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那个白莲花一定不是我 作者:李煦之 【文案】: 船长日志:星际历XXXX年X月X日,我在一颗蓝色星球上停靠,和当地一个土著雄性互换了身体,他弱爆了,而且很胖,内心纯洁脆弱,喜欢哭泣,再加上他用的是我的身体,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是个白莲花一样柔弱善良需要保护的“女孩”。 事实上…… 第N波刺客有去无回后,男主的弟弟君们决定亲自走一趟,结果…… 你说这玉树临风高大英俊的美男子是我那胖到惨绝人寰的大哥?! 美男子身边小白花似的女子微笑着搬起巨石:大哥?呵呵…老子才是!去死吧,我愚蠢的弟弟们! 注意 这是有ET的外星文,总之它是轻松的 而且还是男女主互换身体的设定 1v1,HE,无逻辑傻白甜求爽文~ 第1章 编号49057,艾米瑞达·萨默菲尔德少尉,隶属欧米伽星系联盟军第37军团。 或许得加上一句“曾经的”,因为第37军团已经不复存在,整个星球都在那场空前绝后的大灾难中毁灭,她失去了故乡,成为了宇宙流民中的一员。 星球毁灭的当时,她乘坐飞船逃生,巨大的力量冲击造成了空间和时间的扭曲,她侥幸活了下来,却连人带飞船被卷入了不知名的宇宙,而且无论她怎么做都没办法和欧米伽星系的文明取得联系。 整整两年都是如此,她发出的信号皆石沉大海,而她探测到的有生命迹象存在的星球,其文明根本达不到欧米伽星系的文明程度,她能求助的依然只有自己。 第三年,事情有了进展,艾米瑞达发现了一种奇特的宇宙生物,她叫它阿纳克,希望之光。尽管很不可思议,但当艾米瑞达把一只阿纳克带回飞船的时候,她和欧米伽星系的文明取得了联系。 尽管母星已经不复存在,即使回去她还是宇宙流民中的一员,但至少那是她熟悉的地方,有她熟知的星球和文明。 艾米瑞达踏上了归乡之路。 在这条航线上艾米瑞达意外的发现了一颗美丽的蓝色星球,这颗行星和她的母星环境极其相似,探测之后她惊喜的发现这颗行星不光环境和母星极其相似,就连原住民及其文明也和上古时期的母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艾米瑞达不能不被这颗美丽的行星吸引,她忍不住将飞船降落在这颗星球上,想在这里呆上几个小时……最多一两天然后再出发,但一路上都很安静的阿纳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难,攻击了艾米瑞达,飞船在艾米瑞达的防御过程中遭受了破坏,艾米瑞达没事,阿纳克逃了。 阿纳克性情温顺,以矿物为石,一般来说不具备攻击力,艾米瑞达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阿纳克身体里蕴藏的足以令一颗小行星毁灭的能量,阿纳克这种宇宙生物一旦受到伤害就会自爆,所以艾米瑞达必须尽快找到它。 在阿纳克逃出飞船的几分钟之后,艾米瑞达在位于一座城池之内的某座建筑中的一张床下抓到了阿纳克。 她本来想立刻带它回飞船,但这只阿纳克的状态有些奇怪,一碰到它艾米瑞达立刻发现这只阿纳克石头一样坚硬的身体正在变软而且有了温度,她惊讶的看着撅着屁股的阿纳克用力拉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圆球。 这颗蛋一样的圆球落地无声,柔软而且有一定的弹性,外面是层薄膜,里面的……艾米瑞达看向阿纳克,它已经变成了一个有着淡金色短毛和绒球短尾的未知生物,她手腕上的微型智脑代表着能量指示灯熄灭了,十分之一秒后重新点亮,绿色的箭头指向地板上的软球。 阿纳克看着呆住的艾米瑞达,用爪子轻轻地拨动软球,软球咕噜噜的滚到艾米瑞达跟前。 艾米瑞达:“?” 门被打开声响惊醒了艾米瑞达,她立刻迅速又小心的把能量球捡起来,屏气凝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几个显得十分沉重的脚步走进来,挪到床边,床猛地一沉,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床板低下的灰尘被震落,落了艾米瑞达一身。 阿纳克无声的抖了抖身体,迈着柔软的小爪子,从表情冷峻处于戒备状态的艾米瑞达脸前经过,然后大摇大摆的从床底下走了出去,从打开门中走出了房间。 ……至始至终,似乎都没有人发现它。 艾米瑞达默默地收回目光,她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等他们一走,房间再度恢复平静,艾米瑞达悄悄起身,打算回飞船。 就在这时,头顶的床,突然塌了。 被压在下面的ET姑娘:“??” 等等不对我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啊啊啊能量球! 能量器破了! 当她意识到这个可怕的问题时已经太晚了,一股滚烫的热流没有一点缓冲余地的强行冲入了她的体内,有几秒钟艾米瑞达眼前一片黑暗,特殊的对抗身体自我保护本能的训练又让她在短暂的昏迷之后立刻清醒过来。 太好了能量球没有引起大爆炸她还活着!等等好像又有什么不对! 身体异样沉重,四肢僵硬,五感减弱,记忆……存储记忆的区域有奇怪的碎片混了进来。 精神力与身体的契合度在百分之五以下。 很显然,这根本不是她的身体,根据现有的证据推断,她的“身体”应该在她看到的这堆被褥和木板下面埋着! 取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最多只需要两分钟,艾米瑞达冷静的想,好消息是,不管因为什么导致她的思维和精神力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等她回到飞船上就能让这一切恢复正常。至于坏消息,只有她回到自己的身体上才能看到并且进入因主人离开而智能隐匿的飞船。 真是“太好了”。 …… 一定要找到那只顽皮的阿纳克! “怎么回事?!”一个满脸凶相的男人打开门,身体探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形后他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看到有人当街裸奔一样精彩。 屋子里狼藉一片,床塌了,被绑的像粽子的胖子一动不动的趴在这片废墟上。 到底有多重才能把床都给压塌? 男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突然注意到胖子身体下面的被子不大对劲,鼓囊囊的,好像有东西。他没管胖子,清理掉多余的杂物,然后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接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下子松开了手,被子又落回了原处。 片刻后,惊疑不定的男人再次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弯下腰,一点点的掀开,对上一张涨红的、张着嘴一副快要断气模样的年轻女孩儿的脸。 “救……”“她”艰难地把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男人,“救……” “她”半天没把“命”字说出来,就在“她”开始翻白眼感觉自己要去见阎王的档口,身上骤然一轻,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脑袋朝下被人折腰放在一个宽厚肉感的肩膀上。 男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反应慢了半拍,等他意识到该叫人来拦着他们的时候,那个走两步路就累的要死的胖子已经扛着那名古怪神秘的女孩儿从窗户一跃而出,脚下生风,像燕子一样在连绵的屋顶上跳跃飞掠,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些断成好几截的绳子。 假如不是因为体型过大(也许是窗户太窄)在逃走的时候把窗框挤的破烂不堪,男人应该会赞他一声: “壮士,好身手!” 而不是大喊:“操他娘的!跑了!快追!” 艾米瑞达扛着自己的身体一口气跑到远郊森林停放飞船的地方,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飞船隐匿的很好,她找不到。 肩膀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姑娘,能放本王下来吗?” 艾米瑞达把他放下来,对方脸色苍白,双脚一落地就扶着树干呕起来——和艾米瑞达的情况相似,她在这具身体里目前能用的只有全部精神力的百分之五,而凭他的精神力最多只能发挥艾米瑞达身体百分之五的威力。 区别是,艾米瑞达仍然很强,但在她看来,正用着自己身体的金麒(她从记忆碎片里提取的信息)真的弱爆了。 “你吐完了没?”艾米瑞达有些没耐心的问,她用的是当地的官话,而非星际通用语,所以金麒能听得懂。 艾米瑞达怀疑能量球里的能量被分散到了他们两个也许是其中一个的身上,在弄明白之前,她必须保证自己还有金麒的安全,因为她不知道承载了阿纳克能量之后他们会不会也变成和阿纳克一样——“受到伤害就会爆体”。 金麒背对着艾米瑞达,苍白的脸上尽是震撼,他在艾米瑞达的记忆碎片里看到了蓝色的星球、广袤的宇宙,还有许多古怪的宇宙生物——这些都是艾米瑞达近期的所见所闻,更遥远的记忆不是他能够触碰到的,但仅仅是这小小的一部分记忆碎片,也已经完全颠覆了金麒过去近二十年人生的所有认知。 然而最让他在意的却是通过这些记忆他在艾米瑞达身上发现的让他心动的价值。 也许他翻身的时候到了。 金麒低下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的那些兄弟们,以为栽赃陷害,让他被父皇厌弃,左右手亦被斩断,令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就能高枕无忧……没错,他以前的确没资本和他们争,现在呢?金麒想到艾米瑞达,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你们有许多厉害的谋士厉害的刺客做手下,本王也有。 某位ET姑娘突然走过来,半蹲在金麒和树干之间,硕大的身体看上去就像个裹着优质布料的圆球,她双手捂着膝盖,努力伸着存在感微弱的脖子,抬起头和阴笑中的金麒打了个照面,脸上隐隐透着不耐烦的重复:“你到底吐完了——哇啊!” ——显然她还没适应自己大胖子的身份,她至少该扶着什么东西。 看着像球一样滚到自己脚下的艾米瑞达…… 金麒:“……” 该死,现在她才是“本王”! 第2章 “你真的会帮我?”艾米瑞达迟疑的看着金麒,有些不可思议,“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当然不用……才怪! 金麒扯出一抹和善的微笑,注视着艾米瑞达的眼睛,努力让自己忽视这张熟悉无比的脸上那些惨不忍睹的肥肉,就算面对的是自己的身体,金麒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它“英俊潇洒威武不凡”。 实在太伤眼睛了!真难为那些每天对着他笑的像佛陀似得兄弟们。 金麒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目光柔和的注视着艾米瑞达,风度翩翩的说道:“在下也想尽快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帮姑娘就是帮本王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王爷您忘了现在您只是个臀翘腰细腿长的姑娘吗?这种把妹必备的“君子风度”技能是闹哪样? 艾米瑞达一脸“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毛病”的嫌弃表情。 金麒:“………………”他一直以为自己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高贵气质没有姑娘能抵抗的了——不觉得只看皮囊太肤浅了吗? “真的不用我帮你做什么?”艾米瑞达质疑。 由于生长环境的原因所致,艾米瑞达正式加入联盟军之前接过很多高危级别的任务,她的雇主们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慈悲,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甚至更高的代价,整个星球的人民都是如此,她习惯的就是这样的人生,所以当金麒提出她可以借助他的身份和权势悬赏找寻阿纳克却要求她做什么的时候,她有些不知所措,感觉很奇怪。 想了想,艾米瑞达无比正直的拒绝了金麒:“不了,你变成这样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我不能欠你更多,我要去找阿纳克了,耽误的时间越多找到它的几率就越小。” 金麒急了:“姑娘一个人?这——” “当然不是!”艾米瑞达理所当然道,“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呀!”然后她冲金麒一笑,抓住他的胳膊,利落的把金麒扛到了肩膀上。 卧槽这剧情发展完全不对啊! “姑娘你冷静点!”金麒又想吐了,“先放本王下来,有话好说……本王帮你的确有目的!” “哦——”艾米瑞达拉长声音,把金麒放下,一脸“我早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的表情,看到金麒变红的脸皮,她还颇为温柔拍拍他肩膀,安抚道,“没关系,我都懂。” 金麒低眉垂眼,嘴角抽抽,心想你懂个毛! 他抬起头,苦笑道:“姑娘,你莫非忘了你现在用的是本王的身体,本王是皇子,若不经允许私自离京会被视为谋逆,况且今晚是皇太后的寿宴,本王必须准时出席晚宴……”他说的是实话,但为了引起艾米瑞达的同情和重视,金麒耐着性子一一给艾米瑞达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最后无限惆怅的目光越过艾米瑞达的肩头,看着远处的一棵树,忧郁的叹息,“这就是生在皇家的无奈。”他嘴角溢出一丝温柔的令人心疼的浅笑,轻声道,“姑娘可能明白?”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艾米瑞达。 艾米瑞达面无表情:“不明白。” 金麒:“………………………”本王要是没看错,这明显是不耐烦了的前兆吧? 他的脸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艾米瑞达继续没表情的盯着他的脸看。 金麒看着眼前这张肥肉挤成一团并且怎么看都有种诡异的违和感的脸,突然有种心力交瘁的疲惫感。 “留下做本王的替身,作为回报,本王想办法替你找那只兔子。” 艾米瑞达点点头,角色扮演,这太简单了。 感觉自己遇到冤大头并且捡了大便宜的艾米瑞达表情阴转晴,嘴里蹦出遗传叽里咕噜的外星语:“%¥%%……” “……”金麒笑容略僵,“姑娘尊姓大名?” 对待雇主艾米瑞达一向耐心温柔并且一定有八颗牙齿:“艾米瑞达·乔希·卡特·昆蒂娜·拉格伦·吉莉安·萨默菲尔德……” 金麒:“……” 能不能说人话?能不能说人话?到底能不能说人话?!谁的名字会有这么长你当本王傻子很好哄吗?! 金麒你冷静点母后还在宫里受苦你忘了陷害你背叛你恨不得你去死的兄弟们了吗? “汉语名字是什么?不能翻译过来吗?”金麒语气轻柔,微笑道,“在我们这里若是给人听到了可是会被当成奸细给浸猪笼的。” 艾米瑞达:“?” 金麒继续微笑:“这样好了,若姑娘不介意,本王给你想一个合适的(正常的)汉人名字如何?” 有个外星名字好像很炫酷的样子! 艾米瑞达期待的看着金麒:“好呀!给个好听点的。” 你还真是不客气。 金麒松了口气,艾米瑞达是他唯一能够留在身边的助力,他现在的境况是外人想象不到的落魄,他已经在和兄弟们的角逐中一败涂地,就算摆在他面前的机会仅有一根蛛丝一样纤细,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死死抓住,绝不放手。 所以,只要能让艾米瑞达帮自己,无论让他怎么委屈自己他都会照做。 他早已不是五年前鲜衣怒马春风得意的太子,那时候他风光正无限,但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金麒笑容变淡,错开艾米瑞达的视线,他的眼睛,不会这样清澈明亮,连一丝迟疑茫然都没有。 他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一簇野草上。 乌云草,又名繁缕。 有毒。 “花繁缕。”金麒指着繁缕花,笑问艾米瑞达,“姑娘觉得如何?” 艾米瑞达看着星星形状的白色小花,十分满意:“漂亮!” ——反正不管金麒给她起什么名字,只要是字正腔圆的汉语发音,哪怕是二狗呢,说不定她也会觉得“哎呀这名字好酷”,然后等回到家乡后再对别人炫耀说“你知道吗我有个外星名字是你们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特别好听叫二狗”。 感谢他们旁边生长的恰好是繁缕花,而不是狗尾巴什么的。 “繁缕。”金麒亲切的唤道,“你应该有部分本王的记忆,但想要瞒过别人这还远远不够,所以本王所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好了记在心里,现在我们得马上回王府,把今晚的寿宴应付过去要紧。” 花繁缕点点头,表示明白。 “你记住,本王姓金,金是九华的皇族姓氏,我的国家就叫九华,西有西凉,南有罗国,还有诸多小国,这些以后我会详细讲给你听。”金麒见花繁缕听的认真,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其实只要方法对了,这丫头还是很好搞定的,“你先记住本王的封号和名字,本王是福王,单名一个麒字,麒麟的麒,字君泽……不知道什么是字吗?你记住君泽也是本王的名字就够了,明白吗?” 花繁缕郑重其事的回答:“明白。”金麒笑了笑,正想说不用这么严肃,花繁缕后面又加了两个字,“花花。” 金麒呆了下:“什么?” 花繁缕中肯的建议:“我们最好从现在开始进入角色,本王是福王,你是花花。”她眨了下眼睛,“是这样吧?” 金麒沉默了好一会儿:“是这样没错……”但能不能别用花花这么恶心的称呼? “你不是要准时参加晚宴吗?”花繁缕指了指头顶的天空,“你看。” 金麒:“?” 她好心提醒:“天快黑了。” “……糟了。”金麒皱着眉头,“来不及了!” “没关系,我十分钟就能带你赶回城里。”花繁缕有些殷勤,“捡了大便宜”以及“他做了冤大头有点可怜”“他用的是我的身体”等等这样的念头让花繁缕忍不住想对他好一点,这家伙真是太倒霉了,她同情的看着他,“十分钟就是……差不多心跳六百下。” 金麒嘴角抽了下,二十几里的路,居然不到一刻钟就能跑完,你是妖怪还是妖怪? “本王……我所说的来不及并非是怕赶不回郡王府。”从某方面来讲,金麒是愿意去信任花繁缕的,除了意图永远留下她这一件,别的都没打算瞒她,“我给皇祖母准备的寿礼怕是已经被绑架我的人劫走了。”金麒尽量控制着语气和表情,不在花繁缕面前流露过多的负面情绪,他淡淡道,“临时准备的寿礼哪里比得上我精心准备了六个月的东西,惹父皇不快也罢了,反正我已经被他厌弃五年了,不差这一件,但我不想让皇祖母失望。” 金麒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指甲狠狠地掐着掌心。 棋差一招,步步被动,他们可真是一刻不打算放松,他已经翻不了身了,非要把他逼到万劫不复之地才肯罢手吗! “礼物啊,”花繁缕眼睛一亮,“嗯……这个行不行?”她手快的在金麒胸口别着的徽章上点了一下。 几秒钟后,幽静的森林里突然爆发出一个女人崩溃的大叫声: “啊啊啊啊快把衣服还给本王!” 一个低沉的男声无辜的说道:“怎么啦?不是穿着内衣的吗?身材好吧,你看我还有川字型腹肌,很性感的……” “不要摸!”女人大吼,“快把衣服给本王变回来!” “不行的,这种材质的一旦复原就没办法变回来。”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语气透着让人暴走的温吞,相当无辜的说道,“嗯,等一下……用这个裹着怎么样?” “…………” 你这个愚蠢的…… 第3章 酉时三刻,距离太后寿宴开始只剩一刻。 花繁缕和金麒已经顺利潜入了京城。 城内守备增加,一路走来他们看到了好几拨盘查审问路人的卫队,越是靠近皇城,巡逻的卫队就越多,福郡王府邸周围更是布满了眼线,不,应该说杀手。 “左边有两个,对面的屋顶上有一个,右边的大树上有一个,还有……”花繁缕一口气指了八个地方,“他们携带有兵器。”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来取她雇主的性命。 敌人。 “要处理掉。”花繁缕在一秒内做了决定,并且警告金麒,“不要拦我。” 金麒:“……”我为什么要拦你?“留个活口。” “拒绝。”花繁缕表情冷酷的弯下腰。 花繁缕表情困惑的低下头。 “……” “……” 一百四十五度到一百四十六度的角,三十五到三十四度鞠躬的定格姿势。 她呆滞的想,也许我应该再来一次。 花繁缕盯着金麒脚上的靴子,直起了腰,轻轻吸了一口气,表情沉肃,再次用力的“弯下腰”。 高胖壮水桶腰的男人保持着三十六度鞠躬的姿势,一脸“世界末日”的绝望表情。 金麒沉默片刻,眼角轻微抽搐着,“自责”、“尴尬”的说道:“是我太胖了。”他深深看着花繁缕,一脸“都是我不好都怪我”的伤心表情。 哦我的雇主好像被狠狠地打击到了! “没有的事!”花繁缕毫不犹豫的否定了他的话,目光诚挚的注视着金麒,安慰道,“是我太瘦了。”和雇主搞好关系是非常必要的。 金麒“愧疚”的表情裂开了一条细缝,默默地看着她,轻柔的唤道:“……繁缕。”他眼神忧郁的看着她,“时辰快到了,我们连王府都回不去,如果不能按时赶到宫里……” “女子”黛眉微蹙,一双秋波盈盈的眼睛透着淡淡的哀愁,仰脸看着高大胖,“繁缕,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冷静点艾米瑞达!你是联盟军最酷最强的战士!这家伙不是你!别看他的脸! 花繁缕提醒自己一百遍这个娇弱的像大眼蛋白虫虫一样的“女人”是她的雇主,身体换回来之前她必须要和他搞好关系并且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左脚脚后跟跺三下!” 金麒依言照做,脚后跟在地上磕到第三下后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有东西从靴子里被弹出来,花繁缕伸手接住,然后她做了一个在金麒看来有些古怪的动作:她伸直了右臂,对准刺客们的藏身之处食指连续扣动八次。 在花繁缕的记忆碎片中,金麒见过她用这种武器,小巧但威力强大,被击中后尸骨无存。 金麒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响动,但他知道,肯定一个活口都没留。 两人从藏身之地走出来的时候金麒快步跟上花繁缕:“繁缕姑娘,其实之前在树林的时候在下并不是故意冲你发脾气的,我只是……被吓了一跳,你不会怪我吧?” 花繁缕转过头看着他,面无表情:“没事,我知道有的人脾气虽然坏,但没坏心的,我原谅你了。” “……” 两人顺利回到了王府,金麒的近身太监陈水来因为找不到主子正急的团团转,听下人讲王爷回来了,陈水来急匆匆的赶过来。 “我的王爷啊,您这是去哪儿了呀,你可真是让奴婢一顿好找!”陈水来二十来岁的年纪,面白无须。他是自小就进宫做了阉人,半年前才被调来福王府,成了金麒身边的管事大太监,他这种语气,与其说是在关心金麒,不如说抱怨更合适。 花繁缕被他堵住去路,眼角的余光飘向身边的金麒:什么情况? 金麒皱了皱眉:“让人服侍本……服侍王爷更衣,车马候着,更衣之后即刻进宫。” 陈水来掀起眼皮,不悦地斜乜了金麒一眼,在看清楚他的脸时不由呆了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对金麒的敌意更大,耷拉着眼角,嘴角向下扯,一副爱理不理的傲慢模样,拦着花繁缕的去路,哭丧着脸抱怨道:“王爷啊,现在哪里还来得及,这会儿肯定迟了……” 金麒再不受宠好歹也是个郡王,就算比他个个封了亲王的弟弟们差了一大截儿,也从没有过这种被个太监明目张胆的轻慢的经历,他憋了一整天的火这时候就有些忍不住了。 “狗——” 比他更先发作的是被陈水来身上那种特殊的怪异的味道给刺激到的花繁缕,之间高大胖公子“他”手臂横扫,强有力的给了喋喋不休的陈水来一下——和她比起来豆芽菜一样的瘦弱的陈水来就跟挡了坏脾气喵星人道路的蟑螂似的,被毫不留情的一爪子扫开,像个女人一样翘着兰花指哎呀呀的惊叫着摔了一跤。 花繁缕果断拉着正准备发泄怒火的雇主,大步流星的原路返回,当着一众目瞪口呆的下人的面,单手打开重逾百斤的大门,扬长而去。 印着手印的大门“嘎吱”“嘎吱”叫着,安静片刻,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断裂声,没等一众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整扇大门“轰隆”一声倒下,地面震颤,尘土飞扬 陈水来趴在地上,盯着差点没把他脑袋给拍扁的厚重朱门,脸色惨青,一翻白眼,彻底晕了过去。 “他一定是敌人派来托你后腿的猪队友。” “他不是本王的队友!”被当成麻袋扛着的金麒感觉胃都要被颠簸出来,他怒气冲冲,“只是个忘了自己是谁的狗奴才!” 王爷,你的温文尔雅呢? 花繁缕把金麒放到路边,同情的看着他,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雇主貌似混的有点惨。 而且还有点精神分裂,脾气时好时坏的。 金麒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了,他克制能力其实一向不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花繁缕面前总是忍不住暴露真实的一面。他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让繁缕看笑话了。罢了,那些糟心的事情不提也罢。”他凝视着她,洒然一笑,故作轻松的说道,“父皇早对我不抱希望,就算出了些小差错他只怕也懒得责怪我,放心,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 花繁缕:你看,又分裂了吧。 ……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福郡王到了。” 皇帝正说逗趣的话哄太后开心,后宫嫔妃以及诸位皇子公主也极力说好听话讨好这位全天下地位最尊贵的老人,至少看上去一家和乐,热热闹闹的,直到有太监来禀报:福郡王到了。 姗姗来迟。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瞥了眼正走过来的“金麒”,语气冷淡的说道:“都这时候了,还来做什么。” 在座诸人表情各不相同,妃嫔们之间许多或幸灾乐祸,或者同情怜悯的目光纷纷隐晦的看向坐在最末尾的丽妃——曾经在皇后位置上坐过的女人,也是如今这位胖的连路都走不动的福郡王的生母。 精致的浓妆遮不住她深深地疲惫与憔悴,丽妃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目光,深深地低下头,她脸上充满了担忧和焦急,眼角的余光悄悄的看向站着一动不动的儿子。 “儿子是去给皇祖母准备礼物去了。”花繁缕倒是很想照着金麒教她的低下头别和皇帝对视,但这么多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条件反射的站了军姿,挺胸抬头收腹表情严肃冷峻,一不小心就和高处的帝王打了个照面。 都对上了,再低头显她多心虚。 花繁缕干脆上头那位当成自己的魔鬼上司。 皇帝有些意外。 他这个儿子自从五年前的那件事之后早就变得和废人无异,那时候听人说福郡王成日醉生梦死他还不信,他一直以为最让骄傲的第一个儿子,金麒,就算受再大的打击也不可能颓废的一蹶不振,他那时候只是怒极攻心才废了太子,并非真的对金麒失去信心,但悄悄的到王府看过之后他失望了,金麒的种种不如意的表现终于让他失望透顶,打消了复立太子的念头。 这就是他精心培养十几年的继承人。 但今晚,皇帝又在儿子的眼中看到了消失已久的神采,目光坚定、锐利,一如翱翔于九天的雄鹰,他一度失去的骄傲和自信似乎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是错觉? 皇帝没有让任何人看出他的诧异和好奇,他和以往一样,冷着脸责问“金麒”:“礼物?你就是这样回馈你皇祖母的疼爱和维护的?临到头才开始准备寿礼?还在皇祖母寿辰当天姗姗来迟?你太让朕失望了!” 花繁缕:“……”雇主你不是说你爹听到这个理由会像赶苍蝇一样让你下去懒得多问你一句的吗?剧本不对啊! 金麒:“……”他怎么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年父皇对待他的态度都是冷淡的不愿多说一句话,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就算闯了再大的祸父皇也只会冷淡的说句“依法处置”而绝不会多问一句。 都绝望了又从哪里来的失望? 最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花繁缕绝佳的身体素质带来的福利,金麒的感官也变得异常敏锐,皇帝的表情变化细微,虽然宫内灯火通明,但到底是夜晚,距离还远,即使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太后也未必能注意到的皇帝的表情变化,金麒捕捉到了。 有些奇怪。 “怎么不说话了,嗯?!”皇帝鼻子里哼了一声。 旁人大气不敢出,只有太后依旧笑眯眯的,慈爱的看着金麒:“君泽,你给哀家准备了什么,能现在拿出来给哀家瞧瞧吗?” “好的,奶奶。” 金麒:“……” 花繁缕面不改色的纠正:“好的,皇祖母。”就好像那声“奶奶”压根没存在过似得,她表情自然的让别人怀疑其实是自己听错了。 皇帝老大不爽,朕问你话你跟木头人似得搭理都不搭理,你皇祖母一叫你名字闷葫芦马上就开口,果然还对朕耿耿于怀吧? 花繁缕才不知道皇帝自作多情的脑补,她对远处的金麒招招手,很大声的叫:“小花,东西拿过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躲在一排宫女身后,如果有壳的话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去的年轻女子。 陌生的面孔,普通的着装,甚至连正式的宫装都没穿。 她怯生生(雾)的站在那里,像受了惊的小鹿一样,眼睛湿漉漉的、不知所措的看向她的主子。 花繁缕:“?” 第4章 宫廷之内最不缺乏的就是漂亮的姑娘,但美人绝少仅有。 花繁缕这种较常人更深邃凌人的五官相貌并不符合当下的审美,但经过一代代优胜劣汰遗传下来的基因是强大的,无限接近黄金比例的各部分身体构造带来的视觉享受,完美的把因为审美差异造成的劣势变成了亮点和优势,兼之糅合了金麒本身所特有的气质,形成了一种奇异、独特的魅力。 “她”是与众不同的。 过了今晚,相信很多人都不会忘记这位名为“小花”的女子。 金麒只希望裙子够长,不要有人注意到他裙子底下的靴子。 他僵硬的迈开步子…… 众人:“……” “这姑娘……”景王语气复杂,说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走路太……没仪态了。”跟个糙汉子似得,画风太美,不忍心看下去了。 “不是说物似主人形嘛。”丽妃上首的妃嫔用帕子捂着嘴,眼角上挑,冷冷瞧着低眉垂首的金麒,语气带笑,“这丫头哪来的,真该好好的调~教调~教,丢主子的脸事小,冲撞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可怎么办,你说是不是,丽妃妹妹?” 丽妃目光扫过金麒的脸,视线最后落在他双手捧着的东西上,淡淡一笑,从容自若的说道:“一个不着调的小丫头而已,什么时候都能调~教,现在提她不扫兴么?本宫好奇的是福郡王为太后准备的寿礼,你说是不是,良妃。” 你一个废后到底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良妃气的就是丽妃这种无论什么时候都宠辱不惊的气度,即使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不能放心丽妃,她怕她东山再起!良妃的担忧不是没缘由的,丽妃为后时从未犯过大错,皇帝对她敬重有加,不乏夫妻恩爱,即使被废后也是因为被儿子牵连,可良妃很清楚,被连累的只有丽妃的地位,这个女人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从没变过! 所以她才一定要金麒死!他必须死!否则她根本打不到丽妃这个贱、人! 良妃狠狠地扯着帕子,呼吸几次才把胸腔里的妒恨给压下去,勾着嘴角慢条斯理的附和道:“是啊,本宫也好奇的紧,福郡王精心准备了一整天的寿礼究竟是什么。”她看着上首的皇帝,温婉一笑,柔柔的说道,“皇上,快点让福郡王把东西拿出来吧,姐妹们都等不及了。”等不及要看他们母子的笑话! 皇帝道:“金麒,还愣着做什么,东西呢?呈上来。” “父皇。”花繁缕转过身,从金麒手里把东西拿过来,按照之前和金麒商量好的不慌不忙地解释,“儿子给皇祖母的寿礼一共有两样,一个在六个月之前就着手准备了,另外一个则是孙儿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 金麒给太后准备的寿礼原本是六十六颗佛珠,代表皇太后六十六岁的寿辰,每一粒佛珠上都有他亲自刻上的六个“寿”字,但这份精心准备的寿礼不见了,也许今晚会出现在某个兄弟准备的寿礼中。 不管背后那人是想要挑起纷争,好坐收渔翁之利,还是别的什么目的,现在他不会得逞了。 金麒冷笑,今晚,就是本王反击的开始。 不光皇帝和太后对“机缘巧合”的礼物感兴趣,其他不想金麒出彩的人也很想见识见识福郡王藏着掖着的神秘寿礼究竟是什么。 只有丽妃异常担心,她很了解儿子的情况,以金麒如今的财力和势力,手里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除非她的儿子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样足以令太后和皇帝都满意的东西。 但这怎么可能?福王府邸眼线诸多,若是有机缘,那些人怎么能让他得了这份好? “父皇,请让人熄了所有的灯,儿子的第一件礼物,须在黑暗中进行观赏。” 皇帝可不能那么轻易的答应,尽管他想说的就是“别愣着了都听福王的赶紧把灯给朕灭了”,他皱了皱眉:“胡闹什么!” 一旁的太后看了眼装模作样的儿子,笑了笑,温声劝道:“皇儿,念着今日是哀家寿辰,都是为了哄哀家开心,君泽有什么要求,你就允了他吧。”皇帝等的就是自家亲娘的这句话,身为孝子母亲的合理要求他是不会不答应的,皇帝点了点头,笑着对太后说:“都听母后的。”然后转过头,语气平淡的吩咐,“按福郡王说的做。” 灯火一盏接着一盏的熄灭了,宫中一片黑暗,反而衬的繁星满天的夜幕更加的清晰美丽。 但在场的人注定无缘共赏这美丽静谧的夜景,他们一个个都盯紧了花繁缕和金麒,又期待,又惧怕他们即将展现的寿礼。 当最后一盏灯火熄灭,金麒抬头看了花繁缕一眼,冲她一笑,拿开了把寿礼遮的严严实实的布。 比月光更加皎洁,比星辉更加美丽。 谁也不知道花繁缕双手捧着的是什么,当它在她手中缓缓地展开,人们仿佛看到载满闪耀的星辰的流水,在凉爽静谧的夏夜,从明月当空的悬崖上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流光溢彩的瀑布,绚烂夺目。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这是什么? 太后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 “君泽,快来,快拿过来给哀家瞧一瞧。” “是。”花繁缕捧着它,走过去,呈给太后看。 皇帝一副想凑过来碍着面子又不能过来的纠结表情,花繁缕眼角一挑,和皇帝“朕心里直痒痒”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花繁缕心想,不愧是父子,都是精分。 她默默地收回目光,语气淡定的给太后打小报告:“皇祖母,父皇他也想看。” 皇帝面无表情:“……”老大你行。 “行了。”皇帝在太后促狭的目光中板起了脸,清清嗓子,严肃的说道,“把灯都亮起来吧。” 太后还没看够,打算回宫了慢慢看,无视皇帝一副“母后也给儿子摸一下”的眼神,笑眯眯的让老嬷嬷把东西收起来,又回过头来问花繁缕:“君泽,这是?” 花繁缕:“……”诶,和雇主商量好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金麒都想掀桌了,这时候你给本王出状况!不是说记性很好过目不忘的吗?!天衣啊天衣,天衣无缝的天衣!快点给本王想起来! 皇帝看着儿子一脸“突然想不起来”的表情简直无语了,看到下面候着的金麒,盯着她的脸想了会儿,半天才想起那个充满了乡土气息的名字:“小花,你来替你主子回答。” 没想到会被亲爹点名的金麒一僵,条件反射的想抬头看皇帝,猛地想起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根本没资格直视天颜,急忙低下头,涩声道:“回皇上的话,此物名为天衣,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穿在身上,冬暖夏凉……” 花繁缕点头,很贵的,一件就用了她两年的积蓄,不过金麒答应事后给她珠宝做补偿,这里的珠宝在欧米伽星系价值昂贵,金麒许诺的珠宝完全可以让花繁缕成为整个星系数一数二的大富豪。 她低头看着身边讲解“天衣”的金麒,仿佛看着一只活的聚宝盆。 然而,现实是残忍的。 不知道花繁缕将来知道她的雇主只是一个空有皇室贵族的称号其实是个每月入不敷出的贫穷胖公子时会有怎样的心情。 金麒感觉自己要被四面八方的目光给戳成马蜂窝了,这些人的看法他通通不在乎,能让他感到压力的只有花繁缕一个人——能不能别老盯着本王看?!本王知道你什么意思,别人不知道啊! “二哥,你看老大,眼睛黏在她身上下不来了”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耳朵变灵的金麒:“……”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五弟,刚刚那丫头是不是往我这边看了?”景王略激动,“你觉得老大会不会割爱?” 康王低声笑道:“老大不是好那口吗?二哥你找两个俊俏风流的少年和他换,他一定会答应的。” 金麒的头深深地埋下去,面若冰霜。 以花繁缕对金麒的了解,她的雇主不至于因为听到这种程度的言语刺激就动真怒,这里面一定有隐情,花繁缕无意去深究雇主的隐私,但和雇主搞好关系消除一切误会产生的可能是非常有必要的。 “花,我会保护你的。” 金麒低着头,嘴唇动了动:别老盯着本王看就感激不尽了。 “福郡王,还有呢?你精心准备了六个月的寿礼又在哪里?”低沉威严的男低音“不合时宜”的打断了福郡王和小花姑娘的感情交流,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底下的花繁缕,眼里带着怒意。 就在之前,他还对这个儿子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以为看到的是重新开始的浴火凤凰。 结果你看看,这个不长进的胖子才多大一会儿功夫眼睛就黏在这姑娘身上移不开了!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父皇还有皇祖母放在眼里!要不是嫌丢人更重要的是不能在太后寿宴上发作,他早把手里的杯子扔到这个死性不改的儿子脑门上了! 良妃幸灾乐祸,用只有身边的丽妃才能听到的声音慢吞吞的说道:“果然烂泥扶不上墙,狗改不了吃、屎。”真真浪费了讨好皇上和太后的大好机会!良妃看着老嬷嬷抱在怀里的天衣,绞着帕子,心里愤愤不平,有些埋怨的瞪了眼正和儿子景王说话的康王。 福郡王还私藏着这东西,竟然都没人发现!要不然今日第一个出风头的就该是景王——她的儿了!连一个废物都拿捏不住,真是没用! 和乐融融的寿宴看起来热闹和谐,实则暗潮涌动,真心实意给她祝寿的,又有几个?太后怜惜又无奈的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子,暗自叹息,她到底老了,如果他自己不赶快站起来,她还能帮他多久?可这孩子左右手已被尽数斩去,已经五年了,会不会太迟了?谁还能帮他力挽狂澜? 太后闭上眼,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这个孙儿是有福泽的命相,会好起来的。 “母后?”皇帝注意到太后脸上的疲惫之色,紧张的问道,“您是不是累了?” “哀家不累。”太后慢慢地说道,“皇儿,让人把君泽的东西呈上来,哀家想看看,琮儿亲手为哀家雕了六十六颗佛珠,君泽准备了什么。” 一语既出,几人色变。 第5章 一只不起眼的盒子被呈递到太后跟前,盒子缓缓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尊半尺来高的石雕菩萨,乍一看平平无奇,就连材质也只是普通的汉白玉。虽然福郡王号称这是他亲手雕刻“精心准备”的,但这种平平无奇做工粗糙的小雕像真没什么好稀奇的。 那些害怕金麒又一次出风头的人不由地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皇帝也略显失望,有景王六十六颗亲手刻制的佛珠在前,金麒这份寿礼就有些不尽人意了。 但让皇帝叹气的不是这份寿礼,而是金麒的做法。如果够聪明,就不该把天衣呈现在石雕菩萨之前,如果够聪明,就应该换一个对自己更有利的说辞而不是所谓的机缘巧合。 就拿景王的佛珠来说,尽管皇帝很清楚以景王的心性绝无可能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在六十六颗佛珠上刻下三百三十六个寿字,但这种日子里皇帝是不会带着质疑的态度来审视献给母后的寿礼,只要能让太后开心,他乐意给儿子们一些赞扬,而众臣也乐于看到整个皇室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皇帝看到了,儿子手上细小的创伤留下的痕迹,尚未痊愈,他这个儿子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是这样,每一次给太后、给生母以及自己准备的礼物都是最用心的。 所以皇帝有时候才十分痛惜,他的儿子当中优秀的、有潜力的不少,他最了解、感情最深的只有一个,但凡有一丝的可能,他都希望继承自己位置的仍是福王。但这是不可能的,一次次,每次金麒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能告诉他一件事——这个儿子废了! 念及此处,皇帝不由心烦起来,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在沉默中两父子的关系越渐疏远,皇帝甚至都不记得最后一次和这个儿子有过交流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今晚福王终于抬起头来,然而皇帝惊觉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里早已没了当初的孺慕和崇敬,冷静的就像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皇儿,你看。”太后惊喜的声音打断了皇帝的思绪,“你看这尊菩萨像谁?” “哦?”皇帝方才离的远,只粗略一看,并没有注意菩萨的相貌,经太后一提醒,他拿过来仔细打量菩萨的脸,唇角不由溢出了一丝微笑,“这不是母后吗?你看,朕刚刚都没看到菩萨还抱着只仙桃,嗯?上面有字……” “是不是‘寿’?方才哀家没看清楚,皇儿,再拿过来给哀家瞧一眼。”太后高兴的赞叹,“还是君泽用心。” 底下一群咬碎后槽牙的,不过是一块破石头,竟然也讨了太后欢心,福郡王今天晚上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真是出尽风头!还有景王的破珠子……早知道就不送什么奇珍异宝了。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正要把雕像从皇帝手中接过来还给太后,皇帝像是突然注意到什么:“等等。”他把雕像拿回来,微微眯了眯眼睛,仔细观察石雕上的刻字,很快,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皇儿?” “朕没事,母后。”皇帝敛了怒气,小心的把雕像放回盒子里,“拿给太后。”老嬷嬷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呈送到太后面前。皇帝不动声色道,“这次他果然用了心,不枉母后疼他,母后觉得朕该赏他什么?” 既然皇帝不肯说,太后便不追文,只要不是金麒的寿礼有问题她就放心了,至于发生了什么她以后会知道的。 太后看了眼金麒,笑道:“皇儿看着办吧。” 下面又好几个默默变脸的人。 金麒略意外,他本来以为自己做的再出色父皇最多只是碍着太后的面子夸他几句孝顺,没想到还有赏赐,这太奇怪了。 良妃狠瞪了金麒一眼,咬碎一口银牙,绞着帕子,不甘极了,景王都没赏赐,其他人谁也没赏赐,单给那胖子一人!太后真是太偏心了!居然还利用皇上的孝心给那胖子讨赏,都是亲孙子,她和儿子平日里没少巴结她,有好处居然一点也没想着景王! 谁也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他沉吟片刻,吩咐自己的近侍:“孙德宝。” “奴婢在。” “把朕御书房使的砚台赏给福郡王。” “是。” 不光是金麒,其余几名皇子也大为吃惊,没想到皇帝竟然会把自己使用的砚台赏赐给福郡王。 砚台是好东西还是其次,重要的是皇帝极少把自己正在用的东西赏人。 景王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金麒没到之前整个寿宴上数他最得意,父皇和皇祖母亦对他赞不绝口……金麒?哪里比他强了? 康王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二哥,你说父皇是不是还没放弃老大?” 景王阴沉着脸,以前就是如此,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始终比不上太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后来太子被废,他以为机会来了,他五年来从没放弃过努力,也得到了父皇的肯定,但金麒什么都没做,甚至一度让父皇厌弃,但这个人今天晚上只是偷巧讨了太后欢心而已,竟然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 金麒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在花繁缕腰眼上捅了一下:“快谢恩!” 花繁缕:“谢父皇赏赐。”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两人有惊无险的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据说第二天有人看到景王满脸是血的从广阳殿里出来,没过几个时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景王因顶撞皇上被勒令闭门思过,而和景王关系一向最好的康王竟然没有去探望景王。 金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花繁缕的计划成功了,而景王和康王之间微妙的关系则让金麒对自己被绑架等一连串的事情有了猜测,幕后主使,必然和康王脱不了干系。 他这个弟弟,心眼一向多,景王是被利用了。 康王本想借用他“遇刺”受伤……或者被杀来陷害景王,但他没料到自己不但活着回来了,还设计让皇帝从石雕上的刻字看出端倪。 金麒笃定自己的佛珠是众多寿礼中最独一无二的,太后和皇帝必然会仔细的看,以皇帝的眼力和记性,一旦看到相似的一定会留心,想瞒过他的眼睛那是绝无可能的。 景王等到了广阳殿,被父皇的茶杯砸破脑袋才知道那份寿礼竟然是有主的,东西是他生母良妃亲手准备的,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放心的献给太后?等景王从良妃处得知东西是康王给的,气的恨不得抽康王几巴掌。 可惜他和良妃都拿不住证据,没办法向皇帝指控康王,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皇帝和景王都不知道金麒还被绑架以及被刺杀的事情,否则这件事可没这么容易结束,金麒没有扯出这件事的原因就是不想扯出花繁缕,她的来历是个问题,还有刺客们死无对证……不,连尸体都没了。 打蛇打七寸,必要一击必死,金麒不急,他有耐心等,于他而言这次的收获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期待。 这都是后话,金麒和花繁缕刚刚要回王府。 “总算结束了。”尽管有惊无险,但整个晚上金麒都在担心花繁缕会不会露馅,还要帮助她应付各种突发状况,实在是疲惫不堪,坐上回王府的马车时他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我指给你的人都记住了吗?” “嗯。” “你做的很好。”金麒微笑着夸赞,顿了顿,他有些困惑的看着花繁缕,问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道,“你今天晚上什么也没吃,不饿吗?” 他还在自己身体里的时候可是没顿怎么都吃不够的。 “饥饿感很强烈,不过这种感觉绝大部分都是假的。”花繁缕若有所思的把手放在自己的胃部,语气平静的说了句让金麒觉得毛骨悚然的话,“我感觉你的胃里有东西,活的。” 活、活的?金麒头皮发麻:“什么意思?什么叫活的?” “嗯……就是虫子之类的东西。” 虫子之类?之类?!你还敢更轻描淡写一点吗! 花繁缕捧着下巴:“花——” “繁缕。”金麒扭开脸,语气虚弱,“别这样。”“女孩儿”偏过头,就像看到什么可怕的画面一样闭上眼睛,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把我的手从我的下巴上拿开。” 如果你看到一个高大壮的男人天真可爱的对你做祖国花朵盛开状你会有什么感觉? 就算这是自己的脸,金麒还是想说,别恶心人了好么! 金麒不知道还有更恶心的在后面等着他。 第6章 “别担心,我有办法把它弄出来,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得知道。”胖王爷把女孩儿的脸掰正,面对自己,然后撸起袖子。 我看到了什么?这黑乎乎的糊满了整个胳膊的东西是什么?还有这股神秘的像装着咸鱼和男人穿了几年没洗过的鞋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你干了什么?”金麒憋着气,闷声闷气的问。 “是有人对你干了什么。”花繁缕把胳膊放在鼻子下面问了问,“很难闻?我觉得还好。”她同情的看着自己的雇主,“这是体内排出的毒素,这么说吧,你中毒很久了。” 金麒整个人都不好了,中毒?“没错,中毒。”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花繁缕重复,“继续下去,内脏损伤,身体衰竭,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死。”她在皮肤表层的黑污上抹了一下,安慰金麒,“你看,排出来就好,你不会死了,我来拯救你。” 金麒:“……”这么说是没错,但听起来怪怪的。“毒多久排完?还有别的吗?” “两三天。”花繁缕坐姿端正,“别的么……对了,这种排毒方式会有点副作用。”她右拳捶左掌,迎着金麒期待的眼神,沉默片刻,“是什么来着?” 是什么来着? 金麒叹口气:“繁缕,我记得你说过自己记性很好。” 花繁缕装作没听到,自言自语:“虽然不知道副作用是什么,但我记得在我们家乡从来没有人受过它的影响,所以你不用担心,反正过不了几天就会消失的。” 虽说如此,金麒总觉得不知道副作用是什么根本没办法放心。 “别想了,肯定没事的。”花繁缕信誓旦旦,“我会保护你的,花。” “……”那还真是谢谢了,还有能别再叫本王“花”了吗? 说话间,马车到了王府。 花繁缕从车子上跳下来,金麒紧随其后,但没等他起跳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突然伸过来抱住他纤细柔韧的腰肢,把他轻轻的放到了地上,那只手还十分温柔的摸了摸他头发:“这么高,别摔着了。” 好几道目光隐晦的往金麒身上瞄,金麒如芒在背,但他十分肯定这些视线里绝对没有羡慕妒忌恨,只会有同情、怜悯以及讥笑。 自从他被废了之后,尤其是身材(严重)走形之后,就再也没有女人愿意往他的床上爬了。 他甚至连王妃都没有。 混到他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 金麒自嘲的笑了笑,他看着周围感觉到他的打量后头深深埋下去的婢女们,眼神透着冷漠和讥诮。 他会摆脱这种生活的,今晚就是一个开始,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他唯一可以依仗的机会,他死也不会放手。 “我可以自己来的。”他微微一笑,柔声唤道,“王爷。” 任何一个男人都没办法抵抗美人的温柔攻势。 任何一个女人都没办法抵挡太子的温柔一笑……曾经的太子。 金麒当然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来向花繁缕示好,但他真的以为自己内在的风度与气质能打动这名外星姑娘。 问题是,除了极度自恋的家伙,谁会对自己的脸有感觉? 花繁缕一脸“好恶心”的表情看着金麒,她犹豫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嘴巴凑到金麒耳边诚恳的提议:“你能别用我的脸做这种表情吗?感觉怪怪的,好像我自己在勾~引我自己一样。” 金麒:“……”突然觉得对牛弹琴好累。 陈水来得知福王回来,出门迎接,结果看到这样一个画面: 他那位胖的像充了气一样的主子,无视了一众下人,更无视了就住在王府隔壁正往这边走来的恭王,那只沉重的、粗胖的胳膊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竟然直接放在人家姑娘的娇弱的肩膀上,然后弯下腰,大饼脸凑过去,粗鲁的非礼了对方。 “大、大哥?”恭王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刚从宫里回来,看到兄长过来问候一声,谁料到会撞到了这尴尬的一幕。 金麒忙推开花繁缕,吃惊又尴尬的看着恭王:“小六?!” “小六”不是谁都能用的,恭王的侍卫正要呵责金麒,被恭王抬手制止。 恭王是见这姑娘和自家兄长关系亲密,看在兄长的面子上,并未怪罪,他这些年来从没见过金麒身边有什么姑娘,在宫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女孩了,心里很好奇,见金麒没有因为自己打扰而露出不悦的样子,便试探着问道:“大哥,这姑娘是?” 金麒已知失言,低下头来,默默地后退一步,大半个身体藏在花繁缕身后,悄悄在她腰上戳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楚的声音提醒:“我六弟。” 他的小动作被陈水来注意到,陈水来眯眼从侧后方打量金麒,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花繁缕得到提醒,挺了挺胸,做出兄长该有的威严样子,沉声道:“小六。” “大哥?” 她的手在身后一摸,拿出一个东西来,接着走到恭王面前,庞大的身躯把瘦弱矮小的少年完全笼罩在阴影当中,恭王不得不仰着脖子,立刻感觉到一股兄长庞大身躯带来的压迫,他看不清兄长脸上的表情,迫于压力暂时忘了“这位姑娘是谁”的问题,结结巴巴的唤道:“大、大哥?” 花繁缕盯着他,把东西递出去:“拿着。” 恭王连忙接过来,接着感觉到一只大手轻柔的在他后脑勺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恭王受宠若惊,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心,他小时候很喜欢跟着还是太子的金麒一起玩,金麒待他很好,也一只护着他,但从五年前那件事发生了之后,大哥就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和他亲近过了。 他一度以为,他那意气风发的太子大哥似乎已经彻底地死去。 但今晚皇祖母的寿宴上,他仿佛又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所以今晚他才会忍不住走过来,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叫一声大哥而已。 他希望以前的大哥真的回来了。 花繁缕声音低沉和缓,语重心长:“多吃水果和蔬菜,一定能长得高的。” 恭王:“……”痛脚被狠踩。QAQ 少年看着兄长消失在王府大门后的背影,捧着苹果在夜风中泪流满面。 用得着这么毒舌吗? 门关上,阻断了他的视线,金麒这才转过头来,落后花繁缕半步,轻声问:“苹果哪儿来的?” “寿宴上拿的。” “我怎么没看到?” 花繁缕道:“我动作快。” 尽管她努力做出一副漫不经心“这没什么”的样子,但金麒就是能感觉到花繁缕“这非常了不起”的得意以及“夸我”的暗示。 金麒:“……好厉害。” 花繁缕嘴角勾起。 “你在哪儿藏着的?” “秘密!” “……” “王爷!王爷!”陈水来小跑着才能跟上花繁缕和金麒的步伐,他就纳闷儿了,王爷以前走路慢的像乌龟爬,能让人抬着走绝不自己走,现在到底是哪里来的精神和力气,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吃错药了不成? 金麒冷着脸转过头来:“准备热水,王爷要沐浴,你不用过来伺候,王爷身边有我。” 陈水来气喘吁吁,翻了翻眼皮,哼了一声:“我说姑娘,您又是哪位呀?王爷身边伺候的一直都是我陈公公,咱家以前可是宫里……” “我不管你以前在宫里当什么差,现在你只是王府里的一个奴才!”金麒不客气的打断他,“从今天开始,王府除了王爷,我说了算!” “你——!” 花繁缕点头赞同,头也不回的指着金麒道:“他说了算,都听花姑姑的。” 金麒沉默:花姑姑? 陈水来着急道:“王爷请您三思啊,奴婢——” 花繁缕停下脚步,默不作声的转过头来,两眼盯着陈水来,满脸都是“你很烦”的神色。 陈水来感觉自己要是再说下去这位爷一定会发脾气的,想想几个时辰之前“莫名其妙”坏掉的大门,陈水来后怕的打了个冷颤,以前这位爷死气沉沉,对外界漠不关心,好糊弄的很,现在怎么脾气突然变得这么大了? 虽说陈水来不怎么把眼前这个没有任何前途可言的废柴王爷放在眼里,可不知道怎么的,对方那双小而有神的眼睛盯着他看得时候,他心里瘆的慌。 “奴婢明白,一切都听花姑姑的吩咐。” 花繁缕满意,只当自己威慑力够大,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词叫做阳奉阴违。 “他还会这样?” “当然会,不止他,这府里没有一个是听话的。”金麒托着下巴,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眼里露出深思的神色,自言自语道,“要怎么做?” “让他们听话就行了?” “嗯?……嗯,我现在的境况想让他们听话可得费些功夫。” “哦,这个啊。”花繁缕手指放在下巴上,歪着头,清澈的眼眸安静的看着金麒,用一种平淡而诡异的语气说道,“我很在行的。” 第7章 “不过要等体内的毒排干净了之后才能动手。”花繁缕站起来,“你出去一下。” 金麒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做什么?” 花繁缕指了指冒着热气的特大号浴桶,简洁有力说了两个字:“洗澡!” 洗澡除了脱衣服,还有更多,金麒自己的身体,怎么能给一个女人看,给一个女人摸来摸去的?所以他拒绝,还特意表现的很迟疑、很为难:“繁缕,这样不好。” “我全身都是臭的,难道不洗?” “男女有别。” “所以才要你回避呀。”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金麒颇为烦恼,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难看,自尊心作祟,不愿让一个漂亮的异性看到自己这样丑陋的一面,但这种心理又不能对花繁缕直说,“要不然,你穿着衣服洗吧。” 花繁缕睁大眼睛:“你逗我玩吗?” 金麒:“……” “你闭上眼睛,我来洗。”金麒让步,“不然我宁愿臭着。” 花繁缕想不通金麒为什么这么别扭,但身上黏糊糊的真的挺不舒服的,不管怎么样,能让她尽快洗洗干净就行。“好吧。”她爽快的闭上眼,张开双臂,“宽衣。” 你还真不客气。 金麒黑着脸,为她解开腰带,然后一件一件的脱掉衣袍,虽然面对的是自己的身体,但身体里是个女人,给她脱衣服、指点她进入水中的过程总感觉怪怪的,有哪里不对劲。 擦肩洗背还好,下面的部位金麒发现自己下不去手,拿着浴巾挣扎半天,无可奈何的妥协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能睁开眼睛吗?” “最好不要这么做。”他语气温和的阻止,带着一丝歉意,“繁缕,希望你能理解我。” “没关系,等你洗澡的时候,我也这么做。” 金麒:“……”他差点忘了这一茬。 花繁缕闭着眼睛,哗啦啦的迅速的洗了头一遍,接着无比豪放的裸着全身从浴桶中里出来,湿淋淋的站在屏风后,闭着眼睛大喊:“来人,换水!” 金麒阻拦不及,看着低着头的下人们鱼贯而入,并且多次感觉到有人在偷看自己,他敢肯定过了今晚一定会有关于“花姑姑”和“王爷”的绯色传闻在王府里,以及外面流传。 不过,不理会下人们的碎嘴,心灰意冷毫无斗志,那是以前的他。 金麒看着屏风后模模糊糊的影子,无声的叹了口气,走过去用手试了试水温,眉梢挑起,眯了眯眼睛,立刻沉下脸来。 正好有个太监倒了水要离开,眼睛不老实的乱瞄,猥亵的眼神和他对了个正着,金麒心里冷笑,猝然发难,抬脚踹翻这太监。 他感觉自己用的力气一般般,不大也不小,却低估了花繁缕的身体本身所蕴藏的力量,竟一脚把这个太监踹的飞了起来,砸破门窗狠狠地摔到院子里,一直候在外头的陈水来被这动静吓的不轻。 金麒看了看院子里躺倒地上不动惮的太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突然笑起来。 外星姑娘她不怕精分但她怵变态,太不对劲了!她瞧着水已经换好了,趁别人的注意力都没在她身上,悄无声息的钻进浴桶里,把整个身体都沉进水里去,只露了双眼睛在外头,盯着发飙的金麒看。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变态的气息……其实还蛮酷炫的,毕竟用的是她的身体嘛。 “水太烫了。”金麒慢条斯理的走出去,就跟没事人似得,仿佛刚刚发飙踹人的不是他一样,若无其事的扫了眼陈水来,冲他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冷笑,看着其他噤若寒蝉的下人们,将新开启的变态技能发挥到极致,只见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王爷身子娇嫩,容不得一点差错,这次我不计较,最好没有下次。” 您这还叫“不计较”?! “陈公公,看人死了没有,死了就拖下去,没死也拖下去。”金麒柔声道,“明天早上王爷醒来之前,门要换好。” 变态已经够吓人了,武力值爆表的变态更吓人! 陈水来挺怕这疯婆娘发起疯来也给自己来上那么一脚,因此什么也没敢说,谄笑着应承下来,急忙让人把被踹飞人事不省的太监给拖下去了。 金麒这才露出一个“我还算满意”的笑容,施施然的转身回了房。 金麒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沉默了一会儿,才突然抬起头不确定的问了花繁缕一句:“刚刚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花繁缕头摇的像拨浪鼓。 金麒失笑,他手指摸索着杯子,视线落在“自己”均匀修长的手指上,这是双很漂亮的手,但比当下任何女子的手都更灵活有力,金麒不能想象女子亦可入伍像男人一样浴血奋战的是一个怎样神奇的国度,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倒真的挺想到她的家乡看一看。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金麒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收敛心神,抬眼看着花繁缕,神色颇为认真,他微微思量,语气温和的解释道:“我原本是想杀鸡儆猴……”顿了一下,他像花繁缕确认,“你理解是什么意思吗?” 花繁缕两手扒着浴桶的边缘,脑袋上下点点:“嗯。” “我没想到,你的身体力气这么大。”他看着破破烂烂的门,懊恼的说道,“我不想让你误会我是那种暴虐狠毒的人。”他垂着眼睛,表情透着一丝忐忑不安,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等着大人审判的孩子,“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不好?” 我觉得你挺精分的! “当然没有!你很好!”比如呢?具体点?哪里好了?夸人的时候要让人信服才是最重要的!花繁缕绞尽脑汁的想着能够安慰雇主的语言,比如雇主的优点什么的,憋了足足有一分钟后,她灵光一闪,顶着相同的壳子,里面是她的时候别人只会得到“千万别惹这个人”的警告,但金麒成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万人迷,这说明什么?皮囊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灵魂,她冲金麒竖起大拇指,“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你确定这不是反讽?! 金麒微笑,柔声道:“……过奖了。” “你挺有手段的。”变态技能满点!“都不用我出手了。” 刚刚还夸他心灵美,现在怎么变成有手段了?果然在讽刺吧。 “没那么容易。”金麒平淡的说道,“要让他们彻底怕了我……不,是彻底怕了你才行,所以,”他注视着花繁缕,“想到什么就去做吧,我拭目以待。” “哦。”花繁缕直愣愣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帮我找阿纳克?” 金麒沉默,过了一会儿,慢慢地说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知道该去哪里发布悬赏,你不用担心,我说到了一定会做到。” 等金麒也洗干净后,已经到了深夜。 花繁缕本想把床让给金麒,被他拦住:“不用,我睡外间的榻上。”花繁缕又躺回去,在床上滚了滚,拿起脑袋下面的瓷枕观察,转过头问金麒,“我走的时候能不能带几个回去?” 金麒略意外,但还是点点头:“可以。” 花繁缕高兴的敲了敲精美的瓷枕:“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她一脸向往,“到时候我就是大富豪了。” 金麒心虚,默然不语。 “不过,”花繁缕眼睛盯着瓷枕,神色颇为认真,“我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不受欢迎的访客来这里打扰你们的。”她把瓷枕放回去,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金麒,“你不用担心,我帮你就会帮到底。” 所以不要再精分了。 最好也别变态了…… 金麒站在那里,表情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了声谢,转身走出去。 睡着后,金麒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肥硕的、坏脾气的大猫拼命的用它的肉垫子踩他的脸,一边使劲儿的踩、疯狂的跳,一边大喊:“花!给我花!我要花!花!花花花花花花……” 有个男人在他耳边喊:“小花!” 金麒满头冷汗的从梦中惊醒,花繁缕正拼命的晃着他的身体,见他醒来,满脸恐慌嗓子都变了调的指着下面道:“你快看!” “怎么了?”金麒哑着嗓子爬起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跟着紧张起来。 然后他低头一看。 “……………………” “怎么回事?” 金麒在心里骂:这TMD让我怎么解释? 第8章 金麒真的很想继续装死,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她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睡到那时候?偏偏在这种尴尬的时候醒过来。 “很怪异!”花繁缕用衣服挡在身前,“我能不能把它掰断?” 金麒:“……”他刚刚是不是产生幻听了? “既然只是排泄用的,长短也无所谓吧。”花繁缕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说掰断这东西的语气就和“指甲太长太碍事我想剪了它”没有区别,“我保证你回到自己身体来的时候它一点也不疼了。” 你在开玩笑吗?! 花繁缕手一动,金麒还当她真的要动手掰断那玩意儿,吓的面无人色,扑上前去阻止道:“繁缕你别冲动!”花繁缕条件反射的伸手格挡,摸到一个软软的、挺有弹性的部位。 金麒僵硬的低下头,看着放在自己胸前手,脸一点一点的裂开了。 “呃,这是我的。”花繁缕只尴尬了一下下,立刻理直气壮起来,“你的手摸了我的胸。” 金麒颤声说道:“住嘴,手拿开。” “好的。”她赶紧站直。 金麒露出更加不忍直视的表情,难以忍受的说道:“你……别站的这么、这么端正。” 花繁缕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金麒脑门上冒汗,结结巴巴的说道:“反正不用管它,呃,睡你的就好了,等你醒来它就……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总之,这是正常的,你、你别想掰断它!” “会经常发生吗?” “咳,早上的时候会。”金麒虚弱的回答,“习惯就好了,这没什么的。” “还是把它掰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用。” 本王都解释到这份上了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子孙根!知不知道什么叫命根子?!掰了老子还能算男人吗?! 金麒一脸血的看着她。 “而且摸的时候会有很奇怪的感觉。”花繁缕低着头,语气深沉,“它会影响我的意志,你没发现吗?这绝对是难以克服的弱点。” “你你你……”金麒颤抖着指着她。 “我怎么了?” “你居然摸摸摸摸了!”他崩溃的看着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结巴的更加厉害,“你你你还干了什么!” 花繁缕想了想,答曰:“洗手。”她有些不耐烦,“我到底能不能掰了它?” “不不不不……”结巴王爷一吸气,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能!” “为什么?”花繁缕皱眉,“这种会影响理智的判断和削弱意志力除了排泄毫无用处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留着它?”她嫌弃的补充,“而且还很丑,掰了对你有好处。”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老子解释?!到底有没有?!有没有你这个愚蠢的外星野蛮人! “你逼我的!”坐在床上,衣衫凌乱的女孩低下头,脸被垂下的长发遮住,身体微微颤抖着,在昏黑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可怕,“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一刻钟之后,金麒面红耳赤的缩在被子里就像一个被狠狠调戏过的小媳妇儿似得轻声说道:“就、就是这样。” “哦。”花繁缕竭力让自己严肃起来,不要表现出过分的好奇来,金麒语焉不详,大多地方都靠她自己想想,总的来说只听懂了两个地方,第一,享乐,第二,繁衍。她挑了一个不那么敏感的话题用来做总结,“原来自然分娩的孩子都是这么来的。” “……” 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为了避免沉默带来尴尬,金麒“嗯”了一声,无力的看着她:“你怎么会连生孩子都不知道?” “历史书上可没教的这么详细。”花繁缕看着他,“说不定就连我们的历史老师也不知道……”她指了指下面,一本正经的说道,“这玩意儿居然还能有这种变化。”她耸耸肩,“通过性交来繁衍后代的方式在两千年前就绝迹了,雄性生物普遍没有你的这种……嗯,正常反应。” 金麒沉默良久,他今天幻听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一点?所以……他抬起头来,用一种很神奇的目光看着花繁缕:“你们家乡的男人……到底是不举,还是……” 花繁缕:“?” “太监噗——”话没说完,他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捂着肚子,伏倒在榻上,肩膀不停的颤抖。 花繁缕:“……” “那、那你怎么生出来的……”他笑个不停,好像一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花繁缕突然站起来,冷静的说道:“我不是被生出来的。”身体机能为适应环境做出的改变,进化,或者是退化,不管是哪种,他们生来就缺乏能够激发情、欲产生的激素,没有爱情的诞生,没有生理的需求,某些功能的退化当然无法避免。 简单来说,他们的星球有两种性别,一种是女性,另外一种是女性和男性之外的第三类性别,尽管他们仍然被称为男性,但已经不是两千多年前星球上曾经存活过的男性。 可在花繁缕看来,她的同胞无论在意志上还是身体上都是其它种族比不上上,说起联盟军中最强的战士,非母星的同胞莫属。 现在不管是女性还是第三类性别,他们已经全死了,只剩下了一个。 金麒看着花繁缕,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惹到她了:“抱歉,我……” “不用道歉。”花繁缕打断金麒的话,语气阴森森的说道,“你放心,我会留着它的。” 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让我怎么放心?=口= 本王到底为什么没忍住?其实没什么好笑的,是吧? 金麒像个发霉的大蘑菇,在角落里缩成一团,隔着画屏,颇为忧郁的看着被帐幔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架子床。 果然生气了吧。 …… 早上起床是金麒服侍花繁缕穿衣,他向来都是自己穿衣洗漱,本来花繁缕也应该延续他的习惯,但她还没学会怎么穿这种复杂的服侍。 半个多时辰之前的不愉快花繁缕早忘记了,她看着镜子里的大胖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减肥! 陈水来一抬头就瞧见胖王爷透着凶光的眼睛,心里一哆嗦,赶紧低下头来。 他昨天没跟着进宫,消息稍稍滞后了一些,今天早上才听说了福郡王在寿宴上大出风头的事情,从来不正眼瞧这位的皇上也和颜悦色的夸了福郡王,听说还得了皇上的赏赐,等上午的时候宫里应该就会来人。 莫非这是福郡王要得宠的节奏? 陈水来忐忑不安的捉摸着,有些后悔以前没仔细的伺候金麒,讨好巴结他,赶紧想想自己以前有没有轻慢金麒的地方,有没有被金麒发现,还有福郡王现在对他到底有不满意……想得越多,脑门上的冷汗也越多,他心里越是惴惴不安,七上八下的。 趁金麒得空的时候,陈水来急忙上前来,赔着笑,态度好的就像金麒是他的衣食父母一样:“花姑姑,王爷今天早上想吃什么?奴婢好让厨房准备。” 对这个奴才金麒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和往常一样就行了。” 陈水来眉梢一抖,她不会知道些什么吧?他反复琢磨着,这位花姑姑才来第一天,福郡王每天吃的是什么她肯定是不知道的,所以……一定是他多心了吧?陈水来弓着腰,更加小心翼翼,谄笑道:“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金麒预料到今天的饭菜会比任何时候都丰盛,但再丰盛他也不会动一筷子。 “小花,我这两天不吃东西。” “我知道。”金麒推开她的脸,低声道,“不要靠这么近,我听得到。” 饭菜很快上了桌,花繁缕看着满桌子造型漂亮精致的饭菜,叹了口气,她下船太匆忙,只带了武器,要不然就能把漂亮的东西扫描成三维立体图像,存到资料库里,真可惜,只能等到身体换回来之后再说了,希望到时候她还能记得这件事。 “陈公公。”金麒站在花繁缕身边翻看薄薄的一本花名册,问陈水来,“府中一共有多少人?” “这……”陈水来看了眼花繁缕,见她只是盯着菜盘子看,好像不在意他们两个的谈话,拿不定这到底是出于花繁缕的授意还是金麒自作主张,语气迟疑的回答,“大概有三、三四十个。” “呵。”金麒轻笑,“恭王殿下府上呢?有多少口人?” 陈水来表情不大自在:“这奴婢可就不知——”一根筷子贴着他耳朵飞过,“咄”的一声,一半没入他身后柱子里。 所有人都不动了,殿内鸦雀无声。 陈水来的眼珠子僵硬的转动,视线落在这根筷子上,脸一下子就白了,膝盖发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王爷?” 花繁缕左手托着下巴,活动活动右手,手指关节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金麒:这一定是在帮我没错吧? 第9章 她敲了敲桌子,沉声道:“继续。” 因为那一筷子愣住不敢动的侍女们这才屏气凝声,轻手轻脚地一一摆好碗碟餐具,伺候她用饭,但被花繁缕制止:“下去。”给她夹菜的侍女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放下筷子,躬身退下。 金麒扯了下嘴角,还挺像模像样的,比他当初派头还大,说一不二,为什么他就不行?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换了个芯子而已。 哼。 他眼睛盯着花名册,头也不抬,慢吞吞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恭王府上有多少人?” 花繁缕拿着剩下的一根筷子,有节奏的敲着桌子,若无其事的瞥了眼陈水来。 陈水来哆哆嗦嗦的回答:“大、大概有两百多人。” 福王府三四十个人,恭王府却有两百多个人。他五年来甚至连一个侍妾都没有,而他六弟孩子都有两个,六弟妹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他不怨自己的父皇,五年前他尚且年少,父皇不愿他的继承人像他前面的两个兄弟一样毁在女色上,结果不等物色他太子妃的人选,就发生了那件事。此后他有过两任王妃,但每一个还没过门就死了,大臣们宁愿触怒父皇也不情愿把女儿嫁给他这个命硬克妻的废太子。 如果他的父皇知道他曾经最骄傲的儿子过的竟然是这种日子又会如何? 现在的宗正寺卿是谁来着?哦,是良妃之父周逢吉。 又是他的好二弟。 福王冷笑,合上花名册:“把人都叫过来,我好认认脸。”可笑不可笑,只有三四十个人而已,五年了,除了陈水来还有一年前离开的总管太监他竟然谁都没印象,让他想想看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是他醉生梦死过的浑浑噩噩?家具上的灰尘,角落里的蜘蛛网,还有院落里的杂草都是他的错觉吗? 每次他要沐浴的时候热水迟迟不送过来也是他记错了吗? 昔日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变成如今会伺候人穿衣梳洗的福王殿下莫非也是假的? 金麒深吸一口气,看着规规矩矩站成几排的下人,不过才一个晚上而已,这些人对他,不,是对福郡王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样子。也许是陈水来已经和他们通过了口信,也许他们全都知道自己的主子昨晚在寿宴上出尽风头还得了皇上的赏赐,当然,也许还和那名仍然在床上躺着的太监有关,平日里懒惰怠慢的现在全都打起了精神,好像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如此。 要是金麒因为他们的表现相信他们真的安分下来不再给外面通风报信不再给他投毒那才是个笑话。 “人到了。”金麒弯下腰,在花繁缕耳边说道,“就现在——” “嘘——” 陈水来就见那个本来向王爷请示什么的女人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王爷怀里,他本来还能根据金麒的唇形粗略的猜测他们的谈话内容,这下子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做什么!” 花繁缕低头,看到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金麒:“……” 花繁缕忙用袖子替他挡住,转过头扫了一眼,然后安慰道:“没人看到。”她注视着金麒,很诚恳的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金麒什么都不想说了,迅速的整理好衣服,刚想站直,又被花繁缕抓着领子给拽过来。 没玩了没了了是吧?! 陈水来站的位置不好,视线全被花繁缕挡住,见某个“女人”三番两次的故意王王爷怀里跌,不屑的在心里哼了一声,这种勾、引人的伎俩他见得多了,都是宫里娘娘们玩剩下的东西,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女人就是狐媚子一个,靠姿色把王爷给迷住了! 这可不行啊!他危机感大增,这女人绝对跟他不对盘,若是王爷把王府的权利交到这个女人手里,他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金麒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争宠”的对象,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神郁卒的凝视着花繁缕:“松、手!” “你不懂。”花繁缕眼珠子左右看,就是不看金麒,她默默地替金麒整理好衣服,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有的人不用听,只看嘴就能知道别人谈话的内容,我是要提醒你小心,要时时刻刻记住你是一个真正的,嗯,女人。” “……”这真是太虐了。 “还有一件事。”花繁缕低下头,仔细地给他拉展衣领。 金麒无语的看着她:“还有什么?” “如果你的身体里真的有那股能量,那么你应该可以使用它,现在就有一个验证的机会。”花繁缕轻声道,“你集中精神仔细感知周围的动静……要集中精神,脑子放空,什么都别想……” 金麒叹口气,无可奈何的站起来,偏头瞥了眼陈水来,陈水来和他的视线一对上,立马错开,自觉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快呀。”花繁缕悄声催促他。 金麒呼吸几次,凝神静气,他不知道怎么“感知”,索性竖起耳朵仔细听,但周围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他耐心的“感觉”了一会儿,正要放弃,突然间察觉到空气有一阵细微的波动,他惊讶于这种奇异的感觉,想要感知更多,于是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之后的感觉更加清晰强烈,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周围每一个人的位置,不,除了花繁缕,她就在自己身旁,但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就像他身边只是一团空气而已。 “咚!” 猛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是心跳,清楚响亮的就好像他的耳朵正贴着对方的胸膛。 这是一个开始的信号,寂静被打破,世界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心跳声、呼吸声、空气流动的声音、昆虫爬行振动翅膀的声音……越来越多,像潮水一样,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余地,铺天盖地的涌过来。 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巨大压迫感之下,金麒几乎要叫出来,他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惊慌失措的睁开眼睛,同时脑子里一阵刺痛感,耳朵里发出尖锐的鸣响,他闷哼一声,跌坐在身边的凳子上,压迫退去,他缓了很久才慢慢地恢复过来,但所有人都征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而花繁缕态度相当悠闲地支撑着下巴,一脸“我早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无声的笑着。 金麒牙疼的看着她。 花繁缕站起来,若无其事的把花名册塞给他,意味深长的说道:“现在我们来玩‘猜猜谁有问题’的游戏。用你的精神力……”然后从他身边走过去,金麒根本没机会提出反对的意见。 他有些埋怨花繁缕总是突发奇想,就连教他运用这种能力也是,至少提前打个招呼,好让他有些准备,现在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花繁缕一个一个的问话,而金麒则在问话的过程中慢慢地摸索出通过运用精神力感知对方的心跳、呼吸以及精神波动,进而判断对方是否有说谎和隐瞒, 在花繁缕的母星,精神力探测是人的本能,差别只是强与弱的区别,但弱者却能通过一定的训练对这些进行伪装,就算瞒过比自己强几倍的人也不是问题,所以这种方法在她的母星很少有人会用。 但在这里,它无疑是最强大的作弊器。 金麒第一次长时间使用精神力,结束之后的感觉就像两天没合眼,花繁缕的目的就是让他熟悉精神力的使用,并不是真的让他找出这里面有问题的人,见金麒累了,就让他回去休息。 “你忘了昨天晚上我对你说过什么吗?”花繁缕拍了拍金麒的肩膀,深沉的说道,“等你醒来,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王府。” 尽管对此表示怀疑,但金麒实在是累极了,便没再逞强,听话的回去补眠了。 一送走金麒,花繁缕立即吩咐陈水来:“本王要一个不透光的空房间,有前后门。” 不透光的房间有,前后门哪里找? “王爷,王府没有这样的房间啊。” “想办法。” 那个女人不在王爷身边,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现在正是好好表现的机会,绝对不能让王爷失望! 陈水来现在只想尽全力的讨好花繁缕,好保住自己的位置,他有预感,福郡王前途不可限量,早晚有一日会一飞冲天的! 念及此,陈水来没了迟疑,立刻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花繁缕是故意支走金麒的,有些东西如果给他知道了,势必会影响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就算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在得知她的秘密时也无法毫无芥蒂的面对她,更何况是一个和她只有雇佣关系的外星人。 哪怕她有时候会觉得这个外星人还蛮可爱的。 她静静地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看着第一个走进来的人。 沉重的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当房间里最后一线光明消失,黑暗中,这人听到房间一个男人轻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声音: 过来。 第10章 金麒一觉竟睡到了第二天,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首先是景王被皇帝训斥并禁足,这个在他早有预见,最让他瞠目结舌的是福王府里发生的事情。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王府吗?不会走错地方了吧? 家具焕然一新,地板干净的能照出人影,房间里的摆设似乎多了不少,角落里连一根蛛丝也看不到了,还有庭院也被打扫过,花园里……等等本王的花园呢?!杂草的确是不见了,但名贵的花卉也跟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四方方的小块菜园。 “你竟然在本王的花园里开垦了一片菜园。”金麒喃喃自语,呆滞的看着风中摇曳的大葱,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让人嗅之难忘的气味。 花繁缕捏着鼻子,怪声怪气的说道:“从外面采购进来的蔬菜都是动过手脚的,要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中毒。” “难道这就安全了吗?”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金麒转身离开,“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人呢?” 他身后的外星人冷酷的说道:“我把他们都干掉了,用这个。”她拿出了当初射杀刺客用的微型手枪,金麒大惊失色,失声叫道,“全杀了?!” 花繁缕酷酷的转了转手枪,淡定的吐出三个字:“骗你的。” 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一点也不好笑。”金麒麻木地看着她,“你到底干了什么?” 花繁缕无趣的收起枪,袍袖大挥,歪头看着金麒:“你觉得这些工作三十多比你还弱的人来做要多久才能完成?除草、垦地、刷洗、晾晒,还有把吞下去的赃款吐出来,采购家具、瓷器……你休息的时候。”她微微一笑,语气就像残酷恶劣的魔鬼,“我让他们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劳动了一天一夜。” “……还有人活着吗?” “半死不活。”花繁缕收起笑容,站的滚圆滚圆的,抬头挺胸,肃容道,“杀鸡取卵不是我的作风。” “你是怎么做到的?”金麒今天震惊的次数太多,此刻表情彻底的麻木了,他喃喃自语,看着花繁缕,眼睛越来越亮,那样子简直就像随时会扑上去给她来个热情洋溢的熊抱似的,他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神! 干得好! 金麒开始有点崇拜她了。 花繁缕警惕起来,似乎很怕金麒会真的在激动之下对她做什么,她想了想,抬起脚:“给你膜拜。” 金麒:“……” “不。”她皱起眉头,“你用的是我的身体。”她双手握拳,神色期待,“你可以多给我点报酬。” 金麒:“……” “你身体里的毒和蛊都是康王做的。”花繁缕才想起来,她神秘的看着金麒,“让你见个人。”她打了声唿哨,不知大哪里冒出来一个太监,恭敬地在花繁缕脚边跪下,“主人。” 金麒吃惊的看着他,他对这个人有印象,但昨天问话的时候他探测出的结果是这个人没问题,显然他错了。 “这个人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力都很强,善于伪装,你太弱了,察觉不到是理所当然的,以后会好的。” 金麒:“……”安慰别人的时候能不能把“你太弱了”这种话去掉?有点诚意行不行? 他注意到花繁缕说话居然不避讳此人,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现在他是我们的人了。”花繁缕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我让他吃了点苦头。” 这名细作很配合的把头低下,表示臣服。 “就是他给……给王爷你下的毒?” “不。”花繁缕居然否定了,“下毒的是另外一个,他不是康王的人,是恪王。” 恪王,康王一母同胞的兄弟,同为武华妃所生,但兄弟二人关系并不和睦。在金麒的印象里,总和景王呆在一起的康王实际上腹内刻薄野心勃勃,景王完全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恪王一向无声无息,踏实内敛,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和每个兄弟的关系都普普通通,似乎从没得罪过谁,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到和野心有关的任何迹象。 因此金麒吃惊极了,不是吃惊恪王在他府中安插眼线,而是吃惊于恪王对自己的“看重”,居然派了这样一个厉害角色进来。 但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头。 从这名细作口中金麒得知,恪王不仅通过他掌握着金麒的所有动向,就连这府中谁是谁的人恪王也一清二楚,而当年康王会想到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毁金麒也和恪王有很深的关联,康王至今不知道他的计划能成功完全是他亲兄弟的策划。 康王以景王为挡箭牌,恪王不动声色的操纵着亲弟弟康王,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所有兄弟里,心思隐藏的最深,城府最深沉的,竟然是老三,恪王。 谁能相信?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金麒沉默良久,迟疑了一下,问道:“有小六……恭王的人吗?” “没有。”花繁缕看着金麒脸上的表情,觉得他应该不会问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问题了,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实话实说“其实我的精神力已经强到可以操控别人”吧? 这种技能很耗费精神力,只能小范围的使用,下下暗示什么的容易,想要完全操控让人为自己所用,就要和对方建立精神链接并一直保持下去,它相当于创造一个自己的一个分、身,会削弱主体的精神力,花繁缕一般不干这种事。 这位恪王殿下真是太让她吃惊了,控制这名细作是临时决定的,总之为了金麒她可下血本了。 时辰还早着,解决了府内的问题,花繁缕开始考虑自身的情况。 虽说经过一整天的适应金麒肥胖硕大的身体给她带来的不便和障碍微乎其微,但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花繁缕也不例外,她才不想当胖子呢!一定要减肥! “这时候校场应该没人。” 辰初时分,皇家校场。 一般而言,除太子之外,皇子有了封号或者大婚之后就会出宫建府,这之后就开始更多的参与到朝政中,极少再来上书房学习,宫里剩下的只有一些还没成年的小皇子以及皇亲贵族的年轻子弟。 这时候还不到他们来校场练习骑射功夫的时候,因此校场和金麒预料的一样,空空荡荡的。 “你要练什么?” 花繁缕的目光落在英姿矫健的骏马上:“那个……” 金麒默默地收回视线,委婉的说道:“一年前就已经没有任何一匹马能载得动我……王爷你了。” 她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果然,不管身体多么灵活,也依然改变不了体重超标的事实。 “那是什么?”她指着校场外一块圆柱体的大青石,“能用吗?” “石磙?”金麒笑道,“那是给大力士用的,重逾千斤,你恐怕拉不动。”看到花繁缕不听自己的朝石磙走过去,他摇了摇头,“先要把铁链穿上!”这石磙多年没有人用过,原先的铁链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也许花繁缕本身很厉害,但她现在用的毕竟是自己的身体,金麒不认为她有气力拉动这块石磙,看到花繁缕弯下腰,他认定她必然会受挫。 接着,金麒看到了什么叫做奇迹。 那个圆滚滚的胖子,走起路来甚至都给人一种很吃力的感觉的胖子,两只手抱着石磙,稳稳当当的站了起来。 如果金麒知道什么是泡沫,他就明白什么叫做“轻的好像她怀里抱着的只是一个泡沫模型”。 “有点重。”花繁缕的脸完全被挡在了石磙后,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匀速朝着一脸“这世界疯了”的呆傻表情的金麒走过来,在他身前六尺远的地方停住,用一种差强人意的语气说道,“还行。”然后她抱着石磙,绕着校场小跑起来,每一下都能引起大地微微的震颤。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瓷器掉在地上碎裂的声响,金麒机械的转过身来,看到一排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的正太少年,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睁大眼,张大嘴,眼珠子跟着较场上抱着千斤石磙小跑的胖子转动。 弟弟们完全被凶残的大哥给惊呆了有没有! 父皇在上!这一定不是我们毫无存在感的废柴胖子大哥! 第11章 “小花,我们能把它带回家吗?”跑完第一圈的胖王爷一脸兴奋的冲他的女管家喊,“这东西太好用了!一定能瘦下来!……诶?!”跑过去的花繁缕退回来,看着一个比一个傻愣的正太们,小声问金麒,“他们是不是要用场地?” 金麒一脸麻木的看着她。 “轰”的一声,花繁缕把石磙扔到地上,小正太们脚下抖三抖,一个个惊恐的看着脸蛋红红像个超大号的大苹果一样的大哥。 “你们用吧!”花繁缕大方的说道,拍拍金麒的肩膀,“我们到那边去。” 金麒连给众皇子们请安都忘了,游魂一样条件反射的跟在花繁缕身后。 小正太们脑袋齐刷刷地转向一边,张着嘴表情傻乎乎的看着胖子大哥走远。 “八哥。”一个八、九岁大,脸圆圆拿着弓箭的男孩儿咽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盯着石磙,“我长大了,能不能也和大哥一样,把这个举起来?” 另外两个男孩儿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被叫做“八哥”的十二三的少年。 “呃,不……”一个“不”字说出口,三个小萝卜头跟讨不到小鱼干吃的小奶猫一样扁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就差没对手指了。 八皇子压力山大,求救一般看向身边另外一个少年:“七哥。” 小萝卜头眼睛又齐刷刷的盯着另外一个兄长。 莫名其妙的被扯进来的七皇子很无辜,挠了挠头,老老实实的说道:“肯定不——”话没说完被眼疾手快的八皇子给捂住了嘴,八皇子满头冷汗,他晕了头才会像呆七求助,“肯定能!是吧,七哥!”他拼命的给七皇子眨眼。 七皇子:“唔唔唔——” “好了,别围着了,开始练习吧!孙公公说,父皇明天会过来考校,趁还有时间好好练习,别让父皇失望。” “嗯!”有花繁缕抱着千斤大石磙绕校场跑圈的“勇猛”行为在前,几个渴望成为“和大哥一样强的勇士”的小孩儿充满了干劲,拿着各自的弓箭开始练习。 小萝卜头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自家胖大哥产生了深深地崇敬之情,他们年纪还小,和前面几个年长的兄长相比,远远游离在权力争夺的漩涡边缘,对于金麒的印象不深,暂时还没有利益的纷争,也没成见。他们这个年纪,天生就崇拜强大的勇士,尽管自家胖大哥和勇士的形象不太沾边,可这一点也不能扑灭他们幼小的心灵萌发的变强的决心。 三个小萝卜头昂首挺胸,和花繁缕站成一排,开弓,射箭。 “咄”“咄”“咄”三声。 负责靶子的太监一个接着一个的报告环数: “九环!” “八环!” “六环!” “……脱靶!” 众人的视线纷纷往花繁缕的靶子上看,那上面什么也没有,她射出的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八皇子一个没看住,呆七皇子又说话了:“听说大哥还是太子的时候射术奇佳,有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之神技,现在怎么哎哟——”七皇子痛呼一声,“八弟你踩着我了!” 八皇子:“……” 金麒:“……”小七比小时候更呆了。 花繁缕脸不红心不跳,慢悠悠的从箭筒里抽了第二支箭,她看了眼边上正傻愣愣看着她的三个小正太,笑了下,用比第一次更加精准的姿势拉开了弓箭,敛容瞄准靶子,神色冷峻,身上莫名的显现出一种让人情不自禁的紧绷起来强势和锐利。 这支箭射中了靶子,却远远偏离红心。 花繁缕不慌不忙,从容闲适地从箭筒里抽出了第三支箭。 全场寂静无声,人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这名气度从容不迫男人身上,看着他射出了第三支箭。 金麒瞳孔微缩,他已经发现了花繁缕三次动作里的奥妙,这必定是她第一次用弓箭,第一支箭是熟悉这种冷兵器,第二支箭校准动作和力道,第三次…… “咄——!” 果然,正中靶心! 之后花繁缕让在场的所有人见识到什么叫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一直到箭筒里的箭用尽,花繁缕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她觉得挺好玩的,虽然威力小,但比用镭射枪的难度大,她默默地把弓箭列入带回家乡的物品名单里。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衣服被人拽了一下。 “嗯?”花繁缕低下头,刚刚射了六环的最小的一个皇子正紧张的看着她,小声问,“大哥,你能教教我吗?” 金麒比划“十一”。 “好啊!”花繁缕爽快的答应,“再射一箭给大哥瞧瞧。” 十一皇子高兴起来,拿了支箭搭上弓弦,颇费力的拉开,小脸涨红。 尽管是特意量身定制的弓箭,但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重,他能拉开很不容易。 花繁缕看了看:“力道可以,手抬高一点,头往这边来,眼睛看这里……”她不懂怎么教学,但至少能计算出来多大的力道以及什么样的角度能让射手正中红心。 “十环!” 小孩儿忍不住欢呼一声,但立刻意识到这在宫廷里尤其对于一个皇子而言是不允许的,他赶紧闭上嘴,有些害怕的看着花繁缕,生怕会被兄长斥责。 花繁缕莫名其妙,想了想,在小孩儿头上揉了揉:“不错啊!” 十一皇子喜形于色,脸颊红扑扑的,模样很是可爱。 十皇子看到了,也忍不住站出来:“大、大哥!我也想……”见大家都看着他,十皇子声音放小了些,“想射中十环。” “我也想。”九皇子似乎很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站出来。 咦,这是什么节奏? 为什么感觉自己突然受欢迎起来? 果然是我的人格魅力太强大了吗? 花繁缕高兴起来,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两名少年:“你们两个也想试试吗?” 七皇子道:“多谢大哥,不——” “多谢大哥!”八皇子大声打断呆七哥,拉着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 七皇子愣了下:“我是说——” “我们从来没有射中过靶心!还请大哥指点一二!” 八弟你干嘛老打断我的话?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几个小的着实过了一把“百发百中”的瘾,玩儿了个尽兴。 等到第二天皇帝考校儿子们的功课,惊讶的发现几个小的射术明显有所提高,射中内环接近靶心的次数比几天之前多了很多。 询问之下才知道很可能是长子的功劳。 “孙德宝。”皇帝纳闷儿道,“你有多长时间没见福郡王来过校场了?” “这……”孙德宝想了想,“皇上,这五年老奴似乎从未听说过福王殿下有来过校场的。” 皇帝心里有疑惑,这两天金麒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太多,金麒骑射功夫出众五年没退步可以说得通,但他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有能举千斤的神力。 他心里又一次浮出和太后寿宴那天晚上一样探究。 “金麒在何处?” “殿下应该还在太后娘娘那里。” “等他从长乐宫离开,让他来广阳殿来见朕。” 金麒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要来的,他能说昨天从校场回去之后他就料到有这一出了吗? “不要紧张,和我们再府里排演的一样,你照做就是了。”皇帝点名只要花繁缕一个人进去,就连孙德宝也得候在外面,金麒不放心的一再叮嘱花繁缕,千万不要搞砸了。 花繁缕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用力握了握他的小手。 金麒:“……”这是在调戏本王还是调戏你自己?! 孙德宝看了眼“福郡王”身边的女子,和健壮(肥硕)的福郡王相比,“她”是那么的娇小,惹人怜爱,可惜眼神不好,或者说……太重口了。 看这满含真情的关切眼神——“她”肯定动了真心! 等金麒因为奇怪的被人注视的感觉转过头来的时候,孙德宝已经安安分分的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金麒疑惑了一下,随后把这种无关紧要的感觉抛开,微微皱着眉,耐心、焦灼的在殿外等候。 希望不要出乱子才好。 第12章 “儿臣拜见父皇。”经过一个晚上的训练,花繁缕对这一套礼节已经相当熟悉,没有一点勉强的跪下来,结结实实的给皇帝磕了个响头。 皇帝:“……”他看着跪在大殿上的青年,半晌无语,过了许久才无奈的说道,“起来吧。” “谢父皇。” 皇帝咳嗽一声,低下头翻看手头的书,佯作漫不经心状,话家常一般开口说道:“朕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每日除了准备你皇祖母的寿礼外,还做些什么?” 想到金麒叮嘱的话,没什么要紧的就实话实说,她便在金麒的记忆里翻了翻,貌似因为虫子和毒的缘故她的雇主每天基本除了吃就是睡。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吃和睡都是为了生存。 所以,她应该这样回答。 花繁缕低着头,保持金麒在皇帝面前一贯“沉默寡言”的形象,声音低沉的说道:“活着。” 皇帝翻页的动作有片刻的凝滞,“活着”,他咀嚼着这个词,仿佛感受到了一种深深地悲哀和化不开的苦涩,他抬头看着底下站着的儿子,看着他现如今的模样,想起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他简单的一句“活着”感到痛心。 时至今日,这种结果,又是谁的错? 皇帝对这个儿子心中仍有芥蒂,而当年那件不堪回首的事情他不愿再提,昨日这孩子校场上的作为和今日的沉郁寡言相比就像是在明确的告诉他父子两人之间的隔阂有多深。 难道这是朕的错吗? 皇帝突然没了问话的欲望,有什么意义?太后寿宴那天他感觉到的主动示好根本就是错觉,这孩子根本不可能对他一点埋怨都没有。 “活着……”皇帝喃喃自语。 花繁缕满脸疑惑,雇主告诉她说话别太直接,难道她理解错了,应该回答“吃饭和睡觉”? 现在怎么办?剧本不一样啊! 对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在恰当的时机委婉、不着痕迹的把中毒和中蛊的事情揭露出来。 现在时机到了吗? 到了吧! 花繁缕的手放在肚子上,集中精神力,把身体残留的最后一点毒素集中到胃部,和那只身体里呆着的虫子一起慢慢地往外逼,然后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出来。 皇帝大惊失色:“金麒!”他看到了黑血里蠕动的虫子,神经震惊、骇然,突然反应过来,厉声喝道,“孙德宝!孙德宝!马上给朕宣御医过来!”他三两步走下台阶,扶着花繁缕的胳膊,“金麒,告诉朕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别怕,御医很快就会过来!” 花繁缕抬起头来:“父皇……”她才说了一个字,皇帝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惊恐的看着她的脸,“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啥? 她下意识的摸了下脸,感觉黏糊糊的,手指上全是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的黑色不明物质。 ——好像是排毒的时候排错地方了。 以为怎么了的金麒进来看到的就是他父皇紧张的让满脸黑污的花繁缕躺下休息,并且不停的问她哪里不舒服。 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外星人却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豆豆眼顶认真的说:“有,特别饿。” “饿?”皇帝怔了下。 “儿臣三天没吃东西了。” 皇帝更吃惊了:“你怎么会三天没吃东西?” 花繁缕沉默,眼睛盯着高高的屋顶,她会告诉他是因为要排毒的缘故吗?当然不会! 皇帝却误会了她的沉默:“是不是和你中毒有关?”他眼睛还不瞎,血黑成那样不是中毒是什么?至于和血一起吐出来的活物…… “能不能吃东西,等御医看过了再说。”皇帝起身,面沉如水,转身便看到站在门口的金麒。 金麒迟疑了一下,正要跪下,皇帝摆了摆手:“免了,过来照顾福郡王。” “……是。” 皇帝以为儿子时时把这女子带在身边,必然是喜欢和信任她的,自然而然的就让金麒过来照顾花繁缕了。他哪里知道眼前这名女子的身体里才是他真正的儿子。 御医很快过来,比御医晚一步到的是太后。 “母后怎么了来了?” “先别管哀家,君泽怎么样了?” “您别担心,御医正在看。”皇帝庆幸殿内已经收拾过了,没让太后看到那摊血和血里的东西,趁着太后过去看孙子,皇帝把御医叫到了一旁,“段御医,结果如何?” 段御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在宫中做了这么多年的御医,早就学会了一个道理:不要多看,更不要多问,想要活的长,就得学会沉默。 但有时候不是他想沉默就能沉默的。 望、闻、问、切,他检查的很仔细,等手指离开花繁缕的手腕时,额头已经见了汗。 不光是他,同僚的吴御医脸色也一样差。 他们恰好都知道血里的是什么东西,有恰好很了解福郡王中的这种毒。 “是蛊。”段御医只能实话实说,“一种贪吃蛊,中此蛊者极容易感到饥饿,吃再多也不觉得饱,不出几个月,中蛊者就会被撑死。” “有多久了?” “福郡王中此蛊……”段御医小心翼翼的说道,“应该和中毒的日子一样,有三至五年。” 皇帝皱起了眉头。 段御医慢慢地说道:“福王殿下所中之毒并不致命,服用初期,会使人食欲下降,精神不济,喜眠嗜睡。长此以往,服用者会日渐消瘦,暴躁易怒,再继续下去,服用者会郁郁不乐,意志消沉……这种毒对人的情绪有极大的影响,中此毒最明显的症状就是食欲不振,在极短的时间内消瘦下来,所以一直到十年前为止,这种毒都会被宫中的女子用来瘦身,但十年前——” “十年前朕就已经把它列为禁药,下令全部销毁。”皇帝勃然大怒,“混账东西!” “皇上息怒!”众人纷纷跪下扣头,“皇上息怒!” “让朕怎么息怒!”整个大殿之内都充斥着皇帝愤怒至极的咆哮声,一旦解开了毒和蛊的秘密,再联系金麒中蛊毒的时日以及性情和身体变化的时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个阴谋,针对他的继承人,更糟糕的猜测是针对他和他的江山!因为蛊是南方罗国才有的,而这种被他禁用的这种毒则是从西凉传过来的东西。 就如同他分别往西凉和罗国派有探子一样,九华之内必定也有这两国的细作,怕就怕九华出了内奸。 或许是他多虑了,但作为一个帝王任何时候他都不能大意,即使与细作无关,如果是为了争夺权利而上演的兄弟阋墙互相陷害的戏码那么他会更加愤怒。 “看看朕的儿子,朕最骄傲的儿子!你们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让朕怎么息怒?!”他来回的走着,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懊悔愤恨过,他的心的确是偏着金麒,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认这孩子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也有他轻信谣言的原因在内,皇帝不能容忍自己长达五年的过失,所以他才更恨设下这个毒计毁了这孩子的人! 谁能想到金麒性情的变化和身体的变化居然是因为蛊毒的原因?所有人都毫不怀疑的把他的一切变化归为一个皇子、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子被厌弃后的正常发展。 这时候才发现这一切,皇帝觉得,恐怕有些迟了。 五年的时间足以颠覆原来的一切,朝中局势已经彻底改变,大臣们分为几派,最近让他立储的声音越来越多,他不确定这孩子能不能赶上这落后于别人的五年。 即使他偏向这个儿子,他也不能拿江山来宠他,无论如何,他都会选择最合适的继承人。 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必定料到了这一点,他很了解皇帝,所以才策划了这个阴谋,只要推翻了太子,他们都会有机会,不管是谁做的,他的目的达到了。 不过,金麒和花繁缕两人的目的也达到了。 皇帝下令秘密彻查此事,事关皇家颜面,自然不能声张,金麒不在乎结果,如果真是恪王干的,以他这位三弟的心机和城府,肯定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就算有蛛丝马迹,过了五年还能查到什么?金麒要的只是一个翻盘的机会而已,最重要的是,他重新得到了父皇的支持。 另外,皇帝知道了福王府的情况后又发了一通脾气,不顾良妃颜面贬了周逢吉的官职,任命杨玄义为宗正寺卿,接管皇家各类事务。 丽妃的母族姓杨,杨玄义是金麒的外公,当年受金麒连累,整个杨家都被闲置,皇帝重新提拔杨家,也算是给丽妃和金麒母子补偿。 情况都在好转中,但现在让金麒抓狂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排毒的后遗症发作了! 第13章 “啊~~”她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向锦袍华服的男子倒过去,她惊慌失措的看着即将被自己殃及到的男子,眼睛睁的大大的,如同林中的小鹿一般纯洁无辜,惹人怜爱,“王爷,小心啊~”她是如此的善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害他被牵连。 