、傅薏、萧错、宋沾和宋霄五个,气氛就有些不一样。宋沾才没心思考虑什么“山涧云雾”呢,好容易没有大人在,他还想与傅薏多亲香亲香,就只缠着傅薏说话。张口闭口薏姐姐的,让傅薏不好拒绝,却也觉得太亲密了有些不习惯。 宋霄则是看着萧错沉默了许久,才试探性的道:“无忧兄,籍贯何地?” 他那样子分明是已经猜出来了。萧错隐瞒身份是因为方便办事,但也分对谁,宋霄又不是多事的人,且都是傅萦的亲戚,将来早晚也要知道的,是以笑着回答:“我是大周人,目前家住京城。不过想来在过一阵,家兄也该放我去湘州了。” 宋霄迟钝的点了点头,确定了他就是湘亲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傅萦却没想那么多,只大咧咧的道:“你那还有什么好茶,回头给我外公弄点儿去吧。我吃茶多半是与我外公学的,我父亲虽然也爱吃茶,却不挑剔。我外公倒是有心挑剔,可是我们家没有那个条件去挑剔。他若是吃到好茶必然欢喜。” 如此价值千金的好茶,他的傻表妹竟然大大方方的开口就要,宋霄都要替傅萦脸红了,刚要打圆场,却见萧错已经认真的道:“好,我记下了,回头叫他们快马加鞭去弄。山涧云雾怕是没有了,不过诸如毛峰、毛尖之类的我那应该还有一些好的,先想法子运来几样给宋老太爷尝尝鲜。” “差不多就行,也不要太多。我们又不是煮茶蛋。”傅萦又低头玩猫了。 萧错笑道:“你若是喜欢,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宋霄…… 为什么一瞬间觉得心里堵得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了? % 内室里,廖氏听了宋氏的哭诉。已是气的肝肺都要一并炸了,“你的一颗心掏出来喂狗狗都会摇摇尾巴。顾墨轩那个混账!你先前还要将萦萦嫁给他,他呢!竟然敢跟你玩阴的!看我去一掌劈了他个王八蛋!” “娘,您能不能小点声。”宋氏拉住了就要往外冲的廖氏,抹泪道:“这些苦水我也没处倒,也只能与娘说说,为我排解排解罢了。可不是要您去与顾墨轩动武啊。他那里我们还未曾撕破脸呢。他现在心存愧疚。且不知道我们的态度,是以一段日子都不会轻举妄动,然若真的确定了将我们当敌人。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你说的是。可就这样便宜了他,我心里着实过不去这道坎。顾墨轩瞧着是个老实的孩子,谁料想竟如此包藏祸心!” 宋氏叹息着拿了帕子擦干泪,“往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防备一些就是了。这么多次,倒是多亏了无忧。” 廖氏本就想问萧错的事。闻宋氏提起,当即就道:“你快细说说,我怎么瞧着那孩子对萦萦还不死心呢。” 宋氏莞尔道:“娘,无忧是大周湘亲王,我已经答允他与萦萦的婚事了。过些日子他会请他皇兄下国书来求取订婚,等萦萦守制期满就大婚。” “你说什么!他真的是湘亲王?!” “不会有错。”宋氏对未来的女婿很是满意。“他对萦萦我也瞧得出是真用了心的。若不是要守制,萦萦翻年及笄我就想将他们的亲事定下来。否则在等上两年,就怕会有变数。” 廖氏闻言就拧了眉。叹息道:“其实今日我带着霄哥儿和沾哥儿来,就是要与你商议孩子们的婚事。家里头你爹不同意。说是这样沾傅家的光,丢咱们宋家的人,我也是好容易才说服了他。” 这下子轮到宋氏惊讶了:“娘,您说的是沾哥儿和薏姐儿?” “对,还有霄哥儿和萦萦。”廖氏直言道:“我原本觉得萦萦和薏姐儿若是将来进了宋家的们,在我和你嫂嫂的眼皮子的下,两个孩子一辈子的安稳幸福就可以保证了。倒是没想着萦萦‘沐恩伯夫人’的称呼,你也知道我们都不在乎这些,只是想成全孩子们。但是如今看来却不行了。” 宋氏赧然道:“都怪我,这样的大事没有回家去与您商议。其实霄哥儿我很喜欢,只是如今萦萦与无忧情投意合,我瞧着这两个孩子意见了面儿就说不完的话,萦萦也开心。她从前性子沉静,她父亲去后竟然还做出傻事来,从此一直在挣扎,一直不开心,我只是想若是无忧真能对萦萦好,让她开心,还能保护她,那我就是将来闭了眼也能放心。” 廖氏也点头:“你说的是,我从前是想有我在,有她舅母在,萦萦和薏姐儿的日子必然不错,况且家里一群会功夫的,保护萦萦也不成问题。不过若真萦萦能做上王妃,安全就更能保证了。” 宋氏颔首,随即道:“至于沾哥儿和薏姐儿,我还要看看薏姐儿的心思,娘也的看看二哥和二嫂的意思。沾哥儿虽是二哥的次子,到底是嫡出。” 话虽未尽言,廖氏已经明白了。宋家的男人没有纳妾收通房的习惯,宋季堂对她又一心一意了一辈子,廖氏都快忘了这世上还有嫡庶的区别。傅薏虽然温婉懂事,人生的也俊,性子也好,可到底是庶出的。 “好,这事我记在心上了。回头就去与你二嫂商议。”廖氏是个爽利人,如此就定下了,豁然起身就往外间去。 宋氏吩咐了身边的祥云求吩咐厨房预备午饭,自己则是要去院子里看看地面上清扫干净没,顺带打探上院的情况。 谁知道才到了前厅,就瞧见廖氏和萧错往院子里去的背影。二人竟相互拱手施礼,随后打起来了! 傅萦抱着“糖球”无奈的往里屋去,“娘,外祖母说要和阿错切磋切磋,您也别理会他们了。” 宋氏点头,随口让梳云去上院看看老太太如何,就站在廊下兴致勃勃的观战,。 宋沾早已与傅薏有说有笑的,也顾不上周围环境。 宋霄看着傅萦的背影,再望院中与廖氏过招身手敏捷的萧错,顿时无语凝噎,心里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心 他对傅萦的心意,相信傅萦一直是清楚记得的,当日他与傅萦委婉的提起过未来二人之事,她也只是红着脸并未拒绝,怎么到如今事情就已经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了?他不是一个没深没浅的人,若是傅萦说明了讨厌他,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偏要贴上来。可是她既然不拒绝,如今却又与萧无忧关系那样自然而然的密切,他心里就觉得不甘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或许不是最好,才华也不是最好,但是他对她的一片真心却是日月可鉴。虽不如湘亲王那样名动天下,可他自认不会输了真心。 宋霄拧着眉沿回廊走向傅萦原本所居的厢房。 萧错和廖氏就在院当中交手,自热看的清楚,看来宋韵苑对他家那傻丫头还是不死心啊。萧错很想夸宋霄眼光好。可是自己女人被人喜欢,这感觉却的确不大好。 “小子往哪儿看呢!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老婆子!别以为你让着我我就感谢你!”廖氏手上用力,直抓萧错的面门。 萧错灵巧的旋身避开,面上表情极为认真,也强制自己不要分神,又与廖氏认真的过招。 其实他们二人若真动手拼命,解决廖氏不过几招之内的事。可萧错存了心思要哄老人家开心,也想多与她交流,是以不着痕迹的放水,每一招都让廖氏避的开却又只是堪堪避开而已。都是行家,廖氏也知道萧错的深浅,不过能与高手过招将筋骨都舒展开,着实是一大乐事。 心里对这位平易近人的王爷就更喜欢了一点。 过了片刻,廖氏大累了。二人才罢了手,宋氏已经命人重新沏了茶。一面吃茶廖氏就一面好奇的问: “小子,你以前去平过土匪窝,是真的吗?” “是真的。人都说我是小白脸,我就给他们瞧瞧小白脸能做到什么程度。” “你带了多少兵去?” “我自个儿去的。用了点计混进去。那是个连环寨,里头住的多是蛮子,在大周边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萧错与廖氏和宋氏绘声绘色讲起过去的经历。又说起大周的风光山川。廖氏年轻时走镖也去过不少地方。宋氏却是规矩的闺中女子,二人一个能找到共鸣,一个对外头的美景心生向往。都听的十分开怀。 这厢相谈甚欢之时,宋霄已很是激动的站起身来:“……表妹,你的意思是,我们从前的那些话都不算数了?” 又是从前…… 傅萦表示这事儿真跟他没关系。谁知道原主之前做了什么啊!她继承的记忆又不完整,真的不记得她和宋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傅萦十分抱歉的道:“三表哥。真的很抱歉。你也知道我自那件事后,就有许多东西都记不起了。不过我对你一直很喜欢的,你不要误解,是家人的喜欢。就像喜欢大表哥、二表哥,外祖父和外祖母一样。我当你是我的家人,兄长。” “不要说了。”宋霄垂眸。凄凉的望着她,“你我虽未曾山盟海誓。可我心中有你,你一直是知道的,当时也并未拒绝我将来迎你过门的提议不是吗? 原来的傅萦还默许过这种事? 傅萦抹汗,“对不住,我真的不记得了。”其实她自从继承了这句身体做了傅萦,与宋霄见面的机会很少,相信原来见面机会也不多的。也难怪宋霄不了解她的变化。若是原主从前真的答应过宋霄什么,而近日她改口说忘了,看来真的是她的错。 她一直觉得,既然继承了人家的身体的了人家应得的好处,那就要将利弊一并接纳。她可以承担这具身体留下的任何烂摊子,可以赡养老人,也可以解决麻烦,但是到今日她发现,她无法去接受继续去喜欢原主喜欢的男子。 因为严格的说来,她并不是傅萦。她只是她自己。 傅萦抿着唇,当真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他,明亮的杏眼中也满含愧疚,泫然道:“三表哥,真的对不住,那次之后许多从前的事我真的忘了。” 宋霄闭了闭眼,心痛之下,又无法真正去怨她。毕竟她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她又受了惊吓和刺激,都已经被逼的走上自绝那条路。她是命大才活下来,她能活着,他还有什么苛求的。 更何况,他们根本也没有确定过关系,也一直只是模棱两可而已。 “罢了,表妹不要难过。既然忘了,那就让它过去吧。如今你与萧兄……你们,他对你好吗?”宋霄强迫自己微笑,心里痛的像是被人戳了一把刀。 “他对我挺好的。”傅萦不知为何鼻子发酸,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见她眼泪挂在长睫上要落不落的模样,宋霄心里也不好受,就只笑着道:“好了好了,你千万别哭,不然祖母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你如今可是祖父和祖母的心头肉。况且也没有多大的事啊,既然一切都已成过去,你如今也有了好的未来,我也不会打扰到你的。” 他若是面目狰狞的质问她,她或许心里还会好受一些。可是他将话说明就后就大方的放开手,不追究,也不责怪,还一样的哄着她,傅萦凝在睫毛上的泪珠终于禁不住落了下来。 宋霄心里也很难过。只是身为男儿难道能如小姑娘一样想哭就哭吗? “表妹放宽心吧,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还怕讨不到老婆?” “没有,三表哥英俊又有才华,最要紧是人品好,哪家的姑娘能嫁给你才是他们的福气呢。” “你这么推销表哥,外人会说你王婆卖瓜。” “你又不是瓜。”傅萦禁不住想笑。 “看你又哭又笑的,就像个疯丫头。也难为无忧怎么受得了你。我回头要与无忧好生喝一杯去,将你小时候的糗事都告诉他。” 明知他是故意逗她活跃气氛,不想让兄妹二人之间闹的太生分,他心里也未必就已经想开了的,傅萦替他担心,却也无能为力,就只道:“你先说一说也好,因为将来我做的糗事说不定会更多,先让他预习一下。” 这么一说,她已经打定主意要与他有将来了? 宋霄压着心里的难过,又与她说了会话,才出了门去。 当晚萧错就与宋霄畅饮了一番。二人有没有说起傅萦的糗事,傅萦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第二天宋霄醉的爬不起来,无奈廖氏又决定多留一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就藩 依傅萦的分析,徐仙姑竟然闹了没脸那样出去了,城里少不得就会有关于她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开。可是日子平静了几日,到廖氏都带着宋家两位表哥回去了好几天了,她也依旧没听到消息。如今晨昏定省老太太也给免了,傅萦还好心的去探了一次,老太太见都不肯见,只说自己身子不爽,要静养。 傅萦倒是无所谓的,老太太即便不说要静养,她也会想法子找借口不去,既然想看两厌,为何偏要见面? 她这几日就只忙着和糖球玩,训练糖球做一些简单的游戏。 好像看到糖球撒娇打滚卖萌的小模样儿,她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 “姑娘,墨轩少爷来了。” 傅萦动作一窒。将糖球放下地,糖球立即往外头窜了出去。 “几时来的?这会儿人在哪呢?” “回姑娘,这会儿墨轩少爷正与夫人说话呢,夫人说让来瞧瞧您身上好些个没。”梳云冲傅萦挤了下眼睛。 她身子又无恙,当日不过是装病罢了,宋氏既这么说,就是又意替她寻个由头避开与顾韵接触。 然而,顾韵那里一切并未明朗开,顾韵也只是心中有疑惑,并未撕破脸而已。她若真立即表现的生分,难免打草惊蛇。 傅萦就笑道:“既然墨轩哥来了,我就是身上不舒坦也要去瞧瞧的。” 梳云笑着服侍傅萦理了理头发,又在出门前替她披上件浅绿色的云肩,就掀起了细棉的门帘,服侍傅萦往正屋去了。 顾韵穿了龙虎卫的官服,正端坐在下手位。他生的俊朗健硕,再配上一身玄色官服,只显得越加英气逼人。若是不想他做过的事,这样一个英雄才俊,其实也很容易让姑娘动心吧? 只可惜…… “娘,墨轩哥哥。”傅萦行礼。 顾韵笑着看向傅萦,道:“天气凉了。七妹妹也注意加减衣裳。你身子好些了吗?” “已经好些了,先前也不过是受了点惊吓,又感冒风寒发热罢了。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不妥?”傅萦在一旁坐下。婢女上了茶。 宋氏就问:“你此番出门去要多久时间?” “要去周朝,山高路远,也不知那边还有什么事会耽搁,少说也要个把月的。” 傅萦好奇的问:“墨轩哥哥要去周朝?” 顾韵点头:“皇上命我护送使臣面见大周皇帝。也好解释大周使臣回城途中身故一案。” 其实说白了就是告诉人家,他们已经尽力命人保护了。那些人死了真的不是他们的错。 傅萦了解的点了点头。“辞去路途遥远,墨轩哥哥须得保重。咱们这里天气要冷一些吧?墨轩哥哥去那边,应当不用带太多厚实的衣物。” 顾韵见她与宋氏都如从前那般关心自己,心里的怀疑就减轻了许多。笑着道:“去周朝的京城。其实与咱们这里温度是差不多的。周朝的京城偏向于北方,而周朝大多数的土地都在南方,他们都城建造的偏北。靠近蛮子,是以……”话音戛然而止。 宋氏和傅萦都明白他的意思。 正因为都城靠近北蛮的徒弟。所以当日泰城一战傅刚的战死才对周朝起到了举重若轻的重要作用,否则真的提前破了城,满意长驱直入要进入大周京城就很容易了。 “可是,大周朝的皇帝不是据说失踪了吗?你们此番去能见得到人么?” 傅萦其实是想起周朝皇帝是萧错的好哥哥,也就忍不住代为打探。 顾韵闻言神秘一笑,道:“周朝皇帝应当坐镇京城,就算再不济,还有湘亲王坐镇京城呢,你们应当也知道,周帝对他那个弟弟极为器重,有湘亲王在,就连周帝亲生的二皇子都得靠边儿站。外头都有传言,说他们兄弟根本就不是兄弟,而是真父子。”他说的其实有所保留,传言更多的其实是说他们是龙阳短袖的关系。 “应该不能吧?那湘亲王的生母可是太后。” “就算是太后,她也不是周帝的生母啊。”顾韵说着说着,就觉得跟个小姑娘说这种话有些不入流,因为傅萦眨巴着大眼睛追问他问题的模样,着实是太过纯澈可爱了,顾韵因心理有愧,总想对宋氏和傅萦亲近一些,将他们的关系拉回到从前,是以这一次说的话也比从前要多,也要殷切一些,“不过,若是周朝皇帝真的失踪,我们一行前去见的也或许是二皇子,不是湘亲王。” “为什么啊?”傅萦配合的发问。你当然见不到湘亲王了,因为湘亲王现在在我家。 “因为,早在几个月之前,周帝御驾亲征北蛮,泰城一战只后他就曾经下旨,命湘亲王就藩。” 似乎是怕傅萦女流之辈不懂得,顾韵解释道:“湘亲王的封地在湘州,其实他早就该就藩的,却因为周帝舍不得他离开身边一直不放他去。但是泰城一战只后,周帝却是下旨让湘亲王去封地了。只不过,着湘亲王也是个怪人,非但没有去封地,还失踪了。” 原来萧错竟是借就藩的路只接来东盛国了。怪不得阿圆和阿彻两个整日都紧张兮兮的。若是周帝追究起来,萧错的行为应该算是抗旨不尊吧? “周朝可真复杂,皇帝失踪,亲王也失踪,那他们现在岂非群龙无首?” “二皇子检国,倒爷没有出乱子。”顾韵不自禁说了这么多,见时辰差不多了,就要起身告辞。 “义母、七妹妹保重,等我回来在来看你们。” 宋氏道:“出门在外,须得照顾好自己,一切已安全为重,做事不要逞强。” “是,儿子谨记义母教诲。”顾韵得了宋氏的叮嘱,心里好受了不少。起身又对傅萦笑着道:“小丫头,等哥哥回来给你带周朝的好东西。” 傅萦很想说我不稀罕你的东西,你先将我娘付给你的真心关心还来。 可到底还是没有呛他的话,就笑着点头道:“好,那我可等着呢。” 母女二人一同将人送走,宋氏就去看账了。 傅萦回了屋里呆坐了片刻,还是觉得这件事得与萧错商议,就带着糖球去了外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担忧 “你说,他们都觉得我跟皇兄一样失踪了?”萧错听了傅萦细细的介绍了情况,不免陷入沉思。 “旁人我是不知道,但是顾墨轩的确是这样说的。”傅萦望着萧错,眼神中充满担忧,禁不住道:“叫你就藩你不好好的去,半路玩什么失踪啊,原本你皇兄就不见了,你也玩失踪,万一叫人觉得你是想趁机浑水摸鱼对皇位动什么心思可怎么好?我听说你还有侄子的,与你也年龄相当,说不定人家正牌皇子早就看不惯亲爹对你太好呢,你反倒不知收敛锋芒,还一味的任性。” 一旁的阿圆垂首立着,听闻傅萦竟劈头盖脸的训他家王爷,而王爷还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到了口边的抱怨就暂且压了下去。说实话,他们家主子并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就是皇上有时候拿他都没辙,偏偏在七姑娘面前却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 不过,七姑娘说的话也在理,有时候他们贴身服侍的人也有同感,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我若不任性这一次,还见不到你呢。”萧错似是立即想通了什么,起身到近前旁若无人的拥着傅萦摇晃。 傅萦的脸腾的红了。她想起上一次萧错旁若无人的来品她口中的拔丝地瓜。想来这位生在深宫,下人在他眼中就只是会活动的摆设罢了,尤其贴身服侍的内侍,所以做起事来毫不避讳,根本都当人不存在。 可是傅萦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不习惯将下人看成摆设,更不习惯在人前表演亲密。 她就使劲掐了他健瘦的腰两把。 “你还有心思说笑。说的都是正经的呢,万一真按着我说的。你们朝廷里那些人抓住你的把柄呢。”傅萦忽然想起当日在赵家的马场上萧错飞身来救,真正是与大周朝使臣面对面的。 想来当时使臣已经认出了他,所以才会特地邀请他同席,还没有戳穿他的身份。 “上次来的那些大周的使臣是谁的人?是偏向于你的吗?” 傅萦一句话就问在点子上,着实叫萧错不得不刮目相看,就连一旁垂首当空气的阿圆都在心里赞了一声好聪明的七姑娘。 萧错双手握着她的腰肢儿,低头审视她。 这段日子她又长开了一些。容貌自是不比他差。最要紧的是她眉间微蹙,水眸明亮,眉目之间显得清明睿智。 或许他不应当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活许也该将一些事拿出来与她分享的。 萧错对着身后摆了摆手。阿圆立即悄无声息的退下。将厢房的空间留给二人,还将门帘拉好,在外头守着。 “小笨蛋,过来听爷给你慢慢道来。”萧错坐下。大大咧咧拍了一把大腿,示意她去坐。 傅萦白了他一眼。拿了把小交杌在他对面坐下了。双手撑颐,到像是准备听故事的小姑娘。 萧错被无声拒绝,尴尬的用手掌曾裤子,风情万种的白了她一眼才道:“上次来的人。与我虽未有过明显的冲突,却也不是我的人。” “他们当时认出你要带你回大周,你只是因为事情没办完才不去吗?” “可以这么说。”萧错垂眸看着她沉思时明亮的眼睛。 “不。让我想想。他们若不是你的人,骤然见到该就藩的你突然出现在东盛国的土地上究竟会怎么想?正常人是不是都会猜想你趁着你皇兄不在想弄什么幺蛾子?那时候虽然我们东盛人未必知道你皇兄失踪了。你们大周朝中大臣或许已经有所听闻了吧?即便是没有,他们不猜测你是趁人之危有所行动,也会想你是借路行事,想谋反叛之事,所以说要带你回去,给你什么好官职,其实就是变相的提醒你,还想将你软禁了带回去交给皇帝发落。” 萧错微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傅萦又道:“这些人不论存了什么心,或许在东盛国看到了本该就藩的湘亲王,都会上折子回报的,且不说你出来有没有与你皇兄报备,单说他们穿的折子会落在何处?你皇兄不在,你不在,自然是被监国的二皇子看了。你说,你侄儿会怎么想?” “说下去。”萧错离开圈椅,索性在她面前蹲下,近距离的望着她。 傅萦毫无所觉似的,依旧分析道:“然而现在,那些知道你来了东盛的使臣一夕之间都被马贼给灭了。你说,这事儿他们会不会觉得是你想灭口才去做的?毕竟马匪灭了使臣这种说法,就连我听来都觉得是扯淡。你觉得你侄儿会信吗?你皇兄会信吗?” 如此一分析,傅萦也将自己的思路捋顺了,一下子就觉得萧错的未来堪忧。他皇兄若是死了,还有个二皇子忌惮他。他皇兄若是没死还好些,可万一怀疑他有不臣之心呢? 越想越可怕,看向面前依旧笑的花儿一样的美少年,傅萦气的双手掐着他的脸颊,直将他的脸捏的变了形:“你是笨蛋吗,这种时候不好好遵旨,跑到东盛国来瞎晃悠什么呀!” 他脸上的触感真是出奇的好啊。傅萦骂着,暗地里也不无感慨。 萧错任由她软乎乎香喷喷的小手在脸上作乱,双手不客气的去掐她的小脸,因嘴别扯的变了形,话音也含混不清:“被个小笨蛋说是笨蛋,我也很苦恼啊!” 傅萦躲开他的手,双手搭在他肩膀气鼓鼓的瞪他。 这人怎么不知道愁。这都什么时候了,东盛国使臣都快往大周去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说笑。 她因正为了他的事焦急,心思也没放在这里,是以根本没意识到二人现在的姿势多亲密,她双臂搭在他肩膀。他双手握着她的纤腰。 萧错的眼神逐渐深沉,慢慢凑近。 所以傅姑娘大眼睛灵活的转着帮他想主意时,就被某人邪恶的偷袭了,到嘴唇被蹂躏的嫣红,被憋的气喘吁吁的才松了口。 傅萦觉得可能是呼吸不顺导致了大脑缺氧,这会儿身子都软绵绵的,索性不客气的靠在他身上。 枕着他的锁骨,听着他的心跳,惆怅的是他的未来:“阿错,你将来怎么办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原委 香软的人儿依赖的靠着他,娇声软气的担忧他的未来,作为一个强势惯了的男人,如此体验对于他来说着实是新奇的,也是足以触碰道他心里的。 他家小笨蛋好像越来越学会为它着想了呢! “将来啊。”萧错声音难得深沉。 傅萦直起身子认真的看着他。 “将来,先与你订了亲,等你守制期限一满就将你娶进门,然后好好努力争取三年抱俩,生他十个八个儿子闺女的,我教他们武艺,带他们出去玩!” “你!”傅萦差点被他气死! 见她脸上涨红,萧错禁不住又香了一口,很理解的道:“别气别气,我也带你去还不行么。湘州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到时候你也不守制了,我带你吃遍名山大川,走一路生一路……” “你可以滚了。”傅萦面红耳赤的瞪他。 “你也太霸道了,这是我的房间。” 傅萦…… 真想赏他一个飞脚。 萧错禁不住大笑着搂着她摇晃,最后才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刚才分析的那些都对,也都在我的计划之内。没事儿的。我来大周一直都在给我皇兄去信说明情况,皇兄带我极为信任,会相信我的,而且我也是为了他才到东盛来的啊。他战后忽然叫我离开京都,言辞那般恳切焦急,好像不让我就藩留在京城,立即就会被人宰了一样。” 叹了口气,想起皇兄萧错还是难免担忧:“我自然就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后来我失去他的消息,发出的信也是石沉大海不见回信。我想,他既然是泰城收复之后就销声匿迹。那么线索一定就在泰城。是以我先去了泰城,没有查出别的线索,倒是看到了屠城后的惨烈,在然后我听说使臣护送武略侯以及家人尸首回国,且武略侯还给你留了遗书,我就急忙来了。想不到刚一来就听说你丧礼上自尽的消息,随后没几天。就出了有人强抢你成婚的事。” “所以你借机认识我。是想问问我遗书上写了什么,也好找到一些当日泰城之事的线索,推测你皇兄的情况?” “正是如此。谁想到我大好男儿。来了就栽了,竟被你个小笨蛋迷的晕头转向的。” “你不是四个姬妾呢么,你回头晕他们去,也没人求你晕我。”傅萦瞪他。 她大眼睛黑白分明。嘟着嘴不满的瞪他时那样子真叫人忍不住想亲亲她。 萧错叹息道:“罢了,我也认命了。近日我留在京都的暗卫送回一些消息。是关于我皇兄的,我倒是放了些心。至于我这里……” “主子!” 萧错的话还没说完,外头阿圆就焦急的大吼:“主子,外头唐凤仪带着一大群人奔着这里来了!” 萧错与傅萦齐齐愣住。萧错第一反应就是抱起傅萦放在了后窗外。指着一侧道:“你赶紧离开这里,不论什么事我都能解决,可不要让外人抓住你我私会。你名节不保。” 傅萦摇头:“可是你……我在这里还能帮你说句话呢,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还不知要做什么呢!” “你快走吧。我这个身份还有谁能难为我?你只管放心,我做事有分寸!”萧错说着就将格扇关上了。 刚刚坐下,外头就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唐凤仪带了一群身着黑色罩衣手持绣春刀的龙护卫进了院门,见了萧错也不似从前那般恭敬了,当即一指道:“你就是萧错?” 萧错诧异的望着他:“是啊,难道唐公子不记得在下了?这么快就健忘,您也该多吃点核桃补一补。” 唐凤仪被气的面上涨红,怒道:“你个外国探子,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说,你潜入东盛国,与武略侯一双过从亲密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探听去了多少消息!” 萧错眨巴着眼,诧异的道:“我是外国探子?我是哪国的啊?还有,我也没有潜入东盛,与武略侯一家更谈不上亲密,我只是个小小的护院,还探听,你说我能探听了什么?” “你探听到什么,就去与龙虎卫指挥使说吧!来人,将他们带走!”唐凤仪一指阿圆和阿彻,冷冷道:“还有,命人将傅家团团围住,武略侯遗孀不得出入府门!此事要回过了上头才知道!” “是,大人。” 当即就有龙虎卫上前来将萧错、阿彻和阿圆都给抓了。 阿彻头上青筋直冒,一直询问的看萧错。而暗藏着的暗卫也一直都在等萧错的信号。 可萧错一直没事人是的,笑眯眯的任由他们绑,一点都不曾反抗。 三人被压着出了侧院,迎面正看到宋氏带着傅萦、傅薏,以及二婶和三婶一行人焦急的出来。 宋氏怒道:“大胆狂徒,竟敢硬闯武略侯府,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唐凤仪见了宋氏拱手行礼,皮笑肉不笑的道:“武略侯夫人不要动怒。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是想想怎么自保吧,身为武略侯的遗孀,你不好生以身作则,偏偏联络外国探子意图不轨,你可知道是什么罪?” 宋氏心里就是咯噔一跳。 萧错是大周王爷,东盛又一直依附于大周,就算知道了萧错身份应当也不至于这样吧。是难道着其中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傅萦比宋氏淡定,也不提萧错的事,就只问:“你口口声声说我娘联络外国探子,证据何在?无凭无据,你凭什么带着龙虎卫来抓人!” “七姑娘好胆识。”唐凤仪笑道:“物证难寻,胆识我们有人证,龙虎卫的人自己调查出的还有假?萧错就是你们联络外国探子的证据!” “真是可笑。”傅萦道:“你那只眼睛看到萧错是外国探子?我们孤儿寡母又何曾探听到什么了?!若真有消息泄露,也是你们这些男人家的做事不缜密!” “真是强词夺理!”唐凤仪道:“顾大人几次看到此人行事诡异,已确定了他就是探子,你们还想狡辩?一切先等指挥使审问过再说!至于你们。”环视在场所有人:“傅家长房之人,皆不可离开侯府半步,随时听候审问!”说着就命人将萧错、阿圆和阿彻推搡着带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分家 唐凤仪方才说什么?他说,是顾大人确定了萧错是外国探子,导致了唐凤仪带了人来,将萧错绑走不说,龙虎卫还将武略侯府团团围住,禁止了长房出行,俨然一副要抄家的架势?! 傅萦双眼微眯,像极了一只强忍愤怒即将张开利爪的猫。 而宋氏闭了闭眼,似乎用了些力气才将情绪压制的住。虽然早知道顾韵的为人,但是看到他临行前那般讨好还是有些心软的。今日听闻唐凤仪的话,眼看着未来女婿都被绑走,家也被包围了,宋氏这才真正断绝了顾韵会改变的想法。 或许他为了权势,为了自己的前程,也根本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吧?将来早晚有一日,在必要情况下也会牺牲了他们的。 宋氏、傅萦、傅薏等人沉默。 一旁的老太太早已慌乱的白了脸,拉着两个儿媳妇七嘴八舌慌乱的道: “才刚是说,长房之人不准出入?” “大嫂怎么这么糊涂,我早就瞧那个姓萧的不对劲了,他生了那样的脸,气势又不同,甘心情愿的到咱们家做侍卫会没有图谋?大嫂你是不是被骗了啊!” 老太太扒拉开二婶,怒道:“宋氏,我看你根本就不是被骗,你是真的通敌叛国啊你!” “哇”的一声,老太太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我的儿,你为了国家捐躯了,你媳妇却叛国,将个探子弄到家里来,现在闹的咱们都被包围了啊!” 老太太如此哭闹,今日却没有人觉得她是无理取闹。 因为在场之人,无人不知龙虎卫的厉害。 龙虎卫是做什么的?那可是专门为了皇帝刺探百官。监视朝臣的!明着说是皇帝手中的禁卫,可是私下里谁不知道龙虎卫做的专门就是抓叛党抓叛臣这种事?东盛国这么些年,但凡是被龙虎卫包围了的人家,还没有一个能够全身而退的,好些的是被流放,倒霉一些的满门抄斩的也有。 他们坐在死去的傅家男儿肩上,原本淡定的坐享其成打算吃住一辈子不愁。在顺带将长房的财产也弄到手。就更得意了。 如今却发现,他们一直依靠的长房,竟然做通敌叛国的事! 三婶反应最迅敏。当即就道:“大嫂。事到如今,您也不要怪罪我们。这龙虎卫包围了咱们家,眼看着情况就要不妙的。我带着敏哥儿、蕊姐儿和茜前儿也在您这里打扰了多年了。一直很感激您的招抚。孩子的爹不在了,傅家如今这一辈的嫡孙就只剩下一个敏哥儿。我实在是不能让敏哥儿留在这里冒险。才刚唐公子说。长房之人不得离开,那我们三房就是暂且安全的。我想先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去住一阵,等风头过来再回来。” 二婶和老太太一听三婶这样说,当即也都反应过来。 二婶道:“我原本也打算带着芸姐儿回她老娘家住几日的。” 老太太如今开罪了娘家,心里没底。可是留在这里说不定就是个被流放砍头的命,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色厉内荏的斥责宋氏:“你赶紧将库房开了。将我大儿子这些年攒下的家底都交出来,没的你个小贱人做错了事。带了的我们全家给你陪葬。我儿子赚的家业,不能平白便宜了你们!反正事发之后这些财产也是要充公的,不如你现在交给我们分一分带走,还能留下点念想!” 老太太一句话就说出了二房和三房的心声。只是他们不会那样直接的开口要瓜分财产罢了。 闻讯赶来的傅敏初略有些气喘的道:“祖母,这样是不对的,当初都分了一次家,怎好再趁火打劫?就算大伯母一家有错将财产充公,那也都是大伯父的财产,与咱们哪里有关系?” “就是啊。”傅放初今日来的急,鸟笼都没提溜,“吃住了人家这么多年,人家不收食宿的费用都不错了,如今看人家落难了不打算同甘共苦也就罢了,居然还趁火打劫,祖母,您这么做祖父那儿知道吗?” “你!你们两个臭没良心的!我这还不都是为了傅家!” 傅敏初头疼的揉着眉梢:“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刚刚抓走个不相干的人咱们自己就内讧了,叫外人看了笑话。” “笑话个屁!笑话也比没命了强!” …… 听着他们你一眼我一语,傅萦笑了。 这些人可真是…… “听我说一句。”傅萦抱着“糖球”,缓步向前,道:“正如五哥所说的,当年已经分过了一次家,现在再要瓜分长房,恐怕天理都难容。如今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愿意留下陪着我们共甘苦的,我记着你们的好。不愿意留下的,我也不怨恨,现在就可以离开。当然,要分银子是一文钱都没有。” “傅萦,你算老几!你凭什么做决定!”老太爷不知何时赶来的,沉声怒斥。 傅萦笑道:“祖父都忘了我行几吗?可见您心里如今只有未来的翠姨娘,莫说没有祖母,就连孙女都没了。” 老太爷被讽刺的老脸一热,扬手就要打。 他蒲扇般的大巴掌若是抡在脸上,傅萦哪里能受得了? 宋氏冷眼看着,又如何能让傅萦挨打? 她身形鬼魅一般闪到近前,抬手隔开了老太爷的手臂,冷冷道:“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情况未明,你们嗅着危险的苗头就要离开,我也不说什么了。三弟妹,你说的话中肯,我也能够理解,你走时将账册和对牌都留下便是。还有爹、娘,二弟妹,你们也是,愿意走的,我就不送了,但是要我开箱子将老爷一声家产再分给你们一次,门儿都没有!” 老太爷气的直跺脚:“你就甘心将大刚的产业充公?” “充公有什么不好?”傅萦慢调斯立刻的道:“当初我爹能得这个爵位,我本来就觉得受之有愧,因为着不是一个人的功劳,而是站在所有泰城死去的将士和百姓的尸骨上才得来这样的荣耀。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成日里站在别人的血肉上享受,难道没有愧疚?皇上的赏赐难道能欣然领受?若是充公,有朝一日这些银子还于万民,我们还心里安静呢!祖父若觉得危险尽管离开便是,若觉得不开库给银子,那你们也可以不走,我欢迎有人留下陪着同患难。”(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人去楼空 傅萦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铿锵有力,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之下还能冷静下来想到这样有高度的说辞来,老太爷都不得不佩服她真是强词夺理的一把好手。 老太爷还预分辨,外头就有小厮跑了进来,脸色苍白慌张的扑倒在地,指着大门外抖着手禀道:“老太爷,大事不好了,龙虎卫将咱们府里包围起来了!” 老太爷听的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 他所有的计算和谋划,都在绝对强势的权力面前变的微不足道,计算再多有何用?什么六成家产,什么全部产业,只要触怒天威就会变成一场空!莫说是银子,说不定连老命都要搭上! 老太太焦急的涕泪纵横:“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啊!” 三婶已经先表态了:“大嫂,多谢您的照顾,我们也暂住了一阵子,不好再叨扰了,这就带着孩子们先去了。等改日……” “不用等。”宋氏微笑着打断了三婶的话,“今日三弟妹能说出暂住一词,将来对簿公堂,你放心,我也不会牵扯进三房的人来的。多年相处,你我妯娌虽有不愉快的时候,可也都是情势所迫罢了。今日一别,三弟妹带着敏哥儿好生珍重。将来我们若是没事,咱们两家最好也不要勤走动了。就此,各归各路吧。” 三婶干笑。 早些日子其实还存了攀附巴结的心,谁料想事出突然竟然变化这样快?夫妻之间尚且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呢,如今大难临头,也就怨不得她做妯娌的了。 “既然大嫂这样明事理。我也就不多言了。从此各自珍重吧。”三婶草草行礼,拉着傅敏初就走。 傅敏初面红耳赤,一把挣开了三婶:“娘,这样是不对的!您不能做出如此不讲道义的事啊!从前大伯母对我们……” “住口!” 三婶气急,一巴掌扇在傅敏初脸上,直将白玉般的脸庞打出了红彤彤的指痕,一下子就肿了起来。傅敏初都被打愣了。 三婶怒斥傅蕊和傅茜:“还不拉着你哥哥走。等死吗!” 两姑娘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拽着傅敏初走了。 眼看着三婶那样疼儿子的情急之下儿子都打了。二婶也焦急了,财产分不到也就分不到吧,保命要紧。有唐凤仪一句长房之人不得离开,其他的还有离开的机会,上头的人总不能出尔反尔再去抓二房的吧?难道等上头的人反悔? 是以二婶干脆不多言,转身就走。 老太爷也看出傅萦和宋氏是咬死了不肯开箱笼。暗想这些年吃住老大家的。暗地里其实也攒了不少,况且他还有手艺在身。就算最不济,重新做木匠去也饿不死他们老两口。 思及此,老太爷拉着老伴儿就往上房去。 老太太焦急的道:“那些咱们就都不要了,便宜他们了?!” “要命要紧。还是要钱要紧?!都这个时候了,我养得起你!”老太爷霸气的一番话,倒是说的老太太不再争辩了。 眼看着主子都做了决断。早已经看呆了的蒋嬷嬷、春草等婢女也都惶急的去了。 宋氏疲惫的对远远地站着的一群外院下人以及小丫头子们道:“你们若想求去的,我不拦着。待会儿就来我这里领卖身契。” 下人们面面相觑,随后各自散了。 垂花门前就只剩下了宋氏、傅萦、傅薏和俞姨娘以及长房的仆婢们。 一行人回到东跨院,都进了正厅之中落座,没有一个人说话。傅萦怀中依旧抱着“糖球”,许久才打破了平静:“如此也好。他们去了,咱们也清静了。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宋氏无奈的摇头道:“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些预感,无忧的事情万一炸开,说不定就会闹出个大的来。”抬眸看向一旁的瑞月、祥云几个大丫鬟:“如今情况不好,你们若是想走的也可以就此离开,我绝不阻拦你们。” 珍玉第一个摇头,“婢子不走,婢子留下伺候七小姐。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主子,给我穿给我住,好吃的还管够吃,从来不嫌我吃得多,婢子还要等守制期满给七姑娘炖肉吃呢!” 说着说着,珍玉就哽咽起来,跪在傅萦跟前道:“婢子跟着您这段日子光吃素去了,往后您吃不完的肉我还想吃呢。” 傅萦泪盈于睫,却被她逗的噗嗤一笑,泪水也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你若不走,往后若我富贵,吃肉还成问题吗?我就怕你留下,肉吃不到,反而被拉去卖肉。” “那我也不怕。反正我平日里吃得多,也都回本儿了。” 梳云和瑞月也跪下:“我们也留下追随主子。主子在哪,我们就在哪。” 宋氏衣袖拭泪,默默的点头。 外头脚步声错杂,已经慌乱成一片,不多时就眼见着老太爷拉着老太太,带着蒋嬷嬷、春草,和那个翠儿先走了。随即是二房和三房。 宋氏道:“瑞月,去门前看看他们出不出的去。” 瑞月刚要应是,傅萦就笑道:“他们若是出不去,待会就会找咱们来帮忙说情了,娘何必为他们担心呢。” “说的也是。”宋氏一愣,失笑道:“你娘我就是一辈子都实心眼儿。” “娘,您会有福报的。”傅萦笑着握住宋氏的手。 俞姨娘和傅薏也都到了近前,握住了宋氏的手。 他们再一次经历这种灭顶之灾,长房的所有人却依旧不离不弃。宋氏忽然觉得,纵然死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怕。到了下头她见了傅刚,起码能够无愧的与他在相聚。 最后老太爷等人也没有会来找他们帮忙说情,可见龙虎卫并未阻拦他们离开。 主子们一走,请辞的下人也就拖家带口的来了。到最后府中竟是去了一大半,就连东跨院里的下人,也都只剩下梳云、瑞月、祥云和珍玉四个,其余的也都告辞去了。 宋氏都未做阻拦,一律还了卖身契,还每人赏了一两银子。 去的人自然是心里也不好受,感恩戴德千恩万谢的去的,没有一人说武略侯夫人不好。 傅萦还特地去长房、二房和三房看过,能带走的果然都带走了。竟根闹了蝗虫似的。 她闲着无聊,就带着婢女挨个院子整理。整理了七日才收拾的差不离。 十月中旬,天已冷了。傅萦也换上了秋装。他们被禁锢在此处,一直都没有萧错的消息 傅萦越来越沉默。 因为她不知道,萧错在龙虎卫的诏狱中是否能活下来。 然而这一日她没有等到萧错,却等来了唐凤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逆转 “七姑娘,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啊?”唐凤仪依旧温和如常,像只洗净了毛的狐狸,优雅踱步靠近,不等主人相让便大喇喇坐在傅萦身畔的圈椅上,狭长斜挑的眼中荡漾着波光,“瞧着姑娘越加的出挑了,果真是府里清静了,你过的也舒坦了。” 傅萦抱着已经长大了一些的“糖球”,一下下轻抚着它的背,嘲讽的道:“这么说,我还要多谢唐公子了。” “不必客气。”唐凤仪略微欠身靠近,“我也是来过两次,见姑娘深受其扰,故意做了个套罢了。” “所以说,你说什么包围侯府,原本是不该有的?” “并不是。”唐凤仪温和的道:“指挥使原本是下令将长房所有相关人等下诏狱的。我不过是推迟了七日才来执行。” “哦。”傅萦无所谓的应了一声。低着头继续和“糖球”玩。 他的存在,竟不如一只猫吸引她的注意! 唐凤仪身为京中最受欢迎的金龟婿人选,无论是大小的赏花会还是宴会,无疑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不出家门都有如杜如音那些表妹们在他面前争相表现,他如今就坐在她身边,她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且还将下诏狱这等事当做耳旁风。 “看来七姑娘是一点都不怕下诏狱。” “怕什么的?”傅萦抬眸,嘲讽意味越加明显了,“怕了就不必去吗?再说唐公子有如此大的职权,能够决定人下不下诏狱了,我也是头回知道。您这样做丞相想必是支持的吧?” 唐凤仪面色一窒。暗自咬牙。他最恨的就是有人用他父亲来压他。 “你不怕,那你也不怕你母亲下诏狱?” “这你就要去问我母亲了。”傅萦笑道:“要不要我替你去问问我娘是否得闲见你?” “你!”这丫头根本就是一块滚刀肉!人若是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依旧不觉惧怕,那就是完全无破绽可寻的。 见唐凤仪气的脸上煞白。傅萦温柔的笑道:“唐公子,您有话直说吧,不必在此处与我绕圈子。待会儿我还要去吃点心呢,没有闲工夫陪着你猜谜。若是真正必要下诏狱,回头你带了龙虎卫拿了牌子来,我们立即就去,绝不会含糊。” 原本他是来与她谈条件的。想不到却被她言语上这般压制。气势上都弱了好几分。 唐凤仪咬牙切齿的道:“现在你们有两条路。一。告诉我武略侯遗书上的内容和下落,我去为你们求情,保证傅家长房无恙。二。若不说也可以,你给我做妾。我依旧给你说情,留你母亲和你姐姐一条生路。” 两个条件看起来跟本毫不相干。可是傅萦心念电转之间,联系从前萧错给她分析的那些情况。就已经想明白了。 “唐风。你是谁的人?” 唐凤仪眉头一挑,心内的震动在面上不露分毫。“我当然是忠于皇上的人。” “是嘛。皇上若想知道这些,上次入宫其实已经问过了,我该说的也说过了。没道理他同样的问题会纠结这么久。” 唐凤仪心里咯噔一跳。 遗书的事,她与皇上都说了?! 傅萦见他那副表情就知道故布疑阵成功了。“得了,唐公子回去吧。我既不会给你做妾,也不会告诉你什么。你若是不怕皇上怪罪你擅自虐待武略侯遗孀,就尽管抓我们下诏狱。” “你也不要太自信了。”唐凤仪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若非看你还有几分姿色几点用处。爷多跟你说句话都不会!” “是吗,那可真是为难你了。” 傅萦上下打量唐凤仪,唇角微扬:“也难为你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但暗地里利用长公主家的三公子给我使绊子,回头还好意思腆着脸来套近乎,一个爷们儿家的连美人计都使得出来。若真容貌出众才华过人也就罢了,偏偏泥沼之姿走兽气质还敢跟我面前耍帅,你是心理素质多好才能顶着一张大脸到处走动的啊?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你这样儿的,多看你一眼都白瞎我的眼睛!” “贱人!”唐凤仪忍无可忍,扬手就要打。 可他的手却被人从背后紧紧攥住。 傅萦抬头,就看到一陌生的黑衣汉子紧握着唐凤仪的腕子往反方向一扭,随即便是轻微的“咔”的一声。 唐凤仪一声惨叫,面目扭曲冷汗直流的跪在地,左手捧着断掉的右手臂说不出话来。 傅萦蹙眉看着那汉子。不动声色的握住了腰间暗藏的“乌涟”,敌我不明,若真是被抓了去后果不堪设想。侯府都被龙虎卫包围了,那些想知道遗书内容的自然会无所不用其极,唐凤仪就是其中之一。 谁知那汉子竟然腼腆的笑了,退后两步行礼道:“七姑娘,王爷命属下暗中保护姑娘,还说请姑娘不要焦急,他沐浴更衣后立即就来。” 啊?! 傅萦瞪大眼,好像不明白“立即就来”的意思。 他没事了,安全了? 地上疼的发抖的唐凤仪也有些傻眼。王爷,什么王爷? 傅萦半晌方开口,“他没事吧?可有伤着?” “回姑娘的话,王爷无恙,只是这些日被困住了,着实脱不开身。属下也是才刚的了王爷的信儿。” 傅萦终于有些理顺了:“那日起你一直都在?” 汉子腼腆的点头。 傅萦不得不承认,心里的确是被暖到了。萧错那个笨蛋,自个儿被抓了还不忘了留人在她身边保护。 唐凤仪颤抖着站起身,高声大叫随行的龙虎卫进来——因方才要与傅萦说话,他命人将宋氏、傅薏等人都看管在了院门外,整个东跨院里就只留了他们两个。 随从如今听命进来,保护了唐凤仪,宋氏等人自然就没了看守,也一并快步而来。 宋氏焦急的拉着女儿的手:“萦萦,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唐公子有事。”傅萦笑眯眯看向唐凤仪。 唐凤仪疼的面色惨白,怒极大吼:“来人,将武略侯遗孀押走,统统打入诏狱听候审问!” 话音方落,就听院门前传来熟悉的清越声音:“啧啧,好大的口气,本王瞧瞧谁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见钟那个情 “湘亲王再此,谁敢造次!”阿圆大呵。 唐凤仪眼见着来人,面色已是铁青。 这还是傅萦第一次见萧错一身华服的模样。 他穿了深紫色箭袖蟒袍,窄腰上搭着紫金白玉带扣,头戴白玉簪缨冠,正红的帽绳缀着白玉珠子垂落两侧,与大红簪缨一同衬托他如玉般细致的俊脸,身长玉立,倜傥随性,三分痞气,七分贵气,加上他身旁穿了黑罩衣斜跨绣春刀的阿彻和着内侍宫服的阿圆左右陪同,后头还有几位身着官服的大人恭敬的尾随。 这还是萧少侠第一次表现的像个王爷的样子。联想之前那个衣不蔽体身上是泥是屎都分不清的叫花子…… 根本就联系不起来好么! “湘亲王,这就是武略侯的遗孀了。”礼部尚书李大人上前来指了宋氏和傅萦几人,态度从谄媚小心变成严肃勒令:“你们,还不行礼,这位是大周朝湘亲王。” 宋氏、傅薏等人才回过神,就要行礼。 傅萦也就随着要屈膝。 谁知萧错却快了一步,“武略侯夫人、千金都免礼罢。本王来时听皇兄吩咐,说武略侯对大周江山安稳和周盛两国的友好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是个真正值得崇拜的英雄,本王尚且还要代皇兄及大周百姓谢过武略侯以及家眷呢。” 萧错说着,便拱手恭敬的扫地一揖。 阿圆和阿彻见状跪地行了大礼。 宋氏手足无措。傅薏和俞姨娘都已经吓呆了。 傅萦心里暗暗的表示一下满意,这货还知道在人前给她母亲长脸,那她回头也就不追究他杳无音讯了吧? 礼部尚书李大人与随行的几位大人都傻眼了,他们口中随意呵斥的人,却受了湘亲王如此大礼。才刚呵斥过,这会子嘴巴子就啪啪的甩在脸上,偏丝毫不敢反抗。 李大人忙陪着小心赞许湘亲王以及周帝英明。 萧错这厢行过了礼,一抬眸,似不经意间看到了傅萦,随即目光痴痴然焦灼在傅萦脸上。俊朗面容上带了羞涩红晕,无措的别开了眼。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哪里。哪里。”竟是连方才伶俐的口齿都没了。 傅萦愕然。 这货是在表演一见钟情吧?影帝也不外乎此,萧少侠你目的心太强了! 宋氏已经明白了萧错的意图,心下既是欣慰又是好笑。将傅萦拉倒身后半遮掩着,就笑着道:“湘亲王今日到访,不知使有何吩咐?” 萧错笑道:“冒昧叨扰,还请武略侯夫人原谅则个。今日实是恰巧路过罢了。想不到竟赶上有人在贵府上撒野。” 众人的目光就都聚集在唐凤仪脸上。 唐凤仪脸色惨白,满头冷汗。望着萧错那一身雍容华贵,脸还是那张让人讨厌的脸,换了一身蟒袍气势就完全不同了。唐凤仪不免看向李大人:“大人,这位真的是湘亲王?这分明是逃狱了的那个护院萧错……” “唐公子慎言!”李大人暗道丞相的三公子莫不是补药吃多了。脑袋都不灵光了! “湘亲王今日一早才到,且是真正带了国书而来的,那越狱逃走的人。怎么可能与湘亲王有关联?那人不过是恰好与湘亲王同名罢了!况且湘亲王何等尊贵的身份,也是唐公子你能侮辱的?” 萧错凝眉不悦的问李大人:“这是何人?怎么如此跋扈。武略侯夫人与千金岂能是人随意就能吆喝的。本王才刚还听说要下诏狱?怎么,贵国就是如此对待武略侯的家眷吗?” 萧错凝眉不悦之时,阿圆与阿彻都配合的退后行了大礼:“王爷息怒。” 李大人冷汗都流了下来,连连摇头道:“王爷息怒,这其中着实有一些误会,不过是有宵小之辈潜伏在武略侯府中,也不知是怎么的就说武略侯夫人与外国尖细有勾结。” “外国尖细?北蛮尖细?还是说……指的是我大周?” 萧错面色阴沉,长眉紧锁,吓的李大人背脊上出了冷汗将中衣都忒在了身上。这位位高权重的跋扈王爷在大周朝都没人制得住,偏偏还是周帝的手中宝,到了这里万一得罪了一两分,莫说他乌纱帽难保,就是小命都兴许要交代了。 李大人连忙道:“此事定会查清,还武略侯夫人一个公道的,还请王爷放心。” “嗯。”萧错冷淡的转回身,四周打量道:“想不到武略侯去后,其遗孀竟生活的如此冷清。连服侍的下人都不多。” 李大人抹汗:“湘亲王不必担忧,这些回头下官都会督促安排。皇上与皇后已携太子在宫中设宴,湘亲王是否移步?” “也不好让贵国陛下久等。”萧错颔首,向外走去。 李大连忙带人跟上,谁知才走了几步,萧错却突然停下了,害的后头的人险些与他撞上。 萧错回眸一笑百媚生,一指傅萦:“姑娘是武略侯的什么人?” 以李大人为首的官员恍然了。 傅萦被他那媚眼儿抛的心里小鹿乱撞,手一松,“糖球”就自己跳下地,往萧错身边窜去,竟是临近他脚边起跳,一跃两只猫爪就刮住了萧错的袍子。锦缎的袍子被猫爪瞬间勾出痕迹,小猫还粘着下不来了,记得喵喵直叫。 众人瀑布汗,连忙手忙脚乱的要拉扯“糖球”。 萧错却一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弯腰将糖球的小爪从锦袍下摆解救出来,将小猫抱在怀里,从腰上接下个香袋,将里头的九龙玉佩拿了出来,随手挂在小猫的脖子上,还亲了亲小猫的额头:“去给你主子带去。” 那九龙佩由一整个白玉雕成,端称得上巧夺天工,乃是太后生前萧错年幼时亲手所赠,如今竟然挂在猫脖子上,阿圆和阿彻两个都风中凌乱了。 糖球却喵呜的一声跃下地,带着九龙玉佩又窜回到傅萦怀里。 萧错冲着傅萦莞尔一笑,留下满春晖,就与李大人等人一同走了,边走还边问:“那是武略侯的千金吧?行几?” 李大人晕头转向的回答着,心里的小本子刷刷的记上了一大笔:一定要告诉皇上,英雄难过美人关,武略侯千金可以与湘亲王联姻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圣谕 眼看着萧错众星捧月一般离开傅家,唐凤仪终于忍不住手上的疼,脸色惨白身形晃动就要摔倒,亏得身旁有人及时伸手捞了一把,才堪堪稳住身形。 傅萦笑着道:“还是送你们唐三公子去歇着吧,也仔细想想若皇上问责下来要怎么回话才不至于带累了大家。” 唐凤仪气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心内却忐忑起来。若是湘亲王施压,皇上为保两国关系稳定也必定会做出一些表态的。在两国安定的大条件面前,他一个唐风着实算不得什么。 狭长的眼阴郁的看了傅萦一眼,就忍痛快步出去。方才一直钳制着宋氏等人的龙虎卫也不敢多做耽搁,匆匆忙忙的去了。 宋氏倏然松了口气,“亏得无忧来的及时,否则才刚咱们可不都要下诏狱了。” “是啊。”俞姨娘禁不住赞叹道:“到底是亲王的派头,将那些个逢高踩低的官员都镇住了,还赠了咱们姑娘玉佩。” 从傅萦手中接过雕工精致的白玉九龙玉佩,宋氏仔细看看,道:“这玉上的龙纹瞧着并非中原的雕工,雕刻的师父许是塞外人,而且这玉也有些年头了,是个有价无市的宝物。”将玉递还给傅萦:“你好生收着,寻个机会还给人家。” 傅萦挑眉,却将那玉佩直接挂在腰上:“都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了,做什么要还给他?我看这块玉大小样式做个压裙都不错。正好用腻了我那个玉葫芦的压裙,换个样式新鲜新鲜。” 宋氏…… 该说她家女儿太大方,还是该说她不懂深浅呢? 有心再说两句,想起萧错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索性也就不多言语了。只道:“那你可仔细点,不要给人家弄丢了。” “知道了。”傅萦笑道:“娘,咱们晚上吃什么?才刚我瞧阿彻穿了官服,想来应是王爷的侍卫吧,他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回来炒菜了?” “就算再回来炒菜你还敢用啊?”宋氏点了傅萦额头一下。 “也没什么不敢的,就怕他不回。好可惜,那么好的厨艺不做厨子偏偏要去做个什么护卫。”傅萦抱着糖球走向屋内。行走间还抻着裙子去看她的新压裙。 宋氏和俞姨娘对视了一眼。再次无语凝噎了。 傅薏望着傅萦的背影却是噗嗤一笑。 宋氏问:“薏姐儿笑什么?” “母亲,七妹妹这不是又恢复往日的模样了吗,您也不必再担忧了。” 宋氏闻言也笑了。这段日子侯府被包围。家里冷冷清清,虽然吃喝供不缺,但限制了自由的笼中鸟还要等待宣判似的随时准备进诏狱,他们都已经觉得压抑。更何况萧错被带走后杳无音信。 平日里看丫头傻乎乎的,仿佛根本不懂情爱为何物。这一次真正发生了事。萧错没消息她也低沉的食不知味,这才看得出她的确是对萧错有感情的。 宋氏、俞姨娘和傅薏担心了好几日,最见不得平日里自在悠闲的人郁郁寡欢,如今萧错平安归来就是一剂良药。丫头又开始惦记吃了。这着实是个极好的现象。 俞姨娘和宋氏开怀的去厨下亲自预备晚膳,才将食材备齐,门前就有个小丫头飞奔着进来。面带喜色气喘吁吁的道:“夫人,外头包围的龙虎卫都散了!” 宋氏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随即在围裙上擦了手就飞快往外去。 外院,甘愿留下的三两仆人聚集在院门前,都面带喜色的瞧着渐渐走远的龙虎卫。 “夫人,咱们府里这就是安全了吧?”一老仆激动的热泪盈眶。 宋氏也笑:“放心吧,应当就无碍了。” 才刚报信儿的小丫头不过八九岁,说话也实在了一些,“老太太他们都急慌慌走了,这下子知道府里没事,可还回不回来呢?” 老仆暗中瞪了小丫头一眼。 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敢在主子面前随便嚼舌么? 留下的所有仆人,都是曾经受过武略侯恩惠的,老资格些的都知道傅家从头至尾是怎么回事。先前府中遭难,老太爷、老太太和二房三房都急匆匆逃了,其实也有人暗中骂他们忘恩负义。 但是主子们的心意,谁又说得准呢。 宋氏却是一笑,道:“将大门关严实了,除了宫里来人,谁来也不开。” “那老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与她们呢?” “不开。” “墨轩少爷若回来了呢?” “也不开。” 宋氏转回身走向宅子里,道:“回头再重新去雇些靠得住的护院,不行就从庄子里调派也使得。” 老仆欢喜的应是。声音都充满了干劲儿。 宋氏一口气走到垂花门处,却是扶着门框闭了闭眼。 俞姨娘担忧的道:“夫人……” 话音被宋氏一抬手止住了。 良久,宋氏才沙哑的道:“这么多年来,咱们的家第一次有个家样了。”只可惜,她的丈夫和儿子都不在了。 俞姨娘眼泪刷的落了下来。 晚膳才刚预备得,还不等摆上桌,才刚报信儿的小丫头子就到了东跨院:“夫人,宫里头来了位老爷,带了好多人来。咱们是开门还是不开?” 宋氏与傅萦对视了一眼,急忙撂筷迎了出来。吩咐开了正门。 府门展开,大太监苏云权身着铁灰常服,手持犀柄拂尘,笑吟吟望着宋氏和傅萦:“武略侯夫人,七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苏公公!” 上一次奉旨入宫,皇上的面儿都没见到,膝盖反倒还中了好几箭,就是苏云权代表皇帝问他们母女一系列问题。 如今再次见面,且此人还是率众亲自登门的,宋氏哪能不惊。 “苏公公安好。”傅萦屈膝行礼,笑吟吟道:“苏公公亲临,府中蓬荜生辉,还请公公亲进来吃杯茶。” “好机灵的姑娘。”苏云权一甩拂尘,笑容和蔼可亲:“吃茶不敢,奴婢是奉皇上口谕前来,有些正经事办。” 宋氏与傅萦将苏云权迎了进来,苏云权便左右瞧瞧,笑道:“府中倒是冷清。” 宋氏不敢多言,只笑着道:“让您见笑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宫宴 “哪里。皇上已经命人缉了唐风,底下的人办事不利,反倒带累了武略侯夫人与七姑娘受苦。那起子奴才也着实该死。” 这么说来,萧错已经在皇帝面前进言了? 宋氏等人忙向宫墙方向行礼,“皇上圣断!” 再度请苏云权吃茶。 苏云权婉拒:“宫中宴席场面正炙,奴婢是奉皇上的吩咐,来接七姑娘入宫去的。” 傅萦闻言眉头一挑。 什么意思?宴会如火如荼之际,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亲自出宫来接她进宫? “苏公公,”傅萦笑道:“宫中的宴会场面盛大,小女子见识鄙陋,又如何能登大雅之堂。” “姑娘得天独厚,往后好日子还在后头,何不对自己自信一些?况且皇上口谕,姑娘总不好抗旨吧。”苏云权便朝着后头的一行宫人中使了个眼色。 立即有宫人捧着衣裳妆奁到了近前。 “还不伺候七姑娘更衣。” “是。” 傅萦无奈之下,被宫女太监等人簇拥着进了一间厢房。苏云权竟也不去吃茶,就站在门前立等,似见宋氏满脸担忧,笑着道:“武略侯夫人不必担忧,令爱是有福之人,必定厚福绵长,且东盛国今后的国运说不得也要牵系在她的身上,皇上听皇后与长公主殿下说起七姑娘品性容貌,宴会上就觉好奇,想见见七姑娘罢了。” 这话说来鬼才信好么! 宋氏联系方才发生的事,猜测皇帝必然是瞧出萧错看上她家姑娘,想趁着宴会之际让傅萦去露个脸,一则是皇帝也没见过傅萦,正好认识认识。二则也可以当面看看萧错是什么表现。才刚萧错演戏,李大人一行是看见了,可凭方才李大人一面之词,皇帝也不好立即相信了。 “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如今我们母女尚在守制之中……” “武略侯夫人多虑了,奴婢来时已考虑的妥当,且七姑娘入宫只是稍坐。算不得参加宴会歌舞。也不算逾了规矩。” 苏云权都这样说,宋氏终究不敢再多言了。只不过她还是担忧,毕竟女儿年纪尚小。又从未见过那等世面,万一一步行差就错犯了天家的忌讳反倒不好。 可是时间紧迫,她怕也没有时间可以叮嘱傅萦几句。 正如此想着,厢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宫人鱼贯而出是,到最后走出个身着月牙白束腰纱裙的小美人来。 宋氏对自家女儿的容貌从来都是有自信的。傅刚生的俊美,她自己也不差,傅萦随了父母的容貌自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痞子,只不过她年纪尚小还不曾长开。尚显稚气罢了。 如今第一次见自家女儿如此一打扮,宋氏都禁不止愣住了,但是脂米分便将她容貌修饰的精致如画令人瞧得移不开眼。 苏云权满意的很。笑道:“七姑娘如此甚好,这就随奴婢去吧。” 傅萦微笑点头。那笑容晃得苏公公这样见多识广的老人儿都有一瞬慌神儿。 漂亮好啊。漂亮点儿最好将湘亲王也迷住,两国才好继续商议事儿啊。 八宝琉璃锦幄流苏马车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离开侯府。 宋氏蹙眉道:“这丫头就这样被人打扮妥当带走,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说是奇怪,也说不出是哪里奇怪,总有一种女儿要被人抢走了,自己还得帮忙打包行李笑脸相送的感觉。 马车中的傅萦低头把玩着挂在腰上的白玉九龙佩,凝眉想着稍后入宫需得注意的,时间过的也快,回神之际马车已驶入宫门,她又被苏云权安排换乘了轻便小巧的油壁车。 晚宴摆在御花园后的华宇殿,除皇帝、皇后、长公主夫妇和礼部尚书李大人作陪之外,但凡朝中三品以上京官以及家眷以及皇帝的七位皇子,都携家眷到场助兴,朝中也是除了除夕和中秋大宴之外,第一次办如此规模的宴会。 皇帝年逾六十,已是须发花白,发福的身子在明黄龙袍包裹下显得极为敦实,端坐在主位,皇后一身正红大妆陪在后方,稍次便是萧错的席位,就连太子和皇子们的位置都要偏后一些。大臣们无论平日多么呼风唤雨,家眷们不论寻常时候多么眼高于顶,这会儿也只是陪衬。 水晶帘后乐师演奏典雅的音乐,八宝琉璃灯将金碧辉煌的阁楼照的满室明亮,纱帘遮挡住门窗,不但遮挡了飞虫,更将窗外的夜色铺上一层迷离光晕,红衣舞姬于殿中起舞旋转,腰肢柔软,肌肤赛雪,裙摆像是绽放的红花,与大红花团锦簇地毡相映生辉,直将众人看的痴迷有之,喝彩有之。 苏云权进了侧门,上了御阶到皇帝身侧耳语几句。皇帝便点了头。 萧错原本歌舞看的昏昏欲睡,见状也来了精神。 苏云权挥手罢了歌舞,乐声渐弱停止,舞姬行礼退下。内侍特有的沙哑柔软嗓音高声唱道:“宣武略侯嫡女觐见。” 殿内之人皆往门前看去。就见窈窕少女自大敞宫门款款而来,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行走间颇有临风御水仙姿盈盈之态,金碧辉煌的大殿与穿红着锦的人们不但没有抢走她的光华,反倒成了陪衬。 行至近前,只见其肌肤凝脂、丹唇小巧、眉目精致眼波清澈,容姿秾丽却又纯洁讨喜,竟如画中的小仙女一般。皇帝一生阅美无数,一见便知再过几载,此女还不定会出挑成如何祸国殃民的容貌。在偷眼去看湘亲王,见那青年已看的痴了,心里一松,便有了计较。 “臣女傅萦,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傅萦依从前许华姑姑教导过的行了大礼。 皇帝抬手:“免礼。” “谢皇上。”傅萦站起身,娴静端庄。 皇后笑道:“皇上,这就是臣妾与您说起的武略侯嫡女,‘乌涟’就是赐予她了。” “哦?武略侯满门忠烈,将门之女果真名不虚传。”皇帝微笑看向萧错:“湘亲王,觉得如何啊?” 傅萦抿唇,心下腹诽皇帝怎么摆出一副“倒卖人口”的嘴脸来。 萧错笑道:“东盛国人杰地灵,山明水秀,自然养的出如此精致漂亮的人。” 在场之人便都明白了。 一个男子当众夸赞一个女子容貌,且无所忌讳,这就是有戏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撮合 萧错的夸赞毫不吝啬,加之欣赏的眼神与略带羞涩的神态,皇帝也看懂了。 礼部尚书这会儿有些小激动。才刚话是他与皇上回的,若是成就了此番联姻,他也算是功不可没。东盛不过是大周北方的边陲小国。如今失踪许久的大周皇帝安然无恙,先前御驾亲征还将北蛮打的至少要消停五十年,大周没了劲敌牵制,若有心扩张领土,他们这些小国怕也无力阻拦。 这事儿皇帝早就想到,不然最近怎么愁的头发都白了一半呢。 如今难得周帝的宝贝兄弟湘亲王瞧上了东盛的女子,若真能联姻,许还能换得国家太平,就算不是永久太平,至少也能起一些作用。 显然皇帝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一国之君,总不好对大国的亲王表现的太谄媚,虽然皇帝也知道如今的东盛没有挺起腰杆说话的能力。 “朕瞧着武略侯嫡女也是个不错的,皇后,先前你与朕商议的事,如今朕见了她真人也就不怀疑了。” 皇后闻言一愣,立即想起先前私下里与皇帝闲话时说起的关于武略侯的事。 其实背地里皇帝虽然感激武略侯守住了泰城施恩于大国,可偶尔也会骂傅刚巴结上国,有嫌弃东盛的嫌疑。她也并未与皇上商议过什么,如今情况,先看萧错,再看傅萦,加之皇后素来心思缜密善于揣摩上意,立即明白了。 “臣妾上次于赏花宴见了傅七姑娘,就很是喜欢,一直想若是能得这样一个聪明漂亮的小女儿该有多好,那样咱们蔓儿也有个小姐妹。如今皇上的意思,似是准了臣妾的请求?” “嗯。准了。”非常满意皇后给他找了个唯美的台阶。皇帝挥手道:“武略侯国之栋梁,战功卓著,如今傅家男丁凋零,为照拂忠臣之后,也看在皇后着实喜爱的份上,朕便认傅萦为义女,封为双和公主。” 傅萦知道萧错表演了那一出。东盛国少不得要利用她来和亲。只不过没想到皇帝会直接封她做个公主。 东盛国的公主册封也是有制度的,“双和公主”与之前封她的那个什么“沐恩伯夫人”一样,都是在编制之外的封号。史无前例独一份儿。但从字面之上也都能读懂皇帝的意思。 从前,他要她以及所有人都明白“沐恩”沐的是谁的恩。 如今,他不仅是要东盛的臣民明白,更是要暗示萧错。他要的是两国和平和睦。而且如此就是在告诉萧错,你看上的姑娘朕已经抬举了。如今也配得上你的身份,你可以下手了。 傅萦跪下行礼:“臣女叩谢圣恩。”她自知身份,只敢如此称呼皇帝。 皇帝见傅萦机灵有分寸,又见她始终姿态娴雅。笑容可人,便问:“你如今可有表字?” “回皇上,臣女尚未有表字。” “拿朕便赐你一字。嗯。就叫常笑好了。” “常笑谢皇上恩典。”傅萦再度叩头。 她一身雪白颜色,与这殿中繁华格格不入。也是在提醒皇帝她正在守制之中,若留她在此,就无法宣乐舞,也不好强迫人家正在守制之中的姑娘,便挥手吩咐她退下。 傅萦行大礼随小内侍出了华宇殿。 她才刚走,皇帝便道:“苏云权。” “奴婢在。” “拟旨意吧,另外常笑极少入宫,你也带她去御花园里逛逛。”皇帝浅笑着又看了萧错一眼。 苏云权立即行礼退下,一方面命人去傅家传册封公主的圣谕,另一方面则亲自去拦了原本已经上了油壁车准备离开的傅萦,笑着道:“双和公主安好,皇上命你奴婢陪着您逛逛御花园的夜景。” 天家赐不能辞,傅萦只好笑容满面的下了油壁车,在苏云权以及一众宫人的陪伴下绕着正在办宴到底华宇殿周围溜达。 她倒是想去远处走走,奈何苏云权专门带着她在此处绕圈,且随行宫人还都提了琉璃灯,在夜色下的御花园里也只有这一处光龙移动。 傅萦明白了。这又是皇帝的馊主意,生怕人找不到她在哪里逛呢! 果然,不过才溜了片刻,远处便见有人提了灯笼往这边来。 苏云权眼睛一亮,回头示意随行的人悄然退开,自己吹了灯藏在远处的树丛后头观察情况。既不会越矩的听到他们的谈话,又可以大致观察清湘亲王的反应。 这方阿圆和阿彻一前一后提着灯笼为萧错引路,人已到了近前。 傅萦把玩着昂贵的玉压裙,挑眉看着他走近,哼了一声:“莫名其妙的被推上风口浪尖,你可别指望我谢谢你。” 暗中的苏云权:公主喂,您不会是看美少年看傻眼,怎么不行礼不行礼啊! 萧错嘻嘻笑着,拉住傅萦的手:“哪能啊,你不背后气我恼我我已经很满足了。乖,回头给你做拔丝地瓜吃哈。” 苏云权:牵手了,有戏! 傅萦甩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还有,谁吃你做的拔丝地瓜啊,我想吃阿彻做的菜,这几日你们都不在,祖母他们都走了,府里的下人也都去了大半,每天都只是随便吃吃,我都腻味了。” 眼见着傅萦甩开萧错的手,苏云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好好,都依你,回头我就叫阿彻还回去给你做厨子。” 阿彻…… 萧错揽过傅萦的肩让她面对自己,“这些天想我了没?我没得空去见你,逃狱后恰暗卫得了我皇兄的消息传来,我就马不停蹄的离开了东盛,到边关给皇兄去了信,就又明着进了一次东盛国,等到了盛京城皇兄快马加鞭的国书也到了,这才稳稳妥妥的今日出现。原本我的计划里,至少还要再等上几天呢。想不到皇兄竟动作那样快。” 傅萦再度拨开他的手,尴尬的瞪了他一眼:“有人看着呢。” 阿彻和阿圆都低垂着头默念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萧错低声道:“那没人看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叫我为所欲为了?” 什么叫为所欲为啊,这话不都叫人听去了! 傅萦气的转身就走。萧错忙去追。 苏云权随手撸下的一把灌木叶子都捏出汁水,公主殿下,您就不能乖乖从了湘亲王,老奴的心脏受不住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婚事 苏云权不好尾随的太明显,免得叫湘亲王不喜,只好将手中的树叶拍了拍,急忙回华宇殿去给皇帝报信儿。 傅萦这厢已与萧错先后走上了一座拱桥。阿圆、阿彻留在岸边,远远望着桥上的一对。 “阿彻,你说皇上会允准这桩婚事吗?”阿圆有些担忧,“皇上原本不是有意于庞翰林家的嫡长女,说那庞小姐生的容貌与咱们王爷相配,只等着庞小姐翻年及笄么。” 阿彻低声道:“皇上那么宠咱们王爷,王爷若是想迎娶个小国的公主,难道皇上会不允?” “你这榆木脑子,将问题也想的太简单了。虽然是王爷说要练功不想沉迷女色,所以才一直都不娶亲。可皇上若真想给王爷指一门亲事,难道不会下旨?大周朝难道就只剩下一个庞小姐是个绝色?那些富可敌国的,手握兵权的,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的大家族里哪一家的小姐差?再说娶妻娶德,纳妾纳色,王妃也不需要太美,只需妇德出色容得下侧妃姬妾罢了。若是皇上能允许王爷有个外国公主做王妃,早些年王爷就该被逼婚了。” 阿彻诧异的低头看着阿圆,半晌方道:“就你想的多。” “不是我想得多,我是为王爷担忧。” “那你就是怀疑皇上?” 阿圆气的瞪阿彻:“死木头,死心眼子,好兄弟还将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我说这些王爷心里都有数,不然你说以王爷的武功才华兵法韬略,为何皇上御驾亲征北蛮要带上他去,他偏病了?王爷那是不想居功!既然王爷隐藏锋芒,那就是已经有所察觉了!” 阿彻闻言抿着唇。若有所思的看向拱桥。 傅萦与萧错牵着手站在拱桥当中,漆黑水面平静无波,只有远处倒映出华宇殿的光芒,在水面洒下晕染开的倒影。 傅萦道:“……所以我才刚说的,你也仔细想想,并不是我挑拨你们兄弟的关系。而是你自下了诏狱至今不过半个月时间,国书若自大周的京城发往东盛的国都。加上来回车马的时间。根本就来不及,可偏你又拿到了。最好的解释就是国书不是从京城发出的。要么,你皇兄不在京城。要么你皇兄早有预料事先写好了国书。” 萧错把玩着傅萦细嫩的小手蹙眉沉思。半晌方莞尔一笑:“小笨蛋,你说的对,这事我心里有数,你不要瞎操心。你们国皇帝不是赐你表字常笑吗。那你就常常笑笑,少操心不开心的事。” 傅萦翻了个白眼。真是与他说不上几句正经话。这人肯定会歪楼。 算了,男人家的事她又不能左右,再说萧错也不傻,他心里应该有数。 傅萦便道:“我来时。我娘才预备好晚饭,我筷子都没抄起来呢苏公公就来了,这会儿还饿着肚子。” 萧错忙道:“那我带你下馆子去啊。”不等傅萦回答。又噗嗤笑了:“你就不该叫常笑,应该叫嫦娥。” 啊? 嫦娥。常饿…… “萧无忧,我看你是想找掐!”傅萦捻他手臂上的肉,可他略微用力肌肉就硬成了个疙瘩,她根本就掐不动,疼的她直甩手。 萧错忙将她手拉过来包在掌中揉捏。 “好了好了,我皮糙肉厚的,仔细累坏你的手。改日我送你一套针,不满意了你可以扎我。” 傅萦瞪着他,美少年一副心疼的模样摆弄她的手,还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叫她绷不住,也笑了。 萧错戳她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上浅浅的酒窝:“笑了就好,你笑的时候最好看了。才刚在殿上见了你我都看呆了。” 傅萦腹诽,反正我看你经常看呆,总算搬回一筹。 此时华宇殿中,皇帝听了苏云权的回话,心里正不满,就悄声告诉皇后:“你回头去与傅七说,湘亲王那样的她都拒绝,难道还想当皇后不成?让她识时务一些,不要到手的富贵都飞了,朕能抬举她,也能踩的她一文不值!” 皇后连连点头应下。 正当这时,又有内侍来悄声回了苏云权话。 苏云权就到皇帝身边低声道:“会皇上,去傅家传旨意的事儿已经办妥了。再就是湘亲王方才吩咐人来致歉,说是要送双和公主回府去,今日就不回来了,改日定要当面与您赔罪。” 皇帝原本还气恼不已,这会儿却觉得像是夏日里吃了酸梅汤一般清爽,面上表情也缓和了。只希望傅萦能够识时务,不要坏了国家大事才好! % 傅萦和萧错还是没有去下馆子,直接回了府,因为这个时辰集市也散了。 萧错一进府门就吩咐阿彻去预备傅萦素日里爱吃的菜。 宋氏与俞姨娘带人迎出来时,正听见萧错嘱咐:“……量不必多,样式要多,每一样都让萦萦尝一尝。” 阿彻内牛满面的抓了阿圆去厨房帮忙。 宋氏到了近前就要行礼。 萧错忙阻止:“武略侯夫人可不要如此客套,又没外人在,您这不是折煞我么,您往后还是叫我名字即可。才刚萦萦被封了公主,册封的圣谕已经送到了吧?” 宋氏不是个婆妈的人,萧错既然爽利,她心里喜欢,自然也不会拘泥于礼数,笑道:“已经收到了。我看皇上的意思是想抬举萦萦,也好能配得上你。” 娘,您能说的不要这么直白么。 “就是不抬举,我哪里配不上他了!”傅萦瞪眼。 宋氏抬手赏她个爆栗:“你身份就配不上,不抬举你,难道你要去给无忧做侧妃还是姬妾?还有,收起你的脾气,免得给无忧惹麻烦。” 无忧无忧,她的亲娘如今都开始偏心萧无忧了! 傅萦无语问苍天,回头问萧错:“你要送我的针几时给我。” 萧错哈哈大笑。 宋氏不明所以。 一行人回了东跨院,阿彻手脚麻利的预备了几道傅萦爱吃的菜,萧错就在一旁撑颐陪着傅萦吃饭。 宋氏默默的看着,只觉得这两个孩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对未来女婿就越发的满意了。 只是她也有她的担忧。 “无忧啊。” 萧错笑着看向宋氏。 宋氏迟疑的道:“你打算往后怎么安排萦萦的事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的女王 “原也是想与您商议此事的。皇兄对我一向疼爱有加,泰城一战之后竟惶急的下旨让我速速离京就藩,且到湘州之后要调集兵马镇守一方保护自己,我当即就起了疑心,得到圣旨不久,又传来皇兄不知所踪的消息,当时我真是三魂七魄都吓掉了,只想着知道皇兄是否安好,是以我顺着就藩的路直接来了东盛,为的是调查在战场上发生了何事从而分析我皇兄发生了什么。 “未免误会,我一直都在给皇兄去信儿,怕叫人说我失踪是不是想趁虚而入,一路上的见闻,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怎样与萦萦邂逅,怎样留在了傅家调查,其实一直都在给皇兄传信。我虽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我们也有一个固定传信的方式,我知道他一旦没事,必然能看到我的心。皇兄如今安然无恙回到京城,也是知道萦萦与我的事的,我这一次带了国书前来,也是皇兄准许的。” 话及此处,萧错面色变的郑重,“我不想夸大其词哄骗您与萦萦,若想说服皇兄允准我迎娶东盛的公主,的确是要费一番周折的,但是您放心,我对萦萦一片真心天地可鉴,萦萦守制还要在守两年,我有两年的时间可以与皇兄去商议周旋,定然会迎她为我正妃。” 宋氏与傅萦都是聪明人,从萧错的言语中就能听得出,其实在极为疼爱兄弟的大周皇帝那里,要由着他想娶谁为妻就娶谁是不大可能的。 宋氏蹙眉,“你的意思我清楚了,其实也可以理解,‘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我为了萦萦与薏姐儿也会计算周全,也不是随她自己的意思便可以的。” 萧错实话实说,正是因为出于对宋氏与傅萦的尊重。听闻宋氏之言,就开始紧张,生怕惹了未来的岳母不快。 傅萦放下红木筷,道:“你皇兄于你如兄如父,自然会谨慎考虑的。你又不是普通的勋贵。而是一国的亲王,说句难听些的,将来你皇兄真有龙驭宾天的一日。皇位的继承也是一个问题,是谁继位,想必朝臣个人心里都有小算盘。” 傅萦说着站起身,站到宋氏身畔揽着母亲的肩头柔缓的续道:“你年少成名。又有才华,又自幼听政。这样的待遇你侄儿都没有,我听说你最大的侄儿比你还要大一两岁呢,这其中关系复杂,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就能得到什么样的外家帮衬,东盛虽弱,却是大周周边小国之中能力尚可的。而且东盛盛产战马,男子女子皆高大体魄。战时即便女子都可以上战场杀敌,即便不算富裕,可也是个彪悍的外亲。” 说到此处宋氏就已经完全理解了,倒觉得女儿的分析比她所想的要透彻的多,方才她心里的确是有些堵得慌,暗想之前都说好了的事怎么这会子又找理由托词。这下经过傅萦的分析却是明白了。情势所迫,着实不是萧错一人可以左右的。 萧错眼神晶亮的望着傅萦,唇角已挂上了释然的微笑。她果真不负他的看重,虽年纪小,却是个聪慧识大体的,他方才急的白毛汗都出来了,就是怕她与宋氏误会,现在却是放松了。因为她能理解,就能说服宋氏。 傅萦想了想又道:“你身份不同,享了旁人没有的富贵,自然要承受旁人不能承受的责任,这就是你的宿命。我既然要嫁给你,也自然要理解你的处境,帮衬你的难处。若我东盛只是个小部落,将来还怕即便你许以重利却得不到什么帮衬。如今东盛最期盼的是长久的和平,将来若真有事,你以和平为条件,就能得到战时的后盾,这对你是好处,你皇兄若真对你有防备,也未必允的。” “我皇兄……” 傅萦摆手打断萧错的话:“话不能说满,皇兄真心疼你,那他的儿子你的侄子呢?你从小就压着他们的风头,比他们俊俏,比他们有才华,他们十三岁能考科举到殿试吗?他们十五岁能平连锁山寨吗?他们有你的文韬武略吗?再不济,你也是自幼年就随着皇上一直上朝听政到大的,你的见识远超过他们,他们妒恨你,甚至会猜测皇上是不是会传位给你,自然不会允许你有个有可能调动军力的后盾。” 傅萦说的是实话。 宋氏听着眉头已经拧了起来:“若这么说,就算大周的皇帝允许了,那些皇子们也会从中阻拦的。” 傅萦将他想分析的话都说明了,萧错没见火爆脾气的未来岳母暴跳如雷,心里也安定了。 “你们放心,这些就是我去摆平的事了。”萧错笑道:“萦萦将来嫁给我,也只管做女主人该做的事,爷们在外头需要做的自有我呢。” 宋氏点了点头。有心想说你能说服你皇兄在说迎娶的事,可怕打击了萧错,也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说到底宋氏还是很看好萧错的。只是有些叹息,有时候“家境”太好了,也是一种负担,想到自家女儿素日秉性,宋氏又有些头疼。 “萦萦啊。” “娘?” “将来若是你真与无忧的事成了做了王妃,可不要只想着吃,也要做个贤内助啊,如何与宫中的贵人们交往,如何与大臣幕僚的家眷调和。”越说宋氏就越是觉得做王妃也不是那么好玩的,禁不住到:“做王妃很难的,可不是只会吃就行,你能行吗?无忧啊,这事要不就算了,别叫傻丫头去了拖你的后腿。” 傅萦…… “其实他才是您儿子吧?我是抱来的吧?” 宋氏瞪了她一眼。 萧错差点笑喷:“您不必担忧,萦萦聪明的很,况且别的不敢说,我的媳妇儿在大周朝敢惹的还多。” 宋氏叹息道:“罢了。无忧,我的确是看中你的人品,也看得出你对萦萦是一片真心,是以这婚事我不会阻拦,我只有一个底线,那就是萦萦的安全和幸福。若是让她至于危险,或者是让她每日都活的和先前老太太他们在时候那么糟心,就是她嫁过去我也会将人带回来的。” 萧错郑重点头:“我了解,您只管放心便是,萦萦不只是您的心头肉,也是我的宝贝,我在外头是王爷,她在家里是女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欢喜 宋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萧错不是甜言蜜语来哄骗他们,他只是性情洒脱罢了。虽然这孩子说话如此直接,她听了都替那傻闺女脸红,可是作为母亲,见女儿能有这样一个疼爱她的人也着实是为她高兴的。 她对孩子再好再宠,终究有离开的那一天,而陪伴她终生的那个人是萧错。不论嫁给哪个,身为女子的一生幸福都是系在丈夫的疼惜之上。若是多了一层疼惜和真情,复杂的日子也会过的顺心一些。 至于说要面对的风浪,嫁给谁还不都是一样要面对?不嫁人时娘家也没有少闹乱子呢,她如何要求萧错去保证这一生傅萦都遇不上难事?有为难,只要他们夫妻一心,所有的困难就都能度过。 “天色已晚了,不如我让瑞月去预备客房?如今府里宽敞的很,咱们怎么住都住的开。” 宋氏这样说就是已经真正认可了他。 萧错喜出望外,点头如小鸡吃米。 傅萦已是满脸红头,不依的拉着萧错的手往外头去,“你快回迎宾阁去,若是叫皇上的人知道你留宿在我家,往后你要是不想娶我怕都不能反悔呢。” 宋氏噗嗤笑了,皇上巴不得这样呢好么。 “我巴不得不能反悔呢。”萧错彪悍的回了一句,话音落下才想起宋氏还在,不免吐了下舌头。 宋氏低着头,权当没听见。 傅萦气的又掐了他的手臂一把,这人怎么口没遮拦的,什么都敢当着她母亲的面说! 她那点小力气,掐他一下比抓痒还不如。怕她真的动气,萧错立即讨好的道:“别掐别掐,仔细你手疼,我明儿就给你带针来,用针扎多好啊。” 宋氏刚入口的茶喷了,一边笑一边呛咳不已。 傅萦听着动静羞的面红耳赤,狠狠的踹他一脚。偏他是个高手。躲避攻击是本能反应,略微一偏腿就闪躲过去,傅萦这里却没少使劲儿。竟一脚踢上了门框,疼的她直跳脚。 听见她竟然踹出那么大的一声响,萧错就知道她必定疼的不轻,当即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她的细胳细腿儿的就是踹他又能有多疼,他个蠢猪。躲什么呀! 心疼的要命,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在廊下的醉翁椅坐下,仔细的去脱她的鞋袜,可口中却忍不住逗她。“你怎么这么笨啊!”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踹你你还敢躲开。才刚是谁说我是女王的,谁让你躲的。” 她脚趾疼的钻心。大眼睛雾蒙蒙的蓄了泪,要落不落的委屈模样着实惹人怜。 萧错这边脱了她的绣花鞋,还要脱她的袜子,她连忙推他:“你做什么啊。” “你都疼哭了,我看看有没有伤着骨头。” “我是气哭的笨蛋!!”这么多人,他竟然敢当众表演,就是他们成婚了也不好在人前这样亲密吧,随便给人看自己的脚这成什么样子了。 萧错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当即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拧着眉赔不是:“对不住,我是习惯了,从前在宫里,身边的人都只做个摆设,做什么说什么都不怎么考虑,而且我跟你这儿也是心情愉快太放松了,这才没有想那么多,你别生气,我先带你进屋里去,你好生检查一下伤的重不重,我在外头等你。” 不等傅萦回答,萧错长臂一伸将她捞起来带进屋,宋氏恰迎到门前,将傅萦扶到了里屋罗汉床坐下。 萧错则识相的避去外间背对着她而坐,想到她刚才鼻尖红红的小可怜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又后悔自己躲什么呀,花拳绣腿的还能踢的他多疼?她身骄肉贵的,怎么比得上他皮糙肉厚。 “我的女王,你怎么样啊?” 宋氏忍不住又要笑了:“没事,只是脚趾青紫了一块,出了点血,并未伤及筋骨。”一面吩咐人拿药一面训傅萦:“你那么使劲儿踢人家无忧做什么,你看你自己脚丫子都这样了,这要是踢上了他该多疼。” 傅萦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娘,你怎么偏心眼儿!” “人家无忧又没做错,我当然帮他,他那不是为了哄你开心才说笑话么,你还跟人家动手动脚的,就你那小胳膊腿儿的,都不够人家一手指头扒拉的,你还动手了。”宋氏帮他上药。 傅萦疼的吸气,“娘,您轻点,很疼。” “疼忍着!” “是我的不是。”外间的萧错不好进屋来看她到底伤成什么样了,暗想亲都亲了抱也抱了,她也就得跟他了,这会儿看看脚上的伤口怎么了?偏偏这种话打死他也不敢跟宋氏说,就只好道:“我明儿一准带针来送你。” 宋氏道:“无忧你不必这样宠着她,反而纵的她将来更跋扈!” “没事没事,女王不跋扈还是女王么。” 傅萦听的窝心,又开始脸红了。 见傅萦并无大恙,萧错便告辞了。 傅萦却想通了,咬牙切齿的道:“你就别走了。还是住下吧。反正大晚上的你先是去御花园劫走我,又在我家逗留了这么久,跟过夜了有什么区别,反正我是栽在你手上了!” 宋氏气的掐傅萦的脸蛋:“胡说八道。”却不得不承认傅萦说的是对的。 她不免有些担忧。虽然皇帝说不定巴不得发生这样的事让他去负责,以促成两国的联姻。可是女儿家闺誉何其重要,在外头若真传开了什么也是好说不好听。 萧错已经道:“你对我这么死心塌地,我很开怀。” 傅萦…… “可是我还是要回去,过夜和小坐毕竟说出来不同,为了你的名誉着想,咱们来日方长呢。”萧错给宋氏行礼:“我就先走了。” 宋氏喜欢他的思虑周全进退有度,笑道:“你快去吧。” “好,那明儿一早我带人牙子来,也该给府上选些下人了,现在这样太冷清。”说到此处又讨好的伸长脖子去看里间的傅萦:“我已经吩咐人请了三个厨子,鲁菜粤菜的都有,素菜清单的也会做,估计不必阿彻的手艺差,明儿我就带来给你试吃啊!” 傅萦心情立刻好了。 “好吧,我原谅你了。” 萧错离开,到了廊下还自顾自说:“要是不用守制的话我定给你买点猪脑吃吃,吃什么补什么嘛。” 宋氏听的大笑。 傅萦咬牙切齿,真是他嘴里吐不出象牙!(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宫女 萧错离开侯府,出了门果真发现暗处似有人盯梢。阿彻面色阴沉,扶着绣春刀就要去处理,被阿圆拦了一下。 “咱们现在是在人家东盛,总要叫人知道咱们行踪别让人担忧的胡乱猜想。” 阿彻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阿圆虑事比他要明白的多了。 “何况主子八成就是要人瞧见咱们是几时出来的呢。”阿圆又嬉皮笑脸。 萧错回头白了阿圆一眼:“知道点儿什么就顺口胡诌。” “是,奴婢知错了。”阿圆依旧嬉皮笑脸,反正才刚在府里和七姑娘聊的开心,只要主子心情好,他们伺候的日子就不会差。 上了马车,阿彻策马随行,后头远远缀行了东盛的侍卫,阿圆则与萧错同车。 萧错这才低声吩咐:“回头选两个忠诚可靠的,暗中回大周京城打探一番,看看皇兄是几日回的京城。那封国书又是几时送到边关的。” 阿圆闻音知雅,立即点头称是,“您放心,奴婢必定将事办的妥当,且不叫人发现。” 萧错放心的点头。 % 次日早起,傅萦娇贵“玉足”疼的比昨晚还厉害,索性就在床上由珍玉和梳云伺候盥洗,除了去净房之外一直都没下地,斜歪在榻上和糖球玩。小猫又长大了一些,然依旧是软绵绵毛茸茸的一个小胖球,傅萦一见糖球,就有一种见了萧错时的感觉,是一种从心底里往外头发软的感觉。不同的是面对糖球,她总想摸摸它的头。面对萧错就忍不住想掐他。 想起昨晚将话已经说明,母亲那里也真正认可了她。加上东盛皇帝存了撮合的心思,她与萧错的事情只要大周无人阻挠,她这方面就已经没有障碍了,心里不免甜蜜。 萧错那家伙不是个循规蹈矩之人,想来嫁给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寂寞的。 “公主。”珍玉在门前回话。 傅萦听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即别扭的道:“还是按着原来的称呼吧。”什么公主的,明眼人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珍玉从善如流。“姑娘。王爷这会儿来了,正在前头和夫人说话,牙侩带了许多人来。夫人说让您去瞧瞧,到底采买哪一些比较合适。” 傅萦犹豫了一下,还是想看看萧错,就吩咐珍玉帮她穿了鞋袜。大脚趾一直肿着。走起路来自然微跛,珍玉扶着她缓步出了厢房。就瞧见已经有些仆妇列在了院子中,沿着游廊到了正屋门前,萧错已经迎了出来,见她走路竟都有些跛了。便开始懊恼起来。 “小笨蛋,你脚上疼的厉害吗?”他吸取教训了,往后她要是再打他他打死也不躲了。就算用刀子扎,她那点小力气又能扎的多深去? “还好。也不是很疼了。”她原还想嗔怪他几句,见他脸色凝重,倒像是她得了什么绝症似的,揶揄他的心也没有了。主动将手搭着他的手臂:“这不是没事么,已经擦了金疮药,很快就好了。” 萧错立即扶着她到了屋里,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下。 宋氏见女儿被如此疼惜,自然喜欢,也就不多看他们两个,继续看手中的册子。 牙侩是个中年的妇人,穿了身墨绿的掐牙比甲,暗黄长裙,腰线细瘦,面上统共加起来没二两肉,擦脂抹米分未掩住尖刻之相,但在宋氏面前,牙婆满脸赔笑,“武略侯夫人只管掌眼,因听了贵人的吩咐说是要到您府上来服侍,小人特地选了机灵懂事的,这些人每个都身强体壮,模样也生的干净。” 说话间,牙婆还忍不住回头去看一旁圈椅上坐着的漂亮姑娘,那俩人俊俏的像是画中人,在一块儿可真是登对,那个美貌的少年郎应该就是大周朝的湘亲王吧? “这几个人……”宋氏的话音将让牙婆回过神,忙专注的到了近前回话。 “如今上院、东边的两个跨院都不住人,还有外院的书房和雕刻的院落也都空闲下来了。每个院落只个选两个靠得住的粗实婆子看家打扫便是。倒是府中的护院需要多些个。” “您说的是。来时特地选了几个半大小子,我这儿还有门道,认识一些会些拳脚功夫的人,要么是家住在盛京城,要么是自个儿有落脚之处的,可以到您府上来当差。” “如此甚好。” …… 二人商议之时,傅萦满意的笑,萧错一直凝眉站在她身旁,见她如此便低声在她耳畔问:“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儿?” “没有,就是觉得我娘想通了,很是欣慰。”她原本还担心宋氏会预留出伺候老太太他们的人呢。 萧错也笑了,一手放在她圈椅的靠背,“不要将岳母大人看成软柿子,她之所以愿意将就,也都是为了已故的岳父大人。” 傅萦点了点头,随即忽然反应过来,红着脸瞪他,低声道:“什么岳母岳父的,八字没一撇儿呢,你叫的倒是挺溜。” “昨儿是谁说要嫁给我的?你都忘了。”萧错一想起昨天她针砭时弊时生动的表情,心里就痒,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这厢宋氏选定了几个人,刚要吩咐人进来见,外头就有小丫头子飞奔着进来,“夫人,宫里来了位老爷,这会儿正往里来呢。” 宋氏便是一愣,忙放下册子起身去迎。 傅萦也想去,奈何脚趾负伤,她又怕疼,索性扶着萧错的手臂蹦到门廊下。 不多时,却见宋氏带回了八个宫女。 这八人都是十三四岁模样,穿了宫中统一配发的葱心绿比甲,浅绿长裙,头梳双丫,两侧带着绿色宫花,意外的是这八人之中,为首的两人生的都非常漂亮,一个珠圆玉润见之就觉得讨喜,另一个身量纤纤眉清目秀欲语还休。如今年龄尚小就有如此容貌,待过个两三年这二人必定会出落成难得的美人。 宋氏面上有些阴沉,话却是往好了说:“皇上特地吩咐内侍送来八名宫女,专门伺候双和公主的。” 也就是说,将来若和亲,这八人自然要媵嫁随同去大周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取名 傅萦斜睨了萧错一眼,禁不住好笑,封了个狗屁的公主,公主府不见皇上赏赐,也没见人修缮武略侯府,反倒先将人安插过来了。若她是东盛皇帝,安排来的这八个人必定是各司所长,有善于探听消息的,也该有善于逢迎的,自然,为首那两个小美人必定是“候补队员”。 等她嫁给萧错,什么时候不方便服侍了,甚至不受宠了,也有两个可以往王爷身边塞的。 “奴婢给公主请安。”八名少女齐齐行礼,莺声燕语。 傅萦淡淡斜睨他们,“都起来吧。”随即向着皇宫方向行礼:“臣女多谢皇上赏赐。” 见傅萦如此,众人也都朝着宫墙方向行礼。 礼毕后傅萦问宋氏:“娘,苏公公人呢?” “人已经回去了。”宋氏看着这八名宫娥也有些犯愁。他们原本也不是底蕴十足的勋贵人家,在傅刚出事之前,也只能算过的还算有些结余的小富之家罢了,下人虽然用,可也么从没这样骄婢侈童的。这八个宫女来到他们家,感觉根本不像是下人反倒像是比公主的架子还大,宋氏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安置。 傅萦这厢已叫了梳云和珍玉过来,一指那八个人,道:“这是我身边的大丫鬟梳云和珍玉,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垂首站在最前头的那个生的珠圆玉润的宫女略微抬眸回话,却一下子瞧见了萧错的模样。 在宫中宴请之时她无缘服侍,只听小宫人们背地里议论过。说武略侯府这样的爆发破落户竟然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如今得见,果真是俊俏的让人移不开眼。一想到来时所得吩咐,她心跳如擂鼓。脸已经红透了,又觉得新封的双和公主不过是一土鳖,却能这样好运,心里略有了些妒意。 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宫人,言谈举止自然礼数周全,“回公主,奴婢们来时苏公公吩咐了。往后全听公主的安排。原先的名字不许用了,还请公主赐名。” 傅萦甜甜一笑,“这样啊。”放开萧错的手转而扶着珍玉的手下了丹墀。缓步走向这八人。 八人都越发恭敬的低垂了头。 白皙的素手一拍方才回话的宫女肩头,“既然苏公公将你们送来,本公主也就不客气了。嗯,看你生的如此珠圆玉润的。就叫西瓜吧。” 众人…… “公,公主。奴婢……”宫女差点哭了,求救的看向湘亲王。 谁知王爷竟然欢快的笑了,依着廊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西瓜,如何能叫呢。”女孩子家漂漂亮亮的。开口就西瓜西瓜的叫成什么样子了! “不是你说你们没名字,让本公主赐名吗?你长得这么圆润,说话又甜滋滋的。如此可爱,自然配得上西瓜这个名字。” 配得上?这话听得怎么这么别扭呢。 “你不喜欢叫西瓜啊?”傅萦无辜的眨巴着大眼睛。怀中的糖球奶声奶气的“喵呜”了一声,“你们听,糖球都说你叫西瓜合适呢。” 糖球该不会是指她怀中的猫吧? 宫女欲哭无泪,只得僵笑着道:“那就叫西瓜吧,西瓜甜甜的,挺好,挺好。” “嗯。”傅萦十分满意,又看向另一个楚楚可人正求助的看向萧错的,“你就叫山杏吧。” 宋氏扶额。 傅萦自然有她的解释:“她生的又圆又甜,配叫个西瓜。你呢,瘦瘦弱弱的,还眉尖若蹙弱不胜衣的模样,叫山杏刚刚好。而且一个西瓜,一个山杏,一酸一甜多搭配啊。” 美人已经泪盈于睫,委屈的看了一眼廊下的萧错,多希望王爷能够出手相救。 可是萧错依旧无动于衷。 强忍着泪水行礼:“山杏多谢公主赐名。” 傅萦点头,看向后头的几个,先是拉出其中一个生的最为瘦小,皮肤黝黑的,“你多大了?” “回公主,奴婢十三了。” 看着才十一二的模样。 “你叫掠月,正巧与我身边的大丫鬟梳云一起来服侍我梳妆。” 梳云掠月,公主不是文盲取不出好名字,根本就是要整他们的!西瓜和山杏脸色铁青。 掠月受宠若惊。她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以前只做粗使的活,若不是先前选中的那个小宫女不想跟着公主去和亲,又走了宫中嬷嬷的门路使了银子,她也不会临时被嬷嬷选出来,本想换个地儿继续任劳任怨换口饭吃换个栖身之处就罢了,想不到如今自己竟被提拔去梳头了,还叫了这样好听的名字。 “公主,奴婢,奴婢不善梳妆。” “怕什么的,可以学啊,再说你善于吃饭不?” 掠月张口结舌,“奴婢,会,会吃。” “那就行,在我身边儿没什么要紧事,陪着我吃吃喝喝便是。你去那边站着吧。”傅萦将掠月交给了梳云。梳云好笑的拉怯生生的小丫头去了一旁。 傅萦继续看剩下的五人,正要开口,萧错已经下了台阶:“萦萦,仔细站多了累着。”看向余下的宫女,挨个指着道:“你们就叫春枝、夏荷、秋雨、冬梅、霜雪。” 果然是人美心也美!其余五个松了一大口气,“多谢王爷赐名。”若不是王爷开口,他们保不齐还要叫什么土豆、白菜之类的名字。 萧错便道:“往后跟在公主身边服侍要尽心,日后若你们安分守己,自然可随公主媵嫁,否则我周朝可不留不守规矩、心存侥幸、暗藏祸心之人。” “是。多谢王爷提点。” “那个,西瓜……”萧错差点笑喷:“你和山杏就去针线房当值吧。” 八个人中,偏偏他们两个叫了这样的名字,两人面红耳赤,全无来时路上的骄傲与风光了,眼下还被分去做针线,简直比从前在皇后娘娘宫里时还苦。 谁知傅萦却出乎意料的道:“那可不行,西瓜和山杏我喜欢,要留在我身边贴身服侍的,往后掠月随着梳云学习如何梳妆,西瓜和山杏帮我掌管衣物和首饰等物,你们生的这样俊,没事多在我眼前晃晃,看着也赏心悦目不是。这样行吧。” 两美人都有些摸不清双和公主的心思了。 不是讨厌他们才给了那样的名字吗,为何还会放在自己身边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猪头肉 萧错也不懂傅萦的心思。他素来知道傅萦的脾性,虽然有些小调皮,可绝对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姑娘,而且她心地善良,就如老太太明明做了那样对不起他们的事,得知她被投毒还依然出言示警,且地位等级的观念在她哪里也不是很看重,不然她与婢女之间的相处不会如此融洽。 她能故意小孩子恶作剧一般的给两个娇花一样的姑娘取名叫“西瓜”“山杏”,那是因为她吃醋。 一想到“吃醋”这个词,萧错就觉得又欢喜又甜蜜。 他与傅萦到至今谈婚论嫁,甚至连她的母亲都已经认可了他们的婚事,可是二人的相处依旧如开始那般,欢乐开心斗嘴的多,什么山盟海誓之类的少,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魅力不够,还是傅萦的审美和别人不太一样,否则面对他的时候她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别的姑娘那种娇羞,就连刚才那俩宫女见了他眼睛尚且还发直呢。 如今她吃醋,用自己的方法在不伤人的前提下搞些小恶作剧,终于能让他确定其实他家傻丫头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她不会黏着他,也不会如其他姑娘那样成日里对着他发花痴。 所以在萧错眼里,她给两个胆敢觊觎她未来夫君的下人取两个水果名,根本无伤大雅,反而还觉得她此举十分可爱。 “公主怎么说,你们怎么听就是。”萧错微笑拉起傅萦的手扶着她去一旁美人靠坐下:“本王这里只有一个原则,只要公主高兴,怎么都好,你们若是让她不高兴,本王有本事让你们全族都不高兴。明白吗?” 他和颜悦色。清越的声音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让人心里生寒。 倒是宋氏与傅薏心里又踏实了许多。照着现在来看,傅萦在萧错的心目中地位稳固,他们也不用担心旁的。 而西瓜和山杏两个,心里却是又酸又苦。哪家姑娘不希望能得到如此英俊优秀位高权重男人的宠爱,他们被皇后指派来,往后注定就得是服侍这个男人的。可他却不正眼看他们。 二人心里都很凄苦。 傅萦心里甜滋滋的。不过面色不变,“整日里喊打喊杀的,成什么样子。珍玉,去将厨下之前预备的水果洗了给王爷用,把西瓜也切了,都这个季节了。再不吃可就没有了。” 西瓜闻言低着头打了个寒噤。旁人都表情各异的偷眼看她,着实是让她受不住憋屈的想落泪。 萧错听懂她的一语双关。强制的扶着她起来对宋氏道:“我先扶她进屋里去吃水果。” 宋氏恰也要继续安排下人的事,就点了头。 众人只瞧见萧错身为一个王爷,竟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一块嫩豆腐似的将傅萦“搬运”回屋里,而傅萦却感觉得到萧错手上的力道有些重。 到了厢房。门帘放下,珍玉和梳云就自觉的留在了门外守着。 萧错将傅萦提到了里间,直接放在了桌上。 坐在桌上双|腿悬空的傅萦有些紧张。就要下地,萧错却双臂撑着她身子两侧。将她圈在了身前。 “小笨蛋,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她别开眼。 “看着我。”萧错将她的脸扳正,抬着她的下巴面对自己,“那两个宫女我不可能看得上。你若不喜欢,现在不好辞你们皇帝的安排,等将来媵嫁之后我立即将这些都发卖出去。你现在将他们都安排在身边做什么?不是给自己找气?” 他的俊脸近在咫尺,神色那般认真,双眼璀璨的仿佛星子,眼里只有她。傅萦心跳如擂鼓,脸上涨红,却是故意呛他:“放在身边才方便你吃水果啊,你不是……” 后头的话直接被他吞进口中。 傅萦瞪大了眼,双手推拒他的双肩。可他按着桌子的左手却圈住她的腰身将她按向自己,另一手则拖着她的后脑。 亲吻不是没有过,以前他都是心情很好,或者是情动所致,从未有过今日略微含|着怒气的时候,他掠夺的用力,直将她的唇弄疼了也不放开。 她这才清楚的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差别,他看起来很瘦,可是胸膛结实,臂弯有力,若想捏死她恐怕动动手指就可以了,他若要对她用强硬的手段,她根本就无力反抗。 直到她的舌头被咬疼了闷哼了一声,萧错才缓了力道。 渐渐唇分,二人都是米分面桃腮眼眸含水,傅萦瘫软在他怀里脑子停转。 “我不爱吃水果。” “嗯?”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就爱吃猪头肉。”萧错亲了她脸颊一下。 傅萦…… “只爱吃猪头肉。”又亲一下。 傅萦狠狠的瞪他一眼。 她自己当然不知道此刻的她瞪他也如秋波暗送一般的效果,直将萧错瞪的邪火蹿升。赶忙放开她去一旁坐了,以遮掩尴尬。 傅萦双颊飞霞,唇色嫣红还略微有些肿,自不敢立即叫人进来送水果,就只去床畔安静坐着,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萧错才道:“你不必生气,我才刚说的都是真的。” “虽然我知道他们是奉命行事,更理解皇上与皇后这番安排的意图,理解归理解,生气归生气,这不可混为一谈。” “那你怎样才不生气?我不都说了只爱吃猪头肉,不爱吃水果么。” 傅萦嗔他:“你才是猪头肉!” “好吧我是,那你爱吃吗?” 傅萦被他那无赖的样子逗的噗嗤笑了。 见她如此,萧错做出长嘘一口气的模样,嬉皮笑脸的道:“笑了就好笑了就好,这就是不气了。请的厨子都已经安排在厨下了,中午你就可以试试他们的手艺,还有我大约会在东盛逗留一阵,你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趁此机会我可以带你去啊。” “你不急着回国吗?你皇兄放你在东盛能放心吗?”别怪她戒备心重,历史上皇家兄弟阋墙的事并不少见。 萧错笑道:“逗留是我的主意,我其实也需要办一些事,不过这刚好合了东盛皇帝的心思。你就为了国家大义,多与我接触接触,对傅家只有好处。” “是吗。”傅萦挑眉:“那我还偏要反其道而行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后悔 “怎么说?你不愿意与我出去?”萧错面色有些难看。 傅萦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我心里的一些小算计罢了。你过来。”她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她的眼神狡黠透着算计,萧错觉得好玩,立即到她身边儿挨着坐了,“什么算计,你说?” “你看,我爹的确是听了皇上的命令去往泰城的吧?” “对。” “可是头回入宫之时,皇上却让我在外头跪着晾着我与我娘,那时我就瞧得出,其实他心里是很复杂的,对我爹也是无可奈何,就算只是个小国的国君也是有尊严的,又想讨好大国,又想表现出自己身为帝王的尊严着实是很复杂的事,他对我爹战死的想法从那日起我就明白了。他压制着我们,也是要告诫朝臣,不要只想着去攀高枝儿。” “你说的对。”萧错点头。 “但是,他想的是站在他身为帝王的角度,我却不赞同啊。我爹难道不是听了他的旨意才去的吗?若不去,能丢了性命吗?现在他想用个美人计将大国的王爷变成驸马,我就立马要听?他利用过我父兄之死,还不全感恩戴德,现在又要利用我,我也很不服气的好不好。” 傅萦气鼓鼓的,大大的眼睛忽闪着,嘟着小巧的红唇,萧错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 她无奈的推他:“说正经的呢。” “我听着呢。” 傅萦想了想,道:“嫁肯定是要嫁的。即便是和亲,我也不能嫁的太没面子吧?再说我们傅家难道就活该倒霉要被人利用殆尽吗?我总要捞点好处。所以明儿个你来请我出去逛,我还不去呢。下次你再来,我还要将你拒之门外了。” 萧错一听就明白了。掐了下她鼻头:“你这小捣蛋,怎么想得出这样的法子来阴你们国的皇帝。” “我这也不算阴。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们用到我和亲一封旨意下来我也不敢抗旨不尊,可是现在问题是,即便我使小性儿你也喜欢我呀,即便我不给你好脸色你也赖着我呀。他们看在你喜欢我的份儿上。也不会怪罪我的,只会哄着我。我也不担心将来我和亲之后家里过的不好,看在你的面儿上。总不会为难我家人吧?” “这还不阴险。”萧错瞧着她满眼的喜爱:“好。就按着你说的做,下次我就叫人看看什么叫死缠烂打,你尽管瞧好吧,不但能狮子大开口。还能挽回一下颜面。可不是你上赶着要和亲,而是我非你不可。” 他如此上道。傅萦表示很满意,意思意思的问:“那你不会觉得委屈啊?” “委屈什么,事实也是如此,一开始就是我在死缠烂打。” 傅萦不自在的低头。 萧错直白的道:“若不是因为瞧着你这么有趣儿。我其实可以不用混进傅家来的。” 她当然知道。其实他要知道遗书的内容,根本都不用这样,只需要将她抓起来拷问就是了。可是他到底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心里也存了正气,还存了对傅刚的尊重。 萧错低头看着坐在身旁的她。喜爱之情已经满溢,禁不住笑道:“你说,咱们现在这样像不像坐帐?坐帐之后该做什么你知道吗?” 坐帐?坐帐之后不就是…… 傅萦面红耳赤的推他:“你还是出去吧,真是没一句正经话!” 萧错被她娇俏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外头的梳云和珍玉听着也都发自内心的笑。 % 一夕之间,武略侯嫡女傅萦被皇帝认作义女,封为双和公主,赐表字常笑,且大周湘亲王对之一见倾心的假话不胫而走。武略侯府在被龙虎卫包围之后,又一次成为热议的焦点。 城郊赵家的田庄里,老太太听了蒋嬷嬷的话,险些将手中盛放玉米粥的半旧陶琬扔了。 “什么,你说龙虎卫都撤走了?七丫头被封为公主了?!” “是。是这么回事。而且您知道吗,大周湘亲王对七姑娘一见钟情,这两天就常常往府里跑,可七姑娘也自持姑娘身份,湘亲王拜访了十次能见个一两次。越是这样,湘亲王就越是主动。” “天,天啊!”老太太扔了筷子,含泪看向老太爷,眼角余光看到与春草一同侍立在一旁的翠儿,怒火攻心,眼泪也落了下来。 说对她一辈子好,当初逃难似的离开府里,傅东恒竟然还将翠儿这个贱人带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开罪了赵博那个混账,当日离开后,她信心满满的随赵流芳去投奔赵博,可赵博却说如今赵家面临着巨大的危机,多处生意都出现崩溃的前兆,着实没空招待,就随便将他们送到了庄子上来住。 这里在乡下不说,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鸡粪猪粪味儿,身边没有金奴银婢,终于不用为儿孙守制可以吃肉了,偏偏没有好厨子! 这些也就罢了,这两天傅东恒每天都和翠儿歇在厢房,根本不与她同屋。 她身边如今就剩下蒋嬷嬷和春草两个贴心的人,从前那么风光,现在却丧家犬一般的借住在娘家的破庄子里,还要看丈夫去睡别的女人。那六成财产如今也不用指望了,不仅因为当初是他们自己逃出来的,还因为傅萦现在成公主了,还被人家湘亲王看上了。 她的命怎么会这么苦!! 老太太抽噎起来,“你这个老东西,我说不出来,你偏偏让走,现在可好,咱们什么都混不上?!老大赚来的家产白白的便宜了宋氏那个贱人!” 老太爷心里也不好受。 他是孤儿,自然没有本家可回,虽然带出一些继积蓄和值钱的物件可以置办家业,到底那些银子有限,日子不可能如住在老大家中那般富贵。由奢入俭难,这几日他就已经觉得有些落差。可是一想到可以保命,而且自己也会木匠的手艺日子过的也可以小富,他也略微平衡了。 但是人家那边,居然一下子鹊起富贵! 当时宋氏和傅萦可没赶他们走,是他们自己要走的,那么多的下人看着,就是二房和三房也都看着,他如何再回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叉出去 看着桌上简单的饭菜,老太爷觉得饭也吃不下了,将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闭嘴!好日子就是叫你给嚎坏了,都已经出了富贵窝,就别再想去捡人家的金蛋,现在想起嚎了,早当初做什么去了?!” “你还对着我吼!我也知道你是多闲着我了!当日我就说不出府,至少也要逼得宋氏那贱人将财产吐出来,你偏不听,偏偏说什么要保命要紧,如今龙虎卫也撤走了,家里也没事儿了,咱们却搬出来了,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闹了个无家可归!若不是你发话,我能跟着你出来吗!” “你要闲我穷就滚蛋!”老太爷愤然起身。 老太太仿佛炸了毛的母鸡,一把掀翻了桌子:“我若嫌你穷,早当初就不跟你这个穷光蛋!傅东恒,你个没良心的,我看你当初说过的话都忘了!”拉过翠儿狠狠闪了几个耳光:“你现在就只瞧着这个狐媚子年轻漂亮,怎么瞧我都不顺眼了是吧!你别忘了,她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你就是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你能时时刻刻守着她?就不怕我弄死她!” 翠儿被打的捂着脸哭,求救的望着老太爷。 老太爷却不看她,头也不回往外去:“你要弄死她就尽管弄,我也受够你了,你摸着良心说这一辈子我对你如何,我对你一心一意,可你却变本加厉的作!现在我是瞧见你这样就受不了,我也老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没人陪着你瞎折腾!你今儿弄死翠儿,明儿我就走,你自个儿在这过吧!” 老太太瞪着老太爷的背影。狠狠的将翠儿推了出去:“滚,滚!” 翠儿如蒙大赦,飞奔着出去追老太爷。 老太太气的捂着脸又哭了一阵,抹了把泪:“不能便宜了宋氏,你们俩给我备车,我要进城,到底要与他们说道说道去!” 蒋嬷嬷闻言紧张的道:“老太太。咱们这会子回去不合适。您……” “闭嘴,你也要胳膊往外拐?” 蒋嬷嬷闭嘴了。 从前人家不是公主时候尚且不是对手呢,现在这会子去。不是自找难堪吗。 可是面对已经近乎于疯狂的老太太,蒋嬷嬷不敢忤逆,生怕将主子气出个好歹来。 老太太带着春柳和蒋嬷嬷,赶着一驾马车出了田庄。一路飞奔着进了城,路上随便用了点随身带来的干粮佐咸菜。午时刚过,马车就停在侯府门前。 不过二十来天,侯府门前已经变了模样,斑驳的米分墙重新漆过。门前的石狮子擦的铮亮,匾额上“武略侯府”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两个小厮穿了深蓝细棉短褐。搬了把条凳坐在府门前晒太阳闲聊天。 一切都是崭新的,富贵的。从前住在这里十年。她都没感觉到这个家有这么好。 老太太觉得时光仿佛倒退回到十年前,她和老太爷背着包袱挎着篮子来找他们的儿子。儿子在世时,他们怎么都好说。如今儿子去了,她又是那样离开侯府的,现在就有些没底气。 但是傅刚再好,毕竟害死了她其他的儿子和孙子,难道她不捞点儿来回本? 老太太斗志昂扬起来,漫不经心的吩咐道:“还不去叩门?” 蒋嬷嬷听了吩咐上前,两个门子都是新来的,根本不认得蒋嬷嬷是谁,淡淡道:“哪里来的?” 蒋嬷嬷在府中仗着是老太太身边得力的人,也横行了多少年,如今到如此境地,心里是不平,只得忍气赔笑:“是老太太来了,烦请去回武略侯夫人。” “老太太?”小厮伸长脖子看那寻常蓝布马车,对府中从前是非有所耳闻,再看蒋嬷嬷时眼神便有些深意,拉长音道:“原来是老太太来了。请稍候。” 蒋嬷嬷放下心,回了马车旁。 老太太得意的道:“扶我下车。我到底也是武略侯的妈,就不信她们还能怎样。那宋氏若是会办事儿的都早该请我回来,没的让我多费心,还要自己回来,待会儿见了那不孝的娼妇,我定要好生问问!” 话音方落,就见方才去回话的门子出来,道:“双和公主请老夫人进去。” 老太太带着蒋嬷嬷与春草趾高气昂的进府,过仪门来至于外院前厅,傅萦已带了梳云、珍玉和其余八名宫娥在廊下等候。 宫娥服饰整齐立在两侧,正当中站着抱了小白猫的傅萦。 今日傅萦一身质地上成的烟青色掐腰褙子,下着牙白挑线裙子,肩上搭着件藕荷色如意领云肩,银镶蓝宝的花头簪固定随云髻,不施脂米分低调华贵。 既做了双和公主,自与从前不同,与湘亲王接触代表的也是东盛的体面。 傅萦白皙手指抚摸小猫,娇慵的望着老太太并不言语。 老太太站在院中仰望傅萦,立即觉得一股火在腹中燃烧,“你祖母回来,连行礼都不会了?!” “放肆!”西瓜斥道:“双和公主在此,谁敢造次!还不行礼!” 她存了讨好傅萦的心,希望将来能媵嫁过消停日子,自然乐得装作不识得老太太为主子出头。 老太太脸腾的红了,拍着胸脯道:“我是她亲祖母,她爹的妈!她不给我行礼,反倒要我行礼?也不怕折死她!” 梳云上前道:“先国后家,老太太莫不是不尊天家的规矩?双和公主在此,就是湘亲王尚且不会大呼小叫,老太太却在此处造次,莫不是不想与公主好生说话?” 官大一级压死人,老太太连封诰都无的确气短。何况道理如此,见了公主难道她能不行礼? 蒋嬷嬷暗自摇头。 老太太就不该来自取其辱。 老太太咬牙切齿,打死她她也弯不下这个腰,指着傅萦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小蹄子,当年祖母怎么待你的你都忘了,这会子成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你就拿乔作态起来,也不撒泡尿照照!要不是你狐媚能勾搭上大周的王爷,你会是公主?” “老太太是质疑皇上天威,质疑大周湘亲王品格了。”傅萦抬眸冷淡望着她:“来人,将出言不逊者叉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仁至义尽 “是,公主。”宫女们闻言立即下了丹墀走向老太太。 老太太气的破口大骂:“七丫头你要造反不成!我是你亲奶奶!” “我素来帮里不帮亲,您质疑皇上天威,还想害侯府再遭殃一次吗?”傅萦一抬手,止了那几个宫女的脚步,抱着“糖球”缓缓走下丹墀:“您若有话可以直说,念在您生养了我父亲的份上,我给您说话的机会。请讲吧。” 老太太双手握拳,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要太得意,这宅子是你爹赚下的,凭什么你们坐享其成!如今你还将你祖父祖母赶走,自个儿享受富贵不管我们的死活,这事传扬开来,你还想有好日子过?!你趁早乖乖将家产交出来!” 宫女几人都听的垂头。珍玉与梳云愤怒不已。 傅萦不怒反笑:“说完了?” 是老太太跟着脖子晚瞪着傅萦:“我不和你说,叫你娘出来!” “长公主邀母亲去说话了,老太太有事还是与我说吧。现在不说,免得明儿又要从田庄折腾来一趟。” 她竟都知道! “你命人调查了我和你祖父?!” “老太太与老太爷愤然离去,虽是在危难之际丢下了我们,我们好歹也要顾念您到底生养了我父亲。是以吩咐了人暗中保护。得知赵府上如今出了乱子。多亏的您的侄儿与您一样仗义,安排了您与老太爷去了田庄。那里山明水秀,空气清新,生活也悠然自得,应该很适合养老吧?” 老太太双目圆瞠:“不孝女!就你这样还做公主呢!仔细丢了……” “老太太慎言。”傅萦冷下脸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旨意皇上的旨意,是为了贬损我,还是为藐视天家威严?” 一定大帽子扣下来,老太太只觉有苦难言,指着傅萦半晌方道:“你识相的,就将家产都交出来,反正我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你总不想落得个不孝的名声吧!你不赡养祖母。还有什么资格做公主!” 傅萦摸着糖球的脑袋,笑道:“老太太说的是。今儿一早我母亲也说起了此事。等赵家的事了了,命我出面去与湘亲王说。将您现在住的那个田庄留出来送您养老。您与老太爷上了春秋,也不易在外奔波劳苦,有个田庄,好歹能够自给自足。这已是看在您生养了我父亲的情分上。我就勉强答应了。我没那么好性儿,危难时刻弃我而去的人我没心思理。也是看在我母亲的份儿上才应下了。” 咀嚼她话中意思,老太太面色变了几变:“你说,赵家的事了结你要去与湘亲王说?赵家现在……” “您回头应该去告诉您的好侄儿,往后再有机会做生意。一定要看清楚自个儿的对手有什么后台。” 老太太只觉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 原来赵家落魄至此,是因暗中有人摆布! 不对啊。这小狐狸精才勾搭上湘亲王,怎么湘亲王的人却提前就对赵家下了手?! 老太太已气的七窍生烟。高声嚷道:“你勾结旁人害你祖母的娘家!现在一个破田庄就想将我打发了,门儿都没有!叫你娘将你爹攒下的家业铺面房产地契都交出来,否则我就要到门前去骂你们这群忤逆不孝的,你落得个坏名声,看看谁还敢要你!” 傅萦闻言竟认真的点头:“嗯,也好。那你就去门口骂吧。正好我不想和亲。” 西瓜、山杏、掠月等宫女们听的都心惊肉跳。 公主这样任性,都将湘亲王拒之门外好几次了,长久下去可怎么好?若再传开这样的事儿,万一惹了湘亲王不喜欢呢? 老太太可不似宫女们想了那么多,气头上只道了三声“好!”就拂袖而去。 不多时,门口就传来她大哭大骂的声音。 傅萦坐在前厅里吃茶,珍玉焦急的道:“姑娘,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在外头如此诋毁您的名声,若是真传开来叫王爷当了真,或者叫周朝的人当了真,您与王爷的亲事可怎么好?” “别急,有人比咱们还急呢。”傅萦挠着“糖球”的下巴:“自有人会对付她的。” 果不其然,不多时外头就消停了。 有小子进门来回,“老太太才嚷了没几声,就被巡城而过龙虎卫的人给撵走了。还重重的训斥了一顿,说要是在敢诋毁公主的名声,奉旨可以先斩后奏。” 傅萦闻言乐不可支。 她就知道,如今傅家周围明着暗着早都有皇上的人在盯着,这段日子萧错追求她大有越挫越勇非她不可的架势,皇帝有心促成找他们的婚事,又哪里会允许有人在府外那样诋毁她的名声? 于国家大事面前,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老太太难道就特殊? 傅萦回内宅去稍作休息,不多时宋氏就回来了。 “才刚你祖母来了?”一面脱了外头披着的大袖袄一面道:“有没有难为你?” “她哪能难为到我啊。”傅萦嬉笑着道:“阿错早就说他们会来的,我就按着他说的办了。昨儿他说赵家也就是这一两天,城郊的田庄必定会有人去一趟撵人的,到时候咱们派人出面,当面做了公正,将田庄过给老太爷名下就行了。” 宋氏点了点头,“照依道理说,咱们是不该理会他们了。但总不能落得个不孝的名声。田庄不大,好歹能养活一家子人,至于老太爷愿意怎么处置,那就随他们去了,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二房和三房如今都暂居在娘家,听了消息少不得也会想回来。不过今日你将老太太给挫了回去,他们来时就要掂量掂量了。” “二婶和三婶聪明的很,他们才不会做出头鸟自取其辱。我想他们八成会接着去投奔老太爷夫妇。” “我和你爹替你祖父祖母养活了他们这么多年,也该轮到他们做父母的了。” “娘。”傅萦挽着宋氏的手臂认真的道:“这田庄就算作咱们最后一次给他们的接济,往后他们就算讲天捅破个窟窿,我们也不能理会了。您别到时候又心软,没的叫人拿捏住来讹诈您。” “知道了。”宋氏无奈的点她的鼻尖儿。 当日下午,赵家就最后一间马场也因欠了大笔的欠款而抵债了,赵博带着全族中的人搬出了赵家大宅,蜗居在城郊仅剩的一座小田庄。 第一百六十五章 故意 小田庄里挤着赵家一至五房的人,这下子可连当家的候选人也不用选了,因为也没什么家业可以传承。赵博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产业会一夕之间付诸东流,各个商铺连同马场一起出问题,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是有人故意针对赵家。 可赵家开罪了谁呢?又有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将他们家一下子扳倒呢? 赵博前思后想,终于找到了原因。 从前他听了老太太和唐凤仪的吩咐,做了许多为了迎娶傅萦不得手段之事。保不齐开罪了多少富贵人家。如今傅萦都封了公主,那些人若有想尚公主的心思,难道不会越加疯狂?虽说传闻中也有说双和公主是要和亲大周的,但那毕竟也是传言而已。 赵博很的压根痒痒,这一切的缘由,都归咎于老太太! 那老货当日还理直气壮的来找他寻求庇护。现在这么一想,当日他就不应该收留她,该将她直接踹出去了事! “爹!”赵流芳一身半新不旧的杨妃色袄裙,提着裙摆飞奔进来,满脸眼泪鼻涕,神色慌张绝望的哭吼:“澜哥死了,澜哥死了!” “你说……”赵博欠身,随即颓然的跌坐下来,“赵子澜被废了手臂,烫伤了头脸和那话,活着也是个废人,死了对他是个解脱。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赵流芳泣不成声:“是你们害死他的!若不是你们逼着他去做沐恩伯,他就不会潜进东跨院,更不可能变成这样!我只想他好好活着,就算我们是堂兄妹,不能在一起,我只看着他活着就够了!可是你们却害死他!”应承她的唐凤仪如今都被抓了,她自然没机会撮合傅萦和唐凤仪的婚事,关在狱中的赵子澜一身伤病心里有憋着一股气,绝望之下病死也是意料之中。 可是即便再意料之中,她又如何能够接受! 她是心悦他的啊! “芳姐儿!你可知道你胡言乱语了什么!”赵博惊怒的望着爱女:“你们是堂兄妹!” “就因为是堂兄妹。他才不能来提亲!”赵流芳绝望的道:“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跟着他远走高飞。他说,只要我助他得到家主之位,我对外称自梳。就可以一辈子留在家里,虽然我们不能做夫妻,却可以长相厮守,现在他却……” 啪——! 赵博狠狠抽了赵流芳一巴掌:“混账!住口!”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就可以和澜哥在一起!” “来人,姑娘疯了。将她给我堵上嘴关起来!”立即又两个婆子进来一左一右按着赵流芳,拿了帕子嘟着她的口。 “带走,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让她出来!” 眼看着爱女疯疯癫癫的被带走,口中还发出呜呜咽咽之声,赵博浑身的力气都抽浄了。先是生气,随后痛心,最后想起赵子澜,狠狠的啐了几口。 “畜生!”为达目的连这种事都做得出! “老爷!老爷!” 赵家下人变卖的变卖,剩下的少之又少。到底有几个老仆不愿离开服侍的,这会儿一个老仆跑到门前气喘吁吁道:“城郊那的庄子,竟没被收走。有人将庄子赠给傅东恒了!” “什么?” “是,的确是赠给傅东恒了,才刚已经写完了文书。那田庄就成了老姑奶奶的了!” “混账!”赵博怒极,那田庄比他现在所剩下的小不了多少,他们是五房人挤在一起,而那老东西却能霸着个庄子! 还说不是她胳膊肘往外拐帮人对付娘家?若不是,她凭什么得那么大的庄子!一个能那样算计自己孙子孙女的老刁妇,还直往她对娘家有责任心?! “来人。跟我去一趟田庄,我倒要去评评理!”赵博再也受不住气,叫了人就往老太太的田庄去了。 傅萦这里得到消息时已是次日。 “你祖父被赵家人打断了一根肋骨,老太太被拽掉了一大把头发。头皮都撕破了。”宋氏摇头叹息。 傅萦吃了一口茶,笑道:“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宋氏诧异的望着她。 “那宅子原本是赵博的,如今赵博一家人都拥挤在一个小田庄里,加之赵家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定然也会分析原因为何,老太太那搅屎棍能白得个庄子,他能善罢甘休么。” 宋氏很是怀疑的问:“你不会一开始就想到了。才会将那田庄送给他们吧?” “我是想到了啊,但是我也不舍得,还是阿错说那样做比较好。”傅萦笑的狡黠:“我觉得他分析的也对,人若是死了,可不就是最大的解脱么,一了百了什么痛苦快乐都感觉不到了,只有活着才能受罪。活受罪又没胆子解脱,对他们才是最好的惩罚。” 宋氏…… 她现在开始觉得女婿有点阴险,好像也不能反悔了。 傅萦给宋氏斟茶:“娘,您吃茶。阿错说过几日就叫人快马加鞭再送一次茶来,在过段日子大雪封路,来往就不那么便宜了。” 好吧,看在女婿对女儿一心一意的份上,阴险就阴险吧。反正他不算计傅萦就好。 母女二人吃茶说话的功夫,霜雪在外头回话:“公主,皇后娘娘身边的崔嬷嬷来了。” 傅萦与宋氏对视了一眼,放下茶盏出了门,就见冬梅和秋雨几个引着一位身量高挑年逾四十的宫人进了门。 “崔嬷嬷好。”傅萦微笑。 崔嬷嬷见傅萦如此客气,便行了礼:“双和公主。” 傅萦回了半礼,即便顶着个公主的头衔,她也既有自知之明,在外人面前她可谓一步登天了。可是在皇家的眼中,她只是个棋子。 “崔嬷嬷光临,可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崔嬷嬷笑吟吟道:“双和公主说的正是,才刚南方进宫了一些好料子,将皇后娘娘见了就想起了您,说里头有几种正适合给您材质冬衣,这不,吩咐老奴特特的来请公主入宫呢。” 单纯选料子?打死傅萦也不信的。 看来她冷待了萧错这么些日,宫里的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嘱托 坤宁宫中,傅萦恭敬的行了礼。 皇后微笑着道:“常笑,到了本宫这里还如此客气做什么?快来这边坐。这些日一直忙着,也并未得闲召你入宫来说说话。” “本也是常笑该常来探望皇后娘娘,只担心皇后娘娘掌六宫印,庶务繁忙,怕叨扰了娘娘。” 傅萦不敢全坐,只在下手位的黑漆桐木玫瑰椅侧身半坐,垂首恭敬的望着自己的膝盖。 皇后微笑打量她。 如此俊俏谦恭的小姑娘,生了灵动纯澈的大眼,又一副干干净净出尘不染的模样,瞧着也不是能够耍心机的人。 看来她是真的不喜欢湘亲王。 但是不喜欢湘亲王,为何又要刁难她安排去伺候的宫女? 随手回退身旁伺候的人,皇后问:“本宫赐你的宫女,用着可好?” 就知道她会问起这个! 傅萦腼腆一笑,“他们都很好,宫中的人自然训练有素,外头的人是比不得的。我尤其喜欢最漂亮的那两个,还特地取了名字,叫西瓜和山杏。” 皇后愣住。 她是听说了傅萦故意刁难,将最漂亮的两个恶意的取了那种名字,想不到她当面竟会如此回答。 皇后在宫中多年,能够稳坐后位盛宠不衰,自然不是等闲之人。这会望着傅萦仔细观察,见她眼波纯粹,根本不似有那么多心机故意为之。 皇后暗地里点了点头。 若她不是故意,那么她心性纯真,还是小孩子家性子,将宫女取名成那样也是出于爱好——她调查之下,已经知道傅萦是极爱美食的。对富家小姐来说。这爱好着实不算雅观,但也透着一丝可爱。 她若是有意为之,那就证明这姑娘也算是一把好手,将来若和亲去了大周,宫闱之中总不会办错事丢了东盛朝的国威。 而且最要紧的是她的习惯在怎么叫人瞧不上,掌不住湘亲王喜欢! 她就是拥有再多的坏习惯,再不符合寻常女子的审美。只要入了湘亲王的眼。就可以忽略掉所有的缺点,甚至将她的缺点当做成优点也可以。 “他们好就行,若是他们不好。你告诉崔嬷嬷,本宫回头让她打他们。” “多谢皇后娘娘,他们都很聪明,懂得也多。服侍的很是周到。” 皇后频频点头,随后道:“还有另一件事。” 终于来了。 傅萦方才还暗想皇后到底要东拉西扯到什么时候。那些宫女是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不假,可在皇室的眼中,那些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难道还指望人家去在乎工具的安危? 是以她清楚。皇后叫她来,为的是更重要的事,比如萧错。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当日华宇殿上,本宫说的那番话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而且你应当也知道。自个儿为何被皇上认作义女,且还赐了封号吧。” “常笑知道。”傅萦笑着点头:“臣女一直感激皇上、皇后的恩典,皇上与您定然是看不去我家中那样,想要给臣女增采,也是算作一个坚实的后盾。您放心,既然认了我为一女,往后自当对皇上与您尽忠尽孝,以报天恩。” 皇后闻言,急的有点出汗。 她是不是故意绕圈子的! 可是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和忽闪着长睫毛的大眼睛,皇后又不确定了。 这丫头怎么如此棘手,若是旁人怕都要惧怕上威,回答起来拘谨也就罢了,还有多少人能脑子正常运转的? 傅萦偏偏不怕,还能造出个扑朔迷离的假象来,叫她闹不清楚她真正的意图。 皇后面上带着微笑,颇为欣慰的拉过傅萦的手拍了拍,她既然绕圈子,她就只好直接一些了,“本宫就有话直说了。皇上认你做义女,封你为公主,为的是你,更是为了东盛国与大周朝之间的长久和平。大周的湘亲王有意于你,你为了东盛也要好生与人家相处,怎么本宫还听说你常常给人吃闭门羹?” 傅萦低着头,很是羞涩的红着俏脸,摇头道:“您说湘亲王啊,他的确是有点……可是他也太烦人了,总是没事儿往我家里跑。” 皇后听了差点岔气。 那么俊俏的少年郎,能使多少闺中女子怀春含冤的,又是如此的位高权重,这傻姑娘居然嫌人家烦人! “常笑啊,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是人之常情,本宫知道你是聪明的姑娘,也应当明白这番册封还有其他的理由。大周朝地大物博,兵多将广,周朝皇帝又是个能安内又能攘外的……” 皇后将国情大致说了,随后问:“所以,你能明白吗?” 话都已经说的如此直白,傅萦当然不好再继续装傻。 她蹙着眉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常笑明白。可是那个湘亲王,的确是有点太黏人了。而且我也不想离开我娘。您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如今家里只剩下母亲和姐姐,我若是走了,他们岂非要十分孤单?我曾经想,即便有一日要嫁人,也不要离开京都,最好是很快就能回家的,随时都能见到我母亲。” 想想傅家的情况,皇后也唏嘘。男丁凋零,祖父祖母靠不住,二房三房吃闲饭的更不必说,宋氏一个人支撑下来,能在丧夫丧子的阴影之下坚强的活着,大半也是为了孩子吧? 若是让她远嫁,着实有些情理不通。 但是为了大周朝,牺牲个把人的幸福又算什么呢? “若能和亲成功,在湘亲王面前进言与周朝搞好关系免去战争,那就是拯救苍生的大事。你就是东盛的功臣,你母亲本宫自然会照料的。” “皇后娘娘的意思常笑懂了。”傅萦低着头,叹息道:“只是如今我在守制之中,即便婚事谈妥了也还有两年时间要等待,这期间会出什么变化,常笑不能保证,也不能保证湘亲王一直都不会变心。”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皇后不免犯愁。 两年的时间并不短,足够发生许多重大的变化,这段期间若是湘亲王移情别恋,那他们赠送美人的作用也就不存在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一百六十八章 侄女 皇后原本觉得皇帝想利用傅萦联姻,还特地封为公主是有些小题大做。可是皇帝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防患于未然”。他们谁也不能确定大周朝是否有侵略之心,万一周帝想做个千古一帝,统一领土部族呢?那么东盛将变成大周朝周边最为碍眼的一个存在。 他们平日里想巴结尚找不到由头,遇上机会怎能不把握? “你说的也有道理。”皇后拉过傅萦的手拍了拍:“好孩子,既然本宫说的你都懂,那么也就无须本宫再担心了。女子的命运,一生都牵绊在男子的身上,能嫁得湘亲王那样的少年英雄也着实算不得委屈。这是为了东盛与大周的和平考虑,又何尝不是为了你自己? “臣女明白了。”话已经说道,套也已经下了,傅萦话音极为乖巧谦恭:“皇后娘娘放心,臣女不会鲁莽行事的。除非那个湘亲王太烦人。” 皇后…… “往后切不可再这样说了。大周朝的湘亲王是周帝的宝,也就是大周的国宝,你说人家的国宝烦人,传了出去叫人怎么想?万一让周帝听了去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细细的想想看本宫说的是不是个道理?” “是,臣女记住了。”过犹不及,傅萦恭敬的行了礼。 皇后赏赐了两匹淡雅的云锦料子,柔和的色彩既不鲜艳越了制,又淡雅中透着让人不愿移目的妖冶,就像是盛放的菡萏。随即又赠了她几张雪白的狐狸皮子,“天气渐冷了,给你做个坎肩最是不错的。” “多谢皇后娘娘。”傅萦再度行礼谢恩。 留过了午膳,傅萦才被放出宫。带了两匹有价无市的好料子和几张好皮子乘了华贵的马车离开宫门。 才到宫门前,随同入宫的西瓜和山杏以及校内是瞧见萧错牵着一匹毛色如银白缎子一般光亮的神骏高头大马站在一旁。 他穿了身天青色勾勒远山和竹林的箭袖袍,长发高挽以嵌东珠的簪缨冠固定,柔和的颜色淡淡的,却有耀目光华。然而这些光华却都遮掩不住他容貌的俊俏与气势。当真称得上“立如兰芝玉树,笑似朗月入怀”。 西瓜与山杏忙叫停了马车,羞红了脸遥遥行礼。 萧错随意摆手。牵着那批漂亮的宛若天马的白马到了近前。笑道:“小笨蛋,还不出来,你看我新得的汗血宝马。” 傅萦撩着车帘瞧着他走近。目光已被那匹美的不像话的白马吸引了去。 “真的好漂亮!” “是吧是吧,这是皇上赠与我的。说你们国神骏到如此程度的银白色汗血宝马也是少的,说这匹马配得上给我骑。” “我想下去看看。” “来,我抱你。” 萧错索性上前来。也不用车夫端垫脚的凳子,就握着傅萦纤细的腰肢将她放在了地上。 傅萦眼睛一直都落在那匹银白色的马儿身上。又是喜欢,又有些惧怕不敢靠近。 “真是漂亮,皇上没有说错,它的确配得上你。” 马儿打了个响鼻。高傲的养着下巴,脖颈上的肌理纹路优雅有力,可那眼神怎么瞧怎么调皮。加之它光亮如银白色缎子的毛皮,傅萦望着它。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摸一摸。 只不过摸了两下,那马却不耐烦的踱步别开了脸。还嘶了一声。 傅萦噗嗤就笑了。 这匹马还会害羞?! 她当即来了兴趣,笑吟吟的上前一把抱住了它的脖子,用脸颊去曾它光滑的短毛。 “仔细它伤了你!”萧错看的好笑,觉得她如此孩子气十分有趣,却也担忧,下意识张开双臂护着她,像只护崽的母鸡。 傅萦却笑嘻嘻的问:“你几岁啦?是小姑娘吗?” 萧错噗嗤笑了。 西瓜、山杏则是在暗地里撇嘴。 “你还当它会说话回答你?它是公马。” 马儿哼唧了两声,打了个响鼻。 傅萦哈哈大笑,抚摸它的背脊回头望着萧错:“它还是个小男孩呢,才刚三岁。” “你怎么知道?这样就能看出马的年龄?”萧错惊奇。 傅萦吐了下舌头,一高兴竟将话说了出来,不过谁又能想得到她能与动物交流呢。 “我也是只懂一点点。” 见她搂着大白马不放,萧错笑道:“想不想跑两圈?” “想!”傅萦回的果断,随后又犹豫。她对马又心理阴影…… “那我带你去城外溜溜。”萧错随手环住她腰身往上一送,傅萦就侧坐在了马背,他随即一跃而上,回头吩咐西瓜和山杏:“你们先回去吧,就与武略侯夫人说,本王带着公主去城郊遛马了。” 话音方落,银白的影子已经飞驰而去。 远处的阿圆和阿彻忙各自上了自己的枣红马,飞奔着追赶。 西瓜和山杏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发现公主入宫之后,对湘亲王的态度似是有变化了。皇后娘娘若知道了,应当也会欢喜吧? % 萧错选了人烟稀少的小路带着傅萦出了城,到了城外无人之处,当即加快了速度。 白马跑的四蹄发奋,极为欢快,几个呼吸之间就飞窜出一里多地。傅萦被萧错圈在身前,感受着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任风吹乱她的长发,几乎是要眯着眼才能适应。 一口气跑出三十多里地,萧错才渐渐放缓了速度,傅萦索性靠在他身上,笑道:“它取了名字不曾?” “还没有啊,我想让你帮我取一个。” “它又神骏又高大,又是要跟着你的,自然不能叫糖球、米饭、白萝卜之类的名字了。” 萧错抹汗。 “算了,还是不用你了。” “为什么啊?才刚还说让我帮忙取名的。”嘟嘴,这人说话不算话。 “你看你都取的什么名字啊。我想想。它就叫白雪好了。” “这名字才不好,白雪开了春可不是要融化了?叫白米饭都比叫白雪好。” “白米饭吃了可就不是白米饭了。”萧错掐她白嫩的脸颊。 傅萦一想,认真的点了点头:“可倒也是。只是你这样英伟不凡,马儿的名字太女气的叫白雪也不像话。” 仿佛为了认可她的话,白马竟然还颠了两步。 傅萦被逗的哈哈大笑,“要不就叫御风吧!” “这个好。就叫御风。”萧错搂着傅萦的腰弯身去拍了拍“御风”的脖子。 御风似又所感,轻快带着二人沿着官道往前而去。后头的阿圆和阿彻较容易看到了人影。这才放心的缀行。 不多时。迎面竟瞧见一辆坏掉的寻常蓝幄马车,两个小厮正蹲在那拆掉车轮,另有位一身素白锦袍做男装打扮。十七八岁的俏丽姑娘悠闲站在一旁摇着折扇,在她身旁,另有四名着深蓝短褐的汉子,一瞧就是护卫之类。 若寻常姑娘做男装打扮。必然是想掩人耳目为出行方便罢了。可她身段曲线玲珑,墨发高高的束成一束。还淡淡的施了脂米分,那样子根本叫人一眼就知道她是个姑娘家。 因马车占了路,“御风”的速度就渐渐缓下来。 傅萦仔细瞧那姑娘容貌,不仅惊叹。这姑娘如此穿男装的方式。非但不觉不伦不类,反而还为她英气勃勃的容貌增色了不少。 真是漂亮! 两相交汇,萧错勒停“御风”。 那姑娘抬眸看向来人。不免一愣。 银白的马上驮着一对淡雅如仙又容貌绝色的男女,任是谁乍见都会多看两眼。 可是这姑娘看他们的眼神却不大一样。 傅萦敏锐的察觉到。那姑娘瞧着萧错时,眼神中闪过了极为复杂的情绪,等看到她时,甚至透露出些许怀念。 若非她一直盯着她看,若非她有猫儿一般的敏锐,根本不可能察觉到这姑娘瞬间变化又瞬间平静的神色。 “抱歉。我的马车忽然坏了,挡了两位的路,望请见谅。” 萧错眯着眼看那姑娘,只端坐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姑娘身旁的四名护卫都紧张起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你……我们可是见过面?” 傅萦惊讶的看向萧错。这人他认得? 姑娘复杂的笑了下:“尊驾可能认错人了。” 萧错翻身下马,将傅萦也抱了下来,如此更能看清她的容貌。 “你是大周人?” “……” “你可是有个名字唤做翎儿?” “……” “你贵姓?可是姓萧?” 傅萦惊愕了。姓萧,难道与萧错还有亲戚关系? 姑娘只定定的望着他,许久才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大周人,我也不姓萧,不过我的确单名一个翎字。” 如此一答,萧错面色了然,“那你现在姓什么了?” 这话问的,摆明了就是笃定人家姓萧啊!傅萦雾蒙蒙的大眼亮晶晶的看着二人。 那姑娘抿着唇,只用那般复杂的神色看着萧错,许久才叹息一声,道:“我姓傅。” 傅萦瞪大了眼。她不会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傅翎?傅翎……”萧错似在咀嚼这个名字,随即叹了一声,道:“罢了,姓傅也挺好的。你这些年在外头过的好吗?” 傅翎微笑点头:“很好。”望着萧错护在身后的傅萦,“好俊俏可爱的姑娘,她就是武略侯的千金傅小姐吗?” 感情这姑娘什么都知道。 傅萦越发的好奇了。 “正是。翎儿,咱们也四年没见,不如寻个地方吃杯茶,好生说说话好吗?” 傅翎犹豫的蹙眉,美目水光潋滟,犹豫的望着萧错。 正当这时,后头一阵马蹄声传来,阿彻和阿圆骑的不过是寻常的马儿,这会子总算追上了。 见了这二人,傅翎犹豫的摇头。 萧错拧眉:“他们都是我的人,可以信任。” 傅翎唇角微扬,略挪动了步子,以萧错高挑的身形和一旁的白马遮挡住了阿彻的视线。 “今日不是时候。”傅翎压低声音:“而且带来的人也不对。我在城中有个药材行,你若不嫌弃,明日只带了傅小姐和近身伺候你起居的那一位出来,可以畅谈。” 萧错拧着眉望着傅翎,没有动作。 正巧那方车轮已经修缮完毕,有人在唤“东家”了。傅翎就颔首行礼,随即快步走向马车。只留给萧错等人一个背影。 四名汉子护送着马车启程,驶向了盛京城方向。 阿彻才刚由于视角问题没瞧清楚人,好奇的道:“王爷,才刚那个是什么人啊?” 阿圆则是抿着唇低头不语。 萧错想了想,还是道:“才刚到这儿,正巧他们车坏了正在修整,我就多嘴问问是否需要帮忙。” 阿圆笑道:“主子就是这么热心,这么善良。” 萧错仿佛没心思继续逛下去,就道:“回去吧,不然我家笨蛋该饿了。” 傅萦瞪他。 她现在怎么会饿?!她都好奇死了!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 一路飞奔,“御风”再一次将阿彻和阿圆远远地甩开,傅萦禁不住问:“阿错,那个姑娘是谁啊?是你家的亲戚吗?” “嗯。”萧错没有瞒着她的意思,道:“我有个侄女,四年前失踪了。” “你侄女啊……”傅萦想了想,愕然道:“那不就是公主?!” “是啊。北蛮与大周纷争不断,四年前正是北蛮老皇帝临终前最为猖狂的一年,皇兄就安排了我那侄女去和亲。可是北蛮那老头子都六十六岁了。而且他们那蛮夷之族的习俗着实与我们不同。我那侄女在得知要和亲的前一天就投缳了,恰好被人救下,养了半年多,直到离开京城一直都沉默寡言的,谁知半路她竟跑了。” “逃婚啊?!”傅萦不免抚掌:“要是我我也逃啊,嫁给那样老掉牙的老头子,难道去做等人祸害?” “是啊。皇兄为此大发雷霆,命人追捕了许久,想不到她竟会出现在东盛。” “我瞧着她倒是与你差不多大,不像是你的侄女啊。” 萧错道:“我比我皇兄的二皇子还要小两岁呢,我这侄女比我小一岁。她失踪时跟你现在一样大。” 傅萦点了点头:“现在你们北蛮也平了,而且我看这位翎儿公主在外头过的也挺好的,你可不要多嘴告诉你皇兄啊。” “我若是有心告诉皇兄,难道还不当面戳穿?我只是不懂,她那样子为何是让我防备阿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见面 傅萦也很疑惑。才刚的对话虽只有几句,却也能断定这位翎公主似是知道不少的事,而且她上来就明显的在防备阿彻。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从前没有人说起,你不防备也罢了,如今有人提醒你了你也要仔细一些。不如明儿就按着她说的去,好生听听是怎么回事吧?” “说的也是。反正以我的身手万一遇上危险也没事,也着实不差一个护卫。何况在你们东盛我若有个万一,你们皇帝与我皇兄也没法交代。是以必定要保护我的安全的。” 傅萦自然赞同的点头。但是仔细想想,保护萧错安全的人肯定会跟随在他身旁,那么他今日随他出来共乘一骑,岂不是都被看了去?! 傅萦的脸红了。 两情相悦是一码事,表演给人看是另外一码事,但是两情相悦还被偷窥,就是大大的不爽了。 萧错虽搂着傅萦起码,心里却在回忆方才。翎儿在原本有话要说,却在见阿彻和阿圆靠近时就住了口,暗中挪动了身形。如今回想,她是在躲开阿彻的视线。 萧错有种想法,却不想让自己相信那是真的。 傅萦见萧错没了平日里与她嬉笑玩闹的心思,知道他心里有事,又无从劝解,就只乖巧的靠在他胸膛,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他这个人看起来瘦瘦的,身上却很健硕,他用力时肌肉会硬的让她掐不动。不过现在刚刚好。 萧错好笑的垂眸瞄她。他家傻丫头玩的很专注,单纯的根本想不到自己作乱的小手是在给他制造煎熬。 真想快点将她娶回去,这样等着真是一种煎熬。 回到侯府。宋氏仔细问了宫中的事,确定无恙也就放了心,又吩咐针线房的人来量身,皇后赏赐的料子自然只属于傅萦,府里也有一些好料子,选择素淡的一并拿出来给傅薏也裁了几身。 到了下午,宫里又有人专门来送了赏赐。从吃的到用的一应俱全。 宋氏有些忐忑。 傅萦道:“娘也不到担忧。更不必多想。他们有意用我来和亲,自然会给府中补偿的。将来我若真的要走,好歹娘和姐姐身边多点钱也能防身。” 宋氏伤感的皱了眉。若是可以,她真想与女儿永远不必分离。这个家已经不完整了。若是傅萦出阁,家里岂不是就只剩下她、傅薏和俞姨娘?偌大的府邸只有他们居住,太冷清了。 傅萦是知道宋氏的想法的。 这是个严峻的问题。却也并非不能解决,她还有时间可以去争取。 一夜无话。 次日上午。萧错来接傅萦。 “昨儿那位傅姑娘只说是经营了药材行,又没有说是哪里,咱们要去哪里找?”傅萦带上了白纱帷帽,任萧错牵着手走出院门乘马车。 萧错笑道:“我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城里的药材行不过就是那么几家。她还能飞天遁地?再者说,若真不想相见,她只需拒绝便可。也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最不喜欢强迫人。” “你倒是自信。可是她未必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啊。毕竟已经一别四年了。”傅萦撩起窗纱,正瞧见萧错潇洒的跃上“御风”。他今日一身绚烂的大红箭袖锦袍。艳的仿若朝霞,“御风”银白缎子一般的毛色与之呼应,艳极雅极。 傅萦看的有些陶醉。 萧错策马跟着马车旁,早察觉到她的注视,偏不好意思去看她。平日里逗她惯了,真正她用这样眼神来看他时,他反而说不出调戏的话,自己却紧张的不行,生怕哪里表现的不得当让她不喜。 傅萦只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就已觉得心头砰然。他那略有些小别扭的表情,着实太过惹她的喜欢了。 她也担心萧错万一忽然回头,竟看到她像个花痴一般盯着他不放,就强迫自己放下了窗纱。 殊不知萧少侠也松了口气。 穿过集市到了城北,萧错便先带着傅萦去了个出了名的茶楼。阿圆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当即上前来道:“主子,雅间都定下了,说书的也都找好了。” “甚好。”萧错拍拍阿圆的肩,现代了傅萦上楼。 傅萦有些纳闷。不是要去药材行见傅翎的吗,为何又到这里吃茶听说书了? 稍坐了片刻,傅萦茶还没吃完半碗,阿圆便在萧错耳畔低声说几句。 萧错点头,拉着傅萦道:“走,咱们瞧瞧的潜出去。” “啊?”这么神秘? “傻瓜。”萧错食指挂她的鼻梁:“我后头跟着那么多的尾巴,不得想法子甩开啊。” 傅萦恍然。 若他们去了还将监视的人一并带去,恐怕傅翎那边很快就会被招去各种麻烦,至少也会被东盛皇帝仔细调查一遍的,那岂不是将傅翎的身份漏了馅儿? “还是你聪明。”傅萦不吝夸赞。 萧错爽朗的笑,带着傅萦与阿圆一同出了后院,瞧瞧的走后院的侧门出去,换上了一辆寻常的蓝帷马车就往城西方向奔去。 阿圆不敢在外头赶车,怕叫人瞧见他的脸以揣测萧错的踪迹。 是以这会儿只拘谨的缩在门口,低声道:“已经安排阿彻去送信了,来这里的事我没有说。” “嗯。”萧错拍拍阿圆的肩膀:“不必多想。你们都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你们身上发生变故。为了让他避嫌,也未免真正有什么伤了感情,让他离开暂且是最好的办法。” 阿圆点头:“王爷说的奴婢懂。” 马车缓缓停在了一跳小巷。 下了马车,只对着一个偌大院落的后门,此事已有个小厮在那里候着。见了萧错等人连忙行礼:“萧老板您来了,我们东家在里头久候多时了。” 被让进了院,傅萦才发现这座宅院占地虽不大,可胜在精致,每一处的花草,每一盆盆景的拜访都下了心思。让认瞧着心里舒坦,不自禁生出一种归属感。 到了前厅,就见傅翎已经负手等在那里。她依旧是一身男装,如此不男不女的打扮,瞧着却英姿飒爽凭增姿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护着 第一百七十章 远远地瞧见萧错与傅萦携手而来,后头只带了阿圆一个,傅翎面上绽出笑容:“知道小叔叔会信守承诺的。” 萧错笑道:“我几时骗过你了。” “的确不曾。”傅翎笑容扩大,望着萧错的眼神复杂,充满怀念。 萧错拉着傅萦的手到近前,“这是你小婶婶,小时候你总说我才比你大一岁,不该做你的小叔叔,应该是哥哥才对,如今这个妹妹成了你的小婶婶,你服气不服气?” 傅翎挑眉:“我若说不服气,难道还能不称呼小婶婶?” 傅萦噗嗤笑了:“你叫傅翎,我叫傅萦,听着倒像是姐妹,若是你我结拜姐妹,你说阿错要不要随着我叫你声姐姐?” “不带这么算的吧。”萧错无语。 萧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小婶婶果真妙人,难怪小叔叔会喜欢你。”回手做了个请:“请进来吃茶。” 三人进了门,阿圆在廊下守着。 傅萦仔细打量陈设。前厅坐北朝南,前后格扇上都糊了薄而透明的高丽纸,因入了秋,窗扇只展开一半,屋内光线十分充足,红木圈椅列在两侧,墙角条几上放了个白瓷束腰花瓶,里头错落有致的插了新鲜花卉,很是别致,墙上的山水画,浅蓝色的椅褡,乃至于窗外的花圃,每一处都透着淡雅,大方又不失女孩的蕙质兰心。 傅萦便知这位翎公主必不是个俗人。 几人落座后,萧翎道:“小叔,你离开大周多久了?” 想不到她开口就问这个,萧错愣了一下才道:“有些日子了。” “你可知道你借了就藩的路也跟着消失,很多人会看你不满借机弹劾的。” “看来你消息很灵通啊。” 傅翎抿着嘴笑:“你是我的小叔叔。我自然关心你。” 萧错也笑了。 傅萦安静的看着他们二人,总觉得傅翎瞧萧错的眼神似乎不大正常。昨日她就有这种感觉,却不明显,今日对面而坐感觉更甚。 那眼神很复杂,似有怀念,也似有眷恋,不像是女子爱慕男子的眼神。可那也完全不像一个晚辈看长辈的眼神。 傅萦对这位翎公主越发的好奇了。在她心里到底当萧错是什么人? “那年你离开之后。皇兄命人好一通寻找,起初是有些生气,后来就是焦急了。翎儿。如今北蛮已战败,起码五十年内再无扰疆可能,在也不会让你嫁给蛮子老头,而且都已经四年过去。皇兄对你的气也该消了,你何不回去?” “回去?”傅翎苦笑摇头:“我回去做什么?让父皇再将我许给谁?身为萧家的女儿。就没几个有好命得良缘和善终的。我现在外头自给自足,过的很好。” “可是你终究要嫁人的啊。” “我想嫁的人始终不能嫁,宁缺毋滥,我这辈子是不打算嫁人的了。” 傅萦垂眸把玩着茶碗。眼神闪了闪。 萧错摇头:“你别傻了,我遇到你小婶婶之前也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对谁动心的。可现在还不是栽了?你不要太铁齿,若是不想回去。我也可以帮你保密,但是不想嫁人却不现实。保不齐你在东盛就能遇上个良人呢,难道将来还孤独终老不成?” 傅翎微笑,明眸中闪着明亮的光辉,只笑望着萧错不言语。 萧错不知为何就被傅翎瞧得不自在,无奈的道:“罢了,我说了你也不会听。不过你放心,你若是不想宣扬开行踪,我会帮你保密的。” “多谢小叔叔。” 两相沉默片刻,萧错才问:“为什么现在改姓傅了?” “机缘巧合的认了一个姓傅的药材商人认作义女,为隐瞒身世就改了姓,不过干爹如今已经去世了。” “我们与姓傅的倒是有缘。昨日为何避着阿彻?” 傅翎笑道:“只是偶然知道他是我父皇的人。你身边的人里,阿圆是个极为忠心的,暗卫中也有对你忠心耿耿的,但也有一些不是。” 傅翎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摊开来,上头写了十来个人名:“这些都是我父皇留在你身边的人,以阿彻为首,对你进行保护的。” 萧错面上笑容不变,那张纸细看之后,就推还给傅翎:“多谢你提醒。” “你不信?”傅翎挑眉。 “自然是信的。我常常往外跑,皇兄担心我,自然会安排人跟着保护。难道还能由着我乱跑不成?” 傅翎闻言微微蹙眉,随即只是摇头失笑:“你还是老样子。” “何出此言?” “你若待人好,就会一心一意全心信任。如此赤子之心自然是好,可你也仔细会吃亏啊。”傅翎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叔叔,你得天独厚被高高捧起崇拜的惯了,仔细他日会因此而跌倒。那时我怕你会跌的很重。” 这话说的已是很重,仿佛预言萧错一定会跌落高台一样。傅萦听的皱了眉,然下意识却觉得她的话半真半假,唯独这一句却是真心的。 但是她这样一提醒,疑点就越发多了。傅翎毕竟离开了大周四年,为何如今却好似对周朝之事十分了解。 萧错凝眸看了傅翎半晌,而傅翎也目光不错的与他对视。最后萧错依旧是点头道:“多谢你提醒,我会记得的。” “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做。”傅翎道:“你如今不是一个人,有了小婶婶,自然不是从前那般轻手利脚的遇上不如意抬腿就能走。” 傅萦唇角抽了抽。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她的存在反而成了萧错的拖累了。 抬眸,正对上傅翎的双眼,傅萦这一次清晰的捕捉到她的不快和挑衅。 这个侄女看来是没真的接受她。 傅萦也挑眉看了回去。 她承认,自己的确是个麻烦,且不说别的,就是原主看过了傅刚的遗书,这段日子带来的麻烦都一直接连不断呢。若嫁给萧错,萧错自然要承担保护她的责任,与她分担。而萧错那方或许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的平淡无波。 如果她是一个强者,与萧错强强联合对他有帮助还好,只可惜她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也难怪大侄女瞧不上她了。 萧错自然也听出了傅翎话中的意思。今日进门来第一次露出不悦的表情:“翎儿,正因为有了你小婶婶,我才会更加保护好自己。多谢你的提醒,我们这就告辞了。”说罢拉着傅萦起身就要告辞。(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开心果 傅翎也站起身来,眼神从萧错握着傅萦的手,转到了萧错的脸上,眼神复杂的闪烁,似有泪芒一闪而逝,随即便笑了:“小叔叔还是那样直性子,一点都沉不住气。” 萧错道:“沉得住气得分对谁,设计道你小婶儿的就不成了。谁若是敢说她一个不字儿,我就敢跟谁绝交。” “那父皇呢?”傅翎不提自己,反问道:“父皇答应你们的婚事吗?” “皇兄的面儿我还没见到呢,见到了自然就答应了。”萧错不大愿意在傅萦面前谈论此事。 可傅翎根本不肯和他的心意,看着萧错,话却是对傅萦说的:“东盛国力虽不强,但盛产战马,民风彪悍,我父皇虽看起来很疼爱你,难道他不懂养虎为患的道理?小婶婶如今被封为双和公主,意思明摆着是要和亲的。难道你有了能够征战的外戚,他会放心允许你迎这样的媳妇过门?换句话说,这些年父皇为何不给你赐婚?为何要说寻不到个绝色女子配不上你,就不让你成婚?庞小姐容姿绝色,比小婶婶也查不到哪里去,为何父皇也不肯给你定亲?” “翎儿。”萧错打断了傅翎的话:“有些话并非能面上说的。” “你不要对小婶婶太过于保护,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她反而心里没数。”傅翎走到二人近前,道:“小婶婶,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为了你们二人好。如今的情况并不乐观,你若想在大周偌大的宫闱之中生存下去,只靠我小叔叔护着你是万万行不通的,他不可能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你要学会观察,学会动脑。” 傅翎生的比傅萦高挑,又比傅萦年长四岁,已经是十八岁的姑娘,而且许是经商,周身气势自是不同,是个精干锐利女强人。她虽称呼傅萦小婶婶。却是在用说教的语气对她说话。虽然她说的都是实际需要注意的。傅萦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堵得慌。 奈何傅翎也是出于为了萧错好才肯开口说教她这个不靠谱的未来小婶。 “我知道了。”傅萦微笑。 萧错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我既然敢看中她,就会护着她,那些争斗我自然会替她周全抗下。” “这么说。还是我枉做小人了?”傅翎丝毫不见怒气,微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喃喃续道:“想不到努力了这么久,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她最后一句说的莫名其妙。萧错和傅萦对视了一眼。傅翎一定是知道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否则不会说如此怪异的话。 萧错蹙眉道:“我还是要多谢你。看来这些年在外的生活,你长大了不少。” 傅翎莞尔:“说的老气横秋的。别忘了你只大我一岁。” “大一岁怎么了,辈分在这儿呢,我就是小你十岁,该叫叔叔你不还是要叫么。” “所以才不服气啊。”傅翎抱臂。 萧错噗嗤一笑。 他笑时整个俊脸都柔和起来。显得很是稚气,小虎牙和酒窝都很讨喜,傅萦仰头大方的欣赏他的美貌。不其然又瞧见了傅翎也在看他。 那眼神幽远。似有些忧伤,还有些哀怨。总归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傅萦心里像是装了一颗沙子。 萧错带着傅萦离开药材行,上了马车就直奔回了茶楼。悄然潜入之后,又听了一会儿说书,吃了些茶点。期间萧错一直都没有说话,虽面上依旧含笑,却也不似平日那般逗傅萦说话,好像是有心事。 傅萦心里也有些纷乱,傅翎方才那些针对性的话和看向萧错时的眼神让她不喜,偏萧错对她多有维护,她又无法怪萧错什么,那感觉就像是吃饭时好端端的嚼出一粒沙子。 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傅翎说的话是对的,而且有些话,与她那天对萧错说的是如出一辙。萧错应该很信任敬重他的皇兄吧?所以这会儿心里才会压抑。 她心疼萧错的沉默,随手挥退了说书先生,阿圆也带着人识相的退下,包厢里就只剩下二人。 萧错奇怪的看向她,“小笨蛋,怎么了?” 凑合到他面前,推了下他肩膀,在他靠向椅背后大方的侧坐上他的腿,右臂搂着他的脖子。他身高腿长的,如此傅萦的双脚还悬着好玩的交替踢腾。 美人如此投怀送抱,萧错的心都酥软了,搂着她的腰笑道:“今儿怎么这么好?” “好?哪里好?” “主动坐我腿上啊。” 傅萦惊奇:“拿你当凳子坐你居然还觉得好?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爱好。” 萧错哈哈大笑:“你就是当我是马儿骑,我也高兴。”说着眼珠一转,一手穿过她腋下,另一手穿过她退弯将她抱了起来,豁然起身连着转了好几圈。 一切动作不过呼吸之间,傅萦天旋地转的,唬的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你做什么,放下我!” “不放,好玩吗?”萧错随手又将她抛了起来接住,再抛弃再接住。 傅萦像个皮球似的忽高忽低,可又觉得刺激好玩,又是笑又是叫的。 阿圆才刚听见动静在门缝偷看,看的不禁咂舌。他家主子是真当七姑娘是个孩子一样的在哄,抛起接住的游戏可不就是爹哄孩子时常见的吗。 “好不好玩?”萧错将她抗在肩上,像是扛了一袋子米。 傅萦大头朝下的抓着他的袍子:“你这人也太小气了,我不过就是坐了你腿上一下,你就拿我当皮球玩了这么半天,还要问我好玩不好玩。” 话音方落,她眼前又一次反转,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萧错膝头,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椅子上。折腾了那么半天,这货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反倒是自己被弄的头发散乱,簪子都不知掉在何处了。 傅萦嘟着嘴扯开落在脸上的乱发。 萧错却搂着她在她嘟起的红唇上亲了一下。 “多谢你。小笨蛋。” 傅萦没反应过来。 多谢你让我开心,让我心里郁结尽散,多谢你认可我,肯做我的开心果。 这些话到了口边,萧错是断然说不出口的,只笑着道:“多谢你给我当球玩啊。” 毫无疑问,萧错又被掐了。 萧错哈哈大笑,被掐了还很享受的模样,笑着道:“回头带你去广缘寺吃斋菜。你不是一直很执念那个地方么。” 傅萦这才觉得平衡了。 萧错送傅萦回府,谁知才进前厅,就见三婶和傅蕊都在,连同宋氏,几人一起都哭成了泪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哭求 傅萦最见不得宋氏的眼泪,一见她哭,不论缘由的自己的鼻子也发酸,焦急的三两步奔到近前:“娘,您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宋氏擦了擦泪水,刚要开口,三婶却起身像模像样的给傅萦行了礼:“给双和公主请安了。” 傅萦侧身避开她的礼,道:“三婶怎么来了?到底是有什么事,为何惹了我娘落泪?” 三婶摇摇头,眼泪又要落下来了:“你五哥哥不大好。” 傅萦闻言,心里便是咯噔一跳。想起那个对她很好却生来病弱面色苍白的少年,傅萦不免焦急,只是眼角余光看到泪凝在睫毛上,却将注意力都放在萧错身上的傅蕊,她就觉得事情有点怪异。 傅蕊与是傅敏初的亲妹妹,傅敏初若真的有事,她为何怎么好像不急,还有心思去看萧错? “五哥哥到底怎么了?”傅萦收敛心神。 三婶以帕子拭泪:“这两日我们娘儿们过的颠沛流离。那日带了敏哥儿、蕊姐儿和茜姐儿去了我娘家,却正赶上我兄弟不在家里,而且因为上一次东哥儿的事,我们一言不合就吵了两句,人要脸树要皮,我一怒之下带着他们住在客栈里,谁知道敏哥儿心思重,竟一病不起。” 傅萦挑了眉。 三婶还要继续诉说情况,傅萦便先道:“如今当务之急是五哥的身子。三婶,你们落脚的客栈在何处?” “茜姐在那守着呢。就是集市上的悦来客栈。” 原来是她与宋氏曾经住过的那处。 傅萦就要吩咐人去悦来客栈瞧瞧傅敏初如何了,赶忙请大夫看看,在一旁沉默了片刻的萧错却是先开口,“你不必安排人去。我先命人去看看。” 三婶仿佛这才注意到萧错似的。 “这不是萧护院么。怎么……啧啧,换了一身衣裳,倒是叫人认不出来了。” 阿圆上前来斥道:“大胆!这是我大周湘亲王,你是何人,胆敢说我们王爷是护院!”他们是从诏狱里越狱逃走的,哪里能承认萧错曾经做过护院之事? 湘亲王?! 就是看上了傅萦穷追不舍的那个!? 三婶瞠目结舌。 傅蕊也已目瞪口呆。 在他们离开之后,傅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原本以为被龙虎卫包围之后。整个家里的人都会性命难保。轻则流放,重则砍头,谁知龙虎卫不但撤走了。没几天傅萦被皇上认作义女,封为双和公主的消息又传开来,而且据说大周朝湘亲王来访,竟然对双和公主一见钟情。 周朝的亲王。与东盛国的亲王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傅萦不但做了公主。还很有可能成为王妃。 三婶与傅敏初、傅蕊几个因为曹瀚东的事与曹家闹别扭,终究是没有回成娘家,这些日一直住在客栈里,听到这些消息又如何能不动心? 而最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萧错竟然就是湘亲王!人就站在面前,难道他们不承认就管用?别人不知道,难道欺负他们是瞎子? 三婶站起身。唇角翕动有话要说。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那方萧错已经吩咐人带了大夫去悦来客栈探望傅敏初。 傅蕊从呆滞回过神,看着一身锦衣华服生的眉目如画的高贵俊美的男子。一瞬就将脑海中的唐凤仪挤了出去,原本觉得唐凤仪是最她见过最好的男子。身份高贵又俊俏。当初她还觉得萧错只不过是个长得漂亮点的下人罢了。 只是想不到,如今竟然情况逆转,萧错成了王爷! 如此英俊又位高权重的人,她如何能够不心动? “原来您就是大周的湘亲王,民女参见王爷。”傅蕊含羞行礼。 到底是小姑娘心思,只看她那红透的宛若晚霞的脸,在场之人就无不明了她的心思。 宋氏心里升起一小簇火苗,傅蕊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萧错与傅萦才是一对吗?! 三婶却是垂眸不理会,仿佛刚才傅蕊的表现只是别人的错觉。 萧错完全没有理会,只对傅萦和宋氏道:“先不要急,我已经命了妥帖的人去。若是五少爷真的有事,自然要请最好的大夫去医治。” 傅萦和宋氏都点头。 三婶就有些着急。 “大嫂。咱们到底是一家人,早前被迫离开,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如今敏哥儿病着,我寡妇失业的带着一个儿子两个闺女,着实是艰难。您都包容了我们这么久了,干脆就大人大量,点头允了我们回来吧。” 三婶说话时,素来喜欢装作病弱今日也变的底气十足了,眼神急切的望着宋氏,仿佛宋氏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未来。 也的确如此。离开傅家他们未必不能活,但是如今傅家今非昔比,做了大周湘亲王姻亲,那就不是寻常地位的贵族了! 如此简单的道理,宋氏如何不懂? “三弟妹。当日府里出事被龙虎卫的人包围,是你第一个提出要离开的吧?” 三婶脸上尴尬:“的确是。大嫂您也应该能理解我吧?大厦将倾,我如何能带着敏哥儿和蕊姐儿在这里眼睁睁的等死?” “所以如今危险解除了,甚至危难过去迎来了好日子,你又回来了?”宋氏微笑:“三弟妹,看在敏哥儿是侯爷的侄子的份儿上,加之敏哥儿素来是非分明温文讨喜,我作为伯母的的确是心疼那孩子。但是你如此作为,我却不喜,而且当日我也说过,出去了就不能在回来。” 是,她的确是说过这话,可是当初不是以为傅家要倒台了吗!他们也是不想被连累啊!早知今日,她当日就不该站出来第一个做了出头鸟。 “大嫂,这都怪我太在乎敏哥儿和蕊姐儿他们的安全了。您也是为人母的人怎么抓着这一句不放了。” “我能理解你,却不赞同。也不会原谅。”宋氏语气强硬。 三婶憋的脸上通红。 一旁看了半晌的傅蕊尖锐道:“大伯母好生无情,就这么将我们赶出门外,你们自己过好日子不管我们的死活,别忘了我们也是姓傅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支开 宋氏冷笑看着三婶:“我从来不知道高门大户还有这种规矩,长辈说话时小辈的可以这样插嘴的。” 傅蕊脸上腾的一下红了。下意识就去看一旁萧错的反应,生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是萧错根本看也没看她,正坐在傅萦身旁,一副十分关切专注的模样看着傅萦,与她低声说着什么。 傅蕊心里一阵憎恨。 凭什么同样都是傅家的女儿,傅萦什么都有,他们什么都没有! “大伯母何必这样说话。您就是在王爷面前诋毁我,王爷也未必会相信我就是这样的人!”傅蕊到底年轻,不顾三婶的眼神示意,就已经将气话说了出来。 谁知萧错闻言,不等宋氏开口就认真的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与本王真的没关系。” 傅蕊…… 萧错又道:“亲眼所见,你的确是这种没规矩的人,本王也不傻子,如何会不相信?” 眼泪涌上,傅蕊一下子哭了起来。 萧错则无辜的看向傅萦,那眼神仿佛在告诉她:你看,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 傅萦莞尔。 三婶咬牙。气哭了她的宝贝女儿,俩人反而还能眉来眼去起来,也着实欺人太甚了!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为了长远计划,她只能忍辱负重,先住回来才是要紧,否则她可是养了三个的,一个儿子要娶亲,两个女儿要嫁人,谈婚论嫁时没有个好的家底,还有什么资格去与人谈?她自己独自一人。紧靠着陪嫁的那两个小铺子,着实是无法支撑的起来。 “蕊姐儿年纪还小,说话没轻没重的,还请湘亲王见谅。”三婶堆笑。 “三太太客气了。”萧错板着脸坐姿笔直,没有平日见了傅萦的嬉笑怒骂,稍微阴沉着脸就矜贵万分眼神锐利:“令爱年纪也不小了,说话如此没轻没重的必定是平日里疏于管教。您下次还是将人教导好了再带出来吧。免得傅大老爷攒下的风评都被败坏尽了。” 三婶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哪里有嘴这么损的王爷!他分明就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啊! 萧错斜睨三婶,在傅家的这一端时间,其实早就将傅家人的性子摸透了。三婶虽然不如二婶读书多,却是个圆滑狡诈,关键时刻也狠得下心的人,而且自私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 她现在的道歉。他真的一句都不相信。他也不可能怕他们,他唯一担忧的是他们恬不知耻的总来烦傅萦。宋氏毕竟是心慈面软,到时候若是娘儿们两个产生分歧就不好了。 “湘亲王说的是。我回去定然会好生教导蕊姐儿的。”三婶忍辱负重,随即转而面向宋氏,道:“大嫂。您也知道我们的情况,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我们可怎么生活?你侄儿那个样儿的。你难道不心疼?” 其实傅萦听着他们的对话,就已经分析出其实宋氏是心疼傅敏初。也有心软的。 但是面对这些人,就算对傅敏初想要关怀,也有其他的事情可以为他做,将他们接回来,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 傅萦担忧的看着宋氏。生怕她动摇。 宋氏沉吟片刻,在三婶殷切期盼的目光中缓缓道:“三弟妹,赵家倒了的事你知道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 傅萦和萧错脸上表情都放松下来。 三婶却是浑身一震,“大嫂,你什么意思?” “意思?我没有什么意思,就是爹娘两个出去后,我特地买了赵家的一座小田庄给爹娘居住,那地方山明水秀的,也正适合养老。”宋氏微笑道:“公平一些说,他们对我不好,对萦萦也不好,甚至吃住我们家的还不感激,但是我作为儿媳,你大哥不在了,我如何也不能眼看着老两口露宿荒野。如今那田庄,是我所能给他们最好的了。” “大嫂你的意思是要给我们敏哥儿一座田庄?”三婶飞快的计算得失。 若是能有一座田庄,他们不但无处落脚的问题解决了,将来的日子必然也会过的越来越好的。 谁知宋氏闻言却是噗嗤笑了,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我有这么说过吗?” “……大嫂,您的意思不就是……” “我说我孝敬父母的,你与我是妯娌,难道这话听不懂?” 三婶压着怒气,尴尬的笑。不就现在富裕起来了,就开始拽了起来么! 宋氏见三婶的嘴脸,着实也不愿意与她说下去了,只道:“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还要给爹娘一个落脚处,不是因为他们是多好的人,对我们有多照顾,而是一个孝字压在头上。敏哥儿是爹现在唯一的嫡亲孙子,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若没有地方可去,可以去哪个农庄。爹娘心疼孙子,必定会喜欢的,到时候你侍奉公婆,教导孩子,在给蕊姐儿和茜快姐儿寻好亲事,你这一辈子可不也就知足了?” 不知足! 三婶心里在呐喊,她多希望如今被封为公主的是她的女儿!多希望能将傅家的产业夺了来,都给了敏哥儿? 可是她已经做不到了。从前做不到,现在在傅萦与湘亲王如此要好的时候更做不到。 那么退而求其次,若是真的不能回侯府,她只能去田庄。 三婶权衡利弊之时一直沉默。 正当这时,廊下有人来回话:“王爷,去客栈的人回来了。说是特地带了命大夫去的,敏少爷看似凶险,其实并无大碍,只需要静养便可。” 众人都松了口气。 萧错笑道:“三太太,不急着回去看看令郎吗?” 三婶耳朵都涨红了。这王爷的嘴损不说,也太爱多管闲事! 三婶带着傅蕊告辞。傅蕊都走到院门前,还不忘了回头脉脉含情的看了萧错一眼。 萧错被看的无语的很。不等抱怨,傅萦已经笑了:“想不到你连蕊姐儿那么大的女孩子都能吸引。将来我考虑到底要不要用刀子刮花你的脸算了。” 宋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萧错无语问长天的表情:“你这是什么主意,我不在乎外表,难道你不在乎,你不喜欢看?” 这次换傅萦脸红了。 宋氏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茶咽下去。否则又要被逗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一百七十五章 遇险 宫中,皇帝与皇后得了现报后都皱了眉。 “武略侯是个好的,只可惜家人不省事,常笑如今好容易听了臣妾的话,在湘亲王面前放软了姿态,前儿据说他们俩还去遛马,又去茶楼吃茶听说书,眼瞧着关系有所进展,偏那起子小人几次三番的还来捣乱。若是湘亲王瞧傅家的人那样,从而怀疑了常笑的品性影响了婚事岂不是不好?” 皇帝皱着眉,国事繁忙,闲暇时间太少,如今斜歪在榻上好容易稍微休息片刻还有这样糟心的事,不免有些不耐烦。 “傅家那些人当初为什么走的你也知道,就凭你处置去吧。” 似早料到皇帝会这样说,皇后莞尔道:“臣妾倒是有个法子,如今傅家已经散了,二房和三房的回去无非就是想谋利,这两方如今都有一个儿子,不如臣妾吩咐人留意,借常笑的手给他们点恩惠,这样一来他们感恩,自然会对常笑好一些,见了湘亲王也不至于表现的太过难看。” “也好。”皇帝假寐。 皇后便不再言语了。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大雪纷飞的时节,住在娘家的二婶和硬带着孩子赖在田庄与老太爷和老太太一同住的三婶,都接到了宫里的旨意,皇帝念在傅刚满门忠烈,武略侯战功卓著,如今家中小辈失怙,特许给傅敏初、傅放初守制期满后织造司的两个职务。虽说品级不高,只是挂个闲职,可到底也好过于从前还是白身。 老太太和老太爷解被这天降好运震的有些呆愣。原本一家子人挤在小庄子里,整日里磕磕绊绊吵吵闹闹十分糟心,现在两个孙子不论嫡庶都有了职位。就等除服,日子便等于有了盼头。 冬日里天暗的早,不过酉时初天色就已全黑,一家子都呆在堂屋围着一张方桌,借着桌上明亮的烛光用晚膳。 老太太却烦躁的推开蒋嬷嬷抵赖的碗筷。 “今儿的旨意你们也看到了。如今与七丫头沾了光,连敏哥儿和放哥儿都得了好处。” 三婶点头。 一旁的老太爷依旧默默地用饭。 傅敏初则掩口咳嗽了两声,这才道:“所以咱们更要感谢七妹妹。若是没有她……” “若没有她。咱们也落不到现在的地步!这叫什么饭。怎么吃得下!”老太太看着桌上炖了一大盆的萝卜,还有四碟子各样咸菜,立即什么食欲都没有了。 冬日北方菜蔬紧缺。洞子货金贵,是绝伦不到寻常人家用的,但是往日在府里都吃惯了好的。出来这段日子又如何能习惯? 三婶没理她,自顾自的吃饭。 傅敏初则道:“祖母不要动气。先将就过了这两年,等除了服孙儿就努力给您过好日子。而且我说句话您也不要着恼。若是没有大伯父和大伯母,咱们家可不就应该过这样日子吗?我还记得年幼时在乡下,您……” “住口!”老太太气狠狠瞪了傅敏初一眼。 傅敏初住了口,饭也觉咽不下去了。起身便出去了。 离开侯府自然再无锦衣玉食。吃住随着祖父祖母,他现在就是要吃个高点也要母亲背后去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也是在田庄住下的这一段日子,傅敏初才深切的明白了他们三房和二房两家人。连同老太太,一起在大伯父家里一住就是十年多。衣食住行等各种开销到底吃掉了人家多少。 傅敏初对大伯父家,是深深的愧疚。是以越发看不惯老太太这样了。 他一走,三婶也撂下了碗筷。吩咐傅蕊和傅茜自己慢慢吃,就追着儿子去。谁知刚到侧间门外,却听见傅敏初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 “敏哥儿,你怎么样?莫不是才刚又吸了凉气?” 傅敏初咳的脸色通红,有心安慰母亲几句,才要开口,就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直将三婶吓得惊声尖叫。 傅萦得了傅敏初病倒的消息时,已是次日清早。 她穿了件淡蓝立领的对襟锦缎小袄,下着月牙白马面裙,外头穿着皇后赐的白狐裘做的大领子坎肩,那模样水灵干净的像是山中走出的精灵,清纯又华贵。 无论是她领口的白玉如意结领扣,还是手中精致的珐琅彩小暖炉,还是她身后恭敬垂手而立的八名服侍统一的宫女,都昭示着她的身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由人抢婚的七姑娘,而是皇帝疼爱的义女双和公主,是湘亲王一见钟情的意中人。 蒋嬷嬷垂首站在地当间儿,前所未有的恭敬:“……老太太的意思是请公主帮帮忙,寻个太医来给五少爷瞧瞧。” 傅萦拧着眉,回头就吩咐:“西瓜,劳烦你去跑一趟。” 蒋嬷嬷诧异的抬眸,就见个生的米分雕玉琢的宫女行了礼,快步下去了。 还有人叫这样的名儿?一想这人是傅萦的宫女,蒋嬷嬷理解了。 “你与我细说说,五哥到底是怎么昏倒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刺激到了他?” 宋氏也很着急:“那孩子身子素日不好,到冬日里总要虚弱一些,莫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 蒋嬷嬷垂首道:“在庄子里,吃住不比从前。所以就……” 她作为下人,不能说自家主子的不是。可是话中的意思却足够傅萦与宋氏咀嚼。 吃住不好,所以老太太必然挑事儿。老太太整日花样作妖,傅敏初的心情会好才怪。 “所以,五哥晕倒之前,祖母又闹腾了?” “额……” “若我所知无误,昨儿圣旨才送去,皇上赐给五哥职位。” “公主说的没错,的确是昨儿。” “都已经这样儿了,将来傅家不算绝后,而且还有了营生和希望。祖母为何又闹?她还有什么不知足?”傅萦抿唇,纯澈杏眼中闪过了然,“可不就是不知足么。” 宋氏听的明白,叹了口气。 傅萦就吩咐了婢女:“先预备饭,请蒋嬷嬷用饭吧。” 蒋嬷嬷受宠若惊。 傅萦笑道:“你先去吃饭,待会儿我与母亲预备好了,跟你一块去一趟田庄。” 蒋嬷嬷大喜。连忙行礼连声称谢。 待她走后。宋氏笑着拉过傅萦的手:“我还以为你不想管他们呢。” “我是不想理会的。”傅萦挽着宋氏的手:“可是五哥并没有错,在最困难的时候五哥没少帮我,若不是五哥帮我说话。那日可能我都已经被抬到赵家给赵子海做了填房了。而且当日他们见了有事就慌忙离开,五哥也阻拦他们,说做的不对。我想,五哥也是为人子没有办法。” 宋氏闻言笑了:“想不到我家傻闺女也是个是非分明的。” “我素来如此。”傅萦吩咐人去备车。又叫珍玉去开了库房寻药材来,还顺便叫去将府里如今常住的孙大夫一并叫了来带上。 蒋嬷嬷用了早饭。车马便已预备得了,随着众人出了二门,正瞧见一辆华贵的蓝幄马车停在门前。上头武略侯府的标徽显得格外显眼,后头跟随的小马车也都是簇新的。还有辆车上拉着箱笼和食盒,可见是要带取田庄的。 蒋嬷嬷艳羡了。 以前就住在这里,她不觉得什么。如今自己跟着主子成了庄稼人。这才发觉从前的富贵多么珍贵。 她不仅有些怨起老太太来。 若不是有那种花样作死小能手,凭武略侯府人这样心和面软的人。十年都能容纳他们了,难道还在乎往后? 人若是自己蠢,旁人也没法子救。 马车上傅萦抱着糖球和宋氏聊天。 “无忧今日要入宫,说是还有晚宴,约莫着要明日才能来了。” 傅萦含着个蜜饯抱着小白猫,“他不来更好,不来我还清静呢。” “哦?这样啊。”宋氏斜睨爱女,“回头我去训训无忧,免得他总是没深没浅的来烦你。” “娘!”傅萦拉着宋氏的手摇晃。 宋氏见状禁不住笑了,搂着傅萦道:“你能有如今的好归宿,是从前娘做梦都想不到的,人家无忧待你好,你也要全心对人家好,不要动不动就使小性子。” “我哪有使小性儿?” “不使小性儿还让人家去跟个侍卫学做菜?每天不厌其烦的让人家下厨,娘都看不过去了。那可是湘亲王,是大周皇上的宝贝疙瘩!” “他就是王爷,也是我认识的阿错啊。” 宋氏无奈的点傅萦额头,“真是油盐不进,你这臭丫头。” 话虽如此说,却是真为了傅萦高兴的。再一想病倒了的傅敏初,宋氏眉头又蹙了起来。 “娘,您别担心,五哥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仿佛为了应和她的话,怀中的糖球也“喵呜”了一声。 宋氏掐了掐闺女出落的越发水灵的脸颊,复杂的叹了口气。 昨日才下过一场大雪,城中有人清扫还好,出了城就可见路上积雪甚厚,且早前落的雪也被冻结的凹凸不平,马车走在上头速度缓慢,行进的十分艰难。 出城二十里,四周已是一片忙忙雪原,远处高山也被覆盖上一层雪毯,傅萦正撩起窗帘往外看时,忽然只觉马车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即身子就随着车厢往一侧歪去。 马儿嘶鸣,仆婢惊呼,就连怀里的糖球都喵喵尖叫窜了出去。 宋氏眼疾手快的抓了傅萦就要往外去,奈何她反应和力道都不足,二人还是重重的摔在侧翻的马车壁上。 傅萦怀中的珐琅彩手炉被甩了出去,滴溜溜在地上转了几圈,好在没将炭都摔出来。 “哎呦,娘,您没事吧?” 傅萦靠近翻到一侧,毫无疑问做了肉垫。 “我没事,你怎么样?是不是砸着你了?” “公主,夫人,你们没事吧?” 下人们也都制服了摔倒的马儿,幸而车夫训练有素,马匹也是专门训练过的,没有因车厢翻到而狂奔。 珍玉、梳云、掠月几个掀开车帘,将宋氏宋氏先拉了出去。随后来扶傅萦。 谁知正当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属于男子此起彼落的吆喝声。宋氏回眸望去,竟是十来名手持长刀的虬髯汉子,从树林中黑熊一样的窜了过来。 “啊!是山匪!” “快逃啊!” 被迫停止的车队一下子炸了锅,有私下逃窜的,譬如蒋嬷嬷一流,也有重心护主的,比如瑞月和珍玉等人。 宋氏着了急,忙一把拉着傅萦的手:“萦萦,快出来!” 傅萦疼的“啊”的一声痛呼,这一动弹,方才撞上马车壁的右侧肩膀像是断掉一样的疼。 她的痛呼听的宋氏脸色惨白:“你受伤了?” “没事,我没事。”右手垂在身侧,完全使不上力气,随着她爬出车厢的动作前后乱摆。 宋氏略觉得放心,拉着傅萦没伤到的左手就跑:“那应该是脱臼了,先逃命!” 珍玉几人也都跟在宋氏后头,沿着积雪泞滑的路面费力的往盛京城方向跑去。 已有家丁护院迎着呼啸而至的虬髯汉子们冲了上去,然而那些人却是武艺高强,抡圆了钢刀竟是不预备留活口,眨眼之间鲜血喷溅,已有两人倒下。 傅萦披的是蜜合色的大斗篷,左手被宋氏紧紧拉着,在冰雪路上艰难的跑着,帽兜早已颠簸掉了,钗环松弛,长发散开,她很想提着裙摆,偏偏右臂不听使唤,随着跑步的颠簸而乱摆,疼的她额头冷汗直冒。 “萦萦,在坚持一下,快跑啊!” 宋氏死死的拽着她的手,恨不能自己可以非天遁地。惊恐的惨叫自背后传来,一回头,便看到不远处的两名御赐的宫女葬身刀下,血流当场。 而那追来的汉子为首之人面上覆了个獠牙厉鬼的面具,竟是轻功卓绝,两三个起落就到了跟前,横手一刀劈砍在山杏身上。 血溅当场。 随即凄惨的叫声接连传来,傅萦已觉得心跳不属于自己,连肩头的疼都感觉不到了。这是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人间炼狱。白的雪,红的血,人命的收割在这些人看来就仿佛拔了个杂草! “娘,这些人不是土匪!” “废话什么,还不跑!” “我们跑不掉的,娘!” 再回头,那鬼面人已至近前,横刀一挥,珍玉被砍中背部,面色惊恐的倒下了。 宋氏用力推了傅萦一把:“快跑,别回头!”就停步将那鬼面人拦住,“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冲我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一百七十七章 找到 宋氏那一推,将原本踉跄的傅萦推的向前栽倒,跌在地上回头望去,带了鬼面人手持一把钢刀步步逼近宋氏,那人身后正上演着人间炼狱,惨叫声接连不断的传来,傅萦圆瞠杏眼,惊恐流窜到骨髓之中,三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飞起的头,溅出的血液,流在地上的内脏…… “娘。”傅萦挣扎着爬起来。 “萦萦,你还不快走!别管娘!”宋氏双目赤红往鬼面人身边冲去,她没带配剑,赤手空拳本就落了下风,可紧要关头,全仗着一股子保护女儿的狠劲硬拼,竟也能与那鬼面人过上几招。 然而宋氏知道,她的功夫照比这人要差得多,她护不了傅萦的!如今只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傅萦听着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吓得想哭,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脑子不听自己的话在分析情况。 “住手。你们想要知道的,我母亲不知道,你杀了她,就永远甭想从我这里得到真相!” 宋氏一听傅萦竟然还在,气的大吼:“你怎么不听娘的话!还不走!” 正当此时,宋氏却感觉到鬼面人手上的动作有所犹豫了。 她紧忙趁机展开攻势。 与此同时,在路旁雪中藏身许久的白衣汉子一跃而出,他一身雪白短褐,头脸用罩着白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仿佛是久侯时机,趁着宋氏缠着对方,且其余匪徒还未到跟前,忽然现身一把拉住了傅萦,道了声“得罪了”。就夹着她往一旁的山中跑去。 才刚死了那么多的人都不见有人出手相助,这会儿突然有人出现所有人都是一愣。 鬼面人眼见着傅萦要被带走,手上就下了狠招,宋氏哪里是她的对手? 然而就在二人身形交错,鬼面人手中的钢刀即将砍上宋氏的脖颈时,他看到了她急红了的眼睛。 手起刀落,鬼面人用的是刀背。 宋氏一下子被砍晕在地。 “公子!”其余汉子靠近。人人刀尖淌血。 鬼面人的声音从面具中传出。毫无温度的道:“这里不必理会了,追!一定要活捉!” “是!”众人行礼,仍下了修罗场就追向白衣人带着傅萦藏身的山中。 进了山。白衣人扛着傅萦直爬了半山腰,这才将人放下:“姑娘,我得找个地儿将你藏起来,现在大雪封山。我的轻身功夫又不如王爷,带着你着实无法不留下足迹。他们顺着足迹很快就能找到我们的。”四周看看,“姑娘,你会爬树吗?” 傅萦面无表情,长发散乱被汗湿的贴在脸颊和脖颈上。蜜合色的斗篷早歪在半边,右臂毫无力气的垂在一侧。眼神却是呆滞惊恐的。仿佛时间定格在她被扛着逃开的一瞬,看到鬼面人的刀子砍在了宋氏的后颈。 娘为了保护她去了。她又成了孤儿了…… “姑娘!”白衣人抓了她的右臂,向上一送。只听得咔的一声,错位的关节接上了。 “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先保命要紧!王爷今日入宫赴会,要参加过晚宴才能回来,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躲开这些人一整天,直到王爷的人找来,否则你性命不保!” 傅萦捂着疼的火辣辣的肩,眼神逐渐找到了焦点,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会爬树。你是想引开他们吗?” 白衣人面色一喜,点头道:“是。姑娘寻一棵树坚持住不要动,我将脚印引的远一些。想必他们不会抬头来检查。” “那也未必,而且他们会抓住你。”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我带着你,咱们会一起被抓到,我无所谓,身为暗卫,不能完成王爷的交代的事,将来也无颜去见王爷。只要姑娘藏好,我就是死也值了。” 白衣人当即抓起傅萦,又往山上飞奔了一阵,寻到一颗粗壮高大的杨树。随手就将傅萦送了出去,为了脚印不叫人看出破绽,他头也不回的道:“姑娘,往高处爬,抓住了千万坚持住!王爷一定会来救你的!” 傅萦右肩脱臼才刚接上,这会疼的差点松手。 然而她死死的抱住了树干,强忍着剧痛,一点点往上挪去。 高一点,再高一点,最后,再向上树枝怕是不能承住她的体重了,她才在不能再高的位置,抱着树干小心翼翼坐在树杈上。 树杈窄小,她只能歪着身子,又生怕不留神跌落下去。 山风呼啸,冷的发抖。她将斗篷紧紧裹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安全一些。树身略微摇晃,颤颤巍巍。傅萦提心吊胆的闭上眼,好久才发现亏得自己不重,这树干暂时无碍。 很快,脚下传来了积雪被许多人踩踏的嘎吱声,还有汉子们的说话声。 “再往深处去,沿着脚印!” “那人扛着个人,跑不了多久!” “沿途细节都别放过,快追!” …… 听着那些人声音渐远。傅萦闭上眼,用袖子抹了把汗。 刚要喘口气儿,下头忽然又有人折返回来:“怎么没有?再搜!” 她的心又悬在了嗓子眼儿。 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最倒霉的无非是偷吃了长公主的香酥鸡中毒而死,其余的虽然也有不顺心的时候,可也没有如此紧迫凄惨过。 想起方才那血腥的场面,想起珍玉和梳云倒下时惊恐的脸,想起亲娘被一刀坎倒时的画面。眼泪一瞬涌了上来。她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只能无声的落泪。 树下的人来回了三次。最后在天黑时,她看到后山方向有一颗红色的焰火窜上漆黑的天空,炸出很大一声响。 不多时,不远处有打斗声,声音弱下去后。她听到了那些匪徒的对话。 “想不到湘亲王的人如此硬气,斩了他命根子,断了他手脚筋,都没说出那娘们藏在哪!” “他才刚放了响箭,怕是在给援兵信号,咱们要快些了,否则主上怪罪。就连公子都吃罪不起。何况你我。” 一群人离开了。 傅萦闭上眼,浑身都已冻的僵硬,抱着树干的手臂已疼的失去知觉。 寒风凛凛。寂静的山中一片漆黑,远处还能听到狼嚎声,傅萦强迫自己不要恐惧,也不要去想昨儿晚上萧错亲手包的热腾腾的素包子端在她面前时的笑脸。更不要去想在不远处大路上。她的母亲或许还躺在那里…… 她现在只能僵坐在此处,等着或许会来的救援。但是仍旧忍不住会去想万一萧错找不到她呢? 她被寒风吹的微微摇晃。强撑着才不让自己睡着。可是累极了万一慌神摔下去呢? 这一切的可能她都不能在想了。 在她被皇帝封为双和公主,和亲之事水到渠成的当下,有谁不希望她和亲成功。 或许有周帝。还有的就是那个一直想知道遗书内容的人。而这个人许就是当初害得原主表演出撞柱大戏的人。 这段时间,那些人连老太太都绑架过。各种损招阴招也都或许使过,却从来没有对她下过狠手,如今却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什么逼的他们必须立即动手? “七妹!你在那!?” 远处传来低沉的声音,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傅萦心头一跳。 接着又听到一声:“七妹。你应我一声啊!义母快急疯了!” 傅萦张大杏眼,回答之声马上就要出口,却在声音即将溢出唇畔时咬住了下唇。 是顾韵!他不是去大周了吗?怎么会在这! 不对。才刚她母亲已经死了,怎么还有可能急疯了? 可是她万一没死呢? 傅萦双手紧紧抱着树干,将身子藏在斗篷中,冻僵的双脚疼的似被针扎一般,她只闭着眼,用额头抵着树干,咬着唇不吭声。 她现在除了萧错,谁也不信! “七妹!是我啊,我回来了!你在哪!”那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脚下,傅萦屏息,紧张的心跳加速。她紧紧闭着眼,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萧错怎么还不来啊! “萦萦!”下头的人换了称呼,继续沿着方才那杂乱的足迹向上走去,“萦萦,你快出来啊!” 低头,看着那人身影隐入林中,傅萦才敢缓缓的吁出一口气。 顾韵的声音渐远,就在傅萦刚要放下心时,却听他声音有折返之意:“萦萦,我知道你在,后头在没有脚印了!你一定在这里!你是在某个山洞里,还是在某一棵大树上?你别怕,快告诉我,我带你回家!” “萦萦,快出来!” …… 傅萦紧紧咬着牙,身子已抖成了风中的树叶。 正当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她隐约看到有火光靠近。随后,她听到了今日最为天籁的声音。 清越的男声前所未有的严肃,“人应该就在此处,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公主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是!”一众汉子齐齐应是,随即就有错杂的声音叫嚷开来:“公主,您在哪儿……” 傅萦看到希望,但是她知道顾韵就在这附近,她不信任他,是以很多陌生的身着东盛军兵冬装的汉子持着火把从脚下经过,她都没有说话。 直到她看到只穿了件单薄锦袍的萧错。 他一身华贵的大红锦衣,应该是刚从宴会上出来吧? 他双手拢在口边,大声叫着:“小笨蛋,我来了!你在哪!” “你应我一声啊,萦萦!” …… “阿错。”傅萦开了口,可是一说话才发现她喉咙火烧火燎的,根本发不出声音。 又试了几次,眼看着萧错就要离开,傅萦急中生智,脱了一只靴子往萧错身上丢去。 萧错没被打中,但是从天而降的物体吓了他一跳,阿圆和阿彻立即当在他身前,再借着火把一瞧,才发现地上是一只精致的鹿皮软靴。 萧错心头一喜,“小笨蛋,是你吗?!”他抬头四周寻找,很快就看到一棵粗壮高大的杨树上,小小的人影正坐在树杈中间。 虽看不清她的脸,可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当真揪痛了萧错的心。 “我看到你了,你别乱动,我救你下来啊。”萧错将那只鹿皮的软靴丢给一旁的阿圆,“吩咐他们回来,公主找到了。” 阿圆心下大喜,忙大叫:“公主找到了!” 萧错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又借了一根细树枝的力跃上傅萦跟前,长臂一伸将她抱在怀里,不做停留,旋转着一同稳稳地落地。 “小笨蛋,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握着她双肩焦急的询问,借着火光才发现她的表情木然,身子软绵绵的似是站不稳。 必然是亲眼目睹了那血腥的场面吓坏了她。 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搓着她身上冰凉的衣料: “不要怕,我在这儿呢。” 阿圆已跪下替她穿上鞋子,手不经意碰触到她冰凉的,忙抬头道:“王爷,公主的脚冷的不行。” 事发后她不知逃到这里多久,这么柔弱的人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折腾。 萧错将她抱起来。 “我先带公主下山回马车上,你们随后跟上吧。” 说罢运足了轻功抱着傅萦在林中闪转,眨眼见就不见了踪迹。直将持着火把赶回的兵士看的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几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山下。少量兵士守着此处,见萧错找到人下来忙都行礼。 萧错随口吩咐:“快马回城通知贵国皇上,人已经找到了,叫御医等候着。我们即刻回去。” “是!” 萧错将傅萦放上马车,随后自己也一跃而上,吩咐人启程。 马车中温暖如春,萧错抓了刚才随手丢在车上的黑貂绒大氅披在傅萦身上,随后一把将人搂在怀中。 怀中之人浑身冰冷僵硬,好像怎么都捂不热似的。且她一言不发,往日灵动清澈的大眼如今却像是一泓死水。 萧错心中大恸,抖着手去解她的衣裳。她并不反抗,也不回应。 要是往日,她定然不许的,还会与他笑闹起来。 隔着中衣单薄的料子都能触到她浑身肌肤冰冷,萧错再度拥她入怀,以貂绒大氅裹住二人,不停的搓她的手臂和背部。 受伤的右肩疼的她哼了一声。 萧错惊慌道:“你伤着了?”(未完待续) ps:昨晚网站抽了,作家专区故障,导致无法登陆更新,跟朋友们说声抱歉! 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抓人 傅萦点头,委屈的想告诉萧错她肩头方才脱臼过。然而开口没发出声音,她才发现自己喉咙疼的冒火,想起才刚在树上就没发出声音。 她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萧错的眼,见她如此,萧错大惊:“你……说话啊,你嗓子怎么了?” 傅萦努力发出了一点嘶哑的气音,“没事。” 萧错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转而改为对她的心疼,“傻丫头,你受苦了。”紧紧抱着她,心疼的道:“是我的不是,没有在你身边多安排一些护卫,若是我事先有所准备,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傅萦摇头,他在身边她感觉到安全,他怀中的温度一点点暖透了她。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傅萦委屈的想搂着他的脖子,可右臂疼的抬不起来。那一痛,泪珠子落的更汹了。 萧错心疼不已,连忙用袖子给她拭泪,心下却是松了口气,能够哭出来,而不是像刚才一样断线木偶一般木着脸,总归是好事。然而她哽咽着,嗓子虽然因为一股急火冲的说不出话,但歇斯底里的气音他却听明白了。 她喊的是娘。 萧错一拍大腿,“别哭别哭,武略侯夫人没事!” 什么? 傅萦愣住,眼泪都忘了落,樱桃小嘴开合:“你说什么?” 他读懂她的唇语:“我说,武略侯夫人没事,是她回城找到了我的!她脖子受了点挫伤,是被刀背砍的,但是生命无碍。不过……”迟疑一下,萧错还是实话实说:“此番随你出行的人,只活了一个珍玉,如今也是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了。还有糖球。才刚我找到那里的时候,糖球半身染着血,就在尸首满地之处徘徊,我想它是通人性的,在找你。我看它太脏。就叫人回城的人顺带将它带回去了。” 出来一趟,她身边的人几乎全军覆没…… 一大早梳云还替他梳了头,那两个生的花儿一样的宫女西瓜和山杏还伺候她更衣。可是现在人都没了!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那些意图置他于死地的人却将无辜的人也一同害了! 傅萦再度落泪。 萧错搂着她又轻声软语的哄了半晌。傅萦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大冷天里在树上坐着,又是惊吓又是受伤,加上急火攻心,这会儿她浑身都冷,但哭过之后头脑却格外的清明。 拉着萧错的手。以气音道:“才刚在山上,我遇上了顾墨轩。” 既然是宋氏回城找到萧错,相信她已经将情况与萧错都说明了,傅萦便只捡宋氏不知道的说:“还有,你安排的那个暗卫,为了保护我,将追踪之人引开,被人挑断了手脚筋已经去了。” 萧错先惊后痛,深吸了口气才道:“我知道了。”不愿这会子再与她说这些叫她烦心,便安慰道:“你先睡会儿。我今日已经与你们皇帝商定了订婚的日期。咱们的事已经定下了,往后我不会离开你身边了,你只管安心,我会护着你。” 傅萦本已惧极累极,如今有萧错在身边,又得知宋氏没有生命危险,虽心疼死去的人,这会却也撑不住又累又困,靠在萧错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角度很快就睡着了。 萧错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尽量让傅萦睡的舒服。借着马车里摇曳的灯光看着她的睡颜。自己都未察觉怜惜之情从眼中溢出,回程的路并不远,只是还未等走到一半,萧错就发觉自己像是抱着个小暖炉。额头贴着傅萦的额头,她发烧了,体温高的吓人。 “快!先回城吩咐太医都预备好,在侯府候着!” “是!”车外立即有人策马狂奔先回了城。 此时已是宵禁,城门前却有一队人马等候,远远地便能看到灯笼的光亮。马车快速通过城门前。就直往武略侯府方向奔去。 大门前,宋氏由俞姨娘和傅薏扶着翘首以盼,很快就瞧见了气死风灯的光芒摇晃着越来越近,忍着头晕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来,直到撩起车帘,看到萧错怀中的傅萦时才放了心。 “无忧,她怎么样?” 萧错用黑貂绒大氅紧紧包裹着傅萦,抱着她下车,“她发烧了,太医来了吗?” “已经来了。”宋氏这会只要女儿平安便可,其余的也不多想不多问,跟在后头进大门,直往二门方向去。 俞姨娘道:“热水都预备好了,是让七姑娘去正屋还是厢房?” “回我的卧房。我要守着她。” “是,夫人莫要焦急,七姑娘吉人天相,必然无碍的。”俞姨娘这会儿还在后怕,今日她和傅薏是留在家里看家,若是也一并跟着出门,那现在怕已经没命了,她是既庆幸又为了死去的人揪心。 傅薏和自个儿的大丫鬟用汤婆子热了被窝,萧错便将只着中衣的傅萦安置在拔步床上,太医仔细的诊过脉后,便道傅萦是急火攻心加上染了风寒,症状不容乐观。 宋氏趁着无人,和傅薏一同寻来一身干净的中衣替傅萦换上,发现她右肩被撞出一大块淤青,十指和双脚也有轻微的冻伤,越加的揪心,忙去与太医说明。 “当时马车侧翻,我砸在了萦萦身上,她右臂脱臼了,是否还应该用些跌打的药?” 男女有别,太医不敢细去查,急忙又吩咐人去请医女来仔细检查是否伤了骨头。 萧错在外间干着急也帮不上忙,听她竟受了那么多的苦,俊脸上也再没了笑容,阴沉的像是暴雨凝集。就连随后赶回来的阿圆和阿彻二人在他身边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多说出一个字。 如此一折腾就到了半夜,宋氏头晕实在撑不住昏睡过去,这一来着实吓坏了众人。俞姨娘与医女去厢房照顾宋氏。傅薏则留在正屋照顾傅萦。 萧错道:“你也去吧,这里有我。” “可是……” “我们已经定亲,况且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阿圆领会主子的意思,笑着道:“四姑娘,有奴婢在这里呢,您不必担心。” 傅薏知道阿圆是萧错身边的内侍,将来傅萦若是嫁去大周。怕身边也不会少了内侍伺候的,便不再犹豫:“那我去看看母亲那里。” 萧错点头,待人走后,就到拔步床畔坐下。为她擦汗,又换了额头上的冰帕子。 傅萦睡的并不安稳,仿佛梦中反复经历着今日的一切,萧错见她梦呓都说不出声音,早已压抑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了。 “阿圆。”声音清冷。 阿圆恭敬的行礼:“王爷。” “去。告诉李大人,我的与公主才刚说定亲事,她立即就遭到截杀,这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东盛想出尔反尔,还是说我周朝人是好欺负的?你叫他三日内给我个说法,否则我不介意撕破脸皮来给我的女人出气。” 阿圆怔了一下,这是萧错以湘亲王的身份到访东盛,第一次将两国关系摆在明面上来给东盛施压。 “王爷,您已经为了七姑娘开罪了皇上,连前程都丢开了。如今您再以两国关系来说话,皇上知道了还不一定要如何震怒。” 萧错垂首看着脸上因发热烧的通红的傅萦,半晌方道:“去办事吧。” “是,奴婢立即去。” 阿圆知道萧错决定的事情就再无更改,转身出去,站在廊下回头看看紧闭的棉帘,就觉得眼眶一热,有泪水不自禁的打转。 按着周朝的惯例,藩王在封地会拥有自己的兵权以维持封地安和,与朝廷是呈相互牵制相辅相成作用的。 周帝不同意萧错与傅萦的婚事。 为了这桩亲事。萧错上疏交出了湘地的兵马大权,才换得皇帝勉强点头。 也就是说,他将来在自己的封地上要听从京都的兵马调配,将自己的安全交到了皇帝的手里。 阿圆一想就替主子委屈的慌。忍不住在寒风中落了几滴泪,才去办事。 到了清晨,傅萦的热度终于退了,萧错摸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长吁了口气。 寂静的侯府中下人原本就不多,上次即便采买过了。留下的人也不过就那些,东跨院的人又一次去了大半,院内隐约听得见清扫之声,却无人交谈,安静的宛若一潭死水。 去将帕子用温水洗净,细细的为傅萦擦身。然双手放在傅萦衣襟上,却终究犹豫着没有下手,而是回身吩咐阿圆:“去叫两个婢女来。” 阿圆立即应是吩咐下去。 结果婢女没叫来,却见俞姨娘和傅薏将宋氏搀扶了来。 “您身子还没好,怎么亲自来了。” “我已经好多了。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娇气。”宋氏的确是好了一些,如今傅萦无恙,她心理上也不似昨日那么煎熬,可是暗中还是揪着心。 毕竟她不知道傅萦到底是不是被人掳走,也不知她经历过什么,更不知会不会伤害到她影响她的未来。 宋氏撵萧错去休息。 原本萧错不愿去,可是阿圆说:“七姑娘醒来若是瞧见您这般狼狈的模样,恐怕也要心疼的。” 萧错如今头发散乱胡子拉碴,锦袍上也都是褶皱,着实狼狈。而且傅萦如今也无恙,他还要养精蓄锐去与皇帝交涉。 萧错便去沐浴更衣,在外院的客房歇下了。 宋氏为傅萦擦身,见她肩上的淤青似严重了一些,想起当时修罗场一般的景象,又拧着眉落了泪。 正当这时,外头跑来个小丫头子到了门前回话:“夫人,墨轩少爷回来了,要不要请进来?” 因先前宋氏与守门的小厮说过谁来都不许进,这会儿顾韵竟然被拦在了大门外。 宋氏略一犹豫,就道:“让墨轩少爷回去吧,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实在没有心情会客。” 小丫头闻言行礼倒是,快步退了下去。 而站在大门前的顾韵听闻此言,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 “你再去与义母说,我从大周刚刚回来就听说了家里出事了。一定要看到她与七小姐都无恙我才能安心。” 门前的小厮为难的道:“请顾大人先请回去吧。昨儿实在是出了大事,否则夫人不见谁也不会不见您的。” 顾韵负在身后的双手成拳,慢慢紧握。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傅萦成了公主,那个混子成了大周的王爷而且还与傅萦马上就要定亲。 他要做的事还没有完成,怎么能够放过机会? 他相信,上一次的事宋氏一定会淡忘的,也不会将错误加诸在他头上的。 思及此,顾韵也不再强求门子,转身就走。 门子看着顾韵的背影远去松了口气。 而转过街角的顾韵,见左右无人,运了轻功就翻墙而入。 藏在暗中的暗卫见了立即去回萧错。 萧错才刚睡着就得了这消息不免冷笑:“那还客气什么,抓起来绑了送衙门去,就说有人翻墙行刺。” “是!” 得了吩咐,阿彻立即带人去了。 宋氏在卧房中刚给傅萦擦了身换了干净衣服,就听见外头一阵打斗声。 “你们是何人,凭什么抓我!” “凭你私闯民宅, 王爷又吩咐,但凡要对武略侯夫人和公主不利的人都不能轻易放过!” …… 宋氏抿唇。 傅薏在一旁皱眉道:“母亲,墨轩哥那里真要抓起来吗?” 宋氏没有说话。 他对顾韵失望了,可是那孩子到底是她眼看着长大的。心里还是有感情的。这会儿她不允许他进来,他翻墙来,就像是不让进家门的孩子翻墙回家一样,她心软。 正当这时,傅萦被吵醒了。 迷糊之下听了半晌,依稀听见了顾韵的声音,又见宋氏就坐在自己身旁,忙拉着她的手摇了摇。 宋氏低头,见傅萦醒了大喜道:“萦萦,你醒了!” 傅萦点头,嗓音破碎的像是被砂纸拉过一般沙哑:“娘,不要相信他,我在山上躲起来时,他去找过我。后来阿错来了,他见情况不对就没出现……”傅萦将山上的事简单说了。 宋氏和傅薏、俞姨娘都呆住了。 就算今日之事与顾韵没关系,他也照旧是可疑的。 “好,娘不让他进来。” 外头的吵嚷声音渐弱,萧错含笑的声音传来:“顾大人,好久不见了。” 第一百八十章 处置 顾韵双手被人反剪,被迫弯着腰。他如何也是个武林高手,在龙虎卫中能力也是能拔得头筹,深受皇帝信任的,如今却被不起眼的几个人捕获,且按压在萧错的面前。 这人初见面就带着好几层面具,时而是乞丐,时而是护院,时而又是贵公子,一次次的与他作对,让他在人前颜面尽失,让傅萦对他也产生了误解。 他临出门前给他使出个手段,谁知他虽被捕了,却摇身一变成了大周朝的湘亲王。现在又趁着他回来之前谈成了与傅萦的亲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被压制,现在还要弯着腰仰望他,他怎么可能服气。 顾韵瞪着眼不言语,将萧错看的禁不住笑了,“顾大人这是在闹脾气呢?我若是你可不这么急着耍脾气,回头在你们皇上的面前还都不知该如何交差呢,如何也要保持冷静的头脑好想办法啊。” 顾韵被气的面上涨红,“不劳你费心!” “不必客气,好歹你我也是相识一场。” 顾韵…… 萧错看向侍卫时,便凝了笑意,冷冷道:“带去给你们国的皇帝,这位大人应该是你们国龙虎卫的大官吧,翻墙到本王未婚妻的府中来是什么意思?有正门不能走吗?还是说,与昨日盗匪之事有关?别忘了,本王给你们的时间还剩下不足三日。” 院门前早已聚集了东盛国安排来的护卫,见湘亲王发了话,都大声应是,便有人上前来拉扯着顾韵,“王爷放心。咱们定然会回明皇上的。” 萧错淡淡的点了头,摆手示意人将顾韵带走。 顾韵既惊又怒,随后不止休的恐惧似一条条冰凉的小蛇从北极攀援而上,将他紧紧的缠绕住。 在湘亲王与他之间取舍,不必想都知道孰轻孰重。 “义母!”顾韵放声大呼:“义母,儿子就要被带走了,您快出来啊!” 屋内的宋氏坐在傅萦床畔。早已将外头的对话听的清楚。焦急的低声道:“他虽有做错的地方,可罪不至死,现在这样若被送进宫里怕是不好!” 傅萦一把抓住了宋氏的手。撑着虚脱的身子要起身,愤然的气音歇斯底里:“如果是他派人围杀我们呢?他为什么回来的这么巧!” 宋氏看向傅萦的眼神充满惊愕,与其说是惊愕傅萦的说法,更惊愕的其实是她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她多想能有一件事证明顾韵不是那样的人。可她找不到! 愣神间,顾韵已经被押送出去。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寥寥仆婢们各自去做自己的事,萧错负手站在廊下,望着院中凌乱的脚印,这才道:“阿圆。” “奴婢在。” “去找牙婆来。府里又该买办仆婢了。” 阿圆见萧错目光恻然,便知自家主子也是想起了死去那些无辜的人心软,道:“那些人若有家的。奴婢就做主给一些抚恤吧。” “你想的周到,就这么去办吧。” “那给多少银子为合适?” 萧错想了想道:“都给五百两银子。若是那些家中只剩下父母老弱的。就买个合适的人来服侍吧。那些寻不到根的,就一并厚葬了吧。” “王爷仁慈,这在咱们大周朝旧历上也是没有过的。” “银子从我的私库中提,这些事就别去烦扰武略侯夫人了。她心情也不好,还受了伤,不要傻丫头还没好起来他再病了,那样萦萦岂不是更揪心。” “王爷对七姑娘的好真是没话说。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萧错沉吟道:“备马,蒋嬷嬷的那一份抚恤,我亲自去送。” 阿圆闻音知雅,立即笑着道:“那奴婢先去将仪仗预备好。再将先前请好的大夫也叫上。” 萧错莞尔,拍了拍阿圆的头:“快去吧。” 阿圆立即愉快的飞奔着下去。 傅萦这厢正与宋氏相对无言,还是一旁的傅薏抹泪道:“母亲,萦萦说的对,您对墨轩虽有那份心,可他从前做的都是什么事呢?他的心思不单纯,太过于功利了,是他辜负了您的一片心,如今七妹妹劫后余生,咱们的日子要接着过,眼也要往前看才是,如今庆幸的是好在七妹妹没事。否则咱们可不知要怎么哭去。” “是啊夫人。您看开一些,您对那孩子毕竟也已经尽了心力了。”俞姨娘也劝。 宋氏点头,“你们不必担心,我心里有分寸。萦萦和薏姐儿是我的心头肉,只要你们好好的,其余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关系。” 躺在床榻上的傅萦这才顺了气。 片刻后才问:“珍玉呢?” 宋氏离着近,听清了傅萦的问话,便道:“那孩子昏睡着,我安排了两个婆子服侍着,大夫也一直都在。虽未伤及内脏,却也是失血过多,能不能熬得过来全看那孩子的造化了。” 傅萦点了点头,“用好药,库房里还有好人参。” “娘知道。好歹那是一条性命,人命总要比人参贵吧?你放心。就连糖球那小东西都知道回去找主人呢,畜生尚且通人性,何况人。” 傅薏笑着道:“糖球是懂事的,昨儿在我哪里,一直都没怎么吃东西。我看那小家伙瘦嶙嶙的,要不抱来给你瞧瞧,见了你平安,说不得它就肯吃东西了。” 傅萦点了头。 傅薏去外头找来了糖球时,恰看到阿圆在院门前与个婆子说话。 见是傅薏,阿圆笑着到近前行了礼:“四姑娘,您在这儿呢,恰好王爷让来告诉一声儿,他这会子去田庄上了,第一是去给五少爷送个大夫去,二则是去给蒋嬷嬷的家人送抚恤。” 萧错能想的如此周到,傅薏很是替傅萦高兴,有因着自己是庶女的身份,不能隔着母亲和嫡女去做什么,就只道谢。 阿圆行了礼跑了。 傅薏则进屋去将话与宋氏和傅萦说了。 宋氏闻言,恍然道:“我竟都忘了你五哥的事,还有蒋嬷嬷……亏得无忧想的周到。萦萦,你往后可要好好的与人家过日子。” 傅萦点了点头。 患难见真情,她对萧错的感情好像又有些不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抚恤 田庄门前,蒋嬷嬷的尸首已被送了回来,一卷草席将人卷了,花白头发凝结着暗褐色的冰碴,另一头露出丢了鞋子的双足。 老太太揣着手抹泪,一旁春草也哽咽着。 “怎么会闹成这样,好端端去传个话,竟然还被带累至此,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啊!” “老太太,您不要太伤心了,蒋嬷嬷已经去了,您纵然心疼也要爱惜身子啊。” “她这一去,我身边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老太太哽咽,倒是真的难过,毕竟蒋嬷嬷与她自小一起长大,她与傅东恒的婚事家里不赞同,也是只带了蒋嬷嬷这一个陪房来。多年来她对她忠心耿耿,年轻守寡,儿女也没留下一个,姑娘熬成婆,更是无亲无故,如此一想,蒋嬷嬷唯一的亲人只有她了。 老太太干脆伤心的趴在蒋嬷嬷的席子上大哭。 田庄田地虽广,但宅子不大,老太太哭声尖锐,惊动了屋里的人。 三婶一面给傅敏初喂药一面啐了一口,嘀咕道:“自个儿孙子病了没见急过,儿子孙子死了也没见这么哭过。真是个拎不清轻重亲疏的!” 傅敏初凝眉,沙哑的道:“娘,祖母毕竟是长辈,您好歹也要顾及着名声。” 三婶本有心挫傅敏初一句“那也算个长辈?”可一看儿子那煞白的脸和凹陷的眼眶,三婶有心也无力了,“好了,外头的事你不要理会,只管养好你的身子,娘稍后就进城去给你请个好大夫来,这些年在他们家住着娘也攒下了不少体己钱,养活你还不是玩儿似的?将来给你两个妹妹说好亲事,给你也取个好媳妇回来,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傅敏初知道母亲是出于好意。可是这样展望出的未来,却似有一大半都是窃来的。以他们家的底子又哪里能过出这样好日子来? 傅敏初一阵无力。 正吃着药,就听外头春草略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三太太,您快来瞧瞧。外头来了一队人马,瞧着非富即贵的。” “不是才出了事儿么,总该不会是大嫂他们吧。”三太太放下白瓷药碗,慢条斯理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低头看看傅敏初。又想了想道:“要是大嫂来了,你就去说我这里走不开,敏哥儿病着呢。” 春草在廊下应了一声,就飞奔着出去了。 庄子前已经有不少人家出来看热闹。老太太拢着袖筒举目远眺,却瞧头里是个穿着黑貂绒大氅骑着白马的人。 那大氅的毛亮的像黑缎子,白马的毛亮的像白缎子,马上的人俊的晃眼。 “那不是……” 话音未落,来人已经勒马停下。 萧错居高临下,并未下马,先是看了一眼丢在门前的草席。又斜睨老太太。 对于这个一直为难傅萦的老妖婆,萧错是给不出好脸的。 阿圆绷着脸上前来。 “湘亲王再此,还不下跪行礼?” 后头的依仗都策马包围上来,将田庄门前团团围住。 周围围观的百姓见状都有些害怕,仓皇的各自逃回各自的屋子去。 老太太目瞪口呆,知道湘亲王瞧上了她孙女,谁想得到湘亲王却是那个漂亮的护院啊! “你,你不是那个……” “放肆!”阿圆冷斥:“见了王爷还不下跪?!” 已经闻声赶了出来的老太爷和三婶也都呆愣住了,许久老太爷才咳嗽了一声,拱手道:“湘亲王有礼。” “本王当然有理。至少本王没做出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事。您几位呢?” 老太爷气的磨牙。“王爷位高权重,此番专程来为难我们老弱,传了出去难道不怕人嗤笑?” “放肆,谁给你胆子这样对湘亲王说话!掌嘴!” “是!” 阿圆配合的一呵斥。马上的侍卫就有人下马冲来。将老太太吓的退后两步跌坐在地上。 萧错冷笑一声摆摆手,侍卫立即住了手。 “本王来,是给无辜受累的蒋嬷嬷送抚恤金。她虽然对双和公主多次不敬,可到底此番是因去送信儿才出了事。阿圆。” 阿圆立即将预备好了的银票拿了出来。一瞧那面额和厚度,老太太哭的红肿的眼睛就放了光。 阿圆问:“蒋嬷嬷的亲人可在?” “我就是她唯一的亲人。”老太太拭泪道:“她是我的媵嫁,没留下一儿半女的。不知家在哪里,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是亲人。” “哦?您的意思,言下之意这银子就该给您了?”阿圆很震惊的模样。 老太太眉头一挑:“难道不该给我?” 萧错哈哈大笑:“真有趣,她卖身给你们家,伺候了你一辈子,人死了你没想着怎么安葬,落两滴泪就罢了薄皮棺材还没一口呢,如今送了抚恤金你倒是好意思张口,怎么,下人的命不是命了?她一辈子给你出了多少力,回头赚了个横死,你还真能要她的抚恤金。也难怪你当初好几次要卖孙女,那样的事都做得出,也不在乎一个下人了。”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 “住口!王爷面前岂容你随意开口!”阿彻将跨到抻出一半,雪亮的刀刃晃着雪光,刺的老太太眯着眼,差点吓晕过去。 老太爷看了这许久,道:“我们也不要抚恤,庙小,容不下大佛,请吧。” “老太爷,你孙女和儿媳得知你孙子病了,就立即套车带了人和大夫来,半路上却遇上盗匪。这样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又如何?” “不如何。本王以为你不知道。否则是个人也做不出不闻不问的勾当来,也对,你们是只能享福不能同患难的。有点儿事就撒丫子跑了,还在乎这些?” 萧错回头一摆手,侍卫便将大夫请了过来。 阿圆道:“这位是给五爷请的大夫,双和公主说了,她记着五爷的恩,当初若非有他帮忙阻拦,双和公主昏迷时就要被老太太抢走送给娘家侄孙做填房了。五爷是好人,该有好报,给五爷治病她不遗余力。” 阿圆说罢,就翻身上了马。 三婶听的一阵激动。对宋氏和傅萦又不怎么仇恨了。 倒是萧错刚要驳马离开,傅蕊就跑了出来,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锦绣斗篷,面上应当是刚涂过胭脂,是属于少女健康特有的米分红颜色,娇羞无限的叫了一声:“王爷。”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丑态 甜腻腻的一声“王爷”听的萧错一阵牙酸。 他家萦萦也娇娇软软的,可不像傅蕊这样发嗲的刻意,那傻丫头估计也不会特意谄媚,只随意开个口都软萌的比糖球还招人疼,让他想将她疼到心坎里。 回头看了一眼傅蕊,萧错已经满是嫌恶。 但是这闺女以前是不是也对傅萦不好来着? “何事?”萧错问。 树梢上的积雪被寒风摇落,被阳光照射的点点晶莹飘在萧错身周,他回头时微微蹙眉,那样子俊的让傅蕊眼晕。心跳擂鼓一般震的她说不出话来。 萧错见傅蕊呆呆傻傻的看着自己,不免冷笑着看向三婶,这就是你身为母亲教出的女儿,还嫡女呢,廉耻心都没有! 三婶又羞又气,上来就抓了傅蕊往里头抻,谁知道一上手,傅蕊竟眼睛一翻倒下了。 这一下将三婶吓了一跳,忙去搀扶,又是哭又是叫。 还是老太爷反应快点,想起萧错才送来的大夫,叫大夫给傅蕊看了看。 大夫尴尬的道:“是太激动,晕过去了。没大碍的,稍作休息就能醒来。” 众人…… 萧错嫌恶的催马便走。这些人真是够了! 阿彻与阿圆随后,其余随性侍卫则有序的解除了田庄门前的包围,列队整齐的随在最后。 老太太拽着春草的手从地上爬起来,禁不住道:“那银子还没留下呢!感情他不要脸的是来虚晃一招啊!还是个王爷呢,出手那么小气,根本就是……” 话音未落,院墙后已窜出一黑衣人。将长刀拔出指着老太太:“背后污蔑王爷,该当何罪!” 老太太吓的一哆嗦,一阵屁滚尿流,恶臭瞬间散了出来。 那黑衣汉子面色微变,随后便鄙夷的哼了一声。 老太爷又惊又怒:“你是何人!” “王爷吩咐在下保护各位在田庄中的安全,请你们慎言慎行。如今唐凤仪、顾墨轩二人一个被下了大狱,一个被抓了交给你们的皇帝。他们那样厉害的如今都没个好结果呢。你们若不安分,后果可想而知。王爷有心放过你们,你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别怪王爷不负责。” 老太爷气的直哆嗦:“你这是监视!” “错,是保护。”汉子将刀收起,就转身走了。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汉子没走远,定然还是在谋个角落里藏着。若说一句不得当的话怕就将人给引出来了。 老太太满裤子黏腻,夹着腿往院子里走。 老太爷如今横竖看老太太不顺眼。如此粗鄙更不入眼了,冷哼一声就拉着服侍他的那个年轻婢女翠儿去了厢房。 三婶则是吩咐人将“激动”晕了的傅蕊带回去。 幸好老太太吓的拉尿,否则旁人的注意力还都在因为看到湘亲王太激动而昏过去的傅蕊身上呢! % 傅萦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正在吃药,漆黑的药汤苦的让人难以下咽。可却是真的有用,她不过早起吃了一剂,现在就能说出声音了。 萧错见她吃药吃的眉头都拧在一起。忙端了茶让她漱口,又往她小嘴里塞了一颗松子糖。 傅萦这眯着眼睛。舒坦的叹了口气,嗓音沙哑的道:“他们家的人都不要脸,这事儿也不是秘密。没想到你还亲自去一趟呢。” 萧错笑:“以前她可没少为难你,我不去瞧瞧她现在落魄成什么样儿了哪里能甘心啊。不过我看老太爷如今的心都在那个年轻的通房身上了。老太太着实为老不尊不是个东西,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她。” 傅萦点头,笑道:“那等将来我老了呢?” “你就是老了也不会那么烦人的。顶多……”萧错咳嗽一声,没往下说。 傅萦眨巴眼:“顶多什么?” “没什么。” “让你说你就说,怎么还卖关子呢。”傅萦白他一眼。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萧错笑:“顶多你就是吃成个大胖子罢了,放心,我绝对养的起你。随便怎么吃都行。” 傅萦…… 她是爱吃,但也都是浅尝辄止,也没真的就撑成什么样儿,他这么说也太瞧不起她了吧。 萧错一瞧她郁闷成那样,禁不住又笑了,巴掌揉揉傅萦的头发:“我家傻丫头没事就比什么都好,能吃成多胖我都喜欢.” 这话说的还算顺耳。 傅萦满意的点头,转而问:“你说顾墨轩被抓送给了皇上,会被怎么处置。” 萧错一愣,“你担心他?” 傅萦摇头,“我只是疑问。” “你们国的皇帝很重视与大周的关系,若是不出意外顾墨轩擅闯侯府的罪名不会太轻判的,而且侯府里住着的是我未来的老婆,他一个爷们,翻墙来公主的院子做什么?皇上为了平息我的怒气,估计也重罚给大周看的。” 点了点头,傅萦半晌方道:“可见岁月催人老,也催人变,小时候他那样正直努力的人在,谁想得到会变成今天这样?” 萧错表示有点吃醋。 可是他有不好直接说出来,就冷哼了一声。 傅萦看着萧错轮廓硬朗的侧脸,禁不住好笑:“你连这都气啊。我又对他没什么,更没说他一句好话,只是感慨一下你至于生气吗。” 听着她沙哑的仿佛被砂纸拉过的声音,萧错心都软了,也不在逗她了:“好了好了,我也没气,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儿么,你好生养病,不要多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要你快点好起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好了。你都不知道,从你们出了事到现在,我觉没睡好饭没吃好,你再不痊愈我可就要病了。” 萧错蹙着眉卖萌。 傅萦对他的脸最没有抵抗力,无奈的躺下道:“我没事,这就睡了,你也睡一会吧。” “好啊!”萧错起身摘了头顶的发冠,只随手脱了锦袍。 傅萦抓着被子惊愕的看着他:“你做什么啊!” “不是你叫我睡的吗?” 这话太有歧义了好么! 傅萦黑着脸道:“谁叫你睡了!” “你啊!” …… 门前,宋氏听着闺女和未来女婿这般彪悍的对话,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错却是意识到屋门前有人了,问了句:“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分析 “是我。”宋氏忍着笑,站在廊下没动。 萧错吓的手忙脚乱穿外袍。他也没想过真的和傅萦在这里一起睡,不过是想逗弄她一下罢了,想不到就赶着宋氏来的这样巧?! 傅萦见他那模样,完全像是被捉奸在床似的,乐不可支的笑眯了眼。 萧错瞪她一眼,低声啐她:“还笑。” 傅萦笑的更欢了。 萧错手脚麻利的将自己打理妥当,笑着去开门请宋氏进来。 见了宋氏,却有些尴尬,唤了一声:“武略侯夫人。” 宋氏道:“不必客气,此番又是多亏了你。” “您可千万不要客套。我这也都是为了自家人。着实算不得什么。” 一句“自家人”说的宋氏眉开眼笑。拔步床上的傅萦索性翻身睡了。 萧错见傅萦竟然闪躲开了,禁不住好笑,想了想道:“我若是猜想的不错,这些日子皇上应当也会将订婚的日子公诸于众了。” “你与皇上怎么说的?他有没有透露具体的日子?” 萧错笑道:“自然是有的,原本是定了在除夕那日,宫中会举办大宴,借文武百官在场的机会将我与萦萦的亲事定下,然后就是等她守制期满了在来迎娶。不过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与皇后为了表现爱民如子。自然也要表示一番的。” 话音方落,外头就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夫人,宫里头来了一位苏公公,正在前头吃茶呢。” “睡着”的傅萦一下子张开眼,翻身坐起:“娘。苏公公来必然是接您入宫去面圣的。” “你不是睡了吗。”萧错逗她。 傅萦白了他一眼,对宋氏道:“娘,要不我陪着您去吧,一同去面圣也总好过您自己一个人。” “不成。”萧错和宋氏异口同声。对视了一眼后,萧错道:“你还病着呢,万一惹了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吃饭睡觉吧。” “我先去瞧瞧。到底皇上是什么意思。要是须得让萦萦去的话还要在想办法呢,至少她还在感冒中。”宋氏快步去了。 傅萦依旧是抱着被子躺在拔步床上,萧错则是站在床沿。 二人相对无言。只是专注望着彼此。傅萦穿着雪白的寝衣躺在淡蓝的被褥中间,长发披散开来如同黑色的光亮缎子,脸色有病中的苍白,唇色也不似平日里那般娇艳欲滴。可是这样的她瞧着却是格外的撩人。 萧错忍不住俯身,双臂支撑在床沿近距离看她:“小笨蛋。” “嗯?”傅萦忽闪着大眼看他。 萧错微笑望着她。在她疑惑的要开口问话之前,双手将她的头发揉乱成了一团鸡窝,随后得意的笑着出去了。 傅萦…… 看着半新不旧的帐子,在看因怕风雪吹进来而细心掩上的门窗。傅萦心里一下子踏实了。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想起萧错就想笑。 她舒坦的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发现屋内多了不少人。 问宋氏才得知。是皇后娘娘特地又赏赐了宫女来的。 皇家为了讨好东盛,也是不遗余力的要将面子做足的。 如此过了几日。傅萦的风寒快好了,脱臼的右肩上原本撞出的淤青也都消了,而被砍了一刀失血过多的珍玉,许是因为平日里吃的多身体好,竟然奇迹般的生存了下来。傅萦总算是去了一块心病。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来回话:“宋家的人来了。这会正往里头来。” 宋氏一喜,立即往外头迎,走到通往垂花门的巷子里,宋氏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廖氏和宋季堂,以及二舅母张氏。 “爹,娘,二嫂,大冷的天怎么亲自来了?” 廖氏气的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根本就是不将我这个做母亲的放在心上,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你竟然不第一个回家里去报个信儿!” “娘,您息怒。” “是啊,”宋季堂也道:“事出突然,人都急的迟钝了,还哪里能想起给咱们送信儿?如今七丫头这不是没事吗,你还唧唧歪歪的做什么?叫人看了咱们闺女这么大还被做母亲的训笑话。” 廖氏奇道:“路上也不知是谁说见了咱们丫头就要乱巴掌拍晕死过去呢,现如今见了孩子你倒是会当好人,也不问了,也不打了,坏人都让我给做了!” 宋氏和二舅母张氏都禁不住笑了。 廖氏道:“萦萦没事吧,我去瞧瞧那孩子。” “没什么事。只是娘,您千万不要问起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样血腥的场面,萦萦却亲眼看见了,而且那孩子还以为我被人杀了,绝望时被无忧安排唯一的护卫给救走了,亏得萦萦会爬树,坐在高大的树上才躲过了一劫,回来时都说不出话了。” 宋氏想起当时还是心有余悸,更是心疼女儿。 廖氏叹息道:“我知道,也有分寸,只要看看萦萦就是了。不会触碰到那些事儿。” 二舅母也站起身:“娘,我陪着您去。” 宋氏就要送他们一起去。 “钰儿,你等等。”宋季堂拦住了宋氏。 “爹?” “你留下,爹还有事情问你。” 宋氏乖乖坐在了宋季堂身旁的空位。 待到屋内没了旁人,宋季堂才道:“当时除了萦萦被就走了。其余的仆婢几乎死光了?” “是,只活了萦萦身边的一个婢女。” “你与那个人动手时,那人没想杀你?” 宋氏仔细回忆,“动手时那人的功夫在我之上,我就算拼尽全力也斗不过他。不过不知为何最后他是用刀背砍我的脖颈,让我昏迷过去了。” “那人身长的什么模样?” “瞧不见,他戴面具。” 宋季堂点头:“哦,大冬日里的,带着面具一定不舒服,湿气都要被捂在脸上,其余人都戴面具?” “不是。” “那你说他为何要在你面前还戴面具?” 宋氏愕然:“难道因为他是我们认识的人?” 宋季堂笑了一下,又到:“换一句话说,他若是奔着要杀光你们的心来,又何须惧怕让你们看到他的脸?只有担心怕事后被人认出,才会在认识的人面前带上面具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第一百八十五章 宋氏如遭电掣,呆呆的退后两步跌坐在圈椅之中。 宋季堂见她面色有异,凝眉问:“你心中是否已有了怀疑?” “是……爹,我以前怎么没想到!那些人为何会杀光了所有随行的仆婢,却额外对我手下留情?现在想来,他们的目的不是我和萦萦,而是只有萦萦,否则不会单纯砍晕了我丢在那里,他们去追萦萦时,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而那人之所以没有对我下杀手,是因为他或许受良心的炙烤,想瞒过他的手下或者是上峰饶我一命!” “或许真是如此。”宋季堂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他不想说出来,只等着宋氏自己想通。 宋氏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串联起来,苦涩的摇了摇头:“想不到真的是他,墨轩那孩子我一直当做亲生的一样疼看,想不到他竟然会恩将仇报!他虽饶了我的性命,可是……”宋氏的精神有些错乱的摇头,仿佛在一团乱麻中抽不出个线索:“他就算饶了我,可如此背叛,我心里依旧还是斧劈刀砍一样的疼,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你先冷静冷静。”宋季堂见女儿如此,心里也不好受:“钰儿,事已至此,你多想无益,墨轩那孩子从小就是个冷静自持且又目的心的,比咱们家的孩子都要努力优秀。许是在官场上涉及到了他的利益,也是有苦衷的吧。” 见宋氏目露沉思,宋季堂又道:“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原谅,做下那等事的人你不必想着去原谅,只要要你看开、看淡此事。” 宋氏明白宋季堂的意思,只是到底那孩子也是她一心一意对待从小看着到大的。伤心是难免的。 宋季堂也不强迫她。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如宝如珠的养大,谁料想成婚之后好日子根本就没过上多久,到如今受了这么多的苦。 “好了,你也不要再难过了。日子还要往前看不是?幸而你还有萦萦这个争气的,薏姐儿也是懂事温婉,不似旁人家的庶女张牙舞爪的,两个孩子对你又都孝顺。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想起傅萦。宋氏面上终于有了点笑容,点了点头:“也亏得萦萦是有福气的。这段日子也亏得有她和无忧。” “难得的是湘亲王不但位高权重,对萦萦还是真心。” “是啊。”宋氏揉了揉眉心。一想到自家女儿,对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就淡了。 此时的内宅中,廖氏正搂着傅萦心肝肉的叫着,疼惜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廖氏汉子一样的个性。保不齐刀扎都未必能落泪,这会儿却“铁汉柔情”了一次。二舅母看的哭笑不得,却也跟着落了不少的泪。 傅萦帮廖氏抹泪,“外祖母不必担忧,孙女这不是没事么。您看我现在好好的呢。生龙活虎的比没生病时还要精神。” “你这丫头。怎么就会如此多灾多难的,不成,改日外祖母一定带着你去广缘寺拜一拜。求菩萨保佑你一定往后都平平顺顺的。外祖母不求你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你和你娘都好好的。外祖母就已经知足了。” 傅萦禁不住眼眶发热,重重的点了头。 “王爷呢?” “他才刚回去更衣,应当很快就回来了。” 廖氏了解的点头,又嘱咐傅萦:“往后与王爷过日子,且不可再似从前那样随意任性了,人家都肯将就你,你好歹也要体谅心疼人家不是?” 将就…… 感情她在家里人心目中就是那个形象,萧错却是个高大上的。 从前那货可是最接地气的一个,如今真相大白知道他是湘亲王了,反而觉得这人还厉害起来。 傅萦郁闷的道:“还不一定谁将就谁呢。” “老夫人,是萦萦将就我呢。”外头萧错进了门,笑着先给廖氏个二舅母行了礼。 廖氏见他这般客套,加之这也使未来的孙女婿,她习武之人素来不会扭扭捏捏的,就笑着道:“往后都是自家人了,还需要如此客套么。” 倒是二舅母屈膝还了半礼。 “您说的是。往后不在乱客套了。”萧错在靠近门边的末位坐下。 廖氏就笑着打量起萧错来。 这人合该就是长在富贵窝里,通身气派是挡也挡不住的,就算现在只穿了一件寻常半新不旧的直裰,依旧是俊的让人挪不开眼,气质矜贵却又无高高在上的架势。 很好,很登对。 廖氏眉开眼笑。 萧错被人参观了片刻反而还有些脸红了。 他一害羞,两颊生晕的模样显得人更加俊俏。廖氏和二舅母对视一眼,都禁不住笑。屋内原本安静的气氛立即缓和了。 廖氏便问:“你与萦萦的亲事也算是定下了,打算多早晚办订婚?” “贵国皇上的意思是要在除夕宫内大宴之时昭告群臣,定下婚期。”萧错笑着道:“这么来,时间也很快。” “是啊,不足俩月了。那么订婚之后,你是留下还是回国了?” 一句话问到点子上,着其实也是傅萦心里一直盘旋的问题。他们二人素来都没分开,一想到萧错终究要回国,傅萦便觉得怅然。 这件事萧错原本想等傅萦病好了之后慢慢与她说的,想不到廖氏竟直接问了出来,“的确是要回国,因我皇兄的事情,没有遵旨去就藩,在东盛国时间已经够久了。若是再不回国也说不过去。” 廖氏了解,她毕竟走南闯北过,见识自然要比寻常规格女子远的多,听萧错的话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你位高权重,到底也是难办的,又不能真正丢开手不回去。你若不回去,就算你皇兄没有想法,恐怕下头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言官也要借题发挥的。” “您说的极是。”萧错赞赏的笑着。又冲着傅萦挤了一下眼。 他那赞许的模样将傅萦逗的噗嗤一笑,倒是将他们快要分别的惆怅放开了一些。 廖氏见他们感情如此融洽,心下又放心了不少。 不多时宋氏就回来了。廖氏知道傅萦正在养病,便带上二舅母随宋氏去客房安顿。 屋内只剩下萧错,傅萦才问:“除夕之后你就要回去了?” “嗯。”萧错坐在傅萦出床沿,将被子给她提了提,顺手摸了一把她的脸。 他十指修长。皮肤白皙。只瞧手背那便是个贵公子的手,只有掌心才触到被兵刃磨出的薄茧。 傅萦白了他一眼,报复的在他脸上也摸了一把。 萧错哈哈大笑:“怎么样。还满意不?” “凑合吧,还能怎么办?”傅萦摇头叹息,“为了国家安定,我也就只好牺牲一下。” 萧错揉乱她的长发:“你放心。大周朝的好吃的比你们这里还多,到时候你守制期也过了。可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寻顶好的厨子放在王府里,全体都听你指挥,保证让你吃的满意舒心。你这还叫牺牲吗?分明是去享福的嘛。” 傅萦…… “能不用吃来说事儿吗?” “那用什么?”萧错问的很认真。 傅萦忍不住踹他一脚,被萧错眼疾手快的握住了。 “别生气呀。动手动脚的可不好。” “你才动手动脚。” “是你动脚,我动手。”萧错说着就抓了她的脚挠她的脚心。 傅萦痒的禁不住大笑,又是推他又是躲的。最后将袜子都撤掉了好容易才将脚藏进被子里,侧躺在软枕上斜眼瞪他喘粗气。 萧错早已被她这般情况撩的心猿意马。指尖滑过她的脸颊:“还要等两年呢,这可怎么熬过去啊。” 傅萦一愣,明白过他的意思来,转而将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道:“你不是还有四房姬妾呢么。” 萧错莞尔:“我都写信给皇兄,让他将人打发了。还有,往后成婚咱们大约不会留在京城,要去湘州。湘州好吃的也很多啊。” 傅萦又瞪了他一眼。 萧错将她从被窝里挖出来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傅萦在他怀中蹭了个舒服的角度,心有灵犀的感觉到他这一瞬心情似乎并不如外表看来的那样快乐。 “阿错,发生何事?” 萧错眨眨眼,暗道她竟这么敏感,他是不预备将利用兵权交换了婚事的事说给她的,他希望她的小脑瓜里只装着吃就够了。是以笑着道:“我是在想,你们的皇帝会如何处置顾墨轩。” 傅萦想了想道:“皇上必定要在意你的想法,虽然他算得上是个精英人士,可统治者手中可用之人又不是只有他顾墨轩一个。他若是做事不懂把握尺度,今次能开罪你,下次开罪的八成就是你皇兄了。那可是皇上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皇上应当不会手软的。” “我倒是觉得他会对顾墨轩小惩大诫。” “为何?”傅萦仰头看他,眼神恰落在他的喉结凸出的脖颈。 萧错笑道:“培养一个得心应手的人不容易,反正我是轻易不会允许我的手下去死的。” “你是你,他是他,你们又不一样。”傅萦想了想道:“这两年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等着娶你啊。” 傅萦无语,“不是和你闹着玩,说正经的呢,你总不能每天都数着数等娶我吧?回去之后要回封地吗?” “我想是的。毕竟皇兄已经下了让我去就藩的旨,而且……”而且他交出湘州的兵马大权,就没有正经事要做了。说不定到时候只游山玩水就行了,“没事,反正时间过的也快,不成我就再来找你,一年来一次,一次住十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傅萦白了他一眼:“那你干脆都别回去算了,住十个月,俩月还要往返路程,你难道想回国扎一头就回来?” “就是这个意思。”萧错笑的轻松自在。 傅萦摇头叹息,“你皇兄没有阻止你选了我吗?” 萧错被问的心头一跳,“做什么阻止我?我素来最听皇兄的话了,闻音知雅也是我的强项,我选的人自然会和皇兄的心意,没悬念的。” 会有这么轻松? 傅萦不信。 他的话中提到“听话”“闻音知雅”,就知道萧错在他皇兄面前不可能什么都不必考虑肆无忌惮的过日子。说不定他练就了一身如何讨皇帝欢心的本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当日就分析过自己这个“和亲公主”的身份和利弊,萧错一个在大周名声很高的王爷,若是拥有了东盛这样的外家又会是何等场面?难道萧错的皇兄就不忌惮? 然而既然萧错不愿意说,她纵然自己闷在心里猜测也不会开口去问他免得他为难。 正当这时,外头有婢女回:“公主,外头来了以为傅姑娘,说是您的朋友,要来探望您。” 傅姑娘?傅萦冷笑:“必定是傅芸,傅蕊他们。” “你不喜欢就不要见罢了,免得他们惹你不开心。”萧错说罢了又道:“虽然府里的人换了一大批。可也应该还有老人儿留下,要真的是傅家的姑娘,好歹也应该有那么一个两个的能认得出,又何至于这会子来回?我看,他们不认得,又姓傅的应该是与你同姓不同宗的那个。” “你是说你侄女啊。” “小点声。”萧错比了个嘘的手势:“别叫人听了去。待会儿你见她,我只当认识她了。你顺带替我关心他一下,要成婚了他好歹还要叫你小婶婶呢。” 傅萦笑着点头,就吩咐人去请客人进来,资格起身略作打扮就往正厅去迎客。 见了面,傅萦就笑了。 傅翎也笑,吩咐人将补品和珍贵的药材拿出来,“你身子好些个吗?” “已经好些了。多谢你还记挂着。”毕竟与傅翎不熟,傅萦又知道这人是萧错的宝贝侄女,也是个公主,言辞中自然不敢怠慢。 傅翎却自在的多了,笑着道:“我小叔叔呢?他与你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吧?定在什么日子?” 傅萦笑着将事情说明白,“所以我并无大碍,也劳你挂心了,还亲自走一趟。” “并不费心。只是我觉得,你往后还需要听我一言。”傅翎背光而坐,笑容就显得有一些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忠告 听傅翎态度不对,一直立在内外之间的落地大插屏后的萧错便要出来,可傅萦的话却让他暂且打消了念头。 “你的话我自然是要听一听的。傅姑娘,如今阿错不在,你可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傅翎仔细打量傅萦的神色,仿佛惊诧傅萦竟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饶有兴味的道:“好,你说。” “你应该是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吧?阿错的皇兄背后是否做了对他不利的事?” 傅萦的话,让屏风后的萧错拧眉。 傅翎则眼神深沉的望着傅萦。 “你……与我认知中的大不相同了。” “认知?”傅萦敏锐的捕捉到她话语中的疑点,剪水大眼中精芒一闪,仿若捕猎中的猫:“你说,认知,那么你认知中的我应该是什么样?” 愣了不过一瞬,傅翎便宛然笑了,仿若喃喃自语,又仿佛是说给傅萦听的:“看来不只是我变了,你也变了。罢了,你不似我认知中的那样弱,又不笨,这是一件好事,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前担心的是你将我小皇叔给拖累死。” 才刚认识都不了解的人,她是哪里让你觉得又弱又笨了? 还有那个小皇叔,谐音听起来很容易被和谐好么。 傅萦送了她个白眼。 被白了一眼的人却没生气,反而乐不可支,笑的花枝乱颤。 但是傅萦却觉得,不过几句话之间,傅翎对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少了许多。 “你才刚想与我说什么?”傅萦将点心推给傅翎。 傅翎摆手示意自己不用,道:“小皇叔对我父皇孺慕之思深重,全无防备的信赖反而会害人害己,你既然是这样性情,我不必深说你也该懂得。” 傅萦理解的点头,心念一转,问道:“你对大周皇朝中事似很了解?” 眯起眼,傅翎面色依旧:“你要问什么?” “你别紧张。”随着时间推移。傅萦对人的情绪感知的也越深刻,就像做猫时能很快察觉到人是否友善一样,自动将傅翎脑补成一直毛都竖起来的小猫,傅萦禁不住笑:“我只是想问你。这次阿错与他皇兄谈成与我的婚事,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恕我来迟了。”萧错笑吟吟走出来,见傅萦和傅翎相对而坐,便在一旁空位上坐下:“聊什么呢?” 傅萦:“你来的可真巧。” 萧错无辜的眨巴着眼,就差摇尾巴。 傅翎…… 傅萦知道今儿怕是不能问出什么了。不过不打紧,至少她已经确定了萧错的确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傅萦询问起傅翎这些年生意上的趣事。 对待傅萦,傅翎却是很有耐心,讲了许多走南闯北之时所见的奇闻异事,着重说的却是大周的一些风俗习俗,甚至还说起到宫中哪一位妃子是什么性情。 傅萦听的全神贯注,傅翎能与她说起这些就证明她心里是对她好的,那些莫名的敌意也就可以忽略了。 萧错只在一旁吃着茶默默陪着,若有所思的把玩手中的茶碗。 直到傅翎告辞时,才道:“未免叫人发现。我就不送你了。往后若有人问也说你是萦萦的闺中密友。” 傅翎莞尔,望着萧错时眼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终究沉溺心里,只点了下头。 傅萦亲自去送客。回来后才问:“阿错,翎姑娘似乎有心事。” “嗯。”萧错负手陪着她走向内室,“不过我看得出,她是关心咱们。”而且越是接触,他就越觉得傅翎似乎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你也有心事。” “嗯。啊?没有。” 出其不意的一句,萧错没在意的应了才觉得不对。 傅萦道:“罢了,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会问。反正我心里知道你为了我付出很多就行了。” 心里像是冬日里喝了热汤一样熨帖。 谁说他家小笨蛋不会说甜言蜜语的,这不是张口就来嘛。 “我是付出了不少,你要知道物色厨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不想理你了。”快步走向内室,傅萦却忍不住笑了。 萧错笑吟吟跟在她身后。摇头道:“说真话永远都这么难被接受。” 傅萦气的驻足回头瞪他。 萧错也停下脚步,笑眯眯的看着穿了白狐毛坎肩傅萦。 那软绵雪白的皮草衬的她肌肤白嫩吹弹可破,鸦青长发缎子一样亮泽,即便不施米分黛,五官也依旧精致秀气。萧错原本充满调侃的眼神一下子柔和下来,微笑着缓缓走向她。 傅萦心头一跳。红着脸不自在的别开眼,萧错已缓步到她面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屈指抬起她的下巴,不等她拒绝便俯身落吻在她唇上。 只是禁欲的浅尝辄止便笑着退开,在她红着脸瞪他时,低声道:“我用各种好吃的养着你,你才更好吃。知道了吗。” 傅萦…… “王爷。”院门前阿圆低垂着头。 傅萦脸的脸腾的红了。 萧错当然知道方才周围没人瞧见,可是她羞恼的模样实在太好玩,他才不会傻到告诉她呢,便笑吟吟的道:“什么事?说吧。” 阿圆听了吩咐,一想此事傅萦早晚也要知道,便低声道:“宫里传来消息,顾大人被判翻年秋后问斩,唐三公子被皇上斥责一番,放出了刑部大牢勒令在府中闭门思过两年。” 傅萦愕然的张大眼。 翻了个墙就被判处死刑,即便要讨好大周的湘亲王,也不必要做的如此明显,毕竟皇帝的脸面还是要的。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皇帝查出顾韵还做了什么其他非死不可的事。 萧错有些担忧,生怕傅萦对顾韵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感情,乍然得知这个消息受不住,是以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 傅萦转回身冷静的道:“秋后问斩,而不是处以极刑,那能说明他暗中所做的那件惹怒皇上的事还不是立即非杀他不可。” 萧错看了她一瞬,才释然笑道:“是这样。” “对唐凤仪的处罚也足够叫他生不如死了。那样一个追名逐利的人,最好的年华却要闭门四过不得入朝,等他思过出来,估计大势已定,黄花菜都凉了。这对于唐凤仪来说的确是最大的惩罚。”傅萦好笑的道:“皇上处罚起人来,倒也够狠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真假 她没妇人之仁的乱动同情心,萧错既放心又喜爱,大掌揉了揉她的额发,“好了,知道了就罢了,也不必太往心里去了。” “嗯。”傅萦拉着萧错的手沿抄手游廊向前,不多时缓下脚步道:“阿错,我有个疑问。” “什么?”萧错低头望着她,“你说说看,我才刚也想到了一些,看看你我是不是想到一起去了。” 傅萦抿唇,半晌方道:“我是在想,当日截杀我的那些人,为什么他们急于绑走我,偏要挑在你还在盛京这样一个敏感的时间下手?那些人应该是为了遗书吧,可是他们从前为何不动手?还有,我娘说那个鬼面人用刀背砍晕了她,他们杀人不眨眼的狠毒我是亲眼看到的,为什么会手下留情?” 眼前又浮现那日的修罗场,傅萦禁不住惨白了脸,仿佛又看到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倒在血泊中时惊恐睁大的眼。 萧错怜惜的拥她入怀:“过去的就让她过去,不要在想了。” 傅萦将脸埋在他怀中点头,闷闷的应了一声,半晌方道:“我说的这些,咱们想到一处去了吗?” 萧错拉着她进屋,倒了杯热茶给她暖手,这才道:“我想了一些,加上一些猜测,虽算不得完全真相大白,可也差不多,觉得有些事似乎解释通了,有些事却更加迷惑。” “你说来我听听?” “我觉得,早前害你撞破头;绑架府上老太太;吹迷香掳你走,加上这一次的事情,都是同一人作为。目的为的就是遗书。” 萧错的一句话,就将傅萦脑海中一直盘旋着的问题戳了个透彻。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也慢慢的解释开了。 “你说的是。从前顾墨轩就曾经帮衬我祖父,想要问过我遗书的内容。只是我每一次在他面前说的答案都不一样。” 萧错点头,“当时我就说,你若是直接说了实话,让对方确定了后就会被灭口了。” “那么这一次,必定是什么事逼的他们不得不紧忙动手。” 萧错回忆,忽然恍然:“出事的那一天。我皇兄刚来了国书允准了咱们的婚事。我是入宫去与皇帝谈这件事的。难道是……他们觉着我若迎娶了你,他们就不方便继续追问了?所以敢在订婚之前办完此事?也不对……”萧错自个儿说着也觉得匪夷所思。 “那消息又不是你宣告天下去说的,对方怎么能那么快就知道?” “这其中不知是哪一环出现了问题。”萧错右手食指敲着桌面。片刻后才道:“不成,若让你留在这里等两年再成婚,还是太危险了。我得想法子带你走。” “什么?”傅萦被他的想法下了一跳:“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带啊。再说订婚后起码要等我守制期满才能成婚。” “你想哪儿去了,带你走又不是马上让你嫁给我。像我方才说的每年来一趟。一次住十个月,那是不现实的,纵然我想来,我皇兄怕也会不喜。他倒是不能对我如何,可是你还没过门的就让他误以为是什么狐媚子,那可怎么好?罢了。这件事我去想办法。” 萧错越想越是觉得事情棘手。别看顾韵现在被抓了,那伙人万一再动傅萦的心思。防范不得当真出了什么事儿。他可是哭都来不及。 傅萦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其实我一直都有疑问。我爹爹为什么要在那样紧要关头留一封遗书给我?他那样聪慧的人,难道不知道遗书会给我带来无穷后患吗?最起码如你这样想知道泰城发生什么的人就会接连不断的找来。他是我亲爹,却将个大麻烦丢给了我。何况……” 何况她又不是原主,醒来时就差点被抬去给人填房,那什么遗书上写了什么他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充其量只记得有人推了她,脚下使绊子,才让她一头碰上柱子。 而萧错听了这话,却有一瞬呆愣住了。 从平日与宋氏交谈时的只言片语就可以看出,傅刚绝不是一个头脑不清楚的莽夫,而且傅刚是非常疼爱嫡女的。 明知道那个紧要关头留下的东西会让女儿遭受重重麻烦,他为什么还要留? “小笨蛋,那遗书上写了什么真的不记得了?” 傅萦头摇的像拨浪鼓,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岂止是不记得,是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们若不问,我根本都不知道还有什么遗书的事。那还是我醒来后听大家说我看了遗书才知道有这事儿的,我只记得有人在我背后推了一把,然后我就一头磕在柱子上了,要不是天可怜见我这会儿早就不在了。” 萧错捧着她的脸,定定的看着她:“你说,这封遗书真的存在吗?” 傅萦抬眸,眼神与他的相遇,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惊愕。 “遗书……不存在?不是,可,可那封遗书,有许多人都知道有,那是你们大周朝使臣扶棺而来时候带来的,那还能有假?” “可是遗书的内容只有你看了。而且那些送武略侯尸首回来的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遭了马匪……” 傅萦觉得背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中的茶碗端不住,漾出了一些烫的她手指头发红,忙将茶碗丢开。 萧错到近前拉过她的手吹了吹,“疼不疼?” “没事,好在那水不热,阿错,事情越来越诡异,好像幕后有一只黑手一直在操纵我们。我们的每一步,都有人在默默的观察,我们就像棋子,终究不知几时就会被牺牲掉。”傅萦的第六感很灵敏,在分析得出这一连串的结论之后,对未知未来的担忧和恐惧已经上升了一个台阶。 萧错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好了,这件事你不要再想,就交给我吧。我想法子带着你,保护你,你的家人我也会一并保护,你如今不记得那遗书也不打紧,若真的有,总有一天能想起来吧?就是想不起了也没关系,我相信武略侯是希望你能过的幸福,而不是希望你来受苦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护卫 傅萦对傅刚的感情只有零散记忆中的那些印象,并不似对宋氏的那般深。因屡次受扰,她也偶尔怨过傅刚为何要留下遗书。 可是现在想来,或许也不怨傅刚。 只是如今这种棘手的情况由该如何收场? “小笨蛋。”萧错拧她的脸蛋。 傅萦回过神,揉了揉脸。 萧错见她不说话,挨着她身边坐了,长臂搭在她背后的椅背:“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从前只有你自个儿时,遇上事了你自己去想法子也是没办法。如今已有了我,有什么事你只管交给我便是。” 若是平日,她定要与他斗嘴解闷的。今日却没了那个兴致,只向后靠在他的肩窝。 萧错叹了口气,越发的疼惜她的经历,旁人家这么大的姑娘都物流无虑的养在深闺,哪里有人经历过她这么多的事故?也亏得她是个看得开的。若换上个看不开的,胆子蚊子大的,保不齐人都吓傻过去。就算是个大男人,经过那种肚破肠流血染当场的场面吓愚的也不在少数,她回来后养病数日还照旧那般,可不是女中豪杰是什么? “亏得吃的多。” “什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傅萦表示很不理解。 萧错很是体贴的解释:“亏吃的多,才养好了身子养大了胆子,要不我现在还不知怎么为你愁呢。” 就知道没什么好话。 傅萦别开眼,起身往内室去。 萧错也忙追了上去,又逗了她片刻,见她再无愁容才出去。 到了外头,见皇后新赏赐的几个宫女都在不远处候着,这一次来的都是些年轻貌美的,且见了他出来都起身盈盈行礼。 萧错蹙眉。 这都订了婚了,决定要迎娶他们公主了,皇上皇后还不放心的安排了几个候补,可以理解。却不喜欢。先前的八个宫女加上梳云和珍玉,如今只剩下个珍玉,没有人服侍傅萦也不好。 萧错想了想,便叫了阿圆来:“……我记得咱们带来的暗卫中有女子。” 阿圆不明所以。低声回道:“是。只有一个。” “叫来,就说是我在外头采买来的丫头给双和公主使唤的。让她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阿圆忙点头,“这点子好。只可惜山高路远,暂且只能这一人。” “用一人就够了,多了反而容易露出破绽来。先观察一下这个人如何再说。” “是。那奴婢回头就去联络,将人叫来。” 萧错颔首,沉吟片刻又道:“阿圆,你说想个什么法子,能将人先带去大周呢?” 阿圆闻言诧异的抬头,眨眨眼,脸上突然爆红:“王爷,您,双和公主尚且在守制也不能与您,那个。您好歹等等。” “想什么呢!”萧错瞪了他一眼,“我是怕她在这里不安全,谁说别的了。” “哦……”阿圆表示很委屈。他也没说是别的,只是王爷的**亵裤都是他洗的,他也知道再忍两年其实是很辛苦王爷的。 萧错摇着头,叹息道:“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议,先将订婚的大事坐定在说,回头我还要去与皇兄好生商议,订婚后我若再常来走动怕不容易,我担心会有危险。” 阿圆一心为了萧错着想。且又不是愚昧之人,立即就明白了萧错的意思,连连点头道:“其实这事儿,只要能说动了东盛国的皇上和皇后。找个由头,就说担心公主和亲时再嫁去未免不习惯,就先带过去磨合一段时间,嗯,学习一段时间大周宫廷的礼仪习俗再说。” “如此倒是好。只是,万一东盛皇帝不放武略侯夫人一同走呢?” “怕不会放的。您只能安排人留下保护,相信安全也当无须担忧,就是东盛的皇帝也会看在您的面儿上加倍保护呢。只不过公主是个有主见的,您还需好生商议。” 萧错明白阿圆说的是什么。傅萦孝顺,家人离开家里也就罢了,那是无可奈何的,提前丢下宋氏就走却不大容易,而且他们成婚,傅萦属于远嫁,宋氏想要陪着去大周的希望不大,东盛皇帝好歹也要留个人质在身边呢。 但凡事情只要涉及到家庭人伦,就立即变的复杂起来,扰的人心烦。还不如战场上杀敌来的痛快呢。 萧错无奈的摇头叹息。先去想法子商议此事。 次日,阿圆先将个月末二十出头的女子带到了傅萦跟前。 “这是绿竹,王爷特地送来服侍公主的。” 傅萦仔细打量绿竹。她生的中等身材,面目寻常,只瞧着脸蛋是那种丢在人堆里就分不出的人。就脸眼睛也显的黯淡无光,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子。 “好端端的,王爷怎么想起安排婢女给我?”傅萦玩笑道:“莫不是绿竹擅长厨艺?” 阿圆嘴角抽了抽,陪笑道:“公主只管差遣她做事,厨艺自然是不必阿彻的,但是也还算好。她最擅长的那些您身周围的婢女都不会。” 傅萦一听就明白了:“看来阿错是担心我的安全,安排了个护卫来。” “公主聪明绝顶。”阿圆笑着奉承。 傅萦莞尔,“我正愁身边儿没有这么一个靠得住的人,阿错立即就安排了一个来,阿圆,劳你代我谢谢他。” “是。奴婢定将话传到。”阿圆行礼退下了。 傅萦则是起身好奇的拉着绿竹的手问这问那,最后还让绿竹表演了一下她的功夫。 绿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从前受训时与男人们一处摸爬滚打,从来没当自己是个女人过,如今穿了女装,还被安排来保护这么个娇滴滴软绵绵的俏姑娘,绿竹是一百个不习惯。 不过新主子并不是个难伺候的人,她从前暗中保护时也对傅萦知道一些。因感激萧错的救命和栽培之恩,绿竹已将保护傅萦当做最要紧的事。 宋季堂带着廖氏不过住了两天就回去了。 他们走后,宋氏还特地吩咐人去了一趟田庄,问候傅敏初的病情。得知傅敏初病情已经好转,且二婶也带着傅放初和傅芸投奔了田庄去时,宋氏笑了一下。 “他们现在也算是一家子团圆了。只希望往后他们安生的过自个儿的日子。” PS: 今天心情很沉重。天津的朋友们,注意安全,祈祷平安……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幕后之人 “只要咱们还在盛京,他们找上们来的几率就很大。”傅萦抱着糖球,一下下抚摸白猫的小脑袋。 宋氏道:“现如今他们即便找来,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随他们去吧。” “夫人!” 傅萦刚要说话,外头俞姨娘就惶急的快步进来,“才刚外头有人说,墨轩少爷被人劫走了!” 宋氏愣住。 傅萦站起身,一松手,糖球一跃落地,轻盈的走开了。 “姨娘,这消息可属实?” “我也是听了消息就来回话的,我,我这就去在探!” “不必去了。”萧错从外头进来,“的确是被劫走了。看来东盛刑部的大牢也不是那么严实。” 顾韵是被判了翻年秋后问斩的,如今被劫走,至少能够活命。如此一想,宋氏其实是松了口气的。只是理智的分析,顾韵就是之前对他们屡次不利的人,这个人逃走,他们或许安全堪忧。 宋氏很是矛盾的揪紧了眉头。 傅萦当然知道宋氏在想什么,拉着她的手摇了摇,道:“娘,您也不要多想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如果墨轩哥不再来找咱们的麻烦,从此以后再也不必见面,那咱们就祝他日后安好吧。” 宋氏叹息着点头。 说到底,这段母子缘分是彻底断了。不过这些年来她对那孩子也没少尽心里,也并不算得上遗憾。 萧错想的却是另外一桩,只略坐了片刻,就唤了阿彻进来:“你去安排我的人进来,与护院交错安排。” 阿彻立即行礼,快步下去吩咐。 “你怀疑他们会有动作?”傅萦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萧错点头,道:“既然能无声无息的救出顾墨轩,对方的能力便不容小觑。他们一直以来要从你这里得知的都只有遗书的内容和下落。眼瞧着咱们订了亲,你若成了湘亲王妃那便不能轻易拿捏了,他们当然要趁现在动手。” 被萧错这么一说,宋氏连背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联想傅萦的种种经历。萧错说的却是极有可能的。 “无忧,府中的事情还是要麻烦你。萦萦禁不起那些折腾了。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如何禁得起几次三番的历险。” “岳母不要担忧。”萧错称呼的很是顺溜,“您放心。萦萦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会保护她, 也会保护府上的人,绝不会让有心人得逞的。” 宋氏被他这样称呼,心里的隐瞒都散去了一些。叹息着由衷的道:“萦萦是个有福气的,只希望她的福气能够长久。” “那是自然,我在一日,就会让她幸福一日。您放心吧。” 傅萦这会儿脸上已经通红。这种承诺甜的腻人,他怎么不知道寻个没人的地方与她说,偏偏要这会子在宋氏的面前表白一番,真是厚脸皮。 可是这种旁人都做不出的,他却能做得出。傅萦心里还有些喜欢。 见女儿扭捏着低着头,终于露出一些小女儿家该有的娇羞一面,宋氏禁不住开朗的笑了。带同样含笑的俞姨娘出去,将屋内留给他们二人。 萧错就拉着傅萦的手笑道:“你别怕,有我呢。” “就是有你我才怕呢。”傅萦猫儿一般毛突突的剪水大眼眨着,满眼的挑衅和顽皮。 萧错噗嗤笑了:“你怕我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你放心,要吃你我也要等到大婚之后啊。这点规矩我还是知道的。” “你……你这人果真是……”傅萦说不下去了,跟萧错比彪悍,这方面她技不如人。 % 此时城外一辆疾驰的马车拐进了一个小村庄。车把式穿的是寻常百姓长传的灰色半新不旧的粗布棉袄,头上戴着毡帽,一撩车帘,恭敬的笑道:“到了。您请吧。” 顾韵面色苍白,头发散乱,披着一件黑色的锦缎大氅,将浑身里头的穿着都遮住。随着那车把式进了院门,到了里间。 车把式退下,将门仔细关好。 顾韵望着端坐首位那身穿男装的英气女子,以及身周明处的数个高手,只得跪下行了大礼。 “主子。” 英气女子哼了一声:“你今儿还好意思称呼我主子?我的脸都快被你给丢进了。这些日子你都做过什么有益处的事?要你做的事情做不到,让你打探消息你打探不到。要你找个东西你也找不到。 留你还有什么用?” “主子息怒。”顾韵是忍着身鞭伤叩头,“属下并非有意而是对方是在太过狡猾.” “不过是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白脸,你确定真的是他们太狡猾,不是你太蠢?” 顾韵红透了脸,面色不变的磕头:“回主子,他们二人的脑筋都不是白给的。傅七的防备心又重,很少相信任何人,是以才没有得手。” 英气少女随手把玩着一碗茶,冷笑道:“是吗,这么说你还是值得原谅的?” “属下不求主子原谅,只求主子息怒,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机会,我给过你了,是你自个儿没有做好。现在你还来与我要机会,你要知道我手下的规矩。” 顾韵心里有些发蒙。在这个容貌英气的女人身边,所有的人就从来不需要有规矩过。而且她时的身边聚集了许多的门客,有善于谋略的,还有善于谄媚捶腿的,更有甚者,还有善于酿酒的。 这些人重合在一起,集思广益的结果往往都能引出更大的效果来,更不要说他手下的高手。 如此强势的女人,不是他能开罪的起的。 “主子,求您指点,属下到底做错了哪一步才走道今日的地步,就算您要杀死属下,我也无话可说。” 英气女子站起身,缓步走到顾韵的面前,低着头打量他半晌,忽然冷哼了一声,道:“既然你问,我就告诉你,也好觉你长个教训。第一,你对傅萦存了霸占之意,影响了你的行动。第二,你对湘亲王动了杀心,蜉蝣撼树的事儿你也敢做,莫不是脑子进了水?” “可是主子不是吩咐让我尽快……” “我是让你尽快问出遗书的下落,我让你尽快去死了吗?” 顾韵低垂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背脊上汗毛都竖了起来,许久才道:“罢了,属下任凭您处置。” 第一百九十章 订婚 英气女子负手在她面前踱步,仿佛在犹豫着到底是否要立即宰了他了事。一旁的汉子们手扶刀柄,仿佛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即将顾韵当场处置。 顾韵的背脊上冒了一层冷汗。可是他了解主上的脾气,这个时间越是求饶,反而越会惹得反感。还不如先不要打草惊蛇伺机而动来的妥当。 果然,英气女子缓缓停下脚步,在顾韵面前站定。 顾韵看着她抬起脚,小鹿皮的软靴渐渐凑近他的下巴,以足尖抬起他的头。 二人四目相对,顾韵目光只在她英气的眉眼停留一瞬就垂下眼。 女子轻笑一声,随意踹在顾韵肩头,将他踹的跌坐在地,“养兵千日不容易,我今儿就不杀你了,留着你观察观察,若是往后再做出这种事来,我可不饶你。” 顾韵暗中松了口气,额头贴地道:“多谢主上。” “嗯。遗书之事我交给别人做,你就不要再插手了。过两日我刚好有商队要回大周,会带着你乔装回去。你自幼留在此处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相信大周皇帝对你和你父母必会有恩赏。” 顾韵道是,又道:“还请主上赐我与父母解药。” “你放心,药是会按时给的。杀了你们,你还怎么为我办事?” 顾韵无言垂眸。 英气女子笑道:“也只有武略侯那个愚昧的家伙肯相信你父母都已去世,还代为管理家产养大了你。你说,若他泉下有知,知道你是既效忠我,又效忠大周的双面探子,会作何感想?” “义父他……或许早就知道,只是不说罢了,否则不会替我取表字墨轩。” “墨轩,莫宣!”女子哈哈大笑,“也难为你了。这些年来怕也一直在受良心的拷问吧。起来吧。” 顾韵这才彻底放下心,站起身来才发现方才已经惊出自己满身冷汗,贴身的中衣都已被汗浸透了。对于如此嚣张跋扈的主上,他除了暗自咬牙别无他法。因为离开她的那种药,发作起来真是比下地狱还不如,他想活命,想在大周任职的父亲活命。那就不能再有犹豫,只能从中取得平衡。 女子起身要走。 顾韵忙追上两步:“主上。属下回大周后,您还有什么吩咐?” “到时候会通知你的。” 顾韵忙行礼道是,待人都撤走,他才将自己抛在临窗的暖炕上。 % 小年过罢了就要迎来除夕。因武略侯府一直是在守制之中,这些节日是都不肯过的。除夕当日,宫中大宴,因皇帝怕人议论他们东盛为了巴结上国连礼仪和自尊都给丢了,是以并未强迫傅萦和宋氏入宫参加宴会。 傅萦得了皇帝旨意的时候已是盛林三十六年的正月初一,由大太监苏云权亲自来传旨。 婚期定在了三十八年五月初七。 将明黄的圣谕交到傅萦手中,苏云权便笑道:“皇后娘娘说了。公主自幼长在侯府,对宫中礼仪并不了解,那大周朝的规矩要比咱们东盛更严格一些,皇后的意思是待嫁的这两年,请您隔三差五入宫小住,熟悉熟悉。” 无非就是担忧她个土包子去大周朝给他们国丢脸,趁着待嫁期间多学学规矩,别丢人丢到东盛国去。 傅萦屈膝行礼:“是,多谢皇后娘娘。” 苏云权见傅萦肯配合,当即眉开眼笑的道:“公主殿下聪明过人。也难怪皇后娘娘喜欢。” “苏公公过誉了,还多亏了您时常提点。” 傅萦与苏云权寒暄了几句,又送了早就预备在袖子中的一个封红。 苏云权推拒,傅萦笑道:“苏公公切莫客套。这一点子不成敬意,请苏公公吃杯热茶。” “公主体恤奴婢,如此就多谢公主赏赐了。”苏云权再度行礼,笑吟吟的回去了。 傅萦与宋氏亲自将人送到门外。 拉着傅萦的手,宋氏笑道:“如今婚事已定下了,娘也就放心了。” “娘放心什么。难道是担忧女儿嫁不出去?” 宋氏认真的道:“早些年不担心,就是旧年你头上受了伤刚醒来的那会子,娘着实是担忧啊。你性子乖张,待人还不留余地,又馋嘴又贪睡,动不动就给人撂脸子说话得理不饶人的,你说哪家的才俊瞧上你不是因为沐恩伯那个爵位啊。” 傅萦嘴角抽搐。宋氏的意思,分明是说她醒来之后整个“傅萦”都不好了。 “可是现在想想,你若不变成这样,咱们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宋氏对她的评价柳暗花明:“娘是个老实人,许多事都是你爹活着时绑着看,你爹爹不在了,咱们家又是那样场面,娘的一颗心只顾伤心还来不及,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也多亏了你。” “娘说这些做什么。”想起初醒来时的场面,一幕幕都如刚刚发生一样。,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想来他们也是要苦尽甘来的。 只是,如今婚期已定,萧错也要离开了。 傅萦未免有一些伤感。回了卧房,看着桌上的点心也没了意趣。 “公主,您怎么不用点心呢?”珍玉身子已经痊愈,依旧回到傅萦身边与绿竹一同当差。 绿竹说话直:“公主饭量小,吃不下了。”言下之意是你等等在想着捡剩下的。 认识了这段时间,绿竹早就发现了珍玉是个“饭桶”的本质。受伤后鬼门关走了一圈儿的人,没瘦反而养胖了…… 傅萦莞尔,“你们俩互补长短,珍玉与绿竹学习学习怎么锻炼,免得总帮我的忙最后长成个小胖猪。绿竹呢,与珍玉学一学如何梳妆、做菜,免得到了大周露出马脚来。” 如此一看,也不只是她要学习,她的婢女也要学呢。 打发了珍玉和绿竹下去,傅萦便捻起一小块点心来吃,想着萧错要回国去,又发起呆来。 萧错来时间傅萦如此,冲着绿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打发人下去了。 来到傅萦背后忽然发声:“小笨蛋。想什么呢?” 傅萦被唬了一跳,手中的点心都扔了,回头瞪他:“阿错!” 第一百九十一章 捉拿 见傅萦真是被吓着了,萧错忙搂着她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想逗逗你吗。你在想什么呢?难不成点心看着比吃着还香?” “没什么。”她才不会告诉他她在想什么:“你不是入宫去了?” “才刚回来,就奔着你这儿来了。”萧错拉着傅萦的手往屋里带:“没几日我就要启程回国了。有一桩事想与你商议。” “是什么事?”傅萦被他拉着到了里屋,二人挨着坐在铺设深绿坐褥的临窗暖炕上。 萧错搂着傅萦,先是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小笨蛋,我要是回去了,你想是不想?” 傅萦脸上绯红,双臂搂着他脖颈将脸埋在他胸口不回答。 萧错摇晃她:“不说也就罢了,我现在有法子回明你们的皇上和我皇兄,能带着你一同回国去。” 傅萦愕然直起身:“什么?” “你跟我回国啊,你放心,大婚之前我不会做逾越之事,我只是不放心你留下。如今顾墨轩也被劫走了有一段日子了,虽然那一伙儿人都没动作,但并不代表你的危险已经解除了。我在东盛逗留的太久,不得不回去,可我又放不下你,思前想后,最好的法子就是带上你。你跟我回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才能安心啊。” 傅萦闻言第一感官便是喜欢,因为与萧错朝夕相处,到如今已是舍不得分开了。 可是她走了,矛头就直指向宋氏了。而且周朝距离东盛路途遥远,她和亲便是远嫁,往后要想再见家人便很困难了。她就算有心带着家人去,奈何他身份特殊,母亲、外祖母等人是一定要留下来安皇上和皇后的心的。 傅萦摇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道:“阿错,你的好意我明白,只是我不能这会子就去。” 在萧错开口之前。傅萦的回答就已经在他意料之中。 可是他还是想争取。 “你想念武略侯夫人,往后我可以常带你回来啊。至于侯府的安全,我会安排人保护的。你大可以放心。” 相识以来都是她在麻烦萧错做事,他是从来没有求过她的。如今他如此目光殷切的望着她。着实叫她无法拒绝。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 傅萦咬着唇摇摇头。 萧错眉头越蹙越紧,叹了口气。 他什么也不说,就只如此叹气,傅萦心里就像被擂了沉重的一锤似的,她拉着萧错的手臂摇了摇。想要安慰劝说,却不知怎样才能让她理解,她也相信萧错这般聪明的人,是什么道理都明白的。 他唯一放不开的,是不想和她分开。 “阿错。” 萧错又叹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放不下心。就算护卫再多,保护的在周密,我还是担心会想上一次时一样突发状况。你知道找不到你我有多着急吗?我若回国,远在千里之外,你若是你真有个什么。消息到我手中时怕都已经完了,我是臂长莫及。小笨蛋,你可知道我现在多焦急。” “我理解,可是我们来日方长,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我不想立即丢下我娘。 若是家里人丁兴旺,我父亲和哥哥们都在,我跟你去了也放心,可现在并非如此啊,我于我娘来说,现在是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四姐姐虽然好。