男子吃惊的看着她,下意识的张开了双手,想要接住她…… 然后,旁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扯着男子的衣领,狠狠地一拽,“啊——!!”她这下子真的尖叫起来,吓的花容失色,可惜浪漫的英雄救美的情节没有发生,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冷酷无情的拎开了她的英雄。 无辜的看着摔了个大马趴的柔弱美人,男子耸耸肩,说了声:“好的,谢谢提醒。” 美人:“……”嘤嘤嘤嘤王爷您怎么可以对奴婢如此残忍。 “别笨手笨脚的!”纤纤素手的主人用和她柔弱姿容毫不相符的大嗓门喝道,“路都学不会走的废物就从王府里滚出去!陈水来,拉下去重新调、教!” 陈水来被这样呼来喝去已经习惯了,反正他也认命了,那天她和王爷进宫回来之后就什么都变了,府里缺的东西少的人宗正寺全都给补上了,王府终于有个王府的样子,这位花姑姑则成了王爷身边名正言顺的掌事姑姑,虽然还留着他,但那是为了可劲儿的折腾他,陈水来这些天简直就像陀螺似的忙的不能挺,但也得受着,谁然他倒霉呢? 让他纳闷儿的是宗正府安排过来的婢女到底有什么毛病?这已经是第几个在王爷的必经之路上“出状况”的婢女了?虽说王爷已经翻身重新得到了皇上的关注有女人往王爷身上黏是难免的,但也太多了吧?还有府里原来的婢女们可没这毛病啊! “拉下去。”陈水来挥挥拂尘,看着女人脸上“这剧情发展不对啊”的惊恐表情,冷笑,“现在知道害怕了?想染指王爷,也不问问王爷身边那位(母老虎)答应不答应!” 金麒正烦着,花繁缕毒排干净那天就开始频发状况了,先是皇祖母奇奇怪怪的说“君泽越来越讨人喜欢了”,把花繁缕拉到身边一脸怎么都看不够的表情把花繁缕从里夸到了外。 还有母妃,他担心母妃看出端倪没办法给母妃解释,才能拖就拖,拖到不能拖的时候才让花繁缕去见母妃,结果母妃和皇祖母一样,见了花繁缕一个劲儿的夸她俊俏风流招小姑娘喜欢……简直没有比夸一个巨胖的胖子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更诡异的了好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遗症。”花繁缕若有所思,“就和发、情期的雄性动物分泌吸引雌性的气味一样,现在你的身体就是这个情况。” “你原来不是说没影响的吗?” “这个啊,”花繁缕挠挠头,“对精神力强的人是没影响啊,你看你就不会被我吸引。” “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女人想方设法的往自己的身体上黏烦都烦死了。 “不知道,一两天?三四天?”花繁缕不负责任的说道,“反正总会恢复正常的。” “恢复正常之前你就不要出去了。不,就呆在房间里,最好连门也不要出!” “我也是这么想的。”后遗症即将消失的最后可是它影响力最大的时候,花繁缕突然想起来在母星这种后遗症不会影响任何人会不会不是精神力强的原因,而是他们的子民根本没有“情、欲”这种东西? 咦,很有可能耶。 要不要告诉雇主呢? 还是算了,又会被他嘲笑的,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呆几天就好了,反正他用的是我的身体,肯定没事啦。 金麒忘了,即使他们不出门,以他如今的情况,也肯定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正是在那天的校场上和花繁缕建立了“深厚情谊”的正太少年们。 还有一个金麒想也想不到的人。 本来今日只有七八两位皇子出宫,但他们商量出宫了之后去哪里哪里玩的时候被三个小的听到了,本来只是央求两位哥哥给他们带好玩的回来,不巧的是皇帝居然也在,而且看样子心情还不错,便准了三个小的和七八两个皇子一起去玩。 值得一提的是,听到他们要顺便去看一看金麒,想着多年没有涉足长子府上的皇帝突然想去看看儿子。 于是父子六个人,明面上只带了几个侍卫,便一起微服出宫了。 现在他们正在福王府上。 “福郡王人呢?”皇帝和小皇子们要进来,自然无需通报的,再加上皇帝也想看看儿子这时候正在做什么,所以令人不得声张,陈水来就是想通风报信,也是办不到的。 陈水来在前面带路,走到一半的时候皇帝听到几个小儿子在身后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咳嗽一声,挑了最小的一个问道: “十一,在讨论什么?说出来给朕听听。” 十一皇子仰着小脸:“父皇,大哥府上为什么一个侍女都没有呢?” 听儿子一讲,皇帝才意识到的确如此,他们一路走来,居然连一个侍女都没有看到。 陈水来心里一动,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他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急切的说道:“回皇上的话……”他迟疑了一下,好像顾虑着什么,“是……是殿下身边的花姑姑,把阖府上下的侍女全都安排到偏院去了,说是……殿下厌恶女子近身。” 金麒的原话当然不是这么讲的,只是这几日频频有女人和花繁缕来偶遇,金麒就借口花繁缕烦了这个,让陈水来暂时把人打发走,免得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皇帝原本只是奇怪,听到这个回答后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慢慢地变得难看起来。 五年前他一怒之下废太子,不是因为金麒在太皇太后的葬礼上“犯错”,而是因为金麒所犯的错误——和伴读偷行断袖之事。 那时候金麒身边没有安排女人,一则是皇帝有意控制,二来金麒大概是开窍晚,对女色没有半点兴趣。 金麒的伴读自小跟着金麒,两人同吃同住是常事,关系极好。 这两点单凭其中任何一点皇帝都不会信他的儿子会看上一个男子,两点都有他充其量只会怀疑,但要命的是金麒的伴读是当时京城极有名的美少年,因为貌美被人围观是常有的事,皇帝对那张脸亦印象深刻,至今不忘。 看到两人衣冠不整的从一个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皇帝已是怒极攻心,下令杖责那名少年,而金麒的苦苦哀求更是验证了皇帝心中的猜测,他原本还有几分不忍,看到儿子的模样彻底冷了心,直接下令把伴读杖毙。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成了皇帝心里的一个结,他后来有所怀疑,但一直没有机会亲口问一问金麒他到底是不是冤枉了他,后来看到“儿子”走哪儿都带着的“姑娘”,皇帝觉得当年的真相是什么已经没必要再提了,再提只会伤他们父子的感情,重要的是他的儿子现在喜欢女人那就已经足够了。 但陈水来不知道他这个回答恰好踩了雷区,见皇帝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还以为皇帝恼怒勾、引儿子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媚子。 几个皇子最大的也才十三,五年前才八岁,也不知个中缘由,他们和陈水来想的一样,都以为父皇恼怒霸占自家大哥的女子,却不知道他们的父皇是在忧心他们大哥会不会是个无可救药的断袖。 皇帝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和儿子谈一谈,就算他真的是个弯的,掰也要把他给掰直了! 不管是金麒还是花繁缕,恐怕都没想到,因为陈水来掺杂水分的小报告,他们两个未来的命运即将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大转折。 第14章 金麒知道自己肯定是哪里不对劲,要不然他怎么会一看花繁缕就忍不住想脸红? 你会在照镜子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吗?不会。 于金麒而言,道理是一样的,花繁缕用的是他的身体,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一点也不英俊的胖子,他又不是真正的女人,也不是断袖,更不是有特殊癖好的怪人,为什么会一看到那张脸甚至只是一个背影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答案只有一个:他也被排毒之后的副作用给影响了! 花繁缕纳闷儿的看着金麒,她的身体应该是没有能导致“心动”“欲、望”和男欢女爱有关的感觉/情绪产生的激素,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金麒红扑扑的脸蛋,金麒跟被针刺了一样一下子跳开,受了惊一样,眼神闪躲或许还有点害羞的看着花繁缕,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你别碰我!”这不是他的真实情感,但他就是对花繁缕的触碰有感觉,对着自己的胖脸那真是太诡异了! 花繁缕皱着眉,抓住金麒的胳膊开始检查:“你是不是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我总觉得它和以前不一样的了,是不是坏掉了?这里?这里?不是……还有这里!”凡是被她的手触碰到的地方,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一般,等花繁缕的手摸到了他的腰,金麒全身都瘫软了。 花繁缕赶紧抱住他,莫名其妙的喊:“怎么啦?!” “殿、殿下!皇上来了!”陈水来激动的舌头都打了结,天祝他也,这一幕给皇上看到真是再好不过了!哈哈哈哈这下你死定了姓花的女人! 花繁缕和金麒同时抬起头来,看到打院子里走进来的一群人两个人反应也不尽相同。 金麒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倒是想赶紧站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靠在花繁缕怀里嗅着她身上那股让人迷醉的气息他全身就是拿不出一点力气来。 花繁缕苦恼的抱着他,看了看皇帝和弟弟们,又看了看软趴趴的金麒,她挠了挠头,无可奈何的把金麒打横抱起来,迅速的放到了床上,然后赶紧麻利的从里面跑出来迎接皇帝。 “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的表情……相当的古怪:“免礼。”他身后的皇子们都同情的看着花繁缕。 沉默了片刻,皇帝咳嗽一声:“金麒啊,这些年是朕耽误了你,现在也是时候娶妻了。” 诶,这反应不对啊! 陈水来和皇子们的心思不一样,但这时候听到皇帝的话反应都是一样的。 皇上/父皇您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花繁缕想了想:“父皇,儿臣得和小花商量商量。” 八皇子扶额,大哥您呆七附体了不成,这时候提小花干什么,成心找骂不是! “哦,这位花姑娘是什么来历,朕还没听你说起过。”皇帝态度很随和,就跟一个和儿子饭后聊天的普通父亲一样。 陈水来和皇子们的下巴掉了一地。 花繁缕决定幽默一把,她表情严肃:“世外仙姝。” 原来如此,皇帝了悟,他就觉得儿子的改变一定和那姑娘有关系,有关那件天衣他也调查过,事实证明金麒根本没有“机缘巧合得天衣”的机会,每天都呆在王府里头的胖子会有什么仙缘?只能是他身边来历神秘的姑娘了。 必定是隐世高人的后代。 但皇帝还想再试探试探:“朕听说你不喜女子近身,才把府中的侍女全都打发到了偏院,有这回事吗?” 那个呀…… 花繁缕已经听过金麒的知识普及,得知历来用各种方式把主子给强了的(……)女人们有多么的可怕,感慨于那些姑娘令人防不胜防的“上你床”办法的同时,更加坚定了在危险期尚未安全度过之前,绝对不要让任何一个女孩接近她,她绝对不要被迫尝试和一个女孩子XXOO! 生下来的孩子要算她和金麒谁的? 她用力的点点头,语气激烈的说道:“父皇!儿臣绝对不要她们碰我!” 这么强烈的抗拒以及畏惧,就连才八岁的小十一也产生了“大哥讨厌女孩子”这样的认知。 皇帝挑了挑眉:“那位花姑娘呢?” 花繁缕想也没想,理所当然道:“他不一样的,儿臣只给他碰。”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皇帝忍不住抽抽眼角:“非她不可?” 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够抵挡住她分泌旺盛的“雄性气息”,花繁缕点点头:“嗯!” 皇帝皱了皱眉,一般来说,能成为他儿子的王妃必须是要有家世背景的姑娘,但他当初娶金麒娘做太子妃的时候杨玄义只是个芝麻大点的小官,有过相同的经历,对于儿子想娶喜欢的女子为妻的愿望他能够感受得到。 这孩子如此抗拒别的女子,能接近他的只有那姑娘,其实那姑娘没身世背景的才最好安排,以儿子如今的地位和境况,给他安排一个地位高的妻子才难,地位低的皇帝又觉得委屈了儿子,再等一等?谁知道金麒什么时候才能再成气候? 所以还不如给他娶一个喜欢的。 至于能不能成为储君,全看他本事,即使他是他的父亲,也不能过于偏颇于他。 被他一手扶上去的储君,有能力担得起江山重任吗? 接下来就看这位花姑娘的品性了,皇帝决定等太后看过了,点了头,就给他们安排婚事。 若是太后不满意……就让金麒自个儿跟他皇祖母说去。 皇帝咳嗽一声,不再提这件事:“朕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先回宫了,你几个弟弟难得出一回宫,对外面不如你熟悉,你好好照顾他们。” 这就是让他们自由玩耍的意思。 几个小的喜形于色,和大哥在一块总比和父皇在一块自在的多。 花繁缕完全没问题,对陈水来道:“你去准备客房。” 皇帝正要走,临出门一脚听到她这么吩咐陈水来,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身问道:“你还打算留他们在这里过夜?” 花繁缕莫名其妙,用比皇帝更不可思议的语气反问:“不是出宫一趟不容易吗?” 皇帝:“……”看着胖儿子认真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的眼神,他沉默良久,“罢了,明日就回宫,朕要考校你们的功课。” 花繁缕又忍不住插嘴:“小花说后天是什么七夕,听说很好玩。” 你这是在试探朕的容忍度吗?!别太过分了! “……出了茬子朕唯你是问。”皇帝黑着脸,拂袖而去。 “大哥你最好了!”九十十一从来没想过能在宫外玩儿这么久!要知道皇帝对皇子们的要求一向严格,没出宫建府的皇子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学习,别说出宫了,就算在宫里头也别想有太多玩乐的时间。 七皇子和八皇子也是喜形于色,感激又开心的看着金麒,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以及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他们早就觉得别人老在背后嘲笑的大哥其实远比那些经常见到但让人敬而远之的哥哥们要好很多。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他们果然更喜欢大哥! 金麒透过窗户缝隙,阴测测的看着花繁缕,这果断是要逼他黑化的节奏。假扮本王假扮的很高兴么?本王的父皇喜欢你,本王的弟弟们也喜欢你…… 居然还笑的那么得意!完全把他给忘了! 花繁缕摸摸后脑勺,往后瞅了一眼,不知道她感知能力强吗?要不是早知道是你,这么恶意满满的视线她肯定想也不想一枪过去给灭了! 视线交汇之时,仿佛有电光火花噼里啪啦的出现。 ——这果真是要窝里斗的预兆么? 第15章 金麒这下可是真的要黑化了,因为,花繁缕她竟然把他一个人给丢在了王府里头,自己带着五个弟弟出去了! “考虑到你身体里那股不稳定的能量,我思来想去,你还是呆在家里更安全一点。我把甲申留给你,他就是我的分、身,有他在,你的安全绝对有保障。”甲申就是被花繁缕给洗脑的恪王家的密探+高手。 以上是花繁缕给的理由。 事实上,花繁缕是这么对弟弟们解释的:“我们大男人出门玩,带着一个姑娘多不方便。” 金麒:“……”我!都!听!到!了! 可恶的外星人!别太得意忘形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本王等着! 气归气,金麒还是无比郁闷的决定听花繁缕的话,呆在府里头,顺便熟悉一下精神力的使用。 这技能还挺方便的。 他把甲申打发到外面候着,然后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开始用精神力向四周探测。 他想象着王府的地理位置,每感觉到一个人的存在,就记住这个人在王府中所在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用的次数多了,他对精神力的使用熟练之余,每一次坚持的时间也更长,恢复精力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所用的时间都要长,而奇迹般的,他居然没有感觉到一点疲惫感,这种感觉很不同寻常。金麒继续下去,想知道这一次的极限在哪里。 不知不知觉中,只凭探测和想象的画面突然变得真实起来,当金麒“看到”府门前的石头狮子的时候险些没叫出声来,还好他马上忍住了,沉住气,闭着眼睛继续探测。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的身体还在这里,但他的意识已经到了更远的地方,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也能感觉到意识所到之处的环境,微风、阳光、空气……还有,声音! 金麒心情激动,控制着自己的意识顺着府外的皇城大街往外城“走”去,他的视野没有死角,能够看到四面八方的画面。 他觉得自己的速度有些慢,如果能像风一样飞起来就好了。 刚这么想,金麒就看到周围的景象向后移动的速度加快了,就像在梦中一样,他感觉自己正御风而行。 看到了!是花繁缕和他的几个弟弟! 金麒刚想靠近,花繁缕猛地转过身来,神色警惕,金麒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八皇子问:“大哥,怎么了?” 花繁缕眯着眼睛,盯着金麒的方向。 就在金麒要以为花繁缕已经看到自己的时候,就见对方一脸困惑的摸摸脑袋,对八皇子道:“真奇怪,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八皇子无语道:“大哥,路上的百姓看了我们一路了。” 花繁缕没有解释,瞅瞅四周:“看我们做什么?” 谁知道,反正是我们兄弟六个太扎眼了呗。 的确够扎眼的。 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还有两个俊俏的翩翩少年郎就不谈了,就凭那位一个抵着五个小孩儿的胖公子,保证街上的百姓没一个不回头的。 要不是看他们还带着侍卫,衣着气质不凡,说不定已经有人忍不住指指点点了。 金麒黑了脸,这就是他为什么不肯出门的理由之一。 他讨厌被人嘲笑,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做到旁若无人那么自在的。 “大哥!大哥!这是酒楼吗?”小十一拉住金麒的衣袖,指着旁边一栋挂着牌匾装修讲究的店面,满脸好奇。 另外两个小的也一副“哎呀这就是酒楼呀”的“土包子”表情,引的旁人纷纷侧目。 金麒默然无言,他原来还是太子的时候,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被父皇命令带着可以出宫的弟弟玩,安静内敛的还好,稍稍活泼一点的就跟小十一没差。 他一点都不觉得丢脸,反正那身体里的又不是他。 花繁缕抬起头看了眼牌匾,写的是啥,太潦草了看不懂。她随手招来一个侍卫问:“这是酒楼吗?” 侍卫:“…………是,主子。” “我还没喝过酒呢。”花繁缕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面不改色的改口,“在酒楼喝过酒。” 侍卫很想提醒,殿下,酒楼不是专门用来喝酒的地方。 七皇子道:“大哥,酒楼不是卖酒的地方,和食肆类似,但比食肆规模更大,兼卖酒水。” 花繁缕盯着牌匾:“大哥知道。” 七皇子疑惑:“不知道吧?” 花繁缕:“……知道。” 七皇子:“唔唔唔——” 八皇子捂着七皇子的嘴,“高兴”的说道:“七哥是说我们快进去吧大哥!” “笨蛋。”金麒嘀咕。 “几位客官,里面请!”伙计极有眼色,一看就知道这几位是贵客,也不像旁人那样多看花繁缕,毫无异样的领着他们几个往雅间去。 “大哥。”十一扯了扯花繁缕的腰带,仰着天真可爱的小脸,目光里充满了期待,“我们能坐那里吗?”他指着栏杆旁边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层的食客全都坐在远离栏杆的位置,那边几桌只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藏青色的衣服,腰带扎的很紧,宽肩窄腰,端正的坐姿给人一种骨头硬的感觉。 他的下摆撩到一边,穿着长靴的双脚微微外八字放置在地板上,旁边有一个灰布包袱,一个陈旧的斗笠,还有一个用布包着的长条状的木头盒子。 奇怪的是这人的发型,他没有像寻常男子一般梳着发髻,而是在脑后扎了一条辫子,辫尾绑着比衣服颜色稍浅一些的发带。 这人只管吃自己的面,对楼内的动静充耳不闻,他和其他人是有些格格不入,谁看见了这人总要忍不住多瞥他两眼,花繁缕看他是因为她感觉到这个人的精神力比一般人都强。 如甲申、如恪王、如皇帝,精神力强的人,也是意志力坚强的人,这个人甚至不比恪王弱。 而强者总能引起人们的兴趣。 “我朝律法规定,百姓出门在外禁止携带兵器。”七皇子又开始了,一板一眼的说道,“大哥,他的盒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很可能是兵器,安全起见,我们最好让侍卫检查。” 吃面的男人突然不动了。 八皇子把手放在他呆七哥的肩膀上,扶额叹息:七哥,弟弟知道你为人正直,一身浩然正气,但你用得着这么“铿锵有力”这么大声吗? 侍卫们警惕起来,手悄悄的放在刀柄上,其他食客也紧张兮兮的,做好了看戏兼并逃命的准备,只有伙计苦了脸,开酒楼客栈的最怕闹事。 “不是武器。”男人转过头,看着他们,难得他定力好,看到一群胡萝卜似的苗条小少年中央的胖肚子白萝卜神色依然如常。 他有一双深邃坚毅的眼睛,却藏在纷乱的刘海后,显得沉默寡言,下巴上青色的胡渣则让他看起来有些沧桑落魄。 “是二胡。” 七皇子拿开弟弟的手,喘了口气,和和气气的说道:“那便打开让我们看看。” 嗷——七哥你到底是有多固执!别抢大哥风头啊啊啊! 男人沉默的垂下眼睛,对于这种事情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抱起盒子,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八皇子突然有种欺负老实人的罪恶感。 “不用了。”花繁缕发话,“我不知道是不是二胡,反正不是利器。嗯……”她不再理会男人,转过身来吩咐伙计,“有什么酒?” “呃……”伙计有些跟不上剧情变化,“什么酒都有!” “大哥?”七皇子好像有些不明白,“你怎么知道里面不是利器?” “他说的。” “大哥,你怎么知道——八弟,如果你再七哥的脚,或者不让七哥说话,以后被先生罚别求七哥帮忙。” 八皇子:“……” 见弟弟乖了,七皇子才继续问花繁缕:“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人没有说谎?我们和他素不相识。” 花繁缕拍拍他的肩膀,这孩子也是个意志力坚定不会轻易动摇的人,前途不可限量,她挺喜欢他这种较真的性格的。 “因为没人说谎能瞒得过大哥我!”花繁缕语气骄傲。 大哥?哼! 金麒又闹起了别扭,看和自家弟弟们亲近的花繁缕不爽起来。 这时候男人已经默默地打开了木盒子,里面果然装着一把二胡。 七皇子略一沉吟,礼貌的说道:“抱歉,冒犯了。” 男人摇摇头:“不要紧。”他脸上表情很少,几乎没有情绪波动,沉默的把二胡放回去,重新装好,然后坐下来继续吃面,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花繁缕挠挠头,对等了很久的伙计道:“上酒吧,每一种都要。”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伙计欢天喜地的下了楼。 第16章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能知道我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三个小豆丁趴在桌子上,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小鬼头不经“大哥”同意就开始了测试。 十皇子说:“大哥,我喜欢吃青菜!” 花繁缕:“骗人!” 众人:“……”好低级。 十皇子拍手:“好厉害!” “大哥大哥!我来我来!”十一两条小短腿在桌子下面踢啊踢啊,两只手乖乖的放在桌子上,想了想,说,“我觉得大哥很瘦。” 花繁缕没表情的把小东西从椅子上拎起来,放在膝盖上威胁:“揍你哦!” 十一挣扎:“大哥大哥我不敢了!” 花繁缕:“骗人!” 十一趴在花繁缕膝盖上咯咯笑:“我不怕你大哥!我最喜欢大哥了!” 花繁缕眉开眼笑:“是真哒~” 十一好奇的戳戳花繁缕的肚子,金麒满头黑线,忍不住给了小鬼一下,十一诶了一声,疑惑的抬起头来:“大哥,你刚才摸我脑袋了?” 花繁缕面无表情的给了他一下:“这样吗?”然后把小鬼放回去。 小九和小十眼馋的看着,不知道是想让花繁缕抱,还是戳一戳她手感貌似特别好的肚子。 当金麒发现八皇子居然也在盯着花繁缕的肚子瞧的时候,彻底无力了。 这些二货。 “大哥。”等他们安静下来,呆七才伸出了两个拳头,“右手猫眼,左手珍珠。” 花繁缕微笑,点了点七皇子的右手:“真的。”然后点了点他的左手,“假的。” 七皇子略吃惊,手掌朝上摊开,右手一颗小小的猫眼,左手还是猫眼。 “大哥,能再来一次吗?” “好啊!” 七皇子拳心朝下放在桌子上:“我两只手里都有东西。” “说谎。” “我没说谎。”七皇子平静的看着花繁缕,微微一笑,“大哥,你错了。” 花繁缕坚持:“说谎!” 七皇子缓缓张开右手,空的,他笑道:“大哥,你错了。” 花繁缕托着下巴:“说谎!” 七皇子沉默片刻:“好吧,我说谎,我的左手里是珍珠。” 花繁缕点点头:“实话。” “好厉害!”八皇子一脸惊奇,指着旁边的一个侍卫道,“你过来试试。” 侍卫赶紧低头:“属下不敢!” 花繁缕哼了一声:“骗人!反正你肯定不是不敢!” 侍卫:“……”卧槽逆天了这都能判断出来!好吧其实他蛮想玩的。咳嗽一声,侍卫道,“属下冯峰,上有老下有小。”顿了顿,他继续道,“妻子很温柔贤惠。” 花繁缕“噗”的一声笑起来,拍桌子:“名字是真的,中间一句是假的,妻子很贤惠也是假的!哈哈哈哈哈……”她笑不是因为侍卫小哥“其实我的妻子不温柔也不贤惠”,而是冯峰说谎的时候她感觉到的心情很微妙,有那么点苦逼。 被揭穿的冯峰神色忧郁,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旁边忍笑的兄弟们,身上的怨气简直要实质化了。 三个小的虽然不大懂“妻子很温柔贤惠”是说谎有什么好笑的,但见大家都在笑,也跟着傻乐呵。 金麒亦忍俊不禁,不由多看了一眼冯峰,照他以前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和一个臣子下属这么平常的讲话,他印象里的侍卫都是刻板无趣的,但看到冯峰还有他那些别过头去抖着肩膀笑的兄弟,突然觉得这样也很不错。 至少比他那些虚与委蛇的兄弟们有趣多了。 于是酒楼里的伙计用酒坛子把整层楼都堆满的过程中,大家愉快的玩起了“猜猜我有没有说谎”的游戏。 有一个食客见他们玩儿的开心,也忍不住试探着插了进来,见花繁缕有问必答,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其他食客亦跃跃欲试。 一直沉默吃面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来:“我也来一句。” 众人大感意外,纷纷停下等着他发话。 男人指着装着二胡的盒子,目光直视花繁缕,沉声道:“这是杀人利器。” 花繁缕一愣,心里咦了一声,奇怪了,是真话,难道她精神力使用过度终于出错了? 本来有人想笑这男人,花繁缕的迟疑让众人也不确定起来。 金麒稍稍一想,莫非他指的是琴弦? 花繁缕道:“琴弦么?” 金麒听到这个声音,颇为纳罕,这姑娘居然和他想到一处了。 男人点点头。 “我明白了!”八皇子道,“琴弦卸下来是能勒死人的!所以也算杀人利器!”他一拍桌子,斩钉截铁的说道,“杀人钝器!” 众人:“……”泥垢了! 花繁缕瞅了眼摆满了酒坛子,挠挠头:“这么多啊,我请大家喝酒,大家随便喝,喝不完带回去,算我账上。” 众人欢呼一声,纷纷道谢。 金麒头疼,你个败家子!哪里是算你账上,明明是算本王账上!不喝你点那么多做什么! 然后花繁缕盯着二兮兮的八皇子,对七皇子道:“呆七,给小八点教训。” “大哥,不要叫我呆七。”七皇子反驳,顺口道,“小八,回宫把《三字经》《增广贤文》《百家姓》《弟子规》分别抄写十遍,然后给大哥看。” “咦?!为什么呀!”八皇子无辜极了,他有做什么吗?为什么要罚他? 十一两只小肉手捧着脸,天真的说道:“这样我们就又有借口来找大哥玩了吗?” 八皇子:“?”是这样吗? “不是。”花繁缕摸摸小孩儿的脑袋,“大哥这里你们想来就来。” “那为什么罚八哥呀?”小九不解的问道。 “对啊,为什么罚八哥呀?”小十替八皇子鸣不平,“八哥最好了。” 没错没错,八皇子点头如捣蒜,说好的好,小十。 花繁缕比谁都无辜:“大哥开玩笑的,问你们呆七哥咯。” 四个弟弟脑袋齐刷刷的转向呆七哥:给个解释! 呆七:“………………”这下真的呆了,大哥你开玩笑的啊? 侍卫们偷笑,七皇子果然好呆。 花繁缕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恶意满满的、充满了羡慕妒忌恨的视线,唔,她疑神疑鬼的转过头瞧了瞧:“莫非小花跑出来了?” 你以为本王是狗么。 “大哥。”十一拉着花繁缕的手指摇了摇,以引起她的注意,他凑近花繁缕,神秘兮兮的小声问道,“那个人都不喝酒的,只吃面,衣服还有洞……他就是那种穷苦老百姓吗?” “穷苦老百姓”默默地看了眼十一:“……”听到了。 “我不喝酒。”他看着十一,“我喜欢清醒。”他居然一本正经的跟个七八岁大小孩儿解释。 十一仗着身后有他山一样大哥支撑,勇敢的指着男人衣摆靠近腰带的地方,那里有个不明显的小洞,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你怎么不打补丁?” 男人低头看了眼,自言自语道:“破了?”他好像才发现,手指在破损的地方摸了摸,“不用打补丁,缝几针就好了。” 他看着十一,又看了眼花繁缕,背上包袱,戴上斗笠,抱着琴盒,言简意赅的说道:“告辞。”然后从容的迈过一个个碍事的酒坛,不紧不慢的下了楼。 金麒对这人有几分好奇,看了眼注意力转回酒上的花繁缕,翻了翻眼皮,控制着意识随着男人下了楼。 他下楼之后没有出门,而是直接向酒楼后面走去,伙计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看他气度不凡,不像寻常人,就没敢拦。 掌柜的正在后面交代杂役事情,看到闯进来的男人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忙问:“这位客官,您有什么指教?” 男人语气平静的说道:“我刚刚吃了霸王餐。” 掌柜:“……” 金麒:“……” “一碗面。”男人沉着道,“我用劳力来偿还。” 掌柜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说什么好,盯着男人打量半晌,发现他没开玩笑的意思,无可奈何的说道:“罢了,一碗面而已,谁没有个难处……”他咳嗽一声,“客官您走吧,以后有钱还回来便是了。” 男人点点头:“多谢,我会还的。” 掌柜随口说说罢了,哪能指望男人还记得一碗面的钱,等男人走了还琢磨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人略奇葩,古里古怪的,之后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第17章 金麒本想继续跟着男人走,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突然感觉到一种深深地疲惫感,画面消失,变成了一团模糊的白雾,接着白雾也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暗。 他的意识回到了身体里。 金麒缓缓地睁开眼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打算好好休息休息。 话说,总觉得忘了什么。 他眼皮越来越重,懒洋洋的抛开忘了什么的问题,呼吸几次就沉沉地进入了睡梦之中。 再说花繁缕和弟弟们,他们出来的时间有些晚,懒得再回王府吃饭,就顺便在酒楼把晚饭给解决了,休息片刻后继续逛街。 入夜之后的市井瓦舍才真正热闹起来,商品买卖还是其次,主要是勾栏内各种丰富多彩的演出,如杂技、戏剧、傀儡戏、说唱、皮影戏等等。每个勾栏大小不一,莲花棚、象棚最大,一个可容纳上千人,附近就有一个。 这些都是冯峰告诉他们,花繁缕可不知道这些好玩的场所。 “勾栏外的招子上有戏目,公子们可以先过一遍,想看哪个咱们再进去。”冯峰熟门熟路的介绍着,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在花繁缕的授意之下不客气的充当起解说。 “我要看杂耍!” “我也看杂耍!” “大哥我想看皮影戏!” “咳,这出戏看名字好像很有意思啊……七哥你也这么觉得吧?” “我跟着大哥。” 花繁缕:“……”五个弟弟四种意见,怎么安排?“这样好了!”她灵光一闪,“我们先看小十一的皮影戏,再看小九小十的杂耍,然后再看小八的……什么戏来着?” 冯峰低声道:“殿下,《才子与佳人》。” 八皇子:“嘿嘿嘿。” 众人==:“……”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冯峰买票,众人依次入场。勾栏是全封闭式的,供观众进出的门只有一个,几个小的先进去,轮到花繁缕的时候意外被卡在了门外,变换了各种姿势也没办法进去后侍卫们看不下去了。 “把门拆了!” 众侍卫小哥表情严肃的撸袖子,守门人急了,跺脚大喊:“诸位大爷,你们这是做什么呀!”场内场外的观众纷纷侧目,看到被堵在门外进不来的胖公子后明白了什么,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门内门外的侍卫小哥很有默契的亮刀,他们一个个高大英武面容冷硬,视线在发笑的人群中不声不响的一扫,人们只好闭了嘴,但神色都透着不满,显然很看不惯他们的做派。 花繁缕本来无所谓,看到侍卫们的动作后脸沉了下来:“把刀收起来。” 她表现的一直很平易近人,没有任何架子,再加上这种体型,难免给人一种无害的错觉,尽管还有另外五个皇子,但有花繁缕这个主子在,侍卫们的心情要比往日轻松愉快的多。 现在她只是微微沉下脸来,神色不见多么严厉,语气也很平静,可短短五个字,却透着无形的压迫感,仿佛有一股冷空气,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层层扩散,整个勾栏之内都变得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冯峰全身都僵了,额头见了汗——好强的气势!好可怕的气场! “跟我来。”花繁缕没有看他们,转身离开。 几个小的连同侍卫一点意见都不敢有,一个个乖乖跟了上去。 他们一走,鸦雀无声的勾栏内才渐渐回了暖,但那股迫人的气势余威尚存,以至于人们只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人大声讨论,生怕被那个吓人的胖公子听到了一般。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一直走到河边,花繁缕才停下脚步。 冯峰带头跪下,几个小的则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起来。” 侍卫们又站起来,主子的每个命令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小七,带弟弟们到河对岸的凉亭里去,没我吩咐不要往这边来。” 七皇子往河对岸看了一眼,光线微弱,但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远处杨柳掩映中的一个建筑物:“是,大哥。”他招呼上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弟弟们,过桥往河对岸走去。 花繁缕耐心等着,一直到他们走远了,听不到这里的声音,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或者说雇主的专属侍卫。她本可给他们下暗示来保证他们的忠心,但一来这些汉子和王府里那些不听话的下人不一样,她和他们相处了之后就更不愿意对他们用这种手段。二则等她离开这个星球,原本的精神力暗示就会慢慢变弱直至消失,那时候已经变回普通人的雇主又该怎么办?所以长远来看,她需要汉子们心甘情愿的忠诚。 “我要听到你们效忠的誓言,如果不能保证忠诚,就沉默,你们知道,没有人说谎能骗得过我。”顿了一下,她补充道,“或者你们可以现在做出决定,无论你们的决定是什么,我绝不怪罪,但我不会把不能发誓效忠于我的人留在身边。” 侍卫小哥们以眼神交流,接着,冯峰第一个单膝跪下,向花繁缕臣服,坚定有力的说道:“属下誓死效忠殿下!” “属下誓死效忠殿下!” “属下誓死效忠殿下!” …… 十八名或在明处或在暗处的侍卫纷纷现身,在这一刻做出了改变他们一生的重要决定。 “冯峰,给我刀。” 冯峰起身,双手把佩刀呈上。 花繁缕拿着刀试着挽了一个花,还没来得急退下的冯峰不巧看了全过程,没忍住眼角抽了下,无语凝噎:殿下你…… 好在只有他一个看到, 花繁缕正了正表情,沉声道:“你们记住,利刃只能对着敌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对平民拔刀!从今以后,十八侍卫的刀一旦出窍,刀下必见亡魂!”说完,她突然用力把刀朝着一个方向掷出去,雪亮的刀锋闪着寒光没入浓密的树丛之中,发出“噗”的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须臾片刻,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树上掉落下来,附近几棵杨柳树上嗖嗖嗖窜出几个黑影,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逃去。 “杀!” 十八侍卫应声而起,包抄拦截。 皇帝对他的儿子显然不薄,所谓补偿也不是说说而已,至少他分派给儿子的十八名侍卫都是精心挑选,精英中的佼佼者。 这是一场迅捷安静的围杀,那些人到死恐怕也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的,为什么这伙人丧心病狂的一个活口都不留,难道不好奇是谁派他们来的吗? 众侍卫对他们的胖主子刮目相看的同时也有和他们刀下之鬼一样的疑惑。 一般来说不该至少留个活口然后拷问清楚吗? 花繁缕干脆的说道:“没兴趣。” 众侍卫:“……”殿下您会不会太随便了? “冯峰,尸体怎么处理?” 冯峰心说殿下您这是考验属下吗?他想了想,默默地把身体往树影里挪了挪,压低嗓音:“不处置,给对方一个警告。”他抬起头,“殿下您觉得怎么样?” 花繁缕无语的看着他,你用得着这么特意地营造氛围吗?“不怎么样。”她没有入土为安的概念,处理死者的方式向来都是“不留痕迹”,不光是她,她所有的同胞都是如此,不管死的是同伴还是敌人,他们极少会有多余的感受,只是照着延续了几年前的习惯做而已。 司空见惯的事情,如同呼吸一样寻常。 但金麒叮嘱过她不要暴露镭射枪的存在,她想了想,道:“送去火化,以后都这么干。” 侍卫们惊呆了,连尸体都不给留下……果然无毒不丈夫!跟这个比,“给对方一个警告”的暴尸处理方式真的弱爆了。 等等,这么一来他们的工作量岂不是加大了?以后不但得负责杀敌,还得负责把尸体拉去烧了。 殿下申请加俸行不行啊! 第18章 留下几个人扫尾,其余的仍然和之前一样分明暗两处,随花繁缕过河与河对岸的皇子们汇合。 “大哥。”几个小的神情忐忑不安,一见她来了赶紧站起来,不敢提一句玩的事情,也没敢问她刚刚怎么了。 花繁缕挨个摸摸仨小的:“今天晚上到别处去,明天白天再让冯峰带你们去瓦舍,大哥刚刚在教育他们不准随便威吓百姓,你们以后也要好好约束自己的下属……”巴拉巴拉,花繁缕教育起弟弟们,侍卫小哥们还得配合的做出一副“属下知道错了”的诚心悔改状。 知道兄长方才生气是为什么,几个皇子就放心了,不再提心吊胆,恢复了之前轻松愉快的好心情。 至于与他们只有一河之隔的流血事件,他们一点也没察觉到。 “大哥说的是。”呆七和小八频频点头,心中佩服不已,觉得大哥身上的闪光点真是太多了!严格要求下属,处处为百姓着想……学习大哥好榜样! 三个小鬼头的关注点就不一样:大哥说了晚上要早睡,这时候看杂技/皮影戏不能尽兴,先去别的地方,等明天可是能玩儿上一整天呢! 这么一想,大家兴致又高了起来。 “大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花繁缕想了想,她记得有一次不小心听到一个两个侍卫谈话,提了一个地方,貌似是除了瓦舍勾栏外大家最常去的娱乐场所,她问冯峰:“花街是什么地方?” 养在深宫的皇子们也好奇的看着冯峰。 冯峰:“……” 众侍卫:“……” 不怪他们无知,只是谁敢在小皇子们耳边说这些啊。要知道,尽管皇子们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因为皇帝的严格要求和控制,皇子们在生活这方面一向不敢过于奢侈享受,消遣的书籍最多只是游记杂记之类,就算只是看话本小说被发现的话也会遭受责罚……要不然八皇子也不至于只是看到才子佳人的戏剧演出就感兴趣的不得了。 没出宫建府的皇子们,是不会有机会了解到花街柳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卧槽这让人怎么回答?! 如果只是花繁缕也罢了,但还有小皇子们,若是给皇上知道他们居然给皇子们普及“花街是什么”的知识……不不不不,总感觉就算他们什么也不说,光是让皇上知道小皇子们居然听过“花街”这个词脑袋也要不好了! “这个……呃,”冯峰表情僵硬,这太特么坑爹了,真希望时间倒退到两个时辰之前,他死也不要站出来玩儿游戏这样殿下不知道他的名字就不会说“冯峰,你来回答”了。 他汗水都要流下来,突然间福至心灵,想到一个地方,他眼睛一亮,沉着自信的说道:“殿下听到的应该是探花街。”他微笑,“探花街是个好地方啊!” “探花街?” 侍卫们:“!”兄弟你太机智了!嘤嘤嘤嘤得救了!QAQ 京城有十大街,探花街就是其中之一,它还有个别名,叫才子佳人街。 你来到这条街道就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这条街和别的街市不同,它做的生意都离不了一个“雅”字,文房四宝,琴棋书画,古玩玉器,灯谜猜字,来往的行人无白丁穷人,有文人雅客,还有漂亮文静的姑娘,后者在其他地方绝少能看到。 总之这一条透着浓浓书香古朴静雅的文化一条街。 花繁缕一行人才走进来,就赢得了不下数十道称不上满意视线打量,并非因为花繁缕纨绔胖子弟的外观和做派,而是侍卫们本身冰冷含煞的刀具武器。 顶着来自各方的视线打量,他们走了进去。 “一点也不好玩。”十一小声和哥哥咬耳朵。 “嗯。”小十点点头,觉得奇奇怪怪的,“他们都在看我们。” 小九摸摸头,看着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一名女子,纳闷儿的说道:“好像是在看大哥。” 八皇子也有同感,随口说了句:“好像姑娘们更多一点。” 众人纷纷看着他,八皇子呆了下,莫名其妙:“看我做什么?”他不说众人还不觉得,虽说他们引人注目了些,也没谁老盯着他们看的,这些姑娘们不看可爱的小皇子、翩翩少年郎、俊俏的侍卫小哥只盯着王爷看也罢了,但一个个含羞带怯面有春、色又是闹哪样? 于是大家的目光刷刷刷的落在了花繁缕身上。 虽然……胖了些,但底子在那儿摆着,细看五官,其实隐约能看出点味道来,衣着华美精致,难的是皮肤水水嫩嫩干干净净一粒麻子一个痘印都看不到,最重要的是一身浩然正气,气度不凡,所以姑娘们一定是被王爷的内在美给吸引了——谁信? 真是太诡异了! 这时候花繁缕才突然想起来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金麒忘记的一件事,糟糕啦!排毒的副作用貌似还没结束!现在的她对姑娘们而言那根本就是饥汉面前一只会走路的香喷喷的烤鹅! 难怪从出门开始她就老感觉有很多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盯着她,原本以为是路人,其实根本就是躲在窗后、门后各种隐秘的地方偷窥她的小姑娘大姑娘老姑娘……呃。 刚刚那姑娘是不是给她抛媚眼了? 侍卫小哥们脸皮抽搐,有一件事他们没有提醒主子。 其实在探花街看到的“佳人”,十个里有九个都是附近歌舞教坊里头的姑娘,但这些姑娘和娼馆里做皮肉生意的女子是不同的,有些就和勾栏里的名角一样,很受京中百姓的追捧。 这些姑娘,大都很……奔放的。 八皇子一脸惊恐:“七七七七七哥,她她她她们为什么围围……” 呆七皇子听不下去了,替他说完后半句话:“围着我们!” 三个小的被眼睛冒绿光的姑娘们吓坏了,紧紧贴着自家大哥。 侍卫小哥们心肝直颤:娘呀!他们说的奔放可不是这意思啊!姑娘们再奔放那也是温柔有度的,这都成老虎了有没有! 路边的一个书生拿着新买的扇坠,满脸愕然的看着这一切,突然间感觉到脑后好像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不由毛骨悚然,转身一看,冷汗落下来——一个娇小玲珑的漂亮姑娘正站在他身后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他貌似挡到她的路了。 书生浑身僵硬,哆哆嗦嗦的让开。 姑娘满意,目光投向快被逼到墙角的花繁缕,眼冒红心,羞涩捂脸。 书生:“………………” “跑!”花繁缕一声令下,一手呆七,一手小八弟,双膝一弯拔地而起,跳上了身后低矮的屋顶。 侍卫们心领神会,分别抱上九十十一三位皇子,借力窜上屋顶。 一行人落荒而逃,转眼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众位姑娘先是随着他们的落跑连连惊呼,伤心又不舍,片刻之后当花繁缕跑的足够远,身上释放的气息完全影响不到这边,女孩子们才猛然惊醒,一个个满脸呆滞。 ——我居然对一个胖子动了心! 嘤嘤嘤嘤不可能!人家明明喜欢高大上的美男子! 一行人一口气跑到皇城,皇城又称北城,设宗庙、官衙等是各类机要之所,还有园林苑囿以及亲王郡王等贵族的府邸,和热闹的南城相比,入夜之后的皇城是安静肃穆的,不会有寻常百姓出没,所以在这里他们是安全的。 把两个弟弟放下,花繁缕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大概觉得刺激好玩,三个小的抱着自家大哥咯咯笑,七皇子和八皇子略显狼狈,看着莫名其妙的弟弟们也不由嘿嘿笑起来,虽然很怪异,而且一头雾水,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挺开心的。 月亮高高挂起,角落里传来夏虫鸣叫之声,风中隐隐飘散着不知不知从哪里散发出来的清香,这样的夜晚显得安详而静谧。 花繁缕也蛮开心的,没人问她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古怪的情况,那似乎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想吃玉米的举手!” 三只小手积极的举了起来,小鬼头们笑嘻嘻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大哥。 八皇子也傻乐着举起手来,并且把嘟哝着什么的七皇子的手也给举了起来,顺便很傻很天真的问道:“那是啥?” 众人:“……”八皇子你快别卖蠢了好么! 七皇子眼神纠结的看着自家八弟,先生讲农事课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不管犯傻的八皇子,冯峰正巧知道附近有一个园子里有一片玉米地,属于一位和他相好的羽林卫将军,但他一家人都不爱吃玉米,所以每年这块玉米地只有默默地被遗忘、被浪费掉,得知冯峰小夫妻俩都喜欢吃玉米,这位将军很大方的把玉米的所有权交给了冯峰: “随便拿,都是你的,别跟哥客气!……来我家的时候稍上一坛你珍藏的好酒就行了。”价值根本就不对等好么! 冯峰的本意是他跑一趟,把玉米带回来,结果到了最后不知怎么变成大家一起到玉米地席天幕地的烤玉米…… 反正今晚他们什么都没我玩儿到,时辰又还早,自己动手烤玉米吃,听起来还蛮有趣的。 如果冯峰的这位羽林卫朋友知道他们的打算,一定会拼命阻止:兄弟别去!这块地老早就被哥哥我卖给那谁谁谁了!……哥还没来得急告诉你。 第19章 花繁缕只见过煮熟的剥成粒的玉米,她还是头一次看到长在玉米杆上的嫩玉米。 侍卫们颇为无语的看着兴致勃勃掰玉米并且高兴的根本停不下来的主子们,很有默契的把同情的目光送给冯峰:辛苦了,兄弟,好好跟嫂子/弟妹解释。 冯峰:“……”我媳妇儿一定会理解的,她最温柔贤惠……了。 花繁缕在身上摸了摸,发现没带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便将随身佩戴的玉佩取了下来,这块玉佩是没标记的,也不是金麒一直佩戴的,相似的还有很多,所以就算送人也不要紧的。 “冯峰,给尊夫人,算本王的弟弟们‘吃光’她玉米的一点补偿,本王只今天戴过,希望她别嫌弃才好。” 冯峰急忙摆手拒绝:“这太贵重了,殿下,属下不能要!” “我又不是给你的。”花繁缕一本正经道,“给的是温柔贤惠的冯夫人。” 冯峰:“……”卧槽你们几个敢笑的更大声点吗?!话说到这份上还拒绝就伤感情,呃,伤主仆感情了,冯峰只好双手接过,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属下代内子谢过殿下。” “大哥!”小十一怀里抱着玉米,第一个冲玉米地里钻出来,他满脸开心,看样子似乎满载而归。 结果大家一看,小皇子怀里总共就仨玉米棒子。 接着小九和小十也跑出来了,他们恐怕和十一一样,边走边掰,边拿边掉,这么长时间三个人加起来的劳动成果连十个都不到,还不够大家分。 “看,呆七出来了。” 七皇子整了整衣服,不厌其烦的提醒道:“不要叫我呆七,大哥。”他没发现自己头上有一片玉米叶子,配合他一本正经的表情,以及抱在怀里的大穗玉米和身后随风招展的玉米地,十分喜感。 众侍卫小哥不忍的把头撇开,肩膀一抖一抖的。 七皇子:“……大哥,我挑了个最大的。” 所以你连你三个弟弟都不如? 花繁缕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个弟弟身上:“小八?!” “大哥我在这里!”八皇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狼狈,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少年“嗷疼死我了”之类的惨叫,一个用袖子把脸和脖子遮的严严实实的少年从玉米地里滚出来,放下手臂劫后余生似得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脸“太好了得救了”的庆幸和感动。 ……你的玉米呢? 花繁缕捂脸,她真没想到最靠得住的居然是她压根没在意过的小鬼头们,小九小十小十一,大哥小看你们真是太不应该了! 这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男孩儿们坚决不要侍卫们帮忙,各自拿着根玉米棒子在火上烤,虽然最后的结果不是变成焦炭就是根本没熟,但这些孩子依然开心的很。 无论对几个深宫长大的皇子们,还是对于被花繁缕叫过来一起坐的侍卫们而言,这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将会成为他们人生当中绝无仅有的珍贵回忆。 玩儿的尽兴了,也该回去了。 因为第二天第三天都还有得玩,所以几个孩子都没有低落的情绪,一个个和花繁缕道了晚安,乖乖的洗洗睡了。 花繁缕沐浴过后换上亵衣,让伺候的人都退下,打着哈欠走到了卧室,瞥了眼床上呼呼大睡的金麒,没觉得任何不对的把视线收了回来,坐上床脱了鞋子,抱起金麒将他安置到大床的最里侧,然后吹灭蜡烛,放下帐子。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睡在旁边的“女孩”。 这张脸她以前天天照镜子都能看到,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现在里面是另外一个人,每一次看她都会觉得很奇妙。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看着金麒睡觉还是头一次,她越看越觉得这张脸好看,不是她自恋,而是灵魂改变后身体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自然而然也发生了改变。 比如她睡觉的姿势永远都是正面朝上,整个晚上都老老实实绝不会动一下。 但金麒侧着睡,蜷缩着身体,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每呼吸一次就会小幅度的动一下,花繁缕盯着看了一会儿,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色,有些跃跃欲试,眼神也贼兮兮的。 她脑子里冒出的都是在学校期间上情绪情感课程时看到的三维立体模拟影像。 那时候她的内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产生这种不寻常的感觉,她知道这一定是受雇主身体里某些可以产生情绪和情感的激素影响,这种体验很新鲜,她有那么一点点好奇,试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她润了润嘴唇,手指戳了戳金麒的脸,小声喊:“小花,你睡着了吗?” 精神力使用过度的金麒香甜的熟睡,对她的试探一点反应都没有。 花繁缕放了心,盯着金麒的嘴唇,凑过去飞快地碰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身体里有一股极其微弱细小的电流窜过,刺激着大脑皮层,让她整个人有种从来没有过的愉快和兴奋感。 这感觉太好了,就是对着自己的脸有那么一点点怪异。 花繁缕想了想,用金麒乌黑的头发把他的脸盖住,然后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这次她停留的时间稍稍长了一些,感觉两人嘴唇挨着的地方变成了甜的,分开的时候她忍不住在自己嘴唇上舔了一下,舌头当然没有唱到甜味,可她的大脑传达的却是“甜美”这样的感觉。 她心满意足的躺下,觉得做感情丰富的外星人其实还蛮好的。 她没注意自己放在腹部的两只手的手指全都不老实的跳着舞,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再来一次!” 她心满意足的躺下。 片刻后…… “最后一次!” 她又一次心满意足的躺下。 过了一会儿。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 天快亮的时候十一皇子醒了一次,感觉身边有个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小孩儿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自己大哥后放松下来,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蜷缩在小小的空间里继续睡。 早上起床的时候小十一问了:“大哥,你为什么在我床上睡?” 花繁缕一边给他穿鞋子,一边面不改色的撒谎:“你昨天晚上做噩梦了,你忘记了?是你叫大哥陪你睡的。” “是吗?”十一皇子挠挠头,“我忘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做噩梦的时候,都是让奶娘陪我睡的,后来父皇说我大了,就把奶娘打发走了。”小东西很失落,“我想母妃了。” 奶娘和母妃有什么关系吗? “过两天就能看到你母妃了。”花繁缕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不管哪个种族的幼崽都很惹人喜欢,想到某些星球杀伤力巨大的小孩,花繁缕默默地纠正,只是表面看起来。 “母妃死了。”这孩子眼睛里的神色让花繁缕觉得不舒服,心脏的位置闷闷的,她不知道那是一种名为难过的情绪,她只知道这孩子开心她才能开心。 她顺手把小孩抱起来,十一皇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小小的惊呼一声,赶紧搂着花繁缕的脖子,看着一下离自己很远的地面,又看了看花繁缕,有些害羞:“大哥,我长大了,能自己走的。” “好啊。”花繁缕却没把他放下,而是突然间用力把他抛到半空,十一皇子尖叫一声,以为大哥要把自己扔到地上,又惊又恐的紧闭双眼,但想象之中的可怕事情没有发生,一双软软的(肉多),但十分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再来一下?” “不要了大哥啊——!”他又被花繁缕抛到了半空,这下他都知道花繁缕会接住他,但还是怕的大叫起来,同时又觉得刺激好玩,一边叫一边笑着叫“大哥”,一落到花繁缕怀里小孩儿立刻死死抱着她脖子不撒手,“不敢了!大哥我不敢了!” 花繁缕哈哈笑。 十一皇子也嘿嘿直乐,刚刚的低落情绪荡然无存。 花繁缕抱着十一皇子出现的时候刚刚起床的小九和小十立马不干了:“大哥我也要!”俩小孩儿围过来央求花繁缕抱,十一搂着花繁缕脖子不撒手,嘻嘻哈哈的看着地上的两个哥哥。花繁缕乐呵,单手提起小九放到背后挂着,然后拎起小十和十一一左一右的抱着。 一大早就看到这么兄友弟恭的景象侍卫小哥们表示太有爱啦~! 另一边,金麒的房间里。 金麒一脸呆滞的看着镜子里像被蜜蜂蛰过的嘴唇,震惊了,难道精神力使用过度还有这个副作用?! 小十一作证:大哥昨天陪我睡的! 花繁缕:跟我没关系哒。 第20章 “殿下。” “怎么,有结果了吗?”康王头也没抬,拿着门客献上的一副名家字画,神态悠闲的对着阳光鉴赏。 劲装的王府侍卫统领深深地低下头:“昨夜派出去跟踪福郡王的探子一个也没有回来,属下派出去寻找的人在近郊发现了焚烧过的灰烬,是人的骨灰。” 康王抬起头,眼神像刀子,阴沉的看着侍卫统领:“他们既然毁尸灭迹,你的人又是怎么发现骨灰的。” “回殿下。”侍卫统领全身的肌肉紧绷着,不敢有分毫的松懈,“属下认为对方是可以给我们留下痕迹,以示……警告。” “啪”的一声,桌上放置的茶杯被扫到了地上,价值千金的名家字画也因此破损,康王愤怒的把画轴扔到了一旁,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金麒!” “咚咚咚。”门不合时宜的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康王看着映在门上的影子,阴沉着脸不说话,他的近侍太监吴全在外头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殿下?” 康王收敛起怒气,神色阴郁的吩咐侍卫统领:“你先下去。” “是。” 侍卫统领低着头,躬身退到门口,和吴全擦肩而过。 吴全走进来,看到地上的瓷器碎片心里一咯噔,才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赶上康王心情差的时候。 “何事!” 主子发问,由不得他不说,尚未想到别的借口的吴全心里叫苦,只能实话实说:“殿下,您前些日子给王妃买下的园子遭贼了,王妃的玉米地被动过,听守园子里的人说贼人好像是往福郡王府和恭王府的方向去的,王妃认定了福郡王和恭王的人故意和您过不去,要进宫找娘娘告状,奴婢拦不住。” 又是金麒! 刚刚才冷静了一点的康王抄起镇纸狠狠地砸到地上,镇纸四分五裂,碎块四溅弹到了书架上,砸倒了一个玉瓶,玉瓶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吴全缩着脖子,没敢提醒康王那只玉瓶正是皇帝赏赐中康王最宝贝的一个。 “没用的东西!”康王气坏了,“王妃呢?!” “已经进宫了。” “混账!”没脑子的女人! 要说康王一直烦心的事情,他的这个王妃绝对是其中之一。查家是京城的大家族之一,他当初听到消息,以为父皇要把査家长房的嫡长女赐给与他一母同胞的三哥恪王,便想办法从中作梗,最终成功的娶到了查氏,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査家极其姻亲家族的支持。 这几年査家的确给过他一些帮助,可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反倒是査家还有査家的亲族频出状况,还要他反过来帮他们解决麻烦。 再然后就是查氏,两人年少夫妻,最初的确浓情蜜意了一段日子,可渐渐地,康王发觉查氏还真是名符其实的“深闺女儿”,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他找人教她、亲手教她,可这个女人就是不知道开窍,愚笨不堪也罢了,只要她能老老实实的不给他惹麻烦他别无所求了,但这个女人就是不知道什么叫低调,什么叫藏拙!人家分明是在笑话她可她还以为自己是个王妃有多了不起! 而他三哥恪王后来娶的妻子贤惠持家是出了名的,他无数次懊悔不已,为什么非要插着一手,没好好打听清楚,怎么就没让三哥把这个女人给娶回家! 康王怕查氏那张嘴给自己惹麻烦,想赶紧在她进宫之前把她拦下来,吩咐吴全备马,到了府门外,脚已经踩到了马镫上,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喊道:“殿下请留步!” 康王疑惑的回头,看到了被侍卫拦在六尺之外的人。 是个男人,身材高大,带着斗笠,抱着一个长条状的木盒子。他的衣服略显陈旧,靴面上布满了灰尘,看起来有些落魄,而斗笠下的那张脸,康王肯定自己没有见过。 他原本应该不去管这个陌生人,立刻去追自己的王妃的,但看到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以及眼睛的神色后,他有种不同寻常的直觉。 康王稍稍迟疑了一下,收回了已经踏上马镫的脚。 再说查氏这边,她的马车到了宫门口后突然停下不走了,查氏皱眉问道:“怎么停了?” 车夫在外面道:“回王妃的话,迎面有一辆车要出宫。”宫门的宽度不足以令两辆马车并排通过,所以车夫停下来避让。 查氏不悦道:“谁敢让本王妃给他让路!继续走!” 车夫无奈,只好驾车徐徐前行,对方此时已经进入门洞之内,想要避让已经来不及了,调转马头也十分困难,两辆车不尴不尬的被堵在门洞中央,另外一辆车上响起一名女子问话的声音: “怎么回事?” 这个声音温和舒缓,音色美妙动听,听在耳中不由让人浮想联翩,声音的主人又该是如何的角色女子? 查氏确定这个声音不是自己认识的,不以为意的同时因为脑海中对这名女子相貌的猜测心里生出一股妒意来。正巧侍卫过来回话,请示查氏该怎么办。查氏得知对方是金麒府上的车架,但金麒并不在车上,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她的妒意和敌意便化为高高在上的不屑,傲慢的说道:“你没告诉她本王妃是谁吗?让她想办法给本王妃让路!” 侍卫在窗外回话:“禀告王妃,对方的车正在往后撤,地方太窄,马车退起来不方便,恐怕还要再等一等。” “等?她有这个资格让本王妃等吗?”查氏怒道,“这么不长眼的丫头本王妃还是头一次见呢,欺负到本王妃头上来,一个低贱的奴婢而已,谁给她的胆子?!正巧连昨晚上的账也一起给它算了!”查氏厉声道,“把她的车子给我拆了!” 金麒就是知道对面的马车是他那位声名远扬的五弟妹所以才避让,倒不是怕她,而是他甚至这女人蛮横起来根本不讲理,懒得跟她一般见识,谁知道他都让步到这份上了,对方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本来是跟着花繁缕进宫给太后请安的,结果皇帝半途把花繁缕叫走,太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他起了兴趣,留他在未央宫说话,等他们两个汇合了之后一合计,才琢磨出来这根本就是冲着金麒去的。 两人都没想明白为什么,金麒感觉皇祖母对自己挺有好感的,虽然皮囊换了,但他芯子里还是被皇祖母养大的亲孙子,了解皇祖母的脾性,说话自然也对皇祖母的胃口,所以皇祖母对自己满意金麒一点也不奇怪。 花繁缕压根没把问题往皇帝那天和她的对话上讲,而当时金麒人在房间里没出来,对皇帝和花繁缕驴唇不对马嘴的谈话一无所知,两人都以为太后只是怀疑孙儿身边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的来历,因此存心试探。 如果真和金麒猜测的一样,那么他应该是过关了。 快到宫门的时候花繁缕想起来有东西拉下,让金麒先回走,自己折回去拿。 结果就给金麒碰到了这种事情。 他有时候挺同情康王的,自己样样出色,却娶了个不成器的王妃,尽给他拖后腿。 在宫门口拆马车?别说,他这位弟妹还真能干得出来。 金麒也不阻拦,拦着冯峰等人不让轻举妄动,悠闲的站在边上看好戏,他用不着做什么,自然会有人把宫门口的情况向宫里的诸位贵人禀告,哼,依着父皇那种严厉的性格,不光是这位好弟妹,还有他的好弟弟,都等着被骂吧! 查氏爽了,从金麒一众人身边经过的时候还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趾高气昂。 金麒目送着她的马车远去,冷冷的笑了一声。 侍卫小哥们那个气哟,没看到康王妃的侍卫们那嚣张的气焰吗?要不是皇宫禁地闹事会被重责,他们几个早就撸袖子上去揍人了!冯峰恼恨,暗自咬牙:“花姑姑您别生气,跟这种人不值得,早晚有一天王爷会帮咱们讨回来的!” “……”听听这语气,花繁缕你到底干了什么让他们信服的事?金麒略郁闷,“我没生气。”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我们进宫。” “进宫?” 虽然嘴上不说,但有一点金麒还是比较认同冯峰的,他突然想起来花繁缕还在宫里,马车被康王妃给砸了的事情她一定会在到宫门口之前得到消息,总觉得她会干点什么。 “王爷不是在么?说不定有好戏看。” 王爷?侍卫小哥们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出自家胖王爷舌战康王妃画面。 虽说好男不和女斗,但是自家王爷的话,总觉得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这样想想,侍卫小哥们忍不住期待起来。(喂! 第21章 金麒猜的没错,花繁缕的确已经得到自家马车被康王妃给砸了的消息。 现在宫里头正热闹着呢。 查氏一到婆婆武华妃宫里就开始哭诉金麒和恭王欺人太甚,还没等武华妃问她怎么回事,太后宫里来人宣查氏觐见。虽然传话的太监说的客气,但武华妃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刚刚才给太后请过安的武华妃又领着查氏往太后宫里去,想趁在路上问明查氏,心里好有个底。 “前些日子王爷不是刚买了一个园子吗?就在北城,结果昨天半夜里有人到园子里行窃,好好的园子都给他们毁的不成样子!”查氏只想着往严重了说才能让武华妃和自己同仇敌忾,反正她也没说谎,玉米地的确一片狼藉,她认定了是金麒和恭王妒忌自己丈夫有本事受皇帝重视所以打击报复,并且对这种脑补深信不疑,因此格外的理直气壮,“守园子的说贼人就是大哥和六弟府上的人!” 武华妃总觉得不可思议:“看清楚了?” 查氏点点头:“看清楚了!看守园子的人偷偷跟在贼人的后面,亲眼看着他们进去的!” “太后宣你就为这个?” 查氏这次不敢确定了,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太后她老人家不该知道的啊?” 武华妃皱皱眉,鉴于这个儿媳的不靠谱程度,她说的话只能听一半,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只有把小儿子叫过来问一问才清楚,她忧心的是查氏和太后关系并不亲密,太后不会无故宣她,但愿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等武华妃见到太后,她就知道事情没她想的乐观。 太后脸上的神色绝对称不上高兴,看得出嫔妃们正尽力逗太后开心,一见武华妃和查氏过来了,不少人眼睛里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查氏!你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太后沉着脸,十分生气,“哀家掌管后宫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在禁宫之内居然如此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堂堂王妃,居然像个粗鄙短见的市井妇人一般野蛮无状!你的教养呢!这就是国公府教导出来的名门闺秀吗?!”太后重重拍着扶手,“在宫里尚且如此胆大妄为,纵容刁奴逞凶欺人,在宫外你岂不是要反了天了!” 查氏跪下哭着喊冤:“孙媳不敢,孙媳冤枉啊,分明福郡王家奴狗眼看人低,故意挡了孙媳的去路,孙媳只是小惩大诫——” “小惩大诫?!”太后气坏了,“你还敢喊冤!以为哀家不知道吗?!你为什么拆了福郡王的马车哀家一清二楚!还敢狡辩,一点悔改都没有!你这是要气死哀家了!” 武华妃身子晃了晃,被雷劈了似得震惊的看着儿媳,她以前只知道这女人脑子愚笨,不堪教化,现在才知道说她愚笨那都是客气了,这脑子根本是长残了吧!在宫门口如此野蛮的拆了福郡王的马车!谁给她的胆子?!这是皇宫啊!别管是谁的马车,别管为了什么,皇宫是你随便放肆的地方吗?皇家的威严是你随随便便挑战的吗?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武华妃“噗通”一声跪下,哭道:“都是臣妾教导无方,都是臣妾的错啊……” 查氏震惊,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在她看来,整个后宫的妃嫔里就数她婆婆武华妃最威风,家世背景强大,恩宠数十年不衰,性格泼辣从没见给谁服过软,所以一见武华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着给太后跪下,她一下子傻眼了。 这时候她才懵懵懂懂的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已经不是她和金麒的恩怨了。 查氏有些怕了,很严重吗?她会受罚吗? 当然会! 太后没为难武华妃,武华妃一点事也没有,看在她背后家族的份上,无论如何太后都会给她几分颜面,所以武华妃一被“气晕过去”,太后就赶紧让人把她给抬下去了。 但查氏可没那么幸运了,她的婆婆干脆利落的遁了,一点也没有帮她的意思,所以她得老老实实的禁足三个月,并且每天都要在自家的小佛堂里老老实实的抄写修身养性的佛经、还有《女则》《女戒》之类的书。 夫妻一体,康王也没逃过被皇帝骂教妻无方的下场,在兄弟们面前颜面尽失,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给过查氏好脸色。 但更让康王和查氏吐血的是另外一件事。 皇帝和太后都说了,福郡王这是无妄之灾,白白损失了一辆马车,所以应福郡王的请求,查氏进宫的时候乘坐的那一辆豪华车架就让福郡王牵走赔罪了。 查氏挨骂的时候,花繁缕正和迎接她的金麒以及侍卫小哥们开开心心的带着自家马以及战利品往回走。 如果光是这样,康王也不至于太郁闷。 但花繁缕在路过康王府上的时候“不小心”把严重超载的马车给弄垮了,反正谁都知道福郡王是个了不得的大胖子嘛。花繁缕索性命侍卫小哥们把马车拆了,好心送到康王府上当柴禾烧,然后牵着马带着马车上卸下来的值钱物什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花繁缕表示:五弟家的马车真是太豪华了!大哥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她留下几样精巧的小玩意送给十一他们,然后大方的把其余仍然丰厚的战利品给了下属。 侍卫小哥们:赚了!(*^__^*)y 所以说,花繁缕最喜欢的就是敌对阵营的猪队友。 开心过头的花繁缕和金麒完全把今天被宣进宫的怪异感觉给抛到了九霄云外,金麒正和她谈论自己的新技能。 “你有吗?” “没有!这太不可思议了!从来没有人能够‘看得到’。”他们只能感觉,但从北城到南城这么远的感知距离就算是花繁缕的精神力发挥到百分之百也很难做到。她感觉到金麒的精神力有所提高,但也只是比寻常人的要强一些而已,主要还是身体内能量的辅助作用,这种新技能的出现花繁缕没办法解释,除非阿纳克这种外星生物本身就拥有异能,随着能量的转移传给了金麒。 这是好事,这技能简直太方便了! 花繁缕眼睛一亮,她现在就想到运用金麒的这种能力的地方了:“你怎么不‘去’咱们的五弟家里看一看。”她嘻嘻笑,“我猜他们气坏了,他们的反应一定很好玩儿。” 金麒心动,想到就做。 “你躺着。”花繁缕的手放到金麒肩头,眼前突然一闪,她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看到了一个不在她视野中的画面。 金麒突然睁开眼睛,神色古怪的看了眼花繁缕:“我刚刚有种感觉。”他迟疑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我听到你说了‘你躺着’,还有半句‘省力气’,像是直接在我脑子里说话。” 花繁缕吃惊,躺着省力气是她的想法,金麒居然“听”到了。 的确,她刚刚也有相似的感觉,想了想,她肯定道:“是精神力链接!我们再来试一次!”她拉住金麒的手,然后闭上眼睛。 金麒的手不是没有被花繁缕拉过,但这一次感觉很不同……应该说,自从受过花繁缕排毒副作用的影响之后,他再次单独面对花繁缕的时候总是有些异样,仿佛那种影响仍然有残留一般。 他摒除脑海中的杂念,也闭上眼睛,打开“第三只眼睛”。 【我看到了!】 他“听到”有个声音直接在自己脑海中响起。 【往前走。】他能感觉到花繁缕的心情,轻松愉快,充满了新奇,他们正共用着“一个身体”“一双眼睛”,不过控制者仍然是金麒。 他们的意识出了王府,顺着宽阔平整的皇城大街向康王府前进,花繁缕想不明白明明意识可以自由飞翔金麒为什么还要像个普通人一样老老实实的在街上走。 她刚刚这么想,金麒就感知到了。 他无语了一下,这不是还没习惯么。他有些窘迫的控制着意识上升,直接越过一座座大宅来到了康王府上空。 王府布局一目了然,任何一个角落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在第二次发现在偏僻的树丛里偷情的男女后金麒满头黑线的落到了地面上,康王府上怎么这么乱?他颇有优越感的想,本王就算没王妃,也照样把王府治理的好好的! 花繁缕:“那好像是我的功劳。” 金麒:“……闭嘴。” 第22章 王府布局基本上大同小异,金麒很快找到了康王所在,不出他们所料,康王果然在发脾气,查氏也在,战况比他们两个想想的还要激烈一些。 房间里满地狼藉,康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查氏趴在床上哇哇哭,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康王不好,要回娘家什么的,康王冷冰冰的丢下一句:“好,本王让人给你备车。”然后拂袖而去。 查氏没料到康王真会跟她翻脸,哭声一下子止住,听到开门的声音惊慌失措的抬起头,张口便喊:“王爷你别走——!” 看到她的脸,没防备的金麒和花繁缕异口同声的“哎哟”了一声,搞的院子里呆着的侍卫小哥们紧张兮兮的过来问怎么了。 金麒分神,眼前的画面扭曲了片刻,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他赶紧稳住,和花繁缕异口同声道:“没事!” 冯峰:“我怎么听着有两个人的声音?” 侍卫甲:“不对啊,王爷不是说困了要睡回笼觉吗?” 侍卫乙:“我听着怎么像花姑姑的声音?” 众人:“……”好像明白了什么。 想了想王爷的体型,再想想花姑姑的容颜,众人默,这绝壁是真爱啊,太……感动啦!……真的! 花姑姑忍无可忍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我都听到了!” “小花,闭上眼睛。”看不到了。 咦!这是王爷的声音啊。 众侍卫齐齐看向冯峰,冯峰莫名,压低声音:“看我作甚?!” 侍卫甲一脸八卦:“这里头就你一个成亲的。” 侍卫乙表情深沉,眼睛里冒光:“你说‘闭上眼睛’……干什么?” 冯峰无语,一个人一个脑嘣儿:“关你们屁事,有这个功夫不如陪皇子们出门玩,顺便给老子找个弟媳回来。”他颇为嫌弃的挥挥手,“去去去,都别在这儿围着。” 金麒掀桌,这还怎么围观得下去! 都是给查氏那张脸吓的啊!想想刚才的惊鸿一瞥,金麒仍然止不住心惊肉跳,那糊了满脸的已经不是单纯的鼻涕眼泪了,她到底往脸上涂了多少东西才能成那效果? 金麒假惺惺的想,真是难为五弟了啊。 康王心里正苦着,他这次是真的恼了查氏,也想给査家一个警告,不管查氏怎么哭闹,他都无动于衷,让近侍吴全立刻准备马车,强行把查氏送回了娘家。 嫁入皇家的女儿竟然被这么粗暴的送回了娘家,整个査家都惊动了。 皇帝和太后对皇宫的管理是极其严格的,无论是想往外传消息还是打听消息都没那么容易,所以査家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惊疑不定的,怀疑是查氏闯了大祸。 康王真的低估了他这个妻子猪队友的程度,他万万没料到到了这个地步查氏想着的还是博取同情,不让娘家人笑话,把责任全部都推到了金麒身上,言语间不乏对康王“无情冷酷”的埋怨。 人在为了保护自己的时候爆发出来的潜力是惊人的,脑子不怎么好使的查氏在这时候表现的相当精明,有所隐瞒外加诱导性的语言把“事实”陈述了一遍。 查氏毕竟是皇家儿媳妇儿,干的蠢事影响的是皇家的颜面,所以太后狠狠斥责她之后就下令不准人议论此时,因此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査家绝无打听出来的可能,但福郡王在康王府们前把车子拆毁还当柴禾送到康王府上的事情现在至少有六七个不同的版本,任何一个都精彩塞过本来的事实。 所以査家居然真的信了查氏那一套“福郡王纵奴偷窃在前,太后偏心包庇在后,无辜的康王妃被丈夫迁怒”的说辞。 老国公死后,査家真是一个明白人都没有了。 “福郡王近日以来的风头未免太盛,太后一向偏颇福郡王,现在就连皇上也被福郡王的花言巧语给哄住了。”说话的是查氏的嫡亲大哥,査重威。他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五官相貌有棱有角,还算英俊,只是为人有些自命不凡,说话一向鼻孔朝天,不把人放在眼里,觉得这世间的男子大多随波逐流俗之又俗,唯独他一人“出淤泥而不染”。 査家人人拿他当个宝,但在外面讨厌他的人着实不少。 査重威忧心忡忡:“福郡王所图定然不小,只怕朝堂上又要再掀起风雨了。” “重威说的是。”查氏的亲爹查怡亦眉头紧锁,“这事不简单,康王还得借助咱们家的力量,他不敢辜负瑜儿,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査重威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爹。”他沉声道,“康王会不会是为了保护瑜儿,故意在外人面前这么做?”他眼睛里露出深思的神色,“一旦皇子们争储夺嫡的行动开始,那么身处风暴中心的康王身边就是最危险的,康王一定是担心有人会拿瑜儿来要挟他,才会事先把瑜儿送回査家。” 查怡略一思索,觉得这个可能还是很大的,要知道当初康王可是对瑜儿一见倾心,为了娶瑜儿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最难得的是康王至今都没有纳妾。 “原来如此。”查怡点点头,叹息道,“康王殿下用心良苦啊。” 如果康王听到查怡父子自以为是的“推测”,不知道会哭还是会笑,他母妃乃是堂堂武华妃,地位尊贵,母族势力不可小觑,当初会绞尽脑汁的娶查氏拉拢査家,一则是母妃和武家属意的一直都是三哥恪王,二则那时候老国公还在世,他早知道査家一家除了老国公外一门全都是脑残,说什么他也绝不会再打査家的主意。 一失足成千古恨。 “嗯。”査重威很赞同他爹,他这个妹夫对他的妹妹的确用心良苦,就冲这个,也不能让他白白被福郡王那个脑满肠肥的胖子欺负了。 要给他一个教训。 査重威眯了眯眼睛,想到了一个主意。 “阿嚏!”金麒揉了揉鼻子,皱眉看着花繁缕,“你说什么?” “你不能出门。”花繁缕无视金麒越来越阴森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都是男人,只有你一个女人,多不方便,虽然可以让你自己上街玩儿,但冯峰(冯峰:‘王爷居然这么干脆的就把属下给卖了?!’)他们说,单身的漂亮姑娘晚上出门很容易招惹麻烦,尤其是七夕这么热闹的节日。” 金麒脑海中无限循环着一句话:我们都是男人,只有你一个女人。 男人,女人。 你是女人。 女人…… 身材娇小纤细的女子低着头,脸上笼罩着大片的阴影,“她”僵硬、缓慢的抬起手臂,五指成爪,哆嗦着放在胖子的胸口,然后五指收拢,狠狠地抓着胖子的衣襟,踮起脚尖其身上前,猛地抬起头,表情狰狞的死盯着高大壮,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这个——死!胖!子!” “大哥,你好了没!”伴随着弟弟们愉快轻松的问话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几个小萝卜头接二连三的闯进来。 然后…… “啊啊啊小十十一快把眼睛遮住!”九皇子跳起来,惊慌失措的转过身,张开手臂试图用他小型号的身体挡住两个弟弟的视线。 追进来的侍卫小哥看到自家王爷和花姑姑黏糊在一块(雾)的画面,内心仿佛有无数神兽奔腾而过:我……我我我都干了什么好事?!殿下被残忍地打断了都是我的错!不不不,重点是小皇子们是不是已经看到什么不宜(重口)的画面?! “殿殿殿下!”侍卫小哥噗通一声跪下,“都是属下的错!” 花繁缕脑袋一歪,视线越过金麒的头看着弟弟们和侍卫小哥,一脸困惑:“啥?” 金麒保持着试图掐花繁缕脖子的动作,面无表情的扭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试图用小小的身躯来守护弟弟们纯洁心灵的九皇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劲儿的“殿下属下有罪”就差没痛哭流涕地忏悔的侍卫,眼角为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 你们这些……二货。 金麒有必须出门的理由,而有过一次“众人出门我独宅”的经历之后他再也不想被一个人丢在王府里。 坦白的说,看着和自家弟弟们侍卫小哥们愉快玩耍的花繁缕,感到被忽视冷落的王爷偶尔会有那么点点小小的寂寞。 一点点而已。 他只是觉得,他们两个拥有共同的秘密,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信赖关系最亲密的人,但花繁缕好像没有和他一样的感受,这让失去了一切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不在掌控之中的金麒很不安。 尽管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但和花繁缕相比,他总有种相形见绌之感。五年不堪回首的日子夺走了他的自信和骄傲,让他变得敏感而多疑,他选择相信花繁缕,所以不能容忍她的忽视,更不能容忍她和别人亲近胜过自己! 第23章 金麒沉着脸,突然从座位上起来,在花繁缕不解的目光里一把夺走车夫的鞭子,对一脸愕然的车夫冷声说道:“你下去!” 车夫被他身上的迫人的气势所慑,战战兢兢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花繁缕:“殿下?” 金麒回头看着花繁缕,眼眸黑沉沉的,果然挺吓人的。 “没事,你下去吧。” 车夫一下马,金麒便立刻勒转马头,快马加鞭,驱车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明着暗着保护的侍卫们急忙运功紧紧跟上。 本来花繁缕和弟弟们说的好好的,七夕一起出去玩,这是他们在宫外的最后一天,几个小的都很想和大哥呆在一块。但看到了那种场面后,他们又改变了主意。七夕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在这一天拆散有情人实在是太残忍了,大哥好像挺喜欢那个花姑姑的,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于是被误会了金麒和花繁缕两人就这么搭上了同一辆马车。 冯峰陪他媳妇儿去了,别的侍卫小哥们也只在冯峰在的时候才敢壮着胆子和花繁缕闲扯,别管花繁缕是策马狂奔还是怎么的,他们都无权过问,能做的只是压下心里的疑惑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 但是等到马车停下,那位花姑姑和王爷一起下车,王爷命令他们别跟着的时候,侍卫们开始头疼了。 他们做侍卫的最怕的不是意外,而是主子下达的一个命令:都别跟着。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无论主子是否平安,无论主子是否怪罪,侍卫都是要到老大那里领罚的。而他们私下里还会受罚的事情是禁止传到主子的耳朵里的,所以每当主子用那种“只是不让你们跟着而已爷又不会出事你们何至于如此为难”的纳闷儿表情看着他们的时候,侍卫小哥们的内心都相当苦逼。 花繁缕:“你们都别跟着!”她眼神示意金麒,我按你说的做了,接下来呢? 金麒转身,冷淡地丢下一句:“跟我来。” 花繁缕溜溜达达的跟上去,双手背在身后,勾了勾手指。 侍卫小哥们面面相觑:“殿下是什么意思?” “跟上?” “跟上!” “但是殿下刚刚不是说……” “那是花姑姑。”示意的。 几人相视一眼,看着慢慢走远的金麒和花繁缕,脸上渐渐露出明白了的表情,他们神色严肃起来,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侍卫小哥们身形一动,嗖嗖嗖的消失在原地。 明着不行,暗着来。 殿下一定是这个意思!总之,不要给花姑姑发现就好了~ 金麒在河边停下,背对着花繁缕,注视着反射着粼粼波光的河面,良久才沉声说道:“我警告过你,不要对他们太好。” 花繁缕:“?”她迅速回忆金麒说过的话,然后直愣愣地揭穿他,“你没说过。” “……”金麒,“现在说了,不要打断我!……你干什么?!”看着突然出现并且无限贴近的大脸,金麒受惊之下忍无可忍的吼道,“能不能别捣乱!好好听我说话会死吗?!” 侍卫小哥们:“会死吗”这句听到了!“捣乱”也听到了!王爷和花姑娘打情骂俏的方式果然与众不同! 花繁缕疑惑的盯着他看,金麒被她看的不自在,恼怒地推开她的脸,并把头扭到一边,深呼吸一次,放低声音冷淡的说道:“总之你听我的,以后不要和十一他们过于亲近,别忘了我才是真正的福郡王。” 侍卫小哥们激动:看到了吗?姑娘她温柔地摸了殿下的脸!但马上害羞的转过身去了!好可爱! 没有听到花繁缕的回应,金麒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语气会不会太生硬了,要是她生自己的气怎么办?“我的意思是……”他有些紧张的解释,“我们性情相差太多,之所以没人怀疑你是因为这五年来我鲜少在人前露面,但等你……等我们身体换回来,亲近的人很容易就会产生怀疑……” “是我考虑不周。”花繁缕站直了身体,语气正经起来,“我会按你说的做。” 侍卫小哥们紧张:快看殿下的姿势!认真起来了!属下永远支持您!勇敢的上吧殿下!哦哦哦快看,姑娘转过身来了!啊,太远了,看不清楚表情…… 虽然听到了花繁缕严肃的保证,但金麒心里不知怎么的失落起来,他明明是想拉近自己和她的关系,结果却反而一手将她推远了,两人之间好像一下子变得界限分明起来,除了纯粹的合作关系之外没有多余的感情在内。 这不是金麒想要的结果。 等等这不对!他刚刚的一系列心理活动为什么那么奇怪?就好像本王有多在乎她似的,呵呵…… …… 金麒突然转过身来,一脸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惊悚的看着花繁缕。对方眨了眨眼睛,不自觉的歪了下头,显得困惑又无辜,金麒嘴角抽抽,有些崩溃的转过身,失魂落魄的看着河面,这不对,这不可能。 “我不可能喜欢她。” “喜欢谁?” “喜欢繁缕。” “我?” 金麒:“………………” 侍卫甲:花花是不是在哭? 侍卫乙:花花? 侍卫丙:殿下说了什么让人感动的话吗? 侍卫丁:不愧是王爷!败絮藏金玉! 众侍卫→_→ 侍卫丁:……王爷高大威武英俊不凡实乃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众侍卫:(⊙v⊙)嗯! 金麒表情僵硬的看着花繁缕,脑子里有那么一会儿是完全空白的,但花繁缕只是略带好奇,神色平静的看着他,金麒渐渐意识到了一些暂时被他遗忘的事实,她根本不懂,凉薄是他们的本性,男女之情这种东西,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有。 紧张和忐忑消失的一干二净,金麒心里只剩下纠结和郁卒,偏偏这时候河对岸放起了烟花,一朵朵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绚烂夺目。 花繁缕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她就像从来没有见过烟花的孩子一样,眼睛睁的很大,脸上写满了神奇,不可思议的指着颜色鲜艳炫丽烟花大声叫:“快看!” 金麒兴致缺缺:“看到了。” 花繁缕低下头,看着身边郁郁寡欢的金麒,突然叹了口气:“你到底为什么不快乐?” 金麒怔了怔,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用看也知道上面肯定明明白白的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说了她也不明白。 等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不快乐?”金麒看着花繁缕,对方脸上的神色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叫“关心”还有“担忧”?他越来越惊讶,认识花繁缕之后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金麒有个想法,但他不能肯定,“你是不是有感情了?” 花繁缕不悦道:“我本来就有感情!” “不对!”金麒着急道,“你原来不是现在这样的!你原来根本不会担心我更不会关心我!就算你做了关心的事情但那也和感情无关,你现在是真心的!” “我以前也是真心的!”花繁缕比他还紧张,“你不能因为这个扣我报酬!要不然我跟你拼命!” 金麒:“……” 侍卫甲:你们有没有听到“真心”什么的? 众侍卫激动:听到了!在表白! 花繁缕话音一落,金麒整个人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他足足保持这样的姿势和表情好一会儿,然后突然活了过来,眼神却变得像要吃人一样凶狠:“报酬?你为了它要跟我拼命?” “……没有的事!”花繁缕严肃的看着他,表情极为认真诚恳,“你是我的雇主!我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事情伤害你的!毕竟你承诺给我那么丰厚的报酬!” 雇主?报酬!又是为了报酬!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外星人! 金麒快要爆发了! 花繁缕适时的加了把火,她眼睛亮晶晶的,真心感激的看着眼睛喷火充满了莫名其妙的妒意(妒忌报酬?)的金麒,坚定的说道:“就为了这个,我也得保护你到我离开为止!” 离开…… 金麒死死的盯着花繁缕。 良久之后,他突然笑了,然后整个人放松下来,云淡风轻,温润而平静。 一阵风吹来,女子轻薄的裙子微微拂动,“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眉若春山,眼如秋水,含着一汪水盈盈的情意,润泽的红唇微微勾起,无限风情的温柔笑意在眼角缓缓地晕染开来。 花繁缕看呆了。 “殿下。”她听到金麒嗓子里发出的轻柔女声,用一种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的诡异语调慢慢说道,“七夕佳节,你我却只在这冷清阴暗的河边呆着,岂不辜负了今晚的良辰美意?”金麒牵着花繁缕的手,看着她呆滞惊悚的表情,轻轻一笑,“殿下,我们去赏灯游湖吧。” 这一刻,王爷他彻底的黑化了。 —— 不明情况的侍卫小哥们:殿下花花萌萌哒~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撒花~ 第24章 南城,街市之外。 一辆马车在一棵老桐树旁停了下来,老桐树附近空地上已经停了不少车马,车夫和留下看守的仆人三三两两的聚着闲聊,以打发主人游玩尽兴返回的这段时间,看到这辆新来的马车,注意到的只是漫不经心的瞥了一下就毫无兴趣的继续干自己的。 花繁缕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那一刻,呼吸着夜晚清爽的空气,听着不远处街市的热闹声音,心里莫名的有种重获自由的感动。 正当她向前迈出第一步,一个柔柔的声音从车上传下来:“殿下。” 她全身都僵了,那种让她毛骨悚然了一路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又回来了,重获自由根本就是幻觉! 一只纤纤素手从车内伸出来,掀开帘子,那张看起来有几分异族女子特征的容颜呆在光线更暗几分的马车之内,漆黑发亮的眸子静静的盯着她,片刻后,微微一笑,她缓缓地从阴影中来到了光明处,并把那只白玉无瑕的手递给了地面上呆站着的男子。 侍卫甲站在花繁缕身后,咳嗽一声,心里着急表面不露的沉声提醒:“殿下!”嗷机会来了!快扶花花下车别愣着了殿下! 花繁缕咽了口唾沫,拼命忍着才把抽搐着意图调转方向逃走的双腿给钉在原地,哆哆嗦嗦的接住了金麒的手。 好、好软! 她震惊的想,我的手才没这么软!雇主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雇主”盈盈一笑,粉面含羞,扶着“王爷”小心翼翼的下了车,但却不小心崴了脚,整个倒在了“王爷”怀里,他惊呼一声,柔夷小手扶着“王爷”健壮结实的胸膛,惊慌失措的想要站起来,结果只是又一次把自己送到了王爷怀里。 侍卫小哥们仿佛看到了无数粉红泡泡,赶紧非礼勿视的把头转开。 金麒羞涩的看着她,娇羞低头,又试了一次,这才缓缓地站稳。 花繁缕:“……你你你是不是被外星人附体了!” 金麒:“……” 侍卫:殿下您太失礼了!花花会生气的!呃……外星人是什么人?(⊙_⊙) 金麒娇羞温柔的笑容一点点变冷,他凉飕飕的瞧着眼前的胖子,没错,他的确喜欢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哪怕她现在的外貌是一个肥胖的男人,哪怕这个肥胖的男人是自己的身体,他也不介意,更不会觉得恶心,他只知道,在听到她亲口说要离开的时候,他满心所想的都是把她留下的疯狂念头。 这世界上如果还有谁是他愿意相信愿意放下戒备的,那么一定是她! 她若是走了,他便又是孤独一人。 他心里的占有欲在这天晚上一点一点的膨胀起来,或许是因为被花繁缕的话刺激过头了,他反而诡异的平静了下来,脑子里也前所未有的冷静清楚。 他不会让她恨他,不会让她疏远他,但他会放下他全部的矜持、放下他所谓男人的颜面,不择手段地留下她。 繁缕,本王在乎你,你也必须喜欢上本王! “哼。”金麒鼻子里轻哼一声,挥一挥衣袖,看也不看一脸傻样的花繁缕,高贵冷艳的从她身边走过。 侍卫们扶额:花花生气了!殿下您干的好事! “殿下。”侍卫甲鼓起勇气,暂时充当了一次冯峰的角色,别有深意的提醒道,“夜间登徒子频繁出没,单身的漂亮姑娘很容易被欺负的。”所以别愣着啦快点追上去吧知道这年头娶媳妇儿有多不容易么! 花繁缕晕乎乎的“哦”了一声,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迷糊表情,稀里糊涂的追上去,像个眼馋漂亮姑娘的纨绔子弟一般颠颠地跟在金麒屁股后头,神态颇有些讨好的意思:“小花?” 金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嗯。” 见他终于理自己了,花繁缕高兴起来。 金麒看她一眼:“想不想看河灯?” “能看刚刚……‘咻——嘭’吗!” 金麒给了她一个嘲讽的眼神:“傻不傻,那叫烟花,你想看就让侍卫买一些回去,我们自己在府里放。” 花繁缕板着脸:“你才傻。” “还想不想看不看河灯了?” “想!” “谁傻?” “你!” 金麒:“……”好样的。 通常都是中元节放河灯,但七夕很多地方也有放河灯祈愿的习俗。 金麒相信花繁缕是有感情的,如果加以诱导,让她对自己产生男女之情一类的好感或许不是不可能的事,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在两人用着彼此的身体的前提下让花繁缕动心,但他不介意每种方法都试上一试。 放河灯的地点是南城大湖,他们两个来的稍稍晚了一些,所以正错过放河灯人最多的时候。 湖面广阔,水天相接之处悬挂着一枚半月,月光溶溶似水,均匀的洒落在湖面上,水中映月,和千百盏随着水流慢慢漂浮的河灯相映成趣。 岸边就有卖河灯的小贩,形形色色,种类丰富。 花繁缕挑了一盏荷叶座莲花灯,金麒取了一只一模一样的。 “然后呢?怎么做?”花繁缕期待的看着金麒,“点亮了放在水里就行了吗?” 金麒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那怎么能叫祈愿?你要把心愿写在灯上。” “愿望吗?”花繁缕不假思索的说道,“希望快点回到家乡,这个行吗?” “……”金麒继续微笑,“不行。” “赶紧换回来。” “应该不可以。”金麒笑容很温柔,但旁边的小贩就是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再想想,你还有什么愿望,比如希望所爱之人同样爱你,在乎的人平安喜乐,和心仪之人白头偕老……” “唉,好麻烦,你的愿望是什么?”花繁缕凑过来,想看一看金麒写的是什么。 金麒看她凑过来,眉梢一扬,不紧不慢的把灯掉了个,没字的一面朝着花繁缕,笑道:“给人看到就不灵了,你快写,写好了我们一起放。” 花繁缕怀着对金麒愿望的好奇之心,背过身子在灯上写写画画,片刻之后把笔还给卖灯的:“我也好了。” 两人把灯放入水中,轻轻一推,送了出去。 金麒目送着河灯远去,毫不留恋的转身上了岸,花繁缕看看远去的河灯,到底有些不放心,怕它沉了,但金麒已经在河岸上催她了,花繁缕没办法,只能跟上去。 刚走了两步,金麒就面露窘迫之色,似乎有话想说,示意花繁缕附耳过来。 花繁缕左右看看,不明白金麒为什么要搞的这么神秘,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河边的对话之后,她的雇主就变得不像原来那样了,原来他毫无侵略性,现在他说话总是轻声细语面带微笑,却总让花繁缕感到紧张。 她困惑的弯下腰,把耳朵凑过去。 金麒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手指有意无意的从她脖子上裸露的皮肤上划过,那羽毛一般轻盈的触觉让花繁缕情不自禁的抖了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但当她看向金麒的时候,发现他只是有些羞窘的垂着眼睛,并没有注意到刚刚的小插曲。 “繁缕。”他的语气有些异样,从花繁缕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一只半睁着的眼睛,而她的头稍稍一转嘴唇就能碰到他的额头,这实在太怪异了!花繁缕忍不住把头往另一边偏了偏,但她这么做的时候,金麒也随着靠过来,距离甚至比之前的一次还要更近,呼出的温热气息每一次都会落在花繁缕的耳朵附近,痒痒的,“我想方便一下。”他看着花繁缕变红的耳朵,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转瞬即逝,“你和他们到前面的茶寮里等我,很快回来。” 花繁缕颇为不适的摸了摸耳朵,点点头:“嗯,知道了。”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走掉。 金麒:“……”你这个榆木疙瘩! 他叹口气,回到了刚刚放河灯的地方,买河灯的小贩手中拿着一个底座湿漉漉的莲花灯,满脸谄笑的等着:“姑娘,都按您的吩咐做了。” 金麒面色冷淡地从他手中拿过河灯,然后抛给他一个东西:“这是另一半,今天的事情……”他眯了眯眼睛,神色冰冷,有意释放出精神力以向对方施压。 他有如实质的可怕气场令卖河灯的男人心生恐惧,对方急忙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附近。” “滚吧。” 男人犹如得了赦令,忙不迭的转身逃了。 金麒低头,看着手中的莲花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所谓的每一种方法都尝试一次,当然不是指单纯的放河灯,这种方法也许对普通的女子有效,但繁缕不会买账,他真正所想的是通过放河灯这种方式知道繁缕的愿望是什么,然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帮她达成。 “一定能让你印象深刻。”他口中发出一串诡异的低笑声,得意的把莲花灯转过来,然后…… 金麒呆滞脸:“……………………这是什么鬼东西?!” 第25章 灯面上的墨迹并非文字,而是一幅不知道什么鬼东西的图。 金麒挫败的扶着额头,他就知道不该抱太大希望,但这也太让人郁闷了,他花了两锭金子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这幅图到底是什么意思?金麒皱着眉研究了半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变换各种角度,还是看不明白。 罢了,看来用帮她达成愿望给她惊喜这个办法行不通了。 金麒蹲下,无奈的把莲花灯重新放回水中,看着它慢慢飘远,他深深地叹口气,正打算去茶寮找花繁缕,身后突然有人大喝一声: “姑娘!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金麒感觉背后生风,有人扑过来,不及多想,脚步轻移堪堪躲开那人,然后看着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他身边越过,扑向湖中,他眼明手快勾住对方的衣带,不见怎么用力,轻轻一拽,那原本要跌落水中无疑的冒失鬼又被他给拉了回来。 “哎哟!”虽然被落水,但却被金麒给扔到了草地上,屁股重重落地,疼的他直抽冷气。 金麒冷冷地看着这人,他当是谁,原来是查氏之兄,查重威,京城贵圈里没有人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大名,早知道是这人,金麒断不会出手相助。 查重威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气质清冷高贵的绝色佳人站在自己面前,他呆了一呆,痴痴地望着对方的容颜,仿佛看到了下凡的九天仙女,这一刻,查重威找到了他这一生苦苦寻觅的宿命。 就是她!我的真爱! 这人的眼神这么恶心?金麒嫌恶的皱皱眉,想到花繁缕还在等自己,不欲耽搁,看也不看查重威,直接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查重威只见美人秀眉微蹙,目光里仿佛含着无限哀愁,弱不胜衣,惹人怜爱,他的心里立刻被狠狠地刺痛了。 “姑娘,请留步!”查重威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迅速了整理了一下仪容,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等着美人驻足回首,但美人却像一朵云似的飘的越来越远了。 啊,她没有听到我的呼唤!要错过了吗? 查重威看着即将没入人群中的婀娜背影,内心挣扎着,到底追还是不追?今晚对他而言很重要,他策划已久,等的就是七夕这晚最容易下手的时候,他还要为他的妹妹、为他的妹夫康王教训那可恶的福郡王……对了,今晚是七夕啊!查重威眼睛一亮,牛郎织女相会之夜!在这天碰到他的真命天女难道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如果瑜儿(查氏)知道自己为了她错过了一生的挚爱,她那么善良单纯的性子,一定会内疚不安的。 如何选择还需要犹豫吗? 在美人的身影被人群淹没的前一刻,查重威冲了过去。 “姑娘,请留步?”此时金麒眼中的神色却要阴森有多阴森,可怕的是他的眼神眼神明明已经这样恐怖了,脸上居然还带着称得上温柔的含蓄笑容,他一边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一边轻声自言自语,“姑娘?呵……去死吧。” “死相,眼睛往哪儿看呢?”路边的一个年轻女人笑眯眯的揪着她丈夫的耳朵,男人“疼疼疼疼”的小声叫着,一脸夸张的衰相,看着妻子的眼睛却带着笑意,“媳妇儿,我没乱看漂亮姑娘,我只是瞧着刚刚过去的有些像我们王爷的女管事。” 女人松手,摸狗一样摸摸丈夫的脑袋,有些好奇的把目光投向金麒的背影:“她刚刚是不是说……去死什么的?” 冯峰皱着眉,颇为严肃的说道:“嗯,听到了。”他摸摸下巴,“你不是想看我们王爷长什么样子吗?”他借着身体的遮挡,悄悄搂住妻子的腰,见妻子只是横了自己一眼,死皮赖脸的笑笑,挺直了脊梁,一脸有机会重振夫纲的扬眉吐气,沉声道,“夫君这就带你去看!” “德行。” 冯夫人打开丈夫不老实的咸猪手,笑骂一句,没防备有人横冲直撞的跑过来,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冯夫人痛叫一声,被紧张的冯峰手忙脚乱的接住,但撞了冯夫人的那个家伙可就没那么好运了,摔了个四脚朝天。 冯峰大怒:“王八羔子!怎么走路的!眼睛长屁股上了?!” 冯夫人:“……” “你这个粗鄙下贱的乡下人!”那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面红耳赤,火冒三丈,“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竟敢——”他话还没说完,迎面一个东西飞过来砸在他的脸上,他还没看清楚对方是谁就再次被砸倒在地,半天才晕乎乎的站起来,鼻子下面两行红色的液体。 “人呢?!”找不到刚才那对男女,而路上的行人都像什么没发生一样各走各的路,怕惹麻烦一样特意避开他,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这人擦了擦鼻子,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气的脸都青了:“贱!人!”然后他想到什么,急急忙忙的抬起头,伸着脖子到处找,片刻之后终于放弃,狠狠地跺了跺脚,看着把自己砸翻在地的靴子,他脸色阴沉的想了半晌,把靴子捡了起来,死死地攥在手里,恶狠狠地骂道,“敢坏本公子的好事,要你死无葬身之地!”然后愤怒地推开挡路的行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疾步走去。 再说冯峰,他骂人的时候可没功夫去看对方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等人站起来的时候,心想撸袖子揍人的冯峰傻了,卧槽这不是査家那奇葩吗?!他只是一个从六品的侍卫,但对方却是国公府的继承人,背后还有和国公府盘根错节的世家,尽管这些家族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康王给他们撑腰呢,冯峰哪里能惹得起?道歉有用?有屁用!查重威表面君子做派,实际上心眼比谁都小,表面善良大度,实际上报复心极强,最可怕的是他脑子还不正常! 招惹到这煞星,冯峰心里叫糟,紧急关头他又机智了一回,趁对方没看到他和媳妇儿的脸,用仅有的“武器”(鞋子)砸翻查重威,扛着媳妇儿机灵的遁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追着金麒的脚步找到了自家王爷。 “……就是这样。”雅间里,冯峰满脸愧疚的跪在花繁缕脚下,“尽管属下能够保证查重威没看到属下的脸,但依此人的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属下无意给殿下惹了麻烦,恳请殿下把属下逐出王府!” “你先起来。” 冯峰不动,头深深地埋下,扣在地板上:“恳请王府将属下逐出王府!” 侍卫小哥们担忧的看着他,作为兄弟,他们自然是希望冯峰好,可他们做侍卫有做侍卫的忠诚和必须遵守的原则,况且他们立下誓死效忠的誓言,就绝不能违背。如果冯峰不主动提出把自己逐出王府,他们就会用最保险的方式来处置冯峰,不让主子沾上一点麻烦。 他们这些由皇上直接派来保护主子的侍卫和其他王府的侍卫是不同的,他们背后有特殊的训练机构,原本只为每一代的帝王服务,被派来保护一个郡王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尽管他们名义上脱离了原本的秘密机构,但规矩还在,若是违背了忠义法度,不管是谁,只要他曾经是机构的侍卫,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会将其格杀勿论! 他们是所有侍卫中忠诚度最高、要求最苛刻的一类。 “殿下,查重威带人封锁了整条街,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快到这里了。” “果然是个心胸狭窄又没脑子的男人,竟然在为此大动干戈。”金麒讥讽道,“怎么没把他给砸死。” 花花说得好! “冯峰,你起来,去隔壁把你夫人带过来。”花繁缕起身,脸上的神色颇为不以为意,往窗外扫了一眼,听到楼下喧闹嘈杂的声音,眼睛闪现锋锐的亮光,“他最好别犯到我手上。”要知道,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在欧米伽星系,有一个万分奇葩的星球,它叫代代星,其实它是另外一个大星球星球的度假地,到这个星球上度假的都是星球富人高官权贵明星等等的后代,所以人们给它起了个外号叫代代星。 星上的兽人族是整个星系体格最大最强的一支,他们性格极为恶劣,一直视其它星球的居民为次等种族,他们的后代有过之而无不及,继承了父辈的恶劣基因,“发扬光大”,人不犯我我必犯人,花繁缕跟随长官到代代星上出差的时候就被这些可恶的二代代们极其恶劣的嘲讽捉弄过,但碍于长官的命令,她不能把这些可恶的“禽兽”海扁一顿,她原本打算有机会再偷偷潜入代代星报仇雪恨的,结果还没实行,母星就毁灭了。 但花繁缕对这些二代代的怨念万年长存。 这一刻,查重威的形象和她回忆里的“禽兽”代代们重合了。 “哼哼哼哼……”众人只见他们的胖王爷仿佛被一团看不见的黑气笼罩着,背对着他们,嘴里发出一串可怕的冷笑声,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冷的冻结了。 侍卫小哥们=口=:殿下你肿么了?! —— 还我萌萌哒的胖王爷QAQ 第26章 于查重威而言,和妹妹比起来,显然美人更重要一些,但遇到面子问题的时候,就算是美人也得靠边站。 “给我仔细查!一个都不能放过!”查重威昂首挺胸,神色严厉的背手当街站着,背景是惶惶不安的人群和四处搜查的官兵,只听查重威扬声道,“都给本官听好了,朝廷正在搜查西凉来的奸细,若是有人知道他藏在何处,速速禀告本官,若是有窝藏,或者知情不报的,一律按叛国之罪处置!” “哼,好大的口气!”看着楼下扬威作福的查重威,金麒眼睛转了转,忽然笑道,“殿下,你若是想整治他,我倒是有个好玩的主意,你想不想听?”他坐在窗边,歪着脑袋打量花繁缕,巧笑嫣然,神态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吸引力。 不知道为啥,侍卫小哥们有些不大敢看这样子的金麒,和平时很不一样啊!莫名其妙的让人脸热,嗯,奇怪。 而冯峰突然露出“明白了”的恍然大悟的表情,卧槽花花这绝壁是在引、诱王爷啊!这眼神不就是我媳妇儿每天咳咳那啥的吗? 奈何外星姑娘是个木头疙瘩,呆呆的看着金麒:“小花,你眼睛不舒服吗?” 金麒脸裂,刀子眼冷飕飕的飞向花繁缕,房间里的温度都低了好些。 “到底听不听。”他冷冷的问,于是众人感觉更冷了。 花繁缕哆嗦一下,莫名其妙:“本王在听啊。” 本王你个头! 金麒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风情万种的翘起了二郎腿,垂着眼睛扫了眼一团乱的街道,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冷笑。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巴拉巴拉,一个对于查重威而言无比阴险的计划就在离他不到三丈远的酒楼里酝酿出来了。 话说查重威正舒舒服服的坐着喝酒,一边享受一边等着收查结果,无意间一瞥,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查重威激动了,错不了,绝对是和他失之交臂的美人! 他想也没想的丢下酒杯站了起来,刚走几步下属在后面追上他,疑惑:“大人?” 查重威眼睛盯着美人渐远的背影,不想让人知道,于是严肃的说道:“你们继续搜查,有结果就直接押入大牢,本大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不要跟来!” “是,大人!” 说完,查重威急匆匆的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真的上钩了!”花繁缕奇怪,“为什么穿着你的衣服他就会上钩?” 金麒穿着侍卫的衣服,挑着眼角斜了花繁缕一眼,“嘭”的一声把窗户关上,凉凉道:“还不过来,你想错过好戏么?” 花繁缕淡定的看着他,反正她已经习惯了他今天晚上的阴阳怪气,她跟着走过去,见金麒在床上躺下,不由迟疑起来,金麒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过来,有些不耐烦:“愣着做什么?还是说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金麒眯了眯眼睛,突然勾起唇来,声音变得很温柔,“殿下,你终于觉得不自在了吗?”他笑意加深,玩味的看着她,“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怕什么?繁缕……”他半躺在床上,仿佛含着无限柔情蜜意似的叫她的名字,恐怕任何男人站在这里都无法抗拒这种卖力的吸引——所以说,用女人的身体来引诱花繁缕真的有用吗? 