但毕竟隔着肚皮。阿错,我也想尽孝。” 这真是个无解的问题。 他心疼她,又不想将人直接绑了带走惹了她生气,可是远在千里之外担心她的安慰。见不到面偏偏想念,这样的感觉着是太差了。 萧错不言语。傅萦不想妥协,也不言语。二人就相互依偎着不说话,屋内的环境前所未有的冷。 许久萧错才道:“我在想想。” “嗯。”傅萦点头,其实她当真觉得也没什么好想的,因为她不会丢下宋氏。皇上不会放宋氏离开,她只能留下,等待大婚的日子。 萧错起身,摸了她的脸颊一把,觉得触感滑腻十分的好,禁不住又双手捧着她的脸蛋又揉了揉,这才无奈叹息的出去了。 傅萦脸上被揉弄的绯红,手背贴着脸颊,想着萧错,心中的不舍像是丝线缠绕着在心尖儿,怅然缠绵,却又无可奈何。 余下几日,盛京城中传开了湘亲王即将回国的消息。 皇族众人包括朝堂大臣自然欢天喜地,终于要送走着一尊大佛,往后再不会有人居高临下的施压了。 萧错和傅萦却是各自惆怅。 行程定在了正月初六。赶着正月初五,皇帝又在宫中办了宴会,朝臣齐聚一堂以示欢送。萧错心里记挂着傅萦,哪里还有心情吃酒?只略小酌了几口便罢了。 晚宴后,萧错请苏云权传话,单独见了皇帝。 傅萦在府中等到夜深,趴在炕桌上睡了醒醒了睡折腾了几次,才影影绰绰看到他瘦高的身影逆光而来。 烛光在他背后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光晕,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眯着眼笑着:“回来了?”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傅萦一个机灵彻底醒了,她看清了那人脸上熟悉的鬼面具。 傅萦激烈的挣扎,双手推拒,用力折腾的桌面颠簸,桌上茶具倾斜。 而那人却比她的动作要快得多,一手制着她往外头去,另一手还妥帖的将茶盘推正,擒了她就走。 正当傅萦绝望之时,绿竹忽然推门进来,原本手中端着个托盘,抬眸看到屋内景象的一瞬立即丢下托盘,高呵了一声:“保护公主!”便从腰间抽出软剑迎面刺来。 傅萦还是第一次看到绿竹的动手,那软剑在她手中仿佛银蛇,灵活又森寒,逼的那鬼面人不得不放开手。 傅萦忙想外头跑去。一出门,正瞧见护员们赶来。 鬼面人见事不成,转身便往后窗退去,是绿竹却是丝毫不让,封死了他离开的所有退路。 这厢动静惊动了正于前厅说话的宋氏和萧错,二人慌忙赶来,正看到傅萦被侍卫们保护着到了廊下。屋内还能传来兵刃相交之声。 宋氏吓的魂飞魄散,到了近前一把将女儿搂在怀中。 萧错则怒急攻心,窜身进了屋加入战团,直将那鬼面人逼的走头无路。最后萧错一掌将人打的摔倒在地,毫不犹豫的摘了他的面具。 “是你?!”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来龙 唐凤仪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只有狰狞,全无悔意。将脖颈扬起,往前一送,便要往绿竹的软剑上撞去。绿竹眼疾手快的收了手,萧错则出手如电的点了他身上几处穴位。 唐凤仪身子一瞬软成了面条,瘫在地上。就是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提不起了。 宋氏和傅萦在一旁,见人已经被制服了,二人才皆松了一口气。 傅萦心下疑惑。 她猜测鬼面人是顾墨轩,怎么如今却变成了唐凤仪?仔细看他的身量,又与那日的鬼面人相近,可若是唐凤仪,为何会在要斩杀宋氏之时心慈手软放过她? 萧错大咧咧蹲在唐凤仪面前,笑道:“唐三公子,如此有雅兴,大半夜的还来闲逛啊。” 唐凤仪狭长的眼中满含怒气,阴柔面庞上只余忿恨,咬着殷红的唇不言语。 萧错笑嘻嘻道:“唐丞相也真是个有本事的,身为文官,已经是权倾朝野,想必手下门生故吏已是遍布朝中了吧?如此权臣,竟然还能培养的出这般武艺高强的三公子来,可真是令人敬佩啊。” 回头笑望着傅萦:“只是武艺不算精,比我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傅萦被萧错那吊儿郎当的模样逗的噗嗤一笑。方才的紧张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唐凤仪觉得自己的身子瘫软在地上就像一滩烂泥,说话倒是能断断续续的说出口,但事已至此,他又以什么身份去与萧错争论? 而且萧错故意提起他父亲,为的不正是让揪心吗。 他一人犯了事,被萧错送去宫中,恐怕就不会是得个面壁思过的结果这样简单了。 唐凤仪心焦,想要自救,又不想带累了府中的人,可是他也知道萧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因为他曾经也对傅萦动过心思。 唐凤仪不蠢,这会子摊在地上看着萧错的软靴。忽然就想起方才被主上派出门前,那女子英气的眉眼之下诡异的笑容。 她说,“你此番前去,只管将双和公主活捉来便是。不可伤到她,我只是有要紧的事要问她,且不可伤到湘亲王。” 他很纳闷的问主上为何要那般顾及,从前大开杀戒也没见有丝毫的手软。 她只是给了她这个面具,就打发他出来了。 这个面具。是从前他的上峰所用的,面具后究竟长了什么样的一张脸他是不知道的。 这会子他被活捉,动不得死不成的,他才忽然醒悟过来。 从前的上峰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以他的资格又不够在主上跟前走动。 初戴上面具时,他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得到提拔。将来成就大业的路子又进了一步。 如今看来,他其实就是被抓来顶缸用的。主上牺牲了他! 唐凤仪闭着眼,已恨的咬牙切齿。 可是他也明白,这种弃车保帅的手法是很好的选择。或许他的上峰被称作“公子”的人,如今已经被主上调配去了安全的地带要执行其他的任务。 如果他失败。也不过是死个小卒。 唐凤仪想了很多。 可是所有的想法也不过就在一瞬之间罢了。萧错望着他,笑道:“你是在想怎么保留住你们家的人吗?” 唐凤仪不吭声。 萧错无奈的摇头道:“哎,你又何必如此的想不开。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不然不论我放过你不放过你,你都是一个死。” 唐凤仪心里一跳,浑身冒凉气,更加咬紧牙关打定主意不开口。 宋氏急得不行。 想要问出点什么来,哪里有不给人希望的啊,难道吓唬对方说“你马上要死了该说的就说吧”对方就会开口? “不过,死的区别是很大的。你死后,要不要你家里人陪葬呢?” 唐凤仪闻言倏然张开眼。虽未抬头去看萧错,可眼中却闪过希望的光。 萧错道:“这样,你告诉我。你今儿来做什么,你的主子平日怎么联络你,那个鬼面具的主人是谁,现在去了哪里,还有,你从前对双和公主为何那般献勤儿。为何想娶她。说了这些,我就放过你。也不声张今日之事,还放你走,绝不会将你的事捅去皇上那。我的人更不会杀了你。只是你也知道。你此番为何而来,若是安然无恙的出去,你主子必定会起疑,你若不死,她怕会对付你家人,你得给你主子一个尸首。” 自萧错问起面具原来的主人是谁,唐凤仪就已经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了。否则他或许还能想想,自己是否要忠于主上,就说面具人是自己。 可是欺骗了萧错,万一哪一句话说的露出破绽,萧错一怒之下将他送到皇上面前呢?那样的话全家都会被牵连。 他毕竟还是姓唐的。 而且不完成主上的吩咐,下一次的药还不知会不会给,那药发作起来实在是生不如死。若是要一辈子忍受那种药的折磨,他还不如死了。 “好。我说。”唐凤仪声音沙哑,“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吧。” “你即便知道了什么,也不要这么快表现出来,否则我就白死了。还有,你替我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也好,或者是造成被人杀害的假象也好,总之不能让人看出丝毫蛛丝马迹,怀疑我已经背叛了主子,否则我的家人性命难保。” “好。”萧错一口答应,索性将唐凤仪提着放在了椅子上,自己在他对面坐下。 唐凤仪像是一贪婪肉,瘫在椅子上,看着屋内之人,虚弱道:“我不语妇孺谈论此事。” 傅萦拉着宋氏的手去了屏风外,却没有离开。 唐凤仪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力,而且都是将死之人了,也就无所谓了,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萧错挑眉:“先说我最好奇的,你对双和公主,该不会是一见钟情吧?我记着你还曾经算计过她和长公主府的三公子困在后山呢。说说,你为何想娶她?” “主上吩咐,迎娶她,以不为人察觉的方式问出武略侯遗书的内容和下落,确定之后杀人灭口。” “真麻烦。不会绑票吗?” “一开始并不想打草惊蛇,武略侯的遗孀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忽然出事会牵扯很多。但是某人的妻子暴毙,那就没人能插手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去脉 屏风外侧的傅萦和宋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悚和恍然。原来竟是这样?!那么顾韵呢的迎娶呢?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宋氏不免惊出了满身的冷汗。当初还是她要撮合傅萦和顾韵的婚事的。亏得没成,若是成了,让顾韵和傅萦成了事,傅萦可不就危险了吗! 萧错也能举一反三。但是他不想在唐凤仪面前提起顾韵,就只道:“那么,头一开始傅家的老太太吩咐人来抢强,偏要将人嫁给赵子海做填房的事呢?” “湘亲王果真聪明。”唐凤仪气喘吁吁,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越发的虚弱道:“赵博是我的手下。” “是吗。有意思了。那赵子海,赵子澜,都是赵博为了听命于你的牺牲品了?” “赵博他们家不是也被你连锅端了吗?也就算是扯平了。”唐凤仪说过一句话,又开始气喘。 萧错看他如此,怕耽误说正经事,立即解了他身上的穴道。 压力骤然减轻,唐凤仪冒了满身的汗。力气回溯,却不敢跑。因为他知道外面是天罗地网,面前这位他也斗不过:“不过,能在傅家成事,也多亏赵博有个好姑姑。” 赵博的姑姑说的就是傅萦的祖母。 萧错挑眉,理顺了一条线。 “那傅老太太可知情吗?” “知情她就不敢了,她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萧错点头。又问:“这个面具真正的主人呢?” “我没见过他的脸,不知道面具后真正是谁,但是他已经消失很久了。” “嗯。”算算顾韵出事到被劫走的日子,在加上他也未必就会与手下保持密切联络。唐凤仪说的应当属实。 “你主子怎么联络你?” “信鸽。” 萧错摸着下巴:“你联络你主子呢?” “我联络不到。主子做事很谨慎。她想找我自然就会找来。而且从前上峰在时,我与上峰是单向联系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主子许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效忠于他?” “实现梦想算不算好处?”唐凤仪苦笑着,“你这种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如何会理解我们下等人的苦楚?” “下等人?你别逗了。”萧错翻了个白眼:“你是丞相的三公子,还好意思说自己下等?” “你自幼受宠。你皇兄那般疼你,你当然不会理解我的难处。我若是不好生表现,我爹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我,就只会说我的兄长如何如何。我甚至连我的堂兄弟都不如,我若是死了,于他们来说只是去了个人而已,不动唐家的根本,死了就死了。” 唐凤仪的声音有些不平。可是最多的却是心痛。他现在已是到了最后关头,再没别的办法了。 萧错看了他半晌,才道:“单纯实现梦想,应该不会让你这么卖力,他还用什么牵制你?” 唐凤仪抿唇,片刻才道:“主子用一种药。那药若是不吃,浑身就会死一样的难受,一开始只是吃米粒大小的一颗就能坚持上七八日。后来吃七八颗药丸才能坚持一两日。那药我也想过去复制。可是我找遍天下,也找不到有人会制那种药。” 萧错点头,看着唐凤仪的眼神有些同情。 屏风的另一边。傅萦则是有些呆,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毒|品”二字了。她虽然在做猫时,因为动物的脑容量有限,将前生的记忆忘了个差不离儿,又多出许多猫才有的习性。可是毒|品这个词的印象还是有的。 想不到东盛国竟然人才济济,还有人懂得研究出这玩意来控制人给自己卖命,还是那种能口服的?! 那以后的饮食可不是要注意了么。 药瘾不好戒,吃饭需谨慎啊! 里间,萧错已将该问的都问过了,略想了想道:“你走吧。” 唐凤仪呆呆坐着。身上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觉得被汗水打湿的里衣贴在皮肤上,格外的冷。 许久才站起身,晃晃悠悠的往后窗去。费力的翻窗而出了。 萧错回头吩咐阿彻:“你去扶他一把,我看他已唬的轻功的使不出了。” 阿彻点头道是,就随着出去了。 萧错这才请了宋氏和傅萦回来。 才刚得知了这段日子一来所有事情的真相,傅萦觉得自己命真大,这么多迫害算计居然没有算计死她,也真是老天爷垂爱。 “小笨蛋?想什么呢你。”萧错大手揉揉她的脑袋。 傅萦瞪了他一眼。如今这货也算是登堂入室了,都敢在她母亲面前叫她的“艺名”。 萧错觉得她瞪他时,那模样可爱的就像糖球小时候,忍不住喜欢的又掐一掐她的脸。 一想到明日一早他就要启程回国,再不能将这小人儿带在身边疼惜保护着,心里就一阵阵发酸。 “我才刚已经与岳母大人商议过了。我的暗卫留下一半给你调配。另外也可以花高价聘请一些人来保护。今日我入宫时也与皇上谈过,他也会时常接你们母女入宫去的,宫里至少能够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萧错叹息着,“你说的对,原本留在母亲身边尽孝的时间就是有限,将来成婚后,皇上未必肯放岳母跟咱们一起走。这两年,你就多陪陪她。我不能抢走你的未来,连这两年都吝啬。” 傅萦听的泪盈于睫。 离别在即,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个人的存在,真正分别了她心里也满是不舍。 宋氏见他们如此依依不舍,很大度的站起身道:“我先去歇着了。” 傅萦和萧错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些泛红。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宋氏去后,绿竹也拉着珍玉和阿圆退下了。烛光摇曳的屋内就只剩下了萧错和傅萦。 萧错难得的尴尬,看着她越发出落的标致的小脸儿,咳嗽了一声认真的道:“小笨蛋啊。” “你能不这么叫我吗。” “不能,我说,小笨蛋,你看我这都要走了,咱俩是不是应该把没办的事儿给办了?” 傅萦闻言脸上腾的烧起一团红云,一脚踩在萧错的脚面:“你说什么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吃肉了 萧错吃痛,夸张的抱着一只脚单足跳:“你怎么踩我啊!” “谁叫你没个正经,尽是说一些没边儿的话!”傅萦红着脸瞪他,大眼水蒙蒙的。 萧错心下好笑,面上委屈的道:“我说什么了,我就说把没办的事儿办了。”眼见着她脸上更红了,萧错厚道的补充:“比如说我的人如何联络,如何调配,我们如何联系之类的,这都要挨你的踩?!” 傅萦……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心里在想些有的没的,对我有非分之想,是以我一说些什么你立即就以己度人了!”萧错恍然的望着她,眼神防备像看女色狼。 傅萦真是这么想的。 可是打死她也不会承认的。傅萦理直气壮的道:“肯对你有非分之想也是你的荣幸,你就笑去吧。” “是是是。姑奶奶说的极是。”萧错也不抱着脚丫子了,改而从背后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手臂圈着她的腰,躬身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在她耳畔低声道:“傻丫头,我要是没在你身边儿,万一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傅萦闻言,才刚压制下的伤感又一次翻涌而出,鼻子泛酸,强作镇定:“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来日方长嘛。再说我如今好歹也是公主了,有你的安排,还有皇上的保护,到底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是啊。”萧错也有些惆怅:“可即便如此,还是舍不得。” 感觉到怀中的人一场沉默,萧错也不想再纠结这个无解的话题,便拉着她去一旁坐下说话,也好交代一些需要注意的事,谁知手上却落了温热的泪滴。 眼瞧平日里懒洋洋的笑眯眯的俏姑娘,这会儿眼睛哭的像兔子,连鼻头都红了,泪涟涟的模样当真戳在他心尖儿,萧错当即后悔自己提起分别之事。才刚还好好的人,竟叫他给惹哭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手足无措的哄着,又是赔礼又是做鬼脸。最后说出:“我常来看你,也分别不得多久。”才终于让傅萦止了泪水。 “我看等你回去后,我八成十天里有八天是要入宫去的,皇上和皇后好容易将咱们的事促成了,总不会希望我嫁去周朝还丢东盛国的脸。一定会狠狠虐待我的。”一想未来两年说不得都要在学规矩中度过。傅萦眼泪又出来了。 守制不让打扮她不在乎,不能吃肉她也忍了,还要入宫虐身虐心,她到底跟这世界什么仇什么怨啊! 萧错连忙又哄:“要不我去告诉你们皇上不要教规矩了,反正你也是要跟着我去封地的。” “才不要,你去说了这话,我多半会被传成什么不学无术的典范。我才不要。” “不要就不要,不哭了,乖。”萧错用袖子蹭她的眼泪鼻涕,将她白嫩嫩的脸颊蹭的通红:“这袍子回去我就不洗了。” 傅萦瞪他。 哭过后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在灯光中偏如宝石一般晶亮。 “傻样儿!”萧错揉了揉她的额发,又掐她的脸,无比爱惜。 傅萦也觉得自己一听说人家要走了就哭挺傻的,这句便没有反驳。 “明儿个送行,你就别去了。免得分别场面你泪洒当场。” 傅萦哼了一声:“请我去我也不去。谁稀罕送你。” 萧错哈哈大笑,按着她就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还蹭蹭嘴:“这猪头肉有点咸了。” 傅萦破涕为笑,提着裙摆轮着小拳头满屋追着打他。萧错也不跑远,故意逗着她玩。 跑累了,萧错又拉着她坐下说了许多体己话。将他回国后的安排说明。 当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时,萧错摸了摸她白皙的脸,看着她眼下的阴影道:“你在家补眠吧,不必送了。我这就回去换朝服,礼部的人也是要送行的,到时候场面混乱,你去了也是平白的挨累。” 傅萦抿着唇,压抑着眼泪点了头,“那你路上小心。记得来信儿。” “知道了。” 晨光中,淡淡的光线从糊着明纸的格扇照射进来,将萧错的清俊面庞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含笑望着他摆摆手。 萧错禁不住又在她脸上使劲儿揉了两把,转身就走。 傅萦紧追了两步,看着他转出屏风,依旧是没有追。 追出去有何用,还是要分别。 正当她愣神之际,面前却忽的刮来一阵风,眼前一花,已被代入熟悉的怀中,唇舌相交。 她气喘吁吁,身上软的似要站立不住时,萧错才满足的叹息,又在她脸颊落下数吻,退开一步,含笑望着他,那面容俊的仿若天人。 清越的声音满是温柔。 “这么好的猪头肉,不咬一口可惜了。” 傅萦…… 萧错是被傅萦追着打跑的。 城门践行,傅萦与宋氏女流之辈都没有参加。 趴在被窝里补眠,傅萦还梦到那个帅到没朋友的美少年背着她去买猪头肉吃。梦醒后发现枕头湿了一小片,也不知是泪水还是口水…… 可是傅萦怎么也想不到,大周皇帝竟那么“狠”,真的两年不让他们见面。 萧错一回国就被扣下,听政是不用了,封地也没叫他去,直接将人安排去了南疆,协助二皇子平息战乱。那一战就打了近两年。 萧错所有的来信儿都是军中传来,寥寥数语,且到了她手中时,内容早已被不相干的人看过数遍。两人一句体己话都没机会说。 一年中傅萦要在宫里住上大半年,跟着调教秀女的嬷嬷学规矩,学仪态,学《女训》《女则》,为了培养她与萧错那样高大上文武双全的王爷之间的共同语言,皇后还亲自请了西宾隔着屏风硬是将四书五经和孙子兵法填鸭一般灌了她不少,更不要说女红中馈。 除了这些,还要坚持药浴,养出一身雪肌;更让她琴棋书画中选一样,好歹也要拿得出手去,傅萦实在是受不了那些沉闷的玩意儿,最后选学舞蹈,好歹这还能强身健体。 帝后也算满意,好歹会跳舞还能魅惑亲王。 这两年过的…… 傅萦嚼着香酥鸡,都为自个儿掬一把辛酸泪,往事不堪回首啊! “公主殿下,您不能再吃了,会发胖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回家 “吴嬷嬷,我只用了一口……” “一口也不成啊,为了您的体态轻盈腰肢儿纤细,可下了多少工夫啊。”吴嬷嬷四十出头的年纪,生的很是圆润,为人和蔼温柔,是皇后安排给他的媵嫁嬷嬷。两年来朝夕相处,已很是相熟。 “眼瞧着没几日您就要启程了,还要赶在五月初七前抵达大周京都城呢。这一路上您可以定要控制住,这两年您素食配以药浴,才养出这样一身雪样的肌肤和轻盈的身段儿,若是不留神吃胖了可怎么好?” 公主殿下自从前些日去给武略侯圆了三周年坟,过了守制期,就每顿不离香酥鸡,而她身边儿的婢女那个叫珍玉的小胖子,还一直鼓吹她吃。 做吓人的,胖了就胖了。 可是这两年为了双和公主,皇上和皇后下了多大的本钱啊,连真正的公主都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吴嬷嬷被安排在公主跟前,皇后只吩咐了一句:“一定要看住了,别让常笑总在那吃吃吃的,自个儿学了舞技,还不停的吃,本宫瞧着都慎得慌,那么吃还能舞什么啊。” 香酥鸡被夺走了。 傅萦手中被塞进一杯乌龙茶。 傅萦内心在流泪,好想念阿错,还有他口口声声说的什么猪头肉。 两年不见,他应该成熟多了吧? 随着大周与南疆战事的明朗,二皇子萧羿的战功卓著,呼声越盛。而比二皇子还要受天下瞩目的,是大周天下兵马大元帅,湘亲王萧无忧。两年内踏平南疆,收复山河,绑了南疆望族入京,并得了大量价值连城的珍宝一同献上。 如今周边小国哪个不胆寒? 有周帝那样知人善用的明君,有二皇子那子承父业的皇子,还有所向披靡的战神王爷,大周如今若想将矛头对准谁。怕是谁就要覆灭。 所以这两年,东盛皇帝才越来越如热锅上的蚂蚁,下了血本的虐她,就指望着她妖姬魅惑的亲王一心一意。关键时刻好歹美言几句。 否则照着这么发展下去,即便算是“姻亲”,东盛也是岌岌可危。 糖球“喵呜”的一声,猫爪拍了拍她的绣花鞋。 傅萦垂首,美目中映出的是雪白的小胖猫。 糖球又喵了数声。傅萦笑着摸了摸它的猫头,发现这货嘴角还有油渍。 不愧是她的猫,也爱吃香酥鸡。 这两年她在宫中寂寞时,多亏了糖球陪伴,而且她作为猫所会的那些,如今越发的娴熟了,起码与动物交流不成问题。 “公主,马车已经齐备,夫人已到了坤宁宫门前了。” “知道了。”傅萦站起身,立即有外间服侍的貌美宫女进来服侍她更衣。 两年里她身量抽高了许多。加之宫中嬷嬷特意照料,着实将她养成了个身量窈窕凹凸有致的妖姬,容貌脱了些稚气,有了十七岁少女该有秀美,虽依旧还是未全长开,但可以预见前景一片大好——这从皇后看她就仿佛看着国宝一般的眼神就能领会的道。 “母后,常笑这便告辞了。” 皇后慈爱的拉过傅萦的手,叹息道:“你回去陪着你母亲和你亲人住上两日,就急着回来,宫里的一切母后与你长公主姐姐都为你操办起来。启程的日子定在四月十六,好好把握这几日吧。” “是。多谢母后的教导和厚爱。”在人前,傅萦学会了如何做个淑媛,盈盈下摆。杨妃色纱衣随着她动作飘舞优美弧度,一举一动都舞蹈一般赏心悦目。 皇后圆满了不少。又嘱咐吴嬷嬷:“你仔细伺候公主,要少吃肉,知道了吗。” 吴嬷嬷称是。 傅萦远目…… 离开吴嬷嬷带着随行的八名美貌宫娥,与珍玉和绿竹一同左右分作两列,跟在傅萦的后头。 珍玉通过自身努力。两年间长成了个珠圆玉润的小胖子,绿竹则依旧是瘦高身量不苟言笑。 除了他们二人和吴嬷嬷外,那八名宫娥各个都貌比花娇。甘当公主陪嫁的绿叶。 远远的瞧见宋氏傅萦加快了脚步。 然而两年的宫中调教,即便快走,她依旧是行不露足的优雅。 宋氏见了笑道:“萦萦,家里都预备好你爱吃的了,酱牛肉,东坡肘子,香酥鸡……” 吴嬷嬷差点给跪了:“武略侯夫人,公主她吃素比较好。” 宋氏挑眉:“又不是让她都吃了,每样尝一尝还不行?这一去到了大周,还不知吃不吃得到。” 公主是去繁盛的大周,只有比在东盛吃的好好么! 一这么想,吴嬷嬷觉得监督公主饮食的胆子好重…… 上了马车,帘幕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傅萦就如被抽了骨头似的歪在宋氏身上:“娘,我饿死了。” “瞧你,坐没个坐相。待会儿回家就可以开饭,你姐姐连餐后的水果都预备好了。” 傅萦搂着宋氏的手臂,一手顺着糖球的白毛,笑道:“二舅母总算同意了四姐和霑表哥的婚事。可惜我赶不上他们的婚礼。” “你如今身份不同,自然要先出阁,等你与无忧的事儿办好了,娘这里立即就给你姐姐和霑哥儿操办起来。也不能再拖了,翻年薏姐儿就二十岁了。”宋氏摇头,掐了掐傅萦的脸:“亏得你争气,芸姐儿、蕊姐儿和茜姐儿如今都有了着落。你五堂嫂也有了身孕了,放哥儿那好事也将近。咱们家可不是慢慢好起来了?” 傅萦道:“娘还是当他们是家人。就不会记仇?” “虽然不在一起住了,那毕竟是你爹爹的亲人啊。这些年老太太虽然一直闹幺蛾子,好歹忌惮这你公主的身份,也不敢造次,老太爷如今老来得子,疼儿子还来不及,你那襁褓中的小叔叔也是可怜见的,才出生就没了娘,你祖母又不是个好心的。” “娘,您打住。可千万别动心思再将狼召回咱们家来。您暗中接济他们不少,已经够意思了。” “我知道。可是那到底是你爹的父母啊,真到了难处,我看不下去眼。好在你五哥和九弟都是好男儿,他们的生意做的日渐好了。” 傅萦笑道:“五哥沉稳睿智,九弟善于交际,他们兄弟二人齐心合力,将来傅家还是倒不下的。” -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送嫁 “是啊。明儿咱们去一趟你外祖父家里,临行前好歹要道别,也不能做小辈的在家里等着,叫长辈亲自上门来看你。” 傅萦当即点头:“去外祖父家是我没意见,要我去老太太和老太爷的田庄,我可不去。” “你放心,这两日你二婶、三婶都轮流来过了。我只说你在宫中,不知几时回来。他们虽还想见你,可也不好赖着不走。” “即便是要见我我也是不见的。不想与那样的人打交道。” “你呀。”宋氏点她的额头:“毕竟曾是一家人。” “娘也说是曾是。他们那几年算计你与我爹爹还不够?我可不希望过些日我启程之后,娘又在家里做起他们的义务账房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只要见了面就说,我看你比我还爱唠叨呢。”宋氏禁不住笑。 虽然双和公主和亲宋嫁的队伍马上就要启程,她心里是不舍的,这两年来傅萦被拘在宫里学习的日子也多,他们娘俩一个月才能一起住上几日。可是湘亲王如今英名远播,就连东盛人都知道大周朝有个湘亲王那样的文武全才。傅萦能配给那样的英雄,也是他们的造化。 马车到了才刚翻新过的武略侯府门前缓缓停下,下了马车,戴上面纱的傅萦又是端庄优雅的公主,才进门就瞧见傅薏迎了出来,傅萦笑道:“四姐姐,你还不回房快去做针线绣嫁妆?” 傅薏的脸腾的红了,拉过傅萦的手臂拍了下:“浑说什么呢。” “我哪里有浑说。霑表哥得偿所愿,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傅薏红着脸别开眼。 回了上院,宋氏笑着吩咐开饭,傅萦觉得让宫女一旁伺候不自在,就让吴嬷嬷带着人下去用饭。 临走前吴嬷嬷还苦大仇深的看着桌上的几道荤菜,无奈的叹息退下。 傅薏噗嗤笑了:“瞧你,将吴嬷嬷折磨成什么样儿了。” “没办法,她总不叫我吃肉。其实我吃的也不多。只是嘴馋。喜欢挨个尝尝。这两年在宫里有嬷嬷教导,而且起初还要穿那样紧的**,根本都勒的吃不下饭,我觉着胃都给饿小了。”傅萦加了个鸡翅。将翅尖给了糖球。 糖球喵一声算是感谢,叼着鸡翅尖跑了。 食不言,无声的用完一餐饭,待漱了口,傅萦才仔细问起这段日子家里的情况。 宋氏也问:“我看嫁妆和媵嫁的人皇后都给你预备得了。娘也给你添了一些。无忧留下的人这段日子也都在暗中整顿。等你送嫁的队伍出发,他们也会暗中启程。” 傅萦点头:“也难为他们了。” 两年前,萧错刚刚离开时,她还遇到了几次刺杀,都险险的避开了。后来大周与南疆的战事一起,周朝尚未从当初北蛮一战之中休养回来,仓促之下派了二皇子与萧错叔侄合作出征,刺客就不再出现了。 傅萦知道,暗地操控着这一切的人,必定与大周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两次战争都让周帝焦头烂额。后来都平安化解,且在战争捉紧时,刺杀她的人都不再出现,似乎那遗书的内容对方已经不急着知道了。 傅萦晚上与宋氏一同歇在上院主卧,翻新之后,此处已经彻底换了家私陈设,再无老太太等人住时的影子,母女二人闲话到半夜才睡。 次日去探望过外祖母一家,在宋家住了才两日,宫里就来了人。请公主回去预备准备启程之事。 廖氏又是喜欢又是悲伤,抱着傅萦心肝肉的哭了一阵,才拍着她的肩膀道:“好好去吧,为了东盛国。怎么也要将人拿下,我看你这两年成长了不少,当年一个小豆芽都能迷住人,现在更不在话下了。” 傅萦原本还在与长辈洒泪挥别,如今听了神转折,禁不住破涕为笑。 只是一想到今日一别。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傅萦又禁不住红了眼眶,直哭的眼睛红肿才回去。 在宫中住了两日,被帝后分别叫去晓之以情了一番国家大义,傅萦就被嬷嬷们按在了坤宁宫的偏殿,又将该注意的事项又教导了一一遍。 如此兵荒马乱的折腾着,直到启程当日。 一身大红嫁衣,帝后带领文武宗亲相送,傅萦隔着凤冠垂下的流苏,看着面前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再望古朴威严的城池,心内百感交集。 皇帝瞧着这在眼前培养了两年的傅萦,动容道:“常笑,今日一别,须记得朕的教导与嘱托,时刻不要忘记,你虽嫁为萧家妇,却依旧是东盛人。” “臣女谨记。常笑叩谢父皇、母后圣恩。”傅萦盈盈下拜,随后起身,望着站在皇后身畔,由傅薏扶着哭成泪人的宋氏。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无法在众人面前去给生母磕个头,叫一声母亲。 她被皇帝认作义女,赋予了使命,就不在是寻常的女子了。 大太监苏云权这会儿也热泪盈眶,吸了吸鼻子,高声唱道:“吉时已到,公主启程。” 礼炮齐鸣,喜乐奏响。 傅萦面前被龙凤呈祥的喜帕遮挡,由吴嬷嬷和珍玉扶着上了正红锦缎朱轮流苏马车。 送嫁的卫将军翻身上马,与随行五百亲卫骑兵一同簇拥着马车和陪嫁的红妆队伍,像一条红色的长龙,渐渐离开众人的视线。 待城门前众人散去,才从角落中走出两人。 英气女子一身男装,摇着折扇道:“你也该走了。湘亲王与二皇子如今已经回朝,你离开太久,反而不好。” 顾韵颔首,“此时便启程,请主上保重。” “嗯。依计行事便是。” “是!” % 马车上,傅萦已换了一身居家常穿的素淡衣裳,山高路远,加上辎重沉重,车上还是公主至尊,这一路从盛京城到达大周都城至少要走上一个月。 傅萦才刚哭了一场,如今靠着柔软的引枕,抱着雪白的糖球,依旧眼睛鼻头红红的。 珍玉打开食盒,以小银叉叉了一颗蜂蜜樱桃喂给傅萦,小心翼翼的劝道:“公主好歹想开一些,很快就可以见着王爷了呀。” 第一百九十七章 驻扎 含着酸酸甜甜的蜂蜜樱桃,傅萦吸了吸鼻子:“这也着实是唯一让我感觉欣慰的事了。” 珍玉低头忍笑,若不是气氛不对,她其实很想说:您欣慰的事还有能吃肉了啊。 她跟在姑娘身边近三年,打死也忘不掉当初是为什么被选在了傅萦身边的。 马车一路缓慢前行,送嫁的卫将军虽是个面容粗狂三十出头的汉子,却做事却很有条理,每日固定有多远的行程,怎么样的速度不会让傅萦觉得颠簸,超过多久的时间时间会让傅萦觉得疲累,他心里仿佛都有计划。 约莫半个月过去,队伍终于离开了东盛的国境,到达了大周的土地上,傅萦戴上面纱悄悄地撩起窗纱向外看去,发现大周的确是比东盛要繁华许多。 这还只是个边城而已。 队伍也只是在边城走了个过场,与当地官员饮宴不过一夜,带上大周前来迎接的礼部侍郎郑大人一行,次日便启程了。因为随行的五百军兵目标显眼,且和亲之事本来就不是秘密,卫将军生怕横生枝节,是以队伍基本遇成不如,宁可绕路而行也要保证一行的安全。 傅萦觉得很无聊。整日呆在马车上身上都快长出菌菇来,而且除了陪嫁的宫女和侍女外,一路随行的包括萧错留下的暗卫在内,整个队伍中五百轻骑兵都是男子。 如此一来就杜绝了她无聊时想下马车走走的可能。也只有夜间宿营或是住了客栈后,她才能原地溜达那么一会儿。 这一日途径大周东北方的兴平时,忽然天降大雨,官道变的泥泞不堪,车轮上裹着厚厚一层泥。且坑洼积水的路面又湿又滑,无论是对车还是对马匹而言再前行都不是明智之选。 前来迎接的是礼部侍郎郑大人,见状不敢怠慢了东盛公主,忙吩咐了人去周围查探。 兵士来报不远处有个村庄,里头多是农户,虽不能尽数容纳所有东盛士兵,却也有场院和处在高处的空地供他们扎营。公主则可暂住农家。 郑大人与卫将军商议了片刻。 卫将军道:“使一些银子。暂且让农家的人去别处安置,好歹空出屋子来给公主下榻才不至失礼。” 郑大人笑道:“那是自然。此事将军不必挂心,下官出面去办即可。” “有劳。”在大周的地盘。出面交涉等事当然是由周朝官员出马。 郑大人催马快去快回,片刻便回来,笑道:“已经预备妥当,请公主今日暂且在此处将就一夜。” 马车里的傅萦无聊的摆弄糖球。 珍玉代替她应了一声:“公主说有劳将军和大人了。” 卫将军与郑大人齐称不敢。 虽说是农庄简陋了一些。总好过躲在即将被雨水淋透了的马车中。 下车时,卫将军与郑大人只留了身边的数名亲兵。因村落空地大小有限,便吩咐了其余近五百兵马在附近寻找平坦之处安营扎寨。 傅萦绣花鞋上套着木屐,一身蜜合色半新不旧的掐腰褙子,下着豆青色挑线裙子。面上覆了一层薄纱,就在珍玉和绿竹的服侍下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郑大人极为崇拜那位骁勇善战、诡道无双的王爷,对面前这位和亲公主也是存了挑剔的心去观察的。身段玲珑。云髻堆叠,虽面纱遮挡看不清容貌。可露在外头的眉目却十分精致。手上和脖颈上的肌肤嫩白的像是豆腐。 郑大人感到满意了,放心了,不必担心女子容貌配不上湘亲王那张脸了。 傅萦吩咐陪嫁的八个宫女退下,身边只留了吴嬷嬷、珍玉和绿竹三个。 进了屋内,将门关了严实,傅萦立即乱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整日里乘车,真是累死了。”好想念萧错带着她骑马的日子啊! 吴嬷嬷嘴角抽了抽:“公主要注意言行,这会子不是在咱们东盛了。那个‘死’字怎好乱说呢?还有,您可是为了东盛才和亲而来的,怎好抱怨辛苦呢?若叫人听了去,怕是不好。” 傅萦知道吴嬷嬷喜欢唠叨,那也是她的职责所在,而且离开东盛后,越是往大周来,就越是感受到什么是背井离乡。虽她身为和亲公主不至于风餐露宿,但日子怎么也不算舒服,这从吴嬷嬷这两日伺候她用饭时都已主动劝她吃肉就能看的出了。况且还有口音的问题。 东盛在东北方,大周朝地处偏南,虽然京都城与盛京城冬季一样寒冷,但总比盛京要靠南方一些,且大周的官话听起来十分标准秀气,却要比东盛的官话好听的多。 傅萦是学了周朝官话的,说的也很标准。但是据说湘州要在更远的南方,她要随萧错去湘州的话,怕是听人说话就会像是鸭子听雷。 连说话都不同,更何况大周人看着护送她来的那些骑兵的眼神就像在看狗熊…… 东盛盛产战马,不论男女大多数都是高大健硕。 她算是东盛女子中的异类吧。 但是在人家高大上的周朝,她们依旧属于蛮夷小国。而她,虽然被封为公主,又不是真正的公主。只是个巴结而来目的心极强的寻常女子而已。 怎么想前途都是一片昏暗啊! 傅萦也不知是愁的还是路上颠簸所致,晚膳只进了半碗清粥就罢了。荤素搭配的菜式也没用几口。 吴嬷嬷见状有些担忧,只道傅萦是劳累过度,就忙服侍她睡下了。 傅萦好容易才入睡,还梦到了萧错。 梦中的萧错穿了身他常穿的淡蓝色锦袍,粘着一块鸡肉喂入她口中,另一手还在用树杈插着半只烤鸡,火光冉冉,照亮了他温和的笑脸。 他问她味道如何。 她还认真的品了许久,才摇头道:“不好吃,没味儿。” 再一低头,就见火烧到裙摆了。 浓烟滚滚,裙摆被点燃,灼热感和恐惧感瞬间将她包围,而面前的萧错早已经不见了。 “公主,快醒醒啊!公主!” 绿竹用力推了几把,见无果,索性拿冷水泼在傅萦脸上。 傅萦一个机灵醒来,迷茫之中却见屋内浓烟滚滚,窗外火光熊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重逢 傅萦吓呆,原来刚才那不是梦,真的是走水了! 珍玉这会儿已将裙摆撕了,一面咳嗽一面倒了水,将细棉布沾湿了递给傅萦:“公主快捂着口鼻,不要呛到了。” 傅萦已完全清醒过来,低声道:“先别慌,都压低了身子,低处的烟淡一些。” 吴嬷嬷、绿竹、珍玉都以湿帕子捂着口鼻,与傅萦一同蹲下了。 方才便依稀可闻的打斗声就在不远处,不断的有兵刃相交的碰撞声换来,其中还间杂着男人的怒吼与惨呼。 傅萦与珍玉都是经历过这等砍杀场面的,不仅吓的都白了脸。 吴嬷嬷更是唬的差点就尿了,哆嗦着声音怒道:“咱们是和亲的队伍,谁胆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这里捣乱!?打您的注意就是得罪两国,难道就不怕大周皇上和咱们皇上震怒吗!” 傅萦咳嗽了几声,好容易缓过来才道:“正因为不怕,这会子才敢来啊。”回头问绿竹:“咱们有可能闯出去吗?” 绿竹摇头,声音咳的已经沙哑:“才刚检查过了,门窗都被钉上了,外头又都是火,这样是出不去的。” 傅萦凝眉,虽害怕,却也镇定:“没事,卫将军带来五百人呢,就不信一个都赶不来。 话音方落,外头就一声闷雷炸开,傅萦怕几人因惧怕而弱了斗智,忙道:“你看,这分明是老天也不亡咱们,雨若是大一些,说不定就能将雨熄灭了。” 吴嬷嬷果真放了一些心,重重的点头。 傅萦却知道。若是燃烧之中淋一些小雨,也只有助长大火的作用。除非能够大雨倾盆才有用。 正当这时,门外的打斗声尖锐传来,有汉子的怒吼:“你是何人!” 随即便是一声惨叫。 远处的厮杀还在继续,门外却是安静了。 随后傅萦和绿竹同时警觉的仰起头。因为他们感觉到房顶似乎有人。 吴嬷嬷与珍玉还没发觉,都惊恐的瞪着大门。 傅萦靠灵敏的六识清晰的听得到那人轻盈的脚步声。 一直躲在被子里的糖球“喵”了一声。 傅萦听了一愣,随即就听头顶忽然爆出轰然巨响。 浓烟滚滚的屋子里。一身着黑衣手持短刀的魁伟汉子从天而降。瓦片破碎落下。吓的死人连忙躲避,糖球又喵了一声。 那人手中明晃晃的短刀雪一般明亮晃眼,傅萦被烟尘呛的直咳嗽。勉强抬眸看想那人。 魁伟身材,黑色劲装,面上是熟悉又陌生的鬼面具。 眼前之事与两年前的记忆融合一处,傅萦倏然张大眼。“是你!” “是我。”男子摘下鬼面具,露出俊朗的脸来:“七妹。跟我走!” “你……” 傅萦一句话没等说完,顾韵已经箭步上前来:“你我是真心相爱,为何命运如此作弄,你跟我走。我带着你远走高飞,从今以后即便布衣荆钗粗茶淡饭,只要你能与我在一起……七妹。我会好好待你,跟我走!”顾韵向傅萦伸出手。 傅萦抓了蜜饯盒子狠狠丢过去:“你胡言乱语什么!” 吴嬷嬷惊愕的望着傅萦。又看看顾韵,暗想:不可能啊,这两年公主足不出户,怎会认识野汉子?可是这位望着公主的眼神不似做假的,那是真正的熟悉与喜爱。 傅萦根本顾不得旁人会怎么想,因为只要看到顾韵出现,就代表暗中一个她不知身份和底细的人,又将两年前一而再再而三刺杀陷害她的事翻了出来。 遗书之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屋内暗淡烟尘之中,只有门缝与窗棂透过火光,顾韵望着傅萦柔媚的脸,眼中似有两团火在烧,不等她再有动作,飞身便略了过来。 绿竹早有防备,抽出软剑便与顾韵战在一处。 短刀与软剑金属碰撞之时有火星飞溅。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浓烟呛的人不停咳嗽几乎无法呼吸。 绿竹与顾韵颤抖之中也都各自强迫自己忍耐着。 但顾韵功夫到底比绿竹要高了许多,且绿竹身为女流,力气不敌,又被烟熏了一段时间,一个不慎被顾韵一脚踢的飞了出去。 顾韵又向傅萦走来。 吴嬷嬷和珍玉要拦,傅萦却阻止了二人。 这会子他们就算反抗也抵不过顾韵的,只是白白的赔上性命罢了。 “我跟你走,你别伤害他们。”傅萦又咳嗽。 顾韵面上大喜,到了近前一把将人搂在怀中:“好,七妹,我带你走!” 话虽都是按着计策之中说的,可心内的砰然却是出自于他的心。 她娇躯柔软,体香幽幽,如此一搂一抱,就足以让男人心猿意马,顾韵搂过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收起短刀便带着她飞身跃上屋顶。 乍一出来,火光简直刺痛她的眼。 整个村落四处都有烧了起来,尖叫着灭火的,兵器相交喊打喊杀的,大雨倾盆而下,火势虽得控制,一时半刻却扑不灭,远处高地上早已经烧的一片惨烈…… 傅萦被顾韵搂着站在屋顶,只觉一阵眩晕。 她要是被这位带去,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顾韵将软绵喷香的人抱在怀里,飞身就要跃下屋顶。 正当此时,傅萦却听见了一声高亢的马嘶。 倏然间,心内震动,回眸看去,却见一匹毛色如缎一般光亮的雪白战马,在橙红的火光之中冒雨前来。 是当年东盛皇帝送给萧错的汗血宝马,她差点就取名叫白萝卜、白米饭的御风! 马背上只余马鞍,没见主人。 傅萦有一瞬脑子是空白的。 萧错的马来了,他人呢? 正当此时,身子却被顾韵搂着大力旋转,她被拦腰悠荡了一圈,在破了洞的屋顶,脚下就是燃烧物,傅萦吓的紧闭双眼大声尖叫。 耳畔刀兵相交声急促刺耳。来不及细想时,就觉自己转了个弯,被一有力臂膀拥了过去,彻底离开了顾韵的牵制,而她正在此人的带引之下,在屋顶上腾跃。 傅萦吓的想哭…… 这经历也太刺激了! “笨蛋,抱紧我啊。”头顶传来的声音低沉磁性,略带沙哑,却透着一丝熟悉。 傅萦猛然抬头,正对上萧错棱角分明胡茬初生的俊脸。(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更衣 “你……”傅萦被转的恍惚,乍然相见,毫无准备,只知呆呆望着近在咫尺的人。 他变了。 疆场两年历练,风吹日晒,将萧错锻成刚毅的青年,退去少年时期雌雄莫辨的俊俏,如今依旧是那样英俊的面庞,却强硬的仿若临凡战神,从前总是充满戏谑笑容的唇畔如今依旧噙着熟悉的笑,脸颊上的酒窝依旧讨喜,眼中的光芒依旧温柔,可是他整个人就如同出鞘的利刃,让她觉得陌生。 可是他的怀抱又如此熟悉。 旋转中甩脱了她发间的玉簪,如瀑墨发在脑后飞扬起优美的弧度,被雨水湿润的几缕黏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苍白又柔弱。 人还是他家小笨蛋,可是却说不出哪里不同了。 从前的她可爱的让他总想摸摸头,就像是个毛茸茸的小奶猫。 如今的她,褪去稚气,同样精致的五官,不同的却是柔美的气质。 她出落的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撩人。 萧错带她站定,此处已是距离火光较远的屋顶。由阿彻带领的暗卫如离弦的箭,从他背后直射向追击而来的顾韵等人。 傅萦紧紧搂着他窄瘦结实的腰,将头枕在他肩头。 他长高了,也壮实了,变的都不像那个扮的了乞丐下的了厨房的人,可是他依旧是萧错。 “小笨蛋。”两年前清越的声音,因战场厮杀怒吼而变的略微沙哑,但磁性十足:“就这么想我啊。” “不想。” “不想还抱的这么紧?” “……我畏高,不成啊。” “成,当然成。”低沉的笑声自他喉间蔓延到胸腔。随即布满薄茧粗粝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他。 他在微笑,漂亮的眼中聚着一团火。 她有些惊慌的别开眼,却不知此时她眸光莹然长发披散的模样,可以让男人为之痴狂。 “我这两年可一直素着呢。”萧错含笑。 “你们火头军做什么吃的?怎么伙食那么差啊?怎么不自个儿去找点吃的?” “笨!别的肉老子不稀罕,就馋猪头肉。” 话音方落,唇舌便被侵略。 傅萦双手抓着他结实手臂上的衣料子。被他铁臂圈在怀中。因身高的差距,只得仰着头向后,亏得他手臂横在她腰间。也亏得她学了两年的舞技弯腰不成问题,否则不是跌下屋顶,就是被这蠢货折断了腰! 原来他们刚才说的伙食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 还有这货居然学会说脏话了?! 脑子一片空白,不会思考了怎么破…… 须臾唇分。萧错再度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以高达的身躯为她遮住邪风大雨。低声道:“我的人都到了,先带你离开,这里交给阿彻他们处理。” “珍玉和绿竹还在屋里,还有吴嬷嬷。还有糖球!” “阿彻会去救。再淋雨你会感冒。”萧错不容置疑的就要带着她离开。 傅萦还是担忧,频频回头。 萧错叹气:“你也太小瞧我了,我的亲兵都是南疆历练出的战士。对付个把小贼不成问题,倒是送你来的卫将军。没瞧出来竟然是个草包,晚膳被人下了药都不自知,五百送嫁的骑兵,竟然被对方三十人做掉了一百多。‘ 萧错两年沙场历练,见惯了生死,说起这些并不算什么。 傅萦却被可怕的数字惊出满身冷汗来。一百多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对她下毒手的那些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冷吗?”萧错发觉她在发抖。 傅萦摇头,只是被雨水淋湿的脸上煞白,头发和身上的衣裳已经淋透。 萧错不再耽搁,抱起她运足轻功,几个起落就寻到了御风,直带着她策马离开,一路往南方疾行,很快就来到方才来时看到的一座破庙。 破庙中有火光闪动。 萧错抱着她下马,笑道:“我在此处留了人,原本是接应用的。” 三两步窜上丹墀进了破旧的大殿,阿圆就迎了上来:“王爷,您……公主殿下!” 阿圆欢喜的行了大礼:“奴婢给公主殿下请安了!” 傅萦见了阿圆也格外信息,毕竟是故人就别重逢,刚要说话,萧错这厢已抱着傅萦雷厉风行的走向篝火,吩咐道:“去拿我衣裳来。” “哎!”阿圆快步去寻衣裳,又很是相的将原本留在屋内的四名暗卫都安排到了殿外的廊下去。 傅萦坐在篝火旁,离开他的怀抱,这会儿才体会到浑身湿透有多冷,直冷的她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萧错随手接了阿圆抵赖的包裹交给傅萦:“你先换上,里头是我备用的衣裳,不要染了风寒才好,我先出去等你。” 不等傅萦抗议,萧错就拎着阿圆的领子出去了。 殿内空荡,火光摇曳,原本有些慎得慌。可是萧错背对着殿内站在门前,就想一尊门神,给了她安全感。 傅萦越发觉得萧错变的不同了。行军打仗对男儿来说是最好的历练。 抖着手换下湿透的衣物。留了主腰和亵裤,犹豫着还是没脱,展开包袱拿了他雪白的中衣穿上,袖子很大,衣摆遮住她膝盖,裤子更不必说,根本不能穿。只得展开深紫色蟠龙云纹的锦缎外袍来穿。 袖子更大,一摆拖在地上…… “阿错,你……阿嚏!” 刚开口就打了个喷嚏。 萧错转回身看来,就见她娇小的身子被他的衣裳裹着,就像孩子偷穿大人衣裳似的,禁不住笑了起来。 略一扫地上的湿衣,就毋庸置疑道:“**也脱了,湿衣裳穿了仔细病了。” “我……” “要不我帮你脱?”贼笑。 傅萦瞪他。 “瞪起人来都比以前好看了。” 这货还能更无耻吗? 傅萦抓起试衣服丢他。 萧错哈哈大笑的背过身去:“快点,我这儿还冷着呢。” 这一句比什么劝说都有用。 傅萦怕他穿着湿衣在庙门前吹冷风,手忙脚乱的在宽大的衣裳里将**除了,随即蹲坐在火堆旁。 “你还不进来,冻死你!” “猪头肉都没吃够,我哪舍得死啊。”萧错大咧咧的回来,也不避讳,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留了条亵裤,套上方才那套衣裳之中的下装穿上,打着赤膊坐在火堆的另一侧。随手抓了件衣裳拧干了抹了把脸。 傅萦看着他火光下结实的肌肉,早已经红了脸低垂眸子,默念这不是香酥鸡这不是香酥鸡,这是臭豆腐这是臭豆腐……(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装睡 两年没见,他家小笨蛋还学会害羞了。 萧错拿了酒囊仰头灌了一口。吞咽时依旧望着橙红火光下她垂下长睫白嫩的脸庞。 傅萦被盯的不舒服,抬眸瞪他:“看什么呢。” “下酒菜。”唇角的酒水沿着脖颈滑落,俊脸含笑。 傅萦无语凝噎。 她怎么觉得今日重逢之后画风就有点儿不对呢。 不好再囧她,反正来日方长。萧错便唤阿圆进来帮忙,抬了供桌挪了木棍又配上宝剑搭了个架子,将衣裳一件件搭上烘干。衣裳形成了一道屏风,萧错与傅萦里头,阿圆则与四个暗卫又生了一堆火,却谁都不敢说话。 场面凝滞尴尬的很。 傅萦想总该找点话说吧,也不能一别两年再见就陌生了,好歹也要过一辈子呢,便提着宽大的衣摆站起身,没穿湿透的绣花鞋,赤足走向他。 萧错依旧坐着,能看到她白皙的天足,圆润可爱的脚趾和一截脚踝。 心跳加速。 打死也不能承认再见她后他好像越发着迷了。 傅萦已走到他身后,他肌理分明宽阔的背脊上有两道细长刀疤,指尖划过,已脑补出战场上的凶险:“阿错,什么时候伤的?怎么没见你信中提到?” 她的指头微凉,引起他一阵阵战粟,一把按住她作乱的手,索性将她抓来圈在怀中。他长高了,也强壮了,将柔软的人安置身前圈着丝毫不费力气。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你知道了又如何?” 傅萦靠着他的手臂,侧脸贴在他胸口。双腿架在他屈起的右腿上,眼前就是他左胸上一点茱萸。 想她彪悍了这么多年,美男当前居然下不去手调戏! 傅萦闭上眼不敢在看,再度默念这不是香酥鸡,这是没洗的猪肥肠! 萧错却没想那么多,见她像个孩子似的躺在他臂弯中闭上眼,就抱着她轻轻摇晃。“困了就睡吧。我守着你。” 真有些累了。一面是篝火,一面是他,身上也暖和了一些。傅萦挣扎着起身将外袍脱了披在他肩头。只穿了他的中衣再度躺在他怀中,将修长雪白的双腿藏在他垂委在地的袍子里。又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角度,“我睡了,待会儿要是找到珍玉他们记得叫醒我。” 萧错低沉的应了一声。 她没穿**。他的中衣再长也只遮住她膝盖。露出光洁的小腿,况且她躺在他怀里。衣摆上滑…… 萧错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披这么件外袍,他容易热死。 萧错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竭力忽略怀中长发披散娇躯柔软的人。 傅萦原本是想装睡等消息的。因为夜晚的破庙中火光跳动,外头倾盆大雨又没处走。他们还都衣衫不整的。这样下去着实找不到话可说,能将人逼疯。 她还不如装睡呢。 可是这一装睡,却因惊吓和连日车马劳顿的疲惫真的睡着了。 片刻后。外头传来错杂脚步声。萧错猛然睁开眼,将袍子脱下将她裹住。打着赤膊随意穿了刚才湿透的那件外袍。 才刚穿妥。人声已入殿内。 阿圆领着四名暗卫去接应,阿彻已经将吴嬷嬷和抱着糖球的珍玉带了进来。 阿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善后之事你以为那么容易做啊?”阿彻与阿圆斗嘴惯了,冷着一张脸说话却像是训斥。 阿圆也不恼,见了吴嬷嬷是个陌生人,珍玉却是熟悉的,禁不住笑着行礼:“珍玉姑娘。” 珍玉忙还礼,“公主呢?” 湿衣搭着的架子形成的小屏风另一侧,萧错道:“进来回话。” 声音低沉陌生,珍玉唬了一跳。 阿圆道:“王爷陪着公主呢。快进去吧。” “王爷真的来了呀!”珍玉欢喜,拉着吴嬷嬷走近。 那衣裳架子上头搭着的都是傅萦的衣裙和陌生的男装,且越是走近,另一侧火光掩映之下的景色就越是看的分明。吴嬷嬷只看了一眼就乐开了花。 皇后娘娘的血本没白下啊! 二人隔着“屏风”行了大礼:“见过王爷。” 萧错压低声音道:“嗯。绿竹呢?” “绿竹姐姐受了伤,已被送去医治了。”珍玉话音方落,怀中的糖球就喵了一声跳下地,嗖的钻过衣裳到了另一边。 萧错笑了,抹了两把糖球的猫头:“她瘦了,你倒是吃胖了。” 屏风这方的珍玉打了个哆嗦…… “奴婢,奴婢的确是吃胖了。”又急切的解释:“那些菜式丢掉可惜了。公主又动不了几口,奴婢就都,都吃了。” 阿圆和阿彻两个相熟的都噗嗤笑了。 吴嬷嬷气的翻白眼,想踹珍玉一脚。 能不能别这么丢人啊! 萧错则是笑着道:“珍玉是吧?你过来,本王看你胖了多少。” 珍玉哭丧着脸绕过屏风。 萧错乐了。 “看来你家公主伙食不错啊。” “是啊,在宫里,吃的用的都精致。只是人家都不让公主吃饱。”珍玉压低声音,说的很傻很天真。 萧错危险的眯起眼,“为何?” “因为要让公主漂亮啊。王爷走后,公主经常要入宫长住的,还要穿塑身的衣裳,那结绳的主腰奴婢试过,能勒死个人,只要稍微长胖了一些,就要重新束上。还有啊,公主他……” 屏风外头的吴嬷嬷差点哭了,连忙咳嗽。 珍玉恍然回过神,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从前萧错就是个护院,还叫过她珍玉姐姐呢,这会儿见了熟人竟然忘了他是名冠南北的湘亲王,居然没收住什么都说了。 萧错大手握了一把怀中之人纤细的腰,许是被说话声吵的,傅萦咕哝了一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萧错疼惜的叹气。 一听萧错叹气,这边儿只能看着晾晒衣物的吴嬷嬷紧张的差点晕过去,惹了湘亲王不高兴,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王爷息怒。公主她饮食起居都有专门的嬷嬷照料,当真从未敢让公主饿过,是珍玉那蹄子,吃的本来就多,以己度人,就认定公主吃不饱。” 珍玉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只能吸吸鼻子点头。 萧错又笑:“罢了,先暂且安置,明儿一早就进兴平城。让卫将军和郑大人稍后来见本王。” “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暴脾气 萧错询问了当场发生之事,又安慰了送嫁的卫将军几句,就吩咐郑大人联系当地官员善后。 郑大人跪在以女子衣物组成的“屏风”这一端,连头都不敢抬,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香艳场面,忙行礼:“王爷吩咐的下官都记住了。只是,此事还要烦请王爷亲自上疏皇上奏明才好。” 他是今上最信任宠爱之人,他上疏可以减少雷霆震怒至少过半。 萧错却是眼睛一瞪,声音低沉的问:“本王上疏,要你做什么?” 他考虑到怀中之人睡不安稳,并未提高声音,而且也顾虑郑大人好歹是他皇兄的文臣,恐怕真“粗狂”起来这位郑大人要吓坏,这若是在他的军营,句式就要换成熊咆虎啸般的怒吼:“上你娘的疏,老子上疏,你留空吃屎去啊!” 想到混迹两年的军营和那些可爱的兵们,萧错眼神一阵迷茫,搂着傅萦的手臂紧了紧。 而“屏风”这一侧,郑大人已被吓的哆嗦了,“王爷息怒。” 萧错挑起眉峰:“本王没怒。” 没怒都这么瘆人…… 郑大人哭丧着脸:“下官上疏,不劳王爷。” 萧错满意了,不再做声。 郑大人这才连滚带爬的出去了。也顾不上大雨还是小雨,连夜骑马赶回兴平县城去砸门。 阿圆这厢已经变戏法一般,悄无声息的在地上铺设出一个干草和外袍组成的垫子,压低声音道:“王爷,暂且在将就一下吧。” “嗯。你们也快去歇着。快马加鞭赶路都累得不轻。” 阿圆行礼道是,含笑看着他家王爷轻手轻脚的将公主殿下放在垫上,又脱了湿衣侧躺在她身边。扯过她身上裹着的外袍当被子盖。 阿圆又将篝火里添了柴,这才退了出去。 外袍下,萧错搂傅萦入怀,软玉温香折磨的他浑身紧绷,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将大掌探入她衣襟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握着。这才满意的睡了。 而傅萦这厢梦里又梦见吴嬷嬷拿着塑身的主腰追着她缠。“这两天香酥鸡吃多了,腰都粗了一寸,公主殿下就不怕王爷不喜欢?” “哎。嬷嬷你缠的太偏上了,缠到我的胸了,勒的好疼!” 连日舟车劳顿,她着实太累了。且背井离乡。就算再宽的心也会想家,也会低落。对前途未知的未来感觉到渺茫。 如今在萧错怀中得以安睡,梦里还梦到了让她喜欢的几个关键词,又有王爷又有香酥鸡的,傅萦觉得很圆满。睡的太舒服,连平日警醒的“兽性”都给丢了。 所以睁开眼时,看到微亮的天色和燃尽的篝火。发觉自个儿被某人从背后搂着侧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左胸还被一只古铜色的爪子握住。背后那人热的像个小火炉似的,傅萦差点尖叫,一下子弹身起来抓着衣襟后退。 对上萧错明亮的眼睛,“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 高大结实的美男子撑臂侧躺于暗色的草垫上,长发微乱,眉目含笑目光灼灼,鼻梁高挺,唇角含笑,下巴胡茬初生,锁骨形状完美,结实的古铜色的肌理仿若雕刻,却不是夸张的肌肉。眼前的美男图太养眼了,傅萦的脑子有点停转。 “醒了?” “嗯。” “好看吗?” “啊?” 萧错噗嗤笑了,自个儿欣赏够了美人衣衫半敞长腿细腰,还要倒打一耙,拉过傅萦再度搂着:“再睡会?” “不睡了。”傅萦脸贴着他赤果果的胸膛,心里嘀咕:他俩怎么闹的跟**似的…… 萧错见她小手攥着衣襟,又觉调戏过度引起她反感反而不好。攻城略地要徐徐图之,必求一击即中。是以也不在多动作,起身安排:“去备车。” 外头阿圆立即会意的清场。 萧错便拿过一旁的包袱,“先穿上,这是昨晚上兴平城里快马加鞭送来的衣物。待会带你进城去吃好吃的。” 一听到吃,傅萦立即满血复活了,拿了包袱打开:“城里都有什么好吃的啊?” “嗯,你想吃什么?” “想吃香酥鸡,尤其是鸡翅膀。你先转过去行吗?” “不行。” “……你看着我没法穿。” “那我帮你穿啊。” “臭流氓。” “末将在!” 傅萦翻着眼睛瞪他。 萧错揉了揉她长发哈哈大笑。别看她外貌变化了,可性子还是那样可爱。尤其是瞪人时,那小眼神跟两年前有啥分别? 萧错转过身也去穿衣。 傅萦则换上了崭新的鹅黄色交领绫袄,同色月华裙,宫绦上缀的两颗莲子米大小的珍珠,与两颗珍珠的领扣呼应着,先将轻纱披帛放在一边,拿了崭新的桃木梳梳理长发。 萧错穿妥了玄色蜀锦外袍,理好腰上赤金带扣,就唤了人来进来服侍梳头。 阿圆、珍玉和吴嬷嬷各自服侍自家主子。 吴嬷嬷道:“昨儿淋了雨,公主先将就一下。” 萧错一愣。他在边关作战时,有时候一两个月也没机会洗澡,从起初的不习惯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后来逮住机会随便河沟里大雨里都能将就着洗两把。 昨儿淋雨,他只当洗澡了。却忽略了傅萦。 萧错道:“先将就一下,回头吃饱了溜达够了再带你沐浴。” 傅萦笑着:“好啊。” 吴嬷嬷瞧着是傅萦容光焕发,不仅道:“既然要出去行走,公主不如穿一身男装还方便些。” 萧错想起昨儿珍玉说的,什么被宫人管着不让吃饱,那不怕死敢管他媳妇的该不会就是这老货吧? “老子的王妃又不是男人,穿个鸡……穿什么男装!”一着急,军中粗口又爆出来了。 没办法,在母猪都缺的军营里,粗犷汉子开口闭口问候人家老子娘媳妇妹子是常有的事,他起初觉得粗鲁,后来却也融入其中,看出了那些军人的可爱之处。 习惯这东西,真是要命。曾经匿名科举到殿试那一关被自家兄长拿下的人,如今也习惯粗话连篇了。 傅萦听的好笑。 吴嬷嬷脸都绿了,虽惧怕大老粗,却也为了自家主子据理力争:“那个,公主貌美,若是有人瞧见起了非分之想……” “放屁!老子在,我看谁敢!” 吴嬷嬷差点吓哭,再不敢多言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京城 可是王爷喂,是您不让公主穿男装,又不让遮帷帽的——偏说帷帽戴了闷得慌好像您戴过似的,这会儿街上惹人频频回眸,您黑着一张脸算怎么回事儿啊! 吴嬷嬷无奈的很。 萧错冷着脸牵着傅萦的手,沙场经历过血染地狱的人,看人的眼神都与平常人不同,他微一厉目就吓跑一个敢多看他媳妇两眼的俊俏书生。 放缓步伐照顾她的脚步,又将她面纱往上提了提,声音却很温柔:“刚才那个点心好吃不?” 傅萦嘴里还含着窝丝糖,笑眯眯的点头:“那个好吃,尤其是那个枣泥馅儿的。” 萧错看了眼阿圆。 阿圆立即会意的打发了一暗卫施展轻功去买二斤点心回来备着。 “这个窝丝糖也好吃,不是那么甜,却很清香,和盛京的窝丝糖味道不同。” 萧错又看阿圆。阿圆又会意。一暗卫又默默地掉了一下队。 吴嬷嬷很心塞,这么下去公主还不两三日就吃成胖子了,小蛮腰还要不要了! “公主啊,糖食不能多用,您……” 冷戾的眼神丢过去,萧错挑眉:“吴嬷嬷是吧?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吴嬷嬷觉得还是不要硬碰了。 走一路吃一路,各色小吃点心,傅萦都尝了个遍,到了城中最大的酒楼时已是撑的什么都吃不下了。 萧错逼迫她吃鸡翅膀:“你才吃了多少东西,就敢说撑着了?那还给你买了许多带回去吃的呢。” 阿圆频频点头,暗卫都沦为拎包的小厮了,大家为了讨好王妃可是很卖力的。 傅萦捂着撑的鼓鼓的胃,头摇的像拨浪鼓:“再吃我就要撑死了。”通常这个时候都是珍玉救场。 萧错无奈,只得自己用饭。 傅萦看的目瞪口呆。 萧错吃的很快,而且很多,比起两年前的饭量至少翻五倍!风卷残云,却不觉得粗鲁。酒足饭饱后萧错漱了口,见傅萦满眼的“崇拜”。有点抹不开道:“这两年吃的多。” “还好。还好。”她俩到底谁是吃货啊?!十道菜,只留了点菜汤而已,她家糖球还饿的喵喵叫呢!再看他依旧窄瘦的腰身,傅萦突然嘟囔了一句:“养猪都不要养你这种。” 众人…… 萧错危险的眯着眼:“小笨蛋。你才刚说的我没听清。” 傅萦歪着头瞪他:“吃那么多你也不长肉,饭都吃哪里去了。” 萧错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起身:“我长不长肉你不是知道吗?” 众人低头,昨晚破庙里衣裙屏风的另一端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着…… 吴嬷嬷喜上眉梢。 傅萦红着脸踢了他一脚,花拳绣腿不痛不痒,逗得萧错哈哈大笑。 在兴平城逛了半日。晚宴又由当地官员隆重操办。傅萦懒得这样场合的应酬,就只走了个过场便回驿站休息。 到半夜里萧错满身酒气的回来,翻窗子进屋来拉着她亲了几口又摸了几把,将她吵的睡意全无,这货却和衣抱着佩剑在她身畔睡了。 傅萦指尖划过他修长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最后在他脸颊上调皮的点了一下,被他咕哝着一把拉到怀里按着才消停了。 一夜无话。 清早上夜的珍玉起身,到内室看了一眼就红着脸默默地出去了。 吴嬷嬷早吩咐人预备了盥洗的热水,见珍玉如此。问过后当即觉得很欣慰。皇后的栽培果真没白费! 迎亲的队伍休整了两日便再度启程。萧错打发了亲兵回城,身边只留了阿圆和阿彻以及暗卫,与郑大人、卫将军以及送嫁余下的不到四百送嫁兵士一同往都城而去。 卫将军两年前见过湘亲王,那时的湘亲王还只是个任性的小白脸。如今却历练的成熟稳重,且谈起行军布阵言之有物,二人有了共同话题,就连开口忍不住的粗口都听着格外亲切,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将文臣郑大人丢在一边抹汗。 有了萧错在,傅萦又安心又不觉得无聊。每到一处精致优美之处,萧错还会吩咐停车,拉着她到处走走,若看她喜欢。甚至还会直接吩咐人扎营让她玩够了再走,慢悠悠的马车坐腻了,还可以和他一起骑着御风跑一阵。 如此缓急间错开来,她不但不觉得闷,还有种旅游的感觉,整日只要见了他两人就说笑不完。 原本她还有些担忧。毕竟两年不见,彼此之间怕生分了。可是如今看来,他们各自虽然都有变化,但在一起的感觉却没有变,他们不过是一起长大了而已。 五月初一,队伍终于在时快时慢游山玩水的前提下赶到了大周的都城。 萧错让戴着白纱帷帽一身纱衣的傅萦骑在御风背上,自个儿走路为她牵着马,指着京都古朴巍峨的城墙和蜿蜒而去的护城河道:“你看,这里是不是比东盛大?” “是啊。”岂止是大。是大的多! 原来她觉得盛京城已经很大很华丽很威严了。如今一看才知道大国与小国的区别。她还真有中土包子进城的错觉。 萧错温柔的仰望坐在马上的她。 一身浅青纱衣,身姿若柳,坐姿悠闲。御风平日里烈性的很,除了阿圆和马夫旁人碰都碰不得,如今却温顺的像一匹小牝马,任由她骑。她抬头仰望城墙,继而看着湛蓝的天空,风过,帷帽白纱拂动,美人含笑,唇若涂丹…… 萧错心满意足,城池、行人,送嫁整齐的军队以及两旁宫人都成了布景。根本入不得他的眼,如今满心满眼里只有她了。 “阿错,京城好吃的多吗?” 后头坐在华丽马车车辕的吴嬷嬷咬着唇。公主求您不要吃吃吃了! 萧错笑:“多。我知道有好几处呢,别地儿我不熟,这里却是最熟悉不过了。以前我常常偷背着皇兄出来玩。”回头吩咐郑大人:“你们先入宫去吧。告诉皇兄我领媳妇去买酱牛肉,待会儿给他也带一份儿去。” 郑大人瀑布汗,刚想阻拦,萧错已潇洒的翻身上马入城去了。阿圆和阿彻也急忙跟上。 卫将军哈哈大笑:“湘亲王真性情!” 郑大人只得赔笑,安排来使安置、以及入宫面圣事宜。 第二百零三章 宫廷 京城繁华,只片刻功夫是领略不尽的。萧错拣僻静的小路带着傅萦骑马,到了人多之处,担心不留神伤了百姓,都是下马做马夫,替傅萦牵马坠蹬。带着傅萦去吃了两样点心,又买好了几斤酱牛肉,萧错这才道:“咱们待会儿得先入宫去瞧我皇兄。” 傅萦有些紧张,撩起帷帽上的白纱,露出一张芙蓉面:“我不是要先去迎宾客或者驿馆吗?” “正常使臣是去那儿,郑大人已经安排了卫将军去了。可是你不同。”萧错笑着翻身上马,从背后揽着她的腰,手中提着酱牛肉和几样零食,就往皇城方向去。 到马速减缓,巍峨宫城就在不远处,傅萦才紧张的道:“我哪里不同了,我不过是东盛用来和亲的,就是公主的身份都名不正言不顺的。” “只要是我媳妇儿名正言顺就行了。”萧错不以为意,策马靠近宫门。守着宫门的侍卫见了萧错,皆肃然起敬一般,倒戟行礼:“参见王爷!” “起来吧。去备车。” “是!”萧错下马,掐着傅萦的腰身将人放下地,便将腰上佩剑、怀中短刀、腕上的袖箭都一并交了,又问傅萦:“‘乌涟’你带了没有?” 摇头:“嬷嬷说,女孩子家的带着那些太不雅,且不留神伤了自己也不好。” “嗯,我看你那位啰啰嗦嗦的嬷嬷也就说了这么一句好听的。”萧错笑。 众侍卫表情仿佛见了鬼。 他们王爷此番回来越发的出鞘利剑一般冷厉,对人也不似年少时那般随时含笑了,如今却对身边女子如此温柔…… 仿佛看穿众人所想,萧错牵着傅萦的手走向才刚预备得的油壁车,笑道:“这是王妃。” 众人恍然,五月初七王爷将大婚,迎娶那位东盛来的和亲公主。 原来如此。 机灵的侍卫行了礼:“参见王妃。” 傅萦囧囧的,都还没过门,这么早就换称呼不大好吧? 免了众人的礼,与萧错一同坐上马车。 马车在宫道之中缓缓前行。傅萦好奇的透过窗纱看窗外,朱墙碧瓦,檐牙高啄,无处不透着华丽与沧桑。宫人们三两而过,见马车行来皆背身避让。 萧错长臂展开,大咧咧搂着她肩膀,笑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等会要见你皇兄。有点紧张。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什么需得我注意的事?” 萧错哈哈大笑:“有什么好紧张的,你只需知道你要见的那位虽然是大周的帝王,可也是我哥哥就行了。我父皇是生了一场急病去的,之后母后才发现有了我,皇兄总说就差了那么一点点我就能见到父皇了,着实是错过了彼此,所以我这一辈虽是“水”字辈,只有我单名错。” 听到萧错语气轻松的说起往事,傅萦转回身拉着他的手,随后便被萧错按着靠在了肩头。 “我四岁多时。母后病逝。从此以后就一直都跟在皇兄身边。皇兄大了我二十一岁,说是我的哥哥,却像父亲一样的教导我照顾我。就连我的侄子们都不比我受宠。所以在我心中,皇兄是帝王,是尊敬的父兄,也是长辈。而且最要紧的是他很疼我。所以你根本就不必紧张,我只是带你去见见家长而已。” 傅萦对他的过往也略知一些,只不过,听他如此崇拜嘉帝,她更紧张了。 对于嘉帝来说。她并不是许给湘亲王最好的人选。 见她依旧微蹙着眉,萧错哭笑不得:“不要想太多了。” 傅萦不好在宫墙之中说挑拨的话,只道:“丑媳妇见公婆的心情你是不会理解的。” “怎么不理解,我又不是没见过。” 脱口而出的话逗的傅萦噗嗤笑了。“你又不丑,再说我娘又不是公婆。” “你也不丑啊,我皇兄也不是公婆。”萧错理直气壮,傅萦哭笑不得,紧张却缓解了。 反正身边有这个男人在,又是在他从小混迹的宫中。有什么事都有他呢。 说话间,马车缓缓停下了。外头的内侍毕恭毕敬的回道:“王爷,德文殿到了。” 萧错不等外头的人摆好垫脚用的红漆凳子,就已先灵巧的跳下马车,随后将傅萦抱了下来。随手提着才刚买的小吃,另一手拉着傅萦就进了德文殿的侧门,一面走,一面与傅萦解释道:“皇兄平日散朝,大多都在这里批折子,我小时候淘气,不肯跟着嬷嬷,也不愿跟着皇嫂,皇兄没办法,大多都是叫我跟他歇在这里。” 一指后院处的一排厢房:“那边第一间,我小时候住的地儿。还有那颗大槐树你看见了吧。” “看见了。” “树上那个粗壮的树杈,我最爱爬上去看书。为此没少被我皇兄训,总说父皇若是在,看到我这么皮说不定也会被气出个好歹。” 一路行走之时,二人已踏上前往德文殿后殿的围廊,院中山石古朴,清泉碧透,廊角下的大缸里还种了含苞欲放的莲。每一处景色都是别致又细腻的。比起东盛国宫廷,大周的皇宫要更加华丽精致。 到了殿门前,一位年过四十面白无须,满面恭敬和善笑容的清秀内侍行礼:“王爷回来了。才刚皇上听说您带了‘媳妇’去买酱牛肉,立即要回来,特特的吩咐奴婢将皇后娘娘和几位皇子都请了来。”又给傅萦行礼:“这位就是双和公主吧?奴婢给您请安了。” 萧错笑嘻嘻的道:“这位是皇兄身边王公公!” 傅萦素来知道这些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与之朝夕相处,往往比朝中大臣更能与皇帝说得上话的,忙施了半礼。 王公公受宠若惊的还礼。 萧错随手将点心和酱牛肉递了过去,“有劳你了。” “不敢,王爷请进吧。 奴婢这就去吩咐人将牛肉切了,点心备上,稍后端进来。”王公公为二人推开殿门。 吱嘎一声,菱花的格扇门向左右展开,内里地面是光洁的大理石。萧错将傅萦的帷帽摘了随手递给一旁的小太监,就拉着她迈进门槛直往侧间去:“皇兄,臣弟回来了!” 第二百零四章 帝后 “小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还说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人还没到内室,侧殿便传来低沉的威严的训话声,随即便见一身材高大魁伟,身着玄色盘龙暗金外袍的中年人,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嘉帝四十出头,身材结实,还未见中年发福的迹象,生的面容端峻威严,与萧错的俊俏完全同,细看之下,他们兄弟俩根本没一处容貌相像的地儿。可是他们的气势相近,且嘉帝望着萧错时威严的眸光都变的柔和了,可称得上是满目的慈爱。 虽说是兄弟, 他们却像父子一样。 嘉帝身后的三个男子一看便知是他血亲。傅萦恶补过周朝皇家成员,便知那三人应当是二皇子萧羿,三皇子萧翡和四皇子萧翠。 二皇子比她大了七岁,萧翡应当是与她同岁的,至于萧翠,比她小了四岁,如今瞧着不过是个青涩的小小少年。 皇后刘氏是二皇子萧羿和四皇子萧翠的生母,是个丰满的中年美妇,见了萧错便笑了。 “臣妾就说无忧的媳妇儿定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否则怎么会将他的魂儿都给迷了去?从南疆回来,不过就在宫里扎了一头便快马加鞭往东北方赶说要去接媳妇。今儿回来了还先回宫。真真是儿郎大了也不中留啊。”皇后说起话来声音又软又柔,明明是暗讽的话,却叫她说的笑意十足,让傅萦难辨其到底是真的讽刺还是只是玩笑。 “皇嫂教训的是,才刚无忧回城是去买了翠哥儿最爱吃的点心来,待会儿王公公就端来了。” 萧翠闻言笑道:“多谢小皇叔!” 萧错冲着萧翠挤了下眼,随即拉着傅萦一同行大礼。 “皇兄,臣弟回来了。这就是臣弟自个儿相中的媳妇儿,当年多谢皇兄成全。” “平身吧。”嘉帝声音含笑,“无忧媳妇,也难为你被这小子缠上了,怪可怜见的。” 傅萦一时间都无言以对。只得口称不敢。 皇后上前来拉住傅萦的双手 ,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啧啧道:“果真是水淘出来的美人儿,难怪无忧如此上心。” “皇后言重了。”傅萦垂眸屈膝。 皇后忙笑着扶起她:“如此客气做什么?” 萧错一把拉过傅萦的手。大咧咧道:“皇嫂可不要吓到她,臣弟媳妇面皮薄。” 傅萦的脸上腾的红了。这货在家人面前原来就是这么一副德行啊。 皇后掩口而笑。 二皇子萧羿打趣道:“小皇叔说的不假,你面皮厚就成啦,还没过门呢,就一口一个媳妇媳妇的叫着。也不羞臊的慌。” 萧羿虽然是萧错的侄子,但比萧错还要年长近两岁,是一个十分儒雅英俊的青年,或许在他身上还能看得到嘉帝年轻时的影子。 叔侄自小玩到大,有叔侄情分,有兄弟情分,有同窗情分,还有两年南疆历练的同窗情分,当即不客气的顶回去,“你娶媳妇的时候还不是火急火燎的。这会子还来说我。” 萧羿面有囧态,他成婚早些,如今已有了个两岁多的儿子。 嘉帝哈哈大笑,巴掌拍了拍萧错的肩膀,“臭小子,一回来就欺负你侄儿。” “臣弟哪有?” “还说没有?都坐吧。” 皇后吩咐内侍们上茶。 众人依着身份落座。 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傅萦身上。 嘉帝道:“傅氏,你家中母亲姊妹这些年生活可好?” 这个称呼,让傅萦心中警觉,忙起身回话:“回皇上,家中一切都好。” “那就好。当初朕的一战。却害得你傅家满门男丁几乎一个不留。如今想来,孤儿寡母的着实可怜。” “多谢皇上挂心。傅家受皇上与东盛皇族的照料,生活无虞。” 嘉帝点头,打量了低垂长睫的傅萦片刻又笑了:“从前朕还想。无忧这小子生成这样,将来定要选个美人来配他才不算辜负了,是以就多等了那么几年,想不到他倒是本事,自个儿出去溜达一圈儿,就寻到个天仙回来。” 皇后立即附和:“皇上说的极是。臣妾也觉得双和公主与无忧很是登对,仔细瞧瞧。他们说不出哪里倒是有一些相像。” 萧羿笑道:“母后,这叫夫妻相。” 皇后莞尔。 萧错大方的承认:“的确是有夫妻相。” 王公公这会子已命人将点心和牛肉切来。众人却都拘谨着不可能用。 皇帝道:“还有六日就是大婚,这些日也好生准备起来。成婚后就还搬回宫中吧。” 傅萦垂眸端雅侧坐着,心里咯噔一跳,有些抗拒。 在宫里住,难免要皇后与皇帝那些妃嫔见面,她虽是萧错的人,却不可避免的要参与到其中,活的多累得慌。 她担心萧错会答应。 因为她看得出,萧错对皇兄一家的感情很深。 可是意料之外的,萧错笑道:“都成婚了,臣弟就不带着媳妇回来吃住您的了。这两年南疆也打完了,皇兄要教导历练臣弟也都历练过了。也该过悠闲日子去了。等成婚后臣弟就打算带媳妇去湘州游山玩水去。” “你要回封地?”皇帝蹙眉,摇头道:“如今天下太平,你成婚了更是该留在京都才是。湘地虽然富庶之乡,可连年也有水患,最好不去。” “皇兄太偏心了。仔细侄儿们都妒忌。” 萧羿被逗得莞尔:“父皇,您也管管小皇叔,他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萧翠也道:“就是啊父皇,小皇叔就会得便宜卖乖。” 帝后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殿内气氛轻松自然,倒不像在宫中,而像是在寻常人家。 只是……傅萦发现,自她进门来,也只有三皇子萧翡不太喜欢说话。一直沉默的不引人注意。萧翡的生母是皇帝最宠的兰妃。 嘉帝道:“去封地的事情可以暂且缓缓,你若不愿意搬回宫里住也可以,王府朕早已安排人布置妥当了。” 萧错不敢太过随性,便笑着应是。 皇后则是道:“等与双和公主的婚事办完了。无忧是不是也该想想何时迎庞小姐为侧妃了吧?” 殿内莫名的安静下来。 傅萦心内疑惑,这位庞小姐哪一位? 第二百零五章 应对 “庞小姐是那颗葱?”萧错比傅萦还纳闷。 皇后脸色一僵。 傅萦若不是强忍着,怕当即就要笑出来。 萧错绝对是故意的! 她虽平日里喜欢迷糊,但是记忆力还算好的,仔细回想,曾经傅翎说过的一段话就出现在脑海中—— “这些年父皇为何不给你赐婚?庞小姐容姿绝色,比小婶婶也查不到哪里去,为何父皇也不肯给你定亲?” 当年萧错都没问庞小姐是谁。今日却这么说话,着实是在打皇后的脸。 皇后端庄的面容上瞧不出喜怒,仿佛无奈的道:“无忧也真是的,那庞小姐好歹也是等了你这么多年,从正妃的位分等成了侧妃,你怎么就能把人家给忘了呢,若再不行礼,人家可就等成老姑娘了。” “那就随她去等吧。臣弟又不认识她,要是那些单相思的都不嫁人,难道我还能挨个儿的娶回去做侧妃?” 皇后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又笑望着傅萦,“双和公主回头也劝劝他。那庞小姐天姿国色,温良贤淑,自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教导着,虽父亲只是个翰林,但毕竟家教良好环境不同,品行才华家世都是极好的。双和公主初来乍到的,有了庞小姐作伴,往后也有商有量的岂不是好?” 皇后明摆着就是看不起她。 庞小姐出身书香门第,她则生于将门,家里一群暴发户的极品亲戚。 庞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父亲是翰林。而她自小到大最擅长吃,父亲是个已故的武将。 她初来乍到。庞小姐却是京都名媛。 说是遇事有商有量,何尝不是让她听吩咐? 傅萦无辜的眨眨眼,看来京都水很深,日子并不好混。 她刚要开口回答,萧错就已拉着她的手站起身来。 “皇嫂,臣弟带着媳妇先走了。” 嘉帝忙道:“急什么的,御膳房已经预备下了。用了午膳再走。” “皇嫂总巴不得臣弟娶了那个什么庞小姐。臣弟不喜欢,还是不在宫里吃了。” “你皇嫂也是为了你好,你不喜欢就不娶。急着走做什么?还是说,你个小兔崽子惧内?”嘉帝锐利威严的眼神睨向傅萦。 萧错笑嘻嘻的拉着傅萦的手,将她藏在身后,“皇兄可不要冤枉她。我媳妇儿可是个好的。她呀,脑子慢。性子又软,人又单纯,给个棒槌就当针,所以我才说将来要带她去封地游山玩水。吃吃喝喝混日子,留在京都还不让那些曾经心悦臣弟的大姑娘小媳妇给剥皮抽筋了呢。她又善良,受了委屈还不说。好容易讨来的媳妇,可不要没两年被人欺负死了。” 皇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仿佛再多说一句让他纳妾娶侧妃的话就成了曾经“心悦”他的大姑娘小媳妇。 嘉帝好笑的摇头:“滚回来坐下。让你去南疆历练,回来却给朕练成个痞子样,你侄儿也在军营,也没像你这样张牙舞爪的。你少出去走动,没的在人眼前丢脸,待会吃饱了就给朕滚回王府去。” 萧错哈哈大笑,拉着傅萦又坐下了:“是,那就吃饱再走。” 从头至尾,傅萦一句话都没说,萧错就已大开大合将事解决了。根本都没给她惆怅情敌存在的机会。 如此一想,傅萦心下倒是安慰许多。 不过这餐饭傅萦用的并不多,只是略动了几口罢了。 萧错许是瞧得出她的拘谨,饭后皇后还想亲自带着傅萦去逛逛后头的花园,萧错也直言谢绝了:“往后有机会再叫她来陪皇嫂。臣弟还想带她去逛逛咱们的京都城呢。” 皇后仿佛对这长不大的小叔十分无奈,只摆手道:“罢了罢了,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还不快去。免得你皇兄待会儿留你,看你还拒绝不拒绝。” 萧错这才行了礼,拉着傅萦就出去吩咐人备车。 待到人走后,皇后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出神。 二皇子萧羿和四皇子萧翠笑道:“母后还是去歇息片刻吧。今日宴请也劳累了。” 皇后应了一声,问:“你们瞧着傅氏如何?” 萧翠先道:“漂亮,还……” 后头的话不等说,已被皇后一眼瞪了回去,“肤浅,就只会瞧表面如何吗?!这些年母后教导你的都学到哪里去了!” 萧羿忙劝说道:“母后息怒,四弟不过是心直口快罢了,能被小皇叔看上的女子必定是个绝色,咱们之前不都常说么。如今我看,那个傅氏应当只是个寻常单纯的姑娘罢了,行为中规中矩并无拔尖之处,且听郑侍卫说,傅氏在闺中便是个好吃懒做的性子,家中是也是乌烟瘴气的一团,毫无世家的根基。她祖父是个木匠,祖母家是一窝子破皮,外祖母家是开镖局的。这样一个好无根基建树之人被莫名封了公主,靠的也全是小皇叔的喜爱罢了。” 皇后冷笑了一声,随即道:“罢了,你小皇叔现在正喜欢的时候,咱们也不要立即去讨人的厌烦。往后要做什么还不是有的是机会么。” 萧羿笑道:“母后说的极是。您是一国之母,朝廷命妇哪里有能不听从您的?” “你说的是。”皇后想着萧羿满意的微笑。 一旁的萧翠就撇了撇嘴。 % 萧错这会儿正带着傅萦去吃烤鸭。 薄薄的面饼配上碧翠葱丝和特质酱汁,卷上片成薄片的脆皮烤鸭。萧错粗枝大叶的亲手包好一个喂给傅萦,弄的她嘴角和下巴都沾了酱。 “味道怎么样?” 傅萦点头,好容易将口中之物吞了下去,第二口又已经塞过来。 “多吃点,才刚你都没吃饱。” 傅萦又点头。 他一面粗枝大叶的卷饼喂给她,一面解释道:“那个庞小姐是庞翰林家的嫡女,早在几年年我到了该议亲的年龄,皇兄就说选了他给我做正妃。她与你同岁,当年她尚未及笄,皇兄说年龄不合适,就让我继续等。其实何谈等呢?于我来说她就是个陌生人。无所谓存在不存在。何况两年前你我的婚事都已说定,她的事我也与皇兄说明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大婚 傅萦信任萧错,他但凡与她说出口的话,至今为止都是实话,她也相信他的品性是不会骗她的。 点头,刚要开口,又一块烤鸭卷饼已经塞进嘴里。 傅萦连忙摆手含糊不清的道:“吃饱了,不吃了。” 萧错瞪眼:“才吃了几口就饱了?不成,得吃半只鸭子。” 傅萦连忙摇头,以手挡开他递来的下一口:“实在吃不下了。我若是一餐吃半只鸭子,吴嬷嬷估计会哭死的。” “这些年就是她带头虐待你?”萧错拿了帕子蹭掉她嘴角的酱汁,又擦了擦手。 傅萦摇头:“谈不上,只是怕我难登大雅之堂刻意雕琢罢了。他们忘了,我本来也不是金枝玉叶,就算再雕琢又有何用?与真正的贵人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萧错知道今日皇后言行,傅萦多少是介意的,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我皇兄待我太好,以至于忽略了我那几个侄儿侄女,萧羿和萧翠都是皇嫂所出,身为母亲难免对我有些怨言,是以逮着机会就想报复一二,这些女人家的小心思我之前从不介意,也从不会与她斗法的。今日顶撞她也是头回,谁让她敢当着我的面儿就给你难堪。” 萧错拉着她起身,道:“你不必担忧,宫里的事情应付过也就罢了,住的若不喜欢,我带你远走高飞。反正南疆之乱已平,天下太平盛世,皇兄没有用人的地儿,我留下反而碍事。” 傅萦点了点头。 “真乖。”萧错刮她的鼻梁,“还想吃什么,哥哥带你去。” “真的吃不下了。还有你算哪门子的哥哥。” “我可比你大呢。” 傅萦哼了一声。若是算加法,她活了三辈子,虽不记得最开始那一辈子活了多久,总不会比他年纪小吧? 萧错见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禁不住好笑的搂了她的肩膀,叹道:“真希望快点到初七那日。” “急什么的,两年都等得。几天还等不得?”虽是说他。可是一想到还有六天他们就要大婚,傅萦也有些紧张了。总觉得面对着他有点不自在。 “我带你去王府瞧瞧?” “不去了。反正以后也要住那。你也乏累了。要不就回去休息吧?”傅萦红着脸。 萧错点头,十分赞同的道:“是有点累了。喂饭也是个体力活嘛。” “所以下次就不要你喂了。害我吃的那么快,味道都来不及细品。” “吃的快才能吃的多啊,笨蛋。” “难道是为了吃的多才去吃吗?”傅萦用一种“你真是暴殄天物”的眼神看他。 萧错哼了一声,将面纱为她戴好。就抱着她上了马,缓缓策马穿城而过。往公主下榻的迎宾阁而去。 见他不说话,傅萦禁不住逗他:“认输了吧?” 萧错仿佛十分叹息:“能不认输吗,跟你比吃我几时赢过?” 傅萦…… 他开口闭口总是说的她无言以对的本事从来没退步过。 御风驮着两人缓缓走向迎宾阁,所经途中百姓难免驻足仰望。因为那画面着实太美。马儿神骏,毛色光亮,马上之人衣着华贵。男子美如艳阳,女子若白云出岫。 有知情者已开始低声议论。那男子便是战神王爷。女子是东盛国的公主。 萧错也不知为何,自个儿的名声不留神便有鹊起之势,战场上他已是小心藏锋韬光养晦,但天下百姓于他的呼声依旧如此之高。 到了迎宾阁,萧错便先回去了。要预备大婚之事虽不必他亲自操办,可也有许多事必须亲自过问确保万无一失。 如此过去六日,正是大婚的正日子。 傅萦从昨日晚间便不准正常饮食,清晨早早的被从被窝里挖出来上头开脸。 那嫁衣是东盛国最好的绣匠用半年时间绣成。上头的龙凤呈祥色彩鲜亮,栩栩如生。 饿了一夜,早餐也只准用了一小碗粳米粥,加上连日来赶路折腾,这会儿傅萦穿上嫁衣,觉得原本量身定做的衣裳又松了一些。 吴嬷嬷仔细检查一圈儿,见她纤腰翘臀的背影,禁不住笑了。 阿弥陀佛,还好还好,公主若是胖的穿不上定制好的嫁衣,那才跌份儿呢! “嬷嬷,那凤冠就稍等片刻再戴上不迟。”眼看着陌生的全福人就要吩咐人将纯金红宝石的凤冠为她带上,傅萦就有些眼晕。 吉时要等到晚上,现在就戴了累不累得慌啊! 全福人本该娘家安排,可此番情况特殊,山高路远的东盛国也没派人来,是以萧错特地请了定国公府的王老夫人来。 王老夫人见状禁不住笑:“到底是娇滴滴的公主,这凤冠就是要先戴上才吉利呢。” 真有这么一说? 傅萦询问的看向吴嬷嬷。 东盛国是没有的。可是谁知道大周有没有这些规矩? 入乡随俗,吴嬷嬷吩咐珍玉和萧错安排来的宫人为她戴好凤冠。 凤口衔的红宝石穗子晃动在额前,新娘妆浓的似火,艳如朝霞,眉目灵动顾盼神飞的人安静端坐着,也是一道风景。 王老夫人忽然就觉得,其实小国的公主与湘亲王倒也相配。 傅萦等了一整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恶整了。 等外头宣称吉时已到。吴嬷嬷为她遮上龙凤呈祥的喜帕,扶着她起身时,傅萦险些因头上物件太重而仰过去,将吴嬷嬷吓的哎呦一声,连忙扶住,手上禁不住掐了她的手臂一把,在她耳畔借着外头震耳欲聋的爆竹声道:“公主千万别出错,东盛的颜面都在您身上呢!” 傅萦只道:“知道了。”就被扶着到了前厅。 女儿家出阁,依规矩是要由父母训话,兄长背着出门的。 然而此时她是和亲公主,父兄皆亡,山高路远的东盛皇帝没有允准她任何一个亲人来,只安排了个送亲的卫将军而已。 原本这一步骤,萧错是吩咐人在单子上划掉了的,只让花轿停在迎宾阁里,公主直接下了台阶上花轿便是了。 可是八抬大轿竟被皇帝亲自允准变成了十六抬!称曰抬举公主。 这样一来,轿子就进不去迎宾阁的大门,只能停在门外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坐帐 珍玉从外头白着脸回来将事低声与吴嬷嬷说了,吴嬷嬷当即脑袋嗡的一声响。 “这可怎么好!”左右瞧瞧,哪里有能背公主上轿的人啊! 全福人提醒道:“还请公主快些上轿,不要耽搁了吉时才好。” 吴嬷嬷此时满心的苦水,他们做为小国的,原本就是为了两国和平才上赶着巴上这门亲事,外人说嘴也就认了。想不到大周人竟会抓着这一点不放,就连大婚也要分出个谁强谁弱来,这分明是在打东盛的脸。 可没别的法子,他们除了认命外还有什么办法?因为这脸还是他们主动伸过来的。 爆竹燃尽,喜乐依旧在欢快的奏。全福人又催了一次。 吴嬷嬷满身冷汗,不知该如何是好。 傅萦问过了珍玉,挑了下眉。看来这群人是觉得“货到地头死”。她人都来了就没退路了。 她的确是没退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和亲公主能有什么退路可言?家人还都在东盛国皇帝手中握着呢,若非东盛皇帝太过小心,不肯放她的家人来,这会子也不会沦落到被人欺负的境地。 全福人再催一次。 外头议论纷纷的观礼人群却似静了一下。随即便是吴嬷嬷惊讶的道:“王爷!?” 萧错到了傅萦近前,取代了珍玉的位置。带有老茧的温暖大手一把握住了傅萦的。 天地旋转,她已被他横抱在怀中,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傅萦靠在他怀中。耳畔在再度响起震耳欲聋的礼炮声。 心下安定了。 吴嬷嬷眉开眼笑拉着珍玉往外头追,眼瞧着一双新人到了大门前,十六名着正红断褂的轿夫已经为傅萦掀起轿帘。 萧错却直接抱着傅萦一跃而起。稳稳地骑在头顶大红花的白马之上,将新娘至于身前侧坐着。 众人傻眼。吴嬷嬷、全福人、珍玉等人都目瞪口呆。 “王爷,您,这个新娘是要乘轿的啊。您……” “皇兄抬爱,恩赐十六抬的大轿迎娶新娘,那是皇兄对做弟弟的喜爱,也是皇上对臣子的恩赏。本王感沐圣恩。可身为臣子。却不敢造次。” 一番话说罢,观礼人群众立即有人高声山呼:“皇上圣恩,皇上万岁。王爷千岁……” 傅萦紧绷的身子终于有些放松。萧错却搂着她,让她头枕在他肩上,似体恤她的凤冠沉重。 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牵着缰绳。新郎满面红光的带着抬了空轿子的队伍绕城一圈儿最后来到王府正门前。 阿圆早已经等候多时,吩咐人高奏喜乐。点燃礼炮。 到了萧错的地盘,一切礼仪便从未有出错之处,一路顺利的由喜娘引着到了前厅。 皇帝与皇后亲临,京都但凡四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和家眷都齐聚王府。 拜天地。拜兄嫂,夫妻交拜,在欢呼声中被簇拥着送入洞房。 撒帐诗以鞭炮声和喜乐为背景。由全福人高声唱诵,全部选自于宗室亲贵的喜童抓了桂圆、莲子、花生、红枣以及铜钱欢欢喜喜的撒上。 萧错用喜秤挑起龙凤呈祥喜帕时。傅萦不自禁仰头看向身侧的他。 一身正红蟒袍高束簪缨金冠的他眉目含笑,美若艳阳,那眼神专注的看着她,仿佛此时天地万物、身周众人都变成虚幻,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人。 傅萦的眼神与他一触即分,羞涩垂眸,心跳如擂鼓一般再不敢多看一眼。 萧错却是盯着她舍不得眨眼。 全福人见状禁不住笑,亲手端来合卺酒。 “请新人共饮交杯酒,从此长长久久。” 柔软藕臂缠着上他坚实有力的手臂。 凤冠一侧的红宝石流苏穗子摇曳在他眼前,二人贴近,淡酒入口滑入腹中,萧错却觉得自己像是喝了烧刀子一般浑身火热,同时将酒盏放回托盘,萧错依旧一瞬不顺的专注望着她,将周围人都当做摆设。 傅萦红着脸垂眸,不去看帝后宗亲揶揄的眼神。 想必她现在的脸色比煮熟的螃蟹好不了多少,云山雾绕时,饺子被送到口边。 从昨晚饿到现在的新娘不客气的咬了一口,半生不熟的,但是馅儿味道还好,也就勉强咽下去了。 全福人有些傻眼。 正常新娘应该吃不下生饺子的吧? “那个,公主,生不生啊?” 傅萦这才如梦初醒醍醐灌顶,娇滴滴说了一声:“生。” “生就好,生就好!新郎新娘早生骄子,和和美美!”全福人松了口气,成了礼。 嘉帝瞧着自己那傻弟弟一直盯着新娘子瞧,想想自己年轻时也有过这等激动的时候,就与皇后带头出去了。众命妇见状也都退下,将新房留给坐帐的二人。 房门吱嘎一声关上,傅萦终于松了口气,一头枕在萧错肩头,有气无力的道:“阿错,快帮我拆了头发,重的我快抬不起头来了。” 萧错一愣,忙粗手笨脚小心翼翼的替她摘掉凤冠,取下鬏髻,掂了掂分量:“也不重啊。” “不重?”傅萦活动着僵硬的脖子:“你试试从早起就一直顶着这坨东西。我走路都快仰过去了。” “从早起?”萧错眯了眼。 傅萦将脖子伸给他,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萧错立即拿捏着力道为她揉捏脖颈和肩膀。 “就是从早起啊。”傅萦舒服的眯着眼俯在他膝头,像一只渴睡的猫,“全福人说大周就是这个规矩。不然不吉利。吴嬷嬷说东盛的规矩不是这样,快近吉时穿戴妥当就好。” “嗯。”萧错怜惜的望着她,若有所思,随后笑道:“我已经让阿圆吩咐厨下给你预备了爱吃的,待会儿就让他们送进来。我可能会被灌酒,你在这里乖乖等我,知道不?” “知道了。只要给吃饱,怎么等都成。” 怎么等都成? 萧错好笑的楼过她,大巴掌拍了下她挺翘的臀部。 傅萦腾的坐起身,瞪他,可是今天的他颜值太高,她有些绷不住想笑,最后索性双手掐着他的俊脸乱揉了一通才罢休。 萧错高声吩咐人进来伺候傅萦更衣洗漱用饭,就快步出去了。 阿圆带着王府的宫人进来,笑着道:“王爷特特吩咐预备了您爱吃的香酥鸡呢。王妃好歹多用一些。” 正服侍傅萦卸妆的吴嬷嬷手上动作一窒,好歹公主顺利嫁出去了,嫁衣也没穿不上,况且人也都饿了一天了,想想也就没再劝。(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开荤 傅萦被服侍卸了妆,穿上正红的缎面鸳鸯抹胸,穿上特质的同色绸裤,外头披上一层红色轻纱材质的外袍,便披散着长发坐下用饭。 原本是饿极了的,可是到底是两年来养成的习惯,只每样尝一尝就饱了。 吴嬷嬷看的很满意,与珍玉服侍她漱口,吩咐人进来收拾了桌子。 傅萦道:“吩咐小厨房预备下,待会儿王爷回来八成也饿了。 “王妃懂得心疼王爷,极好,极好。”吴嬷嬷笑逐颜开,待到珍玉带着王府的宫人退下后,低声问道:“先前嬷嬷与您讲的那些可还都记得吗?” 傅萦的脸上烧热,“记得记得,嬷嬷也快去歇着吧。” “那王妃先休息片刻,也好养精蓄锐。” 养什么精蓄什么锐啊! 傅萦恨不能将脸埋起来。原本她与萧错就是两情相悦,如今却因和亲一事闹的,两人仿佛关系都不对等了。她成了那个地位低攀附人家地位高的,莫说大周皇族瞧她不起,身边的人教导她的也都是一些魅惑邀宠的勾当。 傅萦在临窗榻上抱着柔软的引枕打了几个滚,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她自己坦荡就行了。萧错又不是那等斤斤计较的人。也亏得他们是年少感情,若真是忽然间将她塞过来和亲,萧错必然也会看不上她的。 吃饱了容易困。傅萦抱着枕头其实只想闭目养神,不留神却睡着了。 萧错满身酒气的回来,一进内室就看到床边软榻上长发凌|乱衣裳半敞开的人。 她面向他侧躺着,正红抹胸包裹一双丰满,雪白的小蛮腰不盈一握。翘|臀长|腿包裹在绸裤之中,下头露出一双白|皙的莲足。 蹲在榻前,萧错大手禁不住放在她露在外头的腰上。肌肤微凉,滑嫩的像是豆腐。 傅萦睡的不安稳,咕哝着要翻身,他的大手便顺着腰部向上探入抹胸。 傅萦一个激灵醒了,见面前那人放大的脸。感觉他手握着的位置。又羞又尴尬:“你几时回来的?” 娇软的声音有些沙哑,更加撩人。 “才回来。” “哦,那个。你饿了吧?” “饿。” “我叫他们预备了晚膳,你先吃点啊。”傅萦说着就要起身, 谁知刚动作,就被他一把杠了起来。两三步到了内室,轻轻抛在拔步床上。随后他放下外头的纱帐,手脚麻利的宽衣解带。 傅萦紧张的抱膝在角落蜷缩成一小团,想不看他,目光却被他吸引。他肤色古铜。胸肌平坦,六块腹肌十分结实,还有人鱼线…… 在往下她就没脸看了。 “怎么样。瞧着还满意不?”萧错大方的上榻。 傅萦躲无可躲,被他拉着脚踝拽了过来。 “你。你不是饿了吗?要不要先吃饭啊。” “我先吃你。” …… 然后她避无可避的被吃了。还被吃了三次。又痛又累的最后哭的力气都没了,倒在他怀里昏睡过去。 萧错素了这么多年,乍见荤腥,除了第一次提早交粮,其余两次也知道自己折腾的过猛了。大半夜里轻手轻脚的替她擦洗更衣,最后胡乱抹了两把自己身上,就只穿了条绸裤搂着她睡了。 次日清早,萧错依着在军中养成的习惯,早早起身出去打了一趟拳,盥洗之后神清气爽的回到卧房,发现傅萦还在搂着被子昏睡。 外头珍玉和阿圆、吴嬷嬷早已经吩咐人预备了早膳摆好。吴嬷嬷便要去唤傅萦起床。 萧错蹙眉,低声道:“时辰还早,叫她起来做什么?” 吴嬷嬷被训斥的讪笑,不敢在多言。 阿圆低声道:“王爷,要不您先用膳,待会儿王妃起身了奴婢自会再备早餐。” 一声王妃,叫的萧错通体舒畅,想着让傅萦多歇会儿就先自己用了饭。 用罢了饭他便回了内室,拿了本兵书在临窗的软榻上看。 期间还时不时抬头去看纱帐紧闭的拔步床,想着待会儿她起身时叫声软气的换他会是如何媚|态。回想昨夜种种,他又觉身热,只得强迫自己看书分散注意力。她的身子好歹也要休息几日才行。 等了一个时辰,萧错约莫着也该唤她起身洗漱用饭,稍后还要入宫去谢恩。便放下书去掀起帐子。 一见她缩成个球儿一般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在外头,萧错的心都软了。 “小笨蛋,起来了。”坐在床沿摸摸她的头。 谁知入手的温度却很高。 萧错连忙俯身贴着她的额头,手又探进被子里去,发现她果然发烧了。 傅萦被折腾醒,皱着眉问:“什么时辰了?” “你感觉怎么样?”萧错扬声吩咐:“去传太医来。” “浑身都疼,嗓子也疼。”傅萦枕上他的腿,如瀑长发撒了他满膝,“还冷。” “你发烧了,待会儿叫太医给你看看,今日咱们不进宫了。” 傅萦一愣,连忙摇头:“不行,入宫谢恩是一定要去的。” “病着就不要去了。而且万一过了病气给皇兄他们也不好。” “可是,昨儿刚发生那样的事,新婚我就不去,岂不是很不好。”那十六抬大轿她可没乘,今日在端着架子,若皇帝怪罪下来可不成了萧错的麻烦了。 傅萦连忙撑着起身:“我没事。再说我这哪来的病气过给人啊,无非就是……反正我没事。”瞪了萧错一眼。 萧错也会意,昨她哭着求饶他都没放过,着实是想念她的紧,而且她猫儿一样的嗓音对他来说堪比天乐,有一种驰骋征服的快|感。如此一想,到底是自己孟浪了。 “是我错了。往后不会这样了。”拿了衣裳来为她穿:“待会儿太医来先瞧瞧。好歹吃了药。” “怎么都好,入宫谢恩是一定不能耽搁的。” 萧错叹息着摸了摸她的头。 大夫看过只说是劳累过度,并无大恙。开了丸药和药膏便去了。傅萦起身随便用了几口早饭,用了药,就唤人进来服侍梳妆更衣。交领西番莲的箭袖正红袄,下着同色锦绣八幅裙,长发挽高髻,按着王妃的身份装扮起来。 等上了马车,傅萦还是没缓过乏来,靠在萧错的肩膀昏昏欲睡。(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第二百一十章 行礼 阳光透过浅米分色夹银丝的轻纱窗幕照射进马车,车壁的同色锦缎围壁,被傅萦身上正红箭袖袄和八幅裙反射出的光映的红彤彤的,萧错大手抚摸身畔人的脸颊额头,担忧的道:“萦萦,你觉得好些了吗?” “嗯。”充满鼻音的应了一声,眼皮沉重的像是被胶黏住,强打精神道:“没事,只是发个烧罢了,这么一点小病还撑不过去,平日里那么多饭难道都白吃了?” 萧错被她逗的微笑起来,轮廓分明的俊脸露出讨喜的酒窝,“你啊,在我身边儿就不要逞强,这已经不是从前在侯府了。有些时候即便自个儿难受,为了不让岳母担心还要勉强自己强作欢笑。在我这里你根本不要这样,只需将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我便是。因为无论你怎样我都爱,知道吗?” 许是生了病精神有些脆弱,也许是背井离乡长途跋涉思念故乡,更许是自从到了大周,就真切体会到东盛与大周强弱对比,体会到自己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和亲公主在战神王爷的光环之下有多么弱势。傅萦觉得鼻子发酸,又不想在萧错面前表现的太弱势,就咕哝着应了一声,将脸埋在了他怀里。 萧错又再度怜惜的摸摸她的头,见她的热度还没退,担忧的道:“待会儿入宫请了安咱们就回家,往后我再不这样对你了,昨日都怪我孟浪,是我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提起昨夜,傅萦便觉浑身血液都如岩浆烧热起来,那等疯狂羞人之事也难为他是如何能够大大方方提起的。傅萦很怂的装睡了。 只是想不到装睡不留神变成了真睡。 马车到了宫门前缓缓停下,里头专门有小内侍快步迎了上来,在外头行了大礼:“奴婢参见王爷,王妃,油壁车已预备妥当了,请王爷王妃移驾。” 萧错撩起窗帘,对外头的阿圆比了个手势。 阿圆略觉诧异,就去与那小内侍低声道:“车留在此处吧。王爷与王妃稍后在用。” 小内侍忙行礼应是。 萧错搂着熟睡的傅萦,就由着自家府里的马车停在宫门前,直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傅萦一觉醒来,发现自个儿还在马车中。下身疼的似更烈害了,身上却不觉得冷,反而热了起来。并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笑着道:“快到了吧?” 萧错宠溺的笑:“刚到,正要叫醒你呢。咱们得换乘宫里的车。待会儿去见了皇兄和皇嫂,我就带你回家。” “我已经好些了。咱们办正经事要紧,也不必立即回去。”傅萦拿了把镜照着理了理鬓发,又扑米分补妆。 萧错撑颐欣赏,随手将她脑后滑脱的步摇扶正,笑道:“只要你高兴。” “我高兴啊,到处都是高兴的事儿。”傅萦撩起车帘,一旁的吴嬷嬷和珍玉两个早已站的腿酸,忙摆了红漆脚凳扶着傅萦下车。 吴嬷嬷觉得傅萦做的不妥,在马车中睡着还劳王爷等候实在不应当。刚要开口,却被萧错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过来。 沙场上历练过见多了血的人,眼神与寻常人自是不同,吴嬷嬷只被瞪了一眼,就觉浑身似被冰锥扎了个透,好像再多说一句就会被拉出去直接砍头。 吴嬷嬷忙垂了头。 换乘了马车,萧错依旧是搂着她,马车沿着长长的巷子直往皇后所居坤宁宫去,一路所遇内侍皆行礼避让,萧错便指着大约的方向给她讲各宫大约的方位。御花园的位置,哪里有哪一棵树是他年幼时掏过鸟蛋的。 傅萦听的津津有味,身上的汗出的透了,人却精神了许多。 不多时来到坤宁宫。傅萦便道:“你还要去面圣吧?不必陪着我了,这里我自己能应付。” 萧错摇头:“我还是陪着你。”皇后对傅萦的敌意萧错不是不懂,毕竟他自小到大没少抢皇子们的风头。 傅萦低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将来不可能每一次有事儿你都在我身边,我总要学会自己去应对这些。况且你是外臣,就要有个外臣的样子。他们看在你的面上,如何也不会伤害我的,顶多言语上加减几句也不打紧,我脸皮厚你也不是不知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们各自去做该做的事,不要给人留下话柄说你的不是。” 萧错拧着眉,许久才叹息着说了句:“咱们还是要快些启程离开的好。” 傅萦笑道:“急什么的,你放心,我没你想象的那样柔弱。” “可我不希望你受委屈啊。”萧错大掌又摸摸她的额头,见她热度已退了不少,只还在出虚汗,道:“罢了,我还是送你进去比较放心。” 说着也不顾傅萦再度反对,拉着她的手走入坤宁宫,大步流星到了正殿。 立即有宫人高声回话:“湘亲王、王妃到了。” 迈过高门槛,踏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绕过青铜兽足香炉,便一路来到宽敞的侧厅。 厅内装饰奢华,皇后端坐首位外,还有两名珠翠环绕的女子,一中年妇人身着紫衣,另一人则一身浅淡莲色,是个容姿绝色的少女。 萧错与傅萦挽着手进来,一瞬就夺去众人的视线。 那少女望着萧错仿佛痴了,面色绯红的低下头,却忍不住要抬眸看他。 萧错却根本瞧不见似的,只拉着傅萦的手到近前行礼:“皇嫂。” “见过皇嫂。”傅萦也行礼。 “快起来吧,不要客套。”皇后笑容温婉慈爱,关切的问:“可用过早膳了不曾?” 话音方落,桌上的自鸣钟就叮叮当当的响过数声,却已是快到午膳时间了。 紫衣妇人掩口而笑:“皇后娘娘,都这个时辰了,湘亲王与王妃八成午膳都用过了。” 皇后无奈的笑:“你这泼猴,女儿都这么大了的人,说起话来还是闺中时那副德行。”笑看向傅萦:“湘亲王妃不必介意,他是庞翰林的夫人,本宫的手帕交。那位是庞小姐。” 傅萦恍然,原来皇后还没死心。这是安排了情敌来跟他见面呢。 虽说庞夫人年长,但身份位置在这里,傅萦不会自贬身份去讨好任何人,就只淡淡的颔首。 庞夫人坐着没动。 那位庞小姐则是略屈了屈膝。 萧错皱眉。原要去皇帝处的,这会儿也不急着走了。索性在一旁择位拉着傅萦一起坐下。 皇后看了眼庞小姐,眼神仿佛很是了然,揶揄的道:“慧儿,也许久都没见无忧了吧?” 庞小姐红着脸低垂螓首。声音娇软的仿若黄莺出谷:“的确许久没见了。”眉目一轮看向萧错:“王爷一向可好?”眼角余光去撇一身正红的湘亲王妃,心里一阵酸楚。 皇后与庞夫人也都若有似无看傅萦的反应。 傅萦端坐,眼观鼻鼻观心。 萧错诧异的道:“以前咱们见过?” 庞小姐面色一僵,嫣唇紧抿,眼波潋滟似有千言万语,在看到萧错英俊的面庞上明显不耐烦的表情时,已是黯然神伤。 “湘亲王是贵人事忙,那年的赏花宴,臣妇记得王爷是到场了的。”庞夫人微笑给自家女儿解围。 皇后也道:“本宫倒是有些印象。” 萧错拉长音“哦”了一声,“赏花宴。本王忙着看花去了,再者说当年本王眼里所有女子都差不多,也不会多看谁一眼。既是见过,那便见过吧。” 傅萦低下了头。若不如此,她怕自己禁不住含笑的模样会将庞小姐母女气死。 庞夫人面色微冷。 皇后依旧笑的十分慈爱:“无忧还是那么随性,这话说的,如今你的王妃不也与所有女子差不多,不会多看一眼了吗?” “那可不一样。”萧错微笑望着皇后,“皇嫂有所不知,这门亲事是臣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讨来的。不单单是说服皇兄,当年在东盛国,臣弟可是使劲了本事,终于讨得美人欢心。自个儿看中了又千辛万苦求来的媳妇儿。又怎么可能与所有女子差不多?” 皇后的完美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庞小姐已是泫然欲泣。 萧错就要拉着傅萦起身:“礼也行了,皇嫂,臣弟就先带媳妇回去了。” “忙什么?”皇后笑容僵硬,寒着脸道:“皇上已在养心殿等你了你多时了,似是有什么事与你商议,王妃新过门。如何也要好生与我们熟悉熟悉才是。你一个男人家的,总不好总是插手妇人们的事吧?” 皇后已在脾气爆发的边缘,众人都看得出。 萧错担忧,毫不避讳的摸了摸傅萦的额头。汗已消了,热度又有一些上升。 “你又发烧了,这样,你在此处等我片刻,我去见了皇兄,说了要紧的事情即刻回来。” 傅萦乖巧的点头,本想说不必焦急,那项皇后却已先开了口:“湘亲王妃在本宫这里又能有什么?若是感冒了风寒发烧了,吃了药休息休息也就好了,还值得你爷们家的如此婆妈,你皇兄若是瞧见你这样仔细又要说你。” 萧错闻言哈哈大笑,“皇兄每每与臣弟提起与皇嫂是如何伉俪情深的,如今臣弟不过有样学样,效仿皇兄对待皇嫂罢了,他又怎么会动气?”说着拱了拱手,不理会庞家母女,就只对傅萦道:“你乖乖等我,不要走动,不舒坦了就借皇嫂的偏殿去睡一觉。我待会回来接你。” 傅萦起身相送:“是,王爷。” 这般乖巧,娇娇软软的仿佛都不是她。 萧错爽朗一笑,就快步出去了。想着快去快回带媳妇回家休息。 傅萦含笑目送,待到人走远方回身,发现皇后与庞家母女的眼神都不大对。 皇后笑道:“坐下吧,既是无忧如此上心的人,在本宫这里可得自己小心,不要又个磕碰了到时候却要说本宫待客不周,不好与无忧交代。” 终于露出利齿了。 看到这样说话的皇后,傅萦反而有些放心。俗语说会咬人的犬不漏齿,若皇后一直不温不火温婉贤淑丝毫没有捅破窗户纸的意图,她反而还会更担心。因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庞小姐不等傅萦回答,就已笑着道:“皇后娘娘,臣女与湘亲王妃初见便觉得投缘,这会儿天气正好,才刚也巧坤宁宫中的花儿开的正好,臣女想邀湘亲王妃去赏花闲聊,虽王妃身子不爽,到底也不是纸灯笼风吹就坏了,保不齐赏赏花,身心愉悦病还好了呢。” “瞧你,不过就是想出去赏花罢了,还需得废话这许多。”庞夫人训斥。 庞小姐俏皮的吐了下舌头。 即便是做鬼脸,也是美的不可方物。 傅萦知道皇后必然会准许的。 果然,皇后点了头,吩咐了身边得力的嬷嬷跟随,并不许旁人跟着坏了二人谈天的兴致,就打发他们出去了。 廊下的珍玉和吴嬷嬷不准跟随,只能傻站着干着急。 傅萦这厢与庞小姐走到游廊尽头,在假山胖的石矶旁坐下。 庞小姐道:“王妃来自于东盛,哪里是什么样儿?比咱们大周如何?” 她知道庞小姐的敌意。却也不故意挑起事端,只笑着道:“东盛与大周繁花相似。百姓也更加淳朴一些。” 庞小姐听的挑眉,“哦?所以才能养出王妃这般精致漂亮的人儿来,让王爷如此喜爱,喜爱到天下兵权都可以交托出去的地步,喜欢到可以丢下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只能退而寄情山水。‘ 她说什么?天下兵权? 周帝疼宠萧错不假,二人兄弟感情看着也很深厚,可是傅萦不信周帝对萧错会没有丝毫防范,毕竟他们二人 并非一母同胞,而且帝王身居高位的思考方式与寻常人不同。手足情分于他们来说,原本就要更淡一些。 所以庞小姐说起这句话时,傅萦已经信了九成。 但是傅萦依旧不确定,只淡淡的道:“多谢庞小姐夸奖,其实我更好奇的是庞小姐是以什么身份能与我说出这些话来。请问庞小姐是湘亲王的什么人?” 傅萦问的很诚恳,一双水眸因发热而朦胧,笑容极为认真,就像是朋友初见彼此问姓名。 庞小姐却被噎的面色一变,冷冷道:“湘亲王妃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湘亲王自幼文武全才,满身才学,却只为了一个你而放弃了前程。你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愧疚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昏倒 如果庞小姐说的是真的,她必然会愧疚。其实当初取得婚约时她便已经有此猜测,只不过萧错不说,且事已促成,傅萦就没有多问。如今竟从情敌的口中听得真相,傅萦心里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旋拧,既酸楚又疼痛。 但是在情敌面前,她岂能示弱? 傅萦冷下脸,淡淡道:“这等事还不劳庞小姐一个外人指教。”说着便站起身来,打算回去。 谁知庞小姐见她如此却是急了,愤然起身一把拉住傅萦的手腕,力气竟意外的大:“怎么,心虚了?” 傅萦诧异的回头,一根根掰开她紧握着自己的手指,揉着皓腕上红彤彤的指印嘲讽道:“这就是庞小姐的教养?我也算见识过了。你一个未曾出阁的姑娘,跑来质问我这等关于王爷之事,就一点都不觉得羞臊?” 庞小姐面色涨红,却不肯示弱:“王爷那等英豪,岂能是你一个小国破落户出身的女子能够独占的?你若是真正为了王爷好,就该学会贤良……” “贤良的允许他纳妾?” “你……”庞小姐面色铁青,侧妃也不是正妻,一句“纳妾”严重挫伤了她。 “纳妾之事我从未阻拦过,对你们英明神武的王爷那样的英豪来说,我不过是个小国破落户家的女儿,又哪里有置喙的余地?”傅萦微笑,声音依旧娇软温柔,十分中肯的道:“庞小姐这等容貌,想来若上赶着给人做妾,没有男人拒绝的了的,你若真有这个心。不如亲自去找王爷,只要王爷喜欢你,我又能有什么权利说不?” “你不要太得意!”庞小姐愣愣的望着她:“你不过是个五品武将之女,如今我也算见识过了你的教养,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法子迷的王爷对你倾心,你倒是得意起来!若真有那一日,你可别后悔!” “我果真不会后悔。想来自甘下贱给人做小的女子也不会比我一个武将之女高贵的多少。我再狐媚。有本事拿下了你家王爷。你若诚心想进门,不如拜我为师我教你怎么勾引他啊?” “你!果真不要脸!” “嗯。我番邦小国来的,不大懂大国‘不要脸’这三个字是以什么标准来评判的。未出阁的姑娘肖想有妇之夫。争抢着给人做小,还来正妻面前大声叫嚣,这应当是要脸吧?” 傅萦问的很无辜。 庞小姐已气的面色涨红。恨不能立即一巴掌抽死面前之人。 忽然,傅萦狡黠一笑。凑近庞小姐跟前低声道:“你说你们王爷那样的英豪,对于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子会不会多投几分目光?” 庞小姐没反应过来。 傅萦已变了脸。 美目含怒蓄泪。颤抖着手指着庞小姐,高声斥道:“你胡说!” 这一声便吸引了远处的珍玉、吴嬷嬷等人,也将庞小姐身边的婢女和宫人都引了过来。 庞小姐怒道:“你这狐媚子,要做什么!” 傅萦只一味摇着头。指着庞小姐的手改为撑着一旁的假山,纤细的身子却是摇摇欲坠。 “王妃!”吴嬷嬷和珍玉大叫着往这里跑来。 傅萦却恰好挤出一滴泪来,娇软的身子似终于受不住刺激软倒下来。 “晕倒”之前。傅萦已经仔细看过前后左右,确定了才刚坐着的石矶和假山的距离。是绝不会磕碰到自己的。 谁料身子还未曾挨着地面,就有人懒腰将她接住。陌生男子的气息唬得她险些跳起来,好在她没忘记自己是在装昏,只能无奈的将全身重量放松下来。 脑海中飞速的计算来人可能是谁。 出入皇后宫中的男子,除了皇帝就是皇子。这人也太多事,她不过是晕一下,陌生男子做什么要出手啊! 庞小姐以彻底带愣住,望着倒在二皇子萧羿怀中的人,颤抖着道:“她,她是装的,故意来陷害我!” “二殿下。”吴嬷嬷与珍玉已跑到跟前,匆匆行了礼,就从萧羿怀中接过傅萦,合力搀扶着在一旁是石矶坐下。 萧羿怀中骤然一空,怅然顿生,担忧的道:“湘亲王妃是怎么了?”回头吩咐宫人:“快去请太医。” “是。” “王妃,您醒一醒啊。”吴嬷嬷捏着傅萦的虎口处。 傅萦咬牙忍着。 “您别吓唬奴婢啊!”珍玉怒瞪着庞小姐:“我们王妃初来乍到,到底是怎么惹到您了您要这样害人!才刚您就拉拉扯扯横眉怒目的,我们王妃大度不与你计较,还满面赔笑,您反倒变本加厉起来!” “珍玉!”吴嬷嬷呵斥了一声。 珍玉抿唇含泪不再多言,“王妃怎么会晕过去?吴嬷嬷,要不咱们掐掐人中试试?” 吴嬷嬷的手指头又毫不留情的捏在傅萦人中,直将傅萦疼的眼泪都快流下来。她是打定主意要黑庞小姐,自然依旧咬牙昏迷。 萧羿凝眉道:“小婶婶是不是在发热,要么就抬进殿中等候太医吧?” 五月的季节衣衫单薄,方才他便觉怀中美人明显温度偏高。如今望着她虚弱的倒在嬷嬷的身上,不免觉得揪心。 此时皇后与庞夫人也到了廊下远远望着,宫女们则将藤屉春凳抬了来,将傅萦直抬往正殿。 皇后一见傅萦竟是被抬回来的,当即变了颜色,三两步下了丹墀:“这是怎么一回事?” 庞夫人已经拉过女儿:“慧儿,你没事吧?” “娘。”庞小姐哭的梨花带雨:“她装昏倒,诬陷我!” 萧羿蹙眉,斜睨了庞小姐一眼,便随宫人们进了正殿。 皇后则是眉头紧锁的道:“吩咐太医快些过来。” “是,二殿下已经命人去催了。皇后娘娘,奴婢是不是要去回湘亲王?” 皇后一想到萧错那个小霸王,已是头大如斗:“回什么回!先将王妃救醒来再说!”这会子人还昏迷着将人叫了回来,岂不是动了他心尖儿一样,还不知要怎么与她闹。 宫女吓的噤若寒蝉。 皇后上了丹墀,又回头道:“快去催。” “是。奴婢这就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接走 侧殿中,庞小姐已哭成了泪人,呜呜咽咽的与庞夫人道委屈:“……王妃不但讽刺我,还威胁我,最后又装昏来嫁祸于我,母亲,您一定要替女儿做主啊。” 庞夫人觉得棘手。 原想着挑选在新婚夫妇谢恩之日入宫来,一则是让女儿在心上人面前露个面,相没有男人能忽略掉她容貌。再则是想会一会那个和亲公主。 只想不到会横生枝节,发生这样事端。 “好了好了,若真是这么一回事,相信皇后娘娘也会为你做主的。”庞夫人担忧的看向皇后。 吴嬷嬷与珍玉各种法子都用过了,人还是没有醒来,且探额头温度明显偏高,分明是在发烧,二人就都着了急。 皇后蹙眉,忽然道:“本宫那有银针,刺十宣放血人自然就好了。来人,取针!” “是。” 庞小姐心下不免得意起来。 十指连心,十宣乃是十指顶端,以引枕刺之就不信她还能装的下去! 吴嬷嬷与珍玉却是将榻上的人遮挡的严严实实:“不成,太医还没到,怎能胡乱下针,万一将王妃扎坏了当如何是好!” “皇后娘娘口谕,你们还想违逆不成。”庞夫人呵斥。 吴嬷嬷陪笑道:“皇后娘娘一番好意,我们王妃自然心领,只是这贸然动针着实是不妥啊。” “有什么不妥,皇后吩咐的自然是要救王妃的好法子,你这老刁奴横加阻拦,王妃一旦有个万一,你担待的起码!” 吴嬷嬷被训斥的也来了脾气。但毕竟也是宫中历练出的老人儿了,即便面对这等恶劣态度,依旧能够面上带笑:“您说的哪里话。老奴生是王妃的奴婢,王妃若有万一,老奴自甘下去陪葬。只是这会子太医就要来了。老奴实在是不懂各位一定要用针扎我们王妃的手指头是何意思。难道人昏迷过去,在用针扎醒,就能说人从没有昏迷过?” 一句话就戳穿了皇后的心思。皇后羞恼不已。 庞夫人冷声道:“原来东盛小国的礼仪便是如此。今日也算是领教了。” 吴嬷嬷依旧赔笑:“老奴一身贱骨头,如何能代表的了东盛国的礼仪如何?倒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却叫咱们都领略了凤仪风华。明白了什么叫做妇德典范。” “刁奴。”皇后被讽的面红耳赤。 侧间乱着,外间的萧羿跟着干着急,觉得这些妇道人家说话的重点真是越来越歪。人昏迷着,不想怎么救人。先互相攻讦起来了。 自那日初见,那一抹窈窕倩影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今日再见,眼瞧着她如一朵娇柔的花儿软软的落在他怀里,萧羿到这会子仿佛还能感觉到臂膀上那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幽香,那等绝色。比庞小姐更能吸引他。 萧羿觉得怅然。她毕竟已经是他的小婶婶。虽然小叔叔都比他年轻了近两岁…… 正想着,却听见外头一阵轻快脚步声,抬眸见是萧错。萧羿诧异道:“小皇叔,你不是在父皇那里?” “才得的信儿。”萧错一进门就听见内室里的争吵。不免蹙眉:“怎么回事?” 萧羿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错已经快步进了里头。 见窗畔的榻上,才刚还活蹦乱跳的人这会子软软的躺着,珍玉和吴嬷嬷两个拦在榻前正与周围之人发生争执的模样,萧错不免心急如焚,两三步窜到跟前,顾不得给皇后行礼,就拉开珍玉将傅萦抱到了怀中,手掌试探她额头的温度。又发烧了。 “怎么回事?”萧错锐利的眼神仿若钢针一般扫过众人脸上,就连皇后都觉得胆寒。 手中沾过人血的人,看人时眼神都与寻常人不同。透着一股子野生动物嗜血的野性和狂性,凌厉的仿佛只要说出个不字,他就能立即扑奔上来咬断猎物的喉咙。 庞小姐早已面色绯红,对萧错这般霸气的模样又爱又怕。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生母狠狠的掐了一把,疼的眼泪一下子涌上了眼眶。 “许是一场误会。”吴嬷嬷抢着先开了口:“当务之急是王妃的身子,才刚庞小姐请王妃去院子里赏花,奴婢们都被遣开。远远地只瞧见王妃与庞小姐相谈甚欢,后来王妃晕倒时,恰二殿下进来,急忙去扶了一把,否则王妃可能会一头碰上假山石。” “哦?”萧错微笑:“好一个相谈甚欢。” 将傅萦抱起,在怀中颠了颠。萧错便大步流星往外头走去。 吴嬷嬷和珍玉连忙跟上。 皇后急忙追了两步:“无忧,你这是带着人去哪儿?太医马上就来了啊。” “不劳烦皇嫂了。皇嫂既然有贵客在,我等怎好继续叨扰?就此告辞了。”言下之意是皇后为了招待“贵客”,而根本顾不上傅萦。 皇后气的跺脚。 萧错这厢抱着傅萦出了坤宁宫,是则是一面疾走向马车,一面吩咐阿圆:“告诉太医回府准备着。还有。珍玉,你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珍玉都急哭了,又因这两年吃胖了,一路小跑不免累的气喘吁吁的,但依旧将事情说了:“……奴婢瞧见王妃与庞小姐说话,起初还好,后来是王妃赔笑,庞小姐震怒,在后来王妃要走,庞小姐就拉着王妃的手不让走,没说过几句话,王妃就头晕了,先是扶着假山石,倒下时多亏了二殿下恰好路过将王妃接住了,否则那周围不是假山就是石矶子,王妃怕是要磕碰坏了。” 珍玉也不傻,才刚吴嬷嬷既然主动提起二皇子,就说明希望开诚布公。免得这件事往后会被人拿来做话柄,萧错若是事先之情好歹好些。 萧错点头,抱着傅萦上了马车,随后就吩咐马车启程。 马车里,“昏迷”的人躺在萧错怀中,忽然伸出一只手臂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胸膛。 白皙的耳廓就在唇畔,萧错禁不住轻轻地咬了一口:“小坏蛋,舍得醒来了?” “就知道你看出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装不下去了。” 傅萦知道,以萧错对她的了解以及他的功夫,旁人看不出来的他也看得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第二百一十四章 说开 萧错担忧的摸摸她的头,落吻在她的眼睑,“睡一会儿,太医已经在往府里赶了。” “嗯。”傅萦闭上眼,翻了个身枕着他的大腿面朝外侧躺着,一句询问在口中绕了几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强迫自己入睡。她一点也不急着与萧错解释,因为她相信他会相信自己,她只是不想去问他一直不肯告诉她的事,关于能迎娶到她,他究竟付出了多少。他不说,她就配合。 可是种种猜测今日从情敌口中得到证实,傅萦只觉得心酸愧疚,闭上眼如何也睡不着,眼泪不听话的往下流,如何都忍不住。 “小笨蛋?”萧错很快感觉到大腿上湿了一块,忙将她扶起来,见她满面泪痕,妆容都哭花了,又心疼又焦急,手足无措的替她抹泪:“怎么哭了呢?是那处疼的厉害?” 傅萦摇头。 他越是如此紧张她,她就越是愧疚,禁不住轻轻哽咽了一声,双臂猛的搂着萧错的腰,将脸埋在他肩头。 自相识至今,萧错几时见过她这样的委屈,当即心也慌了手脚也乱了,一面轻拍着她的背一面问:“是不是那个姓庞的欺负你?不要哭,回头我替你出气去。” 傅萦再度摇头:“不是。” “那是怎么了?乖,有什么事都与为夫的说,为夫替你想法子。”萧错又猜了一种可能:“可是想家了?等此间事处理妥当了,我就带你回东盛去,好不好?” “我哪里值得你这样对我。” 萧错闻言一愣,心念电转之间已经明白了什么:“是不是姓庞的跟你胡乱说了什么?她那是妒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信。” “旁的她的都是乱说,我知道的。可是你还年轻,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程。你又不是个寻常懒散的人,你有才华,有报抱负,本来可以有更大的空间。却因为我而断了前程。” “我哪里有。我是真的懒,只喜欢寄情山水,而且皇兄需要用到我的时候自然会与我提起,不会客气的。” “那又怎么一样。”正因为明明一个可以大有作为的人。如今变成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她才会愧疚啊。而且交了兵权,就等于折翼的鹰,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未来却断送了。 “我还以为你在吃醋才哭呢,害的我白白窃喜了。”萧错故意逗她:“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为了这个,小笨蛋,你看着我。” 萧错扶着她坐正了身子,袖子去擦她眼泪鼻涕,望着她哭红的眼睛,随即额头贴上她的额头,压低声音却字字铿锵的道:“我萧无忧这一生做事只求无悔、无憾、无愧于心。迎娶你,我无悔无憾,于皇兄,我也无愧于心。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他什么功名前程,我好歹也是个王爷,就是混得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况且是你也太高看我了。我还真就喜欢只有你我二人一同泛舟江湖的日子。我生长在皇家,母亲早逝,什么看不透?” 傅萦闭上眼,泪珠子串串沿着下巴低落在衣襟:“可是我还是难过,内疚。” “有什么好内疚的?就算不是因为你,我也会走到这一步的。毕竟我与侄儿他们年龄相当,皇兄即便不做什么,我也是要避嫌的。” 这是萧错第一次在傅萦面前开诚布公的谈及此事。傅萦未免一愣,直起身子呆呆望着他。 萧错又用袖子替她抹脸,从她怀里掏出帕子来给她擦鼻子,看着她哭的红肿的眼和红红的鼻头。心疼的道:“原来你竟是为了这件事。是那个庞家的姑娘与你说了什么?” 傅萦不想提起庞小姐的事,就只含糊的点头。 萧错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傅萦眨着水蒙蒙的眼摇头。 萧错叹息着搂她入怀,“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发现老太太中了毒时,我就说至少让她自生自灭去,你却提醒了她,那时候我就想。这姑娘真是天真善良,傻的冒泡啊。” 傅萦闷闷的哼了一声,鼻音浓重:“你就喜欢傻的冒泡的?” 萧错失笑:“是,就喜欢你这种小傻瓜。你生在逆境,却从不屈服,就算老太太那样的人再过分,屡次来害你,也没有抹掉你的善良和温柔,依旧保持拥有一颗柔软的心。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所以庞小姐那种不知深浅心肠歹毒的,我根本看不上眼。” “你与她很熟吗,就知道她心肠歹毒了?” 萧错道:“不熟,可是她逼得你在皇嫂宫里装昏迷,那就一定是她的不是,要么是她将你气急了,要么是她给你使绊子你必须靠昏迷了才能脱身。” 傅萦摸摸鼻子,不情愿的道:“是前者,她来与我摊牌,说我小国破落户人家的女儿,说我爹就是个穷武将教导不出好教养,还独霸着你身边的位置。我听了有气,皇后瞧不起我,我也不想在不待见的人面前与人发生争执再生事端,索性就昏一下好了。不过这一下却是试验出了不少来。皇后的确很讨厌我,太医没来你也没到时,她还想用针扎醒我,怕你瞧见了我昏迷找我麻烦,幸而吴嬷嬷和珍玉忠心耿耿。” 见两句话就将实话给问出来了,萧错心下觉得傅萦可爱的紧,面上严肃的道:“你放心,外头的烂桃花我是懒得理会的。咱们俩之间我容不下第三个人。” 傅萦看他那故作严肃的样子,也反应了过来,自己果真是傻的冒泡,竟被轻而易举的问去了实话。 “我这么黑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啊?”片刻后问。 “哪有。”萧错点她的额头:“我若是你,保不齐做的还更狠一些呢,若有人觊觎你,我说不定什么撒娇打滚的法子都用上了呢。” 傅萦莞尔。 她终于不再伤心,萧错松了口气,又摸摸她的额头:“你还是发烧,下面疼的厉害吗?”说着便将手探进她裙摆。 傅萦红着脸躲避:“你作什么。” “我看看伤处如何了。” “你……这是马车里!” “那等回府里再看。”萧错也不强求,再度将她搂在怀里,咕哝道:“我也没太用力啊。” 她都快被折腾死了,这人还想怎样啊!那一处撕裂的不小。挪动时钻心的疼,行走一番,又装晕倒,这会子八成还落了红。 傅萦便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他怀中躺好:“女人家的事情你不要管。回去我擦些药就好了。” “那我帮你。” “我才不要你帮。” 傅萦是真的累了。昨日折腾到半夜。因伤口发炎还发了烧,今日入宫走动一番还憋了满肚子的气,这会儿却是筋疲力尽,再也没力气,索性就闭上眼睡了。 不多时到了王府。萧错不借他人之手,索性抱着人回了卧房,吴嬷嬷、珍玉、阿圆几个都急忙往府里头快步而去。 他们才刚跟车而行,是听见车内隐约又对话声,知道傅萦醒来了的,怎么这会儿又抱进来,莫非是再度昏过去了? 三人心急如焚,两个急忙跟进内宅伺候的,一个去催太医的。 傅萦这厢再度清洗过伤处,果真是伤口裂开流了点血。擦药时刺痛的钻心,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太医来瞧,却说是骤然换了地方水土不服,且思乡心切急火攻心才将内火发了出来,引了发热的症状,到底是要调理一些日子才好。 太医的医术高明,萧错在一旁听着,才想到这丫头就是再单纯天真,背井离乡到了大国来,还处处受人瞧不起。到底是多大的煎熬。她若是傻一点也就罢了,偏偏她有时候聪明的很,有很敏感,人的话她听进去。不与他来抱怨就只闷在心里,不憋闷出病症来才怪。 今次不过是借着伤口发炎而发了出来罢了。 萧错吩咐人来伺候傅萦更衣,拆了头发,换了雪白的中衣,盖薄被安置在拔步床。萧错也去换了一身深蓝的细棉直裰,只在一旁跟前跟后的照料着。 府中祥和一片时。坤宁宫中已是黑云压城。 皇后点了下庞小姐的额头:“这丫头,空长了一身皮子,难道都没长脑子吗? 那湘亲王妃才进门,新婚夫妇正是火热的时候,你将话大约说了也就罢了,竟还动起手来。这一下不论是真的昏倒还是假的,你都难辞其咎,还指望本宫如何救你吗?“ “皇后娘娘,臣女冤枉啊。”庞小姐提裙摆跪下,声泪俱下的道:“那狐媚子着实太过狡猾了,她是故意昏倒,叫湘亲王记恨我的!” “就算她故意如此,你给了她这样的机会不是吗?” 庞小姐垂眸落泪。庞夫人在一旁看了许久,觉得女儿哭的楚楚可怜着实心疼的紧,便来打圆场:“皇后娘娘息怒,如今责骂慧儿却是无用,还是想想法子怎么能应付的过去吧。” “应付,怎么应付?湘亲王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这事儿出在本宫的坤宁宫,他要是想算账自然是来找本宫了,你们倒不用焦急。” “娘娘,您息怒。”庞夫人陪笑道:“咱们又如何能让您来承担,自然是您说了什么咱们就怎么听吩咐。只要能平息此事,不至于让皇上龙颜震怒就好。”谁都知道皇帝是没道理的宠信湘亲王的,湘亲王在皇帝面前说一句话,保不齐比皇后的话还要管用。 皇后叹息道:“这会子依着本宫的意思,你们赶紧去相亲王府登门致歉,将误会解释开也就罢了,这件事若是皇上来过分,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妥。牵扯到的事情也就多了。” “是。稍后咱们就去。”庞夫人道:“娘娘,您先前说的要安排慧儿……” “先等等吧。”皇后打断了庞夫人的话,带着红宝石戒指的指头揉着额头:“如今却是不适合提起了,等此事舆论消了再说。” “舆论?”庞夫人与庞小姐皆有些惊了,“今日之事也没多少人瞧见,如何还能有什么舆论?娘娘宫里的人只需守着口风就是了。” 皇后摇头,心里暗暗的骂他们蠢材。 “难道只有坤宁宫里的人有嘴巴,旁人都没有吗?那双和公主既然能做出这等事来,必然是已经算好了后招,本宫看你们还是赶紧想想法子看到时候如何应对吧,不要偷鸡不成,饭蚀一把米。” 庞夫人再不敢多言,只瞪了庞小姐一眼,就恭敬的行礼倒是。 母女二人离开宫中,到了马车上庞小姐还在堵着气,一直阴沉着脸不言语。 庞夫人道:“咱们也不要回府里,就趁着现在赶紧去王府串串门,瞧瞧王妃的身子如何了,咱们心里不但又个准备,也可以去谢罪一番。” “谢罪?我又没有做错,何谈谢罪?” “慧儿!你难道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何处?”庞夫人厉声道:“你不走脑子,做了咬人的事还叫人发现是你做的了,难道不是错?看来是我将你保护的太好了,让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了。” 庞夫人训斥过,见女儿又哭了,不免不耐烦的看向窗外:“那双和公主看起来无害的像一只小兔子,想不到却能对你用这样阴损的招数,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底线都与咱们不同,八成是是跟他们家里那些破落户学的。” 庞小姐擦了擦眼泪,担忧的问:“娘,您说王爷会不会听了她的话,就开始觉得我是蛇蝎女子了?” 庞夫人沉默了。 庞小姐抿着唇,又有眼泪落了下来。 傅萦这会才吃了药,昏昏沉沉的抬不起眼皮,抱着被子补眠。萧错就拿了一本书在她身畔的空位躺着,一面看书一面守着她。 珍玉到屋里来,低声道:“庞家来人了,说是冲撞了王妃,特地来赔不是的。” 萧错挑眉,“来的是什么样子的人?” “回王爷,来的是庞夫人,带了厚礼来的,说是今日庞小姐无意冒犯,着实是一场误会,才刚坤宁宫中皇后已经训斥过了,请王爷千万要收下她的礼。” 萧错冷笑了一声:“去告诉庞夫人,回去管教好女儿在带出来,礼让她带回去了,本王谢谢她的好意。” 第二百一十五章~第二百一十六章 出气 萧错言语间如此强硬,就连门口的阿圆听了都替外头的庞家母女害臊。庞家虽不算什么,可是庞夫人到底是皇后的手帕交,在皇后跟前随意加减一些言语,若万一引得皇后去与皇帝吹枕边风,对萧错却是不利的。 阿圆在门前打发了旁人下去,自个儿亲自去外间来传话。 见了庞夫人,忙行了礼,满面堆笑的道:“庞夫人、庞小姐有礼了。王爷特特的吩咐奴婢来与您二位说一声儿,王妃病中,这会子他要在身旁照料,不方便出来,二位的好意王爷心领了。” 庞小姐咬着唇垂眸。一听到“身旁照料”四个字,心里早已经像是有被人泼了醋一般。 庞夫人这厢笑着道:“这位公公,我们特地预备了礼来,就是想见见王爷和王妃的。若是王妃病中不方便会客,那见见王爷也是可以的。” 阿圆圆脸上满是笑意,客气的道:“您真是太客套了,王爷说,无功不受禄,好端端的怎么要收您的东西呢?而且王爷这会子真是无暇出来。” 庞夫人的笑意有点僵。 面前这阉人是萧错身边近身服侍的人,自然知道许多萧错身边的事。虽然被拒绝,庞夫人为了女儿,也只好豁出面子,拉了阿圆到一边,从怀中掏出个大的封红:“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公公去吃茶。” 阿圆摇头退后,笑着道:“您的好意奴婢心领了,王爷又吩咐,王府的奴才绝不可以随意受收外人的东西,包括吃茶一点小钱也不成。奴婢再在此多谢您的美意了。” 庞夫人脸上犹如火烧,她就不信一个没根儿的阉奴能有多有骨气! 又摘下腕子上的金镶玉镯子,连同方才的封红再度递给阿圆,“还请这位公公通融一下。” 阿圆摇头:“庞夫人,您是要与奴婢打听事儿吗?奴婢这么与您说吧,王爷在军中治军甚严。回了京都城,王府也是当做军营治理的。府里的下人奴婢们不多,可是人人都是铁一般的意志力,守口如瓶的。您使银子想问些什么,怕是没用。 就算真正有那等吃里扒外的奴才,已经发现也是要严惩的,不用王爷动手,只府里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个人。” 继而笑望着庞夫人:“您的银子。还是请您自个儿收着吧。奴婢还有差事,就不多陪了。”阿圆行礼就要退下。 庞夫人与庞小姐二人脸上都涨的通红,入宫去贿赂皇后身边的人都没这样费力。难道想多问一些府中的事与傅萦的底细就这么难吗?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庞夫人对萧错不敢造次,对个下人却敢。 “你这公公着实是不通人情,你是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来告诉你,我是皇后娘娘的至交姐妹,你这里若稍微有些不敬,我一状告到坤宁宫,只怕你是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看看你的王爷是护着你。还是听上头的吩咐!他就是在厉害,也是个没了军权的闲散王爷!” “是吗,本王从前倒是不知自己竟然如此不中用。”低沉磁性的嗓音从穿堂后门处传出。 一身深蓝家常道袍的萧错负手而来,英俊面上挂着嘲讽的笑,锐利鹰眼中含着讥嘲的冷锐的光,那眼神,没的让人联想到孤独的饿狼。 庞夫人如何也想不到,不过是威胁一个小内侍的话,竟然会被萧错恰好赶来听了去。 庞小姐已经面色大变,焦急的道:“王爷。您误会了,我们不是……” “原因内子被人气晕过去,加之水土不服生了病,照顾着她还忙不及不想出来的。但一想到庞翰林乃是皇兄的肱骨之臣,庞夫人与皇嫂又是手帕交,这个面子无忧如何也是要给的。想不到一出来竟听到一些实话。”萧错在首位坐下,吩咐阿圆:“还不给贵客换好茶来?” “是。”阿圆吩咐人换茶。 庞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若是知道萧错会在这时候出现,打死也不会说刚才那一句话啊! 的确。萧错没有了军权,是个闲散王爷。 可是依着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他这个闲散的王爷却是比朝廷中无数高官说起话来都要有分量。 她刚才不过是威逼小太监的话,却叫这人听了个分明。 庞夫人面上堆笑,只得转移开话题:“王爷,听说王妃身子不舒坦,我特地预备了薄礼,这是礼单。” 萧错一抬手,阻止了庞夫人要命人将礼单呈上来的动作,“本王从不收人的礼,东西你拿回去吧。而且王妃为何不舒坦,令千金不是最知晓吗?” 庞小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又急又羞的道:“王爷千万不要误会,方才我的确是与王妃单独说话。可我们相谈甚欢,根本也没有什么不愉快,至于王妃会晕倒,许是身子本来就不适吧。” 萧错玩味一笑,斜睨庞小姐那张绝美的脸,笑道:“本王还是第一次听说,一国的公主被人骂成破落户家的女儿,还能够与人相谈甚欢的。庞小姐莫不是觉得本王读书少,就心口雌黄来骗我吧?” 庞小姐当即脸色惨白。 他竟然都知道了! 女子之间的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明明也是会影响自己形象的,傅萦竟然会对王爷说?! 萧错淡淡道:“本王虽然没了军权,可也不是人人捏扁挫圆的软柿子。双和公主是本王自己千辛万苦求娶来的,不论在人眼中她是小国和亲公主也好,是破落户人家的女儿也好,是莽夫之女也好。她在本王心中永远是无价之宝,无人能够取代。而且本王也不预备纳侧妃,更不会纳妾收通房。” 虽然庞夫人和庞小姐还没开口说那种话,他先说出来会显得自作多情。可话不说明白,他就对不起傅萦。 庞小姐错愕之下,眼泪都忘了流:“王爷从前不是有四房姬妾……” “本王内宅之事,你打听的倒是清楚。”萧错嘲讽一笑:“看来皇嫂是什么事情都喜欢与庞夫人说啊。” 庞夫人被戳穿了心事一般脸上涨红,不留神将皇后也给捎带进来,她真怕这位不按照常理出牌的王爷会做出什么防不胜防的事。 