可悲的王爷,他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失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花繁缕:“……” 金麒-_-#:你那是什么表情混蛋有什么好笑的?! “咳咳。”花繁缕让自己严肃起来,“好吧,你非要让我过去的。”然后她走过去,低下头看着一脸莫名的金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一屁股坐在床上,张开手臂躺了下去。 “轰——!” 雅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坍塌声,幸好这里是二楼,今晚又是七夕,这时候光顾这家酒楼生意的寥寥无几,听到的只有按照吩咐在楼下大堂坐等的侍卫和无聊发呆的伙计。 “……要不要去看一看?” “呃,殿下说没他吩咐谁也不准上去打扰。” 众人沉默,花繁缕的实力他们那天已经见识过了,而且响了一声后就没动静了,应该不是刺客。 位置离楼梯口最近的伙计似乎感觉到有阵风从他身边吹过,他疑惑的抬头,怎么会有风从楼上吹下来?不应该从门外吹进来吗?他看了看其他人,大家没什么反应,不知道是没感觉到还是根本不在意。伙计困惑的挠挠头,嘟囔了一句什么,继续发呆。 此时花繁缕和金麒所在的雅间内,两人手拉着手,闭着眼睛,正躺在床的废墟上——不错,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两人初见那天的事故再现了,床,被胖子睡塌了! 金麒一定忘记了能承载起他重量的只有王府那张特制的大床,但花繁缕一眼就看出来雅间这张供人休息的简易床榻根本承受不了她的重量,但她坏心眼的没提醒金麒,就算是外星人也有脾气的,睡觉金麒今天晚上老是那么古怪。 哼,有话不能直说么,复杂的土著人! 金麒的意识再次和花繁缕共享了,或许是因为心情的缘故,金麒的意识产生了能影响现实的力量,所以伙计才会感觉到“风”,那正是气冲冲的金麒和花繁缕的意识经过的时候。 很快,他们就追上了查重威的脚步。 这时候他们已经远离人群和住宅,到了城中一个颇为偏远的地区,七夕佳节的灯火通明和热闹的氛围在这里完全绝迹。查重威好不容易等到没人打扰他和美人的时候,但走在前面的倩影却突然加快了速度,转个弯就不见了。 查重威左右找不到美人所在,以为是美人发觉自己跟在身后,把他当成坏人所以才匆匆逃走的。 他懊恼不已,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当他转过头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查重威急急忙忙朝着白影略过的方向跑去,但每当他就感觉自己就要追上对方的时候,就会弄丢对方的踪迹。周而复始,他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远,人声彻底远去,四周无比寂静,头顶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云层覆盖。 当查重威察觉到周围过于冷寂和黑暗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个杂草丛生的荒宅里。 这是哪里?他,好像迷路了。 “不对。”查重威后知后觉,脸色慢慢变了,“莫非方才的根本不是那位姑娘,而是有人故意引我到此间来?” 近距离围观的金麒阴森的冷笑一声:【蠢货。】 平地风起,空气里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查重威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他自恃不凡,“艺高人胆大”,因此即使明白这可能是陷阱也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双手背在身后,抬起下巴,傲然道:“阁下为何不现身一见?鬼鬼祟祟,算什么大丈夫!” 沉寂,还是沉寂,连风都安静了下来。 突然,查重威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男女莫辨空灵幽怨的声音: “一个、两个、三个……” 声音仿佛是从杂草覆盖的枯井中传出来的,查重威大声道:“阁下在此装神弄鬼又是何意!”他看似义正词严,实则在虚张声势,他心里已经有些怯怕,但他自认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若是就这么转身逃了,实在有失风度。 所以他很大声的冷哼一声,脸上是对这种“装神弄鬼”行为的讥讽和不屑,拨开半人多高的杂草,慢慢地走到了井台上。 井中的声音越来越飘忽:“……少了一个,少了一个……在哪里?在哪里?……” 查重威咽了口唾沫,低头往井里瞅了一眼。 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正仰着头盯着查重威,这张脸上覆盖着湿漉漉的头发,大半边脸都被遮住,唯一能够看到的眼睛大的不可思议,瞳仁几乎扩散到整个眼睛,最可怕的是,这张脸上居然没有嘴! “找到了——” “找到了——” “到了——” “了——” 井中回荡着充满了诡异的喜悦之情的声音。 查重威心理防线骤然崩溃,惊恐的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逃离井台,但宅门居然死死地锁住,无论查重威怎么用力都打不开,井里说着“找到了”的可怕声音越来越大,声音如流水一般从四面八方传来,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门的查重威贴着门,恐惧达到了顶点。 “啊啊啊啊——” 倒挂在查重威头顶假扮吊死鬼的侍卫突然嗅到了一股骚味。 一阵轻风吹来,浓浓的骚味在空气里飘散开来。 隐藏在不同地方的侍卫们:“……” 居然吓尿了。=。= 第27章 就算被吓尿了这场恐怖游戏也要继续下去!这可是花花的吩咐! “吊死鬼”小哥把假舌头咬住,双腿勾着房梁,猛地倒挂下去,正脸对着查重威,还没等他洒出迷~药,查重威眼珠子死死盯着他,一声不吭,噗通一声面朝下趴地上不动了。 “吊死鬼”小哥愣了下,把假舌头拿出来,从上面跳下来,踢了踢查重威,确定他真的被吓晕了之后打了声呼哨,隐匿的侍卫们纷纷跳出来。 “吓昏了?” “真没用。” “我还没出场呢!” “现在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要不然直接进行最后一步吧?” 谁知道这家伙看着耀武扬威的,居然是个不经吓的怂人,金麒本来准备了好几个不同的“灵异”场景来招待他,结果才两个这人就昏死过去了。 只能进行最后一步了。 侍卫甲拖着查重威的一只脚,就这么面朝下的把查重威给拖到荒宅的主屋里,众侍卫默默地跟在后面。 主屋里阴森森的,停放着好几具破旧的棺木,原来这里竟是外城一座废弃已久的义庄,一直都有闹鬼的传言,周围根本没人居住,就算是大白天,也极少有人会靠近这里。 金麒看着查重威被装进棺材里,心里无比舒爽,这就是得罪他的下场,居然敢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他!还觊觎繁缕的美貌,去死吧! 花繁缕和金麒共用意识,他的心声她都能听到,她莫名其妙:【觊觎我?我不是个胖子吗?】 金麒懒得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严厉的对花繁缕说道:【回去给我认真减肥!】他早发现怀柔政策对这个女人根本没有一点用处,该威严的时候就得威严,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反正他们的时间还多着,金麒打算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来捕获花繁缕的“芳心”,等到她对自己也产生感情的时候,他的身体或许就已经瘦了下来,然后等他们两个换回身体,已经开窍的花繁缕说不定会被英俊的自己迷的神魂颠倒。 金麒幻想中…… 花繁缕:【……】 金麒:【……】 所以王爷您又忘了你们两个是共享思维和意识的吗? 金麒恼羞成怒的断开了和花繁缕的联系,而把查重威放到棺材里并且漏了一条缝以免他闷死在内的侍卫们则功成身退,回去复命。 楼下吵吵嚷嚷,是侍卫们和非要进来搜查的官兵们发生了冲突,冲突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金麒和花繁缕都听到了,但他们并没有理会。 查重威在羽林卫中供职,而冯峰的那位将军朋友恰好是查重威的顶头上司,在查重威被引向义庄之时,冯峰则悄悄离开搬救兵去了。虽说“搜查敌国细作”这种借口完全是查重威胡扯出来的,但一般人碰上了是不会去多管闲事的,查重威的家世背景毕竟在那里放着。谁都知道査家是康王妃的娘家,而康王背后还有一个不能得罪的武华妃和整个武氏一族,外人并不知道康王和恪王兄弟之间的隔阂,也不知道康王有多烦他岳父一家,再加上查重威经常把康王和康王妃挂在嘴边,给人造成了他们关系很好的错觉,因此众人虽然厌恶查重威,但没人敢轻易得罪他。 好巧不巧,让查重威碰到了花繁缕和金麒。 金麒逮住了这个机会,怎么可能放过,他不光是整治查重威以泄气,主要是想趁着众人不知道康王和岳父一家失和的事实之前,借此事狠狠地打击报复康王。 先不说第二日查重威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棺材里有多么的惊恐,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掀开棺盖,鼻青脸肿的从棺材里爬出来,然后连滚带爬的逃回国公府时,等待他却是一家被降罪,褫夺世袭封号的圣旨。 恐怕连金麒都没预料到査家或者说康王居然会这么倒霉,他本意只是想让查重威的劣行败露,连累康王被皇帝斥责而已,哪里知道他暗地里的推波助澜竟然无意中契合了皇帝的计划——以此事为导火索,有皇帝授意的御史在早朝上狠狠地参了査家一本,并把早已收集好的罪证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自然震怒不已,在朝会上大发雷霆,尽管康王明智的选择了弃车保帅,但亦免不了被皇帝当众责骂的下场。 几日之后,尘埃落定,偌大的一个査家一夕之间败落,许多和査家有牵连的大族多多少少受到了波及,康王亦元气大损,他现在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掐死查氏这个让他霉星高照的女人,但他更恨的却是金麒。七夕那晚发生的事情不难打听,若不是金麒多管闲事命侍卫暗中请来羽林卫将军,结果把事情闹大,他怎么会落得今天这种地步? 每次都是他!每次他倒霉都有金麒从中作梗!这个死胖子! 康王双目赤红:“当初果然该杀了那个祸害!”他握紧了拳头,眼神狰狞,沉默良久,冷冰冰的眼珠子才慢慢转动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统领,阴沉的说道,“张骏,本王要你想办法杀了福王身边的女人,既然动不了福王,本王就夺走他最珍视的女人!” 【哼!想打本王的主意?金俭,你还差得远呢。】康王哪里知道金麒有了新技能后几乎每天都要来康王府一趟看看康王在干啥,顺便加强精神力的训练,他现在能连续使用几个时辰都不会累。 “他开口了没有?”康王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金麒监视着,还以为在密室里绝对安全,和手下说起话来毫不遮掩。 金麒一听到这句问话,立刻打起了精神,他倒是对康王的秘密十分感兴趣。 张骏道:“殿下,此人十分嘴硬,无论属下如何动刑他都不肯多说一个字,属下担心继续动刑的话他可能会撑不住……” 康王皱着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似乎十分为难,不知该如何选择。 “英王,英王。”康王烦躁的自言自语,“英王早就死在战场上了,怎么可能让这人传口信给父皇?” 康王的话听在金麒耳中不啻于雷击,让他心神俱震,四叔他还活着?!金麒急忙仔细听他们对话,但接下来康王和张骏跳过了这个话题,又讨论起怎么对付金麒,金麒心中焦急万分,但在听到更多有关四叔消息之前只能继续忍耐着听康王废话。 “殿下,那人要怎么处置?” 康王又皱起了眉头,他犹豫片刻,眼神慢慢变得冰冷:“我的好四叔从来都是向着我那位大哥的。”他语气淡漠的说道,“英王六年前就死在战场上了,哪里来的英王?若明早日出之前他还不肯开口……” “属下明白!” 张骏说完,离开了密室,金麒跟着张骏来到王府的地牢里。刑架上锁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他张开双臂,被迫跪在地上,前胸后背的各种伤痕交错纵横,十根手指头也被动过刑,血肉模糊。他深深地垂着头,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金麒看到这人乱糟糟的辫子时,隐约有些熟悉的感觉,当男人听到张骏进来的声音慢慢抬起头来的时候,金麒终于认出来,这就是花繁缕第一次带着弟弟们上街时在酒楼里遇到的奇怪男人!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张骏目光阴鸷的盯着男人,“天亮之前,若你肯说出一切,我就留你一条性命。” 受刑到这种地步,男人的神态居然还是和金麒初见时一样,沉默,固执,没多余的表情,吐字清晰地说道:“除非我见到皇上,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张骏额头暴起青筋,从府门前拦下康王这人就是这句话,之后每一次审讯也只有这一句话,他审讯过的人不计其数,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就算手指头被一根根的撇断他也没在这个男人脸上见过一丝表情松动,若不是头上流下来的汗水,他几乎以为这个男人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如果你明天日出之前不说,就永远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张骏冷厉的说道,“英王托付给你的话只能带到地狱里去!” 男人沉默地盯着张骏,半晌:“嗯。” 张骏:“………………” 金麒:【………………】 第28章 金麒没留下观看张骏怎么对男人实施刑罚的,收回意识,一睁开眼睛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跑去找花繁缕。 花繁缕很听金麒的话,每天都扛着千斤重的大石磙(皇宫里“借”来的)减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金麒总觉得花繁缕真的瘦了一些。侍卫小哥们也成天狗腿:“殿下,您又瘦了!”弟弟们总是很给面子的,就算是七皇子也时常昧着良心说:“比以前瘦了。”其实在他看来大哥的体型还跟以前一样威武雄壮。更别提府里的下人们了。 小哥们在树荫下麻木地围观太阳下展示怪力的花繁缕,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喊道: “殿下!你过来!”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整个王府敢用这种态度和语气跟王爷说话的只有花花啦~不过她看上去很急的样子,发生什么了?侍卫小哥们精神起来,虽然这么说不大好,但他们在王府的日子过的太滋润太颓废了,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执行任务了!身为侍卫就该为主子抛头颅洒热血嗷! “花花,怎么了?”花繁缕满头大汗,扛着石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金麒。 金麒-_-#:说多少遍别用这么恶心的称呼!算了,正事要紧。 “我要你救一个人!”时间紧迫,金麒直接进入话题,“还记得上次你们在酒楼里遇到背着二胡的男人吗?” “嗯,记得。” “他在康王府的地牢里,明天日出之前必须把他救出来,我有话要问他!”金麒的眼睛带着急切,尽管侍卫们很自觉的让出空间让他们谈话,不会偷听,可他还是下意识的放轻声音,“我四叔——英王,很可能没死。”见花繁缕一脸茫然,他解释道,“你只需要我四叔我对我很重要就行了,你到底帮不帮我?” “轰”的一声,花繁缕把石磙扔到地上,她拍拍手上的灰尘,眼神认真,“我当然会帮你,你总是不相信我,疑心重的外星人。” 金麒=.=:混蛋,到底谁才是外星人?本王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本王最相信的就是你了行不行?你这个迟钝的女人! 现在是申时,距离第二天日出还有将近七个时辰,他们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制定一个可行的救人方案,并且必须一举成功地把二胡男救出来。金麒虽然知道关押地点,但康王府的守卫却十分森严,更别说康王府里还养了一批严格训练的死士,他们手头能用的只有十八侍卫,其中九个在明处露过脸,因此实际能用的只有另外九个。 “我们这样……”金麒开始讲自己的计划。 花繁缕插嘴:“挖个洞吧。” “什么?” “挖个洞。” “时间不够。”金麒否决了花繁缕的提议,继续讲自己的计划,花繁缕貌似很认真的听着,偶尔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天黑之后,众人按照金麒的计划蛰伏在康王府外,而金麒的意识再次潜入王府内刺探情况,张骏依然在地牢里给二胡男施刑,康王在书房,他们要等康王睡下才能行动。 感觉到身边的花繁缕有动作,金麒睁开眼睛,低声问她:“你去做什么?” “如厕。” “……”金麒叹口气,无力道,“快点回来。” 花繁缕从屋顶上跳下来,走几步,回身看了眼上面的金麒,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过了很久,花繁缕还不回来,金麒终于不耐烦了:“掉茅坑里了吗?”他无奈的下去找人,不知道花繁缕到底在什么地方方便,附近他都找遍了也没见花繁缕的影子。“她该不会自己跑去救人了吧?”金麒觉得这个可能性还蛮大的,急忙闭上眼睛感应花繁缕的位置。这种方式和他监视康王的方式不同,只能感应,眼睛是“看”不到影像的,精神力像水纹一样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周围的任何活物都在他的感应之下。 结果让金麒大吃一惊:“她在地牢?!” 找准了对方的位置后,他急忙用意识眼去看,地牢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张骏正用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二胡男,地牢内的布局一目了然,哪里都没有花繁缕的影子。 可他明明感应到她就在这里。 等等,地洞……她该不会是…… 张骏脚后跟的泥土突然动了动,一只胖乎乎的手,慢慢地伸出了地面。 金麒:【……】 鞭子抽打在空气和皮肉上的声音掩盖了破土而出的细微声音,伸出地面的这只胖手没头没脑的摸了摸,终于找到它的目标,张骏的双脚。 极其惊悚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在金麒的围观下发生了——两只从地底下伸出来的胖手,抓住张骏的脚踝,一瞬间把这名强壮的七尺大汉给拽了下去。 就算知道是花繁缕干的那场面也太过骇人了!金麒整个人都惊呆了! 二胡男:“……嗯?” 一颗脑袋从地底下钻出来,和二胡男四目相对,片刻后,二胡男表情淡定的说:“是你。” 花繁缕:“你好。” 金麒:【……】这都是什么狗屁反应!!——他终于忍不住爆粗口了。 花繁缕浑身是土的从地底下钻出来,双手插入土里,像拔萝卜一样一拔,拔出了被摧残的昏死过去的倒霉侍卫统领,然后咔嚓咔嚓两声用刀砍断了二胡男身上的锁链。 面朝下趴在地上的男人发出一声含糊的:“多谢。” 而金麒已经麻木了。 花繁缕扒了张骏的衣服给吃了一嘴土的二胡男穿上,这才把人背起来,金麒突然妒忌了,他都没有这个待遇!别的男人怎么可以让繁缕背!愤怒的金麒挥手狠狠地给了二胡男一下,对于二胡男而言那只是一阵突然刮了他头皮一下的阴风而已,他歪歪头,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面无表情的枕着花繁缕宽厚的肩膀。 金麒大怒:【你这个狗男男!等你养好了伤本王要你好看!】 花繁缕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心想,花花该不会在看着她吧?她揉了揉鼻子,背着男人正大光明的从地牢里走出来,康王秘密关押二胡男的事情只有他和侍卫统领张骏两人知道,所以地牢周围并无看守,这正巧方便了花繁缕救人。 她飞檐走壁的速度太快了,府中的侍卫虽然有感觉,但抬头往屋顶上看的时候花繁缕早就跑到他们看不到的远方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能想象得到一个能把床给压塌的胖子居然会有如此轻盈迅捷的身手? 至于府外听候命令严阵以待甚至做好了牺牲性命的觉悟的侍卫小哥们,得知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后一个个都无语了,心情实在是太复杂了,有一个如此强大的主子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很有压力啊啊啊啊!_(:3」∠)_ 二胡男被秘密带回福王府,让人给他清理过后金麒等不及进去见他。男人全身缠满了绷带,两只手也被包成了圆球,他还醒着,听到有人进来后转过头,眼神清醒的打量金麒和花繁缕,最后直接无视了金麒前面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花繁缕身上: “你是谁?” 金麒:“……” 花繁缕看到金麒吃瘪,窃笑,随即挺着肚子走到前面,拿出王爷的架子,威严的看着二胡男:“本王金麒,你是谁?” “我是乐师,拉二胡的。”男人盯着花繁缕,“你也是皇子?” “嗯!” 金麒:“……”真是愚蠢的对话。他打断他们,冷冷的看着自称乐师的男人:“你认得英王?” “嗯。” 金麒有些激动:“他果真还活着?” 乐师又点了点头:“嗯。” “你还知道什么?”金麒急切的走过去,“都告诉本——全都告诉我!” 乐师突然闭上眼,平静的说道:“带我去见皇上,不然我一个字都不会说。”金麒咬咬牙,明白既然能承受得了康王的严刑拷打,自己怎么逼问都没用,除非真的带他去见父皇,但这谈何容易?他身为皇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带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去见父皇? 真是固执的家伙! 金麒又是恼怒,又是无可奈何,拂袖道:“好!想进宫面圣,等你能下地走动再说吧!” 乐师睁开眼睛看着金麒离开,视线落在花繁缕脸上,眼睛里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色,就在花繁缕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的时候,乐师动作艰难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花繁缕:“……” 金麒在院子里等着花繁缕,他仰头望着深蓝色的夜空,背影看起来那么的萧索寂寥,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安慰他。 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金麒没有回头,只是露出了一个苦笑。 只听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声,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说道:“我发现挖洞比负重跑圈更能消耗脂肪。” 金麒:“……………………”去死吧!!! 果然,黑化什么的,永远敌不过外星妹子的不解风情。 第29章 尽管乐师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实际上他伤的很重,皮开肉绽,指骨尽碎,肋骨也断了两根,另外还有严重的内伤。 想带他进宫难上加难,除非等他伤势好转,但金麒等不起,所以他决定,想办法引皇帝出宫! 但这种时候,用什么样的借口去见父皇而不惹康王怀疑才是个难题, 金麒正苦恼的时候,机会居然送上门来了。 给金麒赐婚的圣旨到了,皇帝居然把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世家女赐给了金麒做王妃,并宣“福郡王”进宫面圣谢恩。 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金麒听着花繁缕“你放心我一定会在你娶妻之前和你换回来”的保证,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恐怖。 进宫的路上,金麒一直沉默着,几次他都有种向花繁缕坦白心迹的冲动,但理智告诉他坦白只会白费力气,还会破坏他“温水煮青蛙”的长远计划,所以他只能内伤无比的听着花繁缕谈论“未婚妻”“百年好合”之类的云云。 “我不想娶妻。”金麒憋闷的打断她。 花繁缕:“哦。” “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 金麒一怔,一脸不信:“你知道什么?你怎么会知道?”骗人的吧? 花繁缕指着自己的鼻子,微笑:“你上次说过,喜欢我。” 金麒:“!”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他真的有说过吗!怎么办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好丢脸好丢脸好丢脸! 金麒在心里大叫着,脸上却一副淡定(麻木)的表情,平静(呆呆)的看着花繁缕:“……哦。”他和花繁缕对视了几秒,终于破功脸上的温度瞬间升高,热的脑袋冒烟。 他把身体背过去,抱着头默默地缩在角落里,内心的怨念似乎变成了实质化的黑色气体不断的从身上冒出来,充满了整个车厢。 花繁缕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地安慰他。 金麒:“……”~(TロT)σ坏人! “其实我可以和你结成伴侣。”花繁缕对着他的后脑勺说道,“虽然我以前的愿望是和一个与我不相上下的强者结为终生伴侣,不过你知道,他们都不在了。” 金麒猛地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花繁缕端正的坐着,歪头问,“你有什么疑问?” 金麒直觉他们两个之间的认知有差异,尽管心里很期待,但他对花繁缕真是太了解了,不问清楚的话,最后内伤吐血的那个人一定是他!他犹豫了一下,迟疑的问道:“你们那边的男女也会成亲吗?” “成亲?”花繁缕想了想,“可以这么讲,不过和历史上的婚嫁完全不同,只要对方是和自己同等级的强者,达成协议后会到专门的机构去办理手续,成为合法的终身伴侣,共享生命,相互提高,并肩战斗,永不背叛。” 金麒默默扭头:果然,根本不一样,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搭档更合适。 “还有啊。”花繁缕眨了眨眼,“结为伴侣的两个人时没有性别限制的。” 你在暗示什么吗? “共享生命,永不背叛。”金麒低声喃语,他看着花繁缕,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我们这里的风俗,是不一样的,你能接受吗?”他突然靠过去,盯着花繁缕的眼睛,“若是和我结为夫妻,我会对你做一些你从未想过的事情。”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手捏着花繁缕的下巴,“比如……” 花繁缕:“你对着自己的胖脸也能亲下去哦?” 旖旎的气氛瞬间消散,空气似乎冻结了,金麒眼角抽了抽,颓然的松开手,一脸菜色的坐了回去。 片刻之后,周围护送的侍卫小哥们突然听到车子里传出一名女子愤怒的低吼:“一个月之内一定要瘦下来!” 冯峰嘀咕:“果然还是嫌弃吧。”就算是真爱……殿下那个体型也太壮硕了一些。 由此看来,果然还是对着自己的脸也能亲下去的花繁缕更没下限吧? 王爷,您还是太嫩了。 进宫之后,两人遇到了从太后宫中来传话的太监,太后要见金麒。太后的命令不能违抗,金麒没办法,只能和花繁缕分开,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太后在这时候传唤他有什么目的。他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可能,如果皇祖母要“棒打鸳鸯”怎么办? 太后的确是要分开花繁缕和金麒,但目的并非“棒打鸳鸯”,而是为了让花繁缕顺利娶到金麒! 听到太后的解释,金麒囧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来他才是圣旨中被赐婚的另外一个主人公,为了掩人耳目,在大婚那天之前,金麒都必须住在宫里接受大婚之前新娘必备技能的培训,同时也方便让他以这种方式慢慢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金麒至少有三个月都不能和花繁缕呆在一起。 如果没有章嘉(二胡男)带来英王的口信,让金麒在皇祖母宫里住三个月也没问题,对于被皇祖母带大的他而言,和皇祖母相处毫无压力。 等金麒被宫女带下去,金麒借口累了想要休息,一打发走伺候的宫人立刻躺下,意识离开身体找到了和皇帝已经到福王府门口的花繁缕。金麒大为意外,没想到在没有自己相陪的情况下花繁缕那么容易就把父皇从宫里请出来了…… 要说花繁缕干了什么,其实什么也没干,她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如实说明情况而已,甚至在康王府挖地洞的事情都坦白了。 虽然她成功的请到了皇帝,皇帝答应跟她去见章嘉,但花繁缕的所作所为却已经引起了皇帝的不满。 康王私扣章嘉一事让皇帝动怒,但在他心里,花繁缕却成了心机最重的一个,并且近来有些恃宠而骄的趋势。 皇帝的想法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自己的继承人有担得起这个位置的能力和智慧,默许了皇子之间的竞争,另一方面他又十分厌恶兄弟阋墙、彼此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发生,希望自己所看到的都是兄友弟恭的和谐画面。 他以前是喜欢金麒这个儿子,毕竟是他第一个儿子,丽妃也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即使时至今日丽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是众妃嫔中最特殊的一个。但五年过去,他发现这个儿子从头到尾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再也不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少年,开始皇帝觉得新鲜、好奇,而误会解开之后的愧疚感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像以前那样继续宠爱对方,对于某些出格的行为,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但听到长子毫不犹豫的在他面前告发自己的兄弟,以及计划救人和在兄弟的王府内挖地洞的事情后,皇帝看到了这个儿子冷情和狂妄的一面。 这是他极不喜欢的两点,只要他在任何一个儿子身上发现这种特质,就算对方再出色,他也绝不对把皇位交给他。 只能说,皇上你脑补过头了,眼前这个可不是你儿子。 表面上皇帝对花繁缕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但实际上两人之间已经有隔阂存在,皇帝偶尔看向花繁缕的眼神也总带着思量和揣度,花繁缕没有发觉,在一边看着的金麒心里却不由的咯噔一下,父皇看花繁缕的这种眼神,他最熟悉不过,这分明是心中已生嫌隙不信任的眼神。 即使如此,皇帝和花繁缕说话的时候面上仍然带着微笑,他的这种态度让金麒心里微微发冷。皇帝的宠爱和厌弃他都经历过,众多兄弟里没有谁比他更了解皇帝,同时他也很了解花繁缕的性情,他略为一想就推测出,花繁缕一定把什么都说了。 他不怪花繁缕,他们父子迟早要走到这一步的,这件事只是帮他提前验证了他心中的某个想法而已。 金麒笑了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讽刺,他的目光从皇帝身上移开,落在花繁缕身上,心渐渐平静下来,丢开了最后一丝迟疑,变得坚定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他有皇祖母,还有母妃,还有花繁缕,已经足够了。 章嘉见到了皇帝,终于愿意开口,皇帝让花繁缕出去等着,花繁缕走的远远地,然后竖起耳朵认真听,金麒则“正大光明”的呆在房间里听他二人对话。 原来六年前本应战死沙场的英王的确还活着,这些年一直被罗国秘密囚禁起来,意图在合适的时机加以利用,以要挟皇帝。 英王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几年来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卧床不起,直到最近一年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并且打探到九华的重臣之一已经通敌叛国,与罗国密谋意图对九华不利,但叛徒是谁并不清楚。章嘉还带来消息,罗国秘密屯兵,将在深冬对九华发起进攻,英王让皇帝不必担心罗国会用他来威胁九华,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第30章 英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兄弟,排行第四,因为相貌英俊而得名英王。当年英王因为无意于兄弟之间的皇位纷争,便向先皇请命,到了最苦寒的边关戍守,直到皇帝登基之后才再次回京,帮助兄长坐稳了皇位,此后十余年间,都不曾离开过京城。而他唯一的女人,只有大婚一年之后就因难产与世长辞的英王妃,而那个孩子最终没能活下来。 外人只道英王是性情中人,和皇帝兄弟情深,对故去的王妃痴情一片,但皇帝心里清楚,必是自己对其他兄弟赶尽杀绝的作为让英王心冷,他之所以没有另娶,也没有留下子嗣,只安安分分的呆在皇城里,就是怕有朝一日惹皇帝猜忌,走上其他兄弟的老路。 英王以此换来皇帝的信任,在金麒十四岁那年出战罗国,结果再也没有回来,皇帝原以为英王必然已经战死沙场,没想到竟然被罗国从战场上救了回去,一连囚禁六年之久。皇帝再度得到胞弟的消息,听到的却是对方宁死不让他为难的誓言。英王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皇兄会派人来救他,究竟在他心里,他的皇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皇帝听章嘉说完,沉默了很久,他知道章嘉的消息是真的。 他曾经认为英王疑心太重,过于谨小慎微,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他最信任他这个胞弟,他助他坐稳了皇位,这样的牵绊和感情,别的兄弟如何能比?没错,他是对其他兄弟赶尽杀绝,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动英王,为什么他的弟弟就是不肯像小时候一样全心信赖他? 随着年岁渐长,随着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的时间越久,他才惊觉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英王更了解他的人了。 到底是权势改变了他,还是他本性如此,皇帝已经不想去深究了,他倚重英王,却不会再如年少时那样纯粹的把他作为最疼爱的胞弟对待,他默许了英王立场分明的君臣之别,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英王全心的付出,对他委曲求全的隐忍视而不见,利用他的忠诚和感情,不断地压榨他。 得知英王战死沙场时,皇帝有过一丝后悔,无论作为君王还是兄长,他亏欠英王的都太多了,他伤心的时候也想过如果英王没死,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弥补他。 弥补的机会来了,皇帝却犹豫了。 于感情上,他自然希望英王能好好的,然而在理智上,他却不能发兵罗国,逼迫他们交出英王,这样一来,九华必然会陷入被动之中。 到底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落在章嘉身上,皱了皱眉眉头,沉吟片刻,皇帝沉声道:“此事可有第三个人知道?” 章嘉躺在床上,盖着薄被,只动了动脑袋,抬眼看了下皇帝,摇摇头:“没有。” “很好,没朕吩咐,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皇帝盯着章嘉,慢慢地说道,“朕知道你是条汉子,言出必行,这也是你现在还能活和朕说话的原因,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章嘉慢慢地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毕竟受了重伤,皇帝就没介意他的无礼,反而和善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朕会尽量满足你。” 章嘉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片刻,嘴里吐出两个字:“二胡。” “嗯?” 章嘉“虚弱”道:“草民的二胡被康王拿走了。” “这好办,朕再赏你一个新的。” 章嘉顿了一下:“那是草民的传家宝。” 你骗谁呢!一个破二胡当传家宝?! 皇帝心里头哼了一声,虽然不爽章嘉不识好歹,但他一言九鼎,一个破二胡而已,正巧他也想给康王一个警告,让这个儿子收敛一些,到时候顺便问他把二胡要回来便是。 之后皇帝叮嘱花繁缕让人好好照顾章嘉,想了想,以花繁缕快要大婚不能老是无所事事为由,让她从第二天开始参加朝会,他会给她安排一个职位。 金麒看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 目送着皇帝离开,金麒心中也一件一件的放下了不该有的期望,从今天开始,在父皇心里,他和其他兄弟不会再有任何区别,他终于被父皇捏在手中,成为这盘夺嫡大局中的一枚棋子。 这很公平,没什么不对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能让高高在上的帝王满意,谁就能离那个位置更进一步。 只是,四叔该怎么办? “花,你在吗?”花繁缕悄声问道。 金麒感觉到一阵精神波动冲击着他的意识,花繁缕正茫然四顾,轻声叫他的名字。 【我在。】金麒靠近她,随即意识到花繁缕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无奈的叹口气,但花繁缕却停止了往别的方向看的动作,直勾勾的盯着金麒的方向,尽管她的视线实则穿透了金麒,目光着落点不够准确。 【你能听到我?】 “我听不到。”花繁缕道。 金麒:【……】 “不过我感觉你大概是在这个位置。”花繁缕对着一团空气,严肃的说道,“你父皇的话你肯定听到了,我告诉你我的想法,晚上我会进宫找你。” 【不要乱来!】 “你是不是让我不要乱来?”花繁缕仿佛知道金麒在说什么,无所谓道,“反正我也听不到,就当你没这么说好了。” 金麒无语。 花繁缕道:“我知道你担心你四叔,我可以把甲申派去罗国打探,他和我的精神力是相连的,只要在同一个星球上我就能对他下命令,你不要急,我肯定不像你那么没用至今连阿纳克的影子都没发现,甲申会找到你四叔的,他可是恪王培养出来最强的密探,便宜我们两个了。好了,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她很干脆的转身回房了。 你确定你这是在安慰人吗? 金麒还想跟过去看看花繁缕要做什么,感觉到有人往床边走过来,应该是负责叫醒他的宫女,他只能收回意识,睁开了眼睛。 除了宫女之外,床边还有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嬷嬷。 教他“新娘出嫁必备技能”的教导嬷嬷到了! 金麒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听到自己要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学会的东西后,整张脸都绿了。 最可怕的是,老嬷嬷介绍完接下来三个月的内容之后,让金麒当场绣一朵兰花给她看,老嬷嬷想了解了解未来的福王妃女红如何。 金麒:“……………………”(⊙_⊙)完了。 一刻钟后,金麒盯着仍然一片空白的绣架,在老嬷嬷殷殷的注视之下,淡定道:“不会。” 老嬷嬷沉默片刻,也很淡定的说道:“无妨,姑娘以后是要做王妃的,女红这种活计交给下人来做便是。”老嬷嬷仔细打量着金麒,布满褶子的老脸露出一抹微笑,“姑娘姿容秀丽,施粉点唇皆显多余,只有两弯秀眉稍显疏淡,还需眉黛修饰……”老嬷嬷夸完金麒,又罗列了许多修眉画眉的相关知识,然后问金麒,“不知姑娘擅长画哪种眉?” 金麒:“…………” 老嬷嬷:“……无妨,大家小姐梳妆打扮,本来就应该由侍女来伺候,自己施朱擦粉、画眉点唇只是闺阁意趣,咳,姑娘,我们今日先从学习步态坐姿开始。”老嬷嬷想,这姑娘一身贵气,这身气质和大家风范少有人能比得上,听众人所言,这姑娘是个风雅人物,太后对她喜欢非常,虽然尚不清楚是什么来历,但必定出身高贵,既然如此,女红不会,描眉不会,基本的娴雅举止总不会有错了吧? 等金麒站起来走了两步路,老嬷嬷就知道她又错了,而且还错的相当离谱! 这姑娘莫非是被家人当做男儿养大的?!走路的姿势不难看,但怎么看都是男子走路的步态啊!扭腰啊姑娘,别动肩膀!步子太大了!老嬷嬷扶额,换上男装,拿把扇子,让这姑娘充当走马章台的翩翩少年郎一点问题都没有! 老嬷嬷备受折磨,金麒也好不到哪里去。 整个下午都用在了学习“女子是怎么走路”上了,最可怕的是,练习了一个下午之后,老嬷嬷居然颇为欣慰的赞叹:“甚有成效。” 金麒仿佛看到了回到自己身体后他改不过来的娘娘腔做派。 想到接下来三个月都会被如此训练,顿觉人生一片灰暗。 身心疲惫的金麒入夜之后倒头便睡,完全把说来看他的花繁缕给忘了。 第31章 花繁缕说是想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到皇宫里找金麒商谈要事,其实只是给自己找个“正当”的挖洞理由而已。 虽然以后金麒都要住在太后宫里了,但每天早上她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还是可以和金麒见面的,金麒没想起来这茬,花繁缕就没提醒他。 金麒跟着老嬷嬷学习“如何看上去像个真·姑娘”的时候,花繁缕已经开始挖洞了,从王府到皇宫,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工程,但花繁缕真的做到了! 虽然她根据金麒比旁人更强的精神力找到了他的具体位置,但她漏算一点,金麒睡觉的房间铺着的是坚硬的地砖。 被堵在下面的花繁缕沉默了半晌,明智的放弃了打破地砖的念头,反正已经这么近了,隔着地砖也能说话的。 于是她举起手,在头顶的地砖上敲了三下。 金麒呼呼大睡中。 没有听到回应的花繁缕又举起手,咚咚咚敲了三下。 金麒翻了个身,继续呼呼睡。 倒是值夜的宫女仿佛听到了一丝响动,在外间轻声唤道:“姑娘?” 花繁缕竖着耳朵听了听,“咚”的敲了地砖一下:“花?花?花?”她连叫三声,但在隔得甚远的宫女听起来,却是黑暗里诡异的“咚”的声音,然后是一个沉闷的仿佛来自地下的“呼”“呼”“呼”野兽呼吸的声音。 宫女有些害怕,端着烛台,壮着胆子慢慢地走过去:“姑娘?” 花繁缕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意识到刚刚肯定是自己弄错了,不是金麒,金麒的位置没动过,于是她赶紧屏气凝声,保持静默。 宫女借着烛台微弱的光,看到安然睡在床上的金麒,她四处看了看,卧房很大,有很多烛光找不到的黑暗角落,总觉得里面蛰伏着什么东西,宫女有些被自己的脑补吓到,想到宫内晚上会有值夜的侍卫和太监,房间里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宫女作陪,心里稍安,没敢细看,端着烛台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金麒该不会在睡觉吧? 花繁缕狐疑,继续“咚咚咚”的敲地砖,然后有节奏的喊:“花——花——花——快~醒~醒`啊~~” 刚刚睡下的宫女这次清晰的听到了“咚咚咚”的声响和模糊不清的怪声,不由寒毛倒竖。虽然正值盛夏,可前些日子下了雨,正午虽然还往常一样热,但一到了夜里就立马凉快起来了,尤其是深宫之中,夜间若是不盖被子,甚至会觉得冷,有种说法是这都是死在宫中的冤魂在作祟。 一旦开了个头,小宫女就停不下来了,以前听过的宫廷怪谈一股脑的往脑子里钻,她吓的瑟瑟发抖,浑身僵硬不敢乱动,尽管另外一个宫女就在离她不远的床榻上,可她连开口喊一声的勇气都没有,生怕惊到某些东西。 “咚——咚——咚——”的声音还在继续,小宫女用辈子捂着脑袋,泪眼汪汪的默念“阿弥陀佛”,沉浸在怪异的声音和自己营造的恐惧氛围里不能自拔。 而金麒却像个猪一样睡的死死的。 花繁缕坚持不懈的敲了一个时辰的地砖叫了一个时辰的花花后,终于放弃,顺着原路返回王府。 她花园假山之间的地洞里爬出来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站的笔直笔直的,努力吸了吸肚子,然后低下头。 咦咦咦!看到脚了! “我果然瘦了!”她嘴巴里发出一串“哈哈哈哈”的笑声,想了想,又折了回去继续挖洞。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低声说道:“殿下的爱好真是与众不同。” 另外一个声音:“……嗯。” 安静片刻,第三个声音问道:“你们猜先前的这条地道通到哪里?” 第一个声音道:“隔壁恭王府?” 还是第三个人的声音,他迟疑道:“应该没那么远吧。”虽然福王府隔壁就是恭王府,但王府规模很大,从花园到隔壁恭王府可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呢。 “我觉得如果是王爷,肯定有那么远。”第一个声音不服的说道,“不信打赌。” 于是第一个人就这么开始了和第三个人的辩论赛,第二个人始终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第三个人率先停下了这无意义的辩论,道:“章公子,您现在可以从假山上下来了吗?您的伤口不疼吗?” 高高的假山之上,静静地坐着一个孤独寂寞的身影,他编着一条大辫子,穿着白色的亵衣,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比他的位置更矮一些的地方,蹲守的是侍卫甲和侍卫乙。 今天轮到他们两个值夜班,从花繁缕开始挖洞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守在此处,不让府中的下人发现他们的王爷……怪异的行径,结果大半夜的,本应该重伤卧床的章嘉挪着乌龟一样慢的步子满脸郁闷的走过来,在侍卫甲和侍卫乙的注视之下慢吞吞的爬到了假山上。 这位章公子真是个怪人。 两人在暗处看着他,原本以为他坐一会儿就会走,结果这位兄台居然对着满天的乌云一动不动的发了半个多时辰的呆,两侍卫没办法,只能假装偶然从这里经过,假装偶然间发现假山上看天的章嘉,假装很关心他,请他回去好好休息。 章嘉的回答是:“嗯。”然后该怎么继续怎么,那声比要鱼吃的猫儿都要乖巧听话的“嗯”跟放那啥没两样。 章嘉的身体这个样子,两人又不能来硬的,嘴皮子都磨破了,章嘉愣是不挪窝,听到花繁缕从洞里出来的声音,这俩几乎要绝望了,完了,殿下的秘密(丢脸)行径木有守住……这小子一定在心里嘲笑我们家王爷啊啊啊啊! 但章嘉脸上的表情……还是蠢萌小孩儿一样的没表情。 总觉得很诡异。 “皇宫。”章嘉突然道。 俩侍卫一愣:“啥?” 章嘉低头看着侍卫甲和侍卫乙,心想,方向、时间、速度,应该到皇宫了。 喂你就算推测出来了但这么在心里说的话谁能听到啊! 章嘉动了,他龟速从假山上下来,道:“困了。”然后慢吞吞的挪着步子,自己回房了。 侍卫甲囧:“真是个怪人。” 结果两人就这么白白的错过了一次知道真相的机会,你们家胖王爷挖的这条地道,真的已经到了皇宫啊! 胖子总是寂寞的,错过了这一次,这些人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花繁缕的伟大壮举——这一夜,燃烧起减肥热情的花繁缕不光打通了王府和皇宫的通道,还另外挖了一条从皇城延伸到南城的地道,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花繁缕第一次上早朝时,皇帝总有一种这孩子好像比前一天瘦了点的古怪感觉。 一定是错觉。 没错,一定是错觉。所有人都这么想,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没有人谈论福郡王的体重问题,等着别人不可思议“你瘦了”的惊叹的花繁缕十分失望。 果然瘦的还不够明显啊!她振作的想:今天晚上继续挖吧! 外星人的精力是人类难以想象的旺盛。 暂且不谈她的体重问题,众位皇子以及大臣关注的是离开朝堂五年的福郡王回归这件事,不止如此,皇上居然把福郡王安排到了兵部!一时之间聚集在花繁缕身上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多,皇帝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把花繁缕从安全地带推到了波云诡谲的权利争夺的漩涡里。 众人纷纷揣度起皇帝的意思,这莫非是福郡王东山再起的预兆? 这时候,别的皇子才真正的从他们这位复出的兄弟身上感到了危机。 “不能再等了。” 六位成年的皇子当中,二皇子景王仍在禁足思过中,三皇子恪王按兵不动,是最沉得住气的一个,五皇子康王最近霉运缠身,因为章嘉以及英王的事情被皇帝暗地里狠狠地教训了一通,一时老实了不少,六皇子恭王对阴谋诡计一向兴致缺缺,剩下的只有一个四皇子仪王。 在整个后宫当中,除去丽妃,势力旗鼓相当的当属恪王康王兄弟的母妃武华妃,以及仪王的母妃赵贵妃。 武华妃家族势力雄厚,深受帝王宠爱,赵贵妃亦出身高贵,地位稳固,丽妃从皇后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就一直是赵贵妃辅助太后打理后宫事宜。 如今后位悬空,两人谁都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若她们之中有一个成为皇后,那么太子必然是三名皇子中的一个。 同样的道理,如果她们的儿子成为储君,皇后的位置自然手到擒来。 武华妃和赵贵妃是真正的死对头,令两人都如鲠在喉的却是在帝王心中地位特殊的丽妃。 而曾经做过太子的金麒,就像春风吹又生的杂草一样,又成为了他那些兄弟心头的挥之不去的阴影。 金麒和花繁缕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场针对福王府的阴谋悄悄地展开了。 仪王所等的机会,就在十月的那场狩猎中。 第32章 皇帝看着站在下面的花繁缕,对方表情认真,站姿端正,仪态上挑不出一点差错来,一直都有很认真的在听君臣讲话,但皇帝就是觉得不爽快。 他这个儿子,要么真傻,要么就是故意跟他过不去。 皇帝自恋的认为他生出的儿子头脑随他,那肯定个个都是人精,傻?装傻充愣还差不多!每次问到福郡王的时候,你都听听这人都是怎么回答的。 “回父皇的话,三弟说的很有道理。” “回父皇的话,赵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回父皇的话,父皇您说的很有道理。” …… “儿子的看法?”细皮嫩肉神色纯良的青年直眉楞眼的看着龙椅上的帝王,一脸无辜,“儿子不懂。”然后业务熟练的跪下,“请父皇责罚。” 责罚个毛!就因为儿子说了句“不懂”“不知道”他这个做爹的就要当着一干大臣的面责罚对方吗?!当他是蛮不讲理的昏君还是暴君?! 皇帝还不想被这个逆子气死,以后也懒得再问他问题,于是花繁缕成了名符其实的柱子,白白占着一个位置,什么用都没有,什么时候都一副天然纯良的老实表情,对于皇帝的冷眼,兄弟的幸灾乐祸,全都视而不见。 实际上呢?金麒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花繁缕的种种表现都是金麒故意吩咐的。在各方势力的眼线暗桩的回报里,福郡王一直都老老实实的过着皇宫、兵部、王府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暂时还看不出有任何动作,似乎没有任何威胁。也的确如此,即使在各方势力的眼线看不到的地方,花繁缕做的也只是挖洞减肥而已。 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其实深宫里足不出户的准福王妃——金麒。 金麒白天跟着老嬷嬷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女人味十足的女人),到了休息时间就利用他特殊的技能,放出意识对全城进行监控,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子们、以及起关键作用的大臣,他们背地里的秘密策划和小动作其实已经被金麒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听了去,很多人的把柄都在金麒的掌握之中,为了防止自己忘记,每天晚上花繁缕钻地洞过来的时候,金麒就会把他刺探到的秘密告诉花繁缕,让她用外星文记下来……这样,即使笔记被丢失了,也没人看得懂这种已经灭绝的外星文。 不过,英王所说的那名通敌叛国的大臣隐藏的很深,金麒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另一边,皇帝也在命人悄悄的去查这件事,和金麒一样,没有结果。 此时暂且不提,花繁缕这段时间以来遇到的暗杀前所未有的多,因为处理起来太轻松太简单了,侍卫小哥们也压根没把各方刺杀放在心上,这就造成了过了很长时间之后金麒才在花繁缕随口提起的情况下知道这件事。 “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深夜,值夜的宫女在金麒的暗示下睡的很沉,他放心的坐在地板上和下面的花繁缕对话,“你怎么不早说?肯定是我那几个兄弟里的一个干的,明天你不要去上朝,假装受惊吓生病。现在早上天冷了,你好好呆在家里休息。”金麒还是很替喜欢的人着想的,反正当柱子也没啥意思,还要遭人白眼,时不时地被拉出来当垫背。这些人是看他复宠无望,又开始和以前一样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即使花繁缕压根不在意这些冷遇,身为一个男人,他也不能容忍自己所爱之人(……)代替自己被别人看不起。 金麒冷笑,且让你们再得意一阵子。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满朝文武外加皇帝都知道福郡王昨夜遇刺,不慎落水,没办法来上早朝。 皇帝发了一通脾气,让人严查此事,并且准了花繁缕放下兵部的事情,好好卧床休息,病好之前都不用来上朝,还派了御医过去。 不光皇帝,太后和丽妃听到这个消息都急的不得了,得知孙子/儿子没有受伤都松了口气。 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再加上日后的训练,花繁缕的伪装技术一流,就连御医都给她骗过去了。 知道真相的只有侍卫小哥和深宫里的金麒。 花繁缕趁着装病的时候通过通往城外的地道到飞船降落的地方探查了一番,希望能找到开启飞船的方法,她前些阵子突然想起来军校发的手册上提过,如果船主不幸死亡,在飞船尚存的情况下是有办法找到死者的飞船并开启的。 但具体是什么方法,她不怎么有印象,反正身体和精神力必须同时匹配,而身体匹配、精神力匹配但两者分离的情况显然不过关,要不然她和金麒第一次来森林里的时候飞船就应该向他们两个开放了。 花繁缕有一个想法,她记得看过一本古书,古书上记载,有一种仪式能够让两个人的精神力在一瞬间达到同步。 也就是说,这种仪式能够让金麒的精神力在那一瞬间把自己的精神力克隆下来,不分彼此。 仪式的名字——诶?是什么来着? 关键时刻,花繁缕又掉链子了。 说好的过目不忘呢?=。= “算了。”她木着脸,“想起来也没用。”她当时还拿着书问过教官呢,教官残忍的告诉她,这种仪式只对自然分娩时代的居民有用。她呼出一口气,没精打采的回城了,哎,又一次无功而返。 “殿下,恭王殿下又来了。” “啥?”花繁缕才刚从洞里冒出个头,就被冯峰给堵上了,她沉默了一下,突然从洞里跳出来,拔了冯峰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冷道,“你死期到了!” 冯峰大惊失色:“殿下属下是清白的!”QAQ “啥?”花繁缕困惑的看着他,“小花说谁看到我钻洞就灭谁的口,你什么是清白的?” 藏在暗处的侍卫们:所以早就警告你了,就算知道了也要配合殿下假装不知道,让你不要在东口等嘛~ 因为有妻子的缘故他是众侍卫里唯一一个不会值夜班而且经常有假放的,花繁缕没装病之前只会在晚上去和金麒“幽会”,侍卫小哥们很默契的假装不知道花繁缕的行径,但出于某种……阴暗的心理,他们一致对冯峰保持了沉默。 冯峰泪流满面,你们这些混蛋! 众人:(*^皿^*) 花繁缕哼了一声:“这次饶过你,如果你胆敢告诉任何人你今天看到的一切……”她晃了晃刀。 冯峰耷拉着耳朵:“属下知道了。”啊啊啊殿下您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爱好啊!好想告诉我媳妇儿肿么破! 花繁缕把刀还给冯峰,背着手从他身边走过,然后冲侍卫小哥们的藏身之处撇了一下,眨眨眼。 侍卫小哥们:(*^皿^*) 所以说,扎堆的单身汉子们不可怕,扎堆在有家室男人周围的单身汉才可怕,更可怕的是,单身的汉子们有一个会陪他们一起无聊恶作剧的上司。 冯老爷这是要被玩儿坏的节奏啊。 恭王等了很久,才见到一个男人一脸凝重的走过来。 “殿下。” 恭王道:“你是大哥身边的侍卫?” “回殿下,正是,属下侍卫甲。” 恭王:“……”恭王失语了片刻,按压下心中那股奇怪的违和感,正色道,“大哥怎么样了?本王能去见一见大哥吗?” “请随属下来。”侍卫甲为恭王引路,路上神色凝重的给恭王解释,“殿下自从落水之后,身子就一直没有好起来,所以殿下前些日子过来的时候主子都在昏睡,直到今天精神才好了一点。” 恭王担忧道:“竟然如此严重吗?” 侍卫甲左边脸对着恭王,右边脸皮抽搐一下,垂下眼睛:“大夫说要好好休养,所以,殿下您……”侍卫甲欲言又止,恭王体谅道,“本王明白你的意思,本王只是想看一看大哥,和大哥说几句话,不会打扰太久。” 侍卫甲心里已经在挠墙了,但无论是花繁缕还是十八侍卫们,这么做都是为了配合金麒某项恶趣味的计划,所以就算他再纠结,也得把这扯淡无比的谎言继续下去。 暗示了一百遍“王爷病弱不禁风”后,他淡定下来,打开门,轻声道:“殿下,主子就在里面。” 门窗都关着,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唯一的一张大床上,四面的帐幔全都垂了下来,不断有虚弱的咳嗽声从里面传出来,说是怕过了病气给人,有人来探望时,帐幔一律放下,而且探望者必须保持和床至少六尺远的距离。 房间里很静,床上休息的人似乎并不知道有人进来了,咳嗽了一阵后就安静下来,喘息很重。 恭王看着被遮的密不透风的大床,眼睛里闪过一道莫测的光芒,他抬起脚步,悄悄地走了过去。 第33章 就在恭王的手要碰到帐子的时候,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小六,是你吗?” 恭王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把手收回去,背在身后,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轻声回答:“大哥,是我。” “大哥没力气招呼你,你自己找张凳子坐下吧。”床上的男人嗓音嘶哑的咳嗽了几声,显得很辛苦。 一阵阵的咳嗽声听的恭王心里难受,他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关切的说道:“大哥,我府上有一位大夫医术精妙,柯儿的气疾便是他治愈的,这位大夫现在就在外面候着,我让他过来给大哥诊治,好吗?” 柯儿是谁呀? 还有啊,这都第几个大夫了。 花繁缕无可奈何,几个过来探望她的“兄弟”个个都默契十足的带了名医过来,金麒说了,这些人个个心怀鬼胎,不知安的什么心,现在连小六也这样。 她对自己的伪装技能充满信心,不怕被看出破绽,因此有大夫把脉她只管把手伸出去,大大方方的给他们看。 就是不知道恭王是真心担忧他的大哥,还是和其他人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 要知道,在几个兄弟里,金麒对这个弟弟的态度比其他人都要温和很多,从他谈起这个恭王的语气就能听得出来这两兄弟以前的感情应该是比较亲厚的。 她假装咳嗽几声,业务熟练的说道:“那就有劳六弟了。” 恭王若有所思,嘴上道:“大哥,你我兄弟之间还用这样客气吗?”他叫来大夫给花繁缕把脉,因为先前有御医叮嘱过,最好不要把帐子撩起来,一是怕“病情”加重,二是担忧传染给别人,所以恭王带来的这位大夫只是让花繁缕把右手伸出来。 冯峰站在不远处,悄悄抬起头,视线落在那位大夫身上。 作为一个据说医术十分高超的大夫,还为恭王看重,这家伙未免也太年轻了些,顶多不超过三十。 身为侍卫中的精英,冯峰无论是伸手还是观察力都相当的敏锐,他暗地里观察这位年轻的大夫,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同寻常,像是习武的,光这一点就足够奇怪了,还有这位大夫把脉的动作和之前皇上派来的御医、以及其他皇子们“探望”捎来的大夫都不一样。 不排除这位大夫是个特例,但冯峰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右手吗?”帐内的男子声音沙哑的问道。 大夫嗓音清冷:“右手。” 只见帐子轻轻地动了动,一只手慢慢地从里面伸了出来,这只手骨骼匀称,手指修长,外形漂亮,简直如同上品的玉石一般完美无瑕,大夫看到这只手,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正要把脉的时候,他突然感觉不对,有些疑惑的回过头看了恭王一眼。 恭王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两只眼睛微微睁大,直勾勾的盯着这只手看,神色很古怪。 大夫疑惑:“殿下?” 恭王回过神来,眼睛盯着帐幔,视线似乎透过帐子看到了里面的人,他语气疑惑,及其不解,带着不太相信的试探:“大哥,床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人?” 无论是恭王,还是大夫,都不知道听到这句话时身后的冯峰以及门外的侍卫甲乙丙丁,相互对视后嘴角的笑容有多么的……意味深长,以及得意。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开来,恭王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大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大哥似乎消瘦了。” 帐内传出一声宛若秋风一般惆怅的叹息,恭王似乎看到了男人脸上露出的苦笑和眼睛里的寂寥神色,最终,他们听到男子声音低沉平和地说道:“大夫,开始诊脉吧。” 恭王反思:我是不是哪里戳到大哥痛处了? 大夫得出的结论和其他大夫没有两样,叮嘱几句,让花繁缕好好调养就算完了。 侍卫们撇嘴:又一个庸医。 恭王怕打扰花繁缕休息,没久留,让花繁缕好好休息,和大夫一起离开。回到王府之后,恭王把身边伺候的下人打发走,只留大夫一人,张口便问:“子臻,怎么样?” “没有伪装的迹象。” “会不会是他藏的太深了?”恭王急切的问道,“你真的一点异常都没看出来?” 白子臻冷着脸:“不是没有看出来,是根本没有,就是他本人,你爱信不信!” 恭王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气,没有在意,脸上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可我总觉得他不是大哥,你不知道,皇祖母寿辰那日大哥失踪过一段时间,我着人去找,但终究慢了一步,据说是大哥自己逃走的,但这怎么可能?我大哥那个样子……” 金麒:【……】你大哥哪个样子了? 要不是从这里经过,顺便想着过来看一看这个弟弟,他还真想不到金琇居然会怀疑花繁缕,还找人去试探虚实,金麒惊讶他会有如此心计,观察力敏锐如斯。 而且,金琇怎么会知道自己那日被绑架了,还派人去找了他? 金麒看着恭王,有种奇怪的感觉,拥有这种能力之后,他突然发现周围很多人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连小六也好像变得神秘起来了。 他安静的呆在一个角落,想听听这两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也许福郡王一直深藏不露。”白子臻无所谓的说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你虽为暗——” “子臻。”恭王不轻不重的打断白子臻的话,金麒在旁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恭王这平淡的两个字里透露出来的冷意,他印象里怡然无争的少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是普普通通的两个音节,就连那铺满了房间、从门窗照射进来的阳光,仿佛也嗅到了恐惧的气息,悄无声息的沉寂下来,整个房间似乎都暗淡了不少,冷意森森。 白子臻的额头上,居然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着让人浮躁不安的光。 直到恭王再次开口,冻结的气氛才缓缓的回暖,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大哥不是那种会深藏不露的人。” 金麒:【………………】你才深藏不露。 恪王的心机深沉已经足够他震撼了,但眼前这位,恐怕就算是父皇也根本没察觉到吧?为什么他以前就没发现他的兄弟们心思深沉的一个赛过一个?真是可怕的人,不,这种程度的,已经不算人了吧。 金麒突然感觉,就算他有花繁缕,就算他有高大上的监控技能,如果六弟认真起来和他争,他这个开了无数挂的恐怕也争不过对方。 但这样的人,真的有意于那个位置吗?即使看到了恭王的一部分“真面目”,金麒也不觉得恭王是个有野心的人。 但绝对是个可怕的人。 “子臻。”恭王垂着睫毛,轻声说道,“你觉得,大哥的身体里的,还是大哥吗?” 金麒听到这里已经麻木了,他觉得不管恭王说什么他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白子臻毛骨悚然:“这等怪力乱神之事……”他没发现自己情不自禁的降低了声音,“我看你真是疯了才会这么想。” “但是,子臻,”恭王掀起眼皮看着他,“若那真是大哥的身体无疑,里面也许是别的东西。”少年执拗的说道,“总之他绝不是我大哥。” 金麒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但他不想深究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现在该他头疼的是盯上花繁缕的恭王。 他不知道恭王会对花繁缕做什么,别人他不放在眼里,也不担心花繁缕是否能应付得了,但恭王让他觉得危险。 难道真要被逼到向六弟说实话的地步了吗? “你想怎么做?”白子臻问出了金麒的心声,“揭穿他?还是把他抓起来严刑逼供问出福郡王的下落?” “可是,”恭王站在窗户边上,午后的阳光给他的身体镀了层柔和的金边,他眼眸如闪动着波光的湖水,气质恬静,清秀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无所适从的困惑,侧着身子,偏了下头,自言自语道,“总觉得那姑娘身上有大哥的气息。” “那姑娘?”白子臻诧异。 “嗯。”恭王垂着眼睛,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个叫小花的姑娘。” 金麒惊悚脸:喂,狗鼻子都没你这么灵啊! 白子臻皱眉:“我看你是魔怔了。” 恭王完全不理会白子臻的质疑和讥讽,自顾自的说道:“这样就说得通了。”他发起呆,好像完全忘了白子臻的存在,过了一会儿抬头道,“子臻,你还走么?再过一阵子是皇家秋猎,到时候很热闹的,你住到秋猎过后再走吧?” 白子臻看着恭王殷切期待的表情,有些为难。 现在的恭王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普通的少年,希望好不容易见到一面的朋友留下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金麒看得诡异,白子臻倒是习以为常,不觉得恭王的表现有什么违和之处。 “子臻?” “那我就过一阵子再走。”白子臻虽然长了一张不近人情的冰块脸,倒是挺容易说话的。 金麒又等了一阵子,见恭王开始和白子臻谈起秋猎之事,没什么有用的,想想自己“休息”的时间够长了,便收回了意识。 老嬷嬷果然等了有一会儿了,此时金麒面对各种“女子必备技能”的学习时态度已经相当平和,反正没人知道这具身体里装着的是个男人的芯子,他已经决定将来换回身体后一辈子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就算是对花繁缕也坚决只字不提。 “嬷嬷,今日学什么?”金麒积极主动的问道。 老嬷嬷听着传入耳朵里的声音,打量金麒的举止外观,观察他说话时的神态与表情,十分满意的笑了,老嬷嬷大感欣慰,嗯,很有女人味,可以出师了。 “姑娘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老身从未见过像姑娘这样有天赋的女子,该教的老身都教了,剩下的太后娘娘会亲自指导姑娘。”老嬷嬷神态慈祥,语气温和,“老身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姑娘。” 金麒道:“嬷嬷请讲。” 老嬷嬷笑眯眯的问:“姑娘的月事该来了吧?” 金麒:“……”啥? 作者有话要说:你看,美人的手露出来了 第34章 金麒遇到了他和花繁缕互换身体以来最大的危机——他必须在短短三天之内让自己来月事!或者让别人相信他来了月事。 听到老嬷嬷问他月事的问题,金麒整个人都懵掉了,好歹他本能地知道这时候是万万不能掉链子的,没敢让老嬷嬷看到他快裂开的脸,脑子不清不楚的就答了一句:“快了。” 此话一出,金麒突然有种内心一角坍塌了的绝望。 本王堂堂男子汉的尊严……荡然无存了。 偏嬷嬷不肯放过他,又问具体的日子,金麒木木然的回答:“过两天。” 嬷嬷又问他疼不疼。 什么疼不疼?金麒心里一片茫然,嘴上含含糊糊的说有点疼。 嬷嬷一直在问他月事的问题,金麒险些没抗住破功,幸好老嬷嬷的问题很快就结束了,又体贴的叮嘱宫女给金麒准备月事布(那是什么东西?),告诉宫女金麒月事来那天让小厨房煮红糖水给他(为什么要喝红糖水?)以及……嬷嬷说她会来检查的。 金麒:“…………”嬷嬷您能告诉我检查什么吗?金麒不知道想到什么,脸红了又白,不自觉的做了个猥琐的夹紧双腿的动作。 …… 所以,三天之内金麒必须让自己来月事! 天知道他根本连女人的月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不清楚,只知道会流血,但流多少血?流多长时间?流血的时候要怎么做?要一直蹲在便桶上吗?流那么多的血真的没问题吗? 金麒崩溃。 但是要向谁求助?花繁缕?别开玩笑好么!他好歹还知道女人有月事这回事,那丫头根本听都没听过吧!他都比她更像女人!等等,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金麒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的坐在床上,一脸走到绝路的绝望。 他能求助的只有花繁缕一个人,虽说冯峰他们或许会有办法造假,但他又不能对冯峰他们说明真相,他和花繁缕互换身体的秘密必须保守好。 若是仅以女儿身的身份像他们求助的话,说不定这些忠心耿耿家伙会把他当成欺骗他们主子行为不端的“坏女人”。 怎么办? 金琇。 一个人的名字突然从他脑子里冒了出来,金麒一怔,六弟?如果是六弟的话……不行不行,那岂不是要向六弟承认他的大哥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女人么!还要六弟帮他伪装月事,从此以后兄长的威严何在?!绝对不行!死都不能承认自己是他大哥! 然而,若是他迟迟不来月事,旁人就会知道她不是个正常的“女人”,父皇和太后会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让他和花繁缕成婚,但如果知道他身体“有问题”,那么他和繁缕的婚事绝对成不了的,就算成了,也定然只是做妾室的下场! 金麒左右为难,虽然他知道恭王可信,但恭王过于神秘,隐藏的又如此之深,他贸然对他表示信任,袒露真相,还不知道又会引起什么事端。 思来想去,金麒还是决定去找花繁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或许会有转机。 金麒想到就做,立刻动身去见太后,说明自己想出宫探望病中的福郡王,如他所料,太后应允了他,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在宫门落匙之前回来,并顺便让金麒给花繁缕捎带了不少好东西过去。 太后是个疼爱孙子的祖母。 九华风气开放,男女之防并不严,结亲的青年男女在成婚之前见面,谈谈风花雪月,培养培养感情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阻碍,这还是金麒入宫以来第一次出宫。 虽然他和花繁缕两个人这些日子几乎每晚都会一个地上一个地下的交流,但交流的大都非个人私情,况且双方连脸都看不到,因此他们二人真正意义的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除去有关“月事”的烦恼,金麒对这次见面满怀期待。 没出宫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一离开皇宫,离王府越近,他的心情就越雀跃。听花繁缕说她瘦了很多,金麒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她变成什么模样,不,他是想看看自己的身体变成什么样子,有没有他想象中的英俊,能不能让繁缕迷的神魂颠倒…… 金麒脑补不断的同时,“未来的王妃要来探望殿下快到门口了”的消息也跟长了翅膀似的率先飞回了王府。 侍卫甲惊慌失措:“哎呀不好,怎么会赶的这么急!快去准备!” “我马上去找王爷!”侍卫乙直接用轻功飞高飞低走直线,嗖嗖几下就不见人影了。 冯峰无言的看着这些兵荒马乱的兄弟们,不就是准王妃上门了么,至于慌成这样?又不是没见过。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自家王爷“病”了之后,冯峰总是有种被排除在某个圈子之外的古怪感觉,什么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一头雾水。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排挤”?还是他已经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 冯峰看着一碧如洗的澄净天空,一脸沧桑,男人一旦成了婚,就会像他一样迅速的从小伙子变成大叔,然后从大叔变成老头子,到底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他也该黯然退场了——才怪!冯峰跳起来,一把勒住从面前跑过的侍卫甲,脸色狰狞:“想死还是想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这样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侍卫甲被勒着脖子,冷静的说道,“殿下本来想给花王妃一个惊喜——” 那个花什么的称呼是怎么回事?你真不是故意的?还有你确定“给王妃一个惊喜”这么有情调的提议是咱们家殿下的想法吗? 冯峰冷哼:“我看是又你们几个出的鬼主意,玩儿的很开心啊,嗯?殿下真是把你们宠的没边了!” 侍卫甲撇嘴,哼,成亲的唠叨夫男。 片刻后,冯峰严肃的问:“什么惊喜?” “先放开我。”侍卫甲暗地里鄙夷他,表面不露,整了整衣服,解释道,“殿下打算……好吧是我们希望殿下在秋猎那天以震撼全场的方式露面,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见识见识王爷天下无双的风采。”他眼睛里冒出亮光,热血燃烧的说道,“到那时,不光是王妃,全京城的姑娘都会被咱们王爷的风采折服的!王妃多有面子,肯定会对咱们殿下更死心塌地!” 脑子里浮现出那位的身形相貌,再想想那位月余之前的块头,冯峰默然无语,突然懂了大家的兴奋劲是从何而来了。 人人都有虚荣心和攀比心,侍卫也不例外。 作为侍卫,攀比福利待遇攀比武功伸手都不算什么,最让侍卫们感到骄傲的无疑是有一个可以让他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强大主人,但是,一直以来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自家王爷到底有多么的不凡,其他人看到的只是一个无所事事受人白眼的没用胖子而已。 为了这个他们这些侍卫没少被那些鼻孔朝天的家伙鄙视嘲笑,他们倒不是为自己,作为优秀的侍卫,要是连这点忍耐力都没有怎么成?他们是为自家主子感到愤愤不平。 如今机会来了,是时候给那些人一点颜色瞧瞧了,这场狩猎将会是他们扬眉吐气开始,不怪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不淡定。 但冯峰就纳闷儿了,为什么是让殿下“迷倒全京城的姑娘”?这是重点吗?还有未来的王妃来探望殿下和秋猎王爷出风头有什么关系?你们到底在让殿下准备什么? “唉!”侍卫甲受不了,亏你还是唯一一个成了亲的,脑子可真够笨的,“懒得和你说了。” 冯峰:“……”他好像真的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了。 反正,他只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金麒一回到王府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离开王府太久了。金麒自我安慰。 “殿下呢?” 来迎接金麒侍卫甲看到金麒的时候真的呆住了,好在他反应快,及时醒悟过来才没叫金麒看到他的失态。侍卫甲心里直犯嘀咕,姑娘这身打扮这身气质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险些没认出来,太后娘娘果然厉害。 只见由宫女从马车上扶着下来的美丽女子,身着典雅高贵的宫装,乌黑的头发梳成美丽的云髻,发间的步摇垂下的流苏随着女子的动作轻轻摇摆。她面上略施薄粉,唇点口脂,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秀眉若春山,眼眸若秋水,婷婷袅袅,好似那九天上落下凡尘的神女,美则美,令人敬畏,不敢亵渎。 要知道,侍卫甲最后一次见金麒的时候,虽说也觉得这“姑娘”有沉鱼落雁的姿容,但到底少了点什么,现在齐了!这才是配得上咱们王爷的王妃啊!除了花花……不!除了王妃,这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女子能和他们王爷站在一起而不被比下去的。 金麒这次是以未来王妃的身份回王府的,迎接他的自然不止侍卫甲一人,王府的众多侍女和太监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出一身贵气的美丽女子竟然就是原来的那位花姑姑。 当然,原来也不是谁都有机会看到第一女管家的真容的,最多只在远处瞥上一两眼,因此没认出现在的金麒实属正常。至于那些经常能够见到金麒的,因为不敢直视未来王妃的真容,而金麒的变化实在太大,所以就算觉得金麒有些眼熟,也没有人敢去深究。 打击最大的莫过于一心想把金麒踩到脚下的陈水来了。 尽管花繁缕“病了”之后就不再让他近身随侍,只把侍卫留在身边照顾他的起居,但陈水来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侍卫就是侍卫,再受宠也不会和他这个王府总管夺权的。 陈水来不但一点都不担心被疏远,还把这当成他重新开始的机会,因为被他视为最大威胁的金麒不见了! 还有比死对头(假想敌)再也不出现更鼓舞人心的吗? 再加上金麒进宫之后花繁缕就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交给陈水来,基本不会干涉,陈水来便想趁机在府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在花繁缕大婚之前牢牢地把整个王府的控制在手里,哼哼,到时候就算是王妃嫁进来了也得让他这个大总管三分。 脑补是美好的,现实给了陈水来血淋淋的一刀。 他一开始也和侍卫甲一样没认出金麒,等他迎接完金麒在王府巡视工作的时候,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张脸,分明是花姑姑啊! 陈水来:“……” 分分钟被弄死的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嗯,你看,有美一人了,下章美人成双~ 第35章 等没有外人的时候,金麒才开口问侍卫花繁缕的行踪,总之肯定不会在床上躺着,但金麒没想到侍卫居然会这样回答。 “姑娘。”侍卫甲虽然低着头,语气里却有种奇怪的振奋,他说话有种刻意慢和用力,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晰,“殿下在花园赏菊。” 金麒脚步一顿:“赏菊?” “是。”金麒只听这小伙子用一种莫名骄傲以及崇拜的语气说道,“殿下每日闲来无事,就会到花园里赏菊品茶,偶尔吟诗弹琴。”因为不方便抬头直视金麒容貌,所以他自然没有看到金麒越来越诡异的眼神,反而兴致勃勃的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卷轴,小心的打开,“姑娘,您看,这就是殿下作的画。” 画卷缓缓展开,一副美人图呈现在金麒面前。 金麒瞥了眼图上的美人,一眼便认出是谁,别有意味的笑道:“画的倒是不错。”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侍卫甲,“你刚才是不是说殿下在菜园子里赏菊花?” 诶? 侍卫甲一头雾水,笑着解释:“姑娘,不是菜园子,是花——”说到这里,他笑容突然僵了。 话说他们十八侍卫跟花繁缕的时候比较晚,那时候王府的花园就已经被闲着没事的花繁缕给开辟成菜园子了,说是自给自足,以免外面的人在采购来的食材里动手脚——后来才知道王府其实是有专门种植蔬菜以及饲养家禽的地方,但花园已经毁了,两人也没去管它,侍卫们成天跟在花繁缕屁股后头跑,花繁缕挖地道玩的时候他们就出口守着,假山附近是有一片菜地来着……现在想想,那貌似是就是王府的花园吧? 金麒咳嗽一声:“罢了,你不用带路,我自己去找她。” “……是。”殿下属下无能只能帮您到这里了QAQ 看着身边的侍卫仿佛耷拉下来的耳朵,金麒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只有她才会纵着自己的下属乱来,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会老老实实地配合下属折腾的主子了。 金麒心情愉快,想到花繁缕也许正乖乖的在某个凉亭里等着自己过去,唇齿间居然尝到了一丝蜜糖一样的甜味,来见她之前的种种烦恼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难怪俗语道:小别胜新婚。 这种心里胀得满满的、牵挂着一个人的滋味,倒也不错。 凉亭周围悬挂着竹帘,金麒透过竹帘,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人影幢幢,看得不甚清楚,但必是花繁缕无疑了,也不知她在里面做什么。 金麒没有叫她,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待他靠近之后,一声琴弦被用力拨动的声响突然传了出来,金麒惊讶驻足,抬眼望去,只见凉亭正面的白色垂纱之后,一名男子背对着金麒端坐着,男子身前的石桌上摆着一把古琴,方才的琴音就是这把古琴发出的。 她什么时候学会弹琴了?金麒观其身影,有些不敢置信,莫非是认错人了? 正当他疑惑之时,男子再次拨动琴弦,一声接着一声,单独听弦音清越,余音绕梁,端的一把好琴,连起来听,也颇有意趣,与弹棉花有异曲同工之妙。 金麒眼角一抽,难得他还能镇定自若,发自内心的赞叹:“殿下真是弹得一手好琴。” 亭中男子双手覆在琴弦之上,琴音戛然而止,他微微偏了下脑袋,并未回头,嗓音低沉磁性:“姑娘过奖了。” 金麒未曾想她会如此配合,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亭中那人缓缓起身,金麒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上移,两人中间隔着碍事的白沙,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全貌,但光是那颀长匀称的身形就足以让金麒把嘴角笑到耳后根了。 他满怀期待的注视着花繁缕的一举一动,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究竟是何情形。 母妃姿容美丽,父皇亦英俊伟岸,他的那几个兄弟也个个人模狗样(……),所以,他一定不会差的。 一阵风吹起,纱幔飘动,亭中之人的全貌一刹那见展现在了金麒面前。 四目相对之时,金麒彻底失去了言语,失魂落魄的看着负手而立的白衣男子。 一刻钟后,金麒的脸一点一点的裂开了,他颤抖地指着花繁缕,神色惊恐无比,就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令他恐惧的事物一般,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你你你是谁?!你把我怎么了!不对……我的脸……这才不是本王的脸!” 花繁缕不急不缓的走下去,淡定的看着他:“哼,大惊小怪,本王减肥成功了!”~\\(≧▽≦)/~等一下,她眨眼,呆呆的盯着金麒的脸,呆呆的问,“你脸上涂了什么?”她伸出手在金麒脸上一抹,放在嘴巴里尝了尝,然后呸呸呸的吐掉,低头看着金麒,“你又中招了啊!”她语气无辜,颇有些事不关己的感叹,这双注视着金麒的眼睛尤为美丽,眼尾上扬,泛着春日桃花一般的粉色,凤眼天生含情,不笑尤带三分笑意,极为勾人。 怨不得金麒淡定不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结果脸上肥嘟嘟的肉减了下去之后,却是这幅模样——漂亮过头了!看着这张脸,看着这双不知道跟谁长的眼睛,还有细腻白皙连一个小麻子都看不到的好皮肤,金麒心上仿佛插着一把名为幻灭的刀。 为什么?他捂着心口,本王明明是个响当当的汉子啊。 他的心仿佛在滴血,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几乎快要化成实质,他脸对着柱子,阴测测的说道:“长成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花繁缕:“……”别这样。 金麒:“我宁愿一辈子当女人。” 花繁缕:“……”喂! 金麒:“……”他转过头,盯着花繁缕的脸。 花繁缕:“??” “繁缕。”金麒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古怪的笑容,神色诡谲的眼神,在阴凉的亭子里,颇有些鬼气森森的感觉,花繁缕怀疑他是被刺激过头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动作暧昧的贴过来,没有阻止他捏住自己下巴的纤纤素手,只听金麒一字一句的说道,“秋猎之前,一定要晒黑,而且……”他眯了眯眼睛,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给本王——留!大!胡!子!” 四目相对,视线交汇,呼吸交缠。 片刻后。 花繁缕没表情的说:“不要。” 金麒哽了半天,闷闷的哼了一声:“你现在翅膀长硬了,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 花繁缕也哼了一声:“本王要重振夫纲!” 金麒被呛到,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脸:“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都是谁教你的?这身衣服,还有这把琴……琴是我的,五年没用过了,你们从哪儿翻出来的?” 花繁缕一脸新奇的盯着他的脸看:“你真的被我迷的神魂颠倒了啊。那这样呢……” —— 冯峰惊惧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大声道:“你真的——”他赶紧压低声音,“你真的教了殿下那个?!” “哼,大惊小怪。”侍卫甲不知打哪儿摸出一把扇子,斜睨冯峰,“本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经验丰富岂是你这种惧内(冯峰:……)的人夫能比的?”他眼睛里冒出诡异的亮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兴奋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用让人毛骨悚然的语调呵呵笑道,“其实本公子小时候的志向是成为一名冰人(等同媒婆),”他目光幽怨,“可惜这一行业男子备受歧视和压迫,不过,”他脸上的阴云散去,笑容重现,“殿下和众多仍然打光棍的兄弟让本公子看到了新的希望。” 你这个蛇精病! 冯峰眼里透出这样的讯息,他眼角抽搐:“屠蒙,你以后离我远点。” “老子对已经嫁人的男人没兴趣。”所谓冰人,目标当然是单身汉啦,哈哈哈哈哈! 冯峰:“……”我的同僚是变态。 —— “你做什么?”见花繁缕突然靠过来,金麒下意识的后退,小腿碰到低矮的护栏,重心不稳,“噗通”坐了下去,靠在身后的柱子上。 阴影笼罩,花繁缕身体迫近,手臂扶着他身后的柱子,形成了一个狭小逼仄的空间,把他圈在里面,金麒压根站不起来,仰头看着那双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眸,因为过于愕然,一时半刻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懂吗?” 她认真的问道,一字一句,低沉缓慢,似乎含着许多无奈和伤感,困惑又执拗的看着他,犹如受伤的孩子,那样委屈地乞求他零星半点的垂怜。 金麒看着这双眼睛,恍然间忘了自己的处境,他看到它们慢慢地沁出了迷蒙的雾气,眼角的那一点粉色变得殷红,犹如桃花含露,勾魂夺魄。 “你的心意……”他喃喃自语,这是他心仪之人,他从来不说,也没表现出来,但只要看到她、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就欢喜得很,他知道他们一族生来就不懂何为情爱,所以只将期冀深藏内心,天长日久,纵然无情,他在她心中也会是与众不同的一个吧?这样便好,她肯为留下,肯陪着他,肯嫁给(娶)他,这样已经很好了。 然而此刻他却手足无措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她也喜欢我么? “真神奇。” “?”金麒,“……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笔,毛笔的笔。”花繁缕不知何时已经笔直笔直的站好了,金麒刚刚一直沉浸在某种感情中不可自拔,居然一点也没发现对方的动作,发觉花繁缕一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脸看,金麒骤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花繁缕突然咧嘴一笑,眼睛贼亮,这张脸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杀伤力巨大,但这个表情实在是太坏了,当对方从身上摸出一面小镜子,镜面对着金麒的脸时,金麒知道,只要是不好的预感,果然每次百分百成真。 他感觉自己内心又有一角轰然坍塌了。 那张下凡神女一般当属绝色的脸上,一左一右,分别被画上了三条胡须,若干小黑点。 屠蒙说:“殿下,这时候,您就可以做您心里想做的事情了。”情圣屠公子委婉告知自家主子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想的全是粉红泡泡满天飞的画面,卿卿我我感情升温什么的,他以为同为男人,就不用他讲的那么直白,殿下一定会明白的,哈哈哈哈哈。 如果让他知道花繁缕用他教的技能做了啥,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最糟糕的是,屠蒙蒙的技能没有把花繁缕教成第二个情圣,却把她身体里的另一重人格发掘出来了…… 花繁缕:好玩。 这只是个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皿^*) 第36章 把脸上乱七八糟的墨迹洗干净之后,金麒重新开始对镜梳妆。 没错,他自己给自己化妆,化的是淡淡的淡妆,这是跟着教导嬷嬷努力学习的成果,即使被满脸惊奇偶尔憋笑的花繁缕给围观,他面上依然平静如止水。 尽管他内心深处已经凌乱无比,神兽奔腾不止了。 最后一笔完成,金麒动作优雅的放下眉黛,然后缓缓起身:“若是回宫太后发现我脸上的妆容不见了,一定会问,你让我怎么解释?”他轻描淡写,似乎并无责怪她的意思,说完也不看花繁缕有什么反应,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而远处众侍卫所见,是一男一女。 男子白衣胜雪,貌若天人,衣带镶以金玉,瀑布般的墨发散落着,另一半则以金冠束之,兼有天潢贵胄之威仪,翩翩浊世佳公子之气质。 女子宫装打扮,长裙坠地,娴雅而有威仪。观其貌,胜似桃花,绚烂明丽;观其形,翩若惊鸿,宛若蛟龙。冰肌玉骨,明眸善睐,微微一笑,倾人城国。 两人并肩而立,顺着水面长廊慢慢地走动。 经过白玉石拱桥时,女子似乎被池中的鱼儿吸引,驻足观望,只见她抬起头来,含笑对男子说了一句什么,可惜男人恰恰背对着众人,不知道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总之……”反正怎么也看不到,屠蒙索性放弃,面带得色的对众人说道,“一切都如我所料,进展顺利。” “真养眼啊。”众人感叹,“屠哥真有你的!” 屠蒙摸出扇子摇了摇:“总之找本公子是没错的,看在大家都是兄弟的份上,算你们十两好了。” “屠哥您真够意思!” “我先来!”“我先来!这是银子……” 冯峰黑脸:“你们给我收敛些!正当职就敢这么给老子开小差想讨打是不是?!找屠媒婆牵线的等散值了再说。” 屠……屠媒婆? 众人表情扭曲了一下,互相看了看,继续专心当柱子,远处围观王爷和准王妃。 屠蒙咧嘴扫了冯峰一眼,压低嗓音补充道:“方才忘了说,只收金子哈。” 冯峰:“……” 而花繁缕的处境并没有属下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正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两人凭栏而立,金麒的目光从池中鱼儿身上收回,抬头冲花繁缕微微一笑,红唇轻启,突然含嗔带怨的来了一句: “殿下就知道给人家添麻烦。” 纤纤玉指抬起,染着豆蔻的指甲在花繁缕眼前晃着,然后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巧笑焉兮,在对方胸膛上……狠狠一戳。 花繁缕呆了半晌,揉了揉胸口,心直口快的说道:“这是不是娘娘腔?” “娘娘腔?”金麒眼角一挑,黑白分明的眼睛笑盈盈的瞅着花繁缕,“殿下真爱开玩笑,妾身本来就是女子,何来娘娘腔一说?”然后,又戳了她胸口一下,“冤家~!” 花繁缕有种想拔腿逃跑的冲动,但生生忍住了。 “你来找我干什么?” “没事就不能来见殿下了么?”金麒目光含情,羞怯的一甩帕子,“当然是想念殿下了。” 花繁缕面无表情:“好好说话。” 金麒眼睛里水光闪动,楚楚可怜的说道:“殿下,您竟然凶人家。” 花繁缕突然抬手,做了个手势。 冯峰他们看到,明白这是让所有人回避的意思,屠蒙一脸兴奋,不知道又在脑补什么猥琐的东西,被冯峰拍了一巴掌,嘿嘿笑着和大伙一起撤离了。 目测小伙子们已经走远,绝对听不到这边的动静,花繁缕哼哼两声,目光危险的看着金麒,突然——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金麒的双腿,在他大惊失色的“你干什么”的喊声中不带犹豫地把人给掀池水里去了。 她趴在护栏上哈哈大笑,片刻后,她“咦”了一声,金麒掉下去的地方水晕一圈圈的荡漾着,可就是不见人从下面冒出来。 花繁缕:“!” 又一声“噗通”,锦衣华服的俊美男子越过栏杆,也跟着跳入水中。 “哗啦”一声,水花里冒出一颗脑袋,正是先前被花繁缕扔下去的金麒,他抹了把脸,看着随后从水里冒出头的花繁缕,猛地朝她脸上泼了一把水。 花繁缕抹了把脸:“幼稚!” 她就说嘛,水很浅的,站起来连她胸口不到,怎么可能会在这么浅的水里溺死。 看着只冒出个脑袋的金麒,花繁缕沉默了一下,沉思片刻,张嘴吐出三个字:“矮冬瓜!” 金麒一身狼狈,固定头发的首饰在落水的同时全都不见了,他披头散发,妆容花掉,湿淋淋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水鬼的模样。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可怜王爷骂人词汇贫乏,明明气了个仰倒,结果颤抖着指着某个厚脸皮的半天才蹦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话来,“本王不跟你计较。”金麒拖着沉重的衣服往岸上走,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真是拿她没辙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就算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人胆敢如此对他,像今天这样失态狼狈的模样还是头一遭,他开始是惊怒,后来不知怎么的觉得好笑的很,花繁缕也罢了,他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这下子理由也不用想了,现成的就有一个。 花繁缕着人到皇宫里请示太后,金麒在王府不慎落水,受了惊,又着了凉,未免跑来跑去感染风寒,加重病情,这几日想让金麒住在王府。 太后应允,详细询问了传话的事情发生的经过,知道真的是不慎落水,又没什么大碍,也就放心了,只是有些纳闷儿,怎么一个两个的总是落水,莫非是君泽的住处风水不好么?不该呀。 太后这边疑惑着,困扰金麒的问题迎刃而解,至少到下个月这时候,都不用烦恼月事的问题了。 “阿嚏——!”金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看着窗外冷风骤雨,叹了口气。 落水都好好的,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却叫他着了凉。 花繁缕要把窗户关上,金麒沙哑着嗓子说道:“开着吧,透透气。” 花繁缕一脸纳闷儿:“我从来没有生过病。” “谁知道怎么回事。”金麒没精打采的说道,“说不定是水土不服。不说这个,甲申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嗯。”花繁缕倒了杯热水递给他,“他正想办法潜入皇宫,再过几日应该就有消息了。” 金麒捧着杯子,神色淡淡的:“甲申一消失,恪王那边只怕已经开始起疑了,我们手边可用之人到底太少了。”他抬起头,眼睛里含着一丝笑意,语气说不出的柔和,“偏偏你又舍不得让冯峰他们几个冒险,没见过你这么爱惜部下的,净给我出难题。” 无论是商谈要事,抑或闲聊,他们难得这样心平气和的共处一室,面对面的说话。 而金麒也从没这样平静温和地在一个人面前流露他的爱惜和温柔,情之所至,无需刻意,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语,也能感受到让人暖到骨子里的温情,以及绵绵的柔情和无条件的包容。 外面下着雨,房间里却很宁静舒适,桌子上摆放着糕点果品,茶水在小炉子上煮着,香气清淡别有韵味,经久不散。 母星人情寡淡,人人都是没爹没娘的,家庭于花繁缕而言是个陌生遥远的概念。她常年奔波在外,总是独身一人,即使在母星灭亡后在陌生的宇宙里漂流的几年,她也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好,有什么不好的。来到这个星球之后,她亦是按照自己的方式,随心所欲的活着,从没想过有什么开心或者有什么不开心的,虽然她没有察觉,但和金麒互换身体之后带来的改变和影响的确存在,并且越来越明显。 直到今天,她看着金麒的眼睛,看着他的笑容,听着他的声音,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怪感觉突然撩上心头,如此灼热,让人又难受,又充实。 多年之后,在远离家乡的陌生星球,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在一个本应毫无交集的男子面前,她突然在这种平凡而安宁的温暖气氛里,后知后觉的体会到了孤独和寂寞的滋味。 金麒精神不好,房间里又未点灯,他喷嚏不止,泪眼朦胧,自顾自的说着话,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一个怎样了解花繁缕拉近感情的大好机会。 他用手帕擦了擦通红通红的鼻子,又叹了一口气,强打着精神说道:“总之,小心恪王就对了,这人城府太深,和那些只知道发动暗杀的蠢货不一样……”金麒突然顿了一下,说到城府深,谁能比得过隔壁那位少年?“小六,”金麒神色复杂,“我忘了告诉你,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两个的身份了,不,应该是他已经认定你不是我,至于我,他没证据,你以后遇到他,能避开尽量避开吧……秋猎……” 花繁缕:“……”不在状态,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压根不知道对面那位喋喋不休的说的啥。 金麒:“秋猎……阿嚏——!”(╯﹏╰)难受…… “秋猎还早。”金麒眼泪汪汪,吸了吸鼻子,有气无力,鼻音浓重地说道,“日后再议~我、我先睡一觉。” “睡觉?”花繁缕突然抬起头来。 金麒:“嗯?” 她终于回神:“本王也要!” 金麒-_-#:本王毛线! “别捣乱!” “不行啊。”花繁缕眼睛亮晶晶的,手臂抱着胸,煞有其事的说道,“本王不能做第二个怕老婆的冯峰(冯峰:为什么躺枪的总是我?),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一个女人只有听没有反抗的份!(屠蒙:殿下干的好!这才是大丈夫!)” 金麒(╰_╯)#:“……” “我给你暖被窝。” “……会传染给你的。” “不怕!” “……别闹。” …… 作者有话要说:我拼一下~看下午或者晚上能不能再来一发~ 第37章 狩猎那日,不止是皇子、朝中诸多大臣,还有公主以及部分妃子也都有参加,尽管不少是来打酱油的。 狩猎场离皇城不远,时日也短,一般来说最多三日狩猎就能结束,短的当日就能回宫,因此作为必不可少的娱乐,一年四季里,皇帝会在闲暇之余进行多次狩猎,但像秋猎这种拖家带口的已经算是大规模的,一年当中也仅有一到两次而已。 不管是谁,都不想错过。 皇帝怜惜福郡王久病初愈,特许这位王爷乘坐马车,若身体不适,不必勉强来向他请安,也不必和他的兄弟们进行狩猎比赛。 当然,如果他感觉自己身体好了,那就随他的便了。 这是对外的说法,皇帝不管他的儿子是真没好还是继续矫情着,他只希望这个儿子能安分一些呆着,尽管他最后一次见对方的时候,觉得“这孩子比起以前似乎瘦了不少”,但保不齐是他的错觉,万一“福郡王压倒坐骑”的事件在众人面前重现,让他这个做皇帝的脸往哪儿放? 但到底是自己儿子,这种想法皇帝怎么好意思说出来,正好对方前些日子病了,一直在府中休养从未露过面,皇帝就正大光明的用了这个借口。 花繁缕索性乖乖地呆在车里装病弱,一路上乐得悠闲自在。 金麒就没她这么好过了,他以皇家儿媳妇(准)的身份和自己的亲娘丽妃以及另外几个妃子同乘一辆车架,王妃里只来了他一个(准的),几位公主则乘坐另外一辆马车。 几个女人唇枪舌剑的斗法,金麒时不时地被别有用心地牵扯进去,逼得丽妃不能独善其身,偏偏金麒是小辈,又是地位最低的一个,根本没他开口说话的份,一路上忍的颇为辛苦。 不消说,这几个嘴不饶人的妃子肯定被他给惦记上了。 丽妃好似已经习惯如此,颇有些宠辱不惊的雍容气度,即使失去了皇后之尊,但那常年居于后位的雍容大气似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时间过的再长也磨灭不了。 所以才年年都有不懂事的新人误认为丽妃是六宫之主的现象发生。 这也是丽妃再低调再平淡也总被后宫里老人视为眼中钉的原因之一。 实际上,如果不是金麒已经失去了皇帝心中最佳继承人的地位,如果不是皇帝认为如今的金麒已然平庸希望渺茫,皇帝或许会重立丽妃为后,这也是太后所希望的,丽妃无疑是最适合做皇后的人选。 可皇帝有自己的考虑,这些妃子的品性家世他都有所了解,如果不立皇后,他担忧将来新君即位,太后擅自干政,外戚势力过于强大。若是所立皇后不是新君生母,届时后宫两位太后虽然能够相互牵制,但正宫太后毕竟地位更高一筹,他更担忧新君受正宫太后母子压制,徒增事端。 大臣们一再进言立后之事,皇帝迟迟不正面回应,对于某些多管闲事的大臣已经相当不耐烦,而太后也以自己年纪大了为理由,希望他早早地定下皇后的人选,好稳定后宫。 皇帝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人选——只诞下一女的容妃温婉贤良,资历老,背后的家族又不会太出众,完全有资格坐后位,但他属意的几个继承人的生母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他在的时候还好,若他不在,怕容妃压制不了这些人。 所以他才犹豫不决,于立后一事上一拖再拖,也直接导致后宫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有时候两名妃子“争风吃醋”甚至还会闹到御前,纵使皇帝严厉斥责,但一旦涉及到争宠和地位,就算小白花也会立刻变身为吃人的霸王花。 而这次秋猎,在随行的后宫妃嫔看来,是难得一遇的玩乐机会,但更是在皇帝面前出风头的好时机。 九华自开国以来一直有尚武之风,骑射不止是贵族男子必学的技艺,在贵族女子中一直以来都是一股不息的时尚之风,区别是,女子骑射为的是马上英姿飒爽漂亮姿态,所执弓箭是最轻便小巧专门为女子打造的雕工,大多数人只是做做样子,图个好玩好看,但也有骑射功夫真的不错的。 丽妃正是属于后一种。 值得一提的是,皇帝喜欢骑射功夫厉害的女子也是从丽妃之后传开的,巧的是,后来得宠的武华妃以及地位尊贵的赵贵妃据说骑射也相当不错,那以后皇帝的后宫极少见到菟丝花一样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子,那几个皇子的生母真是一个赛一个“性情爽利”,回头再看看,果然还是只有丽妃最合他口味,可惜金麒不是公主,若金麒是公主…… 皇帝看着几名身着猎装精神奕奕的妃子,又看了眼被挤到了后面淡然无争的丽妃,心中更加矛盾,不过众人还等着他射出第一箭,发布狩猎开始的命令,他只能收回纷乱的思绪,专注于狩猎上。 “殿下,已经开始了!” “开始了啊?”花繁缕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果然,除了专门跑来围观的闲人,有些马上本事的都领着属于自己的队伍一脑袋扎进林子里去了,而娇俏的妃子们为了更好的表现也为了安全起见则都跟着皇帝走,没多大会儿功夫,营地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花繁缕这一队人马立刻变得惹眼起来。 本来也没什么,无非和以前一样是众人背地里拿来取笑的话题而已,但往那边多看了两眼之后,就有人发现不对了。 “唐大人,那边的不是福郡王吗?”问话的人那是太常寺少卿崔兰玉,是个正儿八经的文弱书生,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本来死活不愿意参加狩猎的,结果生生被好友给从家里拖出来了。 这位好友就是他身边的这位唐大人,秘书少监唐明,和崔兰玉相反,尽管是负责掌管古今图籍、国史实录、天文历数的正经文官,不过和他走近些的都知道这人最是跳脱率性,喜好交友,为官上虽然很能干,但生活上一点也靠不住,是个总能在发放俸禄之前就把所有银两花个精光结果不得不到好友家里蹭饭吃的可悲家伙。 唐明正兴致勃勃的和崔兰玉讲他这三天的计划,突然被打断也不生气,依旧兴致高涨:“是啊,怎么了?” 崔兰玉很吃惊的样子,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福郡王车上下来的那是谁?” “谁啊?”唐明抬头仔细看了一眼,正巧花繁缕从车上下来,往这边看了一眼。 唐明:“………………” “唐唐唐大人你做什么!”崔兰玉眼疾手快地拽住唐明,唐明回头,眼睛里露出崔兰玉熟悉的光芒,“有佳人如此,今日若不能与佳人说上话,本官死也不瞑目啊!” “死不瞑目?!”崔兰玉大吃一惊,“唐大人你怎么了?” 唐明扶额:“你个呆头鹅,不与你说了,先放开我,佳人要跑了!” 崔兰玉跺脚:“唐大人你冷静,你仔细看他服饰还有身边的侍卫,那不是别人,正是福郡王本人!是个男人!” 唐明一呆,转过头来木愣愣的看着崔兰玉,这位崔大人死死拉住他,生怕他莽莽撞撞的上前惹祸,白净的面皮因为着急生出了红晕,与秋日的蓝天一般澄碧明净的眼睛里倒映出的全是唐明的身影。 若说佳人,反而是这位崔兰玉大人更像呢。 可惜太过熟悉,有些东西反而察觉不到。 “你说那个胖子?” 崔兰玉赶紧点头,想了想,又赶紧摇头,紧张道:“你别说这么大声,就算不受宠也是个王爷,容不得你轻视!” 唐明充耳不闻,垂眸沉思,就在崔兰玉以为他认清花繁缕的性别要放弃那不靠谱的搭讪行为时,唐明抬起头来,哥俩好的搂着他肩膀,身体一半多的重量都压在瘦弱的崔兰玉身上,坏笑道:“纵然不是佳人,也是美人,看着也是养眼的,既然看到了,你我不更应该过去打个招呼吗?” 崔兰玉面红耳赤地把他推开,气呼呼的说道:“唐大人,请你自重!”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搂搂抱抱,成何体——咦咦咦!”话没说完,没被一脸无奈的唐明拉走。 “对了。”从车上下来后,花繁缕往四周瞅了一圈,奇怪的问侍卫,“有没有看到你们家王妃?” “你们家王妃”……反正金麒病好了之后就这样了,花繁缕也不知跟谁学的,私底下气体他总是一口一个“你们家王妃”,金麒多次纠正都无效后就随她去了。 哼,再让她得意一阵子,这些帐他一笔一笔的记着呢,等两个人身体换回来之后慢慢地和她算! 嘴上傲娇,王爷心里其实暗爽着呢,反正在他看来,花繁缕提到他时的“你们家王妃”和民间女子称呼自家丈夫的“我们家那口子”是一个性质的。 “不知道,似乎是和丽妃娘娘在一起。”回话的是屠蒙,花繁缕又放了冯峰的假,让他趁这三天好好陪他媳妇儿,所以如今花繁缕身边的侍卫头头俨然成了“侍卫甲”“狗头军师”“牵线红爷”屠蒙蒙了。 花繁缕失望,不是说好了等她,一起打猎的然后惊艳全场的么,为什么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她心里想的写在了脸上,屠蒙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自认为经验丰富的他笑嘻嘻的说道:“殿下,王妃这是在为了您和未来的婆婆搞好关系。” 花繁缕:“……”憋笑。 屠蒙:殿下你这是什么表情?一定是偷着乐对吧。 他更加卖力的解释金麒的行为:“殿下,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一门大学问,王妃肯为了您和丽妃娘娘打好关系,不可不谓用心良苦,这也是不希望您像这世间的大多数男子一样,夹在生母和妻子之间为难——殿下,”屠蒙表情郁闷,“您认为属下说的不对吗?” 天高气爽,花繁缕出神地看着薄薄的白云,点点头:“说的太对了。” 屠蒙:“……” “既然如此。”花繁缕表情认真,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很呆的感觉,“我们就不要打扰王妃讨好婆婆了,走吧,打猎去!” “殿下,请等一等下官!” 后面传来一个男人气喘吁吁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两个骑着高头大马一前一后的跑过来。 远远地看到那两个人,花繁缕“咦”了一声:“女人也能做官吗?” 第38章 屠蒙认得那是秘书少监唐明和太常寺卿崔兰玉。 崔兰玉生的唇红齿白,面向偏阴柔,开始的确有不少人拿他的长相来开玩笑,背地里说他相貌比姑娘家还美什么的。他这个人,说好听点那是君子端方,正经人,直白的说那叫死板,老古董,经不起开玩笑,一旦觉得自己被冒犯了,那张嘴能把那人给念叨死,偏他年纪轻轻就凭借自身的才能坐稳太常寺卿的位置,圣上因此十分爱惜他,有那么几分把他当做小辈疼爱的意思,所以别人就算被他义正词严的念叨给说的面红耳赤,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时日久了,也就没有人敢再拿他的相貌说事。 所以这位崔兰玉崔大人别看是个儒生,瘦弱弱的文官,就算是自命不凡的景王能不招惹也绝对不会去招惹此人的,这人啰嗦起来没完没了,谁都受不了。 屠蒙一听,以为花繁缕把崔兰玉误认为女子,赶紧提醒道:“殿下,那是太常寺卿崔兰玉崔大人,是个男人……”他没有时间告诉花繁缕更多,因为唐明和崔兰玉的马已经到了近前。 花繁缕奇怪,仔细看了看崔兰玉,她刚刚的感觉,的确是女人没错,但屠蒙这么斩钉截铁的说他是男人,她还以为是距离偏远,所以感觉有误,现在重新打量,甚至动用精神力进行探测,对方的身体特征是和正常男人不一样没错,不是男人,不是女人…… 她突然想到母星野史上的某些记载,脑子里冒出一个新鲜的词汇来:人妖。 见花繁缕的眼睛总盯着崔兰玉看,唐明后知后觉的想到某些传闻,眼皮不由一跳,双脚一夹马肚子,故意挡住花繁缕的视线,微微一笑,目光中隐含真诚的关心:“多日不见,殿下似乎消瘦不少,下官听说殿下前些日子生病了,下官公事繁忙,还没来得及去探望殿下,不过看到殿下似乎已经大好了,下官也就放心了。” 唐明一笑,道:“殿下这是要去打猎吗?既然如此,下官就不打扰了。”他彬彬有礼的一抱拳,道,“恭送殿下。” 花繁缕莫名其妙,不过要是没被叫住的话,他们现在已经进到林子里去了,这个人千辛万苦的把她叫停难道只是为了说一通不找边际的废话吗?她点点头,对屠蒙等人道:“走吧。” 屠蒙眼神微妙的看了眼笑容满面的唐明,撇了下嘴,又一个道听途说相信谣传的蠢蛋,我们殿下怎么会看上一个男人?我们殿下是王妃的! 花繁缕一走,唐明脸上的笑容立马不见了,拉下脸来,回头一脸严肃的警告崔兰玉:“以后见到这位一定要绕道走!” 崔兰玉:“啊?” 唐明沉痛地看着他:“你这个呆头鹅,什么时候被人——”他叹口气,没继续说下去,一脸苦大仇深,像担忧自家闺女被坏人拐走的二十四孝爹一样纠结的看着一脸莫名的崔兰玉。 “走吧,到林子边上看看,能不能猎些野味!”唐明转眼把烦恼抛开,兴致勃勃的说道,“打了给你烤来吃!”顿了下,他补充,“你动手烤!” 崔兰玉一头雾水:“……哦。” 金麒已经替花繁缕制定好了计划,和妃子们一样,诸多皇子也都想趁这个机会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一下,金麒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的目的不是讨他父皇开心,而是借这个机会扭转自己在皇帝心中长久以来不堪大用的地位,给皇帝留下一个崭新的、深刻的印象,这样才有利于他日后的争储。 他们最大的利器就是没有任何人见到过花繁缕如今的形态,所有人的印象都还停留在花繁缕被行刺“倒下”之前的那个呆木的胖子身上。 花繁缕带着屠蒙他们刚刚离开营地,金麒就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他没和丽妃在一起,而是找借口留了下来,就为了等人都走的时候去和花繁缕汇合,再和她商量一下细节问题。 就像花繁缕不知道他还在营地里一样,金麒也不知道花繁缕刚刚带着人离开,他摆脱了伺候自己的宫女后,悄悄地寻到了花繁缕的帐篷,以为她人就在里面,所以径直走了进去。 等他进去了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金麒略一想,知道自己来晚一步,花繁缕只怕已经走了。 他正要离开,突然觉得不对,空气里隐约有一丝淡淡的香味,这种味道他在宫里经常闻得到,是宫中女子用在身上的香粉以及胭脂的味道。因为嬷嬷要求,所以金麒也会用胭脂水粉,但一来他用的极少,味道极淡,二来他所用的胭脂水粉都是太后赏赐,品格最高的,非寻常香粉能比,味道自然也不一样。 很显然,这丝香味不可能是花繁缕以及她身边任何一个侍卫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来过。 金麒不动声色,悄悄地张开精神力进行探测。 狩猎刚刚开始,大部分随行的妃子都已经随皇帝离开,留下的女眷除了剩下的少部分妃子外,就是公主以及诸多宫女。他估摸着时间,花繁缕比所有人晚一步离开营地,他又比花繁缕晚一步来她的营帐里,那么偷偷进来又离开的那名女子很可能还没走远。 果然,精神力刚张开不就,金麒就感知到了一个正往帐篷相反的方向快速移动的人,他闭上眼睛,放出意识追踪过去,看到了被他标记的那个人。 “这是……”金麒看着神色匆匆的宫装女子,看打扮,似乎是后宫的哪个主子。 他父皇妃嫔众多,他实在认不出这是哪一个,但从服饰打扮上可以推测出应该是一个贵嫔等级的妃子。 一个妃子,毫不避嫌的到一个皇子的帐篷里去有什么目的? 女人很谨慎,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有没有跟踪,并且每一次都能成功的避开别人的视线,没过多久,她来到一个帐篷外,像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后,她才掀开帐子侧身钻了进去。 金麒一时没认出来这是谁的帐篷,也跟着进去。 女人才一进去,一把刀立刻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女人吓的花容失色,低声惊叫道:“是我!是我!” 拿刀威胁她的是一名侍卫,目光冷厉的看着她,并没有放下刀。 女人惊慌的说道:“没有人跟着,我看过了,他们都离开营地了,真的没有人发现我。” 侍卫这才把刀放下,不放心的掀开一道缝隙往外看了看,回头沉声对女人道:“娘娘怎么来了?” 听到他口中有责怪的意思,女人面上露出怯意,往帐篷里看了看:“殿下呢?” 侍卫冷冷道:“殿下自然是出去打猎了,不是告诉过你,只管按照殿下吩咐你的去做,没经殿下允许,不准随便过来见殿下的吗?”他眼神阴鸷,模样显得极为冷酷阴狠,“别忘了,你和你妹妹的生死握在谁的手里!若是有一点差错……” 女人脸色惨白:“我、我知道,只是福郡王他并不在帐篷里,我怎么……我也没办法呀,这不能怨我,我有听殿下……” “你说什么?”女人不断的替自己辩解,侍卫不耐烦的皱眉打断她,“福郡王怎么会不在帐篷里?” 女人被他严厉的声音吓了一条:“我、我也不知道,帐篷里一个人也没有啊。” “一个人也没有?!”侍卫神色一冷,突然意识到什么,冷声道,“你先回去!没接到命令就老实呆着,什么也别做。” “好好……我这就回去。”女人唯唯诺诺的说道,“那我妹妹呢?” 侍卫脸一寒,女人不敢问了,只得离开。 金麒始终冷眼在旁边看着,他已经认出来,这名侍卫是他的好四弟仪王身边的人,他这位兄弟真是好本事,居然连父皇的妃子都能控制,好大的胆子!好大的野心!若是给他机会,金麒怀疑仪王连发动宫变逼父皇退位这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赵贵妃生的好儿子! 就是不知道父皇若是知道他屡屡赞赏屡的好儿子背着他做出这些事情会不会气死。 金麒冷笑,他倒是有些期待父皇知道真相时的表情。 他收回意识,从花繁缕的帐篷里出来,在安全的地方呆着,过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仪王的侍卫悄悄潜到帐篷里面去,很快又从里面出来,快马加鞭离开了营地。 必然是去向仪王汇报了! 尽管金麒的意识时常在皇城里游走,但总有他顾及不到的地方,譬如这次,仪王针对他策划了什么阴谋就没有打探到。 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跟过去偷听,反正等狩猎的人回来还早着。 金麒紧跟在侍卫后面。 另一边,花繁缕收获颇为丰盛,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爬的,只要被她看到了全都难逃被捕获的命运。 而且还是活捉,一点伤都没有的活捉。 花繁缕打算给皇帝看了之后就把这些动物全都放归山林。 弱肉强食没问题,但为了取乐而大规模猎杀就算了,就像她的母星所经历的一切一样,这个星球的文明和他们有着惊人的相似,那么,早晚有一天,这个星球的人类也会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付出惨重的代价。 侍卫们不知道花繁缕的想法,他们只知道,猎杀动物容易,但要活捉,而且不让动物受一点伤,一个两个也许还有可能,次次都如此……殿下您真是神了!属下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和她比起来,侍卫们就惨得多了,不是他们弱,而是他们今天用的箭全都是没有箭头的,虽说一样能打中猎物,但像花繁缕那样直接把猎物打晕过去的还是有很大难度的。 屠蒙苦逼的看着又一只被自己的无头箭打中,结果只趔趄一下就蹦蹦跳跳的淡定跑远的兔子,再看了看马背上还有自己要带上拴着的活蹦乱跳嗷嗷吵闹的猎物们,头大如斗。 他无奈提议:“殿下,要不然先让人把猎物送回去……都是活的,再多就看不住了。” 花繁缕一看,也是,除了她骑的马,剩下的人每个人都看着好几只猎物,带来的绳子也不够,不送回去这猎的确没法打下去了。 “好吧,你们回去,我就在这里,不会走远了。” 花繁缕的实力大家伙都是很放心的,不过他们都离开的话,总觉得不大好,让一个人留下陪着花繁缕,那么就必须得放走几只猎物……真是左右为难。 “快去快回。”花繁缕无所谓,“本王不会告状的,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本王调皮故意把你们给甩掉了。” 众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屠蒙他们只能赶紧走,尽量快去快回。 他们家殿下和别的侍卫那些任性的主子可不一样,说了乖乖等,就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着,绝对舍不得给自家侍卫添麻烦……好人! 屠蒙感动的想着,心里补充一句:除非遇到特殊情况。 第39章 花繁缕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她从箭筒里取了一支箭出来,把前端包着的布取下来,然后用随身携带的短刀削尖,换了另外一把弓,直上直下地对准了头顶的一片树叶。 她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用这支简易的“箭”在这条垂直于水平线的直线路径上射出一个通到树海顶端的洞。 花繁缕所用的弓,是冯峰所赠。 据说是冯夫人祖上一位名为呼延危的呼延将军传下来的神弓,但这位“呼延将军”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有待商榷,一直被冯夫人压箱底的“神弓”倒是一把了不得的好弓。 冯峰试过,他拼尽全力,却只能拉开这把弓的三分之一。 后来弓交到花繁缕手上,她毫不费力地就拉了满弓,一箭穿破靶心,射穿了靶子之后墙壁,仍然余势未歇,深深地插入墙壁之后的一株老柳树的树干上,因为众侍卫里没有一个能把这一支箭从树上拔下来的,所以它至今仍在王府的那棵老柳树插着。 众人被这一箭的威力惊的下巴落地,震惊过后诚恳万分的请求自家主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用这把神弓! 花繁缕心里痒痒,家乡杀伤力强大的高科技武器用起来尽管很爽,但她却更喜欢诸如弓箭之类的冷兵器,冯峰夫妇俩赠送的这把重弓更是被她视为宝贝,趁着监督的侍卫都回营地去了,她立马不听话的把重弓拿出来玩儿。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这一箭能射出多高。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缓缓拉开弓弦,几乎成一个圆润的满月,瞄准目标,松手。 极致的速度使得羽箭的轨迹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只有花繁缕才能看到羽箭所过之处留下又很快消失的气劲,以及摩擦之后空气瞬间的扭曲。 几乎是耳朵捕捉到弓弦脆响的同时,层层叠叠的枝叶之间那个畅通无阻的隧道就出现了,但透过这个被羽箭穿透而形成的窟窿,花繁缕看到的不是想象当中的蓝天白云,而是一个以自由落体运动垂直下降的大家伙,下面的枝干藤蔓全都遭了秧,断枝落叶哗啦啦的往下掉。 花繁缕大惊=口=:把什么射下来了?! 近了! 只听最后一声“咔嚓”的断裂声响,透过纷纷扬扬的落叶,花繁缕看到了被挂在树上的……皇帝?! 花繁缕:“……”(⊙v⊙)发生什么了? 皇帝的衣领被树杈勾住,他好像已经昏了过去,垂着脑袋,整个身体像破麻袋一样耷拉着,有节奏的左右摇摆着。 花繁缕放下弓箭,从马背上取了根绳子打了个活结,然后系在腰间,顺着悬挂着皇帝的树干爬上去,抵达和皇帝一样的高度时她把绳套抛了出去,圈住了皇帝的脖子。 会勒死的。 她默默地取下绳套,为难的看着离自己至少有两米远的皇帝,挂着他衣服的树杈坚持不了多久,伸出的树干上已经有了裂缝,而且裂缝还在一点点的增大。 没办法了。 她再次抛出绳子,这次勾住了皇帝的两只脚,然后微微用力,朝着斜上方一拉,绳套收缩,栓紧了皇帝的两只脚,而救了皇帝一名的树干也已经到了极限,因为花繁缕这个小小的牵引动作“咔嚓”一声响,眨眼之间彻底断掉。 花繁缕看着皇帝和断枝一起坠落,只觉得手里的绳子一紧,然后猛地往下一沉,紧紧抓在手里的绳子立刻绷得像一根笔直笔直的棍子,同时她耳朵里听到“咚”的一声响,和身体紧贴的大树微微震动了一下。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眼珠子往下看了一点点,又立刻收回来,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自言自语:“地震啊……”她低下头,看了眼头朝下在树干周围转圈圈的皇帝,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默默的松开手,让绳子挂在腰上,然后一点点的蹭了下来。 趁着还没人过来,她迅速地解开皇帝双脚上的绳子,简单替皇帝检查了一下,发现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除了脸上被树枝划了几道,头发乱了衣服破了身体上有些淤青以及脑袋上肿了个大包之外,奇迹般的没有受太重的伤。 等等,这是什么? 花繁缕看着自己手上的黏糊糊的液体,呆了一下,她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缓缓地从皇帝头上流下来并且沾了满脸的血,眼睛里露出茫然的神色。 为什么磕到后脑勺,头顶会流血? “唐大人,别再往里面走了!万一有野兽出没,你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兰玉你太不够意思了!有你这么揭人短的吗?本大人没力气?!你忘了上次你扭到脚,谁大老远的从城郊把你背到城里寻大夫的? “我没——” “诶,兰玉你看,这是谁的马!”唐明急忙打断崔兰玉,指着被花繁缕丢下马儿。 崔兰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仔细辨认之后,疑惑道:“似乎是福郡王的马——唐大人,你去哪儿?哎呀,别走远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唐明竖着耳朵,一脸疑惑,根据印象里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地往前走。 崔兰玉无可奈何道:“我什么都没听到,唐大人,你说,为何福郡王的马会在此处?福郡王呢?”他低下头打量四周的地面,发现有很多新鲜的断枝落叶,地面留下了不止一个人踩踏过的痕迹,咦?这是拖曳的痕迹吧?“唐大人——”崔兰玉抬起头,却刚刚还在附近的唐明消失了。 “唐大人?唐大人!”叫了两声听不到唐明回应,崔兰玉有些着急,“唐大人,你不要捉弄我了,快些出来吧!唐大人!唐明——” 他一边走一边喊,脚下突然踩空,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坠落,他喉咙里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噗通”一声,崔兰玉落入水中,冷冰冰的水从四面八方漫过来,瞬间将他淹没,一张口,水便争先恐后地往他的嘴巴鼻子里灌。 一只手伸了过来,抓紧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拉出了水面。 “咳咳……”崔兰玉脑袋露出了水面,但身体仍然在水中浸泡着,拉了他一把的是唐明,除了唐明,还有—— “殿下?圣、圣上?!” 花繁缕一脸苦逼的看着他,唐明也一脸苦逼的看着他,皇帝依然幸福的昏迷当中。 几个人全在水里泡着。 水下的空间很大,但头顶的出口却很小,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像一个无限放大的酒坛子。 崔兰玉一脸茫然无措,哆哆嗦嗦的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殿下,您怎么会在此处?” 花繁缕言简意赅:“掉下来的。”其实是听到唐明和崔兰玉过来的声音,以为自己把皇帝磕的头破血流,下意识的扛着皇帝藏了起来,结果不小心掉进了这个隐秘的水潭里。 唐明听到的声音就是她和皇帝滑下去时发出的声音,她本来想出声示警的,但唐明还是掉下来了。 等唐明掉下来之后,崔兰玉也走了过来,但无论唐明怎么大声喊叫,外面的崔兰玉就像听不到一点声音似的,走了花繁缕和唐明的老路。 崔兰玉目瞪口呆:“莫非,这、这里的声音传不出去?” 花繁缕苦大仇深脸,唐明沉痛的看着崔兰玉,点了点头。 这地方太隐秘了,若不是听到花繁缕的声音,他根本不会想到往这边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水潭所在的位置好像有种奇怪的让人忽视的力量。 崔兰玉也一样,他是早知道唐明走的是这边的路才过来的。 “所以,就算求救了别人也听不到,就算大家发现我们不见来找,也不会忽视这个地方。”唐明苦笑,“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爬上去了。抱歉,兰玉,都是我连累了你。” 崔兰玉畏寒,潭水冰冷,他冻的直哆嗦,听到唐明这样讲,却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很僵硬,但看唐明的眼神却十分温暖包容:“别、别这么说,我我我我们是是是朋、朋友……” “好兄弟!”唐明感动,紧紧地搂住他的肩膀,就差没热泪盈眶了。 花繁缕郁闷的看着他们两个,凉飕飕的泼冷水:“别高兴得太早,本王掉下来的时候出口至少这么大……”她松手比划,皇帝立刻沉到了水里,她伸手一捞,又把湿淋淋的皇帝给拽了出来。 这一下把唐明和崔兰玉的脸都给吓白了。 “你们看,现在只有这么小了。” 她往头顶指。 两人同时抬头看,的确,现在出口的大小看起来比一个人的肩膀宽不了多少,崔兰玉感觉还不是太明显,但比他先一步掉下来的唐明却能肯定,出口的确变小了! “怎么会这样?” 几个人呆呆的盯着出口看,它正以肉眼能够感知到的速度缩小,照射进来的光线也越来越少,唐明和崔兰玉的心也随着最后一丝光明的消失沉了下去。 然而日光消失了,水潭并没有陷入黑暗,他们惊奇的发现四面的墙壁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磷光,淡蓝色的光从墙壁上一直蔓延到水中,使得他们所在的水潭也发出柔和美丽的微光。 “好美。”崔兰玉喃喃自语,情不自禁的顺着磷光往更深的水下看去,但下巴却被一只斜里伸出的手抬了起来,他看到那位面容俊美不似凡人的男子用一种冷静严肃的目光看着他,低低的说道,“别往下看。” 唐明看到自家好兄弟居然被人轻薄了,正要救场,花繁缕这么严肃的一声反而叫他愣了愣,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往水里看去。 唐明:“……………………” 唐明:“!!!”卧槽那神马玩意儿好可怕!QAQ 唐明吓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崔大人是姑娘啊!——我忍不住剧透了,要不然被误会BG夹杂BL肿么破QAQ —— 下面是存稿文推荐时间: 欢迎收藏 《这丧心病狂的女主》手机地址 第40章 在幽幽的淡蓝色磷光的照明之下,清澈的潭水能够直接看到底部。 一张巨大的毛茸茸的怪脸占据着整个水底。 它拥有两只大的像门洞一样的圆眼睛,看不到眼白的眼睛是纯黑色的,并且黑不透光。 水底这张巨大的怪脸上长满了白色的毛,淡蓝色的磷光附在上面,长长的绒毛就像水草一样随着水流来回飘动。 它的嘴巴微微张开,嘴角咧着,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你能想象,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几个人浮在幽光粼粼的水面上,而他们脚下却有一张巨大的、毛茸茸的脸,正睁着大大的墨黑色眼睛咧着嘴巴笑的场景吗? 过于巨大的东西总是容易让人心生恐惧。 ——尽管它看起来很像一只把脑袋塞进圆圆的瓶子里,并且正透过瓶底冲主人傻笑的蠢猫。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花繁缕指着大猫脸飘动的毛,“下面有水流,或许能找到出口。”她把皇帝交给唐明,不等他阻止,一脑袋扎进水里,像条鱼一样灵活地往深处潜下去。 水底远比他们看到的要更深,上层的水冰冷冰冷的,但越往下水温就越暖,而且越往下附在墙壁上的磷光就越少,光线越暗,下层磷光最多的反而是那只大猫脸。 花繁缕憋着一口气一直潜到最底部,浮在那张大猫脸的上面,到这个位置,她已经能够感觉到右手边冲过来的明显的水流。 左边是死路,她逆着水流的方向继续游,从大猫脸黑洞洞的眼睛方面经过的时候,她低头看了一下,果然即使在近处,这只眼睛也一样黑漆漆的,照不见一点人影。 她鼓着脸颊从上面飘过,没注意那只结构细节栩栩如生的眼睛动了一下。 越过大猫脸后,光线更暗了,周围的水域也变得狭窄起来,水流更加强烈,终于,她看到了一个只有半人多高的洞,水就是从这个洞里源源不断的流进来的。 她想了想,原路返回,迅速地游到了水面上,果然如她所想,水位比刚刚升高了一些,唐明和崔兰玉似乎没有察觉到。 崔兰玉的脸色比刚刚更加苍白,眼神透着惊惧,不敢往下看,很显然,花繁缕下去的时候,他肯定见过下面那只诡异的大猫脸了。 “我再下去一趟!”她看了眼昏迷的皇帝,丢下一句,“把他弄醒。”干脆利落的扎进水里,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下潜。 唐明:“……”怎么弄醒?唐明欲哭无泪,为什么他会遇到这种事情,早知道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营地里,他一届弱书生,到底为什么要和人孔武有力的汉子们比?如果能活着出去,他一辈子都不要来狩猎了! 他看了看崔兰玉,崔兰玉也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唐明泪流满面,犹犹豫豫的、胆战心惊的摁了下皇帝的人中:“圣上?”他小声喊,“醒醒啊。” 崔兰玉哆嗦着:“唐大人,这样不行的,你、你得用力掐。” 唐明一脸苦逼,看着脸上布满了淤青并且半边脸已经肿起来的皇帝,狠心在皇帝人中上一掐。 片刻后。 唐明纳闷儿:“怎么还不醒?” 崔兰玉手扶着墙壁上的岩石,以免自己沉下去,另外一只手总是有意无意的护着胸前的位置,他看着皇帝,迟疑道:“要不然你再掐狠一点?” 唐明伸出自己的大拇指:“没指甲怎么掐?兰玉……”他脸上露出略显讨好的笑容,“正所谓,有难同当才是好兄弟。”他眼睛贼亮,做贼心虚似的压低了声音,“要不然,你来动手?” 崔兰玉:“……” 花繁缕再次上来已经是半刻中之后了,唐明看到她时一脸“太好了”的庆幸表情:“殿下我还当你淹死了!” “……”花繁缕略郁闷的看着他,瞅了皇帝一眼,马上就怒了,“怎么还没醒!” 唐明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一脸的苦大仇深:“不知道,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掐人中、用水泼、拍脸……” 花繁缕暴躁:“要用力!”反手一甩,一声响亮的“啪”,皇帝的脑袋往脖子后一仰,鼻血汩汩的流出来。 “还不醒?!” 被那一巴掌震得懵掉的唐明和崔兰玉,只见那位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王爷满脸狂暴,扬手“啪”的一声,干脆利落地又来了一下。 皇帝的头往旁边一歪,鼻血哒哒哒的落入水中,眼皮动了动,隐隐有醒来的趋势。 花繁缕呼出一口气,舒爽的说道:“感觉好多了。” 唐明:“……” 崔兰玉:“……” “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花繁缕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别装了,父皇的人中就是你们两个掐烂的,父皇的脸就是你们两个打肿的,本王只是补了两下而已,功劳最大的还是你们。” ……………………卧槽!!! 人中是我们掐烂的没错,但圣上的脸真不是下官干的好事!它本来就是肿的啊啊啊啊! “嗯……”皇帝呻~吟一声,悠悠转醒,还没睁开眼睛,先喊了一声,“好冷。”接着又喊了一声,“疼!”然后恼火蹙眉,“混账东西!” 唐明:“……” 崔兰玉:“……” 花繁缕柔声道:“父皇?” 唐明和崔兰玉立刻斜眼看她,可劲儿的装吧。 皇帝本来要发脾气的,一睁开眼睛先看到一个大美人,接着发现自己在水里泡着,空间密闭,四面八方亮着幽幽的蓝光,他不由又惊又怒:“混账!这是怎么回事!” 花繁缕还没吭声,唐明吓了一跳,着急的低声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息怒……嘘——” “唐明,你搞什么鬼!”皇帝恼火不已。 “皇上。”崔兰玉也怕惊到下面的东西,喊了一声皇帝,皇帝扭过头看见是他,脸色缓了缓,尽管面容实在让人难以直视,但毕竟是帝王,即使处在如斯境地,依然君威不减,沉声问道,“兰卿,你来告诉朕发生了何事?” 唐明=口=: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了。他诡异的看了眼花繁缕,皇上居然连殿下都给无视了……别是根本没认出来吧? 崔兰玉镇定下来,低声说道:“皇上,微臣是在狩猎时不慎掉下来的,那时候皇上您和福王殿下就已经在这里了,其他的事情,微臣并不清楚。皇上,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失踪,大家想必已经乱了方寸,请容臣等先护送皇上离开此地。” 皇帝面沉如水:“兰卿所言甚至。”皇帝冷静下来,扭头看了看,“福郡王呢?”他的目光落在花繁缕脸上,眼睛里浮出赞赏的神色,可惜现在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候,“这位姑娘又是何人?” 众人:“……” 崔兰玉结结巴巴的说道:“皇、皇上,他是——” 花繁缕微微一笑:“父皇,是儿臣。” 皇帝:“!”金麒?!儿子的声音他怎么可能不认得,处惊不变的皇帝震惊了,失声叫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唐明手忙脚乱:“皇皇皇皇上嘘嘘……”他惊恐的指着下面,示意皇帝不要太大声。 皇帝一头雾水,不悦地低下头朝唐明所指的水下看去。 “………………” 啊啊啊啊这什么鬼东西! 皇帝不淡定了,吓的手一松,“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捞上来。 看着皇帝惨白的脸色,唐明露出同情和理解的神色,同时又有种莫名的优越感——至少本官已经习以为常了!威严的圣上原来也是会怕的!哈哈哈哈哈! “走吧。”该了解的皇帝都了解了,花繁缕下达出发的命令,“水位上升了,再不走,我们全都要淹死在这里。” “走?”皇帝惊魂未定,白着脸不敢看下面那只怪脸,“怎么走?” “从水下走,把水囊里的水倒出来,装满空气,路很长,中途不换气你们撑不住的。”花繁缕道,“父皇,您会泅水吗?” 皇帝茫然的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他的身份和治国的经验技能全都不管用了,能相信的只有眼前除了声音熟悉哪里都陌生的儿子,他倒是想镇定,但有些事情完全超出了他能够理解的范围,比如水底下的那张恐怖的脸。 他打了个寒颤,想到下面那东西或者一直在盯着他们几个看,就不寒而栗。 “那好,我带着父皇,唐大人你带着崔大人。”花繁缕把长长的腰带解开,在自己腰上系了一圈,另外一端递给唐明,“水底全是逆流,我带着你们能快些。” 她俨然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众人也在不知不觉中把她当成了生的希望和依靠,全心信赖着她,就连皇帝也不例外。 看到唐明和崔兰玉一人一个装满空气的水囊,皇帝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部,他的水囊都由跟随他的侍卫保管,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皇上。”崔兰玉唤了他一声,把气囊递给他,眸子温润地注视着他,声音轻柔,但语气坚定,“用臣的吧。” 皇帝一怔,下意识地看了花繁缕一眼。 花繁缕愣了一下,呆呆道:“父皇,儿臣也没水囊。” 皇帝眼角抽了一下,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转头看着唐明:“爱卿。” 唐明很有眼色的把自己的气囊奉上,内心极度无语,用谁的不一样,最后还不是他和兰玉共用一个,没见你对亲儿子这么好过!随即意识到自己居然胆大包天地腹诽了皇帝,头上冒出冷汗,定了定神,不敢胡思乱想了。 皇帝咳嗽一声,别扭地对花繁缕道:“我们父子共用一个。” 花繁缕点点头,虽然她用不着那个。 “准备好了吗?”花繁缕背着皇帝,唐明和崔兰玉握紧手,为了以防万一,两个人的腰带也紧紧系在了一起,见众人都点了头,花繁缕深吸一口气,背着皇帝沉入水下,唐明和崔兰玉也同时深吸一口气,随着花繁缕向下潜去。 那张巨大的仿佛挤在瓶子里的猫脸,咧着嘴巴笑看着他们。 第41章 谁都没有看到,当花繁缕他们从那张毛茸茸的大猫脸上游过去,进入洞中时,大猫脸那两只黑漆漆的眼睛慢慢地发生了变化,最终变成了明亮的湛蓝色。 它的眼睛眨了眨,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起来。它闭上眼睛,用力挣扎,平静的水域剧烈的震动起来,不断有土块碎石沉下,落在它的脸上。它只用力挣扎了一下下,整张脸突然从地底下钻了出来,露出一颗有两只三角耳朵的大脑袋,然后是连着脖子的身体、四肢、还有尾巴。 ——它居然真的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巨大猫咪! 整个水潭都被这只大猫挤满了,依附在墙壁上还有它的毛发上的磷光像被惊动的萤火虫一样“飞舞”起来,所有的蓝色光点自发地聚集起来,凝结成一颗散发着星辰一样的光芒的剔透蓝色晶体,然后被大猫一口吞到了肚子里。 吞下这颗晶体的大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成为一只有着洁白的毛色、体态丰满的普通猫咪。 它懒洋洋的伸展着身体,睁开的湛蓝色的眼睛里,闪着温润的光,它像一条鱼一样姿态优雅地在水里游了几圈,然后不慌不忙地游向水底隧道。 水下隧道里没有亮光,游到深处后眼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逆流的水阻力很大,唐明和崔兰玉几乎全靠花繁缕在前面拉着才能前行。 中途三个人换了一次气,当这口气即将用尽的时候,隧道突然震动起来,几秒后,一股巨大的推力突然从后方涌过来,原本阻碍他们前行的水流瞬间逆转,几个人就像大浪里的小虾米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向前,眨眼间就从黑暗步入了光明。 秋阳高照,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被花繁缕一个个拖上岸的三人不约而同都有种重获新生的庆幸和满足感,有气无力地躺在岸边的草地上,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别的。 只有花繁缕看着慢慢平静的水面,若有所思。 水位下降的是不是太多了点? “这是什么地方?”皇帝问道。 “不清楚,应该还在狩猎场,不会离营地太远。” 皇帝坐起来四处打量,眼前是一个被森林环绕的湖泊,日头偏西,阳光充足,应该还没过未时。狩猎是上午巳时开始,也就是说,他们至少已经失踪了两个时辰。 他皱了皱眉,忍不住碰了碰脸又摸了下后脑勺。 原先在水里还不觉得,一上岸全身各处的疼痛敢越发明显起来,尤其是脸和后脑勺。皇帝心中疑惑,走到水边低头一看倒影,不由勃然大怒:“谁把朕伤成这样?!金麒!” 他一发怒,唐明和崔兰玉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或许是起的太猛的,崔兰玉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脚下跟踩了棉花似的,站也站不稳。 唐明赶紧扶了他一把,崔兰玉勉强站稳,胃里却一阵阵的恶心,浑身发冷,脑袋上冒出了虚汗。 花繁缕暗地里撇了撇嘴,有选择的把怎么发现皇帝的过程说了一遍。她先前还以为皇帝脸上的血是因为自己,掉进水里之后她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皇帝的血,具体是什么东西的,她就不清楚了。 皇帝不可思议:“你说朕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嗯。” “混账!” 花繁缕:“……” “朕不是在骂你!”皇帝火冒三丈,他当然不是冲花繁缕发脾气。之前的事情他还有印象,林子里不知打哪儿飘过来一阵白烟,身边的侍卫还有和他在一起的妃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他怒的是自己居然在戒备森严的皇家狩猎场着了道,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就不说了,一代代传下来,以一当十,绝对会誓死保护国君的暗卫面对这一次偷袭居然也毫无反抗之力。 从天上掉下来?皇帝突然想到西凉皇室豢养大雕的传闻,惊出一身冷汗,听说西凉皇室饲养的大雕抓起几十斤的重物不在话下,若是训练得当,两只雕合作抓起一个人来完全不成问题。 这么说来,这次他差点被劫走很可能是西凉人干的了? 若真和西凉有关,那么此次绑架必然策划已久。说不定还有内奸与西凉人里应外合,否则以狩猎场的森严戒备,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就潜进来,还得保证在短短的时间内,从偌大的狩猎场里找到他的行踪,把他劫走,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内应必然是他身边的人。 皇帝眼神发冷,必须立刻赶回营地! 于是,众人还没休息好,衣服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就不得不立即启程,徒步穿过这片林子回营地。 花繁缕在前面开路,唐明殿后。 大概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崔兰玉突然发烧昏倒,唐明只能背着他走。 花繁缕受到启发,突然想起来金麒提醒过她博取皇帝的好感,于是提议背着皇帝走,皇帝没拒绝儿子的“孝心”,舒舒服服的让花繁缕背着走,心里对这个儿子的印象改观不少。 若是换了别的儿子,别说心里乐意不乐意,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背的动他还是个问题。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原来也如此的优秀,从容、沉着,遇事不慌乱,可靠、稳重,还有孝心。虽然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但皇帝扪心自问,如果遇到同样的事情,众多儿子里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的有几个?亦或是角色互换,他站在这孩子的立场上时会如何选择? 天家无父子,若是自己,定然会想办法让父皇承诺传位于自己,趁机为自己谋求权益,就算是半途背父皇走以表“孝心”,也绝不会如这孩子一般只说一句“父皇,儿臣背您”就没下文了。 是了,若这孩子真的是他所想的那般心机深沉,眼中没有自己这个父亲的存在,又怎么会白白浪费这样一个在他眼前表现的大好机会?连一句好话都不说,只闷头往前走?谁会这么傻? “他”心里还是有朕这个父亲的。 皇帝眼神复杂的看着花繁缕的后脑勺,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是不是太多疑了?为什么当初会用那样的想法来揣测这孩子?只是因为不相信有人能遭受五年的冷遇、五年的误会、五年的埋没仍然秉性不改,没有怨恨和嫌隙?自己亲手教导成人的孩子,会是不同的一个吗? 正当皇帝在脑补各种阴谋诡异进行各种复杂的心理活动时,他进行脑补/捏造的对象正在想的却是: 我的弓有没有被他们带回去? 金麒现在正做什么? 午饭还没吃。 希望永远不要再喝营养液了。 蓝星的食物很美味。 让金麒学做菜吧? 让金麒学做菜吧! 要把他培养成一个贤惠的妻子!让他学做菜吧! …… 总之,她莫名的因为“让金麒学做菜”的念头热血起来,对于轻轻松松举起千斤重的石磙的她而言,只有一百多斤重的皇帝只是小菜一碟,皇帝还在纠结“如果这孩子真的心机深沉怎么会白白错过这个讨好的朕的大好机会”的时候,却不知道这位外星姑娘正得意“本王成功的讨好了父皇肯定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花花你就等着夸本王吧哈哈哈哈”…… 不管怎么说,花繁缕无意中发挥出了“不争即是争”的最高境界。 “有人来了!”花繁缕停下脚步,神色严肃的侧耳听了听。 皇帝紧张,就不知来的是敌是友了。 花繁缕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是——”她本来想说是花花的,但突然想起来太后和皇帝给金麒安排有另外一重身份,唐明在这儿,她不能乱讲。 不过金麒的另外一重身份是什么来着? 皇帝问:“是谁?” “父皇。”花繁缕收敛表情,微微一笑,风华绝代,成熟稳重的说道,“是儿臣的未婚妻。”她眼神温柔,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儿臣感觉到了。”(屠蒙老师:没错殿下就是这种表情这种语气!干得好!) 她现在的确有让人沉迷的资本,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满十分的容貌完全弥补了演技的不足,让皇帝在看到她这张脸的时候瞬间无视心中怪异的违和感,脑子里冒出“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心有灵犀”之类的词汇,等他看到首先出现在视野中的金麒时,心中的半信半疑全变成了惊叹和不可思议,感慨这对青年男女之间奇妙的缘分和感应时,他又忍不住自得: 这都是朕做出的明智决定啊,朕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 他们身后的唐明看到过来的是自己人之后,彻底地放下心来,气喘吁吁的扶着树干,累的双腿发软。 光是背崔兰玉走就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而且他总是感觉崔兰玉胸口有什么疙疙瘩瘩的东西硌的他难受,趁着来接应的队伍还没有到跟前,他小心地把崔兰玉放下,半搂半抱着他,然后拉开他衣领,想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 “纸?”唐明莫名其妙地看着从崔兰玉衣服里掏出来的纸疙瘩,里面还有不少,看样子原本这些零碎的纸疙瘩应该是完整的纸张,厚厚的一层垫在崔兰玉的胸口,被水浸泡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唐明满头黑线:“居然贴身藏着!不会是给哪个姑娘的情书吧?” 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唐明放弃探究,直接把崔兰玉衣服里纸弄干净,结果不小心扯开了崔兰玉的里衣,他随意瞥了一眼,发现崔兰玉里面还裹了一层布。 “咦?”唐明好奇,心里想着这是什么的时候,手已经比想法更先一步伸了出去,大咧咧的扯开崔兰玉的衣服,接着动作又一次快过思想,手掌放在崔兰玉的胸口,按了一下。 唐明:“……………………” 软软软软软软的!唐明惊悚脸,软的!他迅速合上崔兰玉的衣服,扭开头,眼睛发直的盯着旁边的树干,脸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本官的兄弟,他长了女人的大、胸、脯! 唐大人绝望了,眼睛透着逆流成河的悲伤。 怎么办?本官的兄弟是人妖。QAQ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正常了吧?猫是外星人啊,不是玄幻_(:з」∠)_ 我知道自己写东西有时候忍不住突变画风,本来已经忍住了,但因为看到有人问,所以没忍住写出来了!你们看到的40章其实是二稿,第一稿更猎奇,我觉得不好,重写了。 第42章 “殿下!”“皇上!” 两名女子同时唤道,一个是金麒,一个是丽妃,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花繁缕的十八侍卫。 冯峰居然也来了! 看到丽妃,皇帝吃了一惊,意外道:“丽妃,你怎么来了?”只看到他们这一拨人,皇帝奇怪地追问,“只有你们几个,其他人呢?” 丽妃神色疲惫,眼睛里冒出了血丝,脸上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处小小的脏污,但这些小小的不足难掩她生来高贵的气质和美丽大方的姿容,尤其是看到她露出来的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后,皇帝心里剩下的只有对她的怜惜:“才两个时辰没见,你怎么搞成这样?” “两个时辰?”丽妃愕然,微红的眼睛里隐隐闪着泪光,她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克制着不去看自己的儿子,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皇帝身上,“皇上,您已经失踪了整整一天一夜啊!” “诶?”花繁缕急忙去看金麒。 金麒脸色苍白,和丽妃一样显得很疲惫,他盯着花繁缕,眼睛不舍得移开一下,很想上去抱一抱她,哪怕只是拉着手什么都不说也好,但他不能越过丽妃和皇帝,所以只能忍着。 他微微颔首,表示丽妃所言不假,他们四个都是昨天上午不见的,准确的来说,他们至少失踪了十四个时辰。 这十四个时辰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总之一言难尽。 昨天的时候凡是方便走动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出动去找他们几个,不,应该说,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找到皇帝,立下大功,至于花繁缕以及唐明、崔玉兰只是顺带的而已,关心他们的也只有金麒、丽妃以及十八侍卫,还有对他们产生怀疑的恭王。 到了今天,大多数人都惫懒起来,仍然表现的尽心尽力的寻找皇帝的,除了他们这些人,只剩下恭王和恪王两方面的人马。 丽妃心系儿子,不知道真正的儿子就在自己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金麒,金麒往哪里去,她就往哪里去,除了金麒和十八侍卫,她谁也不信。当金麒指着那名卓绝不凡的青年说“那就是君泽”的时候,丽妃着实怔了好一下,而后险些没落下泪来: 老天保佑,君泽没事,真是太好了! 对于母亲来说,不管儿子是胖是瘦,是难看还是好看,那都是她最宝贝的孩子。 至于伤痕累累的皇帝,完全被丽妃从精神上无视了,只是为了儿子的未来,不得不应付一下,如果不是金麒抢在她前面叫了“殿下”,怕是她第一声喊出来的不是“皇上”,就是“君泽”了。 “皇上?”丽妃看着皇帝的脸色,温和的目光里隐含关切,她轻轻地拽了一下皇帝的袖子,眼睛仍然是湿润的,却微微一笑,语气柔缓地说道,“我们先回营地,好吗?” 对于皇帝的狼狈模样,以及“恪王和恭王还在继续找人,剩下的都在做什么”的问题,皇帝不问,她只字不提,既不煽风点火,也不趁机表现自己。 花繁缕的“不争”是本来无心碰了巧的,但丽妃的“不争”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她这么多年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屹立不倒,靠的可不是皇帝那点变幻无常的“真情”,她不爱这个男人,但她知道怎么让这个男人以为他们两个是相爱的,以为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是特殊的。 皇帝阴沉的脸色稍霁,心头一暖,握住丽妃的手,点了点头:“回去再说。”他不愿拂了丽妃的颜面。 这个女人是如此的爱他,总能带给他惊喜,也从未让他失望过,反而是他,一直有愧于她。 得知皇帝和丽妃等人一起回到营地,并且着人去召回仍在外面找人的恪王和恭王时,某些人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如果再坚持一下——真是白白错过了这大好的机会! 皇帝命随行的太医给崔兰玉诊治,唐明寸步不离的跟着,不知道为什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皇帝自己也要好好诊治,在他休息好,并且从丽妃口中了解到一切之前,暂时不会见任何人。 金麒和花繁缕回了营地就在皇帝的授意下直接回去休息了,所以只关注皇帝的一众人又错过了一个观赏美人的机会。 花繁缕正好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和金麒聊一聊。 她奇怪的是,以金麒如今的精神力,就算几个晚上不睡也根本不会显露疲态,只过一天而已,他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比这个更古怪的是金麒的态度,从找到她开始他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并且寸步不离,样子就像一只呆毛的忠犬,主人去哪里,他就摇着尾巴静静地蹲坐下来盯着看。 热水已经烧好,倒进了大号的浴桶里,冒着雾蒙蒙的水汽。 伺候花繁缕宽衣的小太监全身僵硬,只要他的手一碰花繁缕的衣服,盯着他后脑勺的视线灼热的几乎要把他的头烧出一个洞来,他简直欲哭无泪,轮到花繁缕的亵衣时,他居然被后面那道视线盯的下不去手了,可殿下还在催他: “怎么停了?继续。” 小太监泪流满面,怎么继续?殿下难道您要在王妃的注视之下沐浴更衣吗?王妃您真的不回避一下么?! “算了,本王自己来,你下去吧。” 小太监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 金麒的目光立刻柔和起来。 花繁缕郁闷的看着他:“你不出去吗?” 出乎意料的,金麒居然站了起来,乖乖地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花繁缕呆呆的想,花花这个样子虽然很奇怪,但意外的有点可爱呀!总是这么温顺听话就好了!对了,趁现在让他学做菜他一定会答应的吧? “花花?”花繁缕把头伸出帐篷,小声喊。 “嗯?”金麒的神色果然很温柔,而且很听话,一叫他立刻就答应了,这在以前根本想都不要想,“怎么了?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花繁缕心中充满了希望:“你去学做菜行不行?这样一来,不管去哪里我都能尝到美味的食物了!”顿了一下,她贱兮兮的补充道,“不过你得认真学,我的嘴巴已经被养刁了。”说的好像人家已经答应了她似的。 金麒的温柔瞬间荡然无存,脸上没半分表情的死盯着她。 花繁缕:“所以你答应我了吗?” 金麒继续死盯着她,寒意森森。 花繁缕颇为受伤的看着他:“好了,我懂了,不做就不做,我不吃就行了。”她还委屈了! 金麒无语凝噎,眼神要多纠结有多纠结,给了花繁缕一个后脑勺,周身的怨气几乎都实质化了,周围三米之内没有生物胆敢靠近。 片刻后,他的耳朵捕捉到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金麒回头看了一眼,露出思考的神色,然后招手叫来附近的一名太监,说了好几样菜色,让他吩咐厨子去做。 厨子消息不比旁人滞后,一听是给福郡王做的,马上精神起来,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招呼大家伙热火朝天地做了起来,等花繁缕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穿戴整齐之后,她喜欢吃的菜已经整整齐齐的摆上桌了。 金麒就坐在旁边,托着腮帮子,看着她吃。 “我的弓呢?” “替你收好了。”金麒注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殷切,“要我拿过来吗?” “嗯!”花繁缕点点头,一脸满足的看着他,“这就是贤妻良母了。” 金麒:“……” 奇怪的是,金麒居然没有炸毛,他只是默默地瞪了她一眼,和以前凶巴巴的瞪视相比,现在的这个简直太温和了。 花繁缕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盖上,歪头纳闷儿地打量金麒,金麒径直起身取来弓箭,弯腰递给花繁缕,等她接过去,才理了理裙子,缓缓坐下。 “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花繁缕爱惜地抚摸着这把外观朴素的弓,想到自己就是用它把皇帝给射下来,然后才发生了那一连串的奇诡遭遇,不等金麒催促,便兴致勃勃的说起来。 包括自己是怎么爬到树上,用绳子套住皇帝的脚,磕磕碰碰地把他救下来的过程。 金麒哭笑不得,怪不得他父皇脸上除了划伤以及擦伤就属瘀伤最多,原来是这么来的。 讲到水底的见闻时金麒又忍不住替他们捏一把冷汗,以为他们误入了什么妖怪的水下洞府。 但花繁缕感觉,这个星球上有关神魔的传说,很可能是和她一样的天外来客造成的,而有些人见到的奇形怪状、会用“法术”的山精鬼怪,说不定就是外星人留在这个星球的后代。 金麒不置可否,见到花繁缕之后他才明白天地的广阔和人类的渺小。 花繁缕认为神魔传说其实是天外来客的传说,焉知在宇宙之外没有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存在着真正翻手为云的神明,注视着他们这些自以为窥探到了宇宙奥妙的“外星人”? 宇宙再广阔,他需要的也只是脚下的这一方土地而已。 “然后你就来了。”花繁缕讲完自己的故事,看着金麒依然缺乏血色的面容,双手不自觉的抓紧弓身,担忧的问道,“你脸色不好,都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恢复?” 她在紧张我? 金麒还以为自己会错意了,不大敢相信,但花繁缕脸上流露的的确是名为“担忧”以及“关心”的情绪。 她的确在紧张他的身体。 金麒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心口热乎乎的,哪怕亲眼见到花繁缕平安无事都没办法放松下来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纾解,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能够慢慢地吐出来。 “大概是,精神力使用过度,”金麒仿佛并不怎么在意,只是为了让花繁缕安心,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睡一觉就好了。”他的目光里再次流露出那种带着迟疑,又充满了渴望的殷切神色,他情不自禁地把身下的坐垫朝花繁缕挪了挪,欲言又止。 花繁缕的目光从他蠢蠢欲动的手指上收回,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豪爽的说道:“来吧,我知道你肯定想抱我,你脸上都写出来了。” 金麒表情一滞,半晌,呼出一口气,破天荒的含蓄了一回:“拉着手就行了。” 花繁缕哈哈笑,把坐垫移到他身边,和他身体靠着身体,然后拿起他右手,紧紧握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样行吗?” 金麒点点头,苍白的脸颊上浮出两抹淡淡的红晕。 花繁缕(⊙v⊙):“…………”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还诡异吗?正常了吧! 第43章 花繁缕脑子里冒出一个在全宇宙范围内流行的名词:萌! 没错她现在的感觉就是萌!花花好萌!萌翻了嗷——!好可爱好可爱! 她握紧拳头,眼冒红心的看着金麒,因为情绪过度亢奋,脸蛋红红的,看起来就像热锅煮过的大闸蟹一样。 金麒低着头,睫毛垂着,文静娴雅,静若处子,不知在思考什么,并未注意身边之人的异样。等腰身突然被从旁边死死抱住,而且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钻进他怀里使劲儿蹭起来,还发出“嗷嗷嗷嗷”的奇怪叫声时,他才回过神来。 “繁、繁缕?”他不由得睁圆眼睛,低头看着把脑袋埋在自己胸口的花繁缕,惊呆了一般怔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醒悟了一般推着她的脑袋挣扎起来,“放、放手!快放开!” 花繁缕死死抱着他的腰,完全无视自己和金麒的体型大小的反差,用小孩儿依偎在大人怀里的姿势,脑袋贴在他的大、胸、脯上蹭,一脸幸福的嗷嗷叫。 金麒的脸却越来越红,几次试图把大型犬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给扯下来,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他表情渐渐扭曲了,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眼睛雾蒙蒙的,看上去根本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断断续续地句子:“喘、喘……喘不了气了——” “嗷呜——”某只被萌的完全失去理智的“犬类”满脑子只剩下无限循环的“好可爱”“好萌”两个词汇,虽然放松了手臂的力道,结果因为她个头太大,用力过猛,把本来就虚弱的金麒给压翻在地。 有香香软软的金麒在下面做垫子,感觉比刚才更舒服了一些的花繁缕又沉醉了,红着脸枕着“金麒姑娘”软软的胸~脯,表情幸福,荡漾到了极点。 听到动静以为发生什么意外急吼吼闯进来救场的屠蒙和冯峰呆住了。 脸蛋红扑扑的王妃,泪眼汪汪的王妃,柔弱似水的王妃,被欺负的小白兔一样的王妃。 面若桃花的殿下,神志不清的殿下,哈士奇一样的殿下,一脸“美人抱抱”“好幸福”表情吃豆腐的蠢呆殿下。 这画面…… 屠蒙捂着鼻子夺路而逃,冯峰抱着冒烟的脑袋蹲在帐篷外向媳妇儿忏悔,其他人好奇地掀开帐篷一角往里偷看,无一例外纷纷喷血阵亡。 ——果然,嫁了人的男人抵抗力就是不一样。 金麒把自己从花繁缕的狼爪之下拯救出来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他的衣裳和头发虽然整理过了,但仍然有些微的凌乱之感,虽然正经危坐,但脸皮微红,眼眸水润的样子实在没说服力,并且一和对面撑着下巴嘻嘻笑的花繁缕对视,脸马上就会红到滴血的程度,神色羞愤,只是不知为何隐忍不发,实在好欺负的很。 “不要闹了。”他嗓子有些沙,平复了一下情绪,掀起眼皮瞅了花繁缕一眼,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说正事吧,你们失踪的这十几个时辰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花繁缕乖乖地不闹他,心里实则很开心的想着,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啦!好好玩! 金麒毛毛的,抬头看看花繁缕,见她难得安静地坐着,一副准备认真倾听的样子,奇怪地在心里嘀咕一句,莫非是他神经过于敏感了? “昨天上午,狩猎开始了一段时间后我才去找你,但那时候你已经走了……” 花繁缕意外:“原来你还在啊?” 金麒:“嗯?” 花繁缕右拳锤左掌,遗憾道:“我还以为你去讨好未来的婆婆了。” 金麒:“……那是本王母妃。” 花繁缕深沉地注视着他:“目前是本王的母妃,你未来的婆婆。” “够了,听我说。”金麒眉心跳了跳,再让你得意一阵子,本王不与你计较,走着瞧,以后有你受的。 花繁缕大惊小怪道:“出现了!就是这个表情!”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微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这么乖,每次你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心里一定在想不好的东西,比如说‘你这个鱼唇的外星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本王要你好看’之类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把和金麒握着的手举起来,古怪兮兮的笑,“这么做的时候,你想什么我都能感觉到,哈哈哈哈哈哈!” “……”金麒甩开她的手,恼羞成怒,“闭嘴!” 花繁缕识趣的闭上嘴,木愣愣的盯着金麒,那双杀伤力巨大的桃花眼生生地被她盯出几分呆毛的感觉,片刻后,只听她对金麒说:“哈哈。” 你这愚蠢的—— ……呃。 金麒:“……”~(TロT)σ混蛋!“还听不听了!” “嗯!”她赶紧点头。 金麒叹口气,继续讲下去。 发现了仪王正在策划针对他们的阴谋后,金麒控制着意识,悄悄地跟在那名侍卫的后面。 他猜的不错,对方果然是去向仪王通风报信了。 仪王正挨个往属下寻来的猎物身上射箭,看到自己的侍卫过来了,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朝一只死鹿的脖子上射出一箭,不咸不淡的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殿下,计划有变。”侍卫的态度和之前在帐篷里的阴狠残酷截然不同,他垂首跪在仪王足下,斟酌字句,极为谨慎,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他说完这句话后,仪王就没声了,他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金麒看到仪王放下了弓箭,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眸盯着侍卫看了半晌,才语气平淡的开口:“起来吧。” 侍卫得令,才刚刚站起来,仪王骤然发难,抡着弓照着侍卫的脸狠狠地来了一下,拉直的弓弦就像锋利的刀刃,侍卫的脸受伤严重,就连他的口中也有大量的鲜血流出来。 即使如此,侍卫被打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立刻跪下,全然不顾他血流的有多厉害,可见仪王私底下行事作风便是如此,残酷狠辣,喜怒无常,即使是自己的下属动起手来也没半分怜悯。 仪王见了血,眼中的戾气才稍稍平息,把染血的弓递给属下,自然有人为他呈上另外一把干净完好的弓。 “怎么回事?” “福郡王不在营地里。”侍卫脸上的伤累及口腔,每次开口说话都伴随着满口的鲜血,呼噜噜的声音听着有些费力气。 仪王厌恶的看着他,冷冷道:“没用的东西,那就在福郡王的帐篷里杀了赵贵人,尸体埋到附近。那个女人不是怀孕了吗?找一个在兰贵宫当值的侍卫顶罪……怎么做还用本王教你吗?” 金麒一想,又惊又怒,真是好狠毒的计划! 赵贵人一旦失踪,众人必然会问起,到时候若有人站出来证明赵贵人去过他的帐篷,然后在附近挖出赵贵人的尸体,父皇和大家会怎么想? 事关父皇以及皇家的颜面,此事必然会严查。 仪王如此有肆无恐,必然是笃定赵贵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父皇的。 届时查出赵贵人与人私通怀孕,再从他的帐篷里或者赵贵人身上找到不利于他的“证据”,然后令那名顶罪的侍卫留书自尽,遗书里只需要出现“赵贵人为保护情郎让福郡王顶罪”的内容,他还有活路吗?! 所有人都会相信,赵贵人本想勾引福郡王,结果反而落得被福郡王奸杀埋尸的凄惨下场! 一环套一环,无论这个计划能不能成,他这个让父皇男人颜面荡然无存的人这辈子都别想有出头的机会了。 金麒怒不可遏,康王、仪王,还有恪王!一个个都视他为肉中刺眼中钉,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真当他是泥做的菩萨随便欺负的吗! 金麒睁开眼睛,咬牙切齿:“好得很!我们走着瞧!” 这时候屠蒙他们正好带着猎物满载而归。 恼恨之下,气势汹汹的杀向赵贵人,打算把这个准备色·诱花繁缕的女人打晕扒光送到仪王帐篷里的金麒看到他们,头脑稍稍冷静了一些,掉头往回走。 “屠侍卫。” 屠蒙提着兔子耳朵,正考虑到底去哪儿找个笼子把它关起来,还是直接用绳子拴起来,又怕绳子被兔子咬断,想想还是五花大绑比较安全,听到有人叫自己,声音还十分耳熟,他赶紧转过身来,一脸惊讶: “花——呃,主子!”他灵机一动,拎着兔子往金麒跟前一送,睁眼说瞎话,“姑娘,这是殿下特意给您打的兔子,活的!” 可爱的东西女孩子们都喜欢,屠蒙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金麒瞥了一眼:“先放着,等你们殿下回来一起吃。” 屠蒙:“……” “刚刚有个女人进了殿下的帐篷。”金麒神色冷肃,“下次一定要留人在帐篷里守着,殿下的地方不要让人随便靠近。” 屠蒙还当他吃醋了,松了一口气,心道怪不得脸色这么吓人,原来不是生气被殿下丢下不管呀。谁知道没等他开口跟金麒保证“绝不让任何可疑女子靠近殿下”,金麒接下来的话却叫他惊出一身冷汗。 “一次疏忽大意,差点害殿下万劫不复——有人正要设下毒计,谋害你们家主子!” 周围皆是空旷地带,没有能够躲藏偷听的角落,这里除了十八侍卫之外就只剩各类猎物,因此金麒不担心有人偷听。 他把自己不可能看到的内容,说成是从赵贵人和仪王的侍卫那里听到的,讲仪王的阴谋告诉了屠蒙。 剩下的侍卫表面看各忙各的,实际上都有认真在听金麒和屠蒙的对话,只是未免引人怀疑才假装忙碌地安置猎物,等金麒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每个人眼里的神情都变得格外冰冷。 “姑娘,您要属下做什么?” 金麒心里估摸着,仪王的侍卫受了那种伤,怎么也得简单处理一下,就算仪王把这件事交给别人来做,从林子里回营地的路程也不短。 这段时间足够他们用了。 “屠蒙,你留下,我有事要你去做。”金麒冷笑着,至于赵贵人,刚刚一时冲动的想法就算了,暂且留她一条性命,日后自有用处,“剩下的人和你们主子汇合,告诉她不用担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切等她回来再详谈。” 众人领命而去。 第44章 金麒先仪王一步,在他的手下动手之前,把赵贵人抓了过来。 众人全都经过伪装,因此赵贵人并不知道把自己抓过来的是什么人。 开始赵贵人死活不肯开口,屠蒙他们有顾忌,不敢对她下手,口头威胁根本不起作用,金麒让屠蒙他们退下,试着用精神力给赵贵人下暗示。 花繁缕没有教过他这个,如果下暗示者的精神力过于强大,把握不好,很容易出问题,比如把人变傻什么的。 好在金麒以前听花繁缕讲过这些知识,没出意外,顺利地从赵贵人口中问出了一些事情。 赵贵人腹中的居然是仪王的种,金麒万万料不到仪王竟然连自己父亲的妃子也敢碰!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而且仪王还用赵贵人的妹妹胁迫她,逼她陷害花繁缕。 得到想要的消息之后,金麒又通过对赵贵人施加精神压力,与她达成协议,只要金麒能救出她的妹妹,并且送她的妹妹平安离开京城,远走高飞,她就在皇帝面前揭露仪王和她的私情。 在此之前,金麒会保证她的安全,防止仪王把她灭口。 结果没过多久,侍卫们回来告诉金麒,花繁缕丢下马匹和弓箭不知所踪,附近的落叶上沾有血迹,他们几个分头去找花繁缕,结果林中发现皇帝的狩猎队伍——所有人都昏迷不醒,皇帝却消失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十八侍卫一部分留下照看昏迷者,剩下的分为两队,一队到四周查探,一队快马加鞭赶回营地向金麒禀告。 花繁缕和皇帝同时失踪,这其中会有什么关联? 金麒神色冷峻,低头沉吟片刻,叮嘱屠蒙等人:“暂且不要声张,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出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屠蒙不解其意,不明白这时候金麒不下命令进帐篷里做什么,但花繁缕失踪,他们能听的只有金麒的命令,花繁缕对金麒的信任是他们有目共睹的,而且她还说说过,她和金麒是不分彼此的。 所以屠蒙选择相信金麒。 帐篷内,金麒躺了下去,慢慢地释放出精神力,准备搜索整个狩猎场。 他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大面积的精神力探测,不清楚自己能做到哪种地步,但如今也只有一试了。 一刻钟之后,金麒脸色苍白的从帐篷内走了出来,不复之前的镇定自若,眼中带着隐隐的惊惶和忧虑,屠蒙等人吃惊的看着他:“姑娘,您还好吧?” 金麒目光怔忪,无意识地摆了摆手,他沉默良久,按下内心的不安,重新打起精神,眼里露出坚决的神色,看着一众等他下令的侍卫们,语气沉肃:“我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景王、恪王、康王、恭王找来,不要惊动仪王,若其他四王问起,一律回答找不到仪王在何处,若是看到仪王的侍卫单独回营。”他脸上寒意森森,吐出一个字,“杀!” 众侍卫尽管愕然,但毫不犹豫的回答:“属下遵命!” “还有!”金麒眼睛闪烁,沉声道,“和皇上在一起的那些人,让他们多睡一段时间也无妨。” 一个侍卫迟疑着说道:“姑娘,丽妃娘娘也在其中。” 金麒怔了一下,母妃?他犹豫了一下:“把娘娘带回来,好生安置着,若是她醒来,让她稍安勿躁,等我去找她。” 众人领命,分头行动。 金麒坐在花繁缕的帐篷内等着,他想了想,取了把剑平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又把头发编成简单省事的辫子,一身干练方便行动的打扮,安安静静的坐下来等候消息。 他方才放出精神力找遍了整个狩猎场,又把范围持续扩大,感觉头晕恶心不能继续下去才慢慢地把精神力收回来。 他没找到花繁缕,也没找到父皇。 除非他们在更远的地方,但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做到?花繁缕更不会乱来让自己担心,所以金麒才觉得不安,一定发生了超出了她掌控的意外发生了。 至于皇帝,就算没有和花繁缕在一起,也一定遇到了和她一样的麻烦。 但花繁缕有自保能力,金麒尽管充满忧虑却对她有信心,但皇帝呢?若是已经……遭遇了不测呢? 国不可乱,父皇失踪的消息,不能声张,但也不能隐瞒,尤其是花繁缕不在,论身份他只是一个外人。 所以金麒让侍卫召集诸王,之所以要瞒着仪王,是一种本能的直觉,他已经见识到了仪王的阴毒和无耻,他怀疑在仪王心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君臣、父子伦理纲常,若让他知道父皇失踪,或许不但不会得到一丝一毫的帮助,还会引仪王对他们这些兄弟下杀手,令事态更加严峻,彻底失控。 但召集诸王并非没有风险,父皇未立太子,属意的继承人是谁尚不能定论,若三天之后还找不到父皇,诸王以及他们身后的势力就会展开激烈的角逐,严重的甚至会发生兵变。 若能找到花繁缕,他便可以利用手中掌握的各种秘密迫使朝中重臣偏向他们,掌控全局直至父皇……或其尸体归朝,若三天之内仍然找不到花繁缕的下落,他只能从诸位兄弟里挑选一个,加入对方的阵营,这样,无论花繁缕什么时候回来,至少能保证他们全身而退。 此时此刻,金麒已然做好了放弃皇位的准备。 屠蒙他们不负所托,暗中找回了四王。 四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屠蒙他们是借“福郡王”的名义召集他们,语焉不详,透露和皇帝有关,因此当四王齐聚花繁缕的帐篷,看到的却是端坐在正位上的金麒时,都很意外。 当初太后寿宴上的一瞥并没有能够让他们记住金麒这张脸,那以后金麒差不多深居浅出,偶尔随花繁缕进宫时,也从没有碰到过诸王,等赐婚之后景王等人才对金麒这张脸有些印象,知道他就是大哥的未婚妻。 除了恭王之外,另外三个都不知道金麒就是花繁缕身边的“小花”。 只不过恭王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仍然一脸的小清新少年状。 “请诸位殿下屏退左右,我接下来所言之事,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就算留在诸位身边的是各位信赖的亲信也不行。”金麒为令四人放下戒备,有意示弱,“我只是区区一名弱女子,所有侍卫皆在帐外等候,诸位一声令下他们就能马上冲进来,难道这样还担心我会对各位不利吗?” 景王嗤笑一声,虽然金麒在他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而他一向懂得对美人怜香惜玉,但金麒故弄玄虚的样子让他不爽快,况且这还是他那位大哥的未婚妻,这就更让他不爽了。 正当他神色倨傲,要讽刺金麒几句的时候,恪王和恭王已经很干脆的挥退了亲信,康王在人前始终一副笑脸,看不出深浅,也不甚在意地让手下退了出去。 景王脸色难看,现在倒显得他磨磨唧唧畏首畏尾了,他哼了一声,只得随大流,让侍卫离开。 等不相干的人都走光了,金麒才开口,把自己掌握的消息有选择的告诉了四人,并令屠蒙进来让几人问话。 “不管劫持皇上的是什么人,对方都没有伤害皇上的意思,否则就不只是弄晕几位娘娘和侍卫们那样简单了。我预料对方带着父皇走不快,必然还在狩猎场内,便斗胆借用福郡王的身份,以侍卫宫女私逃为借口,让守卫加强戒备,严禁任何人出入……” “父皇?”恭王看着金麒,一脸奇怪的神色。 金麒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表面不动声色,看着好像真的很奇怪的恭王,淡淡道:“我既然是福郡王的未婚妻子,自然要唤皇上为‘父皇’,虽然还早了一些,这是皇上应允的。”有本事你们去找父皇对质,哼! “原来如此。”恭王蹙眉,不甚在意的略过这个话题,回归正题,“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暂时封锁消息,尽快找到父皇和大哥微妙,诸位兄长怎么看?” “六弟说的是。”恪王沉声道,“我没异议,二哥,四弟,你们二人呢?” 康王严肃道:“本该如此。” 景王虽然略智硬,但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现在他们比的就是看谁先找到父皇了! 几个人谁也没有提未到场的仪王,金麒相信不用自己暗示,他这几个兄弟也会十足默契的一致隐瞒。 对营地里的诸位大臣以及妃子,只要处理得当,至少还能再隐瞒一两个时辰,那时候至少不用担心事态失控,比所有兄弟都慢一步的仪王想再出幺蛾子也没那么容易了。 不出金麒所料,两个时辰之后,所有出去打猎的都陆陆续续回来的时候,开始有人疑惑怎么还不见皇帝,和皇帝在一起的那些人已经被四王联合严密控制住,故意透露出皇帝以及部分侍卫和他们走散的假消息。 仪王正恼火针对他大哥的阴谋一再波折,执行命令的侍卫不知所踪,而赵贵人居然还好好地活着,现在人多眼杂,根本下不了手。在四王有意营造的假象里,仪王尚未有所警觉,对于皇帝带着侍卫和其他人走散的“任性”行为,他更是漠不关心。 直到黄昏,皇帝仍然迟迟未归,四王才配合着演戏,正大光明的着人进入林子里搜寻,众臣焦急等待,仪王学着其他四王的做法,随便派了一些人去找皇帝,以示孝心。 这时候,除了金麒,谁都没想过皇帝可能永远回不来了,就算是四王,也只是比那些不知情的人多了几分关于事态严重性的认识,暗地里紧张的搜寻金麒捏造出来的“绑架者”。 趁着这段时间,金麒去找了一次丽妃,安抚过丽妃之后,他独自呆在金麒的帐篷里,释放精神力,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搜寻方圆百里之内的范围,甚至是天上、地下。 可惜的是,或许是因为花繁缕所处的空间已经脱离了正常次元,金麒张开的精神力巨网尽管屡次路过他们几个跌下去的位置,但他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精神力使用过度的反应越来越严重,开始只是头晕、恶心,后来开始呕吐。 后来发现他流鼻血,脸色更是惨白的吓人,屠蒙惊的魂都差点飞没了,殿下还没有回来,若是王妃有什么大碍,他干脆趁早一头撞死好了! 屠蒙赶紧叫来随行的太医,太医诊脉之后居然说让他们准备后事,要不是被兄弟拦着,屠蒙差点没忍住揍这庸医一拳。 那天晚上没有谁能安心睡下的,整个营地里开始透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氛围,屠蒙预感继续下去可能会有大事发生,连夜用他们兄弟间的秘法传信给冯峰,冯峰快马加鞭,悄悄躲过戒备森严的守卫,潜入了营地。 果然,第二天凌晨最黑暗的时刻,亦是整个营地最安静的那会儿,大火烧了起来,营地内部发生哗、变,到处都是厮杀的声音。 金麒头疼欲裂,听着外面的厮杀声,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他怕自己还没找到花繁缕就先死了,于是不敢再轻易动用精神力,屠蒙和冯峰他们彻夜守着他和丽妃,寸步不离,其他人在外浴血拼杀,阻止杀红眼的人靠近帐篷。 这是最难熬的几个时辰。 卯初,当没有线条和影子的晨光胆怯地显露出来的时候,这场动、乱才被平息,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鲜血的腥味,浓郁的令人作呕。 恪王和恭王亲自来了一趟,告诉金麒和丽妃,发动叛乱的是负责此次狩猎工作的一名官员,正在对其进行审讯,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因为这次叛乱,皇帝被劫持的真相已经瞒不住了,仪王蠢蠢欲动,似乎想返回京城,但被另外四王拦下,如今事态依然在他们的控制之中,但若今天日落之前还找不到皇帝,恐怕他们就得把此事传达京师,告知太后。 恪王走了之后,恭王又悄悄返回,他另外告诉了金麒一件事情。 表面上狩猎场严禁出入,实则已经有人悄悄离开了营地,不知道是哪几方势力,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不光是金麒,另外几个亲王都已经做好了皇帝回不来的准备,一边留下寻找皇帝,一边派人回京安排,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此时金麒的脑子已经完全不能思考复杂的问题了,他浑浑噩噩的时候,似乎问了恭王一个问题,但他事后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问了什么,听冯峰他们说,恭王离开的时候,面上是带着微笑的。 上午,金麒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仍然没有花繁缕的消息,他头脑一片空白,不愿意思考任何问题,发了很久的呆。 丽妃就陪在他身边,她几乎一宿未合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花繁缕已经失去消息整整一天一夜,金麒在阴暗的帐篷里呆坐着,头脑昏昏沉沉,感觉自己像大海里的一叶孤舟,即将陷入穷途末路的绝境。 其实他怕的要死,他感觉花繁缕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一度陷入这种悲观的想法里不可自拔。 所幸,下午的时候,他抱着渺茫的希望,强撑着不适又试了一次。 这次,他找到她了。 “我很累。”金麒讲完这一切,已是黄昏,花繁缕本想点灯,但被金麒拦住,他拉着她的手不放,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是多么地紧张她、多么害怕失去她,还产生过那么莫名其妙的悲观想法,心底却又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安慰,能够得到她温柔怜惜的对待。 但他是个男人,怎么能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流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所以他别扭起来,甚至有些不讲理,只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我很累”,就不吭声的盯着她,拉着她哪儿也不让她走,再也没有后续反应。 “那就睡一觉吧。”花繁缕好脾气的说道。 “不睡。”金麒闷闷的看着她。 花繁缕脑袋上冒出问号。 以前金麒也没觉得她不解风情有什么,现在不知怎么就玻璃心了,居然觉得委屈,有些伤心地叹了口气,松开花繁缕的手自己爬了起来,默不作声的到床榻上躺下。 “好吧,我睡会儿。”他闭着眼睛说道。 没听到花繁缕的回应,感觉她离开了帐篷,他也不在意,反正也没抱希望,她这个样子,大概一辈子都开不了窍的,他只能这么毫无希望的苦恋她一辈子。 继莫名其妙的悲观之后,金麒又陷入了这种自虐的想法中不可自拔。 被子被掀开,身边一沉,一个热乎乎的身体挤了过来,从旁边抱住他,金麒睁开眼睛,看到花繁缕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爱妃,本王让小哥们守在外头,谁来了也不让进,你安心睡,本王给你当抱枕。” 金麒:“……”到底谁给谁当抱枕? 嘴唇贴上来一个温热的东西,花繁缕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亲了他一口,挨着他的脸蹭了蹭,贴心小棉袄一样用一种萌哒哒的语气说道:“辛苦啦,花花,我陪着你呢。” 金麒眼睛有些发热,他急忙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被虐到然后又被治愈的感觉(*^__^*) 第45章 总之,后面皇帝是怎么处理的,罚谁骂谁,就完全不关花繁缕和金麒的事了,当金麒一觉从黄昏睡到次日早上,大家伙已经开始动身出发回京了。 临上路众人才发现,福郡王车架周围那些活蹦乱跳的飞禽走兽是怎么回事? 什么?都是福郡王打来的?! 不能吧!那可都是活的呀! 哎哟,怎么都放走了?那可都是上好的皮毛啊! 什么?福郡王车子上面藏着美人?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才一个,人家景王有俩呢! 不过福郡王这次立了功倒是真的,许多人感叹不已,就是不知道这回圣上会怎么赏赐福郡王。 当其他人怀着不同的心情谈论这次一波三折的狩猎时,金麒却在和一只猫互相较量……说较量不准确,其实是金麒单方面的被害妄想而已。 事情要从他们刚刚准备出发那会儿说起。 这次回宫后不久两人就要完婚,但金麒托的人仍然没有那只“兔子”的下落,也就是说,想在大婚之前把身体换回来没可能了。 金麒和花繁缕同乘一辆马车,本来想问一问她有什么想法,结果上车就看到花繁缕在和一只灰色的小兔子大眼瞪小眼。 “咦?”金麒认得这只兔子,“这不是给我吃的吗?” 兔子瑟瑟发抖。 花繁缕恍然大悟,她就说为什么屠蒙要拎只兔子给她让她讨好“王妃”,她还在想一只呆兔子能怎么讨好金麒,又不会讲笑话也不会耍杂技,原来是食物。 “你不觉得它还太小了吗?”花繁缕点了点兔子的小脑袋,“它让我想到了阿纳克,不过阿纳克是白色的,比它胖,不会跳。” 兔子仰头看着眼前这名温柔安静的美男子,感动的眼睛都红了:没错,它还是个小兔子,不要那么残忍吃了人家。QAQ 金麒一时忘记了来找花繁缕什么事,在旁边坐下来,拎着兔子耳朵掂了掂重量:“是有些小了。” “那就养肥再吃吧。”花繁缕一锤定音,“听说家养的比野生的肉质细嫩。” 兔子呆呆的看着美男子,片刻后,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整只都瘪了,委委屈屈的耷拉着耳朵:果然它太天真了!人类都是一样的冷酷无情又残忍。 金麒瞥了她一眼:“你以为野生喂肥了就能变成家养的吗?”他盯着泪眼汪汪的兔子,沉思道,“至少也得等它产下一窝小的,那些小的才叫家养的。” 花繁缕兴致勃勃:“那就把它圈起来,等它下崽吧。” 金麒皱皱眉,提起兔子的一只后腿观察了片刻:“好像是公的。” 花繁缕:“养肥了宰。” 金麒若有所思:“或许能给它找一只母兔子。” 花繁缕:“留它下崽!” 金麒:“太麻烦了。” 花繁缕:“养肥了宰……” “太脏了,会掉毛,时间长了会有味道,说不定会到处大小便。” “你伤它自尊了。” 金麒:“……” 花繁缕赶紧摆手:“不是我在说话!” “是吾辈。”那个声音慢吞吞的说道,“伟大的喵星人。” 话音方落,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挑开车门上悬挂的竹帘,在金麒和花繁缕的注视下,从外面走进来一只颇为富态的白猫。 它通体雪白,皮毛整齐而有光泽,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杂毛,眼睛是纯粹的湛蓝色,明亮而温润,目光深邃的注视着他们,显得宁静并且充满了睿智。 金麒和它对视片刻,脸上的表情变成了一片空白,他困惑的抬起头,隔着帘子往车外看了一眼,又从车窗里往外看了看,除了忙着放生的侍卫们,附近没有别的人了。 “总不可能是猫在说话吧。”金麒自言自语。 “正是吾辈。”这只猫蹲坐下来,姿态端庄,脸上的表情很是正经。 就算身边就有一个外星人,可这不代表金麒能够淡定的接受一只猫开口说话的事实,没亲身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看着一只猫低沉严肃地口吐人言带来的冲击力有多大。 “啊啊啊啊啊它说话了——!!” 金麒崩溃之下,短暂地失去了理智,做了一件异常胆大,并且在今后带给他带来无数麻烦的事情:他突然抓住这只白猫,然后把它塞进了窗户里,摁着它的屁股,把这只喵使劲儿挤了出去。 之所以用“挤”这个词,是因为这只贵族猫真的太富态了,对寻常猫咪而言足够宽敞的窗户,对白猫来说还是有些狭窄了。 这次轮到花繁缕大叫了:“花花你怎么敢这么对它我们一定会被狠狠地报复的啊!”全宇宙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喵星人了,花繁缕虽然没有和喵星人打交道的经验,但喵星人那么大的名气宇宙里没有谁不知道的!就算是代代星的那些混蛋们也不敢得罪喵星人啊!要知道喵星人那是光靠体重就能轻松制敌取胜的神奇生物! 你说猫?那都是喵星人留在各个星球的后代!早晚有一天它们会称霸宇宙的! 花繁缕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见到老乡,虽然不是一个星球的,但都是一个星系的,她这不是见到老乡太意外没反应过来么,结果花花就闯了大祸! 嗷嗷嗷——要快点修好飞船带着花花大逃亡! 金麒呆滞脸:“……哈?” “吾辈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喵。”帘子被一只灰扑扑的爪子掀开,走进来一只灰扑扑的猫,即使原本干净雪白的皮毛蒙上尘土,也依然不减它仿佛出自皇室一般的高贵和优雅,它姿态端庄地蹲坐在厚实华贵的地毯上,声音亦给人一种华丽之感,不疾不徐地沉声说道,“王子就要有王子的心胸。” 原来这真的是一只贵族喵!而且还是喵星人里的王子么?! 花繁缕大惊失色,突然抄起那只呆毛的灰兔子,在王子喵身上一阵乱蹭,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把晕乎乎的兔子塞给金麒,坐姿端正,表情严峻的说道:“已经帮您擦干净了。” 皮毛是干净了没错,可这如狂风过境一般的杂乱皮毛是怎么回事?你不觉得和刚才相比更加惨不忍睹了吗?! 金麒麻木地看着这只惨遭蹂躏呆毛乱翘表情依然端庄深沉的王子喵,机械的扭开头,眼神呆滞的盯着窗外,内心仿佛有万马齐奔。 他是不是精神力使用过度,还没恢复过来?现在他一定是在做梦。 太荒诞了,一只自称王子的猫! 最可怕的是花繁缕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和这只猫谈话……难道这种情况在她的家乡很常见吗?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 金麒完全想象不出来。 他两只手无意识地捧着小兔子,说服自己要学会接受现实,他僵硬的把头扭过来,那只猫正一脸深沉的盯着他看,金麒炸毛,在脑子里反应过来之前不由自主地拎着兔子一脸凶残地甩了出去。 “啪”的一声,优雅高贵的王子喵伸展着四肢,犹如一个完整的猫咪标本,严丝合缝的贴在了墙上。 花繁缕惊呆了。 金麒举着命运多舛的灰毛小兔,凶残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糟了,手脚完全不听使唤。 画面仿佛静止了。 片刻后,“吧嗒”一声,王子喵从墙上掉了下来。 花繁缕:花花太好了我们会被全宇宙的喵星人追杀的~QvQ 金麒:一不做二不休,我们…… 花繁缕:花花你冷静! 半个时辰之后,一匹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停在了福郡王的马车外,神色严峻无比的侍卫动作利落的从马上一跃而下,手上提着一个密封的坛子,隔着帘子,压低声音:“殿下,东西送来了。” 一只极好看的手从里面伸出来,只是一只手而已,便惹人遐想无限,果然如传闻说的那样,福郡王车内藏了一个绝色美人吗? 侍卫把坛子递过去,还没等众人看够,这只美玉无瑕的手拎着坛子缩回了马车内。 那只坛子里装的是什么? 福郡王是不是在策划什么阴谋? 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兮兮的几个皇子不敢大意,开始想方设法的打探对方车内的情况,可恨的是福郡王的那几个侍卫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管如何旁敲侧击或者引诱算计都不上当,别说有用的,就算是废话也绝不吐露半个字。 哎,这样的侍卫,要是能撬过来好了。 事实上,在不久的将来,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凡是在福郡王府中当过差的侍卫在京城突然变得抢手起来,因为人人都知道,福郡王府上调~教出来的侍卫不但武功高强头脑聪明灵活机变,忠诚度也是整个侍卫圈里最高的,最难得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在貌美如花的王爷身边呆久了,总觉得这位王爷家里的侍卫就连相貌看着也比别家的更养眼呢,更别提人家丰厚的薪水优渥的福利待遇。 这种侍卫,就算请不来自个儿家中,那也是绝佳难得的金龟婿,绝对的前途无量! 但现在么,耳朵灵敏的侍卫小哥们听着别人“口风紧”之类的夸赞,心里的郁闷也只有自个儿知道了,在短短半时辰之内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只是为了讨好一只“如果发怒说不定会大开杀戒”的猫……这种理由让他们怎么说出口啊掀桌?! 仪态优雅地品尝小鱼干的王子喵突然把头扭向一边,打了个喷嚏。 第46章 白猫吃完了鱼干,在花繁缕递过来的手帕上擦了擦爪子,湛蓝色的大眼睛盯着被花繁缕挪到角落里的坛子,忽然歪了歪头:“还有喵?” 金麒拼命忍住才没有把这只口吐人言的怪猫扔出车外,但看着这只猫嘴巴一张一合的吐出人言还是浑身毛毛的。 他倒不是胆子小,假如说人话的是他手上的这只胆小兔子,他开始或许一样会很惊骇,但有花繁缕这个天外来客在前,接受一只兔子会讲人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看到眼前这只富态又严肃的胖猫开口说话的时候都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把它扔的远远的。 八字不合说的就是他和这只猫,金麒努力不去看它。 “暂时只有这些了。”花繁缕端坐着,神色肃然,态度很认真,仿佛坐在她对面的真的是一位地位尊贵的王子,“如果你还想要,我可以让侍卫再辛苦跑一趟。” 金麒:辛苦这两个字就不用特意加重语气了。 “不用麻烦。”白猫缓缓地说道,沉着稳重,好像刚刚那只歪头卖萌的猫没存在过一样。它湛蓝色的眼睛闪着水润的光,车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在它的眼睛上,却没有变成竖瞳,它的一双眸子依然饱满圆润,在阳光之下,就像云淡风轻的晴朗天气里,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样美丽。 只听它语气郑重地说道:“吾辈不是那等沉溺口腹之欲的喵。” 这话由一只刚刚吃完了整整一坛子小鱼干的猫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金麒僵硬隐忍的表情上叠加了一层无语。 花繁缕居然点头赞同,表情诚恳地赞叹道:“不愧是王子殿下。” 金麒忍不住看了花繁缕一眼,神色变得微妙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她对谁这么毕恭毕敬的?居然还学会了恭维人家,不就是一只猫你至于这样吗?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姑娘的恭维话听起来就跟真的一样,谁听了都不会质疑她的真诚。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在这方面居然还有这么高的天赋? “现在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白猫看着花繁缕,摆出一副谈正事的表情,“我们昨天刚刚见过面,也许你还记得吾辈。” “啊!”花繁缕右拳捶左手,恍然大悟,“你是水里的那只大脸猫?!” 大脸猫? 白猫疑惑了一下,但并未放在心上:“不错,正是吾辈。” “我记得你的眼睛是黑色的。”那么怪异的经历,她印象深刻,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想想昨天见到的巨大猫脸,再看看眼前这只除了富态一些正经一些哪里都和普通猫咪没区别的白猫,果然再可爱的事物如果放大了数百倍就难以让人喜爱啊。 白猫不知道花繁缕在想什么,它给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回答:“当时吾辈正在睡觉。” 睁着眼睛睡? 它抬头挺胸,神态高傲,然后,动作优雅地抬起了一只爪子,抬起头,首先注视着金麒。 金麒正奇怪它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喵开口了:“女士,你可以亲吻吾辈的肉垫了。” “啪——!!” 平稳行驶的马车猛然震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屠蒙和冯峰对视一眼,彼此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一个意思:莫非是殿下意图对王妃不轨,所以被揍了? 这也不是没可能。 两人眼睛里闪烁着汉子们心领神会的光,交流完毕后,便默默地把头转开,一脸平静的目视前方,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比较好。 然而不是他们想装聋作哑麻烦事就会放过他们的,竹帘掀开,花繁缕的脸出现在窗口,神态严峻透着一股大事不妙的紧张:“小鱼干!” 众人:“……”又是那只一生气就会大开杀戒的白猫吗?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爱猫境界啊! 侍卫小哥们永远也不明白得罪一只喵星人的后果有多么严重,还以为这只是自家主子爱猫成痴的一种表现,虽说心里挺无奈的,但反正赶路也很无聊,权当赛马好了。 不过殿下脸上貌似没有巴掌印……冯峰心里八卦完毕,随便指了两个兄弟:“快去快回。” 两人点点头,其中人拎着空坛子,一前一后离开了队伍。 众人又一次看到福郡王的侍卫从小路离开,神色冷峻的飞奔而去,而这次居然是两匹快马! 但很少有人发现,在福郡王的这两位侍卫离开后,又有几个人前前后后的脱离队伍,悄悄地尾随他们而去。 …… 几经波折之后,白猫终于完整的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它也和花繁缕一样,和同伴一起在宇宙中漂流的时候偶然遇到这个美丽的星球,于是便在这里停靠了下来,喵们叫这个蓝色星球为地球。 那时候地球上还没有人类,大海里的鱼类品种很丰富,味道也很好。 金麒:“……”吃货猫。 王子喵不知道在金麒心里它已经从一只高贵端庄的贵族喵变成了一个装模作样的吃货喵,它继续讲述自己的经历,表情十分怀念,不过金麒和花繁缕一致认为它怀念的只是“好吃的鱼”而已。 喵星人是不怕水的,它们能在水里生活也能在陆地上生活。 当别的喵星人忙着往飞船上运送食物的时候,拥有贵族特权不用干活的白猫就尽情的在大海里捕捉水生生物吃,结果它不小心睡着了,等它醒来的时候,它的臣民们已经驾驶飞船离去,却把它单独留在了地球。 王子喵很茫然,它又不会造飞船,也不会飞,也没有和族人联系的方式,于是它只好返回大海,继续吃。 这样,它在地球生活了很多年,从一只奶喵变成了一只成年喵,因为喵星人的寿命十分漫长,而地球上自转的速度远远快过喵星球的自转速度,喵星人本来就漫长的寿命换成地球纪年就更长了。 它在海里呆了很长时间,有一天突然想到陆地上看看。 此事陆地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类出现了,农耕文明出现了。 人类看到巨大的喵星人后又惊又惧,但又拿它没办法,后来开始朝它跪拜,还给它送上很多好吃的食物,包括人类自己,幸好喵星人对人类不感兴趣,只挑自己喜欢的鱼吃,渐渐地,人类就不再把同伴送给它吃了。 那时候喵星人还不懂人类的语言,一直到很久之后它才知道人类把它当成“神”来顶礼膜拜,送给它的食物叫祭品,而穿着奇怪的衣裳脸上画着奇怪的花纹,在它跟前又蹦又跳的叫祭司,他们在祈求它不要伤害他们,后来又祈求它保护他们,再后来又祈求它让他们的作物丰收…… 当喵星人觉得无聊,想回到大海里去的时候,人类却死活不让它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忏悔罪行,祈求神不要离开他们,不要抛弃他们,继续保护他们。 天知道喵星人除了吃和玩之外什么都没干过,它完全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有保护过他们……赶走来和它抢食的野兽算吗? 人类这么喜欢自己,极大的满足了喵星人的虚荣心,不过它还是想回大海里去,果然还是大海里的食物种类更丰富更美味啊! 它走了,但留下了自己的后代作为给人类的回报,也就是如今的家猫野猫之流…… 金麒忍不住插嘴:“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一只喵被留在了这里吗?你要怎么留下后代?” 白猫抬眼看了他一下,表情深沉:“这是喵星人的秘密,吾辈不能说。” 金麒:“……您继续。” 此后喵星人一直呆在大海里,偶尔会悄悄地到人类的世界看一看它的后代们过的怎么样了,但为了不引起轰动,它每次都变成和正常猫一样的体型。 知道后代们过的很好,它就放心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母星,它做梦都想回去,但它没有飞船,只能耐心等着外星人的飞船在地球停靠,或者它的子民们终于想起它,返回地球接它回去。 功夫不负苦心喵,它等来了花繁缕。 “吾辈能搭乘你的飞船一起离开吗?”白猫歪了下头,湛蓝色的眼睛里透着期冀的光芒。 花繁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表情怎么看都有些苦大仇深:“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花繁缕的故事讲完了的时候,狩猎队伍也回到了京城里。 “如果你愿意等的话,可以留下来,不过要以宠物的身份呆在我身边。”花繁缕拿眼睛偷瞄白猫的神色,白猫沉思了一会儿,仰脸问道,“有小鱼干吃喵?” 花繁缕嘻嘻笑:“有!” “吾辈有耐心等。”白猫换了一副深沉的表情。 金麒眼睛一阵阵的抽,对花繁缕把这只猫留在身边好像不怎么情愿,但白猫毕竟是花繁缕遇到的第一个同乡,尽管知道如果他坚持的话,花繁缕一定会把白猫安置到别的地方,不过他不忍心这么做。 “留下也可以。”金麒提出要求,“但我希望你不要在人前说话,如果有我在场,最好也不要口吐人言。” 王子喵歪头看着他,湛蓝色的眼睛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金麒被它这种眼神打量的毛毛的,正要发作,白猫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喵~”算是答应了。 金麒松了口气,只要别口吐人言,一切都好说。 “王子殿下。”花繁缕一本正经的表情下隐藏着兴奋,她眼睛发亮的看着白猫,认真的说道,“正常的宠物应该由主人为它起一个名字,我以后不能叫您‘王子殿下’,所以您介意我给您起个名字吗?” 白猫颇有气质的端坐着,含蓄的点点头:“喵~” “鱼宝!” 白猫歪歪头:“喵~” 它口吐人言时是颇为好听华丽的男人音色,但喵喵叫的时候又软软糯糯的异常可爱。 白猫点了头,就算认同“鱼宝”这个新名字了。 金麒无言,一只猫起“鱼宝”这样的名字你真的不觉得很违和吗?他把花繁缕和自己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觉得果然还是自己起名字的水平更高一筹。 ——明明你也是看到一株杂草就随便起了。 这天之后,王府里就多了一只名为“鱼宝”的神奇白猫。 第47章 金麒还要回皇宫,再过一阵子他就要嫁了,所以得听太后怎么安排,出嫁的时候总不能把花轿从宫里抬出来吧?他又不是没“娘家”。 离开之前金麒叮嘱花繁缕:“这几日父皇一定会称病不上朝,你就老实呆在府中好好‘休养’,不要见任何人,如果我预料的不错,过一阵子等父皇‘病愈’,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花繁缕满口答应:“反正也不会有人来看我。” 金麒笑笑:“那可未必,等着吧,这几天府上要热闹起来了,你只管听我的对外称病,别管什么人来了一律不见就是。” “嗯。”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问题。”金麒轻声道,“罗国那边有消息了吗?” 花繁缕摇摇头:“去狩猎场之前我和甲申联系了一次,他已经潜入了罗国皇宫,但还没有线索。”她的手放在他肩膀上,“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金麒拂掉她的手:“不要对姑娘家做这种动作。”突然反应过来这么说不对,脸黑了一下,“罢了,我先回宫了。” “好的,爱妃。” 金麒:“……” 果然和金麒所言分毫不差,接下来的几天里登门拜访的帖子、以及邀请赴宴帖子像雪片一样送到了府上,花繁缕听的金麒话,一律称病谁也没给回应,别人还好说,自认为屈尊降贵的某几个王爷可不乐意了。 好你个老大啊,真以为救了父皇你就一步登天了,这么不把本王放到眼里!真有你的! 本来想打听花繁缕和皇帝失踪的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因为花繁缕的拒不配合,诸王只能作罢。 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唐明和崔兰玉一回到京城也开始闭门谢客,崔兰玉是病了,这不是借口,众人都知道,尽管遗憾没办法从这位崔大人身上打听到什么,但也只能作罢,人家可是圣上看重的青年才俊,不能招惹。但唐明就不一样了,他可活蹦乱跳着呢,只是根本找不到人影,问他府上的仆人,仆人也不知道自家主人每天早出晚归的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因此皇帝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仍然是个谜,营地里发生的杀戮也没个后续动静,涉事的被关的关,杀的杀,还有不少人根本没闹明白前因后果究竟是什么,满头雾水,归根到底,还是圣意难测,皇帝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所有疑惑怕是得能等下次朝会的时候才可能得到解答。 一向门可罗雀的福王府突然热闹起来,各种拜帖请帖雪片一样飞来,只是近两天在私底下被众人传道的一则流言:皇上要立后了,很可能是曾经的皇后娘娘,如今的丽妃,并且立后以后就是立太子,太子是谁还用想吗?既然丽妃可能会被立为皇后,太子只能是救驾有功的福郡王了。 哪怕福郡王一直没有出面,但谁都能看出来从皇帝回到营地之后,对福郡王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改观,丝毫不掩饰他对福郡王的关心,回宫之后的第二天赏赐就如流水一般送到福郡王府上。 急着攀关系的,自然是听到传闻后坐不住的那些人。 “简直放屁!”听了属下汇报,康王愤怒地一拍桌子,“父皇怎么会把太子之位给一个胖子!他何德何能,就因为他的人先找到父皇吗?!”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如果父皇真的因为这种理由册封丽妃为后并且立他大哥为太子,那父皇的脑子才是被驴子踢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即使在自己府上的密室里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他当然不信皇帝会让他大哥做太子,只是听到这种传闻他心里不痛快,也有些不安,这种传闻不会空穴来风,他担心的是皇帝经过这次被绑架事件后,下定决心立太子,并且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 皇帝的心思康王倒是猜中了几分,他的确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尽早定下太子人选。 原本皇帝一点也不着急的,他正当春秋鼎盛之年,身体也没什么毛病,至少还能再活个几十年吧?他的儿子都很优秀,几个小的也相当有潜力,他本想慢慢观察,慢慢挑选,等他年纪再大一些,儿子们都长成了,再立太子也不迟。 然而狩猎场经历的一切给他的刺激实在太大了,到现在他还没查出来对他下手的究竟是什么人,原以为能从叛乱的官员口中问出什么,结果那些人全都浑浑噩噩,跟中了邪似的,完全不晓得自己为了发了疯居然发动那场叛乱。 皇帝以往根本不把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当回事,可那是他亲眼见过那张怪猫脸之前,一系列事件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原先还当是西凉人搞的鬼,现在却不大敢肯定了。 西凉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该处置的都处置了,线索也断了,皇帝不死人,派人悄悄回狩猎场查看,但什么有用的都没找到,京畿之地也没听说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情,无可奈何之下,皇帝只能把这件事暂且放下,专心考虑起册立太子的事情。 他的确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不过不是花繁缕,他只是准备先册封花繁缕,晋升其为亲王,不知怎么的居然传成了他要立对方为太子。 正式册封那日,谣言不攻自破。 身着华贵庄重的亲王朝服出现的花繁缕把所有人都惊呆了,这这这这是福郡王?!不对不对,应该是福王了!可福王不是个呆笨的胖子吗?这卓尔不凡气质超然的美男子是谁? 唯有皇帝最淡定,他早就见过花繁缕,因此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狩猎场形容狼狈的花繁缕又怎么能和此刻隆重打扮过的相提并论?人靠衣装马靠鞍,当端方俊美、身材修长的高大男子,威仪棣棣,进止雍容,在众人瞩目之下从容自若、一步步地上前接受册封时,皇帝也被狠狠地闪了一下眼睛。 所谓淡定,其实也装出来的。 皇帝内心和众人的凌乱不相上下,那个胖子瘦下来怎么可能这么好看?!这不科学! “大、大哥?”一切结束之后,看着从自己身旁走过的花繁缕,景王下意识的喊出了口。 其他人也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有意无意的注意着他们。 花繁缕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莞然而笑,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二弟。” 景王狠狠地哆嗦了一下,见鬼了似的看着花繁缕,声音是那胖子的没错,但以前也没觉得那胖子的声音有多好听,今天真是见了鬼了,他呆呆的看着花繁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花繁缕的目光微微闪烁,视线从那几个兄弟身上一一扫过,脸上笑意加深,她索性调转方向走回来,众人有些措手不及,除了景王和一脸呆滞的恭王之外,恪王、康王这俩亲兄弟倒是默契的很,脚底抹油就像装作没事人溜走。 “三弟,五弟。”花繁缕微笑着叫住了他们,恪王和康王总不能装作听不到,这可是宫里,众大臣都没走光呢,人后怎么样不说,人前他们兄弟几个一直都表现的“兄友弟恭”,表面客套谁不会? 六个成年皇子,齐了五个,还有一个仪王走的比几个人都快了一步,但距离他们也不过一丈远而已,花繁缕要是想,不是不能把仪王也叫过来。 但金麒跟她说,让她无论如何都要离仪王远一点,这个人太恶心了。 虽然金麒不见得多喜欢另外几个兄弟,勾心斗角互相使绊子下起狠手那根本不留半分情面,他们都是这样,谁也没鄙视谁的道理,但这几个好歹都是正常人,唯独仪王只能让金麒感觉到一股来自宇宙的森森恶意,那根本是个变态。 “为兄前些阵子一直卧病在床,很长时间都没能和几位弟弟好好聚一聚了——” 来了! 众人打起精神,莫非是鸿门宴? 花繁缕温柔一笑,笑容和金麒平时的装模作样居然有七八分的神似,都透着一股深深地不怀好意,只听她接下来说道,“我们一道走着回去吧,正好可以散散步,顺便和为兄谈谈心。” 谈个毛! “大哥,我还有——” 花繁缕突然看着他们身后:“父皇,儿臣说的对不对?” “嗯,不错。”皇帝威严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欣慰,“朕记得你们几个还小的时候,金麒就喜欢带着你们一道玩,年纪渐长,兄弟之间的感情反而疏淡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又不耽搁正事,兄弟几个说说话,交流交流心得也是好的。” “……父皇所言甚是。” “嗯?怎么不见老四?”皇帝瞅了一圈没看到仪王,随口问道。 花繁缕道:“四弟大概有急事,早走了。” 皇帝点点头,神色如常,看不出在想什么。 就这样,本来下了朝会之后就能舒舒服服的坐在专用马车里回府的几个皇子,不得不陪着花繁缕用两条腿慢悠悠地走着回去。 皇宫那么大,光是走出宫门就用了小半个时辰。 出宫之后花繁缕又提议走小路欣赏风景,她最后补充道:“你们要是不想去,为兄一个人就好了。” 几人哪里会把她的话当真,就怕不去第二天皇帝问起来,她趁机给他们上眼药。 恭王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从来没有和人这样散过步,想想还挺新鲜的,对方是花繁缕的话,他也很乐意,因此第一个回应:“大哥,我和你一起。” 恪王心想,有这个功夫,他还不如回去处理公务,嘴上却道:“走走也好。” 康王噙着笑:“三哥六弟都答应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二哥怎么看?” 景王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真心怕被兄弟坑,自然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散步么,怕什么! 倒是花繁缕,脸上有些郁闷,似乎还不大乐意让他们跟着去。 她越是这样,几个喜欢脑补的就越是疑神疑鬼,坚决不回去,花繁缕没办法,只好领着他们往小路上走,侍卫们则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免得打扰他们兄弟。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景王耐不住地问道:“还要走多久?这地方会不会太偏僻了?” 花繁缕茫然的看了看周围:“是不是迷路了?咦,人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身后居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了。 眼看天快要黑了,饥肠辘辘的景王最先爆发了:“金麒,你不要太过分了!”他认定是花繁缕看他们不顺眼,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戏弄他们,几个兄弟里只有他醉心书画,平时疏于锻炼,养尊处优惯了,走了这么久的路早就受不了了。 康王是在场的第二个看花繁缕不顺眼的,他和花繁缕的矛盾最多,尤其是今天的册封仪式上花繁缕大大的出了风头,惊愕过后他就只剩下羡慕妒忌恨了。 别以为只有女人在乎容貌,男人更容易对比他们好看太多的男人产生敌意。 男子汉大丈夫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娘娘腔!小白脸! 花繁缕无辜的看着景王:“二弟,你是不是走不动了?要不要大哥背你?” 景王气了个仰倒,听听这都是什么语气,把他当三岁小儿吗?他气呼呼道:“你玩儿够了就让侍卫出来领路,你乐意去什么地方散步是你的事,本王累了,恕不奉陪!” 花繁缕也很无奈,恶作剧到宫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她提议往小路上走只是随口一说,又不是没告诉他们要是不乐意就自个儿回去,她又不会向皇帝告状……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跟过来。 这一家人,不管是当爹的还是做儿子的都喜欢脑补别人的话,纯属没事找事。 和侍卫走散真不关她的事,她之所以会想到往这边来,是因为今天进宫之前,陈水来告诉她秋猎那天上午,有人看到有一个大家伙从天上掉下来,落到那边去了。因为必须要经过皇城,寻常老百姓即使好奇也不敢随便靠近,所以没有人知道掉下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花繁缕自然而然的联系到被她射了一箭的东西,于是想过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谁知道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别人家的侍卫她就不说了,冯峰和屠蒙他们居然也能把她给跟丢,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但这话说出来谁会信?嗯……也许小六会信。 花繁缕没在意景王的脾气,也没在意康王的冷眼,拍了拍景王的肩膀:“兄长就要有兄长的宽容胸怀,为兄是大哥,不会和你计较的,二弟。” 景王:“……”-_-# 恭王忍不住问道:“大哥,真不是你故意作弄弟弟们?” 花繁缕严肃道:“当然不是!” 她再怎么斩钉截铁,景王和康王也不信她。至于恪王,对她则半信半疑,他实在摸不透花繁缕的脾气,自从和甲申失去联系后,他就开始重视起花繁缕,而且有些忌惮她。 她绝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今日的册封证实了恪王的一部分猜测。 总之,如今的花繁缕在恪王心目中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劲敌,不能大意,要说花繁缕会这么不知轻重的作弄他们,恪王不信,他只怀疑花繁缕会不会别有用心 “我相信大哥。”恪王沉声道,他举起手来阻止想说什么的康王,“现在不是我们兄弟起争执的时候,尽快找到回城的路要紧。”恪王沉着道,“我粗略地推算了一下时辰,按道理我们所在的位置应该不会离皇城太远,只要能爬到那棵树上,一定能够看到皇城的位置。” 康王没好气道:“穿成这样怎么爬?” 花繁缕弱弱道:“衣服脱了?” 康王懒得理会她。 “各位兄长不要吵了,小弟上去吧。”恭王笑了笑,把繁复的朝服从身上脱了下来,只留里面的里衣,对花繁缕道,“大哥,麻烦你帮我保管一下。” 花繁缕占着身高优势,摸摸少年的脑袋:“乖。” 恭王:“……” 剩下几个眼神怪异的看着花繁缕,花繁缕看回去,举着手问:“你们也想要?” 众人:“……”真是够了! 恭王干咳一声,心里有些好笑,他无意中往四周瞥了一眼,惊觉周围光线比先前暗沉了许多,朦朦胧胧的,竟然起了夜雾,草木石头这些寻常的事物被暗沉沉的雾气笼罩,影影幢幢,比平时多出几分似真似幻的诡秘。 他眉峰隆起:“起雾了。”他不再耽搁,身手相当灵活,三五下就哧溜哧溜的爬到了高处,底下的几个人脸上都有些紧张,不管是谁都不希望恭王在这里受伤,否则第二天不好给皇帝交代。 没过多久,恭王从树上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脸色难看的说道:“什么都看不到,全是灰蒙蒙的浓雾。” “怎么可能!”康王失声反驳,“京师哪里来的大雾?”他举目四望,指着周围说道,“这雾气算浓吗?” “不算。”恭王仰脸看着康王,一字一句的说道,“但在上面,三尺之外,真的什么也看不到,我没必要欺骗诸位兄长,三哥若是不信,可以自己爬上去证实。” 康王愣了愣,确实,六弟没必要说谎,可这个京城季节,夜里极少会有雾,更别提浓的让人什么都看不见的大雾了,而且雾气不应该沉到下面,为什么这地方高处的雾气更浓,低处的雾气反而更加稀薄? 有古怪。 “哼,这下好了。”景王冷嘲热讽,“拜大哥所赐,弟弟们只能被困在这里,等人来找了。”他又累又饿,长这么大以来,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满肚子火气,表面功夫也懒得维持,根本不给花繁缕好脸色看。 恭王忍不住道:“二哥此话就太过偏颇了,这怎么怪大哥?来之前大哥就征求过我们的意思,是我们自愿跟过来的,这时候把罪过全怪到大哥头上,二哥觉得公平吗?” 景王刚找了块石头想坐下休息休息,一听到恭王这话,他立刻跳起来,怒道:“好哇,你敢教训我!” “弟弟不敢。”少年直面兄长的怒火,不畏不惧,眼神清明冷静,“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实话实说?!”