萧错道:“那四房急姬妾早在两年前就打发了。你们不知道吧?也对,这两年本王忙着南疆之事。甚少回京,想来皇嫂焦灼南疆之事也没工夫说这等八卦给你们听。既然庞夫人如此瞧不起本王,庞小姐也瞧不起本王的妃子,那往后咱们还是少来往为妙。免得相看两厌。” 萧错说罢,不给庞夫人和庞小姐说话的机会就端了茶。 阿圆连忙送客。 这会子若是在想留下,庞夫人的脸面也挂不住了,就面带僵笑的带着女儿告辞了。 眼见着他们离开,萧错站起身道:“阿彻。” 阿彻从门外进来。行礼:“爷。” “你去告诉府里的人,要是做本王身边的人,最好管着自己的嘴巴,不要什么事儿都往外胡乱说。若是做不到这一点,那么本王也不阻拦,想效忠谁可以自个儿去找主子。” 萧错这番话是看着阿彻说的。阿彻低垂着头,一时间并未多言,只是道是退下。 萧错抿唇,心内难以抑制的涌上失望。 一起长大的兄弟,却是旁人安插在身边监视他的。 他可以理解有人监视他的心理。却不能容忍信任的兄弟出卖自己。虽然都是一些日常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被出卖的滋味还是不好。 可又有何办法呢?他如今若想与傅萦安安稳稳的过幸福日子,比较保险的办法就是急流勇退。为了亲情不会在利益与权欲面前便知,他必须舍弃一部分东西,学着习惯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百姓。 “王爷,人已经送走了。”阿圆回来回话,笑着道:“您来的可真是时候,怎么偏赶上庞夫人说出那一句时候才出来?才刚她脸都绿了。” 萧错挑眉:“她若是不说那样的话,我就不出来了。” 感情是一直都在,一直都在观察外头的情况伺机而动。 阿圆竖起大拇指,“奴婢真佩服王爷的智慧。” “少溜须。”萧错拍了下阿圆的头:“你也够机灵的。没要他们的银子,回头本王补给你。” “奴婢不要银子。”阿圆笑道:“能在王爷身边儿当差本来就是福气,在说吃住都不曾亏了奴婢的,要那么多银子有何用?” 一句话似乎是让萧错有些触动。 他凝眉了片刻才起身叹息道:“罢了。你去吩咐小厨房预备清淡些的饭菜来。” 阿圆领命去了。萧错则是坐在原处发了一会呆,才赶回内宅。 傅萦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某处的撕裂伤消炎了,发烧的症状也就消失了。三朝回门的日子,娘家山高路途远又回不去,她便拉着萧错在王府里四处乱逛。 湘亲王府是重新返修的府邸。是一座三进的大院落,其中雕廊画栋山石曲水,比御花园也差不了多少,着实是处处皆是景色,处处都能入画。 萧错担忧她那处伤口,不让她多走路,就索性背着她,糖球想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二人身旁,一会儿冲入草坪撒花儿,一会儿冲到花丛旁扑蝴蝶。 傅萦搂着萧错的脖子,心情大好:“阿错,什么时候得闲了我们就离开京都吧,好歹也去你的封地看看。” “好啊,我也是在等皇兄的旨意。只要他准我出京咱们就走。” 傅萦笑道:“离开京都城远一点,也好绝了那些惦记你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念头。” 萧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我将你娶了来是为了断了那些瞧上你的念头?” “少开玩笑了,什么瞧上我?那些人为的不过是个沐恩伯的爵位罢了,在不就是为了我爹遗书上的内容。” “所以你瞧,我与那些人还是不同的,我对你是真心喜欢。” …… 萧错背着傅萦走在前头,珍玉、吴嬷嬷、阿圆几个带着小丫头子们远远地跟在后头。瞧着那甜蜜的一对新人都是面带微笑。 正当这时外头却有人来传话:“王爷,皇上口谕,传您入宫去。” 萧错脚步停下,无奈的颠颠傅萦:“不能陪你了,圣旨不能违拗。” “我知道,放我下来。”萧错松手,傅萦便轻盈的跳下来,“你快去快回,我等你一起吃午饭。” “这个时间少不得皇兄要留饭的,你若是饿了就先吃,不要等我。” “好。” 萧错捏了一把她不施脂米分滑嫩的脸颊,依依不舍的带着阿圆出去了。 不多时,花园子中间就剩下傅萦、珍玉和吴嬷嬷三人。 萧错不在,傅萦就显得安静了许多,走在鹅卵石铺就的用路上,傅萦想起了宋氏,傅薏,以及盛京城里那个家。 从前不觉得多好的地方,如今却是心底里一处温暖的所在。 傅萦抱着糖球,在凉亭背阴处坐下:“绿竹的伤可好些了?” 珍玉笑道:“您放心,绿竹姐姐功夫底子好,当日王爷有立即去寻了靠得住的大夫来给她医治,她这会儿应该快痊愈了。前儿我去见她,她还说好起来就立即回来服侍您。” “当日亏了有她。”傅萦想起被大火点燃的村庄,还有那个当时差点劫走她的人,心里不免有些发冷。 她总觉得现在的平静只是短暂的安逸罢了,遗书之事尚未完呢。 “回王妃的话。外头来了人,说是您的故友求见。”不远处小宫人低声回话。 傅萦奇怪的很,她在大周朝也没什么故友,这会儿来的却会是谁? “请到前厅吧。” 傅萦吩咐人去传话,抱着糖球带了人回了前厅。 王府很大,傅萦又是步行,到了前厅一见来人,傅萦先是愣住,随后笑了:“是你。” 傅翎笑着点头:“是我。今日在此处,就不方便称呼了,”傅翎站起身,一身男装的她行礼时候姿态十分潇洒,“参见湘亲王妃。” “快免礼,想不到你竟然来了大周?” “做生意罢了,恰到了大周,特特的来求见你与王爷。亏得门子王爷都交代了,否则我怕我一时半刻还见不到真佛。” “是啊,若是见不到你打算怎么办?” “在外头等。总能等到的。”傅翎正色道:“其实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PS: 推荐好友画媚儿的新作《奸臣是妻管严》 当黑挫女汉子撞上光芒四射的女神,怎么破? 齐妙笑:我有威武娘亲和医术,定让女神变女神经! 这只烦人的奸臣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看了你的身体就要对你负责,那是治病救人好不好? 哪儿凉快哪待着,本姑娘忙得很,没空理你! 某奸臣挥着小手绢喊:娘子,小爷我会一千零八招宠妻秘术,另修好夫君三从四德规范,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呀! 一句话简介:宅斗三件宝,娘亲、医术和美食。 某奸臣咬着手指委屈,还有我这块宝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二百一十八章 警告 也不知是否她的心理作用,傅翎一说起这一句,傅萦就觉得心里悬着,觉着她说的一定不是一件好事。 见她面色如常,傅翎笑着道:“你我多日不见,想不到你如今也是长进了许多,当初你的喜怒都喜欢挂在脸上的。如今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可见两年的宫廷生活你也受益良多,如此一来,我也放心了。” 傅萦只是笑而不语,心下已十分诧异反感。 论辈分,她是长辈。论亲疏,她与傅翎也并不熟悉,即便她年龄小了两岁,也不至于要个还算陌生人的女子在跟前说这种类似于指教的话。 可是看着她面上的笑容,真诚的眼眸,傅萦感觉得到她真切的关心。 这些年看过的虚情假意太多,偶然遇到真心相待的人,不论为了她,还是为了她少给萧错惹麻烦,她都愿意珍惜,至少不会排斥。 “多谢你的关心。” 傅翎含笑望着她。二人对视之时,傅萦仿佛能从她的眼中看到初次见面时那种看不清摸不透的复杂情绪一闪而逝。 她有些怪异的感觉。觉得傅翎绝不是表面看来那样简单,她背后必然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秘密。 “我还是头回来湘亲王府,王妃可愿意带着我出去转转?” 傅萦便知她许是有话要说,怕叫人听了去,“自然是好的。你跟我来。” 既然是要好到可以带着人去府里散步的地步,那二人关系必然密切,傅萦便挽着傅翎的手臂, 二人想写而出。 才刚出了正厅,瞧见的人都愣住了。 因为傅翎穿的是一身浅蓝色的男装。虽并未特地改变身材,乍一看步履潇洒又面如冠玉的模样,与一旁纤腰楚楚身姿娇柔的人十分登对的。 吴嬷嬷看的直瞪眼。几次想要劝说傅萦要注意一些形象,又怕太过大惊小怪反而让人觉得不妥。毕竟对方是个姑娘。 她就开始在心里偷偷骂那姑娘来,好端端的不穿女装,却做男装打扮。到底什么意思,不男不女的不像话…… 傅萦这厢与傅翎到了方才游过的花园,将吴嬷嬷、珍玉等随身跟随的宫人都留在了月亮门处,就与傅翎走到了一空旷的草坪。 “此处四周无人。有话请直言吧。”傅萦微笑,话音温柔。 傅翎望着傅萦此刻的笑脸,有一瞬的呆愣,抬起手来缓缓的抚上她的脸颊。 傅萦愕然,退后了一步。惊疑的望着她:“翎儿,你……” “小婶婶别介意。”傅翎仿佛也知道自己方才失态,“只是觉得你面熟,就想细看看,也想看清楚小皇叔到底喜欢你什么。” 这种话难道不是情敌才会说的话吗? 傅萦望着傅翎的眼神依旧十分平静,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异样。就如同傅翎说的,近两年在东盛皇宫的生活,让她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只是心里却有种吃了一口米饭嚼了半口砂砾的感觉。 “你知道今日小皇叔入宫去,父皇是与他说什么吗?” 傅萦莞尔:“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吧?” “我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来找你。”傅翎抬眸望着不远处一株郁郁葱葱的金桂树,背脊笔挺,身材飞扬的道:“两年前小皇叔为了说服父皇迎娶你过门,主动交出了湘州的兵马大权,这件事你知道吧?” 傅萦颔首,一直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因为她一直怀疑,却不问,也是听了庞小姐的话才知道的。 “这一次皇上是与小皇叔谈庞小姐的事。因早些年皇上曾对庞家透露出一些有意撮合她与小皇叔的意图来,加上皇后与庞夫人的关系,以至于庞小姐到如今已及笄还未定下亲事。那都是在等小皇叔。谁知道等来等去,小皇叔迎了正妃,却不肯纳侧妃。” 傅萦已经明白几分,叹息道:“你打听到皇上开出什么条件了?” “他们这会子应当正在谈论此事。我就无从而知了。但是以我对父皇的了解,他必定还会开出一些让小皇叔退让的条件。” “他们不是最亲的兄弟吗?” “是啊。”傅翎回眸看向傅萦,“你该不会以为,最亲密的亲人之间就不会存在任何芥蒂了吧?” 傅萦语塞,心下薄愠。 她很不喜傅翎偶尔说话时露出的那种仿佛看白痴的眼神。那样尖刺儿,让她忍不住想拂袖而去。偏偏她还看得出傅翎对她虽有敌意却无恶意。 傅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作为猫的那一部分敏锐的第六感。在傅翎的身上就不灵了,她所感受到的善意和恶意是不是已经混乱。 傅翎见傅萦不言语,眯着眼看了看她,随即素手搭上她的肩膀,语气十分中肯的道:“小婶婶,我虽觉得你又笨又呆,空有一身皮囊,对小皇叔的事业全无半点做用,但是小皇叔这样喜欢你,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长长久久的幸福度日,所以,我觉得你应当赶快怀上身子,若是能一举得男,我父皇便无理由往小皇叔身边安插女人了。” 傅萦早已经无语凝噎。 傅翎也不管傅萦到底是否会生气,续道:“倒不是说小皇叔会接受旁人。他若是肯接受别的女人,其实对你们来说还是好事,至少父皇的注意力会从你身上移开。兴许他还能为自己拉到有力的帮衬。总比你一个婆家有与没有都差不多的和亲公主来的好。只是,小皇叔认定你。这一次不知他怎么拒绝庞小姐的事,下一次父皇再安排人,还保不齐小皇叔如何割地赔款呢。你要是肚子争气点儿,好歹也能堵上旁人的嘴。” 傅萦知道她说的对,但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面上依旧不动,只道:“你说的是。还有吗?” “还有,皇后看起来张扬跋扈,其实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那个人,其实是现在看来最无害的。” 傅萦蹙眉。 傅翎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何她说话总是藏一半儿露一半儿。话不尽数说完,只叫她悬心。 “不懂?”傅翎拍了拍傅萦的肩膀,眼神幽远的看向远处,负手踱步道:“其实。你若是能一直保持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懂,只需躲藏在小皇叔的羽翼之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傅萦的忍耐已快到临界点。 许久不见,又不很熟,虽说的是一些忠告。但一直充满讽刺与看低。 看在她是萧错侄女的份儿上,也看在她说这些话也是出于好意的份上,她一直忍耐不发,她反而愈发的变本加厉起来。 “翎姑娘。你我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傅翎笑道:“没有啊。我一直不大喜欢你。” 傅萦…… “你还真是坦白。” “还好。我觉得你我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面对你时也说不出太拐弯抹角的话来。你也不必太领我的情,因为我说这些,都是为了小皇叔。如果你做不到不拖后腿,至少老老实实的呆在他的羽翼之下别添乱就是了。”看着傅萦带着薄愠的脸,傅翎噗嗤笑了:“你还是这样比较像你自己。但是你若想与小皇叔在一起,将来要受的还多着呢。” 傅翎一步步走向傅萦。步履坚定,微眯着眼,“守着他,守着你们的孩子。只要你有了身子,立即就离开京都去封地生活,就算有传召也要老实的呆在封地,推辞的法子有很多,关键时刻若想抗旨,你是摔断自己的腿还是打断小皇叔的腿都使得。总之……你不要用这样眼神看我。” 傅萦瞠目望着她,傅翎今日说的话。已经超出她能理解的范围了,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却又不直接说出口。 “罢了。我说的多了你也不懂。以你的脑子,又怎会现在就懂。”傅翎摇头道:“好生调养身子。” 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陶瓷小盒子塞给傅萦。“这个你拿着,是我前儿从外头得来的,于女子母体保养有极大的作用,你若不信,可以去找人验也无妨,用温水划开服用。希望你快些有了身子。也免去小皇叔要拒绝父皇赏赐的麻烦。” 傅萦再度无言。 对傅翎的感觉已复杂的无以复加。 傅翎告辞后,傅萦手中握着那小瓷盒,望着园中的景色久久没有动作。 仔细分析过傅翎今日的话,除开那些尖刺儿贬低她的话,其余的都是一些实质的建议。 她的意思是皇后那样的并不可怕,需要防备的是那些觉得最不可能的人。 那么会是谁? 吴嬷嬷与珍玉二人望着远处呆立在草丛上的,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担忧。 “吴嬷嬷,珍玉姐姐,王爷回来了。”一旁有小宫人小跑着来回话。 不多时候,就见一身蟒袍的萧错快步而来。 转过月亮门,见傅萦在远处发呆,微风习习,她的裙摆和脑后长发都随风飘舞,身影说不出的寂寥之感,未免担忧的道:“怎么了?” “回王爷,才刚是来了一位穿男装的姑娘来瞧王妃。”珍玉是知道傅翎的,撅着嘴道:“刚才那位也不知说了什么,人走后,王妃就成这样儿开始发呆了。” “傅姑娘?” 珍玉仔细回想,对傅翎似有一些印象,却也因为从前傅萦出门去都是与萧错同行,很少带着她,即便有一些印象也是记不清了。 萧错并未等珍玉回答,就已大步流星过去,“小笨蛋。” 傅萦回过神,笑看向他:“你回来了?” “嗯。才刚翎儿来了?” “是啊。来给我送这个。”将那装了药丸的瓷盒递给萧错:“说是从外头弄来的,对女子身子很好。” 萧错将瓷盒接过,打开来先看看里头那黑色的药丸,又闻了闻,就将盒子揣在怀里,道:“回头让太医去检查一下, 没问题了在用。” 搂着傅萦的肩膀往回走:“她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了。皇上宣你入宫做什么?” 外头的烦心事,萧错原本是都不打算与傅萦说起的。 但是看傅萦的眼睛,哄骗的话在口中绕了一圈,最后还是道:“皇兄希望我纳庞氏为侧妃,被我拒绝了。” “你怎么拒绝的?”傅萦仰头望着他。 萧错道:“就是直接说不喜欢她。皇兄说为了子嗣传承。我便与皇兄说,一则我的子嗣存在与否,于萧家的江山毫无影响。二则是你我才成婚三日,现在就因子嗣问题去纳妾纳侧妃,岂不是对你的不尊重?” 说到此处,萧错笑着一把抱起了傅萦,就往花园子中的一处暖阁里去:“咱们要抓紧时间传宗接代,堵上皇兄的嘴,免得他找理由赏我女人。” 话与方才傅翎说的一样。 傅萦原本不承认自己如傅翎说的那么又笨又呆。可是现在看来傅翎果真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她原也没有说错她。 ”阿错,光天化日的你做什么?”被放在暖阁地当间儿的八仙桌上,傅萦有些无措。 萧错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也不回答,躬身落吻在她的额头,长睫,鼻尖儿,最后含着她的唇。手上已去为她宽衣。 一吻作罢,怀中之人早已气喘吁吁,媚眼如丝。 萧错大手揉捏着她欺身而上,低沉的声音含着戏谑:“放心,不会有人过来的。我们在这里试试。” 傅萦很想拒绝,奈何挣扎不过萧错的力气,最终只能融化在他的温柔里。这一次却不似头回开垦那般疼痛,二人相拥着,动情之时望着彼此,仿佛周围一切都不存在。 到一切平息,萧错草草穿戴整齐,为筋疲力尽的她套上衣裙时,才道:“别胡思乱想,下次翎儿若再来与你胡言乱语,你就叫他找我去说。” “她也没说什么。”傅萦嗓音有些沙哑。 拿了一根玉簪子将她方才散开的长发挽起,笨手笨脚的以簪子固定住,“你我之间还用这样?你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神情我都不会看错的,分明是翎儿那死丫头给你气受了。回头让我见了她,一定饶不了她。” 第二百一十九章~第二百二十章 雷霆 “放这样狠话做什么。”傅萦衣衫半敞的靠在萧错身上,腰酸的很,说话也懒懒的,有一丝平日瞧不见的媚态:“我觉得,翎儿一定是知道什么咱们都不知道的事。否则她不会用那种眼神来看我。” “什么眼神?”萧错索性将人放在腿上,双手圈着她的腰身。 傅萦凝眉道:“我也说不准,只是她那眼神太过复杂,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的眼神会如她那般,似乎包含了许多情绪。她对我有敌意,也直言说不喜欢我,但是我对她却总有一种熟悉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又觉得她对我虽然有敌意却无恶意。” 萧错皱着眉,搂着她娇小的身子哄孩子一般的颠着腿,“你不用想太多,既然嫁给我了就凡事交给我。” “我自然是要依靠你啊。”傅萦笑吟吟搂着萧错的脖子,脸颊靠在他肩上,压低声音道:“可是阿错,我觉得有些话还是想提醒你。” “你说,什么事儿?” 傅萦低声道:“我也知道这会子你满心里都是对皇兄的崇拜敬佩以及亲情,可是就如同两年前我与你说的那些,如今我到了大周,亲眼看到了皇族中人,就觉得那些所谓的亲情也不过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如果你能平庸一些,或许一辈子安稳幸福倒是可以保证,问题是你根本不平庸。” 萧错听傅萦说起正经事,便有意想要阻止:“男人家外面的事儿,你个女孩子就不要插手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傅萦却道:“阿错,你听我将话说完。”从他膝上跳下,拉着衣襟在他跟前踱步,声音依旧不高:“我总觉得,其实你交出兵权之后,这两年南疆的战争你根本不需要参与的。可是皇兄不但让你参加了,你与二皇子同去。许多的功劳还是安在你的头上。如今你虽依旧没有湘地的兵权,但是你拥有了镇守南疆的威慑力。在军中有了极高的声望。 “一个不希望你把握军权的人,会允许你有这样高的声望吗?为何我总觉得那其中必有阴谋?” “你想的太多了。” “不是我想的多,是事情本来就是如此。其实我早就想与你说这些。只不过我才来不久,许多事情并无真切体验,必然也不清楚其中细节的。是翎儿来提醒我的那一句,我才彻底恍然。阿错。你往后可不要再继续做个为人卖命的人偶了。” 萧错一言不发的看着傅萦。看着她白皙莹润的脸蛋不知在想什么。 傅萦理了理头发,先自行穿戴妥当。见萧错还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免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你不喜欢,不过既然瞧得出,自然是要提醒你,免得你傻乎乎的给他人作嫁衣裳。” “我是那么傻的人么。”萧错瞪她一眼:“都说了,既然嫁了人,就什么事只管依靠我便是,你在府中好好的过悠闲日子,在不需要理会外面的烦乱,这才为幸福呢。你可倒好,还操心这些。” 傅萦挑眉,“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如今面对的可不是以前用把小刀就唬得住的老太太和老太爷了,事关你的安危前程,我如何能不上心?” 她也知道,在萧错面前说他最重要的亲人不可靠,他心里第一就会生出抵触的情绪,可这话憋闷在心里,她又怕他万一受到伤害。如今他们夫妻一体,为的是这个家考量。而且今天傅翎说起子嗣的问题。 其实她原本想等着再过两年再生产不迟。毕竟十七岁的身子要孕育子嗣,以她的认知还是觉得早了一些。但是仔细想想,为了减少麻烦,早些生产也是好的。 若是有了孩子。他与萧错的责任就更大了。 两个人可以怎样都行,但绝不能带累到孩子,不能影响孩子的成长和未来。所以萧错在外头每一步,都关乎到她们全家人的幸福,她又哪里能不多想。 萧错沉默片刻,就拉着她的手起身。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仔细观察的。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心里抵触的很,你可千万别介怀。” “哪能啊。”傅萦笑意盈然的望着萧错:“我知道你对皇兄的敬重,以及对他培养之恩的感激,如果现在你转头就忘了那些好,我才要怀疑我是不是所托非人呢。” 萧错哈哈大笑,将她抱起来抛了一下,直将傅萦唬的惊叫,搂着萧错的脖子叫着“放我下来。” “偏不。你若是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听你的放你下来,如何?” 傅萦笑颜如花,摇头。 萧错挑眉,在她唇上啃了一口,就直接推开了后窗,抱着傅萦一跃而出,两三步跃上屋顶。 后花园中景色宜人,假山林立,湖水清澈倒映着蓝天。远处守着列队整齐的宫人和贴身侍从。一阵风吹过,近处花坛中姹紫嫣红随风摇曳。 站在屋顶,仿佛从前看不清的,在这一刻都看得清了。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萧错搂着她的腰,稳稳地带着她在屋顶站立着,笑道:“这下子你总该叫了吧?” “叫什么?” “自然是叫我好哥哥,若是不叫我就将你留在这。” 傅萦嘟着嘴,“我还偏不。” “那我可走了啊。”萧错放开手,将一身红衣的人单独放在屋顶,飘身宛若一片轻盈的羽毛,眨眼间就站在了三丈开外的草坪上。 傅萦这才感觉到屋顶上真的有些高。她从前做猫时,其实是很喜欢登高的。尤其是晚上,爬上屋顶看星星月亮,想一些从前的旧事,感受着因为动物的脑容量有限而渐渐忘却一些珍贵的记忆,忘掉许多不想遗忘却又如何也抓不住的人,直到他健忘的日子恍惚。 好像做了动物,活下去唯一的乐趣和目的就是吃。 那时候她做猫做的那么成功,依旧是登高却下不去的。 如今这情况和当时有什么区别? 好在她是人,有手有脚。而且萧错又没走远。 傅萦干脆在屋顶坐下晒太阳了。 得意洋洋等着傅萦来叫好哥哥的萧错负手而立,欣赏着屋顶上的人,心里就是一阵好笑。 那傻丫头竟然在屋顶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他若是这会子走开了呢?她会不会睡着了就忘了自己是在屋顶,不留神滚下来? 越想越可怕。还没等傅萦做什么萧错就已经飞身窜回屋顶,在傅萦身畔坐下,大手顺着她的长发,“别在这里睡。仔细晾着了,感冒了风寒要吃苦药,可不是好玩的。“ 一句话戳中了傅萦,她爱吃的东西不少,中药可不在其中。 傅萦翻身坐起。目光莹然波光潋滟的望着萧错,嘴角翘着也不说话,只这么看着人,就已叫人心软了。 萧错叹息一声,“小笨蛋,可不行这样看人的。” “你生的俊,多看几眼怎么了?再说我是在看我自己的男人,又没看别人。” 一句话说的萧错内心里热浪翻腾,恨不能光天化日压着她在屋顶体验一番。 奈何他们还做不到那样开放。 萧错摇着头抱起她颠了颠,“罢了。我可是输给你了。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在东盛长公主府的后山,我带着你走索桥?” “别提了,那时都以为出不去的,想不到你轻身功夫居然那样的好,要不你教教我,我也想学。” “好啊,我先带着你体验体验。不过本门的轻功却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傅萦笑吟吟的望着萧错,像个求知的孩子。 萧错哈哈笑道:“本门不收笨蛋!”话音方落,人已经带着傅萦掠了出去。如同过山车一样的感觉,晃悠的傅萦眼晕。禁不住在他怀里闭着眼。 “你做什么,阿错!” “放心,不会将你摔下去的,你睁开眼看看。”萧错将她抱在身前。在王府偌大的后花园中飞奔掠跃、闪转腾挪。 傅萦起初还不敢看,可是在萧错怀中体验着飞掠的感觉,以另外一个视角去观察一些人和事,这样又太有诱惑了。 傅萦禁不住睁开眼。一看之下,更加觉的新奇。 月亮门前,吴嬷嬷和珍玉、阿圆等仆从都望着抱着王妃玩的不亦乐乎的王爷。几人心中都是感慨颇多。 阿圆想不到,王爷苦练的功夫,有朝一日竟然是要来伺候王妃看风景的。 这难道也叫英雄有用武之地? % “那药我找人瞧过了,里头好几味珍贵的药材,正合适女子用。”萧错从外头回来,直将傅翎给的陶瓷小盒子递给了傅萦。 傅萦道:“若无碍的话,我待会就用了。” “确定了,无碍的。想来翎儿如今药材的生意都已经做回大周来了。将来若是再发现这种调养盛药也会送给你的。” 傅萦笑:“难道翎儿自己就不能用了,偏要给我?” “就凭她敢当着你的面前说你笨,我就觉得她不会害你了。”萧错笑的很认真,话很欠扁:“因为她很诚实,你真的很笨。” 傅萦…… “王爷,二殿下来了。” 傅萦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下去,转而问:“二皇子来找你,可是为了朝中之事?” “我如今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他找我怕只是叙旧吧,又如何能有什么朝中之事?” 萧错吩咐人将二皇子请到外院前厅,自己也站起身:“好生歇着就不要出去了。” “知道了。正好吴嬷嬷也在催着我将从前描的花样子绣完。” 一旁的吴妈妈闻言暗自扶额。 自从随嫁来到大周,吴妈妈在一旁服侍提醒公主的任务就从未正常的完成过。原本宫里教导出的规规矩矩的公主,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湘亲王身边也被带的不拘小节起来。吃的比平日多了,功课也很少做了,可就这样,王爷还喜欢的不行。 王爷若是知道她逼迫傅萦去绣花,还不将她直接掰断了烧火去? 萧错危险的眼神果然如猎鹰定准猎物一般射了过来。 吴嬷嬷一阵哆嗦,入乡随俗认命的道:“王妃如今手艺已经很好,无须再做了。您若是喜欢,就是不绣花也是好的。” 不绣花还有针线局,可是烹饪一事于夫妻之间的关系促进也很有作用。 趁着萧错快步出去见二皇子。傅萦就被吴妈妈强制性的带着去与人学做菜。 前厅中,二皇子吃了一碗茶,茶水还没等注入第二道,萧错就快步来了。 “小皇叔。” “什么事儿?你慢慢的与我说。”萧错说话之间一撩衣裳在圈椅落座,姿态潇洒的就仿若战场上翻身上马身染鲜血的将军。 萧羿看的有些痴的眼睛很快就恢复了清明。道:“小皇叔既然这样说,那我便出言不逊了。我觉着你拒绝了庞小姐着实不妥。” “怎么了?这件事我已经与你父皇说清楚了,怎么今日又旧事重提?” 萧羿无奈的摇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这两日 京都城里的流言蜚语已经快将你和小婶婶的事说出至少五个版本了。而且每个版本,庞小姐都是苦等的受害者,你却是被狐媚子迷走了心窍的负心汉。我才刚从母后宫里来,听说父皇对此舆论十分恼火。还曾经与母后说,不该当初就那么同意了你与小婶婶之间的婚事,即便同意了,这会子也不该再顺您的意。” “我当是什么大事,火急火燎的就来了,原来是为了这个。”萧错哈哈大笑,起身踱步,随即拍了下二皇子的肩头,道:“你记着,你小皇叔我,这一生就没有什么大志向,就算当初去南疆心里也是又惧又怕的,这次我是我运气好,才与你一同平了南疆。若是下次运气不好有个万一呢?” 笑意认真的望着萧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做这个说客。 “若真有个万一,这世界上就有许多好玩有趣的事我不能接触了。更不能带着你小婶婶踏遍江湖。” “小皇叔的意思是,你往后的日子就是停留在老婆、孩子热炕头上了?” “不然还当如何?我原本就懒的很,又没有想做什么称霸之事,不过是一个女子,皇兄不会将我如何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二百二十二章 怀疑 二皇子萧羿拧眉望着萧错,审视的眼神仿佛在看陌生人。 萧错不以为意,只金刀大马背脊挺直的端坐着,老神在在的望着窗外,仿佛那一隅有多美的景色,引得二皇子也不自禁的往那一处看。 可窗外除了一株绿油油的灌木,什么都没有。 二皇子不免有些着急了。 “小皇叔,你这样下去不成,你现在的状态,让人根本瞧不出当年的气派与自信,那个隐姓埋名参加科举一路过关斩将直到殿试的是谁?那个十五岁就只身闯入连环寨大破敌营的是谁?两年来在南疆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王爷是谁?” 萧错神色不变,内心的震动在面上不露分毫,只道:“俱往矣,如今在提这些做什么?如你所说,我还真的就是一心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大周的江山稳固,皇兄英明知人善用,你们又都各有所长,文武百官急于建功立业的多了去了,怎么就差个萧无忧?没有我,大周的天下还是大周的。我自有我想做的。” “你想做的是什么?就只围着个女人打转?小皇叔,说句不敬的话,你比我还要小两岁,你还年轻,未来还长着,你如今新婚之际还新鲜着,等过个三年五载,你的心思还能继续在一个女子身上吗?到时候即便美人在怀,儿女绕膝,你依旧已经耽搁了几年的青春了。大丈夫在世,须得建功立业,你若蹉跎了青春再后悔,到时候怕风云际变,也怕你荒废多年了!” 萧错终于将看向窗外的目光移向二皇子。 二皇子见他如此,心生希望一般,身子略前倾:“小皇叔,你想通了?” “想通了。”萧错点头。在二皇子期盼的目光之下笑道:“我还是要与你小婶婶在一起,游山玩水,吃遍大周。” 二皇子面色一僵。随即便有怒气如岩浆一般翻涌而上,愤然道:“小皇叔一心都系在一个女子身上,若真因为这女子的存在而磨灭了你的斗智,埋没了你的才能。那小婶婶就是妲己褒姒之流,是红颜祸水,是罪人!” 萧错面色一变,“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说她半个不字!” “若没有她,你就不是现在这样毫无斗志!”二皇子愤然起身。大步流星往外头去,才刚到门前却怔愣住了。 廊下身姿娇柔一身正红收腰褙子,手中端着个黑漆螺钿托盘的美人,不是他刚刚骂做祸水罪人的人吗? 她抬眸看来,剪水大眼中闪过莹莹欲碎的波光,嫣唇轻启欲语还休,轻移莲步让到一旁,如一整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面上绽出浅笑,“二殿下。” 她应该都听见了吧? 二皇子讷讷无言,自见了她就面上犹如火烧。此时对上她的美目,心跳都似要骤停了。若是她都听了去,想必此时已经恨死他了…… 二皇子僵硬拱手,尴尬的道:“小婶婶。” “才刚制了点心,特地送来,二皇子不尝尝再走吗?”傅萦闻言软语,笑容真诚,仿佛根本没听见方才他咒骂的话。 二皇子又略生出一些希望。 她应当是没听到吧? 萧错已到近前,接过她手中的托盘另一手揽着她的腰将人带进了厅中:“羿哥儿还是别走了。实话与你说,我认识你小婶婶这么久。见她下厨难如登天,基本都是我在学做菜给她吃。今儿你有口福了,怎么也要尝一尝她的手艺。” 才刚骂了人家是红颜祸水,这会儿他哪里有脸吃祸水预备的点心? 二皇子摇头便走。 傅萦却给萧错使了个眼色。 萧错狐疑的看了眼右侧碟子中浅绿色晶莹剔透的糕点。直接端起来高声唤阿圆去预备食盒,追着送去二皇子所居的府邸。 待到阿圆追了出去,萧错就拉着傅萦的手摇晃:“怎么对他那么好,还专门给他糕点?他不吃就不吃,你做的点心还留着我吃呢!” 傅萦挑眉:“你爱吃芥末青椒糕?” 萧错…… “才刚那个卖相极佳的浅绿色糕点,是芥末青椒糕?” “是啊。”傅萦捻起一块红豆酥喂给萧错。笑道:“反正我在外头的名声已经差到极点,再也不差中馈这一项了。你们才刚的话,我虽没听全,可也听了许多,你介意我说我的感受吗?” 萧错嚼着红豆酥,诧异的发现那点心味道竟出奇的好,甜而不腻,酥脆滑爽,他这等不爱吃甜食的都觉得胃口大开。 萧错不禁开始猜想,那个芥末青椒糕是个什么味道。 傅萦见他不言语,只是眼神示意自己说话,便笑着在他身旁坐下,道:“我觉得,你的侄儿很有问题。” “怎么说?”喷出点心碎末,被他随意拍落。 “他的话若非违心之论,那就说明他真正是一个大公无私心怀大爱的人,他虽句句都是为了你的功名前程,甚至不惜最后说激怒你的话,可是若做局外人看,能够继承皇位的人除了你就是二皇子,你们明明是竞争对手,你急流勇退,他应该乐于见到才是。” 萧错吃了口茶,又漱漱口,这才道:“你说的有道理,可也不全是,羿哥儿小时候曾经失踪过,皇兄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人找到,自从他回来后,我们虽是叔侄,他却像是我哥哥一般整日跟我呆在一起,我们的感情自然不比寻常,加之两年来的南疆战争,我们是叔侄,是兄弟,也是同袍。战场上打下来的感情,你是不会了解的。” “所以你宁愿相信他没有敌意。” “是。”萧错点头。 傅萦若有所思转着腕子上的血玉镯子。 萧错生在皇家,被皇帝捧在掌心里养大,从小得到的是最好的教育,得到的是天下最尊贵的人的宠爱,他虽然没见过父亲的面,母亲又早逝,可兄长那般疼爱,给了他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一切金钱、权力,以及只要想要就能得到的女人。 他一直生活的顺风顺水,没有如她一样亲自经历即便是血亲也有可能将她出卖的情况。又如何能够懂得她的防备。 在对待人时,他第一愿意相信的是对方充满好意。 而她第一却是怀疑,觉得那些好意是不是别有目的。 她现在也在用她的习惯来揣测他的家人。 傅萦的感觉有一些复杂,她不是怕萧错觉得她不好。只是觉得萧错某些时候太过美好,让她有些自惭形秽。 “小笨蛋?”萧错将点心喂到她口边:“难得,今儿怎么不张罗着吃了?” 自傅翎出现,就完全打开了她的警觉,她现在满心里都在为他担心。若是这样还能安然吃的下那才是猪了。 傅萦咬了一口,半晌道:“罢了,你是真心想要带我泛舟江湖,不算蓄意的,说不准还能歪打正着。” 萧错听见傅萦的话,只是笑而不语,大手揉了揉她的头:“才刚说过你,不许在胡乱操心外头的事,你反倒来劲了,该罚。” “罚什么?” 萧错笑道:“发你不准吃香酥鸡。” 傅萦瞪他。 那眼神儿委屈的像是被饿了几顿又被抢了食的小奶猫。萧错心情大好,直揉乱了她的头发才罢休。 % 马车上,二皇子这会儿正呛咳的满脸通红,身旁近身服侍的小内侍忙递水来:“殿下,您没事吧?” 二皇子被辣的脑仁疼,接过水漱口,又拿帕子擦鼻涕眼泪。 看着碟子中那晶莹剔透的淡绿色点心,想起方才见过的娇柔美人,一时间有些错乱。 这叫什么点心,分明是整人啊! 二皇子呆愣了半晌。忽然噗嗤笑了。 服侍的小内侍都被惊呆了,“殿下,您……” “把这个点心带回去,赏给后院的几个。每人一块,当面吃完才准回去。” 小内侍眨着眼,默默地为后院的几位妾室点蜡。 二皇子则是撩起车帘望着街上的行人,离开王府后紧绷的面皮这会儿却放轻松了。 果真不爱江山爱美人吗? 想起方才见到的人,在看看碟子里的点心,二皇子惬意的深情退去。又极为复杂的抿着唇放下了窗帘。 一路回到坤宁宫,见了皇后便将方才在王府的事一并说了。 皇后闻言拉着他到身边来,低声道:“你瞧着萧无忧说那些话是发自内心吗?” “小皇叔做事我行我素的惯了,而且他现在得美眷佳人,自然一心都拴在美人身上,且那人也果真是个妙人,我看小皇叔是认真的。” 皇后见爱子一副向往神色,心内的感觉有些怪异,斥责道:“你可不要与他学,你应当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二皇子闻言颔首,道:“母后,这些事也是学不来的吧。儿臣又没有那个机缘去与遇上那样的人。” 还是羡慕的。 皇后无奈的道:“男子汉大丈夫,生当建功立业,只一副心思的情情爱爱能有什么出息。” “母后教训的极是。”二皇子微笑,转而说起另外一桩事:“……也知是何人在外头乱传话,将湘亲王妃说成了一个魅惑邀宠妖精,这话传开来,对大周与东盛之间的关系可不好,再者说皇家的人看上那样的妖精,也未免太有眼无珠了。最要紧的,我是担心小皇叔听了不满。” 皇后眉头已经拧成疙瘩:“竟还有这样的传言!到底是谁这么没脑子!” 二皇子垂眸不言语。 皇后却是不想都明白,必然是爱女心切的庞夫人将话传开来的。作为母亲,为了女儿做这等事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她的脑子未免想事情太简单。 原本庞小姐的事并不是人人知道,若她是庞夫人,大多会找个可靠的人将女儿嫁出去算了,如今传扬开,倒成了人尽皆知的老姑娘,这样往后说亲时候被人问起岂不是尴尬? 更何况制造舆论是一把双刃剑,若是只为了眼前一点点小利而抛弃了将来,那真是愚蠢之极了。 皇后叫了身边的嬷嬷来,耳语了几句就吩咐人去了庞家。 二皇子又陪着皇后说了一会儿话,就回了自己在宫外的皇子府。 得了下人回话,说后院的几妾都呛的眼泪汪汪,二皇子不免心情大好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会他领略到这种恶作剧的爽快,想到萧错一直游戏人生至今,活的那般洒脱,就又羡慕起来。 % 萧错一连几日没有出府,就只在王府陪着傅萦,二人新婚,自然火热,大部分时间萧错是随心而来与傅萦研究子嗣传承之事,其余的只少量处理公文正经事,剩下的要么就陪着傅萦闲逛,要么陪她做菜吃菜,在不就以轻功带着她在府中四处遛弯。 萧错对她太过于体贴爱护,叫傅萦觉得他是在将两年不见亏欠的陪伴都一起补给她。 这样习惯下去,她会舍不得和他分开的。 趁着傅萦午歇的功夫,萧错叫了阿彻和阿圆在院子里低声说话。 “街上的传言平息了吗?” “还不曾,这等低级的伎俩,一瞧就知是庞家的女眷所为。”阿圆鄙夷的道:“那群人也真是够了,王妃整日里足不出户,正经的皇亲国戚都没认全呢,那些臣子的家眷是哪里来的那么多言之凿凿?” 阿彻也不屑:“他们那流言蜚语传的久了,怕是会叫东盛送亲的使臣心中不喜。虽说王妃与王爷已经大婚,可到底日子还长着呢,若是这件事处置不当,难保不会被东盛人拿来说事。” 阿圆与阿彻都望着萧错。 萧错沉吟片刻,道:“这件事还是不叫你家王妃知道的好。她那个人,别看嘴硬,心却是柔软的,叫人那样背后议论她会伤心,何况她原本也没错,此事是有人故意背后牵扯她进来。” “王爷,您就打算这么放任那起子小人?”阿圆问。 阿彻瞪了阿圆一眼:“你就会挑唆王爷,这会子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爷南疆回来后,也该韬光养晦的。” 阿圆抿唇,觉得阿彻说的有道理。 萧错则是凝眸看了看阿彻,随即叹息:“先不要理会,谣言继续就继续去,咱们静观其变,反正有我在,若有人想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没那么容易。” 第二百二十三章~二百二十四章 游湖 话虽如此,可萧错心里到底不平,傅萦是他心的心尖儿,平日里自个儿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生怕她不开心,竭力的在哄着她的。他总是想着她远嫁而来,背井离乡着实不易,整日里萧错都恨不能将最好的一切都呈在她面前,又哪里会伤害她丝毫? 庞家母女可倒好,做不成一桩婚事,便能在外头传人的谣言,难道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人?如此可见,庞家母女品性是有多么低劣,也多亏得他根本就看不上她。 阿圆与阿彻行礼退下,瞧萧错轻手轻脚蛰足进了门都是叹息了一声。 阿圆满眼羡慕和祝福:“王爷和王妃要是能永远都这样就好了。” 阿彻却哼道:“你懂什么。若是王爷一直都将心拴在王妃身上而不去建功立业,那这一辈子可不就荒废了?” “过自个儿觉得快乐的日子怎能叫荒废?难道将自己变成个机器,前前后后都为了他人的眼光而活就不是荒废?那才是天大的冒傻气呢。” “你……”阿彻瞪阿圆,一句妇人之见就在嘴边,可是那样太伤人自尊,阿彻就只大巴掌捏了阿圆的脸一把:“我看你也是见识够短了,王爷那样英明决断才华横溢的人若是只想着女人,那也太过与暴殄天物了。男子汉大丈夫,生而就该建功立业。” “男子汉就不是人了?”阿圆嗤之以鼻:“是人就有追求快乐的权力,王爷只是看开了那些世间烦扰和功名罢了,那些身外之物,只有蠢材才会在意。” “你说谁蠢材呢。”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 二人论着论着,话题就从萧错身上转移到到底谁是蠢材上去了。 傅萦对外头的事情却是全然不知。一觉醒来,瞧见萧错正背对着自己靠坐在床畔,背影宽肩窄腰,背脊挺直,很是漂亮。 傅萦禁不住多看了一会儿。不自禁的靠近他身畔,伸臂环住他的腰。 萧错早在她呼吸变化时就知道她醒了,想瞧瞧她想做什么,是以一直没动。待到她像是柔软的小动物一般环着他的腰,贴近他身畔时,萧错心下酥|软熨帖,拉着她的手将她抻到神前来,让她枕着自己的大|腿。长发披散了满膝,垂委在拔步床边的脚踏上。 大掌顺着她的长发,低笑道:“饿了吗?” “又不是猪,怎么会睡醒了就饿。”傅萦声音有初醒时的沙哑,又软又娇,就想她此刻的模样。 萧错爽朗一笑,索性躺下,拉着她趴在自己身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压着她的臀。 “你这么笨。可不就是一只小猪吗,我今儿打算亲自下厨,你想吃点什么,我去预备啊。” “不要,君子远庖厨,男人家的没事下厨做什么。”傅萦又闭上眼,半睡半醒的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预备啊,免得吴嬷嬷整日里说我这些年白学了那么些来,到了你面前一样儿都没用上。” “谁说的。”萧错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你做的点心我就吃了,还有,我还吃你了,又香又软。让人食髓知味。”话音落在二人的唇|舌之中。 他们两个都是新手,可萧错明显是个聪明学生,只靠着灵活的一吻,就将舌尖点过她口腔中敏感的牙龈几处,又麻又痒的舒服触感让傅萦禁不住呻|吟出声,双臂不自禁缠在他脖颈。 萧错仿佛得了鼓舞。更加卖力的取|悦他,将自个儿偷偷研究的那些个《鸳鸯图谱》《花营锦阵》等书上的学问都用在了她的身上,直撩|拨的二人都气喘不已,衣衫渐敞。 他在军中两年,从起初的不习惯,到后来习惯了军中那些大老粗开口就来的黄段子,那些人也常有去嫖赌的,闲聊之间若不说夜御几女都不算是好汉。 是以萧错在傅萦身上,秉承了他打仗时的战略方针,细心耐性,攻城略地,间或还会问一些粗野撩人却不下|贱的情话,言语刺激更是让人动情不已,直让她小猫似的委屈哭叫他的名字才满足她。 缠|绵过后,她白玉般的肌肤上还有余韵方休的淡淡红晕,与萧错古铜色的结实肌理挨在一处就显得更为白|皙。 萧错手掌在被子下作乱,口中却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什么都不想吃。” “那怎么办?若是饿了呢?” “不饿……” “真是奇了,你还是我家小笨蛋吗?竟然开口说不饿!不成,我一定要验明正身,可不要叫人将我那傻媳妇儿给掉包了。”话音放落,已吮|吻上她敏感的端点,引来又一番交缠。 如此一来果真就没吃晚饭。二人都是累极了索性相拥而眠。 左右萧错交了权,又无官职,做个王爷吃俸禄做米虫,带着媳妇想法子传承子嗣就是了,他私下里觉得,这样反而还能叫许多人放心。 这般陶醉的日子便过去了一个月。 到了六月初十,送嫁的卫将军便率余下的送嫁队伍回国去了。 傅萦和萧错乔庄成寻常的傅家公子和夫人,分别带了帷帽站在路旁酒肆的二楼扶栏往下瞧。 傅萦从前对东盛谈不上多有感情,只是如今站在陌生的过度,看着那些穿着熟悉甲胄的人缓缓离开,将她留在了异国他乡,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零落的怅然。 从此山高路远,在想联络东盛,怕来往信函都要经过上位者的眼才行。 正惆怅着,微凉的手就被握住了。 傅萦抬头,搁着帷帽上的白纱,看向一旁已摘了帷帽的萧错。 “怎么不戴了?”傅萦好笑的问。 “戴着这鬼东西闷得慌,我看你也不要戴了。” “也不知是谁说出门必须要戴着的。” 萧错随手摘了傅萦的帷帽丢给身后的阿圆和绿竹。 拉着傅萦的手就往楼下走去:“这会儿也没事做,我带你去游湖吧。” “游湖?” “今儿天气好,我让他们去买一些你爱吃的带着路上吃,咱们去千秋湖逛逛,租一艘画舫也似的,你若不怕的话,咱们还可以租一艘小船泛舟湖上,那才别有一番滋味儿呢。” 傅萦被说的跃跃欲试。仿佛晶亮的眸子这一瞬都被点亮了。 萧错不用等她的回答。只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喜欢,便回头吩咐阿圆去办事。 阿圆跟着萧错久了,做事也利落,不多时就已预备好了点心酒水。命暗卫装扮做随行的小厮和车夫,将外表扑通内里华丽的马车赶了来。 萧错拉着傅萦的手下楼。 因他们来时戴着帷帽遮住脸,楼中之人方才都没瞧见他们,这会儿却是亲眼看着天人之姿的两人携手而来,只要见着的人没有不愣神恍惚的。 待他们除了酒肆的门。暗中也不知是谁斥了一声,“狐媚!” 那是个男子的声音,底气十足,语气很是忿恨。 又有人低声劝阻。 可人多口杂,一人劝阻之声被许多议论压了下去。 “原来那个就是东盛的公主啊?也难怪迷住了王爷。” “我瞧倒不然,许是还有什么魅惑的功夫吧?” “东盛人不安好心,竟弄个什么公主来消磨咱们王爷的意志。” “据说也不是个真公主,只不过是为了和亲够得上身份随意封的。” …… 萧错这厢紧忙扶着傅萦上车,可那些舆论的言语却仿佛被风吹来无孔不入,他恨不能去宰了那些胡乱嚼舌根的人。 “萦萦。你……” 傅萦笑容如常,“上来啊。” 萧错见她面色不便,迟疑的上了马车,在她身畔坐下,吩咐人启程去千秋湖。 待到马车启程,将一切议论都抛在身后,萧错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抱在腿上搂着,仔细打量她的神色:“外头的人什么都不懂,且有人故意为之,你是不要动气。也不要介怀。” 傅萦低头,仿佛委屈的不能忍受。 萧错着了急,摇晃着她:“好萦萦,咱们不气。这件事是我的不是,早先就该先摆平了的,只是我想看看幕后之人到底要做什么,就迟迟都没下手,想不到这样的话竟然传了月余还没消呢,且还许多人说的都不同……” 见他紧张的都出了汗。傅萦终于忍不住笑噗嗤笑了。 “逗你呢。” “啊?”萧错傻眼。 “我怎么会为了一些外人说的话生气?他们又不是我的亲人,我哪里会在乎。再说他们不喜欢我,我也瞧他们不顺眼,恰好是想看两眼互不干扰最妙。我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容不下更多了,有谁故意散步流言,爱怎么说都成,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见她如此豁达,萧错先是呆愣,随后便欢喜的叫道:“好萦萦,你真是我的宝。才刚瞧你不开心,我都吓坏了。” 傅萦搂着他的脖颈也禁不住笑:“你不是要看看幕后之人要做什么吗?现在有结果了吗?” 萧错摇头,“并没瞧出什么来,许是庞家的女眷想出的损人不利己的招数。原本不大的事,在他们一闹下来,庞小姐现在都是风口浪尖的人物了,人人都知道她想嫁给我嫁不成就成了怨妇。” “可我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傅萦笑道:“我与庞小姐已经有月余不见,就算开罪过,有过流言,一个月时间也足够平息下去了,可是从方才的清醒来看,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也就是说幕后必然有人操纵此事。针对我一个小国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有什么用呢?” 傅萦拿起一片雪花糖含着,品着那淡淡的香甜的味道,“人人都知道我那个公主的身份是怎么来的,不过是为了配得上你临时受封,真正若有一日,就算是真正的公主都可以舍弃,何况是我?相信有些脑子的人就只道这个道理,用一个月的时间传一个针对我这样的人的谣言,你说地方是不是已经闲着实在没事做了?” 萧错方才不过是想敷衍过去,不想将外头的事情与她细说。可是他什么都不讲她却能自己想到这一层,萧错就觉得若是再继续小瞧她倒也说不过去了。 谁说她只会吃和睡来着?毕竟也是后宅中磋磨出的人。 萧错便道:“罢了,其实那些散布谣言的人我倒是查到了一些线索,只不过对方的身份只是寻常平民百姓,又没有做过什么罔顾法纪的事,我就算是要拿人都没办法拿。” 傅萦自嘲一笑:“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他们,没将我宣传成过街老鼠。” 萧错点了下她的脸蛋,随即叹着气将人搂在怀中:“到底还是没能将你彻底的保护起来,才刚也怪我。” “你不说,我就不问,可也不代表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傅萦笑道:“而且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这一辈子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包括名声,破罐子破摔的事情我做的难道少了?我要的只是我在乎的人平安便是了。其余的都无所谓。所以你往后真的可以不用刻意隐瞒我这些。” “是。我知道了。”萧错亲吻她的额头。 马车缓缓停下时,周围已经没有了那些喧嚣,撩起车帘,萧错先轻快跃下,又回身将傅萦抱了下来。 望着眼前开阔的视野,傅萦禁不住深吸了口气。 呼吸之间都是淡淡的青草香,天空碧蓝如洗,远山葱郁,两岸树木茂盛,柳叶随风摆动,千秋湖的水面上有淡淡的波纹反射粼粼波光,三两艘画舫远远地漂在水面上。 萧错笑着拉了傅萦的手,吩咐绿竹提着食盒跟上,就一同下了青石砖铺就的台阶。 阿圆已经吩咐人预备妥当了一艘二层的画舫,笑道:“王爷,王妃,临时预备的许有不道之处,还请您谅解。” 萧错笑道:“你做的极好,回头去领赏。” “多谢王爷。”阿圆行礼,就带着暗卫和婢女们到了外头。 画舫上有船工呼喝做事。傅萦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睡眠,在开阔的视野之下,心情也豁然开朗。 “这地儿好极了,怎么才想起带我来?” 萧错将果盘推给她,递给她个小巧的银叉,笑道:“从前之将你往又吃的地方带,哪里想到你会喜欢千秋胡这种没小吃的地儿?” 第二百二十五章~二百二十六章 有喜 傅萦忍不住瞪他,可是目光触及他那张轮廓分明阳刚气十足的俊脸,对上他平日隐含锐利杀气,现在却满是柔情的眼,她面上就做不出生气的模样来了,抿着嘴笑着别开眼,去看窗外的湖光山色。 殊不知那一眼带着几分欣赏几分欢快几分羞涩,直能勾的人心内都痒起来,撑颐去看她姣好的侧脸和优美的脖颈,那细致的肌肤让他联想到她满身欺霜赛雪的嫩滑,萧错脑子不受控制的说了句:“咱们还没在船上试过呢。” 傅萦无语的装作没听见。 可她的耳廓却红了。 萧错看的心里痒痒,一想成婚至今就一直在忙着子嗣传承的大事,自个儿不顾形象的样子,八成她心里早将他当成色中饿狼。 不过,他旺盛的精力都用在了她身上,她也该学会食髓知味才是。 一面想着,人已经绕过矮几在她身畔席地而坐,将原本坐在坐褥上的傅萦挪到了自己腿上。 随侍们都退了下去。 精致的船舱之中就只剩下相依的二人。萧错的手就往她裙摆下探去,却被傅萦一把打开了。 “光天化日的,做什么呢。” 萧错赔笑:“你瞧这景色这么好,你不想试试吗?” 傅萦红着脸回头瞪他,咬牙切齿的道:“不想!” 萧错却觉得她眼波潋滟米分面桃腮的模样,着实是美不胜收,禁不住就按着她的头吻了下去。 他的动作粗鲁,却手上却很轻柔,专挑她敏感之处,直将二人都撩的动情。许是在陌生的环境,又是在行船之上,水波荡漾声,船工呼和声就在不远处,这样陌生的刺激使萧错动作也难以克制的重了一些。 傅萦觉得肚子有点疼。 事毕萧错亲自为她擦身穿衣。动作已是十分熟练,就连拿簪挽发都是行云流水,可见在她这里是练习了多少次。 他自己整理衣衫妥当,重新将人拥在怀里。却觉得她比平日都要安静一些。 “怎么了?生气了吗?” 傅萦索性侧过身蜷缩着躺下,头枕着他的腿摇摇头。 萧错摸一摸她的脸,有些凉。 “是不是湖上风冷?”将外袍抓来盖在她身上。 傅萦手捂着有些坠痛的小腹,休息了片刻才道:“我有些不舒服。” 萧错一下就急了,“怎么个不舒服法儿?哪里不舒服?咱们这就回去请太医。” 他这么焦急。傅萦却不好意思起来,附耳在他耳畔低声道:“肚子有些疼,可能是月信要来了。” 萧错顺势搂着她的腰,眨眨眼道:“不是月初的月信吗?这会子该是来过了啊。” 傅萦…… 难怪那几天他说有要紧事,在书房睡了三四天。 “许是才刚来大周,水土不服,就有些迟了。” “不对,我问过吴嬷嬷和珍玉,都说你月信的日子是很准的。” 傅萦羞的快将脸埋起来,“这种事你去问人家做什么!” “不问怎么知道?”萧错说的很无辜。“我都两年没在你身边儿了,自然是要问过才知道啊。”大手解开她腰带,手就要伸进里衣。 傅萦吓的闪躲,小猫似的哼唧:“阿错,我不舒服。” 萧错虎着脸:“不是要碰你,我给你捂捂,瞧你肚子凉的。”小虎牙在她脖颈上轻轻啃了一口:“你个笨蛋,当我真是色狼吗?我只是对着你就忍不住。” 傅萦靠着她肩头,感觉热度从他带有薄茧的大手上源源不断的传来,身子也暖了起来。就有些昏昏欲睡。 萧错高声吩咐阿圆:“掉头回去,吩咐太医来府上。” 阿圆在外头一愣,忙应是。 此时画舫已在深水处,距离岸边尚有一段距离。千秋湖上其余画舫三两错落,也互不相扰,隐隐有丝竹之声从距离较近的一艘画舫上传来。 傅萦有些舍不得回去,“阿错,要不就在玩一会。” “往后什么时候不能来?你现在不舒服。”萧错担忧的是她的身子,他这段日子过于孟浪了。没办法。素了这么多年,香喷喷的肉就在眼前,能忍住的就不算男人了。 傅萦嘟着嘴,还要据理力争。 忽然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动物感知到危险靠近,浑身的汗毛都乍了起来。 “阿错!” 随着她一声惊呼,船身之下就发出一声断裂的巨响,船身一歪一震,傅萦的下巴撞在萧错肩头,差点咬到舌头。 萧错忙带着她起身,高声问:“怎么回事?!” 外头也是一阵喧哗,有人呼喊,随即竟有打斗声传来。 门外阿圆焦急的道:“王爷,有刺客!船底被人凿破,您快带着王妃先走!” 萧错面色凛然,一把将傅萦抱了起来冲出门来,门外是画舫二层临近水边的长廊,两侧都有木质台阶通往一层甲板,往下瞧,黑衣蒙面人各个身上湿透,刀法精湛,真正不会功夫的船工血溅当场,断头开膛的各种惨死,竟是不留活口。 傅萦只看了一眼就已面色发白,血腥气涌上鼻端,腹中一阵翻涌,一下子干呕出来。 萧错压着她的头按在肩头:“别看!” 傅萦的恶心之感却根本压制不住,即便藏在他怀中,依旧不可避免的恶心。 长廊两侧的楼梯被黑衣人强攻,萧错带来的护卫此时正死守着楼梯口,阻拦着黑衣人上楼。 可是如此一来,萧错想带着傅萦从楼梯下去已是不可能。 萧错回头吩咐绿竹护着阿圆,就将傅萦揽在怀中,从二层的栏杆上一跃而下。 他身姿飘然如大鹏展翅,于半空之中旋身避开两道箭矢。那两箭力道强劲的顶在方才他们所里之处的栏杆上。 骤然而降的失重感让傅萦紧闭双目,双手不自禁抓住萧错的衣襟,翻江倒海之感再也忍不住,双脚才刚占地,就推开萧错吐了出来。 如此狼狈至极,偏刺客发现正主儿下了楼,都围攻而上。萧错索性将傅萦扛上肩头。几个起落奔着画舫船尾之处去,将船尾处预备的小舟绳索斩断放入水中。 “妖人在此,别让他们跑了!”黑衣蒙面人再度高呵,只管飞奔着往萧错与傅萦身畔杀来。暗卫们压力顿减,却都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一般急追而来。 萧错抱起傅萦跃下画舫,稳稳地站上小船。 傅萦只觉浑身发冷,头晕眼花,才刚被放在船上就再度干呕起来。 萧错心急如焚。持桨往距离最近的岸边划去。 背后传来黑衣人使轻功追来半路落水之声,落水之人收了刀,在水中费力的游向小船。 萧错不大擅长划船,好在他聪慧,又有把子力气,很快就掌握了要领,逃生用的小船想一条箭矢飞射向岸边,渐渐将黑衣刺客落下很远。 傅萦趴在船舷干呕不止,却因方才能吐的都吐了,现在却是什么都吐不出。 萧错一面摇桨一面焦急的道:“你坚持一下。稍后回府就请大夫。” 傅萦摇头,一手扶着船舷,一手抓着襟口,脸上惨白毫无血色,气喘着忍耐着恶心之感,勉强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还是先逃命要紧,那些人怎么知道咱们今日在此处游湖的?难道是今天跟着咱们?” “嗯,能大手笔派来这么多人,且各个武功不弱还会凿船涉水的。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致你我于死地。” 只是萧错不明白,如今他正急流勇退,即便曾经开罪过人,可是如今状况他对人也不能造成威胁了。是何人要如此对他们? 萧错自己是不怕的,就算隔在两年之前,以他的胆识 和武功也不惧怕这些情况。可是傅萦不同。她身骄肉贵的不说,偏还赶上她今日不舒服。 萧错心里怒火翻腾,又担心傅萦的状况,手上动作飞快。小船很快就离开了湖心,追赶而来的黑衣人甩开很远。 临近岸边,萧错抱起傅萦,也不耐烦等小船靠岸便飞身越起,蜻蜓点水一般的飞掠上岸。 这一侧并不似方才登船之处是有人工修建了马头,此处是野地,碧草茵茵看,树木参天,若要绕回王府也是要走好大的一个圈。萧错将傅萦放下,就在她身前半蹲下,道:“我背着先去看大夫。” “我没事,还是先去安全之处,万一那些人追来呢?” “没事,只要上了岸就不怕了。在水上施展不开,在岸上就是他们一起上我也能护你周全。” 傅萦禁不住回头去看湖面上已经逐渐要翻倒的画舫,想起方才船上的惨状,心里阵阵发凉,手脚都冷了,小腹处坠痛感更加明显了。 比起从前月信来时,这一次要疼的厉害许多。 这两年在东盛宫中,帝后为了她日后在大周做个合格的媳妇,不仅调教了才学,更是调养了她的身子以备生育,这一次却是如此难受。 傅萦沉默的靠在萧错背上,即便不说话,萧错都能感觉得到她的虚弱,只可惜此绕回城中尚要一段距离。萧错背着她快步走了一段路,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往临近处一座农家走去,用腰上荷包里两个装着图如意的两个小金锞子买了一辆马车并厚实的被褥,询问清附近最近的医馆,便赶着去了。 那医馆中坐馆老先生并不擅长千金科,幸而他的儿媳是街坊邻里之中出了名会看千金科的女大夫,为傅萦诊治过后,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夫人,可是觉得腹部坠痛,手脚冰凉?” 傅萦点头。 “可是收到过惊吓?” 傅萦抿唇,道:“我这毛病可有大碍?” 妇人道:“以小妇人看来,夫人是有了身孕,只是如今还不足月,瞧得尚不真切,怎么也要再过一两个月多诊几次才能确认。但是现在的脉象上看,这一胎收到震动,夫人又肾水亏损,还见了红,怕是要静养才有希望保得住。” 傅萦听的脸上刷的红了。 人家说的轻描淡写,可意思却很明白,肾水亏损,震动过度,分明是房事太过激烈冲撞到了。 傅萦狠狠瞪了一眼一旁已经呆若木鸡的某人。 那妇人虽没见过大世面,瞧病也只转为街坊邻居家中的女眷们看,可瞧着他们二人的穿着打扮,再看难得一遇的漂亮长相,只乍看一次就已心生震动,再想多看几眼偏偏敢抬起头来,生怕亵渎冲撞了贵人。 妇人道:“若您信得过,我现在就去开方子,先吃两剂安胎药来试试,看看落红是否还有。若再不成,夫人就快一些去寻厉害些的大夫,免得耽搁了胎儿。” “是,多谢你了。”傅萦道谢。 “不必客套,请夫人休息片刻吧。” 那妇人退下去了。 萧错还站在一旁傻傻的杵着。 傅萦疲惫的躺下,将被子盖的严实了,无奈的道:“阿错,怎么愣住了。” “我,我从没想过,会这么快,算算日子,那应该是咱们洞房那日……你,你还好吧?一定是我才刚用力太大,震动到了。”萧错坐在床畔,结结巴巴的说到此处,已是后悔不已:“才刚你说难受,我还只当你是娇气……我真该死,不该那样孟浪!” 傅萦拉着萧错的手道:“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再说你也不是故意的。咱们在此处暂且休息片刻可好?我现在只想睡觉。” “你不饿吗?要不我去给你买鸡吃?” “一想到刚才还恶心呢。” 萧错就蹙眉摸了摸傅萦的头:“我家小笨蛋是真的不舒坦了,连吃都不爱了。” 傅萦白了他一眼,“说的像我多贪吃似的。我现在已经很节制了好么。” “好好好,很节制,你快歇着,我在这里守着你,待会儿药来了端给你。” 傅萦便点头,但还是觉得不安全,索性抓住了他的袍子。 待到那妇人端药进来,萧错刚要站起身,才发现袍角被她一手紧紧攥着。他一下子就心疼了。 不论那群刺客是何人,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萧错叫了傅萦起来吃药。 用罢了药,萧错便将傅萦头上一根金簪子做了药钱给了那妇人,还征得同意暂且租用了这间厢房给傅萦休息。 傅萦吃了药又小睡了片刻,就觉得腹痛症状减轻了,落红也淅淅沥沥的好歹止住了。 萧错搂着她哄她继续睡。 而这会子皇帝这里早已经炸开了锅。 第二百二十七章 试探 “混账,你说什么画舫翻沉,什么不知所踪!朕统共这么一个亲弟弟,要你们护着你们都护不住,要你们这些狗奴才有何用!” 周帝如此震怒,吓跪了一屋子的人。 阿圆受了点轻伤,白着脸哭求道:“求皇上是快派人去寻吧,王爷带着王妃先上了岸,却不见人赶回王府,分明就是被人给拦截住了。这会子还不知道人是死是活……”王爷若是有个万一,他干脆就一头碰死算了,带着那么些的暗卫,却没护住两人的周全。 若是搁在从前只有王爷一个,他倒也不会担忧成这样,毕竟萧错武艺高强,可如今身边却多了个累赘。 阿圆哭的泪流满面,皇帝看了就心烦,一脚将阿圆踹翻在地,“朕做事,要你个阉奴指点?!” 阿圆是自小跟着萧错的,有萧错那个小霸王护着,自小到大没被人骂过阉奴。然如今这人却是皇上,他只有叩头谢皇帝赏脚的份儿。 皇帝早已心烦不已,冷声道:“还不退下,趴在这里等朕吩咐人拖出去砍了你吗!” “是,奴婢告退!”阿圆很清楚面前这人不会像萧错那样儿好性儿,忙叩了头,连滚带爬的下去了。 养心殿中,皇帝一人负手垂眸而立,光亮的大理石地砖上倒映出他的皂靴龙袍。素来沉稳的人,却在沉默许久后凭空挥了一拳,随即一脚踹翻了身旁的黑漆红木官帽椅。 殿外的内侍们各个噤若寒蝉,伏地叩头。 当夜,皇帝就吩咐了精龙卫的人全城出动,走街串巷秘密探访湘亲王与王妃的下落。因才刚送走东盛使臣就丢了和亲的公主,大周人也觉焦头烂额。是以寻找时精龙卫掌官都吩咐下去众人要格外的用心。避免张扬开来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而萧错这厢正陪着傅萦吃药。 “待会儿吃了药咱们就先将饭吃了。你如今是一身子两命的人了,哪里能只吃药不吃饭呢?底下的症状好了吗?” 傅萦才睡醒,还在迷糊,才刚汤药吃了一碗,这是夜里的第二碗,那苦味吃的她恶心加剧,还哪里吃得下饭去。这会儿盯着那碗漆黑的汤药苦大仇深。在听他直言问起这档子事,傅萦睡意全无,“好了好了。” “太敷衍了。不成,我要检查!”萧错逗她。 傅萦瞪圆了眼睛,紧紧抓住他伸来的魔爪:“别闹了,你当这是在家不成。” 萧错一下子乐了。“在家就能检查啦?” “……”这货分明是欺负她才睡醒。 见她眨巴着水眸委屈的嘟着嘴,萧错好笑的道:“罢了罢了。听不出是在逗你吗?你哪里已经好了吗?” 傅萦乖巧的点头。 萧错道:“才刚那位娘子说若是落红症状好些,只要肚子不那么疼就没事了。你将药吃了。” 一碗药将挑嘴的人吃的龇牙咧嘴,萧错喊了一颗糖,亲吻着将舌尖扫过她口中苦涩的角落。最后将糖顶入她口中。 心满意足的搂着傅萦,萧错亲吻她的额头。 傅萦问:“那群刺客很奇怪,若我是对方。要将人置于死地,定然四周岸上也会安排人手。如今这样却好像是将咱们逼着到了岸上似的。” 萧错点头:“我仔细想过。这两日咱们先不要动作,暂且就留在这里住上几日。” “怎么……你想借次机会观察一下旁人的反应?” “真聪明。”萧错又亲她的额头,“我虽不敢说我有多么厉害,可好歹也是名声在外,天下人都知道我皇兄对我的宠信,且如今我也不是只单纯一个娇子王爷,而是在南疆历练过回来正经精力过战争有战功在身上的,而且我还迎娶了东盛的公主。你说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谁会有这样的胆量,来在大周的都城刺杀我?” 傅萦靠着萧错的胸膛,望着面前一盏灯火如豆,抿唇眯起了眼。 其实她心内第一反应的那个胆敢在大周都城刺杀萧错的人,就是他的好皇兄。 可是她既然明白萧错心目中皇兄的重要性,就不会在他面前随意说起皇兄搞不好的话来,免得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伤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是以她只乖巧的靠在萧错怀里沉默不语。 因为她相信萧错也不是一个蠢人,难道这些事情会看不清? 萧错问出方才那些话,其实也并非是想要傅萦来回答,“才刚趁着你睡觉时,我想了一想,你那些刺客既然能够准确的找到咱们,刺杀咱们,那就一定是身份不低且有能力的,咱们一未必要出去与他们硬碰硬,暂且在这里小住几日,一则你可以养养胎,我看那医娘子的要你吃着还是很有用的,二则我也好侧面的去打探一下朝中的变动,难得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要看清了才好回去。” 傅萦点头。其实很想问一句,若是等来的答案,恰好就是周帝作为他会怎么办呢? 萧错似也想到了这一点,傅萦沉默时,萧错就已经道:“不论是谁,你要相信我是不会拿着你与孩子的性命去赌博的,若是不成,咱们就提前离开京都。正好出了这样的一件事,我若要出京去封地,皇兄应当也不会阻拦。” “我相信,而且你不是说过吗,既然嫁给你,那依靠你便是了,也用不着什么事情都是我去操心,如今我肚子里还有一个,而且还动了胎气,怎么也要好生调养着才好,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我要他健健康康的诞生,其余的事情不是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即便操了心也做不到保护你们,还不如将这事情交给你去负责。” 萧错听的很是满意,傅萦对他的依赖,让他信心百倍:“放心吧,就你这么一个小猫崽儿一样的,我难道会护不住你?!” 傅萦听了就抿着嘴笑。 如此一来,萧错打定主意带着傅萦隐居在此处几日,回头就预备量身寻常百姓的衣裳来换。 而他们失踪,才刚到达王府又找不到人的宋氏和廖氏,以及宋霄和宋霑傅薏夫妇,都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 找来 宋氏一行人是自傅薏与宋沾的婚事办完后,三番五次的入宫请求,才得了皇后与皇帝的允许,一行人跟随廖家的镖局人马一道来的。 因为是女眷,又不能似走镖的人那般风餐露宿,是以不过几日功夫就被镖局的人落在了后头。好在他们也不焦急,只管一路游山玩水一般,整用了一个多月才来到大周都城。谁料想兴冲冲地到了女儿与女婿府门前,得到的却是湘亲王与王妃游湖时遭遇刺客不知所踪的消息。 廖氏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宋氏眼疾手快的扶着母亲,怒声问阿圆,“你说人不见了!几时的事,到底怎么一回事?” 阿圆知道萧错对宋氏的恭敬,自然不敢有所怠慢,又因外头毕竟人多口杂,不好叫人站在府门前说胡啊,就将宋氏一行人都让进了王府。 到了前厅,阿圆带着小宫人们郑重的重新行过礼,这才道:“武略侯夫人也不要太过于担心,王爷武艺高强,带着王妃施展轻功离开,那些人根本追不上他们,想来这会子王爷和王妃是有事情暂且绊住了脚,还没来得及赶回来罢了,您极为千万不要担心,咱们也不能自个儿乱了手脚不是?” 廖氏缓过一口气,慢慢的平息了方才的焦急心情,了强迫自己冷静,道:“你们王爷和王妃自出去后就再没来过信儿?” “回夫人的话,暂且还没有呢。”说到这里,阿圆心内也是隐隐的焦急。但是这会子本来就是天下大乱的模样,龙颜震怒可不是那么好玩的,宫里说不定都已经乱了套。王府里这些下人更是过的朝不保夕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 他如今是王府里的管事,若是不能稳住阵脚,可怎么领着王府里的人做事?怎么能叫王府继续维持原本有条不紊的状态? 阿圆苦笑垂眸。 廖氏与宋氏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且对阿圆的苦衷也是十分了解,见状便也不再追问。阿圆吩咐人去安排科院卧房安置宋霄、宋沾与傅薏夫妇以及宋氏和廖氏。 宋氏和廖氏商议了一番,就要亲自出去找。 阿圆将二人拦住了:“您二位可千万别在出去。此番王爷有事还不知是怎么个缘由来的,王爷对王妃宠爱如今也是人尽皆知。若是那起子小人对您二位不利。拿捏了您在去威胁王爷呢?可不要王爷没事平安的回来了,您两位在丢了,那奴婢可是砍一万次头都抵不上这个罪过。” 宋氏与廖氏闻言对视了一眼。只得妥协了。 宋氏安慰的拍了拍阿圆的肩头。虽面前这人是个内侍,可他们早些年就相识,且阿圆生的虎头虎脑的声很是讨喜,宋氏觉着若是家里人再但凡再有一丁点办法也不会让好生生的儿子去断了尘念做太监。对这样的人。宋氏没有轻视,只有怜悯。她倒也社不得去为难阿圆。 “罢了。这两日就听你的,我们暂且呆在王府,哪里都不走动,但只有一样。若得了阿错和萦萦的任何消息,你一定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阿圆连忙叩头行礼:“是,奴婢多谢武略侯夫人体恤。您放心,只要一得了消息奴婢就立即来回您。” “罢了。你也是怪可怜见的。这些日他们不见了,你保不齐要受多少的牵累。” 阿圆感动,眼泪险些落下来。吸了吸鼻子道:“奴婢这点都不算什么的,只要王爷和王妃都平平安安的。那起子小人从中作祟的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武略侯夫人和宋老夫人都请放心,皇上对王爷很是在意,如今连精龙卫的人都出动了暗地里寻访爷们的下落呢,相信歹人见了如此状况,应当也会有所收敛的。” “但愿如此。”宋氏与廖氏回了客院,嘱咐了宋沾和宋霄不要胡乱走动。在萧错等人回来前,都要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里,不要再生事端让王府难做。 这时的傅萦已经觉得好多了,腹部再无沉重坠痛之感,人也精神了不少。小错又抓了几日的药,就带着傅萦离开了医馆,往城中偏僻之处才刚租了几日的民居里住下。 他们二人虽都衣着寻常,可到底气质不凡,萧错来回出门怕叫人瞧出端倪来,都尽量在夜里宵禁之后,运足了轻功才能四处探视。 傅萦则基本都在家里养着,她爱吃,又会吃,这两年宫中调教了厨艺她从未荒废,是以每天萧错在家负责烧火劈柴,傅萦负责洗米煮饭的日子,二人合作起来天衣无缝,且从中体会出许多的自在惬意来。 “这果真是偷来的悠闲啊。”萧错打着赤膊在院子当中劈柴。 他身上肌理分明,着实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古铜色的肌肤结实有力,背上的两道疤痕更增几分男子气概。 傅萦就斜歪在醉翁椅上,一面又在的择菜一面欣赏他的好身材。 “咱们都已在外头逍遥了好几天了,宫里那方真的没问题吗?” “怕什么的?”一斧子将柴火劈开做两半:“你只说在外头与我过这样粗茶淡饭的日子感觉如何吧?” “我自是无所谓的。只要偶尔吃顿香酥鸡就行。” “你要求可真低。”萧错失笑,回头拄着斧子看她。 她穿了一身浅蓝色的细棉布褙子,长发在脑后以桃木簪子随意完成个发纂,几缕碎发垂落在鬓角脑后,只将不施米分黛的人衬的更加明艳照人,且孕中的她又增了不少慵懒,萧错觉得其实只在这里看着她都是一种幸福。 也难怪二皇子会说他如今是消磨了意志。 若是这种消磨,萧错其实乐在其中。 将择好的青菜放好,傅萦起身拿了帕子擦擦手,便道:“你今儿出去打探,可曾探听到什么了?” 萧错点头。“三件事,精龙卫的人在走街串巷四处寻找。” “这不奇怪。第二件那?” “精龙卫中新晋了一名千总,是咱们的一个熟人。” “什么人?” “你猜猜呢。”萧错笑着道。 “我猜不到。熟人……”傅萦仔细想了片刻,忽然惊愕道:“你说熟人,不会是顾墨轩吧?” “嗯,还真是近朱者赤,你跟了我。脑子都变聪明的多了。”萧错抓了湿毛巾随意抹了把脸。又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就继续抡圆了斧子劈柴。 傅萦不理会他的揶揄,从前一些觉得连不上的事儿。这会子思前想后却也都接的上了。 “顾墨轩是东盛龙虎卫中的一员猛将,是皇上的臂膀,在犯了错被下监牢时无故失踪,两年后的日子。他出现在大周,先是阻挠和亲。随即又以大周精龙卫千总的身份出现……这个人,恐怕当初留在东盛就是为了刺探消息吧?不对啊……” 傅萦看向萧错,眼神有些不可置信和焦急:“当年我父亲之所以认了他做义子,还帮助顾家打理着产业。就是因为他父亲与我父亲是八百之家,他父母双亡后无人照顾,我父母这才动了恻隐之心。若他是潜在东盛的探子。那他的父母呢?小小年纪的孩子能刺探的了什么,又能懂什么?” 萧错用力一轮。将斧头嵌入木桩,拿了一旁放着的中衣套上,便大咧咧横臂带着傅萦向屋里去:“你又胡乱操心,看来我往后还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了。” “不是……阿错,我只是,我担心当年父亲与母亲一片好心,却养了个白眼狼!” “当年即便是养了白眼狼,如今又能如何呢?” 萧错的手臂温暖有力,将傅萦圈在他的臂弯中,直将她拥进了屋里,被按着双肩坐在临窗的炕上。 傅萦若在从前,傅萦活许会想:即便是个白眼狼又如何,左不过父亲已经去了。事情也已经促成了。 可是如今怀有身孕的她,却莫名其妙的容易带着情绪去看事,且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记忆,总是处翻涌的状态,似乎这具身体的情绪经常不能受她的控制,她会难以抑制的回想起父兄在时的日子,甚至脸从前看不清的傅刚,傅敬初等人的音容笑貌,如今也是能看得清的。 她好像从一个局外人,变成了真正的傅萦。 这会儿脑海中都是父亲被欺骗了。哪里能不气。 萧错见她不说话,生怕她憋闷坏了,当即摇着她道:“好了好了,这样一点事也值得你如此生气?那往后什么事儿可都不敢告诉你了。” “我哪有生气?”傅萦不服气,语气有些烦躁。 萧错从来都是见傅萦笑吟吟温温柔柔的,头回见她如此,又是诧异又是无奈,体谅她有了身子难以控制情绪,也不与她争吵计较,只是道:“没有,是我说错了。我才刚话都没说完呢,还有第三件事。是一件好事,你听了必然喜欢。” 傅萦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差,歉然的拉住他的手,配合的问:“什么事?” 萧错道:“岳母大人带着外祖母,四姐和四姐夫,还有你那位宋霄表哥来了王府,我偷偷去探时发现他们已经住了两天了。” “啊?”傅萦欢喜的差点跳起来。 萧错见她喜上眉梢,前一刻还为了顾韵的事生气,这会儿就换了个人似的,不免好笑的摇摇头,她这样可不就是孩子心性么。 “别惊讶,我说的是真的。你且忍耐忍耐,左右东盛皇帝既然肯放他们出来,在大周住一段日子应当不成问题的。咱们被刺杀一次的机会不容易得,我想先看看一些人的反应,等事情平息了我再带你回去与岳母他们团聚可好?” “自然是好的。”傅萦道:“只是我身上的事,就算回去了也最好先别张扬开来。” “你担心有人害咱们的孩子?” “敌暗我明,防不胜防,若是可以我都想等孩子平安出生之后在叫人知道呢。” 萧错闻言哈哈大笑,刮了下她的鼻尖儿,一想到她如今怀着他的骨肉,萧错就洋溢起幸福感。 可是想了想,他又忽然反应过一个重要问题:“小笨蛋,你说咱们的孩子怎么算都是洞房那日有的,我之后那么卖力气,岂不是做的无用功?” 傅萦当即无言以对。 “你想的太多了……” “我哪有想多,我说的是事实啊,感情我干的那么起劲儿,只有第一次是有用的。” 傅萦…… “王爷,您好歹是天潢贵胄,说话能不能文明一点。” “怎么不文明了?” “什么‘干的那么起劲’,万一叫人听了去呢?” 萧错做恍然状:“啊,原来你是说这句,你还说是我想多,分明是你自个儿想得多才是。我说什么了。就说了那也是干活做活的意思。” 傅萦觉得与他在一起,就算明明是很郁闷很艰苦的时候,他也有本事将她逗笑,要么就是在不知不觉之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就比如现在,她已经没在纠结顾韵的事。 傅萦配合的与他拌嘴。 萧错也乐得和她对付嘴皮子,望着外头夕阳西下的天空,搂着怀着他孩子的女子,心里满足感顿生,感慨道:“你瞧瞧,今儿的夕阳怎么这么美呢。空气也新鲜。” “没瞧出特别啊。”傅萦奇怪的眨巴眼。 “真笨,这会儿就该顺着爷来说,夕阳美,空气好,就是身边的人也美。伶牙俐齿平日里不好生用,等说不过我了又说我欺负你。”萧错夸张的摇头。 傅萦好笑的拧他。 正当二人说笑之时,紧闭的院门被急促的叩响。 “有人吗,快开门!”是个女子。 傅萦和萧错不明所以的对视了一眼。 萧错起身将细棉布短褐穿好,就去应门,“谁?” “小叔叔,是我,你快些准备衣物带着小婶婶跟我走!” “翎儿?!”萧错拉开门,正瞧见一身男装的傅翎面色焦急的望着他们。 这事儿蹊跷。他在此处租房没有人会知道。而且他出入时都是谨慎小心,不曾被人跟踪。即便有人跟踪也绝望不会叫人看到他进来。他为了隐蔽,连王府都没回。 可是现在傅翎却出现在他眼前,告诉他快跟她走!? “小叔叔!”傅翎拉了萧错一把,推他往外去,又去拉扯傅萦。 还没碰到傅萦的衣裳,萧错就已回身搂着傅萦:“翎儿,你将话说明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二百三十一章 接走 傅翎的手被萧错挣脱开,便有一瞬的怔愣。她看着萧错时眼神是焦急担忧的。可萧错望着她的却是充满防备。 心里有一瞬的揪痛。可是又能怪谁? 望着依靠在萧错怀中的傅萦,傅翎眼神闪了闪,最后妥协一般,放软了语气诚挚的道:“小叔叔,这个节骨眼儿上你须得信得过我。立即随我走。路上我可以与你细说。” 若是萧错自己,他定然毫不犹豫的就跟着去了。他艺高人胆大,又爱冒险,几时在乎过可能会有危险之类的事?他怕的是平平顺顺没冒险! 可是如今不同,不但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傅萦,且傅萦还怀了身孕。他决不能拿着他们的安慰去冒险。 萧错抿唇之际,却是傅萦先开口,“好,我们先随你去。” 萧错怔然。 傅萦却是目光盈盈的望着傅翎。 她知道傅翎对她不喜。可是方才萧错维护着她避开傅翎时,傅翎复杂的眼神她不会看错。 那绝不是侄女望着叔叔,那分明是一个女子望着心上人时才有的眼神。 傅萦懊恼,她也是够迟钝,到这会子才发现傅翎的不同寻常,如此一来,那种莫名的敌意是从何而来的也能够明白了。 然而现在不是纠结萧错的侄女竟是情敌的时候,也不是纠结萧错到底知道不知道傅翎对他的感情的时候。 或许也只有在危难之际,傅翎才会情难自禁的表现出一些异常被抓出破绽。 所以傅萦可以肯定,这会子的确是有他们不知道的危险正在靠近。 傅翎看着傅萦的眼神充满探究,也不过一瞬时间,便由衷绽放出笑容,道:“小婶婶倒是聪明的。”斜睨萧错,有些受伤却强作镇定的道:“小叔叔防备心倒是重的很,难道我会害你不成?” 傅翎生的像萧家人,是极为英姿飒爽的一个女子。如带笑含嗔的模样,在一身男装的女子身上。既潇洒又漂亮,就是傅萦同为女子的瞧着也觉赏心悦目。 萧错被傅翎说的也有些抹不开,但到底是紧张傅萦的安危胜过一切,便只坦然的一笑。道:“既然你小婶婶这样说,那便去吧。” 一句话,说的傅翎方才那嗔怪的笑容险些僵住。随即便拉着傅萦的手向外快步走去:“我安排了马车,小婶婶快跟我来。” 萧错却舍不得傅萦走路,何况是这会子还要小跑。当即将傅萦横抱起来。也不顾傅萦的惊呼和红着脸的抗议,就将人抱出了院门,上了傅翎预备的马车。 傅翎望着萧错安置傅萦的背影,面上挂着复杂的笑,深吸了口气才将眸中水雾眨去,便潇洒的跳上马车,吩咐车夫启程。 车夫是个健硕的中年人,一双眼精芒闪烁,对傅翎却是言听计从,吆喝着启程将马车赶往京都城方向。马车行事的既快又稳。 萧错舍不得傅萦有丝毫颠簸,不顾她抗议的让她坐在自己怀中。圈着她的腰身问傅翎:“翎儿,到底怎么一回事?” 傅翎仿佛对萧错与傅萦之间旁若无人的亲昵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低声道:“我的人得知了一些消息。说是湘亲王于南疆回来后,表面上交出兵权赋闲在家,实际上却勾结南疆余孽,暗中图谋不轨,这段时间还未南疆小股流窜的匪徒大量的提供草药供给。” 傅萦闻言抿了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啊,你们也知道我是做药材生意的。南疆一战时,我走了些门路,与军队里做了买卖,给大周兵士运输药材。是以上头的一些风声我的听得到。我得了消息,就立即来告诉你们。” “即便有那样的说法,皇兄面前我自然解释的开,何须你慌乱的来带我走?” “小叔叔,我从不知道你还是个榆木脑子。你以为朝中之人看你都顺眼吗?你挡着多少人的风头难道自己不知道?这一次你们又为何要躲藏在此处?” 萧错闻言沉默了。 他若不是触碰了什么人的利益,这会也不至于带着傅萦隐居此处观察情况。 片刻。萧错问:“你是如何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一句话正问到点子上。傅萦也很疑惑,傅翎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傅翎道:“这些日皇上动用了精龙卫的人四处走动,早已有许多人探听付出些许端倪,加上湘亲王府中的主人已有几天没出现。而且千秋湖上又恰巧出现了沉船。” “所有事一联系,我就知道你与小婶婶必然是有事了。他们找你,用的是精龙卫四处打探。我却不同。我动用了关系,在都城所有药材行、药铺、医馆探听。我想你们若是真正落水逃走,就算不受伤,小叔叔紧张小婶婶的身子也一定会去看大夫的。果不其然,想找你们也不难。如此俊俏,出手的又都是内造的值钱物件。” 傅翎说到此处笑吟吟望着萧错,一副“服气没有?”的表情。 萧错无语的点头:“的确是我的疏忽了。下次应该预备一些寻常物品才是。”自小到大生在皇家养在宫中,又没经历过什么逃亡之类的事,这方面他的确是经验欠缺。不似傅翎想的那样全面。 傅翎见他这般,禁不住噗嗤笑了。 “嗯。知道是疏忽就好。只不过小叔叔往后真该注意。你难道不知道自个儿树大招风吗?” 萧错不言语。 傅翎毫不客气的道:“小叔叔,你对兄长的敬爱足以见得你赤子之心。只是毫无防备的信任会让人觉得你很傻。皇上有三子,却独独对你那样好,有风头叫你出,有大事叫你做。你若是比他们真的年纪大,图你行事沉稳也就罢了。偏你比萧羿还要小两岁呢,你难道就不担心,他日皇上对你不利吗?” 萧错着实是不喜欢听这种话的。 皇兄对他恩重如山。他们虽是兄弟,却情同父子,萧错对周帝既有亲情,又有孺慕之思。对于一个还没出世就已经注定没有父亲的孩子来说,兄长给予他的那般珍贵,远远地超出了一个哥哥对弟弟疼爱的范围。那份恩情,他怎能忘却。 所以傅翎说出这话时。萧错很不愿赞同。 但是客观的说,他又不得不赞同傅翎说的是有道理的。 因为他的心中先前也有了一些防备。否则这一次就不会见到事不对就带着傅萦迅速逃开。逃离后还不曾给王府和宫里送消息,只想静静的看一看那些人会有什么反应。 他是在试探的。 试探发自于不信任。 但是这样的话从旁人口中说出,和自己判断出却是两种感觉。 萧错凝眉之际,马车已经缓缓停下。傅翎先潇洒的跳下马车。随即撩起车帘,方便萧错下车。 傅萦被萧错抱下车放在地上便打量起四周。 此处许是临近集市,都可以听的见四周的吆喝叫卖声。面前的却是一条巷子,车夫跟随他们三人进了小巷,在最深处一黑漆斑驳的木质大门前停下。 傅翎上前有节律的敲门,不过呼吸之间,大门就被推开,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妇人见是傅翎,忙行了礼让他们进去。 进门绕过影壁,院子便是豁然开朗。正当中是三间正房,两旁各有两件厢房,倒座做了厨房和下人居住只用,角落的月亮门通向第二进院落。 萧错与傅萦便随傅翎进了第二进院落。 里头只有两个中年的媳妇子,穿了簇新的细棉袄子和长裤,正在坐在廊下闲聊,见了来人惊喜万分的行礼:“东家。” “嗯。”傅翎一指萧错与傅萦:“这两位是我叔叔和婶婶,从乡下来的,要在此处暂住几日。你们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是,东家尽管放心。” 两个媳妇子快步下去预备茶点。 萧错便扶着傅萦坐下。 见他对待傅萦如此谨慎小心。傅翎便笑着道:“小婶婶可是有了好消息?” 傅萦的脸上腾的红了,不自在的别开眼。 萧错却笑:“你倒是看的仔细。” “小叔叔一副生怕小婶婶磕碰到累到的模样,傻子才看不出呢好么。”傅翎翻了个白眼儿,“既是小婶婶有了身孕。你就更应该拿出个章程来,往后日子还长着,这一次是你在一旁,若下一次被人专门瞄准小婶婶和孩子出手呢?” 萧错心里担忧的其实也是这个。 待下人上了茶,傅翎又吩咐道:“我婶婶有身孕,你们伺候的仔细一些。” 两个媳妇子对视一眼。应声退下。自始自终都不敢抬头仔细去看看东家的亲戚长什么模样。 傅翎不过略坐了片刻就要告辞 。临走前,她特地避开傅萦,将萧错单独叫到了门外说话。 傅萦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眼角余光看着负手站在廊下仰头望着萧错的傅翎,心下那种异样的感觉又萌发出来。 傅翎仿佛什么都知道似的。是否她曾经还是公主时,就曾不留神听到过一些关于萧错的传言,或者是知道一些皇帝对 萧错的看法? 她逃婚离开后,既然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潇洒的活着,就说明她绝不是个头脑简单之人,她的聪敏更或许还在自己之上。 这个人对萧错又有不同的感情。虽是叔侄关系,二人相处之时,傅萦却看不出傅翎对萧错有丝毫晚辈对长辈的感觉。 只是这些不必在意倒也罢了。她比较在意的,是傅翎到底为何会急忙将他们撵到此处来。 萧错与傅翎说了几句话,傅翎才真正告辞了。 萧错则凝眉久久不言语。 他不愿意去怀疑他的亲人。可是傅翎告诉他的话,却在向他揭示着显示的残酷。 傅翎说,她的人发现二皇子萧羿行为有异。 而且南疆归来后,二皇子的风头一直都被萧错压着。萧错是皇帝最宠信的人,就连皇子都比不上他。皇帝虽正值盛年,却不可能永远不老。 何况萧错虽然身为皇叔,却比萧羿还要小两岁。 前后联系一番,虽不能确定此番游湖时的一切遭遇是何人所为可也八九不离十了。 萧错抿唇许久,才转身要回屋里。 却发现傅萦已经站在他身后依着门框不知沾了多久。 “小笨蛋。”扯开一个爽朗愉快的笑容,萧错道:“在这里做什么呢?嫌屋子里热了?” “没有。就是看你很不开心,很担忧。” “哪有什么不开心。”萧错耍赖。 傅萦莞尔一笑:“我面前你还需要如此么,你开心不开心,我看的最清楚。阿错,我虽然不参与朝政,可是我好歹在内宅摸爬滚打混出来的,而且我家里那些人极品的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人道德观的范围。所以我防备心重,一开始我就曾说过,让你仔细提放你皇兄。” 再度提起皇兄可能对他不利,萧错心里乱如一团纠缠在一起的乱麻。 心情不好时,他虽不会乱发脾气,可脸色也绝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傅萦察言观色,便知自己再继续说下去,很可能让萧错动气。不免叹了口气道:“罢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平安。” “这位太太。”一个瘦高的媳妇子端来了一碗粳米粥,恭敬的道:“才刚东家吩咐了,您有了身子,饿不得,这会子饭菜还没预备好,您先吃些粳米粥可好?” 傅萦没胃口。她要担忧的事太多。为了萧错焦急,也为他们二人的未来担忧,加之她素来就是个挑剔的人,只一碗粳米粥,还真的不合胃口。 但毕竟是在傅翎的宅子里,傅萦就接过了粥放在一旁,吩咐人下去了。 那媳妇子还想服侍她吃过了粥在走。 “东家吩咐要服侍了您用罢了才行的。” 傅萦好歹受了东盛国两年的皇家训练,在宫中住着的日子即便什么都不做,只与宫中各位贵人主子交往也学到了不少。面前这仆妇原本还好。只是这样一劝,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了。 傅萦便不动声色的道:“先搁着吧,我待会儿就用。” 毕竟是下人,也不好违抗了命令,且傅萦虽荆钗布衣,却根本不像是从乡下来的。只看穿着与那周身的气派也不相配。 那媳妇子便行礼退下了。 她一走,傅萦就将粥倒进了痰盒。xh211 第二百三十二章~第二百三十三章 小产 萧错诧异道:“怎么倒掉了?”傅萦虽然挑嘴,但是爱吃之人对食物多少都会有些尊重,不喜欢吃的她可以放着不吃,倒掉还是第一次。 傅萦看了一眼窗外,见并无旁人,这才低声道:“我觉着方才那个仆人有些可疑。她的样子显然不是专门服侍人惯了的,却有心想看着我将粥吃完再走。她那般,我便不想吃了。” 萧错噗嗤笑了,“你呀,是不是女人有了身子的都像你这样疑神疑鬼的多疑?咱们又不是在什么外臣府中,在翎儿的宅子里至于这样紧张?” 傅萦抿唇不语。 看来萧错是并未察觉傅翎对他有男女之情。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是太过小心了。傅翎就算再傻也不会在自己地盘上当着萧错的面来害她,那不是将萧错越推越远么。 见她如此表情,萧错忙笑着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好了好了,不就是一碗粳米粥么。你不喜欢,咱们就不吃。回头我去给你买香酥鸡吃啊。” 他这般哄孩子的语气,着实让傅萦哭笑不得,不过如此下来却很受用,笑嘻嘻的撒娇道:“我不想吃香酥鸡,没胃口,我想吃你。” 萧错闻言,立即觉得这小坏蛋根本就是跟他学坏了。这段日子他专注于研究子嗣传承之事,每次的开场白都是“媳妇我饿了,我要吃你。” 这话却叫她给原封不动照搬去了。 心跳加速有些害羞,可比彪悍萧错哪里能认输? “好啊,你要吃哪里?”说着就要脱衣裳。 这次轮到傅萦脸红,想起床第之间萧错种种热情的“吃”法,又想有了身孕后保不齐还真要吃一吃他。傅萦的脸一下子绯红成了大红布,整个人都似火炉一般烧热起来。 萧错哈哈大笑,搂着她摇晃,“看来你是真不想吃我。要不你什么时候想吃告诉我,嗯?” 还说! 下次再也不想调戏他了…… 二说着话,正如蜜里调油一般时,方才那媳妇子又在廊下回话:“回老爷太太。饭菜已经预备得了。” 萧错笑道:“端进来吧。” “是。” 两个媳妇子抬着食盒进来。 这一次没有东家在。他们都好奇的壮着胆子抬头飞快的看了萧错和傅萦一眼,这一看之下,两人都呆住。瘦高的媳妇子手上一提,食盒一歪,险些落在地上。 萧错好笑的道:“有劳。” 两人这才惊醒,手忙脚乱的摆饭菜。暗想不是说乡下来的亲戚吗?虽然穿着打扮瞧着像。可是长成这样莫不是天上神仙掉下来的? 出去时二人又仔细盯着萧错瞧。仿佛看不够似的。 这般英俊的青年还是头回见,饶是人到中年的女子也是有爱美之心的。 傅萦看的好笑。抿着唇看了半晌。瞧那两人还在看,就拿起筷子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二人反这才回过神,飞快的看了傅萦一眼就下去了,全无大家礼数。 傅萦见人走了。就揶揄的盯着萧错笑。 萧错虎着脸:“还不吃饭?呐,你爱吃的香酥鸡也有。” “秀色可餐,看你就够了。吃什么饭?” 嘿。这小妞真真是给点颜色就开起染坊了! 萧错拉长音“哦”了一声,敞开衣襟道:“只看怎么够。还是吃吧。”敞开衣襟就要扑过来。 傅萦气的跺脚转过身去。虽背对着他,他身上肌理分明的线条与有力肌肉都是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男色惑人啊! 萧错好笑的望着傅萦的背影,忽然间便萌生出一个想法:“小笨蛋。” “嗯?”听他声音严肃,傅萦转过身疑问的看他。 萧错望着她由衷的叹息道:“若是我们能永远这样在一起就好了。” 傅萦心里咯噔一跳,既是欢喜,又是担忧。萧错在她的印象之中,从来都是如太阳一般充满阳光和希望的,游戏人生欢喜的度过每一天仿佛是他的天性,根本就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够压的倒他。 可是他发出这般感慨,加之近日经历,以及方才傅翎还在廊下与他说了什么,傅萦很难不去担心:“我们自然永远在一起啊。” 平日里这个男人是她的支柱和依靠。 今日她偶见他脆弱的一面,起身到坐在条凳的他身后搂住了他,俯身落吻在他侧脸:“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萧错心内震动。 自有记忆起,从来没有人这样抱过他。 母后是严厉的,且早逝。即便如皇兄那般疼宠他,毕竟是男人之间。与女子这般的母性却是不同的。 她身上有淡淡的幽香,柔软的身子贴着他刚强的背脊,虽然娇弱,却能替他遮挡风雨。萧错在傅萦面前,第一次不存男女之念,享受她的拥抱。握住圈住他脖颈的手,动容之下喉结滚动,仿若喟叹。 “萦萦。” 又一个吻落在脸颊,傅萦笑吟吟道:“阿错,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萧错猛然回头,唇擦过她的脸颊,对上她亮晶晶的双眼。 “你……”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与你站在一处的,不要担忧。况且你我既然远隔千山万水能够相遇,上天自有缘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这段话的傅萦充满自信,因为她际遇经历不足为外人道,却着实是经历过一段做猫又做人的过往。与萧错分别的两年,她作为动物的敏锐与日俱增,这样的奇遇还不够解释上天自有安排这一句,那还有什么能够解释? 萧错渐渐微笑,只存一瞬的彷徨被傅萦温柔的一席话震的无影无踪,小虎牙轻轻地咬了下傅萦的唇,他又是那个吊儿郎当位高权重的的痞子。 “瞧不出。你倒是会安慰人。不过是做个样子,就能哄你说一句爱我。”大手摸了她丰满一把:“你达还以为你只有那时候会叫爱我呢。” 傅萦咬牙切齿的推开他。 羞涩的记忆蔓上,那次萧错按着她在净房,撩拨足了却不满足她,逼着她叫他好达达,还要说爱他…… 往事不堪回首啊! 可是这货能不能别张口就是黄段子,好好一个人。几时学坏的! 傅萦哼了一声进屋去了。 她转身走开。自然没看到萧错温存的笑意和眼中一闪而逝的水光。 为了她,他也必须要强悍起来。 就算敌人真如傅翎所说,是那他永远不愿意成为敌人的人。他也决不能退缩。 萧错举箸,“小笨蛋你不饿吗?唔,这菜不错,香酥鸡味道也很好呢。” 傅萦在屋里气闷的道:“不饿。” 萧错吃了几口。见人还没出来,便选了傅萦爱吃的几样小菜。加上一大块香酥鸡翅在碗里,端进了屋里,汤匙搅了搅,就将一大口混合后的饭菜送到她口边。 “张嘴。啊。” 饭送到口边,喂饭的人又俊的让人不忍拒绝,傅萦只得张口吞下。一口刚刚嚼完。又塞一口。 一小碗饭就被喂完了。 最后嘴角粘着的两粒米还被他以指尖拈了塞入口中,含着手指头对她笑。 傅萦…… 她忽然想到个严重的问题。 孩子若是长得像他。将来犯了错误她舍不得教训怎么办。 萧错唤人进来收拾了碗筷,便让傅萦自个儿先休息,“我打算悄悄地回一趟王府,告诉岳母和外祖母他们咱们平安,免得他们焦急起来被人利用做出什么傻事。” “也好。”傅萦道:“我睡一会。” “好。”萧错搂着傅萦躺下,拿了薄薄的纱被为她盖上,侧身躺在外侧道:“等你睡着我在走,这样你睡醒时我就回来了。” “嗯。” 傅萦翻了个身,将脸埋在萧错怀中,手臂搭着他健瘦的腰。许是疲累,也许是孕中缘故,这一觉睡的倒是极深沉。 只是萧错的话没有兑现,因为她腹痛疼醒的时候他还没回来。 天色暗淡,日暮西沉,看来明日当是个与雨天。 傅萦下腹坠痛的流冷汗,挣扎着爬起来唤人:“来人,来人!” 过了片刻,矮个子的媳妇子快步进来,“太太,您有什么吩咐?” 傅萦吸着气以镇痛,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快去,请大夫,我不行了。” 那媳妇子瞧着傅萦脸色煞白,当即也唬的面色铁青,三两步奔到近前,却见她细棉的裙子上染了一片红,血色在蓝色细棉布上变成了深褐色…… “天啊!快,快请大夫!”飞奔着出去,到了廊下催着先前高瘦的那个媳妇子出门。 自重生至今,她是第一次感觉到这般难以忍受的坠痛,比小日子时的疼要放大千万倍。冷汗一瞬浸透了背脊,她恐惧的抱着腹部,强撑着不想失去意识,然而眼前却一阵阵发黑,身上冷的像是从冰破的湖水里捞出来。 脑海中不停反复叫着萧错,嘴唇颤抖的却不成音,只余呜咽。 她不该这样傻。 他们离开住处,听了傅翎的话到了这里,她觉得傅翎既然是对萧错有情,萧错的安全可保。 然而她没想到,傅翎竟会这么快就出手来害她的孩子。因为她觉得傅翎是聪明人,没必要这样做! 她是萧错的侄女,于男女之情本就没有未来。她若对他的孩子下手,不是自己将二人维系的亲情斩断吗? 傅萦不懂。 可事情就是发生了。 意识渐渐飘零。她想起前一世偷吃香酥鸡中毒时那股子疼痛。她当时只会喵喵的叫,现在说得出痛苦了,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萧错原本捧着她爱吃的点心回来,才刚进院门就瞧见那瘦高的媳妇带着个大夫慌乱的往里头奔去。 媳妇子焦急的道:“太太身子好像不好,老爷你快去看看!” 点心落地,萧错眨眼间便飞身进了屋。看到的却是触目惊心的一幕。 不过才分别一个时辰,刚才好好的人,此时却是面色青白的倒在床上痛苦的**,血迹从她裙下透出,那般恐怖。 “怎么了,这是,这是怎么了!” 萧错彻底慌了,踉跄到跟前将傅萦抱在怀里。 傅萦疼的意识模糊,无力的在他怀中,睁开毫无焦距的眼望着他,随即就力竭坠入黑暗。 “太太是小产了,还须得请医婆和稳婆来,我先暂且开了止血的药来……” 大夫给傅萦瞧过,就被媳妇子引着去了外间。 萧错耳中轰鸣着。 小产。 小产! 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没了! “你说,怎么回事!”萧错搂着傅萦,眼神冰冷,犹如地狱中的恶鬼,狠狠的瞪着床前撑着棉被为傅萦擦拭的媳妇子。 那媳妇子惊的扑通一声跪下:“小人不知道啊!老爷,您才刚出去后太太就一直在休息,谁都不曾进来打扰,然后忽然太太就唤人,我进来一看,就已经落了红了。” “她吃了什么?” “太太不曾要吃什么啊。小人预备的饭菜最是干净不过的,老爷您吃了不是也没事儿吗?!” 他离开时,傅萦睡的正熟,是睡着一半忽然惊醒出了事的。 也就是说,出了问题的是在饭菜中。 她原本不信任那瘦高的媳妇子,将粳米粥倒掉了。 后来的饭菜,是他亲手喂给她吃的! 萧错双眼赤红,高声唤才刚带来的暗卫:“阿泽!” 那媳妇子被吓了一跳,不敢动作。 随即后窗一开,一个面目寻常的少年翻窗进来,单膝跪地:“爷。” “去将傅翎抓来。还有,拿着我的名帖去请太医。另外命人封锁院落,仆妇一个都不许离开!” “是。” 名为阿泽的少年快步出去。 仆妇瞠目瘫坐。 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随口一句就能唤来个武林高手。还请的到太医! 萧错大手摸着怀中的人,医婆进来诊治要请他出去,他也不为所动。就那么亲眼看着她流了多少血。 血止住了。孩子没了。她昏迷着,发着高烧。 她原本就防备着,不想吃这里的东西。是他亲手喂给她吃的! 她不会拒绝他…… 他成了间接害死他们的孩子的刽子手。他害了她! 不多时太医便匆匆来了。跟随太医而来的还有精龙卫新擢升的千总顾韵。 “卑职参见王爷!” 萧错负手站在屋门前,面对着内外之间紧闭的格扇。背在身后的手上还有粘稠的血。 “你来了。”萧错并未回头,声音冰冷:“才刚去过城郊的宅院了吧?搜到本王的罪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第二百三十五章 成仇 顾韵闻言猛然抬头,望着萧错的被引投稿一时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 若是隔着他自己身上,只要有半分能耐,也绝不希望今日来领了这份差事。他与萧错之间的矛盾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形成,当初他与他尚且能够一斗,是因为他是龙虎卫,而他不过是个小护院。 如今呢,情况逆转。他抛却了东盛的一切,这些年的努力都已尽付东流,回到大周来,皇帝并未重赏他,甚至未提潜伏多年的辛苦,只是给了千总的官职来做。 曾经的小护院,成了军中威慑震人位高权重的湘亲王。 他若是想对自己不利,只需要动一动手指。 不,或许一根手指都不用动,只略微表现出对他的不喜,自然有人为他除掉他。 若只是曾经做过情敌也便罢了。关键是傅萦和亲而来时,他还奉主上之命阻拦过。他为了得到解药情非得已,当日就已觉得这一切或许是个极大的隐患。 他明白主上是与大周为敌的。 两年的南疆之战,主上与南疆联合对付大周,却独独对湘亲王手下留情。 东盛和亲公主到来,她竭力搅合,恨不能让大周与东盛反目,让和亲公主先死去才好,可在兴平城时,最后却鸣金而去,没有正面与湘亲王冲突。 如今,有人栽赃湘亲王勾结南疆余孽,主上又命他去毁灭旁人栽赃的证据。 女人心海底针,主上是要对付大周,却处处对湘亲王留情。 现在他要面对的是湘亲王的暴怒,又不能说出主上的吩咐,且他知道,湘亲王是了解他做了探子左右逢源的。 顾韵跪地,久久不能言语。因为他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萧错转过身,此时的他收起平日里那些玩世不恭,又似回到南疆战场上,仿若地狱之中走出的煞神。缓步到顾韵跟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怎么,不想说?想直接拿去与我皇兄?” “回王爷。”顾韵沉声开口,道:“并非是卑职不想说,只是着实没有搜到您说的任何对您不利的事物。且皇上的旨意是无论如何要找到王爷,安全的带回皇上面前。那日游湖之后王爷与王妃双双失踪,人皇上担忧的夜不能寐,生怕您出什么岔子。” 萧错抿着唇。 他的挚爱如今发烧昏迷,傅翎一遍遍提醒他要防备皇兄和他的侄子。但是想起从前皇兄对她种种的好,萧错又无法全然去抛去从前的感情。 “顾大人。” “卑职在。” “你起来说话。” “是。” 顾韵站起身,背脊挺直垂手而立。 两人身高相仿,顾韵看起来要比萧错壮硕许多,但他心知萧错武功卓绝,真动起手来自己绝不是对手。 顾韵怕了。 如若萧错要动手杀他,是轻而易举的事,只需回头找个由头搪塞了皇帝便是。 傅萦是萧错心尖儿上的人,此番出事,他定会迁怒…… 果然。顾韵没有猜错,萧错缓缓到了近前,咬牙低声问:“你回去,告诉你主子。不论今日王妃的伤是否是他造成的,本王都将账算在他的头上。早晚有一日必然十倍奉还。他,还有你,伤害过萦萦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记住了吗?!” 顾韵面色一僵,目光闪烁之下慌乱的别开眼不去与萧错冷锐的眼神相对,“王爷说的什么话。难道您还怀疑皇上吗?您觉得是皇上伤害了您与王妃?若是您真有这种想法,就连卑职都替皇上觉得心寒了!” “你不用牵三扯四。”萧错冷笑:“我说的是谁,你心知肚明,这里又牵扯上皇兄来。难道你不怕本往将你脚踩两只船的事情抖出来?” 顾韵最怕的就是这个。 可是他不敢承认,因为他深知这件事一旦败露他以及父母会得什么下场。 “看来王爷是因为王妃的事急的有些甚至不清了。您说的话,卑职真的一句都听不懂。” “听不懂?好,那你就这么听着。”萧错唇畔爬上残酷的笑容:“你父母当年撤出东盛后,是否感觉到对武略侯有丝毫的愧疚之感?傅刚是个重情重义的铁汉,他答应了你父亲照顾你。就一定会好好照顾,所以你父母才会那么放心的将还是少年的儿子丢在了东盛做探子。虽然你并非真的父母双亡,可是只身在外,你的义父义母对你如何?你又是如何做的?你父母如今,难道真的没有丝毫的愧疚?” 这一番话直如刀子一般狠狠地扎进顾韵心里。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他也曾经回想起傅刚对他的种种关爱,他甚至对亲生的傅敬初都没有对他那样疼。 傅刚那一家人,都是好人。 可惜好人却不长命。 “王爷,我是大周人,听了皇上的吩咐去做事罢了,您若是真觉得我们一家做的不对,大可以去与皇上说理。看看如今您做了东盛的驸马,心是不是也要偏向于东盛了。” “你很有胆量。” 顾韵抿着唇,不敢再多言。因为萧错时平静的仿若常人,根本看不出暴怒。这就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觉得他这样比暴跳如雷还要可怕。 萧错道:“你去吧,将我刚才说的话好生回给你主子。至于皇兄那里 ,随你怎么去说。” 顾韵面色不变。恭敬的行了礼:“卑职这就去与皇上复命,相信得知您安全的消息,皇上定会欢喜的,您也多保重,等王妃稍微好一些就……” 萧错懒得听他废话,转身推门进了内室。将顾韵留在厅中。 顾韵带来的手下在门外立着,虽听不清他与湘亲王都说了什么,可看态度也知道这位新擢升的千总并不讨湘亲王的喜欢。对年少忽然上位的他就更加瞧不起了。 顾韵面色铁青的离开。 萧错这厢则是询问了太医。 “王妃小产气血亏损,须得静养。” “此番伤害可于母体有碍?”若是因为这一次他亲手喂的饭让她伤了身子在不能有孩子,他的罪就更大了。 太医道:“如今看来,却是不妨事的,王妃年轻,身体底子又好,相信调养个一年怎么也会好了。” 萧错闻言面色稍缓。吩咐太医先下去休息。就在床畔坐下了。 那两个本宅中的媳妇子都在一旁,低垂着头噤若寒蝉。 萧错温柔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傅萦,说出的话却是极为冰冷的语气:“你们,如何称呼。” “回。王,王爷,小人陈氏。”瘦高的媳妇子声音颤抖。 年纪稍长一些的道:“小人柳氏。” 萧错点头,“这宅院里,统共多少下人?” 柳氏和陈氏对视了一眼。陈氏先道:“这宅子里统共就我们两家人。平日里东家不曾来,宅子是给我们两家住着,也不收租子的。因临时您二位要来,东家就吩咐只留下我们两个妇人,爷们家和孩子都先回家去了。” “是么。那么你们的主子对你们还不错。” “是,主子对小人两家都有恩。”柳氏说起话时候还觉得如梦似幻,好似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东家的乡下亲戚竟然是王爷。 萧错道:“你们主子对你们有恩。所以她吩咐了什么,你们都照做不误。是以敢对王妃暗下毒手,是也不是?” 两人唬的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叩头,泣泪横流的辩解:“王爷千万不要误解啊!小人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没胆量给王妃下药,东家更不是那样的人了!” “你们是不敢,因为当时你们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若无人指使,你们也不会动心思害一个年轻的孕妇。你们可知道,如此也算是造了杀孽,是要你们家人一起来承担罪过的。” 二人目瞪口呆。 “王爷,您……” “你们伤了王妃,伤了本王的骨肉。若是现在本王问话你们还不能老实回答,那本王只好灭你们两家的九族了。你们家中可有老人孩子?想来你们上了路也不会太寂寞。” 柳氏与陈氏都白了脸。 萧错继续善良的安危:“别怕,砍头不会很痛苦。只不过痛一下就过去了。不过你们两家子的九族加起来应该也有不少人吧?若是倒霉轮到后面砍,那或许不太好受。鬼头刀卷了刃。一刀怕是砍不断一个脖子,需要两三刀才是。” “王爷,王爷息怒啊!小人着实是不知情,小人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如何能做出这等害旁人孩子姓名的事来!”柳氏吓的泣泪横流,一想到家人都会被这番意外带累。她又温馨无愧,就觉禁不住大哭起来。 不过她的哭嚎刚出口,就被萧错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柳氏只敢咬着唇抽噎,随后她脑子忽然灵光起来。 这丧尽天良的缺德事既然不是她做的,而这宅子里只有她和陈氏两个仆妇,那就是她下的手了?! “陈氏,是不是你!”柳氏推了陈氏一把,“你是不是要害死咱们全家啊,你自己作孽,何苦要带累我们!” 陈氏脸色已经极为难看。 萧错见时机成熟,便道:“你只需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你主子吩咐的,你又是如何下的药,我就不牵累你九族。” 也就是说,即便说了真话,她也是活不了了。 陈氏泪如雨下。她想活着,也想让家人都活着。她如今悔不该当初,却也知道再抵抗下去,他们两家人都活不成。 陈氏瘫坐在地上,断断续续的抽噎道:“是,是小人下的药。小人也不知那药丸那样厉害。东家走时悄悄的塞给小人两颗药,说是要掺入太太,不,是王妃的饮食中,小人没有多问,就,就……” “那么,先前你端来的粳米粥里可下了药?” “下,下了……” “后来的午饭之中,哪一道菜里有药?” “是东家吩咐小人买香酥鸡回来,将药下在里头的。”陈氏连连叩头:“王爷,小人知道的都说了,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听了东家的吩咐,并不是有心要害王妃的,请您饶恕小人,饶了小人的家人吧!” 柳氏如今摘开了自己,也不敢多言怕再度惹怒王爷累及家人,又不忍心看陈氏家的人都去陪葬,就只不停的跟着磕头。 “你们先下去。”并不多言如何处置他们。 二人不敢再吵嚷到昏睡中的人,就只好退了下去。 萧错望着傅萦潮红的脸,用手探她的额头,见烧的这样厉害,方才她晕厥在他怀中且血流不止的模样就像是印刻在了脑海里,心疼的他鼻子发酸,心口绞痛。 萧错亲手替傅萦换帕子,待太医将药煎好了端来又亲手喂傅萦服用。 如此折腾到了子时,傅萦的热度终于退了一些,虽还有发烧的迹象,也不是那样严重了。 萧错睡意全无的一直守在一旁。 后窗被人轻轻地扣响。 萧错忙起身去开了窗。 就见阿泽扛着个人翻窗而入:“爷,人带来了。” “嗯。做的很好。你先下去在外头守着,多安排护卫保护此处。” “是。” 阿泽行礼,翻窗离开。 地上一身秋香色男装的傅翎双手被绑缚在背后,口中塞着块破布,也不挣扎,只眯着眼望着萧错。 萧错拎着她的襟口将人提了起来,像拖着个布袋子一般将人带到了后头光线昏暗的净房。 萧错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翎儿,为什么!” 傅翎晶亮的双眸中泪光闪烁,白净的脸上满是痛楚之色。 一把摘了她口中的破布,萧错提着她衣襟疯了一般的摇晃,“你说,为什么这样做!你小婶婶是如何开罪了你!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啊!” “阿错……”一声哽咽自傅翎口中溢出。 这一声柔软的轻唤,与平日里傅萦唤他时语气都是相同的。 萧错一怔,想起傅萦甚至所受,终究虎目含泪,鼻音浓重的道:“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你不懂,现在她不能有孩子,因为太快了,还没有准备好,你……往后会懂的,往后你就知道我做的是对的!” “果真是你?”萧错哑声道:“我是那般信任你。你却这样对她,你明知道他是我的宝,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还这样害她?!什么太快,什么准备,都是托词!今日起,我不是你叔叔,你不是我侄女,你我是仇人!” 萧错的手紧扣住傅翎的喉咙,将她脸憋得青紫。xh211 第二百三十六章 遗书真相 傅翎双手被绑缚着,挣扎之下只能踢动双腿,惊恐的瞠圆双眸张大了嘴望着萧错。 在光线昏暗的净房里,她的眼睛亮的出奇。 他们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是对他恩重如山的皇兄的女儿,是他的侄女。 萧错有些犹豫了。 可是一想到傅萦所受的痛苦,那么多的血自她的身体中流出来,想到他们失去的孩子,萧错便要崩溃一般怒吼道:“你这个骗子!” 傅翎双唇艰难的翕动,发出干涩粗噶的声音:“你以后,会懂!” “我懂什么?你说现在太早,为何那一次又给萦萦调养身子的药?!你哄骗她吃药补身,却又在她有孕后施加毒手!你为的难道就是要让她痛苦,让我心碎?!” 傅翎想摇头,但脖子被卡住,想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连贯的音来。 忽然之间她放弃了挣扎。 她逃不掉的。而且她也无法解释。因为那原因说出来萧错只会当她是胡言乱语。 在她的认知里,傅萦的身子底子一直不好,有孕极难,那时她求得一子用了两年时间,所以她用了那样调养的药,希望帮她调养好。 可是她忽略了一点。而今傅萦成婚已是十七岁,且有了两年的东盛宫廷生活,被皇后仔细调教成了一个和亲专用的尤物,连带着那些个症状也少了。她原计划怎么也要调养两年才会有孕,想不到她给药的时候,或许人家已经有了。 现在她被暴怒的萧错掐住脖子才幡然回过味儿来。 现在算来,前生傅萦成婚时刚刚及笄,两年后有了身孕,不也正好是现在的年龄吗?那孩子她产下了。 但现在这孩子,被她亲手害死了。 有什么在按着前世既定的轨道发展着,但是又有什么不同了。 她以为自己洞彻先机,却盘算错了。 眼泪成串的落下,完全不在挣扎只知哭泣的女子像一朵即将被掐断的花。萧错用了几次力都下不去手。脑海中一遍遍的浮现出他们还是小时候时的那些个画面。 这个人毕竟是他的侄女…… 倏然放开手。拽着她的衣襟将她丢出去很远。傅翎一下子碰在圈椅负手上,当即疼的尖叫了一声。 她被撞断了肋骨,趴伏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饶你一命,这一次。算是抵消了这些年你我的亲情,下一次在犯,我决不轻饶。” 萧错说话时再没有了盛怒之下的暴戾,只剩平静。 他转身出了净房,换了阿泽来。随口吩咐:“那个仆妇,瘦瘦高高叫陈氏的,你将她抓了带走,连傅翎,一同带到个没人的地方去,当着傅翎的面将陈氏双手一根根一寸寸的用斧子砸烂。然后割了舌头刺瞎双眼丢出去行乞。我要让傅翎知道,胆敢伤害王妃的人,我有本事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若是敢救陈氏,谁就同罪。跟着她一起做瞎子聋子残废了双手去行乞。” “是。” 阿泽毫无意义,当即去净房将面如死灰的傅翎提了出来。 傅翎已听见他们的一番对话。看着萧错的眼神陌生的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怕了?悔了?”萧错冷笑。 傅翎摇头,抿着唇,许久笑了出来,仿佛极为开怀欣慰,一路被阿泽踢了出去还一面道:“心狠手辣,好,好,真好……” 屋内安静了。 萧错坐回了床畔。 握着傅萦的手发呆。 到了天亮时,宅院不可避免的热闹起来,皇帝派了二皇子萧羿来亲自迎接。请萧错和王妃回王府。 傅萦被宫人小心翼翼的抬上了铺设了柔软褥子的马车,依旧是发着低烧毫无知觉。 萧错一言不发的跟随上车,将傅萦抱在怀里,吩咐外头满面忧色的阿圆:“启程。” 阿圆道是。 二皇子翻身上马。跟随在马车之外。 木质的车轮在青石砖地面上轧过,发出熟悉的声音,二皇子禁不住劝道:“皇叔不要太难过,好在王妃年轻身子健康,往后您还会有孩子。” 许久,马车中的萧错才应了一声:“嗯。”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守着傅萦。 而傅萦现在正在做一场梦。 梦中的她置身于一座狭窄的院落中,一身材消瘦面色红润身着绿色官服的男子,将一个信封交在她手上。 “七小姐请过目,这是武略将军留在泰城官衙桌上的。” 她将那信封拆开,从里头抽出一张纸来。 那上头却只写了八个字:一切安好,见信勿念。 她的心被揪痛了。眼泪涌了出来。 是爹爹留的信。 泰城被屠城,尸横遍野,父兄和叔叔以及堂兄弟如今连囫囵尸身都找不到,却在决战前夕,留了这八个字。 一切安好,见信勿念。 怎能不念? 她与母亲每日的等待,换来的却是这样诀别的结局。根本没有想过当日送他们离开,就是诀别。 哥哥还答应回来要亲手抓只小兔子回来给她养。 父亲还说回来教她和姐姐扎马步,说娘教的花拳绣腿不靠谱。 而今,人不在了。 这八个字,沉甸甸的落在手上,像一把刀子扎进心里。 傅萦分不清那是梦中还是现实,呜呜咽咽的哭着。 然后她握着信纸转身离开。 谁料脚下被人绊住,又人抓着她的头发向前方猛然磕去。廊柱在眼前放大,额头上剧痛。人一下子就软软的趴在地上,手中的信也被抽走了。 那人穿了皂靴,她趴在地上,看到了绿色的衣裳下摆和同色的袖子。 那是方才将信交给她的大周使臣的官服。 “为,为什么……” 她以为自己问出声来。 可是回答她的却是一句:“火折子。” “是。”另一男子的声音。 随即她闻到了信纸被点燃的味道。 “大人,这样行吗?要不要卑职再补两刀?” “不必。这位姑娘身子娇弱,只碰了头怕也活不过去的。我本来能撞的更厉害一些,但又怕叫人瞧出破绽,毕竟一个小姑娘没那么大的力气。这样已经足够。” “是,大人果然顾虑周详,如此也能向皇上复命了。” …… 那些声音在耳畔盘旋,她的眼前却一阵阵发黑。xh211 第二百三十七章 研究 额头上的痛在放大,失去父兄的悲伤以及即将失去生命的恐惧,像一根绳索紧紧的绑缚着她,将她不断的向下拉扯,坠入冰冷漆黑的深渊。 “小笨蛋,别哭,快醒醒。” “别哭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喂你吃那些。” “求你醒来,我知道错了,别哭,别哭……” 耳畔一声声呼唤,将她悲伤涣散的意识渐渐凝聚起来,她渐渐感觉到热,感觉到有人在抱着她,闻得到熟悉的气息,有人将唇落在她的额头。 怀中的人极度的不安,自从回了王府上院主卧, 她就一直在作噩梦。萧错衣裳都没换的紧紧搂着她安抚着她。 然而见主子发高烧还说胡话,又不停地哭,珍玉、绿竹和吴嬷嬷三人急的头发都快白了。还要去宋氏和廖氏跟前回话,说傅萦并无大碍,拦着他们不要这会子就来,免得看到傅萦这样受不住,若是两个长辈再病了,府里就更乱了。 傅萦这厢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帐子。她一瞬还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刚才那个梦真实的就像是才刚发生过的事。 原来真的有遗书。然而遗书上的内容怕是任何人都想不到吧?遗书被大周使臣烧了,也没有人能猜得到吧? 还有,推她的人是大周使臣。 现在死无对证,当初去送傅家人尸身回国的使臣,都在返回大周的途中遭遇了马匪截杀,如今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见傅萦醒来后只顾盯着帐子发呆,眼神空洞的像是个木偶,萧错的心提了起来,大手小心翼翼的摸摸她的额头,道:“还好,热度已经退了一些,小笨蛋,你还好吗?疼的厉害吗?” 傅萦摇了摇头。想翻个身,动了一下却觉得没有丝毫力气。 萧错见她如此平静,反而更紧张了。 原本他还在想她醒来时得知孩子竟然没了,还不知会如何悲痛欲绝。因为在梦中挣扎的她呜呜咽咽的哭声,让他都跟着哭了。 可是她醒来后却如此冷静。 萧错觉得意外的同时担忧更甚。 “阿错,我做了个梦。”傅萦的声音沙哑低弱。 萧错抿着唇,生怕她说出一句“我梦到孩子没了”。他觉得自己会跟着崩溃的。大手捂着她冰凉的腹部,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要难过。我已经找太医瞧过了,你身子并没伤及根本,只要好生调养,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萦萦,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喂你吃那些东西,你明明已经在防备了,是我不好。” 傅萦很难过。她还没来得及正式的接受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母亲的现实,那个孩子就消失了。如此匆忙,欢喜和诀别都来的这样突然。她的喜悦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味。 傅萦闭了闭眼。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惘然。她一个人哭就够了,何苦还要再带累一个跟着揪心的? “你也不要难过,如你所说,我身子无恙,将来还会有孩子的。这个孩子来的太早,我也还没做好做母亲的准备呢,你放心,我虽然难过,但也不到无法释怀的程度。只是想知道真相。” 傅萦的话慢条斯理的说完。萧错心中已是恨不得多疼爱她几分。 这样懂事识大体,不会胡搅蛮缠,且懂得为他着想。他何德何能,能的此爱妻。 萧错拉着傅萦的手道:“你看得开就好。岳母和外祖母都急疯了,他们估计也都知道了消息,原本他们还要来看你的,我没有点头。” “等我好了在看不吃,他们上了岁数的,现在见了反而还要跟着焦急。万一再病了呢。” “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傅萦说了几句话,就有些困倦的垂下长睫,却不甘心现在立即睡着。 糖球在地上喵呜了一声,一跃上了床榻,在床尾处团城一个雪白的毛球。 傅萦眯着眼,声音细细的,将方才梦中所见的情景一字不落的告诉萧错。 萧错听着,面色凝重起来。 “你是说,岳父的确有这所谓的遗书。但是内容被人夸大了。而且当初的大周使臣,还害了你?” “我不能确定。”傅萦闭了闭眼,仿佛在积攒力气,半晌方续道:“我不知道梦里见到是否是真的。当日我一头撞上柱子,之后好容易活了下来,却有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有时梦中偶尔能模糊的看到一些画面,却也看不真切。这些记忆或许一直都在我的脑海中,只是我没有触碰到。” 以前在武略侯府,萧错问起遗书的下落,傅萦就曾经说过实话。萧错也一直都知道,傅萦伤的那样重,如今还能活下来,等于是捡回了一条命。她能够健康快乐的活下去,就已经是最要紧的事了,谁还会要求她必须要想起遗书的内容和下落? 如今,她想起了遗书的内容,又何尝不会让人唏嘘? 只是…… 为何其中会有大周的使臣参与进来? 要知道,使臣是听命于皇帝的。难道当初傅刚的死,与皇帝有关? 不,不不! 当日皇上在与北蛮一战之后就失踪了,否则她也不会不远万里的到东盛国去寻找线索。更不可能遇上傅萦对她情根深种。 一个失踪的皇帝,是如何让使臣去造成一个傅萦看过医术的假象,又要动手杀了她。 萧错前思后想,素来灵活的脑子也觉得不够使了。 傅萦闭着眼,心情已经能够平静了。 “那段日子在侯府,我编了谎话忽悠祖母,说是父亲将家产给了我六成做嫁妆。那群人视财如命,自然会追寻遗书的下落。若是当时我还记得,我就会告诉他们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这件事,怎么看都知道是谁动的手。 萧错抿着唇点头,“不要再想了。我吩咐他们预备了好克化的粳米粥,你好歹吃一些用了药再睡一觉才是正经的。” 傅萦知道他不愿女人家参与这些事情,而且中间还涉及到对他恩重如山的皇兄。 就算中间没有,况且那一笔烂账,放在谁眼中都是一团混乱的。 傅萦不在顶撞,只点头道:“好。” 萧错大喜,吩咐人端粥来。xh211 第二百三十八章~二百三十九章 傅萦没什么胃口,许是昏睡时被灌苦药,这会嘴里还是一股苦味,不过她知道不吃东西身子不会好,又因现在伤处还疼,就只靠在萧错怀中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大碗粳米粥佐精致的小菜。待萧错又拿了点心来喂她,她才别开脸疲惫的枕着他的肩头。 “吃不下了?” “嗯,想睡一会。” 萧错噗嗤一笑,拿了白瓷杯来服侍她漱口擦嘴,又接过珍玉递来的温热帕子替她擦脸擦手。一切妥帖了,才将她安置在自己怀里,一同躺下。 “就说你是小猪你还偏不承认,吃饱了就睡,你说你是什么?” 他是故意哄她开心的,傅萦哪里有不配合的道理。 只是她现在浑身酸软发疼的像是一滩烂泥,想如往常那般钻进他怀里是不可能的,废了九牛二虎智利才虚弱的握着他的手。 萧错立即反握着她的,既心疼又无奈,悠悠的唤了一声:“萦萦。” 他每次正常叫她名字时,都是带有情绪的时候,如今发生这样的大事,傅萦自然理解他的感受,虽然疲惫,却依旧扯动嘴角:“嗯?” “没事。乖乖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那你不要走。” “这么粘我啊?” 傅萦闭着眼,呼吸已渐平稳均匀,已是困倦到几点,半晌才说:“你在,我不怕。” 萧错咬着唇撑起半身来看着她。她的脸苍白的像一张纸,好在她这会子睡的不像方才那般噩梦连连不停的呜咽。她被梦魇着的模样,让他心疼的不能忍受,恨不能以身代之。 萧错也是折腾了两日没睡,即便武艺高强,铁打的人也未必受得住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现在傅萦退了烧,人也没有如他猜测的那样歇斯底里,虽心疼她的懂事,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如此一放松。萧错也昏昏欲睡,他仔细的圈着傅萦,只想着回头忙过了再去与皇兄回话不迟。 % 萧错与傅萦相拥而眠之时,客院中宋氏又悄悄地哭了一场。听了珍玉来回话。说傅萦睁开眼就肯吃东西,这才略放下一些心。 “这就对了,到底是我的女儿,若是遇上点事只知道哭哭啼啼,全然失去了理智不知为自己着想。那就太笨了。” 珍玉忙点头:“夫人说的是。王妃性情坚韧,遇事冷静,且有上天庇佑,一定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况且王爷是真心待王妃好,虽说此番是被人害了,但只要人还好好的,往后还愁子嗣吗。” “珍玉说的对。武略侯夫人千万不要伤心。说一句不中听的,王妃虽是和亲而来的,可湘亲王对王妃那确实真心实意再没有这样好的了。那宠的呦,来之前候皇后吩咐奴婢嘱咐王妃的话。王爷因心疼王妃,没有一样委屈王妃的。武略夫人千万不要因此事而对王爷存了什么想法,要知道世上男子能寻到一个这样的已不容易了。” 吴嬷嬷说的是真心实意,她在宫中浸淫多年,只见过帝王家无情,哪里见过萧错这样同样位高权重之人对待女子却那样用心的。 她说的这些宋氏何尝不懂。可是做母亲的看到女儿受苦却没办法,心里的疼和窝火的感觉又如何能排解?若她的亲家是个寻常人也就罢了,亲家是皇家,根本就断绝了她的一切想法。 宋氏颓然坐下。半晌方道:“你们好生去伺候着吧,我这里不打紧的。” 珍玉与吴嬷嬷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宋氏,确定她只是心疼难过并没有去闹事的意思,这才同时松了口气,点头退下了。 到了外头。左右再没了旁人,吴嬷嬷才低声道:“瞧着你平日并不对事如何上心,可是主子们的性子你却都掌握的清清楚楚,如今安抚了武略侯夫人,廖夫人那儿也没事了,咱们王妃也能够站稳脚跟。这再好不过了。” 珍玉忙道:“哪里是我掌握的清楚。那是主子都是明事理懂得大局的人。只是此番王妃也真是太冤枉了。” 吴嬷嬷也跟着叹气。 进门就有了喜,这是多大的一件喜事,可偏偏有那不长眼的将喜事给毁了,还害的娇娇弱弱的姑娘变成这样,叫年轻小夫妻相处下来如何坦然? 若是王妃是不懂得收敛情绪,将王爷抱怨的烦了呢? 看来她得寻个机会好好劝劝王妃,就算要撒娇也要适度,抓住男人的疼惜和愧疚其实也是能够过上一辈子好日子的。即便是将来有了侧妃和侍妾,有了这一份疼惜和愧疚在,王妃可保地位不变。 此时的宫中,皇帝凝眉负手立于窗前,缓缓道:“所以,无忧将那个下药的仆妇废了,还刺瞎双眼割掉了舌头,丢去行乞?” 阿彻垂首道:“是。” “他还是年轻啊。”皇帝仿佛十分惋惜,叹道:“怎么能急着罚那下人?应当好生审问,追出幕后指使之人才是要紧的。他这么一来,便宜的可是真正的凶手。” 阿彻道:“王爷年轻,心又软,且对王妃用情至深,这样场面也是难免的。” 皇帝摇了摇头,“朕这些年来教导他良多,战场上也历练他够久了,想不到他还是这样性子。”又笑了一下:“小时候连杀个兔子都舍不得,如今却也能战场上奋勇杀敌了。其实朕也该当欣慰才是。” 阿彻是与萧错一同长大的,闻言想起萧错小时候又白又嫩像个小姑娘似的,还特别喜欢对着皇上撒娇,他心里也有片刻柔软:“是皇上调教有方,给了王爷历练的机会,才能够长成如今这般厉害。” 皇帝笑着道:“朕也真真是给了他许多的机会,对朕的皇子也从未如此用心过。” “皇上对王爷来说如父如兄,王爷对您一直十分敬佩信服。” “是吗?”皇帝转回身,笑望着阿彻:“你这些年伺候在无忧身边,他应当没发现你的身份是朕的暗探吧?” “回皇上,臣做事谨慎,王爷当没发现的,且皇上即便安排了臣在王爷身边,也从未做过任何不利于王爷的事。王爷也不会怀疑到臣身上。” “很好。”皇帝笑着的道:“你继续跟着吧,朕想知道无忧的生活,是想知道他所有生活的细节过的是否快乐,当然。若是无忧闯一点小祸,朕也是不会怪罪的。是以,真从你口中要听到的是最真实的情况,而不是高唱赞歌只知夸奖,否则你便失去了作用。” 阿彻闻言心惊不已。慌乱的跪下行了大礼:“皇上。臣定会尽忠职守,绝不回有二心。” “那是最好。”皇帝问:“这会你们王爷做什么呢?” “回皇上,臣来时王爷正在劝王妃吃粥。”阿彻的话未说完整,他是亲手在喂傅萦吃饭才对。但是下意识中,阿彻认为皇帝不会喜欢看到萧错那样。 果然,皇帝听闻只是劝吃粥,眉头已经挑起半边,对于深知皇帝习惯的阿彻来说,如此已代表了皇帝不悦。 “是吗。无忧也是个痴情种子。” 阿彻已经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只一个劲的低垂着头。 皇帝看向格扇外盛开的繁花,禁不住笑了一下:“年轻人。这般血气方刚的年纪,与女子之间谈谈情说说爱,倒也是认生不可或缺的一个阶段。只不过他也不能忘了自己好歹也是个王爷。” “是。臣定会时刻提醒王爷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分。”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回头猛然看向阿彻,“你别忘了自己的本分才是真的。” “臣不敢!”阿彻急忙额头贴地,敬服的道:“皇上请放心,臣记得自己该做什么。” “那样最好不过了,你也不算是蠢得太厉害。”皇帝随意吩咐道:“去吧,仔细伺候着,让那小子得了空立即入宫来回话。让朕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是。臣定然会小心伺候,侧面的劝说王爷来的。”他要是直接说,不等于直接告诉萧错自己是皇帝的人么。 皇帝摆摆手,继续面向着窗外。 阿彻如梦大赦。诚惶诚恐的往外头快步而去。 % 傅萦休息了几天,气色才略微好一些。期间萧错几乎是日夜不离的守在她身旁,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喝水都要自己亲自试过温度,觉得刚刚好才肯喂到傅萦口中。 他如此体贴,傅萦原本的委屈和忧伤都要被融化了。 无人之时她也会依着床柱发呆。好在她是才发现有孕就小产,对腹中的那个小生命并未有特别大的期望和朝夕相处的感情,虽伤心却也不是无药可救。 但是她每次面对萧错和宋氏时,都如同以前一样。只要多想一想萧错对她的好,就一切都还有希望。 见傅萦如此轻松,没有怨天尤人,不只是吴嬷嬷,就是宋氏也松了口气,与廖氏一味的想法子给她补身子。吴嬷嬷担心的他们身为母亲和外祖母的其实更担忧。生怕傅萦这是头怀胎却被人害了,会迁怒于萧错。 许多夫妻感情的破裂,都是从一些小事开始的。情绪难以控制时,伤人的话可以脱口而出,但是要挽回过错重得好感,却需要很多时间。 现在见萧错对傅萦的喜爱也只有更多,他们终于放心了。 宋氏将鸡汤端到傅萦的床畔。 傅萦皱着眉道:“娘,这个鸡汤还要吃多久啊?” “你不是最喜欢吃鸡肉吗?从前要是吃只香酥鸡,都能将你乐死。可见无忧对你的好,如今你这刁蛮丫头连鸡肉都不喜欢了?鸡汤也不想吃了?” 傅萦皱着眉,很想说自己这一辈子在也不想吃鸡肉了。 因为萧错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这一次又是香酥鸡害她。 她神经纵然再粗,对香酥鸡也有了阴影,连带着对所有的鸡肉都没了兴趣,偏偏宋氏还记得她爱吃这个,非要给她预备。 当日之事的细节她和萧错决定不告诉宋氏,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且无力改变,再拖上一个人也只是带累多一个人跟着伤心罢了。 傅萦接过小碗来,乖乖的吃鸡汤。 宋氏想了想道:“既然你不喜欢,明儿个娘给你预备鱼汤吧。虽然是小产,但是坐月子依旧不能忽视,怎么也要做足半个月,正好娘和你外祖母都在,咱们就伺候你做足一个月,好生将身子调养起来才是要紧的,看你这几天瘦的。” 傅萦笑着点头:“正好我也懒得动弹。多休息半个月也好,这段日子来探病的人多,我也懒得理会那些迎来送往之事。” “你懒得理会的无忧都替你做了。”廖氏进了门来,道:“才刚遇上无忧出去,说是要入宫去给皇上回话,让咱们自己在家用饭不必等他。” 傅萦就有些担忧。 他们自送走了东盛送嫁的使臣离开后就去游湖,之后就出了事,到现在过去这么多天萧错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并未去给皇帝回过话。 她担心皇帝回认为萧错对他并不是忠心耿耿,会迁怒。 宋氏见女儿凝眉的模样,颇觉得欣慰:“你这丫头也有长进,也学会关心起无忧了?这样也不枉费他几日来对你用的心。” “我对他哪里不关心?”傅萦奇道:“说的好像我从来都只是索取不会回报一样。” “在咱们 眼里可不就是这样吗。” “娘您是在炫耀吗?” 一句话将宋氏和廖氏都逗笑了,就连一旁端了药进来傅薏闻言手上都是一抖。 “七妹妹还是老样子,出阁了也一点都没变。” 一看到傅薏手里的药碗,傅萦就想装昏到。 她是真的吃够了汤药了。那东西苦的难以下咽,咽下后还总反胃,恨不能立即吐出来,吃了着实太难受。 宋氏道:“这是太医院院判亲自给你开的方子,你吃了就能快些好起来,也好早日为无忧诞下子嗣。” “我这还这样呢,娘就又提这个,莫不是存心堵我的。”虽然口中顶撞,药还是接了过来,深吸口气下定决心一般捏着鼻子仰头灌下。 宋氏递水给她漱口:“等你出了月子,一定要入宫去黑帝后磕头,事情也不能都让无忧顶着,知道了吗?”xh211 第二百四十章 蹊跷 傅萦当然知道,她小产,萧错比她还要难过,折腾的人都受了一圈,且外头应付那些来往亲朋之事都落在他的肩上,身为位高权重的湘亲王,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来人送礼的不在少数。如今萧错已是干脆闭门谢客了。 她也担心,怕自己好起来了,却将萧错累坏了,他就是再刚毅,到底也是肉体凡胎,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傅萦以帕子掩口将漱口水吐进痰盒,舒了口气道:“我也见不得他那样辛苦,即便我没有开口怨怪,他究竟是在自责。我这里出了状况倒下就完了,不知人事的也没什么痛苦。他却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的人才是最为难过的。” “你理解就好。娘就是担心你没事给人家无忧甩脸子看,要知道年轻小夫妻之间的感情虽然轰轰烈烈,可也最为脆弱,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能让人心生芥蒂,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娘如今瞧着无忧这孩子对你真是没话说,纵然你此番出了这样的事多少也因为他树大招风,但那也不是他愿意的,你切不可以怨怪于他伤了夫妻之间的感情……” 宋氏以过来人的身份讲了许多夫妻相处之道。傅萦虚心受教,虽知道人与人不同,有些法子许并不适用于他们之间,可是宋氏慈母之心却叫她感动感激。 廖氏在一旁干坐着,并不能插上话。 因为她自个儿也知道宋季堂从年轻时就冲着她让着她,俩人一辈子没有吵过架红过脸,大多数原因都是宋季堂的忍让。他们夫妻之间一直和睦,也从未出现过第三人。这样的感情。与现世间寻常夫妻的却是不同的。 她很希望傅萦与萧错之间,也能如他们一样。但是她的“女王范儿”经验绝不是什么好经验。 宋氏教导了片刻,仔细想想萧错的素日为人,在看着傅萦自东盛宫中调教出的仪态,不由得心生感慨。 “我家的丫头长大了。” 后头的感慨咽了下去。若是以往,宋氏还会说一句:“可惜你父兄没有福气看到。” 现在傅萦刚刚小产,正是伤心脆弱之时。郁闷自己的事都郁闷不过来。又哪里能拿这些事来烦扰她? 傅萦与宋氏聊了一会就觉得困倦,便先睡了。 这些日没有了光怪陆离的梦,睡的也算安稳。只是半梦半醒之间,傅萦觉得脸颊边有些痒,像是糖球在用她毛茸茸的猫头蹭她。 稀里糊涂的抬起手来摸摸它,却发现今天糖球的似乎变大了。 萧错脸埋在她胸前。见他下意识的来摸他的头,禁不住又蹭了蹭脸颊。 傅萦这下子完全醒了。“你回来了?” 萧错仰头,下巴搁在她胸前:“是啊。” 低头看他时,这人明显年轻许多,倒像是个极漂亮的小孩子。 傅萦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几时躺下的?” “你谁的熟。”脸又埋进柔软山峰了。 傅萦扭了一下身子。奈何他抱得紧,又没有其他动作,也只好由着他:“今日入宫去顺利吗?” “顺利。” “皇兄可说了什么?可有怪罪你?” 萧错摇头。 即便有什么他也不会告诉傅萦的。“皇兄叫你好生养身子,到底是谁下了黑手。他自然会追究。” “是吗?”这么简单?她怎么不相信呢。 萧错点头:“你就不要跟着操心了,自己三灾八难的还不知道休养,外头的事又我顶着呢,你只管好生依靠我就是。” 他这般霸道的语气,让傅萦听着很是窝心。 “我一直都在依靠你啊。”她声似喟叹。 萧错埋够了胸,便改而将傅萦搂在怀里。 想了片刻道:“小笨蛋,你说将来若是我不做王爷了,带着你出门游历去,你觉得好不好呢?” 傅萦微笑:“自然是好的啊。” “你不会觉得委屈吗?毕竟原本可以过着如今这般锦衣玉食的生活。” “我倒是觉得留在这里才会受委屈比较多。”傅萦心下已经有了计较,知道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让萧错这般发问。 “是不是皇兄说了你什么?” 萧错道:“倒也没说我什么,只是不知皇兄到底瞧上那个庞家小姐什么了。她在外头已经做出那样的事来,皇兄还是执意要封她为侧妃。我才刚没忍住,跟皇兄吵了一架。” 傅萦一阵无言。 皇帝又闹出这么一幕来,足见他对她有多不喜欢。而活许那庞小姐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再或者庞小姐对皇上有什么用处。 傅萦思及此,便安慰道:“与皇兄吵架是,你还能全身而退,可见皇兄也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气。” “他倒是气的想揍我,奈何我跑得快,他手下的人没追上我罢了。” 傅萦…… 感情他是使轻功跑路回来的。 这么看来,萧错对皇帝真正是极为信任的,也是不拿皇帝当做外人的。 只是,他们是兄弟,可也是君臣。 皇帝能喜欢他这样吗?人总是觉得稀有的东西珍贵。身为皇帝高处不胜寒之时,亲情弥足珍贵。可在拥有亲情的时候,许还会觉得这是萧错不恭敬吧? 傅萦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萧错听。 萧错闻言沉默了许久。 傅萦见他这幅表情,便问:“你是不是还去问了皇上当日使臣在东盛国推我碰头的事?” 萧错点头。 “那皇兄是如何回答的?”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微不可查的异样眼神在审视他。好像他不该知道这件事,又好像有些恍然一般。 傅萦道:“那一批的大周使臣,没有活着回国的……” 忽然他们都恍然了。 什么马匪,什么截杀,恐怕都是皇帝一手操纵的。 现在得知顾韵是皇帝安排在东盛的探子。而当初顾韵又是护送使臣回过的重要官员。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萧错面色凝重,“我真不懂,皇兄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得知他失踪的消息,又收到他一封那样的信,唬的魂都飞了,因知道他在东盛安插过探子,许会知道一些战场上的消息,我就直奔着东盛去了,恰好听说了遗书之事,我又开始接近你,现在看来,那个探子就是顾墨轩。”(未完待续) ps:推荐不要扫雪的新作《世家嫡谋》简介:十五年前,叶家母子意外身亡,嫡长女惊吓成痴。十五年后,一直在外治病的叶念尘突然痊愈归京。 步步谋划,尘封多年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叶念尘所要做的是,好好活着看那迟到十五年的因果报应华丽上演!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未归 当日若是知道顾墨轩便是周帝安排在东盛的探子,他便不需要绕这么多的弯子,直接便去找人了。可是若真那样,她也就遇不上傅萦了。 萧错摇着头,叹息道:“可见冥冥之中,许多事皆有注定,譬如我偶然间听皇兄说起安插在东盛什么人,却没听清楚说的是谁,这才有了我去大周胡乱寻找线索,才有了你我的一段缘分。” 这人倒是乐观,什么事儿都能往好处想。若是她看来,如果真正是周帝全心信任的兄弟,这等事就不该瞒着他,她对原主的记忆融合的越多,就越是了解当初傅刚杳无音讯时候身为女儿的焦急,所以也理解皇帝失踪时,萧错是多心急如焚。 可若真正自己没事,何苦要摆自己的亲弟弟一道?让家人干着急真的好吗? 傅萦望着像神情似孩子一般迷茫的萧错,便觉得心疼。抬起细瘦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谁知这人竟像小豹子似的倏然弹身而起,气鼓鼓的道:“说了不要摸我的头。” 傅萦唬了一跳,呆呆看着他,手还保持着方才抬起的姿势。 萧错似有些不自在,哼唧道:“我好歹也是爷们,你那样,倒将我当成个孩子了。” 这货是伤自尊了。 可是他刚才的样子分明像是迷路的孩子,就是让她忍不住心疼,禁不住想摸摸他的头啊。 这会儿虽那感觉消失了,傅萦却不甘心,讪讪缩回手。 萧错这会儿已经后悔了。 他做什么要说“当成孩子”这种话,她才刚失去孩子,正是脆弱的时候。好容易这两天恢复了一些,情绪刚刚好转。 又不是杀他的头,不过是摸两把,他还就随她罢了。 萧错明显想多了。因对傅萦的心疼,将她当做柔弱的小女子来疼,是以无奈的蹲在床畔,将头枕着她的大腿。趴在那里道:“好吧。你喜欢就摸吧。” 傅萦差点笑出声来。这模样可不就跟使过性子的“糖球”一样么。 她不客气的在他头上摸半晌,又将他束发的带子解了,将他头发变成一条辫子盘起来。 他的头发黑亮发硬。看着便是个倔强的人。原本这发型在男人头上应当不伦不类才是,可萧错那张脸足以抵消各种不伦不类,瞧着竟出奇的俊俏。 当然需要忽略他脸上写满的不爽。 见她展颜,萧错心情也好了。爬上榻搂着她道:“你要是喜欢,我每天给你玩如何。只要你开心。” 他说的是玩“摸摸头”。 可傅萦听着却邪恶了。 “长这么大,还是头回遇上这种要求。” 萧错…… “媳妇,你学坏了。” “近朱者赤。” 萧错斜眼看她:“是近猪者吃吧?” “说谁呢,难道你是猪?” “当然你是猪。我跟着你饭量见涨,都胖了。” “看不出,哪里胖了?”傅萦很流氓的上下打量他。又不客气的在他结实的腹部摸了一把。 萧错哈哈大笑:“要不你帮我检查检查?” “等我好了,自然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 萧错的脸腾的红了。 一跃下了地:“我看你是困了。快睡吧。” “唉,怎么走了?再聊两文钱的啊!” 萧错大步流星到了内外之间的格扇前,回头瞪了她一眼,当真是眼若秋水。 “老子卖艺不卖身!” 傅萦哈哈大笑。 萧错到了廊下,也禁不住莞尔。 不论被他媳妇怎么调侃如何摆弄都好。只要她身子好起来,开开心心的就好。 “王爷,已经预备了点心,您现在用一些吗?”绿竹到了近前,面色平板的道。 萧错摇头,“今日王妃可欢喜?” “武略侯夫人和廖夫人来陪着说了会话,汤药也是四姑奶奶亲自预备的,王妃很欢喜。” 果然有家人陪伴贪心,她好的就快一些。也幸而他们先前来了。 萧错正要去外院书房召集幕僚商议一些事,却见阿圆紧张兮兮的沿着游廊小跑着过来。 “王爷!” “怎么了?” “皇上吩咐人来,说是要带着您立即入宫去。” “奇了,本王才从宫中出来。” “奴婢也奇怪,而且来的人是御前四品的袁侍卫。”阿圆有些焦急:“王爷,皇上若是想您入宫,只会叫身边的大太监来请,怎么今儿个却是来了个御前侍卫。” 萧错心里已经明了。 “来了多少人?” “啊?”阿圆一惊。 来多少然,难道还要将王爷抓进宫里去不成?! “说话啊,问你呢。”萧错见阿圆一副呆相,禁不住好笑,“怕什么的。只管回话便是。” 阿圆道:“只来了袁侍卫一人。” “嗯。我这就去。待会儿王妃若问起来,你就说我去会友了。” 会,会友? 阿圆嗫嚅道:“这么说,王妃怕不会信的。” “怎么?”萧错挑眉。 “王妃常常说您帅到没朋友。而且您平日里也极少有朋友走动。” 萧错起初咳嗽一声道:“叫你怎么说就怎么说,啰嗦。” “是。”阿圆不敢有异议,“要不奴婢跟您去?也好有个照应。” 萧错想了想,摇头道:“我带着阿彻便是。你在这里好生守着,将王妃这守安稳。” “奴婢知道了。”阿圆敏锐的感觉到今日事情的不寻常。想来若真有需要动手的时候,阿彻武艺高强是个帮手,而他那三脚猫的初学本领,怕只会是拖累。 傅萦到底是体虚,萧错出门后她便睡下了。到天黑时才醒来,问过珍玉,说早就起更了。 “王爷呢?”这段日子萧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没道理这么晚了人还不回来。 珍玉道:“说是,说是去朋友那走动。” “朋友?哪个朋友啊。” “圆公公没说。” 傅萦觉得不对,便叫了阿圆来问话。 阿圆笑眯眯道:“王爷许是去吃酒,多吃了几杯就在那边歇下了也未可知。王妃只管先歇着吧。” 傅萦提了提盖在腰腹的毯子,道:“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虽然不会如何你,却会自己胡思乱想。况且咱们相识多年,你也该知道我不是一个禁不起事的人。” 阿圆苦着脸,他也着急,可是王爷是那么吩咐的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回府 傅萦原本只有三分怀疑,在阿圆露出这样表情时也变作七分,倾身问:“王爷是不是入宫了?” 阿圆暗自咂舌。他极少与傅萦接触,竟然忽略了她的聪慧程度是,而且他家王爷平日里总是一口一个“小笨蛋”那么叫着,直接造成的便是“笨蛋”的假象。 他本以为只粗略说一说是可以蒙混过去的,却不想傅萦一句话就问到症结之处。 萧错出门前特地吩咐过他的,若是这话由他口中泄露出去却是不妥。 阿圆略一犹豫,傅萦便已经摆摆手道:“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为难。我也是担忧。”萧错今日入宫与皇帝是不欢而散。皇帝再次召他入宫,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只不知道皇帝会做什么。 阿圆见傅如此,一时间却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不必担忧,以皇上与主子之间的情分,入宫去顶多是训两句就让回来了。” “是吗?他是什么时辰出去的?” 阿圆一时无言以对,王爷入宫去少说也两个时辰了,就是怎么训也该训完了。 他那副吞了苍蝇的表情叫傅萦瞧着就已经明白了几分。无奈的道:“罢了,你去吧。” “王妃……” “知道你是奉命行事。不过还是暗中安排人去打探一番比较妥当,王爷这会子没回来,万一是早就离开宫中了在路上有个什么呢?” 阿圆面色凝重起来,点头道:“王妃尽管放心,一切奴婢自会安排。您好生养着身子便是了。” “嗯。”傅萦颔首,待阿圆行礼退下后,便紧紧蹙着眉头发起呆来。 若是往好处想。被皇上叫去宫中留宿一夜也没什么大不了,或许在他们成婚之前,那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即便如此,他好歹也该往府里捎个信儿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让他没办法传信回来? 这一刻傅萦恨不能自己是会功夫的,能去帮帮他也好。 现在她还在坐小月子,又不宜随意下床走动。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干着急的情况着实太让人心焦。 傅萦等了一夜。也一夜没睡。原本小产后血气亏损苍白的脸色变的更加青白了,宋氏、廖氏和傅薏清早用罢了早饭来上房瞧见她这个模样,心里都是一惊。 “好好的。怎么一夜就成了这样了。”廖氏心疼的拉着傅萦的手。 傅萦强笑道:“昨晚没睡好。外祖母别担心,我没事。” “怎么睡不好?可是身子哪里不妥?”廖氏十分焦急。 宋氏却是将珍玉悄悄地叫了出去,低声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脸色差成那样。” 珍玉瞥了一眼屋里。随即低声道:“王爷昨儿被皇上请进宫里去,一夜未归。王妃就跟着担心的一夜没睡。早起用饭都没胃口了,只用了小半碗粳米粥。” 宋氏惊疑的道:“一夜未归?是留在宫里了?” “不知道,王爷也没来个信儿。” 宋氏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以萧错的性子,若不能及时回来一定是会给句话的。他既不来消息,便是说明他不能传信回来。 是什么情况绊住了他? 回了屋内,宋氏只做没事人一般。吩咐珍玉重新预备了精致的小菜来哄着傅萦又吃了半碗粥,喂了药才罢休。见她面色疲惫,就又哄着她睡。 宋氏、廖氏和傅薏都在,傅萦心里却安定了不少,不似夜里光线昏暗的卧房中,萧错不在身边她是那般的悬心,总没有安全感似的。 待她呼吸渐渐平稳均匀了,宋氏才与廖氏和傅薏在外间低声商议了一番,最后宋氏决定自己出去打探消息。 廖氏本不放心,想自己去的,可宋氏担忧她上了春秋,怕压制不住脾气与人动手会对身子不好,又因此处是大周都城京畿重地官员很多,怕不留神给萧错和傅萦惹了麻烦,是以自己只带了两个随从,就出了门。 谁知宋氏才刚出去,萧错就回来了。 阿圆拧着眉在二门前踱步已久,见了萧错仿若见了亲祖宗一般,急忙迎上去:“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不只是王妃问起多次,武略侯夫人已经带了人出去打探消息了。您再不会来,王妃怕都要亲自出门去找您了。” 萧错面带疲色,点头道:“知道了。你与阿彻去打点一下形状,这几日咱们就启程去湘地。” “王爷?您,咱们要去封地啦?!” “嗯。”萧错与阿圆细说,便快步往上房走去。 才进了院门,珍玉和绿竹就都同时念了声佛,忙回道:“王爷回来了。” 傅薏先是撩帘子出来,见萧错回来忙道:“萦萦都快急疯了,昨儿一夜没睡,今日憔悴的很,你快去安安她的心。” 萧错颔首,快步进了内室,先给廖氏行礼,低声问候过,这才在床畔坐下。 廖氏道:“你既然回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先去了。” “劳烦外祖母,让您挂心了是无忧的不是。”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了,岳母出去打探消息了,你也派人去寻一寻。” “是,您放心吧。”萧错送廖氏到了廊下,又唤人来去寻宋氏。 转回内室,原本是轻手轻脚,一抬头却对上傅萦探究的目光。 萧错调整心情,面上绽放个如常的笑容:“睡醒了?” 傅萦坐起身,萧错立即到她背后充当靠背,将她圈在怀中:“昨儿没睡好?等急了吧?” “嗯。皇上找你可是为了你跑出宫来的事?” “他气不过,训了我一顿,又留了我用饭吃酒。我多吃了两杯,皇兄就留我在养心殿后头的厢房住下了。原要命阿彻回来告诉你一声也免得着急,奈何宫门落了钥,不许随意进出。” 傅萦回头仔细看他的表情,似是想找出一些破绽来,奈何萧错表情如常,除了略显得疲惫之外毫无异常,傅萦隐约觉得有事,猜想他只是不告诉自己,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错搂着她轻轻拍了拍,道:“萦萦,我有事与你商议。” 正儿八经的叫她的名字,傅萦便知事情必不简单。 “什么事?” “我想,等你小月子坐足了半个月,咱们就启程去湘地。”(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遇上 “自然是好的。”傅萦笑着搂着萧错的腰,将重量都放心的交给他。 萧错有些意外。原已做好傅萦追根究底的心理准备,也想着要如何才能说服她,因先前他也与宋氏一样,都计划着让她当做坐月子一样休养足整月在说的。谁料想现在他先变卦了。 萧错心里也满是歉意。 “对不住,临时决定去封地。” “不打紧的。其实我倒是松了口气。”傅萦笑着道:“在京都城离着你的家人太紧,我也是会紧张的。离开这里远一些反倒是好。” “你觉得好就好。”萧错许是一夜没睡的缘故,此刻略显疲惫,初生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发现他胡子都没刮,傅萦便确定了昨日定是发生了什么。若真是皇上留饭赏酒,又安排在养心殿后头的厢房居住,不可能连剃须这等事都忽略。难道宫里服侍的小内侍们都是死人不成? “只要和你在一起,怎么都好。”傅萦叹息。 萧错抿唇,重重的吻她的额头。 他知道他家小笨蛋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不对之处。傅萦并不是个迟钝的人,也只有嫁给他了才收了锋芒,从前是一个聪明绝顶且绝不吃亏的,他彻夜未归,言语冲突,形容邋遢,她必然是看出端倪,只是不多问罢了。 他说走,她便随他走。她只是不愿他为难,只想跟着他罢了。 成婚之前,他本已决定放下一切,只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是那些成就真正要放下时,他才发现所有一切并非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他想放,有人不愿他放。有人欢呼雀跃,也有人表里不一。 他只是太过信任亲人罢了。他想不到,与他一起长大的侄子二皇子萧羿,会比皇兄先一步查到他与傅萦的落脚之处,在那里藏了他谋反的证据。 也想不到关键时刻竟然是顾墨轩将那证据藏了。 更想不到。皇兄会对傅萦这么大的偏见,强逼着他娶庞氏女,他不从顶撞,就被罚跪了一夜。 好像一切都变了。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他早就在心里默默盘算过的可能吗。只是真正发生。将一切人性的贪婪丑恶摆在面前,他还是觉得失落。 “阿错?” 傅萦柔软的一声将他心思拉回。低头看她:“怎么了?” “我困了。陪我睡一会儿吧。” “好。” 萧错宽衣上榻,将傅萦搂在怀中,二人盖着一床薄薄的纱被。原以为睡不着的,可是软玉温香在怀。她似乎拥有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萧错便迷迷糊糊的睡了。 待到起身时已是下午,宋氏早就已经被萧错安排去的人寻了回来。 只是宋氏回来后,神色便有些不对。 傅薏与宋霑陪着宋氏用过午饭,见她似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便对视了一眼。 傅薏道:“母亲不必担忧了,如今王爷也已经平安回来,七妹妹有太医诊治,加之身体底子素来就好,也一定无恙的。” “嗯。”宋氏抿唇颔首。道:“我没事,你们都去歇着吧。” 傅薏越发的担忧了。 她有心细问,奈何自己是庶女的身份,与嫡母再亲近,总是隔着一层,而今傅萦身子又不爽利,总不好拿这件事去烦扰她。 傅薏求助的看向宋霑。宋霑好歹是宋氏的外甥,能说得上话。 宋霑会意,就让傅薏去沏茶,屋内单独剩下他们二人时。宋霑才问:“姑姑,到底是怎么了?你今儿回来后瞧着就怪怪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宋氏摇摇头,笑道:“哪里能有什么事。在大周朝咱们一则是客,二则我又是湘亲王的岳母,还能有什么事?” “可是您这模样分明是有事。” “真的没事,我看你是与薏姐儿学的婆妈了,这么一点子的小事儿也值得你一问。” 宋霑笑道:“这么一点的小事,那就是说真的有事了?姑姑快告诉我。否则我可不依。” “真没事,就是觉着你七妹看起来风光出阁了,命却未必真正就好,她再安分守己,奈何她的夫婿位高权重树大招风的,且又长得那样模样,背后不知道多少女子想着跃上枝头呢。” “您想的太多了。我倒是觉得王爷对七表妹极好,是绝不会辜负她的。您就只管放宽心,瞧着七表妹是过好日子就是了。” “就你知道嘴甜。”宋氏笑着道:“得了,我走乏了,这会子想歇会儿。” 宋霑忙笑着道:“那我就不扰您了,您好生歇着。” “去吧。” 宋霑告辞,到了廊下拦着要端茶进去的傅薏道:“我看岳母是有心事,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这种事无法强人所难,真正不愿意说的话咱们也不能逼迫着人家说。” 傅薏点头,凝眉看着门上的珠帘,似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门去。 宋霑拉着她走:“让岳母好生休息一下才是好的。” 傅薏无奈,就只得跟着宋霑先下去。 屋内的宋氏呆坐着,许久才低垂了头幽幽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老爷,我一直以为你聪明绝顶为人谨慎,只有你算计人,想不到,你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 她刚才出门去,遇见了熟人。 本以为已经死去多年的顾夫人,如今穿金戴银仆婢围绕的去布庄选料子裁衣裳。她当时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是那人死而复生了。 鬼使神差的跟着进了布庄,被吓到的不是她,而是顾夫人。 她现在还忘不掉顾夫人一惊之后心虚的表情。 当年傅刚与顾韵之父情如手足,她与顾夫人也常常同出同入。 他们夫妇去世后,她与傅刚就担负起教导顾韵责任,还将顾家的产业经营妥当,待到顾韵及冠之后便交换给他。 只是想不到,一切都只是一个局,她与傅刚早就入了圈套还不自知。 宋氏被顾韵伤了心不假。可并没想哭。可是想起当年与傅刚在一起的时光,眼泪就禁不住涌上。 吸了口气,宋氏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软弱,该流的泪当年都已经流尽了。就不该再去回忆。 到廊下见阿圆正从院门前路过,宋氏吩咐:“你们王爷待会儿出来,你告诉他我有时找他。” 阿圆忙应是,行礼退下了。xh211 第二百四十四章 提点 阿圆急忙往上院去。到了廊下见珍玉和绿竹都在外头伺候,便低声问:“王爷和王妃午歇了?” “是啊,可是有事要找王爷?” 阿圆犹豫片刻,依旧是没有立即找人。 他已从阿彻处得知昨夜之事,自幼跟着萧错至今,还从未见其受过这样的冷遇。 在养心殿的院子里罚跪,还跪一夜…… 他想想都替萧错心疼。 能睡着就好。睡着了,休息足了,就能将昨夜的不愉快都忘掉。 阿圆想着阿彻与他说的那些场面,都想哭。 见阿圆那副凝重的表情沉默着,珍玉和绿竹也紧张起来,二人对视一眼,拉着阿圆到走廊的尽头处说话。 “阿圆,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又是相识多年的,我就不与你说那些虚的了,你可是知道了什么?才刚我们俩在门口伺候着,隐约听见王爷说要去封地?” 阿圆点头,即便在傅萦最信任的婢女跟前也不会胡乱说话。 “可是王爷先前都说了要让王妃歇足一个月的啊,王妃年轻,又是第一胎,出了这样的事若不将养妥当了,往后怕是不好。” “王爷心里有王妃,这等事自然会安排妥当,咱们做下人的谨守本分就是了。”关键时刻留命才是要紧的吧。若不是危急到一定时刻,他相信王爷不会如此着急。 若是王妃不能生产,往后养两个妾室美人之类的,只要将孩子养在嫡母身边也是一样的。 见阿圆这样说,珍玉和绿竹也不敢再多问。 阿圆就只站在院子中等候着。不多时萧错便轻手轻脚关了屋门出来。 见他们三人都在,低声道:“王妃睡了,你们在这里守着。” 珍玉和绿竹行礼道是。 萧错往外头去,阿圆急忙跟上:“武略侯夫人要见您。” “哦?岳母是几时回来的?” “回来有一阵子了,只是瞧着情绪不大对。奴婢瞧着武略侯府人似是哭过。” 萧错闻言脚步一窒,随即急忙往客院走去。 他的第一感觉,宋氏难道是知道了皇帝逼着他娶庞氏做侧妃的事了?不对啊。这事昨儿夜里宫里发生的,没道理传的这样快。 萧错慌忙的到了客院门前,却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 他纵然没有做过对不起傅萦的事,可那庞氏到底是被他引来的。这段日子的所有麻烦都是因他而起。若是他但凡再多点能耐,也不至于累的傅萦至此。 紧张归紧张,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大不了跪求岳母原谅,再让宋氏和廖氏一起揍他一顿他不还手好了。 打定主意。萧错便大步流星的进了院门:“岳母,您有事找我?” 宋氏坐在正厅当中的八仙桌旁,前后格扇都大敞着。 萧错到近前先行了礼。 宋氏笑道:“一家人何须如此客套。” “您是长辈,礼数不可废。”萧错站直了身子。 宋氏便道:“请坐吧,我是有事与你说。” 萧错便在一旁侧坐坐了,道:“岳母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到。” 宋氏道:“我今日出去,在街上遇到了顾墨轩的母亲。” 萧错一怔,原来是说这件事。 宋氏目光落在八仙桌面铺设的墨绿桌巾上,道:“我原本没认出是她。因为我知道她已经死了。乍然见面,我还以为是见鬼了,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跟着她进了一家布庄,眼瞧着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哪里挑选料子。” 萧错见宋氏情绪似很不稳,不免担忧的道:“您与顾夫人见面了?” “是,见面了,她见了我那表情也像是见了鬼。我看她是有点心虚的。” “她许也是觉得欺骗了您与岳父,觉得很对不住你们。说到底,这些都是我萧家的错。”萧错无奈的道。 “我也是近期才知道所有真相。顾墨轩如今是大周精龙卫的一名千总。顾家当年就是被我皇兄指派到东盛去的探子,而顾墨轩的父母离世,只是为了让顾墨轩在东盛扎根更深,且更不引起怀疑罢了。至于我当年去了东盛。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知道皇兄在东盛朝堂安排了人,却不知道是谁,加之遗书之事,我才会去了东盛。” “原来如此。原本各为其主,也能够理解。只是被愚弄至今,感觉不大好。” 宋氏解嘲的微笑。 萧错起身郑重的行礼:“岳母。这一切都是我萧家的不是。” 宋氏忙起身搀扶:“无忧这是做什么,此事与你不相干。” “那命令却是我皇兄下的。其实我知道了这些,也有些别扭。” 宋氏叹道:“你不要多想,皇上与你真心相待,只不过自古帝王多无情,不是他们想无情,而是处在哪个位置,又不想做昏君,就不得不做一些决定。” “岳母豁达,是无忧不能及的。” 宋氏摆摆手笑道:“不是豁达,而是认命。无忧,你还年轻,没经历过那许多的无可奈何,只觉得未来前景一片光明,本来也是,你年少成名,又深得皇上信任,且战功赫赫,文韬武功每样都是出类拔萃,你心气高也是必然。只是岳母还是要唠叨一句,你听了可不要恼。” “岳母千万别与我客气,我对您敬重,且我自幼丧母,萦萦孝顺您,我当您是我的母亲一样,您只管教训,无忧不胜欣喜。” 宋氏莞尔:“那我就僭越了。有句古话说的好,登高必跌重,你是个聪明人,这话不必我细说你也懂得。” “是,我也早就开始韬光养晦……” “还不够。”宋氏打断了萧错的话,“我在外头只听说了湘亲王有勇有谋,貌比潘安,才华出众等等赞许之名。你若真韬光养晦,市井之中就不该有你的消息了。” “可是南疆一战,是皇兄命我去的。” “那你就更该细想一想了。皇上虽对你好,且千秋正盛,但也是有皇子的。据我所知,皇子比你还年长呢。” 萧错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二皇子其实已经有所行动了。 见萧错眉头紧锁,宋氏也担心自己话说的太重了。 刚要出言安慰开解,萧错却道:“岳母的教诲无有铭记在心,如今我已称病,不日就将启程去往封地,相信一切风波自可平息。”xh211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决定 听闻此言,宋氏怔然后便觉欣喜非常:“若真正能远离朝堂纷争,你与萦萦的日子应当会过的更好。” 话虽如此,宋氏却担心萧错舍不得那些光环。毕竟萧错并非贩夫走卒,也不是空有高位脑满肠肥的蠢材。让他只带着傅萦去做个闲散王爷,对他来说等同于雄鹰铩羽,着实是太过委屈了他。 萧错仿佛能看穿宋氏的心事,微笑,露出讨喜的酒窝和尖尖的小虎牙,“岳母不要担心。亦不必为我觉得惋惜,这世上总该有些取舍,关键时刻还是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才好。若是萦萦过的不快乐,安全都无法保障,我要那些虚名何用?” “你能如此想,当真很好。”宋氏很是动容,“我与你外祖母恰好也闲来无事,不如随你们启程去湘州,见识见识富庶之地的风土人情。” “那自然是好。有您在萦萦也开心。” 其实萧错想的是若能将宋家都搬来才好呢,傅萦就是与宋家的长辈亲近,他也不希望她嫁了他就离着家人山高路远。可是他也知道东盛皇帝不会允许傅萦在国内完全没有牵制,而他也不可能带着傅萦去东盛。因为皇兄不会允许。 萧错又陪着宋氏闲聊一会,他早些年就得宋氏的喜爱,如今又是全心的孝顺讨好岳母,言语自然诚恳动听,直将宋氏聊的心情舒畅,萧错这才告辞离开,去了外院的书房。 书房中萧错的幕僚徐霈早已等候多时。 徐霈年四十,乃萧错生母即已故圣安太后的同乡,圣安太后出身辽东王姓大族。先帝在位时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巫蛊案,王家被牵连其中,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女子被没入奴籍,未成年者被判流放北方临近北蛮年年受侵扰的艰辛之地。 但是圣安太后容姿绝色,且巫蛊一案刚有爆发的苗头,她便已病入膏肓。先帝念旧,且对当时还是妃子的圣安太后真心喜爱,觉得一小女子成不了大气候,便留了她的性命。 圣安太后从此深居简出低调行事。 不出两年。先帝病重,圣安太后大病恰好痊愈。谁也想不到她会怀上先帝的遗腹子,也就是萧错。 而当年,太后与徐霈曾经数次私下接触。更是早早的将徐霈安排了在京都城中,等萧错年满十岁时才渐渐接近教导。 因有这一层的关系。徐霈对待萧错忠心耿耿,如师如父。 见萧错来,徐霈行过礼便问:“王爷真正打算启程去湘地?” “是。徐先生早些年也是如此说的。” “能够离开京都自然是好。只是您与皇上发生了争执,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倒像是使小性子。”徐霈叹息了一声,捻须道:“王爷与皇上自来便是亲厚,若真决议离开,也该与皇上化解了矛盾,将话都说开来才行事也好。” “你说的是,我自然是这样计划的。”想起皇兄的疾言厉色,萧错心内也有惴惴之感。 见萧错面色缓和。徐霈斟酌着进言道:“王爷,您与皇上的矛盾主要还是在与庞小姐身上引发的,不如您就顺了皇上的意思,也算是您兄弟和解,更能解决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萧错闻言猛然回头看向徐霈:“徐先生原来是这样认为的?” “王爷,男子三妻四妾是为常态,您是人中龙凤多几个美人相伴红袖添香也是为人生一大乐事,您何苦如此一意孤行苦着自己?您如此作为,一则惹的皇上不悦,二则也是上王妃莫名被上悍妒之名。三则对那庞家小姐,更是一种不公平。” 萧错闻言挑眉,虽知道徐霈是为了他好,依旧忍不住心里添堵。脱口道:“我又没嫖了那女人,她是得皇兄喜欢又不是我喜欢,谁爱要谁要,老子不要!” 徐霈…… “王爷,您,您好歹也是读书人。切不可这样说话。”这口吻怎么听都像极了当年的伏青将军,就是太后娘娘泉下有知看到都要跳出来。 萧错也知道徐霈文人讲究的多,咳嗽了一声道:“罢了,是我也是那么一说。此事我坚决不会妥协,你也不必再劝。” 他与皇帝之间,若不能做好亲人,至少可以做好君臣。 他可以为皇帝征战疆场,再艰辛的环境他都不会有丝毫怨言,宁肯为了这家国天下抛却性命也不在乎。 可唯独逼迫他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他无法认同。 见萧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徐霈也是无奈。摇头道:“王爷好歹想法子去与皇上先服个软儿,皇上九五之尊,总不该先自降身份与您和解的。您是弟弟,又是是臣子,这君臣兄弟关系不可废。” “我会想法子的。”萧错也知道自家皇兄的脾气。硬碰怕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 时间眨眼过去,转眼已是七月初十。傅萦的小月子坐完,虽起身行走久了还略会觉得下腹坠痛,但也并不是那般严重。 而利用这十日时间,萧错也已将去往湘州的一切部署以最快的安排妥当。十日之间,萧错不入宫,不见皇帝,不服软,甚至二皇子登门也被他称病谢客了。 傅萦见萧错这样行事态度很是担忧。 有心劝说,萧错却说要她不要操心外头的事。 只到一切预备妥当后萧错递了折子,要带着一家子入宫去请安。 皇帝几乎立即准奏,特地吩咐身边的秉笔大太监来传口谕。 “朕也多日未见你了,既然想起回家来那就来吧,预备好你爱吃的等着呢。” 李公公将皇帝口吻模仿的惟妙惟肖,随即客气的对一旁的宋氏和廖氏道:“既是王妃母家的人来,皇上吩咐千万不得亏待,此番宴饮不过家宴,也请您一行一同前往才是。好歹也要尽地主之谊。” 如此客套,叫宋氏不敢推辞,忙行礼谢恩。 待李公公去后,宋氏才面露忐忑,廖氏更是紧张。她是什么身份自己最是有数,如何能到大周皇帝跟前去,万一行差就错一步都是给傅萦和萧错惹麻烦。 宋萧见二人紧张,禁不住好笑的道:“您二位只管去便是。私下里我与皇兄其实没那么多的讲究。” 宋氏和廖氏忐忑的点头。 阿圆看到门前有个小厮探头探脑,快步去问:“怎么了?” “圆公公,外头有位姑娘说什么都要求见王爷。” 第二百四十六章 报信 阿圆一听有姑娘求见,立即就觉得心里发慌。王爷玉树临风讨女孩子喜欢,皇上又百般想法子要给王爷塞个侧妃来,这会子来的姑娘能是要做什么的? 萧错与宋氏和廖氏说话时,眼角余光也看到了阿圆去门前与小厮说话,待送了廖氏和宋氏离开便叫了阿圆来,“怎么回事?” “回王爷,说是门前来了一位姑娘求见。” 萧错挑眉:“是个什么样的人?” “奴婢也没看见,小子们说是个高挑俊俏的姑娘,穿了一身绿衣裳。” 萧错仔细回想,其实外头认得的姑娘真是有限,身材高挑的屈指可数,仔细想想可能能来找他的……他都不想见。 “你出去告诉她,本王不认识什么姑娘,不见。” 阿圆行礼道是,去了前头。 萧错回了卧房。 傅萦正捧着一碗鸡汤吃的津津有味,珍玉在一旁拿着白瓷汤匙添汤:“王妃喜欢就多用一些,这只老母鸡可是婢子亲自养,亲自杀的,它的食料都是极好的,肉又小火慢炖到酥烂,里头加了许多补身子的药材,那些药材太医都瞧过,说是对您身子极好的。再多吃点,您再用块鸡肉可好?” “有鸡翅膀吗,我吃鸡翅膀。” “有,有。”珍玉掀开砂锅,拿了象牙筷在里头挑鸡翅膀。 傅萦吸溜一口汤,是喃喃自语,“为了吃鸡我也是拼了。”上辈子做猫,吃香酥鸡毒死了,这辈子吃香酥鸡小产了,现在居然还在彪悍的吃鸡汤……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记吃不记打?说的就是我。”又喝一口汤。 珍玉知道傅萦还是有心理阴影,道:“王妃可不能这么想,这世上也不是每只鸡都不好啊,再说鸡的吃法好多种呢。婢子最擅长荤菜了,若说您想吃鸡肉,婢子有好多种做法呢,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不吃鸡。那多亏得慌啊。” 将鸡翅膀放在傅萦碗中。 傅萦不客气的咬了一口。 “说的好。”萧错在廊下听两个小女子发飙“吃鸡论”禁不住心情大好,“果真谁的人像谁,小笨蛋的人对吃也专注。” 傅萦叼着鸡翅回头,双唇蠕动着吐出一根骨头来,含混道:“回来的正好。一起吃点啊。” “算了,我若是跟你抢吃的,回头还不得被你给恨上。”萧错在她身畔坐下,长臂一伸搂着她的肩膀。 傅萦自觉地送上一块肉。 萧错张口衔了,刚要称赞珍玉两句,傅萦便道:“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萧错一愣便笑喷出来,险些呛着,“你哪里学来的,这话我往后倒是可以多说说。” 傅萦嚼着鸡肉白了他一眼。人说一孕傻三年,她这才刚有孕就小产了,也不至于自个儿挖个坑跳吧,随口调|戏萧错一句,反倒被他调|戏。 萧错已有一阵子没见过她这幅表情,病哀哀的她或许伤心,或许真的提不起力气来与他玩笑。如今她能够与他如从前一般说笑,便说明她真的已经好起来,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眼角余光瞥见外头阿圆探头探脑。萧错站起身来:“你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傅萦也瞧见阿圆就在院门前。二人四目相对。阿圆还满面堆笑的远远地给她行了个礼。 傅萦只当是公务,并未多问。这些日预备启程去湘州,萧错处理这些事情也是惯了的。 萧错到了院门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来的姑娘姓傅。”阿圆低声道:“说是她肋骨上的伤已好了不少。让问问王妃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萧错闻言立即明白了。他果真没猜错,来的正是傅翎。 “你怎么回的。” 见萧错面色不变,可眼光冰冷,阿圆便低垂了头小心翼翼的道:“奴婢没回,只问了她有什么事。她问奴婢您是不是不肯出去见她,随后又说。不见也就罢了,她只是来告诉您,此番千万不要贸然私自离开京都。否则会有危险。您拖家带口的,自个儿武艺高强什么都不怕,王妃毕竟弱质女流。” 萧错听罢,心里一股火腾的烧了起来。萧翎先是逃婚失踪,多年后回来便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先是莫名自称傅翎,又一而再再而三行矛盾之事,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只有古怪可以评价,现在又在伤害了傅萦之后来说这番话,她当自己是谁? 萧错冷笑。 “她人走了吗?” “还没有。奴婢来回话时,她说您一定会见她的。”阿圆低声道:“王爷,您还是不要见她了。长公主逃婚而去这么些年,若是叫皇上的人发现您竟然与个逃婚失踪了的公主有来往,皇上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您呢。” 萧错噗嗤笑了,点了下阿圆的额头:“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倒是要看看你能憋多久。” 阿圆苦笑:“王爷惯会捉弄人的。奴婢也是一些小心思,奴婢身份卑贱,也是怕言多必失,但是又忍不住在王爷的面前说真话。”他本来不想承认门前那个是长公主萧翎的。 “放心。”萧错道:“你只管好生跟着我便是, 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是,奴婢明白。那您要不要见她?” “不见。告诉她滚蛋。当老子是什么? 动手伤了人,这会子还来讨巧卖乖,世界上的好事都让她给沾了,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萧错说的如此粗鲁,倒是让阿圆禁不住笑了:“王爷,您就是这样表情坏坏的模样才叫那些姑娘趋之若鹜呢。” 萧错瞪阿圆:“还不快去,等着挨揍呢?” 阿圆一吐舌头,忙飞奔去了。 傅翎撑着一把这样的纸伞,只带了身边两名婢女,早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见阿圆再度独自一人出来,傅翎就只觉得满心都是失落,“他还是不肯见我吗?” “您请回吧。您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来找王爷反而会对王爷不好,您的话奴婢已经带到了。王爷一定会好生保护好王妃的,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阿圆对萧错忠心,也不在乎是不是会开罪了傅翎。 PS: 从省城回来了。身体还是出了状况需要调养。好在都是慢性病,没有大的急病。大家么么哒,恢复更新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家宴 傅翎眉峰上扬,望向阿圆时有种说不出的凛冽气势。 然阿圆跟随萧错多年,大周朝最尊贵的人发威都已见过多次,更何况萧错两年从军,他甘愿跟随,再凶险的场面都见过,哪里会在乎傅翎的气势 阿圆皮笑肉不笑的道:“您别动气,也别怪奴婢多嘴,您自个儿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您此番来是为了我们王爷好,特意来告诉情况的,可您忽略了自个儿的身份。这京都城里多少双眼睛巴巴的盯着王爷,门前来了谁走了谁怕也不是秘事,您还是想想要如何脱身才是要紧,就是奴婢在此处与您说的多了,怕都要有人背后猜度王爷的,您自个儿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被阿圆一番实话气的不轻,傅翎却并未允许自己表现出来。 “多年不见,你倒是长了一些本事。” “此一时彼一时,您在外头的本事更大呢,就是我们王爷,都没护得住王妃。” 阿圆是萧错心腹,自是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为了萧错着想,根本就不在乎是否会得罪了傅翎。 “好,好,好”傅翎双眼微眯,唇畔挂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颔首:“你是不错的,对你家王爷忠心耿耿。” “奴婢不敢承您的夸赞。只是奴婢再不济,宁肯死也不会做伤害王爷的事,尤其是,伤心。”伤心二字落入喉咙,几乎以气音出口不可听闻,然却是这一番对话之中最重的一句。 傅翎被戳了心窝子,脸上发热手上却是冰凉。阿圆的心思某种程度上便代表萧错的意思。可见萧错对她的恨意有多深。 她伤害了他最在乎的女人。不论她为的是什么,她都成了萧错心中认定的仇人。 既然今生有了血缘关系。注定无缘,那就只为了保护他而活下去,前世的一切她绝不允许再发生一次,只要是为了他,就算她所作所为不被他理解,甚至被他憎恨,只要能够保证他的安全和幸福。她就绝无怨言。 不是早在归来那日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吗 为何真正被他恨上了。心会如此之痛 傅翎垂眸。精心打扮的妆容和身上难得的翠绿女装,仿佛都在嘲笑她的贪心。她今日就不该盛装而来,或许只如往常那般为了方便做事而着男装。现在也不会这般尴尬和不堪,她的心思被人看的透彻,就仿佛被扒光了衣裳放置于人前展览一般。 阿圆见傅翎沉默,便也不多纠缠。行了礼便背脊挺直的往府中去了。 傅翎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才找回往日的凌厉。冷冷道:“你家王爷若是自负可以猜透上头那人的心思,便不理会我所说的吧。若他想通了,就让他来城北的安和堂找我。” 阿圆闻言脚步一顿,却不回头。快步回了府中。 待到萧错和傅萦吃过了饭,傅萦有些累了便去小憩,阿圆才与萧错低声回了话。 萧错拧眉负手而立的半晌。缓缓转身道:“她还说什么了” “再没有旁的什么了,奴婢瞧着。您不出去见她,她是真的很伤心。呆呆站了许久才去的。” 萧错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要与王妃提起。我自有分寸。” “是。”阿圆明白萧错是担忧傅萦想起失去的孩子而难过。 萧错徐徐走向回廊,想着近日来发生之事,原本满腔报国热忱和对皇兄的孺慕之思,如今也淡了。 他是有遗憾的,也有报复被拘束无法施展的无奈和压抑的愤怒。然而那又如何这世上哪里来的双全之法。 到了晚间,皇帝身边近身服侍的王公公便亲自到了王府传皇上的口谕,“先前李公公回去与皇上说了王爷今儿个要入宫请安,皇上欢喜的什么似的,直叫人预备了王爷爱吃的,哪知道王爷一整日都没去,到了这会子就特地吩咐奴婢来接您一家入宫去呢。” 王公公谄媚的笑着:“皇上对王爷的心思当真是独一份儿的。” 萧错闻言笑着:“皇兄对本王自是没话说的。这些日皇兄身子可好饮食进的可香” “王爷既然这样关心皇上龙体,何不待会儿入宫去亲自问候呢” 萧错莞尔:“那就劳王公公稍候,本王片刻便来。” “王爷轻便。”王公公恭敬的行礼。 傅萦与宋氏、廖氏早已穿戴整齐。在东盛面圣机会都很少,如今却要面对大周的皇帝,宋氏和廖氏都有些紧张,因自知身份不够,又担心宫廷礼仪繁杂,会给萧错和傅萦惹了麻烦。 傅萦拉着他们的手安慰:“待会儿让绿竹跟在您们身边,绿竹熟悉宫中规矩,万事都会提醒着,绝不会出任何差错的,娘、外祖母,你们放心便是。” “岳母和外祖母不必担忧,有我在呢。再说只是家宴,又不是什么大的场合,您二位就只当是见见我哥哥便是。” 被他这样一说,宋氏和廖氏都禁不住苦笑。 您这位哥哥要是个寻常百姓谁还会紧张 一行人离开王府,乘着翠幄朱璎华盖八宝香车一路到了宫门,又在宫门换乘了肩轝。萧错也不用人抬,甘心跟在宋氏和廖氏的轿子旁充当向导,每每路过一处径直便会解释此处是何地,小时候曾在这里玩耍诸如此类。 湘亲王对待岳母一行如此重视,这是莫大的抬举,就连一旁随侍的宫人对王妃一家都有了新的认知,越发的恭敬起来。 王公公在前头引路,片刻便到了养心殿的侧门。 萧错笑道:“皇兄平日在此处批折子,后头的偏殿厢房是我从小到大的居所,没成婚前一直住在此处,都没住过王府。” 宋氏和廖氏对萧错又是感激又是看重,知道他位高权重受皇帝的宠信,亲眼瞧见与道听途说却是两码事。 两人都紧张的很。 宫人服侍几人下了肩轝,便有宫女挑了宫灯引着入内,才到院中,便见二皇子萧羿迎面而来,见了萧错紧忙迎上。 “小皇叔,可将你盼来了。我去你府上找你你怎么闭门谢客”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基友薛行衣的新作,土着也有生存权讲述一个萌萌哒的本土小萝莉在面对金手指开挂配角时不做炮灰争取人权的故事。文笔好故事赞,精彩不容错过,大家快去养肥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针锋 “二殿下。热门”萧错如往常那般拱手行礼,笑道:“着实是那时心格外不好,也觉那样待客会慢待了客人,若二殿下怪罪,那改日皇叔自罚三杯谢罪如何” 为何心情不好,大家心知肚明,尤其二皇子,要比旁人还要明白。 口中说着:“何必等改日,今日就要罚皇叔三杯。”心内却是在打鼓。 他也是心虚的很,生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这位素来离经叛道的皇叔知道了会大闹开来。他这个小皇叔行事素来随性随心,说的好听是真性情,说白了其实就是被父皇宠的没边儿了,他还真怕这位直接了当的来找他说理对峙,他一个皇子,蓄意栽赃谋害皇叔,传开来好说不好听。 这会子他没有任何表现,是不是可以说明他并不知情 “瞧瞧,还没等如何呢就先要灌我的酒。”萧错拉着二皇子,大笑着回头对宋氏和廖氏道。 廖氏与宋氏都只配合的笑着,实则心里都很紧张。 二皇子也没将东盛小国来的人放在眼里,只对他们点头致意,就拉着萧错道: “小皇叔,请进吧。父皇和母后早已吩咐人预备了一桌子你爱吃的。” 萧错与之并肩而行,一面闲聊家常一面进了院中,自有宫人们提着宫灯在两侧服侍引路。 言谈之中说起傅萦身子,二皇子便回头看了一眼傅萦。 傅萦再度心中凛然,面上却并未变化。 方才一直挽着母亲和外祖母的手安抚紧张的二人。同时悄悄眯着眼打量二皇子神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沉寂许久的“兽性”今日有波动趋势,竟然如从前做猫时候一样能够敏感的察觉到恶意。 而这恶意是发自于二皇子的。 若是还是做猫,她怕是早就吓的炸毛,蹭一下窜开了。 现在浑身汗毛都有竖起的趋势,却依旧要忍耐着别叫人看出端倪。 “萦萦,可是冷了怎么手这样凉”宋氏反握着傅萦的手低声询问。 傅萦摇头,放要说话,萧错已经到了跟前拉着她的双手道:“怎么了可是不舒坦”察觉掌中她的手果然很凉。萧错不免担忧。 七月天。正是暑热之时,京都虽地处北方,却也是四季寒暑分明的,夏日里也不会凉快到哪里去。自小产后她整个人都像是亏空了一样。动辄要披着秋天的褙子保暖。今日为参加宫宴盛装打扮一番,穿的是应季的轻纱襦裙,果真冷的她手的凉了。 萧错便有些责怪的问绿竹和珍玉:“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王妃身子才刚好,夜里不似白天那般暑热,就不知伺候王妃多穿一件罩衣” “王爷息怒。”绿竹和珍玉垂首听训。 阿圆则道:“王爷息怒,奴婢才刚来时特地带了件云肩的。这就去取来给王妃。” “还不快去。” 阿圆撒腿抛开了。 珍玉与绿竹对视一眼,则都暗暗想着果真还是阿圆想的周到。 不多时阿圆便取来一件浅淡的藕荷色云锦云肩,萧错接过亲自为傅萦披上,又仔系好领口的缎带。 傅萦含笑仰头看他,悄声打趣:“忽然停下来,就不怕二皇子动气。” 萧错回头看向二皇子,友好的微笑点头,二皇子也报以理解的微笑。 “无所谓了。” “的确无所谓,他做那等事,已经无所谓开罪他与否了。” 萧错惊愕的瞠目,“萦萦,你” “果然如此。”傅萦点起脚尖凑到萧错耳畔,萧错也弯身配合她的身高,二人形成个极为暧昧的角度,“阿错,你要小心二皇子。他的心虚和敌意太明显了,才刚你们对话时,我被他的眼神看的不寒而栗。” 萧错点了点头,又轻轻拍了下她的脸蛋,充满宠溺和安抚的意味。 他家小笨蛋某些时候是很敏感的,“我知道了。” 提醒了萧错注意,傅萦终归放了心。萧错也不打算将傅萦搁在一旁,索性牵着她的手到了二皇子身畔。 二皇子看着傅萦客气微笑。 傅萦又觉得自己有“炸毛”的趋势,手不自禁的紧了紧。萧错的干燥温暖带有薄茧的大手立即包裹住她的,安抚的摇了摇。 “小皇叔与婶婶这般恩爱,难怪父皇总说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哥哥。”一句打趣罢了,自己也掌不住哈哈大小。 偏殿侧门前,帝后二人在宫人的陪伴下走来,立于丹墀之上笑道:“你小子,进宫来这段路还想走到明早去不成 萧错与傅萦等人抬头看去,正瞧见穿了一身淡蓝常服的皇帝与衣着华贵的皇后二人。 一行人连忙行了大礼。 帝后下丹墀到近前来,“都平身吧,无须如此多礼。” 皇后见了傅萦与她身边的宋氏和廖氏,便亲切的到了近前:“无忧媳妇身子可大好了”不等傅萦回答又问:“这两位便是武略侯夫人和廖夫人吧” 宋氏和廖氏忙又重新给皇后行了礼。 “皇后金安。” 皇后双手虚扶了一下:“无须多礼,今日不过家宴,二位如此拘谨,到叫本宫不自在了。” “皇后言重了。” 皇帝那厢已挽着萧错的手臂走上丹墀,一行变客气的到了偏殿入宴。 宫中家宴自不比府中,帝后端坐首位,细长的桌案上铺陈各色小菜,萧错带着傅萦等人依身份落座,自有宫娥持公筷为众人布菜。 皇帝笑着问:“你也在府里偷懒半个月了,怎么,皇兄若不召你入宫,你就不想着来了” “哪里会,着实是心情不好,怕将不好的情绪也带到皇兄这里来,皇兄原本政务繁忙,哪里有闲工夫为了我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操心” 萧错面上笑容依旧,还带着些对兄长耍赖皮的味道。皇帝听的禁不住好笑,刚要说话,皇后却先一步道:“本宫倒是听说了当日之事的蹊跷,无忧,你也该好生彻查,定不要放过无端端害了湘亲王妃的人才是。” 萧错微笑颔首,垂眸望着白瓷酒盏中清透的酒水,片刻忽然抬眸看向皇后:“那依着皇嫂说,若真正抓住此人,无忧该如何处置呢” 傅萦敏感的感觉到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二百五十章 截杀 皇后的紧张与二皇子同样,都来自于心虚。当日游湖沉船后栽赃的事虽是二皇子执行的,背后却是他们娘儿们一起商议的。这件事若是宣扬开来着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先不说皇帝龙颜震怒的后果,就是朝臣与天下百姓怕也会不依。因为经过南疆一战,湘亲王已是英名远播,天下人可以不知道二皇子是谁,却无人不知湘亲王,且百姓中还给他取了个十分霸气的名字,战神王爷。 皇后不平,同样征战南疆,她的皇子寂寂无闻,萧错却是狠狠地漏了一次脸,加之这些年来皇帝对萧错没道理的宠爱和喜爱,就连皇后都会禁不住怀疑,皇帝与湘亲王这样英俊的青年,到底是不是断袖。 就譬如现在。若不是皇帝的宠信,谁敢在皇后面前挺腰子? 问她,她还想问他呢! 皇后压着火气,掩口而笑:“无忧也真是的,这些男人家的事,你皇嫂妇道人家哪里懂得?怎样处置,当然是看你的喜欢了。想来就若是抓到那个人,你就是将他打死了灭九族了,你皇兄也照旧给你撑腰的。” 萧错笑嘻嘻的看向皇帝,道:“要真的灭那个凶手的九族,皇兄给我撑腰不?” 皇帝微笑捻须,“年轻轻的,杀伐心不要这么重。” “我还记着小时候,是皇兄教会了我怎么不受人的欺负,您当时说,要是有人打了我一拳,我要立即打回去,一则我厉害起来,别人才不敢对我动手,二则,我若是当场不打回去,恐怕事后在动手,就变成了我主动寻衅,没有人会看到是别人先来欺负我。只会觉得是我欺负人。所以还手这种事一定要马上执行。” 萧错说着这些时,声音充满了怀念,仿佛眼前能看到小小的他哭的鼻子通红的抱着皇兄的大腿,哭诉两个小侄儿欺负他这个小皇叔年纪小。抢了他的糕点还揪他的头发,还骂他是小姑娘。 当时皇兄由着他抱着他的大腿哭,哭够了才抱起了他,像是父亲教导孩子一般,叹息着教了他刚才那些话。 皇兄虽是他的哥哥。可是在萧错心中,就如同一个父亲。 皇帝许也想起了当时的一幕,阳刚成熟的英俊面庞上露出怀念之色,指着桌上的一道香辣鸭掌道:“你不就爱吃这个么,特地给你预备的。” 王公公连忙拿了精致的描金小碟子,以象牙公筷夹了一些,轻手轻脚的放在萧错手边。 萧错笑嘻嘻的道:“多谢皇兄。”随即不客气的吃起来。 皇后面上挂着慈爱的笑,手中的帕子却是拧成了麻花。 傅萦垂眸用餐,因萧错特地将她安排在他身旁,是以敏锐的感觉到明显的敌意如针一般刺来。她有一阵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了,似乎嫁给萧错后过了一阵子安稳日子,就连“兽性”都退化了。此番小产做完月子后,猫科动物的敏感比从前还要强。 傅萦若无其事的打量敌意的来源。皇后的笑容简直就是“张嫂如母”的诠释。是二皇子的表情也绝无异样,虽然皇家将就规矩,食不言。然今日家宴仿佛也并非为了宴会,完全只是为了与萧错见面聊天似的,所有人都没有热衷于用餐,只是聚在一起开个座谈会。 二皇子不经意看来,恰对上傅萦盈盈的眼波。灯下看美人,且美人近日来越发娇弱,着实叫他心砰然,似被她美目扫一眼。心都要加速跳了。再看萧错,那英伟霸气的气势配以阳刚俊美的容貌,还有与皇帝对话时随意亲和的模样…… 二皇子心内的妒忌,就翻江倒海起来。 当日明明一切都做的妥当了,怎么就没搜出证据呢! 他真想看一看父皇在看到萧错顶上谋逆的帽子时,还是否会如从前那般对他宽待。 “皇兄。后日我们便要启程了。” 萧错的一句话,使得殿内无声。 皇帝眉头紧锁,吹胡子瞪眼的道:“不是说了吗,你就安生的带着家眷住在王府,难道偌大一个京都城,还不够你玩耍的?那湘州虽富庶,到底人生地不熟的,你没事想着到封地去做什么?” “皇兄,我已赖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了,到了年龄不去封地,原就是不和规矩的,朝中臣子许多人都颇有微词了。况且上一次臣弟不是与您的说好了吗……” “说好个屁!那一夜都白罚你的跪了,你个倔驴!”皇帝气的蹭的站起身。 殿内再度寂静,宫人们各个慌乱的跪下。 罚跪? 傅萦轻轻咬着樱唇。 那一日他一夜未归,还说皇上留宿,回来后胡子拉碴满身霜露的她就觉得不可能是留宿那么简单, 他是疼她,所以外头不好的事一件都不想让她知道。 “皇上,消消气儿。”皇后适时地出来打圆场,“无忧你也真是的,你皇兄说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嘛。天下臣子都是你皇兄的臣子,皇上的旨意叫你留下,难道他们敢说个不字?这宫里就是你的家,住着的都是你的家人,怎么,娶了媳妇就不能在家呆着了,还非要学市井百姓那般分出去单过?” 皇后的话虽是说的温温柔柔,仿佛训教弟弟那般,可最后一句“娶了媳妇就不能在家里呆着”却是极为毒辣。在座之人都不傻,这分明是暗指傅萦撺掇了萧错搬离京都。 皇帝的目光果然若有似无扫过傅萦。 宋氏看的心急,她知道萧错决意要走必然是有理由的,多半是为了让傅萦过的舒坦,然而她自己养的女儿如何会不知道?傅萦是绝不会为了自己舒坦就对萧错提出不恰当的要求的。从前在东盛也是这样,她是宁肯自己委屈一些,也绝不会给她添任何麻烦。 宋氏便要开口为傅萦辩驳。 萧错却先了她一步:“皇嫂说这是哪里话,您的意思是说无忧是那种娶了媳妇就忘了哥哥的人?那臣弟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了?皇兄的教导臣弟一时一刻都不敢忘却,即便要去封地,也是信守祖上的法定的无奈之举,是为了少给皇兄添麻烦,您这样说可真真的将无忧推向不仁不义之地了。” 皇后原就是要在皇帝面前提个醒,将火引到傅萦身上,她也知道萧错必然会护着媳妇。目的达到,便也觉得无所谓了。只是萧错的反驳将她的话头从傅萦身上引开,反倒成了她做嫂子的挑拨他们弟兄关系。 就是寻常人家,女人也没说话的反权力。何况是帝王家。皇后母仪天下,乃天下妇人表率,做出挑拨夫婿与小叔关系的事来,可就是犯了妇人乱家生事的大忌讳。 皇后脸上涨红,摇头想要辩解。 萧错转而一笑。道:“不过臣弟知道皇兄不会这么想的。是不是皇兄?” 皇帝紧绷着脸,哼了一声。 那模样却是不在意萧错犯错,纵容到了极致。 皇后顿觉挫败。 多年来一直是这样,萧错永远压着她的儿子一头,就脸她也要退让。皇帝将他宠的无法无天,甚至有些时候是没理由的宠。若说他们不是断袖分桃的关系,自古以来的兄弟关系,尤其是身在帝王家的人,有几个能做到这种程度? 皇后郁闷不已,还要保持微笑。 皇帝则是想了许久才开口。“罢了,你这样想,皇兄也知道你的意思。” 一语双关,众人心里皆如明镜一般。 萧错笑而不语。 皇帝又道:“去封地也罢了,要勤写信,还有,等弟妹有了好消息时候必定要回京来待产。京都的条件必定比湘州好得多,太医院也有最好的千金圣手,接生嬷嬷也都是最有经验的。无忧,这是朕的底线了。” 萧错心内百感交集。笑着点头道:“好,都依皇兄的。” “什么依着朕的?要是真听话,朕不放你走你还走呢!说穿了你就是玩心重,想去湘州游山玩水去吧?!” 萧错闻言莞尔。“皇兄知道就成了,还偏要说出来糗臣弟。” 皇后与二皇子都应景的笑了起来,气氛一时很是轻松。 宋氏与廖氏都暗自松了口气。暗想去湘州就去湘州吧,离开京都城离开皇帝的身边,也能少惹上一些是非,免得皇后跟抽了风似的整日里的想要难为萧错与傅萦。去了湘州。他们就不必这样受拘束了。 用罢晚膳,内侍宫女们便鱼贯而入端来茶盏漱盂锦帕等物服侍众人淑过口,萧错便道:“天色晚了,皇兄,臣弟这就告辞了。” “忙什么,今晚就住下吧,不是后日就要走了吗?你就这么急着回府去?” 萧错有些迟疑。 若是留宿一夜的要求都拒绝,就有些太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已经是要离开,且皇帝也点了头的,再那样怕是太露痕迹。 可是傅萦晚膳后调理的药还没用。 “既如此,王爷便留下吧,妾身就先和母亲、外祖母回府去,后日启程的事宜尚未安排妥当。”傅萦提议。 萧错越发的不放心了。她失去孩子,心情不好,身子也没好利索就要提前启程,他不在她身边陪伴总觉得心里说不过去。 傅萦不给萧错多言的机会:“王爷放心,趁着宫门落钥之前,妾身就先回去了。” 傅萦与宋氏、廖氏一同给帝后行礼。 两厢又客套了一番,皇帝便吩咐了阿彻带着精龙卫的人护送傅萦一行回府。 萧错忙道:“要不臣弟先送岳母他们回去,在赶回来吧。” 皇帝眼睛一瞪,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你再多说一句,朕就一脚把你踢出去!天子脚下皇城之中,朕的精龙卫和你身边的侍卫都护不住几个女眷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以前怎么就瞧不出你还是个媳妇迷呢!” 萧错不敢再多言了。 说的再多,怕给傅萦惹祸上身,原本她远方而来,又是小国为了攀附大国勉强封为公主的。在周帝眼中,她的身份本就不够,何况她的背后还有个盛产战马又善战的东盛。 若是东盛国土广些人口多些,莫说不需要巴结大国,就是他们也要对东盛另眼相看,可惜现在不是。 萧错无奈点了头。 傅萦便与宋氏一行人,上了肩轝,由刘公公等人一路护送着往外头去,换乘马车后到了宫门前,又换上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 傅萦与宋氏、廖氏共乘一辆车,车帘即将放下之际,宋氏的眼光忽然盯住外头的某一处不动。 傅萦顺着她目光看去,却见身着暗黄色飞鱼服的顾韵斜挎绣春刀,带着一队精龙卫策马而至。两厢目光交错,一时都默默无语。 许久,顾韵才策马到了马车跟前,翻身下马行了大礼:“卑职参见王妃,武略侯夫人,廖夫人。” 傅萦淡淡道:“免礼,启程吧。” “是。”顾韵起身,潇洒的跃上马背,吩咐启程。便与阿彻一左一右的策马跟在马车两侧。 宋氏的心情极为沉重,廖氏却能想开,低声劝解道:“各有立场,各为其主罢了,你难道还揪着过去的事不放?如今萦萦觅得良婿也过上了好日子,王爷又是那般一心一意的疼惜她,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过去的恩怨就放下吧,你记着她也只是自己伤心罢了。” “娘说的是。这些道理其实我也懂得。只是见了他难免回想起老爷在世的时候……想起那些过往,就忍不住伤心起来。” 想到女婿,廖氏也很唏嘘,那般优秀的人,却天妒英才,刚要继续劝慰,傅萦却是轻呼了一声。 “外头好像有人!” 同一时间,兵刃出鞘声间错传来,马车骤停,顾韵高声呵问:“来者何人?天子脚下,竟敢阻挡皇家的车队!” 宋氏和廖氏撩起窗纱一角往外看去,正看到夜幕下安静僻静的巷子中,在马车上挂着的气死风灯的灯光照射下,敌方身着黑色劲装的六名蒙面汉子从背后解下银光森冷的钢刀。 廖氏咬牙切齿,放下车帘拉着傅萦道:“别怕,外祖母在这里呢。” 话音方落,就听外头已经传来兵刃相交的尖锐碰撞声和厮杀之声。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千钧 廖氏早年走镖身经百战,且武技高超,这会子除了愤怒便觉热血沸腾,若不是为了保护乖乖外孙女,当真恨不能冲下马车去与那些刺客搏斗一番。宋氏虽没走南闯北过,可好歹也会些功夫在身上,又加之爱女心切,此时满车里寻找趁手的家伙事,最后将灯罩拆下,蜡烛吹了拔掉,将蜡台拿了起来颠了颠。 虽马车外喊打喊杀声一片,冷兵器相交时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摩擦和汉子们的怒吼声着实叫人胆寒,可傅萦瞧着母亲与外祖母完全与正常妇人相反的反应,却禁不住好笑,就连被人盯上恐惧感也减弱许多。 马车外的顾韵和阿彻等精龙卫遭遇劲敌,虽然来者只有六人,却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武技决不在二人之下,若这般高手只有一人并不可怕,可六人皆是这种程度就着实令人深思了。 在京都城有财力养得起如此武艺的人已经不多,且还是一下子养的出六名的呢? 别看顾韵的精龙卫有十人,阿彻又带了六名王府侍卫,在那六人跟前却讨不到便宜,很快己方便有人受伤。马车旁的珍玉唬的脸色煞白,绿竹则面色凝重的抚上腰间软剑。 “王妃,情况不大好,咱们要不要先趁着他们拖住刺客先撤离?” 傅萦将窗纱撩起个缝隙,将外头战况看的分明,“看来对方来者不善,趁现在快撤为妙。我担心他们还有后援,到时想跑都跑不了。” 战圈中已有人放了放了一枚响箭,红色光束腾的升空,炸出一朵烟花。那是萧错手下死士的讯号。 光线稍暗,却见顾韵策马到了近前。从马背一跃而下正落在车辕,“王妃,卑职护送你们先离开!” 傅萦心头就是一跳。 他护送?她宁肯留在这里好么! 然而未等分辨,顾韵已挤开车夫亲自赶车,就要调转车头。绿竹见状忙牵了顾韵的马,翻身上马后,向珍玉伸出手。“快上来。” 珍玉忙将手递过去。在绿竹的帮助下爬上马背。 一车一骑便往后撤去。 傅萦从马车后窗的缝隙看到缠斗之中的六人并未追赶。就觉得很不对劲,“仔细有埋伏!” 与此同时,右侧高强之上四名蒙面刺客一跃而下。 顾韵当即勒马。大呵一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这一声并不指望刺客能够做答,无非是向后方的精龙卫们发出讯号呼唤救援罢了。然精龙卫与王府侍卫抵挡六名高手早已应接不暇纷纷挂彩,哪里还顾得上这里? 顾韵怒极,抽绣春刀。马背上的绿竹也拔软剑迎战。 这四人与那六人武艺不相上下。同时应对已是不可能,便有两人直奔傅萦的马车而来。 宋氏将廖氏和傅萦都护在身后。来人方一掀起车帘,蜡台尖锐一方就往那人手上刺去。刺客许是想不到车内娇娇柔柔的王妃竟然有这样的力量和速度,被唬了一大跳,反应极快的缩手。趁着这时间。宋氏便一跃跳下马车,廖氏也紧随其后,紧紧守住马车门前。 傅萦看的心急如焚。“娘!外祖母!” “呆着别动,看娘怎么收拾这群宵小之辈!” 不等廖氏再发豪言。两名刺客已冲了上来。 顾韵和绿竹被两位高手缠住自顾不暇,宋氏武艺不精,真正打起来还要廖氏来保护,廖氏内外兼修,武艺超群,但一次也只能对付一人,这会子又要护着女儿又要顾及马车上的孙女,着实分身乏术,不过十几招的功夫就被其中一汉子钻了空子。 傅萦正紧皱眉头想对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车帘已经被掀开,那汉子一把抓了傅萦手腕将之拖了下来。 “萦萦!” “王妃!” 众人发慌惊呼,拼尽全力也不能摆脱面前缠斗,就眼看着那人挟持傅萦奔向街口,在那之后,刺客们也不恋战纷纷往街口撤去。 刺客的意图很明显,此番没有伤人,而是为了劫持傅萦! 宋氏急的红了眼,拔足便追,顾韵先她一步,运足了轻功挥绣春刀便往刺客方向扑去,然他一人之力,怎能抵挡十名武艺都在他之上的刺客?才道跟前他便被两人拦住,眼看傅萦便要被掳走。 正当紧张之际,结交忽然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数十名身着寻常粗布短褐的蒙面人纷纷手持兵刃而至,恰阻拦住刺客的去路。这些人虽穿着随意,但功夫均属中上,虽无法立即打败刺客,却也成功的拖延了时间,阿彻和绿竹也带了精龙卫和王府侍卫赶到。 交战之中,傅萦被那刺客像扛包袱一般抗在肩头,钗环早已松脱掉落,长发散开来直垂在地上,她不住挣扎,却逃不开刺客的禁锢,直将她晃的眼前发黑头脑眩晕。 这些是什么人?为何要掳走她?后来赶到的又是什么人?才刚放了响箭,萧错的死士应该快到了,且这样大的械斗场面不可能不惊动五城兵马司。巡夜的兵士为何没来! 这个节骨眼儿,傅萦脑子里闪过无数问题,最后却想到了萧错。 今天他若是在,这些人恐怕也没这么容易抓到她。 转念一想,刺客是否就是看准了萧错不在的实际故意选在这时候动手的?若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什么人在此械斗,还不放下兵刃!”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士兵终于赶到,提着灯笼的军兵队伍由远及近。 顾韵高声呵道:“精龙卫千总顾墨轩在此,快捉拿劫持湘亲王妃的刺客!” 一听这句,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吓呆了,慌忙的围了上来。 刺客十人功夫虽高,但架不住此方人多势众,要想突破重围将傅萦带走是不可能了。 扛着傅萦的人当机立断,一把将傅萦狠狠掼在地上,挥刀就砍。 “萦萦,天啊!”廖氏和宋氏眼看着刺客手起刀落,却无能为力,因为他们眨眼间冲不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兵刃碰撞发出“锵”的一声,顾韵屈身双手持绣春刀奋力一撩。冷兵器摩出森寒响声,寒冷的火星闪过,钢刀到底改了去势,劲风却依旧划破了傅萦背部的云肩和锦衣,一缕长发从中间截断。可见拿一下若真砍在身上,怕人都要被斩为两段。(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珍玩 刺客一击不中,眼看缠斗下去也再不可能掳走傅萦,便撤退了。他们都是高手,逃跑之时更是搏命,众人方才都阻拦不住,这会儿就更不可能拦得住,眼瞧刺客按着规律的阵型突围离开,精龙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竟是无能为力。 顾韵虎口都被震的出了血,抹掉额上冷汗,回头就去搀扶傅萦:“七妹妹,你没事吧?!” 傅萦被拉扯起来,才发觉背后凉飕飕的疼,想是割破了一层皮,伤的不重,却像针扎似的,听他熟悉的称呼,心下也难免生出几分感慨来,摇摇头道:“多谢顾大人,我无碍的。” “萦萦,没事吧?”张氏和廖氏也奔到近前来,将顾韵隔了开。 顾韵心里空落落的,收刀行礼道:“卑职无能,让王妃受惊,请王妃责罚。” 傅萦道:“你们已是尽力,只是今日着实蹊跷,还请顾大人带人细细的查明了才是。” “是,卑职定不辱命。”顾韵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不露丝毫,既然是自己斩断了那一层关系,如今看到已做他人妇,且过的还很好,他又有什么资格不平? 傅萦转回身又吩咐阿彻:“你去想法子禀告王爷这里的情况。” 阿彻行礼应是,心下暗诧,依傅萦的性子,萧错在宫中住下要去报信是处处不方便的,她绝不会给萧错惹麻烦,怎么这一次却例外? “王妃,卑职先护送您回府。” 傅萦点头,与廖氏、宋氏都上了马车。车队在原地整顿,过了片刻待到人马调整妥当,且五城兵马司的人又来了一对,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护送着傅萦的马车往王府而去。 马车中,傅萦焦急的查看廖氏和宋氏身上,二人都受了一些小伤,都是淤伤或擦伤。傅萦背上多了发丝一般细,约莫三村长的一刀划痕。可见若是刀子直接落在身上情况会如何。 宋氏心惊肉跳。拉着傅萦的手道:“这么一看京都也太危险了,若是刺客都是那样本事,闯入王府作乱又该如何?” “娘,您不要担忧。我倒是觉得今日来的刺客并不是为了杀人的。”否则那样高强的武艺。他们这方会没有人丢了性命吗?方才听着顾韵和阿彻清点人数,己方的人伤着不少,但是无人丧生。 “那就更可怕了。”宋氏沉吟道:“他们不杀人,只是想掳走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行。往后一定要让王爷寸步不离在你身边娘才放心,以他的武功,应该是在今日来人之上的吧?‘ “您别紧张了,不要自己将自己吓住了。阿错寸步不离跟着我,他还要不要做正经事了。” 一路说笑着回府,傅萦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依旧能够谈笑自如。将府中的防卫安排妥当,顾韵又将精龙卫的人留下守卫,这才与顾韵一同离开,直奔着宫里去回话。 得了消息时,萧错与皇帝正在下棋。闻言萧错差点打翻了棋盘。 “王妃可有伤到?” 阿彻道:“刺客的一刀力量极大。多亏了顾大人反应及时,饶是这样,王妃的头发也被斩掉了一缕,卑职瞧着王妃的衣裳似也划破了。” 具体是否有伤,就不是他们这些下属能够知道的了。 萧错一时心急如焚。然而这会子却没如皇帝所料想那般飞檐走壁的就回府去。而是郑重的转回身行了大礼,“请皇兄为臣弟做主!” 皇帝心下稍动,面色沉静的望着萧错。宫灯将殿内照的亮如白昼。萧错虽淡淡蹙眉,却也并未表现的十分焦急。在他看来,他的确宠爱美人不假,但更要紧的是被行刺后丢失的体面。 皇帝便摆手道:“起来吧。朕给你做主。” 萧错忙道:“多谢皇兄。皇兄一定要帮臣弟将那主使之人揪出来才算完,否则臣弟的脸可都丢尽了,我的人竟然在京都城咱自个儿的地界被劫,那不是在啪啪的打脸么。亏我在外头还一直自我感觉良好呢。想不到竟然有人将巴掌伸的那么长。” 他那嘟着嘴气鼓鼓的样子看着俊俏的很,让皇帝不自禁又想起他小时候被人欺负了总爱做个“拦路虎”,挡在他身前抱大腿不让走,还仰着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嘟着嘴求皇兄做主。 他虽然长大了,但一直都没什么大变化。 “罢了罢了。朕说了给你做主了。废话还那么多。” 萧错这才行了礼,嬉皮笑脸的道:“皇兄万岁。” “滚回去看你家那美人吧。” 萧错一愣,道:“皇兄才刚不是还抓着臣弟要下棋么。” “就你那臭棋,若是心不在焉的更没意思了,再说你们是新婚,她伤了你总会心疼,朕可不想拘着你让人说嘴。” 萧错这才道:“到底是皇兄心疼臣弟。”起身又行礼:“臣弟现在回去了。” 皇帝“嗯”的应了一声,看着他转身离开脚步如常,不免开口问道:“如今怎么没见你婚前那般火烧屁股似的?你不是很是喜欢傅氏吗?” 萧错转回身歪着头想了想,道:“这美人如同珍玩,没得到的时候抓心挠肝的,可是得到了就仿佛变了味儿,也没兴趣每天都拿出来赏玩了。怎么说呢……皇兄应当懂臣弟的。” 皇帝点头。女人至于男人,的确如此。随即摆摆手让他去了。 萧错离开养心殿,乘油壁车到宫门前,又转乘马车回府,一路一直有皇帝安排的精龙卫护送,皇帝的人马一直将萧错送到府门前才离开,萧错则是观察左右,将原本留守在王府周围的精龙卫都调配来,重赏一番打发了,又叫了阿彻来。 “你去一趟精龙卫北镇抚司衙门,将顾大人给我找来。” 阿彻犹豫的看了眼王府:“王爷,我若去了这府上的安全……” “还有我在呢,怕什么的,快去。” “是。”阿彻便飞奔着出门,快马加鞭而去。 打发了一切属于皇城的人,萧错这才慢条斯理的进了府,吩咐人关门,又闲庭漫步一般进了仪门。只是刚拐了个弯,人就从眼前消失了一般一阵风似的不见了,守二门的婆子甚至只看到一道黑影恍恍惚惚越过垂花门,根本没瞧见人,萧错已经冲进了卧房的门。 珍玉正在给傅萦擦跌打酒,被唬了一跳,险些将陶瓶扔了,“王,王爷。” 第二百五十三章 求见 萧错目光盯着趴在榻上的傅萦,她只穿着兜衣和绸裤,背脊如初凝的新雪,却在肩甲上多了一道三寸长的细长伤痕,已经红肿,手臂、肩头,背部和腰部上都有或大或小的淤青。她本就生的肤白,这些伤痕在寻常人身上还不觉怎样,在她身上就显得触目惊心的。 萧错快步到近前,接过珍玉手中的跌打酒,双手搓热了倒了一些跌打酒在掌中,拿捏着了力道搓揉她髋部是淤青。 “你觉得怎么样?”萧错声音低哑,见傅萦这般就已心疼的无以复加,原本玉人似的,这会子却闹出满身的伤痕,且她才刚坐了小月子。 傅萦笑道:“还好吧,不是很疼,嗯,如果你手上轻点的话其实已经不疼了。” “小笨蛋,不擦跌打酒瘀伤怎么会好?” “那就慢些好好了,阿错。”傅萦翻了个身,向萧错张开双臂。 萧错忙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大手顺着她的长发,不经意碰触到背部光滑的肌肤,却也提不起其他的心思。 “都是我不好,害你又受苦了。” “难道刺客是你派来的?” 萧错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噗嗤一笑道:“你傻丫头,怎么这会子还这样能想得开。” “我又没怎样,有什么想不开的?”傅萦享受的靠着萧错的肩头,脸在他光滑的衣料上蹭了蹭,“你不要想太多,也不必觉得对我如何的亏欠,那样就太拿我当外人了。” 她若抱怨两句,萧错心中或许还能好受一些。可她根本没事人一样。 萧错又是怜惜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心情太复杂,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为她擦药酒,在伤口上涂了止痛的外伤药,最后亲手为她穿好寝衣。 “睡吧。我在这里陪你。”萧错放下帐子,侧身躺在拔步床外侧,将纱被为她盖上。 傅萦摇头:“虽然很累,但有些睡不着。总觉得今晚的事情还没完呢。此番在皇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为了平悠悠之口,必定会追究的。” “你呀,自个儿三灾八难的身子还没好,又有心思去操心外头的事?有我在呢。怎么也还轮不到你劳心费力的。”萧错极不愿将她也牵扯到那些烦心事中。 傅萦叹道:“你别将我想的太不经事了,而且就算你想将我当做宝贝一样锁起来,但我已身在局中了啊。有些情况我知道还是比不知道的好。起码遇事不会傻傻的两眼一抹黑。” “罢了。”萧错叹息,一句“身在局中”说服了他,“待会儿你就好生安睡,我方才与皇兄说了,请他务必要给我一个说法,毕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还发生这种事我觉得很跌体面。皇兄也答应了。京都城的防卫是五城兵马司负责,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皇兄必然会问责。恐怕中军指挥向怀义定会受皇兄的处罚。” 傅萦点了点头。其实那位向大人也是无辜躺枪。 “那你预备怎么办呢?咱们明日还照常启程吗?” “你都受伤了,咱们怎么也要养好了再走。” 傅萦便颔首道:“也好,我倒是不打紧,主要是娘和外祖母都受了点伤,现在急匆匆的去,我担心他们身子承受不住。” 萧错道:“睡吧,我会找最好的太医,一定会治好他们的伤势,此番也是拖累他们无辜受罪,明儿一早再去给岳母和外祖母赔罪。” “都是自家人。做什么要说这种外道的话。”傅萦嗔怪,言语中已听得出倦意。 萧错笑着顺了顺她的长发:“睡吧,我守着你。” 傅萦长睫忽闪着看他,眸光盈盈水蒙蒙的。让人禁不住心生怜惜。 萧错禁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自己却是睡意全无,只守在她身边。 此时的皇宫之中,顾韵与五城兵马司中军指挥向怀义正跪在皇帝面前,已足足跪了一炷香的时间。皇帝一直坐在黑漆桐木的书案之后沉思,殿内灯光昏暗。将皇帝的面目勾勒出明暗轮廓,显得有些阴森。而顾韵与向怀义却绝不敢直视天颜。就只等着皇帝发话。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皇帝炒菜慢慢抬头,缓缓的道:“所以,依着你们说,是有一伙武艺高强的刺客要来掳走湘亲王妃,你们不敌,让王妃受了伤,好容易才赶走了对方?” 向怀义低着头道:“是。” “是?!你们精龙卫加上五城兵马司的人这么多,竟然对付不了刺客区区十人,朕要你们何用!” 皇帝愤然起身,抬手便将砚台掷于向怀义方向。向怀义哪里敢闪躲?虽然砚台没有直接砸到他,却在他身畔跌了米分碎,漆黑的墨汁立即染了他的官服好几滴。 “湘亲王马上就会就藩,他启程之前,你最好将刺客的母后主使之人抓出来,否则你全族的人头都不用要了!” 向怀义一惊,吓的冷汗都流了下来:“皇上,这,不知王爷几时启程?” 皇帝冷笑:“明日一早。你最好能说服他晚一些走,否则后果,朕不负责!” 向怀义额头贴地,想求情又不敢,怕惹的龙颜再度震怒,就只行了大礼道:“是,臣遵旨。” 皇帝打发了二人下去,便坐到了临窗的软榻,愤怒未去,一手握着桌角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你终于还是动手了吗?终于还是露出马脚了吗!” 向怀义离开宫中,快马加鞭的赶往王府求见萧错。然而因天色已晚,下人们却说王爷已经歇着了,也吩咐了闭门不会客。 向怀义再三示好,还使了银子,才被请进府中外院的前厅坐下。 有人进内宅去回话,因不敢打扰萧错与傅萦,阿圆一听是五城兵马司中军指挥来了,一下子来了兴致,急忙穿戴妥当后迎了出来。 阿圆是萧错身边的红人,朝中之人无人不晓,向怀义不敢怠慢,见了阿圆忙行礼客气的道:“圆公公。” 阿圆忙侧开身不敢受礼,随即还礼道:“向大人安好,奴婢怎敢受您如此大礼呢?快请坐,奉茶。” 便有小宫人上了茶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二百五十五章 机灵 向怀义落座,阿圆则是垂首站立于一旁,不多时小宫人端上了黑漆描金叶子的托盘,将白瓷青花茶碗呈上。阿圆接过茶碗,双手递给向怀义。 向怀义连忙欠身双手接过:“不敢劳烦公公。” “向大人太客气了,是能服侍大人用茶是奴婢的荣幸。”阿圆笑眯眯的,模样十分的亲近讨喜。 向怀义心下略松,因阿圆不敢坐,他又是有求于人才来的,自然也不好坐着与阿圆说话,便站起身似亲近的闲聊一般,道:“卑职此番来求见王爷,是为了今晚之事赔罪的,才刚已求门上之人来回王爷,不知王爷可得闲?” 阿圆眼珠一转,心里已经对向怀义此行目的有了一些猜测,便苦着脸道:“向大人有所不知。王妃受了伤,王爷这会子正在安抚王妃,着实不方便会客,且您也知道,我们王爷近日来心情不佳,一直不会客的。您的好意奴婢定会传达给王爷知晓的,真是偏劳您走这一趟。” 言下之意是王爷不见,你请回吧,有了送客的意思! 向怀义心里像是被人倒了一盆热油,早已焦灼的抓心挠肝。 皇上吩咐要赶在王爷启程前给出个交代,否则就要灭他的九族。然而王爷原定明日一早就启程,这么短的时间叫他到哪去抓出凶手? 他一定要想法子挽留下王爷。、 阿圆察言观色,见向怀义虽笑容依旧,面上也算平静,但实际上是很不安的,且他若真是来与王爷磕头赔罪,必然是要注意一下仪表,然而他这会子发丝有些凌乱,且他接着明亮的烛光还能看得清他袍角上黑色的点点墨迹。 正常人写字,有将墨写到袍角上的吗? 就算有,来王府之前难道都没空更衣? 联想皇上的性格。阿圆已不难总结出向怀义必然是在皇上哪里受了责骂之后立即就来王府了。也就是说,他很急,焦急的连袍子都来不及换,头发也来不及理一理。 阿圆心如明镜。却是依旧笑着道:“向大人?” 向怀义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大的封红递给阿圆,笑道:“圆公公平日里服侍王爷辛苦了,这么一点小意思,是请圆公公吃茶的。” 略微一捏,阿圆就知道里头有多少银子。 他笑着将封红推了回来。笑道:“王爷待奴婢恩重如山,服侍王爷是应该的,能为王爷做点事那是奴婢的福分,哪里会觉得辛苦?况且平日王爷也经常赏赐奴婢,吃穿用度连带月银从未短缺过,奴婢也极少出去,要银子也没用处。这里就多谢向大人的赏赐了。您的心意奴婢领了,银子还请您收好。” 阿圆这样一说,反倒显得向怀义在暗只湘亲王会怠慢下人似的。 向怀义当即额头上冒了汗,怎么服侍在宗亲显贵身边的人都这样难缠呢! 阿圆见向怀义已面露为难。便不再穷追猛打,只笑着道:“向大人是否还有吩咐?” 向怀义以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笑着道:“听说王爷要去封地,不知是几时启程?” “原来向大人是想问这件事。王爷原定是后日,哦,如今已过子时,那便是明日启程了。” “听说王妃受了惊吓,能够如期启程, 想来已无大恙了吧?” “多谢向大人关心,王妃还好。受了一些轻伤,并无大碍。”阿圆笑眯眯的,圆脸上笑出了两个酒窝,着实是亲切非常。 但在向怀义眼中。也是一样无懈可击。银钱不能收买,消息也只肯透露少许,根本就是油烟不进。 想不到湘亲王身边竟能养的出这样人来。 “无大碍便好。既然王爷已经安寝,下官这边便告辞了。” “那奴婢送您。” 阿圆直将人一路送出府去,又吩咐人仔细守着大门,这才折返回内宅。直到了卧房外头,轻声道:“王爷?” 萧错原本就没睡,满脑子当下时局和自身处境,以及要想保护傅萦,将来的路要如何去走。是以阿圆的一声他听的十分真切。 轻手轻脚为傅萦掩好被子,便翻身起来直出门去。 傅萦今晚受了惊吓,身上又有伤,些微的疼痛虽不至于让人难以忍受,可是也无法安眠,萧错动作时她便半醒,听了门声便已全醒了。 隐隐听见外头有说话声,知道是阿圆和萧错,便拥着被子等萧错回来。 这厢阿圆回道:“……是以奴婢没为他通传,看向大人的样子似很着急,狼狈的紧。头发凌乱,袍子一角还占有墨迹,想来皇上雷霆震怒了一番,否则他不会来又是使银子又是打听您几时启程的。” 萧错穿着雪白中衣,外头批了件袍子抱臂而立,禁不住好笑的白了阿圆一眼:“你这个鬼机灵,几时你也开始私自做主了?向怀义既来了,就该引进来,何苦为难小小一个五城兵马司中军指挥?” “‘小小的’五城兵马司中军指挥?王爷,您是天之骄子,当然看他是个小官了,在您眼里除了皇上就是王妃,还有谁比较大?” 阿圆与萧错自小一同长大,情分自然不必其他主仆,且他对萧错素来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口无遮拦惯了。 萧错被他说的噗嗤一笑:“你这是什么话,皇兄是皇兄,王妃是王妃,怎么还能并列提起,传出去你也不怕给你主子惹麻烦。” “这不是没外人么。”阿圆近朱者赤,继承了萧错的嬉皮笑脸,随即压低声音正色道:“王爷,您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就算您没有别的心思,结交一些朝中官员左不过不会是一件坏事。平日里像五城兵马司这类掌管城防治安的官员您并没有直接的理由接近,如今何不借此机会结交一下?奴婢不给他准信儿,他又那样着急,想来一定会对王爷言听计从的。” 萧错微笑看着阿圆,指头点了下他的额头:“你呀。” 其实,若是从前他对皇兄完全没有怀疑时,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做的。可是如今心里有所怀疑,阿圆分析的也自然不错。 “罢了,这一次算你做的对。就记你一功。” 阿圆欢喜的笑着:“多谢王爷,那奴婢下去了。” “去吧,时辰不早,早点睡吧。” “是。奴婢告退。”阿圆对萧错开怀的咧着嘴笑,随后依着规矩行了大礼,便快步出去了。 许是男人去了势,就如同个小姑娘似的,阿圆这些年也没长个头。说起话来轻声细气的。对萧错忠心耿耿不说,人又机灵懂事,聪慧过人。 萧错小时候当阿圆是跟班,大一些当阿圆是玩伴,到如今,阿圆倒像是他的家人。对一个不算正常男人的男人,他很是同情。 今日阿圆所说的,全是为了他着想,他也知道。 若是阿彻也能与阿圆一样不变心就好了。 想着阿彻出去寻顾韵还未 归来,萧错就更加没睡意了。 回了屋。在临窗放置的三围罗汉床上盘膝坐下,谁知拔步床帐子里傅萦却道:“阿错,在那里发什么呆?” 萧错一愣,随即拿了绢灯缓步走向拔步床。 “我吵醒你了?”将绢灯放在拔步床边的小几上,随即撩纱帐坐下。 傅萦笑着道:“没有,是我自己浅眠。” “以前能吃能睡的,居然浅眠了,可是身上哪里不舒服?伤口疼的厉害吗?” 傅萦嘴角抽了抽,“你这段话去掉前半句还中听点。” 萧错摸摸鼻子,无辜的道:“以前本来就是能吃能睡的。” “你还说?” “好吧。是我胡说。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傅萦笑着裹着被子挪到萧错身边,他靠着引枕坐在床沿,她便将他大腿当做枕头,任长发散了他满膝。 “阿错。阿圆找你是什么事?” 萧错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五城兵马司的中军指挥向怀义来求见,阿圆替我打发了他。” “这个时辰来求见,如今已经过了子时了吧。” “是啊。阿圆看他急切,他还特地打探咱们几时启程。我猜想皇兄必然是勒令他在咱们启程之前将作乱的凶手抓到。毕竟刺客在皇城之中行凶,也是太过于藐视王法,也没将皇兄放在眼里。” 傅萦闻言点头。道:“他都来你还不见,想来他必定还会想法子再来的。” “你说的不错,他会在咱们明日启程之前来。” 话音方落,外头却传来阿圆的声音:“王爷,向大人给您低了帖子,,还有一封信。” 萧错闻言起身,快步出去接过信封和请帖进了屋。 傅萦这厢已经披衣坐起身,关切的望着萧错。 萧错先是展开请柬,随后有拆了信封,将里头的两张纸都看过后,不仅莞尔。 傅萦见他如此,好奇的道:“怎么回事?笑的这样开怀?” “这个向怀义也是个妙人。”萧错坐在床沿,将手中之物都递给傅萦。 傅萦先看请柬,上头是说向怀义府上后日下午要办宴,请湘亲王与王妃亲临。 “他将宴会开在后日,咱们明日就要走了,这是变着法子想留咱们呢。”傅萦放下帖子展开信封。 信上说的不过是致歉之语,说的便是这一次的危险发生是五城兵马司的失职,请王爷宽恕云云。随着信纸府上的,是一张卖身契。 卖身契上的名字写的是月娥。 傅萦疑惑的问道:“不过是个道歉信,一个日子不对的请帖,你就觉得他是个妙人了?肯定不会如此简单,你快说与我听听。这个月娥是何人?” 萧错略一犹豫,还是道:“这位月娥姑娘是京都最大的青楼娇楚楼的花魁,素来卖艺不卖身,多少达官贵人都想一亲芳泽都无机会的。” 傅萦惊愕的眨眨眼。 “这人送妾给你,然后还送了个风尘女子?” “你想什么呢。”萧错掐了她脸颊一下,“送妾哪里有送风尘女子的?要送都是送良妾。其实向怀义是在递给我一张投名状。” “我不懂。” “这位 月娥姑娘之所以能够卖艺不卖身,多少人用银子砸用权势压也无法将之弄到手,就是因为不敢开罪娇楚楼的幕后老板。娇楚楼的老板皇兄一位妃子的外甥。” 傅萦明白了。 “他能将别人都弄不到的卖身契弄来给你,其实是在告诉你他与那位皇亲国戚是有关系的。一个五城兵马司的中军指挥,居然与外戚关系密切。这件事虽不是什么罪过,可是若拿来做文章,向怀义也照样会迟不了兜着走,他是主动将刀把递给了你。” “就是这么回事,想不到我家小笨蛋也不笨嘛。”萧错大手揉乱她的长发。 傅萦无奈的道:“我哪里笨了,都是你这么叫我,往后我若是笨了也是你害的。” 萧错哈哈大笑,搂着傅萦道:“咱们歇着吧,明日好生养伤,后儿个还要去赴宴呢。” 傅萦挑眉:“你不打算明儿个启程了?” “我难得接触道这些人,暂且就看看他会有何作为。况且你与岳母和外祖母都需要休息。解决了这件事,将那刺客抓到了再走不迟。” 傅萦点了点头,“反正封地就再那里,也不会跑掉了,几时去都是一样的,只要咱们在一起,怎么都行。” 她明明不会说什么甜言密语,只是最朴实的一句话,却碰触到萧错内心柔软的部位。 虽动容,他也绝不会表现出来,“好了,咱们先安置吧。” 仿佛解决了一件心事压力少了一些,傅萦和萧错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而阿彻这会还蹲在城北一户普通住宅的墙外。 顾韵已经进去有半个时辰了,他一路尾随至此,好容易才确保没被发现。他知道顾韵可以,也很想看看他是来偷偷摸摸见什么人。 宅院中,顾韵蹙眉道:“主上息怒,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已经尽了全力了。” 傅萦一身深紫男装,背脊挺的笔直,负手而立斜睨顾韵,“我看你最近的办事能力有所下降啊。如今五城兵马司的人满世界的乱转找刺客,你不去帮忙,反倒来这里告诉让你护送湘亲王和王妃的事儿你没办妥当,这个月的解药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二百五十七章 顾韵闻言心头一跳,忙行礼道:“主上息怒,属下真的已经尽力了。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竟能一次聚集十名那般厉害的人物,幸而是他们并没想要湘亲王妃的性命,否则今日单凭我带去的人,是绝无可能保证王妃周全的。” “办事不利,还敢狡辩?” 傅翎冷哼一声,缓缓在顾韵的面前踱步,“你是常年在我手下了,也知道那药发作起来痛苦的要人命,你自己年轻力壮的倒是不怕,要紧的是你父母那里。上一次他们药瘾发作你不是已经瞧见了么。我想你应该是个孝子,看不过父母那般受罪吧?” 顾韵那般阳刚的汉子,之所以受制于人见了傅翎都要规规矩矩的跪着说话,正因为那种药霸道的效用,他暗地里用了无数法子想祛除那毒但都无果,发作起来痛苦的恨不能一头碰死,且谁也不知道该用药时不用要会有什么后果。 他不想让父母受苦…… “主上息怒,属下对您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其实傅翎对顾韵还是有些微感情的,因为前生她做傅萦时,好歹他们也是一起长大,若不是北蛮战败大周雄踞一方,东盛选了十名美人连带着马匹贡品进贡大周,她或许就会被许给顾韵。 但是,若她没有被选来进贡大周,也就不会被皇帝送给萧错,更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 “罢了。”傅翎想起从前之事,心中便生出些许怅然。 今生她与萧错隔了一层血缘关系在,原本就是再无希望的。她虽对他有深深的眷恋,可是到底无渊也无分,只能眼看着他将“傅萦”视若珍宝。 这个傅萦到底是不是与她一样有奇特的经历?还是说一切改变之后,此傅萦就是原本的傅萦? 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要紧的是萧错疼她爱她,将她当做心尖儿一样的疼。 她如今已经不是傅萦,而是长公主萧翎,眼看着自己深爱的男子前生今世真心喜爱的都是“同一个人”,她甚至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顾韵依旧跪在地上等待下文。却见傅翎只是背对灯光侧目沉思。也不知他若是现在动手劫持,是否能将她拿下逼问出解药的方子…… 这年头刚刚一转,傅翎便凝眉看来,“顾墨轩。你在想什么?” 顾韵心头一跳,忙低垂了头:“主上,属下并未想什么。”这么说傅翎肯定不会信的,顾韵转而又道:“只是心中十分疑惑,主上对湘亲王到底是敌还是友。” 傅翎靠着方桌的一角抱臂望着顾韵。似笑非笑道:“你觉得知道的太多好吗?若觉得好,我就告诉你。” 顾韵一阵无言,这女人尖锐的可恶。然而却不得臣服于她。 “主上息怒。不该知道的,属下也不需知道。” “这就对了。” 傅翎摆手道:“你去吧,今次办事不利,但念在你从前尽心尽责的份上也就算了。我想出了这样的事,湘亲王必然要找你问话,你且去吧。” 顾韵行礼道是。 现在已是凌晨,再过不多久一天就要亮了。彻夜未眠的他有些疲惫,可满心的心事却让他睡意全无。离开庄子,便去牵马。 等待多时的阿彻并未立即跟上,等了片刻在顾韵骑着马转出街角时才敢跟上。他与顾韵的功夫如今是在伯仲之间,若真动起手来并无必胜把握,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直跟着顾韵,远远地看顾韵回了家,他这才将满心的疑惑都压了下去。等到天色渐明时上前叩门。 % 傅萦早起时又擦了一遍药,萧错还亲手为她擦了跌打酒。只是一些外伤,并不严重,傅萦也不愿意那般娇气。一切妥当后就照常起床,更衣洗漱妥当,萧错拉着她一同去客院给宋氏和廖氏赔罪。 宋氏和廖氏身上都有些磕磕碰碰的轻伤,二人都是习武之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可萧错却觉得过意不去,端端正正的跪下行了礼,诚恳的道: “是无忧的不是,招惹来这么多的麻烦,还连累了二老。”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行这么大的礼。”宋氏忙起身来搀扶。 萧错却不肯起来,“岳母受得起我的礼,我当真是感觉到愧对萦萦,也愧对了岳母和外祖母的信任。” “说的什么话,快别跪着了,你可是王爷之尊……” “岳母这是要与无忧生分了?什么王爷,那都是在外面的事,回了家在您和外祖母跟前,无忧就是无忧。有了错就该认错,岳母与外祖母就是不解气,揍我一顿都使得,可千万别用什么‘王爷之尊’来羞臊我了。” “这孩子。”廖氏就算心里有那么一丁点不满,这会也都消了气了。亲自将萧错拉起来,道:“往后再不可如此大礼了。坐下说话吧。” “是啊,坐下吧,我娘我外祖母又不是外人。”傅萦挽着萧错的手臂按着他坐下,笑容明艳的道:“你我既已成婚,我的麻烦便是你的麻烦,你的麻烦也是我的麻烦,咱们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外道。哦,难道只许你来为我承担,我就不能为你做些事了?” 萧错叹道:“可惜我为你做的还是太少。又没保护好你。” “你已经做都够多了。当初若不是你释出兵权,也就没有你我的婚事。身为男子正当建功立业的时候,你为我放弃了那么多,只这一点就足够了。更何况你对我还一直真心以待。” 傅萦的话,宋氏与廖氏闻之都十分动容。即便傅萦嫁给了他麻烦不断,那一切也都是外因造成,并非萧错的过错。 萧错却是一阵动容,反而说不出话了。 他知道傅萦是故意在宋氏与廖氏面前提起此事的,为的就是安二老的心,也是担心他们两位心疼傅萦,会对他产生怨怪。 其实在他看来,傅萦真正是受苦了,且非常委屈的。 平白的被人害的小产,又几次三番的遭遇危险。他是想好好待她。给她安稳幸福的,谁知道嫁给了他她同样不安生,比在闺中时生命危险还多,这么一比较。从前跟老太太、老太爷、二婶三婶等人的斗智斗勇根本就没可比性,因为那都不似现在这样涉及到生命安全。 萧错安排了太医来给宋氏和廖氏诊治,却定并无大碍之后,才说起启程之日打算后延之事。 “……其中也着实涉及到一些朝堂之事,且我也希望能查出真凶是谁。是以去封地的事还要看情况再定日子,还请岳母和外祖母原谅。” 萧错身在这个位置,行事必定不可能随心所欲。况且经过这一次,在皇城尚且能够闹出这样的场面来,要是离开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到了湘州呢? 万一离开皇城守卫没那么森严,敌人更加嚣张该如何是好。 “这些事咱们妇道人家都不懂,你就只管拿主意便是了。其实不论是在京都还是在湘州,只要你与萦萦过的好,其余的咱们也都无所谓了。” 想不到宋氏与廖氏这般理解,萧错很是感激。急忙道谢。 宋氏和廖氏见不得萧错这般小心翼翼,想来他依旧是对傅萦心存愧疚,见了他们也觉得难以面对,对他的怜惜反倒更多了。 又闲聊了片刻,萧错便让傅萦陪着长辈,自己则要去处理一些外头的事。 萧错出了门,见阿彻已回来,便道:“怎么用了这样久时间?” 阿彻便将经过都低声与萧错说了,随即道:“属下已将顾大人请来了,此刻人就在前厅。” 萧错蹙眉沉思片刻。便道:“我去会会他,你们先别与王妃说起我请了顾墨轩来。” 阿圆和阿彻都行礼道是。 傅萦这厢陪着宋氏与廖氏闲聊,傅薏也拿了绷子来碍着他们坐下做针线。 只他们几个又没有位高权重的王爷,宋氏与廖氏便问:“王爷可有没有说 到底谁有这个嫌疑?” “是啊。敢对我的乖孙女下手,我看他们定是活的不耐烦了。” “左不过是涉及到朝堂上的一些事。否则我一个女流之辈,如何能引得来那么些的高手如此兴师动众?”傅萦叹息道:“其实现在的情况早就是意料之中,毕竟阿错也不是做湘亲王第一天。” “话虽如此,但一想到那些个未知的变化还是会担忧。”宋氏拉着傅萦的手,道:“我也矛盾的很。无忧这孩子着实讨喜的很,人品相貌家世都是万中无一的好,可是娘最看不得你过的不顺遂。你瞧瞧你如今这满身的伤病,若都是这样一直下去,娘恐怕都要跟着你折腾掉半条命,吓也要被吓死了。” “娘总是口没遮拦的,什么死不死?”傅萦笑着道:“其实,不论是跟了谁,都会有未知的麻烦,因为未来本就是未知数。只不过跟了谁会有什么样的麻烦罢了,这世上哪里有白吃的午餐,自然是享受了多大的幸福,就有多大的苦 等着去受,一切都是平衡的。也不必太过于纠结了。而且,若是跟着旁人,就算眼下看着平顺,可未来十几二十年,乃至于一生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就一定不会变呢?” 傅薏闻言放下绷子,喃喃道:“听你这么一说,其实怎么样都没有保障,还不如不要嫁人。” “不嫁人孤独终老也有那样的惆怅与麻烦啊。何况麻烦和惆怅是不按着人贵贱来安排的,即便我只嫁给贩夫走卒,烦恼也不会少,做皇后的也未必没烦恼。” “就你知道的多。”宋氏点了下傅萦的鼻尖儿。 正当这时,珍玉端着茶壶从外头进来,到了傅萦耳畔时低声道:“王妃,奴婢才刚从外头回来,看到顾大人了。” 傅萦点头只做知道了。不愿意在宋氏面前提起顾韵。 提起顾韵,就难免会回忆起傅刚,宋氏这些年虽看似开朗,其实心底里对傅刚的思念从未少过,她虽坚强,内心里却也是敏感纤细的,而且当初宋氏也真是将顾韵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宋氏与廖氏并未疑问,傅萦既然是王妃,王府中处理大小适宜自然也是不得闲的。 傅萦小坐片刻回了内宅,不多时萧错就回来了。 “怎么样,顾墨轩来与你说起什么?” “不过是事发的经过,随后又与我请罪罢了。”萧错在她身旁坐下,长臂一伸搂着她肩膀,“其实我倒是有些佩服他的能屈能伸。你没发现吗,他是个特别会审时度势的人。总是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然后善加利用。” “他也是怕你报复,毕竟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开口一句话就能让她多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 “可我不屑那样。”萧错笑道:“而且站在他的立场,他也没有错,他也是终于主子罢了,一切的矛盾只是各为其主。我唯一记恨的是他伤害你。” “那些恩怨都不必再提了。老太太和老太爷都已经认命的安心种地了。就连二婶和三婶都能带着孩子过的有声有色,我为何不能放下沉重的恩怨,只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呢。” 萧错细细品着她的话,随即轻笑出声:“看来平日那些猪头肉都没白吃,我家小笨蛋也能说得出这样豁达的大道理了。” 傅萦白眼送给他:“你才是笨蛋呢,你全家都笨蛋。” “我全家那不也是包括你吗。” 傅萦…… 萧错很享受能与她斗嘴又逗她的日子,因为他最担心的就是傅萦因为失去了孩子而从此消沉。 他到底没有白疼了她,她果然不会让他失望。 % 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向怀义的带领之下紧锣密鼓的开始执行搜查与调查事宜,老百姓很奇怪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可是在京城之中出现了这样大的事,不但是在打五城兵马司等人的脸,更是在打皇帝的脸。九五之尊的威严受到严重的质疑,他又哪里会允许宣扬开此事? 是以百姓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而皇帝听说萧错答应了要去赴宴,也就是不立即离开了,也松了口气。 第二百五十八章 警告 午后的御书房光线不甚明亮,皇帝坐在窗畔黑漆桐木短榻的身影显得有些疲惫。二皇子听王公公传话进来时,正看到皇帝背对阳光,身姿挺拔却孤独的模样,心内略有了一些波澜。 “父皇。”二皇子到近前行礼。 皇帝仿佛从沉思中惊醒,目光移向二皇子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锐利。 “你来了。” “是,父皇唤儿臣来不知有何吩咐?” 皇帝站起身,缓步走向二皇子。 二皇子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天颜,只敢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看着皇帝的影子渐渐靠近,逐渐笼罩过来,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一股压迫。 “父皇……” “你可知道错了?”皇帝声音平淡,甚至称得上冷漠。然语气中的森冷却叫人心中发寒。 二皇子心头一跳,将头埋的越发深了,虾腰道:“父皇所指何事?儿臣若有做错之处,请父皇明示,儿臣一定改过。” “改过?若是你皇叔真的有什么事,你觉得你能怎么赔补的起?” “父皇!”二皇子倏然抬头,猛的对上皇帝漆黑如深潭的眼,仿若那里有一股神秘的魔力,正将他的力气抽进去,双腿一软,二皇子双膝着地,“父皇所说,儿臣不甚明白。” “不明白?你是希望朕将话明说吗?”皇帝转回身面向窗棂,只留给二皇子一个高大冷漠的背影:“朕告诉你,如今你皇叔是任何人都碰不得的,包括你在内。你若是再有不当的举动,就不要怪朕!” 二皇子垂首默不作声。甚至面上都无表情,可心中的妒忌早已翻涌着席卷了他的理智。 凭什么!凭什么他萧无忧就是天之骄子?凭什么他一个亲王而已就能得父皇如此优待?凭什么两年征战他萧无忧能得美誉英名,而他依旧是寂寂无闻?凭什么萧无忧能得如花美眷,他偏没有! 他想起了母后曾经悠悠的仿若吃醋一般的怨怪。今日再看霸道护着萧错的父皇,那种别扭的感觉又来了。 难道父皇与萧无忧真的是那种关系?! “听明白了?”皇帝转回身。 二皇子忙低垂了头行礼:“是,儿臣明白了。”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也该知道朕不是那等庸碌之辈。你所作所为不要以为旁人都不知道,羿儿,记着朕今日说过的话。不要胡来坏了朕的事!” 二皇子暗自咬牙。果然,他是疼萧无忧…… “儿臣知错了。儿臣不会再动皇叔的主意。” 皇帝眯着眼看着二皇子,缓缓的道:“你只需记得他是你的皇叔便足够了。” 只记得是皇叔,不要多想其他吗? “是。儿臣谨遵教诲。” “罢了,你既明白了。朕便不再多言,只是你平日要多与那些有才能的人相处,也能从中学到一些道理,要学会择人相处之余。更要明白女子的话更是不能听信太多的。” 二皇子已有些不懂了. 女子的话不能听信太多,父皇指的是谁?难道是母后?还是指别人?他知道了什么? “儿臣听父皇的。”二皇子再度回答,飞速的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不再看他。缓步走向龙书案后坐定,拿起朱笔道:“记着朕今日的话。好自为之吧。” “儿臣多谢父皇。” 皇帝不抬头的摆摆手。二皇子便行了大礼退了下来。 到了殿外立于丹墀之上,被风一吹才发现自己早已满额的汗。 略作停留,二皇子便往坤宁宫去求见皇后了。 他必须要将方才的对话告诉皇后,对付傅氏的事父皇已知道了大概,再不好继续动手了,看来皇帝很不喜欢他们的所作所为伤害到他与湘亲王之间的关系。 % “王妃,您看头面用哪套好?”珍玉带着婢女开了妆奁,问坐在妆台前拿着把镜的傅萦。 傅萦左右看了看,道:“随意选些符合身份的就是了。又不是入宫,只是去向大人家赴个小宴。” “是。”珍玉拣出根金镶红玉的小莲花挑心并同一套的步摇和压发,笑着道:“王爷眼光也是极好的。今日为您选的这身桃红配松花色的箭袖袄和马面裙,搭配着就明艳的很,正和王妃的年龄,且这样华丽的衣裙,若是寻常人怕压不住如此艳色,也只有王妃穿着才显得相得益彰,而不会被夺了光彩。” “我看你是跟着阿圆他们学的越来越油嘴滑舌。”傅萦将带着淡淡茉莉香的胭脂在掌上晕开,轻扫玉面,“若不是怕出去跌了你家王爷的体面,我也懒得这般打扮。” “王妃是该打扮的,打扮了更美。” “但是累得慌。” “如何就累得慌了。”萧错进门来,正听到傅萦的话,仔细打量她一番,充满赞赏的道:“这样多好看,为何不用口脂?” 亲自打开描金花的小盒,将带着淡淡花香的桃红色口脂以尾指沾了一些,弯腰仔细轻涂在傅萦唇上。 淡米分色的唇立即显得饱满起来,仿若等待人采撷的樱桃。 “如此甚好。”萧错接过绿竹递来的帕子擦手,随后拉起傅萦,“待会去了向家也不必太担忧,既然是向怀义求着我,自然他们家里人也都不敢轻慢于你的,你只管端着王妃的架子,该吃吃,该玩玩,该休息就休息便是。其余的都交给我。” 傅萦随手替他理了理领子。他今日穿了家常的天青锦袍,玉冠束发,整个人丰神俊朗格外倜傥:“你将我想的也太不济事,不过去赴个宴,哪里会紧张。” “还不是关心你?”接过珍玉递来的玉珠子领扣替她戴上,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家媳妇就是好看。” 傅萦脸上腾一热,不赞同的看了萧错一眼,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毛手毛脚的。 萧错拉着她出门去,不多时便顺利到了向家。 向怀义家宅子是在京都繁华地段的一座二进宅院,在京城寸土寸金之地,能有这样一座宅子够全家人居住已不容易。 萧错与傅萦的马车停下时,向怀义忙带领家眷上前来行礼。 “王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看戏 “向大人太过客气了。”萧错爽朗一笑,他自来不是那种会端着架子的人,在军中又养成了兵卒同进退的习惯,且对向怀义,他还有些许的钦佩和看好。人拉起来:“来贵府上蹭吃喝,该是本王对你客气才是。” 一句玩笑话说的众人心中都是一松。向怀义连忙道:“王爷言重,着实折煞卑职了。王爷王妃请进。” 向怀义说话间,自始自终都没敢抬头直视萧错。 待到二人进了府,向老太君、向夫人和二夫人才敢上前跟傅萦见礼。 “王妃金安。” 傅萦还了礼,因跟着萧错出来必然要保他的体面,是以表现的既不过于亲近,也不会高冷疏远。 向家女眷恭敬陪伴傅萦进门。 前一阵闹出庞小姐那件事,他们心中其实已经暗自将傅萦划到魅惑王爷的妖姬之类,毕竟王爷的威名和地位在那里,她和亲的身份也摆在这里,难保东盛不会利用和亲公主身上动什么心思。是以听闻向怀义要宴请湘亲王夫妇,向家女眷也有些难办。对湘亲王妃太近,又怕会与东盛的人扯上什么关系。太远又怕坏了向怀义的事,旁人不知道,向老夫人可是知道如今儿子的命脉都把握在人家湘亲王手中。 向老夫人亲自引着傅萦往里头去,到了内宅前厅,早已预备下了茶点瓜果。 “王妃请上座。”向老夫人微笑。 傅萦笑道:“老夫人不必客套。您请上座。” 二人推辞了一番,这才按着身份分别坐下。向老夫人便将在座的女眷一个个为傅萦介绍。 与此同时的外院花厅,向怀义与萧错也在格扇大敞的明厅内依身份落座。 下人们端上黑漆螺钿茶盘,向怀义不借他人手,忙起身亲自为萧错斟茶。 “王爷请用。这是今年的龙井,卑职这里的茶自然与王府的比不得,但好歹也能入口。” 萧错笑道:“向大人不必如此客套。本王军中呆着惯了,倒是养成了大老粗的性子,事情喜欢开门见山的说。” 向怀义奉承的道:“王爷性情豪爽,又文治武功才华出众,是我辈的学习的典范啊。” “向大人就不必给本王戴高帽子灌迷汤了。还望大人告知实情。前儿的刺客到底什么来路?” 向怀义原本还打算套套近乎。因知道萧错从军之前就是个爱玩的性子,又素有才名在外,想来是一儒将。还想着稍后挪去花园子里听戏,心情放松时再说这些事不迟。想不到这位王爷竟然这样直接,倒是与从前大家认为的那种城府深沉的形象大相径庭。 现在的湘亲王,这般直来直去。倒是叫人放心不少。 “回王爷,刺客之事有了一些眉目。只是这会子还没明朗,请您容卑职好生查明了再回话。” 向怀义放下托盘,遣退了身周伺候的人,跪下行大礼道:“卑职多谢王爷。此番若非王爷肯体谅,许这会子卑职脑袋早已搬家,就是全家人也都没的安生了。您放心。卑职必当竭尽全力查出真凶!” “快起来吧,叫人瞧了倒像是本王如何似的。”萧错笑着一抬手。虚扶了一下。 向怀义站起身,垂首而立:“谢王爷。” 萧错道:“罢了,原本京城防卫是五城兵马司职责所在,这件事若非你亲自动手去查来,想来以向大人的心性必然也是不肯罢休的,本王便依了你,行程就暂且延后,切记,本王要的是真凶,不是应付。” “是,卑职明白,卑职定不辜负王爷所望。” “嗯。”萧错微笑,道:“那本王就信你一次。” 向怀义暗自抹汗。终于能松口气了。这两日他几乎吃不下睡不着,只急着追查真凶,否则他一人死不足惜,可九族之人何辜? 好在湘亲王收了他的投名状,肯给他这个体面,给他时间。 谈成了正经事,向怀义便邀请萧错往花园戏台子去。 萧错赶到时,女眷们早已安排在了楼上。戏台上正咿咿呀呀的唱着热闹的蟠桃会。 傅萦此时坐在楼上挨着向老夫人身边的正位,远远地就瞧见了萧错与向怀义以及仆婢一行的身影走近。 因离着远,又是在阁楼上,女眷们才敢伸着脖子去看萧错到底生的什么样。 对萧错的各种传闻太多了,但是每一个版本中,萧错都是貌比潘安的美男子。女眷们因男女大防,又因身份悬殊,方才在门前根本不敢细看,如今这会儿眼看着玉树临风的人走近,且面部轮廓随着距离拉近越来越清楚,无人不觉得感慨。 向老夫人笑着道:“王妃与王爷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瞧着多么登对。” 大夫人忙跟着奉承道:“正是如此。若非有王妃,这京都城中想来也寻不出个与王爷这般般配的人。” 大夫人是好意,只想着让傅萦开怀。可是向家的女眷之中却有人不以为然,轻哼了一声,嘟囔道:“我看庞小姐也是女子中的翘楚,皇上先前都已将她许给了湘亲王的。” 戏台子上依旧热闹,可是阁楼上的气氛却变的紧张起来。 大夫人回头狠狠瞪向爱女。 今日就不该让她来!她与庞家的姑娘不过是几面之缘,怎么今儿却想起为她说话了呢! 皇上对向怀义所下的令并未在家中张扬开,是以晚辈们根本不知此番宴请的真正目的,不让他们来,又会显得家宴太过冷清,且也会叫人说嘴。 “王妃,您……” 大夫人面色煞白,然而后头的话还没说出口,傅萦已经先笑着道:“今日这出戏倒是热闹,向老夫人有心了。” 不愠不火一语双关,比任何解释和争吵都要来的有力。 向老夫人心下紧张,深吸了口气才道:“王妃瞧着喜欢就好,今儿的戏班子是京城里有名的山月班。” “原来是山月班的戏,我早已听说过,一直没机会瞧瞧。”傅萦给了向老夫人台阶。 向老夫人便与傅萦将话题扯到了看戏上。 大夫人便趁此机会告了诳驾,起身吩咐人将向二姑娘一路带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宠溺 向大夫人拉着二姑娘到了花园后头一处假山后,一把便甩开她的手:“玉儿,你怎么能当面就给湘亲王妃难看?” “娘,我就是看不惯您与老夫人那般紧张的模样,她是王妃怎么了?不过一个小国的寻常女子,据说他爹生前只是个从五品的武将,若是搁在咱们大周,她那种家世能算的了什么?若非依仗一张脸,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得了王爷的青睐,她能封公主?” “住口!”大夫人压低声音呵斥了一声,焦急的道:“越是不让你说,你还偏要说!英雄不问出处,既然能得了王爷的青睐,那就是她的本事!你以前乖巧的很,怎么这会子反倒平添了这些想法!” 一想最近女儿与庞家姑娘的亲密走动,便不悦的道:“往后不准你与庞家的姑娘走动,一旦是交了靠不住的朋友移了心性,那可是影响你一辈子的大事,听明白了吗!” “娘!”向二姑娘气的跺脚,“我与慧儿是手帕交,娘凭什么不准我与她往来?凭谁说什么我都不服!还是说娘也要学那些趋炎附势之人,见慧儿没做成王妃,就也要远着她了!?” “混账!咱们从前与庞姑娘也不曾亲近过,又何谈远着?娘说的话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也是这么大的姑娘了,前儿京城出了事你难道不知道?难道就猜不出你爹为何要宴请湘亲王?你现在就回去好呆着,这个月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准出门!” “您不能这样!” 大夫人不理会二姑娘的叫嚷,回头吩咐贴身侍婢:“你去伺候姑娘,快带她回去!” “是。” 二姑娘想要辩驳,但依旧是被拉扯了下去。 大夫人站在假山后,仔细平复了心绪,许久才转回身往阁楼上去。 谁知才上过一层台阶,却见老夫人、二夫人几个正伴着傅萦下台阶来。 “王妃这是往哪里去?” 不等老太君回答,另一侧已有低沉清越的男声传来:“……向大人的意思本王已经明白,也十分感激今日盛情。不过本王的确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大夫人回头,正瞧见向怀义与下人们正簇拥着萧错站在不远处。 向老夫人语气也有些焦急和紧张:“王妃这般急着回去,定是老身有招呼不周之处了。” “老夫人太客套了。哪里会有招呼不周之处,只是王爷的确有事,不好留下叨扰。” 说话间,萧错的角度已能看到傅萦在女眷的簇拥之下下了楼,当即也顾不上许多。便笑着温柔的唤她:“萦萦。” 他平素虽不是个冷淡的人,可也绝非是会对人和颜悦色的,尤其是经历过军中两年的生活后,萧错俨然从个游戏人生的潇洒公子变成了个大老粗。 如今当着众人面,竟这般温柔的对待王妃,且没有丝毫勉强和做作之感,仿佛这般对待美人就是理所当然,宠她就是应该应分的事一样。 傅萦被她唤的脸上发热,却禁不住沉溺在他的爱护中,垂眸走到近前:“王爷。” 萧错大手拉着她的。毫不避讳,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低身轻声问:“玩的开心吗?” 傅萦脸颊上泛起诱人红晕,肩膀轻轻地撞了下他的。 那模样既娇又柔,就像是在家里见了人就咬着尾巴转圈的糖球。 萧错恨不能将她拉倒怀中好生抱抱她摸摸头。 爽朗大笑,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却不做更近的亲昵之举,免得叫人背后说他拿正妃不为重。 他对傅萦的疼宠也的确恰到好处的传达给了众人。向大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萧错听了侍从在耳边回了个话就要告辞了。难道是女眷那方有了什么事? 他询问的眼神先看向发妻。却见大夫人面色有些苍白,眼神之中酝着焦灼。唇角翕动,似有什么话要说,最后也没说出口。 向大人紧张起来。 向老夫人到底比儿媳要沉得住气,面色如常的带着女眷随同送客。 待到眼看着萧错带傅萦上了马车。向怀义以严厉的口吻问妻子:“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 大夫人还预备遮掩。 老夫人先他一步问道:“你那是怎么弄的,戏还没唱完,怎么王爷先说要回去了?这宴还都没开呢。” 向怀义也很是纳闷:“原本也是好好的在听戏,也算得上相谈甚欢,儿子能瞧出王爷对我是有些许赞许的,后来王爷身边的侍卫去更衣。回来之后与王爷耳语了几句,就……” 说到此处,忽然就想起更衣之处就在不远的花园子后头。 向大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老夫人若有所思,随即问道:“你才刚带着二丫头是去了何处?” “媳妇只是带着她在小山石哪里说了几句话,就让人送她回去了。” 向怀义闻言一拍大腿,只觉得外头的事没办成,好容易留下了人,又在内宅李起了火,内外夹攻之下差点要吐出血来。 “你现在就将你们说了什么,一字不差的告诉我,或许还有补救!”向怀义面色难看的像是铺着一层金纸。 大夫人再不敢隐瞒,将方才的事都说了。为了一家子,因而不敢隐瞒分毫。 向怀义听的脑袋嗡的一声,“坏了,王爷必然是听说了你们的对话。你们可真是……好容易留下人,我刺客都没查出来,你们又来惹乱子,王妃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吗?没见王爷将她宝贝的什么似的。” 说到此处恍然道:“难怪方才那般宠溺,像是怕王妃受欺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向怀义不敢与母亲发火,看发妻的脸色有觉得再多说两句怕这女人都会一头碰死, 气的一跺脚,拂袖而去,忙去外院寻幕僚来商议对策。 傅萦与萧错才回到王府,还不等下了马车,宫中就来了个内侍传皇帝的口谕:“皇上请湘亲王进宫一叙。若是愿意,也可以带着王妃进宫里去走走逛逛,皇后娘娘真好一个人闷得慌,身边缺了做伴儿的呢。” 萧错看傅萦:“我带你去?与皇兄说完了话,我带你去御花园转转?” 傅萦犹豫一下,还是点头道:“也好。我也正想去玩玩。” 萧错便直接吩咐人启程,往宫里赶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告诉 宫门前,皇帝身边伺候的王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一见到王府的车架立即迎上前来笑容满面的行礼:“王爷安好。皇上吩咐奴婢特地来门前伺候着。” 锦缎云纹的深蓝色车帘一挑,在黄昏温暖斜阳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萧错阳刚气十足的俊脸,是王公公刚要上前搀扶,却见萧错轻飘飘落地,随后又握着一只白皙如玉的素手出来。 “王妃安好。”王公公上前来摆垫脚的黑漆木凳。 萧错却不言语的抬手一拦,便亲自将傅萦抱下地,笑着捏了下她的脸蛋,“走吧,咱们散步进去,我正巧带你沿途瞧一瞧,这个时间宫中有许多景致优美的地方。” 让皇上久等真的好吗?傅萦没有问出口,只眨巴着翦水大眼望着他。因萧错生的高大,傅萦又没有特意仰头看她,他的角度去看就觉得这丫头可爱的能将人心都软化了,大手忍不住摸摸她的头,“无碍的,皇兄不会介意。” 王公公连忙笑着奉承:“王爷说的极是,皇上对王爷宠信不是一两日了,回宫来不就跟您回家一样的么。” 萧错笑道:“王公公是皇兄身边的人,说的话自然能够代表皇上的意思,咱们只管散步便是,我叫他们抬着肩轝跟在后头,累了咱们就坐轿子,嗯?” 王公公想打自己的嘴…… 他不过奉承一句罢了,湘亲王居然还当成真是皇帝意思,若是皇上真怪罪起来,岂不是他胡乱揣摩圣意还猜错了么。 王公公只好干笑着去吩咐人预备肩轝,自己亲自领着宫人们恭敬的跟在二人身后。 萧错当真如回家了一般,毫不避讳的牵着傅萦的手,拉着她一步步走在铺设了青石砖地面的宫道上。 两侧宫墙林,承载了多少沧桑晦暗和壮怀激烈的宫殿冷冰冰的伫立在不远处,夕阳的余晖洒落琉璃瓦上,亮的刺眼。天边的火烧云红的让傅萦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样的景色她也曾看过。 在家乡侯府的廊下坐着醉翁椅悠哉的望天。那时的她不曾有怅然之感,只是觉得那绚丽的颜色像是一碗番柿子蛋花汤。 可现在这种心思又是怎么生出来的?难道是最近吃的太少了? 傅萦就无意识的握着萧错的大手摇了摇。 她的手细腻白皙,与萧错带有薄茧的修长大手截然不同,萧错反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手掌中。低头温柔的望她:“怎么了?” “没什么。”傅萦回过神,笑着回答。 萧错见她眉尖若蹙,笑容也不似从前那般明朗,虽锦衣华服珠翠环绕,却仿佛丢掉了快乐。这样的感觉让他打从心底里感觉到愧疚,但他不是那种动辄婆妈的人,笑着逗她:“莫不是饿了?待会儿去见了皇兄咱就吃饭哈。” 傅萦:“……我看起来像饿了?” “分明就是。”萧错用力的点头,“除了饿没见过你愁眉苦脸呢。” 好吧,傅萦无奈的叹息,谁让她吃货的形象根深蒂固呢。 其实她只是在看到宏伟的宫墙内夕阳西下的景色,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历史终究会将他们所有人都碾压成烟尘的无力感,以及在这个广阔的空间中,即便有萧错在身边还是偶尔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寂寞。 萧错没听见她牙尖嘴利的反击,虽不至于皱眉头。却也是一副忧郁模样,越发的心疼了, 低声道:“旁人说你什么你都不要理会,也不要轻信,你只要相信我对你的真就好。若是因为不相干的人让你不快乐,我会非常心疼。” 傅萦闻言一愣,发觉萧错显然是误会了,“莫不是你觉得才刚我在向家受了委屈?”否则也不会提前离席,宴都没摆就走。 萧错当然不会将阿彻在假山附近听到的话告诉傅萦,只是道:“我是不喜欢应付那种场面才提前离席。跟这些没关系,现在说的是你。你不开心。” “谁说的。” “老子看出来的,你还想狡辩?”萧错声音提高。 后头跟着的宫人不约而同的低垂了头。暗想王爷对王妃果然也会有这种凶巴巴的时候,战场上经历过拼杀的男人气势是与寻常人不同的。若真厉害起来,只一个眼神都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傅萦却哼了一声:“你说什么老子?你是谁老子?” 萧错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那不是口头禅么,又不是说你的。”原本这玩笑可以开到孩子的话题上,萧错却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指着一旁景物介绍起来,言语格外殷勤。 傅萦见他那小心翼翼又笨拙的样子。忍不住好笑的摇摇头,方才的怅然之感却被插科打诨的消除掉了。 走走停停,最后没什么景致逛了便乘轿,一路到了养心殿。王公公便引着二人到了后院。 皇帝此时正站在一株银桂树下负手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错带着傅萦行了礼,便问:“皇兄想什么呢?” 他觉得今日的皇帝与从前的不大相同。 皇帝望着傅萦,称得上和蔼的道:“皇后那里预备了点心,王妃先去小坐片刻吧。” “是。”傅萦那里敢违拗,忙行礼跟着王公公出去。 萧错禁不住回头伸长了脖子去看,其实他根本不放心让傅萦去单独见皇后。 然而圣旨就是圣旨,那里能够违抗。 皇帝观察萧错的脸色,无奈的道:“你想什么呢?你皇嫂虽然脾气倔强了一些,却不是会胡行乱作的人,你的宝贝疙瘩没是的。” “皇兄见笑了。”萧错脸上发热,转而问道:“皇兄找臣弟来可是有事?”绝不会是单纯吃晚饭这么简单吧。 皇帝负手道:“你陪着朕走走。” 萧错立即应是,与皇帝走在寂静无人的院子中,踩着脚下平坦的石砖路面。 忽然萧错听见皇帝悠悠的叹息了一声:“你可是在怨朕?” 萧错一愣,看向与自己身高相仿,正处在中年最富有成熟魅力的皇帝,“皇兄做什么这么说?” “这些日 朕看着你身边发生不少事,也想了许多,有一些秘密憋了很久,朕想这会子是该告诉你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交心 萧错心头莫名一跳。这话若是别人说起来,原也算不得什么的。只是话由当今天子开口,说起秘密之类的事难免就涉及到宫闱中的密事和一些大事。有些东西,不知道远远要比知道的安全。萧错本能便想逃避。 然而皇帝面目虽保持平静威严,眼神却泄露出一丝疲惫,他们对视之时,皇帝仿佛能猜得到萧错是如何想的,见他似有推辞闪躲之意,苍凉的叹息了一声:“阿错,如今连你也不能信的过皇兄了吗?” 萧错闻言一窒,眼看着皇帝那般失落神色,心里仿若被针扎了一下,毕竟是自小到大的兄弟,他对皇帝的感情又并非单纯兄弟之情,更多的是像父子一般,他如何能看的过皇兄那般失落? “皇兄言重了,臣弟如何会信不过皇兄?皇兄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若需要臣弟去办什么,皇兄只管说。” 皇帝见萧错如此认真的说出这番话,且神色一如从前,便禁不住微笑了一下。道:“朕身为天子,外人看来表面光鲜富有四海,可事实上你所说的为难之事,其实是每天都在发生的。” 萧错闻言沉默,皇帝说的并没有错,拥有多大的权力,同时就有多大的责任,他身为王爷都是如此,何况一国之君? 皇帝与萧错相携缓步向前,一应宫人远远伺候着,确认无人听得见,皇帝才道:“近些日朕也知道你心中对朕似有一些怨言,这原也怪不得你。” 萧错面色虽未变,但心内着实震动不已,“皇兄,臣弟……” “为兄知道。”皇帝笑着摇头。停步抬头看着绚烂的晚霞:“这段日子你有如此想法,果真怨不得你,其实是朕自身的缘故。当日北蛮之战,朕御驾亲征却在泰城一战时误入圈套,之后行踪不明。这些都是天下皆知的事,包括你在内,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皇帝声音略显低哑干涩。似乎想起那一段经历是一件耻辱的事,但依旧艰难的开口:“当日朕中了敌军圈套,险些在北蛮之地丢了性命。也正是那时朕才发现,朕身边带着的那些信得过的人,竟一个个都背叛了朕。当时朕身受重伤,身边又没有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当真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从南疆逃回大周国土,这一段路。朕当真觉得走了比一辈子的时间还长。” 萧错大恸:“皇兄,你受苦了。” “的确是受了苦。”皇帝幽幽道:“朕身上没有银子,又受重伤,且随时随地担心有人追杀。这一路朕打过零工。也行过乞,总之其中艰辛简直是朕生来从未想想过的,又一次得一平民女子相救。夜半时分听闻她与她家中母亲低语,朕竟。竟然鬼使神差的杀了她全家人后逃了出来。朕……朕当时只以为他们是北蛮的细作。可事实上他们并不是。是朕心中害怕,听不得任何可疑的动静。” 萧错心疼的无以复加,皇兄是天子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他哪里知道,他在东盛国扮作护院时,他的皇兄却真正在行乞。自小到大如此金玉一般尊贵的人,却被人陷害至此。 萧错抿着唇,似乎已经理解了皇帝。 皇帝叹息道:“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阿错,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是朕即便被陷害至此,也根本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朕回到大周,辗转回京,朕甚至不敢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包括你在内。” “皇兄,臣弟明白了。”萧错眨眨眼,强自将眼中热意逼退。 皇帝却道:“你不完全明白。你知道,高处不胜寒,却没有真切体会过什么叫高处不胜寒。朕自问勤勉于正事,对得起天下百姓,一夕之间却有那么些人与朕为敌,那种强烈的失落你不会懂,尤其是无法相信别人的感觉……朕不能相信你,就连朕的皇后和皇子朕一时间都无法信任。” “阿错,其实在朕对你说出这番话之前,朕都无法完全信任你。你或许会觉得朕太窝囊,被人害了一场,竟连到底是谁做的都不能确定。也怪不得你对朕有怨言,因为是朕先不信任你。” 皇帝言至此,虎目中已与萧错一样含着热泪,双手拉住萧错的手,道:“你虽是朕的皇帝,朕却是将你当做弟弟,也当做孩子,当初朕经历那一番困苦,只要一想到有可能是你害了朕,朕都心如刀绞一般。” “皇兄,臣弟对你的心日月可鉴,那等事臣弟不愿意做,况且这么多年来,皇兄还不了解臣弟的为人吗?” “正因为了解你的为人,如今朕才选择信任你。” 这样说法,其实打心底里还是不相信萧错的。 但是这种话能够开诚布公的在他面前说出口,萧错心中也有说不出的动容。 “皇兄,这段日子当真为难你了。” “朕不怕为难。朕只是不想做个孤家寡人。”皇帝苦笑摇头:“但是事与愿违,似乎站在这个位置,就注定要做个孤家寡人。朕如今选择信任你与羿哥儿,也不知是对是错。” 萧错抿唇。他知道一个人若是真的信不过一个人,那是如何解释对方都不会相信的。 皇帝大手拍了拍萧错肩头,将眼中热意眨去,道:“阿错,若是真做了什么叫你产生了质疑,现在朕对你说声抱歉。” 萧错倏然抬眸看向皇帝,心中着实震撼感动不已。虽还是抱着一丝怀疑和隔阂,但面前的人毕竟是对他那么好的亲哥哥。 “皇兄切勿如此,臣弟如何能承担的起?” “这么说,你是不生朕的气了?”皇帝微笑看着萧错。 萧错挑起唇角,颊边酒窝着实讨喜的很,“皇兄说的什么话,臣弟何曾生皇兄的气了。您虽然是臣弟的兄长,但也是一国之君,臣弟对您有亲情,更有君臣之情,又何谈生气?” 皇帝笑了,屈指弹了萧错的额头一下:“好吧,既然如此,明日你等朕的消息就是了。” “皇兄,到底什么事?” “你明儿就知道了。今日就先传膳吧,朕看你也担心王妃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敌友 “瞧您说的。”萧错不以为然道:“到宫里来臣弟就等同回家一般,如何到了家里还不放心?再者说臣弟虽喜欢傅氏颜色,可到底轻重也分得清楚的,皇兄若是总以这样事来取笑臣弟,臣弟可是不依的。” 此时已掌了灯,不仅随行的内侍们提了八角琉璃宫灯伺候在左右,就是廊檐下也都挂上了做工精致的灯笼,在天色未曾尽数黯去,又有明亮灯光的当下,萧错剑眉斜飞笑容羞恼的模样着实再不能更亲近了。 皇帝面上绽出微笑,拉着萧错袖子道:“罢了,皇兄不再糗你,只是你也别不服气,对于傅氏你的确是宠爱的很。” “那当然,臣弟好容易才求来这么一媳妇儿,如何能够不宠?只是宠也需有个限度罢了。” “哦?”皇帝莞尔道:“那可到是奇了,这样有限度,宴会上些许不愉快你都能带着人抬腿就走?这会子还好意思大言不惭来与哥哥说什么‘限度’?” “皇兄莫笑,臣弟又不是真正没有深浅的人,向家的宴会不过是去应个景儿,总不好因为傅氏的一点事,就叫皇兄不得不拿下个五城兵马司的将军做处罚吧?那也未免太浪费了人才。皇兄这会子反倒说起我来?我那不过是问明了事想告辞罢了。” 萧错说的很是随意,可心底里到底警觉顿生,皇帝这番明问,何尝不是在告诉他,虽然皇兄选择信任了他,但也并未全信,且也留了人观察,叫他心里有个分寸,做事不要太过,最好别做出过分背叛的事来。 皇帝见萧错回答的如此顺溜,禁不住拍了拍他肩头:“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语气绝对宠溺,仿佛萧错即便将天捅出个窟窿不要紧。 两个人都是聪慧之人。心里都如同揣着明镜,但总归先前的隔阂是消了一些。 其实,真正的不信任,若是被掩藏在信任的外表之下。会给人一种被诓骗了的感觉。萧错的心目之中皇兄地位之重,又岂能是忍受的了感情欺骗的? 但是,开诚布公了那一段经历,即便有所怀疑都成了顺理成章。萧错如今既是唏嘘,又是心疼。好像这些明面上的怀疑也能够理解了。 总归,多日来压抑的心情缓解了许多。虽有了薄薄的一层隔膜,却也不似从前想象的那般严重了。 二人乘肩轝来往坤宁宫时,皇后早已吩咐小厨房预备好了晚膳,皇帝既说了晚膳要摆在坤宁宫,皇后自然不敢怠慢,且前些日皇后又得了二皇子的提醒,心中对萧错纵然有百般看不惯,皇帝既吩咐到自己身上,便也只能将此事当成正经差事来做。 吩咐宫人预备晚膳之际,皇后与二皇子便与傅萦在侧殿闲聊。 傅萦此时是有些紧张的。不只是近些日连番发生的事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更因皇后看人时眼神不善,就算笑脸再完美,拥有小动物一般敏锐感识的傅萦都能清晰的感觉得到她尖锐的恶意。 但是她也清楚,皇后不会做出格之事。 “听说弟妹身上大好了,如今本宫瞧着却是未曾尽数痊愈,看看人都瘦了。”皇后吩咐宫女,“在去甬道上瞧着,皇上与湘亲王来了立即去告诉厨房传膳。不要饿着王妃了。” 宫女应是,低垂着头强忍笑意退下。 皇后这么说话。倒像是王妃饿死鬼投胎一般。 果然,满满的恶意这不就迎面而来了?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不过臣妇的身子却不是不饿着就能痊愈了的。”尖锐的指出皇后是在借故攀扯来排揎她。 皇后挑眉:“几日不见,湘亲王妃似乎精神了一些,嘴皮子都利落了。” “不敢。皇后着实谬赞了。妾身笨嘴拙腮的。哪里称得上嘴皮子利落?只是皇后娘娘历经岁月,沉淀了许多令天下妇人都崇拜不已的好品性,不愿意与臣妇一个小孩子家的计较罢了。” 皇后被气的心口疼。这不是暗嘲她一大把年纪了还来为难小姑娘么! 的确,年龄上她大了人家一倍…… 这世上最无能为力的除了家室无法选择,身高无法自定义,人心无法把握。便是芳华总会老去了。 皇后被傅萦一句话挫伤了。 外头甬道上,萧错与皇帝先后下了肩轝。就见皇后宫中的宫人远远的迎上来行礼,另有人往里头回去通传。 萧错笑着问:“不在里头伺候皇嫂,在这里候着做什么?” 宫人答道:“回王爷,是皇后娘娘吩咐咱们出来瞧着,只要瞧见了皇上与王爷来了,就立即吩咐摆膳。说是怕饿着王妃。” 回话的宫女长得珠圆玉润,面目憨厚,说出这样一堆实话来,却没觉得有何不妥,倒是一旁的宫人替她捏了一把汗。 而她的话已透露出太多信息。 萧错眉峰一挑。 皇帝见他神色,便已暗自怪皇后多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才刚与萧错谈好,皇后这里却在难为人家媳妇。 皇帝有些担心,脸色也沉了下来。 那回话的小宫人这才察觉到不妥,紧张的低头缩肩。 正当皇帝想劝说萧错什么时,却听萧错道:“她也是该饿了,其实臣弟也饿了。多亏皇嫂想着我们。” 皇帝怔然,随即好笑的摇头,挥挥手打发宫人:“去传膳吧。”杀意全无。 宫人们都松了口气,各自退下了。 傅萦已随皇后和二皇子迎到了廊下,下了丹墀齐齐行礼。两厢都见过礼,萧错才去拉着傅萦的手,笑望着皇后:“多谢皇嫂体恤周全,竟能想得到要吩咐人去瞧着皇兄与臣弟来没来,一分一毫都不肯晚了弟媳妇的晚膳,皇嫂如此关照,臣弟着实感动啊!” 皇后原本对上皇帝不赞同的眼神时就已在紧张,听了萧错的话更觉脸上莫名发烧。 二皇子见场面有些尴尬,忙道:“小皇叔晚上可要多吃一点,父皇还特地预备了你爱吃的炙鹿肉。” 萧错微笑颔首,转回头感激望着皇帝:“多谢皇兄。” 皇帝摇头,随即吩咐传饭。 萧错带着傅萦不过用了一些,便以天色已晚,恐路遇危险告辞了。帝后并未阻拦。 待到人走了,皇后才不满的道:“路遇危险?这里是京都,难道还能总有危险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 想开 皇帝面无表情望着皇后,随即悠然起身便道:“朕还有折子要批,皇后早些歇息吧。” 皇后一愣,忙疾步追了出来:“皇上,您……”一早才说今夜要歇在此处啊! 皇后便明白皇帝是不喜她方才之言,动了气了。 不过是个弟弟,又不是妃子,做什么要疼惜成那样! 纵心中万分不喜欢,皇后依旧僵硬的保持着微笑,与二皇子一同将皇帝送到殿外,行大礼恭送皇帝与苏公公一行人走远。 待人都走远了,二皇子才将皇后搀扶起来。 “母后着实不该说方才那一句。”二皇子低声道:“如今父皇一颗心都向着小皇叔来说话,母后揣摩上意也不该忤逆了父皇的话。难道上一次儿臣与母后说的,您都忘了吗?” 皇后闻言敛额摇头:“你当本宫是个痴傻的?本宫什么不知道?只是一想到这些拉杂龌龊的事心里就仿佛被人塞了石头一般,压的快喘不过气来。这人是个男子,怎么就没一丁点男子的自绝,也成年了也娶妻了,就不能离着咱们远一点!一直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眼看着你父皇将他心肝一样的宠信,母后就觉得自心底里恶心!他不但抢了你这个皇子该有的锋芒,还抢了本宫的!” “说出来谁信?本宫堂堂大周皇后,后宫妃嫔们争宠尚且手拿把攥的,却要败给小叔子,且是自进了天家的门,就从没赢过。每每稍微有事,你父皇护着的不用问,一准儿是萧无忧。本宫已是觉得自己心力交瘁了!” 二皇子抿唇半晌。才安抚的拍拍皇后的肩头,“母后,日子总会好起来了。况且父皇对您也是极为敬重的,小皇叔是张扬了一些,可到底他是外臣,母后往后切不可如此了。” “这么说,到底还是本宫的不是了?”皇后恼怒又疲惫的看向爱子。 二皇子便不再多言。只管伏低做的哄母后开心。 萧错与傅萦这厢回了王府。先去见过廖氏与宋氏,让他们瞧见自个儿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让他们放心。这才回了卧房。 一进门,萧错就打发了珍玉他们出去。 傅萦奇道:“我还要卸妆拆头发呢,你打发了他们,谁来服侍我?” 萧错便拉着她到内室去。先是在她红唇上偷了个香,这才按着她坐在妆台前。望着西洋镜中她在灯光下如玉面庞,好笑的道:“自然是我来服侍你了。”低头研究起她的头饰和发髻来,不过看了看就知道今日繁复的发髻要怎么拆。 