景王讥笑道,“你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自愿跟过来?若不是老大故弄玄虚,之前还用父皇来给我们施压,谁会跟着他来这种乱七八糟的鬼地方?” 康王心里也不痛快,但他一向比景王多了个心眼,即使心里不满,也不会说出来,冷眼在旁边看着,盼着景王闹,最好把老大给惹怒了,打起来才好呢。 恪王一开始是想劝说的,但中途不知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转过头盯着沉沉雾霭,对于景王和恭王的争执充耳不闻,一脸深思。 总感觉,有什么在盯着他们。 恭王还想说什么,一只手拉住了他,熟悉的嗓音在他脑袋上方响起:“安静。”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却透着令人不容抗拒的威严。 恭王一怔,忍不住抬头看过去,依然是那让人没有免疫力的容颜,他的大哥瘦下来居然能好看成这样,还真不可思议,但使用这具身体的人,给恭王的感觉一向是有些天然的腹黑,实则没什么脾气,想法简单容易接近。 直到此刻。 要知道他身份特殊,因为自身经历的缘故,就算面对盛怒父皇,他也没有丝毫的压力和畏惧,可这个人不同,对方说“安静”的时候,他本能地就听了。 不光是他,暴躁的景王、冷眼旁观的康王,都在这声“安静”里偃旗息鼓了,困惑、不甘、愕然,终究没有反驳。 恪王或许是心绪最平静、沉稳的一个,所以内心感受到的远没有另外三个兄弟深刻,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到花繁缕的眼神时,便立刻和他的兄弟们一样,心悸地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第48章 金麒睁开眼睛,满脸的愕然。 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今日是花繁缕的册封仪式,金麒当然不会错过,从头到尾他都在旁边观看,看到几个兄弟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和不可思议,金麒心中暗爽不已。 中途他有事离开,再看到花繁缕的时候她刚好出了宫门,还和自己几个兄弟在一起,金麒简直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看着花繁缕他们上了小路的,比跟在后面的侍卫离得更近,因此感受也更深刻。 在后面的侍卫看来,几位殿下只是转了个弯,他们匆忙跟上,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间隔,人居然全都不见了! 只有金麒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几个在他眼前消失,分明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把他们“吞”了进去,唯独把金麒的意识排斥开来,得逞之后便开始飞速撤离。 金麒大惊之下,本能的追着那道他无法通过的屏障走,但对方的速度比他快得多,除非接触否则根本无法感知到屏障的存在,没过多久,金麒就完全失去了那道屏障的踪迹。 “可恶!”金麒立刻提升高度,从空中俯瞰整个皇城,重点关注那道屏障撤离的北边,希望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皇城多高门大户,官邸府衙,大街小巷上没有平民百姓会到处闲逛,金麒一眼便看到两条街外的巷子里那顶青色的小轿,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金麒下去查探,并未在轿子周围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悄悄往轿子里看了一眼,轿子里是个女人,内穿抹胸,外面只罩了层透明的薄纱,脖子上扎着缀花的丝带,打扮极其妖艳轻浮,一看就知道是个风尘女子。 这种女人怎么会出现在皇城里?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个女人和花繁缕的消失很可能没任何关联,不过出于谨慎,金麒还是跟着这顶小轿,看着这女人被送入一家青楼才打消疑虑。 金麒失望,果然是他想多吗?同时他有有些恼火,不知是哪个官员招、妓,胆大包天,居然把人给抬到满大街天潢贵胄的皇城里了!若不是现在找花繁缕最要紧,他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揪出来! 他不再理会这件事情,释放精神力对整个京城进行地毯式搜索,京城虽大,可和他在狩猎场那次探查的范围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所幸,这次并非毫无所获。 整个京城异常的地方只有两处,第一个是福王府,有一个他探测不到的盲点,确定那只被命名为鱼宝的大喵,这说明这只猫的精神力比他高出一大截。 真是不爽,被一只猫比下去了。 另外一个盲点,就是金麒见到的那名风尘女子所在的青楼。 花繁缕曾经告诉过他,精神力高的人原本是能够察觉到弱者的精神力探测,但金麒自从得到了阿纳克的巨大能量后技能似乎有所变异,不但能用意识进行“听”和“看”,还能对自己的精神力进行伪装,让强者也察觉不到他的精神波动,但这个“精神力隐身技能”对花繁缕没用。 这说明花繁缕的精神力之强远超一般强者的水平,比鱼宝厉害。 但是,当金麒发现青楼里盲点的那一刻,他突然有种被什么人盯住的感觉。 金麒一惊,急忙收回精神力,身上不由得有些发冷——被对方发现了! 他能肯定那不是花繁缕,也就是说,这世上出现了一个和花繁缕不相上下的强者。 这个人是谁?之前看到的青楼女子?只有她最可疑,毕竟她出现在花繁缕一行人消失地点的附近,发现金麒的强者那么巧也在同一家青楼里。 金麒感觉事情有些棘手,花繁缕失踪,他能商量的也只有鱼宝,可现在天快黑了,太后不会允他出宫的。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时之间有些束手无策,脚不知踩到了哪块地砖上,发出了一声截然不同的声响,金麒一怔,后退一步,低下头盯着某块地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哈,地道! 他喜形于色,怎么把这个忘记了,那段日子花繁缕天天晚上来和他商讨事情(幽会)靠的不正是这条地道吗? 把地砖撬开肯定会留下痕迹,事到如今金麒也顾不得许多,地砖的裂缝可以先用别的东西掩盖,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把出口堵上,就不怕这条地道被人发现了。 金麒叫来伺候自己的宫女,告诉她自己觉得累了,想要休息,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平日里这时候不会有人来找他,但为了以防万一金麒还是给宫女下了暗示,让她在外间好好守着,若是真的那么倒霉被发现了……金麒心里发狠,和花繁缕的安危相比这算什么! 他不再犹豫,换上方便行动衣服,钻进地道,然后合上地砖,拿着用来照明的夜明珠,开始沿着黑洞洞的地道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花繁缕挖地道的时候体型还很胖,因此地道挖的十分宽敞,但从皇宫里爬到福王府就算金麒用的是花繁缕的身体也累得够呛。 地道岔路很多,如果不是金麒时不时的让意识离体到地面“看一看”,一定会迷失在这庞大的地下迷宫里,他竟不知道短短几个月内花繁缕居然在皇城下挖了这么多条地道,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这到底得有多无聊。”金麒满头黑线,“她该不会就是这么瘦下来的吧?” 出口在花园的假山后,张嘉就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拉二胡,他偶尔会帮菜园子浇浇水捉虫子什么的,兼负看守地道出口的重任,以在王府混口饭吃。 金麒看到只有章嘉在,于是放心的冒了头:“章——”他正要爬出来,突然感觉头顶风声呼呼想,张嘉面无表情地举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冲着金麒脑袋狠狠地砸下来。 “轰”的一声,金麒跌回地道,看着被狼牙棒砸出的大坑,脸白了一下。 章嘉拿起狼牙棒,打算再来一下。 金麒大吼:“章嘉!是我——!住手啊——” “轰——!” 金麒前方的地道塌了一半,他眼前豁然一亮,随即一个巨大的阴影马上把他全身笼罩起来,章嘉站在金麒正前方,双手高举狼牙棒,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逆着光的脸上全是阴影,看起来很有些惊悚的感觉。 时间定格了。 片刻后,只听章嘉闷闷的说道:“原来是王妃。”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你有什么好失望的?!王妃怎么了?所以说你到底在期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啊啊啊你这个怪胎! 章嘉放下狼牙棒,继续坐在小马扎上,端着二胡酝酿了一下,接着刚才的曲子拉起来。 金麒差点没内伤吐血,一句“原来是王妃”你就不管本王了?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把本王的脑袋——不!差点把本王爱妃的脑袋给砸扁你这个二货! 他灰头土脸的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忍耐着问道:“章嘉,你们家殿下带回来的猫在哪里?” 章嘉停下来,抬头看着金麒:“那只会说人话的猫吗?” 金麒:“…………………………你你你说什么?” 章嘉低头:“它说我二胡拉的很好听。” 金麒捂着心脏,眼神诡异的看着章嘉,他看到了什么?!这男人是在害羞吗?一定是在害羞没错吧?!不不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就不该相信那只蠢猫的承诺!说好的绝对不在外人面前口吐人言呢? 金麒略崩溃,指着章嘉“你你你”的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章嘉继续拉二胡。 金麒失魂落魄地离开,在屋顶找到了那只言而无信的王子喵。 王子喵正敞着肚皮躺在屋顶上,小灰兔蜷着身子窝在它的肚皮上,随着它的呼吸一起一伏,远远地,王子喵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立刻把小灰兔拿开,爬起来保持端坐的姿势,看到灰头土脸的金麒后它略吃惊: “喵~?” 金麒眼神阴郁地看着它,装,你就可劲儿的装吧!但他现在还有用得着王子喵的地方,因此很识趣地没有当场拆穿它的诸多“恶行”,把自己遇到的麻烦尽数告诉了王子喵。 任何以前他可能会想到怪力乱神的,现在都忍不住往广袤无边的宇宙深处去考虑。 他已经听说过的诸多宇宙文明里,就属他的故乡最落后,因此不懂的也只能咨询见多识广(?)的王子喵了。 “那道屏障会是什么?人能通过,为什么我的精神力会被阻挡?” 王子喵低头沉思片刻,沉声道:“吾辈不知道。” 金麒:“……” 王子喵深邃的眼眸注视着金麒,缓缓地说道:“吾辈被族人忘在地球时,还是一只奶喵。”所以它只知道搭乘花繁缕的飞船能回喵星,别的都不知道。 “你帮不了我?”金麒有些着急,“繁缕她现在可能很危险,真的没办法吗?” 王子喵歪了下头,眼神有些莫名。 片刻后,金麒那溢于言表的焦急和担忧在王子喵的盯视下消失地无影无踪,他吐出一口,颇为挫败地说了实话,语气冷静,有刚刚半分的紧张敢:“其实我不太着急,繁缕刚刚消失的时候我只是愤怒,刺探到京中还有一个强大的神秘人后我才开始慌神,但从地道里爬出来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件被我忽略的事实。” 王子喵摆正脑袋,严肃认真地听着。 “我记得繁缕说过,她打不过你,她虽然表现的很紧张,实际上一点也不怕你,我觉得她是在玩笑的成分居多。” 王子喵舔了舔爪子,用猫特有的方式开始洗脸:“吾辈也是很强的。” 听到王子喵并没有否认,金麒笑了笑,继续说:“我当然相信你很强,这点毋庸置疑,只要是繁缕的话,我都信,所以,其实你感觉到了我的精神力波动了,对吧?” 王子喵摇摇尾巴:“这就是你忽略的事实吗?” “不。”金麒否认,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忽略的事实是,对我而言,你和那名神秘人是‘盲点’,但繁缕,”他眼睛明亮,透着绝对的信任和笃定,张开嘴,轻轻地吐出余下的半句话, “是不存在的。” 他至少还能感觉到神秘人和王子喵造成的盲点,但在最开始的时候凭精神力根本感觉不到花繁缕的存在,是他无奈之下提出抗议,花繁缕才想出办法,让他能够感觉到她的存在。 谁强谁弱,还用说吗? 尽管不担心花繁缕的安危,可花繁缕遇到了麻烦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他做不到袖手旁观,那名神秘人,他是一定要会一会的。 不过不是他一个人去。 金麒阴森森地看着蹑手蹑脚叼着小灰兔准备开溜的胖喵,温柔的问道:“王子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 天下懒喵皆一家。 第49章 在这天之前,金麒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女扮男装”去青楼这种地方。 花繁缕的身材在女子当中本来就算高挑,和大多数男人相比也不算矮,肤色稍作改变,眉毛画成英气的剑眉,喉结和胸部经过掩饰,完全看不出来。 而金麒本来就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言行举止是什么样的,只是嗓音问题不好掩饰,他只能尽量少说话,让章嘉代劳。 嗯,章嘉,他也一起来了。 金麒扮成俊俏风流的公子哥,他本身气度不凡,冷傲不易接近,从外表看基本没有破绽,而章嘉就是他的护卫,虽说本身是个闷葫芦,但章嘉的外表其实还蛮能唬人的,否则花繁缕他们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把他当深藏不露的杀手。 如果章嘉怀里没抱着猫的话。 金麒这也是没办法,带着一只猫逛青楼本来就够奇怪了,王子喵还非要他抱着走,嘴上说的好听,“吾辈是王子”什么的,其实就是懒,人家提着鸟笼子在街上走那是雅趣,他一个大男人抱着只肥猫在街上走算什么? 这只猫见金麒铁石心肠非要残忍地逼迫它用娇嫩的四条腿走那么远的路,居然不声不响地把章嘉给叫来,让章嘉充当金麒的护卫兼猫坐骑。 章嘉:“嗯。” 嗯什么嗯!那地方是你一个普通人随便去的吗?以为真是青楼那么简单?!说不定是龙潭虎穴你知不知道?! 最后章嘉还是去了,金麒想着,等到了里面,找个理由把章嘉给打发走就是了。 金麒头一次来青楼,心里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模样,有什么规矩,不过这难不倒他,端着张冷冰冰的俊脸,无视周围打量的视线,带着章嘉和猫慢悠悠地走进去,让人看不出深浅来。 这地方没金麒想象的那么乱,大概是京城里大青楼的缘故,进出的都是有钱人,虽然轻浮奢靡的气氛让人喜欢不起来,但至少没看到有人在下面的大厅里就丑态毕露什么都做的。 金麒只扫了一眼就不再多看,徐娘半老的老鸨迎上来接客,笑容满面的询问金麒是不是有相熟的姑娘,金麒哼了一声,神色冷淡,并不作声,章嘉抱着猫,面无表情的瞅着老鸨,张口吐出几个字:“房一间,清净的,上小鱼干。” 王子喵满意:“喵~” 老鸨什么人没见过,对这主仆二人的乖张古怪不以为奇,依然笑盈盈的,招人过来给他们领路。 这种的,要么是来和人谈事情,约在了青楼,要么就是来见识,以前没来过。 不过带猫来青楼的,以前还真没见过,想来是个爱猫成痴的。 金麒不知道自个儿的菜鸟本质被人老鸨给看穿了,他还在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是挺顺利的吗? 两人在房间里落座,稍许片刻后,章嘉吩咐的小鱼干以及糕点酒菜被送了上来,姑娘们随后而至,金麒没说要几个,龟公就给他们叫了三个姑娘。 应该是老鸨叮嘱过的,几个姑娘文文静静,十五六岁,脸上涂抹着艳丽的妆容,衣着是风尘女子特有的轻薄,一进来先给金麒行礼,自带乐器,问金麒想听什么小曲。 金麒打量着她们几个,皱眉,露出不满意的神色。 章嘉立刻对龟公道:“太嫩了,换人。”他甩出一张银票,“要花魁。” 金麒:“……”这都是谁教的?败家玩意! 王子喵只管埋头吃小鱼干,它只要在金麒扛不住的时候帮他打架就行了——真是有失身份,它可是王子。 龟公露出为难的神色:“花魁娘子今日不接客,二位若是想要花魁娘子伺候,需得提前打招呼,还要看花魁娘子愿意不愿意,不如小的给公子叫别的姑娘,小的保证不比花魁娘子差多少!” 章嘉吐出三个字:“还是差。” 龟公:“……” 金麒抿了一口酒,接着杯子的遮掩,沉声说道:“还有谁不接客,一并说了吧。”他的声音是对着酒杯发出的,有些瓮,恰好能掩饰他女性嗓音的特征。 龟公果然没任何疑惑,把这当成了金麒的责怪,谄笑着说道:“没有了,公子放心,今日只有花魁娘子一人不接客,并非花魁娘子不愿,只是她今日身体实在是有些不舒服,还请两位见谅。” 看来他要找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位花魁娘子了。 金麒看了一眼章嘉,章嘉表示会意:“她住的远不远?” 龟公见他们不像是生气的模样,搞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依然陪着小心说道:“不远是不远……” 章嘉打断他:“在哪儿?” 龟公咳嗽一声,心里有些警惕,别是想闹过去吧?要是惹到花魁娘子了,吃不了兜着走的就该是他了。他谄笑道:“这个,小的就是说了,您二位也去不了,路上有人看着,您总不能坏了楼里的规矩吧?” 章嘉道:“不闹事,看她一眼就满足了。”他指着青楼后院的方向,“那边吗?” 金麒注意着龟公脸色的变化,确定了那位花魁娘子一定就是在后院休息。 龟公不答话,苦着脸央求道:“公子,小的也是给人做事的,求您别难为小的了,花魁娘子她真不能见客。” 金麒放下酒盏,声音略重,龟公心里一咯噔,心道,坏了,不是要发作吧? 谁知金麒没吭声,看也不看他,悠悠地给自己倒满酒,杯子放在唇边,瓮声瓮气的说道:“下去吧,两名处子,今天在此过夜。” 龟公松了一口气:“那……”他扫了眼被冷落到一边的三个姑娘,看看金麒,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三个,是留下还是?” “带走。” 龟公把人带走,点头哈腰的退下去,过了一会儿又带上来两名穿着清凉的少女,见金麒没有别的吩咐,发出猥琐的嘿嘿声,心领神会地离开,并且把门关好。 金麒这时才呼出一口气来,装什么嫖~客,真是太不自在了,他怪异地看了眼章嘉,心道这家伙倒是一点怯意都没露,还挺熟练的样子,该不会是常来吧? 章嘉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睛森森的看过来:“我洁身自好。” 金麒:“……” 青楼里的姑娘即使是处子,但既然到了被带出来陪客的地步,必然是经过调~教的,金麒和章嘉只顾着大眼瞪小眼,没防备这俩姑娘主动贴了上来,感觉到一个香香软软的身体依偎到自己怀里,还有两条凉凉的手臂攀上自己的脖颈,金麒汗毛倒竖,这姑娘外衣都脱了,金麒想推开她却无处下手,惊怒之下低吼道:“章嘉!” 章嘉举着手,表情僵硬:“我是男人,有肌肤之亲就要负责,我不碰她,花花,救命。” ……这两个二货。 靠在金麒怀里的那姑娘身体本来在发抖,眼睛里也隐隐含着恐惧,要将自己的贞操卖给恩客,从此彻底堕入风尘,还要自己主动迎上去……她的心境不比金麒轻松多少,但当她抱住金麒的那一刻,身体的颤抖突然停了下来,金麒叫了章嘉之后,她立刻惊骇的逃开,指着金麒:“你你……你是……” 金麒把脸别开:“你先穿上衣服!”再次恢复“男儿身”,他压根忘记了“女人的自觉”,还以为这姑娘以前见过自己,连忙把脸挡住,“你认错人了!”他颇为恼火,“章嘉!” 章嘉用袖子垫着手,一手刀劈晕了还黏在自己身上的姑娘,举着双手退开,任由那姑娘衣不蔽体的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 大概觉得这样不好,章嘉回身从床上扯下单子给她裹住,抱起来放到椅子上,虽然还是一张面瘫脸,不过明显能感觉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然后他转过头盯着另外一个女孩。 那姑娘连话都说不完整,浑身直哆嗦,满面惊骇和恐惧,双手抱着胸口:“不……不要……” 章嘉:“我不是坏人。” 金麒:“……”真是够了。 王子喵抬起头看了这俩二货一眼,摇摇头,继续优雅地进餐。 说自己不是坏人的章嘉用袖子垫着手,干脆利落地把这姑娘也给打晕,用相同的方式裹起来,抱起来放到另外一张椅子上。 金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尴尬,叹息道:“这地方,以后还是不来为妙。” 他这么说的时候,章嘉已经用帕子沾水把其中一个少女的妆容给擦干净了,指着她道:“我都能当她爹了。” 金麒瞥了一眼,见那姑娘顶多十三四岁,还是个孩子,又看了看章嘉,眼神诡异……能当人家爹,原来这家伙这么老了么。 “章嘉,就到这里,你走吧。”金麒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夜行衣,“这两个小姑娘暂且安置到王府,但不要让她们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别让其他人发现她们。” “为何不留在这里?” “你傻么。”金麒白他一眼,“明天一早老鸨发现她们昏迷不醒,我们两个逃之夭夭,会怎么处置她们?你不是说自己能当人家爹么?你忍心看着和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小姑娘受这种苦?” 章嘉觉得这话不对,郁闷地看着他:“我还没成亲。” “别废话了,赶紧走人。”金麒瞥了眼肥猫,没好气道,“殿下,您吃饱了吗?” “味道不太好。”王子喵擦了擦嘴巴,挑剔的说道。 金麒真没脾气了,看着一只胳膊底下夹着一个的章嘉,不放心的问道:“能带走吗?” 章嘉点点头:“没问题。”他纵身一跳,跃到屋顶的横梁上,金麒略吃惊,没料到他居然还是个高手,那当初到底是怎么被康王给抓住还折磨成那个样子的?故意给人家放水吗? 章嘉又跳下来:“我还是走窗户吧。” 金麒沉默了一下,突然露出一种忍笑的表情:“所以你刚才其实是想——”章嘉嗖的一声从窗户里飞出来,金麒憋着笑,把后半句话说完,“用脑袋顶破屋顶冲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读者纳闷儿男主“世界这么大,他何必执意争皇帝”,微博上有位老师回答,“世界多大跟他没关系。他的世界里‘皇帝’最大”,我突然想到,其实我以前也说过,“宇宙这么大,他需要的也只是脚下这一方土地而已”,金麒执着皇位吗?但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不清醒的人,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争皇位”什么,只是一种生活态度。(⊙v⊙) 第50章 金麒穿着夜行衣,悄悄地潜入后院。 他没天真的以为穿着夜行衣蒙着脸那人就不知道他来了,夜行衣只是为了避免被发现时让人看到脸。 白猫和他在一起,真正动起来的时候,金麒才发觉它的身手灵敏的不可思议,每次都能在对方发现它的存在之前一爪子拍晕对方,而金麒则负责接住每一个倒下的壮汉,以免惊动别人。 他找到了花魁娘子所在的房间,而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 “外面的朋友,请进来吧。” 金麒还在观望,那只喵已经自顾自的用爪子推开门走了进去,金麒只得跟在它后面。 花魁娘子果然是金麒在轿子里见到的那名风尘女子,她手上把玩着一个金属立方体,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虎皮垫子上,抬起眼睛,看了下金麒,目光落在他前方正襟危坐的白猫身上。 花魁娘子勾勾嘴角:“原来是喵星人。” 看来金麒被当成王子喵的手下了。 但这也证实了金麒的猜想,对方果然是和花繁缕一样的天外来客。 “吾辈就是伟大的喵星人。” “……”金麒,“我们和你无冤无仇的,不知阁下为什么非要与我们为敌?上次狩猎场,再加上这一次……西凉到底给了阁下什么好处?” 花魁娘子这才正眼打量金麒,她没有正面回答金麒的话,但也没有否认,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金麒,眯了眯眼睛:“你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只是比起她来,你真是太弱了。” 金麒:“……”说的不会是繁缕吧?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上次狩猎场是不是和眼前这位有关系,他只是想碰碰运气,就连西凉也是随口说的而已,没想到还真蒙对了,这个女人是为西凉朝廷效力的。 真是麻烦。 “远道而来即是客。”花魁娘子越是不接他的话题,金麒偏偏要把话题重新拉回去,跟没听见对方刚才鄙视他能力的话似的,严肃的说道,“若阁下肯及时抽身,不参与两国事务,在下可以对阁下既往不咎,仍以礼相待。若是阁下执迷不悟——”他语气一沉,“那就别怪在下辣手无情了!” 花魁娘子嘲讽道:“你掂量掂量自己的尽量再来对我放大话吧,愚蠢的女人!至于你,”她眼神不善的看着王子喵,“喵星人从来不多管闲事,你这是想帮她出头吗?” 王子喵表情严肃,一句话脱口而出:“小鱼干之恩,涌泉相报!” 金麒黑线,为了小鱼干就能打破不管闲事的传统吗?这到底是怎样的吃货精神? 花魁娘子也露出鄙夷的神色:“都忘了你们还有个‘大吃货星人’的外号,真不该对你抱太大希望,蠢猫,没有你的族人做后援,得罪了我纯属找死!这里施展不开,不过你要是不介意周围的人类都死光光的话,我也不介意在这里动手。”花魁娘子起身,手里还拿着金属立方体,走到床边,看了他们一眼,身形一闪,消失在窗户旁边。 速度若是够快,视网膜上根本留不下影像,金麒获益于花繁缕的身体以及阿纳克的力量,因此看到了花魁娘子跃出窗户的轨迹。 “救人的关键是立方体!”王子喵提醒金麒,“到我背上来,你跟不上她的速度。” 说着,在金麒的注视下,王子喵变大了! 等抓紧了王子喵身上的鬃毛,感觉到王子喵准备跑的时候,金麒突然想起来:“等等,窗户——” “轰——!” 窗户被撞出一个大洞,闻声赶来的老鸨只看到倒了一地的打手,以及花魁娘子房间里那个想无视都无事不了的大破洞! 金麒的“不够大”三个字被迎面而来的狂风给堵了回去,速度太快了,他连眼睛也睁不开,别说开口了,整张脸的肌肉都扭曲了好不好! 这种情况下,王子喵的声音还能平稳的传入金麒的耳朵里:“那个立方体叫次元钥匙,在欧米伽星系是很常见的东西,但很少有人能用,想打开次元必须要把六面的颜色或者图案全部拼对!” 听起来很简单。 不知道跑了多久,花魁娘子居然把他们带到了沙漠里。 沙漠里的月亮又圆又大,可金麒却没心情欣赏,花魁娘子一停下来便立刻对王子喵发动攻击,双方都没用武器,是纯力量的肉搏,金麒一直知道花繁缕仅是肉体的力量就大的不可思议,具体到什么程度,他连个模糊的概念都没有,不过今天总算见识到了,那完全是毁灭性的力量! 花魁娘子的衣服在王子喵的攻击下灰飞烟灭,一人一喵短暂分开的那半秒中,金麒看到了让他眼瞎的场景。 花魁娘子,她,居然没有胸! 但是她有胸大肌! 而且还有八块腹肌! 以及一丁点的小肌肌! 王子殿下,你好歹给他/她留块遮羞布本王眼瞎了啊啊啊! 金麒脑子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莫非就是繁缕家乡的“男人”? 金麒脸裂,不会吧!他原以为只是不举而已,结果根本就是彻底的太监了! 不知道是觉得被王子喵戏弄了,还是裸~奔让他觉得没面子,花魁娘子整个狂暴化了,不要命地狂揍王子喵,王子喵就跟逗弄发狂的小老鼠似的,左蹦右跳,偶尔挠他一爪子,拍他一肉垫,抽飞了,又接住。 金麒在一边无语的看着,猫这种生物,不管看上去多么端庄优雅,本质不改,都是一个德行。 玩的很开心嘛。 明明刚开始还假装和人家势均力敌来着。 等金麒觉得差不多的时候,那只玩儿腻了的大猫果然一爪子把妖艳的花魁娘子摁到了沙地里,结结实实的用爪子给压住,湛蓝色的大眼睛里还残留着兴奋的亮光,天真又无辜的看着金麒。 “给你喵~” 金麒木然地走过去,试图把立方体从花魁娘子手中拿过来,但花魁娘子即使脑袋被摁到了沙子里,仍然执着不改,死死抓住立方体不放手,金麒自认力气已经够大了,和被痛扁过的花魁娘子比起来居然还差了一截。 王子喵想了想,一屁股坐在花魁娘子身上,抬起右边的爪子。 “啪——!” 花魁娘子继续向他们阐释什么叫执着不悔。 王子喵严肃脸,眼睛里却闪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抬起左边的爪子。 “啪——!!” 花魁娘子松了手。 金麒没有去捡立方体,他目光真诚的看着王子喵:“我一直都很尊敬你,只是手脚偶尔不听使唤,你真是胸襟宽阔大度的猫,我知道皇宫里有一个厨子做的小鱼干很好吃,你有没有兴趣尝一尝?” 王子喵矜持地点点头。 金麒微笑,动作僵硬的捡起立方体,然后坐到一边开始破解起来。 王子喵的大脑袋就在他身后一动不动的盯着看。 具体是盯哪里看……金麒额头直冒冷汗,背后寒毛倒竖,尤其是被那两道视线重点关注的后脑勺,更是凉飕飕的。 大喵报仇,十年不晚。 永远不要去欺负一只猫,报应总会来的,看看金麒就知道了。 嗯,还有花魁娘子。 “解不开。”金麒烦恼地看着对了一面总有五面颜色不对的立方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解九连环似乎也比它容易些,“有没有别的办法?”金麒突发奇想,指着组成每一面的小方块问道,“能不能把它拆开,然后重新拼接?” 王子喵深沉的看着他。 金麒叹口气,随即恨恨的说道:“九连环都能解开,不信这东西拼不成!” 王子喵看着天上的月亮,打了个哈欠。 金麒静坐凝神,冥思苦想,在脑海中反复回忆,寻找规律,王子喵歪歪头,用爪子把立方体拨过来,好奇的研究了片刻,看起来很想亲自动爪试试看。 金麒闭上眼睛,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点门道。 这时,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种声音,这种声音当然十分熟悉,正是他玩弄了许久的立方体的声响。 他并不在意,以为是王子喵在玩,睁开眼睛很随便地瞥了一眼。 这只猫的爪子还挺灵活的,他心里这么想。 ……嗯? 等等我看到了什么? 金麒瞪大眼睛看着三面颜色分别一致的立方体,急忙拿起来在手中翻看,六面,全都拼成了! “鱼宝,你太厉害了!”金麒大乐,压根没有被一只猫比下去的自觉,“繁缕呢?钥匙已经解开了,为什么他们还不出现?” 王子喵想了想,指了指立方体其中一面正中央的小方块:“要按下去……” 金麒摁下去。 王子喵:“大概吧。” 金麒:“……” 这声“大概”说的太迟了。 又圆又大又明亮的月光之下,是望不到边的荒凉大漠,风卷着黄沙,很快所有的战斗痕迹掩盖住,包括那只奇葩的人形大坑,还有旁边那个孤零零的六色立方体。 …… 花繁缕把恭王拉到了自己身后,眼睛盯着灰蒙蒙的浓雾,同时对恪王伸出了手,比划了个过来的手势。 对于精神力强大的人而言,如果某种情绪太强烈的话,周围的人也会受其影响,精神力越强大,感受也更加深刻。 众人被花繁缕一句不轻不重的“安静”喝止住,不是因为她有意施压,而是因为那一瞬间花繁缕感到威胁的心境通过这种方式影响到了他们。 她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恐惧是本能,不是畏惧和退怯,有恐惧才有兴奋,身体里的血液燃烧起来才能展现出自己最强的实力,抛开个人生死的全力一战。 虽然有些矛盾,但还是得说,她不害怕,因为她很早就学会了克服恐惧。 有一点是无需置疑的,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加入第三十七军团,这从直接证明在正式成为三十七军团的一份子之前,花繁缕就很强了。 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变强,在宇宙和平的年代里,普通人很少有机会能得到真正的提高,普通人也不会产生放弃好端端的生活,选择朝不保夕的亡命生涯,花繁缕是例外。 她当时怎么想的已经无从考证,不过变强的念头一直支配着她的大脑,在她不懈的坚持之下,终于让她找到了一条绝对实用的途径。 一种当时刚刚兴起的立方体,可以打开次元空间的次元钥匙。 只要钥匙六面颜色没有被打乱,次元空间就一直是打开的,你不会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在次元空间内,直到足以致置你于死地的劲敌出现。 通过这种次元钥匙打开的次元有一个很有趣的特点,空间里存在的敌人始终比最强的那个要更强一些,除非打败你的对手,或者有人重启次元大门,把你捞出来,否则你只能永远呆在这个专门为你量身打造的次元,直到被杀。 是真的会死。 花繁缕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变强的,真正的生死较量。 她突然想起次元钥匙不是没理由的,因为她怀疑他们几个人就在与现实不同的另一个次元里,可她来地球的时候,次元钥匙留在了飞船上,排除王子喵,难道还有人和他们一样,流落到了地球? 那么一定是敌非友,而且目标明确是冲着她来的,恭王他们是被她给连累了。 花繁缕从来没有过和别人一起呆在立方次元里的经历,所以就连她这个身经百战的也不知道多了四个人会对次元空间造成什么改变,总之最强的也不会强过她,只是难以确定对手会以什么样的形态出现。 有东西要从雾里走出来了,所有人都被迫接受了花繁缕的精神力影响,紧张、恐惧的死盯着那个影子。 它的体型和人差不多,仔细一看……似乎就是一个人。 这个“人”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一名穿着白衣背着药箱的年轻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被花繁缕护在身后的恭王失声叫道:“子臻?!你怎么在这里?” 众人:“……”搞的他们这么紧张原来是六弟的熟人! 景王大大的松了口气:“吓死本王了,真是莫名其妙,六弟,既然是你的朋友,让他快些带我们走出这鬼地方吧。” 白子臻本来就喜欢冷着一张脸,这时候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背着药箱慢慢地走过来,无视了花繁缕等人,死盯着恭王,声音森冷:“殿下,你年幼时中过一种毒,体内残留的毒素已经深入骨髓,虽然不会致命,但你永远也长不高了。” 恭王脸色变了:“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白子臻的声音就像找人偿命的一样,鬼气森森的,他冷酷的说道:“你永远也长不高了,殿下!” 花繁缕=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猜错了?其实这里不是次元空间?但这个叫白子臻的家伙怎么怪怪的? 花繁缕一头雾水,她看到恭王脸上已经控制不住的露出了戾气,和他以往的形象大不相符,想到金麒有意替他遮掩,如果让恪王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她赶紧用身体挡住三王的视线,幸好另外三个的注意力还被怪异的白子臻吸引着,花繁缕趁机在恭王嫩嫩的脸蛋上掐了一下:“小六!” 恭王一怔,看到花繁缕:“大哥?” 花繁缕拍拍他肩膀:“你一定能长高的!” 恭王脸红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方才被“白子臻”猛地一激,居然如此失态,但这人居然会尽心替他遮掩……他心头微暖,一定是大哥授意的。 “我可是送了好多苹果给你呢!”花繁缕骄傲的说道,“一天一个,一定长高!” 恭王:“……”原来每天都会出现在他餐桌上的苹果是这家伙搞的鬼。 “殿下,你永远都长不高了!”“白子臻”锲而不舍的诅咒恭王。 恭王哼了一声:“什么东西也敢冒充子臻!混账东西!” “殿下,你永远都长不高了!” 即使知道眼前的这个不是白子臻,可恭王还是被一声声魔音穿耳般的“长不高”给狠狠地打击到了,他的身高……真的很久都没有变化过了!居然敢戳他的痛处……恭王眼睛冒火。 “殿下,你永远都长不高了!” “闭嘴!” 另外三个看着这一幕,心中无端的生出了几许诡异荒唐的感觉来,看恭王的眼神,也全都变得微妙起来。 六弟,原来这么在意自己的身高吗?说起来,本王像六弟这么大的时候,好像是没这么矮啊。不会,真的长不高了吧? “殿下,你永远都长不高了!” “闭、闭嘴……”恭王突然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和他另外三个兄长的想法一模一样,不会,真的长不高了吧? 他看着神色充满了恶意和幸灾乐祸的“白子臻”,心里一抽,怒从心起,照着那张可恶万分的脸,重重地挥出了一拳,但拳头挥空了,“白子臻”居然躲了过去,在旁边继续用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声调恶意满满的重复一句话。 第51章 “你为什么就不能杀了他!”景王堵着耳朵,万分暴躁地吼道。 从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假白子臻出现为止,他们至少听“殿下,你永远都长不高了”这句话不下一千遍! 偏偏花繁缕严令禁止他们几个离开,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景王不得不留下让假白子臻折磨自己的耳朵。 恪王靠着树盘膝而坐,闭着眼睛如同老僧入定般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微微蹙起的眉头说明他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对假白子臻的魔音亦不堪其扰。 康王则抱着手臂靠在一棵树上,脸上不见半分笑容,表情暴躁眼神阴狠的死盯着假白子臻。 这一刻,这两个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同时在心里重复了一个人的名字: 白、子、臻! 很好,记住他了。 恭王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看了眼景王,和他这位二哥比起来,他的情绪平静多了,或者说,他已经被念叨的麻木了,并且已经接受了自己再也长不高的“事实”。 一开始确定假白子臻是次元空间针对恭王产生的对手后,花繁缕毫不犹豫的杀掉了假白。 其他几人虽然诧异花繁缕居然动手杀人,但都没太往心里去,他们几个还不在状态,以为最多只是碰上了奇怪的夜雾而已,假白的话,反正又不是针对他们的。正是因为这种“正常”的心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才是完全超出常理的可怖事件。 假白断掉的脖子咔哒一声恢复正常,然后站了起来,走到恭王身边,继续重复“你长不高”这句话。 几个人惊骇之下,倒还算镇定,没有拔腿就跑,花繁缕见到自己杀不了假白,就明白次元空间“谁的对手必须谁干掉”的规则。 景王是最弱的,就不说了,康王和恪王毕竟是皇子,什么事情都有手下代劳,功夫在花繁缕眼里只算得上三脚猫,真正打起来连恭王都不如,更别说别恭王还要强一些的假白了。 假白复活几次后,花繁缕才抛出次元空间的规则,“猜测”恭王亲自动手才能真正杀掉假白。 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恭王不停地对假白发动攻击,可比他强,所以恭王到现在都没能干掉假白。 花繁缕在旁边看着,实在纳闷儿,她以前来次元空间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诡异的事情,像这种只进行精神攻击而不用武力的对手她根本没遇到过,在此之前连想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对手存在。 可以说,花繁缕的存在为几个皇子的人生被不可思议事件缠上,而这几个皇子的存在又让事情陷入了莫名其妙的诡异之境中。 最后花繁缕只能得出结论,果然还是地球人太神奇了。 幸运的是,次元空间的对手不会因为“受训者”的变强而变强,恭王费了不少力,终于把假白给干掉了,这次假白的尸体消失,没有复活。 花繁缕替恭王检查了一边,发现他的武力值增强了一点,但原本强大的精神力却打了折扣,花繁缕满头雾水,只是身高而已,杀伤力就这么大么?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恪王喃喃自语,目光落在花繁缕脸上,“大哥,难道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花繁缕压根没有解释给他听的打算,金麒让她对外星人的事情保密她就保密,这些人看到了什么会怎么想和她无关,所以她摸着下巴,低头做出沉思的模样,眉头深深地皱起来:“大哥也不知道啊,莫非……是鬼?” 众人:“……”演技太差! “大哥。”恪王沉声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瞒着我们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一定知道我们遇到了什么,大哥是宁愿看着我们兄弟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也不愿意袒露真相吗?” 康王亦冷冷的说道:“你坦白了,我们也许还有应对的办法,你藏着掖着,我们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景王也咬牙切齿:“老大,你既然知道,就快点说出来!” 花繁缕苦着脸,她要是说出来,他们肯定会继续问她怎么知道的,而且让他们听到远远超出这个世界文明的东西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她相信金麒,不相信这些人啊! 恭王似乎知道她为什么迟疑:“大哥,你只要说出和我们遇到的有关的就行了,你说了我们才不至于一无所知的被动境地,至于其它的——”他看了眼另外三个,露出一个看起来充满了兄弟信任的坦荡笑容,实则语气暗含警告,“小弟相信几位兄长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言给大哥添麻烦的。” 恪王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康王和景王也表示会照恭王的话去做,不泄露花繁缕的秘密。 但恭王不放过他们,坚持道:“这样不行,还请三位兄长对大哥发下毒誓,保证永远不会利用今日听到的、见到的东西对大哥不利,保证永远不对我们之外的人泄露大哥的秘密。为公平起见,小弟也会发同样的誓言。” 花繁缕不知道毒誓对这个年代的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但看到景王等人骤变的脸色之后,她就知道,如果这些人发了毒誓,就不会违背誓言。 恪王等人不得已,这种情况下,他们没得选,况且恭王公然向着花繁缕,他们就是想糊弄花繁缕也不成。 最后只能一个接着一个的发下毒誓。 “现在可以说了吧!”景王没好气。 花繁缕露出一个兄长式的包容笑容:“好吧,我说了,二弟三弟四弟五弟小六,你们听好了。其实,我们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一个重磅炸弹丢下来,把几个皇子震的晕乎乎的,景王脸白了白:“你、你说,我们不在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康王脸色也不好看:“这里总不可能是阴间吧?” 众人沉默。 花繁缕撇撇嘴,想象力虽然很丰富,但还是不够,她清清嗓子,把次元钥匙以及次元空间的存在告诉了他们几个,但没有提“外星人”“宇宙”等等这些东西。 恪王自认不是学富五车,于才学和见闻上也不会比任何人差,理解能力更不用说,从来不会存在他听不懂谁说话的情况,但从花繁缕开始讲解开始,他心里除了问号还是问号,什么是次元?什么是空间?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景王和康王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恭王更是眉头紧锁,努力尝试理解花繁缕讲的东西。 花繁缕已经尽量用他们能够理解的词汇解释了这些名词,但有关空间和时间的问题,即使恪王他们几个脑子再聪明,所受教育不同,想要理解难上加难。 金麒完全是占了使用花繁缕身体的便宜,脑子里本来就有一部分花繁缕的记忆碎片,这才能听懂王子喵的话。 花繁缕抓狂了:“都说不是仙境!也不是阴间!”没错她是明白次元啊空间是什么东西,但她又不是学者,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怎么能讲得明白?啊啊啊不要再问她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莫非是神器?”景王看的杂书比较多,尤其是神魔志怪类的,他一直有偷偷的看,想象力明显比他几个弟弟更丰富一点,“譬如阴阳镜,正面一照,人的魂魄就被收入镜中世界,反面一照,人的魂魄才能归位。” 花繁缕:“……”那是什么东西? 恪王若有所思:“这么一说,好像有些明白了。” 康王眼睛闪了闪,揶揄的笑道:“二哥爱好甚广呀,不知道父皇知道二哥喜欢看这等闲书,会怎么想啊?” 景王面色一变,万万料不到自己一时松懈会被康王捉到小辫子,若是他告到父皇面前。 “哎哟——”正得意的康王脑袋一疼,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他恼火的看着罪魁祸首,“你居然打我?!” “嗯。”花繁缕淡定,眼睛里充满了鄙夷之色,“这时候还动歪脑筋。”她突然凑到康王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什么,康王脸色骤变,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花繁缕拿出兄长的威严,严肃的说道:“今天不管二弟说什么你都不准拿来威胁他,不然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二弟。” 景王立即道:“大哥,是什么事?您现在就告诉二弟也无妨。” 康王紧张,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景王,还好花繁缕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景王的要求。 金麒告诉过她很多“秘密”,并且叮嘱她,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这些来吓唬吓唬几个兄弟,给他们一些小小的警告。 成功教训过了不听话的弟弟后,花繁缕觉得自己找回了做兄长的感觉,她神色严肃:“就当是老二说的神器吧(景王抗议:‘别用那么不雅的称呼!’),现在我们都被收到了神器里,里面有你们想象不到的危险,想要出去,就必须打败对手,任何一个人的失败,都有可能导致我们永远被留在这里出不去!所以,你们必须听我的!” 恭王:为什么会有“最后一句才是她想说的”这种古怪的想法? 众人没有异议,在这个地方,懂得最多的只有花繁缕,他们彼此之间互相不信任,但此时此刻,却都相信花繁缕不会害他们。 恪王问:“大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另外几个也都看着花繁缕,等着她发话。 花繁缕只当过小兵,向来只有听别人命令的份,刚刚升值母星就灭亡了,虽说这种别人都等着听她命令的感觉很不错,可是…… “呃,我也不知道。” “……” 第52章 “你们有没有发现。”恪王突然出声提醒道,“雾是不是比刚才更大了?” 的确,至少刚才还能勉强看清楚周身一丈范围内的景物,现在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雾气越来越浓,原本上浓下淡的雾气全都沉了下来,沿着地面爬动,像流水一样淹没了他们的双脚。但下沉的雾气只淹没到膝盖以下的部位,尽管周围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但他们五个之间却没有被浓雾侵袭,雾气只在他们五个周围缭绕飘动,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没有更进一步。 这是所谓的“对手”即将出现的预兆吗? 这次的对手又是针对谁的?会是谁?或者是什么? 除了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博斗的花繁缕,以及刚刚才被假白子臻的魔音狠狠地摧残过的恭王之外,景王、恪王、康王全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们一边担心下一个受到“考验”的会是自己,又想“考验”快点来临,长痛不如短痛,省的心里不上不下的吊着,备受煎熬。 很快,雾气慢慢地散开,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改变,周围不再是树林,而是灯火辉煌的宫殿。 “这是……广阳殿?!”恪王一语道破他们所处的环境。 “父、父皇?”雾气彻底散去后,一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景王吃惊的看着那人,忘记这一切都是假的,急忙跪下,“儿臣见过父皇!” “二哥。”康王心里清楚,但在这种真实的环境下压力不比见到真的皇帝更小,他小声提醒景王,“它是假的……不是父皇……” “金俭!”假皇帝怒喝了一声。 康王耳中听到的是父皇叫自己名字的声音,正在提醒景王的他居然条件反射的跪下:“儿臣在!” “你好大的胆子!”假皇帝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存在,指着康王火冒三丈的大骂,说他不敬父皇,谋害兄弟,阴险狡诈,罗列了他一条条的“罪名”,长篇大论,语气极其激动,康王脸色苍白,完全忘记了这都是假的,还当骂他的就是皇帝,又是委屈又是惧怕,脸上毫无血色,痛哭流涕直喊冤枉。 都说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虽然这是个假货,但足以以假乱真,更何况在真正的皇子心目中,哪怕是金麒呢,皇帝积威之深已经到了一个地步,这就导致了在明知道这是假货的前提条件下,康王和景王稍逊一筹的被打击的毫无反抗之力,恪王也难以克服心中的障碍,大声告诉两个兄弟这是假的……万一是真的怎么办?无论周围的环境还是“皇帝”的样貌神态语气,完全和真正的皇帝别无二致。 说不定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秘境。 而刚刚经受过惨无人道的精神攻击的恭王,虽说不怕这个假皇帝,但他那毫无说服力的“二哥、五哥,这不是父皇”根本传不到痛哭流涕的康王以及脑袋扣在地上起不来的景王耳中。 皇帝骂完康王又开始骂景王:“你以为自己学富五车无所不知吗?好!朕问你,你知道……” 花繁缕听到假皇帝的问题不由瞪大眼睛,这家伙居然拿至少领先几千年的科技文化知识来为难景王,每问一个问题,景王都要回答一句“儿臣不知”……还清醒的几个清楚地感觉到景王的自信正在一点点的坍塌,声音里都带上哭腔了。 这两个大男人,在面对“老子”的狂风暴雨一般的怒骂时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除了害怕就是哭了,实在丢脸之极。 花繁缕=口=:果然和地球上打开的次元空间相比,她那种只拼武力的“生死搏斗”真是弱爆了! 看来这一次,假皇帝是同时针对康王和景王出现的,强大程度加倍,精神力攻击也加倍,光是让他们别哭了花繁缕以及恭王两个人就没少花力气,恪王生怕皇帝是真的,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亲手把假皇帝给杀了一次,假皇帝当着几个人的面复活后景王、恪王、康王三人才相信这不是真的皇帝,但是看花繁缕的眼神,没有一个不带着惊惧和崇敬的,对着父皇的这张脸你居然能下得去手,老大,你行啊。 认识到对方是家伙是一回事,让康王和景王动手两个人死活不肯。 康王快崩溃了:“本王才不要弑君!假的也不行!” 景王捂着耳朵,连看都不看假皇帝:“不行不行,我做不到,别逼我……” 就连一向冷静的恪王也不淡定了,假装没看到花繁缕殷切的眼神,开始逃避起来,他两个兄弟下不去手,难道他就能劝得了他们? 花繁缕爆发了:“你们杀不杀?!” 恭王站在她身后假装小透明,看着直面花繁缕的三位兄长,眼睛里露出同情的神色。 谁知花繁缕突然转过身来,抱住他上身,对准假皇帝猛地轮了一下,恭王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自己貌似踢飞了一个东西,等花繁缕放他下来,他看着另外三位兄长惊呆了的表情,才僵硬的转过身来,然后,他看到脸上顶着一个大脚丫子印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的“父皇”。 花繁缕拍拍他的肩膀:“现在我们两个是同一条船上的了。”然后她阴险的笑起来,捏了捏拳头,看着惊惧交加的恪王他们。 “大大大哥,你冷——啊啊啊啊——!”景王还没说完,身体腾空,被花繁缕抓着双手抡了个满圆,刚刚才爬起来站稳的冒牌货“嗖”的一下被踢飞出去,“咚”的一声撞到了墙上,“吧唧”一声掉下来。 恪王和康王转身就跑,恭王满脸呆滞的看着那位明明看上那么温柔美好的美人“大哥”,一只手一个,抓小鸡一样抓着两位兄长,一蹦三尺高,跳到了书桌后面……至于踩到了什么,恭王脸色苍白,拒绝想下去。 花繁缕松开兄弟俩,眉开眼笑:“好了,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贼船上的了,谁也别打谁的小报告。” 众人:“………………”你还敢更凶残一点吗?!混蛋啊啊啊啊! 冒牌货经此惨无人道的虐待,居然还没翘辫子,扶着桌子,颤巍巍的站起来,露出一张变成猪头的脸,继续骂康王和景王。 真是敬业。 “快点干掉它吧,不然我们别想出去了。”花繁缕催促两人。 恪王白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内心再强大,也扛不住刚刚被迫狠狠地踩了“父皇”,但就像花繁缕所说的那样,这种事情他们都干了,就算是父皇的脸,他那位大哥不是照杀不误?他只是踩了而已,还是被迫的……有什么好担心的,谁会说出去?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没、没错,要死一块死。 “我我我还有一个要求。”康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声音不停的抖,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他指着恭王和恪王,狠下心说道,“大哥,在我们动手之前,我要三哥和六弟也、也杀那东西一次!” 花繁缕挺干脆的:“行,很公平!”然后她看着两个弟弟,笑容温柔,“就这么办吧。” 恪王:“……” 恭王:“……” 简直,太疯狂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除了花繁缕意外,所有人心里同时产生了一个感觉,看着和父皇一模一样的冒牌货被他们虐,心里怎么就那么爽呢?罪过罪过,不能想下去了。 冒牌货被干掉后,浓雾再次出现。 大概是一起共患难了,而且一起做了绝对不能说出去的事情,几个人彼此之间态度缓和了很多,就算嘴上叫“哥”叫“弟弟”的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在内。 “这次不知道是大哥还是二哥。”康王看着恪王,心里有些好奇他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亲兄弟到底害怕什么。 恪王察觉到他的打量,并未露出不悦的神情,反而心平气和的说道:“你别看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非要说的话,我倒是有点怕父皇。”还有花繁缕。 康王和景王的脸同时扭曲了一下,难道父皇还会出现? 这次雾气迟迟不散,几个人也不着急,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 “大哥怕什么?” “我啊?”花繁缕想了想,“其实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们,这种地方我来过不止一次,从没见过像这次这么复杂这么诡异的情况,我每次打完了就出去了,怕什么?如果我的对手就是我怕的,那么我应该怕强者了。” 真是无趣的回答,说了跟没说一样。 “大哥。”康王道,“如果你来过很多次的话,意识是不是说,你有那种……那种法器?” “次元钥匙?” “对,就是这个。” 花繁缕老老实实的点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有啊。” “它长什么模样?”康王打探,其他几个人也把耳朵竖了起来。 花繁缕:“不告诉你。” 众人:“……” “雾散了!” 众人急忙打起精神来,看着雾气过后会有什么出现。 出乎众人的意料,这一次,他们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庭院里,院子里有一棵枫树,书上的叶子红的红、黄的黄,一阵冷飕飕的秋风扫过,树叶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配合着头顶雾蒙蒙的惨淡天空,场景显得凄凉无限。 花繁缕突然笑了:“这肯定不是针对我的!” 于是众人都纳闷儿的看着恪王,惊讶的发现恪王那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惆怅的表情,看着满地的落叶,愣愣的出神。 康王眼睛一转,对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几个人悄悄后退,让恪王单独站着。 几个人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神色。 这时候,一个瘦弱的少年从庭院里唯一的一间房子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药,看了一眼尤在沉思的恪王,放下药碗,把放在藤椅上披风拿了起来,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给恪王披上,轻声唤道:“父王,该吃药了。” 众人=口=:“……”扯淡!三哥/三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恪王怔了怔,看着少年,脸上也露出迷惑的神色,喃喃道:“耀儿?” 少年道:“父王,是我。” 恪王低喃:“你长大了……” 喂三哥/三弟你醒醒,都是假的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没有一个人去提醒恪王,他们还想继续看下去,恪王的对手总不可能是这名叫什么“耀儿”的少年吧?父子相残?嗯,也许正是恪王害怕也说不定。 这时,院子外有脚步声传来。 众人精神一震,原来还有别人么?! 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康王一眼便认出这人是西凉皇室的打扮,景王和恭王自然也认得。 “本王该怎么称呼你才好?”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恪王,脸上有得意、有嘲讽、有自得还有怜悯,“被亲兄弟暗算,囚禁在此的落魄君王。” 众人:“……” 康王嘀咕:“哼,三哥好大的野心,不过本王在三哥心目中原来是这么强有力的对手吗?”很明显,在这里,最后取得皇位的是恪王,但却被康王给夺走了。 景王不忿:“假的而已,你得意什么。” 恭王叹口气:“虽然假的,但恐怕也是三哥心里的真实想法,五哥,若三哥不念兄弟情义,你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把已经登上……呃,给囚禁?” 康王一怔,是啊,如果恪王不念兄弟之情,对他赶尽杀绝,那么即使是在幻想里,他也不可能把恪王已经到手的皇位给抢走。想通这一层,他看恪王的眼神突然复杂起来。 结果接下来西凉男子的话彻底打碎了康王心里好不容易产生的一丁点温情,西凉男子哈哈笑着说道:“本王该感谢那个昏君,要不是他从你手里抢走皇位,本王还没那么容易攻破九华,一统天下!哈哈哈……” “五弟你千万冷静,不就是被三弟想成昏庸的亡国之君了么!”景王心里乐坏了。 “可恶!好你个老三!”康王冲出去,“本王是亡国之君?本王是昏君?!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恪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 西凉男子还在自顾自的说道:“你的兄弟亡了九华!你的兄弟是亡国之君!” “我杀了你!” “五弟……” “你闭嘴!” …… “哎。”恭王突然叹了口气,看着孩子一样闹腾起来的几个兄长,老成的摇摇头,转过头看了眼乐呵呵围观的花繁缕,嘴角抽了下,“大哥,我真正好奇的是你的‘对手’会是什么。大哥不是来过很多次吗?” 花繁缕好像有些被他这个问题难住了,她是来过很多次没错,但这一次的情况实在太诡异了,她不确定自己的对手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况且她情况特殊,难以确定即将到来的对手参照的标准是什么,要知道,她的精神力在金麒的身体里至今能发挥出来的只有百分之十几而已,次元空间可不管她能不能发挥全部的实力。 花繁缕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恭王,摸摸他脑袋,语气温和:“我的结果不会影响到你们。” 恭王心里一慌,直觉不好:“什么叫——” “又起雾了。”花繁缕打断他。 恪王那边也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花繁缕了。 还是刚才的树林,还是一样的环境,迷雾中,一个人影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过来。 雾气上浓下淡,最先露出来“真面目”的是对方的脚。 首先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双黑靴子,这种靴子和他们见过的靴子都不同,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表面光亮,并且有较高的后跟。往上是从靴筒里延伸出来两条腿,笔直、修长、饱满,包裹在藏青色的修身长裤内,大腿两侧,是一双自然下垂的手,最有经验的景王断定,那必然是一个女人的手! 接着往上,露出了这名女子的上半身,她的衣着相当奇怪,有些像胡服,但与胡服完全不同,窄袖、修身,腰间扣着一条皮带,和裤子同色,翻领高至脖子,一身衣服穿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远看来自有一股说不出的严肃和压迫感,还有一股浓浓的禁、欲气息…… 景王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喃喃道:“这女人绝对是极——” 他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就像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张着嘴看着对方完全露出来的脸,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这么失态,不是没道理的,另外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张脸不算熟悉,但也不算陌生,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不就是老大未过门的媳妇儿么!这张脸天底下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哎哟,这可好玩了。 反应过来之后,康王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原来他这位大哥“惧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啊,就是不知道对着这张脸大哥能不能下得去手,哈哈哈。 恪王颇为意外的看了眼花繁缕,他位置靠后,不知道花繁缕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在最后关头出现的居然是……他真的挺意外的,不过恪王和康王想的不同,他不认为花繁缕这是“惧内”,一定有别的原因。 还有,这身打扮,真是古怪。 最惊骇的当属唯一的知情者恭王了,他一直都知道花繁缕不是他的大哥,金麒和花繁缕两个互换身体也是他的猜测,如果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这人的敌人居然是自己? 联想到花繁缕的话,恭王咋舌不已,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而且杀了不止一次,这人还真够狠的。 可是,为什么这次她那么没把握? 花繁缕盯着另外一个自己,她称为“吉莉安”的女人,慢慢地伸出手,让恭王等人退下:“你们走远些。” 吉莉安微笑:“又见面了。” 花繁缕的气势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走到远处站定的众人稍稍一比对就会发现,这两人无论是眼神、表情、站姿以及气质,几乎一样,吉莉安一句“又见面了”甫一出口,恭王就知道,这一次,和他们之前遇到的都不同。 无论假的白子臻也好,还是假的皇帝,以及那名西凉男子,只是傀儡,并没有自己的思想。 而吉莉安是“活的”,没有模仿谁,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理智,所以可怕。 这就是花繁缕担心的事情,她的对手,一直是自己,而且是有独立意识的自己,这次杀了她,下一次进入次元空间时,吉莉安仍然记得她,花繁缕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这是正常的,后来知道只有自己是特殊的之后,她考虑了很久,终于决定不再开启次元钥匙,有实战的锻炼和提高,她不再需要到次元空间里和吉莉安进行生死搏斗。 吉莉安想取代她,她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程度,现在被次元的法则束缚着,但总有一天,她会通过某种方式摆脱次元,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 这种方式就是,杀死花繁缕。 花繁缕不怕死,但这种死法太没意义了,况且想到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用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名字,理所当然的占用自己的全部财产,开着自己的小飞船在宇宙里横行她就分外不爽——希望有更广阔的天地这没错,但成天想着谋夺别人的东西算什么回事?有本事你自己去打拼啊! 因为这些,就算吉莉安长了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她还是花繁缕黑名单里头号拒绝往来户,本来她还想找找有没有办法把吉莉安从里面弄出来,知道她的打算后,花繁缕立刻打消了“助人为乐”的念头。 结果没想到换个立方体,换个次元,吉莉安还是出现了。 吉莉安目光闪烁,似乎有些高兴:“你真弱,这次我一定能杀了你,取而代之。”她话音一落,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花繁缕,没有人看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们只听到一声巨响,花繁缕所在的位置被吉莉安取代,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轰然倒下,弥漫四周的雾气被大树落地形成的气流驱散,片刻之后,又缓缓地聚了回来。 花繁缕不见了。 吉莉安的衣服还是那么整齐,头发一丝不乱,身姿笔挺而优雅,侧身站着,一条手臂平行于地面,直指大树倒下的方位。 恭王等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吉莉安缓缓地转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她脸上带着笑容,但这个笑容透着血腥,眼神亦阴冷而残酷,她收回手臂,那只被景王称为“柔夷”的手上,正往下淌着血,她当着众人的面,伸出舌头,在上面轻轻地舔了一下。 众人不寒而栗。 “现在,轮到你们了。”吉莉安扯出一抹可怖的笑容,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不紧不慢地地朝恭王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要相信我没虐!真的!……虽然女主她被打飞一击秒杀了哈哈哈……哈…… (⊙v⊙)大家的人品我很清楚,干不来坏事的 第53章 金麒按下王子喵指的方块之后,那立方体竟凭空从他手中消失掉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不解的问王子喵:“怎么回事?出口呢?在哪里?” 王子喵站起来,表情严肃的往周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被云层遮住,周围雾气弥漫,眼睛只能看到周围一丈之内的距离,它沉思片刻,扭过头,语气略显沉重的对金麒说道:“我们已经在另一个次元了。”它眨眨眼睛,表情变得无辜起来。 金麒:“……” 王子喵耳朵突然动了动,盯着远处的迷雾:“有东西过来了!” 而且还很快! 雾气中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很快冲出了大雾,对准王子喵的方向,疾速飞过来。 是个人! 王子喵拱起身子正要跳开,金麒突然大喊一声:“不要躲!接住!” 王子喵被他吼的一个趔趄,歪了歪脑袋,看着那人飞过来,它保持端坐的姿势,听话的一伸两只前爪,做了个“接”的动作。 飞过来的家伙简直像一颗小型炮弹,被王子喵接了个正着,深深地陷在了王子喵软软的大肚子里,被一脸淡定的王子喵紧紧抱住,划动着四肢,剧烈地挣扎起来。 金麒赶紧过来救场:“你要闷死她了!” 王子喵这才松开爪子,看着男人噗通一声掉在沙子里。 “鱼……鱼宝,你肚子软绵绵的,真是太舒服啦!”花繁缕伸展着手脚程大字型躺在地上,脸色潮红的感叹。 金麒:“……”刚刚差点闷死的是谁? 花繁缕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金麒眼疾手快拉住她:“你去哪儿!” “救人啊!”花繁缕跳脚,“本王的弟弟们要被吉莉安给杀掉了!” 金麒莫名其妙:“吉什么?” “我就是被吉莉安给打飞的!啊,对了!”花繁缕折回来双手在金麒身上乱摸起来,金麒面红耳赤地躲着,“你、你做什么?” “枪!有没有带过来?!我给你保管的那个小东西!”花繁缕提起吉莉安就淡定不了,一脸恼火,“我现在打不过她!只能作弊了!反正又不是提高训练!我让她得意,打的她渣渣都不剩!” 虽然不明白花繁缕在说什么,金麒还是把花繁缕交给自己保管的枪拿了出来,他只知道这东西的杀伤力和重要性,绝对不能落入别人的手中,所以时时刻刻都贴身藏着,他本来想等王子喵落败的时候对付花魁娘子,没用得着。 “你受伤了?”金麒看到花繁缕手指上的血迹脸色不由大变,“快给我看看!” “没没没!”花繁缕挺着急的,她还要救人呢,小六他们指不定正被那恶劣的吉莉安当老鼠玩儿,“一点小伤,我要走了,你和鱼宝先解决自己的麻烦吧!” “等等!”金麒无奈地拉住她,“你听我说,这么做……”他凑到花繁缕耳边说了几句话,花繁缕瞪大眼,偶尔点点头,“照我说的做。” “嗯!我走了!”花繁缕转身没入大雾中,眨眼就没了影,看来她真的很急。 金麒目送她离开,表情疑惑的看着王子喵:“我们能有什么麻烦?” 大猫一爪子摁住妄图逃跑的花魁娘子,湛蓝色的大眼睛看起来那么的天真无邪,张开嘴,吐出一个软软糯糯的音节:“喵~” 金麒:“……” 跑,不停跑。 急促的喘息,剧烈的心跳,还有越来越沉重的脚步,以及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迷雾树林。 “不……不行了,雾太大,根本走不出去,我们这是在绕圈子。”景王气喘吁吁地指着临近的树干上伸出来的半截断枝,“这已经是第三次经过这里了,那个女人……她在故意耍我们。”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很累,谁知道他们在不停地绕圈子,谁都知道他们是这场游戏中的被狩猎者,只等捕猎者厌烦了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便会一举杀掉他们。 就像他们那位被一招打败的大哥一样。 尽管没有看到花繁缕的尸体,但他们都知道,她必定凶多吉少。 康王苦笑一声,神色透着绝望,语气悲凉的说道:“没想到我们兄弟五人竟会葬身此地,这么没声没息的死掉,连尸首都找不到,父皇他……” “五弟。”恪王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茫然之色,那股荒唐感始终在心头萦绕不去,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逃避,他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把手放在康王的肩膀上。 他不是多话的人,心里纵然有什么想法也不习惯说出来,和康王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关系并不亲密,尽管如此,兄弟之间的血脉牵连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矫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康王抬起头,看到兄长眼睛里不作伪的关切,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涌上心头,沉默半晌,终是叫了一声:“三哥。” 恭王看着他们两兄弟,嘴角溢出一抹笑意,然而他的笑意尚未蔓延开来,就马上冻结了。 “游戏结束了。”吉莉安从缭绕的雾气里缓缓地走出来,那只手仍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血,不过她压根不在意,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的猎物。 恭王深吸一口,他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纵然不敌,也要尽全力试一试,总比像只不会反抗的绵羊任人宰割要好。 他眼神冰冷,正要走出去,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你错了,吉莉安,游戏才刚刚开始。” 听到这个声音,恭王几人是不可思议和喜悦,吉莉安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她转过身,看着从雾气里显露身形的花繁缕,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居然还活着!” “大哥!”恭王高兴的很,恪王、康王、景王三人虽然不如他表现的那么高兴,但脸上的神色多多少少都舒展开了一些。 花繁缕的身形摇摇晃晃的,似乎受了重伤,她靠在旁边的大树上,看了一眼不远处转喜为忧的恭王等人,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小六,二弟,三弟,五弟,为兄还撑着得住。” 众人:“……”为什么明明该很悲壮的场面,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花繁缕盯着吉莉安,面无表情的说道:“吉莉安,即使杀了我,你想离开次元空间也没那么容易,你不够强,我这里有一个让你离开的办法,条件是,放我的弟弟们离开!” 景王、恪王、康王三人听到花繁缕的话表情都变得复杂起来,他们三个,要么是一直跟花繁缕不对盘,要么是害过她,可她现在却不计前嫌,不但没有丢下他们自己逃命,居然强撑着重伤的身体回来,并且为他们争取活命的机会。 “杀他们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我受了重伤……”说到这里,花繁缕顿了一下,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变得虚弱起来,露出“我很痛苦”的表情。 众人:“……”混蛋这么假一看就知道是假装的!这到底是重伤了还是没有重伤?! 仿佛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花繁缕黑漆漆的眼睛看过来:“我真的受伤了,只是不知道疼,有的人就是这样,五弟能作证的……那个章嘉。”花繁缕别有深意的提醒。 康王=口=:“……”他还以为那个人是条硬汉,原来是感觉不到疼痛的缘故吗?混蛋!果然是老大把人救走,害他被父皇狠狠地骂了一顿! 吉莉安扫了一眼“弟弟们”,表情古怪,慢悠悠地对花繁缕说道:“你居然会为了这些人牺牲自己,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艾——” “放他们走!”花繁缕赶紧打断她,“不然你别想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 吉莉安冷哼一声,花繁缕戳到她的软肋,和离开次元空间相比,放了这几个随时能捏死的蚂蚁算什么?反正不管花繁缕最后说什么,她还是会把她给杀了。 “你们走吧!” 花繁缕松了口气,对众人道:“往这边走是出路。”金麒和王子喵会在那边接应他们,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两个的麻烦应该处理掉了吧? “大哥,那你……” 众人明白,他们一走,花繁缕这一次肯定凶多吉少。 花繁缕拍了拍恭王的肩膀,看着表情复杂,但都含着感激之色的几个人,微微一笑,满身的狼狈难掩她举世无双的风华,此时此刻,她的形象变得前所未有的高大起来。 “往前一直走,就能回去了。在大哥心里,你们永远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从来没有恨过任何人……”她温和的表情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低声喝道,“快走!” 众人心中难过,却不愿浪费了她的一片苦心,几个人抱了抱拳,叫了声真心实意的“大哥”,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花繁缕所指的方向决然的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花繁缕吐出一口气,站直了身体,悠哉悠哉的拢着袖子,脸上没了表情,神色冷峻的看着吉莉安,哪里像受了重伤的样子。 “艾米瑞达,我原以为你只是弄丢了强大的身体,精神一如从前一般强大而纯粹,现在看来,你果然堕落了。” “不是堕落。”花繁缕语气平静地反驳,“是返祖。” 吉莉安:“?” “去死吧。”花繁缕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吉莉安顷刻间被轰成了渣渣,而花繁缕只是损失了两条袖子而已。 看着因为挡住了吉莉安的攻击被穿透的两只手掌,花繁缕吐出一口气来,这种程度的和以往的相比,真的不算什么,就是这具身体的痛觉神经太敏感,恢复能力也比不上她自己的身体…… 她一边挑着这具身体的诸多毛病,一边往回走。 吉莉安一死,树林的雾也开始变大,花繁缕才走了几步,就感觉脚底下的触感不对,咯吱咯吱的,像是踩在沙子上。 她低头看了看,发现脚下的雾气正慢慢地散开,眼前一亮,广阔无垠的大沙漠展现在她面前,头顶是纯净的深蓝色夜空,一轮圆圆的月亮静静地挂在靠近地平线的天空上。 她抬起头,看到远处正朝她飞奔而来的大猫,一名长发飞扬的女子骑在大猫身上,拼命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 “爱——妃——” “……”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是新的开始~! 第54章 花繁缕身上盖着薄被,舒舒服服的躺在藤椅上。 楼阁是王府内最高的建筑,四面开窗,能把整个王府的景色尽收眼底。 远处亭台楼阁、湖光水色、蓝天白云相互掩映,风光分外旖旎迷人。花繁缕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张嘴接住金麒剥好的葵花籽,听着恭王汇报几个人进宫面圣的后续。 几个重要的皇子同时失踪,不是小事情,但因为人是在皇城内走丢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也没有留下打斗或挣扎的痕迹,侍卫里绝大部分都以为这是主子故意的,虽然急,但开始谁都没有想过捅到皇帝那里。 找遍了整个皇城依然没发现他们几个的踪影之后,那些以为“没什么”的侍卫才开始发慌,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可不是撤职查办那么简单,因为惧怕受罚,有几个人极力阻挠将此事禀告给皇帝,坚持再找半个时辰,若还是没结果,再进宫告诉皇帝。 半个时辰之后,宫门早就关了,他们这些侍卫即使有可以出入宫禁的腰牌在身,也得等到第二天宫门开了之后才能面见皇帝。 这几个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想拖住其他人,在天亮之前找到各自的主子,避免遭受责罚。 屠蒙和冯峰因为这个,差点没和这些蠢货在皇城里就动了刀子,幸好不是所有人都想拖时间,大部分人都是明事理的,知道现在马上禀告给皇帝虽然免不了受皮肉之苦,牢狱之灾,但至少保住脑袋的几率会更大一点。 众人采取强硬手段,把这几个蠢货给制服住,然后火速进宫面圣,一五一十的把皇子们失踪的实情禀告给皇帝。 皇帝果然龙颜大怒,当场下令把那几个试图隐瞒的侍卫给杖毙,要不是花繁缕他们及时赶回来,皇帝就要下令挨家挨户的搜查了。 回京之前花繁缕就和恪王他们对好了口供,隐去次元钥匙不提,把他们在次元空间里遇到吉莉安之后的事情全部如实说出来,皇帝也有过类似的离奇经历,因此没有怀疑儿子们话语的真实性。 恐怕就是他也想不到,这些向来面和心不合的儿子有一天居然会合伙骗他。 另外,花繁缕认出花魁娘子是她曾经奉命追捕过的逃犯,曾经是个很有名的驯兽师,后来知道他被关到监、狱里后花繁缕就没再关注过这个人了,没想到他竟然越、狱,还逃到了地球上。 听起来比她还早到了一年,仗着自己比普通人类都高的精神力和武力,以及独特的驯兽技能,成为西凉皇室中的一名重要人物,狩猎场那次绑架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花繁缕那天射中的正是他耗费了巨大的心血训练出来的一只雕王,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成功绑架了皇帝,就相当于为西凉挣到了九华的半壁江山,谁知道花繁缕会闲着无聊往天上射箭,让他的努力功亏一篑,还害死了他的一只宝贝雕王。 驯兽师哪里能咽得下这一口气,干脆不走了,继续呆在青楼里做他的“花魁娘子”,想找到花繁缕的破绽,伺机报复。 可惜的是,他的“恩客”里挑不出一个能够接近花繁缕的,他转而把主意打到侍卫小哥身上,让已经成为傀儡的“恩客”唆使侍卫们喝花酒,但根本没有成效。 驯兽师不死心,又把手伸到了陈水来身上。 这次他成功了。 陈水来虽然是个太监,但他也喜欢喝酒嫖、妓,驯兽师通过给陈水来下暗示,把花繁缕引到了他布置好陷阱的地方,恪王等人则是意外之喜了,就算绑架不了皇帝,把这些成年皇子关在次元空间,任他们自生自灭,对九华而言也是巨大无比的损失。 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总之对驯兽师而言,这真是个忧伤的故事。 花繁缕当然不能任由他说出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于是很不地道的动了一点手脚,让驯兽师不能乱说话,皇帝命人审讯出来的结果,其实是花繁缕和金麒商量过后,认为可以让皇帝知道的。 确定了一系列阴谋都和西凉有关,而且还有不少朝中官员中了这妖人(驯兽师)的“迷魂术”,皇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只凭一个驯兽师的一面之词根本不能对西凉做什么,西凉也相当狡猾的在第一时间撇清了他们和驯兽师的关系,表示根本不认识这家伙是谁,居然敢破坏两国邦交,简直罪大恶极,千万不要手软云云。 并且西凉还说了,为了表示希望和九华睦邻友好的诚意,他们将派二王子作为使节出使九华。 “父皇认为这是西凉做贼心虚,畏惧九华的强势国力而做出的明智选择,所以答应了西凉的请求,西凉王子将不日来朝,据说同行的还有一位公主……大哥,你怎么了?”恭王疑惑的看着脸色潮红一脸难受的花繁缕。 “我、我没事。”花繁缕有些坐立不安,“小六,你先走吧。” 恭王看了一眼旁边的金麒,以眼神询问:大哥,我嫂子怎么了? 金麒:“……”一定是看错了,本王怎么可能看得懂小六的表情是在说什么。 恭王继续用眼神和自家真大哥交流:大哥? 金麒:“……没事,你先走吧。” “那小弟就先告退了。”恭王站起来,对花繁缕说道,“大哥,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花繁缕迫不及待的点点头:“嗯嗯嗯,知道了。”快走快走吧。 对方赶人的意思太明显,恭王无奈,只好转身走了。 他一走,憋红了一张脸的花繁缕立刻道:“我忍不住了!” 金麒脑袋上青筋跳了跳:“让你喝那么多水!” 反正三观已经毁尽,金麒也不在乎这一次,他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没见过。 花繁缕舒服了,才有功夫挑金麒的毛病,她张着包成粽子的手,低头看着给自己系腰带的金麒,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觉得是你(膀胱)太小——哎哟!”她痛呼一声,“太紧了!你轻点!” 金麒放松腰带,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眼睛里的神色却阴森森冷冰冰的,瞧着吓人。 “殿下。”他语气温柔的让人毛骨悚然,挑着嘴角,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有种再说一遍。” 花繁缕一脸莫名,呆呆的看着他:“膀胱小,怎么了。” 金麒脸上表情一滞,突然低下头,迅速地给花繁缕整理好衣服,闷声道:“没什么。” 花繁缕发现他耳朵变红了,稍稍一想,她突然了悟:“你刚刚是不是在想龌龊的东西?冯峰说(冯峰:卧槽怎么又是我?!)啊不对,屠蒙说的,男人的脑子里净是些肮脏的东西,如果露出你这种表情,一定是在想脏东西。” 金麒咬牙切齿:“他还教了你什么?” 花繁缕想了想,表情深沉起来:“挺多的,男人,女人什么的。还说我的手受伤这么长时间都不好真辛苦。” 金麒冷笑:“有我伺候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给你——有什么辛苦的?” “忍的辛苦。”花繁缕沉思,自言自语,“这是什么意思?” “忍的辛苦?”金麒反问。 花繁缕没有看他,低着头点了点头,仍然一副深思的表情,漫不经心的回答:“对啊,忍的辛苦,说没成亲的好男人靠的就是一双手,现在本王连手也没了,问我是不是很辛苦。”她抬起头,颇为嫌弃的说道,“表情很猥琐呢,一定在想脏东西。” 金麒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片刻后,阁楼上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屠——蒙——!你给我——滚——上——来——!” 正钓鱼的屠蒙扔下鱼竿拔腿就跑:“就说我今天不当值!” 众侍卫小哥默默地看着他跑远,默默地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涟漪阵阵的水面看。 秋天来了,冬天也不远了啊~ 喵王子搂着小兔子窝在它的专属坐垫上,抬头往小哥们的水桶里瞧了一眼。 还是一条鱼都没有。 它翻了个身,换另一面晒太阳,把小兔子往肚皮底下挪了挪,一脸享受的表情:“喵~” 冯峰叹口气,这日子过的太颓废了,咦?咦!他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上钩了!有鱼上钩了!大鱼啊啊啊啊!” 鱼竿都弯的不成样子,你说这鱼得有多大的劲儿! 其他人也激动了,他们天天在这地儿钓鱼,别说鱼了,就连臭袜子也没钓上来一只! 还真有鱼啊! 众人急忙过来帮忙,有机灵立刻使轻功拿来网,往湖里胡乱一撒,也不管有用没用,几个人合力,兴致高昂地用力把“大鱼”往岸上拖。 结果看到网里扑腾的东西后,小伙子们脸色全变了。 这哪里是鱼!根本是个大活人! 作者有话要说:只是“告一段落”,没完结,没烂尾O_O"… 第55章 “把人弄出来,看好了!”冯峰说完,转身跑到阁楼下,扬声喊道,“殿下!” 过了一会儿,花繁缕和金麒的头从窗户里伸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冯峰被两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压力挺大,他往身后一指,道:“属下钓鱼钓了一个上来。” 湖边树丛掩映,看不清楚下面发生了什么,金麒皱眉:“什么人?活的死的?” “禀王妃,”冯峰道,“是名女子,不知道是什么人,您看是属下先带下去审问,还是收拾好了给您押上去?” 听到“王妃”两个字金麒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他和花繁缕还没正式成亲,但没外人在的时候侍卫们都是这么称呼他的,他不是没抗议过,但根本没用!其实他更希望这个称呼能用在花繁缕身上,就像那天他骑着王子喵和花繁缕会和,心情激荡之下喊出来的那一句“爱妃”,那种感觉,至今令他念念不忘。 要说以前金麒巴不得两个人换回来的日子往后延迟,那么他现在真心希望他委托的人能够尽快找到某只兔子,让他和花繁缕各归其位。 他,一定要要重振夫纲! “不用带上来!” “带上来!” 金麒和花繁缕同时说道。 冯峰看着这俩人,忍不住笑了下,结果被金麒凉飕飕的眼神扫了一眼,立马不笑了。 花繁缕看了眼金麒,充分展现了自己的绅士风度,风度翩翩地说道:“那就听爱妃的,不用带上来了,你们审问有结果了再来禀明。” 当着下属的面,金麒不好发作,他深吸一口气,冲冯峰笑了一下,柔声说道:“万事自然以殿下为主,冯峰,把人收拾一下,带上来吧。” 他笑的煞是好看,灿烂明媚,却叫冯峰汗毛倒竖,感觉一股小冷风正嗖嗖嗖的绕着他吹。 冯峰偷瞥了眼自家殿下,花繁缕露出一个“本王很无奈”的表情,大度的说道:“都听王妃的吧。” 金麒:“……” 冯峰忍笑:“属下遵命。” 冯峰一走,金麒立刻拉着花繁缕的手臂把人给拽到里面,横眉冷眼的,正要好好说道一番,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泄了气,白了一脸乖巧表情的花繁缕一眼,嘀咕道:“等换回来本王再跟你算账。” 花繁缕:“都听爱妃的。” 金麒:“……闭嘴!” 花繁缕:“是,爱妃。” 金麒:“……”没完没了混蛋! 众侍卫把人从渔网中解救出来,这女子穿着一身鱼皮水靠,黑色的料子紧贴着身体,曲线毕露,她的模样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可能是因为泡了水的缘故,脸色和嘴唇都有些发白,但细眉杏眼琼鼻樱桃小口,五官靓丽,是个小美人。 除了冯峰,剩下几个都是没成亲的小伙子,冷不防看到这么个……穿了衣服跟没穿差不多的少女,都有些不自在,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这姑娘倒是一点自觉都没有,被“钓”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双峨眉刺,被侍卫收走了,她半躺在地上,一声不吭,满脸愤恨的看着众人,就好像跟大家伙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似的。 “冯哥,来了!”一个圆脸的侍卫拎着一件衣服冲过来,递给冯峰,看也不看地上那姑娘。 冯峰把衣服递过去,神色严肃:“姑娘,麻烦把衣服穿上吧。” 少女这会儿意识到自己的这身打扮有多不合适了,脸上一红,气恼地从冯峰手里把衣服接过来,裹在身上,警惕又充满敌意的看着众人。 她披上外袍后,大家脸上那点尴尬就消失了,至于她漂亮不漂亮,是男人是女人,小伙子们一点也不在意,总之是需要警惕的可疑人物就对了,他们没来硬的,一是少女没有轻举妄动,做一些惹人误会的危险动作,二来她是个女人,这种胆大包天独身闯王府,并且还很漂亮的女人意味着加倍再加倍的大麻烦,他们轻易不愿意碰她。 当然,如果这姑娘不肯合作,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幸好这少女虽然一上来就看大家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没有好脸色看,但还算配合,让她起来去见花繁缕她也照做了。 但她一上楼说的第一句话马上让冯峰几个人脸色冷了下来: “狗贼!卑鄙小人!” 离她最近的侍卫不客气地用刀柄在她腿上敲了一下,少女痛呼一声,“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重重地撞在地板上,因为疼痛难忍不由自主的俯身趴了下去,五体投地。 花繁缕看了一眼就不再看,用被子把头蒙住。 金麒把杯子扯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不忍心了?”他只是一说,压根没想到花繁缕内里就是个姑娘,他占有欲已经强到了一定程度,别管男人女人,他都紧张兮兮的防着,醋劲儿之大,小哥们都知道。 花繁缕没手不能和他抢被子,平静的表情透着一点无奈,答非所问:“本王肚子里比较能撑船。”意思是说,这点程度的只是小意思,她压根不会去计较,金麒的处理方式她不反对但也不赞同,不过更不会干涉,所以干脆不看,没意思。 金麒冷冷道:“她骂的可是你。” 花繁缕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反驳:“是你。” 金麒:“所以你才事不关己?”他幽怨的看着她,幽幽的指责,“你根本不关心我。” 花繁缕跳起来,指着少女大声说道:“你居然敢骂爱妃!道歉!” 众人:“……”不,殿下,她骂的是你。 少女双手撑着地板爬起来,恨恨的说道:“我骂的是你!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她抬起头,却只看到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 花繁缕转过头问金麒:“爱妃,你什么时候忘恩负义了?” 金麒:“……别闹了。” 花繁缕:“被子还我。” 金麒郁闷地看着她重新躺下,无可奈何的把被子还回去,看着花繁缕用那两只粽子一样的手托着被子盖过头顶,压根没管这件事的意思,不由肝脏郁结。 她果然一点都不关心本王…… 混蛋!养不熟的白眼狼! 花繁缕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爱妃,本王听到你在心里骂我。” 再不换回来,迟早有一天本王要被她给气死。 金麒眼神阴郁的盯着地上的少女,那少女原本双眸含怒,一脸倔强,对上金麒的眼睛后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心里莫名的有些怯意,这女人好可怕,她就是那不要脸的福王的妻子?果然,和这种男人在一起的女人能好到哪里去!一看就知道是个恶毒的女人!蛇蝎心肠! “本王——妃可不记得殿下什么时候见过你。”金麒差点说漏嘴,强行把“本王”变成了“本王妃”,脸都绿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个称呼,没料到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是堵得慌。 他心塞,冯峰几个乐死了,哎呦,他们都听到了什么?花花居然承认了!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果然是宣誓主权吧!小哥们看看地上脸蛋还算漂亮的少女,露出“秒懂”的神色。 冯峰幸灾乐祸:可惜一心想当殿下和花花红娘的屠小蒙不在,白白错过了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不知怎么的,少女对眼前这名气质高贵的美丽女子有种强烈的敌意,尤其是对方那种轻蔑的眼神让她愤怒不已,这种女人最讨厌了!仗着所谓的高贵身份,不把别人当人看!更见不得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所以才这般作践自己! 少女被迫跪在地上,脊梁却挺的很直,骄傲的抬着下巴,眼神倔强的看着金麒:“他当然不认得我,但我知道他,他就是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小人,害死曾是他伴读的好朋友,让朋友在死后还要替他背负所有的屈辱和恶名,自己却毫无愧疚之心的享受荣华富贵……”她的声音在金麒可怖的眼神里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理直气壮的神色也染上了几分害怕和退缩,但仍然虚张声势的挺直腰背不服输的瞪回去。 众侍卫已经收起了脸上看热闹的表情,屏气凝声,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们一直跟着花繁缕和金麒,除了花繁缕和金麒,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这两位的脾性,所以金麒神色一变,他们就明白,这一次,金麒是动了真怒。 空气透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和紧迫,没有人说话,就连这名表现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也噤了声,迟钝的感觉到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某种预兆。 最令人受煎熬的,是沉默。 少女的气势越来越弱,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忐忑不安。 躺在藤椅上蒙头“大睡”的花繁缕这时候才慢条斯理的坐起来,低头扫了眼那面色苍白的少女,眸色微黯。 少女本来正在害怕,看到花繁缕的容貌后顿时挪不开视线了,眼睛里都是惊艳。 花繁缕不看她,目光沉静:“冯峰,把人带下去审问。” “属下遵命。” “不。”金麒声音轻柔,但语气极阴冷,“就在这里,冯峰,你们下去。” 冯峰朝花繁缕看了一眼,见她点了头,才道:“属下遵命。”然后不发出一点声音,悄悄地退了下去。 第56章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的每一个问题,你最好都老老实实地回答。”金麒起身,慢慢地走到少女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脸上蒙着一层浓重的阴影,“不要试图考验我的耐心。” 即便他不释放精神力对少女施加压力,他身上自内而外散发的阴冷气息,足以令少女心惊肉跳,恐惧滋生。 他已动了真怒,对少女没有半分怜香惜玉,针对少女的精神力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就连空气似乎渐渐凝滞不动了。 少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站在她面前的金麒带给她的压力就像一座山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动惮不得,她感觉自己随时随刻都会被这座“山”碾压成粉末。 真的会被杀掉的。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接近过,令她遍体生寒,止不住的发抖。 她再也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后悔惧怕过,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选择。 她不把所谓的皇子放在眼里,以为这些皇亲贵胄就像民间那些愤世嫉俗的读书人所言,禄蠹无能,只会鱼肉百姓,却享尽荣华富贵。她以为自己对付得了对方,能给这人一个教训,就算被侍卫抓住的时候她也不怕的……可现在,她怕了,她怕被伤害,她还怕死。 阴冷的女声在她头顶响起:“谁派你来的?” 少女狠狠地打了个哆嗦,金麒施加在她身上的精神力让她生不出一丝抵抗的心思,在恐惧的支配下她只能实话实说:“没、没人派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和窦青是什么关系?” “窦青?”少女一脸茫然。 金麒冷声道:“你连窦青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来王府行刺?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是窦紫燕。” “你姓窦?你是窦家小姐?还敢骗我!” 窦紫燕一哆嗦,忙道:“我的确是叫窦紫燕,我、我是卫少卿窦荀的义妹!” 卫少卿窦荀,窦青的兄长,金麒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了。 他突然安静下来,面容上冷冽的冰霜也在听到“窦荀”这个名字的时候慢慢地消融,变成了晦涩难懂的沉默,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这时他的语气已经平静了很多: “窦荀告诉你,是……福王害死了他的弟弟?” “窦大哥才没这么讲过!”金麒不再用精神力施压,身上的戾气亦消散无踪,窦紫燕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她不是笨人,小聪明还是有一点的,她一提窦荀,金麒的态度就缓和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么一来,她觉得自己有靠山了!而且还是很有用的靠山。所以窦紫燕又不怕了,她抬起头来,瞪了一眼金麒,“但我知道,福王是窦大哥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因为福王,害的窦大哥失去了他唯一的弟弟!” 金麒怔了一下:“恨我?” 窦紫燕翻了翻眼皮:“不是你,是他!”她朝金麒身后一指,花繁缕一脸无辜的看过来,窦紫燕一瞧见花繁缕的容貌,脸上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烫,她赶紧和花繁缕错开视线,但眼睛却忍不住偷瞄花繁缕,她咬着嘴唇,迟疑的说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我看你不像坏人。” 金麒正在出神,听到窦紫燕的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见到窦紫燕粉面含春欲语还休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心里一阵厌烦,挡住窦紫燕的视线,冷眼看着她:“你来王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窦紫燕看不到美人,一脸不爽,她张口欲言,又想到什么,赶紧闭上嘴,在金麒不耐烦的视线下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原本想替窦大哥出一口恶气,教训一下福王,不过……”她试图绕过金麒的身体去看花繁缕,“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金麒恼火不已,当着他的面就敢垂涎他的人,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想找死! “来人!”金麒扬声叫道。 两名侍卫闻声上楼。 金麒指着伸长脖子想看花繁缕的窦紫燕:“把她给我丢——”他本想让人把窦紫燕扔到柴房里关着,突然想到窦紫燕说过她是窦荀的义妹,迟疑了一下,金麒改口,“找个房间关起来,再着人到卫少卿府上问一问,看有没有这个人,若想领人,让窦荀亲自过来。” 窦紫燕被带走了,阁楼终于清静了。 金麒颓然的坐下,眼神呆滞的盯着虚空出神,不等花繁缕开口问,他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窦青是我的伴读,七岁就跟在我身边,窦青很聪明,有才气,当一个伴读实在是太委屈他了,我本想再过一段时间,求父皇放窦青到外面磨练几年……” “那天发生的事情,我大多都不记得了,我衣衫不整的醒来,耳边是窦青惨叫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保住窦青,我向父皇求情,从来不舍得责罚我的父皇当着宫人的面将我一脚踹开,骂我不孝,骂我无耻。” “父皇自幼习武,他那一脚用了十分的力气,我当场吐出血来,之后几个月缠绵病榻,险些死了。” “我当然没死,可窦青却被父皇下令活活打死,窦家全族亦被牵连下狱,根基尽毁,窦青的父母相继病逝,偌大的一个家族,最后还活着的只剩窦荀和他妹妹。” “我死了也就罢了,我还活着,并且东山再起,窦青仍然身负污名……窦荀恨我,一点都不奇怪。” 花繁缕问道:“谁陷害你的,还没头绪吗?” 金麒长出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不知道,证据湮灭,无从查起,但凡和那件事有点关系的宫女和太监全都死了,如果是在五年前,可能还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至于现在……除非幕后主使自己站出来,否则永远没有真相大白的那一日。” 花繁缕皱着眉头,低头沉思,自言自语道:“如果你能想起来那天发生的事情……” “你以为我没想过?”金麒苦笑道,“我卧床的那段日子天天想,可就是对自己干过的事情没有一点印象,如果父皇发现我和窦青的时候我们两个都人事不省那也好说,以父皇的头脑怎么可能想不到这是有人陷害?可父皇发现我和窦青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是‘醒着’的……” 花繁缕脸上突然露出好奇的神色:“那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她不提还好,她一提这个,金麒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炸毛了:“我们是清白的!” 花繁缕:“啊?清白什么?” 金麒涨红了脸,怒道:“总之什么也没发生!我我我……我还是清白之身!你不要乱想!” 花繁缕一头雾水,不过觉得他炸毛的样子挺好玩的,总比刚才半死不活的模样更顺眼,她理解的点点头:“我相信你啊。”金麒刚松了口气,花繁缕紧跟着问道,“被发现的时候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金麒:“……不记得了。”他是不记得了,可有人告诉过他。 总之,场面虽然很刺激人,但他和窦青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也让他松了口气,如果他真的对窦青做了什么,或者窦青对他做了什么,那么这辈子他都抬不起头来了,没办法面对自己,死后更没办法面对九泉之下的朋友。 他这么敏感,就是怕花繁缕也和其他人一样误会他。 是他想多了。 想到刚刚激动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几句话,金麒脸上有些发热。 真是太蠢了! 他后悔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居然说了那么蠢的话! “如果你当时是醒着的。”花繁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她语气笃定,“你脑子里一定有那天记忆。”她拍拍他的肩膀,仗义的说道,“一般人想不起来,不过这难不倒我,我会帮你的。” 看到金麒表情呆呆的盯着自己看,花繁缕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说谢谢就行了,不用太客气,爱妃。” 金麒突然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手不疼了?” 花繁缕:“……”糟糕。 “我只是感觉不到疼痛而已。”花繁缕呆滞的表情迅速化作深沉,她现在的变脸技能已经越来越熟练了,她深深地注视着金麒,狭长的凤眼仿佛泛着丝丝情意。 “美色?”金麒冷笑,语气森然的说道,“又是屠蒙教你的,对吧?这一招已经用烂了,你以为我还会被你骗到?” 花繁缕眨眨眼,语气轻快:“这么说你以前每次都被我迷的神魂颠倒啦!”花繁缕拍拍他肩膀,笑容明媚毫无心机,说出话却狠狠地把金麒的心肝给戳了个对穿,“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哈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 侍卫小哥们只见一向高贵冷艳的王妃把半个身子都探出窗户,眼睛里露出凶残无比的光芒,背后更是燃烧着熊熊大火,一字一句,语气恐怖的说道: “把屠蒙带过来,我要把他——” 仿佛出自地狱的魔鬼之口,让强韧勇敢的小哥们做了好几天噩梦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大!卸!八!块!” 这这这这绝壁不是开玩笑!屠小蒙你快做好亡命天涯的准备! 第57章 派去窦家的侍卫带来了窦荀的话: 窦荀只有一个窦恬一个妹妹,他没听过窦紫燕这个人,这个女人敢来刺杀殿下,还冒充他窦荀的义妹,不知安的什么心,要杀要剐请殿下务必不要心慈手软。 窦紫燕听到这话很震惊,接着就吵闹起来,嚷嚷着“你们骗我”“窦大哥才不会说这种话”“我就是窦大哥的义妹”。 金麒自然知道是窦荀的义妹这一点她没说谎,他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连窦青的事情都能告诉窦紫燕,为什么现在不肯认窦紫燕,毫不犹豫地就把窦紫燕给舍弃了? “我想到窦家看一看。”金麒对窦青有愧,希望能为窦青平冤昭雪,连带着对窦荀兄妹的态度也比旁人更宽容更温和,但这不代表他会对窦荀无条件的放纵。 窦荀因为窦青和窦家的事情迁怒于他他能理解,可窦荀若是因此怀恨在心,想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金麒绝不会姑息。 如果真的想为弟弟报仇,最该恨的难道不是幕后黑手? 窦荀心里在想什么,金麒大致能推断出一二,说难听点,就是柿子专挑软的捏,把窦青的死、窦家的破灭全都怪在金麒这个另外一名受害者身上,因为他站在明处,因为他看起来最无害,因为他和窦青感情深厚,必然心有愧疚。 心怀怨恨的窦荀完全忘记了窦家曾经的荣耀都是谁给的,完全无视了金麒因为窦青而为他们窦家谋求的诸多好处。 他金麒真正亏欠的只有窦青一个罢了。 像窦荀这样的,金麒已经习惯了,要说白眼狼,他那几个弟弟才是个中翘楚。 金麒闷闷不乐的样子引起了花繁缕的注意,她歪了歪脑袋,脸挡在金麒视线正前方:“爱妃,你便秘吗?” 对方放大的脸让金麒不太适应,紧跟着听到她这句话,金麒苦大仇深的表情换成了便秘脸,却在目光落在花繁缕微微张开的红唇上时变得微妙起来。 他的心跳咚咚咚的加快,盯着花繁缕红润的嘴唇,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邀请,这样还错过,他就不是男人。 金麒垂着眸子,对准她的嘴唇亲了下去,花繁缕突然直起了腰,金麒脑袋往前一载,落了个空,听到花繁缕不在状态的一声“咦”,金麒的脸迅速的红了起来,尴尬不已。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流着宽面条泪,保持着那尴尬的姿势没动,周身的气场前所未有的阴暗起来。 “怎么了?”花繁缕粽子手拍拍他的肩膀,“把窦紫燕放了吧,她一定会去找窦荀,我们跟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把婚期延后?”金麒一脸阴暗的碎碎念,“为什么非要等到西凉使节离开后再成婚?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花繁缕忍了一会儿,一脸暴躁,冷冷道:“别念了!烦死了!” 金麒心碎了一地。 她居然吼我。 “去不去了?!” 还这么不耐烦。 “墨迹死了!” 金麒:生无可恋。 “哦。”花繁缕脸上的暴躁一瞬间消失了,诡异的平静下来,抬着下巴,眼睛往下看,用一种充满了蔑视的姿态瞧着被暗黑气息环绕的金麒,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去啊,那我和王子殿下小灰兔出门玩好了,你一个女人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不要给本王惹麻烦,也不要和婢女争风吃醋,今天晚上本王不回来了,就在外头的温柔乡里过夜……嗯?” 转身要走的高冷美男子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住,回头一看,沉鱼落雁的大美人仰着小脸,自下而上的盯着自己,目光凶残无比,朱唇轻启,吐出四个字来: “你这个……渣!” 入戏不要太深了殿下您男子汉的尊严何在! 窦紫燕被放了出来,她开始还不想走,非要找花繁缕讨个说法。 冯峰觉得她一定是看上自家主子那张祸国殃民的美人脸了,想想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的王妃,冯峰打了个寒颤,这种居心不良的女子,一刻都不能多留! 