傅萦抬眸,也看着镜子里的他。比起前些日。今日的萧错虽面色未曾变化,可眉目之间似多了一些舒朗,唇畔不自禁弯起。好像心情很好。 傅萦便知今日皇帝单独找了萧错去,必然是说了什么。否则也不至于让这人连日来多云的心情放晴。 “可是有什么好事儿吗?还不告诉我?” 萧错手中捏着一枚小巧的红宝石花头簪子往后一撤,便有一缕长发散开来,旋拧着散在她脑后,因梳头时用了些平日都不怎么用的头油,这会子那一缕头发还富有弹性的颤了两颤,衬着她精致的面庞有了些别样风情。 萧错先是在她脸颊又了一口,躬身从背后搂着她晃了晃:“我从前没多想,现在才彻悟为何那么多人对美人趋之若鹜情有独钟,古代更有一位东方先生要一年换一次媳妇儿,还专挑年轻貌美的姑娘迎进门呢,原来只单单这么瞧着都能赏心悦目。” “油嘴滑舌,打哪里学来的?莫不是在我这里练一练,还打算回头去在找那位什么月娥姑娘?”他既要逗闷子,她自然乐得奉陪,只是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这一句,倒像是吃醋似的。 萧错先是一愣,随后就哈哈大笑起来。双手揉她的脸蛋,“你这小笨蛋,我都忘了的人,亏你还记得呢。”随即敛了笑容:“难道说今日还有哪个不知死的在你跟前提起这档子事?” “哪里的话。”傅萦自镜子里白了他一眼,抬素手自行拆发卸妆,她的动作流畅又透着一股子优雅劲儿,杏眼指望着自己手上的动作,萧错忍不住搬了个绣墩挨着她坐下,撑颐仔细看她动作。 “有你在,我哪里还有眼睛瞧别人?不过你没说错,我今日是很欢喜,方才皇兄与我谈了一些话,让我了解到一些以前不知道也没想过的事。原来皇兄于我虽有怀疑和戒备,却还是如年幼至今一般的关心我。” 傅萦手上一顿,回眸看向萧错,“皇上说了什么,就叫你欢喜成这样?” “说了一些实话。” 傅萦抿了抿红唇,依旧问:“你怎么知道必然是实话?” “以我对皇兄的了解,那些该是实话。”萧错热情淡了一些,“萦萦,你……”先前怀疑的是他,如今开解了的也是他,也怪不得他家小笨蛋会心生疑惑。 傅萦当然明白萧错对皇帝如兄如父的感情,只是联想自己自从到了大周来所经历的,难免还是会有些憋闷,不过这些原也不能怪萧错,只能说是时局如此。 他既然喜欢,那就随他喜欢吧,只有一样,她要更加敏锐的观察着危险才行。 “既然皇兄能够开诚布公的与你去谈,可见兄弟之间的感情还是没变的,这下子你可以安心了。” 萧错明白傅萦对皇帝是有防备的,但她愿意赞同他的想法,便是说明她也是愿意接受他复杂的家庭。萧错便揉了她柔亮的长发一把,拉着她起身道:“才刚不是还怪我遣走了人没人服侍你么,现在我来服侍你宽衣如何?” 问着“如何”,大手已经不客气的解了她的领扣。 他有心思“耍流氓”了。傅萦表示很欣慰,着昔日他们心情都很沉重,萧错过的不快乐,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他与皇帝的感情深厚,身在局中无法管得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她可以。 傅萦想,该是找机会去查一查了,也不该总躲在萧错的背后一切由着他去承担。 而她所认识的人中,能对萧错真心,又了解时局的人,似乎只有一个。(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寻见 傅萦心内的盘算倒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她自有了身孕之后萧错便一直素着,后来意外小产,又坐了小月子,素的日子久了,又是这般年纪,自然早就馋肉,何况今日解开了心结心情格外舒畅,是以原本还惦念着想如何才能见得到傅翎的脑子也被萧错的一番折腾晃不能思考。 若非念及傅萦身体状况,萧错怕还会索求更多,如此也是折腾了一番到了半夜才歇下。 次日早起时,傅萦先是摸了身畔铺位,床单和枕上早已冰凉,便知那人依着习惯必然清早就去练武了,眯着眼看着百子千孙的纱帐许久,才轻声唤人伺候盥洗。 待到换了身衣裳坐下梳头时,萧错便回来了。 他脖子上搭着条雪白锦帕,额头上还有汗珠子顺着两颊滑下,到生了胡茬的下巴处滴落在半敞的前襟之上,依稀看得出被汗湿的短褐里结实的肌理线条。 傅萦自镜子里看他,禁不住抿着嘴笑。 萧错抹了把汗,随手将帕子丢在铜盆里,嬉皮笑脸的道:“爱妃这么瞧着本王,本王都心慌了。” 珍玉与另一婢女一人一边服侍傅萦梳头,傅萦则是打开装着口脂的白瓷描金小盒子,以尾指点了一点落在下唇抿了抿,唇形立即鲜艳起来,整个人的气色瞧着都好了,于镜子中斜睨他:“于沙场上取敌将首级尚且如常,也没听说王爷心跳快一拍,这会子却心慌?莫不是染上心疾?还是去请个好大夫来瞧瞧是正经的。” 萧错抱臂欣赏美人梳妆,只于镜子中看她唇上的胭脂,笑道:“本来是没有的。可是瞧着你就有了嘛。小笨蛋,你猜猜本王这会儿在想什么?猜对了有奖。” “你能奖我什么好东西?”傅萦斜睨他。 晨光中她的目光在镜子中显得格外明亮。 萧错禁不住心痒,笑道:“你猜猜啊,猜对了得了奖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了。准是给你个好东西。” 傅萦轻笑道:“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是我的了,我也不稀罕旁的。” “什么?” “就是王爷啊。”傅萦眼睛笑的弯成月牙:“王爷这么好的东西整个儿都是我的,别的我就不稀罕了。” 萧错好笑的道:“本王是东西?” “难道王爷不是东西?” 珍玉在一旁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另一服侍的婢女则是皱着眉强忍着笑。忍的十分辛苦。 萧错忍不住。着实对她爱怜的很,上前来俯身拍她翘臀。虽是坐着绣墩,但依旧可以幻想掌中那物的触感和弹性。禁不住又捏了一把,“难得你聪敏一次,说得出在这样有智慧的话来,我也就不反驳了。只是我心里想的什么你猜不到?” 他在这里动手动脚。一只手还圈着她,运动过后的他身上热乎乎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汗味,自己立即被包裹阳刚的气息之下,傅萦禁不住白他,“我才不想猜呢。谁知道又是什么坏事。” “嘿,还真是坏事,叫你猜中了。” 说着大手就按着她的头。将她刚涂的口脂吮了去。 傅萦惊呆。 一旁的珍玉和婢女早已经红着脸默默地退下了。 热乎乎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我才刚就想吃你口上的胭脂。你看,不是很好猜吗。”说着又咬了一口。 傅萦白了他一眼。轻轻推开他,“大清早的,你才刚不是练功去么,怎么不累?”回头见他衣襟敞开的样子,又摸着他衣裳被汗湿了大半,就道:“你还不去盥洗更衣?待会儿冷了仔细感冒风寒。” 说着就推他去净房。 净房里早就有婢女预备了热水。萧错大咧咧的除去衣物擦身,又道:“待会儿吃了饭想去哪里逛逛,我带你去啊。” 傅萦拿过帕子为他擦背,又由上至下,由踮起脚尖到蹲在地上连他结实的双腿也擦过,“若没记错,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皇上要御门听政的,你不去?” “不去,我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去做什么?”萧错只感觉她擦拭的手顺着肌理滑下仿佛带着一丝丝酥麻的电流,咳嗽了一声道:“你要不想再被吃一次,还是出去等着吧。” 傅萦一愣,蹲在地上仰头看他,这角度正瞧得见他浑身古铜色的肌肤紧绷着,便不在多留,涨红了脸出去了。 萧错取了凉水浇了两瓢,才摇着头重新擦过更衣。出去时早饭已经摆妥,傅萦也梳好了头,正坐在桌旁撑颐看着敞开的窗外。 晨光洒在她身上,微尘在她身周笼着淡淡的光晕,将她身上浅碧色的褙子也染成了娇嫩的黄色,桌上的精致小菜,白胖胖的包子,熬得浓稠的粳米粥,看起来都成了画中的一景。 许是听见他脚步声,傅萦转过头来,莲子米大小的珍珠步摇在脑后荡了荡,她笑眯眯的道:“才刚还想叫人去帮你剃须,想不到你自己弄完了。” “等你这小笨蛋想起来,什么不都晚了?还不是要我自己动手。”萧错在他对面坐下,抓了个热乎的包子递给她:“快吃饭,吃了饭好吃药。吃了药我带你出去玩去。”说着又将她爱吃的虾仁儿挟了喂到她口边。 傅萦张口吃了。萧错便又喂了她几口,才自己吃起来。 一旁的阿圆和珍玉对视了一眼。 瞧着王爷和王妃一起用饭都是一种享受,好像心都跟着热乎起来了似的。 二人吃饭都是既讲究礼仪的,虽不说话,可萧错间或会将自己觉得好吃的或是傅萦喜欢吃的填鸭一般喂给她,傅萦都只张口乖巧的接了,间或替他递包子或者盛粥。 她自己吃的不多,可萧错一餐吃了四个包子一砂锅粳米粥才罢休,吃完了也没见肚子撑的鼓起来,也不知是吃到哪里去了。 下人们收拾时,傅萦就笑着去拍他的肚子,萧错先是习惯性的用手臂去挡,又怕她手疼,半路卸掉力气,挺着腰让她打,谁知傅萦狡猾的很,半路改成去瘙他的痒痒。 萧错最怕痒,抓了她反攻,两人就围着桌子追逐起来,间或传来嬉笑声和傅萦要被抓住了的叫声。 外头服侍的人听着唇畔都禁不住挂了笑。 正当这时,外头却见阿彻快步进来,到廊下高声道:“王爷,皇上命您速进宫去听政。” 萧错和傅萦都是一愣。 “好端端的,我这些日都没去也都罢了。皇兄今日怎么了?” 傅萦催他:“你快去吧,原本皇上也没说不用你去,你私自在家里头歇着这些日也都罢了,今日既吩咐了,定然是有事的。” 萧错漱口,又叫阿圆去取了朝服来,傅萦和阿圆一同服侍他换上蟒袍打好玉带。 萧错就掐了一把傅萦的脸颊:“你自个儿在家好好玩儿。” “知道了。快去吧。”傅萦撵他出去。 萧错快步到廊下,见阿圆和阿彻都跟着,就回头道:“阿彻留下保护王妃。” 阿彻脚步一顿,便领命道:“是。” 萧错这才放了点心,快步去了。 傅萦则去给宋氏和廖氏请安,陪着他们说了一会话,就推说还有事要处理回头在来看他们。 如今她是王妃,府中庶务自然是她要管理的,宋氏和廖氏并未多问,放她去了。 到她回了内宅,想了许久,才道:“备车,咱们从后门出去,不必张扬,我想去药铺里抓些药。” 珍玉道:“王妃,外头不太平,府里也有府医,再不然还有御医呢,回头让王爷请御医来给您瞧不好吗?” 傅萦佯作生气:“王爷吩咐你不叫我出去了?怎么,现在是一心都帮着王爷,不听我的了?” 珍玉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根本就无心嗔怪她的,便笑着道:“王妃说什么是什么,婢子这就去。” 珍玉虽是这样说笑着,可到了门前到底犹豫了一下,去将此事与阿彻说了:“王妃身子不好,想去抓药,咱们出去还劳烦你多安排一下,确保王妃安全才好。” 阿彻蹙眉道:“要不请人去卖药进来,也免得王妃走一趟?” “这不妥,王妃郁郁寡欢好一阵子了,如今难得有兴致出去逛逛,难道咱们做下人的好拦着?再说王妃是王妃,又不是笼中的雀儿。就是王爷都舍不得关着王妃不许出去呢。” 阿彻说不过珍玉,心里就想着若是阿圆那个伶牙俐齿的在,说不定谈笑间就能将此事解决了,如今他却是不能够,就只好叹息一声去预备。 不过,青天白日,又不是夜晚,且在皇城内走走,五城兵马司的官司都没解决呢,必然会全力维护,也无碍的吧? 傅萦如愿的换了身寻常些的衣裳,带上帷帽上了马车。 离开王府,直往市井中去,遇到药材铺子却不停下,傅萦只说市中热闹,想看看,就继续命人缓缓的赶着马车沿途去走。 怎么办。她想见见傅翎,却不知道对方现在做的药材生意在哪一处。又不知随行之人是否有皇帝的探子在身边,不敢贸然直接就往上一次与萧错住的那个宅子去。 刚这样想着,却见马车后头一位一身蓝衫的公子快步超了过去,不知是否有意的,回眸看来。 傅萦差点忍不住唤她! 那人不是傅翎却是谁?(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见面 傅萦心中先是想怎么会如此好运,想见谁居然就遇上了,可是思及傅翎的心智和聪慧,便知事情不似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她出现在她的马车旁,还故意让她瞧见她,许也是一直都注意着王府,今日八成是见她出府了特意跟上的。 傅萦当机立断的吩咐人停车,一指路旁三层楼品味居,道:“在此处歇会儿。” 品味居是京都有名的菜馆,萧错平日里也会来此处买些傅萦爱吃的菜带回去。见原本绕了一路的队伍竟然忽然在菜馆跟前停下了,珍玉和阿彻就都恍然了。 原来王妃是早饭没吃饱! 马车停下,傅萦撩起帘,恰与正摇着折扇立于路旁摊位前佯作看挂饰的傅翎四目相对,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便戴上帷帽扶着珍玉的手踩着垫脚的红漆凳子下了车。 “你们都在外头守着吧,寻个僻静地儿,别在这里扰了百姓。我不过上楼歇息片刻就下来。” 才吃过早饭的时辰,女眷在街上要在菜馆歇息侍卫们也是头回见。但谁敢有意义? 阿彻道:“王……夫人,小人跟您一同上去。” “这才出来就给我改了姓儿了,王夫人?我是萧夫人好么。”傅萦白他一眼,可惜隔着帷帽垂下的轻纱阿彻收不到她的白眼:“让珍玉陪我去便是了。你们都好生在楼外守着。”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青天白日的皇城之中,还会有什么事?你当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是吃素的?”往一旁看看,果真有五城兵马司加派的人手在四处巡查。向来是急着要抓住刺客。 阿彻一时间竟对傅萦完全没辙。他不免又开始想阿圆若在就好了。他虽是王爷亲信,但毕竟是外男,不好强跟着女眷上去。阿圆却不一样。他倒是想强行阻拦,可又怕傅萦真的恼了。主子难得出来逛街,不就是想吃点东西么,他阻拦也不好。 罢了,统共这个品味居也就三层楼一个后院,围起来就是了。 “小人遵命。”阿彻拱手让开。 傅萦便在珍玉的服侍下进了品味居,因是上午还未到饭口时分。轻易的便要到了三楼靠近尾端的包间。 此包间有一个好处。临窗放置了一张方桌,若二人对坐,则有一人隐于角落。另一人靠近窗边。 傅萦选了靠近窗边的位置。撑颐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一副悠哉清享的模样。 楼下的阿彻仰头瞧见傅萦,心也终于放下了一些,便抱着佩剑立于路对面。时而抬头查看傅萦的安全。 珍玉这厢以点好了傅萦爱吃的菜,才刚打发了店小二出去。门扉就吱嘎一声响,却见一蓝衫公子推门而入。 珍玉是认得傅翎的,乍见一愣,细看却是一惊。刚要喊人,傅萦却在窗畔头也不回的道:“请坐吧。” 傅翎一笑,翩然摇折扇坐在了傅萦对面隐于角落的位置。 “想不到你竟肯见我。” 傅萦依旧撑颐望着窗外。朱唇轻启,“珍玉在门前注意着。别叫人听了去。” 珍玉便知此事要紧,重重的点头,却因不放心傅萦,时而还要回头注意傅萦这边的动静。 傅翎放下折扇,轻声道:“想不到这么快就再见了。你却好似有了一些变化。” “是啊。哪里能不变,很傻很天真下去是会害了阿错的。”傅萦看到阿彻仰头看来,依旧是撑颐以拳头遮住了唇,确定楼下的人看不到她张口说话,“你仔细一些,我不知道阿错身边的人哪一个可靠,今日的谈话我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门前的珍玉立即觉得自己被傅萦这样重用信任,很是感动,越发仔细的观察外头了。 傅翎则是有些惊讶的打量傅萦,见她玉容依旧,气质却比从前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免道:“你果真变了一些。” “承你的教诲,那般身体力行,割肉抽筋放血一般的痛,我若再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岂非和牲畜无益了?” 傅萦说话时候慢慢的看向傅翎。明眸中有淡淡的冷意和嘲讽,以及一些说不清的情绪混在其中。 傅翎见了心中不免一跳,喃喃道:“原本的你竟是如此的,倒是我小瞧了你。” 傅萦不知傅翎的意思,也不想再接这句话,刚要开口,门前珍玉忽然道:“菜来了。” 傅翎立即起身飞快的到了门前,动作太大扯痛了肋骨出的上,脸色变得苍白,但依旧灵敏的拉开门躲在门后。珍玉也配合的侧身挡在傅翎身前。 上菜的店小二显然不是方才那位,身材较之于方才的小二高大了一些,脚步也快一些,进门后飞快的打量了一眼周围,便将菜色摆齐了,也不多言,就拎着托盘退了下去。 珍玉掩好门,在门缝里瞧着人走远了才舒了口气。 傅萦不在往外头瞧,转回头拿了筷子便开吃。 傅翎坐在她对面,见她优雅的进食,不免问:“没用早餐?不会啊,他该舍不得你挨饿才对。” “他?”傅萦仔细嚼这句话,随即莞尔一笑,继续吃,边吃边道:“左不过外人都知道我是个吃货,出来吃东西这样的借口比较靠谱。你若不嫌弃,我边吃边与你说。” 一听傅萦说出“吃货”和“靠谱”这两个词,傅翎便是一愣,若有所思的看了她片刻才道:“好。” “阿错身边,可否有皇帝安排的探子?”傅萦直接开口提问。 “有。” “你可知道有多少?亲近的人是否也可有?” “阿彻便是皇帝安插在他身边的人,虽无坏心,却忠心皇帝。至于阿圆,尽可全信,他是宁肯为他舍了性命的。” 傅萦沉默。 门前的珍玉则是惊出了满背脊的冷汗。 “此番遇刺,你可知道细节?” “知道。我还命人保护你。” 傅萦抬眸,往口中塞了一个水晶虾饺,“是顾墨轩?” “看来你还没笨到家。” 傅萦沉默片刻,才道:“看来皇上舍不得让阿错走。” “只要你肯动脑,事情也并不难理解不是吗?” “那么,我的存在对阿错……”傅萦将虾饺嚼碎吞下,只觉嚼的是满口的蜡,“到底我还是个拖累。” “你若是能保持如今这般头脑清楚,对他会是帮助。”傅翎真诚望着傅萦,随即缓缓的道:“因为有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兵权 “这话说的,没的叫人觉得可笑。难道先前发生的那么多的事你都忘了吗?”傅萦抿着唇,很想将面前的菜掀到傅翎脸上去,别的不说,单单害得她小产这一事便无法原谅,要她养身子早些生子的是她,待怀了身孕害她小产的也是她,且她作为萧错的侄女,明明是对自己的亲叔叔有了不该有的想法,现在竟还能拍着胸脯说大话。 “先前发生过的,我自然没忘。对于你失去的那个孩子,我深表歉意。这也的确是我算错了一些事。” “算错?”傅萦放下黑漆木筷,不自禁握紧了茶杯,很想泼她满脸:“你当自己是谁?造物主吗?难道我们所有人的命运还偏要掌握在你的手中?” “抱歉。”傅翎除了道歉再无他法。 她的确是算错了。她因知道傅萦这具身体不易受孕所以叮嘱她调养,却忘了今生和前世,傅萦嫁给萧错的时间本就已经差了两年,其实算年龄,今生前世她怀有身孕是同一时间。 她当时的确慌了才会急慌慌下手。因为她还没有准备好如何一击制敌,而那个孩子一出生,就会引燃导火索…… 傅萦从傅翎眼中能读得出深深的愧疚和懊丧。但是那又如何?且不论她真心假意,即便是真的后悔愧疚又如何?难道她的孩子就活该倒霉?现在后悔又有何用。 傅萦觉得自己吃不下了。 “你……还是肯信我的,是吗?”傅翎满怀希望的问。 傅萦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回想一番,不情愿的道:“不是我肯信你,而是我初来乍到许多事情知道的并不详尽,不想因为我的无知害了阿错,而你恰好关注阿错的事。而且……我知道你心悦阿错,即便你对付我,也当不会对他为难才是。” 门前的珍玉听了先是惊愕,随后就心里冒火。这人竟然是对王爷存了那样心思!难为王妃还能与她心平气和的说话! 珍玉便更小心了一些,生怕傅萦吃了亏。 傅翎则是苦笑,“想不到你说起话来竟如刀子一般的尖锐。” “你之所以觉得尖锐,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你想摆布别人的人生。我却不,所以我也不想说你有那等有违伦常的想法是对是错,你心悦他是你的事,而我相信阿错不会背叛我便足矣。”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我的自信是他给的。”傅萦直视傅翎双目,就是要告诉傅翎。她与萧错之间荣不下旁人,何况她还是萧错的侄女。 傅翎在外头那般厉害人物,如今也只能再度苦笑。 “罢了,你怨我也是应该,不过你理解的差了一层。我要保护的不只是他,还有你。” “是嘛。那你的保护方式真另类。” 傅翎无言以对,沉默半晌方道:“此番我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皇帝不可不防。还是尽快去封地比较安全。第二,我将会设法安排人入王府。并非为了监视你们,而是方便送信给你,届时若此人找你,你也帮衬掩盖一下。” “我以为你在王府早有探子了。” 傅翎摇头道:“你太小瞧了他,他看上去漫不经心,但该小心谨慎之处不会含糊。王府上下密实的铁桶一般,很难安插人进去。” 傅萦不想听傅翎当着她的面儿去夸赞她的男人,只吩咐珍玉:“咱们回去。” “你……”傅翎从未给人赔小心摆笑脸过,如今谈话还未曾结束,她竟说走就走如此无礼。她不免恼火。“你就不怕我不帮你了?” “萧翎。”傅萦回头,平静的望着傅翎,语意毫无波澜的道:“现在是你我合作,要守护的是同一个人。你若不愿意与我合作。我自不会求你,你另外愿意信谁就去寻谁去。你也可以直接去与阿错说,只是看他是否信你。” 傅翎气的脸上涨红,定定的望着傅萦,片刻后却是噗嗤笑了:“好,很好。你能有如此长进,我该为你们高兴才是。” “你知道么,”傅萦丝毫不躲避她的注视,“你这样好似掌控包容一切的语气,会让人觉得厌恶。” 傅萦说罢,便与珍玉推门而出,戴上帷帽缓步下了楼。 看着他们主仆二人的背影,傅翎怔愣了许久,才摇摇头轻叹一声回到隔壁包间。 一进门,顾韵便站起身来:“主上。” 傅翎已是如往常那般气势凛然,眼光锐利:“坐吧。” “属下不敢。” 傅翎便也不坐,只低声道:“往后你多留意湘亲王府中人的安危。尽力保护帮衬。” 顾韵压下疑惑,低头应是。 傅翎从怀中掏出个药瓶随手扔给顾韵:“这是解药。”说罢也不多言,就转身离开了。 顾韵握着瓷瓶的手紧了紧,到窗畔悄然看外头,眼瞧着傅萦在侍卫的保护之下上了马车,而马车渐渐驶远了,他才离开品味居。 马车上,傅萦垂眸把玩帕子。脑海中都是方才她与傅翎交谈时的画面,想起萧错从前懒散惯了,即便不去上朝皇上也绝不会强迫他,今日却是特地将他请了去,也不知到底是有什么大事。傅萦就觉得心口像是被人压了一块大石头,半晌方长吁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浊气散去。 马车回到王府门前时,远远地却见阿圆在门前东张西望。 阿彻策马过去:“王爷回来了?” 阿圆连连摇头,脸上的笑像是忍不住一般,咧着嘴笑道:“王妃呢?” “王妃在马车上,才刚出去逛了逛。” 阿圆胡乱点头,冲到了马车旁,“王妃,是奴婢。” 傅萦撩起窗纱:“怎么你先回来了?” “回王妃,是王爷遣奴婢回来先告诉您一声,今日皇上早朝时恢复了王爷湘州的兵马掌握权,还将调度五军营的虎符交给了王爷。如今王爷正在宫中陪伴圣驾,要稍晚一些回来,王爷说,请您自个儿用午膳。” “恢复兵权?还给了五军营的虎符?” “正是。”阿圆激动的道:“皇上对王爷信任,王妃,您可以放心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月娥 阿圆如此开怀,想必方才宫中必然有一番欢畅吧? 也难怪。被剥夺了的兵权又回到手中,即便萧错是不在乎名利的人,至少手握兵权代表了皇帝对他的信任。阿圆跟着萧错素来忠心耿耿,哪里能不为这件事开怀? 傅萦不想让自己的思想黑化,她也是愿意相信皇帝对萧错并非完全无情的,到底他们也是亲兄弟。只是方才傅翎的提醒犹在耳畔,她虽然不懂为和傅翎总是用那样局外人的眼光来俯瞰他们这些棋子,但总觉得她知道许多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所以才时而会有反常的举动。 原本不可信的皇帝,如今竟交还兵权,且还将五军营调动的虎符也给了萧错,这样矛盾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妃?”阿圆面上笑容收敛了一些,这等乐事,本以为傅萦也会与他一样喜形于色的,谁料想她竟全无反应。 “王爷说了几时回府吗?” “回王妃,王爷并没说,不过奴婢瞧着皇上对王爷很是看重,散朝后就留在了御书房说话,想来是恨不得能留王爷在宫中住下的。王爷八成是宫门落钥之前才能回来。” “我知道了。阿彻和阿圆都入宫去吧,跟在王爷身边有事也好有个照应。”傅萦上了代步用的小轿。 阿彻在外头略焦急的道:“王爷吩咐卑职保护王妃安全,这会子卑职着实不该入宫。” “府中没有安排妥当?”傅萦撩帘问他。 阿彻一窒:“自是已经布置的妥当了,只是……” “那就无碍的。”傅萦笑道:“今日出去的事你也要与王爷回话的。再者说也要替我守着王爷。府中既然侍卫已经安排妥当,我也不打算出去,哪里会有什么问题?” 放下轿帘,又道:“再者说皇上器重王爷。前儿又出了那样的事,哪里能不想法子保护王府?”说罢吩咐珍玉,“乏了,该午歇了吧?” 阿彻暗翻了个白眼。吃了早饭就出去吃小灶,吃过小灶回来就要睡觉,王妃的习惯还是一如既往啊。 阿圆敏感一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阿彻。便笑着道:“王妃乏累了便请进去歇着吧。奴婢待会儿与阿彻入宫去,定服侍好王爷。” “嗯,偏劳你们了。”傅萦应了一声。 “不敢。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王妃可折煞奴婢了。” 珍玉吩咐起轿。 二人看着傅萦所乘的轿子进了门,才对视一眼。 阿彻道:“王妃过的也太悠哉了。” “王妃可不就是要悠哉度日么,王爷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阿圆拉着阿彻:“走吧。回宫去复命。” 阿彻颔首,二人便上马往宫中去。 一路上阿圆总是忍不住去观察阿彻。许是他太过敏感,为何他会觉得王妃方才对阿彻的态度似有些和往常不同,难道是王妃发现了什么? 傅萦回了卧房后,看了一会儿账册就有人来回:“午饭已经预备得了。是摆在花厅还是抬进来。” 傅萦摇摇头,吩咐珍玉:“才刚回来竟忘了告诉他们,我上午吃的太多。现在没胃口吃不下。” 珍玉有些担忧:“待会儿您还得吃药呢,空着肚子的怕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根本也没空着肚子。”拍了拍胃部:“到现在还觉得上午吃的都没克化。” “王妃,您是心里不痛快。”珍玉叹息了一声,到廊下吩咐人去厨房传话要一些清淡好克化的来。转回到傅萦身畔,斟酌言辞道:“王妃,旁人怎样您可千万别想多,您只看王爷对您真心真意的好便是了,那位傅姑娘说的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珍玉陪伴了她这么多年,同吃同住出生入死,傅萦早就那她当做家里人一般,对她很是信任,是以有话也不瞒着她。 “你说这些我何尝不懂?只是一想到她说话时的语气还有那种仿佛什么都逃不过她双眼的自负模样,我就觉得累得慌。的确,阿错对她是没心思。阿圆还说阿错一怒之下打断了她的肋骨。可是这种人的存在,本身就是碍眼。” “莫说是您,奴婢也是这种感觉,只是您的情绪可千万别带到王爷面前。”萧错就算再疼傅萦,毕竟是个男人,男人家都喜欢妻子宽容大度。若是无缘无故的吃飞醋,也不知会不会引的反感。 傅萦看珍玉认真的表情,只能无声的叹息。她对从前的记忆虽模糊,但是心内能肯定自己的感受和想法,自嫁了萧错后,她就容不下有人插在他们之间。只要一想到先前那个庞小姐,还有如今这个对萧错满心觊觎的傅翎,她就觉得牙碜的慌,也不知未来皇帝是否还会送美人给他。到时候他能说不吗? 正想着,外头就有人道:“夫人,向大人登门求见。” 若是旁人,傅萦会直接吩咐人告诉王爷不在,叫人去问清楚什么事好回明萧错。可向怀义毕竟是认得,且还或许涉及到遇刺一事。 傅萦便亲自去了前厅。 向怀义见了傅萦并不惊讶。他仿佛知道今日萧错不在家。 傅萦挑眉,打量站在向怀义身旁的妙龄女子,只觉得惊艳非常。看惯了萧错那张俊脸,傅萦原本觉得自己对美色是有些免疫力的,可现在却不同了。这位姑娘可以说是她自做傅萦开始见过的最美的一个。 向怀义见傅萦好奇的打量,便笑着道:“王妃,王爷既不在,还请您替王爷收下这份礼物吧。” “礼物?”活人? “正是。”向怀义看向那女子,道:“月娥姑娘,还不拜见湘亲王妃?” 月娥嫣唇微弯,端雅的行了礼,声音娇滴滴仿佛能掐出蜜水来,“奴家月娥拜见王妃。” “免礼。”傅萦心里有些冒火。但是面上平静,“向大人送如此贵重的礼物,着实让我过意不去。如此佳人,留在府中岂不是委屈了?” 一听傅萦有推辞之意,向怀义便笑道:“王妃是担忧月娥不懂府中的礼数吧?您放心,月娥这些方面都是受过训的,而且王爷从前就与月娥姑娘很是熟悉,相信他们会谈得来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信 向怀义这样说话,除了是对男权的看重,更要紧的是觉得身为王妃就该大度温柔,该为王爷开枝散叶做好准备,何况这种互赠美人的事在簪缨之门中又不是什么新闻。 傅萦挑眉道:“既然很熟又谈得来,那便等王爷回来亲自安排月娥姑娘的去留吧。” 向怀义笑着道:“全听王妃的安排。” 又客气了一番,傅萦就端了茶。 待到向怀义离开,月娥就笑着道:“王妃果真是个霁月人物。在您面前,月娥都自惭形秽了。” “月娥姑娘花容月貌,又何须妄自菲薄。”傅萦吩咐珍玉:“你去在客院安排一下,再让绿竹去服侍,不要怠慢了月娥姑娘。” 珍玉心里早已经压着气,才刚见了个情敌,这又冒出一个来,还是跟王爷很“熟”的,她自然不大愿意去。但见傅萦面色淡淡的,眼神又若有实质一般,着实不好忤逆,只能行礼应是退下了。 傅萦便起身客气的道:“月娥姑娘请暂作稍息,千万不要客气才是。” “月娥多谢王妃。只是奴家还有一句话。”缓步走到傅萦跟前,月娥素手掩口低声道:“主上吩咐奴家保护王妃。” 傅萦翦水大眼之中精芒一闪,莞尔道:“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不懂?” 月娥当真愣住了,“才刚主上传信,特地嘱咐过奴家,要奴家来保护王妃的安全,您不会不领主上的情吧。” “真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什么主上?是皇上吗?皇上要派人保护我和王爷自然是会安排侍卫来,又何曾轮到你来?还是说……你到底是何人?” 月娥面色变的极为难看。 刚要说话。珍玉已经吩咐好了事回来了,月娥的话就只能咽了下去。又恢复了方才端庄的模样。 “月娥姑娘,请把,外头那个穿绿衣服的婢女就是绿竹,她会服侍您去休息。” “有劳。”月娥行了礼,转回身到了廊下。 绿竹行了礼:“月娥姑娘。” 月娥仔细打量绿竹,见她生的瘦瘦高高。人又清秀安静。着实也符合绿竹这个名字,笑道:“王妃身边的果真都是雅致人儿。” “姑娘请。”绿竹不接话,只垂首引路。想起方才珍玉告诉她的话,对这位莫名其妙的“熟人”就更多了防备。 珍玉安排的客房是府中并不算冷清的位置,但是与廖氏和宋氏以及傅薏夫妇之间的距离却很远,且中间又安排了蹭蹭守卫。傅萦倒是不担心母亲与外祖母的安全。 只是月娥说什么奉主上的命来保护,她怎敢全信?她如何证明这人到底是谁的人?万一她是皇上的人。而她却当做是傅翎的人,那岂不是要给萧错添麻烦? 况且她说来保护,又没说是要传信,这与方才她跟傅翎的谈话并不吻合。 傅萦生怕这其中有诈。 因想着这件事。傅萦午膳也没用,只在软榻上辗转反侧,到几时不知不觉睡着的竟也不知。 萧错回来时刚好落钥。府中掌了灯,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偏身下马。将缰绳随手丢给阿圆,萧错便径直往府里去。 阿彻紧随其后继续道:“…若说别的,因为王妃安排属下入宫保护您,后头的就不知道了。” “嗯。”萧错脚步微顿,回头吩咐道:“以后王妃的这些事不用管制,你只需保护她安全便是,也不必来回我这种话,我信任她。” 萧错并没自称本王,就连说话的语气还如同往常,阿彻并不觉得有异。只是暗想王爷当真将王妃宠的没个边儿了。 到了内宅,阿圆赶上来随着进了垂花门,阿彻则是往外头书房去。 珍玉在廊下伺候着,见萧错回来,忙行了礼。 萧错低声问:“怎么没在里屋伺候?” “回王爷,王妃没用午饭,午后见了向大人之后回了房里就开始发呆,后来就睡下了。奴婢不敢惊扰了王妃,便在此处守着。” 萧错凝眉:“怎么搞的,为何没用午饭?” “王妃说上午吃的不克化。” “向大人来做什么?”萧错推门进了屋里,声音便压低了。 珍玉也低声道:“向大人送来一位姑娘,说是王爷的旧相识,是给您的礼物。” 萧错脚步停下,回头看着珍玉:“还有呢?” “王妃安置了那位月娥姑娘,又吩咐绿竹去伺候了。如今人在外院客房。” 萧错便抿唇沉吟了片刻,许久才摆手道:“知道了,你们都去吧。” “是。”珍玉和阿圆行礼,一起到了廊下。 萧错则是进了内室。 傅萦睡了一下午,已是快睡足了,这会儿在半梦半醒之间,其实已经听到了萧错回来低低的说话声,但就是不愿意醒来。 萧错就在床畔坐了,看着傅萦的睡颜出神,也舍不得叫她起来。 倒是傅萦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一惊醒了过来。 屋内只有外间点了一盏昏黄的绢灯,那昏黄光晕照射到内室,又隔着一层层的轻纱,光晕若了下去,到闲的屋内温暖又朦胧。 看清坐在身边的人是谁,傅萦笑了:“回来了?可曾吃酒了?” “吃了一点,若不吃皇兄也不乐意,不过你放心,我酒量好着呢。” “知道你有酒量。”傅萦笑着起身,抓了抓有些打结的长发。 萧错以指为梳替她理头发,道:“你没用午膳,就一直饿着道现在?” “谁的耳报神这么快。”傅萦无奈的道:“我是头晌出门去逛逛,恰逛到了品味居,就多吃了一些,到午膳时候还不饿呢。” “不饿?”萧错嘿嘿笑道:“我家小笨蛋能说出不饿这种话了还真是稀奇,难道是被人掉了包?说,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你才是妖怪呢。”傅萦噗嗤笑了。 萧错:“还不认?不行,我要检查检查,你到底是不是我家小笨蛋。”说着就将她抓来狠狠的落吻在她唇上。 片刻罢休了才道:“嗯,味道倒是没变。”察觉到傅萦乖巧的靠在他怀中,显得有些沉默,萧错摇头笑道:“傻瓜,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来问我,不要自己憋闷着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送回 “我哪里有憋闷着?只是睡的久了还没清醒过来呢。” “与我还见外。”萧错虎牙刮过她柔软唇瓣,惩罚意味颇为明显的的咬了她一口:“快告诉我,到底是哪里不开心?憋在心里闷坏了怎么办?还有,万一你胡思乱想的猜错了什么造成误会了怎么办?” 傅萦捂着唇躲在他怀中哼唧了两声,才道:“就是那个月娥姑娘,奇奇怪怪的,方一见面,就与我说是什么主上让她来保护咱们。我想了许久也不明白那主上是谁,也不敢胡乱应承,怕万一给你与皇兄造成什么误会。” “所以你就蒙着被子想了一下午,都想到睡着了?” 傅萦也不回他是与不是,就只将脸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浓浓的酒味。 “你不是说没吃多少酒么。怎么来的这样大的味儿?” “很大吗?”萧错闻了闻袖子,道:“我去沐浴,吩咐他们将饭菜预备上来,咱们一起吃点。” “嗯。”傅萦知道他晚宴中必定只吃酒去了,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点头应下陪着他一起吃。 晚膳萧错陪着傅萦用了一些好克化的,又看着她将补身子的药吃了,就哄着她休息。 傅萦摇头:“一整天都睡过去了,这会儿反而精神的很,倒是你,得了虎符兵权,又在宫里陪着应酬到现在,早已经乏累了吧?还是先睡下吧。” “不,待会儿我们一块睡。”萧错嫌天气炎热,将寝衣脱了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把将傅萦搂在胸前。像是抱着个娃娃:“媳妇身上又软又凉快。”埋在她颈侧呼吸:“真香。” 傅萦红着脸道:“惯会胡来的你。” “哪里有胡来?”萧错翻身半压着她:“难道你盼着我胡来?” 傅萦又瞪他。 她原本就生了双明媚的翦水大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朦胧的纱帐中,越发显得她一颦一笑时眸中皆有流光闪动。萧错情不自禁的吻她的双眼,又将温热的吻一路向下,点燃了炙热的火焰。 借着酒劲儿折腾了许久才罢休,萧错越发的精神奕奕,倒是傅萦才睡醒吃饱就又疲惫的眼皮沉重。 卧在萧错臂弯中。傅萦闭着眼似睡非睡的时候道:“你与那个月娥。很熟?” 萧错噗嗤笑了,“以前去过风月场,虽没有流连花丛。到底也吃过酒听过曲儿的,那个月娥能歌善舞,所以见过几面,若是熟悉那就是夸张了。” “嗯。”傅萦眼皮沉重的想:要么是向怀义想送人来套近乎。要么是向怀义听了谁的吩咐送人来套近乎,总归是那么随口一说的。 心情瞬间舒畅了不少。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自己憋闷了一下午的心事完全是多余。 倒不是她不信任萧错的人品。只是出于一种本能反应,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萧错搂了搂傅萦的肩,觉她似是冷了,就拉了薄被来盖住两人。道:“她的说的什么主上的事,往后你也别接茬儿,我回头去亲自问她。探听清楚了再说,免得惹了麻烦上身。” 傅萦点头。眼皮渐重,就连哼唧都懒得哼了。 萧错禁不住好笑的亲她的额头:“乏了,睡吧。” 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 次日傅萦起身时,身边又没了萧错的身影,不必问也知是去练功了。 二人一同吃了早饭,又一起去外院看过了宋氏和廖氏,萧错便在她耳畔低声道:“我去见月娥,你要同来吗?” 傅萦原也没想萧错会带着她的,犹豫着道:“带着我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若是别的事,萧错也不会想让傅萦参与,只是涉及到女人,他生怕傅萦自个儿胡思乱想的将事情想歪,影响了他们的感情。 萧错便与傅萦携手去了外院的书房,吩咐阿圆道:“你去将月娥姑娘请来,就说我有话问她。” “是。” 阿圆行礼退下,不多时就亲自引着了月娥进门,笑着道:“我们王爷说了,您回答的好了,自然就有赏赐。” 萧错挑眉。他几时说过什么赏赐了? 月娥根本没想到萧错见她时身边还带着傅萦,进门前还在想今日的妆容是否得当,见了那风光霁月的儿郎是否会逊色,如今见他坐在首位还不忘了把玩着傅萦柔若无骨的手指,月娥的心就觉得冷了半截儿。 萧错挑眉,也不示意她落座,只淡淡的道:“谁安排你来的?” “奴家是向大人安排来的服侍王爷和王妃的。” “哦,那你的主上就是向大人了?” 月娥倏然看向傅萦,仿佛根本想不到傅萦这种话会对萧错说。 萧错大咧咧道:“有什么可意外的。你难道不知道本王与王妃是同心一体的?” 月娥花容失色的道:“奴家并无坏心,只是,只是……” 萧错摆摆手道:“本王也不为难你,更不想多问你主子是谁。你稍后就回向大人府上,然后顺带告诉你主子,不论他是谁,本王谢过他的好意,但是本王的王妃自然是自己来保护,用不到任何人插手。” 月娥抿着唇,眼中蓄了泪,想要为自己说情,却迟迟无法开口。 出师未捷,她回去还不知要被怎么责罚怪罪。 萧错便吩咐阿圆预备了赏,亲自将月娥送去向家。 待到人走远了,傅萦才咂舌道:“我就从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一颦一笑皆是风情,这样的女子哪里舍得让她落泪呢。” 萧错掐她脸蛋:“你还没见过?平日里多照照镜子就有了,而且我若是不让他落泪,落泪的不就成了你了?” 见傅萦气鼓鼓的瞪着他,萧错笑道:“也不知是谁委屈的别在心里茶不思饭不想的,还要等夫君回来喂饱。” 这句话说的未免太有歧义了。 傅萦红着脸瞪他。 萧错被心情大悦,朗声大笑。 而上了马车的月娥则是紧张的绞着帕子。一直到了向家门前才恢复了一些神色。待见了向怀义,还如往常那般的神色,丝毫不见异常的道:“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奴家虽自持美貌,却也插不进那两个神仙一般的人中间去,倒是叫向大人失望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尾随 向怀义的确失望。原想着当日送了月娥的卖身契给了萧错做投名状,萧错不但答应了留下等着他查出幕后指使之人,还来参加了府中的家宴,那么他应当不只是了解到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对月娥应该也是有点心思的。 想不到他竟完全不放心上。 也罢,许王爷嫌弃月娥出自风月场吧。 “哪里的话。此番还是要多谢月娥姑娘。” “哪里,向大人着实太过客气了,奴家不便多打扰,这便告辞了。” 向怀义与之客气一番,还特地吩咐了人护送月娥回娇楚楼。 娇楚楼位于京都繁华之地,白日里自然是冷冷清清不做生意的。月娥满心里堆叠着不安和心事,马车一路颠簸着她也觉得无动于衷。只想着稍后见了主子要如何解释。 马车直驾入了娇楚楼的后院才停下,月娥下了马车,直往后院去,出了后院走入一条安静的窄巷,径直便到了一所宅院的后门。 有节律的轻轻叩门,不多时便有个老妈子来应门。月娥宁门直进了门,拐入了一座宅院的后院,穿过月亮门上了游廊,来到了三间抱厦门前。 那老妈子去回话,不多时就来请她:“姑娘,爷吩咐您去呢。” 月娥颔首,沉默不语的上了台阶。站在廊下犹豫许久,才撩起了湘妃竹帘。 一进门就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月娥深呼吸,随即噙着笑意到了侧间,行礼道:“奴家见过二位公子。” “起来吧。”回应她的是一个身材臃肿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 月娥起身,抬眸看向一身浅蓝男装沉默不语的傅翎,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那华服青年便殷勤的为傅翎续茶。道:“主上,您真是料事如神,竟猜得到月娥必定会被送回来。” 傅翎漫不经心的看了青年一眼,只是淡淡挑起唇角道:“你自作聪明的将人就那么送了过去,难道是料定湘亲王必定英雄难过美人关?” 青年额头冒汗,紧张之下喉结耸动,吞了口口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自个儿说我该如何处置这事儿吧。我也不知该怎么处置你了。”傅翎优雅的端起茶盏吃茶。 青年脸上发白,忙起身扫地一揖,“主上息怒。往后属下再不敢私自动作了。这也是,这也是想顺着您的意思来不是么,不过是料错了湘亲王的反应,竟见了这般尤物也没动心。” 傅翎莞尔。“你当我是要搅合湘亲王与王妃去的?要人保护,难道你手底下就没旁人了?只这么一个月娥能拿得出手?你是想让她不只保护安全。还要床上伺候吧?” 青年脸上通红。 傅翎又道:“我要的,是湘亲王与王妃安全,也要他们过的平顺,你随便塞个女人过去是怎么个意思?还是说自个儿有了解药。不图我这一小瓶药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主上息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你姨妈是妃子。你又抱住了萧羿这棵大树,你觉得萧羿是皇子。皇长子早夭,如今只剩下个二皇子在,立长立嫡他都是皇帝,就想只依着他的想法,妄图在我二人之间求个两边圆满?可是你要知道,萧羿见了我又是什么态度?” 青年抖着唇,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没有那种药,他必定要承受那种万蚂蚁啃食的痛痒,恨不能一死了之的痛苦。 然而再求,却也不知自己如何解释才能让面前这位满意了。 他有时恨不能杀了他。可是杀了他,自己就没有那种药,那药瘾无法根治,只能维持,他还想吃一辈子,怎么也要留下这人才行…… 傅翎已经站起身走向月娥。 月娥垂眸,身上略微颤抖。 “你没开罪湘亲王妃吧?” “没,没有,回主上,奴家既得到保护王妃的吩咐,自然不敢造次。” “哦?那么你见了王爷,果真就没存想跟随在他身边的心?” 月娥笑容一僵。她知道主上最不喜欢人说谎话。可是若说实话,她又羞于启齿。 傅翎却什么都明白了。扇子抬起月娥的下巴,凑近她面庞笑容可掬道:“别试图妄想以美貌诱惑湘亲王,若是湘亲王与王妃之间发生了误会,我就让你毒发身亡,倒时候要看看你的美貌救不救得了你。” “是,我知道错了。”月娥扑通一声跪下。 傅翎回眸,冷哼了一声便要离开。 青年忙追上去:“主上,这个月的药……” “办事不利,还有脸要解药?” 青年与月娥的头上都冒了汗,又不敢大声的请求怕人听见,都只焦灼望着傅翎。 傅翎微笑,许久才道:“等你想出一个能保护湘亲王与王妃,又不会被他们察觉,也不会被不该知道的人发现的时候,我再给你药。” “主上,主上息怒啊!” 傅翎再度微笑,声音温和慢条斯理的道:“你们慢慢想法子,我会再去娇楚楼的。” 说罢举步便走。 与此同时,两道隐藏在暗处的黑影也一阵黑风一般飘了过去。 青年愣了半晌,才咬牙切齿的以拳捶地,狠狠的瞪向月娥。 月娥被唬的浑身一颤,双腿无力支撑的跌坐在地。 “知道敢怎么做吗?” “请您吩咐。”月娥头若筛糠。 “出去后,一个字儿也别提!” “是,是……” …… 傅翎带着两名护卫走近狭窄的巷子,再转个弯向前便是娇楚楼的后院,谁知才刚到了墙角,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虽穿了一身寻常百姓才穿的半新不旧的粗布短褐,但是那挺直的背脊、熟悉的瘦高身材和英朗的气质却是无法掩藏的。 傅翎摆手示意身旁人退下,强压激动的心情,缓缓上前道:“你……” 话刚出口,萧错便转过身来,二人四目相对之时,傅翎的话就犹如被冰冻了一般冻结在唇畔。 他的眼神冷的像是淬了冰,能叫人从心里一直冷到四肢百骸。 “原来真的是你。”萧错抿唇一笑,却笑的十分冷淡:“想不到你这么大的本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二百七十三章 施压 傅翎的手不自禁抓住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才能让心脏收缩时带来的剧痛减弱。而肋骨尚未痊愈的伤现在又在隐隐作痛,好像时光又回到了萧错狠狠的掐住她脖子的时候。 傅翎深吸了一口气。若不是拥有那么多与面前这人温暖缱绻的回忆,她都不知自己要如何支撑下去。 “王爷过奖了,我哪里有什么本事?我的这点小作为,在你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的做法罢了。”看了看四周,笑道:“难道王爷也开始流连风月场,想在娇楚楼找乐子了?” 萧错负手缓步走向傅翎,眸光中的冷戾仿佛豹子定准了猎物。 作为猎物的傅翎勉强挪动双脚后退了半步,竟是整个人都被他的气势震慑住,想走都觉得双腿发软不能动弹。 “别与我打岔。”萧错在傅翎面前一步远处站定,抬眼看了看两侧藏在暗处的护卫,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找来的。” “想不到王爷为了爱妻,竟能做了斥候做的事儿,也真难为你了。看来外头的传言果真不假,王爷是个痴情种子呢。”傅翎说这些话时,心中的酸楚就难免带了出来。 萧错闻言眉头紧锁着,心头异样的感觉再一次被她的语气翻腾出来。 难道他这个侄女,真的对他存了那种心思? 真是……怎么想都觉得无法接受啊! 萧错虽没说话,可眉目之中透露出的厌恶已经叫傅翎看的分明,心里的酸楚变成苦涩,这种毫无办法改变的事实才更叫人无力。 她重回之初,不是没想过与萧错接近。也不是没抱过侥幸心里,觉得萧错或许不会在意他们的血缘关系。可是她怕被他厌烦,没敢尝试。 到现在从他眼中看到厌恶,她觉得自己想是被剥光了衣服扔进集市里叫人围观一般的难堪。而那种一切都成过去,再也寻不回来的无力感又一次席卷而来。 眼泪难以抑制的涌出眼眶。她真的不想失去他,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可是他们已经不可能了。现在的他为了另外一个女子在恨她。 出言讽刺的是她,在他嫌恶的目光下流泪的也是她。萧错看着眼前之人。异样感越胜,那想法也就越发笃定了。 萧错忽然觉得厌恶的不想与这人多说一句话。若是她没有对傅萦做出伤害的事,他或许还能有耐心去开解劝说。毕竟他也是做叔叔的,就算年龄不大,辈分也在这里。但现在,他没了这种心思。 “萧翎。希望你记着自己的身份,不要在做逾越了规矩的事。不然就算我不动手,你的事一旦揭开来,恨你的人也会动手。” 深吸一口气,傅翎看着萧错凄然笑了。“你难道觉得我会害你们?” “你已经做过了。” “你是不是只会急着这一件事的仇,往后都看不到我的好?” “你好与不好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 “你……” 傅翎捂着嘴才能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棋错一步。就将他们的关系彻底打入了地狱,难道这一辈子萧错都不会原谅她了? 她做一切。都是想保护他。可是他却恨她。 那么她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萧错到底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见她哭的如此伤心,想起年幼时二人毕竟是一起长大,也多少有些心软。可是再想到傅萦苍白的脸色,那裙裾上大片的血迹和她落落寡欢强颜欢笑时的模样,再有什么他也顾不得了。 萧错转身就要走。 傅翎吸着鼻子追了两步,“你肯提醒我这些,是不是也是关心我的安危?” 萧错脚步微缓。 傅翎心内升腾起一丝希望。如果他能对她不再那么厌恶,她为了他去做一切事也不会觉得委屈。 萧错道:“我承认,是略有一些关心你的安危。因为到底你也是我的侄女。且你一个女孩家早年便逃婚离开堕入世俗,这些年能过的风生水起着实该经历了不少的艰辛,某些程度上,我佩服你,甚至觉得你比我厉害的多了,很敬佩你。” 傅翎看着萧错高大的背影,冰冷的心渐渐柔软。 “我可以不管你逃婚,不抓你回朝,可以帮你隐瞒皇兄你的下落,可以做你的叔叔,做你的亲人,做你的朋友。但是我无法容忍你伤害萦萦。更受不了你用那样的眼神来看我。” 萧错回眸,眼角余光睨傅翎一眼便转身继续向前,边走边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我警告你,别在伤害萦萦,也不能让她不快,否则……” 傅翎哽咽了一声,无力的身子险些摔倒,若只能靠在墙上看着萧错英挺的背影步履潇洒的转过拐角离开。那一句说不出口的爱恋,只能吞入喉咙,落了满腹的苦辣。 % 萧错疾步回了王府,在后角门外的大树上墩身片刻,确定无人尾随,才飞檐走壁的进了府中,悄无声息的回到与卧房相邻的净房,利落的换上了居家常穿的一身浅灰色细棉直裰。 傅萦听见后头有动静,知道是萧错回来了,便将手中正做的花样子放下,趿着绣花鞋往屏风后去。正与萧错走了个对面。 二人见面未言先笑。 “这么快就回来了?”拉着他的手去桌边坐,将酸梅汤盛了一碗递给他。 萧错接过一饮而尽,示意她还要一碗,一面看着她白皙细腻的如同整块白玉雕琢而成的双手为他盛汤,一面笑着道:“打探清楚自然就回来了。” “怎么回事?她家主上是什么人?”傅萦将碗端给他,随即挨着他坐下。 萧错抿着酸梅汤,心念转动之间已经打定主意,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瞒她的好,免得她心思重。整日胡思乱想的难免又增一层心病。 萧错便将方才所看所听简略的说给傅萦。 傅萦听罢抿着唇半晌都没说话。 倒是她多心了,想不到傅翎真的会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直接将人送进来。只是听萧错的说法,傅翎仿佛还与不少达官贵人有所勾结。 “那个年轻公子就是你说的皇上妃嫔家的外甥?” “是贤妃曹氏的外甥姜兴业。” “想不到这样的人都要叫傅翎一声主上……阿错,你说她到底给这些人用的是什么药?如今还好,她尚且能够用药控制达成目的。可将来这些人万一有一天不服管了呢?或者万一傅翎没有药了呢?那又要怎么安抚这些人?这些人可都不是心甘情愿追随她的,多半都是被她以药控制的,这样下去她只会越陷越深。可要如何善后呢?” “傻丫头。”萧错摸摸她的头:“你倒是肯为她想。可是她却未必肯为了你想。” 傅萦其实很想说“她肯为了你想就够了,那样她自然也不会伤害了我。”可终究她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等有违伦常之事萧错不会接受,只会觉得难堪。 傅萦只好道:“那毕竟是你侄女。” “小笨蛋。”萧错爱惜掐她的脸颊:“她做那些事不值得你原谅。你也不必为了看在我的份儿上去原谅她。下次见了她,若她对你不敬,你大可以来告诉我,我去帮你出气。” 傅萦摇摇头。其虽然很恨傅翎。可她宁可从此以后与傅翎不在接触,也不想让萧错去与她有什么交集。 萧错见傅萦沉默。且眸中似有忧色,心里便突的一跳。他都看的出傅翎动了不改动的心思,傅萦是女子,又心系于他。且十分敏感,她会不知道? 思及此,他立即觉得脸上发热。又是焦急又是难堪。想解释,那种话又说不出口。半晌方挤出一句:“你只要相信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便足够了。其余的你都不要想。” 瞧他紧张的那样子,傅萦噗嗤笑了:“我当然知道,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难道我会不了解你的人品?如今回想当初所有的一切,我只觉得无比庆幸能够遇见你。” 萧错见她并未动气,且说的话也是真心真意的,笑容便重回脸上,叹息着拉过她的手,仔细又虔诚的吻她的指尖。 “该是我庆幸才是,若不是当初有皇兄失踪的事,我是如何也不会想到要去东盛的,说起来还要感谢皇兄。” 傅萦禁不住又笑:“照你这么说,不只是要感谢皇兄失踪,还要感谢让皇兄失踪的那个人才是。否则就不会有后面的事,自然就没有你我相遇。” “说的也是。”萧错竟然认真思考起来,仿佛是在想要如何谢谢这人。 二人有说有笑之时,外头阿圆便低声回道:“王爷,向大人求见。‘ “哦?”萧错挑眉,想了片刻便道:“你去告诉向怀义,本王不喜欢与自作聪明的人打交道。若是她觉得自己够聪明,能够将本王也愚弄在内摆布的话,那就请他回去吧。本王这会子只等着缉凶的结果,也好尽快启程呢。” 阿圆闻言行礼应是,就往外院去了。 傅萦则拉着萧错问:“怎么不见向怀义?” “他胆敢趁着我不在的时候送个女人来,险些就将你我好好的感情掺入隔膜,这样的人我懒得理会。” “想不到你竟然会记仇这件事。”傅萦诧异的道:“我又没有误解,更没有为了谁而难过,你对我还是一样的好,咱们之间也如从前,他原也是一番讨好的意思,你也就别与他计较了。往后朝中用人的时候还多着,你如今又有了兵权在身,多个朋友多条路。” 萧错看她侃侃而谈开开合合的小嘴,听着娇软又耐心的声音慢条斯理娓娓道来,且每一句都是在为了他考虑,一时间就觉得心痒的很,拉过她来让她坐在腿上,就去堵了她的嘴。 傅萦起初羞恼,可到底力量上无法抗拒,心理上不愿抗拒,最后只能软绵绵的靠在他的怀中,仰着头任他索取。 到后来二人都是气喘吁吁,萧错搂着她腰身,双腿像是哄孩子一般的颠动着,道:“听媳妇的话吃饱饭,好吧,这一次我就不与向怀义计较。下次他若是在自作主张,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傅萦在他怀中点头,头顶碰触他的下巴,碎发引得他下巴上一阵痒痒,又嬉笑着往她腮边去蹭,傅萦怕痒,自然左右闪躲。 二人嬉闹之时,外院待客用的正堂内阿圆正亲手为向怀义斟茶,“……向大人也是王爷看重的人,最难得的是有才有德,有胆有识,有情有义,最要紧的还有胆识。王爷提起向大人所做所谓,还赞不绝口呢。” 向怀义本就是揣着忐忑的心来的,这会儿在听阿圆劈头盖脸的一通夸赞恭维,心里越发的没底了。尤其是他说起“所作所为”,他最近做的一件就是将月娥送了来,本以为会讨得萧错的喜欢,却想不到人竟然退给他了。 人退回去也罢了,这会子王爷竟不肯见他,只是让身边的内侍来招待,说什么看重,说什么赞赏,王爷不肯见他,就足以证明他这一次是将湘亲王给惹怒了。 向怀义面上的表情僵硬,笑容强挤出来:“圆公公过奖了,下官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做的也都是分内之事,至于说有胆识……下官愚昧,到底还是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圆公公多在王爷跟前替下官美言几句。” “哪儿的话,奴婢还要请您在王爷跟前多提携呢。”阿圆笑着道:“王爷还问起追查凶犯一事,敢问向大人调查的如何了?” 向怀义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劳王爷垂询,下官一定加紧调查,很快就能调查出结果来了。” “这么说还是没什么进展?”阿圆笑道:“昨儿个王爷还提起安排启程去封地的事呢,如今看来还是不能立即启程呢。”阿圆一副为难的模样:“回头奴婢还要去回话,王爷听了未必喜欢。” 因为他的办事不利,耽搁了王爷一家启程的行程,正经凶手没抓到,却有时间来给王爷送美人…… 他也是猪油懵了心,才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劝解 “圆公公说的极是,也是下官料事不到,错将棒槌当做针,这才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来,还请圆公公务必代下官转达歉意,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向怀义连连抹汗,真恨自己想当然的愚蠢做法。 当日明明训斥了家妻不要开罪王妃,可也没料想到王妃的位置之重竟然超乎了他的预料。 阿圆满面堆笑,圆脸上两个小酒窝叫人瞧着便觉亲和讨喜,“咱们王爷若听了向大人这话必定也不懂何出此言的。” 不懂才怪呢! 向怀义陪笑道:“是,王爷宽宏大度,自不会与下官计较。既王爷今日不得闲,下官便告退了,也好加紧去调查刺客下落。” “那奴婢送向大人。”阿圆抬手做请的手势。 “不敢劳动圆公公。” “哪里的话。” 二人客气了一番,阿圆将向怀义送出门去,便折回内宅来回萧错。 萧错听了只觉得好笑的很,想不到向怀义竟能屈能伸到这程度。 阿圆见萧错展颜,心下也跟着高兴,笑道:“王爷,您只与向大人说要启程的事儿,咱们到是多早晚启程?” 萧错闻言面色一窒。 若是傅萦问起几时启程,他要如何回答? 因得了兵权,他现在反倒不能随意离开了,可是答应了傅萦要去湘州,给她平稳安定的日子,那承诺是他主动做出,并没人逼迫着他。 难道自己主动说出的话,如今要变成空话? 阿圆见萧错沉默,神色难辨喜怒的,一时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心翼翼的看了萧错两眼,便蹑足退下了。 到了廊下,望着又染了晚霞的天空,一时竟有些怅然若失之感。阿圆是为了萧错心疼。 他自小与萧错一同长大,见过王爷从前快活无忧的模样,哪里忍心见他这般忧虑?纵然是从前在苗疆战场之上两军阵前历险,呼吸间就有可能断送性命之时。萧错也已然能谈笑风生看淡生死。如今成了混,如愿抱得美人归,却反而增添了这么多的惆怅。 阿圆抿着唇。几乎略一想,就知道萧错在愁什么。 看了看房中拧眉呆坐的萧错,阿圆一咬牙心一横,就往花厅去。 傅萦这会子正抱着糖球懒卧在花厅临窗矮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糖球的肚皮,糖球毛茸茸的肉爪抱着她的手指。伸出湿湿软软的小舌头讨好的田她的指尖,逗的傅萦禁不住笑。 “这些日冷落了你,你好歹也高冷一下怪我一怪,怎么一点儿不记仇呢。根本没我当年的作风。” 回答傅萦的是糖球“喵呜”的一声。 傅萦听了直笑。 糖球是喜欢她,她素来是知道的。而且即便做动物的智商不高,好歹也是懂一些事。知道她身子不好心情也不好,从来都不会来烦她。只会小心翼翼的靠近,撒娇卖萌讨她的喜欢。 傅萦摸了摸糖球的头。 忽然糖球动作停顿住,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门口。 “有人来了?”傅萦便抱起它坐直了身子。才刚理了裙摆,就见阿圆到了门前,隔着一层湘妃竹帘行礼。 “王妃,是奴婢。” 傅萦笑道:“可是你家王爷有什么吩咐?进来说话吧。” 傅萦从前就对阿圆信任,听了傅翎说的之后,对阿圆的印象就更好了。且他是陪伴萧错长大的人,比她和萧错相识的还久,虽是个内侍,她却知道他在萧错心目中的地位等同于亲人。 傅萦不是个拿架子的人,当即放下糖球下地趿鞋。 糖球轻盈落地,伸了个懒腰,随后紧跟着傅萦身边往外头去。 阿圆进了门,也不敢往侧间来,就只在屏风后垂手而立。 傅萦转过红木雕刻喜鹊登枝的插屏,见阿圆如此拘谨,便笑着道:“是王爷有事?” “回王妃,是奴婢私自有些话想与您说。” 傅萦便觉惊讶,随即郑重的道:“好,你随我出去走走吧。” 在房间里说话,四处都有遮蔽,难保哪一处就有萧错的人能听见。阿圆既然说是私自有话想与她说,那必定是不想让萧错知道的。傅萦给予他这个尊重和保护。 阿圆根本没想到傅萦会这样,先是怔愣,随后便是感激,“多谢王妃。” “不必客气,珍玉,你抱着糖球跟着来。” 珍玉应是,有些防备的看了阿圆一眼。就算相熟,毕竟阿圆是王爷的人,难保不会有一些为了王爷好而私下里对王妃不好的事。若是他敢对王妃有什么冲撞,她可是要去告诉王爷的! 阿圆自小出入宫中,什么人没见过,珍玉这样的眼神他不必想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被防备就被防备,就算被王妃身边的人厌烦了也不打紧。他只想让萧错好过一些。 傅萦递了一把纸伞给他:“劳你为我撑伞。” “不敢,王妃太客气了,奴婢要多谢王妃才是。”阿圆接过油纸伞,感激的望着傅萦。 他哪里不知道傅萦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名正言顺跟随说话的理由? 难怪王爷这样喜欢王妃。她如此大度又如此善解人意,就是做下人的对她都很难不去敬重。 王府占地面积大,后花园若是游幸的话也要走上一阵子。傅萦只是为了找个能不被人听见的地儿说话,是乘轿到了后花园,便带着珍玉和阿圆两个,沿着石子路往空旷的地方走。 “现在说话应当方便了。阿圆,你有什么话要说尽管说便是。”傅萦笑望着一旁为她撑伞遮阳的阿圆。 阿圆道:“其实并没什么实质上的事儿,只是奴婢瞧见王爷郁郁寡欢的,心里着实又着急又心疼,而王爷的心结也只有王妃能解的开,所以奴婢冒着冒犯您,也想将话与您说说。” “我知道你必定是为了阿错好的。而且你与他一同长大,朝夕相处的时间比我还要长,有什么话你只说便是。” 阿圆便道:“才刚奴婢来时,王爷正在犯愁。奴婢猜测,应当是为了去封地一事。” 傅萦闻言颔首,“我知道他的为难。必定是因为如今得了兵权,不好轻易离去吧。” “王妃您知道?倒是奴婢多嘴了。”阿圆脸通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归宿 傅萦莞尔摇头:“说的哪里话。你也是关心阿错,你对他的忠心我是知道的。其实今日你不提起,我也一直在想去封地的事。” 阿圆很想知道傅萦是如何向的,可他身份卑微,又如何能与王妃谈论这些? 可傅萦根本没想那么多,也丝毫没有瞧不起阿圆的意思,垂眸道:“原本离开是为了想过的更好。若是决意离开反而会让他过的更糟了。那还为什么要走?” “王妃!”阿圆惊喜低呼,飞快的抬眸看了傅萦,随即身子躬的更低了:“是奴婢愚昧,自以为是,还以为自个儿这般便是对王爷的好,便私自来找王妃,您可千万不要误会,今日是奴婢私自来的,并非王爷吩咐的。” 傅萦先是惊讶,随即掩口笑了:“哪里会。我知道你一心为了王爷好。” 想不到王妃竟对自己这般信任,阿圆激动的面上泛红,语速也不自禁的加快了一些,“其实奴婢想说的就是这个,王爷怜惜王妃,不想让您不开心,但是得了兵权也的确不是说走就能走得开的,是以王爷正在为了这事儿为难。奴婢才刚冷眼瞧着王爷在那发呆,心里就像是被刀子扎了一样,想也没想的就来求见您了。” 傅萦蹙眉道:“他在哪里?” “这会子应当是去了书房吧。” 傅萦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了。” 阿圆觉得傅萦会立即去找萧错。谁知她却道:“我也走的乏累了,你去王爷身边服侍吧,我这会儿要回去歇会儿。” 聪明如阿圆,一想便知傅萦是不想在萧错跟前拆穿他。若是他才从未王爷身边走开一会儿,还陪着傅萦逛了花园,她立即就找了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王爷他偷背着他说僭越了吗。 王妃如此看重自己,阿圆觉得除了忠诚之外便无以报答了。 “是,那奴婢告退了。” “嗯。” 阿圆将纸伞交给了珍玉,便往外院去了。 傅萦则是望着远处反射阳光的粼粼湖面出神。 “王妃。您别听阿圆那小子浑说。王爷定然不会食言而肥的,”珍玉劝说道:“既然答应了您,王爷就一定会带您去封地远离这个是非圈子,您……” “我想的并不是这个。”傅萦轻轻摆手打断珍玉的话:“我是觉得。王爷太为难了。” 傅萦幽幽叹息,转身顺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打发了抬轿子内侍,只抱着糖球和珍玉慢慢的散步回去。 珍玉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了。因为她也觉得萧错如今这个位置,表面看来的确光鲜,实际上却过的未必有寻常人那么简单快活。 傅萦与珍玉一路沉默的回了卧房。到晚膳时分萧错回来时,傅萦也没将心中所想的立即说了。 倒是萧错好奇的很:“怎么今日出去叫阿圆跟着呢?” “没什么,遇上阿圆恰好在,就叫了他去了。”傅萦挑眉道:“怎么,阿圆跟着你伺候的久了,所以心疼他被我奴役?” “哪里的话。”萧错掐了她脸蛋一把:“今儿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来与为夫说说,我来想法子替你解决。” “哪里能有什么事。”想不到萧错竟如此敏感。 其实她不问,不只是因为不想在萧错面前露出阿圆来,更要紧的是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或许最直白的办法,就是主动留下吧。 “阿错。” “嗯?”萧错端凝神色。直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将她圈在怀中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不要藏在心里。说出来我去帮你办。” 这个人真的很疼她啊。傅萦打定了主意,便道:“品味居的菜色不错, 我很喜欢。” “啊?”萧错一时间无法理解对话怎么会进展到这里。 傅萦又道:“说起来,京都有很多好吃的小食,还有许多好玩的去处。明儿起你得了闲,咱们就四处逛逛吧。” “你若喜欢,自然是使得的,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想吃什么。若遇到喜欢的厨子咱们就弄回府来。” “那样反而没了意趣,就做寻常百姓那样不要行什么特权才好。” 萧错笑着点头,“原来是为了吃。我就说我家小笨蛋不可能学会悲春伤秋,好。明儿起我若有空闲了,就带你四处去逛逛,最要紧的是四处吃吃,若说京都城里哪里好玩,哪里有好吃好喝的我可而是门儿清的。” 傅萦笑着靠在他肩头,微笑着点头:“等我吃腻了玩够了咱们在走吧。” 萧错闻言一愣。耸然动容。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萦萦,你不必如此委屈,去湘州的事咱们正常预备,只等着向怀义将真凶抓了出来便是,你在京都不快乐,咱们就去封地,那样……” “傻瓜。”傅萦抬起头望着萧错,“不论是湘州还是京都,对与我来说都是大周,都不是东盛的盛京。” 萧错一时无言以对。 “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并不会因为是京都还是湘州有什么区别。从前说去湘州,我也是希望你能够平安而已,如今既然已经解除了危险,确定皇兄不会伤害你,为何还要故意违逆皇上的意思离开京都?” “萦萦……” “所以我说你平日里总叫我小笨蛋,将你自己都叫的变笨了。阿错,你我夫妻一体,并不是要你一味的来迁就于我。我也想为你做一些什么。虽然我人单力微,可至少我可以陪伴你。说穿了其实是我们相互陪伴,是你给我一个归宿。” 萧错唇角翕动,心内一股子热流沿着血管流动,喉咙像是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只能渐渐收紧拥她的怀抱。 傅萦轻笑道:“别担心,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而且我再重申一次,我来到大周,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归宿,不论是封地还是京都,不论身边有谁,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所以是否去封地,于我来说当真都不重要,只要身边有你就足够了。明白吗?” 许久,萧错才轻笑出声,唇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小笨蛋,像是至今,这是你说的最直白的一次情话了,都不知道你竟是这么喜爱我。” 第二百七十六章~二百七十七章 离开 傅萦靠在萧错肩头把玩他发梢,懒洋洋的应着:“是啊,是喜爱啊,否则大老远的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来看风景呀。” 本以为她会反驳,想不到她竟大方的认了,倒叫萧错预备好的的揶揄她的话都说不出了,只不自禁的将脸颊贴着她的,如此耳鬓厮磨了片刻,才沙哑的说出一句:“萦萦,委屈你了。” 他极少叫她萦萦,如此动情的一声却叫傅萦心头荡漾,面上发热,垂头道:“你我夫妻之间何须如此。” 他这样的反应,,傅萦便知道离开京都去湘州的决定近来真是为难到他了,也亏了阿圆今日下决心来与她说了这番话,否则她也不会今日就做出决定。 再拖延几日,怕这傻瓜还要多为难多少,在她跟前又不敢露出愁容来,强颜欢笑的难道不累? 思及此,傅萦便摸了摸他的脸颊,之间从生了一些胡茬略为刺手的下巴又转到修长结实的脖颈,最后落在喉结。 “下次你若再有事儿不与我说,只自己想扛着,我可不饶你了。难道娶了我回来就是给你自己添麻烦的不成?” 萧错双手搂着她生怕她不留神摔了磕碰到,还要仰起脖子让她玩的尽兴,忍着她指尖落在皮肤上酥痒道:“当然不是麻烦,谁敢这么说我替你揍他去。不过你那么笨,我将事儿与你说了怕你想不通累的脑筋打结。” 傅萦听的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就笨了。” “怎么不笨?从跟我订了亲起就开始受委屈,先是在东盛皇宫中累的脱层皮,到了这里来又没叫你过上安生日子,亲戚之间若是不喜欢,那少走动便是了。就是宫里不喜欢去也可以少去,我陪你走个过场也是可以的,但我却屡次让你遇上危险,今儿下药,明儿行刺,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来与你正王妃的位置,争你的男人。” 说到此处。萧错用下巴曾她的额头。愤愤道:“我若是有个女儿也决不让他既给我这样的人。” 原本他一番话说的傅萦动容不已,却叫最后一句给说的破了功,“原来你竟染这么多缺点啊。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这么多。” 萧错无语凝噎。 傅萦慢条斯理的扒拉着手指头:“有一大家子位高权重的亲戚,有不能不尽的义务,还有政治上的危险,最可能的是这张脸总给我惹桃花。”手指捏他脸颊。“你说我要不要丢下你跟着我外祖母和母亲回东盛呢?恰好人都在,你……” 后头的话被他忽然落下的一吻吞入喉咙。这一吻夹着狂风暴雨一般的气势,与从前的温柔珍惜截然不同,傅萦被他钳制在怀中避无可避的气息紊乱,到最后只得捶打他的肩头。 萧错这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舌尖舔过薄唇,弯起个弧度优美却邪魅的笑,“还回去吗?” “啊?”傅萦气喘吁吁。靠着他的手臂抬头看他。 “才刚不说想回东盛去吗?还走不走了?” 这人,还真是霸道。 傅萦软绵绵靠在他怀里。无奈的道:“想走也没那么容易吧。”有这么个牵绊在,她哪里能离得开? 萧错却理解成另外一层意思。她是和亲公主,贸然回国会引起东盛皇帝的恐慌,也没有安生日子过的,何况大周也未必肯放她。 其实,她是有娘家也回不得的。 娘家的人不可能总留在大周陪伴他,若是他待她不好,她才是真的孤独一个。 才刚听她玩笑着说要离开的怒意,这会儿也全化作了疼惜。 % 向怀义自知自己做的事儿让王爷不满意,是以卯足了劲儿的追查真凶,想不到竟真的让他找到了蛛丝马迹,用了半个月时间终于将幕后买凶之人抓了来。 皇帝龙颜震怒,亲口判了此人磔刑。 本朝开国以来,这还是首度有人被判此刑,皇帝们以仁治天下,以德腹百姓,哪里会做出这样惹人议论的事。 然而今次为了湘亲王妃被刺一事竟如此震怒。足见皇帝对湘亲王的重视,以及对大周与东盛两国关系的看重。 傅萦吃着新来的厨子做的凉糕,听着珍玉说外头的八卦,不免有些忧虑: “皇上为了王爷能做到这般,的确是展示了他们兄友弟恭的一面给人看,可是人一死也便罢了,用这种酷刑,难免会被人说嘴。” 珍玉笑着给傅萦斟茶,“王妃就是想的太多了。说句不敬的,皇上既然都下得旨意,就说明他不在乎这些,您又替皇上担心什么。” “我是为了你家王爷。”傅萦放下点心,优雅的吃茶,片刻才摇头叹息。 事情疑点重重,那个主犯只是个开药材铺子的,哪里来的能力买得那等高手来?何况他又有什么动机要掳走她? 饶是有这么多的疑问,因向怀义抓到了人交了差,皇上也金口玉言判了这人磔刑,且最要紧的是那犯人也供认不讳,一切都应了,这件事就等于被认为的画上了句号,她即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无真凭实据,一时间也无法再说什么。 只是这种怀疑真凶随时有可能再出现来伤害他们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萧错进门时正看到傅萦垂眸盯着茶碗发呆。 阳光透过敞开的格扇照射进来,浮尘在她身周构成淡淡的光晕,乌发鸦青,青玉色褙子泛着柔光,使她整个人都似被笼在薄薄的光雾中。 美则美矣,却让他想将人狠狠的抱在怀里,好生的抱紧了不让她消失掉。 萧错蹲在她面前,端走她手中盖碗。 “在想什么?这般专注,连我在这儿偷看了你许久你都没发现。” 傅萦好笑的道:“你素来都是光明正大的看,哪里用的着偷看?” 萧错点头,一语双关的道:“是啊。的确都是正大光明的看。” 傅萦脸上一热,不理会他这流氓的话茬,转而问:“今日朝会皇上心情如何?可还顺利吗?” “一切都好,你放心,皇兄就算是有怒气,也不会针对我身上的。”他说的是实话,就算皇帝对他有那种心。也绝不会当着众人面表现出来的。 傅萦见萧错说的自然。只当他如今已经对皇帝全无防备,心里既为了他心情愉快而欢喜,也隐隐的有一些担忧。 她要打起精神来才行。看来还是要想法子与傅翎接上头,至少傅翎心悦萧错,会想法子保护他的吧? 而且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一次被向怀义抓了去的那药材行的老板,与傅翎有什么莫名的牵连。 “才刚我回来时。皇兄还吩咐咱们收拾一下,准备随御驾往避暑山庄去。” 傅萦惊讶的道:“皇上要离开京城?” “是啊。”萧错解释道:“皇兄每年都要去避暑山庄住上几个月的。那地儿离着京都不远。湖光山色的景儿也特别好,你若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傅萦笑道:“好看好玩都是次要的,若是厨子做的菜对胃口,我才真的喜欢。” 萧错闻言爽朗的大笑。又与她笑谈了一会儿。才去净房更衣洗漱。 傅萦看着窗外的天色,有些无奈的瞧瞧叹息一声。若是可以,她宁肯留在王府。也不想去皇帝身边凑热闹。要知道皇后对她可是慢慢的敌意。 但是她不想让萧错为难。既然决留下了,往后要面对萧错家人的时候还多着呢。她难道能让萧错与他敬爱的皇兄断绝关系? 如此想来。傅萦禁不住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看来拍着胸脯做保证时都很轻松,到了真正需要她做到的时候却不那么容易。 “王妃。”湘竹帘外,绿竹低声道:“才刚外头来了送信的人,说是要给武略侯夫人送信的。” “是东盛来的信儿?”傅萦抬眸,神色未变,心里却紧张起来。外祖母也陪着母亲来了有一阵了,莫不是宋家有什么事儿? 绿竹道:“王妃若担心,奴婢这就去看看?” 傅萦想了想道:“还是别去了,若真有什么事母亲也会来告诉我的。”就是不告诉,回头她也有办法问出来,现在让绿竹去了,若真有什么秘密的事叫人知道了怕宋氏和廖氏那样好面子的人会不能接受。他们一心都为了她着想,来到王府,自然是希望给她做脸面的。可不想让人觉得他们是她的拖累,叫萧错瞧见了不满。 正因为傅萦理解母亲和外祖母的心情,所以许多事情并不执意插手,都只让他们自己去做。 萧错从净房出来,一面拿雪白的巾帕擦脸,一面随口问:“你瞧着武略侯府人的脸色如何?” 绿竹道:“瞧不出任何不妥来。” 没有任何不妥,好好的大老远写信来,莫不是外祖父保平安的信?傅萦禁不住凝眉乱想。 萧错摆手让绿竹下去,便拉着傅萦起来道:“今儿你也歇了够久了,陪着我去客院走走可好?” 傅萦原是想着自己稍后得了闲她单独去问问宋氏,也免得有什么事宋氏不好启齿。如今萧错问了来,她倒不好推辞了。 二人一路携手而行,连代步用的轿子都没用,就那么说说笑笑的走向客院。 一旁服侍的宫人们瞧着都觉得羡慕不已。能如此位高权重是又待人一心一意的男子不多了。 二人才到了客院,正迎面见是傅薏和宋霑站在廊下一柱子旁低声说话。 “四姐姐,表哥。”傅萦放开萧错的手快步到了近前。 姊妹两人拉着手行礼,傅萦便打趣道:“怎么有悄悄话说不完,跑到大太阳底下说,也不怕中了署?” 傅薏被傅萦揶揄的脸上通红,虽与宋霑成婚有些日子了,可到底还是不习惯。也抹不开脸丢弃矜持。 “说的什么话,哪里有什么悄悄话。”傅薏低声道:“不过是才刚母亲看了信之后沉默了好一阵,我瞧着母亲似眼中有泪意,像是遇上什么伤心事,可是问了她他又不说。” 傅萦闻言便着了急,只回头匆匆的对萧错说了一声:“你留下,我单独去与娘说说话。”就疾步往花厅去了。 留下的傅薏和宋霑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他们七妹也是太彪悍,湘亲王这样身份的人,居然是说晾着就晾着了。 萧错摸摸鼻子,倒也不在意傅萦的举动,就与宋霑和傅薏到廊下阴凉处寻了位置坐下,吩咐丫鬟上茶来,便说起话来。 屋内,傅萦到了宋氏跟前,果真见她眼睛红红的似刚哭了,担忧的拉着他的手道:“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这般难过?” 宋氏见了傅萦,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可眼泪还是在眼圈里打转,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萦萦,你五哥病重,怕是不好了。” 傅萦心里咯噔一跳。那个为人公正,偷背着老太太和老太爷帮衬她的病弱的五哥,终究是不好了吗? “这信到了大周也有些日子,这会子……娘,您先别难过,咱们想办法。”傅萦强忍着悲伤,尽力宽慰宋氏。 宋氏却摇摇头,道:“你五哥也是个命苦的,只希望天可怜见,让他逃过这一劫去。否则你五嫂也太可怜了,年轻轻的还未留个子嗣就……” 傅萦想起傅家的情况,心里也跟着揪痛,“若是五哥去了,整个傅家就只剩下九弟挑大梁了,虽说咱们都不相往来了,可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爹若是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家里这样。能帮的就帮一把吧。” “我也是这样想。萦萦,娘和你外祖母打算消暂且回东盛去了。” 宋氏一手爱惜的抚摸傅萦的脸颊,叹息道:“你的身份在大周也是特殊的,毕竟是和亲公主,不是说走就能走,我也就不带你回去了。若有什么事儿我再捎信儿给你。看到无忧对你一番真心,我与你外祖母都很放心。” 傅萦一听宋氏和廖氏要走,就觉得婢子发酸,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强笑道:“娘放心便是,以后有了机会,我和阿错回去看你们。” “傻丫头。”宋氏笑道:“无忧的为难我们都知道,哪里是那么容易放你们去东盛的?去封地的事你也不要逼迫着无忧,顺其自然便是,男人家在外面也有自己的苦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二百七十九章溘逝 傅萦没想到宋氏会劝说她这些。她本以为宋氏会心里只想着她,不讲道理的怪萧错的。 见傅萦呆呆的模样,宋氏好笑又叹息的拉着女儿的手道:“王爷对你一心一意的好,你便不能总是欺负人家,要知道人与人之间是该相互尊重的,他既然这般爱护你,你也该爱护他才是。夫妻之间虽是妻从夫,可是某一种程度上男子也需要得到妻子的维护,而不是一味的只知索取。” “娘,女儿知道了。” “你呀,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娘就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是不放心的。咱们家现在散了,娘又与你隔着个国家,娘整天都担心东盛万一与大周不交好,万一哪一日打了起来怎么办?一旦那样,娘可怎么护着你?就算无忧对你再好,娘也担心啊,毕竟红颜易老,人事易变……” 这是作为母亲的忧虑,一心只为了孩子的未来考虑,其实她说的这些何尝不是傅萦担心的?她最担心的是将来若大周强大,周帝真有一统天下的心思,会让萧错去为他打下东盛。 就算是皇命难违,那样的局面也是她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她不能将自己的忧虑再加诸给宋氏。 “娘,您过虑了,我与阿错不会的,我们毕竟是年少相识,而且也并非任何人强迫我们在一起的,感情自然不比寻常夫妻。”虽然她不得不承认萧错的脸会给她惹一辈子的桃花…… “娘现在唯一欣慰的就是你得了这门好亲事,你四姐也一样嫁了好人家,否则娘可真是要憋闷死了。” 傅萦见宋氏面色稍霁,也不敢再提那些令她难过的事,就挽着宋氏的手臂道:“我让人预备一些东西。您与外祖母带回去给家里的人,阿错有两方好砚,也必定带回去给外祖父,外祖父一定喜欢。” “无忧也喜欢那些,你别拿他的东西,你外祖父也不缺那些。。”宋氏知道萧错是个文武全才,当年匿名参加过大周科举且还入了殿试的。十几岁的孩子就有那等文武才能。着实令她喜爱的很,她可不愿意委屈了贤婿。 傅萦笑道:“要是阿错听您这么说必定要欢喜了。” “可不是吗,到底是岳母心疼我。”萧错扶着廖氏进门来。笑着道:“不过的确是预备了几方好砚,还有一些进贡的金丝雪花笺等文房用品想请岳母帮忙捎带过去,回头我多安排人护送您们回去,可不能拒绝我的一番好意。” 萧错说的轻松。什么文房四宝之类,可他若要送东西必定价值不菲。宋氏和廖氏都不愿意沾这个光。连忙推辞。萧错却不依,央求了片刻才让他们应下了。 傅萦于萧错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了。 到了院门前,萧错道:“我先去外院安排一下。约莫要晚一些回来。” 傅萦知道他是要去安排护送之人,且有些东西没有预备齐全的也要预备,便点头目送萧错离开后。在门前犹豫了片刻,才上了轿子回了内宅。 她其实很想多腻在宋氏和廖氏身边一阵。多守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是她料定宋氏和廖氏必定还有话要商议,保不齐说道难过之处,她在场还会引得人抱头大哭,还不如避开这个时间来的好。 只是一想到傅敏初到现在还不知怎么样了,傅萦就觉得心里像是被压了个秤砣,坠的她吃不下喝不下,只躺在临窗的软榻上搂着糖球发呆。 糖球睡着了,还轻轻打着呼噜。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抱着傅萦的手,小肚皮随着呼吸起伏。 傅萦则是枕着手臂望着窗扇胡思乱想,一时间记忆飘回到她结束了猫生初做傅萦的那天,若无傅敏初帮衬,说不定当日她就已经被抬到赵家给赵子海做了填房。 毕竟她自认不是什么机智敏锐的人,刚恢复神智人都还是蒙的,情况都弄不清楚,傅敏初要是不帮忙说句话,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靠宋氏的武力值罢了。 人有生老病死,傅敏初又生来病弱,其实早在傅家时大家都是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的。 可是明明一直都有惊无险,她早已经觉得她不会有事了,还忽然冒出这一遭。 或许应该想法子在安排名医去给傅敏初看看,做妹妹的尽努力也是好的。 不知何时,屋内已经掌了灯。暮色降临,虽是八月的天气,晚风也有些凉了,珍玉轻手轻脚将薄毯为她盖上。 傅萦动了动,并未回头道:“什么时辰了?” “是奴婢吵醒您了?”珍玉道:“已快到戌时了,王妃既醒了奴婢就吩咐他们摆膳?” 原来她竟不知不觉的躺了这么久,因背对着人,婢女们还以为她睡着了。 傅萦摇摇头道:“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这个时辰了,王爷许在书房用过了呢?王妃不要慢待了自己才好啊。”珍玉斟酌着言辞,道:“武略侯夫人他们要回国去也是必然的,您若想念了,往后还可以接他们来,或者请王爷带您去看看,王爷那么疼您,一定会应允的。” 傅萦起身,珍玉便将柔软的引枕垫在她背后,糖球也醒了,迷糊了一阵就轻巧的跳下地,往外头去了。 傅萦拥着薄毯发了会呆,才道:“也不觉得饿,等会王爷回来一起用点,他若是吃过了我再自己吃。” 珍玉也不知该如何去劝她了。 正当这时,外头却传来绿竹的说话声:“王妃,才刚厨娘预备了您最爱吃的山楂糕,您要不要用一些?” 山楂糕?!许是傅翎有消息传来了。 厨娘是半个月前来的,一次联络之后便知道是傅翎的人,专门留下来跟她传信用的。每次一送山楂糕,里头必然藏了消息,她若是专门点名要吃山楂糕。也是一个要与傅翎联络的暗号。 傅萦与珍玉对视了一眼。珍玉便会意的去端点心。这件事她自己做不来,珍玉是知道的,且她也信得过珍玉的人品。 晶莹剔透的山楂糕放在白瓷小碟中,看起来煞是好看。量不多,只有五块,所以她轻而易举的就挑中了其中藏了字条的,将塞在里头的字条飞快的展开来。里头只有一行字。一看之下,傅萦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眼泪涌出。纸条也飘落在地上。 珍玉忙捡了起来,上头写着: ——东盛三十八年七月十七亥初,五郎溘逝,妻大恸。自缢捐生。 手一抖,珍玉险些拿不住字条。 五少爷去了。五奶奶竟生死相随。 这才不过四个月,就天人永隔了! “不对啊,我离开东盛时五堂嫂才有了身孕,没道理这样……”傅萦忽然想起方才宋氏说的—— “只希望天可怜见。让他逃过这一劫去。否则你五嫂也太可怜了,年轻轻的还未留个子嗣就……” 五堂嫂应当是小产了,只是这消息母亲他们来了并没告诉她。 丈夫去世。孩子小产,五堂嫂受不住打击投缳…… 这其中。或许还有老太太那个老刁妇也没起好作用吧? 与她同辈的,便只余下个傅放初了。 傅萦将脸埋在掌中,禁不住呜咽出声。 萧错刚进门,正听到傅萦的哭声,当即唬了一跳,慌忙飞身到了侧厅。 “萦萦,你怎么了?” 珍玉吓得一抖,忙将字条团了攥在掌中。 萧错也来不及注意周围,先是挨着她坐下,一把就将傅萦抱坐在自己腿上。 见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心都像要被揉碎了一般:“傻丫头,到底怎么了?你别哭,有事儿告诉我,我来帮你想法子啊。” 若无人安慰也便罢了,可是见了萧错,残留的几分坚强也土崩瓦解,可是她不想让萧错知道她与傅翎有联络的事。他若知道,必然不许她去了解外界那么多糟心的消息,是以无法说出傅敏初夫妇的事。 她不说,萧错就只能猜。 “岳母和外祖母要回去了,你想加的时候我可以想法子带你回去啊。也可以请旨借他们来。若是将来时局不那么紧张了,咱们就是回去小住也是可以的啊。” 傅萦原本就在为了宋氏和廖氏要回去的事难过。毕竟她是和亲公主的身份,想回国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要请旨也要看情况,而且其中复杂不是简单就办得成的。 就算身边有萧错在,且萧错对她如珠如宝,到底在陌生的国都,面对充满恶意的人,她还是会害怕无助。如今萧错提起这个,再加之对傅敏初的心疼,傅萦伤心之下眼泪越发的收不住。 萧错越发的手足无措。从没见过她哭的这么伤心。就像在外头受了委屈的孩子。让她这么难过,到底是他没有做好,是他对不住她。 “别哭了,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搬到,只要你开口,你身子才好一些,不要哭坏了身子,好不好?”萧错吻他的额头,又吻她的脸颊,触到咸涩的眼泪,便用袖子笨拙的替她沾去泪湿。 傅萦闭了闭眼,虽然只要一想起傅敏初就觉得心痛不已,可再不能这样哭下去,反倒惹了萧错担忧。 她强忍着收了泪意,从怀中拿了帕子擦了泣泪。 珍玉这会子已经将字条悄悄地销毁了,又打了水沾湿了帕子递过来。 “王妃擦把脸吧。” 傅萦伸手要接,萧错先了她一步,拿了帕子为她仔细的擦了脸,看着她哭的红肿的眼睛和捏红的鼻头,那模样就像个乖巧的小猫似的,叫他忍不住心疼的叹息。 “小笨蛋,哭过了好受了一些?” “嗯。”傅萦双手搂住了他健瘦的腰身,赖在他怀里不想起来。 萧错怜惜的叹了口气。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罢了,背井离乡的,到了大周的四个月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就算再强韧的人也会觉得有压力。 这样想着,她能够哭出来,萧错反而觉得放心了。总比当日小产后她一直郁郁寡欢忧心忡忡的强得多。 珍玉还惦念着傅萦没吃晚饭,便问:“王爷,奴婢现在去摆饭?” 萧错一愣,看向怀中之人:“你还没用晚膳?” 傅萦点头。 萧错忙吩咐珍玉去吩咐人摆膳。 他才刚在外院和徐先生一同吃了,早知如此就该回来陪着她才对。 傅萦漱了口,味同嚼蜡的随便吃了几口便作罢,看的萧错直皱眉,索性强制性喂她。 平日里傅萦定会配合的,今日心情实在低落,就只摇头,用被泪水洗过的肿眼泡看着他。 萧错就是铁石心肠,也要被心疼感揉碎成米分末,只想哄她开心就好。 “好吧,先不吃,咱们先歇着吧,我吩咐小厨房随时预备着,什么时候饿了咱们再吃,好不好?” 傅萦点头。 二人洗漱过,便早早的躺下了。 傅萦枕着萧错的肩膀,一手搭再他腰上,安静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萧错只想着她必然还是不想离开宋氏和廖氏,要不想法子请旨将他们都接过来? 但是与东盛如何交涉却是个难题,东盛应该也希望手中有个“人质”能够牵制着他们吧。若是与傅萦相关的人都被放走,傅萦与东盛的维系可就只剩下薄弱的公主之封了。 想必东盛皇帝也不会觉得这一层维系会有多坚固。 但是若不能时而团聚,他担心傅萦长久下去会忧思成疾。 他们要想去东盛常住,也是不可能的,莫说现在他手握兵权,就是没有兵权之时,皇兄也不会放他的。 越想就越是觉得两难,萧错根本想不到可以两全的办法。 “阿错。”傅萦的声音温软沙哑。 萧错回过神,忙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说咱们能永远这么好下去吗?” “傻丫头。”萧错翻身与她相对侧躺枕上,彼此呼吸交融:“难道你不信我?” 傅萦摇摇头,“不是,只是世事难料,我不知道将来是不是会有什么变故,让你必须要放下我。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不会有那种变故的,我也不会允许这种变故出现。你放下一万个心便是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她是放心萧错,但是她不放心命运啊。 傅萦不想再纠结此事让萧错担心,便点了点头。 她的呼吸落在萧错胸前痒痒的很,萧错翻了个身将她半压着笑道:“从前还以为我家小笨蛋没这么多愁善感呢,想不竟然还有这么爱哭的一面。”啄了她唇一口,又道:“虽然舍不得你哭,但是你哭泣来还挺好看的。” 傅萦原本在伤感,被他这么一闹心中的压抑不自禁也好了一些,白了他一眼道:“你既然喜欢看,那我以后常常哭给你看好了。” 萧错的笑声从喉中溢出,低沉又富有磁性,将她刁蛮的话都以口堵了回去,待到二人都气喘不已才撑起身子道:“我如何舍得。” 傅萦的脸上发热,他手掌的温度灼热的像是要透过面上的皮肤将她血液都点燃一样,她默默地注视他,眼波中仿佛聚集了一簇光。面前这人虽然大了她五岁,但如今也不过是个二十二岁的青年罢了,她又如何舍得什么都靠他去一肩挑起?就算是艰难,她也要尝试。 萧错被她注视着他的眼波看的身心荡漾,无法控制的动了情,沙哑的道:“傻瓜,不带这样盯着人看的,若是在外面,更不准去看别的男子……”最后的话音落在二人唇齿之中。 纱帐款摆,灯影摇曳,夜才刚刚开始。 % 宋氏与廖氏要回国的消息必定不能瞒着皇帝,萧错随口一提,皇帝当即便道:“既是你的岳母他们要走,总要来宫中吃顿家宴才好,回头朕让你皇嫂预备了礼带回去。也别忘了你媳妇好歹也是公主之封,礼也不能忘了东盛帝后的。” 萧错受教的点头,“还是皇兄想的周到,那臣弟回去也要预备一些,皇兄说预备些什么好?” 他认真请教的神色让皇帝非常受用,有一种被孩子依赖的感觉,当即禁不住好笑:“都这么大的人了。这种事情还要皇兄替你做主?” “有皇兄在。自然能为臣弟做出最好的决定,臣弟做什么要那么费力气。” 皇帝闻言朗声大笑,随即道:“东盛国小又偏居于东北方。大周江南盛产之物在他们眼中都是宝贝,你随便选一些便是了。” “是。臣弟知道了。” 皇帝便道:“此番去避暑山庄,朕点了你与羿哥儿随行,途中一应安全就交给你们去安排了。” 萧错闻言正色道:“臣弟定然不负皇兄的新人。只是臣弟觉得,如今这个情况要去避暑山庄其实有些冒险。敌对皇兄的那个人都还不确定是谁,贸然离开布防严密的皇城,恐怕会引起祸端。” 皇帝闻言轻笑一声,随手拿了博古架上的香盒把玩。轻声道:“若朕说,朕就是故意出去呢?” 萧错闻言当即惊的瞠目,“皇兄。您这样未免太冒险了,您是万金龙体。哪里能拿自己的安危去开玩笑?若要对付那些人只管交给下头的人去办便是了。以大周的国力,难道还怕不成功吗?您如此冒险,万一有了什么危险可怎么是好?” “无忧,你以为这些朕都不考虑吗?”皇帝叹息,望着格扇外明媚的天色,道:“可是时间拖延的越久,朕就越是无法预测地方会变成什么样,许是会越发的强大起来,又或许是暗中早已酝酿出什么风波来等着朕。这些事若不解决,朕就无法安寝。” “可是皇兄这样决定未免太过冒险了。” “冒险并不可怕,最起码目前一切还把握在朕的手中。”皇帝看向萧错,深邃的眼中仿佛有漆黑的光芒一闪即逝:“最可怕的,是身在局中还不自知。” 萧错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劝说。 他知道,皇帝是倔强的,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更改。既已经是这种情况,他劝说也无用,还是听从吩咐吧,反正他也是会尽力保护皇兄周全的. 思及此,萧错那认真神色淡了下去,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懒散的模样:“皇兄既然这样决定,臣弟便只竭力保护皇兄绝不会让危险靠近您便是了。” 皇帝看着萧错,眼神极为复杂,大掌轻拍了下他肩膀才笑道:“走吧,先去陪朕下盘棋。” “皇兄,臣弟是您手下败将,就算是想彰显棋艺厉害也不要一次次的来虐待臣弟吧。” “也就你的棋艺差强人意。” …… 二人的对话消失在侧殿,就连门外伺候的王公公都禁不住会心一笑。皇上对湘亲王的宠信可不是用言语能够形容的。 萧错陪皇帝下了两盘棋,便已到下午。皇帝吩咐王公公:“去预备你家王爷爱吃的来,晚上湘亲王留下用膳。” “皇兄。”萧错忙打抬手阻止了王公公,随即转向皇帝讨好的笑道:“今儿府里请了新厨子,臣弟想回去吃。” “既是府里请了厨子,那不是几时都吃得到嘛。”皇帝斜眼看萧错,看他那个俊朗的笑容还有腮边的酒窝,无可奈何的摆手道:“想陪老婆就直说。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你是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哥哥。” “哪里的话,皇兄这么说,臣弟不走就是了。” “去去去,赶紧滚回去,别在这儿碍朕的眼。”皇帝作势踹了萧错一脚,萧错灵敏的跳开,随即哈哈笑道:“下次在来找皇兄下棋,臣弟告退了。” 话音落下,人已跑远了。 皇帝无奈的摇摇头,吩咐人道:“今儿去皇后宫里用晚膳。” “是,奴婢这就去告诉皇后娘娘预备下来。” 皇后听闻皇帝要来,欢喜不已,连忙吩咐宫人去小厨房告诉预备皇帝爱吃的几道菜。而询问之下得知皇帝是在留萧错不成才转而来她这里时,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 天下再没有比她更憋屈的皇后了,这皇宫之中的妃嫔她斗的手拿把攥的,却斗不过萧错个外臣。 那张妖孽的脸,那样才华出众,又手握兵权。她现在是不确定皇帝是否真对萧错动心,若是真的动了心,皇后甚至都觉得自己会落败。 思及此,皇后的面色涨红,眼圈中就蓄了泪。 二皇子担忧的问:“母后,您没事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皇后抿着唇不言语,也不允许自己在儿子面前因为这等莫名争风吃醋的事儿落泪。可是二皇子因为皇后针对萧错早已经提醒过数次,哪里会想不到她的心思? 二皇子便觉得皇后未免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 真正若说害怕争宠,那些妃嫔才是该防范的吧?一个男子,又是亲兄弟关系,又能如何? 退一万步,即便是真有什么,男子之间又生不出皇子来威胁到他们母子的地位,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只管哄着皇帝开心才是正经的。 二皇子便是这样劝说皇后的。 皇后听着这样的话,只觉得更加诛心。连个生不出皇子的她都比不过,对方是个男人,那张脸却俊俏的令人发指,又具有才华,简直文武双全,而她呢?人老色衰,居后位也只是个表面,根本就得不到皇帝的真心,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皇后恍惚了许久,才调整心情准备去面对皇帝。 而萧错回到家中,便直奔内宅,见了傅萦就问:“用了晚膳不曾?” 傅萦正靠在醉翁椅上搂着糖球逗它玩,闻言摇头:“还不曾,你饿了吗?” “饿了。”萧错回头吩咐珍玉:“叫他们预备吧。”大咧咧到了傅萦近前,弯身将人抱起来,自己坐上醉翁椅,然后又将傅萦放到自己腿上。 这变化不过转瞬之间,傅萦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多了个厚实温暖的坐褥,索性懒懒的靠在他怀里。 萧错在她耳边低声道:“昨晚累着你了吧?现在还疼吗?” 傅萦脸上顿时烧热起来,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就要抱着糖球下地去。 萧错朗声大笑。圈着她的腰身不许她动作,在她腮边偷了个吻才道:“逗你了,都成婚这么久了,你还这样容易害羞。” 傅萦瞪他:“谁会像你似的,脸皮厚的很。” “我脸皮厚?我只是觉得你我感情已经身后到如老夫老妻一般了,还在乎这些个?”若是不出意外,在过不一年他们都为人父母了。只是这句话不能说便是了。 傅萦闻言也禁不住有一些感慨。 二人用罢了晚膳。萧错便说起了皇帝的安排:“皇兄一番好意,要设宴款待岳母和外祖母,咱们是不能拒绝的。好在皇兄说不会请很多人来,只是咱们自己家中人一起吃顿饭。” “那我母亲和外祖母也会紧张的。”傅萦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这宴是不能推辞的。回头我去与母亲和外祖母说。” “咱们待会儿一同去。” 二人到了客院,恰逢宋氏几人正在用饭。傅萦便和萧错坐在一旁陪着一起又吃了一点,用罢了饭,将来意说明,宋氏就是再忐忑也必须要应下。 廖氏则是道:“听说皇上准备去避暑山庄。你们也要跟着去?” 萧错点头:“皇兄每年都要在避暑山庄住上一阵,今年钦点了我和二皇子一同负责安全防卫之事,萦萦去了也正好散散心。” 廖氏点头道:“那自然是好的。只是安全之事繁琐又重要,你要当心才是。” “外祖母放心。无忧一定谨记。” 两方又聊了片刻便各自歇下。 次日傍晚,一家人便入宫参加了家宴,与上次相同,席上并无旁人,只帝后二人于几位皇子。这些人都是萧错的血亲,但于廖氏和宋氏来说,他们都是身份尊贵到自己仰望的人,是以一餐饭吃的十分拘谨。 皇后则是温柔大方的十分照顾他们。 饭否散了宴,回府的路上,宋氏便拉着傅萦道:“你这个皇嫂并不是个简单人物,你以后要注意。” 傅萦闻言颔首,随即笑着问:“娘怎么这样觉得?” “傻丫头,你当人对咱们态度好一点就是真的对咱们好了?这是要凭感觉的。你外祖母和娘都是习武之人,对煞气这等气息感觉敏锐,皇后虽笑容温和,言语关切,但是看向咱们时的眼神就蕴着尖刺一般,相信就是无忧也感觉道了的。” 其是否傅萦比他们感觉的还要敏锐,以为她拥有动物那样敏感的六识。 “我知道了,娘。”傅萦道:“其实平日也极少入宫的,基本也见不到面,而且我是阿错的王妃也不是皇上的妃子,想来与皇后之间也没有什么冲突的理由。” “能如此是最好不过了。”宋氏叹息。 一旁的廖氏也跟着叹了口气。 马车中的气氛就有一些凝固之感。宋氏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泪水,声音沙哑的道: “你还这么年轻,就要离开娘的身边了。你说怎么就嫁的这样远呢。”像是她嫁了人,好歹也离着家不远,想家了起码能快马加鞭的赶回去。有什么事来回也快。 如今他们骨肉分离,中间隔着国家,就是有什么消息也不能尽快传送的到,何况他们也无法保证国与国之间的太平,万一东盛和大周动了武,他们要联络岂不是更困难了? 宋氏想着就禁不住更加伤心了。 傅萦拉着宋氏的手安慰,自己的眼泪却是比宋氏落的还凶。 廖氏强压着难过,道:“钰儿,你也别在这里招惹萦萦哭了。事实已经如此,再者说还有无忧对她那样好呢,有无忧照顾,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是就近嫁了个人不似无忧这样疼爱她,即便她能回娘家方便,她一个女子也不能总是住在娘家吧?更何况你还能陪着孩子一辈子吗?” 廖氏说的是事实。但是事实听起来着实是让人越加悲感。 但是宋氏的悲伤也不过呼吸之间就强迫自己收了起来,回了侯府交代依依不舍的傅萦:“明儿我们就启程了,记得明早来一起用饭。” “知道了。”傅萦和萧错将人送回了客院,才反回内宅。 萧错牵着傅萦的手,由府中的人提着灯在两侧伺候。 傅萦则是走一路落了一路的泪。 莫说傅萦这般,就是萧错单单想着现实存在的问题,着实无法避免傅萦与家人分开,从此天涯两端相互牵念着,他也觉得心里发酸。(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长亭 他自与傅萦相识至今,也从未见傅萦这样难过,面对她的伤心,好像他所有的安抚和都变成托词,所有的开解都成了借口。分明是他太过自私,强要她嫁给他才得了今日这样的局面。其实若是在东盛为她选择个好夫婿,一则不至让她牵扯进现在的政事中,二则也不比让她与家人分别。 只是他到底也不是个圣人,如此心都搁在她身上了,又如何放得开手。 萧错此时只能搂着傅萦的肩膀,沉默的陪着她,只恨不得自己若是天下之主,就可以避免这些麻烦了,那样事情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好歹他能为傅萦撑起一片可以让她自由翱翔的天空,而不是现在狭居于他有限的羽翼之下。 只是,他到底不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欲就不顾天下人死活的奸佞之辈。就算是这样想,也不过只是在心中想想罢了,他将感情看得重,亲情也不例外,他绝不可能谋夺皇兄江山的。 回到卧房,萧错亲自去拿了湿帕子为她擦脸,又不假他人之手的为她卸妆拆头发,一切都忙过了,傅萦总算是止住了泪,萧错叹息着蹲在她面前,双手握着她搁在膝上的白皙素手仰望着她道:“别哭了,误会想办法解决这问题的。你再哭下去,我也要跟着你落几滴泪了。” 傅萦被他这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逗的破涕为笑,无奈的道:“别闹了,若真将你这样战神都弄哭,天下姑娘岂不是要骂死我了?” “我萧无忧的媳妇是能给人随便骂的吗?谁敢?!” 傅萦用被泪水洗过红肿却明亮的眼眸瞪他:“你以为很少么。在你面前,自然谁都不敢的。” 萧错一下子就想起向怀义府中那件事。 向怀义那还是主动邀请且有所求,女眷中都有人敢这般针对她呢。若换了比旁人,还不一定如何。 萧错面色由玩笑变的有些凝重,倒是叫傅萦瞧得无奈:“看你,不过随口一说,这傻子竟然还当真了。” 萧错却没与她继续玩笑,认真的拉着她的手摇了摇,道:“你放心。” 放心? “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放心了好么。咱们现在这样我就已经知足,你可不要乱做什么傻事。” “瞧你吓得。”嫁给他是多没安全感啊。 萧错不忍心再让她难过,才刚洒的泪已经够多了。 “咱们安置吧。明日一早还要去陪岳母用早饭。” “嗯。”傅萦沙哑的应了一声,才略好了一点的心情再一次沉重了。 这一夜注定难眠,傅萦在萧错怀中侧躺着不动,生怕翻来覆去的会影响了萧错休息。只是听她的呼吸声虽然清浅。却不似熟睡时候的规律,萧错哪里会发现不了? “小傻瓜?” “嗯?” “怎么还没睡下?” 傅萦道:“已经睡了。” 萧错莞尔。胸膛发出愉快的闷笑声:“睡了还说话呢?” “人家这是梦话。” 萧错又笑,忍不住亲她额角。 傅萦闪躲:“别闹了,昨儿闹的腰现在还酸疼呢。” “是嘛,那更要揉一揉了。”萧错手掌便搁在她纤细的腰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傅萦轻叹一声窝在他怀里,藕臂搂着他胸膛,“睡吧。明儿若叫娘瞧见我顶着两个肿眼泡,定也要伤心的。只是我怕到时候还是忍不住哭。” 最后一句说的声音很低。仿若叹息。 萧错顺着她的长发,久久不语。 次日清晨,萧错便带着阿彻和阿圆亲自去外头检视这一行的安排,侍卫和随行的仆婢萧错原本就安排过了,加上皇帝亲自赏赐的一些东西,还有需要带给东盛帝后的礼物,皇帝更是加派了人来护送,这一队浩浩荡荡上百人,一行人的安全便是无虞的。 傅萦此时一手拉着宋氏,一手拉着廖氏,三人并出门来。一路没有依依惜别,三人更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到了马车跟前,傅萦含笑送母亲与外祖母上了第一辆马车,又送傅薏夫妇上了第二辆车,站在门前与二人挥别。 “我便不跟着去送了,就让阿错送你们出城。一路保重,记得捎信儿给我。” “知道了。快回去歇着吧,瞧你那眼睛,不知道的像是被谁打了两拳似的。”宋氏嫌弃的摆摆手,撂下了车帘。 萧错则是接过缰绳,担忧的摸了摸傅萦的脸颊:“快回去吧,我待会儿就回来了。”又吩咐阿彻和阿圆,“你们护着王妃。” 阿彻与阿圆都行礼应是。 萧错潇洒的跃上马背,回头看了傅萦一眼,见她依旧在笑,心中暗自叹息,便扬声吩咐队伍启程。 车队向前行驶,在上百护卫的护送之下浩浩荡荡的离开王府门前,很快便转过了街角再也看不见了。 傅萦依旧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咬了咬唇,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将珍玉看的焦急不已,连声哄着:“王妃,您别伤心,往后想见面也容易,请王爷带您去不就成了吗,夫人和老夫人身子都硬朗,日子过的也顺心,您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啊。” 傅萦摇摇头,便一面拿袖子抹泪,一面转身往府里走去。 阿圆忙给珍玉使眼色,这会子还是不要劝的好,越劝越伤心。 珍玉会意,便只扶着傅萦往前去,阿圆则与阿彻随后跟上。 而马车里宋氏和廖氏则正对着落泪。 再铁石心肠的人,一想到山高路远再见也不知猴年马月,自己的女儿就这么放在了异国他乡,且位置还那样风口浪尖,心里也不会舒坦,刚才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萧错将人护送着一路出了北门,到郊外又向前行了二十里,这再往前便上了正道要离开京都了,队伍这才停下。 萧错到马车前,道:“岳母、外祖母保重,您二位放心,萦萦我会好生照顾的。” 宋氏和廖氏掀起车帘。 果然如萧错所料,这两位也都在伤感。 他忽然有种负罪感,从人家身边抢走了最宝贝的人,若是他们家是正常家庭也就罢了,偏偏宋氏还是个寡妇,儿子战死,女儿远嫁,身边只一个庶女也出阁了,回了偌大侯府就是孤零零一人…… 难怪他家萦萦会难过。 做女儿的,将母亲一人扔在哪里,偏右无计可施,哪里能不难过。(未完待续) ps:推荐一位男频作者的文,友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阴谋客栈》作者:公子很忙 公元5858年,穿越器成功问世,却因管理不当,造成穿越器部分外流,当人们通过穿越器来到南安朝,他们却各怀鬼胎,各有所谋。 赵百荣意外拾到一枚穿越器,却不想从此卷入一场穿越古今的阴谋当中。而这种种阴谋都要从赵百荣上班的那家客栈说起...... 第二百八十三章 相似 “有你在,我们自然是放心的。”廖氏先利落的下了马车,随后是宋氏。 二人站在跟前,萧错垂首而立,越发的恭敬了。叫周围之人瞧得都啧啧称奇。萧错可是堂堂“战神”王爷,皇上面前都随意的很,如今却待岳家的人这样尊重。 随行侍卫原本就不敢怠慢的心思越发的重了。 “岳母、外祖母千万不要难过,我会想法子带萦萦回去看看,或等此间事了,接二位来湘州同住,总归是有团聚的一日,且不会很久的。” “你不必为此为难。”宋氏安慰的道:“你的苦衷,我与你外祖母都很了解,也知道你疼惜萦萦,其实只要你能够对萦萦好,我们也就满足,再也没有什么渴求了,至于能否见面,远嫁的女儿又哪里有能常常见面的呢?我看得开。” “岳母这么说是您的宽容大度,可在我心里却极为过意不去的,偌大侯府只您一个人,我和萦萦很不放心,着实不该如此让您孤单着,是我们的不孝。”一想到傅萦红肿的眼睛,萧错就觉得又心疼又无奈。 宋氏心里一暖,“原来你这孩子是为了这个。难为你有心了。” 廖氏笑道:“如今我外孙女都出了阁。我的女儿自然可以回家住了。侯府那只叫人看着屋子便是了。” 萧错闻言大喜:“如此甚好,也解了我和萦萦的担忧。”宋氏这个年纪就守了寡,到底是可怜见的,但是他也只是个女婿,多余的话也不能说,总归回了娘家有个照应的人就是好的。 “你们担心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担心你们?”廖氏叹息着道:“萦萦的性子我们都太了解了,她是有些小聪明,从前在家中被逼无奈也被逼迫出了一些手段。但是她的这些手段,若是嫁个贩夫走卒或是寻常贵门是足够的,可如今与你一同涉及政事之中,我们深知她弱点,如何也要历练十年八载才能应对自如吧。她与你自幼就在那环境里到底不同。我们真的担心她如今这个身份。若有丝毫差错,都会给你们二人,乃至于给东盛招来灾难争端。” 廖氏说的正是宋氏担忧的。 萧错道:“请二老不要担忧。外头的事我极少让萦萦知道,也不会让她为难的,至于说宫中,的确是有一些事。但一切还在我的掌握之中,还是那句话。我会尽力保护好她让她幸福的,我们二人走到今日能在一起不容易,虽然我不能保证一定不会有麻烦找上来,但我可以保证。我们会同甘共苦,我不会丢她一人吃苦,自己去享乐。” “有你这话。便已足够。”宋氏再度微笑。 廖氏也点点头,看了看左右。道:“时辰不早,你回去吧,好生安慰萦萦,可别叫那傻丫头哭坏了眼睛。” “是。”萧错接过车夫端来的脚凳,亲自摆在马车前服侍宋氏和廖氏上车。 再度挥别,宋氏和廖氏心里已没有什么担忧,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萧错牵着马站在路旁,一直看着这一队人马渐行渐远,心内也有怅然情绪翻涌。 可是又能如何?今次离别,也是为了再见。 待瞧着队伍已经看不清了,萧错才转回身,牵着马走向都城,行了不过五十步,便停在路边,冲着树林之中道:“都走远了,有什么好看?” 树林之中一片安静,偶有风吹过,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萧错又道:“知道你们在,还藏?” 话音落下,树林中便有二人缓步走了出来,前头之人穿了杨妃色男装,手摇折扇,正是傅翎,后头那人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穿了身深蓝色的劲装,是顾韵。 萧错望着这二人,唇角勾起个嘲讽的笑容:“怎么,老弱妇孺你们也想打主意?要做什么只管针对本王便是!若是武略侯夫人和廖氏有什么危险,就都是打你们这里来的,本王只找你们算账!” 傅翎和顾韵方才都在忧伤之中,毕竟宋氏是傅翎前世的母亲,而顾韵心中到底愧对宋氏。两人特地来默默地送行,心情都很低沉。 听萧错充满敌意的一句话,两人的情绪就都有些控制不住。 傅翎反唇相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下得去手的?” “别抬高自己,你根本没资格在本王心里,你是什么样的人与本王何干?”萧错冷淡的扫她一眼,翻身跃上马背,淡蓝袍摆翻飞,动作潇洒流畅。 傅翎仰头看着骑在马上的人,因背对阳光,他面庞在阴影之中轮廓分明,身上的锦缎却反射出一层洒金般的光晕。高不可攀又完美的仿若神谪。 “是不是不论我为你做过多少事,只要不小心伤了傅萦一次,其余的就都给抹杀了?”傅翎低喃,垂眸转身要走。 萧错和顾韵却是耳力过人,将她的话听的很是分明。 顾韵错愕。 他知道在主上心中萧错不同,可没想到竟是这样缱绻的情意。 为什么身边的女子,不论他有意无意的中意的人都是萧错?! 萧错此时已策马上前,拦在了傅翎面前,单手控制缰绳,俯身以马鞭挑起她的下巴。 顾韵防备的看着萧错。仿佛只要他稍有伤害傅翎的行文,便会立即冲上来。 傅翎则是迷茫的抬头望着萧错俊美无俦的脸。前世的过往是困住她的枷锁,她丢不掉记忆,也无法改变今生,明明是无缘的人,却偏要忍不住去保护他,被他误解伤害也在所不惜。 最可恨的是,她竟然无法恨他,在他这般居高临下望着她时,她恍然分不清这是前世还是今生。 萧错乍然对上她的泪眼,忽然像是被蛇咬了一般收回马鞭,端坐马上有些错愕的看着她。 他刚才竟在看到她的眼泪时想起了傅萦!这两人明明不同,为何他会觉得相似? 傅翎见萧错不说话,也不想再自取其辱,继续无精打采的走向树林深处。 萧错则是拧眉看了她背影半晌,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丢掉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转而策马往城中去了。 顾韵这厢跟着傅翎到了林中拴马的所在,见傅翎依旧不言语,便无声的叹息,安慰道:“主上,您没事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傅翎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是紧握着缰绳,面朝马匹呆呆站着。 顾韵见她如此消瘦却依旧挺直的背影,无端端的就想起了倔强的傅萦,原本只是一句场面话,现在也勾起了一些千回百转的惆怅,叹息道:“主上不要难过,总有一日王爷会懂您的苦心的。” 顾韵的声音低沉,传入耳中仿佛一下子炸开了一道惊雷,将神魂都要难过的飞散的傅翎一下子拉回现实。 她不能软弱,不能动摇,事已至此,她根本就没有退步。若有丝毫的软弱叫人抓住把柄,单单是她用药控制的那些人就能为了解药将她生吞活剥了。 是,她确定这些人为了解药的配方不会杀她。但是真要活的毫无尊严那就是生不如死。 傅翎挺直了背脊,将脆弱包裹起来,转回身时已是平素里冷静自持的模样,语气淡然态度倨傲的道:“他当然看得见。” 顾韵险些觉得自己刚才看走了眼,仿佛傅翎在面对萧错时的悲伤都是幻觉,方才的怜惜之情也尽数去了。 果然这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人同情,与傅萦娇娇软软的模样是截然相反的,傅萦也有强硬的时候,却也没如她这般茅坑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叫男人瞧着都怜惜不起来。 难怪萧错瞧不上她…… 顾韵连忙垂眸。不去与傅翎的眼神相对。 “让咱们的人仔细暗中保护着武略侯夫人一行。若出了丝毫闪失,我唯你是问。” “是。”顾韵背脊上肌肉紧绷,仿佛在抗拒药性发作又没有解药时的痛苦。 一想到面前这人到底还是控制了他生死的,便解释道:“若非皇上要去泉龙的避暑山庄,我要随行,这一次定然寻机会出京亲自护送了。” “哦?”傅翎虚着眼看向顾韵:“方才没听你说起这事。” “才刚没来得及,正要报告主上的。”顾韵身上绷更紧了。 傅翎的眼神刀子一般扫了顾韵一眼,仿佛要剥他一层皮,唬的顾韵板着脸不敢流露出丝毫情绪,紧紧抿唇低头。直到傅翎转开眼。顾韵才长吁了口气。 这般强势的女人,很难想象会有方才那般无助的一面。 “罢了,我也不想为难你。这段日子跟着我出生入死,你也辛苦了。”傅翎仰头看着树荫遮盖下的蓝天。望着几束阳光投下的金色浮尘许久才道:“此方事一了,我便将解毒的方法告诉你,还你自由。” 顾韵闻言猛然抬头看向傅翎,“主上……”您说的是真的?! 傅翎抿唇,眸光坚定。不是早就选定了一条路吗?既然与萧错再无亲近的可能。她的一生,就只剩下保护和复仇,别无其他。 至于终结那一日,是会回到遥远的现代,还是魂飞魄散,就都顾不得了。 傅翎解开了缰绳。 顾韵呆愣了片刻,也才反应过来将缰绳解开,与傅翎一同牵马离开树林,跃上马背往都城奔去。 此时的萧错已回了王府。将缰绳随意丢给守在门口的小子们,萧错便快步进了仪门。迎面正瞧见徐霈负手站在一颗高大的杨树下,手扶着树干不知在想什么。 因徐霈是萧错生母圣安太后的同乡,且对他一直都忠心耿耿,萧错对他也很是尊重,放缓了脚步问道:“徐先生,在这里做什么?” 徐霈方才正在愣神,闻言回过头来行了一礼:“王爷,您回来了。” “是啊,可是有事?” “是关于此番去避暑山庄的事。” 萧错本想飞奔去内宅看看傅萦的情况的,可是涉及到此番出行。少有个不慎就容易闹出大事,届时唯恐会危及到皇上和社稷安危,更有可能惹火烧身,若一遭大厦倾塌。带累傅萦怕会更惨。 思及此萧错便道:“先生这会儿可有空闲?咱们去书房一叙?” “乐意之至。”徐霈欣慰微笑,与萧错一前一后转去了书房。 而早守在二门处的阿圆见萧错许久未归,依旧是迎了出来, 随意抓住个小宫人问:“王爷呢?” “回圆公公,王爷与徐先生去书房了。” 阿圆拧着眉放那小宫人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内宅里去。 待到了上院,一进门珍玉就迎面上前来:“王爷还没回来?” “额,王爷回来了,只是有些正事正与徐先生在外院说话。”阿圆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低声问:“王妃好些了?” “瞧着跟没事人一样,正抱着糖球看书呢,不过我瞧着却怎么都不放心。这会子也只有王爷才能哄的了王妃开心。”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王爷也有正经事做啊。”阿圆想说的是若是王爷每天只知道围着女人的裙子边转那才是不对呢。 显然珍玉也明白其中意思,白了阿圆一眼,又无力的道:“我当然知道,王妃心里也是知道的,所以你瞧王妃什么时候粘过王爷?都是王爷反过来粘着王妃吧。” “这倒是。”事实摆着,阿圆也不好辩驳。 二人站院门前低声闲聊,不多时就见萧错快步回来。 珍玉精神一震,忙行了礼。 萧错脚步不停的往正屋里去:“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在西侧间。” “做什么呢?” “抱着糖球看书。” 脚步稍缓,萧错问:“又哭了吧?” “也没有,伤心是有的,但是王妃看得开。” “看得开也不代表不难过吧。”萧错嘀咕一声,已到门前,撩门帘快步而入,大声道:“我回来了,饿了没?” 珍玉和阿圆隐约便听见屋内傅萦的声音:“什么时辰就饿啊,你当我是猪么?” 随即主子们的话二人就不敢听了。 不过问饿了没这种开场白,还真是新奇。 珍玉和阿圆一同抹汗。 萧错这厢便将方才在书房与徐霈讨论的接过告诉了傅萦。 傅萦惊讶的道:“这么说,你们也觉得这次出门许会有什么大事?” “也?”萧错轻笑道:“这么说你早就瞧出有什么不对劲儿了?竟瞒了我这么久?” “也谈不上瞒着,只是女人家议论国事,怕你不能接受,也怕说出来了你也只当是笑话不肯听。” PS: 亲爱的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谢谢发消息慰问的朋友,我现在好多啦! 第二百八十五章 山庄 “胡说,我是那样的人吗?”萧错挑眉望着她,口中虽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反驳,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他知道她是怕贸然开口,若真说出什么与皇帝有关的负面言论,会影响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萧错知道傅萦不信皇兄。而这不信任还是他先埋下的。 “你是不是那样我不知道,不过我也不敢试罢了。人家的娘家离着远,又没个可以在身边给撑腰的人,还不得小意迎合一些,免得王爷一生气就讨厌了我。”说到后头,傅萦已是一面笑一面下地躲开。 萧错佯作生气的追上作势就要抓她的痒,惹得傅萦嬉笑着闪躲。 二人嬉笑着,笑声传出去老远,守在院门前的珍玉和阿圆对视一眼,也跟着笑。到底也是王爷有法子能哄王妃开心。 傅萦这会儿鬓松钗吃,长发从挽发的簪子中滑脱了一半,她索性将簪花等头饰都拆了,将长发随便拢成一束用缎带绑了,便如糖球平日偎着她一般枕着萧错的腿蜷缩在他身畔。 这样让她觉得舒适有安全感。 她温顺可爱的像一只小猫,萧错瞧着便感心都跟着酥软了,爱惜的摸着她的头,道:“你放心,沿途的保护我会在去与萧羿商议的。” 傅萦眯着眼享受他的手指一下下滑过头皮,慵懒道:“从前都是叫二皇子的,怎么如今改了。” “没什么,只是你我说话而已,随口这样叫。而且也是知道了一些真相,在提不起从钱的那种亲昵心思了。” 傅萦轻抿嫣唇,“看来我们担心的是相同的,若有人针对皇上,沿途或者是到了避暑山庄对皇上不利那可怎么好。你与二皇子要一同保护皇上此行周全,若皇上有个闪失,你们两人难辞其咎。” “你且放心便是,要带你去避暑山庄散心的。你反倒为了这种事操心起来?你就放心将事情都交给我来做,你只管依靠我不行吗?”萧错说的很温柔,但语气充满了坚定。 傅萦闻言定定的望着萧错穿了锦绣蟒纹皂靴搭在床沿的双脚,许久都没说话。 萧错有些焦急。将她抻到怀中抱起来,手臂圈着她纤弱的肩头,低头问她:“生气了?” “没有。”乖巧的靠在他肩头,“可是你这样做很不公平。” “啥?”萧错一瞬没明白她的意思。 傅萦道:“我知道你心疼我,不愿我劳心费神才不愿意将所有事告诉我。从前你几次三番的琢磨,今儿想让我知道了,明儿怕我乱打探又不想让我知道了。这些都是你对我的疼惜,我很感激。” 抬头看着他,与他对视时傅萦毫无退缩:“你既知道对我好,也当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你想让我安全,我也是同样的心思。你想为我担当,我也同样想为了你。若是你真的只想一力承担,只想让我在你羽翼之下安生度日。那是不是不太现实?” 萧错被她凝望着说出这番话,心中又是暖又是动容,她专注说话时眼神中盛了细碎的光,好像只要瞧着他便有波光盈盈,知道她的情谊,再听她这番话,就是钢铁铸成的男儿也要化作一滩软水了,又何况她说的每一字一句还都是为了他? 萧错叹息,下巴蹭她的额头并不说话。 傅萦也不强迫他开口承诺什么。 只要今日的话他听进去就足够了。 % 皇帝此行早就在计划之中,且是年年都会做的事。是以一切出行的准备早就做好。待初二这日,一行人便启程了。 说是避暑,到了九月虽也有暑气,却也不似盛夏时候那般难耐。都这个季节了。不那么热了反而去避暑,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而且这一路,都太顺利了。完全没遇到任何麻烦,更没有任截杀之类的现象。 马车里,傅萦舒服的枕着淡绿色的弹墨迎枕,一手抱着糖球是一手端着蜜水啜饮。 一阵马蹄声接近。随即便是阿彻低沉冷静的声音传来:“回王妃,王爷说日落前就可抵达山庄了。”阿彻自动省略了一段,王爷才刚还说要是闷了就让王妃叫人去找他回来陪她。 人在陪皇上下棋,心却放在傅萦这里,叫皇上知道了还得了? 傅萦道:“知道了。你去告诉王爷,我这里没事,有珍玉和绿竹陪伴,还有糖球解闷,一点也不闷得慌。” 阿彻一怔,才刚他似乎没说过“闷”这个字吧?怎么王妃似乎知道王爷在想什么? “是,卑职这就去。”阿彻在马车外拱手,随即策马而去。 傅萦撩起窗纱向外看去,只见前后绵延的队伍十分壮大,旗帜招展,侍卫庄严,她的马车所在是所有宗亲以及臣子家眷们最靠近帝后车架的,向后看去,更看得见队伍绵延数里,随行御林军和御前侍卫们策马的策马,步行的步行,那场面颇为壮观。 傅萦禁不住联想战场上两军对垒之时的场面,必然要比现在的壮观多了。想到战场,她便想起了傅家战死的儿郎,以及萧错平南疆时赫赫战功背后的伤痕。 傅萦便忍不住看向了最前头皇帝所乘的宽敞华丽的马车。 似有所感应似的,她竟看到那边萧错也撩起窗纱往后看来,二人恰好看到了彼此。 萧错冲着她笑,她也回以微笑,离着这样的距离,她甚至能脑补出萧错的小虎牙和脸颊上的酒窝。 心不自禁砰然乱跳,放下了窗纱。 那边的萧错也放下窗纱坐正了身子。 皇帝捻着一颗棋子哼哼:“就叫你陪着朕下盘棋,瞧你那个样子,成了婚就成了老婆迷了。要不这盘棋不下了,你去陪媳妇吧。” 萧错脸不红气不喘的笑:“那不成,待会儿还想跟着皇兄蹭饭吃呢,队伍里的厨子自然比不得皇兄带来的御厨。” “朕看你是还想让你媳妇跟着一起吃吧。”皇帝恶狠狠落下一子,棋盘上发出“啪”的轻响。 萧错也不否认,只顾着嬉皮笑脸:“皇兄都知道,干嘛还戳穿臣弟。” PS: 推荐高后高帝的作品《娘娘不嫁到》 简介: 司涵晴穿越了,面对危机四伏的空空候府,爹死娘失踪,就连大哥也那么凑巧的咽气了。 次哦,学霸模式正式开启,在忠心老管家的协助下,司涵晴努力让远江候府再达权力的顶端,顺便解决下终身大事。 别以为姐的外表是男人就真的是男人,悄悄说句:姐是穿着男人的衣服,内在还是很女人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宴会 “你这混小子。”皇帝看着萧错那模样摇头失笑,将棋子随手打乱,道:“今儿晚上可不成。” “皇兄难道这么点子小事就生气了?”萧错手持黑子无辜的看着棋盘。 皇帝无奈的伸长手臂越过棋盘拍了下他的额头,笑道:“朕是怕你继续输下去心里在有了阴影,回头再不肯与朕下棋了。” 萧错嘴角抽了抽:“皇兄不就是想在棋盘上将臣弟杀的无还手之力么,怎么这会子开始为臣弟考虑了。” “谁说是为你考虑,朕是为了放长线,往后还想棋盘上找个对手呢。” 萧错索性将手持黑子随意丢下,挪到皇帝身畔坐下,道:“皇兄,为何今晚不成?难道今晚您要和皇嫂去开小灶?” 一句平常十分的话,倒是叫皇帝听出几分有色的味道。 “连朕你都打趣,也不怕朕叫他们打你了?”皇帝转而正色道:“今晚朕要宴请随行的宗亲勋贵和臣子家眷们,御厨要做什么自然是私下里的,赶明儿你再带着媳妇来,咱们再一同吃小灶。” “知道了。”萧错笑。 说话间,已有人告知此处接近正门了。 萧错对皇帝行礼,笑道:“那臣弟就出去了。” 皇帝随意摆手。 萧错撩起车帘飞身掠出,行进的马车丝毫未阻挡他的步伐,眨眼间人就骑在了阿彻策马牵着的白马背上,白马毛色如缎, 十分神骏,正是当年东盛送给萧错的那匹,傅萦取名叫做御风的。 萧错身手了得自然不是秘密。帝后从窗帘往外头看去,正看到他矫健身影,不免都有些叹息。 这一路都沉默的皇后暗自咬牙,这人在她眼皮底下皇帝那般亲密,其实也着实是有这个资本的,相貌自不必说。文武又这般出色,她现在看皇帝对他宠信的态度,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断袖分桃之类的事自古又不是没有帝王做过。 皇后垂眸。袖中藏着的手险些将帕子撕碎了。 萧错这厢特意放缓速度,带着阿圆和阿彻一同立在一旁,看着帝后下了马车,随后便是随行而来的二皇子,再次就是王府的马车。 瞧着傅萦扶着珍玉的手下车。那模样温柔体态风流,加之抬眸看来时候眼波含水,就是自家媳妇相处久了萧错都禁不住心下砰然,也顾不上那么多,翻身下马随手丢开缰绳,快步迎了过去。 傅萦本想直接进了避暑山庄随着先行赶到的宫人去安置的,但见萧错来了,便与珍玉放缓步子走到路边,不要影响了旁人。 萧错到近前,旁若无人的拉了她的手。笑道:“闷了没?”携手引她往里去。 傅萦脸上微热。这人大庭广众之下不知道避讳一些? “没有,有珍玉陪我呢。” 瞧她明明害羞想挣开,却又舍不得挣开他手的模样,萧错心里大乐,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一旁传来马嘶。一道白影冲出,唬的阿圆和阿彻都惊呼:“王爷!” 随行的臣子家眷以及护卫也唬了一跳。 那白马甚是神骏,又是日行千里的良驹,突然本来,就是阿彻运了轻功都没追上。 在一片惊呼声下。却瞧着马儿到了近前急急刹住,竟将伸长了脖子用鼻子去曾傅萦的脸颊。 傅萦轻笑起来,放开萧错到御风跟前,一面顺着它如缎的毛发。一面笑道:“它还记得我呢。” 萧错也笑起来:“真是奇了,它脾气倔的很,等闲人不让接近,当初阿圆想给它刷毛还险些被踹,倒是肯亲近你。” 美人与骏马的画面刚柔并济,着实养眼。萧错瞧着笑容满面。 因这一耽搁,随驾的大臣以及家眷们也都瞧清了这位临时现封的和亲公主的模样,不可否认,他们这一家在一处看着就像一副画儿似的。 傅萦摸摸御风的头,那马儿哼了两声,又长嘶一声,傅萦听了禁不住笑。 这货是怪她久不去看它呢。 动物的智力虽然有限,但感情却格外真挚忠诚,与动物相处,比与人相处更能有安全感。 傅萦低声与它说话,安抚了它许久才和萧错进去。御风则被阿彻牵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往马厩去了。 避暑山庄占地颇大,但游幸之处多,房屋不多,皇帝将萧错安排在比邻帝后正院的侧院,其余随行的大臣则是两家或者三家公用一个院落。 傅萦和萧错拉着手坐在廊下依美人靠说话,阿圆和珍玉自然张罗着吩咐随行的宫人进进出出去安排。 待到时辰差不多了,皇帝身边便有宫人来传话,说是晚宴设在大厅之中,酉正开宴 ,请王爷和王妃好生预备。 “预备什么呢?还要大妆吗?” “不用,你这样就挺好打扮的太漂亮还要别的女眷怎么活啊。”萧错大手随意的顺顺她头发,扶正松了的赤金花头簪。 傅萦白他,“你直说不用大妆便是了,几时学的这样油嘴滑舌起来。” “我一直都油嘴滑舌,你不是知道嘛。” 傅萦被他逗的禁不住笑,想起方才马车上珍玉说的“此行庞翰林一家也在内,庞小姐也来了,王妃可要防着一些。”不免叹了口气。 看来皇帝根本就没死心。 谁知道待会儿宴会上要怎么为难人呢。 萧错却不知傅萦在想什么,又陪她玩了一会儿,时辰差不多时,就拉着她进屋去选了一身正红的云锦箭袖袄搭同色八幅裙让她换上,头饰也换上庄重大气一套金凤赤金的。 傅萦嗔他:“才刚还说这样就好,现在又急匆匆让换衣裳。” 萧错拿了口脂,以尾指占了一些,细心的涂在她唇上,笑眯眯的道:“想了想,还是希望我家媳妇亮瞎他们眼才好。”退后两步,满意的啧啧道:“怎么瞧都不腻啊。” 这人可真是的…… 萧错判断没错,到了办宴的正厅,原本略有些嘈杂的厅内忽然寂了一瞬。他唇畔扬起得意的笑,身畔的女子美艳不失雅致,他自个儿都看不够呢。 他实在不知道,他那张脸才是在座女眷们屏息的缘由。 才刚在次位坐定,便有内侍尖细的嗓音传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二殿下驾到!” 在座忙起身行礼,山呼万岁。 第二百八十七章 找茬 “都平身吧,今日不过家宴,在座都是朕的肱骨之臣,算是家臣,就更无须多礼。” “谢陛下。”众臣及家眷再度行礼,纷纷入了席。 帝后端坐首位,二皇子则落座于皇帝左手侧,与萧错和傅萦相对的位置。 二皇子抬眸正瞧见对面的傅萦,不由得眼神焦在她身上,半晌没移开眼,在瞧她身旁的萧错,二人同席并肩,并没如其余家女眷居后那般,就是那样明目张胆的平起平坐,他将对她的宠爱做的十分高调,而她享受的也理所当然。 垂眸,敛去多余的情绪,二皇子不想在萧错面前失态,也不想授人以柄,更不想给父皇再度找他私谈的理由。上一次做的事可能到现在父皇还在生气。 二皇子沉思之时看,皇帝已吩咐开宴,宫人鱼贯而入摆菜端酒,乐声响起,身着杨妃色舞衣的舞姬随乐声而入,腰肢柔软,轻纱曼舞,将殿内渲上一层旖旎的颜色。 傅萦其实对歌舞并不十分喜爱,奈何备嫁期间被养在宫中,皇后与长公主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一套教学的流程,硬是逼着她好生的学习了一番,身段舞蹈便是其中重要的课程之一。 在她看来,但凡女子能邀宠的手段,“娘家人”是都希望她学会的,只期待她能够长长久久的攀在萧错这高枝儿上才好。 傅萦瞧着那舞姬的舞蹈温柔婉约,隐含着一股不予言说的含蓄魅惑,这与东盛直白的风格却是不同的。 皇后这时端起酒盏,她白皙手指上的金镶红宝石戒指在殿内明亮的灯光下与白瓷酒盏呼应生辉,萧错与傅萦眼角余光都瞥见了那光,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皇后要的就是这效果,笑着道:“弟妹,做嫂子的敬你一杯。” 傅萦忙起身,双手持酒盏,先是行礼谢了恩。随即以袖掩着一饮而尽。酒是酸酸甜甜的果子酒,依着傅萦,是吃一坛子都无所谓的。 只是傅萦觉得皇后看人的眼光很是瘆人,动物的机警告诉她。这位皇嫂现在很讨厌她,如果她是猫狗这类的小动物,怕是要被一脚踢飞,在狠狠的踩上几脚的。 如果她还是猫,一定会炸着毛转身就跑。 “弟妹好酒量。平日与无忧也常常对饮吧?” 一个和亲公主,没事拉着王爷喝酒,那不是魅惑勾引是什么? 萧错听的气不顺,刚要为傅萦说话,傅萦便已先一步开口道:“回皇后娘娘,臣妇原本不善饮酒的。”羞涩的用手背贴了微红的脸颊。 言下之意她不过是因皇后赐酒,不敢推辞才如此豪迈。 而她那娇娇软软的模样,说出的话由不得人不信。就是二皇子也觉得母后的手段有些拙劣了。 皇帝也被这厢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含笑看过来,举杯与萧错对饮了一杯。随即笑道:“无忧的酒量却不是你们知道的,他呀,烈酒能吃一坛,还照样能沙场上取胜。” 这与有荣焉的口气就不能收一收吗!皇后抿着唇,觉得自己若不是强压着火气,真恨不能撕烂萧错的脸。对皇帝的怨气也越加飙升。 她那般怨气,傅萦是感受最真切的一个,禁不住就往萧错身边挪了挪。也只有他家男人会给人这种安全感。 “怎么了?可是冷了?”萧错回头。 阿圆立即适时地递上一件鹅黄色的云锦云肩。 萧错接过,不容拒绝的给傅萦披上,还仔细系好了领口的带子。修长指头灵巧的将丝带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那眼神专注爱怜的倒像是在瞧自家孩子一般爱惜。 皇后妒忌皇帝宠信萧错,看到萧错这样对待傅萦,妒忌心更盛,感觉自己都要喷出火了。 皇帝则是一副见了老婆迷的无奈眼神。 此时便有臣子端了酒盏到近前轮番敬酒。待过了这一轮,皇后才有机会道:“这些歌舞,弟妹觉得如何啊?” 傅萦笑道:“能在皇上与皇后娘娘跟前服侍,自然都是极好的。” “这样一说,倒显得牵强了。”皇后莞尔道:“听说弟妹从前在东盛时便擅长歌舞,曾经一舞动京城。不然怎么咱们无忧这样神魂颠倒?本宫没有那个福分,未能亲眼一见,不知今日弟妹可否愿舞一曲?也好叫咱们都长长见识。” 早已女眷瞧出皇后有意针对傅萦,闻言也都跟着附和。 傅萦一下子觉得这世界真是充满恶意。她如今是王妃,又不是舞姬,而且她的身份在此时代表了东盛。东盛原本就是附属于大周的小国,巴巴的送公主来和亲,难道还不能将自己的迎合之一表达清楚吗?这会子皇后当场便提出让她如舞姬一般表演的话来,难道是皇帝授意?难道平了南疆之后,皇帝现在有余力对东盛出手了? 心思转动时,傅萦却依旧在笑:“皇上与皇后娘娘若想瞧自然是使得的。只是旁人如今还未曾有这个资格吧?” 皇帝原本听皇后这样说话,就奔着看戏的心思去放纵这些女眷们起哄,也想看看萧错的反应。 谁料想,该出头的没出头,平日猫儿似娇软的人却笑着说出这么强硬的话。 皇后与二皇子这会子也惊愕了一下。 傅萦笑道:“臣妇虽才不惊人貌不出众,着实高攀了王爷,但这是我个人的高攀,并非代表了东盛。如今臣妇在此处,是东盛皇上、皇后以及全国的一片亲和交好之意,只希望两邦能长久和平下去,免两国百姓征战疾苦困扰,但并非代表了其他暧昧的意思。是以,臣妇若要舞一曲以娱皇上与皇后娘娘,那也是作为弟媳孝顺兄嫂的。” 说到此处,傅萦抬眸看向皇帝与皇后:“不过,还是多谢皇兄与皇嫂看重,回头臣妇准备好了,单独去舞了给您二位瞧,可好?” 倒是真小瞧了她。皇后咬牙,她这番话牵扯到两国大义上,倒显得她一个大国皇后在挑拨离间了。 而且皇后着实也不清楚,皇帝到对东盛到底是存什么心,是有意将之并入版图,还是希望这样继续交好下去。 正想着,皇后便察觉到皇帝锐利的注视,回眸,恰对上他不悦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瞬,也足叫她心头一颤。 第二百八十八章 毒 皇后垂眸,心下便忖度皇帝的心思,莫不是爱屋及乌到这种程度,她为难的又不是萧错,只为难萧错的媳妇难道皇帝也要插手吗?她这个皇后若连这么一点的事都不能做主,后位坐着还有什么意趣? 因心中有了不平,皇后现在是想什么都觉得悲观,只要瞧见萧错和皇帝笑谈,心里就不该有的生出“眉来眼去”这么个形容词,偏偏又不能如何,只能宽慰自己宫里还有那么多的妃嫔呢,今次皇上出来也没有带着那些什么妃子,是已是给足了她的体面。 可是这种宽慰也是怎么想都觉得悲伤。 皇后垂眸不做表现,皇帝也不愿意人前再多言语,吩咐人再上酒来。 二皇子那厢背脊挺直,双手成拳放在膝上看了许久,见皇帝并未龙颜震怒才总算松了口气。 内侍捧酒鱼贯而入,又是一番畅饮,才刚配合皇后想激傅萦出来舞一曲的女眷们各自收到自家男人的冷眼,心里也都和皇后一般憋闷忐忑起来。女眷们谁没有一些憋闷委屈的心事呢。 傅萦垂眸,也不饮酒,就只拣爱吃的菜随意吃两口,萧错虽举杯忙着应酬,也不忘了给她布菜,忙的不亦乐乎。 正当此时,却忽上位的皇帝忽然跌了酒盏。 碎瓷落地声原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并不明显,可众人无不是关注着皇上的一举一动的,酒盏落地的一瞬,除了丝竹声外,众人交谈皆戛然而止,抬眸看向主位。 “皇上?”皇后就在皇帝身畔,疑惑的撂箸询问。 谁知话音方落,却见皇帝扶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忽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啊!”皇后惊叫。 “皇兄!” “父皇!” 萧错与二皇子慌乱的起身奔往上位,皇帝却双眼一翻晕厥过去,身子落地之前。堪堪被萧错接住:“皇兄,皇兄你别吓我啊!御医呢!传御医!” 二皇子这时也扶着皇帝领半边身子,与萧错一同将人放平在地上,随即也慌忙的叫御医。 臣子以及家眷们慌了。场面瞬间混乱。 傅萦凝眉站在案几之后,眼瞧着皇帝唇角的血止不住的留下,人已是失去知觉,不免咬着唇担忧起来。 此时除了往外头奔去的内侍去传御医,其余臣子与家眷们也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傅萦能感觉到恐慌像涟漪一样以每个人为中心圈圈的散发出来,交织在一起落在自己身上,她几乎浑身的汗毛都被刺的竖了起来。 她担忧的看向萧错,却见萧错站起身,冷声道:“谁也不许离开半步,桌上饮食所有人不得碰触。” 有老臣站了出来:“湘亲王这是何意,可是怀疑我等?” 此话一出,仿佛一时激起千层浪,众人都在为自己被怀疑了而愤怒分辨。 萧错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足叫每个人听的真切:“在查出凶手之前,在座每个人都可能存在怀疑,更可能存在危险,今日与皇兄而来的都是皇兄的肱骨,你们可别忘了!” 萧错的话既是存疑,又是一种变相的安抚。 众臣恐慌之余,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后却是抓住了萧错的话:“每个人都可能存在怀疑,也包括王爷?” 萧错回眸,冷淡扫过皇后的脸,淡淡道:“皇嫂这么说也无不可。本王愿意接受任何调查以证清白,可皇嫂今日几次三番挑衅,甚至存心挑拨大周与东盛关系,如今又挑拨本王与皇兄关系。不知你是何居心,若说怀疑,皇嫂距离皇兄最近,第一个查的就是你!” 他已经忍了皇后很久了。这无知蠢妇,这个节骨眼儿上不知同仇敌忾稳住朝臣,竟在这里扰乱人心! 她既有心摆明车马与他对立。他萧无忧怕过谁! 萧错并不凶神恶煞一般的发火,甚至声音都未曾提高,可是他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神情冷漠的令人见之心中生寒,那不是他故意为之,而是平日里就刻意掩藏起来的那一面,沙场上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战神王爷又岂会是只会嬉皮笑脸之人,他不想隐藏锋芒时,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叫嚣之人胆寒。 皇后被唬的心都颤了,身子摇晃险些摔倒。亏得二皇子及时服了她一把才稳住身形。 二皇子其实也觉得皇后作为太过小家子气,也太过笨拙,方才还在想若皇帝追究起来,他要如何帮母后脱身的。可是自己的母亲他怎么想是他的自由,被人欺负可不行。 何况这个人还是一直压着他一头的萧错? 二皇子道:“这个时候皇叔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还是先将傅萦医治好了要紧吧。今日所在之人回头慢慢的一个个查过了便是。” 萧错自知道二皇子的心思与小动作,他坦荡的很,也不在乎他到底如何想,便道:“本王与王妃自可随意接受调查,如今本王只希望皇兄无恙。若真有个万一,背后动黑手的人指望本王放过哪一个?!” 放不放得过,轮得到你来说话? 这句是二皇子在心里默默腹诽的,却不敢直接说出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惧怕些什么。 专门负责皇帝脉象的刘太医很快赶到,当即便诊出皇帝是中了毒,“怕呕血是有了胃出血的症状了。还请将皇上移往卧房。” 皇后立即吩咐人去,随即自己便要跟去。 萧错却道:“在场之人不许动作,来人,给本王查明饮食。” “是。”随行的御前侍卫当即鱼贯而入,四周把守着不许人离开,另有人以银针在皇帝的饮食之中试毒。 皇后气的跳脚:“你这是何意,难道还怀疑到本宫头上?” 萧错回眸看向皇后,并不立即回答。 只等待着验毒的结果。 而意外的是殿中所有的饮食酒水之中,皆无毒! 既无毒,就无赃证,萧错自然不能在强行拘下所有人,只能暂且放人。 而皇帝不知什么时候中了毒,现在已经生命垂危的消息一下子便宣扬开来。 萧错这时拉着傅萦的手,一面走向他们休息的院落,一面嘱咐道:“现在外头乱,你别乱走动,我还要守在皇兄身边,身边让阿彻和绿竹他们保护你,你不要怕。” 第二百八十九章 急 “我自不会怕的,也没有什么好惧怕,只是你千万要留神,才刚那样与二皇子和皇后正面对上,空怕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若是想针对于你,现在的情况以他们的身份是很容易做到的。” 萧错颔首,笑着摸摸傅萦的头,“别担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如今多事之秋,他们更怕的却是我成为他们的敌人。” 傅萦抬眸看向萧错,一时间觉得面前这人有些陌生的帅气。见多了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偶然这样气势凛凛的厉害起来却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再一想这男人完全属于自己,便觉得不能更幸福了。 “傻样儿,看什么呢?”萧错眸光深邃的望着呆呆看着自己的傅萦。 傅萦这才回过神,原来不知不觉已回了院中,她也不知是几时停下了脚步,正仰着头看他。 她方才是盯着人家发呆来着吧? “咳,你没事生的那么高做什么,看的我脖子累。”傅萦脸上绯红的揉着脖子进屋去。 萧错听的一愣,随即噗嗤笑了。心里压抑着对皇帝的担忧,原本是非常沉闷的这会儿也轻松了一些。 “又不是我邀请你看,怎么,这会子发现你家相公很是俊美养眼了?” “还行吧。” “太敷衍了。”萧错拉住了闷头往侧间走去的傅萦,从背后抱住她,将脸埋在了她颈间。 一时间,萧错静立无言。 傅萦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她肩头,他的呼吸沉稳悠长,可是她体会得出他的焦躁与恐慌。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倒下那人又是他的皇兄,萧错再是个坚强的人,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也会担忧的,他不惧怕即将到来的风雨,却担心皇兄的情况。 傅萦转过身主动拥着他,靠在他胸口拍着他的背:“别担心,皇兄会没事的。” “是啊。会没事的。”萧错吸了口气。察觉自己不经意之时将负面情绪带给了傅萦,忙吸了口气调整心情:“你放心吧,我先去皇兄那里看看。” “好。你不用担心我,自己留神。” “我知道了。”萧错拉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摩挲片刻,才依依不舍的掐她的脸蛋一下,“有事了就叫人去知会我一声。我就在隔壁院落。” “知道了。快去吧。”他有正经事,却还不放心她。这样关切比任何言语上的表白更让人心里生暖。 萧错有正经事不能耽搁,再不放心也要暂时丢开手,便快步出去了。 傅萦忙道:“阿圆跟着王爷去。” 阿圆本萧错留下伺候傅萦,原本就不大愿意。生怕万一有个什么事需要跑腿的王爷身边没有妥帖的人,这会儿听傅萦这样说,立即开心的跟上。 萧错回头凝眉。方要开口拒绝,傅萦就先道:“我这里人手够用。你哪里反而需要人。” 萧错想了想,便也不再分辨,带了阿圆出去,嘱咐阿彻道:“你好生保护王妃,任何人不允许进入这个院落。若有访客,就说是本王说的,有什么事让他们来找本王。” “是,卑职一定办到。” 傅萦看着萧错和阿圆走远了,这才在临窗的三围罗汉床坐下,珍玉忙去拿了个柔软的墨绿弹墨靠背来为她放在身后。 “王妃您瞧,王爷多疼惜您。有正经事做还不放心您呢。” 本来是一句打趣的。 可傅萦却坦然的点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再点两盏灯来吧。”夜幕降临,又是出了这样的事,她心里冷的慌。 “是。”珍玉见傅萦这样,也知道她没心思说笑,忙与绿竹去又端了基站绢灯来,将侧间照的亮如白昼。 傅萦盘膝靠着靠背,又抓了个引枕抱着,担忧的蹙着眉:“也不知道皇上那里如何了。”皇帝的情况直接涉及到萧错的情况。 以前风平浪静,是因为皇帝无恙,还未曾涉及到皇位继承的问题,而如今万一皇上有个什么,皇位继承便是一个大的矛盾。 皇长子幼年早夭,二皇子无论是论嫡论长都是第一继承人,只是萧错如今盛名在外又多得皇帝的重用,自由一群人拥护,萧错是无心皇位,可耐不住二皇子会怀疑。 若是二皇子和皇后一众人觉得萧错会趁火打劫呢?那萧错会如何处置? 傅萦摇了摇头,随手去摘头上沉重的金饰,现在皇帝还没死呢,她担心这些未免太早了。只是如今这个混乱的场面,萧错处理起来怕也着实是要费心了。 傅萦替萧错担忧。生怕他被人诟病,他那样的人,应该是受不得诟病的。 珍玉和绿竹对视一眼,见傅萦也没了初出来游玩时那样放松的心情,也不知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们应该如何劝解,就只能默默地陪伴。 皇帝这里正乱作一团,刘太医为首的众位太医已经斟酌着开了方子,皇后亲自督促着宫人去熬药了。 萧错和二皇子将太医们叫到了侧厅,焦急的询问:“皇上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可到底是否还有救。” 众位太医相互对视,最后还是刘太医道:“皇上所中之毒十分罕见,微臣从未见过,却是从上祖留下的医案上留下的记载看到过类似的症状,名曰一月散,一月之内神魂皆散,所幸如今中毒不深,还能医治。” “能痊愈?”萧错抿着唇,双眼冒着森寒的光。 太医被他吓的一哆嗦,“这,王爷莫要为难微臣,能否痊愈着实说不得准的。微臣等只能尽力。” “一句尽力,别想打发了本王,若是皇兄有个万一,信不信本王让你们家人一起殉葬?” 这位可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湘亲王,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的胆魄和能力! 太医们吓得脸色惨白。 倒是二皇子仁厚的很,道:“皇叔这会子也别只顾着吓唬太医们。你们先去吧。”摆手让太医退下。 太医们如释重负,慌忙的出去了。 萧错看向二皇子:“难道你有其他的法子,能医治皇兄?” “那还要问小皇叔,是否肯说出这法子呢。”二皇子冷笑。(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诬赖 亮如白昼的屋内时常有宫人走动,皇后就在内室,外头的话也听的清清楚楚。可眼看着二人对上,没有一人敢出来劝解,甚至就连呼吸声都听的真切。 那些人要么是大气都不敢出的,要么便是想听清二皇子与湘亲王闹矛盾的过程。 萧错目光沉沉看向二皇子。 他想不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萧羿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是了,其实二皇子对他的敌意由来已久,如今积累了这么多的怨气,也便再忍不住要爆发了吧? “你说什么?”萧错冷然一笑,“许是本王上了年纪,听不真切?萧羿,你再说一次。” 二皇子看到萧错那神情,心下便觉暗爽不已,多年来一直被这么个出色的皇叔压制着,若他们是亲弟兄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他的叔叔,且还比他的年纪小,从小到大父皇就只疼这么个皇叔,若非有母后从前的揣测,其实他暗地里都觉得这人叫什么皇叔,或许还是父皇的私生子呢! 越想越是可悲,越想越是愤然,二皇子已顾不上那么多,愤然道:“你休要装模作样,想医治好父皇,难道不是要看皇叔是否愿意吗?这件事皇叔难道敢说自个儿一点都没沾?” 他狰狞的嘴脸让萧错看起来觉得陌生的很。 摇了摇头,多年来其实想过了许多中场面和结局,想不到最不希望发生的真就发生了。 感慨和悲凉不过一瞬,既然二皇子撕开了那层遮掩,萧错岂有任由人诬陷的道理? “二殿下是想紧急关头一石二鸟吗?”问出这一句,萧错转身朗声道:“不要当所有人都是傻瓜好糊弄,虽本朝有兄终弟及的说法。那也是在皇帝无子嗣的情况下,皇兄有皇子,本王犯得上毒害皇兄,让皇位落在一个对本王不敬甚至有心铲除的侄儿手中吗?就是你愚蠢到这样程度,本王也还没蠢到家,天下人冷眼看着心里都自有定夺!” 二皇子气的面红耳赤:“谁知你是否想将皇子也一同害死,到时候不就只剩下你一个了吗!” “哦。是了。那我不如放把火烧了你们如何?说你愚蠢你偏偏不承认。本王与皇兄兄弟情深天下人有目共睹,皇兄在一日,就是本王享福一日。难道本王会自己终结这种日子?况且,本王若要杀你们个把人,用的着下毒?瞬息之间取任何人首级都不是难事,这本事本王早有。难道你忘了?” 二皇子被萧错凶狠犹如猛兽的眼神骇的后退了一步。 当年在南疆,独闯敌营不费一兵一卒将敌将枭首示众的人。可不就是面前这位吗。 当日他还想,幸而他们不是敌人…… 二皇子心下难免生出一些惧怕。 他也不预备当即就与萧错撕破脸了,万一真惹怒了这人,以他的身手可是真有能力将他们都屠了的。 “这么说。真不是你?”二皇子收敛了表情,别扭的问。 萧错见他变脸之快,一时竟不知该佩服还是该感慨。便只顺着他的意思缓和了语气:“自然不是。” “皇叔,我也是太着急了。若是言语上有所冲撞,还请皇叔原谅。” “罢了,本王也有冲动之处。”萧错潇洒一撩衣摆在一旁坐下。 屋内气氛缓和下来,不在似方才那般剑拔弩张了。 内室的皇后松了口气,冲着手已抚在刀柄的侍卫摆摆手。 二皇子坐在萧错对面,愁眉不展道:“可是如今这情况,却着实太过揪心了。父皇不知几时能好起来,而且这情况发生太过突然,你我都没反应的过来,并未封锁消息,如今父皇倒下了的消息也封锁不住,今日看到的人也太多了。我想此事不日京都之中就会知道了。如今最怕的却是朝政大乱。” 话到此处,二皇子看向萧错,直视着他双眼直截了当的道:“如今侄儿能想到的办法,便是你我二人择一回京去主持大局,在父皇醒来之前,千万不能让朝政大乱才是。” “终于说到了正题,你要是方才就说这话题,不直接与本王唧唧歪歪一番,本王或许还会代皇兄夸你几句。”萧错赞同的同时不忘了贬损二皇子几句。 二皇子一口气闷在胸口,气的涨红了脸。 这人嘴也太损了! 奈何橄榄枝是他先抛的,这会儿也不能再度翻脸,而且他也明白就算是与萧错翻脸吵嚷起来,这人也是不怕的,说不得还会拿皇叔的身份来压着他,说到底父皇现在还没龙驭宾天呢,朝中照样还是皇帝是天。 “这么说皇叔也是赞同的了?那咱们便商量商量,到底是谁留下,谁回京。” 萧错抬眸,审视的望着二皇子。 二皇子也面色淡然的回望着萧错。 萧错的心中第一反应便是想留在山庄,因为皇帝现在这样他根本放心不下,而且别瞧现在二皇子吵嚷的很欢,还上来就咬了他一口,将毒害皇兄的屎盆子往他头上扣,可是心底里,萧错是保持怀疑态度的。 萧羿既做得出谋害他与傅萦的事,就说明人是个不择手段的,又有一个糊涂的皇后没事不走脑子的随意加减言语,说不定就算萧羿什么别的心思都没有,也要被刺激出什么想法来。 而且萧羿如今正当意气风发的年纪,少不得是瞧着皇帝依旧壮年,让他自然死亡还不知自己要等多少年才能坐上那个位置,他是等不及了呢!? 他这个皇弟并非第一顺位继承人,二皇子才是,于情于理,皇帝若是龙驭宾天了,最大的受益人都是二皇子。所以萧错对二皇子是十分怀疑的。 可是既然有这样的猜测,那让萧羿留在山庄皇帝的安全就令他担心,让他回京都,则皇兄的朝政要落入萧羿手中。 无论是哪一个选择,对二皇子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反而于他却是个艰难的抉择。 “此事容本王想想。明日在做答复。” 二皇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皇叔也觉得难以抉择吧?是要皇位,还是要皇兄?” 萧错也不恼,笑道:“的确难以抉择,朝政交给个毛头小子,本王不放心,皇兄一个不孝子,本王同样不放心,真是难办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炸毛 二皇子面色一瞬铁青:“皇叔,你这是何意!” “本王同样想问你,今日处处质疑本王是何意?本王看你是小辈,不想与你计较,你却句句话中含着尖刺儿,一副恨不能天下大乱意图坐收渔人之利的模样,皇兄还昏迷之中,情况尚且不明,你却几次三番挑衅本王,你是何意!” 二皇子从来不知真正翻了脸,萧错竟然是这样难缠的人物。如果他年纪大一些,许还会因为自己的长辈身份不与自己针锋相对,言语上他就可以占一些优势,可是萧错年纪比他还小,辈分却大,且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不留情面的占了言语先机,压的他竟还口的力气都没有。 二皇子唇角翕动久久不能言。 萧错见他不言语,也觉得在这里吵嘴没趣儿,且心里还装着皇帝的事,压力颇大,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便更不想在这里看二皇子那副临危沉不住气还乱咬的模样。 这样的二皇子,让他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起身刚要离开之际,背后却传来皇后的声音:“湘亲王留步。” 平日里皇帝安好时,皇后是亲切的称呼他表字的,如今皇上倒下了,她立即就这样,倒是叫萧错意外之下又觉好笑的很。 “皇嫂有何吩咐?” 皇后凝眉立在内外之间已有一会儿,萧错早知道了,却懒的理会而已。 此时回眸,就见皇后眼睛已哭的肿成两个核桃,妆容也花了,模样狼狈不已,倒是叫萧错瞧得心生恻隐。可是再观她神色,恻隐之心也淡了,只觉颇为无趣。 “本宫知道你是国之栋梁,你自身也信心满满,如今皇上身子不好,你这栋梁之臣不去想法子。却有心思在这里为难你侄子,你就不怕你皇兄听了心寒?” 萧错一阵无言,气闷之余又觉得好笑。 不分场合胡搅蛮缠的分明是二皇子,难道被找茬了连还口都不成? 萧错忽然失去谈性了。 “皇嫂这份慈母之心。到是叫臣弟佩服。”微一拱手,便转身大步离开。 皇后原本是直奔着来给二皇子出气的,谁料想教训的话才说了一句,对方竟然走了? “萧无忧!你别走!”皇后追了两步。 一旁宫人、太医包括二皇子在内都被皇后此举惊的目瞪口呆,如今皇帝昏迷之际。国家正式需要用人之时,二皇子与湘亲王政见不合拌嘴旁人无法插言,怎么皇后竟然连国家稳固与否都不顾,竟一副要与湘亲王决裂的模样!? 萧错懒得跟妇人计较,她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去,便走的更快了。 他不反击,甚至不理会的态度,真真让皇后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万分力气也使不出,憋闷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还想再追着刺打他几句,却被二皇子扶住了手臂。 “母后!”二皇子声音低沉,仿佛重锤击在皇后心上。 这一声似在提醒皇后,她是一国之母,要有凤仪,不可与寻常百姓人家的妇人一样做派,这山庄里现在住了那么多臣子和家眷,皇帝又出了这样的事,多少眼睛盯着此处,等着看他们皇家的反应。她这样岂不是都被人看了去。 见皇后怔愣后神色又恢复了往常的端凝,二皇子也松了口气,扶皇后在一旁坐下,道:“母后不必动气。快坐下歇会儿。” “本宫自然不动气,本宫担忧的是你父皇。” 皇后眉头紧拧了起来,想着皇上身中奇毒,生死未卜,一时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二皇子抿着唇,却不似皇后那般悲切。只压低了声音道:“母后仔细些,往后再不可开罪了皇叔,更不可主动挑衅了。那是个狠角色,难道您不担忧他寻个由头趁乱犯上吗?若他真做那等决定,您难道能替父皇守得住江山?” 皇后哑口无言。 其实这是她心中最怕的。 现在的萧错有兵权在手,又沙场征战的名声在外,在军中颇有声望,其实皇后和二皇子甚至都在猜测,若真是萧错要举兵造反,他都不必拿到另外一半的虎符,只需要人往军中一戳就会有人带队响应了! 若真发生那样的事,他们能反抗的了吗? 母子二人的手心都泌出了汗水,皇后后悔的道:“早知道会这样,出来时就不听你父皇的话将翠哥儿和留在京都了。你们两个都在身边,本宫心里也有一些底。现在可好,你父皇的情况不明,又增了个揪心的事儿……” 皇后说的翠哥儿是四皇子萧翠,年十四岁,是皇后幺子,出行前皇帝担心萧翠和三皇子萧翡二人荒废了学业,就将人都留在了京都,还布置了许多功课说回去要考验一番。 二皇子叹道:“母后既担心,回头儿臣得了空就回去将人接来,这段时间为了父皇的事儿臣怕会很忙,也无暇陪伴母后,正巧让翠哥儿来给您作伴。” “如此甚好。”皇后点头,总算心里好受了一些。 % 萧错回了卧房,换掉蟒袍,穿了一身居家常穿的半旧先灰色细棉直裰,接过珍玉递来的帕子擦了手和脸,就在临窗铺设淡绿色弹墨坐褥的炕上坐下了。 傅萦拿了她擦脸的膏子给他擦手,又在他脸上涂了一层。 萧错虽然不耐烦擦这些东西,可傅萦用的膏子并没有很冲的香味,且她这样喜欢,他也就由着她了。 一切整理妥当,傅萦吩咐人端了饭菜上来,央他陪着一起吃点。 萧错本来心里压着火,此时傅萦不多问,又是小猫一般轻轻巧巧软软柔柔的模样,渐渐将他内里憋着的气都消去了大半,竟然不知不觉的吃了一大碗鸡丝汤面。 待到吃饱喝足了,宫人上了热茶来,傅萦才道:“皇兄那里情况如何?” 萧错心里的话没人说,便将要与徐霈去商议的事与她商议,将二皇子方才的提议简明扼要的说了。 最后问傅萦:“你觉得我是该留下好,还是该回京都坐镇好?” 傅萦眨眨眼,道:“你若是回了京都,朝政上其实也名不正言不顺的,况且你放心的下皇兄么?” 第二百九十二章 坠井 萧错渐渐弯起嘴角,绽出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坏心情一扫而空的模样:“你正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到底是知我者萦萦也。” 傅萦挨着他坐下,拉过他一只手来把玩,他手上肤色偏暗,指头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掌心还有常年握兵器磨出的薄茧,这双手早已不是当年莹白如玉养尊处优的模样,却更有男人的阳刚力量。 现在的萧错霸气外漏,应该不在是当年将感情看的更重,对朝堂不很上心的那个闲散王爷了吧?所以发生这样的事,他应当也有办法应对吧? “想什么呢?”萧错反手握住她的,弯腰歪头与她平视,想仔细看清她的表情。 “没想什么,你说我知你,我自然了解你了。相识这么多年,若是还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那你可不是白疼我了?”小巧的珍珠耳坠在傅萦饱满耳垂下晃动,与她肌肤掩映出淡淡的亚光。 萧错的视线先是被她开合的嫣唇吸引,随即便落在她的耳垂和细腻的脖颈。他索性轻俯在她肩头,将脸埋在她颈边,声音闷闷的,“那你说,皇兄会有事吗?” 他到底是不安的。 即便情绪藏的再深,再多烦扰萦绕心头,他到底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涉及到亲人性命的事。皇帝于他来说太重要了,什么事都没发生时,他尚且能狠下心来,想着若真情势不好,他便带着傅萦潇洒走开。 可如今皇帝中了那种毒,不知一个月时间救不救的活。 且不去想皇帝若不在了,他在朝廷中的地位和未来会如何,若皇帝不在,他便真的是彻彻底底的孤儿了。 他的一切想法不过电转之间,紧接着便道:“瞧我问的,你又不是太医,我问你做什么。而且我也有预感,皇兄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否极泰来。” 傅萦安抚的拍着他的背,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她没细说的是,她的确觉得皇帝会没事,却不是这样祝福的心思。而是没理由的怀疑皇帝罢了。而且她甚至恶毒的想若是皇帝真的就这样好不起来了,对萧错来说会不会是一件好事? 次日,萧错带着傅萦一同去看皇帝。二人今日都穿了素淡寻常的衣裳,倒显得皇后的装扮太过正式华丽了。 傅萦仅有机会看了一眼榻上面色苍白的帝王,便与萧错一同到了外间。 “皇叔可做好决定了?”二皇子虽是问萧错。眼光却总不自禁看向傅萦。 傅萦对人投来的注视感知敏感,便不喜的往萧错身后躲。 萧错保护意味颇浓的握着傅萦的手,对二皇子嘲讽一笑:“决定做好了,本王自然是留在皇兄身边照顾,对于本王来说,皇兄的安危更要紧一些。” 说的倒像是他只在乎朝政不在乎父皇似的。 二皇子面色涨红,却不像往常那般能与萧错对视着讲一番道理,只要一看到萧错嘲讽的那个笑容,他就忍不住别开眼。 皇后爱子心切,不喜萧错的强势。更看不惯傅萦小鸟依人被保护着的模样,心里头说不清到底泛的是什么酸。 “你能看重你皇兄的安危自然是好。有你在,本宫也能放心。” “是嘛。”萧错意味深长的笑,“能让皇嫂觉得放心,也是臣弟的造化。” 皇后坐的端正,此时仰望着萧错,却觉得他的笑容叫她心里生寒,这样她反而觉得不放心了。 二皇子见萧错已经选定,便道:“既然皇叔决定留下,那我便回去主持大局。此处安全就交给皇叔了。” “嗯。”萧错懒懒的应了一声,垂眸看向别处。 如此漫不经心,倒让二皇子觉得是自己求着萧错似的。 二皇子面色阴沉的道:“既如此,我此时便预备启程离开。”回头看向皇后。语气缓和一些:“回头将四弟送来陪伴母后,也好有个人陪伴着。” “甚好。”皇后脸上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笑。 二皇子便吩咐了人去预备车马。 萧错道:“你此刻便启程?” “早些回去也放心些,还不知父皇的消息传出去朝里那些老家伙折腾成什么样。”二皇子扶额,似很头疼,但言语中掩藏不住的兴奋和指点江山的热情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萧错此时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也无可奈何。 二皇子出去预备的时间。萧错还要留下照看着皇帝,傅萦不愿受皇后的冷眼,便拉着他到廊下,低声道:“我回去歇着了,你回来吃午饭吗?” “还要看看情况,若是不得闲的话我叫阿圆去告诉你。” 傅萦点点头,踮起脚尖拉着萧错的衣襟让他低了身子,在他耳边道:“你仔细些,我瞧皇后面色不善,你留下来她也不喜欢,你怎么做都是错……”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激起萧错心内的酥麻感。大手便握着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形。 傅萦是怕话叫人听了去,待想嘱咐的都说完了,才发觉自己被他圈在怀里,自己就要趴在人家身上去了,不免有些羞赧,退后一步道:“那我回去了。” 萧错笑着颔首。 傅萦看见萧错含笑的眉眼,他在望着她时,眼睛里仿佛有一层晶莹的光,叫人心里温暖感觉愉悦。能真切体会到他对她的喜欢。 傅萦心情轻松的转身向外头走去。 谁知刚到院门前,却险些和迎面跑来的二皇子撞个满怀。 二皇子挥开傅萦,脸色煞白满额的汗,直跑上了台阶进了正屋:“母后,不好了!” 傅萦好容易拉着珍玉的手稳住自己,回头看去,却见二皇子进了门就扑在皇后跟前,颤声道:“四弟出事了!” 皇后瞪圆惊恐的双眼,唇角翕动,“你,你说什么,翠哥儿怎么了?你说清楚啊!” “儿臣才刚出去,就遇上了京里来传话的人,说是四弟……四弟跌进井里去了,伺候他的人久不见人,四处寻找,等找到的时候人都已经泡的那样……” “我的翠哥儿!”皇后惨呼,双眼一翻软倒下去。 “母后!”二皇子一把捞起皇后的身子,焦急的道:“太医,太医!” 第二百九十三章 翻墙 傅萦站在院子里,眼瞅着大敞菱花门扇的正屋内宫人慌忙奔走乱作一团,背后浮起一层鸡皮,连心里都跟着凉透了。 脑海中不停的出现方才二皇子说过的画面,御花园,嶙峋假山,寂静芳草繁花忽然都褪了色,某个偏僻角落的一口井里泡着个锦衣华服走了形的尸首…… 四皇子比她还小三四岁,如今才多大?虽不熟悉,可是那少年也见了好几次,那么一个爱笑的不谙世事的人,甚至还没体会过人生的爱恨别离,人生都不完满,竟这么去了! 她不信那是意外。 所有的人都清楚,四皇子的骤然离开是一场政治阴谋,而他是个政治阴谋下的牺牲品。 屋内乱了一阵子,才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宛若悲怆发狂的母兽,从胸腔里发出令人浑身颤抖的悲鸣: “我的儿!我的翠哥儿啊!” “母后,您冷静一点。”二皇子声音压抑着担忧。 傅萦忙快步到了廊下,方进了门,就瞧见宫女内侍们跪了一地,皇后正踉跄着扑向内室,恸哭道:“皇上,您快醒醒吧,臣妾的翠哥儿没了,皇上求您快醒醒吧!” 二皇子追在皇后身后进了内室里:“母后,父皇身子不好,您别在这里只管这么着……” 傅萦以袖擦拭湿润的眼眶,缓步走到萧错身旁。 萧错眼眶也红红的,揽住了傅萦的肩,二人此时都只能沉默。 皇帝身中一月散之毒,不知能否活下来,四皇子又出了这样的事,一夕之间受打击最深的就是皇后,她趴在拔步床沿抓着明黄锦绣夹被,俯在上头摇头痛哭。 而皇帝依旧是面色惨白的昏迷着。 那场面叫傅萦看了都跟着落了泪,正用袖子拭泪,肩上搁的大手就紧了紧。将她带到了屋外。 抬眸,对上萧错俊朗眉目,傅萦唇角动了动,想安慰他的话终究是没说出来。 萧错眼中充满怜惜。显然感受道她的关心,哄着她道:“你回去歇着吧,这里乱的很,还不知要闹的怎么样呢,若有什么事儿我在去叫你。” “好吧。你自己仔细一些,也别触了皇后的霉头,她也是可怜人。” “你倒是善心。”萧错用袖子替她抹脸,将她脸上蹭的发红。 傅萦叹道:“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苦哪里是外人知道的?好了,你快去吧,别管我,我这就回去了。” 萧错颔首,回头吩咐珍玉:“你仔细你家主子,有事随时来回我。” “是。奴婢知道了。”珍玉应是。扶着傅萦的手臂下了台阶。 傅萦一路离开上院,还隐约听得见那惨烈的悲鸣,抬头望向与平日一样湛蓝的天空,呼吸着空气中清新的植物清香,一时悲感不以。 天地日月亘古不变,可人事易分,今日知去的人是四皇子,又哪里知哪日去的是身边人,又哪日去的是自己? 沿着青砖铺地的巷子走了一段路,很快就到了暂且安置的院落。傅萦吩咐珍玉:“将院门关了,谁来都不见。 “是。”珍玉明显松了口气,“才刚奴婢瞧见许多下人走动,可见山庄中已有朝臣知道消息了。” “嗯。”傅萦伤感之余又觉得不妥:“二皇子知道这件事就这样宣扬的沸反盈天的,皇上倒下的阴霾还没散,京都又出了事,不是明摆着告诉朝臣天下不太平么。” “许是突然出事,二皇子也慌了神吧,毕竟四皇子是二皇子的胞弟。”珍玉圆润脸上又有了悲切之色。 傅萦靠着引枕坐下。慢慢的颔首,眉头却越皱越深。 二皇子至今的表现都很微妙,皇帝中毒,没见他急忙火燎的去想法子调查凶手寻找解毒方法,关心的却是都城和避暑山庄两边留谁坐镇。四皇子出事,又不顾影响的立刻张扬开来,且不说有没有考虑过为了皇后的心情而隐瞒,就是不想隐瞒此事,也没必要这样扬铃打鼓的折腾开。 现在整个山庄的人估计都知道京都出了事,不知道确切真相的那些人只靠猜测或许还会脑补的更凶,情况分明是在二皇子的促使下变的更糟了。 傅萦发呆了一上午,午膳时间萧错也没回来,只让阿圆来告诉一声让她自己用,午歇时间傅萦也睡不着,做女红没趣儿,看话本看不进,就连吃零嘴小食都吃不下,一会儿想着朝政这样情况萧错该如何应对,一会又想万一有人将屎盆子扣在萧错头上该如何是好。 如此纠结着,不知不觉便到傍晚,天色暗淡下去时,有人叩响了院门。 傅萦听见叩门声便坐直身子,推窗往外看去,珍玉带着小宫人去应门,却不是萧错回来,而是个陌生的婢女,那婢女后头站着个天姿国色的美人,是庞小姐。 院中的糖球瞧见傅萦开了窗,“喵”一声跃上窗台,直接跳进了傅萦怀里。 傅萦被软绒绒的小家伙扑了满怀,索性关了窗懒得再理会外头。 她担忧萧错尚且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工夫去搭理一个构不成威胁的“情敌”? 庞小姐在傅萦推开窗扇时就已背脊挺直的看去,谁知她竟连个眼神都没给,待猫儿跳进去又关窗了。 她明显是为了叫她的猫,不是因为她…… 庞小姐觉得自尊受挫,也不想在求见傅萦,转身便走。 珍玉看人走远了才啐了一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吩咐人关门。 谁知珍玉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低笑:“什么天鹅肉?谁是天鹅啊?” 一回头,却见萧错提着阿圆领子的手刚松开。 阿圆拍着胸脯脸色煞白的道:“王爷,求您下次别翻墙了,有门儿不走翻墙做什么啊!” “那下次爷自己翻墙,你走门吧。”萧错快步往屋里去,“王妃没用膳呢吧?预备晚膳来。” 阿圆苦着脸道是。 傅萦听见动静,正抱着糖球下地:“皇上那里怎么样了?” 萧错大步而来,随手将糖球拎开,又拉着她去脸盆架子旁洗手,“皇兄情况稳定了些,虽还昏迷,但情况好歹稳住了。只是皇嫂不大好。” 第二百九十四章 告诫 傅萦闻言默然。 皇后此时哪里会好?丈夫危重的同时失去幺子,如此连番打击,是个女子就受不住,不必说旁人,若此事搁在她身上,傅萦怕是都要崩溃了。 思及此,傅萦便禁不住红了眼眶,倒不是不记皇后的仇了,只是物伤其类,不免悲凉。 萧错正拿了帕子为傅萦擦手,久没听见她的动静,抬眸却见她眼眶红红的,无奈的拉过她来拥在怀里摇晃着,“怎么又哭了呢?我家小笨蛋几时变成水做的女儿了?” 他怀中温暖,且带有他独有的阳刚与淡雅并存的气息,让傅萦心安,禁不住深呼吸一口,搂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我哪哭了?再说人不都说女儿是水做的?” “你不是猪头肉做的么。”萧错下巴蹭她的头顶。 傅萦往他怀里躲,闷闷的哼了一声:“你才是猪头肉呢。” 萧错的心都快被她萌化了。 珍玉和阿圆带着小宫人抬着食盒进来,二人脸上都红红的还挂着暧昧的笑,萧错见状咳嗽一声,威慑十足的瞪了阿圆一眼,拉着傅萦往内室走去。 阿圆被瞪的一缩脖子,忙手脚麻利的摆好碗碟。珍玉还要布菜,被阿圆扯着衣袖拉走了。 萧错给傅萦夹菜,“这会儿好点了?不难过了?” 傅萦摇摇头:“也不是难过,只是联想到自己罢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二皇子怕要留下陪伴皇后了吧?你要自己回京都吗?” “你猜错了。”萧错眼神中有嘲讽一闪而逝,看向傅萦时依旧充满温柔:“他哪里舍得这个机会?反正我也是不放心皇兄的,他说要亲自将四皇子的死因调查清楚,将凶手抓出来千刀万剐,那我便由着他去吧。” 傅萦倒是没觉得意外,只感慨道:“也难为他临危不乱,这个节骨眼上还能稳住架儿来主持大局。” “是啊,也难为他。”萧错语气深沉,为傅萦夹菜:“快吃。吃了咱们一起沐浴。” 傅萦脸上一热,黑白分明的大眼狠狠的横了他一眼:“谁跟你一起洗啊。” 萧错见她情绪似乎好起来了,暗自放下心,继续逗她:“害什么羞?老夫老妻的。” “贫嘴多舌的。快吃你的饭。”傅萦替他剥虾。 “不一起沐浴也罢了,总要一起睡吧?” “你还说!” …… 二人一同用罢了晚膳,盥洗罢便吩咐珍玉将灯撤了,只留了一盏高脚的仙鹤宫灯亮在墙角,掩映在层层轻纱之后。 傅萦躺在柔软微凉的锦缎床单上。转身偎进萧错结实温暖的怀中,枕着他肩膀,手搭在他健瘦的腰间,闭着眼喃喃道:“四皇子的事来的太过蹊跷,你说当年出了泰城的那件大事,皇上经历过那么多的危险和波折,这件事幕后主使之人会不会就是此次针对四皇子之人?” 说完了这句,傅萦的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傅翎那张意气风发的俊俏脸庞,她身着男装摇着折扇的高挑身形在脑海中越发放大。 “怎么会是她呢……”一句呢喃不自禁溢出。 萧错耳力过人,自不会漏听。翻了个身撑着头侧躺,看着暗淡光线中她模糊轮廓:“你说的是谁?” “没什么,我只是胡思乱想。” “女人家胡思乱想有时也不容小觑,万一你猜对了呢?” 傅翎于傅萦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朋友,也犯不上忌讳这个话题,她便也没犹豫,直言道:“我只是想起了翎儿。” 心里一跳,他们想到一处去了!萧错望着她久没言语。 可是有些问题却说不通。 傅翎若有心针对皇上,要想谋害皇帝的继承人,也该向二皇子下手。没道理越过二皇子和三皇子针对老四下手。 也许另有其人? 毕竟萧错从未真正查实当年泰城之事是傅翎去针对了皇帝。这一切都无确凿证据。 傅萦许久没听萧错说话,知道他有心事,也就不在缠着他,乖巧的依偎着他不知不觉睡了。 萧错望着帐子上映出的朦胧灯光走了回神。分析了现状,又闭目养神,半夜里放心不下皇帝,便悄然起身着衣去了隔壁院。 次日清晨,二皇子带了护卫快马加鞭的往都城赶去。 二皇子刚刚离开不多时,萧错也命阿圆放了信鸽。 “王爷。要不奴婢亲自走一趟,也免得他们办事不利耽误了您的正经事。” “不用。”萧错低声吩咐阿圆:“此番咱们王府带来到避暑山庄的人一个都不能走开,我在此处,所有人就都在此处,你这些日只管安心跟在我身边,徐先生在京里留了妥帖的人,会办妥此事。” “是,那奴婢就放心了。”阿圆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奴婢瞧着庞家小姐去找王妃,来了两三次都被拦了。” “她又折腾什么。”萧错语气不悦。 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有心思搭理她去? “也不知庞家怎么教女儿的。这样,你待会儿就去一趟偏院,直接告诉庞家来的人,就说我的话,让庞小姐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做些女子该做的针织女工之事,没事别出来瞎溜达。” 阿圆嗤一声笑了:“王爷,您这也太毒了,庞小姐往后还嫁的出去么!” “那是她的事。让她少来烦王妃。” “是,奴婢这就去。”怎么会这么期待呢!他是不是学坏了? 萧错去往正院,路过自己与傅萦所居院落时脚步一顿,索性越过紧闭的黑漆院门到了院子中。 小宫女正专心守门,面前忽然悄无声息的多个人,纷纷惊的轻呼。 萧错歉然一笑,便大步流星往正屋去:“萦萦。” 没听见院门声,但是王爷回来了,这事儿已经不稀奇了。 傅萦抱着糖球推开窗:“怎么了?” “同我去皇兄那里吧。” 二皇子回了京都,皇后那里有命妇们陪伴着,她便更该去走个过场了。 傅萦放下了糖球,“这就来,我换身衣裳。” 萧错进来帮她挑了身藕色的素淡褙子,用了东珠头面,打扮的淡雅又不失尊贵,便携手去了正院。 与此同时,阿圆也到了庞翰林家所居院落。 第二百九十五章 送走 庞小姐这两日一直憋着气。 她好歹等了萧错这么多年,如今也大了,婚事上一则因有了萧错这样的人物在前,她绝看不上别的男子了,二则也是因她那般高调的与傅萦去争夺王妃之位,弄的人尽皆知,如今京都城里有头脸的人家怎么猜测她的都有,是以她的婚事成了极大的难题。 庞小姐便想着,若是自己委曲求全,适当服软,能给萧错做个侧室也是好的,好歹能常常见面,万一能孕育萧错的子嗣,这一辈子也就满足了。 是以她把握山庄中可以随意走动的机会,就想与傅萦多亲近亲近,原想着她都这样伏低做小了,傅萦也不会给自己冠上个妒妇的名声吧? 谁知那小蹄子竟然真敢给她吃了这么些闭门羹! 庞小姐气的饭都吃不下,许是秋燥,嘴角还起了泡,这会子正拧着眉在廊下发呆。 她的这幅模样,叫游廊另一端向老夫人和向大夫人看的心里添堵。 庞家是与向家暂居同一院落的,向家上次宴请湘亲王夫妇最后却没留下人用晚宴,回头便好生反省了一番,此次出行,向老夫人只带了长媳出来,小姐们一个都没敢带,到了避暑山庄得知是与庞家一同住,还庆幸了一番。 阿圆就是在此时到了院门前的。 “庞小姐可在?咱家是来传王爷几句话。” 庞小姐眼尖,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萧错身边的红人,不自禁站起身来。 阿圆扫了一眼便将院中之人看分明。 婢女迎上,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我们姑娘在呢,这位公公里边儿请。” 阿圆随着婢女径直到了院中。先向另一端的向老夫人和大夫人遥遥行礼。 二人不敢怠慢,连忙还礼。 哗的一声珠帘响动,庞夫人也闻音出来,在门前笑着道:“圆公公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敢。”阿圆虾腰行了个礼,道:“王爷有几句话想告诉庞小姐。” 庞夫人心下便是一动。她虽与皇后关系亲密,可是如今除了事,皇后正心情不好。她又哪里敢为了自己的事去烦扰皇后?如今正为女儿的婚事犯愁呢! 湘亲王如今安排了身边的人来。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庞夫人压下激动,端庄一笑:“圆公公请讲。” “是。”阿圆笑着看向庞小姐,道:“王爷听说庞小姐时常走动。去看了王妃好几次?” 庞夫人一愣,询问的看向庞小姐,这是几时的事? 庞小姐绯红了双颊,不敢去看母亲。只羞涩的应道:“嗯,同来山庄。担忧姐姐无聊,便想去陪着说说话,解解闷儿。王爷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姐姐?! 这样称呼一出,叫院中之人都一阵沉默。庞小姐这便是以妾室自居了? 向老夫人和大夫人对视了一眼。垂眸敛笑。 庞夫人的脸色一瞬变的十分难看。 阿圆唇角笑容毫不掩饰的嘲讽,语音却是客气:“吩咐不敢,王爷说了。王妃身子弱不堪烦扰,是以一直闭门谢客。若怠慢了庞小姐,还望您包涵,王爷还吩咐奴婢告诉庞小姐,女孩家便留在闺中多做一些针织女工之事,还是少出门走动为妙。这里毕竟不是京都,山庄之中多有闲杂人等,万一出了纰漏遇上歹人歹事可不好了,您说是吗?” 庞小姐听了前半句,脸上已是涨红,到了后半句,涨红的脸血色尽退,惨白如纸。 这哪里是让她包涵?这分明是来打她的脸,告诉她没事少去烦扰王妃! 好狠毒的湘亲王,竟让人来直截了当的传这种话!往后还让不让她见人了! 庞小姐眼泪一瞬盈了满眶,羞愤的恨不能寻个地缝去钻。 阿圆又笑着转向脸色铁青的庞夫人,虾腰道:“还请夫人多费心,看顾好您家的姑娘,鱼龙混杂的地儿乱走可不好。” 好个阉奴! 庞夫眼角余光瞥见向家老夫人与大夫人的表情,再看阿圆的笑容,气的手上发抖,很不能将人叉出去,可又不敢。 再观自家女儿那样子,她气更不打一处来。 家门不幸,真真是家门不幸!若非女儿如此轻浮,这会子人家能找上门来,当着向家人的面戳她的心窝子?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做的太过了! 可是那湘亲王未免也太仗势了! 阿圆见她面色变了几变,不必细想都猜得到她在想些什么,嘴角勾了勾,道:“王爷是好意,担心庞小姐随意乱走动出了事儿。奴婢不懂那么多,可也懂得闺中的女子多看些《女戒》《女训》之类的书是好的,也不要多看杂书杂戏的移了心性。当然了,教导女儿庞夫人自然是一把好手,奴婢是布鼓雷门了。” 阿圆客气行了礼道:“还有差事,奴婢就告退了。” 庞夫人面色黑如锅底,紧握成拳的手指甲都折断了。却要赔笑送阿圆出去。 阿圆到了门外,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呆若木鸡的庞小姐,和愤然转身拉扯着女儿进屋去的庞夫人,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正院中,傅萦正与极为命妇陪伴着皇后。 满室内在无妇人穿戴鲜艳,虽皇帝尚且无事,也并非国丧,可是这场面气氛,却比恨不能人叫人挤出泪来。 傅萦只是来走过场的,与皇后又无话可说,就只安静的旁听,如此过了晌午,众位夫人先后告辞。 结果才出了院门,各自留在外头的婢女就都到近前来咬耳朵。 傅萦眼看着那些贵妇回头看向自己,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好奇怪! 她做了什么了,叫这些人这样看她? 宫人摆上了饭菜,傅萦陪伴皇后简单的用了几口,去洗手的功夫,珍玉就在她耳边道:“如今都传开了,王爷将那庞小姐挫的待不下去,庞家夫人打发人将庞小姐遣回京都去了。” 傅萦惊讶的抬眸,“真是奇了,这会子怎么要回京都?” “王妃不知道,现在外头都传开了……”珍玉绘声绘色的说了一番,听的傅萦瞠目结舌,回过头,正看到萧错从皇帝的卧室出来,还皱着眉与身旁的刘太医低声说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字条 萧错今日穿的是鸦青色云锦云纹的圆领箭袖衫,腰上打着螭虎白玉阔带,显得宽肩窄腰身量颀长,举手投足中透着黑豹般的优雅和力量。许是察觉到傅萦的注视,他抬眸看来,剑眉下一双锐利的眼在看到她时瞬间注满了温柔,似在询问她可是有事。 即便已是夫妻,傅萦依旧被他惊艳到了。 萧错与刘太医又低声叮嘱了几句,待太医行礼往内室去,便健步走来。 “怎么了?可是有事?”他声音低沉温柔,关切难掩。 傅萦摇摇头,脑后莲子米大小的珍珠步摇微微晃动,在她颈边掩映出一片朦胧的哑光。 萧错修长的指头不自禁拂过她鬓边的长发,最后落在她肩头,将人揽近,弯身屈就她的身高,在她耳畔低声道:“是不是闷了?我送你回去歇着好不好?” 如今的情况,她的身份当然是留下陪着皇嫂才对,她若是回去休息对萧错只会有不好的影响。可是他为了她开心,从来不会要求她去做不乐意的事。 傅萦的心里有些酸楚酥麻的动容,握住他搁在她肩头的手,“我想在这里陪你。” “那感情好。”萧错没骨头似的依着傅萦,胳膊夹在傅萦肩膀,却没将重量压在她身上:“你若是乏累了就告诉我,我带你回去。” “好。我也不累。”傅萦微笑,侧头看他。 一旁服侍的宫人,见平日里身姿笔挺的王爷这会子跟抽了骨头似的赖着王妃,浑身上下透着纨绔痞气,那画面却出奇的唯美和谐,心中便知王爷独宠王妃不是谣传,今日那样直接给庞家小姐没脸的事儿也绝不是意外。 王爷这样看重的女子,他们谁敢开罪? 是以宫人们,包括皇帝身边长随的王公公和秉笔大太监李公公,自此对傅萦的态度都愈发恭敬了。 皇后瞧着都觉得碍眼。 只是皇帝仍在昏迷之中,四皇子快马加鞭回了京都也未曾传信来。四皇子井中溺亡的事更没有头绪。皇后又是伤心又是焦急,几日下来就清减许多,人瞧着也憔悴了不少,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 傅萦见皇后如此。不免动了恻隐之心,陪伴之时便更多了一些耐心,极有眼色的照顾着皇后的情绪。 萧错见不得自家媳妇这般辛苦,自己疼的如珍如宝的人竟然要在皇后身边曲意迎合?就是她愿意,他还舍不得呢。 用过晚膳。萧错就拉着傅萦在绣墩坐下,一面服侍她拆头发,一面看着镜子里的人叹息:“你不必那样迎合她的,我知道她对你多有为难,你也不喜欢她,何必要对她那么好?” 屋内灯光明亮,妆奁旁放置了一盏绢灯,柔亮的光线将傅萦的面部勾勒出明暗的线条,萧错从镜子中更容易看清她的一颦一笑。 她此时眼波盈盈,眉目含笑。温柔的能将人溺毙,“我不是迎合她,只是想陪着你罢了。” 皇帝依旧昏迷,众太医愁的快白了头发,萧错心中皇帝的地位仿若父兄,他虽然每天面对她时都在微笑,还一直如常那般喜欢逗她开心,可是傅萦哪里感觉不到他的焦躁? 此时此刻,她虽在心里暗暗的想着若是皇帝一命呜呼对萧错或许有好处,可偶尔也会想若是皇帝能痊愈。萧错或许就不会如此揪心,而且于朝政上,皇帝也的确是个明君,否则大周不会政治清明成为一方霸主。他活下来对百姓也有好处。 这是个难题。一切无解,只能听天由命的感觉。 只是傅萦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许是在山庄里住的太久,京都的事不得而知,萧错又没有与她说最近京都的新闻,无法掌控一切的感觉让傅萦有些没底。 次日清早起身。傅萦便暗中嘱咐珍玉,“你今儿瞧瞧去问问厨下的婆子,可有没有山楂糕送。” 珍玉连忙点头:“奴婢知道了,今日一定绕开阿彻去问。只是这些日都没见厨下送山楂糕来,一定是山庄之中联络不便,不方便做山楂糕了。” “也不尽然。”傅萦抿着唇道,许久才道:“许是她觉得我不需要吃山楂糕,是以就不送了。” 二人正低声说话, 眼角余光却见阿圆不知几时到了身畔,珍玉唬了一跳,生怕秘密被人知道了,竟是比傅萦还紧张,语无伦次的道:“那个,王妃既然恶心,吃些山楂糕一定好,奴婢一会儿就吩咐下去预备。” 傅萦扶额。 珍玉闻言也快被自己蠢哭了。 这么一说岂不是必然会叫王爷知道了?这件事原本是需要保密的。 阿圆担忧的很,却不好去问傅萦的私事,只是满脑子的纳闷:王妃小产不久,若是恶心还想吃酸的,这叫什么情况? 傅萦不等回房,萧错就已经面色凝重的出来了:“怎么不舒坦了也不肯与我说?” 傅萦哭笑不得:“我哪有不舒坦。” “胡闹!你现在的身子状况并不适合孕育,若是真的有了呢?不成,待会就让太医来给你瞧瞧。”萧错虽然一直在小心的避免这种意外,可是难免会有纵情时候,亲眼见过她小产时流的那些鲜血,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哪种情况。 但若真的有了,早些处置会更好。 萧错为了皇帝是事本就心焦,此时又担心伤了傅萦的身体,眉头便不自禁的紧紧皱了起来。 傅萦无奈的叹了一声,乖巧的靠在萧错肩头,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冲着珍玉吐了下舌头。 珍玉这会儿懊恼的恨不能捶自己的头,可也无法。 萧错吩咐阿圆去请了太医,不多时专门伺候皇后脉象的曲太医就到了,仔细为傅萦瞧过,确定并非是萧错想的那样,萧错还依旧不放心。 “真的没事儿?” “回王爷,真的无事,许是王妃吃了些什么不好克化的东西,才会反胃?” 傅萦靠着大引枕,无奈的附和道:“是啊,就是这样。” 萧错这才放了太医回去。 傅萦名正言顺的得了半日空闲,光明正大的吩咐厨下送来山楂糕。 然后她吃到了字条。 第二百九十七章 杳无音信 只是傅萦如何也想不到那夹在山楂糕中间的字条上写的竟然是个“无”字。 “无”是代表无消息,还是无法传来消息,还是根本无可奉告? 若是在京都王府里,傅萦定会立即去叫了厨娘来仔细问清楚。奈何这里是避暑山庄,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皇上和四皇子相继出了事,她若是还有心思研究吃,估计萧错也会叫人诟病的。 傅萦无精打采的叫珍玉将山楂糕收拾了,同时将字条毁尸灭迹消除证据。 珍玉最是见不得主子不开心,当即低声劝说道:“王妃想开些,会有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说不定是京城里太平的很,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动呢。” “若真能那样当然好了。怕就怕有什么咱们不知道。”傅萦拧眉抿唇,自己手中没有一套情报网当真是太不方便了。从前怎么就没想到要做这方面的准备呢。 思及此,傅萦便觉得傅翎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同样为女子,人家怎么就能过的风生水起,看样子也的确能让手下之人信服,她怎么就不能? 这么一看,她还真是差了一大截儿呢。 珍玉见傅萦沉默不语,知道她担心萧错的事自己心里不痛快,偏生她做下人的也没有旁的法子可以帮主子分忧,就只得想法子说些开心让傅萦心里舒坦舒坦。 珍玉便说起了萧错对傅萦的疼惜,说起庞小姐那般被送回京都去造成的反应。 傅萦这厢得不到京都的消息,萧错其实也在焦急之中。 他负手立在廊下,面无表情的看着院中盎然的花草。 一旁的阿圆就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低声道: “怎么好端端的咱们的人会探不到消息?二皇子也回去了这么多日子了。偏生一句口信都没传来过?王爷,您说会不会是……”阿圆说到此处,忙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是二皇子会去控制了都城?” 若二皇子有不臣之心,这会子将都城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们这里得不到京都传来的消息也就算不得稀奇了。如果二皇子真那样做,恐怕整个避暑山庄都即将要迎接暴风骤雨。 而萧错做为有能力与二皇子一争长短的亲王,恐怕会成为那样的二皇子第一个打击的对象。 萧错与阿圆都清楚这一点。 阿圆面色已因着急而涨红了。 萧错却依旧沉静。身周的气流似比其他地方流转的缓慢。整个人仿若被飘雪旋转着包裹在其中,既安静,又冷清。观之便能让人心内生出沁凉平稳之感。 阿圆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绪渐渐平复了。 他不免生出些佩服之意。 到底是自家王爷性子沉稳心思缜密不说,还是见过大场面的,见识比旁人多,人也自然比旁人都稳重。 阿圆这时看着萧错的眼神。虔诚的仿若膜拜神谪的信徒。 萧错缓缓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晴空,微风拂起他玄色蟒纹袍角。低沉声音道:“时辰差不多了。” 阿圆心内顿生热血豪情:“王爷,您有什么计划?” “你家王妃该饿了。走吧,回去。”萧错说罢了便下了台阶。 阿圆一瞬有种风中凌乱之感。 他能收回刚才的崇拜么…… 阿圆腹诽着跟上,眼瞧着主子是怎么妻奴一样伺候媳妇儿用饭的。腹诽越深了。 不过用罢了午膳,听见萧错的吩咐,阿圆便觉恍然。 “你悄悄的安排下去。此番我带来避暑山庄的王府的侍卫和府中的亲兵统共三百人,叫他们预备起来。今日连夜回京都。” “是。奴婢这就去!”阿圆精神振奋,飞奔下去了。 只要王爷有决定就好,怎么也比坐以待毙强。 见阿圆如此,萧错和傅萦对视了一眼,禁不住莞尔。 傅萦道:“难得阿圆如此忠心耿耿的,遇上这样的事儿没有担忧自己的前途,反而还振奋的很。” 萧错拉着她走向侧间,在临窗的罗汉床挨着坐下,“那么你担忧吗?” “担忧什么?前途吗?”傅萦笑道:“我有什么担忧的。” “你不怕我的决定万一不对会害了你?” 傅萦原本是靠在萧错肩头的,闻言坐直了身子正色望着他道:“你我夫妻一体,谈什么害不害的?你的前途我就是我的前途,你的未来也等同于我的未来。况且我知道你会护好我,我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萧错低头看着她说话时开合的红唇,缓缓低头,任由鼻息交缠,如此缱绻,却只蜻蜓点水一般的落了一吻。 “是,你不必担心。” “当然不担心。”傅萦肯定的道:“反正不论你去哪里也会带着我。” 萧错闻言故意沉着脸:“谁说我会带着你的。” “奇了,不论你要做什么,我若不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能心安吗?” 萧错刮了下她的鼻梁:“我家小笨蛋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这可怎么办呢。” “是啊是啊,我的脸皮厚,我若是能练的浑身都皮厚,保不齐哪一日还能成了金钟罩铁布衫呢。”傅萦起身脱开他的臂弯,笑着去吩咐珍玉:“去预备简单的行礼。还有,注意不要叫任何人看出端倪来。” 珍玉应是退下了。 傅萦回眸望着萧错:“咱们是不是该骑马回去?你不带着我去挑一匹马吗?” 萧错笑道:“难得有机会骑马,你我自然是要共乘一骑的。” “那也好。”左右她对自己的马术没底:“只是皇后娘娘那,若是听了消息,难保不会怀疑你是否有别的心思。” “别的心思?你说谋反?”萧错嗤的一笑,道:“我若真有反心,昏迷的皇帝就在这里,我干脆挟天子便是了,做什么要颠簸回情况未知的京城去?” “情况未知?”傅萦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句,想到了山楂糕中那个只写了个“无”字的字条,心里有些了然。 萧错见她凝眉像是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多了。安慰了她两句,便让她先休息,自己出去安排一番。 到用罢了晚膳,萧错去看过皇帝,就只接回来接了傅萦,趁着落钥后的寂静悄然无息的离开了避暑山庄,到了大路上与那三百侍卫和亲兵会和,踏着夜色往京都奔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二百九十九章 城下 三百人的队伍行走时并没有刻意的分散开来,仿佛不在乎是否被人注意到。 事实上离开山庄时萧错也只是奔着不要惊扰皇后,存了一些懒得与皇后那样女流之辈解释的心思,毕竟皇后与他并非一条心的,其中夹杂着猜忌等事,即便他费尽唇舌她也未必相信,他又何必去解释自己没有做的事? 萧错一手圈着傅萦,一手持缰在队伍的前端带队匀速前进,并未急忙奔程。 傅萦侧坐在他腿上,身上裹着他的披风,将一双美目露在外头,看着夜幕下漆黑的荒野,低声道:“咱们这样回去会不会遇上野兽啊。” 低沉的笑声自耳畔传来,“害怕了?” “我才不怕呢。”傅萦轻哼,却因为秋夜风冷而往萧错怀里缩了缩。 萧错只当她是嘴硬,这种明明害怕还硬撑着陪他一同回去面对未知未来的动容让他心里酥软,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低头在她头顶落下一吻:“不怕,怕什么的?咱们这么多人呢,野兽也是有智慧的,难道他们就不怕横冲直撞来了再叫人给猎了去?” 他说野兽也是有智慧的,傅萦不知为何,竟然还有些与有荣焉之感,待回过味儿来才禁不住好笑,看来“兽性”一旦养成想改是很难的。她虽不是猫了,可还是会在心里将自己和动物也扯上一些关系。 阿彻与阿圆跟在两旁,对二人如此已是见怪不怪,阿圆见萧错心情好,便策马到近前来软语轻声的劝说:“王爷,要不您与王妃去队伍中间走吧,就是前后左右哪一方向有个变故,那里也是最为安全的,也方便您进退。” “不用,这里就很安全。”萧错笑道:“我没有躲在人后的习惯,就是南疆时候不也是我带队么。” “您那时候不也没带着王妃么。”阿圆赔笑。 傅萦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拖后腿的作用。 萧错低头看了眼怀中人黝黑的头顶。回头悄无声息的白了阿圆一眼。 阿圆无辜眨眼,他这是好意啊! 萧错想的比较复杂。回了京都,自然会有许多事不方便带着傅萦,若是一开始就给了傅萦一种他遇到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感觉。一则是怕她害怕,二则也是怕自己真有单独行动时她会特别担忧。 所以他在有把握的情况下,一直想制造一个胜券在握的氛围。 阿圆退到阿彻身旁吐了下舌头。 阿彻则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更警觉的注意周围的动静。 王爷一旦决定的事,想要劝说其改变是很难的。 想问题着实是很费脑子的事。傅萦靠在萧错胸前沉默了许久,不知几时就不自禁的睡着了。 萧错听着人没动静,还当她是不开心,谁料怀里的人许是睡的姿势不舒服,还小猫似的打了呼噜,听的萧错禁不住笑了起来,仔细用披风将她裹的更严实,将身子挪了个方便她睡的姿势让她睡得舒服。 在萧错带领三百人马赶往京都时,避暑山庄中的皇后正呆呆坐在窗前。 窗外宫灯高悬,将寂静的山庄铺撒上一层温暖的橙色。可是她浑身却似都冷透了,从脚心蹿升的寒意沿着经脉攀至全身,明明是秋天,可是皇后觉得严冬已致。 亲信的刑嬷嬷在身旁低声道:“皇后娘娘,如今情况这么着,您也该早作打算了。否则若真的出了事,到时候可怎么退步抽身呢?” 皇后呆滞的目光渐渐转回,眼神落在烛台上,渐渐的恢复了光亮:“本宫身为皇后,即便真正若有个什么。难道还能撇开关系不成?本宫的生死,自进了皇家的门儿那日起就已拴在了萧家。既为萧家妇,又哪里有临阵逃脱的道理?” “可是皇后……” “嬷嬷不要劝了。”皇后苦笑:“这宫中的女子,哪一个是单纯为了自己活的呢?难道本宫能逃的出一人。还能逃得出全族吗?既接受了皇上给的荣宠和煊赫的地位,就要有本事接受一旦失败的后果。自入宫那一日起,这命运就是注定的,不只是本宫,这世上哪一个女子不是如此?” 刑嬷嬷听至此处,眼中就蓄了泪。强自笑道:“皇后娘娘既然想开了,奴婢便听娘娘的。”这世道不只是主子们如此,奴婢们更是如此,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一开始命运就没给过他们选择的机会。 “你放心,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皇后温言安慰,安慰的又何尝不是自己? 她现在当真是担忧极了,为何萧羿回京之后没有来信儿?为何萧错会带着人马不告而别扬长而去? 现如今,山庄里就剩下她陪伴着昏迷的皇帝,带领着随行的朝臣和臣子家眷们,她要稳住架子,才能压制的住这么多的人,可是她真的是没有底! 皇后抄手走入内室,一旁服侍着的宫人都躬身行礼,皇后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满室温暖的灯光下,千工床上垂落的帐子与被褥都是象征着皇家的明黄色,皇帝平躺于上,被子覆盖到胸口,半月来没有好生进食,皇帝已消瘦许多,面色苍白,脸颊塌陷,就连胡须都不似平日那般精神了。 皇后与皇帝毕竟老夫老妻,虽她明白于帝王心中,自己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且她腆居后位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家族利益。可饶是如此,看着这个山一般沉稳的男子骤然倒下,连带着她的整个世界也轰然崩塌,皇后的心中还是被人剜掉了一块一般,疼的她无法呼吸,在想着死去的幺子和杳无音讯的二皇子,皇后的眼泪终于决堤。 “皇上,臣妾当真不知该怎么办了,无忧已经带着人马奔回京都,咱们羿哥儿回去主持大局调查翠哥儿的事,到现在也没个究竟,您若再不好起来,臣妾怕是,怕是支撑不住了。”皇后跪倒在床前,手握着皇帝的手抽噎着。“不过无论如何,臣妾都会陪在您身边,您若是走了,臣妾也跟着去!” 这句话。说的仿佛是发誓赌咒,也仿佛是在坚定自己的心念不要动摇。 她决不能给母家抹黑,不能给亲族带来麻烦。 可是心内隐藏着的不甘与不平又是为了什么? 外间的自鸣钟隐约传来钟摆嘀嗒之声,皇后的抽泣渐渐转弱。 床榻上的皇帝依旧双目紧闭了无生气,整个卧房内的空气都似凝固了。 当天边渐渐透出明亮的白时。傅萦在萧错怀中醒来。 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察觉自己依旧是坐在萧错身前,他的手还保护性的圈着她,傅萦有些心疼,又很是歉然:“阿错。” “睡醒了?”萧错依旧精神奕奕,仿佛彻夜赶路还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做靠枕并未给他带来疲倦。 “嗯,不留神竟睡着了。”看看天色,再看周围的景色,傅萦道:“咱们快到了吗?” “快了,才刚已经命人去哨探过。我从五军营调集的中军兵马已驻在城外十五里。” 从五军营调集兵马?! 傅萦目瞪口呆的抬起头,因动作过猛,险些撞到萧错胡茬初生的下巴:“你几时调集了兵马?” 他们都快到了京都了,萧错也没有理由再瞒着她引得她胡思乱想,便笑着道:“二皇子回京数日,从一开始我的人就再无消息传来,咱们在山庄,等同与京都失去了全部联系,我便觉得事情不对。皇兄既交还了我湘州的兵权,又给了我调控五军营的虎符。我便要善加利用,是以我当时便命人持我的虎符去了五军营中军,命赵将军带领中军一万步兵在城外十五里扎营,随时听我的吩咐。同时也命认去湘州吩咐我的人整装待发了。” 傅萦听着。脑子转动的飞快。 “你这样做,是为了以防万一,担心皇上如此朝政会被人把持才命兵马严加准备吗?” “正是如此。” 萧错坐直了身子,抬眸望去,已经可以看到那驻扎的一万人马。 傅萦却有些焦急:“你这么做,可是旁人未必会觉得你是出于好意啊。那城中留守的官员,难道不会误会你要图谋不轨?” 萧错沉声道:“我是萧家人,皇兄有事,我做弟弟的挺身而出,保护的是我萧家的江山,他们有什么资格说我图谋不轨?我若要图谋不轨,在山庄杀了皇兄自立为王再打回来不就完了?他们会那么没脑子?” 傅萦的脸黑了一半:“你才没脑子。” 萧错一愣,忙笑着摸她的脸蛋:“口误,别生气,我不是说你。” 傅萦抿着红唇叹息了一声。 萧错想的是没错,他对皇帝忠心耿耿,自然是觉得出了事,自己为兄长尽力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这江山是萧家的江山,现在山河动荡,他身为萧家人站出来保卫自己家族的权益,又有什么错?只可惜他太出众了! 如果真正有人拿住这一件来发作,安罪名,栽赃陷害之类,萧错很容易百口莫辩。 萧错见傅萦并不言语,搂着她的手紧了紧,道:“别胡思乱想,听我的没错。” 傅萦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对错的,我只跟着你就是了,不论发生什么,咱们都在一处。” 他拥着她的手便收了收:“放心。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的什么话,难道我只在乎自己吗?”傅萦气的掐了他的腰一把。 他腰腹部的肌肉十分结实,尤其他正在骑马,还要充当舒服的椅子和靠背,肌肉正绷着,掐起来就觉得有点硌得慌。 傅萦哼了一声。 萧错知道自己说的叫她心里不舒服,忙陪笑道:“这不是又口误了么。” “你就只会哄我。你放心,咱们的命系在一处呢。”傅萦不会将什么生死相随的话说出口,心里却是这样想的。 萧错知道情况严峻,傅萦又不接触朝堂上的事,知之不多,自然会担忧,他现在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除非叫她看到情况安稳下来,所以也不在多说。 但是她对他的心意,他却是全部都接受到,心里也是十分感动的。 不多时便到了一万人马驻扎之地跟前,萧错勒马叫停了队伍,与此同时,那一万人的眼神也都看向了这方。 萧错吩咐道:“阿彻,去告诉赵将军本王来了。” “是。”阿彻策马直奔向了军营。 萧错则是翻身下马,活动活动有些麻木的双腿,便将傅萦抱了下来,还为她理了理松脱的发髻。 不多时,却听见一阵错杂的脚步声,众人抬眸看去,待看清来人时,萧错的双眸便禁不住眯起。 走在前头的两人各骑了一匹枣红马,为首之人身着淡金色蟒袍,头戴八宝攒竹簪缨发冠,脚蹬金蟒纹皂靴,正是二皇子。 他身旁的那一骑上头却是个身着便服的老人,穿了一身茶金色员外服,花白的头发整齐以竹簪束成了一束,生的面色红润脸型刚正,虽六十出头,依旧身子英朗的模样,他便是皇帝手下的中流砥柱司马丞相,表字为“信”的。 皇帝离开京都,特地将司马信留下坐镇。 他们二人再次,萧错原也不意外的。 只是五军营中军都督赵将军,原本是拿了他的虎符另一半才掉了兵马来,加之皇上将五军营的调配权力给了他,他应当才是赵将军之主才是。 萧错想不到,赵将军此时会沦到为司马丞相牵马。 赵将军好歹也官居五品,他肯为司马丞相牵马,且待近了也不肯与萧错的眼神相对,反倒是二皇子和司马丞相的眼神十分坦然的看过来,萧错就明白了。 二皇子与司马丞相都下了马,一同见礼:“湘亲王(皇叔)。” 萧错负手而立,背脊挺直气势凛然的道:“你们怎么在此处?” 不等司马丞相与二皇子回答,萧错又道:“本王连续发信来问,都一直得不到二皇子的回信,还当京都有所变故,故而调了赵将军带兵回来,想不到你们都安好再此,还将赵将军说服了。怎么,这会子拉开阵势等着本王,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章~三百零一章 原委 萧错平日在傅萦跟前是惯会耍宝卖乖哄她开心的,是以傅萦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感觉到他如同利刃淬冰一般的气势,忽然对这个英俊冷漠的男子产生了一些陌生感。 现在的萧错,在如此锋芒毕露时令人凛然震慑,背脊发寒。 枕边人尚且如此,何况旁人? 司马信为人稳重,虽也被萧错这般模样震慑,但依旧微笑,并未表现出来。 表现最为明显的,是二皇子。 即便他冷下脸来,强自表现出稳重淡然的模样,依旧无法掩饰眸中无法散去的惊惧之色。 这是二皇子第一次直面这样的萧错,纵然原本就知道萧错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从前一同在南疆作战时,不止一次见识过他对敌人的冷酷无情。当时因是站在同一队中,他并未想过竟会有今日。现在在萧错的仿佛掌握一切的了然目光下,二皇子甚至禁不住别开了眼。 “湘亲王息怒。”司马信翻身就要下马,赵将军连忙搀扶。 与此同时阿彻也牵着马走回到萧错身侧。 “湘亲王夜里匆忙赶来,路上定是辛苦了。”司马信走到萧错面前三步远处站定。 萧错挑起半边唇角,噙着个玩味的笑容道:“嗯,是很辛苦,皇兄病中,二皇子又急忙赶回来处置朝中之事,却半点音信全无,本王生怕有小人贼子对萧家的江山不利,只得速速调集兵马围了京都,自己则带着人急忙奔回。” 又看向赵将军,直将那种年汉子看的面红耳赤:“只是想不到,赵将军这样铁铮铮的男儿竟然甘心为司马丞相牵马坠凳,着实是令本王意外的很。还有二皇子殿下,怎么也与司马丞相一同在军中重温一下往日的生活?” 二皇子这一次没有闪躲,只是向萧错摇了下头。 那一下叫人瞧不出其中有什么深意,却很是无辜。 司马信笑道:“王爷、王妃辛劳了,不如先回城中休息?” “自然要去的。司马丞相倒像是招待贵客的口吻?”萧错轻笑,尖锐的道:“难不成将我们当成了客人?” “不敢,不敢,老臣忠于皇上。忠于萧氏江山,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江山也是您的不是?老臣不敢造次。您回京都就是回自个儿的家,自然是您做主是否休息。只是,老臣这里却有圣旨。需要在养心殿宣读。” 圣旨? 众人闻言都愣了一下。萧错面上未动。傅萦则是仔细打量二皇子的神色,发觉二皇子的惊讶表情并不是作假的。 也就是说,二皇子是真的不知道还有这圣旨的存在? 司马信如此有恃无恐的模样着实可疑。可是萧错却并不十分担忧,司马信对皇帝的忠诚萧错是相信的,而且偌大京都,就算其中或许有些违和的势力蠢蠢欲动,但不至于这几日就脱离了天家的掌控,他们萧家的人还没愚蠢到这样程度。 最要紧的事,萧错总是觉得这其中有些他不明白的蹊跷。总觉得皇兄那样经历过大风雨的人,必然会留下后手。绝不会有个突发状况还全无办法控制任人宰割的。 “如此即刻便归吧。” “如此甚好,那老臣吩咐人给王妃预备马车?” “不必。”萧错扬眉,拉过傅萦的手握着,扬眉看向五军营中军的赵将军,道:“赵将军,你的人就驻扎在此听候调令吧。” 赵将军刚要行礼,司马信便道:“皇上的曾有口谕,若是湘亲王归来,这调集的兵马即可散去了。赵将军天亮之前便带领中军的将士们拔营离开吧。” “末将遵旨。”赵将军不疑有他,行礼应是。 傅萦见状。袖中握着萧错的手就紧了紧。 情况诡异,不容乐观。 萧错的大手干燥温暖,虎口和手掌覆有薄茧,此时回握傅萦的手也收紧。将她柔软微凉的小手包裹在掌中,面上全不在意的道:“既然是皇兄口谕,那便听从皇兄的旨意吧。咱们先且回宫。本王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皇兄的旨意了。” 众人上马,傅萦依旧如来时那般坐在萧错身前,二皇子和司马丞相也相同,一行人便在萧错带来的三百护卫的护送下直奔京都。毫无阻碍的进了城,直奔宫中,畅通无阻的到了养心殿外。 萧错的人马也在入宫之前散了。 萧错拉着傅萦的手,回头吩咐一个内侍:“你去将本王先前住的厢房收拾出来,让王妃先去休息。” 内侍应是而去。萧错又吩咐绿竹:“你好生服侍王妃。” 此番回来,因要奔程,且保不齐还要动用武力,萧错能护着傅萦,却不可能护着傅萦的婢女,是以此番带了去比蜀山庄的女眷都暂且留在了山庄,绿竹是萧错养着的死士,专门拨了去保护傅萦安全的,武功自然不弱,是以这才带了回来。 萧错知道,司马信这边若要说有什么旨意,那便不方便一个妇道人家去听,何况有些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安全。 绿竹闻言行礼应是,就如同所有寻常的婢女那般,恭敬的扶着傅萦:“王妃,请。” 傅萦不放心萧错,仰着头看向萧错舒朗的眉目,嫣唇翕动,最后依旧是摇摇头道:“那我先去休息。” “好,待会儿一起用饭。” “是。”傅萦在外人面前会做足王妃该做的本分,屈膝给萧错行了礼,又对二皇子礼数周全一番,便在绿竹的服侍之下,在一簇宫人的簇拥之下去了养心殿后院的偏殿。 萧错这会子便与二皇子一同,与司马信一同进了养心殿皇帝日常作息的侧殿。 傅萦一行离开角门时,还都禁不住回头去看萧错和二皇子消失的背影。 “王妃,您不要担忧,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哪里会有什么事儿呢?说不定难题须臾就解开了也未可知。” “我不担忧。”傅萦笑着摇摇头。 绿竹却是摇了摇头,道:“王妃,奴婢先服侍您去盥洗吧。”她跟着傅萦身边服侍也有一阵子了,出生入死,大风大浪也经历过。是亲眼瞧着萧错对傅萦的感情,也深知傅萦对萧错的用心。她哪里看不出傅萦正沉浸在前所谓有的焦虑中? 其实傅萦现在很想去听听皇帝到底有什么旨意。 一个意外中毒倒下的皇帝,却在京都中以后司马丞相这般坐镇的老臣,还留下了口谕和旨意。这难道不可疑吗? 难道皇帝先前就知道自己去一趟避暑山庄就必然会出事儿? 这样的解释并不科学啊! 哪里有人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难道皇帝是装病? 傅萦这么想着。更加不明白了,如果皇上是装病,且在京都城中早就安排了好了一切,那他目的为何?难道四皇子的身亡也在皇帝的计划之中?还是说,四皇子的死亡是一个意外? 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此时都一股脑的涌入傅萦脑海中。自顾自的串联成好几种猜想。 傅萦还是被绿竹的说话声引得回过神儿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临窗铺设了明黄色坐褥的大炕上。 “王妃,您没事吧?”绿竹很是担忧。 傅萦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一些累了,倒是无大碍的。” “那奴婢让人先预备水来,服侍您盥洗更衣吧。” 绿竹不似珍玉那样软萌活泼的性子,平日里为人话就很少,也自知不是珍玉那样最开始就跟着傅萦的, 她也从不想着套近乎攀关系,就一直沉默的做好本职的事儿。现在珍玉不在身边,她自然接手珍玉原本分内的事,做的却也极为妥帖。 服侍了傅萦洗漱更衣,重新梳了头,瞧着穿了身鹅黄撒花收腰襦裙,靓丽的叫御花园的花儿都羞惭的傅萦,绿竹笑道:“亏的王妃天生丽质,奴婢这样笨手笨脚的,王妃依旧能如此美丽。” 傅萦并未上妆,只拿了个把镜对照着看着自己的头发。眼神与绿竹的在镜子中相遇,不免轻笑了一声:“想不到你竟也会哄我开心,瞧着你没事儿时候不吭一声的,哪里学来的?” 若旁人。定然会说并非夸张奉承。 可珍玉实在,闻言竟主动歪着头想了想,道:“嗯,奴婢是跟王爷学的。” 傅萦一愣,噗嗤笑了,明媚的翦水大眼都弯成了月牙儿:“原来如此。我们沉稳的绿竹变成了小油嘴儿,都是王爷教坏了的,回头我一定代你好好训斥王爷。” 绿竹摇头,红着脸道:“不是,王爷对王妃很好,王妃可不要去训斥王爷,那个,免得王爷生了气,对您不好了。” 傅萦闻言越发的想笑,想不到交谈之下竟然发现了绿竹竟然是个呆萌的性子。平日里沉默寡言为人又清冷,居然只是木讷而已。 傅萦拉过绿竹的手来笑道:“多谢你。” 绿竹连声腾的红了,木着脸道:“王妃切不可如此,真是折煞奴婢了。” “不,这声谢谢你当得起的。这段日子,你为了我出生入死,身上也没少受伤,我都知道的。” 其实,那着实是她作为一个死士分内的事。也从来都未想过能得到一句谢谢,或者是能得王妃的赞赏之类。 可是如今瞧着笑颜温软如画中走出来的侍女一般娇滴滴的王妃,听着她软软的声音与她道谢,绿竹竟觉得动容了,脸上红红的摇摇头,却没有在说出什么来。 傅萦与绿竹说了一会儿话,就吩咐了宫人去传膳。 虽一心担忧着萧错那方,却也无别的法子,只能等待而已。 待到小宫人抬着食盒而来时,外头便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傅萦忙起身迎了出去,迎面正见萧错上了丹墀。 “阿错。” 萧错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拉过傅萦的手挽着她到了侧厅:“着急了吧?” “才不急呢。”傅萦笑着坐和他并肩坐在临窗的炕上。 萧错笑道:“不急?我以为你已经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就等着我回来一起吃饭了呢。” 这话引得周围服侍的宫女都低头忍笑。 傅萦则是红着脸捶了他一把:“什么呀,人家哪里是为了这个着急。” “瞧瞧,这不还是焦急了嘛。”萧错随意的摆摆手。 随行回来的阿圆立即引着宫人们迅速摆好了饭菜,然后连同绿竹都退了下去,将屋内的空间留给了萧错和傅萦。 傅萦瞧着桌上御膳房精心烹制的菜色,却是没有胃口,低声道:“皇上留了什么质疑了?” 萧错垂眸,并未马上回答,先去黑漆的脸盆架子旁洗了手,拿了雪白的软巾擦了一把脸,这才 道:“皇兄或许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他的话虽语气未变,面色也如往常一样,可是傅萦却敏锐的察觉到他复杂沉重的心情。 “阿错……” “我没事。皇兄吩咐司马信留守京都,早就给了他遇到各种情况的各种应对方式,可见对司马信的信任。才刚司马信传了皇上的旨意,改朱批为蓝批,让我与二皇子一同监国,凡遇大事,由我们二人相商决定。” 傅萦听着,心中便沉了一下。 这叫什么情况,两人一同坚国,其中要纠结的东西就太多了,是谁听从谁?意见是否一致?再或者决策了什么事儿万一有了过错,黑锅是谁背着? 这些麻烦的事真真是只听着都头疼。 而且改朱批为蓝批,折子下达下去,皇上病了的事儿即便补上邸报朝臣们便也都知道了。 看来皇上是自知自己时日不多,特地这样做的? 难道就不怕大周江山动荡? 傅萦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和猜测,却不想让萧错继续多心,就只是点点头,道:“那你凡事与二皇子商议,多听听他的建议,一切商议着来吧。”转而问道:“那二皇子是为了什么不给山庄传信的?” 萧错坐在傅萦对面,将象牙筷子递给她,闻言道:“据二皇子自己说,是回了京都后见了司马信, 便被告知不能传信,这消息是司马信让封锁起来的。” “司马丞相封锁,那便是皇上的意思了?难道皇上昏迷之前,连二皇子要回京都来的事情都料到了?皇上又怎么知道自己会昏迷呢?” 第三百零二章 坍塌 傅萦的话问的萧错面色一窒,眸色渐深,仿佛在双眼中旋转成漩涡。 傅萦望着萧错,有些后悔自己如此口快,原是不想与他说这些事徒增他烦忧的,可是这些事就如此摆在明面上,不必想都明白。 萧错食指轻轻刮了下傅萦的鼻梁,又点了下她的唇:“你是不是早有怀疑了?” “我并非怀疑,皇上是你的哥哥,我也不想怀疑他啊。只是遇上事儿了,我一定是要站在你的角度上去想罢了。皇上的事来的突然,可司马信这方却准备的如此完善,皇上着实是算无遗漏,太厉害了。” 傅萦不想将什么“计划”、“阴谋”之类的话说出口,萧错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他难道会想不清? 况且,自己领悟到的东西反而要比旁人说出来的更为确信。 “先吃饭吧,待会儿我还要去早朝。”萧错笑着给傅萦夹菜。 “早朝?” “皇上的事需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说清楚,不明不白的难免惹人猜忌,猜忌多了私下里的传言就多,传言多了,自然朝堂难以稳固。” 萧错大口吃饭,粳米饭都吃了半碗,发现傅萦还是在数米粒,便又给她夹了她爱吃的菜:“别胡思乱想的,外头的事儿自有爷们家的去做。你只要好好的等我回来就成。” “我知道了。” 二人用罢了早饭,萧错整理了一番,就换了朝服直奔着外头去了。 傅萦女流之辈,又是住在萧错原本住的养心殿后头侧殿厢房,自然不敢如身在王府时一般随意走动。她便只能安排了绿竹出去侧面的打听一下动静。自己带着无聊的翻书。 这时候的傅萦无比想念被她留在避暑山庄的珍玉和糖球。若是带着他们回来,这会儿也多个解闷的。 如此等到晌午摆了午膳,萧错还没回来,绿竹只说前朝大臣也都没散去,傅萦就只味同嚼蜡吃了两口也罢了。 到午歇的时候,萧错还未归。傅萦便有些着了急。本想让绿竹在去探,阿圆却先回来了。 “王妃。”阿圆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快起来,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阿圆的圆脸上堆着笑,低声道:“王爷怕王妃担心。特地吩咐奴婢回来说一声儿,才刚王爷和二皇子散了朝会,说是外头有急事,就赶着出去了,并且命奴婢嘱咐王妃不要担忧。说是晚上回来一块儿用晚膳。” 傅萦拧着眉垂下长睫,片刻没有言语。 阿圆见傅萦如此,原本存了一些侥幸的心就提了起来。 他是知道外头是怎么一回事的,但是王爷吩咐了不许透露给王妃,面得她着急,所以他打死也不敢多言一句,这会子若是王妃问起来可怎么好?这不是左右为难么。 阿圆陪着笑:“王妃切勿担忧,王爷武艺超群智谋无双,且身边有贴身侍卫和御前侍卫跟随着,这又是在京都城。断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王妃大可放宽心。” 傅萦原本打算细问的,但瞧见阿圆如此为难,她反而不好开口了。 反正萧错晚膳时间就会回来,到时候问他便是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 远暗自松了口气,行礼道:“多谢王妃体恤,奴婢告退了。” 他的一句“体恤”说的傅萦莞尔:“难怪王爷看重你。”她不过是没开口发问。这么一点的小事阿圆竟当做一种恩惠,如此知恩,叫人很难不喜欢。 傅萦让阿圆退下,便随意翻书消磨时间。到晚膳时分萧错并未回来,眼看着天色渐渐暗淡,马上就要到了宫门落钥的时候了,才听见外头有宫人行礼问候的声音:“王爷。” 绿竹忙到门前去迎。 萧错进了门。随手将披风丢给绿竹,先洗手擦脸。 傅萦就到了他身旁跟随着递巾帕。 待到萧错擦了脸,傅萦才问:“怎么回来这样晚呢?” “朝会结束后出宫去了一趟。没事,咱们先吃饭吧。” 傅萦点头,吩咐宫人摆膳。 这一整天里他们俩见面时间有限,用过了早膳现在用晚膳。萧错和早晨时一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吃的还是一样的香甜。 越是如此,傅萦才越觉得心悬着,总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用罢了饭, 宫人上了茶,傅萦就再也按讷不住,问道:“你今儿出宫去做什么了?” 萧错用碗盖拨弄着福禄寿喜盖碗上飘着的茶叶,片刻后道:“罢了,我若不说明儿你估计也会听说的,其实今日朝会过后外头传来消息,说是京城南方五十里处的红枫山坍塌了,我便与二皇子急忙忙的赶着去现场。” “红枫山坍塌?”傅萦惊愕的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坍塌呢?也并未见有地动之事啊。” “所以才觉得邪门儿。”萧错拧着眉道:“我与二皇子带了人去,因坍塌造成灰尘遮蔽,且生怕还有继续坍塌之事,就并未靠近,只等着稳定下来才能继续调查。只是我觉得奇怪,好端端的一座山,竟然会无故坍塌,连钦天监的人都说这是凶兆。” 傅萦抿唇不语。什么凶兆?她倒是怀疑这件事或许是认为。 “会不会是有人用了火药,才导致如此状况的?” “火药?你说枪药?”萧错摇头:“这东西哪里有如此大的威力,神机营的火铳我又不是没见过,射程非常短,威力很小,是得放多少才能炸毁一座山啊 ,这不大可能。” 不可能?可为什么她脑子里分明记得有一种类似的东西,爆炸时能够毁掉一座城市?难道是她记忆又错乱了? 萧错见傅萦如此,哪里舍得她为了这些事费心?便笑着道:“你放心,就算有什么凶兆我也会保护好你的,也断不了好吃的给你。” 傅萦气哄哄的瞪他:“难道人家就只会吃?担心正经的呢,你偏没个正经的。” 萧错一把拉过傅萦坐在他腿上,笑道:“这就生气了?我这还没……” “王爷。”外头阿圆声音忽然传来,“司马丞相求见。” 萧错一愣,凝眉道:“他怎么来了。” “回王爷,司马丞相是让人抬着来的。” 抬着来?傅萦有点懵。 PS: 病了多少天,一言难尽,大家么么哒…… 第三百零三章 商议 这两日事一桩连这一桩,身边没有了可用之人,就是刺探消息也不方便,想知道什么,还须得看萧错想让她知道什么。 傅萦便凝眉道:“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司马丞相是叫人抬着来的?才刚你说与二皇子一同去红枫山,也没说司马丞相一同去的,这么大的事,他是皇上留下人,为何不同去?” 拳头轻轻地捶了下他肩头,嗔道:“你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也没特意瞒着你。”萧错有些尴尬,搂着她摇晃,笑道:“就是今儿早朝,我打了司马信四十板子。” 三十板子?! 傅萦觉得自己已经接受无能了。 “他是皇上留下的人,怎么能说打就打呢?万一让外头的人瞧见了,怀疑你是想利用打了司马丞相的事儿来立威,怀疑你对皇上有反心,那该如何是好?” “你呀。”萧错点她的鼻尖儿,“你担心的太多了。那司马信原本就该打。” “王爷。”萧错话音方落,廊下阿圆便见缝插针的温声道:“司马大人在外头呢。” “你去让他歇会儿,本王一会再来。记着,先请太医去给司马大人好生诊治。” 阿圆立即会意的道:“是,奴婢这就去。一定让司马大人记着是王爷的恩惠。” 待到外头没有了声音,萧错才放下傅萦,起身踱步道:“如今朝政紊乱,皇兄既将京都之事交给了司马信,他便有指责稳定内宫与外朝的稳定,可是四皇子却……而且他迂腐的只尊圣旨,不知变通,二皇子回京来却被他变相软禁住了,错事了调查四皇子死因的最佳时机,这不是罪过是什么?” “你说的倒也是,可这会子打了他,就不怕叫人怀疑。说你不服皇上的安排吗?” “我还就是要叫他们看看。”萧错转回身望着傅萦,眼眸中是她极少见过的锋芒毕露,冷锐的仿佛出鞘利刃,“难道我这个湘亲王是谁的傀儡不成?信与不信的。公道自在人心,我为了皇兄的江山东奔西走,沙场上舍生入死时候,这些人就只知道挥挥笔杆子罢了,这些年来对皇兄的忠诚。难道他们是瞎子聋子看不见也听不到吗?” “皇兄让我与二皇子一同协理朝政,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皇兄也不知几时才能好起来,我若给人留下个软弱可欺的印象,一个小小的司马信都敢骑在我脖子上拉屎,往后我如何服众?” 说到此处,萧错又嘲讽的一笑:“傻丫头,其实那老狐狸自己也巴不得挨一顿板子呢。不挨打,如何显示他是忠臣?不挨打,如何能绝了后患?他也怕皇兄将来回京后会追究他的死尊圣旨错失调查四皇子死因的机会。我现在罚了他,皇兄回来就没法子翻旧账了。一顿板子而已,老狐狸还赚了呢!” 傅萦抿着唇,萧错所说这些错综复杂的事,她虽然能够理解,却也觉得朝堂上那些着实也太过复杂累心了,果真朝廷什么的就不是人能安生呆的住的地儿。 “可是,司马丞相年纪大了,四十板子,会不会将人给打死了。” 萧错摆摆手:“哪里会。执行的人是我的人,手下都有分寸,不过一些轻微的皮外伤罢了,老东西伤的不重。他自个儿心里有数着呢。” 傅萦望着萧错的眼神禁不住充满崇拜,“我们阿错这样厉害,我的脑子都跟不上了。” “你才知道你家相公厉害?”萧错到傅萦跟前,双臂将她圈在怀中,弯腰将下巴隔在她肩头,搂着她一起左晃右晃。在她耳边道:“你要怎么奖励如此厉害的我?” 热气吹在耳畔,惹得傅萦一阵痒,一面偏头往他怀里躲一面道:“这不是都给你抱了下嘛,还要什么奖励。” “你可真会打发人。”萧错笑道:“罢了,我先去见那老狐狸,也免得他久等,等会来了再收拾你。” 收拾,怎么收拾? 傅萦张口预言,却见萧错一面向门口退去一面以食指在唇边点了一下,随即转身出门,袍摆翻飞,背影笔挺潇洒,那模样帅气的令人心头砰然。 傅萦红着脸哼了一声,又坐回到临窗的炕上了。 萧错这厢到了前头侧殿,见司马信正歪坐在圈椅上,身下还垫了柔软厚实的锦缎坐褥。 见萧错进来,司马信就要起身。 萧错忙道:“司马丞相请坐吧,无须如此多礼。” “王爷宽容,老臣就逾矩了。” “丞相可别这么说。怎么,这么晚了入宫来,该不会是找本王报仇的吧。” 萧错玩笑的话引的司马信一阵好笑,又不敢动作太大牵动了臀部和大腿的伤口,就只拱手道:“王爷真是折煞老臣了。臣感激王爷还来不及呢,何来报仇一说?再说也的确因老臣的决定,才失去了调查四殿下死因的最佳时间,您这一顿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的板子,面儿上瞧着是罚了老臣,实质上却是为老臣解了将来的围,老臣在这里多谢王爷了。” 萧错含笑听着司马信直白的感激,笑道:“哪里的话,司马丞相现在说话底气十足,看来当真无恙,太医给的药回去要坚持用才是。” “是,臣多谢王爷。” 萧错似笑非笑道:“大晚上的这么踩着宵禁的时辰入宫来,该不会只是要与本王说句谢谢吧?说吧,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王爷英明。”司马信端正了神色,道:“其实老臣今日来,是有见事还要拜托王妃。” 萧错挑眉:“哦?先说什么事?”前朝的事能拜托到后女流之辈?这老狐狸定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司马信道:“才刚避暑山庄那传来飞鸽传书,说是皇上大病,皇子意外身亡,红枫山又出现塌方,这一切都是不祥之兆,皇后銮驾即日就要回宫来主持祭天,为皇上祈福,为咱们大周朝祈福。如今山庄那边已经预备好一切形状,说不定皇后娘娘已经在路上了。” 萧错闻言,便抿唇沉思起来。 第三百零四章 司晨 皇后身为女眷,却因这三件大事要回京来主持祭天祈福之事,这于情上说的通,于道理上却是不应该的。 而且皇后主持祭天大典,焉知她就没有牝鸡司晨之心?朝政上难道就乱到了这个程度了? 萧错与司马信对视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其中利害关系。 且萧错也隐约猜得到司马信打算求傅萦做什么。 再想皇帝忽然倒下,就仿佛海中少了定海神针,朝政上一时间动荡至此,萧错不免悲从中来。 “一月散”的毒也不知是否能解,若真正解不开,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皇兄去死? 若皇兄真不幸龙御归天,这天下大乱之下,他又该如何抉择?即便他不争夺那个位置,是否也有人将他视作绊脚石急于铲除? 一想二皇子之前在游湖时的陷害才导致傅萦落水,后来又在萧翎的别院中小产,这一切始作俑者却是二皇子对他的妒忌,萧错就觉得悲凉。 只是面上依旧是沉思之色,瞧不出丝毫表情变化。 司马信也是朝中的老人,官海沉浮多年自练就了察言观色的功夫,可在萧错这里却没看出任何端倪来,就只得恭敬的问:“王爷。此事您觉得如何?” 萧错反问:“司马丞相觉得如何?” 司马信怔然,似想不到萧错会将问题抛给他,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朗声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主持几天的道理。依老臣拙见,皇后娘娘许是见皇上这般的情况,已是耐不住寂寞想要有所作为,希望效仿吕后、武瞾之流了。” 说到此处,司马信正了正身子,竟是连伤口的疼痛都忘了,凛然道:“皇后娘娘若想干政,那老臣是第一个不赞同的,皇上如今情况虽然危险。可到底也不是一定就会有事,何况即便皇上真个有个什么万一,继承皇位的人有皇子在,也轮不到个女人动这种心思。” 慷慨陈词一番。司马信觉得湘亲王这样的热血汉子已是能够被激起护国热忱的,可是萧错却依旧稳重端坐不动声色。 司马信再接再厉:“王爷,您是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应当也赞同老臣的话吧。” 萧错含笑颔首:“自然是赞同的。只是皇嫂若决心这样做,做臣子的又有何理由说一个‘不’字?” 萧错这样说。倒是让司马信放下心,笑道:“皇后娘娘以祈福之名祭天,着实是无法反对的,老臣想若是阻止不成,便只能想办法将祭天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萧错此时已经完全明白司马信的想法,唇角不免挑起个冷笑来,斜睨他道:“你这老狐狸,怎么,这种事竟然算计到本王的爱妃头上去?你家里也有女眷,怎么不叫你家女眷去挑头?我若没记错。贵府上也有超品的老封君吧。” “果真王爷是个通透人,一点就透。”司马信笑道:“您说的固然有道理,只是老臣人家中的老封君毕竟人微言轻,不足以挑起大梁来。必须得又王妃这般出身高贵夫婿位置又尊崇的女眷,才足以与皇后娘娘抗衡不是?这当朝里除了您的王妃,老臣着实想不出第二人了。” “你这是笃定了本王无法拒绝啊。”萧错沉吟。 司马信忙陪笑道:“王爷,能替皇上守住这江山不也是您的期望吗,这也算不得为难您不是?况且王爷英雄盖世,儿女情长使得英雄气短,在紧要关头必须取舍之间您会如何抉择。这天下人不想都知道,必然是以国事为重,不是吗?” “滚蛋,少用国家大义的帽子来压本王。” 虽是一句呵骂。却将司马信骂的笑容更大了。 因为他知道,湘亲王别无选择,且这样就是答应了。 萧错吩咐阿圆带着小内侍们将司马信送出宫,就回了后院的卧房。 傅萦已经换了身烟青色绣了如意纹的丝质寝衣,披散着长发坐在临时端来的妆奁前,由绿竹伺候她梳头。 萧错进门来。到了内室,就只看到个柔顺长发垂至绣墩下的纤细背影。那样子真真是柔美的令人身子都发酥,恨不能将人就变成个扇坠子香袋子整日带在身边才好。 傅萦的目光与萧错在镜子中相会,二人相视一笑,萧错便到近前摆手打发了绿竹退下,自行拿了象牙梳子继续为她梳头。着实很是享受是凉滑柔顺的长发一梳到底的垂顺手感。 “司马丞相找你什么事儿?” 萧错薄唇轻抿,缓缓停下动作,放下了梳子。 “萦萦。我可能又要带累你了。” 每次萧错正儿八经的叫她的名字,傅萦就知道是有正经要紧的事,询问的看着镜子里他表情纠结的脸,笑道:“你我夫妻之间本为一体,说什么带累不带累的?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就尽管说。” 萧错沉思片刻才下定决心,将方才与司马信的对话都直言相告。 傅萦沉思了片刻,素手执起象牙梳,捻起顺着香肩滑在身前的一缕长发轻轻梳着,愣了片刻的神才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是要我想法子将皇后祭天一事的伤害降到最低?我明白怎么做的。” “不,你不明白,你……” “我明白的。”傅萦笑着转回身,仰头望着立在他面前的萧错:“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若是对皇后不敬,不论是皇上是否醒的过来,也不论皇后是否能够祭的成天,再或者将来一国之君的宝座落在谁家,我怕是都没什么好果子吃,不敬皇后是很容易让人上纲上线拿来作伐子的。可是阿错,你要清楚一点,现在我们没有别的路好走。若是拒绝,万一让皇后亲政,你以为她第一个铲除的人是谁? “不论是为了二皇子,还是为了她自己,第一个被铲除的都是你。 “我以妇人身份去阻止她,这种软刀子不会伤到体面,胜算也大,我去做最合适。” 萧错低头看着长发鸦青面色莹白的傅萦,看进她一汪秋水眸中,竟觉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想不到她能够想的这样透彻。 “看来总是叫你小笨蛋,也根本没有影响到你的智慧嘛。”萧错刮了下她的鼻梁。 傅萦莞尔一笑,就知这件事是说定了,必须为之。 一夜好眠,次日中午,就传回了皇后銮驾回宫的消息。 第三百零五章 銮驾 阿圆在门前低垂着头道:“皇后娘娘这会子已经快到养心殿了。二皇子已经出门去迎,且皇后娘娘也吩咐了人去丞相府请司马丞相入宫,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宣布。奴婢不敢耽搁,就飞奔着来告诉王爷,王爷和王妃也提早做个打算。” 萧错转身望着正在梳妆的傅萦,“咱们现在就出去?” 歇了中觉,傅萦头发散了,正让绿竹帮她梳头,自己拿了膏子匀面,闻言抬眸看向镜子中的萧错,道:“自然是要现在的,皇后娘娘将人都聚齐了,说不定即时便要安排祭天事宜,想来若是去的晚了,怕会耽搁了正经事。” 萧错点点头,望着傅萦几度欲言又止。 事到临头,他真的有些舍不得让傅萦去出这个头。只是现在并无别的办法能够妥善解决此事,而且现在若是不这么办,一旦让皇后做大,恐怕第一个被针对的就是他,他与傅萦夫妇一体,难道他若是有个什么,傅萦能够独善其身? 傅萦迅速整理妥当,转回身正瞧见萧错纠结着眉头,心下一暖,笑道:“就这么担心我呀。” 怎能不担心呢。 萧错收起那些儿女情长的心思,只笑道:“也没什么,我会护着你的,你不要怕。” “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会与我共进退的。”傅萦握了握萧错的手,旋即笑道:“但是既然要走这一步,稍后你便不好在我身边一直保护着,你只管引着臣子们做正事要紧。” 萧错明白傅萦的意思,颔首道:“我知道了。” 二人说话间已离开卧房,直往前头去,宫人们早已知道皇后归来的消息,早已经列开阵仗等候着,傅萦一看那架势,真真是比皇上归来的场面也差不了几分,心里便有了猜测。 皇后归来。自己断然不可能做这等准备,或许是二皇子在京都之中特地预备下的一切。 如果二皇子肯与皇后那般勾结,倒也是出乎傅萦的意料。毕竟二皇子身为萧家男子,权柄外移又怎么肯? 傅萦一面沉思一面向前走去。 为了迎接皇后銮驾。在气势上也不愿意落了下风,是以今日傅萦穿了宝蓝色蜀锦百蝶穿花通袖袄,同色蜀锦八幅裙,一身冷色显得肤光赛雪。发髻虽然只简单的梳了高髻,头饰用的也少。可那根品相极好的蓝宝石凤头步摇却是增色几分,行走时流苏穗子在一侧轻轻摆动,加之蓝宝石镶金的勒子饰在额头,实是清冷如月,艳光四射。 皇帝病重,宫里又去了个皇子,她的打扮既显示身份又不太喜庆,且宝蓝色显得人沉稳许多,气势也凛冽起来。 萧错瞧着便觉放了一半的心。看来她是有分寸的。 二人出了养心殿正门,正瞧见二皇子已经引皇后銮驾过了尊义门前的影壁。 皇后身着锦绣凤的宽修大衣。长裙曳地,头上带着百鸟朝凤都发冠,竟是大妆而来。略丰腴的身形如今瘦了下来,面上肌肤便有些松弛了,但红唇艳丽面色肃然,却比往日里凤仪更重。 傅萦俨然看到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即将登上政治舞台。她心下越发肃谨,得体浅笑着迎上前,行礼道:“皇后娘娘万安千岁。” 萧错也同时拱手:“皇嫂回来了。” 若在往日,皇后必定是称呼萧错表字“无忧”以示亲近的。今日却是眉眼不抬冷淡的“嗯”了一声。背脊挺直的直进了养心殿正门。 傅萦与萧错对视一眼,随即便跟了上去。 于东暖阁坐定。再度行了礼后,众人便按身份落座。 宫人捧茶。 皇后接过,涂了鲜红蔻丹的指甲和指头上的金镶玉戒指呼应着淡淡的亚光,冷淡的吃了一口。 傅萦挑眉。 一个丧子且即将丧夫的女人。真的能迅速看开,走出人生大悲的阴影就这样一步步繁花似锦的回京,还比从前越发的有气魄吗? 这女人若真能做到这个地步,便足可见其心的冷硬程度。 皇后吃了口茶,缓缓的吁了口气,。慢条斯理的道:“湘亲王也着实是能耐,竟能悄无声息的就这么离开了避暑山庄回了京都了。怎么, 命人去与本宫说上一声就这么难?你不告而别,若非本宫知道你不是那样居心叵测的小人,还真是要紧张一番的。” 萧错笑道:“正因皇嫂知道臣弟不是那样的人,臣弟才可以光明正大行事,四皇子已经出了事,二皇子回京来又一直未传信回来,派来的人也都无消息传来,若是搁在皇嫂,不是也担心是不是二皇子出了事?实不相瞒,臣弟连五军营中军的兵马都调到了城外,若真有人胆敢有异动,臣弟必定会保住皇兄的江山。” 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就算笑着说话,气势上依旧慑人,且见过血杀过人的人若真的认真厉害起来,那眼神自然是与寻常人不同的。 萧错最后一句话只盯着皇后说,且说的掷地有声,皇后艳妆完美的面具险些要裂开一道裂痕。 对于拥有绝对武力杀伐决断的小叔子,皇后的心里也很发虚。 二皇子发觉皇后的气势弱了下去,也有些焦急,刚要开口,忽听得外头宫人道:“司马丞相到了。” 心下骤然一松。 二皇子深知自己这位小皇叔的厉害,若真的让他认真起来,怕他都不是对手。 司马信照旧是被宫人抬着进来的。 皇后与她身后离着的宫女落霞一同看去,当即愣住。 皇后凝眉:“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信艰难的趴在地上行了大礼:“老臣参见皇后娘娘。这板子,着实是老臣该受的。” 萧错冷淡的道:“司马丞相遵循圣旨不肯开城门,封锁消息之下,导致四皇子死因的调查停滞。臣弟罚了他四十板子,给他长长记性。看下次还是不是不知变通了。” 皇后拧着眉,紧抿着唇,似用了些力气才能稳住心思,转而道:“四皇子出事,皇上又中了毒,且红枫山也出现了塌方,这种种无疑不是天兆。本宫决定亲自祭天,为皇上祈福,为大周百姓祈福。” 话音方落,傅萦已经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果真与皇上情深意重啊。臣妇与王爷身沐皇恩,祭天此事臣妇请求随您同去,您看可否?” 第三百零六章 斗智 皇后当然觉得不可!这等意义重大之事,她怎么可能允许傅萦出来分一杯羹?那样她的主导地位何在,视线岂不是都被人给分走了? 然而皇后尚来不及表态,司马信已经十分赞叹的道:“皇后娘娘和王妃有心了,老臣的家眷也愿随往,这祭天祈福,正是要真心诚意才能打动的了上苍降福于我皇,于大周百姓,相信人多力量大,也相信朝臣家中的女眷都愿同往的。” “正是如此。”傅萦笑道:“皇后娘娘对皇上情深意重,对百姓如此关怀,竟肯亲自去祭天祈福,当真是国母慈心,臣妇等真真自愧不如,臣妇等小小星芒,只愿追随皇后娘娘明月之光。皇后娘娘仁义厚道,定不会拒绝我们这一番好意吧?” 皇后面色铁青。 这老狐狸竟肯与傅萦这小狐媚子一唱一和,莫不是早就商议好了的? 若是让他们得逞,这意义重大的祭天一事就成了一群女眷的祈福之行,着实与本意相差甚远。 见皇后不言语,傅萦、萧错和司马信都有些摸不清底了。 皇后并非是一个城府很深的妇人,从前皇上无恙时,皇后并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是以如今她强势回宫,态度强硬,又如此注重国事,政治上也及有远见的模样,即便是提议被否,依旧能够沉得住气,这反应根本完全颠覆了皇后原本的性格和在众人心中的印象。 在场之人就数傅萦对皇后的了解最少,都能真切的有了这样明显的感觉,更何况是萧错和司马信? 如今暖阁内,怕只有二皇子还能淡然的垂眸而立了。 果真,皇后淡然的抬眸。方才的怒气已经荡然无存,转而道:“既然湘亲王妃和司马丞相都这样说,女眷们既有这份爱国热忱,男人们又岂能甘于落在人后?这样,就请满朝文武以及有诰命的女眷们都一同前往吧。” 这样一来,一次妇人们的祈福又变回了政治意味浓厚的祭天。而主导者依旧是皇后。 一时间众人都找不出理由去辩驳了。 且众人更加肯定,皇后的背后必定是有高人支招。否则单以皇后素日来的脾气和心智。断乎做不到今日这样程度。怕早在萧错面露威严时皇后就会先胆怯的。 皇后见众人不言,心下得意面上也挂了笑,便随意摆手道:“祭天事宜就交由二皇子去督促礼部预备下来。” “是。”二皇子行礼。 皇后面色终于露出悲伤。“翠哥儿的事查的如何了?” 司马信忙道:“老臣正竭力追查。” “竭力?本宫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人是如何的竭力。若是不能给本宫一个交代……”皇后冷冽的斥责,随即看向萧错与傅萦,仿佛才想起他们还在这里似的,道:“湘亲王与王妃回来时已是事发之后。与此事不相干,便下去歇着吧。” 萧错自然懒得看皇后发威风。更不舍得傅萦受委屈,当即好不推辞的礼数周全了一番,就牵着傅萦的手离开了。 皇后望着二人背影,那交叠在一处的袖子看的人刺眼。心力憔悴之下,就只安排了是司马信继续调查四皇子之事,就吩咐二皇子和司马信都退下。又叫人预备肩轝回坤宁宫去。 待到人都退下。一旁只生了宫女落霞,皇后便揉着眉心疲惫的叹了口气。方才还挺的笔直的身子这会子也佝偻下来。 落霞面色不悦的质问道:“司马信那老匹夫明显负你所托。你为何不追究他于四皇子案不利之罪?” 皇后却仿佛并不在意宫女如此犯上,只是心不在焉的道:“萧无忧不是已经打了他一顿板子了么?这会子本宫还能做什么?此事休要再提了。” 落霞铁青着脸看着皇后,片刻后拂袖而去。 % 萧错下午去了一趟坤宁宫,吃了闭门羹后就一直留在傅萦身边。 皇后回朝,二皇子组织礼部预备祭天大典,他满心担忧皇兄的安危,偏偏下午见了皇后时没机会问,后来去内宫询问,皇后却避而不见。 萧错歪在临窗的炕上看着傅萦做针线,心思却早就不在这里了。傅萦也知道萧错的压力大,是以并不打扰他神游。 到用过了晚膳,沐浴更衣之后,傅萦拿了帕子立在萧错身后为他擦头发。 萧错道:“不必这么麻烦,待会儿自个儿就晾干了。” “我闲着也是闲着,正想摆弄你呢。”傅萦看着他在灯光下黑亮的头发,手上动作就顿了下,缓缓道:“阿错,皇后有备而来,咱们该怎么办?” 萧错转过身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接过了巾帕为她擦头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放心,还有我呢。” “祭天时我也会尽力而为,不叫她得逞的。只是,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傅萦一把拉住了萧错的手,让他停止了动作,抬眸望进他眼中。 “阿错,若是皇上的毒就是二皇子与皇后联手所下,他们母子联手谋反,一旦皇上不治龙驭宾天,你当如何自处?” 萧错想不到傅萦会这么问。 然而四目相对之时,萧错已明白了她所担忧的一切。 “你放心。若真有那一天,难道这江山我萧无忧就坐不得了?” 傅萦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噗嗤笑道:“你这么大逆不道,仔细到时候跟我一样被定成个犯上谋逆的罪名。” 萧错当然明白傅萦说的是阻止皇后祭天必然会带来的后果。皇后不论成功与否,与皇后针锋相对的傅萦都没有好果子吃。 “傻丫头,你放心。”萧错揉了揉她潮湿的长发,“我不是愚昧之人,更不是愚忠之人。我忠心于皇兄,可我更在乎你我相守的岁月。” 想要相守,二人都平平安安才是关键。 傅萦释然笑了。 若是萧错是个愚忠的人,将皇室正统和悠悠之口看的比她的性命还重要,恐怕此番下来第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便是她了。 同一时间的坤宁宫中,正充斥着挥散不去的血腥气,宫女太监们一个个被带进偏殿拷问,皇后换了身家常衣服,就那么端坐在一旁看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变数 此时的皇后才仿佛做回了真正的自己,将白日里那些虚伪的伪装扯去,这一刻,她只是一个为了孩子伤心的母亲,只要一想到幺子萧翠的模样,想到他私下里缠着她叫母后时撒娇的笑容,她就恨不能毁了一切,让所有宫里这些没有保护好萧翠的宫人都去陪葬! 往日里见不得血腥的人,如今看到这些宫人们被杖责时打在地上的一滩滩血迹,听着他们的惨叫,皇后甚至感觉到十分的畅快。 她甚至连后宫妃嫔以及妃嫔身边的宫人都不放过。 如此彻查了一夜,一直持续到次日下午。 宫里四处人心惶惶,就连养心殿的人都被那死寂波及到,人人噤若寒蝉。 午睡后,傅萦拉着萧错的手臂坐在临窗暖炕上,低声道: “阿错,既然皇后都已回宫了,咱们要不要搬回王府去?总是住在皇上的养心殿里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你如今与二皇子一同摄政,又要住在皇上地方,难免会有人议论咱们鸠占鹊巢。议论你有不臣之心。” 萧错沉吟道:“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咱们这会儿离开,怕也不妥。” 萧错仔细观察傅萦的神色,生怕她有任何不快,原本回了京都就该回家去的,他们却被迫要住在宫里,要面对皇后的诡计,还要面对一切危险,如今宫里乌烟瘴气的,他们却连回家去都不能吗? 思及此,萧错便不忍心委屈了她,转而道:“不过你放心,我想来我去安排咱们回府的事也不难。” “还是不必了。”傅萦笑着摇摇头道:“我明白你的苦衷,想来皇上的口谕让你与二皇子一同监国。必然也希望能有个拿捏的,二皇子虽没有正妻,可是府里的侧氏和美人前儿据说也都进了宫。想来与必须要咱们在宫里是一样的道理,司马丞相必然是防备咱们一旦有个什么不轨之心,也方便拿捏你的把柄。若是回了王府去,少不得也是要活在监视之中的。” 傅萦靠着萧错的肩膀,搂着他手臂道:“我只是觉得宫里气氛压抑。每经大脑就随口那么一说的。你不必当真。” 萧错闻言就亲了下她的额头,“放心,我会想法子尽快结束此事的。” “说的哪里话。今日是我不该提这样的要求。”傅萦有些懊恼:“我也是一时间被宫里这样的气氛给弄糊涂了。” “王爷。”阿圆快步到近前,行礼道:“回王爷、王妃,皇后娘娘那才刚出了事。” 傅萦坐直了身子。 萧错则挑眉道:“出了什么事?” “曹贤妃才刚在坤宁宫与皇后娘娘发生了一些摩擦,许是曹贤妃不满皇后娘娘将她宫中的宫人都一并重罚了吧。说着话不顺意,皇后就要连曹贤妃也一起用杖刑。可曹贤妃动了气,就说肚子疼,人就晕过去了。皇后娘娘本不想理会,但曹贤妃毕竟受宠。皇后娘娘就吩咐了御医来看,说是曹贤妃如今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皇帝的子嗣单薄,一共四个儿子。大皇子幼年早夭,四皇子又才去。剩下个嫡出的二皇子,年幼时还曾经失踪过,也是后来才找回来的,三皇子最安稳,却是一棒子打不出一声儿来的性子。 若曹贤妃能产下皇子,总归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萧错便道:“皇嫂可去查过记档了吗?” 阿圆道:“回王爷,皇后娘娘第一时间就吩咐人去查过了。” 萧错垂眸沉思,片刻才叹息一声:“只可惜皇兄不知是否会无恙。” 阿圆赔笑道:“皇上是真龙天子,自然有龙气庇护的。” 这话说的,若是皇上真有什么,那也是龙气不肯庇护皇上了,他也就是被龙气抛弃的人,就算死了也是命该如此? 萧错白了阿圆一眼:“你这小滑头。本王知道了,出去吧。” 阿圆摸了摸鼻子,笑着行了礼:“奴婢告退。” 待到阿圆走远,萧错便给傅萦解释道:“这位曹贤妃你应该还有一些印象吧?” 傅萦仔细回忆,点头道:“的确是有些印象的,只不过宴会上一面之缘,并未多么注意她,倒也不很记得了。” 萧错笑道:“那月娥呢?你该记得这个人吧?” “你说娇楚楼的名妓月娥姑娘?自然是记得啊。当初向怀义了是巴巴的将人送到你眼皮子底下了呢。” “那个娇楚楼幕后的老板,你可知道是谁?” “你曾经说过娇楚楼的老板是一位皇妃的亲戚。” “是,正视这位曹贤妃的外甥。”萧错道:“这曹贤妃如今有了这样一胎,且不论皇兄接过如何,她这一世的富贵荣华可就保住了。” “怎么也要平安将孩子产下才算完。”傅萦叹息道:“就算产下龙子,保护一个孩子平安在宫中长大也是很难的,四皇子都这么大了,不是也……” 傅萦摇摇头,越发的不喜欢宫廷这种地方。人在这里呆的久了,恐怕人性都会被扭曲。 曹贤妃有了身孕之事并未如傅萦预料之中那般张扬开,原本她觉得,皇上如今的情况是这样,曹贤妃有孕之事毕竟是个喜事,也能让大周朝阴霾了这么久的天放晴不是? 可是不知为何,皇后不张扬,皇后身边的人也是守口如瓶。听阿圆来回话时她还以为这消息的来的容易呢,事实上曹贤妃的事皇后并未宣扬,甚至是有意的封锁了这个消息。 皇帝的病情未好转,四皇子的案子虽然冤杀了许多宫人,却依旧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曹贤妃的身孕也依然被捂住了。 只有祭天之事,在二皇子率领礼部大臣倾力合作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准备。 批阅折子原本是萧错与二皇子一同合作的,现在二皇子要负责祭天之事,又不放心将所有政事交给萧错去办,又要帮衬皇后调查四皇子的案子,每日都很忙。 相比较,萧错过的则单纯又轻松了一些。只是随着时间流逝,皇帝所中之毒还没有解毒的消息传来,萧错也就越发的烦躁。 傅萦也察觉他的情绪焦躁,也只故意的哄他开心。 谁知这日他回来,却气的连脸盆都给掀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脾气 “阿错?这是怎么了,为何生了这么大的气?”傅萦快步到了近前。 萧错甩开披风叉腰立在地当中,瞪着翻倒在地上的黄铜面盆和满地的水渍喘粗气:“果真最毒妇人心,想不到她竟然是那样狠毒的人!” “到底怎么了?”傅萦拉着萧错的手臂走向侧殿,另一只手在背后冲着门前噤若寒蝉的阿圆摆了摆,阿圆立即带着宫人进来轻手轻脚的收拾了狼藉。 二人在临窗铺设明黄锦缎坐褥的暖炕上坐定,傅萦倒了杯茶给他。 萧错接过茶杯,喝了两口,又紧握着那茶碗瞪着多宝阁上的摆设发呆,随后竟狠狠将茶杯掷出,正砸在墙壁上,发出十分尖锐的一声脆响。 傅萦唬了一跳,“啊”的一声轻呼。 阿圆等宫人在外间更是不敢高声说话,忙跪下赔罪。 萧错看了看傅萦苍白的脸色,长臂一伸将人搂在怀里,重重的搂了两下她肩头,“对不住,我不该发脾气,我不是气你,你别怕。” “到底怎么了?” 萧错咬牙切齿的道:“曹贤妃有了身孕,且胎像不稳,又正事反应激烈的时候,太医让她安心养胎,可是皇嫂她竟然……竟然执意要求曹贤妃过些日子跟着一起去参加祭天。你知道,祭天之处在京郊的大法源寺,那上头的九百九十九阶台阶是要走上去的,正常人走尚且要累出个好歹,何况是曹贤妃一个孕妇?我不想皇兄龙嗣有损,与她辩驳几句,她竟还口出恶言,简直是毒妇!” “好了阿错。你不要太激动了。就算她做的不对。她毕竟是母仪天下的国母,是你的皇嫂。你虽然满腔热忱为了皇上,她说不得还要拿着这个作伐子来为难你呢。就算在生气,也该为了自己考虑考虑。 萧错知道傅萦说的有理,自己其实也并非压不住性子的人,只是关心则乱,到底这件事涉及到皇家血脉。 “我只是十分难过。皇兄还不知几时才能醒过来。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萧错声音一窒。有些沙哑。 “我虽然每天都在兢兢业业的代理朝政。可是心里着实担忧。这样的情况,为了保住皇兄的龙嗣极尽努力都来不及呢,更何况曹贤妃的品味不低?而且这孩子就算诞下。比二皇子也差了那么多岁,又能威胁到他们什么?我真是不理解了,怎么再好的人一入了宫,时间久了就都失去人性了。成了黑心烂肝了!” 傅萦轻叹着拉着他躺下,让他枕着自己的腿。一只手一下下轻柔的为他按摩太阳穴。 她知道。萧错并不是愚昧之人,但也绝非神仙,他也会有压力需要释放出来,总是别在心里早晚是会闷出病来的。她未必需要开口开解什么。那些开解的话。凭萧错的聪明难道会想不到? 他什么都想得到,也想得通,但是他也是个正常人。也会有情绪,也会焦急愤怒。 她的身上有一种能够令他心神安宁的魔力。在她微凉手指力道适中的按摩之下,萧错的身心都放松下来,脑海中甚至有一时间是空白的,不去想朝堂中的纷乱,不去担忧避暑山庄之中皇帝的情况如何,更不去想如今身在局中该何去何从。 傅萦感觉得到萧错渐渐放松,就连他身上紧绷着的肌肉都放松下来,心下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这才柔声道:“无论事情发展如何,也不论皇后娘娘如何抉择,你只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之下做好自己应当做的,无愧于心也便罢了,至于其他不论你我,又有什么法子改变呢?” “你说的是。”萧错坐直了身子,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颊,道:“还是有你在好,也亏得有你在我的身边安慰着我今儿才能压的住。否则保不齐我就奔到皇嫂宫里大闹去了。” “你不会的。”傅萦认真的道:“你是大局为重的人,否则也不会回来后才发泄出来,方才在皇后哪里就与她撕破脸了。” 萧错想起方才皇后的嘴脸,就禁不住鄙夷的道:“那个败家的娘们,想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大周朝要是落在她手里早晚被折腾干净。” 原本气氛还很紧张,傅萦却被他一句“败家娘们”逗的噗嗤笑了:“这话若是传到皇后娘娘耳中,还不将人气出个好歹来?” “我会怕这个?只是我不愿意与一介女流去计较罢了。” 皇后那还未查出四皇子的事究竟是谁下手,但为了祭天祈福这一大事,晚间御花园中皇后还特地安排了晚宴。 一介女流夫婿病危儿子也去了,这会子却一味的想要谋夺政权,萧错看不惯皇后这样的做法,晚宴就没去参加。 傅萦自然乐得轻松,反正是否与皇后摆明车马,皇后对萧错的对付也不会少一些,根本就不在乎这一次晚宴他们去是不去。 不过他们二人人没到,消息却是命阿圆打探回来了。 “王爷,皇后娘娘果然在晚宴上公然邀请曹贤妃一同去祭天,还叫礼部着人明日就来教导祭天时的规矩礼仪,要先熟悉起来。” 傅萦看向萧错,“看来这规矩我可能也得学。” “不必担忧,礼部的人要敢为难你,我打断他们的狗腿!还有曹贤妃这会子你也不必担忧,礼部的人不敢,也不能。” 傅萦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叹息着靠在萧错肩头,幽幽道:“这宫里的日子,也着实是不好过啊。” 然而即便再不好过,日子依旧是要过下去。傅萦被萧错保护的很好,等闲事都不需要她插手操心,萧错能办的都办的万全了。宋氏和廖氏等人也自东盛来了信保平安,并且将傅敏初之事在信上说明了。 虽早知道如此,傅萦还是禁不住又哭了一场,萧错哄了许久才将人哄好。 礼部的人依着皇后的吩咐来教导傅萦祭天时需要注意之事时,傅萦眼睛还红红的,眼睛也有些肿了。 萧错不耐烦的吩咐阿圆:“叫他们滚蛋,王妃什么利益规矩不知道,需要他们来聒噪?” 阿圆为难的道:“可是他们是依皇后娘娘的吩咐来的。” 第三百零九章 云英 “正因为是依着皇后的吩咐来,我才更要给他们个下马威,别以为自己有皇后和二皇子撑腰自己就是天下之主了,皇兄可还好好的呢!”萧错口中虽然说的严厉,见阿圆不肯去,还赠了他一个白眼,吓的阿圆紧忙飞奔出去照办了。 面向傅萦时,萧错满身戾气都收了起来,嬉皮笑脸的搂着她道:“好在岳母和外祖母他们都安全到达了,我安排那些护送的暗卫从今就留在东盛,也可以暗中保护他们,还可以将一些消息传回来,也免得咱们在大周这想得个消息还要去问别人。” 傅萦点点头,吩咐了绿竹去取冷帕子来敷眼睛,索性就枕着萧错的腿仰躺着,道:“我不过是想起从前在家里,那一家子的人中真正没几个好人,当初若不是有九哥帮我说几句话,恐怕我是睁开眼睛就要被抬去给赵子海做填房的。你也知道我之前受了伤,醒来后记忆就有一些断片,稀里糊涂被抬走的话那我上哪去哭?更何况五哥后来暗中提醒,几次三番的帮忙。只是天不假年……” “好了好了,快别在想了。若是五哥在天有灵,知道你这样伤心怕也会难过的。等忙完了此间之事,我带你回东盛去看望外祖父他们,各处转一转,再去给五哥上坟,如何?” 她自有猫的记忆开始就是在东盛国,虽然这整个时代都显得与她格格不入,可到底归属感还是落在了东盛国。若能回去当然是最好的。 可是傅萦也知道萧错若是想去一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是多么不容易。 但是她也知道,萧错是言出必践,既然说了就会做到的。 “好啊。”她轻快地应着。 换了几次冷帕子。傅萦的眼睛终于消肿了,至少用妆容遮得住,傅萦便也不想再拖延下去,起身道:“那祭天去的规矩怎么也要学一学的,我可不想到时候跌了体面,再说礼部来的这位大人保不齐就是二皇子的人,开罪了是又增麻烦。” 萧错点头:“你说的是。正好我也要去学学规矩。”说着就拉着傅萦的手向外走去。 傅萦禁不住好笑:“你一个爷们家的。跟着我们女眷们搀和什么呀。” “爷搀和什么了?爷是去御花园赏花的。” 女眷们都是在御花园天一门前大香炉处集合的,萧错去哪里能赏到什么花?分明是他不放心她,怕受了委屈罢了。 可是这到底是女眷们的事。一个大男人家的搀和进来也不美观,传出去了会有人说萧错婆婆妈妈,有损他战神王爷的形象,更何况萧错现在要批折子。朝务着实繁忙,每日能抽出空来陪着她吃饭闲聊都已经够难得。这种都是女眷在做的事又哪里能让他去搀和? “不成,我可不放心你……” “他们谁不知道我是你的王妃?”傅萦反问,“他们不敢对我怎样的。” 二人停下脚步,执手相望。萧错低着头看了她半晌,这才终于妥协了:“好吧,那我让阿圆跟着你。不准推辞了。” 傅萦刚要出口的推辞就咽了下去。有阿圆跟着也好,谁都知道阿圆是萧错的心腹。就仿佛李公公和王公公二人是皇上心腹一样,若真有个什么有阿圆在也好办事。 傅萦便点了头。萧错拉着她手到了前头,正瞧见阿圆和那位郎中林良冀林大人在说话。 二人察觉傅萦和萧错出来,各自悄然松了口气。 林良冀忙撩袍行大礼:“下官林良冀,参见湘亲王、王妃。” “起来吧。”萧错摆手,随即吩咐阿圆:“本王还有朝务,你伺候王妃去御花园吧。” 阿圆秒懂,行礼道:“是,奴婢一定好生服侍王妃。”又回头笑着道:“林大人,请。” 林良冀一瞧萧错身边的人都要跟着去,越发对这位和亲而来的王妃刮目相看,丝毫不敢怠慢。 御花园正中天一门前正对着的香炉旁,聚集着穿红着锦的女眷们,今日来的人并不多,事实上能够与湘亲王妃和宫中曹贤妃这样贵人一同学习规矩的朝中女眷也着实没有几位。 阿圆自进了坤宁门就躬身抬臂伺候在傅萦身畔,傅萦自然理解,将右手搭在他的腕子上。 带到了近前,阿圆就只跟在傅萦身后,女眷们则是相互见礼。 至于林良冀早已经去吩咐了宫人和教导规矩的嬷嬷,自己则是不敢耽搁的离开了。 这些女眷们阿圆也未必全都认识,倒是曹贤妃出乎意料的与傅萦亲近。主动来与傅萦攀谈。 曹贤妃今年三十出头,生了高挑身量,身姿丰满形容妩媚,乌发高高挽起,身着紫衣臂挽同色轻纱披帛,妆容淡雅,瞧着却像是从工笔画中走出的仕女一般,尤其笑时,朱唇轻启露出编贝一般的皓齿,显得极为温柔和善。 傅萦与曹贤妃只是一面之缘,曾于宴上见过罢了,今日倒是好生的相对行了礼。 曹贤妃笑道:“原以为王爷舍不得王妃一同来学祭天时的礼仪呢。” 傅萦知道曹贤妃是在想法子找话题套近乎,毕竟身为妃子,与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后是不可能同盟了。但傅萦也并非愚善之人,心内其实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只笑着点头道:“贤妃娘娘言重了,既然是皇后如此吩咐,王爷又怎么可能违拗,况且皇后温柔贤惠,自是女子的表率,皇后吩咐学习礼仪规矩,那就是说咱们自然需要学得了。” 曹贤妃闻言,就只笑着不言语。 一旁一位二十出头却做姑娘打扮的娇美女子则是掩口而笑:“王妃这话说的极是,只是不知是不是真心话呢。” 傅萦有些诧异的望着这人,费了一番力气也没想起这位姑娘是何人,为何会张口就有针对性的说话。 阿圆便在一旁低声道:“这位是司马丞相的独女司马云英,据说与庞小姐是旧相识。” 傅萦挑眉。又是庞慧儿。之前从山庄都被送回来了,还不够? 往一旁瞧去,果真瞧见了不远处身着杨妃色袄裙与司马云英同样做姑娘打扮的庞小姐。 这俩人到了适婚年龄都没成婚,庞小姐是为了等萧错,这位司马云英,该不会也是看上萧错吧? 第三百一十章 调、戏 不是傅萦多想,那个庞慧儿迷恋萧错并不是秘密,她作为萧错的妻子压力还是很大的。 司马云英见傅萦一双灵动美眸滴溜溜一转,模样说不出的灵慧,却是扬眉一笑,“王妃,可有胆量借一步说话?” 傅萦呆萌的眨眨眼,释然笑道:“我若说没胆量去,司马姑娘当如何说呢?” 有几个人在面对挑衅时会说自己“没胆量”的? 司马云英有些呆了,一时不知该拿傅萦怎么办才好。她来时,根本也没人说过湘亲王妃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啊。 傅萦见司马云英只看着她不言语,噗嗤笑了,转回身往一旁角落走去:“不是要借一步说话吗?借你好了。” 司马云英俏脸上一热,暗道好厉害的人,轻飘飘便将主动权重新握在手里。 若她一开口傅萦就应下挑战,那还是显得被动,如今却是诙谐的将主从关系对调,且也显得没那么火药味十足了。 曹贤妃见状,便极有深意的看了看傅萦。 司马云英与傅萦到了檐下背阴的一角,二人身边只带了阿圆。 “湘亲王妃可知道祭天之时的具体步骤?”司马云英说话时候依旧仰着下巴,十分高傲的模样,但话音却比方才温和有礼的多。 傅萦淡淡的含笑问:“具体步骤稍后不就知道了?司马姑娘该不会是来与我讨论祭天步骤的吧?” 司马云英定定的看着傅萦,眸中却是浮现出一些真诚的赞赏,仿若清泉流过一般晶莹的让人心头一动。 “湘亲王妃的确是个妙人。罢了,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免得待会儿被人看到我们说的这么久而产生怀疑。” 司马云英转回身。冷着脸道:“我父亲说,祭天之上最要紧的便是燎望之后的那一步,皇后怕是要代表皇上发表一番讲话,父亲会想法子去掉那一步骤,还请湘亲王寻机会配合。” 说罢已经拧眉走了。 远处的人瞧着,就只道傅萦与司马云英之间的谈话并不愉快。 傅萦看着司马云英的背影,喃喃道:“这位也是个演技派啊。” 阿圆柔声笑着道:“王妃莫生气。这也是情况紧急之下。司马丞相出的法子。这两日司马丞相与王爷已经没什么私下的往来了,面上交谈时二皇子都在一旁,谈论的也都是朝务之事。”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寻来如此妙人儿想法子报讯。”傅萦道:“不过说真的。这位司马姑娘对你家王爷的心思,与庞小姐的是否一样?” 阿圆被问的一愣,随即笑道:“王妃难道还在乎这些?王爷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不管谁对王爷有心。王爷的心在您这里不就足够了么?” 傅萦白了阿圆一眼:“你这话说的不错,回头我会告诉王爷。让他赏你。顺带让他说说那个‘万花丛’是在哪儿的,我也去‘过一过’,看看是不是真的片叶沾不上身。” 阿圆笑容一僵,“王妃饶了奴婢吧。”要是让王爷知道他在王妃面前胡言乱语。还不知道怎么罚他呢。 傅萦见他这般,心情大好的笑了起来。 不多时教导规矩的嬷嬷来了。 其实说是教导,在场的女眷既然够资格参加祭天。便都是尊贵的人,又何谈得上教导?不过是嬷嬷们将具体的流程和该要注意的事项细致说明罢了。 按本朝制。祭奠的程序依次分为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帝神、望燎…… 步骤冗长且复杂,但几乎都由礼部官员代劳,参加祭天的一行人只要听从使唤便可。 而一番步骤下来,傅萦便知其中最具政治意义的就是在望燎之后本该由皇帝发表的一番讲话。 不必想就知道,往年这一番讲话的内容定然都是皇权与神权并存且都属于皇帝,以此来加强皇权的正确性稳固自己的统治。 而这一次的祭天是为皇帝祈福,皇帝是天子,其跪拜,參神的位置其他人是不敢占据的。 皇后想参与的,自然是望燎之后的那一番讲话。 这一番讲话,才是整个祭天过程之中最具政治意义的步骤。 譬如说,皇后若在讲话时稍微夸赞二皇子有储君之能,那么全天下的人,包括大臣,贵族,百姓,都会认为二皇子就是太子,并会将一切不同意见的人当作谋反。 “这就是祭天的政治意义啊。”利用了这时代人的的迷信心理,将君权神权化,便更叫人信服。 规矩学罢了,傅萦与阿圆先后走向着养心殿,宫人们抬着空的肩轝跟在后头随时伺候着。 阿圆笑道:“王妃不打算在御花园里逛逛吗?难得今日得闲。” “不去了。御花园里花儿太多。我不喜欢看。” 阿圆笑着道是,暗想王妃是不是在吃醋。 谁知傅萦却补了一句:“她们哪有你家王爷好看啊,美人不仅要看面容,更要看气质,那可是要走心的,你家王爷便是神形兼备的美人儿,我只看他一个都要醉了,啧啧,看过你家王爷的人谁还看的进别人去?” 王妃您这不正经的语气是跟谁学的?阿圆缩着脖子,已自行脑补出王爷听到这一番高谈阔论会是什么表情。 谁知道背后却传来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低笑。 傅萦停步回眸,就瞧见背后不远处庞小姐与司马云英也带了宫人走在不甚宽广的宫道上。 庞小姐与傅萦积怨已深,见她看来,毫不犹豫的直视回去:“王爷何等英雄,岂能是你这等女流之辈用这般语气调侃的?王妃好歹也是个公主,虽然是小国随意封的,但也好歹懂一些规矩才是吧?!” 阿圆听的面色铁青。 傅萦却噗嗤笑了。 “我也是涨姿势了,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不论身份不管品级,在我面前这般说话,不但口口声声去维护王爷,还将问题上升到了国家层面上,我说庞小姐,是谁给你这个胆量来着?被勒令送回京都的人难道不是你?我要是你躲在家里羞都羞不过来,竟还好意思当面来自己找难堪。我自己的男人,我想怎么调戏就怎么调戏,与你什么相干?” 阿圆垂头忍着笑。王妃,您能别把“调戏”说的那么大声么?! 第三百一十一章 祭天 庞小姐当即涨红了脸。被萧错勒令从避暑山庄送回,大概是她这辈子最跌体面的一件事,不知回了家后被亲族姊妹笑话成了什么样子。而她原本不过是想与傅萦亲近却求见不成罢了,竟被那她心目中如同太阳一般的男人给遣送回来。 现在被傅萦提及此事,又是这般炫耀的口吻,庞小姐当然受不住。 谁知刚要反唇相讥,却被身旁的司马云英拉了一把,冷静的声音在耳畔低声道:“这里是皇宫。” 一句话犹如冷水兜头淋下,她立即清醒了。 若是和傅萦这会子发生争执,怕会被传的沸沸扬扬,到时候哪里还有颜面在京城生存下去? 傅萦见庞小姐面色不定,却不在开口,似有后悔惧怕之意,便也不在穷追猛打。即便是情敌,她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萧错的心又不在外人身上,她何苦太过为难她? “回去吧。”傅萦脚上阿圆,转身继续往养心殿方向去。 庞小姐看着傅萦的背影,胸口憋闷的那口气越发顶的她七窍生烟。继续吵下去她吃亏,可是她又不希望是对方主动让着她。 “慧儿,还想什么呢?”司马云英笑着拉住庞小姐的手臂。 “没什么,只是觉得,觉得……”一时间气愤又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司马云英笑道:“依我看,那湘亲王妃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她虽嘴巴毒辣了一些,行事又因有王爷的疼宠而显得强硬了一些,可人却并不骄纵,做事也有分寸。” 庞小姐闻言心里不痛快,白了司马云英一眼:“你倒是帮起外人来。难道你不是我的好姐妹?” “正因我是你的好姐妹,这会子才会说这些话来劝你。”司马云英见庞小姐似冷静了一些,便也端正了神色道:“这男女之事素来是强扭的瓜不甜,何况皇上当初虽然有那个意思,到底没有正式的指婚下聘。你与湘亲王到底也不算是有婚约,何况湘亲王与你并不相熟。湘亲王妃与王爷成婚之时虽在你得知王爷之后,可到底她算不得亏欠你。相反的,你若是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反倒成了你去扰乱人家的婚姻,我劝你还是熄了这份心思,安生的待嫁其他的好人家吧。凭你的才华人品,难道还愁嫁?若是再闹出什么不好的传言来才真是苦恼呢。” 司马云英一番话说的越来越顺,庞小姐的脸色也就越来越黑。她明明是受害者。却成了扰乱人家婚姻的人了?只是想要辩驳,她偏又找不到道理来分辨。 司马云英见庞小姐这样脸色,也觉得无趣,便只到了句家中还有事,先走了。 此处的一切,傅萦虽不得知,萧错却是已叫阿彻观察的一清二楚,知道了傅萦对待他们是那样的态度,心下只觉她可爱的很,脑补她得意洋洋的说“调戏自己男人”时的表情。定然是无比生动可爱。 正想着,傅萦便与阿圆回来了。 见萧错竟没去和四皇子批折子,而是在侧殿临窗的暖炕上盘膝吃茶,傅萦惊讶的道:“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你不是去学规矩么,我不放心,况且今日也没什么大事。”萧错往里头挪了挪,拍拍身侧空位。 傅萦挨着他坐下,笑道:“你回来了正好,我正有事与你说呢。” “什么事?”萧错已开始期待看到傅萦撒娇诉委屈的小模样。 傅萦挥手打发身旁的人都下去,待到屋里只余他们二人。便道:“才刚我遇到司马丞相的千金云英小姐了……”将司马云英与她说的那些关于祭天时司马丞相的计划低声说了,傅萦便问:“你看司马丞相预备怎么办?” 萧错十分诧异,“他竟是这么打算的,要知道他这样做必定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礼部的那些人如今是归二皇子管,不论是说服还是买通,都不是容易的事,而且这么做就等于明面上与皇后撕破脸皮,将来若事成还好,失败了就只等着迎来疯狂的报复打击罢了。” 萧错沉吟片刻。摇摇头,无奈的又道:“那老狐狸,想不到竟真个对皇兄忠肝义胆。” “若不是真正忠诚与皇上,也就不会有当初封锁京都消息的事了。不过接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山庄那边可传来皇上的消息了?” 萧错摇头,只要一想到皇帝的情况,心里就仿若油烹一般,但是他依旧如常笑着,道:“没消息传来便是最好的消息了。总不会有更差的消息的。咱们什么都不必做,只等着祭天吧。” 傅萦也只能点头。 一月散之毒,如今还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她倒真希望祭天祈福能够有作用,皇帝好起来,起码也要比现在这般混乱的局面好的多。 只希望司马信想出的法子确实可行奏效,一旦让皇后真正得逞,朝政可就真落到外人手里去了,届时萧错就会成为第一个被诛杀的对象。 祭天祈福之事于九月十九如期举行。 京郊的大法源寺除了皇帝行祭天之礼时,从未有过如此盛况,自山脚下,按品大妆的女眷们便随同在自家男人身畔,一步步自山下步行走上山顶。 傅萦这一路都未免提心吊胆,生怕走在自己身旁的曹贤妃忽然呼痛之类,那毕竟是个孕妇呢。 不过虚惊一场的是,到了山顶,曹贤妃并无大恙。 身着后服头戴凤冠的皇后回眸看向曹贤妃和傅萦,唇畔便浮起一个嘲讽的笑。鲜红的嘴唇弯起,唇角的弧度让人看着便觉背脊上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萧错拉着傅萦的手略紧了紧。 祭天仪式便在二皇子和礼部官员的主持下开始了。 然而此时最焦急的莫过于司马信。 因为他买通了的那位负责主持祭天仪式的郎中林良冀根本就没有出现!司仪竟换成了左侍郎王文举! 司马信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后竟会发现且临时换了人。 若是王文举来主持几天,那望燎之后的那一番讲话,便必然无法省略掉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昏倒 司马信毕竟是当朝老臣,宦海浮尘多年,什么是喜怒不形于色自然熟稔于心,是以这会子即便心内再着急,到底还没到七情上面的程度。 傅萦与萧错悄然去看,也没瞧出任何端倪来,便想着这位临时换上的左侍郎王文举或许就是司马信安排之人? 谁承想,望燎之后竟果真到了皇后讲话的时间,左侍郎王文举已高声宣了出去,皇后面上挂着意气风发的笑容,威严的走向高台正中。 傅萦与萧错对视了一眼。 司马信难道背叛了皇帝,眼瞧着皇上的身体还没起色,便想着为自己寻后路了? 这想法却是在萧错脑海中一转便被他否定了。皇帝虽不慎中毒,却并不是一个愚昧昏庸之人,识人的本事不差,司马信素来表现的也足以让人信任。 也就是说,此事极有可能是皇后和二皇子联袂破解了? 皇后会说些什么? 将皇帝中毒即将龙驭宾天的消息昭告天下?让二皇子成为储君?还是她自己想要干政? 还是说,她会直接将皇帝中毒的罪魁元凶说成是萧错? 无论皇后如何说,只要借助今日祭天祈福特殊的时间来宣告,她想要达到任何目的成功的希望都会翻倍。 在场之人都想得到其中关窍。大周朝的命运很可能会在今日因皇后的一番话而改写! 皇后立于高台正中,后服翟衣上的金凤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将她浓妆艳抹的脸庞衬托的无比威严神圣。 似乎短短的时间内,皇后脱去了从前贤妻良母的武装,不知哪里来的信心,一下子变成了现在这个即将站在政治舞台上的女人。 她红唇张启的同时,萧错握紧了腰间佩剑。 与此同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骤然传来: “皇后娘娘这般做法,恐怕不合礼数吧!” 众人听闻此女声,皆惊愕的转而看去。说话的却是身怀有孕的曹贤妃。 曹贤妃平日里为人虽称不上低调,却也不是个张扬跋扈的人,行事最讲究谨慎自保,这样大场合中开口说话却是极令人意外的。 萧错紧握剑柄的手便改而为扶。 曹贤妃走到近前。一手扶着腹部一手叉腰,虽未显怀,却摆足孕妇的模样,望着皇后的眼神中满是不赞同:“皇后娘娘,自古以来牝鸡司晨只会叫国家大乱。您一心为了皇上着想。这才有了此行祭天,为的是给皇上祈福,给我大周江山祈福,若是这样的做法咱们宫中姐妹和满朝文武家眷都会敬佩于您。可是您若是借着祈福祭天的机会要兴吕雉武瞾之事却是万万不能够的,这燎望之后的讲话,您要三思而行。” 