果断要赶紧弄走! 于是不管窦紫燕怎么撅着小嘴、柳眉倒竖的吵,还是撅着小嘴、皱着鼻子的卖嗲,愣是看都不看她一眼,跟没感情的木头似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直接把人给轰出去了。 窦紫燕被他气的哇哇叫:“你这个榆木疙瘩!真是瞎了眼了!” 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屠蒙打趣冯峰:“你们两个倒是有些像欢喜冤家,这小姑娘好哄的很,要不要兄弟帮你?这可是一桩艳遇啊~” 冯峰脸色变了,立即以实际行动和窦紫燕划清界限,表示他绝对没有和这姑娘发展点什么的想法,冷着脸道:“我媳妇儿比你漂亮一百倍!庸脂俗粉,哼!”然后嘭的一声关上后门——窦紫燕还没资格从王府的正门走,就算被轰出去也一样。 关上门后冯峰立即抓住想跑的屠蒙,皮笑肉不笑道:“你最近能耐了啊……是不是想陷害老子再到夫人那里去告我黑状,嗯?!” “没有的事。”屠蒙陪着小心,笑嘻嘻的,试图用扇子挑开冯峰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指,“我这不是和你玩笑呢。” “好啊。”冯峰笑容灿烂,“正好兄弟有空,那就陪你好好玩玩吧。” 屠蒙:“你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回答他的,是一只砂锅大的拳头。 看着被冯峰的拳头追的满院子跑的屠蒙,金麒解气了,决定回头一定要好好的奖赏奖赏冯峰。 他带着花繁缕的意识飞到空中,一眼就看到了正气呼呼的往南走的窦紫燕。 窦紫燕这种性格,在王府受了气,又听到那样的话,虽然心里不信窦荀会那样对她,但肯定会找上门问个清楚的。 金麒道:【我们先走,去看看窦荀这时候在做什么。】 【好。】 于是两人撇下窦紫燕,抄近路来到了窦荀的家里。 当年因为窦青的事情连累整个窦家被下狱,但除了窦青,皇帝没再动窦家任何人,只是免了窦青父亲叔伯的官,将其一家皆贬为庶民,窦青爹娘一死,窦家分崩离析,除了窦荀兄妹以外的窦家人全部离开了京城,回老家去了。 当时金麒自顾不暇,后来的事情都不清楚,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窦荀就已经是卫少卿了。 金麒见过他几次,窦荀对他的态度与对别的皇子无异,根本看不出窦紫燕说的“是他这辈子最恨的人”,若是恨一个人,能忍耐到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仇恨的地步,那该是怎么样的血海深仇,这人又得拥有多么深沉的心计和可怕的忍耐力。 窦荀住的仍是窦家在京城的老宅,和当初人走茶凉的凄凉相比,如今窦府的气派程度就算是当年窦家最好的时候也不能比的。 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窦荀就单凭一己之力做到这种程度,他无权无势,弟弟又背负着罪名,但京城里却没什么人会来找他的麻烦……很难让人相信他背后没有人帮他。 【他就是窦荀。】 两人的意识飘在窦府上空,金麒示意花繁缕看下面身后跟着几个仆人的男人。 窦荀至多三十岁,他衣着华丽,和窦青一母同胞,容貌自然不会差,但他面上不苟言笑,嘴角下拉,眼神透着一股阴鸷,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现在的窦荀,和金麒记忆里的形象出入很大。 记忆里的窦荀,官司卫少卿,相貌英俊,为人谦和有礼,嘴角总带着笑容,态度亲和令人如沐春风,断没有此刻满身的阴冷和戾气。 两人跟着窦荀,来到了一个风景宜人的院落里。 小厮们在院子外就不再往里走,只有窦荀单独进去,院子里全都是穿着一色衣裙的丫鬟,见了窦荀便行礼叫他:“老爷。” 窦荀没看这些人,沿着游廊径直往里走,到了一座阁楼外时,里面两个粗壮的仆妇压着一个脸色苍白浑身瘫软的丫鬟出来,几人忙向窦荀行礼,窦荀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丫鬟,淡淡的问道:“犯了什么事?” 一名仆妇连忙回道:“回老爷的话,这贱婢打碎杯子,惊了姑娘的猫。” “嗯,姑娘怎么处置她?” “姑娘仁慈,只杖责二十。” 杖责二十还算仁慈?金麒不可思议,这么个小丫头,二十大板下来还不要了半条命?这真是窦青的妹妹? 窦荀冷笑一声:“你们姑娘心软,你们也不懂规矩么,再加二十,挑去手筋,关到刑房里,三天不准给饭吃。” 两名仆妇连忙磕头:“老爷仁慈。” 等窦荀从她们身边走过去,这两名仆妇才把只知道流泪,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浑身发抖的丫鬟给拖下去。 别的丫鬟们一个个低眉垂眼,跟没看到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看来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为奴为婢者在窦府被主人随意打杀,还有主人家的残忍无情,众人早已习以为常,不敢有任何异议。 【真是混账!】金麒冷冷的盯着窦荀的后脑勺,心里替窦青不值。 窦青那样的人,性子最为温柔良善,窦恬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妹,窦荀是他最敬重的兄长,他重视家人胜过自己,若是他地下有知,看到自己仅有的两个亲人变成了这幅模样会作何感想? 【九华律法明文规定,不能肆意处死奴仆,窦荀他就不怕被弹劾吗?谁给他的胆子?他果然是有肆无恐吗?!】 【要我替你教训他吗?】花繁缕和他同仇敌忾,【套麻袋揍他一顿吧!】 金麒:【……先随他进去。】 第58章 金麒和花繁缕跟着窦荀进去,顺着窦荀的目光望去,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金麒一下子怔住了,震惊之下,一个名字脱口而出:【窦青!】 花繁缕:【呃,那是女孩子吧?】 金麒叫出来之后就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的确,不论从哪里看,对方都是女子,而且窦青五年前就死了,怎么也不可能是窦青。 不是窦青,那应该是窦恬了。 金麒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兄妹两个的相貌真是太像了,那正在窗边侍弄花草的少女,和金麒记忆力的窦青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窦恬比窦青更圆润一些,气质更娴静柔和一些。 她的美貌,更胜窦青,比之窦青的端方,窦恬会令人产生一种征服,以及占有的欲、望。 她长的太美了,这不是好事。 窦荀进去之后,制止了想要给他见礼的丫鬟,他没有惊动窦恬,而是撩起袍子坐下来,眼睛盯着临窗而立的少女。 他的目光很奇特,那绝不是一个兄长看自己亲妹妹的眼神,像是满意,也有着迷,就像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一件精心制作出来的工具,透着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疯狂,就连他嘴角的笑容也显得那样的冷酷残忍,令人遍体生寒。 窦恬终于注意到了窦荀的存在,她掀起眼皮,脸上泛起了笑意,却显得那样漫不经心:“哥哥。” 她的声音也如黄莺一般婉转动听,撩拨心弦,她走动的姿态更是步步生莲。 看着她,金麒不由怀疑,这世上真的有男人能抵抗的了她的美貌吗?这样的女子,有哪个男人看到了会不动心? 花繁缕深沉自信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本王。】 金麒:【……】还有他自己。 一个不是真的男人,一个不是真的女人,从这个角度来讲,他和花繁缕应该不包括在“哪个男人不动心”的“男人”当中。 金麒一点也不觉得欣慰,这真是个令人感到悲伤的事实。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 金麒的思绪不受控制的跑远了。 这时候窦荀摆了摆手,示意丫鬟们退下,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窦恬,等阁楼里没人了,他才开口:“窦紫燕被福王抓了。” 令金麒和花繁缕出乎意料的是窦恬的反应,她不慌不忙的端起一杯茶,然后猛地泼到了窦荀脸上,前一刻她还笑如春花,下一刻她脸上只剩冰霜,语气阴沉的说道: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窦荀垂下眼睛,低声笑起来,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干脸上的茶水,淡淡的说道:“那个蠢货自作主张,打乱我的计划,留不得她了。” 窦恬收起四溢的寒气,缓缓展开笑容:“那多可惜,白白浪费了一个讨好梁王爷的机会。” 梁王,是金麒的三叔,一个总是闭门不出的闲散王爷。 金麒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把梁王爷给牵扯出来,利用窦紫燕又如何能讨好梁王? “哼。”窦荀冷笑一声,柔声道,“你真以为那个老家伙会在乎窦紫燕吗?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罢了,就算是老王妃生的那又如何?梁王这个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才是真正的疯子呢!” 花繁缕:【信息量好大。】 金麒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窦恬微笑:“那哥哥也不能杀了窦紫燕,世上没不透风的墙,如果让梁王爷知道哥哥你杀了他和老王妃唯一的女儿,就算是不在乎这个女儿,那也是他的血脉,哥哥以为梁王爷会给你好果子吃吗?” 窦荀露出诡秘的笑容:“谁说我要动手杀窦紫燕了?” “哦?”窦恬眨眨眼,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来,“哥哥的意思是?” 窦荀盯着她的眼睛,笑容温柔:“多亏了她的自作主张,幸好她是个蠢不可及的,不然我怎么能想到这个办法。” 窦恬小嘴一撅,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不依道:“哥哥别卖弄了,不然妹妹要生气了。” 窦荀神色晃了晃,眼睛里露出最开始那种神情,窦恬当然看的分明,但她这一次却没有发怒,只勾起唇,冷冷的笑了一声,表情透着说不出的讥讽和嘲弄。 “妹妹,梁王那老头我们不管他,此人心思诡谲,不能以常理推断,但老王妃不同,若是让老王妃知道福王居然把她唯一的女儿给杀了,你说她会怎么做?”窦荀阴测测的笑了一声,给窦恬思考的时间,不再言语。 金麒心里发冷,他三叔怎么样他不清楚,但满朝都知道梁王和梁王妃是一对恩爱夫妻,若在梁王妃得到自己流落在外的女儿的消息后,又告诉她女儿被人给杀了,大喜之后是大悲,大悲之后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怨了,到时候老王妃的矛头会直指他这个“杀人凶手”,而梁王爷自然也不会无动于衷。 福王府的观景楼上,金麒和花繁缕并排着躺在一起,花繁缕手上的绷带已经解了,两人手拉着手,仿佛睡着了。 如果走近了,就能看到金麒脸上隐忍的怒容,他握住花繁缕的那只手也异常用力,胸口起伏很大,昭示着他此时心绪的不平静。 他旁边的花繁缕眼珠子动了动,表情变化细微,可身上的气息却无端变得冷冽起来。 好不容易叼着兔子爬上来,想看一看他们两个在干啥的王子喵打了个哆嗦,莫名其妙的往那边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又掉头下楼了。 彻底沦为喵星人玩具/宠物的小灰兔泪眼汪汪,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窦府,窦恬的闺阁之内。 花繁缕听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算计金麒,感受到金麒的怒火和怨气,也不爽了! 老实说,从她和金麒建立主顾关系开始,她就一直有种金麒这个人很苦逼的感觉,再也没有比这个人更倒霉的家伙了,不能怪他不小心,敌人的阴谋太强大,一举把他这个前途无量的太子拉下马,诸位野心家纷纷趁此“良机”落井下石,连最大的靠山皇帝也在这一环扣一环的阴谋当中撤走了对金麒的庇护,从此,太子变废太子,废太子变大胖子,前途无亮。 但金麒没有永远的一蹶不振下去,他用超出常人想象的勇气和胆子,抓住了一个杀伤力巨大的外星人做他的秘密武器、靠山、手下等等等等,开始绝地反击。 他的努力是有成效的,至少现在已经从郡王变成亲王,而且对皇帝还有“救命之恩”。 但客观的来讲,享受崛起的所有成果的,不是他金麒,而是和他互换身体的花繁缕,两个人以后能不能换回来还难说呢,就算“福王”成功变成了“储君”,“储君”成功上位变成了“皇帝”,身体不换回来,金麒永远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真是越想越苦逼。 一向没心没肺的花繁缕都开始替金麒难受了。 这人怎么这么倒霉呢?这人的运气就怎么能差到这种地步呢? 你看,好不容易他那个几个兄弟暂时安分了,又冒出来两个算计他的人,而且绝对不是小打小闹,阴谋诡计,一条比一条恶毒,让人防不胜防。 人心真是太复杂了,你能说金麒活该吗?这是无妄之灾啊,明明他也是当年那件事里的受害者,这两人真的因为这个恨他到这种地步?不死不休? 混蛋!爱妃都快被你们气哭了!简直不能忍! 花繁缕冲冠一怒为美人:【爱妃,你别伤心!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本王也是会的!一定给你出气!】 金麒:【……】这种既感动又想炸毛的复杂感觉是闹哪样? 还是感动居多一点吧,总算还有个人一心向着自己,知道心疼他。 【爱妃,这种能听到你心理活动的感觉真奇妙。】花繁缕(⊙v⊙)【原来我也学会怜香惜玉的新技能了吗?屠老师教的好。】 金麒:【………………】去死吧!!! 窦恬想明白了窦荀的意思,她笑道:“真是恶毒,对付了福王的同时,又逼得梁王爷这只老狐狸不得不出手,这法子若是能行得通,那就有好戏看了,比起福王到大霉,妹妹倒是更想看一看梁王爷会有什么反应呢。” 窦荀微微冷笑:“是啊,我也想知道这老头子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金麒看着这两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反感和厌恶,尽管这两人都是俊男美女,但此时金麒的心境和来窦家之前迥然不同,窦荀也好,窦恬也罢,在他眼里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他不相信,只是恨一个人,只是想为窦青报仇,就能让他们变成现在这样的嘴脸。 窦恬和窦荀,一个动作优雅的品着茶,一个脸上挂着冷笑,兀自想着事情。 花繁缕奇怪:【窦紫燕怎么还没来?】 【出去看看。】金麒带着花繁缕飞出窗外,从高空往下俯瞰整个窦府,别的地方都很正常,只有前院的下人和别处比起来显得有些异样,金麒俯冲而下,发现窦紫燕已经到了,正在花厅里大呼小叫,吵着让窦荀来见她。 金麒只看了一眼,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就又回去了,在窦恬的院子里他停了一下,窦荀带来的小厮还在院门外候着,阁楼外多了一个穿着和众人稍稍有些不同的丫鬟,时不时的往阁楼那边看一眼,不过隔着门,她什么也看不见,神态略显急躁,好像有事禀告,但又不敢贸贸然打扰一般。 原来如此。 【看来窦紫燕早到了,只是下人还没把消息传到他们兄妹耳中。】金麒微微冷笑,【他们算计的倒好,若是窦紫燕真正的刺客,本王自然不会姑息,或许真就和他们算计好的那样把窦紫燕给杀了……本王说“行刺”,他还真敢信,就凭窦紫燕那个蠢女人?】 花繁缕想起咋咋呼呼的窦紫燕,默然无语,是有点智商欠缺,居然被冯峰从湖里钓上来,真够笨的。 金麒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繁缕,我们进去,我要看看窦荀听到窦紫燕还活着会有什么反应。】脸色一定相当精彩。 第59章 “……妹妹,西凉使节快要来了。” 两人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窦荀的这句话。 “这段时间妹妹一定要勤加练习,我已经安排好一切,到时候你要在接风宴上献舞,这是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到时候我不希望看到你因为准备不足或者怯场出岔子。” “这还用得着你说?”窦恬不悦的看着窦荀,语气尖锐起来,“我这里不会有问题,你不要出岔子才好,这世上还没有男人看到我的美貌会不动心,见识过我的手段还不臣服的。若计划成功,我就是皇上的妃子,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惹我不高兴了,你是我的哥哥,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不痛快!” 【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不痛快!】花繁缕突然激动的说道。 金麒被她吓了一跳,一头雾水:【你怎么了?】 花繁缕道:【爱妃!冲上去,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美人连环抽!】 金麒啼笑皆非,这姑娘又耍什么宝。 窦荀也不是没脾气的,该说的他都说了,窦恬不待见他,说话绵里藏针、夹枪带棒,还用茶水泼他脸,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他站起来:“来人!” 片刻后,丫鬟们鱼贯而入,窦荀道:“好好伺候你们姑娘,妹妹,哥哥明天再来看你。” 窦恬微笑:“哥哥慢走。” 窦荀转身离开,那传话的丫鬟终于把他给等了出来,连忙说道:“老爷,窦紫燕小姐来了,在前面吵着要见您呢。” 那一瞬间,窦荀脸上的表情果真如金麒期待的那样,万分精彩,他根本想不到,自己已经把话说到那份上了,福王居然还把那个冒牌货放回来,那可是刺客!福王脑子没问题吧? 窦荀皱着眉,脸上露出了杀意。 窦紫燕必须死!而且必须死在福王手上! “哥哥,怎么了?妹妹好像听到窦紫燕的名字了。”窦恬走过来,在他身后问道,表面关心,眼睛里却带着明显的嘲弄和讥讽,仿佛是在幸灾乐祸。 你不是计划的好好地么,现在看你怎么办。 和窦荀比起来,她好像不怎么关心金麒是死是活。 这兄妹俩各自的想法以及相处模式着实古怪,两个都是野心勃勃,但目的各不相同,互相利用,彼此之间隐隐约约有些针锋相对,窦荀把窦恬当“宝贝”,窦恬对待窦荀,有时候跟养的一条狗没什么区别,肆意愚弄,以看他倒霉为乐。 窦荀冷哼一声:“妹妹好生歇着吧,哥哥自有决断!” 他拂袖而去,窦恬笑了一声,表情不屑:“关门!” 【繁缕,我们回去,我有一个主意。】金麒不打算看下去,窦荀和窦恬的阴谋他们已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他既然知道了,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金麒一刻也不打算等,要粉碎这两人的“美梦”,现在就可以。 两人醒来后,金麒立刻叫来冯峰等人,他在纸上奋笔疾书,连写了三封信,分别折好,第一封递给冯峰: “西北方向第一只孔明灯升起时,让羽林卫大将军看到这封信。” 尽管心中疑惑,冯峰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金麒把第二封交给屠蒙: “还是西北方向,若你看到第二只孔明灯升起,把它送到刑部尚书手上。记住,不能让人发现你们,信送到之后,速速回府!去吧!” “是!” 两人离开,金麒走到窗边:“鱼宝!” 王子喵的脑袋从树影下探出来,疑惑的看着金麒以及他身后的花繁缕。 花繁缕也一头雾水,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你过来一下,有件事要请你帮忙。”金麒说完,也不管王子喵是不是上来了,走回去另外铺开一张纸,提笔在上面画起来,花繁缕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认真过,专注于一件事的金麒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吸引力。 花繁缕蠢蠢欲动,很久之前趁着金麒熟睡干过的某件事就这么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鬼使神差的,她双手撑在桌子上,弯下腰,偏了偏头,挑了一个最准确的角度,在低着头认真写写画画的金麒唇上碰了一下……不,应该是贴上去就没放开过。 因为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金麒:“……………………” 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直到听见一声疑惑的“喵”的叫声,他才艰难地回过神来,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面红耳赤的推开花繁缕,对上她晶亮干净的大眼睛后飞快地把脸扭开,心跳加速,结结巴巴的说道:“现、现在不是时候……你你等等……” 他晕乎乎的弯下腰,把他们脚边蹲坐着的王子喵抱起来放到桌子上,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注意力集中起来:“喵……不是,殿下,呃……鱼宝,你听我说,这是福王府,我们的位置就在这里,往这边走,到这个位置就是梁王爷的府邸,你的目标是梁王妃……”他把梁王妃的特征讲的很清楚,花繁缕虽然没有见过梁王妃,但听了金麒的介绍后,她敢肯定自己肯定能一眼认出那个女人。 “这封信,交给梁王妃,梁王府的情况我不清楚,派其他人去我不放心,我和繁缕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没问题喵~”王子喵点点头,这很容易,它叼着信,转身就跑了。 虽然平时走路总是一副懒洋洋走不动的样子,不过跑起来的王子喵就像当初刚刚被花繁缕“附体”的金麒一样,整个就是身轻如燕的胖子猫啊。 看着王子喵离开,金麒脸上露出成竹在胸的自信笑容:“现在——”他转过头,看到花繁缕那张放大的脸后笑容突然凝固了,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又一次蔓延到整张脸上,他咳嗽一声,眼睛和花繁缕错开,有些害羞的样子,轻声道,“我们去仪王府,放孔明灯。” 从花繁缕挖的地道走。 花繁缕拿着准备好的孔明灯先进地道,等了一会儿金麒才下来,花繁缕知道他又下了一道命令,不过金麒显然是不大想让她知道,花繁缕就没问。 其实就算金麒不说,她也能猜得到,那三封信上的内容她都知道了,给梁王妃的透露了窦紫燕在窦府的消息,送到羽林军以及刑部的则是栽赃陷害窦家有不臣之心,这种事情一查就知道是栽赃陷害,很快就能还窦家一个清白,所以金麒为什么还要白费力气引这两方带兵到窦府?只剩下一个可能,把事情闹大。 金麒下的最后一道命令,一定和窦紫燕有关,她是这场诡谲的阴谋诡计里注定要牺牲的棋子。 这一天,一共有三个人收到了内容各不相同的密信。 首先是梁王妃,她只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而已,再把杯子放下时就看到了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的一张纸,她疑惑的打开一看,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豁然起身,慌慌张张的大声道: “王爷!王爷呢!快让王爷过来!” 她嘴上喊着,不等下人过去通知梁王爷,自己紧撰着那张纸跑了出去,半路上撞到了梁王爷。 梁王爷扶着她:“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你看这个!”梁王妃把被她揉的皱巴巴的纸塞给梁王爷,“你快看上面写的!” 梁王爷打开,朝上面瞄了一眼,那上面只有一句话,墨迹还是新的,仿的是百年前一位书法家的字迹,时下很多人都会照着这位书法家的字练习。 纸上写的是:沧海遗珠现,卫少卿窦家老宅,危险,速救! “这是谁的恶作剧吧。”梁王爷面色晦暗不明。 梁王妃着急道:“如果是真的怎么办!那可是我的女儿,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去!”说着,一跺脚,竟然真的打算丢下梁王爷自个去。 梁王爷头疼的拉着她:“好好好,我马上就派人过去行了吧。” “不行!你得亲自去!我和你一起去!” 当梁王爷和梁王妃刚刚出门的时候,若是有人抬头往西北方向的天空看,就能看到一只缓缓高升的孔明灯,不过因为是白天,注意到这只孔明灯的人并不多,但过了没多久,当梁王爷和梁王妃快要到窦家,那些消息灵通的再看到或者从手下的汇报中得知第二只孔明灯的升空,嗅觉敏感的一些的便明白,这京中,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果然,这一天过后,首先有两个消息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第一个是梁王爷和梁王妃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但他们的女儿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窦府,刑部和羽林军比梁王爷和梁王妃晚到一步,搜查窦家谋逆的证据时发现了窦家的私设的刑堂,里面有很多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婢女和仆人,并且还在窦家的后花园里发现了一个埋尸的地方,在里面挖出很多残缺不全的尸体,都是被窦家兄妹折磨致死的奴仆。 天子震怒,把窦家兄妹下入牢狱,命令刑部严查此案。 第二个消息则和仪王府走水有关,据说仪王府上大白天放什么孔明灯,结果把柴房给烧着了,幸好是白天,救火及时,没有伤亡也没有殃及邻居,不过仪王府三分之一的面积都被烧的不成样子了。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消息,能打听到的,很多人都知道。 不过还有一部分真相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关注的人却不多。 比如窦恬在狱中“撞死”,同一天深夜,一顶不起眼的小轿被抬入了梁王府上。 比如一辆载着一名陌生少女的马车在这几天里悄悄的离开了京城。 比如福王伤愈,领着未婚妻进宫给太后请安。 比如宫里有一位姓赵的贵人“病逝”…… 要说在窦家兄妹一案之后,最让朝野上下震动的,无疑是皇帝以“意图弑父”之名,把仪王贬为庶民,永远软禁起来这件大事了。 从此以后,仪王彻底的失去了争储的资格,人们更多的把目光放在另外五个成年皇子身上,尤其是福王,一夕之间,开始关注起福王的目光似乎多了起来。 暂且不提皇储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风波也慢慢地平息了下来,当热潮过后,有几个老谋深算的开始察觉到一系列事件中悬而未解的疑团,无论是梁王,还是在牢狱里生不如死的窦荀,还是被软禁起来的仪王,把所有人怀疑了个遍,却都没有往金麒身上想。 全天下,恐怕也只有全程参与了金麒整个布局的冯峰和屠蒙才真正清楚,他们的“王妃”是多么可怕……不,多么恐怖的一个人! 三道命令,干掉了窦荀,引了梁王爷这条狡猾的“蛇”出了洞,在仪王府放孔明灯、放火,故布疑云,趁火救出了赵贵人的妹妹,完成了与赵贵人的约定,而赵贵人也如约向皇帝坦白,以自己一条命,彻底废了仪王,令他永世不得翻身。 一条一条,环环相扣,如此缜密绝妙的计划,居然只是金麒在窦府听到了窦家兄妹的阴谋后偶然想出来的应对策略,甚至连反复推敲,商量斟酌的步骤都省了…… 你能说这是他运气好吗?就算是运气,那么这样的运气也够吓人的。 至于花繁缕,只有一句话:“不愧是爱妃!” 而王子喵……它只关心小灰兔,还有小鱼干够不够吃。 金麒: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第60章 伤好了之后,花繁缕又得开始三天一次朝会每天往兵部跑一圈的皇子日常生活。 本来说好了要帮金麒回忆起五年前太皇太后寿宴那天发生的事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部分记忆碎片之后,金麒的大脑根本不对花繁缕这个“外来者”开放,花繁缕担心强行突破会给金麒的大脑造成损伤,两人商量过后,觉得还是等身体换回来之后让金麒自己去回忆比较好,于是追寻当年真相的计划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随着西凉使节抵达京城的日期越来越近,接待以及负责接待人选的问题也被君臣们提上了章程。 关于负责接待来使的人选,众臣争的很厉害,有说景王最合适,有说恪王好的,也有推荐康王的,至于恭王没什么争议的,他年纪比较小,还不满十七,所以皇帝一早就决定让恭王做副手,也能磨练一下,众臣都没意见。 皇帝被吵的脑壳疼,底下的声音这么多,推荐谁的都有,他忍不住看了眼每次上朝都跟个花瓶似的杵着不动的大儿子,突然意识到众人争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推举花繁缕的。 他皱了皱眉,想不到花繁缕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虽然把她安排到了兵部,却是个打酱油的,有她没她都一样。皇帝本来看花繁缕孤零零的挺可怜,想推她一把,认真一想又不放心了,这个儿子,到底行不行啊?另外四个儿子的能力他都很清楚,只有花繁缕,除了知道她力能扛鼎,射术一流,别的印象都还停留在五年前。 皇帝坐在龙椅上想着事情,表面看不出喜怒。 等众臣安静下来了,皇帝才不慌不忙的开口,沉声问道:“还有吗?除了众爱卿方才推荐的,还有别的人选吗?” 底下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说道:“皇上,臣推举福王殿下。” 花繁缕正昏昏欲睡着,好像听到有谁提起了自己,连忙打起精神,偏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崔兰玉。 自从狩猎场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崔兰玉了……嗯,不对,每次上朝崔兰玉应该都有来。 花繁缕默然无语,有些不好意思,她居然都没有注意。 和上一次见面相比,崔兰玉消瘦很多,精神状态大不如从前,眉峰总是不自觉的笼着,脸上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忧郁。 官袍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宽大,令他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的柔弱感。 看到崔兰玉,花繁缕就想到唐明,她忍不住在人群里搜寻唐明的身影,还没找到,就听皇帝在上面重重地咳嗽一声:“福王,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名,花繁缕条件发射的说道:“回父皇的话,崔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众人无不抽搐,做人脸皮不能太厚!殿下您谦虚一点会要人命啊?! “哦……”皇帝眼角抽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这么说,你早就有毛遂自荐之意了?” 花繁缕迷惑,什么毛遂自荐?大家在讨论哪个话题?但秉承“凡是父皇的话都无条件的赞同”的原则,她语气坚定,目光一片赤诚的注视着龙座上的帝王,点点头:“父皇说的是!” 皇帝笑起来:“众爱卿推举来推举去,选的都是别人,你们推举朕的儿子,但朕的儿子们推举的却是他们的兄弟,人人都觉得别人能胜任,只字不提自己,满朝上下,毛遂自荐的也只有福王一人,福王既然有如此勇气,又有兰卿做保,朕以为……”皇帝拉长声音,眼睛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一锤定音,“就定福王吧!此事到此为止,众卿家可还有事要奏?无事退朝,福王、恭王、兰卿留下。” 这回众人都傻眼了,傻眼过后心里的那滋味,别提有多复杂了,再看看虽然一脸温润淡定,眼神却透着十足茫然的花繁缕,别的人先不说,景王脸都扭曲了。 啊呀呀,让这个傻子捡了大便宜!气死人了! 康王亦是一脸郁闷,恪王拍拍他肩膀,嘴角难得露出一抹笑容:“走吧。” 康王叹口气,嘟囔道:“哪来的运气。”那次生死大劫过后,他和恪王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就缓和了不少,兄弟几个都是一样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态和以前的不死不休却大不相同了,几个人之间的关系都很微妙。 皇帝留他们几个交代了几句关于西凉使节的事情,就放花繁缕和恭王离开了,留崔兰玉继续问话。 两人出了御书房,发现有两个官员在外面候着,一个是唐明,一个花繁缕只认脸不认人,恭王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小声在她耳边提醒道:“大哥,此人是新提拔上来的卫少卿,姓许名集,他祖父是手握重兵的许公辅,得罪不起。” “见过两位殿下。” 恭王点点头:“不必多礼。” 花繁缕感觉很敏锐,眼前这两人的情绪截然不同,唐明性情开朗,但现在脸上却透着一股灰败,显得异常沉默,而他旁边的许集则春风得意,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尤其是看到旁边情绪低落的唐明时,就更得意了。 花繁缕和唐明可是有过共患难的情义的,和许集压根不熟,而且许集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挺讨厌的,花繁缕扫了他一眼就不再搭理人,倒是很亲切的拍了拍唐明的肩膀: “不用多礼,唐大人,好久不见啦!” 正要趁机和花繁缕套近乎的许集见状笑容僵住,看唐明的眼神变得怨恨起来。 唐明笑的很勉强:“殿下还记得臣啊。” “怎么会不记得呢。”花繁缕笑嘻嘻的,一点架子都没有,“唐大人要见父皇吗?父皇正在和崔大人商量事情,恐怕要等好长时间呢。” “崔大人?”唐明充斥着雾霾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点亮光,“是兰玉吗?” 花繁缕正要说是,旁边的许集突然笑了一声,道:“唐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刚刚在早朝上,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留下两位殿下和兰玉,唐大人年纪轻轻的,耳朵就不好使了吗?”他看起来像是开玩笑,可看着唐明的眼睛里却带着一股恶意,尤其是他提起崔兰玉,居然直接叫了崔兰玉的名字,而非“崔大人”,显得他和崔兰玉关系多亲密一般。 许集这话不咸不淡,但花繁缕听在耳朵里总觉得阴阳怪气,恶心巴拉的。 看到唐明脸上因为提起崔兰玉好不容易显露出的光彩在许集开口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花繁缕突然不爽了,好歹是一起患过难的难友,而且除了金麒和十八侍卫……弟弟们不算,她在这里就和唐明崔兰玉熟了,怎么能看着他受欺负呢? 花繁缕眼神一冷,突然大喝一声:“蟑螂!”然后抬起脚照着许集跟前的地面一踩,许集听到一声爆裂的声响,他脚下整块青石地砖应声而碎,四分五裂的青砖再加上地面的震动,许集毫无意外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四周霎时间寂静无比。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看着被踩碎的足足有四根手指头那么厚的青石板,再看看貌美如花恍若天人的福王殿下,一个个都惊呆了。 卧槽这世界太疯狂! 许集看着不知道怎么跑到他两腿之间的脚,止不住的瑟瑟发抖,妈的差点就踩到老子的子孙根啊啊啊啊! 这时候,花繁缕动了,她慢慢地站直身体,收回脚,用研究的认真眼神盯着她刚刚踩下去的地方观察了半晌,突然吐出一口气,颇为遗憾的说道:“跑了啊,该死的蟑螂。” 唐明:“……” 恭王:“……”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皇帝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从内侍孙德宝口中听到花繁缕一脚把御书房门外的地板给踩碎了之后,皇帝半晌无语,眼角抽脸皮抽嘴角抽,放在御案上的手抖一抖,孙德宝毫不怀疑,如果花繁缕就在皇帝跟前的话,皇帝一定会忍不住抄起手边的茶杯着她脑袋上砸过去: 混账东西!把朕的皇宫当什么了啊! 最终,皇帝口中吐出三个字:“让他赔。” 在太监的帮助下终于站起来了的许集就见和孙公公交涉过的福王殿下走过来,对方神色严肃,沉声道:“许大人,身上带银票了吗?” 许集还没回魂,花繁缕那一脚真心把他吓的不轻,虽然眼前的美男子有一副如花似玉的好相貌,但他现在看到这张脸就老是想起子孙根差点被踩的稀巴烂的可怕回忆。 心里发憷,就不敢懈怠,许集老老实实地回答:“带了。”他家里有钱,走哪儿都有带许多银票在身上的习惯,和狐朋狗友喝酒戏耍以及贿赂收买什么的都用得着。 “带了多少?” 这许集还真不清楚,而且他现在脑子里一部分空白一部分恐惧,不能思考事情,所以他干了一件让他后悔了很久的蠢事。 他把银票掏出来数了。 花繁缕拍了拍他肩膀,许集受宠若惊的抬起头,却见眼前的美人对他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容,那一瞬间,许集仿佛看到了花繁缕背后朵朵盛开的鲜花和明媚灿烂的万丈光芒,而美人的形象是如此的光辉高大,闪的他睁不开眼睛来。 他隐隐约约听到美人问了他什么,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肩膀突然一疼,许集吃痛之下从不真实的梦幻场景中清醒过来,花繁缕一只手捏着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一叠的银票,表情很是满意:“许大人果然够爽快。” 许集:“啊?” 恭王同情的说道:“许大人,我大哥问你是不是愿意自掏腰包赔偿损失,你答应了,这些银票你全送给了大哥。” 许集:“什什什、什么?!” 花繁缕哪里给他反悔的机会,赔了皇帝钱之后把剩下的全揣自己怀里,对唐明道:“本王帮你问了孙公公,父皇和崔大人少说也要再谈一个时辰,我们到别处等吧。”说完,不由分说拉走了唐明,恭王无可奈何的跟上去,只留许集一个人抚着胸口气的直翻白眼。 第61章 “唐大人,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以前见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花繁缕老成的拍拍唐明的肩膀,安慰道,“年轻人,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门槛,只是你个子不够高,腿还不够长,是吧,小六?” 恭王泪流满面,大哥你太坏了! 花繁缕摸摸他脑袋,一脸笑嘻嘻的表情:“六弟乖。” 唐明看着他们兄弟,纵使心中郁结,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两位殿下感情真好。” “唐大人,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花繁缕疑惑的看着他,“崔大人也是,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呢,你们该不会闹矛盾了吧?” 恭王站起来:“大哥,你和唐大人聊,我去看一看我母妃。” “哦。” 恭王一走,亭中就只剩花繁缕和唐明,花繁缕看着唐明,唐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沉默的令人感到压抑。 过了许久,他才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努力压下内心动荡的情绪。 “也没什么。”唐明低声道,“我是想向皇上求一道旨意,请调西北凉州,兰玉……崔大人,我们决裂了。” 花繁缕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唐明说的“我们决裂了”是什么意思。 开了个头,接下来的话好像就变得容易了,唐明态度还算平静:“就像殿下听到的那样,我向皇上递了折子,参了崔大人一本,列数崔大人几条罪状,恳请皇上撤了崔大人的官职,将其贬为庶民……” 花繁缕:“……” “我和崔大人反目成仇,满朝文武尽知。”唐明站起来,“多谢殿下为下官解围,下官还有要事禀告圣上,还是在御书房外候着更好。” 花繁缕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唐明也不在意,笑了笑:“殿下,告辞。” 这剧情发展的真是太诡异了。 回去之后花繁缕万分不解的把遇到唐明的事情告诉金麒,纳闷儿的问道:“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看唐大人明明还很在意崔大人的,听到我提起崔大人时眼睛都亮了。” 金麒和这两个人都不熟,他更关心的是西凉使节的接待问题上,这可不是轻松讨好的差事,皇帝至今对西凉策划的绑架耿耿于怀,如果接待仪式太隆重了,皇帝肯定会不爽,但如果做的不好,让西凉使节觉得被九华轻慢了,指责皇帝,皇帝也会不爽。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具体的要怎么安排才好,朝廷上官员的恩怨情仇以及八卦他根本不感兴趣,倒是许集还稍稍引起了一些他的注意,就像恭王提醒花繁缕,许集的祖父是手握重兵的许公辅,就连皇帝在许公辅面前也要敬许公辅三分,许家势力极大,也相当硬气,向来是皇子们争取拉拢的对象。 金麒在后宫住的那段时间里,关注的除了他的几个兄弟,就是许家了。 在争储上,许公辅谁也不向着,这老头子也许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但却有把持朝政的野心,背地里提起皇帝,许公辅的称呼竟然“皇帝小儿”,可见他根本没把皇帝放在眼里,更别提金麒他们这些皇子了。 皇帝现在还能压得住他许家,可他心里清楚,若放着许家这样不管,再过十年、二十年,就再也没人能够撼动许家了。 要动手,得趁早。 皇帝已经下了决心要收拾许家,可惜满朝文武能看得明白的寥寥无几,一个个还赶着上着讨好许家,金麒撇撇嘴,自言自语:“到时候有你们后悔的。”他对皇帝还是有信心的,许家要倒,不过是这一年半载的事情。 接待西凉使节一事上,虽然表面由花繁缕和恭王两人负责,实际上却是金麒在背后操纵布局,到了西凉使节进京的那一天,基本上没什么需要花繁缕操心的事情,她只要露个面,关键时刻做惜字如金状,拿捏着一个大国皇子应有的架子,就连场面话都是由恭王代劳的。 本来西凉王子还得意的很,九华皇帝居然一次派了两个皇子来接待他,其中一个还是皇长子,另外一个皇六子据说也是比较得皇帝宠爱的,他还当西凉多有面子,结果看到了来接待他的两个皇子,西凉王子就知道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首先是大皇子福王,丰神俊朗,威严端方,凛然不可侵犯,一派天人之姿,他噙着微笑,迎风而立,不光是西凉王子,就是他的属下,随行的西凉勇士们,全都在看清这位九华的大皇子容貌时闪神了。 而周围离的远远看热闹的百姓们,谁管西凉王子是圆是扁啊,人家全都是闻风赶来围观京城第一美男子的! 西凉王子呆了好一会儿才在恭王的咳嗽声中回过神来,他本来对自己的容貌和风度就够自信的了,自认这世上少有人能出他左右,可跟眼前这位一比,就立马相形见绌,风头全被抢光,原本嚣张的气焰,以及想给九华一个难堪的打算,都在“看美人看呆了”的丢脸开场中消失于无形,先机一旦错过,想再硬起来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西凉皇子心里愤恨不已,却又情不自禁的被花繁缕的美貌吸引,一边觉得赏心悦目,一边各种妒忌,敌意满满,他到底是一国王子,城府还是有的,表面不动声色,脸上带笑开始发挥他舌灿莲花的外交本事,说了一大堆场面话。 花繁缕面带微笑,安静的听他讲完,结果到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王子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本王让人带王子到驿馆安置下来,一切容后再议。” 不等西凉王子开口,恭王适时地插进来,展现了完全不输给西凉王子的说场面话的技能,压根不给他和花繁缕搭话的机会。 西凉王子郁闷之极,总不能一直在城门口杵着给人围观吧?只好笑呵呵心里骂不停的跟着恭王到驿站安置。 等他好不容易把口若悬河[罗里吧嗦]的恭王给应付过去,却发现他真正想套近乎的花繁缕早就回宫复命去了。 西凉王子哽了好半晌,胸口一口气堵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好半晌,才安慰自己,算了,反正都是皇子,虽然这位大皇子掌握的消息更多,不过对方看起来惜字如金,套话的话,还是年纪小一点的更好骗吧? 结果等他去找恭王的时候,手下回报,恭王留了一名九华的官员在这里照顾贵客,让他们有事找这位胡大人,他自己也回宫复命去了。 至于那位胡大人,是个精神百倍的老头子,办事很利落,礼仪周到,安排的面面俱到,一点也没有怠慢贵客……就是有点耳背,跟他说话得用吼的。 西凉王子:“……………………”默默咽下一口血。 “好好好!”御书房里爆发出一阵大笑,皇帝痛快的声音传了出来,“做的不错啊,好啊!不愧是朕看重的儿子!金麒,金琇,你们两个做的很好,朕很满意!” 这次西凉来使皇帝很关注,倒不是说有多重视西凉,只是一种人对自己仇家的关注而已,城门口以及驿站发生的事情都有眼线向皇帝汇报,西凉王子变脸的全过程皇帝甚至比两个儿子还清楚。 敢在朕的地盘上嚣张,就该让你憋闷死! 皇帝笑够了,才冷哼一声,御书房内没有别人,因此皇帝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态度:“西凉人蠢蠢欲动,这几年尤其不安分,讲和?永世安好?以为朕会信他们的鬼话么!金麒,金琇,你们两个一定要严密监视西凉王子,注意他的动向,还有那名随行的公主,西凉不安好心,朕怕他们是想借机生事,好找借口对九华宣战呢!” “儿臣明白!” “父皇。”花繁缕道,“儿臣有件事想问问父皇。” “嗯?”皇帝稀奇的看着她,他这个儿子从来都是他说一句才能听到一声回应,像现在这样主动提起一个话题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皇帝对她即将要问的问题很感兴趣,会是什么呢? “秘书少监唐大人请调西北凉州,父皇答应了没有?” 皇帝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恭王心头一跳,有些紧张,心知父皇是怀疑花繁缕在他身边安插有眼线,他担心花繁缕听不出皇帝的意思,想提醒一下花繁缕,可这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就是着急也没办法明着对花繁缕讲,使眼色……她看都不看自己,就算看了,恭王也很怀疑她到底能不能看得懂。 花繁缕笑了一下,她虽然没听懂皇帝的话外之意,不过她能感觉到皇帝精神力的波动,她没去想这是为什么,只是实话实说:“唐大人告诉儿臣的,那天儿臣不是踩蟑螂……” 皇帝脸扭曲了一下,眼神不善的看着她。 花繁缕视若无睹:“结果不小心把地板踩碎了。” 皇帝嘴角一抽,无语的看着她。 “那天唐大人就在御书房外等着,儿臣看他愁眉苦脸的,就想知道他怎么了。”花繁缕一本正经道,“唐大人和崔大人可是和咱们共患难过的,满朝文武,儿臣就看他们两个顺眼。” 皇帝哭笑不得,骂道:“这是什么话,说出去不怕得罪人!朕的臣子你就那么看不上眼?!” “没有看不上眼,儿子一直很尊敬德高望重的老臣的。”花繁缕替自己辩解,“父皇误会了,儿子的意思是,唐大人和崔大人年轻,长的又好看,所以儿子喜欢他们多一点。父皇,你到底答应了没呀?” 皇帝叹口气,似乎不好和她讲,皱着眉头道:“唐明最近莽莽撞撞的,和兰卿不和,又得罪了不少人,朕训斥他他未必能听得进去,觉得还是让他到外头冷静冷静比较好,凉州太偏远了,朕没答应,给他另外安排了一个地方。” 花繁缕遗憾:“那他什么时候走,儿臣想去送送他。” “等西凉使节离开了就走,你送送他也好,他这阵子把人都给得罪完了,除了你大概也没人乐意去送他吧。” 出宫的路上,花繁缕还是怎么想都不明白,一脸纳闷儿:“唐明这到底是怎么了?” 恭王看了她一眼,道:“他怎么了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父皇送他走的真正原因。” 花繁缕扭头看着他。 恭王勾了下嘴角,有些嘲讽的意思:“所谓‘得罪了不少人’,其实只有一个罢了,许家,应该说,许集。” 第62章 “许集?”花繁缕想起来了,“就是那天御书房外面和唐大人站在一起的那个?” 恭王点点头,也是被“大哥”你坑了一大票银子的倒霉鬼。 “唐大人怎么得罪他的?” 恭王也不知道唐明究竟因为什么得罪了许集,他推测应该和崔兰玉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如果向崔兰玉打听,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来。 “大哥,唐明得罪了许集和得罪许家无异,满朝官员现在没有人敢和唐明走的太近的,你若是想帮唐明,不能明着来,具体的……不如回家和‘大嫂’商量?”恭王道,“‘大嫂’是不会管这个闲事的,可只要大哥你提了,‘大嫂’无论如何都会给你这个面子。” 花繁缕深沉脸:“小六,你话里有话。” 恭王眉清目秀的脸上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眼睛澄澈无垢,性情也如月下的清风一样恬静柔和——如果他愿意,总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年一样干净明媚,比起花繁缕这张脸的杀伤力,他在这方面的高超技能也不遑多让。 “大哥,我请你喝酒罢。” 花繁缕=v=:“好啊。” “大哥!六哥!” “十一弟,你慢些跑!” 后面突然传来几声咋咋呼呼的叫声,花繁缕一回头就看到好久不见的小十一迈着小短腿欢脱的跑过来,呆七和小八碍着规矩不敢和他一样跑,虽然尽量加快脚步,可还是被小十一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花繁缕以为小十一要扑进自己怀里的,结果她都做好抱他的准备了,小孩儿跑到跟前却停了下来,乖乖的站好,脸蛋红扑扑的看着花繁缕,小手背在身后,兴奋又害羞的喊:“大哥。” 恭王咳嗽一声。 小十一这才把目光转向恭王,不好意思的喊:“六哥。” 恭王忍俊不禁,摸摸他的小脑袋。 “你九哥和十哥呢?” “九哥和十哥要读书,惠妃娘娘和怡妃娘娘不准他们来玩。” 这时候七皇子和八皇子也跟上来了,两人听到小十一的回答后脸色都有些异样,八皇子露出明显不悦的神色,不过很快抛开,和七皇子给花繁缕以及恭王见了礼。 恭王自然注意到两个弟弟的脸色变化了,不过他什么也没问,宫里的事情就那点,他时不时的会去见自己的母妃,有些和他们这些皇子有关的话题,母妃都会告诉他。 惠妃和怡妃这是防着花繁缕“捧杀”他们的宝贝儿子呢,上次花繁缕带着几个小皇子在外面一连玩了三天,这几个皇子的母妃已经颇有微词,九皇子和十皇子人小言微,受母亲管教严格,七皇子和八皇子应该是各自和母亲谈过了,这才没被要求和花繁缕走的过近。 至于小十一。 恭王叹了口气,这孩子母亲早逝,养在赵贵妃名下,也就是仪王的母妃名下,赵贵妃对他一向是视若无睹,如果不是有七弟和八弟照看着,这孩子的境地指不定差到何等地步呢。 这些宫廷内、幕,花繁缕是不知道的,她见到几个弟弟还是挺开心的:“你们这是要出宫吗?” 花繁缕话一出口,八皇子先嘻嘻笑开了:“大哥,我们一早求了父皇,父皇说我们可以跟大哥出宫见识见识的,学学大哥是怎么接见西凉王子的。” 七皇子拆他的台:“父皇说,大哥若是愿意,我们就能跟大哥出宫,大哥若是不愿意,我们就得乖乖呆在宫里读书。” 小十一眼巴巴的看着花繁缕。 花繁缕转过头冲恭王笑:“小六,你还请客吗?” 恭王嘴角一抽,无语问苍天,看来要大出血了。 于是,本来应该只有两兄弟的队伍又多了三个小跟班,花繁缕还算有良心,没彻底把金麒给忘到脑后去,咨询了一下几个弟弟的意见后,路过福王府的时候又把金麒给叫上了。 金麒有过一次“女扮男装”的经验,轻车熟路的换上男装扮作男子,不知从那儿弄了一缕小胡子贴在上唇上,端着男人的姿态往那儿一站,把几个弟弟的眼珠子都给惊的掉下来了。 “丰神如玉。” “玉树临风。” “风流倜傥。” “傥……躺下来。” “……” 众人齐整的扭头,几双眼睛刷刷刷的看向最后的一个人=.=:八皇子,别卖蠢了好么。 因为队伍里带着小孩子,还有“女人”,能去的地方就比较有限了,勾栏瓦舍内的娱乐多,但人太多,花繁缕、金麒以及恭王心里清楚金麒不是真正的女子,可几个小的不清楚啊,他们还担心万一有不长眼的冲撞了大嫂怎么办。 总之因为有金麒在,几个小的都乖了不少,再加上喜欢花繁缕这个“大哥”,爱屋及乌,所以都不想在金麒面前表现的太差,给自家大嫂留下不好的印象。 金麒心伤,郁闷的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了,又不是老子乐意当女人的。 恭王第一个注意到金麒的郁闷,心里无限同情“转性”的大哥,还好他是个体贴温柔的好弟弟,乐意替兄长排忧解难,为了活络气氛,也为了拉近几个小的和金麒之间的距离,恭王带着众人来到了京城最有名的梨园——裕鸣。 梨园除了戏曲还有音乐、舞蹈的演奏,恭王想让众人观赏的,正是裕鸣以剑器之舞闻名,林小妹的表演。 裕鸣光入场费每人就要三两,因此但凡出入裕鸣的,一般来说都是有钱人,也许有附庸风雅的,也许有瞧热闹的,不过大多数都是戏曲、音乐、舞蹈表演的爱好者,相较于其他场合而言,裕鸣的观众应该是整个京城整体素质最高的。 所以恭王才敢放心大胆的带众人过来。 林小妹以剑器之舞名动京城,仰慕她才艺的人多不胜数,花繁缕他们来的虽有些晚,但架不住赶巧了,刚刚有一位客人因为急事不得不半途离开,空出了一个包厢,这才便宜了花繁缕他们。 要不然堂堂皇子王孙就得沦落到站着看人家表演的凄惨境地了。 场中座无虚席,由此可见林小妹剑器之舞的受欢迎程度。 林小妹七天只有三天会出演,另外四天都在休息,如果她兴致好,一天之内表演三场也不在话下,其他时候,一般只有下午会表演一场。 恭王感叹自己运气还是不错的,碰到林小妹兴致好的时候,林小妹已经表演了一场,据说待会儿还有一场,到了下午会有最后一场,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计划干脆午饭不吃,占着位置等到下午林小妹表演的时候。 这种人对林小妹的剑器之舞恐怕痴迷到了一定程度。 现在是余兴节目,台上琴师正在演奏乐曲,楼下大堂里有的客人离席去方便,有的客人在小声交谈,或者闭目欣赏,气氛比较和谐。 花繁缕正在探着身子往下瞅有没有认识的人在这儿,金麒拉着她的胳膊:“别摔下去了。” 包厢有看台,看台是往外延伸出来的半圆状,周围有栏杆挡着,和临近的看台之间则是用帘子隔开,花繁缕保持着身子外探的姿势,回过头来,视线无意中扫过左边的包厢,突然顿住,忍不住把脖子再往外面伸了伸,这下子她看清楚了。 “不要命了!”金麒皱眉把人强行拉回来,花繁缕扭过头来,丝毫没有被金麒骂了的沮丧,神秘兮兮的问,“你猜我看到谁了?”她指了指隔壁。 金麒往旁边看,中间被帘子挡着,他又不能向花繁缕那样伸着脖子往人家那边看,便敷衍的说道:“总不可能是父……皇上吧?” 花繁缕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我和小六才刚进宫见过父皇,再猜。” 金麒:“……”这种突如其来的“你猜嘛你再猜嘛不对不对继续猜”的即视感是闹哪样? 果然是女人,真拿她没办法。 此时此刻,在花繁缕身上看到了女人独有特征(让你猜)的金麒终于找到了失去已久的珍贵感觉,那是属于男人的、真汉子才会有的,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撒娇耍痴时才会有的心情。 纵容与宠溺。 以及优越感。 还有被满足的大男人的尊严。 金麒露出了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笑容,眼神温柔的看着花繁缕,低低的笑道:“好,让我再来猜猜看……老三?” 花繁缕:白痴。 金麒:出现了!传说中的“娇嗔”! 这一眼看得他通体舒爽,于是他的笑容更温柔了,看花繁缕的眼神更甜蜜了,柔声道:“是六弟吗?” 花繁缕用嫌弃以及“这家伙是不是该吃药了”的眼神看着金麒。 金麒已经陷入自己的脑补中不可自拔,他的双眼被蒙蔽,完全看不到被花繁缕嫌弃的事实,正当他要继续和“心爱的女子”“你猜你猜嘛”的游戏,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狗男男!” 金麒:“……” 花繁缕:“?” 原来,右边的用来隔开两个看台的帘子好像坏掉了,不能全部闭合,右边包厢的看台上有个一脸不可一世的华服少年正鄙夷的斜眼看过来,好像是担心别人不知道他骂的是谁一样,他撇撇嘴,还特意瞪了一眼金麒,露出一个恶心的表情,又看了一眼花繁缕—— 他眼睛挪不开了,表情痴呆。 众人:“……” 小十一天真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六哥,什么是狗男男?” “噗——”八皇子喷出一口茶,转过身猛咳起来,七皇子也赶紧转过身去给他拍背,两人都很忙。 小十一从两个哥哥身上收回视线,继续用求知的眼神盯着自家六哥看。 恭王不小心瞄到金麒越来越阴森的表情,再看看自家十一弟,冷汗涔涔,欲哭无泪。 隔壁的华服少年才醒悟过来似的,大概意识到自己刚刚看一个男人看呆了,脸色难看无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金麒,骂道:“娘娘腔!” 金麒:“…………………………” 花繁缕:“爱妃你冷静!” 少年继续作死:“兔爷!” 第63章 许公辅只有一个妻子,虽然有诸多小妾,但在许公辅看来,这些小妾只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而已,正经的当家主母还是他夫人,他许公辅的儿子也只能从正经妻子的肚子里生出来。 所以许公辅的子嗣并不算多,只有两女一子,但他的儿媳妇很争气,一连给他生了三个孙子。 长孙许冒,在军中任职,第二个就是许集了,任卫少卿,最小的孙子才十四,名为许裴,是整个许家放在手掌心上疼爱的宝贝疙瘩,如果说惹了许冒和许集可能还有活路,但若是惹了许裴,不好意思,提早准备后事吧。 可以说,许裴这个人,在整个京城里是横着走的,认识他的人远远看到了都要退避三舍,许裴仗着自己手握重兵的祖父还有在军中任重职的父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更没怕过谁,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京城里所有的人都应该怕他。 所以,当花繁缕隔着看台之间的栏杆,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拎过去摁在地上时,他震惊到了极点,张大嘴巴压根反应不过来,等嘴巴里强行塞了一个大苹果,脖子和手脚被椅子腿卡住动惮不得,许裴才回过神来。 “呜呜呜……” 苹果吐不出来,许裴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他满脸愤怒,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对自己动粗!还是这种让他备受侮辱的方式!啊啊啊本少爷要让祖父杀了你们这些贱、人! 花繁缕坐在凳子上,面色沉静,不动如山。 在弄清楚“兔爷”的含义之后她就果断动手了,隔壁只有许裴一人,他的小厮不知道为什么不在,护卫都在门外,这正好给花繁缕创造了绝佳的机会,她长臂一伸,把还在得意洋洋的口吐污言秽语的小兔崽子给捞了过来,拎到包厢里面,“嘭”的一声摁到地上,随手拿过一颗苹果塞到许裴嘴巴里防止他叫喊。 小十一和他的两个哥哥都惊呆了,八皇子瞠目结舌:“大、大哥?” 花繁缕瞥他一眼,视线在包厢内扫了一圈,指着墙上一根装饰用的小皮鞭(谁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对金麒道:“美人,给本王拿过来。” 金麒脑袋上青筋直跳,忍着没有发作,阴测测的扫了花繁缕一眼,还是照做,把墙上的小皮鞭给她拿了下来。 花繁缕甩了甩小皮鞭,皮鞭和空气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许裴面朝下趴着,脑袋和身体都被卡住,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点点危机感,呜呜呜的叫的更厉害了。 花繁缕哼了一声,语气轻蔑的说道:“九华都是这种不成器的货色啊。” 众人:“……”你吃错药了? 她抬起头对八皇子道:“皇妹,你睁大眼睛看好,皇兄是怎么用鞭子的。” 八皇子=口=:皇、皇妹?大哥你是不是口误? 花繁缕照着许裴的屁股,一鞭子甩了下去。 许裴:“呜呜呜呜……”TUT啊啊啊啊疼死了!混蛋你敢打我!呜呜呜我要让祖父杀了你全家! 花繁缕干脆利落地抽了十鞭子才停下来,然后转过身,抬脚在许裴脖子后面的位置一踩,许裴脑袋一歪,没声了。 “嘿嘿。”花繁缕诡异的笑了一声,转过头来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她的众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她动作太快,就连金麒也来不及阻止,眼看着她像林间的麋鹿一般撑着栏杆轻轻一跳,跑到了隔壁的包厢里,过了一会儿,她人才出现在隔壁的看台上,对金麒道,“你们都过来!” 金麒狐疑的看着她:“你搞什么鬼?” 花繁缕嘻嘻笑:“等会儿告诉你,让小十一他们几个从这边过来。” 林小妹即将出场,众人的注意力全在舞台上,没有人抬头往上面看,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这边的动静。 金麒抱起小十一,看了眼怀里一脸紧张的男孩子,笑了一下:“别怕。” 小十一点点头,有些害羞,大嫂香香软软的,好舒服啊。 金麒要是知道他怎么想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笑的这么好看,他把小十一递过去,看着花繁缕稳稳接住,这才转过身来对下一个道:“小八。” 八皇子忸怩了一下:“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金麒嘴角抽了一下,心道本王也没打算抱你,他让开,指着自己刚刚站着的位置,平静的说道:“过来这里,站好。” 八皇子不明所以,走上前去。 一只手从隔壁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衣领。 八皇子:“咦?” 花繁缕微笑:“小八别怕,大哥会很温柔的。”说完,她一点也不温柔的把八皇子整个拽了过去,可怜的八皇子吓的腿都软了,落地之后没骨气的趴在地上嘤嘤哭泣,简直不要太刺激了!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啊啊啊! 小十一蹲在他旁边,一脸同情,小手在自家八哥脑袋上摸了摸,权作安慰。 七皇子虽然极力抗议,但还是被用同样的方法给拎了过去。 恭王:“……”其实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爱妃,过来吧。”花繁缕好像上瘾了,两只手的手指不住地动着,脸上的表情蠢蠢欲动。 金麒脸上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他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许裴,想了想,走过去在他脸上印了一双鞋印,然后在花繁缕的期待的目光中纵身一跃,身姿翩然,轻盈犹如蝴蝶一般,眼看就要越过花繁缕轻松落地,他和她四目相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得意、挑衅的笑容。 但这个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花繁缕突然横跨一大步,站在金麒即将落下的位置,伸出双手,成功地以公主抱的姿势把金麒接到了怀里。 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的小十一被哥哥遮住了眼睛,恭王表情古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急急忙忙背过身去,忍笑忍的很辛苦。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被自己的心上人给公主抱了,金麒整个人都不好了,被花繁缕放下之后仍然一脸失魂落魄,捂着心脏,虚弱的扶着墙,久久不能从这巨大的打击之中恢复过来。 林小妹的剑器舞正式开场,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遮盖了隔壁包厢里响起的一声尖锐的叫喊: “啊——少爷——!” 看来是许裴的小厮回来了。 金麒奇怪,那家伙的小厮怎么会进隔壁的房间? “大哥,现在能说了吧?”恭王无心看表演,他心里的疑惑实在是太多了,七皇子和八皇子也都眼巴巴的看着花繁缕,一脸“好想知道大哥快告诉我们”的难耐表情。 只有小十一一个完全林小妹的精彩剑器舞吸引了,整个人陷在宽大的椅子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的林小妹看。 “小六,你有没有觉得刚刚的小混蛋长的很像一个人。” “这个……”恭王皱眉,其实他根本没看清楚许裴的样子,花繁缕一提,他才隐隐约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花繁缕说了一个名字:“许集。” 恭王脑子里灵光一闪:“等等!他该不会是……许裴吧!”恭王越想越觉得刚刚被花繁缕揍了一顿的少年是许裴,不由地有些着急,“怎么是他……” “许裴是谁?”花繁缕只是看许裴的容貌的许集比较像,猜测许裴和许集可能有什么关系,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金麒皱了皱眉:“许裴是许集的弟弟,许公辅的孙子……事情恐怕有些麻烦了。” “麻烦?”花繁缕一头雾水,“我们怎么会有麻烦,就算有麻烦那也是西凉王子事。” “西凉王子?” 花繁缕朝着左边一指,不知道在高兴什么,一脸傻笑:“对啊,我刚刚看到的,隔壁的隔壁就是西凉王子,他还搂着一个女扮男装的大美人!” 众人纷纷看向金麒。 金麒脸一沉,众人赶紧收回视线,认真的听花繁缕讲。 花繁缕嘻嘻笑道:“应该是西凉王子从西凉带过来的姬妾,还有一个人,就是他们那位公主啦。” 恭王不可思议:“怎么会……他们不该在驿馆吗?为什么会来这里?莫非是胡大人安排的?不对,大哥,你怎么会知道西凉公主长什么样子?” “我见过的!”花繁缕老老实实的回答,“在城门口,你和西凉王子说话的时候,公主掀开车帘子看了我一眼……也是个大美人呢!” 金麒突然冷哼一声。 八皇子赶紧往自家七哥身边靠了靠,远离浑身散发冷气的大嫂。 嘤嘤嘤嘤吃醋的大嫂好可怕! 恭王囧囧有神的看着金麒,他是知道这是自己亲大哥的,但吃一个女人的醋……大哥你到底是忘了自己是男人还是忘了大嫂她是个女人? 气氛就在金麒的这一生冷哼里凝固里,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花繁缕一个。 她好像压根没看到金麒不悦的脸色,美滋滋的说道:“本王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一定被我迷的神魂颠倒了,哈哈哈哈!” 恭王默默吐槽,用的是我大哥的皮囊,大嫂你一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哦。”金麒笑了,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种阴森森的感觉,语气尽管温柔,听在耳朵里却叫人遍体生寒,“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这位西凉公主到底有多美。” 他倒不是真的因为花繁缕夸西凉公主漂亮而吃醋,他一个大男人,在明知道花繁缕是个女子的情况下,怎么会去吃另外一个女人的醋?只是他想到西凉使团的队伍里还有一位公主,这是代表的意思是什么,是九华和西凉两国心照不宣的,无非是想和亲。 他很了解皇帝,依皇帝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样一个或许居心叵测的女人纳入自己的后宫,但也不会落下口实让西凉有借口指摘九华,所以接纳这位西凉公主的只剩下几个成年的皇子了。 六弟恭王年纪尚小,六弟妹也太过于年轻,所以父皇不会考虑六弟。 二弟性格也不够强悍,略智硬,父皇考虑他的可能也不大。 剩下的只有他……不,应该是繁缕,老三和老五。 老三和老五都已经成婚了,西凉公主嫁进去,也只是个侧妃,但是花繁缕就不一样了,尽管和自己有婚约在身,却没有成亲,西凉公主又看到了花繁缕的脸,若是她主动要求,父皇很可能会答应。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金麒才不爽。 为什么他和爱妃成个亲而已,却总是有这么多波折?! “等到明晚的接风宴上你就能看到了。”花繁缕开够了玩笑,整了整脸色,严肃道,“所以本王之前故意把八弟叫做皇妹,以‘皇兄’自居,就是在假装西凉王子,许裴不会知道是我们干的!” “可是,”恭王皱眉,“那许裴看到了大哥和大嫂的脸,大嫂倒是不要紧,大哥你的话……”长的这么美的男人一打听就知道是谁了吧? 花繁缕大手一挥,成竹在胸:“本王自有妙计!快看表演吧。” 恭王无可奈何,心里总觉得不安,眼睛看着舞台,脑子里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想许裴的问题。 八皇子和七皇子倒是很信任花繁缕,花繁缕说没事,他们就不担心。 金麒看着其他人都没有往这边看,便往花繁缕身旁坐了坐,靠近她的耳朵低声问:“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花繁缕摸摸被他呼出的热气吹的痒痒的耳朵,点点头。 她给许裴下了暗示,他醒来之后会对西凉王子那张脸印象深刻的,至于许裴的护卫也同样被花繁缕下了暗示,这样就算有人问起来,也不怕他们换了包厢的事情泄露出去。 许公辅就算再疼孙子,也不会为这个去招惹西凉王子,他是个老狐狸,深知自己权势过大已经引起了帝王的不满,所以不会让皇帝有机会抓住他的把柄。 因此,许裴这个哑巴亏吃定了,而西凉王子的这个黑锅也背定了。 若是将来与西凉开战,许公辅说不定还会因为孙子的这件事打的更卖力一点,不过,他也得有命等到那时候才行。 金麒着人注意许家的动静,对于许裴竖着出去,横着回来,许家没有一点反应,第二天的晚宴开始后,许裴也没有出现,许公辅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许集到底年轻,心里有想法藏不住,冷着脸瞪了西凉王子好几眼。 金麒这才放下心来。 盛宴一连举办了三天,白天的时候则有专门的人来领着西凉王子四处参观,见识九华的风土人情,充分向西凉王子展现了九华的热情好客,西凉王子的行程被安排的满满的,白天玩乐,晚上吃喝,来给他敬酒找他说话的人多不胜数,可真正有用的,能让西凉王子打听出来东西的人一个都没有。 整整三天都是这样,西凉王子身心疲惫,却连和皇帝单独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皇帝根本就没有正式的接见过他! 等到他的傲气和耐心被磨的差不多了,才接到皇帝召他进宫面圣的消息。 西凉王子这次来打的的确是和亲的主意。 他先提出了求娶九华公主的请求,并且保证公主嫁过去一定是正妻,皇帝没有一口回绝,表示会考虑考虑。 不过西凉王子的真正目的是想把自己的妹妹给塞到皇帝的后宫里去,他对妹妹的美貌很有信心,在宴会上看到皇帝的后宫嫔妃后就更得意了,这些女子姿色也不差,但年纪都大了,他的妹妹年轻貌美充满了活力,又不缺乏女子的柔媚和风情,他理所当然的以为皇帝看到了他妹妹之后就不会再拒绝他们西凉奉上的这份“礼物”。 皇帝的确动心,假如前面没有发生被劫持的那件事,他不介意纳这么个充满异族风情的女子入后宫,但他不想让西凉王子太得意,而且那一次的劫持经历于他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遂了西凉的愿。 所以他在西凉王子开口之前就把话给他堵死,表示朕也很希望和西凉结亲,可惜这么好的儿媳妇儿朕的儿子里却没有合适的来匹配…… 西凉王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第二天西凉王子再次求见皇帝时,皇帝特意在大殿之上正式接见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西凉王子不得不以臣服的态度行跪拜大礼,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对皇帝恨的牙痒痒。 这一次他显然有备而来,提前着人打听过九华的皇室,在表足了诚意之后,他直接提出求娶容妃所生的云华公主,又说回去问过妹妹的意思后,才知道妹妹十分倾慕福王,听说福王还没有娶妻,虽然已经有了一个未婚妻子,但还没完婚,所以其实可以让两女同时嫁过去,至于身份上,贵国不是有“平妻”的说法吗? 西凉王子还表示,如果两国能够成好事,除了金银珠宝以及数不清的牛羊以及一百匹好马给妹妹做嫁妆,还会奉上城池一座…… 皇帝内心冷笑不已,西凉也真够拼的,不但送了公主,还送了牛羊骏马,连城池都肯相送……真以为他不知道两国交界处被西凉叛将霸占的那座小城吗? 这是拿他当傻子耍呢。 不过,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别的不说,光那一百匹骏马就很难得,但皇帝也不想委屈了儿子,坚持让西凉公主做侧妃,西凉王子趁机要求皇帝答应他对云华公主的求婚,皇帝对女儿不怎么在意,便点头允了他。 西凉王子还想等参加过妹妹的婚礼以后再走,皇帝诓他,侧妃的婚礼得等到王妃进门后半年才能举办,王子要是不介意,在九华住上一年半载也无妨。 等西凉王子一走,皇帝就马上让人一顶小轿把西凉公主这个麻烦抬到了福王府上,让自己的儿子头疼去,可他没想到的是,还不到两个时辰,满脸愤恨嘴里叽里咕噜用异族语言破口大骂的西凉公主,又被这顶小轿给送回了宫里。 也不知道这短短的两个时辰里,这位西凉公主在福王府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除此之外,花繁缕还着人给皇帝捎了口信,说西凉公主想要进门,至少也等儿臣和爱妃成亲够半年了再说,在此之前,就让这位公主好好地在宫里呆着吧。 如此无赖的行事作风,把皇帝给气了个仰倒。 “简直混账!” 不过他自己也没怎么把西凉公主放在眼里就是了,花繁缕给他送过来,他总不能又让人把这倒霉公主送回去吧?想了想,就让西凉公主暂时到容妃的宫里住着。 容妃和女儿母子分离天各一方,正伤心不已,听到皇帝居然让她养着这异族公主,心中更加气苦,可她能给皇帝脸色看吗?再加上这西凉公主被送过来的时候正生着气,对容妃爱理不理的,说话语气也冲的很,容妃看她自然不顺眼,明着不能做什么,暗地里却没折腾这西凉公主。 西凉公主官话说的不好,她从西凉带来的侍女甚至还不如她,她哥哥走的时候倒是给她留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勇士给她用,但后宫是什么地方?想进来,先把JJ给割了。 这位西凉公主漂亮归漂亮,据说能歌善舞,歌舞和她的美貌一样,都充满了异域风情,然而她性子也是西凉女子常见的泼辣不饶人,自恃公主身份,骄傲自负的很,在容妃故意为之的推波助澜下,没几天就把后宫的人都给得罪光了。 太后也受不了她这性子,本来看她一个异族公主孤身一人不容易,想让底下的人别太过分了,见好就收,等见过这位公主后她就不这么想了,再也懒得理会她。 这就是地域差异和风土人情的不同导致的悲剧啊,一方水土一方人,西凉公主这种泼辣骄傲的性格放在男人跟前那是很有味道的,放在塞外也是正常的,在西凉宫廷,妃子的地位远远没有公主的地位高,一个公主就算打骂妃嫔也没人会责怪她,可惜这里是九华的后宫,她总不能用对付男人的技能来对付女人吧? 所以她只能悲剧了。 第64章 西凉公主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各方风平浪静,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情出来蹦跶,金麒终于盼到了他出嫁的那一天。 遗憾和纠结还是有的,比如他和爱妃仍然没有换回来,太后派来的嬷嬷教导他男女之事的时候,金麒很苦恼洞房的时候该怎么办。 脑补了一下洞房花烛夜的场景后,金麒忍不住捂着胸口,面红耳赤的想,实在太挑战他的心脏了。 虽说脑补各种崩坏,可金麒的期待却多了起来。 也许这是不错的体验。 咳。 和金麒一样纠结的还有一个人,恭王。 虽说他比自家大哥年轻不少,可他毕竟都是当爹的人了,该懂的都懂了,想想自家大哥一脸娇羞的被大嫂这样那样的画面,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白子臻斜眼看他:“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至今仍然认为恭王的那些“猜测”纯属胡扯,根本不信,而恭王失踪那次回来之后对他进行的各种莫名其妙惨无人道的“虐待”更是证实了他“这货病的不轻”的想法。 恭王叹口气,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你不会懂的。”他抬眼看着不怀好意不停地给花繁缕敬酒的景王和康王,又看了看旁边看似老好人做派实则袖手旁观心思叵测的恪王,满脸纠结,你说他到底要不要上去帮他这位货真价实的大嫂挡酒?万一她喝的烂醉,大哥那小身板……岂不是要倒霉?万一她没喝醉…… 恭王脸色发青,拒绝想下去,干脆把头扭过头假装看不到。 算了,反正那是他们夫妻的事情,他瞎操什么心。 恭王默默流泪,果然无知最幸福,真羡慕二哥三哥和五哥。 花繁缕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喝,景王和康王两人不知是商量好的还是怎么的,不把花繁缕给灌醉就誓不罢休,在他们两个的授意之下来给花繁缕敬酒的多不胜数,能帮她的恭王装起了鸵鸟,剩下的都是没长大的正太小少年们。 使坏的开始还得意,后来就觉得不对了,这福王殿下来者不拒也罢了,脸上没有一点勉强的神色,大家给她敬酒她好像还开心的很,明明面泛桃花眼含秋波,显露醉态,可腰杆还是挺的笔直,口齿清晰一点也不像喝醉酒的人。 另外,如果康王和景王能分神观察观察来给花繁缕敬酒的人,就会发现这里面多了很多不是他们授意的宾客,而且随着花繁缕表面显露醉态,盯着她脸看的人也越来越多…… 旁观者清的恪王:“……”这是什么情况? 新房里等着的金麒快要掀桌了,你们这些混蛋!敢觊觎老子的人!老三,老五,有你们的啊! 给金麒通风报信的“细作”小十一捏着大嫂送的红包,看不到盖头后的新娘子那张恐怖的脸,小孩儿无知无畏的乐呵呵笑:“大嫂,还要我去看吗?” 金麒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要!” 小十一把红包塞到怀里,颠颠的跑出新房,整了整脸色,严肃的命令其他人不准多嘴,然后拿捏着皇子的架子,挺着小肚子威风凛凛的离开。 这时候康王和景王脑袋上已经冒出汗来了,这不对啊!这是正常人吗?!他们两个每个人都去方便过一次,可老大你为什么一次都没去?而且肚子也没鼓起来! 康王笑容僵硬:“大哥……弟弟再敬你一杯……” 花繁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康王疼的脸都扭曲了,只听他那位千杯不醉的大哥开心的说道:“这么每次小杯喝太费力气啦!来人!把酒坛子搬上来!” 被挤到最外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殿下“受折磨”的十八侍卫来了精神,利落的飞到酒窖,一人拎一只酒坛子回来。 屠蒙兴奋的小声对冯峰讲:“我感觉有好戏看了。” 冯峰也笑:“那还用你说,等着瞧吧,那几位要倒霉了。” 花繁缕脸上带笑,往摆满了地面的酒坛子里瞅了一眼,看到一只抵着正常酒坛子三四倍的大酒瓮,那么大,塞一个人进去都没问题。 恪王嘴角抽搐,谁把这么大酒瓮搬过来了。 花繁缕看中的还就是这只大酒瓮,她一指酒瓮,冯峰和屠蒙连忙合力把大酒瓮搬过来,另外一名侍卫拿了只大号酒碗,正要往里倒,花繁缕一笑:“不用麻烦。”单手把酒瓮从冯峰和屠蒙手上拿了过来。 众人:“……………………” 只见她双手捧着大酒瓮,先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然后,她举着大酒瓮,仰起头…… 咕咚——咕咚——咕咚—— 现场一片寂静,离的最近的康王和景王一脸傻样,酒杯从手中滑落,落到地板上摔的粉碎。 但没有人在乎这突兀的杯子摔碎的声音,他们看着新郎官……不,他们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新郎官,只有那只硕大的酒瓮,多少人在这一刻三观尽碎,说好的端方君子,说好的温润如玉,说好的弱柳扶风京城第一美人呢?! 那些跟着自家主子前来参加婚礼的侍卫们的勇猛汉子心碎了一地,卧槽太打击人了!QAQ 十八侍卫一脸淡定:我们早就习惯了。 “轰”的一声,花繁缕重重地放下酒瓮,但因为用力过猛,酒瓮应声而碎,她愣了一下,擦擦嘴,哈哈笑道:“太不结实了!真好喝啊!大家不要客气,继续!” 花繁缕没管那一地的碎片,拿起一只尺寸正常的酒坛,一手揽过康王:“五弟,大哥请你喝酒!”然后照着康王的嘴,开心的笑着,咕咚咕咚往下灌。 可怜的康王,根本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来得及产生,就被灌了一肚子的酒,花繁缕松开他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开始转圈了,摇摇晃晃,脚下踩着棉花一般,呵呵傻笑一声,“噗通”一声摔地上不动了。 景王额头冒汗,转身便逃,花繁缕继续哈哈,长臂一伸勾住他的衣领,把小脸惨白惨白的景王给拽了回来:“二弟不要客气!哥哥喂你!”她兴致高昂,用同样凶残的手段“喂”景王喝下了整坛子的酒。 屠蒙和冯峰淡定不了了:卧槽这绝对是喝醉了吧! 花繁缕接下来的行为证实了他们两个的想法完全正确。 把软成一滩烂泥的景王扔下后,脸蛋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的花繁缕笑嘻嘻的转过身来,歪头看着他们两个。 两人顿感毛骨悚然,脚下踩地,使了轻功就要逃。 花繁缕伸手抓住冯峰的衣带,抬腿一扫,横过屠蒙的胸口,把这两个倒霉的家伙给抓了回来,她把冯峰摁到椅子上,以一种异常豪迈姿势,用脚抵着屠蒙的胸口,以防他逃跑,屠蒙眼睁睁看着好兄弟在自家主子的蹂躏下彻底失去了战斗力,绝望的看着把目光投向他的花繁缕…… 屠蒙:王妃救命属下以后再也不敢了!QAQ 这就是报应啊! 总之,这一天成为了许多人的噩梦,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一提到“酒”“福王”“婚宴”“金麒”这几个关键词,总有那么几个人脸色发青一副喝多了想吐吐不出来的凄惨模样。 幸免者也是有的,比如几个小皇子,七皇子八皇子等等。 听到小十一汇报内容的金麒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等到酒宴散了,(被)喝的烂醉一个个由自家的轿子抬走,福王府内终于清静下来,金麒才等来了花繁缕。 他甚至做好了她会一身酒气的准备。 花繁缕好像很开心,进来之后居然还记得把门插上,听着越来越靠近的脚步,金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随即他满头黑线,他为什么要紧张?!嗯,每个男人洞房的时候都会紧张的,一定是这样没错! 他正在胡思乱想,预料中的掀盖头的步骤没有出现,花繁缕像大猫一样把他扑倒床上滚了滚:“好开心!” 金麒几乎闻不到酒的味道,倒是有一股沐浴之后的清香,他心头一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片刻后。 金麒:“?”怎么没下文了? 他把盖头掀开,吃力的转过头一看,花繁缕闭着眼睛张着嘴巴呼呼大睡中。 金麒怒从心起,让他做女人没什么,让他累死累活的顶着头上的东西一整天也没什么,让他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嫁人他也能忍!但忍了这么久,洞房花烛夜你居然敢丢下他一个人睡觉?! 简直不能忍! “你给我醒来!”金麒磨牙,捏花繁缕的脸。 花繁缕睁开眼,眼睛明亮,显得清醒而冷静,口齿清晰的说道:“干什么?” 倒把金麒给吓了一条。 “洞房花烛夜,你说干什么?”事到临头,金麒反而冷静下来,水到渠成的事情,有什么好害羞的,他可是个男人! 花繁缕想了想,表情疑惑:“还要喝酒?” 金麒怒道:“你这个酒鬼!别装傻,没人教你怎么做吗?” 花繁缕无辜摇头:“礼仪官只教到这里,然后说‘其余的殿下想必都清楚,老臣就告退了’,我就让他走了。” 金麒:“……………………”他迟早会吐血而亡的。 金麒悲愤莫名,这种事情,居然还要本王来教她!简直……太欺负人了! 他脸蛋红红的,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的眼睛里仿佛含着水汽,这样看起来倒是真的有几分柔弱腼腆的味道,他吞吞吐吐道:“你别压着我,做好了,我慢慢讲给你听。” 花繁缕满脸好奇,机灵的从他身上爬起来,脱了鞋子盘着腿,坐在金麒对面。 金麒先把头上的首饰等物卸下来,想了想,又把繁复沉重的外袍给脱了,这才觉得轻松了很多。 他抬头看到花繁缕晶亮的眼眸,压力山大,又起身把帷幔放下,遮住了龙凤红烛的光线,坐在昏暗的大床里,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是这样的……” 如此这般,和最开始花繁缕半夜叫醒他的那次科普不同,这一次更详细,金麒几次都觉得自己没办法继续说下去,可见花繁缕坦坦荡荡,毫无忸怩做作,索性也让自己慢慢地放开来。 一刻钟之后,金麒问:“懂了吧?” 花繁缕点点头,脸色严肃,眉头蹙着,她这个反应又是金麒意料之外的,金麒纳罕:“怎么了?有问题吗?” 花繁缕神色冷峻,脸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目光专注的望着金麒,沉声道:“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做的。” 金麒:“……”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第65章 “为了一时的欲、望而做出伤害你的事情。”花繁缕注视着金麒,她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这时候的花繁缕让人觉得可以信赖和依靠,很有安全感,“这么野蛮的事情,我不会做,我发誓会保护你,就不会食言。” 金麒此刻的心情相当的诡异,他居然觉得感动。 我是不是疯了? “这怎么会是伤害?”金麒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下来,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花繁缕讲,正如她所言,人做这种事情,大多数时候是为了欲、望,那样的交、合在金麒看来也是丑陋无比的,如果是由爱而生呢?他该怎么让花繁缕理解这些? “不止是欲、望,”金麒道,他好像有些害羞,每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时他就会这样不好意思,“我想要一个孩子,我们两个的。” 花繁缕愣住,她看着金麒,眼睛里露出怔忪茫然的神色,一缕幽光在她眼睛里闪过,金麒不确定那是什么,但他明显感觉得到花繁缕的情绪低落下来,好像还有些无措。 “我的身体,生不了孩子的。” 花繁缕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不过等找到飞船了,我可以用上面的设备制造一个出来,我就是那么来的。” 金麒:“……………………” 他叹口气,即使他接受程度已经很高了,可“造”一个孩子出来对他而言还是难以接受,这方面他和花繁缕的想法完全不一样,那样“做”出来的孩子,能算孩子吗?延续的又是谁的血脉? 金麒很困惑。 他抬头看了眼花繁缕,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现在用的身体,是活生生的、健全的身体。 他迟疑了一下,心平气和的坦白了,说出了自己的芥蒂和疑惑。 花繁缕松了一口气:“原来你担心这个。”她语气轻快的说道,“当然是延续我们两个的血脉了!而且他/她会很健康、强壮并且长寿……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一看你就知道了!” 看得出,金麒正在努力地接受这些东西,花繁缕感觉到他的心情才觉得振奋,她笑嘻嘻的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来把他抱过来,响亮的啵了一口,舔了舔嘴皮子:“甜的。” 金麒:“………………”他好歹是个男人!能不能别随随便便的抱他你知不知道很伤自尊的! 还有。 金麒像阴影里的蘑菇一样满脸阴郁的看着花繁缕,为什么能亲能抱就是不能进一步?夫妻敦伦怎么就成了欺负人了?听说很爽的好不好! “试一试吧。”金麒眼睛闪了闪,勾住花繁缕的脖子,在她唇上亲吻着,凑到她耳边,声音又甜又腻,暧昧的问道,“喜欢吗?” 花繁缕像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一样,煞风景的说道:“亲的时候是甜的,很舒服,你声音怪怪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这么说话。” 啊啊啊啊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老子都下血本了! 金麒无力的把额头抵在花繁缕的肩膀上,为什么只是洞房花烛夜而已,就这么艰难,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要这么惩罚他? 万事开头难! 金麒眼睛猛地睁开,表情狰狞,如果这一次退让了,那么以后就别想再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了!不是说食髓知味吗?她这是不懂,等她尝到了禁果的滋味一定会主动迷恋上的! “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金麒脱了衣服,解开花繁缕的腰带,“首先要把衣服脱光。” 花繁缕:“你当本王是白痴吗?” 金麒阴沉:“闭嘴!”他转而笑开,柔声道,“先脱衣服。” 爱妃你已经蛇精病了。 “好吧。”花繁缕倒是很大方,“给你看我练出来的八块腹肌、人鱼线、有力的手臂和结实的胸膛……你身材蛮有料的,不过最好看的还是两条腿——” “闭嘴啊啊啊啊啊!!!”这还怎么玩的下去(╯‵□′)╯︵┻━┻ “爱妃。”花繁缕现在只穿着里衣,里衣的带子已经解开,露出大片诱人的胸膛,正满脸纳闷儿的看着他,“还脱不脱了?” —— 幸存侍卫乙:“我怎么好像听到王妃的声音了?” 幸存侍卫丙:“……惨叫声吧?” 幸存侍卫丁:战况真激烈。 众人默然。 —— 花繁缕怕再继续下去金麒就要暴走了,于是乖乖听话,闭上嘴一声不吭,金麒铁了心要和她洞房,等衣服脱的差不多了,他转过身凝声屏气平复了半天,又酝酿了好一会儿,之前那些挥之不去的暴力冲动才慢慢的消失。 沉默下来之后,金麒甚至能听到自己和花繁缕的心跳声。 将近一刻钟过后,金麒突然泄气的说道:“算了,睡吧。” 花繁缕:“??” 这真是有史以来最让人郁闷的洞房花烛夜了,事到临头,花繁缕不捣乱了,金麒却退缩了。 他想,洞房花烛夜对他们两个人都意义重大,应该慎重一些,不若等到身体换回来之后……或者等他说服花繁缕,水到渠成不是更好吗?他不愿意勉强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愿意等到她开窍的那一天。= = 所以,还是洗洗睡吧,盖棉被纯聊天也是很美好的。 这是一个禁止吃肉的时代。 第二天早上,金麒醒的很早,花繁缕还在睡。 她仰面朝向,睡姿端端正正规规矩矩,呼吸也很平缓,金麒盯着她的睡容看了半天,渐渐清醒过来,他眼神暗了暗,悄悄掀起被子往里面瞅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种“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深沉表情。 金麒悄悄的放下被子,犹豫了一下,悄悄的把手伸了过去,按在花繁缕身体的另外一侧,然后翻身,虚虚的覆盖在她身体的正上方。 他乌黑的头发顺着肩膀滑下,散落在枕头上,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不再犹豫,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下去。 天还早着,花繁缕又在睡,这真是一个吃豆腐的绝佳时机。 金麒已经顾不得花繁缕到底是真的睡熟中还是在装睡,他只能说,吃的很满足,就差一个步骤就圆满了,可花繁缕却阻止了他,她睁开眼睛,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他瞧,一本正经的说道: “爱妃,阻止你自取其辱也是我的责任。” 她好端端的躺着,金麒人已经到了接近床正中的地方,这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位置。 金麒抬头和她对视,面若桃花,眼角含春,那样的神态称得上媚眼如丝,他的笑容冷飕飕,略显沙哑的声音里也像含着冰刀雪剑一般:“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自取其辱了。” 花繁缕看着他,片刻后,也笑了一声,她张嘴说了一句直白的完全能够让任何人崩溃的话。 金麒听了之后脸色发青,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以后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他什么欲、望都没有了。 “起床吧!”金麒恨恨的穿着衣服,瞥了花繁缕一眼,阴测测的说道,“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些。” 花繁缕:“#%¥%%吗?” 金麒黑着脸:“都说了别用这么恶心的说法!” 花繁缕替自己辩解:“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爱妃,亲一个。”她嘟嘴。 金麒一脸嫌弃,不忍直视的把头扭开:“别做梦了。”真是够了,你这个鱼唇的外星人! 他绷着脸,嘴角却忍不住勾了一下,眼睛里溢出一抹笑意。 等花繁缕穿好了衣服,金麒拿着一把剪子走了过来,花繁缕见他拿起剪刀后就开始提防着他,所以才在金麒要割破手指的时候能把他拦下来,花繁缕震惊又不解的看着他:“你为什么想不开?” 金麒:“……” 他不得不对这个无知的外星人解释什么是落红。 “新娘不恨自己的丈夫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才不可思议。金麒把血抹在被褥上,腹诽道,人家为什么要恨自己的丈夫? 总之在花繁缕的思想观念里,男女交、合就是一件野蛮又原始的事情,伴随着疼痛和血腥,在痛苦中寻求享受,简直是自虐,完全理解不能。 亲亲搂搂抱抱摸摸就已经很舒服了,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 正对镜梳妆的金麒突然听到花繁缕“咦”了一声,就像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拳头在掌心重重地锤了一下。 金麒疑惑,转身问道:“又怎么了?” 花繁缕正用一种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他瞧。 金麒:“……” 花繁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金麒,嘻嘻笑起来:“我想到一个找到飞船以及开启的飞船的办法。” 金麒满腹狐疑的看着她。 花繁缕:“就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她讨好的笑了一下。 金麒默然,把头扭到一边,盯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表情扭曲了一下,这么狗腿的表情,出现在那张脸上真是充满了违和感……根本看不下去! 为什么总是有种相当不妙的预感? 感觉到背后那两道有如实质的灼灼视线,金麒的脖子越来越僵硬。 花繁缕甜腻腻的叫:“爱妃~~~” 金麒:“…………………………” 作者有话要说:正因为是事实才让人三观尽毁……总之,女主她的那两句话,说出来的后果太严重了,还是不要问的好。PS:以前有人说让飞船现身的方法是男女主XXoo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不是哒!是更高级的方法/享受! 第66章 花繁缕道:“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从灵魂深处叫我一声主人就行了。” “噗——”金麒整张脸都扭曲了,“你再说一遍?让我叫你什么?” “主人!”花繁缕不怕死的重复,桃花眼里含着满满的深情,充满感情的说道,“而且要心甘情愿,从内心深处呼唤主人——” “那是不可能的!”金麒粗暴的打算她,“就算我愿意叫、叫你那什么,也绝不可能从内心深处呼唤,你够了,别异想天开了。”金麒搓了搓胳膊,不知道为什么花繁缕用那种神态和语气说出“主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立刻有种十分恶寒的感觉,浑身冒鸡皮疙瘩。 本来“主人”也没什么,但一经花繁缕的口,就显得万分别扭,那两个字金麒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金麒推开门,走了出去。 花繁缕不紧不慢的跟上来,盯着金麒的后脑勺,一脸严峻,她自言自语:“果然不出我所料,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她抓住金麒的手臂,把人拉入自己怀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表情一本正经,“爱妃,得罪了!”她一弯腰,另外一只手从金麒的双腿下面绕过,又一次用了让金麒男子汉尊严碎一地的公主抱,轻轻松松把他抱起来。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金麒大惊失色,但花繁缕用了十二分的力气,他根本挣扎不动。 花繁缕没理他,打了声呼哨:“王子殿下喵!” 片刻后,一只胖猫的身影懒洋洋的出现在墙头,花繁缕完全没把怀里炸毛的金麒放在心上,一脸淡定:“喵殿下,能不能载我们出城?用最快的速度。” 王子喵跳下墙头,身形变大,湛蓝色的大眼睛转过头盯着花繁缕瞧:“喵~” “谢谢啦!”花繁缕把金麒禁锢在怀里,潇洒的跳到王子喵的身上坐好,她把金麒摁到自己大腿上坐好,“爱妃,别挣扎了,打开飞船我们的身体就能换回来了,你还想做女人吗?” 重点是这个吗!你这个鱼唇的外星人放老子下来啊啊啊啊! “放我下——”金麒声音一顿,猛地转过头盯着花繁缕,“你说什么?换回来?” 花繁缕高深莫测一笑,王子喵已经站立起来,懒洋洋的伸展了一下身体,纵身一跃,开始用一种几乎称得上“风驰电掣”的速度在连绵不断的屋顶上飞奔起来,因为速度太快了,就算有人感觉到了扭过头去看,看到的顶多是喵星人跑过时摇曳的枝叶或是旌旗。 因为金麒是(被迫)窝在花繁缕怀里的,而花繁缕还很体贴的用袖子给他挡住了强劲的大风,因此金麒还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王子喵变回了正常大小,甩甩尾巴,迈着优雅高贵的猫步走到大树旁边蹲坐下来,饶有兴趣的围观他们两个。 金麒没在意这只喵,他的注意力全在花繁缕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反正也被强行带到这里来了,跟她生气也没用:“说吧,到底为什么要我那么做?总有理由的吧?”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可以彻底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让他的精神力与我相连,成为我的附属。”花繁缕向金麒坦白,“我告诉你甲申被我下了暗示,所以才会听从我的命令不完全是实话,他已经没有自主意识了。” 金麒完全没任何反应,只是“嗯”了一声,表情很平淡。 花繁缕忽然有些泄气:“……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明白的。” 金麒嘴角抽了一下,无语的看着她。 花繁缕正色道:“我是想告诉你,只要我稍加引导,你探测到甲申的精神力和我的会是一模一样的。” 金麒皱眉看着她:“继续说。” “只要你的精神力和我达到了同步,哪怕只有很短的一瞬间,飞船就会向我们开启。我不能把对付甲申的方法用在你的身上,所以,只能你自己主动向我臣服,也就是说,你自己给自己下暗示,奉我为主,你完全顺从我,我才能对你的精神力这样又那样。” 金麒:“……”他本来严肃的表情因为花繁缕最后一句话有崩裂的趋势,明明是这么严肃的话题,为什么非要在最后关头说的这么猥琐!而且当事人居然还能摆出这么正直的脸来,你到底是有多皮厚?! “你放心,爱妃。”花繁缕端着一张让人没办法信赖的俊脸,深情款款的看着金麒,“等身体换回来之后,我会帮助你解除暗示。” 金麒:“……”你以为本王会信吗? 金麒沉默了很久很久,等到王子喵保持着端庄的坐姿开始小声打呼噜,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一副豁了出去的表情,沉声问道:“该怎么做?” 花繁缕在金麒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露出了一个代表着胜利的微笑。 一刻钟之后。 小憩了一会儿的王子喵感觉到一阵不同寻常的精神力波动,它从睡梦中醒来,眼睛迷蒙的看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男子长身玉立,气度不凡,容貌华美之极,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威仪赫赫。 而那名女子,亦是貌美之人,眼睛里带着崇拜和痴迷的神情,仰脸看着男子,以臣服卑微的姿态跪在男子脚边,亲吻他的手背:“主人。” 王子喵:“……”(⊙v⊙) 男子轻笑一声,邪魅狷狂地抬起女子的下巴,却用一种和他容貌极不匹配的轻快欢脱的声音问道:“花花,你是不是被我迷的神魂颠倒啦!” 女子的眼睛里只有他:“主人。” 男子嘻嘻一笑,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精神力波动更加明显,刚开始王子喵还能感觉到金麒的精神力波动,渐渐地,那股波动越来越弱,而代表着花繁缕的精神力波动却越来越强。 那名承受着“主人”亲吻的女子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她”倒下的那一刻,王子喵完全感觉不到金麒一丝一毫精神力波动。 同时,一艘浮在树林上空的飞船慢慢地显形,打开了舱门。 花繁缕接住软绵绵倒下去的金麒,看着空中漂浮的飞船,眼睛里露出欣喜的光芒。 “能回家了!”她胸口热乎乎的,心情激荡之下,眼睛竟有些湿润了。 王子喵莫名的看了她一眼,率先往飞船落下的光体舷梯上走去,但还没等它的爪子落到舷梯上,就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弹了回去。 “入侵者!” 花繁缕哈哈大笑,抱起昏迷不醒的金麒,大步走过去:“王子殿下,不是我邀请的人,没办法踏入飞船一步!” 王子喵端庄的坐着,歪歪脑袋:“那就邀请吾辈喵。” “不。”花繁缕走上舷梯,转过头盯着王子喵那无比纯真的湛蓝色眼睛,嘴角虽然含着笑容,但神色却透着不近人情的冷酷,“王子殿下,我可不想引喵入室,你放心,我走的时候会带上你。” “吾辈现在就要上去喵~!”王子喵的眼睛里充满了天真的神色,“邀请吾辈。” 花繁缕微笑,抱着金麒,大步走了进去。 王子喵身体变大,蓝色的眼睛显得无比深邃,一爪子拍到地上,居然引发了附近范围的小地震。 花繁缕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它一眼,王子喵立刻露出它尖锐的獠牙,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慑的低吼声,弓着身子猛然高高跃起,竟想直接从舱门扑进去。 “真是性急的喵星人。”花繁缕单手抱住金麒,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同时空闲的右手从上往下虚空一划,舱门瞬间关紧,大喵凶狠威猛的表情在看到严丝合缝的舱门时呆了一下,“喵嗷”一声,“咚”的砸到了船体上,变成了一只肉饼猫,片刻后,顺着纹丝不动的船体滑了下去,四脚朝天的摔倒了地上,眼珠子不停地打转。 喵星人向来不能以常理度之,它也不是有什么坏心眼,但趁花繁缕不在的时候私自把飞船开走这种事情绝对能干得出来。 所以在决定离开之前花繁缕才不会让这只喵踏上她的飞船一步。 防喵之心不可无,否则会被坑的很惨。 回到久违的飞船,花繁缕真是感慨良多。 飞船有自我修复功能,设备运行良好,不过飞船内部物体表面因为阿纳克逃跑留下的痕迹还在,花繁缕不急着把身体换回来,她先把金麒放到了椅子里躺着,然后启动飞船,开始在这颗星球上搜寻阿纳克的踪迹。 尽管阿纳克全部的能量都在自己的身体里,但阿纳克身上一定还残留着一部分相同的能量,所以只要对方还在这颗星球上,花繁缕就能找到它。 趁着飞船自动在整个星球范围内搜索的空当,花繁缕抱着金麒到了医疗舱内,分别把他们两个的精神体从躯体中剥离出来,各归其位,回到自己身体里的那一瞬间,被压制在弱小身体中的精神力得到了全部的释放,花繁缕握着拳头,感觉到的是久违的强大力量。 不,比原来的力量更大!还有阿纳克的力量,除了被金麒吸收用来增强精神力的那部分,至少还有百分之八十的力量留在了这具身体里! 好想打架。 体内被压制了许久的暴力因子在充沛力量的鼓动下蠢蠢欲动。 半晌,花繁缕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打开治疗舱门,把另外一个治疗舱内昏睡不醒的金麒抱出来,安置到自己卧室的单人床上,然后回到驾驶室,想看搜寻结果出来了没有。 现在他们已经不再需要阿纳克了,不过出于某种责任心,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找到那小东西。 “嗯?这是什么?”花繁缕疑惑的看着屏幕定位的画面,草丛里的一个石像,像猫又像兔,小小的一个。 花繁缕沉思半晌,那小东西难道是寿命终结,变成石头了?她索性把飞船开过去,和环境融为一色的飞船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等到了定位地点花繁缕才发现那只小石像所在的位置居然是福王府,也就是说,阿纳克其实一直在他们两个的眼皮底下。 花繁缕半晌无言,把石像捡回来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边,确定这残留着一丁点能量的石像的确是阿纳克,这种生物和喵星人一样不能用常理度之,花繁缕唯恐它突然活过来再闹出动静来,就把锁在了时间胶囊内,时间胶囊可以保存任何东西,因为开启了的时间胶囊内部的时间和空间是静止的,外面动静再大也影响不到里面。 她很放心。 做完了这一切后花繁缕返回卧室,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想了想,她又站起来,和金麒一起挤在单人床上,脑袋枕着手臂,盯着金麒的脸看。 她自己是不照镜子的,只偶尔会在水里、光亮的东西上看到这幅皮囊模糊的倒影,所以这张脸对于她而言仍然是新鲜的,她大拇指描摹着金麒的嘴唇,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 一触即分的亲吻因为脑后突然多出来的一只手变得缠绵而悠长。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正常的亲吻。 金麒睁开眼睛,和花繁缕四目相对,呼吸变得有些不稳。 某个他“丢失”了很久的器官,精神奕奕的抬起了头。 金麒眼睛水润润的,上挑的眼角微微泛红,看起来十分的诱人,他张开嘴,嗓音略显沙哑,神态却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稚气和天真,亲昵的喊道:“主、主人。” 花繁缕:“……” 第67章 当他进行到最后一步,突然被花繁缕翻身压紧,察觉到她的意图之后,在严重危机感的紧迫之下金麒居然冲破禁止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赤|裸的胸膛起伏明显,乌黑的长发铺满了身下洁白的床单,他英气俊逸的双眉斜飞入鬓,上扬的眼角仿佛擦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看起来异常勾人。 花繁缕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跨坐在他腰间,神色平静,看着金麒的眼神虽然透着笑意,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强势,她没怎么用力,姿态看上去也很轻松随意,只有处在下方的金麒才明白自己被牢牢禁锢的处境。 金麒倒是冷静的很,寒星般的眸子蒙着一层水汽,比以往更加晶亮、水润。重返身体让他感觉潇洒自在,被花繁缕锻炼的充满了力量的身体让他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时多了几分自信,他虽然处在弱势的地位,气势并不弱,嘴角带着自信而惬意的微笑,盯着她的眼神如同野兽一般富有侵略性。 “怎么?”他调笑,“我说过了会很温柔,你不用怕被我‘欺负’。” 花繁缕面色不改,她垂下眼睛,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好像在沉思,片刻之后开口缓言说道:“如果你非要尝试,也不是不行,但我从来不习惯出于被动的地位,你想占据攻方的位置,等你在力量上胜过我再说吧。” 金麒并未动怒,他自然不是那等肤浅自大的男人们可比的,简单来说他现在思想觉悟高了,力不如人只能屈居人下,对方是自己媳妇儿,他有什么想不开的? 事实上别看他表面一片淡然,其实已经心花怒放了,嗷嗷嗷嗷她说乐意和本王尝试!她没拒绝!她居然答应了! 要知道他刚刚还以为花繁缕又要义正词严的拒绝他呢,还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金麒神色平静,包容的看着花繁缕:“本王就让你知道何为男人的心胸和气度……来吧~!” 王爷,您的尾音为何如此荡漾?这么快就要原形毕露了吗? ……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等一切结束之后金麒已经饥肠辘辘了。 花繁缕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就到浴室是冲澡,她走之后金麒才开始观察花繁缕的卧室。 和他们在地面上的卧房相比,这里的空间很小,色调以白色和浅灰色为主,简单整洁一目了然。看到墙壁上悬挂的整面琉璃(玻璃)镜子时,金麒的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他盯着镜子里身上只搭着条薄毯的男人,脸突然红了。 啊啊啊啊刚刚做的时候根本没发现这里居然有镜子!照的这么清楚,太羞耻了! 金麒脑袋冒烟了,面红耳赤了一阵,忍不住又往镜子里瞥了一眼,他盯着镜子里,身材线条如同豹子一般优雅漂亮并且充满力量的长发男人,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本王真是英武不凡。 他捏着拳头,对着镜子比划一下,看看胳膊上的肌肉,一脸满意。 随后用毯子围住下半身,赤着脚站在地板上,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前面看看后面看看…… 花繁缕(⊙o⊙):“你在干什么?” 金麒:“…………………………”他僵硬的转过身来,脖子嘎吱嘎吱响,面无表情的看着从浴室里走出来的花繁缕,平静的说道,“没什么。”才怪!在爱妃面前丢脸了,本王不想活了。QAQ 花繁缕擦着头发:“洗洗干净,然后下去吃饭。” 金麒:“……嗯。”他步调僵硬的从花繁缕身边走过去,关上门,里面始终是安静的,过了很久之后,门又打开,金麒看起来快要崩溃了,“水呢?” 花繁缕指着莲蓬头:“你站在下面别动,自己会出来,这是洗发露,这是沐浴乳,这是你的牙刷,牙膏挤好了,这样刷……懂了吧?不要吃到肚子里去,泡沫进到眼睛里用清水洗……” 金麒一脸茫然的听着。 花繁缕:“懂了吗?” 金麒愣了一下:“啊?哦,懂了。”然后把门关上。 这回没多久就有水声传出来了,隔着门,金麒高兴的说道:“太方便了!爱妃,我们以后每天都来这上面过夜吧!” 花繁缕听了,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打算吓吓金麒。 她的卧室功能齐全,睡眠模式能够隔绝任何噪音,但不影响到警报声,花繁缕当初在宇宙里漂流的时候,最常用的是观景模式。 观景模式之下,整个卧室地板墙壁以及天花板都会变成可透视状态,但飞船外观不会发生任何变化,飞船开启隐藏模式的时候,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飞船。 花繁缕透过地板往下看,飞船悬空停泊的高度比较低,难以看到王府的全境,也不够震撼,花繁缕使坏,趁金麒还在洗,悄悄的把飞船往高空升了百丈有余(333米),别说王府了,整个京城以及京城周边的村落田野和山林全都在花繁缕的视野中。 “真漂亮。”花繁缕由衷的感叹。 “咔哒”,门开了,金麒满足慵懒的声音传出来:“真舒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只脚踏浴室的金麒在看到脚下的景象之后面色大变,发出失控的叫声,很丢脸的抱着门不撒手,感觉到围在屁股上的小浴巾要掉下来,又手忙脚乱的空出一只手来抓着浴巾——他特意挑了一个小的浴巾,打开门的时候连什么表情以及什么动作都事先想好了。 果然,男人一旦吃到肉,节操值就哗啦啦的往下掉啊。 花繁缕看到金麒的夸张反应,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男人之所以能够邪魅酷炫狂霸拽,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遇到一个能让他们不断崩坏的女主。 一刻钟后,金麒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死活不肯踏出浴室一步,花繁缕见他可怜兮兮的,恐高症挺严重的,就没再捉弄他,把观景模式给关上,让金麒到驾驶室,透过窗户往外看。 金麒两只手贴在玻璃上,脸上的表情就像大孩子一样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和惊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心里生出了一个还很模糊的想法。 “爱妃。” “嗯?” “我们下去吧。” “好啊。” “晚上来上面睡行不行?” “好啊。” “不要飞这么高了。” “……好啊。” “……”你以为本王会信? 飞船缓慢降落,金麒的眼睛始终盯着窗外的景色,突然叫了一声:“爱妃……” 花繁缕转过头:“怎么啦?” 他一脸有话要说的表情,专注的看着花繁缕,目光闪动,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很奇特的感情,但最终,他一个字都没有说,侧着身子,微微闭上眼睛,在她额头上珍而重之的吻了一下。 飞船在后院降落,离地一丈多高的高度停了下来,再往下就要压塌屋顶,两人被平安传送到地面上,双脚落地的时候,金麒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舱门已经关闭,入目所见的只是一片澄澈明净的蓝天。 太阳在头顶偏南的方向,居然已经到了正午。 金麒整理了一下仪容,深吸一口气:“走吧,只怕他们找我们不见,要着急了。”说罢,拉着花繁缕的手,从后院走到了前面去。 一般而言,不经准许,他们两个的院子是不会有人过来的,但他们两人一到前院,就发现一个女孩儿抵着院门,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呜呜的哭。 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了,这女孩儿立刻停止了哭泣,惊恐的瞪大眼睛,脸色煞白的抬起头来,待看到花繁缕时,她突然见到了救星了一般连滚带爬的扑过去,跪在花繁缕脚下“咚咚咚”的磕起头来,她用了十成的力气,才几下青石地面就见了血。 花繁缕大惊,赶紧托着她手臂用力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这小姑娘比她矮了一头不止,身体瘦弱,才十三四岁,看得出五官倒是很标致,却因为糊满了血泪狼狈不堪,她身体瑟瑟发抖,神情又惊又恐,抽噎着,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声音发颤的喊:“恩……恩人,救我……” 花繁缕纳闷不解,旁边的金麒本来就觉得这小姑娘有些面熟,“恩人”两个字出口,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她是谁了。 “繁缕,她是我……是你从青楼里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小姑娘。”那时候王府总管已经换了一个叫侯芳的公公,金麒记得这件事就是叫给他去办的,侯芳安排她们两个在王府里做了小丫鬟,知道一切都安置妥当了,金麒就没再问过她们两人的事情。 这又是怎么了? “没事了,不要哭。”花繁缕轻声喝了一句,她的语气不严厉,但对于眼前的女孩儿而言就如当头棒喝,把她从惊惧绝望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看到她终于平静,能听得进去话,花繁缕才问:“你叫什么?” “小、小云。”小云抽噎着回答。 “小云,现在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你犯错了吗?”花繁缕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发现没伤到要紧的地方,连疤都不会留下,就暂时放到一边。 小云摇头,又想哭,大概是想到花繁缕的话,又拼命忍住:“水儿要死了,我、我也活不成了……恩人,您救救我,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求您让王妃放过我们吧……” 王妃? “哪个王妃?” “就是……殿下的王妃。” 金麒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沉下脸来,对小云道:“带路!” 花繁缕拍拍小云的肩膀:“别怕,你死不了,给我们带路吧。” 小云抬头看着眼前这双仙人一般的男女,“嗯”了一声,转身打开被她从里面插上的门,匆匆走出去,而后又意识到自己脚步太快了,有些忐忑的回头看了一眼,花繁缕和金麒没落下半步,见她脚步停下,目光询问的看过来,小云眼睛一热,急忙背过身去,“恩人,往这边走。” 她心里大定,身影看上去也坚定了许多,见到迎面拿着棍棒和绳索的太监时,她才瑟缩了一下,但看到仍然在她身后的金麒和花繁缕,又勇敢起来。 “好哇!你这个小贱、人,看你这回往哪里跑!” 这几个人找的就是小云,看到她之后就来了精神,连她身后跟过来两人是谁也没去在意,拿着绳子和棍棒神色凶狠地围上来。 金麒冷笑一声,对两边柱子一样的王府护卫说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本王拿下!” “殿、殿下?”拿人的太监这才看到金麒和花繁缕,脸色全变了,那几个护卫也是机灵的,很明显王爷王妃是和那小丫鬟一起的,王爷让拿的是谁那还用说吗?没给这几个太监下跪的机会,几名护卫已经冲上去,一脚一个,刷刷刷的亮出佩刀。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太监们没吓的尿裤子,连呼“殿下饶命”,金麒只吩咐了一句:“关起来。”催促小云,“走。” 小云点点头,没管这些太监,领着金麒和花繁缕左转右拐,来到了一个院子外。 昨夜金麒和花繁缕大婚,府中各处皆张灯结彩,唯有这个院落的红灯笼等喜庆饰品全都被取了下来。 门是打开的,院子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那坐在太师椅上,穿着异族服饰,梳妇人发髻的少女不是那讨厌的西凉公主还有谁? 围在她周围的首先是她的两名贴身侍女,在然后是四名西凉勇士,其余的就是一众太监宫女了。 不远处的地面上趴着一个女孩儿,裙子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不知是死是活。 西凉公主得意洋洋的坐在太师椅上,装模作样的捧着一杯茶,侯芳脸色难看的站在一边,勉强笑着在她身边说些什么,时不时的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这种天气,居然出了汗,可见这位侯公公心里有多急了。 侯芳抬头就看到了金麒,面上一喜:“殿下!” 西凉公主看到金麒,立刻放下茶杯,高兴地迎上来,用略显奇怪的语调娇滴滴的唤道:“夫君~” 但她走到金麒近前一尺外时,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花繁缕淡定的伸出手,五根手指头抖了抖,照着西凉公主巴掌大的小脸轻轻一推,西凉公主鼻孔朝天,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别靠近本王——妃的人!”她不悦道,“愚蠢的女人,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侯芳,把人带下去,找大夫过来诊治。” 被派来王府做总管有一阵子的侯公公茫然了一下,看向金麒,金麒立刻拉直上翘的嘴角,咳嗽一声:“看本王做什么,照爱妃说的去办!” 侯芳明白了,赶紧吩咐下去,让人把水儿抬走。 花繁缕对眼巴巴看着水儿的小云道:“过去吧。”小云大喜,“奴婢谢过恩人!谢过王妃!谢过殿下!”她擦擦眼泪,上去牵着水儿的手,发现水儿眼睛还在动,知道她没死,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西凉公主勃然大怒:“谁敢!”回头叽里咕噜的对四个西凉勇士说了几句,那四人也叽里咕噜的回了一句,点点头,一齐上前准备拦下抬水儿下去医治的人。 金麒冷喝:“来人!把这四个以下犯上的东西给本王拿下!” 出面不是十八侍卫,只是普通的王府护卫,那四人是不肯束手就擒的,他们听的是西凉公主的命令,九华的王爷怎样与他们无关。不愧是西凉王子给自家妹妹留下的勇士,这四人倒也勇猛,护卫们一时半刻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西凉公主开始还着急,后来就得意起来了,神气的瞪了花繁缕一眼。 花繁缕压根没理她。 金麒颇为郁闷的看了眼自家爱妃,要不是昨天晚上把十八侍卫全都给灌的烂醉,他这会儿也不至于连个称心有用的属下都拿不出来,区区四个西凉勇士,七八名王府侍卫一起上,竟然拿人家没办法,说出去丢死人了。 “殿下,王妃。” “殿下,王妃。” 两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金麒一回头就看到一脸菜色的冯峰和屠蒙,他笑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不笑还好,一笑冯峰和屠蒙脸色更难看了。 冯峰看了眼西凉公主,又看了看正在和护卫们缠斗的西凉勇士,大致明白发生什么了,便问金麒:“殿下,要属下上吗?” 屠蒙有气无力道:“殿下,不用客气,冯侍卫以一当十,对付几个西凉勇士,不在话下。属下、属下……呕——”他跑到一边,扶着墙干呕起来。 冯峰:“……” 金麒:“……” 花繁缕疑惑:“为什么我就没醉?” 金麒:不,应该是本王为什么一点醉意都没有。 屠蒙半死不活的:“王妃,您又没喝酒。”他怨念森森的看了眼金麒,金麒一阵恶寒,想到就是这家伙把爱妃给教坏了,看到屠蒙的惨样,他心里又舒爽起来,当下不再犹豫,笑道,“屠蒙,本王想见识见识你的本事,一刻钟之内拿下这四人,若是做不到……” 屠蒙脸黑了,殿下您这是过河拆桥还是卸磨杀驴?!属下可是给您出了不少主意吧?所以说这莫名其妙的敌意究竟是闹哪样? 他苦着脸,见金麒没开玩笑的意思,而冯峰也好整以暇的在旁边看好戏,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满腔怨气全都迁怒到某几个罪魁祸首身上,阴测测的看向场中四名西凉勇士,把拳头捏的嘎巴嘎巴响,眼神一凛,人已如疾风般插入战圈。 他出手极狠,不留情面,用的是杀敌的招式,而非制敌的招式,如果不是他手中没有冰刃,那么此时躺在地上的已经是四具尸体。 看到自己身边的四个勇士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屠蒙撂倒,再也站不起来,西凉公主跺跺脚:“夫君,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父皇去!” 金麒冷冷的瞥她一眼:“谁准你过来的?” 西凉公主被他这一眼看得遍体生寒,哆嗦一下,虚张声势的叫道:“是父皇送我过来的!父皇说了,你若是敢把我送回去,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金麒皱眉,这不是成心给他添堵吗?大婚第二日就把这个女人塞到他府里,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在他明白皇帝态度明确,因此并不把西凉公主的威胁当回事,九华和西凉的战事是迟早的事情。 大好时光他不想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尤其是他不久之前才把(被)爱妃吃干抹净……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回想到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金麒的表情变得荡漾起来。 冯峰:“咳!殿下?” 金麒脸色一整,忍不住看了花繁缕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花繁缕表情呆呆的看着他:“啊,又是这种表情,在想猥琐的东西。” 金麒:“……” 冯峰头撇到一边,脸朝着别的地方,表情疑惑,今天王爷和王妃都怪怪的,好奇怪,总是有种莫名的违和感,这到底是为什么? 看见被屠蒙干脆撂倒的西凉勇士,金麒淡淡的说道:“关起来,每天只给一碗饭。至于公主,”金麒认为自己最好还是进宫一趟,见一见父皇,然后再做决定。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这个西凉公主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所以他命人把西凉公主和她的侍女分别软禁到城外的庄子上,严禁任何人探视。 酒足饭饱后,金麒才领着花繁缕一起入宫。 小两口从丽妃那里得知,昨天夜里他成婚时,西凉公主在皇宫大闹了一场,差点把容妃宫里给烧了,容妃再也容不下西凉公主,哭着去求皇帝,而皇宫里根本没有愿意接收西凉公主这个大麻烦的人,皇帝虽然生气,可他的身份实在不好处置西凉公主,于是就不厚道地把这个大麻烦给儿子塞了过去。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你怎么处置她都行,但不要有不好的传闻给老百姓听到,惹人诟病。 金麒会意。 总之,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听过这位西凉公主的消息了,直到后来九华与西凉开战,西凉公主作为人质,与云华公主交换,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西凉公主被软禁起来后金麒和花繁缕就没有再理会过这个人,打破他们日渐和谐的生活的,是另外一件震动朝野的事情: 唐明杀了许集! 第68章 这个消息是冯峰告诉他们两个的。 “已经确认了,殿下,唐大人现在被关押在刑部大牢,许公辅已放出话来,一定要唐大人给许集偿命,谁若是敢替唐大人求情,就是和他过不去。”老实说,冯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震惊,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唐明那个人他是知道的,别说和许集无冤无仇,就算是和许集有天大的过节,也绝对不会动手杀人的,所以冯峰认定其中必有隐情。 不过,他再往下一打听,又一次震惊了,因为唐明已经承认许集是他亲手杀的,没有人严刑逼供,至于为什么动手杀人,唐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开口。 杀人的是朝廷命官,又牵扯到许家,许家人是恨不得把唐明碎尸万段的,许公辅在朝堂上哭求皇帝给他可怜的孙子做主,逼着皇帝尽快给他一个交代。 其他人因为许家的扬言威胁,都不敢开口替唐明说一个字的好话,只有崔兰玉态度坚定,不惧许公辅杀人一样的视线,恳请皇帝让人慎重审理此案,为唐明争取活命的机会。 皇帝头疼不已,暂时还没有定夺,勉强把咄咄逼人的许公辅给应付过去了,可三天之后的朝会他可就必须得给许公辅、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了。 冯峰和唐明关系虽不亲厚,到底是朋友一场,本想到狱中探望一番,想着能不能问清楚情况,却被羽林卫将军给拦下。 根本没有人能进得了刑部大牢,许公辅不允许任何人进狱中探望唐明,就连崔兰玉都被拦在外面,就算去求皇帝也一样没用,对许公辅的做法,皇帝抱着的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他正头疼该怎么处置唐明,哪里有闲心去理会许公辅让不让人探望唐明的事情。 “真是唐明杀的?”花繁缕怀疑。 冯峰愣了下,看了眼金麒,金麒好像并不怎么关心唐明,倒是花繁缕眉头皱着,他心里犯嘀咕,王妃和唐大人他们好像没交集吧?口中认真答道:“回王妃的话,属下也是从朋友那里听来的,据说唐大人亲口承认了杀人。” “什么时候的事?”花繁缕继续问。 冯峰道:“十一月初八。”他想了一下,补充一句,“那日是许集的生辰,许集在酒楼宴请朋友,唐大人也去了,就是在那家酒楼里,唐大人把许集给杀了……这也是听来的,但大体上应该不错什么。” “十一月初八。”花繁缕想了想,“那是前两天的事情了,他明天就要走了,怎么会在这时候杀人呢?金麒,我们找崔大人。” “嗯。”金麒无所谓,爱妃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 王爷表示生活大和谐,每天的心情都是愉快的,爱妃就是让他摘星星摘月亮他也要绞尽脑汁的为爱妃办好。 “冯峰,着人备车。” 冯峰现在回回面对金麒和花繁缕两个都有些角色混乱,那种脑心挠肺的怎么也搞不明白的违和感让他有些抓狂,冯峰甩了甩脑袋,集中注意力:“殿下,崔大人府上也被盯住了,若是这时候去找崔大人,恐怕会被许家找麻烦。” 金麒的眼睛这才从花繁缕脸上移开,看了一眼冯峰,脸上露出一抹讥嘲的冷笑,慢条斯理的说道:“本王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找麻烦?让他尽管放马过来,本王倒要看看他许公辅想怎么找本王的麻烦。” 冯峰听到前半句,还以为金麒在骂他,那平平淡淡却透着刻骨寒意的话语让他心里发冷,听到后半句才明白金麒是在说许家,提得高高的心脏这才落回原处,砰砰砰乱跳十几下,方才慢慢地恢复正常。 冯峰泪流满面:王爷,您这是被王妃附体了还是怎么的?您二位的性子根本就是完全反了过来啊啊啊啊啊! 这倒是为什么? 抓狂归抓狂,冯峰却没往怪力乱神的方向去想。 “备车!” “是!”冯峰这回不敢犹豫,动作麻利行动迅捷的吩咐下去。 天越来越冷了,金麒怕冻着花繁缕,出门的时候亲自取了件领子有一圈白毛的大氅给她穿上,还特意走到上风口,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挡冷风,不可谓不体贴入微。 偷眼瞧着金麒扶花繁缕上车的侍女们没有不羡慕的。 在王府工作样样好,不受苦,不受累,就是缺一个像殿下一样温柔的好夫婿啊。 被琴瑟和鸣的夫妻俩勾的内心荡漾起来的侍女们,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个个酷帅(除冯峰之外)的单身小哥们,流了一阵口水后,神色不免哀怨起来,屠蒙可对她们说清楚了,“咱们兄弟坚决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姑娘们不要老盯着人家眼冒绿光啦,只要不是这几个兄弟,不管看上谁都包在他屠蒙屠大爷身上了!咱王府的姑娘在外面可抢手的很呢! 到了崔兰玉府外,花繁缕果然在周围发现了好几个盯梢的,等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其中两个马上离开,应该是通风报信去了。 金麒扶着花繁缕的手臂,在她耳边说道:“父皇不知还要忍许家到几时,许公辅老了,霸占着位置不肯挪地儿,军中的将领不少都是他提拔上来的,真正有才干的将士却被死死压着翻不了身……我这里有两份名单,一份是许公辅和他的势力,另外一份则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还有被许公辅打压的老将。” 花繁缕转头看着他,金麒微笑:“不要站在这里,我们上去说。” 两人走上台阶,站在崔府的大门外,崔兰玉大概是知道被许家盯上了,因此自觉的闭门谢客,门房得知来的是福王,不敢违背主人的命令请金麒进去等,只好十万火急的狂奔着去报信,生怕叫金麒多等一刻惹他怪罪。 金麒倒是无所谓,把花繁缕纤细的双手裹在自己暖和的大手掌中,露出一个温情脉脉的笑容。 他低语:“我先前总以为许公辅盛气凌人,连父皇都轻视,父皇收拾许家的时候他必死无疑,可如今父皇对待许公辅的态度倒叫我有些不放心,父皇做了二十年皇帝,想法和以前也越来越不同,我怕父皇更注重自己的颜面,为免因为杀有功老臣被后人诟病会留许公辅一命。” “爱妃。”他情意绵绵的唤了一声,大拇指在花繁缕细嫩的手背上暧昧的轻抚了几下,眼角眉梢皆是赤、裸、裸的“本王就是在调戏你呀爱妃”的勾人神情。 就算是早已习惯他夫妻二人感情亲密的侍卫们,不小心看到了这画面也难以扛得住,纷纷不自在的别开脸,唯独花繁缕不为美色所动,表情淡定的……用小拇指在金麒掌心里挠了一下作为“回礼”。 花繁缕正经的回答:“嗯。” “好定力”这种夸赞和金麒是无缘的,尤其是面对心上人的“挑、逗”时,金麒差点没忍住把花繁缕给扑倒了啃,眼睛都冒出了绿光。 他咳嗽一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点,可一对上花繁缕的视线就忍不住微笑起来,眼神荡、漾。 “那个位置于我而言可有可无,我并无执念。”现在金麒眼界放大了,心自然开阔了,他抱着的是一种超然物外的态度,说没执念也是真的,正所谓无欲无求,不惧不畏,即使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依然能退一步海阔天空,无论皇帝,他的兄弟们,还是许公辅也好,他都不在意,也不怕得罪。 金麒握着花繁缕的小手,心里发软,“我现在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情。” 花繁缕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点点头:“那多好啊,你想做什么就做,我和你一起。” 金麒听到爱妃少有的“甜言蜜语”高兴的心花怒放,他忍了忍,觉得有些话体己话还是留到晚上两个人钻被窝里说比较好,所以只是笑笑,继续低声说道:“我想趁这个机会除掉许家,然后亲自到罗国找四叔。” “嗯。” “殿下。”匆匆脚步声在耳畔响起,崔兰玉疾步走过来,“臣不知是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崔大人,这些虚礼免了吧,本王是为唐大人而来的。” 崔兰玉一脸疲色,眼角微红,不是累的还是哭过。 这两天他为了唐明的事情四处奔走,放下身段,低声下气的去求人,可人人都怕许公辅,对他避而不见,就连一向宠信他的皇上也拒绝了他的求见。崔兰玉几乎绝望,他不是没想过和他们“共患难”过的“金麒”,可怎么想对方都没有理由为他们得罪手握重权的许家,更何况自从狩猎场归来对方根本没和他们两个说过话,也许早把他们忘到了脑后……崔兰玉挣扎许久,正想最后尝试一番,登门求见金麒,谁料到下人来报,福王就在门外…… 崔兰玉跌跌撞撞的奔出来,看到金麒和花繁缕的时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等听到金麒“为唐大人而来”,心中隐隐约约有感觉,可不敢抱希望,一再观察金麒和花繁缕的神色,终是忍不住,抱着一丝渺茫的希冀,试探着开口说道:“臣不懂殿下的意思……” “今天是最后期限,明日朝会父皇就会公布如何处置唐明。”金麒也不和他绕弯子,他连坐都没坐,崔兰玉家里真是太冷了,一丝人气都没有,他不想久呆,“崔大人若是还想唐大人活命,还是有话说话的好。”这里也没旁人,金麒扫了一眼忐忑不安的崔兰玉,淡淡的说道,“本王不会对你们怎么样,有些事情在你看来是天大的秘密,本王还不当回事,比如崔大人的女儿之身。” 崔兰玉如遭雷击,脸上血色尽数退去,惨白如纸。 花繁缕突然道:“不是人妖吗?” 金麒:“……爱妃,你别捣乱。” “真的是女的啊?” “真的。”金麒无力的回答。 “崔大人。”花繁缕扯住崔兰玉的袖子轻轻地晃了晃,崔兰玉抬起头看着她,一脸的惊惶和茫然,她穿的本来就单薄,这么被金麒突然一吓,整个人显得更加柔弱,仿佛随时会倒下去一样。 为了唐明的事情她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在脑子里更是浑浑噩噩,仅剩一丝清明,金麒和花繁缕的话她听在耳朵里,理解起来却相当的困难,感觉到袖子被拉动,仿佛有人在叫自己,她就机械的抬起头,盯着花繁缕看。 “崔大人。”花繁缕声音很轻,却加重了语气,这次崔兰玉显然听到了,她艰难的开口问道,“殿下……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金麒上下打量崔兰玉,这身板,到底哪里像女人了?平的跟搓衣板一样。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崔兰玉一个女人能做到这种地步,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一瞒就是好几年,不佩服不行,“本王问你,唐明杀许集是不是和你的身份有关?” 崔兰玉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是。”这前前后后的纠葛一言难尽,崔兰玉只挑了要紧的说,“唐大人也是狩猎那次开始怀疑我的,后来臣、臣见瞒不住他,就与他说了实话,他劝我辞官,我没答应……”崔兰玉失魂落魄的,“再后来,我的秘密又被许集发觉了,唐大人再次劝我,趁许集没收集到真凭实据,向圣上辞官……” “朝中传言你和唐大人反目成仇,莫非是因为此事?” “不。”崔兰玉好像也有些想不通,“我和唐大人因为此事争执,还不至于反目成仇,我只是气他为了逼我辞官居然以莫须有的罪名在圣上面前攻讦我,后来我想与他和解,可他根本不理会我……”崔兰玉一脸茫然,但更多的是伤心,不明白唐明为什么会那么对他,即使是为了她好,也没必要把关系闹的那么僵吧? 金麒和花繁缕对视一眼,觉得这里头大有文章,不过真相到底是什么,等见过唐明才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崔大人于感情一道貌似有些迟钝过头了啊,唐明这小子明显是对她有意思,到现在她都没意识到吗? “崔兰玉是你大哥吧?” 崔兰玉没有否认:“是。” “本王记得你还有个妹妹,已经过世了……” “墓碑上的名字是我,里面是空棺,兄长葬在别处。” “中举的是谁?” “是兄长。” “也就是说,你兄长是中举之后过世,你是在那时候顶替他的?”金麒不可思议,“为什么没人发现?” 崔兰玉苦笑一下:“殿下若是见过我兄长,就知道为什么没人怀疑了。” 金麒沉默片刻:“你们是龙凤胎?” 崔兰玉点点头,两人不但是龙凤胎,相貌和身量也几乎一样,她作为女子个头太高,她的兄长作为男子相貌又太过阴柔,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顶着兄长的身份而不被人发觉。 “为什么要这么做?”金麒目光锐利的看着她。 崔兰玉只说了四个字:“兄长遗命。” “呵。”金麒微微冷笑,“把自己的妹妹往死路上推?他当官场是什么!” 崔兰玉道:“兄长也是迫不得已,我们崔家只剩我和兄长相依为命,兄长若是过世,我一届孤女,莫说连家产,就连我的清白和性命也难以守住,殿下,当年之事亦是一言难尽……这条路是兄长所指,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知道这很荒唐,但除了冒名顶替这一件,我自问无愧于任何人。为官这几年,开始是为了自己活下去,也为了实现兄长未竟之愿,至于现在……”崔兰玉抬起头,直视金麒的眼睛,竟有些逼人的气势,“殿下敢说臣做的不如别人好么?别说这条命了,就连做女人的资格臣都能舍弃,臣用药禁了葵水,早已下定决心,再也不做女人,殿下以为臣还有什么好怕的?臣早就想好了,待求了殿下,若殿下不肯施以援手,等唐大人死了,臣就把匕首藏在身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杀了许公辅,再一头撞死在御前!这样既报答了圣上的知遇之恩,也不枉唐大人为我而死。” 金麒:“………” 花繁缕:“……” 卧槽这到底有多迟钝,真把唐明满腔柔情当成“士为知己者死”“伯牙子期高山流水”了?那唐明要真是死了那该有多郁闷。 从崔府出来后金麒领着花繁缕直奔刑部大牢,结果不出所料也被拦住了。 一个有兵权的重臣,和一个除了名头什么也没有王爷,人家会听谁的? 金麒早料到会如此,也不生气,和花繁缕退开,挥手让侍卫上,直接用武力闯了进去。 他们来晚了,在刑部关押了两天,许公辅不可能放着唐明不动,他们进去的时候,唐明已经被拉去上刑了,动手的金麒并不陌生,许集的大哥、许公辅的长孙,许冒许将军。 许家三个孙子一母同胞,五官也像,就算不认识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兄弟。 许冒比许集年长,大约三十来岁,长的人高马大,因为长年在军中呆着,身上自有一股冷冽迫人的凶悍之气,面容冷硬不近人情,一双眼睛更是透着狼一样残酷无情的锐芒。 看到金麒,他连眼皮都没掀起来,对金麒行了半礼,道了声:“殿下。”姿态漫不经心,简直跟和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看到花繁缕时,眼睛里更是露出不加遮掩的轻视和不屑,他许家是什么人家,一个来历不明的王妃也想让他许冒给她行礼,做梦吧! 唐明被绑在刑架上,囚服血迹斑斑,金麒看了一眼,看到的只有鞭子打出来的伤痕,双腿上了夹棍,不知道有没有动刑,反正人已经晕了过去。 虽然他的样子惨,可金麒却送了口气,和唐明被关在刑部大牢的这两天比,他来的是完了,但今天可不晚。唐明囚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这就说明鞭伤是前两天打出来的,双腿上了夹棍,没出血,许冒大概是才来,前脚刚到金麒后脚进来,还没怎么对唐明施刑。 看完唐明就瞧见许冒落在花繁缕身上的那个眼神,金麒脸一沉,心中动怒。 人都是这样,能忍受别人对自己的不敬,却不能看着在意之人被欺辱。 “许冒啊。”金麒微笑,只看了一眼许冒,就收回视线,颇为感兴趣的打量唐明,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说话一边慢悠悠地朝唐明走过去,“本王怎么不记得你还在刑部任职?啧,许将军下手可真狠啊。”他站在许冒身边,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冒。 许冒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而已,他冷冷道:“这算什么,还没开始呢,殿下想留下观刑吗?这等污秽之地,不是殿下该来的地方,更不是一个女人该来的地方,殿下真是太胡来了。” 他话音未落,金麒已经一脚揣上了他的膝盖,“喀吧”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原本傲然而立的许冒瞬时狼狈不堪地侧身倒在了地上,满头冷汗。 众人皆惊,许冒的手下刚有一点动作,就被冯峰等人给制住,明晃晃的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谁还敢轻举妄动。 踹断了许冒的腿,金麒舒爽了,眉眼尽是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意,他慢慢地说道:“许将军未着战袍,见了本王,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下磕头比较好。”他扬了扬眉毛,眼波流转,邀赏一样得意的看向花繁缕。 爱妃,给你出气啦~ 花繁缕:干得好,回去给你奖励~先救唐大人。 “嗯。”金麒瞥了眼唐明,“叫大夫过来,把唐大人放下来吧,还没定罪就用死刑,许将军,你以为刑部是你家么?” 许冒的脸上全是震惊和不敢相信的神色,他到现在还是不能相信自己居然被一招撂倒了!这还是在他有防备的情况下!他自幼习武,十几年如一日从不间断,一个养尊处优的废物凭什么比他强?! 因为他开挂了…… 第69章 许冒被金麒打断了腿,不想以后变成全瘸子,就得赶紧找大夫医治,尽管心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但他也不是傻子,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对他不利,只能暗暗在心里记了金麒一笔,让手下把自己抬回去。 他前脚走,刑部尚书后脚到,看着大夫给唐明医治他没说什么,就像什么都发生而他只是单纯的过来给金麒请安一样,邀请金麒和花繁缕到舒适宽敞的地方喝茶。 金麒婉言拒绝,笑道:“本王只是来探望唐大人,和唐大人说两句话而已,大人不必紧张。”金麒心里冷笑,这刑部尚书不是许公辅的人,也没听说和许公辅有过什么交情,许冒来刑部大牢给唐明动用私刑,逾越至此,他身为刑部尚书居然不闻不问。 真该让父皇看看,这就是他的好臣子! 得知金麒只是“探监”,不会做别的,刑部尚书就放了心,至于得罪许冒,那也是眼前这位福王殿下的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刑部尚书和金麒客套两句,就知趣的离开了。 唐明身上的伤都经过了处理,人已经醒来。 金麒让人给他单独准备了一间牢房,换掉了原来的油又破又薄脏兮兮的被子,给他重新铺好了床。 唐明还得在牢房里呆着,金麒暂时做不了什么,但至少能让唐明过的舒服一些。 金麒不急着问话,等唐明吃饱喝醉,恢复了一些体力后他才屏退左右,说道:“唐大人,我们刚刚见过崔大人。” “兰玉?”唐明怔怔的。 “崔大人正在设法救你,若是救不了你,她打算在大殿上刺杀许公辅,然后再一头撞死。”金麒可不管这些话会对唐明造成怎样的冲击,完全没有给唐明缓冲的余地,一股脑的把话说了出来,“本王知道崔大人的身份,所以你也不必藏着掖着,不想崔大人和你一起死,本王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唐明被金麒的话震撼住,神色恍惚,喃喃说道:“兰玉她……她竟然……” “唐大人。”金麒很不近人情的打断他,“你和崔大人的事情等本王走了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本王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许集真是你杀的?唐大人!”金麒微微提高声音,唐明一震,回过神来,“殿下?”金麒不耐烦,“人是你杀的吗?” “是我杀的。” “许集将门出身,有武功底子,你一个弱书生,怎么能杀的了他?”金麒怀疑道,“况且当日许集宴请朋友,你是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许集给杀了的?” “殿下……您是来审案的?”唐明满脸困惑,语气迟疑的问道。 “本王是来救你的。”金麒越来越不耐烦,牢房里阴冷潮湿,唐明在暖和的被窝里呆着不觉得什么,但总是在外头站着的金麒却觉得冷了,“问你什么说什么,别废话!” 唐明好像有些无措,这位殿下原先对他的态度还很不错的,为什么现在这样冷淡严厉?他没做什么吧?虽然心里奇怪,不过知道金麒和花繁缕已经见过崔兰玉,也知道了崔兰玉的秘密,如果他没听错,兰玉甚至做好了为他死的准备。 他的本意是想保护崔兰玉,可崔兰玉到最后如果真的为他死了,那么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唐明考虑片刻,决定对金麒实话实说。 “臣赴宴之前事先准备好了蒙汗药,先把他们药倒了之后才动手的。” 金麒挑眉:“这么说,你是有预谋的?” “不错。”唐明淡淡道,“臣计划杀许集,已经很长时间。” “你和崔大人的反目成仇呢?” 唐明叹息一声:“臣原本以为只要抢在许集找到真凭实据揭露真相之前辞官,兰玉就能平安无事,事实证明,我想的太乐观了。”他神色有些阴郁,“许集的目的不是为了告发兰玉,他是想以此要挟兰玉委身于他,他觊觎兰玉,暂时舍不得告发兰玉,若兰玉辞官,他便再无顾忌会立刻下手,我陷入两难的境地,就想到了杀人灭口。” “我假装向许集求情,恳请他放过兰玉,许集想得到兰玉,自然要先除掉我这个障碍,所以他趁机要求我离开京城,并让我发誓永远不再见兰玉,我答应了许集,之后处处和兰玉作对,一则是为取信许集,二来是为了欺骗众人,造成我和兰玉不和的假象,这样一来,即使我日后杀了许集,也不会牵连到兰玉身上。” “我本以为我的做法能让兰玉对我失望,进而疏远我,可我没想到她居然一点没有记恨我,还愿意与我同生共死……” 发现唐明的神色开始恍惚,大概又在想崔兰玉,金麒咳嗽一声,把他咳醒:“唐大人对崔大人倒是一往情深,这些话本王会传达给崔大人。”金麒勾起一抹诡秘莫测的笑容,“现在,本王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请唐大人帮忙。” 唐明:“?” 金麒从刑部大牢里出来,让花繁缕先回王府,自己则进宫见了皇帝一面。 他说服了皇帝,请求皇帝准许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中丞三司使对唐明进行会审,毕竟这不是普通的案子,再说了,若是如了许家的意,第二天朝会皇帝直接宣布处死唐明,或者把处置唐明的权利交给许家,那么一国之君的颜面和威严又该置于何地? 金麒说话故意戳皇帝痛脚,皇帝虽然恼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金麒的请求,第二日早朝宣布将唐明交由三司使会审,金麒、崔兰玉、以及许公辅旁听陪审。 唐明则从刑部大牢被转交到了大理寺看守,大理寺卿掌讼狱,铁面公正,不好讲话是出了名的,就算是许公辅的账他也不买,所以唐明呆在大理寺绝对比呆在刑部安全的多。 会审定在三日之后,这三天也是金麒布局准备的三天。 花繁缕的精神力完全恢复,用精神力刺探许公辅的意识对她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和金麒在头天晚上通过地道潜入许家,趁着许公辅和他的小妾生活大和谐精神最薄弱的时候,窥探许公辅的意识,然后两人悄悄进入书房,打开许公辅放置机密文件的暗道。 金麒拆开许公辅的密信,连连冷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本来还在发愁怎么伪造老家伙和罗国勾结的证据,这可不是现成的吗?” 花繁缕看了一眼,没看懂,上面不是九华的文字:“写了什么?” 金麒密信收好,书房里的东西全都复原,轻声道:“是许公辅以前和罗国某人来往的密信,许公辅利用职权之便,给罗国商人大开方便之门,他自己也在里面得了不少好处,嗯,这件事可小可大,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保叫他们一家子吃不了兜着走了。我们先回去。” 他们不是来找许公辅勾结外族的证据,而是为了把许公辅用来控制某些朝臣的把柄偷到手,他要保证许公辅墙倒众人推。 第二件就是除掉忠心许公辅的那些势力。 这个也不难办,金麒手上有暗杀名单,也有顶替空出来位置的人选,不会造成局面的混乱。 但杀人可以由他来动手,可推举人才却不能由他出面,否则即使父皇一时无奈之下妥协了,也必然会对他推荐的人选心存芥蒂,不能让有真才实干的人因为他的缘故断送大好前程。 所以动手之前,他悄悄地把这份写着可提拔人选的名单交给了一个可靠的老将军,军中的人事变动自然是有经验的老将军最有话语权。 一开始这位老将军还奇怪是谁把这份名单放到他的桌子上,这份名单的意义又何在,等他听到许公辅麾下几名将领不明不白的死了的消息之后,再对比名单上的人选,突然明白过来。 被杀的一共有十四人,名单上也有十四个人,其中八、九个人都是他认识的,还有几个是他想过要提拔可因为许公辅的压制没成功的,许公辅的人一死……不正好给这些人空出了位置吗? 老将军才刚想明白,又一个消息传到了他耳朵里: 许公辅勾结罗国的事迹败露,居然妄图刺杀福王殿下,被侍卫们就地格杀了! 原来今天本来就是三司会审的日子,唐大人在公堂上语出惊人,直道许公辅一家勾结外族图谋不轨,正是因为他无意中听到了这个惊天大秘密,许集才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结果反被他误杀。 接着唐大人又说出了他藏匿证据的地点,福王殿下不由分说,立刻派侍卫去找证据,许公辅做贼心虚,离开大理寺不成,居然反过来想挟持福王殿下,结果被旧主心切的侍卫们给重伤,不治身亡。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以及御史中丞三司使都是目击证人。 另外,得知事迹败露,和许公辅勾结的十余名将领也纷纷自杀了。 大理寺会审的具体情况老将军不清楚,可那十四个人死了的消息可是在许公辅被杀之前传到他这里的,老将军不是笨人,干脆揣着明白装糊涂,严禁手下多嘴,等到过几日皇帝问起,他才和另外几个老友分别推荐名单上的人选,补了“畏罪自杀”者的职位空缺。 一个月之后,和许公辅有关的死的死,被问罪的被问罪,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金麒则以钦差的身份,被皇帝派往西南穷山恶水之地治理匪患。 这可是个苦差事。 但金麒却二话不说地接受了,还不忘在大殿上慷慨激昂的陈词一番,情真意切,句句发自肺腑,充分展现了自己不怕苦不怕累,为国为民的高尚情操,于是在不少大臣心目中,福王殿下的形象真是前所未有的高大光辉起来。 …… 金麒出发之前,遣散了十八侍卫,众人全被他的决定给惊呆了,茫然不知所措。 可金麒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没办法让他改变主意,侍卫们的后路他已经安排好了,无论最后谁当皇帝都不会难为他们,他不在京城的时候恭王也会对他们照料一二。 冯峰的妻子有了身孕,他不可能抛弃妻子跟着金麒走,也不可能带着有身孕的妻子长途奔波,所以他最终接受了这个结果。 其他人也一样,金麒的决定不容置喙,他们没有拒绝的权利。 屠蒙却隐隐约约有种预感,此次一别,他们很可能再也见不到金麒了。 抱着最近长胖了不少的王子喵,目送着殿下和王妃的马车远去,屠蒙脸上露出忧伤的神色。 殿下,您不会真的要把这只吃货猫给属下照顾一辈子吧?!卧槽真的会吃穷的啊啊啊啊! 再说金麒和花繁缕,一到了没人的地方,金麒马上催着花繁缕把马车扔掉,到飞船上去享受。 “爱妃,说好了的奖励呢!”金麒心里痒痒,从干掉许公辅救出唐明之后,他就没再碰过花繁缕了,整整一个月啊,特么每次他想干点什么的时候那只臭猫总是出来捣乱,金麒眼睛都憋绿了。 终于等到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碍事的都被打发掉了,长路漫漫,不做点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 但金麒自认不是那种猴急火燎的毛头小子,尽管他真的很想马上把花繁缕扑到地上这样又那样,可那太没情调了,他不想给爱妃留下不好的印象。 金麒搂着花繁缕的腰,温柔一笑,眼睛里冒着含蓄的绿光:“爱妃,奖励。” “别闹。”花繁缕严肃地操作飞船,她正在尝试联系欧米茄星系的文明,如果联系到了,就能重新确定航路,随时启程回家乡。 金麒只顾着骚扰花繁缕,没注意窗外的景色,等他无意中抬头一瞥,差点没惊的魂飞魄散:“这是什么地方?!” 花繁缕嘴里酷酷的吐出两个字:“太空!”她指着近在眼前的水蓝色星球,“地球。”然后摸摸金麒的脸,“边上玩,别打扰我工作,乖。” 但金麒想到的却是——天是黑的,这样就不算白日宣淫了。 他诡秘一笑,突然拦腰抱着花繁缕,用力将她从座位上抱起来,利落的把人扛到肩膀上,大步流星的往卧室走。 情调什么的都去死吧!老子现在就要洞房! 花繁缕:“……你这个粗鲁的原始人。”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金麒都在被压,等这段美好的太空大和谐过去之后,飞船才调转方向,重新回到了地球。 飞船停泊在九华和罗国的交界处,这里就是金麒被皇帝发配的地方,传说中匪患成灾的穷山恶水多刁民之地。 金麒会来这里的消息至少一个月之后才能传达到当地父母官的耳中,因此在这之前金麒都不方便暴露身份。 有花繁缕的飞船在,想知道那座山头上那个旮旯里藏着土匪强盗再容易不过,想消灭这些匪患仅靠花繁缕的飞船就能做到,但金麒不打算这么早就动手,他想再观察观察。 “小六不是提醒我们小心官匪勾结吗?谨慎一点总不会错的,爱妃,下了船之后我就叫你娘子,你要叫我夫君。先叫声夫君听听。”金麒捏着花繁缕的下巴,调笑,“娘子,快叫啊~” 花繁缕又嗅到了那种熟悉的、雄性身上分泌出来用以引诱另一半的特殊气息,它有个别称,叫做发、情。 自从金麒得偿所愿的被她吃掉后,便经常性的出现发、情的反应。 真是饥|渴的家伙。 “早晚有一天会断掉的。”花繁缕意有所指,眼睛往下瞅了一眼,一脸深信不疑的神色,“那时候你要怎么办?” 金麒:“……”能不能别说这种残忍又血腥的话题?你不动它它怎么会断? 花繁缕眼神深沉的看着他,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下,一脸“这绝壁不是开玩笑”的表情:“开始进攻的战士是毫无理智可言的,总有一天我相较于你而言更加强大的力量会让它一不小心一掰两段的,所以,”她摸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我正在考虑,在你变得和我一样强之前,这种原始野蛮的交、配行为还是暂时停下来比较好。” 金麒:“……………………” 就算表情再正经也改变不了你正谈论的话题的黄、暴程度,爱妃,会被和谐的。 还有,你是认真的吗? 感觉这已经不光是能力被严重质疑的问题了。 金麒心碎了一地:本王男子汉的尊严何在? “罢了,先下去找个地方住着吧,娘子。” “好的,夫君。” 第70章 两人稍作变装,在城中的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 西南边城的百姓装扮和中原地区的百姓截然不同,这里除了汉人还有许多苗人。 虽说北方已经到了冬季,可边城却暖和的像春天一样,苗家姑娘的衣着打扮在金麒看来也分外清凉,许多姑娘上面穿着的半臂的上衣,露出的小半截手臂上戴着银色的手钏,裙子和衣服上的绣纹花团锦簇溢彩流光,好看的很。 金麒瞧的心痒痒,忍不住也弄来一套苗家姑娘的衣服给花繁缕穿上,当然,这套露胳膊又露大腿的衣服他是不准自家媳妇穿出去给别人看的,他自己过过瘾就好了,出门之后给爱妃穿的衣服还是裹得严严实实的。 两人在边城呆了几日,感觉这地方虽然穷了点,但民风还算淳朴,被治理的似乎还不错,街上的行人神态恬淡平和,不像被匪患困扰的样子。 但周围的山头上的确有好几个山贼窝,而这地方的匪患在朝中也是出了名了,听说以前有位大人带兵剿匪,发誓把这些山贼给一窝端了,结果被打的落花流水的却是这位雄赳赳气昂昂的大人,那之后就再也没人乐意来这地方上任了。 边城的宁静让金麒有些想不通,这地方和他想的差太远了。 说起来,这一任县令已经当了两年,是所有县令中坚持最久的一个,叫什么来着? 金麒一时想不起来了。 “算了,先下楼吃饭吧。”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大堂里只有两个人,正一边喝酒一边扯着大嗓门说笑。 金麒牵着花繁缕,到离这两人比较远的地方坐下来,叫来店小二,问店里都有什么菜色。 店小二是个大个子,身材英武健壮,五官棱角分明,皮肤黝黑,双目炯炯有神,本该是充满阳刚之气的相貌,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往那儿一站,总给人一种气弱凄惨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刚刚被欺负过的受气包,全身上下充满了一种让金麒浑身不自在的古怪违和感。 他和花繁缕住进来的时候,给他们安排房间的就是这店小二,那时候他还在想这人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做这种活计的。 店小二磕磕绊绊的报了一串菜名,眼睛不住的偷瞧眼前的这对男女。 金麒听完眉毛就皱了起来:“怎么都是辣的?”他媳妇儿不喜欢吃辣的。 店小二那张仿佛充斥着凄风苦雨的脸,试图扬起一个灿烂殷勤的笑容,但最后的效果除了扭曲还是扭曲:“客官,也有不辣的!” 金麒忍无可忍地把视线从这张惨不忍睹的脸上移开:“什么?” 店小二继续笑,和和气气的说道:“清汤挂面,呵呵。” 花繁缕好奇:“还有叫清汤挂面的菜?” 金麒嘴角一抽,心道:什么清汤挂面,根本就是面条吧! 果然,店小二呵呵笑起来,解释道:“夫人,清汤挂面不是菜,是面。” “哦。”花繁缕很好说话的,她除了不吃辣,别的都不忌讳,“我要清汤挂面。”她转过头看着金麒。 金麒妥协:“罢了,面就面了,再来几样小菜。”他说了四样菜名,最后补充一句,“让厨子别放辣就成了。” 谁知店小二听了,眼睛里露出难以形容的忧郁神色,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行啊,客官,本店的特色就是一个字,辣,客官您不能让我们自毁招牌啊,不辣的菜厨子是不会做的,这是小店的规矩。” 金麒怒了,这绝对是故意找茬的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开不开店了!你走开,让你们掌柜的过来。” 店小二快哭出来了:“客官,我就是掌柜啊。” 金麒:“………………”他愣了好一会儿,盯着自称掌柜的小二看了半晌,又往周围扫了一圈,突然问道:“你们这里一共住了多少客人?” 掌柜仿佛被戳到了痛处一样,一脸的苦色:“两个。” 金麒嘴角抽了下,他原本以为过了吃饭的时候这家店才没什么人,其实根本是店里生意太冷清了,所以才一个客人也没有吧?金麒有些啼笑皆非:“掌柜的,你们生意冷清到这种地步,恐怕是因为刚刚的‘规矩’把人都给得罪了吧?” 掌柜一脸便秘的表情。 金麒突然来了兴趣:“掌柜,既然知道问题在哪里,为什么不肯变通变通,这样生意还怎么做得下去?” 掌柜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瞅着金麒,幽幽的叹了口气:“客官,您不会懂的……清汤挂面要不要?” 别提清汤挂面了好不好!那种东西怎么能吃得下去! 金麒正要继续追问下去,旁边的那两个男人突然有一个大叫了一声,怒骂道:“娘的!想辣死老子啊!”他桌子拍的震天响,哗啦一声把满桌子的菜全都扫到了地上。 再瞧掌柜,还是那张苦瓜脸,麻木又绝望的看着那边破口大骂的男人,压根没有过去的意思。 就在这时,后厨走出来一个穿着围裙的年轻姑娘,一看到她,掌柜的表情更纠结了。 只见那姑娘径直走到那大骂不止的男人身边,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衣领,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腰带,然后,用力把这人举过了头顶。 刹那间,小店内寂静无声。 那姑娘举着一个男人,就像举着一个婴儿一样轻松,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口把人给扔了出去,杀气腾腾的吐出一个字:“滚!”而和被扔出去的那位同行的男人,则战战兢兢的贴着墙根溜了出去,扶起同伴赶紧跑了。 外面一堆看热闹的,看完热闹还鼓掌,然后就像什么也发生过一样,该干嘛的继续干嘛。 花繁缕突然站了起来,大喊一声:“¥#%*&!” 背对着他们的姑娘转过身,亮极了的眼睛死死盯着花繁缕,用和花繁缕发音相似的语言回了一句。 花繁缕扑过去,给了她一个热情洋溢的熊抱,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结果被人家姑娘毫不犹豫的推开,她皱眉看着花繁缕:【萨默菲尔德,你在做什么?】 花繁缕呆呆的看着她:【抱你啊,干嘛推开我?阿贝,我们好久不见了!我以为你死了!】说着,又忍不住去抱人家,然后被阿贝毫不留情的给推了一把。 【别碰我,很奇怪!】 金麒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眼睛可没瞎,阿贝两次推开花繁缕的行为让他心里极不痛快,他从后面接住花繁缕,眼神不善的看向阿贝。 掌柜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挡在阿贝身前,有些紧张的给生气的金麒解释:“客官您别生气,她没有恶意,她她她就是这性子,她脾气不好……不过心地很善良的,真的……” 阿贝皱了皱眉,把慌慌张张解释的掌柜拉到自己身后,针锋相对的和金麒对视片刻,目光又落在被金麒护在身后的花繁缕身上:【萨默菲尔德,你居然沦落到让弱者来保护你的地步,真是太丢脸了!】 花繁缕挺挺胸:【你不懂,这叫情趣,阿贝,我们是夫妻了,我很喜欢他!阿贝,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你没事我很开心啊!】 阿贝看着花繁缕,脸上露出费解的神色:【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花繁缕笑嘻嘻道:【不知道啊,反正我很开心。】 金麒打断她们,抱怨道:“娘子,你说的我听不懂。”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名女子的出现给了金麒很大的危机感,他宣誓主权一样把花繁缕搂在怀里,藏起对阿贝的敌意,露出一个笑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房间里坐下来慢慢聊怎么样?” 阿贝身后的掌柜点点头:“对对对,阿贝,你和这位夫人是旧识啊?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到房间里去吧?”看得出来,掌柜还是很紧张阿贝的,生怕她一语不合和金麒打起来。 阿贝点点头,她正好也有话要和花繁缕讲,这里的确不方便。 【阿贝,他是谁?】花繁缕看了一眼掌柜。 阿贝言简意赅:【我的奴隶,阿茶。】 花繁缕:【……】其实阿贝和她不是一个星球的,但她们两个都是第三十七军团的战士,阿贝是兽人星球的,兽人星球有皇室有贵族也有奴隶,阿贝就是贵族,所以对于阿贝把这名叫做阿茶的高大汉子当成自己的“奴隶”,花繁缕一点都不奇怪。 是阿贝能干出来的事情。 阿贝是在花繁缕母星覆灭的同时来到地球的,比花繁缕要早好几年,她在西南一带的森林里当了两年的野人,捡到被野兽袭击差点死掉的阿茶,过了不久和阿茶来边城开了一家客栈,阿茶是掌柜兼店小二,阿贝是主厨。 虽说阿贝定了“非辣不做”的古怪规矩,但西南之地习惯吃辣的其实有很多,刚开始小店的声音虽然不算好,也不算坏,但自从阿贝拒绝了东城财大气粗的地主桑多的求婚后,那家伙每隔一阵子就会找地痞无赖上门找茬,时间久了店里的生意就冷清下来了,偏偏阿贝根本不在意,没钱的时候阿贝就会出城扫荡山贼,然后去县衙领赏,领回来的赏银够他们生活很长时间。 阿贝这个名字,在边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令山贼盗匪闻风丧胆,却是边城守护神一样的存在,就算阿贝不上山扫荡土匪,每个月乡亲们送上门的水果蔬菜和米面鱼肉也足够他们生活了。 只有桑多这个二货才敢来找阿贝的麻烦,大家都习惯了,每天看着有人被阿贝姑娘从店里扔出来其实挺有意思的。 【阿贝,阿茶知道你的来历吗?】 阿贝点点头:【知道。】 “那就好。”花繁缕用众人都能听得懂的话说道,“阿贝,我们家里还有一只喵星人,我答应要送它回家乡,过一阵子,等金麒的事情办完了,我们很可能就要开飞船回去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阿贝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 阿茶听到花繁缕问阿贝要不要一起走的时候心就跟着提了起来,等听见阿贝的回答,神色便黯淡下来。 于是,金麒和花繁缕就这么安心的在客栈里住了下来。 匪患已经不用他们再操心了,剩下的就是解救英王了。 回到房间之后,花繁缕把自己和阿贝的事情告诉金麒,金麒听完花繁缕的话,终于知道自己的危机感是从何而来的。 花繁缕那时候居然考虑过和阿贝结合!因为阿贝的精神力够强! 他当然知道在花繁缕的家乡没有男女性别之分,男男女女还是男女在一起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问题,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是他金麒不是阿贝,可是金麒想起来还是特别不爽,他媳妇儿今天是不是抱了那什么阿贝?!还高兴的哭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金麒小心眼犯了,坚持用男上女下的体位把花繁缕和谐了一次才心满意足,哼,老子没你强又怎样,爱妃考虑过你又怎样,最后压倒爱妃的还不是本王! 花繁缕表示完全没办法理解他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等花繁缕醒来,金麒又缠着她温存了一会儿,才说起正事:“爱妃,甲申那儿有我四叔的消息没?” “等等,我看看。”花繁缕用精神力联系上甲申。 甲申告诉花繁缕,他已经找到了英王,英王被关在冷宫的一个密室里,周围守卫森严,还有数十名大内高手看着,他根本接近不了。 金麒感觉很奇怪:“如果罗国想和九华开战,用四叔来做要挟的确会让朝廷投鼠忌器,可四叔的那种性子,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宁愿死也不会让敌人得逞……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有些过于看重我四叔了?” “不知道。”花繁缕干脆道,“去把皇帝抓来问问就知道了。” 金麒叹口气,有飞船代步,这天底下好像没什么地方是他们去不了的,其实他大可把罗国的皇帝直接杀掉,这样一来罗国势必忙于推选新君内部争斗,无暇再针对九华作战,百姓也可免受战争之苦。 但他能杀了罗国的皇帝,却杀不得九华的皇帝,罗国对九华虎视眈眈,西凉对九华不怀好意,九华未必就没想过吞并罗国和西凉。 从几年前之前的那场大战之后,九华和罗国边境军队小面积冲突就没断过,打起来是迟早的事。 真正野心勃勃想一统天下的,其实是他那位父皇啊! “既然甲申找到四叔了,我们先去救四叔,其它的容后再议。” 第71章 两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大堂里只有阿贝一个,阿贝正站在门口向外张望。 “阿贝!”花繁缕叫了她一声,阿贝转过身来,“你有没有看到苏茶?” “苏茶,是阿茶吗?”花繁缕摇摇头,“没有,我们才刚起床。他出门了?你感应不到吗?” 阿贝平静道:“他切断了和我的联系。” 她虽然一脸面瘫样,但就连不了解她脾气的金麒也能感觉出来她在生气。 “你们吵架了?” “吵架?”阿贝皱眉,“我不会和他吵架,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花繁缕看了眼到前面等她的金麒,笑了一下:“等他没有牵挂的时候,反正我们寿命长,不在乎这点时间,再说母星已经毁了,到哪里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阿贝“嗯”了一声:“我要去阿茶。” “阿贝,你不是喜欢他?”花繁缕脸上露出八卦的神色。 “喜欢?”阿贝有些茫然,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阿茶是我的命定伴侣,我想带他一起回去,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阿贝似乎有些苦恼,“我正想问他,却发现他不见了,并且切断了和我的联系。” “阿贝,你肯定喜欢他。”花繁缕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阿贝,“你看,你在担心……” “你知道什么叫喜欢?”阿贝怀疑的看着花繁缕,“作为推崇强大力量a星人,你居然和一个比你更弱人结合,这就是你的喜欢?” 花繁缕哽了一下,她瞥了眼金麒,好像被阿贝给问住了,老实说,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身体没换回来之前,她眼睛里看到的都是自己,金麒使用她的身体做出她以前从来不会做的言行神态让她觉得有趣,也许是受金麒身体释放的激素的影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亲吻金麒、拥抱金麒的时候都会很开心很喜欢的感觉,金麒认真的样子、金麒为她担心的样子、金麒乖巧听话脸红害羞的样子都让她心痒难耐。 所以她喜欢的其实是自己吗?怎么可能,她以前每天照镜子看自己的样子根本没感觉。 后来他们身体换了回来,金麒总是时不时的利用自己的容貌优势来挑逗、诱惑她,他动情的时候样子最美,花繁缕最喜欢的就是他柔顺黑亮的长发,铺散在床上,在他身下,衬着他完美无暇的身体,总能带给她极强的诱惑。 还有昨天晚上,他坚持在上面上,居高临下看着她,那种充满了攻击力的野性和桀骜霸道的气势也与以往的魅惑顺从大不相同…… 正当花繁缕因为阿贝的一句话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捏住她的脖颈,迫使她微微抬起头来。 金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好看的眉微微蹙起,用手帕擦她的鼻子:“怎么流血了?上火了?” 花繁缕:“……”诶? 阿贝没有得到花繁缕的回答,她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眼前这对亲密的站在一起的年轻男女,觉得他们之间有种让第三者难以介入的气场,阿贝若有所思:“我去找苏茶了,找到苏茶我会联系里,小店给你们住,离开的时候锁上就行了。”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等花繁缕回应,连行礼都没带直接走人了。 金麒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把沾满血的手帕拿开,看到花繁缕不再出血才放下心来,小心的把她脸上沾上的血迹擦干净:“肚子饿不饿?” 花繁缕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金麒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抱着花繁缕转身到了门后,按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缠绵悱恻的吻。 他觉得今天的花繁缕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一点不一样了,他说不上来,总之是令他感到欢喜的变化,就好像,对方一直不咸不淡,今天终于给了他真心实意的回应。 金麒心里就是开心,他把花繁缕拥在怀中,轻轻亲吻她的头发,情意绵绵的唤道:“爱妃。” 花繁缕:“抱紧点。” 金麒心花怒放,搂的更紧了,他肚子一点都不饿了。 花繁缕:“再紧点。” 金麒:“……爱妃,再紧就要把你勒死了。” “哦,那吃早饭去吧。” “好。”金麒松开她,牵住她的手,眉眼温和的问,“吃什么?” 花繁缕突发奇想:“我想吃你做的。” 金麒怔了怔:“爱妃,我不会做……”他沉吟片刻,眸子微沉,做了一个决定,他让花繁缕坐下,“爱妃你等着,这里有糕点,你饿了先垫垫肚子,我去去就回。” 花繁缕想知道他要做什么,点点头,耐心道:“我还不饿,你去吧,我等着你。” 金麒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笑了一下,这才松开。 金麒出了门,先拦住一个路人城里哪家的酒楼食肆做出来的饭菜味道最好,经过人家指点后直接运起轻功走直线冲酒楼奔去。 酒楼食肆一般晌午和晚上的时候生意最好,早上倒没什么客人,除了特别讲究的,一般人都会选择在路边专门卖早点的地方吃早餐。 春华楼是边城最有名的一家酒楼,价格公道,味道一流,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用餐或者请人吃饭,金麒一进门,肩膀上搭着一条干净的抹布的伙计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上来:“客官,您几位?” 他看清楚金麒的容貌,和很多人的反应一样,都呆怔了片刻,不过到底训练有素,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没至于让金麒觉得不舒服。 金麒态度温和:“伙计,你们掌柜在吗?” 掌柜的刚从后面进来,正好听到有人在问他,抬眼看到门边和伙计站在一起的青年男子,抚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笑道:“客人,老朽就是此间掌柜,不知客人有何指教?” 伙计见掌柜来了,识趣的离开。 掌柜是个年纪较大的老头,精神矍铄,身体看起来也十分硬朗。 出门在外,金麒并没有拿架子,他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彬彬有礼的对掌柜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酬金不是问题,多少在下都愿意出,我保证不会耽误你们的生意,巳正(十点)之前一定会把人送回来。” 掌柜的有些为难,他抚着胡须,慢慢地说道:“虽说厨子是老朽聘请来的,但这件事老朽却不能做主,这样吧,老朽带公子去见伏大厨,若公子能争得他的同意,老朽自然没话说。” “多谢掌柜。” 掌柜领着金麒来到了后院,庭院里有一个人正在打拳,他打的不知是什么拳法,动作很慢,却自有一股行云流水的自在悠闲,掌柜轻声道:“这位就是伏大厨。” 金麒倒是吃了一惊,他以为伏大厨一定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谁知道竟然是个模样端正的青年人,看对方的样子顶多也才三十岁,这么年轻就做到主厨的位置,还被掌柜的尊称一声“大厨”,可见此人不但厨艺了得,还相当有天分。 虽然金麒惦记着花繁缕,怕她等久了,但到底忍住了没去打扰人家练拳,伏大厨感觉到有人来了,便主动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金麒:“掌柜,这位是?” “公子,你自己和他说吧。” 于是金麒又把刚刚对掌柜说过的一番话重复了一遍。 伏大厨听完他的请求,沉吟片刻:“如果只是家常菜,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是有些好奇。”他上下打量了金麒一番,虽然金麒穿着普通,但他的样貌气度以及言谈举止处处证明他不是寻常人,边城就这么大,如果边城有这么一号人物,他不该不知道,因此这人一定是从外地来的。他想不通一个养尊处优贵气天成的男人,有什么理由非得自己学下厨。他好奇,就问了出来。 金麒倒也坦荡,他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所以实话实说。 “内子刚刚说,想吃在下亲手烹饪的早点。” 掌柜:“……” 伏大厨:“……” 金麒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他有些着急的说道:“内子还在家中等着,伏大厨,你看……” 伏大厨不可思议,心道,你媳妇儿顶多随口一提,你也不必真的跑来讨教怎么做菜吧?还当真了,没见过这么疼媳妇儿的。他心里对这对夫妻也挺好奇的,就答应跟金麒走一趟。 掌柜要不是酒楼离不了他,看样子也很想跟上去看一看。 他给自家大厨使了个眼色:回来给老朽细说。 伏大厨:放心,一个细节都不会漏了。 金麒还嫌伏大厨走的慢,出门没走多远他就笑着问道:“伏大厨,你不介意在下用快一点的方式带着你走吧?” 伏大厨以为金麒说的是坐车或者骑马,就点了点:“我不介意,公子你随意。”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金麒微微一笑,抓住了伏大厨的肩膀。 伏大厨:“嗯?” 片刻后,花繁缕倚着门,好奇的看着扶着树干吐得昏天黑地的陌生男人,问金麒:“他是谁啊?” 金麒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这位伏大厨看着身体挺健壮的,居然会晕轻功……他速度有那么快么?金麒小声道:“爱妃,你不是想吃我亲手做的早点吗?”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花繁缕,“这位就是我请来的大厨,我让他叫我做,做好了给你吃……可能花的时间会长一点,要不然你自己——”他本想说让花繁缕自己出门玩,但又觉得不放心,改口道,“再睡会儿回笼觉?我做好了再叫你。” 花繁缕:“我想到市集上转一转,这里很好玩的样子。” 金麒没办法:“那你别跑远了,过会儿就回来。” “嗯。” 花繁缕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是想搜集一些玩物,带回欧米伽星系倒卖,飞船上从京城带来的工艺品她很喜欢,打算自己收藏,舍不得卖掉的,所以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她满以为回来一定能吃上香喷喷的饭菜,结果等她市集上淘来的货物全部送到飞船上,又返回小店时,看到却是一条直冲天际的黑烟,空气里飘荡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古怪味道。 花繁缕:“……”这是传说中黑暗料理的成型过程吗? 她犹豫着要不要返回市集上多转一会儿再回来时,一个下摆塞在腰带里,卷着袖子,灰头土脸的男人大声咳嗽着从里面跑出来,不是金麒是谁?花繁缕正要叫他,金麒深吸一口气,转身又冲到了店里去。 花繁缕果断转身走人。 第72章 阿贝和苏茶(一) a星球覆灭的那一瞬,阿贝闭上了眼睛,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她失去了意识,她以为那就是死亡,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且人已经不在a星球上了。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球,这个星球的环境和几千年前的a星球十分相似,阿贝发现了人类的踪迹,但她并没有融入其中的打算,而是独自在森林里生活起来。 她原本就是兽人一族,比起和人类相处,她更习惯和野兽为伍。 理所当然的,她的强大让她成为了森林的王者,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所以她才能野兽口中救下苏茶。 兽人星球雌性最强大,也是雌性为尊,她和a星球上性别特征模糊族民是不同的,她有生育的能力,也有该有的欲、望,苏茶出现的时候,正是她向成年期进化的开始,这也是她的发、情期。 本来这没什么,即使在发情、期,控制自己的欲、望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但苏茶出现的时候,她突然嗅到了一股极其香甜的味道,这种气味对她而言是巨大的诱惑,她越是接近苏茶,诱人的气味就越是浓郁,当她看到暴露在野兽的血盆大口之下的苏茶时,完全不受控制地部分兽化,亮出了尖锐锋利的爪子,重创了差点杀死苏茶的野兽。 阿贝感到很不可思议,她居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球找到了与她灵魂契合的命定伴侣,她无法抗拒他的气息,更无法抗拒和他交、配的欲、望,苏茶显然被她吓到了,呆呆的盯着她还滴着血却已经恢复正常的手。 阿贝在苏茶身上嗅了嗅,即使这是她命定的伴侣,她也要确定他是不是自由的,她没有和别人抢伴侣的习惯。 还好,他身上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但这个动作却让苏茶红了脸:“姑娘……”他刚刚开了口,阿贝突然把他抱了起来,用一种绝对不是人类能做到的速度在林间飞快的跳跃着前进,片刻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苏茶的眼角只瞄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水色,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然后迅速地坠落,“噗通”一声,落入了沁凉的湖水中。 苏茶惊诧莫名,还好他胆子不小,喝了几口水之后就马上镇定下来,手脚划动浮出水面。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那站在岸边的美丽女子跃起,以一种极为优雅美好的姿态跳入了水中,苏茶吃了一惊,等了一会儿不见那姑娘浮上来,脸色一变,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 他看到了什么! 苏茶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从自己眼前划过鱼尾。 那是,鲛人! 阿贝划动着鱼尾游了过来,双手捧着苏茶的脸和他一起浮出了水面,她上身赤、裸,像水藻一样微微泛着蓝光的长发覆盖在她的身体上,她的眼睛变成了漂亮的金色,皮肤晶莹白皙,耳朵也如同鱼鳍一般,薄而透明。 她微微张嘴,发出天籁一般动听惑人的声音,那是人鱼向伴侣求、欢的歌声,苏茶感觉自己听懂了其中的含义,他脸上浮起了红晕,心脏怦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口干舌燥,心底似乎有某种难以启齿的欲、望在鼓动着。 阿贝的忍耐到了极限,她湿淋淋的手臂攀上苏茶的脖子,冰冷柔软的身体贴上了苏茶火热的身躯,苏茶一个机灵,清醒了一些,手忙脚乱的推开阿贝:“姑娘,不、不可以这样……”他没什么说服力的反驳着,面红耳赤地低下头,本想避开阿贝的眼睛,却看到了阿贝在水下轻轻摆动的巨大鱼尾。 虽然很漂亮……大概源自人对于水天生的恐惧感,这样的画面让苏茶觉得有点怕,他只好微微抬起头,尽量不往下看,结果看到了更加的尴尬的部位。 苏茶:“……” 阿贝却不管那么多,任何兽人面对命定的伴侣时都毫无抵抗力,更何况她还在发、情!阿贝再次贴了上去,这次她直接撕碎了苏茶身上的衣服,包括裤子。 这下苏茶和阿贝一样光溜溜的了。 阿贝把苏茶压在他身后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和身体一样没有温度的嘴唇贴上了苏茶的唇瓣,苏茶从来没有和女孩子如此亲密过,虽然对方明显不是人。 命定的伴侣会相互吸引,苏茶的感应虽然不如阿贝来的强烈,可阿贝身上因为发、情不断释放的气息同样吸引着他,让他沉醉,阿贝吻了他之后,他再也难以自持,只挣扎了一下,就开始顺从本能回应起来。 得到了回应的阿贝很愉快,鱼尾轻轻摆动,摩擦着苏茶的身体,这对于苏茶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刺激,他更加热情起来。 阿贝发现了这一点,有意无意的用鱼尾挑、逗苏茶。 两人的身体再次沉入了水中,苏茶喘息着,他很难受,但除了亲吻和抚、摸阿贝,以及毫无章法的摩擦,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阿贝是人类女人的形态,他也许很快就能发现诀窍,顺应着本能而来。 但阿贝只有鱼尾,鱼尾上全都是鳞片啊。 “这里。”阿贝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拉着他的手在自己的鱼尾上轻轻抚摸,不知碰到了哪里,阿贝突然呻、0吟一声,身体软倒在苏茶怀中。 找到了。 就是这里。 但是这么小……苏茶脑子还是有一丝清明的,他怕阿贝承受不了,因此迟疑起来。 “快点。”阿贝在他耳边催促。 苏茶眼神暗了暗,不再犹豫…… …… 苏茶像只阴暗的蘑菇,浑身冒着黑气,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他的衣服全被扯碎了,下半身只有阿贝提供的兽皮来遮羞,事情结束之后他就开始这样了。阿贝不管他,穿戴整齐后又变成了一副面瘫样,丝毫看不出来刚刚大和谐时的热情和奔放,她正在烤鱼……明明她自己就是一条鱼来着。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苏茶泪流满面,老子守了二十年的完璧之身,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给破了,对方是个姑娘……还不是人,好吧,不管怎么说占了便宜的是自己,可为什么他就是有种被上了的那个是自己的错觉? 这还不是最让他郁闷的。 时候苏茶含羞带怯的对阿贝说:“姑娘,我会对你负责的。” 结果迎来的却是阿贝冷淡的一瞥,她甚至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没有发出来,直接从苏茶身边走过去,专心的烤鱼,好像刚才他们两个这样又那样的羞耻叉叉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茶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他摸不准阿贝的态度,但他既然……嗯,和她那什么了,就一定会娶她,当然,如果这姑娘看不上他,喜欢别人,他也不会勉强,但怎么说呢,苏茶总觉得这姑娘应该还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他想争取一下。 阿贝烤了四条鱼,自己吃了两条,剩下的两条放着没动,苏茶犹犹豫豫的把剩下的吃了,发现阿贝并没有不悦的情绪,心里不由得有些甜丝丝的。 原来她只是表面冷淡,心里还记得我的。 苏茶鼓起勇气:“姑娘,你跟我回家吧。” 阿贝站起来,转身回了她自己搭建的茅草屋。 苏茶刚刚被治愈的玻璃心又碎了一地,他泪流满面,她为什么不理我,难道嫌弃我么? 太阳落山了,月亮升起来了,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野兽叫声,苏茶有些发冷,他今天就差点被野兽吃了,是一个鲛人救了他,他和她这样又那样,但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苏茶看了眼安安静静的茅草屋,心里有些的凄凉,脸上的神情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 正在这时进去很久了的阿贝从里面出来了,她怀里抱着的好像是被褥,朝着苏茶走过来,她盯着苏茶看了一会儿,苏茶总觉得她好像被什么困扰着,刚刚那种被遗弃的哀伤立即被苏茶抛开,他关心的看着阿贝:“姑娘,你不高兴吗?” “阿贝。”阿贝道,嗓音冷冷的,和森林里的夜风一样,让苏茶打了个冷颤。 苏茶怔了好久,看着阿贝把被褥铺在地上,那双在情、事结束后就变成黑色的眼睛沉默的看着苏茶,苏茶迟钝的意识到了两件事,第一,刚刚她告诉了自己她的名字,阿贝。第二,她是不是在邀请自己? 苏茶内心雀跃起来,抱着忐忑不安以及紧张的心情,慢吞吞的挪过去,小心的掀开被子的一角,然后钻了进去。 嗷嗷嗷嗷嗷——!!进来了!进来了! 苏茶恨不得狼嚎几声。 在月光下盖着被子睡觉简直不要太舒服了~! 苏茶转过头,想看看旁边的阿贝,却发现她的眼睛变成了金色。 苏茶:“?” 阿贝的手伸过来,无情的扯掉了苏茶遮羞的兽皮。 她说过,兽人进入成年期是一种过渡,伴随着发、情,既然如此,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无法抵御来自命定伴侣的气息诱惑。 于是,又一次大和谐。 只是这次阿贝是人类的形态。 苏茶和阿贝在森林里度过了长达六个月的发、情期,等阿贝同意离开的森林回边城的时候,苏茶觉得自己快要精、尽、人亡了。 其实没那么夸张,他只想表达一下自己这六个月和谐无比的日常生活,阿贝教会了他怎么提高和使用精神力,其实最舒服的不是肉、0体的交、合,而是彼此的精神力纠缠在一起融合交流的时刻。 让苏茶欣喜的是阿贝的态度,仿佛他做什么她都会跟在身边,苏茶美滋滋的把这当成夫唱妇随,他一直琢磨着该怎么开口向阿贝求婚,尤其是东城的大土豪桑多骚扰过阿贝之后,苏茶就有了危机感,他得抓紧一点了,毕竟能发现阿贝好的可不止他一个。 然而就在苏茶暗地里策划着怎么和阿贝长相厮守的时候,一盆冷水毫无预兆的把他给浇了个透心凉。 阿贝要回去了,会天上去。 那位夫人问她要不要一起走的时候,阿贝的回答是那样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表面冷淡,心里多多少少该有点他的影子的。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苏茶回到房间,愣愣的站了一会儿,盯着锦盒里,他悄悄买来打算送给阿贝的玉镯子,眼睛里渐渐地付出一抹凄恻伤痛、万念俱灰的神色。 第73章 等花繁缕回来,吃上了新出炉的肉包子。 香菇鸡肉馅的,但吃馅料的话,味道是非常好的,不过面不发,感觉像是在水里泡过的面蒸出的包子。 据说馅料是伏大厨亲手拌的,至于皮,是金麒的杰作。 花繁缕很给面子的全吃了,她消化功能好,就算是黑暗料理,也不会让她拉肚子的。 金麒感动的泪流满面:“爱妃,我以后天天给你做包子吃。” 花繁缕淡定的“嗯”了一声。 到了深夜,两人出发去皇宫救人,有甲申这个内应在,一切都变得十分方便,花繁缕本想先问过甲申,看他知不知道英王为什么会被如此严密看守,如果甲申没打听出来,她和金麒再去把皇帝绑来问一问。 出乎意料的是,花繁缕早上命令甲申去探听原因,这才不到一天,甲申居然就打听到了。 英王被软禁的理由让金麒感到很匪夷所思。 皇帝的妹妹,也就是罗国的长公主看上了他四叔,这位寡居的公主异想天开,想让他四叔做她的驸马,然后一起对付九华,四叔不肯,还不留情面地拒绝了长公主的示爱,于是这位公主因爱生恨,就把四叔给软禁到了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不准他四叔和外人交流。 金麒心道,这长公主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让四叔做你的驸马还有可能,但你怎么能让我四叔帮着你对付自己的国家?你以为我四叔是什么人? 甲申领着他二人避开了宫中的守卫,来到了关押着英王的冷宫。 花繁缕放出精神力探查了一番,一个很虚弱的人被关在冷宫最里面的一间密室里,往外有三道管卡,每一道管卡都都有两名精神力强于普通人的高手看守着,而冷宫外围还有诸多皇家侍卫把守。 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英王从里面救出来似乎不大可能。 金麒的想法和花繁缕是一样的,惊动守卫不要紧,只要能把人救出来全身而退就成了。 所以,花繁缕回到了飞船里,借助飞船上的武器设备掀飞了整座冷宫的屋顶,金麒跳进“密室”里抱住英王,被花繁缕传送到了飞船里,等漫天的灰尘散去的时候,大内侍卫们震惊的发现英王已经不见了,当然最让他们感到惊惧的是冷宫的屋顶不翼而飞! ……卧槽见鬼了。 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简单粗暴而且行之有效的敌营救人计划了。 飞船开回边城,在小店上空停下。 过了许久,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店亮起了烛火。 客房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身体十分瘦弱,薄衫之下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分量,他轻的不可思议,金麒看到他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病弱的似乎快要死去的男人,就是他记忆里意气风发英俊潇洒的四叔。 在飞船上的时候金麒就已经发现,英王的双腿绵软无力,显得很不自然,金麒检查过后痛心的发现四叔的双腿竟然已经废掉了。 除此之外英王身上还有许多在战场上留下、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留下的各类隐疾,体内更是有毒和蛊的痕迹,这具身体就像它表面看到的那样,已经残破不堪,好像年久失修的危房,摇摇欲坠,不知还能撑多久。 幸而飞船上的设施能够将英王的体内的毒素和蛊排出,治愈他的隐疾,恢复他身体的各项机能也不是难事,剩下的只等英王醒来,慢慢的调理和锻炼,几个月就能恢复行走,一年就能恢复健康。 把四叔安置好之后,金麒和花繁缕才回自己的房间里。 解决了一桩心事,金麒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繁缕,你怎么了?”金麒看到花繁缕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好奇的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有啊。”花繁缕盯着金麒,她拿来一面镜子摆在金麒面前,“你四叔再胖一点,再年轻一点,和你的相似程度能达到百分之八十,我很早就觉得奇怪了,你和你父皇还有你几个兄弟的相貌相似度太低了。”花繁缕语破天惊,“你和你四叔更像父子。” 金麒心跳漏了半拍:“你别胡说。” 花繁缕把镜子放下,手指咄咄咄的敲击着桌子,眼睛盯着金麒:“自己看镜子咯。” 金麒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再想想四叔的模样……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心跳加快脸颊发热,心里纷纷扰扰脑袋里思绪混乱。 他扶着桌子,半晌才抬起头,一脸血的看着花繁缕,指着自己的鼻子,极其虚弱的问道:“我长的不像父皇?” 花繁缕点点头:“根本看不出来是亲生的。” 金麒继续:“我长的像四叔?” 花繁缕重重地点点头:“十有八|九是亲生的。” 金麒嘴唇哆嗦着:“你说我母妃红杏出了我我我我父皇的的的的墙?” 花繁缕居然笑了:“你四叔健康的样子可比你父皇好看多啦,你不是说你四叔最疼你,一辈子都没娶妻么?说不定是为了丽妃娘娘的。”她没金麒想的那么复杂,红杏出墙啊绿帽子什么的她根本不在意,在她看来,皇帝那么多老婆呢,丽妃和英王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金麒:爱妃你不懂我的纠结啊。QAQ 反正金麒这天晚上是睡不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在英王门外徘徊着不敢进去,他心情实在是复杂的很,他甚至有种冲动,现在就飞回京城亲口问问他母亲,他到底是不是父皇亲生的,他长的那么像四叔到底是不是巧合? “金麒,四叔醒了。”花繁缕端着买来的早点站在金麒后面,朝房间里努了努嘴,笑嘻嘻道,“进去啊。你不进去,我可进去了。” 金麒转过身接过花繁缕手上的托盘,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英王果然已经醒来,在床上坐着。 房间里光线很充足,英王穿着单薄的衣裳,长发垂落,乌发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白发,显得有些沧桑,金麒看到,心中酸涩,四叔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 “四叔。”金麒怕惊到英王,喊的很轻。 英王听到声音,缓缓地转过头来。 他的面容苍白,若是不看他头上的白发和眼角细纹,就算说他是金麒的兄长也有人信的。 昨天天色晚了,花繁缕看的不大清楚,今天这么一看,金麒的五官果然随了英王,只不过比起金麒的妖孽,英王的更显端庄持重,若不是过于苍白病弱了些,一定是个英气勃勃,风度翩然的端方君子。 “四叔?”英王开口,大抵是太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缘故,他的嗓音显得沙哑凝涩。 他一开口,金麒就发现不对的地方了。 他急忙把托盘放下,疾步走到英王身边,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英王一脸茫然,眼眸仿佛蒙着一层东西,黯淡无光,金麒又惊又骇:“四叔,你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你是谁?”英王没有回答金麒,他伸出手在空中茫然的乱抓一通,捉住了金麒的手臂,这时候他的神色开始显出几分急切来,“你是谁?” “四叔,我是金麒。” “君泽,真的是你。”英王又惊又喜,又急又怒,“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也把你捉来了?九华怎么了?你娘呢?大哥呢?母亲呢?她老人家怎么了?” “四叔你别急!这里已经不是罗国的皇宫了,我们在九华边城的一家客栈里,母妃和皇祖母都在宫里,她们很好,父、父皇也很好。”金麒急忙安抚英王,“四叔,四叔,我救你出来了!” “这是梦吗?” 金麒看着英王脸上小心翼翼,不敢相信的神色,眼睛一热,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四叔大好男儿,竟被折磨至此,罗国,罗国!长公主!这笔账,他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四叔,不是做梦……四叔,你不知道吧?我娶亲了,她也来了,繁缕!” 花繁缕早等着呢,闻言走了过去,叫了一声:“四叔。” “唉。”英王没料到除了金麒还有别人,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侄媳,一时之间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想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有些怕自己形象不好,给人家姑娘嫌弃,让金麒脸上无光,面颊上不由浮出两抹红晕,手脚僵硬的不知该往哪里放,别的都不在意了,着急的低声对金麒道,“君泽,你快让这孩子出去,人家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四叔现在这模样怎么能见人……” 他有些语无伦次。 金麒虽然纳闷儿和“娇滴滴”有什么关系,但听到英王这么讲自己,还是有些生气:“怎么不能见人了!四叔,你怎么能这样贬低你自己?” 英王听他这么大声,急的脸更红了:“唉,你小点声。” 花繁缕明白是自己在这儿让英王不自在了,于是就说了声:“四叔,我知道你要醒了就买了早点回来,你先吃饭吧,我出去一下。” 等花繁缕走了,英王又不安了:“我是不是让她不开心了?她生你的气怎么办?” 金麒无奈:“四叔,你想太多了,繁缕和你想的不一样,她才不会生气。” 英王叹口气:“四叔太笨了。”表情说不出的惆怅,很担忧自家侄媳妇儿会丢下侄子跑了似的。 金麒满头黑线,赶紧岔开话题:“四叔你饿了吧?先用早点吧,等用了早点我再把这些年的事情详细告诉你。” 英王点点头,轻叹一声:“也好。”他表情仍透着几分不安,看得出来,被囚禁了太多年,突然被救出来,还和亲人团聚,尽管和金麒毫不生疏,但对于目前的境遇他还是有些不适应,缺乏安全感。 第74章 花繁缕料到他们叔侄有很多话要讲,一时半刻金麒也不会从里面出来,就没在外头等,离开店里到街上转了一圈。 边城的风土人情和中原截然不同,这里虽然没有京城的繁华和富庶,百姓却十分地热情好客,性格大都淳朴简单,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街市上往来的行人里也有许多姑娘,花繁缕到处走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所以花繁缕没事的时候倒很喜欢多出门走一走。 今天城里有些冷清,路上时常能够见到的小摊贩居然都没有出现,花繁缕路过春华楼时,发现酒楼竟然也没开门。 她有些纳闷儿,往东走了不多远,耳朵里忽然听到一阵鼓乐歌声。 花繁缕拉住一个行人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那个曾经对阿贝示爱结果被拒的桑多,他妹妹三天后要远嫁,所以桑多这三天会大设宴席,招待大伙,还请了杂耍班子来表演。大家都去蹭吃蹭喝或者看热闹去了,城里当然就冷清下来了。 现在时辰尚早,还不到设宴的时候,杂耍班子的表演也没开始,就连戏台也还没搭建好,不过凑热闹人的确很多,很多小孩子嘻嘻哈哈的跑来跑去,还有人在击鼓奏乐,唱唱跳跳的确热闹。 花繁缕听也听不懂人家唱的是什么,觉得挺有趣的,就多站了一会儿。 一个小伙子突然走了过来,往花繁缕身上撒了一把鲜花,因为事先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和威胁,花繁缕没做防备,她顶着满脑袋细小的黄色花瓣,一脸呆怔的表情。 什么情况? 眼前的小伙子个头只比花繁缕猛了一点,缠着头巾,皮肤黝黑,笑起来一口白牙,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他张口向花繁缕说了句什么,因为不是官话,花繁缕没听懂。 她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的小伙子,等他安静了才说了句:“听不懂。”然后莫名异常的扫他一眼,转身离开。 谁知道那小伙子居然跟在花繁缕身后,花繁缕回头看他,他就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始终和花繁缕保持三步的距离。 “你别跟着我,我要回去了。”花繁缕冲小伙子摆摆手。 小伙子的态度很热情,一边比划,一边用花繁缕听不懂的地方话说些什么,接着他又从随身的方形布袋里抓了一把刚才的黄色小花,照着花繁缕的脑袋又来了一下。 这次他的笑容明显带上了几分羞涩。 花繁缕:“……………………”啥? 交流困难,花繁缕索性不管他,自己走自己的,等到了小店后,花繁缕停下,回头对小伙子说道:“我到了,你走吧。” 小伙子眼睛亮晶晶的,手伸进布袋里。 花繁缕警惕起来,以为他又要冲自己撒花瓣,结果对方居然从布袋里拿出了一支紫色的花朵,笑嘻嘻的递给花繁缕。 花繁缕还没动作,脊梁上的寒毛顷刻竖了起来,她眼神一凛:有杀气! 一个声音悠悠的说道:“娘子,你去了哪里?” 金麒面上挂着笑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伸出手轻轻地揽住花繁缕的肩膀,轻飘飘的扫了小伙子一眼。 小伙子脸上的笑容冻结了,他盯着金麒搂着花繁缕胳膊的手,最后看了一眼花繁缕,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他弯下腰,把紫花放在台阶上,然后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他是谁?”金麒不爽的问道,语气泛酸,明显是吃醋了。 花繁缕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神色:“不认识,四叔呢?” 金麒见她压根没把刚才那人放在心上,也没去看地上的紫花,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容,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四叔在院子里坐着,他情绪很好,我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四叔的问题,四叔他不想回京,我想把四叔留在身边照顾,你是怎么想的?” “嗯,好啊。” “走吧,我们进去说。”金麒揽着她往里走,花繁缕却挣脱他,“等一下。”她弯腰把那多紫色的小花捡起来,“做标本!” “……”金麒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喜欢这种不起眼的野花,你若是喜欢,我等会儿就出门给你采。” “嗯。”花繁缕点点头,“最好每一种都收集一朵,制成标本带回去,作为收藏品价值应该很高的吧?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金麒:“……呃。”金麒沉默下来,他对以后和花繁缕一起离开到遥远的外星去的计划,有期待,也有惧怕和不安,虽然花繁缕说过,如果他不愿意,她可以等他寿终正寝再离开,可金麒不想这么自私的把她扣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尽管花繁缕总是说母星已经毁灭,在哪里都一样,可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对能够重返故乡的期待和向往? 再说了,不是说只要能够找到航线,想回来就能回来吗? 虽说路程远了一些,耗时长了一点…… 金麒下定决心,等安排好了四叔和母妃,就随爱妃一起离开吧。 对了。 “四叔的眼睛。”金麒突然想起来了,“能治好吗?” 花繁缕摇了摇头,如果能治好,早在治疗舱内就已经复原了,现在还是瞎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他的眼睛某部分组织肯定彻底坏死,治疗舱只有治愈功能,却没有再生功能,对此花繁缕也无能为力。 好在英王并不在意,于他而言,还能活着,并且身心自由他已经心满意足,若是贪心不足,怕是连这点幸运也要被老天收走了。 晚上等英王睡下后,花繁缕终于有机会问金麒:“你有没有问四叔?” 金麒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愣了一下:“问什么?” 花繁缕指了指自己的脸,意味深长的注视着金麒,一副“你懂”的表情。 金麒当然懂,他表情纠结起来:“或许只是巧合吧,这怎么可能……”当年他母妃还是皇后,四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机会和母妃独处,并且不让任何人发现,母妃也绝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在成为皇后之后还红杏出墙,若是事迹败露,只会给自己的母族带来灭顶之灾,他母妃从来都是明白理智的女子,所以绝对不会和四叔发生什么…… 如果是在母妃出嫁前……那就更不可能了!他父皇总不可能连母妃是不是完璧之身咳……都察觉不到吧? 记忆里四叔一直对母亲十分敬重,母亲对四叔的态度也没有异样的地方,所以,他长的像四叔,只是巧合而已吧? 尽管不断地安慰自己这只是巧合,可两人容貌相似度真的太高了,金麒实在有些底气不足,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接下来的两天一直在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向英王说出自己的疑惑。 面对每次欲言又止,开口叫了声“四叔”后就没下文的侄子,英王终于忍不住了,等每日恢复行走的锻炼结束后,叔侄两人坐下来休息,英王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气息,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 “君泽,你是不是有话对四叔讲?” 金麒:“……”四叔你不要这么直接。 金麒盯着英王的脸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四叔这两天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和每天晚上他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男人更像了……不行,就算四叔生气也要问清楚!这都快成他的心魔了! 英王很耐心,也不催促金麒,安静地等着他主动开口。 金麒做足了心理准备,正要说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阿贝姑娘!阿贝姑娘!”外面有人大声喊,好像遇到十万火急的事情了一般,门被敲的震天响。 “君泽,先去开门。” 金麒叹口气:“好。” 闹哄哄的声音从前面传到了后院,有人在大声说着什么,情绪很激动,语气里恐惧和慌乱即使是后院的花繁缕和英王都能感觉到。 空气生出令人不安的气息。 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花繁缕从房间里出来,自觉地走到英王身边,英王的脑袋朝她站的方位偏了偏:“繁缕?” “是我,四叔。” 英王以为她害怕,安慰道:“你别担心,君泽在,不会有事的,来四叔这边。”英王面容沉稳,他身上有种让人信服和安心的气场,尽管他是个瞎子,双足不良于行,可这种情况下表现出来从容不迫很容易让人对他信服。 花繁缕没吭声,乖乖地走了过去,站在英王身后。 英王袖中滑出了一颗圆润的鹅卵石,不动声色地捏在指间。 和金麒那保养得宜、修长漂亮的好似美玉的双手完全不同,英王的手掌更大,骨节明显,石子捏在手中时,手背上筋络越发突显,蓄势待发,静默之中自有威慑。 花繁缕若是有所思,原来四叔休息的时候喜欢玩石子的用意是这个啊。 眼睛看不到也能打得准吗? 过了一会儿,金麒神色凝重的回来,店外安静下来,看来外面的乡民已经散去了,只是那种让人不安的气氛仍然在空气中蔓延着。 金麒只说了四个字:“强盗围城。” 第75章 “强盗围城?”英王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花繁缕不解的看着金麒,就算是强盗围城,又能有多少强盗?这方圆百里的山贼盗匪基本都被阿贝给清理了一遍,她不明白金麒这么严肃是为什么。 金麒看她一眼,叹了口气,对英王道:“四叔,你记得我告诉你,这家客店是繁缕一位朋友的。” 英王点头:“阿贝姑娘和苏公子。”这么说起来,他刚刚听到门外那些人喊了“阿贝姑娘”。 “我没告诉四叔这位阿贝姑娘是什么人。”金麒沉声道,“她单凭一己之力,就连续荡平了周围几座山头的匪寨,令方圆百里之内的盗匪闻风丧胆,不敢来犯,才保得边城几年太平无事。这等人物,四叔可曾听过见过?” 英王不可思议道:“闻所未闻。” 金麒很想告诉自家四叔,您身边这位侄媳妇儿其实也半斤八两啊!说不定更强! 但考虑到英王可能小花不了这么多内容,而且现在也不是好时机,他只能忍住,继续说道:“城外什么情况侄儿不清楚,但乡民告诉我,通往城外的道路全被强盗截断了,目前有数百名强盗围在城门外,个个都有兵器,叫喊着让城中百姓把阿贝姑娘交出来,否则就杀了被他们俘获的百名人质!听说已经两人遇害,头颅被悬挂在城外,所以百姓才会如此恐慌。” 英王又惊又怒:“真是胆大包天!我九华境内怎会有如此猖獗的贼人!人质是怎么回事?” “这……好似是迎亲的队伍。”金麒也没问清楚,百姓知道阿贝早在几天前就离开了边城,哪里还有心情给金麒这个“一看就知道不顶事”的公子哥解释,敷衍了两句就匆忙离开了。 花繁缕突然道:“不止是迎亲的队伍,还有送亲的。” “送亲?” “嗯。”花繁缕解释,“桑多的妹妹出嫁,他宴请宾客三天,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桑多是谁?” 听到英王问,金麒解释:“桑多是东城大户,除此之外,只是普通百姓。” 英王沉思片刻,眉头深深蹙起:“君泽,你速去当地官府表明身份,打听清楚情况。另外,一定要想办法联系上西南驻军,边城在九华与罗国交界之地,一伙强盗就敢胆大包天的围城杀人,本王倒要看看谁给了他们这个胆子!” 男人脸一沉,面上一片寒意沁骨的肃杀。 金麒莫名振奋:“是,四叔!”他二话不说,转身便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回头看了花繁缕一眼,得到她的目光回应之后才放心离开。 “繁缕。” “四叔。” “把四叔的手杖拿过来。” “好。” 英王从花繁缕手中接过手杖,慢慢地站起来,他的腿需要慢慢地恢复,不过并不是不能走路,困难的是眼睛看不见,需要有人为之引路。 “四叔,去哪里?”花繁缕问。 英王沉声道:“大堂门口。” 花繁缕:“……”她还以为四叔要去城门来着,原来只是大堂门口么。 花繁缕给英王搬了张长凳,让英王坐在门口等金麒的消息。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就算是强盗的缘故,但闹的整个边城都如此紧张,是不是有些过了? 花繁缕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她倒是想去城门查探一番,但英王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花繁缕瞥了端坐于门口的男人一眼,走到路边,找了根树枝,然后做出举刀的样子把树枝举起来,不发出一点声音,悄悄地靠近英王。 英王歪了下头,疑惑:“繁缕,你做什么?” 花繁缕淡定道:“没什么,四叔,我打你一下,你记得要躲。” 英王:“……” 咻的一声,树枝划破空气,毫不留情地对准英王的脸抽了下去,英王没有动用他右手捏的石头,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连头都没有转过来,准确地点向花繁缕手腕上的穴位。 他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但在精神力凝于眼部的花繁缕看来,他的动作就像放慢了十倍之后的速度,她当然躲得开,不过她没躲,也没反抗,任由英王两指点中她的手腕。 如果是普通人,这时候一定会不受控制的松手。 所以花繁缕松开了手,让树枝从手中掉下去,英王接住树枝,横在花繁缕脖子上。 花繁缕放心了,这样的身手,除非是金麒那种强度的对手,一般人奈何不了英王。 “呃……”这一系列的反应都是英王下意识之下做出来的,等将“武器”横到花繁缕脖子上后,英王才醒悟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有些抱歉的说道,“四叔忘记躲了。”他偏着头,一头雾水的样子,语气很温和,带着一种长辈对小辈包容的态度,有些好奇地问了句,“繁缕,你在玩什么?”顿了一下,他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说道,“你是不是无聊了?你忍一忍,城里不安全,君泽不在,四叔要保护好你……对了,君泽不是买了核桃吗?你去找找,四叔给你砸核桃吃。” 花繁缕:“…………………………”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说不出来。 “四叔,我去城门口看看。” “欸?”英王没料到花繁缕好奇心这么重,这种时候他怎么能放心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到处乱跑,如果是金麒这么说,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责怪了,不过小姑娘脸皮薄,英王生怕自己语气重了对方受不住。 其实金麒和花繁缕都不知道,自从金麒告诉过英王他因为种种原因二十多了才娶妻,每次花繁缕一开口,英王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的冒出“我侄子老牛吃嫩草”的奇怪念头。 他以为花繁缕顶多十五六,以他的年纪看来,花繁缕自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女娃娃。 再加上英王总是在军队里,和糙汉子混的更多,没什么和女性相处的经验,理所当然地认为除了那寡居扭曲的罗国长公主,女孩子家家的都是娇滴滴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嗓门大点说不定就能把人家给吓到。 最后,英王对自己的定义是“臭男人”,就算是疼爱的侄子金麒,他顶多客气一点,定义为“糙汉子”而已,人家姑娘成天和他们两个“臭男人”“糙汉子”在一起肯定没劲。 所以四叔现在很纠结,又想到自家侄子这么大年纪了,娶妻不易,两个人经历过许多波折,人家姑娘貌似为他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委屈……他挣扎不已,颇为烦恼。 “呃……”本着金麒不在他一定要保护好侄子媳妇的想法,英王道,“那好,四叔和你一块去。” 花繁缕呆了一下,她一个人很快就回来了,为什么四叔也要跟着去? 她脸上写着“麻烦”两个字,苦恼的看着英王。 后来想了想,以自己的能力就算再麻烦也能保英王平安无事,便点头答应了:“嗯。” 英王松了口气,小辈都不喜欢大人跟着,他刚刚还担心花繁缕不乐意他跟着一块去,要是被拒绝了他就头疼了。 花繁缕拿上了自己的弓箭,让英王骑马,自己牵马,来到了城门口。 金麒居然也在,看到他们两个过来很是吃惊,他急忙从城楼上下来,后面一个中年官员紧随其后,应该是边城主事的官员。 看来金麒已经向对方表明了身份,并且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四叔,繁缕,你们怎么来了?” “君泽,情况如何?”英王听到金麒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在两名城门守卫的搀扶下下了马。 “四叔,恐怕不是强盗那么简单。”金麒语气凝重,“山贼盗匪使的兵器杂乱不一,但城外的‘强盗’用的全是马刀,除了露面的百余人外,远处密林中还藏着许多人,我怀疑他们是罗国的兵将!” “被作为人质的百姓如何了?” “贼人将人质作为肉盾挡在前面,除了之前被斩首的二人,其他人暂时是安全的。方才吴大人派人与对方交涉,听对方的意思,我们若是三天之内还不把阿贝姑娘交出去,他们就要杀人了!” “吴大人?”英王偏了下头,脸侧朝着那中年官员的方向。 “王爷,正是下官。”吴大人神色焦虑,他一听到百姓被强盗劫持,就立刻赶往城门口,他和金麒一样,看到城外的强盗之后就察觉到不对了,等金麒出现,证明身份,又分析敌情,得出这些强盗很可能是罗国兵将,并且周围埋伏不下千人的结论后,他真是从头冷到了脚。 边城虽然位置偏僻,处于九华和罗国的交界之地,但百里之外靠近边境的地方还有九华的驻军,若真是罗国的兵将,数千人有余,究竟是怎么做到在不惊动九华驻军的情况下突破防守潜入九华的? 与外界联络的方式全被切断,他连派人求救都做不到,最糟糕的是九华的两位尊贵的王爷都和他一起被困,若城中百姓和两位王爷有什么差池,他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金麒也头疼的很,如果只是罗国小支军队围困边城,人再多他也不怕,麻烦的是对方用九华的百姓做人质。 第76章 “他们用九华的百姓做人质,我们为什么不能用罗国的皇帝做人质?”花繁缕拍了拍金麒的肩膀,“你不是还想替你四叔出气吗?我们可以把他长公主一起绑过来。” 英王和吴大人在商讨对策,花繁缕把金麒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金麒呆了一下:“我怎么没想到!”他虽然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但还是习惯用以前的思维模式来思考问题,但花繁缕就不一样了,有飞船不用是傻子么,有什么好苦恼的?大不了把罗国的皇室成员全都绑过来! 说干就干,金麒找了个离开的借口,和花繁缕快马加鞭赶回小店,两人驾驶飞船到了皇宫…… 这真是罗国史书上记载的最诡异的一天了。 在这一天,很多宫女太监以及大内侍卫都看到了相同的一幕:澄碧如洗的蓝天上,突然落下一道光束,一名男子出现在光束中,同时空中传来一阵飘渺的仙乐,伴随着耀眼的光芒和动听的仙乐,这名男子缓缓地落了下来。 他衣着华丽,风度翩翩,俊美不凡,再加上声势浩大的光效和从未听过的动人隐约,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下凡的天神。 但是,“天神”接下来干的事情却令所有人下巴砸到了地面上—— “天神”抓住了皇上,嗖的一下不见了。 “天神”抓住了长公主,嗖的一下消失了。 “天神”抓住了皇后娘娘,嗖的一下没影了。 “天神”抓住了…… …… 总之,在这一天,无论是宫中的皇室成员,还是在各自家中、衙门里、军营里文武重臣,全都在有目击证人的情况下,被高调下凡的“天神”招呼没打地带走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 金麒也觉得自己疯了……好吧,其实他有点玩上瘾了,一不小心就抓多了。 把飞船停泊到了旅店上空,打开舱门,花繁缕让俘虏们排成一列走下船,因为被下了精神暗示的缘故,这些人都很听话,好玩的是,或许是潜意识里尊卑之分的思想太深刻了,这些人居然在被下了精神暗示的情况下按照身份的高低先后下了船,皇帝第一个,其次是皇后,再然后是王爷们,接着是文武官员。 等到了城门口,花繁缕才解除了这些人的精神暗示,让他们恢复了自我意识。 所有人先是一阵茫然,然后突然想起来“天神下凡”,他们被“天神”带到一个奇怪的地方的事实,接着这些人全都用罗国的官话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有震惊有震怒有疑惑有恐惧…… 英王什么也看不见,就听到一群人在说罗国的官话,他表情很茫然:“君泽,你都把什么人带过来了?” 而那些眼睛看的清清楚楚的,比如说吴大人,全都一脸比英王好不了多少的“这什么鬼东西”“发生了什么”茫然。 “殿下,这莫非是哪里请来的戏班子?”吴大人小心翼翼地猜测,虽说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不信。 金麒也囧了,他只顾着抓人,谁知道这些人居然没一个能听懂九华官话的人:“四叔,你不会讲罗国的官话吗?” 英王道:“会。”他被关了这么多年,罗国的官话和九华的官话一样顺口,他听到有人说“朕”“皇上”“皇兄”“X大人”“皇后”等等这些字眼,才更加搞不明白状况。 金麒咳嗽一声,道:“四叔,我抓过来一些人。”然后他把自己都抓来了什么人说了一遍。 众人:“……” 英王:“……别闹。” 金麒就知道会这样,他无力道:“爱妃你快告诉四叔我有没有说谎……咦,人呢?” 吴大人弱弱道:“殿下,王妃在城楼上。” 金麒:“……”你跑的倒快!“四叔,你听我说,我真没骗你,你不信问一句谁是罗国的皇帝,看有没有人应你……”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被抓来的人当中有一个女人尖叫一声,挤开众人嘴里喊着什么,朝着英王扑过去。 英王一听到她的声音,脸色顿时变了。 金麒一瞧,呵,可不是他特意带过来的长公主么!刚刚这女人一直在后面,没有看到英王,听见英王的声音后她一个劲儿的伸脖子往前瞅,见到果然是被从密室里救走的英王后,对英王仍然贼心不死的她一下子兴奋起来,朝着英王扑了过来。 金麒哪里容他碰自家四叔一根汗毛,冷哼一声,伸腿在长公主脚下绊了一下,同时拉开英王,让这位折磨了他四叔好些年的寡妇摔了个狗啃地。 听到那么大的一声扑地声,英王呆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这真是长公主而且对方居然在他脚边五体投体了,英王脸上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一副想笑又竭力做出严肃表情的样子,他咳嗽一声,故作淡定道:“呃……那个……”等等!如果长公主是真的,那么刚刚那个说一口地道的罗国官话自称“朕”的男人岂不是…… 英王这下子真的惊呆了——皇考在上,告诉儿臣这不是在做梦! “四叔,只要城外的敌人看到他们你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了。” 不不不,四叔当然信!四叔只是不敢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情居然是真的……君泽你神仙附体了吗? 