场面一片寂静。谁想得到此事站出来说话的会是她?! 皇后勃然大怒,怒瞪曹贤妃恨不能将人推下高台去。这些日的她的小动作打量她不知道?不过是因胸有成竹想借机狠狠地杀一杀他们的微风罢了,曹贤妃真觉得自己有了身孕就有恃无恐了?她凭什么站出来说话! 眼角余光见司马信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皇后心头便有猜测,认定曹贤妃与司马信必定已经勾结。沆瀣一气要在这关键时刻给她没脸! 若是现在停了下来,莫说她的颜面无存,这祭天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了。 “曹妹妹此言差矣。祭天祈福原本就是一整套完整的步骤,做到面面俱到才能显示对皇上的忠心,才能感动上苍降幅于皇上和我大周,眼瞧着就到了最要紧的一步,曹妹妹竟站出来阻拦,你居心何在?这个要紧时刻你胆敢站出来冲撞神明,对天神不敬,根本就是要扰乱祭天祈福之事!”皇后高傲抬着下巴。厉声吩咐:“来人,将曹贤妃压下去!” 话音方落,两旁侍卫便有人走上前来。 皇后嘴角扬起,声音冷戾:“将人带回去。幽禁寝宫,待产下皇嗣后再赐刑罚,以敬天神!” “是!”御前侍卫已到近前,一左一右就要擒拿曹氏。 曹贤妃临危不乱,冷哼道:“慢着!说本宫对皇上不忠扰乱祭天?!我看你刘氏才是要惊扰天神的妖妇!皇上病重之时你就在山庄,却不留在皇上榻前侍奉。寻了个机会就冲回宫中弄什么祭天之事,你当旁人不知你心中所想?皇后,你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你祭天某图篡政,这大周朝江山难道还要落在你姓刘的手中不成?!” “带下去!还允许她在此处胡言乱语吗!”皇后怒极的一挥手。 “是!”御前侍卫再度要擒拿曹氏。 “我看谁敢动我!”曹贤妃双臂一挥,臂弯上的紫色轻纱披帛被山风吹的飞舞起来,盛怒之中的人竟显示出与皇后相较不弱的气势,玉指一点皇后:“你真的以为你的所作所为皇上不知道吗?!皇上如今已经转醒,正在回宫的路上呢!我倒要看看,皇后娘娘今日的这场闹剧要怎么收场!” 皇上醒来了?! 众人哗然,傅萦与萧错心下都是一喜。就连司马信那万年不变的一张沉稳老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可是萧错与司马信二人都是在避暑山庄安排了人的,皇帝醒来了,为何他们不知道? 皇后更是不可相信的圆睁双眼,踉跄的退后了一步。 那人不是说皇帝醒不过来了吗!怎么如今又醒了!? 难怪曹贤妃会有这样大的底气来与她对抗,原来是得到了皇帝已经醒来的消息,这会子就显摆她的厉害来的! 左右去瞧,皇后惊愕的发现她身边贴身服侍的宫女落霞不见了! 脑海中一遍遍的出现落霞是如何蛊惑她行此事的。皇后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皇帝在回宫的路上,一旦回来,恐怕绝不会轻饶了她的!她的所作所为,在那位铁血的帝王眼中恐怕难容,灭了她九族都解不了恨的!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皇后面上已全无血色,紧张之下连连摇头,喃喃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傅萦见状,握了一下萧错的手。 萧错也回握她微冷的手指,扶在佩剑上的手已放下。 而皇后却双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三百一十三章 过往(上)【元旦快乐!】 “母后!”二皇子眼见皇后如此,慌忙的冲上前去,堪堪接住了皇后软到的身子。 在场之人无不哗然:皇上无恙,大周江山稳固啊! 萧错早已激动的不能自已,在二皇子忙着扶晕厥的皇后去一旁休息时接管了大局,将皇后没有机会进行的讲话权把握在手中,安抚众臣之余,更是利用慷慨激昂的一番讲话将众人爱国的热忱都调动了起来。一时间为皇帝祈福,山呼皇上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震动山野。 傅萦望着立于高台之上意气风发的萧错,始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好在有惊无险,好在曹贤妃将皇上醒来的消息宣布出来这才阻止了皇后名正言顺的祭天。否则祭天真正成功,恐怕萧错就是第一个被对付的。 祭天结束,来时意气风发的皇后是半昏迷着被二皇子吩咐人抬回去的。忧心忡忡的司马信一颗心终于落回原处,面上毫不掩饰的挂了笑容。 女眷们上车的功夫,萧错便与司马信商议:“还是尽快回去安排接驾事宜。” “正是。此事还是湘亲王着手去办正好。”司马信见方才仪式上皇后昏倒之后,萧错并没有趁机去说什么不该说的,这会儿对他的忠诚相信的更多了一些。 何况就算萧错有不臣之心,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在皇帝归程中做法子吧? 傅萦上了马车,撩起窗纱往外看,就见曹贤妃在宫人的簇拥搀扶之下也上了一旁一辆锦缎流苏华盖车。 似察觉到她的注视,曹贤妃挑眉看来,见是她,微笑颔首,随即遮住了车帘。 眼神交汇之时,倒像是与她十分亲善似的。 傅萦少不得要多猜测。曹贤妃是如何知道皇上已经醒来的消息?今日又是为何这般场合将事说明了。从前倒是没瞧出她是个这样性子的人…… “小笨蛋。” 萧错走到马车前,正瞧见傅萦素手撩着窗纱发怔,不免笑道:“想什么呢?” 他语气轻快。看来便知道是心情极好的,傅萦也禁不住被他的好心情感染,笑道:“幸福来的太突然,我一时间还没接受呗。” 萧错闻言哈哈大笑。屈指弹她的脑门,“好了,快回去歇着,想来咱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我这会子要去迎皇兄,你先回养心殿暂且歇着。叫他们去收拾一下东西,也预备搬回王府。” 傅萦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 萧错原本就极爱傅萦,现在瞧她娇俏笑容会更加爱惜,禁不住飞快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等我回来。” 傅萦脸上一热,平日里哪天不等了?特地说出来,分明是意有所指,这人太狂放了。 眼角余光瞥见周围宫人以及是同行之人,譬如庞家马车上庞小姐那吞了鸡蛋的表情,傅萦咳嗽了一声。没事人一样光明正大的对萧错笑了笑。 萧错瞧她那明明羞涩却还逞强的模样越发的喜欢,心情大好的留下阿圆照看,带着阿彻转身去了。 傅萦也放下车帘吩咐启程回宫。 与此同时,庞家马车方向传来一阵骚乱惊呼,听着是谁昏过去了。 回宫路上,阿圆笑着道:“王妃有王爷的宠爱,旁人就算动心思也是无济于事的,他们呀,若聪明的就该趁早熄了非分之想才是。” “也算不得非分之想,谁叫你家王爷生成那样的。”马车里傅萦笑道。 阿圆笑道:“王爷生的像母亲。这也怨不得王爷啊。” 傅萦知道萧错的生母圣安太后是个能倾人城国的美人,否则当初那一次大规模的巫蛊事件,王家全族满门抄斩,圣安太后也不回端坐惠妃之位不倒。纵然她谋略过人。适时的病了,生的那样美貌也绝对是一种保护。 而且傅萦冷眼旁观萧家人,皇帝、二皇子等都没有那般容貌。足见萧错是随了母亲的。 傅萦对无缘见面的婆婆其实很好奇,禁不住道:“阿圆,你上车来,陪我说说话。” 阿圆一愣:“王妃。奴婢……” “上来,我有话问你。” 阿圆只得道:“是。”叫停马车,撩起车帘跪坐在马车门前,道:“王妃,您要问什么?” 傅萦道:“你给我说说圣安太后吧。” 阿圆一怔,道:“奴婢没有福分,没早生个几年,是以无福见上太后一面。传说圣安太后是个极美极聪慧的人。” “这从你家王爷身上就看得出。我不大了解周朝的事,从前在东盛时,听说圣安太后垂帘听政了一段时间?” 阿圆想不到傅萦是问这个,忙压低声音道:“的确有此事。先皇驾崩,皇上践祚时年二十一岁,圣安太后早年时有伏青将军支持,本身又聪慧过人,于政事上十分利落,是以帮衬皇上,听政足四年时间。” 这件事就算阿圆不说,也并非是秘密,天下人皆知。 傅萦确定了此事,又问:“那伏青将军很厉害?” “是,伏青将军曾掌天下兵马。” 原来如此。 “那么圣安太后是阿错四岁时崩逝的?” “是。” “皇上对阿错,一直都很好?” “一直很好,从圣安太后在世垂帘听政时起,皇上就抱着王爷上朝。太后崩逝后也一样,一直带着王爷上朝十八年。所以皇上对王爷的栽培真的没话说。皇太子早逝,二皇子幼年时又失踪,人家都说皇上是将王爷这个亲弟弟当做儿子一般的寄托。” “你说,二皇子幼年失踪?”傅萦听说过此事,知道的却不真切。 阿圆笑道:“是啊,皇上子嗣上艰难,太子于嘉帝元年夭折,当时才三岁。次年二皇子就失踪了, 不过好在二皇子五岁上的时候找到了。这些奴婢没亲眼看到,都是听说来的,不过这些事也不是秘密。” “是吗。”傅萦若有所思:“那么,二皇子失踪时是几岁,找到时又是几岁?你家王爷呢?” 阿圆一愣,觉得今日王妃细问这些有些奇怪,道:“二皇子失踪时三岁,找到时快六岁吧。王爷当时四岁。”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过往(下) 傅萦闻言沉默了。 阿圆跪坐在车门前,仔细的打量傅萦的神色,心内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此事告诉萧错。因为傅萦今日这般反复去问过去的事着实反常的很。 傅萦再度从阿圆口中确认了当初二皇子失踪和寻会的年纪,只觉得十分的巧合。 “也就是说,太子太后垂帘听政的头一年去的。二皇子则是翻年就丢了。然后等圣安太后归天,不出半年二皇子就找到了?” “额……王妃,您这么说可就深意满满了。”阿圆被傅萦的说法惊出满背脊冷汗来。 傅萦挑眉一笑:“你也觉得有深意了?” 阿圆…… “那么,想来阿错早可以察觉了。皇上也是。满朝之人只要知道的都觉得是了。我又不是天才,没道理这种事情我想得通别人想不通。” 阿圆咳嗽了两声,低声嘀咕:“别人想得到,可没人敢这么去联系。” “正因为没人敢,才古怪。”傅萦闭上眼靠着背后的锦缎大引枕,依旧低声道:“你家王爷是个重感情的人,对皇兄太过信任,早前说是要去封地远远地走开,离开了这个是非圈子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想来,王爷毕竟是先帝遗腹子,是皇家血脉,生母又是垂帘听政过的圣安太后。圣安太后当年又直称得上是个叱咤风云的女中豪杰。” 傅萦忽然睁开眼,平日里水濛纯澈的眼中是截然不同的锐利:“任何一个帝王,恐怕都不会愿意自己践祚了朝政上依旧要被人指手画脚吧。何况那人还是个女人,且不是自己的生母。” “王妃,可,可不敢这么说啊!”阿圆背脊上都被冷汗湿透了,压低了声音以气音急切的道:“您这么说,若是叫外人听了去,可将王爷置于何地呢,虽然过去有这些过往。可是皇上对王爷的宠信却是从不掺假的啊。” 傅萦闻言原本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松了一些。 “好吧,你说的是。”傅萦叹息道:“过去的事毕竟没有亲眼看到,你我所知道的都是以讹传讹,其中真假难免有出入。要紧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 撩起窗纱看向外头的光景,喃喃道:“只希望皇上回宫,一切都能回归正轨。” 到时即便有隐患,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团混乱。 阿圆赔笑应道:“王妃不必担忧,王爷不会有事儿的。一切都会逢凶化吉的。” 傅萦只是微笑点头。 阿圆心里的空洞之处却是越来越大。 他跟在萧错身边冷眼旁观着,其实一直都担心自家主子太过优秀找人妒恨,今日被傅萦这般一问,原本熄了的心思又燃起来,偏他身微地位什么都做不成。 这样只能干着急的境况,也着实是急死个人。 阿圆陪着傅萦一路说话解闷的回宫去,萧错则与司马信和二皇子率领朝臣往城门前去迎接皇帝圣驾。 然而等了片刻,也命人往避暑山庄方向去迎接,却并未迎到人。 “回王爷,二殿下。卑职一直迎到了红枫山处,也没见到圣驾,您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些什么出入啊。” 萧错心中已百般焦急,急忙再度命人往避暑山庄方向打探,而天色渐渐晚了,也不好让众位大臣都在此处傻戳着,便只能各自散了。 萧错回宫,与二皇子、司马信去了养心殿。直等到三更半夜,瞧着今夜也不可能有消息才各自散了。 二皇子到底放心不下皇后,便去了坤宁宫。 萧错则回了后院侧殿。 傅萦见萧错回来且面色阴沉。又已听说了皇上到现在还没个消息,便也不细问他,就只亲自服侍他盥洗更衣,二人早早歇下了。 皇后在宫中焦灼之际。曹贤妃处听说萧错一行人没迎到皇帝,也有些意外。 “怕是有什么事在路上耽搁了吧?”曹贤妃如是安慰自己。 可是心还是悬了起来。 那些人的消息该不会不对吧? 次日,八百里加急回报,皇帝仍旧昏迷之中,并未清醒! 昨天众人有多欢喜,此时就有多失落。 萧错呆呆立着。竟然有片刻,没回过神来。 一月散的药效怕是要到时限了,皇上还没醒来,会不会…… 只要一这么想,萧错心里就如同针扎刀割一般。 二皇子与司马信也十分惊讶。 倒是皇后听说皇帝没醒,曹贤妃是扯谎,当即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精神奕奕起来。 再一想都是因为曹贤妃一番闹腾,竟害的她几天时要说的话都没说完,全叫她一个人给搅合了,当即气的恨不能将那贱妇剁了喂狗。 “曹贤妃居心叵测,谎报皇上情况,又有意破坏祭天,着实该杀!念其身怀龙嗣,暂且不做处置,先行打入冷宫,待生产后再做定夺!” 皇后的吩咐铿锵有力,宫人们得了吩咐气势汹汹冲往曹贤妃处。 曹贤妃一听皇后要将她打入冷宫,当即发了狂,摇头连连大哭道:“我被骗了!这件事与我无关啊!我是被骗了!” 大哭之时许是晕头转向,竟从丹墀上跌了下来。 宫人们见状真真吓呆了,慌忙的去请太医。 曹贤妃在如何,也是皇帝妃子,腹中怀着的是龙种! 这边曹贤妃处闹起来,傅萦也得了消息。她想去看,萧错却道:“叫他们闹去,你别去参与,免得波及了你。” 傅萦无法,只得在养心殿陪着萧错。 皇后却去了。 曹贤妃摔倒之后就一直呼痛不止,皇后急忙命太医诊治。谁知更离奇的事情来了。 “回皇后娘娘,曹贤妃她,她……”刘太医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半天才抖出一句:“曹贤妃并未有身孕。” “什么?!”皇后也呆愣住了,“并无身孕?你可诊断明白了?” “是,臣诊断的清楚,曹贤妃并无身孕,而且身体上还有服用了假孕药物的痕迹,如今曹贤妃头晕无力,便是服用那药物的副作用,也难怪先前诊治错了……”刘太医实话实说。 榻上的曹贤妃已经傻了眼,蹭的起身,抚着肚子道:“不,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有了,明明有了……你们这群骗子,你们是变着法的要害我的孩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冷宫 皇后惊愕的望着曹贤妃。 她们二人打交道多年,皇后甚是知道曹贤妃的性子,她谨小慎微,绝非冒进之人,要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假孕,皇后真的不信这是曹贤妃能做出来的事。试想只要是假的,那就必有戳穿一日,假孕这等大事一旦事发,牵累的可就不只是曹贤妃一人了。 在宫中过活的女人,又有谁只为了自己不为了家族的?难道曹贤妃这般做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母家吗? 更何况,在祭天大典上曹贤妃又信誓旦旦的说什么皇上正在回程途中。着实是将皇后吓得三魂七魄都要升天。 这会子看来,不但怀孕之事有假,皇上回京之事也是假的。 曹贤妃为了搅合了她祭天的大计划而牺牲自己说这种谎话?皇后才不信她是那等大义凛然之人。 这幕后必然是有人指使! 皇后三两步上前,一把拎起曹贤妃的领子,浓妆艳抹也掩不住她此时的狰狞,红艳双唇咧出个冷笑:“曹氏,你若现在与本宫实话实说,本宫或许还可以考虑放过你,否则你就只等着死吧!” 曹贤妃鬓发散乱,惨白的脸上冷汗涔涔,双目失神连连摇头:“不可能的,我明明有了,不可能的……” “曹氏!”见曹氏装若癫狂,皇后紧紧握住她的衣襟,将人又提近了一些,二人鼻尖几乎贴着:“你还不招?难道要本宫对你用刑吗!” 皇后太过愤怒,涂了鲜红蔻丹的长指甲不留神在曹贤妃脖颈上抓出两道血痕。 曹贤妃疼的“啊”一声惊叫,眼神逐渐清明,摇头道:“你不能对我用刑,我是皇上的妃子,无论我做了什么也都轮不到你来惩治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见皇上?”皇后将曹贤妃用力推开,狠狠的道:“你最好乞求不见皇上,若是皇上见了你这般模样,知道你假孕且编造谣言来冒犯本宫。恐怕你以及你的母族会死的更难看!” 皇后愤然起身,道:“来人,曹贤妃假孕争宠,且谎报皇上情况企图扰乱祭天事宜以对大周不利。其心当诛!立即赐死!” “你敢!皇后,我是皇上的妃子,即便真正做错什么,要定罪也该是由皇上开口,如今皇上病中。你身为皇后不知想法子医治皇上,还妄图顶替皇上的位置,还为了铲除异己先对我下手!你若这么做,天地都难容得下你!” “本宫除你也是为皇上除害,即便天地难容,那就到时候地府里见吧!来人!”皇后拂袖转身,便命人来。 “母后。” 二皇子匆忙打断了皇后的话,拉着她到一旁低声道:“您现在就处死曹贤妃不合适。” 皇后挑眉,“怎么不合适?莫非你也要跟母后作对?” “非也,儿子是您的儿子。怎会与您作对?只是母后要顾及悠悠之口才是,这会子处死曹贤妃,只会让朝臣猜忌心寒,要杀她您什么时候杀不得?日后机会多得是呢。这会子先关押她进冷宫,等父皇回来定夺不成,父皇若不能顶多,您在杀她也是名正言顺。” 皇后闻言,强硬的外壳便有龟裂迹象,低声道:“可是她若在冷宫之中胡言乱语……” “怕什么?一个疯子的风言风语,谁会信?再者说冷宫那种地方。人进得去,难道还出的来?” 皇后闻言,仿若吃了一颗定心丸,当即点头道:“你说的是。”回头好声吩咐道:“本宫仁慈。不愿祈福之后立即增添杀孽,为了皇上的安危,暂且饶你,来人,将曹贤妃打入冷宫!” 宫人们立即应是,就有粗壮的嬷嬷上前拉拉扯着曹贤妃一路往冷宫方向去。一路上怕她叫嚷,还找了破布塞住了嘴。 这消息传入傅萦耳中时已是次日。 “想不到皇后那样性子的人,竟会暂且放过曹贤妃?”傅萦一面为萧错整理衣裳,一面道:“我今儿想去看看曹贤妃。” 萧错道:“你要去冷宫看她?” “是啊,我总觉得曹贤妃的身上有咱们不知道的秘密。譬如说,她为何会说这些谎话来对付皇后,难道她不知道谎话戳穿之后自己必死无疑吗?若不假孕,皇后不会带她祭天。若不参加祭天,她也没机会假传皇上回城的消息,也就没有皇后的慌乱和你发言的机会了。” 傅萦接过拿了白玉带,双臂环绕萧错健瘦的腰间为他系上带扣,随即白皙手指便勾着如意纹带扣,仰头看他:“而且你或许也听说外头的一些传闻了,许多宫女内侍都在议论,说皇后祭天大典失仪,且言辞间前言不搭后语,与当年圣安太后风姿完全不可媲美。若真有效仿太后垂帘听政的心,怕也支撑不起偌大的周朝。” 萧错一愣,想不到傅萦会直接这般切入重点。 “你这丫头,怎么会联想到母后?” 傅萦闻言,纵有满心的话想与萧错说,最后仍是没有多言,只笑着道:“圣安太后是我的正经婆婆,我虽与她无缘不能见一面,但是总是对她充满好奇,是以她的事就多打听了一些。” 萧错闻言,便垂眸叹息了一声:“可惜了。母后若是见到你,必然喜欢。” “阿错,你还记得母后的模样?” “印象很模糊了。”萧错苦笑:“她是我的母亲,我却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只是印象中她一直是阴郁美丽的,没见过她有开心的时候。她气势迫人,她一个眼神过来,皇兄都只会紧紧抱着我不敢做声。” 是了,萧错是从小被皇帝抱着上朝的。所以垂帘听政一事,就算不记得细节,萧错也会有一些年幼时的印象。 傅萦安慰道:“她虽是个严母,但却是个传奇的女子,许多人都还记得母后的凤仪,先皇暴毙之后若非有母后出马,江山朝堂不可能那般稳固的交到皇上的手中。她虽然听政,有牝鸡司晨的嫌疑,但是她的政治头脑和外交手段远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若非有她,当初大周还不知乱成什么样,这样的英雄,你难道直往她像我似的软绵绵只会吃喝玩闹吗?” 萧错噗嗤一笑:“前头夸我母亲我接受,怎么最后还自贬起来?你哪里只会吃喝玩闹?你还会服侍我啊?” 说着一把拉着人搂在怀里,狠狠抢了个吻。 第三百一十六章 线索 “什么我服侍你,是你服侍我。”是傅萦用袖子擦擦脸颊,绷着笑白了他一眼,心知是夸赞圣安太后萧错听了心里熨帖。 其实她并非是为说好听的哄他开心,事实上她对这位无缘得见的婆婆是真心崇拜,她自问若是自己处在圣安太后的位置上,恐怕做不到人家的十分之一。 “好好,是小的服侍您。” 萧错搂着她腰旋身往一旁倒去,唬的傅萦一声惊呼,天旋地转之间就被他压在临窗铺设明黄坐褥的暖炕上,才刚梳好的发髻也松脱开来,簪子滑落, 唬的傅萦连忙伸手去扶,还没够着簪子,手却被他也给压在褥上了。 萧错的大手与她的手指交握,居高临下望着仰躺的她,仿佛怎么都瞧不够似的,她长睫忽闪的明眸中掩藏着不掩饰的眷恋和羞涩,在他这般注视之下,终于败下阵去,唇角含笑的别开脸。 “做什么啊,你不是要去看折子吗?我也要去冷宫瞧一瞧曹贤妃,这会子了,就别闹了。” “我哪有要做什么?”萧错很是无辜的模样,“我不过是瞧你头发梳的不好,想给你个理由重新梳头罢了。” 傅萦轻轻推他的胸口,萧错便配合的起来,翻身坐在一旁含笑望着她。 傅萦下了地,重新唤了宫女服侍她梳头,将长发重新挽妥当,又用了胭脂,对着镜子瞧见妆容无瑕疵,回头笑着问萧错:“你怎么还不先去看折子?难道想躲懒不成?” “美人梳妆,赏心悦目,我都舍不得走了。” 傅萦被他逗的禁不住笑,起身道:“今儿一早也没吃蜜糖,怎么嘴巴这样甜呢,我不理你了,我要带着绿竹出去。” 萧错笑着道:“我叫阿彻跟着你。” “不必了,这里是皇宫,就算遇到个把难缠的。难道旁人还敢冒犯你这个王爷不成你就放心吧,有绿竹陪着我去已经足够了。” 萧错点头道:“那你早去早回。” “知道了。” 二人携手出门,萧错去前头与二皇子一同商议国事,傅萦则是上了内侍预备的肩轝。由绿竹陪伴着往冷宫去。 这是一个阴森的所在。冗长的宫道幽静阴森。空气中弥散着腐烂和发霉的气味,木质的栅门红漆斑驳脱落,转入院中,木门发出的“吱嘎”声就像是用锯条磨人的骨头,让傅萦不自禁的浑身一个激灵。 “王妃。这里阴森的很,别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咱们回去吧?”绿竹是个胆大的,这会子也禁不住劝说。 傅萦却摇头,“既然来了,好歹也要看一看曹贤妃才是。” 回头吩咐了小宫人引路。 才隔一日,曹贤妃的模样已狼狈的让人差点认不出是她,她身上只生了脏污的白色中衣,长发凌乱披散着抱膝坐在墙角铺着稻草的木床上,眼神呆滞的望着窗棂。傅萦走到她的面前,她也没投注半分的主意,依旧是呆愣着的模样。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似的。 傅萦觉得她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躯壳,成了个木偶。 “贤妃娘娘,是我。”傅萦站在她身忙轻缓开口。 曹贤妃呆愣愣抬眸,冲着傅萦露出个傻笑。 傅萦被她笑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贤妃娘娘,你怎么了?” 曹贤妃又低了头,开始把玩脏污的指甲。 绿竹低声道:“王妃。奴婢看曹贤妃是受了刺激痴傻了。否则怎么这般不理会人的。看样子她的神智也不甚清楚,您还是离她远一些,面得被伤着。” 傅萦抿了抿唇,又问:“贤妃娘娘。您还记得我吗?” 曹贤妃依旧没有反应。 “您是怎么了?昨日咱们方才一同去参加祭天祈福的仪式,您在仪式上慷慨陈词,才阻拦了皇后图谋不轨的阴谋。怎么这会子就变成这样了?” 傅萦发现当她说到“祭天”二字时,曹贤妃的表情有了变化, 原本如一潭死水的眼眸中忽然卷起惊涛骇浪,待傅萦话音落下。曹贤妃忽的疯狂摇头,大声吼道:“本宫明明怀了身孕,是你们要害本宫!是你!” 安静的屋内,曹贤妃的叫声凄厉的让人心弦颤抖。 绿竹忙拉着傅萦:“王妃,您快退后。” 傅萦也是心有余悸,任凭是谁,在一个有些疯癫的女人身边忽然听到如此凄厉的惨叫,都会被吓一跳的。 傅萦如今更加好奇了。 “你说是谁要害你?曹贤妃,昨日祭天大典的时候,是谁告诉你皇上已经痊愈正在赶回来的?” 绿竹闻言也跟着屏息凝神。 曹贤妃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才刚恍然一般,摇着头大声道:“本宫知道了,是你!为何,你为何要害本宫!本宫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自打相识以来本宫无处不在帮你,对你百般信任,你竟然就是这样来坑害本宫的!” 话音未落,曹贤妃已经泣不成声,哭过之后的模样更加狼狈,神色也更加癫狂了。 一见这般模样,傅萦就知道其中必然有事,紧忙又问:“贤妃娘娘,您说的这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法子去帮你寻她,为你脱罪啊!” 曹贤妃却全然听不见。只呆愣愣的摇头,口中尖锐的叫喊已经变作呢喃:“……本宫那般信任你,你竟然会这样做,你要害死我吗!你要害死我……” 傅萦在多问几次,曹贤妃也都无其他反应,就只会反复叨念这一句话。 “王妃,恐怕咱们问不出什么了。”绿竹道:“咱们先回去吧。” 这里的气氛着实太诡异了。 傅萦犹豫的看了曹贤妃半晌,方点头,与绿竹一同离开了冷宫。 谁料才刚出了冷宫的们,却瞧见一个宫女离着他们约莫一射之远的位置行了一礼,然后道,“王妃,才刚有位姑娘传话,说要求见您,请您在御花园西侧的小凉亭见面。”说着又行了礼,转身离开。 傅萦诧异不已。 “是谁要见您,怎么也不留个名字?” “许是不方便留名字吧。”傅萦眯着眼,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傅翎。 一这样想,傅萦却有些急切的想要见到她。因为她想知道的一些事,只能去与傅翎打探。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这章信息量很大 “绿竹,你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傅萦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带着绿竹。就算绿竹将事告诉给萧错也无甚大碍。 绿竹原本悬心,毕竟她是后来才跟着傅萦的,傅萦最贴心的是珍玉,偏现在珍玉留在避暑山庄,若是这会子傅萦不带她去,一旦发生什么意外,王爷不扒了她的皮才怪,是以此时见傅萦并未打发她回去,绿竹满心的感激,只打定主意一切听从傅萦的安排,只要不涉及到大的原则问题她也不愿意多嘴学舌的。 肩轝到了御花园。 因不太熟悉,花了一些时间才来到西侧的小凉亭。 此处十分幽静,一条石子小径连接甬道与一射之地远的白石凉亭,凉亭四周有及腰高矮的绿色灌木,在向外便是碧青的草坪,傅萦左右瞧瞧,却不见有人,她心内便生出一些警觉来,萧错毕竟树大招风,皇帝情况尚未好转,权柄最终不知会落在谁手的节骨眼儿上,若是真有对手拿了她来威胁萧错,怕到时会给萧错惹来大麻烦。 傅萦思及此便道:“说是有人要见我,咱们就在先等等,若稍后没见人来咱们就回去。” 绿竹颔首道:“王妃说的是,还是小心为上。” 打发了抬轿子的宫人在月亮门处等候着,傅萦便带着绿竹在凉亭周围的空地上踱步。 谁料距离凉亭越来越近,凉亭中石桌上放置的东西也就越清晰,傅萦瞧着那桌上放的分明是个半旧的册子。 难道需要告诉她的消息写在册子上? 傅萦提裙摆快步上台阶进了凉亭。 那册子纸张泛黄陈旧,且一角有火烧焦的零星痕迹,显是保存不当且放置多年了。观厚度和线装就知道是遗失了一部分,最近才装订的。 傅萦拿起册子又看了看周围,根本就不见有什么姑娘。 绿竹先从傅萦手中接过册子翻了下,确定无任何不妥这才交还给傅萦:“王妃,册子无毒,不过是谁放了它在此处引您来看的呢?” 傅萦摇头蹙眉道:“我也很疑惑。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我看也不会有什么人来。” “如此甚好,王妃的安危要紧。” 傅萦将册子收好。便乘肩轝回了养心殿。 回到后头做卧房用的厢房,傅萦打发了身边的人,将那斑驳册子翻开来。 那册子自左向右翻开,前几页大约是笔者学写字时写下的。布满了大大小小歪歪扭扭的“萍儿”,且在纸张的左、右下角还会标注页码。傅萦便猜想萍儿便是这册子的主人。向后翻看,很快傅萦便在七八页后看到了正式的内容: “小姐说我只练习写名字是不够的,要将每日杂事都记录下来,这样才能提高自己的学问。可我不过是个婢女,要学问做什么呢?写字太难了!不过小姐吩咐,我就要做到……” “今日小姐检查了我的笔记,小姐说这叫日记,还夸赞我字写的有进步,又嘱咐我要将身边的事都详细记录下来,以后会有大用处。我不懂我写的这些会有何大用,但小姐说的一定没错。” “小姐今日与老爷顶撞了,听说皇上对老爷都礼遇的很,偏只有小姐敢与老爷顶撞。还总说一些听不懂的词。” “今日府中来了贵客,听说是从京城来的,小姐偏拉上我去前厅偷窥,不巧就遇上了那个紫衣的公子。那公子太吓人了,我被吓得抬不起头浑身都发抖,小姐真是厉害,还能笑着说话,小姐说‘你姓萧我名字里有小,说不定咱们五百年前是本家呢,小姐总说这些奇怪的话。我又和小姐一起罚跪祠堂了。” “小姐好像变了个人,为何会变的这么阴沉沉的,我好担心……” “小姐今日又检查我的日记了,小姐说。让我守护这本日记,将来定会有大用的。” “小姐今日用饭时晕了过去,请太医诊断也诊不出病灶,我真希望能代替小姐,小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小姐醒了!而且又开开心心的,好像那个阴沉沉的小姐根本没存在过。不过小姐说话还是很奇怪,她夸我长得好,却说‘没想到你长大了这么漂亮’。小姐虽然说疯话,可是我很欢喜,以前快乐的小姐又回来了。” “很多人弹劾老爷,府里太压抑了。老爷说要带小姐上京。我是一定要跟着小姐的!” “小姐入宫了。我也跟着进了宫。原来那位紫衣公子是皇上!” “小姐今日又晕倒了,听人说辽东府里出了大事,不知到底怎么回事。皇上来看小姐,也冷冰冰的,我瞧着心里好生难过。” “府里被抄家了,老爷他们都斩首了,小姐哭了好久,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助小姐。我只好想办法将徐先生化妆成小太监带进宫来,也只有徐先生能开解小姐。” 看到此处,傅萦的心早已是心惊肉跳。这本名为日记的册子,详细的记录了事情的发生和当日的日期,虽然缺失了一部分,但是傅萦已看得出这里面记录的分明是宫中某位主子的事。而且若是没有猜错,这位母家被抄家,且身体不好嫁给皇帝的主子,分明就是圣安太后! 这里提到了什么徐先生,萧错身边正巧也有一位谋士名唤徐霈。 日记。 这个词好像是她前前辈子在现代时熟悉的一个词。因为她做猫一段时间,动物的脑容量有限导致她缺失了一部分记忆,可是日记这个词她还是记得的。 也就是说,这位圣安太后,或许是现代人? 傅萦紧忙继续向下翻去,看着页码和日期,她发现日记缺失的部分越来越多。 但是后头零星串联起来的内容依旧是将她看的心惊胆战。 “皇上病重了,小姐虽然经常与伏将军和徐先生见面,但是我每天跟在小姐身边,我知道小姐的心里对皇上是有感情的。小姐现在怀了身孕,还每天郁郁寡欢,我看着真的不忍心。小姐与皇上之间如果没有掺杂家族和朝堂,他们会是多幸福的一对啊。” “皇上龙驭宾天,没想到朝臣都支持小姐!小姐成了太后,再过几天太子殿下就要登基了!” “今天小姐带我去看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李嬷嬷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将太子殿下刚三岁的长子摔死了!小姐和太子殿下都在一旁看着,谁都没有说话。李嬷嬷还将那孩子的尸首喂给了獒犬。我回去吐了很久。可是小姐却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晚膳吃了那条獒犬的肉。”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本该是高兴的事,可是宫里气氛太压抑了。小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都是被腹中的小王爷折腾的。” “小姐的孩子降生了,是个十分可爱的男孩子,小姐很喜欢他,甚至要求皇上抱着他上朝。朝臣大部分都支持小姐,外头还有徐先生这个智囊和手握兵权的伏将军。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我觉得小姐可以效仿武后。可是小姐却只是垂帘听政。皇上对小姐很畏惧,可是,我不相信一个父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摔死喂狗了会不憎恨。我很怕皇上会对付小姐。” “二皇子失踪了!皇上一共就俩儿子,现在都不见了,他却对小王爷很好,上朝也要抱着小王爷,他会不会是真心对小王爷的?” 中间又缺失了几页,字迹还有被烧焦的痕迹,后头不清楚的只能靠傅萦的猜测。 “北蛮入侵,伏将军战死了,徐先生也失踪了。小姐今日呕血了,还一直拉着小王爷让他多叫几声妈妈……小姐夜里在偷偷的哭,我要怎么才能帮助小姐……” “小姐还是去了。留下才四岁的小王爷,小姐怎么忍心。许多人都说小姐是女中豪杰,赞许小姐的政治头脑和外交手段,可是我知道,小姐一直都是那个莽莽撞撞活泼的女孩子。小姐一直说这本日记将来会有大用,现在小姐已经不在了,我也没瞧出这日记的大用为何。小姐让我活下去,可是小姐去了那头,又有谁服侍她?我决定带着这本日记为小姐殉葬。小姐,你慢些走,等等萍儿。” 日记的最后一页是被火焚烧了一半的一张信纸。上头只能零星的看到断断续续的几句话。 “萍儿,你看到这封信时……希望你按着……我的一生……短暂,却……人都长……到未来,才……是对是错。你要活下去,将日记……” 傅萦呆呆的合上册子,心中的骇浪翻腾,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本日记中包涵的信息量太大,着实是吓到她了。其中有许多内容她不甚清楚,譬如信中的小姐性情似乎有两次转变,却不知是为何。但是最起码可以肯定的是,圣安太后是现代人,而且她害死了皇帝的长子! 周嘉帝萧灏,为何会对萧错这么好!? 他难道不恨圣安太后吗? 圣安太后又为何平白无故的要去杀害皇帝的长子? 傅萦将日记用帕子包好,塞进了她的包袱压在柜子最底层。 这本册子到底要不要拿给萧错看?若是给萧错看了,他是否会相信?是否会看的比她还糊涂? 至少性情大变做事跳脱的太后,就应该是萧错没见过且不能接受的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准备 傅萦坐回暖炕,失了力量一般靠上明黄靠枕,呆呆望着墙角的一株鲜活盆栽。 先不要慌。也不要急着告诉萧错。首先是她要捋顺清楚才好。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伪造日记? 念头刚起傅萦就否定的摇头,日记可以伪造,可是里头那些离奇的又熟悉的经历该如何伪造? 至少看到那一句“你姓萧我名字里有小,说不定五百年前是本家”就让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个什么电视剧。 电视又是什么?一个盒子里装不下那么些人和景物,可插上电源打开开关却演的出。 电?交流电,直流电…… 傅萦一时觉得头疼欲裂。这本“日记”仿佛触碰到记忆的一道开关。许多记忆中模糊不清的东西似要清晰起来,却总是在最关键时刻被一层雾霾包裹住。 她拧眉趴在炕上,脑海中一会儿是自己初次做猫时候的模样,一会是自己趴在东盛长公主膝头上琢磨着怎么做猫中之王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偷吃香酥鸡中毒后的郁闷和绝望,再然后是初做傅萦面临要被抬去嫁给赵子海时的紧张和愤怒…… 一桩桩一件件杂乱无章的事,在她脑海中以时间为线串联起来,她甚至开始追溯,在做猫之前,叫做现代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她到底是谁?她在现代做过什么? 绿竹担忧傅萦,因被指派去门前守着,便不敢进来打扰,但是许久没听见傅萦唤人担心一旦有个什么,便瞧瞧到内室来查看,见傅萦竟是趴在炕上睡着了,禁不住一笑,去取了轻柔保暖的牡丹花开毯子来为她盖好,这才又退了下去。 萧错回来时傅萦还在睡,怎么叫都不愿起来吃晚饭。萧错担忧的大手摸摸她额头,又不是发烧,便猜测是不是这些日风声鹤唳,傅萦跟着他在宫里多少也会察觉到一些。会感觉到紧张。 人的脑子里总有一根弦绷得太紧,时间久了是会特别疲惫的,就如他现在这样。 这样一想,他也懒得用晚膳,索性盥洗之后就搂着傅萦一道蒙头大睡。 次日清晨。萧错早早便要起身去上朝,这些日朝堂上虽有他与二皇子联袂理政,可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已要到祭天祈福的地步,众臣依旧是敏感着风往哪一边吹,俨然每一个都在等候变天一日的到来。 萧错作为领航之人,更加倍感压力,然而这些压力却是丝毫不敢带给傅萦来的。 傅萦起身后,呆呆望着帐子许久才唤人来:“绿竹。” “是,王妃。”绿竹早已与宫人们预备了面盆、锦帕、青盐等物,闻声鱼贯而入伺候傅萦起身。 熟悉过后。傅萦坐在桌前慢慢打开妆奁。红木雕石榴花的妆奁第一层嵌着精致的西洋美人镜,她看着镜子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另外一张不算漂亮却很机灵的脸。 那个就是她吗? 有一些事注定想不起来了。 而一些事却是不期然涌进了她的记忆中,与做猫时的记忆以及做傅萦的记忆融在了一起。 要紧的是现在她与萧错的处境,容不得有半分的放松。因为皇上这些年来对萧错太好了! 亲眼瞧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被杀了喂狗,对方还当晚就把那条狗也给吃了,等于间接的将孩子吃掉,任何人恐怕都会发疯吧,哪里有不往心里去反而还对对方的孩子视如己出的道理? 皇上若不是真的傻冒烟了,便是另有所图。 听萧错说。当日泰城一战皇帝失踪之后是历尽艰辛回到大周都城的,甚至讨饭的事都做了。由此足可见皇帝是一个极为善于忍耐,为达目的对自己都狠得下心的人。 所以傅萦很难不去猜测,皇帝这些年来会不会是一直在忍耐。想要寻机会来报复? 只是傅萦不懂,圣安太后为何要那样对皇帝? 难道,当年圣安太后的母家灭族,与皇帝有什么关系? 否则她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能对别人的孩子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来。 如今,傅萦不知到底是谁引着她去得到了日记。但是既然她已经知情。至少提醒萧错防范着也是好的。只是她有两世为人的经历,且看到那仿若“暗号”的一句话找到了功名,猜测到圣安太后或许与她相同。 可萧错并没有这样的经历啊! 她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让说服萧错,让他相信。就算不全信过去之事,至少要萧错不会像从前那样对皇帝全心信任,至少要有所防备。 这日记她还是要给萧错看的。 傅萦对着镜子想了许久,梳妆过后早膳也没吃,直接取了纸笔来画了张图,又写了一张单子,道:“绿竹,你能否帮我个忙。” 傅萦抬眸看向绿竹。 绿竹与傅萦的视线相对时,便从她眉目中瞧出了一些不同,今日的傅萦似乎比往日更加沉静,明媚的杏眼也显得幽深了许多,她眉头微蹙,似是有心事,可神态又更加雍容沉稳。 绿竹有些奇怪,却很感激傅萦对她的信任,行礼道:“王妃请吩咐。” “你去找城中最好的铁匠,帮我加工这个锅盖出来,记得,要按着我画的这种做,否则我可不给银子,还有,请个专门做爆竹的师父,安排好之后告诉我,我会想法子出去见他一面。”说到此处,傅萦又道:“此事暂且不要告诉王爷,回头我会自己告诉他。” 绿竹是萧错的人,自然会汇报傅萦的行踪,傅萦是知道的。 绿竹脸上一热,忙道:“王妃尽管放心,奴婢遵命,立即去办。” 如此,傅萦便如往常一般度日等待消息,绿竹回来时,说已经安排好了铁匠铺子去特质傅萦要求的东西,又将城中一位做了三十年爆竹的匠人预约妥当。 傅萦当日下午便强硬的要出宫去走走。 阿圆见傅萦出宫去了,忙去告诉了萧错。萧错闻言却未在意,只是心疼的叹息道:“这些日也是闷坏了她,本王的王妃,难道想去城里逛逛还要看人眼色吗?你去告诉那些狗奴才,下次王妃出行,谁敢拦着本王要谁命。” 阿圆连忙应了是。 如此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六日,这一日天已微凉,午后又落了一场雨,天色暗沉沉的。傅萦刚过午后就亲自下厨去预备吃的,确定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吩咐了绿竹:“你去告诉王爷,让他没什么事就回来,我有事找他。” 难得傅萦如此笃定的说有事,萧错已忙完今日朝务,便迅速赶回了养心殿后头。见了一桌子的奇怪的没事,禁不住好笑:“怎么了?我们小笨蛋是研究出新的菜式,想找个人试试有毒没毒?” 第三百一十九章 证明 这几日傅萦心中原本积压着许多愁绪,距离皇帝所中“一月散”之毒发作时期已近一个月,避暑山庄却无好消息传来,朝堂上已不只是暗潮汹涌,俨然有山雨欲来之势。可萧错每天面对她时都如往常一般,从不将外界的事细说与她,也从不将那些负面的情绪带给他,就如现在这样。 其实越是这样,傅萦就越是担忧。 傅萦笑着拉他的手入座,道:“是一些新鲜菜式,不过却不是找你试毒的,主要是想让你尝尝鲜,同时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若在往日,萧错若有玩笑之意,傅萦定会与他嬉笑两句,今日她却只温婉笑着,表情却十分认真。 萧错便知必定是真正有事。 “好,你说。” 傅萦笑着递给萧错一个汉堡,示意他可以边吃边听,便道:“我曾经做过一个很长的怪梦,在那个梦里我经历了一个女子的一生,你不知道那个梦有多细致,细致到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次呼吸闻到的气味都是那样真实的,从不知事的孩童一直长大,到最后意外身亡之前的疼痛,我都一样不落的经历了一遍。当我醒来时,我甚至分不清那究竟是一个梦,还是我现在就生活在别人的梦中。” 傅萦的声音温柔低缓,眉心微蹙似陷入回忆之中。 萧错嚼着口中夹着鸡肉和青菜的“馒头”,不自禁放慢了咀嚼的速度,最后端起青花盖碗来吃了口茶漱口,专心致志的听着傅萦的话。 “其实到现在,或许是过了太长的时间,梦中我虽然从一个小孩慢慢长大成人,最后经历了死亡,可是确切发生了什么倒也记不清楚,或许这就是梦的本质吧,醒来了就忘了。如今我脑海中只存在零星的一些记忆。但仅仅是这些记忆,就足以让我回想起来便觉得惊叹了。阿错,你不知道梦中的那个世界有多奇妙。” 傅萦的双眼仿佛会发光,神采奕奕的望着萧错:“梦中有能载人的铁皮车。速度快又平稳,却不用马或者牛来拉车。还有会在天上飞的铁皮鸟,从咱们这里飞到东盛,或许只需要两个时辰,根本就不用舟车劳顿。还有一种武器。只要点燃了就会毁灭一个城市,残留下来的毒素甚至会让人患上绝症。” “小笨蛋,你这梦倒是神奇,这样的好梦怎么没让我梦到啊。”萧错听的张口结舌,不得不佩服傅萦的想象力。 “你不相信?” “既然是梦中之物,自然是神奇的。”萧错也笑。 傅萦仿佛知道萧错在想什么似的,“我知道这些说出来很匪夷所思,所以我特意预备了一些证据,都是从梦中带出来的东西。” 拿起汉堡咬了一口,傅萦满足的道:“这道菜是梦中一个特别大的餐馆肯德基中卖的。我在梦里就很爱吃。不过我做不出梦中的味道。” 萧错噗嗤一笑,他就知道他家小吃货除了在乎吃,也梦不到其他什么要紧的。 傅萦见萧错的表情,放下汉堡拿了帕子擦手,又道:“不只是吃,还有一些能改变这个世界的东西,比如它。” 傅萦一指桌中间炭炉上一口镔铁锅,锅子中的水已经沸腾,萧错原以为傅萦要煮什么东西,傅萦却站起身。将锅盖盖上了。 “阿错,你能按住锅盖,别让水冒出来吗?” 萧错诧异的道:“这是什么意思?” 傅萦道:“在那个梦中,这种力量可以拉动数万斤的车。说这种力量可以改变世界也不为过。” “不过一个锅盖而已,哪里有那么夸张。”萧错笑着起身按住了锅盖。 可是随着水的沸腾,不断的有蒸汽向上挤压,萧错面色不由一变,只得运上了内力,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紧绷着。以他的功力,他相信断没可能连个锅盖子都压不住。 然而锅中向上顶起的力量却越来越大,还是有水沿着锅沿冒了出来,萧错用足了内力仍旧不能压制 萧错有些错愕的看向傅萦. 他从来没有试过,但是也从来没有想过以他的功力会连个小小的锅盖都压不住. 傅萦笑着道:“你不用介怀,这是可以改变世界的动力,蒸汽的力量怎容小觑?” “可是,这……这是最基本的常识,为什么会……”萧错有些呆愣。 傅萦却不回答,又道:“你现在知道了吧?梦里的人就是利用这种力量发明了蒸汽机。这就是我说的令人赞叹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还有,我再问你个问题。” 萧错此时已经放下心中的玩笑之意,认真的颔首道:“你说。” “譬如说,京城醉仙楼,每日能卖出二十斤酒,每斤酒水可获利四十钱,但是他们的掌柜决定降价销售,如果每斤酒每降价一钱,一天可以多卖出二斤酒,如果醉仙楼每天想盈利一千二百钱,每斤酒需要降价多少钱银子?” 萧错再次愣住:“怎么突然问如此复杂的问题?” 傅萦轻笑道:“这问题复杂吗?你这位治国平天下的王爷只管回答了我的问题。” 萧错眨着眼,算了足有两柱香时间才道:“二十钱?” 这时间傅萦已经吃完了汉堡漱了口,也命绿竹取来了纸笔。 “你算的倒也不算慢了。其实这问题不过是个简单的一元二次方程罢了。”傅萦拉着萧错的手到了梢间的红木镶大理石画案旁,在铺设的纸上为他讲解了什么是一元二次方程,又讲解了什么是完全平方公式,设了未知数,不过几笔就将答案算了出来。 萧错此时看着傅萦时,眼神已惊叹不已。 他知道傅萦从不是个笨人,可今日算是彻底叫他认识了她的绝顶聪明,这种算学知识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什么人能在梦中梦到这样不平凡的东西?凭空想象,谁想象得出? 难道说,所谓的梦境真实存在? 难道傅萦有什么离奇的经历? 傅萦一直在仔细观察萧错的神色,见他俊容上满是疑惑,十分严肃,便知今日的目的已达到了一些。 不过这些还远远不够。 “阿错,你能否带我出去一趟,我还有一样梦中带出的东西想给你看。或许看了之后,红枫山当日坍塌之事会找到个缘由。” 萧错回过神,望着面前仰望他的傅萦。她的面容娇美如常,杏眼纯澈依旧,他知道即便是多了满腹的学问,他家小吃货还是那个宝贝。 “好,你说想去何处?我带着你去。” 第三百二十章 震撼 “去郊外人烟稀少之处吧。想让你看的东西动静有一些大,咱们走远一些,也免得惊扰了百姓。”傅萦说着,就叫了绿竹进来耳语了几句。 萧错见傅萦吩咐绿竹做事,便知傅萦所做之事绿竹或许知道一些,却没有先告诉他。自己的人变成了傅萦的,他并不生气,而是暗自赞许,想着回头要赏赐绿竹。 只是他的宝贝小笨蛋忽然换了个人似的,让他隐隐有些担忧。 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傅萦不会忽然之间有此变化。且听她的言语,这神奇的梦也不是昨儿才梦到的,她既然揣着这么多惊人的东西在心里,却没有与他早早说出,而是今日才说,其中必然有缘由。 萧错这会儿也吩咐阿圆去备马。 阿圆应是,笑着道:“王爷,随从咱们带几组?” 萧错手下的精锐都是他亲自培养精挑细选出来的,每六人为一个小组,进退配合的最为周密。 萧错犹豫了一下,道:“带火组。” “是。”阿圆立即行礼退了下去。 傅萦这会儿已经披上了水绿云锦的斗篷,笑着道:“待会儿你骑马带着我,咱们动作还能快一些。” “好啊。”萧错一把捞过傅萦,猿臂圈着她纤腰:“美人投怀送抱,这种好事本王哪里能拒绝?” “没个正经。” 傅萦瞪了他一眼,笑容却是禁不住溢在唇角。藏在斗篷里的手不自禁摸了摸藏在袖袋中的东西,有些担忧的皱了眉。 一路无话,众人赶着傍晚时分来到远在郊外百余里地的一片荒野。此处是一片荒原,远山连绵。夕阳的余晖在山顶的天空染上绚烂的晚霞。 萧错翻身下马,随后双手掐着傅萦腰肢将她抱下马来,回头吩咐火组六名侍卫原地待命。 傅萦犹豫了一下,道:“你们待会儿加些小心,不要惊了马。”又告诉阿圆:“你仔细些御风。” 阿圆堆笑应是:“王妃放心吧。” 傅萦对绿竹点头。 绿竹立即带着个年近五十的布衣男子往远处走去。 萧错看着那男子身躯佝偻,鬓角斑白,浑身散不去的市井之气。便想此人没有其他身份。只是普通百姓。 但傅萦既带着他来,就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人又与傅萦所说的那些新奇的东西有什么相干? 正想着,就见远处那男子已经寻了一处平地动作起来。绿竹也在一旁帮忙。像是用陶罐往地上倒什么东西,一路接近,往傅萦与萧错这边来。 须臾二人走近,那男子笑着道:“王妃。一切预备妥当了。” 他平凡的面容上是掩盖不住的兴奋,双眼都熠熠生光起来。 傅萦笑道:“有劳刘师傅。” “不敢。不敢。”刘师傅从怀中取出火折子,郑重的道,“王妃,还请退后。” 傅萦立即点头。拉着萧错后退,萧错也命令火组侍卫以及绿竹,阿圆都向后退去。 萧错凝眉瞧着刘师傅以火折子点燃里地上的引信。 一条火线在逢魔时刻闪着光退向远方。 傅萦忙嘱咐众人:“大家都捂着耳朵。” 萧错狐疑的看了傅萦一眼。一手将她护在怀里,另一手象征性的照办。 就在此刻。一片火光骤然在远处蹿升而起,草木灰土飞向四周,一声撼天动地的炸响随即传来,震的远近摇动。训练有素的侍卫们胯下的战马受惊,不停的发出嘶鸣,有飞奔而出的,还有踢腾着人立而起的。 阿圆早已经吓的跌坐在地,看着远处燃烧着的草木和地上平白多出的那个大坑,傻眼了。 刘师傅激动的跑来,道:“王妃,成了,成了,按着你说的那个比例,真的成了!” 傅萦微笑颔首:“这些日辛苦你了。这件事你切记不要与人说起,你如今有了这门手艺,我家王爷必定重用你。” 刘师傅双眼闪着炙热的光,连连点头。 傅萦揉了揉耳朵,他们距离的远,灰尘尚且没有落在身上多少,但是那巨大的震动也传到了脚下,爆炸声震的耳膜有些痒。 仰头看向萧错,就见这平日里沉稳睿智又不乏机灵的人,此时竟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呆呆的望着远处那被烧焦了的土坑和已经化为灰烬只有点点火星的土地,张口结舌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傅萦禁不住觉得有趣。 萧错也算行伍出身,作为一个军人,肯德基的汉堡、蒸汽的力量和一元二次方程带给他的震撼,恐怕都不如这般直观的具有杀伤性的爆炸。 要知道如今朝廷虽然有神机营,可火铳的射杀距离、杀伤力、以及填装枪药的繁琐过程,都成为限制火铳威力的因素。是以若真的敌对起来,抡起刀枪反而要比神机营的火铳更痛快一些。 然而今日这种爆炸,若是用在投石机上,用在两军对垒之时呢? 如此一想,萧错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快步向前飞奔了几步,又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飞掠回来,将傅萦抱起后重新使轻功到近前查看。 只见方才爆炸之处的土坑远比方才感觉的还要大,四周的草木已经燃尽化为焦烬。 萧错搂着傅萦查看了片刻,忽然回身吩咐带来之人:“今日所见谁也不许透漏半个字,现在,立即将此处的痕迹清理干净,将地填平。” 火组的侍卫听了吩咐,才似回过神似的,纷纷行礼应是,将马匹拴好便依照吩咐办事。 萧错这时则是激动的拉住傅萦的手走向一旁,低沉声音有些颤抖的道:“你是怎么弄出这个东西来的?” 傅萦笑着道:“看你,激动什么?难道还怕我知道的东西不肯告诉你?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梦境之中带来的啊,掌握了正确的比例,就能更大的发挥火药的力量。” “可是……你,你先前为何……” “我为何不说?”傅萦叹息道:“我不想为罪人。但是我也不会眼瞧着有人用了这法子,我想到了想通了却不告诉你。你还记得红枫山的坍塌吗?” 萧错点头,随即愕然:“你是说,有人用了同样的方法?” 第三百二十一章 询问 这信息太过忽然,等同于在萧错眼中展开了一个崭新的领域。原本山体塌方这种事,他最多只能联想到或许是大周动荡在即,上天都给予示警。事实上他没有查出缘由来后,也确信了这种猜测,心里便想皇兄或许不好。 若是在今早,有人告诉她红枫山的坍塌是人为造成,他也不会相信的。 可现在他信了。却也满腹疑惑:“你的意思是,有人与你一样,做过同样的梦?你所知所学,那个人也会?” 傅萦点头,“至少会这一样。” “怎么可能?不同的两个人怎么能做出相同的梦?”萧错不可置信的摇头,神色有些凌乱。 傅萦见他这般,便从袖袋中拿出了圣安太后的婢女萍儿留下的日记递给萧错。 “或许,不只是两个人,还有第三个。” 萧错讶然,“萦萦,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此时萧错眼中的傅萦,依旧是那绝色的容貌,依旧拥有一双澄澈的杏眼,可是她的笑容高深莫测,整个人都显得神秘起来。 傅萦将日记交到萧错的手上,望着他的双眼道:“这日记的记录者,是圣安太后身边的婢女萍儿,那一日有人引我去御花园,我发现了它,一看之下却勾起我自己的许多记忆来。圣安太后,或许与我有相同的经历。” “你说,我母后与你一样?” 傅萦颔首:“这日记中记录了圣安太后在闺中几次性情大变,还有‘你姓萧,我名字里有小’那一句是我梦中的一部戏里人物的对白,出现的也不可能那么巧合,而且……” 傅萦语气稍顿,严肃的道:“阿错,你仔细去看,这里头还有一件大秘密,涉及到皇上的长子,你看了之后或许会有所领悟。” 萧错手上攥紧了那被火烧后残留下的斑驳册子。“你今日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告诉我红枫山的坍塌?” “还有证明这本册子的真实性。”傅萦拉着萧错握着拳头的手,一下下安抚的以拇指摩挲他骨节分明的时指头:“阿错,若是没有这本日记。我根本就不会想起那么多梦中的记忆。即便有一日想起来了,我也会咬着这个秘密到死,绝不会告诉你。不仅是因为这个梦太匪夷所思。而是……我真的不想改变历史发展的进程,你想,一旦这种杀伤力极强的火器让恶人知道了呢?他们是否会拿它去做坏事?在万一落在一个喜欢研究火药的人手中。将威力更大的炸弹提前几百年发明出来呢?那我真的是成了罪人了。” 萧错听着傅萦的话,只觉得更加接受无能了。为什么傅萦说的这些越来越匪夷所思?可是看着傅萦认真的表情,萧错很难不去相信她话语中的真实性。 “萦萦,我需要想想。” “好。但是你答应我,要仔细去看这本日记,若是你有疑问,可以来问我,而且你身边有一位曾经了解圣安太后过去的人,你也可以去找他求证,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是说徐先生?” 傅萦点头:“正是。日记里也提到了他。” 夕阳渐渐地隐匿在群山之后。就连晚霞也收了绚丽的光辉,夜幕降临之下,山野之中树叶和草地被吹出沙沙的响声,远方偶有狼嚎声传来。 萧错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傅萦的手道:“好,我答应你,会仔细思考这件事,如今也入秋了,夜里凉,你不要冷着了。”说着脱下玄色的外袍来将傅萦紧紧裹住。又回头吩咐:“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随行而来的火组侍卫齐声应:“是。” 萧错将傅萦抱起放在马背,随即自己翻身跃上,将人圈在怀中护着,“回城。还有,将刘师傅好生安置下来。回头本王有事要亲自请教他。” “是,王爷放心吧,奴婢会好生安置刘师傅以及家人的。”阿圆笑着回道。 萧错满意的颔首,吩咐启程。 一路飞奔回了京城,阿圆带了一名火组的侍卫去安排刘师傅以及家人的事。其余人则护送萧错与傅萦回宫。 到了养心殿,萧错犹豫着没有进卧房的门:“萦萦,我有些事想自己想一想。” 傅萦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对萧错来说都是冲击。而且日记她已经交给萧错了,想必上面关于他母亲以及兄长的只字片语对他来说都会是更大的刺激,任凭是谁,忽然发生这么大的事也需要好生静一静。 “那我先回去歇着了,稍后让绿竹去给你送晚膳。” 萧错欲言又止,本想说没胃口的,可又怕傅萦担心,便强撑着扯出个笑容来:“好,待会儿多弄些我爱吃的送去。对了,我命人去避暑山庄查看皇上的消息,顺带将珍玉和你的宝贝糖球带回来了,估计明日人就能到。” 傅萦闻言欢喜的点头:“我知道了。” 目送萧错离开时挺拔的背影,傅萦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绿竹这才从暗处走出,扶着傅萦的手臂道:“王妃辛苦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傅萦点头,神色便有些蔫蔫的。 绿竹斟酌言辞,道:“王妃不必太过忧心。王爷是个明事理的人,一定会明白王妃的苦心的。” 绿竹显然是想歪了,觉得傅萦是担心萧错知道了这些日她偷背着他做那么多事情而生气。 傅萦知道如今绿竹跟着她便是真正关心她了,欣慰欢喜的同时,想起萧错又不免担忧起来。 “我不是在想这个,而是担心王爷。” 傅萦不必细说,就是跟在她身边的人也知道最近风声鹤唳,连下人们走路都缩起脖子,生怕行差就错一步就触了霉头。何况是身居高位的人? 绿竹少不得又安慰了傅萦一番。 萧错当晚没有回来。 次日清早,傅萦命绿竹去查看,才知道昨晚萧错随意吃了几口饭就又出宫去了。 傅萦猜测萧错必然是要调查一番日记上事情的真假,说不定会将圣安太后母家当年灭族的大案子也翻出来的。 这一等,就到过了晌午。 用罢了午膳,阿圆笑容满面的进来回话:“王妃,珍玉姑娘回来了。” 话音方落,身着浅绿色比甲怀抱着雪白小猫的珍玉就快步进了门,一见了傅萦,立即行了大礼:“王妃,奴婢回来了。” 糖球自珍玉的怀中一跃而下,朝着傅萦“喵呜”了一声,随即抖了抖毛发,竟别开脸骄傲的扬起下巴。 傅萦听的好笑的很。糖球的意思,分明是怪她将它丢在外头那么久,觉得她不要它了,在生气。 “快起来吧。这些日在山庄过的如何?”傅萦去拉着珍玉的手,至于糖球,喜欢气就暂且气着吧。 珍玉道:“山庄里十分平静,皇上所居的正院没人能进,就连在山庄住着的各位大人也不许。女眷们前一阵子争吵着要回京都,可是王爷下了严命不许离开山庄半步,最后这事儿也就渐渐平息了。” 傅萦闻言沉思片刻,道:“那皇上的情况呢?一点都没传出来?” 珍玉摇头:“奴婢去打探过,消息封锁的极为严密,只看着每日里汤药和吃喝不断的供应,却听不到皇上的消息是否好转。” 傅萦若有所思的垂眸。 珍玉又道:“不过有一件事。顾大人大约十日之前开始,就不在山庄了。奴婢发现顾大人不见了,曾经四处寻找过,起初以为顾大人是在皇上所居的正院中,奈何正院不许奴婢进去,奴婢就在外头守着,可守了这么多日,根本也没见顾大人出来。可见顾大人不在里面。” 想来,顾韵是去找他自己的主子去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歇着,咱们这几日要随王爷住在宫里,等事情解决了才能家去。你仔细宫里的规矩,不要胡乱走动。皇后那边可是死死盯着咱们这一处,擎等着抓咱们的错处为难王爷的。” 珍玉认真的点头道:“王妃放心,奴婢晓得的。” 绿竹便带着珍玉去休息,顺便将这些日发生的事大约交代一番,免得珍玉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不妥的事来。 傅萦在临窗的暖炕落座,斜靠着明黄缎面的大引枕发呆。 糖球许是见傅萦许久没理会它,轻盈的跳上暖炕,趴伏在了傅萦的腿上,撒娇的用毛茸茸的脑瓜去蹭傅萦的手背。 傅萦回过神来,轻笑一声,用指尖去挠糖球的下巴,小猫立即开怀的翻了个身露点给她看。 傅萦禁不住笑了,一面给糖球抓痒,笑容却渐渐隐去。 不知道萧错现在在做什么。 是不是已经调查确认过日记内容的真伪了? % 萧错此时与徐霈正坐在王府后花园的凉亭之中,身周没有旁人随行,秋风徐徐,吹的树叶翻飞飘落,二人也都感觉到些微寒冷。可是两人都僵硬的看着彼此,没有人动作。 直到桌上放置的陈旧残缺的册子被风吹拂的急速翻了几页,徐霈才找回失去的声音,将目光从萧错脸上移开,僵硬的看向桌上的册子,幽幽的声音传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想不到,她说的是真的。” 萧错心头一震,“徐先生,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是真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 知情人 徐霈抬眸时,萧错只觉得这人仿佛在看到这本册子之后瞬间老了十岁,他充满智慧的双眸此时如沉了一潭死水,紧抿的唇角下压成一个欲哭却无法放肆落泪的弧度。 “徐先生?”萧错声音放缓,却也不急着发问了。因为徐霈的模样,分明说明这册子中所写的事他即便不全清楚也知晓一二,以徐霈对他的忠诚,必然不会有所隐瞒。 “王爷。这册子您是哪里得到的?”徐霈深吸一口气平静了心情,抬眸看向萧错时,眼中似还有些湿润。 萧错道:“这册子如何来的本王不能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才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她说的是真的?她是我母后?我母后说了什么?” 徐霈复杂的望着萧错阳刚且俊俏的脸,却是答非所问的幽幽道:“您与她长得可真像啊。小筱当年是辽东的第一美人,她未出阁时玩笑着就曾经说过,将来成婚必定要生养一个长得像她的男孩子来颠倒众生。我与阿青当年都笑她不知羞,姑娘家竟这样说话,可是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萧错见徐霈陷入回忆之中,便温和的道:“你说的阿青是?” “是伏青,伏将军。我与伏青,还有你的母亲是一同长大的。虽然我们家境不同,但是却意外的投缘。你的母亲当年在闺中谈笑间便能杀伐决断,虽生了倾城倾国的容貌,行事却像是个男孩子一样大方,且常常有些奇谋。我只是一介文弱,又不喜功名,自知是配不上小筱的,一开始,我还以为小筱会嫁给阿青的,可是她自幼体弱,病了几次之后,每一次性子都会变化。有时便的冷酷,有时候又从冷酷变的天真,甚至还将我和阿青给忘记过。后来,她的容貌终究还是引起了先皇的注意。” 萧错知道圣安太后姓王。闺名小筱,他的外祖父家曾经是辽东望族,却因卷入巫蛊案中满门抄斩。其余的细节却也不知道的。如今徐霈这个与圣安太后青梅竹马的知情人既然肯说,他自然要听,是以更加不会出言打断。 徐霈依旧在回忆:“小筱这一路走来。历尽艰辛,尤其是有了身孕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冷酷的让人难以理解,这册子中所说的是真的,皇上未践祚时那早夭的长子,的确是小筱做的。” “你,你说皇兄的长子真的是我母后命人害死?” “是。我和阿青当年都不理解她,为此曾经与她争吵过,也质问过她。她却是眼泪含在眼圈儿里,终究没有在我们面前落泪,而是告诉了我们一段匪夷所思的话,她说她有离奇的经历,她曾经梦到过未来。” “梦到未来?” “是。她说那个梦真实的甚至让她分不清是不是做梦,她说她梦到的是二十多年后,她自己早已不在人世了,而她腹中的孩子,也就是你,已经长大。身为王爷,却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女子,而是被皇上随便塞了个番邦小国进贡来的美人,更可恶的。是你的孩子,竟在满月之时被皇上当着你的面活活摔死,喂了獒犬,就连孩子的母亲都被……她说,她在梦里亲眼看到当今皇上杀害了她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又如何能够不恨。” 徐霈说到此处。已经垂下眼眸,一地清泪沿着他皱纹初生的脸颊滑落,被他随意抹掉。所以他没有看到萧错震惊的眼神。 “我和阿青,当年都觉得小筱真是疯了,才会因为一个梦就去报复现实中的太子,可是因为我们的关系,阿青还是愿意为小筱遮风挡雨,我也甘愿为她出谋划策……王爷,你知道吗。”徐霈终于抬起头,悠悠的看着萧错:“当年,或许我和阿青都应该相信她的。” “为何?”萧错嗓音干涩。 徐霈苦涩一笑,道:“因为,阿青出事的日子,和小筱离开人世的日子,她都曾经说中过,当时她提醒阿青,千万不要走那道峡谷,还说她的命,还有她孩子的性命,都拴在阿青身上,若阿青活着她们就能活。可是阿青还是……阿青去后,小筱就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她让我假死离开皇宫,留在京都寻机会帮助辅佐你。我离开她不久之后,她就果真在她预言的日子去了。若是当初我们能信她就好了。可有些事情,却像是沿着一个轨迹在前进,根本就无法改变。” 徐霈的声音低落喉间,整个人都陷入了悲伤的漩涡之中。 萧错却是在一遍遍的笑话方才徐霈说过的话。 这么多年,宠他疼他对他如师如父的皇兄,竟然真的与他的生母有仇?一个人,为什么能对杀子之仇视若无睹?为什么能明知道他是仇人的儿子,还是将他宝贝着养大,就连上朝都带着他? 如果皇兄真的对他充满恶意,这么多年只是在演戏,那么他的所谓亲情算什么?他一心一意效忠皇兄的心情,岂非变成一个最大的笑话? 难道皇兄真的会将他的孩子喂狗? 孩子? 说到孩子,他想起那个被傅翎害死的孩子。 他掐着傅翎的脖子时,傅翎曾经说过什么,这孩子来的太早,不是时候之类的话…… 还有,他的母亲也做过那种怪梦,竟然还梦到过她死后的日子以及自己的死期。那么和她一样做过这种怪梦的傅萦呢?她是不是也知道什么未来? 萧错心乱如麻,让徐霈先去好生休息,就离开了王府。 才刚上马,就有心腹飞奔而来乘上密报。 萧错展开字条,越看越是震惊。 “司马信的长女司马云英,竟然是真正的长公主?!” 这…… 萧错咬了咬下唇,下了马又飞奔回去问徐霈。 徐霈得知消息后也是惊讶,不过仔细想想却道:“也有可能。当年皇上根基不稳,朝堂之中大部分人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皇上失去了长子,生怕其他子嗣也出事,所以将公主养在信任的臣子家中,在自己身边放一个替身也是情理之中,还有,难道王爷忘了二皇子小时候也失踪过?你想想二皇子失踪寻回的时间,就明白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重新布局 “二皇子是在我母后去后才找到的。”萧错缓缓说着,眼眸渐渐深邃。 徐霈点头:“正是。所以事实证明,当年皇上对你的母亲十分忌惮。所以这么多年来,我跟在你的身边,虽不方便将实情告知于你,却也一直在提心吊胆的捏着一把汗。皇上对你越是信任重用,我的心就悬的越高,在那般仇恨背后,皇上却能这样对你,若说其中没有任何目的,叫人如何能相信?” “可是为何这些年来你从未与我透露过只字片语?甚至关于我母后的事也不与我说起?” 徐霈的目光对上萧错的眼眸,摇摇头道:“你知道了,很有可能露出破绽,其实这些事情在时机成熟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也会知道了,就如现在。以王爷的脾气,若是提前知道了,在面对皇上的时候又如何能不露出破绽来?况且若是满心里都装着这些仇恨,你又如何能快乐的成长?对你隐瞒一切,在适当的时机告诉你实情,这也是你母亲的意思。” 萧错心头一震。 他失去母亲时年纪尚小,真正无法悲伤多久,对母亲的记忆也随着年龄增长时间推移而模糊,看到别人有母亲疼爱,他会羡慕,可时间久了对母爱的渴望都渐渐淡了。 然今日得知了这些,他才感受母亲于他深厚的爱。他的成长之中虽然没有母亲的参与,可是每一步的成长和转折她生前或许都已经计算清楚。 那徐霈言语之中可以称呼圣安太后的名讳,萧错如今也已成婚,在感情之事上也是过来人, 徐霈对他母亲的感情也这般好不掩饰的摊开来在他面前。 他想,当年的母亲倾国倾城,必然有一段十分传奇的故事。 只可惜,那故事有个悲伤的结局。 一切悲伤的源头,竟是源于母亲的一场梦! 圣安太后在梦中看到的未来,难道真的做得准?母亲在现实之中对皇兄那般,可谓是报复的疯狂。然而对于皇兄来说,还没有经历过未来的他又有何辜? 萧错的心里像是揣着一团乱麻,不知不觉天色暗淡下去,也没有理出头绪。 加之现今朝堂上的混乱。还有皇帝不曾痊愈的身体。 萧错只觉得焦头烂额。 “王爷。” 随行的侍卫上前来,低声道:“天色已晚,王爷是否要回宫去?” 傅萦还在等他。想来这段时间傅萦也不好过吧?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了这些混乱,能够给傅萦一个可以安然享受的环境。 萧错点头,翻身上了马。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都到城郊来了。连忙吩咐人启程回城。 在萧错回城的同一时间,位于城东郊外一处田庄之中的傅翎正惊愕的看着密报。 抬起眼眸,看着面前的顾韵沉声问:“这消息可是真的?” 顾韵道:“当不会有错的。” 傅翎的手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一直在颤抖。 她竟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真正的长公主竟然养在司马信府中? 是了,当年经历了圣安太后的魔爪,皇帝恐怕都有心理阴影了,儿子直接送走,女儿也换个假的来随便太后祸害,所以,她重生的这句身体其实是个冒牌公主? 也难怪当年皇帝随随便便就将她指了一门绝望的婚事。害的她不得不逃…… 等等,若她已经不是长公主,萧错便不再是她的叔叔了! 这意味着什么?! 傅翎的手不自禁紧握成拳。 这辈子横在他与萧错之间的鸿沟突然不存在了,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那她与萧错,是不是还有机会再续前缘?! 傅翎因为激动而面色涨红。 是的,她太了解萧错了。甚至萧错的口味,爱好,能叫他心软和敏感的事物她都了若指掌。只要她有心,绝对可以将他虏获。 只是…… 他们中间现在的障碍不再是血缘关系。而是存在了一个傅萦。 傅翎不知傅萦到底是原主,还是另外一个灵魂,再或者是她自己,到现在她也不想去考虑了。 为了能与萧错在一起。她原本布的局必须有所变动,必须要清除一切的障碍。 傅翎面色端凝的独坐灯前,足足想了两个时辰。随后次日天色刚刚明亮,她就带着人赶去了避暑山庄。 % 傅萦觉得这两日萧错的状态不对。倒不是说萧错的表现反常,相反的,他就是表现的太正常了。她才会觉得担忧。 她不知道萧错到底与徐霈是如何谈的,可是知道了那样的秘密,萧错在她面前依旧还是那样,外头的事情也没看他如何安排,傅萦真真是有些焦急的。 为了让萧错相信圣安太后婢女锁记录的日记上的内容,她连自己的来历都半真半假的说了,萧错若是还不防备皇帝,那这些日岂非做了无用功? “王妃,您尝尝,这是奴婢才刚预备的点心。”珍玉端着个精致的小碟子进来,见傅萦抱着糖球垂眸沉思,有些担忧的道:“王妃可是那里不舒服?” 傅萦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的,点心现在我不想用,先搁着吧。” “王妃这两日一直没什么食欲,做事也提不起兴趣来,莫不是病了吧?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来给您瞧瞧?”珍玉放下碟子,快步到傅萦身前站定,仔细的打量傅萦的气色。 傅萦安抚的笑笑:“没事,你别担忧,这两日王爷也忙,皇上中毒已经满一个月了,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前朝的事咱们帮不上忙,总不好去给王爷添乱吧?我没事,只是压力有些大罢了。” 珍玉闻言,便要劝说。 谁知正当这时外头绿竹回道:“王妃,王爷请您速去养心殿正殿。” 傅萦一愣,放下了糖球。 那小白猫喵呜了一声,就跳上了罗汉床。 “王爷可说是有什么事?” “回王妃,奴婢没瞧见王爷,是阿圆急匆匆跑来传的话,想来是有十分重要的事,请您速去呢。” “好,我立即去。”傅萦便急忙离开侧院,绕过影壁往正殿走去。 才一进门,看到里头正在说话的二人,傅萦当即愣住了。 怎么会是他! 第三百二十四章 当日泰城 第三百二十四章 当日泰城 “皇上,您……您身子可大好了?”傅萦三两步走上近前,随即才回过神似的行礼:“皇上万岁金安。” 皇帝笑着摆手:“免礼,快起来吧。” “谢皇上。”傅萦直起身,关切的看向皇帝。 皇帝身材高大,龙章凤姿的模样看的惯了,如今消瘦苍白的憔悴着实与从前反差太大,看的傅萦都觉得心头一震。眼角余光睨萧错的反应,见萧错早已是拧着斜飞入鬓的剑眉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傅萦心里便有了数。 水眸中一瞬便盈满了泪,哽咽道:“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自打您出了事,阿错就没睡过一宿好觉,若您有个万一,臣妇瞧着阿错都要跟着去了,如今真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女儿家喜极而泣抽噎着的模样娇软的如同挂着露水的嫩花儿,看的人心中柔软,皇帝望着萧错与傅萦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萧错也点头,复杂的说出一句:“皇兄,您都瘦了。” “哎!”皇帝在一旁坐下,叹道:“朕中了那种毒,如今身子也未曾痊愈,不过是提着一口气回来,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孽障得逞罢了。如今能够有条命回来见你们都已经该谢天谢地,瘦了也就瘦了,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傅萦听闻皇帝言语中提起“孽障”二字,便知此时的话并不适合她听,忙屈膝行礼道:“皇上,臣妇先去预备一些可口的饭菜。” 萧错暗自松了口气,他是最不希望傅萦卷入麻烦的,这种事情她知道的越少越好,也笑着道:“让她去预备一些饭菜,臣弟陪着皇兄一起用一些,很久都没与皇兄一起用饭了。” 萧错冲着傅萦摆手,示意她赶紧退下。 谁料皇帝却道:“弟妹慢走。朕要说的事与你也有关。” 傅萦与萧错同时愣了一下,皇帝忽然回来寻萧错,说的必然是大事,傅萦不过一介女流。又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地位,为何此时偏要留下她? 只是皇帝开口,即便说的再客气那也是圣旨。 傅萦笑着折返回来,诚惶诚恐的道:“皇上有何吩咐?” “不必紧张。”皇帝说着话却咳嗽起来,以袖掩口咳嗽了一阵才轻松了一些。 萧错关心之情毫不掩饰。又是递茶又是拍抚背部,待皇帝停止咳嗽才松口气。 皇帝满含笑意看着萧错,那眼神俨然是个慈父。 “无忧,弟妹,你们都坐下吧。” “是。” “多谢皇上。” 傅萦和萧错异口同声的道谢。 萧错如往常那般大马金刀大咧咧的坐下,傅萦则是择下手位侧身坐了一半,虽端庄的挺直背脊,藏在依稀之中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她的紧张。 皇帝道:“无忧可还记得,朕曾与你说过当日泰城之事出了之后,朕身之所受?” 萧错重重的颔首。“臣弟当然记得,恨不能将那幕后黑手揪出来碎尸万段,替皇兄报仇除患!” “朕果真没有看错你。这段日子,朕身中剧毒之后看清了一些人和一些事。也因朕中了毒,那人放松了戒备,让朕终于调查出了幕后之人是谁。” 傅萦长睫微垂,抿唇紧握双手。 萧错则焦急的问:“皇兄调查出了?那人是谁?” 皇帝面容上多了一丝苦笑,双手握住椅子扶手强撑着站起身来,萧错忙到身旁搀扶。 皇帝抬起一只手,示意不必搀扶。自行踱步到地当中负手而立,对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萧错道:“朕想不到,疼惜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将来有希望继承大统的儿子。竟然这么等不及就想要朕死!” “皇兄!?你说的是,是二皇子?!” “朕的毒,是二皇子所下,四皇子是二皇子所害,还有当日泰城一战,害的朕颠沛流离乞讨了一路的也是二皇子!”皇帝沉痛的低头。沙哑的声音充满疲惫,仿佛说这些话费劲了全身的力气。 萧错与傅萦早已经呆愣住。 二皇子的确是有这个动机,但是他有这个能力吗? 傅萦不了解,萧错却是太清楚二皇子的能耐。 皇帝看向傅萦,缓缓道:“留下你,也是因为泰城一事涉及到傅家男儿的死因,武略侯当日为了朕拖住了北蛮的攻击,让朕可以脱出包围,免了敌军直捣黄龙的惨剧。这只是外界的表象。可是当日,朕之所以中计,是因为二皇子买通了朕身边的最信任的人。而泰城驻守的各小国联军之所以会惨遭屠城,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傅萦呆呆看着皇帝,一双明眸圆瞠,里面已蓄满了泪:“皇上,您的意思是……” “因为武略侯带领各路联军镇守在泰城之时,看到了二皇子所率的两万兵马。所以说,你的父亲是个能力超群的帅才,也是个铁血的值得敬佩的军人,他抵挡住的不只是大家所知道的那些北蛮军队,还包括了二皇子带领的两万人。也正是因为他看到了大周的二皇子率领兵马去攻打大周的城池意图将朕拖死在包围之中,他和傅家人,以及所有驻扎的守军才会被屠杀干净。” 傅萦的泪水一下子汹涌而出,抓着衣襟紧闭双眼低下了头。 这具身体之中对父亲的思念,在这一刻再也不能深埋,仿若喷发的岩浆,几乎要将她的心烧成灰烬。 “父亲,父亲……” 泪水一滴滴砸落在她的手背,手中的衣裙也被染湿。 萧错看的心酸不已,就连皇帝见状也不能不为之动容。 皇帝深吸了口气,似在压抑着怒气与悲凉,语气沧桑的道:“无忧,当日朕危难之时给了你与萧羿一人一半的权力合力辅政,如今朕查出真相,却不能打草惊蛇。若是正面与之抵抗,以你的兵力与朕的实力,拿下萧羿是必然之事,只是大动干戈,必然会让百姓受苦,一旦动了刀兵动摇的是大周的根本,是以朕不能这样做。” 萧错心下已是百转心念,镇定的问:“皇兄的意思是?” “朕希望你我二人联手,一明一暗,悄然拿下萧羿。”皇帝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了萧错。 萧错惊愕的道:“皇兄,这……” 第三百二十五章 郊外 第三百二十五章 皇帝望着萧错,神色中丝毫没有犹豫,便将手中的虎符和一封亲笔信交给了萧错:“无忧,这是京畿卫十万兵马调配的虎符,加上先前朕交给你掌管的五军营、神机营,以及你封地的湘军,朕等同于将大半壁江山都交给了你。此番包围京都,诛灭反叛的重担,就落在你的身上了。这封信,稍后你便带着瞧瞧去见司马信。司马信是朕的亲信,见了信自然会配合你的行动,也会将兵马掌管的权力交还给你。” 这可是极度的信任。这样多的便利,萧错若是有心自立为王都基本不费吹灰之力了。 傅萦抿了抿唇。 对一个有杀子之仇夺权之恨的仇人的儿子,皇帝如此信任,在她眼中就是反常。这样反常的行为却被皇帝做了近二十年。养成了萧错笑纳他所给一切恩惠的习惯。 这到底是福是祸? 如傅萦心中所想的,萧错毫无推辞的便收了虎符和信笺,道:“皇兄放心吧。” “交给你,朕自然是放心的,记着,你若是找到二皇子的把柄,要先将他活捉回来,先莫要伤害他的性命。” “皇兄还顾及着父子之情。” “那毕竟是朕的骨肉,朕想当面问问他,到底为何会如此?朕的子嗣单薄,统共就剩下他们三个皇子,不论是立嫡还是立长,皇位将来都是他的,难道他就那么心急想要上位,连一二十年都等不下去吗?”皇帝的语气十分沧桑。 萧错也跟着叹了口气。 傅萦觉得皇帝的沧桑却不是假装的。 生在帝王家,真情早已经淡薄,难道自己敌人假心假意,还期待得到真心的回报?那世上那么多付出真心却得不到回报的人情何以堪? “好了,朕也该走了。” 皇帝披风的带子系好,又带上了风帽,遮住了面庞。 萧错焦急的拉着皇帝的手:“皇兄,您身子都没好还要去哪里啊。您别走了,已经回来了,就住在养心殿里,您若是不想让萧羿看到了。那就让臣弟给您安排一个隐秘的住处,您……” “无忧,朕自有安排,你别担心。”皇帝拍拍萧错覆在自己手上略带薄茧劲瘦有力的手指。 萧错自然而然的放了手。 这个人是皇帝,他的决定是圣意。他的话是圣旨。 “好吧,皇兄千万仔细身子,注意安全。臣弟定然不辱您的嘱托。请皇兄放心!” “朕对你从来都是放心的。”皇帝拍了拍萧错的肩膀,随即转身利落的离开。 萧错忙追了几步,看着皇帝在外头几个身穿太监服侍,却生的人高马大龙行虎步的人护送下悄然走向后门,这才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傅萦上前来拉着萧错的手,却一反这几日沉闷的撒娇道:“阿错,你带我出去走走嘛。” 她才刚为武略侯的事落了泪,清晨淡施薄米分的面颊上尚有泪痕。一双雾蒙蒙的大眼却格外的清澈明亮,在刚刚得知这些消息后拉着他央求,萧错便想她是有事情要与自己说,再者就算没事,真正她就是任性的想让他带着她出去散心,他也根本不可能硬的下心来啊! “好好好,我带你出去,带你出去骑马散心,等饿了咱们去醉仙楼吃香酥鸡好不好?” 傅萦点头。 萧错拉着她去卧房,亲自绞了帕子来给她擦擦脸。又取了豆粒大小的玫瑰花香沤子来给她匀面,便拉着她的手随口吩咐道:“本王带王妃下馆子去,你们都不必跟着了。” 下,下馆子? 阿圆在一旁张了张嘴。却不敢是有任何意见,行礼陪笑道:“那奴婢这就叫金组的侍卫去预备。” 萧错原本不想带侍卫,不过看了看傅萦,还是颔首道:“你也随同。” 阿圆喜上眉梢的点头:“是。” 萧错带着傅萦骑马离开皇宫,将她安置在自己身前,后头是六名金组的侍卫。还有换了小厮装扮的阿圆。 一行人离开皇城,大大方方的穿过街市,往护城河去遛马。 侍卫们远远地缀行。 傅萦笑颜如花的指着护城河,就仿若所有正常游玩看景的人一样,话说的却是:“阿错,跟着咱们的人不会听见咱们说什么吧?” 萧错一手持缰,一手搂着她纤细柔韧的腰肢,嬉笑着在她脸颊落下一吻,笑道:“就知道我家萦萦最聪明了,你放心,那些人忌惮我的武功不敢靠的太近。你怎么想起出来说话呢?” “皇宫毕竟是皇上的地盘啊,皇上能够不惊动二皇子的人,在部署严密的皇宫中回到养心殿,且不惊动旁人找到你,必然里头四处都安插了皇上的人,恐怕就连今早你有没有上恭桶皇上都知道,在那里说话岂不是自己找麻烦么。” 萧错噗嗤一笑,爱惜的又吻傅萦的侧脸,笑道:“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你能逗我笑。” 听得出他言语之中的消沉,傅萦幽幽道:“阿错,你相信皇上的话吗?” 萧错沉默许久,才道:“半真半假。” “那么……你觉得他此番对付二皇子,又给了你兵权和完全的信任,真的可以相信吗?” “我知道你是不信他的。”萧错并未回答,而是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山野,心情却并不能如往常那般平静下来。 他这样回答,却叫傅萦一时间不好再言辞犀利的提醒什么。于朝政上,萧错比她要熟悉的多了。若论决策,萧错也不会比她差,她是关心,但也不能给他添乱。 “阿错。” “嗯?” “你不要担忧,只问问你的心该怎么做,反正我是会一直陪着你的。”傅萦放心的依靠着萧错的怀抱,仰头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萧错垂眸看着怀中人,结实的手臂渐渐收紧。 这一瞬,一些难以抉择的事也仿若破开迷茫浓雾,让他看的渐渐清楚起来。 “你才不要担忧。放心,我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萧错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傅萦笑道:“无论如何,现在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掌握兵权,自保却是无虞了。而且先与皇上联盟做掉二皇子对你来说也没坏处。” 萧错轻轻点头,幽幽的叹了口气。 第三百二十六章 暂别 “我一心只为了皇兄,因为我知道生在天家,想要保留着那一份纯粹的亲情着实太困难了。我看中感情更甚于权力,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想,即便将来有一日需要让我放弃权力,只要能维护住那一份难得的亲情也是使得的。只是想不到,在我认为真挚的亲情背后,却藏着仇恨。” 从看了圣安太后的婢女萍儿所记录的日记之后,这还是萧错第一次主动说起心中想法。 傅萦听的心痛不已,可这一刻,任何言语都显得无比苍白,根本无法去安慰萧错,她唇角翕动,最终也只是握着他的手,叹息着唤他的名字,“阿错。” 萧错深呼吸调整情绪,随即笑了一下,“你说的没错,其实如今与皇上联手一同先除掉二皇子,对我来说也没有害处,至于今后的路,便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放心,我不是迂腐之人,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为了你,也为了你我二人能够长相厮守,我也不会愚昧的用人性去做赌注的,我不在乎权势地位,不代表别人也不在乎。如果我的让步换不来亲情反而惹来杀身之祸呢?如今为了自保,我也不会退缩的。” 着实是傅萦的那一句“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瞬点醒了他。在继续悲感婆妈下去,恐怕他会因为优柔寡断害了他的宝贝小笨蛋。 “我知道你是明白人。待会儿你要去见司马丞相吗?” 萧错颔首道:“必须要去的,皇兄交代的事非同小可,我要事先与他通个气。”而他们策马这一段时间,皇帝要想找司马信说些什么应当也说完了。 傅萦道:“你这便去吧,让侍卫们送我回宫便是。” “还是我送你。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萧错驳马信步回城,一路上都将傅萦安置在自己腿上,生怕颠簸到她,直将人送入宫中交给绿竹,又安排了金组和火组的侍卫留守,这才带着阿圆和阿彻离宫去了司马信府上。 傅萦在宫中等待着萧错。这一等便是一夜。 次日清早时萧错急匆匆回来,陪着傅萦用过饭后换了一身衣裳,就嘱咐傅萦:“皇上已经行动了,如今二皇子不知所踪。皇后的坤宁宫我也安排人严密包围。京城我也调动了军队戒严了,恐怕这几日外头都不会消停,我将金、木、水三组的侍卫留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乖乖呆在养心殿这屋子里不要乱走,待我活捉了二皇子回来就带你回家。” 傅萦这一夜都没有睡好。想不到一宿的时间,京城之中的情况竟然发生了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来,皇上是真正打定主意,此番要一举擒下二皇子了?” 萧错颔首,“皇兄应该是早就部署妥当,心意已决了。” 傅萦紧张的手心都冒冷汗。 她的第六感一直敏锐于常人,她有预感,此番萧错出去,必定会将京城闹个天翻地覆。这时的傅萦无比哀怨自己不会武功。要是她有绿竹的那两下子,现在就可以和萧错一同去了。也不用在宫里干瞪眼。萧错手下最信任的侍卫按着五行分组,每组六人,这一下子还拨出三组人来保护她。她不仅帮不上忙,还要牵扯萧错的精力。 傅萦自责的拧紧了眉头,却什么也不能说。 亲自接过阿圆手上的银白云锦箭袖蟒袍为萧错换上,理好衣襟,又替他戴好了紫金白玉的带扣。随即替他披上猩猩红披风。 银白蟒袍猩红披风的人身长玉立,猿臂蜂腰英挺爽朗的宛若谪仙。他斜挑起入鬓的修长剑眉,波光潋滟的眼中泛起笑意。笑若朗月入怀,形容的便是此时的他。 傅萦回以微笑。将佩剑双手递给他。 萧错接过长剑。大红的流苏剑穗子自然垂落在袍角,与猩红披风融在一处。 “千万要保重自己,我这里你不必担心。” “我知道。” “二皇子那里,能抓得住固然好。若是抓不到也不必焦急在这一时。你先保证了自己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知道啦,小笨蛋。”大手爱惜的摩挲她的脸颊。 此时的傅萦忽然觉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儿,她在心里暗自鄙视自己的脆弱,这个节骨眼儿上哪里能给他在添乱。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来。 殊不知,正是这强忍着泪水还要笑给他看的模样。最能触动他的心。 萧错一把将人拉在怀中,长臂一甩猩红斗篷罩住了二人的头脸,另一手紧箍着傅萦柔韧纤细的腰身,以唇摩擦她的嫣唇,以舌侵略她的檀口。 不同于平日时而温柔时而戏谑,此时的亲吻不带丝毫的情欲,却更能揉捏到傅萦的心脏。她被吻的呼吸困难,藕臂攀住萧错的脖颈才能让自己不会软到下去,撇开羞涩,努力的回应他的热情。 一旁的阿圆、珍玉和绿竹都红着脸垂眸退下。三人心中却同时难以抑制的升起一些悲凉和无奈。多好的一对神仙眷侣,为何却要面对这样不平静的世道,难道让他们平淡的相守有那么难吗? 萧错呼吸急促的缓缓放下斗篷,看着傅萦双眼迷蒙双唇微微红肿的模样,禁不住又笑着亲她的额头:“我走了。” 傅萦的脸早已羞成红布,水濛濛的眼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化成一句:“我等你。” “乖。”大手调戏似的滑过她滑嫩的脸颊,随即萧错端正神色,转身离开。 猩红披风随着他疾步而去,在身后招展成一道霸气的旗帜。 傅萦追了两步,最终还是停在了廊下,右手不自禁扶着廊柱,眼看着他高挑挺拔的身影在阿圆和阿彻的陪伴下走远,这才垂下长睫。 绿竹与珍玉扶着傅萦的手臂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安慰:“王妃不要担忧,王爷的本事您还不知道吗?” “是啊,王爷武艺超群,个把贼人而已,定然手到擒来。” 傅萦微笑着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若真能这样容易就好了。 她没有去主动涉足皇后的坤宁宫,就在三组侍卫的保护之下留在了养心殿后头厢房,将活动的范围缩小在卧房之内。 如此日落星陨的过了十二个时辰,当朝阳再次升起时,竟还没有萧错的消息。 傅萦便开始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里来回踱步。 傍晚时分,走累了的傅萦刚躺下,外头就传来一阵嘈杂,隐约听着却是说着“王爷如何”了。 傅萦忙趿绣鞋奔出去,就见来人却是前些日保护自己的火组侍卫,此时满身伤痕衣裳染血。 “王妃,王爷出事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活捉 “王爷出事了”几个字就如同闷雷一般敲在心上,若不是扶着红漆的门柱,傅萦险些一头栽下丹墀,脑子里嗡嗡作响,就连说出的话音在自己耳朵中都变作轰鸣。 “先别慌,你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怎么这样子就闯进来了,宫里难道没有人理会吗。”绿竹扶着傅萦的手臂焦急的询问。 “王爷早就担心出事,是以宫中早已安排了人手,一旦发生不测可以立即接王妃离开,是王爷的人接应我进来的。” 那侍卫单膝跪地,扶着胸口喘了口气,道:“京城戒严,王爷查出二皇子藏在东郊外四十里一座田庄中,咱们就随同王爷一同闯进去了,没想到那田庄外表看着不稀奇,里头却布置了工事,处处都是阵法,到处都是陷阱。王爷今日出门又只带了火组和土组十二名侍卫,这会子已经被困住了!我奉命留在庄子外观察情况以便于通风报信,尚且还被伏击如此,王爷在庄子里,还不知如何……” 话及此处,侍卫早已额头贴地哽咽出声。 傅萦的一颗心仿佛坠落悬崖,手脚上的血都被抽净了,冷的她牙齿打颤。 然而理智却在提醒她,萧错如今受困,且他的五组贴身侍卫有三组留在她这里,若是她不能去救他,难道还指望旁人? 侍卫只说他是被困在田庄,又没有说萧错已经出了事。 思及此,傅萦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镇定的道:“珍玉留下,绿竹去叫上金、木、水三组侍卫集合。虽我一同去田庄营救王爷。” “王妃,您还是留下,奴婢带着人去便是了!” “是啊王妃,您出去太危险了!” 绿竹与珍玉一左一右拉着傅萦,说什么也不让人走。 傅萦却是哽咽一声,一把推开二人的手臂,强自压抑的焦急让她声音拔高。“如今阿错被困在田庄里生死不明。你们难道还要我继续在宫里好吃好用享清福吗?!” “王妃……” 傅萦深呼吸,将险些汹涌而出的眼泪咽下,强迫自己冷静:“我知道我帮不上忙。但好歹我也要陪在他身边,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处!你们自己说,若是你们的亲人出现这样的情况,你们难道能远远的等待在安全之处。抱着肩膀让旁人去救人,自己等消息吗!?我就是不能冲进田庄。也要在最近的地方得到第一手消息!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 转回身,傅萦进屋里去换了一双软靴,随手抓了件石青色的锦缎披风披上。就快步走了出来。 珍玉与绿竹对视一眼,后者抿唇重重颔首,便道:“奴婢陪王妃同去。”说着就快速去集结了三组十八名侍卫。纷纷离宫牵马往东郊赶去。 傅萦骑术不精,但幸而能与马匹交流。好歹疾行之中也没掉队,绿竹提心吊胆的策马跟在傅萦身旁,只见王妃长发与披风都被吹的乱舞,纤弱的身子紧躬着努力不让自己掉队,她心里不免涌起一阵感动心酸。 只求王爷无事,否则王妃这里还不知会如何。 众人于黄昏时出发,待来到东郊的田庄时已是天色大暗,深秋的荒野一片寂静,偶有晚风吹过,将野地中的草木吹的沙沙作响,众人翻身下马。 傅萦紧了紧披风,问那来报讯的侍卫:“你说的就是这里?” “是。” 是这里,为何里头这般安静? 难道她来晚了,萧错已经…… 不不不,她要冷静,不能这样自己吓唬自己。傅萦不自禁握住了绿竹的手,冷静的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们悄然潜进去看看情况,若是王爷在此处就设法救他出来。 “是!” 今日随同而来的都是萧错身边的死士,对萧错忠心耿耿,听闻是来救王爷的众人早就已经卯足了劲,如今得令,立即有序的进入了田庄。 傅萦这会子才将缰绳交给绿竹,二人牵着马寻了路旁一个安静的树林藏身其中,静静观察田庄中的动静。 不过呼吸之间,就有喊打喊杀之声传来,田庄之中火光乍起,远远的看不真切,却也看得出是两伙人马正在正面交锋,刀兵之声与人声交杂在一处,当真无比激烈。 傅萦紧张的低俯着身子,与绿竹低声道:“也不知道王爷是否无恙。” 绿竹安抚道:“王妃放心,王爷武艺高强,等闲人拿不下他的,而且王爷的身份地位,就算真的落了败仗,对方想来也不敢伤害他,只会活捉。咱们这么多人呢,如何也能将人救出来,王妃就只管放宽心吧。” “希望如此。”傅萦喃喃。 交战足有一炷香时间,刀兵之声忽然弱了下去。 绿竹这厢已紧张的握紧了腰间的软剑,预备动手。 正当此时,却见一队人从田庄里走了出来,迎面看去,却是傅萦带来的人。 “王妃。”金组侍卫首领行礼,道:“王爷不在田庄之中,但是我们捉到了二殿下!” 傅萦一愣,向着两方人马让开中间看去,只见二皇子被麻绳五花大绑的提了出来丢在地上,落地时摔疼了,发出一声痛呼,随即便尖声叫道: “好个湘亲王妃,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来对本殿下出手!莫不是东盛想要与大周宣战了不成?竟然叫你一个女流之辈来朝野之中做卧底,意图对本殿下不利!”又怒骂周围的侍卫:“你们这群狗奴才,也不擦亮了眼睛好生看看,我可是二皇子!如今皇上病危,江山大统都要交给我来继承,我就是将来的皇帝,你们腔子上有几个脑袋瓜子够砍的?!识相的还不将本殿下放开!放开!” 二皇子一面大吼,一面扭动着身子,蠕动的像是一条毛虫。 傅萦此时却冷静下来。 侍卫来报萧错出了事,她率众来营救,想不到萧错却不在此处,而是抓到了二皇子。 再看看面前这些侍卫,虽然疲累,也有伤者,但好像抓住二皇子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傅萦便问:“你们三组人有多少人伤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圈套 不等人回答,傅萦目光便扫过周围,精神高度紧绷之下六识也变的敏锐,这一看便知己方无人伤亡,而且最要紧的是,才刚进庄的共有十九人,此时却是十八个。 此时金组侍卫的首领已经回道:“回王妃,只有两个兄弟受了点轻伤,对方的高手虽不弱,但也并未有什么准备,看样子是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与来报讯的侍卫所说的完全不符! 而且报讯那人不见了! “咱们中计了。快走。” “王妃?” 傅萦转身就去牵缰绳:“咱们中少了一个人,那人是火组的,并不是你们三组的兄弟,且他假传了消息……罢了,先将二皇子绑了带回去从长计议。” 众人闻言,面色都凝重起来。 绿竹慌忙的扶着傅萦上马,众人便出了小树林,谁知刚要沿着原路返回,身前背后两方却有马蹄声如潮涌近,火把灯光将早已暗沉的天幕照的亮如白昼。 傅萦心下一沉,却镇定的勒住了缰绳,背脊挺直的端坐在马上。对方人数乃己方数倍,横冲直撞怕只会加快灭亡的速度,不如冷静下来审时度势,至于为何会中计之类的问题,已不是现在紧要关头需要考虑的了。 脚步声窸窣,包围圈井然有序的缩小,侍卫们将傅萦和绿竹团团围在中央,无一人说话,甚至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正当如此紧张的时刻,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湘亲王意图谋反,谋杀二皇子,将所有叛贼都给朕拿下,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随着话音落下,身着宝蓝锦缎常服,披着明黄披风的皇帝策马越众而出。 傅萦愕然。 怎么会是皇帝?! 而在看清包围圈中被侍卫们保护严密的傅萦和五花大绑的二皇子时,皇帝也愣住了。 这里面怎么会没有萧错?! 二人同时间心念电转。 与此同时,得了皇帝吩咐的亲卫军已冲杀上来。 皇帝的一句“杀无赦”。等同于将修罗地狱的大门击破,无数残忍的手从地下伸出,将一个个的生命收割。温暖粘腻的鲜血洒向泥土,血腥气与杀戮声一同弥散。 傅萦紧抿着唇。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残酷恐怖的场面,若说不怕是假的,如果不是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着自己,她是萧错的妻子,是湘亲王妃。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她是湘亲王的脸面,她或许会吓的哭出声或者呕吐出来。 但是傅萦也知道,事已至此,是她自己关心则乱中了计,就怪不得别人。 而且最让她欣慰的是,就算她此时死在此处,皇帝的险恶用心也暴露了。 她的死,是给萧错最大的示警。 萧错不会在继续愚昧的效忠皇帝。 今日既然她中了计,至少说明现在萧错没事。这些人之所以将她拿了来正是因为拿不下萧错。而且以萧错的本事和性子,想要自保。甚至是拿下江山,都不是问题。 傅萦思及此,慌乱的心彻底平静下来,一缕苦涩的笑爬上唇角。 绿竹跃上傅萦的马背,一面护着傅萦舞动手中的软剑格挡开攻击,一面试图寻找机会突围。 可是皇帝带来的足有七八十人,且各个身手不弱,傅萦所带来的死士不过三组,人单势孤之下,却昭示着必败的结局。 但没有人求饶。没有人后退。 金、木、水三组侍卫,纵然身死都会搏着多拉个垫背。 凭着不要命的疯狂和狠辣,也将皇帝的亲卫杀的损伤不少。 “王妃别怕,奴婢一定护着王妃出去!”绿竹奋力格开一刀。 傅萦却是摇头。低声道:“你别管我,去以二皇子做人质威胁皇帝,让交战暂停,然后看准机会,你们能逃的就逃。” 傅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认定了皇帝或许对二皇子也有杀心。不过是想借萧错的手罢了,今日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中计而来的不是萧错,皇帝借不了萧错的刀。 但是,利用二皇子拖延时间却是可以的。 绿竹闻言立即点头。二皇子是皇帝亲子,将来极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帝不可能会不顾儿子的性命。 “都住手!否则我杀了他!”绿竹飞身下马,一把提着五花大绑的二皇子按在地上,将软剑架在他脖子上,“皇上,请您立即命人停手,放王妃安全离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绿竹激愤之下手上用力,剑锋就在二皇子脖子上开了一小道血口,冰凉和刺痛早已吓的二皇子浑身颤抖,高声呼救:“父皇救我,父皇!” 皇帝依旧端坐在马上,随意抬了下手。 攻击暂停,亲卫军持刀包围众人。 十八名侍卫只剩十个,且早都落了马,各个身上挂彩却没人逃走,紧紧的围护在傅萦身周。 傅萦依旧端坐在马上,漆黑的眼眸宛若天上的星子般湛亮,平静之中带着一丝从容。 她在与皇帝对视,这一次抛开君臣之别,傅萦以同为人的身份与这个时空这个朝代最高的权力者对视着。 血腥气弥漫之中,场面再度陷入诡异的安宁。 二皇子才刚其实在喊杀之中已经无数次呼救,都被刀兵相撞和喊打喊杀声掩盖住了。这一次求救,皇帝必然听见了,却没有立即回答,二皇子就有些慌了。 “父皇,快救我啊!!”他再度惊慌的嚎叫。 皇帝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眼神逐渐变的尖锐森冷,就像淬了毒的刀子似的,割在了二皇子身上。 “救你?” “父皇,您……”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朕不知道吗?” “父皇,您在说什么啊!”二皇子浑身颤抖,面色惨白,冷汗自额头滑落。 “朕说的什么你不知道?好,那朕就告诉你!”皇帝嘲讽道:“当初泰城之事,难道不是你要害朕?!” “父皇!”二皇子彻底瘫软在地上,连连呼救:“儿子是被逼无奈的,不是儿子自愿的啊,父皇,您不是罪疼儿臣吗!求您救命,求您救儿臣!” “朕当然知道你没那么大的能耐。所以朕才要杀了萧无忧!” 第三百二十九章 血流成河 皇帝的声音因愤怒而高亢,“那个养不熟的狼崽子!朕年来难道待他不好?他生母命人将朕的长子生生摔死,朕却将他视若掌珠,纵观历史,哪里有皇帝能做到对弟弟这样的地步,自他襁褓中就带他上朝直到将他培养成人,朕这般也算是以德报怨了吧?他又是如何做的?与你这个逆子合起伙来坑害朕!” 原来皇帝觉得幕后指使二皇子的人是萧错?今次诓骗了萧错出来,是为了让萧错自己清理门户不留口舌,却不知被谁给搅合了!傅萦抿着唇,一旦被逼的到了绝境,反而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二皇子这厢却与傅萦的镇定相反,他慌乱的叩头,叫嚷道:“父皇不要听信小人谗言!我是您的儿子,又怎么会害您?都是,都是萧无忧!都是他,是他……” 话没说完,却被傅萦奔上去抽了一马鞭。 “你这个没刚性儿的孬种!死到临头了你还执迷不悟,还想将脏水泼给阿错指望你的主子能来救你吗!?我告诉你,今日既然他能将你算计在此处,你的小命就早已经交代了!” 二皇子闻言瞳孔骤缩。 马鞭抽的他肩膀火辣辣的,面前他曾经动过心的美人儿说出的话却像钉子一般戳在心上。 或许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承认。 皇帝这厢眼瞧着傅萦这般,冷笑道:“垂死挣扎还不忘了给萧无忧开脱,能娶了你这么个媳妇儿,也不知道是他的福还是他的孽!” 傅萦冷笑,温柔清脆的女声在此时极富有穿透力,“我与阿错是福是孽还未可知,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昏君却绝对是孽!才刚一番话说的那么漂亮,说什么你以德报怨,宽宏大度?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些年来阿错为你的朝廷效犬马之劳,他对你的一片忠诚和对兄弟的真情,换来的却是你的虚假面孔。你敢拍着你的良心说面对阿错时你几时用过真心吗?!这会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还敢说你多么宽宏大度,还敢装作无辜,感情回头将今日所有人都杀光你就不怕人知道你的可笑吧!” 一番话说的周围之人都紧张起来。 杀光灭口。这类事历史上屡见不鲜,皇帝是绝对做得出的。就连皇帝身旁跟随的亲兵死士都有些惶然了。 皇帝冷笑,凛然道:“想不到你一介女流如此诡计多端,朕素年来是如何对待功臣的,想必无人不知。你这般挑拨离间,也只有最愚蠢的蠢材才会上当。湘亲王是朕一心捧在手心,想不到他恩将仇报,其心天地可诛,今日既然他派了自己的女人出来当出头鸟,就不要怪朕无情了!来人,将这些人都给朕斩了!” 皇帝到底玩弄权术多年,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再次将自己洗白,挥手就吩咐人往前冲。 正当此时。一支冷箭倏然而至。 傅萦只觉得背脊生寒,脑海中警铃大作,刚要闪躲,却听见一旁的二皇子“啊!”的一声惨呼。 回头看去,只见二皇子胸口中了一箭,浑身抽搐的蜷缩在地,口鼻不断冒出鲜血。 突然而来的变化,将皇帝也吓了一跳。紧接着一阵错杂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傅萦心下一喜,便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在看清来人时。笑容却僵在脸上。 二百余人解穿了素色的短褐,左臂上绑着红布条,无人蒙面,人人手中一把弓箭。一柄钢刀,为首之人傅萦熟悉的很,那昂扬挺拔的身材,浓眉虎目的,不是顾韵却是何人? 这一队人马眨眼便到了近前,却不停歇。将皇帝与傅萦两方的人团团包围在中间,二话不说的便弯弓放箭。 皇帝唬的不轻,被死士围在当中,却不断的有外围的死士中箭倒下,他惊慌失措的大呼:“是什么人!竟敢对朕下手!” 傅萦这厢情况也一样,保护着她的死士一个个倒下,竟无一幸免,就连绿竹也在拼命扑倒她身上后,背脊中了不知几箭。 在一片惨叫连连之中,傅萦推着压在身上拼命护着自己的绿竹,眼泪涌出,泣不成声。 再一次,身边有人为了保护她而丢了性命。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停手!” 顾韵低沉的声音传来。弓手停止房间,另有个别还有战斗能力的死士,也被顾韵带着人清理干净。 脚步踏在粘稠的血液上,比踏水更加让人心生粘腻之感,这声音渐渐临近,傅萦躺在血泊中,身上的绿竹被人大力提开丢弃一旁,随即她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拎了起来。 身上染了别人的血,风吹过热气散去,冷的傅萦牙齿打颤。抬头直视着提着自己衣襟的男子,她双眼却如同往常一般明媚湛然,丝毫没有顾韵预想中的惊恐与凌乱,脸颊上的几点血迹,反而给她增了几分冷艳与诡异感结合的美丽。 顾韵只觉自己提着她衣裳的手忽然吃不住力道,不自禁的放松了掌握。 少了顾韵的力气支撑,傅萦踉跄两步才站稳了身子,脚下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凸起物,傅萦不敢低头去看,迈步寻了平底站定。 只见周围弓手已如潮一般策马有序的散去,如同劈涛斩浪一般让开一条路来,一纤细高挑的女子手摇折扇,身着银白男装缓步而来。她未施脂米分的秀丽面容上挂着个得意又快乐的微笑,血腥味充斥在呼吸之中的修罗场在她眼里反而成了自家花园。 “果然是你。”一身血污的傅萦在看到傅翎的一刻,已经全然了然。 傅翎哈哈大笑:“不容易,不容易,你一个弱质女流在经受过这些杀戮之后还能站得直,看来阿错也不算看错了你。” 话音落下时,四周人潮已经散去。空旷的荒野夜风森寒,树林沙沙作响,满地插着羽箭死状凄惨的尸首之中,血泊渐渐流向低洼之处,就连月光都隐在乌云之中,仿佛不敢看这森罗场中的残酷景象。 傅萦站在尸体之中,满身血污沾染的披风和衣裙被风扬起。染血的发丝粘在脸颊,俏脸上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只定定的望着站在干爽地面上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傅翎,和她身边的顾韵。 忽然之间,尸堆中有一处动了动,皇帝勉强趴坐了起来。 傅翎再度哈哈大笑:“你这老匹夫居然还有命在,看来老天爷都希望你做个明白鬼啊。” 第三百三十章 大结局 皇帝肩头中了一箭,此时缓缓站起身来,虽然身体摇晃,但是气势依旧凌人,瞪向傅翎时的眼神已不是一个人的眼神,而像是一头负伤的饿狼,只要傅翎略有松懈就会直身扑上将人撕碎吞噬。 寒风再次肆虐,将血腥气吹的弥散在空气中,皇帝因中箭失血而虚弱的身体终究是摇摇晃晃退后两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可到底天子威重,即便最狼狈时,依旧能够开口沉稳的训斥: “你这不孝逆女!你好歹是公主,朕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竟能做出这样谋害父亲杀害兄弟的事来,就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善终吗!你看看羿哥儿,那可是你的亲兄弟啊!” “皇上这是要与我打亲情牌?”周围没有了旁人,傅翎也不在做掩饰,嘲讽的道:“若非我及时得到消息,恐怕就要被你这老鬼又耽误一辈子!你真正的女儿这会子正在司马信府中睡大觉呢,你还想继续诓骗我不成?” 皇帝瞳孔骤缩,终于有恐惧之色在他面上一闪而过。如果少了一层亲情的羁绊,她下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傅翎笑容更加冷淡嘲讽:“怕了?你的确该怕。当年你为了自己的女儿能活命,就换了我来替死,我能活到今日是我命大,难道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更何况傅刚那般与我有真正父女情分的我都照杀不误,还会在乎你这个居心叵测根本与我无情的老鬼死活!” 傅萦一听到傅刚的名字,倏然看向傅翎。 皇帝也咬牙切齿的瞪着得意洋洋的傅翎。 傅翎见二人如此,再度狂笑道:“没错,傅刚是我间接杀的,当初泰城的圈套是我设下的。与北蛮连谋,导致你泰城被困被屠的就是我!狗皇帝,你说你是不是蠢材?你以为你为何能查出是你的二皇子谋反?那是老娘让你查出来的!现在你四个儿子死了三个,还剩下一个懦弱无才的蠢蛋,心里是什么滋味儿?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一定痛不欲生吧?!当年你加诸在我与阿错身上的痛苦,我要让你一一偿还!” 她的双目赤红。在横七竖八的尸体旁愤然发此言语。着实叫惧怕。 皇帝嘶哑的吼道:“你这个疯婆子,朕就算不是你生父,也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为何恩将仇报!” “为何?也罢,我说了要让你做个明白鬼,你且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傅翎看向傅萦,眼神之中满是算计:“你也仔细听听。看看咱们经历是否相似或者相同?” 傅翎看了看身旁的顾韵,随即便毫不犹豫的道:“我不过是现代一个寻常的化学教师。因为一场车祸身亡穿越到了你们这个世界来,从有意识起,我就是东盛武略将军傅刚襁褓中的女儿。因为我生来便记得前世之事,聪慧自然非寻常女童能比。傅刚夫妇对我极好,将我与兄长,庶姐。以及义兄一同养大教导成人。 “东盛三十四年,也就是你们大周嘉帝十八年。我十三岁,嘉帝萧灏,也就是你这个老匹夫御驾亲征北蛮,我父亲傅刚被东盛选中,作为声援周帝的将军,带领各小国兵马驻守泰城。因周帝骁勇善战,计谋层出,那一战我父亲根本就没有出多大的力周朝便大获全胜,北蛮被灭。我父亲回国之后也受了封赏。大周没有了强敌北蛮的掣肘,一时之间风头无两,各小国都争相朝贺进贡。因为我生的美貌,就被东盛选中,硬是毁掉了我与义兄的婚约,作为进贡给大周十名美人中的一个,被送到了周国。” 傅翎戏谑的笑着,看向身旁目瞪口呆的顾韵和瞠目结舌的皇帝;“没错,我说的就是前世之事。狗皇帝,你本来是该赢了泰城一战的,我父亲也没有战死,而我本来该嫁给义兄顾韵,却无奈之下取消婚约,被人当做物品一般送到了大周朝。前世的我那时满心只想着回家,逃了几次都不成,被教养嬷嬷关禁闭拿针扎,许久才将我所有天真的幻想彻底熄灭。这里是没有人权的古代,我既然成了工具,就要物尽其用,否则我的父母家人,都只有被牵累的份儿,难道东盛的皇帝,能承受得住大周皇帝的雷霆之怒?这就是小国的悲哀!” 顾韵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哪里能够信服?可是若是联系着傅翎现在所说的,许多他不理解的谜团就可以解开,他禁不住呆呆的问:“你生成现在的模样,还被东盛当做贡品送来?” 傅翎眼中杀气一闪,眯着眼冷笑道:“你是想死吗?” 顾韵一窒,忙低下头。 傅翎没好气的道,“我前世既然是傅萦,你且看看现在傅萦的容貌,不就知道了吗!而且我现在的模样比傅萦差很多吗?阿错那般英伟俊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的美人,难道会在乎妻子的容貌?他早晚有一天眼里依然只有我一个!!” “是,是,主上息怒!”顾韵点头哈腰,极惧怕傅翎的雷霆之怒。 皇帝冷冷看着这二人,眼神就仿佛在看说胡话的傻子,可是心理早已经惊涛骇浪翻涌不息。 这人说的,难道是真的? 傅翎长吁一口浊气,这才平息了心中的不平,这秘密压在心底里这么多年,也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年,今日终于要得偿所愿,她当然要一吐为快。 “我被送到大周,整日里就如同教坊中的舞姬一般练歌练舞,学的就是魅惑男子的那一套,直到国宴,我们献上一曲霓裳羽衣舞后,狗皇帝随手一指,就将我送给了阿错。当时的阿错不过是个少年人,满身意气风发,又对皇兄深信不疑,既然选了我给他,他欢天喜地的接旨。觉得皇兄给了他最好的女子。阿错待我极好,成了湘亲王妾室的我,在与阿错一点一滴的相处之中慢慢的爱上他。” 傅翎的眼神渐渐迷离,仿佛已经沉浸在回忆之中,喃喃道:“阿错虽然是天潢贵胄,贵为亲王,却是一个极为善良有趣的君子。他与我相知相守后。就在不碰别的女子,还说一定会请旨,要封我为侧妃。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可是后来。我们的幸福全被这个老鬼给毁了!” 倏然瞪向皇帝,方才还魂不守舍的傅翎一瞬间睚眦欲裂,几步就踏入满地血水之中,不顾脚上沾染粘腻的血迹手指颤抖的指着皇帝: “我与阿错的孩子刚刚满月。阿错欢天喜地的带着我和孩子入宫谢恩,顺带请旨讨皇兄的封诰。可是你却二话不说,将我们都关进了迷失,你当着我们的面,将我们才刚满月的孩子当做包袱一般。一遍一遍的摔在地上,那孩子……刚落了地上就没有了动静,死都死了。你却依旧不停的摔烂了孩子的尸体,还将他喂了獒犬。我的宝宝。才刚满月啊,你怎么忍心! “阿错对你忠心耿耿,心里只认你这个哥哥,对你绝无反叛之意,你为何要如此狠毒?!为何要当面踩碎他所有的幸福!” “你看不惯我也就罢了,为何要杀我们的孩子!一个才刚满月的小生命懂什么?他有什么错!” 傅翎声音几近嘶吼,仿佛一时间就要将皇帝杀而后快:“你杀了我那可怜的孩子后,就将我扔进了饿了三天的狗圈里,狗皇帝,你知道被狗活生生吃肉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眼看着阿错愤怒嘶吼却无济于事,是多悲凉心痛吗?” 傅翎呜咽着哭出声来,但只一会儿,就昂起头来道:“好在天不亡我,我以为这一次我死定了,可我醒来后,却变成了你这狗贼的女儿!变成了襁褓之中一岁的长公主!我又一次见到了阿错……可是,阿错不但认贼作父,还成了我的叔叔,我们之间有了血脉亲情,就再也不能成为夫妻了。 “那段日子我曾绝望过,我唐莹从未做过亏心之事,为什么车祸后要一次次在古代经历折磨?后来,我慢慢想通了。如果我不出手,这一辈子阿错还要将前生所有痛苦经历一遍!既然我不能做阿错的妻子,那么今生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保护他!” 看向呆愣的傅翎,傅翎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你很爱阿错?我告诉你,你没有我爱他!我为了保护她,能付出我的一切,我的道德,我的贞操,甚至前世的亲生父亲我都杀了!只可惜泰城一战我牺牲了傅刚和傅家人,狗皇帝却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你……你叫唐莹?”傅萦心跳若擂鼓。 她想起来了! 她在现代时也叫唐莹,她也是个化学老师!只可惜她穿越而来先做了猫,因为动物脑子不好,竟然将这记忆忘记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她难道与傅翎是同一个人? 傅萦的脑子里自然形成了一条时间线。 唐莹在现代死去。 嘉帝六年重生成了傅萦。 嘉帝十八年,泰城一战傅刚存活,傅萦去了大周,与萧错孕育一子后被害死,便是前世。 嘉帝十八年,泰城一战傅刚战死,萧错来到东盛,她与萧错成婚,直到现在便是今生。 不同的是前世死去的傅萦,又重生到今生的嘉帝二年成了假冒的长公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导致了泰城被屠的惨剧。 而自己呢,在现代身死穿成了猫,嘉帝十八年,才变成傅萦。 今生的傅萦,有的是做唐莹和做猫的记忆。 今生的傅翎,有的是做唐莹和做前世傅萦的记忆。 这或许就是轮回?也或许是宿命?到了嘉帝六年,唐莹必然会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傅萦? 那么带有前两辈子记忆傅翎,其实就是那个没有做过猫的自己吗?他们曾经共有一个灵魂吗?! 傅萦心下苍凉的闭上了眼。 看来,一切不解之谜都有了解释。 圣安太后的婢女萍儿在日记中记录到的,徐霈口中所说的那些关于太后看到未来惨状才要报仇的事,恐怕就是圣安太后的离奇经历,让她看到了傅翎前世所经历的。 所以圣安太后认为萧灏将来一定会害死自己的儿子、儿媳和孙子。才会先下手为强,杀害了萧灏的三岁的长子,还将尸体喂了狗,又啖食狗肉…… 殊不知,今生一切的悲剧源头,起源就在圣安太后此举之上。 若是她没有用“未来”之事来惩罚皇帝的孩子,皇帝又何至于会做出后来的一切? 若是没有经历前世的一切。今生变成长公主的傅翎。又如何会一手导演了这一切? 着所有的事,都形成了一个首尾相衔的圆,就如同历史的推进。周而复始。而她和傅翎的见面,或许是两个平行空间的异数一次意外的交错…… 傅萦抿着唇,已不知该说什么。 傅翎再度哈哈大笑起来,看向一旁的皇帝。 “狗皇帝。听懂了吗?你是不是觉得老娘有读心术,竟然知道你打算摔死阿错的孩子喂狗?老娘大发慈悲让你做个明白鬼。不论你信与不信,这辈子你的鬼魅伎俩都被我成功的扼杀在摇篮里了,你害不成阿错,反而死了你自己的孩子!哈哈!今生我布局的每一步棋。都是在给你挖掘坟墓。只要你死,阿错就安全了!” “你,你这个疯子!” “我是疯子。也是被你这个刽子手逼疯的!我既然有重生两次的奇遇,为何不能尽心竭力的保护我所爱之人!我只是为了保护阿错。我有什么错!” 傅翎随手抽出身旁呆若木鸡的顾韵腰间的佩刀,一步步走向站在血泊和尸体之中的傅萦。 傅萦毫无畏惧的也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做男装打扮的女子。 他们拥有同一个现代的灵魂,却拥有不同古人的皮囊。他们都拥有前两世的记忆,傅翎是做过两次人,她则是一次做人,一次做猫。 他们何其相似。 那些离奇的经历原本该发生在平行的两个空间,却在时间节点的错乱上交错,而引发了今日这一切。 他们本该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如今却成了最不可能相容的敌人。 因为他们爱着同一个男人。 “那,这个给你。”傅翎将手中的绣春刀塞给傅萦,指着瘫坐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毫无还手之力的皇帝,似笑非笑的捏了一把傅萦的脸。 “你也看到啦,如今这个情况,狗皇帝要陷害阿错谋杀二皇子,要将谋反的大帽子扣给他呢。如今所有知情者该死的都死光啦,就剩下你和狗皇帝,你说该怎么办呢?” 拍拍傅萦的肩膀,傅翎又道:“安啦,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好歹我们也颇有渊源不是吗?这把刀子留给你,你就看着办吧,不要太感谢我了,祝你好运。” 傅翎转身,轻松的对傅萦摆摆手,就吩咐顾韵:“备马,你随我迅速启程,咱们还要去找阿错。” 傅萦手中提着绣春刀,雪亮的刀刃在月色下泛着森寒的光,几步远处,就是受了伤毫无还手之力的皇帝。 看着傅翎与顾韵渐行渐远的背影,傅萦只觉得雾气蔓上了眼眸。 或许,这一生就该走到这里了。 她若是不趁着皇帝虚弱,将这老混蛋杀了,难道等他缓过气儿来去伤害萧错? 傅翎早有算计,皇帝的人恐怕很快就到了。 不论她杀不杀皇帝,自己恐怕都是难逃一死的。 杀了他,好歹萧错能够安全。 这就是傅翎算无遗漏之下,给她的没有选择的选择。 “唐莹!” 傅萦忽然提着刀子追着傅翎的背影走了几步。 傅翎牵着马回头。 月色下,一身白色男装的高挑女子,与满身血污的娇美女子平静的对视。他们眼中有彼此,甚至彼此的灵魂都是相似的,世上却容不下同时存在两个这样的灵魂。 “唐莹,你……你会好好保护阿错吗?阿错现在是不是安全的?是不是被你引去别处了?”傅萦的声音沙哑,却不容许自己在傅翎面前落下泪来。 傅翎得意的一笑,道:“是,从知道我与阿错没有血缘关系开始,我就计划了这一切。你放心去吧,替阿错消除了障碍,相信凭我的能力,很快就能辅佐阿错登基,将来荡平天下为天下霸主。” “可是,你到底曾是阿错的侄女,你们不可能的……”傅萦不甘心。 傅翎莞尔:“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圣安太后的婢女写的日记阿错不是看过了吗?既然他已经对圣安太后的离奇经历半信半疑。他深爱你。你若死了,他必然思念情切,我只要告诉他我就是你。你说他会选择信还是不信?你别忘了,这世界上最了解你性情喜好以及所有经历的人,就是我。” “看来,你已经算无遗漏了。”傅萦惨淡一笑。转回身去。 傅翎冷淡的看着傅萦的背影,随即吩咐顾韵。“上马,启程。” 马蹄声在背后渐渐远去。 傅萦知道顾韵和傅翎已经离开。 这空旷的野地里如今只剩下她和皇帝两个活人。 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皇帝的心腹赶来抓包了。 她要做什么也要尽快。 只是手中的绣春刀犹如重逾千斤,她僵硬的身体和冰凉的双手失去了方才追赶傅翎的力气。只能在血泊与尸体之间拖着刀子,一步步艰难的走向皇帝。 皇帝终于要崩溃了。 他连连摇头,“不。你,你住手。你不能杀了朕!朕是天子,是天子!” “你要害阿错。你必须死。”傅萦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 皇帝再度摇头:“不不不,你不要信那疯婆子的话,你若是杀了我自己也活不了!” “我若是饶过你,阿错也会活不了的,现在只死我一个,值!” “你还是和亲公主,难道你要看着大周踏平东盛?”皇帝再度努力。 傅萦噗嗤一笑,在沾染了血渍的脸上,那笑容凄美非常:“你别在说了,安心上路吧。阿错是会保护我的母家的。” 傅萦已到皇帝跟前,双手缓缓举起了绣春刀。 皇帝崩溃的大吼:“你难道要眼看着别的女人抢走萧无忧?!” 手中长刀一顿,傅萦不过一息之间就灿然微笑起来,笑的既是欣慰,又是宽容: “你不懂,我们叫唐莹的,都是一个性子。 “只要阿错能够幸福下去,对于我来说就已足够。 “她为了保护阿错,不但将亲爹亲兄弟都杀了,甚至连自己的灵魂都杀了,难道我为了阿错就做不到吗? “难道你真的认为,我对阿错的感情就不如她吗?!” “疯子,你真是疯子,你们都疯了!”皇帝疯狂的努力扭动身子想要躲开。可是失血过多的他根本就无力反抗,只能狼狈的后退。 傅萦双手握着刀子就往皇帝身上砍去。 “啊!”皇帝一声痛呼,方才闪躲之下避开了要害,腿上却多了一道口子。 背后有错杂的马蹄声传来。 傅萦着了急。 一定是皇帝的人来了! 她没时间左顾右盼,只再度举起刀,追着爬行在地上的皇帝砍去。 “啊!” 又是一声惨叫,皇帝的背后又中一刀。 傅萦站在动弹不得的皇帝身旁,将绣春刀垂直举起,刀尖冲着皇帝的背部就要落下。 正当这时,却听背后一阵风声,未曾落下的刀子被人一把夺去,与此同时自己被揽入熟悉的怀抱之中,一只健瘦有力的手臂搂着她的腰在一旁站定,焦急的声音就在耳畔:“萦萦,你没事吧?伤着了吗?” 傅萦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萧错。 萧错此时也有一些呆愣,看了看满地的尸首,又看了看傅萦,随后眼神落在了自己刚从她手里夺来的绣春刀,和一旁地上苟延残喘的皇帝。 “皇兄……” 傅萦心头一跳。 萧错亲眼看到她要杀害他敬爱的兄长,他会怎么想,怎么做?是否会保住皇帝?是否会怨恨她?是否依旧揣着满腔的愚忠,想要救活他?! 不行,就算被萧错讨厌,就算被扣上弑君的帽子,她也不能让皇帝活下去害他! 傅萦当即拼命挣扎,奋力想要逃出萧错的怀抱。可是萧错的铁臂纹丝不动的紧紧拥着她。还将满脸血迹和泪水的她按在了胸口,让他的衣料去吸干她一瞬迸涌出的眼泪。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你……” 话音未落,却听见“噗嗤”一声刀子入肉的声音。 傅萦惊愕的回头看去,正看到萧错手中的刀子,利落刺进了皇帝的后背。 萧错。杀了皇帝! “王爷。快上马!”阿圆催着马在死人堆外头焦急的跳脚。他们不敢让马匹踩到血迹,那样会给追兵留下脚印的。 萧错二话不说,当即横抱起傅萦施展起绝佳的轻身功夫。就如同当年在东盛的公主府后山,抱着傅萦穿过峡谷上的钢索一般,轻飘飘的落在马背之上,将傅萦紧紧的搂在身前。又用披风替她遮住寒风。随即与阿圆扬鞭催马,就取小路往京城方向而去。 傅萦呆呆的看着月色下后退的景物。待到萧错的马速渐渐放缓,这才似回过神。 “阿错,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萧错低头,亲亲她的额头。 “你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刚才为何要杀了皇上?” “废话,你拿着刀追着皇上砍,我若不杀他。回头他缓过神来还不杀你?!” “就,就这个原因?” “还需要更多原因吗?”萧错掐了傅萦的脸蛋一把。板起脸来训斥道:“你怎么搞的,我不是说叫你安生的等我回来吗?怎么你却在这里?” 傅萦哪里还有工夫回答? 此时的她已经泪流满面,唇畔却是带着笑的。 萧错原来这般爱她。 原来这般护她。 虽然皇帝有算计萧错之处,可萧错并不知情,他所有的,只是对皇帝的怀疑而已。然而即便如此,在皇帝与她之间,萧错还是选择了保护她。 萧错见傅萦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忙用袖子笨拙的给她拭泪:“好了好了,我不是要对你凶,快别哭了。一定是有人骗了你出来的,对不对?看到那么恐怖的场面,你一定很害怕,是我不好,来的晚了。” 傅萦摇头,趴在萧错的怀里大哭起来。 萧错好笑的勒住缰绳,对一旁勒马而立的阿圆撇了下嘴。 阿圆也是好笑,道:“王妃快别哭了。王爷今儿好容易才逃出包围来,才刚在西郊的田庄没找到二皇子,王爷就知道中计了,奈何对方只缠住了咱们,废了好大的力气咱们才冲出包围。抓了好几个俘虏才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的主子往东郊来了,半路上又得知您也出了宫,王爷猜测着觉得情况不妙,紧忙赶来,谁知道却看到刚才您要杀了皇上的一幕。王妃,您好歹也收了眼泪,与咱们好生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傅萦靠在萧错的怀中,大悲大喜之后已觉得恍如隔世,便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以及傅翎所言的一切,除了自己的穿越重生之外全部告诉了萧错。 包括前世萧错与傅萦的感情,被皇帝害死的孩子。 也包括重活而来的傅翎带着前世对萧错的深爱,今生受困于血缘关系之下为萧错所做的一切。 “她虽然将要杀皇帝之事计算在我身上,可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她对你的爱之深刻,甚至让我觉得全身战粟,偏执到变态的地步,却又不能不心生敬意和怜惜。”傅萦抬眸看着俊美无俦的男子,笑着亲吻他胡茬初生的下巴,“阿错,她很爱你。” 萧错眸色深沉,随即便是一笑,回吻她眼眸,任由她卷翘的长睫扫过他的嘴唇,又珍惜的吻过她的鼻梁和红唇,似叹息又似释然的道:“无所谓了,逝者已矣。我现在知道,你为了我也是可以豁出性命的便已经足够。”随即便又再度催马向前。 傅萦惊愕不已。 “逝者已矣?阿错,你说逝者已矣是什么意思?傅翎……死了?” “可不是么。”回答的是阿圆。 傅萦急忙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阿圆道:“才刚咱们急匆匆赶来之时,路上就有探路的兄弟来报,说是宫里传信,王妃出宫了。王爷心里就很焦急,再联系今日被诓骗去西郊的事。早就开始担心您的安危,分析这一路,王爷就觉得这件事和从前那个幕后指使的‘主上’拖不了干系,谁知道到了东郊外头,迎面却瞧见打扮的不男不女的傅翎和顾韵策马迎面过来,王爷就二话没说,飞身上前一剑削飞了傅翎的脑袋。那个顾韵还想跟王爷对抗。他只有个刀鞘又如何是王爷的对手,也不过是瞬间就被斩首。” 傅萦目瞪口呆的抬头看着萧错:“你竟然什么都没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傅翎。就将她杀了?” 萧错哼了一声:“那女人心存不良,算计谋害你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留她做什么?再说我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可,可她是你前世的孩子的母亲啊。” “那又如何。我怀里的人是你。” 傅萦呆呆靠着萧错胸口,任由马匹一路向前。 许久。直到萧错都以为傅萦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才听到她的叹息。 “其实,她也挺惨的。” “是啊。” “你是不是同情她?” “有点。” “那你对她还是有心了?” “媳妇,你说为夫的再宰了谁才能证明我对你的心?” 傅萦…… 这个男人。真真让她想找点飞醋吃都吃不起来啊。 % 二皇子为谋皇位,与病弱的皇上在郊外生死相搏最后同归于尽的消息次日便传遍朝野,整个大周朝都陷入了悲伤与恐惧之中。皇后哭的昏过去三次。没有人知道她哭的是自己死去的丈夫还是儿子,抑或是自己可以预见的无趣人生以及即将迎来的动荡。 然而朝臣们此番却是比皇后还要提醒吊胆。先帝子嗣单薄。长子早夭,二皇子此番谋逆后这般去了,四皇子又是意外身亡,皇子之中只剩下一个三皇子萧翡可以继承大统。 可萧翡平日里却是默默无闻,最为老实的一个人。 自古大周便有兄死弟及一说,如今文治武功且正当年龄的,除了湘亲王,恐怕在找不出第二个人。 在办完了先帝丧礼之后,朝臣们就分作了两派,到底是拥护自幼听政且文武双全的湘亲王为新帝,还是拥护三皇子为新帝成了最大的难题。 所有人心中其实都觉得萧错是必然会登上大位的,毕竟坐拥江山美人,是任何一个拥有雄图大志的男人的梦想。 谁知一个月后,登上大位的却是年十七岁的三皇子萧翡。 新皇登基之后,立即封湘亲王为皇叔父摄政王,掌全国兵马。 一时之间,战神王爷的传奇再一次在民间被神话。 一年后。 德帝元年的除夕大宴刚过,萧错垂首跟在新皇的身后,缓缓走向养心殿。 “皇叔,您真的要走?” “皇上,臣并非要离开您,只是现在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臣留下着实无用武之地,再说皇上初登大宝,正是发展羽翼的时候,臣留下,那些臣子就会做出错误的选择,还有可能影响到皇上与臣的叔侄感情。臣不如避开来的比较好,正好你小婶婶想家了,臣就带着她回一趟娘家,说不定路上我们还会四处游玩,皇上若是不放心,多安排一些护卫跟着臣就是了。” 说着,萧错便将锦囊双手奉上。 新皇面上挂着微笑,接过锦囊一瞧,正是掌天下兵马的虎符。他精芒闪烁的眼中却有诧异闪过。 “皇叔这是为何?难道天下兵马大权也留不住您吗?” 萧错便笑着道:“先皇待我如父如师,恩重如山,不论皇上是否相信,亲情始终是我心里最重要的。我如今有如花美眷,有曾经温暖的记忆,便已经足够了。这天下的百姓若想幸福的生活下去,最要紧的就是和平,只有和平,才能够发展经济,而大周江山若要稳固发展,需要的也是和平,臣自来就是个游山玩水闲云野鹤惯了的,只要有媳妇在身旁陪着,有美食吃着小酒喝着,其他的全不在乎。皇上是有才能之人,相信大周在您的治理之下,一定会越发强盛。将来若是有外敌入侵。皇上只需一句话,臣立即会来为您披挂上阵,绝不会有半分犹豫。打仗这事儿我愿意做,治国之类的,还是皇上您来吧。” 新皇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皇叔真的放心将大周交给我?” “为何不放心?”萧错奇道:“皇上,如今您是大周的皇上,这便是天意。是天命所归。” 是啊。天命所归。 他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不经意之间变成了“黄雀”。 看着萧错真诚的眼神,新皇便知道。萧错这一走,怕是自己去找都未必肯回来了。 罢了,就放他离去吧。 真逼急了恐怕不美。 皇帝点了头。 萧错当即行了叩拜大礼,山呼万岁谢恩。 待到离开灯火辉煌的皇宫。策马走在回王府的路上,萧错才缓缓的闭了闭眼。喃喃道:“皇兄,虽然你为了复仇想要捧杀我才对我那般好,可到底你对我的好,让我温暖了那么些年。” “你的江山我交给你的儿子。并且会尽力保护大周的和平,这也算还了你的情。至于你的命,等到了地下见了面。你在找臣弟说道吧。” 似乎在回应萧错的话,一道烟花忽然窜上了天空。紧接着,接连不断的璀璨烟花一朵朵在空中炸开。越是接近王府,硝烟味越是清楚。 在看烟花的颜色,萧错就知道一定是他家的宝贝在吩咐人放烟花呢。只有王府的工匠做得出如此色彩斑斓的烟花。今儿一早他家宝贝还得意洋洋的说,将来要利用这个大赚一笔呢。 想起傅萦,萧错忽然归心似箭,到了王府直接催马进门,循着烟花炸起的方向奔向了花园。 果然,一群仆婢簇拥之下,一身雪白狐裘的傅萦仰着头看着烟花,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却是咧着嘴笑的最为开心。 什么英雄志难酬,什么皇家无亲情,只要能看到她这般开怀的笑,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阿错,你快来看。”傅萦想着萧错招手。 萧错翻身跃下御风,随手将马鞭扔给阿圆,就笑着飞奔向傅萦身边,见面不说话,先将冻得冰冷的手伸进傅萦的领口里。 傅萦被冷的一声惊呼:“啊,你这个坏蛋。”抬起米分拳就要捶萧错。 萧错哈哈大笑着躲开,特意逗弄她,引着她追着自己跑。 傅萦也顾不上看烟花,就提着棉裙和披风踩着满地的积雪追在后头。 “你等着,瞧我逮住你!” “小笨蛋,你要是逮着我,我就叫你声好姐姐!”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啊!”傅萦一声惊呼,身子一歪就要跌倒在地。 萧错眼疾手快忙飞身过来,将她拉倒怀里自己做了肉垫,黑貂绒大氅垫底却不如觉得如何冷,只是沾了满身的雪。 傅萦趴在萧错身上哈哈大笑,双手抓着他的领子:“还不叫我好姐姐?” 萧错却只是躺在地上,双手握着她的腰,含笑望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小女子。 一朵朵斑斓璀璨的烟花,在她背后漆黑的天幕上开的灿烂,红蓝绿黄等光彩将她雪白的狐裘也染了色,也将她的笑脸染了光晕。 傅萦被他这般含情脉脉看的不自在,一旁的阿圆、阿彻和珍玉还在偷笑,她这个姿势又不太雅观,忙要起身。 可是萧错掐着她的腰不放手。 身子扭动,傅萦羞涩道:“阿错,还不放开?” “我就喜欢你这么骑着我,也只有你能这样将我当马骑。” “烟花爆竹的声音太大了,你说什么?”傅萦听不清,只得将耳朵凑过来。 萧错哈哈大笑:“听不到算了,小笨蛋!” “你才是笨蛋呢!不长好心眼儿的坏蛋!” “我若是坏蛋,早上那碗鸡蛋羹就不给你留了。” “你那是吃剩下才给我的,以为我会上当?” …… 对于王爷和王妃因为一点吃的吵起来,阿圆、珍玉和阿彻早已经见怪不怪,他们这些外人都瞧得出王爷是在故意逗弄王妃,或许王妃自己也知道吧?可是依旧每每被逗的面红耳赤。 那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们能一直这样在一起就够了。 三人看着在雪地里打滚嬉闹的一对,在看着天空上热闹的烟火,由衷的笑了。 【正文完】 本书由新鲜论坛(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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