英王深吸一口气,他眼睛看不到,不知哪个才是皇帝,干脆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用罗国的官话说道:“皇上。” 众人默。 金麒大概猜出这两个音节是皇帝的意思,小声提醒道:“四叔,你说话的似乎是某位亲王,皇帝在旁边。”而且脸色很差。 英王赶紧把脸朝着旁边,歉然道:“抱歉,本王眼睛看不见,刚刚真是失礼了。” 众人:“……” 金麒忍笑,四叔你真不是故意的么? 他小声提醒:“咳,四叔那位好像是皇后,你方向又弄错了。”皇帝的脸黑成锅底了。 闹了这么个乌龙后,英王才在金麒的帮助下找准了皇帝的位置,随后两人交谈起来,皇帝语气很不好,英王则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气度,语气平缓,说话稳而有力,并不因为皇帝以及皇帝身后文武大臣的呛声而动怒。 金麒纵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从皇帝一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以及越来越多的沉默上也能猜测出,自家四叔肯定让他们狠狠地吃瘪了。 这是谈判的开始,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他们手中的谈判,罗国没得选,他们再坚持,最后也只能屈服。 国不可一日无君,况且有能力在皇帝突发意外后稳定大局的权臣和将军也被绑来了,再加上皇后、诸位亲王,罗国朝廷绝大多数的重要人物都落入九华,他们还能怎样? 事情得到了顺利解决,城门外的“强盗”果然是罗国派来夺城的,但这一千人究竟是怎么逃过西南驻军的眼睛成功潜入九华,罗国的解释十分地牵强,事到如今,他们还不肯说实话。 英王猜测这很可能和九华那名通敌叛国之人有关。 这次俘获罗国皇帝,兹事重大,在英王和金麒的授意下,吴大人写了一封急件,略去金麒不提,只道有神人相助,把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写上去,然后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但众人足足等了两个月,来自京城的使者才不紧不慢的抵达边城,和使者一道前来的还有两道圣旨。 一道是和亲的旨意,继云华公主之后,又一名九华的公主将被送往罗国,成为罗国皇帝的后宫一员。 另外一道旨意,措辞严厉地把英王和吴大人责骂了一通,大概意思是朕和左邻右舍友好往来,相安无事,可你们偏要在里面捣乱,扰的两国都不得安宁,居然还做出了俘获一国之君这样严重无礼的事情,朕和满朝的大臣还有九华的百姓都难以原谅这等恶劣行径…… 所以,英王不但没有等到皇帝的一句慰问,一句夸赞,就连立下的功劳也变成了罪孽,使者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押送罪人英王回朝。 英王跪在地上听完这两份圣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一个荒唐的噩梦,金麒也不敢相信,说出这种话的居然是他那尽管自大多疑但在大事上绝不含糊的父皇。 他父皇脑子被驴踢了吗? 宣读圣旨的使者同情的看着英王,下起命令来却一点都不客气:“王爷,下官得罪了。来人,上枷!” 金麒闻言大怒,皇子王孙,再落魄的时候也断然没有被人如此折辱的道理!老四给父皇戴了绿帽子也只是被贬为庶民永世软禁,他四叔做什么了?父皇居然准这些人给四叔戴枷?! 眼看随行的禁军就要把木枷给英王戴上,金麒跃起,一掌击退一名禁军,两眼燃烧着怒火,声音却分外森冷:“谁敢!” 那使者尖声道:“福王,你莫非想抗旨不遵吗?!” 花繁缕也站起来,她顺便还把英王给搀扶起来。 到底是自己亲哥,同父同母,虽然被猜忌过,可他一直以为血脉亲情总是割不断的,他安安分分的做他的亲王,尽心尽力的为他的兄长做事,不逾越一步,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别人要挟九华的砝码,他连死都愿意,可为什么那人还要如此待他? 英王嘴里发苦。 “呵。” 金麒等人被禁军团团围住,气氛正剑拔弩张,一个人突然轻轻地笑了一下。 笑声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纷纷转过头,看着发笑的那人。 花繁缕。 “真是够了。”花繁缕扶着英王,她的语气平静,可黑漆漆的眼睛里却酝酿着某种然人不安情绪,好像积压到了极限,终于要爆发了一般。 她的眼睛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这些愚蠢的、可悲的弱者。” 众人:“……” 英王被打击的没有血色的脸上有了瞬间的空白:“……”这是我家侄子娇气乖巧听话懂事的小妻子吗?这么冷酷蔑视苍生拽兮兮的语气真是那孩子说出来的吗?君泽,你媳妇儿是不是被附体了? 金麒:“……” 花繁缕松开英王,几步冲到大门前,左手拎起一个石狮子,右手举起另外一个石狮子,忍无可忍的大声说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四叔,金麒,我们自立为王吧!狗皇帝,去死吧!”她喊完,暴力无比地、狠狠地把石狮子扔了出去,一只直接砸碎使者身后的华丽马车,又在地上弹跳几下砸碎了好几个石板后才停了下来。另外一只则被她扔到了衙门口的大门上方,“轰”的一声,房顶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片刻后,又一声巨响,飞上天的石狮子落下来,砸破屋顶,落在地上,引发一震堪比地动的震动。 全场皆惊,众人寂静无声。 片刻后,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王妃威武!殿下万岁!兄弟们,杀啊啊啊啊啊——!” 一群金麒分外眼熟的侍卫冲了出来。 金麒震惊:“冯峰、屠蒙?!”十八侍卫都来了! “大哥万岁——!” “大哥万岁——!” “大哥!” “大哥小六也来了!” 金麒眼珠子掉出来了:“二弟三弟五弟六弟?!” 啊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都在!还有那不是羽林卫将军吗?! 唐大人崔大人你们两个又不会武功来凑什么热闹! 金麒疯了。 英王依然呆滞中。 第77章 这是一场压倒性的乱斗,在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以花繁缕一方的胜利落下帷幕。 使者被杀,反抗到底的被杀,剩下的人很识时务的放下兵器投降了,整个边城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 经过花繁缕的那一嗓门大吼,还有众人叫嚷的“万岁”二字,金麒没得选,举兵起事势在必行,这是彻底和皇帝撕破脸皮了。 金麒心里承受能力何其强大,等最开始的那一阵冲击缓过来之后他就果断抛弃全部顾虑,自觉地充当起领导者,命羽林卫将军关闭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事情,又让冯峰屠蒙守着门,才放心地和花繁缕、英王以及四个兄弟在衙门的花厅里说话。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金麒看着众位兄弟,“京城里出了什么事?三弟,你来说。” 金麒点名恪王。 “是,大哥。”恪王此时颇有些豁出去所以什么都不在乎了的意思,想来他早已经历过大变,情绪已经处理好,在面对金麒的时候才能这么淡定,“大哥走后,父皇在宫宴上看中了一名名为玉馨的舞姬,将其纳入后宫,封为玉贵人。大哥可还记得窦荀?” 金麒点点头:“前卫少卿窦荀,已经被斩首了。” 恪王平静道:“窦荀还有一个妹妹,名为窦恬,这名玉贵人,就是窦恬本人。” 金麒蹙眉:“她还活着?”而且还入了宫,想到窦恬的姿容和心计,金麒本能的感到接下来肯定要不好了,“父皇想必十分宠爱她吧?” “何止宠爱。”康王脸上满是厌恶和痛恨,“父皇简直被她迷的神魂颠倒,那个女人才刚入宫,就迷的父皇连续宠幸她三天!” 金麒原以为“连续宠幸她三天”的意思是“连着三个晚上都让玉贵人侍寝”,但康王说完之后,恪王皱起了眉头,景王脸色古怪,恭王则显得十分难堪,眉头亦是深深地皱起。 金麒纳闷儿,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英王看不到侄子们的表情,他一直安静地听着他们讲话,这会儿众人都沉默下来了,他才开口道:“只是召她侍寝的次数多了些,皇兄并非会沉迷女色的那种人,况且……”不知想到什么,英王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黯然的神色,沉默半晌才佯作无事地问道,“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这……”恪王看了一眼花繁缕,迟疑道,“有些事情说出来,我怕污了大嫂的耳朵。” 大嫂…… 突然提起花繁缕,众人突然想起她方才在外面的“壮举”。 那真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大嫂你为何如此彪悍! 花繁缕微笑:“你们说,我出去。” 她转身走人,快的没有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恪王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真没故意赶花繁缕走的意思。 金麒叹口气,不知道花繁缕到底怎么了,她最近脾气好像有些暴躁,看来回头要好好和她谈一谈了。金麒对恪王道:“三弟,你继续说,玉贵人到底怎么了?” 恪王真是难以启齿,所谓子不言父过,纵使被逼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也没办法直白的在自己的兄弟和四叔面前说“父皇他不理朝政荒淫无度每天只知道在后宫和那个女人厮混干了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这样的话。 他觉得丢脸,那毕竟是他崇拜过、崇敬过的爹,结果短短两个月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对方干的一桩桩荒唐事更是让他寒透了心。 恪王吞吞吐吐,及其委婉地把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告诉了金麒和英王,金麒瞠目结舌,英王更是不敢相信。 “混账!他竟然软禁母后!”英王勃然大怒,手掌重重拍在身旁的花几上,花几应声碎裂。 房间内鸦雀无声,长辈发火总是让晚辈畏惧的,发起火来能一掌把花几给拍碎的长辈就更可怕了。 金麒也很惊讶,大概是这些日子英王的态度一直很温和,再加上英王的眼睛和不良于行的双腿,他潜意识里那种“我家四叔很柔弱”的念头一度掩盖了他以前“我家四叔真汉子”的念头,现在金麒才猛地想起来,四叔可是在战场上混过的人! 英王动过怒,心里真恨上皇帝,自己被怎么不公平待遇,他最多只是心寒,但那人连亲娘也敢软禁,听到这个消息的英王有种皇帝要是出现在他跟前他能立刻一脚揣对方心窝的想法。 沉迷女色,纵情享乐,荒废朝政,炼丹求仙,软禁太后……还变得越来越残虐弑杀。 皇兄啊,你就这么急着自取灭亡吗! “怕是和梁王脱不开干系。”恪王道,“父皇性情大变,纵玉贵人是祸国妖姬,父皇变化的也太快了,我心中怀疑,就暗中调查一番,这一查,就查到了梁王头上。”恪王说的简单,实际上他连自己隐藏极深的势力都动用了,这才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但梁王那个老狐狸,怎么会不知道有人在查这件事,尽管恪王小心翼翼,还是被梁王给发现了,如果不是恭王不惜暴露自己的势力,出手相助,不止恪王危险,就连景王、康王也要遭殃。 梁王谋划多年,等的恐怕就是今天,众人也是在他出手之后才发现这个人身边居然有如此多的能人异士做助力,朝中很多大臣更是早被他给笼络过去,并且控制住了。 恪王神色凝重:“我们开始只当梁王是要谋朝篡位,但发现他居然强迫文武百官服用毒药,借以控制众人,甚至开始动手戕害皇室子弟,全然不顾后果,我们才发现,梁王恐怕是要毁了整个九华!他疯了!” “你说什么?”金麒震惊,“戕害皇室子弟?” 恪王脸上露出几分痛色:“宫里烧了一场大火,九弟、十弟,还有几个公主全都丧生。” 金麒心惊肉跳:“十一呢?七弟和八弟呢?” 恪王看向恭王。 恭王道:“大哥,你放心,七弟八弟还有十一,我已经让子臻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了。”他所掌管的势力,是皇室暗部,本来就是为了保护龙子皇孙而存在的,不然也不能从梁王手下救出恪王等人。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的身份几个兄长都知道了,他本来也没打算继续瞒着金麒,还有四叔。 “母妃呢?” “丽妃娘娘和皇祖母软禁在一处。” “你们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恪王道:“这是六弟的提议。”他露出一个苦笑,自嘲道,“堂堂龙子皇孙,却被逼的和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若不是有六弟、大哥的侍卫倾力相助,我们几个只怕都要不明不白的死在皇城了。”他看着金麒,语气诚恳,“我们如今能够依仗的,只有大哥了。大哥和四叔难道忍心看着祖宗基业被毁而坐视不理吗?” 当然不会! 不在意皇位是一回事,但要金麒眼看着九华亡国,他是做不到的! 别的好说,金麒现在只剩下一个疑问:“梁王也是我皇家的子孙,他究竟为何要如此做?” “我们也想知道。” 没人能回答金麒这个问题,他只能把疑惑暂时放心,专心处理起眼下的事情来。 皇帝无道,这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唐明、崔兰玉、羽林卫将军及其手下将士们是自愿前来追随金麒的,至于那些和使者一同过来的禁军,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也只好跟着金麒。 就算他们想回去,怕是也回不去了,一旦福王造反的消息传回京城,他们这些人肯定会被自动归到叛军的行列里,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跟着福王一起拼了! 接下来就是说服西南驻军的问题了。 皇帝荒淫无道是事实,又有四名不远千里逃亡到此地的皇子作证,更别说英王曾经做过西南驻军的元帅,很多人都跟着他打过仗,英王亲自出马,不怕说服不了西南的将领们。 从房间里出来后,金麒看到花繁缕在不远处站着,他几个兄弟都很识趣,和英王一起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两个。 “繁缕。”金麒有些愧疚,总觉得委屈了花繁缕,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一个女人即使再有本事也很难施展开。金麒感觉应该也有自己的原因,每次他在场的时候花繁缕总是很沉默,不会抢他风头。他当然清楚在他们身体还没有换回来之前花繁缕过的是最自在的,现在换回来了,以前能她说话的,现在因为避嫌都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阿贝,阿贝为了找苏茶却不知到哪儿去了。 花繁缕看着他,语气很微妙:“原来你这么想的。” 金麒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很不妙,他有些警惕的看着花繁缕:“难道不对?” 花繁缕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下巴:“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帮你啊,那什么阴谋诡计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发表任何见解,其实我更期待打仗呢,你真是想太多了。是做女人时间太长的后遗症吗?”她捏他的脸,“爱妃~你真是多愁善感。” 金麒:“……” 花繁缕捏捏拳头,一脸感叹的说道:“在地球的这段日子,我真是太松懈了啊,很久都没活动过筋骨了。” 之前的那两只石狮子算什么?! 金麒无力:“罢了,你和我一起去见一见皇帝吧。” “你爹?” “不是他,是罗国的皇帝。”金麒露出一个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容,“他们几个怕是还不知道本王要起兵造反了吧?我就说他们被我软禁还那样有恃无恐,原来和他们勾结的是梁王,爱妃,我们过去气死那些家伙!” 花繁缕:“……”还敢更幼稚一点吗? 第78章 罗国的皇帝还被囚禁在边城,英王和金麒本来打算等京城的旨意到了,看那边怎么安排这些非同寻常的重要俘虏,结果的等来的却是“和亲”和“问罪”的圣旨。 既然和朝廷撕破脸皮了,怎么处置罗国的这些俘虏就和远在京城的皇帝没半个铜板的关系,和四叔以及几个兄弟商量的结果是,罗国的皇帝要控制好,但不能压制太狠了,逼得对方狗急跳墙,闹个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 金麒一点都不想罗国的皇帝死,相反,他希望对方能够长命百岁,活的越长越好。 因为他要对方终其一生,只能安居西南一隅,不得对九华宣战,不许一兵一卒越过九华边界一步,也不得和任何一方势力合作对付九华。 他父皇可以荒唐无度,但他身为一国皇长子,却不能对即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九华百姓坐视不理。 当然,要是罗国世世代代都遵守这个约定更好,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罗国的皇帝脸色铁青,有金麒封锁消息在前,再加上语言不通,他们君臣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金麒嘴上和花繁缕说要气死罗国的皇帝,但并未透露一句真实情况,只告诉对方,梁王失败被杀,九华朝廷震怒,欲调集大军攻打罗国。 没错他就是在诓人。 本来罗国一直在筹备军备准备和梁王里应外合打九华个措手不及,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也不惧怕和九华开战的,问题是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很不利,非常非常不利,糟糕到了极点。 帝后被俘,栋梁大臣被俘,三军统帅被俘,还有能顶事的亲王们一个个被俘……上下五千年,还有哪朝哪代哪个国家部落遇到过这样的境遇?奇耻大辱啊! 这种情况下,不客气点的说,如果九华真的立马发兵,那他们必须是亡国的节奏。 他们有的选吗? 没得选。 于是,在这方软禁了帝后君臣的小小边城里,怀着巨大的不甘和屈辱,在皇室重要成员,在文武重臣的注视下,罗国的皇帝签下了一系列让他无比憋屈的条款,并且立下毒誓,有生之年,绝不犯九华寸土之地,绝不与任何势力联手对九华不利。 当然,如果九华主动对罗国宣战,他们也是可以反击的。 随后罗国君臣被放了回去,金麒给皇帝留了面子,罗国那些不知情的百姓还当他们的君主只是被神仙请去喝茶了,而皇帝也依照约定,在回宫之后立即将边城誓言以及诸多条约昭告天下。 金麒这时才真正对罗国放心,只要昭告天下,就不怕对方不遵守约定,一国之君,想来也不会那般低劣下作出尔反尔。 再说罗国皇帝,被迫听金麒的话把誓言公之于众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可他没办法啊,冷宫屋顶被掀飞是事实,那九华王爷有鬼神之力(ET之力)相助也是事实,出入深宫大院如入无人之境,根本防不住,他自称天之子,实际上还是个凡人,能跟人家比吗? 这时候罗国君臣郁闷归郁闷,虽然吃了亏,被人家占了便宜,但还在忍受范围之内,等不久之后他们知道自己被那个福王给诓了,什么梁王已经死了,什么皇帝震怒,什么兵临城下通通都是扯淡,他们君臣根本被耍的团团转!罗国皇帝真是恨的咬牙切齿,肝火旺盛,生生地给气处病来。 这时候西南几十万驻军皆被说服,举起“勤王除佞”的大旗,把九华江山势力一分为二,为福王马首是瞻,实打实的和朝廷杠上。 听说邻居病了,金麒和花繁缕跑到昆仑摘了朵雪莲,乐呵呵的跑到罗国的宫廷极为高调的送给了皇帝,装模作样慰问了一番,并对罗国皇帝为百姓造福祉,休养生息终生不起战事的行为表示了肯定和夸赞。 两人呆在飞船上没下来,用的是扩音设备,金麒声音底子本来就好,用了扩音器之后声音自半空传来,和雅、清澈有如佛家“梵音”,周边远闻,别说宫里的人,就是宫外的百姓也都听的一清二楚。 罗国皇帝心里直骂金麒腹黑心黑狡诈卑鄙,血气翻涌差点没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今天一过,就算他以后有什么意外早逝,或者中途传位给自己的儿子,接替他的国君也不能对九华有任何动作,否则恐怕会落得一个逆天行事的口实。 真TM太无耻了! 皇帝心里通透,但老百姓不知道啊!就算内伤,他也只能忍着,微笑以对,还得对“仙人”表示感激…… 一回到宫里,让所有人都退下后,皇帝看着那朵还冒着丝丝寒气的雪莲,吐出一口血来。 金麒表示:抗打击能力太弱了。 花繁缕点头赞同,是太弱了,作为一个皇帝,不够霸气,气度也差了点。虽然金麒种种行为迫使他攻打九华的野心在百年之内都绝无实现的可能,还和他签订了许多条款,虽然让他吃了点亏,九华所受的优惠比较多,可从长远上看来,这些条款无论九华还是罗国,以及两国的百姓,都有很大的好处,互惠互利而已。 和这些长远的利益相比,你个人被欺负受了委屈又算什么?还皇帝呢,干嘛想不开,居然还吐血,实在太差劲了。 鄙视完罗国皇帝,金麒和花繁缕回到边城。 虽然他们打着的是“勤王除佞”的旗号,但发兵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时机还不成熟。 他们在等,等着京城里犯浑的皇帝把整个朝堂搞的天怒人怨失去民心的地步。 虽然皇帝干了很多混账事,但他以前的英明有为不是假的,和金麒这边打的旗号一样,朝中许多大臣甚至是民间的百姓也都认为,皇帝只是被奸佞给蒙蔽了,奸佞是谁?梁王,玉贵人……不,现在是玉贵妃了。 而被逼逃亡边城的皇子们也都是被梁王和奸妃迫害的,他们打心底希望大军能打过来,把奸佞奸妃给灭了,好让圣上清醒起来,也好保住他们自家老小的性命。 也就是说,既然你是为“勤王”而来,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皇帝还是原来的皇帝,你们老老实实做自己的皇子,圣上愿意在百年后传位给谁,那是圣上的意思,你们可别有不该有的想法。 呵呵。 要是真这么做了,他们几个兄弟,包括四叔在内还不是死路一条?没错,杀了梁王和玉贵人,再给被下了毒的人解毒——也许这里头就有他那位性格大变的父皇,这并不是难事,但金麒不敢保证他父皇的脑袋是不是还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平,就算恢复了,父皇年纪不算大,再生几个儿子,或者直接把年纪最小的小十一当成继承人培养完全可行,而他们这些好心“勤王”的儿子/兄弟,怎么可能不引起皇帝的忌恨,最好的不过和老四一样变成废人一个,说不定还不如老四。 金麒再也不相信他的父皇了,也许父皇年轻的时候是个英明神武的好皇帝,但一个人若是在皇位上坐的太久了,难免会染上许多毛病,自大、多疑,不容许任何人质疑他的权威。 皇位,是时候换一个人坐了。 所以,因为上面这些理由,无论朝中的大臣们怎么迫切的希望“勤王”的大军能赶紧打过来,就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金麒就是按兵不动。 不好意思啊父皇还有各位大人,我们很想赶过去救你们啊,可我们穷啊,问题太多了,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吧?再等等吧。 金麒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既然已经和朝廷形成了对峙局面,他们再呆在边城就不合适了,边城太偏,不合适作为将来指挥作战的大基地,众人商议过后,迁到了各方面都更加有利的盛康,改名盛都。 众人心知肚明,盛都在各方面的意义上,实则和一国都城无异。 金麒就是个土皇帝啊。 走到这一步金麒心情挺微妙的,他原先想争皇位的时候各种无奈争不上,等到他真正想开了,决定以后和爱妃海阔天空,却在短短几个月之内被众人推上了等同于帝位的位置。 就连以前和他争的死去活来的兄弟们,现在见到他谁不是恭恭敬敬,一个比一个乖巧听话的? 只是一旦身居高位,事情就多了起来,金麒终于体验了一把大忙人的感觉,幸好他身边还有不少“壮丁”可拉,不然就没空和爱妃二人世界了。 瞥了眼书房里神色疲惫但一脸严肃的恪王、哈欠连天但仍然强撑着看文件的景王,以及眉头紧锁好像很困扰时不时看恪王一眼就是拉不下面子的康王,金麒嘿嘿一笑。 看看院子里陪着英王晒太阳聊天喝茶的恭王就知道众兄弟里金麒最偏心谁了。 他喝了口差,眯着眼睛享受的靠在软垫子上,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心里别提多舒爽了。 不折腾你们几个本王还能折腾谁?哈哈,这叫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可劲儿的给本王使绊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天? 到了这种地步,其实他们兄弟之间早没有谁怨恨谁的想法了,但这一点都不妨碍金麒有事没事让他们几个吃点小苦头,不管怎么说,每次看着他们几个吃瘪心情就格外愉快啊。 “殿下!殿下!” 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金麒从窗户里往外瞥了一眼,认出对方是照顾花繁缕衣食住行的侍女翠萍,翠萍连给英王和恭王见礼都顾不上了,脸色惨白,天塌下来了一般。 金麒心里咯噔一下,豁然起身,“嘭”的一声带翻了椅子,恪王等人纷纷抬起头,错愕的看着自家大哥。 “怎么回事?”金麒有些恼,急忙问道,“你家主子呢?” “殿、殿下,不好了!”翠萍眼睛里含着泪,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吐出把在场的男人们全给震住的惊人之语,“王妃她小产了!” 金麒:“…………………………”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233333333333333333哈哈哈哈哈……小产了噗—— 第79章 花繁缕目光呆滞,手放在腹部,眉头偶尔会因为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蹙起。 金麒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她双目恢复了清明,抿着嘴唇,表情坚毅而冷静地说道:“我刚刚用精神力探查过,我的身体内部构造发生异变了。” 金麒一下子呆住。 他当然知道花繁缕小产什么的根本不可能,但肯定出了别的状况,所以他二话不说,丢下几个兄弟匆匆赶过来,看到请来的大夫全被拒之门外,侍女们神色惶恐不安,而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门没锁,他一推就开了。 精神力提高之后他五感也相应变强,空气里那股血腥味或许普通人闻不到,但他一进来就察觉到了。 花繁缕窝在床上,用被子把下半身捂的严严实实,她脸色不如平时红润,眉头微蹙,颇有几分虚弱无力的味道,虽然她看过来的眼神还是和平常一样镇定冷静,可那严肃的神态以及眼眸中一掠而过的忧色却叫金麒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花繁缕一脸“没想到这种事情真的在我身上发生了”的表情,声音平缓地说道:“我以前听过,在宇宙航行的过程中,船员被外星独特的环境影响,或者被病菌感染,身体发生异变,最终变成宇宙怪物的故事,原来是真的。”她表情变得沉重起来,若有所思道,“或许这只是开始,不知道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在说什么?”金麒声音微微颤抖,“为什么翠萍会说你小产,什么异变?什么怪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血腥味?你受伤了?给……给我看看,繁缕,让我看看。” “别着急。”花繁缕抓住金麒的手,金麒才发现她手心里都是冷汗,她注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而温柔,安抚道,“只是体内多了一个东西而已,身体暂时没有别的异常,到底会不会发生其它变异还难说,我没有受伤……”花繁缕好像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肚子里多出来的东西在出血,而我的自愈能力对它无效……真是奇怪。” 这还不够严重吗?!血止不住问题可大了好吧!会失血过多死的吧!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金麒咬咬牙,“我早该和你一起走的!” “别说了。”花繁缕倒是很冷静,“我们回飞船上,也许能把血止住。” “好!”金麒连被子带人把花繁缕裹住抱起来,话说,如果他转身慢一点,能看到被褥上留下的血迹,再冷静下来想一想,兴许就会往女子的葵水那方面去想,进而推理出真相,但他太着急了,而花繁缕也没说清楚她的“内出血”究竟是怎么个出血发,血从哪里流出来……咳,所以,这两个人经验欠缺的就这么乌龙了。 金麒抱着花繁缕出门,命令众人谁也不许跟过来,匆匆抱着花繁缕到后院,然后进入飞船里。 但让两人意外的是,从医疗舱的扫描结果来看,花繁缕身体各项机能完全正常,除了有点气血不足外,没病没伤,健健康康。 金麒:胡扯!没看爱妃在流血吗!被子上都是血啊!破机器! 等等。 金麒盯着沾着斑驳血迹的被褥看了片刻,又想到刚刚把花繁缕放进医疗舱时她裙子上的血迹,表情突然变得及其古怪:“爱妃。”他凑过去,轻声问道,“你说你身体里多出来的东西在流血……血究竟从哪里流出来啊?” 花繁缕表情有些郁闷,那个地方实在有些尴尬,所以她才把自己藏到被窝里不出来,她闷闷的对金麒说了实话。 金麒:“……………………爱妃,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于是,一刻钟后,金麒终于确定,他媳妇儿这是来月事了啊! 花繁缕:什么鬼东西?! 金麒又不得不花费一番口舌给她解释什么叫葵水。 花繁缕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清楚?” 金麒:本王能说因为本王做过女人十分担心自己来葵水的问题所以特意去查了书吗? 他咳嗽一声,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现在还不能肯定花繁缕身体发生这种变化到底是好是坏呢,没理出个头绪来金麒没办法放心,为什么曾经明确表示过没有生育技能的爱妃会来葵水?这真是太奇怪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花繁缕皱眉:“肚子疼,没力气。”最重要的是身体黏糊糊的不爽利。 金麒心疼,叹道:“看到你难受,我真恨不得替你难受。” 花繁缕:“……” 金麒:“……” “嗯。”花繁缕略显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很奇怪的微笑,她朱唇微启,嘴巴里吐出三个字,“可以啊。”她眼角微挑,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金麒,那眼神看得金麒头皮发麻,预感不妙。 “换一下身体就可以了。”花繁缕嘿嘿笑,轻轻地说道,“就算是力量被限制,也比现在舒服多了……你这什么表情?啊,刚刚你只是随便说说对吧?屠蒙教过我的,男人要学会讲甜言蜜语,真的假的无所谓,能哄到女人就行了。”她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嗯,懂了。” 你到底懂什么了啊?! 金麒在心里把坑自己无数回的屠蒙骂了千百遍:“爱妃你听我说……” “肚子好疼。”花繁缕忧伤的看着别处,“自从母星毁灭,整个宇宙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原本没什么,自从我在地球被激发出感情之后就开始品尝到孤苦伶仃没人疼没人爱的滋味……” “我懂了。”金麒眼角抽搐,“什么都不用说了,换!” 花繁缕:“嗯。”(^__^)y 于是在院子里焦灼不安的等了一个多时辰的众人,就见自家王爷神色温柔春风满面地抱着王妃回来。 “王妃”和之前一样,仍然被卷在厚厚的棉被里,像个蝉蛹一样呆在“王爷”的怀抱里,只漏了个后脑勺给众人。 “福王”在门口停下,对侍女道:“送大夫回去吧,记得把诊金付了。” “是,殿下。” “准备热水,王妃要沐浴更衣。” 花繁缕先把便秘脸的金麒放到床上,两人视线交汇,花繁缕在他脸上亲了亲:“爱妃,你真好。” 金麒有气无力地瞪她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随即他眉头皱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花繁缕身体头一次发生这种异变,所以肚子疼的也格外厉害,他在旁边看着还不觉得,等换了身体之后才知道这滋味真的一点也不好受。 如果花繁缕以后每次月事来都这么疼,那他心甘情愿次次替她承受。 等金麒收拾干净以后继续在床上躺着,花繁缕一只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伸进被子里抓着金麒略显冰凉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发呆。 因为身体构造的缘故,a星人生来感情凉薄。 如果她没和金麒互换身体,那么不管他们两个在一起呆多久,金麒如何喜欢她,重视她,为她付出多少,她也绝不会对金麒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 尽管在金麒的身体里,她体会到了“喜欢”的滋味,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她理所当然的为金麒改变了自己原先的计划,产生了“带他一起走”,或者金麒不愿意的话,就“等他老死我再走”这样的想法。 再多的她就没想过了——从这方面来讲,她依然薄情。 很多时候,金麒的行为都让她感到费解,比如心甘情愿替她承受痛苦这样的心理,如果两人位置交换,让她替金麒承受某些痛苦她也是愿意的,但她的这种愿意,和金麒这种“她难受所以我难受”的“爱怜”以及“心疼”不同,她的想法更简单,恐怕更多的是出于对金麒是自己人的一种认可,也就是说,换了另外一个人,比如和她一起战斗过的阿贝,也可以。 奇怪的是,以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想法,现在却突然觉得有点愧疚。 花繁缕很困扰。 “怎么了?”金麒转过头,纳罕地看着盯着他眼神纠结的花繁缕。 “太复杂了。”花繁缕说着,脱掉鞋子钻进被窝里,搂着金麒,感觉到怀中热乎乎的身体,心里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感觉好了很多,她亲亲他的额头,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把他的脑袋摁到自己胸口,叹息,“给本王生个孩子吧,爱妃。” 金麒:“……” 作者有话要说:马丹没救了嘤嘤嘤嘤果然这种女主温柔宠溺男主乖巧听话脸埋胸的情节写着才舒爽啊 第80章 来癸水是个相当痛苦的事儿,各种尴尬各种麻烦,在癸水结束之前金麒都不肯踏出房门一步,更不乐意让侍女进来伺候,所以花繁缕只能亲力亲为。 金麒虽然不做女人已经很久了,但重新回到花繁缕的身体里居然也毫无违和感,嘴上不承认,实际上已经把羞耻心以及“男人的尊严”什么的丢到一边去,不管花繁缕想对他做什么,他都抱着“随她好了”的放弃抵抗的无奈心态。 比如现在…… “爱妃,是不是该换回来了?本王还要处理公务。” “现在不能处理吗?让他们把文件送过来好了。”花繁缕蹲在地上用小鱼干逗野猫,王子喵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屠蒙和冯峰说他们从京城里逃出来的时候王子喵突然离队,跑了,后来他们有去找过,但没找到。 金麒无语的看着她,没见过这么赖皮的,难道没听说过“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吗?你这样下次本王肯把身体借给你才怪啊! 金麒只能让人给几个兄弟传话,让他们把需要他亲自过目的重要公文送到这里来。 但花繁缕却在公文送来之后放弃了逗猫,率先一步在桌案后坐下,备好笔墨,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金麒。 金麒疑惑:这是何意? 花繁缕道:“爱妃,本王抱着你办公。”她指了指自己的大腿,一脸自然,绝对没有半分猥、亵或调|戏的意思,沉声道,“乖,快点过来。” 金麒脸上的表情就像一口咬在刚摘下来的青橘子上,酸的牙疼。 花繁缕托着腮帮子,脑袋一歪,伸手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本图册,翻开来,把正面对着金麒,指着上面的一幅图给金麒看:“你看,爱妃,自古以来一方霸主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的宠爱之情。” 图上一名威武雄壮的男子,怀中抱着一娇小纤细的美人,男子神色严肃,左手圈着美人,右手执笔似乎在写着什么,美人依偎在男子怀中,一脸娇羞。 金麒脸裂,大声道:“这鬼东西哪里来的?!”上前就要去抢。 花繁缕刷的收走画册,咬在口中,伸出两手隔着桌子接住“投怀送抱”的美人,轻轻一用力,就金麒从桌子那边给抱了过来。 金麒自尊心碎了一地。 花繁缕坐下把他摁在怀里,拿开口中画册在桌子上摆好:“爱妃,我们各种姿势都试一试吧。” 金麒怒吼:“闭嘴!又是屠蒙给你的东西对不对?!我就知道一让你跟他接触准没好事!你给本王等着,等本王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再好好教训你!” 这一刻,金麒重振夫纲的心无比坚决。 花繁缕很淡定:“谢谢提醒,离开地球之前我都不会把身体还给你了,哈哈。” 金麒:我了个大槽! “爱妃乖,先看公文吧。”花繁缕给他顺毛,把毛笔塞到他手中,自己则拿起画册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金麒:“这到底是什么鬼画册?给我看看!” “不知道。”花繁缕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反正挺有意思的,有各种姿势。” 金麒脸一红:“……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花繁缕:“各种姿势吗?爱妃你指的是春-宫-图吗?这上面的都有穿衣服,不是春-宫-图,不信你看。”花繁缕另外翻了一页给金麒看。 金麒瞄了一眼,脸腾的又红了。 上面还是一男一女,他们的确穿着衣服没错,男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女子则靠着他,头往后仰,露出线条优美的纤细脖颈,那名男子则低下头来,眼睛半闭,两人的脸无限接近,似乎正要亲吻对方,但却差了那么一点点没有碰上。 金麒看了第一眼,忙把头转开,片刻后,他又忍不住转过头盯着那幅图上的男女,眼睛里露出一点奇异的神色,心里却在想: ……太没节操了,哼! 花繁缕翻了第二页。 这幅图男子呈站立的姿势,双手托着女子的臀部,而女子的手臂搂着男子的脖子,双腿则紧紧缠绕着男子的腰部,男子仰着头,女子低下头,两人唇齿相接…… 金麒咳嗽一声,虽说这不是春-宫-图,但总觉得比春-宫-图更引人遐思。 不对,这种没羞没耻的东西……嗯,对了他媳妇儿刚刚说什么来着……每种姿势都试一试…… 金麒:“……”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忽然感觉鼻子有些痒,大惊,该不会出血了吧?他急忙用手指堵上去,摸了下,手指是干的,他松了一口,幸好没在爱妃面前丢脸。 “都是屠蒙亲手画的呢。”花繁缕自言自语,在金麒还在遐想各种旖旎场景的时候把画册合上,“啪”的一声扔到桌子上,金麒随意往封皮上扫了一眼,一列端端正正的楷书跃入眼帘—— 讨好王妃的一百种方式。 金麒:“……” 怎么他以前就没发现屠蒙是个人才呢? 金麒默默地回想了一遍自己和爱妃的感情历程,悲哀的发现除了亲自下厨给爱妃做早点这一桩事情外,自己似乎还真没干过什么值得称道哄爱妃开心的事情。 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连取悦自己心上人以及能够极大的促进夫妻感情大和谐的调|情手段都掌握不好,真是太失败了。 难怪每次他总是“被疼爱”的那个。 金麒被残酷的事实打击的全无斗志,老老实实地坐在爱妃大腿上看了一个下午的公文。 就连侍女们也在背地里感叹:自从王妃小产[雾]之后殿下明显比以前更疼爱王妃了呢,以前殿下对王妃也好,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圆满啦,王妃再也不会孤单寂寞了。 金麒:“……”继续自我怀疑中。 英王也说了:“君泽,你好好陪着繁缕,别惹她不开心,别的事情都不用操心,还有他们几个呢。” 所以金麒预想的花繁缕在各种复杂深奥的公务包围下焦头烂额,然后主动向他提出各归其位的结果没有发生,花繁缕比他做“福王”那会儿自在多了,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来陪“小产的王妃”散心游玩。 另一方面,京城的消息也不间断地传过来,在梁王和玉贵妃的迷惑和怂恿下,皇帝行事也越来越荒唐,就在最近,终于有几名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大臣忍不住了,暗地里策划了一场针对梁王的暗杀,结果事败,这几位大臣被皇帝以谋逆之罪论处,抄家灭族。 几大家族,不分男女老少,上千余人都要被拉到刑场挨个斩首。 不止朝野震动,就是民间的读书人也坐不住了。 要知道朝中出身世家又有清名的文官虽说没什么权势,但对天下学子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说是读书人的代表不为过,被论罪的这几家背景都不简单,要是真把这几家灭族了,先不说百姓怎么想,读书人的心恐怕要先寒透了。 所以朝中大臣,就算再惧怕梁王的淫威,也要挺身而出,向皇帝求情。 众多学子也联名上书,恳请皇帝收回成命,不要徒增杀戮…… 皇帝勃然大怒,他完全被梁王和玉贵人蒙蔽了双眼,认为这些“逆臣”密谋谋反弑君,这些人想要他的命,他还不能杀了他们?你们居然还敢帮他们求情!难道你们这些人全都盼着朕死吗?!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即使太后已经被变相的软禁在后宫,但还是会消息传到她耳中。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太后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停止了念诵经文,仰头端视那高高在上的佛祖,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声深深地、难言的叹息:“丽妃。” 丽妃抬头,轻声问:“太后?” “你亲自过去,请皇帝过来。” 丽妃犹豫了一下,眉头深深皱起,她缓缓地说道:“皇上会过来吗?” 太后神色古井无波,语气也十分平淡:“你就说哀家老了,想见他最后一面,他若是还不肯过来,那就罢了。” 丽妃看着太后的侧脸,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沉默良久,口中应了一声,从蒲团上起来,无声地退出佛堂。 并没有人拦着丽妃的路,触怒皇帝被变相软禁的是太后,不是她。许是因为她在这后宫之中向来是最特殊的一个,即使如今宠冠六宫的是玉贵妃,宫人们也没有明显捧高踩低故意与她为难的。 这是她在玉贵妃受宠之后,第一次主动来见皇帝。 乘着步撵到了玉贵妃宫外,才有明目张胆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自大宫人出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便是来玉清宫伺候的宫女和太监,玉清宫的人,便是后宫的正经妃子也不敢轻易得罪,否则玉贵妃在皇帝耳边一句枕头风,皇帝就能毫不犹豫地降罪于她们。 今非昔比,这后宫的女人再也没了勾心斗角的心思,她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皇帝连他向来孝顺的亲娘都能软禁,她们这些妃子又算什么?所有人都紧闭宫门,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出宫门一步。 后宫真正变成了一潭死水,而皇帝和玉贵人,是仅有的两个不受影响,即使踩着尸体和鲜血也能毫无负担寻欢作乐的人。 被挡在宫外的丽妃不动怒,心情平静的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等皇帝出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听着清风中送来笑声,丽妃掀起眼皮,看了眼这金碧辉煌地玉清宫,冷冷的想: 就快了。 两个时辰后,丽妃终于见到了皇帝。 同天,宫中传出太后驾崩、丽妃薨逝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太后和丽妃都没死!下章有解释 第81章 让时间倒退回太后“驾崩”的前一天晚上。 丽妃正要睡下,突然听到地板上传来一声“咔哒”的轻响,一个她并不陌生的女子的声音低声唤道:“母妃?”地板被掀开,下面钻出一个人来,丽妃定睛一看,果然是她的儿媳妇。 这姑娘看到她一脸喜色,又叫了一声:“母妃!” 丽妃惊疑不定,急忙压低声音阻止道:“噤声!会被人听到的。” “不碍事,母妃,不会有人过来的。”她儿媳妇儿把地砖轻轻放下,伸手又从地道里拉了一个人出来,丽妃又惊又喜,上前拉住那人的双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真是我儿君泽!”她眼眶微湿,伸手把儿子的脑袋抱在怀中。 金麒:“……”母妃,儿臣在这里。QAQ “好孩子,你们怎么来了?”丽妃摸了摸花繁缕的脸蛋,又把她抱在怀中一通爱抚,心疼道,“瘦了。” 花繁缕愣了一下后,抱着丽妃盈盈一握的纤腰,露出的一只眼睛意味不明地盯着旁边一脸郁闷的金麒,声音闷闷的说道:“娘,你也瘦了。” 金麒:“……”爱妃你确定你不是在吃我母妃的豆腐?你个没节操的! 丽妃被花繁缕一声软绵绵的“娘”叫的心都化了,话说她还担心儿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结果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儿子以前可不会这么跟她撒娇,总是那么一本正经的叫着“母妃”,娘多好啊,真是她的乖儿子。 “好孩子,你们快些离开,宫里不比以往,处处都是梁王和玉贵妃的眼线,若是被发现就不好了,娘很好,你皇祖母也很好,不用担心我们。”丽妃不舍得看着花繁缕,完全无视了旁边的正主,摸摸“儿子”水嫩嫩的小脸蛋,盯着“儿子”的脸看了片刻,不知怎么的竟有片刻的晃神,不知想到什么,表情也有些惊疑起来。 金麒注意到了,心里有些古怪。 花繁缕安慰丽妃:“娘,你别担心,儿子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人过来的。” “那就好。”丽妃自然是相信儿子的本事的。 金麒更加郁闷:明明同样的话刚刚我就说过一遍的。 丽妃让两人坐下来,疑惑的问道:“君泽,你们不是在盛都吗?你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花繁缕完全把自己当成正主了,一点都不心虚的说道:“儿子是为被父皇下令抄家灭族的几位大人而来的。”这些话金麒都和花繁缕讲过,所以她转述起来也十分流畅,“几位大人绝不能死。” 这不光是皇帝是不是会失去民心与天下士子为敌的问题,虽说皇帝的暴行方便金麒名正言顺地起事,但无论日后即位的是他们兄弟里的哪一个,都要为皇帝今日犯下的种种暴行付出一定的代价,父债子偿,便是如此。 金麒这次来京城的目的,就是要在皇帝的屠刀下救人,把原本的“债务”,变成天大的“恩情”,让众人看清楚皇帝残暴不仁的同时,意识到能够救他们于水火的只有福王。 他要让天下的士子来主动请他发兵,把父子相残争夺皇位的戏码变成顺应民心,顺应天意。 金麒是有备而来的。 不过在救人之前,他首先要把母妃和皇祖母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带走丽妃是怕日后皇帝用丽妃要挟他,至于皇太后,皇帝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动手,但金麒是被皇太后养大的,最了解皇太后的品性,这么多大臣要被皇帝诛杀,皇太后不会坐视不理,这天底下除了那位玉贵妃已经没有人能够劝得动皇帝了,金麒怕自家皇祖母以死相谏。 丽妃一想,也是,以死相谏,是太后能做出来的事情。 接着她问花繁缕有什么对策,花繁缕就等她问呢,急忙把金麒想到的计策告诉了丽妃,丽妃觉得儿子想出来的办法施行起来困难重重,但见花繁缕和金麒全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压下心中的不安。 “娘明白了……君泽,这个地道是什么时候挖的?”丽妃突然问起了不相干的事情。 金麒在旁边一看他母妃的表情,心里突然有种古怪的感觉,那头花繁缕已经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丽妃的问题:“很早就挖了,嗯……有一年了吧。” 丽妃微笑,看了眼旁边的金麒,金麒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只听丽妃意味深长地说道:“一年啊……那时候你和繁缕还没成婚吧?娘记得繁缕以前也是住在这里的,还真是巧呢。” 花繁缕尚未明白丽妃的意思,金麒脸上一阵热,忍不住道:“母妃,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 丽妃笑盈盈的打断他:“好孩子,君泽都叫我娘了,你也和民间的儿媳一样叫我一声婆婆吧。” 金麒:“……婆婆。”娘QAQ “乖。”丽妃从自己手上褪下一个镯子,拉住金麒的手,给他戴上,“婆婆如今跟着你皇祖母吃斋念佛,身边没有什么好东西,这玉镯乃药玉制成,是婆婆做姑娘的时候就戴在身上的,几十年来从未取下过,你好生收着,长期戴着,对身体大有裨益。” 亲娘一直不离身的东西金麒怎么会不清楚,这镯子宝贵着呢,她娘居然取下来给他……不,给繁缕了。 金麒心里热乎乎的,知道他母妃这么厚爱自家媳妇儿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这个儿子,一时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丽妃瞧着这儿媳眼中发自内心的孺慕和感动,心里又是纳罕又是好笑,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也忒好哄了些,联想到对方的“身世”,心里明白几分。 她原先对花繁缕总有几分芥蒂,不至于讨厌她,但因为不熟悉,相处的少之又少,心里很难亲近起来。她也不是对花繁缕有什么意见,这是女人的天性,做婆婆的大概都是如此吧。 看到这娇滴滴[雾]的儿媳居然跟着自家儿子从盛都来到危机重重的京城,丽妃不是一般的意外,还有轻轻松松的搬开沉重的地砖、转身把“丈夫”从地道里拉上来这样的细节也令丽妃对儿媳的印象有了不少改观。 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对方的神情,或许是因为对方身上的气息,她对眼前的儿媳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和喜爱,总觉得这儿媳妇甚合她眼缘……夫妻相,夫妻相,心意相通的夫妻在一起呆的久了,或许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像对方。 丽妃忍不住捏了捏金麒的脸,笑道:“繁缕和君泽倒是甚为相像呢。” 金麒:“……” 该商量的都商量好了,金麒和花繁缕便不再打扰丽妃休息,留了一个特殊的哨子给丽妃,让她遇事就吹哨子,然后和来时一样顺着原路返回。 其实哨子根本发不出声音,完全没用,花繁缕和金麒是用飞船上的设备来监控皇宫的情况,哨子的只是起一个遮掩的作用,毕竟飞船的存在一时半会不好给丽妃解释。 第二天,丽妃奉太后之命去请皇帝过来的时候,花繁缕和金麒已经悄悄的在佛堂里躲着了。 这还是半年多来金麒第一次和皇帝见面,他的精神气大不如从前,眼袋很明显,整个人显出一种深深地颓败和死气,进门的时候眉头就是皱着的,太后才提了一句有关获罪大臣的事情,皇帝就不耐烦起来,面容上更是露出随时都会爆发的躁怒之色。 他直接打断太后的话,生硬的丢下一句“后宫女人不得干政”,话里透出明显的让太后别多管闲事好好吃在念佛的意思。 说完这些不孝的话,皇帝拂袖,打算离开。 太后面对着佛祖,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伤心之色,但这种神色很快就消失了,在皇帝即将迈出门槛的那一瞬,太后厉声喝止了皇帝:“皇上如此,哀家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皇帝听了直觉不好,急忙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太后一头撞向柱子的一幕,他伸出手,做出阻拦的姿势,脱口而出:“母后!”但他脚下不知怎么一绊,摔了一跤,脑子里眩晕了片刻,之后耳朵里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再抬起头来时,发现太后脑浆迸裂,已然撞死。 实际上,虽然皇帝感觉自己眩晕了一下下,中间至少过了半刻钟的时间。 太后撞向柱子的瞬间,花繁缕凝聚精神力刺激皇帝的大脑,皇帝才会身体失衡摔倒,进而产生眩晕的感觉,而金麒则在这时冲出去,拦住了太后,不过比起花繁缕的轻松,被太后当胸撞一下的滋味可不好受,金麒顾不得疼,赶紧接住因为冲击力太大晕过去的太后。 花繁缕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太后替身,布置好“凶案现场”,在被下了暗示的宫人以及被精神力刺激的皇帝恢复过来之前机灵地遁逃,跑去和丽妃汇合。 丽妃正在房间里等着,房间里除了她,横梁上还吊着一具和她面容一模一样的尸体,丽妃虽然瘆的慌,却不敢离开房间,生怕坏了儿子和儿媳的计划,看到金麒抱着太后回来,她才松了口气,随即皱眉,有些不满地责怪花繁缕:“君泽,你好意思让你妻子抱着太后她老人家么?” 金麒:“……”所以这到底是在骂谁?为什么躺枪的总是他? 花繁缕乖巧的把太后接过来抱在怀里:“娘,都是孩儿不好,我们快走吧。” 丽妃点点头,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把她早已写好的“绝笔书”压在桌子上,众人从密道离开了皇宫。 而金麒早已做好部署,只要“太后”驾崩的消息一经宣布,皇帝和玉贵妃荒淫无道逼死生母以及福王生母的传言也会在民间不胫而走。 第82章 密道的另一端是早已被查封的福王府,守在出口的是好久不见的章嘉,以及王子喵,还有喵王子的宠物小灰兔。 王府的粮食还有很多,被查抄的只是些金银珠宝,房间里的被褥还有生活用具什么的倒是没人管,他们三个就这样,在王府里生活了这么久,偶尔垂垂吊,或者在王府的各个空房间里转悠,看看有什么密室或者秘密什么的没有,偌大的一个王府成了他们三个的天下,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想竖着走就竖着走,想裸~奔就裸~奔……日子过得居然还挺悠闲的。 而且根本没人发现他们。 金麒无语至极,但也没说什么,章嘉此人本来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但丽妃看到章嘉的面孔时却露出了惊骇的表情,不过丽妃是第二个出密道的,第一个出密道的花繁缕抱着太后在前面,没看到丽妃的表情,后面的金麒就更不用说了,至于章嘉,就像没看到丽妃脸上的表情一样,慢吞吞的打招呼: “杨姑娘。” 丽妃:“……”她这个年纪还被人叫姑娘,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微妙。 金麒:“……”考虑一下他这个当儿子的感受好不好?“娘,您认识章、章少侠?” “少侠?”丽妃瞥了眼金麒,捏了捏他的脸蛋,“好孩子,错了,要叫婆婆。” 章嘉:“?” 金麒:“……” 丽妃嘴角抽了一下:“想到哪里去了,让你叫我婆婆。” 金麒咳嗽一声,好奇死了:“……婆婆,您怎么会认识章少侠?” 丽妃眼神复杂的看着章嘉的脸:“因为他曾是我杨家的花匠。” 章嘉看了眼表情略呆的金麒,认真的纠正道:“我现在是乐师。” 卧槽谁管你是不是乐师啊?!金麒有些凌乱,他娘亲的一句话里信息量太大,他有些没反应过来,杨家的花匠……章嘉你到底多大年纪了?! 仿佛知道金麒在想什么似的,丽妃补充了一句:“我记事开始他就是杨家的花匠,后来他留了大胡子,但他现在这张脸和二十多年前没留胡子的时候完全一样。” 章嘉说:“我脸嫩。” 丽妃继续:“我们杨家的孩子全都叫他章大叔。” 金麒震惊地看着章嘉这张从外表看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嫩脸,他还没出生……不,他娘亲才四五岁五六岁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在存在了么?既然被叫做大叔,可能是留了胡子的缘故,但那时候至少也得有二十吧?如今过了多少年了?三十多年……所以章嘉至少五十岁往上啊! 你这个老妖怪! ——金麒的眼睛里透露出这种信息。 于是,章嘉变得郁闷起来了,虽说他面目表情变化不大,可丽妃也好,金麒也好,甚至是不懂察言观色的王子喵也能看出来章嘉不高兴了。 脸嫩是我的错吗? 他弯下腰抱起王子喵和小灰兔,默默地转身离开。 丽妃:“……” 金麒:“……” “咳。”有人咳嗽一声,“君泽啊,放皇祖母下来吧,别累着了。” “哦。”花繁缕乖乖地把老人放下,金麒把人转交给她的时候她就察觉到太后醒了,因为老人没吭声,她也就没揭穿,这时候太后大概是已经理清思路了,所以就“醒过来”了。 “太后?” “皇祖母。” 太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她沉默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的深深地疲惫让她看起来比以前苍老了很多:“我九华的江山莫非就要亡在这个不孝子手里吗?”她不像是在问别人,倒像是在问自己。 丽妃和金麒两人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太后。 花繁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概是觉得气氛太沉闷了,她喊了句:“皇祖母。” 太后抬起头来:“君泽啊。” 花繁缕神色坚毅,语气笃定地说道:“九华不会亡,有我在。” 太后怔怔的看着她,半晌,她才缓缓地说道:“哀家自然相信哀家的好孙儿。”太后岂不明白花繁缕这句犹如誓言一样的安慰代表着什么,一个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一个是她养大的孙子,无论皇帝多不是人,发展到父子相争,非你死我活不停休这样的地步,她这个做母亲的,做祖母的,都不可能开心的起来。 唯一能做的,只是站在孙儿这一方,支持孙儿的选择。 她累了。 等到深夜,太后和丽妃熟睡,花繁缕和金麒才悄悄地把两人抱上飞船,送回安全的盛都。 他们夫妻俩身上总会发生一些常理难以解释的事情,身边的人,比如说英王还有景王恪王康王恭王他们都见怪不怪,反正不管他们怎么问,这夫妻两个都不肯多说一个字,众人只当真有所谓的“世外高人”在帮助他们。 这次花繁缕和金麒出门才两天而已,居然把太后和丽妃带了回来,众人没有一个不震惊的,在太后和英王母子相认的时候,金麒的四个弟弟很有默契的同时去找金麒。 金麒当然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来的,可不是所有女人都和丽妃一样,说把皇帝抛下就能抛下的,就连武华妃这种性格张扬好强的女人所抱着的,也是从一而终的思想。 即使在宫中日日如履薄冰,让她们丢下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她们也难以接受。 金麒一个都劝不动,只能一一给她们下暗示,让她们忘记自己和花繁缕来过的事实,然后才去找丽妃。 兄弟几个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到底是抱着希望而来的,听到花繁缕的回答后,一个个脸上都露出失望之色,和金麒担心的一样,他们也怕到两军对垒濒临京城之时,皇帝会拿他们的生母来要挟。 “诸位弟弟请放心,殿下在三位娘娘身边留了人,无论如何都能保她们性命无虞。”金麒可不能让兄弟几个心里有疙瘩,虽然劝不动武华妃她们三个,不过还是从十八侍卫里挑了三个暗中保护她们。 十八侍卫的体质和精神力远胜正常人,打不了的时候,带着一个人用轻功飞走根本没压力。 有了金麒的安慰,他们才不那么担心了。 当天花繁缕就收到潜伏在京城的甲申发来的消息,京城里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太后驾崩”,各种各样不利于皇帝的流言在坊间流传,同时,皇帝延缓了菜市口杀头灭族的命令,下令把获罪大臣家族中不重要的分支流放充军,其余人则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时机已到。 金麒决定召集众人,准备发兵。 但是…… “和婆婆相处很可怕啊。”花繁缕摸摸下巴,“我现在这样和娘亲挺好的。” 金麒满头黑线,这人还上瘾了是不是,他好言哄道:“只是暂时的,等我召集过众人马上身体给你,你想怎么玩都行……爱妃,听话。” 花繁缕不信任地看他一眼:“我觉得要是把身体还给你,你就再也不会让我用。” 金麒微笑:“……怎么会,爱妃,我最疼你了。” 花繁缕:“呵呵。” 金麒一脸血,但他不能放弃,其实换回身体好召集部下商讨大事什么的只是借口,真正的理由是他真心受不了他皇祖母和母妃了!她们两个—— “繁缕。”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在吗?” 金麒脸色一变,花繁缕惊奇的在他脸上看到了“怎么办哪里有个洞能让本王躲一躲”的神色。 咦? 金麒给花繁缕比了个“嘘”的手势。 花繁缕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扬声道:“娘,小花在!您进来吧!” 金麒:“!”爱妃本王以后再也不能和你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丽妃笑了笑,推门而入,对花繁缕道:“君泽,你去忙你的罢,娘和繁缕说说体己话。” 花繁缕乖乖的:“好,娘。”她无视金麒求救的眼神,出去后还十分体贴地帮他们把门关好,走远之后,花繁缕立刻把精神力凝于双耳,认真的偷听起来。 丽妃的声音:“好孩子,娘上次教给你的法子试了吗?” 金麒含含糊糊的声音:“嗯。” 丽妃:“你下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这次过了很久,花繁缕才听到金麒模模糊糊的声音:“初六。” 丽妃的笑声:“傻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君泽都被我给赶走了,这里就我们婆媳两个,都是女人家,没什么好害羞的。” 花繁缕嘴角咧开,她好像看到了金麒脸上那种难言的苦逼和纠结的表情,真是太好玩儿啦……不过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一个字都没漏听的花繁缕表示两人的对话内容有些深奥。 很快她就知道丽妃和金麒交流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了。 她听到丽妃鼓励金麒:“离初六也没几天了,这些日子让君泽好好陪陪你,你们晚上……”金麒忍不住咳嗽一声,丽妃被打断,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们晚上……”金麒剧烈的咳嗽起来,于是后面的几个字花繁缕都没听到,丽妃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金麒闷闷的说道,“不碍事,娘。”丽妃习惯性地纠正他,“叫婆婆。” 金麒:“……婆婆。”QAQ “乖。”丽妃应该摸了金麒的脸,或者脑袋什么的,她柔声道,“放心,一定能怀上的,别想太多了……” 花繁缕: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又听了一会儿,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觉得丽妃差不多要走了,花繁缕赶紧躲到一边,等丽妃走后她立即迫不及待的钻进房间里,一眼便看到金麒的大红脸。 花繁缕:“哈哈哈哈。” 金麒:“……闭嘴。” 花繁缕不笑了,她好奇的问道:“一定会怀上是怎么回事?” 金麒:“……”十分想找个洞钻进去。 ……儿媳难为。 第83章 七月,立秋之前,拥兵自重盘踞南方福王等人正式对朝廷宣战。 祭祀之后,福王以“伐无道,讨不义,为国靖难”为名,誓师出征。 战事初期,南方诸将反出朝廷而降于福王大军的很多,短短一个月内,大军先后攻下十余座重要城池,拿下九华大半江山,福王大军势如破竹,直逼京师。 皇帝还没昏庸到骨子里,头脑尚有一丝清醒,这次他没听从梁王和玉贵妃的蛊惑,在朝廷人心惶惶之际诛杀那几位被下狱的大臣。八月初,皇帝命对他忠心耿耿的旧部张元震为三军统帅,调集三十万大军讨伐福王。 大军出发后,张元震令部下刘韧为先锋,命他率领八千兵力前往通县迎战敌军。 花繁缕和金麒就在通县。 张元震此人,金麒很了解,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背叛皇帝。 张元震和这一路上归顺于金麒的人不同,这些要么主动投降,要么在金麒派遣使者说服下选择反水的将军们很清楚,如果只有福王一个,作为九华的将领,肩上扛着为国守家重任,无论如何都要和“造反”的福王对抗到底,但扯起反旗的可不止福王一人,除了被废为庶民的仪王,所有成年皇子都站在和皇帝敌对的阵营里,而宫里的小皇子死了两个,还有三个不知所踪,今上昏聩荒唐的的作为不停地从京城传到他们耳中,更何况如今民心所向乃是福王一方,怎么选择还用多说吗? 但张元震不会去思考这些东西,他对皇帝,对九华乃是毫无原则的愚忠,哪怕金麒派嘴皮子再厉害的说客过去,也绝无策反张元震的可能。 顺风顺水一路,在听到皇帝派了张元震来讨伐他们,金麒就知道,敌我双方第一场真正的战事即将来临,他立刻召集众部将商讨对敌之策。 论打仗,金麒还是个新手,在不断地学习中,他的存在更多的是军中将士们精神上的支柱,真正的元帅另有其人,而经验丰富的英王则是军师一样的存在,负责出谋划策。 至于花繁缕……她现在是金麒的亲卫。 花繁缕身材高挑,穿着铠甲,带着头盔,再把脸蒙上,根本没有人能认出她是个女人。 在誓师出征那天两人换了回来。 是花繁缕主动要求的,金麒的肉体和精神力也很强,但以他的身份亲自上战场的可能很小,如何能满足渴望“活络筋骨”的花繁缕? 不过在地球上,女性想上战场那根本是没可能的,让王妃和小兵一样跑到战场杀敌,那不是胡闹么!所以花繁缕只能隐瞒身份,整个军营里,除了金麒本人,谁也不知道福王身边的亲卫里居然有一名女子,还是王妃! 未免泄露身份,哪怕没人在场呢,花繁缕也规规矩矩地像一个真正的亲兵那样,笔直笔直地站着,几个时辰保持一个姿势纹丝不动是常有的事,金麒喊她休息她都不肯。 ——对于当惯了小兵的花繁缕而言,军纪严明什么的,她完全乐在其中。 今天花繁缕很不一样,等到帐篷里的人一走,她就马上和金麒说起了话:“殿下,是不是要打仗了?” 金麒已经懒得在称呼问题上和她浪费口水,啐了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这才点点头:“探子回报,刘韧八千人马已在红叶谷安营扎寨,不日将到达通县,四叔想发起奇袭,先把这八千人马全部歼灭,挫挫敌方的锐气和士气。” 金麒轻描淡写,胸中自有丘壑,看来全歼张元震这八千先锋可不是说说而已,他既然敢说得出口,必然和众人商讨出了结果。 第一战,他们一定会胜。 “会死很多人啊。” 金麒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忍,颇为意外的看她一眼:“这话真不像你说的。”他还记得刚刚和花繁缕认识那会儿,她杀气人来毫不手软的,直接把蛰伏在王府周围的刺客给轰成了渣渣。 沉吟片刻,金麒缓缓说道:“打仗便是如此,死伤无数亦难休。双方都是我九华子民,这一仗打下来,无论孰胜孰败,苦的都是百姓,若张元震能归降,兵不血刃,自然最好。但朝廷兵源甚广,没了张元震,还有李元震,赵元震……我军会胜,最后损失恐怕也颇重。” “为什么不能直接杀了皇帝?” 金麒噎了好半晌,不知道该怎么给花繁缕解释,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是个人生死的问题了,战争不会因为皇帝的死而结束,事情不会因为皇帝的死就能得到解决。 仗要打下去,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快取得胜利,结束这场战争。 还有……在儿子跟前讨论怎么弑父真的没问题? 金麒:“……” 花繁缕想不通,索性不想,她虽然理不清这些复杂的东西,想法也有些简单粗暴,但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懂:“是不是只要大军攻入京师,就能结束?” 金麒想了想:“算是吧。” “怎么才算打胜仗?” “敌军败逃,抑或投降,若是攻城,拿下城池就算得胜。”金麒见她若有所思,有些好奇,“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花繁缕退了一步,蒙上脸,身体如标杆一般,左手扶着腰间的佩刀,一声不吭了。 金麒:“……” 片刻后,帐门被掀开,一名守卫跪地,双手举过头顶,呈上一支箭,还有一封信:“禀告殿下,有人把这支箭射到旗门上,大将军已经着人去追,让属下把这封信交给殿下!” 花繁缕很自觉地上前,从守卫手中接过箭和书信,递给金麒。 金麒把这支羽箭拿在手上打量,没发现任何问题,他放下羽箭,取了案头的匕首拆开信封,两指捏着信封一角轻轻一抖,一张对折的白纸从开口的信封里漏出来,掉落在几案上。 金麒张开白纸,上面雪白一片,一点墨迹都没有。 他挑了挑眉,正要说话,帐门又被人掀开,英王走了进来:“君泽。”他身边跟着一名十来岁的小少年,专门为他引路,和英王一起进来的还有大将军杜重威。 “四叔,杜将军,你们来的正好。”金麒令传话的护卫下去,扬了扬手中的“无字天书”,“四叔和杜将军想必都听说了。” 二人依次落座,英王问道:“信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这上面什么也没写,信封里只有一张白纸。”金麒翻来覆去的检查,放在鼻端嗅了嗅味道,凤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抬起头询问杜重威,“杜将军不是派人出去查探了吗,可有消息?” 杜重威是西南驻军的大将,也是英王旧部,当初在边城,金麒要反,第一个被英王说服,主动率领部将追随金麒的就是他。他是英王一手提拔上来的,英王对他的评价很高,而杜重威在游说各地驻守的势力归降的过程中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在加上亲眼见识过杜重威布兵打仗的能力,金麒还是相当看中杜重威的。 “末将派出去的人尚未回来,不过应该查不到什么。” 金麒早有心理准备,听到杜重威的回答也不觉得失望,他疑惑的是对方送一张白纸过来,到底有什么用意。 英王道:“听说有一种药水,可以令墨迹消失,以火烤之,或者用水浸湿后方能重新显行。” “那应该有味道的。”金麒觉得英王说的可能性不大,他刚刚闻了一下,这张纸既没有墨水的味道,也没有别的怪异气味,除非那种能让墨迹隐形的药水同时还能遮掩墨香。 “不管怎么说,末将以为可以试一试王爷所说的法子。” 金麒没办法,只好点燃了蜡烛,张开白纸,放在火焰上熏,未免火焰把纸给点燃了,他特意离的远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整张纸都变得热乎乎的了,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发生……呃,也不是没变化,纸的颜色好像不那么白了。 金麒咳嗽一声,吹灭蜡烛,对花繁缕招招手:“倒茶。” 他本意是让花繁缕往茶杯里倒茶,但花繁缕直接端起金麒喝剩下的茶水,连同茶叶一股脑泼在纸上,溅了金麒一脸,茶水更是顺着几案滴滴答答全流到金麒的裤子上。 金麒:“……” 杜重威:“……” 少年:“……” 英王:“……怎么了?” 他身旁的少年使劲儿合上嘴巴,保持着一脸惊呆了的表情,结结巴巴地给英王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英王半晌无语,所以说这个泼了他侄子一身的到底怎么成为君泽座下第一亲卫的? 杜重威惊奇的是金麒的反应,他看着端坐的青年男子,气度从容,丝毫不显狼狈,脸色平静,眼神深沉……果然不愧是福王殿下,好气度,好胸襟,好涵养! 半晌,金麒吐出一口气,盯着泡在水里,落满了茶叶但就是没有一个字显露出来的白纸,慢慢地说道:“看来问题不在这张纸上。”爱妃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好端端放在旁边的信封上,一脸高深,“箭也没问题,那么只有……”白玉无瑕的左手拿起信封,沿着信纸封合的接口,一点点的划开,接着展开。 “啊!有字!”英王身边的少年最沉不住气,一看到信封内侧密密麻麻的黑子后,忍不住惊呼出来。 金麒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哼,如此小心谨慎,本王倒要看看这送信之人到底是何居心。” 第84章 送信之人的确足够小心谨慎,字写在信封内,密密麻麻一整页,通篇读下来只是水准一般的寻常文章,实际上真正想传达的意思却用藏头和谐音的方法隐藏起来。 破解之后,只有短短十六个字:后天午时,酒楼白桦,福王亲至,大礼奉上。 “四叔,杜将军,你们怎么看?” 花繁缕和英王身边的少年被打发出去,帐篷内只有金麒、英王以及杜重威三人。 英王沉吟片刻,问金麒:“通县之内,可有一家名为白桦的酒楼?”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杜将军知道吗?” 杜重威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家酒楼,日前路过,因为名字少见就多瞧了一眼,如果末将没认错,那两个字应该是‘白桦’。” “通县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下,若是陷阱,对方未免也太托大了。”英王半信半疑,不赞同金麒冒险,提议到后天让人假扮金麒,到白桦楼探探情况,并让人埋伏在白桦楼周围,一有情况就冲进去。 信上也没说非要金麒一个人赴约。 如果是友非敌,只要误会化解开来,对方一定能够谅解。 金麒不置可否,已经做好决定,打算亲自走一趟。 他只带了花繁缕一人,如果真的是陷阱,人多对于他来说反而是麻烦。 当天一早,金麒就领着一身男装的花繁缕进了县城内。 金麒做公子哥打扮,花繁缕则扮成他的蒙面护卫,金麒摇着扇子,转过头打量身边的花繁缕,她里面穿着深色的过膝长袍,外面套着宽松的无袖长褂,掩盖住她的玲珑曲线,脑袋上裹着头巾,整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花繁缕走路的姿势,金麒突然有种乖乖的感觉,他疑惑地落后花繁缕一步,从后面观察她走路的步调…… 金麒:“……………………”这走路一股大老爷们儿之气的家伙是本王的爱妃?! 他表情扭曲了半晌,哗啦一声打开折扇把脸遮住,手捂着胸口,心脏一抽抽的快步走到花繁缕前面。 太崩坏了,实在不能直视! 花繁缕看他一眼,一脸的不以为意,女人扮男人为什么容易被看出来,一是身形,二是姿态,男人走路和女人走路的姿势有很大不同,她观察对比过,女人走路用的胯,男人走腰不扭而肩膀动。 男人走路的步态不难学,不过花繁缕业务不熟练,因此走不出金麒那种翩翩贵公子的优雅和闲适,无论从哪个方位看都有种五大三粗的“爷们儿”的感觉。 所以金麒才受不了。 两人从白桦楼前走过,金麒却没有停下来,花繁缕压低嗓音提醒他:“公子,你走过头了。” “我知道。”金麒只管朝前走,“你跟我来。” 酒楼斜对面有一家客栈,金麒领着花繁缕走了进去,他要了一间临街的客房,客房在二楼,打开窗户就能看到酒楼,进进出出的人也看得很清楚。金麒拿扇子指着酒楼门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到午时之前的这半个时辰里都有什么人进去。”他微微一笑,“既然敢来,必然是有所依仗,我们需要注意的是那些精神力高于寻常百姓的可疑之人……爱妃,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用这么小心,坐下来歇一歇吧。” 他眼睛深沉地看着花繁缕,扇子有意无意的敲打着自己的大腿,暗示很容易明白:酷爱坐到为夫的大腿上嗷~! 金麒还没混账到人家将士辛辛苦苦地打着仗,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他却在军营里和自家爱妃卿卿我我谈情说爱,和花繁缕成婚后他就没这么规矩过,平时别说和花繁缕纯盖棉被聊天了,就是晚上共处一帐也从来没有过,拉拉小手就别想了,有几次眼神交流他就很满足了。 好不容易出来了,虽说是赴约而来,不知道即将迎接他们的是什么,不过难得离开军营那么严肃的地方,他规规矩矩呆在嘎啦里的旖旎心思轻飘飘的冒了出来,整颗心、整个身体都蠢蠢欲动,好像抱着爱妃耳鬓厮磨一番,以满足他饥~渴了一个多月的心灵,空虚了几十天的怀抱…… 看不到藏在灰布之后的表情,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凝视着他,良久,忽而露出一丝笑意,晶亮的眼眸水润润的,像有风拂过的秋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眼底荡开。 暖意融融。 不知怎么的,金麒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那刻意而为的轻佻也像初阳之下的雾气,消散的无影无踪,他注视着花繁缕,眉眼缓缓地舒展开来,脸上绽开一个笑容。 花繁缕取下头巾和佩刀,走到金麒身边坐了下来。 “现在出入的都是普通人。”她看着白桦楼的方向,释放出精神力,金麒最先感觉到,以花繁缕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荡开的波动,他心里一动,转过头看着花繁缕的侧脸,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点困惑的神色,见花繁缕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金麒看着窗外,也试着释放出精神力。 原先他使用花繁缕的身体时,因为有巨大的能量支撑,所以他的精神力也磅礴盛大,如同大海,颇有些用之不尽的感觉,但这样的强大在他回到自己身体里之后就积聚消减,那股力量并没有随着他的灵魂一起过来,过了一段时间金麒才适应这种由强到弱的转变,但现在,在他和花繁缕第二次互换身体之后,他再次最大限度的使用精神力,发觉和以前相比,他精神力能够到达的区域变大许多,敏感程度较之以前也有所提高,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普通人中那几个明显强上许多的人。 果然不是错觉。 “看来他们也在监视白桦楼啊。”花繁缕收回精神力,“楼里都是普通人,他们等着我们先进去呢。” “呵。”金麒也收回精神力,目光一一从那些人藏身之处扫过,低声笑道,“看谁更有耐心吗?不急。”金麒冲花繁缕笑,“先不说这个,爱妃,你就没有想告诉我的?”他才正经了没一会儿,心又荡漾起来,挨紧了花繁缕,手不规矩的抱着她的腰,歪了歪头,凑过去在她脖子上嗅了嗅,“好香,你晚上是不是偷偷跑出去沐浴了?” “嗯,对啊,你们睡着了我就回飞船上洗澡。”花繁缕摸摸他脑袋,摸小狗一样,看他的眼神也像看撒娇的宠物,“前面那个问题嘛,汪一个就告诉你。” “嗯?”金麒一时没弄明白“汪一个”是什么,抬起头迷惑地看着她。 花繁缕贼笑,趁机在他脑袋多摸了两下。 金麒黑了脸:“调皮!”绷着脸没一会儿,又忍不住笑了,“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因为用你的身体能让我的精神力更快增强,只是不知这是什么道理?” 花繁缕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比你强的道理。” 金麒不爽的哼了一声:“爱妃,你等着,本王早晚有一日会赶上你的!” “我会经常把身体借给你用的。”花繁缕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上去,成功地把金麒要反驳的话给堵了回去,金麒被亲了一下捂着脸整个人都懵了,反应过来后真是心花怒放,一激动整张脸都红成了番茄,眼巴巴的看着花繁缕,又有些小害羞的样子,“爱妃你刚刚是不是亲了本王?” 花繁缕盯着他的红透的脸(⊙_⊙):什么情况? 她捏捏他的腮帮子,戳戳他的脸蛋:“刚刚不小心碰到奇怪的开关了吗?” “爱妃本王感觉到了你深深地爱意。”金麒红霞满天,神态奇异,他精神世界的金麒小小人必定是小内八对手指两眼水汪汪的荡漾形象,他哼哧哼哧的小声说道,“能不能再来一个?” 花繁缕确定自己一定触碰到奇怪的按钮,开启了金麒的未知模式。 他这样小媳妇儿一样羞涩又听话,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狩猎场她失踪一整天又见到他的那天。 上回她被戳中红心,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施以暴力……于是她伸出两根削葱根一般的手指,捏着金麒脸颊上的软肉,用力一掐。 金麒泪眼汪汪:“好疼。” 花繁缕:“……”啊啊啊啊果然是这样没错!真的触发了了不得的模式!简直就像被外星人寄生了一样! 第85章 “爱妃再来一下吧,我可以把身体借给你玩。”金麒缠上去,希望花繁缕能再主动来个“情意绵绵之吻”。 花繁缕一巴掌推开他的脸,严厉地说道:“别闹!有情况!” “没关系,还没到午时!”金麒把窗户关上,转过身牵着花繁缕的双手,花繁缕挣了一下没挣脱,瞪他,“干什么?” “有件事我一定确认一下。”金麒正了正脸色,严肃道,“本来可以挑一个更好的时机,不过我有点等不了了,你放心,不会耽误正事,我心里有数。” 如果他脸蛋上没有那两篇小红云,眼睛也不是现在这么水汽蒙蒙的,可能还更有说服力。 花繁缕囧着一张脸:“好吧,你说。” 金麒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他垂下眼皮沉思了片刻,抬眼瞄了花繁缕一下,不小心和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脸更红了。 花繁缕:“……”到底什么毛病? “繁缕,”他终于开口,只叫了一声花繁缕的名字,又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低眉垂眼,安安静静,半晌,才鼓起勇气抬起头,凝视着花繁缕的眼睛,“我心悦于你……”他好像有些难为情,难得没有躲闪,神色异样认真,眼眸中还带着一股期盼之色,“你对我、对我可有半分爱慕之意?” 人总是贪心的,他原先只要花繁缕能和自己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现在却想知道过了这么久,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有没有动心,有没有哪怕一星半点的爱意。 花繁缕刚刚的主动让他心里燃起希望,或许她已经喜欢上自己了,只是尚不自知而已。 花繁缕沉默地看着他。 金麒心里有些失望:“没感觉吗?” “也不是……” 金麒眼睛又亮了起来:“那就是有感觉了?” “什么感觉?” 金麒:“……”爱妃你到底懂不懂?金麒一颗心忽上忽下,有些受不了,“我换个问法,爱妃你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花繁缕果断点头:“很轻松。”地球是她去过的星球当中最安全的一个,除了开始有点麻烦,基本上没任何压力呢。 金麒听到她的回答心情好了一些,一点都不介意花繁缕的回答是“轻松”而不是“开心”,在他的认知里,轻松就是开心的意思了,一样的,于是他继续问:“爱妃如果你看到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会吃醋吗?” 花繁缕摇摇头:“不会啊。” 金麒:“……爱妃你一定没理解‘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我们再来一次,如果你看到我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在一起很愉快的说话,你会怎么做?” 花繁缕觉得这世上最难回答的问题就是“如果”和“假如”,这种问题太随便了,毫无逻辑性可言,就算用母星的科技也根本无法模拟出仿真的场景,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一般来说她是拒绝回答的,不过金麒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那个女人是谁?我认识吗?” 金麒怔了一下:“这个……爱妃,只是一个假设。” “这种问题就好比宇宙里有一个海盗船,船长连同船员在内一共二十七人,请问这艘船是哪一年生产的,条件不足,无法回答。”花繁缕也很认真,“那个女人是谁?我认识吗?” 金麒有些头疼:“……是某位将军的千金,你不认识。” “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金麒感觉怪怪的,为什么事情还没发生他就要接受妻子的质问?“爱妃,你是无意中看到我和她在一起,这种情况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会怎么做?” “这样啊。”花繁缕明白了,“如果她是威胁,你肯定能自己解决,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金麒皱眉:“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 “你不怕我背叛你?” “你会背叛我吗?” “……不会。”金麒快哭出来了,有些委屈,“爱妃我只是想帮你弄清楚你自己的心意,敢不敢配合一点?” 花繁缕扬眉,冷飕飕的瞥他一眼:“我怎么不配合了?” “你都不吃醋!”金麒控诉地看着她。 “我为什么要吃醋?” “你都不妒忌!” “我为什么要妒忌?” “因为别的女人觊觎你的男人!想把我抢走,想挖你墙角,抢你的东西,想——”金麒话没说完,突然有种浑身寒毛倒竖的感觉,他抬眼一瞧,倒抽一口冷气。 花繁缕阴沉着脸,眼神很冷:“找死。” 金麒指着自己鼻子,小心翼翼:“爱妃你骂的是我吗?” 花繁缕盯着金麒,就像突然被触到了逆鳞一般,神情很可怖,她语气阴沉地说道:“宇宙里有很多恶徒,并不缺少实力强大的人和邪门的族类,他们看上的人和东西一定会抢过来,他们奉行的原则是杀光和抢光,但这些恶棍最好不要打你的主意,我总有办法把他们的老窝一锅端了。” “你是我的。” 于是金麒一句话激发出了隐藏在ET内心深处的可怕占有欲。 金麒没继续问下去,花繁缕这种随时都会黑化的状态就是肯配合他他也不敢再问,同时,变强的欲~望无比强烈起来。 这次花繁缕的心情被影响,似乎没那么快恢复,直到午时过后发现终于有疑似目标人物的对象进入白桦楼,和金麒一起从客栈里出来,她的身上仍然是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金麒压力山大。 假设果然不能乱做,问题也不能乱问。 金麒琢磨着那句“你是我的”,嘴角忽然勾出一个笑来。 他打开扇子摇了摇,店伙计过来招呼,金麒道:“不用另外安排,本公子约有人。”他眼睛往楼上某个包间瞥了一眼,和花繁缕二人径直走了上去。 站在一扇门外,金麒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 房间里沉默片刻,一个特意压低了的男人的嗓音从门后传来出来:“谁?” 金麒微笑:“收礼的。” “……请贵客自己推门进来吧。” 扇子抵在门框上,用力一推,门果然应声而开,门内站着一青年,二十七八的模样,五官深刻,棱角分明,皮肤黝黑,不苟言笑,鹰一样锐利的目光打量着金麒和他身后的花繁缕,金麒注意到他看到花繁缕后面目的表情明显更加紧绷。 金麒本来还想打打机锋,绕绕弯子套套对方的话再进入正题,结果门一关上,青年先单膝给金麒跪下:“末将刘韧见过福王殿下!” 刘韧!不是张元震的先锋将军吗?金麒吃了一惊,对方居然以身涉嫌,亲自来通县了! “刘韧,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金麒的精神力探到门外守着一个人,应该是刘韧的亲信,再扩大范围也查不到第三个人的存在,金麒更加不可思议,这刘韧要么是来送死的,要么就是来投诚的,陷阱?两个人的陷阱?别开玩笑了。 刘韧看了眼花繁缕。 金麒道:“这是我的人,不用避着她,你只管说。” “末将是为投诚而来。” 金麒笑道:“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朝廷运送的粮草辎重,以及,张元震的项上人头!”刘韧看了眼金麒,“只要张元震一死,群龙无首,再有和末将一般投诚的将军们与殿下里应外合,大败张元震这三十万大军不是难事。” 金麒纳闷儿地看他一眼,正是因为精神力探测到刘韧所言都是实话,他才不解:“你说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想要投诚?” “正是。”刘韧看出了金麒的疑惑,解释道,“殿下可还记得去年十月许公辅一案?”刘韧说了一串名字,“殿下对这些人可还有印象?” 刘韧说的名字全是当初对许公辅动手之前,金麒给一位老将军名单上的人,之后他就被皇帝“发配”到边城,这些人怎么样了他也没有关注过,刘韧一提,金麒突然想起来“刘韧”这个名字也在那份名单上。 金麒联络的那位老将军姓李名翔,李老将军一直很好奇给他这份名单的到底是什么人,后来许公辅倒了,金麒被“发配”,留在京城的李老将军凭借种种蛛丝马迹,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有关系的人梳理了一遍,最后得出金麒就是给他名单的那人。 金麒在南方起事之后,李老将军心中已有了成算,这次刘韧等人随军出征,其实早就和李翔密谋好了要反,恰好张元震命刘韧为先锋,率军拿下通县,给了他就近联络金麒的机会。 刘韧的任务就是让金麒相信他们是真心投诚的。 来之前刘韧就做好心理准备,但他万万没料到金麒居然这么容易就相信了自己,只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开始和他商讨计划……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刘韧,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有几分诚意,本王自有论断。”金麒怎么容许刘韧怀疑自己,这么好的事情,如果因为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可效忠对象有所动摇,出了变故,那是金麒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不客气的给刘韧施加起精神压力,为了保险起见,同时施加了一点暗示,增强刘韧内心的的坚定程度。 所谓里应外合,是先劫粮草辎重,在军心有所动摇的时候再杀张元震,军心已乱,再有敌军直接攻入大营,定然四散奔逃溃不成军,不肯归降的顽固之辈也不足为惧了。 这一切都建立在刘韧不是诈降的基础上。 金麒相信刘韧,却不能让英王和杜重威放心,他总不能用自己会用精神力测谎的理由来说服他们吧?会被当成失心疯的。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能让英王和杜重威对刘韧放心,那就是,成功劫到粮草! 刘韧给了朝廷押送粮草的路径,和他们自己的探子打探到的有出入,刘韧解释有一队押送的全是稻草石头伪装的假货,就是为了引金麒他们上当,他给的消息才是真的。 两条路线,哪一条是真,哪一条是假,现在再去确认,恐要错失良机,众人意见不一,争执来争执去没个结果,都不想让自己手下之人去犯险,夺粮草容易,但把粮草安全押运回来难,许多人认为如今形势对己方大利,即使不劫粮草辎重,打败张元震那三十万大军也不在话下……这令金麒厌烦不已。 “不要吵了!”金麒冷声道,“韩琦,冯峰!” “属下在!” 韩琦就是冯峰的那位羽林卫将军的好友,如今是军中一员武将,金麒的亲兵就归他管,冯峰和屠蒙则负责掌管一部分精英轻骑队伍,他们几个掌管的都属于金麒的私人军备,可供他随意差遣,不全受军中法度制约,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金麒厌烦这些人吵嚷不休,干脆命韩琦冯峰二人从亲兵中挑人去夺粮草,等粮草夺回来,这些人自然会闭嘴! 为了保险起见,他让花繁缕也一块去。 花繁缕求之不得。 韩琦和冯峰都没认出花繁缕,其实军营里很多人都在好奇这名沉默寡言的“神秘亲卫”的身份,但不管他们怎么猜测,都不可能猜到花繁缕的真正身份。 三人领着骑兵,快马加鞭,当天就赶到了埋伏点,押粮官乃是文官,根本不中用,一见有埋伏立刻丢下押粮队伍,骑着马慌慌张张地往回跑,被花繁缕一杆长枪打下马,不动了。 押粮官一死,剩下的人大半都投了降,死战的也很快被韩琦和冯峰解决掉了,从混战开始到结束,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剩下的,只要把粮草押送回去就行了。 张元震军中既然有李老将军等人,自然会死死瞒着粮草被劫的消息,等消息传到张元震耳中,他死期也到了,所以三人一点也不着急,顺着原定的路线,带着几千俘虏和粮草队伍不慌不忙的撤离。 来的时候只用了半天,回去却足足用了两天的时间,等粮草到了通县,整个军营都沸腾了,这下再也没有人对金麒的命令表示怀疑。 两天之后,金麒收到刘韧传来的讯息。 当天晚上,张军大营发生动乱,以张元震为首的大将全被斩首,李翔、刘韧等人以血性手段镇压反抗者,控制住了整个张军大营,金麒的人手甚至没有动手,这场哗、变就已经落下了帷幕,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消息传入京城,朝廷震动,皇帝大怒之下诛杀后妃官员不下百人,抄家获罪者不计其数,京城人心惶惶,青天白日家家闭户不出,大街之上也少有百姓行走,偶尔有一两个路人也多行色匆匆,惶惶不安。 九月,皇帝集结五十万大军,御驾亲征。 皇帝失道,朝廷军人心涣散,战场上倒戈相向的情况时有发生,相反,福王大军粮草充足,民心之所向,朝廷军倒戈投诚的越多,福王大军的士气便越是高涨,朝廷军队兵败如山倒,到了十月初,福王大军逼近京城不足百里,皇帝集结各地兵力,欲与福王大军决一死战。 两军决战那日,天上布满了乌云,天幕压的很低,冷风阵阵,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实在不算好天气。 一场秋雨一场寒,尤其是深秋之雨,淋在身上,冷到骨头里,若不是决战就在当下,不是说能停战就能停的,金麒倒是想等天气放晴了再战,在这阴沉沉的天幕之下,将士们似乎也没了往日的精神,士气略显低落。 金麒身着铠甲,出现在众将士面前,为鼓动士气,他于军中发言激励众人,凝着精神力的声音浩浩荡荡地传遍三军,就连敌对的朝廷军人也能听到那威严凛然的声音,字字句句,清晰入耳,震撼人心。 战鼓擂响,金麒下令冲杀,士兵们呐喊着直扑敌阵,猛不可当。 原本以为金麒只是做战前讲话,哪料到他竟然身先士卒,亲自上战场上冲杀,冯峰等人大惊,急忙策马紧跟而上,保护金麒。 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跟着福王,寸步不离的蒙面亲卫不见了。 此时,花繁缕正驾驶着飞船往天上飞去,她在云层下方停泊,照着层层乌云射出威力最小的一颗炮弹。 于是正在战场上厮杀的两军士兵们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天地震颤起来,头顶的天空上骤然炸开一道耀眼的白光,强烈的光词刺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当强光褪去,人们不可思议地发现一道道金色的阳光从锁着金边的云层上漏下,无边的乌云正在缓缓地散去,随后,每一个人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激战的双方早已停下,所有人都仰脸看着乌云散去的湛蓝天空,天地间一片寂静。 “明君现世!龙神显灵!”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四下安静无比,因此这个声音传的很远,“杀啊——” “杀——!” “杀——!” “杀——!” 杀声不止,如同大海狂狼,一阵高过一阵,叫的敌人肝胆俱裂。 朝廷大军中已经有人丢下兵器,伏地叩拜,其他人见状,亦不知所措,在传遍天地的杀声中丢盔弃甲,不战而屈,而皇帝惊惧不甘的嘶吼,完全被这潮水一样的呼声给淹没了。 无论敌我阵营的将士,在这一刻朝着那战马上一身银甲的男人跪拜而下,一大片连着一大片,到了最后,整个战场上唯有皇帝和金麒父子遥遥对立。 皇帝怔愣半晌,忽然拔剑! 金麒瞳孔一缩,失声大叫:“父皇——!” 千千万万的将士们听到金麒这声大喊,纷纷抬起头来,看到皇帝的却是皇帝举剑自刎的一幕,然而剑刃尚未触碰到脖子,忽听“叮”的一声响,皇帝手腕一阵,竟然不由自主地把剑扔了出去。 有人指着天上大喊一声:“神仙啊啊啊啊!” ——却是花繁缕在飞船上看到皇帝的动作,猜测他要自刎,情急之下直接从舱门跳了出来,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击飞了皇帝手中的剑。 这就造成了众人看到的这一幕: 一个身着白衣轻甲的神秘人物凭空出现,如同翩然展翅的仙鹤一般,从天上落下来,下落的过程围着那人脸面的头巾被空中的大风吹走,长发飞舞,衣袍猎猎,仿若天外飞仙。 众人看呆了。 冯峰: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那不是王妃吗? 屠蒙:……我早知道王妃不是人。 冯峰:那个……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 众人:为什么掉下来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咦? …… 金麒:“……”爱妃要摔死了! 身下骏马扬蹄嘶鸣,颇为神勇地越过几名小兵的头顶,朝着“大概是仙术失灵”的“飞仙”飞奔而去,在快要抵达花繁缕下落的地点时,金麒突然从马背上拔身而起,足尖顺势在马头上一点,迎着落下的花繁缕飞去,在半空中接住对方,接着身体的旋转卸去了大半力道,此时骏马恰好奔到两人下方,金麒抱着花繁缕,稳稳地坐在马背上,袍袖一挥,把花繁缕的脸给遮的严严实实。 花繁缕:“……”其实她可以自己平安落地的,虽说会把地面砸个大坑…… 众人:“……”什么情况? “众将听令!”金麒面色不改,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上威仪赫赫,剑指京城,声音宏大,一字一句,广传天地, “本王顺应天命,荣登大宝,从此天下太平,河海清宴!”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几十万人,齐声山呼,天地之间,只留一种呼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86章 皇帝还不能死。 至少在金麒正式登基,朝中一切事务稳定下来之前,皇帝得活着。 那日打了胜仗之后,金麒先率领一部分轻骑快马加鞭赶往京城,他的目的自然是梁王和玉贵妃,玉贵妃其次,抓住梁王才是金麒的主要目的。 可惜的是,金麒命人找遍了整个京城都没发现梁王的踪影,根据眼线的汇报,梁王很可能在皇帝御驾亲征之后就立刻出逃,而玉贵妃则在武华妃等人的逼迫下,自缢了。 金麒见过玉贵妃的尸体,确认是她本人,并且已经死透了,就算是想从她口中问出梁王的行踪也做不到,只能让人把她埋了。 被皇帝关押的官员金麒全放了出来,至于这些官员被流放充作奴婢的家人也妥善安置好了,皇帝暂时被囚禁在宫里,命人严加看守,主要是防着他自尽,刚刚入主宫廷,金麒事情多得很,暂时没空处理皇帝,这一忙,两个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次年元月初一,金麒正式荣登帝位,同时册封花繁缕为皇后,昭告天下。 而皇太后变成了太皇太后,金麒的生母丽妃则成为皇太后。 他几个兄弟的生母也一一册封。 金麒的后宫只有花繁缕一个人,这一年后宫死了不少人,宫里空着的宫殿多得很,所以诸位皇太妃册封之后仍然进而太皇太后、皇太后一起在皇宫里住着。 皇帝成废人一个,金麒坐稳了皇位,几个亲王早已没了和金麒争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王爷,尽心尽力的为九华出力,他们几个的生母自然也没了再争的必要,一时之间后宫呈现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和谐之象。 至于原来的福王府,金麒当然不会再回去了,干脆把福王府命名为“清宴园”,让章嘉做了清宴园的大总管,那只心思难以捉摸的王子喵也被交给章嘉照看,但王子喵时不时的就潜入皇宫一趟,问花繁缕什么时候出发回欧米伽星系,甚至还出言威胁,要是她继续拖延,它就变成巨大喵大白天在京城里乱跑,吓唬百姓,晚上再发动所有喵咪对月嚎叫,让大家没办法休息…… 真是太恶毒了。 花繁缕承诺,等阿贝回来她就出发,让王子喵耐心等。 王子喵又问阿贝是谁。 花繁缕费了些口舌给它解释,王子喵听了以后决定出发去找阿贝,阿贝和花繁缕都是精神力强大的人,只要阿贝还在地球上,它找到她不算难,王子喵想早点回去。 花繁缕答应了,高高兴兴的送走这只麻烦喵。 四月暮春,因为花繁缕肚子里迟迟没有动静,开始有朝臣进言,恳请金麒扩充后宫。 金麒嘴上答应,其实已经和花繁缕商量好了退路,半年的时间足够他把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里,金麒和花繁缕也在这几个月中慢慢地把真相告诉了她们两个,到现在为止,她们两个已经接收了花繁缕外星人的身份,所以金麒突然“病倒”,被提前打过招呼的两人并没有惊慌。 英王视金麒为己出,金麒不忍心自家四叔伤心,所以选择性地告诉了英王一部分真相,只说要到花繁缕的家乡去看一看,三年五载可能回不来,干脆死遁,把皇位传给兄弟里的一个。 知情者只有他们三个,再多就不合适了。 六月初,即位不到半年的新君病重不治,驾崩,皇后随之而去,恪王金裬依诏顺利继位,将帝后合葬于皇陵。 至此,花繁缕和金麒彻底脱身。 还是原先飞船降落的那片树林,船长花繁缕站在舷梯上,数了数即将登船的乘客。 “阿贝,苏茶,王子殿下,宠物小灰,金麒,嗯,还有章嘉。” 金麒不满:“朕为什么在这只兔子后面?!还有章嘉,你跟来做什么?” 没人理他。 花繁缕挥手:“上船,出发!” “喵!”王子喵背着小灰兔,兴奋的跃上飞船。 苏茶也是一脸激动,不断地问身边的阿贝:“这就是飞船啊,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坐在这个上面我们就能飞到天上去了吗?阿贝你的家乡都是和你一样的妖——” 阿贝:“吵死了。” 章嘉最宝贝他的二胡,上船之前特意又把二胡拿出来检查了一遍,试了试音,发现音色还和以前一样好他放了心,把二胡装进盒子里,提着包袱、二胡盒子、背着兜里不紧不慢地上了床。 金麒一脸忍耐,见花繁缕也要走,大步上前一下子拉住她的手,一脸苦涩:“爱妃朕心里好痛。” “背着我就不痛了。”花繁缕果断爬他背上,搂着他脖子,捏捏他耳朵,“走吧。” 金麒果然喜笑颜开,高高兴兴地背着花繁缕上了船。 他十分喜欢和花繁缕的肢体接触,无论是抱着她还是被抱着都能让他感到很安心。 不知道是什么怪毛病。 飞船起飞,很快就穿过了大气层,来到了太空里,花繁缕特意让飞船停下来片刻,给苏茶和章嘉两个看一看地球的模样,金麒看着窗户边惊呆了的两人,已经来过一次太空的他相当有优越感。 路程很远,花繁缕没有过多的耽搁,在银河系慢慢畅游了几个小时,又和众人吃了一顿太空餐后,便开始了虫洞跃迁。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即使最初的新鲜感过去,每分每秒每个小时每一天都能见到不同奇景的金麒等人丝毫没有感到无聊,阿贝话不多,花繁缕是船长,不过也不是总在驾驶飞船的,喵王子虽然是外星喵,但鉴于它还是只幼喵就被粗心大意的同族丢在地球,宇宙对它而言陌生新奇的程度不比那几个地球土著强多少,于是讲解员就变成了宇宙漂泊经验丰富的花繁缕。 金麒表示:太涨姿势了。 一般而言,只要不是太过危险的星球,只要有生命存在,花繁缕就会把飞船停下来,带着众人到地面上溜达溜达,游玩兼休息几天再继续赶路。 这天他们路过一个能量波动很奇怪的星球,据探测有生命存在,照例是花繁缕和阿贝先下去摸清楚情况,上次是阿贝,这次轮到了花繁缕。 花繁缕驾驶着飞行器进入大气层,她没有降落,而是让飞行器沿着地表慢慢飞行,刚开始入目所及的都是无边的荒漠和戈壁,很快,她发现了一条公路,公路上一辆车子都没有,路面铺了一层沙土,像是很久都没有车辆经过的样子。 她沿着公路前行,路上倒是发现几辆抛锚的车辆,车窗破碎,车子里以及外围是干涸的血迹,但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 再往前走,路面的抛锚的车辆更多了,除此之外,渐渐地出现了一些腐烂程度不同的行尸。 花繁缕奇怪极了,释放出精神力,精神力绵延如水,无声无息地像四面八方扩散出去,方圆二十里地之内的“活物”都是行尸,直到范围扩大到一百里,她才在西南方向感觉到生命的存在。 这个星球真是太奇怪了。 花繁缕驾驶飞行器赶到西南方向五十里外,结果看到的却是一群男人把一个女人按在地上,撕扯她的衣物,打算行暴的场面,旁边还有一个干净的和所有人格格不入的年轻女孩,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花繁缕的武器威力最小也能把人轰成渣渣,所以她跳出飞行器后冲上去直接动拳头,拳脚并用,几秒钟解决五个男人,然后眯着眼睛,看向从头到尾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女孩。 这个女孩的精神力比那五个男人加起来还要强,很可能是那五个男人的头头。 似乎感觉到了花繁缕的不善,女孩身前突然凝出三支冰锥,尖端对准花繁缕,冷冷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我不介意杀人。”她看着花繁缕的衣着,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容,冷声问道,“你是军方的人?” 花繁缕:“……”这个星球的人也奇怪。 她看了眼身边慌慌张张整理衣服女人,对方蓬头垢面,但仔细看,长还不差,虽说刚刚差点被侮辱了,不过在花繁缕把她救下后,她就停下了哭喊,怨恨的看着那凝着冰锥的女孩,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女人才收回视线,抬头看着花繁缕:“谢谢你救了我。”她有多感激花繁缕,就有多怨恨那女孩儿,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 结果那女孩儿好像被她的眼神给激怒了,眯着眼睛冷声道:“再让我看到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花繁缕:“……”好凶残。 身边的女人瑟缩了一下,不敢再看她。 女孩儿哼了一声:“没有自保能力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怨恨别人不救你?我又不是圣母。”说完,她身前的冰锥消失了,“白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回基地,不然我只能杀了你。”女孩儿看着花繁缕,“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就算是军方的人,遇到玄家基地的异能者也要礼让三分,除非你想跟整个玄家基地作对?” 花繁缕沉默片刻,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女人:“这个星球到底怎么了?我看到有好多行尸。” 似乎因为有花繁缕在身边,白雨的胆子也变得大了一些,看了眼因为花繁缕的无视脸色有些发黑的女孩儿,心里头别提多解气了,听到花繁缕这么问,她有些不可思议:“你是外星人吗?!丧尸病毒爆发一年多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花繁缕:“……”没错我就是外星人,“丧尸病毒?” 白雨正要回答,身体突然一轻,等她回过神来,发现人已经在几米之外,刚刚他们站过的地方多了一簇荆棘丛一样的冰锥,还不等她缓过神来,那穿着军装的女孩突然抱起她几个连贯的跳跃,接着听到一声尖叫,她们两个才停了下来。 花繁缕松开白雨,皱眉看着抱着脑袋在地上滚的女孩:“精神力攻击?” “不可能!”女孩因为攻击花繁缕遭到了反噬,鼻子流血,脑袋疼痛不止,她双目充血的死盯着花繁缕,“怎么可能会有精神力比我更强的异能者!明明我已经——” 她突然住了嘴,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段文字直接出现在花繁缕的脑海中—— 明明我已经趁着他们还是普通人,把上一世有名的精神力异能者全杀了啊!这个女人是谁?如果军方有这么强大的人存在,玄墨不会不知道!一定要除掉她!精神力不能用,冰系异能赶不上她的速度,那只有……时间!两秒钟,定住她两秒钟就足够了! 花繁缕:“?”什么鬼东西? 不管是什么鬼东西,是敌人没错了。 花繁缕抬手,对着女孩开了一枪,被轰成粉末之前女孩儿还在冷笑,子弹对她根本没用,愚蠢的—— 轰——! 一代重生女主,就这么不可思议地死在了外星人的超强武器下。 老天给她的控制时间的能力都没来得急施展出来。 白雨:“………………”尼玛号称最强异能者的赵紫冰居然被秒杀卧槽这怎么可能!!! 花繁缕招来飞行器,在白雨瞠目结舌地注视下坐进去,这个星球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还是继续赶路好了。这么打算着,花繁缕转过头对呆愣的白雨说:“再见了。” 白雨反应过来,大叫:“等等等等等!”她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却没敢碰那悬浮在半空中的古怪交通工具,“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把我送到一个地方就行了!求你了!” 花繁缕想了一下,飞行器的速度够快,只要在这个星球上不管去哪里都是分分钟的事情,就答应了:“你进来吧。” 白雨看了看自己,又看看干干净净的座位,难得有些脸红:“那什么,我很脏,你有没有什么不穿的衣服或者别的东西垫着……” “没关系,坐上来吧。” 白雨激动,小心翼翼的上了飞行器,花繁缕把透明防护罩合上,问白雨:“去哪儿?” “X基地!”白雨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有多远我不清楚,不过方向肯定没错,以前乘坐飞机7个小时就——” “滴滴”的声音打断了白雨的话,花繁缕咦了一声:“阿贝发来了立体图啊。” 一个球状的立体影像出现在她们面前,山川、河流、湖泊、大海……各种各样的地形全都在表面,白雨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这是……我们的星球?!” “对啊,去哪儿,你指一下,我带你过去。” 白雨指了个地方:“这里。” “知道了。” 飞行器升到高空,然后开始以一种不低于飞机的飞行速度朝着目的地前行,白雨惊讶的发现飞行器并不是匀速前进,而是在加速运动,速度越来越快,隔着防护罩什么也感觉不到,但根据地面参照物来看,这速度特么的连火箭都赶不上啊! 几分钟后,花繁缕:“到了。” “谢谢你!把我在这里放下就行了,周围的丧尸已经被基地扫荡过,很安全!”白雨说话算话,没有问花繁缕任何多余的问题,也没有挽留她,目送着花繁缕的飞行器眨眼消失在云端,白雨开始怀疑……说不定这姑娘是从未来过来的。 也就是说……人类还有希望? 白雨转过身,飞快地朝基地跑过去,人类在末日求生存已经够不容易了,还要提防那些野心勃勃的异能者,玄家基地就是一个例子……总之,她得快点把掌握到的重要情报交给基地! 之后的两个月内,以X基地为中心,普通人开始分批进阶为异能者,被称作异能者基地的玄家基地开始失去让他们骄傲的优势,半年之后,这个星球上再无普通人和异能者之分。 …… 花繁缕回到飞船上,开始虫洞跃迁,离开了这个奇怪的星球,离开了这个不知名的星系。 按照地球上的时间来算,十八个月之后,飞船终于抵达欧米伽星系,先把喵星人送回了喵星,在这里,章嘉和小灰兔也下了船,王子喵表示它会把章嘉聘请为宫廷乐师……众人早就在旅行的过程中发现了章嘉的猫控属性,留在满地喵星人的星球上或许才是章嘉的终极梦想。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他居然笑了。 真是可怕。 花繁缕的母星已经灭亡了,所以暂时和阿贝一起去了兽人星球。 后来她用从地球带来的“土特产”,狠赚了一大笔,然后又用这笔资金组建一个商队,往返于欧米伽星系和更加遥远的星系,开辟了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新航路。 利用这条新航路大发其财的后继者很多,但成就最大,永远会被宇宙各大民族铭记的,只有一个名字: 艾米瑞达·萨默菲尔德 至于那长长的一串中间名,鬼才能记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正文完结,这一章算正式完结,接下来就是各种不靠谱的番外了。明天早上十点开新坑……其实我没存到多少稿_(:3ゝ∠)_ 书香门第【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